《美人榜之娇娘有毒》 001 刺心之痛 “郡主这么下跪,老奴可是担待不起。遥想当初,郡主身为海陵王的女儿,异邦公主,和亲过来。老奴不就是处置你身边婢女,你竟让老奴跪下认错。别人都说,这宣王府的规矩,可都是让这不懂规矩的番邦之女给坏了。” 罗嬷嬷悠闲无比的坐着,看着眼前下跪,无比憔悴的妇人。 想着当初苏叶萱抽打过来的鞭子,罗嬷嬷面颊竟不觉隐隐有些扭曲。 那时候,鸢王妃作为婆婆,最重规矩礼数的一个人,竟反而帮衬这萱华郡主说话。 可是现在,苏叶萱还不是跪在自个儿的跟前,解气! 到底是个番邦之女,水性杨花,与人私通坏了身子。 宣王府仁慈,没要了这贱人性命,只不过由妻贬为妾。 偏生这贱人亲爹也不争气,明明已然归顺朝廷,却又恰逢边境生乱,全家被乱兵所诛。 朝廷虽又重置海陵宣慰府,只不过已然不姓苏。 待这消息传入京城,传入了宣王府,苏叶萱顿时也是从妾贬为奴。 几载折磨,当年如花似玉的娇艳女郎,如今却已然是草奴一个,哪里能寻得到半点贵气。 罗嬷嬷眯起了眼珠子,想起了这贱婢刚入府的时候场景。 她是清小姐身边的人,清小姐客居在宣王府,自幼孤弱,却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世子更是青梅竹马,心意相通。 原本清小姐家世是单薄了些,可好歹世子喜欢。 只要世子喜欢,便有机会。 可谁想,世子出外打仗一次,便领回来一个和亲的郡主。皇命赐婚也还罢了,更重要的是,世子居然移情别恋对她痴迷不已。 苏叶萱初入宣王府的场景,罗嬷嬷永远忘不了。 对方乌发披肩,红衣娇艳,美得张扬,美得充满了生命力。 就算罗嬷嬷这样子的忠奴,也是不得不承认,自家小姐为之一比,却是那般苍白而单薄。 这样子的狐媚子,显然更能勾引男人的心。 她瞧着自家小姐,明明脸蛋儿白透了,明明牙齿将唇瓣儿咬透了。可她那身子,却仍然是不依不饶没有晕倒。 若是往常,清小姐早就晕倒了。她身子骨弱,怯弱弱的样子让世子很怜惜。 可是那一日,清小姐没有晕倒,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晕。男人的心若不在你身上了,倘若你继续麻烦这个男人,所得到的不是宠爱而是不耐。 清小姐那娇柔的身子骨,居然是坚挺了几分。 别人都说清小姐柔弱,可那一刻清小姐的眼睛好似狼一样凶狠。 可是罗嬷嬷心疼啊,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她记得自己鞭笞的那个丫头叫紫苏,是苏叶萱领过来的。 年纪小,也不过十三四岁吧,因为是蛮夷之地长大的,礼数差了点。 罗嬷嬷挑出了不是,刻意抽打二十鞭子。 那时候她运足劲儿,是想将这个紫苏抽残废的。 没想到这郡主心眼狠,不懂礼,她才抽打几下,苏叶萱便夺过鞭子反手打过来。 这小郡主还护下人,脆生生的说什么她的人不容别人伤。 那时候,连鸢王妃都不敢招惹这丫头,还呵斥自己。 一时间,萱华郡主可谓是风头无两。 罗嬷嬷挨了打,还赔笑着,却心里苦。 是清小姐给她上药,安慰于她,此局未必绝望。 鸢王妃多疼儿子的一个人,哪里能容如此狐媚夺走世子全部的注意力? 罗嬷嬷是相信自家小姐的判断的。 客居宣王府,就算小姐和世子传情,却总可劲儿在鸢王妃面前说世子是多孝顺多离不开鸢王妃这个亲娘。 老王妃的独占欲,近乎变态。 清小姐聪慧,才懂应付,可这蛮夷之女又懂什么? 罗嬷嬷那时候,心里就告诉自己,自家小姐一定会赢的,一定会笑到最后的! 如今可不证明这一切如清小姐所言? 如今她主子也不是那客居宣王府的孤女清小姐,而是世子的正妻,堂堂正正的清夫人! 还是贤惠名声满京城,宫里贵人皆赏识的清夫人。 从前别人都说,清夫人这客居孤女身子骨弱,不会生养,福气浅。 便算是当真嫁给世子,做了世子妃,只怕也是有命嫁没命享。 可谁想,清夫人嫁过来几年,不但为世子生了两子一女,还独得恩宠。 原先她客居时候,身子骨弱,总是害病。 如今却成了偶尔犯病,身子骨倒也好转不少。 罗嬷嬷更知晓自家主子的偶尔犯病,一多半是想让世子跟她玩儿那怜惜美人的情趣。 如此幸福,也是打肿了那些暗里酸的人的脸。 反观眼前这妇人,落魄如斯,丑鄙如斯。 谁还能分辨出她竟是当年那和亲的郡主,原本的世子正妻苏叶萱! 苏叶萱并不是个贪生的人,她的骨子里面甚至有一缕刚烈。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此猪狗不如的活着,她原本宁可死了,也不会受此羞辱。 可如今,她还有个儿子还活着。 年方十岁,养在如今清夫人的身边。 苏叶萱苦苦哀求:“求你,求你让我见见冽儿。” 罗嬷嬷冷漠无比的看着眼前哀求的妇人。 她猛然狠狠的朝着苏叶萱的手掌踩下去,足尖用力,恨不得将苏叶萱的手掌踩成肉泥。 而这般大力践踏之下,苏叶萱的指骨竟硬生生被恶奴踩得骨折。十指连心又是何等的痛楚,然而苏叶萱竟似硬生生的挺着,哼也不多哼一声。只不过她的牙齿却也是大力的咬住了唇瓣,一颗颗的汗水顿时也是从苏叶萱的额头之上渗透而出。 那酸臭破烂的衣袖划开,露出了苏叶萱手腕上一道又深又利的伤口,可谓是触目惊心! 罗嬷嬷瞧着这道伤口,唇角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狞笑。 这贱人身为外邦蛮女,会武功又如何,饿了她几顿饭,顿时没力气了。 再找人,将苏叶萱的手筋生生挑断。 她再将目光落在了苏叶萱脸上,苏叶萱头发已如枯草,面颊满是污秽,而脸颊一侧几道伤痕却也让这张面容更加难看。 苏叶萱她手筋被挑断后不久,那庄子上的无赖刘三,就趁着天黑去糟蹋苏叶萱。这个女人也狠,就算是个废人,极力反抗下也扣出刘三一颗眼珠子。 当然苏叶萱自个儿也是没落得个什么好。她头皮被抓了一大片,脸颊也是生生毁掉了。 此刻纵然受伤极重,苏叶萱却也是勉力抬起头,极力挤出了一丝笑容:“罗嬷嬷,你应了我的,让我见见冽儿。” 看着苏叶萱如今这副尊荣,想起了清夫人如今的高贵雍容,罗嬷嬷更是心生嘲讽。 她假笑:“夫人仁慈,便是你这等下贱荡妇,也容你见冽少爷一面。将自个儿弄得干净些,一身脏兮兮。” 闻言,苏叶萱一双眸子蓦然变得无比的明亮。 便是罗嬷嬷也是呆了呆,旋即却也是暗啐一口,顿时离去。 苏叶萱泪水一滴滴的垂落,顾不得手指上的疼痛,唇角却也是冉冉绽放一缕笑容。 冽儿,她的冽儿,她原本有两个孩子,可是小儿子却因为那桩污蔑之事没有留住。 与人通奸?她怎会做出如此不守妇道的事情。可是那时候宣王心已经被清夫人夺走,居然是毫不犹豫的相信此事。 至于冽儿,一岁之后,自己便是再也是没有抱过他了。 天知晓她有多想这个孩子。 就算是做梦,也是梦到他。 苏叶萱贪婪的回忆着,小时候抱着冽儿软乎乎身子的甜蜜回忆,这是她痛苦之中的唯一安慰。 一想到冽儿让清夫人亲手抚养,苏叶萱都快要疯了。 那个毒妇,怎么会好生待自己的儿子。 那毒妇甚至不让自己跟冽儿多说一句话儿。 荒庄是围猎之所,苏叶萱也偷偷见过冽儿几次。当然她只能远远去瞧,也是不能靠近了。 不错,冽儿是锦衣玉食,可她这个做娘的却瞧出冽儿容色落寞,总是郁郁寡欢。 她瞧得自己一颗心都快要碎掉了。 可怜的孩子,若自己这个亲娘在他的身边,一定是会给他无穷无尽的爱意,不会让他孤孤单单的。 好在,如今一切都要结束了。 飞将军青麟告诉她,要带她走,还可以带走她的孩子。 青麟这个孩子,是她亲手从雪地里拉出来,手把手教会其读书写字的。 从小,便是十分依赖自己。 甚至自个儿出嫁时候,那孩子还搂着自己不放手,不肯让自己走。 那一年,青麟十岁,打小成熟阴郁的孩子却第一次露出了符合年龄的稚气。 那是苏叶萱最后一次见到青麟了。 后来谁能想到,青麟长大之后,成为海陵双壁,短短八年间,已经是立下了无数的战功,威名赫赫。甚至还将那些当初洗劫海陵王的流寇追击诛灭了。 近些日子,青麟更悄然带来消息,要领着自己先离开,再行报仇。 她自然是乐意的,不过一定要带上冽儿。 断指之痛虽然难忍,可一想到终于有机会带走自己的儿子,苏叶萱不觉心中欣喜。 她略作打扮,卑微等候。 马车缓缓而来。 当雍容美丽的世子妃清夫人缓缓下了马车时候,苏叶萱恨得头晕目眩,喉头竟似忽而涌起了甜腥之意。 然而当马车上的少年下了马车时候,苏叶萱就谁也都瞧不见了。 眼睛里只有他。 十岁的少年,容貌清秀而精致。 近些来看,却比远看更俊俏。 苏叶萱贪婪的看着,冽儿五官生得真好,有些像宣王世子。可那双眼睛,却继承了苏叶萱,是一双琉璃色的双眸。 苏叶萱只觉得自己全身每一处都在颤抖,这是她的骨,她的肉,她的血啊。 “冽儿,冽儿——” 苏叶萱泪水盈盈夺眶而出,滑过了满是伤痕的脸颊,颤巍巍伸出了一双粗糙的手。 “我的冽儿,娘的心肝宝贝——” 她的手指头,已经触及了冽儿的衣衫。 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抱住自己的孩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咚的一下,血花四溅。 苏叶萱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带着倒钩的鞭子,只抽打一下,就是能让人血肉模糊。 少年容色如冰,手掌死死的捏着鞭子柄,薄薄的唇瓣吐露出了两个字:“贱人!” 苏叶萱如遭雷击! 清夫人更一脸悲悯、不忍之色,带着贤惠温婉高高在上呵斥:“冽儿,怎可如此弄脏自己的手。” 冽儿侧头,恭顺而压抑的对清夫人道:“是,母亲。” 苏叶萱脑子一片空白,瞧着那个女人伸出手指,轻轻为冽儿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 她蓦然想到了什么,不觉抓住了那微薄的希望,挣扎着抬头急切无比的说道:“冽儿,冽儿,你许是不知晓。我,我才是你生身母亲,是你亲娘——” 是了,冽儿不知道,被这个女人骗了。 也许正因为这个样子,一定是因为这个样子。 纵然伤口极疼,可苏叶萱已经是原谅了自己的儿子。 定然是清夫人冒认亲娘,让儿子认贼柞木。 她急切的想要解释真相。 苏叶萱挪动膝盖,向着冽儿方向移动,急切的想要抓住自己的儿子。 那个女人真狠,夺走了一切了,连自己的儿子都要骗走。 她不容自己的儿子受骗。 冽儿却是退后一步,厉声说道:“我知道。” 苏叶萱剩嗓音顿时也是戛然而止。 他知道了,为何还—— 她说不出话,清夫人却关切的搂着她的儿子开口:“是啊冽儿,她虽不堪,好歹你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与她动手,岂不是污了你的名声。为娘,可是不允。今日之事,在场谁要是传出去,坏了冽少爷的名声,我也要家法处置!” 好一个贤惠无比的嫡母! 字字句句,可谓剐心。 苏叶萱只觉得喘不过起来,似要窒息而死了。 这几年,她如坠噩梦,可是如今,她好似落入一个更可怕的噩梦之中。 她终于瞧清楚了如今少年面上的神气。 是怨毒,是憎恶,是避之不及。 那样子的神气,顿时也是和她夫君宣王世子看她神色重叠在一道。 苏叶萱浑身冰凉,颤叫一声。 少年脸上满是乖戾、嫌恶之色:“我倒是想要忘记,可是京城每一个人,都是在提醒我。我有你这样子一个下贱不堪,无耻粗鄙的娘。他们有的是用嘴说,有的嘴上不说,可眼睛里面却充满了对我的嘲讽和嫌弃。” 谁不知晓,他的亲娘是个偷人的下贱女子。 苏叶萱流泪摇头:“不是这样子,不是这样子的。” 清夫人欣赏苏叶萱的表情,愉悦之极。 谁说苛待这贱人的儿子才叫报复,那是最笨的,而且还会损及自己的名声。 不像现在,全京城都是知晓她是个好嫡母。 苏叶萱那凄然欲绝的神色却也是极大的取悦了清夫人。 她温顺清秀的面颊流转了一缕阴冷,唇角却也是悄悄勾起了一缕得意无比的笑容。 眼前一切还不是最有趣的。 接下来的事情,方才是最精彩的部分。 伴随清夫人手臂一挥,几个粗使奴婢顿时扑过去,生生的扭住了苏叶萱的胳膊。 清夫人嗓音悲悯:“冽儿纯善,他到底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纵然你十分不堪,临死之前也是要见你一面。” 苏叶萱一怔,回过神来:“赫连清,你这个毒妇!” 清夫人痛心疾首:“苏叶萱,你纵然做过太多不堪之事,可是世子爷还是顾忌旧情,饶了你了。可是你呢,事到如今,不知悔改。仍然要跟那飞将军青麟私奔。可你难道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儿子?要让所有的人都议论他的生母淫奔?让他一生一世抬不起头来!我虽不是冽儿亲娘,可是也向来将他当成眼珠子般的疼爱。我宁可脏了自己的手,也不能误了冽儿的清白前程!” 她说的自己是何等伟大,可那柔腻面颊之上却也是透出了狠戾之色:“来人,将这女人沉塘!” 苏叶萱的身体,好像是破布袋一样,被几个人扭着,向着池塘方向拖曳去。 她不觉厉声说道:“不要!不要!” 她不知晓自己要逃走的事情是如何泄露的,却不能接受自己死时候,亲生儿子冷眼旁观,眼睁睁的瞧着。 可那几个奴婢却不会怜悯,更不会停手。 苏叶萱身子已然是拖曳到了水中了,她双腿踩出了片片水花。 罗嬷嬷最狠,她一把抓住了苏叶萱的脑袋,狠狠往水里一按。 水中,苏叶萱挣扎着,唇中吐出了一连串的气泡。 她不知晓哪里来的力气,努力挣脱,冒出了脑袋,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然而罗嬷嬷又扑了过来,生生按住了苏叶萱。 冷水灌入了肺部,却也是撕裂般的火灼痛楚。 恍惚间,她仿若听到冽儿无助、痛楚的呼叫:“母亲,母亲——” 啊,她的孩子,被吓着了吧。 纵然是有所隔阂,可到底是母子连心。 可这不是冽儿的错,她不怪冽儿。 苏叶萱挣扎着起身,她就算要死了,也要最后瞧瞧自己的儿子。 她要确定,耳边听到的惶急嗓音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的孩子对她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情,有继续不舍的。 只要一点点,她就会原谅他,仍然爱他。 她甚至要努力告诉冽儿,不要自责,不要伤心。 就算他看着自己去死,那也是因为无可奈何啊。 然后,她就看到了她的冽儿。 那声声母亲的呼唤并非错觉,冽儿也是眼眶微红,面颊流转了一缕脆弱。 可是,他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冽儿看的是清夫人! 他无助的偎依着清夫人,看到清夫人,唤着清夫人:“母亲,你才是我唯一的母亲。” 而清夫人这一刻与苏叶萱眸光相对,她朝着苏叶萱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后,她亲呢的搂住了苏叶萱的孩子:“冽儿,我自然是你的母亲,疼你爱你好母亲。” 苏叶萱脑子一片白茫茫,极致的痛楚涌入了心头。 这一刻,她所有力气都是没有了。 她想要死了,活着做什么,这般痛苦。 苏叶萱无声的笑了笑,水珠从她面颊之上滑落。 那些恶奴,那粗壮的手生生的将苏叶萱给按下去。 这一次,这位萱华郡主却好似失去了求生的力气。 蓦然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她的手指头在坚硬的石壁划下了道道痕迹。 她的指甲破了,在水中泛起了缕缕鲜血,却也是无人介意。 苏叶萱炽热的泪水从她眼睛里涌入出来,可是那炽热的泪水珠子却融入了冰冷的池塘水中。 那些恶奴七手八脚按着,直到水里面的女子再无挣扎,彻彻底底的死透了。 这一日,不过是宣王府的荒庄之上死了个没如何打紧的罪奴。 整个龙胤京城,无人在意。 他们虽然知晓宣王府庶长孙的母亲是个贱婢,可未必知晓这贱人还活着。 而这一年,最轰动龙胤的则是,边塞海陵郡的飞麟将军青麟竟然举兵谋反! 他连克三郡,锐不可当,据说要直捣黄龙,攻入京城,杀遍世家贵族。 直到,龙胤最勇猛的将军,号称不败神话的白羽奴将之击败。 身为青麟好友的白羽奴,亲手割下了这位叛贼的脑袋,他麾下的十万士兵也是烟消云散。 在此之后,亲手除掉最好朋友的白羽奴亦然心灰意冷,辞官归隐,再无音讯。 谁也是不知晓,飞将军青麟的死讯传来之后,那宣王府的世子爷方才在清夫人的肚皮上睡了个安稳觉。 这一切,都遮掩得很好,很好—— ------题外话------ 啦啦啦,水灵开新文了,很俗套的潇湘开头,基本潇湘文一大半开头都是这样子 不过水灵新文有很多构思,一定会是一篇很特别的文哦,脑洞大开希望不要惊到亲们 文一定会写得很特别的 希望各位亲们的支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2 元家妖孽 四年后,南府郡。 下人莲心不觉回禀:“回夫人,二小姐如今身子好了些,话儿也说得有条理了。瞧着,似乎当真是大好了。” 莲心还有些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生生咽下去。 半年前二小姐元月砂落水受惊,从此便是神志不清,宛如疯癫。 近日神医薛氏女可巧来到了此处,巧施医术,妙手回春,居然是将元月砂给医好了。 莲心轻拢眉头,她不由得觉得,清醒后的二小姐,似乎是跟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怎么样子不对劲,她也是说不上来,总之是不对。 从前二小姐很大方的,莲心嘴甜,总能讨到一些赏赐。有一次,还得了一枚金瓜子。 可是如今,任她说得口干,那少女一双眸子总是冷冷幽幽,竟不见有半点波动。 莲心瞧着,也是觉得心里瘆得慌。 婧氏听了,一阵子烦躁,面上却仍然是一派和顺之色。她打起了精神,做出欣悦姿态:“可怜的孩子,如今可算是好了。瞧着她那个样子,我心里也好生难受。她亲娘死得好,倘若一直不见好,别人还以为我这个做填房的苛待了她。只是,当真见好了?” 婧氏说到了此处,蓦然搅紧了手帕。 之前还明明是个疯了的,脑子坏了,满身污秽,吃个饭也是弄得到处都是。 原本以为此女已除,婧氏也松了口气,怎么能好了呢? 莲心身子微微一缩:“奴婢也不知详情,离去时候,见着,见着二小姐在喝粥。” 婧氏听着扎心,元家三女儿元攸怜却顿时抢嘴:“当真好了?听说那肥鬼如今还瘦了,也不疯癫了?可是真的?” 她,面容艳媚,巴掌大的小脸,细眉秀眼,泼辣之中带着几分楚楚之色。 原本也是个极美的人儿,说话却也是如此尖酸刻薄。 婧氏皱眉,自是不喜。这样子说话,授人以柄。 可不待婧氏呵斥,一旁一道温润剔透的女子嗓音却也是响起:“三妹妹,瞧你说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二姐醒了,也该替她欢喜才是。如今你这般样儿,倘若传出去,岂不是名声有损?” 说话的正是元家的长女元明华,她身姿窈窕却气度高华,盼顾之间却也是明眸生辉。而那一张脸蛋,更美艳之中不失沉稳大气。 元攸怜原本想要还嘴,却想到自己名声受损会殃及以后婚事,故而只能生生咽下。 元明华拿捏她不过小事一桩,更不觉柔柔低语:“况且,二妹妹原本不胖的。小时候,那身子未发胖时候,也是个小美人儿。那眉宇五官,比我还秀丽几分呢。” 母女两人对视,都读出了对方心思。 婧氏感慨,还是这个大女儿聪明乖巧,更聪慧。 两个女儿虽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可小的那个却刻薄到了明处,这能成什么事情? 也怪自个儿,谁让当时生的是一对儿龙凤胎。正因为这个样子,婧氏不免将自己心思尽数放在儿子上,对幺女教导未免有些疏忽。 想到那丫头的亲娘韩氏,婧氏便平添恨意。 元家官宦之家,前后两任妻子。 论出身,韩氏不过是一介商贾女流,因手中财帛丰富,故而打动了元家。 婧氏出身也是清贵,论文采风流,韩氏哪里比得上她。 然而婧家没有钱,空有清贵,没有财帛,解不了元家的燃眉之急。 可婧氏贴不了银子,可以贴身子。她家族清贵,嫡出的女儿原本不容做妾,然而婧氏宁可与家里面断了关系,也要做这个妾。 元明华就是那时候生的,那时候婧氏还只是妾,元明华还只是抢在嫡女前头生出来的庶女。 及韩氏染病,撒手没了。于是那俊俏的夫君,大笔的嫁妆,还有那不懂事的女儿都是落在了婧氏的手里了。 这女儿,当然是让填房教导。 婧氏对元月砂好,也不敢对她不好,不然外面传出的话不好听。 她对元月砂可谓百依百顺。 小孩子不喜欢读书,她怜元月砂累了,绝不勉强。 元明华练字练得手酸时候,学规矩学得身上青紫时候,元月砂却在玩耍。 吃的穿的,她样样挑好的给元月砂。 小孩子喜欢吃甜食,婧氏不给她忌嘴儿,让她吃个够。好好一个小美女,硬生生养成了肥猪。 就连元月砂瞧上了寄食于元家的穷酸,她不也睁只眼,闭只眼。 唐文藻样子好又如何?还不是家道中落,空有好皮囊罢了。 元月砂虽蠢钝粗鄙了一些,好歹也是官宦之女,原不必将就此等白丁。 可要是元月砂自己乐意倒贴,又怨怪得了谁呢。 她的亲女儿,才配嫁入高门,一生荣华。 至于元月砂这个赔钱货,只配嫁给唐文藻这个穷酸书生。 半年前,元月砂池塘落水,从此疯疯癫癫的。 怎么就好了?怎么能好了? 婧氏秀眉轻拢。 元明华沉声说道:“母亲,如今最要紧的,是要查清楚,二妹妹这疯病,可当真是好了?” 元攸怜小嘴一翘:“早说了将她送去疯人塔。” 婧氏微顿,她这不是爱惜脸面吗? 元明华握住了婧氏的手:“母亲,倘若二妹妹这疯病一直没好。就算心中不忍,也要忍痛割爱啊。” 元明华不喜欢元月砂,正因为这个二妹妹的存在,别人都好奇为何填房的嫡女比原配的女儿大。弄得她不嫡不庶的,十分尴尬。 更重要的是,如今她的婚事,到了一个要紧的关头,元明华并不想节外生枝。 她温厚悲悯的面颊隐隐透出一缕恶毒,元月砂怎么不去死了好了。 元府雪砂院中。 天青色的帐子里面,却也是蜷缩一道纤弱秀润的身影。 一片白玉似乎的手掌轻轻的撩开了青纱帷幕,少女另外一只手轻拢膝头,似笑非笑。 那乌黑的发丝轻掩住脸颊,依稀可辨秀美绝伦的容颜,肌肤却是出奇的苍白,宛如冰雪一般。 “元月砂?”少女舌尖缓缓的吐出了这个名字。 从今往后,这就是她的新名字了。 她不觉轻轻扬起头,任由那黑发轻盈的滑过了她的面颊。 南府郡和京城离得太遥远,元家与宣王府也如隔云端。 可那又怎么样,她会一步步的,攀上高峰,爬到宣王府跟前。 想到了此处,少女却也是不觉冷冷微笑。 正在此刻,丫鬟通禀,唐家的姑娘唐络芙来了。 少女雪净脸蛋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流转了一缕光彩,有意思,来的既不是好姐姐,也不是好娘亲。 而是原主心上的亲妹妹唐络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3 极品小姑子 房间里,唐络芙不觉伸出手,一拢衣衫。 这料子有些寒酸了。 也对,那丑女疯了大半年了,自己也没处讨要财帛。 元家的大小姐素有贤名,就连文藻也给妹妹说她的好。可元明华厉害,不似傻子这般好糊弄。 元月砂有她亲娘的嫁妆,一向大方,手指头也松。 加之唐络芙又是她心上人的妹妹,元月砂要讨好未来小姑子,可谓对她千依百顺。 元月砂迟迟未来,唐络芙也不觉有些焦躁。 她灌了大半杯茶,仍然是掩不住心火。 半年前,元月砂落水,进而疯癫。 别人只道元月砂自己不小心,可唐络芙却知晓究竟怎么一回事情。 她手指头不觉狠狠的搅着手帕,似要生生将这块帕子扯碎了。 那一日的场景,不觉浮起在了唐络芙的心头。 “丑女,你就是个丑女,你凭什么得到苏公子的关心?有大哥还不够,你居然还勾三搭四?我要写信告诉大哥,要他弃了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元月砂无辜的看着她,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担切害怕这事儿,伸手来扯唐络芙的衣袖。 她不耐烦一推,没想到居然将元月砂推下水了去。 原本唐络芙应该呼救的,可是她没有。 要是元家将她送去官府怎么办? 而且她也十分嫉妒,明明元月砂又胖又丑,却能得到苏暖这位俊美少爷的关怀。 然后,她没理会蓬起的水花,不觉转身离去。 元月砂粗俗,又丑,那些贵女听说是元月砂带她过来的,都有几分嘲讽。 要是自己拥有元月砂的那些财帛,一定优雅又高贵。 比起拥有学识的自己,元月砂根本无法融入这优雅无比的贵女圈子。 那时候,她内心涌起了一个念头,自己已经不需要元月砂了。 她已经在这些贵女之中,拥有好几个手帕交,也有了说得上话儿的朋友。 元月砂不善交际,总是和唐络芙形影不离,将她当成救命稻草。 她厌了。 没有元月砂,那个尊贵的女郎照样会给她送贴子,邀约她一块儿玩乐。 后来听说元月砂没有死,可却疯了时候,唐络芙也松了一口气。 然而心里却暗暗在想,怎么只是疯了?怎么不去死? 若是半年前,唐络芙巴不得元月砂死了,还会因为元月砂的清醒而恐惧。 可她现在,居然眼巴巴的凑过来。 这半年,她日子可不好过。 是了,没了元月砂,那些贵女仍然给她下帖子,邀约她一块儿玩。 可人家吃顿饭,凑份子钱,一个人也要二两。 元家收留了唐家,也给了月钱,月钱一月也才三两。 知道的,还无不说元家厚道就是。 唐络芙哪里出得起这个钱? 一群姑娘家,要剪裁一身时新的衣衫,一整套衣衫做下来,也要四五十两。 而这些贵女也喜欢跟风,你做了一套,若是好看,大家也是跟着做,凑伙做。谁要是穿从前的旧样式,那都是惹人笑话。 衣衫做下来了,首饰也是要跟上。 也不用挑顶尖最好的做,一枚发钗上百两银子也不算贵。 出门的马车,看戏子的赏钱,哪一样不费银子? 唐络芙很快花光了银子,还悄悄典当首饰,甚至拿了亲娘了私房钱。 可饶是如此,她很快也是囊中羞涩,再无力支付。 那帖子送过来,以前唐络芙瞧着欢喜,可后来却也是瞧着头疼。 实在凑不出银子,她只能推拒了。 请了她几次,她不来,渐渐也是没帖子送上门了。 从前她从来不担心这些,因为有元月砂啊。 元月砂多有钱,总是闷不吭声的将银子都付了。 那时候,唐络芙也是不客气,什么都是要挑最好的。 别人以为她有钱,而她也不解释,虚荣的让别人以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买的。 没了那些应酬,那些宴会,唐络芙每日只能跟亲娘何氏绣花读书。 何氏是个严肃的妇人,不苟言笑,整日闷在元家那小小杂院时候,是何等的气闷啊。 唐络芙怀念那些交陪应酬,那属于南府郡贵女的美妙聚会。那宴会上的山珍海味,还有那些慵懒而俊美的贵公子,懒洋洋的在席间抚琴吹箫,吟诗作对。 而何氏却是满意的,她不怪自己女儿,反而怪元月砂将唐络芙勾引坏了,整日想着那些奢靡的生活。 如今安守清贫岂不是很好? 所以,当听闻元月砂醒了,唐络芙居然是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她已经无法忍受如此清苦的日子,渴望着元月砂的银子。 就算自己推元月砂入水又如何?可那本来就只是一场意外,唐络芙本来就不是故意的。 若不是这个丑女纠缠不休,她也是不会出手稍微重了些。 她既然本意不是如此,至多说什么对不起就是,还能如何? 元月砂还能如此小气不成? 更何况,元月砂不是喜欢自家大哥? 一旁的婢女芷心却也是顿时不觉皱起了眉头。 小姐疯癫时候,从未见唐络芙前来慰问半句,如今刚刚醒来,却也是眼巴巴的赶了过来了。 这可真是—— 在芷心的眼里,那唐少爷虽然家里穷了点还算不错,可这位唐姑娘还真有些上不得台面。 又贪婪,又薄情,整日吸血居然还看不上自家小姐。 唐络芙却有些焦躁了,怎么还没来?她捏瓷碗的手顿时一紧。 若是从前,她哪里受过这般冷待。 元月砂若迟了片刻,她早就甩了脸子走人了。 可如今,她心虚,不觉又回想起那日那丑女落水的一幕。 唐络芙有一种冲动,转身就走。 可当她抚摸上自己那寒酸无比的衣服料子,又忍耐下来。 却不觉心存侥幸,元月砂本来就好拿捏不是? 正在此刻,元月砂到了,唐络芙顿时也是不觉紧张。 她匆匆放下茶盏,又下意识的抓紧了自个儿的衣衫。 一抬头,就正好瞧见了元月砂。 一道纤弱清丽的身影顿时映入了唐络芙的眼中,和记忆里的肥胖臃肿截然不同。 唐络芙不觉错愕! 明明是大白天,那女子仍然是戴着面纱,轻掩容貌。 “唐姐姐,你来了?” 元月砂的嗓音倒也跟记忆之中的一般,软软柔柔的。 她身子也似出奇的娇弱,一伸手,让芷心将她给扶住了:“这些日子,我好似做梦一样,身子也没以前好了,许是阴潮的屋子呆久了,眼睛竟然是见不得强光。要用片纱,将眼前罩着。这么一折腾,倒是我来迟了。” 唐络芙不满:“不是说已见大好了吗?” 她假意说道:“你以前身子倒很好,现在却变成了个病秧子。” 实则那薄纱只是让元月砂五官变得朦胧,还是能依稀瞧出几分曾经熟悉的模样。然而当元月砂从痴肥变得清瘦,就算是唐络芙也是吃了一惊,虽雾里看花,还是那相似眉眼,怎么就美得这般惊心动魄? 唐络芙也平添嫉意。 如今倒是心中稍平,虽然是瘦了些,美了些。 可是,还不是成个病秧子? 这身子伤损成这样子,以后能不能生育还两说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4 欺辱人 眼见元月砂一如过去一般柔顺姿态,唐络芙的这心眼儿也是活络起来了。 她故意受屈的样儿:“只是究竟是真病了,还是不待见谁,故意甩脸子,那谁知道呢?” 芷心大怒:“唐小姐此言差矣,你知晓二小姐因为这病养了半年,这身子都瘦脱相了。如今,你竟然还说这样子没心肝的言语。小姐可不似某些人,是个没心肝的。” 唐络芙冷笑,笑容之中含着冷怒:“大胆,区区下人,居然胆敢没上没下,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瞧来正是因为你不懂规矩,方才是被夫人打发出了府。也是你家小姐性子软柔,方才将你这等背主的奴才召回来。” 芷心是元月砂身边的忠奴,纵然元月砂疯了,仍然是不离不弃。 可婧氏不喜,竟挑了个由头将芷心打发到了庄子里头去了。 如今元月砂醒了,方才被招了回来。 她自然对自家小姐感激涕零,不容她人污蔑。 唐络芙提点她身为奴婢的身份,芷心自然语塞。 这元家的规矩,也是没个奴婢跟客人顶嘴。 可纵然芷心消声了,唐络芙还不依不饶。 “月砂,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奴才,怎么这样子没分寸。你也不教一教?还是你心里瞧不上唐家,连个奴婢也敢羞辱到我头上来。” 竟似要元月砂处置芷心。 她不信拿捏不了元月砂,难道元月砂不怕唐文藻生气? 若是往常,元月砂必定会倾尽全力讨好唐文藻。 听自己这么一说,必定急了。 可是如今,元月砂却不觉轻轻咳嗽了两声。 她手掌按在了胸口,越发有那弱柳扶风的姿态。 “芷心,拿药。” 芷心赶紧娶了蜜糖和的药丸子,用温茶送服。 元月砂吃了这个药,方才好似气顺了。 她柔柔说道:“唐姐姐,如今我身子不好,要用药调养着。” 唐络芙却不肯罢休,难道元月砂就这么将这话儿岔过去了? 这顶嘴的死丫头就不处置了? 她待不依不饶,元月砂却低语:“家里也好奇,怎么当初我便落水了。” 唐络芙心头一紧,什么都忘记了。 元月砂故意顿了顿,待唐络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方才说道:“只不过我如今想起,却糊糊涂涂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要想一想,便是脑仁疼。” 唐络芙心口略松,原来她不记得了。 元月砂面纱后唇角悄然勾起了一缕幅度,笑了笑:“想来我好好吃药,将身子调养好了,指不定又想起来了。” 唐络芙还未来得及真正将这口气松了,一颗心又吊起来。 她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想知晓她是否是故意的,趁机耍弄自己。 从前的元月砂,可没这份心思算计。 可做了半年疯子,也许这傻子还当真开窍了。 不会的,她若当真开窍,早嚷嚷这件事情。 这般想着,耳边却听到元月砂柔柔说道:“唐大哥进京赶考,也有大半年了吧。写信可是曾提及我?” 唐络芙顿时心中大定,元月砂仍然是过去那个花痴? 她知晓唐文藻心里并没有元月砂,又怎么会写信提及。 唐络芙故意板起脸:“月砂妹妹,你是未出阁的姑娘,倘若大哥给你写信,岂不是坏了你的清誉?别人提起了,还不是说你没羞没臊,这是为你好。” 元月砂轻柔软绵说道:“多些唐姐姐,我知晓错了。” 说到了这儿,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忽而轻轻扬起了下颚:“对了,我这半年染了疯病,对唐家也难免疏忽。不知晓,你们母女两人,吃穿用度可有什么欠缺的?” 来了,唐络芙心中一喜。 一切都还是跟从前一样。自个儿伶牙俐齿,总是将元月砂挤兑得说不出话儿来。 这废物又蠢又笨,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一旦惹了自己生气,元月砂一定会用财帛补偿。 唐络芙板起了脸蛋:“二小姐是什么意思?我们唐家虽然时运不济,寄人篱下,可也不见得是那区区财帛,就能恣意羞辱的。二小姐是有几分丰厚的嫁妆,可又有什么了不起?” 他们唐家可是读书的清贵,和元月砂这等商人所出的蠢女既然不同。 唐络芙自然是不能失了架子,那些个阿堵物,要元月砂捧着送着硬塞过来。 而从前的元月砂,自然就会更加殷切。 东西送上来,唐络芙收下了,还一副给了天大恩赐的样儿。 唐络芙此刻不觉看着自己衣衫,料子不好,也不算时新的款式。 待会儿,她要元月砂剪两匹时新的碧烟纱,现在南府郡正流行这个。 元月砂柔弱的靠着椅子,流转了一缕乖巧:“是我俗气了,唐姐姐的话儿,我也是受教。以后,这样子的话也是再不必提。唐家清贵,又怎么能沾染上了商人的俗气?” 唐络芙竖起耳朵听,好半天也是没见元月砂有下文。 元月砂竟然是再无表示了! 她惹恼了自个儿,居然不做补偿? 唐络芙气得唇瓣轻轻发抖。 她有那么一种感觉,今日的元月砂滑不溜丢的,绵里藏针。 虽言辞软绵,姿态娇软,却并不好对付。 唐络芙心尖恼恨,可要她张口去要,却也是说不出口。 正在此刻,元家姐妹两个却是联袂而来。 元明华气度高华,元攸怜妩媚,好似两朵风姿各异的姐妹花,美得赏心悦目。 “二妹妹,瞧来你身子果真好了许多了。” 元明华口中缓缓说道,一派关切之色。 那双眸子里面却也是流转了几许讶然。 她记得小时候的元月砂,粉琢玉雕,很是美丽,让她心生嫉意。 后来元月砂被养残了,元明华也不再在意。 如今,元明华心头掠过了一阵子不快,一阵警惕。 元攸怜却过去,盯着元月砂发间玉钗:“二妹妹这发钗,还真好看。” 也没问一问,元攸怜就将那枚发钗给摘下来:“给我瞧一瞧,看清楚些。” 动手之际,元月砂眉头轻拢,却无言语。 那发钗果真好看,玉质玲珑,晶莹剔透,虽样式简单,却透出一股子古朴高贵。 元攸怜甜甜的一笑,忽而摇晃这钗:“二姐姐,这钗我很喜欢,送给我好了。” 芷心目瞪口呆,这是明抢吧。 元攸怜笑得甜,第一她喜欢,第二她就欺辱人了怎么着。 母亲不是要自己试探元月砂吗?她自然是要试一试。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5 簪花宴 芷心瞧向了大小姐。 外头都传,元家大小姐是个贤惠人儿。 可元明华明明听到了,却充耳不闻。 元攸怜炫耀似的比划这发钗,漂亮的脸蛋却也是流转了恶毒:“二姐姐,这姐姐妹妹的感情好,一根发钗换着戴,不是常有的事儿?” 芷心急切:“三小姐,你这不是欺辱我家小姐吗?” 元攸怜面色一沉:“贱婢,多嘴多舌,本来打发去庄子上了,若不是二姐姐仁慈,哪里会招你回来,小心将你卖到窑子里面去。” 芷心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元明华不动声色,这粗俗也有粗俗的妙处。 元攸怜得意洋洋,正要将这发钗插到自己发间。 一只手伸出来,捏住了她手腕。 那女子手掌用力,却听元攸怜一声痛呼。 那发钗,却被这婢女轻巧的夺走了,捏在了自个儿的手中。 芷心却瞧得呆住了,这婢女是小姐清醒后新添的,叫做湘染。 湘染平时话不多,想不到居然这样子横。 她瞧着虽然解气,却也是不觉为湘染担心起来。 湘染夺了钗,送到了元月砂跟前。 元攸怜气结,她皓腕上有了嫣红的手指印,触目惊心。 这贱婢居然真用力! 元明华也是瞧呆住了,目光闪动。 元攸怜指着湘染,尖声道:“贱婢,贱婢,你好大的胆子。将她拖出去给我打死,不知轻重的贱奴婢。” 湘染却冷笑:“三小姐也不必耍横,我是二小姐的人,又没卖身,只甘愿服侍二小姐。打死我这良家子,要偿命的。” 元明华淡淡说道:“你不是我元家奴婢,在元家做什么?元家不留这等粗鲁之人,你若不肯走,那便报官。” “好啊,若不怕别人知晓妹妹抢姐姐发钗,因为让我动的手,那就去报官啊。不过大小姐不怕,损及了三小姐的名声,是三小姐嫁不出去。” 湘染也是个横的。 元攸怜气得面颊通红,只不住尖叫:“贱人,贱人!” 却还是心虚了。 元明华止住元攸怜,让她消声,丢人现眼。 “二妹妹,你怎么说?”元明华盯住了元月砂。 元月砂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了擦发钗,又扔了手帕,再将这枚发钗稳稳当当的戴在了发间。 她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云,竟自有些淡漠和气派。 戴好了发钗,她才轻轻的抬头:“我身上有病气,染在了首饰上,这钗三妹妹还是不要戴了,免得过了病气给三妹妹。” 元攸怜冷笑:“谁稀罕你的脏东西。” 元月砂对元攸怜的话儿充耳不闻,只盯住元明华:“对了大姐,我发病时候,那些个嫁妆让母亲替我看着,让母亲劳心了。我这个女儿怎可这样子不孝,我要拿回来。” 元明华面色一变,心忖,果真是不傻了。 还这么贪,一个病秧子,居然还要这些个东西。 吃了的还要婧氏吐出来不成? 她故意柔声说道:“你身子才好,何必操心这些俗事,还是快些养好身子才是。” 元月砂却又沉默下来,什么话儿都没有说。 元明华觉得她不但面上有一层轻纱,整个人也似乎有淡淡的雾气笼罩,让她瞧不清楚这个二妹妹。 可是她配跟自己斗吗?自己要让她粉身碎骨! 元明华故意和气说道:“再过几日,南府郡的姑娘们又举办了簪花宴,你半年多没见人了,何不出去走走,散散心,好过整日闷在了屋子里面。” 芷心唇瓣动动,想说自家小姐素来也是不喜欢那些个应酬。 可若是小姐一直闷在屋子里,不出去走动一二,似乎也是并不如何的好。 元月砂没说话,元明华不觉柔柔相劝:“好妹妹,姐姐也是为了你好,难道你还真跟三妹妹计较?她还是个孩子,说话不知晓分寸的。” 她只怕元月砂不去,若是不去,她设计好的计划岂不是泡汤? 从前这个二妹妹对她也是敬重有加,说的话儿句句都听。 想到这儿,元明华眸子深邃,隐隐有些试探之意。 元月砂却似什么都没察觉,只抬头瞧唐络芙:“唐姐姐去,我就去。” 一如未疯之前对唐络芙的依赖。 唐络芙面上泛起了纠结之色,欲言又止。 她自然是想去,可是一身行头,怎么置办? 元攸怜瞧着她那一身寒酸的衣衫,流露出了鄙薄之色。 “我——”唐络芙支支吾吾的。 元月砂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病好了,以前的衣衫不合穿了,待会了请裁缝做衣衫。我做一套,唐姐姐也陪我做一套,衣衫首饰配起来,整整齐齐的大家一块儿去。” 唐络芙这次却不敢拿乔了,憋了半天,也只说道:“也好。” 元月砂又似露出了倦怠之色,让芷心扶着她去休息。 元明华不觉心忖,原先元月砂虽然痴肥可还算精神,如今却也有些像个纸片人。 离开了元月砂住处,元攸怜揉着发红的手腕,却不觉娇滴滴:“大姐姐怎么这么心善,让那王婆子过来,一个麻袋装了,扔去疯人塔。就说,我这位二姐姐疯了。” 她面娇心狠,盯着自己红红手腕,面上狠色更深几许:“还有那个湘染,会些武功。王婆子不是认识一些江湖道上的人吗?叫几个男人,把那个湘染给玩残了。” 元月砂盯着元攸怜,好歹也是个贵族小姐,这些话说出来也不嫌脏。 便算是心肠当真那样子的黑,总是要做出高贵的样子。 夏虫不可语冰。 偏偏元攸怜不依不饶:“大姐姐,我就不信你喜欢这个商女生的孽种。” 元明华淡淡说道:“人言可畏。” 元攸怜顿时一怔。 元明华缓缓道:“薛氏女医好了她,整个南府郡都知晓了。爹爹最重脸面,咱们也要爱惜名声。” 谁让婧氏之前不送元月砂去疯人塔? 之前不送,现在也不好送了。 元攸怜迟疑:“大姐姐的意思是?” “若是这次簪花会,二妹妹又疯疯癫癫做出什么丑事,那么就说明薛氏女并没有将她医好。母亲心力憔悴,终于还是送她去疯人塔,这也是为了全元家的颜面。” 元明华气定神闲。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6 蛰伏 一边这样子说着,元明华悄悄捏紧了袖子里面的一瓶药。 元攸怜听了,不觉冉冉一笑:“大姐姐果然是聪慧。” 元明华忽而皱眉:“你不觉得二妹妹这次不疯了后,聪明许多了?” 元攸怜可不乐意承认:“她这个傻子!” 傻子怎么会变聪明? 元明华意味深长:“也许,也许因为傻子身边多了个聪明的丫鬟。而这个聪明的丫头,明儿可不能随二妹妹一道去。” 元攸怜一点就通:“那个湘染?明儿要扣住她,我找几个人来,让她从元家消失。” 这一次,元明华也并没有呵斥元攸怜。 谁让这傻子清醒得不是时候,正是元明华议亲要紧时候。 元月砂甚至不用做什么,只要站在那儿,就让元明华嫡女的身份变得有些尴尬。 元月砂轻皱眉,她已经十八岁了,不能再耽搁了。 谁挡在她面前,她就要除掉这个人。 另外一头,唐络芙回到自家院子。 她的母亲何音,见到女儿回来,便放下了手中活计:“二小姐醒了?” 唐络芙眼珠子一转:“自然醒了。” 何音目光在唐络芙身上逡巡,渐渐流转了狐疑之色。 “她既然醒了,能不给你银子?” 何音虽然不太喜欢元月砂,可元月砂确实很大方。 她不觉瞧着自己做了一半的刺绣,别人都说她这个寡妇勤快自立,为了养大儿子替人做针线活儿。 其实何音心里面明白,这能赚多少? 绣一会儿,她肩膀酸,眼睛也是受不了。 一多半,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其实她确实靠元家救济过日子,也习惯了元月砂的大方。 这半年来,何音日子也不好过。 唐络芙一翘唇瓣:“咱们是清贵人家,她哪里敢提这个。” 何音为之气结:“你——” 正在这时候,元月砂命人将东西送来了。 唐络芙打开锦盒子一看,是时下最受欢迎的碧烟纱剪裁的衣衫。不但南府郡的姑娘们喜欢,据说京城的姑娘也时兴穿这个。 那料子薄薄的,穿在身上,如烟如雾,朦朦胧胧。 唐络芙手指头摸过那料子,欢喜疯了。 她再打开首饰盒,是上等玉料做的首饰。唐络芙却唇角一撇,可比元月砂带的那枚玉钗差远了。 何音脸色更不好看,说话也难听:“送这些个奢靡玩意儿,是要生生将你勾引坏了,二小姐打的是什么居心。” 何音眼珠子转了转,顿时也是有了主意:“去什么宴会,将这衣衫首饰变卖了,可不是银子吗?” 唐络芙赶紧将衣衫拢手里:“娘要有本事,何必跟女儿争这个。这元二小姐迟早是我们家的人,女儿只心忖,到时候那嫁妆难道还仍然让填房拿捏。” 何音听了,顿时眼睛一亮。 既然嫁过来,那就是何家的了,到时候用来给儿铺前程。 婧氏凭什么占着。 何氏心思也不觉活络起来。 房中,香炉里面点燃了安神香。 那清冽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湘染为元月砂用温水擦拭了面颊和手掌,再轻轻的跪下来,为元月砂褪去足下鞋子,让元月砂好似猫儿一般蜷缩在了床榻之上。 她对着元月砂,面容温顺,嗓音低沉:“以主人如今实力,可轻而易举灭了元家,何苦跟她们周旋。” 元月砂撩开她衣袖,轻轻抚摸她手臂上的那枚青狼刺青。 在海陵郡,唯有真正的勇士,才配有这样子的纹身。 “阿染,你不明白的,这世间最厉害的并不是攻无不克的霸道,要靠这儿——” 元月砂手指轻轻一点自己的脑袋。 “无所不用其极的阴谋,阴险绵密的算计才是这世上最难防备的。” 这样子说着,元月砂唇角透出了一缕神秘的微笑。 她如毒蛇般狡诈,可是在冬天时候,要悄悄潜伏在冰层之中,等着要紧时候,狠狠的咬中对方。 到了次日,太阳老高了,大小姐的婢女秋容方才去唤二小姐元月砂。 马车里面,元明华上穿对襟染花襦衫,下撒一条天青色的裙子,外罩轻纱比甲,头上插着双凤钗。 如此打扮,雍容华贵之中却也是不失清丽脱俗。 她故意延得迟些,让元攸怜先走了,自己留下来等元月砂。 元月砂磨磨蹭蹭,元明华耐心却是很好,竟没有一点儿愠怒之色。 千呼万唤,元月砂现身。 阳光明润,照在了元月砂一身的轻纱上面,竟似让元月砂整个人显得微微透明。 今日元月砂画了梅花妆,额头一点梅花,是赤红胭脂所点。 纵然隔着轻纱,犹自无比鲜润,宛如薄血之中一点嫣红。 一时之间,元明华竟不觉微微有些恍惚。 今日她刻意精心打扮,却好似有些逊色。 少女姣好的容貌若隐若现,竟又平添了几许神秘蛊惑。 元明华有一种冲动,她想要生生抓破元月砂的脸。 可她面上仍然是带着和煦的笑容,说不尽的亲切:“二妹妹如今身子不好,应该多休息一阵子。三妹妹性子急,和唐姑娘先走了,我等你多久都是可以的。” 元月砂轻柔的说道:“大姐姐待我真好。” 她上马车,元明华扶了元月砂一下,却发觉元月砂手掌出奇的冰凉。 元明华不觉微微一怔。 她看着元月砂,元月砂靠着马车,病恹恹的。 脆弱得好似轻轻一捏,就会化为碎片。 这个女孩子仍然是和过去一般,话少,沉默得紧。 元明华轻柔的叹了口气:“月砂,你性子温温柔柔的,可整日闷在了家里面,那可不成的。” 她话锋一转:“不过,也是怪不得你。我记得你八岁时候,和姐姐一道出去。那些人笑话你,说你丑,又痴肥,亲娘也是给赔钱货色,还让下人拿起石子,扔在你的身上。那可将你吓坏了,回去躲在房间里面好几天不敢出门。” 提及这件事情,元明华眼里也是不觉涌过了几许的恶意。 是了,从那以后,元月砂总在人前怯怯的了。 她又蠢又胖,拙于言辞,别人更不稀罕搭理她。就算是唐络芙,也比元月砂受欢迎。 所以元月砂贴了银钱,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整日黏着唐络芙。 元明华故意这样子说,就是要让元月砂更加紧张。 都半年没出门了,这病秧子去了也是出乖露丑。 元明华一副关切无比的样子,却也是句句恶毒:“好在,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有你唐姐姐陪着你,她们最多不理睬你,还能将你吃了不成。如今别人都说,你小半年没现身,已然疯了。你若不出门,她们当真将你当成疯子。” 元月砂垂头,没有说话,如空气一样的沉默。 比起从前,元月砂似乎跟沉闷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7 公子如玉 元明华却不依不饶,故意刺激:“你疯癫的事情,我和娘亲也是想替你瞒着。可是人多嘴杂,也是不知晓哪个多嘴的奴才居然是将这话儿传了出去。这桩丑事,只盼能遮掩过去。免得你那个唐哥哥知晓了,还嫌弃你。人家都会说,怎么元家的二小姐,是个疯子?” 她瞧着元月砂,那少女手臂轻轻的蜷缩,手掌交叉扣住了自己手臂。 明明外头艳阳高照,她却好似怕冷。 那样子下意识的姿态,却也是蕴含了一缕防御和疏离。 元明华却故意而为之:“这疯女,是要送去疯人塔的。从前也是娘不忍心,疼惜你。” 马车到了琼玉楼,元明华轻拢发丝,又整整自己的衣衫。 她目光蓦然落在了一辆马车之后,一双眸子顿时流转了一缕异色。 此辆马车由上等金丝楠木所制,极致奢华。 关键则是,以这马车规格,若非有身份的人,是不能够乘坐的。 南府郡什么时候居然来了贵人,还在今日的簪花宴上? 元明华瞧着马车上精细的雕琢,镶嵌的金丝,也不觉暗暗心忖。 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贵人,居然是这样子的奢侈? 琼花楼的南娘扶着元月砂下来,却也是顿时不觉啧啧做声:“原来是元二小姐,这病好了,人也俊俏,险些认不出来。” 元月砂只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南娘知晓她从前的性儿,如今虽然惊叹元月砂的美貌,倒也是并不奇怪她的态度。 元明华忽而问道:“南娘,今日楼里,来了什么贵人?” 南娘含笑:“是随苏公子来的一个客人,名字不知道,好大的气派,只让人称呼他为策公子。” 元明华心忖,好大的派头。 南府郡,苏暖是定远侯之子,苏家原本是京城望族,只因为苏暖打小身子不好,所以方才在南府郡休养。 苏暖性子随和,跟谁都相处得很好。 被苏暖引荐过来的,莫不是京城某位世家公子? 元明华心尖微热,这可是要结交的,她心生好奇。 琼花楼上,一卷慵懒竹席轻盈的遮挡住外头的阳光,苏暖今日一身淡紫色的衣衫,刺绣以银线勾勒。那张俊美温润的容貌之上,一双眸子却好似漆黑的玉石打磨而成,被暖融融的柔和阳光一映,平添温润光泽。 正因为苏暖是这样子的好容貌,半年前他不过稍微和气和元月砂说那么几句话,就惹得唐络芙嫉意大发,竟将元月砂推入了水中。 伴随苏暖眸光流转,被他目光凝视的女郎无不面红耳赤,心如鹿状。 谁不知晓,苏家的阿暖乃是南府郡的妖孽。 苏暖是随和的,可谁都知晓苏暖身份极高。故而那份随和,也不过是居高临下的一种恩赐。 然而平时里众星捧月的苏暖,面对一旁的策公子,却不自觉的放低姿态。 苏暖虽俊,可与那策公子一比,竟似被生生比了下去。 对方一身墨色的衣衫,发结金冠,有着一张俊美不失英朗的容颜,一时竟看不出年岁几何。 而在他面前,也只竖立一张薄薄的屏风,遮挡住那旁人窥测的视线,独显一份神秘。 那股子沉稳之气,将在场的男男女女衬托得薄俗轻浪。 对方越是疏离高贵,却也是越发拥有一股子致命的吸引力,使得人想要看到冰山融化。 苏暖苦笑,他轻轻的展开扇子,遮挡住了脸蛋,只露出了一双盈盈生辉的眸子。 对方在这儿连真实的姓名也是不肯多言语,只让人以那策公子三字代称,这又是何等倨傲自负。 也是,那宛如雕刻一般俊容之上毫无神色波动,是因为南府郡这些轻浮贵族根本不能入这个人的法眼。 就怕今日整个南府郡,根本没有谁能让这自负男人留意上。 此时此刻,元明华也是领着元月砂缓缓上了楼梯,到了楼上。 元明华垂头,她还没瞧见元攸怜这个三妹妹,却也是听到了元攸怜说话的声音。 “傻子?你知道什么是傻子?衣衫不会换,吃饭用手抓,连入厕都不会,整日臭烘烘的。替她换衣服的丫鬟,都被熏得几天吃不下饭。” 有人便好奇问:“真的这样子脏啊,说得我什么都吃不下了。” 元攸怜嗤笑:“也是我娘人好,顾着这个傻子,要是放在别人家里,早送去疯人塔里面了。谁还肯留在家里面,丢人现眼。” 也是有人好奇起来:“不是听说,你家二姐姐,那疯病被治好了,还是神医替她治的。” 元攸怜目光轻轻闪动:“这我可就不知晓了,她傻里傻气的,闷嘴葫芦一样,谁知道脑子好了没有。” 她甚至故意对唐络芙说道:“唐家姐姐,你也瞧过她,你说她是不是傻的。” 唐络芙原本闷不吭声的站在一边,闻言顿时一愕。 她虽觉得元月砂如今怪里怪气,似有些阴柔,可言谈举止分明是正常人。 然而,她为什么要为元月砂解释,进而去得罪元三小姐。 唐络芙手指轻轻一拂衣衫,这身新衣还是元月砂为她做的。 她淡淡的说道:“二小姐闷葫芦一样,反应也不快,也许是久病初愈,也未必就是傻了。” 这样子说说,倒好似元月砂当真疯病未痊愈一般。 元明华瞧了瞧元月砂,这女郎面纱后的面颊素净若雪,却只唇瓣点了嫣红,听到了这些议论,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元明华牵着元月砂冰冷的手,低低的说了句二妹妹不必怕,就扯着元月砂出来了。 “三妹妹,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家事,可是有失体统。” 元明华松开手,轻拂过自个儿的衣摆。 看似为元月砂不平,却证实元月砂确实有些问题。 众人看着元月砂,顿时不觉流转了惊讶之色。 这就是如今的元月砂?轻纱轻笼,如烟雪薄冰,寒月流纱,纤弱不堪。 宛如一场轻雪,扫过了心口的清凉。 苏暖也是有些讶然,元月砂可是跟记忆中很有些不同了。 他余光轻扫,一旁眸光游离的策公子,眸子竟也渐渐有了焦距。 那专注的眼神落在了元月砂身上,不过一瞬,又淡漠无比的移开了眸光。 苏暖啧啧称奇,策公子只看了一眼,可这里这么多人,没谁让他认真看一眼。 如今的元家二小姐,有时候,很有意思。 元明华面颊带着温煦而和善的笑容,却也是使了个眼色。 婢女娜儿收到,悄悄然莲步轻移。 她到了元月砂身后,旋即,却狠狠一推。 伴随啊的一声轻呼,众目睽睽之下,元月砂顿时摔倒在地! 元攸怜嗤笑:“二姐姐莫不是疯病犯了,走路也走不稳。” ------题外话------ 策公子绝对不是男主,不要有感情,水灵友情提醒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8 惹人同情 元明华眼中一缕快意一闪而没,面上却是通透大方。 元月砂本来就拘禁畏惧,如今当众摔倒出丑,自然会更加放不开。 那些贵女听到了元攸怜这样子说,个个皱眉。 好端端的,怎么就摔倒了? 莫非当真疯病未愈? 元明华已然呵斥:“三妹妹,你胡说什么,她可是你二姐。” 元攸怜却不依不饶:“大姐心善,将她领过来,可她疯病发作了,岂不是丢了元家的脸?” 元明华似语塞,一副被亲妹妹逼得说不出话儿来的样子。 元攸怜嗓音脆生生的:“她就是个疯子,元家上下都知道。” 唐络芙面热,不觉又离得远些。 自家大哥,居然要娶这个疯妇,她也有些丢脸。 一旁,丫鬟却将元月砂慢慢的扶了起来。 元明华快步走过去,眉宇含嗔,竟有几分责怪之意:“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 元月砂柔柔说道:“我,我身子才好,有些弱,站不稳。大姐姐不必担心,我也是没什么大事儿。” 她反手握住了元明华的手掌,细声细气的说道:“大姐姐,你别怪三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我哪里有些不好,惹她生气了。” 元明华眉头一皱,心里不觉有些异样。 原本以为这样子阵仗能吓坏元月砂,岂料元月砂并没有被吓坏。她说话虽然细声细气的,可是却也是很有条理,又显得很大度。 相反,元攸怜却衬托得有些粗鄙恶毒了。 元攸怜气了:“你装什么装,元家上下都知道你是个疯子。” 却因为气急了,只翻来覆去说元月砂疯。 元月砂吃吃说道:“三妹妹,你,你过分了。” 她掏出了雪白的手帕,擦擦脸颊,委委屈屈的:“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元攸怜还待纠缠,却被元明华拦住了。 “真不懂事。” 元明华面上凝结一缕愠色,元攸怜顿时不敢说话了。 别人只道元明华这怒气是对元攸怜的,实则却是因元月砂而起。 元月砂气定神闲,心计不浅。 想不到这小蹄子如此有心计,一路上居然给她演戏。 待回到元家,看如何收拾元月砂。 元明华强忍胸中恼恨,对着元月砂生生挤出一丝和善笑容:“二妹妹甚至不舒坦,不若先回家休息。” 元月砂急切道:“不,不——” “大姐姐,这半年来,我生病了,孤零零的,一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我在病榻之上,好想念这里的人。我求求你,不要让我回去,又回那冷冷清清的院子里去。” 元明华假笑:“二妹妹瞧你说的,大姐也是担心你的身子,让你这样子一说,岂不显得我是恶人了?早知晓,我就多多去你的院子,陪着你说说话儿。” 她生恐自己纯善的名声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元月砂这样子一说,众女反而对她有了兴趣。 在家生病半年,她们想一想,确实觉得十分沉闷。 一时之间,众女反而绕着元月砂说话。 一句句,都是围绕在元月砂的病上面,她们仿佛一下子跟元月砂成为了亲密的朋友,对元月砂身子的健康关怀备至。 而这一切,元月砂并不觉得奇怪。 不错,正如元明华所言,自己小时候被人欺辱过,便是没动手,剩下的人也旁观着,恶毒的议论着。 可是那毕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如此单纯,不喜欢什么,就将自己的恶意全部展露出来。 可一旦成了大人,她们便戴上了面具,开始虚伪起来。 谁家姑娘不想要个好名声,以图今后嫁个好人家呢? 只要元月砂故意放低了身段,做出病弱的样子,又有哪个会做傻子,当众嘲讽一个可怜的病人呢? 当然傻子也有,此刻站在一边。 元攸怜的脸色不好看,红一块儿白一块儿的。 元明华瞧着元月砂,不觉眯起了眼珠子。 不错,这些姑娘长大了,也不会跟小时候一般明着恶毒了。 可是半年前,她们虽然不会明着嘲讽,却是暗暗排挤、冷落元月砂。 如今她们争着表现自己的善良,是因为元月砂巧妙的暗示与示弱的结果。 这份心计不简单,自己可是常年打雁却被大雁啄瞎了眼了。 此时此刻,蓝斐棠好奇的看着元月砂,脆生生的问道:“这半年,你生了什么病?” 蓝斐棠是蓝布政使的女儿,身份尊贵,脾气也不小。元月砂小时候的那一次欺辱,也还是她领的头。 如今她如此询问,自然并非当真关心元月砂,只不过是好奇罢了。好在,她多少将那个疯字给省略了。 元月砂也好似忘记了以前的那桩往事,轻柔的说道:“半年前,我一不小心落了水了。我躺在了床上,一阵子清醒,一阵子糊涂,好难受。后来终于醒过来了,这身子弱了许多,眼睛也是见不得强光,总要用片纱遮着。”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轻轻抓住了面纱。 说了会儿话,元月砂渐渐和这些贵女熟络了。 从前这些女子之所以不理睬元月砂,对方母亲是商女那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元月砂性子也不好,阴郁沉默,瞧着也好似不喜欢这些人。 如今元月砂久病初愈,似乎因为寂寞而显得倍加依赖,这是一种令人十分受用的感觉。 过了阵子,连从前对元月砂最厌恶的蓝斐棠,也隐隐有些好感了。 蓝斐棠瞧着元月砂,元月砂好似她所喜爱的猫儿狗儿一样,柔弱楚楚的撒娇求关注,自然能博得几分主子的垂怜。 而唐络芙站在一边,却也是为之气结。 从前这样子的聚会,是她跟这些贵女有说有笑,元月砂只能像根木头一样站在一边。 可是如今,这些女郎都跟元月砂说话,却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自己了。 元攸怜不屑的看了唐络芙一眼。 她虽厌恶元月砂,可也同样轻视唐络芙。 这半年来,唐络芙推脱了邀约。可元月砂身子一好,她就穿着新衣服,戴着新首饰过来了。 谁还瞧不出唐络芙是什么货色? 自然没傻子去搭理唐络芙了。 而暗中,却也是有一道意味深长的视线不离元月砂左右。 策公子的眼里,流转了几分探寻。 这个元月砂看似笨拙、怯弱,可说的每一句话儿,都十分巧妙。 恰到好处,令人心悦。 讨好别人,是不必过于露骨的奉承的,那是下下之策。 最高明的人,能做得不这痕迹。 元月砂便是这样子的人。 所谓返璞归真,就是这个道理。 想不到这俗浮的江南之地,居然是有此等女子。 而策公子神色落在苏暖眼里,更让苏暖暗惊。 策公子竟然是如此留意元月砂?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9 绝色美女 不错,今日元月砂确实也是有几分出尘之姿,可策世子那也是不必瞧个不休吧。 闹得苏暖也好奇起来,忍不住多留意元月砂两眼。 他好奇元月砂做了什么,居然能让策公子留意上。 可女孩子议论的,无非是衣衫样式,胭脂水粉,听戏挑首饰。 这让苏暖觉得十分无趣,也更加好奇。 他已然可以确定,是因为元月砂到了,策公子方才被吸引。 正沉吟思忖间,时辰差不多了,那些贵女也是纷纷散开,落座在各自的座位上。 这次宴会,二人一席,元月砂身边,是元明华。 她就好似宽厚的大姐,担心病弱妹妹的身子,对她是关怀备至。 一派姐妹亲厚,其乐融融的景象。 元月砂只觉得面颊微热,她抬头,触及策公子探索深邃的眸光。 她只做未见。 元明华也是留意到了,想不到今日这位神秘的贵人居然是留意元月砂? 策公子拥有一张无比清俊动人的脸庞,配上深邃沉稳的眸子,竟令元明华也是心神动摇,难以自持。 回过神来,元明华惊讶这个男人的魔力,心中嫉意却也是更浓。 策公子留意的是元月砂,并不是自己。 这病秧子,有什么好看的? 元月砂似胃口不佳,这桌上的食物虽然十分精美,她却也是不乐意动筷子。 那象牙筷子夹了两条青菜吃了,就似不乐意动了。 元明华心念流转,亲手盛了一碗肉汤,也不假手一旁伺候的丫鬟,更柔语说道:“二妹妹,还是多进些吃食才好。” 她暗中却也是悄悄一抖,将些许药粉抖落入肉汤之中。 这曼陀罗花粉有致幻的用途,元月砂吃了必定失态。 到时候,别人都是会知晓她有疯病了,这位神秘的策公子看着就是出自高门,绝不会多看疯妇一眼。 元月砂面有难色:“大姐姐,我胃口不好,难以下咽。” 元明华却不依不饶:“你身子才好,我可不容你胡闹,别的也罢了,这汤汤水水的,总要进一些。” 元月砂叹了口气,提起了勺子,搅拌几下。 元明华一颗心也是不觉提了提。 然而元月砂却眉头轻皱:“大姐姐,我实在没有胃口。” 元明华面色微沉:“二妹妹,你这样子不听话,可是对我这个大姐有些不满意,故意为之?我也是为了你好。” 元月砂急切说道:“大姐姐说哪里话,我用汤就是。” 她似被元明华吓着了,动作急了些,手一碰,一碗汤也是洒在了元明华身上。 元明华脸都绿了,当众泼汤是何等狼狈,更不必说今日她这条裙子是特意赶制的。那裙上头的绿牡丹刺绣,是南府郡的熟练绣娘绣了两个月绣出来的。 这么一泼,那就不能穿了。 “大姐姐,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病了,没力气,笨得厉害。你可是,一片好心。” 元月砂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儿。 元明华只得强忍怒气,不觉说道:“二妹妹,我知晓你不是故意的。” 元月砂急切得紧:“我赔大姐姐一条崭新的。” 元明华嗓音扬了扬:“二妹妹,难道我还跟你计较一条裙子不成?” 她是很气,还不至于当场拉脸让元月砂赔裙子,不然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元月砂却露出了畏惧之色。 元明华为之气结。 她被泼了肉汤,也是没将元月砂怎么样,元月砂这受尽委屈的样子恶心死谁呢? 元明华心里发堵,也只能先去将衣衫给换了。 顶了一身肉汤味儿,她站在这儿就是个笑话。 这段日子,元明华因为自己的婚事,是要求自己事事完美的,可是元月砂却让她出丑。 她恨透元月砂。 若她婚事出了什么纰漏,她一定要将元月砂千刀万剐。 待元明华换了衣衫,膳食的时间已经过了。 几上的菜肴已经被撤了下来,换上了茶食、点心。 熏香点燃,满屋子芬芳馥郁,令人不觉精神舒缓。 元月砂不肯正经吃东西,倒用银筷子轻轻的夹起了莲花糕,小小的咬了一口。 元明华眉宇隐怒,她已然是确定,这二妹妹疯了半年,变聪明了。 可那也只是小聪明。 打今日回去了后,元月砂别想踏出元家一步。 一个弱女,又被父亲厌弃,还不是恣意拿捏。 这些女孩子间的勾心斗角,在策公子瞧来,是十分无趣的。 他反而觉得元月砂吃甜点的样子十分有趣。 小小的咬了一口,好似什么小动物一样,一点一点的吃,又似舍不得吃的样子。 这个元家二小姐确实满腹心计,可这个时候又流露出了与众不同的可爱。 他忽而嘱咐身边奴仆几句。 也不多时,元月砂面前多了一碟酥酪樱桃。 那酥酪是反复打牛乳得到的膏状物,加上蜂蜜,酸甜可口。 如今又绊了新鲜的樱桃,瞧着也是已经让人垂涎欲滴。 这道甜点做起来十分麻烦,别的人桌子之上也是并没有,可如今却送到了元月砂的跟前了。 这自然是因为那位尊贵的策公子特别嘱咐的关系。 元月砂抬头,朝着策公子的方向笑了笑,算是谢过了人家。 若是别的女郎,也许会不安,又或者是窃喜。 可元月砂却是泰然自若,受之无愧。 她举起了小勺子,挖了一块酥酪樱桃,送入了唇中。 别的人也许没留意到元月砂和策公子之间那小小的互动,可是元明华却留意到了。 她顿时也是不觉气得身躯发抖。 今日自己出丑,想要引起注意的贵人,如今留意的却是元月砂。 她恨不得立刻弄死元月砂。 正在这个时候,却也是贵客来临。 当这位迟来的贵客到来时候,几乎所有的人目光都是被吸引。 只因为那个女郎实在是生得太美。 她拥有一双神秘而朦胧的眸子,举止优雅,仪态大方。 当她缓步踏入了此处时候,周身也似乎散发一缕清亮的光彩,似乎连房间里面也是亮堂了一些了。 苏暖眼里流转了一缕痴迷,旋即又有一缕痛楚。 那少女目光滑过了所有的人,最后落在了苏暖身上,微微一笑:“阿暖,策公子,我来迟了。” 苏暖却是微笑:“妹妹风尘仆仆,是我搅了妹妹的休息。” 如此一来,这绝美少女的身份却也是呼之欲出。 苏家的养女苏颖,京城第一美人儿。 果真是名不虚传。 策公子却早见过她了,熟悉了她的美貌,自然也不会震惊。 他目光轻扫,看着那些被苏颖美貌震惊的男男女女。 元月砂却是例外。 她竟似觉得十分无聊,在每个人都被苏颖所震慑时候,她认认真真的用小勺子在挖酥酪樱桃吃。 那甜点的魅力,远大于第一美人。 策公子瞧得出来她并不是因为嫉妒而故意做作,而是当真并不在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0 美人献策 此时此刻,房间里宾客若干,元月砂所坐的位置并不如何的打眼。 她有没有留意苏颖,原本是一件不起眼的事情。 可策公子留意到了。 除此以外,苏颖居然也是留意到了这原本不应该留意到的事。 那么多人,她仍然留意到元月砂在吃酥酪樱桃。 她眸子里面流转了一缕异样,甚至是有一丝不欢喜。 这自然是显得有些小气,可苏颖通身的气派却是落落大方。 那眉宇间的大气,更让她与寻常俗气莺莺燕燕区分开来。 苏颖落座,她虽然来得迟了,苏暖却仍然是把最好的位置给她留着。 今日苏颖一身淡绿色的衣衫,玉颈之上更是挂着一串明珠,衬托得脸颊粉琢玉雕,明润生辉。 她好似一颗宝珠,衬托得在场女郎风头尽失,再无光华。 元明华自惭形秽,心生嫉意。 这世间怎可有如此美人,美得令人心碎,令人嫉妒,偏偏还这样子的高贵。 简直近乎完美。 元明华失魂落魄,旋即目光却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了。 看着元月砂专心致志的吃甜食的样儿,元明华气打不了一处来。 为什么她竟如此的生气呢? 也许她的内心深处,是有些局促吧。 元明华自认自己无论哪一处都比元月砂强,可却在苏颖的绝世容光之下失态。 相反,元月砂却能泰然处之,毫不在意。 这一点,似乎也是比自己强些。 元明华暗中咬牙,她绝不会承认这一点。 元月砂之所以不在意,也许,也许因为她不过是头猪,只知道吃。 女人们在宴会前议论些穿戴琐事,而男人们此刻却也是议论起了时政。 往年这个时候,南府郡一派花团锦绣,正是这些南府郡的贵女男女们奢靡的消磨日子的好时候。 可是今年,这繁华之下却也好似添了一缕残酷的阴影。 渭河发了大水,冲溃了堤坝,淹没了下游五郡。 这不但让大片的土地化为了泽国,更淹死了无数百姓。 待大水褪去,只见淤泥里,树杈上都是尸体。 却也是无力掩埋,只能生生任由其发臭。 灾区的官府发放粮食,又分发药品忙得焦头烂额。却又因为事发突然,捉襟见肘。 偏偏,却又有黑心的商家,趁机囤积居奇,抬高粮价。 南府郡在上游,丝毫无损。 可那些黑心商家的波及,却也是延至南府郡了。 比如今日席上吃的胭脂米,就比往年生生贵了三倍。 纵然贵了三倍,在场之人也吃得起,可也是一件令人不悦,心生恼恨的事情。 如今官府赈灾的银两不足,那也是明摆着的事情。 朝廷更是调集全国各地的钱粮,送去灾区。 蓝斐棠的父亲身为朝廷官员,也是一个月未曾回府用膳。 南府郡是钱粮重地,不但官府要调动钱粮,更盼望着民间筹集善款。 听闻下游灾民的苦状,那些贵女女郎都流露出了悲悯之色。 是呀,那些百姓如此的凄惨,当然要做出同情的样子,以显示自己的慈悲心肠。 元月砂也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做出了可惜的样子的,再小心翼翼的挖了一勺子的酥酪樱桃。 当然这些姑娘感慨同情一番也就是了,说到如何弥平这场天灾引发的人祸,却也是自然插不上嘴。 当然,她们也是不必插嘴,只需听男人们议论就是了。 说到底,这是男人们要管的事情,自然该让男人们去议论。 在场的贵族公子们,他们未来也是会出入朝廷,做官封爵。他们是这片土地未来的主人,自然如今也该关注一些时政之事了。 对于这场水患,他们也是各抒己见,议论纷纷。 有的认为应该严惩筑堤的官员,因为他们的失职,方才酿成了如此的惨剧。更何况,风闻这其中也还有些贪墨之事。 亦有人认定,应该将那些个奸商纷纷落狱,甚至逼着他们以平价卖粮,赈济百姓。非常时刻,自然也是用非常的手段,如此能得民心,没人会为了那几个奸商可惜。 更有人认为,可责令临近郡县接收那些灾民,就地安置,徐图后计。 策公子不动声色听着,不置可否。 那些话儿,都是陈词滥调。 而说话的人,他们自以为是,在拼命的表现自己的智慧和睿智,可是实则不过是说了些废话。 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学着大人的腔调指点江山,令人觉得十分沉闷。 不过他也是没打算在这儿听到什么耳目一新的建议。 策公子之所以来这儿,是因为无聊。 此时此刻,苏颖却也是冉冉一笑。 她的笑容宛如幽幽的昙花,静悄悄的绽放,却有那蛊惑人心的力量。 好几个偷看她的少年郎,顿时也是不觉红了脸。 苏暖盯着她那娇嫩的脸蛋,心中充满了仰慕和苦涩。 他忽而一笑,开口:“颖儿打小就是无比的聪慧,就连父亲也是称赞你乃女中诸葛。你虽然是女儿身,这诸般见地可是并不输给任何的男儿。不知如今,颖儿又有何看法?” 苏暖开口,在场的人都是不觉有些愕然。 不错,苏颖是极美,可是她到底是女儿身,既然是女儿身,又能有什么见解? 更有人好奇,苏暖可是故意为难这天仙一般的美人儿。 苏颖却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那,颖儿就说说自己的一些浅薄见解。此时此刻,救济百姓是当务之急,故而就算之前筑堤官员有贪墨之事,却也是不急着此刻处置。至于处置那些奸商,逼着他们将米粮供出来,也恐怕逼急了他们,弄巧成拙。到时候,说不定他们会焚毁粮食以求自保,担心官府会因为他们囤积的粮食而让他们遭受灭顶之灾。” 一番话却也是说得众人刮目相看。 苏颖虽然是女流之辈却也是眼界不俗,听她言语更令人不觉眼前一亮! “其实,如此胁迫还不如许之以利。那些囤积粮食的粮商不过是商人,只要威逼之下稍稍给那么一点甜头,他们自然懂得权衡利弊。” 苏颖胸有成竹。 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儿,否则必定是艳压这些男人。 一个女人不但有美貌,而且还有出众的智慧,那必定也是让男人目眩神迷。 此时此刻,苏颖就是这样子的女人。 策公子忽而开口:“苏姑娘的意思,便是让朝廷纡尊降贵和这些商人谈交易?” 苏颖一怔,让策公子这么一说,自然是有些难听。 可这难道不是权宜之计? 莫非因为她是个女人,策公子就如此刁难?否则此刻有那么多漏洞百出的言语,也未见策公子留难。 苏颖笑笑,没有接这个话。 而策公子只是问了这句话,却也是并未再继续咄咄逼人。 他又恢复了淡漠的样子,对周围的一切无甚在意。 苏颖为之气结。 在众人沉浸在苏颖的绝世之姿时候,策公子的嗓音又出乎意料的响起:“元二小姐,你又有何见解?” 苏暖一愕,好端端的,策公子问这个元家的傻子做什么? 所有的人目光,顿时落在了元月砂身上。 这个策公子怎么会特意留意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1 犯众怒 苏颖一瞬间,面色流转了一缕不快,大概是因为策公子对她冷待却主动询问元月砂。 可这样子的表情一闪而没又恢复如常。 她又恢复那美丽高傲的样儿,故意放缓嗓音:“想不到策公子居然是对元二小姐格外的另眼相看。想来元二小姐必定是有所不俗之处,不知晓元二小姐究竟是有何见解,大家也是洗耳恭听。” 苏颖也是一直留意元月砂,这位元家二小姐除了身子怯弱了些,就是一直在吃甜点。她觉得元月砂根本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最初元月砂对自己的视若无睹,似乎也是有了一个解释,那就是元月砂当真是个傻的。 如今元月砂面前盛装酥酪樱桃的小碟子只在碟子底上沾了一点奶油,居然已经被元月砂用小勺子挖着吃干净了。 当众人目光落向元月砂时候,元月砂正对那碟莲子糕下手。 因为事发突然,元月砂似乎受惊了,顿时也是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元明华顿时凑过来,轻轻的拍了元月砂后背两下,含嗔:“也不是小孩子了,吃碟糕点也是这样子不小心。” 元明华嫉妒这策公子对元月砂的关注,更恼恨因为一句话就让元月砂成为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如今却也是趁机做出贤惠姐姐的姿态,要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仁慈大方。 元月砂放下了筷子,用手帕轻轻擦了唇瓣,怯生生的说道:“我,我也没什么见解。我在家书读的少,不过认得几个字,没有苏小姐那么聪明的。你们说的,我也是听不大懂。” 众人眼见元月砂怯弱不堪,虽面纱轻掩,可五官娇美,仍可分辨是个病美人。想不到,她美虽美,居然是个草包美人。 可有人又暗暗点点头,如苏颖那样子的大美女固然十分耀眼,可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又不用做官。元月砂虽然看着蠢了点,可也不错,而且很惹男人怜爱。 就是不知道,为何策公子居然是挑中了元月砂说话。 策公子却越发觉得有趣。 这位元二小姐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样子呢,当真是令人期待。 苏颖心中却也是不自禁一阵子恼怒,她认为自己懂了策公子的意思了,不就是讽刺自己身为女人不该那么多话吗? 所以用个蠢物来提点自己话多了。 苏颖垂下头,却也还是那么一副黯然神伤的姿态:“策公子是否认为,颖儿身为女子,就不该多读书,应该也是什么都不懂?就连我刚才说话,也是不该开这个口。” 她这样子的话,顿时让在场几乎所有的男人血脉贲张。 绝色美人张扬时候万分美丽,稍稍流露出脆弱姿态更是让人无限怜惜。 就连方才觉得元月砂有些惹人怜爱的男人,此刻忽而对元月砂升起了一缕厌恶之情。 有人居然拿如此蠢物来羞辱苏颖这个大美人? 说到底,男人总是想要最好的,也许柔弱的女人能带给他们呵护的冲动和无限的安全感。可那不过是他们够不着天上的仙子,为了自己的自尊而去挑柔弱的姑娘。只要那仙子稍微示弱,那么地上的小白花顿时毫无颜色。 元月砂原本并没有什么错,可策公子居然用她来羞辱苏颖,那么元月砂就是罪大恶极。 苏颖对这些男人的反应,可谓十分满意。 而策公子面对苏颖的质问,不过低笑了一声,并无回应。 元明华如坐针毡,方才她假意跟元月砂亲好,而如今元月砂惹恼了苏颖,她顿时又担心会牵扯到自己,不觉患得患失起来。 苏颖不动声色,红唇轻品茶水,润润嗓子。 她虽然靠着美貌和柔弱成功夺回了那些男人的注意力,可原本不该是这样子的。 那些男人,应该被自己的聪慧智谋所倾倒,而不必让苏颖动用到美色挽回。 更没有如预想一般,大出风头。 所以,她对元月砂很不满意。 就算元月砂安安分分,是策公子主动提及的,可是苏颖不会去理会。 这元家的傻子,让她很不欢喜。 此处议论水患自然绝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不过今日既然提及水患,在场的客人无不慷慨解囊,捐赠银两。 愿意捐赠的,都报了数,稍后令奴仆送到组织者苏暖手中。 而苏家,自然是会安排下人,将这些变成了粮食药品,送往灾区。 别人也还罢了,唐络芙却是一怔。 她只顾着来参加宴会,却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遭。 她哪里有什么银子? 唐络芙暗中扯扯手帕,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心堵。今日来这儿,她也可谓是处处不顺。没什么人搭理自己,如今还要捐赠些财物。 唐家清贫,哪里有什么财物? 唐络芙目光流转,落在了元月砂身上。 她指望元月砂,亦只能指望元月砂。 唐络芙眼珠子流转,却高傲的样子:“月砂妹妹,恰逢如此惨事,你又是个有钱的主,想来你也是不能小气了。” 元月砂柔顺的说道:“唐姐姐,这样子的惨事,我听得心都碎了。我,我又怎会没有恻隐之心?” 唐络芙原本故意在元月砂跟前提及此事,是有意暗示一二。 想不到元月砂就好似木头桩子一般,居然还是无动于衷。 唐络芙为之气结,内心更是不觉恶狠狠的想,真是个傻子! 转念一想,自己待会儿,大可空口许诺。 至于许下的银子,回去之后,就让元月砂给。 元月砂很听话,面团一样子的人,必定是会给的。 这是大善之事,元月砂凭什么不给?况且她嫁入了唐家,那些嫁妆也会是唐家的东西,也是属于唐络芙的。 一想到了这儿,唐络芙顿时也是理直气壮起来了。 只要元月砂还想要嫁入唐家,就应当会乖乖听话的。 唐络芙心下稍安,正在这时候,婢女也是到了唐络芙跟前。 唐络芙张口:“我出,五,五百两银子。” 她原本想说五十两,可五十两未免是有些寒酸了。 想着不是自己出,唐络芙张口就是五百两。 而她这样子一张口,周围之人却也是不觉好奇瞧了唐络芙一眼。 想不到唐络芙一张口居然是五百两。 不过,也不过略略好奇。 她们只好奇唐络芙怎么这么舍得,而心里面却也是不见得当真十分在意。 之所以好奇,是因为她们眼里唐络芙就是个穷酸。 有人心里更是暗笑,莫不是又要让元月砂做冤大头了。 唐络芙一张口,说了这个话儿,这心里面也是隐隐有些后悔。 她不觉很有些不安,至于为何会不安,也说不上。 不安什么,难道元月砂还不会给自己银子不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2 风头无二 不安什么,难道元月砂还不会给自己银子不成? 想到了这儿,唐络芙都觉得有些可笑了。 元月砂不给?这绝无可能。 就好似今日自己这一身华贵的衣衫,还不是元月砂贴着送上来的。 只要自个儿轻轻一张口,要什么东西,这傻子还不是赶着送上来? 那婢女已然是在卷册之上提了唐络芙的捐赠数额,唐络芙也没犹豫,将自己名字端端正正的写了上去。 元月砂面纱后的脸蛋,却不觉绽放了一缕悄无声息的笑容。 碟子里的酥酪樱桃也只剩下了一点点了,用勺子也是不好刮起来。 元月砂伸出了手指头,轻轻一擦,粉嫩的舌尖儿舔过了自己的手指。 那双美眸之中却也是流转了一丝凉丝丝的味道。 她吸允手指上甜点的样子,宛如猫儿一般慵懒而天真。明明旁人这样子做定会显得不雅,可元月砂做出来却也是那般的随性天然。 唯独那一双深邃的瞳孔,却好似掠过了一缕冰冷的嘲讽。 这样子的小小动作,可巧便是入了策公子的眼。 他盯着元月砂粉嫩的红尘,只觉得宛如一股子电流涌过! 明明对方是个怯弱不堪的小女孩儿,却仿佛拥有了妖孽一般的摄魂吸引力。 好似他这般阅尽春色的男子,竟也为之蛊惑。 不,他被蛊惑也不仅仅是因为今日的元月砂。 恍惚间,策公子的脑海之中又涌起了那道惊鸿一瞥的雪中身影。 那是去年的冬日,他在冰湖之上瞧见的场景。 西月湖名字虽然是极为动听悦耳,可那冬日的湖面却是无比危险的所在。 只需稍稍不慎,就会落入了轻雪所掩的冰缝之中。 然而就在这极为险恶的所在,却也是偏偏有那么一道婀娜的倩影,一身雪衣,却翩然起舞。她整个在雪花之中,是那样子的美丽,那样子的圣洁。阳光照在了那个女子身上,好似给她的身上染上了一层明润的光彩。 他瞧得目瞪口呆,却又偏偏不好近前。 直到现在,策公子都是不知晓自己看到的是否是幻象。 对方也不知道是神仙还是山妖,却也是美得不可思议。 事后策公子也是不觉告诫自己,也许不过是个美得出奇又功夫极好的姑娘在跳舞。 可世上当真会有这样子的人? 想不到,自己在南府郡,居然是遇到了元月砂。 从他瞧见这个元家疯癫的二小姐的第一眼,他仿佛就看到了魂牵梦萦的身影。 那女子那时候戴着面纱,而元月砂的脸蛋也是轻掩在了轻纱之后。 绚丽冰凉之中,却也是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神秘味道。 便是那第一美人儿苏颖,也是不觉让策公子忽略。 苏颖亦然留意到了这一点,心中含酸。 她知晓策公子的身份,因为某种原因,策公子并非她的目标。 可饶是如此,苏颖也不喜欢自己被忽略。 她虽不见得要让这世间男子都爱上了她,却希望自己永远是众人焦点。 纵然是有人将她比下去,却决不可是眼前这个傻子。 而苏颖面上,却也是一派宽和大度,温厚善良的样儿。 此刻,婢女也是到了苏颖身前。 苏颖轻轻垂头,解下了颈项间的明珠。 “将这珠子卖了,折换银两,给那些个灾区百姓。此外,我再添一千两银子。” 她如此大方,让在场的人也顿时吃了一惊。 苏颖人美,颈项前的珠子也美,那珠子衬托得人更美。 任谁都瞧得出来,苏颖脖子上那珠子明润无比,是珍贵的物件儿,有钱也是未必能买得到。那些个珠子不仅颗颗浑圆,而且一般大小,也是不知晓多少心血才能攒齐。 苏暖顿时大惊:“颖儿,这可是你的心爱之物,你向来喜爱明珠,好不容易攒了这么一串儿大小差不多的,也是不知晓废了多少心血。这串珠子,你也是极为喜爱。若放在市面上去卖,怕少不了两万两银子。你,你也是不必如此。便是心存仁善,哥哥也是会为你想法子,何苦委屈了自个儿?” 他心疼苏颖,疼到了骨子里去了。 自己这个妹妹,就是如此的美貌、纯善。 苏颖却含笑摇头:“大哥也是不必说了,你知晓我性子倔,决定了的事情,便是不会更改。更何况,我一想到那些受灾百姓的惨样儿,又如何有心情带着什么珠玉宝贝?” 苏暖也是无话,任由妹妹放下了那串明珠了。 一时之间,苏颖的风头无二,她的纯善、美貌、大方,压得在场女眷都是透不过气来,却让那些男子人人倾慕。 就连那策公子,也是不觉抬头,将苏颖给瞧了瞧。 那些女郎里面,也是有些个心中不平,含酸生嫉的,可是也自认没有两万两银子的珠串来争风头。 纵然是不平,那又如何? 只能是生生将一口气咽到了肚子里面去,恨得咬碎了银牙。 而苏颖之后,那些个剩下的贵女也就捐赠个几两银子。这数目虽然没什么不对,可挨着苏颖后面开这个口,有些姑娘面颊之上也是有些个羞愧局促之色。 元明华也是瞧在了眼里,暗忖这个苏小姐果真是个爱争风头的。 不但爱争风头,还不理睬别人会不会尴尬。 而且,自己也还没开口。 这不是落了脸面吗? 便是之前开口的,苏颖捐这么多,不是也不自在? 元明华也不觉瞧瞧元月砂,暗忖这傻子也不能捐多了。 不然自己要是少了,岂不是丢人现眼。 那婢女到了两个人的席位跟前,元明华想了想,还是让元月砂先开口。 否则,若这小蹄子故意说高些,岂不是做了她踏脚石。 元月砂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是那样子的天真和悲悯:“是啊,那些受灾的百姓好可怜的。我捐,捐两百万两。” 那婢女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只道这元二小姐说是两百两。 “元二小姐,方才你说捐赠的数额是——” 纵然之前没人留意元月砂,没听到元月砂说捐赠两百万两。 可是这婢女如此失态,又再次追问,所有的人注意力也是被吸引过来。 在所有的人眸光凝视之下,元月砂的样儿还是如此的认真和直接:“我说,要捐两百万两。” 她嗓音还是这样子的柔柔的,可是所有的人都被怔住了。 苏颖方才的高贵自矜之色顿时绷不住了,锐利的目光顿时向着元月砂扫了过去! 四周很安静,便是落根针,也是能听清楚。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3 虚伪挑衅 元明华呼吸一窒,震惊之余却也是不觉生恼,这死丫头在胡说什么? 她勉强绷住了脸,生生挤出了一丝悲悯心疼:“二妹妹,你这不是病犯了吗?怎么又胡说八道?” 众人原本震惊于元月砂的阔绰,听到了元明华这样子说,不觉怔了怔。 想到传闻,旋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元家二小姐,是个傻的。 苏颖唇瓣吐出了一口,原来是因为元月砂是个傻子。 元攸怜不觉尖锐说道:“二姐姐傻了,谁不知道。” 元明华唇角也不觉溢出了一缕苦笑:“二妹妹,你胡言乱语,是会损及元家的名声的。怎么,这几日你没有吃药?” 她言语细声和气,却也是用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就是要当众毁了元月砂。 元月砂就算不是疯的,也生生要被气疯。 然而元月砂却也是仍然如冰雪一般的人儿,并无半点恼怒。 反而细声细语:“多些大姐姐关心我的身子,大姐姐不必担心,如今妹妹的身子还好。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小妹盘点过了,折算下来,还有二百万两。” 她嗓音轻柔、淡定。 可元明华失态,手指头碰撒了茶水,撒满了桌子,却浑然不觉。 元月砂居然提及亲生母亲留下的嫁妆? 元攸怜也惊到了,尖叫道:“元月砂,你当真脑子不清楚了,又在说胡话。” 元月砂这个疯子! 她也只能是个疯子。 将元月砂打成了疯子,那么她无论说什么,都不作数。 元月砂不理睬元攸怜,却轻轻的从袖中掏出了书册:“大姐姐,这是母亲的嫁妆单子,我也是命人算过了,就算不计这些年的店铺利润和田租,将这些统统折现,也有两百万两银子。这还不算估得太高。” 元攸怜尖叫:“假的,假的!” 元月砂幽幽说道:“这份单子,官府也有存档,和婚书一块儿封存的,自有留档,决不能能造假。” 众人听了,渐渐内心也是涌起了一缕荒诞。 元月砂这话儿也是说得有条有理的,她居然当真要捐赠两百万两? 这居然是真的? 元明华死死盯着元月砂,厉声说道:“这是大事,你小孩子家怎么可以自己就做了决定?” 元月砂道:“若律令不容,月砂怎敢忤逆父亲母亲?可我令人问过了官府的师爷,母亲嫁妆,我可自决。” 元明华被气得头晕目眩,难受得紧,旋即又一收恼怒的样儿,软语柔柔,苦口婆心:“二妹妹,我也是担心你,你如此体弱,身上又有病,若无财帛傍身,那可是无依无靠。” 先哄住元月砂,徐图后计。 今日回去,元月砂这辈子别想再出来。 只要现在哄好元月砂。 她口中嗓音越发轻柔:“你多多考虑——” 元月砂却飞快的轻轻摇头:“我意已决。” “大姐姐,其实从前,我也不是这么坦然的。可是,这半年来,浑浑噩噩,生不如死。月砂当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后来能活过来,是上苍庇佑。倘若我活过来,一定要多做善事。我之所以遭受这些,也许就是因为母亲留给我的这些身外之物。我福气薄,享受不了,散财赈灾,也是为了家里人集攒福气。” 她这样子轻轻的说着,泪水顺着面颊滑落,轻盈的滴落在了手背上。 这一刻,元月砂显得说不出的纯洁,说不尽的虔诚,给予人无限震撼之意。 而此时此刻,元明华又还能说什么呢? 唯独策公子,内心之中不觉暗暗骂了一句小狐狸。 元攸怜却也是要跳起来,婧氏告诉她会拿部分嫁妆给元攸怜添妆的,怎能容忍? 她站起来,指着元月砂的鼻子骂:“你这个傻子,这些嫁妆你凭什么动?都拿捏在我娘手里,轮不到你做主!你再在这儿作妖,将你关在疯人塔里面去。” 各色眸光顿时凝在元攸怜的身上,各自神色玩味。 原来原配的嫁妆,如今都是拿捏在填房手里。瞧元攸怜这样子姿态,想来也是不止一日这般欺辱人了。 元明华顿时起身,厉声呵斥元攸怜:“你给我住口!” 元攸怜是要彻底毁了她们母女三人的名声吗? 元攸怜被震住了,委屈无限。 元月砂掏出了手帕,擦擦脸,委委屈屈的样子。 可那唇角,却也是悄然绽放了一缕笑容。 元明华心思纷乱,脸蛋儿煞白。 却也是存着几许侥幸的心思,只要元月砂回到元家,这些话统统不作数的。 别人只道元月砂说大话—— 正在此刻,却听到丫鬟乖顺的声音:“二小姐,我来了。” 说话的是湘染,手捧锦盒。 元明华下意识的捏紧了自个儿的衣衫。 要知晓湘染不该在这里的。 元攸怜也一阵子吃惊,湘染不是该被自己请来的几个江湖人掳走卖了吗? 她忽而觉得身子发凉。 “夫人陪嫁的那些个金珠宝贝,都是已然送去苏家,再由苏家送去官府,送去灾区。而这,却也是夫人陪嫁的田产地契。” 元明华如做梦一样看着这个匣子,看着元月砂轻轻的打开,然后抚摸那一叠叠的房产地契。 那些,可都是白花花银子。 她看着元月砂抬头,温柔的说道:“这些东西,今日以后,都是不属于我了。月砂愿意捐尽自己所有,也为死去的娘亲祈福。” 元明华反而忍不住想要笑,她眸光落在了元攸怜身上,元攸怜失魂落魄。 谁也是没想到元月砂居然是这样子的大方。 苏颖都是看得心头发酸,事到如今,谁还会记得她那区区一串明珠呢? 元攸怜忽而失态,朝着元月砂扑过来:“这是我们元家的东西,这傻子凭什么拿出来。” 人没扑倒元月砂跟前,却又被湘染拿捏住,不知怎么一扭,顿时没力气了。 湘染一伸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这一巴掌,也是打得元攸怜懵住了。 元月砂却忽而轻轻的捂住了胸口,摇摇欲坠,甚至不觉轻轻的偎依在元明华的身上:“大姐姐,怎么三妹妹居然,居然如此没有恻隐之心?” 带元月砂来这儿,元明华可谓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湘染将锦盒送上来,苏暖却也是有些迟疑。 如今元家的人这样子的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可苏颖忽而轻叹:“大哥,这是二小姐一份善心,甚至宁可得罪自己亲妹妹,这可是不能辜负。” 她就要元月砂这捐赠成为事实,元家要闹正好,要是元月砂被逼得反悔,那么得到的就不是贤名而是臭名。 元月砂温温柔柔的说道:“苏小姐说得极是。” 今日宴会之上,有神秘英俊的策公子,有远道而来的京城第一美人儿苏颖。 可谁也是没想到,今日这簪花宴上最出风头的人居然是元月砂。 她倾尽家财,资助灾民,甚至不惜与家里决裂。 这小姑娘柔柔弱弱的,谁能想得到她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呢。 纵然是宴会散去,他们也仍然是极为震撼。 此刻就算是虚伪的元明华,也是不乐意跟元月砂假装什么姐妹情深,只拂袖而去。 元月砂也不在意,只莲步轻移,和唐络芙一道。 可唐络芙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 那些东西,原本属于元月砂的陪嫁,以后会是唐家的东西。 想不到元月砂居然是会送给那些灾民。 两百万两啊!唐络芙想想都是觉得肉疼。 唐络芙甚至不能明着责怪,除非自己想跟元攸怜一样名声扫地。 “唐姐姐,怎么如此不开心?” 元月砂柔柔的说道。 唐络芙侧头,眼睛里流转怒火,如今元月砂发疯了,她要跟亲娘说绝不允元月砂进门! 而元月砂的嗓音却也是很轻柔,很细很轻。 轻得只有唐络芙一个人能听到:“唐姐姐可是为了那捐了的五百两银子而苦恼?也对,你娘亲一月做针线活也不过几两碎银子,做个十年八年,总能凑齐五百两。想不到,唐姐姐如此有善心,这样子的大方。宁可,苦了自己。” 方才唐络芙被元月砂的豪爽给震惊了,都已经忘记了五百两银子的事情。 如今听到元月砂提及了这一桩,顿时面色一变。 元月砂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替自己给吗? 元月砂细细的说道:“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替唐姐姐给的,可是唐姐姐就算不给,也没有什么。至少,官府也不会来抓唐姐姐。只不过,从此以后,唐姐姐的名声也是要臭了,整个南府郡的贵女都是会议论你的丑事。怎么会有这样子不堪,这般不要脸的人?” 外人看来,元月砂容色很温柔,想必是跟唐络芙说什么贴己的话儿。 可是谁也是都想不到,元月砂样儿如此的温婉,唇瓣之中却也是吐露这般辛辣狠毒的话儿。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4 许你为妾 唐络芙也没想到,她吃惊的看着元月砂,仿佛不认识元月砂。 可她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心中却也是浮起了恼怒和恐惧之意。 “你,你居然这样子说,我大哥绝不会喜欢你这等无耻的女人。从今往后,你休想跟我们唐家扯上任何关系。” 她只恨不得元月砂立刻被自家大哥抛弃,尝尝伤心欲绝的滋味。 可那五百两银子怎么办? 只盼望元月砂听了会服软。 元月砂却微笑脸:“好呀,我自是乐意的。对了唐姐姐,你这一身衣衫,还是我给你做的。如今要撇开关系,可要将你这一身衣衫剥下来,赤着身子回去。唐姐姐这一身皮肤极好,很多人想要瞧一瞧的。” 唐络芙的自尊已然是被元月砂狠狠蹂躏,踩在了脚底下,她再也是按捺不住,狠狠一推。 这贱人,这个贱人! 而元月砂这纤弱的身子果真是娇弱好推到,被唐络芙一推,一推就倒。 她闭上眼睛,等着今天第二次当众摔倒。 这个时候,那些贵女大都还在琼花楼下等着乘坐马车。 她们都会瞧见如此精彩一幕。 唐络芙欺辱小白花。 可这一次,元月砂并没有摔在了地上。 她如羽毛一样轻柔的身躯,并没有摔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一片厚实的胸膛之上。 闭上眼,似能嗅到对方衣襟之上的熏香。耳边却也是听到了策公子有几分戏谑的声音:“元二小姐今日怎么总是被人推到?” 元月砂不觉轻拢秀眉,她一贯不喜欢跟人如此亲近的接触。除了,一个人。 恍惚间,却也是回忆起当年尚是孩子的飞将军偎依在萱华郡主怀中的场景。 相贴之处传来的温热之意,让元月砂泛起了阵阵的恶心。 她蓦然闭上了眼睛,免得让人瞧见了眼睛里面流转了厌憎之色。 而策公子却也是伸手按住了元月砂的肩头。 对方身躯轻轻的颤抖。 策公子不觉流转了几许的异样,一缕怜惜之意顿时也是一闪而没。 而此时此刻,众目睽睽,唐络芙推人之事众人皆见。 湘染更是凄然道:“唐小姐为何咄咄逼人,二小姐并不是不乐意为你出五百两银子。只是,如今小姐捐尽了嫁妆,回去也是要受挂落。一时间,还当真是凑不齐了。” 湘染这样子一说,别的人也顿时心生明了,为何唐络芙居然是如此羞辱元月砂。 而唐络芙的面颊顿时不觉涨红。 “好你个贱婢,胡说八道什么?我唐家也是官宦之后,家道中落罢了,区区五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若不是看着湘染会些个武功,唐络芙能当众抓花她的脸。 “元二小姐,你不就是痴恋我家大哥,眼见大哥对你冷待,你心有不甘,竟然是存心羞辱。你在外边轻浮孟浪,可别忘了你跟我大哥是有婚约在身的。” 唐络芙眼见策公子对元月砂怜爱有加,不觉气得浑身发抖。 却干脆扯出了元月砂与唐家定亲之事。 谁不知晓元月砂倒贴他们唐家,很是不要脸。 元月砂凄然:“唐姐姐,都是我不好。” 愈发显得唐络芙欺辱她。 马车上,元明华撩开了帘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内心明了,唐络芙吃了亏。 心里却越发暗惊,元家这个傻子,如今变聪明了。 “大姐姐,咱们还是走了吧,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想装贤惠?说得好似别人能多看你一眼。” 元攸怜语带讽刺。 元明华狠狠的抓紧了车帘子,随即手指头一根根的松开。 这一次,她并没有故作姐妹情深等她那个二妹妹,冷怒道:“走!” 元明华还好奇,母亲的命根子,怎么就让湘染给拿出来了。 唐络芙也是含怒离去。 南府郡的贵女们看足了好戏,心思各异。 策公子颇有兴致的看着眼前如雪清润,秀丽单薄的身影。 “元二小姐如今瞧着是落了单,不若,让我送你回元家可好?” 元月砂眼观鼻、鼻观心,垂下头柔柔轻语:“既是如此,便是有劳策公子。” 她被人扶着,轻柔的上了那辆奢华之极的马车。 许多艳慕的目光都是落在了元月砂身上,也是隐隐蕴含了几许的嫉妒之意。 元月砂泰然自若,仿佛一点儿都是没察觉。 她上了马车,不动声色打量。 这辆马车内部宽阔,地上也是铺了地毯,踩上去松松软软的。 元月砂纤弱的身影坐在了柔软的垫子上,宛如陷入了云端里。 策公子亦上了马车,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元月砂,那双眸子更是流转了几许的侵略味道。 褪去了之前在琼花楼上的沉稳稳重,此刻他竟似流转了几许霸道。 也许,这方才是这英俊男子的真面目。 他忽而伸出手,狠狠的捏住了元月砂的下巴,缓缓的捏紧。 轻薄的面纱轻轻的拂过了元月砂的面颊,纵然是有几分朦胧,却也是能瞧出这个女子五官格外的精致。 此时此刻,这马车之上只有他跟元月砂两个人。 他想对元月砂做什么都可以。 而自己做出如此动作,元月砂一声不吭,好像哑了一样。 冰雪而镇定。 策公子不觉轻笑:“元二小姐今天,可很会骗人。” 他缓缓的松开了手指,却不动声色悄然打量,眼前少女与那令人惊艳的冰面舞影可是同一个人? 那面纱后的一双眸子却也是清如明雪,竟似能映照人的影子。 那股子清凛的味道,竟似让策公子隐隐有些心悸。 他是个倨傲无比的人,从来不知晓,一个女人的眼神,竟能让自己心神恍惚。 旋即策公子内心却也是不觉哑然一笑。 他怎么会有这样子的错觉呢,区区元家二小姐,这个小妮子并不知晓自己身份。倘若她知晓,就会知道,自己是能彻彻底底碾压她的存在。只怕到时候,她也是不会如此镇定自若了。 策公子不动声色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不觉微笑:“唐文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听说他是你的未婚夫婿?” 元月砂端正的坐着,慢慢的挺直了自己的背脊。 却只简单的说道:“是呀。” 策公子轻笑,笑得有几许的张扬,之前的稳重全无,反而有些说不尽的邪肆之意:“那就断了这门亲事,我许你妾室之位。” 无论元月砂是否是那魂牵梦萦的雪中女子,他都已经是瞧中了。 这天底下美好的东西,都是应当属于他,让他摘采。 他就是这样子的霸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5 打断手臂 在策公子瞧来,元家已然是破落户。若非子孙不争气,何至于跟个商女联姻。 若是平时,此等人家,策公子必定是不屑一顾。 可一面之缘,他瞧中了元月砂。 他肯让元月砂做妾,那就是对元月砂的一种恩赐。 然而元月砂却并无欣悦之色。 她柔柔的说道:“月砂与唐公子情比金坚。” 却说得毫无诚意,甚至还有几分讽刺之意。 分明也是将唐文藻当做推脱之词。 策公子一愕,面颊微微一沉。 他是个不喜欢别人拒绝自己的人。 旋即,策公子转念间,已然是为元月砂找好理由。 元月砂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份,难怪会如此。 这个女子长于险恶的地方,所以容貌气度对她而言自然没有绝对的诱惑力。 瞧着天真无邪,却必定出奇的现实。 绝不会因为苏暖对自己的恭敬,而逾越冒险。 想到了这个人,策公子已经是大度的原谅了元月砂了。 真奇怪,明明知晓这女子天真外表之下满腹心计,绝不简单。可是自己非但没有升起嫌恶之心,反而越发兴致浓浓,更想要将她纳在身边,据为己有。 这位元家的二小姐,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仿若,是蛊惑人心的妖物。 策公子不觉微微有些恍惚,眯起了眼珠子盯着眼前宛如轻雪一般的身影。 也许,也许是因为这个女子身上蕴含了一股子淡淡的神秘气息。 那样子的神秘,使得人倍加上心,更想要摘下这神秘的面纱,一探究竟。 他宛如受了蛊惑一般,伸手想扯开那片面前朦胧的面纱,想将眼前这张精致容颜瞧得清楚一些。 可就在此刻,元月砂却也是轻轻垂下头去,让策公子手指落了个空。 马车已停,元家已到了。 元月砂柔柔说道:“多些公子。” 策公子不动声色,这是元月砂第二次拒绝自己了。 不过对于那些自己有兴致的猎物,他向来也是极有耐心的。 他想要的东西,一向都会得到,他看得不顺眼的东西,也是能毫不留情舍弃。 元家,此刻侧门口却也是热闹非凡。 元明华和元攸怜早到一步,却也是悄悄站在一边的花丛里。 元攸怜眼睛里流转了几许的解恨:“这个贱人,母亲可是饶不得她。” 言谈之间,无不幸灾乐祸。 元明华抿紧了唇瓣,却也是冷冷发笑。 最好是将那狐媚的脸给毁掉了,免得继续勾引男人。 她心念流转间,便是瞧见了策公子那辆极为奢华的马车。 旋即,却是元月砂被扶着轻轻柔柔的下车。 元明华心中恨意更浓,好个小妖精,走路这样子的轻柔,好似没骨头一样。 若是往日,婧氏必定也是会留意到策公子马车的不俗。 可是今日,婧氏气疯了,什么都没理会。 “来人,来人,将这个忤逆不孝女给我抓起来,好生教训。” 早潜伏的侍卫,也是纷纷向前,将元月砂团团围住。 元月砂红唇的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一双眸子却也是灼灼生辉。 耳边,却也是听着策公子漫不经心的嗓音:“赵霖,护住二小姐。” 一名英俊冷漠的青年侍卫顿时也是现身,与此同时几道黑影顿时涌出。 元月砂眉头一条,她果然没猜错,策公子看似慵懒却也是少不得高手保护。 元家那些侍卫又如何会是策公子身边之人对手。 元月砂甚至懒得多瞧,反而悄然扫了一眼策公子。 那男子眉宇俊朗,唇角含着一缕不屑的笑容,更平添了几许的不羁。 这个男人,不但自己武功盖世,而且身边不乏高手随行。 糅合在一起,更形成了一股子摄人心魄的魅力。 高高在上,俊美高贵! 一旁的元家两姐妹都是瞧得呆住了。 元明华死死的扯住了自个儿的手帕,恶狠狠的想这策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啊。 他居然还蓄养了暗卫,这是顶尖的权贵,方才养得起的。 难怪以苏暖的高傲,也是对策公子毕恭毕敬。 而这样子的人,不过一面之缘,居然就看上了元月砂! 对元月砂诸多维护! 元明华内心嫉妒得快要滴血了,似要生生将手掌中的帕子给揉碎。 很快婧氏身边的那些个护卫已经是被打飞。 赵霖如鬼魅般的身影却也是来到了婧氏跟前,顿时将婧氏给制住。 他抬头,瞧上了策公子,眸光请示。 而策公子也是漫不经心的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主子都这样子意思了,赵霖自然没什么可担切的。 区区南府郡元家,赵霖这个侍卫还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若是京城元家,可能还需要忌惮一二。 他面上涌动了一缕狠辣,蓦然动手,咔擦一声,竟将婧氏的手臂生生折断! 婧氏杀猪般的惨叫顿时回荡在空气之中。 元氏姐妹都瞧得呆住了。 尤其是元攸怜,平时她心狠嘴毒,却是个欺软怕硬的角色。 此时此刻,她竟似吓得呆住了。 这策公子一表人气,气度高华,怎么这么狠? 婧氏原本想有那满腔的放泼的话儿要说,可如今却也是被这策公子的狠辣给震慑住。 那话儿到了唇边,竟生生不敢说出口。 策公子回应了元月砂凝视的目光,对元月砂微微一笑。 他所看中的女人,自然不容别的人伤及分毫。 也要让元月砂知晓,顺了自己便会得到何等呵护。 对于他所在意的女人,他一向大方,不会吝啬自己的保护。 策公子淡淡一笑:“从今往后,谁要是对元二小姐无礼,我定不会饶了这个人。” 婧氏只得忍痛嚷嚷:“这是,这是哪里来的浪荡子,竟然是一些礼数都没有。我们元家和京城的元家是同宗,你可知晓元尚书?” 她面颊之上肌肉轻轻抖动,汗水珠子却也是一颗颗的淌落。 却竟然不敢造次,只妄图以京城本家的名号吓退眼前这个男人。 策公子微微一笑:“元尚书?我看他早就不记得南府郡的元家旁支。就算是记得,也不会因为区区旁支,来得罪我。” 他自然是说得大言不惭,可又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不自觉相信他的话儿乃是真的。 婧氏不觉骇然,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6 亲爹责罚 策公子那张俊美面颊之上却流转了淡淡的森然之意。 他取出了一枚令牌,纳入一枚锦囊之中,却也是让赵霖送到了婧氏跟前。 婧氏下意识捏住,竟有几分心惊。 “把这枚令牌,拿去给元老爷。若是有人偷看,主子会将那人眼珠子给挖出来。” 婧氏狠狠的捏紧了手腕,面孔之上顿时流转了几分震惊。 元攸怜内心充满了嫉妒,她眼见自己亲娘手臂被打折,并不觉得对方是如何的残忍,反而恨被如此宠爱对待的不是自己。 论姿色,自己也是不差。 策公子也隐隐有些自傲,他若是想宠女人,能将女人宠到天上去。 就算是元月砂,也不会一点儿都不动容吧。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在元月砂耳边轻轻的说道:“我为元二小姐解决了不少麻烦,却也是不知晓元二小姐准备如何的谢我?” 元月砂微笑,笑容淡淡的。 她越是冷若冰霜,策公子越发心热。 更何况以他对女人的了解,有些女子瞧着冷冰冰的,可一旦动情却也是更加热烈,一发不可收拾。 策公子嗓音也是温醇而又具有诱惑力:“更何况,之后我还有一桩大礼,要送给元二小姐。就是不知晓,元二小姐是否可有期待。” 元月砂面纱后的一双眸子不觉流转了盈盈的水光,不置可否。 而策公子也是越发期待,那双眸子染上了情热绚丽的火光之后,又是何等的美丽动人。 对于这个女子,他步步紧逼,相信必定能迟早攻破她的心房。 元月砂似有几分的羞怯之意,身子怯生生的往后缩了缩,不觉轻语:“月砂也为公子准备了惊喜,以回报公子。” 料不到元月砂居然是会这样子说,倘若是别的女子,如此主动必定也是让策公子索然无味。 可此时此刻,他却也是不觉惊喜交加。 却也是并未留意到元月砂转身之际一双眸子冷漠如冰。 眼见元月砂盈盈进家门,被震慑的婧氏竟不敢有那丝毫的阻拦。 等策公子离去了,元家两姐妹仍然是惊魂未定。 元明华出了一身冷汗,想不到元月砂竟好似妖精一样,拢到了这样子的大靠山。 她许是猜测到了自己的算计,定然不依不饶,绝不肯放过自己。 想到了这儿,元明华下意识的捏紧了自个儿手中的药瓶,那盛了曼陀罗花的药瓶。 可是一捏,却捏了个空。 那瓶子竟然是不知晓什么时候,居然不在了。 元明华顿时也是浑身冰凉。 元月砂回到了居所,芷心匆匆跑过来,泫然欲泣:“小姐,小姐——” 她瞧着夫人那阵仗,还以为小姐必定不幸。 元月砂微笑:“好了,母亲已经是宽恕我了。” 芷心有些愕然,转念一想也许是因为夫人爱惜名声。 却顿时松了一口气。 元月砂缓缓说道:“芷心,给我准备水,我要沐浴。” 芷心心一松,顿时领命。 元月砂轻轻的闭上眼,只觉得那策公子碰触过的地方,一阵子的恶心难受。 她讨厌这个男人的碰触,非常讨厌。 好几次,她都闭上了眼睛,方才让不让别人瞧出自己眼睛里的厌恶。 也许,也不仅仅是策公子。 任何人的碰触,都是让她不喜欢,只不过厌恶的程度有差别。 至于那个策公子,却也是让元月砂极致厌恶的那种。 从很小时候,她就已经有一个怪癖了,她可以忍耐污秽,可一旦有机会,一定要将自己全身上下冲洗得一尘不染。 温水沐浴,那些水珠子轻轻的滑过了元月砂的身躯。 她将仔细洗得很仔细,连头发丝和指甲缝都是洗得干干净净。 甚至还有一种冲动,换了一桶水再重新洗一次。 可元月砂到底克制住了自己,她知晓自己这个癖好,是有些病态和不正常的。 此时此刻,外头的陈嬷嬷等了好大一半天了,已经是有些不耐了。 若是往日,陈嬷嬷早就发作一番。 可是今日,她仍只能等待。 谁知晓二小姐居然是拢住了一个大靠山呢? 便是老爷,瞧见了那枚令牌,面色不觉变了。 自己要请二小姐,必须得请得客气一些。 陈嬷嬷内心不觉一阵子的烦躁,二小姐这个时候沐浴,可不就是故意拿乔? 正在此刻,沐浴后的元月砂盈盈而来。 她身着淡蓝色的纱衣,却也是越发衬托出自个儿的清灵妩媚。 沐浴过后的元月砂,娇嫩的脸颊之上也是染上了两片红晕。 陈嬷嬷便算是个女子,也是不觉瞧得呆了呆,为那份清艳之意所震慑惊艳。 元月砂软柔柔的道:“还请陈嬷嬷带路。” 这个怯弱的二小姐,此时此刻,竟不觉蕴含了一股子高贵的气质。 仿若,习惯居于上位,发号施令。 陈嬷嬷呆了呆,旋即摇头,这是自个儿的错觉吧。 这边磨磨蹭蹭时候,她如今的父亲元原朗已经是等的有些心焦了。 元原朗今年四十多岁,因沉迷酒色的缘故,样儿不觉有几分的憔悴,可仍然能分辨出从前的几许俊朗。他在布政使跟前做从七品的都事,可那不过是花银子来的虚职。 就连元家这个大宅子,也是祖上传下来。 少年时候他喜欢赌钱,差点输掉了。 幸亏他的夫人韩氏,用钱给他赎回来了。 若不是这样子,他险些成为笑柄。 元原朗今日忍不住想着自己的第一任妻子,他心绪起伏,竟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喜欢那个商女,可韩氏也并不喜欢他。 所以他也不喜欢韩氏生的那个女儿,那个女儿会让他想起从前那位妻子冷冰冰的眼神。 就在这个时候,元月砂也是踏入了房中。 许久未见女儿,元原朗也是惊讶于女儿的变化。 可与此同时,那内心之中的古怪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他仿佛又感觉到死去的妻子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自己。 旋即,元原朗压下了胸中古怪的感觉。 是了,自己是父亲,是长辈。 他说的话,元月砂应该句句都听。 若是不听,那就是不孝。 他根本无需畏惧这个女儿。 元月砂却也是盈盈一福:“女儿见过父亲。” 元原朗原本手中捧着一盏茶,蓦然便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那茶盏顿时摔开了花,茶水顿时也是撒了一地了。 他面色阴沉如水:“今日你究竟做过多少忤逆不孝的事情,还不给我跪下。” 元攸怜站在了婧氏身边,瞧见眼前这一幕,不觉心里乐开了花。 这地上又是水,又是碎瓷,元月砂跪下去是要吃些苦头的。 元攸怜娇滴滴的帮腔:“父亲让你跪,你怎么不跪?” 她感慨,可惜元明华说身子不好去休息了,不然也能瞧见这么精彩的一幕。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7 到底一家人 元攸怜叹了口气,柔柔低语:“女儿生病了,身子弱,就算是做错了什么,还请父亲怜惜。” 却不肯跪下。 元原朗想不到她居然不肯听话,顿时厉声道:“住口,你既然是做出了此等事情,居然还好意思担心受罚。” 若依他平日里的性儿,元月砂如此忤逆,那就家法处置,按着下跪。 可想到了那策公子给的那枚令牌,他竟不觉打了个寒颤。 原本以为元月砂好歹知晓尊卑之分,自己纵然是处置了,她也是绝不敢闹。 可这忤逆女,一副如此不孝的样儿,元原朗一时也是不敢造次。 元月砂趁机说道:“女儿也是一心向善,实在不知晓父亲竟然是会如此的生气啊。” 说到了此处,元月朗也找到了台阶下:“也是你愚钝,居然是如此不知事。” 元攸怜原本竖起耳朵听,听到了这儿了,却也是不觉轻皱眉头。 难道就这样子饶了元月砂。 她不觉脆生生的说道:“父亲,二姐姐可是对母亲无礼啊。她还让婢女将外人带进来,把母亲院子都给砸了。” 婧氏更是泪水涟涟:“是啊夫君,妾身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儿通外贼。她还命人打折我的手,这是忤逆不孝,若告去官府,必定重责。” 那湘染居然带人,将她院子给抢了,可恨至极。 她也是不敢计较那策公子,不过拿捏元月砂,还是可以的。 好歹自己也是元月砂名义上的亲娘,那名分也在那里。 元月砂稍稍对自己无礼,那就是重罪! 本朝可是以孝治天下。 元月砂一副惊讶的样子:“父亲恕罪,女儿怎会想到母亲竟然是如此的恼怒。毕竟,她只是代我保管这些个嫁妆。” 元原朗想不到这女儿居然是如此伶牙俐齿,他不觉皱起了眉头。 对于这个二女儿,其实他一向都不如何的熟悉的。 他很少打理这后宅的事情,记忆之中的元月砂小时候美丽可爱,长大了却也是渐渐的令人厌恶了。 她痴肥蠢钝,就算不谈其他,也没有另外两个美丽的女儿讨人喜欢。 可如今,元月砂却语带要挟,以元家名声相要挟。 想到了这儿,元原朗却也是一阵子的发狠,咬牙切齿:“将那不懂事的贱婢拖出去,狠狠杖责。挑拨元家内斗,其心可诛。” 他也是无可奈何,对付不了这个厉害的女儿,就拿个奴婢开刀。 元攸怜红唇一翘,却也是很不开心。 区区奴婢,就算是处置了,又算得了什么呢? 婧氏有些恶毒的想,先断元月砂一条臂膀。 元月砂抬头:“爹爹说的可是湘染,她可不是咱们家奴婢。若要处置,只怕要告去官府。不是女儿不心疼娘,女儿也是怕这么一告,坏了娘的名声。以后姐姐妹妹们说亲困难,就算我那个四弟弟,前程也是有些妨碍。” 这话也是戳了元原朗的心口,想不到元月砂竟以名声要挟。 婧氏尖声道:“元月砂,你怎么这样子狠毒,那可是你亲弟弟。” 元月砂不动声色,毫不在意。 元原朗一伸手,阻住了婧氏说话儿,婧氏只得消声。 可她心里面,却也是将元月砂恨透了。 元原朗不提处置的事情了,反而叹息似的说道:“到底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得通透?” 元月砂福了福:“女儿心中,也是一直敬重父亲。” 这一刻元原朗的内心之中,也是有那一些不好意思。 他虽然脸皮厚,可却也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比如,自己对婧氏霸占嫁妆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比如,在元月砂疯癫的半年里,他根本没有去看望过元月砂,一次都没有。 可他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些,并且很快又寻觅到了做父亲的尊严。 “你跟你母亲有些误会,将那些嫁妆送了出去,这也是一时赌气。这又是何必?其实你大可反悔,拿回那些东西,就说,说是你小女孩儿不懂事。” 元原朗放缓嗓音,如此说道。 其实今天叫女儿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原本是想将元月砂吓唬住,再行拿捏,逼着元月砂如此行事。 可元月砂不好拿捏,元原朗也是转换了态度。 就连婧氏也将一口气忍下来,先反悔将那些嫁妆拿回来了再说。 眼见元月砂不吭声,元原朗放低了身段儿动之以情:“父亲也有错,这些年来对你有几许忽视。你母亲也是有不对的地方,我已然说过她了。从此以后,她仍然待你极好。你将那些嫁妆拿回来,以后就让你包管。” 婧氏也是捏着手帕哭诉起来:“你可将娘的心都伤透了,从小到大,我对你呵护备至。不错,你虽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是我也是没见有半分苛责。”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瞪上了一边的元攸怜:“是不是怜怜?她说话不好听,将你得罪了。怜怜,你还不给不跪下!” 元攸怜不可置信,不是要处置元月砂的吗?怎么就要自己跪下? 可婧氏冰冷的眸光让元攸怜顿时打了个寒颤,让她不自觉的跪下。 元攸怜委屈的低下头,不让自己的眼睛里面怨毒神色流露出来。 婧氏继续叫屈:“我的心肝儿肉,难道还要我跪下来不成。” 元原朗温声询问:“你可是脸皮薄,不好反悔?其实这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个小女孩儿,别人不会跟你计较的。难道父亲还不懂,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而是苏家,眼见你小女孩子家家,居然真收了嫁妆,那是他们故意的。你道外面的人和家里人一样?他们可都是要算计你的。” 婧氏更是说道:“不错,在家里面不过是姐姐妹妹拌个嘴,关上门来还是一家人。” 元月砂听了这些话儿,简直想要生生的笑出声来。 这样子的话儿,也是亏得这些个人能说得出来。 只需她开口讨要,必定是会身败名裂,沦为笑柄。 而那些财帛必定是会被婧氏藏好,元月砂再不会见着。 元原朗不觉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自也是想从元月砂面颊上瞧出几分端倪。 他不觉心忖,自己已然是放缓姿态,元月砂也应当知足了才是。 她自然应当松口。 就在这时候,元月砂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抬起头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8 声名大噪 元月砂轻叹:“父亲,其实,其实女儿是真心捐出这些身外之物。” 元原朗顿时皱眉,眉宇间流转冷怒暴躁之意:“月砂,怎么这样子不听话。” 三个女儿,就元月砂不听话。 瞧元攸怜,平时刁钻,让她跪就跪了。 婧氏拭泪:“老爷还是保重身子,不必为这个逆女动怒。妾身待她,已经是恨不得将自个儿的心肝给挖出来。可人家眼里,挖出来的心肝也还是臭的。” 她的话,元原朗是赞同的,果真养不熟。 这元月砂生在就是有反骨。 婧氏慢慢的捏紧了拭泪的手帕,眼睛里面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恶毒。 “不过老爷,月砂年纪还小——” 元原朗不耐:“也不小了,会惹事了。” 伶牙俐齿,忤逆不孝! 婧氏贤惠,都这个时候了,还为这个忤逆女开脱。 婧氏冷笑:“妾身的意思是,月砂既然年纪还小,那么她说的话儿,必定是不作数。她小孩子做错事呆在家里,咱们大人替她说,说她后悔了。将那份元家的嫁妆给要回来。” 说到了这儿,婧氏还悲天悯人的叹了口气:“可惜,可惜她脸皮薄,都是不乐意出来见人了。” 元原朗不觉眼神一亮,不错,他当爹的在,哪里轮得到女儿说话。 婧氏暗自窃喜,如此一来,嫁妆拿回来,而元月砂声名尽毁。 她这样子才是个好嫡母。 芷心听得脸蛋都白了,这可是将自家小姐往死里逼啊。 元月砂微笑:“父亲是决意软禁我一辈子?” 元原朗不答。 却不由觉得,若是元月砂疯病没好,倒是好了。 “且不说父亲未必能拘住女儿,元家人多口杂,总是会流出几许闲言碎语,污了父亲名声。” 如此算计女儿,这自然是一桩丢人之事。 元原朗冷哼,心忖果真逆女。 元月砂一双眸子清辉涟涟:“父亲必定是觉得,这些流言蜚语,不足为虑。若是往常,一定是会如此。可是如今因为江南水患,咱们隔壁郡县可是来了位了不得的人物。女儿深闺之中,也是听闻过风徽征风大人的名声。他乃检察院左都御史,这一次因为江南水患到了这儿,故而兼任江南道巡查御史。他手执御赐的金牌,可以先斩后奏,专治此次水患之中贪墨的官员。” 元原朗听到了风徽征三个字,顿时身躯一震,寒毛倒竖。 这位风大人可是举国闻名的狠角色! 据说他性格古怪,又聪慧绝伦,让他出名的则是这美颜御史的心狠手辣。 本朝太祖定下了铁律,贪墨四十两白银就剥皮塞草。 太祖皇帝铁血,那时候还无人轻犯。 可日子一久,换了几个皇帝,渐渐便是轻慢律令了。 直到出来一个风徽征。 百年未见的酷刑又在这妖孽酷吏手中重现。 据说那贪官剥皮时候,风徽征还亲自到现场指点欣赏。 由此可见他办案之狠辣。 只提及此人名字,已然是吓得元原朗一身冷汗。 耳边,还听到元月砂幽幽说道:“如今整个朝廷都为赈灾银子的事情发愁,倘若捐赠给灾区的银子,出现了什么丑闻,女儿也担心风大人会关注一二啊。” 元原朗知晓元月砂的意思,却已然知晓自己不敢了。他瞧着自己女儿,眼睛里面恨意无限。 元月砂回望他,一双眸子却也是明润无辜。 元原朗恼恨:“我怎么生了个你这样子的女儿?” 他不会原谅元月砂,永远不会。 芷心听得心堵,从前的小姐,是极在意元原朗的。 想不到老爷这样子偏心。 元月砂却不在意,福了福:“是女儿不孝。” 婧氏想到那些个嫁妆,心口滴血,瞧着温驯面颊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扭曲:“从今往后,家里便是断了你的月钱。” 元月砂笑笑:“女儿也是不敢跟母亲相争,那些嫁妆没了,匣子里还有几件首饰。待女儿当了,还能支持一段时日。” 说罢,她轻轻福了福,转身离开。 婧氏可谓是恨极了,旋即又极可怜的看着元原朗:“老爷!” 元原朗一阵子烦躁,冷冷道:“待策公子离去后再说。” 婧氏眸光一亮,到时候将元月砂捉去卖了。 旋即,婧氏内心之中却也是流转了几许的担切:“老爷,妾身也不知那策公子是何等贵人。月砂自然不配嫁给他,可若策公子纳她为妾——” 元原朗不动声色:“以他身份,那逆女还不配做妾。” 婧氏倒吸一口凉气,这策公子究竟是何身份?竟如此高不可攀? 元原朗却并未解释。 接下来几日,淫雨霏霏。 坊间多议论,说只怕江南府的水患也是越发难以收拾。 庭院之中,雨水轻轻的打在了芭蕉叶上,又一缕缕的流在了地上。 芷心替元月砂掩上了窗户,生恐潮润的水汽透入了房间之中。 几上铺着雪白的宣纸,元月砂正认真的写着字。 芷心感慨小姐似乎是变了许多了,从前她不喜欢读书,也嫌写字手酸。 可是现在,她整日腻味在了书纸之间。 那日得罪老爷,小姐能全身而退,芷心仍然觉得好似做梦一样。 却又担切,这一时安宁又能持续多久。 她知晓,无论是老爷还是夫人,都是恨透了小姐了。 然而这几日,元月砂捐尽嫁妆的事情,却也是传遍了整个南府郡。 何止南府郡,恐怕整个江南都在议论元月砂。 一个女子,能为了灾民,倾尽自己的所有,这样子的善行自然是为之歌颂。 元家二小姐的纯善之名,顿时也是传得沸沸扬扬的。 这样子的结果,也是芷心没想到的。 她听到了那些称赞元月砂的话儿,也是不自禁的自豪起来了。 有了元月砂开头,据说江南仁善的富商们也是受了鼓舞,纷纷慷慨解囊。 一时之间,民间也是筹集了大笔善款,以供资助那水患灾民。 而关于这位元二小姐的种种故事,也是在坊间描述得绘声绘色。 说她母亲是商女,是盐贩,资助了元家,却被夫君所鄙弃,死得不明不白。 而元月砂这一次捐助嫁妆,做出如此善行,更是被元家所针对欺辱。 有些好事的人,趁着这些事儿议论的火热,居然将这些故事编成话本,戏曲弹唱,又让说书人说书。他们还给这个话本取了个好听的名儿,叫作雪月记。顾名思义,意思就是指元月砂清如冰雪,皎洁如朗月。 短短时间内,元月砂居然拥有如此盛名,这是很多人都没想到的。 芷心不觉心忖,小姐有了名声,老爷也不敢对她过于苛刻吧。 耳边,却也是听着元月砂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写字手生,字总是写得歪歪扭扭的。” 芷心看着宣纸之上的字迹,果真是如此。 她不觉出语宽慰:“在芷心瞧来,小姐已经是十分厉害了。毕竟,小姐从前很少读书的。” 元月砂沉默的想,其实从前,她读过很多书的。她只是字不好,因为她觉得不必在练字上花费过多的功夫。那时候,总有人很温柔的为自己念书,解释那书本里的意思。 后来,后来又有另外一个人那么做—— 她忽而打断了自己的念头,元月砂不想想起后来那个人,一点儿都不想。 如今元月砂雪白的宣纸之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字。 风徽征! 传说中面美心狠的铁血御史。 她之所以写上了风徽征的名字,并不是因为如何怀春倾慕,而是因为她将风徽征看成自己的一枚棋子。 自己的计划已经开始,她不但要布局,还需要借力。 倘若有人知晓元月砂的想法,必定会骇然无比,并且笑她不自量力。 谁不知晓风徽征不但铁血狠辣,而且聪慧绝伦,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想要杀风徽征的人可以从京城拍到南府郡,可那些人统统没有成功,反而成为风徽征的剑下鬼。 元月砂皱眉,瞧着自己丑得要死的字。 “芷心,换宣纸。” 她俏丽的脸颊上一双眸子灼灼生辉,却也是决意要继续练下去。 元月砂不信自己练不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9 封为县主 此时此刻,元明华的院子里面,却也是顿时有了动静。 她手一推,将桌子上的物件儿叮叮咚咚的摔了一地。 婢女秋容、娜儿顿时跪下来,面颊流转几许惶恐之色。 元明华平日里纵然是生气了,也是不会如此喜怒形于色。 可是如今,她命外头丫鬟打听来的传闻,却也是阵阵堵心。 是了,如今元月砂名声大噪,可是他们元家却被人踩到足底。 在那些话本之中,他们成为了可恨的恶毒之人,贪婪薄情,吸血势利。 枉费自己如此苦心经营名声,都被这浪蹄子给毁了。 元攸怜进门,咬着酸杏干,冷冷笑着说道:“大姐姐平时不是最有大将之风吗?母亲还夸赞你不输男儿,怎么如今却这般沉不住气?还是因为有切身之事,故而没有往日里的沉稳?也对,你还盼着借助京城元家的本宗,赶着给人当填房呢。” 元明华平日里将这个妹妹压得死死的,可是今日元攸怜出语讽刺,她竟也是一时无话。 只因为句句点在了自个儿的痛处。 若自己名声被毁,元家不会挑一个心狠的旁支族女,去照顾元默娘的孩子。 元明华心中一堵,旋即冷笑:“怎么如今,三妹妹和你二姐如此姐妹情深了?好生让我这个大姐姐伤心无比啊。” 元攸怜嗤笑:“妹妹不是向着二姐姐,只是觉得大姐姐你好生可笑。名声又算什么,南府郡的百姓议论了一阵子,很快就有新鲜事儿可以议论了。他们是不会永远对二姐姐有兴趣的。只有傻子,还会觉得两百万两银子买个一时好名声有价值。” 元明华心忖此言也是有些道理。 为今之计,也只能等元月砂这档子事儿冷了些再说。 可就在这个时候,陈嬷嬷却也赶过来,苦笑说道:“大小姐和二小姐还是快些去正厅,如今有圣旨从京城传来了。” 元明华一愕,元攸怜也是呆住了。 皇上怎么会传旨到元家? 面对元明华好奇的目光,陈嬷嬷只得苦笑:“据说,是因为二小姐纯良贤淑,朝廷封赏嘉奖。” 元攸怜面色一变,尖声道:“封赏她什么?她送的东西都是元家的。” 元明华胸口轻轻的起伏,手指头却也是轻轻拂过了衣摆。 “三妹妹还是随我一道去恭迎吧,否则是大不敬的罪。” 可她心里是酸溜溜的,元月砂如今的盛名居然惊动陛下了? 元攸怜虽不甘愿,却只能前去。 她们来到了大厅,和元家其他的人伏地跪下。 那京城来的内侍尖着嗓音宣读圣旨:“今有元氏女,深明大义,贤良淑德,仁义兼备,宽容大方,以倾家之资资贫苦,赈百姓于水火之中。嘉此义举,封为昭华县主。钦此!” 婧氏猛然抬头,这小贱人如今居然是县主了? 她瞧着元月砂纤弱的背影,目光恨不得在元月砂后背上烧两个洞。 眼前一切,仿若是在做梦,可婧氏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却也是生生的痛。 元月砂接了旨,一旁湘染过去,塞了银票过去。 见元月砂懂事,那内侍容色也是缓和几分。 “今日咱家已经将封册,授印都带来,身为县主,朝廷每年禄三百石。至于县主的府邸,只因为如今是多事之秋,择日再建。到时候,自会派遣女官前来。” 元月砂轻轻福了福:“多些公公了,想不到朝廷对小女子居然是如此的恩泽深厚。” 那王公公微笑:“这是自然,这忠心朝廷之人,陛下自然不会亏待。” 元月砂垂下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儿。 元原朗欲图巴结:“公公就请在舍下安置,让我好生招待。” 王公公面色却沉了沉:“如今咱家安置在关驿,不敢造次。” 笑话,风徽征这个煞星还在江南。 元原朗碰了个软钉子,却也是很是无趣。 待这传旨太监离去了,元攸怜眼珠红红的,却也是扯着婧氏袖子闹起来:“娘,你要为我做主。为什么我不是县主?古有孔融让梨,二姐姐应该将这个封号让出来。” 她嫉妒死了。 而元明华却不会说出如此孩子气的话,她淡淡的说道:“恭喜二妹妹了。” 元月砂抬头:“父亲,女儿欢喜得有些晕了,想要休息一阵。” 元原朗咬牙切齿:“那就好生休息。” 这个女儿有了封号,他越发不敢造次。 元月砂离开了后,婧氏捂着胸口疼,她痛心疾首:“是元家捐出了赈灾银子,怎么将功劳都算在二小姐身上。” 元原朗冷笑:“你以为是咱们捐的,能得如此厚奖?” 婧氏一惊:“老爷的意思,这忤逆女的封号是那策公子求来的?” 一旁元明华元攸怜两姐妹更不是滋味,怎么元月砂攀附上这棵大树? 回到院中,芷心喜滋滋请安:“见过县主。” 好了,她原本好担心自家小姐之后被老爷清算,可是如今小姐却是御赐的县主。 湘染含笑:“好了,为了这圣旨还耽搁了小姐的午膳,让人送上来吧。” 芷心赶紧点点头,小姐体弱,可不能饿坏了身子。 那菜肴摆上了,蒸白鱼、清炒菜心、白汤豆腐几样菜肴,都是清淡得不能再清淡。 自打元月砂苏醒,她口味就变了许多,只吃最清淡没滋味的东西。就连上次芷心在白粥里面添了姜煮了,元月砂也是皱着眉头吃完的。 奇妙的是,唯独甜点元月砂还是照吃不误的。 芷心为元月砂盛了粥水,元月砂吃得斯斯文文的,每次只喝一小口。 这让芷心甚至有一种错觉,除了吃甜食时候,元月砂进食只是为了活着,而没有丝毫的享受。 芷心仔细观察,自家小姐虽吃得跟小猫吞食一样,好在吃的食物还是足量的。这让芷心甚至有一种奇异的猜测,感觉小姐每次吃八分饱是故意的。 若当真是故意为之,这可是近乎惊人的克制力。 若不是沐浴时候故意试探偷瞧到小姐身上的旧伤疤,芷心都会以为小姐是别人冒充的。 如今的小姐再好,若不是原来那个,芷心也不会认同的。 原先的二小姐虽然蠢笨,可是却是她拉着自己从柴房里面出来,然后分了饭菜给自己吃。 元月砂瞧了芷心一眼,淡淡的想,傻芷心,你的二小姐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此刻却也是有那一道身影,轻轻的推开门,懒洋洋的说道:“恭喜昭华县主,如今有了朝廷封号,身份大涨。” 说话的正是策公子身边的侍卫赵霖。 芷心呵斥:“大胆,你一个外男,怎可恣意擅闯小姐的闺房。” 本朝风气虽并不古板,可女子的闺房也不是可以任由男人出入的。 而且还只是策公子身边一个侍卫罢了。 赵霖不屑:“怎么小丫头年纪轻轻,竟然如此迂腐。” 他是策公子的人,如今元二小姐应当知晓策公子的能力,只有这蠢丫头不知道。 赵霖轻轻欠身:“策公子对元二小姐可谓思之如狂,迫不及待的想见元二小姐。” 元月砂既然现实势利,有心攀附,如今也应当知晓了策公子的分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0 小小惩戒 当然在赵霖看来,自家公子对这元二小姐也是有那出乎意料的热情。 那传旨的内侍刚走,公子就亟不可待的让自己来寻元二小姐。 这几日,公子可谓是极情切的。 赵霖都有些好奇了,他只觉得元二小姐也并没有如何的出挑。 公子阅女无数,倾心公子的女人也是不知晓多少,其中不乏十分出挑的。 这元二小姐无论是地位,还是才学,都不算最出色的。 小丫头不懂事,可元月砂是聪明人,应该知晓那县主位置是策公子所求。 料想自己一提,元月砂也是会迫不及待的想见策公子。 元月砂却抬起了头,一双眸子清润如水。 “那就请策公子稍待,容月砂用过午膳,再去见他。” 不待赵霖回话,元月砂又柔柔加了一句:“我身子骨弱,不能饿了。” 赵霖无语,心中冷笑。 瞧来这元二小姐深谐欲擒故纵,要吊足胃口。 这也是女人惯用的一种手段,他跟随策公子日子久,也见得多了。 他不动声色,自己没必要开罪未来一段时间公子身边的红人。 很多女人以为自己会是策公子身边最特别的存在,当她们被宠时候,更会以为自己是策公子的最爱。 元月砂慢慢的喝了一口粥水,忽而又抬头:“湘染,你替我焚香。” 湘染点头,挑了一枝香点上。 元月砂继续用膳,她细嚼慢咽,没有一点不自在。 她夹菜、用膳,甚至每个动作,都是没有一丝的不自在。 赵霖原本认定她故意拿乔,此刻却忽而眉头轻拢。 只瞧元月砂这样儿,似乎当真未曾将策公子放在心上。 旋即赵霖冷笑,他不信元月砂不乐意攀附策公子。 若不是策公子出手干预,元月砂早就送去疯人塔。 这等女子,瞧见了策公子,不好像落水的人见到了救命的稻草? 这清傲的样儿,却也是装得极像。 难怪公子竟似待她不同。 赵霖心思飘忽,胡思乱想。 可就在这时候,他忽而觉得自己身子力气也似被抽空了,整个人软绵绵的没力气。 原本赵霖站着,旋即却也是咚的跪在了地上。 耳边却听着元月砂柔柔说道:“想来赵侍卫觉得,我有求于策公子,打心眼里瞧不上我。区区一个不受朝廷重视,除了一个恩赐的名号,连女官和府邸都没有的县主,自然可容看轻。倘若我是什么京城贵女,赵侍卫还会如此恣意闯入?” 赵霖咬住了唇瓣,他自然是不会。 可元月砂县主是策公子求来的,元月砂连做策公子妾的资格都不够。 他想要快些请元月砂过去,翻了院墙又如何? 元月砂轻轻的摇头:“哎,你怎可欺辱我这样子的弱女子呢。” 湘染冷笑着提着鞭子过来:“这香叫酥骨香,只对有内功的人有用的。” 元月砂一脸纯善:“下手轻些,只让赵侍卫吃些皮肉苦头,可不要伤了筋骨。” 赵霖震惊,元月砂竟然敢如此? 他虽是侍卫,却也是有品阶,也出自名门。 如今在策公子跟前当差,那也是历练,更为了成为策公子一脉心腹而已。 这女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要打他? 要知晓,策公子风流,沾染的女人多了去了。 那些女人为博得策公子的喜欢,对策公子身边的人也是加以笼络。 自然对赵霖也是客气万分。 所以他震惊,这女人居然是要打他! 转念一想,元月砂自以为是,拿乔而已。 要讨回面子,趁机拿捏。 只要自己求饶,就有了台阶下。 他不依不饶,料想元月砂反而不知所措。 元月砂必定不敢真的打自己,赵霖等看她进退两难。 然而元月砂却出乎他预料,竟微微一笑,并不多瞧。 湘染干脆利落,啪啪两鞭子,狠狠抽打过去。 猝不及防的锐痛传来,让赵霖忍不住呼痛出声。 心中却不觉惊怒交加! 元月砂,居然当真打了? 赵霖死死的盯着元月砂,瞧见元月砂夹起了一块豆腐,细嚼慢咽。 果然是破落户里面出来的姑娘,商女生出来的胚子。 大约什么都不懂,所以方才是这样子的鲁莽。 赵霖恼恨不已,自己没想到元月砂居然这样子的蠢钝! 这是自家主子瞧中最没有内涵的一个。 如此轻狂,才得宠爱,就嚣张得不成样子。 大约也是过不了几日,就是会彻底的失宠吧。 赵霖眼中恼恨之意一闪而没。 他倒也没吭声,而且没有咒骂之类。 毕竟如今自己毫无反抗,任人鱼肉,若逞口舌,说不定还会让这低俗女子再羞辱自己。 元月砂吃饭实在是磨磨蹭蹭。 在赵霖看来,那些淡而无味的东西,元月砂却也是细嚼慢咽,吃得十分的认真和上心。 她似乎要每一口都是要充分的咀嚼,细嚼慢咽,十分珍惜的样子。 甚至吃每一口东西的频率也是差不多。 若只看元月砂吃饭,必定是会觉得元月砂是个十分无趣的人。 然而这女子却也是狡诈多变,似有许多张面孔。 吃完饭,元月砂喝茶、休息。 她似有十分严重的洁癖,甚至还跑去洗澡,换了身衣服,方才算是准备妥当了。 赵霖虽然是嫌弃元月砂粗鄙,却也是不得不佩服元月砂的镇定。 很少有女子,在策公子的权柄和魅力面前,能够镇定自若的。 元月砂这个样子,倒也是少见。 换做别人,只恐怕早就恨不得飞过去了。 就在这时候,赵霖手指头动了动,忽而就发觉自己可以动弹。 他蓦然站起来,样儿狼狈,一双眼却好似要喷出火来了。 赵霖咬牙切齿:“元月砂!” 他蓦然扣住了剑柄。 如此大辱,倘若元月砂是个男人,他早刺元月砂一个透明窟窿。 可元月砂是女人,还是策公子喜欢上的女人。 元月砂手掌轻轻的按住胸口,柔柔的说道:“赵侍卫这样子凶,我好生害怕呀。” 这害怕的却也是没有诚意。 赵霖冷笑:“如此羞辱,元二小姐可认为应当用血来洗清?” 元月砂妙目流转:“赵侍卫一定在想,我身为商人之女,如此粗鄙,难怪居然敢对你这样子俊俏侍卫下鞭子。大约,很快就会失宠吧。” 赵霖微笑,笑容有些恶毒:“策公子很容易喜新厌旧。” “现在不正新鲜着?”元月砂不以为意:“纵然我只是个物件儿,可也是策公子的物件儿。主子的物件儿,若下人恣意处置,主子会觉得下人逾越了本分,不够忠心。所以,赵侍卫还是去策公子那里撒娇哭诉,记得搞得可怜一点。可别被我的好演技给比下去。” 赵霖生生气得吐血,却也是无可奈何。 是了,自己不能在策公子兴致最浓时候弄伤元月砂,那样子可是尊卑不分。 他慢慢松开手,不动声色:“元二小姐请。” 虽对这个女人厌恶到了极致,可他竟也无法否认元月砂的聪慧。 赵霖跟随策公子多年,知晓今日的等待,必定是能让策公子的心更加灼热。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1 另眼相看 何园,南府郡名园。 伴随策公子到来,此处成为他私人下榻之处。 元月砂莲步轻移,踏入了园中。 果真是美轮美奂,精致雅致。 赵霖没有去哭诉,他冷静下来,就没那么傻了。 这元二小姐短时间内必定是炙手可热,受宠非常,何必掠其锋锐。 等她失宠,再狠狠的踩上一脚就是了。 元月砂也没理会他,却蓦然按住了胸口,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赵霖瞧在眼里竟不觉隐隐有些快意。 这女人看着假意风轻云淡,其实是装的,本质也是极为庸俗势利。 旋即,元月砂又恢复如初,容色精致冷漠。 轻纱掩脸,额头上梅花妆鲜润如血。 当元月砂到来时候,策公子正在竹林之中。 阳光轻扫,那翠色的竹林投下了斑驳的光影,轻柔的落在了策公子的身躯之上,明明暗暗。 今日策公子穿着一件素白色底子墨竹纹的衣衫,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几许高雅。 铜锅里的水煮沸了,策公子提起勺子浇在了茶壶之中。 这一切都是这样子的宁静悠远。 元月砂如此磨蹭,必定是比策公子所预想的来得迟些,可对方却并没有流露出一缕不耐。 若是旁人必定会感慨这一副宁静的美好画卷。 可元月砂鼻子却嗅到了空气之中一缕不合时宜的甜腻香味。 是苏合香。 这种香能让人放松,更容易让人想做一些令人舒适愉悦的事情。 这种香青楼有时候也会用来助兴,虽不会令人神智失常,可是却也是能勾起人内心之中最深层的欲望。 而不远处的竹亭,构造精巧,轻纱轻垂,掩住了一张极舒适的软塌。梨木桌茶几之上,摆着新鲜的果盘,以果香熏陶空气。 更要紧的是,下人已经屏退,只留两个人独处。 而留给元月砂的位置,就在策公子的对面。 元月砂微笑脸,这世上果真没有免费的甜点。 有些好色的男人,很会装模作样的。他们不会像逛窑子的嫖客一样,甩下一锭银子就急色的摸姑娘的屁股。 也有的色狼会如策公子这般高雅俊俏,工于心计。 他没有挑选室内独处,只因为这会让羞怯的女郎生出了警惕和排斥之意。 就算心存好感,本朝的女子也会顾忌礼数。 他也没有用酒,酒能乱性,摆出酒来就显得居心不良。 策公子动手烹茶,却暗中点了甜腻的苏合香。 再面对眼前这位神仙一般的公子,哪个女子不目眩神迷? 元月砂这般想着,缓缓跪坐在榻上。 策公子微微一笑,他知晓自己难得一笑,一笑起来自然是极为好看的。 却没有说话,只从袖子里面轻轻抽出了一柄白玉的管箫。 他轻轻的吹奏,箫声如泣如诉,令人不觉感动得想要落泪。 要知晓,京城最好的乐师,在他一手吹箫的妙技面前也是自愧不如的。 通常他吹奏完一曲,面前女子也是应该心醉神迷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将元月砂打横抱起,将她推上软塌,在这女郎羞怯万分时候,趁机占有了她。 竹园子外,赵霖也是听到了策公子的箫声了。 他漫不经心的想,今日那令人讨厌的元二小姐也该被策公子拉到了床上狠狠教训了吧。 什么闺誉,还不是送上门来跟男人野合。 然而策公子一曲箫声吹奏完毕,元月砂却顿时拍手称赞:“策公子,你吹箫吹得真好听。” 言语娇娇,却天真无邪,并无羞怯。 更无一丝暧昧。 策公子一僵,不动声色。 元月砂故意的? 她还不满足于县主,欲擒故纵,想要得到更多? 所以在这儿故作天真。 有些男人可能会觉得她当真很纯洁无暇,故而倍加怜爱。 可却拿不住策公子这样子善于测度人心,十分聪慧,又很懂女人的男人。 他不是那样子的蠢物。 元月砂只是贪得无厌,不知满足。 倘若她当真不想要这么些个风流韵事,守贞自持,那么她根本不必来这儿。 此时此刻再一副清白无比的姿态,策公子不屑。 可就在这个时候,元月砂轻轻的抬起头,她下颚尖细,一双眸子更似有那盈盈水色:“其实所谓音律之事,我当真并不怎么懂的。从小,我便没学过什么管弦丝竹。” 她雪白的面颊宛如盈盈的冰雪,红润的唇瓣却也好似白玉上的朱砂。 就连策公子,这一刻也是不觉微微一怔。 他甚至忍不住在想,也许,也许她当真是个无知的女子,什么都不懂。 策公子虽自命风流却绝不会被女子摆布,可偏偏在这一刻,他竟生出了一缕强烈的怜惜之情。 也许他应当不理睬那么多,只需要去相信元月砂的无辜。 可是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不过一瞬,旋即他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沉稳。 女人可以疼爱,可以摘采,却绝不可以让她们算计摆布。 策公子微笑:“元二小姐,何必如此鄙薄自己,妄自菲薄呢。” 元月砂笑了笑,她捧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策公子,我是一个粗鄙的人,就好似这杯茶,我既不知道是什么茶,也不懂怎么泡,只觉得好喝而已。听说京城的贵女不但懂这些,不同的茶怎么喝,那也是有讲究。” “这是雀舌,茶叶很娇嫩,第一遍时候清香宜人,第二杯就没什么味道了。” 策公子随口解释,轻品茶水。 他含笑:“还没有恭喜元二小姐,如今已经是昭华县主了。” 区区县主,策公子还不放在眼里。 更何况元家是破落户,元月砂这县主只是虚名。 他只是提点,如今县主身份,是怎么来的。 元月砂微笑,如鲜花般的唇瓣一开一合:“多亏朝廷的恩泽。” 她那一双妙润双眸流转了几许漆黑的光彩。 策公子有些不屑,果真是商女所出,当真以为这是因为她出了风头就得此厚恩? 他所宠的女子之中,就要属这个最粗鄙不懂事了。 策公子甚至有些好奇,为何自己居然瞧中她?也许,是因为太像那朦胧的雪中身影,委实让自己倾倒吧。 耳边倾倒元月砂轻语:“那日琼花楼簪花宴,南府郡的贵族男女们都到了这儿。策公子心高气傲,却瞧都没有多瞧一眼。我只知道那一天,策公子只正眼瞧过一个人。” 策公子不动声色,这女子沾沾自喜,颇自以为是。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对她的关注是源于那虚幻的雪影。 元月砂却说道:“是苏家小姐苏颖。” 策公子一愕。 元月砂却轻品茶水,缓缓说道:“策公子瞧中她的,不是她的绝世容貌,而是她的聪慧和才情。她的见解,将那些个夸夸其谈的贵公子都是生生比了下去。策公子多问她一句,是因为那里许多的人,唯独苏三小姐的见解配让你多问一句。苏姑娘以为你在故意为难她,却不知晓你若不看重,也不会多问一句。她容貌才智近乎完美,就是气量小了些,未免显得稍稍有些瑕疵。” “正如苏三小姐所言,当务之急,既不是清算贪官污吏,也不是追究这其中的责任。而是要争分夺秒,筹集财帛米粮,以资百姓。那些粮食和药材,聚集在了奸商手中。若以囤积居奇的罪名处置他们,说不定会逼迫他们狗急跳墙,销毁这些物资避祸。如此一来,江南之地粮食就会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短短时间里也是不能填平。所以朝廷要恩威并施,压制住那些奸商。身为商人,无利不起早的。可是若是给予他们一些好处,又怎么样才能无损朝廷的体面呢?策公子之所以这样子问苏小姐,那是因为这也是你苦恼的事情。”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抬头,看着策公子难得一见的惊愕神色,轻柔而甜蜜的笑着:“月砂也是不忍见策公子这样子的苦恼,那时候也是想为你分忧。主动捐出了自己的全部的嫁妆,千金市骨,朝廷封了我为县主。这样子别人都会知道,一个商女所出的破落户的女儿,只要一心为了朝廷,也是能得到恩泽和赏赐的。” “对了,月砂这县主之位,是策公子和如今到江南来的风御史风大人共同促成的吧。短短时间,我这元二小姐的贤惠之名,顿时传遍了整个江南道。这幕后若没有人推波助澜,绝不会如此的迅速。当我这封号下来之后,那些想要沾沾官气的商人们,更是会受到诱惑,纷纷慷慨解囊。只要买通商人在其余富商之中唆使鼓动,短短时间,就能为官府筹集大笔的资金。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则是用这笔资金重金购买粮食,再无偿布施给那些灾区百姓。当然这些捐赠银两虽然数额不菲,可是受不了一直高价买粮,月砂估计最多也只能支持半个月到一个月。可这已经是足够了,当官府开始慷慨的派粮时候,就放出风声,已然有足够银钱周转,但是只会挑选部分粮商买粮,甚至宁可加钱从外地运粮。官府要惩戒那些最苛刻的奸商,让那堆粮食烂在手中。商人短视,他们很快会按捺不住,争向跟官府献媚,降低粮价。当然,也许也有聪慧的商户看透官府的用意,可就算他能自己不贩售粮食,却抵挡不住别人折价而卖。到最后,他也是会迫不得已就降下粮价,免得亏损在手中。月砂可以保证,不出一个月,江南道高额的粮价就是会被生生的压下来。” “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了。月砂是主动向朝廷献媚,又倾尽家资,甚至因此被家里苛待羞辱。朝廷给予虚职封号,自然也是不会损及朝廷的威严。至于另外一些捐赠财帛的商户,朝廷并没有给他们任何实质的许诺。到时候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还能咬了朝廷不成?不过,虽然不能如他们所希望那般,捐了金银就能得官,想来朝廷某些方面也是会给以一些恩泽,也是能安抚下去。”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主动给策公子凉了的茶盏里面添了热水:“策公子,我在这儿先行为江南百姓庆祝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2 真实身份 策公子手掌颤抖,蓦然死死的捏紧了茶杯。 他一双眸子之中,尽数都是不可置信。 他一阵子口干舌燥,却蓦然抓住了元月砂的手腕,厉声说道:“你是风徽征的人?” 是了,哪里能这么凑巧?风徽征借着此事布局。 料想这一切都是风徽征安排,包括这个元月砂。 这面美心狠,号称天下无双智狐的风御史,可是个精于算计心狠手辣的主。 这妖孽一般的女子,定然是风徽征安排的。 可怜自己居然是坠入了彀中。 元月砂却不觉轻柔低语:“策公子,我并不是风御史的人。” 策公子却并不如何相信,她若不是风徽征的人,怎会知晓这些? 是否这柔软的身子,已然是被风徽征摘采? 想到了这儿,策公子竟不觉心生嫉意和恨意。 “风大人是个品行无暇,洁白若雪的人,他又怎么会给自己的人这样子恩泽。更何况,纵然我是他的下属,他要做什么,下属又怎么会知道。策公子身份高贵,才会知晓得这样子多。” 策公子慢慢的,手指头一根根的松开了。 不错,元月砂说得也是没有错。 风徽征纵然是对他,也颇为保留,不及元月砂解释得清楚。 谁不知晓风徽征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 风徽征的道德,好似白纸一样的干净,世人在他眼里都是染了深深浅浅墨色的污秽。 他又怎么会跟元月砂这样子的人推心置腹。 策公子的心里面,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惊涛骇浪。 他自负才智出众,可在风徽征跟前却也总不免有几许自叹不如。 这固然是让策公子愤愤不平,可一想到这天底下似也没人能及得上风徽征。如此,也是让人不觉心气儿稍平。 可是如今,那便是元月砂自己猜到了风徽征的心? 甚至比这还要可怕,元月砂主动引导风徽征布局,她从中获利。 这纤弱的身躯之中,竟不觉有如此绵密的心计算计? 倘若这是真的,这怯弱弱的元二小姐那就是世间无与伦比的珍宝。 谁要得到,无往不利。 若不能为己所用,那就必须处之而后快。 策公子眸光轻轻闪动,他还是难以置信。 也许元月砂并不像今日她所吹嘘的那样子的聪慧。 然而饶是如此,却也是足以颠覆策公子的印象了。 他隐隐觉得这女子在布局,甚至自己也是她的一枚棋子。 策公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已然是恢复了平素的沉稳淡定。 “元二小姐今日倒是当真令我惊喜涟涟。” 他探寻的目光,在元月砂身上逡巡。 “如此说来,江南道的百姓,可真是需要感谢元二小姐了。” 元月砂微笑:“江南道百姓的感激,我一点也不稀罕,他们既不会给我银钱上的补偿,也不能令我当县主。却不知晓,宣王世子可是对我有所感激?” 宣王世子百里策又是一惊。 可似乎今日吃惊之事太多了,元月砂知晓他的身份,似乎也是已经不足为怪。 是了,他就是宣王世子百里策。 苏叶萱曾经的夫君。 那个生生逼死了海陵郡小萱郡主的薄情人。 如今他所拥有的俊朗容貌在午后的竹林阳光下越发迷人。 元月砂却也是悄悄的收紧了自己手掌,生生将自个儿的掌心扣出了鲜血。 好痛,却也是不及心中的痛楚。 这世上又有哪个女人,好似苏叶萱一样悲惨。 背叛了爱情,践踏了尊严,面容被毁,肢体受伤,最后被亲生儿子狠狠践踏一脚后送了命。 可是如今呢,说百里策真爱清夫人似乎也是抬举他了。 他已然是儿女成群的人了,可是这个男人仍然是有心猎艳。 靠着权势和富贵,靠着自己在女人眼里绚丽夺目的光环,继续摘采良家女子的贞操。 是了,百里策不喜欢青楼里的女郎。 纵然青楼有瞧着清纯的清倌人,可是百里策是不会喜欢的。这个男人,觉得青楼里再真的清倌人也是装模作样。他爱的,是良家女子,真正清白的身子清白的心。 这一次,是百里策第一次踏足南府郡,他已经如从前一般置办自己的情人。 实际上,在全国各处,百里策所养的外宅也是多得百里策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正如侍卫赵霖说的那样子,百里策会很快对到手的女子失去了兴趣了。 那些红颜娇娥,其中不乏才色双绝的。 可是她们很多只是没名没分的外室,连个妾的名分都没有 而百里策如今蕴含了浓浓兴致的眸光,却也是落在了元月砂身上:“本世子既然是心系百姓,那么元二小姐对江南百姓有如此恩德,自然也是不得不感激于你了。” 元月砂一双眸子涟涟生辉:“如今豫王和梁王相争,宣王世子作为皇族宗亲一直都站在豫王那一边。豫王母亲刘氏是江南人氏,更出自江南大族。在这份姻亲的关系之下,江南官员之中不乏有支持豫王殿下的。江南之地气候温润,盛产粮米,并且财膏丰厚。每年江南的官员可以为豫王提供大笔的银两!可如今江山水患,灾民满地,陛下震怒,以后追究责任只恐怕会是江南官场一场巨大的动弹!豫王殿下让世子前来,是想要这灾后之事处理得漂亮一些,也好保全若干官员。世子如今,代替豫王掌控整个江南官场,也自是希望这场水患之灾能早日安定。” 元月砂侃侃而谈,竟似对朝廷局势了如指掌。 纵然已然知晓元月砂不俗,可是百里策仍然是难掩内心的惊讶。 区区一个南府郡破落户的二小姐,她怎么能知晓这么多? 想到半年前元月砂落水的传言,百里策甚至荒唐的想到了借尸还魂这个说法。 旋即他自己却也是摇头,这怎么可能? 然而元月砂确实也是句句都说到了锋锐之处。 元月砂虽口口声声,自认粗鄙,可这份才学、见识却冠绝南府郡。 百里策瞧着眼前这张纤弱秀雅的脸庞,那女子容貌轻轻的隐藏在薄纱之后,若隐若现。 他素来多疑,好奇这张神秘纤弱的面颊之后,可是有着别人的影子? “元二小姐一介纤纤女流,闺中秀女,远在南府郡,却千方百计的去打听那些个朝廷之事。你知晓这样子多,究竟是想要求什么?” 元月砂眼观鼻、鼻观心,眸光柔柔:“世子爷,并不是每个女子都甘于后宅,做个操持家事的贤内助的。为什么女人不能谋算天下,和男人一样议论朝政?” 百里策轻轻的眯起了眸子,眼睛里面精光掠动。 想不到元月砂居然有这样子的野心,这虽然罕见,可这样子的女子也是有的。 他慢慢的站起来,缓缓的说道:“二小姐见过苏家那位苏颖,苏三小姐艳绝京城,美貌绝伦,更是才智出众。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本世子从来未曾对她倾倒过。你可知晓,究竟是为了什么?” 百里策站在了元月砂的身后,轻轻的弯下身,在她耳边说道:“这并不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妻子,而是因为我根本瞧不上她。其实她只是苏家养女,身份卑贱,就算是努力学习高贵的仪态,可是我仍然能嗅到因为出身带来的一丝低贱之气。而且,在她眼里,所有为她倾倒的男人都是入彀的猎物,可利用的蠢货。其实这样子的女人并不明白,若没有男人的宠,她什么都不是。” 百里策虽说的是苏颖,可是却也是暗示元月砂。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3 旧疾发作 百里策虽说的是苏颖,可是却也是暗示元月砂。 不错,元月砂应该跟苏颖一样,只不过是待价而沽。 他对这样子的女人一点兴致都没有! 然而看到了元月砂雪白的耳垂,他却也是不觉意乱神迷。 这一刻他甚至有一种冲动,咬住了这雪白耳垂,压住了这纤弱的身躯,狠狠的摘采。 可百里策没有,他决不能在这狡黠无比的女人面前失态,那就是认输! 元月砂的手掌按在了膝头,慢慢的,慢慢的抓紧了膝头的衣衫。 对方的呼吸扑到了自己的耳垂,让元月砂恶心阵阵。 太肮脏了。 她却嫣然一笑,宛如阳光下明媚的朱砂。 “世子爷放心,我自然会好好的照顾、爱惜自己。月砂能够短短一个月时间成为县主,以后,一定会爬得更高。” 百里策不信,这一次不过是元月砂运气好。 他不信当真一切在元月砂算计之中。 元月砂抬头,瞧着明明的阳光,却蓦然闭上了眸子。 她身躯轻轻的颤抖,眼睛却也是不肯睁开。 百里策也是发觉了元月砂的异样,不觉好奇。 这女子似有些异样,莫非做戏?瞧着也不像。 元月砂颤抖着,扶着桌子:“世子爷,唤我丫鬟过来。我身子不好,阳光一照,眼睛就不对劲。如今,也有些看不清东西了,眼睛痛得厉害。” 百里策有些惊讶,当真会有这样子的毛病? 他余光流转,蓦然看到了元月砂手掌之上的伤痕。 分明是指甲掐出来的。 百里策蓦然有些好笑,这小妮子看着镇定自若,可是却也是如此紧张怯弱。 瞧来方才在自己面前,她也是颇为忐忑的。 元月砂手掌在桌面之上摸索,一扫方才的镇定自若,嗓音反而隐隐有些尖锐:“世子爷,快让湘染过来。” 瞧元月砂这个样儿,百里策也并不留难。 这院子瞧上去静悄悄的,若百里策与人行风月之事,榻上之欢,自然也是无人打搅。 可若百里策需要使唤奴仆时候,自然是随传随到。 他们隐于暗处,其实什么都能瞧到。然而对于百里策这样子的高门子弟,却也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这些人在百里策眼里,不过是一件件的家具,算不得活生生的人。而他位高权重,树敌众多,也绝不会因为一时欢愉,就流露些许破绽给人以可趁之机。 百里策原本想调笑元月砂,瞧着元月砂闭着眼睛的奇异神态,到了唇边的话儿都是生生压下去。 元月砂好似努力压抑忍耐什么,眼睛闭得死死的,额头上也是渗透了颗颗的汗水珠子。 这个元家二小姐身上,似乎有一股子淡淡的神秘。 元二小姐的出身,他早命人查过了。 除了早死的韩氏,似乎也是没什么特别。那个韩氏,也不过是个贩卖私盐的盐枭,借着和官宦人家结亲洗白。 湘染已然到了院子里面。 她眼见元月砂这个样儿,面露忧切之色。 湘染取出了银色的带子,轻轻的为元月砂系上,蒙住了元月砂的双眼。 旋即湘染奉上了茶水,让元月砂喝了一口。 百里策看着用那银色缎带蒙眼的元月砂,却也是分明有一种残缺的美感。 这样子的元月砂,更有一种让人凌虐的冲动。 他眼见元月砂受创,并不是什么怜惜,反而觉得极为有趣。 说到底,元月砂在百里策眼里,是一件足堪把玩的玩意儿。 足够有趣,也是足够的有意思。 元月砂脸蛋蒙住了,只露出了下半张脸蛋。 越发衬托下颚细细,唇瓣无色。 蒙眼抬头的样子,更增了几分无辜之意,更散发出一股子莫名的禁欲气息。 “你家小姐,眼珠子染了什么病?” 百里策手指头轻擦那玉石扳指,不动声色的说道。 湘染不动声色:“小姐半年前染病,总是在暗室里养病,少见阳光。故而只要那阳光稍稍的强烈几许,眼睛便是会十分的疼痛。然后,便是什么都见不到了。” 这桩事情,百里策也是听说过了。 正因为这个样子,元月砂方才总是轻纱覆面。 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想到方才元月砂的牙尖嘴利,展露出的惊人的智慧,百里策竟不由得觉得她这个样子更加美妙。 他盯着元月砂,要是这双眼睛当真坏掉了也就好了。 如此禁欲的样儿,一直都是这样子倒也不错。 更何况,倘若这县主之位当真是元月砂所谋取,那么这个女子就是一条万分狠辣的毒蛇。 这条美女蛇还是瞎了眼珠子才好些。 这般想着,百里策却也是送上一盒药膏。 “元二小姐自己说了,要爱惜自己的身躯,怎么如今这具身躯居然是如此多灾多难。这盒药膏涂抹在了手上,能滋润生肌,很快就会伤势痊愈。这雪白的肌肤,也是绝不会留下半点瑕疵。” 那娇嫩如白雪一般手掌,若有那么一点伤痕瑕疵,岂不是令人觉得十分可惜。 那盒子十分精致,瞧着就知晓是名贵之物。 既然是如此,这药膏里面的药膏,自然也是好物。 百里策微笑:“只有那些可笑的去学男人习武的女人,方才该手掌心上留伤。” 说到了这儿,百里策不知想到了什么,那俊朗无比的面颊之上流转了几许厌恶之色。 恍惚间却好似又想起当年那个艳色衣衫,秀美英气,会骑马射箭的海陵的萱华小郡主。 元月砂缓缓说道:“多些世子爷恩赐。” 纵然阳光温暖,元月砂嗓音却好似冷得跟冰一样,冷冷清清的。 如此疏离姿态更让百里策眯起了眼珠。 赵霖眼见元月砂被湘染扶着离开竹园,他面上流转了几许的讶然之色。 他背后伤痕犹自有几分痛楚,却不免幸灾乐祸。 莫非有病,侍候不了世子爷? 要知晓,世子可是个爱喜新厌旧的,未必会继续在元月砂身上用心。 此刻,耳边却听到了百里策嗓音低沉:“赵霖,送元二小姐离去。” 赵霖面上一愕,想不到百里策倒是对元月砂颇为上心。 让自己送,就是说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了? 一时间,赵霖一双眸子眼中神色却也是复杂难掩。 待元月砂离去之后,百里策眉头轻皱,不觉陷入了沉沉的思索之中。 忽而却也是抬头:“出来吧。” 一名秀雅的文士缓缓从暗处现身,不觉微笑:“当真抱歉,还以为能见到一场香艳好戏,没想到世子居然挑中了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女谋士。” “谋士?区区女人而已。” 百里策不以为意:“莫浮南身为豫王跟前第一谋士,纡尊降贵随我来到江南道,实在是委屈了。就是不知晓莫先生觉得此女如何。” 莫浮南微笑:“世子爷真是谬赞了,有那位风御史在江南,我如米粒之珠,他若当空皓月。我算得了什么呢?如今这位二小姐,更是深不可测。” 他面颊之上轻盖面纱,依稀可辨容貌俊雅,脸颊却有一道伤痕。 因为面纱遮了遮,瞧着也并不是那么吓人了。 “先生何必妄自菲薄,你出身墨夷剑宗,背后势力不容小觑。便是历代皇族,也去墨夷剑宗学武。先生更是墨夷七秀之一,武功深不可测,若非你保护本世子,我这江南之行必定是危机重重。” 百里策说得颇为真挚。 莫浮南不觉心忖,可就算是这个样子,百里策危机重重之极,若有机会仍然是有心猎艳。 豫王给予百里策重任,百里策是个人才,可好色却是致命之处。 “那位元二小姐冷若冰霜,实则一直心绪不宁。尤其是她眼疾发作时候,我更感觉她心跳的极快。世子爷,那一刻我甚至以为她是刺客。然而看她举手投足,不似会武功的样儿。这一点,我绝不会看错。可她,却予我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倘若元月砂是刺客,莫浮南早就取了她性命了。 百里策不以为意:“不过是个女人,又不是老虎。莫先生,你若不放心,下一次便亲手相试。”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4 京城元家 马车上,元月砂死死的捏住了湘染的手,仿若沉溺入一个可怕的梦魇。 她唇瓣无助的一开一合,感觉自个儿都是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湘染担切的看着元月砂。 而元月砂内心默默念叨,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失态,最后一次放纵。 这一次的放纵自己之后,她便是会再无任何破绽! 这样子,她才会赢。 回到了元家,眼见赵霖相送,元家的人自然不敢有任何怠慢。 小院子里面,芷心迎接元月砂,小脸上却也是顿时生出了几许的沮丧。 元家仍然是没给月钱。 小姐虽有封号,可朝廷似乎并没有将实惠落在了实处,空有虚名而已。 元月砂反而很坦然,她打开了物件儿日渐稀少的首饰盒子:“芷心,将这枚首饰给当了。” 芷心捏着金钗,忍不住鼻子发酸:“小姐好歹也是御赐的县主,怎么如今,还被欺辱。” 元月砂微笑脸:“傻孩子,南府元家是靠着商女续命的破落户,你可知晓在权贵眼里商户有多贱,我这个商户之女如今能有虚名,就是上位者的恩赐了。如果要得到朝廷县主的真正实惠,咱们要找一个大靠山。” 芷心怔怔发呆:“那,那策公子是不是小姐你的靠山。” 元月砂淡然道:“当然不是了,除了美色,我对他而言又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别人愿意做你的靠山,全力支持你,那么你必须对他有些用处。这世上也没什么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的。” 就好像自己做芷心靠山,是因为芷心够忠心听话,梳头手艺好,做的点心味道也是不错。 死了也有点可惜不是。 芷心仔细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一回事。 “对了,如今府中不是有那贵客要来?”元月砂话锋一转。 芷心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虽然一笔写不出两个元字,可京城的元家那是要气派得多了。 如今元家倒也有一桩公案。 京城元尚书的女儿元默娘嫁入北静侯府,做了侯府正妻。 可惜没福,生了一儿一女,便是撒手归去了。 元家自然绝不肯放弃这门姻亲,仍然想着择族女嫁过去。 此事在元家闹腾的动静不小,不少元家女郎都争得跟乌眼鸡一样,人前还闹了许多笑话。 元老太君挑得脑仁痛,都挑到元家旁支上面来了。 元明华争的就是这个机会。 “无论是嫡的庶的,挤破头想要嫁进侯府的,难道都天生犯贱想捡现成的娘当不成?元家挑来挑去,怎么都挑不到一位低调不争,秉性纯良的好姑娘的。元老夫人都瞧到咱们这破落户家里面来了,难道当真是被大姐姐贤名所动?其实有没有贼心并不重要,重要的她在元家跟前有没有这个贼胆,能不能被元老夫人所拿捏。说到挑靠山,我还是觉得元家更亲切。” 芷心吓了一跳,难道小姐不喜欢唐公子了,还想跟大小姐争? “大小姐可是个笑面虎,谁动大小姐的东西,她可不会客气。” 芷心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元月砂这一边,支持元月砂悔婚。 唐家算什么东西,还不是小姐糊涂时候被骗了。 元月砂就喜欢她的愚忠,很好。 “若能将元家作为一个好的踏脚石,为什么不去争取呢?” 利用京城元家打入京城权贵圈子,到时候再将元侍郎一家踢开。 元家也不是什么好鸟,扔出一块饼,让这些女郎人人去争,丑态毕露,相互攻击陷害。 “听说元老夫人身边的大儿媳妇云氏来了咱们家。小姐,可要想法子亲近?” 芷心如此提议。 元月砂含笑摇摇头“送上门去,那就不值钱了。真正的聪明人,会懂得吸引猎物的注意力,让对方自己找上门来。” 正自此时,夫人身边的陈嬷嬷却也是过来,说婧氏有请。 陈嬷嬷皱眉:“有贵客在,二小姐记得梳洗打扮一下,可别丢人现眼。” 若不是那元氏说话兜兜转转的,非得要见王珠,夫人也是绝不会来相请。 元月砂垂眉顺目,轻轻的嗯了一声, 回到房中整理仪容,芷心也是忍不住好生佩服:“怎么小姐算准了京城元家的人会找上你,嗯,必定是听说了小姐善良的好名声。” 湘染不觉讽刺一笑:“大小姐这些日子想嫁入侯府想疯了。连一条裙子,都要花一个月的绣工。这无非是为了遮掩她这个破落户女儿身上的穷酸气。可如此一来,跟那些元家的乌眼鸡又有什么区别。” 芷心也是了然了。 元明华就是太能争了,所以反而让京城元家的人不舒坦。 元月砂轻轻的点点头,这虽然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可湘染说得没有错。 湘染更是建议:“姑娘可是要挑一件素净些的衣衫,来让别人看看婧氏的贤惠。” 这个婧氏,佛面蛇心。 如今还停了小姐的月钱,正好人前撕破婧氏伪善的画皮。 元月砂却摇摇头:“这倒是不必了,芷心,你从我剩下衣衫里面,挑一件最好的。” 芷心点点头,挑了一件新绸做的新衣衫,这套银色素红边的衫儿,是时新的料子剪裁的。 元月砂掏出了剪刀,在衣衫不起眼的腋下部位悄然挑了个口子,弄得好似不小心弄破了一般。 芷心和湘染都瞧得目瞪口呆。 旋即,元月砂又挑了一枚金丝猫眼珠子的发钗。 这不是最好的一枚钗,也不是最差的。 就连湘染也是猜不透元月砂的用意。 一番打扮下来,元月砂方才去见客。 婧氏见她这副装束,也是稍稍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这小妖精可没故意穿得寒酸来打自己的脸。 待会儿若敢提什么月钱,她也是有的是法子含糊过去。 最多,不过是扯个下人顶罪。 元明华却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纯善,不觉轻轻的拉住了元月砂冰冷的小手:“二妹妹身子娇弱,如今可是好些了。” 元月砂强自忍耐碰触之处所悄然而生的厌恶之情,悄然抽回了手。 她轻盈的福了福,见过了上首的两位贵客。 云氏年近中年,保养极佳,仍然温婉不失大方。 身为京城元家的长房媳妇儿,通身的气派却也是生生将一旁的婧氏也给比了下去了。 而云氏身旁,一名年长的仆妇,垂眉顺目,就这般恭顺的站在了云氏的身边。元月砂知道,她正是常年在云老夫人身边侍候的喜嬷嬷。 喜嬷嬷虽为奴妇,却是心腹之人。 一把老骨头了,却离开京城走动。 元月砂心忖这门婚事也是不知晓有何猫腻。 她对这两个女人见过礼。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5 赴宴 云氏却对元月砂格外客气。 元月砂方才做出个见礼的姿态,云氏赶紧将元月砂给扶住了。 “你身子骨弱,何必这样子客气。再者如今你也是朝廷的县主,更不可如此礼数,失了尊卑。” 说到了这儿,云氏也将自己手上玉镯子一褪,顺顺当当的拢在了元月砂的手腕之上。 “这玉镯子是温良玉所做,便赠予你,好生养身子。” 元月砂一副感动的样子:“这我又如何敢当?” “这有什么,都是一家人,如何这般客气。” 云氏样儿说不尽的温和亲切。 “只不过两家隔得远,走动也不多,难免是有些生份了。既是如此,今日见着,也应该送上见面礼。” 元月砂瞧着自个儿手腕之上的温良玉镯子,这居然并不算见面礼。 而云氏一使眼色,一旁的喜嬷嬷顿时奉送上一枚见面礼红包。 元月砂让芷心收下了,再次道谢。 一旁,元明华和元攸怜面色都是有些不好看。 云氏虽然给了她们见面礼,可是却没有赠送首饰。 如今看来,云氏对元月砂更加热络。 而元明华更是瞧得眼热心酸。 她气得暗中狠狠的搅着手掌之中的手帕。 不就是一个郡主的头衔,怎么京城元家的人居然就这样子瞧上了,还如此的客气? 这小贱婢居然要跟自己来争,她不会让人抢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的。 盯着元月砂脸上的一派纯良无辜之色,元明华更恨不得将元月砂生生撕碎了。 云氏是大户人家出生,这样子的勾心斗角之事也是瞧得多了。 元家三姐妹之间的暗潮汹涌,她自然也不会没有察觉,却故作不知的样儿。 “如今江南水患初平,而布政使府更举办宴会,遍邀江南的权贵。我初来江南,也没几个认识的。既如此,想请元家小姐陪我一道前去。” 元明华又惊又喜。 有京城元家的人带着自己,她身价倍增。 她顿时谢了云氏。 婧氏更是笑眯眯的说道:“华儿正好跟夫人一道长长见识。” 云氏点点头:“大小姐是一定要去的,我与二小姐投缘,到时候二小姐可也一定要来。” 元明华原本面颊之上带着笑容,如今那笑容却也是不觉微微一僵。 婧氏顿时说道:“月砂身子骨弱,大夫说了,不好见风。” 说罢,婧氏面颊之上更流转了慈和的光彩:“月砂,你病才好,母亲可是舍不得见你出去折腾。” 元月砂抬头:“母亲,这些日子,其实我身子已见大好了。不过是去个宴会,没什么大碍。况且今日一见夫人,就好似前世有缘一样,只觉得说不出的亲切。我也是盼多些机会亲近夫人,和夫人学些东西。” 她说话儿虽然是软绵绵的,却也是将婧氏的话儿尽数都驳了去。 婧氏面色一变,当着云氏的面,也柔柔的,不好提这个话头。 云氏微笑,却也是假意视若无睹。 面上仍然是一派和乐融融。 待云氏等走了,元明华原本温厚神色顿时荡然无存,面色一沉:“二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有婚约的人了,可是要记着自个儿的身份。” 元月砂也是冷冰冰的媚笑:“是呀,唐家那个穷酸,二姐姐不是很喜欢?怎么如今心思活络了,却也是想着去京城了?” 元月砂不动声色:“三妹妹,你说笑了。我不过是觉得元夫人很是亲切,陪着人家去赴宴,怎么能扯在婚事上面。难道大姐姐去赴宴,就是赶着上着嫁人不成。” 元攸怜语塞。 元明华瞪了元攸怜一眼,这个妹妹,就是话多。 元月砂厉害,这般斗口,也奈何不得这小狐媚子。 元月砂福了福,转身离去。 待她离去之后,元明华面上恨色更浓。 她年纪算是比较大了,倘若这次不成功,只恐怕以后很难再挑到如此称心如意的夫君。 元月砂居然要跟她去争,她是不会相容的。 婧氏再一次悔青了肠子,怎么不早些送元月砂去疯人塔。 云氏回到了客栈别院,一脸倦色。 喜嬷嬷张落令人送上了参汤,供云氏喝了提提精神。 “辛苦大夫人了。” 喜嬷嬷手一扬,让丫鬟上去为云氏按摩。 云氏面颊不觉流转缕缕苦笑:“姑娘命苦,死得早,留下这么一双儿女,好生可怜啊。我这做嫂子的,也得为死去的姑娘多操些心。” 云氏知晓喜嬷嬷是元老夫人身边的心腹,自然也如此言语。 “苦了大夫人了,这么多媳妇儿里面,也就属你行事最让老夫人放心,所以才让你如此操劳。” 喜嬷嬷虽然是心腹,也不敢在这长媳跟前拿大。 “这元家两个姐儿,喜嬷嬷怎么看?” 云氏拿话来试探喜嬷嬷。 “原本挑中了元家大的那个,可想不到这旁支女心也热。元家大姐儿瞧着,心思未免太多了。” 喜嬷嬷挑眉。 云氏点点头:“她身份不嫡不庶,这固然好拿捏,却也始终是个缺陷。侯府门第高,送这么一个姑娘过去,人家未必乐意。” 当然,最初设想,其实也并不想太让侯府喜欢这个填房。 喜嬷嬷又说道:“元二小姐也眼热,她处境不好,故意凑到咱们身边,可连好些的衣衫都没有。如今穿出来能见人的,老奴瞧着有不打眼的地方已经坏了。” 云氏面上有着一些自矜之意:“可怜的孩子,也难怪她如此殷切,家里受了这般委屈,有心攀附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也是算不得什么大错,我瞧她心热,倒比那大姑娘单纯一些。” 在云氏瞧来,元月砂想要攀附,可谓是天经地义。 京城的元家与南府郡的元家可谓天差地别,侯府的富贵更是让这些破落户的姑娘们趋之若鹜 喜嬷嬷点点头,若今日元月砂故意一身旧衣,低调不争的样儿现身,那才是心计颇深。 这些破落户家的姑娘,哪里有可能不动心? 好似元明华,明明要凑上来,却也是要故作淡然。 “大夫人,老奴瞧来,这二小姐需要有人拉她一把。而且她这县主虽然不过是虚名,可品阶名分在那儿。说出去,也不是咱们元家失了礼数分寸。” 只这品阶一项,多少妙龄少女都输给了元月砂。 这东西虽然是虚的,却代表了朝廷的体面。 “可惜呀,元月砂和那个唐家的公子定了亲,是有婚约的。” 云氏拢眉,这世上到底没有十全十美。 “唐家算什么,其实只要咱们元家想,大可以轻易解了这么婚事,甚至丝毫不损及元二小姐的名声。只不过,要看主子们觉得,她值不值得被拉一把了。” 喜嬷嬷如此说道。 云氏也是没有责备,她们元家是有这个底蕴的。 元月砂是破落户的女儿,父亲已经是个废物,坐吃山空了。 要是没有人拉她一把,那么元月砂有名声有封号又如何?还不是命苦。 就如喜嬷嬷所说那般,就看元月砂值不值得拉一把。 云氏欲言又止,有些话儿,她这个贤惠人有些说不出口。 喜嬷嬷察言观色,屏退左右。 云氏眸子涟涟生辉:“元三小姐说了,说她这个二姐姐,生病了后,是不能生育的。” 她知晓自己婆婆的打算,送过去的姑娘,一定不能生,要用些药绝了子嗣。 就因为这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暗昧心思,方才挑到了南府郡这不堪的旁支上头。 要挑一个绝对能拿捏。 元明华让她们不满意,是因为元明华瞧着不像软柿子。若是闹将起来,可是会损及元尚书的清名。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6 嗜血魔头 云氏只是暗示,可她已然觉得这些话儿让她给说出来,有些说不出的污秽和肮脏。 她甚至有些埋怨和不满,婆婆也是未免太过于疼爱死去的大姑娘了。 为了外孙和外孙女,居然是如此筹谋。 将心比心,一个女人若不能生出自己的孩子,那是何等凄惨的事情。 可有几分同情又如何?云氏也只不过有些个微薄的感慨。 其心,仍如铁石。 明明房间之中再没有旁的人了,喜嬷嬷却也是仍不觉将嗓音压低了几许。 “这自然是一桩绝妙的事情。若换做旁人,服了药汤,纵然能瞒过一时,可日久必定是会生疑。若是生疑,便会心生怨怼,还不知道用什么恶毒的法子对待咱们家姑娘留下来的那点骨血。可若是元二小姐,她要是生不出来,也只怪自己命苦吧。” 元攸怜无论说的是真话还是谣言,只要有这个话头,日后元月砂生不出来,也是不能疑心到了京城元家身上。 当然,元老夫人是个讲稳妥的人,纵然元月砂有这个传闻,只恐也是会给元月砂下这个绝育药。 默娘是元老夫人最疼爱的女儿,心尖尖肉。 如今却早早的去了,喜嬷嬷心忖老夫人是有些疯魔了。 也难怪,默娘那么好一个女孩子,年纪轻轻就没有了,能不心疼? 有些人含着金钥匙长大,样子好,又得父母疼爱,嫁的夫君又要,而且儿子女子都生了。 这人生如此的无瑕,可却也是敌不过上天的愚弄。 喜嬷嬷也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 如此一个好姑娘没了,自然也是要挑两个祭品。 南府郡元家的姑娘,就是这样子的祭品。 云氏只觉得这些事情议论起来,很有些令人气闷,不觉转移话题:“好端端的,咱们到南府郡,却撞见这江南的水患。幸喜却也是没有闹到南府郡来,饶是如此,也是令人心惊啊。” 她是京城贵女,如锦绣一般长大,听闻附近郡县有如此惨烈的事情,自然不觉为之而生畏。 云氏胆子不大,这几日发了好几个噩梦。 喜嬷嬷不觉宽慰:“也是这些百姓没福,遇到了这么些个事情。以后轮回转世,投个好胎。” 她们都是矜贵人家养着的女眷,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 那些可怜的百姓,其实离她们的日子是很远很远的。 云氏慢慢的喝了口参汤,不觉沉吟:“如今朝廷虽下令压下了江南的骚乱,可水患未解,始终是一桩悬心的事情。怎么蓝家,还有意半个月后举办什么宴会。” 喜嬷嬷含笑:“大夫人忘记了,如今那位风大人来到了江南了。他这位铁面御史不但心狠手辣,还是陛下心腹,掌控着生杀夺予的大权。这个人,心肠虽然硬了些,却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只要他到了江南,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摆平?区区水患和奸商,必定会让他压制下去。” 云氏闻言,顿时点点头,只觉得很有些道理。 那位风大人,可谓整个朝廷第一号聪慧机智的人,又兼生了一张俊美无比的面皮。 若不是因为手腕太过于狠辣,也不知晓多少姑娘倾心。 可对方虽然是狠了些,确实也是有些能力和手腕。兼之对方又是纯臣,从来不投靠任何势力,深得帝心。故而风徽征虽然是结仇无数,却也是仍然是安然无恙。 而如今,风徽征的本事,居然让云氏这个惊恐的贵妇也不觉为之心安。 甚至赞同似的点点头,认可了喜嬷嬷的话。 只要这位风大人在这儿,江南会有抄家灭门之祸,会有官员人头落地,却绝不会乱起来,更不会滋生什么民变。 云氏心口那股子惊悸之意稍缓,竟似能今日睡个好觉。 其后江南的局势也果然如众人所期许,所预料那般进行。 那些筹集的银钱,极快的舒缓了江南道官府的压力。 官府大量购买周边郡县粮食并且低价抛售,并且放言绝不会购买本地高价粮食。 很快那些屯粮的奸商相继抛售粮食,价格飞速下跌。 解决了粮米药材问题之后,加之官府用力,很快一切又变得井井有条。 其间虽然有小范围的地方爆发疫病,可都是行之有效的控制住了。 半月之后,就连南府郡的胭脂米,也是卖成平时一般的价格了。 江南之地,似又恢复了平和之相。 苏县,太阳当空,水患肆虐后的县城一片狼藉,再无平时的繁华之貌。 乡间道路之上,却自有一顶青色的素轿, 那轿子虽然并不如何奢华,却也是说不尽的洁净,可谓点尘不染。 这在如今的苏县,却也是显得说不尽的突兀。 而如今这青色的素轿却也似在江南一带颇为有名。 除了风徽征,谁也不会如此行事。 这位风御史,生来便是极爱干净,素来便是有洁癖的。 若非必要,足不沾尘。 平时这顶素轿让人退避三舍,然如今却有若干眼睛暗中窥测。 及近了,那些人影纷纷掠了出来。 他们纷纷抽出了刀剑,向着这顶轿子攻击,而动作之间,可瞧出是练过武的。 这群训练有素的杀手,显然是想要取了这位铁血御史的性命。 然,风徽征恣意行事多年,自然有无数的人想要取他性命。 他所豢养的随行护卫,也个个都抽刀向前,迎向这些刺客。 刀光剑影,血花飞舞。 腥风拂过了帘子,却见一片修长优美的手掌,轻轻拂去了云纹刺绣衣襟上一缕轻尘。 竟似有些漫不经心。 那刺客首领武功最好,心计最深。他一使眼色,顿时也是让旁人将风徽征的侍卫纠缠住。 而他身影一晃,身影宛如一道白虹,向着风徽征掠了去。 孤注一掷! 然而他眼见忽而白芒一闪,旋即手腕一凉。 刺客首领听到了咚的一声,是自己刀落在了地上了。 这方才发觉自己手居然被生生斩断。 旋即,他膝盖一疼,竟生生跪落尘埃。 男人反手捏着刀柄,雪刃轻遮容颜,一双细长的凤眸却也是艳光煞煞,竟似有些煞星入骨的艳丽。 他随手一挥,还刀入鞘。 风徽征眉头一皱,连刀带鞘扔给了一边的侍卫,不悦道:“脏了。” 那些杀手已经是纷纷殒命,唯独为首两人只是受了重伤,并未取其性命。 阳光下,风徽征艳煞入骨,一张英俊无比的面容,有些一股子惊心动魄的艳和狠。 偏生那一双眸子,却也是沉若寒水,仿若千年不化的寒冰。 “赵、韩、方、周四家商户,欲图用金银买官,被本官撞破处置。想不到啊,这江南的商户钱多了些,胆子也大,居然也是合伙买了杀手行刺。刺杀朝廷命官,乃是死罪。” 风徽征说到了此处,唇角轻轻上扬,竟似野兽盯上了猎物一般。 那受伤的赵管家却也是恨恨说道:“风徽征,分明是你设局。你让人以元家二小姐封为县主之事举例,暗示朝廷会给献上财帛的人给予官职。还说什么,此乃机密,要秘密行事。老爷献出了大笔的金银财帛,亏了财帛不说,还,还被你反咬一口。你,你就是要破家灭户!” 风徽征轻笑的笑着,眼睛里面却也是并没有丝毫的笑意:“我什么都没有允诺。抛出了鱼饵,上当的却是在江南囤积粮食最厉害的奸商,果然是最贪婪的商户。朝廷岂容你们这些商户要挟,也只怪尔等贪欲太盛。” 留下这两个活口就能将行刺朝廷命官之罪给落实了。 风徽征却因为赵管家言语,忽而想到那个元二小姐。 这个县主之位,是自己计划之中的诱饵。 可对方是个蠢物,是个姑娘,并且很柔弱,让风徽征这诱杀之极使不到元月砂身上。 风徽征不悦的想,元月砂,运气不错。她原本没有这个资格,得到这份好处。可偏偏元月砂机缘巧合,成为这次最大收益的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7 惊马 江南水患初平,而蓝布政使家中举行的宴会,更是让这些江南的贵族们都松了一口气。 在他们为了江南的水患而绷紧了神经时候,如今正需要闲适的宴会纾解这份紧张。 元明华认定云氏会因为这次宴会,挑出做填房的人选,故而也是费尽心思。 她一番打扮,本来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更是华彩照人。 便是她身边婢女也是嘴甜,可劲儿称赞:“大小姐这样子一打扮,真是俏丽无比。” 元明华也是自矜一笑,论容貌,她还是有些自信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元明华不觉想到了元月砂,那端庄秀丽的容貌竟也是生生浮起了一缕裂痕。 那双眸子里面,顿时生生的流转了一缕恨意。 这个傻子,是不配成为自己的拦路石的。 胆敢拦在自己跟前,她要将元月砂生生撕碎。 元明华一双眸子之中,恨意浓浓。 她笑着,笑容之中竟不觉有些狠意。 到了侧门,元明华也见到了打扮妥当的元月砂。 一袭轻纱,掩不住她通身的清灵妩媚。 便是恨极,元明华却也是不得不承认元月砂别具风姿。 元月砂盈盈一福:“大姐姐。” 而元明华却是不理不睬,径自上了马车。 那辆马车滚滚而去,居然并没有等元月砂。 元月砂却似脾气好得很,微笑道:“陈嬷嬷,母亲不会还生我这个不孝女的气,不肯让我去赴宴吧。” 陈嬷嬷却也是皮笑肉不笑:“二小姐说哪里话,夫人一向宽容大方,又岂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她怕你们姐妹两个生份了,各自相见也是不悦,故而也是为你备了马车。” 元月砂叹了口气,一脸依赖敬重之色:“女儿这般忤逆,想不到母亲不但不加以责备,居然还呵护有加,果真是个贤惠人。” 一番话却也是说得陈嬷嬷面色铁青,竟似无言以对。 元月砂却也是带着湘染,盈盈上了马车。 她忽而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香囊,一枚药丸。 瞧着这精致的香囊,元月砂微微有些恍惚。 旋即,元月砂一双眸子之中,渐渐浮起了坚决之色,将这两件东西给收好。 马车里面只有元月砂一位小姐,自然也是显得格外宽敞。 元月砂却似心思重重,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阵子,外头的车夫却也是说道:“二小姐,已经到了蓝家了。” 元月砂不觉轻轻的嗯了一声。 然而就在此刻,马车却也是不觉开始颠簸。 湘染赶紧扶住了元月砂,眸光微冷:“元家的人算计?” 元月砂身子虽然晃动,面颊却平静无波,那双眸子之中,甚至是有些漠然。 雕虫小技。 蓝家今日宴请宾客,也是中门大开。 元明华早到了一步,殷切和云氏说话儿。 然而正在此刻,前头却也是一阵喧哗。 喜嬷嬷更抬头,面色震惊:“谁家小姐的马车受惊了。” 那匹疯马,拖着马车,横冲直撞。 元明华面上一片惶恐之色,内心却也是一阵子的快意。 摔死了元月砂才好。 她眸光潋滟,竟不觉恨意浓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朗的嗓音传来:“赵霖,还不快些将那马儿给拦住。” 那侍卫领命,一道身影顿时也是掠了出去,身法极快。 赵霖伸手一抓,拽住了缰绳,身子也是被轻轻带得一歪。 饶是如此,那奔行的烈马身子却也是顿时生生顿住。 只是这畜生也是不知晓受了什么刺激,纵然是被人拉住了缰绳,却也仍然是拼命的折腾。 赵霖眼中,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恼恨之意。 他跟随百里策良久,也绝不是那等心慈手软之人。 当下,却也是再无丝毫客气。 赵霖一挥手,袖中一枚玉锥顿时缓缓探出。 狠狠一刺,那马颈项之间顿时也是喷出一股股的鲜血。 如此可怖的一幕,让那些未及回避的贵女们个个花容失色,吓得可谓是脸色苍白。 而赵霖却是冷漠无比,并不在乎的样儿。 畜生就是畜生,若不能驾驭,死了活该。 百里策身为赵霖的主子,如今面上也是并无任何异样之色。 赵霖的所做所为,他自也是赞同的。 区区畜生,不听使唤,吓坏了娇客。 合该被处置! 元明华瞧在了眼里,眼底忽而流转了一缕煞气。 元月砂这小贱人运气还真好,居然又被这策公子给救了。 想到了这儿,元明华不觉含酸柔柔道:“想不到二妹妹,居然这般得这策公子看重。” 云氏和喜嬷嬷的面色却也是顿时不觉微变。 她们可是知晓策公子身份,也知晓策公子的秉性。 倘若策公子瞧中了元月砂,那元家将元月砂送去做填房,岂不是得罪人家了? 想到了这儿,云氏也是不觉有些不悦。 京城元家瞧中了元月砂,这已然是天大的福分,想不到这女子居然是不知晓惜福,还有别的心思。 云氏的心里面不免有些不舒服。 她对元月砂自然也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给予恩赐的优越感。一旦发觉对方还有别的选择,自然是有些不痛快。 元明华悄悄的打量云氏的脸色,瞧出云氏是有些生气了。 她顿时暗笑,暗自得计。 好个二妹妹,左右逢源,并且连疯马都是弄不死她。 可是却当心两头不落好,什么都是得不到。 百里策一双眸子流转了几许贪婪迫切,不觉盯着马车的车帘。 他人生之中,很少有什么女子能给予他如此深刻的印象,元月砂是少数之一。 这段日子,他没有去寻元月砂,是因为自矜身份,是因为那几许傲气,并非代表不想念。 百里策心忖,如今自己又救了元月砂一次了。 他很满意,唇角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百里策不觉开口:“元二小姐,可是受惊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变故忽生。 那原本遇刺倒地的马儿,却也是忽而惊起! 它努力挣扎,仿佛要迸发生命之中最后一缕活力。 变故突生,谁也是没想到,就算是一旁的赵霖也是措手不及。 原本已经静止下来的马车被扯动,一道娇柔的身躯更一下被抛出了马车。 元明华抬头,又惊又喜,满怀期待。 二妹妹娇滴滴一块肉,摔死了才好。 百里策离得远,已然是来不及,不自觉眉头一皱。 电光火石间,却也是有人接住了元月砂。 元月砂睁开了眸子,她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却又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因此而朦朦胧胧的。 阳光下,因为逆光,那人容貌也是微微有些模糊。 入目的,却也是一双细长妖异的凤眸,流转了如寒水一般铁血神采。 宛如山岳沉稳,却又蕴含了杀意煞煞,更令人为之而心悸。 元月砂并不认识这个人,甚至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可内心却也是顿时浮起了三个字。 风徽征! 除了风徽征,天底下绝不会有第二个人有如此风华,这般神采。 眼前这一幕,让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8 柔弱无用 眼前这一幕,让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元明华更是气恼无比。 这无比俊美又令人心悸的男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元明华既有些怕,又说不出的妒忌。 百里策微微一僵,这一幕让他十分不快。 他自然是认识风徽征的。 百里策是天之骄子,这天底下也是没几个人能让百里策放在眼里。可是偏偏这个风徽征,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几许不如。 而如今,自己想要的女人居然是落在了风徽征的怀中,这让百里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是个自私而又颇具有占有欲的人。百里策看上的东西,从来不想跟别人分享,宁可毁掉了,也是绝不会让给别的人。 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幕,让所有的人下巴都掉了。 风徽征手一松,元月砂咚的一下,直摔地上。 她啊的娇呼了一声,尘土飞扬,连连咳嗽。 这个样儿,既有些狼狈,又有些可怜。 在场的女眷面色都是有些古怪,这个男人身为男子,居然是如此的对待一个纤弱小姑娘,可是未免有失风度。 可风徽征的侍从们,却并不觉得如何的意外。 自家主子一向是个淡漠冷情,不爱理会别人的人。 他肯伸出这个手,是因为不接住这女郎会摔死。 至于如今扔下去,反正这样也不会死。 元明华瞧着元月砂丢脸,唇角上扬,竟有些想笑。 百里策过来,伸手要扶元月砂。 此刻湘染已然是从马车上下来,元月砂却让湘染扶着自己。 百里策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臂。 他含笑宽慰:“风御史素来就是这样子,他不近女色,更有些洁癖,并非故意。” 元月砂娇乏乏的说道:“月砂自然绝不会见怪,若不是,若不是这位大人,月砂早就没命了。” 她垂眉顺目,白腻的面颊却也是染上了一层宛如桃花一般的绯红。 百里策心知她看似怯弱,心计却也是颇深。 风徽征当众给她如此难堪,这女子心里还不知晓将他恨成什么样子。 这般想着,百里策越发觉得有趣起来了。 原本他也是想跟元月砂多调笑几句,这女子实在不俗,很是有趣。 可如今风徽征居然来了,百里策也是只能将这风月心思收起来。 风徽征一贯都是不耐俗务,怎么会主动来此,参加蓝府的宴会? 他向来对风徽征有争胜之心,如今更不乐意在风徽征面前做出耽于美色的样儿。 故而百里策软语调笑了元月砂几句,旋即便到了风徽征的跟前。 “想不到风御史居然也是纡尊降贵,前来蓝府赴宴,蓝布政使的面子可当真不小。” 风徽征这样子的人,一旦出场,必定是会吸引全场的目光。 他无与伦比的气质,更是令人透不过气来。 如今百里策点破了风徽征的身份,更是令许多道骇然欲绝的眸光顿时落在了风徽征的身上。 风徽征三个字,有时候是能止小儿夜啼的。 对方煞意浓浓,确实仿佛是传说之中的铁血煞星。 只不过于那些年轻的妙龄少女而言,却忍不住惊讶起来,想不到风徽征居然是有这样子一副好皮相。 亦不免有人内心惴惴,暗忖这煞星前来,莫不是又为了破门灭户吧。 面对诸多好奇质疑的眸光,风徽征却也只是视若空气。 他只淡淡说道:“连宣王世子也是来这儿,我更好奇蓝家的宴会有何出挑之处。” 百里策来到江南,苏家之人只以策公子称呼。 旁人虽瞧得出来,百里策必定是身份尊贵,却并不知晓如何个尊贵法子。 如今听闻他居然是皇族血脉,宣王世子,不少人都是再一次惊讶之极。 这两个传闻中的人物,却纡尊降贵,一起来到了这儿。 瞧来今日这蓝府的宴会,可谓是热闹非凡了。 百里策听到了风徽征揭破自己身份,先是有些愕然,其实也是并没有多少在意。 他虽然没有刻意招摇,可是那些南府郡的大人物,大多也是对百里策的身份可谓是心知肚明。 如今被风徽征挑明,也是误不了什么事。 两人各怀心机,却一并踏入了蓝府。 背后或明或暗的窥测眸光,却也是始终不离两人左右。 湘染也麻利为元月砂整理好仪容,旋即元月砂向云氏问安。 云氏瞧着元月砂,却也是不易察觉的轻皱眉头。 她只觉得元月砂太会招人了,有些不安分。 也因为这样子,云氏对元月砂远没有之前那样子热切。 云氏甚至不由得想,南府郡的元家,到底是败落了。正因为如此,这旁支的女儿,都有些问题。 而此时此刻,元明华看着元月砂,却也是心尖含酸。 原来百里策居然是宣王世子,那也是难怪父亲也是要敬畏三份。 她自然也知晓,百里策对元月砂可谓是另眼相待。 说不定,这丫头运气好些,就能被百里策纳为妾,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元明华又恶狠狠的寻思,其实便是元月砂有此机缘又如何?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听说这位宣王世子的夫人是个贤惠厉害的,这日子可也是未必好过。 只要自己谋算成功,代替死去的元默娘做这个填房,虽是填房那也是正妻。 这元月砂,仍然是不配跟自己去争艳的。 想到了这儿,元明华稍稍气平,又变成了和顺的样子。 “方才二妹妹跌了一跤,可是有将你给摔坏了。” 元月砂福了福:“多些大姐姐关心,月砂还好,并无大碍。” 元明华叹了口气,不觉幽幽说道:“只可惜这位风御史,怎么就这般不懂怜香惜玉呢?二妹妹这样子一个怯弱弱的女子,他居然说扔就扔。” 她看似怜惜元月砂,其实言语之间说不尽的含酸讽刺。 见着元月砂人前吃亏,元明华的心里当真是说不出的欢喜。 云氏听了,却也是悄然不悦。 倒也不是因为这姐妹不睦,而是觉得元明华说话实在是有失分寸。 这南府郡的女孩子,大约并不知晓风徽征的厉害。 元明华故作亲呢,有几分热络的拢住了元月砂的手掌,却悄然在元月砂耳边低语:“二妹妹,扮柔弱这一招,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吃的。” 元月砂冉冉一笑,只恐对于风徽征而言,这天下女色都是粪土尘埃。 她却拢眉,轻柔的说道:“大姐姐,你将我的手捏得紧了些,捏疼我了。” 元明华一怔,旋即悻悻放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9 绝代谋士 她们姐妹两人,各怀心思,随着云氏一块儿踏入了蓝家大门。 元家在南府郡一脉,都是已然没落。元明华有时候会参加一些宴会,可是蓝家这种地方,却也是没机会去。 眼见蓝家雕梁画柱,无论是房舍还是庭院修建得美轮美奂,瞧得元明华眼底也是不觉流转艳慕之色。 落在了云氏眼里,自然也是有些小家子气。 元明华故作大方,可是一个人出身所带来的气质,是没那么容易隐去的。 云氏旋即又将眸光落在了元月砂身上。 元月砂不知在想什么,似也没留意到了蓝府的荣华。 不知怎么,云氏更加不悦。 她鄙薄元明华的轻薄庸俗,可是也是不喜元月砂的过于淡漠。 喜嬷嬷毕恭毕敬的跟随其后,却留意到庭院里似没有什么鲜花,不觉有些好奇。 就在此刻,前头却也是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据说是蓝三小姐特意命人将这些花儿都撤了去了,因为今日有一位客人,很不喜欢花粉的味道。” 说话的声音,赫然正是唐络芙。 “是什么样子客人,她竟如此在意。” 有人亦是好奇。 毕竟蓝斐棠是出名的骄纵任性,又有什么人,居然能让她如此的乖顺呢? “听说,是一位英武的武将,是什么来历,我可就不知晓了。” 云氏听得皱眉,她眸光授意,喜嬷嬷顿时向前重重的走了几步。 那些悄悄议论的女郎,听到有人到来,顿时也是停止嚼舌根。 本朝虽不见得有那男女大防,可在贵族的家庭,到底男女有别。 这些闲话往大里说,可是有损蓝斐棠的闺誉。 这里毕竟是蓝家,自然也是要收敛一二。 众女眼见云氏衣衫华贵,气度不俗,虽然并不如何认得,也是纷纷见礼。 唐络芙眼尖,看到了元月砂,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愠怒之色。 她眼睛你有着气恼,却又对元月砂升起了莫名惧意,到了唇边的话儿,却也是生生的咽下去。 反而元月砂十分淡然,甚至还笑了笑。 唐络芙原本拿不出这五百两银子的,不知怎么的,居然也是拿出来了。 正因为如此,唐络芙虽然当众将元月砂推倒了,却也是挽救了唐络芙岌岌可危的名声。 如今一有机会,她更要多多现身于人前,镇住那些个流言蜚语。 唐络芙不觉心中暗恨,如今元月砂是县主,还攀附上了京城元家。倒是,让这小蹄子越发得意了。 元月砂那件轻薄的纱衣轻轻的飘荡,却也是轻盈的从唐络芙身边掠过了。 蓝家雅致的小院之中,百里策轻品香茶,今日骤然遇见了风徽征,他不觉添了几许深邃心思。 那俏婢眸光幽怨,而百里策却是视若无睹。 一旁的莫浮南一身淡蓝色的衣衫,飘逸出尘,更平添几许清俊风姿。 “元二小姐聪慧多智,可叹出身低微,今日人前受辱,正是网络她的大好时机。为何世子只是轻描淡写,并未加以安抚呢?” 莫浮南如此言语,百里策反而一愕:“不过是区区女子,何必过于娇宠。再者,她所谓的聪明才智,究竟真还是不真,是否是风徽征指使,是否巧合,这是谁也都不知道的。” 莫浮南轻叹摇头:“从此女半个月前,就能将风徽征的行事猜透,甚至加以利用,又怎会是巧合。这份心计手腕,可谓是极罕有的。区区才智虽然远不如风大人,却对他性情有几分了然。这样子一个绝顶孤傲的人,又怎么会将自己计划吐露给一个小姑娘。元二小姐就好像是一颗明珠落在了尘埃之中,如果能以国士之礼,加以打动,那可是豫王殿下的无上助力。” 可百里策呢,却在元月砂受辱的事情,轻描淡写。 百里策却不以为意,在他瞧来,莫浮南不过是犯了谋士的通病,故意危言耸听。一个女人而已,还国士之礼,岂不是惹人笑话。 在百里策瞧来,莫浮南不相嫉并非因为他大度,只不过因为元月砂是个女人,才智也不过如此,不会影响他这个谋士的地位。莫浮南故意卖弄他的宽容大度,为了让主子知晓他有容人之量, 故而百里策漫不经心的说道:“先生想多了,只要我想要,这个女人随时都会臣服于我。” 莫浮南一愕,百里策平时也是个聪慧的人,为何如今却这般难以通透呢。 可他忽而也有些明白了,为何百里策居然会如此姿态。 只因为百里策本来嫉恨风徽征,可又分明不如。然而风徽征的心思,偏偏被个小丫头所猜中。 百里策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好似莫浮南可以承认的东西,百里策绝不会承认。百里策有皇族血脉,天生就十分幸运,未免太骄傲了。 莫浮南察言观色,不欲纠缠:“如今蓝府的客人也是来得差不多了,蓝家也是已经备好了香茶点心。世子爷也该前去赴茶宴。” 他没有对元月砂之事纠缠不休,百里策颇为满意。 百里策轻轻点头,也是起身。 蓝府的园子里面,以锦缎搭起了彩棚,为一位位的娇客遮挡住阳光。每个人身边,再配上冰盆,外头虽然是炎热,这些贵客却清爽清凉,不出汗水。 如此奢华,如今赴宴的众人,早忘记了江南道上的水患灾祸。 当百里策到来时候,这些客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苏家这位二小姐存在,她永远是别人的焦点。 可百里策眸光却没去瞧苏颖,只看元月砂。 元月砂纤弱的手掌捏着一柄小小的团扇,上面画着兰草,她不快不慢的扇风。 瞧着百里策来了,她朝百里策笑了笑,倒也并没有如莫浮南所言那般有什么怨怼之色。 苏颖却抬头,好似漫不经心的瞧了元月砂一眼。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0 飞将军青麟 苏颖却抬头,好似漫不经心的瞧了元月砂一眼。 旋即,却侧过头去,仿若并没有多瞧这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高挑俊逸的身影却也是缓缓而来。 那男子姿容英朗,一双眸子更隐隐有些冷俊之意,眼波流转之间,却也是蕴含了几许淡淡的邪气。 那些江南的男子,一个个都是俊秀和精致。 可是如今这个男子,却宛如一柄锋锐的剑,蕴含了几许说不尽的锋锐。 伴随他的到来,在场的人顿时就安静了许多,不自禁低下了议论的声音。 蓝斐棠喜不自胜:“凌大哥,你来了。” 瞧蓝斐棠这欢喜的样儿,这位凌大哥应该就是她所等待的贵客。 蓝斐棠面容俏丽,身份也尊贵,又如此放下身段倾心讨好。 岂料那男子也不过轻轻的点点头,并没有如何的殷切回应。 饶是如此,蓝斐棠眼底的迷醉之色却也是不曾稍减。 也许男女之间就是这个样子,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 而元月砂捏着团扇的手掌却慢慢的收紧,她当然认识这个男人。 当年整个海陵郡最出挑最英俊的少年凌麟,如今就在自己的眼前。 等到飞将军青麟的到来和长大,两个人就合称海陵双壁。 他们名字里面都有一个麟字,并且又都是争强好胜,还被人拿在一起讨论。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垂下头,看着团扇之上的萱草。 不过那也是最初而已,到了后来,海陵双壁还是青麟更胜一筹。 等飞将军青麟成为了海陵战神之后,便也是渐渐没有人提海陵双壁。 饶是如此,凌麟的才智和勇悍,也是不容小觑了。 只可惜既生瑜何生亮,因为青麟的存在,凌麟难免被掩盖了光华。 很多年没有看到海陵旧人了,就算是熟悉却不亲近的旧人,元月砂也忽而觉得眼眶微微一热。 百里策看着凌麟,眼底却也是浮起了奇异之色,他也联想到了苏叶萱。 海陵郡苏氏一族被边匪所屠,凌麟这位海陵郡旧人还活着,并且掌控了海陵郡的四成兵马。这些兵马,原本是归附于苏家的,如今跟了熟悉的凌麟。朝廷因要边境安稳,也是默许了这样子的处置。 想到了死去的苏叶萱,百里策一阵子的厌憎,甚至也很不喜欢凌麟。 在百里策的眼里,凌麟这位宣慰府指挥同知不过是个不懂礼数也不知道感恩的蛮夷。 倘若朝廷强悍,凌麟可能会安分守己。可一旦中央的力量被削弱,凌麟是一定会割土为王,诸侯一方的。 等所有的宾客都到了,风徽征方才姗姗来迟。 这也许是显得无礼,却让很多人脑海里面浮起了同一个念头,也许最后来的其实是最好的。 阳光轻轻的撒在风徽征身上,他像是一块生铁,或者一块寒冰。偏生这样子的一个人,却生了一张俊美无比的脸蛋。 而那双狭长的凤眸轻轻的眯起时候,却也是不怒而威,令人生惧。 那股子强大的压迫力,却并非刻意为之,仿若与生俱来一般,令人不觉为之心悸。 凌麟也许有几分逼人的气势,可放在了风徽征跟前,却似又有几许的失色。 也许是因为风徽征这位不速之客,最初茶宴的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好在蓝家的公子蓝玉竹是个长袖善舞的人,他三言两语,也是很快活络了气氛。 “苏三小姐才貌双绝,据说更有一手好丹青,可称之为一绝,却也不知是否能窥测得见。” 蓝玉竹盯住了那张绝美的容貌,眼底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倾慕之意了。 苏暖微笑:“舍妹才华出众,而那一手丹青之技更是女子中无人能及。” 苏颖听了,面颊却也是不觉红了红:“二哥,哪里有你这般人前夸人的。” 苏暖微笑:“你丹青之技,本来就十分出挑,这一次到了南府郡,更有了新作,何不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苏颖原本不肯,推脱不过,方才将画卷拿出来。 她画的是江南沿河的景致,人物风华,栩栩如生。 如此笔锋生动,就连元月砂这种不怎么懂丹青的,都能感觉得她画得极好。 她漫不经心的想,果真是才女啊。 可才女是会招人记恨的, 蓝斐棠不觉冷哼了一声:“如今江南水患,苏小姐却画这样子的景致,瞧来是半点没有将受灾的百姓放在心上啊。” 苏颖柔柔的叹息了一声:“蓝家妹子说得极是,如今江南水患,想到那些受灾的百姓,颖儿也是心如刀割。这些并非采的实景,是颖儿根据遭遇了水患的苏县百姓口述,画出来的从前景致。不过是,留个念想。” 一番话说得通透大方,那些爱慕苏颖的男人眼神不觉更亮,反而衬托得蓝斐棠不知好歹。 蓝斐棠恨极,不依不饶:“方才苏公子说,这世上女子没谁丹青胜过苏颖。却不知晓苏三小姐的画技,和管先生相比又如何?” 管云姿虽被称为先生,实则是个女郎,她皈依佛门,带发修行,却画得一手好丹青。说到丹青技艺,实在是当世名家。 蓝斐棠故意挑刺,咄咄逼人。 而苏颖却是春风化雨,绵绵密密:“这是做哥哥的太瞧得起妹妹了,我哪里能有这么好。说到画技,我始终是逊色于管先生一筹的。只可惜,这些年来管先生游离山水,再难窥见踪迹。我这儿倒寻觅到了管先生的一副旧作,正好给大家欣赏。” 一番话应答,非但无损苏颖才女之名,更衬托她宽容、大度。 越发衬托蓝斐棠尖酸不堪。 而在场的男人们自矜身份,并不乐意插口这些女子争风之事。 也不多时,苏颖的婢女已经送来画作。 在场之人不少精通文墨,更生出了几许好奇之意,想要欣赏这位画坛大师精妙的画技。 苏颖柔柔低语:“众人皆知,管先生最拿手的是人物画像,当初也因此获罪。这一副画,只是一道背影,却极为传神。” 苏颖这样子说,更不觉惹人好奇,饶是管先生画技精湛,区区背影又能瞧出什么。 眼见吊足了胃口,苏颖使了个眼色,让女婢缓缓将画卷展开。 画卷之上,寥寥数笔,勾勒出边塞风华。 卷中一名少年,瞧着荒山孤月。 虽只是区区背影,却似透纸而出一缕凌厉锋锐,绝代风华。 元月砂下意识的捏紧了膝头的衣衫,虽然只是背影,她当然知晓画中的人是谁。 众人耳边响起了苏颖柔柔低语:“这一位,便是号称飞将军的海陵战神青麟了。他骁勇善战,每逢与敌人交战,无不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盈盈青色的眸子。传闻中他容貌颇丑,可也是有人说了,那面具之后却掩着一张绝美容颜。” 飞将军青麟四年前叛乱之事,在场之人也是有所耳闻。 很难想象画中背影尚有几分稚嫩之意的少年,以后会成为朝廷的反贼。 据说,这位叛乱的飞将军,被砍下了脑袋,悬挂在城门之上,被乌鸦将脸蛋抓得稀烂。那样儿俊美不俊美,也是瞧不如何出来了。 元月砂死死的捏紧了膝前衣衫,似要将这衣衫生生捏碎了。 苏颖瞧着这副画卷,眼底流转了几许的炽热:“可惜越瑰丽的东西,似乎越容易摔坏。” 元月砂听着苏颖用这般热切炽热的言语提及青麟,蓦然一阵子的恶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1 江南浩劫 苏颖的话有着一股子奇异的魅力,引人无比的惆怅。 四年前,拥有绝美容颜的海陵战神,却被五马分尸,凄惨无比的死了。 这就好像是一个美丽的英雄的悲剧,令人不觉扼腕。 很多人的眼底,都因为苏颖煽情的话语,不觉添了一缕感情,尽管他们也许并不熟悉这位飞将军。 而眼前这幅画,可谓是当世奇珍了。它不但蕴含了一段凄艳的传奇,有着英雄的故事,而且还是当代名家所绘制的神韵丹青。而正因为瞧不清这画中人的面目,更惹人无限的遐思。 这必定会是一件传世之作! 苏颖眸中眸子水光潋滟,红唇冉冉,对着凌麟说道:“对了,凌同知,你也是海陵郡旧人,想来这副丹青也是令你感触良多。” 在苏颖这张绝美面容面前,任何男子也应当说些动情又柔和的话语。 可是凌麟却将杯中酒水慢慢的喝干净了,方才狞笑:“这是一副反画。” 苏颖面色顿时一僵。 许多人脸上都是流转几许不悦,凌麟这种粗鲁的武夫,根本不懂丹青,胡言乱语什么。 苏暖维护妹子,更是不满:“这位凌大人,你长于海陵郡,想来对这些中原的文化并不如何清楚,却不要胡乱开口。” 却已然是在讽刺凌麟粗鄙。 苏暖这样子一说,在场不少人也纷纷指责凌麟。 在苏大美人跟前,谁都是想要来护花。 凌麟冷森森的说道:“我是个老粗,不懂什么丹青,可是这幅画既然画的是个反贼,那自然是反画。既然是朝廷逆贼,这里这么多人同情逆贼,将逆贼比为美玉,是不是对朝廷不满,有心附逆?” 他这番话居然是说的有些道理,让原本面颊之上蕴含着愤怒的人,此刻忽而竟升起了几许惧意。 凌麟那双眸子,流转几许阴狠和血腥之意,让人不寒而栗。 “而方才听到这些人同情逆贼,却无人反驳,那就是赞同了。既然是如此,在座各位,都有反意了。” 凌麟是个阴狠的人,在别人鄙薄他的时候,他反咬一口,要将所有的人拖下水。 元月砂却反而恢复了平静,她的唇瓣浮起了浅浅笑容,凌麟就是这样子的狠人,一向如此。 有人忍不住叫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蓝家怎么不将这等失心疯的狂徒逐出去。” 叫得虽然是大声,却不过是遮掩自己的心虚。 蓝玉竹勉强笑笑:“凌大人何必危言耸听,此事,不过是小事。朝廷怎会因为此等小事就,就如此大动干戈?” 凌麟唇角含笑:“这是小事?先帝执政时候,就因为文太傅所撰写一本史书年号误用了前朝,便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甚至随他修书的门生,也是多有连累,大肆株连。” “对了,当今陛下素来也是慈和,自然也不会无过杀人。我只听说,他在东宫做太子时候,因为一名侍读文章忘记避讳,便将此人处置。瞧来陛下对文字之狱,也并不如何能忍啊。” 苏颖也没想到凌麟居然会这样子说。 她绝美的面容之上,此刻泫然欲泣,忽而娇滴滴的说道:“我几时得罪了凌同知了,何必如此为难我这个娇弱的女子。更何况,何况风御史在这儿,他是陛下的心腹,难道他也是凌大人口中的反贼吗?” 一番言语却也是暗含心计。 风徽征不但手腕狠辣,心计深沉,还是陛下面前宠臣。 将风徽征绕了进去,让风徽征和凌麟斗。 风徽征不是有绝世的智慧吗,必定能化解凌麟这样子的算计。 凌麟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十分可笑的事情,忽而发狂似的拍桌子笑起来。 他冷笑:“在座各位都是有谋逆嫌疑,要保全所有的人,自然是很困难。可是若是要保全自己,却是很容易。只要,自己跑去跟朝廷揭发,做那个首告之人。如此一来不但证明了自己的忠心,洗清了自己的嫌疑,还能有些薄薄的功劳呢。” 凌麟指着风徽征:“不过要做这个告密者,一定要快,能最快的,则是这位陛下的心腹风大人啊。” 苏颖原本想挑动风徽征与凌麟相斗,岂料凌麟居然如此挑拨,更似让风徽征成为江南士绅的敌人。 听到了这儿,苏颖绝美的容颜竟似微微一僵。 元月砂悄然垂头,脸颊几缕秀发轻轻的滑过了耳垂,一双漆黑的眸子之中蓦然流转了几许的讥讽之色。 她太了解凌麟的为人了,这个男人,就好像是一条野狗。他残忍、敏锐,一旦咬住了猎物,就不会轻易的松口。 凌麟是个武将,别人也许会觉得,比起秀雅的文人,武将会少些心眼,愚笨一些。 可实际上凌麟狡诈无比,凶残之极,但凡得罪他的人,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谁让凌麟,是个很小心眼的人呢? 若没有几分本事,他又怎么会在海陵苏家都覆灭之后,仍然是悄然掌控这一方兵权? 对于这个男人,元月砂谈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喜欢。 可是她了解凌麟,知晓凌麟今日怒了,不会善罢甘休。 凌麟那双锋锐的眸子寒光大作,扫过了眼前那一张张蕴含了惊惶,却强自镇定的面容。他的英俊邪气面容之上蓦然流转了浓浓的恶意,想要将这些衣冠楚楚的人都是撕得粉碎。 这些人,他们表面之上礼数是无可挑剔的,可是心里面却瞧不上自己。 他知道,不就是嫌弃自己是海陵郡的蛮子? 凌麟蓦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又放肆的笑了起来:“不过风大人虽然是陛下近臣,在座诸位是江南本地的官宦,也算是有些优势。比起风大人,更知根知底不是?若要有那告发之功,就需要显露自己的忠心,说的东西要有些价值。当然,一旦踏着别人尸骨脱身,那就一定要斩草除根,以防后患。” 蓝玉竹终于忍不住怒了:“凌麟,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 凌麟大大方方承认了:“不错,我是挑拨离间。在座这么多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来。可是既然是聪明人,就应该知晓,就算自己不去告发,可是别的人呢?没有人,会跟自己是一条心。谁要是慢一些,那就是对朝廷不忠,借着一副反画,感慨海陵郡的逆贼旧事。” 有些计策就是这样子,大大方方的,明明是一个坑,却绕不过去。 凌麟挑拨离间是不假,可若沉默不语,别人就会上书陛下,沉默的人是包庇反画。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凉薄狠辣,越会见风使舵,越不能相信人。而凌麟这样子的话,却也是无疑给许多人的心里面种了一枚尖刺。 谁也不会为了顾全大局,而牺牲自己,成全别的人。 蓝玉竹背脊流转了一缕寒意,他甚至可以想象,只要些许流言,稍稍刺激,那么今日在场的江南士绅都会相互攀咬。 这无疑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唐络芙蓦然尖声道:“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那副反画,是苏三小姐的。她,她是红颜祸水,是个祸害!” 这些话,若是平日里听到,唐络芙必定是落不得个好。 可是如今,却是让人心有戚戚。居然有不少人,竟都升起这样子一个念头。 好端端的,若不是苏颖这个绝色美人提及什么海陵郡,拿出这样子一副画,也不会让凌麟这条疯狗给死死咬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2 巧妙解围 苏颖顿时面色一变,她花朵儿一般的人物,向来被追捧。 想不到,今日却被唐络芙这样子的女子生生辱骂了去。 更要紧的是,居然是无人维护。 苏暖唇瓣动动,他被凌麟给骇住了,一时间竟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苏颖虽然气恼这些男人没有用,可一时也是想不出如何的解局。她自负聪慧,一时居然是怔住了。 这个凌麟,当真可恨。 苏颖芳心如鹿撞,蓦然雪白的贝齿咬住了红润的唇瓣。 百里策眉头一皱,他想起了苏叶萱。本来区区反画,是沾染不到他的身上的。可谁让自己糊涂,曾经有过一个海陵郡的妻子?别人都说,飞将军青麟之所以会反叛,是因为百里策虐死了苏叶萱。而百里策甚至忍不住怀疑,凌麟是否为了苏叶萱出气,让自己也沾染了一些脏水。 这些海陵郡的蛮子,总是出奇的令人讨厌的。 想到了这儿,百里策不觉望向了风徽征。 他内心之中纵然不乐意承认,风徽征却也是比他要聪明些。 百里策目光落在了风徽征的身上,却也是不觉微微一怔。 如今参与宴会之人,人人自危,可是风徽征那双眸子却是沉稳若水,点尘不沾。 这并不是故作镇定,而是风徽征当真未曾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纵然嫉妒,纵然知晓风徽征过于狠辣暴戾,然而风徽征确实是有国士之才。 风徽征正欲开口,而正在这个时候,一道清润的嗓音却也是先一步响起:“其实这幅画,并不是什么反画。” 那女子的嗓音并不是很大,可是在众人绷紧了神经时候开口,却也是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说话的,赫然正是元月砂。 风徽征顿时闭嘴。 如今这位元二小姐也不像过去那样子默默无名了。 当她捐尽了家财,成为了朝廷县主。纵然这个县主,是虚得不能再虚,可是暗中留意她的人却也是多了不少。 想不到啊,元月砂居然在人人自危时候开口。 凌麟最初一怒,当他瞧见说话的是这样子一个怯弱弱的女孩子时候,那饱含怒意的眸子却化作讽刺。 “原来是个小丫头,你懂什么,莫不是也逆贼之后。” 婧氏听得一惊,蓦然呵斥:“月砂,胡说什么。” 元月砂却并不理睬,她轻盈的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手掌轻轻的抚过了画卷,唇角流转了一缕浅浅的笑容。而那双秀润的眸子,眼波流转间,却也是顿时平添了几许的清润俏丽。 她宛若雪白葱根一般的手指头却也是忽而轻轻的拂过了画卷,最后落在了落款之上。 “这画上落款,景仁十四年,正好四年前。月砂并不怎么知晓海陵之事,不过那飞将军青麟,四年前已然是有二十岁了吧。这画中的男子,却不过是少年身形,其实,并非是飞将军青麟。” 如此提点,众人方才是反应过来。 不错,正是如此。 画中背影,介意男孩儿和男人之间,应当是个十三四岁的俊逸少年。 蓝玉竹脱口而出:“不错,这并不是什么反画。这画中之人,只是个莫名的少年,本不是飞将军青麟。” 元月砂微笑,轻轻的福了福:“是苏大美人弄错了。小女子也不敢居功,本来在座各位也瞧出来,画中人根本不是逆贼青麟,可是却存了怜香惜玉之心,并没有说出来。唯独凌大人,却是有所误会,一心一意,为陛下担心反贼啊。” 她的样儿看上去,是那样子的天真无邪,一双眸子却蕴含了缕缕光彩。 “蓝公子,想来你也是早瞧出来,这画中之人并不是青麟,是苏姐姐弄错了吧。” 蓝玉竹略略犹豫,这可是有损苏颖这个绝色美人的颜面啊。 可是比起反画谋逆,这小小的倾慕之心就不算什么了。 他毫不犹豫说道:“这画中本不是青麟,是苏小姐瞧错了。” 蓝斐棠更是尖锐的说道:“原来苏大美人这个才女,也并不怎么样,徒有其表!只不过大家看着她那张漂亮脸蛋,不肯拆穿她而已。” 苏颖倾国之姿,几时受过这样子的羞辱,唇瓣不觉轻轻的颤抖。 元月砂,她竟然说自己是个无学无术的假才女。 可偏生苏颖竟不能反驳。 她漂亮的眸子流转了几许冷锐之色,好个元月砂,居然是假意柔弱。 这个女人应该知晓,自己虽受辱一时,可得罪她这个苏家的凤凰蛋,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偏生元月砂却也是分明不知晓收敛的。 “凌大人可是不信?不若,让月砂为你问一问。” 她已经是问过蓝玉竹了,旋即又挑中了一位公子哥儿。 “李公子,你可是早知晓苏小姐看错了,让着美人儿?” 这位李公子是南府郡长史之子,自从苏颖这位绝色佳人到了南府郡,他便是痴迷上了这位京城来的美人儿。闻言他也是微微有些尴尬,可是他的答案也是与蓝玉竹差不多。 元月砂一个个问过去,都是年轻的公子,一个个都是苏颖的倾慕者。 而他们的回答,就好像是一记记的耳光,打在了苏颖的脸上。 这些男子,平时对苏颖千般顺从,万般倾慕。可是他们如今,却纷纷践踏苏颖的才名,污蔑苏颖是个空有其表的才女。而他们不过是对女人有些风度,所以才没有拆穿苏颖的错处。 如今苏颖的脸色很是苍白,那些男人也觉得苏颖很可怜,却没有人来帮这个才女。 谁让这个大美人说话如此不小心呢,祸从口出。 而那些妙龄少女也是瞧出元月砂是故意的,可饶是如此,她们瞧着也是说不出的解气。苏颖风头太盛,夺走了所有男人的目光,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已经不打算和这些江南女郎交好了。 许多道目光落在了元月砂身上,饱含了浓浓的复杂味道。 今日之事,原是一场席卷江南的浩劫,可是没想到却让这个昭华县主三言两语化解。 虽然,似乎是待苏颖苛刻了些。 苏暖却忽而大声说道:“元二小姐,这副画中之人当然并不是那反贼青麟。阿颖不过是有意试探,瞧瞧有没有谁能直言她的错处。想不到,却没有人肯这般直爽。” 一番话,却是有意将自家妹子从这桩事情里面摘出来。 然而事到如今,却并不能挽回苏颖的颜面。 苏暖向来对女孩子很是客气温柔,可是如今,元月砂触及他逆鳞,伤了他最爱惜的心肝宝贝。想到了这儿,苏暖眼底顿时流转了几许恨意。 元月砂却仿佛一点儿都没有察觉:“既然如此,不如让月砂画上题字,免得有人误会了去。” 下人取了笔墨纸砚,不少人好笑的瞧着元月砂。 谁不知晓元家二小姐无学无术,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 可今日的元月砂,却又好似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吸引住别人的注意力,让人想要继续看下去。 也许,这位元二小姐其实才华出众,一直扮猪吃老虎呢。 而苏家此刻,自然是不能拒绝了,纵然这副画是苏颖的东西。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3 狠毒心计 元月砂慢慢的走到了画边,一旁的下人端着砚台伺候着。 而元月砂手指头轻轻的蹭蹭下颚,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一笑。 她取了笔,沾了墨水,却不知道怎么了,居然撞飞了砚台。 那浓浓的墨水,顿时污了这副画卷。 元月砂流露出可笑的样子:“苏姐姐,对不住,我将你的画儿给弄坏了。” 在场的人也是不觉微微一愕,忽而却也是明白了元月砂的用意。 这确实也是最好的处置办法。 这副画,是大师作品,笔法细腻,可谓上品。可是此刻,居然也是无人惋惜。 这元月砂胆子还真大,以后若凌麟寻事,岂不是第一个挑到了她头上。 可无论如何,今日是她妙语解围,在场的人都是欠了她一个人情。 此刻凌麟却也是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举杯饮酒,竟也是将一整杯酒都喝得干干净净了。 而那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灼灼生辉,焕发野兽一般的光彩。 对于元月砂的机智,凌麟是不屑的。 自己不过是为了一个隐秘的理由,没有乘胜追击,反而让此等废物成名。 可不知为什么,凌麟对元月砂有莫名的留意。这个女子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可是以凌麟的聪慧,居然也是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她。这实在是一桩,非常奇怪的事情。 元月砂却也是轻盈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元明华方才也是吓得半死,可是如今,她却也是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所有人看着元月砂的眸色,都不觉有些异样了。 这位元家二小姐也许因为从小无人教导,少了些书本上的学问,却也是格外的聪慧机智。 加之她县主的封号,也许稍加磨砺,未必不是一块美玉。 云氏却容色有些幽深,元月砂显得太聪慧了,她是有些不高兴的。这样子的性情,并非如今京城元家想要的。 而百里策的眸子里面反而平添了几许的热意,他忍不住想起了莫浮南的话儿,莫非这个小姑娘果真有着难以言喻的聪慧与谋略?那可是稀世奇珍啊! 这一场茶会,原本应该宾主尽欢,可是因为凌麟这样子的一闹,反而令人少了兴致,很快便索然无味起来。 在场的宾客强颜欢笑,并没有如何愉悦。 蓝玉竹瞧在了眼里,心里不觉叹了口。 却命人准备好晚膳,以款待这些受惊的客人。 苏颖借口身子不适,早早离开了席面。 而元月砂瞧着苏颖离去的背影,唇角蓦然绽放了一缕笑容。 就在这时候,元月砂接触到了一道冷锐的目光。 今日风徽征来到了这儿,这位风御史并没有出什么风头。可是饶是如此,元月砂仍然是觉得他不容小觑。 对上了那张冷冰冰的俊美面容,元月砂面纱后一双眸子流转了无辜之色。 雅致的院子里面,苏颖胸口轻轻的起伏,却也是气得不轻。 她身边的婢女也是小心翼翼的说道:“今日姑娘是为了长留王煞费苦心,怎能想得到,居然会如此——” 话语未落,苏颖已经娇呵:“住口!” 这贴身婢女话儿说得没有错,自己确实是为了长留王。 陛下偏心,好东西给长留王的并不多。 就算是海陵郡,也是长留王殿下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海陵郡虽然被京中之人斥为蛮夷之地,可是也算是水土丰满,一方繁华。若好生经营,这海陵郡未尝不能成为长留王手中一枚很重要的棋子。 可惜,海陵苏家的人都死绝了,却还留下凌麟这个孽障。 他掌控近乎一半的兵权,仗着自己海陵郡老人的身份,更拥有比长留王更多的影响力。 而如今的陛下,也许是为了制衡长留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让长留王独得海陵郡,就必须要除掉凌麟这颗眼中钉。 且,只能陛下动手。 飞将军青麟?苏颖怎么会瞧上这个蛮子,不过是人前故意假装痴迷罢了。 好不容易寻觅来那副画,加之苏颖绘声绘色的一番表演,原本是想勾起凌麟的怀旧之情。 只要凌麟流露出了不忍,那么这样子的姿态,自然会被陛下探子所得,甚至于上达天听。 那么陛下就会觉得,凌麟心存旧人,甚至去同情一个逆贼,这是有反心,有反意!这样子的人,不但不再适合掌控兵权,而且应当斩草除根。 可惜,那一番美色销魂的毒计,却被凌麟玩弄蹂躏,甚至是反咬一口。 这个混账,他冷眼旁观,等着看自己的笑话,甚至让自己被元月砂所羞辱。 一旁的婢女却也是不觉小心翼翼:“其实姑娘何必对长留王如此上心。陛下更宠爱的是豫王,豫王殿下身边人才济济,姑娘却为了长留王,暗暗和豫王做对。” 这岂不是自讨苦吃? 当然,她一个下人也不敢将这句话给说出来。 苏颖面颊有些森冷:“你懂什么,当真是小家子气。” 她恨恨的想,豫王不会需要自己的。她一个苏家养女,就算费尽心思,也不过能成为豫王身边一个侧妃。说是侧妃,那也只是一个妾而已。以苏颖这样子高傲的心性又如何能容? 可是长留王就不一样了。 在苏颖很小很小时候,她就已然是发誓,自己要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一定一定,要做皇后。 此时此刻,一道英俊而邪气的身影却也是闯入了园中。 眼见凌麟前来,苏颖居然并没有什么惊讶之色。她轻轻一挥手,身边的婢女顿时也是纷纷退下。 凌麟贪婪的目光顿时在苏颖那张绝美的脸颊之上逡巡。 “好个蛇蝎美人儿,一边与我屈意结交,互诉衷肠,转眼却也是要将我出卖,何等狠辣!陛下多疑,颖儿,你要陛下将我处置了不成?” 越说,言语却也是越发亲呢。 凌麟人前冷若冰霜,可是到了苏颖面前,却也是另外一幅面孔。 苏颖却冷言冷语:“原来你竟是如此相疑,难怪居然是如此咄咄逼人,让我当众出丑。凌大人,我不过是因为你,而对海陵郡生出几分喜爱。怎么我这费心讨好,居然是做错了不成?还平白受了你的一番羞辱。” 说到了这儿,她蓦然泪水盈盈,抽出了帕子轻轻擦拭了脸颊。 凌麟微笑:“如此瞧来,倒是我误会于你了,辜负了美人的好意。” 他未必不知晓苏颖说的是假话,只不过那样子的谎话,在一张绝色面容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驯服一个凶悍的猛兽,那才是其中有趣。 苏颖伤不了他,而他也是想要将这个游戏继续玩下去。 他搂住了苏颖腰身,蓦然狠狠的吻住了苏颖的红唇。就算不能真正得到苏颖,他还是能品尝到一些甜头。尤其是今日,苏颖会更加纵容。 凌麟那一双眸子之中流转了野兽一般的光彩,自己的女人,一定要是最漂亮的。 苏颖被吻得气喘吁吁,蓦然一把推开了凌麟:“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了我,你将元月砂给我杀了。” 她气喘吁吁,连话儿都是轻轻的颤抖,可是眼睛里恶毒的光彩却是如此的明显。可见这样子恶毒的话,都是出自于苏颖的肺腑。 凌麟对着苏颖这样子绝色美人,一双眸子之中流转了迷醉之色,他撩起了一缕秀发,放在唇边亲了亲:“你居然还得寸进尺起来。今日我已经是饶了你一次,你那画上的男子就是青麟,只不过他练习的武功是那样子,瞧着身量一直偏小,二十多岁了,还是少年的身段儿。我没有与你计较,否则区区元月砂如何能为你解围?” 苏颖恼怒:“这叫解围?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我苏颖生平,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子的羞辱。更何况,你不是一直吹嘘,自己杀人的手段如何了得。你为了我,弄死一个贱婢,我比得了别的都欢喜。” 说到了最后,苏颖语调里面透出了柔腻。 她慢慢的伸出手软绵绵的手臂,勾住了凌麟的脖子:“喜欢我的男人不知晓多少,他们可以给我荣华富贵,金银珠宝,可是这些我统统不稀罕。要是有个男人,能为我杀一个人,这样子的礼物才别致。” 说到了这儿,她凑过去,咬住了凌麟的耳垂。 一用力,也是咬出了血。 凌麟痛得一皱眉,然而苏颖旋即舌头一舔,品尝耳垂的血珠子。这自然是让凌麟眼底流转了迷醉之色。他一伸手,想要将苏颖给抱住,可是苏颖却一把推开他,轻盈的掠开。 她样子说不出的高傲:“你要是不肯,我不会勉强。可从那以后,不会与你在见面了。凌麟,想不到你竟是这般懦弱无能的人。不过是,杀个人而已。” 凌麟慢慢的抚摸耳垂的伤口:“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也没什么。只是,事成之后,苏大美人如何谢谢我,那就劳你多想了。” 待凌麟离去,苏颖蓦然狠狠的擦拭了唇瓣,面颊之上恨意浓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4 真实身份 待凌麟离去,苏颖蓦然狠狠的擦拭了唇瓣,面颊之上恨意浓浓。 凌麟不过是粗俗的蛮子,可是自己呢,却是要放下身段儿,曲意奉承,虚以委蛇。 好在现在,一切都是结束了。 让凌麟去除掉元月砂,一石二鸟。如此一来,自己既可以除掉那个可恨的丫头,也能为长留王弄死凌麟这个眼中钉。当然,凌麟这个色胚,也是极为可恨的,她如是想。 凌麟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也是会犯糊涂不是。也许凌麟觉得,自己和他是共谋,自然不会供出这杀人之事。 可是今日,凌麟当众羞辱了自己。就算自己算计了凌麟,让凌麟以杀人入罪。可是没有会相信自己和凌麟是一伙的?他们只会觉得凌麟跟自己有仇,所有的话都是污蔑之词。 想到了这儿,苏颖的红唇却也是流转了一缕销魂的微笑。 这一切,是如此的顺意。 凌麟离开了苏颖的院落,他打听到了元月砂的所在,不觉悄悄的潜入。 久未的兴奋涌上了凌麟的身躯,让凌麟热血。 也许他并非为了苏颖,而是自己追去这杀人的快感。 自从成为了朝廷的官员,就已然是少了几分猎人敌人的乐趣。 他甚至觉得,青麟虽然可恨,可是跟这嗜血魔头一块儿阴谋算计屠杀敌人也是一桩快事。 这位元二小姐虽然号称是县主,却是说不出的寒酸。 丫鬟统共只有一个,一点都不体面。 凌麟悄悄的潜入了,听到了两个人说话儿。 “那个云氏,之前还对小姐十分殷切,如今却不理不睬,反而对元明华十分热络,奴婢可是想不过。” 湘染为了元月砂愤愤不平。 元月砂叹了口气:“也怪不得人家,今日我不得不出出风头,可是将人家吓坏了。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咱们还有别的攀附去京城的机会。我瞧世子看我,眼神可是有些不一样了。” 凌麟不觉暗暗骂了一声不要脸。 对付这样子柔弱的女孩子,那也是一刀的事。 他慢慢的将手伸出怀中,狠狠的捏紧了匕首。 而元月砂却是吃吃一笑,她摸出了一枚盒子,里面有一枚精致发钗,宛如凤羽。 她捏着这枚发钗,轻轻的擦在了自己的发间。 凌麟蓦然口干舌燥,如遭重击。 那枚发钗实在是太眼熟了,遥想当年,海陵郡的小萱郡主就戴着这枚发钗,走过了海陵郡的每一个地方。 “凌大人,出来吧,鬼鬼祟祟的。” 凌麟现身,心中暗惊。 他自认自己隐匿的功夫不错,却没想到这怯弱弱的女子居然能知晓自己的存在。 这个女郎身上似蒙上了一沉淡淡的烟雾,蕴含了说不出的神秘。 凌麟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眼底却也是不觉狠意浓浓:“你究竟是谁,为何当年小萱郡主的发钗,居然是落在了你的手中。” 那股子奇异的,熟悉的感觉,就这样子的又涌了上来。 他忽而抽出了雪刃,对着怯弱弱的元月砂:“你以为区区发钗,就能动摇我的心神?究竟是谁指使你来的。” 元月砂轻笑了一声,她轻轻的伸出手,支住了自个儿的下颚,不觉俏生生的说道:“你大可以解开眼前的面纱,瞧清楚我的样子。看一看,如今在你面前的究竟是谁,瞧清楚我的样子。” 那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了凌麟的耳边,仿佛有着一股子奇异的魔力。 面纱后的容颜俏丽秀美,凌麟越看越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她是谁。 他宛如受了蛊惑,缓缓的伸出了手掌,拉开了面纱。 面纱后的容貌一览无遗。 可凌麟却好似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退后了一步。 他拿刀的手,不觉软软的垂下来。 凌麟眼底有着说不尽的惊惧。 凌麟心狠手辣,绝不是胆小的人,可是如今他的脸蛋却也是宛如见鬼一样子的苍白。 “不可能,你早就已经死了,绝不会活着。” 元月砂微微一笑:“阿麟,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 凌麟面色跟见鬼了一样,忽而狠狠摇头:“你早就死了,你绝不会是女人。你,你究竟是谁假冒的。假冒这个逆贼!你怎么可能会是,会是——” 那名字却也是无法宣之于口。 元月砂眉头一挑:“我怎么就不会是飞将军青麟?” 元月砂抬起了下颚,她柔弱的面颊之上蓦然流转了一缕说不出的倨傲之色。 她当然就是海陵战神,那个本来应该死去的逆贼,那个在苏叶萱死了之后反叛作乱的飞将军青麟! 凌麟蓦然比出了雪刃,对上了面前镇定自若的纤弱容貌。 他眼睛里浮起了如狼一样的警惕,凶狠又锋锐。 这也许又是什么试探,看看自己这个海陵的蛮子是否忠心耿耿,是否和那死去的逆贼有所牵连。 可眼前少女,一颦一笑,甚至种种神态,都是那样子熟悉。 就连今日戏弄苏颖的刻薄,也跟记忆之中一模一样。 他蓦然撩开了少女秀发,乌黑秀发轻掩如雪的玉颈。 上面一粒小小的红痣,却也是明润生辉煌。 元月砂并没有阻止凌麟。 是了,今日自己出面,并不是为了救谁,也不是为了出风头。 那幅画虽然没画出飞将军的面容,却惟妙惟肖,点出了青麟后颈一颗血痣。 只不过那副画卷被污,再也瞧不出来。 而且没谁怀疑她这位元二小姐。 凌麟却是有些恍惚了,元月砂说话的嗓音却在耳边响起。 “那也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我要谋反,你这个小兔崽子不肯跟我一道。好在,你虽然没有跟随,却也是没有告发我。阿麟,就算你平时嫉妒我,处处跟我作对,那时候我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 少女红唇冉冉,娇嫩唇瓣里面吐出的嗓音却是褪去娇美,变得沙哑。她神光流转,蓦然流转了无与伦比的锋锐之气。 那是睥睨天下,傲然群雄,不屈不挠的霸道。 谁也是没想到,这样子的风姿居然是会在一个妙龄少女身上出现。 看似万般违和,却也是糅合成了一抹属于她的绝世风华。 凌麟气得身躯颤抖,蓦然一挥手,生生的削下了元月砂一缕发丝,随即咚的一下,还刃入鞘。 眼前的少女琼鼻樱唇,褪去了人前的怯弱,一颦一笑无不是精灵灵动。 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虽无苏颖的绝美,却也是有着另外一种令人心悸的魔力。 那种魔力,令人内心发紧。 凌麟蓦然捏住了元月砂纤弱的手腕,将她扯向前些。 他的呼吸扑在了元月砂的面颊之上,恶狠狠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凌麟忽而想起一些关于青麟事情,这个兽崽子是苏叶萱在雪地里从死人堆里面扒出来的。据说是个狼奶大的孩子,天生骨子里面就有浓浓的兽性。是苏叶萱教导他穿衣,让他学认字,还让人教导他武功。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兽崽子居然是个女人。 记忆之中恶劣无比,狡诈狠辣的小兽,却是眼前这个怯弱而柔软一推就倒的元家二小姐? 元月砂忽而抬起头,泪水盈盈,清泪一颗颗的顺着她秀丽的面颊滑落。 “苏姐姐已经死了,四年前死的。” 她秀丽苍白的面颊分明没一丝表情,任由泪水颗颗滑落,却凑成了令人心悸的恨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5 各怀鬼胎 凌麟不觉一怔,他想起了四年前发狂的少年。那时候,青麟甚至已然准备舍弃官职,还提及苏叶萱会带着孩子一起回来海陵郡。可是后来呢,却传来了苏叶萱的死讯。那个少年崩溃的发疯了,甚至不顾一切的去复仇。 可是耳边元月砂的嗓音却是冰冷若冰:“我虽没有死,可是举兵却是失败了。后来我活下来,行刺过那些仇人,可是却被墨夷七秀所阻止。阿麟,那个时候我就发觉,一个人就算有天下无敌的武功,可那也不过是匹夫之勇,是绝不会成功的。我要报复,蛮干可不成,需要想一些别的手段。” 她唇角轻轻上扬,似笑了笑:“一个浑身疤痕,一脸杀气的将军,是动不了那些被皇权保护的人。所以首先,我要去了这些疤痕。” 她纤弱的手腕,雪白而柔韧,皮肤细腻而光润,没有丝毫伤损。 那些伤疤,是被药水洗下去的,如今这一身雪白的肌肤是靠吃了偌大的苦头换过来。当这些受伤疤被洗掉时候,她换掉了一盆盆的血水。仿若是褪去过去的身份,换上了崭新的名字。 凌麟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疯了!” 他当然记得这张脸,这张白玉般的面颊从前染满了鲜血,却流露出修罗一般的笑容。那张俊俏的脸蛋,写满了张扬和邪恶,宛如地狱之中的白莲。 元月砂冉冉绽放一缕笑容,轻轻的侧头,轻轻眯起眼珠子时候竟不觉有几许清纯无辜:“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也是吃了无数的苦头。你可知晓我第一次穿上女孩子的罗裙时候,恨不得将裙子生生撕碎。然后,学习怎么样说话,怎么样吃饭。就算学做一个破落户的姑娘,我也是很不容易呀。” “我当然疯了,我让人又割破了我的皮肤,照着死去的元二小姐,将身上的痕迹一件件的做出来。这个复仇的计划,是无可挑剔的。我甚至用金针封住了武功,身子也不再长了。每当月圆之夜,我的每一块骨头,都是撕裂般的生生疼痛,它们想要生长,我却不让。只因为,元二小姐还是个身量未足的少女。这是何等痛楚!” 她缓缓的抽出了手腕,朝着凌麟福了福。 过去的印象和眼前秀美纤弱的少女糅合在一起,显得说不尽的奇异和古怪。 谁又能从眼前少女纤弱身影之中瞧出那个惊才绝艳冷漠孤僻少年的身影。 元月砂容色冷漠,缓缓的擦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不过这些痛楚,我都是甘之若饴的。这世上无敌的将军,又或者什么武林高手,这样子的力量,都是抵不过人心的算计的。既然是如此,我不动刀剑,不动兵戈,靠着谋算人心,也要为苏姐姐报仇” 只不过,要换一种身份。 凌麟口干舌燥:“那元月砂?” 无论如何,原来那个元二小姐是存在的。 “韩氏是老王爷埋伏在外边的棋子,靠着贩卖私盐来为海陵郡提供军饷。她嫁入元家,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甚至元月砂这个女儿,也不过是韩氏从外边抱来的一个孤女。后来海陵王臣服于朝廷,建立了宣慰府,老王爷也将这些暗探纷纷撤走了。韩氏倒也忠心,抛下了基业和名义上的女儿,诈死回到了海陵郡。那时候,元月砂也是有四五岁吧,瞧得出大概的样儿。她后来见着我,觉得元二小姐有些像我,和我提及了这件事情,还问我可要栽培一个替身——” 元月砂唇角流转了冰冷的笑容,原来的元二小姐可真是可怜啊。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她。就连她的养母,也是将她当成棋子。 “这个提议也是有趣,可是我一想到苏姐姐那菩萨一般的心肠,也知晓不能够这样子做。那个元二小姐,我也都忘了。” “半年前,我知晓她的死讯时候,就好似忽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那时候做叛贼不成,我又做了刺客,可都没有用。偏偏这个时候元二小姐却落水而死,这岂不是上天给予我的机会。” 落水半年,元月砂疯癫。 这半年间,她进行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飞将军青麟从来不将自己当成女人,可是如今她要学做一个女人。 她甚至解散了手中的残军,只留下一百死士悄悄使唤。 元家虽然是破落户,可却是京城元家的旁支。 元月砂算是最低等的贵族,这飞上枝头的麻雀,是绝不可能是寻常百姓之女。 半年时间,那冷傲的俏将军如今变成了娇柔可人的元二小姐。 褪去了一身傲然凶悍的男人骨,却化作柔弱娇嫩无学无术的元二小姐。 那张娇嫩的容颜光彩潋滟,化作了一缕绝世光华,一转眼,元月砂面颊却也是变得楚楚可怜:“阿麟,你还是跟从前一样,不会出卖我的对不对?” 凌麟有几分凶狠的盯住的眼前纤弱的身影,特别是听闻元月砂封住了自己的武功时候。 可是他那一双眸子到底还是渐渐柔和了下来。 不错,眼前女子是个疯子,可纵然有那绝世的疯狂,却也是瞧出她是何等的重情重义与孤独寂寞。 那种血腥的孤寂,是属于海陵战士才拥有的共鸣。这些中原人,根本不能理解。 他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目光,侧过头去,不动声色:“你的事情,和我无关。” 元月砂宛如乳燕投林,纤弱的身躯顿时扑入了凌麟的怀中。 她抱住了凌麟,宛如一只雪白纤弱的蝴蝶。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到底是海陵郡的人,阿麟,纵然从前我们不和,可是我们到底都是海陵旧人。” 凌麟微微一僵,那股子微妙之极的感觉又浮上了心头。 飞将军青麟狡诈多智,让他恼恨。可当青麟变成一个女人,很多事情就有了不同的含义。对方的泪水轻轻的打湿了自己的衣襟,也是不知晓有几许真意。然而那无与伦比的悲戚,却似乎是这孤独的狼内心真实的写照。 这甚至让凌麟内心不觉油然而生一缕别扭怜惜之意。 曾经恣意的过去是他和元月砂共同有用的东西,这一点甚至苏颖也是不可能左右。 略一犹豫,他伸手轻轻的抚上了元月砂的背脊,不轻不重的拍打了几下,以做安抚。 他甚至不觉放缓了口气:“你,你也别太伤心了,自己小心一些。那些人,并不好对付。” 这些中原的贵族个个口腹蜜剑,甚至处处陷阱设计,就算是今日也有绝色美人设计他凌麟。说到底,还不是瞧中他手中兵权! 元月砂似有些不好意思,缓缓的推开了凌麟。 俏丽无匹的脸颊之上沾染了晶莹的泪水,却宛如鲜花之上的露珠,煞是动人。 她雪白贝齿轻轻一咬鲜润的唇瓣:“从前,是我不懂事,处处争强好胜,总是惹你生气。好在,你却是对我宽容大度,几番容忍。从前都是,都是我不好。” 有了女儿温柔的元月砂,似乎也是有了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这两只草原上狡猾无比的恶狼,今日在南府郡的花园子里面,似乎也是寻觅到了往日的情怀,共同的悸动。 待到凌麟离去,湘染欲言又止。 “二小姐——” 她是有些信不过凌麟的。 以前的凌麟,心狠手辣,性子倨傲。 他纵然不帮元月砂,也绝不会出卖元月砂。 可是如今,岁月无情,过了四年,人都是会变的。 然而当湘染眸光落在了元月砂脸颊之上时候,却也是不觉微微一怔。 元月砂掏出了手帕,缓缓的擦干净了脸颊之上泪水,却无半点情切,反而格外的淡漠。 湘染忽而明白了,自家主子那也是做戏。 她根本不信凌麟。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6 暗夜明珠 元月砂忽而冷笑,手帕间多了一枚香囊。 凌麟好好一个大男人,喜爱佩戴香囊,这并不是因为他喜爱这俗浮之气,而是因为他有病。 春来花粉多,凌麟闻着就会打喷嚏。 元月砂记得,有一回,凌麟因为嗅了花粉,竟掐住了脖子似喘不过气来。 好在这病虽然没办法根治,却有应急的法子。 那香囊之中装了舒缓的药材,若是不舒服,便是嗅一嗅香囊。 就在刚才,元月砂抱着凌麟时候,她已经换了这枚香囊。 元月砂一双眸子尽是盈盈的青色。 湘染知晓,这代表元月砂内心之中充满了杀机。 “二小姐,你也不信凌麟,觉得他方才动了感情的样子是装的。”湘染脱口而出。 “阿染,这你可错了,他方才是真动了感情。这个坏蛋胚子心狠手辣,人也还算聪明,可是就是过不了女色那一关,尤其见不得女人落眼泪珠子。可这,不过是他一时情切。等他的一时多情被压下去,他就会变得很无情。” 元月砂柔柔弱弱的,却点出那复杂又狠辣的人心:“你瞧,今日他不知被谁唆使了,要来取我性命。方才对奴家这般怜惜,下一时间,可却没有吐露指使的人名字。他的一时情切,根本什么都不值的。”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用一枚银色的缎带轻轻的束住了眼睛,微笑:“阿染,你扶着我,到前面去。” 对于元月砂的嘱咐,湘染自然是无不顺从。 如今的她,却也是宛如琉璃一般的脆弱,有着一股子孱弱易碎的美感,绝无方才半点凌厉艳丽的绝世风华。然而那银色缎带之下的青眸,却彰显了主人近乎浓烈的杀伐之意,却故意以那人畜无害的样儿示人。 而元月砂让湘染这样子轻轻扶着走,越发显得宛如弱柳扶风,楚楚可人。 元月砂也离开了,此时此刻,花丛之中花叶轻轻的颤抖,却跳出了一个人。 她面白如纸,赫然是唐络芙!而方才的话儿,更尽数听到了。 这亦将唐络芙吓得瑟瑟发抖,惧意浓浓。 想不到元月砂并不是真的元月砂。 而是一个,一个逆贼。 她原本特意寻觅元月砂,不过是想借着自家哥哥,将这位二小姐压一压。毕竟如今,元月砂名声大好,身份也是水涨船高。 何氏虽然生气,毕竟如今的唐家离不开元月砂的帮衬和扶持。 此处院落并没有人,她悄悄的潜入进来,没想到居然是听到了这桩事情。 这个逆贼,自然是决不能嫁给自家大哥。 想到了元月砂给予的那些羞辱,她内心蓦然流转了一缕恨意。这个逆贼,她想要告发。 然而一想到这逆贼同党,唐络芙便不觉有些个迟疑犹豫。 唐络芙纠结不已,面颊之上蓦然流转了几许的恼恨之色。 此刻天色渐晚,天地间宛如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纱。 华灯初上,蓝家的院落朦朦胧胧的,平添了几许如梦似幻。 蓝家今日的晚宴露天为席,以熏香去了虫蚁,就连灯罩也是上等的锦缎,很费了些心思。 这些贵客方才虽然受了惊吓,如今却也是已然是平复了不少。 此刻,更添了几许的兴致。 元月砂到来,更吸引了若干眸光。短短数日,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元家二小姐却声名鹊起。 而就在今日,她更展露了自己的聪慧伶俐。 更不必提,今日元月砂是随京城元家的长房媳妇儿来的。 不过短短一会儿,这些客人间都是传开了。只说这位元二小姐会被接到京城,好生教养,以后前途似锦。 一时之间,元月砂身边也是添了不少人,带着几许的试探之意,客客气气的笼络说话儿。 而元月砂瞧着温温柔柔的,说话儿却也是滴水不漏。 而那些南府郡的贵妇们更是感慨,怎么元家什么时候居然出了这般斯文通透的可人儿。 交谈之间,亦难免有人称赞元月砂方才的聪慧机智。 而元月砂却也是谦逊谨慎,脸红红的,也只低低说自己才学不算什么,略认识几个字罢了。 蓝斐棠在一边看了,蓦然有些不欢喜。 若元月砂作为自己的跟班,好似猫儿狗儿一般的存在,她也是不会吝啬几许温和大方。 可是这样子丫鬟一边的人物,实在不应该风头太过了。 想到了这儿,蓝斐棠的眼底蓦然流转了几许的嫉妒之意。 可就在这个时候,苏颖却也是盈盈而来。 她方才被人羞辱,颇为失态。可是如今,苏颖容光照人,再无丝毫凄然之色。 那朦胧的灯光轻盈的落在了苏颖身上,越发照着苏颖美得如梦似幻。 伴随苏颖这般落落大方盈盈而来,不少人都瞧得呆住了。 方才苏颖被人呵为灾星,才疏学浅,受尽羞辱,可那又如何? 如今在苏颖的绝世容光之下,那些似乎都是成为了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无足轻重。 那些贵公子,更不由自主的来到了苏颖的身边,讨好她,围着她说话儿。而他们心中非但没有对苏颖的轻视,反而对之前的言辞颇为愧疚。 至于在场的女郎,年轻的姑娘们也许不太想跟苏颖说话,可那些年长的贵妇却并不这么想。 苏颖是苏家的明珠,前途不可限量。 至于元月砂,如今虽然有些名气,是否能随着回京城受教养还是未知之数。 孰轻孰重,自然也是一目了然。 伴随苏颖的到来,只要她出现,顿时也是成为了人前的焦点。 甚至爱嫉妒的蓝斐棠,如今也嫉妒苏颖嫉妒得发抖,浑然忘记了元月砂了。 苏颖透过了重重的人群,有些锋锐的盯住元月砂。 她十分生气,凌麟只会说些大话,却不肯当真为了自己杀了这个女人。 可旋即,苏颖内心不觉冷笑。 元月砂靠着一些小聪明,折腾有了些许名声又如何? 只要自己在这儿轻轻一站,就能让元月砂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成为十分可笑的笑话。 一个足下泥土一样的东西,自己与她置气,自始至终都是有失身份的。 就算今日元月砂是聪慧绝伦的二小姐,而她是无学无术的蠢物。 只要有苏颖这样子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在,那也是绝不会有任何男人会留意到元月砂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7 狠心出卖 元月砂是个敏锐的人,她纵然银色缎子蒙上了眼睛,却也是察觉到了苏颖挑衅之意。 而她并没有迎战这份挑衅,反而垂下头去,唇角浮起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笑容。 对于苏颖的美貌,元月砂是绝不会否认的。 那样子的美貌,就算是在黑夜里,也如一颗明珠一般闪闪发光,灼灼生辉。 在元月砂收敛了自己的全数风华之后,怯弱的元家二小姐在苏颖的美貌跟前丝毫也不出挑。 元月砂垂着头,唇角却不觉浮起了一缕凉丝丝的笑容。 可出挑招人眼的美貌,其实也并不是一桩好事啊。 这可并非是元月砂的嫉妒,而分明是真心实意的感慨。 她柔柔的退后了一步,避开了苏颖的视线。 若非必要,元月砂总是遮掩了自己的锋锐的。 可是如今,元月砂轻轻退开时候,却撞着一个人。 她还未瞧清楚是谁,顿时轻盈的一福,柔顺的道歉,却不闻对方回应之声。 元月砂抬起头,眼前的身影也是朦朦胧胧的。 湘染入目一张俊美而冰冷的面容,顿时吓了一跳。 风徽征那张无可挑剔的俊容,在淡淡的灯光映衬之下,更是无比的俊美,宛如神祇。 暗处一道人影悄然过来,递过了一片洁白的方巾。 风徽征慢慢的擦拭元月砂碰触过的地方,随即将手帕扔掉。 元月砂虽是有些洁癖,可是比之风徽征,那也还是自愧不如。 风徽征冷着一张脸蛋,没有一句责备,就这样子离去。 可他虽无一丝责备,这样子的姿态却无比轻视元月砂,比说任何责备的言语都显得高傲。 元月砂在风徽征的那双眸子里面,宛如轻尘,不能入眼。 苏颖目光触及风徽征,那含蓄而得意的笑容却也是不觉为之一顿。 这个男人,就好像是一块寒冰,一颗石头。 苏颖的千般风华,万般姿色,落入风徽征的眼里,那却也什么都不是。 曾经苏颖也是为风徽征皮相所蛊惑,甚至升起了几许征服之心。 然而这个男人,是空有皮囊的冰雕,根本没有属于人类的感情。 时辰到了,而这些贵客却也是纷纷落座。 蓝家为了这次宴会,筹备良久,煞费苦心,菜肴也是准备得极为精致。 元月砂还是那样儿,只挑了几样清淡的菜肴,慢慢的食用。 面对眼前的山珍海味,她也是并没有太多的食欲。 小时候,她是海陵郡杀手集团从狼堆里扒出来的小崽子。 自幼便被训练成为杀手,学习各种各样的杀人方式。 什么道德,什么礼数,对于野兽一般的她,是根本不存在的。 她没有蓄长发,假扮男子,涂花脸蛋,这一切都是因为生存。 作为一个杀手,她打小就习惯了少香料佐料的东西。这样子的食物,虽然不好吃,却可以充饥。而且没有多余味道的食物,不但能吃出新鲜与否,还能知晓里面可有下了什么药。 记得第一次遇到苏叶萱时候,她在雪地里面已经是饿了三天了。 是一双温暖的手,分开那些雪,将她生生的拉出来。 她饿了,苏叶萱将热乎乎的桂花糕给她吃。 这样子的食物,是这个杀手少女从来不敢吃的。 也许因为是生死之间,她略一犹豫,决定相信苏叶萱善良眸子里的诚意,接受苏叶萱的投喂。 然后,那一口热气腾腾的桂花糕,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所以明明糕点甜食重口重油重甜,元月砂却也是十分痴迷。 如今的蓝家,就是属于元月砂的战场。她每吃一口东西,都是说不出的小心。 凌麟的位置空着,暗中却也是惹来了无数的议论。 那些客人不觉幸灾乐祸,也许凌麟知晓自己惹了众怒,所以不敢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凌麟却沉着脸而来,似有些不悦。 在场的气氛顿时一僵,原本高谈阔论的众人也是顿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笑话,倘若说错了什么,被此人拿捏住了把柄,岂不是会祸及全家? 可是凌麟却有属于自己的烦恼,瞧也是没有瞧这些人一眼。 此时此刻,凌麟也心绪纷乱。 方才他动的感情,甚至他和元月砂说的话儿,都是真心的。 那一刻,他确实对元月砂升起了一股子怜惜之情,甚至情不自禁的想要呵护她。 不错,自己曾经确实是与元月砂不合。 可那个时候,元月砂还是个男人。 如今她化作楚楚可怜的女子,谈及旧事,说到了海陵郡。 这自然说得凌麟有些心软的。 方才凌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绝没有虚言相欺。 可如今,他一旦冷静下来,心思渐渐又不同了。 他想到美若天仙的苏颖,想到自己前程。 虽然当今陛下口口声声为海陵王惋惜,可是凌麟知晓,其实陛下是乐见其成这个结果。海陵苏家太有威望了,雄踞一方,实在是令人不喜欢啊。 而且,元月砂的复仇,会连累到他。 以后一定会找他帮忙,让他做一些很为难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飞将军青麟是谋逆之臣,曾经举兵谋反。 和反贼勾结,那是要诛灭九族的。 凌麟一阵子心烦意乱。 他忽而对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后悔。 其实那个女人,从前跟自己关系并不怎么好,何必为了她担这天大的干系呢。 海陵郡已经是昨日的旧梦,凌麟已经想要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情动是一时,现实才是真实的。 那个女人,行事一向不择手段。而且方才不是暗示,提及当年自己默许纵容青麟造反而没有告发之事。 刚刚凌麟听了,觉得动情,甚至有几分假惺惺的感动。 可是如今,他却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这可是要命的把柄! 而这个把柄,却落在了一个不能掌控的女人手中。凌麟心中,烦躁之意越发浓重。 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涌过一个念头。 除非,除非自己告发了元月砂,指出她就是青麟。 这样子一来,日后就算攀咬,也没人相信。 这个手段,方才凌麟还用来吓唬这些江南士绅。可轮到了自己的身上,凌麟顿时烦躁难言。 这样子做,会不会太狠了。 他还是有些犹豫的。 毕竟,也不能说一点感情都没有。 青麟对海陵苏家的真心,也是很令人感动的。 让他这个冷血的混账,也有些动容。 不过飞将军青麟,一向都是个狠辣的人。 当年她对敌人,都是绝不容情。 就算自己不告发元月砂,她也容不得自己拿捏她的致命把柄,一定会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 这个人,无论是男是女,为了替苏叶萱报仇,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方才楚楚可怜的姿态,是为了稳住自己吧。 他凌麟在这个恶魔般的女子心中算什么,尘埃而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既然是如此,为了自保,他一定要先弄死元月砂。 主意已定,凌麟已经说服了自己。 他要出卖元月砂,扔掉海陵郡的旧情,将这个女人尸骸狠狠踩下,为自己铺路。 刚才的真心伤怀自然是情真,可是说到了出卖,那也是真心出卖。 况且,苏颖不是很想让元月砂去死吗? 一石二鸟,说不定还能博得苏大美人的欢心。 想到了这儿,他心尖发热,不但没有犹豫,还有几分蠢蠢欲动的窃喜。 凌麟回过神来,蓦然起身。 前面,人声鼎沸,贵客云集。 别人看到凌麟这个动作,顿时有些愕然。 这个海陵郡的混账东西,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8 杀人灭口 凌麟容色阴沉,面色却变幻不定。他想到了苏颖,若自己娶了她,对前程大有裨益。这女人虽然并不如何安分,可是自己一定能驯服她。 他无视苏颖的狠辣,不单单是苏颖的绝色,还因为苏颖在苏家的身份地位。 当然,若苏颖是苏家嫡女,凌麟也绝不敢奢想。 可苏颖是苏家的养女,名头虽盛,却并非高不可攀。 只要,自己彻底跟海陵郡那些逆贼划清界限。 凌麟心中百感交织,心中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愫撞击。 他心情激动,忽而狠狠的按住了胸口,竟似觉得眼前微微发黑。 凌麟暗自警惕,他知晓自己一旦过于紧张,就容易发病。 他缓缓的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无视那一张张惊讶错愕的面孔。 此刻,元月砂仍未解下眼睛蒙的丝带,这些人影都是模模糊糊的。 湘染在元月砂耳边低语:“他去的那一边,有四个人,三男一女。风徽征、百里策、苏暖、苏颖。” 元月砂微笑:“瞧来指使凌麟杀我的,必定是这其中之一。” 凌麟并没有认出他,受人指使来杀人。 他是个倨傲的人,能使唤得动他的也不多,必定是人中龙凤。 既然如此,凌麟动了出卖自己的心,一定会下意识去找这个人。 那又会是哪一个呢。 就在这个时候,凌麟停住了脚步,忽而转头看着元月砂。 湘染慢慢的捏紧了元月砂的手掌,手心满是汗水。 若揭露了元月砂逆贼的身份,她们会死在这儿的。 元月砂颤抖着摸索湘染手掌,另一只手叠上,却笑眯眯的:“我感觉到有人看着我,是不是阿麟,是不是他,他是什么眼神?” 湘染悲愤:“他好像生怕我们走了,没有一点愧疚和迟疑。他瞧咱们,是担心我们要跑了。” 元月砂眼睛被银色带子蒙住,却对凌麟微微一笑。 凌麟忽而升起了一股子的厌恶之情,他忽而拿起了香囊,狠狠的在鼻端嗅了几口。 这是凌麟一个习惯,要做一个重要决定时候,他都会这样子。 他猛然转身,看着苏颖绝世的容貌,凌麟眼睛一亮。 苏颖这样子绝世美人,才是他人生之中的光。 可方才萦绕在胸口的郁闷沉重却并未消失,反而越发严重。 凌麟隐隐觉得不妙。 咚!咚!好像有人重锤敲打他的胸口。 众目睽睽之下,在场之人忽而听着咚的一声,却也是凌麟眼睛瞪得大大的,栽倒在地。 他的手,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咽喉。 此时此刻,他已然是咽喉肿胀,一句话儿都说不出来。 不止如此,凌麟甚至不能呼吸,脸颊渐渐涨得紫红。 是了,若让花粉吸入了咽喉,就会如此。 可是这里似乎并没有花粉? 凌麟实在不知晓哪里出了问题。 那揉得稀烂的香囊却静悄悄的落在了地上。 凌麟啊啊的叫了两声,咳出了鲜血。 他喉头肿胀,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而凌麟这个样子,更是吓坏了众人了。 别人不知晓发生何事,只觉得他样儿十分可怖。 也是不敢向前。 就算痴心凌麟的蓝家姑娘也不敢。 混乱之中有人叫嚷着酒中有毒,更是人心惶惶。 凌麟一双眸子,凶狠的在人群之中寻找元月砂。 他果真没猜错,果真没猜错! 这个女人一定是先动了杀机! 这个贱人! 好在,他目光逡巡,终于寻觅到了元月砂。 凌麟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双眼里都是血丝。 他吃力的伸出手,指向了元月砂。 元月砂走动,他的手指头也是随之移动。 元月砂停下,他手指头也是顿住了。 凌麟指着元月砂,一双眸子里充满了凶狠之意。 不少人,顺着凌麟指着的方向望过去。 此时此刻,元月砂站在了苏颖身后,一派惊惶之色。 当然没有人留意元月砂,所有的人都盯着苏颖。 和苏颖这样子的大美人一比,元月砂顿时黯然失色。 元月砂悄然一笑,她早就说了,在黑夜之中宛如明珠一般的美貌,未必是什么好事。那样子的光彩,掩得别人宛若微尘,出尽风头。可是也正因为这样子,这样子的美丽宛如靶子。 蓝斐棠又嫉又恨:“苏颖,是不是你对凌大人做了什么。” 凌麟惊愕,怎是苏颖?蓝家这个蠢物究竟在说些个什么? 他忽而明白了什么,元月砂故意的。 凌麟恶狠狠的盯住了元月砂。 元月砂一直一副怯弱、畏惧的样儿。 她是体弱多病娇滴滴的元家二小姐,遇到这般莫名场景,自然也是应当流露出畏惧的样子。 可此时此刻,蒙眼的元月砂似感觉到了什么,蓦然冉冉一笑。 宛如异花初开,格外艳丽,又格外欢喜。 落在了凌麟眼中,尽都是些个恶毒的嘲讽。 他蓦然哇的吐了一口鲜血,气绝身亡。 人群之中,传来一声骇然欲绝的尖叫,赫然正是唐络芙。她脸蛋一阵子的苍白,宛如见到了什么恶鬼,整具身躯瑟瑟发抖。 若是往常,唐络芙此举必定是有失礼数,然而如今却无人多留意她。凌麟这个恶毒的男人居然就这样子死了,谁都畏惧无比。 唐络芙吓得一阵子恍惚,这一刻她多么希望嘶吼出声,说出元月砂的恶毒。然而却不可遏制的升起了一股子浓浓惧意。这个妖女会不会有什么奇异的法术,当众弄死自己? 却顿时不觉一步步的退后,只想离元月砂远些。 元月砂似有所觉,却不动声色。 蓝斐棠倾慕凌麟,难掩悲切,忽而面色一沉,厉声说道:“苏三小姐,凌大人虽然得罪了你,可是你也用不着对他动手吧?” 蓝斐棠满腔悲愤,随即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一直以来嫉妒的苏颖身上。 恋爱中的女子总是出奇的敏锐的。 也许别的人不能察觉凌麟和苏颖那缕暗昧,可是蓝斐棠却微妙察觉到了什么。 而蓝斐棠这样子嚷出声,先是令人错愕,旋即不绝让人若有所思。 是了,凌麟今日得罪的人不少,更特别针对这位苏三小姐。临死之前又伸手指认,这一切推断都是显得顺理成章。 苏颖愕然! 这个时候任何的解释都不那么有用,她一脸惶恐无辜,绝美的容貌之上流转了几许委屈,这绝色风华固然令人心醉,却也是难消众人心中的疑虑。 想到了这儿,苏颖却也是不觉暗中生恨。 自然无人留意元月砂。 她悄然摘下了面上绷带,一双眸子又是漆黑。 冷若冰清,润若美玉。 从凌麟踏入南府郡,她便得了消息。 她犹豫,凌麟熟悉自己,倘若无意间认出自己,那么所有的计划都毁了。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人毁了自己复仇,谁有阻碍,她便杀了谁。 她知道凌麟有哮喘病,所以早准备好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里面添了能让凌麟去死的花粉。 原本想伺机而动,换掉箱娘。岂料凌麟也不知被谁收买了,主动到了元月砂的跟前。在她动情扑入凌麟怀中哭泣时候,她趁机换掉了香囊。 当真可笑,当年自己和凌麟在海陵郡明争暗斗,想不到榻上了江南的土壤,却也是同样各怀鬼胎。一个决意出卖,而另一个早就想杀人灭口呀。 那一刻,她也是稍稍有些犹豫的。可是旋即,她告诉自己,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凌麟身上。 香囊里面添了花粉,她熟悉凌麟,每当凌麟想要杀人时候,就会嗅一嗅香囊。 就好像凌麟熟悉自己,她也是熟悉凌麟的怪癖。 与其躲避凌麟,担心什么时候被他认出来,不如主动出击。 可是她也不是没给过凌麟机会。 元月砂慢慢的摸索出一颗药丸,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她手指用力,将这枚药丸捏得粉碎。 如果凌麟今日不出卖她,就算以后会有许多麻烦,担上很多风险,她也愿意舍命相信这个海陵旧人一次。 就算是误嗅了香囊,元月砂也是准备好了药丸救命。 就在刚才,她七分假意,可究竟还是有三份真情。 也许,凌麟真的会替她保住这个秘密呢。 当然这奇迹,却也是并不会出现。 那颗药丸,已经在元月砂指尖化为粉末。 凌麟,当年你跟我在海陵郡相争,论武功你不如我,说道心计更是逊色多多。 今时今日,你仍然不过是,手下败将。 如今场面闹成一团,有个蓝斐棠拈酸吃醋,和苏颖相争。 既是如此,自也无人留意到怯弱弱的元家二小姐。 她混迹在人群之中,很是安全。 然而就在这时候,有人弯下腰,捡起了那枚捏得不成样子的香囊。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香囊,若有所思。 元月砂怯弱弱的,抬头间余光轻扫。 风徽征那锋锐凌厉的俊美容貌,却似笑非笑,眸光深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9 暗夜微砂 香囊落入了风徽征的手中。 那华美锦缎透出来的灯火扑在了他身上,风徽征颜美若玉,负手而立,挺拔而风流。 只瞧这张脸,谁也是不会将他与那些嗜血狠辣的传闻给联系在一起。 而那双眸子之中,如今却也是泛起了涟涟的清辉。 好似猎人瞧见了猎物,准备狩猎。 他单薄的唇瓣泛起了冷凛的笑容,据说唇瓣轻薄的人都是性子有些凉薄。 凌麟?他不感兴趣。 可当着自己面杀人,有些意思。 在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被苏蓝两女相争所吸引时候,风徽征却留意到了这香囊。 元月砂心底柔柔的添了一句,风大人果真名不虚传。 百里策不觉向前,俊容微微透出了几许探寻之意,好奇之色:“风御史是天底下绝顶聪明的人,可是瞧出了什么?” 风徽征不动声色:“查过才知晓。” 他手下不乏能人异士,如今更有精通勘查尸体的之人检查凌麟尸首。 如今一身黑衣悄然现身的巽一就是这样子的。 一番勘查,粗粗检验,巽一却皱眉回禀:“凌大人是死于窒息,却无中毒痕迹。至于真正死因是什么,还需再详细检验。” 众人听了,更觉得讶异。 这倒是奇了。 众目睽睽,谁又能无声无息的动手除了凌麟? 风徽征忽而瞧上了蓝斐棠。 区区目光而已,却也是有着一股子无与伦比的压迫力。 莫不是当真染病死的。 蓝斐棠不觉打了个寒颤。 风徽征极致的俊美间却也是糅合了妖异可怕。 纵然是漫不经心间,也有那摄人之力。 而这样子的眸光,也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人能与之对视的。 风徽征薄唇轻语:“蓝小姐,是否因为凌大人厌恶花粉,故而你让此处鲜花都移开了。” 蓝斐棠一阵子的心慌,胡乱点点头。 她喜欢凌麟,是因为凌麟那股子与众不同的锐气。可是就算是死去的凌麟,也绝没有风徽征这样子凌厉的气势。 “巽一,我听人提及,有的人天生怕花粉,嗅到了便会喉头肿胀,喘不过气来。此枚香囊,凌大人临死前死死抓住在手中,好生检查。” 他随手将香囊扔给了巽一。 巽一掌心顿时添了把小刀,轻巧划破。 他慢慢的检查香囊之中的药材,忽而手指挑到了一点细腻的黄色粉末。 “回大人,确实有人在凌大人的香囊之中动了手脚,添了花粉。” 人群之中一阵子的喧哗。 那便是说,凌麟的死,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元月砂感觉湘染手掌慢慢的捏紧了自己的手臂。 她知晓湘染怕了,湘染这丫头并不是个胆子小的人。 可风徽征却实在太过于聪慧和敏锐。 再如何聪慧巧妙的布局,似乎也是避不过风徽征的那一双锐利的眸子。 元月砂反而微微一笑。 别人看着,只以为这个二小姐怯弱不堪,要靠着湘染才能站起来。 可谁知道呢,其实是元月砂支持着湘染。 元月砂不动声色,巧妙的向前一步。 她怯弱弱的身子刚巧将湘染挡住,让湘染的面容隐匿于自己的身后。 风徽征如电一般眸光缓缓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双近乎妖异的眸子,让纵然清白之人也不觉一阵子心虚。 此刻,那眸光已然触及元月砂。 元月砂感觉到了那眸子之中的锐利和毒辣,仿若有着舍人魂魄的力量。 这一刹那,她甚至有一缕错觉,仿若风徽征已然看透了他,目光已然停留在她身上,不会移开再去看别人。 被风徽征盯上的感觉,紧张得令人窒息。 可元月砂仍无丝毫异样,甚至连呼吸也是极平稳的。 而风徽征的目光,最终还是从她身上移开。 元月砂唇角悄然翘起,笑了笑。 她抬头,看着风徽征。 纵然是幽润的夜色之中,风徽征俊美难言,好似整个人会发光一般。 他是如此的锋锐耀眼,又怎么会留意到隐藏于暗处的一粒微沙呢? 好似她这样子的幽魂,是不会被光下的天之骄子所发现的。 风徽征如此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物,平时更不会多看这破落户的女儿一眼。 元月砂很喜欢这种隐匿于暗处的感觉。 风徽征此刻的嗓音富含磁性,微微沙哑:“去查一查,这香囊是哪个绣娘的手笔。丝线、料子,还有那做刺绣的针法。” 元月砂感觉湘染身躯抖了一下。 是了,她和湘染都不会做刺绣。 是暗中让人描摹了香囊的样式,让个绣娘做的。 就连元月砂,也不觉绷紧了后背。 风徽征是个很厉害的猎手,十分擅长追踪猎物。甚至此刻,连元月砂的心绪都是有些浮躁了。 旋即,元月砂却也是顿时压下有些浮躁的心绪。 毕竟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查不出个什么。 只要有时间,她还有应对之策。 蓝玉竹还在安抚苏颖,可却并没有发觉这个绝色的美人儿失魂落魄,心思已经乱了。 风徽征的话,搅乱了苏颖的心湖。 她是赠了凌麟一个荷包,不过花粉之事和她无关。 倘若查出自己送了凌麟一个荷包,那可是有嘴都说不清。 反而元月砂面颊却平缓了几许。 风徽征当真有些碍事,让她很不喜欢。 元月砂有些认真的想,要不要将风徽征给弄死?她并不喜欢,有人碍着自己事。 她内心轻笑了一声,知晓自己痴心妄想,要弄死风徽征谈何容易,似乎是有些痴心妄想。 不过,大概可以用些手段,让风徽征离自己远一些。 这世上有许多事情可以让风徽征这只猎犬追逐撕咬,不一定需要盯上自己。 这并非元月砂惧怕于风徽征,这不过是一种策略。 今日蓝家的宴会,也是扫兴之极。 如今凌麟死在了蓝家,这些宾客也是兴致全无。 一场晚宴,不欢而散,这也是让蓝家人不禁苦笑。 婧氏和元明华对元月砂视若无物,纵然今日蓝家发生这般多血腥之事,她们也未见如何理睬元月砂。 如今她们早抛下了元月砂离去。 元月砂倒也是并不如何上心 她挑了一条僻静的道路离去,慢慢思索,平复心绪。 然而迎面却也是有人前来。 是风徽征。 元月砂盈盈一福,向着风徽征行礼。 姿态婀娜,娉娉婷婷,却刻意垂下了脸蛋,掩住了自己面上的神情。 湘染在元月砂身边,心中惴惴。 在海陵,湘染是个十分厉害的女战士。却不知怎么了,有些怕这位风大人。 当然,这天底下不怕这位风大人的是极少数。 元月砂让自己显得很柔弱,呼吸也很轻。 纵然偶遇这位风大人,他也不会留意到她这个不起眼的二小姐的。 更不会知晓今日府中所发生的凶事会和自己有关。 元月砂也不得不承认风徽征有着一股子摄人心魄的压迫力。 好似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原本以为以风徽征的倨傲,必定毫不理睬,却没想到风徽征居然是停下了足步。 元月砂深深呼吸一口气,让自个儿一颗心平静下来,平静得宛如枯井。 风徽征却忽而伸手,抓住了元月砂的手腕,那锋锐无比的眸子却也是落在了元月砂身上。 湘染啊的尖叫了一声,自知失态,急切掩饰般说道:“风,风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小姐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男女授受不亲啊。” 却将自己心虚说成因为元月砂的名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0 警告 入手的手腕却也是出奇的纤弱,让风徽征微微一怔。 听到了湘染的聒噪,他也是懒得转身,只淡漠呵斥:“滚!” 湘染眼睛里流转了抗拒,谁都不能伤害元月砂。倘若风徽征发现了什么,她拼死也要护住元月砂。 元月砂却低声安抚:“湘染,你先行离去,风大人大约是有什么话儿要跟我说。” 湘染一怔,可元月砂在她心中宛如神明一样。 既是如此,元月砂所说的话儿,她从无违逆。 故而也只悄然退下去。 风徽征绝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手掌更是用力。 元月砂感觉到了手腕之上传来了些许锐痛,却也是不觉悄然冷笑。 旋即,方才轻轻的抬头。 她没有近距离的接触风徽征,如今还是第一次在这般近的距离端详风徽征的脸蛋。 这张脸,越近看,越能感受到那近乎锋锐的凌厉之美。 俊美得充满了侵略气息。 那眸中冷锐的神采,更蕴含了一股子宛如山岳一般的压迫力。如今这样子的压迫力,却也还是灌注在元月砂纤弱的身躯之上,让元月砂尽数承受。 元月砂顿时一副怯弱姿态:“风大人,不知你又有什么跟我说的。” 那怯弱之中却又蕴含了一缕风雨不动的镇定,轻掩在这怯弱之中。 风徽征扯着她离开了道边,压制着元月砂靠墙,让元月砂避无可避。 这也是让元月砂悄然一挑眉头,若换做别人,比如百里策之流,她一定以为对方有了好色之念? 可风徽征?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人比冰雪还要冷淡,他甚至没有人的情感,更不会对女人生出什么情愫。 何况元月砂又没有苏颖那等倾国倾城的绝美之色。 风徽征挡住了灯光,让元月砂笼罩于他的阴影之下。 “元二小姐好手段,今日血案,是与你脱不了干系吧。” 他靠得很近,甚至元月砂都能感受他的呼吸。 这一刻,便是以元月砂的镇定,也不觉心尖微微一悸,心口砰砰一跳。 她飞快说道:“风大人这样子说,究竟有什么证据。” 风徽征这样子近乎绝对压迫力的姿势,带给了元月砂无上的逼迫力。 这样子被压制的姿势,让元月砂甚至不觉很有些个不习惯。 风徽征跟元月砂靠得很近,近得似能让元月砂感受到他的心跳。风徽征身上是用了一些熏香的,元月砂嗅得到。这位风大人的洁癖,却也是出了名的。平时沐浴焚香,已然近乎怪癖。 元月砂那点洁癖与他相比,都不算什么。 元月砂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了,低低柔柔的:“月砂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风大人。让风大人居然是如此的咄咄逼人,跟我这样子娇弱的小女子计较。” 言语却是软腻腻的,甚至带着几分小女孩儿的委屈。 这一点,元月砂倒也是货真价实的好奇。 真是不知晓,风徽征就盯上了自己。 风徽征却也是不觉冷笑:“方才我揭破凌麟是被人算计的。当我目光瞧过去时候,就算此事与她们无关,那些女子一个个的都是会惴惴不安。唯独一个人,却镇定自若,甚至呼吸都未曾乱。” 元月砂是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可她掩饰得太好了,甚至连些许慌乱之色都没有。 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就连那苏颖,在风徽征的眸光注视之下也是有些无措。 可就算是现在,元月砂看似怯弱,一双眸子却毫不畏惧的跟风徽征对视。 这天底下毫不畏惧与风徽征对视的人,却也是所剩无几。 明明这女子是如此的怯弱,能被自己轻易的制服,却有一种让风徽征无法掌控的危险感。 宛若一条柔腻的美女蛇,故作娇弱。 “传说中怯弱纯善的元二小姐,怎么就竟有如此大的胆子?” 元月砂的后背,被墙面咯得有些发疼。 她只觉得自己好似案板上的鱼,被人用刀子比着,看着什么时候可以下刀。 而这样子的感觉,自然也是并不如何的美妙。 她顿时流露出万分委屈的样儿:“风大人,你弄痛我了。” 元月砂看似怯弱骨子里面却也是有着嗜血的冲动,如今在被风徽征压制之下,她骨子里面更涌起了蠢蠢欲动的反抗之意。 只是却也是不得不假装乖巧。 眼前俊美得令人窒息的男人凶残狠辣,可是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没有证据也是不能胡乱杀人不是? 风徽征蓦然狠狠一甩,松手放开了元月砂。 他一张面颊之上流转了说不尽的奇异之色。 这个女人,他没有瞧错,身上有着血腥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元月砂这县主之位,还是自己促成的。 也许,她甚至聪明的利用自己往上爬。元月砂看似怯弱,却也是无边的野心。 这个妖孽,区区虚名的县主之位不过是她的踏脚石。 而且,还是自己将这块踏脚石放在元月砂脚底下的。 “元二小姐做事情,要小心一些,若是被我抓住了把柄,我不会怜香惜玉。” 风徽征嗓音微微有些沙哑,嗓音缓慢之中竟不觉蕴含了说不出的优雅。 他虽没有刻意为之,言谈之间那股子属于世族的优雅贵气却也是不自禁的透出来。 朝廷上下都知晓风徽征出身是个谜团,却仍然能从风徽征举手投足间瞧出几许与生俱来的贵气。 而元月砂却也是迅速的缩回了自己的手腕,她手指头轻抚间,皓月般手腕之上却也是添了一道红痕,分明是被风徽征生生捏出来的。 面对风徽征的咄咄逼人,元月砂却仍然没有松口:“月砂是商女所出,难怪风大人对我有这样子的偏见。” 她妖妖一笑:“可月砂有心计又如何,也就斗斗后宅,争个名分嫁妆,整治个继母庶妹,图个前程风光。风大人胸怀天下,不会连这后宅争风吃醋的勾当都要理会吧。真是多事——” 风徽征皱眉,蓦然狠狠掏出了洁白的手帕,擦了一下掌心,却也是毫不留恋的将那块手帕生生扔了。 元月砂微笑,却也是软软的靠在了墙壁之上:“左右我又不打算嫁给风大人,风大人管我虚伪不虚伪,伪善不伪善。” 风徽征却不理睬她,转身就走。 元月砂慢慢的合上了眼睛,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她不得不承认,就在刚刚,自己是极为紧张的。 湘染不觉匆匆而来,眸露担切之色。 元月砂柔柔说道:“放心,我没有事,风徽征什么都还不知道。” 不过却也是有宛如野兽一样的直觉,居然是察觉到了自己这颗藏于暗处的微砂。 难怪风徽征妖孽天下,得罪了不知晓多少人,仍然能肆无忌惮,随行所欲。 这个男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可是那又如何,她不会认输的,若是风徽征执意跟她作对,纠缠不休。那么无论是谁,元月砂都是会狠狠的一脚踩下去,当做属于自己的踏脚石。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1 移情别恋 湘染不觉唇瓣轻轻颤抖:“风大人,还当真是厉害。” 她打心眼儿里怕了。 元月砂一直掩饰得极好,就算是百里策也是并未察觉什么。 可是风徽征,却也是一下子就盯住了小姐。 怎么会有这样子的人? 宛如什么妖物,锋锐之极。 元月砂伸手,轻轻的抚摸湘染的脸颊。 那纤弱的手掌却也好似蕴含了一种莫名的力量。 “放心,我们不会输的。” 湘染就算是有些惧怕风徽征,可是元月砂的举动却也是顿时给予了她一股子莫名的力量,让湘染不自觉相信元月砂的话儿都是真的。 她蓦然重重的一点头,她们不会输的。 自己和元月砂还要相互扶持,继续走下去。 她们要复仇! 元月砂也不觉稍整衣衫,回到了花径之上。 便是在这时候,她耳边却也是听到了一道讽刺的嗓音:“元二小姐当真是与众不同,都是有婚约的人了,先是世子爷,连风御史都是为你而倾倒。” 那女郎说话含酸,缓缓走了过来,赫然正是蓝斐棠。 方才蓝斐棠瞧见风徽征扯着元月砂独处,她惧怕风徽征,故而不敢向前。 她只远远瞧着风徽征跟元月砂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方才离开。 待元月砂出来,虽然稍作整理,却也仍然是衣衫不整。 落入了蓝斐棠眼里,也是不知道做了什么暧昧不堪的事情。 元月砂清亮的眸子盯着蓝斐棠,瞧出了蓝斐棠眼睛里面的一缕嫉意。 她恍然大悟,蓝斐棠如今又喜欢上了风徽征了。 女儿家的心思,真是凉薄又多变啊。 之前蓝斐棠瞧中了凌麟,是因为凌麟的英武和神秘。 现在又见到了风徽征,自然不觉为了风徽征的锋锐和俊美而倾倒。 如今凌麟刚死,蓝斐棠眼睛里面已经是没有了什么伤怀之色,反而流转一缕嫉妒。 元月砂都忍不住想要笑笑。 蓝斐棠是个护食而又自私的人,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在还不属于她时候,就已然是死死抓住了。 之前蓝斐棠同情、怜悯元月砂,是因为蓝斐棠高高在上,自然不吝啬给宠物一点温情。 现在察觉到了元月砂会动她的东西,蓝斐棠顿时也是冷漠起来了。 而元月砂却轻盈福了福:“风大人何等风姿,何等心性,又怎么会瞧中我这个小小的破落户的女儿。还请蓝小姐不要这么说,免得唐家知晓了,我那唐郎会对我生出误会。” 元月砂说话也不客气,甚至有些怒意。 饶是如此,蓝斐棠反而也是气顺了些,却也是不觉迟疑:“既然是如此,风大人又为何挑你说话儿?” 元月砂垂头,流露几许伤感之色:“风大人是瞧我是商女所出,身份不高,家里面也不靠谱。他担心我这个县主有什么不好,会损及他的名声。故而,让我跪着听他训话,让我不可造次。” 蓝斐棠一愕,原来是这样子。 她倒不是那等随便说说听了就相信的人,只不过元月砂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 蓝斐棠横看竖看,也是没看出元月砂有什么出挑之处,能让风徽征留意看重。 如此一来,听元月砂这般言语,倒也不觉合乎情理起来。 蓝斐棠不觉端起了架子,冷冷的哼了一声:“风大人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他身份尊贵,举世无双,而你不过是个,是个元家旁支的女儿。他清贵的名声,可是不能被你所玷污了。” 元月砂心忖,清贵的名声?难道不是狠辣的名声。 只不过,对于年轻的女孩子而言,无论什么样子的名声也抵不过一张脸。 蓝斐棠也并不傻,她也是见识过,有那么一些贵族公子,也是会瞎了眼挑个温顺而没家世的。也有些女孩子习惯于装柔弱,却击败了别的对手。有那么一瞬间,她盯着元月砂眼睛里流转了奇异的厌恶之意。 蓝斐棠讨厌别人跟她抢东西,就算是苏颖那般绝色美人她也会不服气。可想到了风徽征,蓝斐棠方才压下了心中一缕邪火。 不错,风徽征那样子的男人,一定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装装柔弱就喜欢她。 这样子的手段,在风徽征跟前又能有什么用呢? 想到了这儿,蓝斐棠冷哼了一声,懒得理睬元月砂。 她又训斥了元月砂几句,方才轻拂裙摆,盈盈而去。 风徽征还没有走远,蓝斐棠不觉想着,可还能赶上去鼓起勇气跟风徽征说那么几句话儿。 应付完了蓝斐棠,元月砂慢慢的整理衣袖,让手腕上那一缕被生生捏出的嫣红被衣袖所遮挡住。 她怯弱的眉宇间蓦然浮起了一缕妖娆,总有一日,自己会让风徽征后悔今日的羞辱。 如蓝斐棠之流的挑衅打压,在元月砂眼里宛如跳梁小丑,也根本不如何的放在心上。可是风徽征,他太可恶了,真正让自己有那么一缕被压制的感觉。这样子的感觉,让心高气傲的元月砂是极为不快的。 而那衣袖轻掩的捏痕,更是鲜艳欲滴。 元月砂的唇角蓦然冉冉绽放了笑容,妖艳无比。 踏出了蓝家侧门,元月砂余光轻扫,就瞧着了献殷切的婧氏母女两人。 元明华心中窃喜,她原本觉得云氏更偏向元月砂那个小蹄子一些,想不到如今居然是待自己更加亲厚。 想到自个儿便要心愿顺遂,元明华难掩心中激动。 其实京城元家,原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是元月砂那小蹄子用了些手段跟自己来抢。 元月砂笑了笑,却也是顿时不觉盈盈向前:“大姐姐,怎么不等我一块儿回去。我的马儿,可是受了惊。” 见着元月砂,元明华觉得十分碍眼,面色沉了沉,却端起了姐姐的架子:“三妹妹,今日你在蓝家,未免也是言语有失,失了礼数。那茶会之上,别人都没有说话儿,哪里轮得到你言语。你道人家当真不懂,人家也不过看着那蛮子出丑,偏你多话。你出这个风头,难道认定旁人都是没有你聪明不成?” 如今她志得意满,更不觉得意洋洋,言语之间有些个高高在上的味道。 元月砂出这个风头,别人未必会心生感激,反而会生出几许的嫉恨。 元月砂却是垂眉顺目,并无反驳之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2 猎物上钩 042 元月砂却是垂眉顺目,并无反驳之意。 元明华一笑,不觉志得意满。元月砂想和自己争,可到了最后,还不是一无所有。 她慢慢的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儿,面颊之上竟似流转了一缕幽润的恨意。 待元家的人走了,过了些日子,元月砂的风头过去了。 到时候,婧氏一碗药灌下去,就废了元月砂。 这个女人,这辈子都是不能跟自己争! 而云氏唇瓣轻柔的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打量元月砂纤弱的身影。 灯影柔柔,也给元月砂纤弱的身影染上了一层柔美。 云氏自持是京城元家长房媳妇儿,纡尊降贵来到了南府,自然不免有些自矜之意。 这些南府郡的姑娘,她心里挑挑拣拣的,也是有些瞧不上。 可饶是如此,云氏内心却也是忽而不觉轻柔的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元月砂确实是个聪慧美丽的可人儿。 落在了这种地方,宛如美玉蒙尘。 她已经挑中了元明华,是不会带元月砂入京的。 虽然元月砂也有些心计,锋芒太过,可云氏觉得,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长于元家,没有半点温情,只能步步惊心,靠着自己,又怎么能没有些心计手腕呢。 一股子难得的慈心,忽而涌上了云氏的心房。 也许,今日挑不中元月砂,对于元月砂并非什么坏事。 也许元月砂会失望,也许会一时日子难过。可是她至少可以在南府郡做一个寻常的妇人,生儿育女。 一旦入了京城,会剥夺生育的权力,卷入那可怕的漩涡之中,成为了权力的牺牲品。 这一刻,云氏难得有些柔情。 她没有多理睬元月砂,正欲上马车。 就在这个时候,喜嬷嬷听了下人的回禀,却悄悄给云氏使了眼色。 云氏听了,脸色顿时一变。 喜嬷嬷压低了嗓音:“老奴也是好奇,为何京城忽而传来消息,老夫特意嘱咐要挑中元二小姐。” 云氏只觉得有些可惜,可是她难得是慈悲心却是十分微薄的,很快稍纵即逝。 这个孩子,注定要扔到了狼群里面,这是她的命。 云氏虽有几许不忍,转念一想元月砂不是也是苦苦专营?这不过是让元月砂得偿所愿,她顿时心安。 云氏重新展露了温婉可亲的笑容,来到了元月砂的面前,轻轻的握住了元月砂的手。 元月砂顿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二小姐,今日你如此聪慧,实在难得,也给我们元家长脸。” 她如此亲呢,让一旁得意洋洋的元明华面色顿时一僵。 怎么云氏态度又变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温醇的嗓音却也是响起:“既然元家马车拥挤,不如,还是继续让本世子送二小姐回去。” 那嗓音懒洋洋的,却也是有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味道。 百里策一双眸子漆黑生辉,灼灼发光,盯住了元月砂。 那眼中神色,却也是志在必得。 云氏吃了一惊,缓缓松开了手。 这可是有失礼数。 京城的贵女若单独让陌生的男子相送,那可是会损及清名。 云氏略略迟疑,质疑的话儿也是没敢说出口。 也犯不着为了区区元家旁支,得罪宣王世子。 元月砂却也轻轻的福了福,甜美的说道:“那就多谢世子了。月砂几次劳烦你,当真不好意思。” 元明华虽心中嘲讽元月砂赶着做妾,可仍然心酸酸不是滋味。 百里策样貌英俊,身份尊贵,就算做妾,说不定还能做王府侧妃。 这样子的福气,元明华也是没想让元月砂拥有的。 元明华气恼的和云氏上了马车,眼波流转,故意一副担切之色:“二妹妹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这样子上了男人的马车。虽然宣王世子身份尊贵,可是,也是有些不好的吧。” 云氏已经是收敛了心绪,面颊流露出恬淡的笑容,她对元明华方才的话充耳不闻,只柔柔说道:“老夫人说了,想要你和二小姐一块儿进京,养在身边教导,就不知道两位小姐乐意不乐意了。” 元明华瞪着大大的眼睛,心中翻腾,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怎么元月砂这个小贱人也有份儿?当真不知晓京城元家是怎么想的! 侯爷填房的位置,她绝对不能让给任何人。 想到了这儿,元明华明润眸子里面涌过了一缕狠毒! 马车之中,百里策第二次这么近与元月砂独处,心境却也是大不相同。 他锋锐的眸光落在了元月砂身上,竟似想要将元月砂生生剖开。 而元月砂眼观鼻,鼻观心之际,却也是听到了百里策嘲讽的声音:“蓝斐棠果真是被蓝家娇宠太过了,自诩聪明。却也是没想到,将只狐狸精看成了兔子。” 元月砂微微一愕,瞧来方才自己和蓝斐棠的话儿,百里策也是听到了。 正如元月砂的猜测,蓝斐棠来的时候,百里策自矜身份,悄然立足在一边。 毕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争风吃醋,实在也是没什么好掺和的。 百里策也瞧出元月砂心计颇深,三言两语就应付了蓝斐棠这个黄毛丫头。 不过元月砂年纪也不大,当真就是个妖孽啊。 百里策内心不觉感慨。 元月砂轻柔的说道:“却不知晓今日世子还有什么训示。” 百里策盯着元月砂娇嫩的容貌,微微有些恍惚,忽而冷笑:“怎么元二小姐投靠我不成,转眼就去吸引风徽征的注意力了?只恐怕你却也是枉费心计,多少世家贵族,皇室勋贵,又或者是什么清贵官宦。他们都想结交风徽征引为己用,可是风大人都是卓尔不群,从不接纳。元二小姐是有几分姿色,可落在了风大人眼里可都不过是庸脂俗粉。” 他这样子说什么,内心却也是难掩酸意。 原本想着冷待元月砂几天,磨磨她的性儿。 想不到呀,这小妖精上跳下窜,可当真是不知晓安分。 元月砂微笑:“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听不到你的意思的。” 百里策向前一步,逼着元月砂说话:“你若是傻姑娘,本世子这辈子都是没见过聪明的人了。二小姐好生有本事,跟你亲姐姐争填房的位置。而京城元家居然也对你另眼相待,似乎也瞧不上你大姐了。如今一转眼,连风徽征那样子的人,居然也是被你吸引。” 他灼热的目光落在了元月砂的面颊之上,似要将元月砂冰雪般娇颜融开大洞。 有些女人,她们就好像路边的野花,若无百里策的怜惜,这一辈子都是野花,入不得大雅之堂。 可是元月砂不一样,她稍稍有些资本,就拼了命的折腾。 甚至似乎不靠自己,也是能用别的法子往上爬。 一想到这儿,百里策就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说话已经是有了酸味,自己却也是不觉得。 元月砂柔柔的说道:“那世子爷,就不要冷待我了。小姑娘的心,被冷了冷,那是很容易受伤的。” 百里策已然回过神来,他不觉伸手,轻轻的挑住了元月砂一缕秀发。 “那就要瞧你,够不够资格。” “对待一个替你出谋划策的谋士,世子爷也应当有几许尊重,而不是用这等对待轻浮流莺的态度。” 元月砂淡淡的说道。 百里策一怔,却也是缓缓松开了手指。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3 暗中谋算 “无论最近月砂跟谁周旋,如何筹谋,可一颗心里面想着的,都是世子爷的事情。” 元月砂一双眸子里面不觉浮起了浅浅的异色。 是时候给风徽征找些事情来做了。风徽征好似猎人一样,死死的盯着自己,让元月砂觉得非常的讨厌。 借力使力,一举两得。 既可以成功的吊起百里策的胃口,又能赶走烦人的苍蝇,何乐而不为呢。 “如今江南水患初平,对于江南的百姓而言,这自然是一桩美事。可是对于世子爷你,您最大的危险才到了。可叹到了这个时候,世子爷居然还浑然不觉,连我都是替你这急。” 元月砂软柔低语。 百里策知晓有些谋士就跟算命的先生一样,总是先故作高深,吓唬住了别人,再行拿捏。 而元月砂分明也是这样子的一种套路。 饶是如此,他也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轻轻的提了起来,流转了几许的不安。 这个柔弱的女子,似乎有一种魔魅的力量,摄人心魄。 百里策眸光轻轻的闪动,他忽而流转一股子邪恶、晦涩的冲动,那就是狠狠蹂躏糟蹋这具身躯。让这红润的唇瓣,再不能吐露丝毫倨傲的言语。 然而这个女人,却也是绝不肯做他榻上欢的宠物。 其实谋士什么的,他也不一定非得要一个女人为他出谋划策。 想到了这儿,百里策内心一股子邪火更浓。 他微笑着,忽而捏住了元月砂的手腕,一双眸子却宛如恶狼。 以百里策的身份地位,自然犯不着强迫女人,可是有时候,这也是一种别样的趣味。 “世子深得豫王的信任,来江南就是为了保住豫王的根基。” 百里策凑过去,在元月砂的耳边说道:“你当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一个聪明的姑娘,得到了她的身子,难道她还不能继续为自己出谋划策? 元月砂如冰雪般轻轻笑了笑:“所以,世子被风大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你以为你知晓风大人如何赈灾平乱,得到跟他沟通交流的资格,代表风徽征重视你的存在?他在应付你。他要,江南腥风血雨。” 百里策身躯顿时一僵,一股子寒意涌上来。 所有的情欲都消失干净了,元月砂却将他缓缓推开。 “江南的水患,一半是天灾,一半却是人祸。若没有官员办事不利,上下其手,大肆贪墨。那又怎么会河堤崩溃,万里泽国?江南的官场,沾亲带故,密密麻麻,被世族所把持。而豫王母族则出自江南世族,这些江南世族的支持更是豫王殿下的筹码。殿下当然不会包庇贪墨修河银两的官员,可一旦有人深刻挖掘背后利益的输送,甚至拷问出背后官场的关联,一个咬一个的攀咬。到时候也不仅仅是水患贪墨之事,还有各种别的罪状,我怕,人皮都不够风大人剥的。毕竟,江南官场没几个干净人。” 百里策心脏好似被虫子咬了一样,十分难安。 不错,自己这次化为策公子来到了江南,就是因为豫王有这样子的担心。 担心这场水患,会影响到豫王在江南的根基。 可是风徽征,当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胆敢得罪豫王,胆敢开罪整个江南官场? 元月砂虽说中了他恐惧,却并不能说服他。 元月砂好整以暇:“其实风徽征一向颇有心计,他利诱那些江南富户,赚取金银,许以官职。一旦落下把柄,就让人家破人亡。在下杀手之前,风大人也会虚以委蛇的。策公子来到江南,只是豫王殿下私命,并没有任何正式上的任命,何意风大人对你有商有量,给你面子。他对你的客气,是让那些猎物放心,借着世子之口,告诉那些江南官员这一次风大人很和善。蓝家这样子无聊的宴会,他居然也强忍来应酬。” 想到了风徽征冷冰冰的臭脸,元月砂忍不住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换了别人,若说这般举止是应酬,自然好笑。 不过风徽征名声在外,这已经是显得他和善得不可思议了。 百里策心里很不舒服,他不喜欢如今元月砂的姿态。 虽然元月砂显得很柔弱,可骨子里似乎和风徽征一样,根本瞧不上自己。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元月砂说得很有道理。 一时之间,他竟不觉冷汗津津。 元月砂不动声色。 她放飞自己的思想,幻想豫王殿下宰了风徽征这个混蛋。 虽然知晓是不大可能,可想一想总不是什么罪过吧。 又或者,风徽征反咬一口,撕掉一块肉,那必定也是很有趣。 不过她知道结果一定很平淡,不会很有趣。风徽征不可能真的动得了豫王,与其让风徽征不轻不重的咬伤豫王一脉,不如让自己借此为进身之阶,取得信任。一步步的靠近猎物,给予致命一击—— 那才是真正的有趣! 几日之后,在风徽征立下功劳之际,京城圣旨已到。 圣眷浓浓,风徽征被大肆褒奖,又被陛下调回京城。 剩下的事情,自然是有别的人处置。 江边,莫浮南赶来相送风徽征。 阳光轻轻的洒在了风徽征身上,越发衬托风徽征俊美如神祇。然而落在了莫浮南眼里,却也是不觉浮起了阵阵寒意。 “风大人,世子爷托我相送。这一次风大人在江南颇有功绩,江南的百姓也是对风大人颇为感激啊。” 莫浮南唇角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可他内心是忐忑的,在风徽征锋锐的眸子跟前,谁不会有所忐忑呢? 他心尖蓦然流转一缕复杂,就算憎恶、畏惧这位美颜的煞星,却也是油然而生一缕佩服。 他凶狠的手腕宛如一柄锋锐剑,划破了这世间种种规则。 难怪风徽征所豢养的几个下属,一个个的恨不得跪在风徽征的脚边,将他当成天上的神明。 名义上风徽征这一次颇有功劳,可莫浮南知晓风徽征是不会欢喜满意的。 陛下前来为太后做寿,亲自烧铸了一尊九层黄金琉璃塔。那塔通体是金子打造的,不知晓镶嵌了多少金珠宝贝,总共有二十多米高。别人都说陛下孝顺,京城的百姓也感慨天子的阔气。可谁又知晓,出钱的是豫王殿下。而那些钱如果追溯流动的方向,是来自于江南这片富庶的土地。 陛下听闻些许风声,也许皇上不介意杀几个贪墨的蛀虫以安民心,却绝不会愿意风徽征掀起整个江南的风浪。 于是嘉奖和调令几乎同一时间送过来。 莫浮南有些惭愧,这些事情到底是有些不光彩的。 而风徽征眸光轻轻的扫过了莫浮南。 眼前的青年端正而秀雅,一身淡青色的衣衫,袖口不觉洒下了一大片雪缎。 虽面容有瑕,可温润如玉,秀华内敛,当真是大好儿郎。 可是风徽征眼中却也是流转了几许不屑。 他并没有质问,反而淡淡的说道:“不是你。” 莫浮南一怔,随即不觉绷紧了背脊。 风徽征看着莫浮南,仿若要透过莫浮南寻觅到另外一道幽灵般的身影。 如今百里策身边,定然是多了个绝代聪慧的谋士,甚至算计了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个人绝不会是莫浮南,所谓的墨夷七秀,其实不过是四平八稳的木头,又怎么能猜中自己的心思呢。 只有是绝顶聪明,又近乎疯狂的人,才能猜透他风徽征的想法。 只有聪慧绝伦的疯子才能理解风徽征这样子疯子。 虽知晓对方看的并不是自己,可那目光却不觉让莫浮南不寒而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4 违心之誓 风徽征的离去,仿若也带走了南府郡的阴云。 原本连绵不绝的雨水,忽而也是停止下了,连续几日都是晴空万里,天气也是渐渐的炎热下来。 一顶青色的小轿子,却也是抬着到了苏家的别院。 纤弱的手掌轻轻的撩开了轿帘,元月砂俏丽柔弱的面容在薄薄的面纱之后若隐若现。 她忽而不觉嫣然一笑。 这一次,苏暖和苏颖一道回去京城定北侯府。 与之同行的有京城元家的人,还添了两个元家南府郡的姑娘。 江南水患初平,可到底并不如何的太平。 前些日子闹灾荒时候,却也是有山贼趁机作乱, 他们借着灾民作乱,趁机滋事,招兵买马,掳掠财物,一时声势无两。 若不是江南局面平定,说不定会趁机攻城略地。 官府已经腾出手来平乱,可是却也是仍然并不如何的太平。 既然如此,他们这些官眷,也是要结伴而行,带齐侍卫。 苏家的护卫乃是军中精锐,和元家的侍卫合作一道,如此上路,更加安全。 元月砂踏入了府中,此处虽不过是苏家一处庭院,却也是布局格外精致小巧。 庭院之中,翠竹处处,墙壁上雕了花纹,窗户做成了镂空。 云氏和元明华一道迎了上来,云氏笑容温婉:“月砂,你也总算来了。今日暂且休息,明日就去京城。” 元明华言语含酸:“二妹妹架子就是比别的人要大些,迟迟才来这儿。” 一句话说出来,却也是暗示元月砂拿乔。 元月砂没有理会越来越尖酸的元明华。 她心忖云氏也不怎么瞧得上南府郡元家,宁可客局苏家别院,也不乐意留在元府休息。 正在这时候,苏颖缓缓而来。 元明华眼尖,瞧见跟随苏颖而来的唐家母女,却也是有些愕然。 何氏和唐络芙居然也来这儿。 苏颖似瞧出了众人的疑惑,缓缓说道:“其实唐家母女也要随行到京城里面去,到底是弱质女流,还是随咱们一道的好。” 元明华唇瓣动动,有些讽刺,苏颖为了好名声,可真是纡尊降贵。 唐家母女算什么,泥土一样的东西,也要稍施恩德。 众女心思各异,寒暄了几句,面子上倒也过得去。 说了会儿话,唐络芙却也是借口身体不适,要去休息。 众人看她面色有些憔悴,也并无疑惑。 唐络芙这些日子受到了惊吓,心力憔悴,日日做了噩梦。 如今瞧见了元月砂纤弱的身影,更好像见鬼似的。 她不觉加快步伐,想要离元月砂远些。 等她停住了脚步,却悚然一惊,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到了别院僻静的地方。 面前一池清水,波光粼粼,垂柳轻拂。 可唐络芙忽而就涌起了一缕恐惧。 半年前,那日自己误推元月砂下水的场景又涌上了心头。 唐络芙冷汗津津,想要尽快离去。 可就在这时候,一双手忽而伸出来,重重一推。 就如那一日唐络芙无意识的拂过真正元月砂,害得那位傻小姐落水一样。 咚的一下,这池子顿时被激起了一蓬水花。 唐络芙落水。 她呛了几口水,好像是半年前的元家傻丫头一样,在水中苦苦挣扎,渴望着被人拯救。 阳光炽热,元月砂仍如一抹轻雪,终年不化。 她已然撩开了面上的轻纱,阳光下,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已然被染成了青色。 飞将军动杀意时候,一双漆黑的眸子就会变成浓烈的青色。 而岸边青眸的女子,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之事一般:“原来,你也不会水啊。” 唐络芙挣扎着,却瞧见那女子和湘染一步步的退入了花丛之中,不见身影。 她叫了几声,无人回应,一颗心不觉往下沉,阵阵绝望。 实则,元月砂却并没有走远的,却蓦然闭上了自己眸子。 想起了那一日的午后。 苏叶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青麟,我并不求你对敌人仁慈。可是,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你的狠辣,只对你的敌人。不要因为自己的私欲,伤害和利用无辜的人。就算是报复敌人,也不要逾越界限。若要杀人,除非,别人要杀你,又或者危及你的性命。” 她听了,却也是笑了。 其实她打小就会发誓,无论发多毒的誓,就跟喝口水一样,她都不放在心上。 因为她不相信老天,也不相信报应。 可那时候,在苏叶萱跟前,苏叶萱要自己答应,她又怎么能不答应。 “苏姐姐,我答应你就是了。” 那时候,她清清脆脆的应了。 而她可以不屑于老天,却不能欺骗苏叶萱。 自己答应苏叶萱的话儿,一定要作数。 如今的元月砂,却也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不过是借着原来那位元二小姐的死,以此说服自己弄死唐络芙。 其实死去的那个傻子,她根本毫无感情,也不会有什么怜悯,更没想过为这个傻子讨回公道。 唐络芙知道得太多,就应该去死。 原先,元月砂盼望唐络芙去告密。 如此一来,唐络芙就威胁到自己的性命,那除掉就没有任何负担。 就好似她风轻云淡的弄死凌麟一样。 可没想到,唐络芙却也是怂得连这个胆子都没有,简直是没有用的废物。 元月砂叹了口气,到底答应过苏姐姐的。 “湘染,待唐姐姐快要死时候,再救她上来吧。” 元月砂还是有的是办法,威胁唐络芙,让她闭嘴的。 湘染虽然也是很想让唐络芙死,却也是对元月砂绝对的顺从。 元月砂是个心狠而冷漠的人,可为了一个承诺,宁可束手束脚,麻烦一些。 尤其是,苏姐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可就在这时,花径之中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想不到这僻静之处,居然是有人到来。 唐络芙呛了几口水,瞧见了盈盈而来的身影。 她绝处逢生,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喜悦之色。 只要有人救起了自己,那么她第一时间就会将自己所知晓的告知于对方。 无论是真的元月砂,还是假的,都给她去死! 而来的人,正是苏颖。 苏颖为之一怔,蓦然嘱咐身边奴婢:“越雀,还不将人给救起来。” 越雀顿时遵命,她跳入了水中,去扯唐络芙。 花丛中,元月砂却也是忽而冷笑。 她侧头,眸子之中示意。 湘染腰间一拂,袖子中顿时探出了一枚细韧的长剑。 苏颖是个很有心思,意志很坚毅的女子。 一旦知晓了真相,她绝不会如唐络芙一般软弱,一定是会加以告发的。 到时候,非但不能报仇,还会暴露逆贼的身份。 所以,她自然有足够理由冒险,让湘染将这三个女人都杀了。 当然,如此引人注目,却并非上上之策。 元月砂叹了口气,可谁让苏颖居然是现身这儿呢,让她不得不鲁莽行事。 此刻,唐络芙已然是被救上来了。 唐络芙呛了几口水,如今咳嗽着,将一口口水吐出来。 她猛然狠狠的抓住了苏颖的袖子,要将属于元月砂的秘密说出来。 那个贱婢,是海陵的逆贼。 一旁的湘染也是蠢蠢欲动。 然而此刻,忽闻惨叫。 咚的一下,是苏颖的丫鬟越雀操起了石块狠狠的砸下。 鲜血飞溅,染在了越雀有些冰冷的苍白脸颊之上。 越加可怖。 就算是元月砂,也是呆了呆。 好可怕,抖抖。 这般想着,元月砂却不觉笑了笑,笑容十分玩味。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5 小辈无礼 唐络芙要叫,越雀却忽而掏出了帕子,狠狠的塞住了唐络芙的嘴。 唐络芙叫了一声,就再也就叫不出来了,只能听到了她喉咙里面发出的阵阵闷哼。 而苏颖唇角泛起了高贵的笑容,从容的的从唐络芙手中扯出了自个儿的衣袖。 一如平时的冰清玉洁,雍容华贵。 而越雀,却也是仍然一下下的狠狠的砸了下去。 好似要将唐络芙砸成稀烂的水果。 便是元月砂,也是瞧得怔了怔。 却一伸手,阻止了湘染。 她唇角浮起了一缕甜蜜恶毒的笑容,忽而觉得太有意思了。 苏颖如此美丽高贵,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呢? 也是,一个人越装得完美,越是憋得厉害。 怎么着,都是要发泄一二。 越雀停了手,躺在地上的唐络芙已然气若游丝,命在旦夕,身子一抽一抽的。 血糊了唐络芙的脸,唐络芙那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了可怜巴巴的哀求之色。 苏颖莲步轻移,再次走近。 唐络芙说不出话,一双眸子里面里面流转了恐惧和哀求。 那张绝美的容貌,如今观之宛如恶魔。 苏颖冷冰冰的笑着,捡起了那块染血的石头。 暗中窥测的元月砂,将苏颖如今面上的神色尽收眼底。 那绝美面颊之上竟似流转了几许扭曲的快意。 随即,苏颖狠狠的砸了下去。 唐络芙闷哼一声,头一歪,眼珠瞪得大大的,也是没了动静了。 她已然死了,再无知觉。 苏颖反而笑着,流露一丝发泄后的痛快之意。 元月砂若有所思,苏颖身边丫鬟越雀会些武功,哪里用得着自己动手,最后来这么一下,是因为苏颖自己喜欢。 真是个蛇蝎美人儿。 想来想去,唐络芙可能得罪了苏颖之处,就是那日蓝家一时的口不择言。 不过在蓝家人前骂了她两句红颜祸水,就被如此相待。 连唐络芙都这么恨,那岂不是想要将自己千刀万剐了。 元月砂甜蜜蜜的笑着,为什么苏颖居然这样子小气呢。 却听到苏颖冷笑轻喃:“元月砂——” 元月砂暗处唇瓣轻轻的无声开合,口型却是两个字。 我在! 当然,苏颖并不知晓。 她一边冷笑,一边将一片碎布塞入了死去的唐络芙的手中。 旋即,苏颖和越雀都快步离去。 元月砂竖起了耳朵听,听到了苏颖已经走了。 她方才悄然出来。 刚才苏颖的举动,元月砂和湘染都瞧见了了。 湘染快步走了过去,瞧见塞的那物,忽而皱眉:“这料子,和二小姐身上这身上穿的一样。”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栽赃嫁祸。 苏颖脸蛋美丽,却也是有如此蛇蝎心肠。 湘染也仍然想不通:“可这碎布虽和小姐身上料子一样,然而小姐身上的衣服料子并没有什么破损。” 元月砂微笑:“苏颖既然是绝顶聪明,她的计策,不会如此的粗疏。如今我这一身,没什么破损,可咱们进府时候,不是还带了去京城的行头。” “我总有一件衣衫,也是这种料子。如今想来,已经是被扯碎一块。” 元月砂笃定得紧。 多完美的计策,到时候只需搜一搜,寻出那件破衣,就证据确凿。 元明华想来更十分乐意指证于她。 元月砂一笑:“不过,栽赃嫁祸,应该是这样子玩儿的。” 她弯下身,扯出了那块布料,将一枚玉佩塞入了唐络芙的手中。 方才元月砂在远处,让湘染将将这系在了苏颖腰间的玉佩坠儿悄无声息用石子打落。 她自然早有预谋,甚至有些感慨,自己果真不是什么好人啊,想也是居然和苏颖毒女想到一块儿去了。 她缓缓起身,最后也是看了唐络芙一眼。 就如当初唐络芙眼睁睁看着元二小姐去死却袖手旁观一样,自己也是眼睁睁看着唐络芙被打死。 这世上事情,可当真是奇妙。 元月砂只觉得如此结局,也十分美妙,她心里面一松,更忍不住轻轻哼哼歌儿。 唐络芙还是死了让人安心又愉悦,更不必让自己手下密探时时监视,提心吊胆,浪费人力。 做个有原则的人没劲透了,为什么苏姐姐要自己做那样子的人呢? 就算是现在,元月砂仍然是个狼崽子。 元月砂有些忧伤的想,难怪苏姐姐死的那么早,因为她实在太善良了。 这一次入京,还有几处江南女眷随行,和苏家一道。 如今这些女眷也到了苏家别院,明日一并出发。 这几日阳光正好,花朵开得格外的娇艳,齐聚别院的女人们更聚在一起赏花品茗,说说笑笑,谈一些风雅的事情。 苏颖神色自若,而元月砂何尝不是一派坦然。 唐络芙的失踪,没有多少人关注,谁让唐家如此没落呢。 何氏有些担切,唇瓣动动,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就在这时候,一名婢女匆匆过来,吓得脸色都白了。 “三小姐,不好了。” 苏颖不觉皱眉,淡淡的呵斥:“纵然有什么事情,怎可如此失礼?” 那婢女吓坏了,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哭泣:“是,是唐家小姐,出了事情。” 在场的女眷听了,面上都是流转了惊讶之色。 苏颖心中冷笑,那绝美的脸蛋之上却也是顿时凝聚了关切之色:“还不带我们过去瞧瞧。” 她一副忧切之色:“唉,苏家别院,怎么会出事情?” 苏颖这样子开口,那些女眷也是纷纷离席,一并前往。 池边唐络芙的尸体被翻了出来,已经是有蝇虫闻血而至。 那些女眷纵然听闻唐络芙有事情,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般光景,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 有人更捂住了胸口,泛起了阵阵呕意。 何氏也是被吓住了,纵然是自己女儿,也不敢多瞧。 她猛然恶狠狠的扑向了元月砂,扭住了元月砂:“元月砂,一定是你害死我的芙儿的。你,你为了做别人填房,要毁了唐家的婚约。如今,如今还害死我的女儿。” 一言既出,所有的女眷脸色都有些古怪,诸多怪异的目光更是落在了元月砂身上。 风言风语,她们也听到了些。 无论如何,不明不白死去的是唐络芙。 云氏和喜嬷嬷面色也是有些不好看,这可是会损及元家清誉。 可是这样子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 何氏瞧着眼前这张纤弱秀美的脸颊,想到了自己血泊之中的女儿,蓦然涌动了深深的恨意。 为什么死的不是元月砂呢? “贱婢,不要脸贴上去赶着侍候没老婆的男人,却对我女儿下手,果然是破落户出身,商人之女。你,你要为我女儿偿命。” 何氏一伸手,顿时一巴掌朝着元月砂脸上招呼。 湘染却一把将何氏推开。 “你失心疯了,胡说八道什么。” 湘染脸上满是凶狠。 苏颖眼见元月砂被人当众辱骂,又被何氏缠着扭打,顿时阵阵解气。 一转眼,她却也是流转温厚宽容之色:“唐夫人是失了女儿,难怪一时情切。元二小姐也应当敬重长辈,不该让个下人对长辈失礼。” 若没湘染一挡,那一巴掌当真就挨得结实了。 可苏颖这样子一说,在场的人都觉得是元月砂无礼。 是了,怎可如此对待一个长辈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6 顶罪 元月砂泪水盈盈,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过面颊上泪水。 “唐夫人,我怎么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她似被吓坏了,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这样子的样儿,活脱脱一朵被吓坏的小白花。 瞧着元月砂如此柔弱惊惶的样子,那些女眷纵然是对元月砂有些不满,也淡了几分。 也是难怪,元二小姐性子怯弱,身边的奴婢自然凶狠一些。 “元老夫人只是接我过去教养一二,怎会让我做填房,我和唐郎有婚约的。” 元月砂咬死了这一点。 云氏缓过劲儿来,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是了,唐夫人,这话从何说起。是谁在你面前说这个,损及我们元家名声。” 说到了这儿,她一双眸子顿时泛起了精光。 她疑心是元明华,若是如此,元明华不能用。 云氏面颊之上流转了几许迷茫之色:“是,是刚刚苏家两个丫鬟议论。” 元月砂委屈之极:“是谁污我名声,传出这种不尴尬话。苏姐姐,容我逾越,让那两个丫鬟当面对质。” 而元月砂一颗心渐渐通透。 难怪苏颖居然纡尊降贵,肯携带唐家母女进京。 自己想要退婚,另攀高枝,这就是最好的杀人动机。 元月砂震惊、愤怒之色太真切了,也让人不觉有些迟疑。 毕竟元月砂痴迷唐家公子,众人皆知。 元攸怜到处宣扬,说元月砂是个花痴。 甚至连何氏也知晓元月砂对自己儿子的痴迷,近来殷切如初,送了上等衣衫首饰过来。而唐络芙虽然告状,可唐络芙骄纵的性子,何氏也是知晓的。 眼见众人的表情,苏颖一颗心顿时不觉沉了沉。 这并非苏颖想要看到的。 她内心蓦然涌起了一阵子的愤怒,元月砂这怯生生的样子骗谁呢? 事到如今,苏颖已经笃定元月砂是个心狠手辣,工于心计的女人。甚至连凌麟的死,只恐怕也是和元月砂脱不了关系。 可偏生这个女郎实在是太会做戏,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儿。 这更是让苏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剥开了元月砂的美人皮。 苏颖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复而又是一副温婉关切的模样:“是呀,唐夫人你也不用着急。这凶手,也未必就是元二小姐。” 她知晓,自己要沉得住气,不能显得太急切。 对付元月砂这样子的小白花,更是要学会忍耐和做戏。 可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太急,疑在了自己的身上。 何氏失魂落魄,苏颖熨帖的话儿,她充耳不闻。 而苏颖却也是顿时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丫鬟越雀却也是向前,一张面颊之上流转了几许的震惊之色:“唐姑娘的手中,似乎,似乎有什么东西。许是,许是抓住了凶手的物件儿。” 何氏闻言大惊,因为女儿死得过于凄惨,她甚至不忍多瞧一眼。 她赶紧转身,去看唐络芙的尸首。 见到唐络芙的惨样,她更泪如雨下:“我可怜的儿,死得好惨。” 苏颖内心一阵子的厌憎,只觉得何氏十分啰嗦,令人心焦。 越雀知晓自家小姐的心意,更是催促:“唐夫人,还是快些看看,唐小姐手里面捏的是什么。” 苏颖一阵子的亢奋,垂头之际,眼中却也是光彩幽幽。 只要扯出那块碎布,元月砂再如何表演,都没有任何用处。 别人瞧不见,苏颖甚至不觉笑了笑。 可是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一边的妇人议论:“居然真有一块玉佩,瞧着似有些眼熟。” 玉佩?苏颖笑容顿时一僵。 她下意识一抹,腰间的玉佩却已然不见了,顿时也是摸了个空。 一股子寒意顿时涌过来。 苏颖生平第一次觉得可怕。 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陷阱之中,可是究竟是怎么落下去,却居然丝毫不知晓。 元月砂忽而急切愤怒说道:“苏小姐,你的玉佩呢?怎么就不见了?” 那些苦苦思索的女眷,此刻回过神来,方才想起,刚刚苏颖腰间是有这么一块玉佩。 就连何氏,也是记得。 苏颖蓦然抬头,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 元月砂泪水盈盈:“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杀人呐,唐姐姐不过是人前失态,说了你几句红颜祸水。你还让苏家下人造谣,说我悔婚,要毁了我清白名声。” 元月砂瞧上去是那样子的怯弱,可是攀咬苏颖却也是如此的狠辣迅速。 何氏方才好像是泼妇一样撕咬元月砂,可是如今,她眼睛里面充满了浓浓的疑惑和悲愤,却到底不敢扑上去。 元月砂心中轻叹,也不过如此。 而苏颖绝美的脸蛋之上流转了几许的凄楚之色,欲言又止。 这样子受屈的姿态,若是男人见到了,必定也是会心生同情。不用苏颖解释,他们也是会为了苏颖找好理由。 可是对于女人,就没有那么好用。 在场的女子,虽然不敢质问苏颖,可是心中疑惑却也是未解。 可到底还是有男人吃这一套的,苏颖退后一步,顿时被一双温和的手掌扶住。 苏暖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也瞧见了眼前一幕。 他眉头轻拢,只觉得这不过是一场闹剧。 这些人吃错药了,自己高贵无比的妹妹,又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 只不过如今,倒是有所谓的证据确凿,这让苏暖顿时皱起了眉头。 自己的妹妹,是天上的明月,人间的美玉,又怎么能沾染一丝一毫的污秽呢。 苏暖面色一沉,忽而上前,狠狠一巴掌抽打在越雀脸上。 “今日唐家小姐偷偷告诉刘管事,说你手脚不干净,怎么如今,唐家小姐却也是死了。” 为了护住苏颖,他只能牺牲一个丫鬟。 越雀跪倒在地,一瞬间脸色苍白之极。 她听到了苏颖悲悯急切的嗓音:“二哥,也许当真和越雀无关,纵然,她偷了我的玉佩——” 苏颖舍弃越雀,毫不犹豫,反应迅速。 越雀心中一阵子的绞痛,尤其是苏暖,她可是给苏暖侍寝过的。 苏暖风度翩翩,脾气又好,又是侯府嫡子,自然招人喜欢。 越雀和苏暖睡了,更不觉一颗心放在了苏暖身上。 她侍候苏颖尽心尽力,还不是因为苏暖。 越雀自忖身份地位,也万万不敢奢想成为苏暖的唯一,她也不过指望能稍得怜悯,有些许分量。 想不到一旦和苏暖相比,自己竟无丝毫分量。 越雀一双眸子竟不觉浮起了不甘和嫉意。 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苏颖却不觉抢先一步,痛心疾首:“阿雀,你家里人原本是江湖卖艺,出身粗鄙。我一时好心,不但加以周济,更是将你收为贴身婢女。想不到你却仍然不知学好,偷了我贴身首饰也还罢了,居然还对唐家姑娘下手。你,你好生狠心。” 越雀听到提及家人,顿时一愕,到了唇边的话儿顿时也是说不出来。 苏颖的话,好似一盆凉水浇过来,提点越雀的处境。他们一家,可都是拿捏于苏家之手。 越雀用力,将唇瓣都是咬得鲜血淋漓了,忽而厉声说道:“都是这唐络芙没眼力劲儿,小姐纯善,纵然知晓我动了她首饰,也一定会饶了我。可偏偏这唐络芙,不依不饶要跟二公子言语。二公子最恨欺辱小姐的人,必定是要将我赶出去。” 她当众承认这样子恶毒的事情,周围的人都听呆了。 而元月砂却不觉柔柔低语:“当真是这样子的?” 越雀不答话,蓦然抽出了发钗,狠狠的在自己脖子上一划。 一蓬鲜血喷了出来,有人吓得尖叫了一声,顿时晕倒在地。 苏颖也似吓坏了软绵绵的倒在了苏暖的怀中,心中将元月砂给恨透了。 元月砂!她不会饶了这个女人的,一定不会!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7 红衣公子 江水滔滔,喜嬷嬷捧着一碟子酸果子过来,送入了云氏房中。 云氏身子原本就有些孱弱,又受些惊吓,如今更是气色不佳。 这送果子的事情原本不必喜嬷嬷亲自前去,只不过元家长房媳妇儿的身子,喜嬷嬷也是责无旁贷。 “大夫人还请放宽心,没几日便是要到京城了。今早船队停岸时候,却可巧购了一箩筐的鲜果子。瞧着还算新鲜,也给大夫人提提口味。” 云氏一笑:“你有心了。” 旋即她嘱咐:“摘两盘果子,给随行的两位姑娘一个送一碟子。” 喜嬷嬷应了,打发下人去送果子。 云氏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不知晓老夫人是怎么想的,对于这两个主,她要做到不偏不倚。 喜嬷嬷略一犹豫,不觉斟酌词语:“大夫人可有觉得,这位元二小姐有些妖。” 云氏轻轻的点点头,她深有同感。 初见元月砂时候,她只觉得此女可怜,处境也不好。 可几次瞧她处事,元月砂虽表面怯弱,却通身透出了一股子的掩不住的锋锐。 无论如何,她一定是个聪慧的人。 云氏甚至不觉心忖,也许元月砂自己都无意识间散发此等光芒。 太阳被乌云遮挡,却并不能真正挡住阳光的。 可这样子的姑娘,当真是京城元家能相容的? 云氏只轻柔叹了口气:“一切瞧老夫人的意思。” 喜嬷嬷闻言,却也是不好说什么。 前几日苏家那么一闹,到底未曾和苏家一并入京。苏颖视元月砂为眼中钉,而元月砂也没对这位苏家小姐客气。 喜嬷嬷更隐隐觉得,也许这位二小姐是个麻烦。 而那酸果子送到元月砂那里时候,元月砂正在练字。 她谢过了送果子的下人,然后让湘染用蜜糖将鲜果子给腌了,过一阵子再吃。 说到厨艺,其实芷心的更好。 不过元月砂已经销了芷心卖身契,让芷心是自由身,打发芷心去嫁人了。 这丫头还哭哭啼啼的,可她这样子的小绵羊,其实对元月砂没有什么用处。 于元月砂而言,练字是十分辛苦的勾当。 可饶是如此,她稍有空闲,便是勤练不缀。 从前她虽认识字,看得懂书,可字却丑。 苏叶萱教导她认字,元月砂却觉得字好不好看,也没什么关系。 什么琴棋书画,她更是不懂。 要做海陵战神,会打战就好了。 那些风雅的玩意儿,都是虚架子,一点用处都没有。 可是现在,元月砂却努力去学。 所谓琴棋书画的技能,虽然只是富贵日子的锦上添花,消遣之乐。可是,这却是融入贵族社会的敲门砖。 也许你不一定要精通,却要会欣赏,会鉴别,会跟人讨论。 然后,你才能融入那个圈子。 这个道理没有谁提点元月砂,可是元月砂却偏偏悟了出来。 半年时间,她只是略懂,而字体也不过是稍微周正了些。 毕竟,她用到的时间并不多。 她练了一会儿字,便揉揉发酸的手腕。 元月砂红唇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望着江边如黛色山峦:“快到宣州了吧。” 这几日走的是水路,夜里也是宿在床上,只偶尔会停靠码头采办一些食水。 这自然有些辛苦。 宣州是大郡,今日到了,会稍作休息,留宿在岸上。 还能到处走走,瞧瞧宣州风土人情,舒缓疲劳。 等船只靠岸,船上的女眷也在家奴的簇拥之下四处走一走。 大街之上,湘染眼波流转,倒是有几分好奇之色。 “二小姐,不是说宣州也是江南重镇,怎么并不十分热闹。” 元月砂道:“这里虽然没有被水患波及,却靠近了寒山水寨。水寨的首领名唤张须赤,是有名的悍匪。他们不仅仅是掳掠商户,抢一抢财物,甚至还有攻城略地的本事。” 说来大家还是老熟人,当年元月砂造反时候,还联络过这位大贼。 元月砂红唇之中吐出了几许轻蔑之语:“不过,他名声虽然很大,却也名过其实,本身是个没用的废物。” 张须眉在宣州能止小儿夜哭,想不到元月砂却大肆贬低。湘染对元月砂奉若神明,更没有半点怀疑。 而元月砂如此言语,自是理直气壮的。 遥想当初,她举事之际,也与张须眉有书信来往。原本两人约好,在元月砂海陵郡造反吸引了朝廷重兵时候,张须眉也趁机攻城掠地。 可张须眉性子迟疑,被说客动摇,并不敢冒犯出兵。 不过那也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对于如今的她而言,却也是有些遥远。 宣州原属重镇,本该热闹。 不过据说前些日子张须眉趁乱攻城,如今未免有些萧条。 好在如今江南水患已平,朝廷缓过劲儿来,张须眉已然是无力再攻。 宣州城又恢复了次序,只不过未免有些冷清。 可这并没有影响元月砂的兴致。 她到了一个糖人铺子前,兴致勃勃的挑了十多个糖人,左瞧右瞧,都觉得又好看又好吃。最后,干脆让湘染将这些糖人全部都是买了下来。 无论怎么样,中原之地,可是比海陵郡热闹百倍了。 湘染瞧着元月砂,却忽而忍不住笑了笑。 明明是满手血腥满腹心计的逆贼,可元月砂却又总透出了一股子天真无邪的味道。 偏巧,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却近乎完美的融合在这妖孽一样的女孩儿身上。 有时候,湘染会升起了一种姐姐疼爱妹妹的怜惜之情。 虽然她知道,元月砂并不是真正的小女孩。 正在这时候,她听到背后一道有些清凛的嗓音响起来:“是你元家的女眷?” 那嗓音宛如泉水漫过了石头,竟似说不尽的清润好听。 这样子清润的少年嗓音,只听一听,居然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只不过那少年口气之中,又蕴含了仿若与生俱来的倨傲和冷漠。 若非打小尊贵,是不会自然而然流转这般风采的。 元月砂眼珠子轻轻一眯,忽而转过身,盯住了这陌生的少年。 那少年一袭红衣,容颜却隐藏在面纱之下,并不能瞧清楚。 他在宣州的街道之上,红衣轻纱,只这么一站,竟好似让这萧条的街景染上了几许亮色。 他身后站着两名奴仆,都绷紧了身躯,流露出了几许的紧张,全然没有他们主子的镇定。 元月砂并不认识他,却不觉浅浅一笑:“公子,我不认识你的。” 少年刻意压低了嗓音,口气隐隐有些淡漠:“我是豫王世子,要见你家大人了。” 元月砂一愕,忽而微微一笑,是了,如今的自己在别人眼里,也是个不能做主的小女孩。 可是,眼前这个过分成熟的少年虽遮挡容颜,似乎比如今她的外在容貌还要小两岁吧。 纵然再过分的成熟阴郁,却也是掩不住他身上的青涩稚嫩。 这倒是有些意思。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8 粗俗女子 元月砂方才回到了船上,就被云氏唤了去。 云氏这些日子染了些小病,面色不佳,如今样儿更增了几许的憔悴。 眼见元月砂到了,更着急细细询问她遇到豫王世子的经过。 元月砂倒是老实说了,可是却也是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元月砂察言观色:“伯母,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云氏叹了口气,面色迟疑。 这桩麻烦是元月砂带上来的,可真会惹事。 转念一想,云氏自己也摇摇头:“那位少年通身的气派,气质不俗,他既声称是豫王世子,求助于元家,自然也是不能不理会。也难怪你,带他上来。” 元月砂听出了端倪:“伯母久居京城,也不认识豫王世子吗?” 云氏摇摇头:“这其中自有些许隐情。豫王正妃当年难产而死,生出的世子百里昕身子孱弱。豫王对亡妻情深,有些不喜欢这位嫡长子。因为世子身子弱,被送去了墨夷宗休养。京城瞧过他真面目的,可是不多。” 她忽而对元月砂殷切起来,拉住了元月砂的手腕:“这位少年器宇不凡,可究竟是否是百里昕,却是未知之数。若对方是骗子,倒不介意被骗去财物。可若惹得豫王不快,那就不好了。然而人家若当真是世子,加以盘问又恐得罪金枝玉叶。月砂,咱们长辈出面,一句话说不好,就是元家的过错。可你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说错话,自然也不算什么。伯母瞧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原来如此! 元月砂并没有推脱,轻轻的福了福:“月砂愿意为伯母分忧。他既然是我带来的,当然要让月砂去问清楚。” 云氏不觉心忖,若元月砂是元家真正嫡出的姑娘,又怎么会让她冒险损及名声呢?可元月砂不是真正的元家女,她不过是旁支破落户的女儿,所以也没那么矜贵了。 也不多时,百里昕被请了过来,而云氏和喜嬷嬷也悄悄的躲在屏风后面听着。 百里昕淡淡的说道:“元家的小姑娘,找我又有什么事情呢?” 他淡漠的嗓音之中,流露出了一缕不耐烦的味道。 许氏心忖,也对,人家是尊贵之躯。便是自己,在他身份前也矮了声气。 如今却让个小姑娘跟他说话,这是大失礼。 她暗暗心忖,决不能让百里昕知晓是元家长辈的主意,这一切都是元月砂自己不懂事。 元月砂却忽而微微一笑:“世子爷,何必明知故问呢。你若是个真货,就应当主动拿出证明身份的东西,消除别人的疑惑。只要不是蠢钝如猪,自然知道有人会怀疑你身份的真假。” 一番话说得云氏险些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片晕黑! 老天作证,她绝没有想着让元月砂去羞辱这样子一个尊贵的少年。 她以为元月砂聪慧,自是懂得察言观色,旁敲侧击。 可元月砂一张口,竟是这样子的阴损,这样子的刻薄,没有半点官家女郎的风度。当然,她本不是官家女,没正经学过礼数。 云氏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瞧着百里昕的身子轻轻的颤抖,可见也是生气。云氏想要出来,可又十分尴尬,也是不敢。 少年自是知晓元家的人会有一些想法,可他以为元家的人被自己气势所震慑,不会如此直白的说出来。 偏生,元月砂却这样子开了口。 虽然是元月砂领着他上船,可他自始至终,也是没有多看她一眼。 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原本宛如尘埃。更何况,如今他心事重重。 想不到如今,因为这个女郎的泼辣和粗俗,终于惹得他多看一眼了。 少年并没有发作,在他这样子人教导中,暴躁的脾气是软弱的象征。只有没用的人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才会以为暴烈的脾气能让别人屈服。 他缓缓从袖中掏出了一枚令牌:“这是宣王府的碧玉令,统共有两枚。这一次,我那位好堂兄替我父王走一趟江南。他虽没有任何朝廷的任命,可宣王府的令牌却能让一大半的江南官员听话。这样子的令牌,一枚在宣王世子手上,一枚却给我用来使使。” 百里策和豫王乃是叔侄的关系,不过这对叔侄年纪只相差一岁。豫王的儿子,也跟百里策儿子一般的岁数。 豫王向来看重百里策,这一次百里策化身为策公子前来江南,就是这少年口中缘由。 而少年言语之中也是添了些个冷怒之意了:“我这个豫王世子不得宠,见不得人,别人也不认得。可这枚宣王府的令牌,你们总该认得的。这区区一枚令牌,应该比我这个世子好使。” 他蓦然一扔,那令牌擦过了元月砂的面颊,叮咚的落在了地面上。 云氏眼见,瞧见那玉没损毁,更对眼前少年的身份再无疑虑。 宣王府的令牌是用一块罕见的硬玉雕琢,难以仿冒。 事到如今,云氏悔得肚里翻江倒海,嘴里更是苦苦的。 好好的一个巴结的机会,自己非但没有去曲意奉承,反而将人给得罪了。 若没有意外,豫王必定是下一任储君。 就算豫王不喜欢这个儿子,也一定不乐意看到有人欺辱冷待的。 百里昕蓦然按住了胸口,不觉连连咳嗽,可见气狠了。 “世,世子,你,你别生气了。” 他随行的奴仆阿忌如此吃吃劝慰。 可阿忌瞧着笨笨的,话儿也是说得并不如何伶俐。 躲在屏风后的云氏真是左右为难,她只恨自己瞎了眼,怎么会觉得元月砂聪明伶俐呢。 不过是个村俗的东西,不堪得很,随随便便就招惹了祸端。 可云氏也是不能走出来,她若此刻从屏风后走出来,便是承认这场羞辱是她这个元家长辈所给予的。 元月砂反而福了福:“既然世子有此凭证,可见身份不假。” 百里昕倒是真有些佩服她了,他原以为此时此刻,元月砂会惊得赔罪认错的。 果真是个无知无畏的,村姑。 百里昕倒是生生被她逗笑了,真是可笑得很,好笑的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9 恬不知耻 元月砂清脆的说道:“可世子既然有如此尊贵的身份,既然有能号令江南官员的宣王府令牌,又为何偏生上了路过的元家的船只?” 豫王世子有些愕然,他自然没想到,此时此刻元月砂还不依不饶。 他身边的奴仆阿木,顿时怒道:“大胆,豫王世子跟前,你居然还这样子的无礼。” 云氏再按捺不住了,只得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她匆匆行礼,颤声说道:“世子恕罪,月砂是南府郡的旁支女,父母娇宠,没有受什么教导,所以才这样子说话。” 阿木还要说什么,百里昕却伸手阻止了他。 “原来是个不懂事的乡下丫头,被元家长辈推出来恶心人的。” 百里昕的嗓音清润好听,却似有些愤世嫉俗,更有些嘴毒。 云氏苦笑,果然是皇族子弟,玲珑心肝。事到如今,云氏已然是对百里昕的世子身份再无怀疑。 眼前的少年红衣青纱,身上似带着锋锐的暴躁的毒刺,也许是因为他不得宠的关系,故而分外敏感。 “我若养在京城,受父皇待见,也是不必被人疑作骗子了。” 他似极激动,扶住了胸口,不觉咳嗽了几声。 云氏不敢接这个话,就算百里昕不得宠,可那也是世子,也是她等需要仰望存在。 她更埋怨元月砂了,还道元月砂是个聪明的,连婉转一些说话都不会。 如此,可是将人给得罪狠了。 “月砂,还不跪下来认错。” 云氏忽而眉头一拢,瞧着元月砂说道,一阵子不耐。 她是为元月砂好,谁让元月砂蠢呢。 元月砂并没有跪下,反而轻轻的一扬下颚:“大伯母,世子上咱们家的船,说是因为私自出来,又被人盗走了银两。可当真是这样子?” 眼见元月砂死倔的样儿,云氏只想一巴掌抽过去,她极少有这般情愫的。 怎么是这么个不知好歹的货? 还疑心别人是假的? 云氏不觉阴测测的说道:“是了,我不是你正经长辈,管不了你。不过据说就算是你爹娘,似乎也是管不了你。” 元月砂唇角蓦然流转了一缕清凛的笑容:“豫王世子总是咳嗽喘气,又一袭红衣,不是因为染病,是因为受伤吧。” 那红衣青帐的少年并没有说话,可他身边两个奴仆并没有他的这份心计。 阿忌和阿木面上都是流转了一缕震惊和惶恐。 仿若让元月砂说中了什么痛处。 元月砂冷笑两声:“月砂是个不懂事的村姑,唯一比别人强的是耳朵鼻子比别人灵敏。世子纵然以熏香遮掩,却也是仍然让我嗅到了一股子的血腥之气。世子爷受的是刀剑之伤!” 云氏听得一头雾水,却莫名觉得一股子惧意涌上了心头。 却听着元月砂冷锐说道:“这位公子确确实实是豫王世子百里昕,可既是如此,龙胤的国土之上,又有谁能伤你呢?” 不错,不错,谁敢伤百里昕?这正是云氏所疑惑的。 元月砂却也说出了答案:“放眼江南,能如此大胆,敢谋害世子的。只有那江南寒山水寨的悍匪张须眉!” 百里昕并没有反驳,竟似沉默下来。 方才他表现的暴躁、骄纵、自卑,可是如今这些情绪统统没有了,可见不过是他故意表演。 一旦淡然下来,百里昕倒是有几分沉润如水的味道。 这个自己一开始根本没正眼瞧的破落户女儿,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云氏受了惊吓,竟似觉得双腿发软。 喜嬷嬷赶紧上前,将云氏给扶住了。 元月砂反倒镇定得多,并无惧意:“难怪世子也不敢官府求助了。张须眉纵横江南多年,根深蒂固,官府之中有几个探子,却是很寻常的事情。咱们元家,却是外地人,自然不会有张须眉的细作。” 剩下的话,却也是不必让元月砂说通透了。 若瞒过张须眉回到京城,自然是上上大吉。 可一旦知晓百里昕藏匿于元家船队,上上下下都会受到牵连,屠戮殆尽。 张须眉这样子的悍匪,已然是无所畏惧。 豫王是太子人选,连豫王世子都敢动,区区元家更不必放在心上。 云氏是听着水患死人都吓得睡不着觉的人,如今更是站都站不稳了。 事到如今,百里昕反而淡然了许多。 他手掌捧起了一边的热茶,轻轻的品了一口,方才好整以暇的说道:“原本不说,是怕吓坏元大夫人了。如此,就有劳元家载我一程。” 他厚颜无耻如斯,被元月砂拆破利用的居心,居然仍然淡然如斯,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至于之前隐瞒,居然说成怕吓坏了云氏。 那奴仆阿忌眼睛里面流转了惧意,又有些恼恨,忽而大声说道:“你们元家能护送豫王世子,是天大的殊荣。若元家不肯,除非,你们通匪!” 云氏和喜嬷嬷都说不出话来。 她们若是拒绝了百里昕,那么回到京城,喜嬷嬷会立刻被打死,而云氏也会被休弃送到了庄子上。 就算是这样,也未必能解元家之祸。 百里昕反而低低的笑了:“阿忌,元尚书如此忠心,你怎么可以如此去想元家的人。更何况,元家的家业都在京城,元大夫人还有儿子女儿,为了儿女前程,怎么会去通匪。” 云氏打了个寒颤,这红衣青帐举止优雅的豫王世子,竟然是个优雅冷血工于心计的小恶魔。 是了,她女儿说亲,儿子前程,怎会不受牵连? 这可当真是飞来横祸。 喜嬷嬷强自打起精神,赔笑:“世子肯来元家的船队,自然是元家的殊荣。可元家侍卫不过二十多个,老奴只恐不能将世子照顾周到。若去了官府,虽有内应,可到底有重兵相护——” 她只盼望送走百里昕这个烫手的山芋,这等荣耀,却也是承受不起。 云氏更似回过神来,打起精神:“不错,世子还是要在意安全啊。” 百里昕不屑:“怎么元家的晚辈聪明伶俐,长辈却如此糊涂。元家的小姑娘,还是你替本世子解释一二。” 元月砂福了福,缓缓说道:“其实就在上个月,张须眉作乱,他的兵马三次攻入宣州城,还杀了不少人。只不过,却被地方官生生压了下来,也是怕影响政绩。咱们在南府郡虽然是听到了作乱之事,却不知道这般乱法。方才我买糖人儿时候,向老板打听才知晓的。” 张须眉外援不足,纵然攻克宣州,四周都是朝廷兵马,他也不能久占,故而一掠即走。可倘若知晓百里昕的存在,入城杀人还是做得到的。 云氏目瞪口呆,惧意更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0 豫王世子 离开了百里昕的房间,云氏仍然是酸软无力。 江风阵阵吹拂,带着一股子清凉的水汽,吹拂在人身上煞是舒畅。 可饶是如此,却也是吹不散云氏内心之中的抑郁。 喜嬷嬷瞧了元月砂一眼,心里越发不喜这个南府郡的二小姐了。 纵然百里昕早有心算计,纵然百里昕会寻觅别的人带他上船,可无论如何,百里昕找上的是元月砂。 这却似说明,挑中元月砂,总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云氏却也是忽而捏住了元月砂的手臂,急切说道:“月砂,你是个聪明剔透的姑娘,必定是有什么法子,救救整船的人是不是?” 她好似落水的人捏住了救命的稻草,却忘记了就在刚刚,她是如何的嫌弃元月砂的粗俗不懂礼。 说到身份,云氏自然比元月砂这等破落户的女儿高贵许多。 可这些日子,她见识了元月砂的聪慧。当她遇到十分为难,难以解决的事情时候,竟不知不觉依赖于这个破落户的女儿。 元月砂虽然模样怯弱,可那如冰雪一般的沉稳,却也是能给予旁人同样的镇定。 元月砂唇瓣翘起,无声笑了笑。 这办法当然是有的。 只要弄死百里昕主奴三人,往江水里面一扔,再让有限的几个知情人闭嘴,自然不会成为张须眉的靶子。 以后纵然发觉百里昕的尸首,别人也只道和那些匪徒有关,谁会怀疑到清白的元家身上呢。 不过这个简单有效的计策纵然是说出来,云氏也是没这个气魄能接受的。 就算元月砂自己动手,云氏也只会想着如何告发自保。 对于没用的同盟,是不需要说太多有用的话儿。 故而元月砂只是劝慰:“之前大夫人迟疑百里昕的身份真假,并没有大肆宣扬。如此一来,知晓世子身份的人也是没有多少。咱们这京城元家的船只之上,绝不会有江南水匪的眼线。这一路行来,也是自家奴仆下船采办东西,而没有允许外人上船。大夫人治家有方,只要保守秘密,我们是不会有事的。” 这些事情,云氏何尝不懂? 元月砂并没有说出特别的建议。 喜嬷嬷也是有些不屑。 可让元月砂这样子一说,也是帮衬云氏理清楚思绪,也让云氏稍稍恢复了理智。 云氏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百里昕的奴仆阿木却也是过来了。 阿木皮笑肉不笑:“爷受伤了,需要有人侍候。他不想见到外人,就让元二小姐来侍候他。” 元月砂有些淡淡的惊讶,不觉有些好奇,好奇是否是百里昕气恼后的报复。 说到底,她如今也是一位官家的小姐,却让自己给他裹伤。 这原本是下人的活计。 云氏却应承下来:“是了,让月砂去照顾世子,才更加稳妥。” 她可是不想让沉不住气的丫鬟去。 元月砂聪慧,只有元月砂去,云氏才放心。 阿木狠狠的瞪了元月砂一眼,似有些记恨元月砂,旋即转身离去。 云氏瞧着元月砂,叹了口气:“辛苦你了,可只有你去照顾世子,我这心里才能放下。” 元月砂笑笑,倒是没有拒绝,轻声应了一声是。 云氏略一犹豫,压低了嗓音嘱咐几句:“你去服侍豫王世子,自然是要小心些,可不要将他给得罪了。据说,他性子也是有些不好。” 元月砂轻轻的嗯了一声。 云氏却还不放心:“别人都说他有些任性,而且样貌不佳,并没有豫王的俊朗。正因为这样子,不肯让人看到他的脸蛋。正因为这样子,所以总用青纱帐遮住脸。待会儿,你可不要有什么好奇心,更不要悄悄打量他的容貌。” 元月砂柔柔说道:“不该月砂瞧的,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她瞧得出来,云氏仍然骨子里畏惧豫王世子,更生怕得罪了人家。 纵然百里昕毫不犹豫拉了整船人性命加以利用,这份畏惧也是没有消失。 甚至连心里恨一恨也是不敢。 在元月砂看来,这不过是一种极为可笑的奴性。 至于说到守住秘密保平安,在元月砂看来,这天底下也没有什么秘密能真正守住的。 也不多时,元月砂就捧着伤药,悄悄的到了百里昕的房间里面。 阿木迅速的合上门,似生怕有别的人加以窥测。 一抬头,元月砂却怔了怔。 云氏说百里昕总爱遮住脸蛋,可是如今,百里昕却将青帐纱给扯了下来。 他一身红衣,因为受伤的关系,脸颊唇瓣都有些苍白。可那苍白的脸蛋,却让一身红衣衬染上了一抹浅浅艳丽。 和传闻中的不一样,百里昕是个极为俊秀的少年。 他五官十分精致,竟似好看得无可挑剔。若不是脸蛋上自然而然流露的淡淡倨傲,这个岁数的俊秀少年会好看的让人误以为是个女孩子的。 龙胤的贵族最重礼数,无论男女,人前总将头发束得整整齐齐的。 然而如今,百里昕却并没有打理发丝,而任由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泄落在嫣红的衣襟之上。 乍眼一看,竟似艳丽得有些刺目。 元月砂心里讽刺的笑了笑。 若单看外表,谁又会知晓这般好看的少年人,居然是个心计深沉之人呢。 瞧百里昕的样儿,今年约莫十三四岁。 可这个年纪的皇族少年,已然是将所谓的单纯不知晓丢到哪里去了。 阿忌站在一边,却忽而有些不欢喜。 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何红衣少年竟未几许遮掩容貌了。 反而让这个破落户的女儿瞧得清清楚楚的。 莫非,竟然很信任元月砂? 阿忌有些不能接受。 “有劳元二小姐了,非是让你做下人的事情,只不过实在挑不出合适人选为我换药。” 百里昕放缓了语调,居然是格外的客气。 他知晓自己只要刻意放缓声音,多添一分温和,配上这张脸蛋,是很容易讨人喜欢的。百里昕是个聪明人,不会在危难的关头继续摆高贵的架子。 元月砂柔柔说道:“世子不必如此客气。” 她将一颗药丸用温水化开,送到了百里昕跟前:“这是内服的伤药,对炎症很有些用处。” 阿忌忽而尖声说道:“谁知道会不会是毒药。” 他一双眸子里面,流转了浓浓的不喜。 气氛也是为之一僵。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1 袒露脆弱 51 元月砂已然是观察过百里昕身边两个奴仆。 阿木身体健硕,眸有神光,手掌上有老茧,瞧着应该是侍卫之流。可那阿忌身子却孱弱得多,甚至有些瘦弱。阿忌分明不会武功,可是做别的事情也笨手笨脚的。甚至给百里昕裹伤的事情,还要叫元月砂过来。 这实在有意思,为什么百里昕身边会有这么一个没有用的下人呢。 阿忌面色蜡黄,样子不好看,这种容貌,龙胤的贵族是不会收来做跟前露脸的下人的。 不过元月砂却瞧得出来,阿忌这张脸是被刻意涂黄的,并非真面目。 她原本还以为阿忌是女扮男装,毕竟他看百里昕眼神里面有难以形容的依赖。 可说到分辨男女,没有人比元月砂更懂。 这个阿忌,确确实实是男儿身。 不过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有特殊癖好的,这世上原本不少。 眼见百里昕责备的目光扫过来,阿忌顿时也是有些委屈:“她,她是破落户的女儿,刚才又对你无礼,一瞧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在百里昕眸光注视之下,阿忌嗓音渐渐的低了下去了。 有那么一刻,元月砂甚至怀疑阿忌才是真正的百里昕,这并非不可能。 为了主子的安危,忠心耿耿的侍卫假冒主子,成为别人的靶子。 可她不会瞧错的,眼前这位红衣美少年才是真正主宰的人,绝非傀儡。 阿忌和眼前这位百里昕在一起,百里昕分明才是主子。 那个阿忌,是个十足十的软弱的人。 元月砂并没有争辩,微微一笑,端起了药碗,喝了一口。 无需多言,阿忌也是没有话好说了。 百里昕叹了口气,也是没有说什么,将剩下的药喝了。 眼见两个人分喝一碗药,阿木和阿忌都心里有些异样。 百里昕事宜从权,没有说什么,他们心里却有些古怪。 阿忌委屈的想要哭出来,若不是自己一闹,也不用给这女人面子,喝她的口水。 元月砂却心忖,其实百里昕和阿忌一样,心里也担心药会不会有问题的。 只不过笨人才会明着嚷出来。 所以宁可喝自己喝剩下的药。 当真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啊,而且还能屈能伸。 百里昕苍白的脸蛋上,一双眸子黑漆漆的望着元月砂:“有劳你了。” 他撩开了手臂,露出了伤口。 百里昕身上香料味道浓了些,浓得有些让元月砂不舒服。 可是当百里昕撩开了衣袖时候,元月砂就顿时知晓他为何如此了。 那一条手臂伸出来,手臂上的伤口虽未损及骨头,却也是伤口颇深。如今伤口不但化脓,更有一些腐肉白惨惨的。 乍然一瞧,竟有些吓人。 若不是靠这些熏香,百里昕身上的血腥腐臭味儿就是会透出来。 元月砂战场上见多了,这样子的伤,竟也并不觉得如何。 不过这样子伤是什么痛楚,她心知肚明。 百里昕能若无其事仍然端着一副高贵的样子,足见颇能忍耐。 小小年纪,竟然能如此隐忍,长大以后还了得? 百里昕不动声色,悄无声息的暗暗打量元月砂。 寻常的女子,看到这样子的伤口,是一定会被吓到的。 可是元月砂那轻纱之后一双明润的眸子,竟似不曾有半点动摇。 他微微有些恍惚,一双好看的眸子不觉轻轻的眯起来。 这个南府郡破落户的女儿,到底是怎样子的一个女子? 元月砂身上似添了一层淡淡的神秘光彩。 “阿木不懂医术又粗鲁,阿忌胆子小,你来为我剐去腐肉,敷上药膏。” 百里昕另一只手,颤抖着在袖子里面狠狠的捏成了拳头。 元月砂轻轻的应了一声是。 这样子的治疗,无疑是极痛楚的。 可有些伤口就是这样子,需要狠心挖掉腐肉,敷上药膏,才能痊愈。 百里昕更是知晓,自己的伤是决不能再拖延了。 其实用些麻药,也能稍解痛楚,可惜元家船上并没有备此物。 倘若去药铺购买,又恐泄露形迹,百里昕宁可吃苦也不会去冒这个险。 阿忌吓得脸都白了,唇瓣轻轻的颤抖。 他蓦然恶狠狠的对元月砂说道:“元二小姐还要戴着面纱为,为世子爷疗伤吗?” 元月砂无声的笑了笑,轻轻的摘下去了面纱。 之前她的容貌在面纱后面若隐若现,如今全然露出来,面前的三个人也不觉呆了呆。 元家的二小姐竟然是个秀美绝伦的俊俏姑娘。 她与别人不同的是,整个人好似雪山之上的幽莲,透出了几许莫名的空灵之气。 尤其那双眸子,明润而空灵,竟似静得紧。 这一瞬间,百里昕眼神也是微微有些异样,旋即又淡然无波。 元月砂取了小刀,用烈酒泡过了,来到了百里昕的身边。 她手指抚上了百里昕的肌肤,感觉触手之处一片滚热。 这也一点都不奇怪,伤口发炎,必定伴随着高烧不退。 患者必定是及其痛楚的。 可纵然是受尽伤痛折磨,百里昕仍然竭力保持清醒,绝不在人前透出一丝一毫的失态。 元月砂不动声色,动作轻柔而利落,去挖百里昕的腐肉。 一股股的脓血和汁液冒出来,刀切刮肉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阿忌和阿木都是忍不住别过头去,不忍心看下去。 百里昕自然是极为痛楚的,他冒出了一颗颗的汗水,布满了苍白的面颊。可饶是如此,他仍然是死死的咬住了牙关,没有叫出一声。 百里昕忽而开口,清越的嗓音已经是变得有些沙哑了:“阿忌,阿木,你们出去吧。” 两人微微犹豫,不过既然帮不了忙,也不忍再看,顿时也是顺从了百里昕的命令。 离开的时候,阿忌也有些迟疑,留着元月砂和百里昕独处,可是有碍?可他到底不敢再闹,也顺从的退出去了。 手臂上伤口处理好了,百里昕苍白的手掌颤抖着抚上了自己的衣带。 他后背也有伤口,若不宽衣解带,元月砂便是不能为他处理。 好似他这样子的贵族少年,如今的迟疑也绝非羞涩。 像他这种年纪的少年,在某些权贵人家,已然可以玩几个通房和侍婢。 百里昕不屑耽于此等逸乐,可也并不觉得在女人面前袒露身躯有何不妥。 大不了,就纳了元月砂,给予她一个名分就是。 可是,他从很小很小时候,就提防着全世界,更不想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露给任何人。 这一刻,他那苍白的面孔之上竟似流转了一缕莫名的恼恨之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2 吓住元月砂 52 百里昕的手掌近乎痉挛似的轻轻颤抖,将衣带捏得很紧。 他面上的戾色一闪而没,宛如天空之中的流星,一闪即逝。 那张漂亮的脸蛋若是愿意,总是能流露出让人欢喜的神气。 百里昕温润的说道:“那就有劳二小姐了。” 他缓缓的褪去了衣衫,袒露自己的身躯,更袒露自己的伤痕。 原本在王府中,也有俏婢侍候他沐浴更衣。 可是却与在元月砂跟前袒露的感觉截然不同。 元月砂是个过分聪慧的女子,又不是自己的人,而自己却将虚弱展露在一个全然不能掌控的女人跟前。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全身发热,已经连续几日发烧。 纵然是勉力支撑,似也到了崩溃的边沿。 偏生接下来,他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决不能没有体力。 元月砂不动声色打量眼前的身躯。 百里昕他常年不见阳光,微微有些苍白的背脊上,伤口瞧着是触目惊心。 元月砂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后背,伴随元月砂的动作,自然是带来了阵阵的痛楚。 可每次痛楚之前,元月砂手指轻柔按在肌肤上时候,却又似带来了透入心底的酥麻。 “有一桩事情,月砂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世子身上有伤,钱袋子也没了,为何衣衫还是崭新而整齐呢?” 元月砂忽而开口,手指间动作却也是没有停顿。 替人处理这样子的伤口,自然是有些吓人,可元月砂动作宛如行云流水,并没有什么停顿。 百里昕唇瓣忽而冉冉绽放一缕笑容,竟似有些艳丽的味道。 元月砂果然是个聪明人,他也是不必隐瞒。 “来之前,我让阿木偷了店铺里的衣衫,挑了几件合适穿戴的。还特意,特意将身上打理干净。” 元家的人只瞧见他的高贵和心计,却并不知道之前他们是何等狼狈模样。 他们三个人一身污秽,比街道上的乞丐差不了多少,身上的脓血恶臭更是吸引来蚊虫苍蝇。 百里昕甚至用熏香来遮掩身上的血腥味,他一时找不到好的,只能用些艳俗的次品。 “不过二小姐鼻子灵敏,也是没有瞒过你。” 他知晓,自己要无比高傲的来到元家的跟前,否则纵然拿出证明身份的玉佩,也会遭受羞辱和盘问。 贵族的风仪虽然是没有用的东西,可是有时候却也是一种武器。 百里昕因为发烧的缘故,面颊之上也是冉冉浮起了两片晕红,一双眸子更是出奇的明润。 他让元月砂忍不住再一次感慨。 百里昕这个年纪已然如此心计,长大了还得了。 元月砂处理完伤口,用清水缓缓洗去手上的污秽。 百里昕自己缓缓穿好衣衫,他烧热一时未退,不过伤口敷上了凉丝丝的药膏,倒也是舒服了不少。 百里昕瞧着元月砂,内心浮起了浓浓的疑惑。 无论如何,元月砂绝不是个寻常女子。 不仅仅是元月砂的聪慧,还因为别的。 自己解衣,让元月砂敷药。若换做别的女子,纵然不能拒绝,也会担心坏了名节,因此不免会神色恼恨或者羞涩。 然而元月砂却也是十分坦然。 百里昕自然有许多话儿想问元月砂,可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不觉生生咽下去。 如此局势,却也不是纠缠这些事时候。 他没想过自己会遇见这个奇异的少女,却并不是增添一个敌人的时候。 百里昕的问话也变成了别的:“元二小姐以前学过医术?” 元月砂微笑:“不过是学着玩儿,也没怎么医过人。” 百里昕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嘲讽,却故作什么都听不懂。 阿木、阿忌回到了房中,他们眼见百里昕面色好了许多,也松了口气。 元家让湘染送上膳食,倒也样样精致。 百里昕喝了一口粥水,瞧了元月砂一眼,忽而不觉微笑:“如今我已经落难了,不必拘泥于礼数,大家一起用膳吧。” 元月砂并没有客套,而阿木、阿忌也来到了桌边一起吃东西。 瞧得出来,三人这段日子很受了些苦。 阿忌和阿木一上桌子,吃东西都很快,可见是饿了。 反而是百里昕,他慢慢的喝粥,他也应该很饿,却绝不会失去雍容气派。 这种优雅纵然是一种虚伪,百里昕也是修炼到了骨子里面去。 他漂亮的脸蛋慢慢添了一点儿活气,渐渐有了精神。 活过来的百里昕,那漆黑的眸子里添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似乎是隐藏了狡黠的邪恶,又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引诱味道。 “元二小姐,可有害怕?” 元月砂轻柔的说道:“若是张须眉的手下不知晓世子在这儿,咱们也会没有事的。” “这世上没什么秘密能守得住的。张须眉的手下善于打探消息,并不容易遮掩行踪。” 百里昕缓缓的喝了一口粥水:“其实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以阿木的身手,盗取药材和食物,还是可以做到的。不过,我并没有让他那么做。因为,饿几天不会死,可是如果行踪暴露,就一定会死。” 他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碗,认真的看着元月砂。 元月砂聪明,应该知晓自己是什么意思。 百里昕手指拂过了嫣红的衣衫:“不过如今,我让阿木偷了这一身行头。码头之上,不少人瞧见我上了元家的船。” 这大红的衣衫,也是格外的扎眼。 不会不被留意的。 张须眉是雄踞江南多年的悍匪,他自然懂得要抓一个人,要分外留意水陆码头。 阿忌和阿木都有些愕然,尤其是阿忌,吓得脸蛋都白了。 百里昕缓缓说道:“最多一天,张须眉的匪军就会找来,也许一天都还不到。” 百里昕全盘交代,自然是有他的计划。 而这个计划之中,就需要吓住元月砂。 在他看来,元月砂虽然聪明,可是如今也应该害怕了。 可偏偏,元月砂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元月砂不动声色,慢悠悠的再吃了一块桂花糕,才开了口:“豫王世子特意挑了一件大红衣衫,是生怕别人不留意吧。既然是这样子,好似世子这样子的聪明人,自然应该有脱身之策。” 百里昕心里浮起阵阵异样,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眼前的女子,实在是太过于镇定了。 不过如今,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的重要。面对元月砂,他实在也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3 牺牲别人 53 百里昕只得说道:“我不会有事,自然也不会让元二小姐有事。不过,需要元二小姐为我做一件事情。” 元月砂没有说话,只淡然的望着百里昕。 那双无比清润的眸子,甚至能让人不自禁有些狼狈。 百里昕却不觉扶平了微微有些焦躁的心绪,让自己又变得镇定自若。 “再过一个时辰,商船就会经过一处月牙浅弯,会稍作停留。有劳元二小姐派人,给驻守在宣州附近的枭月营送去消息,前去十里外的黑山头等待。枭月营总共只有两千人,却是精锐之师。统领韩笑,更是跟随过军神白羽奴的。” 元月砂蓦然轻柔的合上眸子,手掌却也是慢慢的收紧,狠狠的扣紧了自个儿的衣衫。 白羽奴?当年青麟作乱,就是他击败了青麟。 若不是她运气好,已经是死在了白羽奴的手中。 只不过打那以后,龙胤便再也都瞧不见白羽奴的踪影。 除了仇恨,一股子尖锐的痛楚却也是蓦然涌上了心房。 百里昕并不知晓元月砂内心所想,只瞧见元月砂终于流露出几许波动。 不过,这反而并不奇怪。 他甚至松了口气,要是这时候元月砂还镇定自若,那就近乎妖物了。 元月砂手指头一根根的松开了,她唇瓣蓦然又流转了轻淡的笑容。 “世子说笑了,别说区区元家下人,就算是世子亲临,也没法子调动军队的。” 百里昕又取出方才那枚令牌:“别人也还罢了,可是那韩晓欠了宣王府的人情。带上这枚令牌,他不会拒绝的。” 一瞬间,元月砂内心之中心绪也是翻腾不已。 四年前的白羽奴的部下,居然和宣王有所勾结? 这可当真是有些可笑。 那个男人,她曾经以为是世上最干净最善良的救世主。 除了苏姐姐,他是第二个让青麟觉得干净的人。 可是中原人就是会骗人,撕开了画皮,所谓的正直善良大度都不过是伪装,剩下的也不过是恶毒和卑劣。 她心中升起了居然不是愤怒,而是寒冷和悲哀。 元月砂一双眸子并未变成青色,反而手掌却微微发凉。 就在这个时候,百里昕却也是伸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一直烧热未褪,掌心温度更比旁人要高一些。 也许正因为这样子,百里昕的手掌也带来了几许虚假的温暖。 百里昕的嗓音却宛如春风一般的柔和:“只有这样子,才能救回我们的命。” 元月砂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掌,又恢复了那平静和镇定。 “月砂愿闻其详。” 百里昕知晓元月砂应该已经猜出了几许,却故意要自己说透。 不过,百里昕并不介意。 “三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晚。元家的船队就会停下来,前面是沉水弯,颇多礁石暗涌。就算是白天,也容易出事,到了晚上,可更不行了。元家大夫人想要连夜赶路,那也是不行。而我们,自可悄悄离去,到黑山头去寻韩统领,连夜往京城方向赶去。而寒水山寨的那些水匪,只会以为我们还元家的船上。” 如此一来,元家的船队就会成为了靶子。张须眉找不到要找的人,一定会发泄怒气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百里昕说得风轻云淡,将一切形容得微不足道。 元家收留了他,送来药物,又送来吃的,对他毕恭毕敬。 可是百里昕却毫不犹豫,将这元家船队当做牺牲品。 从他故意一身红衣青帐的打扮招摇上船,内心就打着这个主意。 若是别的女子,此刻一定是吓得花容失色了。 然而元月砂的脸蛋却仍是平静无波,只淡淡的说道:“世子爷的事情,原本和元家没什么关系的。” 她不过是指出某种事实,可却又好似在嘲讽什么。 阿忌面色沉了沉,尖锐的说道:“豫王世子身份尊贵,又岂是别的人可比?” 阿木倒是淡淡有些羞惭之色。 百里昕没说什么,不动声色的盯住元月砂。 元月砂伸出手,轻轻的将膝头有些皱褶的衣衫轻轻的抚平。 “我也没说,世子的命不比别人矜贵。” 百里昕缓缓说道:“其实你虽然聪明,什么都瞧出来,可你只是南府郡的旁支之女。也许你可以自己逃走避祸,可前途就没有了。如果你懂得取舍,豫王府,会给你更多的。” 元月砂微笑:“我更没说要拒绝世子。” 眼前的百里昕,这个少年,有时候会做出一些故意温存的举动,可一颗心比谁都要冷。 也许是因为元月砂太过于平静了,反而是让百里昕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稳。 百里昕平素泰然自若,善于玩弄人心,也一向很沉得住气。可如今他却也是忍不住多说两句:“其实这些日子我也听过昭华县主的名声,我知晓你是什么样子的人。县主,我和你其实都是很像的,从小没有家人的怜惜,什么都要靠自己。什么仁义道德,都没有自己性命和前程重要。” 百里昕眉宇间泛起了一缕柔和:“区区元家,能给你什么?你依附于元家,明珠暗投。” 元月砂轻轻的点点头:“世子说的话,我会放在心上的。” 百里昕微微一笑,他因为生病的关系,面颊滚热,红晕未退。 明明这些日子三餐不济,他也好似没什么胃口,一碗粥吃了小半,也似吃不下去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子,百里昕仍然勉力让自己再吃了些东西。 旋即,百里昕写了书信,将书信与令牌交给了湘染。 阿木不放心:“还是让我送信去吧。” 百里昕手掌按住了胸口,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旋即摇摇头:“那些水匪认得你的身形,湘染姑娘会武功,又是女子,反而不会引人注意。” 阿木对百里昕的话奉若神明,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湘染收了东西,略略有些迟疑,不觉瞧向了元月砂。 元月砂向着湘染微微一笑,轻轻点头,湘染方才安心离去。 百里昕忍不住想,元月砂真是个神秘的女子,身边还特意养了个武功高强的女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4 逼退元明华 等待的时间无疑是一种煎熬,百里昕伸出了手指头,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他软绵绵的靠在了软塌之上,伸手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阿忌给他打水擦脸,却笨手笨脚摔倒在地,水也是撒了一地。 他跌在了地上,却不起身,蓦然哭了起来。 这段日子,他们确实过得格外的凄苦。 百里昕就算染病受伤,仍然能不动声色,撑得住场子。可是他的下人,却也是没有这份镇定,沉得住气。 阿木将阿忌扶起来,嘴唇动动,也不知晓如何安慰。 元月砂重新打了热水,拧了帕子,送到了百里昕面前。 百里昕接过了帕子,慢慢的擦过了面颊。 他脸蛋顿时透出了一股子淡淡的水汽,面颊也是染上了一层湿润的味道。 原本百里昕的容貌艳丽而凌厉,如今却好似增加了一种淡淡的柔和。 他朝着元月砂笑了笑,客客气气的说道:“谢谢。” 顿了顿,百里昕方才安抚阿忌:“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必这样子哭鼻子。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百里昕这个小恶魔,如今周身居然是平添了一缕温柔的味道。 他真是矛盾,一方面心计狠辣,却又能给予人安心之感。而阿忌也接受到了他的安抚,渐渐停止了哭泣,一双眸子流转了浓浓的依赖之色。 元月砂仔细想想,百里昕纵然是要说服自己接受这毫无人性的计策,自始至终也是客客气气的,言语也十分温文。 百里昕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你明明知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却忍不住想要靠拢他,做他的自己人。那么他的狠辣,就会变成无与伦比的坚固保护。 百里昕温和的瞧着阿忌,他不知晓想到了什么,忽而死死的捏紧了手中帕子。拧出的水珠一滴滴的滴落,在百里昕嫣红的衣襟之上落下了一团团的湿痕。 他有些惆怅的吐出了一口气:“元二小姐,没有人喜欢做一个残忍的人的。” 元月砂扯了一下百里昕手中的湿帕子,百里昕一怔松手。他瞧着元月砂和缓的对着他说道:“我知道。” 也许是因为元月砂太过于镇定,反而让百里昕许多话儿都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却听到了咚咚的拍门之声。 房间里的人都有些愕然,百里昕已经令人不可打搅,又有谁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呢。 元月砂却听到了元明华熟悉的声音:“二妹妹,听说有贵客来了,做姐姐的,怎么也不能失了礼数,特意来拜访。” 元月砂顿时也是猜测出事情的大概,元明华听说这里来了位身份尊贵的客人,虽不知就里,却也是要来凑凑风头。 云氏对元月砂日益看重,已经是让元明华感受到了某种危机。 不过元明华这争风吃醋,却也是来得不是时候。 耳边,却听闻百里昕说道:“得罪了!” 元月砂正有几分不解,却见百里昕伸手弄乱了她的发髻,又扯了元月砂衣襟两下。 百里昕也许不知道元明华是谁,又有何恩怨,可是已经从元明华熟悉的腔调之中嗅到了争风吃醋的气息。 他正在教元月砂如何快些打发元明华走。 百里昕的聪明,总不会让人失望的。 元月砂起身,轻轻的打开门。 当元明华看到了元月砂衣乱钗横的样子,却也是怔得一时说不出话儿来。 元月砂淡淡的说道:“大伯母没有告诉大姐姐,不要试着打听这位贵客的身份。” 元明华怒道:“元月砂,你这是做什么?” “这位贵客身份,是你想不到的。而且,如今他只要我侍候。大姐姐,你如今进去,只会扫了贵客的雅兴。” 元月砂淡淡的说道,眼底流转了几许的讽刺之色。 元明华内心翻江倒海,元月砂这像什么样儿,简直就是轻浮的流莺。随随便便,就好似歌妓一样招待男人。 想不到元月砂居然是这般短视。 她想要骂元月砂下贱,却又畏惧那位贵客的身份。 虽然不知晓他是谁,可云氏能容忍他的胡闹,身份一定很不一般。 元明华心里一阵子的恼恨,也只得悻悻离开。 她忍不住愤怒的想,元月砂这样子不爱惜自己的名节,那是一定会后悔的。 元明华离去,阿忌和阿木也松了了口气。尤其是阿忌,刚才很不乐意元明华进来聒噪。可如今阿忌忍不住想,这位元二小姐实在是太轻浮了。 纵然是百里昕的主意,可是阿忌仍然忍不住算成元月砂的轻浮。 他目光落在了百里昕身上,发觉百里昕目不转睛的盯着元月砂,这愕然之意不觉更浓了。 元月砂若无其事的走道了镜子跟前,慢慢弄顺乱了的发髻。 而百里昕一直盯着元月砂,瞧得很仔细。 他忍不住想,元月砂,当真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 自己的想法,甚至不用说出来,元月砂就会懂,而且还会去执行。 这样子的女子,百里昕还是第一次瞧见。 以他现在的位置,只能瞧见元月砂的背影,还有那镜中容貌。 少女五官纤弱,确实秀美绝伦。 可是,只是个破落户的女儿。 百里昕一双眸子越发深邃。 元月砂是个安静的姑娘,并没有缠着百里昕说话,更不需要百里昕的安抚。 似乎对于牺牲元家的人而言,她并没有任何的负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元家的船队也是停在了岸边。 伴随天色变黑,阿忌面上惧意更浓。 百里昕不觉安抚:“不必担心,先喝水,吃些东西。过一会儿,才有力气。” 他甚至纡尊降贵,主动分了食水。 元月砂咬了一块糕点,却揉揉眼睛,耳边却听到了百里昕轻柔的嗓音:“若是累了,先休息一阵子,等一会儿,我们再跑。” 她似乎被这样子的声音催眠,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阿木阿忌都有些吃惊,阿木不觉吃吃说道:“公子,你,你不准备带她走。” 百里昕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这种打算。” 他还剩下一点麻药,并没有用来舒缓自己的痛苦,反而用在了元月砂的身上。 阿忌反而很是开心:“没错,为什么要带上这种女人。” 百里昕并不想解释自己的心思。 一切要怪元月砂太聪明了,她言语试探,已经猜到了自己以元家人做诱饵的打算。 如果让元月砂觉得她也会成为牺牲品,她一定不肯干休。所以他必须要让元月砂觉得,牺牲元家她也是会受益的。 还有元月砂身边那个会武功的丫鬟,也让百里昕支走。 而且,他不习惯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百里昕慢慢的拔出了匕首,眼中流转了一缕杀意。 可是旋即,他也是微微有些不忍。这实在是因为元月砂太聪明了,好像一块美玉,损毁总是有些令人不忍。 他忽而又想起了方才手掌按在元月砂手掌上时候,元月砂的表情。 那种孤独又痛楚的样子,仿若自己照镜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5 互为坑货 55 百里昕一咬牙,伸手将匕首比在了元月砂的颈项之间,却也是迟迟不能刺下去。 他眼前浮起了元月砂出奇清澈、明润的眸子。 那双眼睛认真看着谁时候,被盯着的人心中,却也是总不觉浮起一缕异样。 阿忌不知怎么,对元月砂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厌恶之情。 眼见百里昕的迟疑,他更有些不欢喜。 百里昕蓦然收起了手中的匕首,淡淡的说道:“走吧。” 留下元月砂,让元月砂听天由命。 不过,她应该不能活下来。 而且只有元月砂死了,才能保全豫王世子的名声。 阿忌眼波流转,心忖这样子也好。 那些逆贼会杀了元月砂,也没必要弄脏百里昕的手。 百里昕换上了一件淡墨色的衣衫,这套衣衫是阿木寻来的,粗制的麻布。这样子的装束,就算是在夜晚,也不会如何的起眼。 淡淡的灯火轻轻的扑在了百里昕的脸颊之上,那脸腮却若玉质流转,格外的细腻。他用黄蜡擦过了脸,一张脸顿时黯淡无光。而那一双眸子,光彩流转间,却也好似一片盈水玉色。 他原本便是天生的美男子,如今年纪尚幼,却也已然是俊美难言了。 纵然是极力遮掩,却也极难掩住他身上的风华。 百里昕自己不觉得,阿忌却瞧得怔怔发呆。 阿忌是个怯弱而凉薄的人,唯独依附在这红衣少年的身边,他方才会有几许安心。 百里昕再对着镜子,将自己一头披散的黑发慢慢的盘挽梳起。 他似出身尊贵,打小就被人服侍,这梳头之事也显得不那么熟练。 不过百里昕本来是个聪明人,既然瞧见别人怎么给自己梳头,他自然也是会了。 他头发虽然挽得并不怎么好看,倒也束得结结实实的。 今晚注定要劳碌奔波,散开的头发会是累赘。 反而阿忌并不会梳头,胡乱盘了头发,却也是松松散散的。 百里昕叹了口气,替阿忌解了头发,重新梳理好了。 待要离开之时,百里昕却顿住了脚步。 他方才一眼也没看元月砂,宛如刻意。 百里昕略略有些迟疑:“阿木,将她,将她塞在床底下。” 阿忌、阿木都有些愕然。 百里昕天生心计重,心里的弯弯道道可是不少。 纵然此刻他开口,说饶了元月砂一条命,他们也会觉得百里昕另有算计,反而不会如何惊讶。 可是如今,百里昕已然决意除了元月砂了。 以他如此聪明的人,又怎会不知,纵然是藏于床下来也不会留下性命。 如此幼稚、虚伪的不忍,居然是出自百里昕之口? 百里昕自己也是怔了怔,一贯温和平静的面容之上却也是生生浮起了一缕裂痕。 他有些懊恼似的咬紧了唇瓣,一时没有说话。 如此心绪飘摇,实在也是有些不像他平素为人。 阿忌欲言又止,心里面很有些不是滋味。 阿木也不敢多说什么,一把操起了元月砂的身躯。 在将元月砂塞到床下面之前,阿木还掌风一扫,将那些灰尘纷纷卷了去。 接着,才将元月砂塞到了床底下。 阿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却也是有些不屑的扭过了头去了。 阿木是为了奉承主子,也许是为了让百里昕心里好受一些,有一些小小的讨好。 可是无论是百里昕还是阿木,他们都应当知晓,这些不过是些虚伪没有用的把戏。 眼见百里昕转身离开,阿忌方才好似松了一口气似的,快步跟上。 阿木离去的时候,有些遗憾的扫了元月砂一眼,很有些不是滋味。 他跟随主子,一向都是极为忠心的。更知晓自家主子打小便心计很重,心思很多,很难有人能走到他的心里面。 在别的公子哥儿都养通房,养侍婢的时候,自家主子却是冷情冷心。 难得遇到一个小主子感兴趣的女孩子,结果偏偏是这个时候。 否则,倒是极合适的。 阿木这些心绪浮起在心头,也匆匆跟上去。 三个人都走了,房间里也安静下来了。 元月砂这才睁开了眼睛,缓缓的从床底下爬出来。 阿木虽然卷走了灰尘,可元月砂仍然是觉得脏兮兮的。 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秀气的眉头轻轻的拢起。 实在是,太令人厌恶了。 湘染好似小野猫,悄无声息的踏入房中,面上尽是愤愤不平之意:“那百里昕居然还敢对二小姐你下手,当真是可恶。” 为了掩人耳目,她私底下也称呼元月砂为二小姐,舍弃了从前的称呼。 元月砂不轻不重的轻轻的拍打衣襟两下,蓦然唇瓣却也是浮起了冉冉的笑容。 “湘染,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召唤来湘染,让湘染照着百里昕的吩咐做事,却又将另外的指令塞入了湘染的手心。 “我照着百里昕的吩咐,送信给枭月营韩笑。另外一边,又让偷偷跟随的老鬼拿着海陵印信,前去寻觅张须眉。告诉这位张大寨主,百里昕逃去黑山头私会枭月营。刚才老鬼传信,已然办妥。” 元月砂轻轻的点点头,唇角却也是浮起了浅浅的笑:“咱们和张大寨主,当年也是有私交的。想不到如此凑巧,当年老鬼也给张须眉传过讯息。” 元月砂留下的一百死士,这四年来一大半都留在了京城,只留下十数日在南府郡听元月砂使唤。 等元月砂能成功入京,这十数日也潜入京城汇合。只留下老鬼、阿猴两人随行,悄然听元月砂使唤。 当然,路上会遇到此等事情,也算是途中一点小小的波折。 元月砂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百里昕机关算计,利用元家为诱饵,金蝉脱壳。 可是如今,张须眉已然是知晓他的去处。远去的百里昕反而变成猎物,引开凶残的恶犬,保住元家的安宁。 当然,百里昕这样子一个漂亮、聪明的孩子,这样子死了,是有些可惜。可那又怎么样呢,既然百里昕可以利用别人,就应当知道被别人算计的后果。 这世上总有太多的聪明人自私自利,却自我感觉良好,可是这些人却很少会想到自己若成为棋子会是什么滋味。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6 与她何干 湘染略略犹豫:“老鬼还发现了一件事情。” 元月砂不觉轻挑眉头。 湘染也是娓娓道来。 原来老鬼送信完毕之后,摆脱了张须眉派来的跟踪者,却也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反而折回了水寨附近,暗中窥测。 张须眉麾下其中一名头领,却鬼鬼祟祟的,悄然离开。 那人竟跑去了宣州城中,要潜入官府。 老鬼将他随从杀死,并且将之制服。 原本以为对方是官府走狗,已然背叛龙胤,投靠官府。 老鬼虽然不怎么喜欢张须眉,可他可是海陵逆贼。他不欢喜,自然也准备杀了这个叛徒。 可那人居然告饶,说是张须眉让他来此,告知官府百里昕的下落。 老鬼原本以为这是叛徒的推脱之词,却未曾想此人居然拿出张须眉印信。 此事,让老鬼困惑不解,也让湘染一样的困惑。 湘染迟疑,莫非张须眉欲图投诚朝廷? 此人和自家主子有一些瓜葛,要是准备让朝廷诏安,这对于元月砂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元月砂听了,她不觉垂头,若有所思。 旋即她又忽而抬头,微微一笑,容貌姣美,令灯火失色。 “张须眉太有野心,一向也不信任朝廷,又怎么会投诚朝廷呢?他追杀百里昕,也许,是想手中多一枚筹码,多个人质。” “这一次,他更是耍了一个小小的心计。宣州知州刘文杰,他性子软弱,不过是个区区庸才。更靠着谄媚豫王母族,得以官场风流,步步高升。如今他支援赈灾不利,又放任宣州盗贼横行。风徽征回到京城,一定会狠狠参他一本,能否保住乌纱性命却不知道。而这一点,刘文杰自己其实也是心知肚明。正因为如此,他惶恐不安,张须眉几次洗劫宣州,甚至打入城中,他居然都隐瞒下来,不肯让别人知道。这样子的一个人,如果知道他大靠山豫王的儿子在自己境内遇险,你觉得他会有何反应?” 湘染脱口而出:“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元月砂点头:“他一定会带齐精锐兵马,赶去黑山头,务必护住百里昕,不会让那些贼人伤了百里昕一根头发。他更盼望着此举能讨好豫王,让豫王能护他官职。可是这个时候,宣州城内必定兵力空虚,而且长官也不在了。这样子一来,就是张须眉攻城占据宣州的最好时机。” 剩下的话语,无需元月砂多言,湘染也都懂了。 等到刘文杰带兵折返,张须眉已经占据城池,以逸待劳,给予饱受惊吓的宣州士兵迎头痛击。 元月砂缓缓取出了袖子里牛皮纸包着的糖人儿。 拆开了牛皮纸,这小糖人仍然是精致又好看。 张须眉是什么样子的人,元月砂很是清楚。他一旦占据了宣州,便会屠杀青年壮丁,免得他们加以反抗。身为盗匪,他们一定会洗劫城中富户,掠夺他们的金银财帛,抢来粮食充作军粮。而年轻的女子,更免不得被糟蹋欺辱的命运。 况且既然张须眉几次攻入宣州又被逐出去,他的手下必定怨气颇重。 一旦成功,一定也是会加以发泄自己的怨气。 过了明天,宣州城也不会有人在街上卖这小糖人了。 湘染也想到了这一点,忽而流露几许不忍。 两军交战,杀人也是不算什么,对于敌人用什么手段可以。 可是,这却是一场祸及平民的屠杀。 她欲言又止,却又并没有开口。 这一场战事她和元月砂都是局外人,就算没有老鬼的通风报信,张须眉也会以百里昕在元家船上消息引来刘文杰。 元月砂瞧着这精致的小糖人,冷冷的想,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心冷,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的。 海陵苏家的覆灭和龙胤皇朝脱不了干系。张须眉在中原点燃战火,让王朝的统治者惶恐不安,这难道不是一桩令她愉悦之事? 甚至于,她未曾向张须眉献策,已然是一种隐忍。 以她心计算计,若是愿意,甚至能助张须眉割据江南。可是她没有不是? 恍惚间,耳边却好似又听到男人沙哑低沉,充满了压迫力的嗓音。 “发誓,你给我发誓,终身不起兵戈,不兴战乱,不殃及龙胤百姓。” 元月砂明明不想回想起这样子的事情,可那回忆之中的言语却不受控制的浮起在脑海。 “青麟,你发誓,只要你发誓,我就相信你。” 男人素来沉稳的言语之中,竟不觉添了几许不易察觉的急切和哀求。 元月砂漠然的回忆自己不想要的回忆。 那时候,自己起兵失败了,沦为阶下囚。 她被人用粗重的铁链锁住,扔在了冷冰冰的地上。 因为两方对战有所伤损的缘故,龙胤的将领恨不得让自己立刻去死。 若非白羽奴匆匆带伤前来阻止,她已然死了。 元月砂记得那时候白羽奴的样子,一向讲究仪容的他,居然精赤上身匆匆过来。那伤口只处理了一半,鲜血滴答滴答的滴落。 他一把抓住那原本刺向叛贼青麟的剑,手掌染满了鲜血。 原本闹事要杀青麟的将领们也吃惊了,一个个默默无言的退后去。 而她呢,至始至终,都是容色冷漠,一双眸子冷漠而平静。 白羽奴重重的喘气,他不知所措的跪下来,蓦然狠狠压制住青麟的身躯。 然后,就要她发誓。 要她发誓不再造反,不再作乱。 只要肯发誓,这位龙胤军神居然答应私纵于她。 元月砂永远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的情景。 她瞧着白羽奴精赤身躯之上累累伤痕,最重的几道还是自己亲手所伤。 而他呢,宁可拼着受重伤,也不愿意给予自己致命一击,而想着将她活捉。 其实,本来可以骗骗这个男人的。 她本来也很会骗人。 可那时候的叛贼青麟,只是讽刺笑了笑,什么话儿也没有说。 “你可以报仇,可是只针对你的仇人,不要做叛贼,不要殃及无辜。只要你答应我了,我就相信你。” “青麟,你不要不说话,你开口啊。” “你当真要逼我杀了你?” 男人嗓音轻轻的颤抖,他布满了黑色黥纹的面颊之上蓦然滴答答的滴落一颗颗的泪水。 那泪水,却滴落在少年苍白冷漠的脸蛋之上。 回忆到了这儿,元月砂身躯轻轻的颤抖。 她记得自己那时候,说出了此生最羞耻,最惹人嘲笑,最愚蠢的一句话。 “好,我答应你。” 青麟沙哑的回答。 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儿,恍若穿越了时空,回荡在了如今的元月砂耳边。 那时候,她竟然相信了白羽奴!相信了那个,原本让她颇具敌意的中原人。 元月砂深深呼吸了口气,回到神来,却发觉自己不自觉间用力,竟将这个小糖人捏得粉碎。 她面色蓦然冷漠起来,甩去了手掌之间的糖片,用手帕擦了一下黏糊糊的手掌。 宣州之事,与她何干? ------题外话------ 昨天下午,抖抖的去问小编,2p过了~ 哦耶,真是很高兴啊。这几天水灵一直在焦虑中,吃饭饭不香,睡觉睡不好,看到可悲的涨幅就想哭唧唧。 不过就算很担心,这次2p,也不好骚扰大家,感觉最近几篇文都哭诉如何收藏不好,自己好惨好惨,希望大家支持之类。这一次,水灵也不好厚脸皮了。 心情焦躁时候就不断告诉自己,被毙掉了继续写下去就好了 无论怎么样,再怎么对读者以情动人,其实故事写得好看才是最重要的,水灵这篇文会努力 反省自己开头有点慢热,后面会很精彩的哦,美男、撕逼、阴谋都会有的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7 羞耻回忆 057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多事的夜晚。 元月砂反而让湘染打水,让自己好生沐浴一番。 阿木虽然粗粗扫去了灰尘,可却仍然让元月砂觉得污秽难言。 她解开了衣衫,整具身躯泡在了热水里面了。 其实就算如今,元家这艘船也未必安全。 她并不惧张须眉的匪兵,不过元家的人要是保不住,也许自己计划又需要重新布置。 元月砂并不想让张须眉这个蛮子打断自己的计划。 她在桶里面动了动,搅动哗啦啦的水响。 元月砂轻轻的伸出了手臂,水珠子一颗颗的顺着元月砂的肌肤滴落。 也许是因为百里昕提及了白羽奴,元月砂总不免回忆起了一些自己并不想要的回忆。 她记得自己答应了白羽奴,然后—— 那男人漆黑的瞳孔仿若深深的漩涡,仿若能将人深深的摄入其中。 他蓦然伸出手,捧住了青麟的脸颊。 然后,狠狠的亲吻下去。 口舌纠缠,吻得极深。 泪水从唇角渗入,却也是有淡淡的咸涩的味道。 那是她的第一次,她也呆住了。 她好似冰冷的冰块儿,可是白羽奴却似要撩起她的火焰。 白羽奴一向都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如今竟似当真动了情,失了态。 可是海陵的青麟是一尾蛟龙,是凶兽。 她回过神来,狠狠的咬过去。 咬破了白羽奴的舌尖,咬破了白羽奴的唇瓣。 白羽奴松开了唇瓣,可她仍然是说不尽的恼恨,意未平。 她好似一只小兽,蓦然狠狠的咬上了白羽奴的肩膀。 似恨不得咬烂这块肉,咬死这个人。 白羽奴却安静得紧,并没有如何的挣扎。 好似故意隐忍,让着她发泄。 回忆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让元月砂的身躯轻轻的颤抖。 她蓦然狠狠的伸手,擦拭自己的唇瓣,恨不得将自己唇瓣上的皮给擦破。 好似要将那时候留在唇瓣上感觉生生擦拭去。 只不过记忆却好似最顽固的污秽,任何外来力道都无法将之清除。 她并不知道白羽奴为何会对自己有这种污秽的欲望,难道那时候他已经知晓自己是女儿身?这不可能的,海陵青麟连自己都忘记自己是姑娘了。瞧来,白羽奴是有断袖之癖。 可彼时白羽奴纵然有断袖之癖,也不应当瞧中飞将军青麟的。她样子过于姣好,为了在军营之中隐瞒女子的身份,不是故意涂黄脸蛋,就是戴上面具。只有当初少有几个瞧见青麟养在苏叶萱身边的人,譬如凌麟之类,才知晓他真面目。 可白羽奴究竟是爱男人还是爱女人,元月砂都已然并不在乎。 元月砂一双眸子,瞳孔之中却不觉流转幽幽焰火,竟似极为炫彩夺目。 白羽奴,自打他海陵大劫,诛杀了逆贼青麟之后,从此便是消失无踪。 整个龙胤,似再没有他的踪迹。 不过没关系的,她会找到白羽奴,让白羽奴将当年所欠下的债都一一清算。这一次,她锋锐的牙齿可不是会咬在白羽奴的肩膀上,而是会死死的咬上白羽奴的咽喉上面。 元月砂沐浴完毕,换上了一件淡蓝色的衣衫。 湘染拿起了一块帕子,为元月砂擦拭那湿润的发丝。 便在此刻,喜嬷嬷盈盈而来,面色有些急切。 她不觉抓住了元月砂的手腕:“二小姐,豫王世子现在在哪里?” 元家的人到底还是知道了。 元月砂脸蛋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无辜之色:“喜嬷嬷,豫王世子不在了吗?我早些时候为他敷药,之后他便将我逐走,似乎并不怎么待见我。” 喜嬷嬷心忖,百里昕确实也是并不如何待见元月砂。 可她仍有几分的恼恨,元月砂应当盯住这个贵人的。 喜嬷嬷心里虽然不悦,可京城元家的下人到底是知晓分寸的,也绝不会在主子面前大吵大闹。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主子。 喜嬷嬷顿时叹了口气:“大夫人也是心乱如麻,特意请二小姐过去。” 这话倒也是不假,如今云氏对元月砂有那么一种难言的依赖之情。 云氏如今心绪缭乱,也盼望元月砂过去,听听元月砂说说主意。 元月砂轻声应了,一双眸子却也是隐隐有些深邃。 她五官触觉比常人敏锐一些,此刻已然察觉到若干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样子的步伐声,定然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就是不知晓,是哪一方的人马。 喜嬷嬷尚自有些懵懂,浑然不觉。 及到了云氏房中,云氏并不在。 喜嬷嬷一惊,有些焦急。 元月砂反而并不如何在意,静静等候。 喜嬷嬷瞧见元月砂这样儿,心中不喜之意更浓了。 也不多时,云氏的贴身婢女含枝急匆匆赶来,俏面之上流转一缕红晕:“二小姐,喜嬷嬷,大夫人让大家都去船头甲板上。有一些,一些军爷来了。” 喜嬷嬷吃了一惊,到底还是沉住气,她死死的抓住了含枝的手臂:“是哪处的军爷,可是寒山逆贼?” “不是,好似是朝廷的兵马。” 含枝赶紧应答。 元月砂似淡淡的笑了笑,若是逆贼,含枝还能这样子全须全尾? 喜嬷嬷也是急糊涂了。 不过这件事情越发有意思了。 百里昕的心思,她猜透了。张须眉的打算,她也是胸有成竹。 偏偏这时候,居然有龙胤兵马来到这儿。 可见,还有另一股子势力掺和在了宣州局势之中。 元月砂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觉得很有兴趣。 喜嬷嬷面色阴晴不定,瞧着元月砂淡然抬步,也一咬牙跟了上去。 元月砂到了甲板上,和云氏站在了一道。 云氏不自觉的靠着元月砂近一些,似乎这样子才安稳些许。 元月砂是听了吩咐主动来的,过了一阵子,却也是有些士兵,推着押着些女眷奴仆侍卫到了这儿。这样子一来,可显得不那么客气了。 难怪虽然是朝廷兵马,云氏还是这副忐忑的样子。 天色虽是晚了,甲板上却点亮了一束束的火把,照得宛如白昼。 那些士兵训练有素,面色木然,似没有自己的表情。 一名英朗的青年缓缓的走了出来。 他五官俊朗,面容宛如大理石雕刻一般,线条硬朗,轮廓英俊,一双眸子更是炯炯有神。 面对这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元家女眷,对方面上却无半点怜惜之色。 而那青年的右手,有两根手指竟被人斩断,手掌残缺不全。而那缺损之处,却安装了精巧无比的铁手指,颜色漆黑,闪动金属特有的光泽。 云氏吞了口口水,打起了精神:“原来是,是墨夷七秀的蔺苍公子,真是,真是有失远迎。” 墨夷剑宗深受皇族推崇,又是龙胤的名门大派,所出的弟子自然是端方品格。可这其中,自然绝不包括墨夷首徒蔺苍。 他原本是墨夷宗最出彩的明珠,天分胆色都比别人要强。可惜为人性子暴虐,更因擅自杀人而落狱。重获自由之后,更成为龙胤权贵的手中利刃,游走于黑白之间,做出了许多出格的勾当。只不过背后有豫王做靠山,如今竟然是安然无恙。 如今蔺苍更淡淡的冷漠说道:“豫王世子在哪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8 真实身份 058 云氏将百里昕形迹掩饰得极好,在场之人听到了蔺苍的问话,大都流露出茫然之色。 蔺苍面颊之上渐渐流转了几许不耐狂态:“什么元家女眷,我看是逆贼同党,世子究竟在哪里?替逆贼谋害世子,可是死罪。今日宣州,还有海陵逆贼和张须眉加以勾结,为何海陵逆贼会现身你们附近?” 蔺苍瞳孔之中,涌动了黑漆漆的恨意,让他越发显得咄咄逼人,格外吓人。 就连云氏也一头雾水了。 云氏蓦然不觉回头,心里忽而添了一个念头。 不若将元月砂推出去,抵挡蔺苍的怒火。 百里昕的处境,到底还是元月砂最清楚。 云氏心里转过这个念头,到底还是有些迟疑,略略有些不忍。 可云氏迟疑,有人却不迟疑。 元明华方才被士兵捉来甲板,她打扮凌乱,早吓得半死。如今元明华却到了元月砂身后,蓦然重重一推。 元月砂跌跌撞撞的向前几步,耳边却听到了元明华尖锐的嗓音:“大人,她,她一定知道豫王世子的下落。今日,她还没羞没臊的和,和世子胡混。” 云氏方才心里虽也涌起了这个念头,可仍然是有几许愕然。 元明华居然是如此歹毒! 蔺苍轻轻的眯起了眸子,饱含煞意的盯着这位忽而被推出来的猎物。 眼前的少女身子纤弱,穿着湖水色的衣衫,湿润的发丝没有梳起,仍然是轻轻的披散在了身躯之上。 她轻轻的垂着脸蛋,容貌隐匿于灯火的阴柔处,未免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蔺苍瞧不清楚她容貌什么样儿,却因为对方的纤弱心尖略略有些异样。 可这样子的异样,却也是一闪而没。 他眼中戾气不减,竟然蓦然抽出了剑,比在了元月砂的咽喉:“世子爷去了哪里,可是你勾结逆贼算计了世子爷。” 元月砂柔柔说道:“大人,我只是给世子爷送药,他和我没说几句话,连他长什么样儿我都不知道。实在是,不知道世子爷去了哪里啊。” 蔺苍手一动,剑锋一样,在场的女眷吓得尖叫。 元月砂一小络头发被削,纷纷冉冉的落在了地面上。 元明华也吓得一颗心砰砰乱跳,蓦然恶狠狠的想,干脆杀了元月砂才好。 蔺苍尖锐说道:“你若还不肯说实话,也不能饶了你。” 正在这时候,一道虚弱的嗓音却也是急切的响起:“师兄,你快些住手,不可造次。” 莫浮南脸色苍白,被士兵扶着过来。 蔺苍面色变幻,蓦然还是收了手。 他知晓莫浮南的性子,如今莫浮南也受了伤,蔺苍也不想跟他争。 其实蔺苍也没打算真杀了这娇滴滴的小姐,至多在她手臂上添个伤口,瞧瞧此女有无隐瞒。 如今这伤人立威这一项自是用不着了。 莫浮南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愈发显得虚弱,却强自打起了精神:“大夫人,师兄见我受伤,未免有些急躁。还盼大夫人不要见怪。” 云氏顺着梯子下,强颜欢笑:“妾身自然知晓体恤。” “不过方才确实在附近发觉海陵逆贼的踪迹,待会儿搜一搜这船上人员,也让元家安全才是。你说好不好呢?” 莫浮南说话斯文客气,可云氏知晓同样没有拒绝的余地。 然而无论如何,还是和莫浮南这样子的人打交道好些。 蔺苍瞧着自己小师弟,内心蓦然浮起了淡淡的心疼。 早就已经痊愈的断指,如今好似又痛了起来。 三年前,海陵的刺客行刺安平侯,他和莫浮南都伤于那瘦弱又可怕的刺客之手。 蔺苍手指被那刺客生生斩断了两根。 而莫浮南原本是个俊雅公子,脸颊上却多了道伤疤,玉容受损。 那伤疤是剑气所伤,也医不好。 那人分明就是海陵青麟,只不过朝廷并不想让别人知道青麟未死,又要顾忌白羽奴的颜面,故而也是隐忍不发。 所以蔺苍憎恶海陵逆贼,今日才这般暴怒。 那个刺客,宛如心魔一样的存在。 元月砂回到了自己房中,湘染悄悄给了元月砂回禀。 原来老鬼离去时候,居然被莫浮南发觉。亏得猴子以毒针暗算,方才脱身。 元月砂听了,一阵子不悦。 墨夷七秀,可真是讨厌。 湘染压低了嗓音:“刚刚大夫人还命人打扫布置一处房间,还有什么贵客要来。” 元月砂蓦然冷笑:“能惊动墨夷七秀的两位保护的贵客,我也要去好生瞧一瞧的。” 她手指头摸索,在首饰盒子里面掏出了一枚发钗。 那发钗细细的,元月砂摘取了钗头的珠花,里面却是空洞。 这钗本来很细,可偏巧钗身空洞之中藏了十数枚极细的金针。 元月砂手指头捻起了一根,对着灯火一映,竟似微微有些透明了。 两枚金针分别刺入了元月砂两个穴道,她原本微弱的呼吸声,却也是低的听不到了。 这种法子,是敛息之术。 墨夷七秀的武功都很不错,稍微呼吸粗重了一些,人家都能够听得到的。 湘染已然确定了那位贵客所到的位置,那里已经被侍卫重重把守。 元月砂到了那间房间的上面一层,这船上房间都是木头隔成的。元月砂不动声色,掏出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慢慢的挖了一个小洞。 元月砂掏出了一枚小小的弯曲的镶嵌了水晶镜片的小铜管。 稍稍转动,镜面就能折射让元月砂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形。 过了阵子,房门被推开,有好几个人匆匆进来。 她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父王,父王,你快去救救他,快来不及了。” 元月砂记忆力很好,她当然记得说话的人是谁。 是阿忌!百里昕身边那个废物奴才。 然而一张陌生面孔却映入了元月砂的眼帘。 说话的少年容貌清秀,样子也挺好看,只不过略略显得单薄了些。 一点不像阿忌那般蜡黄平庸。 不过元月砂认出了他的轮廓。 之前阿忌不过是易容改装,掩盖了他真实的容貌。 元月砂心忖,他果真才是真正的百里昕。 可是那位红衣俊俏,又让这位真正的世子牵肠挂肚的少年又是谁呢? 真正的百里昕言语已经是带了哭腔:“都是我不好,我私自出走,阿凛劝过我的。想不到遇到贼匪,侍卫也被杀光了。这一路之上若不是阿凛保护我,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父王,你罚我吧。你为什不赶紧去救阿凛,虽然宣王世子不喜欢他,可到底是宣王世子的血脉啊。你,你不是一向跟宣王府交好?” 元月砂努力保持呼吸的平稳,可是她的内心翻腾,难以形容内心的惊骇。 许多事情得到了解释,比如为何他用宣王府的碧玉令证明自己的身份。 他,他是宣王府的嫡孙,百里策的亲儿子。 当然,也是苏姐姐的儿子。 当年那个亲眼看到自己母亲生生溺死的少年百里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 豫王百里炎 059 元月砂耳边,却听到一道沉稳而富含磁性的男子嗓音:“你还没胡闹够。” 只听说话的嗓音,也已然是听出那男子身份矜贵,有着居于上位者的傲气。 这个男人,自然应该是豫王百里炎。 他坐的位置,元月砂恰好瞧不见他脸,就算扭动铜管,至多也只能瞧见他一片极华贵的衣服角。 男人手掌轻轻的按在了椅子柄上面,指间戒指上两枚华贵的东珠,灼灼生辉。 可元月砂却已然无心留意。 知晓了那红衣翩然,心计深沉的少年是百里冽,元月砂内心之中泛起了滔天巨浪。 她记得苏姐姐给自己写的信,提及她的孩子冽儿。 冽儿又聪明又俊俏,可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可怜。 苏叶萱已经不留恋宣王,不过一定要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去。 而那个时候,元月砂也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冽儿充满了感情。 她练了邪功,也许一不小心,身子就会永远长不大了。也许这辈子,她这样子的妖孽都不可能拥有正常人的生活了。 所以,她会把苏姐姐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教导他武功,请最好的大儒教导他文采,为他谋划前程,让他幸福如意。 所有自己得不到的幸福,她希望苏姐姐的孩子得到。 甚至,还为冽儿祈求到一块长生天的如意玉。 那时候,她虽还未接到苏姐姐和冽儿,却已经欢欢喜喜的策划以后的生活。 打仗的日子她也觉得好累了,好想好想有一个家啊。 有一个好姐姐,还有自己的好侄儿。 海陵苏家的血仇,她都可以暂时隐忍。 可是呢,快要到手的幸福,却是被人生生摧毁了。 苏姐姐死了,她当然也弄清楚了苏叶萱是如何死的。 赫连清是个毒妇,然后,百里冽不愧是宣王的种。 辱骂自己的亲娘,眼睁睁的看着苏叶萱去死。 那些贱奴生生淹死了苏叶萱时候,百里冽眼睁睁的瞧着,抱着赫连清哭泣。 真是个,好儿子。 元月砂内心一阵阵的冷笑,百里冽才不是苏姐姐的儿子。 宣王府的孝子贤孙,不配做苏姐姐的儿子。 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苏姐姐信中那个脆弱无依的孩子,如今已经是个心计深邃的狠辣少年。 最初的激荡之后,元月砂居然渐渐平静下来。 百里冽算什么,死了就死了。 他既然是苏姐姐生下来的,送去给苏姐姐陪葬也理所应当。 苏姐姐那么喜欢这个孩子,既然是如此,这孩子又怎可活着叫别的女人做娘亲? 她压下了胸中一缕极为酸涩的异样之情,一双眸子也是渐渐恢复了冷漠和平静。 此刻,豫王已然质问事情由来经过。 元月砂虽然瞧不见豫王的脸,可由着百里昕的神色瞧来,豫王的眼神想必也极有震慑力。 百里昕并不是很聪明,在豫王震慑的目光注视之下,有些话儿他纵然不想说,结果还是支支吾吾的说出来。从他如何跟百里冽逃亡,到百里冽如何故意上了元家的船,有意利用元家脱身,又暗中联络了韩笑种种事情。 这些算计人的勾当,并不如何的光彩,百里昕也并不想说出口。 可每次百里昕想要说谎或者含糊过去的事情,豫王都会轻轻的嗯一声。 说到最后,百里昕居然是冷汗津津。 显然他这个软弱的儿子在豫王跟前,说真话比说假话还是要容易一些。 不过这倒并不让人觉得如何的意外,豫王能拥有如此的权势,又怎会是易与之辈? 而百里昕明明眼底深处流转了对亲生父亲的憎恨,却是仍然不自觉屈服于亲爹的威势。这甚至不必让豫王大声呵斥,或者加以威胁。 只需淡淡的眸光轻扫,又或者轻轻嗯一声,便已然足以让百里昕屈服了。 元月砂忍不住心忖,果真不愧是豫王百里炎! 传闻如今权势滔天的百里炎,当初却是不得宠的皇子。靠着步步心计,狠心算计,才得封豫王头衔,权倾朝野。这份本事,非常人可有。 百里昕终于说到了离开元家船只以后的事情。 原本他们三个都要去黑山头,和枭月营韩笑统领汇合。 不过百里冽心计颇深,觉得此事许有不妥。 毕竟通知韩笑的是元月砂的婢女,这未免让整件事情变得不妥当起来。 百里冽决意自己以豫王世子的身份先去。 而百里昕和阿木则在路边等候,倘若无事,百里冽会命人来接应。 要是两个时辰后仍无消息,阿木要赶紧带着百里昕离去。 百里冽无疑是个极为谨慎,富有心计的少年。 而就是这份谨慎,再救了百里昕一次。 在等待的途中,隐蔽于道旁的两人,居然发觉有大股山贼赶去黑山头。 甚至,两人还听到叛贼的议论。 先行拿下百里昕,引诱宣州守军出城,有人质在手,更能玩弄于股掌之中。 两人不觉惊恐万分,想不到这些叛贼居然知晓相约黑山头之事。 百里昕并不聪明,他没有听出这些叛贼的言外之意,跳着要去宣州喊救兵。 虽然百里冽几番提点不要主动在宣州现身,可是百里昕也是顾不得了。 阿木武功虽然不错,可是他并不善于谋略,最后也是听从了百里昕的建议。 两人在回宣州的途中,被豫王府的探子发现,带到了豫王百里炎的跟前。 百里昕越说越急,只因他觉得百里冽危在旦夕,恨不得让百里炎立刻派人去救。 元月砂却觉得百里昕真是天真浪漫,如今百里炎这副样子,摆明是不想去救百里冽了。 否则何须非要这般细细听百里昕说话儿。 百里炎又不是傻子。 看来百里冽对龙胤皇族的讨好并没有什么用,摇尾乞怜又怎么样,人家眼里根本瞧不上他。 百里昕虽然愚了些,渐渐反应过来,蓦然尖叫:“你,你冷血无情,你不救阿凛,而且也准备牺牲我这个亲儿子吧。方才我已然知道你的计划,明明知道逆贼追杀于我,却不闻不问,不施援手。我知道,那些宣州的士兵假意出去救我,让张须眉以为宣州防守薄弱。等张须眉攻入城中,那些假意离开的宣州士兵又会杀个回马枪,将张须眉围剿在宣州城中!你根本拿我当诱饵!” 元月砂也顿时明了,很感激百里昕的一番解说。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百里炎为了除掉张须眉,居然拿自己的儿子做诱饵。 张须眉算计刘文杰,他了解宣州知州刘文杰,知道刘文杰所有的计策和反应。却没想到,这一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次张须眉真正的对手,是豫王百里炎。 ------题外话------ 啦啦啦,本书第一渣,豫王百里炎出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0 到底不敢 060 元月砂想了想,也觉得百里炎的计策很妙。 张须眉多年来立足于江南,朝廷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说到原因,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寒山水寨易守难攻的地势。 而张须眉纵然离开水寨,攻打宣州,每次也都是快马轻骑,谨慎得紧。 加之宣州本地的官员不过是一介庸才,连设想弄死张须眉的胆魄都没有,这么些年也任由宣州让张须眉践踏了。 如今百里炎引诱张须眉离开水寨,并且率领了所有的山寨精锐攻打宣州。 这正是除掉这悍匪的大好机会。 只要断了张须眉回水寨的道路,就能将之困死宣州,最终剿灭。 元月砂漫不经心想,比起江南以后数十年的太平,比起豫王殿下锦云道路上那一抹绚丽华彩的功勋,百里冽的性命也算不得什么了。 百里昕吼得声嘶力竭,百里炎却忽而呵斥:“住口!” 在百里炎的积威之下,百里昕虽不敢说话,可那眼睛里却不觉流转浓浓恨意。 百里炎沉沉的嗓音也是听不出什么感情:“阿昕,你我父子情分淡薄。可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儿子,这一点,我是记得的,你也应当记得。否则,此刻我也不会在元家船上,而是在宣州城中指挥如何剿匪。” 莫浮南捂住了发疼的胸口,赶着为百里炎解释:“殿下是昨日才从探子口中得知世子行踪,这还是因为你们三人盗取了别人的衣衫。这些日子,殿下一直担心世子安危,并不会故意不理睬,放任你们受苦。殿下虽然定下此计,可世子的安危他也十分上心。他不知道凛公子的计划,以为张须眉会攻击元家的船只,所以特意来到了这危险之处只为世子平安。” 说到了这儿,莫浮南缓缓伸手,按上百里昕的肩头:“殿下如此算计,也是为了江南百姓数十年的安定。可他仍心不安,仍然挂怀世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他为了这个计划,宁可自己到了这危险之处。” 还有一些话,莫浮南实在不好说明白。 倘若这里只有元家的妇孺,倘若这些妇孺也能做诱饵,那百里炎才不会来这里。 百里昕却一把推开了莫浮南的手,面上一缕怨毒之色:“你们要做拯救世人的大英雄,和我,和阿凛有什么关系?他愿意做诱饵,是他的事情。我要去寻阿凛,要和他一道。若父王不肯救阿凛,就让逆贼杀了你儿子吧。” 莫浮南大惊,伸手去拉百里昕。 他不敢对百里昕太过于无礼,可是百里昕却对莫浮南毫不在乎。 百里昕眼底流转了一缕恶毒,却故意往莫浮南伤口上一按。 莫浮南啊的轻轻的叫了一声,脸蛋上血色都褪干净了。 莫浮南手一松,也没拉住百里昕了。 百里昕趁机脱身,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宛如铁锢一般的手掌死死的扣住了百里昕的手腕。 蔺苍面色十分难看,他虽然万分敬重百里炎,可却十分厌憎百里昕这个刁蛮小子。而这小子,居然胆敢伤了他的师弟。 百里昕大怒,他人虽不聪明,心却很狠。 仗着这里人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他居然拔出了匕首,向着蔺苍刺了去。 蔺苍冷哼一声,也没怎么躲闪。他手掌用力,却是百里昕骨头被生生捏得滋滋响。百里昕疼得大叫,手里的匕首也咚的的掉落下来。 莫浮南急了,他连连咳嗽,急切说道:“师兄,不要,不要对世子无礼。” 百里炎并没有见怪,只说道:“蔺苍,你放开世子吧。” 蔺苍松开了手,百里昕一身狼狈,咬牙切齿的对着百里炎叫嚷:“你不救阿凛,我会去死的,一定会去死的,谁也不想拦着我。百里炎,豫王殿下,你会没有儿子的。” 他直呼百里炎的名字,百里炎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缓缓说道:“阿昕,你打小秉性懦弱,想不到你为了百里冽这个皇侄,倒是刚硬了一回。这倒是令我这个父王,好生欣慰。作为男人讲义气情分,是值得称赞的事情,做为父亲,自然是不能阻止你。” 他这样子说,反而让百里昕微微一怔。 “你去吧,没有人阻拦你,父王成全你的义气。纵然你死了,如今再挑王妃给我生一个,也还是来得及。可我皇儿要做什么,我总是要成全你的。就好像你说的,我免不得会少一个儿子。” 百里炎言语说不出的淡漠,又是说不尽的狠绝。 百里炎这样子的话说得太妙了,妙得百里昕都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百里昕身躯轻轻的颤抖,蓦然又闹将起来:“你,你早就盼望我死了,另外生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你不就是嫌弃我,嫌我没用,嫌我克死了母妃。” 他声嘶力竭的叫嚷,好像受惊的猎犬,聒噪又讨厌。 就连窃听的元月砂,也不由得佩服起百里炎的涵养了。 百里炎却淡淡的,慢慢的轻品一口茶水,并不搭理百里昕。 待百里昕发泄完毕了,百里炎才缓缓的慢吞吞的添了句话儿:“你若要走,那便快些。” 百里昕恨恨的盯着自己父亲,蓦然转身,向着门口走了几步。 他似想要冲出这个无情的地方,赶到百里冽的身边,和百里冽一起死。 可这一次,莫浮南没有出语阻止,而蔺苍也没去抓他手臂。 百里昕还未走到门口,却也是顿住了脚步。 黑夜里的宣州郊外有多可怕,百里昕深有体会。 就在刚刚,他和阿木躲在灌木从中,看着那些可怕的逆匪一个个的从身边经过。他吓得瑟瑟发抖,听着马儿打响鼻的声音,听到那些逆贼大声粗鲁说话的声音。他脑子里浮起了许多可怕的画面,甚至吓得腿软,好一会儿才让阿木拖曳着离去。 百里炎是个狠心的人,不会让自己带走什么人马,除了阿木,没谁会陪伴自己离开。 而房间外那一片黑暗和危险,是如此的可怕。 百里昕虚弱的靠在了门边,到底没有走出去。 他蓦然愤怒的说道:“你,你太狠心了,连亲生儿子都可以牺牲。豫王殿下,你根本不顾血脉亲情。” 瞧着迟迟未走的百里昕,蔺苍面颊之上流转了嘲讽之色。甚至连莫浮南,也不觉叹息摇头。 百里炎淡淡说道:“孩子,你觉得自己和阿冽的命比别的人都值钱,那也不算什么。可也得有本事使唤别人将性命交出来,为你卖命踏脚不是?倘若分兵去救阿冽,兵力如逆贼所期待那样子分散了。让贼寇攻破了宣州城,那么就不知道会多死多少宣州百姓。阿冽这孩子,实在是太聪明了。他玲珑心肝,我都没想到,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也许,这就是他的命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1 动摇 061 百里昕后背靠着门框,蓦然软绵绵的滑倒在地。 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了衣襟之上。 百里昕既不敢抬起头,也不敢踏出这个门。 在和百里炎的交锋之中,他从来没有占过上风,如今也是并不意外。 就算百里冽一路谋算,出生入死,救了他的命。百里昕仍然是没有这个勇气的。 元月砂眯起了眼睛,瞧着哭泣的百里昕,忽而一阵子的厌恶。 百里炎缓缓起身,放下了手中茶盏,走到了百里昕的身边。 他手掌按住了百里昕的肩头,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下去休息吧。” 百里昕扭过了身躯,他既没有吭声,也没有动弹。 元月砂这才第一次见到这位豫王殿下的庐山真面目。 一张俊美非凡的脸孔映入了元月砂眼中,对方墨眉深瞳,脸孔似焕发了一股子摄人的魄力。 豫王是武将出身,据说少年不得宠时候,曾混迹于军中。虽是皇子之躯,却与士兵同甘共苦,极得军心。如今他身材高挑,宽肩窄腰,身材更是利落洒脱。 那乌黑的发丝流转了宛如金属一般的质感,而这位豫王殿下的一双瞳孔似比常人要更加漆黑深邃一些,也似闪动淡淡的金属光泽。 宛如两颗墨色的玉石,却仿若有震慑人心的力量。 这样子成熟英武糅合在一道,却有少年人绝没有的成熟压迫魅力。 百里昕其实样子也还算不错,可他在自己父亲跟前,被衬得宛如小丑般不堪。 元月砂脑海之中不觉浮起了有关豫王的种种讯息。 勾结江南世族,操纵江南官场,窃取江南财帛。 风徽征想要动一动豫王根基,对方不动声色就调开这位厉害无比的风御史。 别人都道豫王殿下文武全才,极富能力。而百里炎不动声色间,却也同样会逢迎讨好。就如当今陛下为父贺寿所铸造的九层宝塔,就源于豫王不动声色暗暗奉送的江南财帛。 而如今,这个男子更是以皇族血脉为诱饵,欲图歼灭江南的匪患。 元月砂是个百无禁忌的人,她虽然并不怎么在乎,不过以龙胤正统的道德标准,百里炎的道德并不怎么完美。 然而无可否认,百里炎却分明是当世可称之为枭雄一般的人物! 正在这时候,阿木却忽而推开了门,冲撞进了房中。 他咚的跪了下来,蓦然重重一磕,磕得额头出血。 他显得无比悲愤、急切:“殿下,殿下,难道你当真不管凛公子了?属下命贱,我可以陪着凛公子一起死。可是凛公子死了多可惜啊,他那么聪明,还那么年少。” 方才百里昕和百里炎的对话,他听到了耳里了。 如今阿木悲愤来求,也只盼望能给予百里冽求得一线生机。 元月砂发觉百里炎慢有条理的用拇指擦过戒指上的东珠,足见百里炎气定神闲。 可见阿木的苦苦哀求,并没有让百里炎有丝毫动容。 莫浮南叹了口气,劝说:“阿木,你下去吧。” 阿木恍若未闻,任由额头上鲜血一滴滴的滑落,他恍恍惚惚的说道:“凛公子是宣王世子的亲生血脉,纵然不受宠,可豫王见死不救,难道不怕寒了宣王的心?” 蔺苍面上流转了一缕凶狠的戾色:“区区下奴,大言不惭。若再无礼,我便动手杀了你。” 阿木仍然好似什么都没听见:“是豫王的世子私自出府,引来追杀。凛公子是为了救豫王府的血脉,才遭遇危险。殿下,儿子是你的,欠下的债难道你可以不闻不问。传出去,天下人都是知晓豫王凉薄。” 他不管不顾,言语悲愤,甚至对怯弱的百里昕也多有迁怒。 蔺苍戾气越浓,他说的狠戾之言,绝不是虚言恐吓。此刻蔺苍再不多言,蓦然抽剑,狠狠向着阿木后心刺去。 胡言乱语,冒犯豫王的尊严,死了也是活该。 百里炎蓦然抬头,淡淡喝道:“蔺苍!” 蔺苍的剑尖已然是触及了阿木后心,闻言微微一偏。 那刷的一剑,刺透了阿木的身躯,刹那间鲜血淋漓。 若不是蔺苍剑头稍稍偏了偏,已然是刺中了阿木的心脏,让阿木当场气绝身亡。 饶是如此,阿木也是深受重伤。 蔺苍缓缓的,将剑一寸寸的抽出来,似刻意让阿木受些苦头。 伴随蔺苍的动作,一股股的鲜血冒出来,染得木质地板红彤彤的。 阿木再支持不住,双手按在了地板之上,支持住身躯。 他怀中一枚玉佩,却轻盈的滑落,咚的掉在了地板之上。 元月砂原本漫不经心的瞧着,在她瞧见那枚玉佩时候,身躯却也是忽而微微一颤。 这枚玉佩,是当年她亲手所求的如意玉。 之后,元月砂托人送信和玉佩给苏叶萱。 她知道自己有了个小侄子,这枚玉佩是她赠予百里冽的见面礼。 后来苏叶萱死了,这枚玉佩也是下落不明。 可是为什么会在阿木身上呢? 阿木是百里冽贴身的侍卫,这枚玉佩很可能是百里冽给他的。 只是为何,百里冽会留着这件东西?他不是对苏叶萱毫无情分,还赶着喊赫连清做娘亲? 元月砂心乱如麻,她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的所谓镇定,不过是刻意压下心绪。 蔺苍捏着染血的宝剑,有些厌恶的瞪了阿木一眼,旋即对百里炎说道:“殿下,何不杀了他,免得他毁你声誉。” 阿木死在这儿,很容易就推到逆贼身上。 “他是个忠义的人,既然总是要死,何不成全他一片心意。想来,此人也是想着和自家主子死在一起吧。” 百里炎淡漠的说道。 他当然不会饶了损及豫王府名誉的人,不过阿木可以和百里冽死在一块儿,也算成全一片忠心。 阿木捡起了地上玉佩,狠狠抓紧,挣扎起来,颤抖笑了笑,眼中神采却是说不出的坚决。 “那就多谢,多谢豫王殿下成全。” 他一步步颤抖离去,可没有百里昕的迟疑犹豫。 莫浮南叹了口人,令人悄悄送去黑色披风,免得阿木这样儿吓坏人了。 百里炎扫了软绵绵瘫软在地上的百里昕,蓦然说道:“阿昕,你人不聪明也还罢了,说到重情义,说到勇气,也连个宣王府下人都不如。” 他言辞如此狠辣,却听不出什么生气的味道,仿若陈述一件事实而已。 百里昕受了重重的打击,脸色十分难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2 变身 62 阿木离开元家大船没多久,却再支持不住,栽倒在路边。 蔺苍是个心狠手辣,颇有心计的人。 他虽没有让阿木立刻去死,却故意在伤口注入剑气。 纵然阿木离去,也走不了多远的。 阿木大口大口的喘气,心中无奈。他知晓自己走不动的,可是就算能走到百里冽的身边,也救不了公子。 不过是,为了百里冽打了豫王的脸罢了。 就在这时候,阿木瞧见了朦胧的灯光,看着一道纤弱的身影过来。 元月砂穿着湖水色的衣衫,容色漠然,秀美而俏丽。 她停住了脚步,取出了几枚金针,扎在了阿木的伤口上面。 元月砂封住了墨夷宗的剑气,阿木也稍缓痛楚。 他认出了元月砂,忽而有些不好意思。 “二小姐,公子,公子他不是故意的。” 元月砂轻轻的抿着唇瓣,没有说话,一双清润的眸子也是染上一缕浅浅月华。 阿木自嘲笑笑:“他,他很可怜的,打小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人真心对他好。留在宣王府那种地方,什么都要自己苦苦挣扎。幸好,他人很聪明,知道保护自己,可有时候又太会保护自己了。” 阿木是个粗人,可此刻他说的话儿,忽而显得细腻而动人了。 元月砂悄无声息顺了那块玉佩,却又不动声色的拿出来:“你的玉佩掉了,这块玉佩从哪里来的,瞧着倒是很名贵。” 阿木沙哑说道:“刚刚和冽公子分开,他似有些察觉到什么,却忽而将这块玉佩给我。说,说若是见不着他,便将这块玉佩埋在京城郊外荒庄的一处坟墓里面。我也是,不知道为什么。” 元月砂心尖儿微微一颤,宣王府的荒庄,苏姐姐就被埋葬在那里的。 她不知道心里面是什么滋味,百里冽心里到底怎么看待他的亲娘呢? 阿木却从元月砂手里将那块如意玉拿走,胡乱踹到自己怀中。 他感觉自己有了力气,挣扎着要起身。元月砂忽而取针扎入了他脑后某个穴道,阿木顿时咚的栽倒在地。 她从阿木怀中拿走了那块玉,手指头轻轻的抚摸上面的纹理。 元月砂身躯轻轻的颤抖,百里冽,你心里可有记挂你的娘? 百里策不会喜欢这个儿子,赫连清更是将百里冽恨之入骨。 元月砂痴痴的想,也许,这个孩子将仇恨隐藏在心里,等着有一天为母亲报仇呢?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知道百里冽心里是怎么想的。 百里冽绝不可以这样子就死了。 这枚如意玉,给予元月砂某种希望。 她微微迟疑,低低的唤了一声:“冽儿!” 冰冷的玉石自然不会回答她。 为了配合计划,元月砂已经将几乎全部的人手迁入京城。 随行的老鬼、猴子,也被墨夷宗所伤。 纵然没有受伤,用处也不会是很大的。 为今之计,也只有一个法子了。 为了掩饰身份,更为了让身躯不长大,她自封武功。 短短时间,她要迅速恢复自己的绝世武功,这自然是会对身体有所伤损的。 可是如今,却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元月砂手指上捻起了一枚淡淡的金针,在月色下流转了几许的华彩。 当她针刺入了胸口封印武功的穴道,一股子强烈的痛楚都是传来。 她听到自己每一块骨头都是发出了滋滋的声音,与此同时,一股子强悍无比的力道迅速的冲击了身躯的每一处。那种熟悉的强大,一下子又回流在元月砂的身躯之中。 少女死死的咬紧了唇瓣,不肯呼痛,抬头之际,那一双眸子竟在月下泛起了淡淡的青色。 白玉般的脸颊之上,五官纤弱而美丽,而那一双青色的异色瞳孔,却也是说不经的妖异逼人! 她手指头轻轻一弹,腕间金丝芙蓉花手镯里面一枚淡淡的银色细丝轻盈的弹出。 而元月砂却也是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了一枚枚金属指环,套在了十根手指头上。晶莹的冰蚕丝更轻盈的缠在了元月砂的手指间,化作了一件趁手无比的杀人武器。 此时此刻,在宣州城外的黑山头上,一场惨烈无比的战争如今竟似到了尾声。寒山水寨的大寨主张须眉居然在这儿,却一脸阴冷恼恨之色,显然并不如何的满意。 原本他想极快速的捉住这豫王世子,再以此人为人质,要挟攻城,事半功倍。想不到这枭月营的士兵,居然是出人意料的勇悍。 最初探子回禀韩笑曾跟随白羽奴时候,张须眉还不以为然。 在他心中,白羽奴不过是虚有其名。甚至连海陵青麟,也未必真给杀死了。更何况,白羽奴的丑事,张须眉还知道不少。 想不到,这韩笑区区两千人马,居然是十分难啃的骨头,和平时交战的宣州士兵决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如今韩笑的人马已然是被击败逼退,剩下的负隅顽抗,却也是不成气候。 这些残兵躲入了山洞之中,张须眉命人堆了枯枝,干脆纵火焚山,要将人生生烧死。 他凶狠的性子一上来,已然不想活捉,只想让这豫王世子去死。 此时此刻,山洞之中热浪滚滚,百里冽已然是万分狼狈了。 他一身素色的衣衫已然是染满了鲜血,旧伤未愈,新伤又生。 方才战斗之极,他左腿被砍了一刀,伤得极重。 若非被人拖曳搀扶,他甚至不能到这山洞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百里冽感觉肩头微痛,是被韩笑死死的扣住了肩膀。 韩笑的眼神很奇怪,有着一些恼恨,一些凶狠。 方才有几个士兵冲出去,被贼匪射成了刺猬。这山洞里面,除了几个受伤不能动弹的人,只剩下韩笑和百里冽两个人。 也对,两千人马的家底毁得差不多了,如今性命也不见得能保得住。 此刻命在旦夕,韩笑也有一些想法。 比如,拿百里冽出去做交易活命之类。 百里冽是个敏锐的人,就算是在这般环境之下,也没有减弱他的敏锐。 他心里已经绷紧,面上却透出了温和而感激的笑容:“韩统领,是我连累你了,父王一定会善待你的家人的。” 韩笑听闻百里冽提及家人,心神微分。 若附逆,则会诛九族。 就在这个时候,百里冽一枚染毒袖箭刷的射出来,正好射中了韩笑的胸口。 这种算计人的暗器,在混战之中用处不大,百里冽也就没怎么用。可如今两个人靠得近,效果却很好。 韩笑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百里冽如此干脆的算计了他。 他的身子咚的栽倒下来。 那几个山洞里面的伤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百里冽已经迅速抓了一把刀甩出去,将一名伤者狠狠刺了个通透。 另外一人反应过来,要攻击百里冽,却被袖箭射死。 剩下几个动弹力气都没有了,可百里冽还是拖着伤残的身躯,仔细的一个个结果性命。 这一番动作,他没憋住气,顿时连连咳嗽。 百里冽宛如白玉般的脸颊仍然是高贵俊美,眼里却不觉流转坚决,他不会死的,决不能死在这里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 依赖 63 虽然快没什么力气了,腿断骨处也丝丝生疼,百里冽却生生忍下了这样子的身体痛楚。 从他出生以来的记忆,隐忍二字仿若如影随形。 甚至每一口呼吸,都不觉充满了谨慎的味道。 他的人生,仿若被无形的铁链束缚,总是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百里冽将这一具具的尸体,好像一叠叠的沙包一样,堆积起来,挡在了自己跟前。 山洞之中也没多少可燃烧的东西,那些火也烧不进来。 然后百里冽就用帕子捂住了脸,静悄悄的趴在了地上。 那些毒烟向着上方飘聚,地面也稍稍安全几许。 可是那滚滚的热浪,灼热的空气,仍然是极难忍受的。 百里冽忍耐的这样子趴着,他汗水一颗颗的渗透出来,脸颊嫣红,打湿了衣衫。 他觉得自己好似放入了一个巨大的烤炉里面,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生生烤熟了。 趴在了地上,过高的温度,甚至让百里冽嗅到了自己头发烤焦的气息。 那些尸体被大火灼烧,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散发出人体油脂焚烧的特有味道。 百里冽静悄悄的想,自己也会慢慢的被烤死的。 这样子慢慢等死的滋味并不好受,他是个心性坚毅的人,方才没有被吓得当场崩溃。 可那一双手掌,却也是死死的扣着地上的泥土石板,十根手指头均抓得鲜血淋漓。 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是这样子新奇的死法,让百里冽忍不住笑了笑。 心中一缕不甘,却任由之在心尖儿上弥漫。 而山洞外的张须眉,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若有所思。 还道那韩笑会冲出来负隅顽抗,岂料豫王世子和韩笑居然当真胆怯得宁可被活活烧死。 他最初的愤怒过去之后,还是知晓抓住一个龙胤皇孙分量的。 这不但能让他张须眉成为举国闻名的悍匪,更能打击官府的士气。 想不到豫王世子这样子奇货可居的玩意儿,居然是生生烧死了。 这不免有些令人觉得极为可惜。 他手下的斥候传来了消息,说宣州城的兵马果然被引诱出城。 张须眉唇瓣浮起了一缕狞笑,眼见枭月营的人马被剿灭得差不多了,便让大部队赶回宣州城。 趁着这些宣州士兵被引诱出城,趁机攻城掠地。 他身边上万匪军悄然潜行,张须眉只留下区区几百人在身边。 要绊住宣州主力,当然要留下诱饵。张须眉是个极自负的人,他居然亲自留下来,准备玩弄宣州官府。 他轻轻的眯起了眼睛,一双眸子流转了涟涟的狠意。 山洞前的大火,还烧得噼里啪啦。 就在这个时候,张须眉居然瞧见一道浅浅身影,极快的扑入了火中。 那人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了,快得张须眉以为自己眼花。 他环顾左右,发觉自己下属也都是瞠目结舌。 那样子的身影,快得跟鬼魅一样。 山洞之中的百里冽,却已然阵阵晕眩。 这些日子,他风餐露宿,躲避追杀,不知晓吃了多少苦头。 他连连受伤,已经是十分疲惫了。 纵然很想要活下去,可是他已然是想要休息一下。 从小到大,他都活得好辛苦,好累。 没有人可以相信,也没有谁可以依靠。 他打小就在骗人,在虚伪的做戏,嘴里没一句真话。 如今他要死了,有没有人会伤心难过呢? 赫连清只是虚以为蛇,亲生父亲对他厌恶疏离。 而他的老师,他的老师根本没有人类的感情。 百里昕只有找人依赖,并非真是心意。 不会的,自己死了,是没有人会难受的。 他从来不怨天尤人,只因为这样子脆弱的情绪对人生毫无帮助。可是如今,百里冽忽而发觉自己孤零零的,他眼珠子被火一熏,泪水哗啦啦的流下来。 洞里的空气已经是焚烧得差不多了,外边的新鲜空气也无法灌入。 他每一口呼吸都是越来越艰难。 百里冽手指头死死的掐着咽喉,面颊也是憋得微微发红。 他脑子里蓦然滑过了一个念头,自己当真是要死了吧。 他的人生如此多灾多难,毫无乐趣,充满了痛苦。可到了这一刻,他非但不觉得欢喜解脱,反而涌起了浓浓的恐惧。 他不想死,不想孤零零的死。 谁来救救他,不要将他留在这可怕的环境里面。 百里冽伸手徒劳的抓捞,却知晓绝不会有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片微微冰冷的手掌,蓦然轻轻的握住了百里冽鲜血淋漓被火灼伤的手掌。 百里冽一怔,任由泪水滑落了脸颊。 莫非,竟然是生出幻觉了。 他努力抬头,似想要将对方瞧清楚。 可烟火熏坏的眼睛,如今眼前竟然是一片朦胧。 一片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瞧不清楚。 只依稀可见,一片清凉的湖水色衣衫,在自己眼前摇曳。 百里冽唇瓣动动,说不出的狼狈,却近乎贪婪的捏住了手中活人的手掌。 他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可是此时此刻,他定要死死抓住,绝不放手! 百里冽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他嗓子也干哑了,啊啊的叫了两声,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 百里冽干裂出缕缕血痕的唇瓣轻轻颤抖。 无论是妖怪还是神仙,他绝不放手。 百里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奋力想要拥住这道身影。 可半途栽倒,却落在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之中。 最后昏迷的时候,百里冽唇瓣却也是不觉冉冉绽放了一缕笑容。 元月砂屏住了呼吸,容色一片淡漠。 略一犹豫,却亲手抚上了少年沾满尘土的脸颊。 “百里冽,你还好吗?” 对方并无回应,似已经耗尽了全部了的力气,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饶是如此,昏迷之中,那手掌仍然是贪婪似的紧紧握住,绝没有放手之意。 元月砂咬紧了唇瓣,蓦然艰涩的说道:“原来,你就是冽儿。” 百里冽眉头轻拢,手指死死的捏紧了胸口衣衫,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 妖神再临 64 山洞之外的张须眉却如临大敌。 他自然是知晓冲入火窟的并非什么鬼魅,而是一个武功极高的人。 想来是朝廷走狗! 张须眉心尖儿顿时涌动了一缕恨意! 他一挥手,那些上百弓箭手搭弓上弦,对准了那洞口。 只要有人掠出来,稍稍有些异动,定然能将这个人射成了刺猬。 然而就在这时候,气浪滚滚,一股子锋锐的剑气纵横,竟然生生将火焰分成了两片。 一道纤弱的身影,背负着昏迷过去的百里冽出来。 火浪掠得这些匪徒一惊。 回过神来之极,却也是不觉纷纷拉弓上弦,快箭射出。 然而这暗暗夜色之中,却也是忽而掠过了缕缕银光,伴随一连串细细的嗤嗤声音,那些羽箭电光火石间纷纷被搅开成了两截,叮叮咚咚的落在了地上。 蓦然,半空之中一缕极长的银芒,宛如夜色之中一条长长的银色镰刀。 这道浅浅的银芒,却也是流转了说不尽的嗜血之意。 先是一连串细碎的咔擦之声,是那些弓箭手手中强弓实木的弓身被生生切割成了两截。 随即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夜色之中,人的躯体生生被银色丝线搅开,成为了一截截的血块儿。 不远处让元月砂借力的一棵大树却也是轰然而倒落,落在了地上,扑起了阵阵的灰尘。 伴随冷锐的嗖嗖嗖声音,那些银线轻盈的收回了元月砂的指间。 纵然张须眉的手下个个都是悍匪,此刻却也是为这般可怕的一幕心悸不已! 他们耳边听到了一声冷锐的轻笑,那轻笑却恍若是恶魔般的声音。 张须眉不觉眯起了眼睛,如临大敌。 对方身影纤弱,纵然是背后背着一个人,可仍然是轻盈的仿若是一片羽毛。 少女穿着湖水色的衣衫,长发在月色下轻盈的飞扬,仿若尘世间的一切都是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足尖轻点,轻盈的掠了过去,极快的掠动了自己的身子。 一时之间,元月砂竟然好似在人前消失了一样。 实则也不过是因为她移动的速度太过于迅速,在月色之下只留下了一片淡淡的影子。 那手中无色的丝线,在月色的映照之下化为了浅浅的银芒。 这索命的银芒纵横间,化为了嗜血的武器,是如此的可怖和狠戾。 终于这些水匪之中有人失去了斗志,不顾寒山水寨森森刑法,弃战而逃。 而这样子恐慌的情绪,却也是能将人一个个的感染的。 张须眉恼恨之极,可他心里面却也是很清楚的。 若是他自己有离开的机会,说不住也会吓得走掉。 元月砂蓦然又轻笑了一声,向着张须眉走了一步。 此刻张须眉身边,只有十数个死士心腹。 他一名心腹恐惧极了,蓦然大喝一声,扑上了那道纤弱的身影。 咔擦一声,那执刀手臂却生生被切断,落在了地上。 失去手臂的瞬间是极快速的,那人甚至还没感觉到疼痛,便让一枚银丝穿透了心脏。 月色下,那湖水色衣衫的少女,却宛如什么鬼魅,带来了浓浓的死神气息。 张须眉的手掌凝集了一股子汗水,他死死的捏紧了刀柄。 这如妖孽魔鬼一样子的人物,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不过他这样子纵横多年的大盗,却也是绝不会束手就擒。 张须眉暗暗发出了指令,剩余的人齐齐向着少女攻击。 可他只却偏偏稍退一步,却并不是有意逃亡。 那要命的银丝掠来时候,他死死的盯住,不顾自己死了多少下属,蓦然狠狠斩下去。 咚的一下,一股子巨力震得张须眉手臂生生骨折。 他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意,那纤弱的少女蓦然已经靠近了他的身前。 四周也再无活人。 那片雪白的手掌轻轻的往张须眉胸口一拂,仿若轻轻拂过了一片羽毛。 然而接着,张须眉胸口的肋骨居然是齐齐断了。 他身体好像破布袋一样摔在了地上。 汗水一滴滴的滴落了下来,湿润了张须眉的面颊。 少女面颊之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黑纱,从下往上望过去,能瞧见了雪白的下颚。 还有那一抹惊心动魄的青色。 “是你,你,你是青麟?你,果真没有死。” 元月砂手指头轻轻一拂,面颊黑纱轻盈的落下来,露出了秀润而苍白的脸颊。 一双青色的眸子,在月色下光彩盈盈,闪动间蕴含了淡淡的冷意。 却宛如一朵绚丽的曼珠沙华,在这尸山血海之中冉冉的绽放。 张须眉惧意浓浓,却也是困惑不解:“你,你不是要跟我合作,为什么要救朝廷的人。” 元月砂轻轻的抿着唇瓣,不准备解释。 她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这个张须眉还不配让她解释。 可是张须眉不知缘由,居然自己找到了理由:“你,你知道了,白羽奴找上了我。不错,当初是我一时错意,才被白羽奴蛊惑,没有与你遥想呼应——” 元月砂一怔,青色的眸子深处凝结了一缕冰冷的锐意。 张须眉提及了白羽奴,这是她的逆鳞。 只是提一提,都能触动她杀伐之意! 那心底愚蠢的动心,令人厌恶的唇齿纠缠,还有被出卖的愤怒,种种情愫都涌上了心头。 元月砂嗤笑了一声,手指轻轻一弹,细丝缠着一柄刀,轻巧的落入了她的手中。 也对,只有白羽奴这样子心机深沉的人,才能说动张须眉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 雪亮的刀锋,映着张须眉面颊之上的浓浓惧意。 “他,他是个小人,我知道。这次也是他为我出谋划策,追杀,追杀世子,引开守军,攻打宣州。说,说暗中扶持我称霸一方。而他,也多些资本。青麟,这些话,我在朝廷的人跟前也会这么说。我助你除了他!” 张须眉只盼望能说动元月砂。 元月砂俏丽的眉宇间,却蓦然浮起了淡淡的冷锐。 一句废话也没有,却也是一挥刀,血花飞舞。 张须眉的头颅也是滚到一边。 回忆张须眉的言语,元月砂心中却也是浮起了浓浓的讽刺。 是了,没有了狐狸,还要猎犬做什么。 四年前,白羽奴大胜,却销声匿迹。想来也是因为盛名太浓,担心遭了皇族忌惮。 如今居然想借着张须眉这个蠢物来要挟朝廷?只可惜这次纵然诸多算计,仍然没如白羽奴的意。 心口却似有什么东西,生生被撕了一道。 说什么百姓无辜,口口声声说复仇不可累及无辜,其实这不过是些好听的漂亮话,谁信谁傻。 鲜血一滴滴的顺着雪亮的刀锋滴落,月下的少女却也是冷锐如刀。 她的五官却好似变成石刻了,一时没有表情。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 代价 65 元家的大船之上,当元月砂再次醒过来时候,天已经亮透。 昨日的消耗是很厉害的,元月砂苍白的脸蛋也没什么血色。 湘染有些心疼的扶着元月砂起来,打了热水,轻轻的擦拭元月砂的脸颊。 “大夫人倒是很殷切,一大清早就让人来送补汤。不过那时候二小姐还在睡觉,也是不好打搅。” 湘染口中的二小姐,自然指的是云氏。 如今元月砂可是救了冽公子的功臣,云氏自然是极为殷切。 不过元月砂救百里冽的经过,自然不会照实来说。 恐怕照实来说,云氏及别的人也不会相信。 元月砂将百里冽带回来时候,已经是编了一套谎话。 百里冽被乱军攻击,又大火焚山。 危急的时候,百里冽跳入了水中。 他失去了知觉,顺水而漂。 可巧就在这个时候,元月砂夜来心神不宁,可湘染到了河边。 她不顾河水的冰凉,和湘染一并将百里冽给打捞起来。 然而元月砂身子娇弱,到底还是染了病。 此事就算盘问百里冽,也不会有结果。 他什么都不记得,记忆一片空白,恐怕只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从火堆跳入了河水之中。 而且百里冽是个心计很重的少年,是不会轻易跟人说实话的。 以百里冽的性子,一定会挑一个别人最容易相信的说辞,免得遭惹麻烦。 至于那些用冰蚕丝杀死之人的尸首,已然被火烧过,瞧不出什么。 就算有漏网之鱼落入朝廷手中,也不能盘问出个所以然来。 元月砂方才苏醒,这些弯弯道道的念头已经瞬间在她的脑海里面转了一遍。 想得通透了,元月砂才心安。 她方才乖巧的吞了一口湘染喂到唇边的药汤。 一口药汤咽下去,元月砂开口:“湘染,你将针盒给我拿过来。” 湘染怔了怔,却将汤碗放在一边的几上,顿时跪下来。 “二小姐,你,不可如此了。之前,你金针封穴,已经是损害了身躯。如今解开后又封上,我怕你的身子经受不住啊。” 原本元月砂体内的真气被生生封住,当她解开了针封时候,就好似堤坝上故意开了个口子。那蓄满水的堤坝会流得更快更凶猛!可偏生在这个时候,却要用外力堵上,元月砂的身体已经是会受伤极严重的。 她于心不忍。 元月砂反而笑了笑:“湘染,你别这么孩子气了。要是不封上,过了一个多月两个月,我的身材就会很快变成正常岁数的模样。要是这样子,谁都能瞧出我的不对。” 湘染自然是知晓这一点,却不由得大起胆子:“那就,就这样子好了。将军,咱们报仇还可以想别的法子。我只怕你身子支持不住。” 她已然不以二小姐相称,足见急切。 元月砂一颗心,却沉稳得跟最坚硬的石头一样,不会轻易的动摇。 “我却很满意元二小姐的身份,越来越满意。” 湘染没有法子,只能取出了针盒。 她瞧着元月砂重新封了气穴,瞧着元月砂皱着眉头,汗水一颗颗的渗出来。 湘染知道元月砂是何等刚强的人,如今一定是痛到了极处,才会这样子的表情。 这让湘染看到了,顿时阵阵的心疼。 等元月砂重新封了自己武功,她一脸虚弱,脸色更加难看。 湘染将补汤送上来,元月砂没精打采的喝了。 她休息了一会儿,却也是打起了精神来。 “湘染,帮我梳洗打扮,我去看看百里冽。” 元月砂样子很平淡,可是湘染却知晓她平淡的外表下,却有一颗灼热的心。 元月砂定然是心里很急切的,却也是故意掩饰得极好。 可湘染叹了口气,却也是没有阻止的意思。 碰上苏叶萱的事情,元月砂总是难以淡然的。 苏叶萱的血脉,是苏叶萱所留下来的世上最奇妙的象征。 她帮元月砂换了衣衫,又为元月砂化妆,遮掩元月砂的病色。 可元月砂纵然脸颊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也掩不住苍白的脸色。 当元月砂出门,踏上了甲板上时候,迎面而来的居然是元明华。 元明华死死的捏紧了手帕,眼中一缕嫉意一闪而没。 昨日宣州大捷,元明华自然知晓这艘船上来了几位贵客,还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元明华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巴结。 只不过云氏也深知这位南府郡元家长女上不得台面的德性,也好心好意没给元明华出丑的机会。 元明华虽然在这船上,连近前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找个由头近些,就被云氏的人不软不硬的挡了下来。 这元家大夫人这样子的姿态,自是让元明华心里不痛快。 偏巧这时候元月砂还救了那冽公子,据说冽公子素来跟世子爷交好,又是宣王府的嫡长孙。 元明华打听到了,元月砂是可以去见这些贵客的。 原来在云氏眼里,元月砂自是不同。 元月砂聪慧剔透,可不是元明华这样子的俗物可比。 元明华听了,酸意更浓了。 那一双眸子之中,更流转了浓浓嫉意。 元明华更不觉想起,那日被豫王世子弄乱衣襟的元月砂。 “二妹妹这是要去看谁啊,是豫王世子还是宣王府的冽公子?我作为姐姐,倒是要劝妹妹一句了,这做女子可不能这般水性。传出去,别人不会说皇族少年荒唐,只会说二妹妹被当做玩物,没有丝毫的尊重。” 元明华慢慢一拂衣服角,冷漠的说道:“我也是为了二妹妹好。” 元月砂唇角却不觉绽放了浅浅的笑容:“妹妹就不必让大姐姐关心了。我只担心,倘若有人查出是谁说无聊的闲言碎语。豫王府可是会坦然大方,不去追究这诋毁豫王府世子的人?” 元明华听了,顿时脸色一变,显得极为不好看。 她倒是忘记了这一点。 元月砂不算什么,可这妖女要是去吹枕头风,说自己损及豫王府的名声。自己区区一个南府郡元家旁支,京城的元侍郎也是不会来护住自己的。 可元明华仍然是不肯罢休,一双眸子里面隐隐透出了恶毒。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6 冷待 66 可元明华仍然是不肯罢休,一双眸子里面隐隐透出了恶毒。 只要自己小心一些,谁又会知晓是自己在背后说了这个闲话呢? 她想传就传,元月砂不会有证据。 元明华就是要将元月砂给弄臭,让元月砂名声给毁了。 可元月砂却好似瞧透了元明华的心思,不觉含笑,冉冉说道:“大姐姐,那日你瞧见了我和豫王世子,无论你瞧见了什么,只盼望你别说出去。一旦我听到了什么,无论是不是传的,我一定能让豫王世子相信,是你毁他名声。” 元明华怒道:“你!” 怎么元月砂居然这么不讲理? 果真是个粗俗没教养的,打小没学过规矩,所以才这个样子。 却无视自己果真是被说中了狠毒的心思。 她心里面又怕又怒。 元月砂手指头轻轻一拢发丝,脸颊虽然有几许孱弱之意,可那一双眸子却也是灼灼生辉! “大姐姐是个消息灵通的人,自是知晓,如今豫王殿下几乎便是下任储君。那么豫王世子,说不定很快就是太子殿下。如果未来的太子殿下名声被毁,所指向是大姐姐所为,你以为你会如何?” 这一番锋锐无比的话语,更是将元明华内心之中最后一缕侥幸生生压下去了。当真是说得元明华连一点反抗之心都没有! 可那心尖尖,却更是将元月砂恨入骨。 “反倒是大姐姐,既然是姐妹一场,做妹妹也是有忠言相劝。” 元月砂拿捏住了元明华,抿唇微微一笑:“昨日大姐姐将我推出去,承受豫王府的怒火。做妹妹的,并没有怪罪姐姐。因为,月砂安然无恙,反而让云家上下看到你是何等恶毒和刻薄。难怪大伯母如今,对你姿态如此微妙。而且,大姐姐还没入京,已经是在豫王府跟前出乖露丑。” 字字句句,刺的正是元明华软弱之处,让元明华一双眸子好似好喷出火来了。 这确实是最扎元明华心了。 昨日元明华推出妹妹,这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她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并不介意牺牲自己的亲妹妹。 可是如今,就连元家的下人,也是议论元明华的心狠。 到底是亲妹妹啊,居然就这样子推了。 亏得二小姐命大,方才能够安然无恙。 元明华自知自己出身有些瑕疵,故而也可谓是处处小心,步步为营。 却不料昨日一时心狠,这名声大损。 她也恨不得咬元月砂一口肉,却又顾忌豫王府这块硬骨头,投鼠忌器,有些不敢。 看着元月砂缓缓离去的背影,元明华心尖的恨意更不觉浓了几分了。 今日自己受制于元月砂,可是一旦有机会,她一定是会狠狠的咬下去,绝不会顾惜的。 元月砂走了几步路,觉得心中一阵子闷沉沉的。 她喘了几口气,自己这身子果真是受损极大。 元明华于她而言,不过是跳梁小丑。 那些个浅薄而狠辣的算计,不会对元月砂有用。 留下元明华,也是因为元明华有些用处。 侯府的填房,她不可能当真去做。可若元明华没了,元家全部的注意力都是会放在自己的身上。 她到了京城,会有另外的法子,留在元家受教养。 至于侯府那边,还需得一个应付的。 当然,倘若不需要元月砂挡一挡,元月砂也不介意送元明华去死。 毕竟这位大姐姐,对她的算计也是毫不容情。 不知不觉,已经是走到了百里冽的房门口。 如今豫王到来,服侍百里冽的人也多了许多了。 元月砂先让人通禀后,才被领入了房中。 百里冽也清醒了,靠着床头坐着。 而此刻,豫王世子百里昕也在这儿。 眼见元月砂进来,百里昕眼睛里面顿时流露出了不悦之色。 他是知晓元月砂救了百里冽的,可正因为如此,百里昕心里面才不痛快。 在百里昕想来,百里冽是何等尊贵的一个人? 元月砂偏生运气好,居然是救了百里冽。 如此一来,百里冽岂不是欠了这破落户女儿一个人情。 从第一次见到元月砂,百里昕的心里面就对元月砂生出了浓浓的不喜之情。而如今,他更不乐意百里冽跟元月砂有任何的牵扯。 只要想一想,百里昕内心就是会一阵子的泛堵。 他没有去寻思,若非元月砂相救,百里冽已经是死了。百里昕反而觉得,好似元月砂这样子破落户的女儿,一定是会抓住这个机会,死死的扒着百里冽不肯放。 百里昕皱眉,元月砂进来了,他也没理睬。 百里冽死里逃生,他头发因为烧焦,剪了好几络。 幸好瞧着剩余的头发还能盘起来,出门也不至于出丑。 如今百里冽伤口已经是处理得差不多了,甚至连干裂的唇瓣也是抹了一层药膏。 他似因备受摧残,话儿也不多。 一多半时候,也是在听百里昕说话。 至于元月砂进来了,百里冽只是点头示意,让元月砂坐在一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那双温润如春风般令人心醉的优雅眸子,却柔和的盯着百里昕。 百里昕邀功似的说道:“阿凛,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父王他当真可恶,为了宣州城那些贱民,竟然说不能去救你。可我不依,这全天下的人命,都没有你要紧。我告诉父王,若不去救你,我宁可自己去死了。” 百里冽幽幽的叹了口气,言语间透出了感激之意:“世子,这世上也只有你对我最是真心了。幸好,你我都是无事。不过殿下说的话都是对的,无论怎么样,还是应当以国事为重,我又算得了什么呢?你实在不该拿自己性命胡说。” 百里昕急切说道:“你若有事,别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他自是只字不提昨晚自己的怯弱,并且还理直气壮。 父王的人,是不会说这些事情的。 百里冽不可能知道,既然他不会知道,百里昕也能真当做事情都没发生。 如今他只在百里冽面前邀功,说自己是如此的急切为他求情。 元月砂听了,她轻轻的垂下头,蓦然笑了笑。 正在这时候,下人传唤,只说豫王来了。 百里昕面色变了变,元月砂也是起身。 ------题外话------ 小侄子又开始作死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7 晕倒 67 也不多时,百里炎也踏入了房中。 百里冽要挣扎起来,百里炎却阻止了百里冽:“冽儿,不必起来,还是好生休息。本王是来探望于你,并不想打搅你养病。” 他嗓音沉稳、醇厚,惑人间又蕴含了一股子不容人拒绝的味道。 元月砂稍稍抬头。 百里炎曾为武将身材高挑,元月砂抬头轻瞧亦只能瞧见人家肩头,很有压迫力。 昨日她已然窥见了百里炎的容貌,可如今近些来瞧,却也是另外一种感觉的。 那张英俊面颊之上,一双好似闪动金属光泽的眸子灼灼生辉, 而在百里炎的身后,居然跟着伤势未愈的阿木。 百里昕瞧见了阿木,蓦然有些不自在。 虽一路行来,阿木帮衬了许多,可是在百里昕眼里,阿木只是个奴才。 这般尽心尽力的服侍,不过是理所当然,全然不必有所感怀。 更要紧的是,昨日阿木居然怪罪自己没救百里冽。 不过是区区下奴,哪里有这个资格议论? 可百里昕到底有些心虚,小心翼翼的扫了百里冽一眼。 百里冽倒是浑然不觉,只说道:“多些殿下上心,我所受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他十根手指头都裂了,如今每根手指头都用雪白的纱布细细的包扎起来了。现在那伤口,还热辣辣的疼得紧。 十指连心,这份痛楚自是可想而知。 然则百里冽却仿若未觉,容色一片柔和。 打小,他都是善于隐忍痛楚的人。 如今这区区手指上的伤,百里冽也能隐忍处之,并不觉得如何难挨。 比起火窟之中,眼睁睁的等死,等着自己从外到内慢慢的被烤熟,那份孤独又恐怖的惧意。如今,这些个伤痛,也不算什么。 百里炎轻轻的嗯了一声,旋即说道:“阿木是你下人,倒也忠心。这次多亏他一路跟随,护着你和阿昕。也算是,有些功劳。你遇到危险时候,他更不知如何心焦。阿木,如今你主子无事,我瞧你忧心忡忡,不必拘束。” 阿木向前,一脸担切:“公子,你能无事,当真是,是太好了。” 百里冽唇瓣少了几分血色,淡色干裂的唇瓣无声笑了笑,面上透出了薄薄的温和之色:“阿木,你放心,我没有事。” 阿木心里一阵子的激动,不觉点点头。 百里冽微笑:“你向前来,我有话儿跟你说。” 阿木点点头,又向前一些。 一柄匕首从百里冽袖中探出来,准确而决绝的刺入了阿木的心脏。 人胸口这个位置被捅中了,立刻就会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并且分明也是活不成了。 阿木脸上的表情凝聚在脸上,一双眸子顿时流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他唇瓣开合,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却分明是在问,为什么? 百里冽脸颊之上流转了悲悯之色:“你实在不该说那些话儿,说殿下凉薄,辱及豫王的名声。阿木,你忠心耿耿,我也很是舍不得。可是,你当真不应该如此的不分尊卑。” 阿木脸颊之上流转了悲愤、狐疑,也似有许多困惑不解。 可是百里冽却没再解释别的话儿。 他再一用力,匕首再刺进去心脏一些,手指头上的伤口也纷纷裂开,渗出了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纱布。 咚的一下,阿木身子栽倒在了地上,已然是气绝身亡。 百里昕吓得尖叫了一声,也是被吓坏了。 至始至终,元月砂脸上却也是没什么表情。 她看着百里冽不动声色,取出了匕首,精确无误毫无迟疑的杀了阿木,再说些对豫王忠心的话。 阿木武功还算不错,若非极信任百里冽,丝毫不加以以提防,受重伤的百里冽又怎么会这样子轻易就得了手。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很出人意料。 而元月砂的眼前,蓦然也是染了一层晕黑。 她觉得自己残破的身躯仿若到了极限,周围一切都是旋转起来,而她意识仿若被抽离了身躯。 元月砂一双眸子失去了焦距,身子更轻盈的栽倒。 眼瞧着元月砂将要栽倒在地上时候,一条手臂伸出来,揽住了元月砂的身躯。 这个忽而出手的人,居然是百里炎。 自打百里炎进入房中,他似也没多瞧元月砂一眼。 可是如今,却是刚刚好伸出手,揽住了元月砂的身躯。 怀中温热纤弱的少女身躯,比百里炎所想象的要轻一些。 百里炎盯着元月砂精致而秀美的面容,一双闪动金属光泽的眸子流转了盈盈幽光,却是一闪即逝。 他蓦然开口:“绿薄!” 一道秀美的身影悄然而来,赫然是个秀丽温婉的美人儿。 绿薄接下了元月砂,扶住了元月砂。 一旁的百里冽也胸口微微起伏,稍稍喘了几口气,方才缓缓松开了手中匕首。 他瞧着染满鲜血的掌心纱布,不动声色将血淋淋的手藏入了衣袖之中。 百里炎已然是盯上了他,忽而叹息:“阿冽,也许不必如此。他确实是无礼,可是却是为了你,若不是担心你的生死,此人也不会如此鲁莽。” 不错,百里炎是故意带阿木来的。 而阿木也知晓,他迟早要死,不过临死前想看看自家主子。 百里炎虽无不试探之意,不过百里冽居然能狠到如此地步,这甚至有些出乎百里炎的意料之外。 耳边却听到百里冽毫不犹豫的说道:“若有人将我生死放置于殿下威仪之上,这个人就已经该死了。” 百里炎瞧着百里冽,这个少年果真不是一般的聪明。 阿木该死,他知道得太多。 豫王以儿子作为诱饵,引匪入彀。 世子无能,居然让百里冽假冒,引开追杀。 还有就是,豫王府欲图放弃百里冽,这更会让宣王世子心生裂痕。 更要紧的是,知道这么多的阿木,居然对豫王府心生怨怼。 一旦这些事情传出去,豫王会沾染凉薄刻毒的名声,而百里昕更会沦为笑柄。 百里冽知道,所以下杀手杀了,证明自己会守住所有的秘密,会是豫王府最忠诚的奴仆。 ------题外话------ 得到小编的通知,本月8号上架哦,喜欢的亲们支持一下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8 焦躁 068 百里炎不动声色的盯着眼前少年。 百里冽懂得察言观色,又知晓分寸。也许正因为这样子,这少年身上散发着他自己都不懂收敛的危险气息。 可他纵然有意试探,原本也没欲图对百里冽如何。 无论怎么样,百里冽对世子的尽心,是很有功劳的人。 赏罚分明,才能让属下忠心。 若百里昕以后当真能成为太子,他必除了百里冽,只因为百里昕是驾驭不了的。 不过如今,百里炎并无此意。 至少,他还是能压得住眼前这个秀丽狠毒的少年,而不必如此没气魄,连百里冽也是容不得。 “来人,给冽公子换药。” 百里炎如此嘱咐。 阿木的尸首被带下去,随行的医官赶过来,诚惶诚恐为百里冽瞧伤。 这宣王府的长公子,也未免太容易受伤了。 却也不敢多问,急匆匆的替百里冽将手掌缠着的纱布小心翼翼解开。 百里炎沉沉说道:“就不打搅你休息了。” 他足步顿了顿,似又想起了什么,不觉侧头对绿薄说道:“绿薄,带上这小姑娘,给她瞧一瞧。” 绿薄绢秀的脸颊有些愕然,却也是并没有如何质疑百里炎的话儿,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百里昕倒是有些惊讶,自己的父王,他是知晓的。 以百里炎那淡漠如冰又狠辣似火的性儿,今日怎么转性了,留意起了这小小的元家二小姐? 不过他向来谈不上聪慧,如今想不通透,也是懒得去想。 如今百里昕,更将一颗心放在了百里冽身上,没心思去理会别的。 然而百里冽这一刻,眼底也流转了一缕异样。 他盯着百里炎的背影,看着绿薄抱着元月砂离去,忽而很有些抗拒。 却到底只是抿紧了唇瓣,一句话都没有说。 百里冽方才确实也是故意冷待元月砂的,他知晓百里昕的性子,故而如此行径。百里昕并不是断袖之癖,却讨厌百里冽接近别的人。说到底,这不过是一种小孩子的自私,所谓的占有欲并不仅仅在男女情事之上。有些孩子打小被骄纵,就讨厌父母对别的小孩子有一点喜欢和称赞。而百里昕没有疼爱他的父王,就将相似的感情投射在百里冽身上。 两个人岁数差不多,可从小到大,百里昕有什么麻烦,一多半都是百里冽为他解决的。 更何况不单单是百里昕,别的人也会窥测自己对元月砂的态度。 百里冽是个很谨慎的人,一向都不会贸然而行事。 却没想到,百里炎居然带走了元月砂,这是为什么? 难道这又是一种试探? 百里冽心思一阵子的纷乱,却不能确定。 自己似乎也没那种资格,让百里炎接二连三的关怀试探。 既是如此,百里炎为何要带走元月砂。 百里冽不觉想起了那时候的清醒,自己在火焰之中,是那样子的害怕,又是那样子的孤独。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给予他宛如新生的鼓舞。 他眼睛被活熏得厉害,朦朦胧胧的,那时候也没瞧清楚自己眼前的是谁,只依稀见到一片湖水色的衣衫。 后来的事情,百里冽也不记得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元家的大船之上,醒来时候只听闻是元二小姐将他从水里面拉出来。 百里冽也不知道,元月砂和救了自己的女子有无关系。 随行的医官已然小心翼翼的将百里冽手上的纱布都拆了下来。 一团团带血的纱布被扔到了一边。 那医官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才止住血,又抹上药膏的伤口再次裂开了。 百里冽这双手,又变得血肉模糊。 医官不觉嘱咐:“冽公子,可不能再弄伤手了,要好生将息。否则这一双手指骨废了,以后提笔作画,抚琴之类,也是多有不便。” 百里昕顿时红了眼眶,不免恶狠狠的说道:“你胡说什么,若你不能医好阿凛,我便让父王杀了你这个庸医。” 医官顿时吓了一跳:“老朽尽力而为,只是公子可是要好生将息啊。” 百里冽温和的说道:“世子,你别吓人家了,其实也是我不好,弄伤了手。大夫,我也不会胡闹了。” 那医官渐渐安神,也不好说什么,开始将药抹在百里冽的手上。 这自然是有些痛的。 百里冽瞧着血肉模糊的手掌,却顿时又想起那一刻的奇异感觉。 这样子奇怪的事情,真的很像是做了一个梦。 百里冽扪心自问,也不排除这是自己的幻觉。 可那一刻,这一双血肉模糊的手掌,抓住那人的感觉,偏生是如此的真实。 那个究竟是谁呢?究竟存在不存在呢? 百里冽脑子里一头雾水。 他素来是个极冷静聪慧的人,正因为这样儿,这想不通透的感觉,越发让百里冽焦躁。 百里冽忍不住想起了元月砂,想到了此刻元月砂居然被百里炎带走了,焦躁之意更浓。 他忽而又想起,就在方才,百里炎居然伸手揽住了元月砂坠落的身躯。 一股子和方才截然不同的焦躁又涌起了。 百里炎这些年来,醉心权柄,甚至可以说得上不近女色。 若不是如此,百里冽也不会连个庶出的兄弟也没有。 百里冽慢慢的压下了胸中的不悦,让自己平静几许。 房中,一顶极精致屏风,轻轻隔开床榻。 软床之上,元月砂犹自昏迷。 而绿薄则为她号脉。 良久,绿薄方才轻轻的松开了手指。 她轻盈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向着百里炎回禀。 “元二小姐的经脉格外的孱弱,似久病之人才有的脉象,身子也是不好。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毛病。大约是最近受了惊吓,损耗过重,故而晕厥。开些补气益血的药汤,补补身子也好了。” 百里炎点点头:“就有劳你了。” 绿薄福了福,盈盈的退下去。 百里炎却略顿了顿,并没有立刻离去。 那薄薄的屏风之上,描绘着朵朵牡丹花,艳色流转了一缕妖娆。 而屏风后面,软塌之上一道纤弱的身影裹在了被子里面,却也是若隐若现。 百里炎凝视着那牡丹花屏风,瞧得竟有些眸光深邃。 他并没有绕过屏风走到床榻边上,而是转身离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 甘愿为奴 69 绿薄端药回到房中时候,已然空荡荡只余下昏睡的元月砂。 她叹了口气,将犹自滚热的铜壶放在几上。 百里炎虽让她照顾元月砂,却并没有让绿薄亲自操持。 绿薄手下,自是有人使唤。 可饶是如此,绿薄仍然是自己操持,不肯假手于人。 只要是百里炎在意的,她都是万分上心。 绿薄将铜壶里面的药汁逼入了白色的瓷碗里面,一不小心,手指却亦是被热汤轻轻的烫了一下。 她慢慢的吮吸受伤手指上苦涩的药汁,一如她翻腾不已的心绪。 这些年,她跟随在百里炎的身边,百里炎对她从无任何逾越。 绿薄是墨夷七秀里面唯一的女郎。 遥想当年,她出身尊贵,样貌秀美,也有不少贵族公子喜欢她的。 可那些人,绿薄一个都瞧不中,只盯上那时尚未得宠的豫王殿下。 别人都道是百里炎的福分,可百里炎不要,娶了别的女人,鹣鲽情深。 做不成妻,她宁可做妾,不要名分。 然而百里炎却仍不允,只说一旦纳妾也会平添后宅烦恼,他无心与此。 别人都道百里炎不知好歹。 都以为绿薄受到了这样子的羞辱,一定会加以退却。 可绿薄反而更痴迷于百里炎,只觉得这般男子才是难得。 那时候,家里面逼婚逼得紧,可求亲对象,绿薄一个都瞧不中。 她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那就是甘愿为奴,侍候百里炎。 不做百里炎的女人,只在他身边为他做事情,能瞧瞧百里炎就好了。 百里炎告诉她,主仆身份一世都不会改变,而绿薄也点头应允。 时间过的真快啊,当初那些笑话绿薄痴傻的人,如今却羡慕绿薄的眼光。 百里炎势力如日中天,最有机会成为帝国下一任的君王。 到时候,他就会是所有的人主子。 而绿薄,却占了情分资历在那里。 甚至一度与绿薄断了关系的家族,如今也是走动得很热络。 绿薄慢慢的品尝唇齿间苦涩,这些年来,百里炎内宅一直空虚,她也是有了一缕虚妄的期待。 如今却让绿薄微微有些恍惚。 这个元二小姐,究竟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靠着女人的直觉,绿薄是隐隐有些奇异的感觉的。 旋即,绿薄却也是摇头失笑,也许自己当真想得多了。 百里炎的心思如大海一般的深邃,十分难以猜测。 也许百里炎这样子做,也有什么别的目的。 而自己呢,到底是个女子,却也是不觉患得患失,想得太多。 正在这时候,元月砂低低呻吟了一声。 绿薄赶紧端着药,绕了屏风,到了元月砂跟前。 陌生的环境让元月砂不动声色轻皱一下眉头,旋即眼神平静无波。 “我叫绿薄,二小姐当着豫王殿下跟前晕倒,豫王殿下让我照顾你一二。” 绿薄扶着元月砂坐起来。 元月砂柔柔说道:“多些了。” 绿薄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跟元月砂说,只轻轻说道:“喝药吧。” 元月砂鼻子灵敏,嗅出了那药味儿,倒是对症的药材。 她这身子,其实也没什么可医的,也就喝点药汤补补。 虽然豫王的人喂药让元月砂很不自在,可元月砂到底强自忍耐下来。 绿薄倒是很周到,每勺药晃凉了,才让元月砂喝下去。 她喂元月砂喝药的时候,也是不动声色,打量这位传闻之中的元家二小姐。 样子倒也生得不错,是个小美人儿,可也是谈不上极美。 说到绝色美人儿,以豫王的身份,也是见识过好几个的。 元月砂咽下了苦涩的药汁,心里却也是不觉微微翻腾。 百里炎管自己这档子闲事做什么? 怎么看,百里炎都并非是仁善温暖的人。 却也是恍惚记得,自己昏迷之前,似乎是百里炎揽了自己一下。 元月砂皱皱眉头,对于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她亦然是很不喜欢。 “绿薄姑娘,我想,还是回自己房间,让我丫鬟照顾着我好了。” 绿薄却也是不觉拢眉:“豫王殿下让我对你好生照顾,元二小姐安心休息就是。” 元月砂摇摇头:“我身份卑微,实在不能承受这份厚爱。倘若留在这儿,也只会胡思乱想,不能安然养病。况且,其实我只是身子孱弱,并无重病。”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绿薄也是不好强留。 她怕元月砂受了风,生病更重,取了一件淡绿色披风让元月砂穿上。 那宽大的披风越发衬出元月砂脸蛋苍白而娇小。 绿薄是个周到的女子,还特意请了湘染过来,扶着元月砂回去。 待元月砂被湘染扶着离开了房间,一直挂在了绿薄唇角的浅浅笑容却也是终于淡了。 她忍不住瞧着自己手指,不觉回想起自己还是豆蔻少女时候是何等骄傲的性儿。 然而那些微薄的心思,拢上了心头,却不觉阵阵的苦闷和遥远。 绿薄瞧着自个儿手指头上的方才小小一块烫伤的痕迹,心中一股子的苦闷却也是顿时不觉阵阵加深! 正在这时候,绿薄却也是听闻到足步声,不觉一愕。 当她抬头,可巧正见到踏入房中的百里炎。 绿薄赶紧匆匆起身,向着百里炎行礼:“见过王爷。” 百里炎一摆手,缓缓说道:“不必多礼。” 他轻轻扫过了已经空荡荡的床榻,略一皱眉:“元二小姐已然是走了?” 绿薄飞快的说道:“妾身不知道王爷还要见她,妾身,妾身也不知道需要将元月砂留下来。” 百里炎言语平淡,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这其中甚至并没有多少怪罪的味道。 可是呢,绿薄那语调又急又快,甚至不由自主的透出了几许的委屈的味道。 百里炎微微一愕,目光扫向了绿薄。 绿薄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面,如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 她轻轻的一咬唇瓣,却也是飞快的回避了百里炎的目光,只是沉闷的说道:“王爷,你刚才并没有嘱咐,要将元月砂留在这儿。” 绿薄知晓自己失态了,百里炎何等睿智的人,自然也是能窥破自己的心思。 她下意识的搅紧了手中的帕子,可是这也未尝不是试探百里炎的机会。 由着此事,也能窥测出多年相伴,自己究竟有多少分量。 可耳边,却也是听到了百里炎平静的嗓音:“不错,我没有嘱咐你留下元月砂。绿薄,本王并无怪罪之意。” 那嗓音,平静得近乎无情。 绿薄身子微微一僵,她甚至没勇气抬起头来,只不觉垂头盯着百里炎衣衫之上一团团的精致金绣。 ------题外话------ 明天正式上架,感觉好像考试一样等待成绩,心里好忐忑 啊啊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5 仇人相见 那床榻之上,如今扑了一层又一层的丝绸。元月砂就这样子的轻盈的躺在了上面,就好似要将自个儿柔弱的身躯陷入了这一堆堆柔软的丝绸当中了。她黑漆漆的眸子,就这样子盯住了百里聂。百里聂那张脸蛋清秀动人,而元月砂却也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自个儿是极厌恶他的。方才的事情,元月砂也记得清清楚楚的。姜陵将自己带来这儿,掩在了床上。她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莫名的乐意相信姜陵。也许因为这个少年郎身上蕴含了阳光的味道,这总是让元月砂不自禁的放下了警惕。百里聂也如记忆之中一样,仍然是狡诈多智,精于算计。他淡然而又轻易的打发走了萧英,看似轻描淡写,不过是以那身份地位压人,然而实则却仿佛细致入微的考虑周全。比如,用那一蓬香料让那貂儿失去了灵性。元月砂死死的搂住了手臂,却也是禁不住身躯瑟瑟发抖。她面颊失去了血色,汗水一颗颗的渗透下来,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纵然并未以金针解封,然而与之如此激烈战斗,元月砂的身子也似勾勒出浓浓的痛楚。这更不觉让元月砂的身子瑟瑟发抖,冷汗直流。百里聂却也是不觉轻柔的叹息,摇摇头:“怎么伤得这样子的重?”他嗓音温润而柔和,透出了几许让人无比迷醉的味道,然而那好似春风一般温暖的情愫,却也是并未真正的透入了百里聂那么一双无比淡漠的眸子之中,并未将这一双眸子沾染上真正的暧昧暖色。元月砂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额头之上渗透出了一层汗水,却也是不觉平添了几许湿漉漉的味道。她嗓音也是微微发哑,给平素清越的少女嗓音之中增加了那么一缕说不出的味道:“多谢殿下相救,月砂感激不尽。”而百里聂却将手指头比在了唇角,不觉轻轻的嘘了两声,柔柔的笑着:“你是阿陵捡回来的,不是我。阿陵怎么拥有这样子的嗜好,不爱捡那猫儿狗儿,却偏生,爱捡元二小姐这么样子的美貌少女。这年轻轻轻的,倒也是,有风流公子的风度。”姜陵干脆将双手抱在了胸口,气鼓鼓的。他还不是见百里聂面目含春,骚得不得了,自己这个儿子,是如此的体贴,接二连三的将元月砂送到了百里聂跟前。百里聂没有那么一句两句感激的言语也还罢了,还这么骚骚的怪罪自己,却也是没心没肺,无耻得紧。这般心里编排百里聂,姜陵的心里面的却也是不由得顿时叹了一口气。百里聂这些年来,可是越发淡漠若雪,性子也那也是淡淡的,似乎也越来越少,有什么东西,能撩拨百里聂的心湖了。可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却也有了一个元月砂。这个元二小姐看着娇美而怯弱,看似冷漠,而那眼底深处,其实却也是有着浓烈得不得了的火焰。而那样子的灼热,也好似给百里聂冷漠如冰雕的容色,沾染了一缕淡淡的炽热。而这样子的炽热,也许元月砂自个儿也是未曾察觉到的。他认为,百里聂是有些喜爱元月砂的,否则也不会亲手做羹汤,弄那难喝得要死的玩意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百里聂又似淡了许多了,死里活气,整日懒洋洋塞太阳。姜陵心里忍不住呵呵了两声,正所谓手快有,手慢无。他瞪着百里聂,鼻子里面又禁不住发出了轻哼了一声。不长进的东西。不屑之中,却也是蕴含了一缕淡淡的关切。元月砂也不屑冷笑,也许是因为发烧的关系,她眼前的视线也是微微有些模糊了。饶是如此,百里聂那张脸孔,却也仍然是如此的倾国倾城。然而元月砂内心之中,却也是分明早就明白,百里聂锦绣皮囊之下的浓浓冷漠。元月砂咬牙切齿,狠狠言语:“要是长留王嫌弃,捡回了自然可以扔回去。”那脸颊娇嫩如鲜润的细瓷,却又好似在细瓷之上,渲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绯红。宛如娇艳的石榴花,明润的海棠花,细细的十分醉人。百里聂不觉眯起了眼珠子,不错,他是恍惚间将元月砂与另外一道身影混淆了,所以不自禁有些奇异的举动。他甚至,哄得元月砂为自个人解下了面具。那个人,早就已经是没有在这个世界上了,永永远远,都是不会回来了。正因为如此,百里聂忍不住想象,幻想这位突然闯入到自己生命之中的元二小姐,就是那个早就已经逝去的身影。然而当百里聂清醒过来时候,却对自己唾弃鄙夷不已。他也许是寂寞太久了,所以甚至想着,用一个人来代替自己内心的空洞。其实元月砂和那个人并不如何相似,却不知为什么,让百里聂的心里面升起了近乎相似的奇妙感觉。可是现在,瞧着元月砂如此发狠娇艳,艳润似火的样儿,百里聂寒冷如冰的一颗心竟似动了动。元月砂明明平时假装乖巧,生气时候却是格外的漂亮,说不出的好看。百里聂笑了笑:“这么漂亮的一只猫儿,捡回来了就捡回来了,倘若扔了出去,岂不是十分可惜。”元月砂听着百里聂的言语,一阵子的恼恨不喜。可能别的人,会倾慕百里聂如仙人一般的风姿,得到百里聂稍加垂顾,也是会喜不自胜。然而元月砂却也是讨厌,讨厌百里聂那轻佻的言语,令人不悦的挑逗,还将自己形容为猫儿。她也并不是什么别的人的爱宠,就算将之比喻成动物,她也是凶猛无比的野兽,绝不是什么家养的温顺宠物,会让人安安稳稳的系上铃铛。而元月砂的一双眸子,更流转了凌厉无比的光彩,死死的盯住了百里聂。百里聂当然是知晓元月砂的所思所想,在他瞧来,元月砂就是一只受伤的猎豹,受伤时候浑身焕发出了一缕令人惊艳的炽热火焰,娇艳的双颊流转了缕缕寒芒。若以欣赏的角度,刺激这受伤的兽类,倒也是更加赏心悦目。旋即百里聂眉头不动声色的轻轻的皱了一下,元月砂这通身炽热滚烫,也似是十分不寻常。倒也好似有别的毛病,故而方才是这般的通体滚热。他的手指头,轻轻的摸索,按住了元月砂的身子。平时元月砂的身体也是微微冰凉的,一双手更是凉冰冰,可是如今因为受伤的关系,元月砂的身躯却也是顿时散发出了一股子极为浓郁的炽热之意。故而当百里聂那散发出凉丝丝气息的手指头轻轻的按上了自个儿的身躯时候,元月砂竟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百里聂那手指头轻轻触碰过的地方,所到之处,却也是蕴含了一缕奇异的酥麻魔力。这样子的冲击着元月砂的身躯,让元月砂竟不由得有些个不舒服。那样子的不舒服,却并不是什么痛楚,而是一股子说不出的别扭。百里聂手指头轻轻碰过的地方,也更是让元月砂浑身染上了一缕说不出的不自在。好似心口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涨涨了,若用那锥子轻轻一扎,顿时也是会刺破自己的皮囊。又好似有一根羽毛轻轻的撩拨心口,弄得酸酸楚楚。耳边却听着百里聂漫不经心的嗓音:“元二小姐放心,本王绝不是有意轻薄,不过是为了将你好生检查一番,看你何处受伤。”元月砂冷冰冰的说道:“和你没关系的——”话语未完,元月砂却也是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手臂被鞭子震断了骨头了,虽然百里聂只是细细的触碰一下,却也是顿时带来了那等撕心裂肺的痛楚。这一瞬间,却也是惹得元月砂痛楚连连。若不是她善于隐忍,那已经是被呼叫出声了。饶是如此,百里聂却也是知晓了元月砂的伤势了。一瞬间,百里聂那死寂般的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缕怜爱。纵然他淡漠如斯,眼见元月砂如此倔强,隐忍痛楚的样儿,却也是不自禁的掠过了一缕自己也惊讶的怜意。这天底下居然是有这样子要强的姑娘,明明是打折了手,却隐忍着痛楚,一句话都没有说。百里聂生平见过的女子,大都是娇柔而温软的,就算狡诈多智,可也是绝不会对自己这样子的狠。这也是使得百里聂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眼底流转了缕缕的复杂之色。可是,这些事情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这就好似天边的流云,身旁的清风,如此吹拂,如云飘渺。他早就知道这位元二小姐格外怪异,身上颇多不寻常,可是自己却也是视若不见,充耳不闻。就好似现在,倘若自己去问元月砂,为什么要对萧英动手,这位小姑娘也一定不会告诉自己的。这终究是别人家的事情,一个人最最重要的,当然是珍惜现在。想到了这儿,百里聂眼底那股子复杂之色消失了,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戏谑之意。“看来月砂内伤外伤,都是如此严重,那可要好生医一医啊。”百里聂笑眯眯的,却也是瞧得元月砂打了个寒颤,内心顿时添了一梭子激灵。这个男人,如此笑眯眯说话儿时候,总是让人觉得不妙。百里聂摘下了腰间那枚小盒子,打开取出了一枚药丸,柔声说道:“这枚雪莲丹,是专门用来调息内息不顺,内力混乱的。本王所用,自然是样样皆好,如今这颗药丸,更是良医所调制,别处没有。既然月砂如此受伤,我也亲自服侍。”说到了这儿,百里聂将药丸送入了他自己的唇中,牙齿轻轻的咬着,不知廉耻的轻轻的凑过去。元月砂顿时觉得背脊一寒,只觉得自个儿全身的毛都是要生生的炸起来来了。百里聂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这么一副心心念念,要嘴对嘴喂药的德性。“殿下自重,你,你不要过来——”眼前不断放大的俊容,越是近些来瞧,却也是越发焕发了惊心动魄的魅力。唬得姜陵在一边身躯一抖,吓得扭过脸去,心中却也是一阵子的嘀咕。老聂是不是憋太久了,如今是如此不知廉耻,热情似火。一股子对元月砂的愧疚油然而生,不行,自己也应该为元二小姐阻止这个流氓。元月砂美眸之中除了恼怒却也是顿时不觉流转了森森寒意,倘若百里聂如此的不知羞耻,非得要亲自己的唇,用舌尖顶了那枚药丸过来。她不会客气,更绝不会轻轻巧巧的饶了这登徒浪子,无耻小人。她会张口就咬断了百里聂的舌头,必要时候,便是重伤这长留王也再所不惜。自己不是可以随意调戏的宠物,纵然百里聂是中辰殿下,又姿容绝美,那这轻薄也是无甚分别。那漂亮的脸蛋越靠越近了,元月砂因那杀意和恼意交织,已然是绷紧了身躯。眼瞧着只差一点,百里聂就要香到了元月砂的唇瓣了,蓦然元月砂却惨叫了一声。咔擦一声清脆的声响,却是百里聂按住了元月砂的手骨,为元月砂接好了手臂。也因如此,惹得原本要拧百里聂衣衫领子的姜陵赶紧住手。百里聂将唇中那颗“药丸”轻轻的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面去,笑眯眯的:“这是桂花糖,如此一来,也引开了元二小姐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将断了的手臂给接好了,你本殿下是不是既温柔,又体贴。这个游戏,是不是既禽兽,又香艳,还十分有趣。”姜陵和元月砂都在内心之中,不约而同的对百里聂唾弃。百里聂却无视元月砂因为被戏弄而想要杀人的脸色,很不要脸的轻轻柔柔说道:“元二小姐,那也是不必因此太感动。”他嗓音清润而柔和,仿佛薄薄的酒,微微有些个凉丝丝的味道,却不自禁有些醉人了。“阿陵,快将桂花糕拿过来,给月砂姐姐压惊。”元月砂心中忍不住冷笑,更似有说不出的恼恨。百里聂用筷子夹了一块桂花糕,送到了元月砂的唇边,轻轻的晃了晃。这儿的桂花糕虽然是十分的香甜,可是元月砂竟似毫无胃口。她是喜爱甜食,可是百里聂亲自喂上来的东西,元月砂却也是毫无胃口。然而百里聂却分明是极为执着的性儿,虽被元月砂拒绝,却也好似不会瞧人脸色,温温柔柔的笑着,这样子喂食。元月砂迫不得已,只能咬了一口。这蒲红英院子里面的桂花糕,果真是又香又软,十分的美味。元月砂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她嚼了嚼,蓦然一股子苦味传来,吃到了桂花糕里面别的东西。百里聂一根手指头轻轻的比上了元月砂的唇瓣,阻止她吐出来:“刚刚本王吃的是桂花糖,这雪莲丹是放在桂花糕儿里面的。这对元二小姐的伤势,可是大有好处的。”元月砂瞪大了眼睛,无比恼恨的盯住了百里聂。百里聂无视自己的恶劣,一番温柔体贴,万分和顺的模样。“哄小孩子吃药,大人总是要费尽心思。这苦苦的药,和着香甜的糕点一块儿吃,那便也是没那般苦涩了。”元月砂慢慢的咽下到了肚子里,百里聂就算很恶劣,可是终究还是救了自己一回。那雪莲丹果真是具有着极为神奇的妙用,入了肚子,顿时化为一团暖洋洋的滋味。甚至连四处冲撞的真气,渐渐也是温顺安抚下来了。元月砂的面色,也是和缓了许多了。她这生长之痛的冲击,连元月砂自己也是不知晓怎么办才好。如今百里聂的药丹,虽然是不能根治,却也是有几分缓解的用处。元月砂心里面却不赞同百里聂刚才说的那句话,什么苦涩的药丹,被甜蜜的糕点包着,合着吃就不会觉得苦了。可是苦药包在了蜜糖里面,难道不会更加苦?就好似有些人,你以为他很温暖很好,对你也很真,忍不住将一颗心交给他。可是那个人呢,欺骗了你的感情,浪费了你的真心,羞辱你的信任。他告诉你,他对你毫无情意,只将你当做棋子,以及需要舍弃的对象。那样子的苦涩,比起一开始就将你当做敌人,是更加的伤人的心,令人难受。元月砂轻轻的抿着唇瓣,任由自个儿内心之中缕缕的苦涩,这般的弥漫上了心头。她恨那个人,就如她对苏姐姐的爱,是生生世世不会变。而自己对那个人的恨,同样也是生生世世不会改。蒲红英是青楼花魁,京城达官贵人,也是趋之若鹜。既然是如此,蒲红英的院子里面布置,却也是极为风雅,并不带一丝一毫的庸俗之情。至于那些大堂迎客,招招,娇滴滴的招揽客人上面粉头的艳俗,那更是绝不会有的。说到院落雅致,房间干净,便算是一些官员府邸那也是不如。为增那清雅之意,蒲红英这房中也是布置了几株翠竹,养得可谓是笔直精神。可是如今,这好端端长着的竹中君子,却也是让姜陵给生生拔了。姜陵给元月砂的手臂上涂好了药膏,又用竹片固定住,轻轻的缠了起来。这样子一来,也没几日,元月砂的手臂就是会因此痊愈了。百里聂已经是洗过了双手,用帕儿轻轻的擦拭了手掌,旋即又举起了酒杯,轻轻的喝着那一杯清酒。一股子熏人的醉意也是缓缓的涌上来,惹得百里聂不自禁的眯起了眼珠子了。房间之中,一面光润可鉴的铜镜,照着床榻之上的元月砂。而百里聂只需轻轻的侧过头,就能轻轻巧巧的将元月砂如今的样子瞧入眼中。这个妙龄少女,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容易对自己生气。百里聂承认自己是故意了一些,刻意了一些。要是元月砂本来脾气不好,容易生气,那也还罢了。可是元月砂年纪虽轻,却分明是个心计深层,善于谋算的女孩子。就算别人得罪她了,元月砂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她讨厌一个人,喜欢一个人,都不会写在了自己的脸蛋上。然而偏偏就是这样子的奇怪,元月砂瞧着自个儿,却也总是很生气的。那双漂亮的眸子,蕴含了怒火,恼恨也似的盯着自己。百里聂虽然承认,这样子的元月砂是格外的漂亮,说不出的好看。可是百里聂的心里面,也有些奇怪,有些委屈的。故而,反而又忍不住,刻意逗逗元月砂。就好似如今,姜陵为元月砂裹伤时候,元月砂也伸出了她高傲的兽爪,显得格外的配合和温顺,那眼底还充满了几许微妙的,却也是同样暖融融的感激。这些,都是百里聂统统没有,想也不要想的东西。百里聂慢慢的笑了笑,唇角不觉沾染了一缕幽幽的笑容。他每次饮酒,只会饮醉三分,将醉未醉,享受那份熏熏然的极为舒服的醉意。纵然人生之中,那淡淡的冷意,好似从四面八方,一缕缕的浸透入百里聂的骨子之中。有时候那淡淡的说不出的寂寞,也险些生生将百里聂逼疯掉。饶是如此,百里聂喝酒,却也是从来不会喝醉的。他无时无刻,便是需要近乎绝对的清醒和冷静。待包扎完毕,元月砂轻盈的放下了衣袖,掩住了受伤的手臂。她目光流转,缕缕生辉,却不觉缓缓低语:“长留王殿下,难道不好奇,月砂会什么会受伤。”一边说着,元月砂也是不觉举起了受伤的手臂。落在了百里聂眼里,却是有着别样的味道。元月砂性子极骄傲,纵然是受伤,也是勉力忍了下来,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袒露一丝一毫的脆弱。可是如今,却好似凶残的野兽,故意摇晃着受伤的爪子,等待着主人的爱怜。这一切的一切,落在了百里聂的眼里,分明不觉透出了缕缕的不真实。他心里冷冷的笑了笑,捏着酒杯,轻轻的走了过去。元月砂嗅到了百里聂身上所散发的淡淡的清酒气息。那清酒里面添了些个桂花,更不免沾染上了淡淡的桂花香。这更使得元月砂不觉轻轻的一拢眉头,沾染了淡淡桂花酒香的百里聂更沾染了几许甜美的诱惑。百里聂的嗓音,也顿时不觉添了几许的软和沙哑:“元二小姐,又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而元月砂另外一条完好的手膀子,却也是不觉伸手,捏住了百里聂那雪白干净的衣衫,轻轻的扯动了百里聂的衣衫。她一派楚楚,温婉可怜:“月砂还不是为了殿下,殿下可知,萧英在欺辱贞敏公主。月砂只是为了阻止北静侯,才被北静侯一派不依不饶的姿势,硬说我是什么海陵刺客。仿若,给月砂扣上了这样子的罪名之后,月砂就是会万劫不复,再也是不能够翻身。如此种种,这都是因为,萧英要掩饰他虐待妻子,也就是殿下的心头肉,你最心爱的妹妹贞敏公主啊。”元月砂一副泫然欲泣,为之伤怀的模样。她忍不住想,萧英对贞敏公主也可谓是煞费苦心了。纵然是心怀无比变态的,可萧英却也是想得极为周到了,生生将贞敏公主困于此地,不容贞敏公主就此脱身。她慢慢的收紧了自己手掌,不觉轻柔的狠狠的捏紧了百里聂雪白的衣袖,又慢慢的收紧了自个儿的手指头,仿佛要将百里聂这雪白衣袖给生生扯破。房间之中浓郁的淡淡酒香,以及檀木香气糅为一道,配合上了百里聂俊美无比的脸蛋,化为了令人心醉神驰的潋滟神光。这是世间女子都无法抵御的蕴含了甜美毒素的诱人氛围,然而元月砂的一双眸子,却透出了缕缕的锐光,却仍然是坚定如斯,竟不带半点动摇之情。那一双眼中锋锐,宛如出鞘的宝剑,这世间任何绝色的浮华,都决不能将元月砂眼底那森如秋寒的剑意磨损几分。她禁不住再扯了百里聂两下,垂头掩住了眼底的光润,娇声细语:“还求长留王殿下,去救救贞敏公主。”要快一些,否则,也就来不及了。萧英这头野兽,也是凶悍而变态,如今他更是受了偌大的刺激。那么萧英回到了自己府邸之中,更是会将诸般手腕,用在了贞敏公主身上。而且,却也是会更加的狠辣惨烈。贞敏公主此刻,却也是跑得有有些气喘,更让自个儿双颊不觉泛起了缕缕的娇艳红晕,显得也是越发动人。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周围一切,却也似有些陌生而可怖。贞敏公主并不糊涂,她知晓自己貌美,又柔弱,就算逃了出来,那也是会被觊觎,甚至被人瞧中。这龙胤的京城并不乏拐子,将人一捉,布袋一套,都是不知晓会送到哪里去。退一步讲,她纵然是没有被拐子捉住,既不能证明自己是公主,脸上又有伤痕,只怕也会被谁当做哪家的逃妾,不清白的女子。这样子想着,贞敏公主内心之中,更是不觉涌动了缕缕的悲凉。是了,原来自己的一切,都源于公主的身份。一旦没有了这个身份,那么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她略停了停,大口大口的喘气。方才跑得急了,贞敏公主也是一阵子的晕眩。是了,自己是不该随意跑出来,可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一想到萧英,想到他的可怕,种种可怖,那都是令贞敏公主不寒而栗,只觉得说不出的生惧。再可怕的事情,也是敌不了待在萧英身边,受这个变态的折辱。泪水一点点,一滴滴的,顺着贞敏公主娇嫩的脸颊,轻轻的滑落下去了。就在这时候,一道黑影用来,男人毛茸茸的大手,却也是狠狠的捏住了贞敏公主手臂,对方粗声粗气嚷嚷道:“公主,还是随我见侯爷。”那暗卫一阵子恼怒,今日就是因为贞敏公主的出逃,他们已经折损了几个弟兄,而且还有受伤的。真是不知道是谁,居然胆敢跟萧英抢人。萧英赏罚分明,今日回去,就算是寻回了公主,只怕也是免不得一顿责罚。对方盯住了贞敏公主,一阵子恼怒,这般美貌姿容,果真是红颜祸水,是专门来坑杀这北静侯府的。贞敏公主被突如其来的男人吓得怔住了,等她反应过来,巨大的恐惧顿时卷满了贞敏公主全身,让她吓得尖叫连连。她努力的拼命挣扎,又踢又叫,恐惧之极。所谓皇族女子的尊贵和矜持,贞敏公主却也是不觉统统的抛到了九霄云外之后,再也都寻不回来了。那暗卫一阵子的恼怒,若是换做了别的猎物,他早就将对方敲晕带走,不会如此烦恼了。可是对方可是贞敏公主,萧英喜欢这个人,爱到了骨子里面去了。萧英虽然自个儿对贞敏公主十分的粗暴,狠下杀手,绝不留情。可是这样子的男子,却也是未必会喜欢,别的人伤及萧英的心肝儿宝贝肉。就算打,大约萧英也是只想自己打,而不想贞敏公主留下别的男人伤痕。贞敏公主不肯走,那暗卫狠狠一拉,她如此娇柔的身躯又如何是男人的对手。只见她身子一动,顿时被拖曳出了一道拉痕。贞敏公主一只手抠入了墙壁,阻止自己被拉走。她被那暗卫一拉,指甲深深给磨坏了,五根手指头却也是不觉鲜血淋漓。她的泪水却也是不觉一滴滴的垂落,显得是说不出的难受。北静侯府的一切,仿佛是极为可怕的梦魇,就算是死了,贞敏公主也是不肯回去的。便是那拉人的暗卫,瞧见了眼前这一幕,却也是不觉微微一怔,倒也是有些瞧得呆住了。贞敏公主看来确确实实的怕极了萧英,所以才会这种样儿。她原本就生得好看,如今脸蛋流转了这般极恐惧的神色,也不免流转了几许惹人怜爱的味道。然而那暗卫却也是萧英一手调教出来的,他自然是一心一意,效忠于萧英,心肠也是比别的人要狠辣些。那样子细微的脸面,一下子涌起了他的心口,却宛如碎掉的泡沫,就这样子轻盈的消散,转瞬之间也是不留痕迹。他面色冷了冷,却也是伸手向着自己怀中摸了过去。北静侯府的暗卫,执行任务时候,都是随身带着一些药物。他是不好对贞敏公主动手,将之打晕,可是若是用些药,将贞敏公主弄晕,那也是不算什么。到时候,大可以说是为了避免贞敏公主自残身体,方才对贞敏公主用了药。萧英既然是爱惜贞敏公主的,想来也是绝对不会计较些个什么。然而还未及等这暗卫将药给拿出来,他的耳边却也是听着刷的一声风响。那北静侯府侍卫虽然耳聪目明,堪堪躲过了要害,可是那肩头却也是被刺中了一下,顿时也是不觉鲜血淋漓。袭击他的人面覆白绢,遮挡住了容貌。这些人也是不知晓受谁指使,阻止这北静侯府将逃走的公主给抓回去。那暗卫也不觉放开了贞敏公主,与之缠斗。贞敏公主一旦脱身,便也是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就要逃。刚才贞敏公主已经觉得自个儿没有力气了,可是如今,忽而好大的力气又涌了上来。当那个男人的手抓住自己时候,当想到自己要回到北静侯府时候,自己内心之中涌动的浓浓惧意,可谓也是难以形容。那实在是太可怕了,惹得贞敏公主全身颤抖,害怕得不得了。如今贞敏公主更是不觉死死的咬紧了自个儿的唇瓣,内心之中流转了几许的酸涩苦楚之情。她内心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要逃走,逃得越远越好。就算是死在了外边,自己也绝对绝对,不要回去。她的泪水,一滴滴的顺着脸颊滴落。这错综复杂的京城小巷,贞敏公主也是分不清楚东南西北。慌乱间她瞧着一户人家门扇开着,她顿住了脚步,轻轻的提起了裙摆,轻盈的踏入了这个小院儿。主人家没有在,门是因为粗心大意,所以开着着。小院儿里面布置精巧,居然是颇有些富贵气象。贞敏公主慌乱间踏入了屋子里面,眼见里面房间更是雅致,便是比起京城贵族小姐闺房,也是不遑多让。要知晓这些地方一多半住的是商女,也不知道哪个女子,居住在这儿,布置得这般整齐。莫非,是哪个厉害官员的外宅?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贞敏公主盯着铜镜子前那一盒胭脂,这是宝芳斋新出来的东西,便是宫里面也会去那里采办的。寻常人家女眷,也不会合用这般精贵的玩意儿。就在这个时候,庭院外面有了动静,贞敏公主听了,却也是不觉轻盈的退到了屏风后面。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埋怨小丫头:“杜鹃,你怎么又忘记带门,若是遭了贼人,瞧你怎么办。你可是瞧我如今,这般处境,连你也如此怠慢了。”那嗓音幽幽,可是曾经却也是无比活泼的。贞敏公主当然是记得她是谁,曾经两个人无比交好,谁都知晓,她们两个是手帕交。这住在这小院子里面的姑娘,正是周家阿淳。从前周玉淳是周家嫡女,十分尊贵,而且性儿温顺敦厚,谁都夸赞她纯善大方。岂料那一日在静安寺,周玉淳指证元月砂,目的就是为了百里冽,因此争风吃醋。这件事情真相大白之后,周玉淳也是声名扫地,成为了周家的弃子。既然是如此,周玉淳居住在这里,也是可以理解的了。周玉淳如今这般处境,料来若是留在了周家,也是不知晓会招惹多少些个闲言碎语,不是之处。既然是这个样儿,却也不如干脆搬出来住,清清静静的。而周玉淳无疑是有个好哥哥,对周玉淳体贴入微。然而如此处境,周玉淳分明是不高兴,也不可能高兴。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点儿都是不欢喜,对小丫鬟也十分埋怨。杜鹃也是十分委屈,不觉说道:“小姐,我是一心一意跟随你的,你从前对我的好,我又怎么会不记在心上。”周玉淳听了,也是叹了口气。想来周玉淳也是知晓,不过是自己将恼恨的怒气,都是发泄在了杜鹃身上罢了。而贞敏公主却是全身僵硬,一时之间,她无比的羞愧,无比的难受,只觉得说不出的羞耻。是了,那天指证周玉淳,让周玉淳身败名裂的人,正是她百里敏。周玉淳和她是相交多年,也算是要好。可是贞敏公主还是指证了周玉淳,说出了周玉淳当时并不光彩的所作所为。那就是,周玉淳陷害了王珠。也正因为这样子,周玉淳才会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6 男人之痛 贞敏公主不自禁捂住了脸孔,曾经自己是那样子高贵,又是和周玉淳是那样子交好。如今自己这幅狼狈无比的样儿绝不能让周玉淳看到,绝不!她手掌遮住了脸孔,身躯瑟瑟发抖。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屏风却被扯开了,周玉淳冷笑:“想不到真有一个女贼,到了我这里。”杜鹃更冷笑:“是了,我也听说这附近有个逃妾,也不知晓是哪家娇粉,妖妖娆娆,不知羞耻。”周玉淳却也是略略有些狐疑。周玉淳却不觉涌动了几许淡淡的狐疑,她只觉得这女郎一身珠翠,衣衫华贵,并不似个寻常逃妾。纵然手掌挡住了脸蛋,周玉淳也不由得觉得一阵子眼熟。而杜鹃却没理会那么多,她一上前,一伸手,就扭下了贞敏公主手臂。这样子一照面,顿时也让周玉淳惊呆了。她怔怔的瞧着,禁不住开口:“公主,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儿。”贞敏公主忽而心头微酸,周玉淳这样子一问,又宛如两人交好时候。周玉淳性子单纯温柔,总为了小事大惊小怪。她忽而想到了什么,扑过去双手紧紧抓住了周玉淳的手臂。倘若是平时,她会轻轻避开周玉淳,纵然是有些个为难之事,也绝不会对周玉淳开口。可是如今,面对那样子可怕事情,贞敏公主也不得不放弃自己所有的自尊。一想到萧英,思及那个可怕的男子,她听到自己心砰砰的跳,不觉惧意浓浓。“阿淳,求你救救我,萧英,萧英他是个疯子,他对我百般折辱,如今还要捉我回去。你帮帮我,帮帮我,让我在这儿躲一躲啊。”她两条手臂死死的抓紧了周玉淳,手臂之上累累伤痕露出来,可是将周玉淳吓坏了。周玉淳心里面一阵子的糊涂,贞敏公主是金枝玉叶,为什么手臂上满是那般可怖伤痕?周玉淳只瞧一眼,就顿时不由得心惊肉跳。贞敏公主不觉泪水盈盈:“若我被抓回去,我会死的,一定会死的。阿淳,你救救我,就说我不在,人没在这儿。”她泪水盈盈,显得她可怜极了。其实贞敏公主说话儿声音又快又疾,样子也显得如此激动,周玉淳也不太听得清楚她说些什么。周玉淳也隐约只是知道,贞敏公主被夫家虐待,需要自己救救她。周玉淳怔怔的听着,蓦然回过神来,不觉伸出手将贞敏公主狠狠一推。她面颊之上,也不觉染上了一层恼怒之色。“帮你?我为什么帮你?咱们打小便认识,我原本以为,你也当我是极好的朋友,可是是这样子吗?公主,你做过什么事情,难道你都已经忘记了?是你当众指认,让我身败名裂。我这个周家阿淳,成为世上笑柄,生生被你毁了去,这些,难道你都忘记了?”“帮你?你居然让我帮你?你百里敏倘若一副天生正义心肠,眼睛里面揉不得砂子。倘若你是这样子的人,我虽会埋怨几句,究竟不会真的恨你,毕竟也是我自个儿犯贱坐恶在先。可你百里敏当真是那等冰雪心肠,如风徽征风大人一般眼睛里容不得污秽的耿直之人?不,你偏偏不是。你才不管是非黑白,你高高在上,不理这世间是非。既然如此,你继续高高在上做你的菩萨就好了。你为什么要指证于我?”“贞敏公主,你摸着胸口告诉我,你为什么出面指证?这无关乎事情真相以及对错,而是因为某些利益你要保住元月砂。那么这样子一来,咱们多年来手帕交的情谊就连破纸都不如。你轻轻巧巧舍弃了,假意伤怀一下。那狗屁不如的情分就如风消逝。你那颗多情的少女心,就忙着追男人要男人,你若一丝一毫在意我这个朋友,瞧着我这个自甘堕落的周家阿淳,你可有想过拉我一把,帮衬我一二?不,你没有的,你连封书信都没有。我周家阿淳就算是个笨丫头也知晓你是如何想我的,我这个手帕交,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只怕在你眼里,我自取其辱,你根本不必放在心上。”“帮你?你居然让我帮你?”那字字句句,令贞敏公主无可反驳。对于如何求人,贞敏公主其实并不如何擅长的。她从小到大,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甚至不必开口,只眼珠子轻轻扫了一下,别人就将贞敏公主想要的送到贞敏公主的跟前。贞敏公主似乎失去了说有的力气,软弱的滑倒在了地上。“阿淳,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和元月砂那档子事,只不过一时糊涂—”周玉淳厉声说道:“阿淳早就不是什么好姑娘了,满京城的人都说阿淳无耻。我在自己家里面,也是让人处处说嘴,受尽委屈。如今,我更住在这个地方。”她忍不住泪水盈盈,掏出来手帕,轻轻擦去了面颊之上泪水珠子:“百里敏,在你十里红妆风光无限嫁入侯府时候,我也要嫁人了,那个姓马的不过是个七品武将,我跟他见过一次面,说得不超过十句话,可是他眼睛里满是居高临下的恩赐。可我一句反对话都没有说,因为我给哥哥已经添了许许多多的麻烦了。在你成婚那日,我听着深深小巷也掩不住的锣鼓声,我一遍遍数着梳子上的根数。你知道我是什么滋味?”贞敏公主没法子回答,弱弱说道:“阿淳—”她想说,阿淳,你救救我呀,这句话儿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另一头,元月砂却不觉轻声妙语:“贞敏公主好生可怜,所以,长留王殿下快去救救她。”她已经略略说了瞧见贞敏公主的惨样儿。那雪白脸颊渗透一点胭脂色绯红,越发显得泫然欲泣,万分可怜。可这细瓷般面容一双眸子亮得骇人,闪闪发光,元月砂自己却浑然不觉。百里聂轻轻嗯了一声,瞧着跪在床上元月砂那越发凑得近的少女面孔。他修长手指轻轻划过了少女脸蛋,轻轻捏着元月砂下颚。元月砂眼睛里透出抵触似的光彩,脑袋轻轻一动,顿时也让百里聂的手指头落了个空。百里聂手指头一空,居然有些内心空荡荡的感觉。旋即,百里聂面上又流露出那等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那动人嗓音之中居然又蕴含了一缕异样沙哑戏谑:“月砂,你心软了,心里同情敏儿了。”元月砂怔了怔,不觉一副凄然柔婉:“不错,月砂也是女儿家,眼见贞敏公主居然遭受这般痛楚,我的心里面也好难受。我这个外人已然是如此,更不必提殿下这个亲哥哥。”百里聂泛白修长手指轻轻的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我是说你真的心软了,当真同情了。工于心计,善于算计,面美心狠,算计起人不要命的元二小姐居然会心软了。”元月砂一瞬间也不觉脸色变了变,眼前笑容动人的百里聂却宛若什么妖物,竟似瞧得出自己心底隐晦。百里聂漫不经心扯住了元月砂脸边一缕发丝,扯了一下两下:“你有着什么目的,来到了龙胤京城。故而不与任何人结缘,也绝不想要什么牵绊。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是女人,你到底没办法断情绝欲。豫王想要你做谋士,可谋心者就是要断情绝爱。一个真正善于操纵天下谋士,就是要学会淡了自己的感情,这样天下就在你手里,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元月砂眸蕴幽火:“可是,她是你妹妹啊。”此刻周玉淳也不觉沉吟:“你是长留王妹妹,为何不去寻长留王。更何况,你大不了撕破脸皮,告知陛下,莫不是抹不开脸生怕别人笑话。”周玉淳眼见贞敏公主没说话儿,一时也有些不自在。然而这般质问,却可巧刺痛了贞敏公主的心,让贞敏公主泪水涟涟,伤心欲绝。正在这时候,外头也有了动静。那北静侯府暗卫搜到了隔壁院子,略略有了些冲突,大约又让侯府声威给压下来了。周玉淳忽而容色变幻,咬牙切齿,犹豫不定,忽而就将一边软倒的贞敏公主推入一边衣柜。贞敏公主如在梦里,衣柜门忽而合上,眼前却一黑,她听到一颗心砰砰乱跳。而这般危机时候,红阁子里的俊秀王爷却不觉低低一笑,甚是悠闲自在:“妹妹?本王有好多个妹妹。父皇如今有二十三个子女,其中一半多是公主。还不包括,没有名分的私生女儿。月砂,你想不想知道父皇的私生子女有那些?”“身为皇族,公主们的生活可谓多姿多彩。有醋杀小妾的,也有懦弱隐忍被驸马妾室欺辱的,还有仗着权势做些心狠手辣敛财贪墨之事的。你说我这个长留王殿下要不要一个个去管?帮人斗斗小妾,拿捏婆婆,拴住男人裤腰带,再苦口婆心导人向善?我想,我的好妹妹们不要对我有这种期待。我喜欢跟敏儿这个妹妹相处,是因为她聪明冷淡,小小年纪就足够冷漠,不会给我遭一点儿的麻烦事。如今是她不肯做长留王殿下身边的乖娃娃。”百里聂凑过去,在元月砂耳边轻柔说道:“所以,干我什么事?”他言语轻轻,蕴含了难以形容的冰凉味道。可他这样子一番话却是温热的,只因为他贴元月砂耳朵很近,温热呼吸扑到了元月砂耳垂,竟不自禁带了几分淡淡暧昧。元月砂蓦然伸手,搭上了百里聂肩头,百里聂一怔之际,元月砂膝盖一弯重重的一顶。那一顶,可是男人最脆弱部位。百里聂啊的闷哼一声,面色难以言喻,俊秀面皮也一阵子嫣红。姜陵瞧着,也是觉得一疼,情不自禁流转几许惧意。元月砂却好似眸子要喷火:“既然如此,那月砂就不劳烦长留王了,就此告辞。”愤怒的元二小姐离去之后,姜陵这个孝顺儿子才扶住犹自面色发白瑟瑟发抖的亲爹。姜陵小心翼翼;“老聂,你那儿还好?”却唯恐百里聂老羞成怒。百里聂却极淡然:“无妨,为父还撑得住,大约也未坏掉。”他抖抖坐在了椅子上却极为淡漠,死里活气:“更何况这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别说元二小姐那一下也废不了。纵然当真废了,本来都没准备再用,你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番话可是大大出乎姜陵意料之外,让姜陵干笑两声:“儿子见过许多英雄豪杰,男人之中能有老聂你这样子气魄胸襟泰然自若的,那,那真是绝无仅有,独一无二。”------题外话------今天也是伪二更,第二更大约晚上九点才有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7 只是下人 一番话可是大大出乎姜陵意料之外,让姜陵干笑两声:“儿子见过许多英雄豪杰,男人之中能有老聂你这样子气魄胸襟泰然自若的,那,那真是绝无仅有,独一无二。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百里聂嗯哼了一声,一张苍白俊美的脸蛋上,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面却也是掠动了淡淡的光辉。姜陵蓦然扭过头,肩膀一抽一抽。百里聂轻轻含笑:“阿陵,想要笑,那就笑出声。”姜陵顿时噗噗嗤嗤的笑出声,又拍拍胸口,连连咳嗽。百里聂这种小气兮兮的家伙,要是记在了心口,还不会怀恨在心,这般算计自个儿。百里聂手掌轻轻的托着下颚,轻柔言语:“阿陵,可要父王帮你断情绝欲。以后前途无量,更有许多好处,美妙得紧。”姜陵顿时抖了抖,顿时不觉却也是拼命摇摇头。笑话,他才不理会百里聂那些个莫名其妙的理论。以后还是可爱又漂亮的小妹妹等着自己,他才不要跟这种没趣儿的死男人一样注定一辈子孤生。姜陵自怜自爱的揉了自个儿脸蛋几下,他年少青春,又十分可爱,风趣幽默,善于死缠烂打。以后还有自己未来的心上人等着自个儿磨到手,好生呵护爱惜,旋即,姜陵却也是眼珠子一眯,恨铁不成钢盯住百里聂。绝不会好似百里聂那样儿,这样子不争气,亏自己这个儿子,是如此的为了他煞费苦心,却也是不堪其用!元月砂娇柔的身躯,轻盈的掠在了风中,一张雪白俏丽的却若幽花一般流转那种种情愫,不觉下意识间,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她对百里聂生恼,并不是因为百里聂无情,这世上无情的人多了去了,总也不差百里聂这一个。而是这位长留王殿下,那一双淡漠没有活气儿的眸子,却也好似这世间最锋锐的宝剑,能生生劈开了自己的心脏,瞧出了自个儿内心之中的所思所想。这样子的滋味,固然没有任何美妙之处,还能令人升起警惕之心,不悦之情。最初的算计,是让贞敏公主成为了萧英的破绽。因为虐待公主,萧英必定是会被治罪的。然而事情发展,总是显得人心冷酷。宣德帝对这个所谓最宠爱的女儿也不过如此,静贵妃是个懂得分寸的亲娘,就连百里聂也没心思理会。她知道百里聂的意思,既然是如此,贞敏公主就是一颗废子。虽然布局者也是在废子之上花费了苦功,用尽了苦心。可是一旦这颗棋子没有用处了,那也应该弃如敝履,当做废物一样的扔掉。然而元月砂却忍不住狠狠一咬唇瓣,她偏不信,就算是颗废子,自己也是要将之给盘活了。就算这是天意,元月砂也是要逆天而行。一道熟悉而婀娜的身影,却也是这样子轻盈的出现在了元月砂的跟前,正是湘染。元月砂却不觉言若冰雪:“贞敏公主现在在哪儿呢?”此刻百里敏被周玉淳推入了衣柜之中,她身躯瑟瑟发抖,显得也是说不出的害怕,道不出的恐惧。黑暗之中,她在衣柜里面一阵子惊惧惶恐,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她忍不住黯然而泪下,说不尽的难受。这些日子,贞敏公主身上所经历的一切,就好似一团团可怕的幻影,笼罩在周身,令人不寒而栗。而贞敏公主只觉得这一切宛如一个冷冰冰的噩梦,分明是极为的不真实的。她几乎都不敢相信,那些事情是当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一切是如此的真真切切。贞敏公主不知不觉间,又是泪流满面。她听到了有人进来,那个人应当也是北静侯府的侍卫,如今却也是不觉粗声粗气的言语:“这儿刚才可有个姑娘来过。”周玉淳略略默了默,不答反问:“你又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你要做些什么。我的院子里面,却也是,随随便便进来了。”那杜鹃却也是不觉言语尖锐:“不错,你这样子鲁莽,可是知晓会坏了我们小姐的名声。”那暗卫冷笑:“那名妇人身份特殊,事涉权贵,若不想要引火烧身,自然是应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玉淳略顿了顿,方才涩声说道:“这儿方才是来了一个面颊之上沾染了淤伤的女郎。我也不认得,自然是大喊大叫。她也不敢久留,便是这样子,也就离开了。”周玉淳如此言语,外头沉默了一阵子。旋即那男子的足步声却也是远去了,周玉淳却也是不觉重重喘了一口气。贞敏公主将受伤的手指头塞入了自个儿的唇中,让自己不要叫出声,只觉得一阵子的泪水顺着脸颊轻轻的滴落。阿淳,阿淳,她最后还是开了这个口。其实周玉淳那字字句句,那些言语,也并没有什么错。纵然因为和静贵妃闹别扭,也因为告发周玉淳的事情,惹得贞敏公主心里面是有几分别扭,有几分伤感。可无论什么样子的情愫,都淡得风一吹便是这样子轻盈的消散。那些许的惆怅是如此的微薄,让贞敏公主甚至没有写去一封书信加以宽慰。偶尔想一想,贞敏公主总会告诉自己,本来就是周玉淳做错了,是周玉淳自己去陷害元月砂,而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她本来就是冷冷淡淡的性儿,和周玉淳截然不同。就好像周玉淳看到萧英的女儿盈姐儿被欺辱了,这和周玉淳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周玉淳却会是去管一管。她看着周玉淳闹笑话,从来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子态度有什么不对。在贞敏公主瞧来,一个人好管闲事,也许并不是因为她多有正义感,也许不过是因为她自命不凡,又或者是喜爱那样子对别人赠惠的优越感。后来等到周玉淳因为百里冽露出了丑态,成为了京城的笑柄,这就好像是印证了贞敏公主对周玉淳全部的猜测。就算片刻之前,当自己被关入柜中时候,其实心中还是有许多十分阴郁的猜想,心里面有许许多多的忐忑。她甚至会怀疑,周玉淳将自己关起来,是会出卖自个儿的。如今这个时候,贞敏公主心尖儿也是不觉不觉涌动了一缕羞惭的滋味。她受伤的手指头含在了唇中,却也是品尝到了舌尖涌来的一缕血腥滋味。她为了静贵妃揭发周玉淳,又为了萧英,忤逆了静贵妃。如果她运气好,嫁给了一个很好的夫君,一辈子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那么她就绝不会觉得,周玉淳如今的举止,和平时也是差不多的蠢笨,只需说几句软话,让她觉得你非依赖她不可。那么她就会糊糊涂涂的,为了满足自己拯救一切的满足感,忘记了过去的恩怨,而加以付出。是了,周玉淳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从前贞敏公主就是这样子看的,也认定自个儿是已经将周玉淳给看透了。可是聪明的人,是不会救她的,无论是以国事为重的父皇,还是点到为止的母妃。聪明的人,权衡利弊之下,都不会如周玉淳这样子的蠢人这般的糊涂。到底,还是有个蠢人,肯伸出手,拉拉自己。贞敏公主纵然从萧英身边逃开了,可是一颗心却好似干涸了一般,已然是被皇宫所发生的一切,冷了心肠,枯萎了心房。饶是如此,此刻贞敏公主那冷冰冰的心田,却也好似注入了一缕暖流,轻盈的抚摸了心口的皱褶,让贞敏公主一颗心好似得了几许的润泽。周玉淳脸蛋发白,伸手轻轻按住了自个儿的心口。其实方才有那么一刻,周玉淳的心里面,还当真是有那么点极想报复的心思。只不过元月砂那事儿,确实是折腾得周玉淳怕了,她心有余悸,也真切感受到做恶毒的事情会受到惩罚的。再者这么多年的性子,总还是有些不忍心。她慢慢的捂住了唇瓣,心中默默的想,只当不为了贞敏公主,只当是为了自己。毕竟,谁也不想自己变成魔鬼一般。她如今已经足够难看,足够卑微,总要做点事儿,让自己看上去有那么点光彩。刚才周玉淳脑海里面掠过了许多个念头,最后周玉淳还是选择让贞敏公主避祸。总要让贞敏公主瞧着,自己可不似她那般无情无义。周玉淳有些倔强的想。她回过神来,才觉得后背一片湿润。事情过去了,周玉淳方才觉得身躯微微发软。周玉淳正欲起身,将贞敏公主放出来,却见方才离去的侍卫居然是去而复返。对方面颊之上,流转了缕缕的锋锐之色:“方才便觉得小姐眼熟,只不过此处是寻常商户聚集之处,在下眼拙,居然是错看了那宣平侯府的周家阿淳。在下身份卑微,只是北静侯府的一个下人,故而倒是未曾将周家阿淳给认出来,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周家阿淳从前和贞敏公主甚是要好,如今却一副不认识公主模样。故而在下猜测,这贞敏公主,必定是隐藏在了周家阿淳的院落之中。”说到了这儿,那侍卫的眼底,顿时也是不觉涌动了森森的寒意。周玉淳年纪还轻,素来也是不会说谎话,如今也是不由得结结巴巴的:“你,你胡说什么,贞敏公主怎么会在我这儿?我,我恨死她了,眼见她被夫君殴打,我,我高兴还来不及。”然而她越说,却也是错漏越多。那侍卫一双眸子,寒意越浓。毕竟这萧英虐妻,知晓的人也是并不多。可是周玉淳却是知道了,这必定是贞敏公主故意告诉给周玉淳的,所以周玉淳还会知晓这样子的事情。他们这些下属,都是萧家的家臣,故而都是一颗心向着萧英的。萧英虽然是有虐打妻子的恶习,可是又很有本事,而且对家将也很大方,故而他们这些暗卫,那也是一心跟随萧英。再者他们这些当兵的,粗鲁了一些,也不觉得有什么。家里的婆娘不听话了,样子妖娆了风骚了,随手打一耳光,动几拳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萧英手段厉害了些,可是那也是轮不到贞敏公主到处说,不但告状,还逃走。这么看来,贞敏公主还是该打的。如今周玉淳居然是知晓了萧英的秘密,也不知道会不会到处去和别的人说,会不会损及萧英的名声。这自然是让这位暗卫心里面很是不悦,甚至是有些凶光。既然是如此,那暗卫也是不和周玉淳客气了。周玉淳这院子里面房间也是并没有多大,小小的一间,能藏入的地方并不多。那暗卫一向前,就极粗暴的拉开了衣柜门,就看着里面藏着的贞敏公主。“公主,你怎么可以这般胡闹,好歹也是萧家媳妇儿,却如此辜负侯爷对你的喜爱,甚至还动不动就跑。这萧家的名声,你自个儿的清誉,侯爷的脸面也是都让你糟蹋了。”那暗卫也是颇为恼火。好好的,都是侯夫人了,便是夫妻两个吵架,生了矛盾,动了动手,可是这终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怎么贞敏公主就闹腾得这么厉害,居然还跑。可见也是做公主时候,将性子养坏了,这种萧家媳妇儿,不打不行。打了几顿,那也就是老实了,安安分分的,会在家里面闭嘴了。这有些女人,就是天生欠揍。“再来就是周家阿淳,这毕竟是萧家私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插手?如今你来管,难道不怕萧家和周家交恶?”那暗卫也是通透,觉得为了避免周玉淳到处去乱说,还是先用一些厉害些的话儿,先将周玉淳生生吓唬住。周玉淳这些日子也不好过,被这么一说,也是胸口发闷。此刻,却偏生也是有一道清脆嗓音呵斥:“你住口,你不过是萧家的奴才,不过是萧英身边一条狗,你凭什么对我这个当朝公主,萧家主母,这样子不客气的训斥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叫什么叫?”贞敏公主眼底蕴含了一缕狠色,却好似添了几分如水的镇定,就这样子跨出了衣柜,便是走出衣柜,也是极为优雅的风仪。那暗卫也是目瞪口呆,也想不到贞敏公主怎么如今,忽而又强势淡然起来了。贞敏公主今日本来在宫中受尽委屈,备受打击,最后一缕勇气也不过逃走罢了。倘若没发生别的事情,等她被捉了回去,只恐怕当真是就会失去最后的抵御能力。然而如今,周玉淳虽然没有救下贞敏公主,却让贞敏公主忽而恢复了某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她已然又变得坚强起来,绝对不会那么容易轻易被打垮。就算是会害怕,会恐惧,会发抖。可那又怎么样儿呢,她一定会坚强,努力支持下去。无论怎么样,就算前途是一派荆棘,也未必不会有变数。就算要死,她身子可以使得狼狈,可心仍然要是高贵的龙胤公主。也因为这样子,那暗卫被贞敏公主气势所摄,一时居然是呆了呆。旋即,他方才说道:“小人是个卑贱之人,公主自然是不必放在心上,可是,侯爷可是公主夫君,难道公主能视他如无物,不肯听从夫君言语差遣。”贞敏公主冷冷道:“那是我们夫妻之事,轮得你下人插嘴?夫君让你来找我,没让你说别的多余的话,做别的多余的事情。今日我就算自己逃离马车,就算要受惩罚,可这惩罚轮不到你这个下人来张罗,也轮不到你来评论我所作所为。萧英可以打我,不代表随便一个萧家的下人可以打我的。你是忠仆,不如去问问侯爷,他可容你打我?”一番话却让在场这位暗卫哑口无言。萧英对贞敏公主十分迷恋,将贞敏公主视为禁脔,也是决计不容别的人动贞敏公主一下。这个漂亮的公主,完全是萧英的私人猎物,是绝不容别的人亲一亲,碰一碰,瞧一瞧的。如此一来,他言语也短了气势:“侯爷命小人前来,是特意来迎贞敏公主回府的。”贞敏公主眼珠子轻斜,流转了几许不屑:“我可以自己走,回到侯府里面去,你们这些下人,却也是休想沾染我一根手指头。”说到了这儿,贞敏公主轻轻的抬起头,好像是一只十分骄傲的白天鹅。然而她的手掌,捏成拳头,藏在了袖子里面,却也是忍不住轻轻的颤抖。她当然是清清楚楚,当自个儿回去之后,在北静侯府之中,面对的自己,是何等可怕的白色冰冷。贞敏公主却也是不乐意哭了,一伸手,却也是擦去了面颊之上的盈盈泪水。走了几步路,快到了门口了,贞敏公主却也是蓦然回头,含笑对着周玉淳说道:“阿淳,谢谢你,你对我的好,我是会记得的。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今日你的决定。”她眼睛里面蕴含了淡淡的晶莹,却并没有让泪水珠子落下来。周玉淳瞧着眼睛发直,瞧着贞敏公主踏入了门口,阳光的映衬之下,贞敏公主的身影却也是不由得有些幽润。她不是傻子,瞧得出来贞敏公主那强撑骄傲下的恐惧。周玉淳一下子就是被触动感情了,她原本就绝对谈不上理智,什么事儿都冲着一个情字横冲直撞。遇着事情,周玉淳本也不会冷静自持,观察入微,总是凭着感觉驱使自己的身躯。如今,周玉淳也是忽而就被触动了心神,一阵子的激动。她方才虽然犹豫万分,可是如今却都忘了对贞敏公主不满了。说到底,贞敏公主如今如此的落魄,甚至比周玉淳更难受,早没了仇恨存在的基础,反而却有许多年的姐妹情谊的。周玉淳蓦然冲入了院子里面,贞敏公主虽然是已经踏出了房门,却也还在周玉淳的小院子里面。周玉淳一伸手,顿时拉住了贞敏公主的手:“你,你不能带着公主走。公主金枝玉叶,却是被萧英虐待,你们北静侯府,一定是不想让别的人知晓这件事情。故而,你们将敏儿给捉住了,不容她见人。我要带着她,让她去见陛下,让陛下给她做主。”她全然忘了,贞敏公主方才粗略提及,宣德帝不理会。方才,周玉淳甚至都没听清楚贞敏公主的话儿。而如今这些话儿,却也是触及了贞敏公主心中酸楚。毕竟,在周玉淳这样子的女子瞧来,宣德帝应当也是会给自个儿做主的。可是,实际上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却也是绝对没有周玉淳所想的这样子的美好。那暗卫却不耐:“陛下早就知晓了,让公主和侯爷好生过日子。周家阿淳,如今你已经是待罪之身,你在皇后跟前污蔑别人,只不过是皇后娘娘大度,没有如何追究。否则,你就是欺瞒皇后之罪,这罪名可是不轻。”周玉淳却理直气壮:“这是我们周家家事,用得着你这个下人说。瞧你这个下人,就是这样子不知晓分寸,也不知道公主嫁入周家,是受了多少你们的委屈。瞧瞧你们,将贞敏公主吓唬成什么样子了。再说,陛下怎么会不理会贞敏公主?瞧你这般待我,可见你就是个刁奴,你根本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说陛下不理会,一定是你说谎儿,所以方才说出这样子的言语。”自打周玉淳静安寺声名尽毁之后,就一直大受打击,从前那些嫡女的骄傲做派,却也是统统都不见了。可是如今,周玉淳是真生气了,那咄咄逼人的样儿,倒是有几分从前的韵味。她更仗着自己是个小姐的身子,抓住了那暗卫的手臂,对他又抓又撕,要这人快些滚开。那暗卫原本就是心里面有些瞧不上她,如今更是忍不住一推,那力气却也是有些大了。周玉淳身子往后面一栽,贞敏公主更是惊呼了一声。毕竟这院子里面有许多尖锐石头,其中几块,可是正对着周玉淳的后脑。那可是要人命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8 萧英嫉妒 一时之间,贞敏公主却也是不觉血液冰凉,只觉得整具身躯一阵子的寒冷。便是那动手的暗卫,也是吃了一惊。如今这个周玉淳,确实也是声名狼藉,是周家弃子。所以动动手,倒也是没有什么。然而人家到底是周家的嫡出女儿,名分上如此,周世澜也真心去爱这个妹子的。要是周玉淳出了什么事儿,只恐怕不仅仅周家面子上过不如,周世澜更是会不依不饶,绝不肯干休。若不是贞敏公主这般闹腾,那也是不会有这档子事儿。这暗卫脸上,顿时也添了些个极不好看的神色,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他下意识却也是不觉想要伸手,想要将周玉淳给一把抓住。可是却也是来不及了,毕竟这侍卫之前还分心防着贞敏公主跑。贞敏公主是萧英的老婆,可是万万不能跑的。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却也是有一道身影,过来将周玉淳给扶住。贞敏公主眼见周玉淳没有事,方才也是松了一口气。来的少年郎体态清瘦,却也是一身锦绣辉煌,打扮得十分出挑,一身白衣,腰缠宝剑,好生招摇。那唇角,却也是泛起了冷怒的笑容。贞敏公主也认得他,正是周家那个小郎君周幼璧。当时周幼璧、薛采青、莫容声均是贞敏公主夫婿的热门人选,周幼璧一身白衣白袍,十分扎眼,也十分的耀眼。可是周幼璧样貌虽好,却是个轻贱人命的性儿,故意纵马伤人,险些将元月砂踩成肉泥。那时候他一鞭子抽打在姜陵的脸蛋上,姜陵这长留王府的小狐狸十分记气,善于算计,擂台之上将周幼璧打得骨折了。而且,姜陵还故意不正大光明的赢,还故意算计的周幼璧。姜陵也是故意让周幼璧受伤,让周幼璧动气。过了这么些个日子,周幼璧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如今冷面俏容含怒,那可是恼恨得紧。论起来,周幼璧还算是周玉淳的侄儿,周玉淳算是周幼璧的小姑姑。两个人虽然差着辈分,不过年岁也是差不多,在周家关系也是很好。如今整个周家都嫌弃周玉淳,周幼璧反而挺为周玉淳不平的。周幼璧原本就跟周世澜交好,所以对周玉淳自然是另眼相看,况且周幼璧打心眼儿里面也不认为周玉淳陷害一下元月砂有什么错。周幼璧就是帮亲不帮理的,他甚至觉得是元月砂的错。若不是元月砂这样子卑微的身份,得到了周玉淳得不到的东西,周玉淳也是不会做错事不是?在周幼璧心里,那可都是所谓都是别人家孩子的错。如今周幼璧更是巨怒!毕竟,周玉淳已然是这样子的可怜了,这下贱的奴才,这无耻的下人,居然还胆敢算计周玉淳。这可真是蹬鼻子上脸,欺辱周玉淳啊。周幼璧又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混账,堂堂周家嫡女,是你一个下人能动的?你北静侯府的一个下人,胆敢欺辱周家嫡女,胆敢谋害我周幼璧的小姑姑,当真是辱人太甚,不知死活。”周幼璧震怒,一脸凶狠。那北静侯府的侍卫,却也是一阵子的头疼。要知晓周幼璧面美心狠,皮囊好看,里子草包,秉性凶狠,这可是满京城有名的货色。周皇后也是打心眼儿里面喜欢这个周家子侄,爱惜得不得了,甚至比周世澜还得周皇后喜欢。有皇后娘娘撑腰,这凶狠草包也不好惹的。遥想当初,周幼璧可是在皇宫之中,险些将未来的县主元月砂踩踏成肉泥。而且周幼璧还是跟元月砂无冤无仇,只不过是心疼他那匹好马。这气魄可是不得了的。那侍卫又心里隐隐瞧不上周幼璧,周幼璧心狠,可没本事,被姜陵算计,轻轻松松出丑。这个笑话,满京城的人都知晓,很多的人都议论。可是这周幼璧呢,浑然不当一回事,仍然是满脸的骄横,如今一副凶得不得了的样子。哼,那日宫中出丑,这周幼璧也是不知晓羞耻,然而是满京城的招摇。周幼璧不但说,而且还要动手的。他蓦然就拿出了缠在腰间的鞭子,刷的一下子,狠狠的抽打过去。啪的一下,那北静侯府侍卫身上,顿时让周幼璧抽打出了一道血色的印痕,触目惊心。周幼璧面上冷意不减,冷笑连连:“哼,这周家嫡女,可也是你能欺辱?简直混账!”周幼璧不但打了,还要继续动手,还要不依不饶。那暗卫却也是熬不住,只能抵御周幼璧的攻击。毕竟瞧周幼璧那狂样儿,仿佛是准备活生生的将人给抽死了的。被周幼璧这样子的公子哥儿给抽死,他心里会觉得十分冤枉。当然,他也只敢抵抗,不敢进攻。等周幼璧消了这口气,自然应该知晓,他霸着萧英的老婆,却也是一桩很没道理的事情。就算是周家,只恐也是没这个本事胡闹的。周幼璧却也是十二万分的凶狠,简直是不依不饶的模样。一时之间,两人缠斗在一起,自然也是没办法带贞敏公主走了。周玉淳惊魂未定,面颊之上红晕未褪。贞敏公主也走过去,轻轻的将周玉淳给扶起来来了。周玉淳的手,蓦然也是轻轻的挽住了贞敏公主的手,捏得紧紧的。贞敏公主只觉得一阵子的茫然,其实她心里面明白,周幼璧这样子做,是完全没有用的。周幼璧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只会像只幼兽一样,横冲直撞。可是实际上,这样子的冲撞,在京城这样子华美的牢笼之中,是绝不会有任何的用处的。从前,在那次御前比武时候,贞敏公主就已经是看透了周幼璧的本质,并且并没有因为周幼璧那鲜亮的容貌升起半点旖旎的心思。到了如今,贞敏公主的看法却也是没有任何的改变。她内心之中也知晓,这些都是没有用的。这样子的暴躁与小兽般的凶狠,只不过是少年人毫无理由的任性脾气。然而如今,贞敏公主却不知晓如何谋算,甚至禁不住瞠目结舌,一阵子的茫然无措。周玉淳倒是挺欢喜的,倒是没想这么多,一张脸上倒是流转出快意之色。“不错,阿壁,亏得你来了。若你不来,我倒是让人给欺辱了。一个奴婢,哼,居然是这样子待我。哼,这实在是太可恨了。”仿若正因为都拥有周家的血脉,周玉淳那性情居然也是与周幼璧极相似的,难怪两个人,居然是这样子合得来。如今周玉淳倒是流转几分悦色。大约什么前因,什么后果,于他们两人而言,统统都是不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这一刻欢喜还是生气,喜欢还是讨厌。那暗卫一时之间,倒是颇为吃力。且不必提,他只能抵御,不能还手,却也是吃了好大的亏。周幼璧的武功,还是比传说之中好不少。毕竟那一次御前比武,也是有姜陵诈了他的关系。周幼璧当然也会输,可是若不是姜陵算计,他也是不会输得那样子惨,那么快,乃至于成为了笑柄了。那暗卫内心却也是暗暗叫苦,他原本道这位小爷不过出出气,应该也是知晓分寸的。这个分寸,那就是是周萧两家的关系。说来本也是周玉淳的不对,是她不好,阻止萧英见自己的妻子。周家是应当知晓自己理亏的,出完气,他甚至想着给周幼璧一个台阶下。可是周幼璧那脑子哪里能想得到这个,这出招也是一下比一下狠。偶尔那一双眸子之中,还流转了几许狠戾凶狠之色,端是能令人心惊肉跳的那种。却也是惹得这暗卫一颗心,也是好生不是滋味。这时候但凡有那么一个周家稳重的长辈在这儿,顿时能瞧出周幼璧的不妥,知晓周家理亏,赶紧阻止这么一个极没趣儿的冲突。可偏偏这里就没一个周家稳重的长辈,周玉淳辈分上算是周幼璧的长辈,可谁都知晓周玉淳那就是个傻的,可没半点稳重。只见周玉淳在一边,只差拍手叫好了。这可生生让人想要吐血的!难道还要当真将周幼璧给弄死了?自己可是吃不完兜着走。别说是将周幼璧给弄死了,就算是将周幼璧弄伤了这么一点点,只恐怕皇后娘娘也是会哭天喊地,叫个不休。心神微分时候,只见周幼璧向前,眼中凶光一闪。周幼璧原本拿的是鞭子。此刻也是不知晓什么时候了,那手里面顿时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那刺向了对手的要害。周幼璧分明是心里发狠,想要人的命,动手却也是一点儿都是不知道客气的。那暗卫心里面叫了一声苦,只道自个儿终于是要死了。然而就在这时候,却见一道剑光掠过,寒芒轻闪。咚的一下,却是周幼璧手中匕首落地,并且虎口震出了缕缕的鲜血,却也是一点一点的,滴落在了地面之上。周幼璧面上流转了骇怒之色,可是一瞧清楚了眼前这个人,顿时也是凉意顿生,生出了几许的惧意。他慢慢的捂住了手上了伤口,瞧着眼前的男子。萧英手中执剑,面色阴沉若水,蕴含了无穷无尽的狂怒。他面上的神色实在是太可怕了,仿若只瞧一眼,就已然会让人心惊胆颤,说不出的害怕。贞敏公主身子摇摇欲坠,只觉得双腿却也是一阵子的发软。若不是周玉淳伸手将她挽住,只恐怕贞敏公主已经是怕得软倒在地。萧英,萧英他终于还是来了。这个男人,宛如魔神一般降临,是这样子的可怕,这般令人心悸,让人觉得万分可怖。贞敏公主死死的咬住了唇瓣,仿若品尝到了唇中一缕淡淡的血腥滋味。萧英此刻没有拿正眼瞧着贞敏公主,可是已经是让贞敏公主觉得害怕,觉得腿软。是了,她可是真被萧英打怕了,瞧见了萧英,也是觉得自己腿肚子在发颤,令她觉得害怕得紧。萧英盯着周幼璧,而周幼璧这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儿,居然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惊惧之意。周幼璧可真有些个怕了。“阿壁,你是周家儿郎,怎么能这般不知分寸。不错,这个人是北静侯府的一条狗,可是就算犯错了,就算有什么不是,也轮不得你们周家的人宰了他。他就算是有错,也是要我萧英亲自动手的。”萧英瞧着周幼璧,却也是不觉森森言语,周幼璧却也是一阵子生惧。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被萧英这样子的目光这般盯着,已然是让人喘不过气来。就更加不必说,回答萧英的问题了。平时,萧英是不会流转这般可怕气势,凶狠残忍的。萧英冷冷说道:“萧卢,究竟发生什么事儿,居然惹得周家的人出手。”那萧卢正是方才暗卫,他是萧家家将,自然是素来对萧英十二分的忠心的。如今,萧卢却也是沉声说道:“属下要带公主回去,可是周家的人颇多阻扰,并且还要杀了属下。”萧英不觉轻轻眯起了眼睛,盯着眼前周幼璧,言语沉沉:“周家小郎,今日之事,你可是僭越插手了。”他盯着周幼璧,周幼璧没有自己的聪明,性子也是十分狠辣,武功也是普普通通的。可是,周幼璧却有一样东西比自己强。那就是周幼璧比自己年轻,比他生得好看,比萧英容貌俊秀。周幼璧是个空有美貌的蠢物,却是那样子的自我感觉良好,仗着是皇后的侄儿,整日就是横冲直撞,好生没有分寸。那股子坦然和直接,那自以为是的骄傲,也是萧英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如今贞敏公主在周幼璧身后发抖,这也是让萧英不觉生出了一缕错觉。仿佛自己最喜爱的公主,却也是躲在了周幼璧的身后,只盼望能得到周幼璧的呵护,能得到周幼璧的怜爱。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周幼璧算个什么东西?萧英对这个年轻的少年郎,生出了一缕嫉妒之意。却不屑将嫉妒之意流露到了明处。萧英却也是不理会了,一双眸子流转了缕缕寒色,落在了贞敏公主身上。贞敏公主早就已经怕透了他了。如今萧英这样子一盯,贞敏公主更不由得身躯轻轻一抖。萧英冷冷说道:“公主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还不随我回去?”那般言语,冷漠而锋锐,森然而锋锐,令人内心生悸,令人不寒而栗。贞敏公主不受控制也似,轻轻的踏出了一步,向着萧英走过去。逃不掉了,到底还是逃不掉了啊,最后还是落在了这个恶魔的手中。周玉淳伸手将贞敏公主手臂拉住,那手掌却也是软软的没有力气。贞敏公主轻轻的摇摇头,却也是缓缓的将周玉淳手推开。没有用了,如今什么用都没有了。这是自个儿注定的命运,死在这恶魔的手中。萧英是十分得意的,他蓦然又极得意的,好似炫耀似的对周幼璧说道:“至于周家小郎,今日你的所作所为,自然应该让周家的长辈出来,来做个交代。”说到底,周幼璧也不过是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他在自己跟前算什么,看着都是需要滚回去吃奶的。周幼璧听了,却也似被狗咬了一口的样子,瞧着也是说不尽脸色难看。他蓦然扬了扬腔调:“周侯爷,你这个做叔叔的,还不快些出来,难道就看着侄儿这样子的被人欺负?还有你妹妹,那可是你心尖子肉,也是没人欺辱了。”周幼璧冷笑,要是萧英不说这句屁话,可能周幼璧还不会撕破脸的。可是现在,周幼璧可是忍不下这口气。这心里面,可是将萧英给恨透了。不错,周世澜确实在。今日周世澜就是和周幼璧一块儿来看周玉淳的,不过周世澜知晓,他要是出面,就显得这是两家的冲突。周世澜虽然同情贞敏公主这朵娇花,却也是绝不会如侄儿这样子的不知晓分寸。所以,倒是干脆放出周幼璧去闹。反正周幼璧不懂事,可是闻名京城的。实则周幼璧若没有长辈撑腰,那也是不会这么不客气,周幼璧又不是真的傻的。如今周幼璧也不傻,就是逼着周世澜来打萧英的脸。就算不关贞敏公主的事,萧英这个大叔,还当真是让周幼璧道尽胃口。周幼璧不觉嘿嘿冷笑,干脆将事情给闹大了。便是萧英,却也是不觉微微一怔。这周世澜居然是会在这儿?伴随一声轻叹,却见周世澜一身淡蓝色的衣衫,风姿俊雅,缓缓现身。那蜜色的肌肤之上,一双眸子却也是狭长生辉。------题外话------今天照例伪二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9 年龄之嫉 周世澜扫了周幼璧一眼,却也是顿时不由得冷笑了两三岁:“阿壁,我往常叫你要懂得些个道理,可不要随意欺辱人。你倒是挺好,却也是素来都不如何放在心上。你可知道,你欺辱别人,可是也有能欺辱你的。你瞧瞧你,被人欺辱了,可是多可怜的样儿。以你这张狂的性子,也有被人欺辱的一点。”训完了周幼璧,周世澜再训斥周玉淳:“阿淳,如今你可知晓错了。你瞧别人不讲道理,你又无可奈何,那是什么滋味。你看看,要没我这个哥哥护着你,也就一小会儿,你就被人欺辱了去。我这个当哥哥的,可是心口疼。”周世澜可不似周家两个晚辈,周世澜可是要难缠得多,一张口,就是诉苦。就是说,他们周家的人被欺负了,就将那帽子扣在了萧英身上。是萧英欺辱了周家的晚辈。萧卢在一旁,可也是听得呆住了。还以为周家长辈来了,就至少来一个懂事的。想不到啊,周世澜居然张口就护短,明着是说周家的晚辈不懂事,可是却也是讽刺萧家随意欺辱人。只不过萧英没张口说话,萧家的下人也不敢开口。至少,在萧家是有这个规矩的。周玉淳是个迂的,不过打小是在亲哥哥的呵护下养大的,却也是明白周世澜的意思。她赶紧扯会了贞敏公主,甚至还哭起来:“哥哥,淳儿被欺辱了,淳儿好命苦。如今这京城里面,谁都可以来欺辱淳儿。”周玉淳顿时泪水盈盈,叫了几声,还真是觉得有些委屈了,忍不住悲从中来,万分难受。听得倒是让周世澜一挑眉头,周玉淳这分明就是假戏真做了。这丫头!萧英目光流转,落在了周世澜那风流英俊的脸蛋之上,瞧着周世澜长长的挑起了眉头,流转了那么一缕缕风流入骨的韵味。萧英的眼底,却也是顿时不觉流转了一缕浓浓的恶意。萧英甚至不觉冷笑:“周侯爷那风流名声在外,无论是妙龄少女,还是已婚妇人,甚至是青楼里面的粉头,都是来者不拒。可是我却是想不到,想不到周世澜居然是这样子一个轻狂的人,连我的妻子,龙胤的公主百里敏都胆敢勾引。”这一言既出,周家几个人脸色都是变了。周幼璧更是厉声说道:“萧英,你在胡说什么?”周幼璧可是不傻,这样子的传言要是传出去,周世澜必定是会名声尽毁。贞敏公主更是气得瑟瑟发抖:“萧英,你,你简直是无药可救。明明是你将我虐打,周家的人瞧不过去,那方才插几句嘴,说几句话儿。可是落在了你口中,居然就成了这样子极不堪的事情了。你,你简直是颠倒是非黑白。”她以前深爱萧英,却也是并不会爱第二个男人。等到萧英让自己失望了,贞敏公主却也是心如死灰,只恐怕从今以后,对男女之事也是会有异样厌憎。贞敏公主也没想到,萧英一张口,居然是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出来了。这可是气煞了贞敏公主,让贞敏公主气得瑟瑟发抖,恼恨不休。她怎么会是如此水性的人。然而贞敏公主越生气,萧英却也是越发要这样子说。他面颊之上流转了浓郁的哀伤:“怎么,敏儿你才嫁进来没有多久,就,就勾搭上了周侯爷了。如今,你真要留在周世澜的身边,不肯随我这个丈夫回去。”贞敏公主当然是不想要回去,可是这和什么男女之间的私情并无任何关系。就连那萧卢,也是流露出了恍若之色,难怪贞敏公主要跑。周玉淳更是气炸了:“明明是你虐打公主,你如此可恨!”萧英冷笑:“她外面勾搭男人,打了又怎么样。我宽容大度,未曾想过休妻,仍然是待她极好,她还想要怎么样儿?难道,还要将我心肝儿挖出来吃了不成。”今日周家阻止之事,原本是在萧英意料之外。可是一转眼,萧英就将这件事情变成了对自己有利地方。他这么一张嘴,顿时有了一个顺顺当当的,欺辱贞敏公主的理由。那就是,公主不忠,所以他才动的手!萧英可是理直气壮了。以后他萧英,便是个受尽委屈,被妻子羞辱的丈夫。周世澜胆敢插手这件事情,那就让周世澜成为满京城的人鄙夷的对象。周世澜心里却冷笑不已,萧英以为自己会在乎?他的名声,早就在了烂泥之中,也是脏污不堪,而周世澜也是已经懒得解释。毕竟但凡京城有个妻子偷情,少女有孕,必定是会算到他周世澜的身上了。周世澜一张口,就想要嘲讽萧英,他能气坏萧英。只不过一瞧见贞敏公主娇弱怯美,泪水盈盈,又气又恼的样儿。那些话儿到了周世澜的唇边,周世澜也是说不出口。毕竟他不要脸,贞敏公主还要脸不是。贞敏公主已经是被夫君虐打,想来更加不想让人说是她偷情在先。想到了这儿,周世澜却也是忍不住冷哼了两三声:“想不到,北静侯居然是有这样子特别的癖好。我听说有些男子,寻常夫妻之情难以满足,非得要妻子出去偷人,给他戴戴绿帽子,他就兴奋得不得了。萧侯爷有此等奇妙的癖好,也不要找个正正经经的公主来成婚。”周世澜的话儿,让萧英的脸上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冷怒。旋即萧英一张脸,又是恢复了淡淡的漠然。“正因为你周世澜轻浮孟浪,口齿轻薄,故而方才是招惹了这些个不中听的言语。既然周侯爷是个心若朗月,正直守礼的君子。那就将我的妻子还给我。这可是,陛下赐婚,好大的恩赐。”萧英一挑眉头,咄咄逼人。正在这时候,一道妙龄少女嗓音插口:“北静侯怎可污蔑阿澜的清白,实则阿澜是何等风光霁月之人,胸怀朗朗,令人敬佩。倘若传出这些个流言蜚语,让月砂又如何自处。月砂更可证明,阿澜并不会对贞敏公主有什么心思。”少女的言语,分明也是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暧昧,带着些个说不出的味道,听得这京城有风流公子名声的周世澜也是一阵子的目瞪口呆,闹得周世澜说不出话儿来。那嗓音对周世澜而言还真是有些耳熟,只不过平时元月砂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打死周世澜也是绝对想不到元月砂却也是会说出这样子话儿来。那清脆的嗓音摒弃了平素的故作柔弱,却竟似硬生生添了几许冰雪之意。周世澜原本也想说什么话儿,可被元月砂一打岔,他可也是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口了,只目瞪口呆的听着。伴随这样子的轻柔细语,只见一道身影,轻盈掠来。元月砂一路带伤而来,如今已经努力平复了呼吸,让自个儿呼吸平顺。她更整顿仪容,让自己瞧不出半点匆匆之色。只不过一路之上,走得急了,原本轻雪一般的脸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添了一层淡淡的红潮,竟平添了几缕风致。而元月砂那一双眸子,却也是光彩灼灼,幽润而生辉。周世澜瞧得怔了怔,随即唇角浮起了一缕轻佻的笑容。他就喜欢元月砂这样子不要脸的姑娘,让周世澜少了几分顾忌。周世澜轻轻的垂下头,柔声言语,一派关切:“月砂,我不是不让你现身吗?毕竟,见到了萧英,我也是怕你尴尬得紧。”周幼璧也略略糊涂,毕竟方才,可没什么元月砂在一道。不过周幼璧也不蠢,他所有的智慧仿佛都用在跟人掐尖要强,争强好胜上头了。周幼璧顿时也是清声言语:“不错,叔父最近的相好可是这个。”周世澜冷哼:“什么相好,说得这般粗鄙,阿壁,你就不能时候得好听些。”周玉淳可也是听得蒙住了。她忽而有些委屈,怎么大哥还是喜欢元月砂了,她对元月砂还是有些疙瘩的。不过,周玉淳倒是没有怀疑。她总觉得大哥对元月砂有那么点意思,还酸溜溜的闹过的。元月砂唇角噙着一缕轻笑,一步步的靠近了周世澜。她忍不住想起了赫连清的话儿,赫连清临死之前,告诉过元月砂。至少周世澜知晓,害了苏叶萱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所以,她本来就要接近周世澜的。无论用什么样子的手段,用什么样子法子,她都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定一定,要从周世澜口中知晓,当年那样子隐秘的真相。元月砂那双漆黑的眸子深处,却也是不觉掠过了一缕贪婪,一缕迫切。而这样子的情绪,很容易让人误会,那是绵绵情意,是爱慕上了周世澜了。一瞬间,萧英脸色也是微微有些扭曲。元月砂刚刚才跟自己解除了婚事,可是一转眼,元月砂就勾搭上了别的男子了,这可简直是岂有此理!萧英内心充满了浓浓酸楚,狠狠嫉妒,恨不得将元月砂一口口的生吞活剥。这只能说明,元月砂还跟自己有婚约时候,就跟周世澜好上了。他也早听闻,周世澜和元月砂是有那么些个不清楚。然而元月砂已然是跟萧英没有婚约了,萧英甚至是不好说些个什么。而元月砂那纤弱的身影,却也是顿时轻盈的来到了周世澜的身边。周世澜是个多情的人,他瞧着元月砂腰若执流素,轻柔的黑发轻轻拂过了白玉般的精巧脸颊。而元月砂那双漆黑的眸子,时而是明若霞辉,时而又流转了诡谲狡诈。如今那双眸子极为清润的盯着自个儿的时候,周世澜纵然是知晓元月砂这双沉润的眸子之下也许隐匿了些个极复杂的东西,却也是莫名竟生出了几许怦然心动之感。周世澜少年时候却也是极多情的,可是如今,虽然会对美丽的女子怜香惜玉,却也是极少会有心动之情了。周世澜的心里面,却也是忍不住默默在想,元月砂这小妮子也是不知晓在盘算些个什么。他想要轻轻的凑过去,元月砂却蓦然扭头,盯住了萧英的脸孔,冷笑不已:“阿澜,我自然是不乐意见这萧侯爷,可惜,却也是不能任由他污蔑你的清誉。”周幼璧悄然翘起了唇瓣,心里面有些不屑一顾。说来说去,元月砂还不是为了讨好周世澜。周世澜承了爵位,又是皇亲,就算是名声差些,也是轮不到元月砂。周幼璧心里就是对元月砂有那么一个疙瘩,也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过,他倒是不介意元月砂来解围,毕竟,坏的可是元月砂的名声元月砂却轻笑:“更何况,萧侯爷也打心眼儿里面,不相信公主居然会喜欢周世澜。萧侯爷酸气冲天,吃的醋不是冲着周侯爷,而是冲着周小郎君,周家阿壁。”周幼璧哪里能想到这个,在他不屑想元月砂时候,却想不到元月砂嘴一张,就是将祸水泼在了自己身上。周幼璧都是要跳起来:“元月砂,你不要乱说。”元月砂却低低冷笑,萧英将自己心思隐匿得很好,可是元月砂一下子就看透了。她不但看透了,还张口就去戳萧英的痛处:“毕竟,萧侯爷岁数有两个贞敏公主那么大,恐怕还要大些。这样子岁数,面对娇嫩水润的小娇妻,却也是难免疑神疑鬼。这男人要是失去了信心,当然是看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奸夫。尤其,是周家阿壁你这样子青春美貌的。”元月砂内心补充,虽然周幼璧又蠢又狠。周幼璧一时之间,心思复杂,又悄悄扫了贞敏公主一眼。也对,自己长得也是不差。莫非公主,居然是瞧中了自己不成。贞敏公主脸都红了,她对周幼璧哪里有什么心思。不过萧英方才眼里,确实也是有些吃醋的意思。贞敏公主有些恼恨,是了,也许正因为萧英总是自惭形秽,所以总是折腾自个儿。萧英终于怒了,一张脸涨得通红。他最爱的女子若是贞敏公主,那么最恨的就是元月砂了。元月砂这个女人,当初萧英不过是随意玩玩儿,眼见元月砂居然没有对自己趋之若鹜,禁不住升起了征服的心思。在萧英瞧来,原本好似元月砂这般出身的女子,自然也是伸伸手指头都能勾引到了手里面。想不到,元月砂却也是几次让自己受尽屈辱,出语讽刺,更不必提那句句讽刺都是戳中了萧英的痛处。他都恨不得将元月砂一片片的撕碎了,狠狠蹂躏。这样子想着,萧英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流转了缕缕凶光。元月砂却身子轻盈,轻轻一折,便是轻巧的躲在了周世澜背后。分明一副撩拨了萧英,却让周世澜出面挡灾的样儿。元月砂口中却也是一副无比依赖周世澜的样儿:“阿澜,你瞧他对我好凶狠,月砂真是害怕呀。”周世澜笑了笑,他倒是不怕跟萧英动手,就怕占不住理。而元月砂轻盈的躲在了周世澜背后时候,却对贞敏公主手势示意。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贞敏公主一怔,忽而回过神来。元月砂为什么这样子做,贞敏公主心里面并不如何明白。这位海陵郡的青麟将军,她身上也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显得是让人难以猜测。萧英却也是慢慢的收敛了自己心神,隐忍自个儿的愤怒。这个时候,却不能让元月砂这个水性的贱货将这一池子水搅浑。萧英手掌捏成了拳头,捏得咯咯的响动,却努力平缓嗓音:“无论如何,这周家的人,怎么也不能扣住我的妻子不放。贞敏公主,可是我的妻子!”既然是他的妻子,那么就是萧英的人,那么就任由萧英捉,也任由萧英动手。周家凭什么管这档子闲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贞敏公主却也是提着裙子,便是又扭头就跑。萧英也是一怔,旋即大怒,这百里敏还没完没了。元月砂嗓音又急又快:“萧英你不准走,你得罪了周家,难道还想要这样子随随便便就走了。你们北静侯府,差点弄死阿淳,这可是要出人命的。”周世澜也将萧英路堵住,慢吞吞的说道:“月砂所言,那也是有几分道理。”元月砂倒是微微有些出乎意料了,毕竟周玉淳和周幼璧也不必提了,周世澜并不傻,却还是乐得糊涂,真管这档子闲事。从礼数上来讲,萧英还真是理直气壮。可是元月砂才不理会这所谓的礼数,她偏要搅浑这趟浑水。其实今日,元月砂并没有什么计划,毕竟这一切太突然了。元月砂心念数转,无论如何,自己今日必定要绞尽脑汁,用尽所有的法子,不能让萧英捉了贞敏公主回去。贞敏公主是萧英的软肋,一旦逃走了,那便是能引诱萧英犯错。就好像是战场上,有时候你会有备而战,可战场上变幻诡谲,有时候又要随机应变。飞将军青麟,在战场上一直都是让人头疼的角色。周玉淳更娇滴滴的叫嚷:“哥哥,你要为淳儿讨回公道啊。淳儿如今是见不得人了,可是,可是怎么能让个下人欺辱?”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0 误撞白莲花 周玉淳更娇滴滴的叫嚷:“哥哥,你要为淳儿讨回公道啊。淳儿如今是见不得人了,可是,可是怎么能让个下人欺辱?”周幼璧幸灾乐祸,煽风点火:“侯爷,要是人家萧家随便一个下人,都能将你心肝儿肉的妹妹给伤了,这让我们周家的脸面往哪里放?若不是侄儿来得及时,阿淳已然是被人家给弄死了,再毁尸灭迹。”说到告这个刁状,周幼璧可是厉害得紧。更何况,周幼璧也是看出了周世澜的心意,还不趁机这样子说。萧卢却十分恼怒,他自然绝没有要了周玉淳性命的意思。若不是周玉淳不依不饶,非得要阻拦自己去抓贞敏公主,那么自己也是不会一时失手。不过说到底,他到底也是对周玉淳升起了几许的轻鄙之意,故而方才是这样子的轻忽。否则,也是绝不会一推周玉淳。哪里想得到,周玉淳这样子的娇弱,却也是险些出了事情。周世澜叹了口气,轻轻的腰间一拂。他腰间本来就系了一条明玉般的衣带,如今轻盈扯下,轻轻的一抖,那玉片一块块的咯咯响动,居然是化为了一柄明辉流转的玉刃。周世澜却也是不觉朗声说道:“没错,萧英,今日你非得给我们周家一个交代。”他拦住了萧英,那也不是因为贞敏公主了,而是萧英得罪了周家。萧英瞧着贞敏公主那纤弱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心中的恼怒之意却也是愈发浓重。是了,这是第二次,让贞敏公主从自己面前消失了。他原本气定神闲,笃定那一切事情都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贞敏公主就算是想要逃走,可那也不过是自己一个有趣无比的游戏。哪里能想得到,今日自己缕缕受阻,竟然好似被人算计好了一般。萧英蓦然有一缕错觉,那就是今日倘若是让贞敏公主逃走了,那么也许,自己就再也得不到贞敏公主了。一缕淡淡的恼恨之意,顿时也是涌上了萧英的心头了。一瞬间,萧英的眸子之中,却也是顿时泛起了决绝之色。他手臂一挥,蓦然手中利刃,却也是砍断了萧卢的手臂。那手臂齐根而断,鲜血流满了一地。萧英却也是面色微凉,流转森森寒意,在场所有的人都是听到了萧卢十分凄厉的嗓音。周玉淳又几时见过这般血腥的场景,只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惧意浓浓。那一股子血腥之气熏了过来,竟似要让周玉淳就这样子的晕倒过去。可这对于萧英而言,却也是不算什么。就好似那只小貂不能让萧英去寻到刺客,便是立刻化为了模糊的血肉。他的属下不能为他带来了贞敏公主,反而招惹了这些事情。既然是如此,萧英当然也是绝对不会客气,甚至因此狠下下手。而元月砂那纤弱的身子,却也是轻盈的躲在了周世澜的背后,身影凉凉,柔弱生姿。少女精巧的脸蛋之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也是流转了一缕晶莹透润的光辉。好一个萧英,果真是够狠辣。便算是自己的忠奴,一旦没有用了,立刻好似不受宠的猎犬,立刻被主子击毙。萧英嗓音却也是凉凉:“这是下人自作主张,一条手臂,周家阿淳可是满意了。”周玉淳已经是吓得脸蛋发白,非得要周幼璧将周玉淳轻轻的扶住了,才让周玉淳不至于就这样子的倒了下去。萧英的问话儿,周玉淳又哪里答得上来了。萧英血淋淋的剑锋,却也是比着自己奴才的咽喉,言语更加森然冷锐:“若是阿淳不满意,可要我杀了他?”萧卢痛极了,一张脸狰狞无比。可他毕竟是被萧家给驯养了,被萧英这样子一闹,眼底充满了仇恨,可是那仇恨却也是冲着周玉淳的。那双大大的眼睛,就这样子瞪着周玉淳,吓得周玉淳尖叫连连:“不要,不要。你,你饶了他。”要是萧英杀了这个人,也不知道这个奴才,会不会变成了鬼,来找自己报仇。萧英慢慢的将染血的剑合入了剑鞘,冷笑着便走。他与周世澜擦肩而过时候,蓦然恶狠狠的盯了元月砂一眼。这个少女,简直是满腹心思,精于算计,而且,还格外的诡异。想到了这儿,萧英不觉眯起了眼珠子。元月砂这一身纤弱的体态,倒是令他觉得眼熟得紧。只不过如今,萧英急着将自己最心爱的贞敏公主捉在手里面,倒也是无暇细思。却也是没理会那么多,摆脱了周家纠缠之后,萧英更是冲冲的掠了上去。周世澜瞧着地上浑身是血的萧卢,倒也毫无同情之意,有些无奈耸耸肩膀:“月砂,你瞧还能怎么办。”也只能这样子了,该做的不该做的,自己都是已经做了。周家也有属于自己的立场,其实自己原本就是不应该理睬这档子的闲事。然而元月砂却是轻轻的抬起头来了,她轻盈的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之中流转了倔强。仿若有缕缕的火焰,轻盈的在元月砂眼底闪动。“周侯爷,月砂是绝对绝对,不会如此轻易放弃的人。”眼见元月砂对贞敏公主之事如此留意,这也是让周世澜内心之中充满了疑窦之意。然而那些个要询问的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生生的咽了下去。周世澜一笑,却也是跟上了元月砂冉冉如云彩一般离去的身影。一旁的周玉淳终于也是支持不住了,嘤咛一下晕倒。周幼璧赶紧将周玉淳给扶住了,瞧着已然远去的周世澜,也只能人命,和杜鹃一道送周玉淳回去休息。周世澜一身淡蓝色的衣衫在风中却也是轻盈的飘散,飘逸得好似一片淡蓝色的云彩了。他伸出手,想要拢住了元月砂的手臂。触手之极,元月砂不由自主的闷哼了一声。周世澜顿时也是松开了手,若有所思。触手所及的感觉,元月砂的手臂分明也是被竹子这样子的固定好了,可见之前手臂已然是骨折。她这样子一个娇贵的姑娘,又已经是县主了,怎么会受伤呢?元月砂那双黑漆漆的眸光扫了周世澜一眼,周世澜也放弃了自己的好奇,并没有多问。周世澜忽而轻轻一笑,在元月砂耳边轻轻的说了句得罪了。他伸出了手臂,施展了轻功,带着元月砂在京城街巷之上轻轻的掠动。那清风呼呼的吹拂过元月砂的耳边,周围的景物也是一片片的往后面倒了去。红阁子的清莺小院之中,百里聂轻轻的品尝了一块糕点,又慢慢的喝了小半杯的桂花酒,舌尖由着桂花糕的甜腻与清酒滋味相糅合,形成了一股别样的滋味。他的孝顺儿子姜陵也是亲自奉茶,送上一壶新泡好的瓜片,以供百里聂享受。百里聂却禁不住啧啧两声,一副极感慨样儿。“咱们长留王府,还用得着阿陵你亲手泡茶,服侍父王?”姜陵容色恭顺而认真:“这也是阿陵一番孝顺之意。”百里聂微笑说道:“可是父王也是好奇,原本应该侍候父王的婉婉,又到哪里去了。怎么轮得到你来泡茶,这样子的殷殷切切,聊表孝心。”他略略有些苍白的手指,有些无聊的刮过了唇边那么一点糕饼屑,又用一块干净的帕儿轻轻擦去了唇角淡淡的酒渍。更伸手,亲自倒茶,递过去给姜陵。姜陵大咧咧接过:“婉婉总归是风叔叔的人,父亲让她扫地做饭,打扫庭院兼煮茶温酒,想尽了法子折腾人家。陵儿瞧在了眼里,也是不忍心的。”他喝了一口自己泡的茶水,蓦然面色一变,有些古怪。一股子苦涩之意,顿时也是涌满了姜陵口中,让姜陵一口喷了出来。百里聂缓缓伸手揉揉自己的下颚,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样。而百里聂口中却缓缓问道:“当真?”姜陵毫无廉耻的抹去了唇角水痕,一脸认真、坦然:“当然是真的,我对父王的孝顺,更没什么可说的。”姜陵不觉顺手摸了酒杯,喝了一杯甜甜的桂花酒。还是酒好喝,茶水那种东西,喝到嘴里都是苦而无味,他向来都毫无兴趣。百里聂那苍白俊美的脸颊之上,一双眸子却透出了若有所思的深邃味道。咚的一下,奔跑的贞敏公主却也是栽倒在地。她华美的裙摆被乱柴生生的勾住,竟不自禁的摔在了地上,染得周身上下,均是灰尘。她扯了几下,除了将柴堆扯得啪啪的响动,竟似无甚用处。贞敏公主眼中流转了几许的决绝之色,伸手一撕,竟将那勾破的衣裙生生撕碎一片。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只盼望能离萧英远一下。刚才贞敏公主撞了一个妇人,那妇人以为她是从青楼里面逃出来的流莺,可谓是颇为同情。她指点贞敏公主,从这条巷子走出去,那便是朱雀大街,十分热闹。正因为人来人往,瞧见的人也是不少,那么有些人必定也是不能如何的放肆了。贞敏公主也这般匆匆的掠了出去。她长于皇宫,甚少出门,对于京城并不熟悉。什么子丑寅卯,东南西北,贞敏公主甚至并不如何清楚。外面的世界,对于贞敏公主而言,甚至是有些可怕的。可是如今,再如何可怕,再如何的令人心悸,却也是无法阻止贞敏公主的脚步,让贞敏公主顿时这样儿无比轻盈的掠了出去了。她走到了小巷的尽头,已然瞧见了热闹繁华的街道。这一刻,她蓦然是顿住了脚步,小停片刻,吞了一口口水,然后便是从这清静的小巷子里面掠了出去。而那一道纤弱的身影,却也是悄然无声的跟随在了贞敏公主身后,轻轻的扯下了贞敏公主落下来的那片衣衫,赫然正是婉婉。她小心翼翼抹去了贞敏公主痕迹,甚至用一些特殊的药粉隐匿贞敏公主的气味行踪。饶是如此,婉婉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皱起了眉头。就算如此,只怕也是阻不住萧英。好在,阿陵说了,可以这样子的。她迅速扯下去面具,又换上了另外一张面孔,盯住了贞敏公主,却也是盈盈的这般跟随上去。朱雀大街之上,车马流水,人来人往,也可谓是说不出的热闹。当贞敏公主轻盈的身姿现身于此时候,她的狼狈和美貌,也是不觉引起了路人的留意。好一个绝色佳人,美丽如斯,却面上有伤,衣裙受损,也是不知道受了什么样子的刺激,才会来到了这儿。有些个男人,更忍不住在想,莫不是青楼里面逃出来的流莺,才来到了这儿。贞敏公主耳边响起了那些个人说话儿的嗓音,嘈嘈杂杂,却又好似什么都没听到。她听到了自个儿一颗心砰砰的跳,周围那么多议论之声,还有数不清的打量目光。这一切,都是让贞敏公主不觉绷紧了娇柔的身躯。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也是不知道谁,伸出手,将贞敏公主狠狠一推。贞敏公主啊的轻叫了一声,一具身躯跌在了一边,竟硬生生的撞着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被撞了,轻柔的叫了一声,仿若是受了说不尽的委屈,道不尽的痛楚。只那么一声,就千般万般,惹人怜爱了。“你,你怎么撞着我了呀。”女郎嗓音娇滴滴的。不知怎么了,贞敏公主听了,竟然是觉得有些耳熟。然而不及细思,贞敏公主就被一把巨力推倒,摔倒了地上。石煊一把恶狠狠的推开了贞敏公主,俊秀脸颊之上透出了恼恨之色:“哪里来的青楼女子,怎么敢冲撞雪姐姐。”至于那个被撞的女子,自然也是李惠雪了。她满脸娇柔,受惊之后的脸蛋儿更是柔弱可怜。那么一张秀润脸孔,瞧着更是容色楚楚。石煊就好似李惠雪身边的忠犬一样,分明是不容李惠雪受那一丝一毫的委屈。他暴躁的惩治每一个带给李惠雪伤害的人。就好似如今,石煊对待贞敏公主一样。贞敏公主并没有将李惠雪撞倒,可是石煊已然是推倒她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1 白莲花的善良 石煊那一双眸子透出了森森的恼意。李惠雪身子娇柔,身子本来也是不好,这些年来,也是用药养着。来到了京城,李惠雪更是时时用药,调养那娇滴滴的身子。如今受了这样子的惊吓,还不知晓李惠雪会不会被吓出病了。本来远道而来,如此辛苦跋涉,前来京城,不就是委屈了李惠雪了。李惠雪方才也是吓得一惊,如今她泪水盈盈,却也是轻轻用手帕儿,这样子擦拭了脸颊,委委屈屈的。她轻轻的抽泣了一声,仿若惊魂未定。石煊有些心疼,旋即方才极恼恨的去瞪那摔倒女子。也不知晓哪里来的流莺,竟如此鲁莽,冲撞了李惠雪了。然而乍然一瞧,石煊却也是顿时瞧得呆了呆。眼前的少女本来就有那么一张绝色的容貌,如今虽然面颊有几分淤伤,这非但无损她的丽色,反而更增了她的几分动人可怜。贞敏公主一路小跑,脸颊之上也是不觉染上了那么一层浅浅的绯红,娇艳无双。尤其是是那一双眸子,凄楚之中,竟不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倔强。如今贞敏公主坠落了尘埃,她眉头轻皱,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痛楚之色。石煊毕竟是个少年儿郎,也不自禁的为贞敏公主那绝世姿容所震慑,呆了呆。李惠雪眼见石煊没了声音,也有些奇怪,放下了手帕,便是瞧见了石煊呆滞的神色。李惠雪摇摇头,忍不住想,石煊到底是年少慕艾,这平日里虽然是对自个儿心心念念的,可如今当真见着美貌的女郎,也就看呆了。她自然也不是小气的性儿,也不至于人家撞了撞,就记恨人家了。不过石煊平时对自个儿温柔体贴,关怀备至。李惠雪虽也嫌石煊这少年郎霸道了,可如今心里却也是有些不自在。李惠雪却又有些自怜自伤,自己到底死了夫君的,岁数又大了,哪里还能跟那些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比。这非得要去比,不是让人笑话,让人觉得自个儿是爱作妖的寡妇。这么一想,李惠雪这伤心之意,却也是不觉又涌上了心头了,酸溜溜的。毕竟,这姑娘瞧着应该不是正经人家姑娘,却到底年轻美貌不是。李惠雪轻轻说道:“煊儿,你还不将人家这样子的扶起来,难道你竟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这话却也是有些酸意。可这酸话,却打消了石煊心中那一缕惊艳。他无不鄙夷的扫了贞敏公主一眼,眼前这个女郎虽然是美貌,可是哪里比得上雪姐姐呢?这天底下,虽然是有许多女子,可能是更加美貌年轻,可是这些庸俗的女人,却也是没有一个,能有李惠雪的温柔善良。她们都是无比俗气的女人,根本不能和李惠雪相比。就更不必提,眼前这个美貌少女应该是个流莺。石煊冷漠的瞧着贞敏公主,随即便是一扭身,来到了李惠雪的身上,轻轻的扶住了李惠雪。“雪姐姐,你就是这样子性儿好,也不知晓这样子下贱的女人,有没有将你弄脏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可是有些伤人。”李惠雪有些嗔怪的说道。这孩子就是这样子,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竟然是一点儿都容不得别的人呢。就在刚刚,李惠雪还以为,石煊会对这么美丽的小姑娘动心呢。想到了这儿,李惠雪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虽然自己是有些吃醋,可要是这样子,那倒是好了。李惠雪却也是流露出了嗔怪之色,一副不允石煊再说什么的样儿。她却也是轻轻的伸出了手,扶起了贞敏公主:“是煊儿粗鲁了些,怎么这般待你这个娇滴滴的美貌姑娘?你瞧,也不知晓有没有受伤。”石煊在一边也是好生不满,雪姐姐就是太善良了。明明是被这女子冲撞了,这女人不知死活,还没有道歉呢,李惠雪就对这个姑娘关怀备至。贞敏公主眸光动动,忽而有些恍然大悟之色。李惠雪更不觉娇柔说道:“你,你是公主,你是百里敏?唉,好几年没有见了,我离开京城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呢。想不到如今,你居然是已然出落得这样子的美貌非凡了。惹得我呀,一时之间竟似未曾将你给认出来了。”贞敏公主轻柔的说道:“不错,你是雪姐姐。”她慢慢的捏紧了手掌,也是不自禁的忽而有了些个期待。是了,小时候,自己是见过李惠雪几次,交情倒也谈不上很深。不过贞敏公主依稀记得,李惠雪是个很善良的性儿。记忆之中,李惠雪就是嫁了东海了。既然是如此,能不能让善良的李惠雪帮衬自己呢?贞敏公主唇瓣轻轻的动了动,话儿到了唇边,一时却也是说不出口。石煊反而略略有些好奇,想不到这面颊之上有淤伤的姑娘,居然还是个公主。他来到了京城,也是听到满京城的人到处在议论这位贞敏公主。这其中固然是有许多的诋毁言语,可这些京城人氏更多的议论的是贞敏公主无双的美貌和宏大的婚礼。这个京城最受宠的公主成婚时候,那可是十里红妆!这般招摇,那可真是扎眼得紧。李惠雪和石煊虽然是初来京城,可也是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李惠雪却也是忍不住一脸好奇之色:“公主,这好端端的,怎么你却如此狼狈。”当时李惠雪听到了贞敏公主的婚事,也是很羡慕的。她福气薄,可是没有这样子的运气,能拥有这般备受瞩目的幸福。想不到如今,贞敏公主却是这种样子,这可真是有点儿出乎李惠雪的意料之外了。贞敏公主不是很幸福吗?李惠雪却不觉趁机嘘寒问暖:“我才来京城,都是听说你好有福气。你夫君位高权重,得陛下欢心,而且成熟稳重,对你千依百顺。而你出嫁时候,那可是十里红妆,风光得紧。怎么,如今却这般模样,瞧着很令人不解。”这样子想着,李惠雪也掩不住心中好奇,更是要对贞敏公主关怀一二。贞敏公主听了李惠雪的这般殷切言语,关怀嗓音,一时之间百般滋味涌上了心头。她嘴里面含了一片黄莲,只觉得苦得紧,可是偏偏却也是堵住在了嗓子里面,吐也都吐不出来了。李惠雪这样子的话,可不就是戳中了贞敏公主的伤心之处?她也是骄傲的性儿,若不是萧英这般可恶,几许折腾,也许,也许她绝不想得到别人的议论和讽刺。饶是如此,贞敏公主脸也红了。石煊最初对贞敏公主的身份有所震惊之后,如今石煊回过神来,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石煊觉得,这个贞敏公主既然是身份尊贵,可是如今闹成了这个样儿,足见对方是有些不对劲儿的。也是雪姐姐老实,如今只念着关心别的人,想得也不多。在石煊瞧来,这个贞敏公主,就是有些不对劲。石煊眼底流转了一缕锋锐的光彩,贞敏公主虽然是极为美丽,可是若是会给李惠雪带来了什么麻烦,石煊可是断断不能相容的。想到了这儿,石煊眼底竟也不觉流转了几许的狠意。然而瞧着李惠雪温顺柔和,充满了关怀之意的面容,石煊的那些个狠话儿,却也是怎么都是说不出口了。毕竟让李惠雪开心,对石煊而言,原本就是十分重要的事情的。贞敏公主虽然内心颇觉得受辱,可是如今,她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李惠雪不帮,贞敏公主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也是没有什么交情。可是倘若李惠雪肯帮衬一二呢?说不定,自己的命运也是会有所改变了。贞敏公主不由得想起了那些个萧英说的话儿,萧英跟她谈及了天下局势,当然这并非是因为萧英当真想要教导贞敏公主什么。萧英之所以这样子言语,是因为想要跟贞敏公主炫耀,说他拥有权势,炫耀他对天下局势莫大的影响力。可是贞敏公主也听进去了一些,懂得一些。就好似如今,她已然是懂得,东海与龙胤的微妙。而李惠雪,是嫁去了东海之地,身份也是十分尊贵。她虽然是个寡妇,可是却也是龙轻梅的养女。如今父皇舍弃了自己,不就是因为,担心东海之事。若然透过了李惠雪,说动了东海的睿王妃保住自己,那说不定还有一丝转机。想到了这儿,贞敏公主纵然是含羞忍辱,却也是忍不住张口低语:“雪姐姐,其实我成婚之后,并不幸福,也不欢喜,这许是因为,我自己太糊涂了。”说到了这儿,贞敏公主忍不住泪水盈眶。李惠雪忍不住想,自己早就猜中了,贞敏公主那也是成婚之后不幸福,得不到了老公的疼爱。她更忍不住想,自己虽然命苦,夫君早就已经死掉了。可是那几年少年夫妻的日子,李惠雪却也是过得说不出的幸福,更是被自己的夫君疼宠到了骨子里面。唉,这样子的命,原本是许多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东西。毕竟这天底下,能得丈夫疼爱的女人,毕竟也是少数。如此想来,虽然自己的夫君死得早,又没有让自己留下一子半女。可就算是这样子,自己毕竟还是有些个福气的。至少,比贞敏公主有福气得多。好似贞敏公主,表面上风风光光的,可惜没夫君疼,弄得自己是这般凄然。只怕那风光也是给别人看的,里子并不如何的实惠。而李惠雪也是忍不住再感慨了一番,同情一回。不知怎么了,在李惠雪这般温柔的目光注视之下,对方虽然是很亲切,可是贞敏公主却是觉得说不出的狼狈,竟也是有些不知晓怎么办才好。那诉苦的勇气,竟似烟消云散。然而旋即,贞敏公主却也是禁不住鼓足了勇气了:“雪姐姐,我——”她还未曾来得及说出口,却也是被一道冰冷的女子嗓音打断:“阿雪,你怎么又去理会人家北静侯府的家事。听人如此评论自己的夫君,那可是有些忤逆。这可并非贤淑妇人该为之事。”说话的,正是龙轻梅。龙轻梅言语带着冰冷,呵斥了李惠雪,而且话儿还说得十分之重。李惠雪眼眶一酸,那泪水珠子险些又要垂落下来了。她就是不知道,也不明白,龙轻梅为什么要这样子说话。自己是处于一派关心,几许好奇,想要顺手帮人。这帮人难道还有什么错不成?李惠雪自然是觉得委屈。“义母,雪儿只是觉得,贞敏公主也是好生可怜,令人同情。想着,还是知晓贞敏公主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好。若有什么需要帮衬的,说不定,还能帮衬一二。”龙轻梅向来甚少对下属发怒,更不要提对着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养女。如今这样子一说话,李惠雪顿时忍不住泪水盈盈,都是快要哭出来了。而龙轻梅平日里也是能做到对李惠雪这样子的怯弱样儿视而不见,如今就更加不放在心上了。龙轻梅的眼底,却也是顿时不觉浮起了一缕凛然。他们如今,说是龙胤的贵宾,备受尊崇,可是实则,处境却也是十分微妙。说是上宾,其实也不过是个人质罢了。别人不知晓贞敏公主的事情,龙轻梅的却是清楚知晓其中原委。如今这京城一滩浑水,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必定是会粉身碎骨。既然是如此,贞敏公主这样子的闲事,别说管了,根本就不应该听。便是石煊,那心底也是松了口气,更忍不住说道:“是呀雪姐姐,这是别人人家的家事,你何必掺和?”李惠雪可是委屈极了,一双眸子忍不住含住了泪水。在李惠雪瞧来,龙轻梅根本就是故意针对自己。可能觉得自己本来就是柔柔性子,怎么被人针对,也是不会发脾气。也许正因为这个样子,义母总是这样子霸道,针对自己而已,连个正正经经的理由也没有,也是随便呵斥。是瞧着自己性儿好,就算随意挑个错,那也是不会说些什么。还有就是煊儿,平时不是一颗心都是向着自己吗?其实说到底,煊儿还是会更听龙轻梅的话。如今自己被欺负了,煊儿还不是帮着龙轻梅来说自个儿。一时之间,李惠雪却也是越发的自怜自伤。她方才受了惊吓,下意识的哭了哭,如今也闷闷的,话也是不说了,却也是不觉闷闷的生气。自己不就是宽容大度的原谅了贞敏公主,而又对贞敏公主十分同情吗?怎么就,一丁点的善良都是容不下了?李惠雪就是有点儿不甘心,都这么多年了,自己仍然是一片纯善,可是饶是如此,有些人却也是瞧自己很不顺眼的。李惠雪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贞敏公主,那眼睛里面的神色,仿佛在这样子说。说自个儿原本是同情贞敏公主,想要帮忙的。之所以居然是帮不上,其中原因是龙轻梅的阻止,可不是自个儿没有这份仁慈自己。她呀,一向都是最善良的。然而这时候,那宛如恶魔一般的冷冰冰的嗓音,却也是传到了贞敏公主的耳中:“公主,怎么还不跟我回去?”萧英如此沉沉言语,眉宇之间,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愠怒之色。其实他内心深处,何尝不知晓,只恐怕贞敏公主是没有这个心思去风花雪月。都到了这个人份儿上,只怕贞敏公主也是无心勾引男人。然而饶是如此,却也是无法抵抗内心之中一缕嫉恨莫名。毕竟,贞敏公主居然一直在逃跑,这可真是令萧英十分气愤了。又有哪个京城贵妇,这样子的不要脸,居然是这样子的到处去跑。更不必提,这儿也是有一名俊秀的少年郎。这个石煊,也生得可谓是有几分姿色。若是旁人在这儿,萧英早就已然造次了。可是如今,萧英却也是瞧见了龙轻梅了。龙轻梅在目光扫过了萧英时候,眼底深处却也是流转了一缕难以言喻的厌恶。可是饶是如此,龙轻梅也是颇能隐忍的,甚至明明瞧出了贞敏公主似乎也是有些问题,也问都不允李惠雪问。贞敏公主惧意浓浓,想要抓住什么,维护自己的情绪。可是此时此刻,李惠雪却也是轻轻的松开了贞敏公主的手。李惠雪也是有些尴尬,有些不自在,毕竟这可是两夫妻的事儿。自己若是帮着贞敏公主说了萧英,以后夫妻两个和好了,自己才是落得两头都不是。李惠雪不愿意承认,自己松开手,是因为方才那一刻萧英那凶狠冰冷的眸子。正因为怕了,李惠雪方才松开手了。如今李惠雪给自己找了许多的理由,可是却全然忘记了,就在刚刚,李惠雪的心里面还在埋怨龙轻梅不近人情。只要有需要,李惠雪总是能给自己找上许许多多,真真切切的理由。而那些理由,李惠雪自己也是相信的。萧英对着龙轻梅恭顺行礼:“见过睿王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2 白莲花委屈 萧英的礼数无可挑剔,弯身之际,眼底却也是顿时流转了那等说不出的嘲讽。龙轻梅那一双眸子深处,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寒芒,口中却不觉轻柔言语:“萧侯爷成婚之事,是好大的喜事。可惜我这个睿王妃晚来了几日,居然是没来得及喝这杯喜酒。”却一派和乐融融,仿若十分亲好的模样。萧英也一副可惜的样子:“那也是我没福气。”龙轻梅一双明亮得骇人的眸子扫过了贞敏公主无比美貌的脸庞,她早就瞧见了贞敏公主脸颊之上的淤伤,却故意视若不见,恍若未闻。她可不似李惠雪那样子浑浑噩噩,刻意摆布自个儿的善良。龙轻梅是极聪慧的,她一眼都能瞧出来,贞敏公主脸颊之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想到了这儿,龙轻梅内心也是不觉对萧英浮起了几许的鄙夷之情。可是这和她这个东海睿王妃没关系不是?龙轻梅言语柔柔:“萧侯爷哪里没福气了,这样子一个美丽的公主,娇艳无双,天姿国色,我见犹怜,看着便是令人怜惜。能得到这样子的如花美眷,可也是侯爷的福气。”石煊也是瞧出了端倪了,他瞧在了眼里,却也是不由得觉得可惜。毕竟贞敏公主,这样儿还是这样子的美丽娇艳,令人不觉为之而心动。好似石煊这样子的少年郎,见到如此殊色,自是不觉生出了几分朦胧心思。可那又怎么样,王妃是对的。他们这些个东海之人,来到了龙胤京城,本来就是处境微妙,更是要处处小心,如履薄冰。别的人的闲事,他们也实实在在的,并不想如何的理会。贞敏公主心也凉了凉,她虽会苦苦哀求周玉淳,可终究不会对每个人都如此。她也是不好如何哀求,只抽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泪水珠子。绝美姿容,我见犹怜。萧英见着了,那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油然而生一缕浓浓的怒意,李惠雪却不觉轻轻的扯住了贞敏公主的手臂,柔言细语,楚楚可怜:“义母,你瞧敏儿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不若,咱们帮帮她。毕竟,我也是打小看着她长大的。”说是看着打小长大的,其实李惠雪也是没当真见过贞敏公主几次。小时候,贞敏公主便已然是白玉羊脂般的可爱娃娃了。那时候,李惠雪还很羡慕贞敏公主,觉得贞敏公主打小就备受宠爱,父母又安在。可不似她李惠雪自己,年纪轻轻的,父亲母亲都没有了,孤女一个,好可怜的。哪里好似贞敏公主这般,被人千宠万宠长大的。李惠雪有些可怜的想,想不到贞敏公主日子也不好过。她还以为贞敏公主会一辈子幸福呢!既然是如此,那也应当可怜她,能帮,则帮。龙轻梅眼光灼灼,流转了几许寒意。她盯着李惠雪,分明也是有些不满。李惠雪可当真瞧不透如今处境。龙轻梅就看不上李惠雪那德性,实则李惠雪就算不帮,原本也无甚交情,也数落不到李惠雪身上来。可偏偏,李惠雪却非得求自己。那么就算是没有帮上贞敏公主,李惠雪是好心的,想要帮的,却是她这个睿王妃心狠。当然,龙轻梅也是不太介意别人议论自个儿心狠,她向来都是不在乎这个名声。而在平时,她这个长辈,一向也是不会跟李惠雪计较这些个微妙之处。可是如今,龙轻梅却忍不住冷笑。龙轻梅淡淡的说道:“我是不想理,阿雪想要管,那就去管。”李惠雪要真的肯对上萧英,龙轻梅还高看这个女儿一眼。总不能琢磨着,李惠雪靠着自个儿娇怯怯一句话,那份善心就能让龙轻梅对上萧英。李惠雪不觉啊了一声,一双眸子更是不自禁的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煞是可怜。毕竟,李惠雪可是受不得重话的。李惠雪更忍不住含酸想,自个儿也不是故意的。怎么龙轻梅就这样子说自己呢?自己这么说,可是一片善心啊,龙轻梅是怪自己给东海招祸?是了,谁让自己是迂的,哪里能想得到那么多的门门道道的。她也就只知道,能帮就帮。蠢了些,龙轻梅就拿话来压自己。什么自己去帮,她一个孤女,哪里来这么大本事。萧英可是侯爷,义母让自己去得罪侯爷,这不是为难自个儿这样子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吗?李惠雪这样子想着,心中一片委屈,说不出的难受。龙轻梅不肯帮忙也就罢了,偏生还这样子说,非得要别人记恨自己,大约唯独这样子,龙轻梅内心之中才会舒坦。石煊也觉得李惠雪不该开这个口,贞敏公主的事情,原本也是和他们无甚关系。不过,李惠雪也是心肠软,见不得别的人受苦,所以才开了这个口。李惠雪心是好的,就是说话有些不够熨帖,不免有些招龙轻梅生气。看着李惠雪这黯然神伤,轻轻含泪的样儿,石煊也是不由得心口一疼,更是忍不住升起了缕缕的怜惜之意。哎,雪姐姐单单纯纯的,所以才会这一个样子。换成了别的什么人,只怕根本不会开这个口。石煊也是忍不住开口为李惠雪解围:“雪姐姐,你这就多心了。这北静侯和贞敏公主原本是一对恩爱夫妻,要好得很。如今人家夫妻两个闹个别扭,你凑上去,还要王妃为公主做主,这是挑拨人家夫妻两个的感情,这就是多事了。”李惠雪本有些下不了台,如今听到了石煊这么一说,不觉微微一怔,也是忍不住想,原来是这样子啊。倒也是难怪,居然是闹腾出了这档子的事情。不过这夫妻两个闹花枪,却也是闹得贞敏公主脸颊之上满是些个伤痕,这也是未免伤得有些厉害了些了。萧英却也是轻轻的握住了贞敏公主的手掌,有一种踏实的感觉。这个女人,最后还是落在了自己的手中,任由自己拿捏。他也是不觉流露出温柔神色:“是呀,公主这样子折腾,倒也是让别人瞧了笑话,还当真以为我们夫妻不和气。我这个丈夫,不够疼你呢。”说到了这儿,萧英一双眸子却也是顿时不觉涟涟生光,竟似流转了几许的锋锐之意。贞敏公主娇弱的身躯一颤,一颗心慢慢的黑了,任由萧英将自个儿拥入了怀中,好似一番轻怜密爱,好生爱惜。不错,自己还能逃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皇都还是已经那样子说了,自己便是不肯顺从,也是只能死在萧家。饶是如此,贞敏公主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升起了一缕缕的不甘之意。李惠雪瞧了瞧萧英,只觉得萧英容貌英俊,样子也是十分英挺。如今萧英容色柔和,更显得极会疼人,温柔极了。瞧着,倒也是贞敏公主的福气。唉,这样子的男子,倒也是本就十分难得。李惠雪心里也是感慨几分。她内心深处,未必没有什么疑惑,可到底还是信了。李惠雪甚至忍不住想,就算贞敏公主真的挨打了,可是煊儿说得对,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自己理会什么呢。有些夫妻本来就是这样子,床头打架床尾和。外人要是管了,这就是里外不是人。自己虽为了贞敏公主这样子着急,可是这一切都是贞敏公主自己甘愿的,那就不好说些什么了。石煊更没心没肺的说道:“这有些女人,外面哭诉的厉害,说自己在家里受了委屈。可你要是真的对她夫君下手了,她指不定还怎么恨你。人家男人还没动手,这女人就能扑过来要你的命。”李惠雪急忙呵斥:“煊儿,可是不要这样子说。”她心善,见不得别人面子上过不去,煊儿这样子说,不就是落了贞敏公主的脸面吗?只怕贞敏公主会不好意思。贞敏公主忽而十分恼恨的盯了李惠雪一眼,她已经十分可怜了,可是李惠雪还字字句句的戳她的伤口。不帮就不帮,李惠雪用得住如此?非得说自己是天生不知好歹,所以才闹腾了这么些个事儿。萧英却冷笑,伸手轻轻的抚摸贞敏公主的秀发:“是呀公主,你瞧你都让别的人看笑话了。”就在这时候,却也是有着一道脆生生的嗓音顿时响起:“睿王妃许是不知道,贞敏公主这样子逃出来,绝不是因为和萧侯爷闹别扭,而是因为,因为她被北静侯萧英虐待!”那嗓音脆生生的,轻轻掠来的少女,正是元月砂!她一道纤弱的身影,在阳光之下十分明润,嗓音也是清脆悦耳,让着许多的人都是听到了。不但听到了,还听得可谓是目瞪口呆。刚才贞敏公主虽然是冲撞了龙轻梅,可是毕竟没有闹腾出多大的动静,偶尔也是有人围观,也没闹腾出什么风浪。毕竟,也不是每一个京城街上的路人都是认识萧英的,至于龙轻梅和贞敏公主,京城百姓更是不可能认识了。然而如今,元月砂这样子一闹,真可谓是震人发聩,该听到的人都是听到了。那可是贞敏公主!朱雀大街原本是京城最热闹的街道,如今更是迅速招惹了若干关注。那可是贞敏公主!这些京城百姓,还是清清楚楚记得,也就在前几日,贞敏公主大婚。那些个嫁妆,是十里红妆,抬得整个街道都是,可是热闹得紧。瞧得他们目瞪口呆,羡慕不已。可是如今,这少女居然说这个衣衫不整,匆匆跑出来的少女居然是贞敏公主?他们心中狐疑,却也是委实不好怀疑元月砂说谎。毕竟这儿可是京城,谁敢编排龙胤皇族的闲话,那可是要遭罪的。巡城的兵士一来,更会将京中作妖的人捉了去杀头。谁也是没胆子在朱雀大街说谎。更何况,眼前少女虽然是狼狈了些,衣衫破了一片,发丝有些凌乱,面颊之上有些伤痕破损。可对方原本衣服料子不错,又气度高华,兼有那么一张绝美的面孔,好似落难的仙子。说她是传闻之中最美丽的公主百里敏,也不是不可能。更有认得萧英的人,悄悄言语,也就是指明了萧英的身份。萧英容色一冷,却也是十分不悦。元月砂,居然又是元月砂!这个女人死缠烂打,竟然好似没完没了。萧英当真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对这个死女人下手,她反而来撩拨自己的虎须。这女人,委实是太过于大胆了!萧英眼底,顿时也是恨意浓浓,恨中又夹杂了几许不解。元月砂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样子的大胆?当萧英目光落在了那道淡蓝色身影时候,一股子屈辱的嫉意却也是涌来。看来,这就是元月砂的依仗了,难怪元月砂居然是这样子的大胆,格外放肆。宣平侯周世澜!这京城有名的多情种。李惠雪看到了周世澜,先是一怔,旋即慢慢的涨红了脸蛋,有些尴尬。这一刻,李惠雪别的什么事儿,都是忘却了,却忍不住格外的不自在。自己来京城没几日,她还以为周世澜会忍一忍,不会立刻来寻自己。毕竟当年的那些事情,自己已经跟周世澜说清楚了,当初的情分也是早就已经没有了。如今李惠雪的丈夫虽然是已经死了,可是心里面还是记挂着死去的夫君的。周世澜若是继续来纠缠自己,李惠雪也是会觉得十分为难的。李惠雪心里面感慨,哎,为什么周世澜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呢。然而周世澜瞧见了她,却轻轻移开,然后将手掌轻轻的放在了元月砂的肩头。李惠雪如遭雷击,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居然是一片空白,仿佛有些个不可置信的事情,就这样子的发生在了李惠雪的眼前。一时之间,却也是让李惠雪有些反应不过来。元月砂本来是要对付萧英的,蓦然周世澜就将这个爪子给搭上来,却也是顿时让元月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于陌生人的碰触,元月砂原本就是十分厌恶的,更不必提周世澜这个男人。周世澜方才也还算规规矩矩的,就算是在一匹马儿上,那也是规规矩矩的。可是如今,这算什么?算周世澜忽而就暴露了色狼的本性了?恍惚间,却发觉周世澜的手掌,似乎是再轻轻的颤抖,其中蕴含了一缕说不出的激动。这也不觉使得元月砂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心里面冷冷哼了一声。周世澜果真是个多情种子。不过就算周世澜有什么情伤,元月砂也不是什么具有慈悲心肠,会拯救苍生的好女人。她也是毫不客气,一把甩开了周世澜的手掌。毕竟龙胤的民风还没有这样子的开放,男男女女的,大庭广众这么做,其实却也是并不如何的合适。可元月砂都是如此的贞洁守礼,本本分分了,却也是仍然是没有挽回了别人眼中印象。至少在萧英和李惠雪眼里,这两个人无疑是一对儿勾搭上的奸夫淫妇,当众打情骂俏而已。萧英最初的惊愕过去了后,他到底也是心计深沉,又格外狡诈的性儿。如今萧英却也是很快都是沉稳下来了,他不动声色,落落大方:“昭华县主,这是北静侯府的家事,容不得你插手,更容不得你砌词污蔑!”说到底,这些和元月砂又有什么关系,毕竟连宣德帝都已然是默许了这件事情,并且也是已经不准备理会了。这漂亮的贞敏公主,是龙胤皇族送给了自个儿的祭品,既然是如此,萧英自然也是要好生享受。而萧英的想法,元月砂也是知晓一点。这也是让元月砂冷笑,元月砂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是咄咄逼人:“你欺辱公主,我为什么不能说,如今贞敏公主面颊之上满是伤痕,分明是被你狠心虐打,才会被弄成了这种样子。但凡有眼珠子的,都是能瞧出来。萧英啊萧英,你好歹也是个堂堂男子汉,为什么你不做别的事情,专门做这等下作恶毒的勾当?别说你是堂堂侯爷,就算你是寻常百姓家的男儿,又怎么能做出这档子极为无耻的勾当?连脸皮都是不肯要了,我也是好生佩服得紧。”萧英目光灼灼,一阵子恼恨,这不是元月砂第一次落自己面子了。如今周围围观的,虽然只是些个寻常百姓,可是也让萧英很狼狈。萧英大声:“昭华县主,我对你诸多容忍,想不到你居然是咄咄逼人。今日我与公主,已然是入宫见过陛下与皇后,就算是公主生母静贵妃也是再。倘若公主的凄惨当真与我有些个关系,为什么他们却也是不理不睬,并不如何理会?你道听途说,什么都是不知道,休要诋毁北静侯府的名声。”他忍不住在想,元月砂应该还是有些聪慧的。这女人虽然大都不懂什么政治,可是元月砂应该想到了宣德帝的心思。既然是知晓了宣德帝的心思,元月砂就应当知晓,绝对不能胡闹什么。倘若惹得了宣德帝不满,瞧元月砂还能如何。然而眼前的少女,呵气若兰,却竟似半点没听懂什么,更没有犹豫什么。她娇柔一笑,却是清润透亮,极是好看。却拥有一缕锋刃一般的无畏无惧:“贞敏公主纵然是龙胤的公主,可同样也是个女子。这邻居家的俏媳妇儿被无赖夫君打了,左邻右舍还能议论一番,鄙夷打老婆的无赖呢。我替公主鸣不平,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陛下宽厚,怎么会治罪?”萧英越听,越发生恼,只恨不得将元月砂生生撕碎了。然而萧英究竟也不是傻子,知晓自个儿这个时候,若是言语越是激动,越发让人觉得什么。那么自己虐待贞敏公主之事,只怕在元月砂的运作之下,很快就是传遍了整个京城了。对于元月砂,对于如何诋毁一个女子的名声,如何让一个女人声名狼藉,一无所有,萧英是十分擅长的。就好似当初,他毁去了贞敏公主全部的名声,让贞敏公主沦为自己的猎物。如今对着元月砂,萧英也是要重施故技。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流露出了几许疲惫,更有几分无可奈何:“昭华县主,事到如今,你还要怎么样,还要逼迫我们夫妻两个到了什么地步?不错,当初是我不好,一时糊涂,什么都没想清楚,就因为母亲喜爱你定了婚事。你就恨透了我和贞敏公主,你怪我这个负心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给公主身上泼污水。公主纯善,当初虽然是负了你,可是不也是为了你求了这个县主之位,这可总算是对你有些个补偿了。你怎么,还觉得公主对不住你,就这样子折磨她这样子一个小姑娘?你当真要敏儿,成为了满京城的笑柄?”一番话,萧英却也是连消带打,攻击元月砂。他自然不必和元月砂纠缠,自己究竟有没有虐待妻子,只需要攻击元月砂,说一切都是因为元月砂因嫉成恨也就好了。只要元月砂成为了一个满心嫉妒的狠辣女人,那么她说的话也就统统不可信。说到底,占据道德的上风,有时候并不是靠着真相,也靠的不是证据。说到了这儿,萧英却也是温温柔柔的对贞敏公主言语:“公主不要怕,我自然是会护住你的。就算昭华县主苦苦纠缠,对我不依不饶,我也是根本不喜欢她。我的心中,自然只有你这个新婚妻子。”别人瞧在眼里,却也是心思不定。仔细想想,萧英的话儿也是有几分道理的。毕竟,一个女人被悔婚了,怎么会不生气。纵然是不生气,也不可能为情敌鸣不平。既然是如此,元月砂这种种言语,都是因为心里面嫉妒了?毕竟人家是金童玉女,却也是不免让元月砂心里面不平衡。元月砂这些言语,有些个多少真实,那也是让人猜测不透了。眼见众人容色变幻,萧英也是满意的。任何一个人,倘若这个人说的话儿,蕴含了立场,自然也是不免让人怀疑这个人是否有私心了。想到了这儿,萧英也是悄悄皱起了眉头。一股子疑惑,顿时也是涌上了萧英的心头了。元月砂死咬住自己不放,扯自己虐妻,确实是一件萧英自个儿都琢磨不透的事情。这小妮子心狠手辣,又是极为自私的,才不会为了什么公平正义,对贞敏公主如此相待,处处维护。就算是因为退婚的事情不平,那也是犯不着得罪宣德帝,来撕咬自己。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萧英是凶狠而聪明的,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那些个狐疑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却见一旁的蓝衫男子,忽而当众用那修长的手臂轻轻的拦住了元月砂的腰身。周世澜温和一笑,狭长双眸之中流转了缕缕光辉,极是惑人。那眼中潋滟笑意,但凡女子瞧见了,必定也是会砰然而心动的。如今周世澜就是这样子微微含笑,笑得无端魅惑。他艳名满京城,也许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轻浮无状,举止轻佻,而是因为周世澜天生风流,多情入骨。周世澜嗓音也是不觉勾起了缕缕的魅惑:“萧侯爷,却不知晓你在胡说些个什么。你分明都知晓,在你退亲之前,我与月砂已然是私通款曲,她巴不得将你给甩了。如今,你却说她是嫉妒?本来你们北静侯府的家事,我是一点儿也是不想理会的。可是,你却也是这般污蔑我的女人。我不肯,也不让。月砂只是愧对公主,她被你这等不懂怜香惜玉的暴徒瞧上,自己脱了身,却让贞敏公主受苦。既然是如此,她哪里能不心生愧疚,一番补偿?我的小月砂,可是会心软的。”这般含情脉脉的一番话,可当真是听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都是怔住了。简直是不知羞耻!要知道,龙胤男女倘若成婚,可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如今,周世澜却也是当众示爱,说他多喜欢元月砂。如此轻浮无状,却从周世澜口中说了出来。便算不认识周世澜的围观群众,却也是被一旁的人迅速告知,眼前这个桃花入骨的男人正是整个龙胤京城最风流的男子宣平侯周世澜!众人目光在萧英和周世澜面前逡巡,却也难以取舍。毕竟萧英沉稳,有兵权,是纯臣,看着也很靠得住。而周世澜却极勾人,而且还是皇亲国戚,也很得宣德帝信任。若是元月砂,还真不知道会多喜欢哪一个些。只不过既然元月砂勾了周世澜了,只怕也没多嫉妒贞敏公主了。而此刻,李惠雪脸却也是白得没有血色,她身子轻轻摇晃两下,仿若是受了天大的刺激,竟然是不觉这样子退了几步。当然李惠雪自然并不是今日这场大戏的主角,恐怕连个配角都是轮不到李惠雪。就算李惠雪一副柔弱的样儿,围观的群众留意李惠雪的也是不多。谁肯离这个姿容清秀,又不怎么熟悉的少妇?人家个个要看贞敏公主的热闹的。当然,李惠雪也不会没有人理会。至少李惠雪身边的石煊,就好像是一只最忠诚的小狼狗,却也是忍不住赶紧伸手了,将李惠雪的给扶住。石煊却也是并不知晓李惠雪曾经和周世澜的弯弯道道。可是却忽而下意识间,觉得李惠雪仿佛是,是跟周世澜有些瓜葛的。想到了这儿,石煊的内心,却也忽而不觉一疼。那个周世澜,在石煊眼底,也不过就是个十分轻浮的男儿。雪姐姐仿佛就是被这个轻浮浪子给伤了。李惠雪呼吸也似变得很轻柔了,仿佛也是喘不过气来了。她轻轻的按住了自个儿的胸口,好似随时随地的要晕过去了。当石煊扶住了李惠雪时候,李惠雪好似也有了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以前,她每次染了病,身子不适。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一条手臂,恰到好处的伸了过来,轻轻的揽住了自己,显得是那样子的温柔,又是那样子及时。这一刻李惠雪也是不觉有些恍惚,恍惚到以为,此时此刻这样子搂住自己的,又是当年的那个人。然而不是,那蜜色英俊的少年脸颊却也是消失了,化作了眼前石煊担切的脸孔。石煊却也是轻轻的拿出了熏香瓶子,让着李惠雪嗅几口,让李惠雪缓过劲儿来了。石煊一脸急切,仿佛想要问什么,又仿佛不敢问过出。而李惠雪脸蛋一侧,泪水却也是一滴滴的滴落下来,顺着她清秀脸颊滑落,仿若是晶莹的露水,轻轻的打湿了李惠雪的衣衫。李惠雪忍不住想,周世澜实在是太过份了,怎么可以这样子的欺辱自己。她泪眼朦胧,盯住了周世澜。自己身子不适,可是周世澜却也是并没有再多瞧自己一眼,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周世澜仍然是展露着迷人的笑容,男人的手臂揽住了那个秀美而清冽的少女,举止显得是说不出的亲呢。而那个小姑娘,好生狂气,十分招摇,又是如此年轻美貌。李惠雪只觉得自个儿心口好似针扎了也似的疼,泪水好似不要钱一般滚落,心口也好似都喘不过气来了。周世澜其实也是有所察觉的,可是他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就在这个时候,周世澜却也是发觉自己手臂一阵子的刺痛。元月砂冷冷含笑,尖锐的手指甲就掐着他那不该合着自个儿腰身上的手臂,分明也是嫌弃的意思。周世澜想要装傻,可元月砂分明也是来真的,可也好似要抓烂自己的手臂一样。周世澜只能苦笑,将自己手臂抽了回去。他从上往下看着元月砂,瞧着元月砂后颈,上面还有一些细细的绒毛。不知怎么的,周世澜的内心浮起了一缕怜惜,觉得元月砂虽然又复杂又狡诈,可到底也是个很纤弱的女孩子。要是京城别的姑娘,一定会怨怪自己的轻浮,会觉得自己毁了她名声,害的她们无甚好姻缘。可周世澜却忍不住有些邪气的想,成为别人眼里的荡妇,总比别人眼里的弃妇要体面得多。跟人勾搭,耍尽手段,这又有什么丢人的?耍尽手段,勾搭不上,那才叫丢人。贞敏公主抢了萧英,可是别人会羡慕贞敏公主身份尊贵,又得到宠爱,想要什么有什么,最后还能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嫁人。而元月砂呢,元家上下就会笑她是个弃妇,明明是被人抛弃,可一个个就等着看元月砂的笑话。就好似如今,他对李惠雪一样。李惠雪还是一点儿都不了解自己,以为他周世澜会继续纠缠。其实无论爱不爱,他宁可做别人眼里风流浪子,也绝不肯做别人眼里的失败者。他不知道,元月砂是不是如自己一般,有着这样子古怪的脾气。他只知道,元月砂在被退婚时候,在整个元家等着瞧她笑话时候,仍然是趾高气昂,狂得不得了,将整个元家踩成了笑话。所以这才合自己的胃口,对自己的心意。元月砂只觉得周世澜简直是捣乱,才没空理会周世澜那些个弯弯道道,大情圣极为复杂曲折的心思。元月砂是个简单而直接的人。她自然也是会用最简单直接的法子。元月砂清脆说道:“月砂有没有勾搭别人,是不是吃醋,难道这些,对于北静侯府的家事,很重要吗?其实如今,是非曲直,不是十分简单?贞敏公主不就是在这儿,又没有聋,又没有哑,何不听贞敏公主怎么说?”周世澜一怔,随即容色复杂。贞敏公主可能和周玉淳诉苦,甚至跪下来。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贞敏公主也是未必乐意。一个女人,一个一向骄傲的少女,又怎么会,怎么肯,在那些仰慕她生活的老百姓面前,展露她生命之中污秽不堪,成为那茶余饭后的谈资?周世澜就是不乐意,让别人知晓自己的痛苦。然而元月砂却也是想得很简单,贞敏公主在宫里面都能抹开面子,这里也是能抹开面子。一个女人,要保卫自己命运时候,那就是应当化为凶狠无比的泼妇,将什么华美的东西,精致的外表狠狠扔在了地上,用脚生生踩碎。只有那烟火气的粗俗,才能在虚伪冰冷的世界,博得属于自己的出路。萧英和声:“咱们北静侯府的家事,何必跟这些——”跟这些无知百姓言语。京城贵族女眷,暗中议论也还罢了,难道还要闹得市井皆知。然而话语未完,眼前柔弱的女郎却猛然巨力一推,竟似迸发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巨大力量,生生的将萧英给推开。萧英是个武者,也是没想到贞敏公主居然会那么大力气。猝不及防,已然是让贞敏公主逃出了她的怀抱。贞敏公主大声说道:“不错,昭华县主说得一点儿都没有错。我龙胤公主百里敏嫁到了萧家,是十里红妆,是敲敲打打,闹得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所以每个人都以为我很幸福,很受宠。可是我嫁的夫君,却是中山之狼,是那样子的凶狠。他打我,他狠狠的打我!”那一句句话儿,好似狠狠的一下下的巴掌,打在了萧英的脸上了!贞敏公主已然是彻底撕破脸,既然宫里面哭诉没有用,元月砂说得对,为什么不将这所谓宫廷辛秘散步民间,让满京城的老百姓瞧见。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3 打了白莲花 萧英脸色发僵,这一瞬间竟似说不尽的可怖。他恼恨,恨透了贞敏公主。为什么贞敏公主一次又一次的打自己的脸,为什么总是不肯乖顺听话。为什么这个女人要一次又一次的,让自个儿对她万般失望,无能为力。他已然是给过贞敏公主机会了,对她软语哀求,又折辱羞辱,步步紧逼,也不过是盼望贞敏公主能知晓错了,迷途知返,对自己乖顺听话。然而饶是如此,这个女子,却也是始终不肯听话。这让萧英想起了六岁时候贞敏公主。那一天,自己撞见了那个在御花园里面玩耍的小女孩儿,粉琢玉雕,十分欢喜。萧英又被生母鞭打,郁郁不乐。可是那一天,那个漂亮的小公主,宛如一缕清润的阳光,就那样子出现在了萧英的人生之中。贞敏公主和他分享萧英其实并不爱吃的糕点,又顽皮又活泼,甜甜脆脆的说些小女孩儿幼稚的话儿。萧英听了,也并不觉得如何的腻味。他死死的盯着贞敏公主那萝卜般雪白水润的细胳膊细腿儿,一股子火热的躁动如涌动的潮水一般,一下一下的涌上了萧英的身躯。这也是让萧英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方才生生的将自己克制住。只因为他那个时候,还只是个岁数不大的少年。他胆子还不够大,心也还不够狠。而且,那时候自己也还没这份能拿捏住皇族公主的本事。然后那一天,那个小公主约了下一次再见面。萧英上了心,记在了心里头。然后回了家,萧英也是睡不着。赴约那一天,他手中死死的捏着一瓶子迷药,捏得很紧很紧。他也是不知晓自己为什么自个儿要带那么一瓶子的迷药,也许觉得要是贞敏公主被迷晕了,自个儿就能亲一亲,摸一摸这个小姑娘。小女孩的身子,是这样子的雪白水润,娇嫩无比。温柔的好似一朵娇柔的小花,和凶悍的萧夫人截然不同。越小的女孩子,也越是可爱。可是到了约定那一日,贞敏公主并没有来。十九皇子百里锦死了,贞敏公主早就忘记了和萧英的约定。而这档子事儿,就好似一根尖锐的刺,就这样子的扎入了萧英的心里面了。这么些年来,萧英也是念念不忘,怎么都是无法忘怀那一日贞敏公主的誓约了。如今贞敏公主如此姿容,那一日失约带给萧英的屈辱,又涌上了贞敏公主的心头。他那阴沉如水的脸蛋之上,肌肉一根根的轻轻的抖动,眼睛之中却也是更加不觉充满了怒火。倘若这儿是北静侯府,萧英也早就不知晓用多少手腕,弄得人见血。可是在这儿,是大街上,许多双眼睛瞧着,这是绝对不可能。这些京城百姓固然是极为善忘的,可若自己当众打了贞敏公主,他们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忘记。他要将百里敏用铁链子锁起来,他要将百里敏用笼子关起来。这娇美多情,风姿绰约的公主,从此以后,便是自个儿温香软玉的禁脔。然而如今,萧英却要将这一场好戏给演下去。萧英容色流转了几许黯然:“敏儿,虽家丑不可外扬,可是如今你居然当众说这个。那么为夫,却也是不得不开口。你瞧着娇美可人,可是实则,却有那疯癫之极。你一来到了我北静侯府,那便是犯病了。”贞敏公主大声叫道:“我没有。”她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凉意顿时涌过来,只觉得冷得紧。是了,萧英这个男人,委实也是太过于可怕,太令人心悸了。他的无耻,让人想都想不到。萧英瞧出了贞敏公主的急躁,他反而是气定神闲。“我是爱你如珠如宝,想不到你自己却给自个儿弄了那么些个伤痕,瞧着也是我见犹怜。公主,你这样子娇柔之躯,千金贵重的身子,又何苦这般作践自个儿?”萧英不觉假惺惺。贞敏公主不觉急欲反驳:“我没有,没有!”那样子,却分明是有些焦躁。她急了,只觉得全世界的人都相信萧英的话儿,却不肯听自己说一说。那样子的滋味,也是未免太过于难受。贞敏公主死死的咬住了唇瓣,却也是不自禁的品尝到了唇舌间的一缕淡淡的酸楚之意。萧英轻轻叹了口气,一脸怜悯之色。他毕竟自个儿岁数大了贞敏公主那么多了,既然是如此,贞敏公主自然不会是萧英的对手。“你瞧你,如今又是犯病了,所以才从马车里面跑出来。衣衫凌乱,衣服都已然破了,头发如此缭乱,平白让人看笑话。敏儿,你实实在在,也是不当如此糊涂的。我千方百计为你隐瞒,可是你却这般模样。”萧英恶毒无比的言语。那嗓音,却也是越发温沉:“倘若我当真是打了你,今天又见过你的父皇母后了,怎么他们就不理会?你是公主,我是臣子,虽然是你夫君,我怎么能如此放肆?其实,这都是你自己有病,这些伤都是你自己弄的。”贞敏公主厉声说道:“不是,不是,是你打的。”她只觉得萧英怎么可以这样子的无耻,将这些话儿,说得这般的理直气壮,令人可恨。贞敏公主头脑一晕,也是不觉撩起了衣袖。她面上虽有淤伤,可萧英到底也还是对贞敏公主那么一张漂亮的脸蛋手下留情,并未舍得伤得十分严重。可是贞敏公主这身子上伤痕,却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她不觉撩开了衣衫,露出了白玉般手臂上累累伤痕,令人触目惊心。贞敏公主凄然说道:“这难道是我自己弄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对自己下这般狠手。侯爷,这都是你下的手,对我这样子的狠辣。”周围哗然之声四起,毕竟贞敏公主这手臂上的伤,伤得极重。这样子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这样子如白雪一般的手臂,居然有人狠得下这个心,这般相待。这可是当真没一点怜香惜玉之心,呵护爱惜之情了。当然,那些目光之中,也是有些质疑之意,怀疑之色。毕竟萧英的那么一番表演,也不能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就好似如今,在场这些人多多少少的,未免有些怀疑,贞敏公主神智可还正常。眼前的女郎美虽极美,然而衣衫破了,发丝凌乱,言语激动,而且甚至毫无贵女风范,撩开了袖子,让寻常百姓瞧见她那高贵公主的手臂。别说贞敏公主是皇族公主了,就算是个京城寻常百姓的妻子,那一条手臂也是只能夫君才能看,外人是不能看。一个外人,盯着贞敏公主露出来的雪白如葱根的手指头,都已经算是格外的冒犯了。贞敏公主身为皇族的公主,怎么都一点儿也是不避讳这个?这也是未免令人是极为狐疑的。再来,就是萧英这么多年来,却也是一直都是风度翩翩,沉稳有加。这个男人虽然是沉闷寡言了些,名声却也是不错。京城里面不纳妾的男子很少,萧英位高权重,算是难得的一个。元家也是对萧英赞许有加,甚至还想挑个女儿再嫁过去。这一直以来,也是没听说萧英有什么。反而他撞见了贞敏公主,名声毁了一些,拒了元家婚事,如今又被贞敏公主说打老婆。贞敏公主传闻之中容色殊丽,十分美貌,可是她既是公主,又是女子,认识贞敏公主的人必定也是不是很多。养在深宫,谁又知晓贞敏公主是什么性子?说来说去,萧英虐妻之事,必定是也是疑点重重。就好似贞敏公主一个高贵的公主,为什么能跑在这儿来,哭诉萧英虐待?这些龙胤贵族但凡有了什么丑闻,那不是应该打折手臂含泪吞?哪里能容得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瞧着看着。然而饶是如此,毕竟贞敏公主那伤势委实也是太过于触目惊心,她自己也兼绝色美貌,殊丽之色。容貌好的人,总是有优势一些。就好似如今,别人也是愿意对贞敏公主有更多的同情。这样子一个如花美眷,倘若当真被人欺辱成这个样儿,也是未免太令人觉得好生可惜了。如此花样美眷,如此艳色殊丽,如此春光楚楚,含泪的贞敏公主好似翅膀受伤的蝴蝶,轻轻的颤抖,流转了那一缕异样的凄美。萧英一股子恼恨之意,却也是不觉在心口翻腾,顿时也是显得说不出的难受,道不尽的愤怒。他恨贞敏公主不够听话,而如今萧英更恨则是,贞敏公主不应当露出那么一条雪白粉润的手臂。这条手臂,是属于萧英的,只有萧英能摸,也只有萧英能看。贞敏公主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把原本属于萧英的东西,如今不知廉耻的露在了那些个泥腿子的跟前,让人恣意观赏。这个贱妇,贱妇!简直是不知羞耻。没出嫁时候,就抛头露面,挑挑拣拣的去选男人。等出嫁了,还居然将肌肤露出来给这些男男女女的瞧,简直是下贱到了极点。萧英的手死死的捏成了拳头,轻轻的藏在了袖子里面。他想要这样子生生的将贞敏公主作践死了好了。萧英言语之间却也是不觉泛起了冷怒之意,呵斥:“好了公主,你还要丢脸到什么时候。如今你的举止,轻浮狂浪,居然在这么多男人面前露出手臂。你不要脸,也不在意我萧英的脸面,难道连你父皇脸面,龙胤皇族的脸面都是不要了?你这样子的举止,和流莺娼妓有什么差别?你还说自己没有染病?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做出如你这般举动。”他的骂声,也是让贞敏公主的脸颊一阵子的苍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旁一道清越的嗓音却也是响起:“北静侯此言差了,我瞧不是贞敏公主有病,是你出手打了她。人家娇滴滴的少女,你为什么这般心狠,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子辣手摧花的事情。我在元家时候,已经听到了议论,我听到元家的人说,你的原配妻子,元家秋娘,可是被你生生打死的死的。元家不敢将你得罪,也不好往外说,可是元家许多人都知道的。正因为如此,月砂知晓了此事,可是怎么都不敢嫁入萧家了。如今贞敏公主受伤,难道这一切种种,都是巧合不成?”说到了这儿,元月砂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侯爷素行良好,若不是因为这样子,陛下也是绝不会将女儿这样子的嫁给你。贞敏公主有些任性,所以当公主哭诉时候,也会像在场各位一样,心生疑窦。只怕,会觉得是贞敏公主的错。唯独我这个听到了元家种种流言的元家女,却也是清清楚楚知晓——”她指着萧英,清清脆脆的说道:“北静侯萧英,那就是个变态!”元月砂说得这样子直白,指证得也是铿锵有力,言语更是清清脆脆的。听得人心里面也是不觉脆生生的,竟似流转了几许冰玉碰撞之意。就是如此的坦然,如此的理直气壮,指着萧英鼻子骂他是个变态。萧英瞠目结舌,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想要在街上挥动拳头,打死元月砂。好在萧英也是有些自制力的,绝不至于如此出丑。他听到了一层又一层的议论之声,此起彼伏,热闹得紧。只因为元月砂说的言语,实在是骇人听闻,她口口声声,只说萧英第一任妻子,是被萧英虐杀而死的!就好似萧英清楚知晓那样,越骇人听闻的流言,别人才不会理会真假,却越乐意去传。好似他虐杀了第一任妻子,又欺辱公主,这可比公主疯癫更加令人觉得刺激。当然,这并非那些他故意栽赃给贞敏公主的流言蜚语,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实。萧英粗暴打断:“昭华县主在胡说什么,你在污蔑什么?这些你可有证据?无非是些个毫无根据的俗浮流言!污蔑之词!”元月砂嗓如清冰,对萧英那骇人的戾色不闻不问,犹自淡然而清脆:“这些都是事实!你打死了病弱的原配,元秋娘死时候一身衣衫满是血。你让她流产多次,亏了身子,最后又被你虐打而死。你将元秋娘的陪嫁丫鬟一个个弄死,打死了春燕,折磨死了淑妮,最后连个没长大的小丫头都没放过。否则我元月砂为何不肯嫁给你?只因为你是个双手染满了鲜血的恶魔,你可怕无耻,狠辣得紧。我便算出身寒微,想要攀个高枝,也绝不敢攀你这样子的男人。”她甚至向前了一步,对着萧英,指责起来:“那些被你害死的女孩子,冤魂森森,都是瞧着你,都在侯爷周围,等着将侯爷一块块的肉生生的咬碎,吃到了肚子里面去。北静侯萧英,你不得好死!”她说得有板有眼,骇然听闻。不错,日子久了,这些事情已然是全无凭据。可这口舌相争,要的就是气势凌人,要显得自己理直气壮,十二万分的有道理,有底气!最好是刺激了萧英的疯病,让萧英动手,让满京城的百姓瞧见了萧英的丑态。她也是瞧出了萧英呼吸急促,分明也是极恼怒。而且,必定还有一些心绪。他曾经做过的孽,那些被萧英弄死的女孩子,名字一个个的从元月砂的朱唇之中这样子的说了楚来。然而萧英到底没有动手,他却也是伸手,铁掌一般的手,死死的扣住了贞敏公主的手腕。“公主,你跟我走,不要胡闹。你就是听了这个弃妇的胡言乱语,所以脑子都被说得不清不楚。走,你跟我走!”他已然是不想人前和谁争辩对质,如今只要将贞敏公主这样子抓了回去,好生炮制。今日之事,就算是惹得一些议论。可是整个京城的流言蜚语,难道还会少了?市井百姓总是兴致勃勃又容易善忘的,他们今天议论这个,明天议论那个。日子一久,那也是什么都会忘记了。元月砂眼底掠动了一缕怒火!萧英此举,那是想要逃?这可简直是岂有此理!她蓦然向前,可那没有受伤的手臂忽而被人轻轻一扯。一回头,自然瞧见了周世澜那张英俊而多情的面容,那双眼睛里面流转的狐疑和担切。元月砂不能够再插手了,只因为元月砂再无插手的理由。萧英是贞敏公主的妻子,宣德帝是贞敏公主的父皇,元月砂没有理由再留下贞敏公主。倘若元月砂当真引诱萧英暴怒,人前失态,可能这一切,还会有些许不同。可偏生萧英善于隐忍,并未如此。元月砂再不依不饶,也没有什么用,何必再勉强呢?可周世澜却瞧见了元月砂眸子里面透出了清润而璀璨的光辉,那一双眸子涟涟生光,却仿若有浓浓灼热之意,炽火之情。不到最后一刻,她偏要勉强。就好似领兵打仗,就算是磨至最后一兵一卒,眼睁睁瞧着战至了最后绝境,她也是绝不会认输。这世上也许有许多将领,懂那松弛之道,知晓先且退让。可是飞将军青麟是个野孩子,她只懂得不顾一切的向前,是根本不会有丝毫退缩的。周世澜也许会退缩,可她元月砂,决计不会。少女一双眸子流转了缕缕清寒,宛如皎洁的月辉,是如此的明润。周世澜不觉一怔,手指头也好似没有了力气,忍不住轻轻的松开。与此同时,贞敏公主眼底也是流转了一缕浓浓的恨意。她眼瞧着萧英拉着自己,好似就准备这样儿,拉着自己回到了北静侯府,然而就让自己死在那儿。既然是知晓自己要死了,难道自个儿就要如此乖乖顺顺的,任由萧英这样子的将自己拉回去?不成的,这是绝不可以的。贞敏公主脸颊也是不觉流转一缕极不甘,极恼恨的心思。她蓦然垂下头,狠狠的咬了下去,仿佛要将自个儿所有的力气都是放在了玉齿之上。这样子一咬,咬破了萧英皮肉,咬出了血,甚至要将萧英一根手指头咬下来。便是萧英,也是受不了这样子的剧痛,蓦然重重的一甩,将贞敏公主甩到了地上。一时之间,却见尘土飞扬,染满了贞敏公主的身躯,也将贞敏公主摔得有些疼了。可这一身的酸痛,却掩不住贞敏公主心中的酸痛。好狼狈,打从她生下来,什么都是最好,别人眼睛里面都只有羡慕。她连一根钗颜色不好看,都是会换掉。可是如今,她什么都撕破了,在那些最寻常的京城百姓跟前,哭诉自己被夫君虐待,堂堂公主,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她的尊严,还有种种骄傲,已经是毁在了这个时候。从今以后,别人眼里的贞敏公主,就是最可怜,最愚蠢的女人。如今她穿着破损的衣衫,乱着头发,满身沾满了京城街道之上的灰尘泥土,摔得说不出的难看。到了这个,到了这个时候,贞敏公主却也是已经不知道怎么样爬起来了。别人同情、怜悯的目光,同样是对贞敏公主深深的嘲讽。萧英瞧着被贞敏公主贝齿咬得鲜血淋漓的手,今日所有的怒气,就好似喷泉一般,一下澎湃无比的喷涌而出,让萧英恼恨极了。“你好歹也是公主,不知晓爱惜脸面,蓬头垢面,不知廉耻,不知道顺从夫君,当众露出了手臂,做出了种种丑态。如今,你跟好像狗一样,学会咬人了。百里敏,你简直无可救药。你瞧瞧自己是何等模样,这般摔在地上,成何体统。”萧英句句辱骂,传入了百里敏的耳中。像狗一样?贞敏公主忽而觉得眼眶一热,泪水一滴滴的顺着脸颊垂落,轻轻的滴落在了地面之上。就在这时候,晃过了一双点尘不染的白鞋,入目一片雪白清润的衣服角。阳光明润,轻轻的洒在了那雪白衣襟上,仿佛给那透亮的阳光,却也是沾染上了一缕淡淡的清凉之意。这污秽不堪的世界,仿若一下子就来了一片透亮的干净,将这整个世界,压得整整齐齐的。那雪白的衣衫儿上,用淡墨色的丝线绣了墨色的竹子,淡淡的水墨色或轻或重的染满了男人的身躯。那个人的足步很是轻微,故而来之前,并没有什么动静。然而周围的人声却也是渐渐的消停下去。就连萧英脸上,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忌惮之色。而这样子的人,也只有一个。他容貌姣好,却性子极狠,与此同时,又清若白雪,点尘不染。仿若全世界都是深深浅浅的污秽,唯独他却是干干净净的。贞敏公主闭上眼睛,不觉在想,这样子的人,这个世界之上当然也只有一个。她不觉轻轻的抬起头,睁开了眼,目光有些痴痴的往上移。入目却是一张凌厉而俊美的面容,又蕴含了不尽的倨傲和高洁。都察院左御史风徽征!传闻之中,风徽征高高在上,狠辣入骨,又不沾染半点污秽。是了,是了,若这天底下有一个人能救自己,那就是风徽征。风大人品行高洁,不畏权贵,是一等一的好官。他足智多谋,又得陛下信任,父皇也是对他宠信有加。只要风徽征肯出手,那么自己就有救了。贞敏公主眼底顿时点亮了希望,让贞敏公主一双眸子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她不觉轻轻的伸出手,探向了眼前这片明亮的光辉,只觉得风徽征好似就是纯洁的神明,会轻轻的垂顾。贞敏公主烟花一般的眸子含泪,颤声低语:“风大人,你救救我呀,救我呀。”却也是言语切切,颤声哀求。她忍不住轻轻的伸出手,好似要抓住眼前这么一片盈盈雪白。这让萧英瞧得嫉意涟涟,好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居然当着自己这个丈夫,如此含情脉脉的看着另外一个男人。只怕是,想做风徽征的女人了。风徽征也轻轻的伸出手,不过也是并没有握住贞敏公主颤抖的伸出来的纤弱小手,而是将那一片洁净的手帕,轻轻的塞入了贞敏公主手中。他淡淡的说道:“公主,你身上脏了。”贞敏公主下意识的握住了那片风徽征递过来的干净手帕,这片手帕很是素净,也是没什么多余的刺绣。只在那帕子边儿上小小的一角,添了那么一朵并不如何起眼的竹枝。这片手帕,就好似风徽征一样洁净,就好似风徽征给予贞敏公主的希望一样,让贞敏公主死死的攥住在了手中。而饶是如此,萧英却也是不自禁的绷紧了身躯了。眼前的风徽征,萧英是熟悉的。这个男人,是如此的聪慧,又是这样子的难缠。几次三番,他也是吃过风徽征的亏,所以需要处处小心。萧英嗓音也是不由得有些沙哑:“怎么风御史难得风尘仆仆,回到了京城,不忙着去陛下跟前领功劳,却来管我萧家家事?这件事情,居然是这样子有趣?”他冰冷的目光盯住了贞敏公主,贞敏公主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该生那么一张好生漂亮,蛊惑人心的面孔,所以才会四处勾引些个男人,下贱得很。面对着贞敏公主期待的眼神,萧英深邃的目光,风徽征那俊美凌厉的容貌却也好似古井一般平静无波,好似生不起那半点波澜。那张俊秀的面容,纵然有万般艳煞的风情,却也好似玉雕一般,难掩骨子里面森森凉意。风徽征缓缓说道:“这是侯府家事,也是陛下家事,若公主有何委屈,陛下自可裁决,大约也是轮不着都察院理会此等内宅之事。”贞敏公主手一松,那片雪白绣了翠竹的手帕就轻轻从贞敏公主手中滑落,轻飘飘的的落在了地上。萧英闻言,心里也是忍不住冷笑了两三声,更是不自禁有了些个得意之色。是了,风徽征看似横冲直撞,可是那些事情可以理,那些事情不必理会,那也是门儿清。否则他又何至于能成为宣德帝的宠臣?总不至于靠着风徽征那样子的一张漂亮皮囊。更何况权衡利弊,难道当真为了一个贞敏公主,就在东海岌岌可危时候,除掉他这个北静侯,动摇整个龙胤江山?不错,女人可以不懂事,感情用事。可是风徽征是个男人,还是如此的聪慧,自然也是应当明白这个道理。想到了这儿,萧英甚至不自禁的略略有些得意。风徽征那双清冷的眸子,却是寒光闪闪,盯住了贞敏公主,竟似不依不饶:“公主的家事,我是管不着的。可是纵然公主是金枝玉叶,却也不能为所欲为。倘若有什么违背了律令之处,我自然依法处置,绝不轻饶。纵然公主是陛下爱女,是侯府正妻,仍也无法阻止风某处置公主。”他瞧着贞敏公主浑浑噩噩,看着贞敏公主脸上那么一缕失魂落魄,彻底失望,却也是不自禁的轻轻的一皱眉头。风徽征瞧着那片落在了地上的手帕,如今沾染了灰尘了,可真是令人厌恶。其实他早瞧了一阵子了,他知道贞敏公主想要自己来救救他。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子的,倘若你有了什么事儿,倘若你处境堪忧,千万千万不要指望别人能拼尽一切来救你。这世上能够救你的,永远就只有你自己。就那样子抓住机会,死死的捏住在手中。而不能像贞敏公主这样子,垂头丧气,万般失望。自己塞入了贞敏公主的手帕,也是让贞敏公主轻飘飘的松了手,就这样子的落在了地上。萧英在一边言语,口气也是和缓了许多了:“风大人放心,回去之后,我自然是会好好教导贞敏公主,让她懂些个礼数。”今日贞敏公主闹出了这么些个事情,等萧英回去了,一定是要好好的炮制。风徽征对萧英升起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厌恶,他拢眉,忍不住想着,大约贞敏公主毕竟是被萧英折腾够了,所以才这般神思不属。真是可笑,百里聂不是说他这个妹妹还算聪明吗?风徽征却也是不觉缓缓言语:“只怕公主并不肯收敛性情,就仍然好似今日一般,居然冲撞了睿王妃。睿王妃是东海贵客,陛下也是很尊敬。谁要是加以轻慢了,陛下也是不会饶了去。陛下尊敬睿王,更只盼望东海与龙胤,能够一派和乐。身为臣子,也自然是要以陛下心意为重。”贞敏公主忍不住酸酸涩涩的想,风大人对自己不理不睬,纵然在外边有傲骨之名,其实也不过如此。她不会如何的见怪,可是为什么风徽征却是不依不饶呢。仿佛就算自己如今受尽了痛楚,风徽征还是一点儿都是不满意的。仍然说自己这个公主刁蛮,一无是处。元月砂却不这么看,风徽征这个高傲的男人一向自大,心计又深,手腕又狠,自命不凡。他怎么会轻轻巧巧的放开贞敏公主,让贞敏公主从他眼皮子底下被萧英带走呢?这可是对风徽征的奇耻大辱啊。元月砂可不觉得风徽征能够忍耐。这个男人,如此心计,这般手腕,句句言语,已然是让元月砂若有所思,深有体会。风徽征不是说了,家事关不了,可是倘若贞敏公主犯了什么国法,当着风徽征犯了什么错处。那么就算贞敏公主是陛下的女儿,萧英的妻子,那么风徽征也要做一个青天大老爷,铁面无私,将贞敏公主拿下。如果这个是暗示,那么接下来的言语就是明示了。他责怪贞敏公主得罪了东海而来的贵客,要知晓这些贵客是连宣德帝都得罪不起了。倘若贞敏公主犯下了过错,萧英必定不能带走贞敏公主了。刚才贞敏公主虽然冒犯了人家,可是人家睿王府大度,已经是原谅了贞敏公主。既然是如此,自然是需要贞敏公主再冒犯人家一下,还要冒犯得狠一下。元月砂不怀好意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东海睿王妃龙轻梅身上。龙轻梅是女海盗出身,武功了得,而且心狠手辣。反而贞敏公主娇滴滴的,一点武功都是不会。倘若去冒犯龙轻梅,只怕龙轻梅把她当做朝廷安排的刺客,一不小心就将贞敏公主给弄死了。然后就是石煊,石煊这个混账同样下手无情,就算对着漂亮的姑娘,也是根本不会怜香惜玉。接下来剩下的人选,那就是呼之欲出,十分明显了。那就是李惠雪。李惠雪娇柔,不懂武功,又很善良。就算是贞敏公主,去打李惠雪也是不会有任何问题,想来也是能打得过。李惠雪既然是如此纯善,又是有心救贞敏公主,那么受那么一点儿小小的苦头,大约,也是不会在意。毕竟,那可是是纯善之人。元月砂叹了口气,轻轻的来到了贞敏公主身边,在贞敏公主公主耳边说了几句。别人只道元月砂在安慰贞敏公主,可是贞敏公主一双眸子却也是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了。萧英一阵子的急躁,他自然是觉得,元月砂居然安慰贞敏公主,说的话儿让萧英也顿时有些个不安。而萧英,也是想伸手拉回贞敏公主,免得再节外生枝。毕竟今日节外生枝之事,实在也是太多了。他也自会小心,不会让贞敏公主有机会再咬自己。然而就在这时候,贞敏公主却忽而跳起来,居然是冲到了李惠雪面前,一扬手,啪的一巴掌打过去:“好你个李惠雪,你凭什么对我见死不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4打白莲花的代价 然而就在这时候,贞敏公主却忽而跳起来,居然是冲到了李惠雪面前,一扬手,啪的一巴掌打过去:“好你个李惠雪,你凭什么对我见死不救?”李惠雪原本就是个娇怯怯的性儿,吵架都不会的一个人,哪里能想得到贞敏公主居然是会这样子。贞敏公主这样子一掌打下去,却也是让李惠雪被打得晕头转向,一时都是呆住了。李惠雪打小就柔柔弱弱,哪里能受过这样子的委屈。那雪白娇嫩的脸蛋,如今更是生出了缕缕红痕,瞧着也是触目惊心。贞敏公主的叫嚷,李惠雪也是听到了,她就想不通了了,实在也是不知晓贞敏公主为什么这样子说话儿。自己这个雪姐姐,也是好心,才为了她说了那么些个好听的话儿。要怪,就应当怪龙轻梅心不慈,不肯相救。可自己义母也是有些苦处,有些为难。然而再怎么样,都是不能怪罪在自己身上呀。李惠雪连跟人拌嘴都是不会,如今更是不懂还手,只泫然欲泣:“公主,我,我——”好似委屈得话儿都不会说了。自然也是越发衬托出贞敏公主的粗暴和蛮不讲理。贞敏公主那手掌却也是不觉轻轻的颤抖,她还是第一次,主动打人。在宫里面,她是主子,就算是要惩戒谁,哪里能会自个儿动手。如今这样子抽了一巴掌,让贞敏公主自个儿的手都是颤抖不住。瞧着李惠雪委屈的样儿,贞敏公主稍有安慰,是了,自个儿确实也是气势凌人,蛮不讲理。男人瞧着李惠雪那样儿,必定也是会心生怜惜。贞敏公主却不自禁心中思忖,也不知晓够不够。她一伸手,便是狠狠抓住了李惠雪的头发,狠狠一抓,让李惠雪发间珠翠叮叮咚咚的散了一地。那一头秀发,更被抓得凌乱了,有那么几缕发丝散落。贞敏公主一闭眼睛,却也是扬起了发颤的手,一巴掌再抽打过去。李惠雪原本是尖叫连连,被这一巴掌一抽打,反而是没了声音了,只是顾着滴落泪水珠子。贞敏公主大声道:“你不过是故意瞧我笑话,故意这样子说话儿,嘲讽于我。”旋即再狠狠一推,就好似方才石煊推到自己一样,贞敏公主将李惠雪狠狠的推到了地上。李惠雪也是摔得十分狼狈,呜呜呜的轻轻的哭泣起来,泪水盈盈,如莲花沾染了露水。眼瞧着忽而凶狠的贞敏公主,还有地上十分狼狈的李惠雪,围观众人都是瞧得目瞪口呆。倒也是未曾想到,竟似会如此——贞敏公主眼底蕴含了一缕凌厉之色,那颤抖之手却也是轻轻的拢入了袖中,死死的攥住,让着自个儿的这一双手可是不要再抖下去。四周围,倒是禁不住静了静。石煊可是要气得疯了,那可是石煊心尖尖的白莲花。这贞敏公主空有那么一张好皮囊,却也是极狠毒!他如愤怒的小兽,好似要将贞敏公主生生撕了,却在见到伏在了地上的李惠雪时候,急匆匆的扑上去,将李惠雪扶起来。元月砂却轻轻拢住了贞敏公主那轻轻发抖的手,她那一双冰凉的手,却也是沉稳的,仿佛让贞敏公主也是略略平静下来。元月砂嗓音却也是轻缓如流水,煞是清润好听:“公主纵然瞧不顺这李惠雪,何苦自己动手,弄脏自己的手。”贞敏公主说不出话,只不觉咬紧了唇瓣,好似要将她那花瓣儿一般的唇瓣生生的咬出了血。而石煊却也是恶狠狠的盯住了贞敏公主,宛如凶狠的狼,好似要将贞敏公主一口口的吞噬掉了。“贞敏公主!”而怀中,李惠雪却也好似软得没有骨头了,轻轻的在石煊怀中轻泣。这般屈辱,仿若娇柔不堪,受尽委屈。周世澜脸颊之上流转了一缕极复杂的怜惜之意,唇瓣动动,却也是什么话儿都没有说。风徽征那极锋锐的嗓音却也是响起:“百里敏,你虽为公主,怎可欺辱这样子无辜的女子。难道以为自己是皇族亲眷,就能如此嚣张?这一位,可是睿王府的养女,不是那等寻常之人。可纵然是寻常百姓,也是不容你恣意殴打。”风徽征一双锋锐的凤眸之间,却也是不觉艳光煞煞,流转了一缕极艳的煞气。贞敏公主犹自说不出话,只觉得自己手掌满是冷冷的汗水。她虽是打了人,面色却也是不好看。龙轻梅面纱后一双眸子是极明润动人的,亮得好似骇人,如星子也似。李惠雪是她养女,被人打了,龙轻梅好似并不如何生气,却反而唇瓣轻轻流转一缕讽刺笑容。龙轻梅轻轻的伸出了手,将一缕发丝轻柔的拢在了耳边。“妾身是怀着诚意,来到京城的,却想不到,陛下是如此相待东海睿王府。”萧英最初也是一怔,如今盯着贞敏公主那受伤又无比娇艳的脸颊,却也是恍若明白,若有所思。他面颊阴沉沉的,再次压下了今日不知晓多少次涌上来的心火,沉沉言语:“风大人瞧见了,公主确实是有疯癫之疾,否则怎么会当众打人。她身为公主,以她教养,怎么也不会自己动手。她本来就是个疯的,脑子也是不如何清楚。公主这般胡闹,只怕我这个夫君也是保不住你,送你去疯人塔。”贞敏公主一阵子激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元月砂狠狠一掐。剩下的话,也是让贞敏公主生生的压下去。只不过贞敏公主心里面的一个声音却也是极为清晰的。她绝不会去疯人塔,更不会受人羞辱。若是如此,倒不如当众自尽,死在这朱雀大街之上,也胜过被捉回去,受那种种羞辱。想到了这儿,贞敏公主那身躯更是不自禁的轻轻发抖。风徽征却冷声反驳:“萧侯爷,事到如今,纵然是你爱妻情深,怎可如此维护?贞敏公主不过是性子骄纵,恣意欺辱别人罢了。别的事情,你尽数可以遮掩,可是如今公主羞辱的是东海贵客,可不是这区区一句疯癫之疾,可以遮掩过去的。陛下对东海睿王,如此敬重,纵然公主是他爱女,想来他也是绝不会包庇于此。”元月砂言语清脆:“风御史素来是有清廉之名,向来不畏什么皇族权贵,侯爷,只恐怕今日你也是保不住这贞敏公主啊。公主,你怎么可以这样子糊涂。”元月砂这样子说,更加刺激了萧英。萧英踏前了一步,心里一阵子的窝火,他就是想伸手,将贞敏公主这样儿一把就给拉了回来,拉到自己的怀中。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素白似雪的身影,却也是拦住在了萧英跟前。阳光轻轻的落在了风徽征身上,照着他雪白衣衫上淡淡的墨竹。萧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让自己胸口焦躁平复。今日若自己强行带走贞敏公主,只恐怕风徽征会对自己动手。就算动手,只怕也还是带不走贞敏公主。他仇恨的眸子落在了元月砂身上,若对贞敏公主是浓浓如饕鬄一般的贪欲,那他对元月砂就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一个南府郡的乡下丫头,得封为县主,就轻狂得不得了,竟似对自个儿如此相待,咄咄逼人,殊为可恨。石煊也是轻轻的扶起来贞敏公主了,眉头一拢,甚是心疼的。他只觉得李惠雪是这样子的柔弱可怜,令人心疼。眼前的雪姐姐,宛如一只受惊的鸟儿,一双含泪的眸子,流转了惶恐不安。李惠雪人前被人扯了头发,又打了耳光。哎,雪姐姐一生之中,只恐怕从来没有被人这般粗鲁的相待了。石煊心间儿,流转了浓浓的爱怜。他用帕儿轻轻擦去了李惠雪脸上盈盈的泪水,沾染的沙土,又用手指头轻轻拢了拢李惠雪乱了的头发。而李惠雪呢,她年纪虽然是大了石煊许多,却也显得很乖顺无依,煞是听话。石煊眼底深处,蓦然流转了一缕仇恨。如此对待雪姐姐的,石煊一定不会轻饶了去。他嗓音却也是极温柔的,带着几分和气:“雪姐姐,你素来心善,纵然贞敏公主无礼,可这终究是一件小事,你是会饶了贞敏公主不是?想来,你一定不会怪罪不是?”那温柔的语调之中,却也是蕴含了一缕浓浓的,隐藏极深的浓郁恶意。贞敏公主虽然是绝色之姿,容貌极美,又兼凄婉动人。可那又怎么样,石煊眼底女子,也只有李惠雪一个。什么倾国绝色,那都是粪土,应该是会踩到地上的。贞敏公主被丈夫虐打,好生可怜,可那又如何?终究也不过是她自己的事情,就算贞敏公主要落入地狱,可她伤了雪姐姐,石煊也是会狠狠的踩了贞敏公主的手,让贞敏公主这样子落下去。李惠雪听了,可也是满腹委屈。自己可是被打了,还受了惊。她就想不通了,平时煊儿好生爱惜自己,就算自己受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委屈,煊儿也是会立刻帮衬自己,爱惜自己,维护自己。可是如今,怎么就轻轻巧巧的说算了呢?当然,这绝不是说她李惠雪不善良了,她也不是不大度——就是觉得,煊儿不似那般爱惜自己了,李惠雪心里面有些不舒坦。想到了什么,李惠雪却也好似恍然大悟,醍醐灌顶。是了,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个贞敏公主就是个楚楚可人的绝色美人儿,娇艳无双,美得不得了。这些个少年男子,年少慕艾,春心荡漾,自然是喜爱得不得了。如此一个绝色佳丽,若是不爱,反而也是说不过去的。对于贞敏公主,难怪石煊比较大度,连自己这个雪姐姐也是要放一边。唉,自己不过是个寡妇,嫁过人,岁数也是比石煊要大。对于这个弟弟,她当然也是要疼爱有加,自己受那么些许委屈,实在也是算不得什么。想到了这儿,李惠雪面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缕自我牺牲的精神,也是委曲求全:“不错,我,我也是没当真怪贞敏公主。她才成婚,却也是,是个小孩子。”旋即李惠雪又笑了笑。只要石煊有眼珠子,当然也是能瞧得出来,李惠雪这个笑容,是如何的勉强,如何的难受。然而石煊却偏生没瞧出来,石煊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是偏生对着他的雪姐姐,是糊涂的。在石煊心中,李惠雪就是这样子的善良,明明受了委屈,也是绝对不会跟人计较,那内心之中也是绝不会拥有一缕见怪之意。既然如此,李惠雪不会替自己讨回公道,那么就应当让他石煊为李惠雪做主,为李惠雪撑腰。石煊错过了李惠雪脸上的一缕委屈,反而更扬声对龙轻梅说道:“母亲,你瞧如今,我们东海之人初来京城,何苦惹如此风波。贞敏公主既然并非是刻意冒犯,雪姐姐也是已经不计较了,母亲想来也是会遵从雪姐姐心思的?”龙轻梅不予置否:“煊儿原来是这样子想的,倒也是难得大度了一回。阿雪,你的意思,那就是不计较了。”李惠雪一怔,眸子之中含泪,却也是轻轻的摇摇头,有些个委委屈屈的模样。周世澜原本忍不住颇有怜意的看着李惠雪,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如今目光反而渐渐的黯淡下来了。方才李惠雪挨打了,周世澜纵然是不想,可是却也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向着李惠雪那边多瞧一瞧。他明明知晓,自己目光只会让李惠雪无比的厌憎,生出了许多不好的猜测。然而饶是如此,周世澜却也是克制不住自己。可是此时此刻,周世澜却也是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目光。他那一双晶莹而狭长的眸子,变得晶莹而幽润,仿佛想到了一些并不美好,也是不乐意想起的东西。那瞳孔深处,却也是渐渐泛起了缕缕的晦暗之色。有时候,一个人长大了几岁,就会发觉什么都是变得不一样了。李惠雪离开了他好几年,许久没有见到。再次见到时候,也许一开始心仍然是会有些痛楚之感,可是饶是如此,却渐渐发觉记忆之中许多东西,其实并不如回忆里面的那样子的美好。而这个时候,李惠雪泪眼朦胧,却不自禁的去周世澜的身影。她明明应该对这个男子避而不见,瞧也不多瞧一眼。可是不知怎么了,既然周世澜在这儿,李惠雪却也是忍不住多瞧瞧他。李惠雪并不爱周世澜,却无可否认,周世澜在她的生命之中,是占据了一个颇为重要的位置的。小时候,周世澜就好似石煊一样,总是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为李惠雪解决所有的麻烦。他那样子周到,无处不在,又很是聪明。那温暖幽默的笑容,温暖了李惠雪的心房,每次出现又是恰到好处。李惠雪委委屈屈的一抬眼时候,就能看到了周世澜的存在。当年的周世澜,就好似如今的煊儿一样。不,比起周世澜,煊儿其实没那么有本事,也没有周世澜的手腕。可惜,自己只将周世澜当做大哥哥。周世澜不甘心,所以方才是闹了许许多多的糊涂的事情,而那些事情,也是让李惠雪对周世澜是难以原谅的。然而饶是如此,如今李惠雪受委屈了,而周世澜也可巧就在附近。她就好似本能一般,不觉轻轻的抬起头,下意识间的就去寻觅周世澜。可是如今,周世澜已然是收敛了蕴含柔情的目光,只留给了李惠雪一个侧容。此时此刻,周世澜居然是盯着元月砂的,目光轻轻的闪动,却也是不知晓正在想些个什么。一股子冰冷之意流入了李惠雪的心头,让李惠雪宛如扎心一般难受,一时之间却也是心如刀绞。她实在难以原谅周世澜了,只因为自个儿只将周世澜当做大哥,所以周世澜居然就这样子对自己心狠?李惠雪只觉得心口滴血,一下下的,甚是难受。耳边却也是听到了风徽征锋锐而冰凉的嗓音:“李惠雪身为东海养女,处境可怜,又不想要招惹是非,故而敢怒不敢言罢了。萧侯爷,难道你便是如此含糊过去,任由这个柔弱女子受委屈。”那样子的话,听得李惠雪心里舒坦了。她瞧着风徽征那无比俊朗的容貌,蓦然觉得一颗心砰砰的一跳。石煊与周世澜均是容貌出挑的俊秀男子,而且风姿各异。然而饶是如此,这两个人和风徽征一比,总是逊色了几许,稍稍有些不如。风徽征一身雪色衣衫,衫儿上描绘了淡墨色的竹子,清清爽爽,更增风姿。这样子一个出色的男儿,天下闻名,却为她这个没人要被嫌弃的寡妇说话。这自也是不免让李惠雪砰然心动,面颊渐渐的染上了一层红晕了。也不知晓风大人,为何对自己这样子的好。想到了这儿,李惠雪虽然是被石煊伤了心,此刻竟不觉隐隐有些安慰。李惠雪身边的石煊却一皱眉头,恼恨无比的看着风徽征。这个风徽征,口口声声就是为了雪姐姐,然而实则不过是将李惠雪这样子的孤女当枪使唤。打量着李惠雪柔弱,所以居然能这样子的狠下心肠,这般对待李惠雪。他也不肯相让,更是决计不允!石煊却也是不觉怪声怪气的说道:“风大人,我雪姐姐都已经是说不见怪了。你与萧侯爷有仇,那便是另外挑个话头来将。怎么就口口声声,只说雪姐姐的事儿?她是个柔弱女子,却也是承受不起你的好意。”风徽征不是素来有那狡狐的称号?可是那又如何,就算风徽征百般机巧,就算雪姐姐是个傻的。可是李惠雪身边有自己,他才不会让李惠雪受这份委屈。石煊容色冷冷,蕴含了几许凉意,就等着瞧闻名天下的风大人算计落空。贞敏公主的死活,石煊才不理会。然而李惠雪听了,心里面不痛快,却也是忍不住有了别的想法。煊儿口口声声,说自己承担不起风大人的好意,他凭什么这样子说?难道自己出身低了些,是养女,又没有亲身爹娘撑腰,就活该被人欺辱?这可真是的——煊儿自己不肯为她出头罢了,风大人为她出头,煊儿还说自己不配。这可真是,当真不知晓李惠雪说什么才好。贞敏公主的美貌,当真是有这样子大的魔力,居然是让石煊这样子的神魂颠倒。李惠雪这样子想着,心里面酸溜溜的,却也是好生不是滋味。萧英风度翩翩,却也是对着龙轻梅说道:“今日是我北静侯府无礼,萧英代公主向睿王妃赔罪,这赔罪的诚意,北静侯府必定是会用心不已。”言下之意,这份补偿,必定也是会不轻,以弥补李惠雪那掌掴之辱。李惠雪心忖,若不是风徽征,只恐萧英也是不会如此服软。她本来就是那等柔柔弱弱的性子,对于强者也是不自禁的生出了一缕崇拜之感。萧英也就不信了,风徽征在睿王府都是已然谅解时候,还有那么厚的脸皮,继续不依不饶。而风徽征那双锋锐的眸子,却也是轻轻的落在了龙轻梅身上:“这一切,就让睿王妃定夺。”贞敏公主却也是不自禁的绷紧了身躯,盯住了龙轻梅。事到如今,自己的命运,也就在这个东海睿王妃的手中了。她的心里面,却也是凉丝丝的,并不觉得会有什么把握。连石煊都能瞧出来的事情,龙轻梅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个东海的睿王妃,可是出了名的聪明。然而风徽征的眼里,却也是添了几分笃定。他当然知晓,这般浅浅算计,是瞒不过龙轻梅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龙轻梅本来就锱铢必较,心高气傲。她在萧英手底下吃过亏,当年就是龙轻梅举荐了萧英,扶持了萧英。然而一转眼,萧英就狠狠的反咬了东海一口,更是让龙轻梅元气大伤,也让东海上下,对龙轻梅也是颇有微词的。龙轻梅来到了京城,她善于隐忍,也不至于就明面上对上萧英。可是现在呢,萧英的妻子已经落了过错在龙轻梅的手中,难道龙轻梅就会因为怕招惹祸患,就轻轻替萧英解围?不会的,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若龙轻梅是这样子的人,那么她一介女流,当初凭什么为父报仇,甚至连逆贼摄政王头颅也是狠狠算计在了手中。这世上有隐忍的人,别说打了义女一巴掌,就算杀了她亲生骨肉,还不是挨了巴掌就忍了下去,就好似那元老夫人一样。倘若龙轻梅是会忍的人,风徽征是根本不会让贞敏公主动这个手。石煊更是言语切切:“不错,母妃,这一切还是让你拿主意,你瞧如何处置。”石煊笃定得紧,毕竟龙轻梅一向对李惠雪淡淡的,在石煊瞧来,龙轻梅这个义母根本没有给李惠雪这个柔弱的女儿给予足够的关心。龙轻梅轻轻缓缓的说道:“煊儿,母妃方才说你难得宽厚了一回,却也是并不是在说你做对了。你的宽厚,只会显得我们睿王妃柔弱,可以让人恣意欺辱。阿雪睿王府的养女,她性子柔顺,被人打了,仍然是可以不计较。可是我这个东海睿王妃,难道就能视若无睹,当做什么都未曾瞧见过?如此一来,我这个东海王妃来到了京城,岂不是处处受人欺辱?”石煊哑口无言,仔细想想,龙轻梅这样子的言语,那也是有些道理的。毕竟他们这些东海的使者,是被人处处盯着,一举一动,都是有着别人瞧着。今日一时柔弱了,只怕别的人也会以为你好欺辱。李惠雪却不觉心中含酸,是了,义母为自己出头,还不是为了王府面子着想。万一自己受了委屈,不是这大庭广众之下,也是没什么瞧见,想来龙轻梅也是不会理会。之前元月砂欺辱自己,龙轻梅也是帮衬元月砂,连个县主也是不肯为自己得罪。她知晓自己身份卑微,也不是龙轻梅真正的女儿,是万万不敢对龙轻梅要求太多的,生怕招惹了龙轻梅的不喜欢,添了龙轻梅的厌憎。如今龙轻梅虽然是为自个儿出头了,可是只怕那心里面,仍然是觉得自己为她增了麻烦。本来自己都已经忍下来了,义母却是让自己枉担虚名。这样子想着,李惠雪却也是不自禁的狠狠的搅动手帕子。龙轻梅却也是瞧也都没有去瞧李惠雪一眼,连个眼神都是懒得给。这个义女,是当初石诫说要收养,担心自己膝下寂寞。龙轻梅也觉得可有可无,若是自己不接受,不免让如今的石诫怀疑她还念着死去的第一任丈夫以及那个可怜的孩子。再者那时候,李惠雪瞧着虽然柔弱了一些,倒也是容貌俊秀,看着温顺听话。可是日子相处久了,才知晓李惠雪的性子。龙轻梅也是从来没有想过和李惠雪斗什么,故意拿捏什么。在李惠雪身上用这些手腕心思,那无疑就是浪费时间,很是无趣。她纵然和李惠雪一起来的,可是从来只当李惠雪不存在,就没见着理会一样。如今龙轻梅那双眸子,却也是毫无避忌的盯上了萧英。萧英眼底深处,翻腾出浓浓的凶狠。这个女人,无疑是故意和自己作对。这位东海王妃,眼中掠动了骇然而明亮的光彩,唇角一缕一笑容却也是锋锐而讽刺。她仿若是瞧出了什么,也瞧透了萧英的心底。萧英了解她,知晓龙轻梅是个强势的女人。也正因为如此,萧英对龙轻梅生出了莫名的憎恶之意。这样子的憎恶,似乎更源于当年萧夫人的铁血狠辣,如今萧夫人的身影,却也是与眼前的龙轻梅轻轻的重叠在一起了。萧英不甘心,口中却也是不觉说道:“睿王妃虽然是尊贵的客人,可是贞敏公主却也是皇族血脉。纵然她有什么错处,可是却也是容不得睿王妃私自处置。一个东海的睿王妃,就能处置龙胤的公主,可是将龙胤朝廷视若无物?”欲加之罪,却也是何患无辞。萧英字字句句,却也是谈及了东海与朝廷的敏感之处。龙轻梅冷笑:“我不过是为自己女儿讨回一个公道,想不到北静侯府居然是如此咄咄逼人。公主无礼,当众打人。可我这个东海王妃,也不是个蛮夷,难道还会打过去。不过是,让公主到我如今住的府上,抄写些规矩,将她幽静,吃几日素菜,压压她心性。让我这个长辈,教会公主一些礼数和规矩,而不似侯爷这样子只顾着纵容。一片苦心,谈何轻蔑皇族?我这个异姓王妃,总还是公主的长辈。”不待萧英说什么,贞敏公主已然是急切盈盈一福:“是敏儿错了,敏儿愿意受罚,愿意去睿王妃那里,抄经吃素,受些教训。侯爷,你亦不必阻拦,这一切都是敏儿自找的。”她一阵子激动,蓦然泪水盈盈,两行泪水顿时顺着脸颊垂落。那清泪却也是轻轻的滴落入泥土之中。龙轻梅更幽幽说道:“如今公主已然是自己乐意受罚,侯爷还有什么话儿好说。”萧英沉怒:“公主自己不懂规矩,说了岂能算数?她是皇族公主,毕竟身份尊贵,贸然受罚,岂不是损及皇族脸面,坏了种种规矩。”风徽征却似轻轻一笑:“侯爷若懂规矩,便应该知晓,照着龙胤律令,在这京城大街之上,寻衅滋事,当众打架,损及京城脸面,捉入牢狱之中,便应该责罚三十,入狱三月。”萧英厉声:“公主是皇族亲贵,身娇肉贵,怎可同寻常百姓?”风徽征不动声色:“正因为她是皇族血脉,属于那八议可减刑之列,故而我这位监察御史,也没有咄咄逼人,一定要将公主捉入大牢,受此屈辱。如今让受辱李惠雪之长辈,对公主加以教导,合情合理。”萧英冷哼:“你私自决断,替陛下如此决定,目无君上。贞敏公主是陛下心爱女儿,受此羞辱,必定是令陛下不悦,更会损及我龙胤脸面!区区臣妻,居然胆敢幽静公主。”风徽征并无畏惧:“故而微臣正欲见过陛下,将此事告知。为显我龙胤皇族知错能改的气度,便让公主先随睿王妃一道。再等陛下旨意,瞧着如何裁决。”萧英胸口轻轻起伏,还能够怎么裁决?他对宣德帝那庸柔的性子清楚无比,如今这个时候,宣德帝想要的是维持和东海微妙的平衡。这个皇帝,可是并不想撕破脸,立即和东海打仗。既然是如此,这个皇族公主殴打李惠雪的事情,那就一定会需要给一个说法。那么龙轻梅提议幽禁贞敏公主几日,让贞敏公主念几卷经书的主意,也是宣德帝能够接受的。太重则有损龙胤脸面,太轻则只恐让东海生出了那等不安之心。故而如今这般,却也是刚刚好的。龙雪梅的提议,恰巧也是宣德帝能够接受那种。宣德帝也不是傻子,萧英凌虐公主,他未必一点瞧不出来,却也是装聋作哑。说到底,在国家大事跟前,这如仙子一般的女儿,那也是不算什么了。既然是如此,宣德帝为了维护东海,也不会介意送女儿去受些教训。萧英沙哑说道:“好,好!”他也是决绝之人,瞧着已经是成了定局,顿时也是不觉拂袖离开。很多年了,萧英已经是许久没有这样子挫败的感觉。那种有些东西,明明想要,却偏偏得不到的感觉,如今又这样子轻轻的浮起在了萧英心头,却也是让笑容万分的难受。这一刻,萧英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森森的光彩。他不会这样子就算了,就好似行军打仗一样,一时受挫,可是却绝对不能够气馁。这世间的战争,很少也是会一战定胜负,总是些个旷日持久的。今日受挫,明天就是要找回来。他的手在袖子里面,却也是咯咯的响动。贞敏公主逃得了一时,却也是逃不了一辈子,她不可能一辈子留在龙轻梅身边的。石煊盯着留下来的贞敏公主,却颇有些挫败之色。他觉得自己老实,比起老谋深算的风徽征差得老远了。然而当石煊想着安慰李惠雪时候,李惠雪却有些淡淡的。李惠雪就是那样子的性儿,她生气了,可是不会跟你直说,却也是会闷闷的不说话,憋着气和你赌气。而她性子如水,纤细敏感,想要猜中李惠雪的心,其实并不是很容易的。李惠雪一双眸子却不自禁的扫向了周世澜,就算是如今,周世澜也没有看她。连风徽征那样子的外人,都肯帮衬自己,然而周世澜却仿佛瞎了。就算不帮,总是相识一场,是周世澜对不住自个儿,也不是自己对不住她。周世澜总应该向前,跟自个儿说那么几句温温柔柔的体己话儿。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5 绝毒罂粟 然而就在这时候,贞敏公主却忽而跳起来,居然是冲到了李就算不帮,总是相识一场,是周世澜对不住自个儿,也不是自己对不住她。周世澜总应该向前,跟自个儿说那么几句温温柔柔的体己话儿。然而她瞧上了周世澜,周世澜却盯着元月砂。贞敏公主似是有些激动,仿若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儿,掏出手帕轻轻擦拭面颊之上的泪水。而元月砂便可巧在贞敏公主身边,轻轻柔柔的,也是不知晓跟贞敏公主说了什么话儿。周世澜却瞧着元月砂,好似笑了笑。李惠雪慢慢的搅紧了手里面的帕儿,胸口轻轻的起伏。她实在是不知道,周世澜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明明自己离开京城那一天,他骑着骏马,一路跟随而来,匆匆掠来。后来自己夫君司徒炜上去,抽打了周世澜一鞭子,说了几句狠话,才让周世澜顿住了脚步。李惠雪虽然觉得怕,可又觉得这毕竟是周世澜不对,是他不好。自己已经是成婚的妇人了,可是周世澜还是这样子不依不饶的,如此匆匆赶过来。这也是让李惠雪左右为难,难怪自己夫君生气。是周世澜举止轻狂,所以方才挨了那么一鞭子。那个时候,她新婚燕尔,一颗心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夫君的。饶是如此,远去时候,李惠雪仍然是不觉撩开了马车帘子,打量着周世澜。周世澜虽然是没有走了,可是仍然是双足死死的定在了原地,失魂落魄的盯住了自己。那样子的眼神,让李惠雪觉得心慌,也是让李惠雪觉得心软。可她性子柔弱,又是嫁人过的,也不好说什么。一晃这么些个日子过去了,她的夫君也是没有了,如今一个寡妇,来到了京城。李惠雪还以为许多事情和过去一样,一点儿都是没有变过。可是七八年前那个二十出头的英挺男儿,如今似乎换了一副样子。可是如今,周世澜却没瞧她了,他不知道瞧的是元月砂,还是那个贞敏公主。总不至于瞧的是自己这个岁数大,又嫁过人的寡妇。李惠雪一阵子自怜自伤。她慢慢的扯紧了自个儿的手帕,郁闷得好似说不出话来了。自己当真不知晓周世澜是这样子的人,不能够得到自己,连朋友都是不能做,从前情分也是一点儿都没有,对自己冷冷淡淡。可笑自己之前还怕周世澜前来纠缠,想不到如今周世澜早另觅芳踪。她自是怕周世澜纠缠,可若周世澜仍然当她是朋友一般相处,李惠雪还是乐意的。想不到如今,周世澜对她还不如一个外人,还不如风大人这般对自己好。石煊正欲宽慰李惠雪,却见李惠雪竟盈盈到了风徽征跟前,轻轻一敛裙摆,柔言软语:“多些风大人为妾身出头,妾身是个寡妇,性子又软和了些,若非风大人,今日之事妾身真是,真是不知晓如何是好。”石煊气结,雪姐姐就是老实,都被人欺辱利用了,还赶着上着去谢谢人家。李惠雪就是太单纯了,没瞧出来周世澜是利用算计她。她似娇花如云雾一般的人物,水晶之心,冰雪之躯。这般娇柔人物,又如何能得这些个精于算计之人心里面弯弯道道。石煊不觉凑过去,言语含酸:“雪姐姐,你如此性儿,又单纯,可别将有心计的当好人。”李惠雪却觉得石煊到底年纪小,不懂事,说话也是没有分寸。她美眸含嗔,纤弱的脸颊蕴含了淡淡的责怪之意:“煊儿,风大人如此帮衬雪姐姐,你怎可无礼。你随我一道,一起感激风大人。”李惠雪言语软绵,让着石煊为之气结。风徽征本有洁癖,方才李惠雪摔在地上,如今李惠雪靠近了,他不自禁的油然而生一缕厌憎之意。他不自禁的轻轻的伸出了手,拂去了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如此可配不上司徒一番感激。贞敏公主被北静侯虐打,应当感激睿王妃,借此机会,将公主留下来。”风徽征言语缓缓,直言不讳。龙轻梅轻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风大人所言,我这个东海睿王妃可是听不懂。”李惠雪秀润楚楚的脸颊,却也是不觉生生添了一缕裂痕。她泪水盈盈,摇摇欲坠,仿佛不可置信,天真无邪的说道:“风大人,原来你只是利用妾身。”那双楚楚动人的眸子望向了风徽征,却无法从风徽征那冰冷若雪的脸蛋上瞧出些个端倪。风徽征郎心如铁,谁都知晓风徽征行事颇有几分淡淡的邪气。纵然他利用了李惠雪,可是却也是没见有半点愧疚,竟似有几分漠不关心的味道。李惠雪倒也不止是会楚楚哭泣,惹人怜爱。她面上流转了几许的淡淡的伤感,强颜欢笑:“妾身也不怪风大人,能够帮到贞敏公主,我,我也是觉得欢喜的。”一番言语,柔弱之间却也是平添了几许通透大方,隐忍坚韧。石煊瞧见,越发生怜,越加爱护。然而这么一个宽容大方,温柔善良的李惠雪,却似乎难以打动铁石心肠的风徽征。他连眉头也是没挑一下,身边的下人也是给风徽征送上了精致烟墨水色的精致竹枝油纸伞。秋日的阳光,其实也是并不十分灼热了,风徽征却也是缓缓的撑开了伞,任由那阳光轻盈透过了竹枝油伞,轻轻的光彩泄落。让风徽征那如玉容貌,水墨色的衣衫,斑斑点点,明明暗暗。那双艳煞的眸子,却也是不自禁的添了几分幽暗沉润之气。李惠雪的善良和隐忍,也似乎无法撼动眼前这个男人半分。而这一刻,李惠雪心里面也不自禁的有些不是滋味。她也不是要每一个男子都呵护她,对她客气,温柔以待。然而明明是风徽征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让自己受到了难以形容的伤害,可是风徽征却是对自己不闻不问,如此相待。他怎么这样子一副心肠,如此对待自己呢。贞敏公主轻轻的一拢发丝,梳拢得整齐了,才到了李惠雪跟前,盈盈一福:“雪姐姐,方才是我不好,诸多冒犯,对不住你。”李惠雪心里不痛快,可她既然是纯善的人,人前也是不能有任何不善良的举止。她心里叹了口气,这么个美貌小公主,跟自己赔罪了,难道自己还能不答应?虽然嫁过人了,不是清白女子了,到底年轻美貌,不知道多招惹男人喜欢。这一堆堆男人的目光,可不就是落在了贞敏公主的身上。要是自己不原谅,自个儿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寡妇,岂不是心肠很坏,公主是金枝玉叶,受了天大的委屈,红颜多劫,命也不好。她日子过得不好,这样子受了委屈。已经是让人百般怜悯,好生怜惜了。既然是如此,自己那么点儿小小的委屈,些许难受,又算得了什么。要是自个儿若不张口说一句不怪贞敏公主,岂不是显得心不慈?李惠雪只觉得心里面是万般委屈,却也是只能柔柔说道:“我怎么会怪罪公主,我心里面自然不会计较。”她口中说着原谅的言语,可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自禁流转了委屈的神色。谁都瞧得出来,李惠雪心里面不舒坦。石煊冷冷说道:“公主你都动了手,还如此假惺惺的,还有什么道理。”李惠雪性子柔,受了委屈也不肯说话,可是自己不能让雪姐姐白受了委屈。论岁数,贞敏公主小了李惠雪许多,甚至比石煊还小两岁。饶是如此,贞敏公主性子沉稳得紧,经历的事情多了,性子也是沉沉静静的。石煊这么两句酸话,贞敏公主并不如何的放在心上。龙轻梅已然不乐意揭破这层窗户纸,贞敏公主自是聪慧通透,那也是隐忍不语。她言语缓缓,只轻声细语:“敏儿打小被父皇骄纵,性子有些不好,若能得睿王妃教导,我心中也是十分感激,想来必定是获益颇多。”石煊见她这副样儿,却也是为之气结。龙轻梅却不置可否,她一双极明润的眸子落在了元月砂身上。这个昭华县主,年纪轻轻的,却也是十二分的聪慧剔透,惹得龙轻梅也是不觉高看一眼。李惠雪一时身心俱疲,又瞧着连龙轻梅都打量元月砂,也不自禁的瞧过去。眼见周世澜站在元月砂身边,举止亲呢,李惠雪却也是忍不住心口微微一酸。若是从前,自己每次生闷气,周世澜早就会过来哄自个儿了。可是如今,周世澜样儿却是淡淡的,似乎瞧也是没多瞧李惠雪一眼。李惠雪不觉捂住了心口,一阵子不舒坦。她心里不舒坦,胸口就会痛一下,如今竟似觉得会染上了胸口发疼的马兵。鬼使神差,她竟纡尊降贵,来到了周世澜的身边。“阿澜,咱们许久不见了。”周世澜虽然是很小气,可是自个儿也是不能如周世澜一般记气才是。周世澜仿若回过神来,盯着李惠雪那么一张清纯如水的面容。这一张面容是周世澜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他知晓这一切早就已经过去了。可是见到了李惠雪时候,周世澜却也是觉得胸口一缕沉闷郁痛。这几年间的时光流逝,能让原本心痛如绞的东西变得更加令人难受。可是周世澜却知晓,自己是不能露出一丝半点。李惠雪那样子无邪的神色,干干净净,骨子里面却是另外一种淡漠。自己挂念李惠雪,这不过是自取其辱。他蓦然死死的抓住了元月砂的手,拢紧了元月砂的手掌,就当着李惠雪的面。那手掌,抓得紧紧的,惹得元月砂生生咽下去唇中一缕闷哼。元月砂心念一动,当着李惠雪,她可没甩开周世澜的手。若是平时,她可不会这般客气。那些京城百姓,眼见萧英罢休,早就散去了不少了。饶是如此,却仍然是有许多眼睛,悄悄打量。周世澜当众拢住一个姑娘的人,这是不合礼数的。不过周世澜本来就是极风流的名声,纵然是轻佻了一些,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再瞧这昭华县主,原本就在京城闹得可谓是沸沸扬扬的。这满京城的人,无不是知晓她是那等极招摇锋锐的性儿。正因为如此,元月砂如此举止,竟也好似并不如何奇异。周世澜侧过头,好似含情脉脉的扫了元月砂一眼,才慢吞吞的说道:“司徒夫人,是有些时日未曾见了。”李惠雪心里那样子酸意更浓,脸颊红了红,好似见不着有人这样子当众亲昵似的,怯生生说道:“你与昭华县主——”周世澜缓缓说道:“县主性子温柔,十分纯善,人也很好。”李惠雪一时不知晓拣什么话说,只是心里面郁郁不乐。她可不觉得这个昭华县主有什么好的。自己才来京城,元月砂就咄咄逼人,性子也是不依不饶的,全无一点宽容纯善。这许也不算是什么大错,可是元月砂却不似如今这样子纯良无害的模样。足见元月砂是装模作样的,故意在周世澜面前装出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儿。周世澜是喜欢温顺善良的女孩子的,这一点,李惠雪比谁都清楚,想到了这儿她脸蛋竟似禁不住红了红。李惠雪也不自禁有些为周世澜难过。周世澜眼界高,心高气傲的,就算自己跟周世澜生份了。可是再怎么样,也是不能眼睁睁的瞪着周世澜,瞧着周世澜让个会做戏的女孩子给骗了。只可惜她素来嘴拙,也不知道怎么提点周世澜。略略迟疑,李惠雪方才娇声软语:“上次见到昭华县主,是妾身不是,冲撞了县主,让着县主生气动怒了。”周世澜应当知晓,自己这个人,是最善良和气不过了。既然元月砂跟自己争,那么一定是元月砂的错,是元月砂不依不饶的,才会这个样子。李惠雪心忖,自己这样子一说,周世澜也应该想到,元月砂性子可不似如今这般温柔体贴。然而周世澜却好似无动于衷。元月砂却缓缓说道:“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司徒夫人可也是不必接二连三,对我道歉。”李惠雪反而心里面一堵,她成婚没多久,也就离开京城了。如今在周世澜面前,她听着元月砂称呼自己一声司徒夫人,只觉得说不出的刺耳。她只觉得元月砂是故意为之的,不就是喜欢周世澜,不喜欢周世澜被别的人给抢走了去。所以元月砂不依不饶的,偏偏就在周世澜面前,唤自己一声司徒夫人。不就是故意提点周世澜,自己是嫁过人了,不是黄花闺女了。而周世澜呢,却也是充耳不闻,仿若什么都是没有听到耳里,传入心上。仿佛自己只不过是和元月砂不轻不重的寒暄了几句,而周世澜根本没有从其中听出自己所受到的种种委屈。李惠雪心里叹了口气,她也是念着自己跟周世澜是旧识,所以心里面不忍,提点了周世澜几句。这也是尽了一份心,不枉过去的情意。周世澜就算是听不进去,自己也是没法子,怪不着自己了。只不过,这个元月砂,倒是有些好手段。想到了这儿,李惠雪也是有些不甘心。她模模糊糊的想着,从前周世澜喜欢自己的时候,这全天下的女子,周世澜看都不肯多看一眼。石煊却在一边,轻轻的瞧起了唇瓣。他这样子的岁数,尤其是男孩子,远远没有姑娘家早熟。石煊对李惠雪有着一缕朦胧的男女情愫,可似乎也并不全是这样子。在他心里面,李惠雪又好似姐姐,好似母亲。瞧着李惠雪对周世澜欲语还羞的样子,石煊内心,蓦然也是流转了几许的不甘心。他恼恨的看着周世澜和元月砂,又不觉恶狠狠的盯着百里敏。这个贞敏公主,想要在东海王妃势力之下避祸,可是自己才不会饶了百里敏。石煊扯了扯李惠雪,缓缓说道:“雪姐姐,有些人既然是不领你的情,何苦跟他说那么多。”李惠雪轻轻的嗯了一声,却也是不免有些怅然若失,盈盈上了马车。她慢慢的放下了帘子,想着周世澜和元月砂的亲昵,内心更加的不是滋味。李惠雪口中却也好似惋惜似的说道:“唉,想不到贞敏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居然还是经历了这样子的苦楚,我便是瞧见了,也是会觉得很是心疼。那么高贵的出身,却也是被作践成了这般样子。”李惠雪这样儿说着,却也是不免一脸的怜悯之色。她身份比贞敏公主低很多,如今终于能用这高高的语气,议论这样子的事情。石煊随口应付了几句,却实在也是无甚兴致。毕竟在石煊瞧来,若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再怎么悲惨,石煊也是懒得去理会的。李惠雪今日哭得多了,一双眸子也是干干涩涩的,有些哭不出来了。她却也仍然止不住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过了脸蛋,以示自己是伤心的。“从前阿澜虽然是性儿是极鲁莽,又张狂孤傲。他那性儿,也就只图自个儿痛快,素来也是不如何将别的人放在心上。只不过那时候他虽然是性子不好,我说两句,他也是会听进去一句两句。如今几年不见,他也是变了样儿,和从前大不相同了。我说的话,他好似都没真听入耳中,可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石煊听了,心里面只觉得怪怪的,好生不自在。他盯着李惠雪,瞧着李惠雪那凄然弱美的脸颊,竟似心尖流转了淡淡的酸楚。李惠雪并不是极美,却柔柔弱弱的,伤心时候,周身也好似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烟雾。石煊瞧见了,也是不自禁掠动了一缕莫名的伤怀之意。他忍不住想,雪姐姐为什么会这样子的伤心,是为了那个周世澜?可那周世澜,至多也不过是个轻狂浪子,轻浮孟浪,算得了什么?凭什么让雪姐姐如此记挂,爱惜得紧。石煊年纪小,还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他瞧见了李惠雪面上的神色,禁不住喃喃说道:“雪姐姐从前,可是与那周世澜很有交情?”他总觉得,李惠雪见到了周世澜,便很有些个魂不守舍,很有些不一样。可李惠雪却好似没听到石煊说什么,轻飘飘的言语宛若那一层淡淡的烟雾,竟似有几分朦朦胧胧的:“那个昭华县主,你也瞧过的,那一日,凶得厉害。倒也不能说她多不好,可是却绝不似阿澜跟前那般温温柔柔的样儿。她根本就是故作柔弱,欺骗阿澜。阿澜就是见不得女人用这样子的手段,他向来就是很糊涂的。可是从前,他这个浪子倒是听我的话儿,我轻轻的说一句,他便不会理睬别的人。煊儿,我也是为了他好。”李惠雪慢慢的捏紧了手帕子:“可是如今,他却是对我这个样儿,简直是,是对我不理不睬。他被那个昭华县主哄了去,却不肯听我的金玉良言。煊儿,他从前还不是这样子的人,哪里好似这样子无可救药。”石煊不由自主的闭嘴了,他隐隐好似明白了什么,瞧见了李惠雪面上的神色,却也是难掩内心之中的酸意。李惠雪却想到了元月砂人前称呼自己司徒夫人的样子,她想不到元月砂这样子有心计,这般有手腕。她当众叫自个儿一声司徒夫人,不就是在提点,如今自个儿只是嫁过人的残花败柳,根本不配跟她元月砂争夺周世澜。李惠雪气得身子瑟瑟发抖,元月砂算什么东西,就算她是县主,也要讲究先来后来,争不过,也是不能出口伤人。这个元月砂,根本也不是个好的,不然怎么能这样子的说话。她故意这般说,就是为了扎自己的心。元月砂心计可谓是深得很,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本就不想跟她争。无论如何,她当年挑中了自己的夫婿,又怎会再回心转意,去挑周世澜?周世澜原就是她舍下的,若她想要,早就要了。怎么会隔了几年,再和元月砂去争?只是,自个儿也当真没想到,周世澜居然是这样子的一个人,眼睁睁的瞧着自己受辱,如此相待。李惠雪眼底终究还是眼眶一酸,泪水轻轻的顺着脸蛋垂落下来,轻盈的滴落在了自个儿的手背之上,却终究是没有一点儿声音。石煊瞧着心疼,却也是不自禁的更恨元月砂了,一张脸蛋之上,更不觉透出了咬牙切齿之色:“雪姐姐,那元月砂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她可是心狠,处处针对于你。我瞧就是她对着贞敏公主耳语两句,方才惹得贞敏公主对你动手。你对她温温柔柔,这样子的客气,然而她偏生这样子待你,总是处处欺辱你。事到如今,我不会饶了她,一定会给她一个教训。”石煊虽知晓如今来到了京城,处处微妙,处境也病不是很顺。饶是如此,他就是见不得有人居然欺辱李惠雪。雪姐姐这样子干干净净的一个人,温温柔柔的性子,怎么能让元月砂给欺辱了?他不会甘心,元月砂给予李惠雪什么样子的屈辱,石煊也自然是加以奉还,绝对不会客气的。李惠雪软绵绵的说道:“煊儿,算了,便算我委屈,也算不得什么。若是惹恼了周世澜,他恐怕还会以为,是我指使,伤了他心肝肉。他那个人,别看他对女人温柔,有时候有些手段,也是狠辣得紧。当真惹恼了他,也是不知晓他会做出些个什么事情。”李惠雪心里叹了口气,元月砂为什么针对自己,还不是因为想要争男人。这个元月砂,心计手腕,可是十分的厉害。自己这个人,向来都是不喜欢跟人争东西的。更何况,周世澜不是自个儿不要的吗?既是如此,还争什么争,受些委屈,也还罢了。更何况今日元月砂提及了亡夫,这可更是让李惠雪一阵子的心灰意冷。是了,一个女人如若没了男人,那就没有主心骨,更没有撑腰的,那日子自然是苦兮兮的,难熬得紧。李惠雪不觉一阵子的自怜自伤。而石煊却也是有另外的想头,李惠雪这样子说,那就是指自己比不上周世澜了。周世澜有手腕,难道他石煊就差了些?想到了这儿,石煊面颊之上却也是泛起了一缕淡淡的幽光。雪姐姐心地善良,纵然是受了委屈,也是会拦着不让自个儿去报仇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她纵然是不允,这些个事儿,自己也还会去做的。对付区区一个元月砂,石煊可是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纵然不是为了李惠雪,他也是极为厌恶元月砂。好好一个女子,伶牙俐齿,让自己在母妃跟前出了丑,好生丢脸。那日买钗,已然是让石煊心里面不自在,酸溜溜的难受得紧了。若是在东海,石煊却也是早就算计元月砂,只不过因为人在京城,方才隐忍。却没想到,这个元二小姐,竟似变本加厉,手段狠狠。李惠雪的马车已然是远去了,周世澜只觉得魂魄仿若是抽了出去,整个人却也是不免浑浑噩噩的。耳边,却也是忽而听到了风徽征那有几分讽刺,带着几分锋锐的嗓音:“事到如今,周侯爷还要将这个手,捏得多久。”周世澜慢慢的,颤抖着松开了手。只他自己清楚,方才自己捏住了元月砂那纤弱的手掌时候,仿佛是从这片柔弱的手掌之中汲取了力量,让自己不至于当众出乖露丑。风徽征忽而就插口,却也是让周世澜微微有些尴尬。那一双狭长而艳光煞煞的眸子,分明蕴含了淡淡的煞气,却又是极为锋锐,只恐怕任何寻常之事,也是瞒不过这风徽征一双眼眸。只恐怕自个儿那些不欲别人知晓几许情愫,都是让风徽征有所窥测。他勉强笑笑,想要说几句调戏的言语,风徽征在意元月砂,莫非这个铁面俊美的风御史,也对这位昭华县主颇为挂念?风徽征向来性子冷漠,也不知晓这样子调笑,会不会让风徽征恼羞成怒。耳边却也是听到了风徽征凉飕飕的说道:“周侯爷若是再捏得久一些,只怕,昭华县主受伤的手臂,怕是会有些不好了。”周世澜顿时一惊,才发觉自己袖口已然沾染了几滴血迹。他忽而想到了,元月砂手臂之上是有伤的。那时候自己明明发觉了,也是小心翼翼,免得触及元月砂的伤口。可是就在刚刚,周世澜什么都是忘记了,下意识的却也是捉紧的是元月砂受伤的手臂。元月砂的手臂是被萧英生生打折的,皮开肉绽,骨头也还断了。如今已然是接好了,可让周世澜这样子狠狠一捏,鲜血却也是忍不住一点一滴的,这样子的轻轻的渗透出来。那一颗颗的血珠子,也是顺着手臂淌落在了手腕,染红了周世澜的衣袖。少女娇柔纤细的柔美容貌,却犹自一片平和,淡淡的说道:“不用担心,骨头没有再断,只是些许流血罢了。”见惯了娇柔的女子,此刻隐忍的元月砂却不觉让周世澜觉得触目惊心。他当真不知道有这样子的少女,明明骨头断了,却也是不动声色的赶了过来,甚至没有去哼了一声。如今回忆,方才记得元月砂手掌之间,却也是沾满了湿润的冷汗。明明是伤重如斯,却也是居然能生生忍耐这般痛楚。一股子从来没有过的莫名滋味,顿时也是涌上了周世澜的心头。方才因为李惠雪所产生的几许惆怅之意,却也是渐渐消失掉了。与此同时,周世澜内心之中反而被元月砂这样子的举动所震慑。他蜜色的脸容之上,一双桃花也似的眸子不觉泛起了深邃隐忍的关切之色,不自禁的放软了自己的语调:“痛了,就应当说出来,不要闷不吭声。”周世澜靠近了元月砂,又生恐捏疼了她,琢磨要带着元月砂去看大夫,医好元月砂的伤。元月砂却轻轻的翘起了唇瓣,扬起了巴掌大的精致脸颊,压低了嗓音,淡淡的说道:“我也是怕周侯爷,在自己那位老情人面前出丑,没了面子。”周世澜面颊微微一热,他人前故意和元月砂亲昵,可是却连元月砂手臂上的伤也浑然不知。如此一来,岂不是证明自己对李惠雪的忽略,根本是故意做戏?那么他在李惠雪面前,却也是自然颜面扫地,只恐怕李惠雪的心里面,还不知晓会编排出什么样子的话儿出来。周世澜胸口一阵子的热流涌动,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个女子,甚至可以为了自己的颜面,就隐忍断骨之痛,容忍自己的疏忽和错失。眼前少女面颊容色虽然是一派温和无波,然而额头之上却也是渗透出了一层淡淡的汗水,在秋日的阳光之下,闪动淡淡的晶莹光泽。然而一旁的风徽征,看着元月砂这种种情态,却也是毫无动容。他最初提点之后,却蓦然升起了一缕淡淡的狐疑之意。没有别的原因,盖因为元月砂对周世澜实在也是太好了些。那款款的柔情,几许隐忍之后,其中所隐匿的,却似乎是别有居心。元月砂必定是在筹谋些个什么,所以故意如此姿态。周世澜是活该,他看似轻佻风流,一身桃花韵味,风流气息,实则骨子里面却也是蕴含了一股子拘禁,什么都丢不开,并不似他外表那样子的放浪不羁。在风徽征瞧来,简直就是迂腐不堪,呆板无趣,令人厌憎。饶是如此,周世澜本性总归是善良的,并不算个很坏的人。至少,比这位元二小姐纯良得多了。他虽体贴入微,瞧出了元月砂的不对劲儿,可是却绝不会那般容易被人摆布心肠。元月砂却不以为意,周世澜如今心之所系正是李惠雪罢了,正因为如此,她方才肆无忌惮,博取周世澜的好感。倘若周世澜对她动了真情,她才绝不会接受。正如她与冽儿说的那样子,利用别人真情达到目的,那是绝对不能的手腕。周世澜利用她在李惠雪面前遮掩自己的狼狈,元月砂不介意,她就是喜欢相互的利用。借此,接近周世澜,她想要知晓,苏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周世澜肯背负污名,成为传闻之中的奸夫,替那人遮掩,既然是如此这件事情必定是事关重大。而这个秘密,也是十分要紧。断骨的手臂虽然是格外的疼痛,却也是掩不住元月砂内心之中的急切。她那精致的脸蛋轻轻的上扬,却也是生生挤出了一缕浅浅的笑容,美丽精致小脸之上的笑容,却也是生生竟透出了几许的妖娆之意。她宛如一朵剧毒的罂粟花儿,就在这京城的土壤之上妖娆绽放。如今她要接近周世澜,那么这就是属于周世澜的劫数。别人也许会觉得周世澜很善良,可是元月砂才根本不会觉得。替苏姐姐的真凶遮掩的人,善良也是有限的,这不过是无关自己利益时候的善良。一旦别人动了什么真正的利益,这些所谓的善良的京城贵族,才不会有些许的客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6 制造流言 贞敏公主殴打李惠雪一事,果真是闹腾得沸沸扬扬的。其中结果,倒也是与风徽征所预料得不差。宣德帝并不好显得对龙海使者的怠慢,明面上也是要过得去。又或许,宣德帝对女儿终究还是有些个愧疚的。故而宣德帝也是下了旨意,只说让贞敏公主在睿王妃身边呆足了三个月。萧英求情,宣德帝不允。不过随后,宣德帝也赏赐了财物,安抚这位自己的爱将。事到如今,萧英也只能再熬三个月,等待贞敏公主回到他的身边。秋意天凉,一层层的细语绵绵。当风徽征来到了长留王府时候,正是细语绵绵,他撑着伞,任由细细凉凉的秋雨,一下下的打在了他的伞面上了,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婉婉正在花园里面修剪花枝,却忽而听到了一缕熟悉的嗓音:“婉婉——”惹得她手微微一颤,不自禁的抬起头来。“风,大,大——”一句风大人,却也是结结巴巴。是了,那一天,是姜陵让她引来了风徽征。她借口有十分重要事情禀告,惹得风徽征赶来,拦住了萧英。而那一日后,婉婉可是不敢再出头。都怪该死的姜陵,忽悠自己,弄得她一时热血上头。风徽征却忽而轻眯凤眸:“风大大?什么时候,你居然这样子没规矩了,叫得不伦不类。”“我,我是叫风大人,一时,一时结巴。”婉婉言语柔柔,嗓音低低。“你有做错什么,有什么可害怕的?”婉婉却也是说不上来。风徽征冷笑:“王爷呢?”婉婉立刻毫不犹豫指着草堂之中的百里聂,竟无一丝一毫的犹豫。风徽征一时懒得调教婉婉,一步步的走了过去。他忽而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眼神有些深邃。百里聂仍然是那般慵懒姿态,姜陵乖顺的烧水,而正等着百里聂泡茶。风徽征轻轻的收了自己的雨伞,一滴滴的水珠落在了地上,留下了一片片的湿润痕迹。他忽而微微有些恍惚,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容貌俊美,眼睛里面却掩藏不住野心,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转眼,却与眼前这个容色微微苍白,眼底失去了锐气的长留王重叠在一起。“姜陵联合婉婉,甚至算计于我,我本来应该生气的。不过他们做的,既然不是什么错事,我也不会如何迂腐。其实,我更希望这些都是殿下指使,我希望算计我的人,乃是殿下,而不是这两个小孩子呀。”风徽征缓缓坐下来。水雾缭绕,茶叶飘香。百里聂却在淡淡水雾之中微笑:“小风,不要套我的话,我不会管敏儿的事情,我可不会这样子没规矩的。你呀,可不要将我当做你那些犯人一样算计。”风徽征却也是慢慢的捏紧了手指。“你变成这么个样子,究竟多久了。我都快记不得了,从前的百里聂,就是什么样儿。我都会以为,当年那个胸怀天下,意气风发,以为世界可以会你改变的百里聂,是梦里面出现的。你那时候,是何等意气风发,你说了,你不会顺从这个世界的陈旧规则,你要改变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会如此模样。我可以你等你,五年还是十年,还是你一辈子,都是要这样子。从前你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算计,什么都可以操纵。可是如今呢,你的妹妹被人欺辱,萧英如此变态,你却是不闻不问!百里聂,我实在不想承认,你居然是如此冷血之人!我只盼望,你理一理这件事情,好不好?”风徽征的一双眸子,是那样子的坚定,涌动了涟涟艳光,缕缕锋锐。被这样子的目光盯住了,便算是顽石,也是会有所动摇的。而如今这样子的灼灼目光,却也是落到了百里聂的身上。百里聂不动声色的说道:“小风,你刚刚才回来京城,却自然应当早知晓消息,必定也是知晓,如今东海王妃龙轻梅到了这龙胤京城。朝廷与东海关系,却也是日益微妙。如今虽因为那叛将李玄真的关系,有着极为微妙的平衡。可饶是如此,这脆薄如纸的关系,也许就会被打破。到时候,必定是兵戈绵长,血流成河,终究还是百姓受苦,更需我龙胤将士,保家卫国。”他忽而提及与此,甚至此话题与风徽征言语风马流不相及,不免让在场几人,顿时心生错愕,掠过了几许的不解。婉婉相处日子浅,到底是不够了解百里聂的。她禁不住想,想不到长留王好似淡漠如斯,风雅如仙,飘逸出尘,看似已经不想活下去的模样。可是百里聂的心中,终究还是心怀天下局势,处处关注,胸有丘壑。故而王爷是在提点,既然天下局势已经是如此如履薄冰,危在旦夕,百姓的未来已经是处于那等水深火热之中。故而区区一女子之事,也可不必在此时理会,耽误风大人拯救天下苍生。国事为重,大好男儿正因如此!婉婉听得热血,又不免为红颜薄命而无比的伤感。哎,贞敏公主如此绝色佳丽,举事无双,偏偏薄命。在这历史齿轮碾压下下,宛如被轻轻碾压碎掉的花朵,就此碾压成泥,被眼前几位绝世男子轻轻的抛弃在脑后,再也无救也无解。这天下苍生与个人情谊是不能够两全,这是何等可悲之事啊。婉婉内心充满了激荡无比的惆怅。而姜陵到底是百里聂的儿子,知晓百里聂的德性。他看法当然和婉婉很不一样。他认为百里聂只是很单纯顾左右而言他,故意转移话题,以达到摆脱风徽征的目的。风徽征却只是轻轻的一挑眉头。百里聂叹了口气:“到时候,兵戈一起,朝廷必定要招兵,可上战场一定会死人的。倘若所征之兵是强征入伍,未免毫无战意,军心懈怠,不堪一击。不过若有小风这般好口才的御史大人跑去鼓舞士气,激励人心,必定能让我龙胤儿郎,热血,心甘情愿上战场,死有何惧!但有理想,何惧牺牲一句臭皮囊!别说那些凡夫俗子听了必定热血,便是我,也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小激动。”朝廷就是需要风徽征这样子的人才!百里聂微笑夸赞!风徽征冷笑,笑意森森:“长留王殿下,我这些话儿,都是诚心诚意,和你说的。”百里聂叹了口气,手指曲起了下颚,轻轻的蹭了一下下巴:“我也是诚心诚意的——”“怕麻烦。”婉婉忍不住嘤了一声,下意识的捂住了脸蛋。这个长留王,简直就是个死无赖。风大人平时是何等的凶狠,性子决绝,雷令风行,俊美皮相之下所遮掩的俱是森森狠意,说一不二。他哪里能容百里聂这故意戏谑的言语。大约,必定是会怒气冲天。说不准,还会在这儿对百里聂动手。然而风徽征却只冷冷哼了一声,淡淡说道:“果真,是无可救药。”婉婉不觉悄悄的张开了手指缝,只瞧着竟似初歇,全无风浪。方才乌云密布,分明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然而如今,不但没有雷雨急行,反而云散风清。风徽征方才的激动好似假的一样,又恢复平时宛如神祇,无喜无怒,沉沉淡漠的模样。婉婉慢慢的放下了手掌,还有那么一阵子的恍恍惚惚的。惹,大人刚才不是声泪俱下,好激动,说到了年少时候的理想,真情流露,恨铁不成钢。简直一言不合,就要与长留王绝交一样。如今眼见百里聂无动于衷,却也是顿时也恢复如初,仍如平时一般高傲冷然。她若是没瞧花眼,自家大人刚才竟对百里聂翻了个白眼。百里聂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温文尔雅,唇角带笑:“小风,且喝茶润润嗓子,想来也是说得嗓子都发涩了。”风徽征轻品茶水,百里聂的茶,不是浓了,就是淡了。若多喝几次,倒也已然是会习惯。百里聂没什么味觉,故而茶水总是泡不好。饶是如此,他每次送给人的茶,却也是不热不凉,温度恰到好处,正适合入口。他若能感觉到的东西,总是能算计得恰到好处,一丝也是不差。风徽征咽下了这一杯略略显得发苦的的茶水,润了润嗓子,旋即却也是不动声色言语:“殿下不欲插手,大约也是绝不会这样子拦着,不让自己儿子插手。”百里聂略略苍白的手指,也是轻捏茶杯,轻轻的品尝了一口,缓缓说道:“儿大不由爹。阿陵怎么样,我总不会管束得太厉害的。”风徽征低低冷笑:“不错,别说是儿子,便算是下属,倘若有了异心,谁也是管束不住。”他冷飕飕的眸子,扫向了婉婉,惹得这善于易容的纤弱女郎顿时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婉婉生生挤出了一缕笑容:“陵公子也是心疼自己的小姑姑,那萧英十分可恨,如此欺辱贞敏公主,谁都瞧不过去。堂堂男子汉,却也是如此欺辱一个女孩子,又如何不让人义愤填膺。”她更愤愤不平:“萧英既然是做出了此等事情,那就应该宣扬满京城都是知晓。如今贞敏公主客居于睿王妃身边,京城已经是传得可谓是沸沸扬扬,只说她必定是在萧家是受尽了委屈。否则这好好的一个侯府正妻不享受,却拼命要去睿王妃身边被幽静。便是公主打人,也不过是故意为之,只不过是为了要避开萧英罢了。”萧英此人,可谓是禽兽不如。姜陵却举起了一根手指头摇了摇:“以上不过是事情真相,这父亲也有教导,这欲要击败一个对手,便需得毁去这个人的名声。既然如此,又怎可就事论事,必定要是添油加醋,极尽诋毁,将能想到的种种骇人听闻的丑事,都是加在了萧英身上。就算是荒诞不堪,种种离奇,越是这样子,愿意听的也是越多。”百里聂极力称赞:“阿陵平素虽不够听话,却毕竟还是将为父种种教导,放在了心上。”风徽征手指头慢慢的磨蹭茶杯边沿,缓缓说道:“长留王府的家教,果真是不拘一格。”百里聂微笑:“小孩子,不要夸得太厉害,会骄傲的。”姜陵脸颊果然是红扑扑的越发显得开心:“既然如此,何不集思广益,觉得应该给北静侯以何等丑闻加身。”他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我便先抛砖引玉如何?大约是两年前,北静侯上战场打战之际,被敌人射了一箭,可巧就被射中了腰身。正因为如此,他从此以后,就好可怜,就不能人道。从此,为国牺牲了自己男人的尊严!正因为他对公主不能人道,故而种种折磨,发泄内心不满。他以为公主年幼,不懂人事,能糊弄过去,哪里能想得到,被公主识破他乃一介废人,还不就拳脚相加,对公主狠下辣手。可怜一个为国尽忠的忠臣,从此就是一个太监,实在是令人怜悯。”婉婉一时也是颇具妙思,天马行空,偶得一慧:“萧侯爷曾经出入青楼,让青楼女子百般服侍,妄图重振雄风,岂料,岂料那儿就是不行。惹得萧侯爷大怒,却偏生也是无可奈何。直到他误入男风馆,才,才忽而知晓这天地之间居然还有这般妙处。从此,萧侯爷就喜欢上了男人。不过他那儿不行,只能是下面那个。若不是萧夫人逼着非娶填房,那也是不会迎娶公主进门。人家在那院中早有相好的。可惜,公主却不肯装聋作哑,因此遭受到了萧英的毒打和虐待。”风徽征本自又端起了茶杯,小口品茶,听到了婉婉所言,更不觉闷闷的咳嗽了一声。他性有洁癖,点尘不染,身边个个下属,也将他奉为神明,并且知晓克制己身。偏偏就是这个婉婉,却不知修身养性。当初若非在她房中搜出那些个不堪入目,龙阳情事的话本,何至于送婉婉前来百里聂这处,受些教训折磨。风徽征心里冷笑,瞧来倒是自己错了。送了婉婉来这儿,岂不是变本加厉,更不知学好。婉婉却不觉轻轻的眨眨眼睛,一双眸子扑扑闪闪的,真心实意,十分崇拜说道:“大人一向天人之姿,无比聪慧,想来大人也必定更有想法,你说是不是?”风徽征慢慢的咽下了喉头那略略苦涩的茶水,略做沉吟:“萧英他狼子野心,早与东海勾结,自然是,欲图谋反的。陛下容下他,那是养虎为患。”说到了这儿,风徽征不觉流转了一缕凌厉之色,手中茶盏之中的茶水,却也是轻轻摇晃。姜陵和婉婉却也是不约而同,唇角轻轻抽动了一二。如此庸俗,如此平淡,风大人不是智冠天下,怎么就说出这般毫无想象力,平平无奇的流言蜚语。风徽征眼中透出了冷锐之色:“纵然是从前,萧英能骗尽天下人,却也是骗不过我。他狼子野心,绝非忠臣。若能搅乱天下,获取权势,这等野心之辈,必定是会毫不犹豫。只可惜,纵然有此闲言碎语,陛下竟总是不闻不问。可笑陛下素来多心,却对萧英故作宽容,什么谋反之言,只当做那反间之计,离间之策。”还有些话儿,风徽征也不能明言。他相信自己纵然不说出口,可是百里聂却应该明白的。宣德帝不是不怀疑,而是不想怀疑,也不敢怀疑。毕竟萧英是他手中重要之极的筹谋,不是随随便便,便是可以轻易动之。毕竟在宣德帝看来,萧英招降了李玄真,才能让朝廷保持这微妙的和平。然而在风徽征瞧来,此刻除掉萧英,还只是割肉之痛。再加以延迟,恐怕真会动其筋骨。耳边,却听到婉婉小心翼翼说道:“大人也知晓,此等传言,了无新意。百姓若加以议论,说不定还会招惹朝廷追究,只怕,有些不好。”姜陵连忙说道:“想来风叔素来是没有听闲言碎语,流言蜚语,从中得到乐趣的爱好,故而并不知晓,这其中美妙与勾人胃口之处。”风徽征容色冷冷:“所谓谣言止于智者,这天底下流言蜚语,又如何能瞒过我的法眼。”如此理直气壮,反而让姜陵无言以对。百里聂却慢吞吞的说道:“阿陵,不可为难小风。父王虽无心插手,不过事到如今,也乐意帮衬一二,做出些许贡献。公主受虐,这女人受虐,一向都是婆媳不和,一向都是婆婆太爱惜儿子,不乐意儿子的妻子分薄自己的母子之爱。你说,若是传出,萧英和亲娘打小相依为命,感情非凡,寡母爱惜,同寝同住。这母子之间,有些个事儿,故而才接二连三克死媳妇。萧英就想折腾死妻子,和亲娘长相厮守。这是否,还算勾人胃口?”一番话听得风徽征唇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此等污秽言语,定然是不能让外边之人知晓是从百里聂口中传出来。如此仙人般的长留王,倘若真面目被那些个无知少女所瞧见,那是何等煞风景,坏形象之事。“老聂说得好,还是老聂有新意。”“王爷就是王爷,就是这样子与众不同,拘变化,令人好生佩服。”那纷纷雨的流言蜚语,在第二日,却也是传遍了整个龙胤京城,让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是为之。朱雀街道之上,一辆马车却也是悄然停了下来。马车上的婢女下来买些个糕点,而马车上的少女,却也是凝神静气,洗耳旁听。那些吃早茶的客人,一边用些早点,却也是全不会理会那些富贵人家所谓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吃东西时候,说些个精彩故事下饭佐餐,那才是有滋有味。“原本听闻那贞敏公主绝世美貌,艳色无双,那日有人在朱雀大街上瞧着,果真好看。哪里能想得得到,哎,自家夫君是个不能人道的玩意儿。”“北静侯这么一副武夫的身材,身子健硕,看着好生威武,当真,当真喜欢男人?”“哪里还有假,其实京城的南风院里面早就已经传遍了,只不过外人不知道。生得威武又如何,还不是银样镴枪头,根本不管用,那就是个虚的。既然是虚的,得走后面。”“这堂堂侯爷,还让人家玩儿后面呀,难怪公主嫌恶心,不肯跟他好。被他打了,却也是想方设法的就往外边跑。”“到底是金枝玉叶,北静侯府怎么这么大胆。”“哎,谁让北静侯府没规矩呢。这萧英爹死得早,这亲娘也是念着儿子,据说原本娶了元秋娘,母子两个也是脱了衣服,赤条条的滚了在一处。却也是生生将原配给气死了,后来才娶了第二个。有这个亲娘遮掩,这萧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不是说公主是自个儿不要脸贴着嫁进来的吗?”“这是自然,这北静侯府原本不是想要娶个元家旁支女好拿捏吗?谁让公主硬要嫁过来,这些事儿方才是被扯了出来的。”这些个流言蜚语,寻常贵女纵然是想听,听了必定是会脸红。可是马车之上元月砂听了,却也是面色不改。待湘染买回了桂花糕,元月砂方才轻轻的放下了车帘子。她忍不住想,转眼间就在这些个谣言纷纷之中,京城时光又流逝了十数日了。贞敏公主到了睿王妃身边,似是出奇的安静。反倒是睿王妃,却也是广发帖子,只言她再来京城,诸多不熟悉,故而邀约京城贵眷,来她住所共赏秋菊。元月砂轻盈的坐在了马车之上,她内里一身素白色底子梅花刺绣的宽袖秋衫儿,外罩淡水如烟浅浅轻纱比甲。一张面容,却也是轻扫娥眉,略染胭脂,精致的面容更似染上了几许浅浅的艳色。她漫不经心的把玩自个儿腰间的如意结,一边猜测睿王妃的用意。马车宽敞,几上摆着几样精细的糕点,一壶清茶,茶香缭绕。初来京城,睿王妃处境本就微妙。她既是东海而来的质子,又是龙胤贵宾。这些京城权贵,既不敢如何得罪,又不敢如何轻慢。龙轻梅倒是极张扬,也不客气的性儿。任谁都知晓她与北静侯府的萧英颇有些旧怨,而龙轻梅干脆让萧英的娇妻养在自己身边。这分明就是落了萧英的脸面,而宣德帝却也是应允此事。如今更宴请京城贵族,都来她府邸赏菊。满京城的官宦人家,皇亲国戚,收到龙轻梅的帖子,却也总是须得给几分薄面,来瞧一瞧。元月砂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自禁的泛起了淡淡的血腥味道。萧英的死期,她心心念念,也便快到了。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到了睿王妃如今所居住的宛南别院。此处别院原本是上一任礼部徐尚书所拥有,修葺精美,院落雅致,庭院宽阔。待徐尚书告老还乡,便将这宅子卖予洛家。如今宣德帝一开口,翻新之后,此处便是东海睿王妃的下榻之处,落脚之所。元月砂来得早了些,别的客人还没有来。奴婢领着元月砂进入,一入这院落之中,便是满院子的菊花清香,这样子的扑面而来。端是透人心脾,令人愉悦得紧。元月砂眸光流转:“未知贞敏公主人在哪里,月砂想要去探望一二。”那婢女轻轻的应了一声,领着元月砂到了贞敏公主所在的院落。贞敏公主所居住的小院儿清幽,颇显雅致。元月砂轻盈掠入时候,却见一妙龄身影,慢慢的提着裙摆,缓缓行走,足步似有些艰涩。她仔细一瞧,那姑娘年岁尚幼,却秀美无比,赫然正是贞敏公主。只见贞敏公主一身衣衫素净,雪白雅致,倒也还算过得去。可那纤纤玉足,如今却也是赤着脚,走在了铺了一颗颗石头的花园小径之上。昨日一场秋雨,雨水沁润,浇得地面上的石头冷冰冰的,泥土也是又滑又污。贞敏公主这样子一步步的走了过去,纤纤双足,沾染了泥污,那素来娇嫩的足掌也是被碎石磨坏了些了。她轻轻的拢起了眉头,也似有些淡淡的痛楚。而贞敏公主身边,却连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元月砂轻轻的一皱眉头,向前扶住了贞敏公主:“公主,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你总是金枝玉叶之躯,想来睿王妃的南苑别院,总不至于有人胆敢为难于你。”说到了这儿,元月砂也是不觉瞧向了一边的婢女。那婢女触及元月砂寒光闪闪的眸子,不自禁也是打了一个寒颤。她慌忙说道:“奴婢,奴婢没有在公主院子里面,自然是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元月砂唇角却也是噙着一缕冷笑:“你怎么会不知晓,便是我这个外人,也是知晓怎么一回事情。这别院之中,除了睿王世子,谁会折磨无聊,又有谁会有这样子大的胆子,折腾这样子一个楚楚可人的公主。”李惠雪是个纯善的女子,自然是不会这么做。她心里要是不痛快了,只需要轻轻的皱起了眉头,稍微流露出些委屈之色。那么自然也是会有人,替李惠雪觉得委屈,为了李惠雪折腾别的人。既然是如此,自然也是绝不会脏了李惠雪的一根手指头。那么这个娇滴滴的司徒夫人,又怎么会起什么坏心肠呢?元月砂也料想,贞敏公主这段日子约莫是不会过得如何的痛快。只不过,却料不到石煊居然是这样子的明目张胆。元月砂点破了这一点,那婢女自然也是不好说些什么了,只呐呐无语。贞敏公主轻轻的别过脸去,这般窘迫样子,被别的人瞧见了,并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她向来是很骄傲的,就好似天上的明月。如今这副沦落的样子,又让元月砂不止一次的瞧见,这也是让贞敏公主内心之中,是更加的不是滋味了。她慢慢的轻轻的拂过了自己衣衫,方才自己被石煊侍从暗中扔了污泥,污了衣衫和鞋袜。贞敏公主好洁,虽然到了秋天,池水可是有些透凉了,她也没可计较的地方,只在池水边清洗自己被泥污弄脏的裙摆和鞋袜。纵然是湿润透了,也比穿着脏污之物要强些。可却没想到,石煊居然是趁着自己在池水里面洗涤双足时候,将自己那一双鞋子给拿走了去。便是侍候自己的婢女,也是悄悄的避开,也是不肯得罪睿王世子。这些婢女,有些是睿王妃从东海带来的。而还有一些,是到了京城之后,方才置办的。可无论是怎么来的,这些婢女都是清清楚楚的知晓,石煊这个睿王世子不好惹。他不但心性冷漠,还性子狡诈,诸多手腕,防不胜防。谁要是得罪了石煊,那也是会让石煊用尽手段,占尽了道理欺辱。而被石煊欺辱了,却也好似哑巴吃黄莲一样,虽然是苦苦的,却也是苦得说不出口来。这么一个恶魔一般的睿王世子,她们这些下人身份卑贱,怎么能够得罪。故而纵然贞敏公主受了什么委屈,她们也是视若不见。然而正在这时候,石煊那极张扬又阴险的少年嗓音却也是响了起来:“怎么每次见到了昭华县主,县主都是这样子的不依不饶。就将我石煊,想得这样子坏,甚至在贞敏公主面前,中伤于我。”一边这样子说着,石煊面上带笑,这样儿缓缓的走了过来了。他好似生来就是这样子的,坏里坏气的,仿佛故意挑衅你,可又让你抓不住他的不是,就是故意膈应人的样儿。“贞敏公主是金枝玉叶,陛下的女儿,无比的金贵,十分的要紧。我区区一个睿王过继过来的儿子,还不是亲的,哪里还能开罪公主,那可是对陛下不敬。我也是不知晓,自个儿是不是真的得罪了昭华县主了,怎么县主字字句句,都是要将我往死里逼。”石煊轻轻的抬起头,带着几分邪气的少年眼眸之中,却也是透出了缕缕冷色。他厌恶元月砂,可谓是厌恶透了。比起贞敏公主,石煊更厌憎元月砂。这个女人,处处对雪姐姐紧逼,两次都是惹得雪姐姐十分伤心,这已然是让石煊无法容忍了。雪姐姐那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单单纯纯的人儿,元月砂为什么要故意伤害,惹得雪姐姐是如此的伤心呢?元月砂想要得到周世澜,喜欢上周世澜那样子的混账,石煊可懒得理会。可元月砂断断不应该为了周世澜,对雪姐姐处处为难,这般紧逼。元月砂不屑的笑了笑,对着石煊言语:“世子,如今这般情态,你却好睁着眼睛说瞎话。”贞敏公主感觉到了石煊那如冷电一般目光扫过了,蕴含了几许的恶意,扫过了自个儿的纤细玉足。一股子恼恨之意,羞涩之情,顿时涌上了心头,让贞敏公主忍不住伸出手,死死的攥住了自己的裙摆。倘若,倘若自己还如从前那般尊贵,又岂容石煊这般轻佻的打量自己,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才知晓是何等的珍贵。石煊却不慌不忙:“是我身边的奴才一时不慎,弄脏了贞敏公主的鞋袜,当时已然是赔罪,公主聪慧大度,温文尔雅,已然说原谅了这些下人。然而我这个睿王世子,仍然是心里面好生愧疚,故而拿走了贞敏公主脏污的鞋袜,送来崭新的一双,只盼望能弥补过错。”说到了这儿,石煊也是皱起了眉头,极为好奇:“怎么公主身边的婢女,居然不知劝阻公主,居然是让公主赤足来到了这儿。”仿佛,一切都是与他无关,一切都是他的一番好意。而石煊手中,却也是拿着一双精巧的绣鞋。他一伸手,自也是有人接过了这双绣鞋,送到了贞敏公主跟前。贞敏公主身躯轻轻的发抖,蓦然狠狠一咬唇瓣,唇齿之间竟似添了些个血腥滋味。她却也是伸出手,将那一双绣鞋死死的攥住在了手中,缓缓说道:“那就多谢睿王世子了。”石煊有些烦躁的一擦手指上的玉石扳指,他就是故意让人弄走了贞敏公主的绣鞋,让贞敏公主着急。只不过,他原本以为,贞敏公主会又气又恼的困在水池边,却没想到贞敏公主居然是赤足走到了这儿。那双纤细双足,沾染了泥污,没脏的地方却如白玉凝脂,白得有些刺目。石煊有些不悦的想,他可没想到那婢女居然胆敢偷偷走了。若服侍贞敏公主的婢女还在,大约也是绝不敢容这般娇贵公主,赤足行走。虽然百里敏已然是失宠,可到底是个公主,倘若当真碰坏了一点儿,自己岂不是惹祸了。想到了这儿,石煊心中一股子莫名的烦躁之意也是更浓了。元月砂却心里冷笑,石煊小小年纪,却也是工于心计。不错,如今石煊有些手段,还有些孩子气,却也是已经有了孩子气的恶毒了。若是再长大了一些,石煊想来会是个更加狠辣的男人。东海石姓一族,是向来都会做些个谋反的勾当的。元月砂口中却也是不肯相让:“那就请睿王世子的下人,不会再可巧这般不小心。睿王世子,不会再可巧这般鲁莽,拿走鞋子却不说明这其中缘由。而贞敏公主身边婢女,更不会可巧就不在公主身边。那么月砂,也不会可巧误会。误会了睿王世子不要紧,最要紧的,可不是要误会世子那位娇滴滴的雪姐姐。免得误会,是李惠雪不满意贞敏公主,让睿王世子动手。毕竟满京城的人都是知晓,贞敏公主因为打了李惠雪,才在这睿王妃身边受些教导。”石煊一双眸子之中,因为元月砂这样子的话儿,更忍不住透出了浓浓的怒火,仿若是准备要将元月砂就这般焚烧,狠狠弄毁。好个元月砂,这张口闭口的,就是提及自己的雪姐姐。她知晓李惠雪是自己的心尖子肉,更是属于石煊的弱点。元月砂这样子说,就是让石煊知晓,倘若他再欺辱贞敏公主,那就是让李惠雪背负这个心胸狭隘的名声。而这,可巧是石煊的死穴。石煊倒是并不如何在乎自己的名声,反正男儿大丈夫,倘若要成其事业,有些凶狠狡诈,心狠手辣的名声也是没什么不好。石家多年来也是心存反意,而石煊内心,更是早就以那逆贼自居了。他才不会如何在意自己的名声,更是不在乎自己在龙胤京城的名声。可是李惠雪却也是分明是在乎的,她宛如冰雪一般的一个人,娇滴滴的,素来也是冰清玉洁,温顺善良。这样子一个善良的女儿,如若忽而知晓自己染上了欺辱人的名声,他真不敢想象雪姐姐是如何的难受。想到了这儿,石煊冷冷的嘿嘿发笑,却也是分明添了几许的讽刺之意。也因为他被元月砂所激怒,一张少年清秀的脸颊,竟似飞上了两片红晕。他嗓音因为动怒而有些沙哑,嗓音更平添了几许的清越:“来人呀,将服侍贞敏公主的婢女萱草给我抓上来,不知道好好服侍主子,还能有道理了?”也不多时,萱草就被生生扯上来,惊恐不已。石煊冷怒发笑:“我娘让你侍候公主,不是让你偷懒,让你没管住公主,让她赤足行走。你瞧公主娇滴滴的,莲花一般的双足,岂可踩在了枯枝之上,碎石上头。如今受了苦楚,这都是这个奴婢不知晓进退,居然是不知道好好的服侍主子。”说到了这儿,石煊蓦然是抽出了鞭子,一下子狠狠的抽打下去了。啪的一下,却打得萱草皮开肉绽。其实萱草只是畏惧石煊,不敢管贞敏公主这档子事。石煊口中却是说道:“如今,我更要代公主教训于你,让公主消消气。”他再狠狠一下,却也是一鞭子抽打下去,鲜血淋漓。这般狠戾,分明是故意为之。谁不知晓贞敏公主是因为对李惠雪无礼,故而被拘住在睿王妃身边。如今这样子事情传出去,别人更是会说,贞敏公主纵然在睿王妃身边,那刁蛮之性儿却也是不减。京城谣言虽然都是很多,然而许多都是无凭无据。有些人也是禁不住想,也许,当真是因为贞敏公主刁蛮,得罪了睿王妃才被幽禁起来也是说不定。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7 萧英生恨 贞敏公主双手死死的搅去了裙摆,眼瞧着眼前淋漓的鲜血,不知为什么,竟似让她微微有些晕眩眼前的石煊,让贞敏公主不自禁的想到了萧英的暴虐。萧英那样子的狠劲儿,却与眼前鞭笞婢女的石煊糅合在了一起。那婢女却也是禁不住泪水盈盈,哭泣不已。元月砂笑容冷润:“睿王世子如此行事,只恐怕公主愧不敢当,受不起睿王世子的殷切。”石煊好似听不出元月砂口中那股子淡淡的讽刺之意,言语含笑,缓缓说道:“既然公主已然是饶了你了,萱草,那我便不与你计较。你以后必定是要好生服侍贞敏公主,一旦贞敏公主有什么岔子,我便绝对不会轻饶于你。你只是个奴婢,做错了事情,备受惩罚,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到了这儿,石煊眼波流转,一缕淡淡的邪气却也是萦绕在了他的眉宇之间:“你只需记得,今日你这样子受苦,是因为贞敏公主。她不依不饶,非得要跟你过不去,才让你受这鞭笞之刑。”萱草不敢说话,垂下头去,略略动了动,只觉得自个儿后背好似针扎也似的疼痛。不待元月砂说什么,贞敏公主却也是不觉轻轻一福:“世子如此用心,敏儿感激不尽。我原本是犯了错,才被幽禁于此。却不料世子对我是如此小心翼翼,关怀备至,倒是令我受宠若惊。”那言语淡淡的,倒是有些波澜不惊的味道。石煊蓦然有些恼恨,死死的扣住了鞭子。贞敏公主虽然双足沾染了污泥,一身狼狈,可是却仍然是如此的落落大方,并且也是很沉得住气。这龙胤公主固然是心肠极狠,又令人厌恶,却是极为坚韧的性儿。仿若自己平素的折腾,都不过是一些不打紧之事。石煊手背青筋凸了凸,蓦然狠狠一鞭子,又抽打在了萱草身上:“公主宽容大度,却是你这个贱婢不懂事。”都是这个萱草,若不是萱草怕事,也不会让贞敏公主一双赤足走路。石煊不无恼恨,不觉心忖,若不是这样儿,也是不会让元月砂瞧见了,让元月砂在这儿冷嘲热讽的。惹得自个儿,倒是拿来一双绣鞋赔罪,以做遮掩。不然纵然是睿王妃知晓了,也是不会轻饶。他死死的捏着手中鞭子,鞭身之上,一滴血珠子缓缓的滴落,落在了青石板的地面之上。石煊狠狠将鞭子扔给了一边的侍从,扭头便走。萱草这个丫鬟身子本来就弱,如今受了几鞭子,更是软在地上起不来。贞敏公主缓缓说道:“还劳县主命人将萱草送回去,寻些个金创药裹伤。”她倒也不是以德报怨,自己毕竟还要呆在这睿王妃身边。萱草服侍自己,虽然故意视若无睹,可别的奴婢必定也是觉得萱草是迫不得已,左右为难。如今自己此举,虽不至于让下人感恩戴德,不过却也是让他们知晓,萱草受刑是石煊的暴虐,和自个儿没什么关系。如今贞敏公主虽处境不好,可她也已然沉得住气,为自己处境筹谋。从前因为和薛家婚事,知晓薛采青另有心上人,她自是觉得是奇耻大辱。如今想想,其实那也不算什么,至多想法子不嫁薛采青罢了,又何必那样子生气呢?当然她以前是个娇宠公主时候,也不会理睬下人的看法。元月砂也是略略明白贞敏公主的用意,不觉轻轻的点点头,打发湘染去了,扶着贞敏公主坐下来。“睿王世子性子极差,倒是让公主吃了苦头了。”贞敏公主略有倦意,精神还好,唇角噙着一缕淡淡的笑容,轻轻摇摇头:“这也不算什么,既然打了李惠雪才留下来,人家弟弟不欢喜,也能想得到。石煊虽然脾气不好,可是,他那些手腕,不过是个小孩子的玩意儿,他不敢弄得过了些,招惹睿王妃不欢喜。”龙轻梅可不似萧夫人,能对那种种事情,视若无睹。石煊虽然狠辣,可是比起萧英,差得老远了,确确实实,只是个孩子罢了。一想到了萧英,贞敏公主就忍不住升起了一缕寒意。这些日子,她也是分不出心思去怪罪石煊。萱草被打成了重伤,湘染讨了些热水、药粉,过来。贞敏公主洗去了脚上的泥污,敷了药。因她一时也找不到替换绣鞋,便穿上了石煊送过来的那一双。这鞋子底子软和,面料舒服,不大不小。绣鞋上绣着几朵娇梅,点缀了几颗珍珠,做得十分精致绣巧。贞敏公主穿上了绣鞋,纤细玉足轻轻的踩在了地面上,虽然鞋子穿着舒服,料子也不错,可贞敏公主却感觉到了一阵子的厌恶。那鞋子面料贴在纤足之上的感觉,宛若石煊目光盯着自己赤足的感觉。虽然男人的眸子是没有实质的,可石煊目光落在了自个儿赤着双足时候,总不觉令人生出了几许厌恶之感。而这样子的厌恶之感,也使得贞敏公主更恨不得狠狠的踩了两下纤足。她有些厌恶自己脚上穿着石煊送上来的绣鞋了,一阵子的不自在,厌恶之意更是不觉浓了几分。元月砂却若有所思,瞧着这一双合适的绣鞋,眼神略略有些深邃。不过有些事儿,贞敏公主若不肯理会,元月砂也不必挑明这样子的话儿。元月砂嗓音清润,宛如坚冰之下暗暗流动的水流,流转淡淡的冰凉,在那淡淡的菊花清香之中,却也是显得极为清润细微,那嫣红的唇瓣轻轻吐出了冰丝丝寒意:“就不知晓,贞敏公主肯当众跟北静侯府撕破脸皮。”贞敏公主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也是顿时染上了那么一层淡淡的细润的光辉,染上了一缕淡淡的寒芒。别院里面一股子浓郁的菊花香气轻盈的涌来,却也是惹得满园芬芳,令人不自禁为之心折。而贞敏公主原本淡淡的容色,却也染上了几许恐惧,又有说不出的愤怒。是了,自己原本的幸福,所有的骄傲,都是已然让萧英这样子毁了去。她宽大的衣袖慢慢的垂下滑落,掩住了雪白水润的手掌。而那一双水润纤细的双手,却也是死死的捏紧了一块帕儿,似乎也是恨不得将这块帕子狠狠的撕碎了。萧英既然是娶了她,还死活不肯放手,那么她也是不会客气,定然也是会狠狠的咬下了萧英一块块肉。她日子不好过,萧英也是绝不能随心所欲。贞敏公主那么一双美眸之中,却也是不自禁流转了一缕浓浓的恨意。北静侯府,萧英慢有条理的把玩手里面的鞭子。那鞭子随意往空中一甩,却也是啪啪做声。这条金色的鞭子,一片片的鳞片长开,就好似一条金色的巨龙。而这样子鞭子狠狠的一鞭子抽打过去,却也是顿时能将人抽打得血肉模糊,不成人样儿。他看似轻描淡写,可是那眼底却也是蕴含了说不出的愠怒,以及深邃污黑的恼恨。萧英唇角噙着一缕淡淡的冷笑,而此时此刻,他面前那个人已然是血肉模糊,难以辨认出原来的模样。他颤抖着在地上轻轻的挣扎,身躯轻轻的颤抖,内心充满了恐惧。这世上怎可有宛如萧英这样子的人,好似恶魔似的,竟然是如此的凶残,这般可怖,令人不觉为之心悸。那血人若皮肉无损,原本也应当是个一身烟花风流味儿的健硕男子,京城青菊院的头牌青郎。这青郎不但皮相好,身子健硕,而且那吟风弄月,弹琴吹箫,牌九骰子,品酒弄茶,却也是无一不精,无一不通。他这般性子,是专门侍候那些个上岁数又财帛颇丰的妇人,偶尔连男子也是侍候。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京城流言纷纷时候,说了几句自抬身价的话儿。他只觉得人人都在议论,难免轻狂,只说萧英曾经到过他房间里面,被侍候过。这些言语,一般也是当不得真。可是萧英却也是当真了,于是青郎就被捉住了萧英这儿,被萧英好生招待,一番鞭笞。青郎眼中也是不觉流转了浓浓惧意,他心里面早就已经后悔了,倘若早知晓萧英是这样子人,他必定也是不敢如此。如今他浑身上下都是没有一块好肉,更是剧痛无比,可谓是极为难受。萧英一双眸子却也是极为淡漠,瞧着这眼前血肉,宛如死物。他捏着鞭子的手掌,轻轻颤抖,却也是生生气的。那些恶心无比的谣言,传得京城到处都是,极是污秽,绘声绘色。不错,他萧英确实性子暴虐,却只爱那等清白处子,绝不沾染那些个别人用过的东西。他喜欢年纪偏小的女孩子,年纪越小,他越是喜爱。至于青楼里面的女子,却也是让萧英倒尽了胃口,毫无兴致。纵然是所谓的清倌人,落在萧英眼中,仍然不过是风尘烟花,浑身污秽,十分难看。唯有一身贞洁的大家闺秀,方才是萧英所喜爱的东西。然而那些流言蜚语,不但有损他男人的尊严,更绘声绘色污蔑他喜爱男子,有那十分恶心的嗜好。更不必提那谣言之中,传闻他有恋母之癖,格外不堪。饶是萧英素来沉稳,如今也是生生好似被狗咬了一口,脸色十分难看。只是区区鞭笞,又如何能解他心中之中。青郎却受了苦,彻底惧了,此刻他已然相信萧英必定凌虐贞敏公主,然而这些事儿似也是并不重要。如今青郎所想要的,就是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免得再生生被萧英所践踏。他不觉挣扎着身躯,拼尽了最后一点儿力气,苦苦哀求:“侯爷,侯爷,求你饶了我,我不是故意的。大家都这样子传,那莺莺院的风妙花说你让她时候,瞧能不能一展雄风。那回春堂的王大夫,只说侯爷你在他那里买了补身子壮阳的药,然后才能重振雄风。便是青菊院里的茱萸,也只说侍候过侯爷。我,我不过见他们都这般传扬,故而胡言乱语,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过是自夸两句,以显示自己能耐,平时我这般言语也多了,也,也是没有人相信了。”他也是急糊涂了,痛糊涂了,故而说话也是不知晓轻重,也是乱了分寸。此时此刻,青郎更未曾留意到,自己每说一句话儿,萧英便是就是难看一份,容色也是更加阴郁。他蓦然手一伸,袖子里面的匕首顿时也是滑入了萧英的手掌之中,让萧英伸手给捏住。萧英匕首探入了青郎的口腔,狠狠一搅,竟将一条舌头这样子生生隔断。一块模糊的血肉,顿时也是落在了地上。萧英用一块丝帕,慢慢的擦拭了匕首上的血迹,冷冷森森:“用些药,不要轻轻松松的让他给死了。若是这样子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去。将他身上割了一条条口子,涂上蜜糖,招惹来蚂蚁。每天喂了些个参汤,让他一寸寸身子腐烂了,慢慢的去死。”旋即那把匕首,顿时咚的一下插入了几内,有些个恶狠狠的味道萧英眼中杀机涌现,一双眸子掠动了森森寒光,透出了凶狠之意。青郎言下之意,就是如今满京城的青楼粉头,小院相公,都编排自己的言语,作为谈资?刚才青郎口中说的那些个人名字,却也是让萧英内心之中涌起了森森的狠意,只恨不得提起了匕首,将这些个人统统都凌迟碎剐。当萧夫人踏入了房间里面时候,青郎的身子却也是被生生拖曳出去了。那地面之上,却也是顿时添了一缕蜿蜒的血痕。寒意森森,透人心魄。纵然萧夫人并非一个心慈的人,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自禁的瞧得心惊肉跳,一阵子的胆颤心惊。萧英的手腕,未免是太狠辣了。萧夫人略定了定心神,缓缓说道:“英儿,任是外头传出了什么个流言蜚语,你也要定住了心神,可不要被搅得心烦意乱,心浮气躁。若是因此,做了什么错事,岂不是自误误人,平白便宜了你的那些对头。贞敏公主你虽喜爱,可她却跟你没有什么夫妻之情,她巴不得你有什么错处,瞧着你倒霉,好让她十分的欢喜。”萧英如此急躁,所以萧夫人要提及贞敏公主,说到了贞敏公主,也指望这个女人的名字能让萧英清醒清醒。萧夫人心里面叹了口气,这位美丽的龙胤公主,倒也是红颜祸水,家宅不幸。本来这么多年了,萧家总算是好好的,可是自从萧英沉迷于贞敏公主,就带来了种种祸事。如今萧夫人口中虽然是劝说萧英要沉下心来,可是心里面却也不是滋味。那些谣言里面,未免过于不堪。自己一个寡妇,带大自己的儿子,萧英虽然染病,却总算对她这个母亲尊重。可是外面的人,却也是说自己跟自己儿子有什么似的。萧夫人心里面也是生气极了,这样子荒唐的话儿,想不到居然还会有人相信,简直是岂有起理。那些人难道就没有脑子,不能够分辨这其中的真真假假?可这些流言蜚语越是骇人听闻,乐意听的人也是越多。想到了这儿,萧夫人脸颊一红,面对儿子时候忽而也是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和不自在。她强自镇定,打起了精神,劝说萧英:“英儿,事到如今,你也是不能够这样子的糊涂了。如今这些日子,正是你最危险时候。你原本应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可是你呢,却仍然在做这些个糊涂事。不错,这些个青楼名伶本来就是命贱,他们原本是个下贱的人,是地上的污泥,纵然是弄死一个两个,我们萧家,还是能摆得平。可你若在这风口浪尖了,接二连三的弄死这么些个风月名伶,只恐怕,恐怕会被有心人捉住把柄。”加上这个青郎,是这段日子第三个了。萧夫人忍了又忍,如今却也是再也都无法忍耐,内心之中,更是好生不是滋味。萧英才能是有的,只不过性子太凶狠了些,又染了病。然而他却是萧家的一切,若是萧英没有了,萧家一切都没有了。无论如何,萧英也是绝对不能倒下去。萧夫人胸口轻轻的起伏,担切无比的盯住了萧英。萧英那一块丝帕擦去了匕首上血迹了,又顺手将手上血污给擦干净了。旋即,萧英又将那块手帕轻轻的抛到了地上,弃而不用。萧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母亲这样子说,我也是有分寸的。儿子这就换了一身衣衫,出门走一走。”萧夫人忍不住捂住了胸口:“你,你要往哪里去?”她算是怕了,生恐萧英出去,又折腾点什么事儿出来。这样子一来,萧夫人一颗心可是承受不起。萧英却不觉嗤笑:“母亲,你太小瞧儿子了,这世上无论是谁要打倒我,那都没那么容易的。今日睿王妃邀请宾客,到了花园里面赏花。那些花朵儿十分的娇艳,敏儿也是会在哪里。我这个丈夫许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妻子了,总是要去瞧一瞧,和自己许久未曾见到的妻子说说话儿,与她一番温柔体贴。就算满京城都是流言蜚语,难道儿子就不去了,显得那些流言蜚语都是真的一样。母亲,你身子不好,还是在家里面好生休息。”萧夫人的身子摇摇欲坠,一旁的嬷嬷却也是伸出手,将萧夫人的身子轻轻的扶住。萧夫人心里面也是充满了苦涩,不错,如今是她张口,要儿子坚强一二。然而实则受不得流言蜚语的人并不是萧英,而是萧夫人自己。外边都是传出了关于母子的种种不堪污秽流言,萧夫人实在也是不乐意现身人前,让那些个从前敬重自己的京城贵妇人们拿着异样的目光瞧着自己。没有错,她受不了,真的是无法忍受。然而萧英才不会,他心如铁石,纵然会怒,纵然会恨,可是却也是绝不会退缩。萧夫人瞧着自己儿子的背影,瞧着地上的一团团血污,只觉得自己却也好似透不过气来了。她不知道自己儿子为什么非得要强求百里敏,要是没有百里敏,萧家上下还是能够过上好日子的。还有就是贞敏公主这个儿媳妇,她身为公主,却一点都不贤淑,简直也是受不得半点委屈。从前元秋娘那孩子,倒也是很好,温柔贤淑,对她儿子也是很好,对婆婆也是孝顺。若是贞敏公主肯如元秋娘那样子的对待萧英,也许这一切都是不会发生的。也许她就能感化萧英,萧英的病也是会这样子就好了。日近中午,睿王妃邀约的那些个客人也是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宛南别院之中。李惠雪现身于人前,她如今已经是东海睿王的义女了,身份自然是不同了。遥想当初,李惠雪养在了周家,虽然身份特殊,十分尊贵,可到底无父无母,家底子也是单薄。若不是这样子,也许当初李惠雪早就是已经和周世澜相好,成为了宣平侯夫人。只不过当年也是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惠雪嫁入了东海,离开了京城。等到她回到了京城时候,人虽然是守寡了,可是却也是成为了睿王爷的养女,这身份自然也是不一样。比起李惠雪做闺女儿时候,还多了几分矜贵之气。李惠雪原本就秉性温柔,人缘也是不差,如今瞧见了以前几个熟识的女眷,却也是不自禁前去打招呼。而人家见她如今已然是东海睿王妃的养女了,自然也是客客气气,不敢怠慢。这些女郎说了会儿话,顿时也是热闹起来了。李惠雪心中却也是叹了口气,她还是喜爱京城的热闹的,毕竟自个儿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嫁入东海,其实李惠雪并不快乐。若不是如今以质子的身份回来,也许李惠雪是会更加开心。可是今日,李惠雪想到了一些不怎么开心的事情,内心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郁闷。方才发生的事情,李惠雪也是听说了。石煊为了贞敏公主,鞭笞了萱草,究其原因,就是萱草服侍得不够尽心尽力。李惠雪听了,心里面未免有些不如何舒畅。是了,贞敏公主固然是美丽,石煊也不能够为了贞敏公主,如此不慈啊。她仿佛忘记了,平时石煊也是为了她做了许多不慈之事。正在这个时候,贞敏公主和元月砂也是联袂而来,现身人前。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8 审问元月砂 正在这个时候,贞敏公主和元月砂也是联袂而来,现身人前。贞敏公主养了些个日子,脸颊之上淤伤也是淡去了不少,又轻轻的涂了层脂粉,不怎么能瞧得出来了。别人瞧见了,心中也是不觉升起一缕疑惑,关于贞敏公主种种,也是不知晓究竟是真还是假的。李惠雪眸光轻垂,却也是落在了贞敏公主那么一双纤纤玉足之上。贞敏公主是匆匆来到了宛南别院的,一时也无甚准备。睿王妃虽然不敢怠慢,衣衫首饰,均是准备了几套崭新的。只不过那衣衫也还罢了,贞敏公主的绣鞋,没哟比着做,直接买的做好的样式,自然不是大了些,就是小了,总不免有些不合脚。这也是是事宜从权,没法子的事儿。好在贞敏公主养在了宛南别院,安安静静的,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可是如今,贞敏公主那一双纤纤玉足之上,套着一双十分精巧的绣鞋,是石煊给的。李惠雪别的时候很糊涂,可是这些事情却是心思如尘。想到了这儿,李惠雪心里面也是不是滋味。煊儿口口声声,说什么贞敏公主年纪小,手腕狠,欺辱了自己,所以不能饶了去。李惠雪也是劝过了石煊,可石煊那性儿,怎么能够劝得住?她也是约束不了,管不了这混世魔王。可是如今瞧来,煊儿对贞敏公主还是挺上心的。这不自禁让李惠雪盯住了贞敏公主那娇艳美丽的脸蛋,阵阵心悸,竟似有些不是滋味。石煊为什么这样子上心,倒也不难猜,贞敏公主这般姿容,美丽得紧。如今贞敏公主纵然是饱受摧残,却也是无损美丽,更似如珠如玉。这么一个公主饱受折腾,煊儿自然是不免自己心爱贞敏公主了。自己这么样子寡妇,本也是无趣得紧,性子柔柔弱弱,更无贞敏公主这般好看。煊儿讨好贞敏公主也还罢了,怎么就拿自己做筏子。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替自己出气,去纠缠贞敏公主呢?想到了这儿,李惠雪却也是不免有些烦躁郁闷。若是别的人知晓了,只恐怕还以为自己心眼儿极狠辣,不能容忍。一个孤女罢了,被贞敏公主打了就打了,居然还敢计较这掌掴之辱,岂不是显得十分小气。李惠雪慢慢的收敛了自个儿的眸光,略略有些气闷。贞敏公主到底是金枝玉叶,果真是娇贵如斯,就算是落难了,煊儿也为这么个女子倾倒。“雪姐姐——”石煊嗓音在李惠雪耳边响起。少年一脸讨好,一脸极关切李惠雪的样儿。李惠雪容色却也是淡淡的,隐隐有些不悦,却也是轻轻皱眉头,话儿也是不肯多说。若是往常,她还会跟石煊说两句话儿,如今李惠雪却也是眉头不抬,睬也不睬的模样。石煊瞧着李惠雪这么一副样儿,知晓李惠雪又有什么事情闷在心里面了,因此有些不痛快了。李惠雪若是生气了,她也不跟你说些不好听的,就这般闷闷的样儿,让你瞧得出来,她心里面不痛快。石煊不觉微笑:“雪姐姐,我若是不讨你欢喜。你便明明白白跟我说话儿,何必这样子和我置气。”李惠雪白了石煊一眼,心忖何苦为了个外人跟煊儿生份了,顿时也是轻言细语说道:“煊儿年纪大了,有了主意,会自己盘算了。姐姐过的话儿,你也不肯听了。贞敏公主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下人服侍不周到,确实不应该。可是饶是如此,你也是不当将个下人鞭笞得鲜血淋漓。萱草年纪小,不懂事,是要教一教。她身份是低了些,可也不可如此狠辣。就算煊儿要讨好公主,也须得有些个慈悲心肠。”石煊面上热了热,忽而不自禁的有些心虚。雪姐姐如此信任自己,又是一副慈悲心肠,方才将这样子的话儿来跟自己说。可是自己惩罚萱草,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他原本只将贞敏公主晾一晾,可是贞敏公主居然是如此受不住激,弄伤了纤弱的双足,也有几分生恼。故而石煊怪萱草,居然是这样子的不熨帖。可是无论什么理由,在李惠雪这柔意浓浓,善良单纯的眼波之下,石煊都是说不出口的。他忍不住有些恼恨的想,贞敏公主除了生得好看一些,别的什么都没有。这个龙胤的公主,根本没有雪姐姐的温顺善良,温婉可亲。她哪一点都比不上雪姐姐,自己也是不必对贞敏公主有这么些个心思。石煊故意嗓音扬了扬:“煊儿不是故意的,只是念着贞敏公主是娇贵的身子,又因为下人怠慢生了气,煊儿自然要狠狠惩戒那等不懂事的下人,免得让别的人觉得我们睿王府不懂礼数。”他这样子故意扬起了声调,果然周围的人都是听到了石煊的言语,一个个的也是禁不住若有所思。贞敏公主是来睿王府修身养性的,如今却是与睿王府的发生了冲突,如此瞧来,倒显得贞敏公主脾气大了些。如今整个京城流言蜚语,谣言纷纷,贞敏公主人在这儿,招惹了若干狐疑的目光。然而这位龙胤公主身上,却也好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烟雾朦胧水色,浑浑噩噩的,让人都是一点儿都瞧不如何清楚。那些目光落在了贞敏公主身上,贞敏公主并不如何好手,却死死的扯住了藏在袖子里面的手帕。正在此刻,却见一道悦耳的嗓音,轻柔的在贞敏公主的耳边响起来:“苏颖见过公主,颖儿也是有些日子,未曾见过公主了。”伴随这轻柔言语,苏颖那绝色美妙的身姿,顿时也是引来了众人的目光,令人不觉目眩神迷,心为之飞,魂为之夺。好一个绝美的女郎,就聘婷冉冉,从那菊花从中缓缓而来,可谓是无比娇艳,无比动人。从前贞敏公主和苏颖齐名于京城,是京中最美丽的两个女子。苏颖为了百里聂,也会用些手段,亲近贞敏公主。而贞敏公主虽然面上和苏颖和和气气的,却并不觉得苏颖能配得上自个儿的皇兄。如今再见到了苏颖,贞敏公主恍若隔世,竟似隐隐有些个淡淡的自惭形秽。苏颖仍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美貌得紧,才学也是出众。可是如今自个儿呢,谁都知晓她姻缘不幸,名声也是被污,不似以前那样子的清清白白。贞敏公主有些不乐意见苏颖,然而苏颖却也是落落大方的凑过来。大庭广众之下,贞敏公主也不好有些个什么失礼之举。元月砂似唇角轻轻上扬,微微的笑了笑。苏颖是什么性情,实则元月砂心知肚明,格外清楚。如今元月砂本本分分的,沉默寡言的站在了一边,假作乖巧。饶是如此,苏颖看似和贞敏公主说话儿,眼角余光,却不觉扫了元月砂一眼。苏颖内心蓦然流转一缕恨色,她是骄傲的,那日跟百里聂表白,被百里聂所拒。这被拒之辱,固然是刻骨铭心,然而元月砂在一边窥测到了自己失败,这更是苏颖生恨之事。她忽而瞧着元月砂,却巧笑倩兮,言语温婉:“短短时日,元二小姐就由着这南府郡旁支之女,成为了昭华县主,平布青云,好生让苏颖佩服。”苏颖记得元月砂那淡绿色的绸裙子,上面白色的花朵儿。这样子的画面,就好似梦魇,深深的烙印在了苏颖脑海之中,让苏颖只觉得倍加受辱,难以忘怀。元月砂轻轻一拂裙摆,轻声细语:“月砂只是运气好些,苏三小姐这样子的言语,月砂可是承受不起。”苏颖的唇瓣噙着一缕笑容,手指头却也是慢慢的掐住了自个儿的掌心,竟似觉得一缕锐痛。从前到底是小瞧元月砂了,以为她出身卑贱,不过是足边污泥,可随意作践。想不到这元月砂虽然是出身贱了些,心计却也是很深,野心也不见得比自己少,手腕更是狠辣。为了步步高升,元月砂可以逼疯亲姐姐,要挟亲弟弟,让亲生爹娘滚出京城。她已然是隐隐觉得,这昭华县主以后,必定是自己的大敌。她原本和贞敏公主寒暄,如今却不自禁拢住了元月砂的手掌:“当初在南府郡,颖儿已经是觉得县主不俗,如今县主能有如此风光富贵,足见县主智慧深厚,福泽绵长。”元月砂娇润双颊浮起了红晕,似是极害羞了,娇声细语:“苏三小姐此言,可谓是折煞我了。”苏颖固然是绝色风姿,令人为之心折,更让寻常女郎为之自惭形秽。然而如今,元月砂轻盈的站在了她面前,也许五官容貌稍稍逊色,却莫名竟有一缕不属于苏颖的自信和锋锐。两个人都是面上带着笑容,仿佛是极为和气亲近,只是那样子的笑容,却也是未曾到了心底。这也是苏颖第一次握住了元月砂的手,微微冰凉,蕴含了一缕淡淡的寒润。那样子的凉意,就算是苏颖这样子的人,也是不自禁的觉得冷到了心底里面去了。正当这时候,一道脆生生的少女嗓音,带着几分娇憨,脆生生的说道:“昭华县主,原本是你与北静侯定亲,可惜八字不合,所以姻缘不顺。县主身份固然尊贵,却难免姻缘不顺,未免美玉带了瑕疵,令人惋惜。听说宣平侯周世澜,对你十分亲呢,也是不知晓真还是不真。”那言语虽然娇憨,却也是蕴含了一缕淡淡的恶意。元月砂如今是和周世澜有些个流言蜚语,可是这些个流言蜚语,却并不是如何的好听。毕竟元月砂是未婚的姑娘,出身低了些,如今虽然是县主,却仍然是让有些人内心不顺意,暗暗说她到底身份卑贱。她那一双父母,别人也不是没见识过,实在是粗鄙庸俗,不堪得紧。亏得如今,已经是没有在京城了。只怕是多待上一日,也是会让元月砂多难堪一日。说到底,元月砂虽然姓一个元字,到底也是不能让人将她当做正正经经的元家相待。这瞧着元月砂,总是会差了那么几分。元月砂轻轻的瞧了过去,说话的少女年岁和自己这具皮囊差不多,姿容秀丽,大大的眼睛。虽只不过是一面之缘,元月砂却也是认得。这姑娘是苏家的嫡出四小姐苏樱,时常跟在了苏颖身边的小孩子。苏颖是养女,可苏樱这个嫡出小姐,却是和苏颖关系不错,很是要好。也不知晓是否因为苏颖的关系,苏樱也是厌恶上了自个儿了。不过苏颖心里面虽然不喜自己,面上总是客客气气的,反倒是这苏樱,面颊一团稚气,却掩不住一缕故意恶意。元月砂笑笑,果真是个单单纯纯的女孩子,她对苏樱这等单单纯纯的女孩子一向最宽容了。苏颖不动声色:“小樱,你说什么呢?”苏樱故意抓住了苏颖的手臂撒娇,笑吟吟的说道:“好姐姐,我这是为了昭华县主着想。这一个女人最要紧的是什么,那就是一桩好姻缘。这女子若得丈夫爱惜,那才是好大的福气。我这不是盼望着,县主能有好福气不是?”她眼睫毛长长的,故作无辜,轻轻的眨了眨:“昭华县主,也不知道樱儿听到的那些话儿,究竟是真还是不真。别人都说宣平侯跟县主亲近,大街上也跟人拉拉扯扯的,我性子内向,可是不好意思。”龙胤民风尚算开放,好似这些个龙胤贵族,当他们赴宴或者游园时候,男男女女自可见面,也不必非得戴上一片面纱以显矜持。甚至有些姻缘婚事,也有在成婚前就已经瞧对眼了的。这宫中的公主,更有自己择婿的权力。要说盲婚哑嫁,那也是谈不上。可是纵然是未婚夫妻,至多说一说话,见一见面,让人传递个丝帕手书什么的,家里长辈也不大会管。好似元月砂和周世澜这般,还未成婚,大庭广众之下就拉拉扯扯的,甚至将手捏在了一处。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甚至说出来也不好听。要是长辈知晓了,只恐怕还会训斥一二。苏樱这样子说,根本也是讽刺元月砂的。她甚至不觉冷冷的想,元月砂也没个正正经经的长辈,肯来管元月砂。据说这位昭华县主厉害得紧,便是元家长辈,也要吃她挂落。这元家的二房,才能悄悄哭诉过,尽说元月砂的不是。元月砂不动声色:“怎么如今京城,竟然是传了这些话儿?”她不自禁的扯了扯自己衣袖,元月砂身子好,如今伤已经是养得好些了。不过那时候,周世澜捏紧了自己的手掌,让元月砂的手臂阵阵断骨之痛,这还当真有些难以忘怀。苏樱一句加一句的讽刺,她本来人缘也好,样儿也是好看。也不多时,苏樱周围也是添了一圈人。“我瞧一多半是流言蜚语,哪里能当真。宣平侯这么多年了,也是没个定性,想要他成婚也是不容易。”“不错,县主身份尊贵,难道还能为妾不成?宣平侯固然是十分风流,大约也是不会闹在了县主身上,如此失礼,作践这朝廷县主。”“元老夫人不是爱惜县主?眼见县主被这般流言所扰,必然也是不知晓多伤心担切。”如今元月砂是货真价实县主了,这多少是一桩并不如何令人心服的福气。当然,元月砂既然是有了这个头衔,这么些个京城贵女,也是不好明着讽刺,撞着一个不敬之罪。然而饶是如此,这些深宅大院长大的姑娘,打小就会那一桩事情,就是跟人言语绕圈子,指桑骂槐,暗中嘲讽。如今她们一句句的捧着元月砂,实则这字字句句,却都是讽刺之意。只说周世澜不过是有意跟元月砂露水姻缘,春风一度罢了,至多是纳妾,还未必想要招惹元月砂这等麻烦。无论如何,元月砂这样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是招惹了周世澜,坏了自个儿的名声,大约这以后必定也是不会有好人家的公子喜欢她了。当然,她们年纪虽幼,可是一个个的却都是人精,什么话儿可以说,什么话儿不可以,一个个的都是心知肚明。如今京城谣言传得最多的是贞敏公主,而她们的心里面也是非常好奇。可是谁也不会没这样子的眼力劲儿,在这个时候挑破这桩事情,询问贞敏公主种种真相,只怕不是惹祸上身。这桩事情,原本也是十分复杂,甚至事涉宫廷隐秘。那日张淑妃生辰,虽然去的女眷不算很多,一大半又是成婚的妇人,可这些女人自然也是瞧出了有几分不对。更不必提如今,贞敏公主还涉及到了睿王府与北静侯的意气之争之中。这东海之事,便是朝廷也是颇为为难,并且因此如履薄冰。今日来赴宴之前,她们也是被叮嘱过了,不可沾染此事。故而如今,贞敏公主人虽然在这儿,可是她们一个个的,却也是盯着元月砂说话儿,仿佛眼睛里面,竟然好似没有别的什么人了。贞敏公主身躯绷紧,原本担心别人问及自己,实在不知晓如何回答。然而如今,竟没有人肯多问自己一句,这非但没有让贞敏公主松一口气,反而是让贞敏公主内心之中涌起了几许的冰凉寒意了。然而元月砂却竟似听不出这些个言外之意了,她唇角却也是浮起了浅浅的笑容,那种种的攻击,却也好似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之上,竟似无甚力道。元月砂仿若也是隐隐有了些个羞涩之色,只口中说道:“你们这样子问我话儿,我一个女儿家,哪里好意思说出口,不许欺负我了。”苏颖淡淡的,反而苏樱有些气恼。宣平侯周世澜声名狼藉,风流得紧,除了地位高了一些,实在也不是什么良配。饶是如此,只怕这昭华县主已经瞧中了周世澜了,一心一意的,想要攀周家的高枝儿。毕竟周皇后如今后宫受宠,又没有子嗣,故而对周世澜是寄予厚望,更是一心一意的扶持着。周世澜固然私德有亏,前途却也是不错。苏樱内心之中充满了不屑,可惜周世澜是个轻浮浪子,真正矜持的女儿家,也是不会跟周世澜胡混的。只有元月砂这样子的野姑娘,也不是什么正正经经的嫡出小姐,为了达到目的,自然也是可以不择手段。想来,也是肯放下姑娘家的矜持和尊贵,去取悦周世澜,只盼望周世澜能够娶了她。想到了这儿,苏樱内心更是禁不住冷冷的哼了一声。三姐姐说得对,这女人是断断不可举止轻佻,失去了自己的尊贵矜持。这男人固然是享受女子的轻浮,可是心里面也是瞧不起。这男人想要娶回家的,终究是沉稳尊重,知晓爱惜自己,不会胡乱坏了女子礼数的人。好似元月砂这样子的手段,至多是让周世澜对她有些旖旎之想。这样子的情场浪子,见惯了好似元月砂这样子的女人,又怎么会真正将元月砂如何的放在心上呢。苏樱的心里面,已然是将元月砂狠狠的作践在了地上,作践成了泥土了一般。然而苏樱并不觉得如何解气,因为元月砂就是这样子的淡然,并没有因为别人的讽刺,闹的好似有什么尴尬的地方。那些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元月砂仿佛当真听不出其中隐喻之意,仍然当自己是那等清清白白好姑娘。这脸皮,倒也是极厚了。不过元月砂到底是个县主,那些嘲笑元月砂的女郎,也是不敢挑明。纵然是挑明问清楚了,只恐怕也是不敢嘲讽元月砂。苏樱只觉得元月砂无耻,脸皮也厚,不守礼数,居然还是这样子的坦然。她就有些不好忍,故而也是故作娇嗔:“好姐姐,你跟我说,宣平侯到底有没有拉你的手。若是他当真如此,我便也为你出气。”这一派天真无邪之下,却是咄咄逼人。苏樱也是想得很明白,若是元月砂跟自己计较,那可就是元月砂小气了。这区区的事,开开玩笑,女孩子间说话,元月砂也是不能小题大做不是。而一旁的苏颖仍然是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仿佛视若无睹,笑容也是越发温婉。贞敏公主瞧在了眼里,忽而开口:“那日我也在,不过是些个不尽不实的谣言,可当不得真。”贞敏公主这么说了,在场女眷也是不好说什么了。虽然传闻之中,贞敏公主被夫君虐待,又失去了宣德帝的宠爱。然而饶是如此,贞敏公主却必定是公主之躯,身份在那儿。更何况贞敏公主如今处境十分微妙,谁也是不肯触这个霉头,去顶撞这位美丽的公主。元月砂倒是瞧了贞敏公主一眼,而一旁苏颖蓦然眼光闪了闪。苏颖心里冷笑,元月砂不过是靠着贞敏公主做筏子,来搭上长留王罢了。倒是胆子大,心眼儿也狠,也不怕惹祸上身。不过这等南府郡来的村俗,虽有几分心机,却自是爱剑走偏锋,急于求成,不肯稳扎稳打。元月砂想要爬得高了些,自然是用尽手腕,居然连贞敏公主也敢招惹。也不怕惹得一身骚。然而饶是如此,苏颖心里面对元月砂的那缕警惕之意却更浓了。她讨厌元月砂,从前讨厌,如今也是更讨厌了,讨厌她身上那股子不管不顾蛮子般的狠劲儿,讨厌她如饿狼一般的凶狠狡诈。也许身为女人,有时候总是会有一些特别的感觉的。苏颖就是觉得,元月砂终有一日,会成为自己的真正敌人,会跟她作对,不死不休。想到了这儿,苏颖甚至忍不住眼皮微微一跳,也是不自禁间内心之中有了些个莫名之感。旋即,苏颖却也是压下了心里面的几许异样。她承认自己从前是轻视了元月砂,没有正视这个女人的凶狠可怕之处。可是饶是如此,苏颖却也是并不觉得,元月砂能够赢自己。而且,自己更不必为了这个女人而心浮气躁。更不必提,事到如今,苏颖还能用一些小手段,给元月砂添堵。这聪明的人,自然会使唤别的人,而不必自己亲自作践人。苏颖却也是不觉对苏樱微微一笑,笑容之中蕴含了淡淡的责备味道:“樱儿,今日你说话,实实在在,是有些逾越了。当日之事,贞敏公主与司徒夫人均是在场,既然公主说原本没这种事情,那便是没有了。”苏樱原本被贞敏公主的话儿给堵住了,闻言却也是顿时不由得眼神一亮。不错,除了贞敏公主,不是还是有李惠雪?苏樱小时候其实应当见过李惠雪,不过那时候年纪还小,日子久了,也是不没什么印象了。如今苏樱眼见石煊一口一个雪姐姐,她也是忍不住这样子叫:“雪姐姐,好久不见了,你可还记得樱儿。”苏樱巧笑倩兮,这样子亲亲热热的到了李惠雪跟前,挽住了李惠雪的手臂。李惠雪倒是微微一愕,所谓女大十八变,李惠雪也是不太认得苏樱了。苏樱通了姓名,故作热络,将李惠雪给拉扯过来:“雪姐姐,方才咱们在审昭华县主,她不老实,不肯实实在在的招人,宣平侯摸过她那纤纤素手没有。这贞敏公主虽然是说没有,可瞧来她跟县主关系要好,只恐是她寻思,我们可不相信。雪姐姐,你说宣平侯,对昭华县主这般小美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苏颖心里笑了笑,苏樱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妹妹,看着还是很聪明的。如今贞敏公主身上沾染了若干的麻烦事儿,是最不好招惹的人。可是如今,苏樱一张口,顿时也将元月砂变成和贞敏公主极交好的关系了。她这个样儿,也是生怕不能将贞敏公主的麻烦祸害到元月砂身上。李惠雪听着苏颖这样子问,却也是不觉脸蛋红了红,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那日的场景,却也是一下子都浮起在了李惠雪的脑海之中了。自己和周世澜许久未见,周世澜却是对自己不理不睬。他早就被元月砂给迷住了,眼睛里面也只有元月砂,对元月砂亲亲热热的,关爱极了。他死死的捏住了元月砂的手掌,却没有对自己说那么一句半句体贴的言语。明明自己遭受了掌掴之辱,可是周世澜却也是不闻不问,只是对元月砂缠缠绵绵。李惠雪有些叹息,怎么元月砂这个时候知晓羞耻了?之前元月砂却不知道礼数,当众和周世澜纠缠,脸都不要了。可是自己这样子说出来,岂不是枉做小人,还会招惹元月砂记恨。这昭华县主,一心一意攀附周世澜,故而唆使贞敏公主打了自己,招惹了掌掴之辱。她并行轻浮,周世澜只是玩一玩儿,也是不会当真。可是要是以后昭华县主有什么不顺,只恐怕都会怪在自己的身上。这元月砂既然是心狠手辣,却自然也会报复自己。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平白招惹了这样子事情。李惠雪一时垂下头,没有说话儿,脸颊却也是平白染上了红晕,流转了迟疑之态。然而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好似什么都说了一样。毕竟若是元月砂和周世澜并无暧昧举动,那么李惠雪一口否认也就是了,又何至于如此情态。苏樱更是含笑:“果然公主为昭华县主遮羞呢,想不到昭华县主这桩公案,到底也还是审出来了。”那言语之中,充满了嘲讽的味道。苏颖忍不住想,四妹妹大约也是忘记了,她如今这些言语有些过了。可如今苏樱一时糊涂,居然忘记了元月砂是县主。就算元月砂举止轻佻,也是轮不到苏樱这样子来审一审。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举止失态的是苏樱,却并不是她这个姐姐。更何况,苏樱年纪小,无论做错了什么事情,都能够说一句,她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就算是错了,也不过是言语有失,也不算大错。李惠雪面颊涨得通红,她是什么都没有说的,可惜自己素来直肠子,面颊上掩不住心思,所以被瞧出来了。也是不知晓,这位昭华县主被人笑了,会不会记恨自己。哎,其实这件事情,怎么能怪得住自己呢,既然元月砂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那么别人笑笑她,也是她自己举止不端,有失检点,总不能这样子的迁怒在别人的身上。李惠雪心里面苦笑,就怕元月砂是不讲理的,不依不饶。这般想着,李惠雪却也是忽而被一片湖水色般淡蓝色衣衫透入了眼帘,她微微抬头,忽而叫道:“阿澜,你,你也来了。”那些女郎齐刷刷的抬起头,果然是看见了周世澜。周世澜一身淡蓝色的衣衫,蜜色的肌肤,凤眉长眼,眼珠子轻轻眯起时候,却也是不自禁的泛起涟涟艳色的光华。而她们嗓音忽而一下子消失了,好似被捏住了脖子一般,竟然是好似说不出话儿来了。就在刚才,她们虽然可以借着玩笑的名声,对着元月砂“审一审”,可是这样子的言语,却也是万万不能在周世澜面前说。这就叫做男女有别,倘若借着玩笑话所谓审周世澜的私情,只恐怕会将她们这些未婚姑娘的名声都坏掉。周世澜名声一向都不好,怎可跟周世澜明着调笑呢。反而之前不说话的苏颖,落落大方,跟周世澜见过礼,一派风光霁月。周世澜对着苏颖有些漫不经心,又刻意避开了李惠雪,却忍不住望向了元月砂。那一日元月砂忍着断骨之疼,手心满是汗水,脸颊一派淡漠的样儿,确确实实,却也是让周世澜可谓是印象深刻,难以忘怀。这虽然不足以让周世澜忘记从前,却也是让周世澜产生了一缕对元月砂的兴趣。然而周世澜虽然是故意忽略了李惠雪,李惠雪却也是不肯就这样子被忽略的,她轻轻的抬起头,忍不住对周世澜说道:“阿澜,如今她们都在议论你的轻佻之举,说到了你和昭华县主。你举止轻佻,可是为什么却不顾忌别的女孩子的名声呢,更不要随意撩拨昭华县主的心意。你若不喜欢昭华县主,对昭华县主没什么别的心意,何不如今就说得清清楚楚,免得让昭华县主让别人给议论。”她这样子的言语,这般口气,真的是跟很多年前是一样的,带着大大的道理,仿佛是为人说着想,可谓是费尽心思。李惠雪也是真有些不喜欢周世澜这样儿,也不是真喜欢,也就是撩一撩,随意闹一闹,也不是真看上人家了。至多,就是没皮没脸有了个露水姻缘。这还不是害苦了人家姑娘,她是爱惜元月砂,才让周世澜如今说明白。周世澜必定不肯说愿意娶元月砂,这样子也好让元月砂死心,免得元月砂以为周世澜真的喜欢她,总是有些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有了想法,就跟自己这个无辜的女孩子不依不饶。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9 愿娶正妻 苏樱心里却禁不住嗤笑,李惠雪故意也好,不是故意也好,这样子的一番话,岂不是坏了元月砂的好事。周世澜是浪子,轻浮孟浪,胜在位高权重。元月砂出身不堪,难免会去挑个脾气古怪,又身份尊贵的夫君。否则便是做填房,只恐怕萧家也是会心生不悦,并不如何乐意接纳。如今元月砂不过是刚刚逗起了周世澜的兴致,却让周世澜开口挑明对元月砂的姿态。周世澜自然不会乐意娶元月砂为妻,不过元月砂是县主,那纳妾之说,只怕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更何况纵然是周世澜厚着脸皮,当真如此说出口了,元月砂骄傲,也必定不允。周世澜只能是当众澄清,说明白他对元月砂无意。而元月砂遭此屈辱,沦为笑柄,被人笑话。但凡以后,只怕也是没那个脸皮再对周世澜用那些个狐媚手腕。如今元月砂男人落空,倒是平白成了个笑话,以后正正经经的人家,也是绝对不会肯要她。这县主婚事,只怕是再难以称心如意,一番顺遂。今日自己一番手腕,就能让元月砂婚事再倍增险阻,这也是让苏樱颇有些得色。她就是瞧不惯元月砂,区区南府郡出身,居然能得到朝廷封号。她这般出身,也配如此?且不必提元月砂得罪了苏颖,便是苏樱自个儿,心里面也是不舒坦。区区一个卑贱之女,身份卑微,却得朝廷封号,让她这个京城贵女都是没这般封号品阶。周世澜唇角浮起了一缕淡淡的和煦笑容,他轻轻的嗅着那淡淡的菊花芬芳,肺腑间也是不觉涌起了一股子的淡淡沁凉味道。他那双眸子盯上了元月砂,当他这样子的瞧着女子时候,那双眼总是蕴含了淡淡的含情味道。许正因为如此,他在京城故而落得个风流多情之名。这种种勾心斗角,暗潮汹涌,他似也听而不见,恍若未闻。“司徒夫人所言甚是,我自也是要将话说透,免得惹人误会。”轻轻一声司徒夫人,却不觉让李惠雪心口绞痛,冰雪柔肠,一阵子郁郁酸楚,艰涩难言。更不必提周世澜竟似这般轻描淡写,风轻云淡的口气。“我自是心仪昭华县主,想娶之为妻,让她主持中馈,常伴左右。昭华县主风姿,令人好生心折。只不过世澜在京城名声狼藉,年近三十,犹自没有妻子,只怕昭华县主嫌弃,不肯要我。”周世澜眸光灼灼,眼角涟涟桃花艳色越浓,蜜色的肌肤却也是不自禁流转了几许魅惑之意。“若是县主肯应允,我便喜不自胜。”谁也是没想到周世澜居然是这样子说,李惠雪更似被什么堵住了,微微一怔。阿澜居然当着她的面,说喜欢另外一个女子。李惠雪怔怔发呆,怎么也不肯相信是真的。她心中越酸,想起小时候周世澜讨好自己时候样子,周世澜是个贵公子,自然是不知晓她这等父母双亡孤女的苦楚。他人前喜爱,别人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周世澜,故而会让自己受委屈。正因为这样子,李惠雪只盼周世澜人前对自己疏远一些,甚至亲近别的女子,好有个挡箭牌。可惜周世澜那时候年少气盛,委委屈屈的,就是有些不懂。也是了,周世澜打小什么都有,无论什么样子的东西,都能轻轻巧巧的拢入自己的手里面,哪里知晓个孤女的苦楚。鬼使神差,李惠雪内心忽而浮起了一个念头,也许,现在周世澜年纪大了,成熟了,懂了这些了。故而,故意让元月砂成为众矢之的?这个念头掠过,李惠雪脸红了红,却又莫名气恼,这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李惠雪心里面叹了口气,无论周世澜是因为什么心思,只要元月砂以后不因为周世澜再来寻自己的麻烦,那就阿弥陀佛了。苏樱等一干贵女,却也是呆滞住了,怎么都有些不敢相信,脑子也是不自禁的有些糊涂了。周世澜纵然是有风流的名声,也是绝不至于拿自己作筏子抬举元月砂,也没见周世澜对别的女人这般样子。如此一来,这么外戚侯爷,皇后堂弟,难道还当真对元月砂动了几分真情真意?元月砂淡淡的笑了笑:“周侯爷,月砂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敢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议论自个儿的亲事。照着咱们龙胤的礼数,这自然应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侯爷这般诘问,月砂可不敢应答。”然而她这样子说话儿神色间,却不见半点羞涩,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落落大方,坦然得紧。苏颖也有些不是滋味,周世澜虽然风流多情,可对她这般仙子般的姑娘总是淡淡的,也没见多热络。然而如今,周世澜对元月砂殷切备至,却也是让苏颖心下,好生不是滋味。她虽不见得觉得天底下的男子应该个个喜爱自己,可被人比下去的时候,内心中总是有些不快。不过苏颖心计颇深,就算是有些不痛快,也是硬生生的忍下来,没有写在脸上。周世澜瞎了眼珠子,何必平白受辱呢。然而苏颖压得住性子,苏樱却是咽不下这口气。苏四小姐不觉假笑:“周侯爷何必这般说话,侯爷素来言语无忌,这原本不该让小樱来插这个嘴。可是如此这样子随意一说,可是会损及昭华县主那清清白白的名声。想来侯爷虽然是身份尊贵,婚事仍然是家中长辈做主,容不得侯爷恣意行事。”元月砂听了,却也是轻轻一挑,苏四小姐是对自己关怀备至了?周世澜倒是一副好性儿:“原本这是周家家事,不必与外人多言。只不过若让昭华县主怀疑我一片真心,只将这些言语视为轻佻,那么岂非辜负了我一片深情。我生母早夭,父亲也在四年前过世。若论婚事,大约只有皇后娘娘能插手一二。不过皇后娘娘一向对我尚算宽容,更不曾对我婚事苦苦相逼。若我有了心上人,皇后娘娘岂会不成全。”苏颖为之语塞,周皇后对周世澜十分宠信,甚至有些纵容。也是,周世澜虽然性子轻浮,却是周家难得一见的人才,更是周皇后宫外边的依仗。料想周皇后对着周世澜,也不会摆出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的架子,必定也是会宽容几分。否则以周世澜的岁数,却未曾娶妻,本来就是难得一见。周皇后就算不喜欢元月砂,也不会在婚事之上,和周世澜多计较。至于京城元家,更不会推拒周世澜。仔细想想,周世澜若是要娶元月砂,还当真无人能拦得住。苏樱这样子想着,有些恼恨无比的扯紧了自个儿的手帕。这昭华县主倒也有些眼光,不然怎么会别的人不挑,就挑中这轻浮风流的周世澜。还不是打着这般主意,只要得了周世澜的喜爱,谁也是不能拦着元月砂进周家的门。周世澜却没理会别的人怎么想,阳光下他嗓音越发软和沙哑,竟似蕴含了一缕淡淡的磁性:“月砂一时不能和我答案,那也是没关系的。只不过,却不知晓能不能赏我几分薄面,随我一道赏花。”元月砂轻轻的福了福:“既然是侯爷邀约,月砂可是没胆子拒绝。”周世澜失笑,慢慢一擦指间扳指:“就当我是勉强你就是了。”眼见着元月砂大大方方的和周世澜离开,在花园里面赏花,苏樱为之气结。周世澜那些话儿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却终究将元月砂的面子给全了回来,也是没有让元月砂落了脸面。没有达到目的,苏樱自然是心里面不痛快,很有些个不自在。李惠雪怔怔的看着周世澜的背影,那道英挺的背影,曾经是那样子的熟悉,可是如今却不自禁的添了一缕淡淡的陌生。如今那道英伟的身影便,却也是添了一道娇柔的身影,这让李惠雪的心尖,忽而掠动了一缕说不出的惆怅滋味。她忽而轻轻的垂下头了,瞧着衣服角上一团淡绿色的绿菊刺绣,煞是清雅。周世澜走了几步路,慢慢的停住了脚步。元月砂那纤弱的身影却也是轻轻的顿住了,她可巧站在了一盆红菊跟前。那红菊有碗口大小,极为娇艳,流光溢彩,火光流转,煞是好看,仿若明火流朱,煞是明艳。元月砂今日一身素净,如今被这火菊一映,却也是衬得元月砂明艳若朱砂,煞是好看。周世澜天生风流,眼泛桃花,可一颗心却也是冷然若冰,多年未动。然而如今,周世澜的一颗心却微微一动。就好似那一日,元月砂手臂骨折,自己稍稍用了些个力气,那些个鲜血却也是一滴滴的滴落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上。那时候,周世澜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微微一动。他实没瞧见过好似元月砂这样子的女子,明明冷漠若冰,却也是炽热如火。这让周世澜看到了元月砂时候,好几次泛起了心动的感觉。若他还是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郎,一旦拥有了这样子的悸动,必定是奋不顾身,去追寻这样子的浪漫,热情好似永远也是消耗不完。然而如今周世澜也到底不是青春懵懂的少年郎,感情也不会好似小时候那样子,既直接,又糊涂。纵然偶尔略略有些心动,似也不算什么了。周世澜掩下了心中略略翻腾的心绪,缓缓言语:“昭华县主,可是会见怪我方才这样子的言语,有损你的名声,令你为难了。”方才他一时之气,所以才这样子言语,纵然抬举了元月砂的面子,可是却也是有损元月砂的名节。别人便会觉得元月砂这个县主十分轻浮,竟似主动去勾搭男人。元月砂淡色的唇瓣轻盈的福气了一缕笑容,而那缕笑容却也是隐隐有些个淡淡的讽刺之意:“世人都说宣平侯性子放浪,可在我瞧来,宣平侯其实枉担虚名,更十分爱惜贵族女郎的名声,绝不肯轻易玷污。不过,这却是宣平侯令人佩服的地方,果真是心肠柔软,懂得体恤女子的处境。倘若,宣平侯若为成全自己的风流不羁,轻掷女儿家的名节,反而是自私得让人看不起了。”周世澜是什么样子的人,元月砂早就知晓了。他为人并不坏,不过骨子里面更喜欢温柔善良的女子,就好似那日在静安寺嫌弃自己手腕狠辣一样。之后周世澜纵然对她颇多理解,可到底也未必见得如何的喜爱。也是,这世上本来就是单纯善良的人,更讨人喜爱一些。就好似她的苏姐姐,不也是极温柔善良一个人儿。不过俗是俗了些,周世澜人也不坏,只不过平白浪费了他那么一张桃花面皮,天生风流。这男子许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轻轻眯起了眼睛之后,却总不禁有些个涟涟水色,含情脉脉之感,令人觉得十分轻佻。周世澜盯着眼前纤弱的身影,微微有些怜意:“是我一时考虑不周,让你蒙羞,被别人议论,容我为你想些法子。”只不过,方才他听着别人言语轻贱元月砂,总有些动气,也不乐意听到的。元月砂却忽而轻轻的嗤笑了一声:“周侯爷,我为什么要觉得蒙羞。是因为别人会议论我想要攀附权贵,勾搭男人,不知羞耻,一步步的往上爬吗?不错,她们嘴上也许会这么说,可是心里面却不会这样子想。试问龙胤京城,又有哪个贵女,不会筹谋自己的婚事,千方百计的想要嫁给一个好男人,好让自己下半辈子荣华富贵呢?争男人又有什么丢人的,那些嘴里口口声声说不争的,不是表里不一,就是羞于承认自欺欺人,将明明争不到的,骗自己说不稀罕。阿澜,争男人并不丢人,争不过才丢人。”明明是说着这样子锋锐无比,不知羞耻的话儿,元月砂偏偏一脸天真。那双清澈的眸子,宛如森林之中的野兽,是如此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好似在问身为兽类,吃肉有什么不对吗?“她们嘴里说瞧不起我,可是并不是真心瞧不起。那心里非但不会瞧不起,还会很嫉妒。当然嫉妒的不是我有个风流浪荡子的爱慕者,而是这个风流浪荡子既英俊潇洒,又具有权势,很有身份地位。月砂今日,也多亏侯爷给我解围呢,我怎么会如此不知好歹。”一番言语,却是撕破了所有道德的伪装,毫不留情元月砂慢慢的向前了一步,踮起了脚尖靠近了些,压低了嗓音,用两个人耳语才能听得到的嗓音,在周世澜耳边轻轻低语:“有些话儿,月砂小小声的和侯爷说。本朝以孝治理天下,所谓子为父隐,意思就是纵然父亲犯了什么罪过,作为儿子,除了谋反之事,都要为父亲隐瞒。然而定下这条律令的本朝开国的太宗皇帝,却杀了自己的兄弟,逼着自己父亲退位。可是他却是雄才伟略,一代雄主。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什么仁义道德,都是虚无缥缈。只要你成功争夺到了自己想要的,别人总是会佩服你的。只有失败的人,才会被道德,被律法所审判。”周世澜无奈笑笑,缓缓说道:“那你这些话,可真是要小小声跟我说了,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当心你因此获罪。”元月砂方才是轻轻的脚跟落地,又跟周世澜拉开了距离。周世澜纵然是绝不会喜爱如她这般性情的女子,却总不自禁为她风采所摄,让她触动心神,微微恍惚。这样子宛如艳刃的女郎,就好似一柄极为锋锐的兵器,纵然是在京城浮华之中,却也是掩不住她身上雪亮的冰刃森森之气,更是令人不觉砰然而心动。这总是让人忽略了她的娇弱,更让周世澜注意到了元月砂的那双明润雪亮,煞煞明润的眼眸。他忽而心中浮起了一个念头,倘若元月砂不是这般娇怯怯的女儿身,倘若她是男儿身,必定是乱世枭雄。李惠雪人在一旁,却总是不自禁,有一搭没一搭的盯着元月砂和周世澜。周世澜不缠着她,本来应当是好事。如今好了,元月砂得到周世澜的欢心了,想来也无心折腾自己这个苦命的寡妇。然而李惠雪就是忍不住,时不时的拿眼去瞧这说话儿的两个人。隔得老远,李惠雪也是听不到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她只瞧见元月砂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和周世澜轻轻柔柔的说话,甚至毫不避嫌,故意踮起脚跟周世澜说话儿。如此举止,显得格外亲昵。然而周世澜呢,似也没有察觉到元月砂此举的失礼之处,并无如何强硬拒绝的打算。这个男人靠近了元月砂,亲昵温柔,煞是不同。不似从前,周世澜对于那些亲近他的女子,不是故意冷待,就是有意捉弄。如今元月砂都已然是凑得这样子的近了,然而周世澜却也好似没有推开的意思。元月砂说完话儿,周世澜还目不转睛的看着元月砂,仿佛对元月砂颇为有兴趣的样子。石煊懒洋洋的在一边说道:“雪姐姐,其实这也是没什么不好。这周世澜名声坏透了,谁家姑娘嫁了不堵心?昭华县主贪图权势,脸皮也厚,别人议论都不当一回事,这心瞧得通透,嫁了也不郁闷。仔细想想,倒也是天造地设,相配得很。何苦糟蹋一些懂礼数,知廉耻,还要脸的好人家姑娘呢。”李惠雪脸红了红,低低声说道:“煊儿,你,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有瞧。”石煊哼哼了一声,雪姐姐倒也别扭,心里有些不舒坦,可是嘴里面却也是不会说出来。他虽然绝不会喜欢上宛如元月砂这般女子,倒也佩服她面厚心黑。石煊内心蓦然流转一个念头,其实比起李惠雪这般玻璃心肝的女子,元月砂这等荤素不忌,泼辣有心计,不在乎别人说什么的姑娘,更适合周世澜。他旋即心里面啐了一口,雪姐姐本也瞧不上周世澜那等轻狂之徒,哪里轮得到周世澜在这儿挑挑拣拣的。李惠雪此刻心里却也是不是滋味,虽然石煊好似在贬低元月砂,可是让李惠雪这样子一听,又觉得石煊好似在说元月砂和周世澜很相配似的。至于哪里相配了,李惠雪却自然一丁点儿也瞧不出来。周家是官宦世家,亦是皇亲贵族,家教是不错的。在李惠雪看来,周世澜虽然是轻狂了一点,也谈不上无可救药。可是元月砂呢,那可是真正用尽手腕往上爬的女人了。周世澜和元月砂在一起,只会越陷越深。想到了这儿,李惠雪的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周世澜的事儿,和自己有什么相关,她又何必理会呢?而李惠雪口中,却也是缓缓说道:“煊儿,你不要这么样子说话,否则,否则坏了昭华县主的名节。”她蓦然拢眉:“阿澜那性儿,就是复杂多变,小时候就是这样子,今日喜欢这个,明天喜欢哪个,性子变得快得不得了。他如今口口声声,对昭华县主真情真意,可那又算得了什么呢?说不定过几天,就改变心意了。今日他将话儿说得越满,他日县主面子之上就越发的不好看。到时候,让昭华县主这个女儿家如何自处。”石煊眉飞色舞:“那也是她活该,是她唆使贞敏公主打你的。不然,不然那公主看着也是没脾气,哪里会想到这种歹毒主意。”李惠雪叹息:“煊儿,你怎么这样子说,你,你这样子说,显得太没有同情心了。你实在,不应该这样子说的。说不定阿澜也会长性儿,不会负情。我倒也瞧过他长性儿的样子——”说到了这儿,李惠雪脸颊红了红,话儿也是说不下去了。周世澜长性儿的时候自然也是有的,那就是对着自己,倒是颇为长久。她忽而心里面,添了一个念头,周世澜如今这个样儿,说不定,说不定是故意给自己看的。大庭广众之下,和元月砂亲昵。这也不是不可能,他对着自己,总是很幼稚,做出了一些个幼稚的事情,那也是并不显得如何的奇怪。想到了这儿,李惠雪轻皱眉头,阿澜怎么可以这个样子。耳边却听到了石煊看好戏的嗓音:“是了,说不定她倒是有这样子的手腕,能当真拢住了那风流浪荡子的心。如今瞧来,倒是当真蜜里调油,热热闹闹,羡煞旁人啊。”李惠雪抬起头,正好瞧见周世澜轻轻的摘了一枝火菊,送到了元月砂跟前。周世澜眉宇之间蕴含了淡淡的笑意,缓缓说道:“昭华县主虽然是清若白霜,却也是如火炽热,娇艳无双,性子英烈。如今这枝红菊,我借花献佛,赠予县主如何?”元月砂倒是不觉眯起了眼珠子,嗤笑:“周侯爷这可真是借花献佛了,今日东海睿王妃邀请那京城女眷,在此赏花,欣赏这儿的一盆盆的菊花。可是没有谁,好似周侯爷这样子的,居然,哼,居然折了主人家的菊花,好生没有礼数。”周世澜果真是脸皮颇厚,缓缓说道:“月砂此言此语,我愧不敢当。睿王府也没人见怪,我便是折了一枝花朵,赠予佳人,又有什么关系。”元月砂暗中吐气,周世澜本来就是身份尊贵,不同寻常,那些寻常下人,怎么敢对周世澜无礼?至于东海睿王妃,她是个城府极深的女子,又怎么会因为一枝菊花,而跟周世澜计较?龙轻梅可是绝不会如此的没肚量。元月砂不欲接受,周世澜手指儿微微一动,那花枝被截去了一截,不偏不倚,可巧便轻轻巧巧的,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元月砂的发间。花朵嫣红明润,十分娇艳。周世澜武功不错,力道也是恰好,那枚红菊并没将元月砂的发髻弄散,反而是轻轻巧巧的,恰到好处,别在了元月砂的发间。如今明花娇艳,吐露芳菲,也给元月砂精巧的面容之上,增添了一缕明艳之色,让这位昭华县主显得更加动人了。元月砂心里面是不欢喜的,她甚至想要伸出手,将这枝花儿这样子的伸手摘下来,让后扔到地上去。只不过想到了周世澜所知晓的秘密,她手掌微微一顿,也便是没有动手。别人如何议论,元月砂也是管不着,她反而是落落大方的,微微一福:“侯爷厚爱,月砂却也是却之不恭。”周世澜倒没什么别的用意,如今却也是禁不住微微含笑,显得那心情甚是舒坦,脱口而出:“你这样子,真是好看。月砂,你真是个美人儿,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会更加好看的。”元月砂眼底不自禁流转了一股子淡淡的困惑,她知晓自己原本容貌也是不差,化作了女子,总是容易有些个便宜的。只不过好似周世澜这样子极为直白的称赞,元月砂却是没有经受过的。不过她倒是没有什么砰然心动,或者什么喜悦之意,只不过略略有些不自在。她顶着这朵花儿,瞧向了周世澜,龙胤规矩礼数,让这里的贵族纵然好色,也总是有几分淡淡的矜持。阳光轻轻的照在了周世澜蜜色的肌肤之上,周世澜却显得过于直接。元月砂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也是蕴含了淡淡的冰冷。那眼底深处,却是万年不化的冰雪,蕴含了一缕淡淡的寒意。周世澜说她长大之后,必定会是个美人儿,不过很是可惜,她永远会保持如今的纤弱体态,以后纵然面容生出了老态,也是不会长大。她实实在在,是个嗜血的怪物,一个生生扭曲的妖孽。周世澜那蜜色肌肤带来的阳光,其实远远不属于元月砂的世界,是元月砂这一生绝对无法企及的东西。什么善良,什么干净,这些周家嫡女周玉淳能轻易得到的东西,对于元月砂而言却也是不复存在的。或者不如说她曾经是有个机会得到,然而那样子的机会,却也是被人生生的粉碎,再也是无法拥有。然而元月砂却顶着那朵明润的红菊,对着周世澜嫣然一笑,笑容宛如真正少女一般天真无邪。一张纤弱皮囊,掩住了整颗心的污黑。然而就在这时候,仿若有什么目光,好似盯住了自己,瞧着竟似有几分莫名的锐利。元月砂生来这方面便是比别人敏锐些个,如今更似有所察觉,不觉顺之望了过去。不止元月砂,便是旁的人,却也是纷纷侧目。长留王百里聂的到来,仿若让今日的宴会生出了几许的辉煌之色,更让那些京城妙龄怀春的少女顿时生出了几分的激动。甚至连瞧着泰然处之的龙轻梅,那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淡淡的惊讶之色。百里聂今日换了一套淡紫色的衣衫,没有戴着面具,却笼罩了一片淡淡的轻纱斗笠,遮掩住自己的容貌。他那张绝色的面容,笼罩在一片烟云水雾之中,朦朦胧胧的,五官也是微微有些模糊了。可也许是雾里看花显得更加美丽,这样子的面纱轻轻遮脸,非但无损百里聂的魅力,反而让百里聂平白增添了几许神秘的韵味和诱惑。若他是京城少女的一场美梦,那么这样子一场美梦其实是不必让人瞧得太清楚的。而元月砂更是忍不住,冷笑了两三声,距离果真是会让人产生所谓的错觉。就好似她初见百里聂时候,纵然是很不喜欢这份虚假的完美,可到底也是被这样子的完美所震慑过的。然而几番接触,那所谓的完美早已然是生生裂开碎掉,让元月砂瞧清楚了百里聂的种种不堪。他诈骗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钱财,对可怜的少女也是压榨欺辱,恣意劳逸,而且还不肯付出,吝啬无比。而面对贞敏公主的事情,百里聂的冷血无耻,简直也是令人发指。更不必提他言语调戏,哄骗欺诈,折腾自己手臂,将药丸加入糕点哄着自己吃下去的等种种屈辱。这般无耻的人物,又怎生能被人吹捧成宛如谪仙,风姿秀丽。如今那沉浸于面纱后面的面容,宛如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朦胧之间,那一双眸子却好似雾夜之中的星辰,似乎也是闪动着莫名的一样光辉。元月砂不自禁的轻轻的皱起了眉头,这也许并非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百里聂目光灼灼,仿若也是不动声色的瞧着自己。又或许上次之事,自己动了手,终究让这位体弱腹黑,心计深邃的长留王心生记恨,故而竟似有些个了不依不饶的念头。然而元月砂又禁不住觉得,也许,并非这般?这也没有什么道理,甚至无甚依据,只是那内心之中,竟似隐隐有些感觉,仿若百里聂的留意,并不是因为上次之事。而百里聂却也是轻轻的盯着元月砂发间那朵娇润欲滴的红菊,那双有些淡漠的眸子,从元月砂插了红菊的鬓发,轻轻落在了元月砂身后的周世澜身上。周世澜一身淡蓝色的衣衫,蜜色的肌肤,眼睛桃花煞煞,可谓轻佻无比!百里聂慢慢的,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目光,他原本也是极为擅长自己性儿的性情,自然也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失态之举。甚至此刻,百里聂也都不如何明白,心口掠动的那么一缕说不出的一样,究竟又是因为了什么。他慢慢的,却也是一点点的,收敛了自己眸光。那目光却从周世澜的英俊脸蛋,落在了自己苍白而修长的手掌之上。他情不自禁的,慢慢的捏紧了手心那枚碧绿色的玉箫。李惠雪也被百里聂吸引走了目光,她忍不住怔怔发呆,言语柔柔:“他,他又究竟是谁啊。”石煊纵然是性子张扬,十分不服管教,可是此时此刻,也是难免被百里聂风采所摄。他听着周围的人言语,大约也是知晓了,对着李惠雪说道:“大约,这位就是长留王殿下百里聂了,母妃当真是好大的面子,想不到这赏菊之宴,便是长留王殿下也是会来这儿。”石煊从前也是听闻过了百里聂的名声,只听说这位殿下身子虽然是弱了些,却是风采过来,令人惊艳。不过那个时候,石煊虽然是听过了,却也是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他一听说百里聂身子骨弱,也就自然而然,将百里聂想成一位脂粉味颇为浓重的贵公子。而这样子的贵公子,也许容貌纵然是俊俏了一些,可是若是放在了东海,那也是一点儿都是不讨人喜欢。然而今日一见,却并非如石煊所想的那般,长留王百里聂确实也是风姿过人。李惠雪也是瞧得呆了呆,她以前待在京城时候,据说长留王送出京城去养病去了,故而李惠雪从前是没有见过百里聂的。想不到,竟似这般一个贵公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0 扔狗身上 一转头,李惠雪便是瞧见了周世澜。周世澜和元月砂说了一会儿话,又走了几步路,可巧便是和李惠雪挨着近了。李惠雪心尖尖微微一跳,竟似有些不自在。她轻拂过了自个儿的裙摆,原本到了京城,李惠雪便是想要避开周世澜些的。如今李惠雪的心尖尖,倒是不自禁的觉得有些不想避开。原本还怕周世澜痴缠,可周世澜风流,只恐是早就将过去的情分都是尽数给忘记了。如今李惠雪的心尖尖,却也是越发自怜自伤。似想到了什么,李惠雪盈盈向前,未语先休,脸红了红:“阿澜,咱们许久未曾见面,上次匆匆的瞧了瞧你,你样儿也好似变了不少,人英俊了,沉稳了许多。只可惜,倒也没曾好好叙话。”石煊瞧着李惠雪,眉头一皱,双手轻轻的搅起,抱在了胸前。未到京城,雪姐姐也言语柔柔,和石煊埋怨过的。当然李惠雪那性儿,也谈不上埋怨,也不过是左右略提了提。只言她到了京城,总不免有人纠缠。石煊年纪轻,心眼也不小,他大约也是能猜测得出来,李惠雪说的这个人,一多半就是周世澜。只不过如今,李惠雪也不像是将周世澜避如蛇蝎的样儿,反而主动和周世澜说话。周世澜虽是个轻浮浪子,倒也没有主动纠缠李惠雪,是李惠雪对周世澜主动的。在石煊心里面,他这个雪姐姐自然绝不会有什么不好,只不过李惠雪缘何会如此,石煊皱眉,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周世澜一双狭长的桃花眸子之中,一股涟涟艳色轻轻的涌动流转。他初见李惠雪时候,是觉得很难受,若不是狠狠捏紧了元月砂的手掌,说不准周世澜会因此失态。然而饶是如此,今日再见,不知怎么了,那股子烦闷痛楚的感觉,竟似淡了不少。就好似今日元月砂跟人斗口,周世澜虽然瞧见了李惠雪,他轻轻的一句司徒夫人,却也是未曾多多言语。“侯爷这些年来,日子过得可是还好?”李惠雪言语柔柔,也是不自禁透出了几许怯生生的滋味。这也是李惠雪天然这样子一段性情,便是没人待她如何,样子总是怯生生的,委委屈屈的模样。周世澜也似只闷闷的嗯了一声,言语不多。李惠雪忍不住想起了从前,周世澜可不是这种样儿的,他性子活泼,便是没有话儿,总也是禁不住找些话跟自己说。想不到如今,周世澜倒是改了另外一副性子。正因为周世澜好似变得极为陌生,也是不自禁的让李惠雪的有些事情变得似乎是没那么有把握了。想到了这儿,李惠雪垂下头,轻轻的揉揉衣服角:“这些年来,倒是未曾听闻阿澜娶妻,我这心里头,却也是禁不住好生为了阿澜担心。总是盼着,能有个人将你好生照顾,主持中馈。免得你,你心里面不痛快,总是想着从前的事情。”说到了这儿,李惠雪却也是禁不住掏出了手帕,忽而轻轻的擦擦自己脸蛋,好似动了情,也似隐隐添了些个泪水痕迹。一番话涩中带腻,万般牵肠挂肚。周世澜并不乐意说这个,他缓缓言语:“司徒夫人何必关心这个,只恐传出去,有损你的清誉。”李惠雪柔柔腻腻:“所谓清者自清,妾身也不怕别人说些个什么。方才,方才你说垂青昭华县主,这,这可是真的?”她到底还是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总要周世澜否认了,她似才会觉得心安。至于为什么会做如此之想,李惠雪也是不敢深思,娇美的容貌,却也是微微沉了沉,染上了一缕淡淡的水润之色。周世澜失笑:“我对昭华县主如何,就不劳烦司徒夫人操心了。”他言语淡淡的,客客气气的,始终是和李惠雪保持了一股子说不出的距离。李惠雪反而觉得他这个样儿,自然是另有心思。她竟似极为笃定的模样,痛心疾首,苦口婆心:“阿澜,你在别人面前说什么话儿,对着我总是不会说谎的。瞧来方才你对着别人这样子说,必定也是说谎。也是,以你的性儿,哪里会喜欢她。”李惠雪面颊之上娇怯的红晕却也是越发浓重了,怯生生的说道:“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你对我还是念念不忘,竟不自禁的这样子做戏。其实那昭华县主虽然人不好,又对我很刻薄,你,你也是实在不该这般待她。这可是毁了她名节,也让她添了些个奢望,一个女儿家,只怕心里面也是会不痛快的。”一番言语倒是说得周世澜微微一怔。若说前面也还罢了,自己确实也是心尖尖未曾对李惠雪全然忘怀。纵然这份感情没有以前那么浓烈了,可是要说一点没有,那也并不对。可是后面那些个话头,这却也是没有的事情。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并不一定就是为了李惠雪的。这样子想着,周世澜面颊之上也是不觉泛起了一缕淡淡的怒意了。却生生将怒火压下去。他仔细的瞧着李惠雪那轻若冰雪的双颊,温温柔柔,美丽易碎,极为纤弱。只恐自己纵然是对李惠雪生气了,只怕李惠雪也会觉得,是自个儿心虚,她是已经猜中了的。不知道怎么了,李惠雪的这份自我感觉良好,让周世澜油然而生一缕焦躁。而在从前,在李惠雪离开的时候,他是从来不会有这份焦躁烦躁的感觉,而那每一天都是魂牵梦萦。周世澜虽然有些枉担虚名,然而这些年来,到底也是懂女子了许多。他心里面情不自禁的感慨,一个人岁数渐长,也许是同样一种东西,看着时候心里面的感觉也是会不一样。此时此刻,面对李惠雪,周世澜却也目光涟涟。他若避而不答,又或者是生气了,只恐怕李惠雪也仍然会觉得自己每一个举动都是为了她的。无论如何,自个儿也是实不应该生气动怒,也该当沉得住气才是。周世澜心念一转,忽而面色一沉,微微有些冷怒:“司徒夫人慎言,如今京城虽然有些诋毁昭华县主名声的言语,可是实则她秉性纯良,逆来顺受,是向来不会跟人争什么。这样子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又怎么能说她名声不好。司徒夫人,纵然县主一时不小心冒犯你了,她也是已经和我说得很清楚,这一切也不过是误会。若说错,只恐怕你身边的煊儿还错得更厉害些个。怎么你就偏心睿王世子,偏偏寻她这个弱女子的不是。她打小没有父母疼爱,已经是十分可怜了。司徒夫人身为睿王妃的养女,怎么可以欺辱这般娇柔的女子。怎么便觉得,她便配不上我喜欢的。”李惠雪听得目瞪口呆,她算是听明白了,周世澜的意思,是自己欺辱人了!她怎么可能欺辱人呢?李惠雪被说得眼眶泛起了泪水,楚楚动人,煞是可怜。周世澜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一个打小没父母疼爱的可怜女孩子,可不似睿王义女,哭起来是有人安慰的。月砂那性儿,素来也是不爱哭。”说到了这儿,周世澜一拂衣袖,顿时离去。周世澜心里面也是觉得有些好笑,他当然也是知晓元月砂的性子,只恐怕那日冲突,元月砂也是未必真的就客气了。只不过纵然是这个样子,周世澜的内心之中,居然也是没什么厌恶之情。他之所以这样子说话儿,甚至不觉有几分故意刻意的味道。毕竟相好一场,他还是了解李惠雪的,知道李惠雪那性儿,听着这样子的话,必定也是会想到牛角尖。周世澜自己也是觉得有些古怪,为何自己居然能如此毫不留情的对李惠雪言语?而留下的李惠雪,被周世澜那么一说,甚至哭也都禁不住哭不出来了。她一阵子的委屈,只觉得自个儿那样子一番苦心,周世澜居然是不管不顾,如此相待,让她情何以堪。自己这样子说话,还不是为了周世澜好。毕竟是相识一场,纵然自己对周世澜没有什么情爱之意,却也是盼望周世澜能娶一个十分贤惠的妻子,好生看顾,一番疼爱。元月砂面容娇美,却心肠狠辣,性子刻薄,锱铢必较。原本元月砂不来缠着自己了,李惠雪也是省心,她也不过是不忍心瞧着周世澜以后日子不好受,故而方才字字句句,为了周世澜而开脱。却也是想不到,周世澜居然是偏偏句句说元月砂的好,还说自己有心计。怎么如今,周世澜居然是这样子的不讲理了,自个儿打小就是和周世澜要好的。可是周世澜如今,却也是只向着别的女子,却质疑自己的人品。元月砂那样子一个女人,满京城的人都说元月砂的不好,在自己跟前也是凶狠霸道,咄咄逼人。偏偏元月砂心计重,在周世澜跟前却是极为温顺听话,千依百顺。于是落在了周世澜的眼里面,元月砂居然也是很好的。这个阿澜,以前虽然糊涂,总是能听进去自己的几句劝告。然而如今,周世澜却也是分明就是糊涂透顶,便是自己一番掏心掏肺的话,也是听不进去了。李惠雪眼眶红红的,竟似觉得十二分的委屈。她自个儿也是有些个奇怪,便是自己夫君死时候,她虽然也是很伤心,可是也似没有这般极为强烈的委屈之感。自己不是不喜欢周世澜,怎么这心里面居然会有这样子的感觉,这般不舒坦?这样子想着时候,石煊却也是轻轻递过来一片雪白的手帕,让李惠雪轻轻的擦去了眼角泪水。石煊也是听到了李惠雪和周世澜的话儿,心里面也是觉得没好气,觉得这样子的事情,实在也是无趣得紧。周世澜有眼无珠,是周世澜糊涂,雪姐姐为什么会为了这样子的男子而无比的伤心呢?在石煊瞧来,元月砂心计颇重,又哪里像是个好的。石煊那一双眸子却也是冷漠的盯上了元月砂了,他瞧着元月砂发间那么一朵娇艳欲滴的火菊花,眼底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说不出的厌恶之意。然而石煊的眸子,也追寻到了一旁的贞敏公主身上。长留王好大的排场,居然让人在院子里面搭起了一顶轻纱小帐子。内里面一张几,一具琴,那碧绿色的玉箫也是轻轻巧巧的搁在了几的一边。一旁一个俏婢,乖巧烹茶,取出了几碟子精巧点心,蜜饯果子。百里聂到了这轻纱小帐之中,就轻轻的摘下了斗笠,他丰神俊朗的身躯轻轻的映照砸轻纱之下,纵然是摘取了面纱,容貌也是宛若云雾,若隐若现。那些妙龄的少女,都是情不自禁的,将那含情的眸光轻轻的扫了过去,只盼望能让百里聂能留意到了自己。只不过她们被百里聂风华所摄,又不敢造次,免得显得失了礼数,故而纵然是心痒难耐,却也是绝不敢向前。石煊瞧在眼里,心里面却也是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从小到大,从出生到现在,石煊简直没有见过比百里聂更为讲究的男人了。不错,百里聂是容光极美,摄人魂魄,可是石煊最初的惊讶之后,又觉得这一切原本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百里聂纵然容光绝世,可是他到底是一件精巧的瓷器,纵然是十分精美,可也只能细心的呵护,这样子的男人,可是根本经不起大风大浪的。这等京城精巧俊逸的美男子,远远不如他们东海英豪,长于海浪之间,乘风破浪,要面对凶狠的海盗,还有老天的无情。这样子环境下长大的东海好男儿,才有血性,才会凶狠,才有杀伤力。才足以夺走,这龙胤江山!这龙胤就是绣花枕头太多了些,迟早便会被东海睿王府生生洗掠,创造属于东海的霸业。石煊这样子想着,唇瓣忍不住缓缓绽放了一缕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之间,却也好似拥有了浓浓的野心。他瞧着贞敏公主踏入了这青罗软纱之中,和百里聂一道。贞敏公主原本就容貌极美,如今雾里看花,好似又增加了几分淡淡的朦胧美感。就是这样子的美丽,让她和百里聂凑到一起时候,却也是越发显得赏心悦目。对于贞敏公主,石煊反而宽容多了,纵然贞敏公主仍然是华美的瓷器,可是这个美丽的公主到底是个女儿之躯不是?对于女人和男人,很多人的要求就不一样了。石煊怔怔的瞧着,他没发觉自己充满野心的瞳孔之中,竟似不自禁的蕴含了几许自己都没料想到的痴迷。那样子的痴迷,悄然融入了一片烟水幻影之中,在这少年人的心中,也是朦朦胧胧的,浑然不定的。美丽的人才能享受到一见钟情的资格,而贞敏公主无疑却也是个极美丽的少女。贞敏公主却从来没有留意到过石煊的异样,她并不迟钝,只不过以她如今的处境,又怎么会有心思,去留意那些个不相干的人。对于石煊,贞敏公主除了一些个淡淡的厌恶,却也好似没有什么别的情愫了。就算是厌憎,贞敏公主也吝啬得不肯给予太多。那个睿王世子的小心翼翼的留意,贞敏公主根本也是视若无睹,从来没有关心过。包括如今,那道略略灼热的视线,贞敏公主也是恍若未闻。她一心一意的,只扑在了自己的兄长身上。贞敏公主忍不住看着百里聂,心中也是有些盘算。盘算着,如何软语哀求,让自己这个兄长,能帮衬一二。她是知晓的,自己得罪了百里聂,百里聂更不欲理睬她了。一开始,百里聂也是不太欢喜贞敏公主嫁给了萧英。饶是如此,贞敏公主却也是固执己见,仍然是不依不饶,非得要跟了萧英不可。倘若只是婚后姻缘不顺,萧英别有心上人,又或者多纳小妾之类事情。贞敏公主纵然是过得不好,那也是不会跟百里聂求救哭诉,也不敢如此之想。然而如今,萧英凶狠残虐,十分罕见。那么贞敏公主也熬不住了,也盼望兄长能出力救救自己。她心里面还是有那么一些想法的,如今京城之中,那些个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的。相信纵然百里聂深居简出,也是听闻了一些。百里聂平素也是并不掺和这些事情,今日却也是忽而来到了这里。自己这位谪仙般的皇兄,向来都是不爱掺和这些个应酬宴会。可是今日,百里聂偏偏来了。她觉得百里聂是为了自己而来,若不想沾手,那么百里聂是来都不会来。而且百里聂一来,居然就请自己饮茶,邀约自己说话。也因为这样儿,贞敏公主蓦然一阵感动,微微激动。一不小心,竟似要垂下泪水下来。那本来发凉的心尖,如今也似微微有些发热了。这世上还是皇兄,对自己最好的。元月砂自打百里聂到了这儿,也不和周世澜说话了,忍不住眯起了眼珠子,颇为警惕的盯住了百里聂。纵然元月砂跟贞敏公主无甚特别交情,利用之意更多一些,此时此刻,却也不免为贞敏公主啧啧感慨,惋惜不已。瞧贞敏公主那样儿,一副热切感动样子,只怕扔狗身上了。------题外话------今天更得少了些,明天争取早点更,好保证数量和质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1 京城公敌 婢女送来了糕饼,贞敏公主用筷子夹了两样,尝了两口,却也是觉得索然无味。茶香缭绕,纱帐之中却也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水汽,让贞敏公主那绝美的容貌,也是隐隐有些个迷糊。她红润的唇瓣轻品茶水,润润嗓子,让那淡淡的茶香萦绕在自个儿的身躯之上。“这些日子,你在睿王妃别院之上,敏儿过得如何。”贞敏公主微微一怔,还能怎么样,一股子淡淡的酸意,顿时也是涌上了五脏六腑。她想着石煊的欺辱,自己赤足踩地,沾染了双足泥污。就这样儿。可是这些小事情,又有什么好说的。皇兄如神仙一般的人物,何必用这等琐碎小事污了百里聂的耳朵。况且原本自个儿就是极骄纵,惹得百里聂心里面不欢喜。如今又算得了什么,何苦和百里聂言语,平白玷污了百里聂。她这样儿想着,少女一双妙目,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烟云水汽,雾气缭绕,朦朦胧胧、百里敏慢慢的垂下头去,轻轻的言语:“敏儿,敏儿如今在睿王妃身边很好,至少,也是清清静静。睿王妃聪慧绝伦,未必没瞧出敏儿留在她身边用意。她心肠好,也不跟女儿计较。”龙轻梅和萧英有仇,故而刻意落萧英颜面。百里聂虽然淡漠,然而心思通透,一副玲珑剔透的心肝也是别人没有的。料来,皇兄也是应当通透得紧。隔着那冉冉茶水之气,近在咫尺,百里聂那苍白而俊美的容貌,也似透出了几许的晦暗不明。那双深邃的黑眸,却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却仿若瞧不见这黑潭深处,瞧不清这谪仙一般长留王殿下的真正心思。当初未曾成婚时候,百里敏也曾受阿陵消息,告知自己,萧英性子暴虐,并非良配。只不过彼时贞敏公主被萧英的柔情蜜意弄晕了脑袋,纵然是知晓了,也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彼时,也是惹得百里聂不快,如今贞敏公主为博得百里聂的支持,也不觉放下身段儿,软语认错。“当初皇兄教导,说我性子不慈,故而对薛采青的表妹十分生恼,不肯存着一缕宽厚之意。敏儿那时候太骄纵了,却听不进去皇兄的谆谆教导,不知晓你说的话儿,都是为了我好。如今敏儿受尽委屈,方才知晓纵然身为公主,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应该趾高气扬,不应该咄咄逼人,不应该身为公主,那就自以为是,轻贱人命。其实,其实我原也不算什么的。到头来,若无人帮衬,敏儿还不是任人作践。”她认错,是盼望百里聂能够帮她,可是说到了后来,却不免内心有些个真心实意的酸楚。她眼眶一红,泪水纷纷,如雨落下。贞敏公主慢慢的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过了自己的脸颊泪水珠子。她颤声娇语:“皇兄,敏儿知道错了,我,我真的知晓错了。”“敏儿如今是变了不少,就好似你在这宛南别院,被石煊轻贱,被婢女冷待,受赤足之辱。敏儿不但宽恕了那个服侍不周到的婢女,而且在我面前也未曾有半点埋怨。”百里聂缓缓低语,让听见的贞敏公主身躯微微一颤。想不到皇兄竟似心知肚明,刚刚发生之事也都是了然于心。一股子淡淡的凉意,顿时也是不觉浮起于贞敏公主的心头,难道别的人也会知晓,知道自己种种难堪,件件尴尬。知晓自己一个公主,原本高贵美丽,却坠入污泥,这般处境。可转念一想,别人就算是知晓了,又能怎么样呢?和萧英在一起,这种种折辱恐惧,早磨砺了贞敏公主的性子,让贞敏公主性子也不似从前那般骄傲。她慢慢的,慢慢的搅紧了自个儿的手帕,垂下头,不肯让别人看清楚自己面上容色,言语却是柔柔的:“那婢女也是可怜,左右为难。睿王世子性子不好,她也不敢得罪。敏儿现在也懂了些事,知晓,知晓体恤别人了。知道,知道懂哥哥的教导。”百里聂一身淡紫色的衣衫,领口却绣了一片片银丝雪花,衬托百里聂容颜如碎云轻堆,雪掩落梅。他一张脸孔近乎无暇,唯独肌肤之上少了几分血色,似显得略略有瑕。然而那苍白俊美的脸蛋之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宛如绮罗而生,神泛光润。如今那如冷玉般刚毅手指头轻轻的扣住了细瓷般的茶杯,手指头敲了一下、两下。“我的教导?敏儿,我什么时候这样子教导你的。”“没错,那一日花灯会上,临江阁中,我是劝说敏儿,身为公主,纵然退婚,也不必十分得罪薛家。既然两人无意,那就应该用些和缓的手腕,全了两方脸面,退了婚事。犯不着,对一个越秋涵咄咄逼人,计较你不喜欢的薛采青有没有真心爱你。不过那个时候,你是父皇疼爱的公主,身份娇贵,居高临下。薛家生恐怕得罪你了,不消你吩咐,也百般打压越秋涵,生恐折辱你公主的尊严。那么你退一退,有何不可?无损尊严,还显得很是大度。可是大度,是居于上位者的专属。是你能够咄咄逼人时候,偏生放人一马的宽容,那才是别人可以感受到的恩惠与宽容。当你什么都没有时候,你退一退,别人只会加意欺辱你,瞧不上你。”“就好似今日,你对服侍你的婢女,那就不算。没错,羞辱你的是石煊,鞭笞她的是石煊,无端生事的石煊。可是那个被鞭笞的婢女,她不会如你的意,念着你这个主子无辜,去恨石煊。人总是欺软怕硬的,她怎么敢去恨石煊,只会觉得自己命苦,偏生轮到她服侍你这个失宠的公主。纵然你不跟她计较,还赐给她伤药,可她只会觉得自己倒霉,怎么拨了她侍候你。如果不是你这个公主执拗的待在这别院,她也不会遭这个罪不是?”“敏儿,你这不叫宽容,这不过是无可奈何,忍气吞声。你一点不像个公主,忍气吞声,已然是没有了骨子里的刚烈之性。面对欺辱一时忍耐也还罢了,你总该想着报仇,可你没有报仇之念,还自欺欺人这叫做宽容。你还不如那一天,在我面前,侃侃而谈,说什么龙胤公主不可辱,你饶不了薛家。”这字字句句,剐心刺骨,刺得贞敏公主一张脸蛋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却也是眼眶一热,泪水哗啦啦的淌落在脸颊之上,却竟似提不起力气去擦脸颊之上的泪水。百里聂叹了口气,轻轻的从贞敏公主手掌取走了那片手帕,轻轻的擦去了贞敏公主脸蛋泪水。“越秋涵的死,不是你的错,这也不是什么报应。人家说穷凶极恶,一个人越是处境不好,越要凶狠,这样子才能够生存下去。敏儿,你如今心乱如麻,不若,还是去自己好生想一想。”旋即,一旁婢女轻柔的扶起来贞敏公主,言语柔柔:“奴婢扶着公主,先去花园里面走一走,好散散心。”百里聂的话儿,贞敏公主素来也是不会违逆的。更不必说,如今贞敏公主确实心绪纷乱,甚至不自禁的一阵子的茫然。她轻盈的站起来,有些迷惘在想,皇兄这样子说话儿,究竟是什么心思呢?她觉得百里聂十分遥远,好似天边的云彩,遥远得捉也都捉不住。风轻轻一吹,云彩就变幻了形状变成了另外的样子。那轻纱撩开,一缕阳光轻轻的落入帐中,却未及落在百里聂身上,只轻轻的落在了百里聂衣服一角。那衣服角边一片刺绣,光彩流转,灼灼而生辉。百里聂慢慢的合上眼,旋即又轻轻睁开,掩不住眼中缕缕的光辉。他手指拂过了面前瑶琴,眉头轻拢,手指头拨了一个音,又停住了手指,按住了琴弦。旋即百里聂故意放缓了舌头,慢悠悠的说道:“婉婉,将昭华县主请过来。”婉婉啊了一声,又轻轻的嗯了一声,旋即又赶紧点点头。百里聂唇角透出了轻柔的笑容:“怎么这样子懒懒散散,真是不知晓,小风养下你,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你的易容之术。”婉婉心里面也是不觉微微发酸,只盼望大人能早些将自己接回去。当元月砂轻盈的踏入了百里聂的纱帐时候,人群之中却也是不自禁的响起了一阵子的喧哗讶然的声音。长留王百里聂,容貌出尘,宛如谪仙,可是却素来淡漠,向来不会去沾染什么尘埃。这么些年,百里聂身边更无任何女郎出没。贞敏公主也还罢了,原本是百里聂的亲妹妹,向来交好,如今又受了几许委屈。可是元月砂算什么,南府郡出身,旁支之女,纵然如今是县主,也不过撞见了运气,得到了这样子的好处。满京城谁不知晓她心计颇深,善于算计,如今正一心一意的攀附周世澜。这等俗货,竟似这些京城贵女记忆之中,长留王第一次亲近一个异姓之女。怎么能是元月砂?阳光之下,苏颖一张绝美的面容,更似艳光动人,美得如诗如画。苏颖原本就工于心计,善于隐忍,颇会算计的性儿。然而饶是她极沉得住,如今面对众人那些探寻、好奇、同情、讥讽的目光,也是内心阵阵抽搐,甚至难以让自个儿容色平和。那张人前绝色完美的面容,今日更似生生裂开了一道裂痕。世人皆知,她苏颖痴恋百里聂,一心一意想要嫁给百里聂的。纵然别的女子有这般心思,然而在苏颖这清新脱俗的绝美容貌映衬之下,无不自惭形秽,不敢多想。然而如今,未见百里聂对苏颖稍加辞色,反而招了元月砂入那轻纱帐中,这岂不是生生打了这京城第一美人儿的脸?苏颖纵然死死的捏紧了双手,却也是掩不住娇躯轻颤。她极自负,行事也不给自己留什么后路。要是别的女子,芳心暗许,瞧中了谁,总不好挑明白自己的心意。一不留神,便易成为笑柄,损及名节。苏颖自负,志在必得,故而让别人知晓自己对百里聂有意。她自信以自己绝色容貌,聪慧手腕,善解人意,百里聂必定不能拒绝自己。想不到那日自己对百里聂剖白心迹,算计之时,竟让百里聂将自己抛于水中,湿衣沾身,被那些登徒浪子窥测瞧见。百里聂不喜欢她,私会元月砂,她虽然恼怒,还能隐忍。可她断断无法容忍,百里聂并不待元月砂是私下邀约的流莺娼妓,竟似当众和元月砂亲近。百里聂若是瞧中什么矜贵的玩意儿,那也还罢了。偏生用这等下贱货色,来打自己的脸。这满京城的人都知晓,元月砂的未婚夫婿是唐文藻这等货色,如今又不知羞,别的贵女避着的周世澜,她也去勾搭。百里聂内里是什么东西,苏颖也懒得理会,可这长留王殿下,面上却是极清俊美妙,不沾风月,皓如冰雪的模样。为何百里聂却偏生不肯将他那宛如淡月,皓雪梅花的姿态给保持下去呢,却偏偏将身上晶莹的露水倾倒在了一个贱人身上。苏樱与苏颖关系素来交好,如今却也是为苏颖不平,更忍不住恶狠狠的盯了元月砂那道纤弱的背影一眼。长留王殿下天仙化人,难以企及,庸脂俗粉也不能敢有痴心妄想。苏樱有些不乐意的想,就算是自家三姐姐,只恐怕也有些人心里面不服气。更不必提元月砂这样子一个南府郡的姑娘,那般出身的货色。纵然因为运气好些,得添县主位置,让人明着不敢失了礼数。可元月砂的身份,满京城没人能瞧得上。这家世容貌,性情手腕,桩桩件件,哪一样及得上自家姐姐。少女盯着元月砂那纤弱的背影,原本有几分稚气的甜美容貌,竟似隐隐有些怨怼。而那淡淡的怨怼之间,竟似有些个怨毒。而方才跟周世澜埋怨的李惠雪,也瞧得痴痴发呆。她情不自禁的想,这个元二小姐,不是阿澜喜爱的,既然是如此,也应当避着长留王殿下。若是个贞洁自持的好姑娘,原也不这样子,怎么能这样子。李惠雪心尖一缕淡淡的酸意也是涌起来,不自禁的死死的捏紧了手帕。阿澜为什么还要说她好,说她是极纯善的性子。李惠雪慢慢的垂下头,清秀的脸颊不自禁的透出了几许淡淡的幽润。长留王殿下虽然如稀世美玉,令人禁不住为之心醉,可也不见得能让这里每一个女子都爱慕上她。然而如今,差不多每一个女子都厌憎元月砂。一个女人憎恶另外一个女子,也许并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见不得别人得到更好的,因为心尖尖的嫉意难消。元月砂才不理会那些含着怨恨,蕴含着浓浓嫉妒的目光。打小,她就长于这样子的眸光凝视之下,只因为从小她就比别的人聪慧,又生得玉雪可爱。她雪白细瓷般脸颊之上,长长的眼睫毛好似一把小扇子,好似给脸蛋之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少女眸光明润,淡色的唇瓣却也是蕴含了一缕淡淡的冷笑。自己可不是那等低调不争,本本分分,只求安安稳稳过日子的风轻云淡女人儿。她从小到大,都很会跟别的人争,并且享受别人的嫉妒,更恨不得一脚狠狠踏在那些个觊觎自己东西的人身上,狠狠践踏得粉碎。低调不争?若不想争,她早被北域这个杀手组织所淘汰,化为野兽口中的血食寇浪,什么都没有。这般想着,元月砂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撩开了纱帐帘子。茶水淡淡的香气与香炉之中焚烧的檀香味道糅合在一道,糅合成了透人心脾的愉悦气息,令人不觉心神愉悦,十分舒坦。而眼前俊雅无双,一身紫色衣衫的男子轻轻在墨色瑶琴一旁,面颊好似蕴含了一层淡淡的雾气,轻轻的对自个儿微笑。元月砂纵然早就瞧透了对方那锦绣皮囊之下的无耻与不堪。然而这一刻却仍然恍惚间竟似依稀有了一缕错觉,只觉得眼前轻纱帐中宛如与世隔绝的仙境。元月砂缓缓坐在了轻软的软塌之上,不动声色的轻皱眉头。其实那檀香之味已然是十分清淡,然而却也是莫名让元月砂觉得厌恶不已。只不过这么一点奇异的情愫,元月砂却也是绝不好在百里聂跟前展露。元月砂那娇柔的身影,在进入了纱帐之后,仿若笼罩在了一层淡淡的云雾之间,朦朦胧胧的。少女的嗓音,却好似那细碎的青瓷:“殿下,如今月砂是整个京城最招人厌恶的存在了,这可都是拜殿下所赐。”百里聂略略有些苍白的手指轻轻的曲起,轻轻一蹭自个儿的下颚,却也好似漫不经心言语:“是吗?那我可很抱歉。”他幽润的眸光凝视着元月砂发间那朵艳丽无比的火菊花,略略停滞了些许时候,然后那双令人心悸的眸子,眸光方才也是落在了元月砂宛如细瓷般的精致面颊之上。其实他今日原本不必招元月砂到这纱帐之中,原本不必让元月砂承受这份嫉妒,可是却也是鬼使神差,如此吩咐。也许,原因就是元月砂这鬓发间的这朵如火般红菊。百里聂唇间笑容仿若蕴含了一缕漫不经心的安抚,又似轻描淡写:“那是因为县主十分出色,自然会招惹别人的嫉妒。一个人稍稍有些别人没有的东西,都是会让人嫉妒,如今昭华县主能得到满京城女眷的嫉妒,正说明你是这些京中女郎之中最出色的姑娘。”旋即百里聂目光示意,婉婉也是奉送上了茶水。“尤其是本王,想起那日昭华县主对我教训,心心念念,难以忘怀。”元月砂一双眸子却也是明润如故,轻轻的眨眨眼睛。难怪百里聂故意这样子行事,看来那日之事,百里聂受伤不轻,故而来寻自己的麻烦。只不过如今百里聂一身淡紫色的衣衫,宛如谪仙,仿若没有任何情愫。这样子的男子,可当真会生气动怒?百里聂却话锋一转:“不过本殿下更好奇的则是,月砂帮衬敏儿的原因。我怎么瞧来,你都绝不会是这样子热心助人的女孩子,你说是不是。”元月砂嗤笑:“殿下,当真是要让月砂说得这样子明白?王爷看似冷情却也是无比的聪慧,应该心思通透,明白月砂心中所想。萧英说好了娶了,一转眼就将我弃如敝履,将我舍弃。就算如今我做了县主,难道就应该原谅他的移情别恋,对我的种种羞辱?我当然是要将萧英踩到足底,让他万劫不复。难道因为我是南府郡出身的丫头,他是尊贵的侯爷,能得些好处,已经是我的福分,连和他计较的资格都没有?长留王殿下,月砂不是那种很大度的姑娘,谁要是欺辱我了,我必定是要十倍百倍奉还。”她憎恶萧英的真实原因自然也是绝对不能说出来,不过争风吃醋,这也是一桩很好的理由。“也不能说不配计较。”百里聂倒是温温柔柔,脾气很好的样儿,一双眸子总是在元月砂面上逡巡不定,惹得元月砂一阵子的暴躁,恨不得将这长留王狠狠的揍一顿。百里聂慢吞吞的说道:“我总觉得月砂眉宇之间蕴含了一股子淡淡的英气,纵然颇有心计,可是应该不会计较区区一门婚事。月砂就好似砂子里面的一颗明珠,是如此的明润,就算暗投,也让人觉得不可逼视。”他好听的嗓音仿佛是这位长留王殿下吹出来的箫声,一声一声的润入元月砂的耳中,带着几分催眠的用处,催动元月砂张口,说些个实话儿。元月砂唇角噙着一缕冷笑:“让长留王失望了,月砂却也就是这样子一个十分俗气的姑娘,心眼小,手段狠,谁得罪了我,一定是不依不饶。”说到了这儿,她端起了茶杯,明着是饮茶润润嗓子,暗中却是掩饰自己的一缕不安心绪。百里聂每次对着她,虽然是心眼耍尽,这脾气还是不错的。元月砂第一次锤得他吐血,第二次踢中他命根子,人家好好一个王爷,被她恣意欺辱,也没有报复的心思。然而饶是如此,元月砂每次见到了百里聂,内心却也是油然而生一缕淡淡的不安。也许眼前这个俊雅腹黑的王爷,纵然总是温和以待,却总是给予元月砂莫名的压迫力。茶水入喉,耳边却听着百里聂似真似假的温柔嗓音:“是吗?那这样子的性情,也很可爱。”元月砂顿时也是呛得咳嗽了两声,好恶心。却不乐意自个儿让百里聂步步逼问,占据主动。元月砂干脆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方才贞敏公主得了殿下教诲,带着几分泪水,几许心死离开。月砂担心公主,方才随口问了公主几句,更知晓殿下看似无情,却是对公主一举一动,无不是十分关怀。不过,月砂却也是有几分僭越的话,不知晓当讲不当讲。”她当然关心贞敏公主,更想要知晓百里聂对贞敏公主说了些知晓,更想要知晓这个心计颇深的长留王殿下有无为贞敏公主软了心肠,肯帮衬妹妹一二。百里聂注意到元月砂又吞了一口茶水,慢悠悠说道:“我一向性子很随和,昭华县主想要说些什么,都可以直说无妨。”元月砂那双眸子之中的桀骜不驯之色仿若是遮掩不住,转眼间却也是化作了煞煞冰雪讽刺之意:“殿下,一个人到了冬天,他没有钱,没有房子住,没有衣服穿,没有东西吃,他饥寒交迫,十分困顿。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给他落井下石,雪上加霜,这种人固然是很可恶,可是却不是最可恶的。殿下可知晓最可恶的是那种人?”她不待百里聂回答,已然是说道:“这最可恶的,就是那种明明自己吃饱喝足,丰衣足食的富人。他们面对寒风之中瑟瑟发抖的穷人,落井下石也还罢了,却偏偏将这个穷人叫到自己身边,和颜悦色,告诉他们做人最重要的是靠自己双手勤劳奋斗,自食其力,拥有斗志去努力。亲切的问候鼓舞完毕,最后却连个馒头都没有给人家,就又将人送去冰天雪地。这种不但可恶,还很伪善,还很无耻!”“殿下不觉得,自己就是这样子对待贞敏公主的吗?”元月砂冷笑,贞敏公主郁郁寡欢,可元月砂只觉得百里聂十分无耻。百里聂不动声色:“那也是要口才好,才会有感人肺腑的效果。就算是一个馒头都没有给,可是却仍然表达了我的关心,月砂,真诚的爱意难道不比那些庸俗的物资更珍贵?正因为这些话,是我从肺腑里面说出来的真心实意的言语,故而方才能有如此感情肺腑,暖人心脾的作用。”元月砂唇角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抽搐了一下,百里聂是那样子的无耻,自己锋锐的言语仿佛是春风拂面,只恐怕用最锋锐的兵器,却也是刺不破百里聂那一张脸皮,当真是可笑之极,令人厌憎。她不得不承认,贞敏公主实在是太单纯,且不说哄她进门儿的萧英,就连眼前这个长留王百里聂,也是绝不是什么好鸟。“殿下不顾惜兄妹之情,月砂纵然是为贞敏公主心冷,也是实在也是不好插口。”元月砂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眸中淡淡的幽光。百里聂却也是不觉讶然:“月砂不是因为想报退亲之辱,才帮敏儿对付萧英,怎又变成真心实意,为敏儿所不平了?”他唇瓣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也不待元月砂有所回应,却也是轻声细语:“倘若,本王让你放弃今日对付萧英,只因为你一定会吃亏,你可觉得,这是我这个冷血无情之人的一片善心,几许关怀?”元月砂轻轻的抬起头,一双眸子却也是流转了缕缕光辉:“长留王殿下意思,月砂却也是不明白。今日难道不是睿王妃的一次宴会,月砂再如何无礼,也是不会在今天,打搅睿王妃的雅兴。”百里聂淡淡的说道:“龙轻梅来京城是做人质,而不是真心想跟父皇做对。她纵然是恼恨萧英,可是已经是削了萧英颜面,让敏儿在这里留了半个多月。难道她还会真留足敏儿在这儿三个月?既然朝廷已然是给予了龙轻梅几分薄面,那么龙轻梅也会投桃报李,显示属于东海王妃的一片归顺之情,臣服之意。她,自然也是会在陛下面前卖好,而这卖好最好的法子,就是今日一派和乐之中,让贞敏公主回到陛下的身边,至少不再留在自己的身边。这些敏儿也许会想不不明白,可我相信昭华县主却也是了然于心。”“我不理会昭华县主是因为什么目的,因此死死咬住了萧英不放。却只知道,如今昭华县主的打算,是利用贞敏公主,来达到除掉萧英的目的,故而也是不依不饶。故而你早有打算,就在睿王妃邀遍京城贵族,在此设宴时候,你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借着贞敏公主之事,彻彻底底的扳倒萧英。过了今日,贞敏公主就不会在现身于人前,更不会成为你的棋子。而你也是不能再利用她,操纵她。这也是,昭华县主最后的机会。”元月砂听着百里聂那缓缓言语,那嗓音是那般温和,却也是听得元月砂冷汗津津,手心竟似出了一层冷汗。这一刻,她内心竟禁不住涌动了一缕杀机,只因为百里聂实在是太聪慧了。这个懒洋洋的男人,冷漠无情,狡诈难缠,腹黑多变。可是他的那双眼睛,却也好似瞧透了自个儿的内心深处,仿佛将自己内心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瞧得清清楚楚的。这样子的感觉,是元月砂深深厌恶,十分不喜的。她甚至隐隐有一种感觉,也许眼前这个男人,会是自己未来的道路之上,最厉害的绊脚石也是说不定。她不喜欢,这种自己被别的人看得透透的不悦感觉,这也是让元月砂觉得很是不快。饶是如此,元月砂却也是竭力压住了自个儿内心之中,一缕说不出的淡淡异样。她乖巧的轻品茶水,故作糊涂:“殿下这是在试探月砂?”百里聂笃定:“不是试探,是肯定。虽然本殿下亲手烧的饭菜,亲手泡的茶水,都是用了真心,那茶水之中饱含了真心实意的味道。然而饶是如此,貌似我的真心,却弥补不了味道的拙劣。月砂,你第一次喝到本王亲手烹调的蔬菜汤时候,面色难看,强忍喝下。如今,你又喝了我亲手泡的茶水,难道没觉得特别难喝吗?还是,你看似轻松,其实今日十分挂心,甚至喝了茶水,也是索然无味。”轻轻一句提醒,元月砂方才察觉到唇中茶水的种种苦涩,顿时也是不觉连连皱眉,也不觉勉强将这十分难喝的茶水给生生咽下了去了。然而正因为如此,元月砂却也是在百里聂面前,顿时短了气势。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缕缕的焦躁,再次睁开眼睛时候,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明润若水:“殿下既然不想管闲事,又很怕麻烦,何必缠着月砂呢,这一切与你何干?纵然今日,月砂被萧英反咬一口,乃至于处境不妙,可是这一切,和王爷你统统没有关系!王爷你呢,大可以仍然以你逍遥之姿,做个神仙。连亲妹妹都不会理会的人,月砂实在难以相信,你会在意一个外人的死活。”百里聂却也是没有什么尴尬的样子:“月砂句句责骂,倒是让本王有些个不好意思了,也忍不住反省自己,自个儿可是有些个薄情寡义,冷血无情。只不过,谁让我就是如此秉性,空有一张重情重义的脸——”元月砂冷笑,这张脸也看不出哪里重情重义。“既然是如此,我被如此责骂,也应当为月砂尽力一二,比如,比如萧英有什么把柄,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为妹妹向你透露一二又如何?”元月砂简直想要拂袖离去,却强自压下了火气,又坐在了自个儿的位置之上。她目光灼灼,眼睛里面充满了恼恨之色。无论如何,百里聂的话对于元月砂是充满了无比浓郁的吸引力的。毕竟百里聂心计颇深,又很有手腕,萧英在他面前颇为顺服,说不定当真捏着萧英的把柄。百里聂就算是将贞敏公主当养的宠物,这养条狗也得有感情的。他总不见得能忍心,瞧着贞敏公主沦落入敌手,被人羞辱折腾,生生折腾,被凌虐而死。想来,百里聂还有那么一点点最后的人性,让他不至于脸都不要了。“长留王殿下能有如此心思,月砂也为贞敏公主觉得宽慰。”而百里聂却盯住了元月砂,缓缓说道:“只不过,昭华县主准备拿什么来交换。”元月砂愕然:“殿下不是,不是因为心疼妹妹,所以决意告知月砂萧英把柄,好让月砂为你妹妹出气。”百里聂甜蜜的笑着:“你不是说了,你为了敏儿甚是宽慰。月砂是为了自己出气,怎么就如此吝啬,一点小小的牺牲,就当真不肯给了我呢?难道,我还会要你给不起的东西不成。”笑语盈盈间,竟似有着一股子无耻的味道。元月砂打小就是孤儿,她没有兄弟姐妹,更谈不上感受亲情。不过现在,元月砂觉得,这也许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倘若有个哥哥,此时此刻,仍然是慢有条理,哄骗完你的泪水,还忙着调戏小姑娘,有这样子的哥哥还不如没有。纵然是有着一张俊美面皮,却是狗都不如的东西。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双颊升腾起了一片英烈的红晕,娇艳无双,煞是动人,颇为好看。然而那一双眸子,却也是蕴含了浓浓的怒意,仿佛是要将人生生吞噬,就此撕裂。然而百里聂那一双漠然的眸子,却也好似没有丝毫的光华,沉沉静静,就算是些许火焰,也会沉溺于那两潭死水之中。元月砂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那不知晓,长留王殿下,想要得到点什么。其实月砂有的,殿下也不稀罕。”百里聂微笑:“我当然是稀罕的。”他伸出手,指向了元月砂,认认真真:“我就要这个。”眼见元月砂要发怒了,百里聂才缓缓添了一句:“不是要你,养昭华县主,怕我们长留王府养不起。我喜欢你鬓发间的红菊花,你摘下来给我,送给我好不好。”一番话却让元月砂怒火一凝,目瞪口呆,一股子不可思议的感觉,涌上了元月砂的心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2 萧英把柄 一番话却让元月砂怒火一凝,目瞪口呆,一股子不可思议的感觉,涌上了元月砂的心头。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她虽不太在意男女之事,爱惜之情,却也不是傻子。那个草原上闷热的夏日,她眯起了眼睛,盯住相拥的苏叶萱和百里策,她便懂得了何谓男女之意。如今等到了京城,元月砂也更是瞧得是更多了。若眼前这个人不是百里聂,不是这个腹黑阴险,颇富心机,让人根本猜测不到他想法的妖物。那么元月砂简直会以为,百里聂是对自个儿有些说不出的心思,含酸吃醋了。然而百里聂是如此的坦然、沉润,面对元月砂那蕴含了几分质疑味道的眸子,他仍然是容色沉稳,泰然自若。元月砂嗤笑:“区区一朵赤菊,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纵然是娇艳动人,也不过是寻常货色。”她心念一动,手指头捏着菊花,却并不肯这样子狠狠的摘下来。一双幽幽的黑眸,敛去了怒火,反而不自禁的添了几许幽幽深邃,测度光辉。百里聂轻轻说道:“你要不想给,我也是不会勉强。”元月砂轻啐了一口,也是不以为意。这周世澜给的玩意儿,她本来也是没多稀罕。只不过自己纵然是想要试探出百里聂的心意,却也好似没这般容易。她手指头一扯,便是将这朵娇艳的火菊给扯下来,扔到了百里聂怀中。百里聂轻轻的捏着这枝花枝,送到了鼻端,轻轻的嗅了一口。菊花吐出清香,芳华吐蕊,煞是明润,极为动人。那嫣红的颜色,仿若给百里聂略显苍白的脸颊,映上了一缕淡淡的流火之色。“确实是寻常之物,只不过,却让我忍不住有些羡慕,月砂,你知晓我羡慕什么?”元月砂自然是不知晓的,她目光流转,也没有答话。当然她纵然是不答话,百里聂却也还是缓缓的说了下去:“我羡慕,自己为什么这般讲究原则,这样子的矜持,一点不像周世澜那样子不要脸,一伸手就去摘别人院子里面的花花草草。我脸皮薄,这样子的无耻事情却也是做不出来。”元月砂沉吟,周世澜的脸皮,总归是要比百里聂要薄一些。她淡淡的说道:“殿下又岂可妄自菲薄,不错,长留王是不会亲自动手,当众无礼,折了别人院子里面的花朵。不过你会让别人替你摘了花,让摘的那个人显得不要脸,而你坐享其成,这朵花儿仍然是在你手中,而殿下却是清清白白,一点污秽也是不沾。如今这朵火菊,就落在了清清白白的长留王殿下手中,岂不证明了,殿下是个好有福气的人。”百里聂从元月砂手里面讨要了那朵火菊,可他轻轻的嗅了嗅,顿时也是轻轻巧巧的抛在了一边,显得一点儿都是不在乎的样子了。“怎么昭华县主对我有这般误解,当真是令我好生伤心。昭华县主对宣平侯颇具好感,可也要留心,这世上许多人看着还好,却空有一副好皮囊,真可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如昭华县主曾经的未婚夫婿萧英一般,也不是什么好货,伤了月砂的心,还折腾我的皇妹。当然这世上虚伪之极,表里不一的人,也绝不仅仅萧英一人。我不过是念着相识一场,劝着昭华县主当心一二,一番好心,可是不要不领情才是。”那似真似假的暧昧言语,带着几分别样的韵味,融合在这缕缕檀香之中,编织成了华美幻境。元月砂却亦不觉油然而生一缕莫名的焦躁和不耐,她一贯是很沉得住气的人,纵然敌人挑衅拖延,用尽种种手腕,元月砂也是不会因此失去属于自己的特有沉浸。然而百里聂这样子缓缓言语,细细关切,故意做作,却莫名让元月砂内心之中升起了一缕十分烦躁郁闷的火气。而那火气萦绕在了元月砂的肺腑之间,让元月砂缕缕难受。饶是如此,元月砂却不觉生生压下去胸口那一缕焦躁之意,口中却也是缓缓说道:“王爷对月砂的关心,月砂真的是十分感激涕零。只不过,如今月砂也是想要知晓,事到如今,王爷答应月砂之事,可否告知月砂。”百里聂那一双眸子,灼灼生辉,也似晕染了几分异样的光彩。他苍白冷硬的手指轻轻的端起了茶水,轻品了一口苦茶,却也是不依不饶:“那,本王一番劝诫,告知你周世澜表里不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月砂可还当真上心了?”元月砂顿时无语。眼见逗弄得差不多,百里聂也是懂得见好就收,在元月砂面颊沉沉若水之际,却亦不觉话锋一转:“这桩私事,原本不该传扬出去。月砂,萧英他身居高位,又是忠良之后,为人又刻苦上进,性子沉稳,也还算有几分薄薄的聪慧。要是他没有暴虐之疾,必定也是前途无量。你难道不好奇,为何他居然染上了这样子的暴虐之性,居然是这般残忍。若要对付一个人,就应该追溯源头,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子做。?”说到了这儿,百里聂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月砂,这本是周世澜亲口告知我的。若非月砂这样子的咄咄逼人,又是阿澜心上宠爱的人,我这也不会开这个口不是。我只想来,你既然与阿澜这般交好,必定是心心念念,为他着想,不会伤害阿澜,你说是不是?此事本王告诉你了,你若说了出去,便是深深伤及阿澜,会让他十分伤心,更是会格外难堪。不过,他既然对你亲手赠菊,必定也是钟情于你,格外不同。料来昭华县主,必定也是对他千般不忍。”他又轻轻的捡起了那朵娇艳火菊,轻嗅芬芳,示威也似轻轻的晃动。那言语之间,莫名的暗示,让元月砂一阵子的烦躁,却不自禁绷紧了身躯,若有所思。周世澜难道还与百里聂颇有交情不成?那也不像的,私底下,似乎周世澜与百里聂也无甚往来。“为防损人名节,坏人名声,又到底是过去之事。故而这双方姓名,我也是不好宣之于口。我只能告知月砂,有一个无耻轻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偏生去勾搭一个有夫之妇。前车之鉴在此,故而我才口口声声的,让月砂小心一些,免得喜爱上个空有皮囊的蠢物。我虽与宣平侯交好,可是却到底对你这样子既单纯,又涉世未深的可怜女孩子心存同情。宣平侯看着纯善,好似很善良的模样,可是实际上,也许他表里不一,与月砂瞧见的并不一样。”百里聂才说两句,又不自禁“鞭策”起了元月砂,又不自禁一副提点元月砂的样儿。一副苦口婆心,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元月砂瞪了百里聂一眼,百里聂也是不以为意。“萧英性子古板,最爱冰清玉洁的女子,他容不得这样子一位萧家主母,红杏出墙,与人私通。然而这样子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惹萧英心生恨意,又顾忌萧家名声,隐忍不言。乃至于,最后居然闹出了人命,以死遮羞。然而在别人瞧来,萧家仍然是规矩森森,清高自持。”“那妇人与人私通,是从一个冬日开始,白梅飘香,冬雪初晴。她都会抛下自己的一切,包括名声、子嗣、贞洁,去寻这个情郎。她并不知晓,萧英跟随在她身后,什么都瞧见了,窥测到了这一切。可是这位萧家儿郎,却根本不敢走出去,打断这一段风流韵事,只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会无地自容。他不止一次盼望,这件事情便是这样子的了解了,他可以当做没这等事情发生。然而萧英却是一次次的失望,那对奸夫淫妇,那对萧英心中的狗男女,却仍然是狠戾作践他的尊严。于是他内心之中浮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人,唯独鲜血才能洗清楚他身上的羞辱。”元月砂内心翻腾不已,却总很难相信百里聂的话儿。说得如此绘声绘色,好似自己亲眼所见,一听就好像是故事一样,这可真是假得不能再假。若照着百里聂所言,元秋娘因为不满夫君,乃至于与人私通,最后遭到杀身之祸。且不必提别人口中的元秋娘温顺柔和,性子腼腆,不见得能跟人通奸。纵然元秋娘当真水性,与人私通,这总是让人难以相信,萧英是因为元秋娘私通之事才变态如斯的。毕竟当年萧英屠戮苏家,那时候他还是个英俊少年,双腿没有缺陷,却已然是心性狠辣黑暗,令人不觉望之而生寒。元月砂不觉目光流转,那样子的目光轻轻的落在了百里聂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也是隐隐有些深邃。“殿下绘声绘色,宛如亲见,这样子的事情,总让元月砂难以置信,更使得月砂好奇你说的究竟真也不真。”“是宣平侯亲口告诉我的,真与不真,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他跟我说假话呢。要不然,你可以不要信。月砂,你总不会见怪,我诓了你那一朵红菊。”百里聂唇角绽放了温煦的笑容,却干干脆脆,推得一干二净。元月砂轻轻的哦了一声:“月砂也想不到宣平侯与长留王殿下居然有如此交情,他竟与你提及此等事情,加以炫耀。”若不是这样子的话出自百里聂之口,就算元月砂和周世澜交情不深,她也是绝对不会信这等故事。她不由自主的想,正因为这个俗气又老套的故事,是从百里聂那片没什么血色的唇瓣说出来的,就算是有许多破绽,可是元月砂竟不敢随便怀疑。不错,百里聂固然是凉薄如冰,狡诈如狐,又十分可恶。然而元月砂也不自禁不敢轻忽他那唇瓣之中说出来的话儿。也许,也不是她相信百里聂,而是觉得百里聂纵然要骗什么人,骗的档次也应该高一些,而不至于用这等拙劣无比的手段。运用一个狗血而无聊的故事,来欺骗自己这样子的无聊少女。元月砂加以质问,一双眸子却不觉静静的盯住了百里聂,仿若要从百里聂的容色之间,瞧出什么破绽。然而她显然注定是要失望了,百里聂那样子的人,又怎么会不懂得隐忍自己的心绪。眼前只有那一片绝世俊美的容貌,带着捉摸不定的笑容,蛊惑人心,却滴水不漏。百里聂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眉宇间浮起了淡淡的感慨之色:“阿澜这个人就算再无耻,也不至于在谈及这件事情面带炫耀之色。他不过是感慨,不过是有些悲伤。宣平侯看似坚强,可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这个孩子也许会做错事,不过却仍然十分孤独。一个人若需要支持整个家族,应付皇后,照顾妹妹,就绝对不能有半点脆弱。故而偶尔,倒是与我说说他人生悲痛之事,说那些不可宣之于口的秘密。而且,还嘱咐我不要说给别人听。”而说到了这儿,百里聂更是伸出了手指,比在了唇瓣之前,轻轻的嘘了一声:“故而今日我被月砂要挟,迫不得已,将这个秘密告知月砂,还盼望月砂为我保密,不可告诉给别的人。”元月砂唇角轻轻的抽动,俏丽的面颊却也是禁不住涌动了几许淡淡的恼恨。胁迫百里聂?她可没这份本事。而元月砂心中却也是琢磨,百里聂究竟有何用意。只不过这个男人身上好似浮起了一层淡淡的迷雾,总是让元月砂有些个瞧不清楚。就连百里聂说得究竟是真还是假,元月砂也是不能够知晓。周世澜难道不是为了他那个善良无双,玻璃心肝的旧情人李惠雪闹腾得一把年纪没有嫁人,而是为了元秋娘?又或许,兼而有之。当然还有一个可能,这个可能有些明显,可是同时也需要元月砂鼓起勇气,自恋一番。就算百里聂钟情于自己,乃至于争风吃醋,是看着多么不可能,万分滑稽的事情。但是,若是百里聂一时喜欢吃冲辣风味,受虐成性,昏了脑子,嫉妒周世澜,对自己喝醋呢?元月砂忍不住想,要说自个儿,换了女装,倒也算是颇有几分姿色,长得也还算可以的。耳边却也是听着百里聂凉凉道:“月砂不会觉得,我是因为喜爱上你,吃了醋,故而恶意重伤宣平侯。”百里聂的嗓音,立刻驱散了元月砂方才心尖一缕猜测,几许疑惑。她垂下头,却忍不住心里嘲笑自己两下,怎么可能?百里聂这种奇怪的男人,大约是不会有什么感情的。元月砂轻轻柔柔的说道:“月砂可不敢有此妄念,自以为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昭华县主也是不必妄自菲薄。纵然我垂青于你,也不无可能。只不过还请月砂相信,长留王百里聂并不是个卑劣之人,又怎么会因为争风吃醋,就恶意重伤别人。本殿下也是个风光霁月的人,哪里能做出此等事情。”百里聂信誓旦旦,侃侃而谈,好一副坦然模样。“不过也难怪昭华县主居然是会这样子见疑,谁让我几次三番,得罪于你,不知怜香惜玉,更是唐突佳人。故而本王决意,送上礼物,向你赔罪,以求得到你的谅解。婉婉,将东西奉送上来。”百里聂早有准备,如此吩咐。元月砂却也是顿时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儿:“殿下如此客气,关怀备至,那份礼物,我瞧也是不需要了。毕竟,我对殿下,也总是有些个无礼的举动。”可百里聂这样子厚脸皮的人,自然没那样子好甩脱,更绝不会让人轻易推拒于他。“这份礼物,我精心准备,费尽心思。若不能送到县主手中,我那心里面,只恐怕也是惴惴不安,也是难以释怀。更何况,这件礼物,若是昭华县主不肯受,我留着也是无甚意思,落在身边也是无趣得紧。这件礼物,要是不给月砂,那也就没什么用处,不过是一件废物罢了。”元月砂却不为所动,其实她来到京城,已经是收到若干礼物了。什么金银首饰,胭脂水粉,绫罗衣衫,桩桩件件,都是绝好。这豫王百里炎若是有心笼络谁,必定也是极为有心,将什么事情都是做好到了极处。然而饶是如此,元月砂得了这些东西,虽然承了情,可若说是多喜爱,那似乎也是说不上。元月砂素来也不爱这些,虽然知道这些玩意儿珍贵,却也是无法动摇元月砂的心湖。既然是如此,无论百里聂送个自己什么精巧玩意儿,元月砂也是不会如何在意。婉婉已经是将锦盒推送到了元月砂面前,任由元月砂伸手轻轻的打开。那匣之中,却也是出乎元月砂意料之外,更是让元月砂不觉吃了一惊。只见那匣子之中,却分明是一条赤红若血的细长软鞭。元月砂怎么也是想不到,百里聂会送兵器给自己。她内心充满了狐疑,伸手提起了这柄鞭子。这柄长鞭十分细巧,不过指头粗细,却也是长长的一条,若是全部展开,约莫有丈余宽度。入手,倒是令人不觉触手沉甸甸的。显然这柄软鞭,却也是并非放来让人欣赏的闺阁饰物,而是件趁手的能伤人的厉害兵器。元月砂惊是惊,若说多喜欢,多雀跃,那可也是谈不上。她蓦然唇角流转了一缕笑容,扫了百里聂一眼,又轻缓的垂下头去,不动声色。这鞭子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不过还真有点来得合心意。比如如今,元月砂就有些手痒,就有些想,拿着这柄鞭子,便这样子毫不客气的抽打在百里聂的身上!她幻想着这赤红若血的鞭子,就啪啪的作响,狠狠的一下子抽打在眼前这个俊美而可恨的长留王殿下身上,让对方这一身淡紫色的华丽衣衫染上的斑斓血迹。只要这样子想着,元月砂就是觉得十分的快意。仿佛这柄鞭子,竟似勾起了元月砂骨子里面的凶狠之性。这可都要怪百里聂,他几次三番撩拨自己,每次挑拨起了怒火,又用些手腕生生的压下去。这样儿翻来覆去,如此作死挑逗,是作践她这海陵猛兽的兽类尊严,更是在作死。想到了这儿,元月砂一片雪白水润的手掌捏住了鞭柄,竟不自禁的捏得更紧一些。然而眼前这个作死的男子,却仍然安然无恙,元月砂就算是想要抽打他,那也只能是说想一想了。元月砂越发猜不透百里聂的心思,却温婉谢过,将这细细的鞭子仔细的一圈圈的缠在了自个儿纤弱的手腕之上。那宽大的衣袖轻轻的垂落下来,也是将这条赤红若血的细细鞭子轻轻的遮掩住。她耳边却也是听到了百里聂笃定无比的嗓音:“我就知晓,你会喜欢的。”对方成竹在胸的嗓音却也好似蕴含了浓浓的深意,眼前的这位长留王殿下,却也好似一团幻影般的迷雾,却也总是令人猜测不透。元月砂拢着秀美轻轻的踏出了百里聂的轻纱帐中,那秋日明润无比的阳光轻轻的泄落,却也是让元月砂不自禁的用手帕轻遮。她内心还忍不住在想,百里聂送自己鞭子是为了什么,若说是暗示他有特殊癖好,让元月砂抽打他一番,元月砂倒也是无比乐意满足这个男人。然而元月砂却也是不自禁的心知肚明,这终究不过是自个儿想想罢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猜测不透百里聂的心思。如今元月砂是京城贵女,自然也是不能恣意行事,便是带了武器,也好似暗藏于发钗之中的冰丝,是不露山不露水的。如今手腕上一柄沉甸甸的鞭子,倒也忍不住让元月砂内心异样,也是不自禁的有了些个别的想法。而当她踏入了这烟云纱帐之后,周围如潮水般的嫉恨目光顿时涌了过来。纵然不过是百里聂跟元月砂说说话儿,然而谁都知晓,长留王殿下也是极少亲近谁的。正因如此,也让在场的女子嫉恨难消。元月砂统统视若无睹,毫不在意。这些京城贵女会怎么想,会不会跟她元月砂做朋友,元月砂可也是一点儿都是不在乎。正在此刻,两道熟悉的身影联袂而来,却也是让元月砂精神为之一振。只见萧夫人和元老夫人一并前来,神态亲密,倒好似如从前一般交好。萧元两家原本就是姻亲,纵然元秋娘被折磨而死了,然而元老夫人心计深沉,隐而不露。这大庭广众之下,仍然和北静侯府关系不错。别人瞧在眼里,还道两家情分不同寻常,又岂能知晓那些个深门大院的污秽往事,勾心斗角?如今元月砂是故意挑衅北静侯府,任谁都是能瞧出来,元月砂是因为记恨萧英,来挑萧家不是。饶是如此,也似仍然无损元老夫人和萧夫人的亲密关系。毕竟谁都知晓,元月砂不过是元家的旁支女儿,并不是那样子正正经经的嫡出女儿。而元月砂这个旁支女,据说在元家,也是张扬跋扈,元家几房人可都是得罪光了。甚至如今,元老夫人瞧见了元月砂时候,也是不易察觉的轻轻的一皱眉头。而元月砂却也是恍若未闻,莲步轻移,轻盈的迎上去,彻底无视萧夫人,反而拢住了元老夫人的手臂:“老夫人,月砂听闻你近来染病,身体不好了。这可当真是让月砂为你忧心,关怀备至。月砂自打来到了京城,就受你爱惜,处处爱护,呵护备至。正因如此,月砂如今虽然是迁出了元家,可对老夫人这一番孺慕之心,也是不曾稍改。”她盯着元老夫人,眼神却也是不自禁有那么几分的深邃,那元家传来的消息确实不假。如今元老夫人确实染病,今日来这儿赴宴,纵然是故意施展脂粉,却也是仍然容色疲惫。若是往日,元老夫人才不是如今这般模样,她年纪虽大,精神却也还是不错的。可是如今,眼前老妇的眼底深处,却也是隐隐有些疲惫和劳累。虽然隔着衣服料子,然而当元月砂手掌抓住了元老夫人的手臂时候,却不自禁的让元老夫人打了个寒颤。元老夫人可是知晓,这个南府郡来的妖物,一双手掌都是凉丝丝的,一点儿暖气都没有。更何况,元月砂那一日,还说破了那个可怕的秘密,那个关于元秋娘,关于萧英的秘密。自从那一次以后,元老夫人已经有些不敢面对元月砂了。这个秘密,是元老夫人内心之中的梦魇,也是她最愧疚的地方。而如今这个小妮子,明明是早就知晓萧英是个暴虐无比的人,却也仍然是不依不饶,要寻萧家的麻烦,这反而有些出乎元老夫人意料之外。虽然正合元老夫人的心意,却又让元老夫人的内心之中,生出了那么几许恐惧之意。是了,自个儿是有些怕眼前这个妙龄女郎的。此时此刻,元老夫人更是心绪复杂,更万分好奇,好奇元月砂今日所言所语,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说到做戏,也难不倒她这个元家老妇。元老夫人也是那一脸慈和:“我这病也是没有大碍,反倒是县主,到底是个小姑娘,身边也没个长辈看护,让老身也放心不下。”元月砂抿嘴笑了笑:“还是老夫人疼我。”一旁的萧夫人却略略有些不快,毕竟那日退婚,元月砂十分招摇,这也是让萧夫人的内心之中,不觉平白添了一根刺。那根刺刺入了萧夫人的心口,纵然并不如何疼痛,却也是并不如何愉悦。更不必提今日元月砂相见,却对自己这个侯府老夫人视若无睹。萧夫人心里面冷笑,果真是个野丫头,一点儿规矩也是不懂。倘若是京城里的姑娘,自然是懂得分寸,知晓全了脸面。不过这元月砂本来就胆子颇大,若不是这样儿,那也是不会刻意得罪北静侯府了。这个死野丫头,居然是帮着贞敏公主出头,却也是胆大包天。然而如今,萧夫人诸事烦扰于心,也是没心思和元月砂计较。正如萧英所言,萧夫人原本被流言所搅,不想人前现身。然而饶是如此,萧夫人也是想得通透了,要是自己不来,只怕那些个闲言碎语会更多。自己来了,也还能压一压场子。她忍不住想,这京城百姓的记性,那也是不过如此。有很多事儿,就好似清风一般,其实很快就是会忘记了。她又忍不住想,英儿先出门了,为何居然还没有到?想到了这儿,萧夫人平添担心。而萧夫人一双眸子,却在人群之中逡巡,最后寻觅到了贞敏公主。瞧着贞敏公主,这也是不觉让萧夫人的眼睛里面,流转了几许的责怪之色。贞敏公主见到自己这个婆婆,却也是不知晓礼数,根本不肯上来问安。看来英儿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儿,多少也有些贞敏公主自己的错误的。毕竟是个公主,金枝玉叶,心高气傲,她的儿子必定也是性子着急,冲撞于一处,也是不肯罢休了。然而就在此刻,却听闻内侍通禀,原来今日宣德帝居然也来到了此处别院。别人纵然是知晓睿王妃颇受器重,身价非凡,却也是未曾想到宣德帝居然是恩宠到了如此地步。龙轻梅唇角蓦然浮起了一缕讽刺的笑容,一抬头却也是受宠若惊之色,轻盈起身,迎接宣德帝。宣德帝一身明黄色衣衫,现身于人前,在场众人也是纷纷行礼。睿王妃说了几句感激涕零的话儿,而宣德帝也是温言安抚,十分尽心。乍然一瞧,倒好似东海与朝廷,已然是一派和乐融融了。然而贞敏公主却也是对眼前的一幕视若无睹,今日宣德帝来了,周皇后跟随其后,静贵妃也在。然而此时此刻,让贞敏公主呆住的,却并不是静贵妃。那些年轻的朝臣,京城之中的清贵儿郎,龙胤的青年才俊,也是跟随在宣德帝的身边,一并来到了这儿。这仿佛是宣德帝故意的,是一种对于东海的炫耀。贞敏公主却瞧见了萧英,正在其中。正因为萧英跟随了宣德帝,难怪也是此刻才来。然而贞敏公主瞧了他一眼,顿时觉得自己血液被冻住了,她感受到了一阵子的寒冷,说不出的难受恐惧。那些因为萧英所带来的种种暗黑记忆,却也是铺天盖地的汹涌而来,让这些日子稍稍喘过气来的贞敏公主,却也是仿佛又回到了黑暗之中。萧英容貌英武,他对贞敏公主笑了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贞敏公主只听到了自个儿的心脏砰砰的跳动,仿佛动也是动不了。宣德帝已然是和睿王妃寒暄完毕,他瞧着一旁呆若木鸡的贞敏公主,明明是以前喜爱的女儿,视若珠宝,然而此刻宣德帝竟似有些莫名的厌憎之意。他沉声呵斥:“逆女,你犯下了重罪,还不跪下。”宣德帝如此呵斥,让贞敏公主不自禁膝盖一软,也只能盈盈的跪在了地上,内心充满了惶恐。而皇帝的声音,更让贞敏公主成为了众矢之的。宣德帝冷笑:“你嫁入了北静侯府,不孝顺婆母,忤逆丈夫,很是蛮横。萧家稍微管教,你居然是弃了马车离开,又在睿王妃面前诋毁自己夫家的名声。也怪我对你宠溺太过,将你养成如今这般性子。如今,更是让你沦为京城笑柄。”纵然是对自己的父亲已经是彻底失望,如今贞敏公主也是不觉气得阵阵晕黑,心口发酸,一阵子的难受。她一咬唇瓣,舌尖却也是不觉品尝到了几分腥甜的味道,贞敏公主的嗓音也是不觉有些干哑:“父皇,女儿,女儿没有的。”宣德帝不动声色:“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是啊敏儿,你父皇正在气头之上,你还是柔顺认罪,免得他心中记气,惩罚更重。”一道柔和嗓音安抚贞敏公主,要让贞敏公主认这个罪。而这,却也是让贞敏公主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若是周皇后,那也还罢了,可是说话的却是静贵妃!贞敏公主一阵子的心凉,要知晓,静贵妃可是自个儿亲娘。静贵妃不觉柔柔说道:“我的儿,你父皇如今已然十分生气了,决意将你逐出京城,送去外边寺庙修行,让你学学规矩。我虽心疼如绞,却也是不敢相劝。谁让你,居然是做错事情呢。如若你还不认错,只怕,你怕你父皇惩罚得更重。”这样子说着,静贵妃忽而伸手,死死的抓住了贞敏公主的肩头。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十分聪慧,应该也是明白自己的意思。若送出去京城受罚,那就是不必留在京城,被萧英折腾了。虽然事到如今,贞敏公主难免名声被污,可这到底是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两害权衡取其轻,这也是能最大限度保护自己的女儿。只要,贞敏公主承认自己的顽劣不堪。静贵妃心里面也是发酸,可如今陛下有用得着萧英地方,正是费心网络这个臣子时候。东海危险在前,这也是宣德帝的权衡局势的手腕。这个样儿,也是不能怪宣德帝不尽心。能送走贞敏公主,那也是不错了。想来,自己的女儿也是应该懂得这些。元月砂却蓦然一挑眉头,一股子淡淡的不妙,顿时涌上了心头。贞敏公主是一颗很好的棋子,可是如今,这颗费尽心思,好不容易保下来的棋子,也正面临失去用处的窘迫境界。如果贞敏公主为了摆脱萧英,自毁名声,逃出京城。萧英可能会有些不痛快,可是这根本不能,实实在在的伤及萧英那一丝一毫!难道就算萧英欺辱了皇族公主,仍然是什么事情都没有?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却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自己好似冷血的怪物,其实自己根本不在意贞敏公主能不能摆脱萧英,只在意贞敏公主能不能对付萧英。如今眼见贞敏公主有了退路,她竟无一点慈悲的欢喜之情。贞敏公主却也是浑浑噩噩,面颊之上,不自禁的有些个不可置信。而静贵妃也是生恐怕自己的女儿错过了这个大好的机会,急切无比的扣住了女儿的肩膀:“事到如今,敏儿,你,你还不快些认罪。”这样子说着,静贵妃嗓音也是微微发颤,流露出几分急切。萧英却忽而跪在了地上,沉声说道:“陛下,可万万不要听信谣言,误会自己的女人。贞敏公主少年贤惠,十分温柔,与我这个丈夫也是感情甚笃。只不过,那一日我们夫妻情急,拌了几句嘴,却也是气走了公主。可是,可是却绝没有陛下说的那种公主刁蛮不孝的举动。求陛下收回成命,不要为难公主了,公主,公主绝不是如此。”他不依不饶,居然不肯让贞敏公主走,这让贞敏公主的身子一阵子的颤抖。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3 指证萧英 他不依不饶,居然不肯让贞敏公主走,这让贞敏公主的身子一阵子的颤抖。 贞敏公主禁不住发颤在想,萧英想要留下自己,要将那种种侮辱人的手段,尽数用在了自个儿的身上。贞敏公主眼波流转间,竟不觉透出了森森恨意。她轻柔的跪在了地上,双手手掌按住膝头,却也是生生将那衣衫揉得生皱,狠狠的抓紧。 静贵妃不觉含泪哭诉:“萧侯爷也是不必为了敏儿开解,我虽是她母妃,可若不是我打小娇惯,何至于让她养成这副性情。她性儿不好,总是要受些教训,方才知晓懂事的。” 说到了这儿,静贵妃却也是忍不住掐了自己亲身女儿一把:“敏儿,你还不快些认错。” 静贵妃心里有些这急,只盼望能将女儿送出京城。 留在萧家,岂不是要受这般折辱。 贞敏公主唇瓣轻动,一时间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一双眸子更不禁灼灼生辉。 自己有错?便是对别人有错,可是对萧英却是一片真心,掏心掏肺。她实也不知,自个儿哪里对不住萧英。如今,倒是成为了自己的错了。 宣德帝缓缓说道:“这个逆女,是你素来骄纵,方才养成了这般模样。如今嫁入了北静侯府,那也是不见如何收敛,不肯孝顺婆母,侍候夫君,只满京城闹这么些个幺蛾子,让那些流言蜚语,传得到处都是。只恐留她在萧家,还会多生事端。” 他心忖,自己对这个女儿也算是不错了。当初,可是贞敏公主闹着嫁过去的。 如今无论真也好,假也罢,这个女儿,到底顺了她的意思,不让她留在萧家。 以前宣德帝觉得这个女儿漂亮、孝顺,如今心里面的想法却是不一样。朝廷局势这般微妙,可是贞敏公主却仍然只图自己痛快,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打小锦衣玉食养着她,让她过着金尊玉贵的生活,自己这个父皇又这般宠爱,想不到这个女儿居然是不见有那半点感激之情。 事到如今,宣德帝也是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儿,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萧英心中一阵子的不甘愿,贞敏公主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却凭什么送出京城。可是如今既已然有这般传言,闹腾得沸沸扬扬,宣德帝如此处置,也容不得自己不顺。陛下多疑,纵然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可是心里面必定记恨。想到了这儿,萧英内心越发后悔,早知晓,就不要让贞敏公主从马车里面跑出来了。说到底,自己到底只是个臣子,却也是不免有那诸般顾忌。倘若自己大权在握,谁也是不能将自己勉强了去。来日方长,只要贞敏公主仍然是自己的妻子,他必定能再将贞敏公主纳入掌中。 贞敏公主唇瓣轻轻动了动,原本要说话儿,可那话到了唇边,却也是怎么都是开不了口。 静贵妃忍不住再掐女儿一下:“敏儿,你还不认错?” 这一下,可是掐得有些狠,掐得贞敏公主皮肉生疼。 静贵妃也是急了,这可是大好机会,难道敏儿舍不得萧英,不想离开北静侯府。 贞敏公主自然不会舍不得萧英,她知晓自己为什么不说话,因为她内心之中,很不甘心。那缕缕酸涩愤怒,就这样子涌上了心头,令贞敏公主难以启齿。 除了怕,她还恨萧英,恨透了这个混账。 凭什么,如今还说这一切是自己的错,是她不好。 她忍不住想起了百里聂说的话,说自己不像个公主了,全无锐气,也无骄傲。 从前她是眼睛里面揉不得砂子,时移世易,却要自己忍气吞声。 可是这又有什么法子呢?谁让自己处境堪忧,别说保持从前的骄傲,就算是想要逃脱萧英,也是机会难得。而这难得的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她又如何还能闹性子? 她这是全无办法,萧英看她一眼,自个儿就怕了,就更不用说对付萧英。 贞敏公主有锥心之痛,其实自己也应当忍一忍。 这般想着时候,贞敏公主死死的咬紧了唇瓣,耳边却是听到了萧夫人一副宽容大度姿态说出来的言语:“陛下言重了,其实,敏儿来咱们府上虽然是有些小性儿,可是那也不过是小女孩情态,年纪小,不懂事。萧家上下,却也是没人见怪。” 看似宽容,却挑明是贞敏公主性子不好,所以才闹得生份,以至于胡言乱语。 萧夫人被那些流言蜚语所扰,也是恨透了贞敏公主了。她故意这样子说,其实是让别人知道,那些关于萧家的流言蜚语也不见得是真的,是因为娶了个刁蛮公主,和人处不下来,所以如此害夫家。这是因为贞敏公主心性狠毒,不是萧家不好。 当然萧夫人也不是傻子,也不会乐观的以为,这样子说一说,别人就全信了。 不过如今贞敏公主想要离开萧家,必定也是会顺着陛下的言语去说,会承认这件事情。别人就算是半信半疑,也是会心里面更偏向萧英一些。 萧夫人内心叹息,能挽回多少,那就算多少了。 而她心中也是忍不住嗤笑,贞敏公主就算离开了萧家,来到了睿王妃身边,看来也不是那个安安分分的主。别的不说,她来没多久,就因为丫鬟服侍不周到,居然就鞭笞丫鬟,好大的脾气。这事儿,也不知是谁,有心无心,如今传得赴宴的人都差不多知晓了。 萧夫人这样子说,却也是与宣德帝想法差不多。毕竟宣德帝觉得表面上看,自己与臣下和乐融融是最要紧的。这件事情解决了,所牺牲的却是百里敏的名声罢了,可这样子的牺牲,其实也是算不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宣德帝轻轻的叹了口气:“萧家倒也大度,是敏儿没有福气。” 贞敏公主听得心尖发颤,那股子荒唐的感觉又是涌上了心头。最初,她见到萧英时候只有恐惧,只想要有多远跑多远。可是如今,贞敏公主内心之中,那愤怒却也是生生压下了恐惧了。 这不公平,明明自己才是被萧家所害,被欺辱的那一个。如今大庭广众,却成了自己不是,说她性子不好,说要将她送出京城受责罚。 不错,自己认了这个冤枉,便是能离开京城,离开萧英,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只要她忍一忍。 可百里聂的嗓音,却仿佛不合时宜的回荡在自己耳边。 “你能够咄咄逼人时候,偏生放人一马的宽容,那才是别人可以感受到的恩惠与宽容。当你什么都没有时候,你退一退,别人只会加意欺辱你,瞧不上你。” 如今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若再退一退,当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安宁? 不错,父皇如今是欲图将自己送出京城,让自己离开萧家。可是之后,萧英再行骚扰,父皇可还会理会?那时候,只怕陛下的心,会变得更加不耐。那时候,自己再来哭诉,只怕满京城的百姓,也是会觉得自己反复无常,索然无味。 你退一步,别人不会放开了手,对你留情,反而是会变本加厉,咄咄逼人。 贞敏公主手掌搅着膝头的衣衫,越搅越紧。 那日在皇宫,父皇对自己不理不睬,母妃也是含泪认命。如果不是自己大起胆子,从马车里面跑出来,闹腾得满城风云,父皇也不会恩赐似的给自己做主,容许自己离开京城。 不错,要是自己不争取,那就什么都没有。 谁也不会可怜你,帮助你,为你筹谋,将幸福的未来轻轻送到你的手掌心。包括自己的父母,包括她那个宛如仙人的皇兄! 而此时此刻,那轻纱帐中,那薄云轻雾间,那么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仿佛在朦朦胧胧间,闪动着明亮的光彩。而这样子一双眸子,却轻轻的盯住了贞敏公主的背脊。 百里聂瞧着自己的妹妹,看着贞敏公主瑟瑟发抖的身躯。 贞敏公主唇瓣动动,仍然是说不出话来,她只觉得自己嗓子好似被什么堵住了,生生哑巴了一样。 静贵妃也提点自己女儿几次了,眼见贞敏公主这样子浑浑噩噩的,却也是不由得气打不了一处来。贞敏公主不说话,也只能让静贵妃开了口了:“陛下,你瞧她这样子一副倔强的性子,只怕当真是不能将她留在了北静侯府了,免得反而结仇结怨。” 静贵妃自忖自己也是了解宣德帝的。 如今宣德帝还要利用萧英,平衡东海微妙的关系。也许正因为如此,宣德帝也不想因为留下了贞敏公主,让这份嫌隙越来越深。 果然因为静贵妃的话儿,宣德帝的一双眸子也是饱含了愠怒之意。 这个女儿空有美貌,娇艳无双,却实实在在,是个糊涂的性儿,竟也不知为父分忧。 “好了,如此性子,明日便送你离开京城。” 静贵妃心中虽苦,却也是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然而却忽闻贞敏公主悲切激动嗓音:“父皇不可听信萧家的一面之词,女儿嫁入了萧家,既没有对婆母忤逆,也是没有对夫君不敬。我虽为金枝玉叶,可是却也是想要做一个好媳妇儿,好妻子!可是却也是没想到,萧英,萧英他本性残虐,新婚第一日,就虐待妻子,将女儿打得浑身是伤。便是回宫见父皇母后,那也是鼻青脸肿,不得不以轻纱覆面!萧英他暴虐之性,纵然是皇族公主,金枝玉叶,他也能狠下心肠,照打不误,其心可诛!” 声声悲切,句句泣血,令人不觉心惊。 轻纱帐中,百里聂举起了茶杯,轻轻的碰着唇瓣,面上也是没什么多余表情。他只缓缓的,将杯中已经微微发凉的半杯残茶,缓缓的一饮而尽。 少女尖锐的嗓音,回荡在了每一个人的耳边了。谁也没想到,睿王妃大宴宾客,邀请满京城的权贵,连陛下也纡尊降贵,来此捧场。而就在这里,面对那些早就听闻过关于萧家种种流言蜚语传闻的宾客,贞敏公主满足了他们所有的好奇心。 她竟当众撕破了脸,直指萧英虐待! 周围不知不觉,竟似安静下来了。 萧夫人也是气得不轻,胸口起伏,身躯轻轻的颤抖,却也是说不出一句话儿。别人瞧见了,只道萧夫人是心中愤怒,可是萧夫人心里面是清楚的。除了愤怒,她内心更多的是恐惧和害怕。百里敏穿着那身嫣红的嫁衣嫁过来时候,仿佛这一切的事情,都已然是没完没了,再无可遮掩。 而萧英瞧着贞敏公主,那眼里竟不自禁的涌动了几许的狼狈。 那种狼狈,却不是因为贞敏公主当众揭破了真相,而是因为当自己决意稍退一步暂且放过贞敏公主时候,偏偏贞敏公主却不依不饶起来。这让萧英觉得,自己仿佛输掉了什么似的。 而这样子的狼狈,却让萧英内心充满了恼恨与困惑。明明自己也是想方设法,让贞敏公主是一无所有了,为什么贞敏公主居然还能如此要强,逼迫到底呢?难道仅仅因为公主这个头衔,就算是虚衔了,底下什么都没有了,贞敏公主居然还能如此的骄傲。 龙胤皇族,那也是没什么了不起。萧英这样子想着,却也是死死的捏紧了拳头,手掌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宣德帝也是让女儿这番哭诉,闹得措手不及,一时容色铁青。 睿王妃跟前,自己女儿居然是损及龙胤颜面,全无朝廷,更无国家大事,闹得面上无光。这静贵妃平时瞧着倒也是温良敦厚,自己还以为她很贤惠。然而静贵妃却根本不会教导女儿,竟似教导出了这样子一个糊涂东西,这般货色。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贞敏公主居然是让自己这个父皇颜面无存,实实在在,也是令宣德帝气恼。他更忍不住心忖,自个儿对这女儿,最后一缕疼惜怜爱也是荡然无存。 从此以后,却也是休想让自个儿在意贞敏公主一丝一毫! 一道温婉的嗓音却在宣德帝耳边响起:“陛下可是不要动怒,气坏了自个儿身子。敏儿性子忤逆,我怕是教导不好了,可是也是犯不着为这个逆女,弄得你气不顺。陛下是天下人的君主,自然也是要将自己的身子顾惜好了。否则,只恐怕天底下的百姓,那可都是会无依无靠。” 如此温婉熨帖的言语,自然也都是出自周皇后之口。 周皇后虽然是与宣德帝岁数相差悬殊,然而到底是大家出身,一举一动都是十分沉稳,极富有皇后风范。 有她这份贤惠熨帖,宣德帝内心之中的恼意方才也是消散了不少。 不错,自个儿身子要紧,倘若当真被这个逆女给气坏了,岂不是不值得? 他面色却也是禁不住沉了沉:“逆女,事到如今,你竟还有底气,在此信口雌黄。你丈夫婆婆,对你百般宽容,人前人后,从无半点诋毁言语。偏生你却不知晓好歹,不知道惜福!” 瞧贞敏公主这桀骜不驯的样儿,就算是挨了打,那也是咎由自取,也是怪不得别的人的。 贞敏公主却也是轻轻的抬起头来,不觉泪水盈盈,宛若娇花,十分明润,然而却流转了几许坚决之色,分明也是伶牙俐齿:“倘若我丈夫与婆婆,都没有在父皇跟前说我不好,只说我十分贤惠。那么究竟又是谁,让父皇知道我这个萧家儿媳,不孝顺婆母,不敬重夫君。请父皇将这个人请上来,女儿胆敢与他当面对质,我理直气壮,也不怕这般与人对质。” 宣德帝这样子说话时候,也是不加思索,只想让别人知晓这个女儿的刁蛮。 他这话自然是有些破绽,可是他也是没想到,女儿居然胆敢当众顶撞自己这个父亲。 自己是天子,贞敏公主居然如此无礼,倘若是个男儿身,他几乎便是要疑人要反了。 萧英也是叹了口气,一副不忍模样,又似为了宣德帝着急:“敏儿,你这般说我也不要紧,怎么可以顶撞陛下。这伦常礼数,难道你都不理会了。” 而他这番言语,贞敏公主却不觉充耳不闻,仿若没听到也似。 贞敏公主也是豁出去了:“想来除了萧家的人,没有人胆敢在父皇面前,告女儿的不是。这有的人,背后极尽诋毁,可是今日人前,却万分宽容大度的模样。简直是两面三刀,令人作呕。父皇,求你相信女儿,这一切都是萧家诋毁女儿,算计你的孩子。如今我跟萧家各执一词,却盼望父皇明断,不要相信萧家说的那些话。” 那日在宫中,其实贞敏公主也可以如此倾述。只不过那一刻她见到了宣德帝偏帮萧家,顿时也是心灰意冷,只觉得别的话儿,那也是不必说了。 如今贞敏公主内心却也是有个声音在悄悄讲话,仿佛在告诉她,事到如今,不必顾忌。 况且那日在宫中,张淑妃寿宴而已,虽然有些京城贵眷,可是人数也不多。可不是今日,睿王妃将大半京城的王公贵族都请来了,他们都瞧着,连东海的人也都瞧着。 自个儿若是今日不说话,便是再无说话的机会。 她也顾不得羞耻,蓦然撩开了衣袖,露出了欺霜晒雪的手臂。 而那条手臂之上,却也是有着累累伤痕,触目惊心。 “女儿嫁给了萧英,就被弄得满身是伤。那脸上的伤,萧英下手得轻些,可是女儿身上的伤,萧英下手却也是没一点儿客气。如今女儿浑身遍体鳞伤,就算养了月余,仍然是伤势未痊愈。这足见,足见萧英也是如此折腾女儿的,心狠手辣!” 在场之人,似也听说过,贞敏公主身上满是伤痕。 只不过这条流言,和别的故事糅合在一起,不免是让人忽略了这件事情。 毕竟寻常百姓,居然能窥见公主浑身是伤,被夫君恶毒的殴打凌辱,这也是一桩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 可是如今,却证明了贞敏公主是真受了伤。 既然如此,别的看似滑稽不真的流言,是否有可能是真的? 诸多好奇、探寻的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萧家人身上了。 便是宣德帝,一时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其实他内心深处,何尝不知道,也许贞敏公主在萧家受了委屈。可是夫为妻纲,这似乎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萧英是个武将,招惹了他脾气,他下手难免狠了些。难道因为这样子,便处置了萧英?为什么贞敏公主不能忍一忍呢? 然而如今,宣德帝看到了贞敏公主手臂上的伤痕,却也是有些吃惊。 原本以为萧英是小打小闹,可贞敏公主手臂上伤痕却是触目惊心。 他脑海里面蓦然是浮起了一个念头,萧英下的这个手,却也是未免太重了点吧。 到底是自己女儿,纵然对贞敏公主已经是没有了从前的喜爱,可是想到萧英如此不顾忌自己这个陛下,宣德帝内心也是有些不舒服。 当然,也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静贵妃也吓了一跳,今日贞敏公主居然是如此顶撞陛下,她也是给生生吓着了。 她赶紧也是撸下了贞敏公主的衣服袖子,替贞敏公主遮去手臂上伤痕。 这女儿家的清白最是重要,如今在场这么多外男,却窥见了贞敏公主的手臂,也不知是否会觉得贞敏公主性子轻浮,是个水性之人。 随便露手臂,也不知贞敏公主会不会被人瞧轻了。 静贵妃含泪:“敏儿,敏儿,女儿家的手臂不要随便露出来,不要啊。” 她一阵子的惊惶,实在也是不明白,今日的百里敏,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跟从前全然不一样呢? 静贵妃不自禁生出了一缕不安之意。 贞敏公主却不觉抬头,冷冷的瞧了静贵妃一眼。 静贵妃身子微微一凉,竟不觉寒意浓浓。 自己女儿看着自己,眼神是那样子的陌生,全无半点女儿对母亲的眷念。静贵妃的心口禁不住在滴血,说不出的难受。 打小,这个女儿也算是乖乖巧巧。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她总是对贞敏公主尽心尽力了,谁让贞敏公主挑了萧英这个厉害的。 想到了这儿,静贵妃原本伸手,捏住了贞敏公主的手,如今却也是不由得轻轻的松开了,竟似没有力气,继续这样子握着。 萧英那沉稳的嗓音里面蕴含了一缕慌乱,可那慌乱竟似一份关切之情:“公主,你,你为何手臂有伤,这伤究竟如何来的,我居然一点不知。你告诉我是谁,我定然是为你出气。” 他仿若一时情切,要去触碰贞敏公主,惹得贞敏公主一阵子的恼怒,心生厌恶之情。她身躯一缩,不觉脆生生的说道:“萧英,你何必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惺惺作态!” 萧英那一副黯然神伤之态,更难以让人相信,他居然会虐待公主,欺辱公主。 他却言语艰涩:“这,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情?公主,公主虽然私底下有自残的嗜好,然而,我却没想到居然是伤及自己到如此地步。” 一番缓缓言语,看似情真,却顿时让贞敏公主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她入坠冰窖,从头凉到了脚。 萧英他竟无耻如斯,他,他居然是这样子说?他说自己自残? “萧英,你还要污蔑于我。” 贞敏公主怒极,如此尖锐说道。 萧英却隐忍模样,不欲说话样子。比之贞敏公主的咄咄逼人,萧英竟似隐忍许多。 一时之间,孰真孰假,倒是让人难以决断。 只不过萧英京中名声本也是极好,原本和元秋娘成婚时候,也是未曾闹什么幺蛾子。况且他素来也是沉稳,便是为了前程,也极难想象,他竟会唐突公主。 如此闹来,竟好似贞敏公主这儿少了道理。 只不过京城向来不乏聪慧之人,萧英年长贞敏公主许多,自然是更加工于心计,也更加老辣。贞敏公主一身玉雪皮肉,娇花软蕊,却伤痕累累,这终究是触目惊心,令人心有所触。若说一切与萧英全无干系,却也是难消别人心下疑窦。 只不过在场的无不都是些个人尖尖,眼瞧着宣德帝震怒,也自然不好添口说些个什么。 宣德帝隐忍心中恼怒,他也不是真如此糊涂,只不过如今,睿王妃跟前,宣德帝也终究只想含糊过去。 “此事暂且按下,敏儿之后,容后再言。今日本是睿王妃的赏菊之宴,不要如此没了分寸,搅乱了主人家的兴致。” 宣德帝言谈之间,居然隐隐有些见怪贞敏公主意思。 贞敏公主若不这样子闹,他也是不会这般尴尬。 听得静贵妃心里沉了沉,女儿不该闹的,如今闹起来,只恐怕连离京也是不成。 贞敏公主心寒,蓦然死死的咬住了唇瓣。许是咬得紧,唇齿间竟似有些个血腥味道。 耳边更听着周皇后贤惠的言语:“这地上凉,贞敏公主还是快些起来,免得弄坏了身子。陛下素来是疼爱怜惜你的,何苦由来。这家事,还是要回家里面去说。如今大吵大闹,不免有损脸面。” 贞敏公主想法却是不一样,说到底,宣德帝顾忌的就是面子。要是不为了自个儿的脸面,宣德帝才不会理睬自己。 如今正因为满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所以宣德帝才会欲图将自己送走,不然还不是留在萧家。 她看得通透,如今自己只有闹,而且大闹。 不然不是被萧英折辱到死,就是含羞忍辱送出京城。 贞敏公主心里一狠,竟似豁出去了。她便想伸手,去拿发间的发钗。 便是以死相逼,自己也要咬死萧英凌虐自己。若不处置萧英,自己干脆抹了脖子,左右也不过是一死,又有什么要紧,总好过苟且偷生。 如今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不狠,也是不能博一条生路! 她衣袖之中的手掌轻轻的颤抖着,正欲伸手摸发钗。 蓦然一道清清脆脆的嗓音,响彻全场:“陛下明鉴!贞敏公主说的,句句都是实情。月砂可以作证,这萧英就是个暴虐成性,虐待妻子的混账!” 元月砂字字清脆,这嗓音在场所有的人都是听到了。 她轻盈的跪在了贞敏公主的身边,打断了贞敏公主的动作,也是打断了贞敏公主的思绪。 贞敏公主一阵子的惊讶,又不免觉得说不出的好奇。她自然是并不明白,元月砂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子的言语。 就好似那日,她出手相助,也是贞敏公主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的。 在场之人,也都想不明白,好奇这位宣德帝亲封的昭华县主,居然当众指证萧英,指证这曾经的未婚夫婿! 这位元二小姐和萧英纠缠,在场的人也是有所耳闻。照着种种故事听来,元月砂应当深恨贞敏公主才是,毕竟是贞敏公主夺走了她的夫婿,让她少了这份机缘。然而事情发展,却也是总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谁也想不到贞敏公主居然出面咬死萧英虐待妻子,而元月砂居然也是应声帮衬。 轻纱帐中,百里聂的目光轻轻的从贞敏公主身上移开,然后轻轻的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他提点过元月砂,今日她对萧英发难,是不会成功的。然而元月砂却没有听他的话,仍然是不依不饶。不过这个结果,却也是并不出乎百里聂的意料之外。 虽然只是见过这位元二小姐几面,百里聂却也是隐隐窥测到这元二小姐的性情。她性子倨傲,桀骜不驯,又怎么会乖巧的听自己话儿?她更不会自己轻描淡写,三言两语的吩咐,就将自己的打算抛诸脑后。 如今,她就是站出来了,当众指证萧英了。 百里聂蓦然低低一笑,笑容之中好似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婉婉将温热的茶水给百里聂续上,百里聂却也是轻品茶水,浅尝一口。 他已然忠言相劝,可惜元月砂却似并不如何乐意听的样儿。 百里聂心忖,非他自负,他若费心算计什么,总极少会出什么岔子。那所谓的极少,却也是近乎罕见。 今日若要让萧英有事,很难! 茶香轻盈的萦绕在百里聂的鼻端间,唇齿间却并不能品尝到任何滋味。他天生,就味觉失调,难以品尝到什么滋味。 那跪着的元月砂,好似一柄锋锐的宝剑,在阳光之下,寒光凛凛。 而百里聂那双深邃的眸子,却蓦然浮起了一缕死气沉沉,黑得好似瞧不见底。 元月砂如此言语,自是让宣德帝本来难看的脸色,如今也是更加不好看几分了。 宣德帝蓦然轻扫了周皇后一眼,周皇后闻弦而知雅意,自也是懂宣德帝言下之意。 区区臣女,身份低微,侥幸得了县主,也算不得什么。 以宣德帝尊贵的身份,元月砂哪里配让宣德帝呵斥。和女儿斗口也还罢了,元月砂算什么? 然而这女子如此无状,也不能不呵斥。既是如此,这般呵斥之人,自然也只能是周皇后。 周皇后眼波流转,对着元月砂,可不似对贞敏公主那般客气:“昭华县主,陛下说了,也是不必议论此事,莫非你要抗旨不尊?你好大的胆子!” 说到了这儿,周皇后面颊之上也好似覆盖了一层寒霜。 周氏之事,周皇后也是记得的,只不过一时之间也是腾不出手来对付元月砂。而如今更是传出了元月砂和周世澜相好之事,这也是不觉让周皇后心中更加生恼。这个侄儿虽然是十分风流,却也是实实在在,不应该闹腾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 周世澜就算是好色,怎么也不挑一挑? 而元月砂被周皇后呵斥,面颊之上竟无半点惧色,反而缓缓说道:“皇后娘娘恕罪,原本月砂也是胆子小,别说违抗圣名,就算是得罪功勋赫赫的北静侯府,月砂也是不敢。只不过如今,眼前这披着羊皮的豺狼,居然在这儿大言不惭,当众说谎。他欺辱了公主,居然还口口声声,说伤痕是公主自己所弄,怎么萧英不给自己弄一弄?” 周皇后一愕,元月砂看着还算聪明,可是今日种种言语,却不觉让周皇后寻思,这是哪儿来的混货。 一时之间,周皇后颇为生恼:“陛下已然开了金口,不允议论贞敏公主之事。你再多说一个字,便照着抗旨不尊的罪过论处。” 元月砂抬起了精致的小脸,却不依不饶:“那月砂就一个字不提贞敏公主,月砂只为自己喊冤告状。陛下和皇后,就是天底下百姓如父母一般的君主。百姓们受了委屈,也有圣明的君主为他们做主,那么月砂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也只盼望陛下和皇后为月砂做主。” 眼见元月砂一顶顶高帽子扣了过来,周皇后也是为之气结:“你——” 元月砂的嘴分明也是堵不住的,已经是不依不饶的说起来了:“贞敏公主和萧侯爷成婚之后的家事,月砂也是不知晓。如今既然是陛下有命,那么月砂也是不敢妄自猜测。只不过,从前月砂也是跟萧侯爷有过婚约,也与萧侯爷有所接触。萧侯爷是什么性情的人,月砂却也是知晓几分。就在那一日,公主选婿,月砂也有入宫。皇宫乃是整个龙胤最为神圣尊贵的地方,然而那一日所发生的事情,真是令人想都想不到。萧侯爷居然在皇宫之中,将我扯入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欲图对我施暴。陛下,这可是禽兽不如的行径啊。萧英他胆大包天,恣意妄为,居然想要污秽宫廷!” 萧英原本一副极伤心的容貌,渐渐也是染上了一层冰冷。 不错,元月砂这桩事情,居然是没有说谎。那一天,自己是想要玩弄元月砂,所以才让人将元月砂给弄过来。元月砂不肯,萧英居然是想要用强。 他记得元月砂那淡绿色的绸缎裙子,上面一朵朵的白兰刺绣。那时候自己就是想要撕掉这条淡绿色的裙子,强占元月砂的身躯。只因为那一天,是贞敏公主挑选夫婿的好日子。萧英多年来的梦,却要让那些少年儿郎俘虏,这让萧英愤怒欲狂。所以那个时候,萧英就想要做了些个什么。对一个女人的失意,无非是将暴行发泄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那时候萧英挑中了元月砂,以为元月砂会很柔顺,然而怎么也没想到,元月砂却是狠辣如斯。 不过这桩事情,元月砂应当是没有什么证据。那个领着元月砂过来的宫娥,她绝不可能出面作证。元月砂挑了这桩事情来说,却也是只能是自取其辱。 萧英做出惊怒交加的模样:“你,你竟如此污蔑于我。月砂,纵然是我负了你,可是你,你决不能玷污萧家名声。想不到你无凭无据,竟以自己被我施暴的言语来毁我名声。” 元月砂嗤笑:“萧侯爷这么一副受尽委屈的无辜样儿,可当真是令人作呕无比。这副委屈求全的模样,你演着也不嫌恶心。难道你忘了,那日我为了脱身,以发钗刺了你手掌。那一下刺得可谓极深,疤痕难消。请问萧侯爷,你手腕上伤痕,究竟是怎么来的?” 一时之间,众目睽睽,所有的人目光顿时凝聚在了萧英的手掌之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4 月砂布局 一时之间,众目睽睽,所有的人目光顿时凝聚在了萧英的手掌之上! 萧英手掌之上,那个疤痕确实没有消除。 他心里不觉冷笑,换做别的人,瞧见自己疤痕未消,又见元月砂言辞凿凿,必定也是心生惶恐,因而心虚。 只需有那些许的心虚,必定也是能让有些人露出了心怯之色,显露出其当真做了什么亏心事。 然而如今,他萧英却也绝非此等没用废物。 不错,自己手掌是伤痕未退,可是这个伤痕,又凭什么说是元月砂弄的? “昭华县主,你好深心计,更善于说谎,巧言令色。你不过瞧见我手掌上有那么一个伤疤,居然能异想天开,编排出这样子一个十分可笑,曲折离奇,又惊悚香艳的故事。你竟然说我在宫中对你无礼,要对你施暴。你将我萧英说成了色中饿鬼,饥不择食,居然在宫中对你强迫。你,你恨我至深!你凭什么说,这伤疤是你所刺?” 他当然笃定,元月砂说不出来。 萧夫人已经稍减恐惧,如今她回过神来,自然也是要站在自己儿子这边:“不错,英儿武功极好,倘若当真欲图对你无礼,你怎么能跑得掉。昭华县主,英儿确实也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也不能这个样儿,对他不依不饶,恨不得将他置诸死地。你毁了他名声,和杀了他又有何区别?你不能这般狠辣呀。” 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忽而恍然大悟:“原来竟然是你挑拨贞敏公主和英儿的夫妻关系,让妻子仇恨丈夫,让公主来毁萧家名声。你竟然是如此小肚鸡肠,如此狠辣,这份心计好生可怕。不然,你为何居然肯帮贞敏公主,你哪里来的这般大度?” 萧夫人此番言语,竟似隐隐有几分道理。 不错,贞敏公主夺走了元月砂的未婚夫婿,就算补偿了一个县主,那也是高高在上,使尽了手段。照着常理而言,贞敏公主和元月砂应该是反目成仇。怎么元月砂居然还帮贞敏公主?怎么想,也是于理不合。这世上,大约也是不会有这般大度的女子。 事太反常即为妖,也许真如萧夫人所言,一切是元月砂设计,让贞敏公主落入圈套,恶毒的攻诟自己的丈夫。 萧夫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更似恨铁不成钢:“公主,你年纪尚轻,可是不要上了这恶毒女子的当啊。” “月砂是因为心生愧疚,方才是如此言语。当初我已然是知晓萧英真面目,本欲退婚,借着公主之事,顺水推舟。然而到底良心难安,故而故意提点公主一二,却又不敢将话说透。公主彼时情热,并未上心。如今公主被萧英虐打,我心里面也是愧疚不已。事到如今,月砂也只能将萧英所做的一切都说出来,只盼望能有所弥补。” 这般说着,元月砂却一脸歉疚。 贞敏公主却也是不觉蓦然侧头,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仿若有些不明白元月砂的所言所语。 然而她的一颗心,却也是不断往下沉。她想起自己成婚之前,元月砂来苦苦哀求过,说她舍不得萧英。那时候贞敏公主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虽然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可是萧英既然是她所爱上的男子,那么元月砂被他迷住也是有可能的。而那个时候,自己可没想过,堂堂的青麟将军,居然也是会动心。 原来那个时候,元月砂已经是知道了。 她心里面百味交织,元月砂没有将话说透,这不免让贞敏公主内心之中油然而生一缕怨怼。可是如今,元月砂也是为了自己出头。除了元月砂,也没人为了自己出头了。扪心自问,那时候元月砂说破这件事情,自己的心里面会相信吗?不会的,也许自己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元月砂的嫉妒。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元月砂,脑子乱成了一团了。然而元月砂却是清清楚楚的,她分明也是知晓自己想要什么。 “因为那日萧英欲图对我施暴,月砂也是觉得好奇,好奇为什么素来洁身自好名声极好的萧侯爷,为什么居然是会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行径。难道诸位不好奇,为何堂堂京城元家,要从旁支之女里面,挑一个来嫁给萧英?难道你们就不好奇,既然萧英有虐妻的劣迹,那么他的第一任妻子,有没有受过虐待,究竟是怎么死的?” 元月砂句句质问,自然也是惹得许多人内心之中的狐疑与好奇。他们当然好奇,而且还好奇得不得了。而他们纵然是没有问出口,元月砂却也是乐意满足他们的。元月砂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又是那么的敢说敢为。 “这女儿家的婚事,乃是一生一世,怎可轻忽。月砂既然是心生疑惑,又怎可不去打听?我人在元家,自然也是有些法子。从前没留意,倒也罢了,可是若是留了意,萧侯爷的所作所为,也总能查得蛛丝马迹。萧侯爷心狠,元秋娘是让他生生的折辱死的,就连元秋娘陪嫁的几个丫鬟,也都是被萧英凌虐至死!他偏仍然是一副痴情模样,是世人眼中的好夫婿。这北静侯府之中,却也是不知晓隐匿了多少污秽,令人心惊,更是让人厌恶!” 而那明晃晃的阳光之下,素来沉得住气的元老夫人,此刻却也是微微有些晕眩。 秋娘,秋娘!她蓦然眼眶微微发热。 多少年了,这个秘密就隐匿于元老夫人心中,折磨着一颗母亲的心。可是呢,她不敢说出口,只能任由这个秘密折磨。元老夫人做梦也是想不到,有一天这桩污秽,能够在阳光之下,生生的被揭露出啦。她全身发颤,这一切都是出乎元老夫人的意料之外。 她知道,元月砂不知道从哪里知晓了元秋娘死的真相。 可是元老夫人怎么也是想不到,元月砂居然当真人前如此,将这个咬出来。 元老夫人惊骇,可又一阵子的茫然。恍惚之间,萧夫人却过去,极亲热的拢住了元老夫人的手臂:“我们萧元两家原是姻亲,极有情分。昭华县主怎么说也都是元家旁支之女,岂可如此胡乱语,损及两家情分。” 元老夫人死死的咬紧了牙关,听着自己牙齿咯咯的响动。 她若想要扯出这桩事,只怕早就开了口。如今元老夫人心如刀绞,终究是不会开口。 饶是如此,别人也是瞧出来了,元老夫人的面色是极为难看的。 这些年来,她倒是与萧家虚以为蛇,客客气气。就算是方才,萧夫人也还拢住了她的手臂,分明也是亲密无间。然而饶是如此,此时此刻,她内心竟也是极为厌憎,流转了一缕极厌恶的滋味。 竟似觉得,这搭在了自个儿手臂之上的手掌,令人说不尽的厌恶,让她有着生生将这只手狠狠拂开的冲动。 可饶是如此,任那心尖千般酸苦,元老夫人也是生生隐忍。 而萧夫人亦故意叹息:“秋娘早亡,原本就是元老夫人心尖子肉,也是点到了元老夫人痛处。你倒是好狠心肠,言语挑衅,竟似说到了秋娘身上。如今秋娘虽已然是没了,然而她那一双儿女,可仍然是我萧家子孙。纵然是公主进门,萧家也是不敢薄待。昭华县主,你怎可在元老夫人心尖尖上捅刀子?” 一番言语,倒也是有所解释为何元老夫人面色竟似如此的难看。 毕竟元老夫人早年丧女,是锥心之痛,故而也是心痛如斯,难以自持。 容色难看,而这也是再所难免。 而元月砂却偏偏口口声声,如此言语,岂不是在元老夫人的心口上添了把刀子? 萧夫人也心计颇深,此刻还提及了元老夫人一双外孙。 这孙子孙女,可都是元秋娘的骨肉。 元老夫人虽然善于隐忍,可是这元月砂颇有手腕,心计也很深,言语刺激,难保不会让元老夫人心神动摇,一时情切。 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萧家固然是会被毁掉,只恐怕元老夫人的脸上,也是无甚光彩。 故而,萧夫人提及了元秋娘留下来的一双儿女。 可怜天下父母心,元秋娘人没了,留下这一儿一女,必定是这个做亲娘的最为爱惜的东西。 难道元老夫人乐意轻轻巧巧的毁了去,连个念想都是不留? 肃哥儿、盈姐儿年纪也还小,要是父亲落了个这样子的名声,他们也是没什么好日子过,这又是何苦由来呢? 添了这么个筹码,也能保证元老夫人不会轻举妄动。 萧夫人也感受到了元老夫人对自己的强烈憎恶,元老夫人虽是克制自己不去推开萧夫人,然而萧夫人却也终究不敢刺激得太厉害了,也是轻轻的松开了手。 这一刻,萧夫人内心忽而有些惭愧。 也许是元老夫人掩饰得太好了,直到今日,她才知晓,元老夫人原来早就已经知晓了。 元秋娘是个极好的媳妇儿,死得也很冤枉。 而自己呢,却替萧英遮掩了一桩又一桩的恶毒之事,甚至拿自己的亲外孙加以要挟。 萧夫人内心,忽而也是有些不自在,不自禁有些茫然。 可这样子的情绪,只在萧夫人的心尖流转片刻,旋即就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了。 再也没什么事情,比保住萧家更为要紧。 保住萧家所有的荣耀,所有的光彩,用那一片繁华将那些个枯骨血肉尽数遮掩。 便是陛下,如今难道不是这样子想的吗? 萧夫人心里讽刺似的笑了笑,原本微微动摇的心绪,如今却也是不自禁的又冷若寒冰了。 她那有几分淡漠的眸子,轻轻的扫过了元月砂,却也是听到了自个儿心尖嗤笑的声音。 那纤弱的身影,那秀美的脸庞,以及,那一双光彩灼灼的眸子。 这个女郎,比公主要坚决得多,而且竟似瞧透了什么似的,蕴含了淡淡的冰冷寒意。 可她只不过是个臭丫头,年纪轻轻,根基浅薄,她凭什么能动摇一切,算计到萧家的根基? 阳光轻轻的润入了元月砂的眸子,折射出了奇异的光彩,元月砂却不觉一片凄凄之色:“月砂只恐怕北静侯萧英,折辱更多的女子!月砂只求,陛下庇护你治下的那些柔弱女子,让她们得享安稳,不会被饿狼吞噬欺辱!” 萧夫人咬牙切齿:“你住口,你居然胆敢要挟陛下,用言语拿捏,出言不敬。你不过是因嫉生恨,挑拨公主,算计萧家。昭华县主,你毁人姻缘,离间夫妻,污蔑龙胤忠臣,你好狠心计!你究竟是什么人,可是有心算计我龙胤江山?” 萧夫人恼恨,恨元月砂居然闹腾得这么大,只恐怕贞敏公主也有被元月砂教唆,所以方才是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既然是如此,萧夫人也是会扣下罪名,让元月砂万劫不复。 萧夫人是无心之言,萧英却不觉猛然一愕,仿佛想到了什么。 他想到了自己吓唬,方才让南府郡元家那对夫妻没有攀咬元月砂不是亲生女儿。那个时候,自己真是昏了头了,虽并不知晓真相,却觉得这女郎是真是假也是无所谓。他更想到那一天来阻止自己的海陵刺客,那个身如轻烟的白绢少女。而就是在那一天,元月砂随后也是出现了,怎么会这样子的巧合呢。自己为什么如此轻忽,到了这个时候,方才是想到了这一切。看来今日之事以后,自己要将元月砂来个彻查,瞧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也许,也许这个女人的来历并不如何的单纯。 如今元月砂轻盈的跪在地上,如此指证,死咬不放。而萧英也是从那一双眼波之中,窥测到了一种属于仇恨的特殊光芒,闪闪发光,令人不觉心悸。 耳边却听着萧夫人言语:“如今你无凭无据,元家与萧家更是极相好!你说的话,更是有辱圣听。陛下日理万机,怎可听你这些个轻狂言语。” 萧英没有说话儿,却眸光森森,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了。那宛若凶兽的眸子,水光流转,似总不离元月砂脸颊左右。 然而元月砂却顿时回道:“月砂有证据,人证物证,那都是有的。” 湘染已然在元月砂的身边了,将那包裹送上来,那包裹一抖,却见一件珍藏日久的血衣顿时从包裹里面,这样子的抖落出来。那件旧衣是贴身穿戴的,却是血迹斑斑。如今这件衣衫,自然是已经没有血腥气息了,岁月的流逝,带走了衣衫之上的淡淡的血腥味道,甚至那衫儿上血迹也开始发黑。 饶是如此,这件衣衫抖落出来时候,却仍然是触目惊心,令人不觉为之心悸。众人仿佛嗅到了衣衫之上,并不存在的血腥味道,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 “这是从元家老奴身上得到了一件血衫儿,是元秋娘临死之前,穿在了身上的。萧英对元秋娘百般凌虐,故而落下了这件染血的衣衫,贴身穿戴。等元秋娘死了,为了遮掩她的死,秦嬷嬷方才是将这套衣衫就此换下来,另外换了一套整齐的。这是从元秋娘死了后的尸首之上剥下来的!” 元老夫人低低的呻吟了一声,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面无人色。 秋娘,秋娘这个苦命的孩子! 便是萧夫人,也是胸口一阵子的翻腾,只觉得好似被这件血衣逼迫得喘不过气来了。当年那个元家的秋娘,是何等无辜。她仿若一蓬坚韧的细草,柔柔弱弱,被风一吹,却也是就此卷倒。就好似夏日的娇花,就此摧残,万劫不复。萧夫人是个女人,她知道元秋娘身为女人受过的痛楚,如今被人指责,她也是忍不住心虚。 然而萧英没有,他心如铁石,竟无一点波动。一件旧日的血衣,却并不足以撩拨萧英心神,更绝不会让萧英有所动摇,难撩萧英半点柔情。 “不过区区一件血衣,你居然拿出来,谁知晓是不是秋娘临死时候穿戴。昭华县主,你构陷萧家,还欲如何狠毒,还欲如何阴损,想不到,想不到你连秋娘也加以编排。这世上,竟有你这般狠辣女子。” 萧英痛心疾首,却也是极忿忿不平。 不错,这样子一件旧日的血衣,又凭什么能证明,是当日元秋娘所穿戴,是属于元秋娘的? 元月砂再如何言之凿凿,那也是无凭无据。 “这是确确实实的物证,想不到萧侯爷见到自己曾经妻子的血衣,居然也仍然能如此泰然自若,面不改色。果真是够冷血,也果真是无情无义!” 萧英反而含情瞧着贞敏公主,一脸痛楚之色:“敏儿,原来是这样子,原来是这样子!就是这个女人,用这种种手腕,在你耳边胡言乱语,让你心里面居然是疑上我了。你可是知晓,只有我是对你好的,人家不过还是嫉妒你。” 是呀,贞敏公主乖乖听话就好,怎能就和元月砂搅和在一起了呢。 “除了物证,还有人证!萧侯爷造孽极多,月砂也寻觅到人证!” 元月砂也不理会萧英跟贞敏公主说的那些个深情款款的恶心话儿,嗓音扬了扬。 萧夫人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原本也想无视那件血衣,假惺惺的说话。可是如今,元月砂这样子一说,顿时也是让萧夫人心尖不觉一堵! 她心绪纷乱,还有人证?元月砂今天闹什么幺蛾子,连人证都出来。 这是算计好了的呀,元月砂可不是胡搅蛮缠,是用了些个手腕,处心积虑! 这妖孽,莫非真要毁了萧家? 元月砂的嗓音在萧夫人的耳边回荡:“侯爷作孽,日子已久,公主之前,元秋娘已经是遭了他素手。可是元秋娘也绝不是萧英的第一个牺牲品,他未曾成婚时候,身边有一婢女叫做柔儿,已经是让萧侯爷生生折磨而死。只不过萧家规矩森森,这桩事情,却也是并未被透出来。” 萧夫人心口一颗心砰砰狂跳,元月砂居然知晓柔儿? 是了,柔儿是北静侯府里面第一个牺牲品,彼时萧英已然是初露锋锐,少年得意。便是萧夫人,也是觉得自己好似熬出了头来了,以后有锦绣的前程,就这样子等待自己。可是谁能想得到,在整个北静侯府看似充满了朝气蓬勃的希望时候,一个婢女的死却让这一切蒙上了一层阴云。 那个柔儿,是贴身侍候萧英的,乖巧柔顺,又很懂规矩。照理来讲,她不可能做错什么,可是却被萧英处置之死。 那时候萧夫人大怒,想要处置自己的儿子,柔儿是个奴婢,签下的是死契,纵然报官,儿子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至多,便是判杖责,而且还可以用钱赎之。可是这桩事情,倘若闹开,会损及萧英的名声,更是会影响萧英的前程。这样子一来,也让萧夫人很是犹豫了。她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情,死了一个奴婢,难道当真让满京城的人瞧笑话不成? 所以她隐匿了这桩事情,呵斥了萧英一顿,对外只说柔儿染了病就没了。她心里愧疚,对柔儿家里面多赔了银钱,柔儿家里面还十分欢喜。毕竟女儿卖了许久了,也是没在身边,又能有多少感情呢? 这些事情,萧夫人很少想起了。如今她忽而这样子想起来,竟不觉打了个寒颤。 也许,那个时候自己是做错了。萧英第一次虐杀无辜的女子,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十分厉害的责罚。一条人命,稍稍用些手腕,就悄无声息的遮掩下去,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也许自己的儿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自己也是有错的,是她的纵容,才让萧英一步步到了如此境界。 当她风风光光做她的侯夫人时候,内心极少想到这些。 可是如今,元月砂咄咄逼人时候,这些念头却也是一下子,宛如潮水一般,涌上了萧夫人的脑海。 萧夫人轻轻的发抖,不自禁的想,元月砂提及了柔儿做什么? 她口口声声,说是有什么人证。可是柔儿已经死了,难道还能让死人开口说话? “可是柔儿只能算是第一个死在北静侯府的女子,却算不得第一次牺牲品。在柔儿之前,第一个牺牲品是北静侯府的婢女明鸾。她腿部受伤,是因为被虐打所致,故而也是被逐出北静侯府。其实是因为萧英对她动手,将她生生打成重伤。之后她得了银钱,却因受伤太重,在家熬了几年,也就,香消玉殒。如今明鸾的妹妹明凤,已然是到了外边,她可作证,自己姐姐亲口所言,是北静侯府将她虐打成疾,早早也就去了。” 明鸾?这个名字已然是让萧夫人觉得有些陌生了。 当这个名字从元月砂的口中说出来时候,萧夫人要略想一想,方才当真想起了这个姑娘。 不错,英儿身边曾经是有过这样子的一个婢女,后来受了伤,便不能用了。那时候萧夫人也是没多在意,随意赏赐了些银子。 她根本不知道,那些轻描淡写之中,竟然是蕴含了如此浓浓的血腥,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连萧夫人都不知道,明鸾是因为挨不得苦,被萧英折磨成了残废,才离开的。 毕竟只是一个婢女,萧夫人也是没有深究她离开的前因后果,走了就走了,也是算不得什么。 而那时候,萧英年纪已经大了,也开始有心计,会玩弄手腕了。 正因为这个样儿,萧英也瞒得紧,萧夫人竟似什么都不知晓。 萧夫人不自禁的去瞧自己的儿子,这一切可真如元月砂所言,萧英虐打了明鸾? 真是可笑,萧英是她亲儿子,元月砂是对付北静侯府的妖女。 然而自己呢,却居然没什么迟疑,居然是乐意相信元月砂的话儿。这个昭华县主手腕厉害,什么都查出来了,自己知道的,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元月砂都知晓。 萧夫人盯住了萧英,萧英的侧容是极英朗的,瞧不出喜怒。 这亦不觉让萧夫人内心微微一颤,此时此刻,萧英心中究竟是怎么样子想的?这心里面,可是有慌了吗? 元月砂嗓音清清脆脆:“还请陛下应允,将这明凤召唤上来,一听真伪。求陛下垂怜,可怜那些个极无辜的女子。求陛下垂怜,为她们做主。” 宣德帝心中不悦之意更浓,元月砂这样子一说,倒好似自己若是不去理会,便是心性凉薄,不去体恤那些个极为可怜的女孩子。这元月砂算什么,就算运气好了些,得封了县主,可那也不过是个野孩子,蝼蚁一般的东西,宣德帝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手指头轻轻一动,便能让元月砂灰飞烟灭,仿若轻轻的拂去衣衫灰尘一样。 纵然元月砂在大庭广众之下挤兑,她一个黄毛丫头,以为当真能挤兑自己这一国之君? 年纪轻轻,便也是什么不懂,只顾着无法无天,无君无父。拈酸吃醋,倒也是挤兑起了国君不是。 不过,到底是大庭广众,宣德帝确实也要顾忌几分,他更不乐意纡尊降贵,自个儿跟元月砂争辩。 周皇后年纪虽轻,却是千灵百巧,体贴入微。 她自然也应当懂自己这个陛下的心意,明白他心中所思所想。 周皇后言辞越发锋锐:“陛下早就说了,这些家事,私底下去说,今日是睿王妃菊花宴会,你身为客人,却如此喧哗,岂非冒犯睿王妃?元月砂,你当真没有将陛下的言语如何的放在心上!” 龙轻梅那雪润的嗓音却忽而响起:“陛下不必如此担心睿王府,今日赏花之宴,固然是一场风月。可怎么也是比不上,那女儿家的种种冤情要紧。倘若昭华县主所告是真,那么自然要为她做主。若是诬告,那不但是犯了欺君之罪,还当众污蔑萧侯爷,便是让她死了,那也是应该的。” 龙轻梅一番言语却也是让宣德帝心尖恼怒,当年萧英假意柔顺,依附东海,却说动了李玄真背叛了睿王爷。东海之人,却也是自然将萧英恨之入骨。如今东海睿王妃虽然是和龙胤皇族面子上过得去,可是其心不死,只怕也是盼望着瞧着萧英倒霉。 反正区区一个元月砂,死了就死了,这龙轻梅也是必定不在乎。倘若让元月砂侥幸,当真咬住了萧英,岂不是顺了睿王府的人心愿? 要怪只怪元月砂这个昭华县主,很是不懂事,咄咄逼人,竟也无一刻收敛。 宣德帝正想法子开解时候,忽而听到了众人一阵子的轻呼。 他一抬头,却见贞敏公主到底也是解下了发钗,死死的逼在了自个儿的咽喉之间。 那钗头略略刺了下去,却见那鲜血缕缕,触目惊心,煞是骇人。 “女儿绝非刁蛮任性,不孝婆母,不敬丈夫。实在是,是因为北静侯府是龙潭虎穴,折磨得女儿苦不堪言。求父皇开恩,今日当众审了此事。否则女儿也是不必求这个恩典,干脆用发钗刺死自己,却也是免得零零碎碎的受苦。父皇,父皇,求你怜惜女儿,求你给女儿这样子的恩典!” 贞敏公主泪如雨下,竟也不理会脖子上的伤口血流如注,声声泣血。 宣德帝面皮紫涨,贞敏公主若要去死,不若私底下去死了好了。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她却是寻死觅活。 宣德帝还真不能不理会了。 若当真是那性子决绝的帝王,此刻被激怒,说一句任由贞敏公主自裁,也只让贞敏公主无计可施。可是偏偏宣德帝的性子,还真不是这般。他心冷薄情,却又爱惜自个儿的脸面,性子阴柔多疑,有时候不免是有些优柔的。 如今,宣德帝还真不好说一句任由贞敏公主去死。 他怒喝:“如今你倒是会那寻死觅活,要挟你的父皇了,越发不知好歹。” 贞敏公主死死的捏着发钗,捏着手背青筋浮动,钗头所触之处,鲜血冉冉滑落,顺着落在了领口,染红了胸口衣襟。 那些侍从也不敢强夺,生恐一时不慎,这下手也没个轻重,伤及了贞敏公主。这发钗一划,却也是香消玉殒。 贞敏公主却也是禁不住泪水涟涟:“儿臣怎么敢要挟父皇,只不过,若不能洗清冤屈,宁可一死。” 静贵妃在一边吓坏了,颤声说道:“敏儿,敏儿,你可不要犯糊涂。” 饶是如此,她这个亲娘言语,贞敏公主却是恍若未闻,好似没听见一般。 宣德帝也是眉头轻皱,不觉有些苦恼。 静贵妃不觉凄然说道:“陛下,求陛下暂且顺了敏儿,她只是一时糊涂。将此事查清楚,也免得萧侯爷背负冤枉。” 宣德帝也不自禁的瞧上了萧英,一双眸子也是微微有了些个动摇之意。 他虽不欲处置萧英,不过今日之事,只恐还当真是有些个难以压下来了。 萧英也明白了宣德帝的意思,也自然不待宣德帝主动开口。 他却也是叹息,忽而开口:“只恐公主也是被昭华县主言语蛊惑,一时错疑微臣。何不当真将此事给说清楚,免得公主对我这个夫君疑神疑鬼。” 一番说辞,却也是越发显得宽容大度,海量汪涵。 宣德帝果真是眉头稍缓:“北静侯果真是一身坦然,处事大方。” 萧夫人已然是愁的将手帕揉成一团,心尖却也是不觉发酸。 陛下已有迟疑之念,众目睽睽之下,贞敏公主寻死觅活,也是下不了台。这不大方只恐也是不成了,还不如主动开口,显得心无城府。 今日之事,也是不知如何善了。 想到了这儿,萧夫人却也是不觉狠狠的剐了元月砂一眼。贞敏公主也就罢了,元月砂这咄咄逼人的模样,实在是令人生气。 萧夫人也是不由得觉得胸口发堵,好生不自在。 今日若不能扳倒萧家,瞧元月砂也活不成,也不必英儿怎么安排,陛下也是要除掉她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然而元月砂却视若无睹,面无惧色,使得萧夫人面上竟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淡淡的迷茫之色。 这南府郡来的野丫头,当真是不怕了? 元月砂目光涟涟,眼底深处流转了一缕深邃的恨意。她知晓自己也许很聪明,可是终究不能成为真正的谋士。真正的谋士,要权衡利弊,算计最合适的手腕,一旦处境不利,就要将所有的损失降到最低。可是元月砂不是这样子的人,她行事就是有一股子狠劲儿,狠辣决绝,断然无情,一旦咬上了猎物,就好似草原之上的野狼,也就会死死的咬住不放,怎么都不会松口。 也许,也许真正的谋士,就是天生缺乏感情,冰冷如天上之上的冰雪,冷冰冰的,冷得没有一点活气儿。而这样子的人,元月砂脑海之中浮起的居然是百里聂的影子。 然而如今,百里聂的影子不过是一闪而没,元月砂终究没那般多心思,去想百里聂。 她想着今日种种,她看着很是鲁莽,可是这样子的场景早便在元月砂的心里面假设了许多次。她并非是一时情切,反而是深谋远虑,早有算计。从她跪在了宣德帝面前,看似鲁莽为了贞敏公主出头之际,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早就设想好的。 她对付萧英,最大的遗憾便是知晓得太晚。元月砂也一直不知,这位北静侯沉默寡言的侯爷,就是当年攻入苏家,屠杀海陵一族的凶手。若非烟沉偶尔窥见,到现在元月砂也是浑然不知的。正因如此,对上萧英,元月砂是没有太多的准备的。 她猜到了萧英,这样子凶狠之人,必定是循循渐进,她查到了柔儿,可这死去的柔儿之前,必定还有别的牺牲者。就这样子,元月砂找到了明凤,知晓被打残而死的明鸾,并且还说动了明凤作证,指证萧英。可是说到底,明凤身份低微,萧家位高权重,靠着一个下人家眷证词,要将萧英入罪,也显得并不容易。 所以一开始,元月砂却也是并未提及明凤。 她说了许多别的,比如萧英在宫中对自己欲图施暴,而自己刺伤了萧英的手腕。比如萧英折磨死了元秋娘,而她拿出了元秋娘的血衣。这每一样证据,其实并不如何牢靠,并不能因此便定了萧英的罪过了。她也清楚的知道,萧英不蠢,知道该如何的辩驳。 然而纵然萧英辩驳了一件又一件,别人未必全信,却让内心疑惑不断加深。 这一番铺垫之后,才轮到了这个明凤出场。 这样子设计人心,让周围之人对萧英心生疑窦,潜移默化,最后一个奴婢亲眷指证,让萧英虐待妻子成为了那等无可辩驳的铁血事实! 而这样子的铺垫,无疑是有用的。一开始漫不经心,想要将这件事情压下去的宣德帝,到最后也有几分迟疑沉吟,犹豫不觉。 有时候你若要赢,靠的不是什么铁证,而是人心。否则单单靠贞敏公主指证,已然是让萧英万劫不复,又何至于如此麻烦。 元月砂知晓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场戏,那一场辩,要锋锐淋漓,让宣德帝若要包庇萧英便会名声扫地。 元月砂打过很多次的仗,却没有好似如今这样子的紧张。她后心生出了一层汗水,明明秋日渐凉,元月砂身躯却也是一阵子的炽热若火。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5 逆局求胜 元月砂听到了咚的一声,是贞敏公主手中发钗落在了地上了。 贞敏公主那雪白素手原本死死的捏住了发钗,如今听闻宣德帝顺了这般意思,终于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贞敏公主也是不自禁的垂下了手臂,只觉得自个儿的手臂软绵绵的,也似没什么力道了。 那鲜血顺着发钗,染红了贞敏公主的掌心,让贞敏公主手掌心也是染上了一层鲜血红痕。 那湿润的血气,就这般染红了贞敏公主的手掌心。静贵妃这样子扑过去,叫着嚷着,让人来处理贞敏公主脖子上伤口。 静贵妃也不通医术,想要抚摸贞敏公主的伤口,却也是忽而就缩了手,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关切之色。饶是如此,贞敏公主容色却也是淡淡的,好似并没有什么感觉,面颊更是一派漠然。 正在此刻,那明凤也是被领了过来。 她一介民女,滋养不足,面皮稍稍蜡黄,倒也生得眉清目秀。 此刻明凤到了这儿,却也是不自禁一阵子的生怯,竟似被吓坏了。 元月砂却不以为意,吓坏了才好。 在场的达官贵人,瞧见了明凤,也都不自禁在想,眼前这个老实的寻常百姓家妇人,大约也不会说谎模样。 明凤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周皇后瞧见了,眉宇忽而不觉浮起了一阵子厌憎之色。 周皇后手指一拂,却也是不自禁的拂过了华贵的裙摆,脸上厌恶却也是生生压下去。 身为龙胤皇后,她自是应该温良敦厚,体恤百姓的。 想到了此处,周皇后言语也是不自禁沉了沉:“你便是明凤,有个姐姐在萧家服侍萧英?” 明凤只觉得眼前一片锦绣明润,那些贵妇人个个锦缎衣衫,好似戏台之上的仙子,哪里敢多看。 她一阵子头晕目眩,缓了缓,牙齿轻轻的打颤,方才颤声说道:“民女,民女是有个姐姐,是,是服侍侯,侯爷的。那时候,家里面穷,姐姐,她被卖去了侯府。” “后来,她,她回来了,可是却是个残废,活儿也是干不了,动一动浑身就疼。大夫来瞧过了,说她伤了五脏六腑,要用好药来养。可是我们家,哪里来的好药呢?她脸色一天天的难看,时不时的吐血,熬了两年,便,便是死了。死的时候,不成人样儿。” 元月砂盯住了明凤:“阿凤,你说说,你姐姐究竟是被谁打的,为什么五脏六腑都是会出血?” 明凤垂泪:“我姐姐生病时候,神志不清,就会念叨,说是侯爷打的她,对她动的这个手。她昏迷时候,也会叫嚷,求侯爷不要再打她了。她死时候,手掌死死的抓住了被子,很害怕,眼睛都瞧不见了,仍不觉苦苦哀求侯爷,只盼能活命。那时候她食水不进,瘦脱了形了,只瘦得跟皮毛骨头一样。” 那时候姐姐的样儿,明凤还是记得的,那宛如一场梦魇,让明凤不由得觉得深深的难忘。 她的亲姐姐,送去萧家时候,还是个脸蛋红扑扑的,身子鼓鼓的小姑娘。她既鲜润,又活泼,虽然并不算十分美丽,却也是健康又单纯。 可是送回来的时候,明鸾被折磨得很厉害,就好似受惊的小羊羔。她不但身子被折腾得命若游丝,而且好似面对饿狼的绵羊,时时刻刻都处于了恐惧之中。 一旦昏迷不醒,明鸾就好似回到了野兽跟前,吓得尖叫连连,苦苦哀求。 都已然过去多年,明鸾死时候的场景,仍然是死死的烙印在了明凤的脑海之中。她记得自己姐姐死的时候,头发好似一蓬枯草。那骨瘦如柴的样儿,令明凤竟不觉十分恐惧。 眼见这个妇人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人群之中不自禁的传来了一阵子的喧哗之声。 便是贞敏公主也不自禁的按住了脖子上的伤口。 萧英这个畜生,简直不是人。 萧夫人更忍不住浑身颤抖,入坠冰窖。她不自禁的想,萧家难道就这样子的完了?多年名声,还有军中显赫的地位,难道就这样子的荡然无存? 耳边却也是听着元月砂清脆而愤然的嗓音:“萧英,你豺狼之性,折腾那么些个可怜的女子。明鸾、柔儿、秋娘,乃至于如今的贞敏公主。这一个个的,都饱受你的摧残,受尽你的折辱,你,罪无可赦!” 萧英却露出了悲愤之色:“你胡说,明鸾跌伤了自己的脚。我们萧家爱惜于她,也没有要她赎身的银子,反而赏赐了一些银钱,让她自个儿回去养病。你为什么要胡说,说我凌虐于她?陛下,事到如今,微臣也是含冤莫白啊。” 萧英一脸悲愤,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也是伏于地上,身躯轻轻的颤抖。 然而纵然萧英说得十分情真,那些眸光落在了萧英身上,却也是难掩心中疑窦。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被扯出来,若仍然说萧英是无辜的,却也是总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萧夫人恐惧之余,却也是不自禁的有些不甘心,她指着明凤:“你,你为何要胡说八道。我们萧家,对下人一向宽厚,一向体恤,怎么会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你到底有无心肝,居然是如此污蔑萧家,还是有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攀诬?如今陛下跟前,皇后娘娘跟前,你胡言乱语,那就是欺君之罪,能让你粉身碎骨!” 那般森森言语,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那缕缕寒意。 萧夫人想要将明凤凌迟碎剐之心固然是不假,却是难掩内心心虚,也知是徒劳。 然而萧英跪在了地上,一副悲愤姿态的他,唇角忽而挑起了一缕得意的笑容,稍纵即逝。 然而那明凤竟忽而惊惧惶恐说道:“夫人,夫人,民妇也身受萧家厚恩,也不乐意攀诬萧家。可是,可是昭华县主咄咄逼人,威逼利诱,让我说谎。我,我也是心痛如绞!” 萧夫人也是怔住了。 元月砂绷紧了背脊,眼中透出了森森寒意。 便是宣德帝也是呆了呆,此事居然是峰回路转? 萧夫人惊喜交加,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也不及细思,趁机逼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让你来攀诬萧家?如今陛下跟前,谁也不能说谎。昭华县主算什么,自有陛下为你做主!” 明凤不敢看元月砂,她又怎么敢看元月砂? 当这个美貌的小姑娘,一身华贵,来到了自己的住所,问起了自己姐姐的事情时候,明凤自然是实话实说。 可是这个小县主,却并不知道,在这之前,萧英就寻上了自己。 不错,她是跟明鸾这个姐姐感情甚笃,甚至明鸾死了许久,她想起了明鸾,也是仍然忍不住泪水涟涟。然而饶是如此,姐姐已经是死了很久了。她嫁了人,还有了孩子。一个女人有了夫君,又有了儿女,那么死去的许久的姐姐,也是没那么重要。或者说,至少不是最重要的。 她纵然恨过了萧英,可是好似她这样子小人物的仇恨,又值什么呢? 她的仇恨,其实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 萧英威逼利诱,一番叮嘱,早就盘算到,她会被元月砂给找上。 明凤忍不住在想,这个小县主这么年轻,应该也是斗不过北静侯的。 自己帮衬元月砂,非但不能够报仇,还会给家里面带来了灭顶之灾。 这样子想着,明凤内心不觉涌动了几许淡淡的酸意。 明明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明明已然是张口污蔑。 然而要继续说下去,这个妇人竟似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也许阻止她的并不是元月砂县主的身份,而是自家姐姐临死时候骨瘦如柴的身影。 然而旋即,明凤肩头一疼,她一抬头,就看到了萧夫人那喷火也似的眸子。 萧夫人对她厉声言语:“你快说,还不快快说出真相?难道你想要犯欺君之罪,难道你想要去死?” 明凤只能艰涩言语:“我姐姐,是生病死的——” 她一张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儿,蓦然眼眶一酸,泪水簌簌垂落。 自己竟说姐姐是生病死的。 然而下面的话却轻轻的接上去:“昭华县主分明知晓,却咄咄逼人,非得要我污蔑侯爷,诋毁萧家清白。还说,说萧家毁了她亲事,令她面上无光,故而也是定然要不依不饶,必定要会自己讨回脸面。” 萧夫人厉声:“元月砂,你怎可如此蛇蝎心肠。萧家青白自持,你如此诋毁,是非得逼死萧家不可。” 周皇后眉宇间浮起了淡淡的无奈,轻轻伸手扶住了宣德帝:“陛下,原来竟然是这样子的一回事情。昭华县主,你居然是因嫉成恨,布下此局!” 如此峰回路转,更令众人为之惊讶无比。 元月砂慢慢的,捏紧了自个儿手掌,森森言语:“明凤,你知晓你在说些什么?” 明凤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这,这一万两银子,便是县主给我的东西。县主口口声声,只要我乖顺听话,便,便可享受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她一寻常百姓家妇人,又怎么会有这般巨额银票? 这张银票,自然也是别人给的,更证明了元月砂对明凤加以收买,污蔑萧家。 萧夫人垂泪:“亏得这妇人,良心未泯,否则,否则我萧家冤屈,只恐怕难以申述明白。” 宣德帝容色冷冷,他瞧着元月砂,眉宇之间流转了一缕难以言喻的厌憎之意:“昭华县主,朝廷对你如此厚恩,你却做出此等不堪之事。今日这场闹剧,便由你折腾出来。” 宣德帝心忖,只恐怕这元月砂,也是做不得这朝廷县主了。 萧英心里面却也是冷笑,笑元月砂不自量力,居然胆敢对自己心生歹意。 蚂蚁撼树,她哪里来这样子的本事。 自己轻轻布局,便能让元月砂落入算计之中,落入这精心设计的圈套。今日元月砂非但不能扳倒自己,还能借此清洗他在京城的种种流言蜚语。 从此以后,那些流言,都是无稽之谈! 一个小姑娘,妄想对付自己,那可是痴心妄想。当初退婚,自己受了元月砂的羞辱,这不过是因为自己目标是贞敏公主,没有腾出手来对付元月砂。倘若真有心对付,元月砂又算得了什么,又如何会是对手? 他更觉得贞敏公主好笑,想要摆脱自己,却以为元月砂可以帮她。公主真是傻了,元月砂算什么东西,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个夫君才是最为厉害,聪明绝顶? 贞敏公主心尖泛起了凉意,自然也是瞧得出来元月砂是中了萧英的圈套,如今可谓是人赃并获。 难道,便是任由萧英如此可恨? 她只觉得虽然是初秋,可是龙胤的京城实在是太凉了,为什么周围都是冷飕飕的,没有一点热气儿呢。 贞敏公主耳边,却听到了萧英那动人而温暖的言语:“公主,如今你知道,是你误会萧英了,误会你的夫君了。不过,我不会怪你的,你年纪小,才被人骗了。” 如今元月砂人赃并获,足以证明她处心积虑,谋算萧英。 小小年纪,心计如此之深,不免也是让人觉得有些骇人。 而萧英这般言语,更显得对自己妻子的宽容大度。 可是贞敏公主却绝不会感激这份大度,她脖子上受伤了,如今虽然敷药止血了,可是略动一动,还是生生的痛楚。事到如今,她也是耗尽了力气了。而她的眸光,却也是不自禁的一路逡巡,落到了地上那染血的发钗身上。她心里面不觉默默想,若是要和萧英在一起,却也是不如死了。 而那轻纱之后,雾气蒙蒙的一双眸子,却忽而轻轻一颤。 那双漆黑的眸子,染上了浓浓的深邃,若有所思。 婉婉却不觉嗓音低低:“昭华县主怎么会如此不小心?” 言语之间,无不遗憾。今日无损于萧英,然而元月砂自己却是会招惹来若干麻烦。宣德帝对元月砂本无眷顾之情,不过是弥补元月砂失去了婚事,才给了元月砂一些恩泽。如今元月砂失去了圣心,招惹了宣德帝的厌恶,那么宣德帝必定不会相容。 百里聂慢慢的垂下头,盯着自己略略苍白的手指,缓缓说道:“婉婉,续茶吧。” 他瞧到了元月砂眼底的仇恨,仇恨带给了元月砂愤怒,可也同样让元月砂急躁了。他非是瞧不上元月砂,只不过萧英已然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而元月砂又如此急躁,这本来就是一桩不难猜的结果。 只不过自己认识的这位昭华县主,好似又有一股子特别的魅力,不依不饶。 百里聂盯着元月砂的背影,纤弱好似蝴蝶的翅膀,可又好似一柄寒光森森的宝剑。 事到如今,所有的人都瞧出来,元月砂已然是无计可施。 除非,元月砂另有什么算计,还有什么手腕,有什么后手。 元月砂却轻轻的合上了眸子,她已然没有什么别的安排,也并没有什么别的算计了。 正因为她日子尚短,所以许多事情也是未及周全。 她许是应该反省,可是如今这菊花飘香的别院实则是血气冲天的战场,所谓反省之事,那也是一场战斗结束之后才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是战场,那么元月砂也不会退,她也没什么可退之处,更不会认输。 所谓战场,本来就是诡谲多变,本来就没有做好了准备就一定会赢的战役。 若她身陷囹圄,除了以死相搏,还能如何? 她睁开双眼时候,一双眸子又是寒光凛凛,闪动了森森锋锐之意。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流转了不屈不挠的光彩。 她沉沉说道:“明凤,你知晓你在说些什么?” 萧夫人不屑:“事到如今,你还要恐吓这民妇不成?陛下跟前,容不得你区区一个县主放肆。” 萧英也是忍不住觉得可笑。 元月砂如今这般轻狂,算什么?明明输掉了,那却也是不肯认,还死皮赖脸? 大约,也是接受不了自己被当众打脸,更不乐意接受被宣德帝处罚的后果,故而居然也是不依不饶。 怎么这这般可笑,瞧着也是难看。 到底是个未曾真正经历风霜的贱婢,以为自己必定能算计成功,如今还不是丑态百出? 岂不知元月砂越是如此,越发衬托自个儿难看。 明凤更喏喏低语:“县主,事到如今,你何必——” 元月砂打断她的话:“你当真知晓自己在说什么?你姐姐当初为什么会来萧家做婢女?还是因为你们家那铺子被人骗去了财帛,一无所有,为了生计所困。你家里人要卖掉一个女儿,是你姐姐主动说,她年纪大,你年纪小,卖了你怕你挨不住哭,自己愿意被卖了。我打听过了,你这个姐姐对你极好,每次往家里捎带东西,必定会多给你塞块料子,送些零嘴。她说父母偏心弟弟,难免对你这个妹子有所疏忽,姐姐自然是不免要对你好些。这些打听来的事情,我也是不知晓究竟真还是不真。许是你姐姐死了几年了,你什么都忘记了。” 明凤面色变了变,她实是不知晓,元月砂还知晓了这些。 “当初你姐姐一身伤痛,回到家中,身如残烛。她回来时候,带回来几百两银子。而这些银子,是她用命熬来的。那大夫说了,说她身子不好,要用药养。可她不肯,说这些银子能吃几帖药,不过胡乱花钱,还是省下来,不要乱花。其实她人都要死了,攒下钱又能有什么用?结果她小半银子给了爹妈,大半却偷偷给了你。因为你夫君孱弱,因为你嫁的人家家计也是不好,她心疼你。便是快要死了,她也不肯多喝一口补药,宁可将钱省下来给你。明凤,你姐姐死时候也没成婚,无儿无女,最最疼爱的就是你了。如今你再大声说说,她是怎么死的。” 元月砂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妇人。 她是有所疏忽,没错,她想到了自己和苏姐姐的情分,想到了自己想为苏叶萱报仇的迫切心情,故而不能想象有妹妹能够这样子对待自己的姐姐。 她以为天底下失去姐姐的妹妹,都是会跟自己一样的心情。 成了婚,有了孩子,就可以忘记姐姐一身血泪,非但如此,居然还接受仇人的收买。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是这样子。 好一个左右为难,为现实所迫,对不起,恕她当真无法理解。 倘若嫁人生子便会将姐姐的恩情和仇恨轻轻抛开,那么她元月砂宁可一辈子都不沾染,不会要这些个碍事之物! 她句句诛心,惹得明凤瞠目结舌,竟也是说不出话儿。 元月砂冷笑:“我是没什么好说的,也想不到你居然会这样子说。这并不是因为我用银子收买你,却让你揭穿。而是因为,我绝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是有你这般替仇人说话的亲妹妹。她对你这么好,而且可巧有血脉之亲,可是天生福分。我以为你失去这样子一个好姐姐,会心疼如搅,会恨那个让你失去好姐姐的人。可是有的人,居然就能这般无情无义。听说你姐姐死的时候,瘦若枯骨,发如枯草。她恨北静侯府,必定冤魂诅咒,日日夜夜,只盼北静侯府飞灰湮灭,万劫不复。她必定爱你,便是化为鬼魅,也盼望你一生幸福顺遂,无病无灾。可是今日之后,明鸾的冤魂,便会诅咒上你,仇恨上你了。因为你说了这样子的话,这样子的出卖她。可可要记得你姐姐死前的样儿,深深的记得,冤魂森森,必定会缠着你,缠着你!” 明凤轻轻的啊了一声,姐姐临死之前的样儿,却清晰的浮上了她的眼前。 元月砂的话让她一阵子的颤抖,一阵子的恐惧。 她好似看到了瘦若枯柴的明鸾怔怔的看着自己,身上满是血污,眼睛里面蕴含了失望,更有浓浓的仇恨。 元月砂冷笑,抓住了明凤的手臂:“如今你再说啊,将刚才你说的再说一遍,说我是如何收买你,你姐姐是病死的,萧家待她如何的好,如何的厚道。你再说一遍,我便当是真的,我便没什么话儿好说了。” 可明凤又如何有勇气再说一遍?她脑袋摇晃着,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眼睛里面惧意浓浓,颤声说道:“不要,不要。” 萧夫人一阵子心惊,这明凤不过是个民妇,见识短浅,生来胆小。 如今明凤又存了心结,倘若被元月砂这样子吓了吓,又反口说了萧家的不是,岂不是节外生枝? 萧夫人厉声道:“元月砂,你住手,事到如今你还在威胁这民妇,你非得要她攀咬萧家不成?” 一转头,萧夫人却也是委屈万分,向着宣德帝哭诉:“陛下,你看如今,陛下跟前,这元月砂还如此的放肆,还是这样子的不依不饶!陛下跟前,她犹自如此,足见平时是何等的嚣张跋扈。” 宣德帝对元月砂的恼恨,也是攀升到了极点,言语森森:“当着朕的面,居然仍然是如此咄咄逼人。元月砂,今日朕就褫夺你县主之位,再审你攀诬之罪!” 区区元家旁支,居然胆敢触及皇帝逆鳞,这是元月砂该死! 乡下来的野姑娘,简直不知死活。 听得众人一惊!陛下是真恼了。 人群之中,苏樱小心翼翼瞧了苏颖一眼,苏颖绝美面容不露心绪。然而苏樱却忽而死死的捏紧了手帕,若是元月砂没了县主之位,倒也好了。 想到了这儿,苏樱竟似不觉轻轻的翘起了唇瓣,不觉笑了笑。 元月砂却恍然未闻,竟未曾因此挑一下眉头。这龙胤县主之位,又有什么可稀罕的? “老夫人,事到如今,月砂想要问问你,你的女儿秋娘是怎么死的,你说一说,她是怎么死的。” 元月砂轻轻的挪动膝盖,对着元老夫人,如此凄声言语。 元老夫人心中一惊,这元月砂就是个疯子,如今居然是咬上自己了。 然而她张张嘴,忽而觉得嗓子一堵,竟似说不出话来。 元月砂轻轻的捡起地上的血衣,雪白娇嫩的手掌,却也是轻轻的抚摸过上面的斑斑血痕。纵然日子久了,那血块儿也开始发黑了,却也是仍是掩不住那浓浓的血污,简直是触目惊心。 “这件衣衫,是你女儿临死之前穿过的。求老夫人瞧着这件衣,说一说,秋娘究竟是怎么死的,求你说一说?” 元老夫人瞠目结舌,事关重大,她怎么能说得出口?也许,也许这件衣衫根本不是秋娘的。元月砂心眼儿多,心计重,故意拿一件衣衫,来哄自己。这衣服拿出来,也许就是为了搅乱萧家心绪。然而她心里面纵然是这样子想着,可是却也瞧也都不敢瞧一眼。 “这件衣衫,是月砂从秦嬷嬷那儿得来的,你安排她去庵堂,她却偷偷走了去。她不敢说些什么,却将秋娘临死之前的血衣给了月砂。故而月砂方才知晓,当年事情种种真相。老夫人,既然月砂一切都是说的是假话,你何不瞧一瞧这件衣衫,为何老夫人看也不敢看?” 元月砂慢慢的靠近了元老夫人,不顾衣衫被污,姿容狼狈,却分明有些急切:“你爱惜秋娘,留着秋娘住的院落,里面东西桩桩件件都是跟过去一样。你一坐便是半天,想到女儿就会落泪。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这又能有什么用?老夫人,秋娘活着时候,以你心计聪慧,必定瞧出秋娘种种处境不堪,却自欺欺人,视若不见。如今,你连为女儿含一声冤枉都不敢,那还假惺惺的怀念惦记什么?是为了让自己良心好过,能让自己舒坦吗?” 她纤弱的手掌蓦然抓住了元老夫人的裙摆,力道虽然是轻柔,却是让元老夫人身躯如雷击一般猛然一颤。 萧夫人已然急切说道:“元老夫人遭受丧女之痛,元月砂,你却仍然是揭人伤疤。你,你还不肯死心,不依不饶。” 周皇后瞧着宣德帝铁青的脸色,也是嗓音凌厉:“陛下已然说了,今日不议此事,元月砂,看来你果真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 然而元月砂充耳不闻,仿佛没听到一般:“女儿是老夫人自个儿生的,疼的是女人,除了老夫人,谁也没替你在生女儿的时候疼过。便是元家的男人,那也是没有。你瞧,你瞧,这衣衫之上都是鲜血,你女儿死的时候,她多痛苦啊。秋娘性子温柔,家里面从来没受过委屈,可是你待她如珠如宝,她送去却是被人作践。任你女儿惨死,任你疼穿心口,可人家仍然是风风光光,丝毫无损。你看,你快看,这件衣衫之上,血迹斑斑,还没有干。你听到没有,秋娘在叫你,她疼得受不了了,打小她疼得厉害,一定会叫,娘,娘——” 元月砂轻盈的跪在了地上,抬起头来,泪水盈盈:“娘,娘,女儿受尽苦楚,你为什么要将我留在萧家,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做。” 元老夫人说元月砂像自己女儿,这自然不过是诓骗元月砂的假话。她假意对元月砂好,又对元月砂特别的宠,别人都说,元老夫人是将元月砂看成了死去的元秋娘。可是实则,不过是因元老夫人窥见元月砂的心思了,觉得她心机深,手腕狠,能咬萧家一口。 然而如今,此时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口口声声,叫着她娘。 同样是身子纤弱,正当妙龄,明明元月砂容貌与元秋娘并不如何相似。饶是如此,在这明润的阳光之下,在这缕缕的菊花芬芳之中,眼前少女容貌好似已经模糊了,恍惚竟似秋娘的句句叫唤。每逢回忆起女儿,那死去女儿的幻影总是悲伤而痛楚。那个穿着淡绿色绸衫子,衣衫之上绣了一朵朵刺绣的秋娘,恍惚之间仿若又现身于自己面前。 而元月砂更将那件血衣,轻轻的托举在了元老夫人的跟前。 元老夫人心里面轻轻有个声音响起:秋娘,秋娘,母亲并不是故意的。母亲,母亲也是迫不得已。 秋娘,自打你死了后,母亲心如刀绞,也觉得自己活着很是难受。 不知不觉,元老夫人已经眼眶蕴含了热泪。 秋娘,秋娘,我可怜、苦命的孩子。 元月砂将血衣塞到了元老夫人的手中,元老夫人却始终没这份勇气,捏紧这件衣衫。 她唇瓣轻轻的颤抖,虽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可是元老夫人那奇异的面色,却也是映入了在场所有的人眼里。她这种模样,若不是元秋娘死得十分不值得,元老夫人又怎么会流露出这样子的表情?有时候,有些话不必说出来,可是别人都能知晓。更何况,在场之人,个个都是人精。 他们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话儿也是没有说,都不自禁的瞧着眼前一幕。毕竟纵然没有同情,至少也会好奇。 然而眼前的一幕,元月砂的种种,却也是会分明也是扎了有些人的心。 周皇后拢眉:“元月砂,陛下旨意,你当真是不放在心上!” 她烦躁之意愈浓,不觉想起死去周氏挨的一耳光,可恨元老夫人记恨自己那妹子做媒,故意纵容元月砂,折腾死了范夫人周氏。 周皇后那一阵子的恨意,却也是不自禁的涌上了心头。 周氏可是死得冤枉,哪里想得到元老夫人当初居然会帮衬元月砂这旁支之女。 宣德帝却忽而冷怒:“昭华县主几次三番,要是再不肯听话,再抗旨不尊,论罪当诛!” 那冷怒的声音传入了周皇后的耳中,让周皇后也是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周皇后虽也心生恼恨,却也是不觉有几分吃惊的盯住了宣德帝。 宣德帝性子薄情、多疑,又有几分优柔寡断,不过却并非一个嗜杀暴戾的人。如今他竟张口,如此要挟。若说元月砂还不肯住口,那么这样子一个妙龄少女,就此处死,便是周皇后也是有些惊讶。 这足见宣德帝是真心恼恨,真的让这野丫头给激怒了。 如果元月砂被震慑得害怕起来,跪着哭着认错,宣德帝也不见得真就杀了元月砂。 当然,处罚也是不会轻。 周皇后目露恨意,最好,是用些手腕,弄死元月砂。 元月砂却轻轻的抬起头,让那一抹明润阳光,轻轻的落在了她脸颊之上。少女的五官,染透了光明,似乎也是添了一层别样的光辉。明明一双漆黑的眸子是冷漠的,却又好似一团熊熊的烈火,就这样子的燃烧,让这眼前少女染上了一层异样的炽热。 她死死的盯着元老夫人,缓缓言语:“老夫人,月砂可以一死。从今以后,便再没有人会跟你说,你女儿是被人害死的。从今以后,你也不会因为这些言语而烦恼。只因为,再没一个人,好似月砂这样子傻。不过就算是这样子,月砂仍然要在这儿说,秋娘就是萧英凌辱而死的!” 谁也是没想到,元月砂居然是没有去求饶,反而如此无畏,跟着元老夫人如此言语。 那些目光凝聚在元月砂身后,眼神之中蕴含了浓郁的复杂。 便是萧夫人一时之间,也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萧英容色阴沉,那一双眸子之中的阴郁,浓郁得仿佛化不开。他甚至已然无暇戴上了他那宽厚的面具,极为冷怒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苏颖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目光,然后轻轻的垂下头,盯着自己的绣鞋鞋尖。 她心里冷冷发笑,她也知晓在场所有的人心思,无非是今时今日,所有的人都知晓,知晓这位南府郡的元二小姐元月砂,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罢了! 除了疯子,却也是没有人会这样子的说话。 那件血衣,失去了元月砂的力道,缓缓的从元老夫人身上滑下来。 元老夫人却张开了手指头,忽而捏紧了这件衣衫,死死的捏住了,慢慢的收紧了自个儿的手指。 她喉头赫赫的干哑叫了两声,并不清澈的浊泪滑过了元老夫人的脸颊。 元老夫人将这件血衣捏住了,颤抖着,死死的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秋娘是她最小的女儿,难免娇宠,也不免管得最多。秋娘的每一件衣衫,每一件首饰,都是元老夫人亲手挑的。 她的,宝贝女儿。 众人一静,听着元老夫人缓缓说道:“陛下,月砂说得没有错,秋娘就是萧英这个畜生,生生折磨而死的。” 她开了口,周围更静了,更没人开口讲话。 宣德帝原本欲图呵人将元月砂拿下,然而如今那些话儿却因为元老夫人的开口,生生被堵住了。 就算宣德帝身为皇帝,这一刻,他竟也有些无措,竟不知晓说些什么才好。 然而元老夫人知晓自己该说些什么:“我女儿死后,我瞧过她身子,满身就是伤,没有一块好肉。萧家的人,当真以为能遮掩得住?我女儿早跟我哭诉过,是她夫君喜怒不定,总是会将她折磨欺辱。臣妇骗着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 “然而,秋娘却被他生生弄死,娇弱身躯,浑身是伤。她是母亲心肝,她是元家宝珠,却被人轻贱糟蹋,羞辱成泥,尊严全无,死得可谓极为凄惨。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好,将她留在这畜生身边,几年前任她被猛兽欺辱,成为兽口血食。” 元老夫人颤抖的嗓音并不是很大,却很冷、很恨。 宛如深秋的凉雨,凉得好似能透入人骨子里面去,却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6 与人有染 元老夫人颤抖的嗓音并不是很大,却很冷、很恨。 宛如深秋的凉雨,凉得好似能透入人骨子里面去,却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老妇人有些沙哑的嗓音,竟似带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森森寒意。 便是萧英,那冷若铁石般的心口,有那么一刻,也是禁不住拢起了一缕颤抖。 他冷冷的想,自己是没算到,是因为元老夫人看着沉稳,岁数也大了,可她终究是个女人。女人总是会比较脆弱,也会动情,更会糊涂,不懂得权衡利弊。一时情切,便会将不该说的话儿都说出来。 想到了这儿,萧英脸上的肌肉也禁不住轻轻抖动了一些。 萧夫人颤声道:“元老夫人,你在说些什么?你莫非糊涂了?萧家怎会做出此等事情,秋娘本是病死的。可是,可是有什么得罪你之处?无论如何,你瞧着肃哥儿,盈姐儿的份上,你,你总要饶了萧家一二。” 她心里发抖,一阵阵的惧意更浓了。正因如此,萧夫人也将元秋娘生出的两个孩子给拿出来。 这两个孩儿,还在萧家呢。秋娘死了,这孩子是秋娘血脉,弄坏了萧家名声,元老夫人亲外孙以后也不好抬头做人。 那可是元老夫人亲孙子,元老夫人不会不理睬的。 元老夫人缓缓说道:“这京城贵女,要是被什么恶徒玷污了身子,所生下来的也是孽种,在肚子里面怀着时候,就该一碗红花落下去。外孙外孙女?你们萧家的恶毒种,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到了这儿,元老夫人竟不觉凉丝丝的笑了笑。 是了,若她爱惜这一双外孙,早就想法子弄在元家养。这么多年来,她没有给这两个孙儿添一件衣衫,送一盒吃食。这两个孩子姓萧,和元家有什么关系。秋娘坏了孩子,又被弄了落胎,反反复复,才生下这两个孩子,才耗尽了血肉,才会死了的。若不是这萧家崽子,自己女儿也许不会年纪轻轻就去了。 她连家里面嫡亲孙女都舍不得送去萧家,可这些年了,却留下这两个孩子。 便是萧夫人也听的一惊,一阵子的不快,恼恨得紧,这外祖母好狠心肠! 她也被元老夫人的冰凉与怨恨给镇住了。 元老夫人慢慢的,慢慢的将这血衣拢住在胸口:“陛下,臣妇所言,都是真的。老身亲眼瞧见秋娘的伤,亲耳听到她的哭诉,也亲手摸过秋娘那伤痕累累,冷冰冰的尸体。” 她缓缓的,慢慢的跪了下来,泪水一点一点的,滴落在了血衣之上,湿润了这件衣衫。 “陛下可以不相信臣妇所言,也许今日之后,臣妇便会因为患上癫狂之疾,因而送出医治。又或者因为御前失仪,送去家庙反省。臣妇年事已高,又已然染病,日子不久,也没什么可俱。不过如今在陛下跟前,臣妇只能说自己所言,句句为真。就让我这个娘,去陪一陪我那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我的秋娘。” 她拢住了这件血衣,却不觉泣不成声。 宣德帝只觉得一阵子的心浮气躁,扭过头去,心中有些气愤的想,这有些个妇人,只图那骨肉之情,却不知大局,不知分寸。 萧英瞧着呆若木鸡的萧夫人,却也是一阵子不喜。萧夫人到底是女流之辈,如今却被敌人的泪水与恨意所软化,竟也心神恍惚。 妇人之流,大敌当前,岂可恍惚? 有些话儿,还是应当萧夫人说来方便一些。 然则此时此刻,萧夫人竟似呆住了。 当真不足以成事!萧英心中不觉不屑。 萧英也只得自己开口:“我虽与秋娘恩爱几年,到底另娶公主,难怪老夫人竟似意难平。只不过元老夫人纵然是记恨于我,可是肃儿、盈娘都是秋娘亲生血脉,也是我萧英亲骨肉,老夫人又何必迁怒这两个无辜的孩子。” 言下之下,却是元老夫人因为萧英另娶,故而心有不甘,故而竟砌词污蔑。 萧夫人回过神来,也赶紧哭诉:“不错,自打英儿要娶公主,元老夫人便心中不悦。你,你为了秋娘,只想英儿娶个极低贱的女子,一生一世都越不过秋娘去。你连个嫡亲的孙女儿,都舍不得给侯爷,只挑挑拣拣,送来个旁支破落户的女儿。如今侯爷新婚,你便口口声声,说萧家对不住秋娘。你记恨在心,难怪元月砂如此大胆,竟似老夫人一番计策,狠心挑拨。不然秋娘都已经是死了好几年了,怎么你当然不说,元老夫人,你怎么当年不说!” 越说,萧夫人越有底气,到最后竟似有些咄咄逼人。 元老夫人死死的咬紧了牙关,当年她为何不说?还不是因为元家的男人。这元家牵涉到了贪墨,又被都察院盯上了,若非萧英用些个手腕,只恐元家名声扫地。她当时不能说,如今更不能说为什么当时不能说。 眼见元老夫人不吱声,萧夫人更添了信心,不觉哭诉:“你这当外祖母的,怎可这么说自己的孙子、孙女儿,你竟这般冷血无情,这样子的心狠。哪里有人,这样子说自己孙儿的。” “如今这昭华县主被拆穿假话,却向你求肯,我方才知晓,竟然是亲家你在背后指使,不然她一个小女孩儿家家,哪里懂这些?” 萧夫人句句反驳,元老夫人居然胆敢指证萧家,那她就糊了元老夫人一身污泥。 萧英听了,眉头渐渐的松开了,不错,这话儿就是应该这样子说。 萧夫人回过神来了,终究还是懂了。 萧家此言,倒也似有鼻子有眼,听着仿佛也是有可能,是那么一回事儿。然而在元老夫人那极悲哀的容色衬托之下,这些言语竟不觉显得有些苍白乏味。 萧英内心冷笑,便是别人心存疑窦,那又如何?这事情已然是过去好几年了,什么证据都没有了,便是秋娘尸首也已然火化了去了。元老夫人无凭无据,就算是张口指证,可她既然当年三缄其口,说不通如今才开这个口,那么说的话就可以不足采信。 而陛下,如今到底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只要,这元月砂不再作妖—— 他自认铁石心肠,又素来不将女子如何放在心上,此刻却居然心生一缕侥幸期待,只期待元月砂可不要再闹了。 然而饶是如此,便算是萧英心里面,也知晓绝不可能。 元月砂,那不就是条疯狗!那个贱人! 此刻元月砂的嗓音又回荡在萧英耳边:“贵妃娘娘,萧家的人说公主秉性刁蛮,狠辣任性,又有怪癖,喜爱将自己抽打得浑身是伤,又用这伤,污蔑萧家。你是公主母妃,你了解自己女儿,贞敏公主是什么样子的人,想来你是清楚的。求你告诉大家,贞敏公主,可是当真如此性情?” 静贵妃早已然心乱如麻,如今触及了元月砂的目光,更是不觉一怔。 飞将军青麟是朝廷乱贼,自己心里面是知晓了。她还知晓,如今萧英是属于宣德帝十分要紧的棋子,关系着东海与龙胤朝廷的平衡。静贵妃甚至不觉在想,元月砂此举,可是想要天下大乱,毁了龙胤江山?毕竟,眼前这妖物般的少女,本来就是逆贼。自己欲图用她对付皇后,为儿子报仇,说不定就是引狼入室。 她又忍不住想,陛下今日,一定不会处置萧英。女儿不但讨不回公道,说不定处境还会更加悲惨。静贵妃是老成持重的性子,本来今日便想让贞敏公主先退一步,再徐图后进。 周皇后那艳若牡丹一般容貌之上,流转了几许涟涟深邃的光彩:“静贵妃,女儿是你的,自然是你最清楚。可是你如何言语,可是要想个清楚,想通透一些。” 静贵妃心中一颤,周皇后又是什么意思呢?她是警告自己不要胡乱语言,冲撞了陛下,还是盼望自己胡言乱语,得罪了陛下才好。 元月砂言语娇软:“月砂怎会知晓北静侯与贞敏公主是如此相处,月砂也不知晓贞敏公主的性情。月砂有幸和静贵妃品茗赏花,听娘娘提及贞敏公主,说她可谓是乖巧伶俐,聪慧听话,打小会察言观色,讨你欢喜,念着想着,你这个母妃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这宫中原本有御厨,可她为了讨你喜欢,竟亲自洗手做羹汤,便是小小的一碗汤水,那也是尽心尽力,废了许多心思手腕。你嘴上虽不好十分称赞,心里面却很甜。贵妃娘娘多年前,失去了儿子,故而伤心欲绝。幸亏这么些年,有个懂事伶俐的女儿在身边,乖巧柔顺,加以宽慰。不然这么多年来,贵妃娘娘日子也是不知晓怎么过。而公主纵然有什么忤逆你的地方,内心深处,却也是不过想到母妃给予的些许关怀和怜爱。” 贞敏公主原本容色甚是冷漠,可是如今,她听到了这儿时候,却也是不自禁的抬起头,瞧着眼前的静贵妃。 她婚事颇多忤逆,对静贵妃说话也是不好听。其实那时候,她内心有着一缕报复似的快感。这么些年来,自己对亲娘用心,可是静贵妃念着的却是那个早就死去的弟弟。她说着那些刺伤人心的话,心里隐隐有些痛快。母妃不是不爱惜自己吗,等自己有了夫婿,也是可以将静贵妃轻轻的抛开。 等她被萧英欺辱,在静贵妃面前一败涂地的难看,便再也不想面对静贵妃,眉眼之中俱是冷意。 如今元月砂口中所说的这些软语哀求,诉尽衷肠的言语,原本该是百里敏跑去自己亲娘面前哭诉的。可是这些话儿,贞敏公主已经是说不出口。现在元月砂说出口了,也是不禁让贞敏公主抬头瞧着,瞧上了静贵妃,她实在很想看看,静贵妃如今会说些个什么。 元月砂言语切切:“娘娘,你瞧公主这样子瞧着你,你的女儿正看着你。贞敏公主还是在意你这个娘,只盼能得到你的爱惜和关切的。” 静贵妃不自禁的抬起头,触及了贞敏公主凝视的目光。 她心尖发颤,女儿的眼神,也许贞敏公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眼睛里拥有多么的渴盼和期待。 敏儿盼望自己这个娘,为她出头。可是权衡利弊,自己开了口,得罪了陛下,难道当真便能让贞敏公主处境更好一些?她之所以让贞敏公主认错,难道还有心偏帮萧家不成?自个儿的所作所为,还不是盼望贞敏公主能好?多年入宫,后宫步步为营,刀剑无影,杀人不见血,却也是年年岁岁的风霜加身。她早已然学会了沉稳,不要感情用事。如今敏儿盼望自己不顾一切,心之无惧。可这一时痛快,却不见得是最好选择啊。 她心里面摇摇头,不可以的,自己不是贞敏公主这样子的小孩子了。她不会三言两语,就这样子的糊涂。不会让元月砂言语激一激,就冲上去跟陛下做对。陛下也是决意放过敏儿,让敏儿离开了萧家了,是敏儿自己不懂事,这样子闹起来,才让处境又变得如此的危险。难道自己还要继续闹,让陛下更加生气,为一时热血,让自个儿处境更是微妙? 这飞将军青麟,本就是个疯子。今日静贵妃早瞧得通透,元月砂已然并无后手,全无章法,只靠着言语相激,只盼望多添些人和陛下做对,来增加她言语的分量。元月砂也不过是凭借一腔血气之勇,不依不饶,拉扯着别人下水。可怜敏儿被萧英折腾得太过于恐惧,竟将一腔期待,放在了元月砂身上。 如今,元月砂不过是利用自己女儿,用贞敏公主为棋子,要挟自己,对付萧英。 她应该让陛下看到自己的柔顺,将女儿轻轻摘出来,不要让贞敏公主成为元月砂对付萧英的棋子。 是了,静贵妃虽然是并不了解事情真相,可她聪慧,已然是隐隐有所察觉,元月砂是跟萧英有私怨的。 想到了这儿,静贵妃便想要开口,她觉得自己已经想清楚了。 可她张了张口,竟已然说不出话。 女儿如今那急切的目光,静贵妃虽只瞧了一眼便垂头,却已然好似烙印在了心口一般,让静贵妃为之难忘。 这双眼睛,今日原本是毫无温度的,如今却好似烧尽了的柴火之中蹦出的火星。 她知道,自己只要开口说一说,那么女儿看自己眼神,便会永远那样子冷冰冰的。那双眼睛里面,只有对自己的浓浓失望了。 就算自个儿心里,是贞敏公主没想通透,可女儿大约会永远这般冷冷看着她,一辈子都不原谅。 元月砂言语切切:“这些年来,贵妃娘娘只有贞敏公主一个亲人了。” 静贵妃忽而有些恼火,自己与元月砂合作,可元月砂从未提及萧英本性,如今木已成舟却来利用敏儿。这女人就是妖物恶魔,自己就不应该为了报仇与之合作。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元月砂却不依不饶,伸手捏住了静贵妃手掌:“如今娘娘的女儿还活着,可是秋娘却已经死了。贵妃娘娘比元老夫人幸运,不必捏着一件血衣衫后悔不已。” 静贵妃生恼,这是加以要挟,倘若自己不为贞敏公主出头,那么敏儿就会绝望自尽吗? 想到了这儿,静贵妃竟似打了个寒颤。 不会的,自己女儿素来聪慧,怎么会蠢笨的想要去自杀? 她不自禁的又望向了贞敏公主,也许因为她那几分迟疑,贞敏公主眼睛里面那期翼的光彩妾也是已经黯淡了下去。 那娇美的公主原本便是受了伤,如今脸蛋苍白,却无损美丽,反而有种孱弱折翼的美感。 然而那双亮晶晶的美眸已然是失去了光润,毫无生气,竟似有些空洞。少女的唇瓣,更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淡淡的讽刺的笑容。 静贵妃胸口轻轻的起伏,敏儿在想什么呢?难道当真因为外人所挑拨的三言两语,便觉得自己这个母亲不喜爱她,不顾惜她? 便会觉得她这个贵妃娘娘爱惜自己,却不爱她这个女儿。 这可当真是个傻子。 她盯住了元月砂,那种恼恨厌恶一闪而没。这个女人,便是个妖物,倘若自己不开口,也许她真能逼死敏儿。就好似今日,敏儿居然以发钗自残身躯。这一切原因,不就是因为元月砂居然轻盈到了贞敏公主的身边? 然而元月砂的眼睛里面,却无一点畏惧退缩,更没有半点迟疑。 静贵妃心里面无奈笑了笑,自己到底是被元月砂给逼住了。 她轻轻的扬起头,苦涩说道:“陛下,敏儿向来,向来是孝顺的,绝不会如萧家之人所言,是,是什么刁蛮任性忤逆不孝的女子。” “实则,她那日回宫,已然跟臣妾哭诉,说萧家对她加以凌虐。她甚至对我这个母亲,解开了衣衫,让我瞧着她身体之上种种凌虐痕迹。今日敏儿露出了手臂,可那身上的伤痕却也是更多!陛下,咱们女儿出嫁时候,还是浑身肌肤若雪,漂漂亮亮的玉娃娃啊。陛下,臣妾可以作证,女儿从来没有自虐的爱好。陛下可让宫婢验敏儿身上伤痕,臣妾并没有说谎,那样子伤痕,便是瞧一眼也令人心酸。” “求陛下为敏儿做主,她也是你的女儿。敏儿虽然是做错了许多事情,可是她也是你骨血,血浓于水。更何况,陛下不是也爱惜过敏儿,将她这个公主视若珍宝!” 宣德帝也想不到一向柔顺的静贵妃,竟也忽而改口,反咬一口。 这究竟怎么了?宣德帝也是不觉一阵子的茫然。 静贵妃入宫多年,便算是装,多年来也装出了那么一副贤惠有礼,十分懂事的模样。 可是如今,静贵妃大庭广众之下,却也是如此的不顾风仪,顶撞自己。 元月砂心里面冷冷想着,实则今日,最有力证据便是贞敏公主身上伤痕。 纵然那萧家口口声声,只言是贞敏公主自己所伤,然而终究让人难以相信。 如今静贵妃力证贞敏公主无此癖好,加之贞敏公主软语哀求,足以证之,是萧家凌虐,才让贞敏公主如此悲愤交加。 当然宣德帝仍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切视为污蔑。 只怕他却不能服众! 萧夫人也不觉跪在地上:“臣妇替萧家冤枉,贵妃娘娘爱惜女儿,身份又尊贵,臣妇如何能够敢驳了贵妃娘娘的话。贵妃娘娘若说公主冤枉,若说萧家不对,那么萧家只能认不对,只能说是萧家错了。” 看似委曲求全,实则言下之意,却分明是在说,静贵妃是因为爱惜女儿,所以才说出了这样子的谎话。 静贵妃和贞敏公主母女亲厚,种种言语,却也是自然偏向了贞敏公主了。 萧英也跪地沉声言语:“微臣性命,全在陛下手中,是生是死,全由着陛下决断。无论陛下如此裁决,微臣绝不会多言。” 他心中冷了冷,其实萧夫人所言所语,已然是强词夺理,已然是无人相信。萧家污名难洗,名声尽毁。可是这些,却也并非是最重要的。 其实最要紧的是,宣德帝怎么想,要不要取他性命,要不要保住他萧英。 东海与朝廷暗潮汹涌,宣德帝并不乐意此刻生乱,更不会在意区区一个贞敏公主。然而宣德帝到底是皇帝,他爱惜颜面,又并不太想让别人瞧着自己忌惮萧英,更不乐意让人说他为留了萧英而牺牲一个女儿。 当今陛下,还是爱惜脸面的。他纵然是多疑凉薄,却喜欢别人称赞他是温厚仁慈。 事到如今,全看宣德帝怎么想,如何取舍。若肯不加计较,那么萧夫人那些个强词夺理的言语,便成了宣德帝下地的台阶。而他萧英,侍候这个主子多年,其实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宣德帝没有说话,却蓦然抓紧了周皇后的手掌,深深的瞧来周皇后一眼。 周皇后心尖一凉,自然也是懂得宣德帝的心意。 事到如今,宣德帝仍不欲动萧英。 可是宣德帝却不能自己为萧英解围,而需要一个人,替他开口。这个人,当然是她这位周皇后。 这自然让周皇后的心里面很有些个不是滋味,陛下刚刚不是说元月砂再胡说八道,便要了这位昭华县主的脑袋,怎么现在反而恍若未闻,忘记了这件事情? 这不是因为宣德帝忽而就不记得了,而是因为别人已然开始相信了元月砂说的那些指责。那么元月砂就好似朝堂上敢言的谏臣,只有昏君才会擅杀热血忠贞说实话的臣子。 宣德帝偏生无此果决,杀了就杀了,干干脆脆。 他忘记了对元月砂的警告,如今更让周皇后出面,巧言令色,保下萧英。以后纵然是有什么流言蜚语,加以指责,那么包庇萧英的就不是陛下,而是陛下身边的周皇后。 可那又什么什么法子呢?纵然周皇后也厌憎萧英的所作所为,却也是不得不违心开这个口。 周皇后幽幽叹了口气:“静贵妃素来疼爱贞敏公主,这一点,本宫是知晓的。如今贞敏公主如此哭诉,也难怪静贵妃身为娘亲,竟似心疼如绞。陛下,陛下也并非不信,只不过静贵妃身为亲娘,这哭诉未免有些偏颇之处。陛下圣明,今日骤然听闻了此事,自然是既不能委屈了公主,也是不能冤枉了臣子。此事,自然是需慢慢查探清楚。” 她缓缓的退后了一步,向着宣德帝盈盈一福:“陛下,臣妾看来,此事既然是兹事体大,自然是不能草草决断。不过公主和北静侯既没有了什么夫妻情分,那便一纸合离书,不做夫妻,免得成为怨侣。” 一番言语,到底轻轻的为萧英今日开脱此事。 以后如何断清此事,还不是一笔糊涂账,这样子不清不楚。 周皇后更抛出诱饵,让萧英与贞敏公主合离。那么从此以后,贞敏公主也是不必受萧英欺辱。料来,这也可安抚静贵妃母女。既然已给活路,那么贞敏公主如美玉一般的人物,必定是不肯玉石俱焚了。 至于元老夫人,她不过是个臣妻,只需稍加暗示,元家必定会拿出说法,平息此事。或者正如元老夫人自个儿所猜到那般,送去家庙,又或者说她年老昏聩,染了疾病。 转念之间,周皇后脑子里面已经是如行云流水,转过了这么些个念头,竟也开脱得像模像样。 她乃六宫之主,又无子嗣,这皇宫之中又不缺绝色佳丽。而周皇后无子多年,却犹自能够地位稳固,深得帝心,又岂能不是一个玲珑心肝,善于见风使舵的人。 便是宣德帝,心里面也觉得周皇后这一番言语,甚是合意:“皇后此言周全,那就这么办好了,一切依着皇后的意思。” 周皇后眉头轻拢,心尖却也是忽而浮起了淡淡的苦涩之意,她听着陛下说什么一切依着皇后的意思,仿佛当真便是她在做主一般。 贞敏公主也是说不出话儿来,她不服自己被诋毁了名声,被逐走了京城,故而咄咄逼人,不肯相让。然而如今自己可以合离,父皇已经已然应允。而且,别人眼里,也不是自己的错。这样子的结果之下,纵然萧英还未曾治罪,她竟也提不起力气来闹了,这已然是意外之喜了。她这时候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汗水,竟似软绵绵的没有了力气。 静贵妃也扑过去搂住了自己的女儿,也因为静贵妃方才那番话,贞敏公主也是乖顺起来,让自己亲娘这样子的将自个儿给搂住了。 萧英亦只能应承,然而眼睁睁的看着贞敏公主离开了他,萧英却也是一阵子恼恨意难平。 这一次他运气不错,宣德帝终究没有下定决心。饶是如此萧英却也是禁不住胸口涌动了一缕烦躁,可就算这次宣德帝保下他,必定挥霍到自己多年来积累的沉稳信任,影响以后宣德帝对他种种态度。更何况,自己名声也是会大损,连心爱的公主都失去了。 就算是脱身,也是损失颇多。 而这一切,都是是因为元月砂。 这个女人,无凭无据,什么都没有,居然靠着一股子狠劲儿逼迫自己到现在。 可她不仍然是没见能奈何得了自己?自己不会放过元月砂,定然要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她奈何不了自己,她算个什么东西,这贱人等着自己种种手腕,将她弄死! 他掩不住自己内心恼恨郁郁,此时此刻,自己只能以恭顺姿态,跪在了宣德帝跟前,展露自己的忠心,表现自己的温顺。那心尖,却不觉泛起了缕缕郁郁之色。 而萧英这份恼恨的焦躁,却映入了轻纱后那一双深邃漆黑,仿佛瞧不见底的眸子之中。 男人轻缓悦耳嗓音,润入了那迷离温润的香料气息之中,竟似微微有些模糊:“婉婉,我不饮茶了,你替我暖一壶酒。” 萧英吃亏了,是因为元月砂的不依不饶。 百里聂凝视着那个不依不饶的少女。 那精致的脸颊五官秀美,南府郡的元二小姐无疑是个极好看的姑娘,小小年纪,已然是个美人胚子。然而那份秀色,其实对于百里聂而言也不算什么。任是这世间绝色,于他而言都如浮云流水,轻柔散去,不会在心尖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这世间女子,也极少有比百里聂更好看的。 少女阳光之下,那一双眸子之中,却闪动了不依不饶的光彩,仿若灼热的火焰,能将这世间种种,尽数焚烧化掉去。 热得让百里聂那冷冰冰的身躯,竟似隐隐有些悸动,仿佛一股热流,涌过了他的小腹。 无论是春暖花开,还是夏日炎炎,这京城里面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 所以母亲舍弃了女儿。 所以父亲牺牲了自己的儿子。 所以情郎舍弃了未婚的妻子。 所以妹妹舍弃了姐姐。 所以哥哥舍弃了妹妹。 所以陛下舍弃了自己的臣民 唯独这南府郡来的野丫头,她不够善良,不够仁慈,不过正义,却好似一柄无比锋锐的宝剑,生生在这花团锦绣的宴会之上,划破了一团和乐融融,剑指森森血骨。那眼中浓浓熊火,也许并非友善,却仿若要将这一切生生焚烧殆尽。 如今萧英吃了亏,贞敏公主又可以合离,北静侯府颜面尽失。也许,也许有的人瞧来,可暂时算作胜利,然后再行算计。 可是今日元月砂可是会满意? 已然无需元月砂回答,百里聂心里面已然是有了一个声音在轻轻回答。 她不会的,萧英还没有死,还有爵位,还可以再娶妻,就算娶不了妻,也可以纳妾。等这件事情风平浪静,萧英还可以平平安安,锦衣玉食,高官厚爵。就算名声难听了一些,这算什么了不得的惩罚。 元月砂内心非但没什么得意之情,还会加以恼恨。 如今东海与朝廷关系微妙,萧家多年来在京中经营,而元月砂不过匆匆与之为敌,加之宣德帝偏心相互。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元月砂可谓一样都不占。以她一腔热血,不依不饶,一股子狠劲儿,能将萧英逼迫到如此地步,已然是十分难得。 可是如今元月砂可会罢手? 婉婉将一壶桂花清酒,温热烫过,送到了百里聂的跟前。 元月砂却已然是清脆说道:“陛下仁厚,所以不肯相信北静侯府居然是如此畜生。故而宁可对自己女儿心生狐疑,也不肯去疑萧英这个忠臣。可是陛下深深相信的忠臣,却是虎狼之性,蛇蝎心肠,残毒狠辣!他不忠不义,不配得到陛下器重。” 百里聂似极微弱的笑了笑,她果真没让人失望,还是这样子不依不饶。 这桂花清酒,倒入了杯中,百里聂缓缓的举起来,凑到了淡而无色的唇瓣,一饮而尽。 酒水入口温润,咽下去时候,喉头却也是品出了些许辛辣滋味。 好似冷水浇灌在了烧红的热铁之上,心口也是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他又给自己再倒一杯酒,这第二杯酒,却细品慢饮。 元月砂哭诉了萧英的非礼,扯出了元秋娘的死,拖出了元老夫人,拉动了静贵妃。不知晓事到如今,元月砂还有什么手段,还有什么可哭的。 他想起自己给元月砂讲的那个故事,不觉无声的笑了笑。 那个故事,破绽百出,漏洞颇多。元月砂是个聪明的人,应当知晓,这其中有不尽不实,种种阴差阳错之处。她更拿不出什么实质的证据,证明这个故事。 然而元月砂却不觉张了口。 “这桩私事,原本不该传扬出去。北静侯身居高位,又是忠良之后,为人又刻苦上进,性子沉稳,也还算有几分薄薄的聪慧。要是他没有暴虐之疾,必定也是前途无量。你难道不好奇,为何他居然染上了这样子的暴虐之性,居然是这般残忍,虐待妻子?” “为防损人名节,坏人名声,又到底是过去之事。故而这双方姓名,我也是不好宣之于口。我只能告知各位,有一个无耻轻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偏生去勾搭一个有夫之妇。方才引得萧侯爷性子大变!” 元月砂是聪慧的,她听了百里聂说了一遍,也就记住了,复述得也是差不多。 百里聂眨眨眼,这并不是元月砂信任自己—— 只不过是因为元月砂那如猛兽一般的性情,咬住了就必定要置人于死地,猎物不死也是绝不会松口。 他目光从元月砂身上移开,既没有去看萧家母子,也没去看别的人。他目光逡巡,落在了周世澜身上。而此时此刻,周世澜已经是脸蛋儿苍白,变得十分难看。周世澜蓦然狠狠的向着百里聂瞪了过去,眼睛里面充满了恼恨,也蕴含了说不出的悲凉。 百里聂心里面叹了口气,唇角的笑容却也是越发加深。他轻轻的品尝一口酒,阿澜,你知道我不是好人,怎么能跟我说心事呢?就算当年咱们当真是很好的朋友,你也是不应该这样子的糊涂的。你怎么能对我这种人说心事? 这许就是天意了吧,纵然自己故意误导,说得可谓是破绽重重。换做别的人,就算要对付萧英,只恐也会谨慎行事。 偏生这元月砂,却是个疯子般的女人。 这都是天意注定,怨不得别的人。 元月砂却不管不顾,她不理百里聂的不靠谱,也不理周世澜待自己的宽容暧昧。 却见她字字清脆,嗓音悦耳。 “萧英性子古板,最爱冰清玉洁的女子,他容不得这样子一位萧家主母,红杏出墙,与人私通。然而这样子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惹萧英心生恨意,又顾忌萧家名声,隐忍不言。乃至于,最后居然闹出了人命,以死遮羞。然而在别人瞧来,萧家仍然是规矩森森,清高自持。” “那妇人与人私通,是从一个冬日开始,白梅飘香,冬雪初晴。她都会抛下自己的一切,包括名声、子嗣、贞洁,去寻这个情郎。她并不知晓,萧英跟随在她身后,什么都瞧见了,窥测到了这一切。可是这位萧家儿郎,却根本不敢走出去,打断这一段风流韵事,只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会无地自容。他不止一次盼望,这件事情便是这样子的了解了,他可以当做没这等事情发生。然而萧英却是一次次的失望,那对奸夫淫妇,那对萧英心中的狗男女,却仍然是狠戾作践他的尊严。于是他内心之中浮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人,唯独鲜血才能洗清楚他身上的羞辱。” 萧夫人和萧英,都是听得面色十分难看,竟似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了。 元月砂嗓音扬了扬:“事到如今,难道还要我指名道姓,当真说出口。” 不止一个人盯上了周世澜,谁让周世澜的名声是这样子的不好呢。 而周世澜那难看的面色,却也好似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那就是,周世澜和元秋娘有染,萧英生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7 鞭笞之惧 便是周皇后,一时之间,面色也是极为不悦。 周皇后心里面想,周世澜什么都好,就有一桩不好,就是秉性风流,也是不知晓招惹了多少冤魂孽债。如今好端端的,这萧家的事情,风口浪尖之上,居然是卷在了周家身上。不但周世澜会被毁去了名声,便是她这个皇后,那也是大大的没脸。 这原是萧家一桩事故,难道还要让宣平侯府闹些个没脸不成。 “你住口,你住口!”萧夫人厉声呵斥,胸口也是上下起伏,容色隐隐有些不对。 元月砂再次觉得那古怪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自是隐隐觉得有些个不对,却也是不自禁的有些不可置信。 而元月砂口中却锋锐说道:“萧夫人,此事已然无可隐瞒,月砂也已经不想为了萧家隐瞒。这桩丑事,莫非夫人要月砂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子的点明白?倘若如此,月砂也只恐你们萧家名声可谓是当日无存。” 萧英也仿若沉溺于往日那可怕的梦魇之中,待他稍稍回过神来时候,已然是不自禁的察觉到了几许的不对劲儿。然而欲图阻止之时,却也是分明是有些来不及了。 只听着萧夫人厉声说道:“你教唆公主,坏我萧家名声,如今竟编排在我身上。我清清白白,宣平侯府周昭鸿是病死的,又和我有什么干系。” 也许是做贼心虚,萧夫人并没有察觉到众人所疑乃是元秋娘和周世澜。 她只觉得周围的人,都拿着异样的眸光,打量自己这个守节的夫人,好奇她是否忠贞,可是当真有心向着死去的夫婿。 而元月砂却仿佛揭破了内心最污秽最深邃的一角,令萧夫人羞愤欲死,气恼非凡。 这原本是她内心之中最污秽最不可触碰的秘密,骤然听闻,又如何能够冷静自持! 所有的人都是不觉一怔,便是周皇后也是吃了一惊。 周皇后不自禁的望向了周世澜。 周世澜年少轻狂,是因为他父亲死得早,故而少了些个约束。而周世澜的父亲,就是如今萧夫人口中的周昭鸿。 周世澜面颊之上,泛起了浓浓的阴郁。 周皇后也是不自禁的呆若木鸡。 当年这位周家的长房家主,不是病死的吗? 人群之中不可遏制的涌起了一阵子的喧哗议论,窃窃私语。毕竟满京城的人,谁不知晓,萧夫人是有名的贞洁妇人。她年少丧偶,却靠着铁血手腕,支撑起了一个家,更一手抚养大了萧英,让萧英如此的出色。而如今的北静侯府,比她夫君在世时候更加的兴旺。别人提及了萧夫人,总不免称赞几句,又觉得她很有福气。 然而如今,却忽而揭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元月砂更不自禁的唇角轻轻的抽搐,纵然眼前一切一切都是元月砂乐见其成的,然而元月砂脑海之中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百里聂那道可恨可恼的身影。此时此刻,元月砂竟有种想要将这谪仙一般身影狠狠捏碎的冲动! 而眼前繁杂的人声,以及这种种一切,却也是已然让萧夫人一阵子的恍惚。 她不可遏制的想起了当年的一切。 那些拼命想要忘却的东西,如今却也是纷纷扰扰的,就这样子的涌入了脑海。元月砂说的雪花,还有那些盛开的白梅花,就如梦魇之中最深邃的记忆,一旦打开了门,顿时也是铺面而来。 那时候自己新寡,带着儿子,一介妇人,却支持着整个北静侯府。 她佩服自己的丈夫,崇拜那个男人,甚至甘愿为他生儿育女。然而这位萧家的夫人,其实并不爱自己的夫君。她的夫君是个英雄,是个忠臣,然而同样是个冷冰冰的武士,不解风情的鲁男子。她的丈夫还在世时候还好些,可是一旦过世,一股子别样的心绪,顿时也是涌上了新寡侯夫人的心头。 如今的宣平侯世子周世澜,风流英俊,处处情孽。他的那个父亲周昭鸿,当年何尝不是风度翩翩。萧夫人云英未嫁之际,那时候她叫蓝蝶,和这位周家儿郎可谓青梅竹马,也算是十分熟悉。 没嫁人的蓝家姑娘既然性子坚毅,自然是不免心高气傲,周昭鸿那样子软绵绵的性子,并不能驯服这位蓝家美人儿。她崇拜的是英雄,是故事里面的主角,是能压制她的将军。 可再出色的英雄,日日相对,过着烟火日子,身上的光环一日日的黯淡,渐渐也不过如此。 倘若萧英父亲还活着,也还罢了。可等萧夫人做了寡妇,她强打精神应付着萧家的烂摊子,心里的酸苦却也是一日日的递增,让她格外的难受。 而少年时候,瞧不上的温驯男儿,此刻却宛如一贴温补的药汤,暖了新寡女子的肺腑,滋生了迟迟而来的爱情。 爱情来得迟了,便显得不那么美好了。彼时萧夫人已然是有了贞洁之名,成为京中妇人的榜样。而周昭鸿呢,以他岁数自然是娶妻生子,家中有了娇妻美妾。尽管这个男人并没有太爱自己的妻子,却也不能说一点情分都没有。两个人心知肚明,他们是决不能够在一起的。 然而纵然是如此,也许越是禁忌的东西,越能催生想要得到的欲望。 那冬日的冰雪,那白梅的清润,也是抵挡不住两人的欲火。 白梅树下,他们一次次的相约,十分缠绵,难分难舍。 很多年过去了,萧夫人回忆起来,仍然能记得那时候身躯所泛起了的种种激动。 饶是如此,萧夫人也还记得两家的名声,更记得自己的身份。 每次相约,她都是小心翼翼的,费尽心思。 然而她却万万没想到,当她每次提着白皮灯笼,小心翼翼的到白梅树下时候。 其实在暗中,已经是有那么一道身影,一路尾随,宛如暗夜的鬼魅,悄然而至。那个鬼魅,咬牙切齿的看着所发生的一切,眼睛里面流转了森森的恨意,浓浓的恼怒,以及屈辱。 而那个人,就是她的儿子萧英! 此时此刻,萧英的面色何尝不是阴沉若水。 他冷冷的盯上了萧夫人,看着她面上惶恐无依的浓浓惧色。 时隔多年,当这件事情被扯出来时候,萧夫人是如此的惧怕。这使得萧英的内心之中浮起了浓浓的嘲讽,为什么当年萧夫人却不知节制,偏要与那奸夫颠龙倒凤,如此亲昵,抛却身份,不知羞耻呢? 一个母亲,不要脸不要皮,背叛了自己的亡夫,羞辱了自己的儿子,就因为控制不了她身躯里面的淫贱欲火,简直是下贱之极。 她可知晓,自己小时候是多么的相信她,依赖她,以为父亲死了,当真是母子两人相依为命。 然而事实却是证明,这所谓的女人,是何等的脆弱,又是何等的没有用。丈夫死了没有多久,就耐不住寂寞,需要自甘下贱没名没分的让周昭鸿玩弄,来排遣那等下贱的欲望,消去她的寂寞。 她到底是自己的亲娘,所以萧英一日日的忍耐着,隐忍着,只盼望有一日萧夫人能够想得通透,知晓廉耻,不要再做这等无耻之事。 也许,他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仍然是这样子的母慈子孝。 然而等待的结果却总是让人失望的,萧夫人并没有收敛,见面还越发频密,甚至不觉有些忘情。 所以,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死去父亲的尊严,他这个做儿子的尊严,便要自个儿亲手维护! 当年的那个少年,阴郁的取出了匕首,眼底流转了一缕凶狠的杀意。 时隔多年,那同样的杀意,却也是再次浓郁的出现在了萧英的眼中了。一如当年那个,让白梅染血的少年。 而与此同时,跪在地上的元月砂在最初的冲击之后,却也已然悄然回过神来,甚至不觉若有所思。 她也没想到,这个故事的主角是萧夫人。她想起了百里聂故事之中的那句话,乃至于终于让萧英生出了杀意。元月砂原以为是元秋娘,元秋娘羞辱了萧英的尊严,故而让萧英生生的弄死的。既然不是元秋娘,死的又是谁呢?萧夫人如今完好无损,她总算是萧英亲娘,萧英这个变态也给了她几分宽容。可是周世澜的父亲,当年的老宣平侯,据说可是英年早逝。加之萧夫人又口口声声说,当年老宣平侯是病死的,愈发显得欲盖弥彰。 百里聂说因为这场私情,死了一个人,倘若不是萧夫人,自然就是这位老周侯爷了。 “萧夫人言语种种,正是欲盖弥彰!所以当年,正是萧英,心生不忿,对周家这位老侯爷下了手。” 元月砂扯破真相,撕开那一片积攒多年的鲜血淋漓! 萧夫人欲图呵斥,可是话儿到了唇边,却轻轻抖动,竟似难以启齿。 她心里面只有一个声音,不断的盘问自己,为何元月砂居然是知晓这件事情,她原本不该知道的,她怎么可能知道? 她记得地上一片莹莹的白雪,刀锋刺破了人的躯体,鲜血喷涌,染红了雪地,染红了梅花—— 那天地之间,浮起了浓稠的血腥之气,触目惊心。 一想到了这儿,萧夫人的身子却也是禁不住阵阵发软。 而元月砂说话声音回荡在萧英耳边,让萧英内心恶狠狠回了一声是! 不错,就是他弄死了那个老匹夫。 他衣冠禽兽,恬不知耻,有妻有妾,却来勾引京城有名的贞洁烈妇,给他死去的爹蒙上了无限的羞辱。萧英冷冷的想,他已经是没有爹了,可是那个老匹夫,连他的娘也弄得没有! 那一刻,他内心所浮起的是浓郁森森的恨意,是说不尽的恼恨,道不尽的憎恶。 那一年,他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却已然是阴郁而凶狠。 那一天,他未遂萧夫人而去,随身还带着一把剔骨的尖刀,轻轻的藏在了衣袖之中。 当他现身于这一对奸夫淫妇的跟前时候,这两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浓浓的惊讶,被萧英的到来生生吓坏了。萧夫人容色很惶恐,好似十分急切说了什么,可是萧英十分激动,什么都没有听见。他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周昭鸿跟前,没有点儿犹豫,也没半点迟疑。 只那么一刀,就捅进了周昭鸿的肚子里面。 那股股鲜血,染红了萧英的手掌,温热而带着腥臭。而他内心之中竟不觉产生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浓郁快意,这是杀人和暴虐所产生的极致愉悦,这也是萧英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这样子的愉悦。野兽一旦品尝过血食,便是开了荤,再不可能吃素。从那以后,他便迷恋上了这样子的感觉。 萧英也记得,当他把刀捅到了周昭鸿肚子里面时候,自己亲娘在一边发出的尖叫。 那叫声很大,大得好似要将他耳朵给震聋。 萧英却不闻不问,狠狠的一拔出来,对方的鲜血喷了他一身。 萧英咯咯的笑着,伸手一抹染血的脸颊,一双眼睛却也是凶狠而阴狠。 他最为遗憾的是那时候自己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杀人,下刀虽然果决,却没刺中必死的要害。周家的狗奴才闻声而来,抢走了周昭鸿。这个奸夫,没有立刻就死了,而是过了几天,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最可笑的是,周家连周昭鸿怎么死的也不敢如实来说,只对外说这位周家大房的大老爷,是因为忽而染了疾病,才抛下了妻儿,年纪轻轻就去了。 原来弄死一个人,也不过如此,是这般轻巧,甚至无需付出太多的代价。 后来他也略略试探过周世澜,周世澜似并不知晓此事。也对,周昭鸿这不要脸的奸夫,脸皮大约没厚到跟自己亲身儿子坦诚,说他因为跟妇人通奸,让这妇人的儿子刺了一刀。 那白雪梅花,森森血腥,就这样子碎于记忆深处,好似成为了一个永恒的秘密。 时隔多年,萧英仿佛仍然能嗅到了梅花的芬芳,以及那冉冉梅香之中最为浓稠不过的血腥。 他慢慢的捏紧了自个儿痉挛的手掌,拼命努力,想要自己平复心绪,无畏再继续的激动。 呵,他已然不是当年那个阴郁而绝望,一无所有,任由别的人欺辱羞辱的少年郎。 他不会再任人羞辱,也绝不会再任何鞭笞。 今日这一切,都是靠着自己一双手,染满了鲜血,就此得来的! 那些人眸光,却也是不自禁的望向了周世澜。 他们初时只疑周世澜与元秋娘有私,故而容色不佳。然而如今,却扯出他亡夫与萧夫人的私情。既然是周世澜面色有异,可能窥出这其中几许的端倪。 周世澜心口却也是一阵子的翻腾,他却不自禁的望向了那花园之中一缕轻纱。 一片略略苍白的手掌,轻轻的拢开了纱幕。 男子的容貌只稍显苍白,却也无损其俊美。 那极俊美的面容之上,一双眸子却也是黑漆漆的,流转了涟涟的光彩。 周世澜压住了胸口翻腾的缕缕翻腾,这张脸孔与百里聂少年时候糅合在一起,彼时百里聂虽可谓年岁尚轻,却已然是俊美难言,如珠如玉。 而那时候,宣平侯府的小侯爷,却也是个爽朗、英俊的少年。 在百里聂未曾离开京城之时,两人原本也是知交好友。 他生父之死,涉及私情,于名有污,周世澜向来不曾宣之于口,也不会跟别的人提及。当年那个与周昭鸿私通的妇人究竟是谁,周世澜却并不知晓。他只因为听母亲提及,那皑皑白雪,那梅花飘香时候,周昭鸿却枉顾名声,与那妇人私通。却连周家主母,也并不知晓这狐狸精究竟是谁。 这是周家私事,原不该跟外人言语。可是怎么说呢,长留王殿下打小就好似有一种奇异的魅力,令人不觉为他心折,为他舍生忘死,掏心掏肺。周世澜对于这位长留王殿下,也是不自禁的相信他、信任他,甚至吐露这桩属于宣平侯府的丑事。 他提及父亲与人相会,说到了那冬天的雪,那白梅花前私会的风流丑事。父亲临死之前含羞忍辱,苦苦哀求,只盼周家不可追究此事。而宣平侯府为遮掩这等羞事,却也是只能隐忍。然而饶是如此,周世澜却不可遏制,想要知晓当年与之私通的妇人究竟是谁。 而百里聂也十分熨帖,就在那一日,他将一封书信轻轻的送到了周世澜跟前。 “阿澜若想要知晓,当初与你父亲私通妇人是谁,你父亲又为什么而死的,打开这封书信,便什么都知晓了。” 周世澜那时候怔了怔,他未曾想到,百里聂居然当真去查了这件事情。 倘若自己知晓了,可是要为父亲报仇,为他雪恨? 周世澜思虑再三,仍然用火化去了那封书信,并没有拆开书信,窥测里面的秘密。 父亲已经死了,又何苦再毁了他的名声,更何况,周昭鸿临死之前,也不欲周家之人再纠缠这桩仇恨。 那时候火舔过了信封,映得百里聂那俊美的脸颊也是红扑扑的。 他恳请百里聂保守这个秘密,而百里聂却也轻轻的点点头,言之凿凿,说自己必定是言而有信。 然而如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死去亡父的名声,却又如此深深撕裂于人前,闹得满身尘埃,尽是污秽。 百里聂,百里聂,他为何竟要说出来。 周世澜袖中的手掌,却不自禁轻轻的颤抖。这些话儿虽然是元月砂说出口的,可若不是百里聂处心积虑,又告知了元月砂,元月砂是势必不会在人前张这个口的。 从小到大,百里聂就是这样子,心计深沉,善于算计。他能巧妙的安排好一些,让那一个个人,成为百里聂手中间的提线木偶,相互厮杀。他有着极好看的容貌,极深邃的心思,也有着属于这位长留王殿下特有的奇异魅力。那驾驭人心的本事,大约不会有人比百里聂更为厉害了。 就好似周世澜,少年时候成为了百里聂的朋友。他也是贵族儿郎,打小也是耳濡目染种种争权夺势之事,也绝不是那等鲁莽无知的少年郎。然而饶是如此,一旦成为了长留王殿下的朋友,便是情不自禁的被百里聂的魅力所驾驭,甚至不知不觉,什么样子的秘密都告知百里聂了。 他想到了几年前的那场争执,静安寺自己与百里聂合作,以为已然是有所和解。可是呢,其实这一切种种都不过是恍惚之间的错觉,也是当不得真。 倘若你没有挡在长留王殿下的路上,那么你便会有一种错觉,觉得长留王殿下会对你很宽容,很友善,对你很好很好。可是一旦你碍着他什么事,那张俊美面容之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是绝不会有片刻的迟疑,必定是会杀伐果断,欲除之而后快。 你以为他会替你保守的秘密,他轻轻的拿捏在手掌心,又随随便便的,轻轻的摔碎。而百里聂的心中,却也是绝不会有那一丝一毫的愧疚。 就好似如今,对方静静的瞧着自个儿,眸光深邃,流转光辉。那一双眸子,深邃而朦胧,可是既没有愧疚,也没有躲闪。百里聂轻轻的撩开了轻纱,不过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些个事儿,正如周世澜猜测。 旋即,百里聂又轻轻的松开了手,那容貌身影却也是又尽数掩于那一片烟雾朦胧之中。 周世澜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眸光,却也是不发一语。许多道目光落在了周世澜身上,然则他到底什么话儿都是没有说。那些个眸光之中,其中便是有周皇后的探寻目光,周世澜却容色漠然。 周皇后却不自禁死死的搅住了手帕,暗暗想着,那时候大房倒是隐匿得极好,事到如今,自己才知晓这档子事。 贞敏公主轻巧的偎依在了静贵妃的怀中,也是一阵子的吃惊。她忽而想起了萧英曾经说过的话,还不止说过一次。他说萧夫人待他素来十分严厉,动辄得咎,甚至稍稍不听话,就会遭受那鞭笞之刑。甚至有一次,萧夫人下手太重,将萧英抽打得遍体鳞伤,近乎丧命。而萧夫人这个母亲,却是对萧英不理不睬,甚至令人将萧英关入了柴房之中,任由萧英自生自灭。 萧英抚摸着她身体上的伤痕,情话浓浓,说什么那个时候他心心念念的,想着贞敏公主,才没咽下这么一口气,方才活了下来了。贞敏公主并没有将这些话如何放在心上,却仍然是记得萧英曾经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儿。 她忽而眸光不自禁的微微有些深邃。 那时候,她备受羞辱,心中却也是有些好奇。萧夫人年少守寡,儿子方才是萧夫人唯一的依靠。既然是如此,萧夫人又怎么忍心瞧着自己这个儿子去死呢?萧英可是萧夫人后半辈子的依靠,这北静侯夫人是断然不应该这样子的无情的。她记得那时候萧英,是这般言语的,说他做了一件得罪母亲的事情,可是却也是绝不后悔。 那时候萧英是含糊其辞,可是如今贞敏公主却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是因为萧英发现其母的丑事,又杀死了萧夫人的情郎,萧夫人痛失爱郎,又因为羞怒交加,在儿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也许萧夫人如今不这样子想了,可是有那么一刻,有那么一刻—— 她必定想着,知晓自己丑事的儿子,还不如死了才好。 那一鞭子一鞭子的抽打下去,让萧英浑身鲜血淋漓。这样子想着的萧夫人,便是没有手下留情,鞭鞭狠辣,甚至将重伤的萧英扔去了柴房。 想到了这儿,贞敏公主竟似有些个幸灾乐祸,还有些懊恼和遗憾。 为什么,那个时候萧英不死在那里。 想到了这儿,贞敏公主那美若天仙的娇艳脸蛋儿轻轻的抬起来,那张美丽面容却不自禁的流转了刻毒的仇恨。那淡若春樱的唇瓣,如今泛起了浅浅的讽刺笑容:“侯爷曾经提及,自己母亲差些将你鞭笞至死,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原来,因为一桩风流韵事,竟似要母子相残。” 萧夫人听得呼吸一窒,不是的,那个时候自己绝没有想让自己儿子死,绝对没有。 然而饶是如此,这纵然是能骗得了天下人,也似不能骗得过自己。那时候,她瞧着那血肉模糊的身躯,胸口泛起来的不是母子爱怜,而是一缕凶狠之意。那时候,她心里面甚至涌起了一个念头,倘若这个孩子就此断了气,那就好了。她自诩清高,却让亲生儿子窥见自己软弱而不守妇道一面。况且若是没有这个儿子,也许,也许她还是可以改嫁的。她到底没下这个手,只让人将萧英扔入了柴房,那时候脑海之的想法,未尝不是让萧英自生自灭。 这样子疯狂的念头,在那个黑夜过去,太阳升起了时候,就这样子消失了。很多年后,萧夫人一直不敢承认,也绝不敢面对,自己那一刻居然会有如此心思。萧英受了重伤,熬过了一夜,喝了些药,身子也是养好了。自己这个儿子,再也未曾提及那一日的事情。萧夫人更不会主动提及此事,避之不及。 然而如今,这位龙胤的公主,萧英的新婚娇妻,却十分聪慧,甚至当众提及了这桩事情。 那不贞之事,对子杀心,被当众提及,任人评头论足。她就好似被扒光了衣衫,现身在所有的人面前,是说不出的羞耻,说不出的尴尬。 萧夫人话儿涌到了喉头,怒气冲冲,她想要贞敏公主闭嘴,要她不能说话! “住口!”一声沉声利喝,却并非是萧夫人,而是一直稍显沉默寡言的萧英。 萧英眼中充满浓浓的怒火,那眼中流转了几许血丝,竟似撕去了平日里的沉稳敦厚,而显露出了那等凶狠可怖的一面。 便是贞敏公主被他凌虐,也是极少看到他这般模样。只因为萧英纵然欺辱女子,总也是一派平静,水波不兴。 贞敏公主瞧得一怔,竟又觉得浑身的伤口好似又泛起了缕缕的痛楚之意。 “陛下虽已然允了公主合离,可是如今,合离书还未写下来,公主仍然是萧家的人,又哪里能容你如此的不知分寸,胡言乱语?” 萧英死死的盯着眼见娇嫩而绝美的少女,那心中叫嚣的声音却也是更加强烈。 贞敏公主是他的,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那都是属于她的! 又凭什么,让别的人夺走,让她离开自己。 贞敏公主也吓了一跳,可她虽然吓了一跳,却并没有吓得脑子呆住了。 相反,她心念转动,脑子里面禁不住盘算。如今萧英已经失去了冷静,全无平时胜券在握的风范。这个男人最可恨的是,明明是他做尽了种种可恶的事情,反而是气定神闲,一派温和,只瞧着自己失态,衬托自己好似蛮不讲理的模样。 哼,事到如今,最好是激得萧英失态,让全京城的人都瞧瞧这北静侯的丑态! 他凶狠、残暴,无耻,却如此伪装,骗尽了天下人。只恐就算如今,也会有人对他有些许疑惑,不肯相信那么些个指责。 她要说一些话儿,气一气萧英,让萧英彻底失态,露出那野兽丑态。 “事到如今也是容不得侯爷嘴硬,侯爷处心积虑,想要我做你的禁脔,如今已然不能如愿,当真是可笑得紧。你以为你是谁,便是你的亲娘,也不肯要你这等货色,宁可与人通奸,宁可将你打死。萧英,就算你对我哭诉,我也觉得你活该,你还不如那时候就死了!” 萧英眼底流转了一缕血红,厉声道:“贱人!你在说什么!说什么!” 他盯着贞敏公主那娇弱美丽的身影,内心之中蕴含了浓浓的恼恨,说不尽的愤怒。 这个女人,在羞辱自己,还想要摆脱自己,是谁给她的勇气,给她的权力! 倘若贞敏公主要离开自己,他宁可贞敏公主死了! 萧英的反应也是出乎了贞敏公主的意料之外,他竟似向前几步,去握腰间刀柄! 他如野兽,好似要择人而噬,好似要将贞敏公主生生的吞到了自个儿的肚子里面去,眼中尽数是野兽极为凶狠的光彩。 那般模样也是吓坏了贞敏公主了,惹得贞敏公主一阵子的尖叫。 而正在这时候,一道纤弱的身影却也是挡在了贞敏公主跟前,赫然正是元月砂! 好似武者的本能,更因为复仇者的欲望,使得元月砂也不自禁的挡在了贞敏公主的跟前,寻觅着和萧英对峙的机会。 而这一次元月砂的到来,浑身并无兵器。 只有,百里聂方才所赠赤红色的软鞭。 少女眼中杀意一闪而没,仿佛控制不住眼底的青煞之气,袖中一抹红影却也是一闪而没,刷的一下,那红鞭裂开了元月砂的丝绸衣袖,嗖的抽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萧英也回过神来。他手摸到了刀柄时候,已然是油然而生一缕清醒。方才他虽然欲图弄死贞敏公主,可是不过片刻,他已然是知晓了自己的失态。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宣德帝的跟前,自个儿决不能失仪,更是决不能动武,否则岂非万劫不复? 他实在是心浮气躁,打从贞敏公主要跟他合离时候,已然是满心的酸楚怨恨。而这元月砂又揭破了萧夫人通奸之事,提及了他曾经耻辱。这种种梦魇,使得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一不小心,仿佛又成为了当初那个愤怒而恐惧的少年郎。 他已然收敛了动手之意,已然清醒过来,已然知晓自己本不该冲到了贞敏公主跟前。 然而已然是来不及了,元月砂手中的鞭子,啪的一下,重重的抽打在了萧英身上。 衣衫碎开,却也是显露出了血痕,自然是极痛楚的。 那鞭子掠过的风声,还有那啪啪的声响,仿佛和记忆之中一些不堪而痛楚的回忆生生的糅合。 仿若打开了什么机关,绷断了脑中一条神剑。 萧英沙哑的低吼了一声,一双眼睛却也似变得有些空洞,容色竟不觉隐隐有些奇怪。 他最喜爱以鞭子凌虐别人,难道不是因为,不是因为小时候萧夫人那狠辣的一下下的鞭子,抽打在了自个儿身上。 等到萧英长大了,他却是一下下的,将这些个被抽打的痛楚回赠给其他的人。 他已然长大,武功高强,身份尊贵,并且拥有了足够的智慧和能力。 别人再也不能鞭笞他,再也不能! 多少年了,他也没有再挨过别人的鞭子,没有听到鞭子破风呼呼的声音,没有感受鞭子抽打在身躯之上的浓浓痛楚。 不知道怎么了,一股子强烈的,不能抵抗的恐惧涌遍了全身,让他瞠目结舌,不能动弹,竟然好似僵住了一样。 婉婉给百里聂倒了一杯清酒,瞧着百里聂轻品酒水。下意识之间,婉婉内心却也是扑扑的跳了一下,扭头瞧着百里聂近乎完美的侧容。 昭华公主那根鞭子,貌似还是长留王殿下塞了过去的。 王爷献着了殷切,难道还别有所图不成? 非是她将自家主子想得这般有机心,只不过百里聂一向便是素行不良,也无怪自己加以疑惑。 这个北静侯,倒好似有病也似,只不过这又是什么病呢? 百里聂淡淡的扫了萧英一眼,旋即目光却也是落在了萧夫人身上。 萧夫人还活着,这就是萧英的破绽了。 也许萧夫人自己不觉得,可是实则萧英这样子杀人如麻的恶魔,早就恨透了这个母亲。然而这么多年了,萧夫人还是好好的,没有死,没有烂。萧英不可能不恨,更不可能对萧夫人有什么情谊,他连皇族的公主都敢虐待,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萧夫人还是安然无恙? 就好似那一年,萧英一刀捅死了奸夫,却乖乖顺顺的,让自己母亲抽打得只剩下半条命。 也许萧夫人并不知道,她这个儿子,不知道多少次憎恨而充满杀意的盘算她。 那么就十分有趣,为什么萧夫人还活着,还活得挺好。 这唯一的解释,萧英饶了她,并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恐惧。他已然不听萧夫人的话儿了,可是对萧夫人却仍然是有着难言的惧怕,却又掩饰得极好。 就好似马戏团的野兽,幼时便被驯兽师鞭笞,长大后纵然有足够的力量反抗,却也是什么都不敢做了。萧英便是那头野兽,无论他如何的嗜血残暴,内心深处,仍然是那个面对母亲鞭笞而不敢还手的小男孩。 童年的烙印深深的刻在了这个男人身上,让他不自禁的深深害怕着这个女人,他的亲生母亲。 元月砂听着他喉头发出了粗重的呼吸,面颊潮红,眼神空洞,已然觉得不对。 萧英仿佛是尽力克制着什么,却也好似克制不了也似。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心念一动,蓦然再挥动了长长的鞭子,啪的一下,狠狠的抽打下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8 萧英落狱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心念一动,蓦然再挥动了长长的鞭子,啪的一下,狠狠的抽打下去! 听得百里聂垂下头,瞧着杯中的倒影。 酒气朦胧,杯中的倒影也不觉浅浅。 寻常人家的孩子,是不会十多岁时候,拿起一把尖刀,刺入母亲情人的肚子里面的。 他不过是被扭曲出身坏境造就的怪胎,一头扭曲又恶劣的野兽。 早已然扭曲成于世不容的怪物。 既胆小,又很凶狠,唯独对那些纤弱可人,身量未足的少女,萧英才敢去喜爱,放下心。 可这自卑又自傲的凶狠畜生,滋养着长大了,就披上了锦绣衣衫,拥有了地位和权势,人模狗样,看着好似那么一回事儿。 然而如今,从前那些个穿戴于萧英身上,让萧英装饰自己的锦绣衣衫,就让这禽兽撕开了伪装,让别人看看他的真面目。 让所有的人瞧一瞧,他是如何的扭曲,又是怎么样的懦弱。 啪的一下,元月砂又一鞭子极为凶狠的抽打下去,清清脆脆的说道:“公主金枝玉叶,又岂是你能够动的?” 呼呼的鞭声夹杂了身躯之上的锐痛,今日接连绷紧的神经引来了骨子深处的阴郁。萧英纵然是尽力遏制,也似抵不住骨子里透来的剧痛与绝望之感。他的身躯瑟瑟发抖,仿若失去了力气,蓦然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眼里空无一物。 仿若又回到了小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挨打,什么时候挨打才会结束。 未知永远是最为恐惧的。 他仿佛看到年轻时候萧夫人凶狠而仇视的容貌,一如当年他杀死了那个奸夫,却在萧夫人鞭笞自己时候不能动弹,仿佛被魇住了一样,竟似动弹不能。 萧英颤抖着双手死死的抓紧了自己的手臂,反手抱住了自己,蓦然额头咚咚的触地,磕得头破血流。 而他口中,却也是呜呜的叫着,颤声说道:“母亲,母亲,不要打我了,我知道了错了,知道错了呀!” 一边说着,萧英涕泪直流,十分狼狈。 萧夫人再也安奈不住,身子一软,却也是顿时软绵绵的栽倒在地了。 一旁宣德帝的面色,却是惊讶而难堪。 一股子丢人的感觉,顿时涌遍了宣德帝的全身。他不想瞧眼前这极为不堪的场景,可是却也是不得不盯着。 这就是自己的肱骨之臣,所依仗的国之栋梁? 如今被人抽打了两鞭子,就好似狗一样,软在了地上这般颤抖喘气,口水流得到处就是。 亏他还处处倚重,加以遮掩,甚至肯为了萧英牺牲皇宫之中最美丽的公主。 太丢脸了,也太难看了! 宣德帝面颊热辣辣的,仿佛是被人当众打了很多巴掌,难堪无比。 他已然为萧英费尽心思,甚至方才内心深处也已然有了犹豫和后悔。而如今,宣德帝最后一缕不舍,却也是荡然无存。 他侧过了身子,不欲再看萧英这崩溃的丑态,厉声说道:“来人,将这欺辱公主,忤逆君上的恶徒,给我,给我这样子的压下去,关入牢中,以查其罪。” 难看如斯,宣德帝也是不欲再看。 萧英倒在了地上,涕泪直流,丑态辈出,却竟似无力反抗,竟被人生生拖曳下去。 元月砂却不自禁轻轻的抚摸手中那条殷红如血的长鞭,不自禁的若有所思。 只是落狱,只是名声尽毁,还不够,这如何能够? 且不必提这龙胤的皇帝心思多变,纵然是将萧英治罪,若只是削掉官职,贬为庶民,甚至于只是流放,都绝不足以解除元月砂内心之中的浓浓怨恨。 还不够,她要萧英去死! 少女淡色的唇瓣,蓦然浮起了冷凛的笑容,却也是不依不饶。 今日,也就这样着了,虽未免让人泄气,可是她是不会罢休。 而元月砂身后的贞敏公主方才受惊了,如今方才慢慢的回过神来,饶是如此,那张绝美容貌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茫然之态。 倒是静贵妃,却也是沉稳了许多,向着元月砂道了谢。 元月砂也不以为意,贞敏公主不过是一颗棋子,这枚棋子感激她也好,仇恨她也罢,对于元月砂而言也是无甚差别。 宣德帝只觉得颜面无光,实也不欲留下来,只推脱身子有恙,便是匆匆的告辞了。 而今日既然是发生了此事,那么这赏菊之宴,自然也是无人再有兴致,自也是不欢而散。 而作为主人之一的石煊,却也是并无不悦,反而甚是兴奋。 他蹦蹦跳跳的到了龙轻梅跟前,面上带笑,甚是欢喜。 石煊甚至主动倒了一杯酒,笑吟吟的:“母妃,今日这场闹剧,你可瞧得施恩欢喜。这些龙胤贵族,乱得一塌糊涂,实在是难看得紧。以后,以后我东海铁骑,必定也是会北上京城,一扫此处奢靡风气!” 少年意气飞扬,一双眸子不觉亮晶晶的,却也是流转了几许浓浓的野心。 龙轻梅却沉沉的说道:“煊儿,如此沉不住气,怎会是做大事的人。” “怕什么,虽然那狗皇帝遍布探子,然而母妃身边侍候的,也都是自己的人。我说什么,那狗皇帝一定不会知晓。那萧英,也没多厉害,难看得不得了。” 石煊兴致高扬,掩不住心底的欢喜。 他连喝了好几杯酒,面颊却也是不自禁泛起了红晕。 等他目光扫向了李惠雪时候,那兴奋愉悦的心绪,却也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 李惠雪听到了周世澜的那档子事,便不自禁拿十分怜爱的神色看着周世澜,甚至如今宴会散去,也是魂不守舍。 瞧李惠雪那模样,分明也是心绪难平的。只可惜李惠雪心心念念的,并非是大好河山,而是儿女私情。石煊虽然喜爱怜惜她,却知晓李惠雪大约永远也不会懂这些。 反而是睿王妃,龙轻梅虽非他生身之母,瞧着也是冷冰冰的,却必然更懂石煊的野心。 龙轻梅一瞬间,眸中自然不觉掠过了一缕奇异的光华,竟不自禁若有所思。 她那一双骇人明亮的眸子,闪闪发光,却也是缓缓言语:“那位昭华县主,倒是有些意思。” 龙轻梅轻轻的一眯眼珠子,不自禁一双眸子涟涟生辉。 脑海之中,倒是不自禁浮起了元月砂那宛若炽火的一双眸子。 那个小姑娘,她眼底的火焰,仿若能将天地之间一切都不自禁的焚烧殆尽。 宛如焚世之火,不觉蕴含了几许淡淡的危险,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也不知晓,这焚世之火,会不会将整个龙胤京城就此毁灭,焚烧殆尽。更不知晓,这样子的火焰,会不会让这昭华县主自己也投身入那熊熊烈火之中,落得个被生生烧毁的结果。 无论如何,这个小姑娘,倒是难得让龙轻梅觉得有些意思了。 此刻石煊也在想一个小姑娘,不过和龙轻梅不一样,他想的并非今日那个风头辈出的元月砂,而是贞敏公主。 贞敏公主今日之后,也会回到皇宫,被人所带走了吧。 念及贞敏公主那极好看的容貌,石煊竟不觉隐隐有些个不舒坦,究竟为什么不舒坦,石煊心里面也是说不大上来,便只觉得胸口好似被什么小猫爪子狠狠的抓了一记,竟似十分不痛快。 对于萧英,东海之人无不是十分仇恨,石煊心中更似极为不悦。 想不到萧英居然占有了龙胤最美丽的公主,得到了百里敏,还险些让百里敏成为了萧英的禁脔。 想到了这儿,石煊内心之中不悦之意却也是更加浓了些个。 这龙胤的皇帝,可是糊涂了,脑子竟然是这样子不清楚。萧英那样子的货色,竟似瞧得可谓极重,还将女儿许配给萧英。也不想一想,这等反骨的饿狼,又算得了个什么东西。 正在此刻,却见一道轻纱莹润的身影却也是盈盈而来。 贞敏公主宛如一颗清润的露珠,煞是好看,格外娇艳。 许是因为不必再跟萧英这个恶贼了,她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淡淡的轻松。可这些日子到底也还是受了些苦的,她眉宇之间却也好似笼罩了一缕淡淡的清愁,凝聚不散,给她娇美的脸颊糅合了一层莹润秀色。 贞敏公主轻轻的福了福:“这些日子,多亏睿王妃襄助,敏儿心中,感激不尽。” 龙轻梅却也是含笑:“贞敏公主言重了,我也不过是因为公主欺辱阿雪,故而也是拿起了长辈的架子,管束你几句,你心里面,实在也是不必如何的当真。我还怕这里日子闷,让你过得不如何痛快。” 贞敏公主轻轻的垂下头去,柔柔细语:“敏儿也不是傻子,是好是歹,心里面也是很通透的。” 她心里面清楚,睿王妃跟自个儿无甚交情,就算是出手,也并不是因为对自个儿的同情。龙轻梅不过是不喜萧英,故而对自己反而是帮衬了一把。 不过无论怎么说,自己确实也是受了惠。 若自己因为龙轻梅别有居心,就不肯感激,那就是自个儿不懂事了。 贞敏公主如今要走了,总是须得告知睿王妃一声。 耳边却也是听着石煊有些古怪别扭的嗓音:“公主心里面感激母妃,那对我这个睿王世子,想来就是不感激了。只怕是非但不感激,还觉得我十分可恨吧。” 贞敏公主心里面掠动了一缕厌憎,可是对着石煊,就算是那份厌憎也是浅浅的,也是并不如何深邃。 她却也是忍气吞声:“睿王世子言重了,纵然是对世子,我也是很感激的。” 那言语柔顺,却颇多应付之意。 石煊心中,忽而没来由一阵子的恼火。 他又不是傻子,自己都欺辱了百里敏了,难道还期待百里敏对自己有什么感激之情,喜爱之意?只不过不知晓为什么,内心却也是涌动了浓郁的不舒服,很是不自在。 石煊瞧着贞敏公主盈盈离去的身影,他知道自己心里面不痛快,贞敏公主憎恶自己也还罢了,可这份憎恶之情也是浅浅的,绝不似对萧英那般的刻骨铭心。这就更加显得可恨了! 石煊心尖,却也是顿时不觉涌动了几许复杂,一双眸子也是透出了森森戾气。 没关系的,还是父王说得对,这权力和女人,就是男人掠夺的动力。 龙胤皇朝既然是如此腐朽不堪,就等他东海铁骑,席卷而来,踏破中原! 到时候,这个极可恶的贞敏公主,大约也是不会好似这般,对自己视若无睹了。 耳边,却听着龙轻梅轻声软语:“煊儿,如今这些个龙胤权贵,你都瞧得遍了,可是有谁,让你十分留意,觉得值得上心的?” 石煊目光闪动,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心高气傲,只觉得这些龙胤男子,在他眼中,也都不过如此,当真是没一个值得自个儿留心上心的。然而饶是如此,自己若是直言不讳,只恐怕龙轻梅会觉得他太过于自以为是,不够沉稳,也没什么眼光。 想到了这儿,石煊却也是不禁反问:“那在母妃瞧来,又有谁能够入你的眼?” “你觉得长留王百里聂如何?”龙轻梅沉吟。 石煊却也是不觉嗤笑:“母妃此言,未免是有些可笑了。这位长留王殿下,是生得极为好看,就好似一件极漂亮的瓷器,光润无比,闪闪发光。可是他也只是好看而已,这个男人好看得好似易碎之物,轻轻一碰也就碎了。他又算得了什么,值得什么呢?” 龙轻梅轻轻叹息:“那你是小瞧他了,母妃从前见过他的,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应该也知晓,我潜入了京城,想要刺杀摄政王石修,为父报仇。那一年,他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吧,我在皇宫之中瞧见了他,那时候他也已经十分好看了,是个容貌精致的美少年。” 那一年,龙轻梅才二十多岁,已经是个十分厉害的女海盗。 她心狠手辣,御下手腕极狠,心肠也很硬。可是初见百里聂时候,那月光下面轻轻吹箫的少年,却也蕴含了一缕难以形容的震慑之力,使得龙轻梅不觉为之心惊。她并不耽于男色,然而少年时候的长留王,却是蕴含一股令人无可忽视的摄人之力,令龙轻梅这样子凶悍的母兽,竟然有些不敢造次。 那时候,她忍不住想,也许这位俊美难言,无比妖孽的少年郎,就是龙胤下一任的君主。 可是却没想到,如今他只是个投闲置散的长留王,容貌一如往昔的俊美,一双眸子却黑漆漆的,蕴含了几许淡淡的死气。 龙轻梅嗓音变得低了:“你未曾领教过他的手腕,不知晓他的厉害,这个男人工于心计,杀人也不见血。倘若他算计你了,你才会知晓他可怕之处。煊儿,他好似你这般岁数时候,可是比你厉害得多了。有时候,我都觉得,王爷一番野心,欲图占据大好江山,也许,不过是一腔痴想。” 石煊惊怒交加:“母妃为什么居然这样子说话儿?” 他实在也是未曾想到,龙轻梅居然是对百里聂推崇如斯,甚至隐隐有些畏惧。 在石煊看来,这位长留王殿下,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不过是过分的俊美,而且也是没有半点武者刚强之气,斯斯文文的,又有什么可怕的。 母妃何等铁血手腕,虽然是女儿身,却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为什么提及百里聂,居然是这般贬低自己?他绝不会承认,也不乐意应承。石煊一双眸子之中,更是不觉透出了森森的寒凉之意。 他不会服气的,怎么都不会甘心,内心之中更似流转郁郁不平。 一双少年眼眸之中,更孕育了极为浓烈的野心。 龙轻梅却是沉静下来,并没有咄咄逼人,非得让自己这位养子接受自己的想法。 反正留在京城的日子,也许石煊会拥有更多的机会,领教这位长留王殿下的种种手腕。 而离去的贞敏公主,也是并不知晓自己离开之后这对母子言语争执。 想到如今自己能摆脱萧英,甚至离开睿王别院,她内心之中不自禁的滋生了一缕甜美。 而这样子的甜美之中,却又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酸楚之情。 从前骄傲尊贵的日子,就好似岁月流转的一场美梦,这不自禁的让贞敏公主一阵子的心酸,却也是不得不强自打起精神来。 她漫步于别院的花园之中,忽而撞见了迎面而来的身影,却不觉身子微顿。 贞敏公主停住了自个儿前进的步伐,不自禁的瞧着眼前这道淡紫色的身影,缕缕菊花芬芳之中,百里聂那张略略苍白的面容,却焕发出难以形容的俊美光彩。 男子一双眸子光晕流转,也似没想到居然撞见了贞敏公主,略略有些错愕之色,旋即百里聂的唇角,泛起了淡淡的柔和笑容:“敏儿,好了,如今没有事儿了。” “皇兄——” 贞敏公主嗓音略略有些干涩,容色流转了一缕奇怪,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好似说不出口。 说到善解人意,体贴人心,观察入微,仿佛天底下也是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百里聂了。 他一伸手,让身边下人尽数退下,方才极为温和说道:“敏儿有什么事儿要说,纵然是难以启齿,如今只有我们兄妹二人,你但说无妨。” 贞敏公主垂下头,双手死死的搅紧了自己的衣袖,一时之间,竟似觉得难以启齿。 纵然是两人相对,她也好似有些说不出话儿。 然而有些话,如鲠在喉,她若不说出来,总是觉得心里面有个疙瘩,总是会不舒服的。 略略迟疑,贞敏公主方才涩声说道:“皇兄早就知道,萧英是个畜生。敏儿很害怕,很绝望的事情,皇兄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没有,没有来救救敏儿。” 她不是傻子,谈不上一无所觉。就连亲生母亲,她可以随意质问,苦苦哀求,一旦得不到应允,她便可以去恨。可是,可是这位长留王殿下,自己这位皇兄,却总是拥有与众不同的魅力。就好似今日,自己想要求着百里聂帮衬自己一二,她始终没勇气将话说透,亲耳听听百里聂是否会抛弃自己。也许她不敢,怕当真如自己所预料猜测,便失去了最后一缕勇气。 如今她没有事情了,也许应该将这件事情给含糊过去,然而她终究还是做不到。 这样子话说出口,贞敏公主也是有些后悔,她忍受不了空气之中的安静,甚至想对百里聂说,求百里聂原谅自己刚刚说了糊涂话儿。 然而百里聂凉中带温的嗓音却也是轻柔的在贞敏公主耳边响起来:“敏儿,皇兄也没法子法,你的哥哥就是这样子一个没心肝的人。敏儿,你知道这世上最爱惜你的人谁?那永远只是你自己啊。你虽然没什么好父亲,好哥哥可纵容你任性犯错,不过至少自己还是可以对自己好一点的。” 百里敏听得一阵子冰凉,一阵子的酸楚,蓦然撇过了头去,涩声说道:“殿下好残忍,你知道敏儿是多么的在意你的,觉得你就是世间的神仙。你的妹妹这样子问你,只不过是想要,想要你能骗骗我,随意说个谎,那么我也是会觉得,我的皇兄是对我极好的。” 不知不觉,百里敏却也是泪流满面。 百里聂的手掌却也是轻轻的贴上了贞敏公主的面颊,手指轻轻的擦去了她脸颊之上一颗颗的泪水,显得很是温柔。他手掌初贴上时候,微微有些淡淡的凉意,及稍稍贴得久些,掌心却也是传来一阵子淡淡的温暖。 而这样子的安抚,却好似有蛊的毒药,总是令人无法抗拒。 然而百里聂动作如此温柔,嗓音却好似凉薄的毒药:“我从来都没对你好过,也许,是有过一些在意的吧。不过那些在意,没有敏儿以为的那样子深。你若要恨上皇兄,那也是怪你不得。其实我是个不吉之人,靠近我的人,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贞敏公主眼眶之中含着泪水,只觉得眼前这道俊美如斯的容貌,也是不自禁的微微有些个模糊了。 她不自禁悲切说道:“也许怪不得长留王殿下,只怪敏儿命苦,所以,所以才会受到这样子羞辱。敏儿合该一辈子不幸!” 百里聂手指头比在了唇瓣,轻轻的嘘了一声:“这你就错了,你现在年纪还小,以后还有长长久久,多姿多彩的一生。没过几年,你就会忘记萧英。这一段婚姻,就会跟你身上的伤痕,就这样子淡掉的。萧英对你而言,什么都不算。” 贞敏公主怔怔的想,百里聂的话儿,似乎总显得是很有道理的。 百里聂擦去了泪水,却也是缓缓的松开了手。 贞敏公主又不自禁想着,百里聂让自个儿憎恶于他,可是这又如何能做得到呢?他就是这样子的人,俊美而充满了吸引力,又好似清晨的雾气,令人捉摸不定。他会宽慰自己,鼓励自己,让她恢复做公主的骄傲,劝说她忘记了萧英。而有些事情,她也能察觉到一些近乎巧合的帮助,也许这一切都是来自于她这位聪慧而神秘的皇兄。可是偏偏,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又不能感受到来自于百里聂的温暖,又觉得自己好似被他抛弃了,而百里聂的言语,也是证明了这一点。 倘若,能简单喜欢一个人,又或许简单的讨厌一个人,那反而是一件纯粹而又美好的事情了。 百里聂与她擦肩而过,而贞敏公主却也是不自禁的回过头去,盯住了百里聂的背影。 忽而,却也是忍不住开口:“长留王殿下,敏儿是不会去恨你的,敏儿只会很努力的,将皇兄当做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路人,努力让自己,想都不要去想你。” 百里聂足步微顿,却也是没有停留之意。 贞敏公主又说道:“敏儿还希望,万事不萦绕于心,冷漠又神秘的长留王殿下,会真心实意,刻骨铭心的喜欢上一个人,而这个人却是你用尽了手腕,偏偏得不到的。便是得到了,也是会很快失去。到时候,也许殿下便会知晓,知晓我们这些凡俗之人的痛苦和难受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子的言语,究竟对百里聂有无影响,却知晓百里聂并没有停住自己的脚步。 看着百里聂离开了自个儿的视线了,贞敏公主忽而又觉得自己这些个言语,顿时显得是有几分可笑起来了。 以百里聂的性情,又怎么会喜欢上了什么人,乃至于刻骨铭心,乃至于伤痛欲绝呢。 就算是喜欢上了,只怕百里聂也是一定会死死的捏在手里面,也是不会有什么遗憾。 这天底下的女子,无论是什么样子的性情,什么样子的骄傲,也绝对抵挡不了这位长留王殿下的魅力与引诱。 纵然早知晓他如此冷漠,可也许越是这样子,百里聂通身也是散发出了一股子神秘而引诱人的魅力。就好似甜美的毒药,引诱别人为了品尝而为之去死的。 想到这儿,贞敏公主却也是忽而有些气闷,忽而隐隐有些个不舒坦,不愉快。 然而旋即,贞敏公主眉头到底还是轻轻的就松开了。 她苦涩的笑了笑,忽而叹息似的说道:“皇兄,敏儿刚才说的都是气话,” 贞敏公主轻轻的一拂裙摆,柔柔说道:“纵然许是我自作多情,我总觉得你并不是如此的冷漠。敏儿,敏儿还是希望你幸福的。” 然而这样子几句话,百里聂到底也是没听到了。此后许多日子,他记得自己和贞敏公主最后的言语,便是那哭泣公主哀怨的诅咒。小公主由阴转晴之后的言语,却是长留王殿下此生未知。 而此时此刻的贞敏公主,自然也是浑然不觉,她擦去了脸颊之上残余的泪痕,轻轻的整顿仪容。 贞敏公主轻抬脸孔之际,却也是瞧见了匆匆而来的静贵妃。她唇角不自禁的泛起了一缕笑容,纵然自己和母妃之间,有过许多裂痕,饶是如此,也许这相互之间,许多事情到底还是能重新开始。 今天,是秋天的一个晴天,晴空万里,阳光透润,菊花飘香。 天气当真是极好的。 而这秋日的阳光,轻轻撒入牢狱铁栏,滑在了那一地干草之上时候,却无法给这血腥之气浓浓的监狱之中带来几许温暖。 及到了此处,萧英方才是彻彻底底的清醒。 他方才虽然狂暴难遏,可并非一点记忆也没有。相反,那些记忆却也是十分的清晰。 恢复了神智的他,却也是并没有大吵大闹,反而是沉静了许多。 然而他那一双眸子深处,却也是不自禁蕴含了浓郁的冷怒和森然。 他慢慢的回忆起来,只觉得今日的一切十分的可笑。元月砂这个贱人,靠着那些个并不如何清晰的证据,以及煽动人心的言语,居然是挤兑得宣德帝下不台,而自己又在人前丑态辈出。 到最后,居然是惹得自己身陷囹圄。 他的手指头扣住了墙面,不自禁的扣得鲜血淋漓。 这是对自己的惩罚,也是萧英内心之中的愤怒。 饶是如此,如今他既已然清醒,纵然愤怒,脑内却也是一片空明。 他知道,陛下也是一时恼怒,一旦冷静下来,必定也是不会造次。 宣德帝是个沉稳而胆小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擅自发泄自己的愤怒。 原本这样子的向着,应该能让自个儿安心,可是饶是如此,萧英却也是不免心神不宁。就好似之前,自己胜券在握,以为能夺回公主,算计元月砂。可是最后这一切,还不是不如自己所预料。这原本拿捏在手中的胜算,却偏偏出现了若干的偏差,这已然是有些让萧英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往事一桩桩的,就这样子的滑过了萧英的脑海。 他父亲是忠臣,有过陛下的嘉许,朝廷的夸赞。小时候,萧英也对自己的父亲十分的崇拜,等他死了,更化为了完美无缺的神明。然而忠心又如何?伴随时间的流逝,陛下忘记了这个死去的臣子,便是母亲也是背叛了夫君私会情人。等萧英长大了,更发觉一个死去的英雄的父亲,无益于他的前程。 他初入宫,宣德帝陪着他回忆了一刻钟死去的先父,又赏他一个七品龙骑禁军的官职,便认为仁至义尽,十分宽厚。 萧英清清楚楚的知晓,自己若无贵人帮衬,只恐怕一辈子这七品武将做到头,便是承爵也是有问题。 那些御史台可恨的御史们,整日劝说皇室不可轻易让后人承爵,以减少朝廷的负担。似萧英这等无权无势的人,那时候就是别人眼中的弃子。 谁又会关心,他的未来呢。 那时候最得意的还是章淳太子,对方是国之储君,十分得意。为了能攀附上权贵,他甚至可以折辱自己的尊严,不顾一切的媚上。他抛却了生父清高耿直的名声,为了讨人欢喜,宁可以血肉之躯,和野兽搏斗。靠着和畜生博得,来取悦那些个贵人,让他们能够欢喜。 那时候,他十多岁的少年,为了求得前程,舍弃了所有的骄傲和脸面,就那样子取悦上位者,好似猎犬一样,去博得主子的欢心。没有人逼迫萧英,是萧英自愿的。 章淳太子说一句乐意瞧人兽相斗,萧英为了取悦对方,便是主动请缨,然后拿着匕首,面对那十多匹凶猛无比饿了几日的狼兽。 那时候,萧英满是血淋淋的伤痕,重重的喘着气,手中却捏着了一把染满了血迹的匕首。他大口大口的喘气,以为自个儿都要死在这儿了。可在这斗兽场,自己还是活下来了。 “阿聂,你瞧,萧家的阿英还当真比野兽还要厉害。以前是用杀人的死囚,可是就算是杀人的死囚,也没阿英厉害。” 章淳太子咯咯的笑着,笑得很是悠闲自在,充满了优雅。 而在章淳太子身边,却有一个唇红齿白,神仙一般的少年郎,八九岁年纪,已然是十分好看了。可那样子俊秀的少年郎,一双眸子却沉静如黑水晶,眼见这样子可怕的场景,竟无一丝波动。 他甚至有些漫不经心无聊的说道:“这样子血淋淋的,又有什么好瞧的,没趣的很。” 就算是如今,萧英想到了当年自己卑微和缠绵,都仍然不自禁的觉得恨。 不过那次搏杀,到底还是有用的,自己成为了太子的自己人。 然后短短几年间,他便是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萧英是个狡诈的人,他没有所谓的忠心,一边厚着脸皮接受章淳太子的栽培,一边勾搭如今的豫王殿下。 当然这些升迁,并没有满足萧英内心之中的欲望。 他还要爬得更高,爬得更快! 终于,那个机会来到了。那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一场朝廷针对睿王府的阴谋,从萧英去卧底,策反李玄真,分化东海势力,让朝廷得渔翁之利。这一切的一切,其实早有人精心谋划,算计得当。 而这个谋划的人,却并不是萧英! 那个人,是豫王身边的谋士,却又似能操纵太子殿下。 他被称之为天雪,这不过是化名,并不是真实的。 萧英只见过他一次,对方隐匿于朦胧的纱帐之后,房间里面香气浓郁。 萧英看不见他,却感觉到了一双锋锐的眸子就这样子的盯着了自己。 那样子的眸子,让萧英如芒刺在背,很是不自在。 最后,只听到那人轻轻的叹了口气:“那就是你了。” 那一天,天雪先生用那好听的嗓音,解释了整个计划。包括让萧英如何取得龙轻梅的喜爱,如何收买李玄真,如何离间东海同盟,如何操纵李玄真带走睿王爷的兵马。 萧英听得心惊,对方资料收集得太详细,手腕也太绵密狠辣,步步为营。 他不可遏制的颤抖,倘若自己做成了这件事情,那就名扬天下,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他甚至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却也是只想要如此冒险。 然后自己成功了,就成为了龙胤最尊贵的北静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贞敏公主。 太阳的光辉渐渐的黯淡了,萧英却颤抖着,从怀中轻轻掏出了一枚令牌。 这枚令牌白玉雕琢而成,上面却也是有那么一朵紫荆花的花纹,这便是那位天纵先生的印信。 对方与萧英联络,便以此等令牌为信物。还有,就是这位天纵先生送来的书信,均有檀香香味,好似个极为雅致的人。 等萧英功成名就,就此归来,便是再未曾有过这个神秘男子的音信了。 而这个男人,促成了朝廷与东海僵持之局。 这么多年了,这枚令牌萧英却总是贴身收藏,从不离身。 若这个神秘的男人,想要维护自己完美的作品,也许就不会让自己死。 可倘若他将自己视为弃子,甚至自己如今处境也是有他设计,那么自己必定是万劫不复。 萧英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了眼前白玉般的令牌。 而此时此刻,同样的令牌,却也是轻盈的出现在另外一个男子的手中。 马车之中,长留王百里聂拿出了这枚紫荆花白玉令牌,深深凝望,眼底流转了变幻莫测的光彩,竟似瞧不出他心中所想!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8 月砂生辰 马车之中,长留王百里聂拿出了这枚紫荆花白玉令牌,深深凝望,眼底流转了变幻莫测的光彩,竟似瞧不出他心中所想! 他慢慢的合上了眼睛,轻轻的闭上了眼,恍惚间,却也好似回到了若干年前。 那一年,长留王百里聂才十五岁,却已然是京城最耀眼的明珠,最受宠的孩子。 “阿聂,你计划虽然大胆,虽好似异想天开,可未必不会成功。不过倘若要此事成功,其中必定需要一个胆大妄为,又狡诈狠辣,惯于作伪的人选,来实行你的计划。而这个人,却颇为难得。” 那与自己商议的,是少年时候的豫王百里炎。 这个冷宫里面出身,并且善于隐忍,又凶狠果决的皇子。在他们这对兄弟相遇之后,出于对彼此的欣赏,很快就成为了最为牢固的盟友。 百里炎的话,得到了百里聂的赞同,让百里聂轻轻的点头。 “不错,这个实行计划的人选,并不是那般好挑,我心里面也有几个人选,不过最合适的无疑是北静侯府萧英。这几年由着章淳太子提拔,萧英如今已经是五品的武将。九岁时候,我在太子府见到他与猛兽搏斗,用来取悦章淳太子。那时候,我已然是对他加以留意。这些年来,我命人对萧英颇多关注,他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个打入东海内部的奸细,要有着容易让人相信的外在,与此同时,内心又拥有常人难及的狡诈和狠辣。这样子的人,本就难觅。萧英正是这等同时拥有忠厚外表与豺狼心计的人!他性子沉稳,又是个天生善于作伪,让人相信他是个极忠心温厚的人。他汲汲于名利,为了获取权力,更不吝冒险。更重要则是,萧英秉性凉薄无情,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牺牲。” 百里聂缓缓言语,他无疑观察萧英许久了,当年萧英谄媚章淳太子,与野兽搏斗,弄得浑身鲜血淋淋的场景,显然也是让百里聂印象深刻。 十五的百里聂,已然用整整六年时间观察萧英,认定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然而言谈之间,百里聂却也是禁不住难掩内心疑虑。 “只是,此人本性太过于凉薄凶狠——” 他始终难掩迟疑。 百里炎反而吃惊不已:“你竟在意此事?” 他与百里聂均非忠直端方之人,若是温雅君子,只怕是对萧英这等恶毒煞星敬而远之,甚至废黜不用。可真正的政客,却是懂得好似萧英这样子的饿狼,才能替主子撕咬猎物,而且比一般的走狗更有用。 “他无情无义,秉性凉薄,岂不是正好?听说东海睿王爷一代枭雄,是极富有魅力的一个男人。若睿王爷欣赏于谁,自然是会掏心掏肺,费尽心思笼络。要是那等重情重义的人,放在睿王爷跟前,说不准就会内心动摇,情意两难全。既然这萧英贪图名利,只要让他相信,朝廷会给他丰厚回报,自然无需担心他对睿王爷心生不忍。东海一隅,所得东西,又岂能跟整个龙胤皇朝相比。” 说到了这儿,百里炎深深看了百里聂一眼:“这六年时光,阿聂处心积虑,诸般布置。可显然没有一个人选,比萧英更为合适。你既是善于精妙之极的布局,岂不知一件极优秀的作品,需要完美的人选,才能让你心血最美妙呈现。阿聂什么都好,就是,打小受宠,心肠不够硬。” 百里炎斩钉截铁的说道:“就是萧英了,他暴虐残忍,能杀几个人?一旦东海起兵,死了的人不知晓多少。以后便是他行事凶狠,伤及人命,就当是给龙胤做祭,那样子牺牲,也是值得的。上位者,原本就该不拘小节,杀伐果决。” 这样子说着,百里炎一箭射穿了红心。 记忆之中的片段,涌上了百里聂的脑海。 他蓦然伸出手,掩住了自己的面孔,吃吃的低笑了两声。 是呀,给予萧英机会,让萧英杀了人,成就了他的名声和事业。 比起当时东海睿王已然动意的谋反,比起那时候一触即发的战争,以及肉眼可见的森森血肉白骨。萧英虐杀几个京城贵女,简直是,不值一提。而就算预知未来,知道萧英会欺辱贞敏公主,只恐怕百里炎仍然会眼睛都不眨一下,毫不迟疑。而自己呢,也未必不会不同意! 只因为那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是疯子。 他淡漠的想,敏儿,这恶魔虽然是我一手造就,可是却是你自己选的呀。 他心肠很硬?也许吧,毕竟经历太多的人,是很少有什么柔软心肠,温柔心意。在一次次的铁血杀伐,腥风血雨之中,早磨去了内心的几许柔软。 甚至在百里聂八岁时候,在他被章淳太子恶意捉去,故意吓唬,让他看着那场人猎游戏,见识被野兽撕咬得血淋淋的萧英。那样子的岁数,百里聂还是个小孩子,原本应该被吓得大声哭闹的。可是不知道怎么了,百里聂看着这样子血淋淋的场景,内心之中却也是没有任何的感觉。 然而纵然是百里炎那么说了,当时百里聂内心,却仍然是有一缕迟疑难解的。 其实那时候,他仍是想要选择的。 也未必便已然下定决心。 十五岁的少年郎,就算聪慧得宛如妖物,毕竟还难以磨去人性不是? 十五岁的少年郎,更忍不住渴望有一个朋友。 百里炎是他的兄长、盟友、同伴,却不是少年郎所渴盼的意气兄弟,交心知己。 而这样子的好朋友,以百里聂的手腕还当真找到了一个。 那就是如今的宣平侯周世澜,周世澜善良、天真、多情,少年时候又真心又有趣。而且,还极容易被百里聂哄得团团转,掏心掏肺。 这也是让百里聂误以为,当真滋生了一段真挚的友情。 周世澜并不避忌,告知了一些宣平侯府的隐秘家事,比如他父亲的死。 而百里聂呢,也很想为这个好朋友做一些事情。 要查出当年那桩奸情,那桩血案,对于百里聂而言,并不还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然而结果却不免令人沮丧,萧英既然与周世澜有杀父之仇,既是如此,自己可还要造就萧英? 既然是如此,此事不如让天意决断。 他将当年宣平侯老奴的供词藏于一封书信之中,送到了周世澜跟前。 倘若周世澜执意要报杀父之仇,那么自己就帮周世澜杀了萧英。 不是他不挑萧英,是萧英自己染上杀孽,自然是要遭受报应。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自己区区凡人,也不能违背上苍加诸于恶人身上的报应不是? 一切原有因果定数,不然为什么自己会跟周世澜做朋友,而萧英却偏生杀了周世澜的亲爹呢?这是老天爷的一番安排,提点自己萧英这般恶魔,不可给予他任何的机会。 恶魔有毒,一旦放任,终将不可收拾。 所以那一天,他约见了周世澜时候,也是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只因为他内心之中,已然是下了决断。就算是有些不甘愿,毕竟自己也是没有法子不是。萧英暴虐,而且还是他好朋友的仇人,不堪重用。而分化东海的计划,也许可以安排别的人,虽然别的狗没萧英这样子好使唤。 百里聂瞧着周世澜,欢喜的笑了笑,笑得十分好看,却轻轻的将那封书信送上去。 “阿澜若想要知晓,当初与你父亲私通妇人是谁,你父亲又为什么而死的,打开这封书信,便什么都知晓了。” 周世澜那时候怔怔的看着自己,大约也是未曾想到,自己居然当真去查了这件事情。 百里聂漫不经心的想,接下来,自己便该安慰周世澜几句,再想个法子,弄死萧英好了。 可周世澜沉默了好久,面上流转了纠结之色,方才艰涩说道:“殿下,这件事儿,也许,也许我不知道还好些。我以为自己很想知道,可是父亲临死之前,其实也是说不出的羞愧自惭,他淫辱人妻,也许罪不该死,可终究是做错了。他,他不想让我知晓,也不想我去报仇。” 最后他已然决意放下仇恨,原谅那个仇人,将过去一切尽数埋葬。 若为报仇,再增添新的仇恨,乃至于毁去周昭鸿的名声,这些也并非周世澜想要看到的。 父亲已经死了,又何苦再毁了他的名声,更何况,周昭鸿临死之前,也不欲周家之人再纠缠这桩仇恨。 风流多情的宣平侯,终究是个内心善良的人。 既然是如此,既然他已经决意原谅萧英,那么凶手是谁,又何必知道呢,知道了徒添烦恼,平增恼恨。 百里聂听得一阵子发呆,鬼使神差,忽而轻轻的说道:“你既不想知晓,就将这封信用火化去,那就一生一世都不必知道了。” 倘若这是天意,那么是否说明,老天爷根本不在乎萧英双手所染的鲜血,只因为老天爷本是无情的。什么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根本不过是世人欺骗自己的鬼话。 周世澜思虑再三,仍然用火化去了那封书信,并没有拆开书信,窥测里面的秘密。 百里聂瞧着他寻来的火盆,火焰轻轻的舔过了这封信。 他听着周世澜的哀求:“殿下,还请殿下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那时候火舔过了信封,映得百里聂那俊美的脸颊也是红扑扑的。 百里聂笑了笑,却也轻轻的点点头,言之凿凿:“阿澜放心,我自然信守承诺,绝不会说。” 他当然不会去说,周世澜已经宽容大度的饶恕了杀父仇人,那么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弄死那头北静侯府的饿狼呢? 这一切之中,自然是冥冥自有注定,随即便依着早就安排好的计划一番行事。 那一天,他化名天雪先生,见到了送上门来的萧英。 萧英并不知晓那轻纱之后的谋士是谁,然而那张面孔却不觉焕发了野兽的光芒,脸上写满了浓浓的欲望。这个饿狼一般的武将,几乎没有一点儿犹豫,便是接受了所有的计划。 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绝对没有比萧英更适合的。 百里聂瞧着自己挑好的棋子,仿佛已然是瞧见了未来。 只用了两年光阴,萧英就完成了所有的计划,利用龙轻梅获取了信任,挑动李玄真背叛了睿王府投靠朝廷。睿王偏安一隅,无力对朝廷用兵。萧英顺利承了爵,并且成为了宣德帝最信任的心腹,成为宣德帝肱股之臣,军中依仗。 无可否认,那一刻百里聂确实心中涌起了一股子极奇妙极愉悦的感觉,仿若,自己好似成为了神明,当真能操纵一切一般。他只觉得说不尽的得意,说不尽的自负。 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让百里聂感觉自己如到云端。 甚至最初对用萧英一缕忐忑、迟疑之意,早就烟消云散了,不知道抛去到了哪里。 而这一年,他才十七岁。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的这种得意欢喜,究竟是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呢,还是骨子里的少年轻狂。 每个人少年人年轻时候,都是会做梦的,总是会高看自己,以为无所不能。 然而长留王殿下,却在有着少年人的自大自负同时,还有几分智慧,几分运气,让他一切如愿以偿。 成就了一个年少俊美,目空一切,自负无比,又极之聪慧的自大狂徒。 少年时候的回忆,如烟云水汽一般轻盈的消散。 如今马车之中的百里聂,却禁不住冷眼盯住了手中的白玉令牌,盯着那上头的紫荆花纹路。 东海事了之后,天雪先生就从这个世间消失了。 这枚与萧英联络的令牌,却也让百里聂随手一扔,落在了某个角落,染上了一层灰尘尘埃。 如今这枚旮旯里面寻出来的物件儿,拂去了灰尘,又让百里聂这样子的捏在手中了。 他手掌慢慢一用力,咔擦一声,这枚令牌就被捏得四分五裂,碎成了几片了。 萧英在他眼中,从来就不是一个人,不过是一头野兽,一条狗,而这条狗应该便该死掉了。谁让他居然是这样子的不听话。 百里聂手掌轻轻一抖,那些个碎掉的玉块儿,顿时叮叮咚咚的撒在马车车厢之中。 不过倒有一件事情,是有些出乎百里聂的意料之外的。 那个南府郡来的元二小姐,那个野丫头,也似要对付萧英,并且还这样子的不依不饶。 她是属于百里聂计划之外的东西,却可以改变百里聂的计划。甚至让百里聂,也是不自禁的多留意她几分。 那个野丫头,那样子的眼神,可是当真锋锐,好似星星一样明润,又好似烈火一般炽热。 其实,她是什么样子的人,百里聂早就知晓了。 海陵郡余孽,难怪对百里冽诸多宽容。 而自己,其实是很嫉妒她的,甚至在初见元月砂时候,忍不住在想,倘若她死了,那就好了。 若是十年前,也许他真会按捺不住心里面的嫉,早想个法子,弄死这个丫头,而不是只戏弄她一二,让她生生气,恼恨一下子。 也许当真年纪大了,心肠就会软了许多。 阿陵这个孩子,其实什么都不懂,都不懂的。 饶是如此,这个海陵余孽的到来,却不由得让他想起了许多以前的回忆,那些回忆让他好好的藏在心口。他生怕一想起来,就会胸口泛起了难以言喻的绝望。 那一年,他十七岁,十分得意,十分轻狂,眼角眉梢,都是蕴含了浓烈的自信。 十七岁,他已经做了许多大事,不介意再多做一桩。 “东海之地,就算说动归顺于朝廷,可是若让苏氏一族长久于此,世代承爵。一旦龙胤国力衰弱,便一定会再背叛朝廷,自立为王。除非,褫夺苏氏一族的子孙相传的风俗,再让朝廷安排官员上任。渐渐的,那些海陵百姓习我中土文化,也会觉得自己属于龙胤,属于中原,而不是效忠于一方首领。” 百里聂慢慢的抽出了腰间的三尺青锋,映衬着极俊美的眉眼,一双眸子灼灼生辉,映衬在剑锋之上,仿若让这兵器也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杀气。 百里炎沉吟:“说动海陵苏家,背弃前朝,接受我朝官职,这已然是很不容易。若成功之后,再褫夺苏家在海陵郡的领导之权,更加困难。” 百里聂微微一笑:“所以我决意自己去一趟,亲自前去。倘若苏家肯听话,便让他在海陵有名无权,做个名义上的领袖。要是苏家不肯放弃权柄,那就怪不得我,翻脸无情了。” 他咚的一下,还剑入鞘:“皇兄,只需要一年,我相信只要一年就可以了。” 区区海陵苏家,一年时间就已然足够了。 百里炎皱眉:“你是皇族贵胄,身份尊贵,岂可涉险?便是父皇,也决计不允。” “就说我身子孱弱,出去养病。我让人调了药水,画在了脸上,水洗不掉。到时候我一脸黥文,谁也不知晓,我便是长留王百里聂。” 百里聂已然是打定了主意。 而百里炎缓缓低语:“那你自己小心,若海陵郡有人胆敢伤了你,我决计不会饶。” 然后,一面铜镜,光亮可鉴。 百里聂对镜,轻轻的用笔勾勒,在面颊之上描绘了缕缕纹路。 那一缕缕的墨色,慢慢的勾勒满了百里聂的脸颊,掩住了他俊美难言的容貌。 镜中容颜,却也是分明透出了缕缕森森鬼气。 待那些个药水干了,百里聂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过自己那已然宛如厉鬼般的面容,忽而禁不住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他的手指,却也是轻轻的抚上了一边的身份文书。这假造的身份文书,于百里聂而言,当然是极为容易的。他有了一个崭新的身份,也有了一个虚构的过去,他原是犯罪发配边疆的军奴,因为作战勇猛,屡立战功,方才脱了奴籍,并且凭借军功升为武将,且调至海陵郡。 他如今名叫,白羽奴。 那时候,百里聂盯着镜中的自己,内心无不轻蔑的想,只需一年,也是足矣。 然后,白羽奴这个名字,就会跟那个天雪军师一样,扔到了垃圾堆里面,从此消失掉了。 可是这一次,百里聂却是失算了。 那时候,他初来海陵郡,观察着北漠局势,也窥测着海陵苏氏。 这一任的海陵王秉性温和,爱慕汉族文化,甚至娶了个汉女为妻,并且已然有些个厌倦战争了。 在百里聂瞧来,也许不必兴起干戈,就能将海陵郡收纳于龙胤治下。 毕竟,如今这位海陵王,也是有心求和。 当然这海陵郡之中,也会有那么一些并不中听的声音,让海陵王难以下定决断。 百里聂认为,也许,并不一定需要些个十分强硬的手段。 有时候,用些个软和些的手段,也是一定能达到目的。比如苏家有三子一女,这唯一的女儿苏叶萱自然是颇为受宠。倘若能加以联姻,娶了苏叶萱。女儿的幸福能软化铁汉的柔肠,让男人的少许固执,融化于天伦之乐当中。 如果朝廷提出和亲,让苏叶萱嫁给一位英俊的龙胤贵族,郎才女貌,成就一段佳话。那么这样子一场婚事,在带来美好的姻缘同时,还能给双方带来和平。 百里聂并不觉得这是在利用苏叶萱,反而觉得这是一桩两全其美的美事。 他写信告知百里炎,让百里炎设法促成此事,挑选使臣,前来说亲。 然后,就在那时候,他碰见了青麟。 那时候,飞将军青麟也没什么名气,百里聂只识得那位凌麟将军,知晓他是海陵王的爱将,海陵郡的风流少年。 而那时候,一名少年郎,却缠着凌麟,不依不饶的,口口声声,一口一个苏姐姐。 这个小崽子,百里聂还没瞧清楚他的脸,就已然知晓他是谁。 既然盯上了苏叶萱,自然要将苏叶萱的种种查个清楚。他于是知晓,苏叶萱曾经从雪地里面救出来一个少年,养在身边,同吃同住。 虽然对方年纪尚幼,还不至于闹出什么流言蜚语,却足以让人觉得有些微妙了。 微妙到,让百里聂觉得对方是自己计划之中一点小小的阻碍。 然而就在这时候,那少年不经意侧过头,和百里聂面面相对。 百里聂触及那少年的目光,却也是猛然一阵子的心惊,原本误以为对方只是苏叶萱的一个小宠。可是,对方那锋锐而凌厉的目光,却也是让百里聂一阵子的心惊肉跳。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青麟。 天空碧蓝若洗,地面上青青的草儿好似一块垫子,那少年身子纤弱,面孔蜡黄,一双眸子却锋锐如狼,亮得好似天上的星星。 很多年后,和青麟初见时候的画面,看似漫不经心,却也是仍然是深深的烙印在脑海之中。 他记得自己和那位京城第一美人儿苏大美人提及过,自己喜爱男人的。 这是真话,可惜苏颖只以为自己刻意羞辱,纵然是听到了,却也是一点儿都不相信的。 也许当真是因为本性冷漠,打小他便性子冷淡,甚至品尝食物,舌头也是品尝不出其中滋味。任是何等绝色佳人,无论对方是男还是女,他内心之中,却也是总难升起了几许波澜,更难以升起亲近的心思。 百里炎和他熟悉一些,亲近一些,也对百里聂这方面是极为吃惊的。 以百里聂之容貌,倘若他乐意,轻轻的勾勾手指头,任是何等红颜绝色,便能为之趋之若鹜。可他却过着宛如禁欲一般的生活,这甚至并非强迫,而是百里聂对这些毫无兴致。 便是百里聂自个儿,内心深处,却也是禁不住有些猜测,也许自己某方面有些问题。 若说反应,此生百里聂也只有过一次,那身子有过男人该有的悸动。 那少年死死的搂住了他,搂得很紧很紧,在他耳边轻轻低语,坚韧而又认真说道:“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对方无邪念,可百里聂那素来冷冰冰的身躯,却也是有了极为奇妙而羞耻的反应。以百里聂的绝顶聪慧,也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有了什么反应。 他蓦然将对方推开,药水涂抹了黥文的脸颊瞧不出害羞,耳根子却刷的一下子红了。 对方有几分无措,仿佛有些不理解,惹得百里聂狠狠的咬了一下唇瓣,假惺惺笑着自己不乐意跟人亲近之类。 耳根的嫣红却也是遮掩不住,他只知道,若是不推开对方,那少年就会察觉到自己的丑态。 原来自己也有正常人才有的反应,可是仔细想想,似乎也是并不如何正常。 明明是个硬邦邦的少年,样子也是平平,更是不解温柔,却为何居然是惹得自己砰然而心动,惹得他呼吸缭乱,面红耳赤,第一次体会这般无措。 而那可恨的小兽,却根本没有发觉他撩拨得自己出丑,太可恨了。 那时候他恼恨的瞪了青麟焦黄的脸蛋一眼,又不自禁的小腹一热,竟似有些冲动,想要拉过这个少年,亲亲他的唇瓣。尤其是对方那恼怒又不解的眸子,可真是有些令人觉得恼火。 只不过彼时他们处境危险,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百里聂自然也是不会造次。 他原本应该只留在海陵郡一年的,以为一年之后,他就会抛却白羽奴的身份,继续成为了龙胤的皇子,那位高高在上的白羽奴殿下。 然而白羽奴这个身份,却是迟迟未曾消失,反而一年年的延续下去了。 百里炎也是十分不解,甚至因此加以质问:“阿聂,你说一年,结果一年又一年,你这个军奴,都已然做成了龙胤军神,你到底在想什么?如今海陵已然被朝廷平定,你早该舍弃身份,重新做回你的长留王殿下。” “长留王殿下,我看你是疯了,你要谁不要,偏偏看中一个男人,还是那海陵的飞将军。他出身荒野,容貌粗鄙,还是男儿之躯,性子更是嗜血狠辣,你怎么会瞧中他,为什么?” 而他却缓缓说道:“我心甘情愿,就是喜欢。若是可以,我宁可不做什么长留王殿下,一生一世,做他的白大哥。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将我当做兄弟,我也是甘之若饴。豫王殿下,你不必理会我了。” 自己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喜欢了就喜欢了,又何苦再自欺欺人呢?就算对方是个男人,可纵然是骗尽了天下人,唯独骗不过的却是自己的心。 那些过去的回忆,交织于百里聂的心头,让他胸口起伏,内心紊乱,甚至苍白的脸蛋之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潮红。他蓦然死死的按住了胸口,压下去胸口所涌动的那股子热流。他目光灼灼,原本迷蒙的眼睛,却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百里聂知晓,自己方才又耽于回忆,差一点走火入魔。明明并非十五之日,月圆之夜,却也是险些内息失调。这也是让百里聂的眼中,顿时涌起了一缕淡淡的水色。 他撩开了马车车帘,有些木然的瞧着街头两旁的店铺,然而这龙胤京城的街景,却也是并未当真映入百里聂的眼中的。 蓦然百里聂瞧见了什么,便唤停了马车。 夜色渐渐深了,入秋的京城夜晚,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淡淡的寒气。 这铺面之上,老板却也是还未曾打烊。那灶台之上,搁着一盆新做好的红鸡蛋。 而这红鸡蛋,是过生日时候,百姓家里面煮来吃的。 侍从走到了跟前,想依照百里聂的吩咐,买下那盆红鸡蛋。 然则店铺老板却赶紧摇头,只说这是某个客人,吩咐店里面做的,已然是付过了银子。 百里聂听见了,轻轻的招招手,那侍从回来时候,却无语的看到自家王爷手掌之中多了一枚小小的金锭。那等红鸡蛋,虽然王府不会常备,可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路边小摊,更是做得十分粗糙,也不见得很干净。百里聂平时对此的也不是很在意,吃什么都无所谓。怎么如今,却非得要买这盆红鸡蛋。 果然重赏之下,老板顿时抛开了所谓的原则,送上了那盆红鸡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清脆脆,蕴含了几分恼怒的少女嗓音却也是响起来:“长留王殿下,月砂哪里得罪你了,为何你总是欺辱月砂,连这盆红鸡蛋都要抢走我的。” 伴随着那清清脆脆的嗓音,盈盈而来的少女,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蕴含了淡淡的嗔怒,秀丽的脸颊让店铺里面的灯火轻轻的一映,竟似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烟雾水色。 来的少女,自然便是元月砂。 百里聂怔怔的瞧着眼前的倩影,心里面觉得难受,可又并不觉得奇怪。 自己在抢走元月砂的东西吗?也许是的,毕竟元月砂曾经拥有的一件东西,是他觊觎多年,却绝不敢逾越雷池一步的。到最后,自己除了憎恨,到底什么都是没有得到。 不错,就是这个日子,就是青麟的生日。 他记得自己和青麟过的第一个生日,那个少年煮了一碗粗面,弄来两个红鸡蛋,就是这样子的粗陋食物,青麟却吃得很认真,很开心。 “怎么说,青麟你近来也颇多功劳,怎么生日居然是这样子的寒酸。你若没银子,我请你出去吃饭,不必跟我客气。” “什么山珍海味,我才不稀罕。过生日,我就要吃一碗面,吃红鸡蛋。我没有生日的,都不知道自己哪年哪月生下来,幸好有人将自己的生日分给我,还在我过生日时候,给我煮面,做红鸡蛋。如今她没在我身边,我也要和她在时候一样,吃一碗煮好的面,我便是心满意足了。” 少年的话儿,很是认真,吃东西的样子也很端正,也很仔细。 那时候他听了,故作戏谑:“瞧你一脸温柔,跟你这样子说的,大约是个女孩子吧。” “那是自然,她既温柔,又善良,这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他原道这个岁数的少年郎会有些害羞,岂料青麟居然是爽爽快快的承认了,并且一脸依赖之色。 青麟的生日,就是今天,倘若他还活着,也会吃一碗面,煮两个红鸡蛋。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元月砂是海陵余孽,武功招数像极了青麟。她甚至和青麟练习相似的武功,而且性情也很像那个早死的青麟将军。她应该就是青麟身边的姬妾,死去青麟最心爱的女子。就连两个人的生日,那也都是在同一天。 其实自己也不是没想到,不然也不会哄她回府,并且亲手做羹汤,送上青麟爱吃的点心。他真的是疯了,居然从死去青麟的女人身上,寻觅那个早死的海陵飞将军的一些风韵气度。明明知道这一切都已然成空,无可挽回,却荒唐的从情敌身上,寻觅一缕安慰。 更可怕的是,眼前少女偶尔流露出和青麟相似的神韵,他竟不自禁的心魂动摇,难以自持,控制不住自己。乃至于瞧着周世澜给元月砂戴了一朵花儿,也是禁不住觉得难以容忍,醋意大发。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子荒唐无比的事情呢? 他瞧着眼前少女一颦一笑,那属于少女的妩媚和秀丽,那展露裙摆的轻盈风姿,是冷冰冰硬邦邦的青麟决计不会有的。明明截然不同,却让百里聂难以遏制自己内心之中的悸动。 这荒唐的情愫,他原也欲图克制一二,却好似滔滔的洪水,涌上了心头,冲溃了防御,到最后一点用都没有。 一时之间,百里聂微微有些恍惚,诸般情绪涌上来,胸口一阵子发酸,眼前也是不自禁的微微发黑。他慢慢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知道自己太过于激动了。 元月砂禁不住皱起眉头,百里聂这样子瞧着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这般死死的盯着自个儿的瞧。 这自是让元月砂一阵子的不自在,心里面也是不由得好生不舒服。 可百里聂纵然是瞧着自己,眼神却也是恍恍惚惚的,也不知晓想什么。 她知晓这位长留王殿下心计深沉,非同一般,也是不觉暗暗心生猜测,更是不明所以。 耳边却听着百里聂缓缓低语:“月砂此语,好生令我伤心。自从与月砂相识,我便总是对月砂照顾有加,处处留意。就如今日的鞭子,这谢礼月砂还欲不要,可是不还是派上了用场。” 他明明知晓,自己应该停止这样子的荒唐,可是却也是不自禁的,不可遏制的,想要多亲近元月砂几许。至于亲近之后,又能如何,便算是百里聂自己,也是并不知晓。 元月砂猜测不透他心思,却面容生恼:“殿下如今也不应该来抢我的红鸡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0 生辰寿面 元月砂猜测不透他心思,却面容生恼:“殿下如今也不应该来抢我的红鸡蛋。” 百里聂缓缓的送马车之上下来,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在京城,你若有什么东西,没有紧紧的握在了自己的手里面,让这件东西落入别人的手中。倘若是如此,怎么指望别人跟你讲道理,出于应当,又将这东西还给你。” 元月砂一阵子无语:“区区小事,怎么长留王殿下居然就能说出这样子一番让人无可辩驳的道理。” 百里聂叹了口气:“不过我呢,素来也不是这样子的人。事到如今,虽然老板定然不会因为你一个区区县主,得罪我这个长留王,然而我也不见得忍心见月砂饿肚子。上次王府之中,我洗手做羹汤,如今让昭华县主请我吃一碗粗面,不算过分吧。” 他轻轻的一挥手,那盆红鸡蛋又摆回了桌子上面。 元月砂有些气恼,她当然不乐意了。更何况今天本来就是个很特别的日子,为什么百里聂会来打搅自己呢。 然而百里聂已然是施施然的坐下来,服侍他的下人却也是帮忙仔细用热水烫洗碗筷。 初秋的天气微凉,天色如墨,这街道之上的人也是已经不多了。 草帘轻轻掩住了铺面,侍卫守着门口,不允别的客人踏入其中。 元月砂面色变幻,最后认命也似的轻轻的坐下来。 她并不想别人陪着自己,纵然是那些个海陵死士,元月砂也是刻意避开。这并非觉得不配,而是她不想在这些下属跟前显得脆弱。他们追随着自己,本也是辛苦的,自己身为首领,就要用坚强一面赐予他们信心。然而饶是如此,这四年来,每年这一天,自己都是会忍不住透出了一缕软弱。 每一年,苏姐姐和自己的生辰,她会吃一碗面,加两个红鸡蛋。 有时候不自禁间,眼眶也是禁不住微微发热。 然而自己的脆弱,也只会出现于这一刻。这一天过后,元月砂又是会变得冷静而无情。 她有些恼恨百里聂,这个长留王殿下,无知无觉的,却也是将自己一年唯一可以伤感的一天就夺走。如今有这位殿下在,她当然绝不会伤心,反而会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百里聂纤长而苍白的手指轻轻的挑了一枚红鸡蛋,优雅的轻轻的磕了磕,旋即一片片的将蛋壳给拨开。 元月砂禁不住想,贵族,也许百里聂就算是天生的贵族,剥个鸡蛋,举止也是如斯的优雅。 她向来不觉得所谓的贵族有什么了不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时候苏姐姐教导自己读书认字,她字还认不全,却已经是喜爱这句话,喜欢这句话的意思。 所谓的贵族,也不过是以那绝妙的风姿,掩饰骨子里面的血腥,手段比谁都狠,撕破的脸皮比所谓的下等贱民还要更加不堪。 然而元月砂也是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有着天生的优雅和从容,而这样子的风仪,是这个人无论面对什么样子环境时候都不会改变的。这甚至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打小浸透入骨子里面的东西。这样子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显得十分好看。 就好似这位长留王殿下,磕个鸡蛋,也是比别的人要好看一些, 侍从洗刷好了碗筷,将那冒着热气的一双筷子,放在了雪白的碟子上面。 元月砂不自禁的伸出手,缓缓的捏紧了这双筷子。 这样子的风姿,这样子从骨子里面透出的淡淡的优雅韵味,一时之间,居然是让元月砂内心泛起了一阵子的熟悉的感觉。 她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军奴出身的武将,那个让她恨之若骨的白羽奴。 白羽奴才来军营时候,他自己不觉得,可是所有的人都觉得他与别的人不一样。同样一件衣衫儿,穿在他身上,总是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仿佛更加精神和好看一些。纵然他一脸黥文,别人看着,竟不会觉得很丑。盖因为他说话儿时候,一举一动,总是充满了魅力,不自禁的给予别人奇妙的好感。 元月砂是万事不萦绕于心的人,那时候她在军营之中,因为极为孤僻的性子,向来也是不爱亲近别的人。打小她便是个狼崽子,在北域之中处处提防,小心谨慎。之后被苏叶萱救下来,她依赖苏叶萱,也终于学会亲近人。可亲近的人,始终便只有那么几个,终究是有限。到了军营之中,她也只是有些沉默的,擦拭属于她的军刀。 可饶是孤僻如元月砂,却也是听到了别人关于白羽奴的议论。说他身上焕发一股子与众不同的风采,说他不似军奴出身,决计不是个下贱出身的人。元月砂冷眼旁观,也觉得白羽奴似乎有些地方,和他们这些海陵军人不一样,这一方面,孤僻的元月砂也比白羽奴显得更为融洽一些。不过元月砂只觉得别扭,至于为什么会觉得别扭,那也是说不上来。有些老兵就说,白羽奴这叫贵族风范。元月砂也不懂什么叫做贵族,更不知晓什么叫贵族风范。她知晓军营里面的人都说,白羽奴必定是出身中原的世家,卷入什么朝堂纷争才会沦为军奴。如今白羽奴又因为军功,成为了军中将领。说不定,他背后有人,假以时日,便又能青云直上。 元月砂才懒得去理会这个奇怪的外人,她觉得所谓的贵族风范应当也是没什么用处,毕竟正因为白羽奴有这个东西,一开始别人也忌惮他,排挤他。不过后来,元月砂算是开了眼界,白羽奴武功不错,谋略出众,善于谋算,又极会笼络人心。他很快在军中树立了自己的威信,并且站稳了脚跟。 那时候,白羽奴还不是所谓的军神,他年纪尚轻,又身微官小。可饶是如此,那脸上可怖的黥文似也是抵挡不住白羽奴身上所散发的浓浓魅力,使得人总是甘之为他而死。 他就好似一轮太阳,纵然是身处污秽之地,也是难掩光辉。 元月砂忍不住想,别说别的人,就算是那时候的自己,何尝,何尝不是对他心生仰慕呢。 她明明知晓,百里聂跟前应当隐匿自己的情绪,却掩不住胸口缕缕的翻腾。 那时候,元月砂被调到了白羽奴的麾下,成为了白羽奴麾下的士兵。白羽奴看起来颇能吃苦,吃什么也不挑剔,就是比别的人爱干净些,总喜欢衣衫整洁。不过,也不算十分麻烦。 元月砂跟随在他身边久了,发觉白羽奴确实举止优雅,吃东西时候动作斯斯文文的,也特别好看。 就好像,就好像眼前的长留王殿下。 她在心里嗤笑了一些,默默的摇摇头。 不一样的,终究不一样的。白羽奴可没有这位长留王殿下的好福气,长留王殿下如此尊贵,又身子娇弱,大约也是吃不下去那些苦头。 自己为什么触景伤情,想到了这么些个事情? 也许,也许因为今天当真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这是苏姐姐的生日,也是她的生日。 这一刻,元月砂忽而觉得,自己允了百里聂一块儿吃面,那是一件错误。 若说白天,自己可以步步紧逼,充满了仇恨,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一意,以求复仇。 然而到了晚上,一盆红鸡蛋,一碗热面,却总不自禁的让人内心酸楚,不自觉的开始变得软弱。 老板将煮好的两碗面送上来,一人面前摆了一碗。 面虽然是粗糙,面汤却是热气腾腾,里面切了些香菜,撒了两滴香油,切了些辣椒。 摆在元月砂的面前,面汤里面的热气轻轻的一熏,却也是让元月砂眼眶微微发涩,五官在一片面汤水汽之下,却也好似微微有些模糊。 百里聂捏着剩下的一点蛋壳,将剥好的鸡蛋轻轻推到了元月砂的碗里面。 “王爷,月砂可是受不起。” 元月砂瞧着眼前这碗面,却提不起筷子,不是嫌弃东西不好吃,纵然里面放了辣椒,她也能吃得下去。 可是她手指死死的搅紧了筷子,竟不好将手臂给抬起来。 “你是女孩子,照顾你是应该的。” 眼见着元月砂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儿,也是没有举筷子的意思。 旋即,百里聂却也是眉头一挑,忽而想到了什么。 他拿起没用过的筷子,将那一根根的香菜,这样子挑了出来,放在一边碟子里面,连着面里面的红红辣椒,也让百里聂挑了出来了。 “这里的老板,也是不够细心,都忘记问你,要不要吃香菜,吃辣椒。” 元月砂一挑眉头,她也想不到百里聂竟似如此心细若尘,自己不过略略知晓眉头,他竟然瞧出自己不喜欢吃气味重的东西。 他身为王爷,却居然是如此纡尊降贵。然而百里聂一向也是古古怪怪的,元月砂也是猜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却只知道百里聂一向都是聪慧绝顶,又能待人极是温柔,极是体贴。 倘若百里聂肯对人下什么功夫,只怕能抵御百里聂这份温柔的人究竟也不是很多的。 就算知晓也许百里聂的心中,根本毫无所谓,可他仔细替你将香菜一根根挑出来的动作,纵然无情也是动人的。 元月砂轻轻的垂下头去,一双眸子禁不住潋滟而生辉。 他们这些个出身尊贵的男子,也许天生就会收买人心吧。从百里炎到百里冽,哪个不是会用尽手腕,让人觉得他待你特别不同,然后禁不住轻轻的交出了一颗心。然而这些人的目的,就是想要你的血肉,心甘情愿的做他的踏脚石。 就好似百里炎教导自己儿子的那般,拿别人的性命做牺牲,血肉做踏脚石,这可不是什么错事。可是要紧的事,要哄着一个人心甘情愿为你去死不是? 百里聂也许觉得自己有趣,逗逗自己,又或者他欲图顺手,收买一颗人心。 他们这些工于心计,惯会做戏的贵族,其实根本不觉得一颗真心有多可贵。 所以,自己不应该恨白羽奴。曾经自己很茫然,她觉得白羽奴既然是对自己虚情假意,为什么对她那样子的好,好的瞧不出一点儿的假。后来她终究是明白了,人家为什么作假呢?收买人心时候的好,不过是吃一口饭,喝一口水,呼吸一口空气一样自然而然,并不需要对对方有什么真情,才会如此情切。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 那时候自己入白羽奴麾下三个月,才第一次跟自己的上官说上话。 她独自练武时候,白羽奴来到了她的身边,目光之中透出了几许的好奇,忽而朗声说道:“你就是青麟,果然跟传闻之中一样,这样子的沉默寡言。不过你自入了军中,也应该学会跟别的人合作、交流。战场之上,所需的可不是什么匹夫之勇,需要的是服从,是合作。青麟,你如此根骨,是个人才,也许你应该跟你的同袍成为朋友。” 她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其实内心根本不想跟对方交谈。然而白羽奴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沉默而知趣儿离去,反而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那双眸子之中,带着沉定而坚决的味道。 最后还是自己败阵下来,有些别扭而郁闷的说道:“我,我不需要朋友。” “那你只能是个士兵,冲锋陷阵,逞匹夫之勇。以后你也不能做将帅,领导别人,因为你连如何跟人交流,如何御下都是不懂。这一辈子,你就做个兵。别人都说,你是苏家调教出来的人才,个个都瞧着你,看你有什么本事。他们也想要看看,苏家到底有没有眼光,海陵王可是瞧错了人?听说小萱郡主对你颇多关切,你一当兵,就赶着给你送东西,吃的用的可劲儿给你塞。你要别人觉得,小萱郡主眼光堪忧?” 青麟听了,自然是脱口而出:“我不要。” 她当然不要别人质疑苏姐姐的眼光,也想为苏家做一些事情,证明自己是值得苏姐姐对自己好的。可是,对于一个狼窝里面出来的崽子,她其实有些怕跟人接触,也不会跟人交流。 白羽奴微笑着,仿佛是看懂了自己的心,笑容是那样子的真诚和和煦。 他伸出手,握住了自己握着兵器的手:“你放心,你是我的下属,又是个人才。这些东西,我都是会教导你的。” 青麟是厌恶别人的碰触的,可是略一犹豫,却也是并没有将那只手挣脱开来。 从此,那只手就死死的握住了青麟的手,让青麟落入了他的手掌心,再也没有挣脱开过。 苏叶萱的温柔和善良,让一个狼崽子努力学会了做人,由一头野兽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白羽奴温暖而宽厚的手掌,将她领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让青麟洗脱了兽性,学会如何跟人交流,学会如何玩弄心计。 白羽奴武功很高强,时不时指点青麟一二,手把手的教导青麟武功。 他很有耐心,又很严厉,并不会加以放松。 不过再严苛的师父,面对青麟这样子的学生,也不会不满意的。 白羽奴那帐中一叠叠的兵书,都让白羽奴一字字一句句给青麟念过,然后再细细的解释过。 青麟在苏叶萱那里学过认字,只不过她就算再怎么聪慧,毕竟学习时间尚浅。那些兵书之上,一个个字她是认得,可是合起来究竟是什么意思,青麟却也是说不上来的。 白羽奴倒也是颇有耐心,一句句的解释,说和她知晓,指点她思考。 有时候,她看着白羽奴认认真真跟自己翻读兵书的样子,就不自禁想起了给自己念书的苏姐姐。然后,她内心就会浮起了一股子淡淡的温暖。 自己入军营不久,苏姐姐就嫁人了。那时候她内心好似空了一块儿,空荡荡的十分难受。好似家养的宠物失去了主人,茫然无措,当真是不知晓怎么样子才好。 无可否认,也许是白羽奴填满了这个空洞,拉着她的手,踏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甚至每年这个日子,白羽奴也会格外体贴,做了面,弄来红鸡蛋,陪着她一块儿吃。 无可否认,正因为白羽奴的教导,那么她才不再是孤僻的小兵,而是拥有心腹追随的飞将军青麟。 她以为自己懂白羽奴的,白羽奴是个温柔、正直的人,是个强大而善良的男子。 她可以为白羽奴去死,真的可以的。 如今面对这一碗热面,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迟迟没有动筷子。 先是苏姐姐,然后是白羽奴,而后就是她一个人。 百里聂是第三个生日陪自己吃面的人。 虽然这也许不夹杂任何别的含义,然而却总是有些个说不出的别扭。 这也是让元月砂心中,非常不痛快。 她抬起头,以为能从百里聂的眼睛里面瞧出那缕缕的困惑。 毕竟自己捏着筷子,迟迟未有动手。 然而一抬头,却瞧见了一双无比深邃的眸子,就这般静静的瞧着自个儿,深沉得仿佛瞧不见底。 而谁也是没有办法瞧出来,这一双深邃眼眸之中,究竟蕴含的是什么样子的情愫。 那双眼睛里面,并没有什么困惑,却仿佛有些别的。 然而元月砂并没有机会瞧清楚百里聂眼睛里面究竟有些个什么。 只见百里聂垂下了头去了,筷子挑起了几根面,仔细的送入唇中。 他吃面的姿势自然是极优雅好看的,不过却瞧不出他有什么食欲。 元月砂手指有些痉挛的死死捏住了筷子,终于吃力的举起来,挑了面吃了一口。 哼,什么贵族风仪,这些都不过是漂亮的伪装,实在是令人无比的厌恶。 太令人觉得讨厌了。 恍惚间,却仿佛听到了白羽奴那时候轻柔的嗓音:“青麟,你说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那样子的嗓音传入了自个儿的耳朵,她不自禁的点点头。 好呀,当然好呀,自己和白羽奴,还有苏姐姐,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 她蓦然眼眶一涩,原来自己也是没想的那般坚强。一颗泪水,顺着元月砂面颊轻轻的滑落,滴落在了面碗当中。 苏姐姐,是那样子的温柔善良,在她心里面,填补了娘亲的位置。 而白羽奴呢,也许就如父亲一样的重要,同样是让人很依赖的。 她拼命的压住了发酸的心脏,不自禁的对自己说,好了,好了,你这颗烂心,不要再伤心了。 可是有时候,那样子的难受,是由不得自己。 她只盼望,盼望百里聂忙着吃面,什么都没瞧见,更没瞧见自己流眼泪。 这个龙胤的王爷,他既俊美又冷漠,既轻佻又腹黑,大约也是没吃过什么苦,也心冷的不去沾染什么麻烦。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纵然是无情一些,至少没必要双手染血。 百里聂跟她,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今年可巧撞见,可是却不会再有机会跟自己在这个日子吃面。 大约以后,自己也是不会跟百里聂有任何的交集。 就这样子吧。 ------题外话------ 今天这一章短了点,感觉好像成为生日特供章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1 恃宠生娇 而百里聂呢,他自然没有错过元月砂脸颊之上的淡淡泪痕,却只慢吞吞的挑起了面,好似什么都没瞧见。 从小到大,任何食物送入百里聂的嘴里面,他都是品尝不出什么滋味的。他天生没有味觉,仿若感情也跟自己舌头一样,变得迟钝而麻木。如今他心头却好似泛起了一股子淡淡的酸涩苦楚,便是这样子席卷在了心头。 他有些麻木的吃着面前这碗面,内心酸涩之间却忽而有着一缕淡淡的温暖。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陪着自己怀念青麟,然而如今,却有一个人和自己同样的伤心痛楚,一样子的心绪难平。 往年这个时候,每逢青麟的生辰或者忌日,他都会一杯杯的喝酒,却喝得很慢,通常坐了老久,然后轻轻的喝一口。一壶清酒,他能喝一整晚,慢慢的一个人坐到天亮。那酒意微微熏然,可人却也是不醉,总还是有着一缕淡淡的清醒。 从小到大,他也许喝酒,可是却也是从来不喝醉,他讨厌自己不清醒。而日子一久了,这反而成为了习惯,纵然是想改,也是改不了。就算并非刻意,他已然不自禁的控制自己不要喝醉,到后来纵然是想要求得一醉,那也是已然是不容易。 不知道怎么了,今年的这一天,他和元月砂一块儿,吃一碗自己根本吃不出滋味的热面,这心里的难受竟似淡去了不少。 正在此刻,外边却也是不自禁有了些个动静。 一道柔婉又带着几分强硬的嗓音却也是响起:“虽不知晓陪着昭华县主的究竟是哪位贵人,不过却是豫王殿下要见昭华县主。” 元月砂慢慢的回过神来,从过去的思绪之中抽回种种心绪。 她掏出了手帕,精致秀雅的脸蛋却也是不见有那任何的表情,却也是用帕儿轻轻的擦去了面颊浅浅的泪痕。 等她清醒过来,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孤独的孩子,而是心计狡诈,隐藏极深,善于算计的南府郡元二小姐。 那道嗓音,元月砂自然是记得的。豫王府的绿薄,曾经也是很不喜欢自己。 她心里忍不住冷笑,如今绿薄却是来迎自己,难怪嗓音里面就透出了几分不甘愿。 如今绿薄迫不得已前来,似也是恨不得闹出些个什么事儿出来。 她一冷静下来,脑子就活泛多了,慢慢的想着,虽然豫王百里炎过于聪明,不好利用,又翻脸无情。可饶是如此,自己也应该去见他。说句不好听的,就算百里炎不是盟友,也不能变成敌人不是? 这样子想着,元月砂却也是轻轻的放下了手里面的筷子。 “原来是豫王府的绿薄姑娘,还是请快些进来才是。” 绿薄盈盈踏入,见到了百里聂,顿时一惊! 想不到陪着元月砂的居然是长留王殿下,长留王殿下又怎么会在这儿? 绿薄也顾不得那么多:“绿薄冒犯,不知晓殿下居然在这儿,求殿下恕罪。” 一咬牙,绿薄居然是跪下来请罪。 宣德帝子嗣众多,也不见得个个均十分爱惜。倘若是别的皇族,绿薄也是未必如此柔顺殷切,可对方既然是长留王殿下,那自是不同的。豫王殿下素来对这个皇弟颇为敬重礼遇,十分爱惜,并交代下属务必要对长留王毕恭毕敬。而这竟不似什么轻飘飘的面子上的嘱咐,曾也有豫王下属阳奉阴违,以为豫王此举无非是刻意讨好宣德帝欢心,彰显那所谓的兄友弟恭。他一时糊涂,自作主张,竟开罪长留王轻慢,对百里聂无礼。然而那下场,却也是极不好。绿薄想起,竟不觉打了个寒颤。 绿薄跟随百里炎多年,也是不觉深知百里炎心意,也自是对百里聂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丝毫逾越。当然,她内心也不是没疑过这桩事。毕竟,百里炎何等心性,为何竟对百里聂这般温厚宽容。以豫王殿下的性情,大约也是不会和人论什么兄弟之间的情谊。 长留王性子总是淡淡的,除了特别的貌美恬静,实也是瞧不出有别的什么好处。 绿薄虽然礼数周全,可是心口却也是不免难掩一缕淡淡的酸意。 毕竟,自个儿这么一行礼,卑躬屈膝,虽然不是行给元月砂的,却也是难免让元月砂瞧见了,落了脸面。 她只道自己是豫王心腹,如此大礼,已经代表百里炎给足了百里聂的脸面。既然是如此,百里聂投桃报李,便是瞧在了豫王的份上,也应当让自己起来。 却不料百里聂轻轻的放下了筷子,缓缓说道:“若我不肯恕罪,那又如何?” 绿薄不觉讶然,垂下头,幽幽说道:“妾身是奉王爷之名,来请昭华县主过府一叙。豫王已然是在等着昭华县主了,妾身一时情切,生恐让豫王等得太久。而且,妾身又不知晓是长留王殿下在此,若是知晓长留王殿下在这儿,妾身是绝对不敢造次的。” 一番话倒是软中带硬,甚至抬出了百里炎。 她是豫王的下属,这小小的无礼,长留王殿下却偏生不依不饶的。 百里聂正欲说话儿,元月砂却也是打断了他的话儿:“瞧来月砂是不能继续陪长留王殿下一起吃面了,既然是豫王召见,说不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月砂就先行告辞,今日之事,多些长留王了。” 元月砂语带双关,言下之意,百里聂出卖萧英秘密给了自己,她也是心知肚明,自然也是了然于心。 百里聂眉宇间好似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烟雾,唇角却也是不自禁的泛起了浅浅的笑容,灯火摇曳,笑容竟似有些淡淡的模糊。 眼前的少女盈盈起身,恭顺的垂下头,娇柔可人,却蕴含了深深的心计。方才那淡淡的脆弱,宛如随着琉璃灯火,烟消云散。眼前的少女,又化作了一只狡狐,一双灵动的眸子之中,不觉蕴含了浓浓的算计。 他不觉失笑,拿起了丝帕擦拭了唇瓣,又随手扔在了一边。 却没有理睬跪着的绿薄,一道身影缓缓的离去。 那件华丽的紫袍在灯火之下,摇曳了缕缕的光华,越发衬托男子清华俊美,令这污秽的小铺也是不自禁的染上了光辉。而长留王殿下秀挺的背影,却也是消失于帘后。 再稍过片刻,便是传来了滚滚的马车之声,百里聂竟似这样子的离开。 元月砂不觉暗中翘起了唇瓣,百里聂也许是一时兴起,才和自己吃这碗生辰面。如今被人打断,自个儿居然还要去豫王府,这位长留王自然觉得索然无味,方才的兴致更是荡然无存了。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不知好歹。人家一个谪仙般的王爷,不知道多少京城女子的梦中情郎,纡尊降贵的,和自己吃一碗面。而自己呢,居然是不知晓珍惜。 百里聂有时候会对她很殷切,有时候又好似故意惹她生气。这个长留王殿下的心思,就好似天边的云彩,轻盈的飘荡,却也是让人捉摸不透,更不知晓该如何的捉在了手中。 元月砂一时收敛了心思,却也是转头,目光落在了仍然跪在地上的绿薄身上,微笑说道:“绿薄姐姐,长留王已经走了,绿薄姐姐可以起来了。” 绿薄却也是禁不住盈盈起身,一伸手却也是缓缓的抚平衣衫之上的皱褶。 她心里冷哼了一声,却也是不觉动气。 原本觉得自己将百里炎抬出来,那么长留王怎么样,都应该给几分薄面。却也是没想到的是,纵然是如此,长留王殿下却也仍是对自个儿不理不睬,视若无睹。他是主子,自己不过是豫王府中的一个奴,百里聂不出声,绿薄也是不好起身。 这位长留王殿下,竟似有些不屑跟自己争辩,竟这样子的十分直接,落了自个儿脸面。 正因为如此,也是让绿薄内心之中好生的不痛快。 她竟不自觉一阵子的气窒难解,毕竟元月砂是绿薄最痛恨的一个人。然而偏偏是再元月砂的跟前,自个儿居然是这样子的出乖露丑。 绿薄目光,不觉落在了元月砂娇嫩秀美的脸庞之上,忽而不自禁有些嫉恨难言。 豫王殿下如此看重元月砂也还罢了,怎么连长留王殿下,居然也是跟元月砂这样子的亲近? 元月砂不过是薄薄有些姿色,又或许有那么一些小小的聪明,她凭什么就能得到这样子的万千宠爱。她爱百里炎,所以因为百里炎吃醋。她不爱百里聂,然而内心仍然是不痛快。有些人就是这样子的,恨人有笑人物。这么多年为奴为婢,求而不得的岁月,也是不免让绿薄一颗心微微有些扭曲,竟似说不出的不自在。 她那清秀的脸颊,瞧着温顺,可那一双漆黑的眸子深处,却竟似流转了一股子说不尽的隐忍。谁也是不知晓,那隐忍之下的怨毒,究竟有多浓,到底有多重。 然而饶是如此,绿薄的嗓音却也是不觉生生扭成了一派温和:“王爷正等着昭华县主,还请县主轻移玉步,与王爷相见。” 也许是竭力隐忍的关系,绿薄如此姿态,竟似有些个卑躬屈膝。 那手指头狠狠的掐住了手掌心的肉,一点一点儿的,却也好似生生的掐出了血。 然而掌心传来的缕缕的锐痛,却也是分明掩不住绿薄内心之中的难受之情。 她垂下头,眸光沉沉,眼波流转间,一片森冷光彩。 元月砂淡色的唇瓣,蓦然浮起了浅浅的笑容:“自打月砂遇见了豫王殿下,便是与豫王殿下一见如故,更得豫王殿下百般疼惜,好生呵护,几番看顾。殿下更是加意笼络,对我费尽心思。如今月砂这县主之位,甚至这身上这一套整齐的绝好衣衫,都是豫王殿下一手置办。这满京城的,谁不知道豫王挑剔,想要进豫王府的大门,千难万难。可是想不到,豫王殿下,对我加意呵护,这一枚玉牌,容我通行无阻。这份宠爱呵护,月砂也可谓是受宠若惊。” 绿薄沉沉说道:“昭华县主天资聪颖,这般不俗,以你如此聪慧才智,美貌人品,豫王殿下待你格外不同一些,那也是自然之事。” 元月砂慢慢的将百里炎给自己的玉牌取出来,宛如葱根一般的手指,轻轻的抚摸,言语柔柔:“也许吧,人家都说豫王殿下有王者之风,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可惜雷霆雨露,都是出现在天上。这天气总是变幻莫测,一会儿阴云密布,一会儿阳光普照,谁也是猜测不透天气的变化。就好似豫王殿下对月砂一样,一会儿很好很好,一会儿对我又不好了。当月砂前去豫王跟前,小小的撒了个娇,恳请疼我爱我的豫王殿下,替我弄死萧英时候。我便在豫王跟前失去了全部的宠爱,没了殿下所有的欢心。甚至于,这枚玉牌也是成为了无用之物,让我已然是不可以自由的出入豫王府。等月砂下一次想要踏入豫王府时候,豫王居然是将月砂拒之门外。这可真是,让月砂好生伤心啊。” 说是伤心,其实元月砂内心之中并没有当真有什么难过之情。毕竟豫王是枭雄之才,若因为一个女子撒撒娇,便是肯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么他也不过是个傻子罢了。百里炎杀伐果断,狠心决绝,纵然会对元月砂有些兴趣,又岂会因为这小小的逗弄玩物般的兴致,因此对元月砂千依百顺? 他非但没有对元月砂千依百顺,还觉得元月砂不够听话,而且有了非分之想,故而也是将元月砂屏除在外,甚至将元月砂视为弃子。 然而如今,萧英落狱之后,百里炎若是老天,如今天气却也似乎好起来。 绿薄前来邀请元月砂,言语还算十分恭顺,可见豫王态度也还是不错的。 绿薄凉润的嗓音却也是禁不住添了几分淡淡的尖锐:“既然是如此,昭华县主是记恨王爷了?” 元月砂一脸惊讶之色:“绿薄姐姐何出此言?月砂可绝没有这样意思。天冷要下雨,天热出太阳,你会因为下雨天而心生怨怼?豫王殿下既然是尊贵的人,那尊贵之人自然也应该又尊贵之人权力。月砂哪里来这般大的胆子,居然胆敢怨怪王爷。” 她莲步轻盈,靠近了绿薄,在绿薄耳边小小声的说道:“绿薄姐姐不会是期盼我说王爷不是,然后,却在王爷面前告我一状,让王爷觉得我不好吧?” 绿薄心头一紧,元月砂此语,可谓正好说中了绿薄的心思,让绿薄内心之中浮起阵阵恼恨与惧意。 说到底,元月砂到底也是被豫王弃过。 这女人总是小气的,扪心自问,绿薄心忖自己若被豫王殿下如此相待,也难保不会心生一缕浅浅的怨怼,不自禁的内心不是滋味。 倘若元月砂稍有怨怼之色,那么绿薄自然也是会趁机在豫王跟前进言,只说这昭华县主,只恐怕已经是有了记恨之心。 然而如今,眼前精致的脸蛋之上,却也是不禁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少女的眼中,好似浮起了一层浅浅的水色,竟似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儿。 蜡烛光辉映衬之下,这元月砂竟好似一个妖物,一双与年纪不符的奇异深邃的眸子静静的盯住了绿薄,竟好似瞧出了绿薄的内心所想,让绿薄心尖儿一阵阵的发紧。 绿薄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竟不自觉的有些狼狈。 她一张口,缓缓说道:“昭华县主何出此言,你既然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我自然也是盼望你和王爷不要生出什么嫌隙。” 可恨元月砂竟似没脸没皮,都被豫王如此相待了,唇角却也是浮起了浅浅的笑容,竟似丝毫也是不放在心上的人。 不错,绿薄自忖自己在王爷的跟前,还是有那么一些地位,在豫王府中,她也还是有那么一些的势力。可是上一次元月砂警告得对,豫王是何等聪慧之人,倘若自己耍弄手段,百里炎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对元月砂心存嫉恨也还罢了,倘若对百里炎做出了什么欺瞒之事,只恐怕她也是会被万劫不复。 倘若元月砂当真流转了一缕怨怼之色,她自然会添油加醋。可是如今,元月砂没有,分明也是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儿。既然是如此,给绿薄天大的胆子,她也是断断不敢无中生有。 元月砂却浅笑:“绿薄姐姐这话儿可是言不由衷了,正因为我是王爷心尖尖的人,故而正因为这样子,方才也是扎了绿薄姐姐的心了吧。月砂更是觉得,说不准,月砂偶尔的失宠,王爷给月砂的那片天偶尔就阴云密布,绿薄姐姐也是不知道费了多少苦心吧。” 一番却也是说到了绿薄心尖尖里面去了,让绿薄浑身上下,不自禁涌遍了一股子淡淡的凉意。 是了,自个儿这些日子,是用尽了费心,用了很多手段。 这个南府郡来的乡下丫头,却也是让绿薄产生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自个儿跟随了豫王多年,元月砂显得很不一样的!这些年来,豫王身边那么多的莺莺燕燕的,却也是没有一个,好似元月砂一样,能让绿薄生出了这样子浓浓的厌憎之意,不喜之情。 当元月砂被百里炎拒之门外时候,她不自禁的有些窃喜。原来王爷还是这样子的冷漠,冷口冷心,对元月砂也是不过如此。 谁能料想,过了几日,这什么都变了。 换做旁人,甚至元月砂若是个男儿身,百里炎是绝对不会将舍弃的棋子再要回来。 一次舍弃,足以令人寒心,便是拢回来,那也是不见得会忠心了。 然而面对元月砂,百里炎却也是破了这个例子。 绿薄内心微微发酸,她甚至不觉隐隐预料到了,等元月砂回到了豫王身边时候,却也是一定会更加的受宠! 而自己呢,还妄图元月砂稍露哀怨之色,趁机挑拨。岂料这小丫头年纪小,心计深,却是笑吟吟的,根本没有顺自己的心意。 如今元月砂句句讽刺,撕破面皮,那些个言语,更是让绿薄为之一阵子的心堵! 却也是万分恼恨,心口沉郁,竟似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绿薄将略略颤抖的手掌,收纳入衣袖之中,温声言语:“昭华县主误会妾身了,妾身一心一意的爱慕王爷,体贴王爷。自然是爱王爷之所爱,恨王爷之所恨。如今昭华县主既然是王爷最心爱的东西,那么也自然就是绿薄的心爱之物了。” 这些话,她知晓昭华县主不会相信,可是不相信又怎么样,这样子周全的话儿,自然也是挑不出错处。 然而饶是如此,那股子气恼的感觉,却也是逼得绿薄有些个喘不过气来。 她有些急躁的说道:“王爷还在等着昭华县主,县主何必在这儿与奴婢纠缠。” 元月砂微笑:“既然王爷又宠爱月砂了,月砂不免恃宠生娇。难得有这样子的机会,让王爷等一等,王爷怎会跟我这样子的小女孩儿计较呢?更何况,王爷弃了我一次,以王爷的性子,必定会令人仔细观察,瞧我可有什么怨怼之色。那么今日我见到绿薄姐姐,说的每一句话,随行的侍从之中,必定会有耳目,一五一十的传入王爷的耳中。那么王爷,也会听一听月砂那些个胡言乱语,比如对绿薄姐姐你的诛心猜测。这让我呀,觉得非常有趣。” 绿薄一怔,旋即薄怒,咬牙切齿:“你!” 元月砂若不说,她还没想到这个该死的小蹄子的居心。然而元月砂这样子一说,绿薄却也是不自禁这样子的反应过来。 她顿时冷汗津津,出了一声的汗水,一阵子的恼怒,一阵子心慌。 不错,豫王自然会令人观察元月砂,而且也绝对不会听她绿薄一面之词。故而这些个随行之人中,必定会回报元月砂的反应。 而元月砂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儿,都会一五一十的,都是传到了殿下的耳中。到时候,殿下纵然不会大怒,也是让自己丢尽了脸面。 说不定,还会思考元月砂的话,思考自己可如元月砂所言,当真因为嫉妒,就干涉他的种种事故。 想到了这儿,绿薄不自禁的不寒而栗! 那惧意之中,又顿时滋生了浓浓的愤怒。 她死死的盯住了面前的面孔,自己隐忍的愤怒,如今涌上了心口,冲撞得绿薄心口一阵子的发疼。 明明平时自个人是善于忍耐的,可那假意和顺的虚伪面具,如今却也是终于被生生的撕破了,绿薄脸上恨意浓浓。 绿薄瞧着眼前这张巴掌大些的精致脸蛋儿,瞧着元月砂唇角的浅浅的笑容,蓦然伸出了一股子冲动,想要狠狠的一巴掌,抽打在元月砂的脸上。 饶是如此,最后理智还是压抑了愤怒。 绿薄死死的抿紧了唇瓣,努力让自个儿心气儿平复,压下了胸中的浓郁怒火。那么一双恼恨的眸子,如今却也是不自禁的灼灼生辉,可到底也没什么极为逾越的举动。 待平复了心绪,绿薄却也是艰涩无比的说道:“昭华县主,请吧。” 她的内心好似有一把刀子扎,扎得心口流血,然而忍耐已然是绿薄多年来的习惯了。 为了百里炎,她宁肯委屈自己,委屈到了极处。 便算低入尘埃,那心尖尖的,也好似有过了一缕欢喜。 元月砂却不自禁笑眯眯的:“看来还是有豫王殿下的宠爱好,这有宠,还能玩玩绿薄姐姐。绿薄姐姐貌似是墨夷七秀,也不是一般的女郎。姐姐可知晓,越是这样子,越能取悦别人。” 一番话又再次让绿薄心血上涌,而一旁的侍卫个个不敢说话,更不敢掺和什么 这绿薄姑娘,在府里面,那可是个厉害的人。这豫王府里面混着的,又有哪一个会是心慈手软好对付的。 想不到这元月砂,这昭华县主,却也是分明这样子故意挑衅,乃至于将绿薄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过这昭华县主原本就带着三分邪气,行事更是古怪而偏激,她闹腾出的事情,如今满京城都是知晓了。只怕陛下,也为这个女子头疼。 元月砂嫣然一笑,却也是起身离开,那素色的裙摆之上,那绣的花朵儿,伴随主人的行走,却也是不自禁的片片散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2 讨要脑袋 元月砂嫣然一笑,却也是起身离开,那素色的裙摆之上,那绣的花朵儿,伴随主人的行走,却也是不自禁的片片散开。 绿薄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的身影,眼前一切竟似有些模糊而朦胧。自己等待多年,耗尽了青春,然而等来的却是比自己年轻、美貌的妙龄少女。她从前发狠似的想,王爷更瞧中一个人的本事和能力,至于皮相容貌,也不过是虚妄,豫王岂会如此肤浅?纵然百里炎冷情,只要自己有本事能帮助王爷,那么自个儿在百里炎的心中,自是有些个不同之处,总是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然而如今,有一个女子比自个儿年轻貌美也还罢了,她居然也是个极有本事的,论心计,自个儿竟似有些不如。 元月砂那道纤秀婀娜的身影,瞧着竟似说不出的刺眼,竟让绿薄生生升起了一缕想要撕碎的冲动。这样子想着,绿薄那清秀隐忍的面颊之上,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模糊的笑容。 这昭华县主如此轻狂,岂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以为自个儿当真便能扶摇而上,却不知晓步步刀锋,危机重重。 稍稍不慎,必定是会粉身碎骨的。 而元月砂再次轻盈的踏上了豫王府的马车,她轻轻的提起了百里炎赠予自己的玉牌丝带,瞧着这枚玉牌滴溜溜的轻盈的转圈儿晃动。嫣红的绳带却也是轻盈的系在了那雪白葱根一般的手指头之上,颜色与元月砂雪白葱根也似的手指头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而元月砂一双眸子,却也是流转了几许深邃的光彩,目光晦暗不明,让人瞧不出她内心所思所想。 她精致面容之上,浮起了一缕淡淡的冷笑。 豫王善于笼络人心,当他待你温柔之后,你自是不免觉得好似千宠万宠。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荣华富贵,都是唾手可得。可一旦他不宠你了,自然是冰雪加深,入落冰窖。然而元月砂内心之中,竟无半点感觉。这所谓的龙胤贵族,自己周旋其间,不就是相互利用? 百里炎冷酷也好,多情也罢,于元月砂而言,都无甚差别。豫王所赐的身份地位,华衣美食,府邸奴婢,元月砂本来也没有稀罕过,自然没什么所谓的动心。 可这样子自负的男人,倘若瞧上你了,若不能为他所用,那便会除之而后快。 招惹了豫王殿下,可是没那般容易可以摆脱。除非她这个元二小姐,彻彻底底,从京城之中消失。否则自个儿,倒也只能继续和百里炎纠缠下去。虽然,这未必是一桩坏事。毕竟若能成为百里炎真正的心腹,也能借助百里炎的势力,解决许多的事情—— 元月砂眼中光彩沉润,禁不住若有所思。 马车滚滚,也不多时,便已然到了豫王府邸。 元月砂纤秀的身子轻盈的下了马车,唇瓣轻轻的翘了翘,那纤纤莲足,却也是极轻盈的踏入了这府邸之中。 那眼波流转间,竟似生了些个些许淡淡的幽润光彩。 房间之中焚烧了极为上等的水沉香,一股子透人心脾的芬芳,便是这样儿轻盈的充斥于整个房间之中。而薄绢纱帘儿轻垂之间,却见一道身影,若隐若现,赫然正是百里炎。纵然被轻轻遮挡住了视线,然而男人通身所散发的锋锐霸道之气,却也是遮掩不住的。 元月砂更是不觉轻轻一福:“月砂见过王爷。” 她清灵妙曼的身子落入了百里炎的眼中,竟让百里炎眼神不觉深邃了几分。 “听闻今日月砂,咄咄逼人,逼得陛下处置了萧英。堂堂一个北静侯,如今也是已然入狱。月砂果真是好本事。” 元月砂轻轻的垂下头,娇柔说道:“月砂也是知晓自己此举,未免是有些轻狂,更有些无状。可谁让月砂,就是这样子的性儿,不依不饶的,一点儿也不知晓什么叫做宽容大度。谁让萧英欺辱于我,闹得月砂也是迫不得已,如此为之。月砂,月砂也是并不想闹成这样儿。” 这一番话儿说出口,元月砂竟似带着几分怯生生,娇滴滴的模样。 明明是心狠手辣,咄咄逼人的女子,如今偏生在百里炎面前故作娇弱。 然而这内外之间的截然不同,却也分明让元月砂沾染了一股子别样的风情。 绿薄生恼,王爷可是不能瞧着这贱婢柔顺,当真被她哄得回心转意,又将她给宠上了。 百里炎唇瓣却不自禁的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一时未曾言语。 莫浮南却向前一步,咄咄逼人:“昭华县主如今这般姿态,倒是令人费解无比了。区区退亲之事,怎么就让昭华县主居然是如此的记恨,萦绕于心,乃至于竟似步步紧逼,不依不饶。” “昭华县主明明得了朝廷的册封,身份尊贵,一时无二。加之王爷呵护,一番恩宠,那更是前途似锦。纵然县主嫁入了北静侯府,所得到的也绝不会有如今这般多,更不必提县主早就羞辱了萧家,出了一口恶气。饶是如此,昭华县主却插手贞敏公主的姻缘,不依不饶,得罪王爷,失去了豫王府的支持之后,居然仍然去撩拨陛下,惹得陛下生怒。却不知,昭华县主此举,又是何用意?恐怕不但是浮南费解,便是满京城的人,也没有几个不心生疑窦的吧。” “这自然不免让浮南联想篇幅,联想到咱们这位萧侯爷的生平之事。萧英虽然私德可议,品行不堪,令人不齿。不过他为陛下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招惹了许多仇家。而这些仇家,很多都是对龙胤不满,觊觎中原的逆贼!而这些逆贼,手腕更是层出不穷!元二小姐打小就是不受宠,没人管束,又深恨父母。倘若,早被这些逆贼引诱,利用这些逆贼相助谋取权势地位,又为了回馈这些逆贼,将这龙胤中流砥柱一根根的毁了去——” 莫浮南冷冷说道:“元月砂,你到底是何居心?” 一番言语,竟似锋锐入骨。纵然是没有将全部的谜底猜透,却也已然是将部分事实给扯出来。 元月砂心里也是不觉冷笑三声,好一个莫浮南,果真不愧是豫王殿下心腹幕僚。 他武功不行,当年被自己生生划破了俊秀无比的脸蛋。可是莫浮南心计却比武功厉害多了。 如今莫浮南步步紧逼,言语之中的居心,简直是令人不寒而栗,这分明是要将元月砂置诸死地。 而站在一边的绿薄也是不觉吃了一惊,莫浮南私下也跟她言语说,说他对元月砂颇为生疑,并不信任。到底是同门中人,绿薄也觉得莫浮南跟她是一条心。只不过却也是没想到,一向沉稳的莫浮南,居然会在王爷的跟前,当面质问元月砂! 旋即绿薄脸颊之上不觉浮起了淡淡的喜色。 她知晓,莫浮南在百里炎跟前受宠,既然是如此,莫浮南说的话儿,百里炎必定也是会上心几分的。倘若如此,就凭莫浮南这轻轻的几句话,元月砂便是休想再得宠! 想到了这儿,绿薄那清秀脸蛋之上一双秀眉却也是不自禁的轻轻的松开,不似之前那般皱着了。 元月砂心里却是冷笑了两三声,不过莫浮南虽然有几分聪明,可终究不能待自个儿如何。 她轻轻的抬起了精致的小脸,却也是不禁笑吟吟:“莫先生,当初是你挑中了月砂,替月砂说项,让月砂得到了王爷的留意。想不到,今日你居然是这样子说。” 少女的面容清纯若水,秀丽可人,虽然不算是美得惊心动魄惹人眼球的那种,可那乖巧可爱的模样,却颇有些邻家少女的天真可亲。 莫浮南面颊后面的俊容,却也是一派平静,不为所动。 “纵然没有浮南的举荐,想来昭华县主也会有别的法子,用来亲近王爷!” 元月砂唇瓣绽放了浅浅的笑容:“莫先生当真是抬举月砂了,遥想当初,蔺公子凶狠无匹,想要杀了我,是莫先生加以劝阻。之后,更对我有举荐之恩,让我有机会得到了王爷这样子绝世枭雄的亲近与呵护。无论怎么样,我待你总是有那么一份感激之情。我一直以为,莫先生是个温雅君子,一心一意的为王爷着想。然而我却也是想不到呀,莫先生居然是心存嫉妒,嫉妒我更得王爷的宠爱,嫉妒我的聪慧才智,嫉妒到想要置我于死地!” 莫浮南也料到元月砂不会乖巧认罪,眼前女郎原本就是个极聪慧狡诈的人物,然而饶是如此,莫浮南心中疑窦已生。便算元月砂舌灿莲花,做出了种种楚楚可人的姿态,都无法动摇莫浮南那宛如铁石般的心肠。 然而莫浮南万万没想到的则是,元月砂居然是反咬一口,一张口,居然是这样子的言语。 只听得莫浮南也是措手不及! 而正因如此,莫浮南却也是禁不住冷笑:“元二小姐果真是个手腕厉害的女子,一张嘴可当真是伶牙俐齿,居然会反咬于人。” 元月砂不动声色:“月砂这颗明珠,暗投在南府郡,可惜自己是女儿身,打小就备受欺辱。不过纵然我如何不甘,却也不敢妄想自己能攀附上豫王殿下。当初明明是莫先生举荐,才让我得到如此的机会。想不到莫先生身为谋士,这话随便一说,嘴一张,这好端端的,就变成我存心不良,亲近豫王了。就当月砂心眼儿小,觉得莫先生是因为心存嫉妒,所以想要将我置诸死地呢。” 莫浮南冷笑:“果真是伶牙俐齿。” 如今元月砂倒没顶着一张精致小脸,做可怜状了。他越发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王爷是世间枭雄,以后必定能成大事,又怎么能让这样子的女子,在以后坏了王爷的大事呢? 元月砂越是狡诈多智,越是令莫浮南心生怀疑。区区一个南府郡的姑娘,未免聪明过头了,说不准,是有什么人暗中栽培,一番指点! 元月砂也冷笑:“想来莫先生不止一次在王爷面前说项,中伤于我,王爷逐我出门,这大约也少不得莫先生的功劳。绿薄姐姐心存嫉恨,几次三番的为难月砂,而莫先生的大师兄蔺苍,也因为我揭破范蕊娘的事情,被王爷责备,断去了手指头。想来莫先生必定要说自己是一片冰心,所有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好,竟似对月砂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 莫浮南面色沉了沉,这小妮子倒是挺会挑拨离间。 他冷笑:“我对王爷自然是一片冰心。” 元月砂也不理睬他,继续娇滴滴的说道:“不遭人嫉是庸才,就算因为莫先生不满月砂,做出些个欺负月砂的事儿,可是莫先生既然对月砂有恩,月砂也是不见得跟你计较不是?却没想到,莫先生咄咄逼人,只手摭天。看来王爷要用什么人,就离不开你们这些墨夷宗弟子的摆布。蔺苍可以背着王爷以王爷之名私辱范蕊娘,绿薄可以羞辱月砂自命可以在豫王府只手遮天。利益相关,只要得罪了墨夷宗弟子,便不配也不能留在豫王身边。就算是偶尔得宠,也是会被墨夷宗弟子联手压制,倘若逼不走,就要将人给逼死!” 莫浮南初时还算淡然,任元月砂如何反咬,都是十分淡定。他也相信百里炎的智慧,更相信自个儿在百里炎心目之中的地位。王爷知道自己为他做了多少事情,区区言语,又怎么能挑动王爷与他之间的关系。 他原本以为,无论元月砂说什么,自己都是不会在意的。 然而如今,他面色终于有些难看了,甚至有几分急切:“你休要胡言!” 元月砂可是正巧挑拨到了那等痛处,让莫浮南竟也不知所措,一阵子的不安稳。 结党营私,联手欺主,这可是任何主子的大忌! 偏巧元月砂一番话儿说出来,虽然是有那么点夸张成分,可是却举例属实,说出来很有那么回事儿。 莫浮南原本是气定神闲的,一派闲云野鹤的谋士风采,很有点智者谋心,风轻云淡的调调。可是如今,他却不自禁气得身躯颤抖,很是恼恨! 元月砂,她实在是太可恨,她怎么敢,又怎么能这样子说。她好大的胆子,如此轻狂,如此无礼,不知分寸,不知所谓! 元月砂流露出一派假惺惺的楚楚之色:“这但凡依附豫王的人才,哪个不看墨夷宗弟子的脸色,总是要讨好了豫王看重的那几个,才有晋升之阶。一旦被墨夷宗弟子所厌憎,必定不能出头。也就月砂性子直,是个傻子,不会讨好人,这直来直去的,想不到墨夷宗居然是要我的命了,一个什么叛党余孽的帽子扣过来,月砂还能活?你们居然要杀了我,这简直是没有将王爷放在眼里!” 且不说莫浮南被元月砂气得满脸通红,便是绿薄也是脸色大变! 这妖孽简直是诛心之论!一番言辞凿凿,胡言乱语,竟似戳中了什么隐秘。 “元月砂,你居然还敢在这儿胡言乱语?”绿薄娇声呵斥! 联想到元月砂在那酒坊之中的胡言乱语,这小蹄子当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挑拨离间。 这份森森狠心,当真可诛! 绿薄眼中,一缕杀机,一闪而没。若留着元月砂,只怕对自己,对墨夷宗都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元月砂,不能留! 绿薄颤声说道:“说你是叛贼余孽,你便顾左右而言他,挑拨离间,使尽了这种种手腕。瞧来便是因为你心虚,故而方才是如此。” 莫浮南也不觉沉声说道:“王爷,这昭华县主,确实也是颇有古怪,似是有些个不对劲。” 只不过别人越是生气,元月砂反而是不生气了。 她反而心平气和,话里有话:“如今瞧来,王爷还没说话,有些人已然替王爷拿了主意,不但拿了主意,而且还非得逼得王爷顺他之意。豫王殿下,不如让月砂一死,倒免得坏了豫王府的和气。” 莫浮南已经,知晓自己恼怒之下,言语不觉过于逾越。 他赶紧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沉声说道:“王爷,浮南失言,并无此心。” 绿薄也一愕,眼见莫浮南如此,想来这其中必定是有个什么错处。 她也是不觉跪下来,一时不知晓说什么,干脆也是不吭声。 只不过,绿薄心里也不觉有些气闷。好似他们这些墨夷宗门人,也算是跟随豫王颇久了。他们也算是一片忠心,更为豫王立下无数功劳。总不至于,因为元月砂这娇滴滴的几句话儿,便心生嫌弃吧。 莫浮南心里却通透,这做下属的无论立下多少功劳,有些地方,总是不能加以逾越的。 绿薄身为女子,身陷情障,那也罢了。 可是自个儿,今日被元月砂几句话一激,竟也言语有失。 莫浮南心思重,难免想得多一些,如今竟不觉冷汗津津。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百里炎有几分戏谑的声音:“阿南,你向来自负聪慧,性子也很沉稳,想不到今日遇到了一个对头。一个小姑娘几句话,倒是惹得你如此失态,要是传出去,只怕豫王府上下,也是没人相信。好了,不必跪在地上,你且起来吧。” 百里炎的含笑,轻轻的几句话,倒是解了这尴尬之局。 莫浮南也是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王爷果真颇有手腕,轻轻的几句话儿,便是解了自己困顿之局。 豫王果真是一方雄主,气度恢弘,也是容下了自己的无礼。 饶是如此,有些事儿,自个儿也是要小心一二,不可逾越造次。 绿薄倒是盈盈起身,心里不自禁有些痛快。这些日子,自个儿因为元月砂的事情,心里面老是沉甸甸的,老不痛快了。如今绿薄心里面松了松,倒是舒坦了许多,好似略略透了一口气。 也是,自个儿这些人,也是跟随豫王殿下多年,这情分自然是极为不一样。这区区元月砂,不过是才跟随王爷没多久,能有几分分量? 豫王,也不过是见着元月砂新鲜,多玩一玩儿。等这兴头过来,豫王如此英雄,又怎么会对一个小丫头上心? 元月砂却手指头轻拂过了衣摆,心里面冷笑。这莫浮南也还罢了,还算是知晓进退。至于这个绿薄,不知道好歹自以为是的蠢货,自己若要耍弄手段,弄死绿薄,那也是轻而易举。只不过如今,元月砂还没有心生杀意。绿薄若以后只是言语挑衅,她可以视若无睹,要是胆敢弄鬼,自己也不会客气,也是会取绿薄性命。 她轻轻的抬起头来,言语柔柔,眸色似水:“是月砂不是,一时任性,言语顶撞,居然是吓坏了莫先生了。莫先生,你瞧我年纪小,不懂事,就不要跟我计较,更不要和我生气了。” 元月砂又故意装嫩,装起了柔弱起来。 而莫浮南心尖尖的却也是苦笑,一时不好说什么。 他果真是没瞧错元月砂,这南府郡的元二小姐果真不俗,是个厉害的。只不过这样子的她,又仿佛是那么一柄双刃的宝剑,锋锐无比,不好驾驭。莫浮南跟随豫王殿下多年,知晓百里炎的性子,越是危险的东西,百里炎越是喜爱。 元月砂温柔沉沉的说道:“若非月砂让莫先生误会,莫先生也是不会觉得月砂有异心,月砂会对王爷不利。其实,月砂如此不管不顾,针对萧英的理由,也是十分简单。” 这倒是让莫浮南有些好奇了,甚至在场别的人,包括豫王百里炎,内心之中却也都不自禁的升起了一缕好奇之意。 那就是,元月砂对萧英如此不依不饶,这其中理由究竟是什么? 元月砂却也是轻轻的抬起头,唇角噙着一缕轻笑,然而那眼中的寒光却也是不自禁的越浓:“只因为萧英与我有了婚约,却因为拥有了贞敏公主,因而便将我弃如敝履。月砂不依不饶,便是这个理由。” 绿薄冷笑了一下,想要说些个什么,那话儿到了唇边,也是没有说出口。 不过面上不信的神色,却也是不自禁的透了出来。 元月砂却言笑晏晏:“这别人瞧来,我是因祸得福,得到了朝廷的补偿,做了名正言顺的县主了。这比做了侯夫人,还要威风。就算被人羞辱了,也羞辱出了喜事来,我原本不该有什么不欢喜的。可是,月砂生来就是有个怪癖,若是被人欺负了,这心里面就会十分记恨,咽不下这口气,日日夜夜,便是气闷难当。除非,将这个欺辱我的人给十倍奉还了,我这心里面,才能消这口气。” “什么昭华县主,什么豪宅奴婢,这些东西,月砂统统不稀罕。人生在世,我就是要争这一口气,气不能消,这心里面就会不痛快。倘若一国之君,说好了与别国的公主联姻,人家却毁了婚事,另嫁他国。倘若发生了这件事情,天子一怒,便会流血千里,便要以血来洗刷这样子的屈辱。” “你们定然会说,你元月砂不过是南府郡的旁支女,身份低微,却如此自比,简直是自抬身价,不知晓天高地厚。不错,在你们瞧来,我是个低贱出身。可是在月砂自己瞧来,这全天下的人,却也是没一个比我自个儿要紧。我受了委屈,便算对方身份尊贵,也绝对不能平白受辱。什么所谓的补偿,我也是一点儿也不稀罕,也弥补不了我的尊严。” “我宁可自己死了,也是要出这口气。” 她说得这样子的坦坦荡荡的,说得这样子的理直气壮,明明是些个有些荒唐的言语,然而竟然听着的人,竟然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缕感觉,那就是元月砂当真便是这样子想的—— 纵然她是疯子,可是偏生就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以为的。 莫浮南的内心,更是不自禁升起了一缕淡淡的凉意。这位南府郡的元二小姐,分明便是个十分厉害,锋锐无比的野兽,也不知道这头披着娇柔皮囊的野兽,会不会将豫王狠狠的咬上了一口。 元月砂微笑:“王爷可是会觉得月砂很可怕,很凶狠,很不可理喻?我出身卑贱,又怎么敢奢求什么尊严。就算被萧英羞辱了,得了些好处,也应该欢天喜地了。是月砂自个儿,不知晓好歹。” 而百里炎却也终于缓缓的起身,就这样子来到了元月砂的身边。 他那金属色的眸子,闪动了异样的光彩,落在了元月砂娇嫩的脸颊之上。 不知怎么了,元月砂竟觉得百里炎的眼睛里面,仿佛是有些个别的什么异样的含义。 那样子古怪的感觉,却也是一闪而没。 旋即,元月砂只觉得自个儿肩头一热,却是百里炎的手掌缓缓的落在了元月砂的肩头。 “不,你这样子并无错处,人生在世,就应当如此。” 百里炎缓沉的嗓音,竟似有些个金属清越之声。 元月砂垂下头,却也是一派柔润之色,却也是暗中翘起了唇角。 正因为对方是百里炎,元月砂才精心炮制了这么一番言语。 毕竟,自己不依不饶的要弄死萧英,总是会惹人疑窦,纵然没有莫浮南,别的人也是会好奇。 既然是如此,自己便应该弄出来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还能够取信于人。 百里炎是冷宫不得宠的皇子,他一步步的,爬上了高位,并且得到了如今的地位。这其中的动力,自然是因为他不满意冷宫的待遇,想要得到尊严,想要爬到别人的头上去。 当他身为卑微的时候,一定会如自己刚才所言,那般恶狠狠的发誓过。 而这样子的话,方才能打动百里炎,让百里炎体谅一下自己一定要弄死萧英的心境。 当然,若自己是男儿身,这样子的一番话,必定能惹起百里炎的忌惮,甚至是森森杀机。然而如今,自己是女儿身,容貌纤弱,姿容娇美。百里炎不但名义上想要征服自己,想自己成为他的谋士,他还想从男人方面,征服自己,想自己成为属于她的女人。既然是如此,他的女人和他志趣相投,自然更惹他喜欢了。 元月砂甚至颇为不屑的想,百里炎总是对自己做出的那些暧昧举动,不就是故意撩拨,却只是试探,并不打算真正付出什么吗?倘若自个儿傻傻的就以为豫王殿下情有独钟,自个儿与众不同,那不过是自取其辱。一个弄不小心,就好似绿薄这样子,多年来满怀希望,结果什么都没有。 倘若自个儿是个年纪尚轻,与容貌相符合的妙龄女子,也许在豫王滔天的权势之下,加上这种种荣华富贵砸来的虚荣,说不准当真会心神动摇,生出了几分情愫。 可惜,自己所拥有的是一颗冰心,才不会为之所动。 虽然元月砂不愿意以欺骗感情的方式,前去复仇。不过先撩者贱,既然百里炎故意以暧昧举动引诱,也怪不得自个儿也是设局回应不是。 她乖巧的垂下头去,雪白的脸颊之上却也是浮起了一片水润的潮红。 “王爷如今又对月砂照拂有加了,却也是让月砂不自禁想起了之前王爷的冷待。豫王殿下,你虽然没有羞辱我,却不免让我这个女孩子患得患失,心心念念的,当真不知晓如何自处。” 百里炎面色变幻,元月砂这样子撒娇似的口吻说话,他先是生出了几分怜爱之意,随即又有几分欢喜。元月砂这样子,倒好似动了心。然而转眼间,他顿时想到了元月砂的狡诈,而元月砂平素,也喜欢用那等故意做作,温温柔柔的口气。如今这份娇羞味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患得患失。可最后冷静下来时候,却也是不自觉的为之而心惊。自己种种想法,本来就是与平素不一样,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女子一番不知真假的言语几番猜测,乃至于令那心绪浮动。 正如元月砂猜到那样,百里炎之前虽然是对元月砂颇有兴致,可是那也不过是一场极为有趣的博弈。 百里炎手握大权,从区区冷宫皇子爬到了如今的位置,杀伐无数,行事果断,手底下也是不知晓沾染了多少血腥人命。而对于各种人才的笼络,百里炎也是轻车驾熟,更手腕贤淑。他更知晓,如何去做,能让人轻而易举,为他而死。 元月砂的抵触倔强,倒是令他耳目一新,加之这女郎这般聪慧可人,不免让百里炎更为上心一些。而少女的秀丽妩媚,与众不同,也偶尔令百里炎不觉为之而有所心动。可也仅止于此罢了,也并不会有太多。当元月砂不依不饶的对付萧英时候,他觉得元月砂空有才智,却耽于男女之情,也是不过如此罢了。 故而,他将元月砂弃而不用,并且决意不见。 然而如今,百里炎竟觉得当着有几分的触动心底的砰然心动! 他一挥手,让莫浮南和绿薄退下去,绿薄虽然是并不乐意,却也是只能顺从。 “那是因为,本王和月砂相互之间,了解得还不够多,不免有些误会对方。” 元月砂仰头,微微一笑:“可当豫王殿下肯如此宠爱,再接我入府,月砂已然是十分开心,再无惶恐。如今月砂恃宠生娇,想再要一物又如何?” 百里炎挑眉,却也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元月砂眼底深处流转了几分急切和贪婪,甜美的少女嗓音也是不自禁添了几许沙哑和血腥:“脑袋,月砂想要萧英的脑袋。萧英不是还没有死,月砂可是想要亲自动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3 多重身份 元月砂眼底深处流转了几分急切和贪婪,甜美的少女嗓音也是不自禁添了几许沙哑和血腥:“脑袋,月砂想要萧英的脑袋。萧英不是还没有死,月砂可是想要亲自动手。” 纵然是豫王百里炎,那也是不自禁的略略有些个惊讶之意。眼前的少女顶着那么一张精致俏丽的脸孔,嗓音更是甜糯糯的煞是好听。然而那所言所语,竟是如斯凶残,蕴含了浓浓的杀意。 “如今萧英尚未定罪,陛下落狱也不过是拂不过脸面。而月砂却已然彻底得罪了陛下和萧英了,却没想到此时此刻,豫王居然肯请我到这府上。这宛如一场春雨浇灌了干涸的大地,既然月砂已然和萧英水火不容,那么月砂能到豫王府上,足以证明萧英已然是大势已去,命不久矣。” “既然是如此,豫王何不给月砂这么个恩典,你知道的,月砂真的是,好生讨厌他,甚至想要亲手杀了他。若豫王殿下能让月砂称心如意,那么月砂必定也是会对豫王感激涕零。”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不动声色的挣脱了豫王的手掌,退后一步,轻轻一福:“还请豫王成全,顺了月砂这个小女子的心愿。” 百里炎不动声色的说道:“怎么月砂,你如此言语,不本王惧了你。” 元月砂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些个乖乖巧巧,柔柔顺顺的,温良贤淑的女子,虽然难求,王爷看来不怎么喜爱啊。不然,早就纳了几个在身边。更何况王爷纵然纳了,这温顺善良的姑娘,自然是养在了深闺,好生宠爱,倍加呵护,爱惜得紧。这替王爷出主意,满腔腹黑,算计杀人的,只恐也还得月砂这般心狠的。” 她伸出一双雪白娇嫩的双手,如今这双手,轻轻的翻转。这一双书虽然干净柔软,却也是隐隐透出了若隐若无的血腥气。 百里炎蓦然凑过去,缓缓说道:“月砂放心,本王怎么会惧,你这个样儿,我可谓是喜欢得紧。而且以后,本王是绝不会再弃了你的。” 那轻微的呼吸拂过了元月砂娇嫩的脸颊,没来由的勾起了元月砂心尖的一缕的厌憎之意。 然而元月砂面颊之上,却也是窥测不出半点的端倪。 少女一双眸子,水色流转间,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那缕缕异色。 她当然要送萧英最后一程,不仅仅是因为萧英双手沾满了苏家满门的鲜血,还因为萧英知晓那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这个秘密,元月砂当然是要亲自盘问,不依不饶,不欲假手于人。 她心里面蓦然浮起了一缕嗤笑,豫王殿下,只盼那个人可不要是你。 少女稚嫩的脸颊之上,一双眸子却蕴含了深深的老成,蕴含了浓浓的算计。 那花蕊之中,却分明饱含了浓郁的毒汁,竟不觉隐隐有几许的触目惊心。 元月砂轻盈的跪在了地上,少女娇嫩的嗓音蕴含了浓浓的感激:“那月砂,就跪谢王爷对我的恩宠。” 她情不自禁的想,十多年前,自己眼睁睁的瞧着苏姐姐离开时候,遇到了白羽奴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也不过是长大些的狼崽子。 是白羽奴教会了自己这些,阴谋算计,虚以委蛇,纵然是到了龙胤京城,自个儿也是游刃有余。 四年之前,白羽奴这个人,就好似一团空气,一片云雾,就忽而从人世间消失了。鲜少有机会,听见对方的只言片语。 然而这个人的名字,却也是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心里面,没一刻能够忘记的。 这个混蛋虽然是消失了,可总有一天,自己会找出这个人,然后用这双手,将他死死的攥紧在自个儿的手中。最后,再狠狠的撕碎。 自己要让他知道,亲手养大的狼崽子,却也是会狠狠咬人的。 到时候,再让白羽奴知晓自己青出于蓝。 欺骗凶狠的小狼,那可是要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而如今,她却也是万分娇柔的,轻盈的伏在了百里炎的跟前。 她纤弱的背影,好似轻柔的蝶翼,流转了一派柔和美好,却好似一不小心,就是会被生生弄碎了去。 花园之中,绿薄却也是不自禁的一阵子的心烦气躁。她手一伸,便是轻轻的摘了一朵花儿,旋即又一点一点的狠狠揉碎了。她素来便是善于隐忍,如今却也是掩不住内心之中缕缕恼恨之意。那清秀的脸蛋,竟似生生扭曲。 好半天,绿薄才生生的压下去胸中的一缕缕的怒火,努力让自己清秀的脸蛋也是恢复如初。 她唇角挤出了一缕笑容:“莫师弟,放心,放心,我们跟随豫王殿下多年,这情分自是不同。说句不好听的,只恐豫王殿下也是离不开咱们。纵然这次不能弄死这元月砂,以后总是有机会的。那样子区区一个小女子,自负聪明,王爷是一时昏了头了。等王爷一清醒,哪里还会要这个。咱们墨夷宗在王爷跟前的地位,究竟是不会变的。” 她这样子说话儿,说是宽慰自己的师弟,然而实则却仿佛是个自己说的。 由着心里面如此念叨,方才能安抚几许说不出的焦躁。 莫浮南原本容色阴郁,如今却忽而一怔,不觉说道:“师姐何出此言?浮南今日劝说殿下言语,全是为了王爷以后大业,绝无争宠之心。” 说到了这儿,莫浮南嗓音艰涩:“我原本只道那元二小姐狡黠狠辣,挑拨离间。岂不知,连绿薄师姐,也是如此想我,瞧来我行事,确实有些个不妥之处。” 绿薄一愕,旋即面颊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一抹红晕。 她心里面暗暗的轻啐一口,却也是一阵子的不是滋味。 这师弟这样子一说,岂不是衬托出自个儿的小肚鸡肠。 自己不过是跟莫浮南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岂料莫浮南居然还拿话儿来压自己。 这般想着,绿薄心中却也是觉得好生没趣儿。 莫浮南容色微凝,却也是缓缓说道:“浮南还有几句话相劝,那元二小姐聪慧多智,师姐最好不要与她为敌。她善于摆布人心,而师姐又这般不知晓分寸,若有一日王爷容不得你,只怕会招惹来杀身之祸。” 绿薄为之气结,清秀的脸孔却也是不觉微微扭曲:“王爷绝不会如此无情无义,如此待我。我跟随他身边多年,耗尽青春,为了他做了许多事情。我双手染血,泯灭了自己良心,委屈自己做奴婢。我不敢奢求王爷娶我为妻,甚至连做个妾也不敢奢求。如此无怨无悔,难道王爷还能如此狠心,为了个贱婢,这般作践我不成?” 她身躯颤抖,蕴含了浓浓的怒意。 莫浮南也不想再与她说什么,只恐便是说了,那也是说不通,绿薄也是听不进去。 他忍不住想,绿薄到底是个女子,故而总不能权衡利弊,也只任意发泄内心之中郁闷愤恨之意,断不能冷静自持。 绿薄也是那女子之中矫矫不群,十分出色的了,尚且免不得如此。 自然越发衬托那元月砂沉稳与冷狠,言语之间,条条有理,不动声色的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然而饶是如此,这冷静如斯的女子,其实竟是个极疯狂之人。 只盼不要耽误王爷大业,毁去王爷前程。 其实莫浮南也是不知晓,自己为何居然是这般对元月砂心生厌憎。在南府郡时候也还好,伴随元月砂来到了京城,眼见她一步步的撕破了温雅的面具,露出了疯狂的一面,他内心渐渐开始说不出的不舒坦。这个容貌娇柔的少女固然是如自己所料想的聪慧绝伦,可明明还未曾做出什么有碍王爷大业的事情,自个儿那种恐惧厌憎之情居然是与日俱增。 他忽而又觉得面颊之上的伤口隐隐做疼,不自禁的伸手将面颊之上伤痕这般轻轻的捂住。其实这是旧伤,伤早就已经痊愈了。然而也许是受伤时候的恐惧,自己面颊之上的伤痕却也好似活物,动不动就会隐隐生疼,难受得紧。当日那个海陵刺客给自己心口,留下了那等难以磨灭的伤口,也有那难以痊愈的恐惧。那个海陵刺客,一双寒光凛凛的青色眼眸,却也仿佛恶魔的瞳孔。都这么多年来,恨意总是难以灭绝。 那时候,一柄锋锐的剑,割破了莫浮南脸颊,也割破了莫浮南全部的骄傲。身为世家公子,他打小一举一动无不是需要符合家族的教导,礼仪的规范。打小他便是举止文雅,风度翩翩。可是那一天,他跌落在地,只觉得自个儿快要死掉了,不觉连连尖叫,哆嗦在地上,做出种种的丑态。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个儿也许便是要死了,内心惧意浓浓,大声尖叫。 那样子的恐惧,过了很多年了,却也是仍然不觉深深的烙印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如今自己面颊之上的那道伤疤,又不自禁的隐隐作痛。 元月砂那样子一个娇柔的少女,为什么自个儿内心之中,竟似浮起了与海陵妖物一般的恐惧之意呢? 与此同时,大牢之中,萧英双手被锁住了镣铐,却解下了发钗,一下下的,狠狠的画着囚室的墙面。 那天牢的墙壁之上,被他这样子的划出了一道道的痕迹,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滋滋之声。 别人瞧见了这一幕,也许会觉得这位北静侯爷因为骤然从云端之中落下来,便是心生落差,乃至于难以自持,竟以如此方式,发泄内心之中的怒火。 萧英的一双眸子之中是蕴含了浓浓的怒火,然而这极灼热的眸光之中,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如寒冰一般的冷静。 是了,自己如此权柄,又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 也许是因为被关入了牢狱之中,他脑子反而清醒了许多了。一瞬间,他脑海里面却也是流转了若干念头。 是了,从贞敏公主那一日跳下了马车,脱离了自个儿的魔掌,仿佛一切都摆脱了自己的掌控之中,让他一步步的步入了深渊,万劫不复。那所有的事情,都是摆脱了自己的掌握,统统都是化为那烟云泡影,万劫不复。 而在那一天,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那雪色衣衫,行刺自己的海陵女刺客。受伤之后,却消失于长留王百里聂的身边。那一天,可巧元月砂在之后又已然出现,她苍白的脸颊和纤弱的身影曾经有那么一刻,引起了萧英的狐疑。只觉得这样子的身影,分明是有些个说不出的熟悉。饶是如此,他却并未细细思量,也来不及去思量。 也许从那时候,自个儿就已然是做错了,并且错得很是厉害。 他想起了元月砂和长留王的亲呢,长留王向来孤僻,又为什么会对元月砂垂青,跟元月砂十分的交好。那份恩宠,为什么京城其他的女子得不到,偏生元月砂得到。这个女人,仿佛应该也是没那么多的优点,值得长留王殿下为之而垂青吧。 其实只需要仔细想一想,这许多的事情,无疑便是已然都是有了应该有的答案了。 那就是当时,是长留王救下了元月砂,而这个女刺客,便是长留王殿下手中的棋子,用来对付他萧英的。 那日在宫中,自己因为贞敏公主要嫁给薛采青,心中抑郁,乃至于捉住了元月砂,想要利用元月砂发泄一二。而这个南府郡的姑娘,明明应该十分欢喜,想要攀上自己这个高枝的,却也是断然推拒了自己。之后,她虚以委蛇,仿佛肯答应嫁入了萧家,在自己面前也是流露出一缕淡淡的羞涩。可是就是在今日,在元月砂如此冷冷的看着自己时候,萧英从元月砂的一双眼睛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子浓郁的仇恨。他是个敏锐的人,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那一天那少女白绢覆盖了面容,可是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珠子,却和这位昭华县主融合在了一起,分明是一模一样了。 而那道纤弱的身影,却也是与元月砂融合为一体,是如此的相似。 她,她就是那海陵郡的刺客,而且知晓自己当年,奉命屠戮苏家之事。 萧英手中死死的捏紧了那枚发钗,用力那么一划,那枚发钗顿时也是生生的断掉,刺破了萧英的手掌心,顿时也是鲜血淋漓。 那鲜血一点一滴却也是不觉这样子的落在了枯掉的干草之上,散发出了浓重的血腥之气。 萧英却也好似不知晓痛一般,一双眸子蕴含了浓浓的仇恨。 好一个海陵余孽,怎么就没有死得干干净净的,居然胆敢改名换姓,敢来挑衅自己,如此陷害。 他心中一阵子的异样恼恨,倘若自己这些日子没有沉浸于失去贞敏公主的焦躁之中,以他宛如野兽般的直觉,必定早就想通透,更会认出元月砂就是那个海陵郡的逆贼。 若然如此,元月砂早就万劫不复,何至于用这么些个手腕折腾自己,让自个儿居然是就此落狱,受此欺辱。连那些个极为污秽不堪的往事,都是被人给翻出来。只怕从此以后,自己身上的污秽,却也是再难以洗清楚了。 他费尽心思,出人头地,不就是为了傲视群雄,不让别人瞧不起自己。然而事到如今,却也是沦为笑柄,身上的耻辱再也是无法摆脱了。 想到了这儿,萧英喉咙里面嘶吼了两声,好似受伤的狮子,将手腕之上的铁链摇得哐当作响。 他更恨自己,当初为了得到元月砂,居然阻止元原朗两夫妇作证,证明元月砂是假冒货色,根本不是真正的元家女儿。 那时候,元月砂在萧英眼里,不过是一件极有趣的猎物,正等着萧英去摘采。这个猎物,倘若能拿捏到手中,就算是增减几许浅浅的风险,那反而是这个游戏的乐趣。正因为这样儿,他威逼利诱,甚至拿元原朗夫妇唯一的儿子要挟,逼着他们在陛下面前保住元月砂。就算元月砂是假的,那也没什么,谁让这个野丫头,居然是如此有趣,居然是勾起了自己欲图征服的强烈欲望呢。 是自己保护了元月砂,保住了这个海陵郡的余孽,乃至于自己反而被元月砂所害。 若不是那时候自己色迷心窍,蠢蠢欲动,想要调教这个娇美可人的姑娘。那么元月砂早就已经被拆破了画皮,被皇帝生生的砍下了头颅,丢掉了性命。 他发泄也似的将那发钗扔在了地上,手掌捏成了拳头,狠狠的捶打墙面,一下又一下。 萧英的手掌原本就已然受伤了,伴随他如此捶打的动作,顿时也是鲜血飞溅,墙面之上也是不觉留下来一个又一个的血团印痕。 他咬牙切齿,一双眸子不觉闪闪发光,心里面一千个一万个埋怨自己,当初自己为何会色迷心窍,看重这个海陵余孽呢? 这个海陵余孽心性是如此的狠毒,手腕也是如此的毒辣,她从头到脚,又有哪一寸哪一分,和贞敏公主有所相似?可笑自个儿那时候,被浅绿色的裙摆迷住了魂魄,只觉得神魂动摇,又因为得不到贞敏公主,对元月砂动情了。 如今自己虽然是看不到元月砂,却也好似能瞧见这个女人冷冷发笑,分明是在嘲笑自己。 不过自己不好过,也是决计饶不得元月砂。他忽而厉声道:“来人,来人,我有话儿要说,我要告发昭华县主,她根本就是海陵余孽,国之逆贼!” 萧英激动的连拍铁门,手腕之上的铁链子叮叮当当的做响。 他一双眸子,红彤彤的,好似红得要滴出血来了。自己活不成了,也是一定要拿着一个人陪着自己一块儿死。 然而牢房仿佛变得空荡荡的,任由萧英将那铁门拍打得咚咚作响,竟似没有任何人来回应。 四周居然是变得很安静了,安静得好似没有一点儿声音,仿佛只能听到萧英闹腾出动静的缕缕回音。 萧英的眸色,渐渐也是不觉变得十分深邃。 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呼吸不自禁的开始有些急促起来。 不会的,陛下还有依仗自己的地方,还有许多地方用得着自己,所以他不能够死,也是决计不会去死的。 这个虐杀女子的恶魔,他双手沾染了鲜血,可轮到自己生命被威胁时候,他竟然是不自禁感受到了害怕。 这暗沉沉安静的牢房之中,蓦然也是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了。 听着,竟似令人不由得觉得十分的诡异。 萧英咬紧了唇瓣,却没有继续的大叫。他如今摘了发钗,披头散发,额头有伤,身上有血,瞧着活脱脱便是个无比凶狠的疯子。然而如今,他没有大吵大闹了,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自禁的透出来骇人的冷静。 他不觉一步步的退了回去,寻觅到刚才半枚断钗,死死的捏紧在了手中。 然而萧英的身子,却也是轻轻的缩在了墙角,而且还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不肯让自己大声些个。他全身绷紧,就好似野兽积蓄力量,等待着关键时候,就这样儿的扑了过去,然后将对方狠狠的吞噬,沦为口中的血食。 无论如何,自己是侯爷,是大将军,他才不会甘心受死。 那咚咚的脚步之声,听来仿佛只有一个,却分明透出了几许的刻意。毕竟,武功高强的人,走路时候,是没必要有着这么重的脚步声的。 也许,那黑暗之中,却也是隐藏了许许多多的别的人。 旋即,眼前却透过了一片朦胧的灯光。那人手里面提着一盏小小的薄纱灯笼,轻盈的洒下了些许的清辉。而他的影子,也似被拉成了长长的一道。 终于,那人到了门前,轻轻的将门扇给推开了。 他轻轻的摘下了黑纱斗篷,露出了真容。 那手中轻拢的荷叶宫灯光线也是隐隐有几许的黯淡,如今这微弱的光彩撒在了男人的脸蛋之上,却绝不会让萧英错认。 萧英干哑的说道:“长留王殿下!” 是了,那沉浸于黯然灯火之下略略苍白又无比俊美的容貌,除了百里聂,自然不应该会有别的什么人。更无须提对方一双漆黑而深邃的眸子,流转了一抹高深莫测的深邃气息,正是这位长留王殿下的独特风韵。 萧英早有几分猜测到,百里聂保下了元月砂,指不定也是幕后算计。 只不过亲眼瞧见这个京城之中谪仙般的王爷,居然是现身于这般污秽的牢房之中,那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自禁的滋生了一缕说不出的荒唐。 有那么一刻,萧英的愤怒让他想要一下划破百里聂的咽喉。只不过他压抑了自个儿的怒火,使得自己不至于这般冲动,如此无状。 他冷冷的瞧着眼前的百里聂,却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了百里聂的身后。 百里聂的身后其实还有一个人,只不过这个人闷不吭声,又不肯摘下去黑色的斗笠,一时竟好似幽灵一样,让人难以捉摸。 也对,毕竟百里聂是娇贵身子,没有人保护,那又怎么可以? 那京城种种传闻,萧英根本不会相信。那不过是那些年纪轻轻,发春又发花痴的女郎们的恣意畅想,将诸多美好的词汇加诸于她们幻想之中的那个近乎完美的身影。然而实则,百里聂根本没有她们所想的那般好,他不过是凡夫俗子,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比如学习武功,那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捷径,就算天资再好,若无刻骨练习,诸般苦功,那也是决不能有一身高明的武功。 百里聂身为皇子,身娇肉贵,又打小得宠。就凭着他那么一副精巧皮囊,又怎么会吃得下去那些个苦头。 不过人家既然是身份尊贵,想要得到高手保护,那也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想到了这儿,萧英甚至心里不觉冷笑。 长留王殿下不是不屑于人世间的权力斗争,怎么如今却也是卷入权力斗争了? 萧英虽然不知晓百里聂图谋的乃是什么,心中却也是禁不住冷笑连连。 百里聂却轻轻言语:“萧英,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此刻他说话儿的嗓音,分明也是和平时不同了,好似故意压着舌根,让语调变得有些含糊,说话时候,更有一种朦胧而空灵的感觉。 他这样子一张口,萧英却也是顿时打了个激灵,面上的讽刺之色却也是不觉僵住了。 是了,这样子的嗓音,对他而言是何等的印象深刻。 他虽然只听到过一次,可是那么一次,就足以改变萧英的命运。 那一天,自己怀着忐忑无比的心情,听着那帷幕后面的天雪天生,说着种种算计,说着他的宏图大计。 他知晓那个人,是故意用这种腔调讲话,在佩服此人的心计时候,却也是不免升起了一缕浓浓的好奇。 那个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究竟是什么岁数。 后来他去了东海,只以书信联络。等萧英回到了龙胤,更再也没见到这位天雪先生。 曾经他甚至不自禁的有一缕怀疑,说不定这位聪慧狠辣的智者,已然是被上位者灭口了。 然而饶是如此,时隔多年,这样子的腔调,却也是从这位长留王殿下口中说出来,并且与记忆之中的如出一辙。 萧英猛然抬头,死死的盯住了这张苍白而极俊美的脸蛋,身躯轻轻的颤抖,无可遏制的感受到了恐惧。不会的,这绝对不可能,那个时候长留王殿下,还是个没长大的娃娃,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郎而已。 可是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呢?百里聂十多岁时候,已然是如此聪慧,那么如今也是不知晓多可怕。 故而萧英内心叫嚣着,绝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百里聂随手一挥,手帕包着几片碎玉,扔到了萧英跟前。 那手帕一散,里面的碎玉顿时也是不觉叮叮咚咚的散落了一地。 萧英颤抖着抚摸这片碎掉的紫荆花令牌,又捏住了这片手帕,凑到了鼻端,轻轻一嗅。 那股子记忆之中极为熟悉的檀香味,如今又再次嗅到了。 这样子的檀香味,是萧英难以忘却的。他潜伏于东海,与天雪先生书信联络,而那一封封的书信,每一页信笺之上,都是沾染了这样子的檀香味。而这样子的檀香味,较之寻常的檀香,却也是有些不同,嗅着略略带着馥郁辛辣。而这样子的香味,是别处决计寻觅不到的。 如今这些东西,却让百里聂轻轻的抛到了自个儿的跟前了。 这位长留王殿下,就是当年的天雪先生了。 而百里聂的眼神之中,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缕缕的深邃。 他每一个身份,都是精心的设计,会设计属于这个身份的一些独特爱好,特有标志,乃至于一些独门的小动作。这样子一来,这个身份就有了鲜明的特征,而这些特征无疑也是会给人留下了鲜明的印象。当他变为长留王百里聂时候,那些身份所设计的独特之处,那也就会烟消云散。如此一来,就极难让人发现,这一切就是他在幕后加以操纵,更加能将自个儿隐匿于暗处。 所以萧英人在京城,多次见到了百里聂,向来无甚怀疑。 萧英蓦然喉咙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却仿佛是在嘲笑自己:“原来长留王殿下就是当年的天雪先生,如今整个京城都被你所欺,以为你当真是个谪仙之人。其实不是这样子的,你满腹心计,心狠手辣,善于算计,只怕这天底下再没有人能比你更加的工于心计了。” 他已然血肉模糊的拳头,蓦然狠狠的锤在地上:“我听闻你因为贞敏公主嫁给我而心中不悦,心里还暗暗嘲笑你无能为力,可笑则是,却是我自寻死路!好一个长留王百里聂,你可谓骗尽天下人。” 萧英却蓦然恶狠狠的抬头:“不对,我没那么容易死的,我不能死啊,死了就龙胤大乱。百里聂,纵然你费尽心思,罗织罪名,可是仍然是不能将我奈何!你决不能杀了我的!” ------题外话------ 突然发觉老聂是马甲达人,每个马甲都精分得好有特色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4 人猎之戏 萧英却蓦然恶狠狠的抬头:“不对,我没那么容易死的,我不能死啊,死了就龙胤大乱。百里聂,纵然你费尽心思,罗织罪名,可是仍然是不能将我奈何!你决不能杀了我的!” 他还有用,还有利用价值,他之一生,那性命富贵,不就系于这利用价值四个字吗? 这些年来,他拼命让自己很重要,就是想要得到荣华富贵,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还有利用价值,还有利用价值! 百里聂微笑:“我一向慵懒,又怎么会去罗织你的罪名。这种事情,我向来不沾手,或者不如说绝不会亲自沾手。萧侯爷运气不怎么好,你让小风给盯住了。这些年来,你除了欺辱女子,占人财产,卖官售爵,结党营私,乃至于逼得人家破人亡之事也是不少吧。你萧家的家奴,一个个对你奉若神明,忠心耿耿,甚至于你凌辱妻子,反倒是这个女子的罪过。他们这份忠心,那也不是与生俱来的。这份忠心,是源于你毫无底线的纵容。无论是奸污女子,还是强占田宅,你都能私下包庇,为他们遮掩,并且做得天衣无缝。不止如此,你每年还会给他们大笔的金银珠宝。当然这笔金银,同样的来路不明。你扭曲他们人性,败坏他们的道德,让他们眼里没有别的人,包括当今圣上。因为你想要的,就是一支属于你的私兵。” “然而再耿直忠心,也抵不过美颜铁血的风大人手腕,他也不是罗织罪名,而是查探事实。他我那个乖儿子阿陵这些日子都在奔波劳碌,最后终于到了收网时候。在明天早朝之前,他们就会将最完整的证据,送到了陛下跟前,让陛下一大早就会升起雷霆之怒。” 萧英恨声:“原来号称铁血无私,从不依附权贵的风徽征风大人私底下竟然是你的狗。”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风徽征一身素色衣衫,看似洁白无瑕,点尘不染。然而这个男人,私底下还不是与权贵勾结,还是这不露山不露水的长留王殿下。只怕这心计手腕,还比别的人更加深沉。 百里聂叹了口气,不觉轻轻的摇摇头,缓缓言语:“小风他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他做这些事情,是因为他想这样子做,而不是因为我。风徽征永远就是风徽征,独一无二,再无人可比。”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那烟水朦胧的漆黑眸子之中,竟似流转了一缕淡淡的讽刺。他轻轻的低笑了两声,嗓音却也是变得清润而空灵。 “萧英你才可称之为狗,要你做事,要在你面前扔一块肉,催动你贪婪之欲。再提起鞭子,时刻监视。若你不肯听话,便狠狠的一鞭子抽打下去。无论是谁,只要有肉和鞭子,你便任他驱使,去追逐撕咬猎物。在我眼里,自始至终,你不过是一头恶犬,你不过是我眼里一条狗,为我追逐猎物。其实,我从来没有当真瞧得起你过。” 他那如谪仙一般的容貌极是动人,却也是难以想象,他口中居然是吐露如此言语。 便是萧英,也是不觉怔了怔。 耳边却听着百里聂缓缓低语:“记得当年,你与人说过,想要爬得更高,这一生之中,绝不想受制于人,就算不择手段,也不想被人瞧不起。不必好奇你与人私下言语,我为什么会知晓。只因为我若要用你,自然先要对你了解一二,心中有数。” 萧英手掌之中死死的捏紧了那枚断钗,仿佛要死死的摁入地面,粗大的拳头也不觉绷紧了青筋。地面上干枯的稻草,也是不觉沾染上了斑斑血迹了。 仿若回到了多少年前,那时候章淳太子犹在,自己与那些个畜生搏斗,弄得浑身鲜血淋漓。可是这位长留王殿下呢,却一身干干净净的,只说自己血淋淋的,瞧着难看。那时候自个儿垂头站在了章淳太子面前,那种羞耻之感,却也是铺天盖地而来。 就算过去了很多年了,那时候的场景,却也是不觉仍然深深的烙印在萧英的脑海之中,难以忘怀。而如今,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感受到了浓浓的羞耻。 是了,百里聂和风徽征,都是干干净净,十分高贵的。可是自己呢,不过是一团烂泥,一条走狗,根本没人瞧得起。百里聂言语之间,这般维护风徽征,看来是很爱惜这位风大人了。可是自己呢,从小到大,就没有谁真正的爱惜过他,一个个的都在作践他。 那锋锐的钗头,艰涩的磨着牢房的地面,萧英只恨不得将这枚发钗刺入了百里聂的咽喉。 他心绪起伏,不觉粗重的喘息了几声,蓦然抬起头来,极凶狠言语:“无论长留王你说什么,陛下如今是不会杀了我的。我便是天生令人作践,可谁让我仍然还有几分利用价值?就算风徽征言之凿凿,送上证据,陛下性子优柔,将我关押于这牢狱之中,说不定已然后悔。他便是迫不得了,责罚于我,也断断不敢将我处死。百里聂,只要我萧英还活着一天,则必定是会回到你加诸于我身上的种种屈辱。” 他凶狠的目光,向着百里聂望了过去,而百里聂却也是毫不畏惧,与之对视。 若萧英的目光是锋锐的刀,那百里聂一双眼眸,却好似缥缈的云雾,水汽淡淡,烟水流转,恍若没有实质一般。 百里聂没有动怒,那淡儿无色的唇瓣却蓦然浮起了浅浅的笑容:“我听说今日萧夫人已然是打点了细软,明日一早,就会离开京城,去乡下别院居住。也对,如今满京城的流言蜚语,将她说得污秽不堪。换个地方,也好过些清静日子。这原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萧夫人怎么就忘了,自个儿还有个儿子,身陷囹圄,随时便是有性命之危。” 萧英面容不觉微微一僵,他明知百里聂是故意为之,然而心中却泛起了阵阵的痛楚。他变态折磨了许多女人,对她们加以凌辱,种种折磨。可是唯独对从小鞭笞自己的萧夫人,萧英却是手下留情,从无伤害。这除了那股子小时候就有的天生畏惧,还有一缕说不出口的期待,这世上任何一个儿子,总是会对自己母亲拥有一缕期翼的。 可是事实证明,萧夫人最爱惜的人永远只有自己。当他身陷囹圄时候,萧夫人却并无半点迟疑,顿时抽身而去,再无半点犹豫。 他内心之中,忽而涌起了一缕浓浓的恨意,恨透了百里聂。这个男人践踏了自己的尊严,又故意在自己最痛的地方,狠狠的插上一口。他当真是心狠手辣,如此相待,恨不得让自己粉身碎骨,作践在了泥地里面去了。 萧英鼻端好似嗅到了浓重的血腥之气,仿若整个人都泡入了尸山血海之中。 可是自己这一辈子,本就是如此,沉浸于血海之中,总没有片刻解脱。纵然是枕着温香软玉,却也好似睡在淌血的血肉上面,一颗心却也是总是无法安宁的。 耳边却也是听着百里聂那总是极优雅,极清淡的嗓音:“至于你所言,陛下倒是确实难以决断你的性命。他就是这样儿的,说好听些,便叫做以大局为重。说不好听些,便是麻木不仁。不过,那也是到今晚为之,到了明天早朝时候,他就会忽而就想得十分通透,发觉自己要忍痛割爱,牺牲自己最宠爱的臣子,以证律法无私。” 百里聂说话儿总是这样子的,嗓音清清淡淡的,波澜不惊,却令人不自禁的有些个心惊肉跳。 他就好似极精致的瓷器,纵然是这极污秽的牢狱之中,却也是精致而好看,甚至不自禁的散发了淡淡的光彩。 萧英痛恨之余,却亦不自禁的对百里聂升起了一股子的惧意。 百里聂轻轻一挥手,原本隐匿于百里聂身后的黑影却不觉缓缓向前。 她似穿着木屐,所有走路时候,不觉传来了咚咚的声音。萧英刚才听到的脚步声,就源自于她的。 百里聂走路十分轻柔,其实也没什么声音的。 一双纤弱的手掌轻轻的拢下了漆黑的披风,却露出了一张美丽的女子脸颊,貌若明月,琼鼻秀腮,极是俏丽。 这样子的面容,原本应该是从来未曾见过的。然而不知怎么的,萧英窥测之余,竟不自禁的觉得有些眼熟。 可是究竟哪里见过这张美丽的脸孔,萧英一时之间,也是想不起来的。 那俏丽的女郎却也是盈盈一福:“妾身雪琼,见过萧侯爷。” 那名字唤醒了萧英的记忆,让萧英流露出了震惊之色,颤声说道:“你,你——” 这个女郎,就是他那个所谓义兄李玄真的养女。 可她本来应该死了的。 今年年初的时候,李玄真府中一个养女有了一个情郎,那个情郎居然是睿王爷的侄儿石玄之。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两人的婚事也是无疾而终。可是此事却是触动了宣德帝的心弦,让宣德帝说不出的担心。万一有一日,李玄真和石诫联手,一块儿起兵谋反,岂不是会酿成滔天巨祸?宣德帝广撒探子,又下旨训斥,目的是加以试探。李玄真倒也干脆,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将她养女的一颗脑袋砍下去,送来京城给陛下观阅。同时李玄真也是请旨,说东海睿王,狼子野心,行为不顺,只恐怕有谋逆的心思。他恳求朝廷派兵,一路加以征伐,合兵除掉东海睿王。” 正因为这样儿,宣德帝也是略略放心了些。只不过宣德帝,善于算计却又优柔寡断,心计有余而又决断不足。李玄真的建议虽然是让他砰然而心动,可他终究不会出兵的。这样子的消息,传入了东海睿王耳中,石诫直言并无谋逆之心。他没好意思学李玄真斩了侄儿,不过却让东海王妃龙轻梅,带着睿王世子石煊,养女李惠雪一并来到京城。他送入了家眷,以示自己并无不臣之心。 东海睿王妃之所以入京城为人质,其原因便是因为这么一桩风流韵事。 而那个与睿王侄儿私底下亲近,乃至于私定终身,闹出偌大风波的李玄真义女,正是眼前的雪琼。 萧英当然见过这个女郎的面容,她血淋淋的头颅,被石灰腌了,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的从东海送到了宣德帝的跟前。 李玄真用狠辣无情的手腕,他亲手斩下去雪琼的脑袋,向着宣德帝宣誓了自己的忠诚。 当然,宣德帝何等尊贵,也不会去这血淋淋的一颗脑袋,污了自己的眼睛。 他让萧英处置,以证其身。 而那颗脑袋,萧英也不经意的扫过一眼。 纵然是年少美貌,却不能引起萧英内心的波动,更不能引起萧英的同情。 然而如今,那个死去的少女,如今却也是亭亭玉立,这样子的站在了自个儿的跟前。 雪琼言语却也是句句刺心。 “北静侯可知,我奉朝廷之命,前去了东海,执行任务。就如同当年的萧侯爷一样,同样是为朝廷尽忠。然而我与石玄之交好时候,却偶尔听到了一桩令我不敢相信的事情。那就是,当年与东海为敌,潜伏于睿王身边的北静侯萧英,居然是与睿王私通款曲,并且有所勾结。北静侯豢养私兵,胸怀大志,睿王是最好的合作对象。只不过,睿王却也有着一个要求,要求联手除去李玄真。” “你与睿王商议,由你除掉李玄真,再由朝廷安排,接替李玄真的地盘与官位,安抚东海局势。李玄真一死,东海局势岌岌可危。恐怕就算北静侯不奏请前去,陛下也会安排你前往。到手,你与睿王联手,共同推翻龙胤的江山,再裂土分地,划界而居。” “石玄之盗出侯爷与睿王联络书信,只因他既然与我相好,惴惴不安,故而也是盗书以自保。而这封书信,李玄真看过之后,自然是恼怒非常。我这位义父,主动归附朝廷,却只有一个要求,便是请陛下诛杀北静侯。” “北静侯深受陛下重恩,又怎么能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 雪琼字字句句,听得萧英不觉冷汗津津。 “陛下今晚就会瞧见北静侯私通睿王的书信,到了明日,就会处置你这个乱臣贼子。” 少女颜若明月,唇角却也是勾勒一缕浅浅的笑容,竟似有几分淡淡的血腥狠戾。 一双眸子深处,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淡淡的得意。 萧英面色却阴沉而恼恨,那手掌的伤口,渗透出了鲜血,男人容色之间,却好似流转了缕缕的恼恨。这一刻,他竟不自觉微微有些晕眩。那些最隐秘的勾结,那些存于自己胸中,晦暗而阴沉的勃勃野心,如今却在这黑牢之中,让人这样子给生生翻了出来。宣德帝从前对他有多么的宠信和宽容,那么之后便会有多么的恼恨以及憎恶。 他甘愿落狱,是笃定宣德帝不会将他置诸死地。然而如今,萧英已然是悔青了肠子。要是早知晓这位长留王殿下狠辣绵密的手腕,也许自己那时候就应当杀出别院,召唤兵马,冲出京城!而不是如今,居然是沦落于牢狱之中,双手被铁链所束,成为了阶下囚。 一股子不甘之意,顿时也是涌上了萧英的心头。多年经营,自己未曾能最后一搏,他始终便是并不甘心。然而与此同时,一股子淡淡的希望,却也是不自禁的涌上了萧英心头。不是有个身娇肉贵的长留王殿下,纡尊降贵,来到了这儿? 他死死的捏紧了手中的半截残钗,就好似战争之中陷入绝境的将军,开始盘算接下来的部属。只要挟持了百里聂,便能逃脱出牢狱。陛下爱惜这个儿子,谁让百里聂有着谪仙之姿,又如此出尘。这牢中大小官员,自然绝不敢轻忽百里聂的性命。他想着自己如何以百里聂为人质,又如何召集萧家家将,凝聚一道,靠着今晚最后的机会,避开重兵,破开城门,离开京城。甚至于杀出京城的路线,以及逃脱之后如何隐匿,这一瞬间萧英内心之中也是略略有些盘算。 他耳边却听着百里聂缓缓言语:“父皇虽然性子凉薄,待你却也还算是不错的,高官厚爵,手握兵权,连最美丽的女儿也是任你玩弄。如今你居然与东海勾结,欲图不轨,可当真枉费了父皇对你的一片真心。” 萧英的心尖却也是掠过了一缕讽刺,百里聂不是骂自己是狗吗?他怎么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出来。宣德帝对他厚爱,不过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仍然不过是将自己当做一条走狗。倘若没有了用处,宣德帝连亲生女儿都是可以割舍,何谈自己这样子的臣子。 他们这些上位者,高高在上,以为给了些许恩惠,就应该肝脑涂地,以命相报。若然不肯,那便是负情寡义,不是东西。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可当真令人想要呕吐。百里聂不过是命比自己好,很会投胎。他一出生就是皇子,年纪轻轻便有了封地,万千宠爱,哪里能懂那些无依无靠的人痛楚。 他恨透了百里聂,恨透他高高在上,也恨极了他那张俊美无比的脸蛋。 必须的时候,自己可以拿着百里聂的性命,加以要挟,让守城士兵打开城门。一旦等自己脱身,他会乱刀毁去百里聂的容貌,再将百里聂四肢给生生砍下来,丢在野地里面,让百里聂活活的流血,就此痛死。 他听着百里聂恍若大悟也似说道:“是了,你曾经说过的,你不能受人欺辱,一定要不择手段的往上爬。你不甘心一辈子只作为恶犬,听着主人的吩咐,追逐猎物。你也想要做个猎人,操纵恶犬!” 萧英蓦然抬头,面颊流转了凶狠之意! 是!长留王殿下你果真是聪明!都猜得极对! 他如极凶狠的猛兽,向着百里聂扑了过去,蓄势待发,速度极快。 那受伤的手掌,死死的捏着断了的那枚发钗,目标就是百里聂的咽喉! 倘若百里聂不肯乖顺,那便先在百里聂的脖子之上,生生割开一道口子,让他学会什么叫乖顺! 如今,他便是要将百里聂的自大和淡然,就这样子的狠狠撕碎! 然而此刻,百里聂的唇角,却也是蓦然浮起了一缕浅浅的笑容。 眼瞧着萧英那锋锐的发钗,将快要触及自己的咽喉,他不自禁退后一步。 转眼之间,那道身影却也是掠到了萧英的身侧,身法更是快得不可思议。 萧英手里面的发钗,却也是顿时刺了个空。 百里聂那略略冰凉的两根手指头,却也是搭上了萧英手腕。 蓦然狠狠一扣,却一用力。 擦咔一声,竟似萧英腕骨生生折断。 那受伤的手臂却也是让百里聂狠狠一拉,断骨滋滋做声,煞是疼痛,带着萧英身躯向前。 旋即,重重一拳却也是狠狠的打在了萧英的肚子之上,仿若搅得萧英内脏翻江倒海般的痛楚连连。 咚的一下,萧英那铁塔般的身躯却也是被重重的摔倒在地。 萧英唇中咳出了缕缕鲜血,不可置信的瞧着眼前男子。 他瞧着百里聂轻轻拂去了裙摆,仿若是拂去那缕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手臂之上剧痛,掩不住内心之中的震惊。 这位龙胤的长留王,那苍白而俊美的脸颊之上,仍泛起了淡淡的烟雾朦胧。 雪琼早让萧英的凶狠模样吓得得呆了呆,面上那股子狡黠得意之色也是不自禁的消去了。待萧英摔去了地上,她方才从樱唇之中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只不过那一股子惊悸未消之色却也仍不觉凝集于脸蛋之上,让那俏丽的脸蛋禁不住微微有些发白。 “雪琼,你先退下吧,我还有些话儿,想要与北静侯谈一谈。” 听着百里聂的吩咐,雪琼亦不自觉松开了方才狠狠抓住胸口衣衫儿的手掌。 她那一双盈盈眸子,一瞬间竟似透出了几许不甘之色,却也是转瞬即逝。 旋即,她却也是拢上了漆黑的披风,柔顺的退了下去。 而百里聂却掏出了丝帕,轻轻的擦拭了自个儿的手掌。 那嗓音,却柔缓而沙哑着:“论心计,你不如我。说到武功,好似也差了那么一点儿。” 一边这样子说着,他缓缓的走向了萧英。 此时此刻,百里聂却仍然是斯斯文文,客客气气,温文尔雅:“萧侯爷,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不知晓可以还是不可以。” 仿若仍然在花园的亭阁之中,焚香抚琴,烹茶赏花,一派优雅。 然而如今,百里聂那种种姿态,却已然使得萧英断断不敢轻忽。 “十二年前,海陵苏家,一夜之间,被流寇所灭。动手的并不是流寇,而是章淳太子手下的白鬼军。之后这些白鬼军的尸首,却发现在荒谷之中,身上被浇灌滚油,焚烧得面目不清。然而敲开骨骸,却能发觉他们个个骨骸漆黑,又无在火中挣扎痕迹,应当是先中剧毒,再被烈火焚烧而亡。如此种种情态,自然不免让人觉得,是已经故去的章淳太子,对海陵苏家痛下杀手。至少那些个所谓流寇,正是章淳太子手下杀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便是这样子认为的——” “直到,近日北静侯身边,出现了海陵刺客。他们为什么心心念念,要取侯爷性命,竟将你恨之入骨?十二年前,你正是太子章淳的心腹,更能指挥得动那些白鬼杀手。不过下命令的人,究竟是不是章淳太子,那就犹可斟酌。仔细想来,若说是章淳太子动的手,原本就有种种不合理之处。白鬼军乃是章淳太子所依仗的利刃,绝不会忍心一口气杀死那么多在荒谷之中,栽培不易啊。” “萧侯爷死到临头,可否能告知我,满足我这小小的好奇心。当年指使你,屠杀苏家以及海陵王忠心部属的人,究竟是谁。” 萧英却蓦然不觉咯咯的笑起来:“我萧英本是三姓家奴,长留王不是骂我是走狗,自然猜不到我这条狗那一刻的主人是谁了。也许是当今陛下,也许是豫王殿下,也许是东海睿王,更有可能当真是章淳太子。便是你长留王百里聂,也是,也是使唤过我的呀。你说得对,只要给我足够的利益,我什么事儿,都可以做。猎犬追逐骨头,岂不是天经地义。你想要知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百里聂认认真真的说道:“你当然知晓为什么要告诉我的。好似萧侯爷这样子会折磨人的人,自然是知晓,死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漫漫长夜,我会找来用刑的高手,慢慢的侍候萧侯爷。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等你开了口,就能够痛痛快快的去死了。” 他既不见恼怒,也不见生气,说话客客气气的。 然而越是这样子说话,似乎仿若有一样的震慑味道,令人不自禁的为之生惧。 便算是萧英这样子的凶狠猛兽,一时之间,却也是不觉心底滋生了一缕淡淡的寒意。 正在此刻,却也是见一道淡淡的黑影,靠近了百里聂的耳边,似轻轻的言语了几句。 百里聂听了,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的抵住了下颚,那扳指上硕大圆润的东珠不自禁的透出了柔润的光彩。 “来得倒是极快,不过今天既然是你的生辰,便让一让,就充作你的生辰之礼。不然——” 不然只恐难消海陵之人心头之恨。 他有些苍白手指,拂过了淡而无色的唇瓣,却也是一步步的退出了这黑漆漆的牢房。 黑暗吞噬掉了这道华美的身影,仿佛一切又安静下来。 萧英大口大口的喘气,死死的抿紧了唇瓣,他着实也并不如何明白百里聂的话中之意,只觉得心口流转了屈辱之意。 一股子莫名的不安,宛如野兽的直觉,就这样子的涌上了心头 那漆黑的地牢,又渐渐有了动静,夹杂着几声宛如野兽般的惨叫嘶吼。 京城的大街之上,却也见一具被布幔围住的铁笼子被两匹马儿拉着行走。那铁笼之中,竟时不时传来阵阵闷哼,宛如这其中藏着什么极凶狠的野兽也似。 期间巡街的卫士偶尔窥见,不觉有意盘问,只是来客出示豫王府的令牌之中,却也是纷纷退却,亦然不敢多问。生恐招惹了什么个权贵私事,乃至于粉身碎骨,竟然万劫不复就是。 及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处,早有那一辆马车在此等待。 马车之上少女笑吟吟的下了马车,眼波流转,煞是可人。 那一张极精致的俏脸,眉宇秀润,娇艳若花。 赫然正是元月砂。 为首侍卫却不觉恭顺说道:“昭华县主小心,我等捉着他离开牢房时候,竟有一人被他生生扼死,还有一位同僚被打折手臂。北静侯久经沙场,煞是凶狠,如今他双手双足均被玄铁锁住,决不能轻举妄动。饶是如此,县主娇贵之躯,还是不要靠得太近,小心一二。” 元月砂笑若春花,甜甜的说道:“多些关心,月砂自会小心。” 那侍卫眼见元月砂笑容甜美,一时之间,却也是禁不住瞧得怔了怔。饶是如此,却也是绝不敢多看。 美丽的花朵,其实无疑是蕴含了剧毒的,无论元月砂笑容多甜,谁都知晓这娇美可人的小县主是有刺的花朵,绝对不能轻易摘采。 更何况抛开这些,这位昭华县主无疑也是豫王殿下志在必得之人。纵然豫王一时不会将这昭华县主收入房中,可是那也是已然不允别的人有所沾染。 那些豫王府的侍卫纷纷的退下,布幕轻轻的拉开,萧英那伤痕累累的面容,却顿时出现在了元月砂的跟前,瞧得元月砂笑容盈盈的。 萧英一瞬间,眼中怒火盈盈,却因为嘴唇之中塞了铁球,压着舌头,连话儿都说不出来。 一股子浓郁的恼恨之意,顿时不自禁的涌上了萧英心头。 这个海陵余孽!逆贼! 可叹自己有所察觉之时,却已然身陷囹圄,竟不能揭破眼前少女的真面目。 若是死在元月砂手中,他如何甘心,又如何能忍? 少女一双纤足之上,套着精巧的绣鞋,一下一下的,轻盈的踩在了地面之上,脚步也是不轻不缓。 她笑语盈盈,手指之中轻轻的提着一条金属链子,那绳上却也是系着一枚淡金色的铃铛。伴随元月砂轻轻的晃动,那铃铛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却也煞是清脆,极为悦耳,入耳叮叮,煞是好听。 元月砂唇角,却也是不自禁的泛起了浅浅的笑容。 “萧侯爷,月砂这儿瞧见你了,可真是非常、非常的欢喜。” 元月砂言语越发的轻缓,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极为诡异的笑容。 那精致的脸蛋,宛如精巧的娃娃,明明是极好看的,然而如今这张雪白的脸蛋,却也是染上了淡淡的诡异之色。 灯火明明暗暗的,给元月砂面颊染上了一层奇异的朦胧。 她仔细的瞧着萧英,看着萧英断了手,肋骨也是生生裂开了,果然是好生凄惨。 那唇角诡异的笑容,却也是越发深邃了些个。 她蓦然抽出了腰间一柄薄薄的软剑,叮叮咚咚的一阵子轻削,却将这铁笼与手足镣铐生生斩断了去。 方才得到了自由,萧英便是忍着浑身的剧痛,用那尚未受伤的左手,捏着一片锋锐的石片,划去元月砂的咽喉。 元月砂眼波流转间,一片软剑削去了盈盈寒光,却也是生生比住了萧英的咽喉。萧英再略动意动,必定是会被划破咽喉,血流如注,乃至于气绝身亡。 元月砂却并未立刻将萧英就此杀死了,反而是盈盈的含笑,轻柔的说道:“萧侯爷,其实不必如此这急。你瞧瞧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 虽天色已晚,然而萧英也是认出来,这是京城郊外,供着皇家狩猎的御用猎场。 他唇瓣轻轻的抽动,流转了一缕说不出的淡淡的狠色。 耳边却听着元月砂清清脆脆的说道:“其实,我是很想跟萧侯爷玩儿一个游戏。想来萧侯爷见多识广,又会折磨别人,应当知晓,人猎之戏。这很有趣的,其实就是跟名字一样,让我玩一玩儿狩猎的乐趣,只不过猎的不是什么动物,而是你这样子的大活人。”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也是不自禁的笑了笑,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那双眼眸之中,竟似流转了缕缕煞意:“如今你受伤了,不会是我的对手,便是杀了我,我的下属也是饶不得你的。你瞧,前面有一个林子,这皇家的猎场,想来一草一木,应当也是十分熟悉。你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我数二十下,然后再来追你。要是你能逃走,便能活下来。否则呀,你便是死了。” 那样子清清脆脆的嗓音,和悦耳的铃声糅合在一道,竟似煞是动听。 蓦然萧英却也是肩头一疼,竟被元月砂一剑贯穿。 旋即便是一阵子剧痛,元月砂手中把玩的那枚金色铃铛,如今竟生生系在了萧英身上。 一瞬间,血流如注,如此剧痛,旁人必定是难捱。然而萧英倒也是十分硬气,竟似吭都不吭一声。 “作为猎物,总是需要,有那么一丝标记,如今叮当为记,岂不有趣?” 少女的笑容,不自禁的绽放的缕缕的甜美,却也是下手狠辣,竟似不见一丝的犹豫。 纵然早知晓元月砂是海陵余孽,然而萧英此刻却也仍然不觉为之心惊。 究竟是怎么样子的凶兽,能收敛全部的锋锐,然后就这样子的,装出了乖顺柔弱的样儿,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这龙胤的京城。 这个女人,她根本不是人,而是什么妖孽! 那锋锐的剑锋,离开了萧英的咽喉。 一时之间,萧英倒也未曾继续攻击元月砂,一双眸子却也是狐疑不定。 是了,此时此刻,他究竟应该继续攻击元月砂,还是就此逃跑?这少女武功虽然略略逊色于自己,然而饶是如此,自己身受重伤,未必便是元月砂的对手。 当元月砂唇瓣之中清清脆脆的吐出了一个一字时候,萧英也是再无犹豫,扭身便向着身后那黑漆漆的森林之中跑了过去。 不错,他当然知晓,何谓人猎之戏。就好似当年,自己为了取悦章淳太子,宁可成为了一头野兽,与其他的野兽搏斗。 他好像一条狗一样,鲜血淋漓的和人搏斗,到最后,得到了主人的赏识。 如今自己,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一无所有,只有将自己变成了野兽,才能够获取生存的希望。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5 杀害无辜 如今自己,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一无所有,只有将自己变成了野兽,才能够获取生存的希望。 他听着自个儿耳边叮叮咚咚的铃铛响,听着那海陵余孽清清脆脆的数数声音,风声轻轻的拂过了萧英的耳垂。一切宛如当年一般,令人厌憎又恐惧。 恍惚间却仿佛听到了皮鞭的声音,好似感觉到了皮鞭一下下的抽打在自己身上。自己就是一只猎犬,终日为了不同的主子追逐猎物,怎么也不能够停下来。 倘若他稍稍迟缓,主人的鞭子就会落在了自己的背脊之上。 就好似如今,纵然浑身剧痛,却也是不由得继续奔跑,直到流进浑身的鲜血,才能够停下来。 他喉头发出了咯咯的笑声,面容却禁不住狰狞而扭曲。 不会的,自己才不要就此死去。他不会甘心,心里面更加不会痛快。 此时此刻,又岂是气馁时候。 那小贱人倒也凶狠,可到底是黄毛丫头,又怎及得上自己心狠手辣,手腕残忍? 他不会轻易饶了这丫头的,就算受尽羞辱,身败名裂,成为弃子,又身受重伤。可要他萧英,心甘情愿的去死,那可谓想都不要想的。 而这一瞬间,萧英眼中一缕狠色,却也是禁不住一闪而没。 元月砂应该果断的杀了自己,而不是一时兴起,玩什么人猎的游戏。 她会后悔想要玩弄自己,会知道自己是何等凶悍之物,不容她这般欺辱。到时候,谁才是猎物,那也说不准。 他听到了那小贱人已然数到了十五了。 然而估算距离,那也是应该差不多了才是。 他记得这个位置,应该是有一条小溪。 元月砂说得对,自己对皇家猎场是十分熟悉的,这其中得多谢章淳太子一些并不太上得台面的污秽嗜好。所以元月砂原本不应该挑中这个地方,作为游戏的场地。 咚的一声,萧英跳下了水。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潜入了水底,让那冰凉的水没过了自己的头顶。 溪水洗去了血腥味道,更遮掩住了铃铛声音。 更不必提,潜入了那水中之后,便是身上的痛楚,也好似减轻了几分了。 他游了几下,过了十数丈,才小心翼翼的,轻轻的抬起头,换了一口气。 旋即萧英又一脑袋扎入了水中,继续借着溪水前行。 数过了二十下,元月砂方才轻轻转身,秀润的唇瓣更是不自禁的透出了一缕浅浅的笑容了。 她又再次举起了那柄轻盈的宝剑,此时此刻,她那一双眸子,竟已然是沾染上了盈盈青色! 那样子秀润的青色,宛如什么妖邪入瞳,却不禁煞是可怖。 而这一双盈盈双眸之中,更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淡淡的凉润之意。 软剑轻薄,剑锋却是明润,宛如一面镜子,可巧便是映照出这一双妖邪一般的眸子。 惹得元月砂竟不自禁的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了。 这一双妖瞳,记得第一次出现时候,是一次任务之中,因为极致浓烈的愤怒和恐惧,她生生的杀死了原本比自己更为强悍的对手。便是在北域这个组织之中,元月砂这一双眼睛,也是分明成为了妖物的象征。别的人都不自禁的躲避这个小小的女娃儿,好似在告诉元月砂,纵然是冷血的杀手之中,元月砂也是那无比凶狠的异类。而此时此刻,元月砂一双眸子更是不自禁的寒意浓浓,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惊。 每一次她双眼染上了青煞时候,其实神智无疑是极为清明的,可是内心之中却宛如被火灼烧一样,流转了浓郁的焦灼和难受。 直到,那一天苏姐姐看见了自己这样子的眼眸,那片温软的手掌轻轻的抚摸过自己的脸颊,内心的愤恨与焦躁方才烟消云散。 她记得苏姐姐温柔的样子,以及说话儿时候好听的嗓音。 “阿麟,你眼睛这样子,真是美丽。”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蓦然眼眶发热。 这世上只有苏姐姐,才会觉得自己这双染满杀意的眸子是好看的吧。 别的人,只会觉得害怕。 不知不觉,她已然禁不住泪流满面了。 从来到了京城,她不允许自己失态,更不允许自己在人前露出这样子一双眼眸。初见百里策时候,她险些失控。可那次以后,她已经学会反省自己了。 而如今,她终于可以放纵自己,露出这双恶鬼般的眼眸,纵容自己的杀意,恢复了自己的武功。当年因为苏姐姐手指抚上了自己脸颊消失掉的焦灼难受,如今却也是不自禁的再油然而生。 就算之后有磨骨之疼,撕裂之痛,她也是甘之若饴,并不觉得如何苦。 这人世间,除了复仇能让自个儿愉悦,又还能有什么事情能取悦自己呢。 她纤弱的身影,也一步步的踏入这黑漆漆的森林之中。 而少女的唇角,更不自禁的流转宛如地狱修罗一般的冷笑。 萧英临死之前,要让他受尽折磨。最好是给予他一个希望,然后将这个希望狠狠的践踏在足底之下,生生的蹂躏粉碎。 而此时此刻,萧英却沉溺于这溪水之中,身躯轻轻的颤抖。 他没有武器,元月砂这个贱人也不会给他武器。他所能用的,是一小片锋锐的铁片,是方才离开时候,从地面捡起来碎去的铁笼的一片残骸。 而这片铁片并不锋锐,甚至有些钝,连件兵器也是算不上。 然而如今,萧英却用那钝刀子割肉,将自己的肉一点一点的切开。这是何其痛楚,更不必说这样子的痛还是萧英自己加诸于自己的身上。他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更加残忍的将肉一点点的划开。 流出的鲜血很快被冰凉的溪水冲走,饶是如此,这巨大的痛楚却也是让萧英身躯轻轻的颤抖。 可他也是极能忍耐,竟然是没有去哼那么一声。 最后,他伸手一挖,却将那枚系在血肉身躯之上的金色铃铛生生给抓出来。 那沾满了鲜血的链子,夹带着一块属于萧英自己的血肉,就这样子生生的扯出来! 这丛林之中,带着这么一个会响动的铃铛,无疑也是极大的拖累,更容易暴露自己的存在,输掉这场狩猎。 饶是如此,萧英原可用什么塞住了这枚铃铛,让它不再响动。原本,也是不必将这枚铃铛这样子硬生生的扯出来。 然而他偏不,却偏生要这样子做。 取下了这枚铃铛,这件东西会成为一件完美的诱饵,可供他使用。这将是属于萧英的道具,也是会十分有用。 水底下,男人的唇角不觉浮起了一缕狞笑,竟似有些凶狠。 他这头猎物,可不会逃,可是会反杀,趁机反败为胜。 他强忍着自己身躯传来的巨大的痛楚,努力让自己冷静。 元月砂耳目聪慧,自然能听到落水的声音,自然也是会猜测到了自己跳入了这溪水之中。 这个狠毒的女子,必定是会沿着溪水,寻觅踪迹。 倘若自己上岸,那草丛之上必定会留下了湿润的血迹和水痕。她再追寻而去,寻觅到自己,再将自己狠狠的斩杀。 她偏偏不知晓,自己潜水不久,就停住了身子,静待元月砂从他身边经过,沿着溪水向着下游追随。 这个距离,是萧英可巧选好的。 元月砂追寻到下游,迟迟未曾瞧见自己上岸的痕迹,到时候,必定会察觉到了不对。她会察觉到自己的把戏,再沿着下游追溯而至。 元月砂不傻,不会被这种把戏欺瞒。单凭如此,就想要逃脱元月砂的追捕,那自然是不可以的。饶是如此,一来一回,元月砂必定是会浪费时间。 乃至于给自己可趁之机。 这个时间自然是不多,却已然足以让萧英布置好一个陷阱。 冰冷的溪水下面,萧英的唇角不自禁的掠起了一缕狞笑。 他很有耐心,等待元月砂的足步声远去了,再缓缓的从水中起来。 今日月色正好,如牛乳一般将清辉撒向了大地。而这树林晦暗的阴影,却仍然是不自禁的透出了几许的森森漆黑之意。 萧英一步步的从溪水之中起身,也许因为脑子里面的兴奋和嗜杀之意,连身子之上的痛楚仿若也是轻了不少,微不足道。 他死死的咬紧了唇瓣,眼中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狠光。 萧英一步步的步入了森林之中,将那枚从血肉之中挖出来的铃铛塞住了,再轻轻的挂在了树枝之上。再扯下了衣衫,挂在了铃铛之上。 旋即,他极快速的摘了几样气味浓重的野草,嚼碎了抹在了自个儿的身躯之上。 他努力不留下任何的痕迹,隐蔽在一旁。 那铃铛被塞住了,被林中的清风吹拂,也是没有叮叮作响。只不过那铃铛偶尔撞到了干燥的树皮,却发出了极为细碎的咚咚之声。仿若是不小心动了动,因此竟弄出了响动。 计划很是简单,元月砂察觉不对,原路折返,发觉自己上岸的痕迹。她顺着追寻而来,发觉铃铛被风吹动发出来的细碎声响,则必定以为是自己动作闹腾出的细碎动静。她必定以为,那铃铛所在之处,便是自己之所在。到时候,她背对着自己,却被铃铛吸引住全部的注意力。而这个时候,则是属于萧英的最好的机会。 如今自己受伤颇重,又没有趁手的武器,原本不是元月砂的对手。然而趁着元月砂心神微分,必定能让元月砂措手不及。 他偷袭过百里聂,虽然是失败了,可是这不过是因为萧英对于百里聂的错误判断。而他也相信,自己绝不会对着元月砂犯下此等错误。他轻轻的合上了眸子,不觉回想起那个白衣蒙面少女的一招一式。那个女郎不就是元月砂?至少,元月砂的实力,他心知肚明,并不会错算。 这样子的思忖之际,萧英已然是听到了丛林之中传来的细碎动静,蓦然睁开了双眼。 他敏锐的五官并未放过这样子细微的动静,而此时此刻,元月砂已然是盈盈而来。那素色的身影,在月色的映照之下,不觉闪闪发光。 萧英心中却打了个突,纵然知晓元月砂明白中计之后会加以折返。然而,却也是并未想得到,元月砂居然是来得这样子的快。 照着萧英的顾忌,元月砂会来得迟一些。 然而自己刚刚布置好这个陷阱,元月砂已然是盈盈归来。这只能证明,元月砂比自己所预料的更加聪慧。他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却也是不自禁的捏紧了自己手中的铁片,这是自己唯一的武器,唯一的希望。 越是紧张,萧英却也是越是沉得住气,甚至故意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果然那道轻盈的身影,顺着痕迹,却也是一步步的盈盈而来,黑夜之中宛如山林之中的精灵,又宛若能勾人魂魄的勾魂使者。 清风吹动了铃铛,敲打着树皮,发出了咚咚的声音,虽然细微,却已然引起了元月砂的注意了。 这正是萧英的高明之处,若铃铛不被塞住,就算发出了动静,只恐怕元月砂也是会心生疑窦。毕竟自己再怎么愚蠢,也是不见任由铃铛做响。所以他将铃铛就这样子的塞住了,却会因为清风吹拂,发出了金属敲打树皮的咚咚声音。 而这样子的动静,自然显得是因为萧英一时不小心,所以才会泄露形迹。 一瞬间,元月砂转身,盯住了铃铛响动之处。 一瞬间,元月砂那纤弱的背脊,却暴露在萧英跟前。 一瞬间,萧英蓦然突袭,拼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不顾身躯的痛楚,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元月砂扑了过去。 一瞬间,元月砂却也是猛然转身,雪白光彩一动,正是月色之下盈盈的剑光。 月光可巧便落在了少女的脸颊之上,那张精致的脸颊,沉浸于月色之中,已然是有几分晦暗。 可那一双眸子,却掠动了缕缕莹莹的青色,竟似宛如恶鬼。 咚的一下,萧英双膝跪地。他好似断线的风筝,这样子忽而就跌落在了尘土之中,所有的动作也是硬生生的被截断,就此坠落。 那一道剑光,削断了萧英膝盖经脉,血流如注,让萧英不得不跪倒在地。 这一刻,萧英成为双腿不便的残废。 而他已然来不及哀悼自己失去的双腿。 眼前的少女,精致面颊之上不觉浮起了一缕笑容,竟似森罗地狱来的恶鬼,却脆生生的说道:“哎呀,抓住你了。” 旋即,却也是剑锋轻撩,萧英脸颊之上,顿时被挑破一道深深的伤口。 伴随元月砂收回剑锋之际,一贯强硬如铁的萧英,却也是发出了极为凄厉的惨叫。 而那样子的惨叫,回荡在漆黑的森林之中,显得说不出的可怖,也是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月光轻轻的落在了元月砂轻薄的剑锋之上,只见那剑尖之上,挑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 萧英的脸蛋之上,如今也是添了一个血窟窿,原本该有眼睛的地方,如今也只有那么一团血肉模糊了。 元月砂随意一甩,那眼珠子顿时也是被扔在了地上,滚在了沙土之中。 而少女的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了一片说不出的厌憎之色了。 萧英不自禁伸手捂住了脸颊,而他能动的那只手,也是那只攻击元月砂的手,如今却已然是残缺不全,竟然是失去了三根手指头。 此时此刻,月色下的萧英,宛如恶鬼。 而那月砂下的元月砂,却好似被恶鬼更恶,更是狠辣。 而此时此刻,萧英眼中却也是充满了惊惧。 那双青色的眼眸,他纵然是没有见过,可是也是听说过的。 这海陵的战神,战场上的修罗,地狱之中的恶鬼,便是可巧有一双青色的眼眸! 想不到啊!当真想不到啊! 那一日,他还以为元月砂是青麟的姬妾,可是谁能想得到,如今这个娇美的少女脸颊之上却偏生有那么一双青色盈盈的眸子。 而她的唇角,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淡淡的冷笑。 萧英蓦然发狂似的惨笑:“你,你居然是青麟?飞将军青麟没死也还罢了,你,你居然是个女人,是个女人!” 元月砂歪头:“不错,我就是个女人,如今你快要死了,知道也是无妨。我这个死去的青麟,为了成为活着的元二小姐,故而也是自封武功。那一日我全无内力,倒是让你伤着了。故而今日,你以为我实力不过如此,设下陷阱,引我上当,却也是功亏一篑。” 她嗓音再也不似之前那般的悦耳和娇美,而是蕴含了一股子淡淡的沙哑,甚至听不出是男是女。 这样子故作粗糙的声音,她十岁开始,已然是学会了。 就这样子遮掩了自个儿女儿身的真相,一直便是隐瞒到了现在。 萧英的眼中,流转了浓浓的惊惧。 恍惚之间,所有的事情,便是有了答案。 这个恶魔,如此潜伏在自己的身份,也就等着将自个儿生生撕碎。 可叹自己自诩聪慧,却居然是浑然不觉,乃至于被人算计,成为了一个笑话。 元月砂嗤笑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那袖袍一挥,一柄嫣红色的鞭子顿时也是让元月砂给挥出来。 一瞬间,萧英的脸色却也是顿时为之一变! 而元月砂却也是分明知晓,这鞭笞之刑,是最能打击萧英的东西。她如今拿出了这根鞭子,根本也是故意为之。 那赤红色的鞭子如雨点一般纷纷落下,一下下的抽打在萧英身上。 元月砂也不客气,鞭子之上灌注了内力,将萧英抽打得血肉模糊。 萧英面上流转了极为痛苦之色,甚至连那眼神也是隐隐有些个空洞。元月砂每抽打一下,萧英眼睛里面的痛楚却也是不自禁的加深了一分了。 他死死的咬紧了牙关,眼底流转了浓浓的惧意,而这样子的惧意,也不仅仅是因为身躯之上的痛楚,还因为心神之上备受折磨。 咚的一下,萧英身躯栽倒在地上,不自禁连连求饶,甚至于丑态辈出。 一切就如今日萧英在宛南别院的难看表现,显得是扭曲之极了。 元月砂目光轻轻的闪动,却也是停止了鞭打。 她蓦然抓起了萧英的脑袋,让萧英又跪起来。 眼前一张面容如此的可怖,却并没有让元月砂眨一眨眼睛。她一伸手,啪的抽打在萧英的脸颊之上,狠狠的一巴掌。 而萧英挨了这巴掌后,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自禁渐渐的有了焦距。 那极痛楚折磨造成的精神恍惚,如今却也是让萧英渐渐的回过神来了。 他到底是个心思极坚韧的人,纵然会因为一时的折磨而精神恍惚,却并不会失态多久。 而一旦萧英恢复了神智,顿时也是也是不自禁用那极狠辣的眸光,森森的盯住了元月砂。 那一双眼睛里面,却也是蕴含了浓浓的仇恨,使得人竟忍不住为之而心悸。 然而与此同时,萧英内心竟也是不觉浮起了缕缕的绝望。这周身的痛楚,这肢体的残缺,似乎也是昭示了一桩事情,那就是自己已然是彻彻底底的输掉了,已然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萧英的内心之中,更是不觉充满了浓浓的恨意。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被眼前这个恶魔一般的女子,生生毁掉了去。 元月砂却也是并无畏惧,反而轻轻的笑了笑,含笑言语:“萧侯爷是个聪明的人,应该知晓,我想要知晓,当年萧侯爷屠杀苏氏一族,却也是被谁指使的?月砂想要知道,你告诉我知道,好不好?” 明明方才还无比沙哑的嗓音,如今这一刻却也是又变得十分的甜腻动人,荡人心动,一如她这虚伪的外表。这样子甜腻温柔的口气,正该如元月砂如此皮相的妙龄少女说出来。然而配合元月砂那恶魔一般的举止,却也是分明蕴含了一缕说不出的令人心悸的可怖。 她那时而沙哑时而甜腻的口气,仿若就昭示了眼前的少女分明不过是个可怖得紧的恶魔。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万分的令人心悸。 元月砂轻盈的笑着,好似天真无邪的邻家女郎:“我想要知晓,萧侯爷,你行行好,告诉我。那么我呢,就让你痛痛快快的死。否则呢,长夜漫漫,我还有许许多多,十分有趣的手段,可以用在你的身上。你要知晓,死是不难的,最可怕却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笑容蓦然一僵,一瞬间俏丽的面容也是宛如覆盖成了一层寒霜。 她那甜腻的嗓音,又再一次变得无比的沙哑难听了:“你便是想要自尽,你敢咬舌头,我也能将你医好。你也知道,有人人割了舌头做惩罚,只要及时止血,还是能活下来的。萧侯爷还有手有脚,总是可以招供的。” 元月砂又轻轻的用鼻子哼了一声,绽放了十分甜美的笑容:“所以你乖乖的,告我好不好呢?” 那样子娇柔的嗓音,却也是蕴含了浓浓的威胁味道。 萧英觉得讽刺,今日相似的言语,自己竟然是听到了两次。百里聂说过了,眼前的少女又说了一次。然而更可怖的是,他以为自己什么刑法都不怕,此刻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升起了一股子对元月砂的畏惧之情。 这个少女的手腕,他竟然当真有些怕了。这个妖物!这个恶魔! 他原本是个不依不饶,绝不屈服的人,就算是处于逆境,也是总会想些法子,努力逃脱。可是如今,一股子淡淡的绝望滋味,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在了萧英的心头。 此时此刻,在剧痛之中,他仿佛瞧见了自己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雾。而就在这片朦胧的血雾之中,自个儿却也是仿佛瞧见了自己的终点。 他想起了少年时候萧夫人狠辣的鞭笞,想到了自己与饿狼搏斗取悦章淳太子的屈辱,想到自己从东海归来的荣耀,想到自己屠戮苏氏一族的痛快,想到自己不可遏制生生折磨死了元秋娘时候的害怕,想到了百里聂那轻蔑无比的眼神。 你就是一只狗,别人的走狗,一生一世,也是休想做一个人。 你受人驱使,被人驾驭,倘若不听话,就会被人生生宰杀,成为牺牲品。 你一生一世,就应该听着主人的号令,去追逐那么些个猎物,永永远远的不能停歇。 那人生之中一件件的事情,就这样子的滑过了萧英的脑海。 最后的最后,却定格在一片殷红鲜红之中。 那是自己和贞敏公主的婚房,布置着红彤彤的,烧着龙凤花烛。那是自己一生之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刻。他最心爱的小公主,嫁给了他,成为了他的妻子。 是他那惨淡人生之中,最为愉悦,不可磨灭的快乐。 他轻轻的揭开了贞敏公主的红盖头,少女绝色的容光明艳无比,蕴含了淡淡的羞涩,就这样儿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美得惊心动魄,美得失魂落魄。 她是自己这辈子,得到的最好的东西。 想到了这儿,萧英的唇角,竟似凝聚了一缕淡淡的笑容。 他忽而明白了,自己应该怎么说。 “青麟将军可以试试,看我受尽折磨,会不会如你的意。我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风光荣耀,均是尽毁于你手。如今我快要死了,你却好好活着。唯一能报复你的事情,便是守住这个秘密,让你怎么都不能知道真凶是谁。你说,我会不会告诉你?会不会?我便是受尽折磨,一想到可以如此报复于你,这心里面却也是终究会有那么一点小小快乐的。我萧英,说到做到。你便是砍去我四肢,将我养在酒坛子里面,日日鞭打,任我身躯腐烂,蛆虫满身,我也是决计不会说的。” 元月砂一怔,忽而娇滴滴的说道:“萧侯爷,你又何必为我如此着想呢。以你能耐,能指使你的人,必定也是位高权重,身份不俗。而我呢,未必会是这个人的对手。你若告诉我,说不准我会死在那个人的手里。你若不告诉我,我也是没法子了,只能放弃复仇。最初我虽然是有些不开心,然而日子一久,我也是只能认命。如今我已然是昭华县主,又攀上了高枝,以后的日子,必定也是富贵又荣华,显得十分的开心。你见着我开心,看着我平安,难道你就会高兴快活?你呀,就不要跟我置气,快些告诉我好了。” 这样子类似的话儿,元月砂也是和赫连清说过的,赫连清听了,也是透出了几许的端倪了。 她只盼望如今,萧英听到了,也是会如赫连清一样,将实情吐露。 然而萧英面颊之上却也是浮起了讽刺的笑容,不觉让元月砂怔了怔,她听着萧英笃定的说道:“你不会的,你这样子的人,我很清楚。你不能报仇,你一生一世,都是不会快活的,都不会高兴。你若凉薄,才不会在意苏氏之仇,知晓起兵叛乱是以卵击石,你也是绝不会起兵谋反。很多年前,你早就能过富贵又荣华的日子了。青麟将军,我虽然不懂什么忠义,也对谁没有忠义之心。可是我知道,你是个忠义的人,你手段再狠,也是和我不一样的。你若不能报仇,你一生一世,绝不会欢喜。你宁可因为报仇殒命,也是绝不甘愿,平平安安过这么一辈子。” 此时此刻,萧英居然没有诅咒,也没有怨毒去骂,反而是称赞元月砂起来,说话也是有条有理。 他无疑是才智卓绝的人,此时此刻,居然是极为笃定的猜中了元月砂的心思。 这反而让浑身伤残的他,竟然是显得有些无懈可击了。 元月砂不觉轻皱眉头,不由得觉得有几分棘手。 然而正在此刻,萧英却也是话锋一转:“只不过实则,我可以告诉你,告诉当年苏氏灭门的真正主使究竟是谁,我可以告诉你的。告诉你了,我无需活命,你痛痛快快杀了我也好,零零碎碎折磨我也好,大可以让我给苏家填命。我无怨无尤,命该如此。只要,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恶魔的嗓音,却也是不自禁的低沉下来:“我只要,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一定做得到,一定可以的。你轻轻巧巧,就能完成。海陵余孽,那可是世上最狠辣的杀手。” 元月砂怔怔的看着萧英,她反而觉得,萧英仿佛要说出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你知道的,我多喜爱阿敏啊,她是我的心尖儿肉,是我的魂魄,是我的最爱。如今她虽然会因为我,十分伤心,可是她这样子美丽,能为我守多久呢?日子一久,她这般水性的女子,必定也是会将我抛弃,去寻觅别的情人,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我最喜爱的东西,怎么可以让别的人拥有。你将她杀了,将她脑袋拿给我,让我瞧见了,我便是什么都告诉你。若是可以,请将我亲娘脑袋也砍下来,送来给我,那我就更欢喜了。我还能告诉你许许多多的,一些权贵的私隐之事,方便你将整个龙胤,搅得天翻地覆。这交易再便宜没有,你说好不好,好不好呀!” 元月砂瞧着眼前的萧英,看着月色之下,这张可怖面容之上散发的浓浓的急切之色。他是何等的恶魔,此时此刻,人要死了,却心心念念的,要着母亲和妻子的头颅。 那样子,好似天真的小孩子,要求一颗糖果般的天真无邪。 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冷笑:“不好,不可以。” 萧英厉声道:“为什么不好,为什么不可以!你是蠢货,你糊涂,你这般心计,还要讲什么仁义道德。你虚伪至极,你没用,你懦弱,你敢杀人不敢承认自己无耻!” 他几乎是陷入疯狂了,他没认为元月砂会一口答应,可是元月砂应该迟疑,会犹豫。然而如今,元月砂却是矢口否认,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为什么呀,贞敏公主不过是元月砂的一颗棋子,如今成功了,那颗棋子被生生毁了去,又有什么可惜的。元月砂可以如此折辱自己,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她为什么不答应,为什么? 元月砂却是清清脆脆的说道:“因为海陵的军人,不是杀手,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那都是正确的。我便是折辱你,设计你,陷害你,什么手段使出了。是因为你本来就应该承受这些,你就是杀人凶手,就应该万劫不复。一个人做出了那么多恶毒的事情,凭什么就要跟寻常的杀人犯一样轻轻松松就一刀杀了。杀一个人是死,你诛灭别人全族,杀了那么多人,折磨了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还配轻轻松松的死掉了?你活该,我什么都没有做错,这就是正义,这是理所当然的。不错,我谈不上多喜欢贞敏公主,可是她做了什么非死不可的事情?是你们,这些龙胤贵族,才会理直气壮的牺牲不该死的人才成就自己的丰功伟业!跟随我的海陵男儿,个个都是铁骨铮铮,他们才不会杀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6 萧英之死 那坚定的嗓音,却仿佛击碎了萧英什么,让萧英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他宛如被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竟似极为阴郁,他怎么都没想到元月砂居然是会这样子说。 简直是不知好歹! “可笑之极!你以为海陵苏家,是什么好货色。还不是野心勃勃,欲图吞并天下,只不过实力不够,才最终对龙胤俯首称臣。海陵苏家在海陵经营多年,雄心万丈,野心不死。他们一边排着暗探到龙胤做生意,所赚来的金银就成为海陵的军资。另外,这些商人还是海陵王的探子,打听着我们中原王朝的一举一动。飞将军,你后来也算是海陵王的心腹,别说你不知道这些事情。海陵王同样有他的野心,有着苏家的企图!都是吃人的畜生,相互撕咬,还分什么高贵和低贱,都是一路货色。你口口声声,说要为了海陵苏家报仇,想必苏家也是给你天大的恩惠。可是给你再大的恩惠,还不是要你为苏家杀人,不过是要你做他一条狗!一旦你没有了利用价值,必定会被人弃如敝履。” 元月砂听了,清秀的脸蛋之上却无一丝一毫的动摇:“从前海陵苏家有什么居心,我并不知晓。我只知晓这一任的海陵王,确实向往着汉人的文化,向往和平。他只盼望,从此以后,海陵郡平平安安的,再无兵戈战事。我只知道,他归顺朝廷,绝不是什么权益之计。他嫁出了自己的女儿,撤走了中原的种种布置以及一大批的海陵密探。他对龙胤王朝,是一心一意归附,绝无叛逆。” 想到了苏叶萱,她脸蛋之上浮起了淡淡的温柔:“至于别的人待你真心还是假意,我心里面清清楚楚。只有当你是人,在教导你本事时候,才会教导你分辨是非对错,待人要心存善良,不可有害人之心,让你懂得种种道理。可养条狗,就不用这样子费劲了。只需让你摒弃是非道德,以他喜怒哀乐为对错准则,只要懂得咬人,别的什么都不必懂了。我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待我是一个人,而不是一条狗。” 那样子的言语,却也仿佛是点中了萧英的痛处。 从章淳太子开始,无论是豫王殿下,还是东海睿王,还是当今圣上。他们只会一手拿着血肉,一手拿着皮鞭,让着自己去征战杀伐,不必分辨对错。只要能够赢,任何牺牲都是正确的。 他原本想要嘲讽眼前的少女,然而此时此刻,他反而万分狼狈。 自己一辈子,难道当真就不过是一条狗,丝毫不配得到尊重,也不配得到爱惜吗? 他便是活该被人利用,活该被人践踏吗? 那血窟窿一般的眼眶之中,竟冉冉留下了血水,被月色一照,竟然也是极为凄厉! 他回过神来时候,眼前的元月砂,却也是已然不知何时,竟然是消失了。 那道青眸的鬼影,仿佛是消失在了这一片透润的月光之中,寻也都已然都寻不出来了。 萧英一时之间,却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此时此刻,却忽而有一道漆黑的身影,盈盈而来。 那人身子可谓是极为纤弱,枯瘦如柴,似是缺乏了滋养,面黄肌瘦。 却是个极丑的少女,萧英甚至不知晓,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 然而这少女眼中,却流转了浓郁的仇恨,赫然正是烟沉。 她想起了马车之上被射得挂起的邻家婶婶,想起抱着自己却身体冰凉的母亲,想到了那荒谷之中的大火,那滋滋尸体烧焦的声音。 还有那落下来的惨白面具,以及面具之后英俊而冷漠的少年面容。 如今眼前如鬼般可怖的男人面容,和当年那个冷血少年人糅合在一起,一如烟沉多年来畏惧不已的噩梦。 她喉咙地面,低吼了一声,蓦然一剑插在了萧英的胸口,顿时血流如注。 那剑却并没有立刻拔出来,萧英也未曾立刻死去。 少女蜡黄的脸颊被飞溅了几滴鲜血,眼中却也是流转了一缕浓烈的悲痛与痛快! 蓦然,她眼眶一热,竟不自禁的热泪滚滚。都过去这么多年,终于能够报仇,可是死去的母亲,还有美好的过去,可也是再也都会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呀! 烟沉也似冷笑了一声,又慢慢的拢上了披风,融入了漆黑的树林之中。 随即,却也是有着第二个人前来。 元月砂凝视着这一切,当年一百死士,潜伏于龙胤,意图为苏氏报仇。 有家室不要! 有牵绊的不要! 没家人死在屠杀的不要! 他们都是孤家寡人,一无所有,存在于世,能做的便是为海陵王,为自己的亲眷报仇! 潜伏四年,各自辛苦,忍辱负重。 写满了海陵郡血泪的一页,也是决计不能这样子轻轻巧巧的翻过去。 一百名死士,扣除在外执行任务的二十八人,剩余七十二人都是潜伏于此。 一人一刀,凌迟碎剐,以泄心中怨恨。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亲人,死亡于萧英所主导的那场可怖的屠杀。 萧英不认识他们,也不会记得死去之人的面目。 那些死去的无辜之人,在萧英眼中,不过是追逐富贵的踏脚石罢了,又凭什么被牢记,凭什么被哀悼?他们不过是些个该死的人,死了也不会在萧英心中留下任何的痕迹。 既然道德的审判,良心的拷问,都不能带给这位萧侯爷一丝一毫的痛楚,那就该用刀剑相逼,用鲜血让萧英生生痛楚。 唯独以那狠戾手腕,方才能让萧英感受到所谓的痛楚。让萧英知晓,曾经死在他手下的人,又是如何的痛楚,如何的难受。 不会的,不会的,今日萧英所遭受的,又如何能及得上萧英加在了那些个死去之人的痛楚。便算是千万之一,万分之一,也是及不上。 元月砂胸口轻轻的起伏,就算是将萧英千刀万剐,也是难消元月砂的心头之恨。 她瞧着一个个的海陵死士,拔出兵刃,凶狠加身,每个人都对萧英加以狠手,再悄无声息的隐匿于黑暗之中。 不知怎么,却只觉得心痛难消,泪水一颗颗的滑落了脸颊。 他们这些人,已经是失去了家园,没有了故乡,什么都烟云散尽,只能隐匿于黑暗,掩藏自己的身份。而所得到的奖赏,只不过是仇人的鲜血。这一生一世,再与喜乐安宁没有了缘分。 那青色的眸子,应当是修罗之眸,可是那一双碧色盈盈的眸子,却也是不自禁的轻轻的滑落了泪水。 可她眼睛里面流下了泪水,脸颊却也是冷冰冰的,竟似没有多余的表情表情。 元月砂伸出了手指,轻轻擦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 七十二人行刑,七十二刀加身,这番酷刑完毕,元月砂盈盈而至。 萧英浑身上下,已然是血肉模糊,若非胸口还轻轻的起伏,只恐也是没人以为,他尚还有那一缕气息而存。 他果真是一匹凶悍无比的凶兽,有着强大的生命力。 倘若是别的人,受到了这样子的伤害,只恐早就已然是没有了性命。然而此时此刻,地上一滩滩的鲜血,流转了浓浓血腥之气,萧英仍然是留了一口气,却也是苟延残喘。 纵然眼神快要涣散了,萧英那双眼睛里面,却仍然不自禁的射出了仇恨之意。 他喉头发出了赫赫之声,宛如野兽,却也是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 元月砂却也是凑过去,声音很小,却也是足以让萧英听见,她故意说出最能刺伤萧英的言语。 “你倒是说得没错,贞敏公主生性淡漠,是个绝情的小姑娘。她是不会记得你多久了,她如此美丽,纵然落魄到睿王妃的别院,连满心敌意睿王世子都不自禁对她动心。绝色的美貌,本来就是稀罕的玩意儿。很快,便会有极为优秀的男子喜欢她,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至于你,只怕她提也不想提,便好似年少时候的一场噩梦。” 萧英恼恨的盯着眼前的少女,盯着这双莹润的青眸,宛如恶鬼,触目惊心。 他喉头发出了咯咯的声音,似想要说些个什么,然而却又分明恼恨到了极处,纵然是张口,也是一句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一想到贞敏公主会爱上别的人,投入了别人的怀抱,被别的男人轻怜密爱。他纵然是想一想,一时之间,竟似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是他的,贞敏公主是他的! 可是—— 却终究不属于他了。 他那一双手,染满了鲜血,并且充满了力量。可是这样子一双手,却也是伴随鲜血的流逝,失去了曾经拥有的力量。这样子的一双手,却已然握不住心心念念的娇美柔影。 他喉咙之中,发出了咯咯的嗓音。 那个贱妇,就算被自个儿玩儿了,也是会琵琶别抱,对着别的男人献媚。 她下贱!下贱!这天底下的女人都是贱货。没有了男人,就会去找第二个男人宽慰他床笫之间的寂寞。就好似萧夫人,明明已然是节妇,得到了荣耀,嫁给了英雄,还会恬不知耻的找男人。她们的淫贱,玷污了死去英雄的荣耀, 她们都是些个贱人!贱人! 为什么自己不能管住这些贱人,让她们安安分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要死了,就要流尽了鲜血了? 明明已经是力气将枯竭,他仍然是禁不住挣扎着身躯,好似忽而身躯之中就涌起了力气。 元月砂却是冷冷的笑着,轻盈的抽出了手中的软刃。 那雪亮的刀锋,也流转了森森的寒意,被乳白色的月光轻轻的一映,流转了缕缕的光彩。 她蓦然一挥,那软剑竟生生的划破的了萧英咽喉,男人的喉咙顿时喷出了一股子冲天的血雾。 那一片雾气,撒向了天空,撒在了萧英的衣衫之上。 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明明已经留了不少的血了,可是没想到割破了喉咙,还有这么多的血液。 那样子的血雾,迷茫了萧英的双眼。 他仿佛听到了耳边的啪啪鞭子声音,自己就是猎犬,在鞭子的抽打下,在血食的引诱之下,日日夜夜追逐猎物,永永远远都是不能够停歇。 然后,萧英的身子咚的倒在了地上,眼睛犹自瞪得大大的。这只凶狠的猎犬,当他到了生命的尽头,终于也是停止了追逐。 元月砂那素色的衣襟之上,却也是沾染了点点的鲜血。 宛如三月枝头的桃花,娇艳得紧,明润动人,艳丽无双。 可那双青色的眸子,却也是犹自未曾有任何的温度。 她慢慢的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拭自己脸颊之上沾染的血迹。 萧英的血,可真脏,脏得令人恶心。 湘染轻盈的来到了元月砂的身边,不知如何言语。 “湘染,你让他们都离去吧,小心仔细一些,不要露出了痕迹。” 元月砂嗓音轻灵而沙哑,流转了说不出的味道。 湘染轻轻的点头,服从了元月砂的命令,宛如幽灵一般轻盈的退后。 元月砂听到了那些隐匿于暗处的海陵死士,一个个的悄然离去。 她仍留在了这儿,却一步步的走到了溪边,伸手捧了一把凉水,慢慢的扑在了脸颊之上,仿佛是要洗去自己脸蛋之上的血污。 元月砂手掌按住了脸蛋,手掌轻轻的颤抖。 她离开苏姐姐已然很多年,而苏姐姐也是死了很久很久。 可一闭上眼,却也是仿佛又瞧见当年的苏姐姐。她穿着炽红色的衣衫儿,盈盈的站在碧绿色的草原之上,笑语晏晏,样子那样子的温柔。 她明明知晓自己内心充满了暴戾,可是却并不畏惧,反而手把手教导,一句句的宽慰,慢慢的开解。 温风如酥,笑语晏晏,可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自己,那个时候,想随着苏姐姐做个极好的人。 她手掌合在了自己青色的眼前,死死的捂住了没见放。 元月砂记得自己答应过苏姐姐的事情,记得苏姐姐说过的每一句话。 可是伴随时光流逝,自己也是,变了。 她认同了百里冽吓疯赫连清的孩儿,赫连清既然有罪,她的儿子自然也是有罪,自然也是敌人。她明明知晓百里炎言语之中暧昧之意,却故意容忍,只作不知,自欺欺人。她知晓萧英凶狠,却可以硬气心肠,利用贞敏公主做棋子。 这些个阴谋算计,诡计多端,她亦越发熟练。 她再不是那个,苏姐姐身边沉默寡言的小孩子。 她心思渐狠,手腕渐辣,心肠也一天比一天硬,底线一天比一天低,手段也是一天比一天狠。 直到今日,萧英说什么你们海陵余孽,乃是世上最厉害的杀手。 元月砂低笑了两声,那声音却也是宛若哭泣。 萧英凭什么这样子说,他凭什么这么说? 跟随自己的是海陵铮铮铁骨的男儿,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一辈子铁血铮铮,沙场搏命,只为了家乡的亲人安宁。他们没有对不住谁,反而被世间权贵愚弄欺辱,落得如此下场。可是萧英竟堂而皇之,将他们称之为杀手之流,可以为了利益随意杀人,毫无原则。 他竟将这些铁血男儿,视为元月砂最厌恶的杀手。 那些北域杀手,为了金钱,为了利益,可以随意动手杀人,可以俘虏幼儿,打小训练,扭曲他们的人生,污了他们的灵魂。萧英这条走狗,才与北域杀手一般无二。 萧英怎可让海陵男儿,为他变态的欲望,去弄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全无抵御之力,被丈夫虐打的女孩子。 所以她一口回绝,绝不答应。 萧英不能羞辱他们,决计不能。就算陷于龙胤,元月砂也想善待他们,不能剥夺他们的骄傲,只因为他们的人生已经是足够的辛苦。 她蓦然松开手,将自己的脸蛋浸入了冰冷的溪水之中。 仿若这冰冷的溪水,方才能消解她整具身躯散发的炽热热度。 她不信上天,不信鬼神,可是倘若有那几许报应,只恳请这世间报应,尽数是报应在自己身上。一切恶毒之事,都是她青麟所为,她向来不惧,也并不后悔。以后纵然是英年早逝,死于非命,那又有什么?只要能得偿所愿,她一切均是心甘情愿,无怨无尤。 一想到了这儿,她唇瓣在水中竟似浮起了一缕淡淡的无声笑容。 那水里面冒出了股股气泡,肺中的空气也似将要尽数耗尽。冷水浸入了口鼻,带来了阵阵的锐痛之意。元月砂感受到了将要窒息的种种痛楚,却并不愿意起来。她并非是想要寻短见,她心性坚毅,又岂是那等会轻易去寻短见的人。 只不过,这等快溺毙的痛楚,却仿佛带来某种愉悦之感,竟似让自己感受到了一阵子的轻松。 复仇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会侵染你的灵魂,摧毁你的美好,让你毁灭敌人的同时,也是一步步的步入毁灭。 你仿佛能瞧见自己的身躯一寸寸的腐烂,乃至于生出了蛆虫,然而最后却分明也是无可奈何。 然而就在这时候,有一只手,狠狠的扯出了自己的手臂,将她奋力从水中拉扯起来。 分明有几许耳熟的嗓音,这一刻却竟似隐隐有些动怒:“元月砂,你要寻死?” 一股子巨大的晕眩席卷了元月砂的全身,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而那冰冷的水珠,却也是顺着元月砂的脸颊,一颗颗的滴落。 男人伸出手,将元月砂脸颊之上的水珠一点点的擦拭干净,少女的脸蛋浸润在月色之色,肌肤湿漉漉的。 此刻她紧闭了双眸,秀润的脸颊在此时竟有几分恬静的味道。 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瞧着眼前的百里聂。 一番冷水浸泡,方才碧色的眸子,已然重新变成了漆黑。 此时此刻,百里聂似又恢复了平时那样子,淡漠而略含戏谑的模样。 他嗓音温柔好听:“月砂年纪轻轻的,今日又是你的生辰,怎么好端端的,竟然想出这样子古怪的死法。你呀,难道当真想活活将自己给闷死。这份毅力,可是当真令人好奇又佩服。” 恍惚间,仿佛他方才言语之中的恼怒和愤恨,都是自己的错觉。 可纵然元月砂一时听错了,手臂传来的阵阵锐痛,却也提醒了元月砂,方才这个男人,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这样子的狠狠一拽,劲儿可是不少。 寻死?百里聂当真想得出来。她大仇未报,那些应当受到报应的人都还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自己却偏生要去死呢? 她才不会轻易去死,那些应当下地狱的,如今却好好活着的,她原也会一个个的送下去。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唇角浮起了淡淡的笑容,柔柔的说道:“长留王放心,月砂虽是好生没有用,可是却也至少,不会轻易去寻短见。” 她心念转动,方才并无警训,可见这位长留王殿下,却也是刚才而来。 百里聂来做什么? 百里聂那一双眸子,被月华一映,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涟涟华彩。 他为什么要来?原本是不必来的,可是还是来了。 自己来得迟了些,却可巧见到了元月砂脑袋埋在了溪水里,却迟迟不肯起身。 这个死丫头,也不知晓闹什么。 此时此刻,百里聂已然是容色平静了许多,可是饶是如此,方才自己心中一缕急躁,竟似极为奇怪。 是了,这个少女,绝不会轻易去死。 可那时候,自己内心之中一缕惶恐,一缕说不出的担切,便是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 也许,也是那时候那被面汤水汽遮掩住的少女一颗泪水。 又或者,他们心里面,怀念着的乃是同一个人。 哎,她又不会轻易去死,自己这是怎么了。 想到了这儿,百里聂心里竟然不觉有些莫名的气恼。他脸上神色虽是不变,可是替元月砂擦拭脸颊水珠的动作却不自禁的重了几分。 他不觉缓缓言语:“那怎么就埋在水里面了。想不到昭华县主性子竟然是如此特别,有此嗜好。” 元月砂语塞,一时之间,竟也不知晓说什么。 她只是,只是想要清静一二。 将头埋在了水中,仿佛觉得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一切又变得清清静静了。 一时之间,元月砂竟然是有些个不是滋味。 百里聂擦拭元月砂水珠的动作蓦然变得轻柔了,好似轻轻磨蹭,竟似添了几许暧昧。 眼前少女的脸蛋,好似染了一层淡淡的水色,褪去了平素的狡诈深沉,如今那双眸子之中竟似添了一层淡淡的迷茫。宛如一只凶狠小兽,却在刚刚睡醒的时候,一时没回过神来,眼神一阵子的迷茫。这个样子,却当真有些可爱。 莫名之间,竟似有些个说不尽的熟稔感觉。 曾经的自个儿,似乎也有这样子的冲动,却也是生生压抑,不可舒展。他一直觉得,这都是值得的。毕竟纵然得不到,可是也是可以一辈子陪伴在那个人的身边。 也许是因为这里实在太安静,也许是因为月色极好,他一时情动。 元月砂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张极俊美的面容生生靠近。 唇瓣微热,她冷冰冰的唇瓣被极轻微的碰了一下,宛如蜻蜓点水。 她浑身一僵,回过神来之际,方才发觉自个儿竟似被人轻薄去了去! 反应过来,才顿时大怒,甚至下意识的去捏紧手中宝剑。 眼中蠢蠢欲动的杀意一瞬间浓烈,宛如被攻击的猛兽,一切反应竟似自然而然,竟无一丝迟疑,半点犹豫。 然而哐当一下,手中的软剑居然是坠落在了地上。 她瞧着缓缓站起来的百里聂,对方的面容竟似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而那身躯也似抵受不住这样子的剧痛,缕缕撕裂,煞是难受。 元月砂咬紧了牙关,冷汗津津,心知这样子的裂骨之疼,是每次解封了身躯,又生生停顿住的可怕后果。 她唇齿之间,竟似添了那么一缕淡淡的血腥之气。 而站起身的百里聂,这一刻却也是隐隐有些茫然,一贯冷静自持的面容,此刻这苍白俊美的脸蛋之上竟似流转了一股子心慌意乱,莫名畏惧。 他仿佛看不见元月砂的痛楚样儿,任由元月砂这样子的挣扎,颤抖的冰凉苍白的手指,却也是不自禁的抚摸上了自己的唇瓣。那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亲吻,根本没来得及细细的感受。只觉得,对方的唇瓣微微有些湿润,却也很是冰冷。 这样子的感觉,原本也谈不上如何的愉悦的,却也是不自禁的带来一缕极为禁忌的快感。 他慢慢的抚摸自己的唇瓣,自己一定是疯掉了,一定疯掉了。 百里聂慢慢的,慢慢的垂下头,看着眼前颤抖挣扎的少女。 她还想杀了自己,真是凶狠,而自己呢,竟觉得害怕,竟然有些不想再见到她。 为什么她能轻易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破坏自己的忠贞,让自己不能遏制自己。如今自己早已经失去了那个人,却连最后的回忆,也仿若被生生玷污了一样。 一瞬间,百里聂盯着足边挣扎着的少女,一双漆黑的眸子之中,竟似隐隐有些冰凉。 百里聂甚至不自禁脑海之中浮起了一个念头,倘若没有这个姑娘,倒也就好了。 然而饶是如此,他眼神到底渐渐温柔起来。 他忽而弯下身,扶住了元月砂。 百里聂轻轻的从香囊之中取出了药丸,从前青麟的药,就是自己亲自调制的。如今青麟已经没有在了,他却总是随身带着这些药,仿佛若是如此,自己的心里面,也好似有了那么一点小小的念想了。 而他却也是蓦然又想起自己调戏元月砂的言语。 那时候他故意吓唬元月砂,要含着药,嘴对嘴的给她喂下去。 如今这少女乖顺而无依的倒在了自己的怀中,这样子的温顺柔和,是平素的她决计不会展露的一面。她的额头冷汗津津,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方才自己吻过的冷冰冰湿润的唇瓣,却也分明就近在咫尺了。 百里聂瞧着元月砂的嘴唇,蓦然便别过头去了,旋即却将那颗药,轻轻的塞入了元月砂的唇中。 这个女郎,虽知晓她是假冒,虽知道她是海陵余党,然而她真实身份是什么,究竟叫什么名字,百里聂却并不知晓。 不过她倒是个性子十分刚烈的人,而且又格外的骄傲。她宁可散尽了下属,自己独自一个人挨着这样子的痛苦,可能她的心里面,并不乐意让别的人瞧见了自己虚弱的一面。身为女子,脾气硬倔到如此程度的,倒也是十分少见。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隐隐让自己有些个怜惜之意。 她是如此的神秘,在陛下跟前,分明是咄咄逼人,为人又狡黠多智,格外聪慧。你以为她铁石心肠的时候,可她却也是偏生不自禁的又透出了一缕柔软之意。 百里聂叹了口气,却也是不自禁伸手浮起了元月砂额头的汗水。 也不知道你在青麟的心中,究竟是什么位置。 这一晚,元月砂做了个十分奇怪的梦,她仿佛沉溺于淡淡的烟雾之中,而那雾气之中却也是有着一道淡淡的身影。 她不自禁的,追逐着那道身影,那梦中的自己,十分的执拗,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看清楚这个男子是谁。 最后一路追逐,自己终于够着了那道身影。 她死死的攥住了那个人的衣衫,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不肯放开,仿佛是什么很要紧的东西。 然而那个人却当真很是可恶,他脸蛋之上,戴着面具,遮挡住容貌,根本不让元月砂看清楚他是谁。 元月砂在睡梦之中,却终于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儿,却也是不自禁的伸出手,一伸手,就轻轻的摘去了那个人脸蛋之上的面具。 然后一张略略苍白,却俊美之极的脸孔,顿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居然像极了百里聂。 “原来是你啊。”她听到了自己不高兴的声音。 然而那个人恶劣的轻轻的微笑,忽而就凑近了脸蛋,在自己的唇瓣之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元月砂蓦然惊醒,从床上起来,发觉自己渗透了一层汗水。 然而每次病发时候身躯撕裂的痛楚,却竟似消失掉了。 湘染听闻了动静,匆匆掠了过来,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不由得掠动盈盈喜色。 “县主,你醒过来了。” 昨日沾染鲜血和溪水的衣衫已然被换成了干爽的布料,元月砂却也是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自个儿太阳穴。 刚刚苏醒时候,脑子里面自然是一片的茫然。可是如今,昨日种种,竟也好似一下子的涌上了脑海。 萧英的死,还有—— 她蓦然伸出了手指头,按住了自己的唇瓣。 纵然那时候病发,可是病发时候的记忆却也是极为的深刻。深刻的,并不像是假的那般。 她蓦然伸出手,狠狠的擦拭自己的唇瓣,仿佛要擦去唇瓣之上根本不存在的污秽。 元月砂一双眸子之中,顿时流转了熊熊怒火。 那片嘴唇,被元月砂自己重力擦了两下,却也是不自禁的微微发红。饶是如此,那唇瓣之中淡淡的撩人的酥麻感觉,却也好似挥之不去。 那片淡淡的温热,轻轻啄了自己唇瓣一下,宛如蜻蜓点水,那感觉也不过是微微有些酥麻。好似她爱吃的桃花酥,酥酥软软。 这样子的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她如今虽然是女儿身,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接受一个男子,就更加不必提,自己居然被一个男人轻薄。唇瓣也是被那个男人,如此的轻轻的吻了一下。 一股子说不出的恼恨之意,顿时也是涌上了元月砂的心头。 湘染瞧在了眼里,却也是禁不住呆了呆。 “县主,可有什么事儿?” 元月砂气得扭过头去,略顿了顿,方才说道:“我没有事。” 湘染却暗中轻轻的皱起了眉头,掩不住内心之中的惊讶之意,元月砂这个样儿,可是并不像是没有事儿的样子啊。 眼前的少女,脸颊透出了淡淡的绯红,唇瓣被自己擦得发红,乌黑的发丝却也是柔顺的垂落在了雪白的睡衣之上。无论是元月砂还是青麟,无论眼前之人是何等身份,那都是冷漠自持的,绝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 元月砂看不见自己什么样儿,湘染也是瞧得呆住了。 眼前的女孩子,仿若娇艳的露水,好似一个真正的小女孩儿,透出了一股子淡淡的赌气,恼怒之中竟然有一缕淡淡的羞意。这种样子,竟似莫名有些诱人。纵然元月砂那双漆黑的眸子,时不时杀气腾腾,可那样子的杀气,似乎也并不存在令人害怕的味道,反而有些个令人说不出的感觉。 元月砂自己无知无觉,湘染却是尽收眼底。 湘染忍不住想,倘若用一个词来形容元月砂如今多出来的东西,那也许就是风情。 不知道怎么了,湘染却也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元月砂如今这种情态,最好不让外人看到,否则只恐怕反而微微有些麻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7 各自算计 次日清晨,萧英之事却也是闹腾得朝野上下一阵子的震惊。不知就里的朝臣们,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纷纷猜测,萧英如今既然证明如此凌虐女子,犯下了重罪,宣德帝又应当会如何处置。若是论到了礼数,萧英冒犯公主,亵渎皇族,已然是其罪非轻。只不过宣德帝一向是十分宠溺这个臣子,也许未必便肯赶尽杀绝,如斯狠辣。 然而出乎所有的人意料之外,今日的朝堂之上,宣德帝却也是展露了前所未有的浓郁的怒火,似乎当真被惹恼到了极点。他不但命令将萧英处死,并且萧英家中亲眷,也一应贬为奴婢,徒放三千里。纵然逃出了京城,也要抓回来受此刑法。 宣德帝想来性子温和,如今这样子的手腕,却也是不自禁的让在场众人噤若寒蝉。一场朝会,在场所有的臣子,都不觉言辞小心,只恐怕言语有失,招惹到了陛下的怒火,烧到了自个儿的身上。 而若干蕴含了猜测的目光,却也是不自禁的落在了一旁的风徽征身上。这位中辰俊美的御史大人,宛如朝堂之上一道姣美的风景,一张极俊俏的容貌,却也是宛如美玉雕琢而成。沉稳之余,似乎连他所站立的地方,也是不自禁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华光。他这样子一站,无疑是极赏心悦目的。饶是如此,大部分的朝臣都是对风徽征敬而远之,甚至那张凌厉而俊美的脸容,落在他们眼里,也是宛如恶鬼。谁都知晓风大人的厉害之处,一旦被他盯上了,必定宛如疯狗一样,死死的咬住了,不依不饶的。 偏生,陛下对于这个人,又是极为信任的。 宣德帝向来对萧英宽容,煞是容忍。如今却改换了态度,变作了另外的模样。一些有心之人,却也还是禁不住猜测。说不定就是这位风大人,在陛下跟前说了些个什么,让陛下彻底厌恶了萧英了。 最后宣德帝亦下了旨意,萧英这桩案子,由着风徽征一手审断。这似乎更加印证了朝臣的猜测,如今萧英的陨落,也是少不得风徽征那道铁血狠辣的身影。 而风徽征眼观鼻,鼻观心,恭顺应命。 他唇角却也好似忽而勾起了一缕浅浅的笑容,竟似隐隐有些个动人。如今背后微凉,也不知晓多少冰冷的眸光,就这样子森森然的盯住了自己的后背。这龙胤上下,也不知晓多少人盼望自己去死,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生生的吃自己的血肉。然而饶是如此,风徽征的内心之中却并不觉得有任何的惊惧,反而只浅浅含笑,一双狭长的凤眸之中只流转宛如铁水一般的寒光。 待那早朝散去,一道略含笑意,却沉稳威仪的嗓音在风徽征耳边响起。 “风大人果真也是好手腕,罪臣萧英,善于经营,手下将士也是无不被拿捏得妥妥帖帖。如今萧英落狱,那些个北静侯府的家将,只怕也是人心惶惶,惴惴不安。要是稍加煽动,说不定这些兵将一时糊涂,起兵谋反,或者投靠东海,也有损我龙胤根基。然而如今,京城却也是一派祥和,未见有什么骚乱之态。” 百里炎缓步而来,龙凤之姿,黑发用那极精致的珠冠束住,一身华贵。如此富丽堂皇的装饰,只恐怕唯独豫王殿下才能这般招摇,这满京城的贵人,只怕也唯有百里炎能压下这一身的华贵。他那一双眸子盯住了风徽征,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宛如寒水般的光彩。 而其他官员眼见两人并立,都不自禁的知趣儿纷纷避开,也是生怕那一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儿,却也是招来杀身之祸。 百里炎微笑:“多亏风大人的手腕,使出心计,加以分化。留一批,刑一批,杀一批。战场之上最可怕的就是存有必死之心的士兵,所以就算兵入穷巷,被团团围住,通常也是会泄开一道口子,让士兵有逃生的机会。只要有一丝活命的机会,没有人会想要死。风大人你让他们相互攻讦,互相揭发,甚至彼此生出仇恨。谁都想要成为,侥幸未被朝廷清算之人。纵然有人心生不甘,他们也是绝不能团结一心,反叛龙胤。风大人果真是好手腕!” 风徽征蓦然侧身,死死的盯住了百里炎:“只恐怕风某的所作所为,最后还是让豫王殿下得益,为豫王殿下做了这嫁衣衫。这一场清洗剩下的萧英一脉军中官员,最终都是会依附豫王殿下做靠山。朝廷朝令夕改,就算他们如今能够保住性命,那也是担心以后会清算。可是倘若他们投靠了豫王殿下,得到了豫王殿下的庇护,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那一双狭长的凤眸,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艳煞煞的锋锐之意,竟似煞是凌厉。 而百里炎却也是偏生不动声色:“风大人这话儿可也不必乱说,要是父皇知晓,还道我这个豫王殿下拥兵自重,结党营私。” 风徽征却也是冷笑不已:“如今豫王还怕陛下见疑不成?倘若没有东海威胁,那么陛下纵然性子优柔寡断,也许一番思虑,还是会对豫王殿下动手。然而既然有那东海之患,那么陛下是定然不会如此冒险,置天下安危于不顾。就算是风某,也不得不为大局着想。” 百里炎却不自禁的流转了几分惋惜姿态:“可惜,我那皇弟纵然如今闲云野鹤,手无权柄,却能得风大人这样子的国士一心跟随,倒是好生有些令我羡慕不已。大约长留王殿下就是如此幸运,永远能极轻易的得到我得不到的东西。不过本王虽然没有他的这份幸运,却也是能自己将自己想要东西弄到手中,最后得到的东西,比他要多得多。” 风徽征却并无言语,只冷笑了一声,拂袖而去。 一出宫门,上了马车,风徽征冷冷盯着马车之上俊秀少年。 姜陵难得穿一件深黑色的衣衫,如此一来,纵然是上面沾染了血,却也是不太容易瞧出来。 风徽征素来有些个洁癖,却也是禁不住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捂住了口鼻,更是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下次洗干净了,再来找我。” 姜陵唇角抽搐了一下,一副万般委屈的样子:“风叔,侄儿也是担心你忧心如焚,觉得你想要找些个知晓事情结果,故而匆匆赶来,一身染血的衣衫也是未曾换去。想不到,风叔却也是这般嫌弃。” “做得好,自然是好。没做好,早些知道又有什么用。” 风徽征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了涟涟寒光,扫在了姜陵的身上。 姜陵振振有词:“我也是免费为你做事,就算是,稍有瑕疵,风叔怎么就对小侄儿这样子的心狠。” “倘若受不了,那就不要答应,我不要不肯尽全力的废物替我做事。” 风徽征淡淡的说道。 他厌恶马车之中的血腥味儿,而这样子的血腥味是从姜陵身上散发出来。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将姜陵踢下去。 姜陵也是一副苦瓜脸,心里暗戳戳的想,还是老聂好,老聂多和气,多好说话呀。 却也是不敢再磨磨蹭蹭的,顿时也是招认:“昨日萧夫人连夜离开的京城,萧英多年来,拿捏手中军队的罪证把柄尽都藏于府中。料想,萧夫人离开北静侯府时候,必定也是会将这些罪证把柄随之带走,作为最后的筹码。而大人命我将萧夫人追回,当我赶到时候,却已然是有另外一批人马抢先拦截,并且杀光了萧家的人,包括北静侯夫人蓝氏。你也知晓,你侄儿单枪匹马,人家那队人马,统共有三十多个人,虽然蒙面,可都是精兵。” 风徽征冷冷言语:“说重点。” “我一口气,将这些豫王府派来的杀手都给杀了,唯独为首之人,却也是只刺穿他的肩膀,留了他一名。总共三十五个人,我也杀得好辛苦啊。这留下的人,我不好动手。究竟怎么清理门户,也应当由着风叔自己决断吧。” 姜陵说到了这儿,忍不住长吁短叹。 “帮豫王夺取萧英控制私兵的罪证把柄的杀手首领,就是百里冽?” 风徽征嗓音之中顿时浮起了一缕淡淡的凉意,不知不觉,放下了捂住口鼻的手帕。 他容色冷然,一时之间不知晓在想些什么,只那一双狭长的凤眸,眼神却也是禁不住隐隐有些个深邃。 姜陵在一边长吁短叹,苦口婆心:“小孩子,不懂事,可以慢慢教。” 风徽征冷笑:“若有下一次,直接将他也给杀了,不用留手。” 姜陵瞧了风徽征一眼,这样子的话儿,也不知晓风徽征是真心这样子的言语呢,还是愤懑之下,如此失言。好似百里冽这个徒儿,虽然是不听话了些,好歹也是瞧着长这么大了,脸蛋也是挺漂亮,人也很聪明,就宛如一件精致的瓷器,看着也是未免让人觉得稀罕。倘若当真下手,只怕也是会多多少少,有些个不忍。 他瞧着风徽征面色十分淡漠,似乎这不过是一桩十分轻微的事情,仿佛不过是拂去了身上的一片尘埃。可是风徽征的手中,捏着那片洁白无瑕的帕子,而那片帕子却也是分明在轻轻的颤抖。 姜陵心中更是说不尽的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还未及感慨多久,耳边却也是听着风徽征冷冰冰的讽刺嗓音:“敢问陵少爷,萧英私藏的那些个拿捏将领的罪证,你可曾夺回了。” 姜陵轻轻的眨眨眼睛:“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好徒儿。我好心好意,饶了他一条性命,他却早就在箱子之上涂抹了火油。一不小心,就让他这样子的扔出去了火折子,将那箱子都是烧得噼里啪啦的,就这样子毁于一旦。” 风徽征冷笑:“废物!” 姜陵哼哼了两声,扭过头去:“我不跟做长辈的计较。” 风徽征淡淡的说道:“滚!” 姜陵也不客气,却也是轻盈的从马车之中掠了出去。 他原本也是轻功卓绝,如今那身子更像极了一只小小的燕子,就这样子的轻盈的柔顺掠了出去。一眨眼间,就宛如了轻烟一眼,顿时也是没了影子。 留下了风徽征一个人在马车之中,却也是眸光微沉。 他面色渐渐有了变化,却也是不自禁手一松,手里的帕子却也是轻轻的落在了地上。过了一阵子,风徽征的面色也是渐渐的坚定起来了。 这样子也好,一切都不过是如此。 百里冽想要什么,自己早就已经瞧出来了,也管不住。只不过,从此以后,这所谓的师徒情分,便也是再也都没有了。 而此时此刻的豫王府之中,换好了衣衫的百里冽,却也是如此温顺的跪在了地上。 一旁的百里策,却早就呵斥不已:“你素来便是没有用的,如今更是如此。你凭什么向着王爷自荐,要了这桩差事。如今豫王想要的罪证把柄,你却也是并没有带回来。那些跟着你一道的死士,如今也是尽数被杀死,你居然还有脸面,回到了这儿覆命,简直是厚脸皮。” 如今百里策已经是宣王了,他母亲病逝之后,老宣王也死在了病榻之上。宣王府名声虽然是极差了,可是百里策是豫王的人,而且对百里炎还颇为忠心,百里炎一番保举,也是让百里策承了爵位了。 如今百里策句句呵斥,百里冽却也是并未反驳。肩头的痛楚是如此的鲜明,他反而是没有皱一下眉头,只是十分淡然的模样。 然而饶是如此,百里策内心的怒意却也是不减,反而是恨不得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作践在泥地里面。 百里冽的脸颊之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淡淡的隐忍。 百里炎打断了百里策的话儿:“阿策,本王倒是并不这样子认为,反而觉得冽儿是可造之材。毕竟风徽征是何等精于算计的可怕人物,所派出去的人也是厉害。如今冽儿能够毁去那些证据,不至于让本王所得到的军中势力被毁去大半,已经是一种功劳了。” 百里策一怔,容色却也是阴晴不定,称赞百里冽的话儿,他只觉得句句扎耳,煞是难以容忍,心里面更是说不出的不痛快。 他的那一双眼眸之中,竟似流转了一股子森森的厌憎之意。 这个儿子,可当真还是令他觉得可恨之极啊。 他只能说道:“豫王真是对他过于宽容了。” 百里炎却是微笑:“况且本王绝对不会如萧英一样,用着把柄去拿捏别人,那样子忠心也是假的。本王收复他们,若靠着要挟,本来就失去了气魄,也不能真正笼络人心。那些东西,纵然是得不到,也是好的。” 更何况,百里冽够毒够狠,连自己的老师也是可以出卖,真是可造之材啊。 百里策被堵了堵,却也是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来了。 一路无言,回到了府中。 百里策面颊之上,仿若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云,阴沉得好似能滴出水来了。 回到了书房,百里策不觉屏退了下人,面色也是啥是难看。 茶盏之中,茶水尚是温热,宣王府中如今添了个极可人的妙人儿,什么事情都是服侍得极为周到。就连那一盏茶水,温热得也是恰到好处。 可这芬芳的茶水,也好似抚不平百里策心中的恼恨。 他手掌死死的捏着那茶盏,好半天,也未曾轻品一口茶水。 心中缕缕恼怒却也是涌上来,焦躁涌动见,百里策蓦然狠狠一摔,竟似将那盏茶向着百里冽摔了去。 咚的一些,那茶盏不觉狠狠的砸在了百里冽的额头之上,茶盏哗啦一下,摔碎在了地上,那茶水与茶盏碎片散落了一地。 百里冽不顾地上的碎瓷,咚的一下,跪在地上,沉声说道:“孩子鲁莽,冲撞了父亲。” 那鲜血一滴滴的,顿时轻轻的滴落在了地上,在地上染上了一一滴滴的鲜红。 可是少年精致而冰凉的容貌,却也好似冰雕刻一样,竟似激不起半点波澜。 他只轻轻的垂下了头颅,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了一股子卑微柔顺。 不错,就是卑微。 纵然是父子身份,百里冽在宣王跟前,仍然是极为小心翼翼。 就是这样子的卑微,却也是让百里策更加的恼怒了。 他就是瞧不顺百里冽这样子,过分柔顺,无论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如何折辱,百里冽都一副沉稳乖巧,甘之若饴的样儿。可是这副隐忍之下,却也是蕴含了缕缕恶毒的心计,狠辣的手段。别说是对别人了,只怕哪一日,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这个亲爹下手,狠下心肠。 “你瞧瞧,你瞧瞧,你如今什么样儿,从头到脚,都是血腥气味,简直令人作呕,让人恶心之极。你今日在豫王府,侃侃而谈,提及你那么些个心狠手辣的手段,你还洋洋自得,不以为耻。我们宣王府,怎么就养出了你这样子一个无耻下流的畜生。你小小年纪,就嗜杀成性,落得一个心狠手辣的名头,试问打哪儿以后,还会有什么前程?又哪里还有人,能如何瞧得上你。别人就算用你,也会提防三分。一旦你没有用了,就会和萧英也似,被人弃如敝履,扔如尘埃之中。” 百里策胸口轻轻的起伏,一股子恼恨之意却也是不觉更浓了些个。 “你祸害自己也还罢了,只怕,只怕整个宣王府都是会被你连累了去。” 百里策面色阴郁,极之难看。 百里冽却也是不自禁轻柔说道:“父亲,孩儿知晓错了,这一切都是我的不是。倘若不是我一时糊涂,也是不至于惹得父亲这般气恼。孩儿年纪尚轻,所以有些个不懂事,一时举止无措,让父亲心忧。” 他口中虽然服软,心底却不觉冷笑连连。 百里策明明是个极冷血凉薄的性儿,然而却是秉性自负,颇有些自以为是。他只道那全天下的女子,无不是会对他倾慕有加,十分爱惜。有些污秽的事情,他放不下身段儿脸面,可是别人替他做了,他却也是视若无睹。就好似百里策的那些女人,他尽可将一切罪责都推诿在了死去的赫连清身上。然而若无百里策的心狠纵容,又何至于此。赫连清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要不是百里策撑腰,赫连清也是翻腾不起这样子的风浪。 如今他责备自己心狠,厌弃了自个儿的狠辣,他放不下颜面,却嫉妒亲生儿子的好本事。 鲜血滑过了百里冽那俊秀而淡漠的脸颊,他那一双眸子却是平静无波。 那鲜润的嫣红,淌过了百里冽玉色的脸颊,竟似硬生生的平添了几许的艳丽。 那刺目的红色,让百里策心中厌憎越浓:“以后我宣王府的爵位,绝不会落在你的身上。你想也别想!百里冽,你这辈子,都是决不能成为宣王世子!” 百里冽悄然的翘起了唇瓣,无声的笑了笑。 他不稀罕! 百里策愿意施舍,他还不乐意接到手里面呢。区区宣王世子,凭什么让百里策好似恩赐也似,如此赐予自己,高高在上。 若要什么东西,他宁可亲手拉过来,死死的捏在了自己的手中。 正在此刻,一道温柔体贴的嗓音却也是盈盈传来:“王爷何苦这般动怒,气坏了身子,好生让妾身心痛。如今正值秋日,天气干燥,难免让人心中郁燥。妾身令人炖煮了银耳雪梨汤水,也是让爷润润嗓子。” 那嗓音,却好似溪水柔柔,竟是煞是好听。 这说话的时机,也是不觉恰到好处。 百里策刚刚发泄一番,怒火稍解。如今他说了一通话,正是口干舌燥时候。偏生便是有这么一个可人儿,亲手奉送上来清润的汤水。 这可真是熨帖人心,让人肺腑俱暖。 便是百里策的脸色,也是不自禁的柔和了几许,也不似方才那样子的郁郁不平了就是。 一道清雅的身影盈盈现身,进门的女郎容貌温雅,虽然不算绝美,气质看着就是令人觉得十分舒坦。 来的女郎,正是杜家的养女杜清姿。 那一日,她才与元月砂几番言语,如今已然是成为了宣王府上的常客。 要说百里策也可谓是阅人无数,他一生之中,也是不知晓有过多少女人。那些露水姻缘,只恐怕也是多得百里策自个儿都是记不清楚了。若说容貌,杜清姿虽并非那绝世之姿,却也是眉宇莹润,瞧着也是让人看着十分顺眼。她更有一种好处,便是十二分的仔细熨帖,能让人觉得体贴温柔到了极处。 她什么事儿,都是为你想得极周到。无一处不熨帖,也没一处不仔细。便是一碗汤水,也总是炖煮得恰到好处,送到你跟前,既不会太热,也是不会太凉,正是适合入口。就算是以前的赫连清,纵然是费尽心思,可是似乎也是逊色一筹。 便算是百里策,这一刻眉头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松开,竟似有些被她到来舒展了自个儿的心肠了。 及他喝了一口杜清姿送上来的银耳梨水,喉头一暖,却也是不由得觉得更加的舒坦了。 “阿姿,你如此性子,温温柔柔,难怪自打你来到了我府上,杜家老是催着让你回去。据说杜家的老夫人,可是舍不得你,离开你了,便是饭都吃不香了。” 百里策天生便是极会说话儿,如今言语之间却也是禁不住隐隐有了些个调笑味道。 杜清姿脸颊不觉红了红,娇声软语:“王爷对阿姿有恩,护住了阿姿的名声,也是护住了阿姿的性命。若是没有王爷,阿姿可是不知晓怎么才好呢。” 百里策听到了这儿,心尖却也是禁不住动了动,一时竟不觉有了心思。 近来宣王府可谓是颇多事端,名声也是毁去了不少,百里策没有了正妻,又成为别人议论对象,不免是成为了别人口中笑柄。一时之间,百里策的心尖却也是颇多郁闷,恼恨得紧,心里更不是滋味。杜清姿名声极好,温良贤淑,却路遇山匪,险些也是被人羞辱。可巧百里策现身,却也是救下了杜清姿。 如今这个贤淑女郎,却也是入驻了宣王府之中,为百里策料理家事。 因为赫连清离去而显得稍稍有些乱的宣王府,如今却也是因为杜清姿的到来,再次变得井井有条。要说宣王府的那些个妾,一个个也是极厉害的,手腕厉害,心计深沉。杜清姿要来揽事儿,这些个女子嘴里虽然不说,然而心里面必定是有个疙瘩。这心里含酸,暗中使绊子的亦不知晓多少。然而这杜清姿,倒是极有手腕,轻轻巧巧的,竟不露山不露水的安抚了宣王府这些个莺莺燕燕。 百里策原本烦躁的心绪,也是被她熨帖化解了不少。 这女郎虽非极好,也谈不上如何出色,若他年轻时候,心高气傲,必定也是瞧不上的。可是如今,百里策内心竟不自禁的升起了一缕倦怠之意。这绝色的女子虽然极好,可家中诸多纷扰,他渐渐已然是觉得有些乏味。如今得了个温良贤淑的人儿,倒是可以过几日安生日子。最好是再有嫡子,不必十分聪慧,养得温顺乖巧,也就好了。 百里冽这样儿,自己是极为不喜的。 杜清姿目光落在了百里冽脸上,不觉微微有些错愕,却掏出了手帕,温柔向前:“冽公子怎么受伤了,这么一张若玉般好看的脸颊,若是留了疤痕,只恐怕不美。” 她一张娇柔的手掌,捏着手帕,便是要擦拭掉百里冽脸颊之上所沾染的血迹。 可是快要触及时候,百里冽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侧过了脸孔,使得杜清姿的手掌顿时也是落了个空。 他一贯不喜欢女人的碰触,除了元月砂,他不想要任何女子碰触自己。 百里策原本眉头已然是松开了,如今又不觉蕴含了嗔怒之色,恼恨说道:“简直是不知晓礼数,阿姿是关心于你,这般呵护,你倒是如此无状。” 百里冽膝头搁着脆瓷,不自禁的传来了一阵子淡淡的痛楚。他那心里面,忽而忍不住冷笑。是了,自己就是不知好歹,他这个儿子,可是远远及不上这新入府的女郎。 如今这个杜清姿颇有些个手腕,正是盛宠,自己也是远远不如。 “是冽儿一时糊涂,居然就不知晓好歹。” 说到了这儿,百里冽唇角轻巧的上扬,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淡淡的讽刺之色。 百里策瞧着他,便是不自禁隐隐有些个说不出的厌恶,一挥手:“罢了,你先退下去去吧。” 这个儿子,冷血凉薄,忤逆不孝,看着就是令人觉得十分头疼。 杜清姿温润的脸庞,却也是浮起了一缕淡淡的阴柔,隐匿于那假意的温柔之下,却不自禁的扫了百里冽的背影一眼。 蓦然,一条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身,男人略略含酸的嗓音,却也是顿时在杜清姿的耳边回荡:“怎么阿姿,倒是对我这个如玉一般的儿子,生出了几分兴致了?” 百里策分明也是有些个不满意的。 毕竟近些日子,他颇受打击,纵然从前再如何的自负,如今也是不自禁略略有些个淡淡的脆弱。他忽而想起,自己也过了而立之年,而自己的儿子却已然是俊秀少年。想到了这儿,百里策对百里冽的厌憎更是不自禁的添了几分。 这个不孝子,可谓枉顾伦常。 而杜清姿却也是禁不住甜润的笑着:“王爷何出此言。冽公子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黄毛小子,轻浮幼稚,一点儿都不懂事。好似王爷这样子的成熟男人,才能照顾阿姿,给予阿姿安稳的生活。阿姿的心里面,可是对王爷仰慕有加。” 一番话,倒也是说得百里策心里通透,甜若蜜糖。 他不觉与杜清姿耳鬓厮磨,如此调情,便想要得到这个女人,以享鱼水之欢。 杜清姿却也是轻轻推开,忽而轻盈的跪在地上:“阿姿,阿姿只想做宣王府的奴婢,不想做宣王的枕边人。我已然年纪偏大,又已然不是什么妙龄少女,又因为出身寒微,左右不过是个养女,也没什么正正经经的人肯要我这样子的姑娘。然而若要我低贱,随意嫁给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清姿也是绝不甘心。倒不如侍候王爷,留在宣王身边,至少和那靳绿薄一般,多多少少的,也是有些个体面。” 杜清姿言语娇柔,却也是说不尽的柔顺可人,又带着一股子令人怜惜的味道。 百里策微微一笑,揽住了杜清姿的腰,扶着杜清姿起身:“阿姿此言差了,你如此温顺可爱,这样子的令人喜爱,又有什么人,竟似能说你不好,让你伤心。” 他纵横于情场,自然也是知晓杜清姿这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手腕罢了。 想来她身为养女,却也是心高气傲,不甘心为妾,却想要成为正妻。 她不敢明着和自己要这些东西,却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甚至是以退为进。 百里策有过那么多的女人,这样子的手腕,又怎么会不心知肚明呢? 不过他并没有拆穿杜清姿,毕竟杜清姿这样子的手段,并没有让百里策觉得太过于反感。毕竟,杜清姿还是想要得到自己,并且真心仰慕自己不是? 近来,他受到了太多的挫折了,正需要一些东西,来弥补自己的自信。 杜清姿的温柔如水,仰慕依赖,却也是正是如今百里策所需要的东西。 这女人,若因为想要得到你更多耍了些个手段,那根本不算什么错。百里策向来这样子认为的,更喜爱那些女人为了自己争风吃醋,使尽了手段。 更何况,杜清姿纵然是用了些个手段,到底是知晓分寸的,也是并未太如何的过分。 不过,他是不会娶杜清姿的。杜清姿是个养女,身份差了,就算是个嫡女,他也有些瞧不上。 他素来便是心高气傲,如今自个儿处境不顺了,他偏生要娶个极好的,养在自己的身边,让满京城的人瞧一瞧。那些人笑话自己,可是百里策不会甘心,更忍不住心生恼恨。越是这样子,自己越是需要娶一个绝好的女子,长长自个儿的脸面。 不过,对于杜清姿,他也兴致颇浓。如今杜清姿心气儿高,有些想法,百里策也不会用些个极为强硬的手段相逼。一时之间,自己甚至可以守之以礼,把这个当做一个很有趣的游戏。这情场之上的一紧一松之道,百里策心中也是颇为了然。 这杜清姿虽是有些个小小的心思,可是只需自己稍加时日,必定能将杜清姿揽入怀中,彻底得到这个女人。 杜清姿轻柔的偎依在了百里策的怀中,她看似温顺体贴,可是眼中一缕仇恨之意却也是一闪而没。 恍惚间,却想起了冰冷的池塘。那大冬天的,里面的水凉冰冰的,泡得人浑身发寒。女人被套到了猪笼里面,扔去了池塘。 杜清姿唇瓣无声的一笑,百里策那么多的风流孽债,大约早就将那个女人忘记了。毕竟受尽屈辱,被人糟蹋的人并不是百里策。可是自己记得,这么多年来,却也是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若非被那些海陵余孽救了,自己何至于摆脱泥污,有了崭新的身份,甚至成为了杜家养女。 而自己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向着百里策报仇! ------题外话------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8 绝色惊艳 阳光明润的透入了房中,百里冽却屏退了下人,解开了衣衫。 肩头包扎好的伤口,如今又隐隐开始渗透出了血水,额头上的伤口同样透出了缕缕的痛楚。 然而百里冽那玉色的脸颊之上,却不自禁的悄悄透出了笑容。 他会死死抓住那往上爬的机会,一点一点儿的,狠狠的捏在了手中,死死的拽紧不肯松开。 只要给予些许机会,他就好似沙漠之中干渴的旅人,贪婪的吸取每一滴的水珠。 百里冽解下了染血的绷带,颇为厌憎的扔在了一边。 想到了姜陵,想到了姜陵刺向自己的那一剑,他那一双眸子之中流转了浓郁的仇恨。不知怎么的,自己倍加仇恨姜陵,恨姜陵恨得咬牙切齿。一边这么想着,百里冽将药粉撒在了自己的伤口之上。 他那玉色的眸子之中不觉流转了一缕阴郁,仿若那淡淡的尘埃,在空气之中流转了一缕淡淡的凉意。元月砂虽然总是柔柔微笑,可是那笑容之中,却瞧不出她内心的心绪。然而面对姜陵那个小崽子,元月砂眼睛里似乎总有一缕淡淡的温柔,这样子的温柔,却从来没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想要了这儿,百里冽不禁死死的咬紧了唇瓣,感受到了唇齿之间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道。 他想起今日在豫王殿下的府邸之上,在百里炎的身后,那一片垂落的珠帘之后,却可窥见一道婀娜的身影。那个女郎并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就这样儿立足在一片珠帘子后面。而百里炎偶尔一顾,似忍不住笑了笑。 那珠帘上一颗颗的珠子轻轻的摇曳,晃得百里冽一阵子的心慌意乱。纵然跪在地上,只能看到帘子后面那少女一片衣服角,他也是认出了对方。看来百里炎对元月砂的兴致,一日比一日浓厚了。 他知晓元月砂贪图权力,如今欲擒故纵,等到这一套戏演完,必定是会投入百里炎的怀抱。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自己不能给予元月砂最好的,凭什么阻止元月砂去追求她想要的幸福呢。 百里冽内心之中,忽而涌动了浓浓的恼恨,为什么自己遇到元月砂时候,还这样子的年轻,犹如风中的浮萍,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根基。 百里冽慢慢的捏紧了自个儿手中的药瓶,只要,只要给他十年,他一定会将天下捏在了自己的手中。 而就在此时,丫鬟却在门外轻柔的说道:“冽公子,杜姑娘说你受了伤,特意送了药过来了。” 百里冽却也是不觉一皱眉头,杜清姿? 他根本不如何在意杜清姿,然而杜清姿倒也是极古怪,总是会凑上来,给自己添东西。 就算是故作贤惠,也未免有些过了吧。 想到了这儿,百里冽有几分漠然的想着,莫不是,竟然瞧上自己了。 伴随百里冽的岁数渐长,容貌渐美,他宛如一颗明珠,就在污秽的宣王府之中闪闪发光。而那些被百里策冷待,而无比寂寞的女郎,也禁不住有些对百里冽动了心。 对于这些女人,百里冽向来也是并不如何的放在心上,甚至敬而远之。他虽然根本不在乎百里策,可羽翼未丰之前,却也是不必触动百里策的逆鳞。 总有一日,宣王府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百里冽淡淡的说道:“都给我扔了!” 他才不想搭理杜清姿,杜清姿算个什么东西,出身下贱,一个恬不知耻的玩物而已。 这等女人,百里冽却不屑结交,宁可如此拒绝,好似一巴掌打在杜清姿脸上一样,让这个女人颜面无光。 很快,百里冽如此不给情面的拒绝,也是传入了杜清姿的院子。 丫鬟小喜一边替杜清姿揉着肩头,一边缓缓说道:“小姐,你瞧这冽公子,性子也是太不近人情了。你也是一番好意,这样子的殷切,如此费心。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的不给你面子。” 杜清姿却不动声色,面上浮起了和顺的笑容:“没关系的,王爷知晓我行事周到那就好了。他无礼是他的事情,咱们这儿的礼数,却也是要弄得十分周全。” 她慢悠悠的想着,自己笼络百里冽,是因为百里冽和百里策不和。这少年年纪轻轻的,眼睛里面却有着淡淡的薄冰和浓郁的恨意。而那样子的恨意,有些也是因为百里策滋生的。如果百里策死在了自个儿亲生儿子手里面,这岂不是更加有趣?可是如今,却也是有了一个更好的法子,那也是用不着百里冽了。 一边这样子的想着,杜清姿一边慢慢的玩儿着自己的手帕子,盘算着种种算计。她忍不住想着,自己偷偷递给了昭华县主的消息,昭华县主大约也应当知晓了。 百里策,百里策,她当真恨不得百里策立刻就去死。 这样子想着,杜清姿也是不觉蓦然狠狠擦拭了唇瓣一下,内心之中更不觉充满了浓烈无比的厌恶之情。可恨自己还要与百里策虚以委蛇,这个男人碰过的地方,都是让杜清姿不由得觉得万般的恶心。 这样子想着,杜清姿慢慢的垂下了头去,脸颊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淡淡的妩媚,掩住了眼中近乎凶狠的浓烈恨意。她这样子一个,明面上没有嫁过人的姑娘,却忽而就媚眼如丝,那样子的娇媚更好似娇媚到了骨子里面去了。这番媚态,与她平日里的拘禁温柔,竟似大不相同,很不一样的模样。 几日过去了,北静侯府萧英之事,固然是骇人听闻,可是闹腾了几日,那些京城百姓热情也是消失了不少。有关萧英的种种传闻,如今被闹得绘声绘色,诸多版本。据说这位忽而获罪的北静侯,糟蹋了贞敏公主,之后就被锁入了牢狱之中。然而这位做过将军的侯爷,据说居然从京城大牢之中逃了出来,再然后就没了消息了。 别人都说,萧英是逃去了东海,投靠睿王爷了。只有东海睿王,才会收留这样子的朝廷重犯。然而这位入京为人质的睿王妃,却从来没有回应这样子的流言蜚语。这位传奇的女海盗,如今再入了龙胤,却也好似安安分分的,竟似一点儿也不关心别的事情了。 可也有人说,这京城大牢守卫是何等的森严,萧英又怎么可能轻轻巧巧的,这样就逃了出去?想来是陛下好名,不乐意丢了面子,偷偷将萧英给杀了。据说那些个远离京城萧家家眷,也是莫名其妙的尽数死绝。那些尸体被扔在了路边,血肉模糊,看着就是令人觉得十分可怖。那些鲜血,流得到处都是,据说有人瞧见了,竟似生生的被吓疯了去。 然而纵然这些个流言蜚语传得如何的绘声绘色,却终究无真凭实据,又如新的动静,渐渐也是停歇了下去。 伴随秋意凉凉,如今龙胤冬日的秋天,下了好几场凉凉的雨水,天气一天天被浇凉了,似也浇去了民众旺盛的热情。毕竟这位北静侯,于京城百姓而言,终究是个无关痛痒的人,终究没什么要紧。 等那秋雨停歇,天空一片蓝碧,天气又好起来时候,满京城的百姓,似乎也是有了新的关心的对象。那便是那位月意公主,如今又回到了京城。 这位月意公主,也是宣德帝的亲生女儿,本名百里雪。据说她原本是二月里面生的,出生的时辰也不吉利。她母亲是宠妃,生她时候难缠断了气,故而如今的皇帝嫌弃这个女儿晦气,很会克人,也是打心眼儿里面不喜欢。 论美貌,这龙胤皇族之中,自然是以贞敏公主最为出挑。可是若论才智聪慧,这月意公主却是冠绝整个龙胤皇族。她打小虽不受宠,却是雨雪可爱,聪慧伶俐,小小年纪,便已然不俗。而她更假扮皇子,混去听课,虽为女儿身,却又爱去学那击剑之技。便是宣德帝对她存了心结,也不得不多瞧她两眼,渐渐也是喜爱起来,忘却她是个二月生的不吉之人。 这原本也还好,可到了这月意公主十岁时候,可巧有神相袁素来到了皇宫。宣德帝也想起了自己这个女儿,一时不觉心有所感,让袁素为这女儿批命。 袁素说百里雪女生男相,若为男儿身,便可建功立业,然而这命落在了一女子身上,却分明是大大的不吉。百里雪生得此相,天生妖孽,本为灾祸,留在宫中,龙胤必定是会倾倒覆灭在她手中,有那毁家灭国之祸。 宣德帝听了,自然也是不觉大惊,并且也追问袁素,可有那解局之策。 袁素只言,此女除非狠下心肠,立刻杀之。要不然,就送出皇宫,永世不能踏足于京城。唯独这样子,才能保佑龙胤国运不衰。 据闻当时宣德帝甚至不觉心生杀机,想要杀掉这个女儿。亏得他性子素来是优柔,又兼有朝臣劝阻,说无辜之女,杀之不慈。故而宣德帝最后硬起心肠,将这女儿送出了京城,此生此世不必相见。 这原本是几年前京城旧闻,京城百姓也只当这位月意公主此生也是不能够再回来了。 然而如今,这位月意公主从清幽念经的地方回到了京城,她此举甚至得到了宣德帝的允许。 原来当初给月意公主批命的相士袁素断言,如今星宿移位,气运转换,百里雪的煞气已经是不能威胁到龙胤的国运。如今时移世易,还需要百里雪回到了龙胤,更增皇城巍峨龙气,更能压得住四方鬼魅。 宣德帝笃行相士之言,无不应允。 而这位已然长大,亭亭玉立的月意公主百里雪,自然也是让京城百姓好奇极了,也是不知晓她如今究竟是何等风姿。 不但百姓们心生好奇,议论纷纷,便是满京城的贵族男女,也是无不对这位有几分神秘之意的公主百里雪颇为好奇。 这位月意公主方才回到京城,便已然要去参加这一次皇族的秋猎之会。 到时候她一展芳容,京城的贵女们更可愧疚,这二月生有煞气的公主究竟是什么模样。 而此时此刻,在京城的昭华县主府邸之中,院中一颗古老的银杏树已然是黄了叶子。如今清风拂过,一片浓黄色的叶片却也是轻柔无比的就此落下来。 县主府中下人们,如今却也是一片忐忑之中,很是不安。 不错,如今萧英是被处置了,而陛下一时之间也是并没有处置元月砂。然而元月砂自己却不该如此无礼,当众冒犯了宣德帝。此举虽然是狠狠的斗赢了萧英了,然而皇帝心中到底也是会加以嫉恨,并且绝不会欢喜的。 陛下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得罪了陛下,县主以后日子如何,总是让人难以捉摸的。 这一时的风平浪静,也许不过是陛下等着别的什么人都将这件事情忘记了,然后再奋力一击,加以践踏。 昭华县主府的女官青眉,轻盈的送上了莲子汤水,心里面却也是不自禁的掠过了一缕淡淡愁绪。她是宫里面出来的,说到了礼数,可是比谁都懂。她也压得住场子,前几天府里有些小丫鬟,议论些个主子的事情,那话儿也是说得有些不好听。青眉也是当时就变了脸色,狠狠赏赐了一顿板子,也是未见有那半点客气。如今府中上下,虽然还是有些个惶恐之意,到底也是不敢露到明处。青眉暗暗叹了口气,这规矩自然不能乱的,可是自己何尝没有一些想法呢。 县主为了争一时之气,却也是得罪了萧英,别人都会觉得元月砂不智,这件事情也是做得不应该。以后前程如何,还很难说。像青眉这样子宫里面打发出来的女官,以后若元月砂出了事儿,自个儿会如何,她觉得也是难说得紧。 就好似元家,县主让自己送些个补品给元老夫人。大约,也是想缓和和元家的关系。然而元家的人冷着脸,不咸不淡,只说什么如今元老夫人已经病重,不好见客,感激县主关心云云。那样儿,可谓是皮笑肉不笑,到最后,青眉走了一趟,却连元老夫人的脸都没见到。这京城的元家,果真也是势力得紧。原本县主还好时候,虽然是有些矛盾,走动还是有的。如今却也是将姿态都闹到了明面儿上,摆明就是不待见县主了。 然而青眉也是瞧不透自家主子,元月砂装出来也好,没装出来也好,这些日子,倒也是坦然得紧。她好吃好睡,什么都没耽搁。想到了这儿,青眉微微苦笑。这倒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元月砂这样儿,也是让府中下人那七上八下的心稍稍安稳了些。 青眉打断了自己繁复的心绪,却也是端着这碗汤水,到了元月砂的房中。 元月砂才刚刚小睡了一会儿,皮肤可谓是白里透红,娇艳得紧。 湘染这丫鬟,也站在元月砂身边,和元月砂说话儿:“豫王府那边传来了消息,豫王说了,让县主不要懒着,这次秋猎之会,你也要去。” 青眉听着顿时一喜,原来自家主子和豫王竟似有了交情,难怪居然是这样子的沉得住气。若有百里炎庇护,就算是得罪了陛下,也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不过这喜意只不过是在青眉的心口动了动,没有敢露在了脸上。当然青眉也是知晓分寸,更没有问出口。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子的,这主子不让你知晓,你问东问西,只会是自讨没趣儿。 青眉当然也是看得出来,湘染比自己更为得宠,也更让元月砂喜欢。不过青眉并不觉得有什么,先来后到,来日方长。既然湘染跟随元月砂的日子久一下,那么她更得元月砂的喜欢,那也是一桩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元月砂盈盈起身,因为刚刚睡醒的关系,一头乌黑发丝就这样子散在了素白的衣衫之上。 她眯起了眼睛,一双眸子之中,慵懒里面蕴含了淡淡的娇美。 元月砂手指头捉住了勺子,慢慢的喝了一口莲子汤:“既然百里炎都说了,我不去又怎么能成。” 听得青眉一颗心却也是不觉砰砰一跳,又怎么可以直呼豫王殿下的名讳了? 元月砂却也是忽而抬头,含笑对着青眉说道:“对了青眉,你久居京城,大约也是熟悉宣平侯周世澜了。如今你挑一件礼物,估摸着他能喜欢,然后我便送去给他。上一次赏菊的宴会之上,我总是得罪他了,有些冒犯。送件礼物,也算是赔罪。我不会挑东西,瞧你性儿稳妥,还是你替我挑件东西,那才好了。” 青眉轻轻的福了福:“县主夸奖奴婢了,奴婢先去想一想,再让县主拟定,瞧可以还是不可以。” 她心忖,元月砂这话儿倒是说得不错,得罪了宣平侯了,当然也是要弥补一二。 元月砂乖顺的喝着莲子汤,有些漫不经心的想,东西让青眉去挑就好了,她才懒得去为周世澜挑东西。她掩不住内心的一缕烦躁,萧英已经是死了,如今自己唯一的线索,那就是周世澜。 她要亲近周世澜,再慢慢的打探当年的真相。 可周世澜虽然是有些心肠软,人可不笨,既然是如此,也许自己应该想个法子,哄着周世澜说一说。 而这个法子,如今元月砂的心里面却也是并没有头绪,却也是只能先行亲近了周世澜再做处置了。 元月砂的一双眸子,却也是渐渐的有些个深邃。 青眉在一边却也是无比的感慨,县主如今小口小口喝着莲子汤的样子,是如此的乖巧,如此的温顺。她难以想象,元月砂会如京城传言之中那般,咄咄逼人,居然胆敢连陛下都敢顶撞,还狠狠的咬死了萧英。若非外边均是这般传闻,元月砂也是没有丝毫否认的意思,青眉都是会以为,那些谣言,是故意污蔑元月砂,让元月砂这样子的处境堪忧了。 元月砂慢慢的喝着甜甜的莲子汤,眯起了眼珠好似猫儿看到了老鼠一样,不觉流转了一缕狠光。 要不,捉住周玉淳吓唬周世澜? 她旋即否认了这个念头,不成的,在龙胤京城,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子的简单粗暴。 纵然自己是心中郁闷,也是不能够因此慌了心神。 转眼之间,就到了秋猎之期。 元月砂换上了一套新做的衣衫,她挽起了发丝,换了一身淡青色的男装,上着窄袖短衫,下撒胡裙。如此一来,纵然是在马上,也是不觉方便了几分。一时之间,一个极美丽的姑娘,一转眼顿时化为了一个俊秀的少年郎。 就连青眉,也是不觉微微一怔。她盯住了元月砂的男装,不觉脸颊红了红,竟似有些个心魂动摇。一转眼,方才想起来,眼前这个极为俊秀的少年郎,乃是自家的主子化妆而成了。却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元月砂换上了男装,竟好似有股别样的韵味,令人不自禁的心驰神摇。 青眉有些话儿,也有些说不出口。 自家主子,那女装时候,娇柔美丽,那也是个极为可人的姑娘。说到容貌,原本也是极好看的,也算是中上之姿。可是换上了男装,却似比女装好看几分,分明就是个绝世的美男子。褪去了平素的娇柔,竟有几分变幻不定的魅惑风流,令人不觉为之而心动。而那样子奇特的韵味,竟然也是其他的女子,都是决计不会具有的。真是不知道,为何元月砂换了这一身男装,竟有如此的风流。 龙胤京城,颇多美男子,不但京城的贵女们一个个的津津乐道。便是各府之中的下人,也是不觉议论几句。纵然是够不着,难道就不能秀色可餐,为之而心动吗? 那宣王府的冽公子,已然是以容貌出挑而闻名,然而如今倘若站在元月砂面前,想来必定是会被比下去。青眉内心之中,甚至浮起了一个奇异的念头,就算是长留王殿下,眼前这个艳丽的少年,那也是不会给比下去。青眉这也并非是凭空想象,她在后宫之中多年,也是见过了那些个后宫主子。她偶尔,也是撞见过百里聂几面,也是见过这位长留王殿下的。 元月砂眼珠子轻眯,却也是蓦然觉得说不出的舒坦。还是男装好呀,这一身男装,穿在了身上,才会舒服。甚至,她的举止也是觉得舒服了很多,没有那么多拘束。 自己来到了京城,牺牲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让元月砂不觉怀念起了从前的岁月。那时候,又是何等的痛快。 元月砂的唇角,却也是不自禁的泛起了浅浅的笑容。 她的手指却蓦然抚摸过自己的脸颊,瞧着镜中的自己,有几分熟悉,可是也是有些个陌生。到底恢复了女儿身好几年了,有些事情,已然是悄无声息的改变了。而如今的自己,却已然是跟过去截然不同。纵然是换成了男装,也不会让别人当成真正的少年郎。就算是一时迷糊,瞧得久了些,却也是必定能看出几许的端倪的。 而无论是元月砂还是青眉,都并不知晓,元月砂之所以男装十分好看,也是因为她换上男装之后却也是不自禁的释放的本性,令之一切都变得更有光彩。 今日天气极好,晴空万里,京城的御用猎场之上,已然是权贵云集,十分热闹了。 无论什么时候,那些贵女之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永远是苏颖。 她实在是太美丽了,稍作打扮,已然是倾国倾城,更不必提今日苏颖费尽了心思,浑身上下都是用心搭配。 今日苏颖,一身衣衫是最上等湖水绸子剪裁而成,裙摆却也是最上等的湘绣,刺绣渐变,栩栩如生。伴随着苏颖行走,那裙摆之上的花朵仿佛都能冉冉绽放。如此一来,更衬托得苏颖好似一朵极为娇艳的牡丹花儿,亭亭玉立,惹人为之心动。 而苏颖浑身上下,最为引人注目的,却也是她头上一枚极精巧的玫瑰花环饰,花朵精巧,却也是侧挽发丝,更将苏颖一张极为娇艳的容貌衬托得更加的好看了。在场的女郎,也有凑趣的,不觉询问:“苏三小姐,你这发间首饰,好生特别,却也是不知晓是在哪家铺子,前去打造的,不如我们也去打造几件。虽然这戴在了头上,必定是没有苏大美人的美丽,却也是必定能增加几分颜色不是。” 苏颖轻轻的垂下头,仿若是有些个不好意思:“这区区俗物,何足挂齿,刘夫人,你可不要这样子说了,当真是折煞颖儿了。这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只不过我喜爱摆弄这些,也不过是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爱好,哪里配让夫人们如此议论呢?” 她心里面却冷冷讽刺,这刘夫人什么岁数了,皮肉松弛,面容难看。如今那一身锦绣衣衫,穿在了刘夫人身上,那也是如此的浪费。可惜她却也是不知自爱,居然还妄图佩戴和自己一样的首饰。苏颖是极为骄傲的,甚至是有几分自负,在她看来,自己的一切都是要独一无二。倘若刘夫人有跟自己一样的首饰,就算这件首饰价值千金,那么苏颖也是会生生的毁了去。 然而无论苏颖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她面上的表情却也永远是如此的恭顺,当真是令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刘夫人也是察觉不到苏颖内心之中的恶毒之意,她不觉微笑说道:“三小姐怎么可以妄自菲薄,我等女子,这一生所求,不过是女为悦己者容,打扮自己,才是正道。否则,又怎么能祈求得到夫君的宠爱呢。” 苏樱听得有些不顺耳,这刘夫人这样子说话儿,岂不是在暗示,暗示自己的姐姐以后要以色侍人,那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她立刻微笑说道:“是呀姐姐,你头上的首饰,还真是好看。只可惜,这些首饰都是洛家专门打造,独一无二的。多亏外公疼爱,我们苏家的女儿才能得到这样子独一无二的首饰。不过,却不能跟别的人分享了。” 刘夫人虽然笑着,笑容却也是禁不住有些僵硬了。她虽然是很不开心,可是谁让别人偏偏就是有一个好外公呢。洛家的巨富,谁都知晓,谁都明白苏家姐妹身上的东西,件件都是十分金贵的。自己一时失言,说话可是自讨没趣儿。而自讨没趣儿的刘夫人,很快也是被大家所摒弃了,很快她们也是也围绕着苏家姐妹说话儿。 苏颖无疑是最美丽的明珠,她这样子盈盈一站,那些个少年儿郎爱慕的眼神,顿时也是好像不要钱一般,这样子纷纷投射过来。而这样子的眼神,对于苏颖而言,竟然是家常便饭,她身子早就已经习惯了。她微微含笑着,笑容是那样子的美丽,又是那样子的可亲。 上午温润的阳光轻轻的落在了苏颖的身上,仿佛在苏颖身上折射了淡淡的光晕,这更加让苏颖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她听到了这些京城女眷议论萧家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提到了贞敏公主。苏颖有些不屑的想,这些京城的女眷,就是这样子的无聊透顶。她们的脑海之中,却也是永远没有更有层次的东西,所追求的一切,是那么样子的庸俗。可是自己呢,却也是如此的命苦,居然是困于这样子的庸俗,不得不虚以委蛇,假装对这一切很有兴趣。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知晓自己决不能太过于特立独行,那样子对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好处。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自然也是需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矩。就算这些个规矩让苏颖十分厌憎,她也是不得不装出十分柔顺的模样,让自己显得十分的可亲。 不过如今,有关于贞敏公主议论,却也是极大的取悦了苏颖。 在苏颖的心里面,贞敏公主自然决不能跟自己相提并论,可有一样东西,却也是让苏颖为之扎心的。那就是贞敏公主虽然是蠢钝如猪,却到底有一张极为美丽的脸蛋。甚至那张脸蛋,还稍稍比苏颖美上那么一些。 她的心里面却也是不觉微微冷笑,心想如今却也是胜负已分了,毕竟贞敏公主明明拥有极高贵的身份,一切美好的未来,却被她自个儿生生的毁去了,到最后甚至什么都没有剩下来。如今贞敏公主虽然已经摆脱了萧英了,可是却也是彻彻底底的毁掉了。从今往后,贞敏公主这朵娇艳的花朵,已经是没有机会,也是没有资格,跟自己争奇斗艳! 而如今,在阳光之下盛开的那朵鲜花,却仍然是她苏颖,她永远都是常胜不败的。 苏颖嫣然一笑,她想到了那一天,也就是贞敏公主挑选夫婿的那一天。苏颖发现了一件极为奇妙的事情,她不自禁的靠近了萧英,鬼使神差,对着萧英说道:“萧侯爷,你如此喜欢贞敏公主,可是你难道没发现,贞敏公主也是对你有意的吗?只要,你有足够的胆子,就能将她这样子的摘下来,轻轻的放在你的怀中。” 她那时候,看着萧英变幻莫测的面色,却也是轻轻的加了一句:“只要,是公主自个儿乐意,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萧英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眼神变幻见,却也是分明已经坚定了信心,有了自己的主意。如今想来,确实是自己这句话,给予了萧英一种勇气。 她看出了萧英喜欢贞敏公主,也看出了贞敏公主对萧英有那么一种朦胧的好感。而苏颖呢,自然也是将这么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就这样子的挑破了。然后,才会有以后所发生的种种事情。这可真有趣了啊,就算是到了现在,苏颖仍然是为了自己那时候的奇思妙想而觉得得意不已。 她也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是这样子的有趣,居然是这样子有意思。毕竟自个儿那时候,只不过是想要让贞敏公主行差踏错,成为别人的笑柄。而且,既然有了贞敏公主之后,那么元月砂的婚事也会告吹,那么元月砂也是会成为了失败者。元月砂既然是得罪了自己,那么苏颖也是绝对不会客气,也是会这样子极为狠辣的对付元月砂。 比起贞敏公主,那时候她内心之中更恨的是元月砂,针对的也是元月砂。 可是没想到,事情发展,远远也是比苏颖预期的要美妙得多。 想不到,萧英居然是这样子的变态。贞敏公主不但失去了全部的名声,而且一切都是被生生的毁了去。至于元月砂,她也是得罪了陛下,成为了陛下眼中钉。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就算是现在,苏颖还是佩服自己。 想不到,萧英居然是这样子的变态。贞敏公主不但失去了全部的名声,而且一切都是被生生的毁了去。至于元月砂,她也是得罪了陛下,成为了陛下眼中钉。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就算是现在,苏颖还是佩服自己。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9 月砂艳压 “这贞敏公主,倒也是当真可怜,花朵儿一般的姑娘,又是陛下的心尖儿肉,怎么就这般下场了。” 方才说出话的刘夫人,却也是如此感慨。 说是感慨,却也分明是话里有话。看着好似在关心贞敏公主,其实是暗中嘲讽。 怎么说,人家贞敏公主也是个公主不是。这太不敬的话儿,也是实实在在,不好这样子说出口。不过这假意关心,说几句内涵颇深的言语,却也是任谁都不能挑出不是。 这样子的话儿一开口,在场其他的人却也是禁不住纷纷附和。 毕竟,谁心里都有些话儿想说不是? “可怜她绝色美貌,竟然被这等心狠男子欺辱了,当初嫁人时候,可是十里红妆。” “如今虽然逃脱虎口,陛下却也是不欢喜,甚至连带着母妃失宠。可怜静贵妃早些年没了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养在身边做依靠。还盼望这个女儿能嫁给一个好夫婿,过些个好日子。料不着如今,却闹腾出了这么些个事儿。如今不但贞敏公主遍体鳞伤,便算是静贵妃,只恐一时之间,也是不知晓如何自处。” “也是前世冤孽,倒是让公主撞见了这档子事儿。只说当初,陛下心疼女儿,这满京城的年轻俊彦,都由着贞敏公主挑选。岂料公主千挑万选,竟选中了北静侯。人家岁数到了,死了老婆,还有一双儿女,她怎么就瞧得上?好好一个公主,却看中了这么个样子的。这脑子,想必那时候定然是糊涂了。” “脑子若是没糊涂,这么会挑中北静侯?人家年纪轻轻的,便没了夫人,总是有些不对劲。可怜贞敏公主,如今只恐她寻了短见。这贵妃娘娘,可是要将她瞧紧些才是。” 这些个女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添了两句关切的话儿,仿佛这样子议论,是当真上心也似。 然而那言语之间,却掩不住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尖酸味道。 贞敏公主平素性子冷冷清清的,也不爱跟人结交,更不揽什么事儿。要说谁跟她有多大的冤仇,那自然是没有的。只不过从前贞敏公主,总不免让人有些许羡慕和嫉妒,多多少少有些意难平。加之贞敏公主性子冷清,也是不爱与人交陪,不免让人觉得,她素来有些高傲。 曾经遥不可及的人,如今日子沦落,过得凄惨。 说上那么几句,这心里面也顿时添了几许的淡淡的痛快。 苏颖听了,却轻轻垂头,清风轻轻的拂过了她的脸颊,拂动了苏颖脸颊未曾束住的秀发。 她恬淡一笑,整个人儿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脱俗的味道。 这些话儿,苏颖却也是素来不和别人说的。 说多了,却也是掉了自己的身价。然而,她却也是喜欢听的, 她要对付谁,却绝不会只说这么些个酸话,阴狠绵绵的手腕必定也是要赶尽杀绝。 “从前,别人倒说,论美貌,这贞敏公主和苏三小姐可谓各具风情。如今公主一时糊涂,却生生被三小姐比下去。” 方才那说错话儿的刘夫人,如今又这样子说,可巧也是听到了苏颖的耳朵里面。 苏颖听了,心尖一阵子的厌憎。这刘夫人是乡下地方来的,夫君是外省做官,近些日子才被迁到京城。故而她纵然是竭心尽力的讨好人,这说的话儿,却总不免令人觉得好生不舒坦。 她苏颖自是个极冰清玉洁的人儿,怎么这些个夫人小姐议论这些话儿时候,却也是偏生要将自己扯出来。这么一说,倒好似她苏颖有意纵容,由着别人说这些,说贞敏公主的不是。 自己哪里能沾这些? 苏颖那绝美的脸颊之上,蓦然便是流转一缕淡淡的气恼。 这等村俗之物,当真是连话儿都不会说着,听着就是让人那心里面一阵子的不舒坦。 一抬头,苏颖却一脸温润,并未曾有什么极恼恨的样儿。 她娇声软语:“刘夫人可不要这么说,其实一个女子,所谓容貌,并不是要紧的东西,最要紧的是贤惠懂礼。颖儿绝不敢以容貌自负,显得轻浮狂浪。” 言下之意,刘夫人称赞她容貌,是看轻了她了去。 刘夫人听得越发尴尬。 当然苏颖心里面却并不是这么想的,谁说容貌不重要,容貌是最重要的。那些男人,口口声声要娶一个贤淑的夫人,可是实则呢却也是更贪图女人的美貌。就好似如今,苏颖在这样儿这样子一站,就不知道多少目光这样子的飞来,将苏颖从头看到脚。 不过这种话,不能明着说,不但不能明着说,还要赶着贬低自己。 将自己贬低一下,不会当真有什么罪受,反而越发衬托自个儿低调不争,淡雅芬芳。 这个刘夫人,原本也是没真心得罪自己,还句句奉承。 可惜这个村俗,接二连三的说错了话儿,那也怪不得自个儿厌了她了。这等村俗之物,可当真是脏了自己的眼睛。既然是如此,总归想个法子,让这个村俗,不要出现在自己的跟前。 想到了这儿,苏颖甚至不觉抬起头,对着刘夫人笑了笑。 刘夫人原本心里面有些忐忑,眼见苏颖笑语嫣然,煞是和气,这心里也是禁不住略松了口气。 早便是听闻,这苏家小姐,不仅十分美貌,而且还是极为大度的性儿。便是自个儿一时之间,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儿,那也是没有什么打紧的。 人家性儿好,必定也不会十分怪罪。 这时候,却可巧有那么一道嗓音,蕴含了浓浓的尖酸,如此言语:“苏三小姐这话儿也是没说错,这位贞敏公主,自负美貌,却也是轻薄无行,做出了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她夺人夫婿,抢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工于心计,落到这等下场,难道不是活该?她非但不值得同情,只怕还是有些个活该之处。” 贞敏公主如今虽然落魄,然而别人总是不好明着说她不是。想不到如今,倒是有个人如此直白,这般言语。人家到底也是皇族公主,这胆子也是未免太大了些。 然而众人目光流转,不自禁往过去,瞧见是薛灵娇张的口,也是并不觉得奇怪。 薛五一向都是这样儿,行事怪诞,脾气也是不小。不过她已然是许给了十七皇子百里璃,如今百里璃正是受宠的时候,张淑妃也是加意笼络这个未来儿媳。就算薛灵娇言语有什么错处,也是断然没有人如此的不知趣儿,还会将这桩事情给点出来。 更何况谁都知晓,原本陛下属意薛采青娶了贞敏公主,这桩婚事也是定了下来。可惜后来薛采青与越家表妹之事闹得没脸,一死一废,这婚事也是作罢。原本别人都说,是薛家的人不知晓好歹,明明可以娶公主,却偏生非得跟那个客居家中的孤女厮混在一道,所以才闹出了这件事情。可是后来贞敏公主和萧英的私情暴露,薛家的人自然也是愤愤不平。他们认定,贞敏公主是早就有了水性的心思,甚至有可能故意设计。 薛灵娇就是这样子认为的,她的眼中甚至禁不住流转了浓郁的恨意。 若是往常,薛灵霜这个姐姐沉稳,必定也是会呵斥妹妹几句。然而今日,薛灵霜容色淡淡的,只是稍稍笑了笑,却也是到底什么话儿都没有说。看来不单单是薛灵娇,薛家的人都是对贞敏公主很有些个想法的。 苏颖笑了笑,这些话儿听听罢了,她自然也是绝不会插口的。 这贞敏公主就是太糊涂了,才招惹了一身骚。 一旁的苏樱轻轻的举起了手帕子,掩住了唇瓣,轻轻的笑了笑,不觉说道:“公主要说别的也还罢了,这坏了昭华县主的姻缘,可是让这位昭华县主恨到了骨子里面了。就算是被封了县主了,这心里面也是极恨,居然还不依不饶的。若不是她不依不饶的闹,只怕如今萧侯爷是什么品行,大家还不能够知晓呢。” 苏樱一想到了元月砂,心里就老大的不痛快,不知晓怎么了,一股子浓郁的恼恨之意顿时也是禁不住席卷上了心头了:“不过呀,她这么闹,想来也不是为了贞敏公主出头。这么闹了闹,贞敏公主名声都被毁了,让人笑话。难怪,陛下也是不喜欢她。” 宣德帝不喜欢元月砂的原因,当然不是这个。而苏樱呢,自然也是瞧出来的。她故意这样子说,心里面却禁不住恶狠狠的想,元月砂都让宣德帝这样子心生厌恶了,只怕以后也是落不得什么好。 “她到底是南府郡出身,公主跟她争,能争得过?论美貌,论出身,哪里及得上贞敏公主?公主虽然糊涂,但是恩赐她一个县主,已然是足够补偿,一点不差了。” “若非北静侯早年没了夫人,正经姑娘不肯嫁,原本也是挑不中她的。元老夫人不是说了,连府中庶出的女儿都舍不得送去吃苦,所以干脆挑了个旁支女,说来就是应付萧家的。” “可人家不高兴,虽然是个南府郡出身的女子,可那叫个心高气傲的,眼高于顶。” 一时之间,这些女郎也是纷纷议论起了元月砂了。 元月砂不依不饶的咬住萧英,可见意难平。 也是,萧英不肯要她,还不是因为她那极为下贱的出身。 苏颖听了,倒是当真痛快了。说到底,贞敏公主还好,总没真的得罪过苏颖,而且如今已然不足道了。可是这元月砂,如今还在,还碍着自己的眼,膈着自己的心。 “萧英虽然可恶,可也怪不得他。这真正的金枝玉叶,还是与那南府郡旁支是不同的。就算如今,人家被封了县主了,可谁都知晓她县主是如何来的。这男人心里面,自然也是会有个疙瘩不是。这真珠与假珠,到底也是不一样的。” 苏樱笑笑,却也是口吐辛辣言语。 而苏颖却也是恰到好处的轻轻呵斥:“樱儿,你当真是不知晓礼数。无论元二小姐县主之位是怎么来的,可人家毕竟已然是龙胤县主了。说到了身份,你可还当真远远不如。你如此私下议论,只怕传到了陛下耳里,会将你治罪的。” 苏颖却也是一脸无奈之色。 苏樱的心里面,并不如何生气,知晓姐姐是故意这样子说,不过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 她顿时轻轻的福了福,柔柔说道:“是我不好,我原不该这样子言语,不但自己造了口舌,也是违逆礼数。三姐姐,你说,昭华县主不会跟我计较吧。” 苏颖微笑:“昭华县主不至于跟你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只要你不再胡闹,料来她也不会不依不饶的。” 苏樱嘤咛了一声:“樱儿只是一时失言,樱儿也是不小心。” 她冷笑,元月砂要是当真计较,这睚眦必报的名声大约也是跑不了的。也就一句话,闹到陛下跟前,陛下正想寻个机会挑元月砂的不是呢。 薛灵娇却轻轻的侧过头去,脸蛋之上却也是宛如凝结了一层寒霜。这苏家姐妹,如此一番虚伪做作,简直令人倒尽胃口,想要作呕。她不屑这些京城贵女,明明一个个想要对贞敏公主口诛笔伐,又顾忌人家高贵的公主的身份,也没这个胆子,反而藏着掖着。如此算计,遮遮掩掩的,可不真有些令人瞧不上。自己提了提,一个个反而又去说元月砂。 对着那元月砂,薛灵娇反而没什么感觉。 她蓦然瞧见了马车的到来,却也是不自禁的翘翘唇瓣:“这昭华县主,可不就来了。” 苏樱娇声说道:“她怎么就来了,我还道昭华县主面皮薄,闹出了这么多事情来,也是不敢来了——” 然而话语未完,她脖子却也好似被掐住了一样,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来了。 元月砂一身男装,青衫翩翩。 她乍然现身时候,宛如美玉般的公子,容貌煞是姣好,令人不觉眼前一亮,竟似忍不住瞧得呆了呆。分明是熟悉的容颜,一旦换成了男装,那粉琢玉雕的脸蛋,却蓦然有一缕让人说不出的惊艳之感,一时之间,竟然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翩翩的青衣,一时之间,竟让人想起了青衣风流四个字。 宛如明月流辉,耀眼得不可方物。 盖因为眼前女子,换做了男装,竟然是极为坦然的,没有一丝一毫束手束脚的感觉,反而是极为落落大方。 而那举手投足之间,少女眼波流转,竟似有些个魅惑之意,令人面红耳赤! 便算是苏樱,一时之间也是瞧得呆了呆,眼前这个女子,当真是元月砂? 在场的贵女,也是禁不住心生同样的疑惑。 毕竟这青衫男装的少女实在是太过于耀眼了,耀眼得仿佛,仿佛如苏颖一般夺人眼球。 不,也许今日的召唤县主,比京城第一美人儿苏颖还要吸引人。 毕竟纵然是不分上下,苏颖的美丽,总是欣赏,终究不免有些让人觉得腻味了。 可元月砂是美丽,是新鲜的,特别的,让人觉得新奇的。 她盈盈而立,竟有些雌雄莫辨的俊美,那双黑漆漆的眸子蓦然轻轻眼波流转,添了些个魅惑光彩。那些少女实则分明知晓眼前女子是个俏丽无比的女郎,却也不自禁的红了脸。 而远处偷偷打量苏颖的少年郎,也不自禁的将目光从苏颖身上移开,瞧着元月砂。 苏颖极为细致的察觉到了一切,蓦然死死的捏紧了手帕,手掌轻轻的颤抖。 元月砂啊元月砂,她倒是当真好本事,总是有些个手腕,能让自己极为生气。 不止一次了,这死丫头第一次出现在自己跟前时候,就已然是触动了苏颖的怒意,让苏颖极是愤怒。 更可恨的是,她得罪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可自个儿几次三番的算计,却也总是奈何不了元月砂。 如今,元月砂的明艳动人,更是深深的扎了苏颖的心,让苏颖说不出的愤懑难受。 她也心中万分的不解,明明女装时候,不过是个寻常美人儿,虽然有几分姿色,也是不见得有这样子动人心魄的力量。然而如今,元月砂摇身一变,却好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甚至连自己,今日精心打扮,却也是被元月砂生生的压了压。 正在此刻,一名宫婢过来,却对元月砂说了几句话儿。 元月砂轻轻的点点头,却也是随着那个宫婢盈盈而去。 苏颖眼尖,也是认得出来,那个宫婢是周皇后身边的人。想到了周皇后,苏颖内心渐渐顺意了不少。周皇后可是恨透了元月砂! 别人不知晓,可是苏颖却也是心知肚明。 周皇后看着十分贤惠,宽容大方,有着母仪天下的本事。可是实则,周皇后也并不是那等不计较的人。她不过是善于隐忍,若是没有到计较的时候,便是能生生将心口的怒火这样子的压制下去了。 然而周皇后的这份贤惠姿态,却也是并没有瞒过苏颖。好似苏颖这样子的人,似乎就是有那么一种天赋本领,能够轻易瞧透别人内心之中的黑暗。元月砂害死了周氏,那可是周皇后最心爱的妹子。就算是那周氏作死,就算是周皇后狠得下心加以牺牲,可是却也是并不代表,周皇后的心里面没一个疙瘩,不代表周皇后不乐意复仇。 况且,还有周世澜。 她慢慢的盘算着,心情稍微舒畅了些个。可是此刻一旁却也是有人议论:“这位昭华县主,我也是远远见过她两次,眉眼分明也是熟悉的。可是她女装时候,也不过是个寻常美人儿,换成了男装时候,却也是艳光四射,简直是令人移不开眼睛。原来这世上当真有女子,这男装穿出来会比女装好看的。” 这样子的话,分明也是打碎了苏颖稍稍好转的心情,让苏颖心里又冷了冷。 然而这样子的想法,分明也是在场其他女子的想法。 顿时也是有人附和:“是呀,昭华县主穿男装还真是好看,好看得好似画儿里面走出来的一样。想不到这一身男装,居然能有这样子的效果。我看,改明儿我也是做一套,穿到了身上,看看是不是很有趣。” 苏樱也是回过神来,苏颖能沉得住气,可是苏樱却也是分明没这份耐心。她顿时对着苏颖说道:“三姐姐你天生绝美,上天给了你一副绝好的容貌。可是你呢,却向来不将这副容貌放在心上。反而你时常教导我这个妹妹,但凡女子,还是要以贤德立身,不能闹这些个幺蛾子。可有些女子,却偏偏不怎么想,明明姿色也是寻常,却故意穿男装搏惊艳,为了出风头,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不然谁家好好的女子,不肯正正经经的打扮,却也是偏生要一身男装,看着也是古里古怪的。” 苏樱这话,却也是说得急了,却也是有些没分寸。方才称赞元月砂男装美,羡慕元月砂男装惊艳的几个贵女,如今脸颊红了红,让苏樱的话儿闹得没脸,只觉得十分尴尬。 苏樱虽然说的不是她们,可是她们听着也是觉得好生不顺耳,只觉得十分的不痛快。 苏樱这样子说,那就是很没趣儿了。 有人也是不觉这般蕴含了嘲讽的瞧了苏樱一眼,苏家阿樱言语里面都是酸溜溜的味道了,那醋味儿都快要将人给熏死了,还说得义正言辞。 有本事,你也一身男装,穿在身上试一试,看一看有无人家昭华县主那么样子的美丽惊艳。 只怕,苏樱也是穿不出来。 而一旁的京城贵族少年们,也因为方才惊鸿一瞥,却也是议论纷纷。 “想不到啊,这位昭华县主一身男装,竟似变了一个人也似,美丽得紧。” “哈,宣平侯素来风流,最近看重了这位昭华县主,咱们还正奇怪。这位昭华县主,家世容貌,也是没什么出挑的,怎么就入了周世澜这风流货的眼了。可是如今,瞧来还是宣平侯懂女人一些。却也是一下子瞧出来,这位昭华县主别有风姿。” “你说她一身男装,别出心裁,可是宣平侯的主意?” “那可是说不准,不过人家,也未必便要花落宣平侯府。那日别院,昭华县主可是厉害着。花儿虽然美丽,却也是怕有刺。” 他们正议论起劲儿,人群之中却也是忽而有一道凉凉嗓音响起:“昭华县主乃是朝廷所封的县主,怎可如此评头论足,如此的轻慢?” 说话的正是百里冽,他这般言语,更是不觉轻拢眉头,玉色的脸颊之上,却也是不自禁添了几个愠怒之色。 百里冽一向沉默,人前的话儿也是不多,想不到如今,他居然是为了元月砂说话。 也是,在场的男子虽然是在称赞元月砂,可是那些个言语,到底也是有些轻佻。倘若是别家的名门淑女,纵然是招人喜爱,美丽出众,也不好如此言语轻薄。可是谁让元月砂并无根基,就算是县主,没有被她听见,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想不到,百里冽却也是开了这个口。 别人听了虽然微微尴尬,却也是不觉一笑置之。然而一旁的豫王世子百里昕却忽而微笑说道:“阿冽,你怎么忽而对这等女郎如此上心了。大家不过是说说笑,并没有什么恶意。再者,他不过是南府郡旁支出身,身份不免有些上不得台面。就算如今是龙胤县主了,可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子的话儿,当然也只有百里昕这个豫王世子可以大咧咧的说出口。 在场别的人,也是断然不敢这样子的说,也是决计不敢将朝廷的县主视若无物的。 百里冽却淡淡的说道:“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应当尊敬她,感激她。若是随意容人笑话昭华县主,我岂不是没有心肝。” 百里冽言语提及,众人才想起,似乎昭华县主确实也是对百里冽有救命之恩。 百里昕想起了自己抛弃百里冽的事情,顿时也是一阵子的心虚,一时之间也是不好说些什么可。然而他的内心之中也是有些不是滋味,他总觉得,百里冽对元月砂是很不一样的。好似,好似当真爱上了元月砂了。而这样子的爱意,却也是让百里昕很是不自在。他很自私的,觉得百里冽实在不该对个女子上心。从小到大,百里冽为他解决种种的麻烦。而这样子的百里冽,百里昕并不想跟别的人分享,一点儿都是不想的。 百里冽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幽光沉沉,竟似流转了几许浅浅的冷意。 他不喜欢元月砂这样子的,很不喜欢。 从前只有自己能看出元月砂的好,觉得元月砂说不出的好看。可是今日,却偏偏有那么多双眼睛这样子的看着元月砂,并且对元月砂生出了几许的异样之情。这也是让百里冽的心里面,格外的不痛快。仿佛是一件自己极为心爱的东西,如今却也是让些个不相干的人觊觎,落在了别的人手中。 这也是让百里冽的内心之中,顿时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郁郁之色,显得也是格外的不悦。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有了权力,他宁可元月砂只让自个儿一个人欣赏。 到时候,自己就将脑袋,轻轻的埋在了元月砂的膝盖上,醉枕美人膝,得到了那一场好梦。 元月砂不知晓属于百里冽的异样心思,也是不知晓苏颖如今内心翻腾的幽幽恨意。如今她去见周皇后,可巧李惠雪也是随着元月砂一道,一块儿前去。 李惠雪原先就是客居在周家,周皇后对于李惠雪也是很熟悉的。如今李惠雪来到了京城,如今有机会,寻了李惠雪多说几句话,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今日李惠雪见到了元月砂的男装,却也是同样流露出了几分惊讶之下。 眼前少女,一身男装,少年翩翩,神采飞扬,极为动人。 恍惚之间,李惠雪却也是微微有些个酸意,忍不住想到了一些过去极为美好的日子。 一想到了这儿,李惠雪却也有些不痛快。 她最初也是觉得磨心,不过想了几日,也是想得很通透了。自己也是嫁人了,何必再留恋周世澜呢。如今周世澜不再纠缠于她,岂不是很好。 自己有些酸意,那也是因为从前毕竟是和周世澜好过,这心里面,多多少少的,那也是有个疙瘩,不免是有些过不去。如今自己想得通透了,自然也是不算如何了。 然而饶是如此,当今日她见到了元月砂男装时候,却也是不觉惊艳,那股子酸意竟似又有些浮起在了心头了。 李惠雪飞快的抬起头,瞧了元月砂一眼,旋即却也是禁不住又轻轻的垂下头去了。她就是这样子,总是怯生生的,便是别人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却也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元月砂不太如何喜欢李惠雪,也懒得搭理这个怯生生的白莲花。然而李惠雪却也是主动开了口:“昭华县主,妾身虽然是跟你有过几次误会,可是我心里面,却也是向来没有想过,想过要得罪你的。若是因为我不好,有什么举动,惹得你生气了。只盼你呢,可是不要跟我如何的计较。否则义母知晓了,又怪我不懂事,到处惹是生非。” 她若想跟元月砂和解,好好的说话儿也还罢了,偏生后面又添了这样子的几句话。元月砂若是还跟她计较,那便是会害得睿王妃责备见怪李惠雪。那么李惠雪的日子就是会不好过,就会失去了义母的宠爱。如此一来,若要呵护这朵白莲花,元月砂就是不跟她和解,也是不成的。 听到了这儿,元月砂的唇角却也是不觉轻轻颤动,心里面也是为了那位东海睿王妃叫了声冤屈。这东海的睿王妃可真是冤枉啊,好端端的,那也是枉担虚名,居然是闹了这样子的名声。让李惠雪这样子一说,龙轻梅是何等的不可理喻,是这样子的是欺负人。 一个可怜的小寡妇,在京城之中,却也是要委曲求全,处处对人低声下气。这还不是龙轻梅太凶狠,让人家小寡妇怕成了这样子。 要说这小寡妇,也没做过什么当真伤害元月砂的事情,就连争发钗,人家那时候也不强硬,是石煊争的。可是跟她说话,却好似总有些个软绵绵的,提不上气儿,软腻腻的恶心感觉。那种感觉到了喉头,让人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不过元月砂决计也不是一个因为自己好恶,就可以节外生枝的人。她也不准备多招惹些个不相干的是非,只和声说道:“司徒夫人放心,月砂这心里面,从来是没有怪过你的。你如此温柔,一切不过是污秽,又怎么会有错呢。” 然而元月砂这样子一句话,却又刺痛了李惠雪的心。只因为,元月砂那么一句司徒夫人。从前京城和李惠雪交好的,总还是习惯称呼她一身阿雪。而石煊更是一口一个雪姐姐,叫得亲热极了。不知怎么了,元月砂口中的司徒夫人,却也是让李惠雪听得极为刺耳。她却也是并没有去深思其中之所以不快的原因,反而只是下意识的想着,是了,元月砂还是不乐意自己和周世澜的过去。这昭华县主,也就时时刻刻,要提醒自己是个小寡妇,身份低微,残花败柳,不配跟她去争。 可是自己何尝不知晓自己是个苦命的薄命人,怎么这昭华县主,也就是不相信,自己从来没想过跟她去争呢? 蓦然,李惠雪好似想到了什么,却也是禁不住心绪莫名。 是了,必定是周世澜在元月砂面前露出了点什么,让这个昭华县主觉得自己是威胁。 否则何至于,心心念念的,如临大敌,生怕自个儿将她那心上给夺走了去。 李惠雪想到了这儿,一阵子心神动摇,不觉感慨。哎,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阿澜就这样子死心眼儿,怎么就对自己念念不忘呢。不过,他又变了许多,让人捉摸不透,人前总是冷冰冰的。 还是,他比以前更风流了,对着这位昭华县主,也总是不认真。害的这位昭华县主,还以为是如今自己的缘故,所以处处针对。 李惠雪略一犹豫,缓缓说道:“昭华县主猜测得没有错,我从前是跟宣平侯好过,可是,可是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我夫君虽然已经死了,可是我的心里面,却也是只有我夫君一个,却也是绝不会再爱慕别的什么人了。” 元月砂却也是忍不住再次轻轻的抽动了唇角,她并没有兴趣知晓周世澜和李惠雪那惊天动地的情史好吗?可饶是如此,她只怕自己一张口,李惠雪却也是认定,自己心虚否认。 元月砂微笑:“司徒夫人放心,我向来没有误会什么。” 李惠雪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元月砂说话儿,眼神一阵子茫然,自顾自说道:“哎,当初我们也是年纪小,当真没有什么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0 坏人名节 李惠雪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元月砂说话儿,眼神一阵子茫然,自顾自说道:“哎,当初我们也是年纪小,当真没有什么的。” 可李惠雪心中一点别扭,却也是不觉加深。好端端的,元月砂为什么要称呼自个儿叫什么司徒夫人。 她却并不肯深思,元月砂与她并不如何相熟,既是如此,阿雪这个称呼自也是叫不出口的。如今李惠雪已然是妇人之身,元月砂总不能称呼她做李姑娘。 她夫君家里面人丁单薄,与她一般父母早亡。故而李惠雪做了寡妇,还是如从前一般,养在睿王妃跟前。而睿王府上下,均是称呼她为雪小姐。她虽为死去的夫婿伤心几许,难过了几许,可是终究也是未曾有别的苦处。而她日子,其实比做姑娘时候还要舒坦自在,并不缺个什么,也无甚约束。其实她纵然是做了寡妇,仍然下意识间将自己当做未出阁的姑娘。 故而元月砂一口一个司徒夫人,总是莫名让李惠雪不痛快,倒也并非全因为是周世澜。 她一个结过婚的妇人,心智仍然是纯若少女,也许并非是不能变,而是并不想变,不想那干干净净的珍珠变得死鱼眼珠子。她宁可宛如一缕柔丝,总要找个可依附的。 丝萝愿托乔木,可不就是这样子的道理。 李惠雪一阵子的自怜自伤:“我年纪小,没父母,可怜得紧。所以,阿澜才对我好些个。我才不惊人,貌不出众,命也不好,是个最没用的丫头。阿澜只是瞧我可怜,才稍稍对我好些,长大了,也不过是那样儿罢了。谁让如今,我不是那个全心全意依赖他笨丫头呢。我嫁了人了,他这辈子都是不会原谅我的。” 一想到了如今周世澜对自己的冷待,以及对自个儿的种种羞辱,李惠雪便感受不到他对自个儿丝毫爱惜。大约自己若不能顺了周世澜的意,周世澜便能如此狠心决绝,待自己不好。这一次自个儿回来了,周世澜所做的种种事情,都是在扎自个儿的心,并且还将这一颗心扎得生生发疼。 李惠雪甚至有些恨周世澜,为什么阿澜对自己这般无情呢。 终究是相好一场,原本不该如此的。李惠雪心里面忽而不自禁的浮起了一阵子的幽怨,不觉幽幽道:“他那性儿,实在也是不饶人了些。” 元月砂刚才同情龙轻梅,如今却也是禁不住又开始同情周世澜了。 李惠雪却蓦然伸出手,轻轻巧巧的,拢住了元月砂的手掌:“昭华县主,咱们虽然有些疙瘩,我也是女人,实在也是不忍你受苦。” 这样儿,又好似跟元月砂极好了。 元月砂素来不喜别人碰触自己,如今更不自禁的泛起了一股子的厌恶。 如今的李惠雪,仿佛也变成了元月砂的好朋友,一个受苦受难,语重心长的女人:“我不忍见你跟阿澜好,他那性儿,轻浮放浪,喜欢了谁,都不见得认认真真的。喜欢你时候宠着你,可是一旦不喜欢你了便将你弃如敝履。谁要是一时晕了头,真心实意的喜欢他,那一定要后悔。他这个人,便向来不将女子真心放在心上。” 元月砂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个儿的手。 李惠雪却也是用手帕轻轻的擦去了脸颊上的泪水珠子:“我打小,便觉得他性子轻浮,不够沉稳。我夫君虽然不如他俊俏,也没他家世好,可却是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反而阿澜,一把岁数,还如此轻狂,还故意,故意拿你来气我。” 说到了这儿,李惠雪似乎不好意思,脸颊红了红。 眼见元月砂没吭声,她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县主性之烈,眼睛里面揉不得砂子,他可配不上你。” 元月砂流转淡淡不悦:“其实,宣平侯也没你说得这样子差劲。我瞧他呀,还是不错的,对妹妹也是照顾有加,爱惜得紧。司徒夫人,你与他总算相识一场,别的人也还罢了,你是受过周家恩惠的,听说周家,对你十分客气,出嫁时候嫁妆也很丰厚。如今,你倒说起宣平侯不好了。怎么就这样子不知晓感恩?” 她故意这样子说,就是为了戳戳李惠雪的心口。 李惠雪果然好似要晕过去了,仿佛喘不过气来,摇摇欲坠,颤声说道:“他,他跟你说,我不知晓感恩?他居然” 元月砂打断了李惠雪的话:“宣平侯是仁厚之人,哪里会和人说这么些个不中听的话儿呢?只不过月砂既然对宣平侯颇有兴趣,自然也是不免要留意一二。料不着司徒夫人与宣平侯虽相识日久,可是却并不如何了解她呢。” 元月砂这样子轻柔几句话儿,顿时惹得李惠雪容色变,不觉心里面酸溜溜的,好生不是滋味。她也是一番好心,为了元月砂好,也是不想元月砂这个小丫头,被周世澜伤着了。可人家不领情啊,好好的,却也是将自己好心充作歹意,好似自己阻她挑个好男人,好似自己有什么歹意也似。这昭华县主,却也是满身都是尖锐之刺,只恨不得将人生生刺得鲜血淋漓。 这有的女人,便天生就是如此,便将挑个好男人看得极重。别人说句个重话,就眼界尖酸,恨不得将别人用心尽数践踏在脚下。 不就是想要攀附上宣王府吗,却将自个儿尽数践踏在足下。 而且,元月砂贞敏以说,倒是弄得自己好似,好似个外人一般。 不就是靠这点手腕来讨男人欢喜,只怕过会儿就会去周世澜跟前邀功炫耀,一副多爱惜他的样子。 李惠雪死死的捏着手帕,一阵子心里面不乐意,有些不甘愿:“我这也是真心为了” 元月砂打断李惠雪的话:“便算真心为了我,毕竟司徒夫人受了周家恩惠,还是要避忌一二。” 她又拿李惠雪受惠的事情,却也是堵住了李惠雪的嘴。 如今,李惠雪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是呀,她毕竟是受了周家恩惠,有了恩惠,似乎也不应该说什么。 她眼波流转间,委委屈屈,别别扭扭的,脸颊分明有些倔强之色,却又好似说不出话儿。 李惠雪垂头,不觉心忖,从前周世澜却也有对自己好的时候。 想到了那些好,想到了那些宠,李惠雪面色渐渐有些和缓了。 元月砂也只道自个儿也是能耳根子清静了。 想不到过了一阵子,李惠雪也犹犹豫豫,迟迟疑疑的说道:“其实,其实阿澜就好似个小孩子,性子单单纯纯的。而昭华县主,县主对他情分只怕是有些不真了吧。” 元月砂向来也是极为沉稳的,可是如今却也是不得不佩服李惠雪,不免对李惠雪服气了。李惠雪前一刻,不是还口口声声,说周世澜是个轻狂浪子,怕耽搁了自己。如今,李惠雪话锋一转,却以周世澜立场,又来劝自己? 元月砂唇瓣翘了翘,自个儿原本也是不该说这么多话儿,更不该跟李惠雪说这样子多。 李惠雪却是开始不依不饶了,在元月砂的耳边轻柔绵绵的闹着:“昭华县主看重的是阿澜的家世,可是阿澜是个实在心眼。要是他懂事,早就应该挑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淑女,就这样子的结为夫妻了。如今迟迟未成婚,还不是因为她心眼儿实在。只怕,昭华县主伤了他啊。要说成婚,阿澜也该挑个干干净净的,心思单纯的。” 元月砂心忖,这心思单单纯纯的,眼前不就是有个上好的人选。这司徒夫人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干净呢。不过大约自己若真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怕李惠雪那心里面,顿时也是会冒出十个八个心思,只当自己嫉妒讽刺,又会自怜自伤,觉得自个儿命苦,被人毁了名声。所以元月砂聪明,干脆一句话都没有说。 倘若遇到别的女子,任是如何厉害的,元月砂的口舌也是不见得能轻饶了去。 可是遇到李惠雪这样子的,元月砂还当真没什么好说的。 她就好似一块软泥,你便是狠狠践踏她几脚,她也是未必当真就难受了,反而会沉浸于那极自怜的剧本之中。 眼见元月砂不理睬自己,李惠雪也是有些急了,不觉伸手,竟也是拉扯住了元月砂的手臂。 “昭华县主,我求求你了,你不要伤害阿澜好不好,好不好。” 说到了这儿,她居然是一脸委屈,一脸急切。 元月砂的唇瓣,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浅浅笑意,却也是毫不留情,将李惠雪的手给狠狠拂。 她回答得干脆利索:“不好!” 李惠雪泫然欲泣。 元月砂更极为直接:“就算我不答应,你也是拿我一点儿法子都没有。司徒夫人,你就算哭得死去活来,也一点用都没有的。” 李惠雪听得怔怔发呆,脱口而出:“这女孩子,哪里能这样子当众议论自己的婚事。” 元月砂怎么就这样子的不知羞? 她怎么不能要点脸,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抢什么抢。 元月砂不觉侧头,对着李惠雪笑了笑,笑容清淡,却也是瞧不出什么在意的。 李惠雪还当真没没法子了。 是了,自己这样子柔柔弱弱的,又要脸的姑娘,又哪里能拿,这样子不要脸女子的办法? 李惠雪慢慢的用帕儿擦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她脑海之中蓦然浮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周皇后必定也是不会喜欢元月砂的。 周皇后哪里瞧得上元月砂,必定不会允了元月砂。 这样子想着,李惠雪心里面一阵子起伏,脑子顿时也是乱糟糟的。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却也好似什么都没有想。 不知不觉,却也是到了皇后罗帐跟前。 宫婢撩开了帘子,让两位娇客盈盈入内。虽是那等郊野之地,这内里布置却颇为雅致。香炉焚香,令人为之精神一爽。 一旁的婢女,在元月砂几上奉送上茶果c糕点,又送上清茶。 周皇后这些日子,似身子也是有些不太利索,面颊之上虽然是扑了一层脂粉,却也是掩不住脸蛋的苍白之色。 李惠雪不觉问安:“皇后娘娘似容色不佳,可是身子抱恙?” 周皇后捂住了唇瓣,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方才缓缓说道:“不过是这些日子,秋日里凉意浓浓,染了些个风寒,故而也是有些个不好了,其实也是无甚大碍。” 李惠雪娇声软语:“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六宫之主,身份尊贵,掌管大局。怎么样,都是应该保重身子,好生将息。这有许多事儿,还要皇后娘娘决断呢。” 周皇后微笑:“阿雪,你从前养在周家,已然是温顺善良,十分可爱,又体贴入微,善解人意。从前我便是喜欢你,如今见到你了,我喜不自胜,更是连病都好了些了。哎,可惜你嫁入东海,远离京城,也是有些时日没见了。” 李惠雪也不觉一副伤感样儿:“阿雪当初,也是十分敬重皇后娘娘,更是记得周家的大恩大德。” 周皇后笑了笑,其实她从前对李惠雪并没有什么十分深刻的印象。她不过瞧过李惠雪几次,只觉得这丫头胆子小,性子软绵,也没什么出挑。周世澜喜欢她,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当多纳个妾好了。可是那时候,周世澜却跑过来,跟自己说要娶李惠雪为妻。周皇后当然不乐意,呵斥了一顿。周世澜却说,绝不会委屈李惠雪做妾,一定要李惠雪做正妻。要是不能做正妻,他宁可一辈子都是不要娶。 那时候,周皇后只当周世澜说着玩儿。毕竟十几岁的男孩子,那话儿听听就罢了,实在也是不能作数的。这富贵人家的少爷,头一个女人,一多半是身边侍候的丫鬟。第一次体会到男女之情,最初自然也是不免觉得有些个与众不同。可当这些贵族公子长大之后,娶妻纳妾,他们的第一个女人,通常也是被扔到了一边,很快淡忘。并且伴随岁数流逝,那个丫鬟年纪也绝对没有任何的优势。 然而伴随时间流逝,周世澜似乎是真心的,当年的誓言,他竟一直不变。如今周世澜岁数也是不小了,却也是仍然这样子的放浪形骸,绝无娶妻之念。 若是从前,周皇后必定还会有那么一丝恼怒。可是如今,周皇后的想法却也是有些个不一样了。毕竟,就算是李惠雪,也比某个人要好些。 周皇后目光流转,落在了元月砂身上。今日的元月砂,分外好看,一身男装,风姿出挑。方才进来时候,就连周皇后也是不觉瞧得呆了呆。 可是如今,周皇后的内心之中,却也是越发郁闷焦躁。 这个元月砂,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周家备受屈辱。从生生被气死的周氏,到死去的老昌平侯名声尽毁。这女子,却也是一再挑衅周家,让周家备受羞辱。更让周皇后无法容忍的是,这个可恨的女子,居然还想要嫁入周家。 周世澜什么都好,就一点不成,那就是心肠软,太多情了。元月砂就算是揭破了周世澜亲生父亲的丑事,可没想到周世澜还在自己跟前为元月砂说项。说什么一切说不定跟长留王有关系,还说什么这些事情原本存在的,这不过是容人说出真相,算不得针对周家。倘若此事早些年就扯出来,也许萧英就不会恶毒至今了。 这些统统的废话!周世澜就是贪恋女色! 从周氏被元月砂气死时候开始,在周皇后心里面,元月砂已然是决计不能留了。 就算没有后面的事情,周皇后也是绝不会容忍元月砂活命。 想到了这儿了,周皇后心中郁燥之火却也是禁不住更加的灼热了,忍不住连连的咳嗽两声。 她又喝了口药茶,润润嗓子。 耳边却听到了元月砂清润的请罪之声:“上一次月砂在宴会之上,指证萧英,误伤萧家,是月砂不是。月砂也是不知晓如何弥补” 周皇后柔声说道:“本宫不至于如此小气,还是能分得清孰轻孰重,这萧英作恶多端,又辱及了我皇族的公主。若非昭华县主不依不饶,也是不至于能救出受辱的贞敏公主。便算是陛下,那也是对昭华县主感激有加的。” 元月砂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儿:“多些皇后娘娘宽容大度,月砂可谓是感激不尽。” 她起身时候,盈盈一笑,却笑容美妙,眉宇生光,活脱脱一个绝世美男子的样儿。 那模样,落在了周皇后眼里,更激周皇后心中之怒! 不男不女的,简直就是个妖孽! 而周皇后却也是不觉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反而生生的挤出了一缕笑容:“月砂这样儿,可当真是标致。你换上了男装,竟然是比女装都要美上许多了。你这样子的一个可人儿,可当真是招人疼爱。听说,豫王殿下近日来,也是跟你十分亲近?” 元月砂落落大方:“殿下只是欣赏我的才学,并无其他。” 周皇后越发的和蔼可亲:“月砂此言,可谓就妄自菲薄了。豫王是何等人物,谁不知晓,百里炎向来不近女色,却待你与众不同。可见,月砂你这个女子,确实也是有些不俗之处。” 元月砂跟周皇后见过几次面了,每次见面,周皇后言语也都是淡淡的,高贵之中却也是不觉蕴含了淡淡的矜持。可是今日,周皇后却也好似跟从前有些个不一样了。她变得亲近又热络,一口一个月砂,叫得十分的亲热了。 元月砂的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深邃,听着周皇后那殷切的言语说了下去。 “本宫也是乐意成人之美,如今豫王既然是对月砂有意,所差的可不就是个搭桥牵线的。本宫保证,只要本宫替你做筏子,你必定能顺利进入豫王府,成为豫王府的侍妾。” 周皇后这样子说着,满意的看着在场之人面色都是一变。 便是那些个侍候人的宫娥,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的惊讶之色。 谁不知晓豫王殿下如今势力最大,太子之位,迟早也就是百里炎的囊中之物。别人都说,百里炎身边没有女人,不见得是不近女色,而是待价而沽。元月砂跟随了百里炎,倘若成为了百里炎的侍妾,以后就是百里炎的妃子。这也是令人想都想不到的巨大的福分。而这样子的福分,却也是许多人想要而要不到的。 靳绿薄不是想了很多年了,可是费尽心思,还不是百里炎身边一个奴婢? 如今豫王虽然是对元月砂有意,可是纳入房中,成为侍妾,那也不见得是一桩顺水推舟的事情。然而事到如今,周皇后却也是将这件事情这样子的给提出来了。 便是李惠雪,听得也是微微有些心里面发酸。 这位元二小姐,果真是好前程,不但已经是有了县主的位置了,居然还有周皇后为了她筹谋前程,可以嫁给豫王百里炎。唉,自己就是命苦,可是早就没有这样子的福气了。她残花败柳,连周世澜都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便是煊儿也是渐渐不听话。哪里好似元月砂,一番算计,什么都是唾手可得。 与此同时,李惠雪也是越发不平了,觉得元月砂当真是有些可恨了。这个昭华县主,勾搭的权贵也是不知晓多少。也唯独一个周世澜,将她当真,以为她很好很好。可是人家呀,早就有了些个别的前程,厉害着呢。如今周世澜失望了,可是谁让周世澜瞎了眼珠子呢,当真还以为元月砂很好呢。 而周皇后说了这些,也是极为满意自己抛出了的诱饵,微微含笑,如此的看着元月砂。 周皇后也坚信,自己抛出了这个诱饵,元月砂是一定会为之而心动的。 然而元月砂却轻轻摇头:“皇后娘娘误会了,我和豫王殿下本来就是高山流水的知音,绝无任何男女之情。我又怎么能,嫁给他做侍妾呢。更何况,这婚姻之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怎么能擅自做主?” 周皇后原本面颊之上浮起了笃定了笑容,如今那笑容却也是顿时不觉僵了僵,分明也是有些个不可置信。想不到元月砂居然是这样子说话儿,周皇后自然也是恼恨得紧。这简直就是不知好歹!元月砂拒绝了自己,自己的脸蛋之上,就好似被人重重的打了一巴掌一样,甚是难看。 周皇后一时没有说话,她身边的秦嬷嬷却也是禁不住开口了:“昭华县主,皇后可是一番好意,你居然是不领情不成?这是天大的机会,只要你抓住了这个机会,便是能一飞冲天,乌鸡变凤凰。” 周皇后也是反应过来,也温言相劝:“是呀,本宫也是觉得你品貌出色,人才难得,所以想要对你加以笼络,帮衬你一二。以后,你我之间,还可以相互依靠。这帮你之心,自然也是一心一意的了。” 周皇后也忍不住心忖,这豫王身边的侍妾,料想元月砂本来也是不能够拒绝的。如今她断然推拒,必定也是琢磨不透自个儿的心思。这必然是觉得,自己不见得是全心全意的,所以才会如此心绪。只怕,答应下来,自己又不能为她当真筹谋。 周皇后盘算着,也可弄那么一两件事,安稳住元月砂的心。 然而元月砂已然微笑说道:“娘娘误会了,月砂绝无此心。月砂今生所求,却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月砂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此生绝不为妾,只为正妻!” 一番话可是将什么都说死了,也是断然拒绝了周皇后,再无任何暧昧的余地。 饶是周皇后善于隐匿情绪,此刻面色却也是禁不住格外的难看了。元月砂这些个话儿,可是当真未曾给自己留脸。 她这个皇后,能拍胸脯担保,元月砂能做豫王的侍妾,可是她能担保元月砂能做豫王正妻? 就算周皇后能这样子说,元月砂怎么可能会信,她自己都不信自己能够做得到。 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元月砂说的这么些个话儿,这其中最要紧的却也分明是后面一句,她只为正妻。就这么一句只为正妻,就让周皇后什么话都不好说了。 一时之间,周皇后面色铁青,本来有几分憔悴的容色也是更加难看了。 她身子往后面轻轻一靠,旋即说道:“罢了,本宫也是一番好心,既然昭华县主不肯领情,那就退下吧。我和阿雪,也再说些个亲戚间的私话。” 李惠雪也是回过神来,一颗心砰砰的跳。她忍不住想,这元月砂还当真是大胆,居然连皇后娘娘的话儿也是要辩驳了去。自己只是一边瞧着周皇后面色阴沉,已然是怕了。可是元月砂笑容盈盈,那也是不见有半点畏惧之感。 更何况,周皇后又不是将元月砂推入火坑,而是给元月砂安排那么一桩极好的取出。豫王百里炎,就算是远在东海,那也是威名赫赫的。 一时之间,李惠雪的内心之中,也是禁不住百味交结。 元月砂行了礼,却也是缓缓的退了下去,而周皇后的目光,却也是顿时落在了李惠雪的身上了。她微微含笑:“阿雪,其实有些话儿我虽然觉得有些唐突,可是却实在很想跟你说一说。” 李惠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里面微微一跳,旋即却也是禁不住满脸红晕,垂下了头去。 周皇后缓缓的说道:“你知晓,我要跟你说什么?” 李惠雪的嗓音,却也是低了下去:“阿雪,阿雪不知道,阿雪什么都不知道。” “哎,你这个可怜的孩子,单单纯纯的,真是让人疼爱。可不似那些个别的姑娘,满身都是心眼子,算计也是多得紧,让人也是琢磨不透。其实,你可知晓,这些年来,阿澜还是很喜爱你的。如今你夫君死了,你也是回到了京城,这可当真是天赐良缘。反正你也是没有孩子,不如,成全你和阿澜如何。” 李惠雪一阵子头晕目眩,目瞪口呆,她虽然是隐隐猜测到了,却也是没想到周皇后居然是当真说出口。 她口吃我我的说了两声,可是别的话儿,却又好似说不出口了。 李惠雪不觉眼泪盈盈,缓缓说道:“娘娘,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这是一桩很好的姻缘,也是应该出现的喜事。你和阿澜成婚,象征着朝廷和东海关系的稳定。就算是你义母,他们在京城的日子也是会更好。难道你不想让他们过得更好,过得安安稳稳的?好孩子,你的婚事,可是能让天下和平。还是,还是你不想听我的吩咐?” 周皇后很会说话,拿捏李惠雪,自然也是十分轻易的。如今三言两语,已经是让李惠雪晕头转向。 她旋即面色一沉:“倘若你不肯答应,是否因为你顾忌你的义母,可是睿王府对朝廷有不臣之心,还是你也有心不听我的话儿。” 李惠雪吓得怯生生说道:“阿雪不敢,阿雪一切都听从皇后娘娘处置。阿雪,阿雪什么都听皇后娘娘的,只盼望娘娘不要迁怒睿王府。” 是了,不是自己对不起亡夫,是因为周皇后要挟,是因为天下的和平。 这,自己这样子的小女子,牺牲就牺牲了。 李惠雪心中酸苦,阿澜总不见得对十分残忍对待自己,总会有几分怜惜,没有心肝吧。 如今周皇后如此要挟,以后阿澜更是要加意弥补自己才是。 自个儿,可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皇后也是满意的,她拿捏一个李惠雪很容易,因为李惠雪根本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女子。更何况,周皇后也看得出来,李惠雪对周世澜是有些意思的。 不过李惠雪脸皮薄,实在不好意思捅破这层窗户纸。 周皇后唇角又重新有了笑容了,她极为温和的说道:“好了,好孩子,你这样子才听话,才乖巧。你和阿澜,原本也是一对儿金童玉女。我会费心安排,让你和阿澜水到渠成,你等着我好消息。” 周皇后旋即,又安抚了李惠雪一会儿,才打发李惠雪走了。 等李惠雪离去之后,周皇后面色顿时也是阴沉下来,十分阴郁:“好个元月砂,果真是不知好歹。看来,她当真盯上宣平侯了,不然不会拒绝做豫王侍妾。” 一旁秦嬷嬷也过来,为周皇后揉揉肩膀:“毕竟正妻比侍妾好听些,而且豫王性子冷冰冰的,也没有宣平侯讨人欢喜。她这个女人,总是会做对自己最有利选择。只要嫁入了周家,就算得罪了陛下,得罪了皇后,谁也不能奈何。就算她害死娘娘族妹,娘娘也是不好动手。” 周皇后轻轻吐了口气:“这原本不是对付她最好时候,可是她作妖,非得勾搭宣平侯。我原本想着,拿着豫王侍妾的名分勾住她,让她缓了对阿澜心思。可这死丫头,心眼活泛,比谁都精灵,竟然是不肯应承。也对,看着靳绿薄,也该知晓豫王侍妾名分可谓是镜中花,水中月,根本是看得着,摸不着的。” 她眼见那狠戾之意却也是渐渐的,越发的浓郁:“我原本不欲在这秋猎之会上,坏了她名节,闹腾出一桩丑事。毕竟这样子的手段,是有些下作,而且也是出乖露丑。倘若她今日答应我了,我也是不会行此可鄙之事。可是她呢,却也是一口回绝,区区县主,居然比我这个皇后娘娘还要拿大。既然是如此,便怪不得我不客气。” 秦嬷嬷也附和:“是了,这蝼蚁之辈,米粒之光,却胆敢于明月争辉。当初派给她的宫女,也是娘娘亲手挑选。其中的白淑,更是娘娘拿捏好的,是娘娘的人。那个白淑,娘娘让她往东,她也是决计不敢往西。如今她随着元月砂来到了这秋猎之会,到时候,一杯催情酒水,喝了下去了,顿时也是神魂颠倒,任由人摆布。而那宣王又被娘娘安排,约到了那儿,百里策风流多情,必定不会放过昭华县主。只不过奴婢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她一个南府郡的下贱东西,破她身子,何至于用上宣王?宣王如今虽然是名声不好,可是到底也是皇族宗室。这岂不是,便宜这小贱人?” 周皇后反而不觉微微含笑:“这才是计划精妙之处,若一个粗鄙之徒,别人会相信一个县主是甘愿跟她通奸?别人只会觉得,元月砂是被人设计了,她也一定会不依不饶喊冤。可是百里策就不一样,宣王十分多情,而且和她原本在江南认识。说两个人有私情,别人也是会相信的。更绝妙的是,赫连清原本是百里策的正妻,你说一说,赫连清为什么死掉的呢?还不是让昭华县主给斗死了的。这等丑事之后,别人也都是会十分的好奇,好奇元月砂为什么会斗死赫连清,可是有什么隐情?” 题外话 这章又没写到老聂出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1 月意公主 说到了这儿,周皇后竟似精神也好了,唇角不自禁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秦嬷嬷却也是赶紧奉承:“娘娘果真是聪慧,奴婢便是想不到。” 周皇后脸颊之上的笑容,稍稍的收敛了,却不觉轻轻的挑了自个儿的指甲套子:“要说这个算计,还是月意公主想出来的。你这丫头,打小就是十分聪慧。” 那屏风后,悄悄藏着的一道身影,却也是不自禁的轻轻的福了福:“娘娘谬赞了,我也不过是想为娘娘分忧。这区区南府郡之女,居然如此无礼,冒犯娘娘尊严,岂可轻轻的饶了去。娘娘是六宫之主,天生就十分高贵。这样子小小心思,自然是不善盘算。儿臣也愿意替皇后出出主意,为娘娘分忧。” 这样子说着,一道十分娇柔的身影,却也是从那屏风之后,盈盈现身。她容貌十分娇艳,盈盈生辉,面若月晕,甚是美貌。 而这一位可人儿,便是刚刚回到京城不久的月意公主百里雪了。 倘若萧英还活着,必定也是会十分惊讶,只因为眼前女子,就是那日牢狱之中,和百里聂一块儿前来的李玄真养女雪琼。正是她引诱东海睿王侄儿,盗走萧英写给了睿王爷书信,挑拨了李玄真和萧英的关系,乃至于方才让李玄真与东海睿王决裂。 如今百里雪换了一身新做的宫装,却也是越发显得美丽高贵,极为可人。 秦嬷嬷忍不住想,可惜月意公主生的时辰不好,命中带着不吉利。否则以她这心计,以她这份聪慧通透,只恐怕早在宫中是十分的得宠了。 周皇后听到了百里雪这样子言语,原本略略皱起了的眉头,却也是轻轻松开了。 不错,她是六宫之主,又是龙胤皇后,用这般污秽难言的计策,心里面也是有些不痛快。 好在月意公主善解人意,却也是知晓分寸,轻轻一句话,已然解了周皇后的尴尬,免得周皇后在她面前不自在。 月意公主眼珠子里面,好似蕴含了一股子淡淡的冰冷的锐光。 她见过了元月砂,虽然只有一次,那一次她充作婢女装束,也去了睿王妃别院。倒也是见识了这位昭华县主的厉害,三言两语,就是将人生生给逼住了。月意公主对她既无喜爱,也无厌憎,不过皇后既然不喜欢她,自己也是不会心存怜悯,更是绝不会有那丝毫的客气。 谁让自个人出身月份不好,命也是不吉利,还得靠着周皇后提携一二呢。 周皇后在宣德帝跟前得宠,有时候,只需周皇后轻轻的说那么一句话儿,便能解了自己困境,让自个儿得到了若干的好处。 既然是如此,她并不介意将元月砂当做了踏脚石,然后一脚狠狠的踩下去。 想到了这儿,月意公主唇角微微含笑,笑容却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深邃。 为了爬得更高,她丝毫不介意,将别人的尸骸,铺在了地上,当成了自个儿的踏脚石。 果然,如今周皇后看自己的眼神,不是已然和顺许多了? 就算是假的,就算是个面子情,可是也还有这么些个面子情在不是? 她更微笑说道:“况且宣王虽然是宗室贵族,可是也是不会娶元月砂为妻的。如今这位南府郡的姑娘,虽然是所谓的朝廷县主。可她无根无基,如风中浮萍。一旦有什么事情,也是不会有谁帮衬一二。更何况,陛下也十分厌憎于她,谁让她竟也是失去了陛下的欢心呢?这个昭华县主,瞧来也是并没有如何聪明吧。” 这话儿说到了此处,连秦嬷嬷也是懂了:“不错,她虽然是个县主,可是也是断断不应该,居然在这秋猎之会上,与人苟合。如此一来,当这桩事情被扯出来时候,她必定也是声名尽毁。到时候,哪里还容她成为宣王的正妻,当个妾也就不错了。” 而说到妾,百里策身边最不少的,就是美丽的娇妾。 只怕以百里策的喜好,迟早也就失宠。 秦嬷嬷能想到的,周皇后自然也是能够想得到。 不过秦嬷嬷也算是极会察言观色,也是故意这样子说出来,来讨周皇后的欢心的。 毕竟,这话儿周皇后听到了,那也是觉得十分的舒坦。 如今周皇后容色憔悴,固然是因为身子不爽利,更多的还不是因为被生生的气坏了。 这个元月砂,什么东西,将皇后娘娘给得罪了,却偏巧还这样子好端端的活着,日日夜夜来碍眼。日子一久,就算是皇后娘娘如何的宽容大度,只恐怕,也是会十分记气,生生给气坏了吧。 周皇后果真是笑了笑,不觉说道:“不过怎么邀约宣王,可是要模仿元月砂笔迹?可是纵然是仿了,只怕这位昭华县主,也是未必能请来宣王殿下。” 毕竟,百里策虽然风流,可也未必就会上钩。 要是百里策不能进入元月砂那软帐之中,这一番算计岂不是会落空。 月意公主不觉微微笑了笑,轻轻的招招手,让秦嬷嬷过来。也不多时,秦嬷嬷也就是将月意公主所要之物送上来。 无非是文房四宝,笔墨纸砚。 她微笑:“这封邀约书信,就让儿臣亲自动手,不必假手于别的人。这松江纸,徽州墨,又用熏香熏过了,一定是个贵族女郎所书写。一封情书,却不落姓名,只约软帐相会。这样子一来,便是会勾起了宣王的好奇心。他这样子的风流浪子,一定会想瞧一瞧,这个女人会是谁。况且” 说到了这儿,月意公主却也是禁不住轻轻抬起头来,那封邀约书信写好了,却是京城女子最常见的簪花小楷,看不出端倪。 她就等着墨迹晾干:“况且近些日子,宣王那家中诸多变故,十分不顺。如此一来,他内心必定是受尽了挫败,很是不自在。这样子一来,他正需要填补内心的无措,弥补自己的自信。就连一个杜家养女,居然也是被收纳入府。这未必也是多喜欢,不过是宣王想要证明,自己魅力依然罢了。既然是如此,他一定不会拒绝,一个这样子的仰慕者。以他风流秉性,一定是会想要靠着女人,弥补自个儿失去的自信。” 说到了这儿,月意公主眼底深处,却也是流转了一缕淡淡的不屑。 百里策这种男人,她也是瞧不上。也没什么本事,却在年轻时候,靠着征服一个又一个女郎,来满足自己的和自信。 男人纵然风流一些,可宛如百里策一样这般好色的,却也分明是难得一见。 “过一会儿,待那白淑当真得手,系着红色丝帕,再命人送去书信,引诱宣王前来。” 月意公主笑语盈盈,风姿嫣然,宛如是坐镇军中的大将,恣意算计指挥,却也是镇定非常。 周皇后更极亲热的拢住了月意公主的手:“我的心肝儿,不意你竟然是如此聪明,令人这般喜爱。瞧你一番聪慧,当真是女中诸葛。” 她这番做作,无非是笼络人心。可是一伸手,却也是摸到了月意公主手掌的一层茧子。 便算是周皇后,也是不觉怔了怔。 这京城的贵女,个个养尊处优,一双手就跟羊脂美玉一般,光润无暇。 可是如今,月意公主的一双手,却有些生硬,更是有些茧子。 一时错愕,周皇后的脸蛋之上,却也是顿时不觉流转了一缕古怪与嫌弃之色。 那般容色,却也是一闪而没,旋即又恢复了盈盈笑容:“哎,其实你天生聪慧,当真是不输给男儿。你这样子的女孩子,鲜润得宛如娇花一般,如此可爱,令人喜爱。你又怎么能前去东海,做那些间谍刺客才做的事情?” 她一边这般说着,一边轻轻的拍拍月意公主的手背,却也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 周皇后不觉心忖,女孩子家家,这又成何体统?还是个公主,却不知晓爱惜,也是不知道那身子有没有被男人碰过了,可还是完璧之躯? “不过,寻常女子又哪里有你本事,做下如此功劳,为你父皇分忧解劳。那些相士所言,可根本都是些个糊涂话儿。” 周皇后心中虽然诽谤不已,可是面颊之上,却也是笑语盈盈。 这说的话儿,也是尽挑些个好听的话儿,说给月意公主听,将月意公主夸到了天上去。 而月意公主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淡淡的伤怀之色:“娘娘,其实我又何尝乐意吃这些苦头。可这又能怪的着谁呢?这要怪,就怪我命不好,居然是闹成了这般样子。其实我呢,只想瞧瞧父皇,回到他身边,瞧瞧他,尽些个孝道,可也是心满意足。儿臣母妃早死,更觉得皇后亲切,更想若能为皇后娘娘做些个什么。若能为皇后娘娘顺了心意,我也是极为欢喜的。” 说到了这儿,月意公主却也是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拭过自个儿的脸颊,眸光盈盈,极为动人。 说了会儿话,月意公主却也是轻轻的离开了周皇后的营帐,阳光轻轻的落在了月意公主身上,月意公主的唇瓣却也是轻轻吐了口气。 她慢慢的抚摸自己手掌之间的茧子,内心之中蓦然浮起了几许的屈辱之意。周皇后那时候的神态,月意公主也并非没曾察觉。不过她也是只能假意不知晓,却也是轻轻的将自己一双手掌轻轻的藏匿于袖子之中。 周皇后虽然是很讨厌,可是她向来是追求利益的人。在利益跟前,所谓的个人喜恶也是并没有如何的放在心上了。既然是如此,自己也是应当帮衬周皇后,推元月砂一把。 想到了这儿,她目光流转,却也是落在了那道淡青色的背影上。 题外话 过节更得少了点,悔过中,明天给亲们多更些啊多更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2 百里聂的警告 想到了这儿,她目光流转,却也是落在了那道淡青色的背影上。 月意公主唇角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她既不如何觉得羞愧,也并不觉得为难。这样子算计别人,践踏别人的尸骨,再借之一步步的往上爬,这些岂不是理所当然之事? 和煦的阳光轻轻的洒在蕊娘元月砂淡青色的身影之上,月砂公主却也是不自禁的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这位昭华县主似乎在瞧些什么,在场的贵女之中也不自禁的撩动了一层波澜。 月意公主顺着那波澜源头瞧了过去,便是瞧见了骑在马上的百里聂。 他今日换上了一身素白色衣衫,身影挺秀,自带一股淡淡的风流。 百里聂人在马上,秋日的阳光可谓是极为明润,他却轻轻的戴着一顶轻纱藩篱,俊美而略显得苍白的脸孔不觉若隐若现。 宛如浸润在乳白色雾气里面的牡丹,若隐若现,却也是平添了几许魅惑之力。 秋猎之会上,便是那些个娇滴滴的贵女,也是不觉除去了面纱,裸露出好看的脸蛋。 可是百里聂却偏偏没有,此时此刻,他人在马上,一袭雪衣是极为风流的,却仍然顶着面纱。 元月砂心中忍不住冷哼一声一声,作为男子,百里聂却也是未免太过于娇弱了些。 然而这些京城的贵女,却并没有这样子看。 在她们眼里,百里聂就好似一团凄艳的迷雾,在夜晚透入了那梦中。 百里聂无论什么样儿,诸般风姿,都是理所应得,令人为之而心折。 月意公主心中冷笑,手指不觉轻轻的拂过了自个儿的裙摆。比起自己这个出生时辰不吉利的倒霉丫头,百里聂却能得到所有自己渴望的全部东西。而那张总是沉溺于迷雾之中的俊美脸庞,却总让人看不清楚百里聂脸上的表情。 其实,她是有些怕百里聂的。 若说贞敏公主这个妹妹还能得到几许百里聂微薄的爱惜,自己这个苦命的妹妹,只能在百里聂眼里瞧见淡淡的冰冷。 那些京城的女郎,一个个的为了百里聂十分沉醉,心驰神摇。可这些个无知又浅薄的女孩子,又岂会知晓,百里聂那好看面容之下,究竟蕴含是何等心肠。 月意公主瞧着百里聂,百里聂好似在寻觅什么,她看到了百里聂容色仿佛有了极微妙的变化,微微一动。 百里聂瞧见了元月砂,眸光深深,蓦然却也是不觉笑了笑。 他伸出手,将头顶藩篱这样子轻轻的摘了下来,随手扔给了一旁的侍从。 却露出了一张极好看的面容,在秋日透润的阳光之下,他那动人的容颜却宛如美玉雕琢。 在场的贵女无不心中微微一跳,不自禁的心生异样。 那张容颜,灼灼生辉,令人不自禁的为之心里一动。 那么一张脸,好看得好似镜中花,水中月,手指一碰,就会轻轻的碎掉了。 阳光之下,元月砂触及了百里聂深邃黑眸之中透出的光彩,那模糊的记忆好似一下子又轻盈的翻腾。仿佛羽毛被一片片的扯碎,在脑子里面撒得到处都是。 纵然那时候已然是极为痛楚了,却仍依稀记得,那时候冷冰冰的水珠从脸颊之上滑落的冰冷。 然后,男人伸出了手指,拂去了自己面颊之上的水珠。 再然后,就是那张不断放大的脸颊。 唇瓣却被轻轻一啄,碰了一下。 元月砂慢慢的掐紧了的手掌,掌心传来了一缕浅浅的锐痛。似乎这样儿的锐痛,倒也是让自个儿清醒了不少了。 这散落的片段,当真是令人不悦。 不过料想人前,百里聂也绝不会就此提及。 长留王殿下,可是最会人前做伪,隐匿真心,矫揉造作了。 他是天底下第一等的虚伪君子,极善作伪。 大约就算是做出了这等无耻下流的事情,百里聂也必定绝口不提。就算自己出语相询,他必定也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他必定会用那等没一句是真的言语,弄得自己自己晕头转向,云里雾里。 百里聂,可不就是擅长这个。 搬弄唇舌,言辞虚伪,令人厌恶。 这样子想着,元月砂渐渐也是平静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百里聂那手指蓦然抬起来,曲起轻轻的擦过了自个儿苍白而无甚血色的唇瓣,意味暧昧。 他恐元月砂不能确定自己的暗示,竟轻抚自己的唇瓣,对着元月砂微微一笑。 那笑容却也是极好看的,宛如水上的冰莲,如今冉冉绽放,竟似有几分无辜。 可是元月砂却没欣赏到这所谓的万般风情,她只觉得脑子一炸,一股子浓郁的怒火顿时冲上头来! 这个无耻贱人! 元月砂一阵子浓郁之极的恼恨,却也是顿时不觉涌上了自个儿的心头。她心中充满了凶狠之意,恨不得立刻扎死百里聂。然而这心中郁郁的怒火,却也是只能一点一点儿的,生生压下去。 毕竟,百里聂身份尊贵。 元月砂唇角流转了恼恨的冷笑,却也是心中一阵子郁郁不乐。 她是极为厌恶百里聂这样儿,他每一次,都故意挑衅自己,试探自己的底线,用尽了手腕,让自己生气,让自己恼怒。可是却每次在触及元月砂底线时候,却故意收手,惹得元月砂恼恨涟涟,竟也是无可奈何。每一次未曾触及底线,也是总是让元月砂下不了决心,将他给弄死。 然而百里聂这个龙胤王爷,若再一而再,再而三加以挑衅,不依不饶,那么也许自己当真是会忍无可忍,对着百里聂动了手的。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却不自禁垂下头去,掩去了眼中那一缕缕淡淡的恼恨之意。 那手指头却也是不觉一根又一根的轻轻的松开。 月意公主将这份淡淡的暧昧尽收眼底,却也是禁不住若有所思。 长留王百里聂,竟似对这个昭华县主是极为在意的。 只不过,百里聂那性儿,竟会对别人极留意? 月意公主想到了这儿,竟似禁不住笑了笑。 可能吗?认识百里聂心越久,就会知晓,这个男人的心肠究竟有多狠,那锦绣皮囊之下的一颗心是何等的冰冷。 正在此刻,一名侍从向前,对着月意公主耳语了几句。 月意公主眸光动了动,却也是不禁若有所思。 想不到,百里聂居然是来邀约自己,这倒是奇怪了。 她似禁不住冷冷的笑了笑,不觉往向了那道如雪身影。 百里聂姿容姣好,宛如谪仙,令人不自禁为之瞩目。 如今百里聂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垂下头去,伸出手,抚摸胯下马儿雪白的鬃毛。而他那一双眸子,却也是光彩流转,若有所思。 阳光清透之下,百里聂就宛如误入凡尘的仙人,若只论皮相,倒也是极好看极动人的。 时值秋日,这皇家猎场之上,原本夏日里碧绿的草地,也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如今这金黄色的草地之上,铺了锦缎,置上桌几蒲团,方便席地而坐。 月意公主方才落座,一旁婢女专心致志的烹茶,铜壶之中,热水也是咕咕作响。 百里聂骑马而来,下了马,轻盈的坐在了月意公主对面。 而他脸颊之上,却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面对百里雪,他却无亲手烹茶的兴致。毕竟百里聂虽然是厨艺极烂,茶水极难喝,可是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给谁做的。眼前的百里雪,自然也是如此资格。 他嗓音却也是极和润动人的:“皇妹在东海几年,历经风霜,备受辛苦,如今回到了京城,父皇想来也是欢喜的。” 纵然竹本无心,可百里聂天生一段嗓音,自自然然的含情,入耳就觉得格外的温柔和顺。配上百里聂那一双眸子,任谁被百里聂这双眸子凝视时候,都是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错觉。 那就是眼前的男子眼睛里面只有你了,却也是决计不会有别的什么人。这纵然不过一种错觉,可给人感觉却也是很真实的。 月意公主轻轻的垂下头:“多些皇兄关心,其实在我心中,只盼望能博得父皇喜爱一二,让他忘记我是个不吉利的公主。” 饶是如此,月意公主却也是不觉心念流转,暗暗猜测百里聂的心思。 毕竟,自己回来也还是有那么几日,百里聂也是没有来找自己叙述衷肠不是?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其实本来东海之事,是皇兄经营,才大功告成。豫王府的支援,墨夷宗的暗探,小妹操纵的班底,原本来自于皇兄一番布置。我这小小的功劳,也是不算什么,这一切不过是依仗皇兄。” 月意公主心念流转,若有所思,她不信百里聂是嫉妒自己。毕竟这一切,原本是属于百里聂的。长留王殿下唾手可得,可是不知怎么了,却轻轻放开了手。四年前,他好似忽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有些事情,也不见得算得准。也许,也许百里聂会不欢喜? 百里聂凝视着月意公主,一双眸子渐渐有些深邃,那样子无穷无尽的冷意之中,此时此刻,却终于泛起了一缕浅浅的一瞬即逝的柔情。 他嗓音一时之间,不觉温柔了很多:“阿雪,其实你没必要想得太多。你是个非凡的女子,比一般的女子都要了不起的。” 只要,你不要去捧我极喜爱的东西。 月意公主却也是微微一怔,不知道百里聂究竟是何用意。 婢女送来了茶水,她也无心细品,耳边却听着百里聂温声言语:“不过,昭华县主是我喜爱的东西,我实在是不希望,有人损及她一丝一毫。就算,是你这个非凡的皇妹。” 月意公主也是不觉抬起头来,禁不住一脸错愕之色。 她记忆之中,百里聂总是很冷淡的,他仿佛是天边的云彩,又或者是天空的孤月。纵然你伸出了手了去,却仍然是遥不可及。可是如今,这样子一个男子,却居然开了口,说自个儿对元月砂是有意的。 月意公主震惊之余,竟有些不可置信。 倘若是真心喜欢的,不是应该好好的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晓。龙胤京城这种地方,你站得越高,所遭受的明枪暗箭也是极多。树大招风,被人嫉妒,便容易被人撕碎。既然是如此,为什么百里聂居然在自己面前坦诚在意元月砂,甚至将自个儿的软肋,就这样子给露出来。 这么一刻,她甚至怀疑,也许百里聂也不喜欢元月砂,所以借刀杀人。 又或者不满意自己依附于周皇后,所以这般敲打。 一时之间,月意公主内心之中千头万绪,却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忽而手背一热,竟然是百里聂伸出了手,轻轻的覆盖在了自个儿的手背之上。 百里聂容色是柔和的:“你回到龙胤,不要用这种手段讨好周皇后了,你终究是我皇妹,也许,我可以照拂你一二。” 月意公主生来多疑,百里聂的话,她自然是绝对不会相信。无非是不喜欢自己依附周皇后,不乐意自己在陛下面前出风头。 然而饶是如此,有那么一刻,月意公主在百里聂那绝世之姿跟前,那也是有那么一缕动摇。 可旋即,月意公主却也是轻轻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掌,恭顺说道:“那月意就多谢皇兄了,想不到这位昭华县主居然还是皇兄的心上人,她可当真还是有几分福气的。” 一时之间,她言笑晏晏。 百里聂却也是不动声色,缓缓收回了自个儿的手掌,不觉对着月意公主微微一笑。 “皇兄若没有别的事,妹妹便告辞了。” 百里聂点头轻允,而月意公主却也是不觉盈盈起身。 百里聂那苍白若冷玉的手指头,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擦擦下颚,微微含笑:“怎么每次我都说着真心话儿,以诚相待,可是却偏生没有人信我呢?婉婉,你可觉得,我这个哥哥的,是否要伤心一二。怎么每个妹妹,都是如此的讨厌于我。” 他明明如此的真诚c善良。 婉婉却也是唇角轻轻的抽动,殿下,有时候这种事情,你难道不该反省自己一二? 不过话又说回来,贞敏公主虽然秉性冷漠,却是单纯多了,至少不会如这位皇妹一样凶残得紧。 “这封书信,便是要交给宣王殿下的。” 方才月意公主亲手书写的那封邀约书信,如今却也是轻轻巧巧的方才了百里聂面前。 百里聂笑了笑,取了纸笔,将同样的内容誊写一遍,只不过笔迹略有些个差异。 “你告诉阿娥,还是将这封书信交给宣王。这一场好戏,倒是可以瞧一瞧。” 月意公主也许不会相信,自己当真喜爱元月砂。她以为喜爱一个人,便应当遮遮掩掩的,故意冷落,再另外竖立一个极宠爱的靶子。 可是,这种做法却不是他百里聂的作风。 他会极为认真的告诉某个人,自己极在意某样东西。而在这个人轻举妄动的时候,给予她极重的惩罚。如此一来,这个人就会知道,自己盖了章的东西,她最好不要乱动。 自己对元月砂的感情极为复杂,便算百里聂自己,也是说不上来这些个纷乱心绪的纠结。 可是饶是如此,就算没有弄明白,元月砂也是谁都不可以动,不能伤及半点。 好久没有这样子极为主动的算计别人了,除了被小风逼迫着赶鸭子上架,百里聂也是许多没有如此动心思。 他感觉到自己冷冰冰的血液里面,有些个什么东西,分明也是在蠢蠢欲动。 自己仿佛天生就为了阴谋诡计而生的。 他淡色的唇瓣泛起了笑容,内心之中却也是忍不住缓缓想着,所以自己,还当真便是个妖孽啊。 不过,今天月砂这一身装束,还真是好看。 俊俏得,自己那一瞬间也是移不开眼睛了。 百里聂这一瞬间,却也是忍不住有些沮丧,看来自己果真是喜欢男人的。比如今日,自己看到了元月砂,居然忍不住心跳加速,跳得快极了。 他虽然为元月砂心动过,可是从前似乎也是没有这样子格外心动的感觉。 百里聂忽而眉头一皱,脑子里面浮起了模糊的念头,只觉得有些什么地方,让自己绝对很是不对劲儿。 今日那亭亭玉立的青色身影,元月砂以少年郎姿态出来的绝美风姿,总似乎勾引了自己内心心湖的一缕渴求和期待。他甚至隐约感觉到了,自己那身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那种冲动,却带着莫名的胆怯和害怕。 百里聂慢慢的捏起了茶杯,自己难道疯了吗,刚才自己脑海之中,却也是浮起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念头。 倘若,倘若她是青麟就好了。 一想到了那个禁忌的名字,百里聂那有些苍白的脸颊之上,却也是蓦然浮起了红晕。 而此时此刻的月意公主,却也是轻盈的掠近了自己的猎物。 元月砂耳边,却响起了一道极为和顺的嗓音:“原来你就是昭华县主,果真是姿容不俗,只怕,是将满京城的女子都是生生比了下去。” 月意公主这样子说着,却也是不觉盈盈而来,来到了元月砂的身边。 元月砂朝着她福了福,盈盈的行过礼了,却也是如此不动声色的打量,暗暗间若有所思。 一旁的宫婢顿时脆生生的说道:“这位便是刚刚回到京城的月意公主。” 元月砂有些惊讶,问了安,心里面却盘算,这位月意公主来这儿做什么。 毕竟,如今自个儿可是被人避若蛇蝎了。 况且元月砂的内心之中,还隐隐有些个说不出的感觉。那就是,这位月意公主虽然高贵和善,可元月砂却敏锐的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缕宛如同类的气息。 嗜血c冷漠! 这是真正亲手杀过人,还不止一个的人才会带来的感觉。 元月砂都有些好奇了,月意公主应该是个高贵的公主不是?这为什么,居然能给自个儿带来这样子的感觉? 况且,好端端的,却也是不知晓,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话儿。 就算月意公主初回京城,也没什么朋友,也是不至于挑上自己不是。 元月砂却也是不自禁有了一点敏锐的直觉,这个女人的到来,也许并不简单。然而表面上,两个却言笑晏晏,仿佛是极和气的。 旁人瞧见了,也是必定会觉得两个人可谓是一见如故,彼此亲好。 而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眉头轻轻一挑,一双眸子温沉若水。 月意公主是个极会挑话题的人,和她说话儿,倒也并不无聊。 她没有寻常寻常京城女子的矫揉造作,反而是极为爽朗,格外明艳,言语也是很爽快。 纵然是演戏,这份干脆的样儿也是演不出来。 大约,月意公祖一部分的本性也是如此。 然而元月砂却并不觉得这位好应付,李惠雪虽然很讨厌,可是她到底不过是个蠢货,除了恶心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可是这位月意公主就是不一样了,元月砂隐隐觉得,好似她这样子聪明的人,又会讨人喜欢的人,却比那不会讨人喜欢的李惠雪难对付多了。 正在这时候,一道欢悦的嗓音却也是响起来:“月意公主,你果真回京城了,我原本还不敢相信,你,你果真回来了。” 只见苏樱向前,一脸激动,面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真心实意的欢喜。 她身子极为急切,一伸手,却也是握住了月意公主的手。 这副情态,倒是元月砂没想到的。她甚至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的想,苏樱今天都忘记酸自己两句了。这位苏家的四小姐,就是这样子可笑,最近越来越讨厌自己。倘若有机会,必定是会少不得便酸自己两句,刺自己两句。 不过其实,元月砂知晓苏樱只是一枚棋子。她忍不住向着苏樱身后望过去,只见苏颖那恬静无比的脸蛋,却也是倾国倾城。 只怕,这总是恬淡秀美的苏大美人,才是背后真正生气的。 苏颖倒也没什么,甚至还主动问候元月砂,仿佛她跟元月砂很亲热一样。 苏樱激动过后,也是回过神来,却也是忽而微微冷笑:“如今昭华县主一身男装,如此俏丽,大约也是必定精通骑术,所以如此装束。不如,我们一块儿骑马游玩如何?” 苏颖叹了口气:“樱儿,你又顽皮了。你应当先问问县主,可会骑马,再邀约她一块儿玩。” 苏樱瞧着元月砂,眼中却抵不住轻蔑之意,一个南府郡的乡下丫头,不过是运气好些,方才成为了龙胤的县主。既然是如此,她这种蓬门小户出身的,哪里会什么六艺之术呢?只怕,根本没机会学过骑马。 不过人家是县主,拿捏品阶,要是自己一句话不对,说不定还会扣上个所谓的以下犯上的名声。 苏樱却也是垂下头:“姐姐,你这就是瞧不上昭华县主了,人家堂堂县主,怎么不会六艺里面的骑马呢?她可是宗室,有封号的。而且她一身男装,想来也不是来博得别人眼球的吧。” 这样子轻轻的说话儿,别的女子听到了,却也是听明白了,苏樱就是故意让元月砂下不来台的。 正在这时候,那些贵女的马儿也是被牵来了。 苏颖更不觉开口:“若县主不会,千万不要勉强。” 看似体贴入微,给元月砂开脱,让元月砂不必如此为难,实则却也是暗蕴心计,添油加醋。 这时候,苏樱也是已然上马了,动作也是可谓干净利落。 她不屑的看着元月砂,只怕这个南府郡的姑娘,根本连上马都不会吧。 而且,苏颖这样子一挤兑,只怕元月砂面上也是过不去了。 元月砂却也只是笑了笑,挑了一匹温顺的白马。 她手掌轻轻的抚摸马儿,忽而流转了一缕说不出的亲近之感,毕竟自己,也是好久没有骑马。而在骏马上驰骋的日子,她很怀念。 耳边却听着苏樱说道:“可要会县主找一个肉墩子。” 题外话 每逢假日必懈怠,水灵食言没有多更反而缩水了,看在老聂出场的份上轻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3 老聂吃醋 耳边却听着苏樱说道:“可要会县主找一个肉墩子。” 苏樱心里却禁不住冷笑,元月砂不会上马,自是需要个肉墩子了。 月意公主却也是微挑眉头,她原本欲图弄脏元月砂的衣衫,惹得元月砂折回了帐中。却未曾想到,这些京中贵女居然也是来了。她们不但来了,一个个的却也好似不待见元月砂。这一张口,就挑元月砂的错处。 月意公主眼波流转,却也是细声细气的:“昭华县主若不爱骑马,何不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儿,我也是不爱骑马。” 这一张口,却也是为了元月砂解围。 元月砂却也是微微一笑,也没用什么肉墩子,轻轻巧巧的,却也是上了骏马。 她骑在了马上,一手轻轻挽住了缰绳,另外一只手一伸,却也是捏住了送上来的马鞭。 如此姿态,却也是显得是那极娴熟的。 一身青衣,却也是越显风流,极为动人。 月意公主不自禁眸中一闪,转眼间却也是仍然是平静无波。 她悄悄将那些许药粉撒在了手帕之上,却也是含笑上前:“想不到昭华县主这样子一个俊秀风流的人儿,却娴熟马术,倒是让有些人吃惊了。” 苏樱听了,老大觉得没趣。 而月意公主却趁机将那手帕一都,药粉让马嗅着了。 这药,倒并非为了元月砂特意准备的。只不过月意公主这样子的人,却也总是会随身带点药,以备不时之需。这麻药迷药,她都带了一点儿。如今这抹在手帕的药,却是使人兴奋的玩意儿。当然,月意公主试过,对马也是极为有用的。 想到了这儿,月意公主却也是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 苏樱正准备说什么,挽回脸面,却蓦然骚乱顿起。 元月砂胯下看着温顺的马儿,却蓦然受惊,猛然挣脱,竟似发狂狂奔。 月意公主啊了一声,娇柔的身躯顿时也是生生的摔在了地上,显得也是极娇弱。 可伏在了地上的月意公主,脸蛋朝在地上,唇角却也是浮起了一丝笑容。 那马儿没有吓着她,更没有撞着她,不过月意公主却也是故意做出了被吓着撞着的样子。 她也是不介意,让自己身上沾染些个草屑泥土,证明自己的慌乱惊惶。 不错,她是和周皇后计划,将元月砂名节毁去。不过真正善于谋算的人,可是要学会利用时机,更要学会,将意外转成了契机。 就好似如今,苏樱的挑衅原本是意外,可是自己正好利用这个意外,除掉元月砂。 周皇后只是想要元月砂去死,并不在意元月砂究竟是怎么死的。 元月砂坠马而死,便算是发觉那马被人用了药,可要疑也是会被人疑到苏樱身上。 谁都会怀疑,与元月砂处处针对的苏樱。就算不疑苏樱,元月砂在京城还有很多别的仇人,怎么都疑不到自己这个初见元月砂的皇族公主身上。 这样子一来,当真是美妙又精巧。 一旁的宫娥却也是将摔在了地上的月意公主轻轻的扶起来了。 月意公主见着周围的贵女都惊呆了,也不觉望过去,却蓦然眉头一皱。 那马奔跑得飞快,分明已经被惊着了,失去了常性。饶是如此,这样子极快速的急奔之中,马上的那道翩翩青影却并不见如何的慌乱,仍然是未曾摔下来。 这位昭华县主,居然是骑术甚佳,颇为高妙。任由那马儿如此的驰骋,她却好似一片青色的云彩,仍然是轻盈的落在了马背之上。 便算是苏樱,也是看得呆了呆。 她刚才对元月砂冷嘲热讽,就算是元月砂轻巧上马,也并不觉得如何。 可是如今,元月砂展露的高超骑术,确确实实,让苏樱无话可说。她甚至忍不住想,倘若是自己,只怕早就摔下来了。 可是如今,元月砂仍也是极为危险的。 一旁的苏颖,那仙子般脸孔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惊惶之色。然而她那心底,却蓦然浮起了一道恶狠狠的声音。 摔下来吧,快些狠狠摔下来。 最好是摔成了一团血肉,极为难看的样儿,那才是极好的。 而苏颖内心之中的狠毒,却也是并未折射到那宛如仙子般的脸蛋之上。 那翻腾染血的杀伐之意,却也是不觉在苏颖心中蠢蠢欲动。好你个元月砂,你倒是处处令我惊讶,本事令人震惊。你一个南府郡的乡下丫头,来到了京城了,居然仍然是能一路往上爬。你做了县主,好生有本事。如今,你这乡下丫头骑马之技也是如此了得。你还有多少本事,竟也是我不知晓的。那些恼恨无比的念头,交织在了苏颖的脑海之中,最终流转成了一片血腥杀伐。 而这边的动静,却也是惊动了一旁比武嬉戏的贵族男子。 他们纷纷侧目,也是不觉留意到了眼前这一幕,更不由得瞧得呆住了。 从来没有一个女郎,能骑马得如此娴熟惊艳。 便算是武将之家的儿郎,却也是未必能够有这样子的本事。 待他们反应过来,一个个的,却也是顿时策马过去,准备救人。 百里炎也瞧见了,蓦然神色一动,那道青色的身影,不觉映入了百里炎那漆黑的瞳孔之中,仿若给百里炎那金属般的眸子映上了一缕淡淡的华彩。那策马奔驰的少女,带着一缕异样的风情,却也是撩人心魄。 他微微侧头:“小莫” 莫容声闻声顿时一动,身影轻掠,甚至未曾骑马,轻盈的掠了过去。然而说到他的轻功,却分明要比骑马更为快速。 墨夷七秀之中,莫容声的年纪最轻了,可是他的武功却也是分明是最好的。他轻盈的身影,就宛如鸟儿一般,就这样子轻轻巧巧的掠起来。不愧是在御武场上,和姜陵最后惊艳一战的少年郎。 然而在百里炎还未吩咐莫容声时候,豫王殿下的身边已然有一位少年策马狂奔,急切掠出。 平时玉色淡漠的脸蛋,如今却也是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惶恐急切,匆匆就这样儿掠了过去了。 百里冽一双眸子之中,流转了不可遏制的急切。 一股子浓郁的担切,顿时也是从百里冽内心之中涌起了,涌遍了百里冽的全身。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也是极为疯狂的掠了过去了。 而一旁的百里昕,他清秀的面容,却也是忽而流转了浓郁的怨恨。 这一次回京,作为玩伴,百里冽已然不似过去那样子,总是陪伴在百里昕的身边而。而父王呢,也是渐渐的器重百里冽。百里冽更多的是讨好豫王,而不是再讨好自己这个豫王世子。 今日百里冽跟自己说话儿时候,虽然仍然如从前一样温文和气。可是呢,这其中却也是蕴含了一股子淡淡的疏离。百里昕虽然并不如何聪慧,却也是能够察觉得出来。 而如今百里冽面对元月砂有危险时候,这样子激动万分的举止,这分明,分明是深深的喜欢上了元月砂了。不然一向冷冷淡淡的百里冽,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子的模样呢。 一股子嫉妒,顿时涌上了百里昕的心头了。他忽而很不甘心,也是很不欢喜,只因为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如此情热对待自己。他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连这种醋都会吃。 而马上的元月砂,心里面却也是并没有如何惶恐的。 这区区烈马,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纵然是封住了内心,只需金针刺穴,激出了少许真气,那足以让自己施展轻功,轻盈的从马背上下来。 然而 她却有些不快,皱起了眉头。 然而倘若是如此,那些凝聚在自己身上目光,就会一个个的清楚的看到,看到自己其实是身负武技,武功了得的。 南府郡的二小姐,应当继续是众人心中不会武功的娇弱女子。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的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颇为为难了。 而不远处,百里聂那双宛如云雾般迷离的眸子,却也是禁不住这般盯住了元月砂。 那马上的风姿,让百里聂泛起了阵阵的熟稔,熟悉得令百里聂不由得觉得心口一动。纵然是不可置信,尽力想要否认,只恐再滋生痛楚。然而如今,百里聂的内心之中,却也是决不能自欺欺人。 从元月砂一身青衣男装,俏丽无比的站在自己跟前时候,百里聂便是已然心中颤动。 最初,自己以为她是“他”的女人。 可是要是自己弄错了这一点呢? 一样的真气,相似的武功,乃至于过着同样的生日,以及这男装极落落大方的模样。 一股子猛烈的痛楚袭击上了百里聂的心房,让百里聂阵阵的晕眩。 记忆之中的“他”,应该是容貌不好看的呀。 “他”的好看,以及种种风华,只有自己才能察觉,是属于军神白羽奴的私人秘密,是别的人无法窥见的。 婉婉在一边偷窥,小声说道:“殿下,阿陵已然快靠近她了,昭华县主不会有事的。” 真奇怪,殿下明明知晓,这位昭华县主是会武功的,武功还很不错。 以姜陵描述,以元月砂的轻功,必然是会安然无恙。 怎么平时总是老神在在,笑得十分腹黑的老狐狸长留王殿下如今却也是这般惶恐急切,魂不守舍的样儿。 她身子看到了百里聂踏前一步,竟似要自己前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已然有人靠近了元月砂。 那一旦淡蓝色的衣衫,宛如一抹淡淡的云彩,此刻已然是掠到了元月砂的身边。 他长鞭一甩,却也是卷住了元月砂的腰身。 就此一带,元月砂却也是滚入了他的怀中。 元月砂目光流转,未作抵抗,一阵子天旋地转,倒也是瞧清楚来人的模样。 眼前男人的面容是俊秀而潇洒的,蜜色的肌肤,鼻梁挺直,眉毛斜飞,眸子晶莹,带着桃花煞煞。 可不正是宣平侯周世澜? 元月砂禁不住朝着周世澜笑了笑,是周世澜救了自己?这可真是太好了,没有比这个更好了。看来自己今天送完谢罪的东西,还能送个救命之恩的谢礼。至少,自己多了很多机会亲近周世澜的机会不是? 萧英已然是死了,元月砂有时候也是无不遗憾。要是那日没那么多下属在,也许自己就会答应萧英的要求,弄死贞敏公主,割了脑袋送过去。 如今因为萧英之死造成的遗憾,导致周世澜在元月砂的眼里是无比珍贵的东西。 他可千万不能死了。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的唇瓣甚至不禁冉冉的绽放一缕笑容,甜腻柔和的说道:“宣平侯,谢谢你啊。” 然而周世澜容色却也是有些古怪,有些发怔,更似有些个魂不守舍的样儿。 周世澜盯着这个落入自己怀中的少女,她刚刚从那发狂的马儿身上下来,因为一番激烈运动的关系,脸蛋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层柔云般的细腻红晕。她那娇艳的容色,宛如艳丽的娇花,英烈而不失妩媚。如今她娇软的身躯就落入了自己的怀中,一看到自己时候就眼睛发亮,并且还流露出动人的笑容。 就好像是云端之上的礼物,如今却也是轻盈的落入了自己的怀中。 周世澜本来就是个多情的人,如今这样子的美丽,已经是撩动了周世澜的心房了,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真好看。” 一句话倒是令元月砂莫名其妙,毕竟这也不是周世澜第一次看到自己,这样子的称赞当真是令人觉得十分奇怪。 她却不知晓,周世澜这样子的称赞,是此刻的心境。 很多时候,心动往往就是在初见的第一幕。可是虽然大多数心动属于初见会有,却也并非全部。剩下的,也许某一刻,某个时间,某一个情景,就忽而变滋生了那等砰然心动的动心。而这样子的动心,有时候只是轻轻一下,有时候却又是极为强烈。而如今周世澜这样子的心动,却也是分明属于极为强烈的那一种。 周世澜胯下的马儿,却也是已然放缓了它的速度了。面对元月砂脸颊之上的困惑,周世澜哈的一声,倒也是并未解释什么,只不过轻轻的抬起头,眉宇间神采飞扬。 在场许多人,也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纵然是事宜从权,可这倒是生生造出了一分风流韵味啊。 许多人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淡淡的暧昧之色。 早就听说了,这位元二小姐,似乎和宣平侯很不一般。 如今看来,竟似真的。 狂奔赶来的百里冽,却也是忽而没了力气,也是任由胯下马儿放缓了足步。 他一路狂奔,大汗淋漓,丝毫没有平时的淡然风度。 如今风一吹,百里冽后背一凉,方才发觉自己的背心满是冷汗。 他死死的盯着相互偎依的两个人,纵然自己匆匆的赶了过来,可是元月砂却并没有丝毫的留意到。她甚至没有多看自个儿一眼,没有给自己一个感激的眼神。元月砂的眼睛之中,只有周世澜,她甚至对着周世澜微微一笑。 可是,不行啊。 百里冽一脸极沮丧之色,颤抖着死死的捏紧了自个儿手中的马鞭。 他认真的想,元月砂应该用这样子目光盯着百里炎的。 不是自己不要紧,元月砂应该喜爱能抓住的最具有权势的人。否则,岂不是显得她是为了什么狗屁真情。这怎么可以? 他把马鞭凑到了唇边,死死的咬住。 要是真爱大过权势,元月砂应该喜欢自己才是。 而人群之中,李惠雪的脸色却是难看极了,几乎摇摇欲坠。 她忽而一阵子的失望,对于周世澜可谓是恨铁不成钢,阿澜什么时候居然是变成这种样子了?要知晓,当初就是因为周世澜的轻狂,自己才离开周世澜的。可是如今呢,周世澜却也是变本加厉。 李惠雪死死的捏紧了手帕,元月砂不是自己,所以根本不会在意周世澜的前程,也根本不为周世澜好。 往常李惠雪这么想时候,她会满心悲悯,她会去同情,那么就不会如何难受。然而如今,这样子的想法却已然无法安抚李惠雪心中难受了。李惠雪那内心之中,竟似被什么刺破了也似,说不尽的难受,道不尽的郁闷。而这样子的郁闷,竟似无法排解的。 另外一头,婉婉瞧到了这儿也松了口气,天真无邪的对着百里聂说道:“殿下,你瞧昭华县主已经是没有事儿了呢。” 然而她扭头一望,却也是瞧得一呆。 百里聂本来忧切面容顿时也是一沉,变脸之快,看得婉婉都有些转换不过来。 百里聂冷笑:“呵呵!” 婉婉也是禁不住身子抖了抖,一脸无奈。 百里聂扭过头,回到了软垫之上,轻品茶水。 略作沉吟,他方才缓缓开口:“婉婉,倘若你有个极要好的手帕交,十分亲近,感情曾经一度十分要好” “奴婢可没什么好朋友,没有手帕交。我们学习易容之术的,可是最忌讳有过分亲近的人,免得因为太过熟悉,骗不得人。” 婉婉感慨不已,同时心生狐疑,殿下今日怎么就如此和蔼可亲,跟自己拉拉家常。 百里聂却恍然未闻:“然后,你和这位手帕交,因为一些事情,就感情转淡。” 婉婉汗颜,她不是说了,自己没有什么手帕交。 你儿子要是变成女人,我也还算跟他玩得不错。 百里聂慢吞吞的说道:“然后,你们爱上同一个男人。然后你的手帕交不知廉耻,脸都不要,勾引你的心上,做出此等天怒人怨不可饶恕的无耻勾当。所以请问” 百里聂伸出手指,摇摇晃晃指着婉婉。 “你会不会跟他割袍断义,再下点毒,将她给弄死。” 婉婉吞了口口水:“我,我没有手帕交。” “会不会对她栽赃陷害,挫骨扬灰?” 婉婉咳嗽:“我,我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4 撕破美人皮 一阵难以形容的尴尬和沉默,婉婉也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殿下,可是,可是” 可是有些不开心? 或者身子有些不痛快? 要不是吃点药? 百里聂恍然未闻,脸蛋之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阵子的惆怅之色:“你说,你不会成全你的手帕交,忍痛割爱?” 婉婉干笑,面对眼前这双如梦似幻的眸子,有几分虚伪的说道:“也,也许?” 百里聂收回了手指头,轻轻的托着自己下颚,叹气:“婉婉,你怎可对自己的主子说谎?小风说你睚眦必报,撒谎成性,可是为何面对我,也是不能够坦白一二。你知道的,这世上虽有人能骗过我,大约也不会是你的。” 婉婉吞吞吐吐:“大概,会下点毒吧。” 百里聂眉头一皱:“你怎会有如此虚伪的手帕交情谊?” 婉婉语塞,怔了怔,旋即才反应过来。 她暗中咬牙切齿,老娘连手帕交都没有,见怪的虚伪的手帕交情谊。 她都有些可怜自己,不错,她是撒谎成性,睚眦必报又心狠手辣。可怎么就落到风大人和长留王手中,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百里聂一伸手,将婉婉腰间玉佩扯下,轻轻的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这玉佩,是奴婢新买的货色,不值钱的。” 婉婉有些惊讶,心里面也是不觉犯嘀咕。 这玉佩,大约百里聂也是应当看不中。 “你对主子说谎,而且又有虚伪的姐妹情意,总该责罚一二吧。” 百里聂眯起了眼珠子。 婉婉纵然肉疼,却也是已然不敢与百里聂讲道理。 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婉婉咬牙切齿。 离宣德帝一射之地,周世澜也与元月砂一块儿下马,以示尊重。 饶是如此,周皇后面色沉了沉,却也是那等极不好看的。她原本因为染病,容色也是不佳。如今因为陪着宣德帝一块儿前来,勉力打起精神。如今却见着周世澜和元月砂联袂而来,心下更是极为不痛快。 及到了跟前,元月砂也与周世澜问安见礼。 周皇后也是不动声色,细细的打量元月砂了。元月砂除了衣衫稍作凌乱,面颊微有红晕,却似并未受伤。周皇后心里也是忍不住冷哼了声。这昭华县主,倒也命大。 宣德帝从前因为萧英之事,不免有些记恨元月砂。后因为萧英勾结东海睿王之事暴露,宣德帝心中生恨,倒也没似之前那般极恼恨。饶是如此,这心中究竟是有些不喜的。 元月砂问过安,宣德帝也只轻轻的点点头,再缓缓说道:“皇后近些日子身子原有些不是。你一时轻狂,倒也是搅得皇后心神不宁。以后还需安分守己,不可恣意纵马。” 元月砂原也不是有意为之,如今被宣德帝这样子一说,倒好似元月砂不安分,一番闹腾,招惹麻烦。 其实龙胤会骑马的贵女不在少数,这非但并不罕见,还是一种贵女之中的时尚。 苏樱最初以为元月砂不会骑马,还拿这桩事情笑话元月砂。 而宣德帝这样子说,自然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也足见,元月砂是不受宣德帝待见的。 别人瞧了,心知肚明,宣德帝怕是余怒未消了。 那日睿王妃的别院,可是拂了宣德帝的脸面。 就算一时未曾获罪,只怕宣德帝的心里面也是会有了个疙瘩了。 周皇后却也是盈盈靠前,不觉柔声软语:“陛下,臣妾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偶染风寒。相反,昭华县主惊了马,险些坠马而身亡,可当真是令人心悸。” 一转头,周皇后也是对元月砂温言软语:“昭华县主,以后可是要小心一二,不必恣意纵马。” 她瞧出周世澜原本想替元月砂开解,可是如今周皇后先开了这个口,料来周世澜也是没什么话儿好说了。 周世澜笑了笑:“是呀,陛下,昭华县主只是运气不好,那些提供给贵女的马匹,一向十分温顺。而昭华县主的骑术,更是远胜寻常女子。却没想到,那匹骏马居然是忽而发狂,险些害死县主。若非县主骑术了得,只怕已经摔死。不过若非这次马匹受惊,倒也是不知晓昭华县主的骑术居然是如此的了得。” 一番言语,言下之意,却也是指元月砂受惊另有蹊跷。 宣德帝肯不肯查,周世澜也是管不着,可是却并不妨碍周世澜大庭广众之下将这句话给点出来。 宣德帝却也是不置可否,纵然元月砂受人栽害,他也并无什么兴致去理会。 周皇后却眼波流转:“今日究竟是谁提议昭华县主骑马?” 那些贵女目光,顿时向着苏樱望过去,闹得苏樱脸颊白了白。 苏樱虽与元月砂没什么深仇大恨,可是众女皆知,她与元月砂并不如何的和睦。 每次见面,这个苏家嫡女都刻意针对元月砂一二。 今日也是苏樱挤兑元月砂,让元月砂骑马。彼时苏樱言下之意,元月砂并不会骑马,算不得什么真正高贵之女。 如今瞧来,莫非倒是故意的不成? 当时在场的贵女,有些内心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嘀咕,苏樱莫不是一时糊涂,故意算计? 若是如此,此举倒是有些过了。毕竟暗酸元月砂几句,挤兑一番也还罢了,又无深仇大恨,何必害人性命。 苏樱脱口而出:“我没有。” 苏樱不笨,也是看得出那些人眼里的神气,瞧得出这些人内心之中究竟在想些个什么。 可不就是,认定自个儿是那等糊涂的人,做出了这种事情。 她虽然瞧不上元月砂,可是何至于如此做? 周世澜却忽而微微一笑,眼角光彩流转,桃花煞煞:“苏家阿樱这是何意?你没有做什么?娘娘只是问问昭华县主缘何上马,怎么你就误会,说昭华县主是被人暗算,还认定说暗算她的人就是你。” 苏樱这才知晓,自己那话儿是说错了,不禁是有些急切,眼眶之中,泪水盈盈。 正如周世澜说的,周世澜和周皇后只是暗示,可是自己一下子跳出来否认,却也是显得自己心虚。 可是自己也是一时糊涂了,没有想到那么多,更没想到,居然是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 她觉得别人这样子看待自己,自然也是要反驳,否则岂不是成为了个心狠手辣的女子。以后,也是要影响自己说亲的。 周皇后眉头轻皱,她不过想为元月砂拉个仇恨,可是周世澜却偏偏插口。 周世澜这样子一插口,竟然变得好似自己这个皇后娘娘,为了元月砂,打压苏家一样。 她哪里有这种意思? 周皇后忍不住想,阿澜本就聪明,而自己向来也是管不住她。就算自己心狠,可是也未必能剥夺周世澜在整个周家的影响力。更何况,自己何苦犯的着和周世澜内斗消耗自家运势呢?想到了这儿,周皇后那内心之中,蓦然流转了一缕疲惫。 罢了,还是除掉元月砂就好了。 苏颖蓦然盈盈伏在了地上,娇声软语:“陛下,樱儿乃是无辜的。不错,她素来任性,也是决计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刚才她眼见昭华县主出事,她也是不觉吓了一跳。彼时她心里面,也是担惊受怕,生怕自个儿一时提议,让县主有所伤损,不好交代。故而,她只道周侯爷一番责问,却也是有意问罪,便起意反驳。绝对不是,心虚失言啊。” 苏颖一番言语,倒是条理分明,而且她言语楚楚,略含惶恐,更有那极令人心动的味道。她这样子说话儿,也是听得不禁让人心生怜惜之意。 尤其是那些男子,更恨不得对苏颖呵护一二,不让那绝美的容貌之上流转了担切之色。 更何况仔细想想,苏樱也是绝对不会如此大胆。 周皇后也正欲开口,可周世澜却也是抢先一步:“苏大美人还请起身,我不过是开开玩笑,一时失言,怎就让苏家姐妹如此诚惶诚恐?如此,倒也是我的不是了。” 周皇后为之气结,周世澜这么一说,本来别人觉得元月砂小题大做,可是如今倒显得苏家姐妹反应过度了。 毕竟,周世澜也不过是说一说。 轻描淡写的开开玩笑,怎么就当真了? 想到了这儿,周皇后垂下头,目光轻轻的闪动,却也是伸手扭着自己手指头上那指甲套儿。 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怎么阿澜却跟自己较劲。 周皇后微笑:“是了,苏三小姐起身吧,昭华县主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苏樱也扶着苏颖起身,感激涕零。 苏颖不动声色,轻轻的扫过了苏樱那充满感激的小脸。 自个儿自然也是要为苏樱求情了,苏樱容貌才情,样样都不如自己,最要紧的却是对自己千依百顺,言听计从,被苏颖死死的拿捏在手中。 这样子一个毫无威胁,又能有些用处的棋子,自个儿偶尔帮一帮,拉一拉,何乐不为? 更何况,自己在众人面前,如此相待苏樱,却也是越发显得自个儿是极为纯善大方。 果然,那些男子盯着苏颖的眸光也是别有不同了,更添几分喜爱。 元月砂这一身青衣男装虽然别具风情,令人眼前一亮,可是到底不如苏颖温柔善良。 仔细看看,还是觉得苏颖更好不是? 苏樱却越发感激涕零,亏得有这个姐姐不是。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一股子委屈之意倒不免涌上了心头,好一阵子的不是滋味。 周世澜却缓缓言语:“还请娘娘饶了阿澜的一时糊涂,只因苏家阿樱总是处处针对昭华县主,我一时糊涂,错疑了她去,总归是我不是。仔细想想,这苏家阿樱,应当不是这种人。” 周皇后听得心中苦笑,周世澜看似认错,却不过在提点,是因为苏樱平时对元月砂不周到,所以自己才会如此。 毕竟,元月砂是县主,苏樱不恭敬,本便是不应该的。 只怕一开始周世澜也是没有疑在苏樱身上,苏樱再蠢,也不至于做得如此明显。要是她在马儿上动了手脚,又是她激元月砂上门。出了事,还不就是苏樱担着,说也说不清楚。 可是周世澜偏生这么说,只因为平时苏樱对元月砂不恭敬,他这样子言语,可正是趁机教训苏樱一顿。 周皇后口中缓缓说道:“你冤枉人家姑娘了。” 却也是禁不住郁闷,周世澜看似风流,真上心的也是没多少。周皇后左看右看,也是没觉得元月砂哪里出挑。 而周皇后言语里面的轻轻呵斥之意,周世澜却也是半点没放在心上。他反而不觉轻轻的侧过头,对着苏樱说道:“不过苏家阿樱,也应当自省一二。怎么昭华公主出了事,别的人不疑,偏偏却也是疑在了你的身上。也是因为你,素来张狂,说话不知晓分寸。” 苏樱今日本来就是万般的委屈,又哪里想得到,周世澜居然是这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落自己面子。她一时之间,泪水在眼眶里面轻轻的打转。 周世澜实在是太过分了,今天这么欺辱自己。 元月砂不过是受了小小的惊吓,又没有死又没烂,浑身上下也是整整齐齐的。而且周世澜内心之中,心知肚明,自己原本是清清白白的。可是他偏偏不肯轻轻的饶了自个儿,犹自这样子的不依不饶。一股子的浓浓酸意,顿时也是弥漫在了苏樱心中。 苏樱想要顶回去,可是偏生好似被欺辱得提不起力气了,话儿到了唇边,居然是一句话都是说不出来了。 那嗓子眼,可都是酸涩之意。 可偏偏苏樱这样子的泪水盈盈,周世澜仍然只是浅浅含笑,一双眸子仿若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寒冰。苏樱委屈,而且就闹不明白了,为什么周世澜偏偏要这样子的对待自己。不是说这位宣平侯,秉性十分风流,拈花惹草,很是无情,然而见着女子却总是温柔几分吗?怎么如今,那份不符合礼数的温柔就是没落在自己身上?难道,难道就是因为元月砂。 元月砂也是懒得去阻止,毕竟自己也是觉得心里舒坦不是? 她是不会因为苏樱那些小小的挑衅,而费心去对付苏樱,毕竟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是苍蝇虽然无法伤人,却是会在人的耳朵边嗡嗡乱叫,实在是让人很不舒坦。 如今眼见苏樱委屈得泪水盈盈,她决不能违心说自己不是乐见其成。 苏颖那绝美的容颜之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那么一层淡淡的阴云,显得内心并不如何愉悦。不错,苏樱在她心里面也是不算什么,可是如今谁都知晓,她苏大美人在维护自己的妹妹。这别的男子,也应当是瞧着自己脸面,宽容一二不是? 怎么这周世澜,反而是不依不饶了? 苏颖心念转动,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她抬头之际,一张绝美的容貌之上却也是浮起了淡淡的哀愁。 “宣平侯,倘若阿樱有什么不对,都是我这个姐姐,没有将这个妹妹教好。只求宣平后不要因为心疼昭华县主,就怪罪阿樱了,不如,就怪我这个姐姐。” 一番话,却是绵里藏针。既然不是苏樱害了元月砂,那么周世澜的咄咄逼人,就是无理取闹。 苏颖也深知,纵然自己生着一副天仙般的容貌,却也是难免有那么几个瞎子不买账不是? 她也不盼周世澜能爱惜自己一副好容貌了,却有些强硬拿话逼周世澜,至于那委屈之色却是给别的人看的。 别的人看了,就会觉得周世澜是何等的可恨,如此相待自个儿这样子的绝色佳人,殊为可恨。 果然别人瞧了,都不觉有些同情苏颖了。 毕竟苏樱也没有当真如斯狠毒,可是周世澜却为了毫发无损的元月砂咄咄逼人。 苏颖还柔柔补了一句:“阿樱只是个孩子。” 苏樱只是个不懂事孩子,周世澜这般大的岁数,还是男人,本来就不该以大欺小。 而且苏樱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却也还有个仙人般的姐姐。这个姐姐,生得如此的好看,也因为心疼妹妹,而泪水盈盈了。 周世澜当真是糊涂了,岂可如此不怜香惜玉?怎么连这等焚琴煮鹤的事情都可以做出来? 不过周世澜到底是皇后亲族,又是侯爵之尊,纵然是喜爱心疼苏颖,一时也是没什么人来趟这个浑水。 苏颖话儿出口,只听着周世澜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一时竟无别人言语。 她一愕,忽而也是回过神来,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自己再拥有如何出挑的美丽,可是在陛下和皇后面前,也没有人会为她去驳了周世澜。 而自己没算到,陛下向来不会插口什么内眷之事。 至于周皇后,她虽然不喜欢元月砂,却不会出口留难自家人。而这个自家人,当然就是周世澜。 她这一番动人姿态,换来居然是一时沉默。 苏颖一时错算,脸颊顿时辣的,好似被人打了一巴掌。 她脸刷的红了,知道自己这纯洁无辜,可怜姿态,实在是摆的不是时候。 苏颖慢慢的,慢慢的捏紧了自个儿的手掌,掌心也是生出了一缕锐痛。 所以,她才一心一意,嫁个位高权重的皇族。而自己的男人,在她襄助之下,必定是一国之君!只有拥有极高的地位,自个儿才不必看人脸色,受此屈辱!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少年的嗓音却也是响起:“元月砂,你左右不过是个县主,就算受了惊吓,怎么可以这样子欺辱民女?” 那嗓音虽然有些熟悉,可是苏颖却认识这个说话的少年。 豫王百里炎的独子百里昕! 百里昕原本就记恨元月砂,不喜欢元月砂夺走了百里冽的注意力,他恨透了元月砂。 如今,百里昕看着苏颖,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痴迷。 如此绝色,让百里昕目眩神迷。 他是豫王世子,自然是可以这样子轻蔑提及元月砂。而宣德帝听了,也不会当真十分生气,反而只是淡淡的说道:“昕儿,这些女子之事,不该是你插口的。” 苏颖也赶紧说道:“是了,豫王世子,是我等对不住县主。” 好一副委曲求全的姿态。 元月砂却是微笑:“苏三小姐误会了,宣平侯自始至终,都绝无见怪之意,只有那一片关怀之情了。他只不过是是为了苏家阿樱好,才这样子说话儿。阿樱,如今你觉得宣平侯无理取闹,可是今日那匹马当真将我摔倒在地,让我这个昭华县主当场殒命,你觉得你会如何?” 苏樱张张口,说不出话,她却心里面不服气。又不是自己要害元月砂,元月砂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陛下圣明,聪明的人也是不少,不会觉得是苏家阿樱明目张胆害我。可是倘若我死了,却是流言可畏,别人都会说,苏家阿樱跟我素来不对付,又是她挤兑我上的马儿。我若死了,你便是其心可议,便算说得好听些,也是你种下的因果。如此一来,难道就不会损了苏家阿樱的名节?苏大美人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总是温和恬淡,可你每次对阿樱细声细气,就如同慈母多败儿,会让你的亲妹妹遭遇更多坎坷。宣平侯语气重些,也不过是希望苏家阿樱明白这个道理。” 这一番话说的,却也好似苏颖故意要害亲妹妹似的。苏颖暗中咬牙切齿,是,也许自己当真是这么想的。自己这个妹妹,不必聪明,也不必淡定。她就是要脑子不灵光,才能为自己出气,为自己这个恬静的大美人说些个不该说的话。可是这番话,元月砂怎么能挑明白。 她不觉瞧向了苏樱,苏樱平时总是怒气冲天,狠狠的瞪着元月砂,仿佛恼恨之极的。可是如今,苏樱眼睛里面的恼恨之意却好似淡了,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淡淡的迷茫之意。她仿若有什么事情,一时也是想不通透。 苏颖一时之间,心里面凉了凉。 而苏樱如今确实也是因为元月砂的这些话,有些别的想法。毕竟她顺着元月砂的话想了想,要是今日元月砂真的当真死了,自己处境是何等不堪。苏樱也是知道龙胤京城是什么样儿,想到那后果她居然也是不寒而栗。从此以后,昭华县主的死就会如影随形的跟随自己一辈子了。她这辈子也就是毁掉了,休想再有一个好姻缘。 其实元月砂也没有得罪过她,甚至连话都很少跟她说两句,既然是如此,为何自己就这样子的恨元月砂呢?她忽而便是想起来,一开始自己恼恨元月砂,是因为苏颖的几句抱怨。当然后来,也有那么点别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不过一开始的由头,自然是因为苏颖没有错了。 她每次针对元月砂,苏颖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两句,甚至有时候还是高兴的。苏颖嘴上面没有说,心里面却应当很开心,她也是感觉得到的。为什么姐姐不喜欢元月砂,不肯自己当面对元月砂不客气?而自己对元月砂不客气时候,苏颖也是没什么阻止的意思。 一想到了这儿,苏樱不自禁的,竟似有些怕了。 不会的,姐姐不会这般相待自己。她素来是极好,那么一个绝色无暇的标致人儿,怎么会害自己?打小,自己就十分崇拜苏颖,十分听苏颖的话。纵然苏颖是养女,她是嫡女,可是苏樱却甘愿屈居于苏颖之色。 这已然是一种习惯,而这种习惯,倘若一旦被打碎,苏樱自己也是决不能接受。 她面色一变,心里有个嗓音轻轻的叫着,这是元月砂挑拨离间! 是了,正是如此,自己险些就上当了!苏颖说元月砂十分狡诈,她还有些不相信。可是事实却也是证明,苏颖所言都是真的,元月砂当真是工于心计,挑拨离间。 这样子想着,苏樱竟也好似忍不住,轻轻的松了口气。 她面色沉了沉,却又十分恼怒的盯住了元月砂。 苏颖瞧见了,也是松了口气。 元月砂翘起了唇角,却也是无声笑了笑,蠢货! 苏樱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擦自己眼角,不知晓想到了什么,看着元月砂的眼神又不觉平添了几许的恼恨了。 周皇后也是一阵子的烦心,不欲纠缠:“陛下,今日月意公主也是到了,陛下久未见到她,何不见一见?” 宣德帝不知想的了什么,似有些不快,而那些不快,又似被另外一些东西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不觉面颊之蕴含了笑容:“既然她来了,便让她前来,让我瞧一瞧。” 别人瞧着宣德帝的样儿,也是顿时有几分了然了。看宣德帝这样子的神色,大约也是已然不介意月意公主那不吉利的传言,想要见见月意公主了。 如此瞧来,月意公主倒也好似有些个福气,毕竟如今,陛下已经是没那般厌憎于她了。 毕竟,一个皇族女子,倘若一直因为不吉之言,不受父皇待见,那又怎么会出头? 就算她是公主,带着一个晦气的名声,只怕娶了她,非但不能给仕途增添光彩,还会平白招惹些许晦气。 月意公主一直混迹于人群之中,不动声色看着这场鸡飞狗跳。 她这般看着,虽然是她一手帕撒过去了粉末,险些害死了元月砂。可是月意公主就是这样子坦然,丝毫没有心虚。于她而言,没有人发觉,就等于不是她做的。 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如今,她轻轻的呼吸一口,落落大方的走出去,见过了宣德帝。 她这个公主已然是离开了京城好几年了,别人对她印象也是有些模糊,也只记得她年少时候十分聪慧,又生来命不好。 正因为有关月意公主的传闻颇多,如今她再次现身人前,也是惹得别人好奇得紧,目光打量。 想不到几年不见,月意公主已然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姿容秀美,娇艳之中不失英气,别具风情。 她如此美貌,又姿态恭顺,自然让人脑子里关于她不吉的传言就此淡了淡。 便算是宣德帝,瞧着月意公主,也是不觉容色微微柔和。 他虽本性寡淡凉薄,可月意公主到底是他骨肉,如今又出落得美貌伶俐,总没道理厌憎于她。就算因为相师批命闹出来的厌恶,如今也是淡了淡。 如此美貌的姑娘,又怎么会给龙胤带来什么灾祸呢? 这样子想着,宣德帝的眉宇之间,却也是柔和了几许。 正在这时候,百里聂与百里炎却也是联袂而来,在场众人目光顿时也是被吸引过去。 百里聂那联单微微苍白,却也是极之俊美,更似染上了一层晨雾,朦朦胧胧的。 而百里炎却也是目光灼灼,英气逼人,一双沉稳之极的眸子却也是闪动了金属色的光彩。论五官秀美,百里炎的容貌自然也是远远不及百里聂,然而他通身锋锐凌厉压迫之气,却宛如一柄利刃,让人无可忽视。 在那些少女们沉醉于百里聂谪仙般的容貌时候,在场的贵族少年却不自禁的仰慕豫王殿下。在这些少年郎的心中,长留王虽然极为俊美,却少了豫王殿下的王者霸道之气。甚至,他们还因为那些少女对百里聂的痴迷而十二万的愤愤不平。 而百里聂一双眸子却泛起了空灵的朦胧,仿若隐隐出神,也好似心不在焉。那些贵族男子的想法他自然也是了然于心,然而却也是谈不上多么的在于。 他那一双眸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世澜身边的元月砂,元月砂在周世澜身边,可当真是宛若一对璧人。 百里聂目光变幻,谁也是不知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耳边却听到百里炎微笑对月意公主说道:“月意公主回来了,皇兄记得,你打小就是聪慧得紧。” 月意公主听了,也是福了福。 谁都知晓,豫王殿下秉性十分倨傲,除了对百里聂稍加辞色,也极少对皇族其他弟妹稍加辞色。 如今对月意公主如此亲切以待,倒似极为与众不同。 百里聂也笑了笑,是了,做哥哥的总应该怜爱妹子一二。 百里炎已然是如此,自己也是不应落后。 “雪公主总算归来,我这位皇兄同样十分念想。” 百里聂微笑,笑容极好看,好似春华流转,让在场不少女子面红心跳。 百里雪倒是好运气,长留王殿下以及豫王都待她如此客气。 “听说雪公主回来,我特意从寺中求来一枚开关玉佩,只盼能保佑皇妹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一番言语却听得月意公主面色一变,百里聂不就是在提醒,自己来之不吉? 百里聂却一脸真诚:“别人闲言碎语,雪公主不必放在心上。父皇,儿臣更请求,禁了别人议论皇妹出生批言。其实,这不过是种种巧合。就如今日,昭华县主虽和雪公主说了几句话儿,可是让人议论是皇妹将她克得险些坠马,实在是荒唐至极。” 一番言语,却也是听得众人都是脸色一变。便是宣德帝,面色也是呆了呆! 元月砂那马发疯之前,跟月意公主说过话儿? 在场的贵女也是想起来了,似乎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情。 百里雪也是如落冰窖,面上有些挂不住。 百里聂却浑然不觉,轻盈的走到了月意公主的身边:“皇妹不必担心,这些不过是巧合,更何况纵然当真有些什么。皇兄这枚苦心求来的开光玉佩,也是能保佑你平安的。” 他将婉婉那枚玉佩给月意公主轻轻的系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5 不吉之人 龙胤京城的长留王殿下,可是高高在上,尊贵得不得了的身份。 他纡尊降贵,为月意公主亲自系上那玉佩,可是难得的是殊荣。 倘若月意公主不是皇女,只怕京城的姑娘们都恨不得将她撕碎了。 纵然百里聂亲手所系的那枚避邪玉佩,也似玉色并不如何的好,却也无人留意。 这月意公主纵然命数不吉,倒也薄薄有些福气,至少,长留王殿下对她是不错的。 有人亦不觉心尖含酸,这月意公主倒是命好,纵然不吉利,一回京城就险些克死人了,可是还能得到长留王殿下亲赐的灵物辟邪。 就是不知晓,她那煞气,也是不知晓能不能用这灵物给压住。 宣德帝面色却是变了变,他原本这心中,便是有一缕忌惮之意。如今女儿生得亭亭玉立,那些个淡淡的惧意也似消散了不少了。可是如今,那股子厌恶不喜又浮在了心头。 好端端的,元月砂却也怎么就惊了马了? 差一点,就摔下来。 月意公主却也是禁不住抿紧了唇瓣,她拼命想要压住眼中的仇恨,却掩不住内心之中的恼怒和酸楚。这一次她回到京城,并不容易。她靠着自己立下了大功,又重新赢得了宣德帝的喜爱。可是如今,那股子极为熟悉的羞耻感觉,却也是禁不住再一次又涌上了心头。 仿若回到了幼年被逐出京城时候,那些人冷冷的看着自己,眼睛之中流转了浓郁之极的厌憎。这些人,都惧怕自己,觉得她是个妖物,会带来几许不信。而如今,这一切可是却也是什么都没有变过。 百里聂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仿若撕碎了月意公主全部的骄傲,所有的努力,将刚才还维持得极好的端庄画皮给生生撕碎。 这一刻,月意公主内心之中,对百里聂摇曳了恨意。 百里聂也未免太狠了些了。 元月砂又没有死,百里聂至于如此吗? 便算是周皇后,也是将信将疑,不过月意公主一心依附,而自己也还有用得着月意公主的地方。周皇后也是为月意公主开脱:“是了,陛下,批命之言,怎可尽信?更何况,当年为月意公主批命的袁先生,不是也说,如今公主命格无碍了?” 宣德帝听罢,容色也稍缓。 不错,那相士袁术,本来就是精通易理玄学,能窥测天机。 也因如此,宣德帝也是对他颇为信任,因为袁术一句话,就觉得百里雪这个人女儿好生不吉利。如今袁术不是已然说了,百里雪没有不吉利了。 既然是如此,月意公主也是没有什么煞气了才是。 百里聂却是微笑:“皇后娘娘说得甚是,毕竟人的命格,是会伴随时光流逝而改变,绝不会一成不变的。就如雪公主,从前是煞星命格,可是如今已经改得没有煞气克人了。与其相信相士的批命,不如为自己多积福泽。” 周皇后却也是心里冷了冷,多积福泽?百里雪可没见积什么福泽。百里聂这样子一说,周皇后也是微微有些狐疑起来。往年秋日,自己也是未曾染上风寒不是?她只道自个儿岁数渐渐大了,而且近日里恼心的事儿又多,所以染了病。可是这也许有另外的说头,比如,今年百里雪回来了,而自己和百里雪也还稍稍有些接触。 想到了这儿,周皇后也是忍不住暗暗心惊。她这是小病,也谈不上如何的严重。 可但凡位高权重,身娇肉贵的,又有哪个不忌讳这个,不担心这个? 周皇后的心里面,也是略略有些个不痛快。 她仔细的将百里聂话想得深一层,顿时明白了百里聂的言外之意。一个人的命既然会改变,那么过一阵子,也许月意公主又会变成克人的不吉之物了呢? 百里聂看似为了月意公主开脱,可是这一剂药下去,可真是极狠。 别的人未必想得透,也不见得能听出百里聂言语里面的狠辣。可是宣德帝本来就是个心思多的,只恐宣德帝想了想,必定也是会如百里聂的意想到这一点。 只怕月意公主纵然是费尽心思,也是难以在宣德帝跟前出头了。 周皇后暗暗窥测宣德帝,发觉宣德帝脸色果真是有几分难看。 宣德帝不由得心忖,倘若今日发狂的,乃是自己坐骑呢? 宣德帝虽然是通骑术,精通却也是谈不上,未必能够安然无恙。 亏得今日这儿有个昭华县主,提前挡了煞。 然而过去存于宣德帝心中的那个疙瘩,却也是越发难解,越发加深。 周皇后暗暗心惊,百里聂可谓是三言两语,就断了月意公主的前程大半。 平时眼见百里聂貌若谪仙,低调不争,还不觉得什么。可是百里聂一旦施展手腕,不过是轻轻巧巧的几句话,都是能让人万劫不复。偏生他甚至没有多说什么,一派和风润雨,殷切关心之中,就置人于死地。 周皇后唇角抖了抖,就是那玉佩,实在是丑了些,哪里来的廉价货色? 百里聂做局陷害月意公主,怎么样,也该弄块好的玉佩,代表他的一番爱惜妹妹的心意。 怎么就拿这等货色? 然而在场之人,也是没有多少人留意那块玉佩。 就算是块丑玉,可是却是百里聂亲手给系上去的,自然也是有了一种与众不同。 周皇后也就不明白了,怎么百里聂就针对上了月意公主了呢?毕竟,月意公主也是没有挡他的道。 月意公主面色冷了冷,却也是蓦然跪在了地上,不觉说道:“父皇,女儿必定是会惜福,积些功德,以消罪孽。” 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辩驳哭诉,也是已然无法挽回宣德帝的心。只怕此时此刻,宣德帝内心之中,已经是忌惮万分,十分不喜了。此时此刻,自己除了这样子言语,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宣德帝只淡淡说道:“好了,你起来吧,长留王既然说不过是巧合,我瞧也不必见怪于你,算不得你的错。” 月意公主心中酸意越浓,宣德帝口中虽然是没有说些个什么,可是那心里面却也是必定厌憎透了自己了。 宣德帝面色虽然是淡淡的,可是心里面必定是十分的憎恶自己。 她蓦然一阵子的委屈,同样是金枝玉叶,贞敏公主被娇宠得如珠如宝,只不过是贞敏公主自己作死,才下场凄惨。可是自己呢,打小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甚至为得恩宠,出生入死。所换来的,却也是种种鄙薄和厌恶。明明自己也是公主,为什么这个世界,却是这样子的不公平? 然而就算是委屈到了如此地步,月意公主也是没有任性资格。她也是绝不敢让自个儿面上有半点怨怼之色。只要自己流露出了半点怨怼之色,那么只怕明日宣德帝就又会将自己送出京城。 一抬头,月意公主却也是一脸的感激涕零:“女儿命不好,亏得父皇毫不嫌弃,仍然肯疼爱女儿。女儿,女儿当真是感激之极了。” 瞧着月意公主如此激动之色,宣德帝面色也终于和缓了几分。 这个女儿虽然天生命不好,好在也还算乖巧懂事,只可惜她投胎时辰不好。 周皇后也轻盈安抚宣德帝:“陛下,你瞧月意公主也是被吓坏了,她是个善良的孩子,瞧见昭华县主有事,也是担心不已。这般心思纯善的女孩子,也是不会害了谁的。昭华县主与她,今日都受了惊吓,不如,让她们先去落账歇息,再来欣赏我龙胤男儿的秋猎盛会。” 周皇后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克人又如何?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弄坏元月砂。 如今这小蹄子,越发大胆,大庭广众之下,也是和阿澜越发亲呢。 这等女子,绝对不能成为他们周家的嫡妻。更要紧的是,自己的妹妹,可是死在了元月砂的手中。周世澜不将此事如何的放在心上,可是周皇后却是心心念念的,分明也是记得这桩事情,绝不会轻易忘怀的。 元月砂不但不能嫁入周家,还要死得极惨,才能消去周皇后的心头之恨。 她那艳丽的面孔,一派敦厚纯善之中,却也是流转了蛇蝎一般的剧毒。 宣德帝也是点点头,一挥手,让元月砂与月意公主尽数退下去。 周皇后垂下头,暗中盘算,等到元月砂除掉了,再将这月意公主远远的打发走了,可是不能留在自己的跟前。 月意公主煞气重,心眼儿也是太狠了。用一用这个少女,倒也无妨。可是倘若当真留在身边养着,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错,周皇后是对月意公主许诺了若干,还对月意公主很亲厚,甚至还赏赐了些稀奇的玩意儿。然而这些聪明的姑娘,在周皇后眼里,不过是些个没有断奶的小丫头片子。而周皇后也是有的是手腕,将之利用殆尽之后,好似一件没用的玩意儿,这样子轻轻的抛去。 想到了这儿,周皇后眼皮垂了垂,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泛起了莹润的幽光。 而便在此刻,宣德帝却将她轻轻一揽,眉宇间蕴含了几许关切:“皇后染病,怎么就不说和朕知晓?却让人身染风寒,随朕来这秋猎之会。你倒是一声不吭,强撑病体。实则你既然是染病,也应留在皇宫,好生将息。” 周皇后脸上顿时流转了感动之色:“多些陛下厚爱,臣妾不过是偶染风寒,区区小病,若是折腾,倒是让别人说我这个皇后有几分矫情。况且这秋猎之会,也是龙胤例俗,我这个皇后倘若不至,也是不免让人说些个猜测言语。” 宣德帝含笑:“朕已非盛年,也不必与那些个年轻小子在猎场之上争雄。今日我便陪着皇后休息,等他们秋猎狩猎完毕,再去瞧一瞧就是。” 说到骑射武功,宣德帝也只是寻常,他确实也是无甚兴致。 周皇后当然并不能这么说,她自然流露出感激涕零之色:“陛下英姿勃发,比起那些少年儿郎更加厉害。只不过,是你体恤臣妾,爱惜臣妾。” 她岁数小宣德帝许多,是宣德帝第二任皇后。周皇后姿容娇艳,兼贤惠体贴,自然得宠。 纵然周皇后膝下无出,然而却也是宠爱不减。毕竟宣德帝子女众多,他也并需要周皇后再为他添个一儿半女的。 然而周皇后却颇为遗憾,遗憾自己未曾有那一儿半女。正因为如此,她更依仗周家,依赖周家。 如今宣德帝虽然是待她不错,可是这样子的宠爱,也未必就是长长久久的。倘若自个儿生下个儿子,让周家扶持儿子做太子,以后自己做个太后,那才是极好的日子。 这样子想着,周皇后的心里面也是禁不住升起了淡淡的阴郁。 她慢慢的垂下头,伸手扯住了手帕。 张淑妃那儿子,如今虽然乖顺,可到底是别人的种。就好似最初的豫王,一旦羽翼丰满,渐渐也是不将自己这个皇后娘娘放在了眼里。 她忍不住悄然抬头,瞧着离去的百里炎,瞧着百里炎那锦绣衣服角,瞧着那片锦绣衣服角从自己眼前消失。百里炎羽翼渐丰,如今瞧都瞧不上自己这个皇后娘娘。既然是如此,周皇后也是提不起真心,帮衬那十七皇子百里璃。以后百里璃养大了,最孝顺的自然还是张淑妃。 一碗参汤送上来了,熬得浓浓的。 宣德帝和声说道:“这是北边儿进贡来的好参,皇后用些个参汤,好生补补身子。” 周皇后不觉羞语盈盈:“陛下爱惜臣妾,臣妾便是不喝这参汤,这身子也好似爽利了不少。” 她慢慢的涌了几口参汤,心口一阵子的郁闷之意也是难消。周皇后轻轻的挑着手指上的铁指套,却禁不住琢磨,月意公主那些个算计,那又该如何了?她那心下一阵子的不喜郁闷,心下却也是禁不住盘算。月意公主工于心计,必定能轻轻的拔出自己心口之刺。 元月砂可恨,她几次三番,惹得自个儿不痛快,如何能饶? 等会儿,撞破元月砂的丑事,倒是能消自己心头之恨,只怕这病也是消了。这样子想着,周皇后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便算今日这个计策不顺,可是元月砂这档子事,昭示月意公主不吉。 月意公主何等性子,自然记恨上元月砂,还不用些个心思,斗个你死我活? 这样子想着,周皇后心里更舒坦了,便是喝的这碗参汤,也是觉得甜了,好喝了许多了。 元月砂的软帐之中,白淑轻盈的迎了上来,服侍元月砂。 “刚才县主惊马,奴婢也是吓得不轻,幸喜县主得了宣平侯相救。能够安然无恙,奴婢也是为了县主十分欢喜。” 元月砂轻轻的嗯了一声。 白淑一派温顺体贴,可是心里面却并不那么安稳。 想当初,自个儿被打发出宫,服侍元月砂。元越是县主,正经封赏。可是说到底,她不过是元家旁支女,如果不是因为贞敏公主德行有亏,皇族恐有损脸面,只怕也是不会让元月砂这个县主落在了实处。 白淑命贱,自然绝不敢瞧不上元月砂,却也是担心,倘若元月砂以后失势,她们这些侍候的宫婢也是不知晓何去何从。既然是从宫里面出来了,总是不合再回去不是?彼时白淑不过是心中感慨,谁料皇后招了自己过去,赏赐了自己一双金镯子。 别的话,倒也是没有多说。 可是平白无故,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赏赐自己一对金镯子。 皇后还对她家里人上心,送了店铺,又送田地。 白淑不敢推拒,心里也有谱。 如今皇后娘娘,让自个儿在元月砂的茶水里面加些药,她没有不顺的道理。 自己不做,皇后娘娘也会让别的人做。而自己拒绝了皇后,娘娘岂会饶了自己?她身份卑微,不过是区区的奴婢,又怎么能拒绝高贵的皇后娘娘? 她对元月砂原本没有什么怨怼之意,可是谁让元月砂居然是得罪了周皇后? 白淑早已经应承,可事到临头,她却也是不觉浮起了几许忐忑之意。 她犹豫不决,又有些委屈,为什么皇后娘娘偏生盯上了自己呢? 一同出宫的,能贴身侍候元月砂的,有青眉,还有芳露。 不过青眉性子沉稳,又怕惹事,至于芳露,也没她那样子的贪财。那双御赐的金镯子,沉甸甸的,戴在了手上,白淑也是十分喜欢。 她们这些宫娥,被打发出去,不用侍候人时候,岁数也是不轻了。攒些银子,喜爱财帛,那也是理所应得的。 白淑稳了稳心神,让自己言语与平时并无二致:“我为县主温好了莲子羹,正好吃一碗压惊。” 她也跟了元月砂一段日子了,知道元月砂爱吃这个莲子羹。 元月砂似有些倦乏,轻轻的点点头。 也不多时,白淑端着托盘上来,一盅莲子羹,一边放着几碟精巧的点心,一副碗筷。 白淑盛了一碗莲子羹,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元月砂跟前。 她那一颗心,却也是不觉提到了嗓子眼,只因为那药,就是抹在了这碗上。 要是元月砂吃了几口,便会中招。 至于中招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便与她白淑无关了。 元月砂用勺子搅动了几下,却也是迟迟不肯动口。她反而抬起头,柔柔一笑:“白淑,你不必跟我客气,我不过是个乡下丫头,素来没有规矩。你服侍我尽心,为我准备了这碗莲子羹,所谓分甘同味,我也不能独享,你我一起吃这莲子羹。” 白淑心里面打了个突,有些不自在,勉勉强强的说道:“县主好意,奴婢可是不敢生受了。奴婢只是个下人,怎好意思跟主子一起吃这汤水。” 她内心一阵子的不安,元月砂怎么忽而这样子说话,可是疑了什么? 扪心自问,白淑并不觉得自己有何错处。 元月砂反而板起了脸孔:“什么主子奴才,我听了就生气,我让你陪我一道吃莲子羹,你怎么就不听话。你若不肯,那这碗莲子羹,我也是不吃了。”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也是松开了手指捏着的瓷勺子。 白淑吓了一跳,元月砂不肯吃,那怎么能行? 皇后命令,自己要是不顺皇后心意,还不知晓会受如何处置。 她顿时轻轻福了福:“县主对奴婢的好,奴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白淑也再取了碗具,将剩下的莲子羹倒在了碗里面。 那药,原本是抹在了碗上面的,莲子羹里面原本没有毒。 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笑了笑:“这样子,才乖巧,才招人疼爱。白淑,我有些渴了,你再替我沏杯热茶。” 白淑应了吩咐,为元月砂热茶,等她暖了热茶回来时候,见着元月砂已然是动了莲子羹,吃了几口。白淑的心里面,也是不觉松了一口气。 元月砂肯吃,那就好了。 她也是端起了碗,胡乱吃了几口,又说了几句感激元月砂的话儿。 皇后允了,以后自个儿不侍候人了,离开了昭华县主,攒了笔嫁妆,挑个殷实人家嫁了,自己也是好做少奶奶。 白淑心里面,也是盘算得挺美。 元月砂不动声色,看着白淑,她连那杯茶都没有喝一口。 她是疑心重,谁让自己到了京城,处处凶险,要处处小心呢? 今日白淑其实什么破绽都没有,她态度坦然,举止殷切,全无可疑。 也许唯一的可疑,就是白淑太过于周到。 这秋日吃一碗莲子羹,并不容易,要将夏天晒干了的莲子用水泡了,再文火慢炖,慢慢的熬熟,很费时间。不过元月砂爱吃这个,不免有些折腾府里面的下人。 今日白淑就准备了这个难做的莲子羹,显然是投其所好,希望自己喝口这个。 关键是,这碗莲子羹送上来时候,还是温热的。那也就是,白淑一直用小火温着,又看着火。无论元月砂什么时候回来,都有温热的莲子羹吃。 关键是,今日秋猎之会,若非马儿受惊,也许元月砂根本不会回这罗帐之中。也许,这精心准备十分难熬的莲子羹,就根本送不到元月砂的嘴里面。 其实就算在县主府,元月砂要吃莲子羹,通常也是将早准备好的莲子羹热了热,再送上来,而不是一直这样子温热保持,随时可以吃。 白淑平日里,也没见如此讨好,上进讨巧,博主人欢心。 元月砂看着这碗温热的莲子羹,就已经不想吃了。 更何况,偏偏还是白淑。要换做别的婢女,也许元月砂的疑心,也不会进一步加深。 她入住县主府,几个宫里面的宫女赐入府中,服侍自己。 对于能够贴身侍候自己,并且能出入自己房间的陌生人,元月砂自然绝不会不小心。她小心翼翼,更是十二分的谨慎。对于贴身侍候的人,元月砂又哪里会马虎?她平时已然是不动声色的观察这几个宫婢,而且还让人打听她们的家人处境。 甚至,元月砂还故意将一些精巧的首饰赏赐给三人,并且观察她们的反应。 青眉落落大方举止沉稳,芳露诚惶诚恐不免有些不安,白淑却是流露出了几分的喜不自胜。 当然,纵然白淑有几分喜不自胜,也不能说明什么。 毕竟这无法说明白淑比别的人贪财爱俏一些,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毛病。 然而元月砂派去的下属,却是打听到了,白淑家里,如今好似多得了些银钱,富裕了许多。便是邻居,也忍不住议论几句。 这些事情,元月砂都是记在了心里,并且心中有数。 平时白淑还算恭顺周到,也没有什么错处,元月砂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对于白淑,她总是比别的人多提防一点。 就好似如今,她就忍不住想,因为湘染不算正经卖身的家生子,所以不能随元月砂一块儿来秋猎之会。本来湘染不来,按着品阶,应该青眉来。可是青眉没有来,反而是白淑来了。湘染说了,说青眉身子有些不适,白淑替了青眉。 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刻意设计的呢? 所以她故意闹了闹,换了那碗莲子羹。如果莲子羹没什么问题,白淑吃了,那也是没什么打紧。她也是不会知晓,自己错疑了她。 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总没有坏处。 这世上人心,总是难测的。 白淑吃了那碗莲子羹,却似有些眼皮打架,没一会儿就身子一软,最后竟然软倒在榻上。 这绝不是一桩正常的事情,白淑就算倦意颇浓,也不会失仪。 元月砂微微一惊,眸子蓦然寒了寒。 她固然还算聪明,最重要的是,平时元月砂也是下了许多功夫,是片刻没有放松。否则,也许她就会中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6 醋吻被咬 白淑虽是昏睡不醒,可是呼吸平稳,好似也是无甚大恙。 元月砂探查了一番之后,冷哼一声,将白淑推到了一边。 她若有所思,将白淑轻轻巧巧的踢在了塌下。 这些人,将自己弄晕了去,总不会这样子干休。 正沉吟之间,房间之中,却也是忽而有了几许动静,耳边却听到一道和悦低沉的嗓音:“看来我虽心心念念的,挂念昭华县主。可是月砂是如此的聪慧,自是不必让我如何操心。区区小事,月砂是分明也是游刃有余,倒是我枉自多情。” 那嗓音悦耳,入耳也是不觉让人浑身是极为舒坦。 然而元月砂却顿时身躯微微一僵,面色也是不觉变了变。 以自己极为敏锐的触觉,竟似不知晓百里聂合适来到了这罗帐之上,这也是自然不免令元月砂内心之中蕴含了缕缕的心惊了。她眼珠子轻眯,却也是顿时蕴含了缕缕的水色。一仰头,元月砂却也是轻盈福了福:“那就多谢长留王殿下对月砂关心才是。” 想到了那日唇瓣莫名的触觉,以及自从相识以来,百里聂的种种极可恶的行径。一股子莫名的恼恨,却也是在元月砂心头滋生。 只不过,虽然这长留王诸多手腕,心思难测,又似爱逗弄自己为乐。然而自始至终,他也好似并未当真与自己为敌,反而是颇多臂助。 只不过百里聂身上那股子淡淡的烟雾,却总是无法让元月砂觉得安心。 龙胤贵族,可都是些个令人无比讨厌的东西。百里聂虽诸多宽容,也未必当真心存善意,只不过顺势而为,自己未曾损及他的利益罢了。一旦立场不同,只怕这位神秘莫测的长留王也是未必会十分客气。 百里聂目光盯着元月砂那精致的脸蛋,一双深邃的眸子之间光彩流转,也是不知晓在想什么,言语之间却不觉流转了几许淡淡惆怅:“怎么我对月砂如此友善,处处关心,却有人没良心,仍然是疑我这一片真心。” 一瞬间元月砂内心之中流转了这种种的念头,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福了福:“既然长留王对阴谋如此了然于心,想来必定知晓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却不知道能告诉月砂一二?”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轻巧的抬起头,脸蛋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淡淡的期待之色。 百里聂轻轻的侧侧头,想了想,温温柔柔说道:“你猜?” 元月砂一时未曾言语,却禁不住轻轻一挑眼角。 这位长留王殿下,还当真是个极恶劣的性情。 百里聂目光轻轻的变幻:“今日,月砂马儿失控,让人好生担忧,连我,都是很担心的。” 他竟顾左右而言他。 这样子说着,他向前了一步,只一步,已然是离元月砂极近了。 他个子原本也是要比元月砂高挑,如今元月砂停滞不前的纤弱身躯,那脑袋也似只能比到了百里聂的胸口了。 一股子淡淡的压迫之力,就因为身高的差距传来了。 惹得元月砂秀眉轻拢。 她轻缓的说道:“长留王殿下” 一边这般说着,元月砂欲图退后一步。 蓦然,却被百里聂略微苍白的纤长手指扣住了自个儿的后脑。 话语未完,唇瓣也是被蓦然吻住了,火热气息也是扑面而来。 绝不似那一日的蜻蜓点水,却一番火热纠缠。 唇瓣深吻,口舌纠缠。 竟似有几分不容拒绝的味道。 男人的唇,吻上了元月砂娇嫩的唇瓣。 唇瓣碾磨,竟似要将那娇花一般的唇瓣生生揉碎。 而那舌,更侵入了元月砂的口腔,激烈的唇角渗透出了银丝,竟不自禁透出了一缕极为诱人的味道。 全然未曾想到的举止,一瞬间元月砂竟似僵住,竟未曾反应过来。 她觉得喘不过气,仿佛要被百里聂吞噬得窒息。 旋即,铺天盖地的羞耻和恼恨却铺面而来。 除了极为浓郁的愤怒,还有骨子一缕自己也是不乐意承认的恐惧。 是了,这么多年了,她已然习惯自己是个男人。如今却好似以女子的身份,被一个男子如此放肆轻薄。 那股子火热之中,竟似有些惧意。 她用尽全力,猛烈一推,然而看似俊美秀雅的百里聂身躯如铁,竟似难以推动。 然而百里聂到底也是松了口,两人唇角银丝相连,都不觉身躯禁不住颤抖喘息。 元月砂眼底蕴含了愤怒,眼中却流转了盈盈水光,竟好似有一种要哭出来的错觉。 百里聂嗓音沙哑之中竟不觉添了几许甜腻:“今天,阿澜抱了你,一块儿骑马了。我心里面难受,很难受。我不想,非常不想。” 元月砂红唇颤抖,还未来得及想说什么,百里聂那唇瓣又狠狠的覆盖之上,深深吻上来。 他固定住元月砂的脑袋,不让元月砂躲。 然而这一次,元月砂却是清醒了许多,她仿若置身于火热的熔炉,仿佛整个人要被融化掉。一股子不甘和恼恨却也是顿时涌上心头,让她一时挣扎不了时候,却也是狠狠一咬! 这个轻薄之徒,无耻小人,纵然将他舌头咬断,也难消自己心头之恨。 百里聂唇角闷闷发出了一身悲呼,宛如小兽轻轻的呜咽了一声,松开了唇。 他手指死死的捂住了唇瓣,鲜血却也是轻轻的顺着唇角滴落。 舌头被咬疼得厉害,百里聂也是说不出话儿,只能呜呜的叫了两声。 他不觉望向了元月砂,果真是好生厉害,未见留情啊。 然而百里聂盯住了元月砂,染血的唇角却蓦然绽放了轻轻的笑容。此刻不能说话的他,唇角挂着些许血迹,竟似有几分极为纯洁无害的味道。 大约,也多亏他生了这样子一张极为好看的脸蛋。 而百里聂也竟似并不觉得如何痛楚,那份笑容反而蕴含了一缕缕极欢喜的颜色,仿佛发现了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 元月砂瞧着他一步步的后退,如来时候一样极为漂浮的离开。 元月砂恼恨似的狠狠的擦拭了唇瓣,纵然已然推开了百里聂,那唇齿之间的火热之意却也好似挥之不去。纤弱的身躯之中,也似泛起了阵阵的悸动,却掩不住身躯里的一股子浓浓异样。 她再狠狠的用手帕狠狠擦了下了唇瓣,力气也是用得大了些,就算那唇瓣生生擦得红肿了,那股子异样的感觉好似也是挥之不去。 百里聂唇舌搅到自己唇中的感觉好似令人厌憎,咬破百里聂舌头的血腥味道还在自个儿唇中挥之不去。元月砂只觉得自个儿的舌尖也好似微微发麻,那股子异样的感觉却也是在元月砂唇中挥之不去。 她忽而想要喝口茶,用茶刷去口中异样感觉。 只不过元月砂还未来得及取水,便是听到了一阵子的动静。 她眉头轻拢,却也是步履轻盈,悄然的躲在一片流苏帷幕之中。 元月砂手指轻轻撩开了一记,她倒是不免好奇,这一番安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却又掩不住心里的不舒坦,一伸手,又狠狠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微微有些个红肿的唇瓣。 那唇瓣因为元月砂有些粗鲁的动作,不免生出了些个浅浅的痛楚。可是元月砂却不见有丝毫的顾惜,忍不住仍然这样子擦擦。仿佛,是要将百里聂给自个儿唇瓣带来的酥麻感觉生生的擦了去。 待元月砂瞧见来的男子,却也是心里冷了冷。 这来的男子,赫然正是百里策。 百里策秉性风流,是个好色之徒,倘若自个儿昏迷,又吃了药,毫无抵抗之力,保不定百里策会做出什么事情。 更何况,纵然百里策没做什么,只要别人撞见这一幕,又会相信自己和百里策是清清白白的? 到时候名声尽毁,只怕自个儿在龙胤也是难以立足。 无论是谁设计,这份心性都是极为狠辣。 只不过,此事算计,可与百里策有关? 元月砂内心这般盘算,方才因百里聂举止搅动的一缕心绪不宁,如今却也是平复了几许,恢复了那一派冰雪之姿。 杜清姿本是元月砂特意拉拔点拨,送去了宣王府中。如今倒是时时有些消息传回来,让元月砂对百里策一举一动,均是了如指掌。 百里策因为赫连清之事,颜面大伤,声名受损,因此郁郁不乐。如今百里策只盼望能娶个极有分量的正妻,能压住那些流言蜚语,更能弥补百里策失去的脸面。 元月砂漫不经心的想,不会是瞧中了自己,所以刻意设计的吧? 不过就是不是百里策设计,倘若百里策有此机会,他说不定也乐意顺水推舟,让自己委身于他。 也许,算计之人,也是如此心思,觉得引来百里策,必定能毁去了他元月砂。 元月砂一双眸子冷冷的,就这样儿盯住了百里策了。百里策原本也是容貌俊秀,姿容好看,是难得一见的俊朗男儿。这张脸孔,曾经是刻骨铭心的烙印在了元月砂的脑海之中,让元月砂深深难忘。那时候,苏叶萱那道嫣红的身影,却也是不觉轻盈的偎依入百里策的怀中,宛如一对璧人。而那时候的百里策,也是当真好看,容貌俊朗,少年潇洒,神采飞扬,十分自负。如此神采,难怪单单纯纯的苏姐姐,会为了他心动。 可是纵然百里策有这样子一副好皮囊,伴随时光的流逝,他纵情酒色,贪恋花丛,近日又连连受到了打击,锐气全无。那张俊朗的脸蛋,已经渐渐有些憔悴的痕迹,少年时候的神采自负如今已然荡然无存,反而有些个油腻与轻浮。 一股子淡淡的恶心反胃,顿时也是涌上了元月砂的心头,让元月砂一阵子的心中酸楚。 当年就是这个男人,顶着锦绣皮囊,哄骗了苏姐姐。苏姐姐人很善良,可是她又年轻,又单纯,又怎么会是百里策这等风流公子的对手? 十多年前,百里策从草原之上夺走了那颗明珠,却轻轻的将这颗明珠摔碎,一点儿也是不觉得可惜。他也并不知晓,自己弃如敝履的东西,其实是别的人心中珍宝,一生珍重之物!一颗真心,于百里策而言,似乎也是根本算不得什么。 元月砂这样子想着,一双眸子也是禁不住蕴含了淡淡的冷意。 耳边却也是听着宣王侍从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可当真是那苏三小姐,邀约在这儿?怎么就没见到这位三小姐?” 元月砂收敛了自己心绪,略做沉吟,瞧来百里策倒并不是布局算计的人。 百里策并不知道是谁邀约于他,不过他不知道怎么了,觉得是苏颖请他过来,所以他才来这个罗帐之中。 这倒是有些令人觉得惊讶了。 苏颖千娇百媚,容貌十分可人,样子宛如仙子一般动容,只可惜却也是一副蛇蝎心肠。 饶是如此,苏颖善于经营,很会利用自个儿的资本,在京城之中也是颇多裙下之臣。 百里策虽然是个王爷,可是元月砂觉得,苏颖未必会满意。 苏大美人可是新高傲气,眼界极高。 苏颖瞧中百里聂,是因为百里聂受宠,还可以争一争皇位。只怕这位苏大美人,心心念念的,都是想要做个皇后娘娘。 百里策却略略有些急躁,言语也似流转了几许的不快:“哼,她素来也是心思颇多,也不知晓打什么主意。无论是不是她,你让她过来,与我说话儿。” 那侍卫领命,匆匆而去。 元月砂倒是越发好奇,好奇这苏大美人儿,如今和宣王能有些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也不多时,却见那步伐盈盈,一道极美丽可人的女郎盈盈而来。 赫然正是苏颖! 想不到苏颖倒是当真来了? 元月砂轻挑秀眉,却也是禁不住越发好奇。 苏颖垂头,眼观鼻,鼻观心,一派沉润,却分明极力在压下胸中的焦躁。 她原本想避开百里策,却未曾想到,百里策居然是不依不饶的,非得要见自个儿不可。 罢了,见了就见了,实在也是不合激怒百里策。 苏颖也是盘算着,将百里策安抚住,再想个法子,摆脱这狂蜂浪蝶。 她不想要的东西,就算是个王爷,苏颖也是想法子抹去自己不想要的。 如今,暂且隐忍 这般想着,苏颖也是惯于作伪的,也是一派温顺:“阿颖见过宣王,阿颖还没恭喜,如今宣王世子已经是正正经经的宣王殿下了。真可谓是,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然而苏颖内心却是不屑,她甚至不觉悄悄的翘起了唇瓣,心里冷笑了一声。 就算是宣王了,那又怎么样,百里策名声已经仇了,而且前途也是不怎么样。 男人有权有势,稍稍风流,也许并不算什么罪过。可是百里策却过分贪恋女色,沉溺其中,也是未见有什么出息。 可怜,他年轻时候还立下了安抚海陵郡的大功呢。 其实也是不过如此,其实苏家早就有归顺朝廷之意了。 况且百里策为人也并不如何,从苏叶萱到赫连清,这两个女郎无论什么性情,也算是真心爱过他的。可惜,百里策统统能视若敝履,毫不顾惜。 苏颖满心的不屑,饶是如此,那些个轻鄙却没有一丝一毫染上苏颖的脸颊。 百里策目光轻轻的闪动,却也是不觉微笑:“别人都说苏家的三小姐是个可人儿,我还不肯相信,今日一见,果真便是温雅动人,说话好听。这一句句,可当真说得本王都甜到了心里面去了。” 苏颖脸颊红了红:“阿颖所言,句句都是真心实意的。” 百里策一挥手,便让身边侍卫退下,旋即又盯住了苏颖。 苏颖却只做不知晓,仍然是让自个儿的丫鬟含珠留在自己的身边。 毕竟,总要留个下人,显得自己清白不是? 况且,倘若有个外人在,料想百里策也是绝不敢过于轻佻。 百里策眼见苏颖这样儿,眸子也是深邃了许多。 这个苏颖,莫非以为自己跟那些个毛头小子一样,将她捧得高高在上,好似女神一样,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肯为苏颖去死? 百里策流连于花丛,玩弄了许多女人,苏颖的那些个手腕,在百里策眼里不过是个极为稚嫩的手腕。 “本王自然是相信,苏大美人对我的真心实意。如今赫连清已经死了,本王府中可巧正少了一位正妃,用以教导子女,主持中馈。我也和苏三小姐提过了几次,说我想要娶了你。不过彼时总是有些个外人在场,苏三小姐又十分害羞,故而也是推脱过去。如今此处也是没什么外人,就是不知晓,阿颖你的心里面是如何想的。” 百里策最初还一口一个苏三小姐,可是这话儿说到了后面,就变成了阿颖了。 那言语越发亲昵,那姿态越发轻佻。 苏颖心中恼意渐生,一个男人对你姿态越轻浮,这不过是证明你在他心中地位越低。然而不知怎么了,苏颖却也是生生压下了胸中的火气。 这不仅仅是因为百里策王爷的身份,还因为一些别的事情。 苏颖也是不觉娇声软语:“王爷如此看重,颖儿可谓是受宠若惊。只不过颖儿幼承庭训,知晓成婚之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阿颖不过是个姑娘家,怎么可以私自和王爷议论自己的婚事。这不但显得于理不合,也是显得阿颖轻浮。” 一番话,却也是拿着礼数,将百里策的话儿不轻不重的顶了回去。 总之,便是不欲回百里策的求亲。 不过苏颖也是深知那松弛之道,自己拒了百里策,打了一棒也还需给颗甜枣。 软拒之后,也合该再给百里策些许甜头。 她芙蓉面轻扬,却也是一派娇羞之中隐隐透出了欢喜的模样:“若是王爷爱我重我,依足礼数去求亲,父母又允了,阿颖必定也是会对王爷好的。” 一番姿态,倒似她对百里策原本有意,只不过耽于礼数,不好宣之于口。如果百里策去求亲,苏颖定然是会十分欢喜的模样。 然而苏颖的内心之中,却分明是流转了那等另外的盘算。 倘若百里策去求亲,她必定会哭诉是百里策痴缠,宁死不从。而别人都知晓,百里策贪花好色,他瞧中了苏颖,步步紧逼,欲图摘采这朵娇花,仗势欺人,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苏颖仍然是冰清玉洁的。 百里策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阿颖这般说来,也是心里面有我的。你可知晓,你在我心里,那是什么?” 苏颖怔了怔,却不觉垂下头,一副极害羞的模样。 纵然百里策甜言蜜语,苏颖也绝不会对他动心。百里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娶自己,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在我心里面,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下贱货色。” 百里策微笑,轻言细语。 苏颖顿时一愕,她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百里策缓缓说道:“你不过是苏家养女,真当自己和真正的苏家嫡女一样,是什么高贵精致的玩意儿?你连苏家的那些庶女都不如,至少苏家庶女,还有一些真正高贵的血脉传承。不过你倒是很聪明,很会运用一些手段,让自己显得十分值钱。况且,你还有一张极漂亮的脸蛋,男人见了,都会为之心动。” 苏颖身躯轻轻的颤抖,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多少年来,她已经记不得自个儿多久没遭受这样子的羞辱了。她沉浸于京城第一美人儿的光环之中,受尽了别人的追捧,习惯了自己的高贵。 却没曾想到,猝不及防,竟然被这个极好色的宣王,如此针对羞辱,生生的将一张脸皮就这般狠狠的扯了下来。 百里策好色,却无一丝一毫的怜香惜玉。 隐匿于暗处的元月砂,却毫不意外百里策会说这样子的话。玩弄女人的男人,对女人本身,其实也是并不如何瞧得起的,自然也是不会有丝毫的尊重。 苏颖勉力压下了心中极浓郁的恨意,不觉泪水盈盈,泫然欲泣:“宣王殿下,阿颖,阿颖先告退了。” 她抽身欲走,却被百里策蓦然抓住了手臂,用力一带,险些让苏颖跌掉在地。 苏颖内心之中不安之意更浓,一旁的含珠赶紧将苏颖给扶起来,却被百里策吓得不敢叫出声。 “本王让你走了吗?你以为,你今时今日,还可以耍弄一些小手段加以推脱?你以为这天下的男人都是傻子,容你欺辱?苏颖,你所谓的才情c智慧,在我眼里,根本一文不值。你有价值的也只有这么一张脸,当然,还有那些被你愚弄傻瓜的一些痴缠追捧。” “在本王眼里,纵然你故意招摇,可是掩不住你出身下贱的酸臭味。本王之所以要娶你,不是因为如何喜欢你,是因为如今,需要一个拿得出手女人做宣王府的正妻。我要让那些看我笑话的人,都大吃一惊。” “可笑你还在我面前,摆布这般拙劣无比的表演,侮辱本王的智慧。你以为,我这个宣王当真是个傻子?被赫连清摆布之后,能让你这等手段再摆布玩弄一次?你可知晓,方才的种种表演,于我而言,是何等羞辱?” 说到了这儿,百里策一脸怒色! 旋即,他脸上怒色也是一点点的缓缓消失,又恢复了那等平静模样。 他嗤笑:“不过阿颖如今总算是苏家养女,我这个王爷倘若想要强娶你,你虽然下贱,可总归是我的理亏不是。可是既是如此,你怎么就任我羞辱,不敢叫嚷?是因为苏大美人胆子太小,还是另有缘故?而这个缘故,本王对你加以暗示,可是你毫不理会。看来今日我也不能暗示,只能明明白白的挑个明白了。” 苏颖蓦然尖声说道:“含珠,你给我出去,谁也不许惊动。要是惹得谁知晓,我不会饶了你的。” 含珠也是一阵子的惊讶,宣王已然是如此无礼,想不到苏颖非但没有叫嚷,反而是将自己这个丫鬟给调走开来。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含珠不敢多问,可是内心却也是不觉泛起了阵阵的狐疑。 苏颖样儿美丽,平时对下人也是温雅有礼。苏颖虽然手腕厉害,可是管教下人,却也是从来不靠这疾言厉色的。在苏家,三小姐轻声细语的一句吩咐,没有人胆敢为你。只因为他们心中都是十分清楚,一旦违逆苏颖,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可是今日,苏颖言语尖锐,却也是分明大失常态。 含珠走了几步,却也是听着苏颖忽而又急切说道:“你若嚷出一个字,仔细你的皮。” 含珠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应了,匆匆离开了罗帐。 而留在了罗帐之中的苏颖,此时此刻,却也是禁不住胸口轻轻的起伏。她似有什么事儿,烦郁难解,甚是恼怒。苏颖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灼灼生辉。 那绝美的脸蛋,如今更是不自禁的涌上了一片潮红。 可是那双美丽的眸子,如今却也是不自禁的涌动了一缕淡淡的阴郁。 是了,百里策是试探过几次了。 她以为百里策只是怀疑,其实也并不知道什么,却故意试探,只盼自己流露几许破绽。可是如今,百里策羞辱至此,分明也是有所依仗,否则何至于这样子的无法无天? 苏颖的一颗心砰砰的跳着,心尖也是不觉浮起了淡淡的凉意。纵然百里策其实并不知晓什么,她也是决不能冒险,所以她让含珠这样子的退出去。那是苏颖隐匿于心中的污秽,是最深沉掩于灵魂之中的晦暗。苏颖早就已然深深隐匿自己内心深处,可她却也是绝想不到,偏生还有人将这么些个污秽不堪的肮脏,一点一点的翻腾出来。 苏颖蓦然恶狠狠的抬起头,咬牙切齿:“王爷要对阿颖说些什么,不妨将这话儿挑明白了些,何必遮遮掩掩的。” 百里策却自不会为她所惊,反而颇有兴致的瞧着这张绝美面容,生生撕去了平时的温厚纯善,竟不自禁的对着自己流转了几许的惶恐不安。 苏颖,她分明也是心虚了。 “那本王也是不必遮遮掩掩,那本王就大大方方,提及你当年向清娘告密,告知清娘小萱郡主准备与那飞将军青麟私逃之事。本王也是十分好奇,你为什么管这档子闲事,为什么对萱娘恨之入骨,欲图将她置诸死地。” 苏颖脸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身躯轻轻颤抖,她原本巧言令色,善于口舌。可是这一刻,她好似自个儿耳朵边被人重重的敲了一记,全身发僵,瞠目结舌,一时之间都是说不出话来。她那一双素手,死死的搅紧了手帕。 她明明已经叮嘱了赫连清,此事决不可告诉别人。可是赫连清这个贱人,她不守承诺,到底还是说出口了。苏颖甚至不知晓,赫连清到底跟百里策这色胚说了多少。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落在了百里策的眼里是何等的失态。 然而这两个人更不知道,那藏于流苏之后,隐匿住身子,悄然窃听的某个人。其内心之中所受到的冲击,比苏颖更为强烈。 流苏后的一双眸子,充满了震惊与阴郁,流转那浓浓的憎恶,以及极强烈的困惑不解。 “萱娘死于四年多前,这个贱妇,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我原本只想将她远远的打发走,毕竟她是冽儿的生母。我都已经忘记她了,直到有一天,清娘告诉我,她居然要与别的男人私奔,还是个青麟。如此一来,也怪不着我了。可是让我好奇则是,连我宣王府下人都未及来回禀之事,为何清娘居然是会知晓。而清娘在我逼问之下,方才告知,一切均是苏家阿颖告密。可是为何苏府的阿颖居然知道了那贱妇要私奔?” 苏颖手掌已经是不自禁的捏紧了手帕,她慢慢的将手帕举起来,死死的按住了自己胸口。 她努力平复自己心绪,不让自己容色生出几许异样。 那一天,苏叶萱 四年前的事情又浮上了苏颖的脑海。 那一天,自己穿着华美的衣衫,骑着温顺的马儿,和一群贵族男女,去郊外踏青。 桃花娇艳,绿草如茵,春光极好。 苏颖漫不经心的伸手拂过了自己锦绣衣衫,这是洛家名下铺子里面裁的,一件衣衫不下千金。苏颖原本就好看,如今锦衣华服的打扮,就更加好看了。 骑了会儿马,她也是有些累了倦了,随意找了个由头,略做休息。 那时候,她都没留意,这里挨着宣王府的荒庄。 那树林之中,有一男一女正自说话儿,被苏颖一惊,顿时走了一个。 留下的那个仆妇,却惊讶喝问是谁。 苏颖心想,不过是那么些个私通之事,虽然恶心,也与自己无甚干系。 她只觉得那女子又粗陋,又肮脏,瞧也不肯多瞧一眼,心里十分厌憎,口中却也是和和气气的说道:“放心,你们的事情我也是不欲理会,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不会告诉别人。” 那妇人垂泪,盈盈一福:“多些小姐了。” 苏颖那时候也略有吃惊,只因为那妇人虽然容貌难看,脸上有伤,举止却不自禁透出了斯文优雅,看着绝不似个下等的仆妇。 正因为如此,她不觉多看了两眼。 摒去面上伤痕,苏颖盯着那女子脸颊轮廓,只觉得阵阵熟悉,不觉脱口而出:“你,你是苏叶萱。” 那话儿说出来后,她便已经后悔了。自己应该装作不认识这个女人,话也不该多说一句。 苏叶萱反而好奇起来:“你识得我?你是谁?” 苏颖素来镇定,那一刻却不觉慌乱无措:“我,我与郡主并不熟悉。” 她退后一步,五岁时候,自己遇见了苏叶萱。那时候,自己不过是个没张开的女娃娃。她心存侥幸,苏叶萱如今应当认不得自己了,认不得了。 自己卑微的出身,肮脏的过去,早就是已然彻底抹平。如今她已然是苏家养女,身份高贵,样子美丽,是京城第一美人儿。从前一切,和她再无关系。 旋即,苏颖的手却被苏叶萱急切的扣住:“你,你是小颖?没错,你就是小颖,你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得如此美丽。” 为什么?为什么苏叶萱会认出自己来?她浑身冰凉! 她自认自己与五岁时候容貌已经大不一样,可是人家只瞧一眼,就重新认出了自己。 仿佛这么多年努力,费心经营,刻苦营造的一切,一下子都是灰飞烟灭。 好似一下子被人剥去了身上的华衣,身无寸缕,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尽的难堪。 她一垂头,就瞧着苏叶萱那粗糙如树皮的手掌,捏住了自己的胳膊。 苏叶萱才做完苦活,手掌上还有泥污,那只手宛如老妪。 自己这一件衣衫,可是要一千两银子!要配这件衣衫,鞋子头饰哪件都不能差了去。如今她已然是过惯了富贵的生活,吃口面都要鸡汤煨底,每日清晨还要吃一盅燕窝汤养颜。 小时候的记忆,如今已然是有些模糊。却犹自深刻记得,那寒冷冬日,将硬邦邦的大饼分碎,送到了铁锅里面煮,煮成了面糊填饱肚子。那样子的日子,她再也不要过。如今她一切美好,岂容眼前丑妇毁去? 苏叶萱一时情切方才如此,回过神来也是赶紧松开手。 然而苏颖,却伸手将苏叶萱轻轻巧巧的握住:“苏姐姐,你没有认错,我就是小颖呀。” 她的笑容善良又感动,眼睛里面蕴含了悲伤:“哎,你怎会如此受苦,你可是朝廷所封县主。” 她甚至不嫌污秽,死死的握住了苏叶萱的手。 这个丑妇!这个丑妇!自己绝对不能容苏叶萱就这样子离去,苏叶萱必须死,死了才能安宁! 然而苏颖脸上却善良又可亲,好似一朵干干净净的玉莲花。 “当初若非你襄助,颖儿决不能有今日富贵。亏得你让我随你姓苏,我倒得了机缘,当真成了苏家养女。这份恩德,我自然也是要回报于你的。” 她心里却在想,你如此丑陋,你也配姓苏?你要讹诈于我,我苏颖绝不会让你得逞,毁了我那锦绣前程。 四年前的记忆轻盈的从苏颖脑海之中滑过,她不乐意回忆起那个荒庄的丑妇,可是却偏偏又回忆起来了。这自然是让苏颖极不喜,极厌憎。 而如今她的心绪,仿若也是与许多年前一样子,再没变过。 她云端上富贵花儿一般的日子,是决计不容人生生毁了去,任何人都不可以的。 一点都不可以,决计不行! 她强自镇定,咄咄逼人:“那时候我岁数小,懂礼数,那日可巧在宣王庄子附近踏春,偶尔听到这等下贱之事。我向清夫人揭发这件事情,我有什么错?郡主不贞,宣王丢脸,与我何干。难道我揭发小萱郡主的丑事,还做错了什么不成?” 苏颖越说,倒好似自己越发有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7 苏颖受辱 苏颖越说,倒好似自己越发有理了。 “若让你的萱娘随那海陵逆贼淫奔,别说冽公子,只怕就算如今的宣王那也是抬不起头来。此事就算宣王张扬,阿颖也不过是不该理会宣王府家事。回去,至多让爹娘呵斥两句。我是清清白白的!” “怎么宣王倒似拿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居然胁迫阿颖嫁入王府?” 说到了这儿,苏颖轻轻的一福:“就算宣王殿下是皇族宗亲,王爷之尊,阿颖也绝不会屈服委身。便算是陛下,想来也绝不会如此纵容王爷。” 她看似咄咄逼人,然而言语间却已然是心计浓浓的。 此刻苏颖愤怒欲狂,却分明已然冷静下来,句句挤兑,反将一军,来探百里策的虚实。 百里策蓦然伸手,死死的捏紧了苏颖手臂,他一用力,苏叶萱那骨头好似发出了咯咯声音。一股子锐痛之意便是传来,苏叶萱却不依不饶:“王爷如今京城声名狼藉,便要对阿颖动粗不成?” 百里策盯着这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却恨不得将苏颖生生撕碎了。 他厌憎苏颖,分明是个下贱货色,却无比自负,摆弄才学。 区区女子,她凭什么指点江山,摆布男人。她没有高贵出身,不过是个养女,凭什么有如此的底气? 如今他恨不得撕破眼前这张绝色的脸孔,撕碎苏颖的高贵,让苏颖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百里策俊朗的容貌微微有些狰狞,却也是咯咯一笑:“好个苏三小姐,区区贱女倒也有些胆气。倘若是别的人,纵然是知晓是你揭破,让你这么一说,也必定以为你是无意间窥见这海陵逆贼私隐,再告知清娘。可是唯独本王知道,你根本都是借刀杀人。” “你莫非是忘了,本王曾经有个相好,是苏家真正的嫡女苏锦雀。她可不是苏樱那等糊涂的性儿,任你摆弄,随你糟蹋。苏樱那个蠢物,明明被你利用,却仍然将你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亲姐姐奉若神明。可是她这个姐姐,可是打从你进府,便是瞧你不顺,处处留难。可惜六年前,这个极讨厌你的苏锦雀,却忽而就染病,香消玉殒。你的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倒是这样起轻轻巧巧就没有了,可当真是极巧!” 苏颖不动声色:“打从颖儿到了苏家,可是与姐姐妹妹一团和气。姐姐妹妹偶尔拌个嘴,这又算什么恩仇?可怜锦雀姐姐一时糊涂,痴恋宣王,年纪尚轻,居然便郁郁而终。却怕宣王心中,竟无一丝一毫挂念。如此薄情,阿颖如何能托付终身。” 百里策冷笑:“怎么如今,由着苏三小姐口中说来,苏家竟似和乐融融,全无半点不是。只不过锦雀却好似跟我说过,说你口蜜腹剑,说你爱卖乖讨巧,说你做作争宠。更要紧的,她说你出身下贱,说你出身不明不白。明里是苏家旁支,父母双亡,实则竟似海陵郡那边来的下贱血脉。” 苏颖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脸颊流转了几许讽刺之意:“宣王殿下这么说,阿颖可是生受不起。这么大的罪名,阿颖哪里能够担待?” 说到了这儿,苏颖却也是一副极委屈之色:“我还道大姐姐真心当我是姐妹,在苏家也是亲亲热热的。哪里能够想得到,她心里实恨我至深,私底下如此羞辱。” 说到了这儿,苏颖更是下颚抬了抬:“王爷不会如此糊涂,将些个女子含酸吃醋,胡乱编排的言语当真吧?我那大姐姐,是个心胸狭隘的糊涂人儿。她一个无知女子也还罢了,可笑宣王居然信誓旦旦,来要挟于我。阿颖这心中,可是情何以堪啊。” 百里策不屑:“事到如今,苏颖你竟仍然是巧言令色。必定是你那日偶遇萱娘,她认出了你,知晓你从前是何等货色。你心中发狠,留她不得,干脆借宣王府之手,除掉了萱娘!可怜我堂堂宣王府,竟成为你手中之刀。” 苏颖褪去了方才惶恐,那极好看的容色却也是生生透出了一缕妖娆:“宣王这番纠缠,阿颖可谓是无奈至极。事到如今,阿颖也无从辩驳,委屈万分。既然宣王口口声声,说我出身下贱,借刀杀人,除了小萱郡主灭口。既是如此,阿颖敢问,我是何等下贱出身,宣王又有何证据?” 她已经哄出来了,原来百里策只依苏锦雀所言,又联想到自己揭发小萱郡主,故而有几分怀疑。 既然是苏锦雀,那就不打紧。 别说苏锦雀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就算苏锦雀还活着,她这个苏家养女当时在苏家已经是盛宠。就算苏锦雀是嫡出血脉,百般嫉妒,那也是无可奈何。苏锦雀要是有证据,当时就可以将自己扳倒,不然也只不过在百里策跟前闹几句酸话罢了。 百里策倒也还算有几分聪慧,险些当真翻了她底牌。可是谁也不能毁去她的好日子,百里策也更是万万不能的。事到如今,百里策还能将自己如何奈何? 那绝美的容貌蕴含了缕缕的妖娆,竟不自禁的透出了几许淡淡的挑衅味道。 只将一股子恨意生生从百里策的肺腑之中给激起来,让百里策的眼底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森森的寒光! 区区养女,却有恃无恐,在自己面前如此挑衅,简直是可恨至极。 他是皇族血脉,是尊贵的王爷,而苏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不打紧的下贱胚子。 如今她居然在自己面前硬起了腰板,如此言语。 简直是不知死活。 百里策的唇角,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几许冷笑:“苏三小姐倒是有恃无恐,可是认定海陵苏家已然是死绝了,便是要查,也是查不出什么?可惜雁过留痕,纵然海陵苏家死绝了,可是海陵郡的人却也是没死绝。前些日子,不是还有那海陵刺客来京城作乱?本王派人去海陵郡,查上几年,顺藤摸瓜,也是总能查出几许端倪。” 苏颖那绝美的面容之上,原本浮起了几许浅浅的笑容,如今那笑容却顿时不觉僵了僵。 不错,百里策若当真费心去查,自己也不能说没有忌惮。 从前无人关心也还罢了,可巧却惹恼了百里策这个爱较真的。让自己嫁给百里策也是万万不成,可是此事又应当如何遮掩? 百里策唇角笑容,却也是禁不住更增了几分的邪气:“更何况,苏三小姐天生丽质难自弃,你那时候纵然只有几岁,必定也是出落得美丽非凡。别的人,总是容易对着你这样子的美人儿留下印象的。” 那罗帐之中,那垂落的流苏之后,却有那一双极冰冷的眼眸,蕴含缕缕的寒意,森然的盯着眼前这对男女。那双眸子之中,流转了无穷无尽的恨意。 是了,这一双男女,你言我一语,言语争锋,深意无穷。 无论是百里策还是苏颖,男的女的,都富含了浓浓心计。 她忽而内心之中,生出了浓郁的疼意和痛楚。 若能回到十岁时候,她一定不会让苏姐姐离开海陵郡,来到龙胤京城。 苏叶萱就好似一只温顺的绵羊,落入了狼堆里,而这些豺狼同时兼具狐狸的狡诈。 苏叶萱根本防不胜防,根本不能保护自己,只能任由别的人狠狠吃自己的血肉,吞噬她鲜活年轻的生命。 龙胤京城这样子污秽的地方,却也是容不得一缕雪白干净,单纯善良。 元月砂心尖轻轻的颤抖,为什么,四年前的苏叶萱已经是如此可怜,偏生就算沦落至此,有人却也是要狠狠一脚踩下去,非得要她死了才干休。 苏叶萱已经不可能伤害他们,也不想伤害他们。 就算这样子,那也是容不得。 倘若弱肉强食,方才是这世间真谛,倘若因为苏叶萱的柔弱,她便活该去死。 那就由她这个凶狠会吃人的,为苏叶萱讨回公道! 元月砂也不止一次轻轻拂过了自己的手镯了,那手镯之上藏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杀人丝线。 只需拿出来,轻轻的那么一挥,她对自己的武技也是极有信心。 这对狗男女,也顿时就会就此殒命,死无葬身之地。 她慢慢的,慢慢的压抑自己血液之中的缕缕杀人冲动,却也是不觉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好生平复心绪。 不可造次,也不可冲动,如今尚非动手杀人,心狠手辣的时候。 那隐匿于背后,真正可怕的凶手,就等待着自己将之揭破。 她也是不能这般冲动,毁去了自个儿这昭华县主的身份不是? 这个身份,留在了京城,总算也是极有用的。 比如今日,她就多听到了一些原本不知晓的事情。 苏颖,倒是好得很。 元月砂蓦然狠狠的闭上了眸子,掩住了自个儿眼睛之中那么一缕森森狠意。 慢慢来,说到武功,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加诸于苏叶萱身上的一条条血债,她会慢慢的,一条一条的讨回来的。 那才是,当真有些意思的。 而此时此刻,苏叶萱却也是低声下气:“宣王何苦为难阿颖,阿颖处处都不容易。” 她已然是放软了腔调,不似方才那般趾高气昂。 苏叶萱轻轻的抬起了绝美的脸蛋,一双眼睛,眼眶却分明微微发红。 好一张美丽脸颊,泫然欲泣,惹人爱怜。 她内心之中不觉心忖,如今倒无妨安抚百里策些许。 百里策图色,纵然言语间对自己颇多轻蔑,可毕竟还是被自己容色所动不是? 只要说动了百里策,她还是有一些法子,能解决一些问题的。 就算是宣王又如何?谁也不能毁了自己,谁也不能! 百里策心中冷笑,刚才苏叶萱还一副极为骄傲的样子,如今还不是低声下气,乖乖顺顺的。她此举自然并非真心,无非是眼瞧着自己步步紧逼,所以虚以委蛇。 饶是如此,纵然知晓苏叶萱这样儿不过是故意为之,百里策内心之中,倒也还算是受用。 “怎么苏三小姐,竟不似方才那般锋芒毕露,倒似这般客气起来了。如此娇花软蕊,温语恳求,当真令人不觉为之心软几分啊。” 苏颖也是能屈能升的人,如今既然是被逼得暂处下风,却也是当真能放下身段儿,柔柔弱弱的。 她平素那样子一个才情出色,十分高傲的女子,如今却收敛心性,垂眉顺目:“是阿颖刚才被宣王吓着了,才一时糊涂,冒犯了宣王殿下。我这般出身的女子,能被宣王瞧中,原本便是我的福气。” 百里策却也是轻笑:“是了,如今阿颖这份模样,才可谓是讨喜乖巧。” 他这才出了一口恶气,胸中一阵子的舒坦。 眼瞧着苏颖心不甘,情不愿,却偏生要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十分讨好。百里策瞧在了眼里,就觉得十分的痛快,心里也是格外舒坦了几分。 不过苏颖这个女郎,心思狡诈,颇会算计。虽然她一介女路,未必能翻起什么极大的波浪,可是也要防着她作妖不是? 想到了这儿,百里策伸手,竟轻轻抚摸苏颖娇嫩的脸蛋,眼中一抹欲火却也是一闪而没。 苏颖宛如受惊的小鹿顿时跳开,一双眸子之中也是不觉流转了丝丝惶恐,有几分惊惶言语:“殿下,这,这是何意?殿下若爱惜阿颖,便不合如此轻佻。聘为妻奔则妾,阿颖岂可如此不知廉耻。殿下难道对阿颖没有一丝一毫怜惜之情?” 她迅速擦了一下百里策手指触碰过的地方,那被百里策碰过的地方,似乎也是浮起了让人难以言喻的厌恶之意。 苏颖却泫然欲泣,极为可怜模样:“王爷放心,不出半个月,阿颖就会说动父母,让他们允了我嫁入宣王府。我左右也不过是个养女,今年也是已经十九岁,年纪也是不小了。若非以前婚事不谐,断断不至于拖到如今这个地步。如今我虽有京城第一美人儿的称号,可是说到底也是个女子,左右也不过是要嫁人的。宣王殿下身份尊贵,又是王爷之尊。如此良配,苏家怎会不允?只恐,还巴不得阿颖早些嫁过去,享受这荣华富贵。到时候名正言顺,一双两好,岂不是极好。” 一番求饶之语,倒似有条有理。 然而百里策却不为所动,反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苏家阿颖果真是口齿伶俐,你越是这般厉害,我越不能饶了你去。今日你随了我,没人知晓,难道我还会不要,还会不肯娶你做妻子?我只怕你心里尚有别的盘算,连我这个宣王都要谋害,免得别的人知晓你的丑事。” 苏颖一惊,旋即一副讨饶可怜姿态:“宣王说笑了,你是何等身份,我这么个深闺女郎,哪里能对你做什么事情?我不过是后宅之中斗一斗,对你这样子的龙胤王爷,只能摇尾乞怜。” 她心中却是恨意浓浓,不错,百里策纵然是龙胤王爷又如何?她心里恨不得杀了他,真是恨不得他去死。 那股子浓郁的杀意,就这样子萦绕在苏颖的肺腑之间,可苏颖眼角眉梢,却是生生的挤出了一缕可怜姿态! 柔柔弱弱,煞是可人。 实则百里策素来自负,也确实不信苏颖这个女子当真能害自己,也不信一个女人敢有如此胆子。不过,他也没想过饶了苏颖。 如此国色天香,他就是要在这儿糟蹋了,好顺了自己的心愿,更能让苏颖备受羞辱。 一个贵女,最要紧的则是她清清白白的处子身躯。 一旦破了身子,任是苏颖如何的狡诈,可也只能许给自己。 否则哪里还有什么好些的整齐男人,肯捡苏颖这只破鞋?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可也是说不准,苏大美人手下不知道干过多少狠辣事,谁知晓有什么盘算。你这等女子,只怕要破了身子,才会乖乖巧巧,毕竟不清不白之躯,也是断然没有了别的路子,只能如此,乖乖巧巧的听话。” 苏颖听得阵阵反胃,一阵子郁闷恶心,眼前的百里策,从头到脚,都是令人厌憎之极了。只不过此时此刻,苏颖内心之中,竟也泛起了阵阵无力之感。 百里策这个混账,有那毛头小子没有的心计,却没有位高权重男子的自尊和傲气。他撕破了脸皮,是如此的无耻。自己费尽了心计,用尽了手段,可是仿佛这些手段却也是对百里策没有丝毫的作用。百里策仍然是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端是心狠手辣。 她好好保持了十九年的清白之躯,等着待价而沽,等着这副身子为自己后半辈子谋取个好前程,怎可轻轻毁在了百里策的手中?这个混账男人,贪花好色,性子凉薄,跟了他的女人纵然是能谋得一时宠爱,却必定下场凄惨。 苏颖又不是傻子,自然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她心念转动,还想着有什么可抵御,可是百里策的魔爪已经是伸了过来。 百里策伸手一扯衣襟,苏颖挣扎躲开。饶是如此,她衣襟也是被扯得有些凌乱,颈口领子松开,露出了颈项之下一片雪色的肌肤。便是那淡绿色的肚兜,也是若隐若现。 苏颖死死的捂住了颈口,一双眸子也是泛起了盈盈的泪水。她那眼中泫然欲泣的泪水,很多时候,都是假的。这不过是一种博人同情的手腕,苏颖是极少当真如此伤心的。然而此时此刻,苏颖眼中之泪,却到底有那么几分的真心实意。 她已然是尽力算计,饶是如此,百里策却仍然是不依不饶,如此相待。 她区区柔弱女子,竟被百里策如此逼迫。 百里策可恨,竟不知晓怜香惜玉,竟如此相待自己,简直是恬不知耻。 苏颖心下恼恨间,心中流转了缕缕恨意。 要是自己当真被百里策破了身子,自个儿可是要被生生毁了去了。 苏颖如何能容自己被生生毁了去? 她可不愿意自己这块美玉就此生生摔碎,宁死不从。 那美眸之中,竟不自禁的流转了几分决绝之意。 可苏颖并不知晓,好似自己这样子的女子,越是流转这般神色,越能勾起了别人的征服之欲。 就好似如今,百里策内心之中泛起了缕缕的热意,更似恨不得生生将苏颖这朵绝美的莲花这般撕碎。 而元月砂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对儿男女勾心斗角。 她忽而泛起了一阵子的恶心,一阵子的悲凉。此时此刻,百里策使尽了心计,逼迫一个十九岁的美丽女子委身于他。威逼利诱,手腕颇多,如今竟有几分霸王硬上弓的味道。 为什么,苏姐姐喜爱的,会是这样子的人? 那般干干净净的人,全心全意的喜爱,却是如此一个令人作呕的货色。 他舍弃了苏叶萱,甚至于不是好似白羽奴那所谓的大局为重,只是实实在在的厌弃与背叛。 越是接近,越是令人作呕。 南府郡时候,她以元月砂这个身份,时隔多年,接近百里策。 百里策彼时化名为策公子,倒也是风姿俊雅,颇有冷傲。他的神秘,他的强大,令许多南府郡的贵女都是为之心动。 难道就是这些东西,当年蛊惑了苏叶萱,欺骗了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子。 他怎么可以这样子做,明明知晓自己是个烂货,就不应该沾染好似苏叶萱这样子干干净净的女子。他于心何忍,如何忍心毁去苏叶萱? 如今元月砂一双眸子浮起了几许的冷漠,冷眼旁观,看着百里策逼奸苏叶萱。 那可真是不依不饶,强势逼迫,风流手段,都是尽数使了上来。 这今日,倒好似当真非得要睡了苏颖了。 倒浑然忘记,此时此地,这软帐之中,可还妥帖。 元月砂的唇角,却也是不自禁浮起了淡淡的冷意。 是了,今日有人算计,欲图坏自己的名声。可是如今,倘若这些算计之人到了,只恐怕还会瞧见百里策和苏颖这般活春宫。 若说欢喜,倒也谈不上。这苏颖名声固然是能毁了去,可倒是随了百里策心愿,这两人倒是当真成了那欢欢喜喜的一家人了。 她冷眼旁观,瞧着这两人相互撕咬,相互算计。无论是百里策还是苏颖,分明都是那等善于算计,心思极狠的人。如此相互攀咬撕扯,倒也不知,究竟是谁胜谁负。 只盼望,这两个极自私极狠辣的人,倒能撕得更凶狠些。 正在此刻,那床榻之下,居然是有了些个动静,惹得这两个人都是不觉微微一怔,更是不由得呆了呆。 今日两人所言,均是些个见不得光的私隐之事。他们内心之中不免自忖,想来也是无人能够见到的。可是如今,却没想到,居然是有了这样子的动静。 这动静何来,他们都是一团糊涂。 然而元月砂却知晓这样子的动静来源,毕竟那白淑,可是让元月砂给踢到了床底下。 莫非,如今白淑居然是醒过来了? 白淑喝了汤水,陷入昏迷,元月砂还以为她能多昏迷一阵子。想不到如今,白淑居然是醒了过来,真是令人不觉吃惊。 无论是苏颖,还是百里策,这两个人都不是吃素的。 而这两个人,自然是为了能保全自己,可以牺牲全天下的人。可是偏偏,白淑却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了。 苏颖惶恐,百里策好色,他们两个人原本也是不知晓这儿还有个白淑。 可是偏生,此时此刻,白淑却闹腾出了动静,他们也是知道了。 元月砂不用猜,也能猜得出来,这两个极狠辣的人只恐怕是容不得白淑了。 百里策原本情热如火,如今好似被当头泼了一头冷水,顿时也是冷了下来了。 苏颖却也是禁不住厉声道:“是谁,快些和我出来。” 苏颖一颗心却也是不觉往下沉,怎么就有这么多人,将自己秘密知道了? 一时之间,她竟不觉疑上了百里策,怀疑百里策用了些个手腕,让自个儿落了些个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8 皇后抓奸 一片手帕,让百里聂那苍白而修长的手指这般拿捏着,却也是轻轻的拂过了唇角,擦拭去了唇角一抹嫣红的血污。舌尖流转的缕缕剧痛,却也是难掩百里聂内心的欢喜。 是他了,他还活着,这可当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他用自己的唇瓣,慢慢的感受过了。更要紧则是,自己轻轻拢开了元月砂发丝,瞧见了她后颈之上那颗细小的红痣。 若不细细去瞧,只恐怕也是瞧不见。 那玉颈之上的印记,那熟悉的种种,以及娇柔身躯之中隐匿的凶狠。 这凡此种种,似乎无不在昭示,这个女子,便是自个儿那心心念念,难以忘却的男子。 他蓦然眼眶微微发热,泪水盈盈。 内心之禁不住荡气回肠的说道:他还活着,还活着。 他素来心肠是极为冷硬的,极少为了什么事情而心中动容。 然而如今,百里聂竟似觉得眼前微微发黑。 是了,自己实在是太激动了。 百里聂轻轻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慢慢的掩下去内心一阵子的悸动。 他仿佛又回到了海陵郡,第一次见到了青麟的时候,少年身影纤弱。而那时候漫不经心的一顾,却也没想到,居然在以后的日子是如此的深刻。 他死死的抓紧了自己胸口衣衫,手指头绷紧,然后再一根根的轻轻的松开。 是了,人生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是你想也都想不到的。就好似你都不知晓,天什么时候下雨,又什么时候会出太阳。 “老聂,老聂,你受了什么样子伤,居然闹得泪水盈盈。” 姜陵凑过去,极好奇的说道。 百里聂叹了口气,让儿子见笑了。 却随手放下了那条抹去了唇角血污的手帕,轻轻的放下来,朝着姜陵笑了笑。 他舌头痛,说不出话,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姜陵倒是有些狐疑起来。 百里聂张开了嘴,轻轻的啊了一声,让姜陵看到了自己舌头上的伤口。 姜陵凑过去,仔细的瞧了瞧,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渐渐有些深邃了。这伤口,够深啊。 百里聂就算性子很古怪,有时候会做出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可总不会自己将自己舌头成这样子。 既然这样子,既然是如此 姜陵顿时抖了抖,一脸不可置信。 他一惊讶,手指力气大了些,戳了百里聂唇瓣一下,惹得百里聂倒吸了一口凉气。 百里聂颇为无奈,逆子,孽缘啊。 他冷哼一声,又轻轻捏紧了手帕,擦去了唇角血污。 姜陵眼睛瞪得大大的,心念流转,转眼便念及刚才百里聂唇角带着春风般满意笑容,眼底又泪水盈盈的样子。 无耻,太无耻了。 污秽,简直太污了。 亏百里聂平时看着吃素,一副有些个不正常的性儿,想不到啊,竟如此热情似火,啃人不吐骨头。 姜陵也是忍不住抖了抖,小心翼翼问道:“男的女的?” 一脸春光,风骚得不得了。 百里聂虽不会说话儿了,然而姜陵却也是分明瞧见他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姜陵却也是嗤笑了一声,轻轻的在嘴里叼了一根草。 “肯定是个女的,就是昭华县主是不是?老聂,我早就瞧出来了,你待她好生不同,很是不一样的。” 百里聂也没理睬他,让婉婉取了药膏,在自己舌头上涂了些个止血。 姜陵也是禁不住平添了几许的感慨, 百里聂那样儿,分明一副绝好容貌,如今哑巴了,整个人顿时好似就好看了,讨人喜欢了。 百里聂那张淡色的嘴唇,只需不张口言语,可当真是倾国倾城啊。 而此时此刻,百里聂却也是禁不住眯起了眼珠子,缕缕精光盯上了姜陵。 姜陵面上狐狸笑,笑眯眯的,背脊却也是浮起了一阵子的寒意,顿时禁不住寒了寒。 百里聂那极美好皮相之下,那么些个极恶劣的手段,姜陵可谓是心知肚明的。 善于谋算这四个字,仿若天生就伴随百里聂而生的,那副玲珑心肝,生了也是极为聪慧。 纵然平时,百里聂待他也还算得上几分的宽容纵容。然而怕也是却怕,百里聂当真生恼了。 不行,自己最好不要趁着百里聂哑巴了,趁机欺辱他。 而百里聂那修长的手指头却也是竟似轻轻的捧住了茶盏,若有所思。 一缕算计的精光,却也是轻轻的从百里聂的眼中,一闪而没。 今日,倒是有些个好戏可以瞧一瞧了。 此刻,周皇后罗帐之中,倒也是少不得许多京城贵妇陪着周皇后说话儿。 周皇后生病了,这些女子也是少不得那殷殷切切,嘘寒问暖,煞是关切。 而周皇后虽偶然风寒,形容略有些憔悴,然而与人言语,却不见半点失礼,仍然是客客气气的。 那一番举止,竟也是挑不出丝毫错处。 旁人瞧见了,心下愈发生出了几许的佩服。 这周皇后虽然年岁比宣德帝小了很多,可是举止却也是十分的沉稳。 她一举一动,总是极为完美,也是极为讨人喜爱的。也许正因如此,难怪宣德帝也是对她宠爱有加,纵然是无出,也是颇得圣眷。 正在此刻,周皇后身边贴身的女官瑶黄却也是盈盈而来,送来周皇后要用的燕窝雪莲汤。 周皇后一向镇定,此刻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扑扑一跳。 待瑶黄做出了个极细微的事成神色,周皇后也是禁不住松了口气,心里面也是一阵子的舒坦。 到底还是成了,自个儿也是能出这口恶气了。 这月意公主虽然是说得天花乱坠的,十二分的笃定肯定,可是周皇后的心里面,总是有些个担心。 毕竟,元月砂虽然来京城的日子不长,可是她精灵聪慧,而这也是让周皇后心有余悸。元月砂是只十分狡诈的狐狸,既然是如此,想要这只狡狐上钩,也许也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情,到底还是成功了。想不到元月砂最后还是中了招,被算计。 周皇后一直心中十分忐忑,可是如今这份忐忑也是消失了,忽而一阵子的甜蜜熨帖,十分舒畅。她原本有病,这身子也是并不如何的利索。可是如今,周皇后就好似吃了人参果一样,处处舒坦,舒服得紧。 她那唇角,甚至不觉浮起了一缕浅浅的笑意,一闪即逝。 不过周皇后那一张脸蛋儿,一会儿又是平静无波了。 瑶黄也将那盅补汤送上来,一旁的秦嬷嬷验了验,顿时也是面色一变,呵斥宫婢:“你当真胆大,皇后娘娘身子染病,陛下关心,所以特意弄了这盅补汤,前来给皇后补补身子。可是陛下的一番心意,你竟然是如此践踏,简直是胆大妄为!好一个可恨的奴婢,娘娘如此尊贵之躯,难道还吃你偷吃过的残汤剩水不成。” 众人一瞧,那盅汤水果然只剩下三分之一,少得可怜,实在也是不像样子了。 瑶黄顿时也是跪下来了,娇声软语:“陛下娘娘恕罪,秦嬷嬷恕罪,奴婢,奴婢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是决计不敢偷吃啊。这其中,其中自然是另有缘故。” 她说话吞吞吐吐的,似有些个为难之色。 周皇后反而是一派宽容大方的姿态:“瑶黄这宫婢,跟了我几年了,素来还算乖顺。这宫里面的人,个个是十分乖巧,也是不见得会做出这样子的糊涂事情。偷吃这般胆大的勾当,料想她也还是做不出来的。我瞧,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 秦嬷嬷呵斥:“糊涂东西,陛下和娘娘跟前,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还是快些都说出来。否则,只恐你还当真是难逃一死了。” 而瑶黄方才泪水盈盈,仿佛是迫不得已一般,才凄然言语:“今日奴婢送补汤途中,路过了一个帐子,听到,听到一些十分尴尬的声音。奴婢,奴婢说不出口,怕污了在场众人的耳朵。彼时我一不小心,险些就将汤水给这样子的撒了。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的错。” 她虽然是说得含含糊糊的,可是在场的女子都是人精,哪个听不出来,这瑶黄言下之意? 那些未出阁的姑娘,脸皮薄,脸蛋刷的一下就红了。 周皇后也面上浮起了尴尬之色,仿佛她也是没想到,居然是听到了这样子一桩事情。 “怎么居然有这种事情,瑶黄,这区区补汤是小。可是你若是说谎,毕竟会有流言蜚语,损及女儿家的清白。若是如此,我也是饶不了的。” 说到了这儿,周皇后面颊之上,也仿若浮起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而瑶黄也是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顿时不觉凄然说道:“奴婢是个卑贱的人,怎么敢说话。实则此刻,只怕那两个人还在” 说到了这儿,瑶黄脸颊红了红。 在场贵女听了,都禁不住暗啐了一口。也是不知晓哪里来的野鸳鸯,居然是如此饥渴,居然在这里厮混。 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也是没有将陛下和娘娘如何的放在心上。 如此行径,当真是令人不能轻轻饶了去。 瑶黄接下来说的话,嗓音极小,却让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是,是昭华县主的帐子。” 此言一出,在场女子脸色也是顿时变得极为古怪了。 怎么又是元月砂?偏生就是元月砂的事儿多,一件接着一件。 这些个种种事情,都是让元月砂给撞见了。 不过也有人觉得,倘若是元月砂,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了。 毕竟元月砂是南府郡出身,身份十分的低微,也是算不得多高。 那正正经经的礼数,元月砂也是没有学过。 既然是如此,元月砂不知廉耻,如斯,与人私通,这也似乎都是大有可能的事情。 这女子无知起来,连陛下的脸面都是可以拂了去,既然是如此,她自然也是可以做出别的更荒唐的事情出来了。 周皇后眼底深处流转了一缕冰冷,唇中言语却也是柔柔:“你可不要胡说,万一不是昭华县主。你这个奴婢一句话,可是毁去了人家县主清清白白的名声。如此重罪,你可是担当得起?” 然而这软绵绵的口气,实在也不像是呵斥奴婢,阻止奴婢的样儿。 说到底,周皇后说的这些,那也不过是场面话儿,做不得真,不能作数的。 苏樱却忽而说道:“是了,皇后娘娘,既然这宫婢无端端的这么说了,那就去看一看。倘若不是昭华县主,也能还她清白不是?不然,这样子让人胡乱一说,以后只怕她名声,是会更加的不清不白。” 苏樱也是极想要瞧瞧,这个无耻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元月砂。 她不觉笃定,就是元月砂。今日周世澜为了元月砂这等货色,居然是羞辱了自个儿。元月砂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要自己因为元月砂就要招惹这份羞辱?苏樱可是不甘心,更是咽不下这口气。她觉得就是元月砂跟人偷情,偷情的对象就是周世澜。 更何况除了报复,苏樱也不笨。 她可是聪慧伶俐着呢。 上次在宛南别院,元月砂死死的咬住了萧英,让宣德帝面上无光,一点面子都是没有了。既然是如此,宣德帝又怎么会不记恨在心,对元月砂十分厌恶。 周皇后的亲妹妹,范蕊儿的亲娘周氏让元月砂给斗死了,周皇后心里面又怎么会没有疙瘩? 宣德帝嘴上不说,周皇后面上大方。可是聪明的人,就应该猜测到他们的所思所想,种种的算计。陛下与皇后不方便说,不能够说的,自然也是应当由些个极聪慧剔透的人儿给说出口。 苏樱聪明,别的人也是不笨。 在场的女眷,也是纷纷开始言语了。 “是了,苏家阿樱说得对。昭华县主好歹也是朝廷的县主,若真的做出了些个不堪之事也是罢了。可是倘若她是清清白白的,只怕,只怕却也是让她受了委屈。” “这等贱女,皇族秋猎,她居然也是胆敢与人私通,做出了种种不堪的行径。如此品行,自然也是要将这个人给闹出来,以示惩戒。否则,龙胤的规矩,岂不是让这等轻佻狐媚子给弄坏了?” “娘娘身体虽然是有些不适,可是对于此等狐媚,那可是决计不能纵容啊。” 众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 周皇后盯住了宣德帝,瞧见了宣德帝面色有些阴郁。 周皇后心知,宣德帝是心里面生怒了。 旋即,周皇后却也是对张淑妃使了个眼神,张淑妃懂了,顿时娇滴滴的说道:“陛下,不如我们去瞧瞧。” 宣德帝冷笑:“那倒是要去瞧瞧了,是何等女子,居然是如此不堪。” 周皇后松了口气,旋即,垂下头去了,不觉笑了笑。 如此一来,这倒是极好了。周皇后内心之中,不觉涌动了浅浅的舒坦与快意。 她故意让瑶黄没有提及,那奸夫是宣王。 元月砂啊元月砂,你原本就不该得罪陛下。 周皇后侍候宣德帝多年了,对宣德帝也是极为了解了。 宣德帝,那素来也是谈不上如何的大方,不是那等宽宏大量不会与你计较的厚道君主。 没刻意算计,拿你的错处也还罢了,元月砂居然还主动撞了过来。既然是如此,宣德帝定然也是绝不会饶了元月砂的。 周皇后这般想着,唇角冉冉的笑意却也是不自禁的越发加深。 然而她却也是并未留意到,方才垂眉顺目的瑶黄,如今却也是一步步的悄然退后,渐渐消失于人流之中。 瑶黄唇角,同样也是泛起了浅浅的笑容。 皇后娘娘以为今时今日,元月砂出怪露丑,所以赶着上着,想要去看看元月砂的一番丑态。 只可惜,皇后娘娘过一会儿,一定不能看到自己想看的。 她想着长留王殿下给自己许下的丰厚奖励,美好未来。事到如今,也是时候,让自己这个叫瑶黄的宫女,从世间消失掉了。 至于接下来的这副好戏,瑶黄也是无福瞧见。 仔细想想,倒也是未免有那么几分的可惜可叹。 不过,倒是是时候,让自己就此离去。 而人群之中的李惠雪,面色也是禁不住白了白。此时此刻,李惠雪的心思,竟似和苏樱差不多。 她觉得,元月砂必定不贞,而这个不贞的对象,却也是周世澜。周世澜必定是碰过了元月砂,沾染过了元月砂的身子了,所以才会对元月砂这般的好,一心一意的相待,甚至为了元月砂对自个儿也是如此的残忍。 可是,可是这么多人过去,阿澜也是会被毁了去的。 李惠雪一颗心砰砰的跳。 她已经笃定那个奸夫就是周世澜了,可是,可是这阻止的言语却偏生说不出来。 因为她胆小怕事,不敢这么说,怕别的人记恨自己。 再说了,她这样子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怎么能有那么大胆子,得罪这么些个不该得罪的人呢? 她身子忍不住酸溜溜的想,要是周世澜清清白白的,不去招惹元月砂,也是不会被人盯上,乃至于最后竟然是生生闹了个身败名裂。 这样子想着,李惠雪也是很快给自己找到了借口,并且很是满足了。 而宣德帝这边移驾的消息,却也是迅速而隐秘的传开了。甚至于,连猎场那些个贵族青年也是无不知晓。 百里冽收了弓,若玉般的脸颊却也是不觉沉了沉,一股子恼恨之意却也是涌上了心头。 那个女人,不会当真就这样子的被人算计了去了吧。 他瞧着那正中红心的箭支,面色流转了那等缕缕的冷意。 百里冽也是绝不相信,元月砂是会如此的轻佻。 可是饶是如此,百里冽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缕缕寒意,煞是冰冷。 毕竟,这世上算计元月砂的人,也是多了去了。 耳边却听着百里昕不屑说道:“这等南府郡出身的野丫头,做出了这么些个事情出来,那也是一点儿都是不奇怪。” 这么多年了,百里冽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习惯了百里昕的懦弱愚蠢自私。 然而这一刻,他内心蓦然流转了一缕难以形容的恼恨,而这股子的浓郁厌憎,使得百里冽死死的捏紧了弓柄。 百里昕忍不住偷偷的看了百里冽一眼,悄然打探百里冽面上的容色。 百里冽脸上掩饰不住的关切之情,令百里昕容色微冷,却也是越发恼怒。百里冽这般冷玉做出来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去关心别的人。 这么想着,百里昕言语之间,却也是不觉蕴含了淡淡的酸味:“不过阿冽,你瞧着关心昭华县主的大有人在,可是绝不仅仅止你一个人。你瞧,宣平侯怎么就行色匆匆。” 只见周世澜容色微冷,策马而去。 百里昕就是想要提点百里冽了,元月砂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而这样子的女子,根本不配让百里冽垂怜爱惜,格外看重。 此刻百里冽盯着周世澜奔驰而去的背影,眼神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淡淡的阴郁。 而匆匆赶到的周世澜,却听到了李惠雪又惊又喜的声音:“阿澜,你,你来了。” 李惠雪自然是欢喜极了,不是阿澜,这太好了,简直太好了。 哼,元月砂欺辱阿澜,如此水性,也是不知晓跟哪个野男人私通。 阿澜来了,必定能看清楚这水性女子的真面目,绝不会再让这水性女子为之迷惑。 见到元月砂跟人私通的丑态,想来阿澜定然也是清醒了。 李惠雪慢慢的,那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缕缕的舒坦和甜蜜。她更是忍不住欢欢喜喜的,甚是高兴。亏得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不然别人听到了,还会以为自己信不过周世澜。她当然是相信阿澜的,阿澜怎么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元月砂这样子的女子,阿澜怎么能瞧得上?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货色。 李惠雪是开心极了,可是周世澜却面寒若冰。 周世澜是聪明的,不自禁的这样子的看着周皇后。周皇后的面色却一派沉定,沉定是有些冷漠。 而此刻的罗帐之中,百里策的欲火消了,白淑也是被拖出来来。 只见白淑脸蛋一派通红,眼睛虽然睁开了,其实却也是并没有清醒。 白淑的脸颊也是红彤彤的,显得也是格外的娇艳。而她更是蓦然伸出手,去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衫。那口中,更胡乱咿咿呀呀的,含含糊糊的发出了些不堪入耳的叫声。 这分明是吃了媚药,如此才如此模样。 百里策和苏颖都是瞧得呆住了,这个白淑应该是元月砂身边的人吧,怎么就被人喂药了,还塞在了床底之下。 就连元月砂,那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浅浅的惊讶。 元月砂冷笑,自己还是想得浅了。她以为,别人只是对自己用药,让自己昏迷过去,无法抵御别人的非礼。可那背后谋算之人,心计之狠毒,当真是令人难以形容。她给自己吃下去的,并不是什么让人昏迷不醒的药,而是让人媚态尽露的药。 若是自己这个样子,出现在了百里策的面前,百里策这种色胚绝对不会做个君子! 这般计策,不但很狠毒,还简直是令人恶心。 苏颖一颗心,却也是凉到了谷底了。 白淑这个样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假装的,就算不是假装的,一个人吃了药,也是未必就全糊涂了。那么白淑,也许也会听到自己的话儿。就算是只言片语,那也是决计不许,绝对不可以。 而白淑那药性发作了,种种的姿态也是愈发不堪,甚至随手一撕,刷的撕破了大片的衣衫,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她一扯自己的肚兜,胸前的春光更是一览无遗。而白淑口中含含糊糊的叫着,一双手更是自己抚摸自己的身躯,那叫声之中,却也是蕴含了极为浓郁的痛楚。 苏颖再也是按捺不住,她也是忍受不了了,忍不住颤声说道:“百里策,你约我来这儿,究竟是何用意,你还有什么手段?用元月砂这个婢女,对我杀鸡儆猴?” 而百里策却冷怒:“苏颖,事到如今,你何必还惺惺作态,贼喊做贼?分明就是你约我到这儿,何必说是我刻意设计?” 两人如此言语出口,却也是均不觉微微一怔。 以两人均十分聪慧的恶毒心计,自然隐隐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仿佛是有人刻意设计,精心准备,最后引人入彀,简直是令人防不胜防。 他们互相死死的盯住了对方,好似牢笼之中的两头猛兽,都等着将对方生生吞噬,血肉撕咬,一口口的吃到了肚子里面去,。然后,好踩着对方的尸骨,逃出了这个牢笼。 只不过,这两只野兽,一公一母,相互对战,也未知谁胜谁负。 而外头,渐渐也是有了动静,似乎那动静还朝着这边来的。 就算是白淑那叫声煞是妩媚动人,也是掩不住外头渐渐靠近的喧闹。 两人面面相觑,不觉各自都是浮起了一层冷汗。 苏颖蓦然一舔红润的唇瓣,艰涩的说道:“既然有人如此费心设计,此刻宣王就算是这般掠了出去,非但不能清清白白,反而落得个做贼心虚。” 百里策恼恨:“本王自然知晓。” 他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也是令人为之心焦。 毕竟,自己的人,居然没有示警,这可当真是布置巧妙啊。 有那么一刻,百里策恼恨无比的盯住了苏颖绝美的容颜,心中甚至不由自主的涌起了一缕浓烈的杀意。 若非为了苏颖这个绝色的美女,自己一时冲昏了头,也是不至于中了别人的算计。 虽然自己平素,口口声声,只说苏颖身上有着一股子卑贱味道。可是好似百里策这样子的好色之徒,又怎么可能真正抵御苏颖这样子的绝色?甚至,如今强娶苏颖为遮羞,这不过是百里策的一个借口罢了,原本也是当不得真。他的步步紧逼,也是源于对苏颖那张绝色面容一股子自然而然的执念。 任何好色之徒,都绝不会放过苏颖,决计不会。 苏颖也不由得觉得一阵子的燥热,她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死死的捏紧了手掌。 她盯着地上的白淑,内心之中厌恶之色越浓。 百里策正有些恍惚之际,耳边却听着苏颖极为急切说道:“宣王,这贱婢知晓太多。咱们议论种种,她可都是听见了,这个贱婢,那也是决计不能留下来的。” 苏颖一脸急切,恨不得就将白淑给弄死了。 百里策却冷笑,甚至不觉故意说道:“事到如今,想不到你苏颖仍然是惺惺作态。此时此刻,你居然还要本王杀人,看来你可是真准备要害死我了。” 其实百里策倒也是知晓,苏颖为什么要除掉白淑。但凡知晓苏颖污秽秘密的人,这都是应该去死的。就好似苏叶萱,又好似白淑。苏颖只是奈何不了自己而已,倘若有机会,也许自己也是会被苏颖给除掉。 好狠毒的女子,事到如今,还想要杀人灭口。 纵然是百里策色迷心窍,心中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缕畏惧之意。毕竟苏颖这样子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自然更不会动手了,白淑听到了又如何,她听到的是属于苏颖的秘密,和自己又能有什么干系呢?苏颖不堪,为什么要自己为她遮掩?他可是用不着这般好心,如此相待苏颖。 所以,百里策装糊涂,假意听不懂,更是要反咬苏颖一口。 百里策内心之中的焦躁之意,却也是禁不住更浓了几分了。 毕竟,自己该如何脱身才是? 然而此刻,却也是听到苏颖极为干脆说道:“好,既然宣王怜香惜玉,舍不得动手,那我便动手。” 苏颖这样子说了,却也是听得百里策目瞪口呆。他自然是万万没想到,苏颖居然是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 而苏颖不但是这样说,甚至还当真亲手去做。 她将白淑身子反过来,膝盖顶住了白淑腰眼,再用白淑自己的腰带,死死的勒住了白淑的脖子。 苏颖身下的女子身躯不断的颤抖,可是却使不上劲儿。 而骑在了白淑身上的苏颖,面色却也是极为淡漠,甚至可劲儿的收紧了腰带。 她绝美的面色如冰,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忍心。 饶是百里策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也是生生的被眼前这一幕给镇住了c。 这女人的这股子狠劲儿,百里策也是打心眼儿里面浮起了寒意。 百里策也见过许多工于心计善于算计的女人,可是好似苏颖这种,狠得能亲手杀人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9 野兽撕咬 苏颖面颊之上,流转了缕缕凉意。 白淑面上媚态未消,可生死关头,喉头却也是发出了咯咯的呜咽之声。那原本媚若春水的眸子,如今却也是不自禁的染上了缕缕恐惧之色。她身子一抽一抽的扭动,年轻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 饶是白淑神志不清,可是她却也是近乎本能清楚知晓,自个儿是不想死的。 然而白淑偏巧遇见的,却是那等心狠手辣的恶魔。 眼前的女子虽然有着那无比绝美的容貌,可是那一颗心肠,却也是早已然腐坏,生生扭曲,成为那等极可怖之物。 便算不相干的人物,稍加冒犯,她必定也是会处之而后快,手腕极狠。 就如那唐络芙,原不必苏颖横插一手,生生敲坏唐络芙的脑袋。 可是这美丽的人儿一颗心肠近乎变态,生生将唐络芙那一颗脑袋,击打得血肉模糊了。 那等与她本不相干,只是不经意间稍稍得罪过苏颖的人,都让苏颖如此手腕,狠心处之。更不必提白淑这等可能窥测到她私隐秘密的要紧之人。 说到杀人,苏颖绝不会有半点心软。 而苏颖外表看着文秀弱美,那一双手,手劲儿可是不小的。 她唇角噙着一缕模糊的笑容,自己才不理会白淑究竟听到了多少,就算白淑只含糊听到了苏叶萱三个字,这也足够让白淑去死! 苏叶萱,苏叶萱! 这三个字自己早就很努力的用来忘记了,为什么如今还要想起来,为什么还要再次出现,搅坏自己宛如云锦一般的美好日子? 那个丑妇,早就在四年前没有了,她的死卷带着那些个十多年前的肮脏污秽,可怖记忆,就这样儿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苏叶萱!苏叶萱! 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非得这样子缠着自己。 不错,她感激苏叶萱买下了自己,安葬了自己的娘,医好了自己的病,再为她寻觅了一个殷实的人家寄养。 可是就算是这样子,就算苏叶萱对自己再好十倍,她也是及不上自个儿的一根手指头。 她甚至没片刻犹豫,些许不忍。 这个世界上,原本没有谁,比自个儿更为重要。 她爱惜自己如花容貌,爱惜自己锦绣前程。 苏颖一向都是很决绝的。 就好似那日,在荒庄之上,自己遇到了苏叶萱。 她想过,通过洛家,安排杀手,除掉苏叶萱。可这终究不妥当,只因为苏叶萱好似和海陵逆贼有所关系。要是洛家杀手弄死了苏叶萱,这总归是有些蛛丝马迹。那个海陵青麟,已然有些厉害的名声,传到了京城来了。 苏颖是个既狠辣,又小心的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无不是小心翼翼,费尽心思。有后患的计划,她也是摒弃不用,而会去寻更好的。 而所谓更好,大约便是从苏叶萱身上寻觅到几许破绽。 于是她对苏叶萱越发殷切了,倾述着苏叶萱对自己的大恩大德,自己是如何的感激涕零,还想方设法帮衬苏叶萱。 苏叶萱虽然很感动,可是每次苏颖问及那些个海陵逆贼之事,苏叶萱却转移话题,并不肯实实在在的告诉苏颖。 苏颖虽然不悦,可是她很快想到了个打动苏叶萱的好法子。这天底下的女子,聪明也好,愚笨也好,却总是会在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身上犯糊涂。苏叶萱有个儿子,而且还十分挂心这个儿子。苏颖在与苏叶萱交谈时候,便想了些法子,将那些话儿引在了百里冽身上。她吹嘘自己和百里冽十分熟悉,夸赞百里冽打小聪慧,样子好看,又一副为苏叶萱不平的样子,说要为苏叶萱喊冤。因为百里冽是如此的不孝,居然不肯来见见自己的娘亲。她又旁敲侧击,试探苏叶萱可是有什么话儿要带给百里冽的。 无论苏叶萱要做什么,想来也是不会抛开百里冽的。 其实她跟百里冽并不如何熟悉,百里冽不过是个不受待见的贱种,苏颖为什么要在这种东西身上浪费自己极为宝贵的时间呢?可苏颖聪明,又善于摆弄言辞,那些话儿说得头头是道,仿佛百里冽跟她好得不得了。而她本就美丽,也使得苏叶萱不由自主的相信,也许百里冽真的迷恋上这个漂亮的大姐姐了。 最后,苏叶萱终于拜托了苏颖一件事情。 她要走了,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要回来。什么百里策,什么宣王府,她都是会忘记得干干净净。可是就算要走,苏叶萱也想要带走自己儿子。然而冽儿打小没有养在自己的身边,苏叶萱也是不知晓如何说服这个儿子。她也只盼望,苏颖能帮衬自己一二。 她告诉苏颖,青麟会善待冽儿,离开了京城,百里冽会更加幸福,得到了自己和青麟的宠爱。 倘若留在京城,百里策也不会真心对待这个儿子的。 那时候苏颖面上流露出了同情,可是内心却也是极为欢悦。 撬开了苏叶萱的嘴,她好似狡诈的小孩子偷到了糖果,心里面说不尽的开心,道不尽的欢喜。 而这样子的欢喜,却有着一种炫耀聪慧的恶毒。 其实,当年,有那么一刻,她脑子也浮起了一个念头。 不如让苏叶萱走了吧,这个可怜的女人毕竟有过大恩于自己,也是从来没有伤害她。 可这样子的念头,比流星还要短暂,比烟花还要浮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知道苏叶萱会不会加以要挟,出卖自己。 她甚至不觉嗤笑,缘何自己竟似有那么一刻的软弱。 然后,转眼她就向赫连清告发了苏叶萱,送着苏叶萱去死。 连与自己有大恩的女人,她都可以置诸死地,区区白淑,下贱奴婢,算得了什么? 那缎带勒得白淑脸蛋涨成了紫红颜色,最后那身子终于不能够动了。 苏颖恐白淑作妖,再死死的勒了一会儿,才松开手。 白淑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方才还一脸春情的少女,此刻已然是一具尸首。 苏颖双手轻轻的颤抖,可是一双美眸之中,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极为浓郁的煞意。 她蓦然死死的搅紧了自个儿的手掌,心里面有个声音浓浓叫着。 苏颖,苏颖,你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 任何人都是决不能坏了自个儿的富贵锦云生涯,谁都不可以。 百里策瞧着苏颖,脸上却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苏颖容貌绝美,可是此时此刻,百里策那浓郁的春心,却也是不知晓抛去哪里了。 他明明知晓,苏颖只是会些个粗浅功夫,力气稍稍大些罢了。可是百里策这样子的一个武将,此时此刻,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缕缕的惊惧之意。 不错,百里策甚至是生出了几分惧怕味道。只因为苏颖的心狠手辣,手腕残忍。甚至,他不自禁的下意识的,扣住了自己腰间刀柄! 苏颖已然是盈盈起身了,她裙摆宛如彩云,绝美脸颊泛起了潮红,却也是死死盯住了百里策。 那双眼眸之中,竟似有些深深恨意。 她恨百里策的轻蔑羞辱,瞧不上自己,更将自个儿贬低得一文不值。如今更步步逼迫,翻出了自己过去的丑事,想要侵占自己冰清玉洁的身子,甚至于更欲图将自个儿毁了去,让自己一无所有。 如此种种,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恼,如何不怨? 如今她被人算计,落入圈套,这一切都是百里策的错,是百里策过于可恨。 百里策应该死,必须得死。 百里策退后一步,眼里心里俱是厌憎,在他瞧来,苏颖已经是疯掉了。 任是苏颖再有什么绝色之姿,可当两个人是同一个笼子的野兽,那么只会在意对方的狠辣,而不会去关注那皮毛是否美丽了。 正因为苏颖疯掉了,所以此时此刻苏颖才会动手杀人,全然癫狂,说不定还会攻击自己,做出什么所谓同归于尽之事。 该死,他虽有心猎艳,却绝不乐意因此送命。便算苏颖这等姿容,也是决计不配让他送命。 百里策虽贪花好色,可是到底上过战场,酒色之气虽然摧残了这位宣王殿下的身子,可是骨子里面到底还是残存了那么几许浅浅的敏锐直觉。而这样子的直觉,让百里策发觉苏颖是十分危险。他甚至能从苏颖身上,感觉到了那么一缕淡淡的狠戾杀意了。 而那流苏之后一双眸子,此时此刻却浮起了淡淡的讽刺之色。 铁笼之中的两头野兽,如今需要吃掉对方才能活下去。元月砂虽然还没有看到最后,却已然是知晓了胜负。苏颖虽然是女子,可是这一局赢的却是苏颖。 百里策虽还算狡诈,可是苏颖心计却是更加狠辣。毕竟百里策打小养于富贵之家,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可不似苏颖这般,身份卑微,吃过了许多苦头。 嗤的一声,竟是苏颖狠狠一撕,将自个儿那一片罗裙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方才百里策动手动脚,苏颖已然是有些个衣衫凌乱,可苏颖还嫌不够。她手狠狠一扯,竟然是狠狠将梳得好好发髻这样儿扯毁了去。 几许乱糟糟的头发,散在了苏颖的脸颊边,更衬托苏颖绝美的脸蛋,不自禁的流转了缕缕浓浓的狠意。 旋即,苏颖伸手,掌心多了一枚寒光闪闪的匕首。 她死死的捏着这枚匕首,冷锐无比的盯住了百里策,眼底流转了缕缕的狠意。 百里策面色一寒,剑也是出鞘。 然而苏颖并没有攻击百里策,而是回手一挥,生生的在身上割破了一道口子,一连串的血珠轻轻的滴落。 苏颖那绝美的脸蛋之上蓦然流转了泫然欲泣之色,盈盈的红唇却发出了惊惶的叫声:“救命,来人啊,救命,宣王殿下要杀了我,要杀了我啊。” 百里策脑子轰然一炸,他原本虽然是吃惊,可谈不上如何畏惧。毕竟就算是被人撞破了,左右也不过是件风流韵事。百里策那探花的名声,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了。百里策自然也是无所谓,那心里面也是谈不上如何的在意。吃亏的是苏颖,坏了名声,也只能委身来宣王府做妾。 可却也是断断没想到,苏颖居然杀人,他都怔住了。 如今,苏颖居然是这样子说。 苏颖却提着裙摆,匆匆冲出了罗帐。 手臂之上的伤口,虽然是痛楚难耐,可是苏颖竟似浑然不觉,任由那一滴滴的鲜血,滴落在了罗裙之上。 此时此刻,周皇后已然走到了罗帐前了,自然也是听到了苏颖的呼救之声了。 周皇后怔了怔,旋即心里面凉了凉。 怎么不是元月砂,什么是苏颖? 不是这样子的,这罗帐之中应该是元月砂,正合该和百里策颠龙倒凤。 如今这些个人来了,正好揭破了元月砂的荒唐丑事,让元月砂就此声名扫地。 不该是苏颖的,苏颖怎么会在这儿。 苏颖已经扑出来,在周皇后跟前哭泣:“娘娘,娘娘,你来了,你可算来了。皇后娘娘,宣王殿下逼奸不遂,扯破我衣衫,要毁我清白。我不肯听从,取出匕首抵御,好护住清白。可是宣王却夺了我匕首,居然是要就这样子,将我生生杀死了。求娘娘为我做主!求娘娘救下颖儿啊!” 在场的女子,都是一愕,尤其是李惠雪,嘴唇张开都是合不拢嘴。 毕竟她们心里面,都已经笃定,这里面的是元月砂,怎么倒是跑出了个苏颖出来。 苏樱更是面色阵阵发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 毕竟苏颖在她心下,可谓是仙子一般出挑,苏颖总是很是优雅,风姿可人的。 可是如今,苏颖却是如此狼狈,衣衫凌乱,露出了肌肤,手臂受伤,甚至声声哭泣。 平时宛如仙子一般的苏颖,又几时会流露出这般窘迫的情态? 苏樱脑子都被弄得有些个糊涂了。 怎么苏颖居然是会从这罗帐之中出来,还如此狼狈,这可是会损及苏颖的清誉啊。 苏颖也是留意到了众人那种种目光,自然也感受到,有些目光之中蕴含了恶意,甚至也是有几分幸灾乐祸。她何尝不知晓,自己平素那般耀眼,一旦有几许瑕疵,自然也是有许多贱人等着瞧自己的笑话。 而苏颖素来也是爱惜羽毛,极努力的经营自己在人前的形象。 此时此刻,她自然也是极难受,极羞愤。 可是没有法子,两害权衡取其轻,自己若要脱身,自然免不得要出丑。 想到了这儿,苏颖内心之中怒火也是不觉更加浓郁了。 她恼恨百里策这个匹夫,贪花好色,如此相待自己,轻慢欺辱。而且百里策还如此愚笨,精于算计,惹得自个儿居然是落入圈套。 却也是不得不壁虎断尾,壮士断臂。 此时此刻,苏颖只恨不得将百里策狠狠撕碎了,方才能消自个儿内心之中的心头之恨。 而苏颖眼角余光流转,她看到了周皇后,更想不到宣德帝也是来了。 想到了这儿,苏颖的心也是不觉凉了凉。 这幕后算计的人,可是当真是阴狠绵密的手段,好生可怖的心思,好大的手笔。 所以自己更是要生生打起那精神,将自个儿从这个极可怖的漩涡之中生生摘了出去了。 苏颖越发情切:“臣女今日路过此处,原本听到了些个污人耳朵的嗓音,要轻轻避开。可是,可是却听到里面婢女呼救哭诉。原本这罗帐之中,是昭华县主的丫鬟白淑。宣王灌了药,强要白淑,白淑虽力不能拒,可是口里不从。宣王发觉臣女听见,立刻也生起了那虎狼心思,他,他觊觎我这清白身子。方才他为震慑颖儿,竟然生生将白淑勒死!” “贱人,你胡说什么?陛下跟前,岂容你胡言乱语。” 百里策也是急了,提着剑怒气冲冲的现身。 他当真没想到,这贱人居然是这样子的狠,居然是有这么些个算计。她分明也是故意为之,生生想要将自个儿毁去。 “陛下跟前,你还敢提剑,还如此无礼?百里策,你欺辱我这个可怜的女子也罢了,可是没想到,你到了陛下的跟前,居然还这样子的不依不饶的,不知收敛,当真也是胆大包天。” 苏颖言语狠戾,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论。 宣德帝原本就是个多心的人,心思多疑,纵然瞧出苏颖是故意攀咬,可未必不会心中生出那么一个疙瘩。 百里策一惊,也是方才发觉,自己举止,分明也是有所逾越冒犯。只恐怕,宣德帝的心中,必定也是会十分不悦不快的。百里策回过神来,回剑入鞘,赶紧请罪:“陛下,是微臣糊涂,居然是一时不慎,在你面前无礼。只因为这贱人实在可恨,颠倒黑白,居然是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分明就是这贱人为杀人灭口,除掉白淑,以全名声。她一个苏家养女,出身污秽,对我投怀送抱,让我怒斥一番。白淑偶尔窥见,却想不到这狠毒女子居然是先下手灭口,她动手勒死了白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攻诟,却让在场之人,面色都是不由得渐渐变了,都是忍不住极为吃惊。难道,还当真死人了? 这死的人还是元月砂的丫鬟。 苏颖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儿,泫然欲泣,仿佛生生气坏了。 她伸出手,死死的按住了胸口:“宣王殿下总归是龙胤皇族,怎可如此无耻,说出了这样子颠倒是非黑白的话儿。阿颖听你如此言语,简直不知晓如何自处!分明,分明是你,我,我哪里会杀人。你,你污蔑于我。” 苏颖似是气坏了,说话也是不觉结结巴巴,气得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然而她生气的样儿,却仍是极美的,好看的好似一副话儿,真是让人觉得格外楚楚。 苏颖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表情,描摹自己的容颜。她自然是知晓,脸部做出什么样子的动作,才能让自个儿显得是更加的美丽动人。 便是要哭,也要哭得极为好看。 他们两人纵然是各执一词,可是众人听了,那心尖天平,却也是不自禁的偏向了苏颖了。 要说苏颖水性,和谁有些个私通勾当,纵然苏颖平时再和仙子也似,别人也不会觉得不可能。 可是如今,若说苏颖这个怯生生的美人儿杀人,却终究不足以取信于人。 如此一个极娇美的可人儿,谁能相信,苏颖会亲自动手弄死一个白淑? 反而是百里策,方才脸颊蕴含了一缕杀意,甚是凶狠。 正在此刻,一道娇美女子嗓音却也是响起:“臣女见过陛下和娘娘,怎么各位,今日怎么却来月砂的罗帐跟前。” 元月砂言语盈盈,如此柔柔而来,甚是娇柔可人。 原本云里雾里的周皇后,如今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一脸不可置信。 元月砂一身整整齐齐,坦坦荡荡的,面色却也是十分平静。 而这样子整齐的元月砂,却是周皇后决计不想看到的。 为什么?为什么居然会是这样儿? 原本元月砂应当十分凄惨,极为落魄,令人觉得十分可笑的呀。 可是如今,元月砂从头到脚,却偏生是整整齐齐的,简直是出乎周皇后的意料之外。 便是跪在了地上的苏颖,也是极为恼恨的抬起头来。 此刻淡然的元月砂,让苏颖十分恼怒。为什么自己如今一身凄惨,可是元月砂却是偏偏干干净净的呢?苏颖简直也是掩不住心中的嫉妒,要是如今,这般狼狈的人是元月砂就好了。 题外话 各位亲们新年快乐,祝大家新的一年都要开开心心啊 这个月要结束了,水灵也很开心,貌似这个月是月票奇迹之月,水灵来潇湘这么久,本月的五百多张,是月票最多的一个月,很惊喜,谢谢各位投票的亲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0 指证百里策 苏颖那一双眸子,却也好似流转了一缕恨意。 可是她却也是禁不住慢慢的扣紧了自个儿的手掌,让指甲生生的在掌心掐出了一缕锐痛。而她却也是生生压下了胸口翻腾的恨意。 毕竟如今,元月砂还是在其次,最要紧的则是轻轻的将自己摘了去。 她手臂之上染满了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衣衫。 那些男子瞧见了苏颖,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怜惜之色。 苏颖这样儿的绝色加热,受了几分伤损,谁瞧着都是会心中一柔。 苏颖更是禁不住生生哭诉:“纵然我是糊涂,勾搭宣王,为什么要挑昭华县主的罗帐。我,我怎么会杀人?宣王是个武将,我怎么能当着他面前杀人?宣王殿下,你为什么冤枉我呀,为什么呀?” 她如此哭诉,哭诉得好似喘不过气来了,更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 元月砂却是冷眼旁观,唇角轻轻的翘了翘,别看苏颖哭得如何的难受,可是这该说的话儿,可都是说了。这个苏颖,可是当真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苏颖虽然是泪水盈盈,可是该说的话却也是没见落下。 百里策瞠目结舌,一阵恼怒,可是心里面除了恼恨,还有一缕说不出的困惑。 苏颖的把柄,还死死的拿捏在自己手中,她便不惧,自己轻轻一句话,便让她那极污秽不堪的过去,沦为京城笑柄。 苏颖更是连消带打,手腕厉害:“宣王一直污蔑颖儿,说说我是个贱种,出身必定是有些个问题。说我若不顺,便让我名声扫地。还说了许多,无凭无据的污蔑言语。我一点不理睬,可怜白淑却被他拿来杀来立威。只因我苏颖是苏家养女,不死正正经经的苏家嫡出血脉,他便素来轻贱于我,打心眼里瞧不上我的。纵然阿颖让自己成为了这京城第一美人儿,可是,可是却仍是宣王眼中低贱之人。” 一番控诉,情致悲切,倒是让苏颖面上顿时染上了一层凄艳之色,分外决绝。 苏颖眼角,却也是不自禁的蕴含了缕缕悲愤。 不错,她是苏家养女,正因为如此,任是她如何的优秀,只恐怕也是少不得有人说嘴。 这原本是苏颖一桩短处,平素苏颖也是极为忌惮别人提及提及这桩事情的。可是如今,苏颖却自揭伤疤,将那伤口竟似生生的挖得跟鲜血淋漓。而苏颖面颊之上,更是禁不住流转了缕缕的恨色。 这样子的自揭伤疤,就好似在自个儿的手臂之上,那狠心自残一般。 若不将自己的痛楚生生挖透,又何以足以将百里策狠狠的践踏在足底之下,生生用这片尸骸托着自个儿跳出陷阱。 百里策冷怒:“惺惺作态,你本非苏家嫡女,出身卑贱,来历不明,手腕更是狠辣。陛下,苏家嫡女苏锦雀,只恐便是死在了此女手中。不止如此,此女还与海陵郡的逆贼有所勾结。臣怀疑她来历不清不楚,臣觉得她” 苏颖会摘,难道他百里策就不会说话儿了?此时此刻,百里策也是不肯干休,生生将那一盆盆的污水泼在了苏颖的身上。 他有了主意,干脆指证苏颖是海陵的逆贼,心狠手辣,欲图报复。 正因为自己没有善待苏叶萱,所以苏颖居然也是做出了这样儿的狠戾之事,可不就是要污自己入罪,为苏叶萱报仇? 而他也是分明知晓,宣德帝是最憎恶逆贼的。 然而这许许多多的言语还未说完,却听着宣德帝厉声呵斥:“你给我住口!” 宣德帝面色寒了寒,流转了一缕极为浓郁的阴郁。 显然,宣德帝也是被百里策惹怒了,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蕴含了浓浓的恼怒之色。 宣德帝素来也是并不如何介意臣子私德,然则百里策如今却终究令宣德帝生恼。 百里策实在也是太过于大胆了,他贪花好色也罢了,居然在秋猎之会上,做出了这样子的勾当。 这简直是不知廉耻,令人生恼。 从前宣德帝虽百里策虽然谈不上如何喜欢,可是也是说不上如何的厌恶。 百里策倒也是有几分聪明,而且好色过于贪权,留着也好。 可是如今,宣德帝眼中却也是流转了浓郁的厌憎。 而这样子的厌憎,却也是并不仅仅因为今日百里策的荒唐,而是这段日子,对百里策种种浓郁厌恶的积累。从赫连清开始,宣王府闹出的层出不穷的丑事,已然是消耗了宣德帝内心之中对于百里策微弱的好感,反而让那么些个厌恶日积月累,不知不觉,已然厌憎日深。 而宣德帝的呵斥,却也好似一盆凉水,生生的将百里策从头凉到了脚。 百里策好似忽而从一场梦中醒过来,这才察觉到了自己处境的不妙。 他目光轻轻的扫了过去,发现了在场所有的人,眼睛里面都是蕴含了浓郁的怀疑。而这样子的怀疑,却并不是针对苏颖,而是尽数冲着自个儿前来的。 倘若苏颖没有手臂受伤,没有自揭伤疤,没有如此哭诉,先入为主。也许,百里策的那么些个言语,还会引起别人心中对苏颖的几许狐疑。然而如今,百里策的所言所语,却无人相信,令人难以置信。 苏锦雀?那不是因为百里策而死的苏家情痴?和苏颖这位娇滴滴的美人有什么关系? 百里策方才还是淡然的,毕竟就算被人抓奸,也许自己非但不会有什么坏处,反而会多一位极美丽的小妾。可是如今,他终于清醒了,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危险。擅自害死一个宫婢,纵然对于王爷而言,这谈不上是个死罪,可是玷污了皇族秋猎,这罪也是绝对不会轻。自己的处境,也是极为堪忧。 百里策顿时咚的跪在了地上,言语切切:“陛下,臣,臣是无辜的。” 他一时之间,也是不知晓说什么才好,只知道依照宣德帝的性子,至少宣德帝更偏爱柔顺听话的臣子一些。 百里策心中仍然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不可置信,怎么就沦为如此处境? 难道要他堂堂王爷,被问罪,甚至被徒刑? 决计不可以的,绝对不行! 苏颖根本就是个故意的,这个女人是条毒蛇,她原本没有必要杀死白淑,可是苏颖仍然是这样子做了。除了所谓的灭口,这蛇蝎女子就是想着对付自己,想要自己去死! 可恶,自己却也是决计不能,顺了苏颖之意。倘若这一次自己能够脱困,他必定要将苏颖碎尸万段!这天底下姓苏的女子,可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不是水性杨花,就是心狠手辣。 宣德帝心思起伏,一时之间却也是迟疑未决。 正在此刻,却也是有那侍卫回禀:“陛下,白淑的尸首,当真是发觉在这软帐之中。衣衫凌乱,而且,还是被人死死勒死的。” 那侍卫这般说了,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扫了百里策一眼。 想来在这侍卫眼中,这一切也必定是百里策所作所为,辣手摧花,心狠手辣。 元月砂好似极为吃惊,轻轻的啊了一声:“白淑可是皇后赐来的宫婢,虽然是跟我日子没多久,却也总算还算得上是殷勤,侍候得也还算是很周到。她年纪轻轻的,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子死了呢?” 别人听元月砂这样子说,会觉得白淑毕竟是元月砂的奴婢,侍候元月砂的。如今就这样子死了,元月砂自然也是要说几句话儿,这也不奇怪。便是心计深的,也只会觉得,元月砂言下之意,便是说白淑跟随她日子还浅,谈不上是心腹,就算白淑做出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那也是和元月砂没有什么关系的。 可是周皇后却并不这么想,周皇后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缕缕的寒意。 那婢女是宫中出身,又是陛下赐给元月砂的。为什么元月砂别的不说,却也是说白淑是皇后娘娘赐给自己的。今日的事情,别的人也还罢了,可是周皇后却也是怎么就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倘若这一切都是元月砂算计,避开了自己的危及,反而设计了百里策和苏颖,那么周皇后可真是不寒而栗。 可是元月砂小小年纪,在京城之中根基稍浅,就算是有几分聪明,便能设计出如此之事? 若当真是元月砂设计的,那么元月砂的心计,简直是令周皇后不寒而栗。 周皇后也是不由自主的,扫向了元月砂。 元月砂却忽而对周皇后微微一笑,笑容极好看,一双眸子灿如星子。 这龙胤京城,也是极少会有这样子的眼神了。 周皇后不觉打了个寒颤,不寒而栗。 她瞧着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生出了那么一缕莫名的惧意。 而此时此刻,百里策也一副惶恐茫然之态:“陛下,白淑当真不是我所杀的啊。” 百里策这么说,也是不知晓宣德帝信还是不信。只不过,纵然是如此,纵然宣德帝认定,白淑是自己害死的。可是如今,他应该知晓,自己这个宣王是何等的诚惶诚恐,生怕招惹宣德帝生气动怒。宣德帝总该认为,自己是个无比恭顺的臣子。宣德帝更应该认为,自己堂堂王爷,不能被区区一个宫婢之死而这般就毁了去了。 百里策虽然贪花好色,可是到底不傻。 而跪在地上的苏颖,那一派凄艳欲绝之中,却也是蕴含了浓郁的恨意。 她本来心胸已然是极为狭小,如今一颗心更是恼恨到了极点了。 今日自己就算斗赢了百里策,可那也是拼着伤及自身,两败俱伤的可怕法子。事到如今,她纵然斗赢了百里策,可是也是后患无穷。那些自己原本让京城贵族淡忘了的东西,如今却又会让人再次联想起来。比如,自己这个美丽的女子,并非是苏家的嫡女,只不过是区区养女罢了,甚至算不得如何的光彩。 百里策要翻她底蕴,毁她清白,如今更逼着她自伤其身? 她如何能容百里策活着? 区区徒刑,难消苏颖内心之中心头憎恨。更何况,苏颖可是清清楚楚的知晓,百里策那狠辣无耻的手腕。若有翻身机会,只恐怕百里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毁去她苏颖,让她苏颖一无所有,生生被就此撕碎。 苏颖这样子想着,下意识间,却也是禁不住想要去抚摸头上的发钗。 发钗是尖锐的,她自然不可能用这枚发钗当众刺死百里策,可是这种尖锐的发钗,却有着别的妙用。 她可以哭诉自己卑贱之躯,就算被人羞辱,那也是自找的,断然不好逼迫陛下处置一个龙胤王爷。然后,自己再捏着这枚发钗当众自尽。当然,这所谓的自尽,也不会真要了自己的性命。苏颖这枚发钗,会极为巧妙,又好似刚刚好的那样子,刺透了心口附近的某个位置。就算会流一些血,可是却也是不会死的。 可是这样子一来,这样所谓的自杀,却也是顿时会将百里策推到了那等风口浪尖! 就算是宣德帝,处置也是会更狠戾一下。 百里策啊百里策,怪你怪,你觊觎美人儿,却挑错了对象,不该挑到了自个儿的头上。 既然是如此,那么也活该让自个儿当做了踏脚石,狠狠的踩在了足下,一点一点的,恨不得生生撕碎。 这么想着,苏颖也是下意识间,去摸索头上的发钗。 然而人群之中,却也还有另外一双充满憎恶的眼睛,那双眸子是美丽的,可是那份柔顺之中却也是蕴含了浓浓的怨毒。仿佛这双眸子,平日里的柔顺并非真的,反而是流转了森森的狠意。 杜清姿想着,也许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她蓦然咚的一下,跪了下来,清脆说道:“不错,陛下,宣王确实也是德行不修,狼心狗肺,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情。” 杜清姿这么一跪,在场所有的人都是惊了惊。 这又关这杜家养女什么事情? 京城之中也是没什么秘密,杜清姿乃是宣王新宠,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如今百里策这位新宠,居然是忽而就跪下来,如此诅咒百里策。 元月砂却盯住了苏颖,苏颖运气很好,她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情,而自己却也是不知晓。偏生今日,那些对付百里策的手段,是元月砂早就安排好了的。 苏颖毁掉了百里策的名声,如此正好顺水推舟。 这仿若是老天营造的机会,让着百里策去死。 不过,这份运气也不见得永远就属于苏颖的了。 在自己盯上苏颖时候,苏颖也是没什么好运气了,她会去配今日死去的百里策的,很快! 百里策蓦然冷笑:“好一个杜清姿,本王早就跟你说个清楚,至多纳你为妾,却也是绝对不会娶你为妻。纵然如今,本王声名狼藉,却也不是你区区一个卑贱养女可以趁机攀附的。” 百里策这般说着,眼底更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极为浓郁的狠色。 他虽然不知晓杜清姿欲图说什么,然而这贱婢这个时候开口,终究不会是很么好话。既然是如此,百里策自然是先发制人,不容杜清姿将话儿给说出口。杜清姿便算说什么,那么也是不甘心,争风吃醋失败之后的无稽之谈。 然而杜清姿却容色悲切:“王爷,阿姿只愿做你丫鬟,连妾都不敢高攀,那里你救下阿姿,阿姿便是心仪于你,一颗心之中却也是只有你了。故而纵然你做了些个恶毒之事,我也便是尽力为了你遮掩隐匿。可是阿姿想来想去,这件事情却也是不能隐瞒了。” “陛下!百里策为了早日成为了宣王,居然是亲手毒死了自己的父亲,也就是从前的老宣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1 毁去百里策 杜清姿一言既出,在场众人都不觉惊呆了。 毕竟,谁也是没想到,杜清姿居然是说出了这样子的一番话出来。 弑父,那可是重罪,谁也是没想到,杜清姿居然是说出了这样子的一番话儿。 便是宣德帝,面色也是变了。 若当真是弑父,那可是决计不能含糊过去的重罪! 可是百里策虽然是荒唐了些,却难道当真能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 百里策也是怔住了,蓦然颤声说道:“杜清姿,你胡说什么?你可知晓,胡乱攀诬皇亲,可是重罪!” 这个杜清姿,可是疯了?居然是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出来。 然而百里策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有个声音在叫嚣,也许杜清姿没有疯。非但没有疯,还是刻意算计自己的。而这份算计之心,可当真是厉害得紧。 可他那极为狠戾的样儿,落在了别人的眼中,却仿佛是有了另外的意思。 百里策这极恼怒的样儿,倒好似恼羞成怒,被人揭破了什么,故而如此叫嚷,十分愤怒。 毕竟一个人倘若被人怀疑不信,那么他的每一个举动,无疑便是有了别样的含义了。 百里策如今,便是别人心中极有罪的人。 杜清姿心忖,这确实是最好的机会了。 由着苏颖毁去了百里策的名声,由着众人正十分见疑百里策的时候,自己哭诉百里策的丑事,这可当真是再合适没有了。 这般想着时候,杜清姿却也是抬起头,却也是一脸极悲切之色:“宣王,事到如今,你,你就认了吧,又何苦如此含糊?你因为宣王府的丑事被抖出来,故而恨透了清夫人,竟生生将清夫人折辱至死。实则清夫人好歹也是你的枕边人,服侍了你这么多年了,你怎可如此狠心,生生眼见她经受酷刑而死?宣王,你确实薄情啊。你觉得宣王府名声被毁,可是你心里面,最要紧的却是宣王的爵位。你觉得你渐渐失去了圣眷,倘若老宣王隔些日子再死,日子一久,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故,你便不能承爵。况且,老宣王名声也是没了,多留一日,也是让宣王府多一日耻辱” 百里策已经忍不住呵斥怒骂:“你住口!你住口!” 他那一双眸子之中,燃烧着浓浓的怒火,可谓是恨透了。 不错,杜清姿说的话儿,所说的那些个念头,是曾经在百里策的脑海之中浮起过的。可是那些,也不过是些个极隐秘极污秽的念头,在脑海之中轻盈的翻腾而过,并没有宣之于口。老宣王轻浮,所以才弄出一个赫连清。他行事污秽,才招惹了宣王府的种种恶名。甚至于自己小时候,老宣王便是忙着问道修仙,从来没一刻,将心思放在了妻儿身上。 可是这些念头,那也不过是想一想。那些想法,也不过是些个不打紧的心思。 从头到尾,他也没想过亲手弑父的。 只不过老宣王身亡之时,他那内心之中,确实也是浮起过一缕淡淡的窃喜。 老宣王死了,他觉得死得好。 可是老宣王的死,却也是和自个儿没什么关系。 杜清姿胡言乱语,可是别的人,为什么居然好似听信了这样子的话,眼神之中居然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狐疑? 这个贱婢,这个贱婢! 她怎么敢说出这样子的弥天大谎,加以污蔑? 可是杜清姿却振振有词:“若陛下不信,大可打开棺材,检验尸首。老宣王是,是被人睡梦中捂住了口鼻,气绝身亡。至于妾身,妾身如此卑贱,便算是死了,也是毫无怨由。” 百里策背后一凉,不觉冷汗津津,他厉声说道:“贱婢,究竟是谁让人砌词污蔑。” 百里策俊秀的脸颊之上,一双眸子却不觉光彩灼灼,竟好似要喷出火来了。 事到如今,他可算是明白了,这个在自己失意时候委身自己的杜清姿,这个服侍得无微不至的可人儿,竟似是别人刻意安排,是那么一枚精心算计的棋子。 百里策厉声呵斥:“你可知晓,污蔑皇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罪过?别人要将你挖眼断手,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百里策厉声诅咒呵斥,可杜清姿却容光楚楚,泪水盈盈,和百里策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两相比较,也使得人不禁对杜清姿生出了几许的同情。 百里策出语要挟,是因为他心已经是乱了,他不敢细思。不错自己是没有对老宣王下手,可是,可是也许老宣王当真不是病死,而是被人生生弄死的。到时候若是验尸,还不知晓会验出什么。若是验出什么,自己如何说得清楚?这些念头,百里策是匆匆想到了,可是不愿也不敢去想。 倘若是真,如此不明不白,难以分辨,他又应当如何自处? 杜清姿垂下头,一双眸子幽意深深,那莹润的水意之间,却也是竟似生生添了几许森森恨意。 而她却怯生生柔语:“妾身已然是宣王的人,原本心中糊涂,也为因这私情,为宣王相隐。然而如今,妾身这些话儿如鲠在喉,不得不言。宣王如此对待父亲,焉能对陛下尽忠?他身居高位,必定是会害别的许多人。” 苏颖听了,也是怔了怔。这杜清姿看似怯弱,却也是绝非寻常女子。 这样子言语,可谓也是极狠的,可当真是点中了宣德帝最忌讳的事儿。 一个帝王,尤其是一个多疑的帝王,最介意的,当然便是不忠二字。 而杜清姿这言语,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一个能害亲生父亲的人,又怎么会对君主尽忠? 宣德帝的脸色果真是沉了沉,无论这杜清姿因何目的,加以揭发。可倘若,百里策当真害死了自己的亲爹 百里策更是狂怒,蓦然抽出了剑,直向杜清姿刺了过去,宛如触及逆鳞般汹涌狂怒,恼恨之极! 今日百里策处处被掣肘,郁闷之极,此时此刻,又让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如今杜清姿的言语,仿佛是摧毁了堤坝的最后一击,让百里策大失常性,恼恨之极。 “贱人,你竟然如此加害于我!” 若是早知晓今日杜清姿会对自己做出了此等事情,他绝不会从山贼手中救下这个贱婢,甚至宁可让那些山贼将杜清姿砍成肉泥。 他一剑,却也是刺透了杜清姿的肩头,刹那间血花飞舞。 一股子的锐痛,却也是从杜清姿的肩膀轻轻的泛起,极为痛楚难受。 然而杜清姿却忍耐着这样子的痛楚,反而唇角泛起了凉丝丝的笑容。 那双眸子之中,也是不觉泛起了淡淡的凉意,寒冷若透碧的水。 恍惚间,仿若又回到了小桑村之中,那凉丝丝的池塘跟前。那是入冬的时节,池塘也是分外的寒冷,池水冷冰冰的,一双手放进去,也是会觉得冻得骨头都疼了。 而那时候,罗桑娘却被捆住了手脚,捆在了猪笼里面,被族人扛着到了池塘边。 有人略有不忍,可是更多的人却也是流露出了鄙夷之色。 杜清姿仿佛听到了一个小女孩稚嫩而凄然的嗓音:“不要扔我娘下水,不要扔她下水啊。” 那嗓音是如此的熟悉,可是分明又有说不出的陌生。 那就是小时候的自己啊,那时候自己还是个乡下小女孩儿,被乡里人唤作阿清。 那一年,她才九岁,想要扑过去救下自己的母亲,却是被大人粗鲁的扭住了手臂。 她那小胳膊被拽得生疼,小脸也被冬日寒气冻得发寒。 去年这个时候,阿清没了父亲,只留下孤儿寡母。 那时候,阿清以为自己已然是十分不幸,只因为自己没有弟弟,亲爹还没下葬,族里叔伯就盯上了她们家的田地和房子。 可是,原来这并不是最不幸的。 至少,那时候她还有个亲娘相依为命。 罗桑娘有些秀美的容貌,贤惠坚韧的性情,采桑养蚕,抽丝织布,那也是一把好手。 彼时村里面的人其实都知晓罗桑娘的贤惠,可是畏惧那几个叔伯,都敢怒不敢言。 罗桑娘闹到了族长跟前,没见有什么用,不甘心,又告到了县衙。 其实她连打官司都不懂的,只不过是拦街告状。 那一天,她拦住了一个贵人。那个贵人身份十分高贵,稍稍有了兴致,只需嘱咐了当地的县长几句话,罗桑娘家里的房子和田地就回来了。 而他那优雅的容貌,通身的气派,落在罗桑娘这等村妇眼中,那可谓惊若天人。 百里策也对着罗桑娘笑了笑,罗桑娘秀美的容貌,和不屈的性情,也是让百里策略略觉得新鲜。 村里面知道,罗桑娘是个很贞洁的妇人,那些叔伯原本还想纳了罗桑娘,却被罗桑娘婉拒。 甚至有登徒子半夜闯入罗桑娘住处,也让罗桑娘用菜刀逼出来。 甚至罗桑娘自己,在丈夫没了时候,她真心实意的认为,自个儿会守节的。 一生一世,再不会嫁人。 可是这一切,在百里策面前溃不成军。 百里策这等雅致人物,绝非小桑村之中那些村俗可比。 更何况,那时候的百里策,还那么样子的年轻,那么好看。他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整个人好似会发光。 就阿清,也被百里策给迷住了,觉得百里策,好似画里面的神仙,不,比年画里面的神仙更好看。 百里策呆了六天,就离开了小桑村。 罗桑娘在村头痴痴的看着百里策离去,回头对阿清言语:“世子爷有事要离开,过一阵子,便回来接我们母女两人,带着我们离开小桑村。我做奴婢,一生一世侍候他。” 阿清记得母亲说的时候,双颊泛着红晕,死死的捏紧了手中的一枚蝴蝶玉坠子。 九岁的阿清,虽然曾因为百里策的皮相有过一丝好感,可是那一刻内心却只有迷茫。 三个月后,百里策并无音讯,罗桑娘肚子却显得大了些。 阿清偷了些红花,可是罗桑娘却不肯喝下去。 在罗桑娘心里面,百里策是神仙,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曾经得到的那几日,是此生偷来的无上福气。如今有了百里策的骨肉,那可是罗桑娘极渴望的东西。 她舍不得落了这个胎。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秋天叶子黄了,冬天叶子落了。 饶是如此,百里策却也是仍然没有音讯。他甚至没派给下人过来,捎带几句话,给罗桑娘写几个字。 什么都没有啊,什么都是空的。 而罗桑娘不贞之事,却已然是遮掩不住了。 村里人将罗桑娘抓起来,要将她沉塘。 一年多前,虽然罗桑娘被人欺辱,可仍然是有人同情她的。 然而如今,那些村民一个个脸上都是充满了厌憎。只因为在他们的心中,罗桑娘就是个无耻的狐媚子。 “沉塘!”族长的嗓音好似惊雷一样,就在阿清的耳边响起来,好似雷炸了一样。 阿清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奋力挣脱出来。 她扑向了自己的母亲,义无反顾。 罗桑娘被捆住了,她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里面流转了极为浓郁的惶恐,而她的肚腹分明也是拢起的,她是个双身子。 而罗桑娘的嘴也是被布条生生给缠住了,呜呜的叫着,话儿也是说不出来。 阿清奋力将手抓住了猪笼里面罗桑娘的手,娘的手真的好冰好冷啊。 然而下一刻,塞了石头的猪笼却也是坠入了水中,娘的身躯一下子没入水中,连脸蛋都是模糊住了。 巨大的坠力分开了母女两人的手,她眼睁睁的看着唯一的亲人这样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水花一扑,却也是浇得阿清满头满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清尖锐的叫着,要淌入水中。 那一刻,她险些真要与亲娘死在一处了。 若不是邻家的小郑哥哥死死的拽住了自己,也许,那一天阿清也就死掉了。 她炽热的泪水,和冰凉的池水融合在一道,分不出是水还是泪。 而阿清的手中,却仍然是死死的拽着一枚物件儿。 那时候,自个儿抓住了母亲的手,罗桑娘被捆住的手中,还死死抓住一件冷冰冰的硬物。 当女儿抓住了罗桑娘的手掌时候,罗桑娘就将这物件儿塞在了阿清的手中。 旋即罗桑娘推开了女儿,免得阿清被带下水去。 阿清将母亲最后塞在自己手里面的东西捏得很紧,很紧! 那是百里策塞给罗桑娘的蝴蝶玉佩! 她发了高烧,是小郑哥哥照顾自己,熬粥买药。 然而,老天爷不会因为自己没了亲娘,就会对她阿清有几分的眷顾。相反,她的人生却更加可怕了。 那些田地,还有自家的屋子,都是被占了去。 九岁的阿清,失去了所有能够保护她的人。 她生着病,也被人生生拉走。想要阻止的小郑哥哥,也被人给打了。 后来她的大伯,对村里面人说什么将阿清送给远房亲戚收养。 其实,阿清只不过让人牙子卖到了青楼里面。 小时候打杂,后来又教了些琴棋书画,再然后,就卖起了皮肉。 一双玉璧千人枕,半片朱唇万人尝。 她被辗转卖了几次,离家乡很远很远了。 阿清仿若忘记了过去的事情了,唯独那枚罗桑娘临死之前塞给自己的蝴蝶玉坠,却也是仍然让阿清留在了身边。 如此过了些年头,直到那一天,她见到了小郑哥哥。 小郑哥哥也长大了,样儿虽然朴实,身板却挺拔了许多。 只一眼,阿清便是认出了他。 可他却没有认出她,小郑哥哥做了生意,和人应酬,虽然来到了青楼,可是却也是十分拘束。 他并没有留宿,也没有挑姑娘,喝了几杯酒,也就告辞了。 后来,阿清去找过小郑哥哥。 原来小郑哥哥娶妻了,妻子是同村的阿菊。阿菊很老实本分,在家里勤勤快快的,还为小郑哥哥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虽然不算多富裕,可是倒也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倘若阿清父母还在,也许这就是她未来的日子。 而阿清知道了这些,却是不想活了。 她洗了澡,换了一件整齐的衣衫,挑了一杯毒酒,欲图喝了下去自尽。 然而,就是在那一天,却有个人打断了自己的寻死。 而那个人,便是飞将军青麟! 然后,一切都是不一样了。 在海陵残余势力的运转之下,自己成为了杜家养女。在小心的蛰伏之下,她居然是有了这样子的机会,接近了百里策。 自己活着为什么,无非是为了报仇而已。 而如今,此时此刻,却已然到了人生之中最为要紧的时候。 百里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在手中利刃刺中杜清姿时候,锋刃却也是不觉微微一顿。 他回过神来,悚然一惊。 自己此举,可谓是太失态了。他居然在陛下跟前动武,刺伤杜清姿。 御前伤人,可是大逆不道啊。 也是自己一时糊涂,给生生气坏了,方才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儿的糊涂事情。 一想到了这儿,任由百里策如何动怒,也好似吃了一口冰水一般,打了个激灵,就此冷静起来。 而杜清姿却死死的抿着唇瓣,牙齿将唇瓣咬破,咬出了鲜血。 她忽而张唇,无声说了两个字。 倘若能听着,却也能分辨得出,她说的两个字是母亲! 百里策自然是无意留意到这一点,纵然是留意到了,也并不知晓杜清姿这一声轻呼,究竟蕴含了什么样子的含义。 此刻百里策原意也是欲图收手,然而此刻,杜清姿却故意一挺。 纤弱双手,按住了剑柄,却用力一引,引着百里策的剑斜斜的刺入了心脏。 双手顿时被割破,鲜血直流。 落在了旁人的眼中,却是百里策要攻击杜清姿,杜清姿赤手夺白刃,然而却终究不敌。 百里策仍然狠心如斯,非得要当众刺死这柔弱女郎! 众人皆惊,想不到百里策居然是这般狠戾入骨,心狠手辣。 而他,更是大逆不道! 百里策痴痴的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杜清姿,原本娇美温柔解语花,如今却是个血人儿。 他分明感觉到,杜清姿刚才是自己寻死。 这个贱人,她为什么居然不想活了,居然肯用性命来栽赃自己? 百里策颤抖着,不觉轻轻的松开了剑柄,嗓音沙哑:“不是我” 然而如此言语,却也是无人相信,甚至百里策自个儿都是有些说不出口,只觉得不可解释,难以置信。 百里策唇瓣,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颤抖。 杜清姿却抬起头,死死的盯住了百里策。 她宛如凝脂一般的脸蛋之上,染上了几颗血水珠子,一双眸子在剧痛之中,却也是不觉晦暗不明。 这一刻,杜清姿当真是要死了,却不觉想起几年前,想要寻死时候的心境。 她去找小郑哥哥,找到了阿菊。 阿菊见到自己,又是惊讶,又是畏惧:“阿清,你,你怎么来了。” 自己冷若冰霜,可是阿菊却忽而忍不住哭了,抽出手帕抹泪水珠子:“这些年,夫君走南闯北,总是想要找到你呀。阿清,阿清,你们青梅竹马,当年你娘死了,你不见了,村里面个个说你不好。可他不许,必定与人争执,挨了不少打。我,我可怜他,更是羡慕你。” 阿菊面上流转了几许惭色:“他肯稍稍理睬我,因为,因为我也记挂你。咱们两个,原本是手帕交,原本就交好。我也担心你,记挂里。整个村子里面,只有我能和他说说话。” 她蓦然死死的抓住了阿清的手臂:“他年纪大了,原本不肯成婚,非得要念着你,心心念念的要娶你。可他亲娘生了病,要死了,闹着要他娶妻,而你又这么多年没有音讯。他娶了我,不过是我稍稍和他熟悉些。” 而自己却一把狠狠推开了阿菊,冷言冷语:“这么些年,他待你好还是不好。” 她瞧着阿菊说不出话来,大约纵然是面对自己,也说不出小郑哥哥待她不好的话儿。若待她不好,怎么会让阿菊生出一双儿女。 小时候,两个小孩子在村头的槐树下一块儿说话,拉拉手,唱着歌回家里面。那时候彼此心里面只有对方一个,可是现在,心里面添了别的人,就不会跟过去一样了,绝对不能了。 她一巴掌朝着阿菊打过去:“你这个贱人,惺惺作态,瞧着小郑哥哥喜欢我,你就故意想我,然后接近他,再让他娶了你。他是喜欢你的,因为你借着我,让他待你好。否则他纵然娶了别人,感情也不会这么深,不会这么好。你好得意,抢了人家东西,阿菊,你什么都有,为什么要抢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剩下的唯一东西。” “你这个贱人,贱人!” 这么些年,她混迹于烟花之地,早学会了争风吃醋,尖酸刻薄,与人相争。 阿菊没有还手,只泪水盈盈:“阿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夫君他重情重义,才,才可怜了我。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从来没有。你那时候的发钗,他现在都留着,那木头做的,他亲手做的。你被扯走那天落在地上的,他便一直留着。这些年来,他给我买金的玉的,可还是会瞧着这枚木钗流泪水。” 而这时候,阿菊生的儿子照儿扑过来,年纪还小,却知道疼娘了。 他对阿清又踢又打:“坏女人,坏女人,不许你欺辱我娘!” 阿菊尖声说道:“照儿,你快住手,快住手呀!” 阿清却忽而转身,转身瞬间,她却泪流满脸,却忽而想到了死。 如今,杜清姿将要死了,蓦然脸颊垂落了盈盈泪水,似要洗去脸颊之上的血污。 元月砂眼睛眨都不眨,盯着眼前一幕,眼前的杜清姿,像一朵娇艳无比的血色花朵。 她想起了之前和杜清姿暗中见面时候的场景。 “待我指证百里策,便想个法子激怒百里策,寻个机会让自个儿死在了百里策受伤。妾身死了,百里策才会万劫不复。” 杜清姿说的是自己的死,可是那容色竟似如此的淡漠。 仿若,她议论的生死,并非源于自己,而是来自于别的人。 元月砂那时候却轻皱眉头:“不错,我是救下你的性命,让你为我所用。只是,却并非让你以死污蔑,海陵之人,不会做出如此凉薄之事。” 杜清姿却轻轻淡淡的说道:“是我自己想要死的,死了也是很好很好。” 元月砂静静的瞧着杜清姿,没有言语。 而杜清姿明白元月砂的沉默,却也是禁不住蓦然浮起了些许的挫败之感,艰涩开口:“因为,因为” 当时杜清姿的言语,却也是回荡在元月砂的耳边。 “我虽恨透了阿菊,口口声声指责她抢了我的东西。她若当真是我口中贱人那可多好,可她,并不是那样子的人。阿菊,阿菊,我恨透她了,真的好恨她呀。我想要她死,我要她一双儿女死,我要夺回小郑哥哥。将军,有时候,我自己也十分害怕自己。扪心自问,好奇自个儿究竟是何等恶魔。我这一生,已经毁去太多,不乐意自己恶念缠身,连这最后一点东西,却生生毁去在自己手上。可我若活着,终究见不着自个儿一身污秽,偏生瞧着别人过着属于我的开心幸福日子。” “我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我只想去死。” 然后,如今杜清姿可当真是要死了。 杜清姿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抬起头来,她浑身是血,却也是不觉颤抖着,举起了手。 那染血的手掌,却死死的抓着一枚蝴蝶玉坠子。 一如当年,九岁的小女孩,从亡母手中接过这冷冰冰的玉坠子。 这是她的亲娘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件东西了。 杜清姿颤声着低语:“殿下,殿下,妾身并不怪你狠辣,妾身并不是真心出卖你的。” “这,这枚玉坠子,蝴蝶玉坠子,是,是殿下送给我的订情之物。殿下你许过我的,要带我离开” 那时候,我娘等着你呀,从春天等到了秋天,再到了寒冷的冬日。 她不知晓,百里策可还会记得,当年那个村妇,满怀感激与崇拜的信任。 杜清姿失血过多,眼神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个模糊了。 恍恍惚惚间,百里策又是当年那个年轻而肆意的华美少年。 比年画上面的神仙都要好看。 她只盼望百里策还记得,至少百里策知晓,他遭遇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己又为什么会如此发狠,不要命的来污蔑百里策。 百里策也会知晓,自己因何有此报应。 就算罗桑娘的爱,在百里策的眼里,微弱尘埃,可终究还记得这枚尘埃。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听到了百里策极尖锐又恼恨嗓音:“简直是胡说八道,这枚玉坠根本不是本王所有,几时又给了你了?死到临头,你仍然是胡说八道。杜清姿,究竟是谁指使你的,你还是快些招认。否则,你纵然死了,家里人也是加以株连。” 他根本忘记了那个一时兴起勾搭的罗桑娘,脑子里面一点记忆都没有。 那个死去女人死死抓住在手里面的玉坠子,不过是百里策随意扔过去的可笑物件,也是不知晓哪里摘了,轻轻巧巧的扔给了罗桑娘。 然而这个没见识的村妇,却因此动了心,珍而重之的,死死的拿捏于手掌之中。 就算是快要死了,那也是拿捏在手中。 然而这个物件儿,不过是百里策一件极轻鄙甚至不必留存于记忆之中的东西。 杜清姿受伤的手,原本费力的提着那枚玉蝴蝶坠子。然而如今,杜清姿的手也似忽而就没有了力气。哐当一下,那蝴蝶坠落在了地上了,顿时也是不觉摔了个粉碎。 许是因为渐渐模糊将要失去的意识,又或许是因为泪水的模糊,杜清姿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一阵子晕眩。 生命一点一点的从杜清姿的身躯之中这般流逝而走。 她心里颤抖着,发狠的想,倘若,倘若百里策从未许下什么。 百里策虽然可恨,罗桑娘也未必就是无辜的。 可是,她犹自记得,小时候的自己,听的那个墙根。 她听到了一对男女,这样子轻轻低语。 “桑娘,我是真心喜爱你的,你虽然只是个乡下女子,可是却如此与众不同。我打第一眼看到你啊,看着你跪在了尘土之中,就觉得如此美玉,岂可堕于如此污泥。你定然要顺了我,让我将你从这污泥里面拉了出来。你不可留在此处,作践自己,误了自个儿,也是误了自己的女儿。” “我必定会回来,带你走的。” 杜清姿唇角,透出了盈盈模糊的笑容。 百里策,你既然许了人家,为什么做不到?既然做不到,还不如不许。 罗桑娘就算被村中无赖玷污了身子,也好过让百里策骗去了一颗真心。 这世间甜蜜的言语,其实是最无耻的东西。 他为什么不在主持了公道之后,就飘然而去,不沾尘埃? 区区几日的欢愉,却毁掉了罗桑娘的性命,更毁去了自己的一辈子。 百里策!今日我且死了,然后,就等着你下来。 黄泉路上,我必定也要等着,将你身上的肉一口口的咬下来,让你做鬼也是不得安宁。 杜清姿只觉得眼前仿若浮起了朦胧的血雾,身子摇摇欲坠。 她的脑海之中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儿,然而最后,脑海之中浮起的,却是小时候村口槐树之下,两道小小的身影。 小郑哥哥多疼自己啊,摘了梨子,舍不得吃,留给自己。 她咬了一口,推给了小郑哥哥,然后小郑哥哥也是咬了一口。 他们两个小孩子,便是相视一笑。 其实,彼时年纪还小,纵然青梅竹马,浅浅情愫,终究并非真正浓情爱意。 然后,他到底是爱上了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和和美美,一辈子都是开开心心的。 咚的一下,杜清姿的身子,就这样子的栽倒在地了,气绝身亡。 百里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道栽倒的身影,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涌动了一缕茫然。 死了?这贱人居然是死了? 大庭广众,陛下跟前,所有的人都瞧着,自己杀了杜清姿! 元月砂的脸色,却也是说不尽的漠然。 她盯着那香消玉殒的尸体,看着杜清姿一身的鲜血染染 蓦然,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杜清姿死了,死了的人可也是再也都回不来。既然是如此,杜清姿也应当是死得有些价值,有些用处。 元月砂目光轻轻的从杜清姿身上移开,却也是不觉望向了宣德帝。 宣德帝容色也是不觉浮起了淡淡的阴郁,百里策已然是在他心里失宠,更不必说,百里策居然在他面前动刀杀人。 别的罪状且先不提,就指他那御前失仪之罪已然是不可轻轻饶恕。 不但元月砂盯住了宣德帝,便算是在场别的人,都盯着宣德帝。 然而百里策不是萧英,至少没有曾经萧英有用,宣德帝缓缓言语:“宣王先行软禁于府邸之中,不可外出。” 略顿了顿,宣德帝再补充言语:“至于百里策弑父之事,责令三司彻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2 皇后被打 马车之上,苏颖犹自死死的捏着发钗,任由几分凌乱的发丝轻轻的垂过了那白玉般的凝脂脸颊。 那么一双极美的眸子,如今极为幽深,竟似不自禁的时不时闪动骇人的亮光。 她一只手,死死的攥紧了披在了身上的大红披风,而那另外一只手,却也是死死的抓紧了那枚发钗。 她忍不住想,就在刚才,自个儿欲图将这发钗刺入了胸口,假意自尽的。 毕竟今日苏颖为求活命,攀诬咬上了百里策,然而自个儿的身上,却不免招惹了几许的污秽。 可她若是寻死了,便是有什么,那也被鲜血洗干净了。 日后别人若胆敢说嘴这个,便是心思不良,生生要逼死自己。 虽要吃些苦头,可这原本是极高明的一招。 然而,杜清姿那贱人却抢先死了。 杜清姿当真死了,就算自己自尽,自尽而没有死,那也没什么震慑威力。说不准,别人还会说自己不是诚心去死,所以没有死成。 苏颖生生气结,这可真是珠玉在前,抢先被夺走了注意力了。 她心里发苦,就算如今百里策失去了帝心,又被软禁,以后前途堪忧,苏颖心里面也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的。 马车外边,苏暖死死的盯着这辆马车,满心关切之意,怜爱之情。 在苏暖心中,苏颖自然极好的,聪慧伶俐,美若天仙。 他心里发苦,可惜苏颖偏偏是个养女,故而却被人如此轻贱,受到了这般羞辱。 一念至此,苏暖内心的爱怜却也是禁不住更增几分。 可惜,他们虽然是兄妹,到底是男女之别,就算苏暖心中发急,那也是不好亲近安慰。 自己这个妹妹,干干净净,如仙子也似干净剔透。 这样子宛如仙子一般的人物,却被污泥所玷污,受了屈辱 一想到了这儿,苏暖可当真恨不得将百里策碎尸万段了。 他心中涌动了一缕烦躁和急切,嫉妒得不得了,眼前回荡着苏颖那被撕碎的衣衫以及暴露的雪白肌肤。 百里策那个淫棍,也不知道,不知道可曾玷污了阿颖的清白。 妹妹清清白白的身子,如今却不知道还是不是干净的。今日之后,阿颖更会被满京城的人议论。 想到了这儿,苏暖的手掌却也是禁不住捏得咯咯作响。 该死!该死!为什么受辱的不是别的女人,不是那个乡下丫头元月砂,却是自己这高贵美丽的妹妹苏颖?也许,正因为颖儿太过于优秀,所以才招惹这么些个狂蜂浪蝶,无耻觊觎。 苏暖唇角,禁不住流转了一缕苦涩无奈的笑容。 那饱含担切的目光,却也是再次扫向了马车车帘。 当然此刻苏暖虽然不好陪在苏颖的身边,可是苏樱却还是在的。 姐妹情深,苏颖招惹了这样子可怕的事情,苏颖又哪能不去宽慰一二? “那个百里策,禽兽不如,三姐姐放心,陛下一定是会处置那个百里策的。” 苏樱在一旁,愤愤不平。 只不过这样子的话,却也是不能解去苏颖内心之中的忧愁。 苏颖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一双眸子不自禁的流转了盈盈的水色。 苏樱略有些迟疑,不觉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百里策,如此无礼,连衣衫都撕破了,就不知道” 一股子邪火顿时也是涌上了苏颖的心头,让苏颖恼恨非常,原本沉润而深邃的脸容,如今竟似生生撕开了一缕裂痕。 苏颖美眸之中染上了一层怒火:“妹妹何处此言?难道阿颖竟是那等不知羞耻的人?倘若,倘若我当真被人坏了身子,便算是力不能拒,必定也是自尽以血耻辱。又哪里会苟且偷生,忍辱活着。” 苏颖向来是待苏樱这个妹妹极温和客气的,如今疾言厉色,美眸含嗔,倒是生生有些吓坏苏樱了。 苏樱也不觉呐呐低语:“阿樱只是关心姐姐,并无其他。” 苏颖心尖儿却不觉一阵子的着恼,分明也是不觉升起了缕缕锐痛,煞是不舒坦。 苏樱向来是她捏在手里面的面团,任由她揉搓圆扁。料来,她也不是故意给自己添堵。 可苏樱这么言语,只恐是心里面当真有这样子的想法。 连苏樱都这么想了,还不知晓京城别的人如何议论。 只怕,传来传去,就说自己当真被百里策奸污了身子。 这世间的男儿,任说嘴里如何欣赏你的才情,可是实则却介意于你的清白。 就算苏颖是无心的,却也不似之前那般美好若玉 苏颖这样子想着,一双眸中却也是禁不住蕴含了缕缕的恼意。 她小心翼翼呵护着的,百般爱惜的名声,如今却是让人轻轻的毁了去了。 就好似雪白的衣衫之上,如今添了一点污垢,还是洗不去的那种。落在了雪白的衣衫之上,显得是格外的刺目。 苏颖原本也是极在意这个的,自然越发生恼。 便是平时在苏樱跟前,刻意做出的那份宽容大度,如今也是荡然无存。 那极美的面容,流转了缕缕锋锐寒意,竟似蛰伏的野兽,极美之中流转几许锋锐狠戾。 平时那一派柔美宽厚,淡然若尘,却也是荡然无存。 苏樱也似怔住了,她不自禁的为苏颖开脱。苏颖今日遇到了如此屈辱的事情,备受打击,就算不如平时温和,也是可以理解的。 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子小气,此时此刻,居然还跟姐姐计较,嫌姐姐待自个儿不够温顺。 是自己小家子气,不懂事,都这个时候了,还一颗心想着这些。 这般想着,苏樱不觉搅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她如此说服自己,却忽略了一件事实,此时此刻,她背后冷汗津津。 实则此时此刻,苏樱并不是气,而是怕。 苏颖身上散发出森森的寒意,流转了几许怒气,竟似散发出一股子极为强大的气场。全然不同平时的温良无害,苏樱在她面前,竟不自禁的生出了惧怕之心。 而苏颖自己,也是想要加以忍耐,维持住平时那宛如仙子一般温良无害的姿容。 然而饶是她素来坚韧,此刻胸中怒意也是不可遏制,难以消除。 耳边却也是听着苏樱小心翼翼的言语:“今日原本是要看那昭华县主笑话,不知怎么了,却撞见了宣王的无耻勾当。我瞧,便是皇后娘娘也是呆住了。” 苏颖宛若被泼了一头凉水,给因为灼热怒意烧起来的脑子清醒了些。 不错,那处是元月砂的罗帐,被灌药的是元月砂的宫婢。 必定是元月砂设计百里策,可是百里策却将自己给扯了进来。 闹得自己一身骚。 元月砂,原来是元月砂这个贱婢! 她仿若是自己克星,自打自己遇到元月砂便是处处不顺,然而几次接二连三的陷害元月砂,却也是并无用处。 而如今,元月砂这个贱婢,更毁去了自己清白皓雪的华美。 元月砂这个贱货,如此下贱,怎么可以让她毁去自己一切? 自个儿早应该除掉元月砂,她早应该如此的。 苏颖气得手指头轻轻发抖,嗓音反而是憋得极柔和:“是呀,昭华县主这运气也是极不错的。” 可是打今日起,元月砂的这份好运气只恐也是没有了。 元月砂让自个儿华美的裙摆染上泥污,那么自己呢,可是要生生将元月砂按在了泥污之中。 她会将元月砂一片片血肉生生撕碎,将元月砂骨头一寸寸的打断。 要让元月砂血肉尽毁,和入那泥土之中,任着自个儿狠辣践踏。 夜凉若水,折腾了整整一天,周皇后方才是昏昏沉沉,就此回宫。 她原本染了风寒,身子已然是有些个不利索了。 如今又一番折腾,云里雾里,却也是令周皇后这病更严重了些。 周皇后脸蛋之上涂抹了脂粉,却也是掩不住脸颊唇瓣所透出的淡淡病色。她原本娇艳如牡丹花儿一般的容貌,如今却也是情不自禁的,添了几许淡淡的憔悴。 周皇后情不自禁的将手帕凑到了唇边,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一股子酸苦的滋味,却也是顿时浮上了周皇后的心头。 今日之事,既让周皇后有些说不出的失望,又让周皇后极为茫然的。 她就是不明白了,明明好好的算计了元月砂,怎么就变成了苏颖。如今那莫名其妙的杜清姿死了,白淑也死了,百里策倒是因此获罪,被软禁于家中。 自个儿一番算计,故意设计那么多人都到了,不就是为了让人去瞧元月砂的丑态? 可惜,元月砂的丑态还未曾见到,倒是让百里策的那些烂事给倒腾出来。 百里策便是再多烂事,也是与她无甚关系的。 周皇后眼底,除了恼恨,还有股子说不出的迷茫。 元月砂不过是南府郡出身的贱丫头,从前自个儿并没有认认真真的对付她,方才让元月砂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便算是周氏死了,周皇后也没有当真能瞧得上这个女人。元月砂不过是有些个小聪明,是范夫人自个儿蠢了,才让元月砂这样子算计了去。 她原本以为,只需要自个稍稍认真,动动手指头,便是能让元月砂粉身碎骨。 可是如今,元月砂莫名其妙的,居然又是安然无恙,什么事儿都没有的。 想到了这儿,周皇后的恼意也是更加浓郁了几分。 不会的,元月砂那乡下丫头,何等卑贱,凭什么逃出自个儿的一番算计?她不过是运气好了些,可巧撞见百里策那档子丑事,居然脱了身了。 然而实则,若等下一次,也未必便有这等极好的运气。 周皇后甚至禁不住想,可是因为这次用了那月意公主百里雪,故而沾染了晦气,乃至于竟似有些处处不顺。 这丫头,自从她出生,便是十分晦气,什么都是不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出生时候的晦气,让自己也是沾染了不顺。 好好的计划,便是生生搅和了。 不过周皇后心里虽然埋怨,到底不是那等意气用事之人。 百里雪这丫头,手段狠辣,又肯做些个下作狠毒的事情,一些个极阴损的事儿,这不得宠的公主也肯沾手去做。 百里雪虽然晦气,可是哪里能再找个这样子能干脏活的妙人儿。 周皇后心里冷哼一声,抓住了手帕,随意轻轻拂了裙摆两下。 她身为皇后,一身衣衫却也是极精巧华贵,这一套衣衫刺绣精致,上面还点缀了几颗珍珠宝石。单单一件衣衫,也是足以彰显周皇后为人行事之矜贵。 周皇后手掌抖抖,仿佛也是拂去那原本并不存在的灰尘。 她如此身份,如此地位,如此矜贵,有些脏事,自然是不必让自己那双矜贵的手亲自去做。 自然有些下贱胚子,有求于自己,替自个儿做些个她不屑做的脏事。 而她自个儿,仍然是清贵高华,极为动人,干干净净点尘不染。 想到了这儿,周皇后伸出手,轻轻的转了转手指上的指甲套。 周皇后回到了自个儿的寝宫,宫女送上来一盅炖煮好了燕窝汤。 周皇后随口喝了一口燕窝汤水,润了润嗓子。 她松了了松面色,脸孔沉了沉:“瑶黄那丫头,唤她来,我有许多话儿要问。” 说到底,都是这个瑶黄,若非瑶黄口口声声,说元月砂那儿有了这样子的动静。 这区区宫婢,没闹腾清楚,便是在自个儿这里做戏,闹得个没脸。 况且瑶黄究竟是心里面不仔细,还是因为别的缘故,周皇后那心里面却也是有些疙瘩。 说不准,也不是瑶黄粗心,而是这死丫头有了别的什么心思。 周皇后那面色,顿时不觉沉了沉。 她自然也是须得审问清楚,况且自己今日一肚子的火气,如今闷到了肚子里面,总是要闹腾清楚些个。 秦嬷嬷却不觉面有难色:“这个奴婢,今日,今日竟不知去了哪里。回宫时候,便已经寻不着她了。我正欲回皇后这桩事情,奴婢也是觉得这桩事情,好生不寻常。只恐怕,只恐怕” 周皇后眼中怒火越浓,连那燕窝汤水都是吃不下去了。 只恐怕今日算计不遂,不是元月砂运气好,而是这瑶黄不够忠心。 然则元月砂不过是区区的乡下丫头,就算是有些个小聪慧,那手也是伸不到自个儿的跟前。 瑶黄也算是贴身侍候周皇后了,怎么元月砂居然就勾搭上了? 莫非,元月砂背后还另外有个厉害些的靠山? 周皇后那内心之中,却也顿生狐疑。 豫王倒是十分器重元月砂,待这娇美女郎,格外的与众不同。可难道是百里炎支持元月砂,和自己这个皇后过不去? 周皇后心里旋即也是断然否认,不会的,绝不会的。 百里炎纵然不似从前那般,需要周家的阻力了。然而周家和百里炎,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百里炎原本没必要,因为区区一个元月砂,就跟周家不对付了去。 周皇后这般心思纷乱盘算着,却听着内侍通禀,只说宣德帝来了自个儿的寝宫。 这倒是不觉惹得周皇后惊了惊,她不觉盈盈起身,娇声软语:“臣妾见过陛下。” 却又担心人在病重,姿容不美,惹得宣德帝失望。 这般想着,周皇后脸颊之上堆起了盈盈笑容,那笑容也是极好看,令人不自禁的一阵子的身心舒坦。 然而宣德帝的眼神却忽而有些幽深,言语倒是温柔和气:“皇后身在病中,我也是担切,如今也是不免来瞧你一眼,不知晓你身子如何了。” 宣德帝如今眼神之中的异样,周皇后却未曾察觉。她听着宣德帝言语之中的宠爱之意,顿时也是垂下了头去,双颊不自禁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娇红:“陛下对臣妾的宠爱,臣妾何尝不是刻骨铭心,如今更是受宠若惊。陛下日理万机,想不到连我这区区的风寒,都是能搅得陛下垂顾。陛下是天子,臣妾又是何德何能,竟然是能让你如此的顾惜爱惜?” 而宣德帝却也是不觉伸出手,握住了周皇后的手掌:“皇后是六宫之主,更是一国之母,你生病之事,又怎么会是小事?这不但是一桩大事,更是十分要紧之事。” 说到了这儿,宣德帝却也是禁不住话锋一转:“今日之事,朕总是觉得,有些个突兀离奇。这其中,似乎总有些个古怪之处。试问宣王,怎会现身于那昭华县主罗帐之中,又怎么如此糊涂,杀死了婢女白淑。皇后,你素来聪慧,不如为朕分忧,替我想一想,究竟是何缘由?” 而周皇后却也是知晓,宣德帝虽然可谓是性子凉薄,又有几分优柔寡断,却也并非愚笨。相反,宣德帝那隐忍之下,还有股子说不出的聪慧。 如今宣德帝察觉其中异样,周皇后也是并不觉得如何的奇怪。 周皇后心念流转,倘若一切均是元月砂算计,那么陛下生疑,若是查了查,查到了元月砂身上。那么元月砂这个昭华县主,那也是必死无疑,再无那翻身之机。 何不借此机会,进些言语,反将元月砂一军? “臣妾也觉得,此事必有蹊跷。这宣王平时虽然风流,可似乎也并非如此荒唐,要拉着苏颖寻欢,乃至于亲手杀人的疯狂之徒。他只要不傻,便必定也是能知晓,做出这等无耻之事,陛下必定也是不会轻轻饶了去。而他,也是绝无活命之机。况且那杜清姿忽而指证弑父之事,更好似刻意安排,有人精心布局。” 说到了这儿,周皇后也是不觉轻轻的拢起了眉头。 是了,这桩事情本来就有诸多古怪,分明也是被人生生算计了去。 宣德帝微笑:“皇后果真是极为聪慧,居然能从中瞧出了许多破绽。朕倒是有个解释,不知皇后可觉得这番推论,可还合情合理。” 宣德帝虽然面上带着笑容,可是那一双眼眸之中,却也是禁不住点燃了浓浓的怒火。而那含笑说的几句话,却也是蕴含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周皇后本来就心思细腻,而如今更不觉一阵子的愕然。 她抬起头来,面颊之上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惊讶之色。 宣德帝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周皇后的脸颊。 他微微有些恍惚,记得自己第一次抚摸上眼前脸蛋时候,周皇后才十六岁。她刚刚入宫,虽然很聪慧,却总不免有些怯生生的,竟还有几分清纯如水的味道。 如今初入宫时候的清纯自然也是寻不到了,然而周皇后也是正值盛年,仍然是皮肤细腻,娇艳无双。纵然如今生病了,可那也是个病美人,十分可人。 可是自己这双手,却有几分皱褶,显得没那么年轻。 宣德帝不觉想起了百里策,人到中年,却仍然是风流不减了,颇具魅力。 是了,百里策好色,自然是深谙讨好女子的种种手腕。可惜这些手腕,却也是用到了些个原本不应该动的人身上。 宣德帝容色变幻,蓦然顿住了手,忽而手一扬,啪的一巴掌狠狠的抽打在周皇后的脸颊之上。 伴随清脆的巴掌声,周皇后也是被生生的抽打在地,面颊之上顿时也是浮起了五指红痕。 宣德帝这一巴掌,可是并没有留手,更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味道。 反而这一巴掌,却也是抽打得极为狠辣,甚至生生将周皇后抽到在地。 而周皇后那脸颊一阵子剧痛传来,甚至痛得有些麻木。 然而上的痛楚,却并非最让周皇后惊心的。此时此刻,周皇后内心的恐惧,远远就胜过了内心之中的痛楚。 她死死的咬紧了牙关,眼底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一股子淡淡的恐惧。 毕竟自打自个儿做了皇后,她岁数小,人又够聪明,宣德帝一向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宣德帝没有生过她的气,更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人前人后,更是全了周皇后的脸面。 可是如今,宣德帝不但动手了,还是当着自己那些个下人面。 她堂堂一个皇后,人前受这档子掌掴之辱,简直是没脸见人,更是不知晓如何的自处。 周皇后一时之间,却也是禁不住泪水盈眶。 饶是如此,却也是不敢流转半点怨怼之色,只不觉颤声说道:“陛下,陛下,臣妾必定做错了什么,求陛下明示。” 宣德帝容色阴晴不定,蓦然狠狠说道:“别的人都退下吧。” 周皇后身边侍候的人也是看得呆住了,如今闻言,更是不觉吃了一惊,旋即也是纷纷的退下去了。 只不过她们一个个的,内心之中都是禁不住流转了缕缕的狐疑。那就是为什么,宣德帝要对周皇后动手。陛下对皇后一向是十分宠爱,这可当真是不可思议。 待他们离去,此处也就只剩下宣德帝和周皇后两个人。 宣德帝却也是不觉冷冷说道:“皇后年幼,就算犯下了什么罪过,也许我也应当宽容大量。可是朕又怎么能想得到,皇后居然会如此水性,做出了此等不贞之事。” 周皇后如遭雷击,却也是一阵子的震惊惶恐,旋即却也是禁不住颤声言语:“陛下,陛下,你究竟是听谁说的?究竟是什么人胡言乱语,诋毁臣妾。陛下为何要听信别人,误了臣妾这一片碧血丹心?” “你碧血丹心,你若贞洁自持,那也是绝不会如此的糊涂,居然与百里策私通。不错,今日之事是十分古怪,可是这种种的古怪,便是源于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皇后,居然是与百里策搅和在一起,和这个轻浮浪子,如此私通。百里策为什么居然会在昭华县主罗帐之中?这只因为你这个皇后,居然是恬不知耻邀约百里策相见!” 说到了这儿,宣德帝随手一扔,将那封邀约的书信扔在了周皇后跟前。 而宣德帝一双眸子,更是禁不住流转了浓浓的恨意。 周皇后心中一颤,这封书信不是百里雪写的,没有留下姓名和落款,引诱百里策来元月砂罗帐之中? 上面字句,周皇后也是瞧过了一遍了,也是没曾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那些字句,周皇后瞧着也是眼熟。 是了,是百里策随身携带,然后又落在了罗帐之中。 宣德帝心细,让人搜查,而这玩意儿却也是居然被生生给搜出来了。 可是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周皇后怎么都想不通,怎么就成了自己跟百里策私通了? 耳边却也是听着宣德帝冷冷言语:“皇后不会连自己的字,都是不认得了吧。” 周皇后如遭雷击,顿时将这封书信抓起来。 她这才瞧清楚,这根本不是百里雪亲手写的那封。 虽然信的内容是一样的,可是字迹,那字迹,却分明与自己笔迹一般无二,并无什么差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 周皇后脱口而出:“这封信,并非臣妾写的。臣妾,臣妾怎么会写这种东西?” 这封信,是被人换过了,一样的内容,却换成了自己的笔迹。 她当然也是并不知晓,百里聂瞧过了这封书信,随手誊写了一封,又让人继续给百里策送过去。 宣德帝的嗓音之中,却也是禁不住蕴含了浓浓的讥讽:“皇后说笑了,朕认得你的笔迹,甚至上面沾染的香料,也是属于皇后你的。” 周皇后这才注意到,这封信还染了香。 该死,那算计之人还当真是小心,居然连这细微之处的细节,都是做得极为细心。 她那一颗心,蓦然不断的往下沉下去了。 周皇后也是隐隐察觉到了,自己落入了一个极为可怕的阴谋之中。 而这样子的阴谋,令自己浑身发寒,甚至极为可怕阴险。 宣德帝伸出了手指,轻轻蹭了周皇后的脸颊,周皇后不敢躲,却也是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周皇后忽而哭诉:“陛下,陛下,臣妾都是冤枉的。” 宣德帝却禁不住嗤笑:“皇后仍然是如此的美丽,可是朕呢,却已经是老了,不似那些个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子。皇后也是春心荡漾,恬不知耻。” 周皇后拼命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她忍不住挪动了膝盖,颤声言语:“陛下,我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呀。难道区区书信,便可让我万劫不复不成?啊,这封书信,必定是有人伪造,其中目的,便是为了让陛下厌弃于我,不喜欢我了。” 周皇后泪光涟涟,极是可怜。 宣德帝却是恍若未闻:“那个白淑,区区宫婢,为什么皇后居然对她如此爱惜有加。一个贱婢,你送了金银,甚至关照了她的家里面?皇后可别说,你没有收买白淑,朕不会相信,一点儿都不会相信,你不要将朕,当做了傻子。朕的密卫,都是查过的。只不过,在这之前,朕没想到皇后收买一个宫婢,是为了如此妙用。” 周皇后无法解释,她是为了算计元月砂,才将白淑拉拢在手中,又赠首饰,又加以要挟。 如此威逼利诱,白淑自然不会不从。 可是如今,这些话儿也是说不出口。 “你收买了白淑,然后再挑个借口放她出宫。其中目的,就是为了让白淑为你牵线,好安排你和百里策私通。白淑服侍元月砂,故而将这偷情之所,安排在元月砂的罗帐之中。可惜,居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若非我爱惜于你,特意探望,使得你不能幽会。只恐皇后已然前去偷情。若非昭华县主惊马,她的罗帐也不会有人打搅。还有那个瑶黄,那个宫婢怎么就不见了?皇后灭口手段当真厉害,那丫头连宫都回不了,就被人给灭口了。当真可怜啊!可你堂堂皇后,便无一点仁慈心思?” “百里策之所以如此大胆妄为,就是为了替你遮丑。他杀死白淑,又想强占苏颖,必定是为了遮掩此事。区区臣子,居然胆敢觊觎皇后,简直是不知死活!” 宣德帝一双眸子喷出了浓浓的怒火,任何一个男人,眼见自己的娇妻居然是私通年轻男子,他总是难以维持自己的理智的。 周皇后简直有口难言,书信被换,收买白淑,瑶黄失踪。如此种种,居然是如此巧合。 这是什么人,当真是好狠辣的心思,好歹毒的手段。一步步布局,甚至利用自己的手段,让她这个皇后娘娘作茧自缚。 宣德帝蓦然冷笑:“而就在刚才,朕出语试探,皇后还迫不及待为百里策开脱!皇后当真是好重情分,便是这般舍不得你奸夫去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3 陛下杀机 而此时此刻,皇宫之中却也是有了一阵子的动静。 宣德帝蓦然冷笑:“而就在刚才,朕出语试探,皇后还迫不及待为百里策开脱!皇后当真是好重情分,便是这般舍不得你奸夫去死?” 周皇后拼命摇头,艰涩言语:“陛下,陛下怎么可以因为这么些个只字片语,些许猜疑,就疑了臣妾。臣妾自打跟了陛下,都是一心一意,绝无二心。陛下怎可疑了臣妾?” 周皇后一颗心却也是禁不住往下沉,她少年入宫,博得恩宠,纵然因为没有子嗣而心生忧愁,可是别的也没什么不足之处。 想不到今日,居然遭了这桩事情。 宣德帝素来是极为多疑的性儿,如今想来也是信不过自个儿。 周皇后不觉捉住了宣德帝的衣服角,好似落水的人捉住了浮木也似,抓得紧紧的,面上神色更是惶恐含泪,极是怯弱恐惧。她只盼自己这脉脉温情,几番温柔,能融化宣德帝铁石般的心肠。 宣德帝原本是极隐忍的性子,便是心中疑了谁,这面上也是不露声色,并不见能透出一点半点。然而如今,周皇后举止,却也是触及了宣德帝的逆鳞。 周皇后如此楚楚可人之姿,却已然是不能将宣德帝触及分毫。 宣德帝一把将周皇后推开,毫不留情的让周皇后坠落在地。 周皇后狠狠的坠落在了地上,鬓发散乱,脸颊之上流转了浓郁的惶恐。 宣德帝却也是不觉厉声呵斥:“皇后素来是何等聪慧,点尘不染,向来不沾染这些个不相干的是是非非。为什么,宣王有如此淫行,皇后还为他叫冤屈?便算百里策当真是中了谁算计,可这样子一个下贱玩意儿,皇后还有那份闲情逸致为他喊冤不成?” 宣德帝一双眸子之中流转了嫉妒的怒火:“除非,除非皇后早就与这厮私通款曲,别有一番情致缠绵,故而才能如此上心。” 周皇后哑口无言,自己是有私心,宣德帝也是瞧出了自己的私心。可是自个儿的这个所谓的私心,可是和私情毫无干系啊。只不过如今,宣德帝却也是一门心思,如此认定,一时之间,周皇后也是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要自己言语,说自己栽害元月砂,故意设计,污蔑元月砂跟人通奸? 可便算是如此,这可也是欺君的死罪,又怎可自承罪状。 周皇后心口发苦,可那苦竟似苦得说不出口的。 “自打你入宫,便得万千恩宠,朕也对你殊荣以待。便算是小小风寒,朕也是千般在意,万般上心。朕也是生恐你身子不适,玉体受损。可是你呢,可是你呢!” “你恬不知耻,水性杨花,做出了这样子的勾当,无耻之极,无耻之极!” 宣德帝恼意浓浓,这么多年了,他极少如此动怒了,便算是萧英,也是没有让宣德帝如此生气恼怒过了。 宣德帝厉声道:“今日朕便要,便要” 废后两字,溢到了宣德帝的唇边,却一时之间,生生顿住。 若要废周皇后,可谓兹事体大,可谓要小心翼翼,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宣德帝多疑,手下军权,均是交给自己自己信任的臣子。而这龙胤兵权,亦并未掌控于同一人手中。 好似龙胤京城兵马,分别掌控于薛c萧c周三家手中。 此外另有一枝,掌控于皇族血脉豫王百里炎的手里面。 如今萧英被诛,手下兵马被豫王吸收。 倘若废后,周家又如何自处? 宣德帝厌恶的盯着周皇后,眼中恨意颇浓。 这个贱妇,她已然让宣德帝厌了,心里面也是再无喜爱了,更无什么爱惜之情。 可若以淫行废后,不但自己面上无光,周家也应当获罪。 可短短时日,便是接连处置萧c周两家,如此大的变动,便算是宣德帝也是需要考虑一二。 更何况,如今东海的逆贼,还在虎视眈眈,如此盯着龙胤的一举一动。 此时此刻,宣德帝更是需要小心翼翼,绝对不能有片刻的掉以轻心。 一想到了此处,宣德帝的面色却也是顿时不觉沉了沉。 就算要处置这个贱妇,也是不必大张旗鼓。与周家相互议论,再纳周家女入宫,以安其心。 接下来,便是将周皇后秘密处置了,一杯毒酒,这般药死。 若周家以后,肯安安分分的,那也还罢了。 若因此有了怨怼之心,再将周家徐徐消权,缓缓压制,那也是不迟。 一转念见,宣德帝的脑海之中也是顿时不觉浮起了这许多念头,心里面顿时也是有了自己的主意了。 他纵然是盛怒之下,也是不至于失态。 早年宣德帝还是皇子时候,已然是善于隐忍,后因他怯弱懦弱,方才被摄政王瞧中,成为了傀儡皇帝。而宣德帝一干多少年,一直也是本本分分的,不露任何的端倪。直到一举将摄政王歼灭,方才是大权在握,将这一切,死死的拿捏在手中。 故而如今,宣德帝纵然是恨透了周皇后,那废后两个字,到底也是没有说出来。 然而他纵然并么有说出来,周皇后却也是仿佛体会到了宣德帝要说什么,一张脸蛋苍白若纸竟似毫无血色。 “陛下,陛下,我没有啊。” “我当真没有啊,我没有对不住你。” 周皇后嗓音不觉微微有些沙哑,眼眶也是发红发肿。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得宠这么多年了,纵然是虚情假意,总该是有些个相处些的情分吧。怎么如今,宣德帝居然是一点儿也是不顾念这些,非得要这般对待自己? 自己,自己不过是小小的折腾元月砂一下而已,可是,可是为何竟然是遭受这般羞辱。 自己是做了些个不应该的事情,可是她贵为皇后,折腾元月砂一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最后,居然是闹腾成了这个样子。 宣德帝内心已然是流转了几许淡淡的杀意了,可他性子就是这样子,纵然是想要杀人了,面上却越发平静无波。 既然心里已然是对周皇后动了杀念,他反而没有这般生气。 宣德帝冷冷说道:“罢了,朕也是还要脸的,皇后不乐意提及,便是朕也是不欲说出来,平白让人一番笑话,难听得紧。皇后染病,便不要出你的寝宫,且交出你那统御六宫的权柄,让张淑妃暂代皇后之职,打理后宫。皇后就清清静静的,在后宫染病。” 他弯下身,伸出手,插入了周皇后的发间,狠狠的抓紧了周皇后的头发:“皇后最好不要胡言乱语,朕不想丢了脸面,才没有明着处置你。要是外边传出了一丝一毫的谣言,要是朕脸面已然是没有了。那么朕也无需顾忌,便是将你以秽乱后宫的罪名废后,让你受尽屈辱,死得十分的凄惨。” 宣德帝原本蕴含了老态的面容流转了狰狞之色,瞧得周皇后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缕缕的惧意。 她跟随了宣德帝多年了,内心之中,未尝不觉得,宣德帝性子过于优柔寡断,少了几分狠戾果决。甚至有时候,宣德帝自个儿不想沾染了污秽,还让自己出面闹些话儿来说。周皇后虽然是尽心尽力的讨好宣德帝,可是内心之中,偶尔也是不觉有那么一缕轻蔑之心。 然而如今,眼前狰狞的面容以及眼中的狠意,却也是让周皇后不寒而栗。 仿佛是在提点周皇后,是她忘了,眼前这个陛下,靠着阴狠绵密熬死了当年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并且将石氏一族这样子的逐出了朝廷。 而自己,却和宣德帝有太多的年龄差距。 她更是清清楚楚的想起来,当年宣德帝已经是废过了一任皇后了。 直到这个时候,周皇后才后悔起来,自己怎么这样子傻,居然是在宣德帝面前作妖。 究竟是谁要害自己啊,为什么居然会变成了这种样子? 周皇后纵然是想破了脑袋,一时之间居然也是想不明白。 “陛下,陛下,求你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臣妾整个身子,整颗心,都是属于你的,干干净净的。” “臣妾心里面只有陛下,别的人根本瞧都不会瞧一眼。” 周皇后凄然哭诉,她以高贵之姿高傲久了,如今却已然吓得以卑微姿态,连连哭泣,泪水盈盈。 饶是如此,她也是说不出什么辩白的话儿,只将这么些个话翻来复起的言语。 可是如今,任是周皇后说得如何的情真意切,而宣德帝仿佛已然是铁石心肠,竟然是丝毫也是不会为之所动了。 周皇后茫然的瞧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拂袖而去,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不自禁的抚上了自己被抽打得红肿的脸颊,心中的慌乱却也是难以遏制。 怎么事情会变成这种样子? 自个儿从此失宠,沦为笑柄,甚至还要将打理六宫的权柄给张淑妃。 张淑妃算什么,不过是自己跟前一条狗而已。 怎么自个儿却也是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了。 夜色已深了,这深深的宫闱之中,在高贵的皇后娘娘所在寝宫之中,此时此刻,却也是传来了极为凄厉而绝望的哭泣之声。 而在那融融的月色之下,却只见那清风盈盈,杨柳垂垂。 天色已晚,元月砂仍然是一身淡青色的男装,由着湘染牵着马儿,在京城大街之上缓缓策马而行。 湘染原本侯在了宫外,也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秋猎之会发生的事情了。 虽不过是只字片语,却也是足以让湘染觉得惊心动魄。 元月砂没有乘坐马车,反而骑着马儿,在京城的街道之上缓缓行走。 一身融融的月光,轻轻的撒在了元月砂的面颊之上,好一张精致的俊美好容貌。 那宛如葱根雪白柔掌,却也是轻轻的抚摸马儿的鬃毛。 元月砂眼珠子轻轻一眯,那黑沉沉如寒水一般的眸子,却也是流转了一缕淡淡的深邃。 那一双眼睛只瞧得出沉,看不出欢喜,也瞧不出生气。 而湘染却也是禁不住窥见了几分,若有所思。 白淑虽然死了,元月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这个宫婢,心眼子多着呢。 如今自家主子,想来是因为杜清姿之死,触动了情怀。 湘染轻轻的压低了嗓音:“县主,是杜清姿自己求死的,其实,你又何必介怀。也许,也许她心里还会十分欢喜的。” 元月砂那一身青衣,挺直的背脊却也是带了那么一股子寻常少女不会有的英挺飒爽。 然而那过分俊美的脸颊,却也是忽而生生裂出了一缕淡淡的伤感。 她唇角悄悄勾勒了一点儿幅度,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元月砂用马鞭子轻轻的蹭着手掌心:“可若是苏姐姐,可不会答应她,而是会千方百计,哄着杜清姿活下去。” 湘染叹了口气:“可是小萱郡主已经死了,正因为她太好,才会死了。将军,你是你,她是她。小萱郡主固然极好,可要谁学她一样的好,也是有些为难人了。要是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和小萱郡主一样,那么这个世界,一定会美好又幸福。” 说到了这儿,湘染轻轻的抬起头:“为了复仇,我也是可以去死的。不但是我,还有我们所有的人,都肯为将军送掉性命。” 她暗暗心惊,青麟将军素来是心性坚毅,什么刀山火海,什么龙潭虎穴,她都咬牙挺了过去。可她到底是个人,究竟不过是血肉之躯。她好似一柄弓,弓弦绷得紧紧的,可总是这么紧,别人强加了外人,说不准就是会被生生拉坏掉。 有时候,湘染当真想要自家主子歇息一二,她更是害怕,担心自家主子被心魔所困扰。 元月砂嗤笑:“你不必担心,我自然知晓,自己和苏姐姐不一样。杜清姿的牺牲,再没谁比我们更了解,因为我们这些余孽,每一个人都可以去死的。” 然而月色融融之下,元月砂仿佛也是按捺不住内心之中那淡淡的酸楚之意,郁郁之情:“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仿佛才发现,就算报仇了,咱们失去的东西,可仍然也是回不来了。就好像杜清姿,先报复了那些狼心狗肺的族中叔伯,又以死污蔑了百里策。可就算是那样子,她的母亲,还有心爱的男人,都已经是没有了。活着,也是没什么意思。” 元月砂一双眸子在月色之下仿若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她不恤自己的性命,人心也如一口枯井,已然是干涸了。 湘染垂下头,缓缓说道:“也许,也许” 也许将军会找到自己心爱的人,就好似那一日,绽放了多年没有过一缕娇羞。 不是也许,是一定会的。 元月砂她还有长长久久的一生,什么可能都会有的。 正在这时候,湘染却也是听到了滚滚的车轮之声。 一辆极奢华的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之上,入目却也是不觉煞是眨眼。 车架是王府制式,元月砂也下了马车,和湘染避于道边,以示尊重。 然而那辆马车,却偏生在元月砂的面前停了下来。 “月砂,月砂,果真是你?”姜陵那极殷切,甜腻得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在元月砂的耳边响起来。 这甚至不觉让元月砂这样儿打了个激灵。 暗中元月砂却也是眉头一挑,自个儿什么时候和长留王府的养子如此的熟悉了。 人家一口一个月砂,当真是说不尽的亲昵,亲昵得元月砂好生不自在。 车帘子一撩,果真是姜陵这只俊美的小狐狸,一双眸子盈盈均是灵动之意。 然而元月砂却也是不觉打了个激灵,不动声色顺着望过去。 马车之中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男人的双足轻轻的踩在了松软的地毯之上。 那素色的衣袖,却也仿佛及不上男子的手掌苍白,而那手指头却也是轻轻的一拂,滑过了手指头上那枚镶嵌了东珠的扳指。 而姜陵半卷车帘,笑吟吟的坐在了车头,百里聂的容貌却也是被竹帘子挡住了,当真是有些晦暗不明。 元月砂蓦然感觉一股子热意涌来,那股子热意,弥漫上了脸颊,染满了脖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4 不人不鬼百里策 元月砂蓦然感觉一股子热意涌来,那股子热意,弥漫上了脸颊,染满了脖子。 那股子淡淡的热意,除了羞,还有极恼恨的怒。元月砂生气动怒,恨得眼底也是禁不住染上了缕缕恨色。 那片苍白的手掌,按住了自个儿的后颈,手指凉丝丝的,却很有力道。 然后,就是那炽热缠绵的亲吻,吻得唇瓣都是微微发肿了。 如今不过是瞧见了百里聂苍白的手指,那些个极惹人恼的记忆,就是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她轻轻的垂下头去了,背脊却也是绷得极紧。 “月砂见过长留王殿下。” 元月砂是努力让自己嗓音平复一二,饶是如此,那语调之中却也是分明添了些个咬牙切齿的味道。 可恶得紧,明明狠狠擦拭过唇瓣,可那红唇之间的异样感觉,却也是犹自萦绕,挥散不去。 这使得元月砂甚至有一缕冲动,想要狠狠拿起手帕,再擦拭嘴唇两下。 她努力压下了这份冲动,眼观鼻鼻观心。 耳边,却也似听着马车之上的百里聂啊了一声。 姜陵不觉轻轻叹了口气的:“父王实在是太笨了些,吃东西时候,竟然自己咬坏了自己的舌头。昭华县主,你说,他可是极不小心的。” 他极为满意瞧着元月砂袖口轻轻抖动了一下,分明是有所触动。元月砂虽然是垂下了头去了,可是那雪白的耳垂却也是渲染上了一片红晕。 无论是气的还是羞的,平时镇定自若的昭华县主毕竟是十分在意不是? 而马车之中的殿下美貌沉默,听到了姜陵的话儿,舌头虽然仍然是有些疼痛,唇瓣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浅浅的笑容。那苍白的手指,却也是不自禁的拂过了略无血色的唇瓣。 要说姜陵这个儿子,总算是有些孝心的。 就算平时再多忤逆可恶,自己这个父亲也应该宽容大量,包容于他了。 狐狸总归是自个儿养大的,平素虽然狡诈欺瞒,关键时候儿子也是老爹的贴心小棉袄。 百里聂虽不方便说话,却不觉身子轻轻的前倾,凝视着一旁柔顺的身影。 夜风微凉,灯影柔柔,竟似给元月砂身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和光晕。这一刻,竟似让人生出了那么一缕错觉,那便是眼前这个性烈如火的海陵将军,是极为柔弱的。甚至不自禁的,令人心口升腾起了一缕淡淡的怜意。 而百里聂那一双眸子之中,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淡淡的柔情。 他天生精于算计的胸口,唯独面对眼前这个女郎时候,才会有一缕动摇,难以自持。 无论眼前女子是何等面目,什么身份,是男是女,总是能撩拨得自个儿为之而心动。 百里聂取了披风,啊了一声,推了推姜陵。 姜陵约莫明白了,轻轻的挑了了马车,将这件披风送到了元月砂跟前。 “老聂担心你受凉,披上好了。” 元月砂原本绷紧的身躯浮起了一缕错愕,凉吗?已然秋日,又到了夜晚,自然是不免添了些个缕缕寒气袭人。 寒风卷来,身躯也是禁不住略有些淡淡的凉意。 只不过百里聂的嘘寒问暖,她可是不想接受。 元月砂不动:“多些殿下关心,月砂并不觉得寒冷。” 姜陵笑吟吟:“好了,月砂姐姐不要跟他客气。” 说完,姜陵伸出手,踮起了脚尖,给元月砂披上,又轻轻的给元月砂系好。 元月砂不觉有些无奈,姜陵总算是出手助过她,总不能让这小狐狸太没脸面。 更何况,眼前的少年郎,总是有几分讨人喜欢的。 不知道为什么,姜陵总给元月砂某种极亲切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些玄妙,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要是换做别的人,元月砂定然绝不会接受。 元月砂眸光凝视着眼前俊秀的容貌,虽只是个半大少年郎,却已然十分俊秀,笑时候脸颊各有一个浅浅酒窝,流转了几许淡淡的潇洒。 只恐他年岁渐长,那股子潇洒不羁的味道,不知道会祸害多少年轻的女孩子。 那玄色的披风掩住了元月砂娇柔的身躯,也好似挡住了外头那些个凉丝丝的空气。 百里聂发疼的唇齿之间,腮帮子鼓起,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他内心妾也是不觉泛起了淡淡的酸意和委屈,要是自己和元月砂交代清楚原本身份,毋庸置疑,眼前这个纤弱的女孩子,只怕会立刻咬断自个儿的喉咙。 惹,自己只怕还是有些个,些个难以对付。 抖抖,他怕! 车帘子也是轻轻的垂下来。 掩住了元月砂纤弱的身影,遮挡住百里聂的目光。 百里聂曲起了手指,轻轻的蹭蹭自个儿的下颚,一双眸子盈盈生辉。 所以,自己要想个极万全的法子,使得月砂不会对自己下手。 她若对自己动手,要宰了自己,可自个儿要是挡一挡,胆敢抵抗,未免不解风情,又似没有风度。 可自己要是真死了,似乎也是有那么点儿不好。 从前死一死,也没什么打紧,反正儿子已经拉扯大了,活着也似没什么趣味。可是如今,他也自然心境不同,还是留了自己的命才好。 姜陵瞧见了百里聂眼中的神采,他熟悉百里聂,隐隐约约也是猜测出来,百里聂许是在算计个什么。想到了这儿,姜陵也是禁不住抖一抖。老聂开了窍,发了春,不似从前那般死气沉沉,看着要死不活,如今看着就似打了一剂鸡血,精神抖擞了许多。瞧着那精神头,可当真是好得紧。 他伸出手,轻轻的捧着脸颊,心里不屑,无耻之徒! 昭华县主这么个岁数,老聂也是下得了嘴。 若非自己脸皮厚,对着元月砂那张纤弱秀美的少女脸庞,只怕往后一声娘也是不见得能叫出口。 如今对着元月砂叫月砂姐姐的机会,只怕也是没什么多少。 马车缓缓行驶,却也是轻轻的和元月砂擦肩而过。 元月砂手掌蓦然紧紧的拽住了披风,手指头也是捏得极紧了。 她如今披着的玄色披风,虽是制作精美,比她身量要大一些,未免显得有些个宽阔,分明是大了一号。 以姜陵的身材,是不会比自个儿大一号的。 披风上面似传来了淡淡的熏香味道,似乎却有些熟悉。 就好似贴近了百里聂,对方身上便是有着这样子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料味道。元月砂虽然极为厌恶百里聂,这样子的香料味道却并不让元月砂觉得如何的厌恶。 她慢慢的松开了手指,一张秀丽精致的脸颊之上冷冰冰的,好似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元月砂也是不多加理会,顿时跨上马儿,向着昭华县主的府邸而去。 今日月光宛如流浆,仿若也为这龙胤的京城染上了些许淡淡的瑰丽绮丽之色。 而元月砂那一双眸子恼怒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淡淡的茫然了。是了,她内心深处,长留王百里聂就好似一个难以言喻的谜团。让人捉摸不透,瞧不出深浅,更摸不出其中的底蕴,整个人就好似沉浸在那么一团朦朦胧胧的云雾之中,让人瞧不见,也是摸不透。 百里聂就好似迷雾之中一团绮丽的谜题,令人无法开解,又仿佛具有极为危险的诱惑力。可那样子的绮丽,仿佛又包裹着剧毒。一旦触碰沾染,顿时也是万劫不复。 待过了几日,关于宣王府的种种流言蜚语,又再一次的席卷了上了京城的街头巷尾了。 清夫人当初闹腾出来的丑事,已然是让宣王府的名声大跌,毁去了一次了。可是这一次,却仿佛是更加骇然听闻。老宣王染病而死,百里策继承爵位也是未见有多久,可是却也是未曾想到,府中姬妾在御前告发百里策弑父,竟被百里策当场生生格杀! 而如今,这位宣王,已然是软禁于府邸之中。而宣德帝更命人掘出老宣王的尸首,开棺验尸,验证这位老宣王的死因。 这死人的遗骸,本来就动之不吉。更何况老宣王是陛下兄弟,更是身份尊贵。纵然宣德帝下令让官府查办此事,然则纵然是如此,经办此事的官员也是不敢贸然开棺验尸。 许是因为百里策弑父之事激怒了宣德帝,宣德帝竟然主动下令,干脆起棺,探查此事。 别人眼里,许是如此,可是这背后却隐藏着一个年老男子的熊熊嫉妒火焰。 百里策在宣德帝眼中,已然是该死! 而可巧,百里策却也是还有个该死的把柄自己送上来! 只不过老宣王到底身份尊贵,也需挑选个极好的时辰,又做过法事,才能将这棺木开启,以验正身。如今京城百姓,一个个都是禁不住议论纷纷,更是说不出的好奇。好奇百里策究竟是有没有亲手还是自己的父亲。 如此风雨飘摇,今日的宣王府之中,却也是顿时平添了几许惶恐之态。 房间之中,窗户门扇都是套着黑纱,一点光都是没有透进来。 当百里策领着郑御医到了门前时候,那张极精致的玉色脸蛋之上,却也是蓦然勾起了一缕浅浅的冷笑,一闪即逝。 郑御医内心之中,却也是不免极是忐忑,分明是有些不安的。 如今百里策虽然被幽静,名声也是极不好。 可是百里策究竟是个王爷,如今百里策身子染了病了,陛下也是允了百里冽的请求。自个儿这个御医,今日就是给百里策看病的。 然而郑御医的心中,却也是禁不住心思重重,颇有些个疑虑。 陛下问过自己百里策的病情,他察言观色,陛下似极为不喜百里策。 这其中究竟是有什么弯弯道道的,郑御医的内心之中,也是有些理不顺,弄不明白。 一进房间之中,一股子浓稠的血腥之位都是传过来,简直是令人作呕。 郑御医也是惊呆了,前今日自己是来瞧过百里策的啊,那时候百里策虽然发病了,可是也不似如今这般样子。 那日秋猎之会以后,百里策被幽静。第二日他一醒过来,便是顿时也是发了病了。 那病,说来也是十分污秽。 那是青楼的花柳脏病,不干净的东西。 发了病,没几个时辰,百里策脸颊和手臂内侧,都生出了几颗浓毒疮,不但又痛又痒,样子也是红肿难看的。 百里策虽然是贪花好色,这些年来虽然女人不少,可是这方面也是很注意的。 他是个聪明的人,到底也是懂得如何护住自己的。 然而如今,他就也是得了这个病了。 郑御医第一次来瞧,推断百里策这病是来得十分蹊跷,其中必定也是有些古怪。 那个被百里策在御前杀死的姬妾叫做杜清姿,此女既然是舍命在宣德帝跟前揭发百里策,则必定是心中对百里策有怨怼之情。偏生百里策之前十分信任杜清姿,这吃的东西穿的衣衫,可都是杜清姿经手的。既然是杜清姿经手,这其中哪里能没什么古怪? 这些女人阴狠陷害人的手段,郑御医也不是不知晓。 将那得了花柳病女人的衣衫,和干净衣衫方才一起,再给健康的人来穿。虽然不太容易,可是多穿几次,却也总是会染病的。 只不过这个推断,倒是有一桩不合理之处。那就是杜清姿本是大家闺秀,哪里谋来的青楼女子染花柳病的脏衣服?她一介弱质女流,素来又有贤惠的名声,又怎么会想到用这桩狠辣的手段来害百里策? 总之便算是想来想去,也是总不免令人想不明白的。 然而饶是如此,郑御医明哲保身,也是懒得去理会宣王府的种种古怪之处。 他之所以和百里策提及此事,是怕自个儿治不好被百里策迁怒。如今,郑御医只盼望百里策去迁怒死去的杜清姿,可是和自个儿也是没什么关系。 可百里策听了,那可是狂怒,并且一心就认定,就是那杜清姿用病衣将他给害了。 郑御医也是不知晓,这百里策究竟是为何如此情态,神智近乎癫狂。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是能够理解,百里策究竟为何会如此。如今宣王处境不妙,难免有些躁狂。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郑御医也只盼望自己能够没有事情。 想到了这儿,郑御医也是不觉目光向着百里策扫了过去。 这位冽公子,倒是确实极为令人惊讶。 他年纪轻轻,容貌确实十分好看,好似玉做的雕像一般。可是这样子雅致俊秀的人物,却不觉让人觉得,他好似格外的冷静,冷静得近乎淡漠。换做寻常孩子,在百里冽的这个岁数,撞见了如此的巨变。怎么样,也是应该会有几分惶恐不安之意。 可是百里冽没有,他仍是是如斯的淡漠,既没有什么欢喜,也是无甚恐惧之意。 而百里冽如此情态,落在了郑御医的眼里,就好似怪物一般。 而郑御医也是不觉想起了那些关于百里冽的种种传闻,说他因为母亲跟人淫奔了,打小就不受家里人待见。而赫连清更是几次三番,欲图伤害他这个嫡子。饶是如此,百里策对这个儿子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待见,总是瞧百里冽不顺眼。 也许正是处于这般古怪的环境之中,故而百里冽却也总是如此淡漠以待,容色极冷。 否则寻常之人,见到此情此景,又怎么会如此毫无动容之意呢? 眼前场景,实在令人厌恶作呕啊。 而这令人作呕的东西,就是眼前活生生的百里策。 几天前郑御医给百里策瞧过病,那时候百里策身上毒疮虽然一颗颗的令人恶心,可也不似如今这般。 他左脸之上有好大一块烂肉,是好几颗大的毒疮一块儿烂掉了,连成一片了,足足占据了左脸三分之一的部位。而脸上其余部位,也生出了大大小小的,密密麻麻的毒疮,甚至连百里策的唇瓣之上,也是生了两颗。 而那脸颊之上,也是有些深深抓痕。 纵然不合抓痒,可想来也是百里策按捺不住奇痒,忍耐不住时候抓了几把。 至于百里策的身上,更是不用说了。 如此的视觉冲击,让郑御医这样子的大夫,也是蓦然泛起了阵阵的呕意。 实在是太过于恶心了。 与此同时,郑御医却也是禁不住一阵子的心惊胆战。 要知道,百里策可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 他虽贪花好色,名声不佳,可是这么多年来,却仍然是有妙龄少女为了他动心,飞蛾扑火。除了高贵的身份,更重要的是百里策依仗脸蛋俊美,风度翩翩的,自然也是肆无忌惮。 可是眼前的百里策,哪里能寻觅得到曾经一丝一毫的俊美儒雅? 那脸上的烂肉,溃烂之处翻出了死白死白的肉,伤口更是散发出了浓浓腥臭味道。 看着,简直是令人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这等丑怪之态,别说引人喜爱,就算是多看一眼,也是禁不住恶心想吐。 就算郑御医这个大夫,一时之间,也是禁不住恶心至极,甚至想要敬而远之。 与此同时,郑御医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升起了浓浓疑惑。 不该如此啊! 不错,这花柳病是没那么容易就医治好,可是喝些药汤,也能消了恶毒,让患处不疼,也不至于继续恶化。可是如今,百里策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好似喝了什么热毒的汤药,催动了这病,让他变成如今不人不鬼,让人恶心的德性。 房间之中,一股子浓稠的血腥味和腥臭味道,令郑御医也是阵阵的作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5 折磨百里策 房间之中,一股子浓稠的血腥味和腥臭味道,令郑御医也是阵阵的作呕。 此时此刻,郑御医也是想要用手帕捂住了口鼻,遮挡住这样子难闻的味道。 他尽力遏了自个儿这般冲动,却也是禁不住竭力忍耐。不错,自己决不能做出此等举动,以免激怒了百里策了。 几日之前,百里策已然是十分激动。 如今饱受折磨,百里策分明也是更不好惹了。 百里策那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极为浓郁的恼怒之意了。 百里策厉声言语:“郑御医,本王服下你的药,竟无一丝用处,你可是成心算计本王,可是想要我死?莫非你也是被人收买,欲图将我置诸死地?” 那言语森森,却也是平添了几许不尽恼怒之意。 百里策如今,可谓是十分难受了。最初他不过脸颊及手臂内侧有那毒疮。之后他大腿内侧以及肚腹之上也是染上了毒疮。到最后,他浑身上下,均是生出这等毒疮。 那伤口,痛中带着奇痒,十分难捱。 如今他便是坐在了椅子之上,靠着的地方也是痒痛阵阵,难受极了。 这样子的痛楚,使得百里策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甚至于,他几乎难以入眠,不能入睡。 他原本也是好洁的人,如今却只觉得自个儿浑身腥臭阵阵,难受之极。 如此处境,百里策自然已经失去了全部的风度。 郑御医被他一双眸子一瞪,顿时也是一阵子惧意涌来。 今日百里策这样子可怖模样,配上百里策那极凶狠的神色,郑御医还不心慌意乱,害怕得紧。 “冤枉啊王爷,我不过是区区御医,哪里敢做这等事情。王爷身份尊贵,难道我命不要了?若因我误诊,惹得王爷有什么不是,陛下也是不会轻轻饶了我的。” 他嗓音艰涩,极为惶恐。 “我这方子原本会有些许用处,只是,只是王爷自己近些日子,心绪不佳。这内火不退,便是吃了药汤,也是没什么用处,反而激得毒疮更是严重。还请王爷放宽心绪,仔细自个儿的身子,总是会好的。一旦心静如水,自然能养好身子。” “容臣再加大剂量,另外配药,换了这重药新药,王爷这病自然是会好了。等这脸颊结疤,再配上这美玉碾压磨成的药粉敷脸,必定能去了疤痕,恢复从前极俊美的容貌。” 百里冽听了,却也是暗中翘起了唇瓣,不屑的笑了笑。 这郑御医还当真是个人精,先推脱责任,又抛出了香饵,许了能治愈百里策的痛楚。 百里策再如何震怒恼怒,那也是会暂时隐忍,为了能让郑御医消除他的痛楚。 怕只怕,郑御医并没有这个本事,不过是虚应罢了。 还说什么为了百里策恢复容貌,简直是可笑。 百里策那脸都是烂成了这副德性了,便算是有什么灵丹妙药,只恐怕也是医治不好,更是救不回来了。 也只有百里策这等病糊涂的,才失去了平时的精明,如此相信郑御医。 百里策啊百里策,你一向凉薄又聪明,大约也是没想到自己会落到了这部田地! 百里冽心忖,自己还当真是个恶魔啊。 见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这般模样,居然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反而是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然而纵然是如此,百里冽竟没觉得有什么一丝一毫的不好。 果然百里策虽然是十分恼怒,可是听说郑御医能医好自己的病,也是强压恼怒,生生的让郑御医下去开药。 他盯着郑御医的背影,眼底却也是禁不住,顿时流转了森森的狠意。 哼,这个郑御医要是再医不好自己,可不能怪自个儿辣手无情了。 郑御医离开了房间,却也是禁不住掏出了手帕,擦了擦自个儿额头上的汗水。 如今的宣王,又哪里还有曾经的翩翩风度,俊美风姿? 百里策如此不人不鬼的样儿,简直是令人千般厌恶,万般厌憎,又不自禁的心生惧意。 今日自己逃过一劫,打死也不会再踏足宣王府一步了。 回到皇宫,就算是陛下有旨,容自己再给那百里策瞧病,他也是决计不会再来,宁可吃药弄得自己生病推脱。 只怕下一次来,自己便是不能如此轻轻巧巧的脱身了。 房间之中,只剩下百里冽和百里策两人了。 百里冽眼观鼻,鼻观心,仍是如从前那般乖顺听话,柔柔说道:“父亲也是不必担心,不会有事儿的。郑御医从前的药不好,如今换了新药,一定是会好的。只要父亲平复心绪,这点毒疮也是会慢慢痊愈的。” 百里策恼恨的瞪着百里冽,可是纵然是极为不喜欢百里冽,如今他也是没有法子了。毕竟谁让如今宣王府只有百里冽一个儿子,稍稍拿得出手。别的庶子,简直是不成样子。 他恼恨赫连清,赫连清只顾着争宠,却也是根本无心为他调教好自己的子女。然而百里策却分明忘记了,他多年以来,只顾着寻欢作乐,也是并没有对子女有过一丝一毫的关心。至于赫连清,看着百里策根本不在乎这些,自然也是乐得不上心了。 百里策虽然病痛,可是也并非毫无理智,他蓦然粗声粗气,咬牙切齿的说道:“杜清姿,你这个贱人,贱人!” 这个杜清姿,必定是别人调教出来的,故意送过来,用来害自己的。果真是好狠辣的心肠,好可怕的手腕,简直令人为之而心惊,格外作呕。 百里策温声说道:“何必为那等下贱女子,扰乱自己的心神。这世间,不知多少女子,是真心实意的爱着父王的,肯为了你要生要死的。区区一个杜清姿,便算是为了她生气动怒,也是抬举了这个贱婢。” 百里策容色恭顺,可轻轻垂下的脸颊之上,却也是蓦然流转了一缕淡淡的恶毒。 那言语,却也是越发轻柔温和:“慕容姨娘,还不快来服侍父亲。” 那门又被推开,慕容姨娘踏入了房间之中,垂下了头,面色不觉变了变。 百里策却也是言语轻柔:“慕容姨娘是父王宠妾,有这么个可人儿服侍父王,想来父王的心情,那也是会好上许多了。而慕容姨娘,这些日子也是苦苦哀求,只盼能见父王,再好好的服侍你。我原本也怕,怕父王因为染病不乐意见她。可是慕容姨娘哀求得十分情真,我便想着,又怎么能不成全慕容姨娘呢?” 百里策的面色,倒也是好了很多。 那么多妾室之中,慕容雪也算是讨自己喜欢的一个。 慕容姨娘容貌美丽,性子讨喜,善于柔婉奉承。就算是赫连清在时候,慕容姨娘也是有宠的。 如今这女郎倒是是精乖,此时此刻也还懂得争宠。 百里策原本觉得,自己染了病,容貌有瑕,心里实在不乐意见这些女人。如今他反而觉得,有妾室一边侍候,似乎也是不错。 他自然也不会相信,慕容雪有什么真情,眼见自个儿这副鬼样子,还情意绵绵。 只不过自己是王爷,是这些女人的男人,是宣王府的主子。 那么这些女人,就是他的附庸,他的挂件儿,就是他的奴才。 她们自然应该争先恐后的取悦自己。 而百里策面色变化,自然也是没逃过百里冽的眼睛。 百里冽的眼中流转一缕讥讽,都到了这样子田地了,百里策还是离不开女人。也许,是因为百里策天生好色入骨吧。他却十分乖巧而懂事的言语:“那儿子就先退下,让慕容姨娘好生侍候父亲。” 他一步步的往后退去,可那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淡淡的异色光彩。 那异样的光芒之中,蕴含了极浓郁的讽刺和不屑。 百里策死到临头了,居然还以为自己拥有与众不同的魅力,那些姨娘还会争先恐后的向他献媚,并且因为争宠去对付别的女人。 也许是因为多年来习惯了女人的众星捧月,为了他要生要死,百里策都一堆烂肉了,居然还有这般不切实际的错觉。 当然,倘若百里策仍然有权有势,别说这一身烂肉,就算整个身子泡在了粪坑里面,也不会短了献媚的女人。总有些女人为了富贵,能容自己吞下烂肉的。可是现在,百里策分明已然触怒陛下,不但爵位难保,就算是性命那也是差不多了。 正因如此,当大船将要沉入海中,就算是船上的老鼠也忙着逃走,何况这府中的姨娘呢? 百里冽也已然是退到了门边,他眼中流转了幽深的光芒,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合上了门扇。 他强忍着笑意,可那笑意却好似按捺不住也似,涌遍了百里冽的全身,甚至闹得百里冽的身躯轻轻的颤抖。这一切,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他想着方才慕容姨娘在自己面前百般推脱,避着不肯服侍百里策,可是自己呢,却故作不知。到最后硬生生威吓慕容姨娘,才逼着慕容姨娘来了。 不错,他就是故意的,如此为之,就是想要看一场好戏。 百里冽眼珠子尖,都看到了慕容姨娘没藏好的包裹。只怕是里面的金银细软,都已然是打包好了吧。 那玉色的脸颊之上,一颗眸子之中,却流转极深邃的冷光。 他长于宣王府,如今宣王府在京城百姓心中,已然是一块脏臭之地。当然,这般认为,也是没有认为错。从小到大,自个儿在这里从来没有感受到半点温情,只有浓浓屈辱。 “这就是冽儿?年纪还小,就如此俊俏,怎么好看得好似个女娃娃。不会跟你娘一样,长大之后也去勾搭男人吧。瞧这脸蛋,虽然是男儿身,可那眉宇可是有些个桃花在啊。” 小时候,当年慕容姨娘讽刺的话儿,仍然是回荡在百里冽的耳边。 这也是让百里冽的眼底,顿时流转了涟涟的狠意。 他记得刚才慕容姨娘跪在自己面前哭诉,说一切都是赫连清那贱婢的错,她这个妾室可没得罪过百里冽。 慕容姨娘声声恳求,求百里冽放过她。 百里冽简直想要笑出声,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当真可笑,慕容姨娘已经忘记了曾经做过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对,也许对慕容姨娘而言,这不过是些个小事情,微不足道,不配记得。 只因为当年,倍感羞辱的,并不是这位慕容姨娘。 有些人,怎么连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统统都忘记了,反而如今又理直气壮起来了? “这冽儿生得真好看,越看越像个女娃娃呀。也不知道,他换个女孩子衫儿,好看不好看。” 那时候,慕容姨娘初入府,看着自己这个嫡妻留下来的儿子不舒坦,居然是如此言语。 赫连清也是在一边帮腔:“古时候有彩衣娱孝,如今冽儿这个嫡子,为了父亲,换一件女娃儿衣衫,可谓是一桩美谈。”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既没有力量,也没有本事。 几个粗壮的妇人拉住了他,笑嘻嘻的为他打扮。 最后他打扮好了,被推到了百里策那些女人跟前,听着他们银铃铛般的笑声,以及欢快的议论声音,还有冲着他的指指点点。 而这些女人之中,慕容姨娘的嗓音却是最大的:“哎呀,果真是秀气,倘若当真是个女娃儿,长大了后,倒是可以挑个好人家给嫁人去。” 那一天,他回去了,看着镜子里面不男不女的怪物,狠狠的擦去了脸蛋之上的脂粉。 后来,后来风徽征领着自己离开了宣王府。 风徽征,风大人 这些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百里冽还是个小娃儿。 远到慕容姨娘都已然不记得这桩事情了。 可惜,百里冽却还是深深的记得的。他不但记得,还记得十分的清楚,记到了心里去了。 百里冽脸颊之上,不觉浮起了淡淡的阴郁,若寒水森森。 他耳边听着小厮丹奴的小声低语:“冽公子,这药,这药已经是炖好了。” 丹奴原本是服侍百里策的,可是如今,他却也是万分畏惧的盯着了百里冽了。 冽公子如今年岁虽然不大,却已然是十分厉害,厉害到轻轻松松的拿捏丹奴。 丹奴颤声说到药时候,却也是掩不住心中的惶恐。 这些个日子,郑御医开了药,可是却没有用。冽公子另换了些热毒的药汤,送去给百里策服用。百里策吃了这汤药,毒疮非但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一日日的,发作得更加厉害了些了。 他更记得那日秋猎之会后,是冽公子指使自己送上那一盅补品。 百里策吃到了肚子里去,第二天就发了那花柳毒疮,难看极了。 丹奴早些时候,因为贪墨被冽公子拿捏,如今又送了这么多次药,早就摘不掉自己。 眼见着宣王这病日日更重,他心里越加惶恐,也是实不知晓应当如何自处。 百里冽可是宣王的亲生儿子,纵然平日里不怎么受待见,可谁能知晓,百里冽居然是能这样子的狠呢? 事到如今,只盼这桩事情,别的人不知晓好了。 宣王或迟或早,也便是死了,便算是宫中御医,似也没瞧出什么端倪。 何况纵然是瞧出端倪,料来这御医也绝不敢多言。 丹奴小声说道:“这药可是要送进去,让慕容姨娘服侍王爷喝下去?” 只不过慕容姨娘素来也是精乖,让这女人侍候,说不准会瞧出这药有几分不对劲。 然而却是冽公子,自个儿主动寻到了慕容姨娘来服侍。 丹奴心忖,冽公子也许是盘算着,挑个慕容姨娘来担罪吧。 百里冽一时没有回丹奴的话,反而是伸手端起了那碗药。他伸出手,捏紧了调羹,轻轻的搅动几下,唇角忽而浮起了几许讥讽的笑容。 百里策如今处境不顺,人也是多疑,每次喝药,还要人试一试。 可是这药,却根本没有毒。不过是几样热性的药材,炖煮在一起,催发百里策身子里面的热毒罢了。这碗药汤非但没有毒,简直还是大补。 身子没有事的人,喝了几口汤,却也是无碍。 百里冽却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一伸手,便将这碗药泼在了花丛之中。 他却言语淡淡:“从今以后,也是不必再备这个汤药。” 丹奴闻言,也不觉松了一口气。他内心之中也是盘算,难道如今要照着郑御医的方子,将那药汤煎好? 百里冽的嗓音却也是慢悠悠的:“只因为,再也是用不着。” 丹奴惊讶之际,忽而两道黑影已然是涌到了丹奴跟前。一人捂住了丹奴的嘴,另外一人十分精准的一刀刺心。丹奴连叫也没有来得及叫一声,便是已然中招。他的身子也是被人拖曳,消失于走廊一角。这一切的一切,甚至是没有太多的动静。 而此时此刻,房中的动静倒是闹腾起来了。 似乎是什么东西摔碎了,接着便是女子的尖叫,耳边还传来了百里策恼怒之极的嗓音:“贱人,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怎敢如此瞧着我?” 那嗓音之中,蕴含了浓浓的怒意,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百里冽心中不觉一阵子的唏嘘,他还以为慕容姨娘能撑得久一些。毕竟平时这个姨娘,也还算得宠,是那等八面玲珑的性儿。 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居然便是惹得百里策如此的恼怒了? 瞧来百里策那不人不鬼的德性,还当真是十分惹人厌憎,令人极为厌恶。 那些个平素争宠的女子,到了此时此刻,竟也是如此的无情无义了。 百里冽笑了笑,轻轻的将药碗放在那一边,方才缓缓推门进去。 只见慕容姨娘摔倒在地,一双眸子之中流转了浓浓的恐惧,口中却也是哀求:“王爷,王爷,贱妾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只是一时吓着了” 她欲待做出楚楚可人的姿态博取百里策的同情,可是心中惊惧却难以压制。此时此刻,她甚至不敢多瞧百里策一眼,生怕因为多看一眼,就这样儿给吐出来。 方才她虽被百里冽逼着过来,却也是绝未想到如今百里策竟然是这般模样了。 眼前的百里策哪里有记忆之中的英俊潇洒?如今一瞧,却也是分明浑身上下,恶臭难忍,令人十分恶心。 慕容姨娘虽是姨娘,可原本也是个富商之女,被纳入宣王府后,也还算受宠。 她几时又侍候过这等恶心之物? 耳边却听着百里策厉声道:“你怎么不抬头,怎么不肯瞧我?本王当真极丑吗?” 慕容姨娘强颜欢笑:“不是,如今王爷生病,妾身能独侍王爷,可是天大的福分。” 百里策咯咯的冷笑了两声,言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淡淡的森然:“不错,这确实便是你天大的福分。慕容雪,你本不过是个商女,身份卑微,下贱得紧。若非本王对你十分爱惜器重,要了你,只怕你也只能嫁给下贱的商户。本王可是对你,有天高地厚之恩,有那再造之德!你自然应该感恩戴德,恭恭敬敬的侍候我。” 他长满浓疮的手蓦然死死的抓住了慕容姨娘的头发:“如今我生了病,你也是决不能嫌弃于我。” 慕容姨娘尖叫了一声,眼底之间,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浓浓惧色。 她嗅到了那手上烂掉浓疮所散发的浓浓的血腥臭气,害怕得简直要哭出来,更生怕自己也被这恶疾给沾上了。 但凡女子,无一不爱惜容貌,珍惜身躯。倘若染上了百里策那花柳之疾,容貌变得和百里策一样,她这个姨娘,还不如就这样子死了。 百里策如今,不人不鬼,怎么烂成这样儿了,居然还不去死? 慕容姨娘的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浓郁的厌憎之色,却也是煞是难受。她原本应当隐匿这样子的厌憎,假装十分心疼百里策的样子。可是此时此刻,百里策这恶疾早就吓坏了慕容姨娘了。她哪里还有理智存在,哪里还能思考不要吓着百里策了。如今慕容姨娘的心中,只蕴含着对百里策的厌恶,而这样子的厌恶,如今都是写在了脸上了。 而慕容姨娘脸上的神色,更不觉深深的激怒了百里策。 “你,你不是说心疼于我吗?好,本王就宠爱于你,今日便是留下你,让你在床榻之上,好好侍候我。” 一番话却也是说得慕容姨娘花容失色。 侍候他?百里策都这副鬼样子了,居然还打算让自个儿侍候他? 只要想一想,慕容姨娘便是觉得说不出的恶心,更觉得如坠地狱。 她原本仅存的理智,如今好似生生绷断了一般,禁不住尖声叫道:“不要,不要” “我不要侍寝,我不要的。” 慕容姨娘如此姿态,百里策更是气愤难言! 还是自己宠爱过的女子,事到如今,非但没有半点温言软语,反而是如此模样。 她怎可嫌弃自己染病,怎可露出这样子的神色? 百里策咬牙切齿的怒骂:“贱人!” 不错,慕容姨娘是贱人,她和那杜清姿一样,统统都是贱人。 无情无义,狠辣算计,是最下贱的货色。 枉费自己的呵护疼爱,如此抬举,让她们来到宣王府,却不知晓感恩,不知道回报。 却无半点真情,所图的都不过是权势皮相! 他一伸手,狠狠一抓,竟在慕容姨娘那细皮嫩肉之上,生生的抓出了五道血痕! 慕容姨娘不是嫌弃吗,让这贱婢染病又如何? 而伴随着锐痛在慕容姨娘的脸颊之上泛开,慕容姨娘也是顿时忍不住啊的尖叫了一声,姿容是极惶恐的。 无尽的恐惧传来,慕容姨娘已然是失去了全部的理智。 眼前的百里策是如此的姿容可怖,而此时此刻,百里策还要自己与他床上交欢,甚至于抓破自个儿的脸颊! 慕容姨娘只觉得自己好似被怪兽盯住,要死在了这儿了。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抓下了自己头发上钗子,胡乱挥舞。 而百里策平素见惯了慕容姨娘乖顺的样儿,自然也是没想到平时这千依百顺的姨娘,此刻居然胆敢抵抗。 他猝不及防,手臂顿时也是让慕容姨娘这样子生生的划破了一道口子。 本来那毒疮之处也是十分疼痛,如今又被钗儿一划更是禁不住痛楚加倍! 百里策禁不住啊的尖叫了一声,面颊也是禁不住微微扭曲。 慕容姨娘更是尖声言语:“你滚开,快滚,如今你不人不鬼,为什么还要缠着我。百里策,你现在都已经完了,你害死老宣王,陛下,陛下要杀了你的。” 她泪水涟涟,放声大哭:“为什么我如此倒霉啊,为什么要我来侍候你的怪物。我该早些走的,我为什么走不了?只怪,只怪当年瞎了眼珠子,被你骗了身子!” 百里策吃惊的听着这些言语,气得浑身发抖。 原来如今自己在这些女子眼中,已然是个没有用的废物。 而她们眼里,再无半点柔情,只有浓浓的畏惧和厌恶! 百里策风流一生,又怎么能想得到,自己居然会落得如此处境? 他恼恨极了,一双眸子眼前竟似染上了一层极为浓烈的晕黑! 然而此时此刻,忽而之间,这慕容姨娘尖锐的哭声却也是戈然而止。 百里冽不动声色的欣赏这么一场相互撕咬的闹剧,却也是已然悄悄然,一步步的移到了慕容姨娘身后。 然后再一剑,从后向前,将慕容姨娘刺得个对穿。 慕容姨娘喉头咯咯的响动,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露出来的剑尖。 鲜血咕咕的冒了出来,一滴滴的滴落在了青石板的地面上。 空气之中泛起了浓稠血腥之气,却也是让百里冽那玉色容貌之上,一双眸子微微有些迷离。 仿若仍好似听到当年慕容姨娘娇滴滴的嗓音,撒娇说自己像个女孩子。 他的记性一向都是极好的,格外记仇。 旋即慕容姨娘却不觉头一歪,顿时气绝身亡。 百里冽一边缓缓的抽出了剑锋,一般含笑冷语:“父王,这贱人如此冒犯,容儿子将她杀了,为你出气。” 剑锋之上,鲜血犹存。 咚的一下,慕容姨娘的身子却也是栽倒在地。 百里冽心中冷冷的想着,这个女人不过当年笑了笑,用那娇滴滴的嗓音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比起慕容姨娘,百里策可是做过更多令他不满不喜之事。 而他,这更是个极记气的性儿。 百里冽心里面浮起了一阵子的冰冷阴郁,然而嗓音却分明是柔和而恭顺的,甚至有几分淡淡的歉意:“是儿子不是,原道这慕容姨娘能侍候好父亲,却没想到这等贱婢,居然是如此的不知轻重。” 百里策极为厌憎的瞪了地上尸首一眼,眼底却无半点可惜。 纵然他曾经宠爱过慕容雪了,可惜这慕容姨娘,却竟似如此的不知好歹。事到如今,曾经的温情款款,轻怜密爱,自然也是荡然无存。 他反而觉得慕容姨娘死得好,这样子死了,方才消去了些许自己心中怒火。 百里策眼神渐渐蕴含了淡淡的冰冷:“死得好,这般贱婢,不知好歹,不识抬举。” 一时之间,百里策也好似少了些个力气,轻轻的跌坐在位置之上,面颊之上不觉蕴含了一缕淡淡的冰冷之意。 饶是如此,百里策内心之中,却也是一阵子的泛堵,煞是不自在。 纵然这慕容姨娘就此惨死,他心尖一缕怒火,却也是难以消去。 想不到今时今日,连慕容姨娘这样子的妾室,居然也是胆敢给自个儿甩了脸子。 她算个什么东西,左右不过是一个妾,作为一个妾,便是应该尽力讨好自己的主子。 百里冽却也是死死的捏紧了剑柄,任由剑尖儿的鲜血,轻轻的一滴滴的滴落在了地面之上。 而他的嗓音,却仍然是极为柔和而恭顺的。 百里冽也是禁不住言语柔柔:“事到如今,儿子也是不敢瞒着父亲了。这几日里,只因为这宣王府中风波不断,府中一些妾室,居然,居然纷纷私奔,离开宣王府。如今,倒有一半,没有在府中。冽儿只以为,这慕容姨娘还算是个好的,人没有走,心里面也还是有父王的。却没想到,她居然也是如此行事。” 说到了这儿,百里冽的唇瓣不觉悄然的翘起来,悄悄的福气了一缕近乎恶毒的笑意。 果然,他听着百里策急促呼吸的声音,听着百里策极恼怒的嘶吼:“那些贱人,她们,她们” 百里策嗓音是极为艰涩的,一时之间,那些话儿竟似难以启齿,说不出口。 与人私奔?就此逃走?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子的事情居然是会发生于自己的身上。 这些个贱人,她们平时千娇百媚,对自己百般讨好,可谓是极为尽心。可是事到如今,眼见风雨将临,她们居然是如此的无情无义,纷纷想要摆脱自己。 那些个女人,一个个都是属于百里策的战利品。然而如今,这些个战利品却也是纷纷的逃脱,事到如今,更是狠狠的将百里策的尊严再狠狠的踩了一脚,就这样子狠狠的粉碎掉了。 百里策唇间一阵子的发苦,这些日子他被疾病所困扰,早就是格外的痛苦,又是说不出的难受。可是这些事情,百里策却也是一点儿也是不知道。 如今听来,自然也是有那莫大的冲击力。 他蓦然尖声说道:“你怎么可容那些贱人离开,怎可让这些个贱婢损及宣王府的名声,更毁去宣王府的尊严。逆子,事到如今,你应该将这些个贱人一个个的都这样子杀了的,就好似如今你除掉慕容姨娘一样,手起刀落,辣手无情,绝对不留任何情面。” 那些个贱人,实在是太过于可恨,令人十分着恼。事到如今,百里策也是可谓是恨透了。 而百里冽也是言语自责:“父亲息怒,冽儿也是绝非故意的。冽儿回到府中日子不长,那些个下人也是并不如何的服气。谁都知晓,我这个嫡子并不受宠。如今父王有事,儿子也是并不知晓,应当如何管束府中这么些个不听话的莺莺燕燕。儿子的心中,那也是十分苦闷。更何况,比起府中之事,父王的前程岂不是更加的重要。那个杜清姿,言语可恨,污蔑父亲,怎么可以相容?可是如今陛下,受这下贱女子的蛊惑,更是一门心思认定,父亲是有罪过的。故而儿子这一颗心里面,便是想着如何洗刷这门冤屈之事。故而这府中之事,也是少了几许的管束。” 言下之意,便是因为百里策冤枉之事,他才是管不住。 然而百里冽的心里面却也是冷笑,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在府中散步种种说法,让那些女人知晓百里策如今身份危险,朝不保夕,迟早要死,更是让这些女人知晓百里策脸蛋也是坏了。他甚至故意唆使,指点这些女人明路,想要活着就是必须要逃走私奔。而且百里冽,却也是根本没有阻止这些女人,而是听之任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6 处死百里策 百里冽的心里冷笑,原来那些跟百里策献媚的女子也是不过如此。其实她们也是活该,还不是贪图百里策的权势容貌,可劲儿贴上来,活该被百里策玩弄。 如今百里冽盯住了百里策极难看扭曲的容貌,心尖却也是禁不住掠动了缕缕快意。莫非百里策还当真风流自许,以为自个儿被那些个女子真心实意的喜爱?简直是可笑之极。 百里策伸手,按住了自个儿胸口,生生的压下去胸口一缕翻腾的怒意。 不错,不错,如今洗脱自己的罪名才是最重要的。 等到自己逃过这一劫,这些个可恨的贱婢,自己必定是会捉住惩戒。 平时千般讨好,可是却没想到如今是如此相待自己。 不过事到如今,自个儿也需得先行压下去心中的怒火,先行脱身。 “让你递的帖子,寻的人,如今如何?” 百里策死死按住了手臂上伤口,一阵子的恼恨。 百里冽垂眉顺目,缓缓说道:“父亲,儿子也是费尽心思。毕竟咱们宣王府,这么多年,也是经营若干势力,没那般容易倒下去。更何况,宣王府树大根深,自然绝不至于束手待毙。只是” 百里策恼恨:“只是什么?” “只是宫里面传来消息,祖父当真是生生被人灌了药毒死的。” 说到了这儿,百里冽一双眸子之中顿时也是禁不住流转了缕缕的幽光。 百里策愕然的抬起头,面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极震惊之色。 那杜清姿在御前告状,口口声声,只说自个儿这个儿子忤逆不孝,甚至害死亲生父亲。百里策虽然是没有做过这档子的事情,可是眼见杜清姿言之凿凿,也隐隐觉得,也许这桩事情没那般简单。也许老宣王之死,当真是有几分蹊跷。然而如今,当真也验出了这个,百里策也是掩不住心底惊骇。那个贱婢,也是不知晓幕后指使者究竟是谁,居然是布下这等恶毒之局。 他不觉心灰意冷,一双眸子之中流转了茫然,却禁不住咬牙切齿:“究竟是谁?到底是谁!” 这阴狠绵绵之局,这狠辣无比的算计,那杜清姿人前请死,栽赃陷害,又让自己身染恶疾,如今自个儿竟似沾染了那忤逆之罪。可叹自己落到了这个地步,竟不知晓暗中谋算的人究竟是谁。 百里冽却也是不自禁的抬起了玉色的脸蛋,一双眸子之中蕴含了缕缕的幽润,不觉压低了嗓音:“莫说父王,便是冽儿自己,也是想要知晓,那杜清姿究竟是谁指使。” 他慢慢的,掐紧了自己的手指,掌心一阵子的锐痛。 仿佛这样子的锐痛,能生生压下了胸中激烈的杀意,那样子的杀意,近乎将百里冽的这一双眸子逼得阵阵发黑。 他泼了那盏药,只因为百里策已然是不需要服用这个药。 人都要死了,这催病的药又如何吃得? 而百里策任由手臂上的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面之上,散发了浓稠血腥味道,那脸颊身上的毒疮却也是生生疼楚。这全身上下,无处不疼,无处不痒。这身上的痛楚,是何等的难耐,可是也是抵不上百里策心中的焦心之疼。 他虽是人到中年,可是从无一刻好似如今这般难受。 他出身于龙胤皇族,身份尊贵,母妃极有本事,那世子之位十分稳当。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无不是唾手可得。无论是高贵的郡主,还是寄养在府中的表妹,个个都对他芳心以许,不可遏制的爱上他了。可是这么些个养尊处优的富贵日子,如今却岌岌可危。这大半年来,自己处处不顺,原本贤惠无比的赫连清,忽而就变了样子。更不必提,自个儿如今,竟也身陷囹圄,不但爵位不保,甚至有那杀身之祸。 怎么会这个样子?自己原本富贵而顺意的生活,忽而就处处坎坷,乃至于如今落到了如斯地步。 百里策不可置信,只觉得这一切种种,好似做了一个梦似的。 纵然这个梦已然是醒过来了,可是百里策仍然是觉得说不出的不现实。 他忍不住回想这大半年的事情,忽而想到了什么也似,忽而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从南府郡的簪花宴上,自己漫不经心的瞧中了元月砂时候,仿佛一切都悄然不同。 不错,不错,就是元月砂。 是她揭破赫连清,这一次也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去了元月砂的罗帐之中。 这个妙龄女郎,拥有着秀美的容貌,温柔的举止,娉婷若一朵秀润的莲花,温温柔柔的。 然而撕破了这份温柔,她弄死了赫连清,甚至连萧英也死于这个女子的算计之下,可谓是心狠手辣。 他蓦然抓住了百里冽的手臂,那手掌脓血弄脏了百里冽的袖子:“元月砂,一定是元月砂。这个女人,自打她入了京城,便兴风作浪。她是个妖孽!” “冽儿,你去查元月砂,你告诉豫王殿下,这个昭华县主可是不对劲。说不住老宣王便是她害死的!” “一定是她,一定就是她!” 百里冽是极会忍耐的,纵然如今手臂被百里策那长满毒疮的手死死的捏住了,他那脸上却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之意,不耐之情。 那张玉色的面容之上,仍然是极为恭敬而柔顺的。 不错,从小到大,他便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忍耐。 纵然有些东西再怎么不喜欢,纵然自己一颗心里面,再如何的不痛快,他都已然是学会忍耐,不让自己的不欢喜露在脸上,展露一丝一毫。 他右手犹自拿着剑,剑锋之上那慕容姨娘的血却还未干。 百里冽慢慢的捏紧了剑柄,忽而又不觉松了松。 他那双玉色的眸子,可巧便是映着百里策如今可怖的面容。 曾经英俊的脸蛋,因为生满了毒疮,如今已经是生生的毁了去了。那脸上的烂肉和污血,散发着一股子浓稠的血腥和腥臭之气。如今百里策面容狰狞,更宛如恶鬼一般,可谓是极是难看了。 百里策如今这样子是极为难看了,难看之中还蕴含了一缕可笑。 不过是个落水的人,想要捉住一块浮木,就算是一根根本载不住人的稻草,却也是犹自死死的抓紧在手中,不肯放开。 在百里冽看来,百里策这些个言语实在是太可笑了。元月砂又没什么好处,算计百里策做什么? 眼见自己要死了,居然赶着上着将元月砂拉下水,期盼牺牲个不相干的女子,好图自己活命。百里策嚷嚷半天,无凭无据的,也是没见百里策能叫出个所以然来。 百里策从前也算个风流自诩的人物,怎么如今,却下贱到这么个地步? 当真是自个儿多看一眼,也是污了自己的眼睛。 然而,就算是这样,就算如此 就算他极为厌憎百里策,就算他天生凉薄,可以为了多年前一句玩笑话杀死慕容姨娘,为了取信豫王杀死阿木,为了除掉后患逼死自己的亲弟弟。就算这么多年来,百里策没一刻对他有所关怀,对他更无半点顾惜。就算百里策身为父亲,对自己亲身儿子只有浓浓的厌恶和提防,敬而远之,全无爱惜。 就算他如此本性,就算眼前的百里策如此的丑陋可鄙。 这一刻,百里冽的心中,却忽而流转了一缕酸楚和伤感。 他自己也是不相信,这一刻他竟也是几许不忍。 他以为自己逼疯弟弟,任由元月砂为自己擦去脸颊之上泪水时候,已经是全无人性,再无任何事情可以动摇心神。想不到一个打小就厌弃自己的父亲,居然也能让自个儿心思动摇,犹豫不觉。 他玉色的脸颊柔顺而恭顺,而捏着剑柄的手时而捏紧,时而又没什么力道。 他竟似迟疑未决。 此时此刻,昭华县主的府邸之中。 元月砂手指却轻轻抚摸面前一封书信,这封信是杜清姿生前写好的,杜清姿却也是故意延迟了几日,故意此刻才送入元月砂的手中。 杜清姿已经是死了,既然是如此,还有什么话儿想要跟自己说呢? 元月砂细瓷般精致的脸颊之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潋滟的光辉。那雪白若葱根的手指蓦然轻轻的托着了自己的下颚,心中却也是掩不住浓浓的疑窦。 杜清姿死前,是可以有机会将一些事情告知元月砂的,可是她偏偏没有。 既然是如此,杜清姿必定是有属于自己的理由。 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杜清姿的事情。 那个浓妆而娇艳的名妓,年岁尚轻,却故意用脂粉修饰面容,使得那容貌变得殊色而艳丽。 然而杜清姿的一双眸子,却充满了浓郁的死寂。 彼时她取了发钗,正欲将发钗送入自己的咽喉。是元月砂一枚暗器送了出去,打落了杜清姿手中之物。 “为什么要去死呢?那些个毁去了你人生的禽兽,他们一个个好好的活着,为什么你要去死?” 元月砂这样子的言语,却看着杜清姿愕然回头。 她从杜清姿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东西,那就是仇恨的火焰。 那一日,她带走了杜清姿,并且一把火烧掉了整个妓院。 从此,红香楼的名妓清月便是消失于人世之间,恩客们以为她那娇艳姿容已然是化为灰烬。 从此,杜清姿便成为了元月砂一枚精心打造的棋子。 杜清姿很聪明,她很快找上了当年族中的叔伯,设下千术之举,惹得那些个村霸死得无比的凄惨。当然,杜清姿最恨的就是当年引诱罗桑娘,又害死罗桑娘的百里策。 百里策欺辱了人家母亲,很快当年那个小女孩儿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当年的小女孩儿,也被百里策这个无耻的色胚盯住,甚至纳了杜清姿进府。 杜清姿也不知晓多珍惜这样子的机会,好似下人一样精心的侍候百里策,一茶一饭,一衣一物,都无不精心的为百里策准备。可这些精心无比的殷切服侍之中,却也是蕴含了浓郁的算计,极为心狠的恶毒算计。 元月砂红润的唇瓣,却也是缓缓言语:“湘染,你来念念这封信吧。” 湘染的心中,也是隐隐有些了然。 杜清姿虽然并非海陵中人,然而将军是可惜她的。 只不过,杜清姿活着便是为了复仇,否则当年已然自尽。 她轻轻点头,伸手取了那封信,缓缓念道:“将军见字如晤,见信之时,妾身必定已然自尽而死,复仇已成。将军当年救命之恩,成全之德,妾身无以为报,只盼来世结草衔环,稍作报答。若无将军襄助,阿清也不能顺利入府,侍候仇人。妾本命贱,被卖入青楼污秽之地,如今趁此机会,将染病而死妓女衣衫混入百里策衣物之中,惹得他染那花柳毒疮。虽是如此,却不能消除妾身心头之恨。妾身之前已然告知将军,老宣王并非病死,而是被人灌药毒杀。彼时妾身恳求将军,以妾身性命未饵,揭破此事。然而,妾身当时,尚自有所隐瞒” 湘染脸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染上了惊讶之色:“妾身未曾告知将军,药杀老宣王的人并非百里策,而是其子百里冽。百里冽年纪尚轻,已然是蛇蝎心肠。他药杀老宣王之时,妾身从旁窥见,瞧得一清二楚。妾身虽不知晓百里冽为何会如此行事,可却觉得,这是大好机会。” 便算是元月砂,却也是不觉抬起头来,一双眸子之中不觉染上了一层讶然。 而此刻的百里冽,玉色的容貌神色变幻,纵然手臂被百里策抓得生生发疼,纵然眼前百里策的容貌是如此的丑怪。 饶是如此,百里冽却仿佛毫无感觉,只沉溺于自个儿的心绪之中,心绪一阵子的翻腾。 百里策口口声声的,说是元月砂指使,甚至盼望将老宣王的死推到了元月砂的身上。 可是这自然只不过是百里策心慌意乱之下的胡言乱语,元月砂只不过是个娇弱的女子,她见到自己害死阿木,还有些不欢喜。 她虽然是有些心计,可是人还是十分善良的,更谈不上如何的心狠。 百里策不应该想要陷害元月砂的,不可以的,绝对不行。 老宣王又怎么会是元月砂所害?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那一天,是自己撬开了那个病入膏肓神志不清的老人嘴唇,将药汤尽数给灌进去。 那时候,他眼中蕴含了浓浓的恨意,以及那说不尽的狠意。 这个老人,应该也算是他的祖父吧,可是自个儿将那些个毒药灌进去,内心之中竟无一丝一毫的不忍。 他为什么要不忍呢? 躺在床上的男人,虽然已然老了,脑子也是迟钝了,好似一柄迟钝的剑。可是就算是这样子,也无损老宣王满身的恶毒。 这个老人,就算是年轻的时候,也只满脑子的修道问仙,炼丹弄药。他采集女子的经血,连赫连家的小女孩儿也是不放过。而在百里冽小时候,老宣王更听从一个方士之言,要采童子血来炼药。那方士也是不知晓是何居心,只说要同宗血脉小孩子的鲜血,效果才更好。越是亲近,效用越好。老宣王沉迷于其中,心口一片炽热,早已然痴狂。他也知晓倘若用了这个法子,一旦传出去,名声也是极不好的。所以,老宣王也是要挑个没人理睬,没人出头,便算死了也是无人在意的。 又有什么,比个生母淫奔被人厌弃的海陵孽种更为合适? 纵然是宣王府的庶出孩子,总还有个亲娘记挂。可是百里冽呢,可谓是什么都没有,谁也不会在意这个娃儿。 被捉去老宣王院子里面的那几日,也是百里冽人生之中最为灰暗的日子。 他手腕被割破,放出了鲜血,一滴滴的落入了碗中了。 老宣王并无意取他性命,取了血,便用药敷了手腕上的伤口。 然而他也只能喝些露水,吃些花瓣,被人一次又一次的割破取血。 老宣王已然是疯了,全不在意,这个孩子会不会死。 那一日,是风徽征闯入了这府中,一剑刺死了那个炼丹的术士。 饶是如此,老宣王乃是他的祖父,纵然对百里冽如此相待,也谈不上什么大罪。父亲可以鞭笞儿子,甚至打杀,而儿子却不能告发父亲。纵然父亲当真有罪,若非忤逆,儿子告发也要被判忤逆。 子为父隐,原本便是龙胤律令。 老宣王虽然不是父亲,却是祖父,就算按照龙胤的律令,也不会有什么多大的罪。更何况,百里冽只是被割破了手臂,人也没有死去。 然而风徽征却也是以此为要挟,要带出百里冽,长居府外,随着风徽征学习。 百里策原本是不会肯的,然而为了宣王府的名声,到底也还是同意了。 故而百里冽可以长居宣王府外,等他满了十岁,在那次事后,他更有机会离开京城到处游历。 他的人生每一次转折和机会,都源于自身所遭受的种种痛苦。 而百里冽人生所遭受的每一缕欺辱,他都是清清楚楚的记得,是绝不会忘记了。 那些待宰的羊羔,眼睁睁的看着屠夫的利刃,被人刺伤放血,却无力抵抗。可是又有几个人,会有被宰杀的畜生一样的痛楚呢? 只可惜,等百里冽长大了,有本事了,有能力报复了。 当年那个变态的祖父,那个炼药成痴的疯子,却也是已然躺在了病榻之上,成为了所谓的活死人了。 老宣王是个活死人了,就算是被人强灌毒药,也不见得有什么痛楚。 他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毒药灌了进去之后,老宣王那老朽的身子却也是一抽一抽的,本来没动静的病人好似沸水烧开了一般,顿时也是一阵阵的翻腾抽搐。 然而这样子的闹腾也就一小会儿,旋即那老畜生就已经头一歪,气绝身亡。 如此干脆利落,这甚至让百里冽的内心之中,有着那么一点儿的不甘心。 就算是动手弄死这个混账,也是未免太轻松了。 这老畜生应该死得更加痛楚一些才是。 他当真是死得太痛快了! 而那时候,百里冽内心却也是不觉对自个儿低语。 还好,这老宣王死了,百里策不是还在? 百里策神智很清醒,身子也是好得很,既然是如此,报复的滋味他一定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而如今,百里冽慢慢的凝视着眼前的百里策。 果然,如今这不人不鬼的样儿,也是果真是让百里策痛苦非凡吧。 百里冽啊百里冽,如今你应该送你亲爹去死了,他也合该去死了。 可是为什么,你还不一剑刺下去? 你瞧着眼前这张丑陋不堪的脸蛋,想着他平时对你的无情无义,你应当没有半分犹豫,一剑刺入他的心脏之中。 你为什么下不去手? 什么父子伦常,你难道还在乎不成? 也许,是因为自己年纪还小,还有几分软弱时候,到底是对自己的父亲有过那么一缕不切实际的期待。就好似他看着百里策对着赫连清生出来的那个小杂种好时候,竟不自禁的有那么一缕淡淡的伤怀。 又或许,是因为百里策纵然厌恶他,讨厌他,疏远他,倒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己这个儿子去死。 想到了这儿,百里冽越发觉得有几分可笑。 是了,他没想过送自己去死,只不过是对自己生死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就好似当年,老宣王抓了自己过去,他甚至没闲情逸致去探寻,祖父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百里冽啊百里冽,今后你要过上好日子,就应该学会抛开所有的感情,除掉绊脚石,让别人的尸骸给你铺路。 然后,你才能高高在上,十分尊贵,以后决计没有人能够欺辱你了。 可是百里策已然是松开手了,百里冽那一剑还是没有刺下去。 百里策恼恨过后,容色却也是禁不住有些疲惫:“这几日,倒是辛苦你了。” 百里冽心中冷哼,如今百里策处境艰难了,才会想起自己这个儿子。要是平时,百里策才不会理会自己,甚至百般嫉妒,刻意打压,摔杯子砸得自己鲜血直流。 然而百里冽的口中,却也是禁不住温顺的说道:“父亲不必伤怀了,府中那些个姨娘离去了也好,这些都不是真心的。那些真心待父王的人,都是会留在父王身边,不离不弃的。” 百里策听了,脸色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扭曲:“真心真意?只怕也是没什么人会真心真意,她们都下贱,都是婊子。随了我,也不过是贪图那荣华富贵,一个个的根本都不过是些个下贱货色。” 百里冽漫不经心的听着,却一步步的绕到了百里策的身后。 今时今日,百里策必须是要死了。看着百里策这张脸,也许不好下手,可是背对着百里策,也许便是会好上许多。 百里策并未留意到自己儿子那种种异样之极的心思,口中言语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浓浓的疯狂恼恨之意:“哼,如今我不人不鬼了,这些贱人,可都是四下散去。” 百里冽垂下头,染血的剑下指,却也是轻轻的蹭了地面。 少年长长的睫毛,却也是轻轻的掩住了眼底的幽幽神光。 他听着百里策那疯狂恶毒的咒骂,唇角却也是忽而浮起了讽刺的笑容。 百里策平时是何等的风度翩翩,他这个父亲,可谓是最重视仪容不过了。可是如今,百里策这般丑陋模样,沦落至此,平素风度也是荡然无存。 然而,百里策的嗓音却不觉低沉沙哑了许多:“不过,那些贱人,我原本也没多珍惜。便是死了,没了,也不算什么的。” 百里冽不觉轻轻的举起了剑,那剑尖对准了百里策的后心,嗓音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柔顺:“父王这一生,可是有真正喜爱过一个人?” 百里冽这般随口问了,却也是没打算听着百里策回答。 百里策一生凉薄,又怎么会有什么人,是他当真上心,轻怜密爱的呢? 这般垂询,实在是有些可笑了。 房间里面静了静,却忽而听着百里策蓦然沙哑道:“冽儿这样问,倒也有一个。她不是待我最好的,也不是对我痴心的,不过,不过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 百里冽一颗心,砰砰的跳。 此时此刻,百里策那嗓子沙哑了,竟似有那么一股子奇异的伤感韵味,那满脸毒疮的奇丑脸蛋之上,一双眸子却忽而竟似添了几分幽润光彩:“我和别的女子,许诺什么,自己也没当真,更没打算长长久久的喜欢她。可是,可是你知道吗,无论我以后对她有多坏,至少她让我以为,以为自己当真可以一生一世对她好的。至少我许诺那一刻,我真心实意,绝不是想要骗她的。” “阿冽,她,她就是你的” 话语未落,语调戛然而止,一柄剑穿胸而过。 百里策吃惊的看着胸口冒出的剑尖,看着鲜血咕咕的冒了出来,煞是鲜红。 百里冽的面颊之上,却也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7 海陵遗恨 百里策吃惊的看着胸口冒出的剑尖,看着鲜血咕咕的冒了出来,煞是鲜红。 百里冽的面颊之上,却也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百里策不可置信的瞧着自个儿胸口透出的剑锋,一阵子的惶然茫然,又不自禁的不知所措。 仿佛眼前一切,让他都无法理解,反应不过来。 耳边却听着百里冽凉凉言语:“父王一向对冽儿百般嫌弃,乃至于我在豫王跟前有小小的体面,便是嫉妒不已。怎么如今,要用上儿子,我那无耻的亲娘,居然便是成为你此生挚爱了?这等言语,却也是未免极为可笑啊。冽儿又不是蠢物,怎么会不明白父王用意。” 百里策喉头咯咯的响动,想要说些什么,可那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说不出来。 百里策只是不明白,百里冽为什么要杀自己。 他,他可是自己的儿子。 地上躺着的是慕容姨娘的尸首,百里策方才并无半点动容。可是他自然是决计想不到,很快那柄刺死慕容姨娘的剑,如今却从自己的后心刺了过来。 那一蓬蓬的鲜血,咕咕的从伤口渗透出来,好似小小的溪流一般,一股股的殷红汇聚在百里策的身下,染红了青色的石板。 百里冽言语是极为平顺的,可是眼神幽润间竟不觉流转了几许狰狞戾气。 是了,是了,自己等待多日,不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刻。 要在百里策将死时候,告诉百里策,要百里策知晓,老宣王是自己杀的,那些妾室也是自个儿说动私奔的。 不是说自己生母,跟人有私,显得自己十分下贱吗? 如今百里策头上的绿帽子,也是戴了一顶又一顶。 然而如今,百里冽竟似一句话也没有说。 因为流下这么多鲜血,百里策眼前渐渐也是有些模糊。 他脑子有些糊涂,甚至想要伸手去抓胸口冒出的剑锋。 百里冽却蓦然抽回了剑,蓬的血雾喷上了天,一滴滴的鲜血顺着剑锋滴落。 百里策眼神却也是一阵子茫然,眼前的血雾仿若幻化成了一旦淡红色的身影。 那一日,他去海陵郡,那时候他还那样子的年轻,那样子的轻佻。 他漫不经心的想着,只要促成这门亲事,海陵郡便是纳入了龙胤的版图,既然是如此,纵然是让龙胤某个贵族娶了苏叶萱也是值得的。 便算是塞外女子,性子粗鄙,刁蛮俗气,可这又有什么打紧? 取回家里,就充作一件摆件,供起来也就是了。 大可以挑些个自个儿喜欢的女子,充作妾室。 那时候他年岁虽然还小,可一颗心却也是既冷漠,又恶毒,空有一张好看的面容,然而一颗心已然是宛如寒冰。若不是这样子的性情,他也不会轻轻撩拨那些女子的芳心,一旦失去了兴致,又毫不留情的舍弃。而那些个与他欢好的女子,就顿时好似烟云水汽一般,轻盈的从自个儿的生命之中消失,没有在百里策的心口留下任何的痕迹。 然后,就是那一天,他第一次见到了苏叶萱。 那个姣好的海陵郡主,一身嫣红色的衣衫,骑着马儿,踏着碧绿的青草,就这样子猝不及防的现身于自己跟前了。 他瞧得目瞪口呆,心驰神摇,那满京城的贵族女子,无一人有此风姿。 那马上的少女,是如此的英姿飒爽,然而一双眼里却是透出了温柔与善良。 那个空有锦绣皮囊却冷血凉薄的小畜生,在见到苏叶萱的那一刹那,却也是听到了自己一颗心砰砰砰跳动的声音。 这也许是上天注定,无可避免的。一边是极致的善良,一边是极致的凉薄,宛如天神与魔鬼,明明站在了世界的两极,却无可避免的为之相互吸引。于双方而言,都有着近乎莫名的天然吸引力。 那个夏天,明润的阳光轻轻的洒满了海陵郡的碧绿色草原。 龙胤俊美的少年世子,得到了海陵郡小郡主的心。 苏叶萱娇柔的身躯轻盈的偎依在百里策的怀中,一如最甜蜜的情侣,相互喜爱,情意绵绵。 那时候,百里策认认真真的想着,他会一生一世对苏叶萱好的。 他以为自己会做到的。 苏叶萱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爱情,还有许多别的令人心动的东西。 他那颗在京城糜烂富贵之中泡得半死的心脏,仿佛得到了救赎和重生。 他搂着苏叶萱的香肩,想着从今以后,自己要认认真真的喜欢一个人。甚至念及过去的风流薄情,百里策还有一缕羞愧。也许,他还要做一些让大家开心又快活的好事。从小到大,他向来没什么梦想,更没什么理想。不过他喜欢苏叶萱说的话儿,只盼望从此以后,海陵归于龙胤,千秋万载,再无战事。 少女温软的唇瓣,轻轻的贴着他的唇瓣,仿若有着一种能够天长地久,永永远远的错觉。 生命的弥留之际,百里策脑子里面转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 他张张口,想要说说话儿,可是究竟要说什么,百里策自个儿的心里面也是不甚明白。 然而伴随性命的流逝,他的舌头好似僵住了一般,竟似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的。 彼时种种,不过是虚幻之影。不过是在那自由自在草原之上,滋生出一缕自己都相信的错觉。 就好似他回到了京城了,不觉因为苏叶萱带来的种种麻烦而心生厌弃。 然而就算是这样子,彼时苏叶萱宠爱日衰,自己又纳了赫连清,夫妻间情分渐薄。饶是如此,就算到了如此地步,苏叶萱总还是别样不同。 有时他搂住赫连清温香软玉,心底也是颇有悔意,甚至想弃了赫连清,一切一如当初海陵郡情许之事。 直到,却也是有了那桩极不堪的事情。 他只觉得什么东西生生毁去了,只茫然眼见赫连清言语切切,十分担心的模样:“那宣平侯周世澜平素不检,未曾想到他居然是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是了,就是周世澜了,不会是别的人。 这么多年了,他心心念念,如此认定,却又并未深究。 纵然心里面隐隐有个极可怕的猜测,也不肯细思,甚至连自个儿都骗了去。 那些蛛丝马迹,那种种疑窦,百里策也不是傻子,若有所觉,却统统视而不见。 然后有什么自以为是的尊严c美好,就这样子生生裂开了痕迹,这样子碎了去。 使得他每次见到一无所知的苏叶萱,就不自禁的感受到浓浓的厌恶,仿佛揭破了什么百里策自己也是不愿意面对的隐秘。 他甚至使了些法子,令苏叶萱身负恶名,离得自己远远的。 然而就算是离得远了,一切却也仍然恍若噩梦一样,让百里策长长久久陷于这场醒不过来的梦魇。 之后苏家被屠,苏叶萱被活活溺毙,青麟举兵而被杀。 这一场噩梦,十数年仍然是纠纠缠缠的。 就算一切已然平复,饶是如此,那属于海陵郡的噩梦犹自留下了一件遗物,就是百里冽。 每当自己瞧见这张玉色的面容,以及百里冽脸颊之上的柔和恭顺,就情不自禁,心中涌动了缕缕厌恶,甚至翻腾一缕隐匿于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纵然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个属于海陵郡的噩梦,仍然好似极为顽强的缠住他了。 那漫天的血雾,却仿佛犹自瞧见那红裙翩翩,轻盈的掠过了碧绿色的草地,仿若一朵冉冉飞过来的红云。 百里策仿佛瞧见了,苏叶萱脸颊之上蕴含着温柔善良的萧英,轻盈的向着自己掠了过去。 他却又惊又惧,不要过来,她,她不要过来。 这十数年的噩梦缠绕,心魔顿生,他,他只盼望自己这辈子根本没有认识过苏叶萱。 那个女人,就是因为认识了她,自己原本应该荣华富贵,开心快活,这些统统都没有了。 就连苏叶萱生的孽种,他好歹毒,他居然亲手弑父。 自己果真没有看错百里冽,他果真心肠狠,是个恶毒种。 那淡淡的血雾,好似缠绕着百里策的梦魇,仿佛是多年来刻意忘却,想都不乐意去想的嫣红身影。那样子的恐惧,让百里策如今丑陋粗鄙的面容因为恐惧而更加扭曲难看。 百里策下意识的伸手逐走,然而那手伸到了半空之中,却不觉微微一僵,旋即咚的软倒。 他脑袋一歪,顿时气绝身亡。 秋风瑟瑟,吹动了轻盈飘浮而下的落叶,让那风中也是禁不住席卷了缕缕的森寒之意。 昭华县主府中的婢女,却也是轻声念着杜清姿遗留书信之中那些触目惊心的秘密:“妾身临死之前,已然留下书信,死后送入冽公子手中。倘若,倘若” 湘染言语微顿,竟似有些读不下去,略略迟疑之后,方才读了后面言语文字:“倘若冽公子期限之内不肯亲手弑父,那老宣王为何而死,妾身虽死,却自会有人散布,闹人尽皆知。宣王御前失仪,已然落罪,绝不乐意再添弑父之罪。冽公子虽为宣王亲生骨肉,却不得宣王喜爱,宣王必会牺牲亲子以全自己的性命。困兽之斗,勇者而胜。若百里冽心慈手软,必为生父所牺牲。实则此事无需证据,只要宣王府推出一人交代,以承其罪。父子二人,究竟谁生谁死,妾虽已死,却也心中笃定。”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百里冽年纪虽轻,心狠手辣,却胜其父。百里策必定命丧亲儿之手!妾身泯灭人性,为求复仇,挑动父子相残,已然自沦修罗地狱,死后必下炼狱,受尽苦楚。然而终究甘之若饴,此心不悔。” “将军外冷内热,一片赤诚,看似坚强,却容易为情所趁。妾身虽死,之所以遗下书信,只为相劝将军。百里冽虽为苏叶萱之子,却已然无可救药。将军为他寻了千般理由,万中开脱,殷殷期待,却是授人以柄,害人害己。将军对他,实在太过宽容。百里冽空有皮囊,心实腐坏,救无可救。将军自欺欺人,莫要误人误己。人皆有命,不可,强求。” 湘染念完,心里也是一阵子的翻腾,那个孩子毕竟是小萱郡主的孩子啊,却不觉手指一松。 那白花花的一片片信纸如雪花也似的散落在了一地。 湘染一惊,赶紧弯下甚至,将那一片片信纸仔仔细细的捡起来,没留下一片。 元月砂那精致的容貌,却好似化为了一张冷冰冰的面具,竟似瞧不出任何的表情。 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来,她做男孩子的打扮,一脸阴郁的藏匿在树上。 却死死的盯住了相拥的两道身影,懵懂而迷糊的看着两人之间的柔情蜜意。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小孩子,是懵懂的小兽,甚至并不懂那所谓的男女之情。 她实在不明白,那两个人为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十分的欢喜。 可是那股子欢喜的劲儿,究竟从何而来,元月砂却也是一点儿都不懂,一点都不明白。 只记得那清风轻轻拂过了自个儿的耳垂,将那只字片语,就这样儿轻轻柔柔的吹入了自个儿的耳中。 “我会一生一世待你好的。” 那细细呢喃的言语,蕴含着含糊不清的情愫,糅合着莹润明润阳光,轻盈的飞过了树上少年的耳垂。 再要仔细听的时候,竟然也是一点儿都听不到。 过去的一切,却也好似摔碎的玉,再也拼不回来,也是找不到回来。 宣王府中的百里策,也早过了青春年华,死的时候狼心恨意,一颗冰心。那狰狞的容貌,一如他心里种种,煞是难看,表里如一。 他身子犹自温热,可已然化作那一具尸体,再无呼吸。 百里冽并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他死死的咬紧了唇瓣,手掌轻轻的颤抖,似乎连手中染血的宝剑,也好似拿捏不稳了。 百里冽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呼吸,他不觉大汗淋漓,仿若染了一层重病。 旋即他好似打心眼儿里冷哼一声,死了就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自己原本打算对着百里策一番轻柔言语,告诉百里策自己的种种算计,让百里策临死之际,也是死不瞑目。饶是如此,他终究未曾如此行径。之所以这样儿,并非百里冽有些许不忍。而是因为他忽而想得十分通透,倘若靠着折磨百里策而求心中欢喜,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自己憎恨。而之所以心生憎恶,也不过是因那心口究竟还是有所介意。 想到了这儿,百里冽慢慢的扣紧了手中剑柄,心里面也是不觉稍稍安稳了几许。 他的一颗心,忽而又变得熨帖而安稳。不错,自己杀死百里策的理由,唯一的原因,就是百里策的死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不单单是百里策,以后自己剑下所杀的每一个人,流的每一滴血,都全是为了自己的权势,而不含任何的感情。 做大事的人,就是这样子的。 百里冽忍不住想起了杜清姿的信,这贱婢可恨,而那可恨之中又蕴含了一股子的神秘。可恶,这个贱婢究竟是什么人指使,要挟于自己? 不过不要紧,没关系的。 他掏出丝绸帕子,轻轻的抹去了剑锋之上的血污。 伴随百里策的死,就算杜清姿知晓自己害死老宣王又如何?无凭无据,再无任何价值。他只担心这些流言蜚语提点了百里策,提醒百里策送自己顶罪。 他该庆幸百里策到底没这么阴冷,心里没想过这般脱罪? 杜清姿幕后之人,虽然可恨,可是也是碍不了自己的事,毁不掉自己的前程。 不过就算没有杜清姿的书信要挟,别的人也容不得百里策活下去。 就好似陛下,宣德帝传唤他于宫中,竟下秘旨,令自己暗中除掉百里策,不必送百里策上公堂受审。 最初他是有几分的惊讶,仔细想了想,大约也隐隐约约明白了几分。 百里策虽然好色,区区白淑,一个宫婢,堂堂宣王也瞧不上来。 那等宫婢,便是宣王府一个妾室也是能生生就比下去。 再来,百里策也不是傻的,怎么会逼奸苏颖? 说来说去,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总是和陛下的女人有关。宣德帝想要除掉百里策,可这位皇帝素来也是好面子,并不乐意百里策送审时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让那些个风流韵事坏掉了龙胤陛下的颜面。 百里冽只做不知,甚至在宣德帝面前一副感激涕零的姿态,只感激陛下的厚恩,验出了老宣王死于中毒,却全了宣王府的脸面。 至于百里策私通的女人究竟是谁,百里冽并没兴趣知道,也不能知道。 那丝帕抹去了剑锋上的血迹,旋即就让百里冽轻轻的扔到了一边。 他瞧着百里策已然没有气息的尸首,之前心中淡淡的伤怀,如今也是荡然无存了。 反而百里冽的唇角,浮起了几许讽刺的冷笑。 是百里策自己找死,想要他死的人竟然也不止一个。 百里策就跟地上的慕容姨娘一样,污秽不堪,瞧着平白令人觉得十分的恶心。 他何不死了,来成全自己? 已然是个厌物,左右是要死,便做自己踏脚石,成全他这个聪慧又努力的儿子? 宣王府一向依附豫王一脉,百里炎也是颇多提携百里策。 是百里策不争气,烂泥扶不上墙,贪花好色,最后死在几个女人手里。 豫王已然是对他加以恩泽,就算百里策因为赫连清之事而声名狼藉了。饶是如此,百里策却也是仍然在豫王扶持之下继承了爵位。 百里策这一生,实在是太有福气了。 可他竟不知丝毫珍惜,不知道稳固自己的权位,反而仍然是贪花好色,所有的心思仍然是用在了女人身上。之后百里策更招了杜清姿入府,引狼入室,又对苏颖有了非凡之想。所以这些女人,一个个对他下手,将他闹得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既然是如此,百里炎将他示如弃子,那也是无可厚非。 非但无可厚非,简直是百里策活该。 他不由得记得自己去了豫王府,百里炎沉声和他说的话儿:“阿策虽然也是个聪明人,可惜过于好色,到底还是死在了女人的手里了。他如今废了,确实可惜。” “阿冽,你年纪轻轻,这样子的聪明,说到本事,说到知进退,可是胜过你父亲许多了。以后,宣王种种势力,可以交到你手中。阿策为我做的事情,可以由着你替我去做。只不过,你父亲既然是聪明人,你应当知晓,聪明人总不会甘愿去死的。” 那时候百里冽听了,却也是明白了百里炎话儿里面的意思了。 百里策纵然患上恶疾,可并不会甘愿去死。 他替百里炎做了许多年的事情,总会知晓一些关于豫王的秘密。他既然不会甘心去死,一旦知晓百里炎不会救他,这必定是会以那些个秘密加以要挟,用以活命。聪明人就是这样子的,明明知晓没有活命的机会,却也是绝不肯痛痛快快的死了,牺牲自己,成全别的人。 “非是本王薄情,而是因为如今百里策确确实实不过是废子。” “你若送他一程,百里策一切,那就是你的。你年纪还小,可是过几年,你有了功劳了,宣王的爵位还是属于你的。” “只要让本王知晓,你是肯真心为本王办事的。” “否则你心存不忍,你父亲死了,本王总会觉得你对我心忖怨怼,又如何能信你重你?” “故而今时今日,你何不让本王知晓,宣王府的阿冽,不是那等拘于私情的,不能成大事的软弱之物?” 那时候,自己却轻轻跪在了百里炎跟前,听着自己缓缓言语:“豫王殿下放心,阿冽是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是了,如今他也是一点儿都没让百里炎失望,更没有让自己失望。 百里策已经死了,他下得了手,而且干得漂漂亮亮,干脆利落。 比他自己预料的都漂亮。 甚至没有他预想的声嘶力竭,一番质问,按捺不住心绪质问百里策为什么从来不疼爱自己这个儿子。 百里冽啊百里冽,人家既然不爱你了,那就不必扔了面皮在地上,任由别人加以践踏。 他虽稍稍有些个激动,仔细想想,也是并不觉得如何。 百里冽从怀中摸出了哨子,轻轻一催,数道黑影已然悄无声息聚集于自己跟前,轻盈跪下,竟似也没什么声音。 百里冽忽而心情大好。 权力的滋味就是这样子的美妙的,短短几日,他便依仗着豫王权势,将宣王府的暗卫收纳己用。 他那极好看的脸蛋之上,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晦暗不明。 旋即,百里冽却是吩咐,令此处浇上烈酒,再以烈火焚烧,毁去所有痕迹。 宣王府的百里策,因为东窗事发,不觉心生惶恐。 他心智癫狂,因而发疯,竟挥刀胡乱砍杀,不但刺死贴身小厮,甚至连最宠爱的慕容姨娘也是生生死于百里策的剑。到最后,他甚至泼洒烈酒,引火,人也是在那烈火之中生生自尽。 别人瞧着百里策这样儿,必定也是毫不怀疑,百里策原本便是心中有鬼,故而如此癫狂自尽。 百里冽瞧着那点燃的火,感受着滚滚而来的巨浪,精致的脸颊却无一丝一毫的在意。 他反而不觉漫不经心的想着,如今宣王府的名声,又是会更坏上一些的。 可是这又有什么要紧,这样子的火焰,能祛除那一切的污秽,让曾经的污秽也是埋葬得干干净净。 他才不会觉得心疼! 等到那些京城的人,已然渐渐淡忘过去的宣王府,而他百里冽,也是会悄无声息的,已然不动声色的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 到那时候,才是属于自己的世界。 如今这一切,纵然是化去了,也并不如何让人觉得如何的可惜。 十三年前,海陵郡的小萱郡主,生下了这个孩子时候,就注定,让宣王府结束在这个孩子手中。 这一切本来就是注定好的。 那烈火已然烧起来了,烧得噼里啪啦的。 百里冽原本容貌精致,极为精巧好看,可那张精致的脸容,却又好似玉做的一般,总好似少了几分的温度。 如今那热浪滚滚,烈火一熏,更映得百里冽脸颊红扑扑的。 好像是红苹果一样可爱,好像是小孩子一样无邪。 然而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面,却也是未见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而此刻元月砂的跟前,也是点燃了一盆火。 湘染升起了火盆,将杜清姿那封信,那一张张纸,都扔入火中,慢慢的化了去了。那火舌轻轻的舔动了信纸,慢慢的将信纸这样子的化为灰烬。 杜清姿的秘密,还有清娘的仇恨,以及那种种算计,种种阴谋,都顺着这被火焚烧的信纸一样,就这样子的化为了灰烬。 慢慢的,那一张张的纸,都变成了灰。 元月砂不动声色静悄悄的瞧着,自打百里策被软禁,她什么都没有做。这并不是因为元月砂知晓杜清姿的计划,而是她对百里炎的笃定。 她的唇角,蓦然勾起了浅浅的笑容,好似感慨也似的,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豫王殿下是何等狠辣决绝的人,连亲生的儿子,都可以毫无顾惜。 百里策算什么,没有用的东西。百里炎不会让百里策活着受审,被人拷问的。 这么多年了,百里策为百里炎做事情,经受的事情不少,有许许多多的东西,自然也不太能见得人。 纵然百里炎权势滔天,就算这些东西扯出来,只恐怕也是奈何不了百里炎。 可是饶是如此,就算是这样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 豫王殿下,是个狠辣又决绝的人。 百里炎对她,是极为不错,有时候甚至还有几许暧昧。可是饶是如此,元月砂并不会有任何轻忽之念,沾沾自喜。 和豫王认识越深,越发能感觉他的狠辣与强大。 他宛如整个龙胤王朝最凶猛的野兽,实在是令人不觉心悸。 元月砂微微恍惚时候,整封书信也是已然化作灰尘。 她淡淡的笑了笑,正在这时候外头也似有些个闹腾声音。 也没多一会儿,烟沉却也是轻盈而来,掠入了房中,面颊之上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惊讶,甚至不自禁的压低了嗓音:“县主,据闻宣王府走水了,火烧得噼里啪啦的。” 她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赶着来回禀元月砂。 毕竟元月砂吩咐过了,如今这个时候,宣王府的一举一动,无论发生什么了,都要告知元月砂的。 百里策如今染上弑父罪名,软禁在家。此时此刻,宣王府却发生了火灾,燃起了那熊熊烈火。 无论怎么样子想,这桩事情总是显得有那么几分古怪。只不过一时之间,探子也是未曾回报真正发生了何事。 元月砂瞧着火盆里那最后一簇小小火苗消失掉了,嗓音却平静而淡漠:“也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大概,便是百里策已然是死了。真是可恨,到底是龙胤宣王,死得便宜他了。” 风口浪尖,众目睽睽,她倒是不好亲手折磨。 她竟不自禁的有些淡淡的遗憾。 那熊熊烈火烧起,也是惊动了宣王府的下人。 他们挑了一桶桶水,朝着烈火熊熊的房舍泼去,冷水浇灌在烈火之上,却顿时不觉白雾腾腾,好似蒸腾烟霞水雾,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火场混乱不堪,而百里冽却不觉一步步的退后,漫步离开,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他住处也没两个下人,小时候是王府的人不上心,日子久了,他倒也喜欢这份清静。 安安静静的,倒也没什么不好。 而那些下人知晓百里冽喜爱清静,见到了百里冽,也只是轻轻行礼,不敢如何打搅。 百里冽回到了自己房间之中,不觉轻轻的打开了箱子。 里面一片罗裙,沾染血污,有些残破,更有火烧痕迹。 他手掌轻轻抚摸过这片残破的湖水色罗裙,仿佛这是极为珍贵的珍宝。 而这,确实是百里冽的心爱之物。 他的唇角,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终有一日,元月砂会是他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8 油尽灯枯 百里策的性命伴随那一场烈火,消失于京城百姓的眼前,徒自留下若干流言蜚语。 回顾这大半年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京城百姓议论纷纷,都不觉在议论,只说宣王府说不准是招惹了什么邪祟之物。否则怎么就短短时日,接二连三的死人? 如今宣王府人口凋零,只怕以后在京城之中,也是一蹶不振了。 留下来的冽公子,年纪尚幼,据说也是不受宠,以后也是未必能够承爵。 而这样子的闲言碎语,伴随微凉的秋风,似也吹到了安安静静的昭华县主的府邸。 元月砂轻轻的抄写经书,听着湘染提及了那些个京中的闲言碎语,唇角倒也禁不住透出了浅浅的笑容。 来京城之中,元月砂每日便会抄写经书。 从前是为了练习自己那极丑陋的字,好让自个儿的字能上得了台面。 日子久了,元月砂倒是喜爱抄写经书了。 她之所以抄写经书,并不是因为自己笃信佛经,而是发觉这样子专心致志的练字,能平复自己的心绪,更是能让自己心里面能冷静下来。 如此,也能让元月砂思绪更加的冷静,能够做出更正确的判断。 如今她人在京城,宛如身居龙潭虎穴,自然也是要处处小心谨慎。但凡走错了一步,只恐怕便是会粉身碎骨。 元月砂的唇角,因为宣王府的遭遇透出了凉丝丝的笑容。 她并不觉得是什么天谴,宣王府的那些人,遭遇了这些事情,这根本就是他们自找的。 自作孽,这些年的丑事,被生生的遮掩,被那一片锦绣荣华的皮相掩住了脓血污丑。 外表瞧着可谓花团锦簇,可惜内里却也是已然早就已经生生毁掉了。 只不过由着自己,将那外边那团锦绣皮囊生生撕碎。 正在此刻,元家的婢女却也是前来,求见元月砂。 那婢女面上流转了淡淡的悲切之色:“奴婢粉桃,见过县主。老夫人这些日子重病,虽然是吃了些药,可是却也是总不见好的。如今,那病可谓是越发严重了。今日瞧着,仿佛也是有些不行。如今,却念念叨叨,只盼望能见昭华县主一面。” 元月砂轻轻的挑了挑眉头,元老夫人居然要见自己?这可当真是一桩有趣之事。 元月砂面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淡淡的伤怀之色:“原来如此,这些日子月砂事多,不免是有所疏忽。元家对月砂是何等的恩德,原本应当月砂主动去瞧瞧老夫人的。且容我换身衣衫,便去见老夫人。” 元月砂不觉寻思,似乎是听说元老夫人生病了。 那秋猎之会上,据闻便是因为元老夫人生病,故而方才是没见着元家的人。 既然是如此,见一见元老夫人,似乎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去见病人,挑了一套素净些的衣衫,发上金丝宝石钗换成了碧玉钗,清清爽爽的去见元老夫人。 元家本来就挨着昭华县主的府邸,也没多时,元月砂便到了。 踏入房中,元月砂便见着一片黑压压的人,暗中不觉挑了挑眉头。 如此看来,元老夫人当真是不行了。 元月砂瞧着元老夫人所出的几个儿子,这几个男子个个面色有些不愉,死气沉沉的。 瞧到了这儿,元月砂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冷笑,充满了讽刺。 只恐怕,不是因为元老夫人的死而伤心吧,而是担心自己的前程。 虽然龙胤处处伪善,却是以所谓的以孝治理天下。 如今这几房嫡出的元家老爷,个个都有官职,亲娘死了,按照规矩也是要来丁忧的。 这一丁忧,自然也是仕途有损。 不过元尚书尚在朝中,大约也还能维持住元家声势。 饶是如此,元家也可谓是大伤元气。 元月砂注意到几道恼怒的目光,而这恼怒的目光竟然还是冲着自个儿来的。 元月砂心里笑了笑,隐隐也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大约嫌弃自己闹的事多,甚至将元家大伤元气这档子事儿,都是尽数推到了自己的身上吧。 元尚书倒是容色木然,瞧不出喜怒。 披风后面,传来一阵子的老妇咳嗽之声。 喜嬷嬷领着元月砂过去,许氏c陈氏c贺氏几个媳妇儿正在元老夫人面前侍候。 她们见着元月砂过来了,顿时也是禁不住吃了一惊。 那眼神,却也是颇多怪异。 她们自然怪元月砂多事,说动了元老夫人,让元老夫人指责萧英。 如今萧英倒了,陛下表面上颇多安抚,可是谁知道陛下心里面怎么想的。 虽然如今陛下对萧英已然是全无情分,可是至少在别院的时候,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得出来,陛下是想将萧英给保下来。可是偏生,元老夫人跟陛下做对,忤逆陛下的意思。陛下不会觉得这是元老夫人一个人的意思,只怕是会觉得,这是整个元家的意思。 谁不知晓,当朝的陛下,可是个多疑的人,这心思颇多,想法也是不少。 就算不见疑元家,只怕以后每次看到元家的人,那心里面也是会多多少少的有些个不痛快。 如今瞧来,整个元家也是生生的被元月砂给拖累了。 元月砂却仿佛是没长眼珠子一般,视若无睹,根本也是没如何的放在心上。 三房夫人贺氏在媳妇儿里面年纪最轻,最沉不住气,言语也是禁不住有些尖酸:“昭华县主身份尊贵,前来探望老夫人,自然是元家荣幸。只不过如今老夫人疾病缠身,眼瞧着也是身子不大好了,只怕也是不能招呼县主。只怕,慢待了县主。” 言下之意,便是逐走客人了。 她看着元月砂也是有气,若非那日让元月砂触动了元老夫人的疾病,只怕元老夫人也不会因此犯病,更不会因为病重而不治。 元老夫人死了,会影响夫君的前程,儿女的婚事,有许多耽搁。 她这个做妻子的做母亲的,自然也是满心满眼的不痛快。 元月砂是县主又如何?如今元家也是快有大丧,料想元月砂也不会此刻拿捏架子吧? 元月砂要是敢拿,只怕明天便是会整个京城都知晓她这臭了的名声。 元月砂却不见愠怒之色,言语清润:“一笔写不出两个元字,月砂也是姓元,更不免为了元老夫人而伤怀不已。” 贺氏心里面却涌动了缕缕恼恨,元月砂算什么,左右不过是个旁支女而已。 她算什么元家人?不过是个花架子,根本也是当不得真。 贺氏心中,不觉恼意涟涟,心忖元月砂怎么这么厚脸皮,凑上来也是赶不走。 是了,最近这个昭华县主,在京城名声也是不好。 趁机元老夫人快要死了,却也是趁机来表现一下她所谓的孝道,来挽回自己的名声。 这个乡下野丫头,这算盘倒是打得极好。 不过人家好歹是县主,贺氏心里面就算是老大的不痛快,也是不好明着将话儿给挑刺说了。 不然元月砂这女子心肠狠,让她拿住了话头,谁知道这如疯狗一般的女人,会不会死死咬过来。 贺氏气恼的瞪着元月砂娇美纤弱的脸颊,其实她内心之中,是有些怕元月砂的。 元月砂平时看着可谓是斯斯文文的,整个人儿看着也是纤秀文弱。可是那日,元月砂眼底流转了骇人的光芒,可劲儿要拉着萧英去死的不要命样儿,还是深深的烙印在贺氏的脑海之中,让贺氏甚至是有些难以忘怀。 一时之间,她竟然也是不敢对元月砂如何。 此刻喜嬷嬷却也是开口,略略有些尴尬:“是,是老夫人特意请了昭华县主过来。” 贺氏一愕,便是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一旁的许氏和陈氏,却也是禁不住有些庆幸。她们庆幸,自己忍住了,不像贺氏这样子,挑出来充个棒槌,平白就出丑了。 元月砂却轻盈的来到了元老夫人跟前,心中禁不住若有所思。 若说元老夫人对自己有什么真心实意的情分,只怕元月砂自个儿也是不敢相信的。 从她第一次踏入元家,或者不如说她还在南府郡时候,这老妇已然是将自己当做棋子。 元家这些个年轻的儿媳妇儿,只恐怕也是没一个,有着这个老妇的心计。 一抬头,元月砂却盯上了元老夫人了。 元老夫人脸颊蜡黄,形容十分憔悴,眼神也是有些浑浊。 她分明有病,而且还病入膏肓,这也是骗不了人的。 可是当她见到了元月砂时候,那浑浊的眼珠子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亮光。 “月砂,是月砂吗?你来了,县主,你,你快些过来。” 她伸出了生了皱纹的手,颤抖着要去摸着元月砂。 元月砂不动声色,捏住了元老夫人的手,柔声言语:“老夫人,你好生养病,不会有事的。” 元月砂的脸颊之上,满是浓郁的关切之色,可是这份关切,却也是并未透入元月砂的眼底。 “你,你告诉我,萧英死了没有,他死了没有?” 元老夫人眼中流转了几许的急切,眼中竟似火光流转,明明已然是将死之人,手掌力气居然也是不小。 元月砂眼底流转了几许困惑,眼波流转。 一旁的许氏却也是不觉有些尴尬:“母亲,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北静侯忤逆圣上,欺君犯上,已然是死了。” 元老夫人重重咳嗽了两声,尖声说道:“他们,他们哄人,欺辱我病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真假假的,我也是分辨不出来。月砂,月砂,你是个好孩子,你不会骗我的。萧英,他死了没有?” 许氏听了也是委屈,一旁几个元家媳妇儿都觉得很委屈。 她们也是不知晓,元老夫人为什么这么想。难道她们这些个朝夕相处的儿媳妇儿,居然还比不上元月砂不成?怎么老夫人一副极为相信元月砂的样子,却也是不肯信她们? 元月砂不动声色,眼波流转,一时之间,不知晓在想什么。 旋即,她静静的看着元老夫人,缓缓说道:“萧英死了,而且还死得很惨,他确实死了。” 元老夫人生病蜡黄的脸蛋之上,蓦然流转了一缕狂喜,竟似极高兴,一双眸子也是亮晶晶的:“他死了吗?好得很,当真很好。啊,我的秋娘,这个畜生总算是死了,总算是死了啊!” 她喃喃自语,泪水却也是禁不住滑过了脸颊,垂入了枕中。 她顿了顿,忽而沙哑:“纵然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可一碗水端不平,为娘,为娘偏心啊。” 许氏不觉言语:“母亲不可太过激动,要保重身子。” 实则许氏的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阵阵的委屈。 如今元老夫人快要死了,总算知晓,她实在太过武断,太过于偏心。 元秋娘虽然是元老夫人的女儿,可是自己的夫君也是老夫人的儿子。为了一个死去多年的女儿,却让元家处境尴尬,更坏了儿子的前程。 元秋娘死了多年,元老夫人留着她的院子,心心念念也还罢了,怎么能为元秋娘做到如此的地步呢? 只可惜如今元老夫人知晓自己偏心,到底也是迟了。 “秋娘,秋娘,我实在待你太不好。你虽然是个女儿,可我怎可如此薄待你。我见着你长大,你的衣衫首饰是我替你备的,你的礼数学问,是我亲自教的。可我这个娘,对你太狠心了啊,为了家中嫡子,为了遮掩元家男人的罪过,为了元家体面,我便明明知晓你被虐待,却是视而不见。我待你不好,一碗水端不平。我只道做女人天生该为男人牺牲的,纵然是儿子自己犯了错,是他们不好,自己贪墨,却要用你身子性命去偿还。” “哼,如今元家上下,还委屈我为你报仇,岂不知他们原本便踩在你骨头上多少年,却偏生无知无觉。” 一番话,却也是说得在场之人,面色顿时一变。 甚至连屏风外的那些个元家男子,也是听得个个尴尬。 元老夫人当真是病糊涂了,这等昏聩之言,居然也说出口。 这儿可还是有外人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9 虚伪投靠 甚至连屏风外的那些个元家男子,也是听得个个尴尬。 元老夫人当真是病糊涂了,这等昏聩之言,居然也说出口。 这儿可还是有外人在的! 元月砂这个旁支女,可是跟元家不是一条心。怎么能当着这个女子,说什么元家贪墨之事。 倘若元月砂起了什么心,还不知晓元月砂会闹腾出了什么。 云氏面颊涨红,红得跟猪肝也似:“母亲瞧来是魇住了,怎么就胡言乱语。” 事到如今,也只能将元老夫人说的话儿尽数推成了死前昏聩言语。 元老夫人一时也是没有说话儿了,只大口大口的喘气,时不时的咳嗽两声。 她唇瓣似脱水了,微微有些干涩裂开。 她眼神之中浑浊之意更浓,却仍然是死死捏紧了元月砂的手掌,仿若不肯放开。 元月砂纤弱的身影,映入了元老夫人的眼中。那纤纤的身影,入目却不觉有些熟悉,熟悉的有如心心念念之人。就好似整个元家上下均知晓的那样子,新入府的旁支女,像极了死去的秋娘。故而元家上下,均是知晓,这元老夫人对元月砂可谓恩宠有加。这些宠爱疼惜纵然均是假的,然而两个人那纤弱的身影,在快些要死的老妇眼中,竟也不觉渐渐相似起来。 元老夫人神色恍惚间,仿佛又见着那个绿色裙子,裙摆上绣着一朵朵雪白刺绣的羞涩孩子。 “秋,秋娘,你,你来了,你来见娘了。” 元老夫人唇瓣轻轻的一开一合。 “你可有怨怪母亲,恨母亲?” “你,你是不是恨着我?你,是不是,不肯原谅娘?” 元老夫人嗓音颤抖着,祈求者,一双眼睛流转了期盼的光彩。 而元家女眷此刻人在一边,实也不知晓说什么才好,却一个个向着元月砂望去。 元老夫人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也是不知晓眼前这位昭华县主如何的应答。 元月砂那精致的小脸,宛如玉雕刻出来一样,实在也是瞧不出喜怒。 她瞪着元老夫人如今那张急切的,神智不清的脸容。 多可怜啊,濒死之际,还心心念念的,念着自己的女儿。她心中有愧,只盼望能够得到死去女儿的原谅,生恐元秋娘不原谅,心里面也是阵阵郁郁难受。甚至将死之人,也是不得安宁。 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面,偏偏一点感觉也是没有呢。 元秋娘,早就已经死了。 后悔也好,愧疚也罢,那个躺在地下的死人也是无知无觉,什么都是不知晓的。 既然当初放弃女儿,视若无睹。事到如今,元老夫人纵然是再如何后悔,就算是死不瞑目,又有什么用? 死了就是死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这发生的一切,原本便是不会改变的。 元老夫人迷乱之中似有所觉,颤抖说道:“你,你不肯原谅我,你还是恨着我的,啊” 话语未落,元老夫人头一歪,顿时也是不觉气绝身亡! 她再无呼吸,眼睛还是瞪着大大的。 而这一双手,虽然犹自温热,再也没什么力气了。 元月砂却也是轻轻的抽回了手,不动声色退后。 元家的人顿时也是哭成了一片,云氏也是不觉掏出了手帕,擦了擦面颊之上的泪水。 她瞧着元月砂,欲言又止,却到底还是开了口,言语低低:“老夫人临死之前,还是挂念秋娘,这心心念念的,心里面有了执念,就算到死了,也是放不开。其实,县主也可以哄哄老夫人,让她稍得安慰,离去时候也是不至于如此的牵挂。” 这言语虽然是含蓄,却略略有些个见怪之意。 云氏心里面也是有些个自己的想法,想元月砂当初也不过是旁支女,若非自个儿当初将她领入京城,元月砂何至于有这样子的富贵。 如今她穿金戴玉,身份娇贵,纵然不见得一切均是元家赐的,可元家也对她助力颇多。 更不必提,元月砂针对萧英,是说动了元老夫人作证,才弄倒了萧英。 如今元老夫人快死了,好言好语的,说几句入耳言语,让元老夫人听着开心顺意,不至于含恨而终。这些大约也是没什么过分的吧? 想不到这昭华县主就是这样子冷冰冰的样儿,连一句半句安慰将死老人的言语都不肯说。 可真是铁石心肠! 其实云氏也不见得就是为了元老夫人不平,毕竟她心里面也是略略怪着元老夫人的。 可瞧着一个曾经在你面前小心翼翼讨好的存在,如今却光彩夺目,身份尊贵,前途似锦。甚至须得你恭恭敬敬,如此柔顺行礼,不可得罪。 这终究不是一桩令人愉悦的事情。 她觉得元月砂要是懂礼数,知道感恩,那就应该主动对着元家放低了身段儿。 这样子在别人面前,才能显得出元月砂懂得感恩。 可是元月砂偏生不是这样子,就算元老夫人都快没了,可是元月砂却仍然是如此冷冰冰的性儿。 眼瞧着元老夫人就这样便要死了,眼看着元老夫人爱女情切,偏生元月砂就是这样子,居然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之色。 对元老夫人都这样子,对元家其他的人,则更加是有些寡恩了。 云氏自然也不能对元月砂无礼,不过元家老夫人都已经死了,自己这个孝顺的儿媳妇儿,一时失态,说了些个锋锐些的话儿。这堂堂的昭华县主,不会如此的没有心肝,不讲礼数吧。 元月砂却没有和云氏相争的意思,只是不动声色,轻轻的叹了口气:“唉,老夫人对我甚好,我原该哄哄她,顺了她的心愿,让她不要这样子就死的了。月砂自从来到了京城,老夫人可是疼我如心肝一般。” 她那一双眸子却好似沉润的黑水晶:“只不过,刚才老夫人捏着我的手,又口口声声,说什么秋娘。我这一时,倒是被吓住了,大夫人,我胆子很小的。” 元月砂的言语是那样子的风轻云淡,又是那般漫不经心。她连那装一装的伤怀,也是没有的。这种连装都不屑装的模样,实在也是太过于傲慢无礼了。 她甚至当着云氏的面,轻轻的掏出了丝绸手绢儿,轻轻的擦过了自个儿的手掌。那雪白如葱根的手指头捏着手帕,擦了一下,两下。 而这双手,刚刚是被元老夫人捏过的。 云氏面上涨红,心中却也是恼恨无比。 这个女子,生生就是个畜生,一点礼数却也是不讲,一点情分都是没有。 元月砂懒得跟这些元家的女眷斗口议论,她可不觉得元家对自己有任何的情分。 由始至终,元家也只不过是想要利用自己罢了,根本没什么真心真意的。 元老夫人还不是眼睁睁的,想看着自己嫁给萧英,想看两虎相争,斗得个两败俱伤。 若不是自己命硬,早就成为被虐待而死的尸首了。 不错,元老夫人对女儿的愧疚之情感天动地。 可是那也只是对自家女儿。 别人家的女儿,就跟地上的泥土一样,一点儿都不值钱。别人家的女儿,就是跟猪狗牛羊一样,被宰了也是不可惜。既然是如此,她这个别人家的女儿,还要触景伤情,为了元老夫人伤心,岂不是有些犯贱? 她这一颗心,可没这般多的多愁善感。 云氏虽然恼恨,可是拿元月砂一点儿法子也是没有。 如今元老夫人死了,这样子一个祖宗没了性命,元家有许多事情需要操持。 元月砂也轻盈的推出去,要离开这乱糟糟又充满怨气的元家。 元家不过是她一颗棋子,一块跳板,如今早就没什么用处。 而对于元家上下,元月砂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的。 她到了花园里,丫鬟正要领着元月砂出府,却也是听着一道熟悉而娇柔的嗓音:“求县主留步,蔷心有些话儿,想要和县主私下言语。” 来的姑娘一身素净,样子俊秀,正是元蔷心。 元月砂倒是有些讶然,元蔷心来找自己什么事情? 这个元家的二小姐,可是和自己合不来。 自打自己来到了元家,元蔷心就是瞧自个儿不顺眼,不过几次三番,元蔷心都是吃了哑巴亏,无可奈何。 元蔷心遣了丫鬟,眼见左右无人,顿时咚的跪下来:“蔷心知道错了,求县主恕罪?” 如今已经是秋日,天气也是有些寒冷了,花园的细径之上,铺了一颗颗的鹅卵石。 这样子的跪上去,顿时也是让人觉得凉丝丝的。 元蔷心面色有些哀婉,颇多楚楚之色,全无平时的张狂跋扈之气。 她这么一跪,只觉得那些鹅卵石有些膈膝盖,不觉老大不痛快。 元蔷心暗中咬咬牙,她以为元月砂是会赶紧扶着自己起来的。 毕竟无论自己为什么跪的,就算是自己主动跪的,元月砂做做样子,也是应当赶紧将自个儿扶着起来。 可偏生,元月砂一双眸子宁定,竟就这样子怔怔瞧着,竟无一丝一毫伸手来扶的意思。 元月砂口中也只是软软柔柔说道:“蔷心妹妹,又有什么事儿,非得如此大阵仗,这样子阵仗和我说话?” 至于你快起来说话几个只,元月砂却也是偏偏没有说出口。 这鹅卵石纵然是膈得元蔷心膝头发疼,元蔷心也只能忍着,一咬牙,旋即切声言语:“是蔷心的不是,是我不好。自打姐姐来到了元家,我便是瞧你不顺眼,处处和你做对。乃至于,做了许多的错事。只因为那时候我瞎了眼珠子,将萧英当做良人,只道县主碍了我的姻缘。我却一时糊涂,做了许多对不住县主的事情。而这,可都是我的不好,是我的不对。” 元蔷心旋即脸上不觉流转了感激之色:“若非县主揭破萧英,只怕蔷心如今还做着那个春秋大梦。若是让我做了糊涂事儿,真和萧英好了,那没几年,我便不过是一具尸首了。” 元月砂心想,这倒是不错。 自己倒确实无意间救了元蔷心。 只看以前元蔷心对萧英那痴迷的劲儿,那倒贴的劲头可是十二分的厉害。只怕元蔷心一时玩儿得过了,说不准就送了自己去萧英做小妾。她糊涂了,可是没贞敏公主的本事能摆脱。只怕没几年,元蔷心就会来个暴病身亡。 元月砂的内心充满了讽刺,想不到啊,自己倒是莫名其妙救人一命。 就是不知晓了,元蔷心被自己救了一命,可是当真会生出感激之情? 元月砂漫不经心的想,元蔷心真会有这个才好。 只不过如今元蔷心拦住了自己,也是不知晓唱哪一处戏。 元蔷心低语:“以前,我做了些个对不住县主事情,只盼望,县主不要与我计较。其实蔷心犯下的错处,也不是说一说,就好罢休的。以后县主有什么差遣,但说无妨。毕竟,一笔却也是写不出两个元字。” 元蔷心不但认错,而且还趁机攀附。 元月砂目光轻轻的闪动,元蔷心却也是缓缓低语:“从前是蔷心不懂事,为了那么个下贱东西,瞎了眼珠子,居然胆敢和县主做对。其实县主身份尊贵,只怕以后元家还要依仗县主。便是蔷心,也盼望有个县主这样子的好姐姐。只盼,县主大人大量,轻轻巧巧的饶了我。” 元月砂唇角,不觉泛起了浅浅的笑容。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毕竟元蔷心便算是对萧英死心,又畏惧自个儿,以元蔷心的性子,也不见得对自己刻意讨好。这个元家小姐,家里面娇惯厉害了,却也不是能服软的性子。 不过元蔷心想要依附自己,依仗自己,却也是另外一回事情。 元蔷心讨好自个儿,她本是有便宜就占的性子。 一个人有了地位,渐渐便有人依附讨好,这也并不显得如何奇怪。 也许在元家看来,纵然有诸多矛盾,元家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自己也有用得着元家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元蔷心的心里,究竟是有什么样子的盘算。 元蔷心只觉得跪得腿都酸疼了,禁不住悄悄的抬起头,打量了元月砂一眼。 也不知道,元月砂的心里面在想些个什么。 元月砂面色淡淡的,也是瞧不出喜怒。 “蔷心妹妹,我就不懂了,咱们姐妹和和气气的,你什么时候得罪过我的?我一时之间,竟也是想不起来。” 旋即,元月砂却也是微微一笑:“既然我想不起来,你提点我一二如何?不如说一说,你如何对不住我。” 元蔷心一怔,旋即脸颊红了红。 元月砂这样子说,分明就是故意的。 元蔷心略一犹豫,顿时言语:“是,是我不好,买通了画心,又被清夫人说动,让画心多做了一件绣品。县主,妹妹只是一时糊涂,那清夫人拿绣品做什么,我可不知晓。哪里能想得到,清夫人居然是如此的心狠。” 如今赫连清已经是死了,元蔷心顿时也是将一切尽数推给了赫连清。 元蔷心所言,倒也未必有假,赫连清疑心病重,只是利用元蔷心,又怎么会将计划告诉元蔷心? 只不过元蔷心又不是傻的,怎么会猜不到赫连清心性的狠辣。 不过,元蔷心心眼儿狠,只盼望自己越倒霉就越好。 而如今元蔷心一派楚楚之色,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抹去了脸颊之上泪水。 她一双眼睛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幽幽光辉。 元月砂眼波流转,一伸手将元蔷心轻轻扶起来了。 “好了,既然是一家人,便是不说两家话。月砂在京城之中,无依无靠的,还不是要依靠元家。” 元蔷心膝头痛楚不减,勉强笑了笑。 若是以前,元月砂这样子说话儿,元家也许会咬一口。 可是如今,无论是元家还是元蔷心,都是绝不敢轻忽眼前这个姿容精致心计狠辣的昭华县主。 阳光轻轻的落在了元月砂白玉也似的脸颊之上,流转了幽幽光彩,长长的睫毛好似投了淡淡的阴影。 这一瞬间,元蔷心的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淡淡的惧意,脸色变了变,旋即容色却也是恢复如初。 离开了元家,回到了昭华县主的府邸。 湘染送上来了热茶,元月砂轻轻的品了一口。 一口温热的茶水咽下去,也润了润元月砂的嗓子。 青眉送上了一盅冰糖蒸梨子,送到了元月砂的跟前。 元月砂拿出了勺子,轻轻的挖了一块梨子,娇滴滴说道:“芳露,我记得这月月初,蔷心还送了东西给你。” 芳露跟随在青眉身后,轻盈的福了福:“蔷心小姐大方,很是舍得,还送了个金丝镯子。可要奴婢送来?” 元月砂轻轻的笑了笑:“她送给你,怎么不要?你留着就是,便当蔷心妹妹替我赏赐你们了。” 芳露微笑:“那奴婢便谢过县主了。” 她知晓她们这些宫里面出来的,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成为元月砂的心腹。不过元月砂很是聪明,若在这位县主面前弄鬼,可没有什么好处。 白淑就是傻了,吃里扒外,可也没见得有什么好下场。 区区元蔷心,送的些许银子,几件首饰,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元月砂屏退了下人,再轻轻的挖了一块梨子。 她将梨肉送入了唇中,嘴里满是梨肉甜甜的汁水,而且还很甜润。 元蔷心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手里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她收买自己身边的人,出手的分量可是不轻,阔绰得紧。 更要紧的是,今日元蔷心对自己剖心表白,可是却没交代这档子的事情。 这足见元蔷心成心弄鬼,仍然是不肯服气。 就算自己与元蔷心结怨,是因为萧英。可是纵然萧英已死,元蔷心也已经不喜欢她了,却并不代表因为萧英而滋生的恨意就会消失。 女人就是这样子,纵然爱意消失,那恨意却是犹自存在的。 元蔷心没安分今日,便是假意示好,只盼能得到自己信任。她为何竟这样子做,可当真是别有一番意味。既然是如此,她便拭目以待。 元老夫人过世,元家发了丧贴,又跟亲友报了丧事,再将元老夫人搁棺入殓。待到了吊唁之期,元家也是开门迎客,由着亲友吊唁。 元家几个姑娘,也是洗去了胭脂水粉,换上了丧服,个个面有凄然之色。 有人也是不觉想,如今元老夫人没了,只怕这几个花朵儿一般的姑娘,却也是会被耽搁了婚事,瞧着也是十分可怜。 云氏身为大夫人,如今主持中馈,忙了几日,眼底也是不觉生起了些青紫。 只不过她是大家女,纵然精神有些倦怠,礼数也是挑不出错。 当苏家前来吊唁时候,虽然苏家长辈随行,饶是如此,那苏家女郎苏颖却也是顿时成为了众人注目之处。 苏颖今日浑身上下的打扮,却无半点装饰,挑不出半点错处。便是挽发首饰,却也是换成了檀木做的。饶是如此,她绝世的容光,却也不是这等素净装束能掩住的。 伴随这女郎盈盈而来,这灵堂之中,也是不觉光彩盈盈,仿佛增添了几许的华彩。 元尚书应酬苏侯爷,大夫人云氏则与苏夫人叙话。 苏夫人说了几句宽慰伤感的言语,云氏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了些眼角。 苏夫人人在中年,仍然是姿容娟秀,体态温柔,言语也是和和气气的,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 那张秀润温和的面容,虽然因为岁月流逝,而添了几许淡淡的憔悴,却无损苏夫人的一番极华贵的气度。 云氏与苏夫人早就是相熟的了,此刻应付之余,却也是禁不住心忖。 据说如今,苏家正在与豫王府议亲。 豫王世子百里昕,回到了京城不久,就让苏颖这个大美人给迷住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百里昕也是欲图将苏颖娶为世子妃。 虽苏颖年纪要大几岁,可既然豫王没有反对的意思,有时候这岁数也是并不显得如何的打紧了。 想不到元家有了丧事,苏颖居然还是来了,也不忌讳什么。 换做别的议亲的女子,这将成未成的时候,总是会小心翼翼,甚至不觉有那么几许的顾忌迟疑。 绝不会好似苏颖这般。 云氏这心里面也是禁不住感慨,苏家阿颖果真是京城里面最出挑的伶俐人儿。 这伶俐还不是最打紧的,最难能可贵的是稳妥。 苏颖容貌好,样子好,那也还罢了。 寻常女子生了这样子一副容貌,如此出挑,自然不免有些脾气的。可是苏颖一向性子恬静,温润大方,十分可亲。无论对着谁,那礼数也无一丝一毫的欠缺。便是有心装出来,那也可谓是极为费心了。 而眼前女郎,如明月姣好,姿色楚楚,煞是动人。 仿佛便是命该嫁入皇族,成就那一番与世不同的尊贵高雅。 云氏心中感慨,更不觉心忖,比起苏颖,有一个女子可谓是极张扬跋扈,不知遮掩了。 正思忖间,云氏心目中那极张扬跋扈的那个人,却也是轻盈的踏入了灵堂。 元月砂极少穿如此雪素的衣衫,一身衣衫若雪,乌黑的头发轻轻的挽住,精致的脸颊之上,一双黑润的眸子涟涟生辉,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当这道纤纤的身影轻盈的踏入时候,整个灵堂之中的气氛却也是禁不住静了静。 她没有苏颖这般绝色姿容,却莫名散发了一股子锋锐清冽的韵味。 乍然一瞧,一时竟不觉令人心里面阵阵发紧。 苏颖容色柔和,绝美的容颜极为柔润,竟似没有半点波澜。 仿佛,未曾因为元月砂而激起半点心绪。 反而是一旁的苏樱,面色一变,显得是极为不悦。 苏樱上一次在秋猎之会上吃亏了,被周世澜言语奚落了一顿。 她如此想来,自然也是老大的不痛快。 此刻苏樱非但不想收敛自己,反而更平添了几许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0 苏樱出丑 此刻苏樱非但不想收敛自己,反而更平添了几许恨意。 只不过今日元家死了人了,纵然是苏樱满腹怨气,也绝不会此刻言语无礼。 否则若是传出去,反而显得苏樱自个儿名声不佳。 苏樱那双眼珠子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淡淡的恨色。 旋即,苏樱却也是禁不住轻轻巧巧的垂下头去了。 她手指头轻轻的拂过了自个儿雪色的衣摆。 云氏瞧见了元月砂,也是气打不了一处来。 这女郎年纪轻轻,心肠虽狠,却竟似一点儿都不懂礼数,也不知晓感恩。 不过今日,人前也是不好失仪。 元月砂问过安,便是在这时候,人前也是生出了几许动静。 只见宣平侯竟踏入了元家灵堂,惹得人十分惊讶。 元周两家也算不上如何交好,纵然元老夫人没了,也只需周家送来礼品,差人问候,也就是了。周世澜侯爷之尊,身份也是极为尊贵,原本也是没必要亲身前来。 更何况,这京中之人无不知晓,周世澜这位侯爷,一向也不喜爱这些应酬。 苏樱轻盈的站在了一边,耳边听着后面低声细语的议论:“宣平侯居然来了,瞧来,昭华县主的分量可是不轻啊。” 苏樱听得脸色变了变,很有些不是滋味。 纵然别人不议论,可是苏樱何尝不是这样子觉得的。 元月砂水性,招蜂引蝶,所以逗到了周世澜这样子不羁的男子。 堂堂侯爷,却有些不知晓分寸。 如今元家可是死了人了,却不该是让元月砂用来用的。 她不自禁有几分恼恨的瞪向了元月砂,元月砂一身素衣,未施脂粉。饶是如此,却无损元月砂的好看,反而是平添了几许的风姿。 纵然心生不悦,却也似不自禁的赞同,这昭华县主自有一缕说不出的韵味风姿,与众不同。 苏樱一双眸子,禁不住黯了黯。 倘若元月砂也是出身尊贵,是个贵族之女,那也还罢了。 可偏偏元月砂也不是极好的出身,身份也卑微,又凭什么能有如此富贵荣华?她连跟自己这样子苏家嫡女平起平坐的资格都是没有,更不必说那风头生生压了自己一头。 苏樱心忖,只恐怕不仅仅是自个儿这样子想,那些京城的贵女,只怕均是有这样子的心思。 就算元月砂是县主又怎么样,元月砂所得到的越多,越发令人不舒坦。 周世澜却不过是取了纸元宝,轻轻的为元老夫人用火化了去了。 那淡淡的火光应在了周世澜英俊坚毅的脸颊上,好似给这极俊朗脸容增了几许异样之色。 苏樱轻轻的瞧了周世澜一眼,其实周世澜眉头都未挑一下。 苏樱心里禁不住想,纵然周世澜是个极轻狂的,总算是富贵身子。她就不懂了,周世澜为什么会瞧中元月砂。如果周世澜没有瞧中元月砂,元月砂不见得能挑到个不介意她的。毕竟元月砂出身不好,又克死了好几个未婚夫了。就算元月砂那性儿挑动了这些高贵男子的兴致,人家也不会正正经经的娶了元月砂。就算纳了元月砂做妾,也是元月砂的福气。 可是周世澜脾气本来就是有些古怪,他还肯当众说乐意娶元月砂,而且还主动来元家拜祭,可见对元月砂很上心。 正因为周世澜对元月砂不一般,所以才让这个昭华县主有了底气。 就算元月砂不嫁给周世澜,元月砂也是有了资本,说不准以后还会挑到一门很不错的婚事。 苏颖容色倒是淡淡的,那绝美的容貌间仿佛蕴含了淡淡的伤感,似乎正为元老夫人的死而有些伤怀,仿佛根本无心想别的什么。 而元月砂仿佛也察觉到了这平静之下的暗潮汹涌,一双眸子不觉有些幽润深邃。 元月砂行过礼,元家婢女领着她下去,送上清茶和素果,稍作歇息。 过一会儿,用些素斋,再晚些时候,元家还要做法事。 她没有坐上多久,却见苏樱居然盈盈而来。 元月砂不觉轻轻的一挑眉头,自个儿和这位苏家阿樱,可是谈不上要好。 不但不要好,几次下来,还越发闹得不痛快。 元月砂轻轻的叹了口气,自己可谓是不喜欢闹事的人,不过却偏生有那么些个不懂事撞上来。 若是往日,元月砂虽不会畏惧,可也是会觉得有些无趣。 不过今时今日,来的既然是苏家阿樱,元月砂却觉得很有意思。 她的眼神,仿若对苏家阿樱视为空气,却轻轻的穿过苏樱,不自禁的落在了苏颖身上。 苏家绝色佳丽,京城第一美人儿苏颖。 苏颖是元月砂如今的猎物,既然是如此,元月砂并不介意在苏颖身边亲近的人身上多花费一番功夫。 此时此刻,苏樱有几分淡漠的嗓音,却也是在元月砂耳边响起。 “听说昭华县主当初是被元老夫人挑中,一番提携,方才是来到京城。若非如此,只恐怕也是没这般的富贵前程。不过今日,昭华县主也未必当真为了元老夫人有什么伤心之情吧。” 苏樱已经是收敛了自己面颊之上的恼怒,转而流转了一缕高高在上的神采。 仿佛她是高贵无比的天鹅,而元月砂不过是她眼底下一块泥土与尘埃,根本不配让苏樱稍加垂顾。 而那言语之间,却也是蕴含了一股子的火药味道了。 元月砂精致的脸颊之上,却无一丝一毫的愠怒之色。 “老夫人素来是疼爱月砂的,想来纵然她便是没了,也是不忍月砂太过于伤心。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也是要好生收拾心情。如此,方才也是能让死去的人安心几许。” 苏樱却嗤笑了一声:“只怕,是昭华县主没什么情意吧。毕竟昭华县主这般性情,生来就是有几分凉薄。只恐怕不单单是对元月砂夫人,这整个京城元家,不过都是你的踏脚石。这用一用,用过了之后,便是轻轻的扔在了一边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感情。元月砂,你不就是盘算着,赶着上着来到京城,嫁给一个好男人。” 说到了这儿,苏樱举起了手帕,掩住了唇瓣,似是失语:“是阿樱年纪小,不懂得说话,居然是如此没分寸。咱们京城的嫡出女儿,受了教导,便是要争,自然也是争不过。毕竟,有些姿态,正正经经的姑娘却也是做不出来。” 苏樱可谓是口吐恶言,而她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自禁的蕴含了缕缕的冷意,竟不自禁的添了几分凉丝丝的味道。 这些话儿,就是她内心之中,真心实意的想法。如今就这样子给说出来了,苏樱也是禁不住隐隐有些快意。 当然,她也是知晓,元月砂如今有封号,也不是那等十分好相予的性情。 就好似在东海王妃的宛南别院,元月砂不是很会说话?咄咄逼人,言语锋锐,说得在场贵女脸上都是没了光彩。 元月砂不是爱争,今日自己就是要她争。 苏樱确确实实,也是想着要出一口气。不过今日她这般言语,也是有那么几分的故意为之。也就是为了,让元月砂这等眼睛里面揉不得砂子的性儿,就这样子生生的闹将起来。 这闹起来了,才是有趣。 元月砂却不动声色,莫说苏樱这些攻击之词对于自己而言是不痛不痒,她也没有愚笨如斯。 苏樱看似挑衅,可是自始至终,都是压低了嗓音,甚至面上也是没什么愤怒之色。 反而自己,要是激烈的还击,落在了别人眼里,只恐怕还是自个儿先行挑事儿的。 若是平时,也许也是没有什么。 可是今日是元老夫人办丧事,外人眼里,元老夫人还是对自己有恩的。 且不必提领着自己来京城,当初范蕊娘之事,元老夫人明面上也是护着自己不是? 苏樱也是吃准了自己身边,也是定然没什么可亲近的人,故而也是故意这般言语,不就是为了让自个儿言语激烈却无人证? 到时候,谁也是不能证明是苏樱先行挑衅的。 只不过这小小的手段,于元月砂而言也是几乎不算什么。 元月砂也没有发怒,玉容沉润,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而苏樱反而是有些个不痛快,怎么元月砂今日倒是沉得住气了? 虽然自己也算是出了一口气,可是总不免是有些个不甘心。 元月砂就合该落入圈套,受些个苦楚。 而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低低的垂下头,伸手轻轻的抚平自己的衣摆。 元月砂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冷笑,她是不会上当,只是她元月砂也不是那等会忍气吞声的人。 苏樱这种脑子拧不清的,还想要算计自己,可真是糊涂透顶。 元月砂眼波流转间,却也是禁不住缓缓言语:“阿樱,你觉得宣平侯如何?” 苏樱眉头一皱,元月砂怎么说这个? 是了,自己责备元月砂,元月砂心里面不痛快了。好似元月砂这样儿的女人,又能有什么好手腕?说来说去,可不就是炫耀男人。 周世澜喜欢她,元月砂故意提了提,就是为了炫耀一二。 一想到了这儿,苏樱也是禁不住有些犯恶心:“昭华县主纵然勾住了个把男人,也是不必如此直接,如此炫耀吧。这京城的贵女,还是要有几分矜持的。也许你们南府郡,不太讲究这样子的礼数。” 元月砂微笑:“不错,正因为月砂从南府郡出来的,所以确实也是不懂这些礼数。所以,有时候月砂便是会肆无忌惮的,打量一下男人。” 苏樱脸颊不禁涨红,元月砂果真是不要脸的,怎么这样子的话儿,居然也是说得出口。 “不错,满京城都知晓,宣平侯放浪不羁,性子也是轻浮,该议亲时候不肯议亲,显得极为不可靠。他身上桃花纷飞,也不知有多少流言蜚语。他身份尊贵,固然有些个门第低些的姑娘,想着周世澜虽然名声不好,可是到底可以嫁过去做侯夫人。然而,这其中并不包括苏家。” 元月砂却不以为意,缓缓言语。 苏樱脸颊发红,却慢慢的捏紧了手帕,心中越发恼恨。这个昭华县主,果真是言语荤素不忌。 苏樱听到了这儿,只淡淡的说道:“苏家素来重礼数。” 元月砂微笑:“不错,苏家也有侯爵之位,身份显赫。况且苏家走的是纯臣的路子,周家可是外戚。苏家阿樱年纪轻轻,如此貌美,名声也不错。就算许多低门小户,甚至官宦人家的嫡女想嫁周世澜。可是苏家阿樱却有这个底气,说你不稀罕。”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轻轻的叹了口气:“一个女子,这婚事是后半辈子的依靠,是一生的幸福。自然应该谨慎,更应当小心。轻浮孟浪,自然殊不可取。老实可靠,本本分分的世家子弟,才是聪明女子的良配。苏家阿樱自然是聪明女子,便算你不够聪明,可是你有个爱惜你的母亲,聪明的姐姐,以及一个还算不上愚蠢的哥哥,自然也绝不会行差踏错。家里长辈靠谱,苏家阿樱也是个听话的女子。苏家阿樱自然从没有一丝一毫想过,想着自己嫁给宣平侯。” 苏樱面上不自禁的生出了嗔怒,有些恼恨:“昭华县主慎言,怎么总将阿樱扯上宣平侯。” 她没有留意自己的容色渐渐有些激动,反而元月砂一派姿容雪润,平静无波。 “可是本本分分,虽然稳妥,却无甚趣味。不错,宣平侯是轻狂孟浪,绝非良配。可一个男人招不招女人喜爱,与一个男人值不值得嫁,是两回事情。有时候姻缘婚配上的缺陷,反而令这个男人更加具有魅力。你不觉得,宣平侯虽然看着有些不甚可靠,可是姿容英俊,风姿潇洒。便是他那捉摸不透的怪诞脾气,反而让他平添几许神秘的吸引力,让女人一下子瞧不透。他如此英俊,女孩子瞧不透,便忍不住想要多留意他” “留意多了,便会注意到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会盯上他喜欢的女人。那么就算这个女人绝不肯自己冒险嫁给宣平侯,却会嫉妒那个夺走宣平侯注意力的女人。” 元月砂这样子说着,忽而轻轻的抬起头,一双眸子润彩盈盈,盯住了苏樱。 苏樱已经听得呆住了,口干舌燥。 她一颗心砰砰的跳。 元月砂却对着苏樱冉冉一笑:“那么这个女子就会十分卑劣,一边厌弃人家轻浮,一边不乐意看到这个男人喜欢别的女子。而且,还总会找这个女子的麻烦。”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言语柔柔:“苏家阿樱,就是喜欢找到我麻烦” 苏樱死死的盯住元月砂,好似见到了什么魔鬼一样,说不出的畏惧,道不出的害怕。 她以为这是自己内心之中最深邃的秘密,她以为此生此世,都是不会有人知晓的。 不错,正如元月砂所说的那样子,她的家教,还有她的聪明,以及她的胆怯,都不会容许苏樱挑选一个轻浮的浪荡子。 那些低门矮户的女子,想要攀附皇亲国戚也还罢了。苏家,可是无此必要。 她平日里甚至没有跟周世澜多说几句话。 可是这个京城的脾气古怪的宣平侯,就好似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苏樱不自禁的留意。 明明这个男人岁数大自己许多,一向目中无人,举止轻狂。 可是偏生,苏樱会禁不住留意他,看着他。 就这样子看着这个男人一身的淡蓝色衣衫,骑着骏马,好似一片云彩也似,掠过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而苏樱人在马车里面,轻轻的撩开了马车的帘子,便是能瞧见这么一道如风般的身影。 而那些个其他的龙胤贵族子弟,条件也很不错,可是与周世澜一比,就好似一块木头一般,根本没有丝毫的风情可言。苏樱见着他们,也是绝不会有什么心跳加速的感觉。 有时候,苏樱内心之中,甚至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怨恨。周世澜是极为高傲的,而且心思就好似天边的浮云。浮云悠悠,谁也是不知晓云彩会如何的变幻,又会焕发怎么样子的光彩。而周世澜这样子的身影,翩然的轻轻掠过,纵然见过苏樱很多次,可是没有一次将苏樱认认真真的瞧一下。 他可真是目中无人。 那片蓝色衣角,从自己眼前滑过时候,搅动苏樱内心之中一阵子的翻腾火热。可是这样子的感觉,仿佛是苏樱自己的独角戏,自导自演,自作多情。 苏樱原本以为,这个深藏于自己内心之中秘密,是属于自己的,没有别人能知晓的。 可惜她没想到,今时今日,却被元月砂一口道破! 这个女子,可当真是个魔鬼! 那可是苏樱羞于启齿的秘密,难以开口对别人言语。便是最亲近的三姐姐苏颖,苏樱也是未曾说过。 那所有的羞涩,所有的惶恐,以及所有的恼怒和惭愧,都是属于少女怀春时候独自属于自己的秘密。 无论是苦是甜,是酸是涩,都是苏樱一个人的秘密。 可她想不到元月砂居然是如此的可怕,居然瞧出来,甚至如此讽刺的说出口。 这简直好似将苏樱的脸皮给扯了下来,摔到了地上,再狠狠的踩上两脚。 苏樱一双眸子,就这样子映着元月砂的身影,她瞠目结舌,恼怒之中竟也是不觉掠动了莫名的恐惧。 怎么可以让别人知晓自己喜欢周世澜?周世澜如此轻狂一个人,不顾及周家脸面,迟迟不肯成婚的一个男子。也许他这等寡情之人,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对一个女子上心,乃至于呵护备至,娶她为妻。 既然周世澜连娶妻也似说不准,那么自个儿不但不可垂青周世澜,便是稍加动心,也是决计不该的。 周世澜,周世澜,他,他瞧也不肯多瞧自己一眼又怎样? 她耳边却听着元月砂缓缓言语,宛如恶魔呢喃:“他瞧也不肯多瞧你一眼,只因为你这样子木头也似的小姑娘,对他毫无吸引力。什么守贞自持,本本分分,安静恭顺。这些在京城的贵妇人眼里,也许是些许优点,所谓的做正妻的有点。可是落在周世澜眼里,一文不值,他也瞧不上。侯爷是个男人,难免粗鲁,纵然是有些个花心不堪的名声,可是人家竟未曾留意到苏家阿樱。他,他都不肯看看你呢。” 元月砂字字句句,可谓是刺得苏樱心口锐痛。 她不但将苏樱的脸皮放在脚下,狠狠的踩,而且还将苏樱的一颗心,这样子割成了一片片的。 元月砂内心嗤笑,什么刻薄言语,含酸讽刺,言语再毒又如何? 要刺伤人心,不需要说什么极尖酸话儿,只需要瞧透一个女子的心,并且说到了她的痛处。 而苏樱的痛处,她轻轻巧巧就看透了,漫不经心的揭开,哪里管一个女孩子鲜血淋漓。 元月砂毫无同情心的想,这都是苏樱自找的。 好好的小姑娘,暗恋就暗恋,自我感觉良好就好好良好。 怎么就好端端的,偏生跟自己过不去呢? 元月砂并无同情,也无心放过:“不过阿澜对我就不一样,我出身不好,性子不好,从头到脚没哪里好。苏家阿樱将我里里外外的都打量透了,便一点儿也是瞧不出我有什么好处。不过阿澜喜欢我,瞧中我了。他瞧上的甚至不是你那个完美无缺的三姐姐,而是我这个昭华县主。甚至我还不是县主时候,他就已然另眼相待。今日元老夫人死了,死了个老妇,他也眼巴巴的,想要见见我。你要不要周世澜,是一回事,可是阿澜从来没想过要你。你知道的,我在你心里面什么都不是。可你连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也比不过。阿樱,你更生气了,不过你究竟是气我,还是气你自个儿呢?” 苏樱感觉自己所有的尊严,便已然被锋锐的脆片,一片片的生生的割了去,然后就扔在了地上。 她胸中蠢蠢欲动了极为恼恨的心思,十分愤怒的憎恶。 打小便出生尊贵,苏樱也是想要维护住自己的尊严,她勉力让自己冷静,一张脸却也是已然通红,胸口更是轻轻的起伏。 苏樱禁不住咬牙切齿,努力压低嗓音,粗声粗气的说道:“昭华县主,休要辱我清誉。宣平侯虽然身份不俗,可是品性不端,阿樱守礼自持。又,又岂会对他动心?” 不错,以她的尊严,以她的骄傲,又怎可让别人以为,自己喜欢周世澜。 怎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甚至是有些口不择言:“昭华县主将宣平侯拢为你裙下之臣,便是志得意满,便十分欢喜,便自以为是。你拿捏在手里面,以为别人心心念念,就会嫉妒于你。你按头说我喜欢宣平侯,不就是因为你只能得意这个,便是要辱我尊严。宣平侯算什么,我才不会瞧上他。” 她手指轻轻的颤抖,周世澜,周世澜,宣平侯从来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却总是看着元月砂。 她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输掉了,如今她如此慌乱,可元月砂却是气定神闲。她越怒,元月砂就气越顺。如今元月砂却也是越发言语缓缓:“纵然别人说宣平侯轻狂风流,可这么个好色之徒也瞧不上苏家阿樱。想来阿樱没有色,自然没什么可好的。一生不会有狂蜂浪蝶,这自然是一桩可喜可贺的事情” 而苏樱再也按捺不住了,她忍不住站起来,尖声言语:“你,你住口,你快些住口!” 她浑然忘了,自己处于什么地方,又是什么处境。 那安安静静的灵堂,因为苏樱这样子一吼叫,引来了所有的人注意,并且吃惊无比的瞪着苏樱。 苏家素来重规矩,苏樱虽然有几分年少娇憨,可礼数一向不错的。 想不到如今,苏樱居然是如此是失仪,苏夫人的脸色却也是禁不住有些难看。 这个女儿,此时此刻,居然是这样子的不稳妥。 元月砂轻轻抬头,她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指责,只有一派惊讶与温润怯弱,甚至有几分退让和宽容:“阿樱,你,你这是怎么了?” 元月砂却也是一脸不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1 诬告月砂 元月砂却也是一脸不解。 她仿若是极宽容,偏生撞见了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亦不免言语切切,甚至有几分淡淡的开解之意。 可这份故作无辜的样儿,偏生却也仿佛是火上浇油。 苏樱原本就怒火浓炽,如今秀雅面颊之上更流转了几分焦灼恼恨,狠狠的瞪着一双眼珠子。 那双眸子之中蕴含了几许的委屈,更多的却是那说不尽的恼恨愤怒。 元月砂实在死太可恨了。 苏颖绝美的面容之上,秀丽的眉毛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皱了皱。 论才智,她也是知晓自个儿这个妹妹,可谓是烂泥扶不上墙。可如此轻轻松松的被元月砂激怒了,乃至于人前失态,这也是苏颖没想到的。 苏颖心中也是不自禁的流转淡淡的埋怨,阿樱纵容是笨了些个,也不合如此的糊涂。 她顿时盈盈向前,口中缓缓说道:“阿樱,不可和昭华县主斗口。” 是斗口,那就是元月砂跟苏樱争,那就不是苏樱一个人的错。 而一旁的苏夫人,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个苏颖,虽为养女,可是实在是处处周到。 这心思灵巧,处事也得体大方,脑子也转得很快。 便是这个亲娘,也没这般熨帖。 苏夫人轻轻的捏着手帕,一时间脑海里面转过了这么多念头,口中却也是缓缓说道:“阿樱,这是你的不是了。” 这个女儿,年纪轻,实在是太鲁莽了。她真不懂事,如今元家死了老夫人,怎能闹呢? 这样子大声,吃亏的是苏樱自己。 名声有损,对苏樱的婚事也是有些障碍。 比起苏颖,苏樱可真是有些不成样子了。 不过有句讲一句,外人跟前,苏夫人虽然好似一碗水端平,可是不是亲的,这心里面也是有高低的。这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都是要亲些个。 苏樱一时抿紧了唇瓣,也不好说什么了。 苏颖那么一说,苏夫人那么一叫,苏樱脑子也没那么发热了。 苏樱心中恼怒郁郁,怎么元月砂说出这样子的话儿出来,当真可谓是极可恨。 元月砂手帕掩住了唇角的一缕笑容,一派关切之色,然而那刻意压低的嗓音却是恶意浓浓:“忘了告诉阿樱,宣平侯方才似有意与月砂说话儿,靠得近些。咱们说的那些话,他大约都是听到了。” 苏樱脑子里面咯噔一声响,面颊容色可谓是极难看,一双手更不觉死死颤抖。 她茫然颤抖抬头,果真看着不远处周世澜没什么表情的英俊面容。 他听到了,什么都听到了! 自己喜欢他,如今周世澜知晓了。 自己又嫌弃他,宣平侯同样也是知道了。 他,他会怎么想?自然绝不会欢喜,想来也是极为厌憎自己,厌恶自个儿的虚伪。 元月砂,元月砂! 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怎么能这么做,做出这样子心狠的事情。 这个女子,心计如此之深,手腕如此厉害,当真是个恶魔。 苏樱只恨不得将元月砂生生撕碎了,她甚至按捺不住,一伸手,便是要狠狠一掌抽打过去。 眼前这么一张极精致的面容,那面容之上一双眸子黑漆漆的,仿若是深邃的漩涡,深得有些令人瞧不见底。 苏樱极恼怒之际,胸中却也是掠动了一股子深深的冲动,只恨不得将眼前这么一张极精致脸容声声撕碎。 然而那手掌未及触及元月砂的娇嫩容颜,却也是忽而被人生生扣紧了手腕。 元月砂缓缓用力,苏颖手腕顿时传来一股子的锐痛! 她甚至禁不住呻吟了一声。 眼前的元月砂明明是个纤弱的少女,可那手掌的力气,却分明也是大得惊人。大得竟不似一个寻常女子能有的! 而这一刻,苏樱内心之中竟不觉流转了几许的惊惧之意。 那精致脸颊之上一双眸子,寒光闪闪,好似野兽一般,蕴含了浓烈的森森光彩。 苏樱背脊流转了一缕寒意,惧意浓浓,这一瞬间,花容不觉流转惧色。 “你,你放开我!” 苏樱虽然一副受惊的样儿,然而别人瞧来,却并不是这样子的一回事情。 她先是大吵大闹,元月砂已然是姿态温婉,说了几句话儿,想不到苏樱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也是要掌掴元月砂。 苏夫人一颗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见着苏樱手被拦住了,方才松了一口气。 大庭广众之下,苏樱居然要伸手打朝廷县主的耳光,要是打实了,这可是重罪。 不错,陛下是不喜欢元月砂这个县主,可是这县主是朝廷的体面。 亏得元月砂给拦住了。 元月砂心里面,心里面凉丝丝的笑着。她可真是一副极柔软的心肠,塞过菩萨了。她若是心肠狠,就干干脆脆,让苏樱那一巴掌落下来,就能生生毁了苏樱。 说到底,除去苏颖跟前一条狗,是轻而易举的。 只需小小手腕,就是能够让苏樱处境凄惨。 不过这样子毁了去,那就没有意思了。 苏夫人松了口气,却也是禁不住呵斥:“阿樱,你这个糊涂人儿,还不住手。” 苏樱打了个寒颤,抚摸着自个儿手腕。 苏颖已经到了苏樱身边,拢住了苏樱的手掌。 那片手掌,是极温暖的,仿佛也是有着一缕奇异的魔力,平复了苏樱的焦躁。 苏樱一时间怒意也是消掉了,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畏惧之色。 她一时糊涂,却反而被元月砂给拿捏住了。 苏颖温言细语:“阿樱,你平素也是懂礼数的,今日怎么就这个样儿?” 苏樱一时无话。 饶是苏颖狡诈多智,也有些想不明白了,这片刻的功夫,怎么就将苏樱气成这般样子,如此失态? 苏樱纵然是落了脸面,可是也不能不清不楚不是? “阿樱,你究竟说了什么,因而和县主争执,如此恼怒?” 苏颖这心里面就是不明白了。 正因为心里面不明白了,她反而很想要闹个明白。 只要苏颖说出口,她便能想些法子,让元月砂身上也是沾染了些个错,也是不能甩了去。 可是苏樱神色却也是十分奇异,面颊涨红,眼中有几许委屈,几分怨恨。 饶是如此,她竟似难以自持,话儿也是说不出口。 纵然苏颖询问了,苏颖也是神色扭捏,好似有些个说不出口。 元月砂反而极为坦然,姣好容貌之上竟不觉流转了那一缕浅浅的困惑:“是了阿樱,月砂也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让你如此的生气。不如,让月砂再将这话儿说一说” 苏樱却好似踩到了尾巴的猫,尖声言语:“你,你不许说,不许说!” 她原本已经平静下来了,可是如今纵然是苏颖将她生生捉住了,也是掩不住苏樱通体的激动。 苏颖都忍不住有些惊讶,忍不住掐了苏樱掌心一下。 苏樱虽然没有说话,可也是一脸愠怒之色未消。 可是恼恨之中,苏樱也是禁不住有些恐惧。 元月砂这个贱人,要是当着所有的人,将刚才小声说的话儿大声说了。 那,那自己应该如此自处? 要是元月砂说了,还不如自个儿死了算了。 苏樱身躯也是轻轻发抖。 元月砂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冷笑。 苏樱这小妮子可真是蠢的可以,怎么这样子一点事情,都是将苏樱吓成了这个样子。 她才不会当众说这样子无趣的言语。 以苏樱这般智商,居然还如此作死,几次三番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这可真是苏樱不知晓天高地厚。 苏颖暗中眉头轻拢,却也是不觉在想,只恐怕也是问不出个什么了。 苏夫人那极严厉的呵斥却也是传来:“阿樱,你越发不知晓分寸,还不跪下来,给昭华县主赔罪?” 女儿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又怎么会不心疼? 可是饶是如此,如今还不能不给元月砂一个交代。 苏樱那一巴掌虽然并未当真就这样子抽打在了元月砂的脸上,可是众目睽睽,谁都瞧出来,苏樱是对元月砂无礼。 自己这个长辈要是不呵斥女儿,吃亏的却也是自个儿的女儿。 苏樱脸白了白,一阵子的不甘愿。 自己是苏家嫡出女儿,打小受宠,养得娇贵,又自命矜贵。 而元月砂虽已封为县主,可那也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要自己跪下来,对元月砂赔罪,苏樱又如何能忍? 只要想一想,苏樱就心里不痛快。 饶是如此,苏樱在家里长辈跟前,绝不敢流露出什么轻狂之姿。苏家那家风颇严,苏樱从小就学会,在长辈面前守规矩。她敢在元月砂面前说几句酸话,却绝不敢违逆母亲那几句软绵绵言语的嘱咐。 故而就算是再多不甘,心中不喜,满肚子的不乐意,苏樱也是生生忍耐,不由得她不顺。 她只盈盈跪下,想着元月砂对她诸多嘲讽,挑衅折辱,咬得唇齿间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可便算是心不甘,情不愿,苏樱也只能竭力柔语:“是阿樱不好,是阿樱对不住昭华县主。阿樱无礼,一时也是失了礼数。” 元月砂却也是轻轻一扶:“阿樱,瞧你说的,我便没有怪过你。是苏夫人太客气了,这样子的讲礼数。这硬要你对我认错,我心里面也是受之有愧。” 苏夫人却禁不住眼皮跳跳,压住了心里面的一缕不快。 不错,自己这个苏家侯夫人,是对元月砂做足了礼数。 女儿有所冒犯,她便责令女儿对元月砂下跪认错,做足模样。 可是元月砂也应当知晓有来有往,做足礼数。 苏樱作势要跪的时候,元月砂也应当立刻扶住,不让自己女儿跪下。如此一来,苏家姿态到了,全了元月砂的脸面。如此皆大欢喜,一派和乐。 元月砂应当不傻吧,也不会不懂吧?可她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自己女儿,好好一个正正经经的侯府嫡女,却给她这个南府郡的乡下丫头跪了。 元月砂还真让苏樱跪了,她也不嫌受不受得起。 苏夫人这心里面,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心忖难怪京城上下均是知晓这昭华县主是个粗野会发疯的。 她要是真不懂也还罢了,可是这昭华县主分明就是个玲珑心肝,就是故意恶心人的。 偏生,苏夫人还不好发脾气,还只能柔柔说道:“多些县主宽容大度,不跟阿樱这么个孩子计较。” 一边这么说着,苏夫人还朝着元月砂轻轻的福了福。 元月砂也还了礼:“夫人太客气了,是月砂鲁莽。” 元月砂心里想,这个当娘的,果然不愧是侯夫人,到底是比这个女儿聪明多了。 而苏樱却也是犹自垂头,却也是不肯将脑袋给抬起来。 她知晓,自个儿一旦将脑袋给抬起来,这脸上的愠怒之色,自然也是一展无遗。 那么就算赔罪了,别人也瞧出自己仍然恼恨元月砂。 知女莫若母,苏夫人又如何不知晓苏樱这个性子,不觉轻轻的将自个儿的女儿拉开。 将苏樱拉得远一些,不要离元月砂太近了。 是了,元月砂这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可靠得太近。 自己女儿那点儿本事,放在元月砂的跟前,也是让元月砂折腾着玩儿的。 这般想着,苏夫人的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一缕不易察觉的苦笑。 如此一来,今日这灵堂之上,这么一场小小的风波,好似也是平静了。 在场的宾客心思各异,心里面的想法自然也是不一样。只不过京中贵族男女,这一个个的都是人精,就算是心里面有些想法,可是也是不会明明白白的就这样子说出来。 而苏夫人拉过了自个儿的女儿,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一皱眉头,若有所思。 她倒是当真想问,阿樱为什么要闹。 只不过如今,苏樱仍然是情绪不平的模样,那话儿就算到了唇边,苏夫人也好似有些个问不出口。 要是女儿一时失控,只怕又是为成为了别人的笑柄。 苏颖却轻轻的按住了苏樱的肩头,柔声软语:“阿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肯跟旁人说,便悄悄的给姐姐说,给母亲说。阿樱素来乖巧,要不是有人算计,阿樱也不会失态不是?” 而苏樱那一张脸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沾染了点点的泪水。 若是平时,苏颖这样子问话,苏樱早就说了。可是关于自己对周世澜的那么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此时此刻,又如何让苏樱说出口? 苏樱仍然不肯说。 不过苏颖倒是没什么不耐的样儿,仍然是温温柔柔的哄着苏樱,一脸担切之色。 苏夫人面颊之上也是浮着缕缕的担切,并且这样子的担切是出自肺腑的真心担切!看到自己女儿这个样子,苏夫人只觉得心肝都疼坏了。这担切和苏颖的不一样,是入了心的。 苏夫人这心里面也是难受,只觉得自个儿的亲生骨肉,怎么就总是闹到这么些个事情? 遥想当初,苏锦雀是苏家嫡长女,恣意张扬,被百里策所诱,并因此殒命。苏家脸面丢了,女儿也没了,苏夫人当时是生生哭晕过去了。 正因为大女儿如此遭遇,如今这个小女儿,苏夫人也可谓是极上心,管教得厉害。 苏樱倒也乖,长辈嘱咐,也不敢违逆。那男女之事上,也是规规矩矩的,也绝不会学姐姐那样子,挑个轻狂的。 可是今日怎么了?就好似入了魔障也似了。 苏夫人目光从苏樱身上轻轻的滑过了,不觉落在了一旁的苏颖身上。 苏夫人感慨,颖儿真美,美得如诗如画,如云如雾。 她还如此的知书达理,进退有度,宽容大方。 苏颖的才学与操守,和她容貌交织在一起,近乎完美无缺。 苏夫人很少能从苏颖身上挑到什么错处,也许唯一的瑕疵就是苏颖嫁人的野心。不过,苏颖如此优秀,这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今这个近乎完美的女子,就这样子的站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苏樱无知无觉,然而苏夫人的心尖,却也是禁不住油然而生一缕浓浓的厌恶之意。 她这么一站,将自己的女儿衬托的是何等的不堪。 这样子的厌恶,在很多年前,在苏颖还是小女孩儿时候,就悄然在苏夫人的内心之中滋生了。 当那个容光照人的孩子,轻盈的踏步进入苏家时候,就已然在苏夫人的心中,滋生了这么一缕恶念。 而这股子恶念,最初好似细细的小草,可是这十数年过去之后,那一根小草终于最后化为了参天巨树。 如今自己亲身女儿丢脸时候,那股子恶念又蠢蠢欲动。 那熟悉的厌恶,在苏夫人落在自己这个近乎完美无缺的养女身上时候,又禁不住疯狂滋长。 不过对于苏夫人而言,也许这已然是极为熟悉的感觉了。 她内心之中不觉这样子的想着,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大方,一派宽厚侯夫人的姿态。 苏颖眼角好似漫不经心的扫过,好似根本对苏夫人内心的厌恶无知无觉。 然而苏颖内心在冷笑,苏夫人的那些嫉妒厌恶的想法,根本瞒不过她的。 一个人如果太完美,太优秀,就会招惹别人的嫉妒。 日日相对,未必是会习惯,反而会越发浓烈。 然而苏颖喜爱这种感觉,喜爱这种别人嫉妒她的感觉。 这样子的感觉,让苏颖觉得十分的美妙。 苏家几个女子温声细语的说话,各自心里面想的,肚子里盘算的,却也是纷纷不同。饶是如此,外人瞧来,却仿佛是母慈女孝,姐妹情深。 而此时此刻,苏颖不用回头,就已然知晓,苏暖的目光,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个苏家嫡子的心,苏颖早就已经死死的捏在了手中了。 苏夫人以为掩饰得极好,苏夫人忙着嫉妒。 可她却忘记留意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可是会心疼自己的。 苏夫人以为没人会知道自己对苏颖的厌恶,然而此时此刻,苏暖瞧着自己的亲娘,眼底却也是流转了一缕不赞同。 最初,苏暖也是没有留意到。 可是经过苏颖看似无意的提点,苏暖就看得懂了。自己的母亲,是极厌恶嫉妒苏颖的。 而且,这样子的厌憎还全无来由。若当真说有什么原因,无非是因为苏颖太优秀,无非,无非因为苏颖不是她亲生的。 这怎么可以呢? 苏暖拢眉,他可是懂得是非黑白的男子,知晓这是不公平。 纵然因为苏夫人是他的亲娘,他不敢心中责备,可是这心里对苏颖的心疼就更多了。 多得好似江水滔滔,连绵不绝。 苏暖不觉痴痴的看着苏颖,内心之中可是将苏颖心疼到了骨子里面去了。 苏颖懂事,大方通透,委曲求全。否则若当真有什么冲突,苏暖也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不过因为如此,苏暖就更心疼苏颖了。 而如今的苏暖,除了心疼,还有那么一股子的怨怼之气。 他更情不自禁的,向着元月砂望过去。 这都要怪元月砂! 瞧着了元月砂,苏暖却也是不觉略皱眉头。 也不过一时半会儿,周世澜也是来到了元月砂身边。 两人言语低低,也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只不过瞧来,倒也言语颇顺。 苏暖忍不住想,元月砂怎么变成这样子的人了。她弄哭了自己的妹妹,一转眼却也是堂而皇之的和男人说话儿。 瞧元月砂那样儿,分明也是极为想引起了周世澜的注意力。 苏颖也瞧见了,略有不快。 苏颖心忖,周世澜倒真是为了元月砂来的。 她也不是那等自负到瞧不见别的女子优点的人。 纵然苏颖认定自己样样比别的女子强,不过也能瞧出别的女子吸引力之处。这方面,苏颖也是一向都是观察得极为仔细的。 饶是如此,苏颖的心里面,怎么就想不通透,为什么周世澜会瞧中元月砂? 元月砂虽然谈不上不堪,可是也瞧不出有多大的吸引力。 至少,说到吸引周世澜,那也是远远不够。 苏颖妙目流转,环顾四周。 元家的人大约也瞧见了,宾客也瞧见了,不过也没人干涉,个个视而不见。 最多,这心里暗骂两句元月砂不知礼数不知羞耻。 只不过一个县主一个侯爷,谁也不好明着说些个什么。 不过想来,这些人的心里面,那也是心中有数的。 纵然以苏颖才智,这一刻她也是禁不住有些糊涂了,她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元月砂竟似一丝一毫不体恤一下自个儿的名声。 元月砂也不笨,应该知晓,挑中一个好夫婿,那也是极好的踏脚石。 她名声坏了,要是周世澜不肯要她了,她可怎么样才好? 苏颖原先也瞧不中周世澜,此时此刻,她脑子里面却忽而滑过一个念头。就算是周世澜,也不该留给元月砂。 也许自个儿也是应当想些个法子,令周世澜厌了元月砂才是。 毕竟,周世澜也不过是图个新鲜。 然而此刻的周世澜,却眸光定定,静静的瞧了元月砂,却收敛了自己的眸光。 他纵然是不乐意,长眉之下,一双狭长眸子光润流转,却也是不自禁的透出了缕缕光彩,无端生出了几分轻浮诱惑之意。 这样子的桃花潇洒的,也是周世澜生儿有之。 耳边却听到了元月砂极清润的嗓音:“别人都知晓,周侯爷今日是为了月砂来的。” 元月砂那精致脸颊之上,一双黑润的眸子透出了几许晶莹,竟似有几分跋扈凉薄之意。 若是往日,好似元月砂这样子的性儿,却也是会让周世澜觉得不喜欢的。 他并不喜欢凉薄狠辣的女子,曾经也是因为这样子,他甚至不觉指责过元月砂。 可是相处得久了,他只觉得元月砂浑身萦绕了一层淡淡的朦胧,使得自个儿瞧不透元月砂。 那股子淡淡的跋扈和嚣张,让元月砂那精致的脸孔之上,笼罩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魅惑韵味。 元月砂那宛如薄冰的嗓音,却也好似柔了柔:“其实,宣平侯来这儿,可不是为了我了,而是为了元家秋娘。” 周世澜嗤笑:“县主的意思,是我与元家秋娘有什么私情?” 元月砂轻轻的摇摇头,红润的唇瓣,轻轻的品了口茶水:“宣平侯是觉得,倘若当初自己揭破萧英,也许就不会让萧英祸害好好的姑娘。也许,元秋娘就不会死。其实宣平侯,这和你没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心里面有些伤感,所以才为元秋娘,少一份纸钱。”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轻轻的垂下头:“其实做人不必想这么多的,元家姑娘死不死,和侯爷没什么关系的。” 周世澜没说话,只是手掌不易察觉的轻轻的抖了抖。 元月砂是个很敏锐的人,好似一下子就瞧透了自个儿心,瞧透了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其实并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可是心里面却终究忍不住,忍不住的,有那么一些的,温柔。 他瞧不透元月砂,元月砂时而温柔似水善解人意,时而却也是凶狠跋扈,极为张扬。这个心计深沉的少女,却也好似总是变幻种种不同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自己云里雾里。 “我和苏家阿樱说的话儿,宣平侯听到了。侯爷,你不会这样子的小气,我拿你气一气阿樱,谁让她小孩子这样子的不懂事,竟然对我说些个不中听的话儿呢?” 元月砂似笑非笑,一双眸子浮起了淡淡的晶莹,那晶莹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小小的狡黠。 她这个样儿,好似个天真无暇的小孩子。 明明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然而言语之间,却也是流转了淡淡的撒娇。 周世澜薄薄的唇瓣轻轻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摇摇头。 元月砂妙目流转:“况且,宣平侯不觉得,欺辱一下苏家阿樱,这心里面却也是觉得快活高兴。难道侯爷不觉得,阿樱很讨厌?” 周世澜不动声色:“是有一些的。” 他忍不住瞧着元月砂,看着元月砂面颊流转的娇艳欲滴的活力。 周世澜甚至不觉生出了一种错觉,眼前这个女子,原本也是并不属于龙胤京城的。 眼前的女子,虽偶尔故作柔弱,然而骨子里面却总是蕴含了一股子狂野与张扬。 这样子的锋锐,却也是遮掩不住的。 元月砂这通体的风华,原本便是与众不同。 他蓦然侧过头去,不敢再去瞧元月砂。 自己应当是喜爱李惠雪的,就算不能够在一起,可这也应当是一生一世的苦恋。他只是欣赏元月砂,有时候也不忍心元月砂人前没了脸面。可是如今,明明苦恋多年的女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并且还能时不时的见到李惠雪。可是李惠雪的身影,却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就已经淡了去。 反而元月砂的身影,却也是一日日的,变得鲜明起来了。 他们两人说什么,别人却也是不知晓。 然而苏颖却也是能瞧出来,周世澜对元月砂的情意并不假。 这让苏颖面色蓦然变了变,旋即不觉死死的捏紧了手帕。 随即,苏颖的手指头却也是一根根的松开。 她轻轻的对苏暖言语:“哥哥,瞧来县主可是真的得宣平侯的喜欢了。” 可是一旁的苏暖,听了之后,容色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股子淡淡的异样。 苏暖原本并不如何将元月砂放在心上,可是如今伴随元月砂的日日锋锐,反而倒是让苏暖回想起一些大半年前的记忆。 毕竟苏暖因为养病,也在南府郡住了好几年了。 那几年,苏暖偶尔也见过南府郡元家的二小姐。 可没有如今的纤弱秀美,姣好脱俗。 唯独那眉宇之间,缕缕锋锐,倒好似仍然有几许曾经相似。 彼时元月砂肥胖c怯弱,也不爱和人说话儿。唐络芙拉着元月砂过来,这女郎也是怯弱弱的,话都说不利索。 自己可怜她,偶尔也是会对元月砂说几句温软言语。 当然,苏暖也是没有别的意思。毕竟他一个侯府嫡子,没必要图谋元月砂什么,只不过是有些居高临下的怜悯罢了。 可就算是这样子,却也是没想到居然闹腾出了些许不是。 彼时唐络芙悄悄的跟自己说话,含酸讽刺:“苏公子可不要对那肥猪太好了,你对她温柔客气,她可是对你有了非分之心。不但芳心暗许,而且还觉得苏公子你瞧上她了。” 苏暖也不是傻子,也是瞧出唐络芙说话时候,分明也是一脸的嫉妒之色。 唐络芙胸怀嫉妒之意,也没有存什么好心。 不过饶是如此,苏暖却仍然不自禁的对元月砂生出了几许厌恶。 唐络芙说别的话儿许是假的,可是呢,说不准元月砂当真对自己生出了倾慕之心,甚至不自禁的有些个痴想。 男人招惹桃花固然是风流韵事,可是若招惹的是元月砂那等痴肥的人,身份又十分下贱,反而浑身犯恶心。 苏暖就觉得元月砂有些不知晓好歹,不知分寸。 自己是好心,才对元月砂温柔些,怎么她居然就有了这样子的痴想? 当然,以苏暖风度,也不会在唐络芙面青说什么元月砂的不是。 他打发走了唐络芙,看得出这搬弄是非的唐络芙可谓是颇为失落。而苏暖内心之中,也是早有心思,觉得自己应该疏远元月砂。 没有想到元月砂落水,染了疯病,静养了半年。 等她醒过来之后,就好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如今苏暖瞧着眼前纤弱秀美的身影,却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他自己都是有些糊涂了,有些好奇,眼前的少女当年当真爱慕过自己? 如今元月砂神采飞扬的模样,却也好似跟以前不同。 一想到了这儿,苏暖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目光,不自禁的捏紧了自己的手掌。 就算如今元月砂光彩四射,十分夺目,可那又如何呢? 她心肠狠毒,欺辱颖儿,还不如当初懦弱肥胖的时候。 苏颖却也是同样慢慢的收敛了容色,一双眸子缕缕生辉。 苏颖心尖,却也是有些失望。 看苏樱如今这样子,自己的算计也算是落空了。 苏樱原本就犹豫,指证元月砂,会殃及自己亲哥哥的名声。 故而因为这般,苏樱迟疑未决。 而且如今,苏樱可是被元月砂拿捏成这般模样。 瞧着,只恐怕大声说话也是不敢了。既然是如此,苏樱还能有什么本事折腾? 今日,只怕还是要让元月砂逍遥自在了。 然而纵然是苏颖,面对她熟悉的妹妹,可也终究有那失算的时候了。 就好似如今,苏颖也是没料想到,此刻苏樱的一颗心,正在被嫉妒所吞噬。 方才苏樱是害怕,如今苏樱不害怕了,可她静下心来,却瞧见周世澜正温温柔柔和元月砂说话儿。 苏樱很恨,简直恨透了。 元月砂诱了自个儿说了些个不该说的话,惹得周世澜讨厌自己,厌恶自己。 一转眼,元月砂却也是到周世澜面前卖好,博得周世澜的欢心。 这是踩着自己,去讨好男人啊。 只怕,周世澜还喜欢元月砂羞辱了自己,觉得元月砂为他出了一口气呢! 苏樱原本也是有犹豫,也有迟疑。 她被苏颖提醒,方才留意到元月砂腰间那块手帕。 那手帕,曾经是属于苏暖的。 这样子的样式,在苏樱面前晃悠,也是绝对不会认错。这手帕是人贴身的物件儿,平素那些个有私情的男女,也是会互相交换帕子,作为挂念。 如今元月砂捏着苏暖的帕子,也让元月砂和苏暖的关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暧昧。 当然,苏樱也是绝对不相信,自己哥哥眼光那么差,居然是看上元月砂。 而苏颖的提点,却也是忽而又让苏樱就这样子恍然大悟了。 原来在南府郡时候,元二小姐是倾慕过苏暖的。 还心心念念,拿了苏暖手帕作为纪念。 想不到啊,元月砂这样子恬不知耻。 换做是别的男人手帕,苏樱早就已经嚷嚷开了,可是偏生这块手帕是苏暖的。 既然是苏暖的,就算苏暖对元月砂无心,也不免被人嚼舌根。 苏樱一想到了这儿,顿时也是禁不住有些气闷。 可是如今,苏樱被元月砂羞辱,内心又不自禁的充满了嫉妒,她顿时也是什么都是顾不得了。 反正,反正只要说清楚了,别人都知道是元月砂倒贴的。 自己哥哥不会有事的! “母亲,女儿原本是不想要说的,可是昭华县主做出了如此下作无礼之事。只恐怕女儿若是不肯说清楚,以后,以后苏家的名声反而被昭华县主给毁了去。” 苏樱原本安静了,如今声音一下子又响亮起来,周围的人不觉都是听到了。 苏夫人也是一愕,顿时提心吊胆,女儿怎么就又闹了? 此时此刻,可也不是闹的时候,这可是元老夫人拜祭之日。 既然是如此,又怎可如此? 然而苏樱面上却也是流转了决绝之色:“今日是元老夫人拜祭之日,昭华县主满脑子还是男女风月之事。只怕,只怕也是对元老夫人极无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2 作死陷害 然而苏樱面上却也是流转了决绝之色:“今日是元老夫人拜祭之日,昭华县主满脑子还是男女风月之事。只怕,只怕也是对元老夫人极无礼。” 苏樱这样子一说,在场众人都是禁不住怔了怔。 他们听着苏樱这样子言语,只道苏樱是提及周世澜和元月砂的事儿。 苏樱这样子闹腾,也令人觉得十分的奇怪。 好端端的,苏家阿樱怎么就说这个? 这可当真是令人惊讶,好好苏家阿樱,却也朝着枪头撞了过去。 可是生生给气糊涂了? 苏樱却不自禁容色变幻,一双美眸之中,渐渐流转了几许坚决。 她蓦然一咬樱唇,缓缓言语:“县主身上的手帕,是哥哥的。她在南府郡时候,就倾慕哥哥。” 苏夫人原本欲图呵斥苏樱,却料不着,苏樱居然更加离谱,她居然是扯出了苏暖! 苏夫人一时被气着着,气得脸蛋发白,身躯发抖。 一时之间,竟气得话儿都说不出来。 苏夫人心里一阵子恼恨,与此同时,却也是禁不住有些个不知所措。 她都不知晓,苏樱为什么会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出来。 毕竟平素,阿樱和暖儿这个兄长关系是极不错的啊。 阿樱怎么就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出来了? 苏颖在一旁,将苏夫人面上神色尽收眼底,蓦然禁不住暗暗笑了笑。 那笑容浅浅,眼神之间,却也是一抹快意一闪而没。 苏夫人不是厌憎自己吗?如今这心口,可是有些不好受啊。 毕竟亲生女儿开口,来毁心爱儿子的名声。 苏夫人如何不心疼? 所以,这些话是万万不能从苏颖口中说出来。 苏颖名声好,性子沉稳,很是大方。她若亲自开口,来撕一个人,总会损及自己的名声。抛开名声不谈,她只是个养女,怎么能说这个? 她可不是苏夫人的亲生女儿,可是不能吃苏夫人的挂落。 所以,她需要一把枪,她一向都对苏樱很不错。 有时候,甚至会帮衬苏樱一二。 毕竟养条会咬人的狗,也是要给狗吃肉不是? 不错,是她故意挑动元月砂和苏樱的矛盾,她也不指望苏樱能够将元月砂给对付了。这等蠢物,又岂会是元月砂的对手?不过,苏樱张口说这个,说自己亲哥哥手帕到了元月砂手里,这也是显得有说服力多了。 一边这般想着,苏颖眸光之中,轻轻的掠过了一缕幽润的光芒,手指拂过了衣摆。 至于苏暖,苏暖一向疼爱自己这个妹妹,而且那份疼爱还夹杂了几许并不如何纯粹的情愫。 他是对自己极好,很疼自己,而且还疼到了骨子里面去了。 可是他疼自己是一回事,将苏暖当做棋子是另外一回事。 苏颖喜欢苏暖的疼爱,越疼,才越容易做自己的棋子不是? 至于苏暖本身好歹,苏颖根本没放在心上。 苏夫人也是终于缓过气儿来,恨铁不成钢:“阿樱,你胡说什么。” 这可是自损其身啊!自己一双儿女,可都是会声名有污。就算让那昭华县主沾染污名,这苏家之女也是沾染泥污。 更何况,为什么要跟元月砂斗?毕竟也没什么涉及切身利益的仇恨不是? 苏夫人不觉伸手,伸手死死的捏住了苏樱的手臂,仿佛要生生捏碎苏樱的骨头。 她面色却也禁不住流转了几许的凌厉,甚至失去了平素的温和:“好了阿樱,你与昭华县主争执,我说你两句,你便是如此气不过,居然还将你哥哥扯进来。今日这些个话儿,可都到此为止了!” 苏夫人言语森森,似有些个咬牙切齿。 这个女儿,平素还算是听话,如今自己这样子说了,苏樱应当也不会再说那些个极为无状的言语了。 然而苏夫人却也是错了,平时是平时,现在是现在。 在苏夫人瞧来,苏家和元月砂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纵然不喜欢这个昭华县主,也实在不必与元月砂发生冲突。然而对于苏樱而言,于她这个平素管束太多,压抑态度的女子而言。元月砂揭破了她贪慕爱恋周世澜的隐秘心思,又让周世澜厌弃了自己。这于一个小姑娘而言,无疑便是山崩地裂,无比可恨的仇恨! 所以这一次,苏樱没有听从苏夫人的话儿。 她一伸手,却将苏夫人的手掌狠狠的甩开,不觉颤声言语:“母亲,女儿说的都是真的。昭华县主原本出身南府郡,就是元家旁支女儿。后来哥哥去了南府郡养病,便是撞见了元二小姐。彼时昭华县主不招人喜欢,身份又低微。哥哥对她温柔几句,她便是,便是起了不该起的念头。纵然到了如今,这个念头也是未曾消停。她便一直打我们苏家嫡子的主意!” “方才,她更故意拿出哥哥贴身手帕,给我瞧来,说她想要嫁入苏家,必定也是易如反掌。我那时候听了,心里好生吃惊,因而失态。” 苏樱这般言语,听得在场拜祭的人都呆住了。 联想起方才苏樱奇异的举止,这一切仿佛就是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 那就是,元月砂虽然明着和周世澜交好,可是暗中却喜欢苏暖,甚至动了一些小动作。 仔细想想,这也是不无可能。 彼时元月砂在南府郡身份很是卑微,还没能成为龙胤的县主。正因为这样儿,那时候身份尊贵容貌俊朗的苏暖,也是对元月砂颇具吸引力。 就算到了京城,不能放下来,那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周世澜如今虽然比苏暖风光权重,可是苏暖是侯府嫡子,以后也会承爵,前程也是不错。苏暖虽然没有宣平侯风光,不过为人就沉稳多了,也怨不得这昭华县主动这个心思。 只不过,却也是未免吃相有些难看。 这还一身素衣来元家拜祭呢,就一边勾搭宣平侯,一边对苏暖用心思。 这等水性风流的女子,可谓是叹为观止。 苏暖对男女之事上面素来不上心,如今听见了妹妹这样儿说了,也只是极为吃惊。 苏夫人却气得浑身发抖,元月砂名声毁不毁,她可一点儿都不关心。 相反苏樱如今这样子说了,原本众人并没有将苏暖和元月砂联系在一起,以后却总是要时时议论了。 人家咀嚼这些个风流官司,可是绝不会十分客气,只怕是什么话儿都说得出来。 自己这个儿子,可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宛若一块极为温润的美玉,是完美无瑕的,是苏夫人的心肝儿肉。 然而如今,坏了苏夫人心肝儿肉的,却偏偏是她的亲生女儿,苏家阿樱! 一股子怒火冲上了头来,苏夫人却也是再不客气,啪的一巴掌,抽打在苏樱脸蛋之上。 “我说的话儿,你便是不听,偏生要说这么些个荒唐言语。” 苏樱那娇嫩的脸颊之上,顿时也是不觉添了些个红红的巴掌印。 她眼珠子一酸,泪水不觉顺着脸颊轻轻的滴落,周围的一切也好似变得模糊。 便是亲娘,也是恼恨自己。 可是苏樱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要自个儿忍气吞声?她才不甘心不快活。 而苏夫人那一双手,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颤抖,煞是恼恨。 一打了,苏夫人又不觉有些后悔。 苏樱泪水盈盈间,却听见了周世澜那沉稳悦和的嗓音:“苏家阿樱何必如此激动,本侯虽并不知晓昭华县主情系何处,不过既然云英未嫁,又非有夫之妇,更无逾礼苟合。假的也罢了,就算是真的,那可也不过是一桩寻常事情。有何了不得,值得苏家阿樱大闹灵堂,闹出这样子大的动静。” 那些话儿传入了苏樱的耳中,让苏樱猛然抬起头来,死死的盯住了周世澜。 周世澜这些维护元月砂的话儿,可是让苏樱说不出的难受。 苏樱泪水迷蒙,有些茫然的看着周世澜:“侯爷,你,你不介意?” 元月砂可是水性杨花,在玩弄周世澜! 周世澜虽轻狂不羁,可是到底是个侯爷,怎么能容忍被元月砂这样子的贱妇如此羞辱呢? 纵然京城对周世澜颇多非议,可是在苏樱心里,他,他值得很好的。 若非如此,苏樱也不会迷恋于周世澜。 周世澜却似极为随意,满不在乎:“本侯当然不介意。” 苏樱身子一僵! 周世澜缓缓言语:“本朝虽然讲究礼数,教人礼仪,导人尊伦常,知礼数。未嫁之女,决不可私下定了终身。可也未曾严苛到,连心中倾慕,也是罪过。苏家阿樱可是觉得,喜欢你大哥,纵然并无逾礼之事,也是天大的罪过?想来苏家的嫡子,终究是有些个不同的。” 一番言语说来,倒令在场之人,不自禁的滋生一缕认同之感。 周世澜虽然有那轻浮狂浪的名声,可是这话倒也不错。 就算是有那么一块帕子,也许不是很守礼数,可也不是极大的罪过。 就因为这么一桩小小的事情,就搅坏了元老夫人拜祭,苏樱也是有些不知轻重了。 就连苏夫人也是这么想,这个女儿,可谓是小题大做,如今苏樱这般闹腾,一双儿女面子却也是都没有了。 而苏樱却也是情不自禁的身躯轻轻的颤抖,苏樱忍不住想,是自己看错了周世澜了,周世澜就个瞎了眼珠子没品行的男人。所以,周世澜才会护着元月砂,这个时候都护! 苏樱可是生生气煞了,心里面从来没有这样子生气过,一双眸子之中,也是不自禁流转了浓郁的怒火! “我大哥自然是守礼君子,并无逾越!” “可是,元月砂不是!” “她就是恬不知耻,想要踏入我苏家大门,所以不择手段,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出来。” “刚才她要挟于我,说苏家若不肯同意她和大哥之事,就造谣生事,说自己已经跟大哥有了私情。她那片手帕,就是所谓的证据!”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完璧之身,所以如此手段,苦苦相逼。然而至始至终,我家哥哥根本都是瞧不上她的。” “我堂堂苏家,岂可容她要挟,不如干脆将话儿都说明白了。” “满京城的人谁不知晓,她虽然是县主身份,却嫁娶困难。稍稍正经的人家,都绝不会要她。” 苏樱一句句,那些个话儿就从她嘴里蹦出来了。 她蓦然抓起了帕子,狠狠的擦拭了脸颊一下,抹去已然凉去的泪水。 一番话,却也是说得周围一片安静,听得人目瞪口呆。 若是如此,那倒是极大的丑闻。 为了嫁入苏家,居然是如此不择手段。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也是用私情加以逼迫,这可当真是极下贱了。 众人心思各异,有些相信,可又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目光顿时落在了苏樱身上,苏樱如今说出了这么些个话儿,却也是不知,究竟有无证据? 他们也是看着元月砂,看着这位昭华县主,如今招了这么些个事儿,可是会心虚,究竟是不是她做的? 元月砂一张精致的面容却也是温沉若水,轻言细语:“阿樱,刚才言语,可有证据?” 苏颖在一边听着,面上虽然是惊讶之色,可内心却也是无甚波澜。毕竟,这一切原本也是苏颖计划盘算好的,并未逃出苏颖的算计。而此时此刻,听着元月砂这样子的言语,苏颖心里面却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也算认识元月砂一段日子了,知晓这个南府郡的二小姐,却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从前自己是小瞧元月砂了,所以几次三番,都吃了些个苦头。 如今苏颖可不会如此小瞧,她可是吃过亏的。 换做别的女子,骤然遇到如此事情,被人劈头盖脸的泼了一盆盆的脏水,说不准就茫然无措,呆若木鸡了。别人一瞧,便觉得她心虚。 可元月砂却不是这样子的女子,她岂会措手不及,心生畏惧? 如今元月砂果真便是这样子,被人如此,咄咄逼人,她也不过极温顺客气,说了那么一句可有证据。 苏颖心里轻柔的叹息,对付元月砂,当然是不能马虎了。 自己这个冲动的妹妹,不过是个炮仗。 有些东西,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要为妹妹安排好了。 她眸光轻盈的流转,在人群之中逡巡,最后却也是落在了那一道纤弱的身影。 那少女穿着白色的孝衣,轻盈的待在了主家席的女眷之中。 她是元家女,还是元老夫人的嫡出孙女,自然应当在这个位置。 她就是元蔷心! 苏颖唇角似勾起了一缕浅浅的幅度,似是笑了笑。 耳边,却也是听着苏樱极气恼的嗓音:“我自然是有证据的!” 那话儿,倒是斩钉截铁。 苏夫人方才可谓极为激动,几次三番的打断苏樱的话,甚至舍得亲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自个儿女儿的脸蛋之上。可是如今,苏夫人这样子的站着,竟也是不说什么了。 苏夫人心里叹了口气,女儿都已经将话都说绝了,便是阻止苏樱,也是没什么意思了。 只盼望,苏樱当真有什么证据。 不可轻易树敌,可若当真招惹了个敌人,那也需狠狠将这个敌人踩到了足下,让这个敌人没办法翻身。 元月砂这个敌,是苏夫人不想要的。可是女儿既然是已经招惹了,那也是没有法子了。 苏夫人心里面也有一缕期盼,几许的希望。 毕竟这个女儿平时也还算听话,今日如此不听话,说不定,说不定苏樱说的都是真的。 苏夫人当然也是盼望自己女儿有什么证据,总不能让自己亲女儿名声尽毁。 苏樱指向了元蔷心:“元家二房的小姐元蔷心,就是人证。” 二房夫人陈氏也是呆住了,她不喜欢元月砂,元家上下也是没一个人喜欢元月砂。 所以陈氏乐得隔山看虎斗,看元月砂的笑话。 哪曾想,人家一把火,却也是居然冲着这边,这样子的扫了过来。 这般发展,可谓是让陈氏目瞪口呆。 陈氏也是忍不住扭头,死死的盯了自己女儿。 这死丫头,不会真闹什么幺蛾子吧。 陈氏的心里面,却也是轻轻颤抖,元蔷心可别糊涂,可别去得罪元月砂。 这个昭华县主,厉害着呢。只怕得罪了,可是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陈氏不觉一阵子的心惊胆颤,甚至颇有些个惧意。 “蔷心,可不要胡说八道。” 陈氏呵斥元蔷心时候,竟不觉有些咬牙切齿,甚至有些像刚刚的苏夫人。 天知晓,刚刚陈氏还暗暗笑话过苏夫人呢。 想不到如今,却也是轮着陈氏为自己女儿头疼了。 然而事到临头,元蔷心面色也是变幻不定。 这件阴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大约也是从苏颖这位京城第一美人找上自己时候开始。 那时候,元蔷心可是吓了一跳。 不错,之前她是跟赫连清有些联系,可是赫连清已经死了。 料不着,居然还有人透过赫连清的渠道给自己送消息。 元蔷心硬着头皮,前去赴约,才发觉是苏颖。 这个京城第一美人儿,脸蛋虽然是美丽,可是心肠却也是未免太过于狠辣。 她要挟自己,苏颖居然知道自己和赫连清勾结的细节,甚至拿到了自己和赫连清的书信。 不但如此,元蔷心让丫鬟送去给萧英的情书,也是让苏颖拿捏在手里了。 这些东西要是让苏颖公布于众,那么自己的名声就毁掉了。 苏颖不但威逼,还利诱,还许了好处。 况且,自己本来就恼恨元月砂。 所以到了最后,她自然还是顺了苏颖了。 苏颖让自己假意示好,让元月砂放松警惕,与其同时,让元蔷心将一块属于苏暖的手帕送到了元月砂的身边。 这些,元蔷心都是做到了。 她对元月砂下跪,恳求元月砂的原谅,这脸都丢尽了,尊严也是全无。 再者,元月砂身边宫婢,被元蔷心收买了,她送了好些个贵重首饰。 当然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手里面也是没那么多银钱。亏得苏颖,苏颖腰包丰厚,出手也是很阔绰。 正因为这样儿,那宫婢也是被元蔷心收买了。 后来,那条帕子果真就出现在了元月砂的腰间了。 原本元蔷心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觉得元月砂已然是落入圈套了。 饶是如此,却未曾想到,事到临头,自个儿居然是有些害怕和担切。 也是,她几次三番,见识了元月砂的手段,知道了元月砂的厉害。 元月砂手段颇狠,心计颇深,手腕厉害。每一次有人欲图害元月砂,可是偏生是害元月砂的人没什么好结果。而元蔷心,几次下来,那也是吃了亏。 如今明明眼见元月砂落入了圈套了,元蔷心内心之中,却也是仍然禁不住颇有惧意。 再来就是苏颖,苏颖可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她按照苏颖的吩咐,在苏樱面前诬告元月砂,使得苏樱深信不疑元月砂算计苏暖,甚至越发厌憎元月砂。 如今苏樱出头,苏颖却安安静静,元蔷心眼里,苏樱就是个棒槌。 可是如今,自个儿说这样子的话儿,岂不是就跟苏樱一样,同样便是个棒槌了? 一时之间,元蔷心沉吟未决,竟没有说话。 苏樱见元蔷心没说话,一时急了。 苏夫人也是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自个儿实在是太瞧得上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了。这糊涂东西,就算是真,难道不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元字。 苏樱也是急了,元蔷心说好的不喜元月砂,会说出真相的。 怎么如今不说话儿? 苏颖却不急,她眼波流转,言辞温柔:“蔷心小姐,我妹妹阿樱,说的这些话儿,到底真还是不真?” 苏颖那嗓音虽然是十分温柔,却也好似有着一缕无与伦比的震慑力。 那温柔的言语落入了元蔷心的耳中,让迟疑未决的元蔷心顿时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一瞬间,元蔷心顿时也是清醒了许多了。 不错,自己糊涂了,事到临头,自己根本退无可退。 苏颖可是捏着自己证据,元月砂不好惹,可是得罪了苏颖,同样能让自己身败名裂。 元蔷心一双眸子之中,渐渐的不觉浮起了坚决之色。 “虽一笔写不出两个元字,可事到如今,蔷心也只能说出真相。” 元蔷心一副万般无奈的样儿开口,却也是生生气坏了陈氏了。 陈氏厉声:“你这个不孝女,还不住口。” 元蔷心却是眸光闪动:“母亲,女儿这样子说,也是迫于无奈啊。毕竟,女儿也是未曾想到,县主居然是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那日东海王妃招揽宾客,女儿可巧撞见昭华县主。彼时人多嘈杂,有人遗了东西也是不知道。昭华县主在地上寻到了一方手帕,并一眼认出,是苏公子的。” “到底是男人贴身的东西,这正经清白的女子,也绝不应该沾手的。女儿当时,也是劝过了昭华县主。可是县主却不肯,说可以拿这方手帕,污了苏公子的清白。若苏家不肯容她进门,就以此为物证,诬告苏公子。” “她又怕我坏了她的好事,故而对我一番告诫,十分凶狠,不允我将这桩事情给说出口。她到底是我元家血脉,又是县主。蔷心也怕得罪她,故而也是忍气吞声,不敢告发。” “可仔细想来,倘若当真任由县主如此行事,也是对元家名声有损。故而,女儿偷偷将此事告知苏家阿樱。在女儿想来,苏家若是知晓此事,说不定能有些个防备,也许,便不会有事。” “女儿还想着,说不准县主只是一时念头,并不会如此做。” “没想到,她居然变本加厉,祖母灵前,居然要挟苏家阿樱。” 一时之间,众人哗然。 元蔷心的这么些个言语,却也是委实令人太过于吃惊,令人不自禁的目瞪口呆了。 苏夫人也呆住了,只因为她都不知道。 也不知是真是假。 倘若是真的,元月砂可是该死,居然用这般下作的手段,算计她那极心爱的儿子。 苏暖也是目瞪口呆,最初他是吃惊,如今却也是禁不住觉得,说不准是真的。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天自己确实没了一方手帕。 不过当时,苏暖也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想不到啊,居然是落在了元月砂这儿。 元月砂居然对自己如此上心,还有些意思? 苏暖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以前在南府郡时候,自己不过随口安慰元月砂几句,当时那个少女眼睛里面神采,是既欢喜,又依赖的。 不过苏暖也没什么沾沾自喜,毕竟以元月砂那时候痴肥的姿容,她的垂青也不可能有男人为之而欢喜的。 而且,他根本不可能喜欢元月砂。 就算现在,元月砂姿容出挑,人变漂亮了,身份也尊贵了,苏暖也是不会喜欢。 元月砂变得再有身价,可她如今心狠手辣,张扬跋扈,如此狠毒心肠,自己又怎么会喜欢? 自己所喜爱的,是苏颖这等温柔善良,让自己心疼的美人儿。 这样子想着,苏暖的眼睛里面,却也是忽而有些不屑。 不过他翩翩公子的风度,也使得苏暖不至于口出恶言,当众贬低元月砂。 而那些鄙夷的目光,却也是禁不住都落在了元月砂身上。 事到如今,也是不容人不信了。 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乡下丫头,就算穿了新衣,仍然是变不成凤凰。她就算是县主了,这手段还是如此的低贱,而且还低贱得有些让人瞧不上。 要是正正经经的京城嫡女,就绝对不会用这样子的手段。 那些个贵妇人眼神交流,眼睛里面却也是透出了这么个意思。 元家二房媳妇儿陈氏却面色变幻,竟似有些害怕与畏惧。 苏暖轻柔的叹息,唇角笑意却也好似又浓了些。 元月砂被算计了,她自然觉得心里面舒坦。想要用这等无耻的手段勾搭男人,自然是令人不齿。更别提,如今还是元老夫人的孝期。 元月砂虽然不是嫡亲的孙女,可是谁都知晓,元老夫人对元月砂可是有大恩。 这位元老夫人,可是不止一次的维护元月砂了,可谓情恩深重。 如今老人家尸骨未寒,然而元月砂却也是忙着偷腥寻欢找男人。 这可真是下贱。 苏颖内心暗暗骂了声下贱胚子! 更何况,此事妙处,却并不仅仅是坏元月砂的名声。 自从上次在宛南别院,在东海王妃面前,元月砂让宣德帝失去了面子,苏颖就知晓元月砂是已然被宣德帝记恨上。 就算扳倒萧英,就算萧英失宠,宣德帝的怨恨,也是绝不会如此轻巧就消了去。 陛下爱惜脸面,元月砂绝不值得让宣德帝自撕脸面。 所以,宣德帝需要一个契机,好处置元月砂,贬去元月砂。 而她苏颖,是如此的玲珑心肝,体贴上意,不动声色就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 陛下需要一个理由,那么她苏颖就将这个理由找到,并且送到了宣德帝的跟前。元月砂如此图谋男人,品行不堪,更要紧的这是在元老夫人丧期,那就是不孝。 这种无耻不孝的女人,又怎么还配成为朝廷的县主? 倘若将如此尊贵的封号,赏赐给这么个下贱的女人,岂不是打了朝廷的脸面。 陛下为了维护龙胤的尊严,维护朝廷的果决,自然也是会英名决断。 而这个英名决断,那就是废去元月砂的县主头衔。 到时候,元月砂就是一介平民了,而她苏颖更可以一步步的慢慢的料理元月砂。 元月砂这样子的得罪自个儿,她自然也是要让元月砂生不如死的。 废去县主只是第一步,自己可不会如此轻易的饶了元月砂。 想到了这儿,苏颖那绝美温柔的脸颊之上,一双眸子竟似浮起了狠戾之色。 有时候苏颖自己都怀疑,可是那完美的面具将自己憋坏了,内里狠戾之气却极可怕可怖的。 一抬头,苏颖容色又是极温柔极可惜:“县主,这可是真的?哥哥的手帕,当真是在你那儿?” 她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只因为她心里面知晓,元月砂十分的聪明。 而这股子聪明劲儿,使得元月砂也是绝不会束手待毙。 也不知晓如今,元月砂会闹什么样子的幺蛾子。 然而事到如今,却也是出人意料,元月砂却也是极为温顺乖巧。 她甚至轻轻的解下了腰间手帕,举在了手上:“苏家阿樱和蔷心妹妹说的,可是这块手帕?” 苏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如今她瞧清楚了,这块帕子果真是自己儿子的。 她身为母亲,自然对亲生儿子关怀备至。 苏暖如今没有妻子,他的一件衣衫,一块手帕,都是苏夫人经手瞧过挑过的。 这块手帕,确实是属于苏暖的。 至于苏暖,苏暖是本人,更是清楚。他也是一眼瞧出来了,有些唏嘘,也是忍不住感慨。 原来元月砂当真对自己有意。 这位昭华县主回到了京城,也是并未缠着自己,话儿也是没有多说几句。 想不到,她却也是将心思深深的埋藏在了心里面,并且算计得很深,很深 苏暖可当真想不到,元月砂居然对自己有如此龌龊的心思。 他只觉得恶心,更是生生气坏了。 一时情切,他不免忿忿不平:“多些县主错爱,可惜苏暖,对县主并无半点心思,还请县主不可纠缠。” 真是的,果真是南府郡出来的,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他这样子一说话,元月砂的罪也是算定下来了。 众人交头接耳,悄悄议论,也不敢十分大声。 如今元月砂是朝廷的县主,身份尊贵,与众不同。既然如此,元月砂如何处置,要看陛下了。 待元月砂当真失去了县主头衔,再冷嘲热讽一番也是不迟。 周世澜眉头轻皱,正欲开口。 然而却见元月砂忽而对自己微微一笑,手指比在了唇边,轻轻的嘘了一声。 仿若是无声的提醒,而眼前的少女却不觉眼神狡黠。 好似一个淘气的孩子,做了一件十分得意的事情,要急着炫耀。 而这个孩子急着表现自己,并不乐意大人插手。 此时此刻,元月砂的面容之上,却无一丝一毫落入陷阱的窘迫。 换做寻常女子,纵然对苏暖没什么爱意,可是被苏暖如此当众嫌弃,必定也是会浑身不自在,必定也是极为恼恨。 饶是如此,元月砂却与别人不同,一派坦然之姿。 她甚至朝着苏暖笑了笑:“苏公子,不知晓你可听过这样子一个故事。” 元月砂这个样儿,反倒是让苏暖怔了怔。 苏暖也未曾想到,元月砂居然是如此反应,这般姿态。 他也想过元月砂的反应,或是羞惭,或是恼恨气愤,可绝没想到,元月砂竟是这样子气定神闲,甚至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却也是不知晓,元月砂说这样子的话儿,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此时此刻,元月砂的唇角,更是不自禁的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容色盈盈:“这个故事,讲的是森林中有一种鸟儿,叫做猫头鹰,以腐烂的小动物尸体为食物。有一天,它抬头看着天空,看着一只大鹏鸟飞过去。它不自禁的害怕,害怕这天空之中飞翔的大鹏鸟,会抢它爪子里面腐烂的老鼠。苏公子,其实大鹏鸟儿高高在上,又怎么会稀罕一只死去的腐鼠?” 一番言语说完,却也是说得苏暖脸色一变。 元月砂说这个话儿,分明就是讽刺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3 长留王来临 一番言语说完,却也是说得苏暖脸色一变。 元月砂说这个话儿,分明就是讽刺自己! 苏暖心里面老大的不舒坦,不觉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向来没跟女子争执过,苏夫人也跟他说过,说好男儿不该掺和内宅之事。故而苏暖也是不好张口,跟元月砂说什么话儿。 饶是如此,苏暖的脸色也是有些个不好看。 苏颖在一旁,却娇声软语的劝慰:“哥哥何必跟县主置气,她也是气不过。毕竟,她也是处境尴尬。毕竟,再怎么样,她好好的女孩子,没了脸面也是可怜。” 苏颖极秀美的脸颊上,流转了淡淡的伤感。那容色流转间,却也好似浮起了淡淡的伤感,竟不觉有些个悲天悯人。 苏暖心里面也气稍顺,不错,元月砂只是失了脸面,一时不顺意,故而对自己如此言语,发泄一二。 元月砂是心有不甘,什么话儿都说得出来。她不过是因为失意,故而胡言乱语,自己岂能因为元月砂这些个泼妇般的言语而生气动怒。 可元月砂再怎么闹,自己也是不喜欢她。 反而是颖儿,如此温柔体贴,当真是菩萨一般的心肠。便算是元月砂这样子的女子,颖儿竟不觉心生同情。其实如此粗鄙又精于算计的女子,便实不该可惜于她的。元月砂这般性情,如此心计,这般算计,哪里一丝一毫的,值得同情? 颖儿便是因为心肠实在是太好了,便是这等女子,也是不自禁的添了几分同情垂顾。 她怎么就这样子的好心? 旁人听到了苏颖这样子言语,顿时也是恍然大悟,好似明白了什么也似,顿时也是不觉有几分的了然。 原来如此,元月砂是因为气恼,故而方才是对着苏暖说了这么些个不中听的言语。 元月砂却似冷笑了一声,一双眸子之中,蓦然流转了一缕精光。 她自然并非真正的南府郡的二小姐,不过说来,这位原本的南府郡二小姐,之所以会死,还和苏暖有那么些个关系呢。 原本那位傻子,痴恋唐家玉郎,和唐络芙在一道。可唐络芙,只将原来的那位当做踏脚石,用来展露烘托自己的道具。 可没想到,苏暖因为那过剩的同情,竟不觉对元二小姐有几分温柔问候。 唐络芙自然不明白,这不过是些个高高在上的恩赐,漫不经心的怜悯。她既然不明白,自然也是打心眼儿里面觉得糊涂了。唐络芙自然不明白,好似苏公子这般高贵温暖的人,怎么会瞧中此等蠢笨痴肥的货色。一旦想不明白,唐络芙心中就不觉有些个嫉妒。 那一次,推诿之间,元二小姐落水。 唐络芙出于嫉妒,冷眼旁观,见死不救。 然后,那个可怜的愚蠢的女孩子就当真生生溺毙了。 然后,她这位海陵逆贼,方才取代了死去的元二小姐,成为了如今的元月砂。 这背后发生了许多惊心动魄的事情,于苏暖而言,却也不过是那薄薄的几乎忘却的春日里的几句不值钱的宽慰言语。 元月砂想到了这儿,眼神却也是有些个幽润,轻轻的叹息:“怎么苏公子,事到如今,就是不肯相信,月砂对你并没有什么情意?事到如今,月砂也是不知晓如何辨别,证明自己的清白。” 苏颖闻言,心中冷笑,是了,如今元月砂自然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事发突然,打得元月砂措手不及。 任是元月砂如何的聪明,此刻也是无话可说。 元月砂却目光逡巡,轻轻的扫过了在场众人。 她是需要有人澄清,不过何必自己开这个口?她自己不会开口,却自是有些个别的人说这样子的话。 元月砂清润的目光扫来,元蔷心察觉元月砂瞧着自己,顿时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旋即,元蔷心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轻轻跳了跳,暗里却禁不住有些个不甘之意,不喜之情。便是自己张口污蔑元月砂又怎么了?只待元月砂失势,她不过是个南府郡的野丫头,一向纵容元月砂的元老夫人也是已然没了,元月砂根本不能将自己如何。 这样子寻思间,元蔷心也是稍稍安心。 元月砂那一双妙目流转,却并未在元蔷心身上停留,而落在了元家的二房夫人陈氏身上。 陈氏此时此刻,已然是目瞪口呆,面颊一阵子的苍白。 她忍不住浮起了前几日自己曾在元月砂面前伏低做小,赔罪道歉的情形。 说到底,陈氏之所以如此伏低做小,其中原因,还不是因为自家女儿曾经不知晓轻重,狠狠的将元月砂给得罪了。既然是如此,唯独这般,陈氏才能消去元月砂内心之中的恼怒之意。 说来自己也算是元月砂的长辈,如此姿态,这可当真是扔了脸皮在地上,任由别人这样子踩了。 可这也是没法子,谁让元月砂掐住了元家的咽喉,掐着要害脖子。 当年元家几房,同在刑部,贪图章怀太子的重贿,私纵太子门人。甚至连元尚书,都潜身幕后,掺和这档子事。毕竟在元家看来,章怀太子是国之储君,何不就卖了这样子的一个人情?至于章怀太子所送来的财物,也不过是区区小事了,反倒不是元家稀罕的。 可谁能想到,世事无常,章怀太子虽有杨太后支持,可是却也仍然未曾挺过去。 太子先是失宠,被贬为临江王,之后甚至自杀身亡。而这个儿子纵然是死了,宣德帝也是并没有半点伤心。 而元家当初私纵东宫属官的事情,便成为了一桩大罪。元家上下,原本以为伴随章怀太子的死,那也是不会有人知晓了。 可是却也是未曾想到,过了几年,宣德帝居然令风徽征再查太子旧事。 而就在元家惶恐不安的时候,女婿萧英却也是出现了。北静侯用了些法子,压下了这桩事情,保住了元家上下。 也因为如此,元家上下对萧英可谓是感激涕零。 乃至于,明明知晓元家嫡女在北静侯府备受折磨,居然也是不闻不问。 可这缠绕元家的噩梦,似乎也是仍然未曾结束。 待萧英倒台,萧家麾下势力也被豫王百里炎所吸收。他们依附于百里炎,得以保全权位和性命,自然也是将种种秘密作为晋升之阶,送给百里炎做人情。这其中,则有当年遮掩元家贪墨之事的知情人。种种把柄证据,如今尽归于豫王。 偏巧,豫王殿下居然也看中了元月砂这个小妖精,甚至将此桩秘密,来讨元月砂的欢喜。 元家已然尽数让昭华县主拿捏在手中,陈氏这个小小的儿媳妇,又岂会不服软? 陈氏心知肚明,当年元家,连最受宠的嫡女都可以牺牲。自己算什么,可及不上元秋娘。而自己女儿元蔷心,在整个元家的分量面前,自然更是什么都不算了。 也正因为如此,陈氏也是不自禁的放下了所有的尊严,来到了元月砂的跟前,只期盼得到元月砂的谅解。 元月砂不过是个小姑娘,可她心思却好似天边浮云一边难以猜测,对着自己笑吟吟的,听着自个儿没口子的责骂女儿,元月砂也只是笑眯眯的样子。 最后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轻轻巧巧的言语:“二夫人,你这样子说话,月砂可谓是愧不敢当。其实我与蔷心妹妹,不过是小打小闹。只要蔷心妹妹不要来招惹我了,那我便绝不会对她如何。可是她若仍然是不知悔改,不但月砂生气,便是你这位亲娘,也是会管束她的,你说是不是?” 陈氏自然连连称是,又指天发誓,又说要女儿来给元月砂赔罪。 元月砂却含笑:“我不过在我想来,蔷心妹妹也还算乖巧,她已经跪着认错了,不但认错了,还送了这片手帕来讨我欢喜。” “二夫人,这一块手帕呢,是今年新入京的丝绸。二妹妹从家里取了一条,又让绣娘绣的花样。不过这条手帕,不是江南的丝绸。因为今年江南水患,这你是知晓的。月砂捐尽了家财,故而月砂才有了这县主之位。那些灾民真的好可怜,江南的丝绸因此也是产量大减。这丝绸少了许多,不能满足京城的需要。故而今年入京的丝绸,有许多是蜀地来的。这蜀地的丝绸,也是与江南的丝绸不一样,摸着便没有江南的滑腻。” 陈氏听得云里雾里,也不明白元月砂为什么会反反复复的提这一条手帕。 她试探说道:“是蔷心不是,居然用蜀地的丝绸来讨好县主。县主身份尊贵,自然应当用江南的丝绸。此事,不如让二房为县主张罗。” 元月砂却含笑摇摇头:“我却喜欢用蜀地的丝绸,不喜欢用江南的。二夫人可知晓为什么?苏家和洛家是姻亲,洛家是龙胤巨富。所以就算江南丝绸减产,可是苏家上下仍然用的是江南的绸缎。苏家的人用江南的丝绸,可我偏生要用蜀丝。” 然后,元月砂又轻轻的扫了陈氏一眼:“二夫人如今不明白我说的话儿,可是总会明白的。” 而到了现在,在元老夫人的面前,面对元月砂凝视自己的目光,陈氏浑身凉透,自然也是明白元月砂的意思了。 元月砂早就知道自己女儿有心陷害,可偏生故作不知,乃至于刻意上当。 此时此刻,元月砂凝视着自己,就是要陈氏亲手指证自己的女儿。 陈氏一时恼恨女儿的糊涂,一时又忍不住一阵子的不忍心。 可是她也明白元月砂的意思,元月砂可以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偏偏元月砂自己不说。 元月砂她自己不肯说,却偏偏预先在自己面前说,那就是要陈氏在这儿说。 陈氏若是不说,元月砂决计不会客气,也更不知晓,元月砂会做出些个什么事情。 如今的元月砂,可是掐着元家喉咙。 陈氏想到夫君前程,就害怕了。 更何况纵然陈氏自己不说,也保不住自己女儿,元月砂迫不得已自己说,遭殃的可不是自家女儿一个了,而是整个二房! 陈氏唇瓣轻轻的颤抖,终于不觉开口:“蔷心,你这个糊涂东西!” 陈氏心里确实也是极为恼恨元蔷心,这个女儿好端端的,招惹谁不好,却偏偏去招惹元月砂。 元月砂这等女子,可是好招惹的? 元蔷心一愕,愕然的看着自己母亲。 “我当真想不到,你,你居然是做出这等事情来。这一笔写不出两个元家,你却故意陷害县主!” “这方手帕,根本不是苏家嫡子的,而是你陷害故意送给昭华县主的。” 陈氏眼中流转浓郁的恼恨,恨不得将这个糊涂的女儿就这样子给撕了。 元蔷心确实糊涂了,母亲不是一向不喜欢元月砂,可是如今怎么就说起这些了? 陈氏张了口,一咬牙,自然也是接着就说下去。 “县主手中这条手帕,不是江南的丝绸。因为今年江南水患,江南的丝绸因此也是产量大减。这丝绸少了许多,不能满足京城的需要。故而今年入京的丝绸,有许多是蜀地来的。这蜀地的丝绸,也是与江南的丝绸不一样,摸着便没有江南的滑腻。便是咱们元家,也是用的是次一些的蜀地丝绸。” 陈氏看到周围的人都一派惊讶之色,大约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为了元月砂开脱。 这也是让陈氏心里面发苦,苦得好似吃了黄连,而那种苦却是说不出口的。 “可是偏偏苏家和洛家是姻亲,洛家是龙胤巨富。所以就算江南丝绸减产,可是苏家上下仍然用的是江南的绸缎。苏公子用的是江南丝绸,而县主手中,不过是一块蜀锦。” 一番话,顿时惹得众人目光在苏家之人身上逡巡,却也是不自禁的顿时添了几分恍然大悟之色。 苏家的人,这行头总是比京城别的人要鲜润许多 也是了,苏家毕竟有那么一个好姻亲,洛家总会送来极好的给苏家享受。 而这样子的好事,却也是旁人羡慕不来。 如今再看元月砂手里面的那块手帕,方才没细细去瞧,如今一看果真是光色黯淡了许多。 苏暖可是嫡出的公子,可没道理用些个很次的货色。 仔细想想,这其中果真是有些个古怪。 苏暖也一皱眉头,他方才乍然一瞧,花色确实也是很像。可是到底是贴身之物,苏暖仔细看了看,又觉得不像了。那帕子的颜色,也是黯淡了许多。 苏暖就想不通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他可是有些被弄糊涂了。 元蔷心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亲娘,好端端的,陈氏怎么就叫嚷着什么江南丝绸还是蜀地丝绸了? 这可当真是有些古怪! 可现在却已然不是好奇的时候了,元蔷心内心之中已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就好似以前很多次那样子,貌似看着元月砂落入了圈套,可是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而如今还是自己的亲娘来为元月砂开脱。 陈氏眼中流转一缕不忍,可复而就刚毅了起来。 祸是元蔷心自己闯的,没道理二房为元蔷心的事情倒霉。她除了女儿,还有儿子,难道还能让这个糊涂女儿将丈夫儿子都毁了去? 陈氏厉声言语:“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这块手帕,是你寻来,让丫鬟做了刺绣,送给了县主,来陷害县主的。县主之前也是拿出了这块手帕,来跟我提过,说你从前虽然不喜欢她,可是如今姐姐妹妹和好了,你还送了这块手帕讨她欢心。县主在我面前,这样子的夸奖你呢。谁能料想,你却如此包藏祸心,你居然砌词污蔑!你可知晓一笔写不出两个元字?” 元蔷心目瞪口呆,陈氏有些地方说对了,可是有些地方却也是没有说对。 那方手帕不是元蔷心弄的,而是苏颖给的。 可是亲娘这些话儿,可是生生毁去了自己啊。 陈氏平时对自己这个女儿还算疼爱,当初还弄死了那个丫头为自己遮丑,为什么要这样子?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陈氏,陈氏却扭过头去,不动声色的抹去脸上泪水。 元月砂却不意外,她甚至不觉悄悄的翘起了唇角,轻轻的笑了笑。 她一点儿都不奇怪,这元家媳妇儿,为了所谓的大局,牺牲自己的女儿,这可是元家的传统。从元老夫人开始,就有这个传统,如今这个二夫人,也不过是将这个传统发扬光大罢了。 又不是什么有情有义的人家。 元月砂轻轻的叹了口气:“到底是一家人,为什么要闹成这个样子?这桩事情,我原本也是不想这般闹的。” 元月砂这样子说话儿,顿时浑身上下散发出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 瞧见的人,一阵子的无语,却也半信半疑。 这昭华县主,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而她的宫婢芳露,却也是咚的跪下来:“县主,你虽念及死去的元老夫人,可是事到如今,可也是不能隐瞒了啊。这可是关系你的清白,你若不据实已告,却也是会损及你的清白!” 芳露一副舍不得自家主子受苦的样子,顿时也是来了个声泪俱下:“二小姐总是送贵重东西给我,奴婢是侍候昭华县主的,原本不该受别的东西。不过奴婢告知了县主,县主却说也是姓元的,蔷心小姐也不见得有什么恶意,故而命我不可张扬。” “后来,蔷心小姐又让我送上来这块手帕,县主也以为是做妹妹的讨好,还十分欢喜。” “如今,县主居然是隐忍不言,还不是为了元家恩情。” “毕竟元老夫人可是极疼惜县主,若无她老人家的提携,县主哪里还能有如此的风光地位!” “要知晓,县主可是个极念旧的一个人的。” 说到了这儿,芳露手掌轻轻的一顺,将几件沉甸甸的金玉首饰扔了出来:“这就是蔷心小姐收买我的脏物,我可是不敢收。” 元蔷心眼见芳露反口,最后一缕希望也是生生击碎! 这个芳露!她在自己跟前,可不是这样子说的! 如今她这般姿态,提及原因,却分明亦只有那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个婢女,原本就是元月砂安排好的。而自己在元月砂面前下跪,恳求元月砂原谅,如此种种,落在了元月砂眼里,那也不过是惺惺作态的丑态。自己也不过是个小丑,让元月砂这样儿盯着瞧着,居高临下,这根本不过是将自己当做猴子一样戏耍! 她就想不通了,怎么连自个儿的亲娘,居然就这样子的相待自己! 一旁的苏樱,却也是瞧得咬牙切齿,困惑之中流转了浓浓不甘。事到如今,难道又让元月砂这样子轻轻巧巧的脱身了? 她唇齿间,甚至泛起了血腥味道。 自己不甘心,当真不甘心啊! 然而苏樱却并不知晓,离自己咫尺之遥,却有那另外一个人,却是更加的心潮起伏,胸怀激荡。 苏颖面颊一派温润,可是心中却也是泛起了惊涛骇浪。 她努力垂下头,只因为苏颖生怕抬起头来,别人能瞧出自己面上的异样神色。 苏颖忍不住想,那块手帕,是自己让元蔷心这个废物塞给元月砂的。 元蔷心是个废物,可苏颖却是个仔细的人,那手帕是江南丝绸,绝不是什么蜀地货色。更何况以苏家富贵,要找一块蜀地丝绸也不太容易。可是如今,那块手帕乍然一看是相似的,仔细瞧瞧却很大不同。 唯一解释,那就是元月砂毁了原来那块,故意用蜀地丝绸帕儿做了一副差不多的,故意露出破绽,故意让陈氏指认。 既然是如此,既然元月砂会先将东西换了去,也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元月砂早就知道了却不动声色。 苏颖心里发凉,元月砂好深的心计! 于苏颖这样子的人而言,她极少有那等畏惧之意。毕竟苏颖的为人,可谓是极为自负的。 然而如今,苏颖内心之中轻轻的颤抖,竟莫名生出了几许忌惮的味道。 元月砂,是个厉害角色。 耳边,却听着苏樱那歇斯底里的嗓音:“不会的,阿樱并没有说谎。这,这手帕虽然不是哥哥的。可是元月砂故意挑这一样的样式,想图我大哥娶她却是不假。只是,她却用错了丝绸,用蜀地丝绸来充作江南丝绸。” 苏颖听得心里沉了沉! 苏樱这个蠢物,说的话儿,可谓是破绽百出! 这枚棋子虽然愚蠢好用,可是却一点儿也不聪明。 果然,元月砂轻轻叹息了一声,柔声低语:“我县主府中,并不缺江南送来的上等丝绸,月砂这一身衣衫,也未必输给苏家。唯独这块手帕,虽然料子差了些,到底是元家的姐妹所赠,所谓礼轻情意重,所以这样子拿捏在手里面。只是不知晓,苏家阿樱,为什么总将我想得如此不堪。” 她的话也言之成理,以元月砂的穿戴,又怎么会缺一块江南的丝绸? 倘若元月砂当真处心积虑的想要嫁给苏暖,又怎么会犯下这样子糊涂的错误? 苏樱咄咄逼人,倒是显得有些可疑了。 一旁的元蔷心面色灰白,失魂落魄,好似死了一般。而她耳边却想起了元月砂温润剔透的嗓音:“蔷心妹妹,你年纪小,不懂事。你我素来不合,可是却也不过是言语争锋,小打小闹。我实在难以相信,你会用这样子刻毒的手段算计于我。可是,有什么人唆使利用你了?” 元蔷心顿时一愕。 陈氏也是面色变幻,若有所思。 元月砂言语柔柔:“更何况,你一个元家嫡女,没道理知道苏家嫡子的手帕样式,还能做出一条很相似的手帕。这可是怎么一回事?” 陈氏已经反应过来,立刻抓住女儿的手臂,疾言厉色:“不错,你小孩子要是一时糊涂,被谁教唆,事到如今,你也得说个清清楚楚了。否则,便是你自己粉身碎骨!” 元蔷心也反应过来,是到如今,难道要自己一个人扛? 她原本就是个自私的人,如今更是咽不下这口气。 元蔷心不觉颤声:“不错,是有人指使,我原本没有想和县主做对。” 她心忖,自己本来没打算和元月砂做对的。毕竟,那时候自己都怕了。 都是苏颖,威逼利诱,才害得如此。 “就是她,就是她惹我如此” 元蔷心心里对苏颖充满了恨意,一伸手,便是指向了苏颖! 她要将所有的罪过推到了苏颖身上,她要让苏颖去死! 苏颖死好过自己去死! 然而苏颖瞧着她,眼神充满了警告。 她手指捏着一封书信,那书信大半掩于苏颖的衣袖之中,然而小半却也是露出来了。 元蔷心顿时一颗心,这样子凉了半截。 她好似被浇了一盆冷水,顿时冷静了许多。 若是自己揭破苏颖,那么自己和赫连清谋害元月砂的事情就会露出来。 赫连清身犯重罪,自己处境会更加不堪。 此时此刻,元蔷心指着苏颖,却也是顿时禁不住呆住了。 她结结巴巴,竟似说不出话儿来。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元蔷心身上。 苏颖却开了口,那嗓音却添了几许恼意:“元蔷心,你的意思,就是阿樱指使你,你凭什么这样子说?” 看似维护了苏樱,可是却提点了元蔷心。 要脱罪,可不一定要苏颖。苏颖难缠,可是苏樱却是个糊涂虫。 比起苏颖来,苏樱实在是太好对付了些了。 元蔷心蓦然精神一震! “就是苏家阿樱,她收买我,唆使我,整个计划都是她闹出来的。” 苏樱举止本就古怪,说她不知情,清清白白,也没人相信。 而且,刚才苏颖就十分亲密的站在妹妹身边,安慰这个妹妹。 元蔷心最初指着苏颖,可却能认作苏樱。 元蔷心心忖,苏樱可没有自己的把柄。 只要能找个主使者,她也能脱罪。 苏樱顿时呆如木鸡,不可置信,尖声言语:“我没有!我没有!” 明明是元蔷心主动告密,这般哭诉,怎么就变成自己主使了? 苏颖也一副极相信妹妹的样子:“休得胡言,阿樱素来动规矩,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再说,她是个没出阁的黄花闺女,哪里有这个本事要挟于你?” 元蔷心恼恨:“怎么不可能?你们苏家,就是盯上了我们元家。大姐姐还不是被你们苏家的人盯上,诱她欠下五万年赌债,然后被你们苏家操纵,对付昭华县主。” 元幽萍原本在一边看戏,闻言顿时白了白。 云氏嗓音沉了沉:“二夫人,也要管蔷心一二,这是你们二房的事情。” 元蔷心却不管,她素来是个自私的人,为了自己,什么话儿都说得出口,什么事情都扯得出来。 大房那档子事,虽然尽力遮掩,外人不知晓,可是府里面的夫人小姐却是知晓的。 陈氏听了云氏所言,却也是禁不住心忖,今日总不能让元家二房出丑。 而苏夫人却已然被这连连冲击搞得头昏脑涨,眼前发黑,稍稍回过神来,苏夫人顿时好似护崽的母鸡,言语咄咄逼人! “简直胡言乱语!你们元家之人,如此的凭空污蔑,实在是可恨。阿樱难道会陷害自己亲哥哥?却将我等苏家人置于何地?” 元月砂却轻轻咳嗽了一声:“今日可是元老夫人祭日,月砂并不愿意大家在这儿争执。” 她轻柔叹气,言语若水:“月砂方才在这儿忍气吞声,也只想还元老夫人一派安宁。岂知,这终究是我一派痴心妄想。” 元月砂这样子一说,别的人也不好说。 元家的人不说,自然是怕担上不孝。 而苏夫人此刻,也绝不好咄咄逼人,毕竟死者为大。 再闹,只恐会损及苏家脸面。 饶是如此,苏夫人的心头也是在滴血,今日自个儿一双儿女,可也是丢人得紧了。 苏颖心里却凉了凉,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元月砂的猎物目标是自己。 所以元月砂才不乐意跟这些个小鱼小虾折腾。 她没有留意到,苏樱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毕竟在苏颖瞧来,自己的一切,都是完美的,没有留下破绽。 然而苏樱却若有所觉,方才那一刹那,别人不觉得,苏樱却是觉得元蔷心指的是苏颖。 苏樱内心之中,蓦然流转了一缕惧意。 那种惧意是如此的浓烈,让苏樱甚至不敢深思细想,不觉一阵子的害怕。 元月砂却十分沉定,她甚至没什么失望之色。她这位曾经的海陵将军,也是个极沉得住气的性子。就好似四年多年,苏姐姐就这样子没了。元月砂举兵失败后,能生生忍了四年,布置这么一场狠辣决绝的复仇。 就算自己心口插了一把刀,元月砂那颗插了刀的心,却仍然是能继续谋算的。 周世澜却忍不住看了看元月砂,此时此刻,元月砂占尽上风,却鸣金收兵,这可有些不似元月砂的性子啊。 正在此刻,一名下人回禀,在云氏耳边言语了几句。 云氏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惊讶之色,脱口而出:“长留王居然也是来了!” 元家上下,以及在场宾客,都是不觉流转了震惊讶然之色。 毕竟长留王百里聂,可算是个不轻易现身的主。 更不必提他蕴含了绝世之姿,清雅风流。每次现身,百里聂那绝佳的风姿就如让人观之不倦的画卷,令人印象深刻,更绝不会令人失望。 不过元家,似乎也是没那般大面子。 众人也是忍不住联想篇幅。 百里聂,可是如周世澜一样,为了某个人而来? 拜祭是假,别有用心是真。 那些个蕴含了猜测之意的眸光,却也是不自禁的落在了苏颖身上。 苏家方才遭遇了不是,这一儿一女身上都被泼了一身的脏污。好在还有个养女苏颖,容貌绝美,品行醇厚,绝无瑕疵。她这样子风姿绰约的人物,这样子轻轻一站,顿时令房间染上了一层柔润的光辉。有苏颖在这儿,就算苏家名声再如何被污毁,也能得到拯救。 这个苏家绝代佳人,可是长留王殿下今日的目标? 更不必提,这些日子,原本京城就是有诸多传言,闹得可谓是沸沸扬扬。 苏颖痴恋百里聂,这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 然而最近,这位苏家的大美人,却也是与豫王世子谈及婚事。这件婚事虽然还未曾最后定下来,却也是已经传得似模似样。 与此同时,却也是有着另外一个说法滋生。 那就是苏颖对百里聂死心之后,百里聂居然是后悔了,还后悔得要命。 长留王殿下就是性子过于淡漠,得到手时候一点儿也是不知晓珍惜。等到苏颖不再关注了,百里聂却也是悔青了肠子了。 可惜,后悔也是没有用,苏颖已经是对百里聂死了这条心了。 百里聂后悔之事,纵然是传得似模似样,究竟是真还是假,却到底也无人知晓。不过那些苏颖的仰慕者,却极乐意相信这桩事情。 这样子传了传,苏颖的高贵又增加了几分。 而如今,今日百里聂居然来了,还来得莫名其妙。 纵然灵堂之上不该想这男女之事,然而在场之人,哪个不联想一二? 百里聂来了,越发显得流言是真。 就在这众人极纷乱的心绪之中,长留王百里聂却也是终于现身人前了。 他极少穿这等全然纯白,一点装饰也无的衣衫,如今一身最素净的雪衣套在了百里聂的身上,伴随着百里聂缓缓踏步而来,竟让人内心之中不觉浮起了清艳二字! 乌黑的发丝,以木钗挽住,男子极俊美脸颊却略显苍白。 明明是素衣木钗,却竟似无损他半点秀雅风华。 他之风华,竟似无需半点外物点缀装饰。 便算是苏颖,一颗心也是微微一动。 不错,苏颖当初挑中百里聂,是因为权欲上的需求。可是抛开这些,百里聂的神秘和俊美,那也是极为吸引人的。那股子吸引力,甚至能弥补一些权力上的不足。 如今京城那些百里聂后悔的说法,是苏颖故意透出去的。 她被百里聂拒绝,已然是知晓纠缠不会有结果,便想另觅一条青云路。饶是如此,知晓自己喜欢百里聂的人实在太多了。 苏颖就算要退,也要全身而退,而且还要自抬身价。 所以,她便让人议论百里聂后悔的话儿。 如此一来,自己身价倍增。 苏颖也是清楚,百里聂后悔是自己一手炮制出来的东西。 然而此时此刻,元家葬礼之上,百里聂居然来了。 区区元老夫人,根本不值得百里聂前来,既然是如此,百里聂又为谁而来? 这般想着,苏颖那一颗心,却也是禁不住砰砰一跳,竟似有些个极难得的砰然心动之意? 莫非,自己放出的流言,居然变成了真的? 这满屋子的宾客,除了自己,谁值得百里聂费心? 元月砂绝不可能! 是长留王借着元月砂当刀,才点拨元月砂弄死萧英,这一桩苏颖早就想通透了。 若当真心疼元月砂,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元月砂被宣德帝厌弃。 百里聂虽然亲近了元月砂,可是只是将元月砂当炮灰。 对于炮灰,何须上心? 苏颖这样子想着,蓦然双颊流转了两片红晕。 题外话 苏颖的手段类似娱乐圈炒绯闻啊 虽然只是最后出境,为了强调老聂稀少的存在感,标题为他找一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4 苏颖受创 苏颖这样子想着,蓦然双颊流转了两片红晕。 无论怎么样,百里聂也是个极吸引人的人。 倘若,百里聂回心转意 饶是苏颖一向倨傲自负,也许她并不介意再给百里聂一次机会。 说到底,纵然苏颖玩弄全天下的男人,可是百里聂终究和别的男人有些不一样。 她脸颊上的羞涩之意,有时候是故意为之,甚至是刻意引人的同情。 然而饶是如此,此时此刻,苏颖面色的羞涩之意到底还是有几分真的。 苏暖不觉看着自己的妹妹,心中不自禁略含嫉妒。长留王殿下虽然是极为出挑,然而在苏暖心中,却也是就未必配得上自己妹妹。他不自禁心疼阿颖,这样子一个聪慧剔透,又温婉可人的女子,因为痴恋百里聂,也是不知晓受了多少委屈,更将自己姿态放得极低。 百里聂虽貌若谪仙,可是也不能这般糟蹋自己这个近乎完美的妹妹。 如今好不容易,苏颖才断了对百里聂的念想。 怎么这长留王殿下,居然又现身撩拨了? 苏暖内心之中甚至不觉有些不平之意。阿颖垂青长留王,长留王不珍惜。等到要失去了,长留王才念念不忘,又不允阿颖喜欢别的人,这算什么?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又岂能容百里聂如此的玩弄? 苏暖已然找到了理由,甚至不自禁的生出了一缕对百里聂的恨意。 这嫉妒之心,男女皆然。 苏暖那温润柔和的脸颊之上,也是不自禁的生出了一缕裂痕。 而他也只盼望自己的妹妹,能擦亮一双眼珠子,不为百里聂所蛊惑。 而此时此刻,苏颖轻垂脸颊,任由那难得的羞涩之情泛开。可是苏颖心里面,却自有属于自己的盘算。 她自不会轻轻巧巧的,再对百里聂和颜悦色。毕竟男人本性就是犯贱,要是轻巧得到的东西,是不会加以珍惜的。 自个儿,要将百里聂晾一晾。 百里聂真动心也好,不甘心也罢,用些手腕,最后终能让百里聂落入自己手中。 比起百里昕那种没长大的凉薄小孩子,自然是百里聂更具有吸引力! 苏颖一时之间,心中诸多念头,纷纷涌过,若有所思。 耳边,却听着百里聂温存的嗓音:“县主,上次本王借你御寒的披风,怎么迟迟未曾还给本王?” 苏颖如遭雷击,不可置信。 以她镇定,此刻冷静却也是被击得粉碎。 所有的美妙自负盘算,这一刻都被打断打碎,化作讥讽。 苏颖吃力的抬起头来,瞧着百里聂靠近元月砂,温软低语。 百里聂已然上过了香,却径直来到了元月砂的身边。 那苍白俊美的面容仿若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平素朦胧的眉宇却仿佛染上了一层柔和。 一番言语,却惹得人诸多猜测。 百里聂竟曾赠披风给元月砂,让元月砂御寒? 其中情形,究竟为何,自然不免让人觉得有些个莫名其妙。 也正因如此,更加让人好奇中间种种。 苏颖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甚至不觉有些晕眩! 她内心发狠,恨不得将百里聂凌迟碎剐。 百里聂欺人太甚!辱人太甚! 他应该知道,此刻他来这儿,所有的人都会猜测,他是为自己而来的。长留王是玲珑心肝,不可能不知晓。可是他偏偏却视若无睹,反而跟元月砂温言细语的说话儿。 他居然选择如此羞辱自己。 她苏颖哪里得罪百里聂了,为什么百里聂要这样子的狠。 苏颖爱惜脸面,可是如今却好似被人当众狠狠的打了一耳光。 而正在此刻,苏夫人却也是伸手将苏颖扶住:“阿颖不要伤心了,这感情之事,可谓不能强求。” 苏夫人一脸宽慰,可是眼底深处,竟似有些快意。 苏颖自然心知肚明,更生恼恨,却不得不故作淡然:“母亲言重了,阿颖早将殿下放下了。” 苏夫人叹息:“你这孩子,偏生就这么倔强。” 苏夫人内心深处,竟有些欢喜。毕竟如今苏颖丢脸了,那些落在阿樱身上的注意力,也是会被转移了一些。 她也柔柔的补充一句:“便是心里苦,你也忍着不说。” 苏夫人就是盖章苏颖满腔弃妇心思,正凄苦无限。 苏颖也是生生想要吐血。 苏夫人这是损及自己脸面! 可她也知晓,苏夫人纵然是心存恶意,可是别的人也是这么样子想。他们会认定,自己是百里聂抛弃的厌物。京城第一美人儿,在百里聂眼里,泥都不如。 他们还会好奇,区区昭华县主,不过是个乡下女子,凭什么能得到百里聂的垂青和喜爱? 就连苏颖,也是极为好奇的。 而众人目光注视的元月砂,此刻却并无什么受宠若惊,却不自禁的唇角轻轻抽搐一下。 百里聂每次出现,仿佛都能带给自己惊喜。 这个可恶的混账,可当真令自个儿惊喜连连。 元月砂身躯轻轻的抖了抖,抬起头来时候,一张精致脸颊却是极为天真和无辜:“是月砂近日心绪烦乱,又因为老夫人之死而伤怀,居然忘记王爷命阿陵送来的那件披风。待月砂回府,立刻将整洁后的披风送还长留王殿下。” 百里聂就是这样子,神秘宛如一团浓雾,总是令人瞧不如何清楚。她纵然心思锐利,也是瞧不清楚百里聂的心思。 而今日百里聂到此,也不知道算计什么。 他堂堂一个长留王殿下,不会吝啬区区一件披风吧。 百里聂淡色的唇瓣冉冉绽放一缕微笑,嗓音蕴含了春雨如油的酥意:“那我等你。” 那股子轻缓的酥麻之意,仿若一个轻柔的羽毛被扯了出来,一下下的撩拨你的心口,让你心尖儿不觉浮起了缕缕的异样。而这样子的酥麻,却也好似熨烫了胸口,再从心口一路蔓延到了足底掌心。 在场的女子都瞧得呆住了,尤其是那些正当妙龄的女子。 百里聂的风姿,固然受人追捧。可在那些女子心中,他是完美无缺的,又好似天上的明月,莹润生辉。她们追寻着百里聂所留下的掠影浮光,却从来没有见过百里聂如此姿态。 妖得厉害,却无端生出了勾人魅惑。 似也没什么别样出格的举动,只是轻轻一声话语,却也不觉惹人面红心跳。 苏颖狠狠的搅紧了手帕,忍不住极恼恨的想,百里聂做什么妖? 今日元家可是有老人没了,可是百里聂却竟无一丝一毫的体恤,居然是挑逗元月砂。 他怎么能这样子不要脸,这般无耻? 便是装一装,也不能如此急色? 她更忍不住恶狠狠的想,为什么百里聂就瞧上元月砂了?她再如何想,这桩事情也是想不通透。 苏夫人在一边,冷眼旁观,心中不屑。 苏颖嘴硬,说得好似满不在乎的。如今瞧苏颖那样儿,可不是这样子的。 分明,也是在意得紧。 元月砂眼观鼻,鼻观心,却只轻轻嗯了一声,却不多话。 她不搭话,料来百里聂也是说不下去了。 可偏生百里聂没话儿也要挑些个话头说:“不过昭华县主要是喜欢,我的那件披风赠给县主,也无不不可。区区一件披风罢了,本王,也还没这样子的小气不是?” 元月砂唇角轻轻的颤动,一时无语哽咽。 百里聂言语更亲呢了几分:“月砂,你瞧如何?” 人前,连县主也不提,直接改成了月砂了。 而元月砂却禁不住言语柔顺:“月砂不敢,王爷身份如此尊贵,月砂得一时恩赐,已经是月砂的福气,不敢再有亲近之念。” 百里聂言语柔柔,温柔体贴:“本王不在乎。” 元月砂一时血气上涌,几乎想脱口而出说那么一句我在乎。 却生生的将这口气慢慢的隐忍下来。 她娇嫩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热意,却并非害羞,而是因那生气所致。 然而一旁的苏暖瞧见了,却也是禁不住怔了怔。 毕竟,苏暖方才还误以为百里聂会来缠着苏颖。 想不到百里聂居然瞧中元月砂,还一改平素的清冷骄傲,这样儿的一步步咄咄逼人。 元月砂有什么好?苏暖却瞧不出来。 却并不是缠着阿颖 若以后一直避着阿颖,那倒是好了。 苏家今日缕缕出丑,苏家的人也不由得觉得很没意思。 苏夫人寻了个由头,只说自个儿身子有些不是,便被扶着去休息。 这当娘的身子有些不是,既然是如此,儿女自然也一并推开。 苏颖也随着慢慢的退后,她蓦然抬头,瞧了百里聂一眼,旋即又垂下了眼皮。 百里聂,百里聂 她素来喜爱玩弄男子,少有真情,可是对百里聂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同的。 甚至对百里聂,苏颖还一次又一次的给机会。 可是其结果又如何?最后不过是百里聂一次次的羞辱自己,每一次的羞辱都是变本加厉。 她再也不会对百里聂犯贱了,以后绝对不会对百里聂动情。 而且百里聂对自己的羞辱,苏颖一点一滴,可都是记在了心上。 若有机会,她必定百倍奉还! 恍惚间,却听着苏暖担切的嗓音:“阿颖,阿颖” 苏颖回过神来,对苏暖笑了笑。 落在苏暖眼里,就是强颜欢笑,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事情,故而强自欢喜。 苏暖顿时心疼,疼到了骨子里面去。 娘说得没有错,阿颖就是性子倔,受了委屈也是隐忍,不肯和别的人说。 可惜阿颖这么个好好的女孩子,偏生有的人就是瞎了眼睛,不知晓珍惜。 什么长留王殿下,也是个瞎了眼睛的。不是!其实百里聂根本没长眼睛! 苏暖不觉小心翼翼的询问:“阿颖,你的心中,还是放不下长留王是不是?” 苏颖顿时脸颊通红,连这个被自己拿捏在手里的便宜大哥,都觉得自己是弃妇了。 难道别人都觉得自己这么贱? 苏颖顿时矢口否认:“没有,哥哥怎么这样子想?阿颖早就放下了殿下。” 苏暖一时情切:“你何必隐忍?方才你失魂落魄,神思不属。你若当真放下了长留王,何至于如此样子。是他不好,眼珠子瞎了,竟瞧不上你。这天底下,哪里有比你更出挑的女子?” 苏颖已然恢复了镇定,平静了许多了。她竟又有了几分平时从容如水的味道,安安静静,温温柔柔。 “阿颖方才失态,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哥哥。阿颖,是心疼哥哥。” 苏暖顿时有几分愕然。 苏颖缓缓言语,面颊之上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怜惜之情:“昭华县主当众羞辱哥哥,哥哥宽容,不与她计较。本来大家都是有眼珠子的,她将哥哥形容成腐鼠,那是她强自挽回颜面。本来,谁都不会当真。毕竟她虽然是个县主,可到底是乡下来的南府郡的丫头。她可没这个资格,瞧不上咱们苏家的嫡子。可惜偏偏,长留王却来了,还不肯自重,还对她温温柔柔的。别人瞧来,还不知道怎么想,万一将元月砂的话儿当真” 苏暖一怔,旋即回味苏暖话中之意。万一别人当真,自己岂不是成为了元月砂口中腐鼠,自以为是,以为高高在上的大鹏会跟它争这种东西。 不错,别人必定会这么想的。 在百里聂面前,谁也不会觉得,元月砂会为了自己而费尽心思。 那么苏暖对元月砂高傲的指责,不就成为了笑话了? 苏暖虽然是恬静的性子,也是有些个不舒坦。 这不是飞来横祸吗?他是世家子,终究是有些傲气的。 苏颖却慢慢的扯紧了自个儿的手帕。这些话儿,并不是挑拨。原本纵然澄清了手帕之事,众人心里面也会有些疙瘩。纵然这元月砂巧言令色,极会说话儿。 可是别人也会狐疑,怀疑元月砂对苏暖有些暧昧心思。 便算是证据确凿,元月砂也管不住别人怎么想。 可是偏偏,百里聂却来了。有百里聂在,谁会相信,元月砂还会瞧得上苏暖这个俗物?单挑出来看,苏暖也还能看,还是不错的。可是和百里聂一比,苏暖不过是块周正些个的木头。 苏颖想起百里聂用极诱人口吻和元月砂说话儿的样子,顿时不觉闭眼,胸口涌动了阵阵恼恨酸疼。 一时之间,恨意顿生,竟不觉难以自持。 好不容易,才将诸般恶念生生压下来。 苏颖睁开眼,一副温婉c体谅之色:“县主以前出身低,大约也是意难平,故而才刻意设计哥哥,就是为了让哥哥出丑。” 苏暖不明所以,后背一寒,煞是吃惊。他可是有些不懂这女人耍弄的弯弯道道!苏暖不觉沉吟:“阿颖此言何意?” “如今县主也许对哥哥无意了,可她意难平,因为她曾经卑贱,她喜欢哥哥可是你却瞧不上他。如今她虽不喜欢哥哥了,却忍不了这口气,要加以报复。她要让京城里面的人都知道,是她元月砂不要苏暖,而不是苏暖不要她。” 苏颖目光闪动,如此言语。 苏暖一时颇为气恼:“我一生之中,倒也未曾见过此等无耻的女子。” 苏颖不动声色,忽而微微有些不自在。她编排元月砂的言语,却照着自己的性情心思,如此言语的。 苏暖喜爱她善良c敦厚,可倘若知晓自己本性,必定敬而远之。不过,苏暖于她而言,也算不得上心。 只不过如今,倒好似被苏暖无意之间这样子讽刺了一回。 苏颖今日堵心之事也是极多,偏巧如今因为苏暖又添了些个。 苏颖心里面不觉有些烦躁,自己今日,倒也是处处不顺。 耳边,却听着苏暖宽慰言语:“如今瞧来,长留王殿下眼光,那也并不怎么样。那么个昭华县主,他居然也是瞧得上。枉费别人议论,将他说成那谪仙般的人物。” 苏颖已然沉静下来,淡然了许多,也不因苏暖这么些个话儿动容。她反而温温柔柔的:“我终究倾慕过殿下一场,如今瞧他为了颜面,故意亲近元月砂,如此做戏” 说到了这儿,苏颖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其实阿颖不过是个没打紧的丫头,他何苦因为觉得没脸,居然对着别人做戏?还借着昭华县主这样子的人?” 一句话,仿若醍醐灌顶,说透了苏暖。 苏暖一点就透,就明白了苏颖言下之意。 那就是百里聂之所以这样子做,就是为了给苏颖看的,也是给别的人看的。 苏暖想了想,就顿时深信不疑。 百里聂这么多年了,也未见对哪个女子动心,怎么就随随便便的喜欢上一个人了? 偏巧,还就是在苏颖放弃百里聂之后。 这样子巧,仔细想想,也许就不是巧了。 长留王根本就是故意的,做给苏颖看的。 这可真是! 苏暖无奈摇头。他就说,怎么会有人放弃自己天仙般的妹妹,喜欢上元月砂那种人? 还不是,受了刺激? 苏颖也是一派担切,流转了那缕缕无奈:“阿颖也不知晓,怎么就让长留王受到这样子的刺激。我素来,也是不在乎那么些个虚名的。且殿下挑中了元月砂这样子的人,难道以为作践了阿颖?还不是坏了他这么多年极清贵的名声。” 苏颖看似苦口婆心,对百里聂情深义重,可她自是有属于自己的盘算。 百里聂向来对自个儿不屑一顾又如何?她也决不能让百里聂,毁去了自己的高贵身价。难道当真让京城人认定,百里聂为了元月砂这种下等货色,竟对她苏颖不屑一顾? 不成的,绝对不可以。别人若是那么以为了,那么那些个别的男子,也是会觉得自己廉价了不少。长留王弃如敝履的东西,也就显得没那么有价值。更不必提,百里聂弃了自己捧的却是元月砂这样子的货色。到时候她苏颖便是成为京城笑柄! 所以,她便是要闹这样子的说法出来。 而听到的人,只要不是瞎子,也会和苏暖一样深信不疑。 她不会让元月砂被全京城的女子羡慕,纵然这些羡慕后面蕴含了浓浓的嫉妒,元月砂也是不配。 元月砂只配成为让众人觉得可笑的小丑。 而这些话儿别人相信了,假的也会成为真的。她不相信,当满京城这些个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元月砂和百里聂会不相互猜忌乃至于心生怨怼。尤其是元月砂,这死丫头心高气傲,能容忍自己成为百里聂利用的物件儿? 她也要元月砂备受折磨。 至于事情真相,当真如何,其实根本也没那么重要的。 只要,别人不相信百里聂对元月砂真有心,那么自个儿,也便算是赢了。 她不会让元月砂这个女子痛快的,元月砂又凭什么在自个儿头上招摇。 苏颖心眼多,心思重,手腕也狠。一转眼,她已经想了这么多,更恨不得一片片的将元月砂生生撕碎了去。 饶是如此,今日苏颖内心深处,仍然是气愤酸楚。刚才,她可是气疯。 纵然以后元月砂命运极悲惨,又会被百里聂厌弃,这些在苏颖面前,却也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可纵然会如此,今日所受的羞辱,却也是决计不会磨灭,必定是会深深的烙印在苏颖心中。 苏颖心里面气得发抖,元月砂,元月砂! 要如何将这个贱婢折磨,才能消自己心头之恨? 苏颖面色如菩萨一般和顺,可是心里面却不觉涌动诸般念头。 苏夫人在一旁,原本一直劝慰苏樱,如今却禁不住扫了儿子一眼。 眼见苏暖如此,苏夫人也禁不住一阵子的动气。 阿樱今日受委屈了,阿樱可是暖儿亲妹妹。可是苏暖一颗心念着,竟全数都在苏颖身上。也没见苏暖来安抚自己亲妹妹,反而和苏颖说话儿说得不休。 苏夫人更是不痛快了,她刚刚说身子不舒坦,固然是为了解围,也全非推脱之词。 苏夫人心不好,本来也有些毛病。那病也不要命,就是不能动气,要好生养着。 如今苏夫人心里就不舒服,就一阵子的难受。 待到了厢房,苏颖殷切,给苏夫人张落热汤。 反而倒是苏樱,恍恍惚惚,神思不属。眼见苏夫人脸色发白,苏樱一时也没觉得,只觉得自个儿说不出的郁闷。 婢女也给苏樱送了一盏子热茶,可苏樱恍恍惚惚的,伸手一接,那茶水却不觉泼了一身,润透了裙摆。 苏樱啊了一声,跳了起来,用手帕拂了裙摆两下,却也是不济事。 苏夫人瞧着,不觉皱起了眉头,想要呵斥女儿几句,可是又一阵子的心疼,很是不忍心。 “阿樱,衣衫湿润,就先换了去,免得着凉。” 苏夫人不觉叹了口气,再次升起了挫败之感。 自己一双儿女,相互之间,并不如何的亲厚。 女儿愚蠢,而且还糊涂得很。 反而养女美丽,而且聪慧大方到了极点。 这可当真是令人郁闷。 苏樱也被婢女领到另一处厢房,让她换衣衫。 她去了湿润的衣衫,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打扮得整齐了些个。 苏樱心中,一颗心却砰砰乱跳,总不得安稳。 她反反复复的想着,就是觉得,元蔷心那时候是盯着苏颖瞧的。 元蔷心想要指证的也是苏颖。 只不过元蔷心不敢,又因为苏颖说了那样子的话儿,所以元蔷心才改口指证自己。 可是,可是苏颖这个姐姐,待自己可谓是极好极好的。 当真是好得没有话说。 甚至还替自个儿做了些个不该做的事情。 若没有苏颖,只恐怕自己早就毁了去了。 既然如此,自己怎么会因为元蔷心一个眼神,就怀疑苏颖? 不错,自己心里早就如此告诫自己,可是饶是如此,那心里仍然不免有种种疑窦,极为难安。 然而正在此刻,房间门扇却也是被生生撞开。 只见一道身影缓缓而来。 元蔷心缓步踏入了房中,容色变幻,阴晴不定。 苏樱一见元蔷心,面色顿时一变。元蔷心不是应该被元家的人处置,怎么会来这儿? 就算一时没有被处置,元蔷心也应该被关住了。 苏樱眼中俱是浓浓警惕:“元蔷心,你害我成这般模样,你还要说些个什么?” 元蔷心嗤笑:“苏家阿樱,事到如今,你忌惮我做什么?这怎么算是我害着你了。这笨的人我也可算是见得多了,可是好似你这样子,笨得好似猪一样的,可是少见。” 苏樱颤声:“你胡说八道什么?” 元蔷心冷言冷语:“你若不笨,应该猜得到,我便是苏颖安排的。她对我加以要挟,拿捏住我的把柄,我自然不得不听命于她。她恨透了元月砂,恨得咬牙切齿。不过人家聪明,不会好似你这样子的愚蠢,糊糊涂涂的,浑浑噩噩。人家要对付谁,可是不会脏了自个儿的手。是她让我,将元月砂把柄告诉你,让你当众指认。是你拉了亲哥哥下水,而她仍然是温柔体贴的好妹妹。” 苏樱早就怀疑这个了,听到了元蔷心这么说,顿时脑子轰然一炸,面颊之上流转了不可置信之色。 元蔷心提及苏颖,自然也是不觉恨得咬牙切齿:“若非她威逼利诱,加以唆使,我何至于此?我,我原本也不想招惹这妖孽的。这个主意,也是苏颖出的,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哥哥手帕样式。不过,她似也没有将你这个亲妹妹如何的放在心上。若非如此,你怎么会成为替罪羔羊。” “你真傻,你就是个傻子!” 元蔷心可谓一脸不屑之色。 事到如今,元蔷心并不反省自己心肠狠辣,反而怪苏颖,觉得若不是苏颖,自己也是不会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更何况,苏颖心肠狠,手腕辣,令人不喜,惹人厌恶。 她就要告诉苏樱,让苏家这姐妹两个斗。 苏樱虽然脑子蠢笨,可好歹是个嫡女,背后有苏夫人撑腰,那可是有趣得紧。 题外话 老聂果然只调戏了妹子的用处,明天月砂撕完再让她跟老聂聊天放松一些 月砂:并没有放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5 送人去死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元蔷心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性子凉薄,也不是什么好人。 倘若自个儿受了委屈,必定也是千倍万倍,奉还给别的人。如今元蔷心记恨苏颖,也是盼望苏颖落得个不是。 她的心里面,也是充满了恶毒。 只盼苏樱这个蠢物,忽而就通透了,最好便是去对付苏颖,不让苏颖好受了去。 元蔷心内心不觉流转了一股子的恼恨,狠狠诅咒。 苏樱面色变幻,时而畏惧,时而也是一阵子的惶恐。然而到了最后,她那张俏丽的脸颊却也是流转了坚决之色。 “简直胡言乱语!元蔷心,我就是错信了你,所以今日才出了这样子的大丑。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污蔑我的姐姐。” “我三姐姐是京城第一美人儿,故而你才是心存嫉妒,加以诋毁。可你如此居心,我绝对不会上心。我不相信三姐姐,还相信你这等狡诈的女人?” “你为什么挑拨我姐妹关系,心肠这样子的狠,巴不得我们姐妹不合!” 苏樱一脸不信,极为抵触的模样。 便算是元蔷心,也是禁不住呆住了。 元蔷心心忖,她可当真想不到这世间居然是有苏樱这般愚笨之人。 她又气又恼,言语也是不觉有些个尖锐:“苏樱,怎有你这样子的蠢物,简直比猪都还笨。今日你都被苏颖给出卖了,想不到你居然还冥顽不灵!你这么蠢,难怪被苏颖那个贱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元蔷心心里面,流转了浓浓的浓浓厌憎,一双眼睛更气得好似要喷出火来。 她恨不得撬开苏樱的脑子,看看苏樱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而苏樱非但没有醒悟,反而不依不饶起来。 她甚至反客为主,死死的抓住了元蔷心的手臂:“元蔷心,你居然污蔑我姐姐,你们元家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是不是元月砂唆使,让你来挑拨我们姐妹的关系,是不是?” 苏樱激动极了。 别人怀疑她姐姐,她竟似激动得不能接受。 便是元蔷心,却也是有些个招架不住,竟似有些无措。 正在这时候,一道清润的笑声,却也是回荡在两个人的耳边。 “阿樱何必这样子的激动,确实是我,让蔷心过来,挑拨你们姐妹关系。你也不必为难蔷心,又什么事情,还是跟我来细细说一说。” 元月砂那纤弱的身影轻盈的踏入了房中,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那一双姣好的眸子,水光流转间,盈盈生辉。 便是苏樱,也是惊了惊。 元蔷心恼怒,一把将苏樱这样子推开。 不错,她是被元月砂要挟,来揭破苏颖。毕竟事到如今,她不得不认输。况且,她心里也是见不得苏颖好。可是没想到的是,这苏樱如此糊涂,竟然是个油米不进的东西。 元月砂轻轻言语:“蔷心妹妹,你先退下吧。” 怎么处置元蔷心,慢慢来。 元月砂可是不会如此轻轻巧巧的将人给饶了去。 元蔷心竟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听从了元月砂的吩咐。 房间里面,只留下了元月砂和苏樱两个人。 刚才面对元蔷心,苏樱满脸怒意,甚至不依不饶。 可是如今面对元月砂,苏樱反而说不出话儿来。 她面颊蕴含了淡淡的嗔怒,其实内心反而有些惧意。她恨元月砂,可是又怕极了元月砂。 苏樱结结巴巴的言语:“我,我要去寻母亲去。” 这个元月砂也是不知道想做什么。 她只想要避开元月砂,只要到了苏夫人身边,自己就能安全无虞。 “阿樱怎么走得那么急,我还想跟阿樱说这些个体己话儿。” 元月砂的唇角,浮起了神秘的笑容,一双眸子却浮起了异样的光辉。 苏樱有些恼怒的想,元月砂又想说姐姐的坏话吧。 她的三姐姐,就是因为太优秀了,所以招惹了别人的嫉恨。 就好似元月砂这样子的人,居然也是不依不饶。 元月砂开了口,却并没有提苏颖,而是缓缓言语:“几年前,京城有个名伶戏子,名叫黑牡丹,阿樱可还记得?” 好似一个晴天霹雳,苏樱顿时惊住了,一张脸颊流转了不可置信之色。 她因为吃惊,嘴唇都是合不拢,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这是她最惊恐,最害怕,最不乐意碰触的事情。 她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能从元月砂的口中听到黑牡丹三个字。 她以为此生此世,都已然不会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这么三个字了。 那时候的不堪,那时候的恐惧,就这样子的涌上了心头,令苏樱浑身发抖。 元月砂,她,她不是人,她就是个魔鬼,所以居然连这么些个事情,她居然就会知道!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彼时她才十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打小,她便是被管教得严,几年前苏锦雀因为百里策而枉死了,苏家对剩下女儿管教得更严了。 苏夫人对女儿的保护呵护,已经到了近乎痴狂的地步。 好似失去了孩子的母兽,更加疼爱剩下的小兽。 然而也许越是如此,那被管束的孩子,却也是越发的躁动。 于苏樱而来,先是那个黑牡丹,再来就是周世澜。她都忍不住去喜爱,带着几分危险的东西。 而几年前的苏樱,却比如今的更无知,更糊涂。 周世澜虽然名声不佳,可那黑牡丹和周世澜一比,却简直连地上的泥都不如。甚至拿来比较,都是对周世澜这样子的尊贵人儿的一种羞辱侮辱。 一个戏子,什么玩意儿,下九流的东西。 连个正正经经的平头百姓,都比梨园里面的戏子来得干净。 然而纵然如今的苏樱十分后悔,纵然唾弃那个不懂事的自己。然而那个时候,十岁的她,确实对这个俊俏戏子十分迷恋的。 她打小被护着,不会被人伤害,苏夫人也十分厉害。故而在情窦初开,朦朦胧胧的年纪,却也是生出了一桩糊涂心思。 黑牡丹那俊俏的脸蛋,那戏台上可男可女的装扮,那灯火辉煌下的烟水粉彩,蛊惑了生活苍白如纸的小姑娘。 纵然偶尔也听到了传言,那黑牡丹留恋娼妓,又被达官贵人宠信,可男可女。只要有权有势,这下贱戏子都可以以身就之。纵然苏樱都已然是听说了,可那心里面浮起的并不警惕,而是不自禁的为了这个下贱戏子而难过。 她总脑补这个戏子有了不得的才气,不得已的苦衷,总之一切都是为人所迫,并不是自己心甘情愿。 甚至,这等下贱东西,邀约她相聚。苏樱一颗心砰砰的跳,竟然允了,只带着一个丫鬟便前去。 哪里想着,这脑补的如梦似幻,竟不过是一场噩梦。 当那黑牡丹露出真面目时候,苏樱方才发觉撕破了自己编织的美梦,一切竟然是这样子的丑陋不不堪。 他对自己动手动脚,居然打着坏了自个儿清白之躯,区区戏子就能娶了侯府嫡女的美梦。 是苏樱奋力挣扎,可巧身边还有个得力的丫鬟,故而才没让这黑牡丹得逞。 然而惊惶之极,她贴身荷包却被这个贱人摘下,拿捏在手中。 因此,便是落下了把柄了。 这个戏子,居然以此要挟,要苏樱拿出财帛,堵住他的嘴,不然就毁去苏樱清白的名声。 如此敲诈勒索,自然是令人气愤。然而对于苏樱而言,她贴身的物件儿落入了这等贱人手中,却也是心惊胆颤,不得不加以屈从。 她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银子,可却填不平这个窟窿。黑牡丹食髓知味,欲壑难填,得手一次,便有第二次。他一次次的敲诈钱财,苏樱一次次的满足她。可那时候,苏樱只不过是个小姑娘,又能有多少银钱? 到最后,她甚至偷偷典当自己首饰。 苏樱不敢相信,要是苏家甚至满京城的人知晓这桩事情,自己会如何? 那些日子,她被折磨得神思不属,甚至不自禁的浑浑噩噩。还是苏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觉温柔体贴,加以询问。自己原本跟这个养姐不亲,可是苏颖切切询问,又猜出了蛛丝马迹。她身边丫鬟耐不住,跟着苏颖招认了这桩事情。 那时候她的丫鬟兰芝,人虽然愚笨了些,可还算忠心。那日自个儿被黑牡丹逼迫,可也是兰芝拦着。 可是,可是兰芝被苏颖发卖到了庄子里去,据说没多久就死了。 甚至那黑牡丹,也再无纠缠,仿佛从人世间消失。 也许,并不是仿佛,而是当真从这世间消失了。 那个纠缠着苏樱的噩梦,居然是如此奇妙的消失掉。 而那一日,苏颖却抱着自己,泪水涟涟。三姐姐说自己身为养女,深受苏家大恩,本来就无以为报。便是再下作的事情,为了维护苏家的血脉,苏颖都是肯做。 无论是那下作的戏子,还是忠心的蠢丫头,为了苏樱,她这个做姐姐的都是可以狠下心肠,沾染孽债。 以后所有罪孽,都是她苏颖的,和苏樱没什么关系。 就算以后当真发生什么,这些错事被人发现,那么她苏颖也会一力承当,总之不会让妹妹出事。 那时候,苏颖轻轻擦去了自己脸颊之上的泪水,温温柔柔说道:“好了阿樱,你没有错,你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子,你本来就没有错!是那些人太坏了,欺辱你这样子的小女孩儿。这所发生的种种,就好似一场噩梦,就这样子随风飘逝,你不要再记得。从此以后,姐姐也是会忘掉,此生此世,不会在你面前提一句。” 苏樱是被彻彻底底的感动了。 原本苏颖是养女,怎么都隔了一层。苏颖那么优秀,苏樱也是有些嫉妒。她口里不说,心里面却也是有个疙瘩。姐妹两个面上看着还是和顺,可是到底不是真心亲近。 可是经历了这件事情,她方才瞧透了苏颖的真心,知晓苏颖这个姐姐,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好的。 从那以后,自己就和苏颖真正的亲近了。就算苏夫人,也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亲身女儿这样子傻,真心实意和苏颖好,还处处站在苏颖那一边。 这个多年前的秘密,造就了一段极为真挚的姐妹情谊,缔结了一道坚不可摧的联盟。 这么些年过去了,苏颖在苏家的地位更是稳如泰山。 日子久了,苏樱也好似苏颖所劝说的那样子,已然是彻彻底底的忘记了这档子的事情,并且已然不乐意再想起来了。 然而许多出人意料的事情,总是在那猝不及防的时候所发生的。 就好似如今,元月砂唇角轻轻吐出了黑牡丹三个字,已然是击碎了苏樱所有的防线,打碎了所有的骄傲。 尘封多年的污秽往事,就在如今,被元月砂猝不及防的揭破。 苏樱的面色,已经是十分难看。 而她那脸孔之上,却也是顿时蕴含了浓郁的恐惧。 苏樱死死的咬紧了唇瓣,眼里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缕缕的惶恐。 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早忘记了。 元月砂,元月砂她可真是恶魔! 她眼睛毒,一眼就瞧出了自个儿心仪周世澜。如今瞧来,这也似乎不算是什么。 她,她连这件事情,居然也是知道了。 苏樱简直不明白,元月砂怎么知晓的。 可笑自己处处针对元月砂,憎恨元月砂。可是到头来,吃亏的却只有自己。甚至于,连这样子极可怕的往事,都已然被元月砂翻了出来了。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元月砂宛如恶魔般的轻柔呢语:“阿樱,可要我说一说,这黑牡丹三个字背后的故事?你若无聊,我可以细细说和你听。” 苏樱面色一片惶恐,却也是蓦然按住了耳朵,恼怒言语:“你,你不要说,不要说——” 她言语近乎哀求,流转浓浓惧色。 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轻轻一挑眉头,一双眸子流转了涟涟光辉。 苏樱身子发软了,她那身子不自禁的往下滑落,最后轻轻的跪在了地上。 从元月砂来到了京城,她就看不起元月砂,又嫉妒元月砂。 苏樱也是没想到,自己会有一日,跪在了元月砂的跟前。 可是如今,苏樱却也是偏偏跪下来了,并且跪得没有一点不甘愿。 此时此刻,苏樱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浓浓惊惧,害怕得不得了。 “是阿樱不好,是阿樱有眼无珠,居然胆敢得罪了你。是阿樱糊涂,对不住县主。求你放过阿樱,求求你!” 苏樱禁不住扯住了元月砂的衣服摆,苦苦哀求,煞是可怜。 那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顿时水色盈盈,泫然欲泣。 “从今往后,县主要阿樱做什么,阿樱就做什么。” 元月砂却也是轻轻一挑眉头:“阿樱言重了,其实月砂,却并不缺人伺候——” 她一伸手,狠狠一扯,将衣衫从苏樱手掌之中扯了出来。 而苏樱面上,那恐惧之色更浓了。 仿佛元月砂不肯收下她这个奴婢,她就会不知如何是好一样。 元月砂却轻轻的弯下身,在苏樱耳边轻柔的言语几句:“月砂只是想要邀约阿樱,让阿樱看一桩极有趣的东西。” 苏樱算什么?若非她是苏家真正的嫡女,她甚至不配让元月砂算计。 自始至终,她的目标也是苏颖。 苏颖出身寒微,可是如今却是京城第一美人儿,她光彩照人,耀眼夺目。如今苏颖所依仗的种种依靠,元月砂都要一一斩断,让苏颖再无依仗。 到底是个养女,再如何努力,山鸡也休想成为凤凰。 元月砂的第一步,便是要苏家跟苏颖反目。苏樱这个听话的踏脚石,却会化成恶犬,掉头狠狠撕咬苏颖! 苏颖可真得意,收下了苏樱这个傻子。苏樱这个傻子在,能替苏颖做许多她不想做的事情,说些个苏颖想说而不好说的话儿。更重要则是,有事情被揭穿,苏樱还能用来顶锅。可是她呢,就是要苏颖养的这条蠢狗反咬主人。 毕竟苏颖驯养这条狗时候,手段并不如何光彩。 苏樱听不明白元月砂的话儿,也是有些不明白元月砂的意思。她更有些不明白,元月砂究竟想要些个什么。而当元月砂轻盈的离开时候,苏樱却也是身子一软,轻轻的瘫软在地了。 而当元月砂踏出了门口,早已然等候的元家婢女方才小心翼翼的向前,壮胆对元月砂言语:“县主,老爷子有请。” 那婢女口中的老爷子,元家亦只有这么一个元尚书担得如此称呼。 元月砂微笑:“长辈有请,元月砂自然应当前去,免得长辈久等了些个。” 婢女却飞快低下头去,这位昭华县主,却让她这样子的下人,不自禁的心头流转了缕缕的惧意。仔细想来,还当真是令人内心之中滋味翻腾。 要知晓,元月砂来到了元家也没多久。 记得这个南府郡的二小姐初来元家的时候,便是她们这些下人,一个个的也是心里面老大的瞧不上。不过是个旁支女,又有什么了不起。 想不到短短几个月,这位南府郡的姑娘,身价便是有了那等天翻地覆的变化。 元月砂盈盈而到,房中除了元尚书,尚有陈氏母女。 元尚书姿容威仪,自是有堂堂一族领袖风采,然而那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浓郁的思索之色。 一旁几上,一盏茶水,由着温热凉透,元尚书也是未曾轻品一口润润嗓子。 他略皱眉,不觉瞧着盈盈而来的少女,面色却也是并不如何好看。 元尚书虽然认得元月砂,却并不如何的熟悉。他和大多数的男子一样,不免觉得后宅女流,都无足轻重,根本不值得费些个心思。 女流之辈,纵然会用些个手腕,弄些个心计,左右也不过是争风吃醋,能上得什么大台面。 然而眼前少女,姿容秀丽,却实在是颠覆元尚书对女子的印象。 她斗倒了萧英,使得元家被迫依附于豫王殿下。一转眼,她又以豫王心腹的身份,拿捏着元家把柄,在元家面前招摇。这个女子的一举一动,甚至改写了整个元家一族的命运。 元尚书不喜欢这样子女子,不甘寂寞,多智如妖。她和寻常女子不同,更显得元月砂是个邪物,会带来灾祸。 而在这么一刻,元尚书却也是禁不住埋怨自己的妻子,死去的元老夫人。 若非元老夫人糊涂,何至于招惹了这样子一个妖孽进入了元家? 元月砂倒是十分恭顺,柔柔一福,向着元尚书行礼:“月砂见过老爷子,是月砂不是了,若早知晓老爷子在等待月砂,月砂必定是赶紧而来,不让长辈久等。这做晚辈的,又哪里能让长辈这样子等着?” 她那礼数言语,竟似挑不出丝毫的错处。 她分明也是桀骜不驯,枉顾礼数,可偏偏又能做出如此温顺可人,伏低做小的晚辈姿态。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性子糅合在一处,却也是分明透出了缕缕的妖异。 而元尚书心里面更蓦然冷冷骂了句妖孽。 他口中语气倒也和顺:“月砂不必拘禁。” 陈氏更扯着女儿,咚的一下跪下来。 “昭华县主端庄贤惠,慈和大方,世人皆知。却是蔷心不知廉耻,不懂礼数,加以冒犯。还盼望县主宽容大量,饶了这糊涂东西一回。” 说到了这儿,陈氏更不觉泪水涟涟:“一笔写不出两个元字,到底是一家人,自然应该相互依靠。” 陈氏更是掐了元蔷心一把,恨铁不成钢:“糊涂东西,还不快些磕头,求县主饶了你。” 元蔷心不得已磕了两个头,心中却也是生恨。 自己这一次,少不得又要受些责罚。 不过元月砂也是元家人,料来也是不敢做得太绝。她若做得太绝,得罪了元家,元月砂自个儿也是要招惹些个不是。 元家到底是权贵之家,也应当全了元家的脸面。 打狗也还得看主人。 更何况,自己帮元月砂作证,在苏樱面前指证苏颖。 这一次纵然是有罪,而这罪过也是不会太严重。 元月砂不会这样子糊涂,对自个儿不依不饶吧。 想到了这儿,元蔷心再磕一个头时候,却也是禁不住留了力。 毕竟那一张面容,可是女儿家立身的根本。要是磕坏了额头,面颊有损,岂不是不美? 她可是不想留个疤。 元尚书等这两个女子下跪哭完,方才慢吞吞的说道:“县主想要如何处置蔷心,便拿个主意,必定要让她知晓错了。” 元尚书心里也盘算,这可谓是给足了元月砂脸面了。 元月砂虽然是个县主,可她是旁支女,又是晚辈,却能处置元家嫡女,这是天大的面子。 花花轿子人抬人,元月砂也是应当知晓轻重,不处置得太重了。 元月砂却轻轻低笑:“让月砂来处置,似也是有些不妥吧。” 她轻轻的抬起头来,那一双眸子,竟似明若星子:“月砂如今,被元家如此厚待,客客气气。连二夫人也是亲自出面,为我洗刷冤屈。如今元老爷子赏我个脸面,让我这个晚辈来主持元家赏罚。这种种厚赐,其中原因,是因为元家曾经在章淳太子一案之中的贪墨之事吧。” 元尚书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元月砂居然将这不该捅破的事情,就这样子的捅破说出来了。 她居然是如此的毫无顾忌,给脸不要脸。 这可是在打他的老脸! 陈氏也是呆住了,毕竟她作为一个听话的元家媳妇儿,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居然胆敢在元老爷子面前如此的放肆。 元蔷心同样也是呆滞,刚才娘亲虽然透出了些口风,她略略知晓了一些。可是元蔷心到底没有真正想透想明白,想不到元月砂直说了。 知道了真相,元蔷心却也是有些个后悔。 元月砂却无视那些个纷然不同的目光,不觉气定神闲,缓缓言语:“老爷子执掌刑部,位高权重,月砂也素来佩服。好似老爷子这样子的人物,试问朝中上下谁敢轻慢?纵然是豫王殿下,权倾朝野,也是极乐意看到老爷子向他依附的。这对于豫王而言,自然也是一桩幸事。” “而这不但对豫王是一桩幸运之事,对于元家何尝不是一桩顺水推舟的好事。当年元家依附于章淳太子,因为他是国之储君。若非为了章淳太子,元家也是不会落下此等把柄。如今陛下年纪大了,而放眼朝廷,最具权势的王爷有且只有一个,便是豫王殿下。元家从前和豫王的关系,纵然是谈不上疏远,可也不能亲近。并非元家不想,而是没有合适的契机。如今,那章淳太子旧事非但不是一个祸害,反而是元家一个契机。” 元尚书虽然觉得元月砂侃侃而谈的言语是直白了些,官场之中有些话不必点透明白,然而元月砂种种分析,总也是没有错的。 这小丫头虽然狂傲,到底不是傻子。 不会觉得真有几分把柄,就胆敢轻慢元家。 他何许人,岂能忍下这口气。 “而月砂呢,不过是小小的使者,而月砂更早向元家表明身份,并且抛出橄榄枝。却没想到,如今元家居然有人如此相待月砂。月砂明明宽容大度,既往不咎,之前种种,一并勾销。倘若蔷心妹妹以后对我客客气气,以前事情也都不要紧。” “偏巧,是元家投诚豫王之后,元家姑娘对我这个豫王门人如此相待。怎么处置蔷心妹妹,端看如今元家对豫王的姿态和诚意。倘若没有诚意,月砂可不敢逼人表态,月砂不过是个不打紧的女子而已。” “所以,如何处置元蔷心,是元家的事。元家对豫王有何姿态,月砂不敢有什么意见——” 一番言语虽然是胡说八道,可又好似有条有理。 陈氏更好似浇了一身的凉水,浑身上下发寒。陈氏不觉颤声言语:“可是,可是蔷心并不知晓——” 话语未落,却被元月砂打断:“可是元家长辈们知晓,如今元家长辈知道有人对豫王门客无礼了,若觉得此事没什么要紧,打算轻轻处置,并不认真。这一切都是元家的决定!” 房间里面一时安静下来,便是陈氏,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她忽而有些心凉,可正如陈氏方才所想那样子,她毕竟还有丈夫和儿子。 若得豫王器重,必定能够扶摇而上,平步青云,以后豫王登基也是心腹之臣。 反而若得豫王猜疑,让豫王生出除去之心,这可是极为不妙,极为不好。 陈氏有那许多的理由,而那些理由,却也是让陈氏如今都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房间的安静和沉默,实在也是有些磨人。 宛如山雨欲来,元蔷心也是极为紧张。 元月砂也是并不这急,也是没有十分相劝的心思。 好半天,元尚书终于开了口:“县主放心,这个处置的结果,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言语虽然是极为平淡,却不觉蕴含了极为浓郁的森森杀机! 就算是元蔷心,那也是听出来了。 元尚书汲汲于功名,绝不会亲自抚养子女,儿子也许会有公事上的接触,女儿却极少相处。既然相处得少,自然也是没什么情分了。毕竟这世间上,什么样子的情分,都是处出来的。 亲生女儿尚且如此,孙女自然更加隔了一层了。 他之前不想十分厉害处置元蔷心,是因为元家脸面,却并不是真心爱惜这个孙女儿。 不过如今,元尚书算是相通了。豫王想要一个放低姿态,十分柔顺,诚意十足的元家。既然是如此,自己放低姿态又如何呢?身为君主,希望臣子如此乖顺,原本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元家若自己处置,其实也是不会损失什么面子。元蔷心便算是死了,也是轻轻巧巧,水波无痕。 当年的元秋娘,死在了萧家,还不是无声无息。 陈氏一阵子发软,软倒在地。 而待元蔷心回过神来,元蔷心也是急了:“元月砂,你言而无信!” 元月砂却好似极惊讶的样子:“蔷心妹妹,我有许诺过你什么,应承过你什么?” 元蔷心一时语塞,元月砂确实也是未曾应承过什么的。 她立即又说道:“可我到底为了你,替你在苏樱跟前说了实话的。” 元月砂微笑着,轻轻的看着眼前女子,看着她眼睛里面急切,看着她的惶恐不安。 就是这个女子,和赫连清勾结,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死了一个画心,又勾搭芳露,纵然已经不爱萧英,却仍然不肯罢休收手。 也许吧,自己强势时候,她可能真的会安分。可是谁也不会留下一条有了温度就复苏害人的凉薄毒蛇! 况且,自己还是个小气的人。 元蔷心想要自己的命,怎么能轻轻巧巧的就放过蔷心妹妹呢?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极感动说道:“至于这件事,那姐姐就真心实意,在这里给妹妹说声谢谢了。” 元月砂一双眸子映照着元蔷心绝望的面容,她语调真挚而诚恳。 她都已经说了谢谢,应该够了吧。 ------题外话------ 挤挤老聂下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6 可怕真相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踏出了元家的大门,这秋日里的龙胤京城虽然已然是有了几分寒意了,可日头明晃晃的,却仍是极为耀眼。元月砂的唇角,却也是顿时禁不住浮起了嫣然的笑意,漆黑的眸子,却也是不觉冷了冷。 男人宽厚的身影挡在了面前,站在元月砂的跟前,却也是轻轻的遮挡住了阳光。 元月砂抬起头,瞧了他一眼,却也是禁不住言语柔柔:“周侯爷莫非在等着月砂?” 周世澜英俊的脸颊一瞬间浮起了几许的复杂,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有些深邃,忽而却轻轻的侧过头去:“元家可有留难县主?” 今日元月砂如此招摇,他不免担心,倘若元家因此动怒,元月砂却该如何自处? 元月砂如此秀色,却也好似散发一缕耀眼的光辉。 可这样子的耀眼,也许就宛如一柄匕首,刺伤了某些人,令元月砂会遭遇到几许攻击。无论怎么样,元家总算是占着长辈的名分。而面对这样子的名分,只恐怕元月砂也是会少了几许的招架之力。 元月砂却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言语柔柔:“侯爷大可放心,元家素来厚道,又十分讲理。就好似方才,二夫人都肯大义灭亲,为月砂说句公道话。既然是如此,元家又怎么会为难月砂呢?” 如此娇言软语,看似天真无邪,实则这言语之间,存的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周世澜忍不住失笑摇头,元月砂的言下之意,便是她拿捏住元家把柄,元家不会对她如何了。 元月砂样子那样子的坦然,谁也瞧不出,她刚刚硬生生逼着元家处置一个妙龄少女。她瞧着周世澜,轻柔的说道:“不过侯爷的关心,月砂铭记在心,也是十分的感激。” 然而此刻,一辆马车却缓缓行驶到了元月砂跟前。 马车帘子轻轻的拉开,露出了百里聂那苍白俊美的脸容,那张俊美的脸颊好似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朦胧而迷人,显得极是高贵。 一刹那,却也是清辉流转,流雾给明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百里聂有些迷蒙一双眸子,落在了周世澜身上,惹得周世澜一阵子狐疑不自在。 这一瞬间,周世澜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百里聂似乎想要将自己吃了。 他与百里聂恩恩怨怨,说不大清楚。然而饶是如此,方才那一缕错觉,却也是已然是让周世澜狐疑不定,好生好奇。 那种感觉,曾经也是有过一次。 那时候自己和百里聂关系还不错,勉勉强强还算是朋友。他们一起打马吊,他一把鸡糊截胡了百里聂的清一色,那时候百里聂就用这样子的眼神盯过自己。 他曾经以为百里聂是完美的,可是接触越多,却也是越发了然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百里聂厨艺很差,却喜欢给人做菜。 百里聂逢赌必赢,可要是输了,却没什么赌品,一多半还会想法子赖账。 可这样子一张谪仙般的面容,顶着一双朦朦胧胧的眸子看着你时候,却总会让人不自禁让他几分。 周世澜收敛了自己的目光,慢慢的瞧着足尖。 其实在周家,也少不得许多勾心斗角,他也没什么极要好的亲兄弟。 及遇到了百里聂,他们也无利益冲突,又很谈得来。渐渐的,他也有些将百里聂当成亲弟弟一样。 想到了这儿,周世澜心口也是微微一酸。不过这些,到底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阿澜,可容我送月砂回去。”百里聂苍白的唇角,却也是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他那一双眸子,又浮起了周世澜极为熟悉的神采,每次他想要一件周世澜很喜欢的东西时候,就会这样子的表情。 又直接,又残忍,却偏偏是理直气壮的。 而周世澜呢,却忍不住有些犹豫。 元月砂轻轻福了福:“月砂不敢劳烦长留王,王爷身份尊贵,月砂实在不敢高攀。” 她忍不住想要避开百里聂,更有些畏惧百里聂。至于畏惧什么,元月砂也是不乐意去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乐意和百里聂面面相对,单独相处。 百里聂了然,言语歉疚:“想来如今,昭华县主内心仍然是恼恨于我,不肯原谅,故而如此拒人以千里之外。不知昭华县主,怎么样才肯原谅于我。连我载你一层,也是不肯。” 他瞧着元月砂,淡色的唇瓣拂过了浅浅的笑容,蓦然当着元月砂,手指轻轻的拂过了自己的唇瓣。 却分明是在暗示,那两次亲吻过元月砂唇瓣之事。 这就是百里聂口中得罪元月砂之事。 元月砂脸颊刷的一下就红了,她极为气恼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却也是恼恨无限。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如此的可恶、无赖、恬不知耻! 占了自己便宜,却好似食髓知味,居然这样子缠了上来。 惹得元月砂内心之中,更是禁不住流转了蠢蠢欲动的杀机,甚至恨不得就这样在百里聂的胸口扎上了一个透明窟窿,好杀人灭口。 偏生百里聂却仍然是极为坦然:“不过我始终觉得,这不是什么错。阿澜人最好了,很公道,不如让本王将事情缘由尽数告知阿澜,让阿澜评评理又如何?” 元月砂咬牙切齿:“殿下很喜欢找人评理?” “事无不可对人言,纵然全世界都知晓,本王大大方方,坦荡荡。然后,大家都会告诉月砂,你因为这桩事情生我的气,是你太小气了。” 百里聂言语平和。 元月砂却再福了福,蓦然极为恼恨:“月砂从无生王爷的气。” 她极为恼恨,却不觉踏上了百里聂的马车了,面色更是恼怒到了极点。 周世澜有些吃惊,更不自禁有些失落。 他看着百里聂拿捏元月砂的样儿,一向冷静自持的昭华县主也面泛红霞,可她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如此过。 百里聂就好似蜜糖捏的无赖,又甜蜜,又可恨,又有几分邪气,糅合成了奇特的魅力。 倘若百里聂肯对一个女人施展这样子的魅力,别的任何男子都是为之黯然而失色。 周世澜看着马车缓缓的行驶,任由自己胸中一缕酸楚之意蔓延。 他忍不住有些惊讶,难道,难道自己当真喜欢上了元月砂了? 不然为何胸中竟有如此的失落。 他原本只是浅浅的欣赏,可是这样子的喜爱,却好似不断滋生,越发强烈。便是周世澜自己,也是忍不住有些个惊讶了。 马车之上,元月砂一张俏丽的面颊却也是冷若冰霜,沉着一张精致脸容。 “原来月砂竟如此在意我的一时情不自禁,倘若月砂不允我人前提及,那我不说又如何?” 百里聂却也是禁不住柔语安抚。 元月砂毕竟是猛兽,激一次她上马车也还罢了,若是接二连三,用此等手法如此调戏。只怕,她会憋不住撕了自己。 下一次,自然应该换换别的法子。 “莫非,月砂对本王有所误会,觉得我垂青于你,苦苦纠缠?” 百里聂更反将一军,似真似假,如此试探。 元月砂却忽而冰霜尽去,嫣然一笑,如百花吐蕊,瞧得百里聂一呆。 “殿下大可放心,月砂怎会误会殿下如此没眼光,毕竟月砂心里面清楚知晓。殿下是喜欢男人的!” 饶是对方是百里聂,他也是听得呆了呆,不觉言语:“这其中有些误会。” “殿下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那日月砂穿的是男装,殿下兽性大发,也是可以理解的。” 元月砂冲着百里聂,绽放一缕极为天真笑容。 百里聂第一次被元月砂哽住,竟说不出话儿来。元月砂却也是不自禁的一阵子心头舒坦! 接下来几日,元家那日灵堂之上闹剧,却也被几方有心人悄无声息的压住。 车轮行驶过青色的石板路,却也是不自禁的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马车之上,苏樱却一阵子的恐惧,搅紧了自己衣衫。 来时候迫不得已,如今苏樱却已然后悔起来。 她不知晓元月砂为什么让自己随之一道来这里,可是这个地方,却未免太让苏樱觉得可怕和厌恶了。 苏樱从来也不知晓,京城之中居然是有这样子污秽、肮脏的地方。 她平日里赴宴、赏花、玩乐,去的都是整洁又繁华的所在。 她以为京城每一处都是如此的。 可是如今苏樱却被元月砂拉扯着,踏入了这污秽之极的所在。 就好似撕破了虚伪之人光鲜亮丽的外皮,却透出了那浓浓污秽不堪。 她轻轻的撩开了车帘,嗅到了一股子浓稠腐败的气息,却飞快放下了车帘子。 这污秽的小巷,街道两边堆积了垃圾,气味自然是令人难闻。 苏樱不敢看元月砂,却是欲言又止。 好半天,她才结结巴巴:“县主,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她眸光之中,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惧色。 “阿樱,你不会想要知晓的。”元月砂却朝着苏樱微微一笑。 那笑容浅浅,却让苏樱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元月砂却觉得无趣,这井儿巷是京城最穷的人所住的地方,藏污纳垢,暗娼无赖齐聚。好似苏樱这样子的官家嫡女,自然也是从来没有来过这儿。 马车停了下来,苏樱不觉披上了披风,掩住了面容,随着元月砂下去。 破旧的木门推开,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纵然是白日,这房间之中却一派昏暗。 苏樱不敢打量这房舍,一颗心却禁不住扑扑的跳动。 蓦然,那黑糊糊的床榻之上,却有个活物动了动,苏樱才瞧个清楚那上面竟有个活人。 她吓了一跳,待仔细瞧瞧,却发觉那人披头散发,遍体浓疮,煞是可怖。 苏樱尖叫了一声,退后一步便要走,可那手臂却忽而被元月砂伸手握住。 元月砂力气竟然不小,好似铁圈也似。 苏樱不觉泫然欲泣,软语哀求:“县主,求你饶了我,求你饶了我呀!” 元月砂却言语柔柔:“阿樱,你怕什么,他可是你认识的人,你瞧一瞧。” 一旁的湘染点燃了油灯,凑到了那人跟前,蜡烛的光彩,却也是轻轻的扑在了那个人的脸蛋之上。 可是苏樱哪里敢看?她身子一阵阵的发软,却不觉轻声哭泣,连头都不敢抬起。 反倒是那人,听到阿樱二字,反而忽而好似有些精神,挣扎起身。 他忽而咯咯笑着:“阿樱,阿樱,果真是你。过了几年了,你却生得好看了。你,你怎么了,不认得我了?” 他伸出手,咚咚的敲着床板。 元月砂也是不耐苏樱这不干不脆的性子。 她干脆自己伸出手,扳起了苏樱面容,对着那人。 苏樱吓得不敢看,她原本可以闭上眼睛,却吓得闭眼都忘记了。 苏樱那一双眼,盯着那人。 这个男人真是丑陋,满脸浓疮,形容消瘦。可是仔细瞧瞧,竟然是说不出的眼熟,仿佛是哪里见过的。而这样子的熟悉,却也是勾起了阵阵恐惧不安。 而那人忽而咧嘴一笑,露出了黄黄牙齿。 苏樱吓了一跳,忽而灵光一闪,脑子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顿时宛如五雷轰顶。 这张面容,她曾经痴痴凝视,恨不得将那五官模样刻在了心里面去。 所以就算如今这张脸,变成了现在这副德性,她却是犹自记忆深刻。 “是,是你——” 她不觉舌头发颤,宛如坠入地狱。 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有着俊俏面容,还有一副极好的嗓子。他在戏台上可男可女,绝代风华,可谓是勾人极了。 正因为曾经印象深刻,如今苏樱却还记得,还记忆犹新。 他就是当年的黑牡丹。 苏樱身子一软,险些倒了下去。而元月砂扶着她,让她坐下来。 苏樱吓得清泪淌落,一阵子的绝望。 她实在想不到,想不到元月砂居然找到了这个无赖。 如此一来,还不知道元月砂准备如何的拿捏自己呢。 她耳边,却听着元月砂轻柔说道:“黑牡丹,你吓坏阿樱了,如今你这副样儿,哪个姑娘家看着不害怕。人家花了许多时间,将你这个无赖忘记了。这一切皆多亏于她有个极好的姐姐。你可知晓,苏三小姐是何等疼惜妹妹。也因为你这档子事,这么多年,她们可是姐妹情深。” 苏樱只觉得元月砂这说话儿的腔调古怪得紧,老大不自在。 “这京城第一美人儿,虽然是苏家养女,可在苏家母慈女孝,姐妹情深,日子不知晓多好。” 元月砂轻轻的垂下头去,仍然是如此言语刺激。 “好姐姐,你居然当她是好姐姐,阿樱,你可当真是个傻子。” 黑牡丹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可知晓,当初便是她穿针引线,让我将你勾引了,扯下你荷包,坏你名节。可惜这贱人,却翻脸不认人,竟将我害成如今这般鬼样子。” 苏樱原本心里面稍稍缓过劲儿来,略略平静了些,黑牡丹这样子一说,她脑子又是一炸。 一时之间,她竟也回不过味儿来,竟有些理解不过来,什么叫苏颖指使的。 她十根手指头狠狠的搅着衣服,浑身绷得极紧。 姐姐为什么要做出这等事情? 不会的,都是这戏子来骗人的。 当年被姐姐打发,如今倒是来污蔑苏颖。 他骗自己,还勾搭上元月砂。 苏樱想要如此认定,可不知怎么了,一颗心竟不觉极不安,极害怕。 也许事到如今,就算是自己,那也是疑了苏颖了。 耳边却听着元月砂缓缓言语:“黑牡丹,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何不跟阿樱说说。如今阿樱还跟她这个养来的姐姐如此亲近,她单单纯纯的孩子,何不跟她说道说道。” 一旁湘染不动声色,送了水过去。 黑牡丹轻轻的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嗓音粗重:“几年前,我还是京城的名角儿。阿樱你的丫鬟兰芝,曾与我相好。常常趁着随夫人小姐来戏园子看戏时候,与我私会要好。并且,还将一些苏家的事情告知我。她夸赞那苏家三小姐美若天仙,姿容姣好,我便动了心思。若苏颖是侯府嫡女,我也没这个胆子。可是她只是侯府养女,倘若她心甘情愿跟了我,苏家也总没话说。兰芝想了个法子,让我见苏颖。岂料,岂料我一见她,便是认出来她。她,她是我老相识了。不过是个婊子养的贱货,没想到,几年不见,她摇身一变,居然成为侯府养女。她衣衫光鲜,装模作样,好阔气。” 苏樱飞快摇头,大声嚷嚷:“你胡说八道,姐姐是苏家的旁支女,只不过父母没了,很可怜,爹娘才收养了她。又怎么会,会是那个,下贱女人养的孩子。” 她一时情切,竟不那么害怕了,只一颗心砰砰跳。 “放屁,她配做苏家旁支女?她亲娘是个贱货,卖得皮肉松弛,年老色衰。她亲爹是谁都不知晓,连个姓都没有,别人只叫她颖娘。她娘给冯道士洗衣服做饭,她自个儿也跟那冯道士厮混,给冯道士养的那些个女娃儿送饭盯梢,不许人跑了。那时候镇上的人都知道冯道士是个妖道,就她们母女两不要脸替冯道士摆布那些童男童女。我自是识得她的,那时我随着戏班子在北漠唱戏,时不时去那镇子上。我在戏班做杂役,时常会替班主去冯道士那里买些个助兴的药。她年纪小,可样子真好看,自然招人留意。别人都说,只要她岁数大些,一多半就会被冯道士破了身子。” “那时候冯道士勾结边塞权贵,自己又养了许多徒子徒孙,养了些个漂亮男男女女,送去以供淫乐。有些,是见孩子好看就设法拐走的。父母找来,反而被毒打。谁也奈何不了这冯道士。后来海陵王知晓了,便让手下将领将冯道士以及他的徒子徒孙都杀了。这臭婊子也是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谁想到没几年,她便发了迹,居然成为了京城侯府养女。这件事情要是扯出去,只怕笑掉了别人大牙。婊子养的下贱货,却跟那些京城嫡女做手帕交,姐姐妹妹的好得很。” 黑牡丹目光轻轻的闪动:“我当然也要与她相认,一叙旧日情意了。” 元月砂嗤笑:“只怕是觉得自己拿捏了她的把柄,有意勒索吧。” 黑牡丹不以为耻:“这难道不应该?她得了这天大的好处,旁人总该得些油水润润喉咙。我和她相认时候,那时候她脸上那副比死还难看的神气,真是笑死人了。她倒是乖巧,我要什么,便给什么,姿态温柔,曲意奉承。甚至许我,待她待价而沽,留着清白之躯嫁了个好人家,再将身子借我沾沾也无妨。我还以为,她当真服了软,安安分分听我使唤。” 黑牡丹说的一句句话儿,就这样子的钻入了苏樱的耳朵里面了。 她原本拼命告诫自己,这等贱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可是黑牡丹说得绘声绘色,有根有底,那些下流话更一句句回荡在苏樱的耳边。 苏樱实难想象,她那极为高贵的姐姐,曾经会在这么个下贱戏子面前放低姿态,周旋应付,软语哀求,说容她成婚后再交出身子。 平日里,苏颖是个多么骄傲和高贵的人啊。 苏樱手里的帕子,已经揉得好似腌过的咸菜一样,皱巴巴的了,可心中纠结之意更浓。 而苏樱那心绪纷乱之时,黑牡丹却蓦然头一歪,瞪着苏樱,咧嘴笑起来:“她还撒娇弄痴,说她处境也不好。有个妹妹,也傲气得很,看不上她这个养女。这个嫡出妹妹亲娘是洛家女儿,故而这个妹妹样样绝好,衣服首饰无不精致。她姿容绝世,可吃喝穿戴却样样不如。她说想个法子,让我将你给睡了,教训教训你这个刁蛮小姐。” 苏樱脑子一炸,纵然不乐意听,却禁不住要想。是了,苏颖才到苏家时候,过得是不怎么样。她也记得,自己一开始并不喜欢苏颖。也是,真正嫡出的小姐,哪里看得上外面挑进来的养女。正因为黑牡丹这件事情,自己才和苏颖好了,一根发钗两个人换着戴。 甚至自己真心感激,给苏颖机会,让苏颖跟自己外祖父家多走动接触。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洛家越来越看重苏颖,倒好似苏颖才是洛家真正的亲外孙女,自己反而排在了后面。不过苏颖姿态摆得好,苏樱也是没有细细想过。 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妹妹改变了态度,苏颖在苏家处境不会这么顺。因为苏颖进门没多久,二姐不喜欢她,处处不相容。后来二姐姐因为百里策而死了,母亲心里面也有个疙瘩,觉得是苏颖克死人的。母亲自然不会自己说,她只需稍稍透出些个口风,自然有下面的人说苏颖不吉利。 如今苏颖才名远扬,姿态秀丽,自然说不上还需依靠苏樱了。 甚至连苏夫人,面对这个养女,都不敢掠起锋锐。 她也再不是当初那个初入侯府,根基不稳,事事要看人脸色的苏家养女。 可是如今是如今,当年是当年,当年自己这个妹妹改变态度,怎么也是帮衬了苏颖一把,对苏颖有些好处。 苏樱虽然糊涂,也是没有糊涂到底。 更何况她纵然是糊涂,也是因为当年之事令她不敢质疑苏颖。 如今这个源头扯出了别的说法,苏樱那股子信任也是不觉有些动摇的了。 “阿樱,那日她是要我强占你的身子的,可我究竟不傻。真要了你身子,事情闹大了,我一个戏子能有活路?这贱人没安好心,可我也不糊涂。我便不过想逗弄你,玩弄你,证明自己勾女人的本事,再从你身上讹些银子使使。所以我只夺了你的荷包,要挟你送些金银财帛。否则,我若真心要破你身子,用药用酒,或者埋伏几个帮手,你以为自己能逃?” “可我还是上了她恶当,被她算计。那时候我总归是个名角儿,也有些个下九流的门路。她不过是纤弱女子,根基维稳。就算我是个梨园戏子,她要动手除了我,也不大容易。可我摘了你荷包,又敲诈勒索,闯下大祸。她将此事告诉你哥哥,苏暖让人将我打成重伤,以为我死了,便将我扔入粪池之中。便是我那姘头兰芝,也被苏家处置了去。” 苏樱身子摇摇欲坠:“你,你是说当年处置你的,是,是哥哥?” 苏颖那时候,说是她想了些法子,为自己抹平这档子事的。她说这些个污秽之事,自己不必去听,免得脏了耳朵。而苏樱自己呢,原本也是不想提及。她本也没多想知道。 那时候,苏颖可是提都没有提苏暖。 这么些年来,苏颖也是从无怀疑。 可是此时此刻,她忽而被迫想起此事,纵然未必全然相信,可是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升起了巨大的疑惑。 是了,那时候苏颖也是女流之辈,她哪里来的本事,处置黑牡丹? 黑牡丹是京城名角,暗地里也和有些好男色的权贵有些个不干不净的牵扯。当年他靠着那张俊美脸蛋,勾搭了许多情人。而且因为他是红角儿,更是戏台上一棵摇钱树。三教九流,利益牵扯,实在太多。无论怎么样,黑牡丹也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无声无息消失的人物。 除非,京城之中真正的权贵出手。 可是既然如此,她苏颖又有何德何能,又能有什么本事白屏此事? 要是苏暖出手,为什么苏颖不肯告诉自己?反倒显得一切都是她的功劳,让自己从此对她感激涕零? 难道苏颖是故意的? 苏樱不可遏制的这样想。 却不自禁将话儿说出口:“怎么会是哥哥?我不知道,从来都不知道的。” 元月砂轻叹:“阿樱,你当真太不关心你的哥哥了。他是苏家嫡子,还是长子,身份金贵。你娘,可是只有他一个儿子。苏洛两家,可都捧着他这个宝贝金蛋。打小他便受最好的教育,从他一出生,这锦云般的前程都是注定了的。可是为什么,他好端端的,被送去南府郡,一去好几年,被人投闲置散,对前程全无助益?他是苏家嫡子,前程似锦身份尊贵,他的时间岂能被如此浪费?” 苏樱说不出话来,她全没想这些。仔细想想,自己确实不太关心哥哥。 可是,可是现在苏暖还不是整日里围着苏颖转。 那个外来的养女,一开始不过是格格不入的外人,可是如今她仿佛成为了整个苏家的中心。 除了苏夫人,苏家上下每一个人,都是对苏颖死心塌地的。 而仍然讨厌苏颖的苏夫人,在苏颖那绝世的容光映衬之下,不过是个心怀嫉妒的老妇,丑陋得不可救药。 这样子的手段,甚至连元月砂,也是禁不住有些个佩服了。 而此时此刻的苏家,对着那碧色的池水,苏颖轻盈的叹息了一声,那金黄色的银杏叶却也是从树上轻轻的催落,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她听到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宛若蝉翼的肩头轻轻一颤,旋即转身。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煞是伤感,惹得苏暖不觉心口一疼。 “阿颖,好端端的,怎么就叹气。” 苏暖一脸疼惜之色。 苏颖掏出了手帕,轻轻擦去了眼角泪痕,不觉缓缓言语:“哥哥,我是为阿樱着急。好端端的,可是没想到,这一次她又闹出了些事情。她是没出阁的女孩子,如今名声受损,我也替她急。” 苏暖想到了苏樱,面色却淡了淡,他这个亲哥哥,却似乎并不如何急切了。 “何苦为她担心,是她不争气,和元月砂过不去,却没见体恤我半分。我不怪她,却怕她嫌我不够体贴。” 言语之间,竟似有些个冷淡。 苏颖却言语温柔:“哥哥不是那等铁石心肠的人。就好似几年前,哥哥为了阿樱,亲手弄死那个戏子,还不是为了护她名节,为了她好。” 苏暖眼神复杂,不错,那时候自己是为了苏樱,甘愿如此冒险。 若非苏颖通风报信,他怎知阿樱居然如此糊涂,迷恋戏子,还被这贱人拿捏要挟。 苏樱是他妹妹,他怎能不帮?更何况彼时苏家已经有一个女儿因为行差踏错而死,苏暖不想连唯一剩下的妹妹都失去。 所以,纵然双手染血,冒上风险,他也动手除掉那个黑牡丹。 最后却惹得一身腥。 可惜如今想想,似乎也不值得。阿樱仍无半点长进,如今仍然恣意妄为,如此糊涂。便是自己那时保住了她,可是未必见得她以后不会自己找死。 苏颖察言观色,却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其实那时候阿樱是不懂事,被吓坏了,才让我对你说那么些话。她要我告诉你,一生一世,不要在她面前提及此事。还说你要是告诉父亲母亲,告诉别的什么人,她便不认你做哥哥。不错,她是不懂事,可那也是因为她怕了,知道错了。她怕你提,她怕别人知道,是因为她觉得羞耻。然而哥哥可是怪了她?哥哥心里不高兴了?” 苏暖一时无语,苏颖却容色凄婉:“是,哥哥为她牺牲很大,被逐走到了南府郡,损了自己前程。可我知道,哥哥是个心地温柔的人,饶是阿樱如此刁蛮,你还是顺了她意思。这么多年,便没别人知晓。便是父亲母亲,也不知晓这个种内情,倒累了你名声。如此种种,若非极爱惜这个妹妹,也不会如此纵容。” 好半天,苏暖才闷闷说道:“这些我却不怪她,原本是我自己甘愿的。” 彼时苏暖弄死那黑牡丹,无缘无故,免不得猜测他下手的缘由。他又不能说和人知,说出苏樱的丑事。又因那黑牡丹荤素不忌,招惹达官贵人喜欢,故而竟有人猜测苏暖跟黑牡丹有些首尾。甚是苏侯爷也不免对这个儿子颇为失望,没有了从前的器重。 他没有犯一点错,这一切都是苏樱糊涂,偏偏所有的后果,却是苏暖承担了。 就算现在,他仍然不怪苏樱,毕竟就算挨了这些苦楚,可却是自己甘愿代妹受过。 可是他最不能原谅的是,他到了南府郡,远离京城了,苏樱却对他不闻不问。 便是写几封书信,托人送两样东西,问两句安好,纵然于事无补,可那也暖人心肠。 然而苏樱却无只言片语,半点问候。 也许是因为苏樱厌恶黑牡丹,连自己这个哥哥也是不乐意理睬了。 反而倒是苏樱,她怜惜自己忍辱负重,受尽委屈,情深义重,倒是时时问候,日日担切。 有时他在南府郡染了病,又或者不开心,看着苏颖给自己写的一个个字,却不免心生暖意。 日子一久,他不觉对苏颖生出了那难以言喻的情愫,甚至早就逾越了兄妹之情。 只不过他怕伤了颖儿,不敢挑明了来说。 至于苏樱,他原本对这个妹妹情深义重,可是再深的情意,却也是禁不住这样子日夜消磨。日子一久,却也是早就没有剩下多少。母亲如今念叨,自己只顾着关心阿颖,却不理睬阿樱。可是自己在南府郡挨着苦日子的时候,阿樱可是有关心过自己,爱护过自己? 他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对他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苏樱名声毁了去,这都是苏樱自找的。她自己用些手段,污蔑元月砂。元月砂虽然庸俗,可是苏樱的手段也不光彩。更何况作为自己的妹妹,她恨透了元月砂,却没顾忌自己这个哥哥。苏樱偷走了自己手帕,难道没想过自己也会招人议论?这可真是无情无义,连亲哥哥都没放心上了去。 既然如此,自己这个哥哥,凭什么还要对苏樱无止境的包容? 就算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流一样的血,再浓的情分,如今也是消磨得差不多了。 苏暖一抬头,却看着苏樱那温婉凄然的面颊。 他心头怜惜,自己的阿颖单单纯纯的,总还是希望自己和阿樱能和好如初的。 苏颖垂泪:“我也只盼你和阿樱,仍如以前一样要好。” 苏暖一时胸中涌动了热血,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苏颖面颊之上泪水,言语更不觉放柔了几分:“好了阿颖,不要担心阿樱了,她不会有事了。” 苏颖太傻太纯,惹得他心口疼。 至于和阿樱的兄妹关系,苏暖却只字不提,他隐约觉得纵然自己心生隔阂,可是阿樱其实没什么感觉的。 宽慰了几句,苏暖方才离开。 苏颖轻轻的垂下头,她柔美的身影在森寒的秋风吹拂之下,确实也还是有着几分楚楚可人。可是她面颊之上的伤感之色却是消失了,苏颖唇角却蓦然绽放一缕极美的笑容。 宛如昙花绽放,煞是可人,令人不觉为之而心醉。 几年前黑牡丹的事情,苏颖想来,却仍然不自禁的一阵子得意。 那时候她来苏家才两年,根基维稳,受人白眼,宛如寄人篱下。 说是养女,可自己到底不是苏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京城里的人,一个个都捧高踩低,跟红顶白。苏家的下人,也不过是一堆墙头草,见风使舵,令人厌恶。 苏家两朵姐妹花,最初是苏锦雀更让苏颖厌恶。 苏樱木讷,可苏锦雀却是个娇惯刁蛮的主。 自打苏颖踏入苏家,因她美貌动人,光彩照人,无需做什么也已然惹得苏锦雀嫉妒厌憎。便算是苏颖再如何的伏低做小,忍气吞声,也是讨好不了这个大小姐,不能顺她之意。她让人将虫子放在自己床上,人前人后冷嘲热讽,甚至故意将她推入水中。彼时众目睽睽之下,明明苏家的下人都瞧见了,却没一个人肯替自己说话,指证这个苏家嫡女。 依照苏颖的性子,她都快要气疯了,却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然而那些屈辱,积累在了苏颖的心头,疯狂的恨意杀意,却好似野草一样疯狂滋生蔓延,布满了她的心口。 那个美貌而刁蛮的苏锦雀,就好似一把刀子,磨得苏颖心口滴血。 而这样子的痛楚,一点点的润入苏颖骨髓,令苏颖可谓极为疼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7 恼恨复仇 那个美貌而刁蛮的苏锦雀,就好似一把刀子,磨得苏颖心口滴血。 而这样子的痛楚,一点点的润入苏颖骨髓,令苏颖可谓极为疼痛。 好在后来,苏锦雀自己作死,喜欢上百里策。而百里策不过是将她拿来玩一玩儿,根本不是真心想要苏锦雀的。苏锦雀却瞎了眼珠子,将百里策这样子的花花公子当做宝,为了百里策寻死觅活。所以她干脆送了苏锦雀去死,打小她便学会要做什么恶毒的事情,便要挑一个替罪羔羊。别人只当苏锦雀当真为了百里策自尽,却不知晓是苏家那个安分温柔的养女动的手脚。 然后苏颖就欢喜了,她看着平素高傲的苏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心里面解气。可苏夫人这个贱妇,自己女儿死了,却瞧自己不顺,还处处说苏锦雀是自己克死的。这个老女人,不就是嫉妒自己的年轻貌美。 还有就是苏樱,她原本是个没长开的木头,不似苏锦雀那样招人狠。 可是苏锦雀死了后,苏樱却一日日的碍眼起来。 苏颖就是不甘心,苏樱这木头一样的性儿,凭什么打小就含着金钥匙出身,日子过得舒舒坦坦的。 苏樱是侯府的嫡女,依着父亲便是身份尊贵,而她亲娘出身洛家,有使不完的银子。 打小苏颖就善嫉,便算见别人衣衫比自己的好看漂亮些,她都恨不得拿起剪子将人家花衣裳搅碎。 苏樱那样子一个木头性子,庸俗姿色,吃的穿的戴的样样绝好,样样压过自己一头。 她记得那一日苏樱过生辰,自己和府中庶女都戴着青玉钗,可苏樱却戴着一对白玉如意兰花钗。那玉色好似牛乳,镶的珠子有龙眼那么大。那时候她心里面就含忿,那么大一颗珠子,也不怕压坏苏樱脑袋。 苏颖平时姿容柔顺,可是眼见苏樱吃穿用戴,她心里暗暗的比较,都快要嫉妒得发疯了。 要是那些好东西给了自己,衬上她绝美的容貌,必定是极好看。 然而苏夫人只跟她说,说那些精巧首饰,要是阿樱戴厌了,让给苏颖戴戴也无妨。 什么让,不就是让苏颖捡苏樱不要的破玩意儿。 她还记得苏夫人柔柔说过,可惜苏樱身子小了些,不然一件衣衫,姐妹可以混着穿。 还是女人最懂恶心女人,苏颖也是被苏夫人恶心坏了。侯府一派锦绣富贵,描金镶玉,金碧辉煌。可是就算是这样子,苏颖这个侯府养女,却仍然像个寄人篱下的穷丫头,等着苏樱的残羹剩饭。 苏樱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个极糊涂的性子,人又蠢,脸又丑。自己往苏樱身边一站,男人的眼珠子就绝对不会多看苏樱一眼。她不过命好,才能穿金戴玉,压了自己风头。 她厌恶苏樱,有着厉害有本事的亲娘护着苏樱,还有一个极好的大哥,对苏樱宠爱有加。 而自己呢,苏夫人不喜她也不必说了,苏暖对她虽然温和客气,可好似总隔了一层。她再怎么听话乖顺,可毕竟血缘上隔了一层,苏暖的关心也是有限。 晚上躺在了床上,她嫉妒得狠狠咬被子,要是苏樱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那都好了。 尊贵的侯府嫡女身份,疼爱有加的父母,还有温厚关心妹妹的好哥哥。 她恨得身子一抽一抽的,就算这些自己统统都没有,苏樱也不该有。 她恨不得将属于苏樱的一切,都统统撕碎了。 抓坏苏樱那张无辜的脸,生生扯了她舌头,撕破她的脸皮。 最好是死了,免得留着碍眼。 然而不可以的,她若要好好留在苏家,便不可对苏樱下手。 因为那时候苏锦雀才死没多久,苏家要是接二连三,嫡女出事。而这一切,又是发生在自己这个养女上门之后。 便算是傻子,只怕也是瞧出了几分不对劲儿。 如今侯府高床软枕的日子,是苏颖费尽心思才得到的,她才不想要死去。 怎么样,也要等上几年,然后待挑到合适的机会,有了别的替罪羔羊,方才决意动手。 如今一切,既然是得之不易,她一举一动,自然更是需要小心翼翼了。 她努力隐忍,拼命忍耐,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没有苏樱的福气。这些京城贵女,打小那些个好东西,都是轻而易举的拢入在手中。不像自己,明明聪慧又美丽,可是所有一切,都是需要她一点一滴的算计,好不容易,才能拢入自己的手中。 她身边婢女轻柔的靠近,言语柔柔:“天气凉,小姐不要在外边站得久了。免得,受了些个寒气,小姐身子骨弱,染了风寒,大公子必定会怪奴婢侍候不周。” 苏颖也只轻轻的点点头,她想到了苏暖,内心忽而喝了蜜糖一样甜。 如今苏暖,围绕在自己身边,关怀备至。只恐怕苏暖自己都是不记得了,当初自己初入苏家,他对自己的冷漠和淡淡轻蔑。 她垂下头,瞧着自己罗裙下一双纤纤细足。 她穿的这双绣花鞋,是府里绣娘做的,做工精巧,还缝了珍珠碎玉。这叫珍珠履,是苏颖自个儿设计的,京城里的女眷也很追捧喜欢。那府里做活的绣娘是老手,一月要十两银子,可最多做两双鞋。这还不算,做这双鞋子的材料。 而小时候,家里贫苦,她一双娇嫩小脚,套的却是稻草编织的鞋子。 她小时候越苦,如今便越不会委屈了自己了。 回到了房间,苏颖轻轻一挥手,遣散了下人。 她盯着镜子里面自己倾国倾城的容貌,不觉冉冉一笑。 今日提了提苏樱当年受辱之事,倒叫苏颖禁不住回想起当年种种。 那时候,自己嫉妒苏樱,奈何不了这个蠢物,而且运气不好,喝口凉水也塞牙。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叫黑牡丹的名伶,居然是一眼就认出来自己了。 那戏子,当年也流浪于北漠,如今居然也来到了京城,并且言语要挟,十分可恨。 苏颖虽然惊惶,却不觉打起了精神,应付黑牡丹。 就算是现在,苏颖也是忍不住得意自己那时候的一石二鸟。 不,是一石三鸟。打这以后,苏暖也是渐渐对自己不同了。 她手指头轻轻的拂过了自个儿那个梳妆盒子。 这盒子里首饰,件件精巧。以洛家巨富,苏颖平素享受,自也是最好的。 便是这檀木雕刻的盒子,那也可谓是价值不菲。 然而这盒子里面最让苏颖喜爱的,却不是那几样首饰。 她蓦然唇角却也是浮起了浅浅的冷笑,手指头轻轻一按,这檀木盒子咯咯的响动,竟吐出了个暗盒子。 里面一枚荷包,却也是制作极为精巧,却也是有几分旧了。 这就是当年苏樱硬生生被黑牡丹摘下来的荷包,她拿捏在手里面,这样子留了下来,就好似一件战利品。每次苏颖手指抚过了这枚荷包时候,心里面就是浮起了说不出的愉悦。那些个恶毒又狠辣的算计,是苏颖一生之中得意的算计,这就仿佛是一件艺术品,费了心思,最后完成得极为完美。唯一美中不足则是,这些得意之事,竟不能与人言语,更不能与人炫耀。 唯独没有人时候,她轻轻抚过了这样子的战利品,才可慢慢回味这其中绝妙。 苏樱?她只配做自己的踏脚石。如今她是朵娇艳的鲜花,可是那娇艳的鲜花,却总需要几片绿叶相配。 而此时此刻,苏樱眼眶之中饱含的泪水,啪的滴落,落在了衣衫之上。 她失魂落魄,脸颊也是不自禁的一阵子苍白,极为难受的样儿。 苏樱口中却忍不住呢喃:“她为何这样子待我,为什么?” 这么多年,就是因为苏颖那日对自己的好,所以苏樱死心塌地的相信于她,极为跟她亲好。 苏颖这个好姐姐,她所说的每一句话,苏樱可都是深信不疑的。 可是如今,这所有的信任,便是如此碎去。 从前那自以为是的安稳,也是荡然无存。 苏樱一颗心,顿时也是忍不住心疼如绞,煞是难受。 “因为你样貌没她好,人没她聪明,却比她出身高,日子幸福。她当然不甘心,要对付你。阿樱,这种事情在京城之中实在是再常见不过了。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马车之中,元月砂嗤笑了一声,口气之中充满了讽刺。 纵然苏樱如今一副天塌下来了,悲痛欲绝的模样,可是元月砂就是没法子能有什么真心实意的同情。 “因为你蠢,你弱,弱肉强食,被她欺辱也是顺理成章。” “你出身比她好,有亲爹可依,亲娘帮衬,亲哥哥疼爱。可是如今,她是京城第一美人,享用挥霍你外祖父家的财富资源。而你不过是她陪衬,如今还成为京城笑柄。堂堂嫡女,却甘心被个苏家养女压了下去,一辈子要被她欺骗羞辱。阿樱,我都替你觉得没脸。” “你将自己一切拱手相让,以为她会感激同情你?其实你在她的心里面,就是个傻子。她根本就瞧不上你的。” “我为什么会查到黑牡丹?是因为你这么个苏家亲生女儿居然跟她那样子的养女如今交好,怎么样,都透出古怪。人就是这样子,生来未必学会善良和仁爱,可天生却会嫉妒别人。越是亲近的,却也是越爱嫉妒。好似阿樱,你对我处处针对,是因为我出身并不高贵。比起京城其他出色的女子,只有我让你意难平。既然是如此,一个养女而已,处处风头压过你了,怎么阿樱却也是甘之如饴?阿樱,你若有脑子,何须今日才知晓。” 那句句尖酸言语,惹得苏樱心中极恼。 可她对元月砂的恼怒,却也是远远比不上对苏颖的。 被背叛的痛苦,以及被玩弄摆布的愤怒,便这样子涌上了苏樱心头,更不觉令苏樱极为恼怒。 “贱人,她这个贱人!” 她娇美面容,却不觉生出了一缕裂痕,竟似生生有些个扭曲了。 “她不过是只山鸡,是个贱货,她,她凭什么如今富贵,靠着作践我吗?” “我不会让她好过的,她休想舒坦,我才是苏家嫡女,正正经经的高贵身份。她,她不过是边塞婊子生的女儿。” 苏樱那一双眸子之中,流转了浓郁的怒火,只恨不得将苏颖这样子生生撕了去。 “对付她?阿樱准备怎么对付她,扯出她利用黑牡丹毁了你名声的丑事?你敢闹得满京城都知晓?” 元月砂嗤笑。 苏樱闻言,却也是顿时不觉打了个寒颤。 不错,这桩事情,决计不能让别人知晓。她甚至颇为忌惮的看着元月砂,眼中不觉流转了几许惶恐。 元月砂恨透了苏颖,说不定就会牺牲自己的名声,去对付苏颖。 元月砂却好似一下子瞧透了苏樱的心思,不觉含笑,缓缓言语:“阿樱放心,我不会如你这样子蠢。一个满身恶臭戏子,就算当众将苏颖的底给抖出来,抖了个底朝天。你以为苏家阿颖会有半分害怕?她只会轻描淡写,推脱得干干净净。” “说到智谋,说到心计,你根本抵不过苏颖。人也不是一天两天,就会变得聪明的。你要斗倒苏颖,切记不要跟苏颖提及半句。你要做的,就是告诉你娘。她可是你亲娘,就算你哥哥不向着你了,然而娘亲也会向着你。” “你娘如今还是侯府正妻,堂堂正正的苏夫人。更要紧的是,她还是洛家嫡女。如今苏颖虽然在洛家得宠,可你娘也还有个好娘。你的外祖母,也就是洛老夫人,仍然是在洛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母亲总会怜惜女儿的。苏颖压住你们这些嫡孙女的风头,也许洛老夫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若是害人性命,坏人名节,如此算计,洛家也未必能容。” “那么到时候,便能随你心愿,瞧着苏颖落魄。” 元月砂眸中一缕精光一闪而没:“不过阿樱记着,千千万万,不可自己质问苏颖。你绝不会是这个女人对手,绝对不是。”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8 杀人灭口 直回到了家中,苏樱犹自心神不宁,失魂落魄。 她所知晓种种真相,未免太过于骇人听闻。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消化。 然而偏偏正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嗓音,却不自禁轻巧的回荡在苏樱耳边:“阿樱,你回来了?下人也不带一个,你去了那儿?” 那个人说话,是如此的熟悉,也是蕴含了这样子的关切。 从前苏樱每次听到了这样子的柔柔话语,这内心之中会浮起温暖。可是如今,苏樱却竟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她一抬头,便看到了苏颖那张绝美的面容。 那张极好看的面容,落在了苏樱眼里,却也是说不出的可怖。 苏樱竟情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了。 苏颖面颊之上,不觉流转了错愕之色,伸手要拢住了苏樱的手以显得关切。 然而这手方才伸出来,便是啪的被苏樱打飞了去。 苏颖原本不过是想要安抚苏樱,毕竟那日元蔷心之事,苏樱也不是傻子,那心里也不觉会有那么个疙瘩在。 她只道自己轻言妙语几句,便能安抚住苏樱。 苏樱人蠢,只需说几句话儿,便能深信不疑,顺了自己的意思。 她拿捏苏樱这么多年,早就摸透了苏樱的性子。 如何安抚这个妹妹,苏颖也颇有些手腕。 纵然元蔷心这么个傻子,临死之前,胡说八道了几句,却决计动不得自个儿在苏樱心中地位。 可没想到如今,苏樱如此反应,反而不觉让苏颖一颗心冷了冷。 苏颖眼珠子渐渐的浮起了一缕淡淡的寒意,却也是忽而伸手,拢住了苏樱的手臂。 苏樱本来要走,也是走不得了。 苏颖那双手,力气竟似有些大了,不是之前那般举止轻柔。 苏樱恼怒:“你弄疼我了。” 苏颖平素温柔的语调,此刻却也是变得有些陌生了:“平时妹妹不会如此待我的。怎么今日,好好的却也是生份了?咱们姐姐妹妹,原本不是极为亲热,可是有些外人闹的?” 苏樱脸蛋冷起来,却也是极恼怒:“我如今不乐意说话儿。” 苏颖却不依不饶:“如今妹妹好似厌了我,我不依了,非得今日将话说透了。这姐妹两个纵然是有些隔阂,可也是不必计较在心里面,你说是不是?” 苏樱原本是要避开她的,不和苏颖说话,直接去寻母亲。 到了母亲房里,却也是将那些话儿尽数说和母亲知晓。 苏夫人才是侯府主母,定然能处置苏樱这个浪蹄子。 然而苏颖纠纠缠缠的,不依不饶的,却闹得苏樱骨子里的火气透出来了。 “事到如今,你还惺惺作态,苏颖,你这个贱人,当年那个戏子,可不就是你故意安排的。你还在我跟前做好人!” 苏樱一双眸子如喷了火,极恼恨的死死盯住了苏颖。 这个贱人,事到如今,还装模作样。 她原本以为,自己扯出这件事情,苏颖会觉得十分羞惭,甚至于自惭形秽。 然而苏颖却容色淡淡的,甚至不觉轻轻的笑了笑,言语盈盈:“妹妹还知晓些个什么?” 她竟然恬不知耻,说得个理直气壮,竟不觉极坦然。 苏樱的肺,可谓当真气炸了,十分恼恨,恼怒言语:“我还知道,你娘不过是个下等妓女。咱们苏家,哪里会有你这样子无耻货色。我要告诉娘,告诉哥哥,给满京城的人说。” 苏颖脸色终于变了变,那一双眸子之中竟不觉透出了森森的寒意:“妹妹从哪儿听来的下流话,怎么可以如此编排你姐姐?” 那言语冷冷,竟不觉透出了森森寒意。 仿若撕碎了温柔面容,露出了苏颖真正的面目。 苏樱刚才是怒,可是如今内心到底浮起了惊惧之意了。 苏颖仍然是言语柔柔的,可是苏樱内心之中,却也是不可遏制的流转了一股子极浓郁的惧意,惹得她心口发寒。 她不觉娇嗔:“你放开我。” 这儿是侯府,是自己家里面,苏颖还敢对自己如何? 然而就在这时候,却有人从后面伸出手,掏出了一块帕子,捂住了苏樱的口鼻。 一股子甜甜的香气涌了过来,闹得苏樱身子软绵绵的,也是没什么力气了。 耳边却也是听着苏颖柔柔的言语:“妹妹可知,今日你一番举止,十分异样,才惹得我的留意。你侯府嫡女,今日怎么身边一个丫鬟都没跟在后边,姐姐瞧着,便觉得奇怪,自然不免想要多问几句?” 说到了这儿,苏颖眉头轻轻一皱:“妹妹去了哪里了,一回来,也是胡言乱语。” 苏颖嗓音凉丝丝的,手指轻轻拂过了裙摆,仿佛拂过了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她唇角,却蕴含了一丝凉凉的笑容,微微有些个不屑。 苏樱虽然浑身无力,却感觉一双粗壮手,拖住了自己。 她脑子一阵子的晕眩,迷迷糊糊间,却瞧着苏颖身边的丫鬟阿薇拉扯自己身子。 可是对方那手,却也是极为粗糙,骨节也粗,绝不是一个女子的手。 “阿薇”冲着自个儿邪邪的一笑,带着一股子寒入骨髓的邪恶之气,惹得苏樱竟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她”根本不是阿薇,可又究竟是谁?这个人仿若是苏颖身边一个邪气森森的恶灵,隐匿于苏颖的暗处,为苏颖除掉一切她不喜欢的东西。 顺着小路,打开角门,便到了苏颖住的雪竹园。 清风吹过了竹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妹妹你知道我的,性子恬淡,所以居所幽静,又种满了竹子了。我下人不多,不喜欢有太多服侍的人。甚至粗使做活的婆子,也只能特定时辰,进入我的院子打扫。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子的性情?” “以前你和哥哥一样,都以为我性子脱俗。其实不是这样子儿,我不喜欢跟人太亲近了。你知道吗?姐姐虽然是京城第一的大美人儿,可是我也很辛苦,为了名声,为了人前完美的形象,姐姐真的好累、好累。我要自己,无时无刻,都是完美的。就算只是一个下人,她也绝对不能看到我不好的地方。唯独四周一个人没有的时候,我似乎才能真正的放松。自己喝一杯茶,睡一会儿觉,我也都舒服了许多。还有,就是跟‘他’在一起时候。” 哗啦一声水声,软弱无力的苏樱,脑袋被“阿薇”狠狠的按入了水中。 苏樱被药迷住了,身子软绵绵没力气了。 然而饶是如此,如此关头,苏樱却也还是忍不住抽动身体,努力挣扎。 可惜她以为自己拼尽了力气的挣扎,其实却微弱得不可思议。 苏樱已然被药迷住了,已经没有力气了,纵然是竭力挣扎,却也是浑身提不起劲儿。 只需稍稍一按,苏樱却也是只能沉头在水中。 苏颖却轻柔叹息了一声:“唉,你若只是知晓,我买通黑牡丹羞辱了你。若是如此,我也不会杀了你。毕竟妹妹蠢得可爱,这养的狗一直老老实实的也是没有趣儿。偶尔驯兽玩一玩儿,可也是有趣多了。可是阿樱,你不该说那样子下流话,说我是婊子养的。你要知道,我发过誓的,谁在我面前提这个,我便要让她不得好死!” “我最听不得的话儿,你偏偏在我面前说了,为什么,你这样子不知好歹?” “这么多年,你跟随在我身边,那么些个姐妹情分,是你自己儿作没有了。” 苏樱的脑袋被按入了冷冰冰的水中,唇中吐出了一连串的气泡。那些水灌入了口鼻之中,刺得肺部热辣辣的,说不出的痛楚。 而苏樱的思绪却也是渐渐有些模糊,她不由得想起了元月砂和自己说的话儿。 说她一句话也不要跟苏颖说,说自己绝不会是苏颖对手,只需要扑到苏夫人跟前,跟苏夫人哭诉就可以了。 她听进去了,可是也没多上心。让着苏颖那么一激,脑子似乎又变得糊涂起来。 她恨透了苏颖,看到事到如今,苏颖还跟自己惺惺作态,将自己当成了最傻的傻子。苏颖如此的可恨,既是如此,为什么自己不能跟苏樱撕破面具,指责她的无耻? 这儿可是侯府,是苏家,是苏樱自己的家。 苏樱怎么都没想到,苏颖居然是这样子的大胆。 自己可是苏家嫡女,她居然要杀了自己。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溺毙时候,哗啦一下,一只手掌抓住了苏樱的头发,将苏樱生生的扯了起来。 而那只拉着苏樱起来的手,是属于苏颖的。 苏樱大口大口的喘息,水珠却哗哗的顺着苏樱面颊一颗颗的滴落。 她此刻傲气全无,眼睛里面流转了可怜巴巴的神气,眼中透出了企求的光芒。 而这样子的神色,却也是极大的取悦了苏颖! 苏颖凑过去,在苏樱耳边说:“阿樱不必吃惊,我为什么有这么大胆子。其实这种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做的。你知道很多事情,而你大姐姐苏青鸾是我弄死的,不知道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苏樱瞪圆了眼珠子!天! 苏颖那呢喃低语,宛如恶魔,让着苏樱可谓是从头凉到了脚。 大姐姐,大姐姐居然也是苏颖弄死的。那时候苏颖才多大啊? 未及消化这个极为可怕的消息,她的脑袋又被生生的按入了水中。 这一次,苏颖没有再将她提起来,没多一会儿,苏樱的身子也是没有了动静了。 “阿薇”却好似不放心一般,仍然捂了老大一阵,确定苏樱确确实实的死透了,却也方才是松开了口。 苏颖眉头轻拢,心里未必觉得愉快。 靠着杀人灭口的粗暴方式来遮掩自己的罪行,这终究是有些不好的。 这动静闹得太大,而且也容易露出破绽。 这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聪明的人也不会用这等方法遮掩。 当年她岁数小,气不过,忍不下去,居然对苏锦雀下了杀手。 其实当时,苏颖也是有些后悔和害怕的。好在她运气好,居然没什么事情。那时候她装得太好,逆来受顺,从不敢和苏锦雀起冲突。而苏锦雀呢,偏生又不争气,喜欢百里策喜欢得寻死觅活。她天天将要死挂在了嘴边,居然苏夫人也是没有怀疑,以为女儿真是花痴后自尽的。 如今苏颖内心,却也是不自禁的涌起了一股子的烦躁之情,很是有些不悦,内心也是一阵子的不痛快。 小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用了些个笨法子。等她长大了,用的法子越来越巧妙,那双纤纤素手,也是不必再亲手染血。 聪明人动口,笨人动手,她那一双娇嫩手掌,如今用来抚琴烹茶,实在不必沾染了血腥。 可是如今,短短时间,自己居然接二连三,冒险取人性命。 从秋猎之会上的白淑,到如今的苏樱。 这一切都要怪那个元月砂。 本来苏樱乖顺听话,既可以充作自己手中棋子,又能让别人觉得姐妹和睦。她原本准备留着苏樱,用来衬托自己。想不到如今却要动手处之,惹得一身骚。 可是她不能不动手,苏樱找到了苏夫人,那么什么都完了。 自打元月砂这个女子来到了京城,就处处和自个儿不对付。 苏颖想到了这儿,内心之中,竟不自禁的涌起了缕缕恼恨之意。 她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元月砂给自己等着,她不会让元月砂觉得好过的。 “阿薇”却来到了苏颖身边,开了口:“幸亏今日,我可巧在。” “她”容貌虽然是女子,可一张口,却是极为粗重的男子嗓音。 苏颖抬起头时候,眼中已经浮起了极为依赖之色,仿佛自己是无依无靠的浮萍,若无眼前这个男人,自己便是顿时灰飞烟灭。 她的嗓音也是极为感动:“不错,多亏你在这儿,否则,否则我便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双含泪的美眸,散发着极为强烈的依赖与需求。 苏颖知晓,眼前这个怪异的男子,是吃这一套的。 自己什么都没有给他,无论是清白的娇躯,还是什么承诺,甚至金银珠宝,世间权势,她一点儿都没有给,什么都没付出。 可是眼前这个怪胎,却喜欢自己对他的依赖,觉得他是苏颖不可或缺的存在。 这样子就足够了,足以让眼前的男子,死心塌地的对苏颖好,为苏颖干那些暗处的污秽之事。 苏颖人前的华美和姣好,都需要眼前这个男子无端的付出,可他却藏于阴影,不能见人。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还是个小女孩儿时候,冯道士养的那些个小孩子里面,有一个大她几岁的小男孩,总是痴迷的看着自己。 彼时苏颖不过才几岁,却有着细瓷般的肌肤,好看得宛如瓷娃娃。 他总是护着苏颖,护着这个瓷娃娃。而苏颖呢,也会偷些吃的喝的给他。 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他仍然好似影子一样,跟随在苏颖这个绝色美人儿身边。 他才是苏颖最忠心的猎犬。 这么多年下来,他可谓为苏颖做了无数的事情了。 他宛如猛兽一样,虎视眈眈,盯着那些伤害苏颖的人,然后用他自己的本事,将对方撕得粉碎。 如今苏颖依赖的眼神令他迷醉,他一双眼眸,更闪动了极为浓郁的痴迷。 苏颖叹了口气,伸出了那片温软的手掌,轻轻的抚上了对方的脸颊。 那片手掌,再无小时候的粗糙,这么些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苏颖手掌柔若无骨,宛如羊脂。 “魍魉,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总是在我身边的。” 她身边这个神秘的影子,就叫做魍魉,也就是淡淡的影子意思。 是了,这个变态,好似猎犬一样在自己身边打转,窥探着自个儿一举一动。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子。当初她抛下了魍魉,来京城过自己富贵日子。她也没想到这个痴迷于自己的男子,居然还会找到自己。 那时候,她也吓了一条。魍魉找上她,她甚至不自禁有些害怕和厌憎。 久别重逢,苏颖觉得魍魉好像狗一样,动着鼻子嗅自己身上的味儿。 什么痴情,什么在意,她心里根本没觉得有半分的在意。 这个男人简直没半点自知之明,他难道没发现自个儿是多么的丑陋可笑,一身粗鄙。苏颖见过他没易容的样子,都已然成年,个头却矮,只够着自己肩膀。瞧这身高,最多比小孩子高一个头。他容貌平平,衣衫寒酸,眼里流转忠心的狗一样浓郁的依赖。从头到脚,里里外外,可都是让苏颖觉得恶心透顶了。 她原本想弄死这个故人,对方十分信赖她,看来也不难。 不过后来,她也改了主意,因为魍魉在跟她分开这几年,拜了个师父,学了一门奇特手法。 他善易容,会打扮,装扮起来,似模似样,可男可女。 苏颖也听说过这么些个江湖把戏,可寻常易容术,不过是靠抹些粉,贴了胡子,做了头发,样子和平时有些差别。好似魍魉一样能完全化妆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可谓是神乎其技,十分难得一见。 而这样子的手段,用来与人相争,简直有着意想不到的妙处。 更何况,魍魉对她迷恋之极,言听计从,十分顺她的意。 这么一枚好用的棋子,苏颖竟亦有些不忍心毁了去。 知晓她过去旧事的人,苏颖都是毫不留情,狠狠毁了去。纵然有的好似苏叶萱一样,于她而言有大恩大德,可苏颖却无半点犹豫。这是苏颖逆鳞,触之必死。 她唯一留下来的,便只有魍魉。 长留王府之中,婉婉送上了四果汤,一碟芙蓉糕,送到了几前。 那几上放置一具古琴,一旁立着一壶香炉,香烟缭绕,透人心脾,令人不自禁为之沉醉。 百里聂苍白的手指抚上了琴弦,时而拨弄几个音,时而又怔怔发呆,断断续续的琴声便从百里聂那指尖轻盈的泄出。 竟是极为悦耳动人。 百里一族,似乎个个都极擅长音律,爱好音乐。 百里聂慢慢的一按琴弦,又净了手,才极优雅了坐下来。 一旁的姜陵已经干掉了两块芙蓉糕,眼看着面前只有两碗四果汤,不觉动了怜惜之情。 婉婉在他们家,也可谓是做牛做马,任劳任怨。老聂真是物尽其用,当牲口使唤。 “来,婉婉,喝甜汤。” 他勺了一勺,向着婉婉喂过去。 婉婉瞬间眼睛一亮,容光焕发,略一犹豫,张开口,等着姜陵喂她喝。 耳边却听着百里聂慢悠悠的说道:“不准。” 惹得姜陵一挑眉头:“老聂,不是吧。” 百里聂淡淡的唇瓣,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浅浅的笑容:“我的陵公子,莫非你没留意到,婉婉从来不沾甜食,不喝甜汤?喂胖了她,我不好退货,怎么跟小风交代?” 婉婉脸色迅速黯淡,颇为幽怨的叹了口气,无奈兮兮:“算了——” 而百里聂却只微微一笑,举起了勺子,优雅的勺起些许的四果汤,送入了唇中。 一举一动,无不优雅。 婉婉则嘀嘀咕咕跟姜陵抱怨:“谁让我跟师父学的是易容。当年师父挑徒弟,就是挑身子矮小,体态瘦弱的。这个头矮呢,脚下垫一垫,练习走高跷,还不太容易看出来。个头高了些,想要变矮就不容易了。要是吃得太胖了,就不好假扮瘦了的。身上肉还可以缠一缠,脸上肉可没法子。” 她伸出了手指头,轻轻的晃了晃:“自打拜了师父,这么多年,我一块甜糕都没吃过的,好可怜的。” “听说你师兄,害死你师父,又追杀于你。惹得你去了风大人那里避祸,又送到了咱们府上做杂役。婉婉,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却不知道。” 婉婉叹了口气,一双眸子流转了回忆之色:“那时候我年纪小,很多事情也不是很明白的。师父收了两个徒儿,自打我进门,我和师兄都不知晓彼此生什么模样。我们每天,都会易容,学着遮掩自己的脸。要是不易容,就好似没穿衣服。就好像现在,心情好些时候,心情不好时候,这脸蛋儿样儿都是不同的。咱们门人,最忌讳便是两件事,一是贪口腹之欲长胖,二是让别人看到你脸蛋真正什么模样。” “有一次我回到家中,看见师父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吓了我大跳。师父还留了一口气,告诉我师兄魍魉带了个很美丽的少女回来。那少女样子极美,衣衫也是很华贵,看着倒像官家小姐。可她趁着与师父单独相处时候,却扯坏了自己的衣衫,大叫师父对她无礼。师兄十分生气,竟然一刀刺穿了师父心口。我回来时候,师兄和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也是不知晓去了哪里了。他不知晓师父那老家伙素来狡诈,也很会装死,吊着一口气等到我回来。” “师父临死之前,拍开了暗阁,取出了本门秘籍,告诉我师兄也没将本事学全。让我拿着这本祖传秘籍,好好练功,为他报仇。唉,你说他这个死老头子,当人家师父,惺惺作态,还留了一手。要不是快死了指望我替他报仇,这私藏秘籍哪里传给我?” “可怜我成为本门掌门,却无依无靠。师兄杀了人就算了,居然还让人焚去师父尸首,并且追杀我这个苦命的女孩子。迫不得已,也不得不归顺风大人。他便不肯相信,我这个师妹,原本也没打算报仇。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一向瞧得开。” 姜陵好心提醒:“也许人家是想要你手中秘籍。” 婉婉义愤填膺:“他太无耻了,对师父做出这样子猪狗不如的事情,居然还要贪图本门秘籍。他区区叛徒,怎么能有这样子非分之想。就是因为他,我也不得不从良,自打跟了风大人,日子过得不知晓多辛苦。” 百里聂温柔的说道:“那你自打到了本王府中,也算是逃离苦海,重获新生。你瞧我和阿陵,是多么的疼惜于你。再说你整日念叨,让我和小风宰了你师兄,不但心态凶残,有伤和气,也碍着你从良。” 姜陵也是笑眯眯:“是啊,瞧你来到我们家,勤劳能干,吃的用的都是靠着踏踏实实的劳动赚来。总比靠着易容手段,坑蒙拐骗,做些律法不容的事情要好些。” 疼惜?婉婉不觉细细的眯起了眼珠子,这种无耻言语也唯独百里聂能厚着脸皮说出来。 她在长留王府,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被百里聂无时无刻压榨欺辱。 坑蒙拐骗?说得好似自己在长留王府干活,就不用坑蒙拐骗一样。 百里聂放自己出去干活儿,又几时少了坑蒙拐骗?只不过一分好处都没有,她帮百里聂做些个坑人事情,全部都是免费。 也就百里聂脸皮厚,非但不会感到羞耻,逮住了机会,还禁不住自夸两句。好似她这样子的掌门人,在长留王府打杂做事,有时自个儿也是觉得变作了烧火丫头。 婉婉心尖一阵子的发酸,也是自己命苦。 “不过师父临死之前,一直愤愤不平,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言之凿凿,只说自己绝没有碰那个姑娘。他就是不明白,那个华衣美女,为什么要陷害于他。殿下,我也不明白,你这样子的聪明,不知道能不能猜测到?” 婉婉禁不住道出胸中疑惑,说实在的,要是她那个师父做出别的什么无耻事情,婉婉是相信的。可是说他对女子用强,似乎也总有些令人心生疑窦,不可置信。 百里聂微笑:“答案不是很简单?倘若有一对儿古董花瓶存于世上,店铺里的商人就会砸碎一只。那么剩下的那个花瓶,价值便是从前的十倍百倍。只因为这只花瓶,已经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你们这一门的易容术虽然稀奇,可倘若能够独占,岂不是更加有价值。” 百里聂笑容也是蕴含了缕缕算计,要是宰了婉婉师兄,自己府上的下人也能增增值不是? 而此时此刻,苏颖那片温软的手掌,却也是正轻轻的抚着魍魉的脸颊。 好似魍魉这样子的易容高手,有一千张一万张的面容。可那又怎么样? 这天底下唯独自己,知晓这面具之后真面容。 所以,当初她才让魍魉杀死自己的师父,她苏颖要的东西,却也是绝对不喜欢跟人分享。 魍魉也似略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的退后了一步,嗓音更不觉有些沙哑:“我身上脏,只怕弄脏了小姐。” 苏颖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掌,和声说道:“可是你在我心里,却是最为珍贵的。” 魍魉值得她用心笼络,加意温柔。 他不仅精于易容,暗器功夫也是极佳。特别是一手牛毛细针,认穴很准,百发百中。 这个男人,为苏颖做了许多事情。他为自己杀的第一个人,便是苏锦雀。苏锦雀不是自尽,是魍魉将一枚细针打入了苏锦雀脊椎骨之中。这样子一来,苏锦雀纵然是被害死了,可是那身上到底是没有什么伤痕的。 不过到底是第一次,无论是苏颖还是魍魉,做得其实并不怎么干净。他们运气不错,瞒过了苏夫人。可是却没想到,宣王府的赫连清居然疑上了苏颖。 在最初的试探之后,她和赫连清打成了某种协议,相互利用,一起往上爬。 就好似当年,静贵妃圣眷正浓,又诞下了孩儿。那十九皇子百里锦,还未足月,却也是得到了颇多封赏。别人都说,以后这孩子长大,说不定会有封地名号,甚至于争夺储君之位。 一时之间,静贵妃风头无二。 而风头正盛的静贵妃,就好似一柄锋锐的利刃,刺入了周皇后的心头。 之前静贵妃已经生了一个公主,还是个得宠的公主。可贞敏公主虽然得宠,到底是女儿家,也不足为患。可静贵妃生下皇儿,这一切自然也是不一样了。 周皇后无后,她感受到了威胁。赫连清想要成为宣王府正妻,自然需要有人提携。可她若非为周皇后立一份大功劳,周皇后又凭什么会帮衬于她呢? 她想到了苏颖,她知道苏颖背后有一个神秘的杀手。 赫连清用一些东西喝苏颖做了交换,然后苏颖便让魍魉入宫,不动声色除掉了十九皇子。 从此静贵妃大受打击,也没之前那般受宠。 魍魉是苏颖秘密的王牌,苏颖一直很小心的用着,而且也不会滥用。 可这个最厉害的杀手锏,在遇到元月砂之后,却似乎没那么有用了。 那个南府郡来的乡下丫头,同时成为了苏颖和赫连清的眼中钉,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合作了。 元月砂原本有婚约在身,她来到了京城之后,就成为了范蕊娘的眼中钉,更因此和周氏结仇。 苏颖原本准备让魍魉弄死元月砂,可元月砂身边丫鬟似乎是个高手。 于是,魍魉听从了苏颖的吩咐,射死了范蕊娘,然后再栽赃给元月砂。 可元月砂实在狡诈,她居然将一切推给了唐文藻,并且顺利脱身。借着这次陷害,元月砂顺利摆脱了那可笑婚约,其后更是扶摇而上,成为了娇贵的昭华县主了。 苏颖恼恨之中,却也隐隐有了些个挫败之感。 原本自己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可是遇到了元月砂后就处处不顺。她甚至忍不住想,会不会是元月砂的命有些克自己? 想到了这儿,苏颖甚至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了。 可是她不会就此罢休,如今更有一个机会,摆在了苏颖的跟前。倘若她抓住了,以后扶摇而上,必定能举足轻重。绝不会好似如今这样,束手束脚。 所以苏颖一定要捉住这个机会,绝不会让给别人。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9 争夺郡主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想到了这儿,苏颖甚至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了。 可是她不会就此罢休,如今更有一个机会,摆在了苏颖的跟前。倘若她抓住了,以后扶摇而上,必定能举足轻重。绝不会好似如今这样,束手束脚。 所以苏颖一定要捉住这个机会,绝不会让给别人。 “说来说去,我只是苏家养女,就算如今很是风光,可是也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苏夫人年老色衰,在府中被我压得风头全无,连亲生儿子也是不向着她。可她到底是洛家嫡女,侯府正妻,我终究不能让阿樱去了她跟前胡说八道。哎,平日里我是很风光,苏夫人全不能跟我相比较。可惜到底受制于人,束手束脚。” 苏颖好似跟魍魉说话儿,又好似自言自语的。 她就是不甘心,自己如此姿容,冰雪聪明,凭什么要被那一个个蠢物生生压住。 说到底,就是自己手中筹谋不够多。否则区区苏夫人,又何必畏惧? 最好是跟萧英一样,身份微妙,举足轻重。陛下心里清楚他虐待公主,可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换而言之,要是自己拥有足够的价值,便也不惧别人揭破她极为不堪的过去。 如今这样子的好机会,就已然出现在苏颖面前了。 “东海王妃,膝下虽然有个过继儿子,还有一个干女儿李惠雪,不过她却向陛下提议,要挑一个龙胤贵女养在身边,再认一个女儿。这不但是王妃的意思,更是东海睿王的意思,睿王上书恳求,只盼能促成此事。龙胤的朝臣也是议论,个个都觉得应当借此机会,与东海修好。” “这么多年来,朝廷与东海一直都是勾心斗角。东海偏安一隅,没有吞下龙胤江山的本事。而陛下优柔,也不想挑起战端,更不敢下决定灭了东海。既然如此,何不求个面上的亲亲热热。所以,龙轻梅才要大张旗鼓,再收一个京城贵女做养女。” “只要被龙轻梅选中,那么这个姑娘,朝廷也会厚待,赏赐郡主身份。此女既然象征朝廷和东海修好,自然也拥有了举足轻重的身份和地位。魍魉,你知道吗?这个郡主,也只能是我的。” “如果我成为东海郡主,以后就算别人说我是出身下贱,可那又有什么了不起?朝廷丢不起这个脸,我这个郡主清誉也不能被冒犯。谁要是加以指责,那便是居心不良,就是有心挑拨朝廷和东海的关系,就应该处以极刑。所有证言证词,只能是捏造的不实之词。到那个时候,我还怕什么?” 苏颖那张绝美容貌之上,一双眸子焕发着那灼灼野心的光彩,是那样子的明亮骇人。 魍魉痴迷的看着眼前这张脸,他知道自己身材矮小,姿容平庸,就算会易容会暗器,也是一辈子见不得光的玩意儿。他喜欢苏颖侃侃而谈的样子,显得那样子有自信,又是风姿绰约。从小到大,他都喜欢隐匿于暗处,可苏颖却不一样。打小,苏颖就是个讨人喜欢,十分耀眼的存在。他喜欢苏颖,不仅仅是男女之情,还有一种寄托,一种希望。 他这辈子只能是别人的影子了,可是苏颖却应当灼灼生辉,立足于阳光之下,焕发属于她的光彩。 这个美丽的女郎,是他今生的主人,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东西。 他决计不允,这世上有任何人,会损及苏颖的一丝一毫。 而此时此刻,沁凉的清风拂过了元月砂的脸颊。 这个季节,猎场之上的草儿都已经变为了金黄之色。 元月砂手执弓,搭上弦,咚的一剑射了出去,却也是正中靶心。 那乌黑的发丝,轻盈的拂过了元月砂精致的脸颊,她嫣红的唇瓣,却也是忽而绽放了染染的笑容。 她侧头,看着身边的男子:“王爷是说,如今东海王妃,有意挑一个贵族养女?” 而站在元月砂一旁的男子,他身材高大而挺拔,眸光灼灼,闪动了金属般的光辉。而他全身上下,更散发出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霸气。这样子的冷峻风采,似乎整个京城,也只有豫王百里炎能够拥有。 如今百里炎的一双眸子,就不觉盯着元月砂的侧容。 方才的运动,让元月砂脸颊浮起了一股子运动过后的嫣红,而元月砂的唇瓣却也是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百里炎看着元月砂脸颊之上的娇红,一双眸子却也是有些深邃。 然而那眸子之中的那缕异样,百里炎却也是不觉掩饰得极好极深。 “这个消息,父皇虽未正式宣之于口,然而京城各家,早有风声。月砂,可不要说你并不知晓。” 元月砂不动声色:“月砂始终是个南府郡来的县主,得蒙王爷赏识和恩宠,才有如今地位。这些京城贵眷,其实心里面也是瞧不上我,月砂消息不灵通,又有什么奇怪。” 百里炎沙哑的嗓音流转了蛊惑人心的韵味:“爬得高些,当你爬到了她们需要仰望的位置,那么因为嫉妒而产生的针对和仇恨就会不存在了。那些人,也只会千方百计的讨好你,奉承你。” 元月砂妙目流转,若有所思。其实她对所谓的权力富贵,并无兴致。她只是想要知晓,百里炎如今这样子说,究竟是有什么意思? “本王所赐,实在太薄,区区县主而已,难怪别人对你不够尊重。可是要是你不是县主,而是昭华郡主,还是东海养女。那么她们不但面子上对你客客气气,心里面也是会对你跪下来。不过要往上爬,本王的恩赐自然是不够的,要自己努力一二。” 元月砂不动声色,掩住了眸子里面光芒:“原来豫王殿下是要月砂去争这个东海郡主的位置。请恕月砂好奇,月砂这样子做,对王爷又能有什么裨益呢?” 百里炎却轻轻的将自己手中铁胎巨弓扔去侍卫,并未直接回答:“若你不能成为龙轻梅的养女,如今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处?本王自是可以答应你,当你成为龙轻梅养女,必定将我打算告知于你。” 元月砂不觉轻轻的皱起了秀气的眉毛,平心而论,东海郡主的位置,是散发出诱惑力。然而于元月砂而言,节外生枝,她也没什么兴致。可她如今依附于百里炎,百里炎却很想自己去争。 一想到这儿,元月砂幽幽眸子却也是不觉有些深邃。 而百里炎却不觉颇有兴致的盯着眼前少女。倘若换做别的女子,听到了有这样子的机会,又有自个儿的支持,早就会砰然心动。然而眼前少女,却犹自沉若水。元月砂这沉沉静静的样子,一时之间,竟连百里炎也瞧不出她心中所想。 不过正因为这样儿,元月砂才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女人之中,好似元月砂这样子聪慧通透,沉得住气的,确实也是不多了。若非这样子,百里炎也不会对元月砂花费那么多心思。 他耳边却听着元月砂轻笑戏谑的声音:“王爷可当真瞧得上月砂,寄以厚望。既然王爷那么想自己人成为东海王妃养女,却偏生挑中月砂,瞧来王爷,可谓极为信任月砂的本事。” “本王自然也是信得过月砂,就好像元家要依附本王。我既不能欣然受之,让元家觉得投靠本王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可也不能将元家拒之门外。元家一向依附章淳太子,从前本王势单力薄,他们也瞧不上。本王若是心无芥蒂接受他们,元家之人最初会十分欢喜,可随后却不会珍惜本王的接纳。既然如此,就必须要敲打元家一番。可是这一番敲打,却也是轻不得,重不得。想不到月砂借着本王,倒是将元家拿捏得妥妥当当。” 百里炎眸光灼灼,盯住了元月砂。 元蔷心据说因为元老夫人没了,伤心过度,送入庙中收养。不过京城之中,一些个明眼不觉都在传说,是因为元蔷心污蔑元月砂,元家却怕得罪这位昭华县主。元月砂还知道的多一些,那就是元蔷心被送出了元家时候,被灌入了一碗药。那碗药下去了,人没有死,却是浑浑噩噩,成为了痴傻的人。 不过元蔷心这些也是咎由自取,就好似自己的丫鬟画心,当初就是二房的人买通。 画心被拆穿了后,却自个儿挖了一只眼睛,就这样子疯了去。画心不过是个丫鬟,想来元蔷心没有放在心上。为了堵住画心的口,便是将人生生逼疯,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元蔷心没想到,有一天她自己也是会被用药灌疯。 从头至尾,元月砂都没打算放过元蔷心。不错,她是答应陈氏,可以既往不咎。她没骗陈氏,如果以后元蔷心都安安分分的,不闹什么幺蛾子。那么元月砂就会履行诺言,不会对元蔷心动手。可是元月砂知道,元蔷心根本不可能做到。 元月砂心念转动,却对着百里炎轻轻一福:“其实是豫王厚爱,让我在元家扬眉吐气。” 她唇角浮起了浅浅的笑容,笑时候却好似娇艳的花蕊,说不出的动人,道不尽的明艳。 不知怎么的,百里炎觉得她比初见时候更加美丽了。 从前元月砂尽力压抑自己的锋芒,可她原本就是个出色的女子,如今芳华吐露,饶是百里炎天生一副铁石心肠,如今一颗心却禁不住微微一动。 不过就算元月砂很特别,他一生挚爱仍然是皇图霸业。 元月砂既然想做他百里炎的手下,那么若需要将元月砂当做棋子时候,百里炎却也是绝不会手软。 正在此刻,绿薄盈盈而来。 她身后的婢女捧着香茶c点心c热巾,用来让百里炎喝茶解乏,抹脸去汗。 绿薄瞧着百里炎怔怔的看着元月砂,也是不知晓在想什么,可是眼神却也是十分关注。一股子郁郁不平的怒火,却也是在绿薄心中浮起来。 豫王殿下从来没有用这样子的专注目光,看过别的女人。 元月砂又有什么好,纵然有几分聪明,却也是心计太深。绿薄宁可百里炎找个单单纯纯的,说不定,她还能咽下这口气。 要是元月砂成为了郡主,只怕更加趾高气昂,十分得意。 她虽然一心一意的为了百里炎着想,对百里炎忠心耿耿,可这个任务,靳绿薄并不想元月砂能够成功。 元月砂一日日的受宠,分量也渐渐重要起来了,再也不是开始那个乡下丫头。 元月砂取了一片热帕子,她刚刚出了汗,如今却用热帕子擦擦脸蛋,又抹过颈项和双手。 百里炎却不着急,他看着元月砂用帕子擦了脸,那张俏丽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 元月砂总是给予他许多惊喜的,初次见面,这个小姑娘就展露了她的聪慧。 想不到她居然还精通骑射。 元月砂把玩弓箭,手法娴熟,就算和真正武将有些察觉,也因为力气不足射不中远处的靶子。可她准头不错,姿势伶俐,绝对不是一个花架子。 他看着元月砂已经擦完了热帕子,在元月砂抬头之前,才将自己手里那块帕扯到了脸上,盖住了五官。 阿昕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在百里炎的心中,早就淘汰了这个孩子。 如今百里昕虽然占据了世子之位,可是这不过是因为百里炎一时之间不想引起豫王府的动荡。他的霸业,绝对不会让只柔弱的兔子来继承。不过百里昕如此蠢钝,何尝不是有迹可循。他的原配杨氏,就是个木讷愚蠢的女人,只会满口礼教,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动聪慧。及杨氏生下儿子,也只顾着溺爱,百里炎稍稍插手想要管教,杨氏便必定会哭泣不止,寻死觅活。甚至杨太后也站在自己王妃那边,不允自己教训阿昕。可是谁让自己娶这房妻子时候,也是为了得到杨太后支持呢? 其实阿昕到底是他第一个孩子,虽然期望不是很多,可终究还是有些。然而杨氏十分的愚钝,生生将自己几许心思都作没有了。 后来杨氏染病,早早去了,百里炎更懒得理会百里昕。在他眼里,百里昕不过是个养在王府的废物,迟早会失去继承人的名分。 所谓的父子之情,也早就已经单薄如纸。 在南府郡的时候,百里炎已然被元月砂所打动。只不过那时候,元月砂看着身子纤弱,身体似乎并不怎么好。想不到元月砂却是文武双全,连骑射也是如此出挑。她在马上的风姿,宛如一片轻云,轻巧的掠在了马背上,好似一阵子的清风。而元月砂那时候的眼睛里,有着一缕发自内心的喜悦。这是京城别的女子绝不会有的。她们纵然学习骑术,可那也不过是为了在男人面前展露她的技艺,为自己在京城的身价增加一份筹码。不似元月砂,是真心喜欢策马而奔的。这个女郎虽然心思狡诈,却向往着那么一片的无拘无束。 而元月砂人在马上的英姿,有着一缕别样的风情。 如果他想要一个优秀的孩子,也许元月砂会是很不错的人选。 百里炎慢慢的扯下了帕子,不动声色的看着元月砂。 打小他便是个很阴郁的孩子,心思重,什么都会藏在心里面,谁都不会说。 就好似如今,无论百里炎心里面盘算什么,他脸上的神气总是淡淡的。 他在一旁软塌之上坐下来,绿薄却也是亲手奉送上一盏热茶。 这些奴婢做的事情,绿薄却亲自上手,并且甘之若饴。在她心目中,为百里炎亲手奉茶,这非但不是一件委屈的事情,还是一种荣幸。 她将自己姿态放得极低极低,卑微如尘埃,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百里炎的一举一动,一个挑眉,一个笑容,都不会放过。 百里炎固然很会掩饰自己的心绪,可是那是对着别人。绿薄从百里炎的眼睛里面瞧出,豫王对元月砂那淡淡的暧昧心思。她那一颗心,却也是禁不住沉了沉。 她就不明白了,豫王殿下怎么会喜欢元月砂? 就好似如今,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元月砂逼死了苏樱之事。 不错,苏樱不懂事,陷害元月砂,是做错了事情。 可她到底是小女孩儿,也没犯下大错,元月砂不依不饶,言语很不客气,这不就闹出人命了? 最重要的是,苏樱死了。 要是苏樱没有死,如今指责元月砂凉薄的人,必然会议论嘲讽苏樱,说苏樱自取其辱,有辱家风。 不过现在,死的是苏樱,自然是活着的元月砂有些个不对了。 好好一个女孩子,被元月砂逼得自尽了,那身子被泡得发胀才浮起了,据说苏家丫鬟也是吓了一跳。 到底是平日里在自己眼前晃的,苏樱自尽,纵然没什么真情,却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个不自在。 而若因如此,联想到是元月砂逼死了人,自然更加有些膈应元月砂了。 绿薄就不明白了,怎么王爷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这男人,就不膈应这样子的狠毒女子?豫王不但不怪罪,甚至问都没有多问一句,还委以重任。 而元月砂也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也似。 绿薄怎么想,都是想不通透。 元月砂盈盈一福,也向百里炎请辞,而百里炎也不觉轻轻的一挥手,令元月砂退下去。 百里炎慢慢的喝了口热水润喉,眼神却渐渐有些幽深。 绿薄原本合该退下,她在百里炎跟前,素来也是循规蹈矩,本本分分的。可是如今,有些话儿却如鲠在喉,仿佛一定要说出来,心里面才会痛快。 “王爷,其实,奴婢听说,长留王殿下也对县主有些心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0 祸水东引 绿薄原本合该退下,她在百里炎跟前,素来也是循规蹈矩,本本分分的。可是如今,有些话儿却如鲠在喉,仿佛一定要说出来,心里面才会痛快。 “王爷,其实,奴婢听说,长留王殿下也对县主有些心思。” 那些个百里聂亲近元月砂的闲言碎语,便是绿薄也是知晓了。她就不信,豫王殿下没听过。 这么些年,也未见长留王亲近什么女人。 百里聂对着元月砂示好,是真心喜爱元月砂也好,为了气苏颖也罢。 可再怎么样,也是元月砂的福气。 好似元月砂这样子出身下贱的人,有此恩宠,指不定会怎么样子心思。她出身下贱,自然是不择手段往上爬。有这么个谪仙般的殿下瞧上元月砂,元月砂又怎么会不心动? 绿薄不提元月砂狠辣,王爷是个大气的人,就算元月砂作妖,那也是容得下。 可是做百里炎的身边人,就不能有异心。 元月砂随了百里炎,就算和百里炎一时欲擒故纵,没有成为王爷的榻上欢。然而元月砂和百里炎玩儿这样子情趣时候,却也是不能还勾搭别的男人。 绿薄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淡淡的凉意。 那清秀的脸颊,因为隐忍久了,总有些扭曲的冰凉之意。 要是平时,她谨言慎行,尤其是在百里炎跟前,可谓句句斟酌。 可是如今,那一股子的火气,在肺腑之间压抑太久了,不觉有些憋得人难受。 她记得刚才,那湿润的热帕子轻轻的擦过了元月砂那白里透红的脸蛋,那时候百里炎怔怔瞧着。可是等元月砂放下了帕儿,抬起头来时候,百里炎却轻轻的侧过头去。 这样子清淡如水的暧昧,却烧得绿薄肺里面好似被烈酒浇过也似,很是难受。 绿薄只觉得有些话儿好似憋在了心里面,不吐不快。 “她倒是有心计,难道还盼着两位王爷来争她,来抬抬自个儿身价?这样子的手段,她也居然使得出来。她这样子的手腕,实在是下贱,她也不想一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绿薄话儿还没说完,却听着咔擦一声清脆声响。 百里炎原本在饮茶,如今茶杯却被生生捏碎了去。 那瓷片生生割破了手掌,鲜血一滴滴的淌落。 靳绿薄也是瞧呆了,百里炎受伤,她可是心疼到了骨子里面去了。她一时情切,想要为百里炎包扎伤口。然而百里炎眼中阴冷,竟似震慑得靳绿薄不敢动弹。 绿薄是熟悉百里炎的,百里炎虽然心狠手辣,可他却总是不动声色,谈笑于杀人之间。 她跟随百里炎很多年了,百里炎容色总是平静如一泓湖水,沉沉静静。 绿薄还是第一次瞧见了百里炎这般阴冷之色。 好似一只猛兽,平时掩饰住浓浓的兽性,如今撕破了面具,好似透出了骨子里面的狠辣。 突然之间,靳绿薄只觉得百里炎十分陌生,竟似不认识也似。 绿薄竟不由得觉得害怕,心尖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惧意。 百里炎身上散发的强大震慑力,竟然让靳绿薄动弹不得。 绿薄听着那鲜血滴落,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声音,风中也似有淡淡血腥味儿。 百里炎一伸手,将镶嵌入手掌的碎瓷这样子扯了去,又轻轻用手帕抹去了血迹。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候,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平静如波,宛如幽幽古井。 “绿薄,这样子的话儿,我不想再听到,别让我再提点第二遍。” 百里炎嗓音如冷冰冰的金属,流转了一缕冷丝丝的寒意。 绿薄慌忙点头,一张清秀的脸颊浮起了淡淡的惊惶之意。 一瞬间,绿薄脑海里面浮起了若干念头。豫王对长留王素来敬重,甚至要自己门客也务必对长留王殿下恭恭敬敬的。可惜这样子的一份心思,也许并不像什么兄弟情深。这其中,似乎还有些别的原因。那些更为深邃的原因,绿薄却也是想也不敢多想。 秋日里天气渐渐有些凉了,那凉丝丝的寒风,催黄染红了树叶子。入秋了后,龙胤皇宫的御花园也别有一番风情。只不过园子里面花儿少了些,未免有些不美。好在宫女们用彩绢扎了一朵朵彩花,也为这御花园增了几分姹紫嫣红。 东海王妃要挑选养女之事,已然是传遍了京城。 不必改姓,白有这么个强势有力的义母,而且还郡主封号。如此尊荣,又有谁能不想? 纵然不是什么皇族血脉,金枝玉叶,可也能入宗谱,享受荣华富贵。 只不过既是如此,也不知晓多少人眼热。 这些京城贵女,悄悄议论几句,目光却也是落在了苏颖身上。 苏颖姿容绝美,今日一身素色衣衫,点缀暗金色的刺绣,煞是精巧。 她原本就好看,如今更好似一枝出水芙蓉,亭亭玉立,煞是动人。 那乌黑的发间,却插了一双芙蓉玉钗,那玉钗原本是一对儿,流苏镶嵌的珠子是一颗剖开两半,一枚镶嵌半颗。发钗一长一短,插在了发间,长短斜长,却衬托得苏颖一张脸颊盈盈如玉,煞是动人。那清润如水的面颊,好似出水的芙蓉,却被精巧玉钗一衬,竟似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苏颖原本样儿就极为好看,她那脸颊竟似不必用什么胭脂水粉,只用些个香脂润脸颊。阳光一照,她那脸颊却也是禁不住盈盈生辉。 那张面容,不止惹得男子频频侧目,便是女子见了也是我见犹怜。 然而这样子的美丽,却也是禁不住惹人嫉妒。 苏颖这样子的出挑,纵然出身稍有瑕疵,可这风采姿容,京城却也是再没第二个人比得上。 说不准这一次,苏颖还会被挑中,惹上天大的富贵,平步青云。 “苏三小姐本来就容色极美,今日这容貌,似乎也是比平日更好看几分。” “阿颖是京城第一美人儿,这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照我瞧来,说不准东海王妃,就会挑中阿樱。” 苏颖不动声色的听着,心里却并没有什么得意之色。 这京城女眷,哪个不是玲珑剔透,满身都是心眼子。 平时亲亲热热,可到底不过是面子情,暗中争风吃醋,耍弄手腕。 这些女子说的话儿,固然是称赞,可是却也是蕴含了浓浓的嫉妒。 瞧着自己姿容好,样儿俏,有机会往上爬,不免是惹人心里面不痛快。 倘若自己稍露骄色,只恐怕别人的心里面会更加不舒坦。 不过如何应付,于苏颖而言,却也是轻而易举。 这样子的场面,苏颖早就学会应付了。 苏颖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面颊之上不自禁流转了淡淡的愁苦之色。 “哎,东海王妃挑选养女之事,虽有所耳闻。只不过如今,我哪里有这个心思。阿樱好好一个女孩子,忽而就这样子没了,我的心里面,也是心疼如搅。” 说到了这儿,苏颖手帕包了姜片,轻轻擦了眼角,那眼珠子顿时也是红彤彤的了。 苏樱投水的事情,在场女子也是有所耳闻,都是禁不住唏嘘感慨。 虽然苏颖是养女,苏樱是嫡女,可是姐妹两个,感情一向倒也是不错。人前,两个人也是和和气气的,这可也是难得。如今苏颖这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倒也并不令人如何的意外。 也难怪苏颖伤心,眼眶也是红了。 “要说,阿樱也是可怜,年纪轻轻,居然想不过投水死了。” 有人不觉心有戚戚,纵然不过是些个面子情,可苏樱那样子年轻一个姑娘,又没犯什么十分要紧的大错,总是令人可惜的。 “哎,那日元蔷心都当众这样子指证,她脸皮薄,也是挂不住。” “昭华县主身份尊贵,只怕会不依不饶,还将这桩事情闹大。她那个性儿,谁不知道,便算是北静侯,还不是让她生生逼死。只怕,阿樱也是怕了她了。” 苏樱是苏颖害死的,如今苏颖轻轻一句话儿,就利用苏樱转移了这些女人的注意力。 而苏颖内心,反而是极为坦然的。 物尽其用不是? 苏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来,阿樱也是有错的。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说她没错。可是,她到底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她,她花朵儿一般的年纪。她,她居然就死了。” 苏颖那言语间,流转了难以言喻的酸楚,嗓音也不觉有些哽咽 她挑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泪水 “我这些日子,晚上做梦,一不小心,便是梦见了阿樱了。这心里面,也是难掩酸楚。” “哎,阿樱做错了事,可她又脸皮薄,要是遇到宽厚的,说不准她心里还会想通透。可是偏生是昭华县主,她心里自然是十分忐忑。” 苏颖手帕擦拭过脸颊,眼底却不自禁流转一缕莹润光彩。 她那脸颊之上,别人瞧着,却是极心痛的凄然。 “我自知阿樱自己糊涂,自知照着道理,我原不该怪罪昭华县主。可她是我妹妹,她这样子岁数,她都还没嫁人。我便忍不住在想,为何县主不肯对阿樱宽容一二。” “如今我心里面只有阿樱,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她言语之间,颇为怪罪元月砂,可是莫非元月砂就不能怪罪了? 毕竟自个儿,可是没了亲妹妹了。 “阿颖,逝者已矣,何必伤心。”有人如此劝慰。 眼见苏颖如此凄苦难受,众女心中嫉意竟也好似淡了几分。 人就是这样儿,见着别人得意,便会十分不欢喜。可是倘若对方处境凄苦,却也是反而会生出了几许的亲近。 “她到底是南府郡出身,虽然是对朝廷有些个功劳,可是教养也并不怎么样。自然难免,行事不觉少了几分的大气。” “昭华县主果真是心胸狭隘,要说当初,萧侯爷虽然退了亲,可她却非得要害死人家满门。” “阿樱年纪轻轻,倒也是可惜了” “听说她掐尖要强,也想成为睿王府的养女。” “陛下怎么肯?这要挑,也要挑个品行善良些,大方些的。不然,岂不是多生事端,坏了朝廷大事?” “这昭华县主,总不会如此厚脸皮,当真有这个想法吧?” “不会的,她可刚刚才逼死了人,总该心虚气短。” “要我是她,我便不敢人前现身,都害死人了,怎么也要知道羞耻。” 众女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不觉,话题居然就转到了元月砂的身上了。 元月砂本来就不惹她们喜欢,如今还逼死人了,自然更增几分厌恶。 苏樱虽有小错,却无大过,可是元月砂却偏生将人家给生生逼死。 这心肠,却也是未免太狠戾了些个。 这么样品行,又怎么配成为东海郡主? 苏颖唇瓣竟似浮起了一缕笑容,却极为快速,一闪而没。 她这叫一石二鸟。 元月砂这小蹄子,心计重,也不是什么好相予的。这天大的富贵,她就不信元月砂不稀罕,元月砂一定是会跟自己争。若是这样儿,元月砂倒是个劲敌。 她不会让别的人碍了自己的事,元月砂也是不能。 抛出死去的阿樱,不但能转移别人的注意力,还能弄坏元月砂名声。 一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女子,陛下总不会挑中她成为睿王府的养女吧。 阿樱之死,虽然是意外,可是苏颖偏可靠着自己手腕,闹成对自个儿有利的。 苏颖凄声言语,悲切哭诉:“阿樱,阿樱” 竟似极伤心,伤心得说不出话儿来。 众女不由得议论得更是义愤填膺,或者不如说,是更加的热切。 “只恐怕昭华县主,这心里面非但没什么后悔之意,还会高兴,高兴阿樱死了。” “这个女人怎能如此心狠,别人得罪了她,小小的罪过,竟盼望别人去死。” “她心肠狠,哪里知道,死了个姑娘,人家的家里人可是会伤心得肝肠寸断的。” “哼,这等女子,怎么配让人喜欢。” 有人含酸,扯到了元月砂招人喜欢上。 又或者,也许这才是今日惹得这些女郎情绪激动的真正原因。 元月砂这个乡下丫头,沾染了她不该沾染的。 “也就周侯爷喜欢她,随意哄哄,以后娶回去做妾。” 有人不屑,言外之意,却不肯挑明。 “长留王殿下不过是稍稍对她客气些,谁不知晓,长留王殿下向来优雅温柔。她千方百计亲近了去,一转眼,便到处宣扬,殿下对她有意。谁肯相信?” 苏颖面色一僵,却蓦然扣紧了手帕。 听到了别人提及百里聂,她到底还是意难平,一阵子难以形容的羞耻,涌上了心头。 哼,这些个女子嘴里说不信,可说话那么酸,还是有些相信。 毕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百里聂那性儿一直是清清淡淡的,也未见对别的女子有什么软语温存。 “也不知道她使的是什么手段!” “殿下秉性善良,知晓她逼死阿樱,定然不会喜欢了。” “是了,殿下怎么会喜欢上这样子狠心的女子。” 然而正在这时,一道柔润而略含冰凉的嗓音,却也是回荡在众女的耳边:“怎么在场各位,却是对月砂颇多意见?” 伴随这这么一道柔润的嗓音,一道轻盈的身影却也是出现在众人的眼帘。 元月砂穿着一套淡绿色的衫儿,越发衬托肌肤如雪白细瓷,五官更是极为晶莹精致。 那一双妙目盈盈生辉,却竟似有些坦然。 然而联想到平素元月砂千灵百巧,睚眦必报,在场原本讨论得很激烈的女子,一下子可就呆住了。 她们好似个个被掐住了喉咙,脸蛋被涨得通红,一时之间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且不必提元月砂秉性凶狠,睚眦必报,得罪了元月砂,也未见得有什么好处。 就说元月砂如今,还是朝廷的县主,尊贵得紧,原本亦不好轻易得罪。 其实她们最初,还是记得元月砂的身份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讨论,这心里面火气渐渐越大,说话儿也是没了分寸。 却浑然忘记,是谁挑起了元月砂这个话头,然后恰当时候,添几句话,又或者恰到好处的叹息了一声。然后不自禁,推波助澜之下,她们越说越过分。 元月砂目光轻轻的扫过了在场的女子,她一双眸子好似蕴含了一缕晶莹的寒水,似乎有些禁不住透人心脾。 一时之间,周围却不觉安安静静。 “各位背后议论月砂,月砂本来也想听一听的,却未曾想,怎么就忽而安静下来。” 苏颖心里冷笑,不觉流转不屑,元月砂压着不让人说话儿那又怎么样。这些女子嘴里不说,却只怕是心里面越加恼了。 饶是如此,苏颖却也是心尖含酸,隐隐有些嫉妒。 不过是个县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颖却忍不住一皱眉,要是阿樱在,那就好了。 自己稍稍点拨几句,阿樱就会张口损人。 可是如今,阿樱不在了,多可惜啊。她这样子高贵的女子,有些话还真不好开口。 与元月砂这样子的人言语争锋,相互攻诟,会有损自己这极高贵的身份。 她爱惜羽毛,才不会和元月砂也似,闹得名声尽毁。 虽是如此,终究不甘心。 想到了这儿,苏颖不觉望向了不远处的苏暖。 苏暖和他几个朋友一道,虽然在另一头,可那个位置也是应当能听得到自个儿的言语的。 可是苏暖虽然面有忿色,到底未曾说些个什么。 想到了这儿,苏颖心尖蓦然流转了几许轻蔑之色。 所以,她素来瞧不上苏暖的,自诩君子,可软绵绵的,毫无血性。 苏暖虽然是苏颖的裙下之臣,可是苏颖始终就是不满意。 此时此刻,一个念头忽而滑过了苏颖的脑海,让苏颖不悦之意更浓了。 苏暖可以为了亲妹妹杀人顶罪,甚至毁了前途几年。不错,如今苏暖对苏樱已然是全无情意了,就算苏樱死了,也未必多伤心。反而如今,苏暖一颗心偏了自己。可是再怎么偏了自己,他也绝不会好似当年对苏樱那样子,为自己做出此等冲动的事情。是不是亲妹妹,其实到底有些不同的。 有些原本属于苏樱的东西,她纵然可以毁了苏樱所拥有的,却并不能真正得到苏樱曾经拥有的同样的东西。 一时之间,苏颖竟不觉微微有些恍惚。 正在这时候,一道尖锐的嗓音却也是响起:“元月砂,别人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心知肚明,怎么能故作不知,故意装糊涂?” 少年眉头轻皱,这样子现身。 他那面颊之上,均是浓浓不喜之色。 他面容清秀,却蕴含了一缕乖戾,元月砂是认识他的。 豫王世子百里昕! 也许是正处于男孩子变声的时期,百里昕那嗓音,竟然有几分公鸭嗓的味道,听着竟有几分尖细和怪异。 百里昕早就不喜元月砂了,看着元月砂的眼神有些厌憎和恼怒。 不过他有意无意扫过了苏颖,一双眸子却不觉渐渐有些迷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1 苏颖挨打 百里昕早就不喜元月砂了,看着元月砂的眼神有些厌憎和恼怒。 不过他有意无意扫过了苏颖,一双眸子却不觉渐渐有些迷醉。 苏颖面容绝美,面颊之上,却不自禁流转淡淡的伤感,宛如凄然的雾气,不觉有些令人心疼。 这样子的美色,对于百里昕这个年纪的少年而言,总是有些个近乎致命的吸引力的。 并不是每个面露凄色的女子都能招惹男人的怜爱,有些女子纵然是面露凄然,男人瞧了也只觉得丧气,不会有什么怜惜之心,爱惜之情。 可是苏颖一愁,就愁得好看,好看得让男子热血一动,竟不自禁的心生怜惜之意,不容别人欺辱苏颖。 而百里昕便是热血动了动,不自禁极心疼苏颖。 他恨不得替苏颖出气,元月砂闹得苏颖如此不欢喜,他也是说不出的心疼。 更何况,他原本就不喜欢元月砂。 瞧着元月砂,他便觉得一阵子的碍眼,老大的不自在。 这个元月砂,怎么就老让自个儿觉得不痛快? 百里昕也是一阵子的莫名气郁。 那眼珠子里面,恼恨之色却更浓了些个。 元月砂乡下丫头,不要脸,咄咄逼人。 苏颖脸皮薄,如春花一般容貌,性子恬静,不好跟人争。 哼,许是因为这样儿,倒是让元月砂蹬鼻子上脸,十分可恨招摇,不依不饶。 谁让苏颖,居然是个要脸的呢。 元月砂笑笑:“原来是豫王世子。” 百里昕眸光冷冷,竟流转了一缕寒意,他年纪还小,可是骨子里面的凉薄却已然很浓郁了。 若说百里炎的狠辣融合成上位者的霸气,那么百里昕则徒自留下了一股子极自我的纯粹凉薄。 他原本五官也还是极不错的,可是面上几分淡淡的狠劲儿,却破坏了这样子的面容 百里昕冷笑:“苏家阿颖步步退让,怎么昭华县主居然能如此无耻,故作不知,咄咄逼人。人家,可是没了个妹妹,还是被你生生逼死的。你的良心,难道不会不舒坦?” 苏樱是自己自尽死的,不过百里昕却说苏樱是元月砂害死的。 苏颖心里面淡淡的笑了笑,这倒是有些意思。 豫王世子说阿樱是被元月砂逼死的,那应该就是元月砂逼死的吧。 她虽然没有苏暖出头,不过并不缺对自个儿献殷勤的。苏樱已经死了,她也没什么东西,值得自己挂念。以后,她会得到许多更好的东西。 这天底下的好东西都应该是她的。 想到了这儿,苏颖凄婉柔柔说道:“世子,以和为贵,其实阿樱也是有错” 阿樱有错,可是自己这个姐姐识大体。 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百里昕却任性:“苏家也是京城权贵,怎么容你这个乡下丫头践踏。” 他居然称呼元月砂做乡下丫头,在场的人听得也是一怔。 再怎么样,元月砂也是龙胤的县主,陛下给了恩赐,总归要给这村姑几分脸面。 不过百里昕是豫王世子,身份不一样,别人会顾忌,百里昕却不必。 说到底,元月砂的靠山是豫王,得到了百里炎的恩泽,才有如今的地位。 如今豫王府的少主人如此羞辱,她这个当奴才的也只能受着,还能有什么不甘愿不成? 也只有百里昕能这样子说,还说得这样子的直接。 有些人面上顿时流转了几许古怪,强自忍耐。 这元月砂整日里拿县主身份压人,百里昕这么说,还当真令人觉得痛快。不错,也就是个乡下丫头。 苏颖心里,更是舒坦。 百里昕这身份委实是妙,再妙不过了。 元月砂不就是做了豫王府的狗,所以很得意,如今少主人来呵斥,看元月砂也不敢说什么。 她若要是顶撞,不怕豫王嫌弃她,从此在豫王面前就失宠了? 元月砂眼波流转,容色不变。 百里昕却越发咄咄逼人,更加过分:“其实苏家的人,如今在这儿,你应该向他们道歉。” 元月砂一挑眉:“道歉?” 百里昕有些不耐,元月砂傲什么?还不是豫王府的家奴? 做豫王府的奴才,自然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生死拿捏在主子手上。百里昕素来是骄纵的,纵然是百里炎所依仗的墨夷七秀,他也可以随随便便的下杀手。 既然是如此,他又如何会将元月砂放在心上? 他根本都看不起元月砂。 而元月砂的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淡淡的笑容:“世子可果真是个慈悲心肠的人。” 那语调听不出喜怒,可是百里昕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元月砂是故意在讽刺自己。 他面色变了变,脸色有些不好看。 苏颖柔柔说道:“其实冤家宜解不宜结” 看似一派和气,却没说元月砂不必道歉。 她就是要百里昕将元月砂逼一逼,让元月砂丢脸,然后对自己低头,赔句不是。 就算元月砂受了些委屈,可是难道不应该?她苏颖能到如今,其实何尝不是忍气吞声,受尽委屈? 不过元月砂既然不蠢,绝不会人前开罪豫王世子。 就算这豫王世子不得豫王喜爱,关起门来打也好罚也好,人家总是一家人。可人前对世子无礼,那就是挑衅豫王。只恐怕纵然是豫王,那心里也是未必会当真欢喜。 谁会让自家主子觉得,她这个下属并不如何听话。 更何况元月砂也是没什么根基。 苏颖一激,百里昕更生气。 那言语之间,也不觉带了些个高高在上,颐气指使的味道:“还不道歉?” 元月砂却既没有认错,也没生气:“世子可还记得,咱们是在南府郡相遇的。彼时张须眉作乱,月砂侥幸,救下了阿冽。那些贼匪,可真是吓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追着阿冽不放。阿冽深受重伤,亏得我救了他。世子,你可还记得还是不记得?” 百里昕自是不悦的,那一次江南之行,是百里昕并不想提及的耻辱。他只需想一想,内心就会很是不悦。是他任性,非得一个人走,可巧却被那贼头子盯上。如果不是百里冽聪明,他已经死了。他当然记得当时百里冽假冒自己引开贼匪,可是自己却弃了阿冽不顾。 这件事情,不但百里冽决口不提,就连百里昕也是不想提。 可是如今,元月砂却是提及,却也是不知晓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却也是好生没眼力劲儿。 百里昕心里不高兴,说话不客气,更不耐烦:“提这些事情做什么?” 元月砂盯着百里昕,心里面叹了口气,她知道百里昕蠢,可没想到百里昕居然蠢成这样子。 难道就听不懂自己的话儿吗? “月砂不过是想叙叙旧,世子一向秉性纯善,所以纵然不太熟苏家阿樱,可是仍然为阿樱担心。就好似当日,世子何尝不是对阿冽十分担心,恨不得同生共死。月砂知道,世子是个厚道的性儿。而且,世子这胆气,这皇族子弟的威风,自然是与别人不同。” 这一下,便是不知晓内情的人,也察觉出元月砂说话腔调的古怪了。 更加不必提百里昕了。 百里昕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里面流转了浓郁的恼意,这个女人,她居然敢要挟? 不错,她知道是百里冽代自己去死。甚至那个侍卫阿木,也是因为知晓太多被灭口。可这又怎么样,阿冽对自己好,是阿冽愿意的,更何况自己的命本来比阿冽的要贵重。 这个女子知道不该知道的,就应该安静如鸡,怎么有脸扯出来。 她难道不知道,她这个样儿,是大大的得罪了自己? 百里昕脸色铁青:“我已然说过,不必提了。” 元月砂轻轻福了福:“是月砂多嘴了。” 不过百里昕也没再提什么道歉的事情。 元月砂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大胆,不知尊卑。可自个儿既然是身份尊贵,便是没必要去跟元月砂对撞。 将自己弄碎了,岂不是可惜。 他是金枝玉叶,说到身份,本就比元月砂要矜贵许多。 要是别人知道,自己让百里冽代死,却也是会损及自己名声。百里昕也不是那么傻,父王一直不喜欢自己,亏得只有自己一个儿子。否则,说不准世子之位也是会保不住。 自己懦弱无能的丑事,何必让别的人知晓。 众人也瞧出几分异样,更惊讶元月砂的大胆。再怎么样,百里昕也是豫王殿下的儿子,还是唯一的那么一个。 元月砂胆子大,居然这样子的顶撞,可真是轻狂。 苏颖心中不悦,百里昕也不过如此。百里昕蠢,他不肯继续逼元月砂,别人都瞧出他心虚。 堂堂豫王世子,竟似这样儿怯弱,连个乡下丫头都闹不过,难怪豫王很是不喜他。 就算是自己,也是有些气结,更有些个不是滋味。 一个堂堂豫王世子,就算闹起来,又如何?难道还怕了个村姑? 他自持身份,以势压力,必定能压得元月砂喘不过气来。 怎么就软了性儿了? 说到底,苏颖对于那些个倾慕于她的男子,并未曾如何真正伤心。 她恨不得这些男人为自己流血,甚至死了才好些。 那些男人为自个儿流的血,便是她战绩之上的徽章,是苏颖自己喜欢的东西。 苏颖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潋滟水色,盈盈光辉。 美人眼里的光,却是酒里的毒,心中的计,锋锐的刀。 可惜,这龙胤京城到底没有一个血性男儿,个个都油里泡过了。 苏颖心里,浮起了凉丝丝的不屑笑意。 百里昕何尝不知,却心中生恨。他可不觉得自个儿鲁莽,反而觉得元月砂不懂事,不知道分寸。 正因为自己不知道分寸,故而才会落了面子。 可是元月砂一番轻狂,却需得付出代价,他不会让元月砂好过的。 他原本虽厌了元月砂,却到底未曾如何将元月砂放在心上。 如今却恨透了元月砂。 苏颖不动声色抽出了手帕,擦了擦脸颊,一颗心却到底是不甘心的。 没有众目睽睽之下,将元月砂碾压得粉身碎骨,她就是一阵子的不痛快。 连豫王世子都出面了,居然没有将元月砂压下去,苏颖更加不甘心。 她心里面一阵子的焦躁。 不知怎么的,她总是觉得,元月砂的存在,必定是会坏了自己的事儿。 总要将元月砂狠狠碾碎了,也许心里面才会稍稍舒服些许。 就在这时候,苏颖余光轻扫,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心中顿时一喜,顿时轻轻迎上去,柔柔低语:“母亲!” 却一派温婉关切姿态。 苏夫人也来了,顿时吸引住众人的目光。 她如今形容,却也是令人有些吃惊。 死了女儿,苏夫人颇受折磨。她一张脸颊极是憔悴,这自是不必提了,便是头发也似乎多了些花白银丝。 短短几日,苏夫人竟似老了十岁。 她原本是个保养得极佳的中年美妇,如今却也是不觉蕴含了几许的老态。 就算是苏暖,也目露关切之色,伸手扶住了苏夫人,沉声唤道:“母亲!” 哎,妹妹虽然可笑可恨可叹,可到底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 年纪轻轻的娇花,忽而就这样子没了,难怪母亲心里面很是伤心难过,容颜如此憔悴。 只盼父亲早日述职回京,安抚母亲受伤的心灵。 眼见儿子殷切,苏夫人略有安慰,面色稍缓。 苏颖嗓音之中,充满了关切和伤感:“母亲还是要仔细身子,不可为了妹妹太伤心了。咱们,咱们还是去一边赏花,免得触景伤情。” 所谓触景伤情,自然是指苏夫人见到了元月砂,会想到了死去的女儿。 苏颖这一句句话儿,看着好似劝慰苏夫人,安抚苏夫人。实则字字句句,都是在提醒苏夫人的丧女之痛。而且,害得如今如此的元凶元月砂,如今可不就是在苏夫人的面前? 如今苏夫人都没了女儿了,难道不应该去仇恨元月砂,撕破元月砂那张令人讨厌的脸蛋? 果然苏夫人那稍稍缓和的面容,顿时又流转的刻毒无比的恨意。 她仇恨似的抬起头,恶狠狠的言语:“元月砂!” 那眼中恨意,似恨不得将元月砂生吞活剥了去。 “我女儿年纪轻轻,死得好生凄惨。她,她便是被你害死的,这些都是你的错!” “你为何不肯稍加宽容,饶了我的阿樱一回?” 苏夫人泪水涟涟,恨意浓浓。 听得苏颖内心一阵子的熨帖,不错,就该是这样子的,狠狠去撕元月砂,撕得越响亮越好。 丛林之中失去了幼崽的母兽,是最为凶狠的。 元月砂不是性子倔,连豫王世子都要顶撞吗?那她这好好的倔强劲儿,就跟苏夫人来顶一顶,闹得越厉害越好。 这儿可是皇宫,这里可是御花园。 这事情闹得大了,且不说元月砂会否有个惊扰御前的罪过。今日她丑态辈出,是绝对不能跟自己争那个东海养女的名头。 等自己成为了郡主,再将元月砂踩得粉身碎骨。 况且,苏夫人这样儿,可真是凄惨又可怜。 别的人见了苏夫人,都不自禁生出了几许同情。 元月砂这么折腾一个失去女儿的娘亲,别人看到了眼里,心里怎么会没数? 必定会嫌弃元月砂凉薄,连个丧女之痛的母亲,都是不能够相容。 到时候,元月砂就是毁了去了。 苏颖正盘算诸般顺心意可能,耳边却听着元月砂轻柔的叹息感慨嗓音:“苏夫人说的是,是月砂那时候糊涂了。其实当时,月砂当真没想到,蔷心会当众指认阿樱。其实月砂当时,不应该计较此事。阿樱年纪轻,脸皮薄,我也没想到。到底是好好一条人命” 元月砂说得嗓音都哽咽了:“我也是想向苏夫人陪个不是,纵然苏夫人不肯原谅,我也是要当众这样子说。” 她眼泪说来就来,眼珠子也是微微有些发红。 苏颖所有的盘算都被打断了,身子也是不觉僵了僵。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元月砂,元月砂居然会如此言语轻柔,恳求可怜,向着苏夫人认错。 苏颖气得浑身发抖,元月砂居然就在苏夫人面前服软了。 好一副惺惺作态!她的戏真好,她演给谁看? 一旁的百里昕却更是气得发抖,而且气恼得十分明显。 他的脸色,却也是不觉有些铁青了。 刚才他让元月砂服软认错,偏偏元月砂不肯,甚至宁可撕破脸,拿以前自己的丑事加以要挟。既然是如此,元月砂一直倔着不认错也还罢了。 可是偏偏,在苏夫人的面前,元月砂又认了这个错了。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这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元月砂又打了百里昕一个耳光。 元月砂分明就是在表示,她根本不理睬自己这个豫王世子,连稍稍顺水推舟也是不肯。自己的命令,元月砂可谓是视若无睹,她就是故意跟自己作对,故意恶心自己。她一个乡下丫头,凭什么轻视自己这个豫王世子? 苏颖牙齿狠狠的咬住了唇瓣,唇齿间竟似咬出了血。 好个元月砂,方才她就算道歉了,别人也不会觉得她好,也只会觉得她是被迫如此,不得不这样儿。 就算元月砂放低了姿态,也没觉得她有什么诚意。 然而如今,元月砂的道歉,却是主动道歉的。 而且,还是拒绝了豫王世子后的道歉,甚至连道歉的诚意也多了些。 就连原本十分恼怒的苏夫人,也似怔了怔,似有些吃惊和讶然。 她眼中恼恨之意未消,并不见得因为元月砂放软姿态而不恨,可到底没那么激动了。 苏颖心里更气了,元月砂这戏可真好。 当真好得不得了。 她越加肯定,元月砂是有心跟自己争。否则依着平日里元月砂那等极为招摇的性儿,怎么样都不会服软。元月砂怎么会怕苏夫人这等货色? 如今还不是盼望得到东海王妃的垂青,所以故意装乖巧,就好似元月砂初入元家的时候,也是乖巧了一段日子的。 百里昕却冷笑:“瞧来昭华县主倒是极为善变,方才众目睽睽之下,却不肯跟苏家人陪一句不是。甚至苏三小姐,见你咄咄逼人,生生被你逼哭了去。怎么彼时,昭华县主倒不觉得后悔了。” 言下之意,元月砂这样子言语,不过是做戏罢了。这做戏,却不过是故意闹给别人看的。 元月砂却不觉轻叹:“月砂原本并不想说,可是世子既然是咄咄逼人,没奈何,月砂也只能说出口。这苏家收养了苏家阿颖,又将她养得娇润尊贵,教得才气逼人,可谓有天高地厚之恩。可惜,在月砂瞧来,苏家阿颖却是个没良心的。这妹妹死了没多久,却没见半点伤心,只怕是暗中窃喜,却故意做作。如今人品,矫揉造作,月砂又哪里能瞧得上?” 苏颖哪里想得到元月砂居然主动议论自己,她都逼死苏樱了,居然还这样儿说话儿。便算是苏颖,也是禁不住怔了怔。 那绝美脸颊,顿时流转万般委屈之色,仿佛,是被元月砂的话儿伤了心肝,竟似难以自持。 苏暖眉头一皱,再按捺不:“县主怎可污蔑阿颖。” 只怕,元月砂不过是故意博名,挽回名声。阿樱之死,元月砂根本没有什么悔过之意。 元月砂却缓缓言语:“阿颖今日这一身虽然颜色素净,可这一身素色金丝绣,却是精巧绝伦,京城绣坊最出色的十名绣娘,绣足一月,才能得这一件绣衫儿。别说寻常贵女,就算是宫里面的娘娘,也不见得有如此精巧衣衫。阿颖发间玉钗,是蓝田髓玉,京城里面没有,据说前日里洛家才切了些首饰送到京城。阿颖平日虽然衣衫华贵,可是今日这穿戴,比平时的穿戴也要胜过许多了。这才死了妹妹,从头到脚,打扮得这么矜贵,又是为什么?” 苏颖下意识抓紧了裙摆,饶是她平时千灵百巧,此刻竟然不知晓说什么。 难道说她是无意的,无意间便是穿了这么一套极好看极华贵的衣衫? 因为妹妹死了,失魂落魄,随手一抓,衣衫首饰就样样罕见珍贵? 只怕她就算是说出口,这话儿也是会变得十分可笑,也是不见得会有什么人肯相信这样子的话儿。 不错,以苏颖聪慧,也许应该想到,她不应该穿戴得这样子的好,这才显得心疼妹妹的死,显得为苏樱那个蠢物而伤心。 然而谁让她,不可遏制,从骨子里面迷恋好看的衣衫,漂亮的首饰,喜欢这些都喜欢得发疯了。 小时候她衣衫褴褛,瞧着镇子里富贵人家女儿穿着花布衣衫,带着金银首饰,她瞧得发痴了,恨不得伸手去抢过来。这样子的毛病,伴随苏颖长大了,她对衣衫首饰的痴迷不增反减。越是要紧的时候,她越需要这些东西,让自己愉悦和自信。要她舍了这些东西,比杀了苏颖还要难受。 故而她内心之中纵然浮起过不安的念头,却不乐意听从内心的警告。 那时候她便想,最多颜色挑素些,可却不能不珍贵,不能不精巧。 偏巧元月砂这个人,眼光毒,眼睛尖得不得了。 偏生元月砂这个人,却是咄咄逼人,更不给喘息的机会。 只听元月砂嗤笑,言语讽刺:“其实究竟为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遮遮掩掩。如今东海王妃要挑一个养女,陛下会册封为郡主。这样子富贵机会,谁不想要。苏家阿颖能成为苏家养女,已经是福分,可是要是成为东海养女,那才是更加美妙。她自然要最美最耀眼,以盼得到了别人的注意力,更能得到这个机会。” 一番话,说得通透,可也未免令人尴尬。 谁也不好反驳元月砂,因为这是事实,但是元月砂不该说得这样子的直白。 百里昕更是目瞪口呆。 他原本不过是想要讽刺元月砂两句,却也是没想到,元月砂居然趁着这个机会,祸水东引,趁机编排了苏颖一大通的话。百里昕都不觉听呆了。 他也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元月砂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于可恨了。 百里昕本性就十分凉薄,就算苏颖对苏樱无情,他竟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就是不高兴,元月砂居然是欺辱苏颖。 这实在是太可恨了。 百里昕冷冷说道:“元月砂,你说够了没有。” 元月砂却也是微笑:“还有最后几句话,容月砂说完才好。其实阿颖想要争,那也不算什么。阿颖不肯为妹妹伤心,那也不能勉强。可是借着妹妹争,假意为了阿樱悲痛欲绝,未免有些对不住死去的阿樱了。好好的妹妹都死了,苏家对阿颖也是有些恩德,为了往上爬,拿死去妹妹作筏子。阿颖,你怎么能做出这样子无耻的事情?” 那些男的女的目光,都落在了苏颖身上,从头看到脚。 这一身精巧衣衫首饰,这脸上那凝聚的悲痛之色,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是如此的虚伪。 苏夫人更按捺不住,啪的一巴掌,抽在了苏颖脸上。 “你,你忘恩负义,你无耻。” 苏夫人眼神蕴含了仇恨,绝非一朝一夕。 元月砂眉头一样,心里哎呀了一声,唉,苏大美人今日挨打了。 苏颖更是懵住了,绝非假装。 今日她这样子的美,人前这么样子优雅,她万万没想到,元月砂几句挑拨,苏夫人就一巴掌抽打过来了。 那一巴掌,也许并不是那样子的疼痛。可是她却是极气,极恼,甚至禁不住身躯轻轻的颤抖。 她居然被人当众打了,这跟被人当众泼了粪水有什么分别? 今日她努力营造的高贵c优雅,都被这泼妇一巴掌生生毁了去! 她居然挨了一耳光! 苏颖身躯气得轻轻的颤抖,委实恼恨极了。 一瞬间,她的心里面发了几千几百个诅咒毒誓,也就是诅咒苏夫人,要让这泼妇不得好死,要让她亲儿子跟她离心离德。 可是再怎么幻想如何报复,今日她所受委屈,种种羞辱,却也是再也都无可弥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2 老聂示爱 可是再怎么幻想如何报复,今日她所受委屈,种种羞辱,却也是再也都无可弥补! 苏颖极恼恨的想,苏夫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苏夫人恨透了元月砂,可人家是县主,苏夫人可不敢伸手打。 这老妇恨自己许久,恨自个儿如花似玉,恨透她年轻美貌,恨死的是她亲生女儿而不是自己这个娇艳无双的养女。 而她是长辈,是名义上的亲娘,挑到了自己错处,狠狠给自个儿一巴掌。 她这个做晚辈的还能怎么样? 苏颖泫然欲泣,伸手抚住了脸蛋,颤声言语:“母亲,我,我没有。” 可苏夫人不信,在场别的人也都不信。 刚才略提了提,苏颖就一副为苏樱伤心的样儿,分明是故意耍弄手段,也是不知晓有何居心。 苏暖却挡在了苏颖跟前,温言宽慰:“母亲,想来是一场误会。” 苏夫人为之气结,自己儿子也应该生气,也应该心疼自己的亲妹妹。 没想到,苏暖居然还仍然是一门心思护着苏颖。 苏颖这个狐狸精,又不是她亲生的! 苏夫人面色不善,恨自己那一巴掌打得轻了,恨不得再给苏颖一巴掌。 苏暖眼见苏夫人怒火高炽,却也是不觉低声劝慰:“更何况这是在宫中,何必将苏家家事闹给外人看?” 苏暖将自个儿的嗓音压得极低,不过纵然这样子低,苏夫人也是听到了,并且还听进去了。 苏夫人到底要脸,好似泼妇一样扭打苏颖,这终究是不好的。 儿子虽然不孝顺,可是当娘的也要顾忌儿子的脸面。更何况,夫君回来,只恐怕也是会不欢喜。 想到了这儿,苏夫人喘了几口气:“这都是她做的好事。” 苏夫人恶狠狠的指着苏颖。 苏颖软语柔顺:“这都是阿颖不是,是阿颖想得不够周到。” 苏颖这心里面,却也是不知晓多委屈。 她不觉想到元月砂刚才对百里昕的招摇,哼,元月砂又凭什么如此的招摇? 可自己呢,挨了打,非但不能还手,还得认错。 自个儿可是说不出的憋屈。 元家可是管不住元月砂的。 苏暖安抚了母亲,也是略略松了口气,却也是不自禁顿时想到了苏颖。苏暖不觉眉头轻轻一皱,也有些想不通。苏颖这心里面,真想攀附上东海? 别的贵女也还罢了,不过是认个干亲。可是苏颖本来就是苏家养女,如今却又去做另外一户人家的养女。这种有些别扭,更让苏暖的内心,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有这么一刻,苏暖自己都不自禁相信元月砂的话。 然而旋即,苏暖也是不觉打消了这个念头。 阿颖绝不会是这样子的人,别人误会不要紧,自个儿却也是决不能误会的。 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他一扭头,看到了苏颖那楚楚之色,心也更软了几分。 这个妹妹,素来好强,也是难得会流露几许柔弱姿态。 看来今日,母亲这一巴掌,可当真令她身心俱创了。 这件事情,苏暖也不愿意去想,甚至想着,不如这样子就含糊过去。 苏颖却捂住了脸颊,内心充满了愤怒和怨毒。 苏暖虽然挡在了她的面前,为了她拦住了苏夫人,可是苏颖内心之中并不如何的感激。 苏暖,他简直就是个废物! 那样子软绵绵的性儿,不过是亲娘手里面的面团,能有什么用。 这好哥哥,也不肯为自己撑腰。苏夫人动了手,自个儿可谓是受尽委屈。 她脸颊娇嫩,被苏夫人这样子一打,定然红肿。如今苏颖,都是不肯放下手掌。 不然面上巴掌印露出来,那可是惹人笑话。 苏颖好面子,这样子死死捂着,怎么也是不肯放。 元月砂心里面嗤笑了一声,怎么苏家的戏,就这样子完了? 她意犹未尽,实在是想要再继续看一看。 不过这儿毕竟是皇宫,纵然自个儿想要看,别人也未必会想演就是。 元月砂一脸叹息之色,向前一步:“这都是我的错,我原本不该这样子说。苏三小姐也未必是这个意思,我却多了口舌。” 苏暖嗓音冷冰冰:“这是苏家家事,昭华县主无需插手。” 他满心不快,元月砂都逼死阿樱了,难道还要逼死阿颖? 元月砂却无奈:“我只是关心苏家阿颖,这脸上添了个巴掌印,可是要回去休息?毕竟,是受了惊。” 苏颖一怔,旋即气恼,这元月砂还真是狗皮膏药,黏着了不好甩,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她居然想要自个儿离去,看来也有心图这个东海养女。 还当真是心计重,这么有手腕,这样子见不得光的手段居然也是使出来。 如今逼走自己,元月砂就独占鳌头,由着她出风头了。 只当自己,瞧不出她那些算计的小心思! 不就是觉得,自己要是不肯走,别人会觉得自个儿名利心太重了些了。 若换做脸皮薄的姑娘,让元月砂这么一说,可能当真抹不开脸面。 可她苏颖是什么样子的人,她可是从底层一步步的爬到如今的位置的。 她想要什么东西,却也是决计不会让给别的人。 耳边,却听着元月砂一副极关切的嗓音:“如今阿颖都还捂着脸蛋,必定身心俱疲,月砂却也是一片好意。” 苏颖的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决然光彩。 她是爱惜容貌,当容貌有瑕疵时候,绝不容别人瞧见。 可是如今,却容不得她扭扭捏捏的。 一咬牙,苏颖放下了手,脸颊之上巴掌印顿时显露于人前。 这京城第一美人,顶着这样儿一张脸,这么一副容貌样子,确实也是禁不住有些可笑。而且,也是以前没见过的。 而苏颖却缓缓言语:“县主一番好意,阿颖心领了。不过,如今我若是走了,岂不是显得怨怪母亲?” 苏夫人听了,面色大变。 这个小蹄子,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挨了打,便暗示别人自己这个养母不慈。 简直是不分尊卑! 苏颖却柔语坦然:“更何况我若是走了,岂不是显得心中有鬼,有什么心思让别的人说中了,顿时显得我好生心虚不是?既然是如此,阿颖问心无愧,自然也是能走了。” 一边说着,苏颖令人取来面纱,轻轻的戴上。 苏暖不觉心生宽慰,自己这个妹妹,终究还是识大体的。 要是她走了,传出去,就是苏夫人一巴掌打哭了养女,匆匆离宫。 如今苏颖忍下来,还不当一回事儿。这份体面大方,也不见得是随便一个女子就能有的。 苏暖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闪动,略有些个宽慰。 所以方才,一定是有些误会。 苏夫人却不领情,这小贱人踩着自己做筏子,显得她自个儿宽厚呢。 这小蹄子,大约也是一门心思,求她的富贵荣华,怎肯离开皇宫。 只有自己这个儿子,如此蠢钝,还以为她当真十分纯良,眼珠子好似瞎了一样。 然而苏夫人却也是错了,这么想的男子,自然也绝非苏暖一个人。 这儿这样子的闹腾,动静闹得如此之大,许多今日来宫中赴宴的宾客都被吸引。 而其中不少男子,却也是情不自禁的望向了苏颖。 元月砂说了衣饰过于华贵,这确实仿佛是一个疑点,可这似乎也不是什么确凿证据。 如此佳人,被人掌掴,宛如辣手催花,令人不觉倍加怜悯。 美人就是美人,脸上顶着个巴掌印,非但无损这样子的美丽,反而是让她平添几分惹人怜爱的丽色。平时苏颖都是完美而骄傲的,偶尔示弱,却也是反而别有一番风韵。 如今戴上了面纱,雾里看花,更是有趣。 而这些男子当中,要属百里昕的眼神最为炽热。 若这门亲事,早些定下来,也就好了。 苏颖样貌好,脾气好,又识大体,他也很喜欢。 不过豫王态度很是含糊,模棱两可,而且苏家那边似乎也有些迟疑之处。 可是等到年底苏侯爷回京城时候,也许这门婚事就能够定下来了。 苏颖心里似轻轻笑了笑,不动声色。 苏夫人都年老色衰,她凭什么跟自己斗,在男人眼里,她就是个厌物。还有元月砂,她有自己容貌吗?自己有那么一张绝色容貌,一张脸就占尽优势,更别提自己还极聪明。这美貌无脑的蠢物都已然占了许多优势,更别提她美貌又聪明的这种。 元月砂笑了笑,却也是没有说什么。 那些男子也许会沉浸于苏颖一番做作之下,可是在场的女人却也是并不会这么想了。 一个人若拥有许多却又不招人嫉妒,除非便是真能营造一分完美。否则苏颖出身也是不怎么样,又怎么会不招惹别人的恶意呢? 要是证明苏颖也不过是个俗物,又招惹了那么多男人的爱慕,别的女子又如何会甘心? 苏夫人极恼恨的盯住了苏颖,而在场暗中,另有许多若有所思的目光。 百里昕扭头,看着元月砂冷笑:“怎么昭华县主害死了阿樱了,如今还盼望逼死阿颖不成?莫非,方才县主一番忏悔姿态,竟然是做给别人瞧的。” 元月砂看着百里昕,百里昕年纪轻轻,居然要做护花使者了,这可真是有趣儿。 元月砂却轻轻福了福:“月砂见过豫王殿下。” 百里昕顿时一惊,他对自己这个亲生父亲没什么亲近之情,反而不自禁有些个畏惧害怕之意。 他一侧身,顿时也是看到了百里炎。 百里炎今日一身淡紫色衣衫,容色沉沉,一双眸子闪动金属色的光彩,瞧不出喜怒。 百里昕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打了个突:“见过父王。” 百里冽恭顺的跟随在百里炎的身边,比之百里炎,他容颜精致,仿若是一只精巧的瓷娃娃。 他轻轻的抬起头,一双玉色的眸子凝视元月砂时候,那好似琉璃般精致的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略蕴柔意。 百里昕甚是拘束,却蓦然想到了什么,面上不觉浮起了幸灾乐祸之色。 他变声期间沙哑的公鸭嗓有些尖锐说道:“方才儿子以那世子身份,加以命令,让县主对苏家赔罪。可惜,昭华县主居然是不加以理会。” 百里炎眸光轻轻闪动,凝视元月砂:“是这样子吗?” 元月砂柔柔一福,嗓音柔柔:“好像是这样子的。” 百里昕冷笑:“区区县主,便居然如此不分尊贵。你分明还依靠于豫王府,却如此张狂!” 百里昕心思重,心眼儿也是有些毒。 他知晓百里炎的性子的,百里炎最恨下属不分尊卑。 就好似统领蔺苍,也为百里炎立下许多功劳,甚至还救过百里炎的命。 可那又怎么样,百里炎要他断手,他也不敢不从。 元月砂算什么,不过是个南府郡的乡下丫头,就算有些用处,她凭什么就敢对自己这个豫王世子不恭顺。 就算瞧不上他这个豫王世子,却连豫王府的面子都给拂了去。 他便瞧不得元月砂狂,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厌了元月砂。 就算那时候,是元月砂送来食物和伤药,可百里昕并不觉得有什么感激之情。 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谁让自个儿,身份尊贵。 苏颖心中冷笑,暗自喜了喜。元月砂这是撞到了枪口上,她不肯服软,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百里冽却向前,轻轻挽住了百里昕:“阿昕,这些都是小事,不必如此纠缠。” 百里昕面色却冷了冷:“尊卑不分,又怎么能说是小事呢?” 他这样子说话,轻轻的挣脱了百里冽的手,竟未见留什么情面。 不错,从前他是十分依赖百里冽,不过回到京城,相处的日子少了,别的奉承的人多了,百里昕也渐渐不觉得百里冽有如何。 百里冽如今,得了百里炎器重,也不会跟从前一样,总为百里昕收拾那些烂摊子。他又怎么甘心,永远做百里昕的玩伴? 百里昕觉得他越发不听话,喜欢元月砂那样子女子,丝毫不理睬自己的言语。百里冽原本是一件漂亮的玩具,也是百里昕所喜爱的。不过最近,当百里昕迷恋上了苏颖以后,不知怎么了,自然不像从前那般腻味百里冽了。 如今他当众不给百里冽脸面,心里竟似隐隐有些快意。 这都怪百里冽,给脸不要脸,不知道珍惜。 百里冽也是不以为意,他对百里冽并无情意,谈何失落。 他笑了笑,百里昕不缠着自己,反而是一件好事。踏脚石而已,如今已然没什么用处。 更何况,百里冽也是瞧出来,今日丢脸的人只怕是百里昕。 百里冽所在意的只有元月砂,方才他劝了劝,只是为了让百里昕更丢脸一些。 他和百里昕的交情,就好似纸做的花,看着娇艳,却十分虚伪。 百里炎沉沉说道:“这自然有些不对。” 百里昕一听,顿时不觉喜上眉梢,煞是欢喜。 苏颖察言观色,瞧出百里炎心中不喜。 也是,虎父犬子,百里昕这样子的人物,又怎配让百里炎瞧得上。 纵然百里昕是百里炎唯一的儿子,却也是让苏颖提不起劲儿。 可自己若是苏家养女,必定无法推拒这门亲事。 除非,除非自己能爬得更高些。 不过话说回来,豫王纵然不喜这个儿子,大约也不乐意别人拂了自己的脸面。 到底还是世子,区区县主,便对百里昕无礼,这女子也是轻狂了些。 豫王心里不痛快,也许不会下什么狠手,可是压一压,磨一下元月砂的性儿,大约是会有的。 苏颖冷笑,自个儿就当看个笑话,当个乐子瞧。 然而她却听到了百里炎沉沉言语:“苏家阿樱品行不端,素行不良,自取其辱,因为含羞自尽。虽然可惜,却与人无尤。昭华县主又何来过错?她几时逼上苏家,要苏家阿樱担罪?既然是如此,她堂堂县主,被世子你逼着认错,这自然有些不对。这岂不是尊卑不分?” 百里昕面色原本浮着笑容,如今笑容顿时一僵。 元月砂无礼,可百里炎居然会帮着元月砂。 他帮着元月砂也还罢了,却偏生落自己脸面。 自己可是豫王府的世子! 别的人也听得怔住了,苏家的人一阵子忿怒,可豫王跟前,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尤其是苏颖,原本想瞧个乐子,哪里想得到,自个儿居然听到了这个。 苏颖再次气得浑身发抖。 百里炎却没说完话儿,他金属色的眸子望向了百里昕,百里昕原本是生气的,却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世子既然是说错了话,就向昭华县主道个歉。” 百里炎话语说出口,百里昕不可置信! 他堂堂世子,向元月砂道歉? 元月砂虽然是县主,可也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若无提拔,哪里有如今富贵? 他怎么就能给元月砂赔罪? 可偏生百里炎这样儿说了,而他竟听得清清楚楚的。 百里昕面色越发难看。 百里冽却心中通透,豫王善于收买人心,一旦依附于豫王,必定极受恩宠。不过豫王御下颇严,要是有什么不周到而获罪,百里炎必定不会心慈。 恩威并施,赏罚有度,百里炎手底下的人必会知晓,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如今如此责罚百里昕,并不仅仅为区区元月砂,不过是千金市骨的手段。 可越发让那些个豫王的追随者,死心塌地了。 豫王敬重人才,便是世子也不可恣意轻辱,如戏文中的刘皇叔摔阿斗,有异曲同工的妙处。 不过,百里炎果真是极不喜百里昕的。 否则也不会如此落百里昕的脸面。 百里冽再次感慨,百里昕和他生分,这倒是好了。 百里昕却一阵子恼怒,然而面对百里炎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却阵阵心惊。 打小他都有些惧怕百里炎,而且他也清楚的知晓,百里昕的意志,就宛如钢铁一般的坚毅。他是绝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无奈,百里昕磨磨蹭蹭,终于还是开口:“是我不是,冒犯县主了。” 元月砂温温柔柔:“其实不过是一桩误会,世子,我可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 百里昕却也是不觉为之气结,自己已然陪过罪了,元月砂才这样子说。 她一点不知礼数,居然是如此生受了。 苏颖暗中,慢慢的搅紧了手帕子。 苏颖极恼恨的想,难怪元月砂居然是如此的大胆,原来居然是攀附上了豫王了。 以后做了百里昕的庶母,自然不会多怕这个无宠的世子。 别人还含糊着,苏颖却已然瞧出百里炎眼底淡淡的暧昧。 这也是让苏颖一阵子郁闷,这么多年了,也未见百里炎亲近了谁了去。 也不知晓元月砂用了什么法子,又或者元月砂实则是用了什么蛊术,故而方才将这么些个男子拿捏于股掌之中。 饶是苏颖自负聪慧,可是怎么想,就是有些个想不通透。 正在这时节,宣德帝命人传唤,让众人入宫参加茶宴。 龙轻梅已然是到了宫中,正与周皇后叙话儿。 御花园里众人已经看够了戏,便纷纷移步前去。 元月砂故意落后了一步,没有和百里炎一并前去。 她虽然是豫王府的人,可也是不必人前太亲近,免得让人觉得,自己成为东海养女是豫王百里炎的主意。 百里炎金属色的眸子,却不觉轻轻的闪动。 元月砂举止落落大方,倒是极有分寸。 她一身淡青色的衣衫,举止柔和而利落,举手投足间蕴含了淡淡的锋锐。 然而不知为什么,盯着元月砂那还有几分未长开的略嫌青色的精致俏容,他竟不自禁的觉得无端魅惑。 他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目光,百里炎是个极为隐忍自己心思的人,无论心里转着什么念头,面色却也总是沉沉的。 百里炎不觉想到了自己早死的那个王妃杨氏,杨氏是生病死的,其实他们只做了几载的夫妻。百里炎向来不将男女之情如何放在心上,如今更连杨氏的模样,都是有些记不住了。 这么多年他不近女色,并不是禁欲,而是挑剔。况且权力的诱惑,于百里炎而言远远胜过男女之欲。 不过如今,百里炎心里倒是有个想法。 也许自己身边,应该添个女人了。 老是空荡荡的,始终不成样子。 况且百里昕这个儿子,他虽然根本不如何的放在心上,可是饶是如此,百里昕带给百里炎的失望,也是远胜过百里炎心中预期。 这个儿子,也未免太不成器了些。 百里炎收敛自己的目光,一转身,却也是禁不住大步离去。 元月砂一张精致的脸颊之上,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隐隐有些个幽润。 百里炎让自己成为睿王府养女,又是有什么打算? 饶是元月砂十分聪慧,她也是想不通透。 不过爬得高些,对自己也没什么用处。况且抢走苏颖想要的东西,元月砂自然是更加欢喜和乐意。 她眼波流转,心忖,只不过怎么就没见到她的阿澜? 这些日子,元月砂也用了一些手段亲近周世澜。周世澜对她也颇有好感,不过,倒也到不了这互叙真心的地步。 元月砂并不介意有了机会,就跟周世澜亲近一二。 这样儿想着,元月砂脑袋微微一疼,竟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她拢眉,瞧着地上一朵绢花。 刚才就是有人摘了枝头那一朵精巧绢花,这样儿生生砸了自己。 不知道怎么了,元月砂仿佛福至心灵,好似想到了什么也似,却不觉含嗔扭头。 好似也是能猜测得到,有什么人能这样子无聊。 她顺着绢花方向,沿着一旁小径走了几步,便似僻静了许多,左右无人。 御道边的花丛,栽种了富贵竹子,纵然是到了秋日,却也是青翠欲滴。 一片轻纱衣角,便从翠竹那处轻盈的透了出来。 男人悦耳而低沉的嗓音,却伴随竹间透出了的细碎阳光,轻轻摇曳而来:“月砂可知,以前古人见到美貌好看的人物,必定会以鲜花水果投掷,以示自己的喜爱的。” 那嗓音富含了一股子淡淡的磁性,宛如润人心脾的一碗青草茶,润得人心里面也麻酥酥。 元月砂内心之中一阵子的恼意,也不自禁的一阵子的异样。 她内心有个声音不觉轻哼,这个龙胤的妖孽! 长于这富贵锦绣堆里面,果真是龙胤宫廷近乎糜烂的富贵风流,才能生生养出百里聂这样子的人物。 元月砂轻轻一福:“月砂见过长留王。” 百里聂缓缓现身,他内里穿着一套雪色墨痕的秋衫儿,外罩纱衣,如烟水云雾。他长身玉立,宛如琼枝玉树,风度翩翩。 他今日发丝往后梳好以后,以一枚玉纽锁住。然后一片面纱也是以这枚玉纽系住,遮住了半片俊美面颊,若隐若现。只有那一双无端魅惑的眸子,裸现人前,沉得如深深的水潭,仿若有小小漩涡,好似能将人这样儿便吸摄进去。 百里聂样儿好,也许不用多做什么,已然招惹得京城许多女子为之倾慕,甚至不自禁的有些癫狂。 也许因为这儿,百里聂一张脸全露出来时候,也是极少。他也喜爱添张面具,又或者戴片面纱。 那些喜爱百里聂颜色的女郎,却自然不免隐隐有些失望了。 元月砂心里冷哼,百里聂带片面纱是应该的。 他从头到脚,大约最有价值的便是他的那张脸蛋了,自然也是应当小心呵护,免得太阳晒坏了,风吹坏了怎么办。 然而无论元月砂内心如何吐槽,她面上却是温顺而恭敬的,那礼数却也是一丝一毫的错处都是挑不出来的。 她不动声色凝视百里聂,猜测百里聂的心思,寻上自己的用意。 元月砂清润的目光,却也是不自禁的落在了百里聂的身上了。 百里聂虽用轻纱遮挡半片脸,非但不能遮住这位殿下的美色,反而不自禁越发突出那一双眸子的好看。那眼眸好似裹在了云雾里面的明月,既皎洁,又神秘,如今灼灼的看着自己。 百里聂的眼神是那样儿的认真,言语却似乎没那么正经:“上一次,昭华县主所言,回去之后,我也是去细细思量,自己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子。” 元月砂古怪的眼神看着百里聂,一时之间,竟似说不出话儿来。 百里聂却好似浑然不觉:“我仔细思量,反反复复的想过了,从前我许是喜爱男子。可是遇到了昭华县主,被昭华县主这绝世的容貌及善良品行打动,竟也不觉爱上了昭华县主,从今往后,只恐怕只能喜爱昭华县主你这样子的女子了。” 元月砂便算是脸皮再厚,也不自禁的被百里聂这个无赖直白的无耻言语给弄得红了红:“长留王自重。” 百里聂皎月染雾的眸子却流转了几许无辜:“月砂放心,我和小风,清清白白,没什么的。” 元月砂的贝齿不自禁的咬紧了自个儿的唇瓣,十分生恼。百里聂和风徽征好不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百里聂向前一步:“你不回答,我便当你答应了,我就知道月砂脸皮薄。” 元月砂不动声色:“长留王何必戏弄我。” 百里聂言语里也是不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委屈:“我是一片真心。” 元月砂轻轻的抬起头:“这京城的贵女,她们的婚事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月砂又怎么能枉顾礼数,和殿下私相授受?” 百里聂纠正元月砂的小小错误:“不是私相授受,是私定终身。难道月砂要我问都不问一句,便上门提亲?元家应该,不会嫌弃本王吧?” 元月砂咬牙切齿,不错,元家怎么敢? 百里聂乃是宣德帝极心爱的儿子,又容貌极美,风头极盛,又不掺和什么俗务。 她耳边听着百里聂温和补充一句:“月砂可感动我的体贴?” 感动个屁! 元月砂内心爆了个粗口,实在是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极俊美的长留王殿下生生给撕了。 她一心一意复仇,绝无心思风花雪月。 偏生百里聂喜爱调戏她,捉弄她,恬不知耻的缠上她。 元月砂精致的脸颊不觉笼罩了一层寒霜,唇角轻轻的抽搐一下,冷森森说道:“长留王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成?” 竟似有些个咬牙切齿的味道。 百里聂双手轻轻的抱在在胸前,笑吟吟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月砂可听过一句话,叫做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元月砂努力压下了胸口的火气:“殿下真心也好,戏弄也好。然而月砂清清楚楚知晓,我对长留王绝无任何不轨心思” 百里聂温温柔柔的说道:“我对你有不轨心思就好。” 元月砂只作没听到,继续言语:“齐大非偶,更何况月砂几次三番被人所欺,已经无心姻缘之事。月砂既然是不乐意,料想殿下也是不会强迫。还盼殿下另觅佳偶,人前人后,不要说这些让月砂十分烦恼言语。长留王天人之姿,倾慕于我,只会带给月砂这样子的女子数不清的嫉妒以及麻烦。” 百里聂那张脸,就是祸水。 元月砂知道百里聂脸皮厚,今日若不将话说透,只怕也是摆脱不了百里聂这一番纠缠。 “更何况倘若真心所爱,心之所系。长留王殿下岂会当众示爱,将月砂置于危险之地。殿下不过是有意戏弄,也许月砂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你了,故而有意让月砂成为众矢之的。殿下若真心喜爱一个人,便会将她藏得好好的,不会让那些女人恨不得将你心上人生生撕碎。” 元月砂这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论。 她才不理会百里聂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她才不想承担半点百里聂纠缠带来的半点麻烦,她无此闲情逸致:“还请殿下,不要再继续戏弄月砂,月砂可是担当不起。” 元月砂坚信,任何厚脸皮的人,听到自己这毫不留情的犀利言语,便也绝不好一时继续的纠缠。 百里聂却忽而叹了口气,嗓音之中不觉蕴含了缕缕的真诚:“还容月砂体谅,生出如此模样,并非阿聂自己愿意的。本王秉性柔弱,也知道这副容貌带来的种种麻烦,故而总盼望能有女子披荆斩棘,有这个胆子嫁了我。本王也知道,与我亲近女子,总是会有种种麻烦。” 元月砂皮笑肉不笑:“殿下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百里聂似是惆怅:“我还道月砂也对我有几分情意。” 元月砂顿时斩钉截铁:“绝对没有的事,若月砂有什么举动让殿下误会了,我会改了的。” 百里聂那双极好看的眸子之中蕴含了淡淡的伤感:“原来竟是我自作多情,那么月砂是要我从今以后,不但私底下规规矩矩,人前也是决不能做出什么让人误会之事?” 元月砂绽放天真笑容:“若是这样,那就最好。” 百里聂今日好似出奇的好说话儿,竟似言听计从:“若月砂不喜,本王也是能够忍痛割爱,可以在此发誓,以后人前绝不会做任何对月砂示好的事情。不过” 元月砂原本是欢喜的,听到了百里聂说了这么个不过,顿时眉头就皱起来。 百里聂好端端的,为什么就要说个不过。他这个人就是胡搅蛮缠,一点也是不好对付。 他心思天马行空,元月砂也是并不大知晓他的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不过本王遍体鳞伤,身心俱创,只想要小小补偿。” 百里聂唇瓣吐出了一口气,黯然合上一双眸子。 元月砂板着一张脸,纵然百里聂那容貌极具有迷惑性,那极伤感模样也可谓是有些令人怜惜。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心里面就是生不出什么打心眼儿里的同情。 元月砂不动声色:“只怕,我补偿不起。” 百里聂慢悠悠的睁开了一只眼睛:“亲一下,亲一下就可以了。” 那轻纱后的唇瓣,没什么血色,却居然能吐露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言语。 元月砂好似雷劈了一下,顿时外交内嫩,不可置信。 有那么一刻,她居然真有一点儿相信,相信百里聂会有点良心,不再戏弄自己。 她面色一沉,正要发怒,然而旋即却也是瞧着百里聂轻轻的俯下身去,单膝跪下来。 就这样子自自然然的,无比优雅的做了如此举动。 虽然此处僻静,其余人都去赴宴了,这一刻元月砂也担心这一幕会被别人看到。 她心中震撼,实在也是难以形容。 百里聂无论怎么样狡诈c可恨c无耻,可是他都是王爷之尊,陛下亲子,并且俊美非凡。 百里聂无论在她面前换多少面目,俊美高雅,亦或者斯文禽兽。可百里聂骨子里面的骄傲味道,却始终压不住的。可是偏偏,百里聂居然是如此姿态。 一愣神之间,百里聂已经撩起了她的裙摆,在衣衫之上轻轻一吻。 原来他说亲一下,居然是这个意思? 他这样儿做时候,姿态竟似说不出虔诚。 旋即,百里聂抬头轻笑:“我的月砂,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3 妖孽作祟 他这样儿做时候,姿态竟似说不出虔诚。 旋即,百里聂抬头轻笑:“我的月砂,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元月砂感觉自己果真被雷劈了,好似一股子电流,从头顶落到了足底,全身上下,都是酥酥麻麻。 她好似落入了云端,恍恍惚惚,脸颊红晕却不觉更浓。饶是元月砂素来镇定,此时此刻却竟似难以招架,举止也是不觉顿了顿。 不过须臾,元月砂便醒神过来,她掩不住满脸红晕,却狠狠扯过了百里聂那手里面攥着的裙角。 “长留王答应了,可不许反悔,更不可骗我。” 这样子说着,元月砂眼神不觉有些深邃。 骗了自己,后果可是会很严重的。 百里聂缓缓起身,慢悠悠的拂去身上灰尘,方才委屈说道:“月砂,我几时骗过你了?” “自打我认识你以来,说的每一句话儿,都是真心的,从未一句虚假,哪里有一句假话?” “我以真心待之,为何月砂竟对我如此生疑,居然这样子不肯相信我?” 百里聂感慨,万分委屈。 元月砂为之气结,一时之间竟不知晓如何的反驳。 不错,百里聂好似确实没有说什么假话,可他那些“真话”,分明就是含糊其辞,别有居心,故意令人误会的。他这个混账嘴里面都掏不出一句实实在在的话儿。他随意跟你说说话,说不准这话里面就有十个八个套。 元月砂也是见过不少颇具心计,心狠手辣的人,可是好似百里聂这样子满身都是心眼子,天生用来算计人的,可谓是少之有少。 元月砂和他相处越多,心里感慨就越浓。 这老天爷吃坏了什么,怎么就造出百里聂这样子的妖孽为祸人间。 其实为祸人间不要紧,最关键在于祸害到自己身上。 耳边却听着百里聂说道:“我答应了月砂,以后人前定然克制自己,规规矩矩的,言语姿态,绝不会有半点暧昧,不给月砂半点滋扰。” 元月砂听见了,想了又想,脑子里回想了十多遍,也想不到这几句话有什么套。 若是百里聂当真说到做到,那倒是好了。 只怪百里聂答应得如此干脆了,反而让元月砂的心里面生出了几许的疑窦。 百里聂又说道:“不过” 元月砂就最讨厌他说什么不过,这简直是故意峰回路转,故意兜圈子戏弄了。 “没什么不过,殿下,你说出来的话,明明白白的,还是现在又要戏弄我?” 元月砂面色不善,恨不得将百里聂给吃了。 百里聂一挑眉毛:“我说的话,自然算数,就算对别人不算数,对你总是算数的。” 百里聂这话还说得有些个甜蜜蜜情意绵绵。 “不过要是月砂你自己人前对我示好,又或者有些暧昧举动,让别人误会了你跟我是郎情妾意,总不关我的事。” 元月砂冷笑:“殿下放心,月砂自己是知晓分寸的。” 百里聂眼波流转:“我还有一个小秘密,想要告诉月砂。其实,其实我一向喜欢迟到。你可知晓为什么?” 元月砂当然不知道,而她当然也还有些个好奇。不过她就算好奇,也不会问出口。她要是问出口,定然会被百里聂缠上。不过元月砂就算不问,百里聂也是会告诉她。 百里聂唇角不自禁的浮起了浅浅的笑容,纵然轻纱遮挡住了半张面容,那一双好似春水也似的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笑意。一时之间,竟不自禁的令人怦然心动,令人为之而心悸。 “因为最后而来,我样子最好,风采最美,所有的人注意力也不自禁放在我身上,自然最引人注目了。” 他嗓音略低,却也是带着一股子摄人心魄的酥麻。 可那样儿的笑容,落在了元月砂眼里,却也是说不出的欠抽。 自恋!无耻! 元月砂面上不动声色,可是那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一阵子吐槽。 这种无耻的癖好,百里聂居然好意思恬不知耻的说出口。 他怎么不纳了苏颖,岂不是志同道合,都爱这样子出风头。 元月砂暗中一扯手帕,心里不屑冷哼一声。 百里聂幽幽言语:“就是不知晓,月砂和我有没有一样的嗜好?喜欢迟到?” 元月砂方才回过神来,这御花园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也未见有什么人了。 那些夫人小姐已然是去参加宫宴,已经是没有在这儿。 自己原不该忘记了,可是遇到百里聂,被他缠了说这么会儿话,竟不觉忘记了时辰。 她顿时为之气结,百里聂根本就是故意为之,和自己过不去。 百里聂还在一边不知死活言语:“要是月砂喜欢迟到,要不然,和我一起。” 元月砂都懒得搭理,提起了裙儿,轻盈的小跑而去。 她衣衫翩翩,宛如一片轻云。 百里聂负手而立,不觉有些惆怅,轻轻的叹了口气。 一旁却有人咳嗽了两声,咳嗽得有些做作。 姜陵摘了一枝叶子,当真这样子跳出来。 “老聂,我刚才都不意思跑出来。” 他轻轻的眨了眨眼皮,一双眼珠子黑溜溜,似笑非笑。 婉婉跟在了姜陵伸手,扯了片叶子,假惺惺的挡在了脸前。 长留王这种丑态,她可是不小心瞧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杀人灭口。 姜陵咯咯轻笑,一伸手,轻轻的揽住了婉婉肩膀:“不过放心,老聂不会杀人灭口,他脸皮厚,怎么会介意这个。” 婉婉不觉赞同,这倒是。长留王反正不要脸的,怎么会介意? 便在这时候,一道清逸出尘的身影,却也从一旁缓步而出。 竟赫然便是风徽征。 秋日的阳光下,他风姿俊逸,颇为出尘。 伴随他缓缓步出,那细长而凌厉的眉眼,流转了了寒水一般的光泽。 他那一张俊朗面容,却沉稳若水,似没什么表情。 便算是百里聂也暗中唇角抽搐一下,想不到风徽征居然也在。 不过百里聂觉得自个儿性儿到底恬淡,他很快想得通透,听到了也罢了。 反正,他也不在乎。 更何况,反正月砂不知道这么多人围观。 他不要紧,不过月砂脸皮薄,要是月砂知道方才有这么多人围观,一定很生气,只怕月砂会不好意思。 好在月砂不知道,不然会很生气的。 风徽征原本要大步离去,到底耐不住,顿了顿脚步,嗤笑两声:“以后,别说我认识你。” 百里聂一脸惊讶之色:“小风,我有没有听错,你居然会说笑了,你一向很严肃的。” 风徽征甩了百里聂一个背影,也没多理睬,竟如此离去。 御花园里面,元月砂撞见了寻她宫娥。 那宫娥走了一圈儿了,如今不觉气喘吁吁,脸颊也是禁不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县主,如今正待要饮宴,有些迟了。” 元月砂手指拂过了衣摆,轻轻的嗯了一声,不觉身姿盈盈,轻轻巧巧跟了上去。 她瞧着枝头灿烂的绢花,忽而心里面一阵子的气恼。 百里聂这个混账,可真是可恨极了。 更可恼的就是自己,居然被百里聂搅乱了那一池春水。 她浑浑噩噩,因此失态,这都是不应该的,并且很危险的。 就好似百里聂,他不过是蜜糖捏的妖孽,蛊惑人心的祸水。 自己这个海陵的将军,定然不能被这妖孽弄乱心绪,影响自己的判断。 元月砂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 当她踏入了大殿时候,却也是已然是心静若水。 题外话 抱歉,今天水灵这边停了电,才来没有多久,更得比较少,明天多更点 其实每次写男女主互动,比写开撕辛苦多了,总担心不能写出满满的感,不过好像每次犹犹豫豫开头后来写还是会写得比较顺。好像老聂本身都在保佑水灵一样。 啊啊,反正明天继续放老聂作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4 长留王婚事 元月砂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 当她踏入了大殿时候,却也是已然是心静若水。 这宾客已然是来了大半,元月砂轻盈而低调的来到了自个儿的位置上。 那几上摆着糕点c蜜饯c清茶。 元月砂落座,妙目盈盈。 龙胤礼教不似前朝那般苛刻,虽男女分席,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倒也不必再让女眷非戴着面纱不可。 她目光盈盈,不自禁落在了一道绝美出尘的身影上,不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苏颖,苏颖 这个女子,自个儿是决计不会轻饶过的。 元月砂内心念叨。 正在这时候,她也是听着人群之中一阵子小声议论。 元月砂抬头一瞧,却也是可巧瞧见了风徽征盈盈踏入了殿中。 风徽征极少现身饮宴之处,这却也是难得。 有些妙龄少女,双颊却也是不自禁流转了那一缕红晕。风大人虽然可怕,却也是可怕又好看,使得人禁不住想要多看他一样。如此凌厉俊美的风姿,也许整个龙胤,也只有风徽征独一份儿的拥有。 况且风大人来了,长留王殿下未知会不会来。 这两个美男子,一向却也是极为交好的。 一道柔美的身影却也是盈盈而来,径直到了风徽征跟前,赫然正是月意公主百里雪。 百里雪盈盈一福,却也是姿容恭顺:“学生见过老师。” 她虽然不受宠,到底是个公主,人前居然是对风徽征这样子的恭顺,可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无论真的还是假的,都是足以彰显,百里雪对风徽征的推崇。 百里雪却也是将姿态放得极低,言语柔柔:“这一次回到京城,阿雪拘于宫中,又不知晓老师行程,竟未曾上门拜见,是阿雪的不是。” 然而风徽征却似一无所觉,只是淡淡说道:“月意公主客气了,我不过是公主年幼时候,教导过一阵子。这些不过是做臣子的本分,算不得什么。老师二字,绝不敢当。” 别的女子眼睛里面,都不觉流转了几分讽刺。 这个月意公主,天生命不好,出身的日子不吉利。才一生下来,陛下就不知晓多嫌弃。就算如今长大了,亭亭玉立了,陛下也未必见得多喜欢。也难怪,堂堂一个公主,折身下交,对一个臣子如今的恭顺。谁让风徽征,竟是陛下的宠臣。 说不准,月意公主还对风大人别有心思,借故亲近。 不过风大人皓白似雪,又怎会应承? 瞧人家不就点明白了,不过是小时候教导过月意公主一段日子,绝无什么暧昧私情,连老师二字都不乐意应承。 这不就是生生打百里雪的脸吗? 其实她们是有些嫉妒百里雪,百里雪怎么能厚着脸皮,向着风徽征示好? 风徽征是一朵高岭之花,不可攀折,仿若没有男女之欲,世间俗情。 这虽然显得有些冷漠,可冷冷淡淡的,却别有一番魅力。 然而百里雪却无丝毫窘迫之色,仍然是十分温顺客气:“纵然风大人不放在心上,可是阿雪心里面却十分感激风大人的恩德。” 她再行过礼,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别人瞧着百里雪,眼睛里却禁不住浮起了淡淡的忌惮。 百里雪才回宫没有多久,居然就克得周皇后小病。据说因为这样儿,周皇后对百里雪也是疏远了。 这煞星之事,可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最好是离得百里雪远些个,免得被百里雪的凶煞之气给克了去。 百里雪慢慢的,慢慢的捏紧了拳头。那拳头藏于袖子,轻轻的晃了晃。 她面颊温顺,心里却是一阵子的发狠,风徽征!很好,很好! 人群之中,百里冽的眼中却也不觉浮起了淡淡的讽刺光芒,不觉冷冷一笑,笑容不觉蕴含了几许的邪气。 风徽征不就是这样儿,在你危难时候伸出手,轻轻的拉着你的手,离开了那片污秽。 可是风徽征却是世间最可怖的暴君,他自己不染尘埃也还罢了,还固执的不许自己身边的人有什么污秽。 他可以毫不保留的教导你,爱惜你,栽培你。 可你得变成他想要的样儿,干干净净,不可犯错。 否则,他宁可生生将你毁了去。 百里冽唇角的笑容,却也是微微有些模糊。 事到如今,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追求权力,又有什么不可以? 这样儿想着时候,宣德帝与睿王妃一并到了,众人也是纷纷起身行礼。 元月砂不动声色的打量龙轻梅,这个东海睿王妃才是今日的主角。 她自打来到了京城,除了那次赏菊宴,便竟未曾再现身人前了。 这位曾经名扬东海的俏丽美人儿,如今已经步入中年,却也是风韵犹存。其实龙轻梅的容貌并不如何的要紧,最吸引人的,却是龙轻梅那一双寒光凛凛,透人心脾的眸子。 一个女子,却有这么一双亮得骇人的眸子,亦不觉令人说不出的心悸。 而跟随龙轻梅而来的子女,石煊漫不经心,而李惠雪面颊却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凄苦之色。 也对,李惠雪也是养女,这朵娇滴滴的小白莲,在如今东海睿王妃大张旗鼓挑女儿的做派之下,不免显得有些个尴尬。 元月砂不觉轻轻笑了笑,收敛了自个儿的心神。 她不觉眸光流转,陛下都来了,却还有个人没有来。 他若不来也还罢了,偏偏今日人也在宫中,却故意来得迟,来得晚。 胆敢在皇宫之中,比陛下都还来得迟的,却似只有一个人了。 元月砂忽而又一阵子懊恼,自己为什么要留意他来不来,到的迟不迟呢? 他原本不值得让自己去留意,也没有什么留意的价值。 正在这个时候,百里聂才施施然,慢吞吞,缓缓的踏入了殿中。 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只他一个人来得最晚,到得最迟。 可百里聂这样子做,似乎便觉得应该的。 他就应该来得迟些,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几分慵懒而漫不经心的风情,就这样儿踏入了殿中。 就好似龙胤皇宫最美好的一抹风景。 元月砂知晓他心计深沉,知道他私底下不成样子,知道他有许多可笑的嗜好和做作,比如这宴会爱迟到。 然而饶是如此 就算对百里聂的真面目心知肚明了,在这么一刻,元月砂的心里面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一句话。这最后的,往往是最好的。就好像她每次吃牛肉面,都会将面先吃掉,剩下牛肉慢慢享用。最好的,往往都留在了最后。 那男子,一片轻纱轻轻的遮挡住了半张面容,眼神蕴含着朦胧的笑意,仿若让这满室的辉煌,都是为之黯然而失色。 他嗓音慵懒沙哑:“父皇,我来得迟了。” 宣德帝素来宠爱他,自然也不会为了这么些个区区小事,而对百里聂有所责罚。 他含笑:“无妨,皇儿入座吧。” 元月砂慢慢的垂下头去,捏紧了自己手中银筷。 百里炎金属色眸子蓦然寒了寒,不动声色。 百里聂却不禁淡淡含笑,眸色盈盈,轻轻抬头:“父皇一向疼爱儿臣,如今儿臣恳请父皇赐一样恩典,不知可否。” 宣德帝失笑,百里聂素来便是十分恬淡的性儿,好似什么样子的荣华富贵,都入不得他的眼。日子久了,宣德帝也以为自己这个皇儿好似石头做的一样了。 没想到,百里聂居然还会开口,讨要什么东西。 他没有立刻应承,却禁不住有些好奇:“阿聂想要什么,无妨说来听听。” 百里聂不动声色,言语缓缓:“儿臣醉心音律,一生只羡慕闲云野鹤。故而,一直浑浑噩噩。前几日,忽而灵光一动,豁然开朗。儿臣已过而立之年,却没有妻子。” 周围一阵子的哗然,便算是宣德帝也是吃惊。 百里聂素来不沾女色,曾经宣德帝也赐了绝色女子,可百里聂却并不放在心上。更何况,一直以来还有个绝色美貌的苏三小姐痴恋百里聂,然而百里聂却并不如何的放在心上。 若换做旁人,这个岁数未曾娶妻,必定令人不解。可百里聂容貌极美,性子也是十分恬淡,鲜少现身人前。而每次出现,他均是风雅出尘,如云似雾,就算好俊俏的脸蛋也是半遮半掩。他就好似餐风饮露的仙人,就算不沾染凡俗之事,何尝不是应该的? 可是如今,这神仙一般的男子,居然想要妻子。 宣德帝也是掩不住脸上讶色,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阿聂可是有心上女子,无妨说一说,朕答应就是了。” 他自不会考虑,那姑娘会不乐意之类。 在宣德帝想来,被长留王瞧中的女子,必定也是受宠若惊。 毕竟,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老大的福分,哪个姑娘家不为之而砰然心动? 只怕无论是谁,也是会受宠若惊。 然而元月砂一双眸子好似要喷出火来,只恨不得将百里聂给撕了。 她面颊染上了那么一层红晕,如锦绣霞云,煞是娇艳,却也是怒火如炽。 倘若,倘若百里聂当真当众说求娶自己,她简直不知晓如何的尴尬。 只怕在场的女子都是恨不得将自己撕碎,天大的火坑就推着自己进去。 无缘无故,就给自己招惹了老大的麻烦。 而且,百里聂居然还不守信用。 她那精致面颊之上,一双眸子流转了狠戾杀意。 元月砂那一双眸子,不觉含着几分恼怒,就这样儿望着百里聂。 她最讨厌别人戏耍自己,欺骗自己。 就算百里聂生得一副仙人般的容貌,可是若是戏耍自己,不顾自己意愿强迫自己,什么龙胤殿下,她也不觉得多稀罕。 在元月砂眼里,也和强逼自己的萧英没什么差别。 束缚自己的人,别怪自己心狠手辣。 百里聂那双好看的眸子对上元月砂,好似有淡淡的委屈,好似那一双眼睛自己会说话。好似在说,月砂,你怎么可以误会我。 元月砂纵然听不见,可是仿佛就懂百里聂的意思。 而百里聂不觉收敛眸中的光彩,缓缓言语:“儿臣也并没有什么心上人,儿臣一向很少见人,又岂会跟谁私相授受,更不会如此的不知礼数。” 宣德帝微微含笑,倒也了然。 不错,就算百里聂有心上人,可是又怎么能大庭广众说出口。 传了出去,外边风言风语,可谓人言可畏。 更何况此女既然是百里聂的心上人,百里聂自然也便是珍而重之,爱惜有加,怎肯让心尖子肉蒙受如此委屈。 不过,私底下百里聂告知自己,玉成此事,倒也好了。 苏颖暗中松了口气,才觉得自己双手微微有些汗水。 长留王殿下对自己姿态轻佻,自然绝无可能,瞧中自己。她生怕百里聂当众说喜欢元月砂,如此一来,自己颜面何存? 幸亏,百里聂没有提及元月砂。 不知怎了,她竟隐隐有些欣喜。 纵然她心高气傲,瞧中百里聂也考量到对方的权势地位,而且百里聂的拒绝也伤及了她的骄傲,令她十分的恼恨。可有些东西,你喜欢久了,就好似一种习惯。就算脑子已然是下了决断,可是心情却似乎有些个惯性。百里聂是个风姿美妙的男子,而自己偏生凝视他太久了。 想到了这儿,苏颖蓦然有些慌乱。 自己难道真心爱上了百里聂了?她这样子的女子,难道还有所谓的爱的存在? 耳边,却也是听着百里聂缓缓言语:“所谓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臣也不会如此的轻佻。不过儿臣自是希望,未来的妻子,是个十分出挑,格外出色的女子。” 宣德帝也是赞同的:“我儿宛如玉树琼枝,所择女子,自也是应当不俗,决不能轻佻马虎。” 百里聂如此姿容,恍然若仙,又岂能挑个庸脂俗粉。 如今百里聂殿前一坐,便是蓬荜生辉,令人不自禁的眼前一亮。 寻常俗物,只怕连坐在百里聂身边的勇气都是没有的。 在场那些个云英未嫁的妙龄京城女郎,个个面颊红粉绯绯,都不觉盯住了百里聂。 百里聂原本很是遥远,好似高高悬于天空的明月,如今能拥月入怀,又如何不让人砰然而心动? 而豫王百里炎,却也是举起了酒杯,眼中闪动了异样的光彩,缓缓的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百里聂就是这样子,这个人生来就好似引人注目的。他若不说话,静静在一边,品尝也好,赏花也罢,别人自是瞧他,谁也不会忽视他。他若说说话,那么全场的人只能留意他,再不会留意别的事情。 谁还记得,今天主角应当是东海王妃? “如今,不是要择一女做为睿王养女?此女既然能承欢王妃膝下,必定应当聪慧,而且有德行。倘若入选的并非皇族血脉,儿臣恳求陛下赐婚,让我娶此女为妻。” 一言既出,在场之人又惊了惊。 长留王这些话儿,在在场女郎心里面翻腾起了惊涛骇浪。 倘若今日被选择,被龙轻梅认为养女,不但能被册封为郡主,还能嫁给长留王为妻! 这可真是名利双收,姻缘美满! 那可是一步登天啊! 谁能不眼热,谁能不心动? 而在场朝廷及王孙贵族也无不愕然,心生疑虑。 男人们想得比较多,也比较复杂,好端端的,百里聂为何会如此恳求?这位殿下,素来不是做谪仙,向来不理会这些事儿的。 这其中,可有什么利益的纠葛,又或者是这位俊美殿下有什么自己的打算,甚至,这其中可有陛下的示意? 众人内心,心思各异。 却目光灼灼,顿时落在了宣德帝的身上。 宣德帝可是会应承? 毕竟,这桩婚事看似简简单单,这其中却有许多利益的纠葛。 宣德帝一瞬间,一颗心却也是不觉沉了沉。毕竟,他怎么也是没想到,百里聂会求娶这样子的女子。 其实这个东海养女,不过是一枚棋子,一件用于平衡的工具。 若东海与朝廷一直都是相安无事,自然是身价倍增,身份高贵。 可倘若有那么一日,东海谋反。此女纵然不被诛杀,也是会命运不幸。 百里聂毕竟是自己爱儿,到时候受其牵连,也并不美妙。 无论如何,这桩婚事,对于百里聂也是没什么好处。 宣德帝都不明白了,百里聂这样子一个玲珑心肝的男子,居然会有这样子的要求。 可是若是断然拒绝,那么今日龙胤朝廷对东海所释放的善意,顿时也是成为了所谓的笑话了。 那个东海养女捧得再高贵,陛下终究不忍自己最心爱的长留王娶之,明眼人谁都能瞧出来的。 反之,倘若自己当众应允,那么朝廷与东海修好之心亦显得越发的真诚。 这对于安稳天下局势,无疑是有好处的。 这一瞬间,宣德帝脑海之中浮起了许多的念头。不错,百里聂是他最心爱的儿子,可那些许的犹豫不过稍稍浮起,旋即就消失无踪了。他天生就是个做皇帝的材料,所谓的优柔寡断却也是没一分是因为私情而犹豫的。更何况,这是百里聂自己主动要求,想要这样子的婚事。 思虑既定,宣德帝面上又重新浮起了笑容,和颜悦色:“若这个龙胤贵女,能成为睿王府养女,必定也是十分出挑出色。既然如此,大约也堪配我儿,我应了又如何?” 百里聂言语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几许的欣悦之意:“儿臣多谢父皇。” 他言语间浮起了淡淡的欢喜,一时之间,竟又好似玉树散发了淡淡的光晕,越发耀眼明润。纵然轻纱遮挡住半边脸,也是遮不住他的风华潋滟。 这么一瞬间,竟似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 这世上不止绝色的美女,能激发男人的斗志。那绝世的美男,同样能让这世间女子一腔鸡血,披荆斩棘,战意连连! 就算是苏颖,也忍不住想,等自己做了郡主,就能嫁给百里聂了。 百里聂当众许诺,总不至于不作数。 更何况陛下金口一开,不遵便是抗旨,便会搅得江山不宁,失了东海人心。 百里聂虽没多喜欢自己,可也是没多讨厌。等他娶了自己,她好好服侍百里聂,百里聂总是会对她心软的。 想到了这儿,苏颖心思一动,面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脉脉晕红,煞是好看。 她随即又不觉唾弃自己,怎可如此没有志气。 百里聂嫌弃过自己,这是大罪,是要虐一虐的。 苏颖心思纷乱,压下了自己心绪。 风徽征不动声色,眸子轻轻的扫过了百里聂,旋即又收敛了自个儿的目光。 百里聂今日这样子折腾,是要满京城的妙龄少女,都为了他疯了不成? 他暗中抽抽嘴角,百里聂这个自恋c自大,偏生又无比聪明的男子,今日又想要玩儿什么。 百里聂的心思,就好似天边流转的悠悠浮云,总是捉摸不透。 有时候风徽征都不自禁的问自己,为何他有个如此恶劣c可恶c变态的朋友? 而且,还是唯一一个。 仔细想想,风徽征也是得到了结论,是因为自己也不是什么极正常的人。 他忍不住盯住了元月砂,微微有些恍惚。这个女子,在南府郡时候,风徽征就不自禁的留意到。彼时元月砂还是那般卑微的身份,可是这一身纤纤瘦弱的皮相,却也是掩不住元月砂那周身流转的光彩。他还在元月砂身上察觉到了一股子血气森森的危险,元月砂绝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可是元月砂到了京城,却被百里聂这个疯子极为疯狂的瞧中了。 这又究竟是为什么? 风徽征内心不觉浮起了淡淡的困惑,若有所思。 若是往日,元月砂早就会留意到风徽征留意探寻的眸光,可是如今,她却恍若未觉。 那些女郎炽热如火的心思是如此的浓郁,就连那风中也好似流转了烈焰般浓郁的气息。 而元月砂却好似吃了只苍蝇一样的难受,浑身上下不自在,好生的不是滋味。 豫王让她成为了东海养女,谁能想到如今还买一送一,奉送上百里聂这样子的礼物。 可是她又能怎么样? 别说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也是不能去质问百里聂,纵然自个儿向前质问,只恐百里聂也只会故作无辜。好似自己脸大,如今已经胜券在握,所以才有嫌弃的资格。 不过谁要是成为了东海养女,百里聂还当真要娶这个女子不成? 百里聂那样子满心就是心眼子的人,会随随便便的娶一个女子? 纵然是自己,她也只觉得不可能。百里聂随便调戏逗弄自己也还罢了,所谓娶了自己,似乎也是没什么非此不可的理由。 元月砂心思烦乱,面色变幻不定。 那一张精致的面颊之上,流转几许凝重之色。 龙轻梅有几分清冽的嗓音却在众人耳边响起:“那无论如何,长留王便会成为我东海女婿了,这却是让臣妇受宠若惊。” 龙轻梅人近中年,可她嗓音却也是禁不住蕴含了淡淡的寒润之意。 众人听了,不觉好似吃了一口凉水,清醒了许多了。 由着长留王点燃的那缕激动火焰,倒是被压了压。 宣德帝含笑:“这毕竟是一桩美事。” 龙轻梅言语客气:“长留王风姿秀美,又是陛下的爱儿,臣妇纵然人在东海,何尝不是有所耳闻。如今他肯如此,臣妇自然感激得紧。” 龙轻梅此语,宣德帝也颇为赞同。百里聂是他的爱子,仙人般的人物,他素来也是十分喜爱。如今用来成全与东海和睦,算是牺牲颇多。如此想来,百里聂这个儿子,倒也是乖顺懂事,懂得为父分忧。 “如今满京城的妙龄贵女均在此处,不知睿王妃又瞧中了谁?” 宣德帝出口相询。 龙轻梅也轻盈欠身行礼:“臣妇初到京城,对京城的女孩子也不是那么的熟悉。容臣妇僭越,当众一试如何?” 宣德帝也点点头允了。 在场京城女郎,一个个的,不觉打起精神,眼前一亮,各怀心思。 她们各有长处,也不知晓龙轻梅会试什么。 苏颖一双眸子清辉流转,眼底却也是流转一抹光彩。 容貌自不必说,什么琴棋书画,乃至于女红刺绣,她样样顶尖儿,谁也不能与自己相较。 无论是谁,她也不会输了去。 无论为了什么,志在必得。 龙轻梅缓缓说道:“这龙胤贵女,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品等操守,自然是十分要紧。这些,自然均是十分要紧。不过最要紧的,便是这女子眼界,以及心胸见识。否则,何以能做东海养女,更不能代朝廷镇东海一方安宁。” 她这样子缓缓言语,使得在场的女眷听了,竟不自禁的泛起了一股子淡淡的寒意。 方才她们被花团锦绣,荣华富贵,绝好的姻缘,闹得满脑子发热。 可是龙轻梅这样子的话儿,却也好似冷水这样子的泼了下来了,闹得人冷静了不少。 龙轻梅言下之意,也是明白得很。 这郡主爵位,还是那俊美非凡的长留王,要伸手轻轻的摘了去,其实没那么容易的。 不会白白给了你。 龙轻梅缓缓说道:“故而于我而言,风雅之事,是平日里的情趣,是锦上添花。我便想要试一试,龙胤京城贵女的见识。想来,在场诸位,也是应当听闻过海陵郡之事。” 她此言一出,在场众女,容色各异。 毕竟无论是谁,海陵郡的事儿也是听闻过一些。纵然别的没听说过,那些个风月八卦,总是听到过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5 反驳苏颖 毕竟无论是谁,海陵郡的事儿也是听闻过一些。纵然别的没听说过,那些个风月八卦,总是听到过一些。 有些人目光,却也是凝聚在百里冽那玉色精致的面容之上。 这海陵郡,离得京城也太远了。 那里据说草原青青,放马牧羊,入冬也是寒冷得紧。那个地方,和京城的贵女有什么相干?又不似江南,还会送名贵的丝绸供这些贵女挑选。海陵有什么?京城娇贵的贵族,可是喝不惯腥膻的羊奶酒,也不稀罕羊毛编织的毯子。 唯独那海陵郡主,那些个水性的传言,竟似传得沸沸扬扬。 元月砂微微一怔,她实在未曾想到,那东海王妃居然是提及了海陵郡。 一提及了海陵郡,她仿若便嗅到了青草的芬芳,还有雨后草原上泛起了泥土的味道,还有阳光轻轻撒在了草地上的样子。那青青的草地,好似一块绿色的垫子,上面绽放了一朵朵细碎的小花儿,开得娇艳极了,令人不自禁十分心动。 还有苏姐姐那好听的嗓音,极温柔对自个儿说话:“青麟,青麟” 元月砂蓦然眼眶发热,险些落下泪水。 她面颊泛起了淡淡的温柔,可是旋即面色一沉,一双漆黑的眸子流转了几许狠戾之色。 那个地方,承载了元月砂美好的记忆,可是与此同时,也是承载了元月砂的仇恨。 元月砂的面色变幻不定,心里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恼恨。 元月砂心里的感情十分矛盾,可是百里冽的感情却也是十分纯粹。 百里冽内心滋生了并不陌生的仇恨。 这样子的感觉,于百里冽而言,仿若自从有记忆以来,便是会如影随形。 纵然他再如何优秀,可是别人无论善意还是恶意,都是会议论,议论他那个背夫偷汉的母亲。 日子久了,他也习惯了,仿佛听了也内心不起波澜。 只不过方才猝不及防,百里冽那心口,竟似禁不住便是这样儿疼了疼。 不过正因为在这样子的众目睽睽之下,百里冽越发不能有丝毫失态,更不禁要打起精神来。 龙轻梅缓缓言语:“海陵郡原本是海陵苏家世代经营,十数年前归附于朝廷。饶是如此,海陵郡犹自是处境微妙,并不见得处处柔顺,一直便是暗潮汹涌。不知在场的京城贵女,可否有所意见,朝廷应当如何对待海陵郡。” 任谁也是没想到,龙轻梅居然是提出了这样子一个极为微妙的问题。 她口中说的虽然是海陵郡,然而谁都瞧得出,她隐射朝廷对东海意见。 那些朝臣不觉个个容色微妙,暗中摇头苦笑。 这位睿王妃,据说是个锋锐辛辣的女子,年少时候,更是东海女贼。 如今一瞧,更是名不虚传。 龙轻梅如此一个辛辣的问题,这些京城贵女,又如何会回答得出来。 她们平日里学的是礼数规矩,管账理家,精于人情世故,做个贤惠妻子,这才是大户人家女眷应有的基本本事。在此之上,会琴棋书画,做个才女,已经是出挑。再不然,除此之外,精于骑马射箭,又或者通读史书,已然是这些女郎之中难得一见的妙人。 可是这是让她们议论朝政,还是极遥远的海陵郡的局势。 这可当真是为难这些京城贵女。 何止这些京城贵女,便是他们这些个龙胤朝臣,也是决计不敢胡乱的应答。 这御前作答,既要契合海陵郡的局势,而且还要表达朝廷对东海的姿态,稍微拿捏不顺,说不准就失了圣意。失了圣意也还罢了,倘若一番作答,不能中龙轻梅的心意。从而因此让东海和朝廷生出嫌隙,这岂不是闯下了弥天大祸? 饶是极老道的朝臣,心中斟酌,也不自禁的觉得难以回答。 一时之间,大殿里面,却也是不觉静了静。 只不过,若没女眷作答,岂不是折了龙胤脸面? 然而正在此刻,却见一道极为柔美女郎嗓音响起:“阿颖愚钝,倘若言语粗鄙,污了睿王妃的耳朵,还盼王妃见谅。” 苏颖一张口,便是引起了众人的留意,引得别人目光落在了苏颖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孔之上,瞧着苏颖泰然自若的模样。 好一个绝色美人儿,如此娇艳秀润,令人不觉为之心悸。 更何况,苏颖一向便是有才学,蕙心兰质。 宣德帝的面色也是禁不住稍缓。 苏颖素有才名,倒也是极好。 一个闺阁少女,虽然不会有什么极为出挑的见识,至少,也不会言语没有分寸。 苏颖娇声柔语:“何不效仿当年宣城公主的旧事,各位应该知晓,前朝有位宣城公主,却奉命嫁入脱脱汉国,随行带着工匠c乐师,带着各色植物种子,带着精巧工艺,去了苦寒之地,嫁给汗王。她教导当地人,种植庄稼,改善工艺,制定律法,颇有威望。乃至于两国消弭战祸,甚至因此而开通互市。唯有一番春风化雨的祥和,才能弥平戾气,才能造福百姓。” 苏颖这一番言语,也是费心斟酌,煞费苦思。 本朝本来极推崇宣城公主,更不必说如今陛下,更是一门心思,与东海修好弥补。 况且纵然说得不合心意,自己也不过是讲了个宣城公主的旧事。 无论如何,也是挑不出什么错来。 这个故事很是祥和,也十分应景,也许显得平庸,可是何必故作惊人言语,反而显得不够稳妥呢? 苏颖这心里面心思一流转,脑子里面就涌过了这么些个念头。 宣德帝但笑不语,苏颖名满京城,虽不见得是虚有其表,不过到底是个女子。 一个女子,有此见识,也算是不错,也能指望她当真跟朝中官员一样,商议什么国家大事。 不过,倒是十分玲珑乖巧,又姿容出挑。 也不失为一个极好的人选。 在场男子,目光落在了苏颖身上,神色各异。 不过许多少年郎,却也是情不自禁,眼底流转了倾慕之色。 苏颖不但有倾世之容,而且心肠纯善,又如何不让人内心倾慕不已呢? 然而此时此刻,却听到了一缕极清冷的笑声,笑声之中,却也是蕴含了不赞同。 月意公主百里雪却也是不客气,缓缓说道:“苏家阿颖虽有些才名,可也不过如此。” 苏颖抬起头,一张绝美的脸颊不觉流转了几许困惑之色。 然而这心中,却也是极恼。 百里雪这死丫头,居然是说出了这样儿的话,这不吉利的二月生灾星,大约因为不受宠,踩着自己做筏子。 百里雪心高气傲,可也得看看,她究竟有没有这样子的命,能踩得住自己。 她面颊浮起了淡淡的委屈,而这样子的委屈,却也是不自禁的引起了那些个男子的同情。 如此佳人,却是百里雪咄咄逼人。 百里雪虽然是皇族公主,却是出身不吉,并且行事锋锐。 月意公主虽也有几分姿色,却始终欠缺一股子惹人同情的楚楚柔弱,未免显得过于刚毅了些。 宣德帝扫过了这个女儿,眼底不觉涌起了一缕厌憎。 这个女儿,始终也是不合宣德帝的心意的。 有时候百里雪甚至不必说话,也是已然让宣德帝觉得不喜。 “前朝之时,脱脱汗国与前朝是邻邦,而不是从属。苏三小姐用脱脱汗国比喻海陵郡,莫非是想要裂土分疆!莫非,是居心不良?海陵郡已然是我龙胤领土,所谓和亲两字,更是抬举海陵郡。苏三小姐是才女,想来也不是一时糊涂,莫非别有居心?” 百里雪一双眸子之中不觉流转了森森寒意,竟似要将苏颖抽筋扒皮。 苏颖一怔,一时之间,不觉冷汗津津。 她自也是未曾想到,百里雪居然是会这样子说。 这么一顶大帽子要扣过来,自己个儿,说不准便是会招惹重罪! 她千般盘算,可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子的忌讳。 苏颖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恨意愈浓。 怎么百里雪居然是这样子狠,莫非是想要致自己于死地不成? 自己可是没得罪百里雪。 百里雪却目光闪动,眼睛之中流转了一缕狠意。 她天生就是这个样儿,但凡挡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无论有没有仇怨,她也是绝不会手下留情。 苏颖一张绝美的面容流转了几分楚楚之色,泫然欲泣:“多亏月意公主提点,阿颖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儿,居然是犯下了这样儿的弥天大错。这,这都是阿颖不好。” 她容貌好,一张脸颊流转了委屈,纵然是对美色没什么兴致的宣德帝,也不自禁的流转了几分的怜惜之情。 更不必提,在场其他的男子。 说到底,苏颖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到底还是占据了优势了。 别人听到了,也只会觉得苏颖心思不够细致,没有想得那么多。 谁也不会觉得,这样子怯生生的一个美少女,居然会有什么谋逆的心思。 百里雪咄咄逼人,纵然恨不得立刻让苏颖因为这等口误而被处死,可谁也不会真心觉得,应当这样子做。 更何况,若当真如了百里雪的愿,居然是这样子的严苛,岂不是显露出朝廷对东海的苛待。 宣德帝也暗中皱了皱眉头,百里雪这个女儿,还真是不会说话。 百里雪却并没有察觉自己父皇的心思,而是不觉缓缓言语:“女儿却也是有着不同的看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6 打动人心 百里雪却并没有察觉自己父皇的心思,而是不觉缓缓言语:“女儿却也是有着不同的看法。” 她那宛如明月般的脸颊,不觉流转了灼灼光彩:“如今海陵已然是龙胤领土,父皇待他们,可谓是仁至义尽,可谓宅心仁厚,可谓有天高地厚之恩。可是,四年前便有海陵青麟谋反,做出了这档子的事情。可见这些海陵逆贼,就是养不熟的豺狼,喂足了血食,却也居然还要觊觎农人院子里面的鸡鸭。面对这样子贪婪无比,贪得无厌的混账,便是应该狠狠的打,打得越重越好。” 百里雪那一双眼珠子里面,竟不自禁的流转了缕缕的狠意。 这样子的神色,似乎也不该出现在百里雪脸颊之上的,让百里雪脸蛋蕴含一缕奇异的戾气。 不错,她心知肚明,如今是借着海陵郡提及东海之事。 可是凭什么,朝廷便是要卑躬屈膝,一番柔顺退让? 睿王府此时不反,以后一定会谋反。当年摄政王一脉的逆贼,流亡于东海,苟延残喘。现在睿王府实力不够,所以安安分分。可是倘若一旦让睿王府得势,人家又岂会甘心?待睿王当真在东海成了气候,便绝不会安安分分,乖乖巧巧。既然如此,何不趁着李玄真和东海不合时候,联合李玄真,除掉睿王。 自己殚精竭虑,费尽心机,算计了李玄真也睿王的关系。 可不是让龙胤在这儿苟延残喘。 百里雪一双眸子,蕴含了精光。 “这些蛮子狡诈狠戾,生有反骨,非得狠狠碾压,让他们吃过了苦头,才肯当真乖乖顺顺的听话。朝廷大军碾压,逼着他们改换服饰,谁要不肯,便是砍了人脑袋。等他们乖乖巧巧,再教导王化,设置官署。到时候,他们才会感恩戴德,真心柔顺。” 百里雪缓缓言语,嗓音之中不自禁蕴一缕狠意。 她那姣好的面容,竟似流转了一缕决绝杀伐之意,眼中不觉蕴含缕缕寒光。 她知晓,今日自己这些话,可未必便能顺宣德帝的意。 自己这个父皇,哪里能这样子的狠,这般模样的决绝? 就好似如今,宣德帝有意交好东海,只盼能得东海欢心。 百里雪瞧不顺,再来父皇一向嫌弃自己这个女儿。既然如此,怎么也舍不得让自个儿显得体面些个。 宣德帝果真脸颊之上浮起了缕缕不悦。 这个女儿果真出身不吉,怎么戾气这么重。 这些言语,哪里是个斯文女儿家可以说的。 然而一些朝臣眼中,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赞同的光彩。 毕竟,也不是每个臣子,都赞同与东海和平共处的。 那些蛮夷之辈,哪里知晓礼数,哪里知道是非轻重?还不是,趋之以利。 百里雪虽然是女儿身,说的话儿却委实有几分刚烈之气。 这样子一番话,却不由自主的,勾起人骨子里面几许的血性。 周皇后察言观色,知晓宣德帝不喜这个女儿,不由得板起了脸孔教训百里雪:“阿雪,到底是女儿身,不合戾气这么重。” 宣德帝却冷冷淡淡,没怎么理会周皇后。 周皇后大窘,面颊通红,一阵子的委屈。 上一次秋猎之会,宣德帝虽解了禁足,可是始终待周皇后冷冷淡淡的,可再无以前的恩爱怜惜。 周皇后都有些怪百里雪了,都是百里雪献策,说得十分笃定,却害得自个儿这样子委屈。 苏颖心里消去了窘意,面积虽然是红晕未褪,心里面却也是一喜。 百里雪损了自己面子又怎么样,可是百里雪说的话儿,却也是不中宣德帝的意。 这不是故意落睿王府的脸面。 元月砂面色变幻,她盯着百里雪蕴含了戾气的面容,内心忽而浮起了难以言喻的厌恶。 她心里面蓦然冷笑,龙胤的士兵碾压海陵试一试?看是不是能为所欲为,看能不能让所谓的屠杀屈服海陵之人。 她想到了死去的萧英,其实元月砂并没有亲眼看到萧英杀人时候的模样。可是,她的脑海里面,却仿若勾勒了出萧英杀人时候冷冰冰的样子,仿佛听到了萧英冷冰冰的笑声。 她胸口浮起了一阵子的愠怒,不觉轻品一口茶水,压下了胸中的焦躁。 成为了东海的君主,就可以跟百里聂成婚。 纵然元月砂讨厌这个混蛋,却亦不得不承认,这京城里面却也是不知晓多少妙龄女子,对着百里聂可谓是趋之若鹜。 她仿佛看到百里聂挖了一个坑,然后这混蛋在一边温温柔柔的笑着,让自己主动跳到坑里面去。 纵然自己不乐意,可是百里聂却好似什么都算计好了。 豫王之令,可以不用那么听话,到时候含嗔弄痴,也不是不能应付过去。 可是苏颖要争这个郡主之位! 苏颖做了那么多的恶心事儿,倘若她获得郡主身份,讨得龙轻梅欢心,甚至宣德帝也觉得苏颖有利用价值。那么对付苏颖,自然会更加不容易。 更何况,其实元月砂还有那么一个极为完美的答案。 这许多念头,滑过了元月砂的脑海,纵然犹豫片刻,可是很快这所谓的犹豫却已然如烟云水汽,就此消散,荡然无存了。 她一双眸子,渐渐浮起了坚决之色,容色似水。 那精致面颊之上,一双眸子灼灼生辉,竟不自禁的有几分淡淡的坚决。 “陛下,月砂却有不同见解。” 她一张口,便有许多人若有所思,甚至不自禁流转了几分了然之色。 毕竟就在刚刚,也有许多道蕴含了探寻的眸子,不自禁的望向元月砂,好奇元月砂的反应。 毕竟,满京城的人传得沸沸扬扬,长留王殿下所喜爱的人,就是这位昭华县主。 就算有人议论,说长留王对昭华县主的暧昧,是因为想要气气苏颖。 可是一想到这么多年长留王对这位第一美人儿的视若无睹,却也是总是难以令人相信。 如今元月砂开口,信或者不信的,倒是都有些个果然如此的感慨。 这昭华县主行事一向是出了名的不依不饶。 如今自然赶着上着,将想要的拢入手中。 其志可嘉! 那些人面色,却也是不自禁流转了异样的微妙之色,自以为瞧透了元月砂的动机。 而在场的龙胤朝臣,许多人内心也是禁不住苦笑。 百里聂用自己绝世的风姿,用他的婚事,将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化为一桩争风吃醋的桃色纷争。 也不知该说百里聂行事轻佻,还是感慨这位长留王殿下的非凡魅力。 元月砂却不去理会别人面色的异样,自顾自的缓缓言语:“月砂认为,要占据一片土地虽然容易,可收复一片土地,却是困难。要收复一块土地,需要的,便是收复人心。” 苏颖心里嗤笑,元月砂还不是拾人牙慧,挑自己说过的话儿,再这么说一遍。 她也不嫌无趣。 不过还算通透,知晓顺着宣德帝的意思挑些个好听的言语。 苏颖一派悲天悯人之色:“不错,杀戮有伤天和,实不应当如此。” 仿佛,是见不得人血的样儿,果然是一派温软柔和的心肠。 元月砂却恍若未闻:“而要收复人心,需要的不是兵刃,而是汉人的文化。” “海陵和龙胤风俗不同,世代由苏氏一族统领。” “他们的落后,需要汉人的文明去拯救。” “孩子和老人生病,不再靠着巫医祈福问天,又或者刺手放血。而是可以由着大夫以汉人医术典籍,对症下药。” “人才的提拔,不再靠着血缘与家族,也不再靠着主君是否有慧眼识珠,而是应当推行科举,有那么一套行之有效,公平公正的晋升途径。” “海陵的文字系统,无论是词汇的丰富,还是意思的精准,都没有汉语汉字的丰富优美。推行汉字,更能满足日常需求。” “而一套行之有效的律法,更能保障百姓的利益,约束贵族的争斗。本朝的开元律,是沿前朝精华典籍,编制修订。一旦推而广之,就算是海陵百姓,也会因此受益。” “无论是海陵的贵族还是海陵的百姓,当推行汉人的文明时候,对他们只会有好处益处,自然也是会趋之若鹜,乐于被同化,更不自禁对龙胤产生归属之感。” “朝廷再允许相互通婚,互市。几代之后,又怎么会再有异心?” “到时候,就算朝代更迭,就算以后这个地方在战乱之中失去了约束。可一旦王朝再次兴盛,当地的百姓也是自然心存归附。” 元月砂缓缓低语,那些话儿,一个个字,仿若是敲动了人心,令在场众人不觉流露出异样之色。 谁也是没有想到,元月砂会说出这一样子的一番话。 “不错,曾经海陵郡是习惯了苏氏一族的统治。十数年前,那位惨死于流寇的海陵王,也算是爱民如子。可是就算让苏氏一族延续下去,谁又能保证,以后苏家每一任子孙都是英明神武?只有一套行之有效并且被上下齐心维护的法律,以及一套公平公正的挑选人才任命官员的制度,才能长长久久巩固一方安宁。摒弃土官,改由朝廷设置流官,这本就是海陵大势所需,是根本无法更改的。” 元月砂这样子说着,慢慢的抓紧了自己的手掌,那掌心竟不自禁的流转一缕锐痛。 这样儿的一番话,曾经是何等的深刻烙印在元月砂的心中。 她记得那个时候,白羽奴说话的样儿,那种认真又锋锐的神气,使得白羽奴那布满刺青的脸颊不自禁的充满了迷人的魅力,令人不自禁的为之怦然心动。 那个时候,元月砂也是被白羽奴魅力打动过。 白羽奴教自己汉人的字,还让自己读那些书。最后,又用这些话儿来蛊惑自己。 她是一头狼,被苏姐姐救了,原本是死心塌地。苏家要她做什么,她绝无二话。可是那个时候,纵然她对苏家的忠心绝无半点的动摇,却也是不自禁觉得,也许白羽奴说的是对的。 历史的河流,就是照着白羽奴的话儿滔滔奔腾,海陵苏家一定会摒弃。 可那时候,那个海陵的狼崽子却也是倔强的抬起头,心里暗暗的想着。 就算历史的河流,会将自己碾磨得粉身碎骨,她也宁可化为车轮下的血肉。 苏家对自己有恩,就算苏家的存在是历史进程之中一个错误,她也是甘之若饴。 后来,又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如今的元月砂聪慧了,也明白了许多了。她发觉了一个秘密,这世间上有些人,站在权力的顶尖,无论是英雄还是枭雄,都有那么一种本事,用自己的魅力说服别人,蛊惑别人。 自然,也是有人甘心被征服,就算是为他而死,也是甘之若饴。 可是这么些个傻子,他们难道以为,自己的死真会被这些上位者珍惜在意? 说不准,不过是路边的石子,地上的草芥。 元月砂一双眸子,不知怎么了,好似浮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却也仿佛出奇的明亮,亮得有些骇人。 “东海王妃提及海陵郡,说如今海陵郡暗潮汹涌。可是陛下用心,倘若海陵郡丰衣足食,百姓安居乐业。甘心造反,以血跟随苏家的人,到底还是少数,不会成什么气候的。这世上的大人物,又怎么会懂得海陵郡百姓的想法,不过是想要平安喜乐,好好的过日子罢了。” 她记得那个时候,自己不能反驳白羽奴说的那些话儿,内心虽无动摇却也是气恼。 然而白羽奴却也是一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揉开了自己紧紧捏着的掌心。 他嗓音仿佛有着一种魔力,能蛊惑人心,诱惑人跳入火坑:“你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一伸手,居然将自己手掌心抓破了。” 而自己呢,好似不能够动弹,任由白羽奴给自己手掌心敷了药,轻轻的爆炸。 那一句句蛊惑人心的言语,却也是在青麟耳边响起:“我说这么多,并不是要说服青麟背叛苏家。你有没有想过,倘若这一任的海陵王是个睿智的人,他也会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就好似以前,皇帝夺取了天下,将一块块的土地分给了臣下和儿子,结果没多久就各自为政打起仗来。再后来,便没有这个规矩,爵位变成了虚衔,不能掌管官员的任命,更不能干涉属地的律法。海陵王世代经营北漠,也许从前也没有什么奇怪,可是世界本来就是在变化的。就好似水不会倒流,世界也不会后退。青麟,也许苏家自己,也想和和气气结束自己在海陵郡统治的岁月。” 她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气鼓鼓的想,她才不会理会白羽奴怎么说,反正会一心一意,跟随着苏家的脚步。 苏家怎么样,自个儿也是会怎么样的。 不过那时候,自己内心竟然有些个舍不得。 她的心里面,忍不住酸溜溜的想着,倘若和白羽奴为敌,她不会手下留情,可是会很伤心。 白羽奴怔怔的瞧着她:“你呀,真是个倔强的狼崽子。有时候,我真羡慕苏叶萱的福气,要是捡到你的是我,不知道多好。” 她忍不住翘起了嘴唇,敏锐而锋锐的说道:“白大哥,你会连地上一个素不相识又脏兮兮的小乞丐都给捡起来?” 她才不相信,白羽奴应该挺喜欢自己,因为自己很厉害的。 可是白羽奴那么聪明骄傲,骄傲的人都是看不起人的。 苏叶萱只有一个,是独一无二的,只有苏叶萱才会捡起脏兮兮的小乞丐,对自己又那么样子的好。 白羽奴不要说一些,自个儿不会相信,欺骗自个儿的话儿。 那时候,白羽奴也好似怔了怔,随即微笑:“青麟,我不会骗你,从前的我,见到地上有个小乞丐,我看都不会看一眼。可是,我遇到你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个好人了。就算是随便一个乞丐,我都会记得心存怜悯,若有这个本事救一救,就不要吝啬。” “你这么一说,我忽而发觉,我不应该嫉妒萱华郡主,而应该感激她,感激她是个善良的人。” 那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听了白羽奴的话儿,她的心里似乎很开心,又似乎很恍惚。 她好似喝了蜜糖水一样,觉得甜滋滋的,可是内心又不自禁的觉得有些苦涩。 她再一次忍不住在想,要是自己一定要和白羽奴为敌,那么自己的内心,一定是会非常非常的难受的。 要是自己杀了白羽奴,心会痛得恨不得死去了的。 后来,一切却仿佛如白羽奴所说那样子。 海陵王甘愿退让,接受朝廷的册封,甚至打算改土归流,让苏氏一族慢慢淡出海陵的统治。 那些送入中原的探子,也是纷纷被撤回来。 而这一切,青麟是知道的。 其实,她也是不自禁的觉得开心。苏家怎么样,她就怎么样。 要是不用跟白羽奴为敌,那可太好了。 她并不觉得归顺龙胤好,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她只是极喜爱,和白羽奴在一起的日子。 纵然仍然四周都是血腥气味,可是白羽奴却牵着她的手,仿佛轻轻的,让她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将青麟从孤独之中拉了出来,给予了她五彩缤纷。 可是有时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 有的人,拉着你的手,让你感受到了春日里的五彩缤纷。可是与此同时,他也是同样让你仿若来到了寒冬,不自禁的觉得浑身的冰冷。 元月砂的唇角,却也是不自禁流转了浅浅讽刺:“就好似四年前,海陵郡的飞将军青麟,也是不甘臣服,居然谋反。可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死了。没有民心,和陛下做对,自然会被斩下头颅,还不是身首异处。其实,他若安安分分,自然是高官厚禄,可是他却偏偏不懂这个道理。” 就连不喜欢元月砂的宣德帝,也是不觉心里面称赞元月砂的这番话。 软中带硬,绵里藏针,有条有理。既显露出朝廷安抚的诚意,也不至于失去朝廷的威严和体面。 一旁,苏颖凄婉绝美的脸蛋却也是不觉一僵,竟似流露出一缕难看。 她努力克制自己身躯的颤抖,心中却也是将元月砂恨得通透,恨不得将元月砂的身上,狠狠的扎那么几个透明窟窿。 这个元月砂,似乎生来就是为了来克自己的。 元月砂却也是死死的捏紧了手掌,就算是手掌的锐痛,似乎也是掩不住内心痛楚。 四年前,飞将军青麟之死! 她刻骨铭心,此生此世,就是不会忘记!/td/tr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7 虚伪母女 四年前,飞将军青麟之死! 她刻骨铭心,此生此世,就是不会忘记的! 对于白羽奴,她给予了所有的信任,以及全部的耐心。 一次又一次,可是每一次都是如此的令人失望。 当初,她还以为苏家被灭,当真是所谓的流寇。 那一段日子,是白羽奴的陪伴,才让她慢慢的走出了阴云。 直到几年后,元月砂找到了慢慢恢复了记忆的烟沉。 然后,才知晓了那些所谓流寇根本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而除了龙胤,断断不可能有如此精锐潜入海陵却悄无声息。她恨极了,恨透了。她才恍惚所觉,远在京城的苏姐姐,可还安好。她以为苏姐姐没有给予书信,是因为没了家人,过于悲痛。可是后来,她才知晓了所谓的真相,并且痛彻心扉。甚至于这样儿,她杀入了京城,想要杀死百里策。 可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墨夷宗的人居然是严阵以待。 她砍伤了莫浮南的脸颊,斩断了蔺苍的手指头,如此凶狠绝伦。可是偏偏,却是让墨夷宗的宗主击败,并且身受重伤。若非白羽奴随后赶到,救走了自己,也许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是死在了京城。 直到那个时候,自己对白羽奴仍然是没有一丝一毫怀疑。 他跟自己发誓,就算苏家被流寇所杀,和朝中权贵有些关系。可是,却绝不会是朝廷本意。他会寻出这个暗中操纵一切的权贵,然后用极狠辣的手段,折磨处死,以慰苏家的在天之灵。 最后,自己被安抚了,只要求白羽奴配合,让她带走苏姐姐。 偏生苏姐姐要走的事情居然被泄露,苏姐姐也死了。 青麟的最后一根弦就这样儿断了,内心之中却也是流转了极为浓郁的恨意。 她那一双眸子,由着漆黑化为了染染青色,是恶魔如鬼的颜色。 是如此的狠戾,如此的可怖。 那染染的青色,带来了猩红的血,浓稠的恨。 接下来的事情,元月砂没有继续去想,也是不想继续去想。只因为接下来的经历,她痛彻心扉。 她抬起头,白玉似的脸蛋好似绽放了一缕浅浅的笑容:“睿王妃,月砂冒犯了。” 她姿容娇美,巧笑倩兮。只因为她清清楚楚知晓,一个人纵然是武功盖世,可是也是抵不过甜美的笑容,狠辣的算计,以及可怕人心。 那眼眸里面浓墨也似的黑,掩住了凄厉无比的青。 元月砂心忖,她不觉有人能比自己答得更好。 因为这个答案是白羽奴给的,就算她恨白羽奴,可白羽奴却是她此生见过最聪慧最善于蛊惑人心的妖孽。 就算是元月砂自己,也不会有这样子的答案。 元月砂不动声色想,为何白羽奴这几年隐匿消失? 这个男人是她心里面最厉害的,谁也比不上,不止这些个贵族女眷,便是龙胤满朝朝臣,也比不上白羽奴。 在场男子亦不觉心思复杂,竟不觉有些讶然。 区区一个乡下丫头,怎会有如此心思。 看来爱情的力量,果真是伟大的。 元月砂既得百里聂垂青爱慕,搭好了台阶,还不拼着吃奶的劲儿,顺理成章嫁给百里聂。 元月砂已然是平复了心神,收敛了自己的心思。 她没去看百里聂,只因为纵然不看,也知晓百里聂如今是什么样子的表情。 自鸣得意,一副算计得逞的得意样儿。可是等自己望向他时候,他反倒是一副假惺惺的无辜惊讶模样。 百里聂纵然戏好,可是自己也是没心情看他这个戏。 她没看百里聂,自然不知晓此刻百里聂真实的表情。 那双眸子,蕴含了淡淡的朦胧,却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复杂。 而那眸子深处,竟不自禁流转几许淡淡的悲凉与欢喜。 百里聂缓缓吐了一口气。 不错,元月砂会这样子回这个话儿,也许他是计算好的。 就好似天底下许多其他的事情,仍如百里聂手掌的掌纹,是清清楚楚的。 就好似自己笃定,眼前少女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刻骨铭心。 无论是爱是恨,自己都占据了这个女子全部的心房,主宰着她的感情。而自己,其实何尝不是如此? 他人生之中,也有无法计算好的事情,曾经也犯下过错误。彼时自己自负如斯,以为天下都在自己玩弄之中。可笑自己到底也为人所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教训,认清自己也不过如此,十分可笑,轻浮浅薄。不过如今,他会将错误的东西一件件的纠正过来。 他耳边听到了百里雪震惊过后蕴含了几分恼怒的嗓音:“陛下,儿臣不服气。今日论政,倘若女儿当真见识不如,也心甘情愿。可是,女儿却不甘心输给昭华县主。” 区区县主,南府郡出身,根本是个乡下丫头。 她不甘心自己输给乡下丫头。 苏颖也忍不住樱唇轻颤,想要开口。 却也是到底说不出话儿来。 还是让百里雪当枪,自己只充作贤淑温婉。 宣德帝面露厌憎之色。 此刻却听到石煊嗤笑:“输了就输了,输了是现实。至于公主甘愿还是不甘愿,你瞧别人在意还是不在意?” 石煊不屑,方才百里雪大放厥词,听得石煊无名火起。 当真以为,东海之人,是好欺辱的? 百里雪不理睬,石煊算什么,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她自顾自说道:“如今京城谁不知晓,长留王殿下垂青于昭华县主。今日,长留王更当众许诺,谁成为了东海郡主,便娶了她了。故而,早知睿王妃会问什么,却教导昭华县主作答。然后,便顺理成章。却让满京城的贵眷,给元月砂做踏脚石。” 一句话,却为元月砂招惹诸多仇恨。 几乎满京城的贵女,都是不自禁有些仇恨的看着元月砂。 百里雪所言,也是激得她们嫉意浓浓,格外不甘。 不错,满京城的姑娘,都为了这个乡下丫头做陪衬? 若不是百里聂教导,元月砂如何能有这样子内秀? 真不知道长留王殿下吃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待元月砂这样儿的好? 一只山鸡,却要点成凤凰。 百里聂眸光深邃,盯着百里雪,忽而一笑。 某方面而言,百里雪似也说出了真相。 人群之中,却也是传来了那一阵子的嘈杂议论。 元月砂不动声色:“月意公主如此指证,可是有什么证据?” 百里雪冷笑:“区区南府郡出身,乡下出身,哪里来这般见识智慧?” 她这样子说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在场贵女,个个系出名门,身份娇贵,家族底蕴深厚。元月砂这般出身的女子,哪里受这样儿的教导,能有这般见识? 说来说去,自是不免令人觉得十分狐疑。 百里雪更忍不住将面子情都撕破了:“而昭华县主才貌皆不出挑,为何长留王竟处处暧昧?只怕这份暧昧之情,动机并不如何的单纯,只怕是另有心思,别有主意。” 却也是暗指百里聂诚心算计,利用元月砂插手东海之事,居心不良。 百里炎容色沉了沉,他的拇指轻轻的擦过了掌心的疤痕,容色竟似有几分冷锐。 那一日,绿薄提及了百里聂,他竟不自禁的捏碎了茶杯,划破了手掌。如今伤口虽愈合了,可是却也是留了一道疤痕。百里炎一贯沉稳,一向也是喜怒不形于色,偏生居然会捏碎茶盏伤了手。如今百里炎拇指缓缓的擦过了自个儿手掌上的伤,这伤仿若是耻辱的象征,仿佛在嘲笑什么也似,让百里炎的内心好似扎了一根刺,十分的不舒坦。 从小到大,自己拼命才可以得到手的东西,百里聂却能轻飘飘的摘到手。可百里聂就算是摘到手,也不会在意,只会漫不经心的抛在一边。也许百里聂这样儿,才十分像一个贵族。恣意洒脱,潇洒风流!如今手掌上的伤,就好似一根刺,就这样子莫名的扎入了百里炎的心口。 百里炎面色沉沉的,也是没说什么话儿,只轻轻的抿紧了唇瓣。 他不知道,元月砂今日展露这样子的风华,这般拼命,究竟是出于对自己的忠心和狂热,还是为了百里聂。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乐意元月砂成功,还是失败。 他更不知道,倘若百里聂当真肯娶元月砂为妻,元月砂这个聪慧如狡狐的女子,可是还会听从自己的吩咐。 元月砂却容色不变:“南府郡虽然比不得京城,可也是江南锦绣之地,各地商贾云集。月砂总归读得起书,有机会见识一二。更何况,当真娇养于京城贵女有此自矜之心倒也罢了。月意公主据闻也出京游历,若龙胤除了京城都是乡下地方,月意公主大约也没机会见识到什么,学识也只是寻常了。” 百里雪恼怒,被元月砂气得说不出话儿来。 元月砂一张口,就说什么外出游学。 可别人都知道,因为她出身不吉利,所以才被宣德帝打发出来。 不就是嫌弃这个女儿碍眼,不乐意见着。 这是百里雪的伤疤,平时也没人会提。别的人固然会背后议论几句,可是也不会当面说什么,至少不会说得如此的直白。 毕竟,月意公主到底是皇族公主。 她身份自是娇贵,跟别的人不同。别的人就算那心里面有些嫌弃月意公主的不吉名声,也绝不敢当众羞辱。 百里雪心里不自禁流转了恨意,她恨透了元月砂,不知轻重,居然如此毫不留情的,揭破了自个儿的伤疤。一缕生生的恼意,顿时不由得从百里雪的肺腑之中滋生。 偏生,元月砂还不依不饶:“更何况,由着月意公主所言,这但凡京城以外的地方,都是乡下人。月砂不过是弱质女流,身份卑微,受些羞辱,那也没什么话儿好说。可在座朝廷官员,倒有大半,不是京城本地人氏。公主,你言语失当,岂不是辱了他们?” 百里雪为之气结,极恼恨的说道:“元月砂,你不必在这儿挑拨离间,我并不是这样子的意思。” 元月砂不觉心忖,不是这样子的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更何况,这外地的官儿,在京官面前本来就低了一头。这虽然没有明说,可也是心知肚明。 别人虽不好对百里雪明着计较,心里面也会有个疙瘩,看法也会有些不好。 而这些,百里雪心里面也是明白。 她就是戾气太重,又口舌锋利了些,一下子就被元月砂抓住了痛脚。 她为之恼恨,元月砂就好似一团棉花,软绵绵的,浑然不受力。可你自个儿,反而会被气得半死,并且因此而生恼。 百里雪心里面,恼意不绝。 宣德帝面色也是有些不好看,这个女儿,果真是会招惹祸事的。 刚回来时候倒也还好,可是日子一久,那戾气十足的本性,便是不自禁的透出来了。 “阿雪,还不给昭华县主赔罪。” 宣德帝面色沉了沉。 他自认为给百里雪留住了体面,只让百里雪向元月砂赔罪。否则,他张口让百里雪向着在场朝臣赔罪,那才是真正落了脸面。如今借着让百里雪向元月砂赔罪,也是昭示朝廷对各地官员的一视同仁。 便是那些个面上流露出愤怒之色的官员,如今容色却也是禁不住缓和了几许了。 百里雪心尖好似刀扎一样,一阵子的锐痛,生生滴血。 她也是个玲珑聪慧之人,也是明白为何宣德帝居然会这样儿的言语。 事到临头,百里雪也不是不能委曲求全。 “是我言语不是,得罪了昭华县主。” 百里雪柔声细语,做足了姿态,方才还怒气浓浓,这一刻竟让是一副真心实意的样儿。 她这般姿态,倒也令不少人消了气。毕竟,百里雪说出那样子刻薄言语,显然也是因为和元月砂斗气置气,一时口快。 元月砂内心之中反而不自禁的浮起了几许的警惕之意。 百里雪这副模样,正因为百里雪能屈能伸,反而更加可怕。 要是好似百里昕那样子,赔罪一下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那俺儿没什么可怕的。 元月砂也容色温和:“其实月砂也有些不是,公主太客气了。” 可百里雪同样觉得元月砂虚伪,并且觉得这昭华县主未免太过于心计深,人也有些可怕。 百里雪唇角,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缕笑容,笑语盈盈,一派嫣然。 她心念盘算,本来自己在质疑元月砂是否作弊的。 谁曾想,自己千不该万不该的,就不应该说那么一句元月砂是乡下丫头。这一下,就干脆让元月砂抓住了把柄,一阵子的胡搅蛮缠。反而,将这档子事就这样子扯远了。 不过百里雪咬死了一个人,一定会咬得很紧,死死不放的。 “不过,昭华县主与皇兄姿态暧昧,而一贯不问俗务的长留王殿下又当众许婚,此事,难道不是显得太过于可巧?也许,便是皇兄太过于心仪昭华县主了。可偏偏,昭华县主又是身份有别,所以干脆顺理成章,令别人无话可说。而且,还抬举了昭华县主,踩着满京城的女子。” 百里雪收敛了温顺歉疚的容色,一转眼,又是咄咄逼人。 “非是我对昭华县主有何偏见,只不过,我身为公主,自然要求公平公正。不然,满京城的妙龄少女,也是不会服气的。” 百里雪一派坦然。 元月砂不动声色:“月砂纵然极力辩白,只恐月意公主也仍然会瞧不上我。却不知,月意公主有何打算?” 百里雪一时语塞,她原本以为,元月砂会纠纠缠缠,会和自己争。 谁料想元月砂不生气,她非但不生气,还反而自己应当如何。 一时之间,百里雪也是没有什么主意,口里面却也是不肯认输:“那就要看昭华县主,自个儿想些个法子,自证清白。” 却未免显得无礼。 元月砂眼珠子一转,一双漆黑晶莹的妙目却流转了几许狡黠之意:“既然是如此,月砂自知自己蒲柳之姿,齐大非偶,绝不敢奢望嫁给长留王。长留王之前所求,便不作数就是。” 很好,百里雪咄咄逼人,自己正好趁机摆脱百里聂的纠缠。 便是百里雪,也是不觉怔了怔,也实在没有想到元月砂会这么说。 百里雪虽是厌恶百里聂,却也是不得不承认,百里聂有那么一张十分勾魂的俊俏脸蛋。而且百里聂还是极得宠的皇子,身份尊贵。可是如今,元月砂一张口,居然表示可以放弃这份荣耀。要知晓,一门好婚事,可是能让一个女子一步登天的。 百里雪目光闪动,猜测元月砂的用意。莫非元月砂壁虎断尾,壮士断臂,宁可牺牲百里聂也是要得此富贵?这不是不可能,权力很多时候比爱情可靠得多了。 她以自己猜度别人,觉得元月砂这等冷血凉薄的女子说不准也会做此选择。 如此一来,元月砂自然也是显得更可怕了。 可元月砂话语方落,便是听到了百里聂轻轻的叹了口气:“求父皇为儿臣做主。儿臣一向便是洁身自好,绝不沾染风月之事。可偏生,却总有些闲言碎语。儿臣与昭华县主略略说几句话,便是有所谓私情。那么就算是苏三小姐,别人也会说我与苏三小姐有些什么。除非,挑中阿雪入睿王府。她是我亲妹妹,既然不可能嫁给我,自然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自然绝无私情。” 苏颖原本在一边瞧个热闹,却万万没想到,百里聂居然会将自个儿拉下水。 她内心恼意更浓,又说不尽的委屈。 百里雪也不是好相予的,她对着元月砂咄咄逼人,自己正好乐得看戏。哪里能想得到,百里聂居然毫不犹豫,将自己扯出来为元月砂开脱。 百里聂对元月砂可谓是百般维护,却偏生对自己弃如草芥。 苏颖的舌头,好似吃了一片黄连也似,那苦味儿好似苦到了心里面去了。可偏偏,这样子的苦,说不出来,而这个苦,还是苏颖自找的。 是她让人到处说,百里聂是喜欢她,却故意拿元月砂做挡箭牌。 苏颖是拂不开面子,故而想方设法的,抬抬自个儿的身价。 哪里想得到,百里聂居然狠得下心,拿这样子的话儿,来攻击自个儿。 元月砂若是苏颖心尖的宝,那自己就是被百里聂当做路上的石头。 暗中,苏颖悄然捏紧了手帕。 她知晓,如今苏暖还瞧着自个儿,眼睛里面除了疼惜,还有些个说不出好奇与疑虑。 大约苏暖当真打心眼儿里面捧着自己,所以惊讶百里聂居然当真好似极为呵护元月砂。 苏颖恶狠狠的想,百里聂没长眼珠子。 要是长了眼珠子,又怎么会去捧元月砂?那等货色,粗俗不堪,出身又下贱,哪里能比得上自己一丝一毫。不错,百里雪说得没有错,方才元月砂说的那些话儿,必定是百里聂教的。正因为百里聂不管不顾,捧的是这样子货色,故而闹腾成这般模样。 没看到百里雪一脸轻蔑,如此瞧不上,言语挑衅,倒是闹成一番可笑。 倘若百里聂没有挑中元月砂这样儿的货色,只怕也不会招人挑剔,觉得他处事不如何的公道。 这都是百里聂自找的。 苏颖抬起头,一张绝美的脸颊却也是写满了无辜,一副被殃及池鱼的可怜模样。 “殿下何必如此作践苏颖?” 她情不自禁的望向了百里聂,她有自己尊严,更要维护自己的尊严。百里聂拒绝她了,苏颖也是不好死缠烂打了。可有时候,她也是忍不住在想,倘若百里聂对元月砂的诸般关爱,用在了自个儿的身上,那该多好。谁让自个儿天生命不好,没这样子的福气,无论什么东西,都要自己用些个狠手段去争。那些个好东西,可不会平白无辜的,这样子的跳到了自己的怀里面来。 如今苏颖这份蕴含了淡淡的委屈的姿态,和她那绝美的容貌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令人心悸的韵味。 她的才气是恰到好处的,既足以让自己区别于那些个庸脂俗粉,与此同时,这份才气又不至于让男人们心生忌惮和不喜。就好似元月砂与百里雪,那股子锋锐总不免令寻常男儿生出畏惧之心。 苏颖顶着这张颇为柔美的面容,一双眸子水色盈盈,凄婉之中蕴含了几许可怜。不少男子,都心生怜惜。尤其是百里昕,一双眼里却也是禁不住流转光彩。若非方才被百里炎教训,说不准百里昕已经是出口相护了。 苏颖虽然已然对百里聂死心,可心里面却有那一缕期待。期待百里聂到底有几许愧疚,几分不舍得。 她长长的睫毛宛如扇子,轻巧的遮挡住了眼底的光芒,却不自禁打量百里聂。 然而百里聂那姣好的眉眼却似若雪玉雕琢而成,竟似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瞧得苏颖心口,竟似浮起了一缕说不出的难受。 百里雪也不觉目光闪动,百里聂开了口,有些话儿,她反而不好说了。毕竟再说起来,却好似自己有私心。 她耳边,却听到了龙轻梅凉丝丝的嗓音:“月意公主言下之意,是我与长留王殿下交好,并且有失公允,是不是?否则今日考究,长留王殿下是不会知晓的。” 百里雪一愕,旋即目光闪动。 百里聂嗓音也如音律一般好听:“父皇,儿臣没有这样子复杂的心思。” 宣德帝沉声说道:“睿王妃放心,朕又怎会对你,加以怀疑?” 百里雪说不出话来,只怕自己再说也是会触及宣德帝的怒意。 龙轻梅不动声色:“臣妇自是相信,陛下对臣妇的关怀与信任。不过今日匆匆一会,就做定论,岂不是显得有些轻率。臣妇心忖,不若让苏三小姐c昭华县主以及月意公主都到臣妇别院暂住。一番相处,也许最合适的人选便是呼之欲出。到时候,臣妇所挑中的养女,一定足以服众。” 宣德帝轻轻的点点头:“既然是如此,那就允了睿王妃所请。” 百里雪暗中有些恼恨,她内心之中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可是纵然是不乐意,有些话儿却也是说不出口。 毕竟,如今宣德帝对百里雪厌弃日深,若今日再拂了父皇脸面,只恐怕自己会被逐出皇宫。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虽然是女儿身,可是哪里不好,为何宣德帝居然是处处的嫌弃,并不肯好好的接纳自己这个女儿。 苏颖倒是反而松了口气。 若不是元月砂,那倒是好了。倘若元月砂当真做了东海郡主,又胜了自己一次,只怕苏颖会日日心口滴血。搬入别院,日夜相处,她也有自信,自己能讨好龙轻梅。 无论男女,苏颖要真心讨好谁,可谓能贴心到极处。 百里雪是皇族之女,元月砂也是性子倨傲。这两个人,无论是谁,都没她苏颖会讨好人。 再过几日,据说便是龙轻梅的寿辰。 既然是如此,这祝贺龙轻梅的寿礼,可是要从现在就要想起来了。 她并未留意到,此时此刻,一道蕴含了浓烈的怨毒的眸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苏颖娇颜,不自禁的流转了那缕缕的狠意。而这样子的目光,却来自于一边憔悴无比的苏夫人。 苏夫人恨着苏颖,恨得心头都要滴血了。 她忍不住极恼恨的想着,就在当年,苏侯爷抱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俏女娃儿,说是要收为养女。 那时候苏夫人是个极贤惠主母,也只温温柔柔笑着,未敢如何的反驳,也不能如何的生气。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那么一根针,刺入在了苏夫人的心口里面了。 好端端的,苏侯爷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要收养这么个女孩子。她又不是傻子,心里面也都懂,说不准便是外头养的私生女,然后过到了明处。 曾经何时,她甚至也是愧疚过,觉得苏颖实在也是挑不出错误,还对自己柔顺客气。便是苏夫人这样子心眼儿多的,也是觉得苏颖举止好似没有什么极出格的地方。可那样子的愧疚,风一吹,却也是没有了。 她恼恨苏颖的美丽姣好,厌弃苏颖的完美无缺,凭什么她的两个女儿一个为情而亡,一个年少愚钝。甚至于如今,连阿樱也是没有了。别人的孩子,再如何优秀,又如何配在自己面前妖娆绽放碍着自己的眼。 当年的苏颖,好似一根生机勃勃的藤条,缠绕上了苏家,汲取所需的种种养分。如今苏颖已经得到了她所想要的,一切苏家能给给予她的好处,苏颖都已经点滴不剩的吸取得干干净净。她借着苏家名满京城,借着苏家攀附上了洛家。如今苏颖瞧见了更合适的攀附对象,自然也不觉要攀上那更高树枝头,好似绞杀榕一样,吸取了别人的养分,掠夺了别人的太阳。她苏家两个女儿,就好似祭品一样,迅速的枯萎。 苏夫人的眼底,流转了如冰的恨意,她忍不住想着,苏颖得意不了多久。 苏颖脸蛋上的手掌印,如今已经是消去了红肿,抹了些脂粉,也不大能瞧得出来。可自己想要给苏颖的,何止这一巴掌。 苏颖平素可谓是极为敏锐的,可是此时此刻,也许是被元月砂吸引了注意力了,此刻竟然是浑然不觉。苏颖亦不觉有几分恼恨与得意的想着,元月砂如今且想欢喜一阵子。可是纵然是欢喜,也是欢喜不了多久了。 她不会让元月砂开开心心,更是恨不得将元月砂狠狠搅碎,方才消去了自个儿的心头之恨。 元月砂强自压下了自己风头,可那只是片刻。 她绝对不会让元月砂称心如意。 当苏颖将目光落在苏夫人脸上时候,她并未瞧见苏夫人脸上流露什么憎恶之色。 苏夫人已经收敛了眼中的狠意,一派木然。 苏颖看着苏夫人,眼中一缕算计的光彩,却也是一闪而没。 从小到大,苏颖就是这个样儿,利用别人,除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而如今,自然也仍然是如此。 每一次,她若要对谁下手时候,总会想些个法子,事先挑到一个替罪羔羊。这样子一来,自个儿才会安然无恙。 一场茶宴,剩下来时间,就是让朝臣清谈几句。接下来,这些宾客便会在皇宫之中稍作歇息,甚至安排了戏班子入宫表演。晚些时候,再传召晚宴,以宴宾客。 苏颖眸光隐隐有些莹润。 她想着方才元月砂出的那么些个风头,苏颖一颗心,就跟刀扎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她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出的风头比自己大。 苏颖轻盈的来到了苏夫人的身边,却也是泫然欲泣:“母亲,女儿今日,是伤了母亲心思。” “其实,阿樱死了后,我便什么心思都没有,连打扮心思都没有,却任由那些下人摆弄。岂料,我这个打扮却偏生出了这样子的纰漏,这可都是我的不好,是我的不是。” 苏颖掏出了手帕,轻盈的擦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珠子。 苏夫人似嗤笑了一声,面色颇有些个不悦,却也是不动声色。 “女儿也不是真心想做什么东海养女,可是母亲是知晓的,洛家有这个心思,女儿也是没法子推拒。更何况,料想母亲的心中,那也是心知肚明。便宜了昭华县主那个小蹄子,以后谁都不能奈何她。其实母亲想来也是知晓,妹妹是昭华县主逼死的。可怜,可怜她岁数还那样子小,好好一个女娃儿,便是被逼得命都没有了。” 这样子说着,苏颖好似眼眶一下子也是红了。 苏夫人那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悲伤之色。 女儿是苏夫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又哪能不疼,哪能不痛? “不过母亲,可是不要做傻事,人家可是县主。其实阿颖也知道,这乡下丫头本事多,很有手腕,如今是县主,以后很有可能是郡主。她还攀附上豫王爷,手腕颇高明。以后,说不定还会是豫王侧妃。只怕咱们苏家,也是奈何不了她。阿樱的死,说不准就是会不了了之。可是就算是这样子” 苏颖口气略顿了顿:“就算是这样子,母亲可是不要做糊涂事儿,可是不要当众冒犯元月砂。” “女儿挨了母亲一巴掌,可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就算被母亲打了,阿颖也不会觉得委屈。可是要是母亲想不开,对县主无礼,这可怎么得罪得起?母亲只怕,也是要获罪的。” “阿樱的死,母亲就算是心里面再痛再恨,可那也是只能忍下来。谁让阿樱的命这样子的苦,居然是招惹了这样子的狠毒女人。” 苏颖眼波流转,看似温柔体贴,可那一句句话儿,可也是不动声色的染上了那么一层淡淡的狠毒。 她可不是在劝苏夫人,而是在火上浇油。 苏夫人因为苏樱的死,受了很大的打击,如今更是神思有些恍惚。 自己早就买通了苏夫人的人,在苏夫人的那耳边念叨,将自己教导的话儿一日日的在苏夫人的耳边念叨着。 今日苏夫人入宫,可是带了一把匕首的。 不错,苏夫人是抽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可是那是因为苏夫人嫉妒自己。对于元月砂,自然绝不仅仅是区区一个耳光那样子的简单。苏夫人这般女子,可是绝不会轻轻巧巧的便是饶了元月砂的。 当然苏夫人就算是满怀恨意,带着这把匕首入宫,也不见得会有这样子的胆气,弄死元月砂。 既然是如此,便是需要自己挑拨离间,增加苏夫人的怒意了。 苏夫人若动了手,元月砂便算是死了伤了,也没人会怀疑到苏颖身上。 谁都知道,苏夫人因为丧女之痛,故而心神恍惚,自然也是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出来了。 如今想想,自己这儿耳光挨得也是值得的。既然苏夫人会大庭广众之下,毫不客气的打人的耳光,既然是如此,苏夫人做出了杀人的勾当,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她并不担心,苏夫人这弱女子不能弄死元月砂,只要苏夫人做出伤害元月砂的举动,那也就可以了。 苏颖本身,只需要一个替罪羔羊。 她早就让魍魉易容进入皇宫。 只要魍魉一根细针,就能生生弄死元月砂。苏颖这心里面,还当真十分遗憾。当初她和赫连清合作时候,就应该让魍魉暗算元月砂,而不是那个草包一般的范蕊娘。范蕊娘算什么东西,元月砂才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苏颖满腹算计,却没留意到有几分木讷的苏夫人眼里,竟不自禁的流转了那一缕狠戾光芒。苏夫人注视着苏颖,那缕光芒一闪即没。苏夫人万分恼恨的想着,这个苏颖可谓是太过于可恶了。这等粗浅狠辣的算计手腕,居然也是胆敢用在自己的身上。其实,还不就是一门心思,打算着让自个儿做那个杀人的刀。 当然,苏夫人不得不承认,若无元月砂的提醒,也许自己当真会陷入魔障,中了苏颖的算计。 那一日,她可真没想到,元月砂居然也会找上自己。 那时候,苏夫人自然是气疯了。想不到元月砂居然制住了自己,再加以威胁。 元月砂说出了黑牡丹的事情,还告知了苏夫人,那苏青鸾骨头上扎的那枚针。 还有苏颖对苏暖的一些十分恶心人的算计。 苏夫人虽然知晓,元月砂可谓是心怀叵测,有心算计。可是这并不代表,元月砂说的话儿,不是真的。 她如大梦初醒,好似泼了一盆冷水。甚至于,在她身边嬷嬷忽而开始唆使她杀了元月砂时候,苏夫人也不觉寒得打了个激灵。 想不到,苏颖居然是会狠到了这个程度。 苏夫人言语也是柔了柔:“今日因为阿樱,倒是打了一巴掌,你怪我不怪?” 苏颖立刻感慨万千:“母亲说哪里的话儿?颖儿就算是再没有心肝,也是不至于居然怪上了你了。” 两人客客气气,居然是有那么几分的母慈女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8 苏暖知真相 而此时此刻的苏暖,却也是一阵子的心思起伏。 他自是相信苏颖的,苏颖那姣好的面容,极温顺善良的心肠,可都是令苏暖可谓是心醉神迷。 苏颖一向很完美,不会做错什么。可是纵然苏颖做错了什么了,也应当会有什么苦衷。 然而,他却不觉想起,今日阿颖那一身华衣美服,精巧首饰。 桩桩件件,均是十分出挑。 阿颖是费心打扮,才入皇宫的。 这个认知,竟不觉让苏暖周身涌动了一缕寒意。 她怎么有心思,如此打扮自己呢?虽然,苏颖也许并不该为苏樱的死而悲痛欲绝。就好似苏暖,和妹妹的感情早就已经断了,就算是苏樱死了没了,他也是不觉得有些个什么。 可是苏颖不一样,苏颖在自个儿面前,可谓是悲痛欲绝的。 苏暖也没怀疑虽然,她们姐妹两人一向感情好,情分深,一根发钗都是两个人轮流换着戴。 阿樱再不好,好歹对苏颖这个姐姐,可谓是言听计从,还算乖顺。 苏颖难过,也是理所应得。更何况,苏颖还是那样子善良的人。 可是为什么,苏颖一边那样子的伤心,一边还穿得那样子的好。 他怎么想,都想不通透。 毕竟真正伤心的人,比如苏夫人,那可是容貌憔悴到了极点了。 既然如此伤心了,又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梳妆打扮,精心修饰? 可是颖儿呢,她还是那样子美,美得几乎整个京城的男子都为她而心动了。 就算是苏樱的死,也是不能让苏颖停止追逐自己的那份美丽。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暖只觉得自个儿一颗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很是有些不舒坦。 其实,不仅仅如此,还有别的原因。 苏暖慢慢的,也好似想通了自个儿心中症结所在。 他原本私底下也和苏颖议论过东海睿王收养义女的事情。 那时候,苏颖面色淡淡的,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对此的兴趣。 相反,苏颖还显得很冷淡,一副因为苏樱的死而伤心欲绝的模样。 苏暖欢喜,甚至不自禁觉得有些宽慰。 毕竟,苏颖并不是什么贪图富贵的女子,别的女人也还罢了,苏颖可不会削尖了脑袋去求这个。 就算是东海养女,所谓的郡主身份,可那又有什么意思? 苏家待苏颖也可谓不薄,苏颖跟苏家的人也感情深厚。 苏颖又怎么会去讨好什么睿王妃,那些个摄政王余孽,根本都是不清不白,不是什么好货色。 陛下纵然一时客客气气的,可是这心里面还是膈应。不过是利益相交,故而面子上过得去些个,又哪里会是真心实意的相待? 可他想错了,今日苏颖可谓是极上心,费尽心思,也只盼望能得到睿王妃的喜爱。 她这么热切,竟似让苏暖心头不自禁的流转了缕缕的寒意。 平日里,苏颖宽宏大方,淡薄名利。倘若,这一切均是装出来的,也是不知晓多可怖。 不会的,是自己想多了,阿颖绝不会是这样子的人。 也许,是因为长留王,阿颖不是痴心百里聂吗?所以,方才这样子的热切。阿颖嘴上说什么不在乎,可那心尖尖,到底还是放不下。 他心思起伏,将属于苏颖的一缕缕疑窦这样子生生压了下去,那心里面也不自禁为苏颖挑好了理由。 可饶是如此,苏暖却也是不自禁一阵子的心潮起伏。 那一颗心,终究也是难以心安的。 苏暖面色沉了沉,已然是瞧见了前面婀娜的身影,赫然正是元月砂。 元月砂眸色盈盈,娇艳无双,煞是可人。 那一张精致秀雅的脸颊,仿若是白玉雕琢而成,不自禁掠动了一缕淡淡的阴云。 元月砂言语柔柔:“苏公子,你来了。” 她轻轻一挥手,那宫婢居然是十分知趣,盈盈的退了下去。 苏暖微微有些恍惚,眼前这张精致的面容,依稀还有几分曾经南府郡元二小姐的眉眼,却已然大相庭径。 可旋即,苏暖不觉收敛了自己的心思,容色沉了沉,缓缓言语:“昭华县主,相邀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元月砂甜甜的一笑:“苏家阿樱死了,其实苏暖公子的心里面,似乎也是并不如何的伤心。我原本还以为,以为你这个哥哥,对妹妹并没有什么情谊。却也是我瞧错了,原来公子苏暖,竟然还是十分在意这个妹妹的。” 苏暖再也是憋不住,言语也是失去了平素的温文秀雅:“你怎么知道,当年阿樱和黑牡丹的那档子事?” 他就想不通透了,这是陈年旧事,元月砂怎么就知道了? 看来元月砂还颇为费心。 阿樱虽然是可恨,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妹妹,这件事情倘若当真传了出去,也是对苏樱的闺誉有所伤损。而他这个哥哥,不能一点儿都不理会。苏樱已经没了,死后被人说道,未免是有些可怜。更何况,倘若这件事情传出去,整个苏家也会蒙羞。而苏家之中,实则还有个未出阁的姑娘,也就是苏颖。苏颖干干净净的,可要是传出了阿樱的糊涂事情,只怕苏颖的清誉也是会受到影响。 苏颖可是苏暖的心尖尖,就算是苏暖心里面对阿樱没什么情意,可是对苏颖却总是要爱惜一二。 一瞬间,苏暖内心转过了若干念头。 元月砂嗤笑:“我原本还不信,看公子苏暖这样子的激动,想来必定都是真的了。苏公子倘若真想要知晓,月砂可以慢慢的告诉你。” 苏暖已然是回过神来了,面色沉了沉,不自禁的浮起了一层淡淡的冷色:“不必了,昭华县主怎么处心积虑,算计苏家,我是不想知道。不过县主既然是相约于我,可是有什么话儿,想要跟我言语?这个秘密,昭华县主想要苏家付出什么样子的代价?” 元月砂本来就是个俗物,苏暖也是并不如何的介意,花些代价,将这桩事情给圆了过来。 苏暖心念闪动,若有所思。 要是要挟苏颖不跟她争这个东海养女,倒也好了,他本来也不想苏颖嫁给百里聂。 元月砂却忽而轻挑秀眉,拽住了苏暖的手,拉着他踏入了花丛之中。 男女授受不亲,苏暖一时十分恼恨,想要挣扎。好在他也是想到了如今,自己可谓是受制于元月砂,方才是生生的隐忍一下。 饶是如此,苏暖的面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一缕怒意。 好在元月砂很快松了手,甚至将手指比在了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那精致面颊之上一对寒水也似的眸子,如今光彩流转,竟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狡黠之意。 这一刻,苏暖瞧在了眼里,心里竟不自禁的隐隐觉得有些古怪。 他慢慢的收敛了自个儿面上的神色,情不自禁的拂过了自己的手腕。刚才自己的手腕,被元月砂这样子捏了一下,元月砂虽然并不在意,可是苏暖却仿佛仍然感觉到了那手掌轻轻捏过了自己手腕时候十分怪异的触感。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嗓音却也是在苏暖耳边响起,让苏暖如遭雷击。 “母亲,咱们且先在南华亭里面休息一二。” 那嗓音柔美之中流转了几许的恭顺,显得既温柔,又体贴。 对于苏暖而言,自然是极为熟悉的。 苏暖面颊一热,耳朵也是红了。 阿颖,阿颖怎么在这儿? 他忽而一阵子的忐忑,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就这样子的钻进去。而他那心里面,却也是说不尽的恼恨。 元月砂,她究竟打的是什么样子的主意? 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就这样子立足于花丛之中,躲躲闪闪。 别人看见了,必定会以为两个人有些个私情在。既然是如此,说不准自己就要将元月砂纳入了府中去了。可是对于这个心狠手辣,面容姣好的昭华县主,苏暖却也是敬而远之。 而他的内心之中,竟不觉犯了一阵子的嘀咕。 元月砂此举,究竟也是为了什么呢? 莫非就是为了算计这个,想要嫁入苏家? 他胡思乱想,甚至不自禁的扫了元月砂一眼。 好在元月砂没有出声,而苏暖却也是更加不好出声。以苏暖的性子,又怎么会乐意,让别的人瞧见了,自个儿和元月砂同在此处,十分暧昧? 他可是落不下这个脸面! 苏暖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森森的寒锐光彩。 苏夫人被苏颖这样子轻轻巧巧的扶着,就来到了南华亭里面。 她们并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元月砂和苏暖,不过苏暖却能透过花枝缝隙,瞧到了这两个人。 苏颖温言软语:“母亲,阿樱的死,你可也不要放在心上了。你这厢十分伤心,可是那位昭华县主,却偏偏是轻狂得意,十分嚣张。她的心里面,这样子的欢欢喜喜。你若伤心,反而更加令她高兴。” 苏夫人冷笑:“她是个县主,难道便眼睁睁的瞧着,欺辱我这样子的苏家女人?” 苏颖轻叹:“女儿也是知道,阿樱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试问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亲生女儿?自己女儿被生生害死了,当娘的都恨不得杀了这个害人的凶手。” 说到恨不得杀死元月砂时候,苏颖那一双眸子,眼底一缕精光,顿时也是一闪而没。 苏夫人言语森森:“不错,害死阿樱的,可都是要死。” 苏夫人面色流转了一缕阴森,全无平时的温顺慈和。 却好似地狱里面的修罗,等着吃人的肉,喝人的血。 “女儿也是为母亲心疼,恨不得为母亲出气。昭华县主害死阿樱,又岂能让她痛快了去。” 苏夫人蓦然尖锐的笑了一声:“你这个做姐姐的,倒是对妹妹极好。” 苏颖不动声色:“我一向跟阿樱很好,一根发钗都是姐妹轮着带,她如今死了,阿颖心里面也是万分痛楚。” 那一张绝美面颊,顿时也是流转了泫然欲泣神色,好似一朵娇艳的玫瑰花,如今却也是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却也是不自禁的扣人心魄。 苏夫人冷柔阴沉说道:“从前我也嫌弃过你这个女儿,可是如今才晓得,你居然是个好的。” 苏暖在一边听着瞧着,却蓦然觉得,一股子寒意顿时浮上了心头,内心不觉阵阵心悸。 明明这母女二人说话,是柔顺而和气的,可是为什么,他只觉得有些古怪。 总觉得,似乎是有些个不对劲。 只听着苏夫人和苏颖这一来一往的应答,却也是令人内心之中,不觉寒意缕缕。 他盯着苏颖那张绝美温柔的脸孔,平时这张脸瞧惯了。 可是如今这样子瞧着,却似乎总觉得,有些个什么东西,分明是有些异样。 他蓦然恍然大悟,其实苏颖看似劝慰苏夫人,可是字字句句,可都是火上浇油。 苏夫人本来就伤心苏樱的死,如今被苏颖这样子一挑,还不知晓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出来了。 从前苏暖是绝不会这样子想苏颖的,可是谁让自个儿今日,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浮起了缕缕的异样。那些疑窦,虽不必苏颖辩白,已然是让苏暖自个儿压下去了。可那也只是压下去,那些个疑惑并未曾因此而消失,仍然是根深蒂固的萦绕于肺腑之中。如今得了引子,那些个疑窦也是被生生勾了出来。 苏暖的心里,便是忍不住在想,苏夫人因为阿樱,分明入了魔障了。苏颖千灵百巧,十分聪慧,不会瞧不出来。既然是如此,苏颖也是应当软语求肯,让苏夫人消去魔障。又怎么能火上浇油,推波助澜,使得苏夫人竟似越陷越深? 这样子想着,苏暖的心尖,竟不觉涌动了一缕淡淡的寒意。 可苏暖迷恋苏颖,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他也是很快,就为苏颖找到了理由。母亲本来就不喜欢苏颖,又执念已深了。既然是如此,苏颖又怎么能说些违逆苏夫人的话儿,刺激得苏夫人见罪于她?她也不过是迫不得已,迎合苏夫人,顺着苏夫人的话儿说的。 可他纵然为苏颖找到了理由,却仍然不自禁的心口一阵子恼恨难受,很是不自在。 他甚至忍不住看着元月砂,元月砂究竟是何用意? 这个龙胤的昭华县主,年纪虽轻,可是这纤弱的身影却也好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 元月砂心计深,谁知晓元月砂在算计些个什么? 苏暖忍不住侧头,盯住了元月砂。那近在咫尺的精致脸颊,十分的秀美,却难以勾起苏暖绮丽心思。对方分明好似冰做的人,精于算计,心狠手辣。苏暖甚至忍不住有些个发狠的想,元月砂莫非不知,苏家上下都是恨透她了? 元月砂却毫不畏惧的迎上了苏暖仇恨的眸光,一双漆黑的眸子之中,竟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讽刺嘲笑的光彩。瞧得苏暖心头巨正! 苏夫人甚至有些尖锐说道:“阿颖,你不是说了,你有法子引了元月砂来这儿,莫不是诓我的?” 苏颖却也是言语温柔:“女儿怎么会如此不孝,胆敢诓骗母亲。今日,女儿也会用些个法子,引得那元月砂前来。女儿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苏夫人言语却柔和了几分:“你倒是个孝顺女儿,我也不过担心,那元月砂如今是县主了,自矜身份,倨傲娇贵。既是如此,便没那么容易引她来这儿。她这个小蹄子,心思太多,也不知晓有多少的弯弯道道的。” 苏颖亦不觉温柔说道:“母亲放心,纵然这件事情再如何为难,女儿也怎么都不能不顺母亲心意。” 苏夫人言语柔和下来,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了难以言喻诡异:“若元月砂到了这儿,你说我这个当娘的,该怎么为阿樱出气?” 苏颖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母亲心疼女儿,怎么出气也不为过。阿樱,阿樱定然也会开心的。” 苏暖那一颗心,却也是禁不住不断的往下沉,那内心之中,竟不觉流转了森森的寒意。 纵然他内心想了许多法子,竭力为苏颖开解。 可是事到如今,他实在也是没法子说服自己 耳边,却听到苏夫人凉凉言语:“阿颖,你只盼望我杀了元月砂,好除去你的障碍,顺了你的心意,是不是?你还生怕我无此机会下手,故而还设法替我约来元月砂。” 苏夫人这些凉凉的言语,竟好似说到了苏暖的心坎上去。 就在刚刚,苏暖不自禁也是这般想的。 若然苏颖煽风点火,还可谓是所谓的身不由己。可是苏颖,却居然为苏夫人约来元月砂! 这是为了什么? 除了故意借刀杀人,苏暖竟想不出有别的什么什么理由。 他一颗心不自禁一阵子发颤。 不会的,不会的,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颖儿定然是有别的什么理由的。 便是苏颖,也是不觉怔了怔。 她也是未曾想到,苏夫人居然是会这样子说。 不错,苏夫人是一向不喜自己。可是在苏颖看来,如今苏夫人会更仇恨元月砂,既然是如此,也是无暇顾及自己。 她心念闪动,忽而发觉自己也许也是有些个不是。 平时自己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可是此时此刻,自个儿分明也是有些急了。 也难怪自己居然是这样子的急,毕竟元月砂在跟自己争,而且还争得了上风。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尊严不要百里聂,可是百里聂绝对不能娶元月砂,让元月砂风风光光。一想到元月砂会成为了所谓的长留王王妃,风风光光的,她便是气得浑身发抖,甚至恨不得就这样子弄死了元月砂。 所以,她没有平时镇定,也是没有平素的缜密。 苏颖那一贯温柔沉润的脸颊,此刻竟也是不觉生出了一缕裂痕,不自禁的流转了那一缕惊慌失措。 “女儿,女儿可不敢担这个罪名。女儿委屈啊!女儿只知处处顺母亲心意,可是哪里能想得到,母亲居然是会如此的想阿颖。” 事到如今,她便是狡辩,也是不肯认。 苏夫人没了女儿,糊糊涂涂的,如今居然是聪明了一回。瞧来也是因为太厌恶自己了,所以才竟然会这样子儿的上心。 她能怎么样,还能将自己这个养女落罪? 区区老妇,却也是委实不知晓轻重,不知晓自个儿的斤两。 她笑了笑,苏颖容色也不似平时那般恭顺:“母亲可是不要这样子污蔑阿颖,倘若大哥听到了,岂不是会心疼阿颖?” 那言语浅浅,竟不自禁透出了几许的肆无忌惮无耻。 苏夫人一时脸色发青,恨透了苏颖。 苏颖心中,却也是禁不住嗤笑。 这老妇,最宝贝的不就是她那个儿子。可惜这个儿子,如今却乖乖巧巧,安安分分的拿捏在自己手里面。她要苏暖怎么样,苏暖均是会乖顺听话,才不会违逆自己的意思。 她故意这样子言语,便是为了编排苏夫人,惹得苏夫人一阵子的气恼。 果然苏夫人面色沉了沉,煞是难看,一张脸寒得好似要滴出水来。 苏暖却瞧得呆住了,苏颖平时温柔乖巧,宽容大度,如今轻佻而炫耀的模样,他竟似没瞧见过。他打小被教导,对长辈自然应当是恭顺有加,如今更不觉皱起眉头。苏颖,苏颖她怎么可以这样子对苏夫人无礼? 可他旋即心尖凉了凉,倘若苏夫人向自己哭诉,他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若不是亲眼瞧见,他也是不会觉得苏颖会对苏夫人言语无礼。相反苏夫人,因为苏樱之死,心里面可谓极难受,还当众打了苏颖一巴掌。既然是如此,故意挑了些个苏颖不是,似也是顺理成章。 苏夫人可谓是气疯了,恨透了眼前这个绝色美人:“贱人,暖儿是我身子上掉下来的肉,你以为他心里向着谁。” 苏夫人越生气,苏颖却也是越不生气:“大哥哥素来是帮你不帮亲,颖儿一向孝顺,他也不能见着自己亲娘无理取闹不是?” 苏夫人嗤笑:“你只道我不知晓,你将我身边那个吴嬷嬷买通了,日日说阿樱的事情。只盼着我,一刀子扎死了元月砂,好顺了你的意。今日她压了你风头,还要抢走长留王殿下,我瞧你那心里面,只怕也是会不舒坦。” 苏颖心忖,原来苏夫人居然是查出了吴嬷嬷,难怪留了心眼,她却不动声色:“母亲,颖儿可是没想到你恨我恨成这样子,居然让身边吴嬷嬷来污蔑我。想来母亲心里面必定是想要处置我的。只可惜,却也是要挑个由头。” 苏夫人怒道:“巧言令色,你做的那些事情,以为能瞒了我去?我且问你,小时候,阿樱给她亲哥哥的书信,你为什么让赖二家的扣下去,独独送你的书信过去。你便是有心离间他们兄妹两个的感情,只想阿暖待你好,你不过是个养女,终究跟我的阿樱不同。” 苏颖面色变了变,冷言冷语:“母亲说什么,女儿怎么不明白。” 苏夫人嗤笑:“你心里面清清楚楚,却偏生在我跟前装糊涂。阿樱当年,便是被你所欺。那个什么黑牡丹,一个戏子,当初便是你弄来对付阿樱的。你倒是装起了好人!” 苏颖容色渐渐沉缓了下来,一双眸子渐渐越发深邃。 她就是这样儿,越是生气,越是危险,反而越发冷静。 一旁,苏暖心头却也是翻起了滔天骇浪。 苏夫人说的话儿,他简直不敢相信。倘若这些是真的,岂不是太过于可怖。 那时候,苏颖才多大,居然能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会的,绝不会如此!苏暖绝不敢相信,可是那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软弱,竟似说不出的害怕。毕竟今日,苏颖已经暴露了太多。她许多举止,似乎也是展露了苏颖的内心。这个貌若天仙的妹妹,根本没有自己所设想的那般善良大方。 苏暖忍不住想起了那么一桩南府郡的事情,心里面更是凉了凉。 那一日,唐络芙死在了蓝家,元月砂言语指证,非得说是苏颖做的。 其实那时候,那些个所谓的证据,确实也很像苏颖。 可是那时候,苏暖也是没有多想。他爱惜苏颖,自然也是下意识的想着为苏颖这些。他又如何能让苏颖有事,他可是舍不得。所以苏暖也就干脆用个丫鬟为苏颖顶罪,将这件事情这样子的圆了回来。事后,他想起了那个无辜的丫鬟,却也是禁不住有些愧疚。 而这档子事,苏暖也是问过了苏颖。不过苏颖拿话儿,这样子圆了回去,苏暖也没多想。 如今这些旧事想起来,却也是让苏暖浑身发寒。 倘若,倘若这一切乃是真的,是何等可怖,令人心悸! 那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就是个披着秀美皮囊的恶魔。 他一颗心分成了两半,一边是怀疑苏颖,而另一半,却又迟疑。苏颖好生可怜,又素来隐忍,要是自己都怀疑苏颖了,苏颖又应当如何自处? 苏暖面色变幻,一张俊容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纠结之色。 苏颖反而嗤笑,竟似有些不屑:“母亲,你这话儿可是不要拿出去胡说。阿樱已经死了,你这个当娘的,就不能疼惜一下自己的女儿,难道还要将你女儿的那些个脏事到处去乱说?和一个戏子相好,说出去,还不知道怎么被人编排。” 苏夫人捂住了胸口,一张脸孔却也是尽数都是恼恨之色:“你,你便是有恃无恐。苏颖,你在我跟前装了这么多年,装得恭顺,如今可算是露出了真面目。我早就知晓,你就不是个好的。” 苏颖悲悯摇摇头:“母亲无理取闹,女儿不忍你坏了妹妹名声,怎么反而落了些个不是?我瞧母亲,你才是神志不清,糊涂透顶。既然如此,母亲将你女儿被戏子睡了的事情,闹得满京城都知道啊?” 苏夫人喘息冷笑:“你在我们苏家,可谓是好事多为。我大女儿苏锦雀,年纪轻轻便已经死了。我这个当娘也是糊涂透顶,也当她是因为百里策那个混账东西死的。谁能想得到,她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你这个才来苏家没多久的苏家养女!” 她举起了手帕,手帕之中一枚细细的针,细若牛毛。 便算是苏颖,便算她心计狡诈,此刻却也是禁不住瞧得呆了呆。 毕竟这个秘密,已经是过了许久了,久得苏颖都以为已经过去了。 苏颖美眸轻轻的闪动:“原来锦雀姐姐居然如此死的,一枚针而已,凭什么便说,是我苏颖所为。” 苏夫人嗓音凄厉:“若与你无关,为何你会变了脸色,为什么会怕?” 苏颖轻叹,一副悲天悯人之色:“我看母亲你是病糊涂了,不然怎么尽说些梦话。颖儿只是有些好奇,又哪里害怕了?” 她已然容色如常,竟无一丝一毫可趁之机。 可苏暖一颗心却也是禁不住砰砰的跳,他方才眼睛都没有眨,就这样子盯着苏颖那张极美丽的面容。他瞧得清清楚楚,苏颖确实变了脸色,有些畏惧,也有些恼恨。纵然这些表情一瞬即逝,可是却也是偏生让苏暖看得清清楚楚的。 苏夫人极恼:“你这个贱人,事到如今,你还装模作样。只怕就算是阿樱,也是让你这样子的贱物给生生害死了。只因为,她居然是知晓了你的那些个下贱的事情。我原先只当你是夫君外边养的野种,可你连这般福气都没有,你不过是妓女生下来的下贱胚子,十足十的贱货。我们苏家,怎么就养了你这样子的脏玩意儿,平白污了人的眼睛。” 苏颖脸色终于真正变了! 今日,苏夫人已经够惹她了。 苏颖也记得苏夫人那一巴掌,当众打的,到现在那股子耻辱,还是如此强烈。 想不到,苏夫人居然居然还说出了这样子的话。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个脏事,别人便是会不知晓。你以为,你浑身上下贱货的臭味儿,当真能遮掩住,你想也别想!你休想如此!” 苏夫人眼睛里好似喷出了火,竟向着苏颖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而苏颖却也是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 “你为什么会认识黑牡丹,因为他这个下贱的戏子,见过你小时候不知晓羞耻的可悲模样,知道你那无耻的身份。为什么阿樱会死,便是因为她知晓这个秘密。阿樱根本不是受不住羞辱,而是生生被你害死的!” 暗中的苏暖,已经是彻底呆如木鸡。 苏颖,她,她是这种下贱出身? 还有阿樱是苏颖害死的,因为知晓了苏颖的秘密? 苏暖已然是如坠了冰窖,浑身上下,已经是没有半点热气。 今日蛰伏在这儿,他听到了一件又一件极为污秽的事情,简直是令他不能直视眼前的苏颖。 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这样子在苏暖面前生生的毁掉了去,让他不能接受,又一阵子的痛楚欲绝,近乎崩溃。 他死死的咬住了唇瓣,唇齿之间浮起了一缕浓稠的血腥之气。 他想起了自己留在南府郡时候,送来的一封封苏颖的书信,那上面的一个个字,却也是暖人心脾。 那时候留在胸口淡淡的温暖,如今竟似荡然无存。 苏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苏夫人,绝美的脸颊却已然没有血色。那些翻腾的污秽,不堪的往事,就这样子生生的翻了出来,狠狠的抽打自己脸。 那是苏颖最污秽最可怖的秘密,她原本发誓绝对不能容第二个人知晓。可是没想到如今,却再一次被人翻出了生生打脸。 她那一双眸子,不自禁的流转了浓郁的火光,竟似透出了几许的狠戾之色。 四周很安静,安静得不似皇宫,安静得好似没有别的什么人。 她微微有些恍惚,这样子的场景,未免太过于熟悉了。就在几天前,仿佛也有个人,指着自己鼻子骂,并且骂得很难听,骂的还是苏颖那些极为污秽的过去。不过那时候,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苏樱,而不是眼前的这个苏夫人。 也是如此的蛮横无理,这样子的不知好歹,这样子触人逆鳞。 然后,自己便送了苏樱去死,让这聒噪的小蹄子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淡色的红唇浮起了冷笑:“母亲,你言下之意,便是我害死了阿樱?” 不错,就是她害死了阿樱。原本今日是为了除掉元月砂的,连魍魉也易容入宫来到了附近隐匿。真是好巧,阿樱死时候,魍魉也在。 今日和那日,似乎也是没什么不同,都有个蠢女人对着自己大喊大叫。 而自己呢,也是恨不得撕了这个蠢女人的一张嘴,让这个女人再也都说不出话来。 然后,这个世界就是会清静了。 苏暖原本处于那一番惶恐之中,如今闻言却也是顿时不觉打了个激灵! 苏樱死了,倘若是被人害死的,倘若是因为撞破秘密,故而被灭口。 那么如今,苏夫人也是一样,揭破了苏颖的秘密,得罪了苏颖。 他顿时打了个寒颤! 其实他已经相信了,否则他不会如此的害怕。 蓦然,苏暖好似想到了什么,顿时扭头瞧向了元月砂。 他好似明白了什么也似,身躯轻轻发抖。 那瞪元月砂的眸子,却分明是有些恼恨。 只因为苏暖忽而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一个计策,一个对付苏颖的计策。 所有的一切,都是苏樱之死的重演。 其中唯一不同则是,苏樱是一时糊涂,冲着苏颖大吵大闹,并且死得无声无息。 可此时此刻,苏夫人身边,却隐匿着自己和元月砂。 如今目光灼灼,关注着眼前的整个圈套。 只要苏颖动了动,顿时也是会粉身碎骨,乃至于万劫不复。 甚至于眼前苏夫人,也绝非浑浑噩噩,而是故意为之。 他的母亲和元月砂,一起设计苏颖。 他瑟瑟发抖,事到如今,纵然对苏颖疑虑重生,他竟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那一缕心疼。也许是因为他怜惜苏颖太久了,似乎都已然成为了一个习惯,总不免情不自禁的。无关乎该不该,却仿若已然润入了血肉。 而苏夫人那一双眸子深处,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那缕缕的幽光。 想到了那几日前早死的女儿,一股子烦躁恼恨,顿时也是涌上了苏夫人的心头。阿樱死了后,似乎那股子不可遏制的烦躁却总是会频繁出现,并且竟似难以平复。 苏颖,她简直是令人忍无可忍! 苏夫人是敏锐的,苏颖眼中杀意,她也似有所觉。 只需,等待苏颖一动手,便是能让这个恶毒胚子万劫不复! 她可怜的两个女儿,乃至于被人玩弄的儿子,如今都是已然回报到苏颖身上。 狠狠撕破这张美人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9 当众陷害 苏夫人眼中恨色愈浓。 苏颖面色变幻,那一双美眸竟似清澈如水,映照着天上朵朵白云。 好半天,她才好似回过神来了,唇瓣竟不觉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却又重新一派和顺纯善之色,绝美脸颊也好似染上了一层极朦胧的水汽。 “也难怪母亲居然会这样子的误会女儿,女儿心里,却也是凄苦万分。可是说起来,倒也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是。若非女儿隐匿前几日阿樱对女儿的指责,母亲也是不会为人所欺。” 她竟没有动手,也没有唤别的人动手。 苏夫人盯着这一张芙蓉面,恨不得将苏颖生生给吞了下去。 而苏颖,却容色温婉,凄然欲绝:“可是母亲也该体谅女儿,那么些个难听的话儿,女儿当真是说都说不出口。阿樱糊涂,如此污蔑姐姐,我也是想给她留几分体面。” 体面?苏夫人恨极了苏颖。 她简直矫揉造作,也不知道做了许多恶毒事情! 一旁苏暖,不知怎么了,心中酸楚,却也是竟情不自禁的升起了一缕期待。 也许,当真有什么误会,也许苏颖是无辜的。毕竟,苏颖也没动手不是。 苏颖手帕轻轻擦去了并不存在了泪水珠子,她容色凝了凝,后背却一派沁凉。 她的手掌,在轻轻的颤抖,虽然是极轻微,可是却到底还是有的。 回过神来之际,苏颖已然是出了一身冷汗。 不错,是生生吓着的了。 就在刚刚,她当真险些被生生蛊惑,做出了杀人的事情。 那鱼钩之上勾住了香饵,只差那么一点,就生生的吞到了肚子里面去。 只差那么一点,自己就险些入局,中了别人的圈套。 她恶狠狠的想,好生歹毒的心思! 好在自己电光火石之间,忽而便想到了这极熟悉的感觉。正因为眼前场景太过于熟悉,她才觉得有些个不对劲。 她原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一下子就想通透,想到了那其中蹊跷,想透了这是一个局。 苏颖再抬头,看着苏夫人,看着眼前妇人极恼恨的面容,她那一双美眸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讽刺之色。 苏夫人那股子极熟悉的烦躁之意却也是涌上来:“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装模作样!” 苏颖却笑了,她笑起来极美,可谓是倾国倾城,令人禁不住为之而砰然心动。 那样子的美,竟似有些咄咄逼人:“女儿知道,母亲无时无刻,便是想要我去死。只可惜,你偏偏没法子令我去死。你对女儿诸多污蔑,还说女儿是什么下贱妓女所出。这些话,由着你口中说出口,也不怕嫌脏。便算苏夫人恨透了我苏颖,你能拿我怎么样?刚刚你说的,全部都是污蔑之词!” 她竟一副极坦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而声声锋锐:“那个黑牡丹,当年阿樱勾搭的那个相好,大约是苏暖动手不干净,没弄死这个戏子吧。如今这个戏子,编排于我,可是无凭无据,凭什么要相信于他?他是有什么人证,还是有什么物证?一个下九流的玩意儿,被男人玩烂的下贱东西,他要是张口攀诬,就能毁去我苏颖清白,只怕满京城的姑娘,没人能保住清白。若任由此等下贱玩意儿,随口说话,就能当真,只怕谁家女子都是会人人自危。” 苏夫人气恼的抓住了苏颖的手臂,面色气得发青。 “你,你” 苏颖却狠狠的,一把将苏夫人推开:“母亲也不是那等无知妇孺,应该知晓,所谓捉贼拿赃。想靠着区区一个下作戏子,便要扳倒女儿,取了女儿性命,也得看你有没有这样子的本事。” 苏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颖,简直不敢想象苏颖居然会对自己动粗。 她自然早就知晓,苏颖可谓是蛇蝎心肠,算计颇多,手腕狠戾。 可无论苏颖里子如何,这么些年来,苏颖面子却也是没得挑。 至少苏颖表面上,对自己十分恭顺,可谓是处处尽心。以苏夫人的心计,她嫌恶苏颖多年,硬是没找到一点儿苏颖的把柄。苏颖平素行事,滴水不漏,可谓连点错都挑不出。 可是如今,苏颖却对自己如此无礼,如此凶狠。 那张绝美脸颊之上,却也是尽数是嘲讽之色。 苏夫人恨得牙痒痒的,苏颖可谓是太胆大了。 她怎么能如此无礼,对自己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区区养女,反了天了! 可苏颖说的对,确实也没什么证据!区区黑牡丹,算什么证据。一个下贱戏子,身份卑微,泥土也似人物。说出来的话,又岂能有那一丝一毫的可信? 若非如此,何至于如此设计,让苏颖入局。 苏颖却轻轻拢住了一条耳边的发丝,柔柔的拢在了耳后,容色竟让是这般镇定自若:“女儿一向恭顺,对着母亲伏低做小,岂料母亲居然是这般不知晓珍惜。你对女儿又打又骂,也还罢了,没想到居然还变本加厉,如此相待女儿。女儿好好的给你面子,你却不珍惜,偏偏将自己的脸扔在了地上去,非得让人踩上一脚,只怕你心里面,才会当真欢喜了。” 她那美眸之中,蓦然流转了极凌厉的狠意,不觉缓缓言语:“苏夫人,你做戏试探女儿,难道没个看戏的。昭华县主,这一场好戏,想来你也是瞧够了,不如现身来瞧一瞧。” 苏夫人原本是极为忿怒的,可待苏颖叫破了元月砂行踪,反而不觉怔了怔,旋即面颊之上亦不自禁流转了几许淡淡的忿色。 苏暖心思激荡,耳边却听着元月砂低语:“苏夫人可是并不知晓,月砂请了苏公子来看一场好戏。” 苏暖犹自发怔,未曾回过神来,却也已然见元月砂轻盈起身,言笑晏晏:“苏家阿颖果真是聪慧剔透。” 这厢苏暖呆了呆,双足也好似灌了铅一样,实在也是迈不出去。 他实在也不想现身,倘若现身,他也不知晓如何自处。 而一旁的苏颖看到了元月砂,眼中却也是禁不住顿时流转了浓浓的恼恨之色。 她恨元月砂,恨到了骨子里了。 那内心之中,更是禁不住恼意浓浓。 都是这小蹄子作妖,处处和自己为难。 如今元月砂却是落落大方,巧笑倩兮,竟无一丝一毫的窘迫。 可苏颖却恨得心口生生发疼,自打元月砂来到了京城,自己就处处不顺,元月砂分明就是来克自己的!元月砂算计自己,还想要自己去死,她恨不得将元月砂一片片肉生生咬了,来喝元月砂的血,将元月砂的肉一片片生生的吞到了肚子里面去。 苏颖唇角,却也是蓦然流转了冷凛的笑容,言语讽刺:“怎么昭华县主就那么瞧不顺阿颖,阿颖几时得罪你了,需要你费心,寻来个玩残的戏子,来污蔑我的清白。我便奇怪了,几日之前我那好妹妹苏樱如此指责,如今连母亲也是一般认为。看来,这些闲言碎语,都是昭华县主闹出来的。” 说到了这儿,苏颖面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幽润的寒意:“便是闹到了陛下跟前,任谁如何的污蔑,可我也是坦坦荡荡的,绝不会有那丝毫的心虚。这有的人,使尽了手段,可不就是为了污蔑别的人?不就是,为了自个儿能顺理成章成为东海郡主?怎么昭华县主连这样子的手腕也是能用得出来?” 她连元月砂为什么陷害自己的理由也是替元月砂寻出来,不就是心存嫉妒,故而不依不饶,不肯干休? 元月砂就是嫌自己挡着她路,所以总是折腾自己,更恨不得将自个儿生生弄死了才算数。 她已然是忍无可忍,干脆和元月砂撕破脸。 苏颖一双眸子,透出了森森的寒意,不错,若是几年前,黑牡丹将自己过去咬出来。也许那时候,自己还会觉得害怕。毕竟有心之人,倘若顺藤摸瓜,说不准便会寻觅出,当年自己所存在的蛛丝马迹。不过这几年,她一直费了心思,用了些手段。 当年自己待的小镇,无端招了匪祸,还有就是自己曾经待过的苏家旁支,怎么就莫名染了疫病。好似老天爷也帮衬自己,就连苏家这个啃不动的硬骨头,也无端招惹了匪祸。 她不怕别人去查,根本查不出什么。 区区一个黑牡丹,张口攀附,根本就是动摇不了她的根基。 她也是厌倦了忽而有人跳出来,好似抓住了老大的把柄,以为捏住了自己的痛脚,恣意要挟,仿佛能将自己置诸死地。 这些人,想都不要想! 就算闹到了陛下,无凭无据,根本不能将自个儿如何。 只不过饶是如此,只怕满京城的人,倒是会议论一二,落得自己也是没脸。 这下贱戏子的指证,虽无力将她给扳倒,可是也会让自己那清白如皓雪一般的名声,沾染了淡淡的污秽。而这样子的污秽,以后苏颖要想许多法子,用很多手段,方才能让别人渐渐淡忘了这些。而如今这般要紧的时候,偏生竟似沾染了些个这个,苏颖心里自也谈不上欢喜。 苏颖心尖,却也是禁不住恼意浓浓,怎么当初苏暖行事,竟然是这样子的糊涂,没有真将这极下贱的戏子这样儿生生的弄死了。 然而苏颖面色,却也是极倨傲的:“到时候,我也不过是稍稍沾染了些个污秽名声,女儿还是受得住。就只怕,死去的阿樱,别人都知道她是个贱人,十岁就被戏子弄坏了身子。” 她也知晓,如今说这些个话儿,分明也是于事无补了。可是那又如何?自己那心里面不痛快了,凭什么让别的人好受?纵然不过稍稍出了一口气,可那心尖恼恨到底稍有发泄。 她不知道,她那几句话,让暗中窥测的苏暖最后一缕希望也是荡然无存,被生生击碎! 苏夫人一阵子狂怒:“你住口!” 她气得发疯,苏颖这个贱人,她居然还好意思提及阿樱。 可怜自己这个女儿,为人不通透,处事也不玲珑,就这样子死了,还糊里糊涂的。 只怕阿樱纵然是死了,也是不知晓自己为什么遭了这个罪! 苏夫人只觉得心中剧痛,难受到了骨子里了。 苏颖这个贱婢,害死了自个儿的心肝肉,竟无一丝一毫的歉疚,竟这样子的坦然。 女儿虽是蠢了些,可正因为蠢,故而才更让自己疼。 与苏夫人那极狂怒的脸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元月砂反而是容似冰雪,竟无甚波澜。 元月砂只瞪着那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住了苏颖,瞧得苏颖那心尖竟不自禁的涌起那一缕的寒意。 元月砂,这个妖孽,这个怪物!她都宁可元月砂好似苏夫人一般,咬牙切齿,容色狰狞,恨自己恨到了骨子里面去。 总不能好似元月砂这般,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看得人心里面瘆得慌。 不远处,传来了若干脚步声,好似有许多人一块儿到这边来了。 苏夫人目光神色流转,竟似有几许犹豫。 然而旋即,她却也好似下定了决心,一双眸子竟流转那森森寒光,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那眼中幽幽寒辉,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森森仇恨。 这一次入宫,她分明也是藏了一把锋锐的匕首,携带入宫。 哼,可笑苏颖以为这柄匕首是用来对付元月砂的。这个贱婢,也只盼望自己一刀刺死了元月砂,免得元月砂碍了她大好的前程。 哪里有这样儿的好事情! 苏夫人狠狠的咬紧唇瓣,她分明也是听见有许多人来了,却也是不理会。 刷的一下,苏夫人拔出了极锋锐的匕首,森森寒芒映衬着苏颖那如花娇颜。 苏颖瞪大了眼睛,竟好似被吓住了,唇瓣轻轻的颤抖,竟似一句话儿都说不出来。 却见苏夫人猛然拔出匕首,朝着苏颖小腹狠狠的刺了去! 一瞬间,血花飞舞,苏颖那纤纤素手下意识握住了刀锋,却也是双手染满了鲜血! 苏夫人的眼底充满了仇恨,此刻竟不自禁的浮起了淋漓尽致的快意。 这个贱人,不是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杀了自己的女儿,还十分得意的模样。 不就是以为,自己根本不能将她怎么样? 她区区苏家养女,下贱胚子,居然还在自己这个侯府正妻跟前招摇! 该死!简直该死! 她用力一拔匕首,那匕首似被什么给卡出了一样,却到底让苏夫人费力拔了出来。 苏颖面颊如被摧残的幽花,一团血晕却也是在苏颖小腹之上渲染开来。 仿若是幽幽绽放的一朵大红色的鲜花,煞是凄厉。 那少女娇软的身躯,却也是缓缓的栽倒下去,咚的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也许发生得太快了,快得有些令人反应不过来。 快得一旁的苏暖还未曾想好应该怎么做,可是这一切已然发生,让人措手不及。 苏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嗓子也好似被堵住了一样,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阿颖,阿颖她就这样子死了? 怎么会这样子就没了? 他方才固然恨透了苏颖,可是如今瞧到了眼前这一幕,却也是不自禁,泪水纷纷的滑过了脸颊。 偏生,亲手杀阿颖的,却是自己的亲娘。 可他怎么能怪苏夫人,要知晓,苏颖可是害死自己的亲妹妹。 苏夫人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别说杀人,连只鸡都是没有亲手弄死过。 如今她双手捏着染血的匕首,手掌却也是轻轻的颤抖,抖得好似连手中的凶器也是拿捏不住。 她蓦然侧过头,狠狠的盯住了元月砂,那一双眸子之中,流转了森森的凉意。 自始至终,元月砂那精致的脸颊,却也是并无任何的容色变化,仍然是如此的淡然,平静无波。 仿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法让元月砂的面颊生出了那任何的波澜。 可是就是这样子的平静如水,冷若冰雪,却仿佛是激怒了苏夫人。 不错,她是恨透了苏颖,并且联合元月砂算计苏颖。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恼元月砂害死阿樱,更不代表她有将元月砂当做自己人。 元月砂心肠狠,手腕也是十分毒辣。可怜自己女儿傻,被元月砂毁去了名声,再被当做棋子,生生被苏颖害死了。 她相信元月砂说的那些个关于苏颖的就是,却并不代表,元月砂没害她女儿。 苏夫人和元月砂合作,不过是了得瞧这两个恶女斗,斗得越厉害越好。 她恨不得元月砂和苏颖这样子生生给斗死了。 苏夫人盯住了元月砂,眼底流转了凉意,宛如一只母狼。她手掌轻轻的一抖,那匕首上沾染的鲜血却也是不自禁的顺着匕首滴落,润在了青石板的地上。 瞧着苏夫人面颊流转几许凶狠情态,元月砂淡色的唇瓣却蓦然浮起了那一缕笑容。 元月砂容色淡然,竟似丝毫不惧。 御花园之中,周皇后正和龙轻梅一道行走。 周皇后这几日因为宣德帝的冷待,不免那姿容稍显憔悴。不过她用那胭脂水粉稍作修饰,便并不如何能瞧得出来。她唇角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却也仍然一副大大方方的姿态。 “惠雪这丫头,倒也贴心,更一门心思体贴睿王妃。今日这宫中,棠华宫中那株火桂如今开了花儿了,花小香醇,透人心脾。若非惠雪提及,还不知晓,十数载前,东海王妃曾流连于此处,赏了这棵桂花。如今故地重游,花儿也是开了,又怎能不去再去赏一赏。若非惠雪提及,本宫可就慢待贵客了。” 龙轻梅不觉轻拢秀眉,忽而轻轻的舒展开,唇角含笑:“娘娘母仪天下,还能如此费心,照顾臣妇。臣妇那心中,只觉得说不出的感激。我不过是跟惠雪随意提了提,想不到她居然会记在了心上。” 她心念闪动,往常李惠雪可是没有这份精灵劲儿。 李惠雪总是娇娇柔柔,娇滴滴的,好似一片柔云,却总是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之中。 而她,却也是很少关心别的人。 可是如今,李惠雪却居然会讨好自己了。 难道当真因为,自己要再添一个养女,故而李惠雪居然是开窍了。又或者,是受了谁的指点,突然就聪慧了许多。 龙轻梅情不自禁的望向了李惠雪。 往常若是遇到这般情景,李惠雪必定也是会双颊染上了娇红,十分羞涩,话儿也是说不到几句。 不过今日,李惠雪却有些异样。 她面色微微发白,好似有些个心绪不宁。 等到了龙轻梅跟自己说话儿,仿佛才好似回过神来,顿时说道:“母妃说的话儿,女儿一向记在了心上。这字字句句,我也是一向很上心的。” 龙轻梅不动声色,可是心里面却也是不以为然。说到了李惠雪从前,她可不觉得李惠雪居然会有这样子一份精灵劲儿。 李惠雪果真是干干净净,单单纯纯,她这辈子,都未见费心去讨好了谁了去。 看来今日,可当真怪事连连,令人不由得觉得十分的奇怪了。 而正在这时候,却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惨叫声音。 这皇宫之中规矩森严,如今居然是传出来这样子的叫声,可当真不由得令人吃惊。 李惠雪面色越发慌乱,双手颤抖着,死死的捏着手帕。 “皇后娘娘,好似,好似出事了。” 这南华亭之中,方才苏夫人已经刺倒了苏颖了,而如今,她更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竟然是伸手自残,捏着兵刃,竟狠狠在自己手臂上划下去一刀。 一瞬间,鲜血淋漓。 她一个贵妇人,从前如何能吃到了这样子的苦,脸色顿时发白,汗水珠子也是禁不住一颗颗的滴落。 她狠狠的喘气,面色更是难看极了。 那面颊之上透满了汗水,连发丝都被打湿得一络络。 她做这些事情时候,眼珠子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竟未曾眨一眨。 哐当一下,苏夫人手中的匕首,就这样子的落在了地上。 苏夫人凝视元月砂,元月砂也不回避,就这样儿和苏夫人对视。 苏夫人蓦然扑过去,狠狠的抓住了元月砂的衣袖:“来人,来人,这儿杀人了,昭华县主杀人了。” 不错,她是亲手杀了苏颖,可是总不能让自己为这个贱女填命。 既然如此,自然也是要挑好一个替罪羔羊。 自己手臂上一刀,自然是需要挨的。 否则,自己身上沾染的这么些个鲜血,便是解释不通。 别说元月砂也有份害死自己的阿樱,就算元月砂清清白白,没道理为了元月砂,而自己舍了性命。 苏夫人眼睛里流转了幽幽火焰,更何况,阿樱确实也是元月砂害死的。 她已经想好了,如何算计元月砂,怎样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了元月砂的身上。 就算元月砂要挣扎,可是自己也定然会死死的扭住了元月砂,绝不容元月砂挣脱了去。 元月砂却不躲c不避,眸光盈盈。 周皇后已至,却不觉厉声呵斥:“昭华县主,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苏夫人放手,旋即咚的跪在了周皇后跟前,顿时不觉颤声哭诉:“皇后娘娘,求你救救我一命。这个昭华县主,她好生狠辣。方才她拦着我和阿颖,步步紧逼,咄咄逼人。她只说阿颖,碍着她做东海郡主,挡了她富贵。最好阿颖这样子死了,才能顺遂她的心愿。她一刀刺死了阿颖,又要对我下手。若不是皇后可巧经过了这儿,只恐臣妇也是死了。” 苏夫人身躯染血,自然也是不自禁的透出了几分的凄惨。 她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哭得厉害,脸上肌肉却也是禁不住轻轻颤抖。 这些日子以来,那股子熟悉的燥热之意,却也是禁不住再次涌上了苏夫人的身躯了。 她被人扶着,心中才极解恨的想,这才是一箭双雕。 如此,才将这些个磨着自己心口的贱婢,一个个的纷纷除掉了。 这些女子,个个美貌,一个比一个聪明,自己那个蠢女儿死了,她们一个个的,凭什么还活着。 非得要让她们万劫不复才好。 苏夫人悲从中来,哭得凄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旁的李惠雪,却冷汗津津,欲言又止。 她瞧着躺在一边的苏颖,是苏颖教了她,引皇后娘娘过来。 就连那颗桂花树,也是苏颖帮她挑的理由。 她脑子笨,哪里会这么多弯弯道道,便算要她去想,只恐她也是想不通透,想不大出来。 料不着如今,苏颖居然也是没了。 一想到了这儿,李惠雪竟然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周皇后一派痛心疾首之色:“元月砂,你被陛下封为这昭华县主,可更应该贤良淑德,谨守本分。想不到你竟似如此的心狠手辣,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你嫉妒苏家阿颖,居然在宫中杀人,双手染血,可知晓犯下了死罪,不可轻饶。” 元月砂轻巧福了福:“皇后娘娘误会了,月砂并未做出这档子恶毒之事。” 苏夫人哭得声嘶力竭,周皇后也透出了咄咄逼人的姿态。反而元月砂却是淡淡的,竟似什么事儿,都是并未当真放在心上也似。 一瞬间,一股子奇异的不悦,却也是这样子的浮起在了周皇后的心头。 在元月砂沉沉静静的模样跟前,眼前这些个声嘶力竭的人,竟好似演了一场大戏,显得可谓是说不出的可笑。 一股子恼意,顿时涌上了心头。周皇后心口也是不觉凉了凉:“事到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你竟还想要抵赖?你还有什么言语,需要张口辩驳?” 元月砂不自禁缓缓一笑:“如今月砂也是知晓,自己无论说什么,便也不能解释娘娘疑虑。故而,月砂想请一个别的人,为我辩驳。” 苏暖闻言,顿时一惊。 他素来不喜元月砂,更何况为了元月砂指证自己母亲。 苏颖死了,他心口一疼,却又禁不住迁怒。其实若没有元月砂,苏家上下,一直都是和和睦睦。 甚至于阿樱,也是极快活的。 一瞬间,他甚至恼恨元月砂,为何要将这些事情给扯出来。 他自然绝不会为了元月砂力证。 作为人子,他自然也是需得保住了自个儿的亲娘。 元月砂要唤出自己,他当然不会帮着元月砂。 苏暖正要踏出去,耳边却听着元月砂清清脆脆:“月砂只盼望,苏家阿颖起来,为我说句话公道话!” 苏夫人厉声:“阿颖都被你给害死了!” 周皇后面色也不自禁很是难看,料不到事到如今,元月砂居然还戏弄自己。 元月砂嗓音却是冰润和平静的,在周皇后没发怒之前,她已然不屑说道:“阿颖怎么会轻轻巧巧就死了。苏夫人,你刺入她时候,难道没听到金属声音?更何况,匕首刺入深度也是不对。你没杀过人,自然不懂了。她身子里面套了一套金丝软甲,腰间又有一条皮革腰带,自然也是刺不进去。至于那些个鲜血,不过是割破手掌,流了些许。” 好个苏颖,倒也是会装模作样。可是说到杀人,当真还瞒不过她这个杀人无数的海陵将军! 题外话 其实我觉得苏颖这么不死是很正常的,苏夫人那么轻松一刀捅死她时候,是不是让人反而觉得不甘心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0 哑口无言 苏夫人气疯了,压低了嗓音,不觉咬牙切齿:“你胡说!” 不错,元月砂就是胡说,自己一刀将苏颖这贱人刺死了,哪里还能活。 她不过是要讹自己。 似回过神来,她也好似掩饰也似说道:“分明是你刺死了阿颖的。” 元月砂反而栽赃,说是自己做的。 这死丫头脑子活泛,又很聪慧,言语跟自己下套。 元月砂却不动声色,瞧都没多瞧苏夫人一眼。 “苏家阿颖,可谓果真是聪慧伶俐,故意言语相激,不就是盼望着苏夫人大庭广众失态,越发让她惹人怜爱。其后,更是趁机装死,只盼苏夫人能将这满腔的愤怒恼恨,尽数发泄在我的身上。如此一来,可谓一石二鸟。” 苏夫人极为恼恨的样子:“阿颖都已经死了,你居然还这样子说话。” 她一副爱女情切的模样:“我两个女儿都让你害死了,如今却又让你泼了那一身污水,你要逼死我们苏家。” 周皇后那眸子之中,也似蕴含了淡淡的恼意,可是她却好似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不错,周皇后是恨透了元月砂了,可是纵然再恨元月砂,也不必为了苏家的人,弄得一身脏污。 要说元月砂这个女子,虽然是极为可恨,可是到底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 一个这般通透的女子,大约也是不会糊涂到将自个儿陷入如斯的险境之中。 她只冷眼旁观,这眼里瞧见什么就是什么。瞧着元月砂有罪了,就将元月砂治罪了便是。 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福了福:“怎么苏夫人就盼着女儿死?苏三小姐活着,难道不好吗?这宫里面不是没有御医吧,当众将苏家阿颖验一验,便是知晓是死是活。还是躺在地上,故意装模作样。这可是,欺君之罪!” 只怕苏夫人那匕首,连苏颖的皮肉都没有扎了进去。 那血污也不过是苏颖故意手捏住了刀锋,竟将手掌生生割破了,流了些血水。 便是苏夫人,那也是说不出话来。 元月砂这样子的坦然,令苏夫人也心生疑窦。倘若不是胸有成竹,为什么元月砂居然能侃侃而谈,不带丝毫惧色? 毕竟,苏颖死没死,让个御医这样子验一验,却也是顿时心知肚明。 倘若说谎,可是会被立刻拆穿的。 而倒地的苏颖,心里却也是不觉大恨。 不错,她就是这般盘算。苏夫人以前也是没有杀过人,哪里忽而就会了,只怕她拿刀都没有自己拿得稳。她福至心灵,将计就计,倒地诈死。那么苏夫人必定会作妖,然后将一切推到了元月砂身上。对于自己这个儿养母,苏颖却也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也不是什么好人。 原本苏颖就盘算着,苏夫人和元月砂相互攀咬,互相将对方扯到了泥地里面,甚至咬出许多不中听的事情。到时候,两个人便算想要反口,那也是罪证确凿。而自己,自然是大难不死,身受重伤,亏得捡回来那么一条命,不至于惨死皇宫。 可是没想到,元月砂居然就看出来自己没有死,自己是假装的。 都闹得这般厉害了,元月砂居然还这样子的冷静,乃至于心细如尘。 这可当真是有些出乎苏颖的意料之外了。而苏颖的脸颊之上,更是禁不住透出了缕缕的恼恨之意,心尖一番酸苦。 好个元月砂,居然让御医来验,而且说自己是故意的,还说自己欺君。 便算苏夫人,居然也是流转了几许的狐疑,不肯十分的闹腾了。 这算什么? 苏颖心念转动,忽而轻轻的咳嗽了两声,那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抖动,旋即方才睁开了那一双妙目。 这一双眼眸,可谓是柔润生辉,焕发那缕缕光彩。 却蕴含了无限惧意和担切。 好似受惊的小鹿,这时节总算是醒了过来,自然不免是瑟瑟发抖。 一旁,自有宫婢扶着苏颖。 刚才别人以为她是个死人,故而也是不敢接触。 如今苏三小姐还活着,自然也是可以扶了扶了。 耳边,却也是听着元月砂凉凉说道:“苏家阿颖,可谓是醒得恰到好处。” 那言语之中,讽刺的味道很浓。 言下之意,苏颖是因为被元月砂这样子的揭破了,所以才会忽而就没有事了,才会这样子突然就醒了过来。甚至于别的某些人,也会跟元月砂同样的想。 苏颖心中暗恨,恨不得将元月砂就这样子的千刀万剐。 倘若等御医前来,到时候自己诊断也无甚大事,若再这样儿醒过来,别人瞧见,只会觉得自己十分心虚。 被宫中大夫拆穿并无大事,方才假惺惺醒过来,岂不是更加丢脸? 又或者,被御医诊断无甚大碍,又假意不醒,之后推脱受惊过度。 倘若遇到了别的对手,也许苏颖还当真会这样子的做。可对方是元月砂,她才不敢这么做,甚至想都不敢想。 元月砂这个贱人,心计这样子重,什么话儿说不出来。只怕自己假意昏迷不张口,也不知道元月砂会编排些个什么话儿出来。而这小蹄子,那口舌还非常的了得,只怕还当真说得别人相信了。 故而现在,苏颖这醒过来虽然是醒得可谓有些尴尬,可是却也是不得不醒。 至于元月砂的讥讽,苏颖却也好似充耳不闻,仿若并未听到了一般。 她只茫然c委屈! 仿佛根本听不懂元月砂说什么。 苏夫人却如落冰窖,遍体寒意。 苏颖居然没有死,居然还活着? 她接二连三的遭受刺激,这些日子憋在了心口的一团火,却也是越发显得浓郁了。 那股子烦躁,憋得苏夫人一阵子难受,甚至想要生生疯了过去。 可是,她却也是强自隐忍。 说来可笑,事到如今,她唯一的指望居然就是苏颖对元月砂的恨意。 毕竟苏颖可谓将元月砂恨得入骨,只盼能将元月砂生吞活剥了。 而且,这位聪慧的昭华县主,还碍了苏颖锦绣前程。 想来苏颖的心尖,应该是极恨的。 既然是如此恼恨,说不准,就会顺着自己的言语,说是元月砂刺伤了她的。 苏夫人虽然和苏颖不是亲生母女,甚至彼此仇恨。 然而此时此刻,苏夫人和苏颖的心思,竟然是如此的如出一辙,乃至于心灵相通。 此时此刻,苏颖确实是这样子想的。 苏夫人虽然可恨,可是远远没有元月砂可恨。而且苏夫人那点本事,苏颖也不怕。 可是扳倒元月砂的机会,却也不是那么多。 这个女人,狡猾入狐,可谓是聪明绝顶。苏颖恨透了元月砂,几次三番陷害,却并没有什么效果,反而是让自己招惹了一身骚。 无论是前程还是男人,元月砂都跟苏颖争,也是碍了苏颖不少的事儿了。这日子一久,苏颖又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 若是趁机扳倒元月砂 苏颖砰然心动,如今可是大好的机会。 要是顺着苏夫人说,是元月砂刺伤自己的。那么自己这边,就是有两个人证。元月砂先刺伤自己,再弄伤了苏夫人。 苏夫人见自己晕倒,以为自己死了,故而大声指证,说是元月砂刺伤了自己。 这又有什么错? 而自己虽然不会有性命之危,可也被割破手掌流了鲜血。 自己娇娇女郎,受了伤,流了血,也不能说是自己故意装晕吧。 如此一来,元月砂自然就是万劫不复,只怕也是爬都爬不起来的。 苏颖只觉得口干舌燥,心里好似被蛊惑了什么也似,恨不得抓住了这个机会。 可是不知晓为什么,苏颖内心却也是涌动了一缕不安之情。她向来都是极为敏锐的人,如今这股子不安之意,就这样子的涌上了自个儿的心头,惹得苏颖面颊也是不自禁流转几许为难之色。 耳边,却听到了元月砂情真意切的声音:“不过亏得阿颖醒来得如此的及时。你如今没有事儿,我的心里面也是不知晓有多欢喜。皇后娘娘跟前,还盼阿颖能为我作证,还我一个清白。” 还她一个清白?苏颖都恨不得元月砂去死。 她都不明白了,如今这个时候了,元月砂为什么居然还如此的若无其事。 如今元月砂言语殷殷切切,仿佛当真跟自己十分交好,也是没有斗得个死去活来一样。 她就那么笃定,自己会说出真相,还元月砂一个清白? 凭什么? 苏颖一张脸孔,惊惶之色未褪,实则一颗心却是无比的沉定,就这样子的不动声色,暗中悄悄的打量元月砂。 眼前的少女,那精巧的面容好似冰雪铸成,虽有几分淡淡的情绪,却并未十分动容。 如今十分着急的时刻,元月砂居然是会这样子的云淡风轻。 仿佛立身于那高岩之上,任由那清风拂过了自己的衣襟,静静的看着云卷云舒。 那样子骨子里透出来的淡漠,令苏颖也是不觉为之而心悸。 甚至不自禁间,竟也好似滋生了一缕淡淡的恼意。 也许元月砂根本不过是装模作样,故意这个样儿,惹得自己动摇。 到时候,自个儿便不敢指证于她了。 是了,元月砂骤然遇到了这档子的事情,故而措手不及,更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她言语如此,只盼望能拿捏住自个儿。让着自己不说,让她脱了身,不会有什么事情。 元月砂心思多,只盼望若是这样儿,便能好生拿捏住自己。 苏颖容色凄然,那指证元月砂的话儿已然到了唇边。 然而话到了唇边,却也是竟似有些个说不出口。 小心使得万年船,元月砂心眼多,说不准当真会有什么算计。 只不过,如此轻轻巧巧的,饶了元月砂,苏颖这心尖尖,也是很不甘愿。 一转念头,苏颖的心里也是不由得有了决断。 她忽而轻轻的伸出手,揉揉额头,阳光之下,她一派美态,动人心魄。 那股子凄然伤心的模样,纵然是女子,瞧着也是不禁为之而心生怜意。 “我,我头疼,什么都记不得了。” 苏颖不觉泪水盈盈。 她既不说是元月砂,也不说是苏夫人,干脆说自己头疼,两个都没有指认。 可是正因为两个都没有指认,这两人均是嫌疑不浅。 苏夫人立刻厉声:“昭华县主如今还咄咄逼人,恐吓阿颖?阿颖年纪小,不懂事,心肠又软,又畏惧你是个县主,连话都不敢说。” 言下之意,却正是元月砂仗势欺人了。 苏夫人言语很快,反应也很快,这一下子便是将所有的错处都是推到了元月砂的身上。 元月砂却沉沉静静的,并不和苏夫人争。 她反而不觉轻叹:“原来阿颖居然是不记得了,究竟是当真不记得,还是准备借刀杀人。毕竟比起苏夫人,我这个昭华县主威胁更大,更欲处之。” 苏颖不觉气得浑身发抖,元月砂这个贱婢,可当真是不知晓好歹。 自己已然含糊过去,没有明指元月砂了。 元月砂这个贱婢,应当感恩才是。 她居然还来威逼自己,简直是岂有此理。 而周皇后面色也是暗了暗,苏颖居然没有死? 周皇后无不遗憾,若是死了,那倒是好了。苏夫人和苏颖身上都有伤,元月砂在皇宫之中行凶,已然是无可置疑。 可到底只是行凶,又不是杀人,元月砂又有封号,只怕也不会被处死。 这小蹄子背后有靠山,说不准,将人哄一哄,便是又能东山再起。 这心尖一根刺,要是不这么拔掉了,周皇后的一颗心,始终也是有些难受。 她面色不自禁的有些不愉。 旋即,周皇后收敛容色:“苏家阿颖招人行凶,弱质女流,纤纤可怜。如此美玉,却受此劫难,便是我瞧见了,也是心生爱怜,只觉得好生可惜。怎么昭华县主居然还咄咄逼人,竟无一丝一毫的怜惜之意,爱惜之情?莫非,你当真问心有愧,居然是如此的咄咄逼人。” 元月砂已然是收敛了容色,一派委屈之态:“皇后娘娘误会了,只因为我与苏家阿颖一向交好,原本在南府郡就认识。眼见她如此待我,却也是心中委屈,十分难受。” 周皇后淡淡说道:“本宫始终相信,做娘的也是绝不会去害自己的女儿,更何况,苏夫人一向贤惠,跟阿颖也是感情甚笃。反而昭华县主,之前你身负嫌疑,只说有人能证明你的清白。如今苏家阿颖,可是并不能证明你的清白。” 说到底,周皇后还是偏向苏夫人的。 并不是因为她跟苏夫人有多好,而是元月砂让周皇后极为厌憎。她简直恨透了元月砂了,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元月砂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周皇后,好似将周皇后内心的想法都是看得通透。 也许这双眼睛实在是过于锋锐了,锋锐得让周皇后觉得元月砂很是无礼。 元月砂轻盈的福了福:“月砂作为异姓女子,能成为龙胤县主,自然是承受陛下天高地厚的恩德。既然是如此,我这么位龙胤县主,又岂能不知恩图报,爱惜名声,自然不会做出有损皇族名声的事情。” 周皇后心中冷哼,一个如此身份低贱的女子,居然能成为县主,难道居然是这样子的招摇。 “故而月砂也是竭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月砂也是特意寻觅了一个证人,还请周皇后允了他现身说几句话。” 周皇后就是极为厌恶元月砂这股子的气定神闲,却有些不耐:“你还有什么人证,让他前来说话就是。” 元月砂好似淡淡的笑了笑,缓缓言语:“这位证人,恐怕满京城无人不识,只怕没人不会相信他口中所言。风大人,请现身吧。” 苏颖顿时身子为之一僵,风大人? 元月砂口中的风大人,一时之间,苏颖脑子之中也只有唯一的人选。 名满天下,铁血狠辣,却又聪明绝顶的风御史风徽征! 这位可是陛下的宠臣,她是朝中清贵,更一手遏着京城言官咽喉,掌控御史台一切动向! 苏颖下意识不乐意相信,不会的,风徽征怎么会帮衬这么个无耻女子,下贱货色? 人家高高在上,风轻云淡,不沾尘埃。 可是元月砂是什么,地上的污泥,从头到脚都是脏兮兮的算计人的心思。这样子的人,风徽征又怎么会看得上,又怎么能去帮元月砂? 不但苏颖不乐意相信,便算是在场许多其他的人,也是不乐意接受。 然而伴随元月砂这样子言语,男人冷冷一哼,从花丛之中缓缓步出。 他似乎是极为厌恶如今灼热的阳光,竟撑开了一把淡银色的伞,轻轻的遮挡在自个儿的头顶。 这淡淡的光线之下,却应承得他容貌微微有些寒冷,竟似一尊冷冰冰的石雕,流转微蕴光彩。 那一双眉眼,却也是透出了几分艳丽煞意。 风徽征缓缓行礼,沉声说道:“微臣见过皇后娘娘,确实如昭华县主所言,方才是苏夫人,以刀行刺苏颖。” 苏颖气得浑身发抖,不觉记得那次南府郡饮宴,据说元家的马车出了问题。 元月砂摔出了马车,却也是轻轻的跌在了风徽征的怀抱之中。 原来如此,这个贱人就是那个时候勾搭上了风徽征,故而,风徽征这样子处处的为了这个贱人说话。 自己就没这个贱人这样子会勾搭了,未免太显得本分和老实了。 所以,才会被这个贱人欺辱成了这般模样。 苏颖容貌是温柔干净的,可是心思却也是极为龌龊。 风徽征说得极为笃定,又是十二分的坦然。他似乎就是有这样子的魅力,他口中说的话儿,别人便是情不自禁的会相信,风徽征说的就是真的。 风御史又怎么会说假话呢? 就算是周皇后,也不觉相信了。 风徽征又怎么会说假话? 眼前的男子一身风华,自然口中却也是绝不会作假。 周皇后和风徽征并无什么交情,平素见面也不是很多。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周皇后竟无怀疑风徽征作假。 可是周皇后心里虽然相信,却也是不乐意相信,面上更是要做出为难神色。 她言语迟疑:“本宫也没想到,如今风御史居然和苏夫人各执一词。以风御史平时风评,为官清誉,本宫自然不该有丝毫怀疑。只不过说到了苏夫人,她可谓是苏家阿颖的娘,这做娘的去害女儿,也是有些让人难以置信。本宫一时之间,竟不觉有些为难了,简直都是不知晓该如何是好。” 说到了这儿,周皇后话锋一转,仿若是想到了什么,一脸狐疑:“怎么风御史就突然到了这儿了。” 这人群之中,原本有百里雪。百里雪原本看着元月砂和苏夫人互相攀咬,也一脸平静。 待风徽征现身了,百里雪倒是终于有那么几许的愕然。 毕竟以风徽征的性情,是极少掺和这档子女眷争风之事了。 她不知怎了,心里居然是沉了沉,元月砂真有那么好? 待周皇后质疑风徽征,百里雪那心里反而不自禁的冷笑起来。 纵然她与风徽征不合,并且早已经没有什么情分了,可是饶是如此,百里雪却也是极为相信风徽征的实力的。 风徽征说杀人的乃是苏夫人,那么一定就会是苏夫人,他也绝对有本事,证明是苏夫人动的手。 百里雪了解风徽征,自然是有这样子的自信。 “皇后娘娘说的是,那微臣就以目前现场种种证据,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微臣为陛下办事,精通这刑名断案之术,勘查现场,自然也是比普通人要通透一些。其实眼前这场伤人案,看似扑朔迷离,其实却是清清楚楚。” “苏夫人的伤,是从手肘内侧,划破到了手腕之上。一般而言,骤然遇到了袭击,伤者举止双手抵御,那伤口通常会出现在手腕外测之上。且苏夫人手臂上伤口,由内向外,由深而浅。若是别人所刺,就需要伸手举刃探入怀中,再侧手划破苏夫人的手臂。如此刺伤动作,自然也是极不自然。倘若这伤是苏夫人自己所刺,那就简单得多,而且说得过去。” 风徽征缓缓言语,众人目光都是落在了苏夫人手臂上伤口。 仔细一瞧,似乎也正是如此。 苏夫人厉声:“我都不知道风御史说的是什么,风御史为何要污蔑于我?” 风徽征唇瓣却好似浮起了浅浅的冷笑,仿佛在嘲讽苏夫人。 “苏夫人不明白,那便让我说个明白。地上的匕首,匕首柄上也是染满了鲜血。恐怕是苏夫人刺伤了苏颖时候,因为割破了苏颖的手掌,故而鲜血顺着染红了匕首的手柄。既然如此,凶手双手,也是应该染上了鲜血。昭华县主除了袖子上被苏夫人抓出来的血手印,一双手却无半点血污。相反,苏夫人这虎口之上,并无伤口,却也是为什么被染上了鲜血了?” 苏夫人下意识的缩回了手,却也是说不出话。 她以为自己栽赃元月砂,是条妙计,可是在风徽征说来,却也好像处处都是破绽。 她说不出来,更恨自己愚笨。就好似方才,苏颖诈死,自己居然当了真了。 这些个女子,却也是一个比一个要机灵,个个都是些个机灵鬼儿。 “最重要的是,苏夫人是将这把匕首,藏于袖中,带入宫中的吧。不过刚才,本官并未看到,你有丢掉刀鞘。彼时你左手隔着袖子捏紧了刀柄,右手扯出了利刃。你袖子宽大,袖口却也是用丝带束缚中,平时放点小玩意儿。手一松,那刀鞘自然还在你袖子之中。” 说到了这儿,风徽征随手摘了一片翠绿色的叶子,轻轻一划。 只见苏夫人袖子里面那些个叮叮咚咚的东西就是洒落了一地,其中就有那把匕首的刀鞘。 苏夫人面若死灰,她的确也是临时气急了,才做出这种事情。包括临时嫁祸元月砂,这都是忽而来的念头。她还以为,自己做得十分高明。 可是风徽征面前,却诸多破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1 死咬不放 风徽征却也是轻轻的皱起了眉头,缓缓收了折伞,掏出了丝绸手帕,轻轻的捏起了那刀鞘。 他素来是有些个洁癖,厌恶那些个污秽的血污。 哐当一下,那匕首却也是合入了鞘中,丝毫无损。 苏夫人最后一丝力气,也是荡然无存。 她脑子一时空白,竟不知晓如何是好。 苏颖心里面也是暗了暗,滋生了一缕恼怒之意。 这元月砂,倒是极好的运气,这一次,又轻轻巧巧的让元月砂给逃了出去。 苏颖心里面,还升起了一股子后怕。 亏得自己一时谨慎,没有拿话说死,不然自己要是咬死了元月砂,却被风徽征闹得当众说谎。 苏颖略动了动,却也是觉得掌心一阵子的锐痛,实在也是有些难受。 从前苏颖受了苦,如今自然要对自个儿好,可谓倍加爱惜,平时更娇养自己。 别说这手掌添如此深邃的伤口,就算是平日里肌肤上添了个小伤口,也是要爱惜得紧。 要挑了白玉膏,细细抹了,非得要消去了疤痕,才肯舒心。 她发了狠,狠下心来,弄伤自己的手掌。不就是盼望着,这样子的伤口,能弄倒元月砂。 可惜自己甘愿伤损肢体,却竟似一点用都没有。 平白惹得手掌留了疤,苏颖心里也一阵子委屈,好生不舒坦。 耳边,却是听到了元月砂凉凉说道:“苏家阿颖,为何方才竟含糊其辞,任人污蔑于我?” 苏颖心中暗恨,料不得元月砂才洗脱了嫌疑,便是死死的咬住了自己不肯放。不过也是,元月砂这样子的女子,自然也是极心狠的。 苏颖含泪,柔柔弱弱,煞是可怜:“我,我不记得了。” 她那一双眸子,却好似染上泪水,雾蒙蒙的,煞是可怜。 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咬死,她不记得了。 今日之事,本来便是太过于突然,便算是苏颖有那么一颗玲珑心肝,极善于算计。此时此刻,她也是禁不住有些个措手不及。 元月砂面颊冷了冷,厉声言语:“你竟说不记得了?” 她面色不好看,别人也是可以理解的。苏颖一句不记得了,就险些便毁了她的名声。倘若没有一个风徽征风大人,只恐元月砂有嘴也是说不清。 苏颖面颊顿时流转了畏惧之色。 只可惜,在场的多是女眷,自然少了几分怜爱之心。 至于那唯一的男子风徽征,却也是淡然处之,铁石心肠,竟似不大乐意多瞧苏颖一眼。 元月砂却也是不觉言语柔柔:“别人瞧你不记得了,还只道你苏家阿颖脑子糊涂了。毕竟,害死你的凶手,是这么大的事情,苏家阿颖明明神智还算清醒,怎么就不记得了。” 些许狐疑的目光,顿时落在了苏颖的身上,不自禁的若有所思。 是呀,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记得了。 苏颖就算被吓了吓,可是有人要杀她的是大事,怎么会不记得。 方才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证明了元月砂的清白,这档子事情,自然是显得有些怪。 甚至连百里雪也是禁不住暗中冷笑了一下。 这皇宫之中,向来都不会缺有心眼的货色。比如,这位忽而就失去了记忆的苏三小姐。 苏颖脸颊之上的泪水,却轻盈透彻,宛如珍珠一样的美丽。 她却恼恨元月砂薄唇之中吐出的辛辣言语,而这内心之中,更不觉将元月砂恨了个通透。 这小蹄子步步紧逼,自己也需用些话开解脱身。 不过无凭无据,自己也没说错话,也没动手伤人。 元月砂能将自己怎么样? 只不过,只不过却准备毁去自己名声! 想到了元月砂的打算,苏颖的一颗心,却也是顿时在滴血。 耳边,却听着元月砂柔柔讽刺的话语:“我本来想相信阿颖的,可是今日阿颖种种举动,实在是令月砂匪夷所思。明明阿颖不过是双手受伤,却躺在地上装死。入宫赴宴,好端端的,却是穿着金丝软甲。可是有备而来?更令月砂疑惑万分的则是,为何阿颖不肯说出真相,还月砂清白,非得要构我入罪?难道这个样儿,阿颖的心里面,才会有几分的欢喜?” 她轻叹摇头:“我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阿颖了,难道当真是因为,月砂挡住了阿颖的路,惹得阿颖对我心生杀机。” 不但元月砂这般指责,诸如周皇后c百里雪等聪慧女子,已然内心笃定了,不就是这么一会事儿?而别的女子,却也是禁不住容色变幻。 元月砂这样子说,她们也是禁不住竟然是有些相信了。 似乎也是有些个道理。 今日元月砂大放异彩,将苏颖压得风头全无。 若是往日里,出风头的必定是苏颖无疑了。 周皇后却不由得心忖,事实是一回事情,而自己怎么处置,那是另外一回事情。 至少,这件事情不能简简单单的处置,更不能顺元月砂的心意。 至于苏颖,就要看这个小毒妇,能不能给自己开脱了。 周皇后轻轻的叹息了一口,言语之中却也是禁不住一股子悲悯之色:“阿颖,你素来便是温顺敦厚,性子也是极好,堪为京中女儿的楷模。事到如今,这么些个指责,我虽然是并不如何乐意相信。却也是不得不,心生几许疑窦。” 苏颖张张口,她欲要含泪说自己刚才当真不记得了。 可是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让苏颖生生的咽下去了。 再这样子说,却也是何等的苍白无力。只恐怕别的人,也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她心念转动,忽而福至心灵。 苏颖一抬头,泪水盈盈,格外凄然,颤声凄苦言语:“我没有,皇后娘娘你相信我,阿颖当真没有什么歹毒心思。我从来没想过害人,更没想过算计人的。我,我根本不会这么些个歹毒算计。阿颖只是,只是” 周皇后言语稍稍柔和:“是,你平素确实也不是这样子的人。可是如今,确实也是不免有些令我失望。如今,你且告知于我,究竟是为了什么?阿颖,你有什么隐情,但说无妨。” 苏颖仿佛下定了决心,方才哀婉言语:“阿颖,阿颖究竟是苏家养大的,侯府对我有那天高地厚之恩。既然是如此,我又如何能做些个对不住苏家的事情?就算,就算母亲因为阿樱的死迁怒于我,也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妹妹,我今日穿错了衣衫。我被人掌掴,被母亲行凶,可是,可是阿颖可以统统不计较。因为,因为在阿颖心中,苏夫人就是我的亲娘啊。她对我做什么,我都是甘之若饴!” 苏夫人原本脑子一片空白,软在了一边,可是听到了苏颖这样子话儿,她生生的气坏了,甚至想要站起来,狠狠的抽打苏颖一巴掌。这个贱婢,这样子的话,她居然也是说得出口。刚才没有人时候,苏颖是何等的嚣张,气焰凶狠,可是如今,却也是在这里做戏。 苏夫人好似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一股子的怒火就这样子的涌了过来,惹得苏夫人胸口轻轻的起伏。 这个贱人,这个该死的贱人!只怕,这个贱人是想要活活气死自己。 可是苏颖那表情,却是极美,极真。真得甚至坚信苏颖心计无敌的周皇后,也是不自禁微微有些恍惚。连周皇后也好奇,苏颖这样子的情真意切,可是真的? 更不必提其他的女眷了。 苏颖垂泪:“本朝以孝道为先,子为父隐,意思就是做儿子的,要为父亲隐瞒其罪。除了谋逆大罪,要是儿子告发父亲,也是犯了不孝罪状必须得死的。这个道理,阿颖又怎么会不明白。我虽然是养女,可是苏夫人就是我的亲娘。她在宫中行凶,又被皇后撞破。这件事情,若是被人给知晓了,只怕母亲也是身败名裂。我,我于心何忍?母亲对我有诸多误会,妹妹死了后,也迁怒于我,人前更是给了我一巴掌。可是这些,我都是甘之若饴。实则,若不是风大人查出真相,阿颖这辈子都不会说一句母亲的不是。本来这档子事,阿颖是绝不愿甘心说出来的。” 她将自己塑造成了个极孝顺的女儿,更好似逆来顺受,温柔善良。 苏颖甚至不觉心忖,东海挑养女,就算是为了政治利益,只怕这位东海王妃也还是会乐意挑一个心眼好重情义的吧。 瞧瞧自己,那便是心眼好,重情义。 可不就是吗,苏夫人说打就打,说杀就杀。 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却也可谓是绝无怨言,竟然还代苏夫人隐匿这档子丑事。 既然是如此,这样子的好女儿,还能到哪里去找? 苏颖的眼中,甚至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潋滟的光辉,煞是动人。 她都有些佩服自己了,连捎带打,不但能洗清自己嫌疑,还塑造这么个孝女的形象。 周皇后已经是回过神来,她不觉悄然笑了笑。苏颖这份孝顺,是真还是假,她都有些看不透。可是她呢,为什么要看透?说到底,她对苏颖虽然谈不上喜欢,可也是没多少讨厌。如果苏颖能够恶心元月砂一把,她也是不介意抬举苏颖一把。 所谓真真假假,其实也是并没有多少要紧,最要紧的是利益和立场。 周皇后已然是满脸感动:“苏家阿颖果真是个孝顺女子,哎,只可叹苏夫人居然是如此糊涂,不懂得真心。” 周皇后这么一说,无论信不信的,都是个个开口,称赞苏颖的孝顺。 苏颖也是不觉有些得意,不过触及那龙轻梅那一双不蕴含任何喜怒的冰雪眸子,她那一颗心却也是顿时不由得微微发紧。 她慢慢的收敛了自己得意,心尖却也是不觉一股子的凝重。 是了,这世上聪明的人,委实也是太多了些。自己要小心,更加小心,更需要十二万分的谨慎。 否则稍稍有些个不慎,便是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偏生此刻,元月砂那凉丝丝的柔柔嗓音,居然又这样子响起来了:“原来竟然是孝感动天,是月砂误会阿颖了。这么孝顺,我便是受些委屈,要代人顶罪,可也是能宽容大度,不会计较。” 苏颖暗恼,元月砂简直就跟狗一样,死咬着不放。 自己都已然是纯孝了,可是元月砂却不觉提醒别人,她这样子的孝顺,是有牺牲元月砂的。 苏夫人可以无事,难道元月砂就可以因此沾染污秽之事,乃至于万劫不复? 这自然也是无此道理的。 元月砂还不依不饶,话锋一转:“苏夫人,如今阿颖一番孝顺,可有化解你心中戾气,你可有所感动?” 元月砂的话儿,让众人的注意力,从苏颖身上转移到苏夫人身上。 苏颖更是气恼,元月砂怎么这么坏,明明知晓苏夫人恨透了自己,可偏偏就是这样子说。 不就是想要借着苏夫人,让苏夫人来撕自己? 这样子的手腕,难道苏颖还会不明白。 她不但明白,刚才还使过了,自己装死,让元月砂和苏夫人互撕。 事到如今,苏颖也只盼望苏夫人不要这么笨,中了元月砂的圈套。 不错,苏夫人是在宫中行凶,可是伤的是她的女儿,而且苏颖也没有死。 就算是要成全苏颖的孝道,只怕也是不会将苏夫人处置得如何的厉害。 可要是苏夫人闹起来,可也是不会这般便宜。 苏夫人应该有脑子,虽然苏夫人没有自己聪明,可是到底也不是苏樱那样子的蠢物不是? 如今苏夫人要过来撕自己,那可是两败俱伤啊。 苏颖心中这般盘算着,然而她却也似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嫉妒和仇恨。就好似如今,苏夫人的眼中,蕴含了极为浓烈的仇恨与怒意。 苏颖那么些个装模作样的话语,已经恶心得苏夫人失去了理智。 苏颖,苏颖 这个贱婢让苏夫人觉得自己好似吞了一口的苍蝇,恶心得吐都吐不出来。 而苏夫人的眼中,蕴含了浓烈的恼怒,愤怒得紧。 苏夫人那一张脸,已经是涨得猪肝一样通红。 她蓦然尖声说道:“孝顺?这个贱人的孝顺,我可是消受不起。” 饶是苏颖善于做伪,此刻也是面色微微一僵。 她内心不觉恶狠狠的骂着,苏夫人这个贱妇简直便是不知好歹。 在场气氛微微尴尬,刚才夸奖苏夫人的那些个女眷们一个个也是容色尴尬,竟有些不知所措。 苏颖颤声言语:“求皇后娘娘不要怪母亲,她,她只是一时神智不清。” 一张口,苏颖居然为苏夫人求情。 就算苏夫人当众辱骂她,就算苏颖内心已经是恨得滴血,可是这一场戏,却也还是要演下去。 苏夫人急切说道:“求皇后不要相信这个贱人,这个贱人根本不是什么好货色。十多年前,我们苏家养了这个贱人,从此便是灾星入门,家无宁日。这个灾星,这个贱婢,她处心积虑,她心狠手辣,她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她不要脸,装出一副高贵大方的样子去勾引男人对她趋之若鹜。可是实则,她贱得不得了。” 苏夫人眼眶微微通红。 苏颖听得面颊发热,心中恼恨之极。这老妇,这厌物,她反了天了。 然而苏颖却生生隐忍,因为她不能怒,不能骂,只能如此伤心欲绝,柔云似水。 她是高贵单纯的,苏夫人骂的那么些个话,可是没一句能当真。 周皇后听她言语粗鄙,却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微微生出厌恶。 这苏夫人,总算也是大家出身,怎么说话儿,居然是这样子的不好听? 自己听了,也是觉得污了自个儿的耳朵。 苏夫人也总算是一位贵妇人,如今却也是连体面都不要了。 “她来到我们苏家,勾引我的儿子,坏了阿樱的清誉,让人弄死对她不好的锦雀。我也是最近,才知晓这种种事情。她根本不是我们苏家的旁支女,而是边塞一个下贱妓女生出来的贱种。她名不正言不顺,为了害死苏家所有的嫡女,甚至让个戏子来勾引阿樱。后来阿樱知道这一切,却也是让这贱人用水活活溺毙。你们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我两个女儿,都已经死了,苏家没有嫡女了。这都是这个贱婢闹的好事情,你们可不要为她所欺所骗。她根本不是什么好货色,她下贱烂到了骨子里了。” 苏夫人说的那些话儿,可是让在场的女子都是怔住了。 毕竟这些言语,却也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便是想一想,也是不觉令人觉得格外的可怖,甚至不自禁的为之而心惊。 她们不自禁的望向了苏颖,如今苏颖虽然是受伤,却可谓是美态尽显,动人极了。 如此绝美风姿,如此气度高华,会是什么妓女之女? 有这个可能? 苏夫人却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是没有什么证据,可是那又如何? 她便是要当众撕开,让所有的人都知晓。 苏颖不是最厌恶别人说这个,阿樱说了说,苏颖就让人弄死了阿樱。她偏生,要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让苏颖从今以后,身败名裂。 苏颖绷紧了面容,瞪大来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瞧着苏夫人的嘴里面喷涌而出,冒出来的那么些个辛辣言语,恶毒之词。 她固然善于做伪,可是此时此刻,人生最痛最污秽的事情,却被苏夫人翻出来闹得人尽皆知。 苏颖已经恨不得将苏夫人千刀万剐! 这个老妇,她无凭无据,她居然胆敢说出口,她,她居然是如此羞辱自己。 她怎么能这样子? 百里策不过略提了提,她便污蔑百里策,让宣王府没了一个王爷。 苏樱骂了几句,她就让人将苏樱的脑袋按在了水里面,让苏樱死在了冷冰冰的池水之中。 有些东西,是别人不能提,不能说的。 可是现在,她不可置信的听着苏夫人如此急切,将所有的事情都给统统的扯出来。 而听到那些个人,面上神色却也是精彩绝伦,什么样儿的都有。 苏颖任由泪水划过了自己的脸颊,却也是并没有伸手去擦,只不觉颤声言语:“母亲,母亲,你为什么这样子说。” 那言语虽柔,可是心尖却也是极冷的。 苏夫人急了,去抓周皇后衣服角:“皇后娘娘,臣妇说的都是真的啊,这贱人好事多为,她就是做了这么许多令人恶心之极的勾当。求皇后娘娘救救臣妇,求皇后娘娘去查,一定能查出这贱人底细。” 然而苏夫人这种样子,反而是吓坏了周皇后,甚至不自禁的令周皇后生出了几分的厌憎之情。 今日赴宴见贵客,周皇后这一身的衣衫是新做的,也可谓是十分的名贵。 苏夫人状若疯癫,下手不知晓轻重。那名贵的布料,以及裙摆上精巧刺绣,让这疯妇一扯,岂不是会弄坏了。况且,苏夫人的双手,还是染满了鲜血的。这些个肮脏血污,岂能沾到了周皇后那华丽的衣裙之上? 下意识间,周皇后已经是退后了一步。 周皇后心中恼恨,这个疯妇,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不错,苏夫人在她眼中,就已然是个疯妇了。 她哪里知道,苏夫人说的话儿是真的还是假的,也是没兴趣为苏家的事情主持公道。 周皇后也只知道,身为一个贵妇人,却也是决计不能如此的姿容失态,举止疯癫。 简直是不堪入目。 便是元月砂也是不觉轻挑眉头,察觉到了隐隐一缕古怪。 今日的苏夫人,确实也是有几分失态。 比如方才苏夫人因为动怒想要杀人,乃至于如今言语癫狂,似乎总是有些不对劲。 也许这样子的不对劲,其中本就蕴含了一股子算计。 元月砂目光移到了苏颖身上,不过算计苏夫人的,除了苏颖,还能会是谁呢? 只可惜,如今被苏夫人如此当众泼了污秽,苏颖也没想到居然会自食其果吧。 苏颖的面色果真是极为难看的,却不免让元月砂赏心悦目。 而周皇后身边的下人,自然也是极精乖。 周皇后虽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可是她身边的人自然也是拦住了苏夫人。 饶是如此,周皇后那裙摆之上,却也是沾染了一缕血污。 周皇后瞧在了眼里,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一缕厌憎。 她身边贴身侍候的嬷嬷,更禁不住呵斥:“苏夫人,可是要知晓些个礼数。” 苏颖眼中神色动了动,更不觉凄然言语:“求皇后娘娘恕罪,母亲因为失去爱女,故而,故而染上了疯癫之疾。” 苏夫人不觉咬牙切齿:“小贱人,你做出了这档子,如今你还污蔑我有疯癫之疾。我怎么会有疯癫之疾?” 然则她如此急切模样,似乎也是越发显得有些神志不清,并不如何的正常。 更何况,苏夫人说的这些话儿,未免也是太过于匪夷所思。 况且,似也没什么凭据。 苏颖样儿是极伤心的,美得好似染上了一团烟云水雾,令人不觉心底柔柔一动。 她不由得柔柔说道:“阿颖也不想道出母亲有此恶疾,可事到如今,却不得不张这个口。母亲,她因阿樱的死,才受不住打击,煞是可怜,更迁怒女儿。” 苏夫人厉声:“你胡说!胡说!” 周皇后眉头轻皱,她哪里知晓苏家那档子烂事。不过比起斯文柔美的苏颖,这歇斯底里的苏夫人确实也显得不正常些个。 元月砂却禁不住嗤笑:“阿颖不是说什么亲亲相隐,说什么做母亲的,纵然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女儿也是要为母亲遮掩。刚才杀人你不说,如今却一张口便说苏夫人有病。你竟还敢说你是个孝顺女儿。” 苏颖冷声说道:“我这是为母亲脱罪,她冲撞皇后,我这个做女儿的,难道不为母亲解释。昭华县主,你可是见不得我苏家好。” 她盯着元月砂,极美的容貌却不自禁的泛起了一股子淡淡的寒意。 元月砂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有些玩味。 “我只怕,阿颖你不是为苏夫人开脱,而是有意污蔑。你一个苏家养女,苏夫人都骂你是妓女所出,你还能这么孝顺?” 苏颖一股子恼意涌上了心头,此刻她只想厉声呵斥,使得元月砂闭嘴。 自己的伤疤,是不能容人碰触,偏生元月砂这小蹄子,分明便是故意的。 这一张口,便硬要提什么妓女所出。 只不过如今,苏颖也是生生忍耐,没怎样言语。 元月砂可恨,可是如今不是跟元月砂纠缠时候。 她不但要扳倒苏夫人,还要别人都知道,苏夫人那些个污言秽语,可都是假的。 所以,苏夫人要越惨越好。 苏颖不觉厉声言语:“这自是因为母亲脑子不清楚了,所以胡言乱语,难道我这个女儿,是好是歹,都是分不出来。” 旋即,苏颖面上厉声,尽数也是化为了凄婉:“回皇后娘娘,其实母亲本来就心结难解,因为心疼阿樱的死,故而日日吃那五石散,更是吃得神智错乱。” 苏夫人欲要发作,不过周皇后身边奴婢怕她冲撞皇后,早将苏夫人给按住了。 毕竟风大人已然证明,是苏夫人行凶杀人。会行凶的女子,自然也是要加以提防,免得她会伤及皇后这千金之躯。 故而苏夫人身子一动,便也是生生按了下去。 苏夫人恼怒极了,脸上肌肉却也是生生抖动:“我才未曾吃什么五石散,苏颖,你居然如此污蔑,你不得好死。” 苏颖垂泪:“女儿也是不想当众将母亲丑事说出口。” 元月砂不动声色瞧着,盯着苏夫人,心里却有了成算。只恐这次,苏颖还是没有说假话,苏夫人确实也是吃了这个五石散的。 她也略懂医术,更见过服食过五石散的士兵究竟是什么样儿。 却也是眼红面赤,神色涣散。 苏夫人这个样儿,分明也是有些不对。 不错,也许苏夫人自己不会寻这害人的药来吃,可是苏家不是有苏颖这个毒物? 说不准,苏颖设了些个法子,欲图弄死苏夫人。 毕竟苏颖既然除掉了苏樱了,必然也担心苏夫人有一日发现真相报复。那么纵然不知晓苏夫人和自己勾结,未雨绸缪,也会做一些极为阴毒的勾当。 苏颖眸中含泪,那含泪的双眸深处,却也是不自禁隐匿了一缕极深邃的污黑。 亏得早对这老妇做了手脚! 苏颖瞧着苏夫人这样儿,却也是解气。 自己送了苏樱归西,就防着苏樱这个娘。更何况,纵然苏夫人不知晓苏锦雀的死,平日里也是已经处处针对自己。如今两个女儿没有了,无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只怕苏夫人也是恨透了自己了。 既然是如此,她便盘算着,如何处置苏夫人。 她在苏家经营多年,自然也是栽培了属于自己的势力,更是买通了下人。 她在苏樱死了后,让人将五石散一点点的掺和在苏夫人食水之中。 吃了这五石散,苏夫人容易精神亢奋,更是容易激动。不过别人以为她没了女儿,自然是有些神智恍惚,不但没别的人怀疑,便是苏夫人自己也是不清楚被人做了手脚。 她以为苏夫人吃药吃得迷迷糊糊,那就更容易操纵,再加上下人唆使,必定会下手除掉元月砂,借刀杀人。 事后,别人就算好似一贯斯斯文文的苏夫人怎么就胆敢在皇宫之中动刀子。 那么御医一查,知道她吃五石散有些日子了,众人也是会觉得顺理成章。 然而计划却并不如苏颖所想的这般美妙。 元月砂分毫无损,可是自己却是深陷泥沼,处境微妙。 若不是早对苏夫人下了这个药,只恐怕自己如今,已经受制于元月砂。 耳边,却听着苏夫人张口呵斥,一会骂自己下贱,一会儿说她神智正常,这都是苏颖污蔑。 苏颖面上一派的委屈,心里面却也是不以为然,甚至对苏夫人充满了讽刺。 苏夫人原本吃了五石散,就已然没那么正常,如今处于这绷得极紧的坏境之中,可更是将她逼得失态。 若是往常,这样子极巧妙的处置掉一个敌人,也许苏颖内心之中,是不免有些个欢喜的。可惜此时此刻,苏颖内心之中,却只觉得阵阵乏味。苏夫人算什么,要是落入陷阱里面的是元月砂就好了。 可惜元月砂非但没有落入陷阱之中,还在一边虎视眈眈的。 那宫中御医,却也是匆匆赶来,见到了在场一片血腥,也是吃了一惊。 苏颖不觉颤声言语:“先不要理会阿颖手上的伤,先去瞧母亲。” 却好一副纯孝之姿。 那御医也是一怔,先为苏夫人诊治。 一旁,却自有医女,为苏颖止血裹伤。 有元月砂在一边,苏颖一直都绷紧了身躯,不见有半点的放松。 如今她一副为苏夫人担心模样,心中却也是禁不住,一阵子的烦躁。 这手掌留疤,一双纤纤素手,白玉雕琢一般,岂不是美玉有瑕? 以后,那些个俊雅贵公子,做了自个儿的夫君,花前月下,一时动情,捏紧了自己手掌时候。这手掌疤痕,却也是大煞风景,极为不美。 这一刻,苏颖也是暗暗发誓,无论用何等珍贵药材,便是将金珠玉石扔到了火里面去,也必定要寻觅良方,使得自己手掌之上疤痕消失,莹润如初。 就好似如今锦绣般的日子,也决计不容别人毁了去。 一旁,那御医也已然为苏夫人把过脉。 他面色迟疑,却不得不直言:“苏夫人确实是服用了五石散,瞧着脉象,还服用过一段日子了。” 苏夫人也是惊愕无比,旋即惨声言语:“求皇后娘娘明鉴,必定是这贱人,对我用了药啊,她陷害于我。” 她手滴滴答答的血流不止,力气却也是大了,甚至伸出了手臂,指向了苏颖。 苏夫人虽无什么证据,却一下子猜到这一切原本是苏颖所为。 她显然是猜对了,可是别人都不信。 苏颖更不觉娇滴滴说道:“母亲,你,你怎么这么恨女儿。” 她可是仁至义尽,便算是苏夫人刺了自己,也没有揭发。 如果不是苏夫人在皇后面前失礼,那她也不会说出五石散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苏夫人自找的。 苏颖不觉恶狠狠的想,这个恶妇,可都是活该! 周皇后看着苏夫人这样儿,却也是一阵子厌烦。这苏夫人一身血污,还疯疯癫癫的,可当真是污了自己的眼。她目光示意,令人将苏夫人这样子拖曳下去。 苏夫人要叫,自然也是有人堵住了嘴。 周皇后叹了口气:“此事,让苏家处置吧。” 说到底,这也是苏家的家事,苏夫人丑态毕露,苏家怎么处置,那是苏家的事情。 周皇后可是知晓爱惜羽毛,绝不会轻易沾染这么些个极污秽的事情。 也免得以后苏家c洛家记恨自己。 苏颖跪在了地上,一副柔婉模样:“多些皇后娘娘开恩。” 苏颖心中,却也是发狠。说到底,无论是苏家还是洛家,都是不会容一个疯疯癫癫的苏夫人。只怕,是会送到什么庙里面静养,也是不那么容易再回到家里面来了。 苏夫人大势已去,自己自有法子摆布得苏夫人不能脱身。 可是苏颖内心,却并不见得如何欢喜。洛家大约也不想多理睬这个疯掉了的外嫁女,可是苏夫人可是洛家嫡女。洛家的老夫人,如今可还活着。这个老不死的,对着自己客客气气,阴阳怪气的,还不是因为苏夫人这个女儿不喜爱自己。 况且,自己此举,大约也是未曾给洛家留脸。 可原本不该是这样子的,苏夫人虽然会疯,可是是因为跟元月砂起了冲突,所以居然是疯掉了。那么洛家就算心中有恨,那恨意也是冲着元月砂。无论苏夫人下手成功还是未曾成功,元月砂都落不得好。 可是如今,却也是成什么样子? 苏颖内心不觉有些纠结,脑子一阵子发疼。只怕自个儿,还要想办法应付洛家。其实自己,和洛家可谓是相互利用。洛家利用苏颖绝美的容貌,以及超然的地位,结交龙胤的权贵子弟。苏颖只是引荐,可这也是给予洛家机会。这种关系,也是很好的,苏颖也不想因为元月砂而发生什么改变。 这都怪元月砂,若非元月砂,又怎么会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苏颖并不知道,那花丛之中,似有一双极为恼恨的眸子盯着自个儿! 苏暖咬牙切齿,脸色都隐隐发寒,透出了几许的凉意。 从前有多少喜爱,如今就有多少恨。他算是看明白了,苏颖这个贱人究竟有多狠! 苏暖看法和苏夫人是一样的,什么五石散,根本就是苏颖的栽赃陷害。 可事到如今,苏暖居然也是想不出什么法子,为苏夫人开脱。 一时之间,苏暖心如刀绞。 而苏颖也并不知晓,此时此刻,正有这么一道仇恨的眼光看着她,恨不得将她凌迟碎剐。 而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苏颖也不觉头昏脑热。 然而就在这时候,元月砂却也是跪在了地上,凄声言语:“求皇后娘娘,为月砂做主。今日皇宫之中,居然有人想要害死月砂。” 元月砂唇角噙着一缕冷笑,笑容竟不觉有些不屑。苏颖若是以为今日她已然脱身,今日的一切,就已然罢休,那却是错了! 而苏颖也是不觉打了个激灵,有些恼恨的想,元月砂又要闹什么。 她不肯承认,自己内心之中,竟不自觉的对元月砂生出了一缕惧意。她忍不住想到了那时候在睿王妃的别院之中,元月砂就是如今日一样,死死的咬紧了萧英,最后居然当真咬死了萧英。元月砂就好像是一根藤条,缠住了大树,非得要将这棵树生生的缠死了,方才罢休。 彼时苏颖冷眼旁观,还不觉得如何。可是如今,当自己处于萧英的位置,她方才感觉到元月砂的可怕。 苏颖也是一阵子的气恼,元月砂吃什么长大的,居然是这样儿的不依不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2 捉住刺客 苏颖也是一阵子的气恼,元月砂吃什么长大的,居然是这样儿的不依不饶。 便是周皇后,也是不觉微微一怔,面颊之上生出了几许的恼怒之色。 好一个元月砂,居然是这样子的没完没了。 周皇后嗓音也是沉了沉:“本宫也是知晓,昭华县主今日可谓是受了几分的委屈。只不过,就算是如此,这一切都是苏夫人所为。苏家阿颖只是出于孝道,所以隐忍不言。难道便为了这件事情,昭华县主便是不依不饶,非得要苏家阿颖有罪不成?” 她那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凛凛寒光,竟不觉有几分的冷意。 言下之意,却也是分明就怀疑元月砂,不依不饶,有些个私心。 不就是觉得苏颖容貌美丽,气度高华,不免碍了她的前程。故而非得不依不饶,将苏颖生生弄死了,那心里面才是会觉得舒坦吧。 周皇后面颊蕴含了笑容,可那笑容却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寒意。 “皇后误会了,月砂岂会如此小气,为这样子的事情,竟然是斤斤计较不成?不错,月砂是与苏家阿颖不合,可这不过是些个争风吃醋的闲气,月砂又怎么会如此不识大体,在皇后面前纠缠不休?” 元月砂如此言语,周皇后面色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不喜。 她就没见喜欢过元月砂,从头到脚,都不会顺自己意思。 周皇后眸光流转,容色淡淡,缓缓说道:“哦,昭华县主此语,又是什么意思?” “就如方才有人好奇,为何风大人居然在这儿。不错,区区小事,凭什么让风大人来此。” 元月砂如此言语,眼中清光潋滟。 周皇后不自禁望向了风徽征,看着对方眉宇之间,那潋滟艳色煞意,心里心思却也是起伏不定。 周皇后言语稍带讽刺:“就不是不知晓,风大人来此,有何用意。风大人是陛下宠臣,自然也是极为不俗。” 风徽征欠身行礼:“皇后谬赞了。微臣一直记得,记得少年时候,陛下曾让我查这么一桩宫廷旧闻。这桩宫廷旧闻,知晓的人也是不少。当年静贵妃是外邦宫女,容貌美丽,很是受宠。也正因为如此,彼时静贵妃产下一名皇子,更是风头无二。可惜这位十九皇子百里锦,出身未足满月,便已经死了。彼时静贵妃伤心欲绝,口口声声,只说爱子是被人给害死了。便是陛下,也是心中难受。这是六年前的旧闻了,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可还记得?” 周皇后容色不变,可是胸口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淡淡的气恼。 她当然记得,而且京城里面许多人都记得。 就好似那周家阿淳,知晓静贵妃心疼儿子,便摔碎了那白玉莲花灯。 毕竟这件事情只过去六年,当时有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现在,别人也只会说静贵妃很可怜,福气薄,就算生下个儿子,也养不大。 很久没有谁在周皇后面前提及,静贵妃的儿子是被人给害死的。 别人也许会心里这么想,可是没谁会宣之于口。 许多年都没人提这件事情。 可是风徽征好似什么都不知晓也似,竟然不觉当众揭破这档子事情。 周皇后心里面不觉一阵子的不痛快。 原本还道贞敏公主因为那婚事闹得极为不堪,从此在陛下跟前失宠。料来静贵妃,定然也是没什么本事再跟自己斗一斗。想不到,这静贵妃如今还闹这个幺蛾子。 周皇后捏紧了镶嵌珠玉的指甲套,轻轻的转了转,面色却也是禁不住沉了沉:“本宫自然还记得这档子的事情,心里面也是好生伤怀。” 她当然记得自己那时候的心绪,彼时自己年轻美貌,十分受宠,又身份尊贵。可她纵然身为皇后,却总有一件事情十分恼心。入宫几年,周皇后身子还算可以,可是肚皮始终没动静。不像静贵妃,先生了个女儿,样子姣好,原本就十分讨人喜爱。静贵妃身子柔柔弱弱的,想不到居然是怀了第二胎。这第二胎生下来,居然还是个儿子。 那时候,周皇后只觉得自己那如锦绣一样极美的日子,却也好似蒙上了淡淡的阴云。 周皇后尊贵,就算彼时宣德帝十分在意静贵妃,也不曾越了她这个皇后去。 便是没有子嗣,那又如何,历代皇后自己无出却将别的嫔妃儿子充作自己的原本也是不在少数。 可那心尖尖的不舒坦,却也是轻盈的在胸口泛开。 就算过去好几年,她也仍然不觉记得那时候胸口的郁闷。 直到,十九皇子百里锦竟然忽而没了。 静贵妃原本将这宝贝儿子当做心肝肉,将所有的希望都是寄托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如今这个孩子纵然没有了,静贵妃彼时十分气恼。甚至,连宫中下人也是生生打杀了不少。 后来静贵妃也是没曾问出了什么,这档子事情,究竟还是不了了之。 她记得那个曾经在自己耳边呢喃的嗓音:“皇后不必在意,这世上有什么对,又或者有什么不对,这都是统统不打紧的。只要娘娘瞧着不顺眼,就让这样子不顺眼的东西从皇后跟前消失掉就是了。” 想到了那恶魔般的呢喃,周皇后蓦然不觉打了个寒颤,身躯轻轻一抖。 回过神来时候,眼前却是风徽征那有几分锋锐凌厉的眉眼。 一双极姣好的眉眼,却也是染上了那么一层煞煞艳意。 周皇后听着自己缓缓言语:“十九皇子,不是因为年纪轻轻,滋养不足,没有养活?” 她呼吸略急促,忽而生恼,言语有些个急促:“莫非时隔多年,静贵妃还有什么疑虑不成?” 风徽征淡淡言语:“外臣不可结交内宫嫔妃,静贵妃如今怎么想,恕微臣并不知晓。只不过当年,十九皇子百里锦确实并不是自然死亡。当年微臣勘查过,这位皇子背后,脊椎之上,可巧被人扎了这么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十九皇子还未足月,身体本来就很娇弱,如今被人在重穴之上刺了一针,自然不觉气绝身亡。” 周皇后想要唇瓣挤出了一缕冷笑,可是唇瓣轻轻抖动,仍然是没有挤出来。 周皇后淡淡说道:“原来当年风御史已然勘查出几许端倪,知晓十九皇子并不是自自然然的就死的。既然是如此,风大人为何当初不查出这幕后真凶,为十九皇子报仇,反而让这凶徒逍遥法外。” 风徽征淡淡说道:“彼时微臣年轻识浅,官职不够大,人也不够老辣,这种事情,也不敢查下去。更何况,此事要是扯出来,势必要一个结果。可是又没什么线索,后宫之中,也是不知道多添许多枉死游魂。微臣也曾私下将此事告诉给陛下,陛下心肠仁慈柔和,故而命微臣暂时秘而不宣。但是,这件事情却也是需要继续查下去。” 周皇后脸颊之上,不自禁浮起了淡淡的讽刺:“那风大人确实也是忠心耿耿。” 风徽征缓缓言语:“日子过得久了,当年十九皇子的死,记得的人也是不多了。不过微臣一向十分执着,当年这个凶手居然能从我面前逃脱,微臣心中却也始终有个疙瘩,郁郁不解。这桩陈年旧案,原本也是没什么证据了。可是世事就是如此的巧合,整整六年过去了。当一位南府郡的姑娘踏入了京城,这位元二小姐才来京城,就招惹了不少的仇家。那一天,微臣也去了北静侯府的寿宴,并且见到了一场惨剧。范家蕊娘在和昭华县主推诿之间,忽而跌在地上死了。微臣那时候觉得范蕊娘死得有些古怪,似乎并不似跌死的。我之跟前,也不容别人弄鬼,故而干脆将那尸首剖开” 周皇后不觉一怔,旋即脸色一变,为之气结,显得可谓极恼恨:“范蕊娘虽然举止不检点,可是到底是名门贵女,又是本宫的外甥女儿。风大人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私下剖开蕊娘的身子。” 范蕊娘千金娇躯,如花似玉,本来就命途多舛,想不到死后居然还被人侮辱,身子都被风徽征一把刀这样子剖开。 这个风徽征,简直是胆大妄为,狂妄到了极点。 风徽征却不动声色:“可是若非微臣狂妄,蕊娘只怕也是死得个不明不白。蕊娘背后,挖出了一枚银针,竟然与六年前插在了十九皇子脊椎之上那枚银针一般模样。微臣当时,心中也是狐疑不定,为何两桩不相干的案子,凶器居然是如出一辙?” 周皇后容色沉沉,似没什么表情,心里面也是有些骇然。 元月砂柔柔言语:“月砂得风大人告知,也是惶恐不安。要说仇家,月砂初入京城,最大的仇家就是宣王府的清娘。臣女那时候怀疑是赫连清,害死范蕊娘,陷害于我。又觉得清夫人绝不是第一次这样子暗算人。臣女查探之下,觉得当初苏家嫡女苏锦雀死得蹊跷。苏锦雀身份尊贵,又对宣王痴心,当时也是赫连清的大敌。她莫名其妙死了,反而便宜了清夫人。臣女也用了些手段,验过了苏锦雀的骨骸,发觉人家背脊之上,也果真有这么一枚细若牛毛的细针。皇后娘娘可知,当臣女知晓自己被这样子杀手盯上,是何等的惶恐不安。” 风徽征举起了洁白若雪的手帕,上面三根细细的针,流转了淡淡的寒芒,阳光映照,却好似透明一样:“三枚细针,每一枚均是细若牛毛,一般模样,却偏生从三个不同死者身上摘了去。” 听着风徽征缓缓到来,在场的贵女都是不自禁的升起了一股子的寒意,竟不自禁有些害怕。 这样子的细针,原本也是没什么可怕的。可这一枚细针,就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元月砂从怀中轻轻取出了一封书信:“可巧今日,月砂入宫,却也是得了这么一封邀约书信。这封书信,是以周世子的口吻,约月砂来这南华亭中。这笔迹,倒也惟妙惟肖,乍然一瞧,仿佛当真是阿澜写的。可是月砂却知晓,这封书信不过是仿冒之物。毕竟这笔迹虽然是有些相似,可是比之周侯爷真正的笔迹,却也是未免有些个软弱无力。空有其形,未得其神。可是倘若是个糊涂的人,说不准就会以为,当真是周侯爷说写。” 周皇后心中涌起了恼怒,可是也是被弄得有些个糊涂了。 这写信的又是谁?如此千丝万缕,便算是周皇后,一时也是觉得今日的事情盘根错节,有些想不通透。 百里雪事不关己,反而是冷静多了。她留意到了,一旁的李惠雪面色苍白,不自禁的流转了几分的惶恐。只不过所有的人,都是被元月砂的叙述吸引了全部的目光。故而这些人,却也是并未留意到李惠雪的失态。 百里雪不屑冷笑,心中也是通透了了。 只怕这封引诱元月砂去的书信,就是出自李惠雪的手笔。只可惜元月砂没有这样子的蠢笨,反而将计就计,设下了圈套。至于李惠雪,不过是个双方玩弄的蠢物,一颗糊里糊涂的棋子,根本没有丝毫的价值。至于笔迹,却也是更好理解了。 李惠雪毕竟是跟周世澜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两个人关系是说不出的亲密。既然是如此,李惠雪模仿周世澜的笔迹,却也是一点都不困难。 李惠雪平时一副十分柔柔善良的样儿,仿佛大声说话一些,那也是不敢。想不到,李惠雪如今却也是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百里雪不屑的想,这也许就叫做,咬人的狗不叫。 李惠雪糊糊涂涂的,其实也是没有什么能耐,可是这并不代表,李惠雪不会算计人。 百里雪猜测得很对了,此时此刻,李惠雪一阵子冷汗津津,怕得不得了。她并不是个很聪明的人,倘若有几分聪明沉稳,纵然心里惶恐,面上也是能若无其事。就好似如今,苏颖便是能做到。可是如今,李惠雪却也是已然怕得不得了,脸颊之上,更是流转了惊惧之色。 什么十九皇子,什么死去的苏锦雀,那些字眼让李惠雪听到了,让她一阵子的心惊胆颤。 风徽征说的那些话儿,李惠雪根本都是有些听不懂。她只知道,是苏颖说动自己,让自己约了元月砂来这儿。苏颖那时候只说,会让别人看一场关于元月砂的好戏。李惠雪根本不知道苏颖想要做什么,她内心是恐惧的,也不想知道。仿佛只要不知道,那么自己就一点儿罪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李惠雪却也是抿紧了唇瓣,不觉有些茫然的想,自己也不过写了一封假信。那些可怕的事情,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那时候,自己还小,就客居在周家。周世澜很喜欢她,对她很温柔,也好得很。便算写字,也是周世澜捏住了李惠雪的手,一笔一划的写出来。李惠雪的字,本来就是周世澜教的,那写出了,本来就是有五分的相似。若李惠雪再费心模仿一下,那便是有九成的相似了。她原本以为,元月砂认不出来。元月砂算什么,不过是个外人。自己拥有的,是和周世澜长长久久的过去,是青梅竹马的甜美回忆。她那时候仿好了这封书信,略略有些紧张,可是内心同时又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得意。 想不到,元月砂居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李惠雪不自禁有些茫然,忽而心中微微发酸。 她内心为自己辩解,她到底什么都不知晓的。 她,她根本不知道苏颖想要做什么,又为什么算作自己的错呢? 李惠雪很会为自己找理由,更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 周皇后面色冷冷的,言语却疾:“不错,阿澜是知晓礼数,知道廉耻的,绝不会写这样子一封不知廉耻,私下邀约的书信。” 周皇后这样子的话儿里面,却也是蕴含了一股子极刻薄的讽刺。 她觉得元月砂缠着周世澜,是因为喜欢周世澜,更想要嫁给周世澜。可是周皇后呢,却也是决计不会顺了元月砂的心意。 元月砂却好似没听出周皇后言语之中讽刺之意,只自顾自说道:“既然这可能是个陷阱,说不准就是个欲图取了月砂性命的陷阱。可要月砂望而却步,我性子要强,却也不肯。故而我求助风大人,以月砂为诱饵,引诱那杀手现身。只盼,能抓住这等杀人凶徒。” 周皇后面色一僵,不知所措。 而在场其他的女子,也不觉被元月砂吊足了胃口。 元月砂说了这样子说,那个杀手是如此的凶狠,又是这样子的神秘。 这样子可怖之中,却逗起了别人的好奇心。 那仿若传闻之中的神秘杀手,可是有自投罗网,乃至于从一个传说,化为现实里的血肉之躯? 苏颖却听到了自己的心砰砰的跳,还跳得快极了。 她手上有伤,如今慢慢用力,伤口渗透出了血珠子,本来合该极痛,可是苏颖居然是浑然不觉。 她以为自己已然从陷阱里面逃了出来,原来自己逃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陷阱。 如今才是元月砂真正的陷阱。 她想到了今日,自己处心积虑,想要弄死元月砂。苏夫人早被喂了五石散,作为替罪羔羊。而苏颖又说动了李惠雪,利用李惠雪的嫉妒,让李惠雪假冒周世澜给元月砂写了信。 不过苏颖还不放心,觉得做了这么一切,还谈不上万无一失。 元月砂是苏颖心尖的一根刺,刺得苏颖心口鲜血淋漓。 不知不觉,元月砂已然是苏颖最大的敌人。 对付这样子的大敌,她自然要用到自己最厉害的武器,最隐秘的杀招。 那就是善于易容的影子刺客魍魉。 她让魍魉今日也是易容打扮,来到了南华亭,潜伏于暗处。 当元月砂和苏夫人纠缠,无论苏夫人能不能杀死元月砂,魍魉就在暗处,将牛毛细针打入元月砂的脊椎之中,送元月砂去死。 这个计划,苏颖事前想过了很多遍,都觉得万无一失,没有什么破绽。 无论怎么样,元月砂都一定会死。 可是如今,她领着魍魉到了这儿,却也是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遭遇了这档子的事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想不到她让魍魉潜伏于南华亭,可是元月砂却令风徽征潜伏在一边,准备抓住这个神秘的杀手。 苏颖听着自己的心脏,咚咚的跳动。 一下一下,宛如巨鼓敲打。 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自己重重的心跳之声。 她却禁不住有些个侥幸的心思,说不准,魍魉根本没有被抓住。 是了,魍魉如此聪明,又怎么会轻轻巧巧的,这样儿就落入了别人的手中? 他易容术十分高妙,只要魍魉懂得不出手,那么别人也不会认出这个善于易容的影子杀手。 就算是风徽征,这么个聪明的男子,也无法找到这潜伏于暗处的影子。 自己刚刚,不是没听到什么动静? 可偏生事情却也是无法顺了苏颖心愿。 她听着元月砂嗓音略顿了顿,却也是极为笃定说道:“皇后娘娘且请安心,这个隐匿于暗处的刺客,今日已经落入了风大人手中。” 旋即,风徽征也是缓缓说道:“来人,将刺客带上来吧。” 苏颖不可置信的瞧着,偏偏什么也做不了。 她舌头好似说不出话,身子也好似僵住了,却瞧着一名姿容清秀的宫婢被生生压下来。 那宫婢面容清秀,可是眼神却也是透出了难以形容阴冷之色,瞧着竟令人不由得觉得十分的别扭。 在场的女眷瞧见了,无不觉得十分惊讶。 这么一个容貌清秀的宫婢,就是风徽征口中所说那个极为可怕的刺客。 周皇后更不觉淡淡一笑:“风大人,这一位又是哪个宫的奴婢,竟做了这么多风大人口中的极为恶毒的事情。” 风徽征却未曾回答,那苏夫人的匕首还在风徽征手中,只见风徽征手中寒芒一动,那匕首也如暗器一样挥了过去。 咔擦了两声,那宫婢双腿竟被齐齐斩断,惹得那些个胆子小的娇女一阵子尖叫。 龙轻梅言语缓缓:“各位娇客不必惊慌,没有血的。” 那些女子惊魂未定,定睛一瞧,才发觉地上被斩断的,不过是两截木腿,并不是活人血肉。 这么一削,眼前的“宫婢”身子顿时矮小了许多,看着更是说不出的诡异。 风徽征手中匕首一动,对方“脸皮”却也是被削成了粉末,纷纷的落下来,却照样没有半点血污。 也不多时,那“宫婢”面容也是露出来。 他方才还是一张俏丽的少女容貌,别人也只会将他当做女子,可是如今,一张蜡黄无须的平庸男人容貌却也是露出来。他身子比正常的男子要瘦矮许多,面容平庸,甚至是有些不好看。他虽没有胡须,可是嘴边还有胡子根,也不会是后宫的内侍。 周皇后也是说不出话儿来,这后宫之中那也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子一号人物。 更何况众人眼睁睁的瞧着一个俏丽宫婢化作一个侏儒般的男子,心中震撼也是可想而知。 这世上居然能有这样子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可当真可谓是难得一见。 风徽征匕首往着这人怀中轻轻一挑,那人怀中束缚的布帛填充之物纷纷落下来。 原来这个男子不但个头矮如侏儒,身子也又细又弱。 那怀中一个淡黄色的圆筒就这样子咚的落下来,让风徽征接着在手中。 风徽征慢慢的扣动了机簧,咚的一下,一枚银针射入了花丛,最后咚的一下钉在了树上。 沿途掠过的花草,沾染上了针上的毒素,顿时也是纷纷枯萎,触目惊心。 侍从拿起了手帕,将这枚银针小心翼翼的拔了下来,轻轻巧巧的送到了风徽征跟前。 “皇后娘娘明鉴,此人虽然精通易容,力气不小,武功却是寻常。这枚银子,和之前死者身上的牛毛细针,可谓是一模一样。不知这样子,可算是证据确凿。” 风徽征缓缓言语,而周皇后的脸色却也是禁不住变了,变得极为难看。 事到如今,她不由得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便是风徽征口中那个极可怕的杀手。 一旁的苏颖,饶是素来镇定,此刻终究如李惠雪一样,竟不自禁有些无措。 不错,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跟随她多年的魍魉。 是她暗中的影子,是她锋锐的刀,也是她此生最信赖的依靠。 这个瘦弱而丑陋的男人,就那样子,痴心无悔的从边塞跟到了京城,为苏颖做了许许多多的恶毒的事情。 他背后的黑暗杀戮,却成就了苏颖的光鲜亮丽,绝色风姿。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背后,有着这样子的影子。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暗处的影子,居然会被人扯到了明处,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就好似剥光了苏颖的衣衫,让苏颖被人指指点点也似。 苏颖见识过魍魉那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她甚至没想过,有一天魍魉会被人发现身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而此时此刻,风徽征揭露了魍魉的罪行,而这儿有着龙胤的皇后,东海的睿王妃。 还有那可恨的元月砂,在一边幸灾乐祸,虎视眈眈。 这一刻,苏颖却也是不觉毛骨悚然。 她毁掉自己过去,可是魍魉却是知道。她想方设法,弄死了那么多的知情者,却仿佛忘掉了,这么多年她的身边留着这么一个最为有利的人证。 仔细想想,自己每一件事情,魍魉都是清清楚楚。 小时候,那镇子上的冯道士。 初入苏家,她弄死了苏锦雀。后来苏叶萱认出来自己,苏颖害死苏叶萱,却受制于赫连清。她让魍魉替赫连清弄死了十九皇子百里锦,赫连清虽然没有明言,可是苏颖也猜测得到赫连清是为了讨好周皇后。可不是吗?也没几日,周皇后就将赫连清给扶正了。 当然还有好多好多脏事,都是魍魉为自己干的。 一直以来,明明是十分顺利,使唤得也顺手。 直到,遇到了元月砂。 然后好似什么都灵光了,什么都不容易了。每走一步,都好似走错了路,被元月砂咬得死死的。 不错,平时魍魉是说了许多爱慕忠心的言语,说什么为了她做什么都可以,便是性命不要,都是在所不惜。 不错,这个幽灵一向没有跟自己讨要什么,看着自己的目光,又是这样儿的炽热如火。 可就算是这样子,那又怎么样呢? 她苏颖,什么都不信,也没有相信自己能力。 如今魍魉被人捉住,还活生生的,这足以让苏颖心惊胆颤,魂飞魄散了。 苏颖内心,不觉泛起了阵阵绝望。 魍魉,他实在知道太多了。 早知道,在魍魉第一次跟自己相认的时候,就该一颗毒药毒死魍魉。 要不然,自己个儿也是不会落到这如今的境地。 如今苏颖这凶狠的灵魂,被困于娇弱的身躯之中,竟不知晓怎么办才好。 她耳边,却听到元月砂恶魔般的声音低语:“阿颖,你可认得这个人?” 苏颖明明自己心尖已经是十分绝望了,可是有些事情,却也好似本能一样。 就好似这张伪装了许多年的美人皮,如何应付,如何作伪,这仿若已经成了某种习惯。 就算心里面再如何的着急与焦灼,她那美人面皮却也是已然不自禁的挤出了那么一缕清纯与无辜。 “这个人?他容貌如此陌生,阿颖从未见过?当真是他,害死了锦雀姐姐?” 苏颖克制不住自己嗓音的颤抖,可她能让别人以为因为苏锦雀。 元月砂浅浅的微笑:“这个人,自然是他害死了苏锦雀,不仅如此,还有范家蕊娘,还有十九皇子。他将会被凌迟碎剐,尸首弃市喂狗,这也还算是便宜了他。只不过,此人大约背后另有主子。阿颖,这个杀手固然狠辣无情,做了许多毫无人性的事情。可他对这个主子,倒也算是尽心尽力,为这个主子做了许多事情,为她解决说许多烦恼。可惜,可惜他这样子的人,不过是枚棋子,是个废物。当他落在了风大人手里面,只怕他背后的主子,恨不得他去死。” 苏颖好似听不出元月砂言语之中别的意思。 她瞪着那一双清纯如水的眸子,一双眸子染上了一层潮润的光彩。 “他害死大姐姐,能有什么可怜?大姐姐那么一个不懂事的女娃娃,又怎么会做错,又怎么会得罪了谁?阿颖只求能寻出真凶,为可怜的锦雀姐姐讨回公道。” 就好似本能,苏颖岂会有片刻的犹豫,只轻轻巧巧的,将自个儿摘了个干净。 她面上流转了憎恶和痛恨,这样子的表情在苏颖绝美的容颜上极清淡,可这却已然好似她这样子温柔恬静的人儿最浓烈的情愫。苏颖甚至无需思考,便是如此,自自然然的,做出了这样子神色。 苏颖原本止住了血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慢慢的渗透出来了,染红了她手掌上的纱布。 可她竟似不觉得疼,手掌明明很疼,可她脑子已经顾不得去感受。 元月砂盯住了苏颖,言语深邃:“故而阿颖认真确定以及肯定,你是不认识他的,你是极厌恶他的。” 此时此刻,元月砂的这些个话儿,仿若拥有了一缕极微妙的魔力,使得苏颖心中更加烦躁。 苏颖绝美的面颊不自禁的流转了几分讶然:“昭华县主何出此言。” 元月砂没凭没据,难道还要自己和这影子相认不成? 不会的,她怎么会这样子的傻。 苏颖脑子里想都没想过。 元月砂咄咄逼人:“苏家阿颖,可是深恨于他,恨不得他凌迟碎剐,恨不得他去死?难道这个问题,便是这样子的难以回答?” 苏颖姣好容貌浮起了怒容,厉声言语:“昭华县主究竟在暗示什么,咄咄逼人,无凭无据,便是不肯饶了阿颖。对,我根本不认识此人,我恨不得他去死。昭华县主,你可算是满意了?” 周皇后已然回过神来,目光闪动:“元月砂,你这些个言语究竟是何意?” 元月砂轻柔福了福:“若月砂有所得罪,只盼阿颖不可见怪于我,月砂在这儿,就跟阿颖赔不是。” 她这样子忽而故作柔顺,苏颖却不肯信,也没理睬。 元月砂一转头,却望向被捉住的魍魉,玩味言语:“你到底是谁,苏家阿颖说不认得你,恨不得你去死,这可是真的。” 苏颖恼极了,元月砂处处纠缠,言语暗示。别人只要眼睛没有瞎,耳朵没有聋,都听得出来,元月砂是暗示自己乃是魍魉的主子。 可她偏偏不好接口,更不好和元月砂纠缠。 一旦接了这个口,反而让自己和元月砂继续这个话题纠缠下去,加深了别人的印象。 她不但恼怒,更不觉有些心慌。元月砂除了让自己尴尬,还意图挑拨。 平日里魍魉虽然口口声声说肯为自己去死,苏颖彼时虽然受用,如今却并没有什么信心。 苏颖心里一阵子发慌,盯住了那被捉住的刺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3 苏颖心疼 平日里魍魉虽然口口声声说肯为自己去死,苏颖彼时虽然受用,如今却并没有什么信心。 苏颖心里一阵子发慌,盯住了那被捉住的刺客。 男人好听的话儿听得多,苏颖却也是未必会相信。更何况,就算魍魉是真心许之,彼时情动说的话再真心,面对生死关头,也许这些就会不堪一击。 那么自己,就全都完了。 魍魉替自己做过那么多的事情,他若有私心自保,暗中悄悄藏一两件证据,便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 早知晓,自己就不该相信魍魉那么些个大话,以为他当真有这么个能耐,能一辈子护着自己平平安安。 苏颖一阵子心焦。 可是,她便算如此心焦,却也是不好胡乱张这个口。 只怕越说,描得越黑。 苏颖面上却一派凄然:“为何昭华县主,总是和我过不去。” 元月砂却不理睬她,只这样子眸光深邃,盯住了眼前的魍魉。 她知道,苏颖样貌绝美,又素来极有手段对付这些个男人。眼前男子既然是苏颖的死士,自然也是被苏颖用些手腕摆布过。 许是早就已经死心塌地了。 可是元月砂偏不甘心,她就不相信,生死关头,这个男人当真这样子的从容。 元月砂打过仗,杀过人,各式各样的人见过许多。 痛痛快快的英勇就义容易,磨磨蹭蹭的去死就难受得多。 这个死士,她才不会让这个人痛痛快快去死。 若这个人如今不肯招认,那么就押着去牢里面,慢慢再审。 风徽征虽然有那清如水明若镜的名声在,可绝对不是那样子安安静静的小白莲。 风徽征私底下的手腕可多着呢。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子倘若当真贴了心护住苏颖,那么从他落在风徽征手里,便应当自行了断。 当然,风徽征跟前,他许是没这样子的机会。可是这个杀手,连试都没试过自行了断。 也对,这世间的人,贪生的多,不怕死的少。 大好性命,谁不爱惜。虽然如今,他纵然受人指使,也死罪难逃,可想来也是存了几分侥幸的心理,觉得说不准有什么机会,还能讨回自己的性命。 若是如此,那倒是好了。 耳边,却忽而听到了魍魉有些沙哑的嗓音:“小人招认就是。” 他似平时不爱说话儿,嗓音也不觉有些个艰涩干哑,听着也是令人觉得不舒坦。 元月砂非但没有欢喜,却反而轻皱眉头。 她是认准了魍魉会招,可是对方轻轻巧巧,就开了口,元月砂便是觉得心里面不稳当。 一股子天生的敏锐,让元月砂有些警惕。 苏颖怎么说也是花容月貌,天生会摆布男人。此人既然肯为苏颖杀人,必定情分非浅。 如今简简单单的,就肯松了口,咬苏颖一口。元月砂怎么想,都是觉得有些个不对劲。 元月砂的心里面沉了沉。 可苏颖却没想到这么多,她原本好似惊弓之鸟,又素来不信人。她甚至没曾像元月砂这样的想了许多,只身子一僵,入坠冰窖。 然而,她却听到魍魉缓缓言语:“既然苏夫人都已经疯癫失势,小人再替她隐瞒,也没什么用。小人多年前,因为家乡饥荒,随着母亲来到了京城。亏得苏夫人赠送衣衫食物,使得我们母子不至于饥饿而死。没几年母亲过世,也是苏家赏赐一口棺材。我深受苏夫人大恩,便算是为苏夫人双手染血,也是在所不惜。” 众人听了,不觉一愕,他主子竟然是苏夫人? 元月砂的一颗心,却也是不断的往下沉。 她到底错了,这个男子不肯自尽,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因为他担心苏颖,知晓如今有着许多证据,他若是死了,苏颖一定清白不了。 他当众招供,也是为了想要将苏颖给摘了出去。 这可真是情深一片,令人动容。 苏颖原本觉得自己身子好似僵住了,不属于自己了。可是魍魉那一句句话儿传到了苏颖耳朵里。苏颖那身子渐渐也是有了活气儿,好似因为暖和又能够动弹了。就好似冬眠的毒蛇,一旦被春日里的温暖照拂,生命与恶毒好似一下子慢慢的苏醒。她心有余悸,可是好歹魍魉仍然是帮衬着她,喜爱着她的。 这样就对了,魍魉就应该这样子,他应当好好的护着自己,牺牲性命,成全自个儿。 她的命既矜贵,又富贵,魍魉可是比不上。 平日里许了自己那么多话儿,如今也到了他该应承的时候。 她不能够死,绝对不能死! 苏颖恨不得教魍魉怎么说。 魍魉沉声说道:“苏夫人是大家闺秀,侯府嫡妻,最重脸面。可是那个时候,苏家嫡女苏锦雀喜欢上了百里策,痴缠不休,闹出了许多丑态。就连苏侯爷,也嫌苏夫人管教无方。苏夫人只恐苏侯爷以她无德,将她休掉,又担心苏暖苏樱的前程。所以她狠下心肠,让我弄死这失德的女儿。一枚细针,打在了苏锦雀脊椎之中。” “苏夫人一向瞧不上小人,只当这三餐一宿,就是恩赐。她对小人有恩,我也不合离去。后来宣王府的清夫人因为苏锦雀之事,寻上了我,许以重金,加以要挟。要我易容改装,害死十九皇子。我也是为了苏夫人遮掩,又贪图了财帛,所以为赫连清做了许多事情。后来赫连清利用范蕊娘陷害元月砂,我也一针送了范蕊娘归西。苏夫人并不知晓我私底下做过这件事情,她这样子矜贵的妇人,怎么会留意我这样子的杀手。” “可苏夫人毕竟对我有恩,后来因为元月砂害死了苏家阿樱,她心中不甘,又痛恨苏家养女,想要一石二鸟,又让我帮她杀人。所以今日,我才落在风大人手中。” 苏颖发觉魍魉也并不蠢笨,他还很会说话。魍魉将这一切事端,都是推到了苏夫人的身上。可是十九皇子的死,他却仍然让赫连清担罪。毕竟苏夫人害死自己女儿,又谋害昭华县主未遂,这些都是可以用苏夫人的死来承担的。可是十九皇子的死,那就不同。大臣之妻,谋害皇族子嗣,臣妻自然不能幸免,可是这个臣子,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苏家残害皇嗣,必定会被株连。 而说来说去,自己到底还是苏家的养女。 苏夫人可以死,可是苏颖不能被牵连掉。 苏颖原本揪紧的心,如今慢慢平复和舒坦了。 可此时此刻,她这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有些个异样的滋味。 她没想到魍魉这样子好,替自己想得这么周到。 如果自己利益相关时候,苏颖自然不会有半分怜惜。如果一支独木桥上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可活,那么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推了魍魉下去。 可是现在,苏颖被人送上了岸,魍魉还在水里面,瞧来也是活不成了。 苏颖的内心,反而不觉泛起了一股子以前从前没有过的奇异念头。 魍魉对她,实在是太好了。 好得连她这样子的人,也是禁不住有些感动。 苏颖内心之中忽而有些害怕,她生平第一次,不是为了自己害怕,而是为了别的人。 好似有一件东西,自己还算喜欢,用得顺手,可是如今却要被人生生夺走了去。 魍魉的嗓音渐渐变得低哑深沉:“我还有一个秘密,十分要紧” 他嗓音顿了顿,别人还以为他斟酌言语,可是忽而一条血肉模糊的肉块儿,带着喷涌鲜血,从魍魉口中喷出来。 最初是有人防着他自尽,可魍魉开口说了花,总不免让人失去了警惕。更何况,魍魉也不似有求死之心。他连话都没说完,谁又能想得到他居然狠下心肠,硬生生的咬了自己的舌头。 别人咬舌自尽,就算咬破了舌头上的大血管,也总不至于将整条舌头生生咬断。 可是魍魉就是能对自己这样子狠,一用力,竟将舌头齐根咬断。 那块断肉被吐了出来,血肉模糊,竟似还在轻轻的跳动。 在场的娇女们个个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苏颖原本也隐约感觉到了,可是魍魉当真这样子的时候,她脑子里却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模糊。 她忍不住想,这世上再也一个人,会好似魍魉一样,这样子对自己好了。 苏颖艳压群芳,是京城第一美人儿,裙下之臣也是不知晓多少。 可她知晓,纵然自己的美色可以让这些男人为自己做一些荒唐事,可是又有几个肯真正为自己而死呢? 除非是被挤兑的下不了台,可那也只是为了面子,而不是真为了苏颖。 就好似最近喜欢她的百里昕,这个少年郎是什么本性,苏颖一下子都看透了。百里昕虽口口声声的说喜欢自己,可连一根手指头,也舍不得为自己牺牲的。 她想,那些贵公子送自己一根钗,一块玉,魍魉努力一辈子也是买不起。 可魍魉打小就对自己好,就好似在那边塞小镇,魍魉还是个丑陋瘦弱的少年时候,也会偷偷塞自己一块糕,一片饼。 她嫉妒人家有钱人家的小姑娘能穿花红柳绿的漂亮衣衫,看见了便气得睡不着觉,一点法子都没有。 魍魉会拿了脏泥巴,扔在了那小姑娘的身上,弄花人家衣服。 可他自然也是付出了代价,之后人家下人打了魍魉一顿,还放出了恶狗撕咬,咬得魍魉遍体鲜血淋漓。别人只道他年纪小,是个无赖,心里面不舒坦,就弄坏了小姑娘的花衣衫。可是没有人知道,他这样子的半大孩子,居然会被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使唤,好似牛马一样温顺,家犬一样忠心。 那时候魍魉被狗咬了,生了病,快要死了。 苏颖只看了他一眼,就嫌他脏,咬着糖葫芦就走了,甚至懒得多理会他片刻。 可魍魉好了伤疤忘了疼,仍然好似哈巴狗儿一样,屁颠屁颠跟着自己。 苏颖自小,就没在意过什么人的。包括她那个亲娘,那个下贱娼妓。她虽然从这妓女肚子里面爬出来,却好似天性冷漠,竟无一丝一毫的母女之情。她知道自己这个亲娘,早就打好主意,等着自己岁数大一些,便用来讨好冯道士,巩固她在道观之中的地位。毕竟,她那个娘因为皮肉生意做得多了,早就粉退花残。 那个老娼妇死了,苏颖反而打心眼里欢欢喜喜的。 可魍魉对自己真好啊,他为自己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事,却从来没有索取过什么报酬。似乎只要瞧苏颖一样,就已经欢欢喜喜。苏颖无需对他多好,既不必温柔善良,也不必多才多艺,只要红唇轻轻一句吩咐,魍魉就成为最卑微的奴仆,可以为她做任何的事情。 苏颖瞪大了眼睛,魍魉挣扎的身躯,却也是映入了她那一泓清泉般的双眸之中。 她知道自己年纪越发,戾气越重,手段越狠,手腕愈狠。她也知道其中原因,因为她这个京城第一的美人儿,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明里暗里,都是要十分完美。就算别人不逼,苏颖也待自己十分苛刻。她顶着京城第一美人儿华美的套子,已经是沉得都喘不过气来。 这样子扭曲变态压抑的岁月之中,她有一个影子,能陪着她说说话,可让苏颖坦坦率率的露出真面目,而不是人前那温婉可人的假面具。 她想,其实自己还是在意他的。 其实,她都没想过自己会在意他。 苏颖以为,自己一生一世,都绝不会有真正伤心的感觉的。 可是如今,倒也还是有点。而这些许悲伤,竟似令苏颖自己也是不由得有些吃惊。 就好似她会嫉妒百里聂身边的女人,想要得到百里聂,如果得不到,那么她一定会嫉妒发疯。可是百里聂这样子完美的男人死了,她却一点都不会在乎,半点泪水都不会有。她不过少了一样没到手的可炫耀的器具,又怎么会伤心呢。 而魍魉不过是个丑陋侏儒,苏颖向来瞧不上他,也决计不会将自己高贵娇躯许给这等粗鄙穷酸的男人。 可她那假惺惺的眼泪,竟似乎有几分货真价实的心疼。 这个丑鄙之物,伴随岁月流逝,好似成为了苏颖身子的一部分。又或者,他与苏颖截然相反的外貌,其实是苏颖真正镜中投映。不知不觉,早就已经息息相关,竟似不能够分开。 地上的魍魉身躯痉挛颤抖着,最初的剧痛令人难以忍受。可渐渐的,那痛楚也好似淡了。魍魉的思绪飘飞得很远,很远。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小时候的边荒小镇上。他记得那镇子上飞扬尘土的土路,以及那些道路之上动物粪便散发出的浓浓恶臭。那些没有主人的恶狗,在镇上窜来窜去,凶狠无比。 魍魉永远记得那污秽的环境,肮脏的味道。甚至镇子上的那些有钱人,也沾染着酒色腐烂的臭味,以及那么一副极端可笑,令人厌恶的高傲蛮横。 周围的一切都是脏的,唯一干净的,就是那个叫阿颖的小女孩儿。她是如此的鲜嫩而美丽,宛如一朵娇艳的雏菊,好看又香喷喷的。而这朵雏菊,却也绝没有开在路边。开在路边的鲜花,会沾染上马车扬起的泥土,会染上动物粪便的臭味。纵然是一朵花,可那也是一朵脏兮兮的花儿。 这朵花,应该开在水井边的石头缝里面,干干净净,又十分的安静。 所以阿颖说的话儿,对于魍魉而言,有着近乎奇妙的魔力,让他言听计从。 后来,他不是一个小孩子了,经历了许多事情,离开了打小生活的小镇子,还学得了一手精妙的易容之术。他知道世上有一种人被称之为贵族,这些贵族高高在上,衣衫很好看,说话的嗓音和姿态很悦目。而这些贵族,却拥有权力,掌管着别人的命运。魍魉知道自己不过是土狗,只能远远观看,不能触摸这个世界。 可是他找到了他的阿颖,他一生之中的性命,唯一动人的希望。 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他虽不可触碰,可是他会拼尽全力,让他的阿颖越飞越高,就算牺牲了自己的性命,那也是在所不惜。 魍魉咯咯的笑着,他身子一抽一抽的,嘴唇里面却也是不觉冒起了咕咕的血珠子。 他的阿颖,美丽c高贵c无情。 可没法子啊,既然是出身下贱,若不能懂得去争,又如何能飞得更高。没人比他更理解输赢了,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不能理解,可他还是站在阿颖这一边的。 他是地上的土狗,看着天鹅在天上飞,就算自己不能飞翔,可瞧着也是不由得觉得极为欢喜,就好似自己也生出了翅膀。 其实他也担心过,担心苏颖不会接纳自己,需要自己。可他如弃犬寻到苏颖时候,苏颖到底赐给他站在自己身边的机会,他自是喜不自胜。 其实他也知晓,当自己跪倒在苏颖华丽裙摆之下时候,纵然他可以为苏颖做无数的事情,可是始终不能正大光明的站在苏颖的身边。连在人前,看一看苏颖,都是不可以。 想到了这儿,魍魉弥留之际,却也是禁不住抬起头,想在这临死之前,再多瞧苏颖一眼。 也许苏颖终究觉得自己是个该死的厌物,可他也只盼望苏颖眼中到底流转几许的柔情。 魍魉的脸颊对准了苏颖的方向,可眼前一片朦朦胧胧的,模糊得紧。 他自是心有不甘,不可以的,临死之前,无论如何,都要瞧苏颖一眼。 要瞧得清清楚楚。 苏颖想什么,她不用说一个字,魍魉也是会明明白白的。 元月砂却瞧着苏颖,缓缓言语:“苏家阿颖,你当真不认识这个人?” 这个问题,元月砂已经不止一次问苏颖了。 可此时此刻,却恍若有着一股子别样的味道。 饶是如此,此时此刻,苏颖却仍然是没半分犹豫的:“我不认得,他怎么会是母亲的人,母亲怎么会害死锦雀姐姐?我不信,他必定随口攀诬,来毁母亲清白,毁我苏家名声。不会的,决计不会的。” 魍魉努力着,许是回光返照,临死之前,眼前倒是渐渐清晰了许多。 他瞧见了苏颖,苏颖已经因为元月砂的话儿,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 他听着苏颖那些个极薄情的言语,苏颖侧过脸蛋,脸颊之上沾染了泪水。那绝美的容颜,因为脸颊的泪水,亦越发显得莹润剔透。而他,却瞧不清苏颖脸上表情。 他头一歪,顿时气绝身亡。 元月砂轻柔的叹息了一声,眸光轻轻的闪动,却也是不自禁的有些个深邃:“阿颖所言,未必没有道理,说不准苏夫人可当真是冤枉的。只可惜,事到如今,这刺客气绝身亡,再也问不出来。” 苏颖任由泪水划过了脸颊,颤声言语:“可惜母亲,母亲” 可她泪水并不是为苏夫人流的,而是为这个死去的刺客。 元月砂的话语却句句诛心:“当真可惜,就算是条走狗,总归忠心耿耿的。” 苏颖心中不觉恨极了元月砂了,为什么元月砂这样子狠,可谓句句诛心,恨不得将自个儿一颗心给生生弄碎了去。 她绝不会饶了元月砂的。 周皇后瞧着眼前血污,却不觉轻皱眉头。 眼前极可怖的场景,虽吓坏了这些个娇客。好在周皇后还不至于十分介意。 这个会易容的刺客死了,那倒是好了。 周皇后眼波流转,不觉若有所思。 当年十九皇子的死,她心里通透,知晓是赫连清下的手。至于赫连清怎么样动的手,请的什么样子杀手,那么她便不如何的了然了。 她自然不必知晓得这样子的细致,而这动手的杀手也不大可能知晓这错综复杂的内情。 如今这刺客说的是假话,可是纵然说真话,也扯不到自己头上。 不过,最好还是死了,才更干脆一些。 周皇后脸颊之上,不觉透出了不悦之色,言语冷冷:“风大人今日在皇宫之中,非但没有审出些个什么,反而让这样子的贱人,血污当场。” 风徽征那艳煞煞的眉宇之间,流转了一缕不易察觉的讽刺。 他却垂眉顺目,和声言语:“是微臣疏忽,竟未曾防住这糊涂东西,想不到,竟似自尽当场。如此污秽,却污了皇后娘娘凤目。微臣心中,却也自是有些个羞愧。” 周皇后反而不好说什么,略略生恼。 她能怎么样,总不能将风徽征这官给罢了,难道还能让风徽征受些个杖责之刑?风徽征是宠臣自然不必说,如今自己还被陛下冷着。 故而自己最多,也只能呵斥风徽征几句。 眼前风徽征垂眉顺目,也算给她这个皇后一个台阶下。 元月砂心有不甘,略略皱眉,心尖儿却也是忽而有些古怪。 风徽征那可是极聪明的人物,怎么会如此疏忽。且不必提风徽征居然大意到让这刺客自尽,以风徽征才智,在这个刺客漏洞百出的招认时候,就应当打断。 风徽征心思如尘,观察入微,必定能驳得这刺客哑口无言。可风徽征偏偏没有,如今更没有什么言语要说。 一个心性偏激,不依不饶的人,怎能如此轻轻巧巧,好似这样子就算了? 人群之中,百里雪举起了手帕,仿佛是拂去面前血腥味道。然而借着这帕儿遮掩,百里雪唇角却竟似浮起了一缕浅浅的冷笑。 百里雪清楚知晓风徽征的性子,如今轻巧处之,只怕另有蹊跷。 这刺客原本可以不死,可是如今死了,那就是风徽征乐意让他去死。 而这个刺客,可是害死十九皇子的凶手! 静贵妃当年,可是口口声声,说皇儿乃是周皇后给弄死的。如今静贵妃虽然没有提了,可是不代表别的人不会这样子想。 如今这个刺客死了,死前的供词漏洞百出,简直一塌糊涂,又有谁肯相信呢? 可叹周皇后还没想到这一层,也许还觉得这刺客死得好。却不知晓,她身染嫌疑,甚至连自己那个父皇也是会做如此想,绝不肯相信周皇后的无辜。 百里雪想得通的事情,元月砂也是想得通。 元月砂有些生恼,难怪风徽征居然是如此轻巧答应,与自己合作。 只怕风徽征,并不觉得这个刺客需要咬出苏颖。 这个刺客证明是害死十九皇子的凶手,而且如今又自尽了。别人亦自然就会觉得,这幕后指使非比寻常。 一瞬间,元月砂内心竟似泛起了缕缕的凉意。 周皇后虽无子嗣,却也是盛宠。周家身为外戚,却也是颇得宣德帝的喜爱。 偏偏就有人,一点一滴,撬动周家根基,慢慢的蚕食周家的信任。却也是步步为营,不动声色! 这份心计,可当真是极为可怖。 元月砂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这样子的盯上了风徽征。 阳光之下,风徽征一派艳煞俊秀,有着惊心动魄的锋锐。 可是元月砂却好似从风徽征身上,看到了另外一道淡淡的影子。 那个男子,总是似笑非笑,言语不正经,而又总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就好似一袭烟云水雾,使得那个人显得说不出的神秘。这天底下,却也是似乎没有人能摸透百里聂的心思,更没有人知晓,百里聂那心里面,究竟在想些个什么。 可是元月砂内心却也是恨得牙痒痒的。这碍事的东西,总是不依不饶,让自个儿好生恼火,心里面更是说不出的不痛快。 百里聂,碍事的东西。 自己好似就跟百里聂犯克,总是会碍着自己事情。 那道神秘绝美的身影,在元月砂的心底,汇成了涓涓细流,不觉扣动心弦。 纵然很是讨厌百里聂,却也是不得不承认,这世上任何人,都决不能忽略百里聂的存在。 他只需在那里坐着,浅浅微笑,轻品茶水,什么都不必做,已经能吸引住别人全部的目光,令人想要忽视,都是无能为力。 周皇后此刻一阵子心烦意乱,却未曾想得这么深,这么通透。 她慢慢的捏紧了自己手指套,心想元月砂这死丫头可真是有些令人讨厌。 只看一看,自己心里就是老大的不痛快。 所以,她不想见到元月砂这个丫头。 周皇后沉声说道:“今日这些娇客受了惊了,尤其是苏三小姐和昭华县主,都是受了委屈。你们两人则先去休息,喝些定惊汤药。至于今日宫中闹剧,本宫定然是会禀告陛下,让陛下做主。” 她寻了个由头,逐走元月砂,甚至苏颖也不过是顺带。 而言语之间,却也是暗示要挟,分明是对风徽征极为不满。 元月砂c苏颖盈盈一福,也是谢过了周皇后的恩泽了。 两人自是各怀心思。 那宫婢也领着两人,前去附近的宫室休息。 走廊深深,廊壁雕花,清风徐来,煞是清爽。 元月砂知晓苏颖是恨自己的,而她同样恨这苏颖。可她那一张精致秀丽的脸容,却沉沉静静的,仿佛并没有什么波澜。 耳边,却听着苏颖忽而厉声言语:“你们这几个宫婢先行退下,我有话儿,要和昭华县主言语。” 随行宫婢,不觉面面相觑。苏颖忽而这般言语,她们也是不知所措。 苏颖言语却厉了厉:“难道便听不懂我的话儿了?” 元月砂含笑:“苏三小姐让你们退下,那便退下吧。” 元月砂既然也开了口,那几个宫婢却也是盈盈退开,却不敢走远。 说到底,她们这些宫婢,平日里虽然只伺候宫里面的主子,可终究是下人。无缘无故,得罪宫婢,这可也没什么好处。只不过平时苏颖温和大方,向来不发脾气,时不时还会有些个赏赐。 今日这般情态,她们也是好奇万分。 苏颖胸口轻轻的起伏,可当真是气极了。不错,她是善于隐忍,可是如今却被人步步紧逼,压得她近乎崩溃。魍魉死的样子,不断在她眼前浮现,惹得苏颖心烦意乱。她不但感到伤心,更似有几分的惶然无措。这么多年了,她已然习惯依赖这个暗中的影子,依靠他为自己杀人,和他说那么几句掏心窝子的话。魍魉死了,她方才惊觉,这个男人比想象的更重要。 偏生元月砂此时此刻,还在苏颖的耳边巧笑倩兮:“阿颖,你有什么话儿想要和我说?” 苏颖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丝笑容,蕴含着一缕挑衅:“昭华县主千方百计,想要害死阿颖,今日千般算计,种种设计,当真是叹为观止。可是饶是如此,昭华县主可仍然不能奈我何。如今,我不就还在这儿,和你争和你斗。我苏颖仍然是屹立不倒,全须全尾。你拿我,可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第一次,她在元月砂面前撕破了温柔的面目,主动言语挑衅。 元月砂却没心没肺:“那看来是月砂不够努力,让阿颖瞧不上了。不过月砂才来京城几个月,就摆脱了不想要的婚事,被封为县主,勾搭上豫王,长留王和宣平侯对我也不错。萧英瞧不上我,如今家破人亡。反而阿颖你呢,怎么就没了养母,死了妹妹,少了一个狗奴才,苏家地位也是不稳当。就连阿颖名声,也没以前那么好了。来日方长,以后日子还长着呢,阿颖不必如今就对月砂失望。” 苏颖一双美眸,轻轻的闪动光彩,容色森森,流转了几分凉意:“元月砂,你怎么能这么贱,你知不知道,你害死好多人,难道你不会亏心。好好一个姑娘家,满手血腥,难道就不怕冤魂报应。你知不知道,苏夫人和阿樱,都是你害死的。不错,我是算计阿樱,毁了她清白。还有就是苏夫人,我斗得她没还手之力。可是那又怎么样?至少,我原本没想过取她们两个人性命。阿樱原本和我多好,姐妹情深,感情甚笃。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这个害人精,挑拨教唆,让她们来反我斗我,她们根本不会死!” 她甚至伸出手,狠狠的捏紧了元月砂的手掌,狠狠用力:“你知不知道,原本你没来之前,苏家上下是极为和睦的。母亲虽然有那么一点小心思,可也不是不能容我。而我们兄妹几个,可谓是极要好。可是这样子美满幸福的家庭,却毁在你的手里!” 苏颖狠狠一推,将元月砂推得靠墙,死死的捏紧了元月砂的手腕,一双眸子流转了滔天怒火,就这样子死死的盯住元月砂。 “你对付我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她们死活对不对?只将她们是棋子,是炮灰,被我害死了,你便算在我头上。死了一个,你便再找一个。元月砂,这些人固然是我动手处之,可你也是凶手!就因为你不依不饶,一心一意的,想要将我生生害死,牺牲了谁都不在乎。” “你不觉得,你自己也是个冷血无情的畜生,心狠手辣,令人作呕。从头到脚,你根本都没有人性。” 她就是要让元月砂愧疚,要让元月砂知晓,她是做了何等恶毒之事。 元月砂大约高高俯视,觉得她苏颖虚伪狠辣,可她就是要揭破元月砂,要让元月砂知道,她跟自己是一路货色。 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颖的力气用大了些个,狠狠用力,却也是有那鲜血顺着伤口渗出。 血珠子一滴滴的,顺着苏颖的手腕滴落,染红了元月砂的衣服袖子。 元月砂却不动声色,盯住了苏颖那如花娇颜,蓦然微微一笑,笑容竟有几分欣慰和甜蜜:“看来阿颖今天,当真心疼了,居然会真的伤心了,居然是这般失态。” 苏颖面容一僵,浑身冰冷。 元月砂嗤笑:“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情,这世上数一数二的绝色美女,身边那么多名门贵公子追着捧着,一番讨好。可偏偏贱成这样子,挑中了这世上最丑陋的一个男人喜欢。阿颖,你的高贵出尘,究竟跑到了哪里去了?” 元月砂的嗓音,却是轻柔又恶毒:“不过,你这样儿,我瞧着真是欢喜极了。” 苏颖面色极难看,恨不得将元月砂给生生撕了。 元月砂却猛然一推,她劲儿却也是比苏颖想的要大得多,一把,居然是将苏颖给生生推开。 苏颖跌跌撞撞的退后几步,方才终于站稳。 元月砂有些不耐擦去了自己手腕上血污,极是嫌弃。 “至于阿颖说的,我需要羞愧之事。抱歉,我心里竟无一丝一毫愧疚,半点不安。别说区区的苏家母女,便算死更多的人,我也不会半点愧疚,更不会饶了你。” “阿颖,你以为如今自己受尽委屈?其实这一切种种,不过将要开始罢了。你所拥有的一切,我呀,会一点一点给你撕下来,你想留也留不住。最后,只怕你自己都不想活了。阿颖,我说到做到,绝不会骗了你的。” 元月砂那淡漠的嗓音,竟似有几分温柔,却也是听得苏颖不寒而栗。 苏颖瞪大了眼睛,眼中流转了几许的恐惧,却好似听到了自个儿的一颗心砰砰的乱跳。 忽而,苏颖却也是瞧见了一道身影,面色不觉一怔。 百里聂不知晓什么时候,居然是到了这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4 月砂动心 苏颖的眼中,蓦然流转了那涟涟光辉。 她那满腔的怒火,一下子就没有了,只目光涟涟,故意放软了口气:“你怎么这样子恨我,你为什么非得要阿颖去死,为什么要我这样儿零零碎碎的受苦。” 元月砂却不觉冷笑:“阿颖放心,我自然也是饶不得你。” 苏颖一双眸子好似蕴含了缕缕的泪光水影,掠动了奇异的光彩,却仿佛也似蕴含了说不出的美丽瑰丽。 那一张绝美的容颜,却也好似透出了极动人的光彩。 她一个眼神,一点表情,都是有仔细的练习过,盼顾之间,自然也是辉煌流转,能尽显美态。 “如今你害死阿樱,母亲也是获罪,你怎么能这样子心狠?” 苏颖不觉声声哭诉,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拢眉皱起,不自禁的若有所思。 苏颖这般情态,不免让元月砂觉得有些诡异。 刚才苏颖,可谓是极为凶狠的。 一转眼,却也是这样子一副柔弱而美丽的样子。 元月砂忽而若有若无,唇角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缕浅浅笑容。 恐怕,苏颖是做给别人看的吧。 她不屑于回头,目光闪动,却也是不自禁缓缓言语:“只怕是阿颖贼喊捉贼,不然好端端的,苏夫人怎么就要杀你。” 苏颖心尖子一阵子的恼恨,这个元月砂,就是这样子的聪明,故而可谓是显得极为可恶。她那一颗心,可真是恨透了元月砂了。苏颖却不肯再和元月砂多说什么,再多说什么,元月砂扯出来的话儿便是会更好听。 她轻轻的一提裙摆,宛如一只蝴蝶一般,轻盈的掠出。那轻盈奔跑的姿容,竟是极动人,极为妍丽。 一举一动,却竟似透出了几分可怜无依。 “殿下!”她玫瑰色的红唇轻盈的吐出了这两个字,好似极为惊喜,好似落水的人,见到了那么一根救命稻草。恨不得,就这样儿死死的捏在了手里面,不肯放了去。 那一双眸子,却也是顿时禁不住微微一亮。 苏颖知晓自己很美,而她更知晓自己如何展露这样子的美丽。 她坐在了镜子跟前,摆布自己个儿的一颦一笑,务必让自己近乎完美。 “殿下,求殿下救救阿颖,昭华县主她,她” 她没有指责元月砂究竟对她如何,可偏偏这样儿的欲言又止,给予人无限脑补的空间。 一时之间,苏颖脑海之中流转了种种念头。 不错,百里聂是拒绝了自己,这只能证明百里聂不喜欢自己。可是,这并不代表,百里聂会讨厌自己。自己就算喜欢百里聂,也是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处处无微不至,忍气吞声,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让百里聂不欢喜的事情。 男人不就是这样子,很是要面子。就算是百里聂,多多少少也是会有这么一点的。她这个京城第一美人儿,别的什么人都瞧不上,只一心一意的跟随百里聂。这份爱慕倾倒,就算男人不喜欢,可终究还是会有几分的沾沾自喜的。 至少,不会有什么恶感。 就连那一次,自己在百里聂面前解衣,一时试图冒犯,可是事后百里聂不会也没有追究? 无论如何,自己总归还是有些个希望的。 苏颖好似站不稳一样,柔云一般的身子,轻轻的靠了过去。 她知晓自己有多美,如今又受伤了,自然不自禁的显得有些可怜。 她暗暗心忖,这世间的男子,怎么都会伸出手,将自个儿扶一下。 这样子偎依过去时候,苏颖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其实换做从前,百里聂拒绝她了,自己心高气傲,也不会施展如此手段。 可是今日,她却肯放下尊严,利用美貌和柔弱,如此明显的亲呢靠近。 也许,是因为她接二连三受到打击。不但没了魍魉,甚至以后在苏家要如何的立足,这都是要费心去想法子。 从秋猎之会的百里策,到苏家阿樱,到如今的苏夫人。接二连三的打击,也是让苏颖有些累了。 就算她是个极为坚强的女子,可是也是希望有个坚强的肩膀,可以依靠一二。 百里聂,她始终还是喜欢的。 元月砂水性杨花,可是自己偏要博得百里聂的怜惜。 苏颖的手掌,就好似要抓住百里聂的衣襟了,却让百里聂轻轻拂。 苏颖的手掌顿时一僵。 百里聂慢慢的拂过了身上的轻尘,缓缓言语:“苏三小姐,我怕衫儿脏了。” 苏颖一愕,她都没想到,百里聂居然会说出了这样子的话。 她一双手掌,已经被血水染了,通红一片,却也是极为可怜。 可惜事到如今,百里聂竟无一丝一毫的关心,反而担心自己的手掌会弄污她的衣衫。 阳光之下,百里聂虽然轻轻的戴了一层面纱,却也是依稀可分辨那极为完美的五官。 眼耳口鼻,无一不好看。 苏颖忽而心尖一热,既酸楚,又难受。 百里聂是真正的出身高贵,完美无瑕。他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一回事情,所以连怪都不屑怪。 那一双极好看的眸子,虽有宝石芳华,却冷而无情,遥不可及。 忽而之间,苏颖竟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 纵然她想要依靠,百里聂也是遥不可及的存在的。 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至于纠缠不休,撒娇弄痴。 纵然此刻是极惶恐的,可是他却也是分明就知晓。就算自己放下身段,苦苦哀求,也不能从这美玉也似的冷冰冰人身上获取些许怜爱。反而会将自己那碎布一样的自尊,狠狠的撕碎,一丝不留。 苏颖银牙忽而狠狠一咬,无论如何,自己也是绝对不会认输。 她慢慢的,收回了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面色也是不觉暗了暗。 从小到大,苏颖就学会一个道理。她想要什么东西,一定要自己伸手去摘,不然别的人也是绝不会就这样子轻轻巧巧的送到了自己面前。 苏颖任由手掌剧痛,鲜血流淌,面颊却生生挤出了一缕极妩媚的笑容,端是百媚横生。 她忍着剧痛,却犹自笑得极为娇媚动人。 “殿下当众许诺,谁要是成为东海郡主,便会纳谁为妃,想来,定然是会算数的。” 苏颖含泪一双美眸,盯着了百里聂。 那遮住了半片脸颊的俊美容貌,宛若神祇,引得人飞蛾扑火,想入非非。 苏颖言语娇媚,嗓音却也是不觉渐渐的染上了一缕淡淡的坚决。 倾慕一个人久了,就算这所谓的倾慕是功利之心,可似乎也会成为一种习惯。那么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是不禁费心留意观察。以苏颖聪慧,自然不可能不隐隐察觉,百里聂那谪仙般外貌之下,内里却也是未必如此干干净净,皓白若雪。 这极俊美的容貌之下,却隐匿非同寻常的恶劣。也许,也许百里聂也没那么喜欢元月砂。只不过,他喜爱戏弄人,喜欢看着那些个女人争他,争得头破血流,并且因此当做笑话。 可就是这样子,那又如何,她苏颖愿意去争。就算不过是百里聂眼中打发日子的好戏,她也可以演得极认真,争得极认真。 她不在乎将别的什么人,狠狠踩到了脚底下,用血肉来奠基自己的胜利。 “就算是刀山火海,阿颖也愿意赤足踏之,在所不惜。殿下人中龙凤,自然是需要得到最好的。阿颖自会证明,我便是最好的。” 苏颖不觉垂眉顺目,言语恭顺。 她才不祈求百里聂,而是要竭尽全力,将百里聂给争回来。 而百里聂的唇角,蓦然浮起了浅浅笑容,轻柔说道:“我随便说说的,别那么当真了。” 苏颖不觉为之一僵,不可置信看着百里聂。 百里聂这是什么意思? 她咬牙切齿:“殿下此言,是何意思?您在陛下跟前说的这句话,难道你要犯下欺君之罪。” 什么叫随便说说,自己可是句句泣血。 她就是想不通透,百里聂人前那么说话,难道当真只是为了抬举元月砂? 她都不明白了,元月砂又有哪里好了。 元月砂却也是向前,冷冷含笑,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闪动了缕缕的光彩:“苏家阿颖这番言语,倒是说得极为通透,竟难得说得极对。既然殿下当众将自己许成了奖品,那自然应当是公平公正。谁要是赢了,又不是皇族之女,那么殿下也应当委身从之,难道还要委身赖账?” 百里聂浅浅的挑起了眼皮,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异样风情。他那唇角不自禁的泛起了浅浅的笑容,缓缓言语:“月砂此言此语,莫非兔死狐悲,担心本王也会赖你的账。既然月砂这样子说,本王自然知错就改,在此当众立誓,谁要赢了,本王就委身于她如何?” 苏颖为之气结!百里聂如此轻佻与魅惑的模样,竟然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也似。 而自己那泣血宣誓,执念痴心,分明在百里聂谈笑之间,化为一文不值的垃圾。 百里聂却与苏颖擦肩而过,缓缓想着元月砂而去。 苏颖回头,瞧着百里聂极俊雅的背影,听着百里聂似真似假的甜言蜜语:“月砂,我还道你不如何在意于我。如今方才知晓你居然一片痴心,我这清白之躯,便交到你手上了。” 那字字句句,十分孟浪,却又好似一根羽毛,轻轻的撩拨得人的心头。 苏颖气得心如刀绞,顿时提步便走。她可谓恼极了,也是恨透了。 她想要元月砂去死,满身污秽,被人作践,踩到了泥里面,便算是死了,可也是需得挫骨扬灰。 百里聂这副极诱人的模样,她以前竟从来没见到过。换做以前,任是自己如何千般手腕,万般风情,百里聂始终就是一副木头样儿。 高高在上,无喜无怒,好似冰雕刻也似。 苏颖再按捺不住,也理会不了那么多,转身便离去。 她自然也是再也都瞧不下去。 元月砂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盯住了百里聂,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说不出的忌惮之意。百里聂若刻意起来,就好似最甜蜜的糖果,无端魅惑。可这样子的糖果,内心究竟包裹着什么,竟一点儿都不知道。 纵然聪慧如元月砂,那心里面却也是想不通透。 她可不会好似苏颖那样子,苏颖真心喜爱也罢,不是真心也罢,百里聂可以轻而易举操纵苏颖情绪。这个男子,他想要苏颖笑就笑,想让苏颖哭就哭。只要百里聂欢喜,他自可以让苏颖飞上云端,可是却又能轻而易举的让苏颖给摔下来。 苏颖虽然狠毒,原本也有几分傲气,可是百里聂却已然闹得她方寸大乱。 可是元月砂却不想这样子,她欢喜也罢,伤心也罢,却也是决计不容别的人插手。 元月砂那一双眸子之中,却也不觉浮起了坚决之色。她的喜怒哀乐,都是属于自己的。纵然百里聂想要夺走了去,她也是绝不会允许,更不会甘心。 回过神来时候,元月砂却也是轻轻的福了福:“只恐怕月砂才疏识浅,是不能够如王爷的意。要是殿下成为了苏颖的人,人家是京城第一美人,也不至于委屈了长留王殿下。” 百里聂微笑:“月砂虽然看着好似对本王冷若冰雪。可是本王却也是心知肚明。本王知晓,其实你的那颗心,却也是热情似火。之前月砂虽然拒我以千里之外,彼时我还颇为伤心,只道可谓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不过当本王心灰意冷,轻许婚事时候,却看到月砂是如此的竭力费心,争取表现。此番深情,不必明言,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元月砂早就知晓,百里聂挖了个坑,指着这个坑让自己跳下去,其后必定会装聋作哑,或者刻意卖弄。百里聂所言,什么叫不必明言。只不过自己明明白白的跟百里聂说话儿的时候,却也是没一次能说通百里聂。 百里聂言语转柔:“月砂想来也是心高气傲,想要凭着自己实力去赢,然后郡主的爵位以及本王,可都是你的了。” 元月砂生生压下了胸中一缕淡淡的火气,缓缓言语:“殿下错了,月砂曾经说过,齐大非偶,不敢高攀殿下。殿下如皓月当空,有着稀世之姿,月砂又怎么敢有什么非分之心。今日月砂御前如此言语,只不过因为月砂是个俗气得人,稀罕着荣华富贵,并非对殿下有意。” 她越说,言语却也是禁不住有些个急躁。 百里聂好似一个甜美的诱饵,就连苏颖那样子聪明狡猾的女人,都被这个诱饵所吸引了。然而元月砂却并不乐意被百里聂这极出挑的皮相所生生蛊惑。 她可不想因为百里聂,给自己个儿自找麻烦。 元月砂那眼底,却也是颇具寒意,流转淡淡的森然光彩。 百里聂嗓音却软和起来:“好了,本王亦知晓月砂心思,绝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月砂可是不要再生气。气坏了自个儿,便有些不好了。” 一番言语,却也是分明一副宽慰柔和的味道,亦不自禁使得元月砂为之气结。 百里聂软和得好似那一团棉花。就算是狠狠的一拳打下去,却也是软乎乎的,浑然不受力。 百里聂,百里聂,他真是个可恶的东西。 元月砂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自禁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恍惚之色。 她不得不承认,百里聂是极具有诱惑力的。对方有着稀世姿容,又聪明得紧,偏偏对你千般温柔,万中体贴,无时无刻撩拨缠绕。就算是颗石头,也是会被缠成一汪春水。他的百般温柔,非卿不可,非你不娶,谁又能不动心?就算是一颗铁石心肠,磨也给磨软了。 元月砂从前都没把自己当做一个女人,可是如今,有时候纵然自己想要否认,却也是总禁不住会因为百里聂而心中微动的。 她忽而收敛了自己的心神,重新硬起了心肠。就算不自欺欺人,承认百里聂的吸引力,可那又如何?百里聂心计太深,不知晓算计什么。她纵然微微有些心动,可那也不过是一种虚荣心。试问京城如此多的女郎,对百里聂百般倾慕,投怀送抱,可是百里聂却也是不屑一顾,根本毫不在意。这其中甚至包括那绝世美貌的苏颖,那位极美丽的京城第一美人儿。可是他偏偏对自己情有独钟,似乎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她到底还是一个人,自然不免有些自得念头。 然而其实,自己根本不知晓百里聂会是什么样子的人。 更何况,她身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来到了京城,只不过是为了复仇。别说百里聂那所谓的感情,也不知晓真假。纵然是真的,自己也是假的。这一切,原本都是风马牛不相及。 这样子想着,元月砂一颗心渐渐也是凉透了,那些个羞涩和焦躁,却好似被抚平了一般。而她的内心,又是一泓清泉,平静无波,安安静静的。 元月砂那精致的脸颊,却也是不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雪之色。而那一双眸子,更是禁不住灼灼生辉。她慢慢的想着,也许,也许自己之所以动心。是因为百里聂这通身的优雅,总是淡然的风情。 她不自禁的回忆起记忆之中极为恼恨的一道身影。 那个男子,浅浅含笑,风姿绰约,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子的气定神闲。 他那一张脸颊,虽然也是布满了刺青,密密麻麻,黑黑的染成了一片。 可饶是如此,无论男女,只需和他相处久了些,便定然会忽略他脸上可怖的刺青,而被他迷人的风采所打动。 白羽奴就是这样子,令人为之倾慕,心生爱慕,恨不得将自个儿一颗心都是掏给他。 元月砂那个时候,似乎也是这个样子的。 为之而动心,恨不得掏出了自个儿的一颗心。 她不知道白羽奴知道还是不知道,只要白羽奴出现在自己视线之中时候,她都是会凝视这个人。 她会瞧得极为仔细,极为用心。可是为什么如此仔细用心,其中原因,其实她都没想过。 那心里想要瞧,自然也是瞧个不休了。 彼时,她虽然是女子,可是样子看着像个男子。不但如此,她自己也将自己当成男子。 可是青麟才不会理睬,更不会细细去想,为何自己这样子想要看着这个男人。 似乎每次看着他,就会觉得心里面很安稳,甚至莫名的滋生了一缕喜乐。 甚至军营之中,暗暗谣传,说她这个凶狠的妖孽,迷恋上了白羽奴了。虽然身为男子,可是却也是迷恋上了另外一个男子。 青麟不在意,是因为白羽奴虽然教导他懂得礼数,可是她本性仍然是个野兽的。 既然是如此,她根本也是不在乎这些。 而白羽奴呢,有人刻意提及了那些个谣言,可是白羽奴却也是不过笑了笑,温温柔柔说,那些无聊的流言,就任由其随风而去吧。 这些谣言,根本不值得在乎的。 那时候的青麟,觉得白羽奴的这些话儿,可谓也是说得极对。 毕竟别人说些个什么,那么在意做什么,又不关自己的事。 当然,倘若有人,给自己说些个下流无耻的话儿,那么自己也是会将这个人打得满地找牙。 元月砂慢慢的眯起了眸子,一双眼睛流转了宛如寒水一般的光彩,涟涟生辉。 如今仔细想来,也许自己那时候还不懂,可是白羽奴应该是懂的。不过,白羽奴装聋作哑,却也是故意装这个糊涂。 可是那时候,自己的在意,也许白羽奴是清清楚楚的。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忽而一阵子的茫然,冷汗津津,仿佛是做了一场噩梦。 以前她懵懂,不懂这些,后来又恨上来,然后就报仇,然后一直也无暇去深思。 可是如今,她仔仔细细的想起来,忽而就有些明白。 也许,也许很久很久以前,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自己是,是已然爱过白羽奴的。 就算爱得连自个儿都不知道,可是毕竟也是爱过的。 元月砂只觉得自己唇齿之间一阵子的发苦,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时候,自己好傻,总是默默的关注他,仰慕他。 那样子的爱,说不出是什么情,也许是男女之情,也许是打心眼儿里的佩服和仰慕。 她那时候,以白羽奴欢喜为欢喜,以白羽奴的悲伤为悲伤,以白羽奴的愤怒为愤怒。 就是如此,让那个男子,占据了自己感情世界的全部。 所以这片天空,就这样子崩溃时候,才会痛得刻骨铭心。 而这样子的感情,她也不想再一次品尝到了,她更加不想再将自己的感情,寄托在了别人的身上。 她胡思乱想,心思起伏,一时之间,竟然是精神恍惚。 就连百里聂捏住了她的手掌,她却也是恍然未觉。 回过神来时候,自己的手掌已经是被百里聂捏在了手掌心了。 元月砂有些着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耳边却听着百里聂轻轻的呵斥:“不要动,手都被自己弄伤了,真是不知晓分寸。怎么对自己,这力气也是不知晓轻重,这般不知分成?” 元月砂的伤,是她听到了东海王妃提及海陵郡时候,生生弄伤的。 无论如何,海陵郡是她胸中的痛,怎么样都是不会好的。 不知不觉,指甲便是将手掌弄伤了。 自小她便是有这样子的毛病,一旦有什么极紧张的事情,就会去掐自己的手掌心。 可是这只是小伤,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百里聂却也是极为在乎,仔仔细细弄干净了伤口,又敷药了,再用帕子轻轻的包扎好了。 他温柔体贴,似乎比宫中的御医还要小心和仔细。 而他在元月砂的跟前,更是放下了做王爷的身段儿,居然是如此小心。 元月砂的容色,却也是不觉动了动。 耳边,仿佛回荡起了相似的言语:“青麟,不要每次恼怒憋着气时候,就弄伤自己的手。” 这样子的话,曾经有人跟自己说过,而这个人自然就是白羽奴。 每一次,白羽奴都是会如此呵斥,然后亲手包扎。 那时候,她反而觉得有些莫名,不知所措。 他们是战士,上了战场,更重更严的伤,她都是有受伤过。 既然是如此,这样子小小的伤口,白羽奴又何必如此上心,心心念念,这样儿的服侍呢。 不过,那时候她虽然很莫名,可是却还是受用的。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白羽奴为她细细的包扎伤口的时候,她的内心之中却也是涌动了几许的甜蜜和欢喜。 似乎那个时候,竟然也是很开心的。 仔细想想,那时候白羽奴对自己当真也是很不错。一件小事,那也是体贴入微,温柔仔细,小心翼翼。这样子天长日久,这样子水磨工夫,自己又怎么会不为之动容呢? 那熟悉的话语,熟悉的举动,却如此浮现在了元月砂的面前,竟似融合在一道。 百里聂眼中里面充满了溺死人的温柔,温和的说道:“所以月砂,如果下一次,你若是十分紧张,可以换种法子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不必如今,弄伤了自己的手掌,伤损自己的躯体。” 元月砂瞧着他,就这样子盯着眼前十分俊朗的容颜,如水温柔的眸子。 然而这张脸,在元月砂的跟前,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张脸颊。 那张脸颊,可是没有如今这样子的美,脸蛋之上也是布满了黑漆漆的刺青。可是只要这张脸的主人轻轻的笑一笑,就算这张脸布满了刺青,却也是不觉令人心醉神迷,为之心魂摇曳。 元月砂眼神流转了一缕迷茫,蓦然却也是渐渐的坚决起来了,焕发了一股子坚决的光彩。她不由自主的轻轻的伸出了刚刚包扎好的手,按住了脸前这极为俊朗的容颜,禁不住目光灼灼,若有所思。 忽而来到,看似有那么亲呢的举动,却也是顿时使得百里聂微微一僵。 不过片刻,旋即百里聂却也是回过神来了,不动声色的,如此凝视着元月砂。 元月砂的眼睛里面,流转了锋锐的光彩,没有少女怀春的喜悦,也是没有豆蔻少女的羞涩。而在她的眼里,却也是只有那浓浓的审视,以及说不尽的怀疑。 而百里聂也是并没有说些个什么,只在唇角浮起了浅浅的笑容,温柔体贴的凝视着眼前这个举止突兀的少女。 元月砂一咬牙,却也是轻轻的摘去了百里聂面色的面纱,然后那手掌,却也是近乎有些贪婪的抚摸上了百里聂的脸颊。而这份贪婪,却也是并不蕴含丝毫的情意,而是蕴含了十分急切的疑虑。仿佛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元月砂亲手解开。 她那手指,却也是禁不住描摹属于百里聂的五官,仿佛要将这男子的五官,就这样子极为深刻的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 然后,再与记忆之中的身影,加以比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5 月砂验身 苏颖的眼中,蓦然流转了那涟涟光辉。 她那满腔的怒火,一下子就没有了,只目光涟涟,故意放软了口气:“你怎么这样子恨我,你为什么非得要阿颖去死,为什么要我这样儿零零碎碎的受苦。” 元月砂却不觉冷笑:“阿颖放心,我自然也是饶不得你。” 苏颖一双眸子好似蕴含了缕缕的泪光水影,掠动了奇异的光彩,却仿佛也似蕴含了说不出的美丽瑰丽。 那一张绝美的容颜,却也好似透出了极动人的光彩。 她一个眼神,一点表情,都是有仔细的练习过,盼顾之间,自然也是辉煌流转,能尽显美态。 “如今你害死阿樱,母亲也是获罪,你怎么能这样子心狠?” 苏颖不觉声声哭诉,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拢眉皱起,不自禁的若有所思。 苏颖这般情态,不免让元月砂觉得有些诡异。 刚才苏颖,可谓是极为凶狠的。 一转眼,却也是这样子一副柔弱而美丽的样子。 元月砂忽而若有若无,唇角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缕浅浅笑容。 恐怕,苏颖是做给别人看的吧。 她不屑于回头,目光闪动,却也是不自禁缓缓言语:“只怕是阿颖贼喊捉贼,不然好端端的,苏夫人怎么就要杀你。” 苏颖心尖子一阵子的恼恨,这个元月砂,就是这样子的聪明,故而可谓是显得极为可恶。她那一颗心,可真是恨透了元月砂了。苏颖却不肯再和元月砂多说什么,再多说什么,元月砂扯出来的话儿便是会更好听。 她轻轻的一提裙摆,宛如一只蝴蝶一般,轻盈的掠出。那轻盈奔跑的姿容,竟是极动人,极为妍丽。 一举一动,却竟似透出了几分可怜无依。 “殿下!”她玫瑰色的红唇轻盈的吐出了这两个字,好似极为惊喜,好似落水的人,见到了那么一根救命稻草。恨不得,就这样儿死死的捏在了手里面,不肯放了去。 那一双眸子,却也是顿时禁不住微微一亮。 苏颖知晓自己很美,而她更知晓自己如何展露这样子的美丽。 她坐在了镜子跟前,摆布自己个儿的一颦一笑,务必让自己近乎完美。 “殿下,求殿下救救阿颖,昭华县主她,她” 她没有指责元月砂究竟对她如何,可偏偏这样儿的欲言又止,给予人无限脑补的空间。 一时之间,苏颖脑海之中流转了种种念头。 不错,百里聂是拒绝了自己,这只能证明百里聂不喜欢自己。可是,这并不代表,百里聂会讨厌自己。自己就算喜欢百里聂,也是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处处无微不至,忍气吞声,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让百里聂不欢喜的事情。 男人不就是这样子,很是要面子。就算是百里聂,多多少少也是会有这么一点的。她这个京城第一美人儿,别的什么人都瞧不上,只一心一意的跟随百里聂。这份爱慕倾倒,就算男人不喜欢,可终究还是会有几分的沾沾自喜的。 至少,不会有什么恶感。 就连那一次,自己在百里聂面前解衣,一时试图冒犯,可是事后百里聂不会也没有追究? 无论如何,自己总归还是有些个希望的。 苏颖好似站不稳一样,柔云一般的身子,轻轻的靠了过去。 她知晓自己有多美,如今又受伤了,自然不自禁的显得有些可怜。 她暗暗心忖,这世间的男子,怎么都会伸出手,将自个儿扶一下。 这样子偎依过去时候,苏颖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其实换做从前,百里聂拒绝她了,自己心高气傲,也不会施展如此手段。 可是今日,她却肯放下尊严,利用美貌和柔弱,如此明显的亲呢靠近。 也许,是因为她接二连三受到打击。不但没了魍魉,甚至以后在苏家要如何的立足,这都是要费心去想法子。 从秋猎之会的百里策,到苏家阿樱,到如今的苏夫人。接二连三的打击,也是让苏颖有些累了。 就算她是个极为坚强的女子,可是也是希望有个坚强的肩膀,可以依靠一二。 百里聂,她始终还是喜欢的。 元月砂水性杨花,可是自己偏要博得百里聂的怜惜。 苏颖的手掌,就好似要抓住百里聂的衣襟了,却让百里聂轻轻拂。 苏颖的手掌顿时一僵。 百里聂慢慢的拂过了身上的轻尘,缓缓言语:“苏三小姐,我怕衫儿脏了。” 苏颖一愕,她都没想到,百里聂居然会说出了这样子的话。 她一双手掌,已经被血水染了,通红一片,却也是极为可怜。 可惜事到如今,百里聂竟无一丝一毫的关心,反而担心自己的手掌会弄污她的衣衫。 阳光之下,百里聂虽然轻轻的戴了一层面纱,却也是依稀可分辨那极为完美的五官。 眼耳口鼻,无一不好看。 苏颖忽而心尖一热,既酸楚,又难受。 百里聂是真正的出身高贵,完美无瑕。他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一回事情,所以连怪都不屑怪。 那一双极好看的眸子,虽有宝石芳华,却冷而无情,遥不可及。 忽而之间,苏颖竟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 纵然她想要依靠,百里聂也是遥不可及的存在的。 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至于纠缠不休,撒娇弄痴。 纵然此刻是极惶恐的,可是他却也是分明就知晓。就算自己放下身段,苦苦哀求,也不能从这美玉也似的冷冰冰人身上获取些许怜爱。反而会将自己那碎布一样的自尊,狠狠的撕碎,一丝不留。 苏颖银牙忽而狠狠一咬,无论如何,自己也是绝对不会认输。 她慢慢的,收回了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面色也是不觉暗了暗。 从小到大,苏颖就学会一个道理。她想要什么东西,一定要自己伸手去摘,不然别的人也是绝不会就这样子轻轻巧巧的送到了自己面前。 苏颖任由手掌剧痛,鲜血流淌,面颊却生生挤出了一缕极妩媚的笑容,端是百媚横生。 她忍着剧痛,却犹自笑得极为娇媚动人。 “殿下当众许诺,谁要是成为东海郡主,便会纳谁为妃,想来,定然是会算数的。” 苏颖含泪一双美眸,盯着了百里聂。 那遮住了半片脸颊的俊美容貌,宛若神祇,引得人飞蛾扑火,想入非非。 苏颖言语娇媚,嗓音却也是不觉渐渐的染上了一缕淡淡的坚决。 倾慕一个人久了,就算这所谓的倾慕是功利之心,可似乎也会成为一种习惯。那么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是不禁费心留意观察。以苏颖聪慧,自然不可能不隐隐察觉,百里聂那谪仙般外貌之下,内里却也是未必如此干干净净,皓白若雪。 这极俊美的容貌之下,却隐匿非同寻常的恶劣。也许,也许百里聂也没那么喜欢元月砂。只不过,他喜爱戏弄人,喜欢看着那些个女人争他,争得头破血流,并且因此当做笑话。 可就是这样子,那又如何,她苏颖愿意去争。就算不过是百里聂眼中打发日子的好戏,她也可以演得极认真,争得极认真。 她不在乎将别的什么人,狠狠踩到了脚底下,用血肉来奠基自己的胜利。 “就算是刀山火海,阿颖也愿意赤足踏之,在所不惜。殿下人中龙凤,自然是需要得到最好的。阿颖自会证明,我便是最好的。” 苏颖不觉垂眉顺目,言语恭顺。 她才不祈求百里聂,而是要竭尽全力,将百里聂给争回来。 而百里聂的唇角,蓦然浮起了浅浅笑容,轻柔说道:“我随便说说的,别那么当真了。” 苏颖不觉为之一僵,不可置信看着百里聂。 百里聂这是什么意思? 她咬牙切齿:“殿下此言,是何意思?您在陛下跟前说的这句话,难道你要犯下欺君之罪。” 什么叫随便说说,自己可是句句泣血。 她就是想不通透,百里聂人前那么说话,难道当真只是为了抬举元月砂? 她都不明白了,元月砂又有哪里好了。 元月砂却也是向前,冷冷含笑,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闪动了缕缕的光彩:“苏家阿颖这番言语,倒是说得极为通透,竟难得说得极对。既然殿下当众将自己许成了奖品,那自然应当是公平公正。谁要是赢了,又不是皇族之女,那么殿下也应当委身从之,难道还要委身赖账?” 百里聂浅浅的挑起了眼皮,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异样风情。他那唇角不自禁的泛起了浅浅的笑容,缓缓言语:“月砂此言此语,莫非兔死狐悲,担心本王也会赖你的账。既然月砂这样子说,本王自然知错就改,在此当众立誓,谁要赢了,本王就委身于她如何?” 苏颖为之气结!百里聂如此轻佻与魅惑的模样,竟然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也似。 而自己那泣血宣誓,执念痴心,分明在百里聂谈笑之间,化为一文不值的垃圾。 百里聂却与苏颖擦肩而过,缓缓想着元月砂而去。 苏颖回头,瞧着百里聂极俊雅的背影,听着百里聂似真似假的甜言蜜语:“月砂,我还道你不如何在意于我。如今方才知晓你居然一片痴心,我这清白之躯,便交到你手上了。” 那字字句句,十分孟浪,却又好似一根羽毛,轻轻的撩拨得人的心头。 苏颖气得心如刀绞,顿时提步便走。她可谓恼极了,也是恨透了。 她想要元月砂去死,满身污秽,被人作践,踩到了泥里面,便算是死了,可也是需得挫骨扬灰。 百里聂这副极诱人的模样,她以前竟从来没见到过。换做以前,任是自己如何千般手腕,万般风情,百里聂始终就是一副木头样儿。 高高在上,无喜无怒,好似冰雕刻也似。 苏颖再按捺不住,也理会不了那么多,转身便离去。 她自然也是再也都瞧不下去。 元月砂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盯住了百里聂,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说不出的忌惮之意。百里聂若刻意起来,就好似最甜蜜的糖果,无端魅惑。可这样子的糖果,内心究竟包裹着什么,竟一点儿都不知道。 纵然聪慧如元月砂,那心里面却也是想不通透。 她可不会好似苏颖那样子,苏颖真心喜爱也罢,不是真心也罢,百里聂可以轻而易举操纵苏颖情绪。这个男子,他想要苏颖笑就笑,想让苏颖哭就哭。只要百里聂欢喜,他自可以让苏颖飞上云端,可是却又能轻而易举的让苏颖给摔下来。 苏颖虽然狠毒,原本也有几分傲气,可是百里聂却已然闹得她方寸大乱。 可是元月砂却不想这样子,她欢喜也罢,伤心也罢,却也是决计不容别的人插手。 元月砂那一双眸子之中,却也不觉浮起了坚决之色。她的喜怒哀乐,都是属于自己的。纵然百里聂想要夺走了去,她也是绝不会允许,更不会甘心。 回过神来时候,元月砂却也是轻轻的福了福:“只恐怕月砂才疏识浅,是不能够如王爷的意。要是殿下成为了苏颖的人,人家是京城第一美人,也不至于委屈了长留王殿下。” 百里聂微笑:“月砂虽然看着好似对本王冷若冰雪。可是本王却也是心知肚明。本王知晓,其实你的那颗心,却也是热情似火。之前月砂虽然拒我以千里之外,彼时我还颇为伤心,只道可谓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不过当本王心灰意冷,轻许婚事时候,却看到月砂是如此的竭力费心,争取表现。此番深情,不必明言,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元月砂早就知晓,百里聂挖了个坑,指着这个坑让自己跳下去,其后必定会装聋作哑,或者刻意卖弄。百里聂所言,什么叫不必明言。只不过自己明明白白的跟百里聂说话儿的时候,却也是没一次能说通百里聂。 百里聂言语转柔:“月砂想来也是心高气傲,想要凭着自己实力去赢,然后郡主的爵位以及本王,可都是你的了。” 元月砂生生压下了胸中一缕淡淡的火气,缓缓言语:“殿下错了,月砂曾经说过,齐大非偶,不敢高攀殿下。殿下如皓月当空,有着稀世之姿,月砂又怎么敢有什么非分之心。今日月砂御前如此言语,只不过因为月砂是个俗气得人,稀罕着荣华富贵,并非对殿下有意。” 她越说,言语却也是禁不住有些个急躁。 百里聂好似一个甜美的诱饵,就连苏颖那样子聪明狡猾的女人,都被这个诱饵所吸引了。然而元月砂却并不乐意被百里聂这极出挑的皮相所生生蛊惑。 她可不想因为百里聂,给自己个儿自找麻烦。 元月砂那眼底,却也是颇具寒意,流转淡淡的森然光彩。 百里聂嗓音却软和起来:“好了,本王亦知晓月砂心思,绝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月砂可是不要再生气。气坏了自个儿,便有些不好了。” 一番言语,却也是分明一副宽慰柔和的味道,亦不自禁使得元月砂为之气结。 百里聂软和得好似那一团棉花。就算是狠狠的一拳打下去,却也是软乎乎的,浑然不受力。 百里聂,百里聂,他真是个可恶的东西。 元月砂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自禁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恍惚之色。 她不得不承认,百里聂是极具有诱惑力的。对方有着稀世姿容,又聪明得紧,偏偏对你千般温柔,万中体贴,无时无刻撩拨缠绕。就算是颗石头,也是会被缠成一汪春水。他的百般温柔,非卿不可,非你不娶,谁又能不动心?就算是一颗铁石心肠,磨也给磨软了。 元月砂从前都没把自己当做一个女人,可是如今,有时候纵然自己想要否认,却也是总禁不住会因为百里聂而心中微动的。 她忽而收敛了自己的心神,重新硬起了心肠。就算不自欺欺人,承认百里聂的吸引力,可那又如何?百里聂心计太深,不知晓算计什么。她纵然微微有些心动,可那也不过是一种虚荣心。试问京城如此多的女郎,对百里聂百般倾慕,投怀送抱,可是百里聂却也是不屑一顾,根本毫不在意。这其中甚至包括那绝世美貌的苏颖,那位极美丽的京城第一美人儿。可是他偏偏对自己情有独钟,似乎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她到底还是一个人,自然不免有些自得念头。 然而其实,自己根本不知晓百里聂会是什么样子的人。 更何况,她身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来到了京城,只不过是为了复仇。别说百里聂那所谓的感情,也不知晓真假。纵然是真的,自己也是假的。这一切,原本都是风马牛不相及。 这样子想着,元月砂一颗心渐渐也是凉透了,那些个羞涩和焦躁,却好似被抚平了一般。而她的内心,又是一泓清泉,平静无波,安安静静的。 元月砂那精致的脸颊,却也是不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雪之色。而那一双眸子,更是禁不住灼灼生辉。她慢慢的想着,也许,也许自己之所以动心。是因为百里聂这通身的优雅,总是淡然的风情。 她不自禁的回忆起记忆之中极为恼恨的一道身影。 那个男子,浅浅含笑,风姿绰约,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子的气定神闲。 他那一张脸颊,虽然也是布满了刺青,密密麻麻,黑黑的染成了一片。 可饶是如此,无论男女,只需和他相处久了些,便定然会忽略他脸上可怖的刺青,而被他迷人的风采所打动。 白羽奴就是这样子,令人为之倾慕,心生爱慕,恨不得将自个儿一颗心都是掏给他。 元月砂那个时候,似乎也是这个样子的。 为之而动心,恨不得掏出了自个儿的一颗心。 她不知道白羽奴知道还是不知道,只要白羽奴出现在自己视线之中时候,她都是会凝视这个人。 她会瞧得极为仔细,极为用心。可是为什么如此仔细用心,其中原因,其实她都没想过。 那心里想要瞧,自然也是瞧个不休了。 彼时,她虽然是女子,可是样子看着像个男子。不但如此,她自己也将自己当成男子。 可是青麟才不会理睬,更不会细细去想,为何自己这样子想要看着这个男人。 似乎每次看着他,就会觉得心里面很安稳,甚至莫名的滋生了一缕喜乐。 甚至军营之中,暗暗谣传,说她这个凶狠的妖孽,迷恋上了白羽奴了。虽然身为男子,可是却也是迷恋上了另外一个男子。 青麟不在意,是因为白羽奴虽然教导他懂得礼数,可是她本性仍然是个野兽的。 既然是如此,她根本也是不在乎这些。 而白羽奴呢,有人刻意提及了那些个谣言,可是白羽奴却也是不过笑了笑,温温柔柔说,那些无聊的流言,就任由其随风而去吧。 这些谣言,根本不值得在乎的。 那时候的青麟,觉得白羽奴的这些话儿,可谓也是说得极对。 毕竟别人说些个什么,那么在意做什么,又不关自己的事。 当然,倘若有人,给自己说些个下流无耻的话儿,那么自己也是会将这个人打得满地找牙。 元月砂慢慢的眯起了眸子,一双眼睛流转了宛如寒水一般的光彩,涟涟生辉。 如今仔细想来,也许自己那时候还不懂,可是白羽奴应该是懂的。不过,白羽奴装聋作哑,却也是故意装这个糊涂。 可是那时候,自己的在意,也许白羽奴是清清楚楚的。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忽而一阵子的茫然,冷汗津津,仿佛是做了一场噩梦。 以前她懵懂,不懂这些,后来又恨上来,然后就报仇,然后一直也无暇去深思。 可是如今,她仔仔细细的想起来,忽而就有些明白。 也许,也许很久很久以前,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自己是,是已然爱过白羽奴的。 就算爱得连自个儿都不知道,可是毕竟也是爱过的。 元月砂只觉得自己唇齿之间一阵子的发苦,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时候,自己好傻,总是默默的关注他,仰慕他。 那样子的爱,说不出是什么情,也许是男女之情,也许是打心眼儿里的佩服和仰慕。 她那时候,以白羽奴欢喜为欢喜,以白羽奴的悲伤为悲伤,以白羽奴的愤怒为愤怒。 就是如此,让那个男子,占据了自己感情世界的全部。 所以这片天空,就这样子崩溃时候,才会痛得刻骨铭心。 而这样子的感情,她也不想再一次品尝到了,她更加不想再将自己的感情,寄托在了别人的身上。 她胡思乱想,心思起伏,一时之间,竟然是精神恍惚。 就连百里聂捏住了她的手掌,她却也是恍然未觉。 回过神来时候,自己的手掌已经是被百里聂捏在了手掌心了。 元月砂有些着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耳边却听着百里聂轻轻的呵斥:“不要动,手都被自己弄伤了,真是不知晓分寸。怎么对自己,这力气也是不知晓轻重,这般不知分成?” 元月砂的伤,是她听到了东海王妃提及海陵郡时候,生生弄伤的。 无论如何,海陵郡是她胸中的痛,怎么样都是不会好的。 不知不觉,指甲便是将手掌弄伤了。 自小她便是有这样子的毛病,一旦有什么极紧张的事情,就会去掐自己的手掌心。 可是这只是小伤,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百里聂却也是极为在乎,仔仔细细弄干净了伤口,又敷药了,再用帕子轻轻的包扎好了。 他温柔体贴,似乎比宫中的御医还要小心和仔细。 而他在元月砂的跟前,更是放下了做王爷的身段儿,居然是如此小心。 元月砂的容色,却也是不觉动了动。 耳边,仿佛回荡起了相似的言语:“青麟,不要每次恼怒憋着气时候,就弄伤自己的手。” 这样子的话,曾经有人跟自己说过,而这个人自然就是白羽奴。 每一次,白羽奴都是会如此呵斥,然后亲手包扎。 那时候,她反而觉得有些莫名,不知所措。 他们是战士,上了战场,更重更严的伤,她都是有受伤过。 既然是如此,这样子小小的伤口,白羽奴又何必如此上心,心心念念,这样儿的服侍呢。 不过,那时候她虽然很莫名,可是却还是受用的。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白羽奴为她细细的包扎伤口的时候,她的内心之中却也是涌动了几许的甜蜜和欢喜。 似乎那个时候,竟然也是很开心的。 仔细想想,那时候白羽奴对自己当真也是很不错。一件小事,那也是体贴入微,温柔仔细,小心翼翼。这样子天长日久,这样子水磨工夫,自己又怎么会不为之动容呢? 那熟悉的话语,熟悉的举动,却如此浮现在了元月砂的面前,竟似融合在一道。 百里聂眼中里面充满了溺死人的温柔,温和的说道:“所以月砂,如果下一次,你若是十分紧张,可以换种法子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不必如今,弄伤了自己的手掌,伤损自己的躯体。” 元月砂瞧着他,就这样子盯着眼前十分俊朗的容颜,如水温柔的眸子。 然而这张脸,在元月砂的跟前,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张脸颊。 那张脸颊,可是没有如今这样子的美,脸蛋之上也是布满了黑漆漆的刺青。可是只要这张脸的主人轻轻的笑一笑,就算这张脸布满了刺青,却也是不觉令人心醉神迷,为之心魂摇曳。 元月砂眼神流转了一缕迷茫,蓦然却也是渐渐的坚决起来了,焕发了一股子坚决的光彩。她不由自主的轻轻的伸出了刚刚包扎好的手,按住了脸前这极为俊朗的容颜,禁不住目光灼灼,若有所思。 忽而来到,看似有那么亲呢的举动,却也是顿时使得百里聂微微一僵。 不过片刻,旋即百里聂却也是回过神来了,不动声色的,如此凝视着元月砂。 元月砂的眼睛里面,流转了锋锐的光彩,没有少女怀春的喜悦,也是没有豆蔻少女的羞涩。而在她的眼里,却也是只有那浓浓的审视,以及说不尽的怀疑。 而百里聂也是并没有说些个什么,只在唇角浮起了浅浅的笑容,温柔体贴的凝视着眼前这个举止突兀的少女。 元月砂一咬牙,却也是轻轻的摘去了百里聂面色的面纱,然后那手掌,却也是近乎有些贪婪的抚摸上了百里聂的脸颊。而这份贪婪,却也是并不蕴含丝毫的情意,而是蕴含了十分急切的疑虑。仿佛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元月砂亲手解开。 她那手指,却也是禁不住描摹属于百里聂的五官,仿佛要将这男子的五官,就这样子极为深刻的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 然后,再与记忆之中的身影,加以比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6 公主凶狠 元月砂下意识不觉闭上了一双眼睛,却不觉触手温热,仿若指尖所触,就是男子那布满了漆黑刺青的面容。 却忽而睁开了眼睛,烙印在脑海之中的那道身影顿时不觉烟消云散。 入目,却是眼前这张倾国倾城,可称祸水的苍白俊容。 她嗓子发干,舌头发直,一时说不出话。 虽然是无凭无据,可是那么一个念头却也是由着在元月砂的心口滋生,一时之间,竟似生成了漫天大树。就算元月砂努力去压,却也是压不下去。 记忆之中的脸容,与眼前男子糅合在一起。 眼前苍白的俊容,一双眸子,却也是掠动了惊心动魄的光彩。 是他吗?当真是他? 不过,不过有一样却是不一样的。她和那个男子相处近乎十年,虽然知晓他狡诈多智,聪慧无比,手段厉害。这些,也可说成是天生卑劣无耻。 然而白羽奴,却是个极为拘禁的男人啊。 他的那方面,却也是极为守礼的。 她记得有一次,自己闯入了白羽奴的营帐,可巧对方正欲沐浴。她瞪着一双眼珠子,也不知晓避忌。可是白羽奴却难得失去了镇定,惊慌失措。乃至于,那时候一抹红晕,居然是染上了白羽奴的耳垂。 对于青麟而言,白羽奴一向都是极为镇定,仿佛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都是天塌不惊,绝不会因此而动容的。然而那一刻的白羽奴,却偏生是难得流露出如此难得一见的窘迫。 她自然印象深刻,刻骨铭心。 也因为这样儿,元月砂内心之中竟然是生出了一缕好奇。 有一段时间,军营里面还有传闻,说有人女扮男装,混入了军营。只可惜这些军汉议论的对象居然并不是真正的女人元月砂,反而是白羽奴。 白羽奴好洁,每隔几日都是会沐浴,将身躯洗得干干净净的。可是每次沐浴,却并不肯要军奴服侍,都是要单独一个营帐,自行沐浴。这军中有品阶的军官,同样也是会挑选下等士兵服侍,并不在意这些,可是白羽奴却也是与所有的人不同,似总是喜爱一个人独来独往。 他睡觉洗澡,一定要一个人在。别的兵汉,可并没有白羽奴这样子的毛病。既然白羽奴是这样子的与众不同,自然也是不觉惹人疑窦,更令人禁不住生出了几许的好奇。 别人都说,别看白羽奴刺青难看,说不准是个女人。 青麟最开始听到时候,总气得出手教训。可是听得多了,却也是禁不住有些个怀疑。 她记得有一次,白羽奴受伤了,她掩不住内心疑惑,假意服侍为白羽奴裹伤,却忍不住伸手按了白羽奴那胸口好几下。惹得对方脸蛋通红,十分气恼。彼时白羽奴也拿不准自己是不是故意的,故而也是隐忍不发。直到青麟的魔爪,居然要假惺惺的扒开白羽奴的裤子,口口声声说要为白羽奴包扎大腿之上的伤口。就这样子,白羽奴才将青麟一巴掌拍走了。 青麟那时候,可是个狼崽子,没脸没皮,更不太在意什么仁义道德。 她为了达到目的,可是不肯罢休。 乃至于,她甚至偷窥白羽奴沐浴,想要看看白羽奴是男是女。 这样子做的,并不是青麟一个,亦有别的士兵好奇。 毕竟那些关于白羽奴的军中传闻可谓是颇为离谱,只说他面上刺青其实也是故意涂抹下去的。白羽奴沐浴时候,洗去了刺青,那可是个绝色美人儿,令人十分心动。 这军营之中,最缺的自然就是女人。让别人这样子一说,也自然也是有急色的不觉砰然而心动,想要去看看。不过别的人,却被白羽奴的软剑,将眼珠子生生的挑起了出来。 青麟反而并不在乎,她既不在乎别人偷窥白羽奴洗澡,也是并不在乎白羽奴挑了别人的眼睛珠子。 这海陵的军营,就是这样子的一个地方,弱肉强食,争得可谓是你死我活。 她自然也是要去瞧一瞧。 可那一次,她自然武功不敌白羽奴,也被白羽奴用剑比住了咽喉,逼到了帐篷一角。 那一次,白羽奴可当真是被青麟给气疯了,当真可谓是气得不得了。 青麟从前,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模样。 她都禁不住有些委屈,不过是看看洗澡,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简直就是小题大做。白羽奴忍了又忍,到底没将青麟眼珠子挑出来,只一剑割断了青麟的一缕头发,只说了那么一句现在你可看得清楚了。 然后,白羽奴才用浴巾扯来遮挡住全无遮拦的下身。 青麟居然还点点头,这却也是分明气煞了白羽奴。 惹得白羽奴当时放下了狠话,恶狠狠的言语,要有下一次,绝对杀了青麟。 青麟却自然没觉得有什么,她看得很清楚,白羽奴是个男人。既然心中的疑虑被解决,青麟自然不会再看第二次。她只是不明白,既然是这样子,为什么白羽奴还如此害羞?又或许,白羽奴别的方面十分的厉害,可是这方面却也是极为羞涩而清纯的。 后来,后来她自然也是想尽法子,为了白羽奴去澄清了。 然后满军营的人都是知晓了,青麟是亲自检验过的,白羽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并不是什么小姑娘。 彼时白羽奴却也是冷冷含笑,表示自己难道还感激青麟这番澄清不成? 那时候,那些事情,仿若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元月砂轻轻的合上了眸子,一双眸子却也是微微有些潮润和颤抖。 是了,这就是让元月砂疑窦无比的地方。 白羽奴那股子拘谨,绝非假装出来的。可是如今的长留王殿下,虽然看似有那么一张谪仙般的容貌,却也是无比的风骚和无耻,对女人方面,似乎也是没那么纯情。 那些没皮没脸,连绵不绝的情话,乃至于对自己种种挑逗,这都不是记忆之中的白羽奴能够做得出来的。 百里聂,当真就是白羽奴?她忽而有些不能够肯定,也是不能够相信了。 元月砂蓦然回过神来,一时惊悸,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 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掌,可是这只手却也是忽而被百里聂伸手紧紧的捏住了。 便是想要抽回去,似乎也是不能够。 百里聂轻笑:“月砂摸够了,我就知道,月砂是对我有些感情的,绝对不是月砂你所言的那般无情无义。你对本王,还是有些感觉。就算只喜欢本王这么一张脸皮,我的心里面,那也是欢喜的,你说是不是呢?” 一边说着,他淡而无色的唇瓣,却也是轻轻的吻了元月砂掌心一下。 元月砂飞快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掌,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恼怒之色,不觉颤声言语:“王爷请自重!” 百里聂一双眸子却也是浮起了淡淡的无辜:“月砂撩拨完本王,让我心神荡漾,又怎么能自重。” 他蓦然凑过去,去吻元月砂的唇瓣,元月砂不觉头一侧,只让百里聂轻轻的吻到了自个儿的唇角。 百里聂却不依不饶,头一偏,凑过去,偏生硬吻住了元月砂的唇瓣。 少女的唇瓣,是火热的,而百里聂的唇,却是冷冰冰的。这样子的温度,却也是让百里聂的眸子,一瞬间微微有些恍惚。 旋即,一股子巨力,却也是生生的将百里聂推开。 元月砂那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顿时流转了滔天的怒火。 她推开了百里聂的身躯,让百里聂的后背紧紧的靠着树干。 却一伸手,干脆的去解百里聂的衣衫。 是了,别的可以作假,可是身上的伤痕却不能作假。 她和白羽奴在一起十年,那十年间,自己经常为白羽奴裹伤。她也是看过白羽奴的身躯,每一条的伤疤,都是记得清清楚楚。不会错的,这是最为直接的办法,可以瞧得清清楚楚的。 然而百里聂却也是一派的漫不经心,温温柔柔的说道:“月砂可是太过于热情,让本王有些经受不住啊。” 他轻柔的嗤笑着,却也是任由元月砂如狼似虎的给自己宽衣解带。 元月砂粗暴一扯,那腰带顿时也是扯下来。 然后,百里聂的身躯却也是在元月砂面前展露无遗。 元月砂却也是猛然一惊,眼前的男子躯体,却也是并没有什么别的伤痕,养尊处优,皮光柔滑。唯独胸口一个十分可怖的伤口,宛如一朵血花,就这样子的,轻盈的在百里聂胸口绽放,煞是触目惊心! 而皇后的另一头,周皇后却也是陪着龙轻梅,到了这桂花树下。 饶是周皇后一阵子的心慌意乱,她面上却一派和谐,并无丝毫的失礼之处。 龙轻梅却轻轻的走到了这棵金桂跟前,伸出了手掌,轻轻的抚摸树干。 她一时之间,竟未曾说话。 在场的女眷,却也是禁不住都是生出了几分异样之感。 瞧来这东海睿王妃,好似也是颇有感触,故而竟然是这样儿的举止身体。 龙轻梅那亮若星子的一双眼眸,此刻却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个深邃之意。 这个地方,很多年前,自己是来到过的。 那时候自己年纪尚轻,嫁人不过三年,却仍然是如烈火一般的性儿。 她胆子大,纵然是一介女流,却也是毫不畏惧,也无顾忌,来到龙胤的京城。而在京城,她也是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人。 长留王殿下固然是十分令人难忘,不过除此以外,还有另外一个男子,令自己印象十分深刻。 那时候自己一袭黑衣,就是在这棵桂花树下面,遇到了石诫。石诫比自己小五岁,年纪轻轻,却十分精明,乃至于野心勃勃。不过他对自己这个成熟美艳的少妇,却颇具好感。 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丈夫,可惜她那个丈夫身子骨弱,常年连绵在病榻之上。 不过龙轻梅还是喜欢他的,否则天底下又怎么能有人,逼着龙轻梅勉强嫁了。她和第一任丈夫看似不配,其实却十分恩爱,而且龙轻梅还替从前丈夫生了一个女儿。 那时候,那个野心勃勃的少年,是知晓自己有夫婿的。 可是龙轻梅也是瞧得出来,彼时石诫根本不在乎。这世上有些人,将人间法律视若无物,只觉得自己感受才是最重要。彼时龙轻梅也是并不如何在意,只虚以委蛇,等待着机会。等她成功为父报仇,这个什么睿王爷,她也都懒得理会。 石诫心肠狠辣,又本性凉薄,绝不是什么可依靠的男儿。他的那种喜欢,不过是少年儿郎对成熟女子的迷恋罢了。更何况,龙轻梅心有所属,更加也是瞧不上了。 不过她丈夫命不好,很快就病死,女儿也没了。后来她嫁给石诫,成为东海的睿王妃,其实这根本不过是一种政治联姻。别说龙轻梅根本就不喜欢石诫,就算是石诫,娶龙轻梅也是别有用意,并不单纯。可是偏巧,就是这样子一桩婚事,居然被吹捧成为人家真爱,一时佳话。龙轻梅如今想想,却也是觉得说不出的可笑,乃至于内心之中竟不觉隐隐有些厌恶。 如今这馥郁的桂花香气,却使得龙轻梅回忆起往昔的场景。 就在这个地方,十多年前的某个夜晚,那个晚上月光很皎洁,好似牛乳一样撒满了整个大地。 她一身黑衣,身姿窈窕。然后,便看到了桂花树下的少年儿郎。 年轻时候的睿王爷样子英俊,又喜爱华贵的衣衫,乍然一瞧,可是扎眼极了。 他一把软剑,轻轻的挑开了自己的面纱,却忍不住笑起来:“听说东海的黑珍珠是个心狠手辣的女海盗,更是个标致的美人儿,果真是名不虚传。” 就算是过去了很多年了,龙轻梅仍然是记得石诫那时候闪闪发光亮晶晶的眸子。 使得人内心之中,平添了几许的厌恶。 如今这熟悉的桂花芬芳,却仿佛勾勒起了脑海之中曾经的种种回忆。 往事如走马灯一样,转过了龙轻梅的脑海。 她嫁给了石诫,最开始,石诫倒也欢喜。毕竟龙轻梅是个美人儿,性子艳辣,又足智多谋,石诫自然也是十分新鲜。更何况,石诫得到龙轻梅,也并不是那样子的容易。不容易到手的东西,自然也是会珍惜一些。 可是过了几年,渐渐的石诫也淡了。龙轻梅岁数比他要大,自然也没有年轻美人的鲜润和美丽。龙轻梅男女之事上,倒也并不如何与石诫计较,甚至主动为石诫纳妾。 他们这对夫妻,从来没有为男欢女爱之事而争执过。然而睿王势力和东海土著的权力冲突,却并不是区区婚事能够化解。到最后,却也是越演越烈,乃至于两人颇多憎恶嫌弃。 石诫一年到头,已然不会在龙轻梅面前留宿,而龙轻梅也不在意,干脆养了几个面首。只不过,他们两个人,看着倒也还算是和和气气的。毕竟他们双方,还要相互利用。 俊美霸道的王爷,娶了东海的珍珠美人儿,这似乎应该是戏文里面的佳话。可是,谁又知晓,这私底下居然是已然凉薄如斯。 龙轻梅的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她不觉轻轻侧过头,含笑对周皇后言语:“皇后娘娘如此悉心周到,臣妇可谓受宠若惊。” 周皇后亦含笑:“东海王妃身份尊贵,自也是非同俗流,陛下也让本宫好生招待。” 她只觉得这桂花香味颇为浓郁,自个儿闻着也是老大的不自在,却也是掩住了鼻子,免得自己打喷嚏。 到了第二日,一辆马车却也是从昭华县主的府邸,一路行驶,到了宛南别院。 元月砂轻盈的下了马车,却也是由着婢女一路领入。 花厅里面,百里雪与苏颖早便到了。 元月砂一双眸子,却也是不动声色的打量苏颖。 昨个儿在皇宫之中,苏颖可谓是极为失态。尤其是是在百里聂跟前,苏颖可谓是低到了尘埃里面去了。不过经过了一夜时间休养,苏颖却也是姿容尽复,又有了这京城第一美人儿的娇艳可人。她那一举一动,更无不充满了自信。 如此姿态,甚至让元月砂的内心之中,不觉生出了一缕错觉。 昨日在御花园,自己见到的失魂落魄的苏颖,是另外一个人。 元月砂心里笑了笑,这世上女子也许都是如此,以胭脂水粉做妆容,抹了口脂,人前自然是另外一副极好看的容貌。 元月砂不觉目光轻轻的移动,落在了苏颖双手之上。 苏颖心情可以整顿,这双手之伤,却并不会一个晚上就痊愈了。如今苏颖这么一双手掌,却也是重新包扎过,缠着纱布。 苏颖一见元月砂,却顿时流转了温柔情切的姿态:“昭华县主来了?” 她轻柔的叹了口气:“昨日母亲鲁莽无状,一时神志不清,冒犯了县主,还盼县主不要跟她计较。母亲,母亲也不过是因为失去了阿樱,心疼如绞。” 苏颖仿佛忘记了昨天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了,更毫不避忌,主动提及了苏夫人。 只不过,这委屈求全言语,却分明意有所指。 今日李惠雪在龙轻梅身边坐在,强颜欢笑,心中郁郁不乐。如今闻言,却也是禁不住抬起头来,为苏颖帮腔:“县主,苏夫人当真不是故意的,她女儿死了,一定会很心疼的。求你不要见怪苏夫人了,她也是心疼女儿,染上了心病,好生可怜。” 说到了这儿,李惠雪便是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了擦自个儿脸颊之上的泪水。 元月砂都不知晓,李惠雪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并且动不动,就为什么动了情了。 不过这些女子,果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挑些错处。 就好似自己,今日才来到了睿王妃的京城别院,这人都还没有坐下来,话儿没说一句,茶也是没有喝一口。想不到,居然便有人不依不饶的,非得暗示自己心肠狠毒。 这言下之意,却也是说自己逼死了苏樱,而且还对苏夫人不依不饶。 至于苏夫人在皇宫之中说谎,当众栽赃元月砂,无论是苏颖还是李惠雪,都是只字不提了。 石煊却也是在一旁阴阳怪气:“雪姐姐,你这样子说,当心昭华县主的心里面会不痛快。人家是朝廷县主,身份尊贵。既然是受了这天大的委屈,又如何能轻轻干休,不去追究这个种元凶。只怕在昭华县主心中,昨日皇后轻轻巧巧的处置苏夫人,已然是觉得皇后娘娘待她可谓十分不公平了。不知道,昭华县主是不是这么想的呢?” 石煊就是不喜欢元月砂,从元月砂第一次出现,和他因为一枚发钗生出了冲突时候,石煊就已经厌恶上了这个女子了。几次和元月砂针锋相对,似乎自己也是没有落得个什么好。石煊的心里面,自然也是不觉对元月砂恼意越发浓重了。 他人在京城,自然也是知晓自个儿身份微妙,不好闹腾出什么样子的事端。这里可不比东海,可是不容石煊能对元月砂不依不饶的。 可是没想到,元月砂居然要成为龙轻梅名义上的女儿,这又是让石煊情何以堪? 这几日李惠雪郁郁不乐,时常眸子之中蕴含了泪水,石煊也是瞧在了眼里,疼在心里面。 李惠雪本来就多愁善感,如今龙轻梅还要挑一个养女,还会有郡主的身份,雪姐姐自然会十分难受。 凭什么?就算是郡主,这个郡主也应当落在李惠雪的身上,而不是落在了别的什么人身上。 李惠雪在一边听了石煊这样子说,那心里面,自然也是不由得更加觉得难受了。石煊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元月砂为人如此强势,咄咄逼人,恨不得将自己个儿践踏到了泥土地里面,以后到了王妃身边,还不知道怎么作践自己。 说到争宠,自己却也是没有元月砂心计那么深,也是不知晓能不能争得过。 元月砂的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却缓缓言语:“睿王世子实在是猜错了,苏夫人在皇宫之中栽赃陷害,做出了这档子令人不齿的事情。如何处置,是皇后娘娘的事情,就算是苏家,大约也是不会令人如何的失望。月砂的心里面,自然也是不会有任何的看法。并且,月砂的心里面,自然也是相信皇后娘娘。” 元月砂的回答,自然也是滴血不漏。可是元月砂说出来的话儿,石煊自然也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他情不自禁的想,元月砂这样子的心狠手辣,锱铢必较,连一根发钗都不会轻巧让给了谁。 这样子的女人,又怎么能这样子大度。 虚伪,实在是太虚伪了。这种女子到了睿王府,雪姐姐又怎么会有好日子可以过? 不过人前,石煊也不好在龙轻梅面前太过于放肆,故而也是暂且隐忍。 元月砂跟石煊说完了话儿,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清辉流转,望向了苏颖:“其实月砂非但没有怪罪苏夫人,反而还十分关心她。苏夫人有病,既然是如此,阿颖为何不在家好好照顾你的养母。反而,到了这儿?其实如今,苏夫人获罪,又染了病,正是需要阿颖这样子贴心女儿照顾时候。月砂还以为,今日你不会来了。” 一番话,却是讽刺苏颖。苏颖乃是苏家养女,可是如今却也是不去理睬苏家的养母,反而讨好东海的睿王妃。其中本性何等凉薄,却也是已然可以窥见一二。 苏颖心中冷笑,一阵子的恼怒。元月砂果真是好心机,无非是想用这些个话儿,逼着自己就此离开,免得自己碍了她的事。元月砂才是一门心思,想要攀附睿王妃。可是她又如何会顺了元月砂的意?且不说苏颖也很想要这个锦绣的前程,她也不能让元月砂顺意,更是不能让元月砂爬得更高些。 苏颖正欲张口,元月砂已然是抢着回答:“不过阿颖宅心仁厚,又岂会是如此凉薄无情的人。如今阿颖想来必定是忧心如焚,牵肠挂肚,好生担切。想来阿颖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回自己养母身边。为她端茶送水,擦身喂药。如今阿颖还在这儿,无非是皇命难为,怕陛下怪罪,也怕落了睿王妃的脸面。既然是如此,月砂身为县主,就在这儿亲口为阿颖求个恩典,让阿颖回家去侍奉母亲如何。想来,睿王妃必定也不是个小气的。” 苏颖生恼,自己不过是借着机会,装装可怜,衬托元月砂无情罢了。这贱人倒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连消带打,闹得自己可谓是处境尴尬。 不过苏颖是何等心计,也是绝不会被这小小的言语给激走了。 苏颖不觉轻叹,一副心疼之色:“多些县主关心,阿颖确实也是记挂母亲,一时心中难受。可是如今,阿颖却也是处境十分尴尬。母亲始终认为,是我没照顾好阿樱,恨不得死的是我,而不是阿樱。而我心里面,何尝不是这样子想的?我不过是区区养女,阿樱却是苏家真正的嫡女。母亲虽然已经疯癫,却口口声声,要将我逐出苏家,免得对不住阿樱。其实阿颖已经不好留在了苏家,更不能惹母亲生气,若非得到了睿王妃收留,我如今都不知晓往哪里去才好。” 说到了这儿,苏颖抬起了头,一派感激之色,仿佛是真心感激到了骨子里了。 元月砂的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浅浅的笑容,颇为玩味。 苏颖还当真是个狡黠玲珑的人,一转眼,就是想好了这么一番言语出来。 不过元月砂心里面也知晓,只靠着自己区区几句话儿,想要逐走苏颖,大约也是不可能。 苏颖还不至于这样儿都应付不了。 不过,纵然是如此,别人也会因为元月砂的几句话,对苏颖产生了一些看法。 就算苏颖很会解释,在场的人都是极为聪明的,苏颖说成花儿也是不见得全部都信了。至少,人家心里面,始终都是有一根刺的。 而苏颖的心里面,却也何尝不是心知肚明? 只不过事到如今,却也是总归先留下来。元月砂越要跟自己斗,那么自己却也是偏偏不会如了元月砂的意。 苏颖样子看似温柔,骨子里面却也是极为要强的。 更何况,元月砂和她,可谓有血海深仇。 龙轻梅好似没瞧见这底下的暗潮汹涌,却也是不觉含笑,缓缓言语:“瞧你们如此和睦,想来以后必定也是会相处愉快。妾身来到了京城,未免会觉得有些个寂寞。有你们这些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陪伴,妾身心中,也是宽慰了不少。” 元月砂和苏颖都是知晓,龙轻梅是故意这样子的含糊过去。不过这位东海的睿王妃,年轻时候,就已然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了。到了如今岁数,龙轻梅的心思却也是更加难以猜测。 而一旁的李惠雪却也是想到了别处去了,更是忍不住有些个多心。 李惠雪忍不住想,母妃言下之意,就是嫌弃自己木讷,不会说这么些个讨人喜欢的话儿。自己这个女儿,让睿王妃觉得沉闷。 而眼前这些京城女郎,无一不是年轻美貌,千灵百巧,说话玲珑剔透,嗓音清清脆脆。 她坐在一边,跟人家一比,自然也是不觉有些自惭形秽。 李惠雪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微微发酸。谁让自己命苦,人又笨,没有别人聪明。她心思单纯,哪里比得上别的人,一颗心里面,却也是许多孔窍。她连句玲珑的话儿也是不会去说。 如今阿煊对自己还好,可谁知道这么几个极漂亮聪明的女子进来,阿煊会不会有些个别的想法。 自己是个笨丫头,哪里能和这么些个伶俐人去争。 李惠雪脸蛋之上更流转苦涩的自怜之意。 而龙轻梅却也好似习惯了,视若不见,恍若未闻。 苏颖一双妙目瞧着李惠雪,以苏颖的性子,自然也是极为不屑的。她哪里能瞧得上李惠雪这样子的拙笨痴傻的货色? 苏颖内心却有些盘算,看来李惠雪是不喜欢元月砂。 她不觉心念转动,如此想来,似乎也是有些个可利用之处。更何况,李惠雪虽然无能,可是石煊不是极为袒护李惠雪? 苏颖脑海之中,却也是自然而然,盘算了这么些个害人的念头。 而百里雪却也是一派冷艳,只轻品茶水,冷眼旁观,并未掺和这么些个斗口。 她瞧着元月砂和苏颖相争,眼中竟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不屑之色。 百里雪不觉心忖,在场其他女郎,实则都是不足为虑。 只不过这睿王府,却也分明是个心计极为深处的人物。 昨日自己可谓出言挑衅,可是今日龙轻梅的脸蛋之上,却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愠怒之色。 更何况百里雪在东海潜伏时候,就已经是听闻了,龙轻梅的种种手腕。 百里雪不屑的想,可惜到底是个女海盗,什么睿王妃,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耳边,却也是听着龙轻梅缓缓言语:“今日各位娇客莅临府邸,我却也是自然备好礼物,各自有一件,算作相迎之礼。” 苏颖含笑:“睿王妃如此客气,阿颖真可谓是受宠若惊。” 元月砂与百里雪也纷纷感谢。 龙轻梅却微笑:“不过是几件粗浅的礼物,各位娇客不要嫌弃才好。” 龙轻梅目光示意,只见侍女将一枚锦盒送到了苏颖跟前。 苏颖打开,里面一枚白玉盒子,做工也是极为精巧。 她扭开了盒子,里面却是满满一盒子淡绿色的药膏。 “昨日妾身见苏家阿颖手上受伤,似也是伤痕颇深,故而送上这一盒花露膏。” 砂的意。 苏颖样子看似温柔,骨子里面却也是极为要强的。 更何况,元月砂和她,可谓有血海深仇。 龙轻梅好似没瞧见这底下的暗潮汹涌,却也是不觉含笑,缓缓言语:“瞧你们如此和睦,想来以后必定也是会相处愉快。妾身来到了京城,未免会觉得有些个寂寞。有你们这些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陪伴,妾身心中,也是宽慰了不少。” 元月砂和苏颖都是知晓,龙轻梅是故意这样子的含糊过去。不过这位东海的睿王妃,年轻时候,就已然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了。到了如今岁数,龙轻梅的心思却也是更加难以猜测。 而一旁的李惠雪却也是想到了别处去了,更是忍不住有些个多心。 李惠雪忍不住想,母妃言下之意,就是嫌弃自己木讷,不会说这么些个讨人喜欢的话儿。自己这个女儿,让睿王妃觉得沉闷。 而眼前这些京城女郎,无一不是年轻美貌,千灵百巧,说话玲珑剔透,嗓音清清脆脆。 她坐在一边,跟人家一比,自然也是不觉有些自惭形秽。 李惠雪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微微发酸。谁让自己命苦,人又笨,没有别人聪明。她心思单纯,哪里比得上别的人,一颗心里面,却也是许多孔窍。她连句玲珑的话儿也是不会去说。 如今阿煊对自己还好,可谁知道这么几个极漂亮聪明的女子进来,阿煊会不会有些个别的想法。 自己是个笨丫头,哪里能和这么些个伶俐人去争。 李惠雪脸蛋之上更流转苦涩的自怜之意。 而龙轻梅却也好似习惯了,视若不见,恍若未闻。 苏颖一双妙目瞧着李惠雪,以苏颖的性子,自然也是极为不屑的。她哪里能瞧得上李惠雪这样子的拙笨痴傻的货色? 苏颖内心却有些盘算,看来李惠雪是不喜欢元月砂。 她不觉心念转动,如此想来,似乎也是有些个可利用之处。更何况,李惠雪虽然无能,可是石煊不是极为袒护李惠雪? 苏颖脑海之中,却也是自然而然,盘算了这么些个害人的念头。 而百里雪却也是一派冷艳,只轻品茶水,冷眼旁观,并未掺和这么些个斗口。 她瞧着元月砂和苏颖相争,眼中竟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不屑之色。 百里雪不觉心忖,在场其他女郎,实则都是不足为虑。 只不过这睿王府,却也分明是个心计极为深处的人物。 昨日自己可谓出言挑衅,可是今日龙轻梅的脸蛋之上,却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愠怒之色。 更何况百里雪在东海潜伏时候,就已经是听闻了,龙轻梅的种种手腕。 百里雪不屑的想,可惜到底是个女海盗,什么睿王妃,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耳边,却也是听着龙轻梅缓缓言语:“今日各位娇客莅临府邸,我却也是自然备好礼物,各自有一件,算作相迎之礼。” 苏颖含笑:“睿王妃如此客气,阿颖真可谓是受宠若惊。” 元月砂与百里雪也纷纷感谢。 龙轻梅却微笑:“不过是几件粗浅的礼物,各位娇客不要嫌弃才好。” 龙轻梅目光示意,只见侍女将一枚锦盒送到了苏颖跟前。 苏颖打开,里面一枚白玉盒子,做工也是极为精巧。 她扭开了盒子,里面却是满满一盒子淡绿色的药膏。 “昨日妾身见苏家阿颖手上受伤,似也是伤痕颇深,故而送上这一盒花露膏。” 题外话 重复字数明天会替换掉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7 世子剖情 李惠雪泪水朦胧,有了阿煊,自己仿佛也是添了个主心骨,如今也是有人为自己做主了。 她忍不住心酸想,谁让自己没了男人,故而都被别的人欺辱到了自己头上来了。 别的女子,个个均有家族庇佑,可叹自己,却也是孤女一个,柔柔弱弱的,十分堪怜。 若是自己有个男人依靠,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地步。 为什么,好端端的,自个儿这般可怜。 别人运气好,生得好,所以自己便是容易被人作践。 要是自己有个依靠,也不至于如此。 不错,自己差的就是个依靠。 李惠雪泪水朦胧的,不觉盯住了石煊。阿煊年纪小,虽然很护着自己,可到底是个孩子。而且,要是阿煊长大了,说不准心思就会改变。 电光火石之间,李惠雪脑海之中,竟然不自禁的浮起了这样子念头。 她眸光轻轻的移动,却也是见到了石煊身边另外一道身影。 阿澜,阿澜居然是再这儿。 男子一身蓝衣翩翩,蜜色肌肤,眼眸含情。那一张英俊脸庞,近在咫尺,瞧得李惠雪微微一呆。 眼前的蓝衫儿郎,不是周世澜,还能是谁? 李惠雪纵然泪眼朦胧,眼底却也是浮起了一缕异色。 想到自己和周世澜青梅竹马时候的甜蜜岁月,饶是如今这般处境,李惠雪脸颊也是禁不住热了热。 那一片清白若雪的肌肤,如今却也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耳边石煊却也是极为恼怒言语:“你好狠心肠,才入府中,便是如此欺辱雪姐姐。昭华县主,你虽然有封号,可是也是决不能这样子做的。若非我陪着宣平侯来见母妃,只怕,只怕便让你欺辱得逞。” 石煊英俊的脸蛋,也因为恼恨,因此不觉升起了一缕薄怒。 他心中笃定,伤害李惠雪的,必定就是元月砂,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苏颖虽然在一边,可是苏颖心计深,绝不会当众打脸。 反而是元月砂,这女子素来粗鄙,手腕又狠,一瞧便是不好相予的。这当众对雪姐姐动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李惠雪啊了一声,毕竟打她的并不是元月砂。 她张口,想要说话儿,却好似说不出口。 自己毕竟受了惊吓,阿煊又出现得这么突然,她当真不知晓说什么才好。 李惠雪这心尖尖,却也是不由得均是些个酸楚无奈之色。 自己嘴笨,话儿都不会说的。 这一刻,她心里忽而流转了一缕念头,也许,也许当真是元月砂打的,这倒好了。 若是这样子,许是阿澜就看清楚元月砂的真面目了。 可惜,偏偏却不是。 李惠雪微微有些恍惚,更不觉有些吃惊,为什么自己居然会有这样子的念头呢? 耳边听着石煊似乎跟自己说了几句话儿,可是她也好似没有听清楚。 石煊眼见李惠雪浑浑噩噩的,极为心疼。 却极恼怒的盯着元月砂:“昭华县主,阿雪如此惧你,如今连话儿都不敢多言。” 元月砂似是浅浅的笑了笑,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染上了那么一层盈盈的水色,煞是动人心魄。 石煊却为之气结,元月砂做出了这样子的恶毒事,居然能如此泰然自若,十分安心的模样。 苏颖欲言又止,目光闪动。打人的自然不是元月砂,这样子的误会,必定也是会被澄清。可是这也是并不妨碍,此时此刻苏颖一副沉默的样儿。 她也只是盼望,元月砂和石煊的梁子越结越深。 最后,就算知晓了真相,元月砂和百里雪,都是成为了石煊的敌人。 到时候,情势也是对自己最为有利。 元月砂开口:“打了你的雪姐姐的人,可并不是我。” 石煊却不相信:“除了你,还能有谁,是这儿的下人,还是苏家阿颖?” 元月砂却没理睬石煊,而是就这样子的盯着了李惠雪。 “雪姐姐,不如你亲口告诉睿王世子,究竟是谁动的手。” 元月砂也是懒得和石煊解释,自己说一百句,一千句,却也总是抵不住李惠雪说那么一句。 李惠雪又没死,又没烂,想来也不敢明目张胆说些个一下子就会被拆穿的谎话。 她也懒得和石煊这等小狼狗纠缠。 可李惠雪可是开了元月砂的眼界,只见李惠雪犹犹豫豫,惊恐万分。 明明一句话都是可以说清楚的事情,偏偏李惠雪似乎脑子有了些个问题,怎么说,都是说不通透,说不明白。 李惠雪的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惊惶。 好似受惊的动物! 元月砂让她说句话儿,好似吓坏了李惠雪了。 元月砂唇角的笑容,却也是不觉僵了僵。 然而石煊却也是极为吃这一套了,甚至不觉对元月砂怒目而视:“元月砂,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要吓她!” 自己吓到她了吗?元月砂一双眸子顿时流转了几许的无辜之色。 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对李惠雪说话,是如此的温柔客气。 只怕是因为李惠雪生了那么一副玻璃心肝,经不住吓唬吧。 是,是,自己是粗鄙了些,吓坏了石煊这柔情如水的雪姐姐。 苏颖心念转动,刚才她还内心嘲讽,李惠雪这天生柔弱的表演给女人看未免是有些个浪费了。如今,不就来个两个极受用的男人?这可总算是物尽其才了! 这石煊自然不必说了,一颗心自然全心全意偏向了李惠雪。 就看另外一个了。 这般想着,苏颖一双眸子光彩流转,却也是落在了周世澜身上了。 如今周世澜倒是和元月砂的有些暧昧传言,可是据说,李惠雪曾经却是周世澜的青梅竹马。 所谓青梅竹马,单单这四个字已经代表了许多美好的回忆了。更不必提,李惠雪还是周世澜没有到手的青梅竹马。 这样子一朵求而不得的白莲花,苏颖坚信这样子的女子在男人心中的分量。 苏颖的内心,顿时流转了些许看好戏的心思。 有人帮着李惠雪针对元月砂,已然是一桩好事情,如果对方还是周世澜,想必元月砂的打击也是会更大。 想到了这儿,苏颖甚至觉得连李惠雪也看着顺眼了几分了。 周世澜轻轻的一挑眉毛,那双桃花眼眸之中似乎流转一层层绚丽的华彩晕色。 这样子眼波流转的神韵,令周世澜那一张面容焕发了异样的神采。 甚至连李惠雪,也是不觉瞧得呆了呆。 她的亡夫已经故去了好几年了,曾经恩爱的身影,其实也是淡了不少。 其实她命苦,嫁了半年,便是没了夫君。 有时候,她也隐隐觉得,自己嫁的夫君虽然是体贴又聪明,可是似乎是少了什么。 如今李惠雪盯住了周世澜如今的脸庞,鬼使神差,内心不觉浮起了一个念头,怎么阿澜现在瞧着还比从前更有魅力。 她当然难以明白,毕竟当年的李惠雪,拒绝的是一个毛头小子。她嫁的夫君,大她七岁,虽然别的方面逊色周世澜一些,可是体贴与稳重却也是比周世澜要强许多。而李惠雪这样子多愁善感的孤女,自然不免为之吸引。毕竟彼时周世澜年纪轻轻,总有些性子,有时候也不会服软,更会招惹李惠雪生气。若生气起来,李惠雪生的是闷气,可周世澜一张脸都不好看了。那时候,李惠雪就会怕,而且还会生恼,更不由得自怜自伤。 李惠雪是没本事,去缓和两个人硬邦邦关系的。她做不到,也没这个心眼儿。 可是如今,周世澜不是当初那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而是宣平侯了。他不止有了权力,还有岁月修炼而来的沉稳与深邃。而这些气质,也让周世澜原本英俊的脸蛋更加好看。更何况权力本身,已经可以让男人染上了一层别样的魅力的。 周世澜如此盯着了楚楚可人的李惠雪,容色却也是晦暗不明,却也是沉沉开口:“阿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李惠雪心尖热了热,她想阿澜到底还跟从前一样称呼自己一声阿雪,而不是叫自己司徒夫人。可见,周世澜的心里面还是有自己的。不似之前所表现的那样子,冷漠无情。而且,如今自己这样子的可怜,阿澜也还是生出了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的。 周世澜也是未曾想到,自己随口一个称呼,就招惹了李惠雪这么多的想法。 倘若他知晓李惠雪居然会这样子的想,也不知晓内心是何滋味。 他瞧着李惠雪混浑浑噩噩,却不说话的样儿,微微有些奇怪,却有不觉再问道:“可是昭华县主动的手,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石煊看到了周世澜这样子,一股子嫉妒和不喜,顿时也是涌上了心头。石煊眸光冷冷的,冷言冷语:“宣平侯还当真一心一意,为了昭华县主,逼迫雪姐姐。” 周世澜却没理睬石煊,而是盯着李惠雪。 他默默的想,也许这次重逢是个错误,从前脑海之中的美好印象已然是渐渐消失了,李惠雪越来越让自己失望。 李惠雪却也是不觉收起了绮丽心思,心中含酸。 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周世澜如今,自然也是一心一意的,偏偏帮着元月砂的。 李惠雪也不想想,元月砂是不是新人有待商榷,她也不算是旧人。 毕竟当初,是李惠雪负了情,离开了周世澜,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如今周世澜这般逼问,李惠雪一咬牙,自己倒是不合不开口。 她缓缓的抬起头,面颊之上沾染了点点的泪水,煞是柔润:“阿煊,不要追究了,姐姐并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姐姐宁可自己受委屈,也是不想小题大做。毕竟,我在这府上,是不合闹事的。” 若是闹事,却也是越发令人厌憎。 反正自个儿,已经是招人嫌弃。 她不能跟元月砂计较,就算是百里雪,人家是公主,可是自己算什么。反正左右不能计较,说出名字干什么,平添阿煊的恼恨。 至于周世澜,反正都是已经不在乎自己了。 元月砂都忍不住佩服李惠雪了,想不到李惠雪居然会这样子的回答。 她一句谎话都没有说,却已然让别人误会,是元月砂欺辱她了。 石煊眼中流转了几许的森冷,不觉缓缓言语:“雪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容易被人欺辱。今日有人打了你一巴掌,就是吃准你低调不争,料着你不会闹。所以,有人才肆无忌惮,居然是这样儿对你动手,可谓是心狠手辣。你忍了下来,别的人却也是当没事儿一般。” 石煊怒意却也是浓极了,却也是恶狠狠的盯住了元月砂:“就算人家是县主,我也是不会干休。就算是闹到了陛下跟前,难道陛下会如此纵容她这般凶狠?” 而李惠雪顿时拼命摇头:“不是昭华县主,不是她。” 她含泪摇头,煞是可怜。 可石煊只当她性子柔软,所以故意否认,一句也是不相信,仍然是恶狠狠的盯着元月砂了。 而李惠雪却也是柔情百结,甚是纠结。 是,她是不喜欢元月砂,可是自己不是已经说出了真相了?阿煊不肯信,又如何能怪得着自个儿呢? 她却咬紧了牙关,死活不肯说出是百里雪动的手。 哎,何必又多生事端呢。若说有什么私心,这私心也是因为阿煊。 人家百里雪可是公主,身份尊贵,脾气也是不小。 阿煊脾气暴躁,更要紧的是阿煊将自己放在了心尖尖。既然是如此,阿煊自是不忍心,定然会为了自己去硬碰硬。到时候两败俱伤,磕得头破血流,又有什么好的? 自己又怎么能容忍阿煊这样儿呢? 李惠雪甚至有几分自我牺牲的崇高之感,只要别的人没有事情,纵然自己受些个委屈,又有什么要紧? 耳边,却偏生听到了周世澜沉沉的嗓音:“睿王世子不必如此急躁,动手的并非是昭华县主。你瞧这地上碎玉,是何人之物?” 石煊一愕,回过神来。刚才他没留意,如今却也是禁不住眸色流转,若有所思。 刚刚石煊也在那处,自然也是知晓,这块美玉,是属于百里雪的。 如今百里雪又不在这儿,其中原因,自然也是不言而明。 莫非当真是百里雪动的手? 石煊面色阴晴不定,很是不悦。 李惠雪却急切说道:“不是的,不是公主。” 她甚至不觉颇为幽怨的瞪了周世澜一眼,阿澜为了元月砂,可是什么都顾不得了。自己委曲求全,还不是想要阖府上下安宁。如今周世澜,却为了元月砂,不管不顾,一点儿也不知晓体恤别的人。 要是阿煊跟百里雪斗起来,闹得个头破血流,阿煊岂不是十分可怜? 李惠雪心里面一阵子的恼怒,心里面好生不是滋味。阿澜从前脾气虽然未必多好,可是总算是心肠不坏。可是现在,却一点都不知晓体恤人了。就因为个元月砂,便值得这般心性大变? 元月砂却干干脆脆的说道:“不错,刚才雪姐姐打碎了月意公主那新得的玉玲珑。月意公主便一巴掌抽打下去。”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不觉瞧了瞧一边的苏颖:“苏姐姐,你说是不是呢?” 苏颖面色僵了僵,元月砂居然让自己为她解围,这女人脸皮也算是很厚了。 元月砂眼波流转:“苏姐姐方才什么都瞧清楚了,她品行善良,料想也不会虚言相欺吧。” 一时之间苏颖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若干念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因为这么一桩小事便说谎,却也是并不合算。 虽然觉得很是憋屈,苏颖却也是禁不住开了口:“刚才确实是月意公主动的手。” 石煊却冷哼了一声,脸色并不如何的好看。其实就在刚刚周世澜提点时候,他已经猜测到了。 可是冤枉了元月砂,石煊却并没有半点愧疚。 在石煊瞧来,谁让元月砂素行不良,仗势欺人,才招惹了自己的怀疑呢。 否则,好端端的,为什么自己不怀疑,却是怀疑元月砂? 石煊并不乐意道歉,故而也是没有挑明。 没想到,元月砂却非得不依不饶,非得要将这桩事情分辨明白。 可见这昭华县主,就是十二万分的小肚鸡肠,不是什么极好的为人。 石煊冷言冷语:“那就算是我错怪了昭华县主了,是我不是。不过,这是我的不是,和雪姐姐无关。” 元月砂冷笑:“轻佻无礼,鲁莽凶狠,这当然是睿王世子的不是。不过,月砂只是好奇,为何李惠雪居然不肯替我澄清。甚至刚才,她居然还一口咬定,和月意公主无关。月砂几时竟然得罪了月意公主了,惹得月意公主居然是这样儿的不依不饶,非得要我蒙受冤屈。” 石煊一怔,他回想起来,自然也不免觉得有些古怪。可是他那一颗心,却也是偏向李惠雪的。就算是李惠雪有些个什么,石煊也是会不由自主的为李惠雪开脱。 “这不过是雪姐姐一时之间,被吓着了,没想那么多。” 李惠雪刚才说话不利落,不知道怎么的,如今却忽而就利落了:“我,我早便说了,不是昭华县主。我怎么会有意污蔑昭华县主?只是,只是公主身份尊贵,就算无礼了一些,我这个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哪里能跟她计较。” 她飞快看了石煊一眼,又垂下头:“我更是担心阿煊,阿煊的脾气不好,还不知晓会闹腾出什么事情出来。我,我宁可自己受了委屈。” 却也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儿。 李惠雪可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住元月砂,自己是好心好意,替别人着想。就算是被人欺辱了,自己不是还想着,将这档子事情生生给压下来,免得节外生枝吗?这一切不过是误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石煊一听,顿时信了,不觉感激,又很是气恼。 可是别的人却不相信,周世澜盯着李惠雪娇红容颜,目光轻轻闪动,不觉略略有些深邃:“阿雪,以后不要如此了,你总应该将话说清楚。” 李惠雪一怔,顿时浑身凉透了,周世澜的意思,就是他心里面是怪罪自己的? 周世澜确实是这个意思,而且还将话说透了:“你虽然愿意忍气吞声,宽容大度,可是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应该连累别的人的。” 李惠雪脸蛋血色退了,一阵子不自在。刚才她已经被婢女扶着起来了,可是如今这娇柔的身躯又有些摇摇欲坠。 不知不觉,却也是已经泪如雨下。 周世澜居然怪自己,明明是自己挨了一个耳光,没想到周世澜居然是怪上了自己。 周世澜怎么可以这样子做! 他没看到自己受尽委屈了。 元月砂对李惠雪的泪水视若不见,只微笑:“多些阿澜直言,月砂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石煊冷笑:“这不过是一桩小事情,用得着小题大做。” 周世澜负手而立:“小题大做的是睿王世子,其实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世子本来就应该将所发生的事情问清楚。也不至于,随意冤枉别人。如今世子年纪还小,自然可以放肆。以后继承了爵位,为人处世,绝对不可以如此武断。” 石煊怒道:“周世澜,你算什么,我还轮不到你教。” 周世澜不动声色:“你让我教,我还不肯教,周家子弟若有如睿王世子如此秉性的,我绝不会只是说一说这般客气。” 李惠雪本来脸色白了,如今脸颊一红,又是辣的。 周世澜这么说,那是什么意思,这言下之意,就是指他当初对自己维护,尽数都是错的? 从前,周世澜也好似阿煊这样子的维护自己的。 只不过,如今却是变了。 周世澜的改变,令李惠雪不由得一阵子的心碎。 李惠雪不觉颤抖向前一步:“阿澜,我若做错了什么,你说我就好了,阿煊却是无辜的。” 石煊本来想要发作,被李惠雪这样子一阻,那话儿到了唇边,顿时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元月砂却也是懒得为了这些事情纠缠:“既然此事已经闹清楚,月砂便不再纠缠,前去赴宴。” 元月砂使唤丫鬟,让人领路。 苏颖只觉得留下来也是没意思,不觉缓缓的跟了上去。 苏颖不觉心忖,这个李惠雪,可当真是一点儿本事都没有。如此蠢钝,一件小事情都纠缠不休。要是自己,算计了谁,都是要取人性命,才不会这样子的小打小闹。 苏颖又忍不住想,看来李惠雪这朵白莲花,似乎也是没那么有魅力。 虽然石煊十分喜爱她,可是周世澜待李惠雪也不过如此。 今日周世澜对李惠雪,可是一点儿都是不留情面。 甚至,连面颊之上的几许犹豫,都是未曾见过。 苏颖一阵子郁闷,如今又让元月砂再得意了。 周世澜也觉得这些事情很没有意思,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候,李惠雪却也是忽而伸手,拉住了周世澜的衣服袖子。 李惠雪的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弱弱中透出了几分要强和倔强。 这样子的神色,对于周世澜而言,是很熟悉的。 从前李惠雪寄居在周家,她看似柔弱,可是一旦熟悉了,却知道李惠雪是那种闷闷倔倔的性子。 她受了委屈,虽然不会跟人吵,可是却会闷不吭声的生气。 那时候,李惠雪就会流露出如今这般的神态。 这一刻,周世澜甚至不觉微微有些个恍惚。 曾经的自己,是不由得觉得,李惠雪这样子的神色是很可爱的。 可是如今,周世澜却也是觉得索然无味。 周世澜温声言语:“不知晓阿雪还有什么事情?” 李惠雪已经是泪如雨下,十分可怜,沉闷而倔强的问道:“为什么?” 千言万语,都是化作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周世澜要这样子对待自己,一点情面都不留,性儿也是这样子的苛刻,只一心一意的偏袒元月砂。从前,周世澜是对自己极好的呀!李惠雪心里面酸酸的,从前周世澜可是不会如此对待自己。 这一切,就是因为这个元月砂吗? 她原本想要隐忍,甚至想要有那几分的风度。 可是如今,李惠雪却也是已然不能够忍了,已经不能控制自己。 而周世澜看到了李惠雪这个样儿,忽而觉得好笑,自己应该向李惠雪交代吗? 他记得当初,李惠雪以自己不能给予她安心的环境为理由,就自行其是,断了两个人的关系。然后很快,李惠雪就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以前周世澜只觉得心痛难忍,十分怅然,并没有想那么多。可是如今,当李惠雪回到了京城,当两个人再一次见面。当曾经加了光环的美好回忆被戳破之后。周世澜忽而有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李惠雪是找好了下家,才跟自己分手的。不然自己纵然不能带给她安全感,她能有这个勇气离开周家?她在做自己爱侣时候,已然得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承诺,然后才做出了选择。 周世澜不想将李惠雪想得十分不堪,李惠雪这么做,其实终究算是可以理解。他甚至想过,也许李惠雪根本不爱自己,是因为想要有个依靠,所以不能拒绝自己。李惠雪到底太柔弱了!甚至于,这算是自己的错。 可是如今,这又算怎么一回事情呢? 李惠雪一副两个人事情还没交代清楚的样儿,仿佛已经忘记了,最初她刚回来时候对自己避若蛇蝎。 他问心无愧,原本不必跟李惠雪有任何交代。可是周世澜忽而又觉得,也许有的事情,自己应该和李惠雪说个清楚才好些。 毕竟有些话儿若是不说清楚,李惠雪似乎总是有些想不明白。 “阿雪,那就借一步说话。” 周世澜到底松了口,不过却不乐意当众说这些话儿。 毕竟让这些下人,包括石煊围观,周世澜觉得这像是一场猴戏。 李惠雪有些不明白,其实她觉得大家坦坦荡荡,这样子说话,又有什么要紧。更何况自己胆子小,又这样子柔弱。有阿煊在一边,自己也好似有了主心骨。自己说话,也能舒坦了一些。 旋即,李惠雪好似想到了什么,脸颊忽而便是热了热。 阿澜居然要跟自己独处,也是不知晓怎么想的,难道不知晓男女授受不亲,会毁掉自己的名节? 自己到底是个寡妇。 可是李惠雪内心深处,却也是忽而涌动了一缕莫名的滋味。 说到底,自己也并不是一点儿都不想吧 阿澜跟自己独处,也是不知晓会说些什么。 不过周世澜应该不会伤害自己!李惠雪虽然内心之中,对周世澜颇多埋怨,可是这么点儿自信,到底还是有的。 想到了这儿,她也是没有这般排斥了,只轻轻点点头。 石煊面颊涨红,只觉得李惠雪如此举动,十分碍眼。 他不悦:“雪姐姐,何必跟他私底下说话儿,他都帮着那昭华县主,一定是会欺辱你的。” 李惠雪反而无奈的摇摇头,温柔说道:“阿煊,不会的,阿澜和我打小一块儿长大,不会伤害我的。你呀,乖乖听话。” 那说话的口气,却也好似在哄小孩子一般,显得甚是温柔亲切。 她知晓,石煊是吃自己这么一套的。 石煊果然脸颊通红,却也是到底什么话儿都没有说。 可是在场的婢女却有另外的想法,李惠雪是个寡妇,却用这种腔调说跟周世澜是青梅竹马。莫非,这小寡妇不甘寂寞了,想要思春了? 李惠雪没理睬那么多,也和周世澜走到了一边,甚至忽略了周世澜面上的几许古怪之色。 待走入了花丛,李惠雪却也是禁不住柔柔言语:“阿澜,如今这儿已经是没别的什么人了。你若有什么话儿要和我说,但说无妨。” 周世澜却也是不觉心潮起伏,他不由得想到,李惠雪刚刚回到时候,那时候自己乍然一见,是何等的心魂荡漾。 那时候自己捏紧了元月砂的手掌,连弄伤了元月砂的手,也是浑然不觉。 可是当真奇怪,自己每见李惠雪一面,过去李惠雪的魔力就消减了一分。 到了如今,自己再看到了李惠雪时候,内心之中,却也是已然平静无波了。 他是个聪明的人,明白其中的道理。因为从前自己迷恋李惠雪时候,年纪还小,是个半大的少年郎。那时候,自己是不成熟的,眼界和看法,也是和如今截然不同。不过因为李惠雪离开了,他脑子里面保留了少年时候的美好感觉,并没有想那么多。 可是如今,以他一个成熟男子的目光看着李惠雪,李惠雪的一切,自然就已经变得索然无味了。 他甚至忍不住想,李惠雪为什么最开始对自己十分冷淡,可是如今却又热情起来了?李惠雪最初也许是想要冰清玉洁,为死去的丈夫守贞。毕竟自己不会处处顺她的意,到底不是千依百顺的合格情郎。可是她坚决婉拒的前提,是自己仍然痴缠不休,乃至于无私奉献,和过去一样为她安排好一切。李惠雪被迫享受了这一切,却不必承担什么责任。可是,这并不包括自己当真放手,乃至于爱上别的女人。 说到底,李惠雪是天生需要别人照顾的。龙轻梅点到即止,而石煊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并不能满足李惠雪的要求。所以,李惠雪如今好似又重新爱上了自己了。 周世澜不愿意再多想,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想让自己想得十分不堪。他忍不住感慨,周世澜啊周世澜,也许你终究是个俗气的人。一旦不爱了,便是能将从前的心头肉,挑出了许多毛病。可是这样子的心思,终究不是君子所为啊。 如此在意,如此温柔,眉宇含情,眸似柔水,脉脉生波。 眼前清秀的少女,脸颊不觉浮起了娇艳的红晕。 李惠雪甚至主动开口:“阿澜,你有什么话儿要跟我说的。” 周世澜目光轻轻颤动,缓缓言语:“是你留着我的,应当是你有些话儿,想要问问我。而我呢,自然也是会回答你的。” 李惠雪唇瓣轻轻颤抖,好似又变成了闷嘴葫芦。 周世澜也不急,就等着李惠雪说话。 好半天,李惠雪方才说道:“阿澜,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你怎么可以帮着那昭华县主,这样儿的欺辱我?” 周世澜缓缓说道:“其实我刚才行事,并无丝毫的偏颇之处。你面上掌印,确实也并非昭华县主留下来。阿雪,你为什么要让她受冤枉?” 李惠雪垂泪:“连你也觉得我是故意的,一点都不肯相信我。我,我只怕连累阿煊,怕他得罪公主。可是你心里面爱惜昭华县主,自然觉得,我对她很不好。你,你便当我是个坏人。” “阿雪,我也没有怪你。我知道,你之所以闹得一团乱,是因为你不够聪明,弄不平这么些个人情世故。可是,可是” 周世澜欲言又止。 李惠雪却也是含泪:“我知晓,你是嫌弃我了。阿澜,你如今不喜欢我了,瞧我什么都不顺。你也不像以前,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会护着我。如今你只觉得我很是蠢笨。如今,如今你喜欢上了昭华县主,自然会对她百般呵护。你,你为什么可以这般残忍?” 周世澜深深的看着李惠雪,眼神很深,很沉。 那样子的眼神很是奇怪,甚至让李惠雪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缕缕的异样。一时之间,李惠雪甚至也不敢说话儿。 周世澜终于沉沉的叹了口气:“阿雪,你刚刚回到京城来时候,虽然过去好几年了,我知道你也是嫁了人了。虽然所谓物是人非,可是当我又见到你时候,我内心的火热却也是一如当年。” 李惠雪一颗心,却也是不觉噗通一跳。 周世澜说的应该是真的,因为那时候她也是有所感觉的。 可是后来,为什么却变了? 自己回到了京城,也没有多久啊。 “可是我每多见你一次,对你的感情,对你的迷恋,便是会减少一份。仿佛这么些年来我的痴情回忆都是假的,也许这一切原本就是假的。我的心里面,却也是忍不住问自己,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就连我自己,也是不明白。” 李惠雪一颗心砰砰的跳,是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为什么阿澜会不爱自己了。 周世澜唇角泛起了苦涩笑容:“我想了又想,后来,我却也是终于明白了。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当我再见到你时候,阿雪却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好似当初在周家时候样,那样子的单纯c柔弱c可怜,一颦一笑,楚楚动人,需要别人的照顾。还是会一不小心,就会泪水盈盈。还是会,容易将事情弄得极为糟糕,而且这一切,都是你无意的。故而就有些不是,可是你仍然是无辜。你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8 斩断旧情 周世澜的话儿,李惠雪听得稍稍明白,可是又一阵子的糊涂。 可毋庸置疑,她是极不乐意听周世澜用这样子的语气说自己的。 她就是气不顺,咽不下这口气。 李惠雪不觉颤声:“如今你是嫌弃阿雪愚笨了。可是从前,从前我在周家,我就是这样子。你那时候,是喜爱我的。你夸赞我,说喜欢我干干净净的。当初这么说的是你呀,可是如今,你不觉得我单纯可爱,你却嫌弃我愚笨鲁钝。可,可我一直便是这样儿。” 李惠雪胸口起伏,显得极是激动。 她极少会如此的生气的。 偏生此时此刻,她却也是当真动了气,心中一阵子的恼怒和难受。 “我根本一直都没有变过,你为什么这样子待我。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心里面有了别的女人,所以瞧别人什么都好,看我却满身的不是。” 李惠雪极痛恨。 周世澜实在是太虚伪太薄情了,他怎么能这个样子呢? 说变就变!毫不留情! 周世澜实在是太无情了! 李惠雪不觉气得泪水盈盈,煞是难受! 周世澜不觉心忖,什么叫不要改变?难道李惠雪的意思,是自己如从前那般殷切,将一切捧到了李惠雪面前,李惠雪享受了一切别的东西,却偏偏拒绝了自己。 他大可以指出这一点,证明李惠雪的没道理。 不过,他心里面知道,这并不是最根本的原因。说出来虽然能堵住李惠雪的嘴,可是李惠雪未必会服气。 是了,就算从前自己犯贱,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李惠雪的意思是,倘若自己爱她,自然会继续犯贱下去。 如今有了元月砂,自己不肯犯贱了,那自然也是自个儿的不是。 李惠雪真正的意思,其实是这样子的。 周世澜淡淡的说道:“你虽然没有变,可是我变了。” 李惠雪一愕,旋即飞快说道:“我知晓,阿澜你变心了。” 周世澜内心终于有了一缕怒意,变心,李惠雪居然好意思说变心。 可是他却终究压下了胸口那缕淡淡的怒意。 他淡淡说道:“我并不否认,自己倾慕昭华县主。只不过因为我人变了,才会喜欢昭华县主。而不是因为喜欢昭华县主,才会变的。” 周世澜深深的瞧着李惠雪:“阿雪,这世上没有人会不变的。就好似这世间女子,她们幼年时候,自然可以无忧无虑,因为她们上边有父母遮风挡雨,而没有儿子女儿需要教导养育,又无需管理俗务,操持家业。女孩子做姑娘时候,自然也是最最放肆,最最骄纵。可等她们岁数大些,嫁了人,就应该收敛脾气,学会如何跟夫君相处,跟婆家打交道。生下了孩子之后,为母则强,就需要学会如何保护c照顾他们,怎么样教导自己的儿女。等父母年迈,更要在他们身边侍候,回馈他们的养育之恩。任何一个闺阁间的不懂事小姑娘,最后都要学会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她们不可能,一辈子好似做姑娘时候那般单单纯纯,让人百般呵护娇惯,无需面对这世间风风雨雨。就算,这世上一些不肯嫁人的女子,或遁入空门,或自梳不嫁,可无论怎么样子人生,至少都需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的。人生在世,总会有些属于你的责任的。” “可是,可是你拒绝长大,这些年过去了,你仍然好似未出阁的闺女,期盼一如少女时候天真无邪,一辈子都要别人照顾,小心呵护。阿雪,这是不可以的,这世上没有这样子的事情的。就算是睿王世子,如今他年纪还小,可是却终究会长大。到那时候,他对你的看法便不会跟现在这样子。可是那时候,你又会年长几岁。” 周世澜说不下去,只恐李惠雪难以自处。 可是这些言语,都是周世澜的肺腑之言。他和李惠雪到底相识一场,就算已经没有了爱意了,他也只盼李惠雪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李惠雪是个孤女,无依无靠,可正因为这样子,她更应当学会如何照顾自己个儿。决不能如现在这样子,闷闷倔倔,柔柔弱弱。 李惠雪哭诉:“你便是嫌我,说我年老色衰,样子难看了,连阿煊也不会理睬我。你是这样子的人也罢了,可别编排阿煊,阿煊可不似你这样子的无情无义,对我这样儿的狠心。” 周世澜的面色凝了凝,唇角却禁不住浮起了一缕讽刺的笑容。 李惠雪却一阵子的心慌意乱,其实她虽然蠢,可却比她所表现出的蠢要聪明一些。有时候,她有意无意,让别人觉得自己蠢到底,反而不好跟她计较。毕竟,自己是个没本事,糊糊涂涂的女子。 周世澜的话儿,她其实听得懂大半,可越是这样子,她心中越发慌乱和恐惧。 正因为这样子,李惠雪反而不依不饶起来。 周世澜说的,都是错的,根本不对。 “只叹我命苦,到底未曾寻到一个可以一生一世照顾我的男人。这女人要是命好,最要紧的,便是要丈夫宠她,把她宠上天。要遇到一个真心待我的,才不会嫌我蠢。宣平侯,你太无情无义了。从前你说了,说就喜欢我这单单纯纯的样子。可是如今,你嫌我,你,你变了,你,根本就是骗我的。你骗了我,我怎么办,我能怎么样呢?” 李惠雪一时情切,不觉伸出手,死死的抓紧了周世澜的袖子。 她脸颊之上泪水一滴滴的垂落,晶莹剔透,落在了周世澜的衣衫之上,留下了几许的水痕。 李惠雪言语哽咽:“阿澜,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和我许下的话儿,你说过的,你就喜欢我这个样儿的。你还记不记得?记不吗?” 李惠雪素来也是没骨气的,宁可将自个儿的身段放得极为卑微,放得很低很低。 而如今,她更不觉软语哀求,苦苦纠缠。 她是藤蔓,丝萝愿托乔木,总要挑一棵大树攀附。 自己这样子柔弱无依,又哪里能够抵御外边的风风雨雨呢? 自己也是没法子! 周世澜当年记得,这些年来,他时常回忆起自认美好的岁月。他当然记得,曾经所发生的种种。 眼前的李惠雪泪眼婆娑,柔弱可怜,她脸蛋之上的神色,居然还和当初一模一样。 这让周世澜忽而升起了一股子的毛骨悚然。 眼前女子的脸容,幻化成她尚是少女时候模样。 彼时,李惠雪才十三四岁,清清纯纯,柔柔弱弱。她虽然不是什么绝色美女,却有清秀之姿。她软得好似一泓清泉,令周世澜不由自主的心醉,且禁不住升起了想要呵护的心思。 他痴痴的瞧着李惠雪,听着李惠雪自怜自伤:“阿澜,其实我有什么好,样儿不算好,人不算聪明,心思不通透,为人也不够玲珑。周家的姐姐妹妹,她们说起话儿来,总好似有许多心思。弯弯道道也很多,我都是听也听不懂。我,我不过是个最平凡的蠢丫头。亏得你喜欢我,照顾我,也不嫌弃我。” 那时候,他们夜里私会于后院,仿若是扣人心弦的秘密,令人整个人都醉了。 周世澜记得李惠雪那时候说话的样子,融融的月光轻轻的落在了李惠雪的脸上。她清秀的脸蛋不过巴掌大小,却也是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泪痕。一双含泪的眸子,却是满心满眼的依赖与信任。 不知道怎么了,周世澜的心里面却也是浮起了一股子凄楚伤感,入骨的味道。 他痴痴的伸出了手指,抹去了李惠雪脸蛋上的泪痕,触手温热,却不敢多停留。 那时候他说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子,不喜欢别的女子。阿雪,其实大家说起话儿来,为什么要这么多的弯弯道道?要是所有的人坦坦白白,岂不是很好。我也不喜欢别的聪明的姑娘,我就是喜欢你笨笨的,不会算计人。你是个笨丫头,可是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你什么都不用想,我一定为你将其他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让你一辈子都单单纯纯。我,我会喜欢你一辈子的。” 我会喜欢你一辈子的! 当初的誓言,如今却也是在周世澜耳边回响。 其实他平素举止虽然放浪形骸,然而骨子里其实并没有那般轻佻。对于真正喜爱的女子,他打心眼儿里珍而重之,十分爱惜,绝不会轻易毁之。他与李惠雪私底下见面,不过是因为两个人年岁渐长,故而并不方面人前亲昵。他和李惠雪相见,自然也是于理不合。然而实则周世澜一直便是守之以礼,并无逾越。他不过和李惠雪说说话,安慰她几句,内心就不由得觉得很欢喜。那最无礼举动,也不过捏捏李惠雪的手掌。少年纯情,纵然不过是捏了捏李惠雪的手掌,他那时候也会面红耳赤,然后回去整个晚上都是念念不忘。 那时候他对李惠雪说了自己喜欢她,一辈子喜欢她,便忍不住心魂动摇。然后接下来好几天,他反反复复的想着自己和李惠雪说的这句话,便禁不住心里一阵子恍惚,一阵子的甜蜜。 李惠雪却松开了周世澜的衣袖,软腻如油脂的手掌却也是轻轻的握住了周世澜的手,如梦魇一般缓缓低语:“你说过的,会喜欢我一辈子的。” 然而李惠雪抬起头,周世澜那一双眸子映入了李惠雪的眼帘。那一双极为魅惑的桃花眼,如今却并无半点怜惜呵护,只沉沉犹如寒水,令人不觉透心凉。 她悚然一惊的时候,周世澜却不觉缓缓抽回了手掌。 李惠雪心中一痛,这些男人,难道都是这样子的无情。 喜欢你时候捧上天,不喜欢你时候,就将你作践到了泥土里面。 周世澜略默了默,方才缓缓言语:“当年,我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娶你的,可惜你呢,却偏偏嫁给了别的人了。” 李惠雪一时无言以对,可她终究觉得自己没有错,她也见不得别人怪罪自己。 她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做错什么? “这都是你们家里人逼着我的。阿澜,你知不知道,那时候你拒了婚事,非得要娶我,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我算什么,客居周家的孤女,别人都说我有心计,是个狐媚子,想要攀附上你。便是你们周家的人,见着面,总是含酸讽刺,说我是咬人的狗不叫,心眼多。我,我哪里受得了这个,我是清清白白的。我虽然是孤女,可到底有些骨气,不能容人这样子作践。” 李惠雪手帕轻轻抹去了脸蛋之上的泪水珠子,那时候周世澜性子张狂,不讲究礼数,居然大大方方说要娶自己,又绝不肯顺了家里意思娶别的女人。他只图自己欢喜,可是全无为自己着想,一点都不温柔体贴。那些周家女眷的脸色,可当真是令人厌恶,将自己瞧成什么一样。 可巧那时候,自己遇到了别的男子,对自己温柔体贴,她自也不必在周家这一棵树上吊死。她虽是个笨丫头,却也不是没人要。她挑了别的男人嫁,周家的人都惊得下巴都掉了。李惠雪也不觉扬眉吐气!后来听说周世澜一直没有娶妻,闹得周家十分头疼,她也解气。这都是周家自找的! 她自然绝不会有那么一刻,会希望周世澜过得好。周世澜过得不好,才显得周家的错,是大错! 周世澜凭什么怪自己,他还是这样子自私,一点都不体恤自己。如今还说什么,嫌弃自己蠢笨,他明明说了,喜欢自己单单纯纯。可是现在,周世澜却作践自己,说他喜欢那么些个心计深的狐媚子。 李惠雪言语凄苦:“你还记恨这些事,你还是喜爱我的。” 周世澜默了默:“小时候,我记得家里面的女孩子,无论是嫡出庶出,家里面都教导如何规行矩步,知晓礼数。打小便学习琴棋书画,针凿女红。在外边不可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失了那么一点儿礼数。人前待人接物,要礼数周全,心眼儿活泛。那时候,我觉得其实不必如此严苛。我也不喜欢这样子教导出的女孩子,言语不够坦诚,心眼也多。不过后来,我却明白了,哪个不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儿女,如此教导,不过是盼望她们日子过得好,小时候虽然辛苦些,可是长大后却能应付主持中馈,所面对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李惠雪却不觉拼命摇头:“你从前不是这样子说的,你不喜欢她们的。” 周世澜摇摇头:“小时候不懂事,自然这样想。长大了虽然仍然不如何赞同,却知晓大家都不容易。身为京城贵女,其实并没有太多选择。” 以前他觉得,身为女子,单单纯纯的,已然是极好了。 他再说到:“人长大了,看法自然会渐渐不一样,每个人都这样,而且由不得自己。” 李惠雪身子摇摇欲坠,好似要软倒了,她还是有话说的:“可怜我没父亲母亲,没谁为我教导,为我筹谋。” 她也是很可怜的。 周世澜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她单单纯纯,就算不那么优秀,可别人会喜欢她,原谅她的。因为单纯如水,原本就是最珍贵的东西。因为一个人终究要长大,最恨岁月留不住,心如白纸的单纯稍纵即逝,这自然显得极珍贵。可是,当她长大了,经历了许多事情,也许还嫁了人,又或者死了丈夫。那么她还瞧着单单纯纯,柔弱无一,总是糊里糊涂的做错事,那就显得,显得” 说到了这儿,周世澜言语顿了顿,一咬牙,到底还是说出口:“那就显得假。” 李惠雪如遭雷击,实在也是不可置信。 周世澜居然这样子说,她险些要晕过去,内心之中却充满了惊恐。 他居然说自己假! 周世澜仿佛没看到了李惠雪的凄楚无助:“阿雪,你总沉浸在自己世界里面,你为何不瞧一瞧自己身边的人。小孩子七八岁时候在父母身边撒娇弄痴是可爱,十多岁的少女撒娇是娇憨,可是绝不会有女子四五十岁,还故作娇嗔。如果有,那,那只会令人觉得可笑。” “你说我负情也好,说话不算话也好。小时候我说过的,会喜欢你一辈子,照顾一辈子,确实不能算数。就当我食言而肥,背信弃义。” “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自己多爱惜自己一些。” 李惠雪只觉得自己个儿心口一阵子的剧痛,不知晓怎么,只觉得心口一阵子疼痛。 有时候她虽哭得梨花带雨,却也未必当真十分伤心。她只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被人欺辱了,自然也应该做出伤心的样儿。让别人知晓,自己伤心了。 可是如今,她那一颗心确实也是极为痛楚。 仿佛有那么一件极为要紧的东西,就此要离开了自己。 她的眼因为染了泪水,一阵子的模糊,却瞧着周世澜要转身离去。 李惠雪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的扯住了周世澜的衣服袖子。 她记得以前自己与周世澜月下相会,私见于园中,不知怎么了,两个人总会有许多话说。 每次分开,都是恋恋不舍。 其实自己是喜欢周世澜的,最喜欢的就是周世澜。 只不过,也许周世澜太爱她了,对她又十分的好,让她习惯了,所以有些不知晓珍惜。 那时候自己手指头,轻轻的一勾周世澜的衣服袖子,那么周世澜就会眼睛亮晶晶的转过头。 他本来要走了,也是会留下来。 明明没有什么话儿,却也是总是会没话找话,和自己多说几句话。 找也要找几句话说。 李惠雪性子比较腼腆羞涩,别的逾越的举动,她也不好做出来。她能做的最大胆的事情,也不过是伸出手指头,轻轻的将周世澜衣服袖子勾一下。 就好像现在这样子。 可是如今,周世澜并没有好似以前那样子回头,而是轻轻的一甩衣服袖子。 然后李惠雪的手指头顿时一空! 李惠雪的心里面同时也是一空。 她瞧着周世澜的背影,极不甘,不觉嚷嚷:“阿澜,你当真那么喜欢元月砂?是因为她比我聪明,又比我好看?还是,我嫁过人,已经不是当初妙龄少女,你嫌弃我粉褪花残?” 她好恼恨,这些男人,就是贪新鲜,那些狐媚子又这么聪明,她怎么争得过。 周世澜没有回头,也是没有停住了脚步。李惠雪如今还这么样子说,只能说李惠雪其实什么都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和元月砂没有关系。 阿雪,阿雪,你错了,如今我虽然已经不爱你了,可这一世,我刻骨铭心爱过的人都只有你。 我虽然倾慕昭华县主,可除了倾慕,更多的是欣赏和好奇。终究不会有少年时候的热情和单纯,绝不会那般刻骨铭心。 我年岁渐长,是不会如少年时候心性,爱人也不会跟过去一样轰轰烈烈,义无反顾。 你和我,过去的日子,再也都回不来了。 可石煊还是被这边动静惹得过来。 他一过来,便瞧见了李惠雪的凄然欲绝,自然不觉是极为心疼。 石煊心尖儿也是不自禁流转了恼怒之意,必然是周世澜欺辱了雪姐姐! 他自然不想跟周世澜干休,只不过如今李惠雪这样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儿,他自然要去安慰自己的雪姐姐。 石煊狠狠的瞪了周世澜一眼,旋即就将李惠雪搂住,轻怜密爱,眼中满是浓浓的怜惜。 “雪姐姐,他对你如何,可是欺辱你了?” 早知晓,他不会容李惠雪和周世澜独处的。 自己也没想到,周世澜堂堂男儿,如今居然欺辱李惠雪这样子的柔弱女子。 周世澜也不怎么样。 看着一表人才,却如此行事,简直可恨。 李惠雪的一颗心被周世澜伤透了,可巧如今石煊却也是凑过来。于她这个内心千疮百孔的女子而言,实是莫大安慰,浓浓依靠。 她脚一软,顿时偎依在石煊怀中,却禁不住哭诉:“阿煊,他,他为什么这样子说我。说我蠢笨,说我痴傻,又不懂得照顾自己。还是我天真无知是装出来的,说我假。我,我不是诚心要害昭华县主的,我不是。” 李惠雪一张脸颊浮起了红晕,泪水涟涟。而这张软腻的脸颊,就这样儿轻轻的贴在了石煊的肩膀之上,让石煊心魂摇曳,内心之中浮起了说不出的爱怜。 李惠雪虽然不是极美,可她浑身上下满是浓浓的女人味儿,对于石煊这样子的少年郎,自然也是极又吸引力。而她的楚楚可怜,更不自禁的勾起了石煊的英雄情怀,使得石煊一阵子的怜惜。 李惠雪轻柔的哭泣:“别的也还罢了,他还说,还说煊儿也不会理睬我的。说你最后会嫌弃我,不在意我,瞧也不肯瞧我。” 那怯生生的语调,更似柔婉入骨。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舍了雪姐姐,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石煊急切的言语,显得说不出的情真意切。 周世澜的足步却蓦然顿了顿,李惠雪方才苦苦哀求,千般柔情,却并未让周世澜有半点犹豫。 然而如今他听到了石煊这般言语,这样子熟悉的语调,似曾相识。 却也不觉让周世澜回过神,盯着眼前这一幕。 周世澜盯着眼前这么一对儿相互偎依的身影,不自禁微微有些个恍惚。 “你现在,还这样子说。再过几年,姐姐老了,样儿不好看了。你有了妻子,哪里还会瞧得上我。只怕,到时候你也是嫌弃姐姐不够聪慧,哪里都不好。到那时候,我还能怎么样,无依无靠,不如削了头发,去做姑子,也免得生出许多烦劳。” “不会的,便是煊儿以后娶妻,这女人也绝不会越过了雪姐姐。她若对你不恭顺,我便不会要她。雪姐姐,我自然会对呵护备至,一辈子对你好。” 两人如此言语,旁若无人。 周世澜不觉心忖,纵然李惠雪方才好似很心疼,可是现在已经沉溺于和石煊撒娇了。其实自始至终,李惠雪要的只是一个宠她爱她的男人,这个男人是谁并不重要,她却不能受些许委屈。李惠雪受不得苦,她只需要一个会宠的男人,将她宠上天。 至于石煊,他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人总是对自己特别宽容的,周世澜看着石煊,就好似看着过去的自己。周世澜内心之中忍不住浮起了淡淡的苦涩,禁不住想,石煊的许诺,注定是会反悔的。 他慢慢的回过头去,耳边却仿佛听到当年月下之誓,我会喜欢你一辈子的。如今想想,却觉得很是讽刺。 周世澜轻轻的甩头,将过去的情愫,轻轻的甩开,再无痕迹。 另外一头,苏颖一双眸子却不觉轻轻闪动了光彩。 “雪姐姐如此楚楚可怜,昭华县主可有几分担切?” 元月砂嗤笑:“阿颖这是何意?” 苏颖故意言语:“宣平侯对县主颇具好感,甚是上心。只是不知晓,若由着那阿雪哭一哭,宣平侯会不会改换心思,有了些个别的想法。” 元月砂微笑:“这我就不知晓了。” 苏颖却柔柔叹了口气:“刚刚阿颖还糊涂,觉得说不准这位李惠雪还能有些用处。破锅也还能有三分铁,更何况一个李惠雪。不过如今,阿颖却是想得通透了。区区一个李惠雪,动摇不了昭华县主。这男人虽然喜爱温柔可人的姑娘,可是却不会想要养个不懂事的女儿。她那个样儿,谁都嫌烦。好似当年,清夫人何尝不是靠着温柔体贴,孤弱可怜上位。不过清夫人是何等的妥帖周到,心细入微。又怎么会是区区一个雪姐姐可比?只怕,周侯早就厌了她了,难怪县主如此自信。” 元月砂漫不经心:“阿颖最懂这些事了,你说是这样,料想也不会错。” 苏颖微笑:“其实我虽与昭华县主从前有些嫌隙,可是世事难料,如今既然都客居于睿王妃别院,料想从前之事,昭华县主也是不会如何介意才是。” 苏颖自是和李惠雪不同,她纵然心里面恨极了一个人,恨不得将这个人千刀万剐了,却仍然是笑吟吟的一张脸皮。她要害人,要将人置诸死地,可那一张脸,却始终是极温柔可亲。 苏颖的一举一动,无不是极完美的。 元月砂也略顿了顿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苏颖那极好看的脸蛋。 眼前这张美人皮,可当真是极美好的。 元月砂蓦然也是微笑:“阿颖,其实我心里面何时记恨过你。” 苏颖微微含笑,仿佛忘记了元月砂几次三番落了她的面子,又害死魍魉,夺走了她喜欢的百里聂。 她甚至主动拢住了元月砂的手掌:“其实我大你几岁,月砂可以称呼我一声苏姐姐。” 苏姐姐三字,让元月砂的一双眸子之中凝动了几许的寒意。 她不动声色,蓦然抽回了自己的手,忽而又狠狠的用手帕擦了自己的手掌:“阿颖,其实我素来不喜欢别人碰着我。还有,我是永远不会称呼你一声苏姐姐的。” 苏姐姐?她也配! 就算是虚以委蛇,元月砂也是张不了这个口。 苏姐姐,苏姐姐,仿佛只心里念着这三个字,元月砂心口竟似翻腾了一缕锋锐的痛楚。 苏颖仔细的瞧着她,仿若想要在元月砂的面颊之上瞧出几许的破绽。 不过是一声苏姐姐,元月砂居然是这样子的反应,苏颖自是不免觉得有些个古怪的。 苏颖脸颊之上,却也是自然没有什么愠怒之色,反而极歉疚:“是我错了,言语唐突,却也是让县主不快。” 可她顶着这样子温柔美丽的面容,一张美人皮下却也是掩着嗜血的野兽,择人而噬。 如今她那一双美丽的眸子,却闪烁着光芒。 元月砂是她必须要置诸死地的,所以如今她要无时无刻的凝视元月砂,要挑出元月砂的错处,要让元月砂去死。 苏姐姐,元月砂为什么不喜欢这三个字?平时元月砂虽然掩饰得极好,可是苏颖仍然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元月砂对自己的仇恨。 而她亦只想知晓,若元月砂恨着自己,那么她对自己的恨意,究竟是从何而来,是否和这苏姐姐三个字有些关系。 苏姐姐,苏姐姐,若说合该跟自己有仇的苏姓女子,她忽而便想到了苏叶萱。 毕竟,无论如何,苏叶萱在苏颖脑海里面拥有极深刻的印象,也难怪苏颖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名字。 苏颖不觉心忖,苏叶萱可是海陵逆贼。 她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盯着眼前这么一道纤弱婀娜的身影。 这样子牵强的联想,别说说服别人,就算苏颖自己也是说服不了。 正因为这样子,这个念头只不过是一闪而没。 可人的脑子就是这样子的奇怪,若没往那处想,或许不觉得。然而一旦有了联想,许多古怪之处,便一下子的浮起在了苏颖的脑海之中。 若元月砂口中的苏姐姐,当真是苏叶萱,那个这个被封为昭华县主的妙龄少女,那就会是海陵逆贼! 海陵之人,她也认得一个,就是号称海陵双壁的凌麟。 凌麟对自己倾慕有加,费尽心思,无非是想要一亲芳泽,顺便搭上了苏家的势力。 苏颖一直对他可谓是若即若离,玩弄于股掌之中。 那时候,在南府郡,元月砂在,凌麟也在。 她让凌麟去杀元月砂,可是没想到,凌麟居然忽而就莫名其妙就死了。 那时候风徽征有验尸,凌麟是误沾花粉,乃至于喉头肿胀,因此就这样子没了的。 苏颖一直怀疑,是元月砂所为。只不过此事却有一桩可疑之处,那就是连苏颖也不知晓凌麟沾不得花粉,一面之缘的元月砂又如何知晓? 乃至于趁机借此机会,以花粉杀人于无形。若不是风徽征可巧在此,谁都不会知晓凌麟是这样子没了性命的。 除非,元月砂和凌麟极相熟,故而知晓了凌麟这个秘密。 她要凌麟去死,自然是因为元月砂是海陵逆贼。 如果单单只是这些,无凭无据,也许只是可巧。 苏颖想起自己因为南府郡之事,因而和元月砂结仇,因而记恨上了元月砂。故而那时,也旁敲侧击,向着苏暖多问了几句。 她庆幸自己多问了几句,故而方才知晓,元月砂原本痴肥愚钝,令人厌恶。谁想过去了半年,她再次现身,却是纤弱秀美,风姿动人,人也好似开窍了,可谓是千灵百巧。 一个人若原本肥胖如猪,一旦瘦了下来,纵然似有些容貌不同,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一个人当真可以在区区半年间,就心性大改,乃至于连从前痴迷的唐文藻也是弃如敝履? 她也听说,元月砂做了县主之后,并没有将家里人接入府邸享福,反而逐回南府郡。有人提及,也不免觉得元月砂很不孝顺。元月砂那爹娘也还罢了,可亲弟弟却是有功名在身,为何元月砂不肯拉拔一二,以后还互为依靠? 彼时赫连清在皇宫之中,口口声声,说元月砂并不是元家女,是假冒货色,是犯了欺君之罪。 因为元家夫妇反口,赫连清这些言语自然是污蔑之言,不足才信。 而且说到赫连清,元月砂之所以和赫连清结仇,是因为百里策对她关怀备至,别有不同。赫连清善嫉,自然容不了元月砂。若元月砂当真倾慕百里策也还罢了,可是赫连清没了后,元月砂也没见对宣王投怀送抱,似也是不屑一顾。 可是,苏叶萱可以说是赫连清一手害死的。 若只区区一件事情,还可说是巧合。 然而如今种种事情,一下子联系在一起,又怎么会如此可巧? 苏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慢慢的压下了自个儿的诸般心绪,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透出了明润光彩。 一股子狂喜,顿时涌上了苏颖的心头,喜得让苏颖竟似要生生晕眩。 她是海陵逆贼!是海陵逆贼! 元月砂当真可恶,她碍了自己的眼,抢了自己风头,夺走了百里聂,害死了魍魉,踩在自己头上做了县主,逼着自己在苏家处境微妙,乃至于洛家都对她颇有微词! 偏偏这根刺刺入了心口,却不能够拔出来。 她眼皮一阵子的狂跳,甚至唇齿间也不觉泛起了血腥味道。 不知不觉,贝齿用力,竟然是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一想到元月砂这要命的把柄会落在了自己手里,她竟欢喜到了极点了。就好似蜘蛛吐出了一根丝,缠住了猎物的腿,要一点一点,吃拆入腹。 元月砂却忽而轻轻的回过头来,迎上元月砂的,却是苏颖和煦如春风的笑容。 苏颖内心任是滔天巨浪,可却绝不会妨碍苏颖面若春风。 元月砂却巧笑倩兮:“阿颖,我脾气有些古怪,刚刚得罪你了,你不会怪我吧?” 苏颖的面色平缓,却也是瞧不出一丝一毫的心中端倪。她温柔的笑着,倾国倾城:“不会的,我怎么会怪你,我说过了,以前的事情不打紧,以后做一对好姐妹。” 她自然不会如今见怪,面对猎物,自然需要小心翼翼,不可随意惊动,免得打草惊蛇。 她要元月砂万劫不复,自是需要有凭有据。 元月砂辱她太甚,苏颖真不知晓怎么弄死元月砂,才能泄自己心头之恨。 一时之间,她脑海之中涌起了许多极恶毒的念头。比如打折元月砂的手手脚脚,弄花她的脸蛋,送入那下等窑子,任人糟蹋,糟蹋成烂泥一样。 这不够,远远不够。单单这样子,如何能消除自己心头之恨。又或者干脆削成了人棍,养在酒坛子里面。她会很小心,不会让元月砂死得很快很容易的。 这些念头只需想一想,已然是让苏颖欢喜得要发狂了。 只不过如今,她欢喜也好,激动也罢,切切不能流露出半点的端倪。 元月砂精致的脸颊之上,浮起了天真无邪的笑容:“你若不怪我,那就好了。” 苏颖也对着她笑,笑得很是温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9 永远为仇 苏颖也对着她笑,笑得很是温柔。 苏颖慢慢的压下了胸中起伏,种种悸动。她不觉轻柔的告诉自己,她不能稍露端倪,不能打草惊蛇。元月砂这个妖孽,自然是极聪明。 她稍稍流露几许不是,只怕元月砂就会起疑,就会防得无懈可击。 她心里面慢慢的想着,苏颖,苏颖,你一向是很聪明,也很能忍耐的。 就好似在苏家,你踏入了侯府,别人对你心口上戳刀子,你不是也忍得很是完美。就算胸口滴血,你唇角却仍然能绽放笑容,温婉顺从。 就因为你能忍,如今这一切,才会落到了你的手里。 苏颖慢慢的垂下头,手指头轻轻拂过了锦绣裙摆,一双眸子涟涟生辉,禁不住若有所思。 元月砂似也没瞧出了什么,轻轻的转过了身,盈盈踏步向前。 她那娇柔的身姿,宛如一朵娇艳的莲花,娉婷而动人,婀娜而多姿。 苏颖凝视着这如秀莲一般的身影,纵然元月砂背对着她,可是苏颖却也是笑容不减。 那温驯的表情,仿若是一张面具也似,就这样儿凝固在了苏颖的脸颊之上了。 苏颖那双眸子,却也好似浮起了一缕淡淡的冷意,宛如潋滟水痕,一闪即没。 她眼底却也是缓缓收敛了光彩,最后凝聚了一股子极浓郁的沉意。 待接风宴席散了后,元月砂也被侍婢领入凝香小筑。 她妙目流转,此处倒是颇为清雅安静,打扫得一尘不染。 院落虽然不大,却放了一盆盆的菊花,可谓是透人心脾。 一阵子的清风轻轻拂过,那菊花的芬芳便是流转了整个院子,可谓是透人心脾。 元月砂带了湘染,龙轻梅还拨了几个丫鬟服侍。其中贴身服侍的唤作阿桃,瞧着倒也是本本分分,十分老实,话儿也是不多。 元月砂瞧着这庭院,瞧着那美人蕉,如今那蕉叶绿绿,花儿却灿烂如火,十分娇艳。 她瞧着这如烈火一般的娇花,却微微有些恍惚。 这朵花儿,在元月砂跟前晃悠,仿若变成了了一道极美的男子容颜。 那男人的容貌,总好似隐藏在云雾里面,总是遮遮掩掩的,却焕发了一股子动人心魄的光芒。 百里聂整个人也好似沉浸在云雾之中,半真半假,神秘莫测。 他说的那些话儿,也是不知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他,他究竟是不是白羽奴。 她记得自己解开了百里聂的衣衫,却并没有瞧到了那些个熟悉的伤痕。 唯独男人心脏的位置,有着碗口大的疤痕,触目惊心,瞧着不觉令人为之而心悸。 那胸口猩红的疤痕,宛如一朵妖花,就这样儿极为妖娆的在百里聂的身躯之中轻盈的绽放,可谓是触目惊心。 若是旁人受了这样子的伤,只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那时候,自己宛如受了蛊惑,手指轻轻的抚上了对方的伤口。 手指所触及,元月砂却也是心中笃定,这是真伤! 耳边却听到了百里聂略略沙哑,不觉有些空灵的嗓音:“月砂,瞧够没有。”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解开了男人的衣衫,乃至于抚上了百里聂的胸口。 元月砂此刻面颊也是浮起了热意,一如那时,并无差别。 实则对于男子赤身,露出了伤疤,别的女子许是会在乎,元月砂却不以为意。 自己已然习惯看这些,并不觉得如何。 似乎因为对方是百里聂,许是因为这样子,自己内心才泛起了那么一缕男女之别的真心别扭。 她记得那时候,自己的手掌正欲有些慌乱的从百里聂的胸口移开,却被百里聂的手掌忽而用力的捏住。 一瞬间,元月砂竟不自禁微微有些害怕,可是究竟害怕什么,她也是说不上来。 在她欲图挣脱百里聂手掌时候,百里聂却是抢先松开了手。 她耳边听到了百里聂的轻笑声,意味不明,却好似有着一股子奇特的魔力,令人不觉心魂动摇。 一股子奇异的感觉,使得元月砂蓦然死死的闭上了眼睛,仿佛要压下去了内心的翻腾。 百里聂这个妖孽,实在是太可恨了,恨不得令人想要千刀万剐。 她再缓缓了睁开眼睛时候,一双眸子却也是清明若水,竟不觉泛起了淡淡的宁定光彩。 百里聂是陛下爱子,身份尊贵,平素又养尊处优,喜爱养在深宅,足不出户。 既是如此,好端端的,百里聂这极娇贵的身躯之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子一道极为可怖的伤痕,究竟是为了什么? 元月砂也知晓,自己解开了百里聂衣衫的举止,是有几分逃脱。 她自己由着将军青麟,化为如今的元二小姐。这娇柔身躯,身上伤痕,都是用药水洗了去。 倘若百里聂当真是白羽奴,那么这个人一定是狡诈到了极点,洗去身上伤痕,掩饰过去做过的恶毒事情,又有什么奇怪? 百里聂身上并没有那么些个熟悉的伤痕,其实这一点儿也是不奇怪,也是根本不能说明白什么。 元月砂一双眸子,不觉浮起了缕缕光彩,涟涟生辉。 倘若百里聂当真是白羽奴,自己自然不会饶了他,可是他既然掩饰得极好,为何偏偏又现身自己跟前,并且故意用熟悉言语刺激,好似生怕自己发现不了一样。他这么做,自然是自找麻烦,究竟是为了什么。 元月砂想不通透,内心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缕恼意。 她不觉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时候是在海陵郡,在那碧色的草原之上。自己凝视着白羽奴布满了刺青的脸颊,她佩服白羽奴双眸透出的智慧,倾慕白羽奴的远见。纵然白羽奴面容极丑,却也是掩不住他通身散发的浓郁魅力,使得人不由自主,为之而心折。可是自己盯着白羽奴的身影,有时候却也是微微有些恍惚,只觉得自己并不明白白羽奴想什么。 那时候,她心里面总忍不住想,白大哥心里究竟是藏着什么呀。 而如今,她脑海之中浮起了百里聂迷雾似的微笑,却总瞧不清楚百里聂真正的表情。 元月砂心里面一闹,手指不自禁一用力,竟生生折下了一枝金菊。 一旁的小桃,不自禁流转了几许可惜之色。 元月砂回过神来,微微有些歉疚。 想来这院子里面的花朵,都是小桃自个儿打理的。 自己私自摘了一朵,小桃想来,必定也是会觉得极为可惜。 不过,这都要怪百里聂了。 然而正在这时候,一道温柔的女子嗓音却不自禁轻柔的响起,煞是温柔动人。 “县主初入别院,可是住得习惯?” 元月砂收敛了自己种种起伏的心绪,不觉含笑:“阿颖也是做客的娇客,想不到反而对我关怀备至。” 苏颖姣好的容貌被阳光一映,顿时美丽极了。 就连一边的小桃,也是不觉看得呆了呆。 早就听说,苏家的阿颖是个绝色的美人儿,如今一瞧,果真好似画儿里面走出来的人。 苏颖不动声色,语态温柔:“其实阿颖也是不免有些不自在,想要挑个熟悉的人,和阿颖说说话儿。我自然便是想到了昭华县主了。料想,县主也是不会拒我以千里之外。” 元月砂一双眸子轻轻闪动,难得竟然是对苏颖和颜悦色:“阿颖何必称呼我为县主,叫我一声月砂,那便是可以了。” 一边说着话儿,元月砂一边轻轻的将苏颖引入了小厅。 小桃奉上了茶点,旋即元月砂便屏退了左右。 苏颖轻轻柔柔的言语:“其实我和月砂是很像的,我们都是旁支女,却被接入了京城。咱们都出身寒微,不免惹人嘲讽。那些正经嫡女,轻轻巧巧可以得到的东西,咱们却也是要付出比她们多许多倍的努力,才能拢到手中。有时候,你可是会觉得不公平?” 元月砂不意苏颖居然跟自己闲谈家常,拉进关系,仿佛已然是忘记了,那日她在自己面前失态。 苏颖自顾自说道:“就好似我了,人前总是处处小心,生怕出什么错处。只因为我知晓,只要我做错了一件事情,让自己不那么完美,那么别人就会对我诸多诟病。我呀,也只能是完美的。不然一个区区的苏家养女,凭什么大出风头,受人追捧。可是实则,有时候我也是心中苦涩,难以言喻。不过,我也一点儿都不会后悔的。我宁可受尽苦楚,可是也需要人前风风光光。” 说到了这儿,苏颖轻轻的捧起了茶盏,轻品茶水,目光轻轻的闪动,仿若有几分的试探之意:“只不过,月砂有时候,可是会觉得不甘心。有些人只要出身好,命也就不错。人家仗着投胎投得金贵,就轻轻巧巧的,将你想要的东西给夺了去,你可会甘心?” 元月砂一张漂亮的脸孔浮起了天真无邪的笑容,笑眯眯的说道:“阿颖,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却是听不明白。” 苏颖干脆将话儿挑明白了:“我说的正是月意公主百里雪,你我相争,就算是费尽心思,也是抵不过一句人家出身高贵。她是出身不吉利,据说陛下也是并不如何宠爱她。可是她到底还是龙胤的公主,陛下的女儿,和我们这些豪门养女,自然大大的不同。无论怎么样,总是比我们要矜贵许多。说到底,陛下一开始就已经中意百里雪做东海养女。否则当日策论,她都已经输给了你,又比不上我的宽容大度,凭什么还要让她来东海别院?再者,皇族之女,比不上两个臣女,陛下也拂不开这个面子的。” 元月砂轻轻的叹了口气:“倘若陛下当真心有所属,我又能怎样?” 苏颖言语是轻柔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儿,却也是说不出的狠毒:“换做别的女子,许也不敢如何。可阿颖必定不会瞧错,月砂可不是那等甘于人下的性儿。纵然是龙胤公主又如何,当初贞敏公主何尝不是盛宠,更是陛下的心肝儿肉,如今处境又如何。” 元月砂容色极平静:“阿颖可不要胡说。贞敏公主的婚事,又与我能有什么相干?” 苏颖却是半点不信,她觉得元月砂骨子里面有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狠毒。也许正因为这样儿,自己也禁不住对元月砂忌惮有加,十分憎恶。好似她这样子的人,自然是极厌恶这般和自个儿相似的人。 苏颖的唇角,却浅浅含笑:“无论如何,贞敏已经失宠,而且成为了京城的笑柄。自然远远不及,昭华县主如今这般的炙手可热。” 是了,炙手可热这四个字,确实合该用在了元月砂身上。她不但得了豫王的看重,还得了长留王殿下的垂青。乃至于,连风流不羁的周侯爷也为她而沉醉。 嫉妒好似毒药,一点点的在苏颖心口萦绕。却惹得苏颖的脸颊,硬生生的挤出了一缕温柔和顺。 元月砂却不觉轻轻晃动手中那枝极娇艳的黄菊,忽而失笑:“若我不肯和阿颖相好,阿颖可是会跑去月意公主那里,将差不多的同样一番话,再和月意公主这样子说一次?” 那娇艳的菊蕊也是禁不住流转了缕缕的芬芳,饶是苏颖颇富心机,元月砂这样子一说,她面上神色也是有些绷不住了,禁不住僵了僵。 元月砂那一双晶莹的眸子,好似透出了清光,在苏颖面上逡巡。 忽而却又重新绽放了笑容:“阿颖,我和你说笑,你别介意。你能胸无芥蒂,挑中我做联盟。月砂内心之中只有欢喜,又哪里会有别的?” 苏颖柔美的面颊不觉透出了温煦的笑意,笑语盈盈,煞是可人。 “是呀,月砂只需知晓,我如今第一反应,找上的是你,而不是月意公主,就应当知晓,我对你可谓是真心实意。” “阿颖聪慧剔透,善解人意,月砂又岂能甘心,将你推到别人的那边。多一个朋友,却总胜过多一个敌人。月砂并不介意,和你稍作合作。阿颖聪慧剔透,既然是如此,月砂自然不会说一些,咱们均不会相信的话。月砂只知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至少如今,月砂可是跟你推心置腹,好得蜜里调油。” 元月砂笑语盈盈,可是她心里面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什么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句话也并不正确。 自从苏颖对苏叶萱下了狠手,那一刻开始,自己内心之中,便是已然将苏颖当做敌人。什么东海郡主,荣华富贵,这些她都是统统不稀罕。这世上,无论是泼天的富贵,还是好似百里聂这样子的俊美郎君,都决不能动摇元月砂的心智,更不能动摇元月砂的仇恨。 也绝没有一件事情,能让元月砂稍微暂时放下仇恨,可与苏颖合作一二。 绝对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0 当面羞辱 苏颖唇角的笑意,同样很是温柔,仿若流转了一缕说不出的味道。 她亲近元月砂,自然也绝不是诚心和元月砂合作的。而是有着属于自己的盘算! 想要将一个人置诸死地,总是要亲近一二,如此这般,才能寻觅到对手的破绽,才能将对手狠狠的咬死,乃至于万劫不复。 她就好似戏台之上粉墨登场的戏子,披着极为华美的皮囊,内心好似豺狼一样。一旦逮到了机会,就好似冬眠舒醒的毒蛇,猛然狠狠的咬了一口。乃至于,将对方吃拆入腹,狠狠的吞到了肚子里面去。 苏颖笑容,却也是却也越发深邃。 两个人各怀心计,都是恨不得将对方置诸死地。 另外一头,下午的阳光轻轻的滑入了窗中,百里雪一张容貌,却也是没什么神色,只那一双眸子,却也是灼灼生辉。 她身边贴身的侍婢阿如送上了锦缎盒子,轻轻的打开,里面一双耳环,琼玉镶金,甚是精巧。 “这是苏家阿颖送来的一双耳环,洛家果真是巨富,一双耳环,也是格外精巧。” 阿如从前便在宫里面服侍百里雪,如今等百里雪回来了,又拨到百里雪身边侍候。 因为是故人,自然也是亲厚了许多了。 百里雪待她也是不错。 不过如今,百里雪的眼睛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不屑,觉得阿雪说的话儿,也是并不如何中听。 “区区一枚耳环罢了,又有什么打紧。洛家不过是商户,原本也不敢如此僭越。所谓商户,不过是些个下贱东西。” 百里雪心高气傲,她是皇族的公主,自然也是瞧不上这些个商户。更何况,洛家为了做大生意,结交龙胤权贵,乃至于巴结上龙胤皇族的行径,百里雪也是打心眼儿里面瞧不顺。 在百里雪瞧来,宣德帝纵容洛家,已然是十分失策。苏颖依附于洛家,锦衣玉食,遍体秀润,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百里雪的心里面,又哪里瞧得上? 阿如知道百里雪脾气大,也是不敢说什么了。 她想起方才,苏颖有来过了这儿,并且私底下和百里雪说了好一会儿话。 一回头,苏颖就让人送了这副耳环。其目的,还不是为了讨好百里雪。 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可是和苏颖一颗心? 阿如虽然是个奴婢,可是她养在宫中,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事情也是瞧得多了,也不是一点儿都不懂。 若是自家主子和苏颖合作,对付的也必定便是昭华县主。 就是不知晓,百里雪是怎么想的。 百里雪这言谈之间,也是没多瞧得上苏颖。 阿如也是知晓怎么回事,百里雪觉得苏颖和商户走得太近了些,实在也是有份了。 然而正在这时候,下人通禀,却也是说元月砂居然前来拜访。 阿如不觉微微有些讶然,想不到今日这院子里面,倒也是热闹起来。 元月砂轻盈的踏入了房中,目光之中流转了盈盈的笑意,轻轻的福了福,行过了礼。 “月砂有些体己话儿,想要和公主说一说。” 百里雪不动声色,轻轻一挥手,屏退了左右。 元月砂轻品茶水,缓缓说道:“月意公主初回龙胤,和月砂并不如何的熟悉。不过月砂和苏家阿颖,却素来有些个仇怨,并不如何的和顺。既然是这样儿,仿佛我和公主殿下,却也好似亲近了许多。不过,今日苏家阿颖,却也是来到了我的院子,说要与我合作,摒去旧恨,暂时做做手帕交。月砂,却不敢不答应。” 饶是百里雪素来工于心计,却也是不觉为之气结。 百里雪自然不会对苏颖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信任之情,可她也没想到,苏颖居然下贱到了这个地步。她才从自己院子里面走出来,就又跑到了元月砂那边,将差不多的一番话,也跟元月砂说了一遍。 苏颖平素和商户之女厮混,果真是极为不堪的。 然而百里雪目光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淡淡的异色。 秋猎之会以后,周皇后就对她这么一位月意公主爱答不理了,甚至讽刺自己果真是个灾星。 这一切还不是因为元月砂。 她也是不知晓,元月砂究竟是知晓什么,还是一点儿都不知晓。 元月砂不动声色,暗中打量百里雪。百里雪的眉宇稍有异色,可是旋即却也是一派平静无波。她都是有些佩服百里雪了! 遇到苏颖这般狡诈无比的人,谁都是会忍不住恼怒动气的。如今百里雪,却只稍有一样,一瞬间又恢复如常。别人都说,心计深沉的人,应该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够当真做到? 想不到百里雪年纪也是不大,居然就是有如此心性。 元月砂目光却也是落在了几上那么一双缠丝耳环之上,不屑说道:“这一双耳环,质量上乘,却并非宫中司珍局打造,除了洛家,也没这般好玩意儿。阿颖别的不怎么样,出手倒是极为大方。” 她手一抹,将手腕上那枚镯子摘下来。随即随手一扔,却也是将那一枚极精巧的缠丝芙蓉手镯子扔在了几上。 “阿颖送我的是这个,倒也是做工精巧,不算小气。她这样子的人,为了博得信任,出手也十分阔绰。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洛家。听闻阿颖和那些青年才俊相交,其实是为了洛家收买未来的国家栋梁之才。她那纤纤素手,流出来的银子,每日花钱如流水一般。可是洛家却也是并不会亏,反而会得到更多。可是月意公主身为公主,大约也是瞧不上这等和商户结交的贵女。洛家捧着她出来,无非是捧出一个绝色美人,人间的天仙,超凡脱俗。可是这位天上落到地上的仙子,却也是未免有些个俗气了。” 百里雪冷笑:“这世上的商户,为了多得了些个财帛,哪个不绞尽脑汁。什么京城第一美人儿,不过是出卖色相罢了。” 元月砂知道百里雪心狠,却不知晓百里雪居然是这样子的嘴毒。 她听着百里雪那样儿的说苏颖,却也只不过是笑了笑。 “比起阿颖,其实我更喜爱公主这样子的性儿。虽然是心狠手辣,不失爽爽快快。” 百里雪却不给元月砂留面子:“本宫虽然不喜爱苏颖,可也瞧不上你元月砂。本宫是龙胤的公主,身份尊贵,怎么样也是皇族血脉。可是你不过是异姓县主,还不知晓用了什么手段,让人给捧上来。这其中有多少下贱和污秽的事情,谁知道呢?你又算什么东西,居然胆敢品评本宫?” 百里雪骂元月砂,还骂得很难听。 她本可以不见元月砂,可是偏生就放了元月砂上楼,还让元月砂说话。 元月砂的什么居心,她也是清楚的。左右不过是联合自己,对付苏颖。 这两个女人,还当真看的起自己,她们算个什么东西? 也配和自己结盟? 她见元月砂,还屏退左右,听了元月砂的废话。不是因为元月砂配和自己一个桌子叙话,而是因为她要骂元月砂,羞辱元月砂。 眼前的少女,有着一双秀润精巧的面颊,额头轻盈点了一点朱砂,娇柔如一片明润的花蕊。而那精巧的脸颊之上,却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十分动人。 纵然百里雪内心之中,是极嫌恶元月砂的,可是却也是不得不承认元月砂别有一番风韵。 好似从烟云水雾的画中摘下来的纤弱少女,娉婷而柔弱,蕴含了几许淡淡的清冽。 好似水塘里面的一枝莲花,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 可是元月砂也配像莲花?这样子精巧容貌,如此秀美形容,难道就没有出卖过这份女子的秀美,换取什么不该得的东西。比如,她这个昭华县主的位置。 她这个贱人,必定也是全身脏污,和苏颖一样,壳子好看,也不知道多脏。 真不知晓,风徽征居然还稍稍瞧得上她,还会跟她说几句话,甚至会为她解围。 百里雪的眼前浮起了风徽征的影子,忽而有些说不尽的恼恨。 “区区县主罢了,京城浮云流事,什么都是变得很快。也许这所谓的县主之位,过些个日子,那就是什么都不是了。” 百里雪唇角浮起了一缕轻笑,可谓是轻蔑得很。 她已然勉力克制,毕竟羞辱元月砂,也是在作践自己的骄傲。 元月砂再下贱,自己若是去嫉妒,那便显得自己对着这个贱人输了些什么。 可谁又能想得到,元月砂居然还主动凑上来,还跟自己说话。 百里雪心忖,自己可是没有这份大度,更无此等恢弘气量。 她眼瞧着元月砂主动在自己面前晃悠,就是为了羞辱元月砂。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就算是羞辱了元月砂,又能有什么呢? 自己是公主,元月砂又算什么? 就算元月砂这个昭华县主,在京城别的女子面前,也许显得很珍贵。可是放在了自己的跟前,却也仍然是一个下贱的奴婢。 她是高贵的龙胤公主,自然可以责骂任何人。 她打了李惠雪一耳光,龙轻梅应该知晓的,却也是提都没有提。而石煊那傻子纵然被李惠雪摆布得团团转,也不敢在自己这个公主面前,自寻烦恼。 说到底,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百里雪也喜欢这种感觉,很是享受。 百里雪面前有茶,她瞧着刚才元月砂故作姿态,喝了一口的。可是百里雪却也是一口都没有喝! 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然也是别有用处。 百里雪手一伸,就将这么一杯已然有些凉了的茶泼到了元月砂的脸上。 她甚至忍不住冷笑:“所以,昭华县主对自己的身份有何误解,浇上一杯茶水,也是可以冷静一下。” 百里雪这才发觉,自己骨子里面,是有些骄纵。 纵然她是个不得宠的公主,却并不代表自己没有些个骄傲之气。 元月砂却不怒反笑。 这好似是第二次了,被人用茶水泼到了自己脸蛋之上。 元月砂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抹去了茶水。 上一次是范蕊娘,不过范蕊娘已经是死掉了,而且还死得很惨。 元月砂忍不住对百里雪笑了笑,眸光灼灼,流转了一缕光彩。 她伸手,举起了自己的茶杯,里面还有半杯残茶。 元月砂手一泼,这茶水顿时也是泼得百里雪满脸都是。 那茶水一滴滴的从百里雪的脸颊之上垂落,让百里雪说不出的狼狈,更掩不住百里雪面上的惊诧之色。她也是没想到,元月砂居然胆敢这么大的胆子,这样子的一杯茶,就这样儿的泼过来了,简直是放肆无礼,大胆之极! 百里雪瞪大了眼珠子,眼睛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浓郁的恼怒,似也是将元月砂恨透了。 自己可是公主! 元月砂瞧着百里雪,只觉得百里雪如今脸蛋上的神色,和范蕊娘那一刻似也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自己手中反泼回去的茶水,对象却也是越发高端。 之前也还不过是个侍郎之女,如今却也是越发厉害了,变作了皇帝的女儿。 元月砂在百里雪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已然不觉柔柔言语:“月意公主原本在宫中待得好好的,忽而在几年前离开了京城。有人说你去游学,又有人说你是去养病,还有人说是因为陛下厌弃,瞧着你也是觉得讨厌,故而干脆将你逐出宫了去了。这些,都是京城的闲言闲语。别人纵然是好奇,却也是未曾深究,更不觉如何的在意。不过,月砂却是知晓一点原因。据说,那时候是风大人将你逐走,让你离开了京城,并且很不乐意见你的。只因为,有人做错了事情。” 百里雪面色顿时变了。 几年前的旧事,却也是一下子的浮起在了心头。 其实宣德帝虽然很不喜欢她这个女儿,倒也未必到非得逐出了京城的地步。直到,却也是发生了那档子事情! 可是元月砂怎么会知道?就算知道了,元月砂却也是怎么敢提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1 百里雪的把柄 可是元月砂怎么会知道?就算知道了,元月砂却也是怎么敢提及? 她怎么胆敢提及! 百里雪眼中流转了几许的狠戾之意。 不知怎么了,百里雪并不想唤下人入内。 元月砂提及的这桩事情,毕竟是一桩隐秘的事情。她其实并不想让许多人知晓。 就算元月砂的话儿会被打成虚妄之言,可是百里雪还是不乐意听到别人听到,乃至于私底下多议论几句。 元月砂这个卑贱之女,果真是不知晓好歹。 百里雪一时情切,忽而曲手成爪,狠狠的抓向了元月砂的咽喉,眸光流转流转了缕缕的狠意。 元月砂当自己是什么? 她莫非觉得,自己可恣意欺辱,是那等可容她轻贱要挟的蠢物? 百里雪眼中流转了缕缕精光,狠色浓郁。 自己自然有些法子,能给元月砂一个教训。然而她的手尚未触及元月砂那娇嫩的颈项,不知怎么了,手腕却忽而被元月砂雪白娇嫩的手掌轻轻的扣住。 元月砂漆黑的眸子,不觉流转了一缕寒芒,甚至忍不住心中嗤笑。 她是内功被封住,然而这具打小锻炼的身躯,力气一向不小。而多年的训练,让元月砂临场敏锐的反应应变是绝不会差的。 百里雪居然还会些武功,元月砂也有些出乎意料。 说动手就动手,也和那些别的京城贵女很不一样。 不过落在了元月砂眼里,其实百里雪的武功并不怎么样。 百里雪的武功,并非从小练起,大概是长大后再学的。虽然百里雪分明也是下了些个苦功,可是落在了真正的高手眼里,那似乎也是不算什么。就算元月砂内功被封,对付一个百里雪,却也还是绰绰有余。 元月砂的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缕轻柔的笑意,忽而手指一扣。 百里雪顿时觉得身子一软,不大能动弹,心里骇然元月砂居然能有这样子的巨力。 其实元月砂并没有加诸很大的力道,只是摸准了百里雪的穴位,如此狠劲儿一扣,自然让百里雪不大能动弹。 趁着百里雪心神微分,元月砂手掌用力,百里雪轻巧的被制住扭过了身躯。 咚的一下,百里雪的脸蛋却也是被迫贴在了桌面上。 一切都是发生得很快,此时此刻,百里雪的的内心还是不自禁的浮起了不可置信。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元月砂的轻笑:“月意公主身为龙胤公主,居然还会些武功,当真是有些令人惊讶。公主可真是多才多艺!只不过” 元月砂话语方落,手掌却蓦然狠狠的用劲儿,擦咔一声,百里雪的手腕关节竟然也是被元月砂生生的错分开来了。 一股子剧痛传来,百里雪倒是硬气,虽然痛楚难忍,却也只是闷哼了一声。 元月砂的笑容,却也是十分甜蜜:“只不过,说到武功,我也是会一点!” 百里雪并没有大喊大叫,她向来要强,要是让别人看到自己这样子的窘迫姿态,她也是会觉得十分的难受。 可是也是并不代表,百里雪会饶了元月砂。 百里雪眼睛里面流转了极为浓郁的恼怒。 元月砂轻轻的放开了手,轻柔的退后了一步。 百里雪的额头,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晶莹的汗水,那也是被生生疼出来的。 元月砂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倒也是慢有条理,甚至不觉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那一双眸子,倒不觉柔然而生辉。 “刚才月砂说到了哪里了,说到月意公主离开了京城,此事另有隐情。当初,月意公主百里雪名声不吉,不得陛下欢心,更要紧的是,你秉性顽劣,不肯好好的读书。御学堂讲课的先生都是大儒,可你却偏生胡作非为,闹腾走了好几个先生。便是陛下,也是头疼不已。其实公主,也许那时候并没有如此顽劣。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孩子,却也总是会用一些顽皮的手段,吸引父母的注意。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孩子,那也一样子。” 百里雪摸着自己手臂,咔擦了一声,将错开这样儿生生的接好了。 她不自禁的觉得有些狼狈,极为恼恨的说道:“休要将本宫和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孩子相提并论。” 百里雪那明月般皎洁的脸孔,流转清辉,甚是自负骄傲。 可是百里雪眼底深处,却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恍惚。 她身为皇族公主,自然也是极为倨傲,毕竟这公主身份,是何等的矜贵。可是偏偏,自己打小便是有那等刑克名声。别人都说,她这个月意公主,谈不上如何的吉利。她可是咽不下这口气,心里面充满了恼恨之意。 小时候,她也没什么玩伴,总是胡乱闹腾,只盼能引起宣德帝的留意。 可惜她的父皇,一向瞧都不多瞧她一眼。 她听着元月砂缓缓言语:“直到那一年,新科进士之中,排名第三的探花郎,便是如今的风大人。彼时他尚在殿试,百官面前,却已然是引得陛下注意,乃至于让他入了翰林院。然后这位俊美的翰林,便出入宫闱,给皇子公主授课。月意公主年纪尚轻,十分顽劣,却不知道怎么的,对着风大人就很是乖巧,听话得紧。” 百里雪当然记得,那时候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风徽征年纪轻轻,就已然殿上中选。本来他才学无双,便是点为状元也是没什么。不过彼时风徽征年纪尚轻,陛下怕他轻狂,也是点为了探花郎。彼时风徽征年岁方幼,却也是风华难掩。当他轻轻的踏上了殿前时候,如此俊美姿容,可也是令人不觉为之炫目。 况且,风徽征本也是身世传奇,他原本是罪臣之子。是陛下为他家翻案,饶了风徽征的罪过,让风徽征能够参加科举,选拨为臣。 后来,他这位探花郎,就做了翰林院学士。 他姿容清俊,风姿秀美,是翰林院之中的一颗明珠。 彼时所有的人都以为,风徽征会是个温雅斯文的人,可他却偏喜好刑名之术,爱钻研死人骨头,性子有些偏激怪诞。后来,他更成为御史台督查使,专为宣德帝查那些个悬疑未觉之事。 无论如何,风徽征进宫教书那一天,沉若死水的深宫,却也好似有了一缕波澜。 那些宫中的小宫女,不觉议论风徽征的俊俏。又好奇这位风大人和长留王殿下比较起来,究竟是谁,要好看一些。 百里雪记得初见风徽征的那一天,风徽征轻轻的打着伞,缓缓的来到了自己跟前。仿若一个神仙,缓缓从画卷里面走出来一样,令人不觉心神动摇,一阵子的恍恍惚惚。 那时候是春天,那细嫩的绿柳,枝头的桃花,好似一下子都没了颜色。 这春日的风情,尽数到了风徽征那么一双潋滟而锋锐的狭长双眸之中。 她听着风徽征缓缓说道:“小公主,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了。” 宣德帝觉得这女儿顽劣,禁不住头疼,又觉得风徽征行事机警,颇有些手腕。 所以他干脆让风徽征教导百里雪,只盼能教好这个女儿。 此后过去很多年,百里雪犹自清清楚楚的记得,风徽征打着细骨油伞,轻带缓袍,缓缓的来到了自己身边的样儿。 她慢慢的回过神来,这里既没有春日的绿柳,娇艳的桃花,俊俏的风大人。 唯独方才被元月砂扭伤的手臂,还有几分痛楚。 百里雪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眼底不觉流转了几许寒意。 她也是忍不住猜测,元月砂究竟是知晓多少。 当年的事情,元月砂不可能知道。 绝对不可能! 风徽征姿容姣好,又颇有手腕,极具魅力。那时候百里雪只是个孩子,很快就被风徽征驯服,变得乖巧听话,虚心好学。 她那个时候,是一心一意的讨好风徽征的。百里雪心里面,只盼望风徽征能多喜爱自己一些。她知晓风徽征有洁癖,厌恶脏的东西。她暗中观察,瞧风徽征爱用什么样儿的香料,爱穿什么样式衣衫。 她虽然素来倨傲,可是在风徽征面前,一点公主脾气都没有。 其实她也是瞧得出来,风徽征虽然总是容色淡淡,可是应该还是喜欢自己的。风徽征喜欢聪明的孩子,厌恶愚钝的人物,更何况百里雪素来乖巧。 那时候的感情,就好似溪水一样干净清澈。百里雪彼时年纪小,也未曾想过什么男女之事。只是一心一意,仰慕依赖,而且不自禁为了风徽征而心生愉悦之意,欢喜之情。 她知道风徽征在宫外也教导了一个百里冽,不过也没多在乎。 百里雪见过了这个堂弟几次,还算聪明,容貌也还算漂亮。 她比较之下,还是觉得风徽征更喜爱自己的。就算风徽征这样子的人,这喜爱也不至于完全相同,有了比较,总是会有高低。 可是,她也是没想到,风徽征居然也是凡夫俗子,会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丫头。 她只盼望元月砂不知晓这件事情,可是却偏偏事与愿违。 元月砂不觉缓缓言语:“那一年,洛家有一个旁支孤女洛沅,被送入京城,年岁尚有,身子娇柔,每日补品也是吃了不少。洛家大方,就算是区区孤女,也肯舍得银子,用绫罗绸缎和上等药材,好生将洛沅给养着。而这位洛小姐,入京时候,遇到了山贼,偏巧被风大人救了。据说那一次见面之后,风大人就对洛沅生出了爱惜之情。他不但寻觅灵药,亲自送到了洛沅跟前,而且关怀备至,时时去瞧了她。” 百里雪眼中流转了一缕怒火,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洛沅两个字。 她忍不住想起了那个病秧子,容貌只可称清秀,眉宇极淡,五官好似轻轻的描了上去。洛沅身子不好,身上总那么一股子药味儿。明明也十多岁了,可偏生天真无邪。 百里雪记得第一次见洛沅时候,那时候是大冬天,客人来了,一只鸟儿却也是轻轻的从洛沅手掌上飞了出去。那只鸟儿翅膀一阵子的扑腾,最后还是从窗户扑飞出去。而洛沅手里面,几颗谷物就轻轻的手掌间滑落。 洛沅轻轻的说道:“唉,冬天来了,那些鸟儿会饿肚子了。” 百里雪厌恶她这种仿若小孩子一般的善良,只觉得说不出的矫情。 可一贯冷冷淡淡的风徽征,却也是为了洛沅关了窗户,又为洛沅轻轻的捻上了被子。百里雪听着风徽征轻柔言语:“天气冷,不要受寒了。” 那时候,百里雪却也是不由得瞧得目瞪口呆。 她原本觉得风徽征被这个洛沅迷住了,还以为是个什么绝色美人。其实仔细瞧瞧,不过是寻常姿色,也不如何打眼。只不过,整个人瞧着柔柔弱弱的,好似一团烟雾,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轻轻巧巧的化掉。 她瞧着风徽征给洛沅喂药,洛沅喝了几口,好似被呛住了,一口药汁,便是喷到了风徽征的衣服袖子上面。她知晓风徽征有洁癖,若是平日里,早就会冷着一张脸,拂袖而去。可那个时候,风徽征却也是一点不在意,仿佛根本没有留意到这样子的污秽,只这样子缓缓的给洛沅喂着药汤。 她就不明白,洛沅能有什么好的。样貌不出众,也没多聪明,说话总带着几分的稚气,好似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总是娇滴滴的,柔柔弱弱。若是非要挑出来一个理由,那就是洛沅柔柔弱弱的,实在是让男人很有保护欲。就算是风徽征,那也不例外。 那么自己就算千灵百巧,也是抵不过这个会装柔弱的贱货。 那时候自己的嫉妒,也许不单单是男女之情。风徽征在她心里面,原本是一尊神明。可是洛沅出现,浑身的缺点,却能得到风徽征的喜爱。这让风徽征这尊神明,就这样子轻轻巧巧的被打了个粉碎。 她都气得发疯了!她还以为,风徽征和自己一样,总会欣赏美貌聪慧的人。岂料如此一个蠢钝之物,却也是得了风徽征的喜爱,简直是岂有此理。 所以百里雪最恨的就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小白莲,恨不得将这等柔弱姿色的女子,生生碾碎了,踩到了泥土之中。就好似如今的李惠雪,就让百里雪狠狠的一巴掌抽了过去。谁让李惠雪,偏生是百里雪最为恶心的那等人。 就连元月砂,也逊色李惠雪些。 不过如今,元月砂已然超过了李惠雪,更加令百里雪厌憎。 元月砂也不畏惧,就这样子盯着百里雪:“月意公主被逐时候,这位洛家旁支孤女,却也是忽而便自尽而亡。惹得月意公主不得不离开京城,不能做你的金枝玉叶,惶惶如丧家之犬。只因为你因妒生恨,害死了洛沅,惹恼了风徽征。从此以后,你和风徽征情分不再,如今才有机会,回到京城。” 百里雪听着自己嗤笑:“简直胡言乱语,昭华县主莫不是疯掉了,信口雌黄,加以污蔑。难道为了向上爬,就能无中生有。本宫是龙胤公主,区区一个洛沅,为什么要狠下心肠,加以毒害?” 她言之凿凿,理直气壮,仿佛一切都是语出真心,并无虚假。 仿若果真是清清白白,清白无诟。 然而她心里面当然清楚,洛沅是怎么样子死了的。 她之所以言之凿凿,并无心虚,是因她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做错什么。 洛沅死就死了,还配让自己悔不当初,并且因此而心虚不已? 简直是可笑之极! 她那样子的病秧子,活着不过是浪费银钱。明明是个孤女,养着却也是十分娇气。洛沅要穿最好的丝绸,衣衫差一些,浑身就会生出疹子。她每日吃得很少,却很挑剔,顿顿会喝一点鱼汤,小口吃一点鱼肉。可洛沅不是什么鱼都吃,她吃的下的鱼也只有那么几种,没什么腥膻的味儿。要是稍稍不合口味,也只怕洛沅会吐出来。她每日喝的药汤,里面光单单一份珍珠粉,就已经是价值不菲。可是洛沅却什么都不能做,这样子一个病秧子,走几步路,都是要喘气。 就算嫁人了,只怕也不能主持中馈,料理家事,废物一个。便算是生儿育女,也是绝无可能。百里雪是个讲究实际的人,她只觉得一个人活着,多多少少,总应该有些价值。否则,那也是不配活着。这个洛沅,年纪轻轻,也已然是不必活下来。她身子那么娇弱,需要别人照顾,活着又能有什么用?倒不如早些死了,为别的人省下些米粮。 百里雪也和洛沅接触过几次,洛沅确实也是单单纯纯,柔柔弱弱。她那份单纯,并不像李惠雪那样子假,而是废了许多银钱,与世隔绝,精心调养出来的。也是,风徽征是个聪明人,故作柔弱,又如何能骗得了风徽征?洛沅就算很柔弱,可是这样子的柔弱,却也是货真价实,并无虚假。 可那又怎么样,洛沅就算此生也是没有害一个人,可她这样儿的废物,纵然是活着,也是没什么益处。用黄金美玉珍珠末养出来的笼中鸟,就算果真养得可谓单纯如水,可是也一无是处。 她工于心计,就算是极讨厌洛沅,也是没在脸上露出来。她原本忍了洛沅这个废物,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却让百里雪忍无可忍。 那时候,皇宫之中,来了个南华郡主。她是南疆章王的女儿,说不来一口流利的京城官话,连说话的腔调也是带着一股子土味儿。百里雪自然嫌弃她,打心眼儿里面看不上。南华郡主是何等的俗气,她件件衣衫都用金线绣,绣得亮光闪闪,扎了别人的眼。那些明晃晃的宝石和珍珠,也是好似不要钱的往身上挂。可南华郡主既然出手阔绰,她人在京城,总不会找不到朋友,总会找到人陪着她玩儿的。 不过百里雪眼界高,心气儿傲,却也是一点都瞧不上。 可是那一天,南华郡主却拿出一副画儿,在人前炫耀。她说话又大声,又尖锐,就算百里雪不想听,可是也都听到了。 “这是风大人给我画的,画儿真好看,一千两黄金,又算得了什么。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风大人为我画了一副。” 别的女郎都听呆了,一千两黄金,好大一笔款子,南华县主好生阔绰。 便算是京城古董店的名人古画,亦只需二三百金。 再来风徽征身为翰林,素来冷冷淡淡,却肯为南华郡主润笔一挥,也十分难得。 而南华郡主故意说出来,要的就是这样子的效果。 “你们不要当我傻,当我不知晓京城字画价钱。可那些死去的老头子,生前抹几笔,画完画儿,再提几个字。也只有酸丁喜爱,附庸风雅,有什么趣?除非奉承男人,只怕你们才会说好看好看。我就喜爱风大人的画,他人俊,画画儿样子也好俊俏。这幅画,我真也说不出喜欢。我瞧也瞧不够,看着就觉得很是欢喜。” 百里雪却也是气得浑身发抖!若南华郡主只是虚言吹嘘,那么她根本不屑于和南华县主计较。可是她瞧了瞧,那副画当真就是风徽征手笔。南华郡主那样子满身铜臭的俗物,怎么能拿着风徽征的墨宝。 不错,风徽征的书法造诣是很不错,年纪虽轻,却别具一格,足有大家风范。 她记得有一次,风徽征写了字帖,百里雪自己想要留下来。 可风徽征只淡淡一弹,将那字帖弄碎了,说写得不好,留下来也是没趣儿。 之后百里雪却将那一片片碎了的纸片拢起来,再一片片的沾了上去。 她没让风徽征知晓,要是风徽征知晓了,一定是会嫌自己逾越,觉得自己不懂事。 可是却没想到,南华郡主拿着那副画,在人前招摇炫耀,十分得意。 她瞧着南华县主那洋洋自得的脸蛋,就恨不得将这张脸蛋生生抓碎。 这样子满身庸俗,暴发户一样的女子,怎么就配拿着风徽征的画儿,还如此的洋洋得意呢? 那时候自己过去,低声下气,向着南华县主讨要这副画。 南华县主却对自己好生一番奚落羞辱:“月意公主不是素来清高自负,瞧不上我这个乡下土包子。怎么如今,让我将这副画让给你?钱不是问题,可是千金难买心头好。要是月意公主喜爱风大人的墨宝,怎么没自己去求一副?不过,月意公主手指头上那枚翠玉扳指,我倒是很喜爱,若肯拿来换,我便将这副画儿给了你。” 那时候百里雪脸色变了变,她生母难产而死,一面也没见着,只瞧过宫中的美人儿画像。而自己个儿手指头上的扳指,却也是精致,据说是亡母遗物,她日日戴在手上。 可这犹豫不过片刻,却也是消失无踪了。 她母妃死得早,其实心里面并没有什么感情,之所以日日戴着这玉扳指,不过是盼望引起宣德帝的注意。 想到了这儿,百里雪就这样子手指头一伸,将那扳指就这样子轻轻巧巧的摘了下来了。 彼时南华郡主也吓了一跳,绝没想到百里雪居然是应了。恍恍惚惚间,这么幅画儿,就被轻轻巧巧的换了回来。 那时候百里雪手掌轻轻的拂过了这画卷,心里面却没有一点儿后悔,她怎么能容别的人羞辱风徽征呢。 老师必定有什么难处,所以这样子。百里雪骄傲,眼光很高,为人很挑剔。如果换做别的人,她定然不想再理睬了。可是对方是风徽征,似乎也是可以原谅了。 可她向风徽征问及这桩事情,风徽征轻轻的放下了手中书卷,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这有什么,我那副画,本值不了这么多,是南华郡主买得亏了。更何况,此事不偷不抢,南华郡主也没什么坏心,买了去只是出于炫耀而已。” 他甚至难得朝着百里雪笑了笑:“公主,微臣本来是罪臣之子,自幼生活困顿,吃了许多苦头,其实,你也不用将我想得太好。其实更俗气的事情,以前我也会做。” 百里雪却怎么都接受不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风徽征:“老师,你这样子的人,又怎么会为了区区的阿堵物,贱卖自己的墨宝。别说千金之数,就算金山银山,也不能换你垂头一顾。” 她甚至想要告诉风徽征,若风徽征当真需要银钱,自己会代为筹谋。百里雪一直以为自己很高傲,可是她也是没想到,自己能将姿态放得这样子的低。 风徽征瞧着她激动的样子,那时候眼睛里面好似掠过了异样的神采。 “公主年纪虽轻,可是性子却是果敢坚毅,很多男人都比不上。可是,过刚易折,凡事太计较认真,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百里雪当然还记得那时候风徽征说的话儿,直到如今,却也是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可是风徽征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认同。 什么叫区区一副字画,她将风徽征瞧得极重,甚至连生母遗物都不屑一顾。偏偏风徽征却自轻自贱,当真让她气得要死,恨之入骨。可她人聪明,却也是不觉心生疑窦。翰林俸禄虽然并不十分丰厚,可也不算微薄。既然是如此,一向对财帛并不如何介意的风徽征,为何会忽而想要银钱呢? 她离得风徽征近了,蓦然从风徽征身上嗅到了淡淡的药味儿。那药味儿,和洛沅身上的一模一样。后来她查清楚了,风徽征给洛沅买药,扯了绸缎做衣衫,费尽心思照顾她。洛沅本来有洛家养着,可是风徽征却偏偏凑这个热闹。洛沅那样子的娇贵身子,花费得多,惹得风徽征也是放下自尊,给南华郡主这个俗物做画,可真是作践自己。 可自己算什么,还摘了手上翠玉扳指换回画,风徽征却去讨好那个病秧子。 那一日,她气得将风徽征的那幅画撕得粉碎,内心之中浮起了浓浓的恨意。 自己是公主,身份高贵,聪明绝顶。而洛沅不过是个下贱的商女,脑子蠢钝,与白痴无异。既是如此,这样子的一个蠢物,又凭什么羞辱自己,让自个儿含羞忍辱? 百里雪不会甘心的,她要洛沅去死,才能以消自己内心的耻辱。 然后一个绝妙的毒计,就这样儿在百里雪的心口油然而生,让她忍不住跃跃欲试。 而此时此刻,长留王的府邸之中。 百里聂却也是自斟自饮,轻品一口菊花酒水,忽而不觉含笑:“小风,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与你初识,可谓是一见如故,意气相投。咱们合作,用了些手段,自然不免找了些人吹捧你几句。你那个时候,一个年轻的翰林学士,区区一副不怎么样的墨宝,咱们讹了南华郡主一千两黄金。这可真是地主家的傻女儿,怎么这样子好哄。” 纵然过去了多年,风徽征对南华郡主也有那么点些许愧疚。小姑娘纵然有些骄纵,却被百里聂这样子的人渣骗得团团转。那时候,他还对百里聂不是如何的了解。他也是不觉对百里聂谪仙般的容貌所迷惑,因此被百里聂的本性震惊得目瞪口呆。 事后,那一千两黄金,他和百里聂一人一半,坐地分赃。 然而一件并不愉悦的往事,却也是忽而就浮起在了风徽征的心口。他淡淡说道:“为什么又提及这件事情?” 百里聂道:“你不觉得,你亲妹妹的死,也许会被人翻出来。洛家这些年来,各地经营,无孔不入。洛家垂涎东海的海上贸易,觉得大船一开,银子就会好似流水一样哗啦啦的流到口袋里面。不过海上风浪又大,海贼又多,又是睿王府势力范围。如果苏颖这个洛家捧出来的外甥女儿做了东海养女,搭桥铺路,洛家就能在东海行商,甚至杨帆海外。如此一来,挡在苏颖面前的百里雪,就变得有些碍事了。其实当年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心知肚明。你那个被洛家养大的亲妹妹洛沅,是百里雪害死的。” 而风徽征那俊俏的容貌,如今却也好似凝结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他记得当年家变时候,母亲害怕刚刚出生的妹子会因此受苦,瞒着官差,送给了友人抚养。 然而他们一家,被徒放到了苦寒之地,日日夜夜,备受煎熬。 他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沦为苦役,住的地方也是污秽不堪,吃的是发馊的食物,喝的是不洁的脏水。才到这儿不久,那些没熬死在路上的亲人,有一小半也因受不了这样子的苦楚而自尽。 风徽征也不堪忍受,可他性子坚毅不屈,硬生生强迫自己吃下那些个难咽食物。 并且,他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会活着离开这儿,一定会! 那一段日子,如今想来,也是风徽征的心中梦魇。 他身边的亲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了自己,到最后,只剩下了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只任由他,瞧着西北霜雪,天寒地冻。 乃至于如何,他一身衣衫,必定也是要干净整洁,不能有丝毫的污秽。 只因为,但凡污秽,就容易让风徽征想到了那等极不堪的岁月。 那时候,他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盼望着当年送出去的妹妹,还好好活着。 他的亲人,已经一个个的,死在了这苦寒之地。 等到自己,摆脱罪臣之子的身份,他也只盼望自己在世上,还有唯一的亲人。 等他这污泥里面走出来的探花郎,洗清罪过,又成为陛下宠臣,入住翰林,前途不可限量。此时此刻,洛家却也是找上门来。 风徽征原本不想理睬洛家拉拢,可是洛家却送来一个他不能拒绝的女孩子,也就是他的亲妹妹洛沅。 洛家也观察他好几年了,甚至暗示风徽征能有今天,洛家暗中襄助不少。 风徽征也瞧过自己的妹妹,又单纯,又善良,如一无所知的金丝雀,养得娇惯,生得矜贵。他一时无法跟妹妹相认,毕竟如今风家虽然翻案,可当初送走妹妹,却有欺君之罪。洛沅虽然很柔弱,可那骨子里却透出了一缕温柔与善良。风徽征一见到她,就觉得内心好似涌动了淡淡的温暖。 可这个妹妹,却需要小心翼翼的呵护,温温柔柔的爱护。 她的吃喝穿戴,乃至于身子用药,样样都是价值不菲。 若没有这么些个好东西养着,只怕洛沅也是活不成。 洛家自然没有说不供,而且还供得很丰厚,很用心。 好似洛沅当真是洛家的族女,而不是风徽征的妹妹。 可是风徽征却不会那样子傻,更不会这样儿的天真。洛家步步为营,不过是想让他这么个新晋之贵,化为洛家的自己人。洛家根本居心不良,故意将洛沅养成这副模样。身为商人,在洛家瞧来,这世上之人,人人均有价码。就算不是金银珠宝,总有一样东西能将人打动。一个人总不是石头做的,总会有喜爱的东西。 洛沅需要风徽征照顾,风徽征并不觉得麻烦。他反而很喜爱照顾洛沅,也许阿沅虽然病弱,却终究是自己需要她,而不是她需要自己。这些年来,他孑然一身,无亲无友。回过头去,也只能看到自己孤零零的影子。他有时候也会做梦,梦到自己踏步在一片茫茫的雪地之上,一回过头,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照顾阿沅,只觉得有些残缺的心口,也似被什么弥补,悄悄的填满,充满了温柔。 好似风徽征这样儿没有家族庇护的青年才俊,正是这些老辣商贾的目标。他们被百般引诱,一不小心,就是会坠入彀中,纠纠缠缠,化作牵线木偶。 那时候他需要银子,一个翰林的薪水,养不起一个重病的妹妹。 可他自不屑于向洛家服软,故而那时他与百里聂合作,一幅画买了千金。百里聂其实并不缺银子,只不过觉得好玩有趣。 风徽征一直将百里雪当做一个小孩子,纵然聪明,又因为不吉的名声受了一些委屈。可是百里雪到底未经世事,吃过真正的苦头。百里雪性子坚毅,宁折勿弯,觉得南华郡主俗气,为南华郡主做一副画儿,就是天大的耻辱。风徽征觉得她很天真,也有些想当然。 就好似风徽征跟百里雪说的那样子,更俗气的事情,他也不是不会做。百里雪自负,将她自己看得很高贵,更将风徽征捧到了神坛之上,恨不得顶礼膜拜。 可是他却是错了,百里雪某方面也许是个孩子,可是却是个既狠辣又有本事的孩子。她性子狠辣,骨子里面却有些偏激。洛沅就是死在了百里雪的手上,是被百里雪害死的。 他记得那一天,自己匆匆的赶到了洛家。洛沅手掌已经发凉,却让风徽征轻轻的捏住在了手中。可是,他一滴泪都没有流。 过去荒芜的日子,早就让风徽征学会面对失去,早已不会因为亲人的死而伤心。而他只是觉得内心很是荒芜,空荡荡的一片,好似什么都没有。那一天,他失去了两样珍宝。一个是失而复得的妹妹,一个是引以为傲的女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2 勾心斗角,各自算计 而百里雪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的冷然。 她一双眸子顿时浮起了回忆的光彩。 元月砂的话儿,勾起了自己的回忆,令百里雪禁不住心思起伏。 当年发生的事情,当年所发生的事情 百里雪却也是,仍然记得很清楚。 她恶狠狠的想,不错,自己那时候是想要害死洛沅。 以百里雪的手腕,要弄死区区洛沅,原本是极为简单的。 可是风徽征如此聪慧绝伦,她不可以让风徽征知晓,决计不能。 好在,纵然是杀人,也是不必脏了自个儿的手。 于百里雪而言,自然也是有些个别的法子。 洛沅年纪虽轻,可打小就身染重病,性子自是禁不住有些忧郁,尝尝不自禁的流转了几分厌世的味道。她也没什么别的嗜好,闲来无事,除了看书,又能做什么别的事儿?她笃信佛教,言谈之间,时常羡慕佛家死后的极乐世界,只因为她身子因那时时病痛,不禁备受折磨。 那时候京城有白莲邪教作祟,哄骗信徒,以佛教旁支传教。只说倘若能诚心供奉,便能去另外一个异世界,里面无病无痛,鸟语花香,美人珠宝,唾手可得。实则却不过是用麻药一杯,令人不觉生出缕缕幻觉。百里雪将这传教书籍,更改之后,送给洛沅去瞧。实是盼望,洛沅看了,能生出些厌世之心,死了干净。 百里雪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洛沅,洛沅一张纤弱脸颊,流转了浓浓的病气。她让丫鬟将些鸟食送给鸟儿,让这冬日饿肚子的雀鸟能有些些食物吃。 百里雪悄悄用一枚银针,弄死了一只雀鸟。 洛沅好似水做的,不觉泪水盈盈,十分伤怀。 百里雪记得自己是那样子对洛沅说的:“阿沅,也不必太伤心了。这鸟儿虽然死了,可是未必不是福气。你每天将这些谷粮分给鸟儿吃,可它们飞到了别处,却没有好事你这样子的好心人喂它们。这些鸟儿,活着时候,担惊受怕,柔弱无依。它们总要饿着肚皮,又担心野猫的扑杀,小孩子的弹弓。如今鸟儿死了,就不用受这样子的苦,只怕还是一种解脱。死了后,就去一个极好的地方,整日春暖花开,不似这儿,寒风凛冽。” 她看似在劝慰洛沅,可是这些劝慰的言语之中,却饱含了浓浓的恶毒心思。 洛沅手帕轻轻的擦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不觉有些痴态:“是呀,公主你说得死,它们若是死了,也就不会好似现在这样儿的痛苦了。” 那一天,百里雪离开的时候,却也是禁不住回过头望了洛沅一眼。不知怎么,她内心之中竟有些不舒坦,可是她是个决绝的性子,很快那缕微弱的怜悯,就这样儿的消失无踪,再无痕迹。 后来,百里雪就得到了洛沅自尽的消息。 那个柔弱病重的女孩子,用那么一根尖锐的发钗,轻轻的挑破了自个儿的手腕,流了好多好多的鲜血,将什么都是染得红彤彤的,真是吓死人了。 如今那些前尘往事,却也是一下子都是浮起在了百里雪的心头。她这才发觉,纵然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后,自己却也好似一点儿都没有忘记这么些个事情。 不过最初的惊讶过去之后,百里雪面对元月砂,却反而镇定了下来。 正因为仔细的回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她才格外笃定,自己做得可谓是天衣无缝。 那时候自己年纪还小,可是这件事情却做得很完美。 自己既没有买凶杀人,也没有用什么毒药,只是利用洛沅骨子里面的悲观,唆使她去自尽。就算是风徽征,也是查不出什么来。 元月砂至多不过是因为只言片语,加以推断,妄加猜测。 还想靠这样儿的手段将自己诈出来?简直可笑!自己又岂是如此愚钝。她可不是那么些个,被元月砂所欺,恣意玩弄的蠢物。 百里雪不但没有心虚,还来了劲儿,还不依不饶,乃至于竟似要反咬一口。 她那一张脸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极为浓郁的恼怒:“本宫反而想要问你,你是从哪里听了这些无稽之谈,在我面前加以污蔑。你自以为有所依仗,居然如此鲁莽无礼。你冒犯皇亲,又岂能轻饶了你?” 百里雪咬牙切齿,言语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几许的森然。那一双眸子,更是禁不住流转缕缕凛然的寒光。 她衣衫之上,还有几分湿润的水痕。刚才因为惊惧压下去的恼怒,如今却也是忽而又腾腾的窜了上来了。百里雪恨极了元月砂,心念转动,元月砂无礼,决不可轻饶! 然而元月砂却反而是漫不经心,并不如何的放在心上模样。 只见元月砂巧笑倩兮,娇柔之中却有着一缕笃定:“既然如此,当初风大人却也是为何要将你逐出京城,丝毫不留余地?百里雪,你是皇族公主,这样子高贵得不得了的身份,为什么就被逐出了京城,成为了别人的笑柄?当初那相士袁术,说你刑克父母,祸国殃民,乃至于陛下将你逐出京城”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看着百里雪的脸色,故意略顿了顿,方才缓缓说道:“其实这一切都是风徽征所安排。好好一个公主,却也是宛如丧家之犬!” 纵然可以在元月砂面前装得无懈可击,然而元月砂的这么几句话,却也是分明就戳中了百里雪的伤疤。而百里雪的面色,一时之间,却也是变得极为难看了。 她太阳穴扑扑的跳,内心之中却也是充满了恼恨之意。好一个元月砂,实在是太过于可恨了,居然胆敢对自己如此的无礼。 可是元月砂的话,却也是刺得百里雪心口一阵子的鲜血。 一股子的仇恨,却也是在百里雪的心里滋生。 这些皇族私隐,元月砂一个外姓县主,在陛下跟前又不得宠,又怎么可能知晓呢?是了,一定是风徽征告诉元月砂的。说不准,还会提点这个新欢,说自己心狠手辣,让元月砂小心一二。 那些幻想中的画面,让百里雪一颗心十分难受,恨意浓浓。 风徽征怎么可以这样子,对自己这般残忍。 不过,风徽征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子对自己狠了。 她记得自己含羞忍辱离开京城的那一天,天气很冷,就好似她出身时候那样儿,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洛沅死去的那个冬天还没有过,自己就被风徽征使计逐出京城。 那时候,自己不觉瞪着了风徽征,说不出的恼恨:“风大人,你无凭无据,你凭什么就说,洛沅那个病秧子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在你心里面,我便是这样子的一文不值。” 她不觉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了风徽征的手臂:“难道你就不肯相信我,相信我没有做过?” 那一刻,她居然当真伤心,伤心风徽征不肯相信自己。 纵然这害人之事,她确实做过了。可是既然没有证据,百里雪就能理直气壮,十分坦然。而且她还顺理成章的以为,风徽征不肯信自己,那就是对自己感情不够深。 否则,风徽征难道不该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身边? “那个病秧子,那个病秧子能有什么好?值得你无凭无据,便是如此伤我?龙胤律令,也是不容你这样子陷害于我。” 风徽征却只甩开了百里雪,俊容冷然:“我不会如此迂腐。这龙胤律令管不了的事情,我却不能不理会。” 而那时,百里雪对着风徽征却是哭了,哭得很是伤心,她这辈子都没有哭得如此的狼狈过。 她只觉得,自个儿的心肝儿,都好似要碎掉了,当真是好生难受。 那热泪被寒风一吹,好似也化成了冰渣子。 那时候她穿着大红的衣衫,好似雪地里面的一团火,娇艳无双。可那一刻,百里雪的心,却是冷冰冰的,好似已然是没有温度。 “我恨你,好恨你,真的恨死你了。” 她带着哭腔,句句咒怨,声声凄然。 百里雪蓦然抓住了风徽征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她很用劲儿,很不得咬下风徽征的一块肉,却将风徽征的手臂咬得鲜血淋漓。 可那又有什么用,自己还是离开了京城,不得不到了别处去,再无丝毫欢喜。 从此以后,咱们恩度情绝,再无交情。 纵然如今,她回到了京城,和风徽征言笑晏晏,好似十分恭顺。可她这皮囊之下一颗心,却已然再无温度,也是没了从前的温柔,更绝不会和以前一般痴缠崇拜。 而长留王的府邸之中,百里聂瞧着风徽征已经饮下了第三杯酒了。 他知道风徽征酒量奇差,纵然迫不得已,人前饮酒,可至多不过让酒润润唇瓣。 别人也是知晓风徽征性子冷淡,自然也是绝对不敢相劝,免得讨了没趣儿。 喝过了酒,风徽征锋锐凌厉的脸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百里聂似笑非笑,不觉按住了风徽征的手腕,哄小孩子一样说道:“好了,不要再喝了。” 风徽征眼睛闭了闭,睁开时候,那一双眼眸,却也是一如平素,沉静无波。他口中淡淡的说道:“好!” 百里聂撩开了风徽征的衣袖,露出了手臂之上的伤疤。 当年百里雪樱口一咬,咬的伤疤却也是极深了。 就算是如今,仍然是留在了风徽征的手臂之上。 百里聂感慨:“你可是还是对我这个皇妹于心不忍,这个伤疤,何苦留着。用药化掉了,便什么都瞧不出来。” 风徽征嗤笑了一声,缓缓的推开了百里聂的手掌,容色微凉,旋即举起了手臂。 他的手指,拂过了了手臂上的伤疤。 “这个伤疤留着,不是因为什么旧情,而是为了提醒自己,告诉自己,不要感情用事。就好似当初,月意公主年纪尚轻,她心怀恶毒,我原本不该瞧不出来。甚至于,她早在我面前失态,露出了些许口风。可正因为感情,让我没有丝毫怀疑。我一直在想,若一直能心静如水,不仅仅是阿沅,就算是对百里雪,她若没机会为恶,其实也是一桩好事。殿下,我早就已经发誓,此生此事,必定心如铁石,不可感情用事。” 风徽征的口气虽是轻描淡写,却也是分明有几分的斩钉截铁。 百里聂那若烟雾一般的眸子涟涟生辉:“你要是这样子想,那就好了。我那个皇妹,如今已经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不要因为几年前的情分,对她心存幻想。” 当年的百里雪,也许心性虽然残忍,可是还不失一个真性情的性子。 可是这几年的岁月颠簸,早就将百里雪内心最后一缕善良磨得干干净净。 如今已然是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 而此刻面对元月砂的百里雪,那脸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戾色:“昭华县主如今居然是这般信任风徽征一个臣子,莫不是被他那一张好皮囊,以及那所谓的清贵名声给糊弄住了?他如此指证本宫,你居然是有心当真?看来昭华县主也是没那么聪明,被个男人,闹得个迷迷糊糊,可谓是非不分。本宫眼里,你也可谓是蠢钝如猪,令人十分厌憎!倘若风徽征有凭有据,何不自己大公无私?左右我也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公主。当年他痴恋洛沅,一个病秧子死了,就靠着鬼神之说,将我逐出京城。是他心胸狭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她甚至向着元月砂踏前一步:“我劝昭华县主还是好好想一想,不要人家说什么,你便是当了真了。糊里糊涂的,居然就做了人家的棋子,简直便是可笑之极。” 元月砂低笑了一声,眼中神色却也是禁不住有些玩味:“月砂和风大人并不如何熟悉,如此种种事情,风大人又岂会告诉于我?” 百里雪胸口轻轻起伏,却也是打心眼儿里不信。 那里皇宫中,捉出那个善于易容的鬼魅,这分明就是元月砂和风徽征联手。 这么心有灵犀,什么叫做没什么? 风徽征一向都是眼高于顶,又怎么会跟什么愚钝之物来合作。 她极恼恨的想,自己毕竟是离开了好几年了,可当真不知,这两个无耻之人,究竟是如何的勾搭上,乃至于相亲相爱的。一想到了这儿,百里雪的心里面,就是浓浓的不舒坦,说不出的不舒服。就好似一件自己到底没得到手的东西,却让别的人轻轻的摘了去。无论如何,究竟还是有些不甘愿的。 元月砂轻笑:“风大人当年无凭无据,一无所得,不是因为公主的手多干净。而是因为,有人为公主背后收拾,将一切料理得很干净。就好似当初的洛家,隐匿了一件有关月意公主的重要证据。” 百里雪眸色一寒,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 “当初白莲妖教,祸乱京城,不知晓多少信众。甚至于不少达官贵人,也因此沉醉其中,信奉假神假佛。不过被白莲妖教蛊惑得因此自尽的,却也只有洛沅一人。不过那时候,别人都觉得她生了病,性子也是柔柔弱弱,乃至于如此,也并不觉得如何的奇怪。想不到,这其中另有内情。” “白莲妖教教义,却是说除了那六道轮回,众生皆苦的世界,还另有一个极了世界。无争无斗,风平浪静,人人富足,自得其乐。而信徒只需信奉真神,便可穿越边界,到达这极乐世界,享受种种乐趣。他们活着时候,被白莲妖教特制的迷药蛊惑,以为到了新世界,无所不能,应有尽有,因此沉溺其中。换而言之,这极乐世界,无需死后才能到。可是洛沅手中那本白莲妖教的教义,却与别人不同,被人特意改换,只说死后才能解除一切痛楚。” “洛沅秉性单纯,身子柔弱,故而少有与外界解除。而为洛沅带来篡改过后教义的人,就是你百里雪。那书册字迹,是你月意公主笔迹,书本纸张油墨,均是宫中贡物。你那时候年纪小,以为很聪明,可是考虑得不周到吧。如今这本教义,就可巧在我手中。” 元月砂言语盈盈,却也是听得百里雪冷汗津津,不自禁的绷紧了身躯。 那本书册,不是早就该了物消息了吗? 那日洛沅死了,她为避嫌疑,便是再没去过洛家。她觉得这样子一本书册,也不会引人注意。后来风徽征并无发现,她更是松了一口气。连风徽征都没有留意到,可见自己的手法却也是颇为高明。 乃至于,百里雪心里居然有些自得。 然而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元月砂却提及了此事。 她是怎么才知晓的? 而百里雪却是作色怒道:“简直是胡言乱语!不知昭华县主还要编出多少故事。” 百里雪面色虽然是恼恨,可是内心之中,却也是情不自禁的,流转了那一缕惶恐。 元月砂却大大方方的,从自己袖儿里拿出了几页纸:“这是当日月意公主撰写书稿,前面几页。你为了前后如一,整本书都是自己撰写,独一无二。这世上,却也是再没有第二本。我特意撕下几页,让公主瞧瞧。而哄得洛沅身死,那十分精彩的几章,月砂自然是会好好藏着。” 她那唇角,却也是绽放了冉冉的笑容:“月意公主不会不认得自己的字吧。” 百里雪冷汗津津,容色充满了恼恨。 饶是她心计深沉,可是如今,百里雪面上的平静却也是被打破了。 这几张书页,自然也是有些陈旧,纸质也是有些发黄。 可是百里雪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自己个儿的东西。 事到如今,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的把柄,为什么会落在元月砂的手里。 元月砂才入京城多久?她哪里有这样子的能耐神通,将自己查了个底朝天。 百里雪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这妖孽打哪儿闹出这些,对自己加以要挟,恨不得将自个儿置诸死地! 而元月砂仿佛也是瞧出了百里雪心中所想,为百里雪答疑解惑:“当年的证据,是洛家隐匿拿捏,藏于手中的。而这件事情真相,以及这份有关公主生死存亡的证据,却是苏家阿颖亲手交给我。并且,还将一切,尽数告知于我。” “洛家不愧是商户,就算苏颖害死了洛家一个嫡女,可是死就死了。一个死了的女儿,可远远比不上活着的苏颖,更比不上东海的银子。为了帮衬苏颖,洛家顺了这位苏三小姐的意思,毫不犹豫的拿出了月意公主的把柄。不过,阿颖是个很善良的人,她却将一切告知于我,任我处置,随我拿捏。她今日前来,和我姐姐妹妹的亲亲热热说话儿。再将月意公主的把柄给我,言语切切,便是让我加以揭发,告发公主。”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轻轻的摇摇头,有些叹息:“月砂怎么会这么愚笨,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月砂怎么能便宜阿颖,你说是不是?” 百里雪目光轻轻的闪动,蓦然将那几页旧纸撕了个粉碎:“难道昭华县主,还欲图拿捏这所谓证据,要挟于我?” 元月砂却也是巧笑倩兮:“月意公主聪慧绝伦,月砂的心思,你可谓一猜就中。我对告发月意公主没什么兴趣,不过,却想和公主携手对付阿颖。你是知道阿颖这个人的,心眼太多,心计又狠辣。” 百里雪一阵子恼恨,她最恨别人要挟自己了。更何况元月砂不过是个外姓县主,又算得了什么?如今元月砂咄咄相逼,使得百里雪的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升起了一缕屈辱之意。 “苏颖亲手送上证据,想不到昭华县主一转头,却拿着苏颖送来来的东西,要我对付苏颖。元月砂,你算盘打得这么好,便道别人就一定会顺了你的心思,如了你的意思?若我不应,那又如何?” 百里雪的眼底,不觉流转了一缕精光。元月砂蹦跶什么,简直是跳梁小丑,不知晓死活。这个昭华县主,就好似秋日的蝉,将死的时候,总是叫得特别的大声的。 她不觉想到了之前,苏颖也是来找过自己。 那时候,苏颖也是告诉了自己一件关于元月砂的惊心动魄秘密。那就是,元月砂是海陵逆贼。而苏颖,也是同样拿出了证据的,还是实打实的证据。她说动百里雪,要百里雪和自个儿合作,一起对付元月砂。 彼时百里雪只是口中应付,假意答应,可是那心里面,却也是并未当真下了决断。 毕竟如元月砂所言,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是这个道理。 随后,苏颖就送上来一双耳环,以示交好。 如今事实证明,苏颖确确实实,是个实打实的贱人。 可却没想到,元月砂居然作死,以为抓住了自己的把柄,耀武扬威。 元月砂可真会说,咄咄逼人,闹得可是盛气凌人。 她以为自己是谁,她正当自己有本事? 会说话的人,通常话也不多。就好似如今,百里雪心计颇深,纵然她也是知道元月砂的秘密,可也没有闹腾得到处就是! 不过百里雪到底心里面有些不痛快,禁不住反唇相讥。 元月砂却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儿,缓缓说道:“若是这样儿,月砂也是没有法子了。只能顺了阿颖的意,和阿颖做一对儿好姐妹。睿王妃生辰时候,我便当着陛下的面,将你丑事揭破。纵然我和月意公主无冤无仇,可是至少心里面也是痛快一些不是?” 饶是百里雪善于养气,这一刻却也是被元月砂生生气晕了。 百里雪的心里面,却也是顿时充满了恼恨之情,这个元月砂,这样子的秉性,自己又如何能轻轻巧巧的饶了去?有那么一刻,她当真想喝破元月砂海陵逆贼的身份。想来若是如此,元月砂的脸色一定是会非常的好看。 可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让百里雪生生的咽了下去。 毕竟她内心已经对元月砂起了杀心,元月砂也不过是个死人。 面对猎物,百里雪总是会小心一些,免得打草惊蛇,让到手的猎物就这样子的跑掉。 她不会让别人要挟自己,元月砂不可以,苏颖也不可以,她们统统都是要死。 不过如今那份证据既然在元月砂手中,元月砂自然也是首当其中。 百里雪性子刚毅,却也是并不代表,她不会屈服。 当年风徽征说的话儿,百里雪如今想想,也是觉得有些个道理。 做人有时候,却也是不必太当真。 想到了这儿,百里雪却也是扭过头,硬邦邦的说道:“苏颖如此心计,十分可恨。可是昭华县主如此姿态,似也没好到哪里去吧。既然决意合作,便应当做出合作应该有的姿态与诚意。” 她慢慢的一拂衣衫,不觉轻盈的坐了下来:“本宫总算是皇族公主,岂能卑躬屈膝。” 元月砂一怔,旋即却也是笑颜如花:“月砂心里,一直都是很尊敬公主的。毕竟,月意公主是这样子高贵的人儿。月砂就是瞧一瞧你,也是自惭形秽。若然方才月砂有些什么不是,那月砂就在这儿,向着公主赔罪。”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轻轻一福,姿态自然是格外柔顺。 而元月砂的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浅浅的笑容,言笑晏晏间,竟似有几分勾心夺魄。 百里雪见她年纪虽轻,可心思狡诈,姿容百变,心里不自禁有些恼怒。果真是个狐媚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难怪风徽征居然会喜欢,果然也是千灵百巧。这眼角眉梢,可不都带着些个狐媚。 她心里忍不住冷笑,元月砂不知死活,以为自己松了口了。其实百里雪的心里面,却也是早就恨不得将元月砂置诸死地,万劫不复。风徽征平时看着挺正经,可想不到这样子的货色,居然还是看得上。 元月砂狡诈多变,坑蒙拐骗,乃至于要挟利用,什么样子的手段不会?风徽征看着正正经经,还不是一点儿都不介意。 她想着风徽征曾经给自己讲的道理,说的话儿,心里面却也是流转了几许淡淡的不屑。 事到如今,百里雪也承认,当年自己确实是错了。 可是自己的错,却并非因为害人,而是因为糊涂。她实在不应该将风徽征看得太重要,乃至于因为争风吃醋,居然被风徽征逐出了京城。这么些年来,她尝尽了人情冷暖,却也是明白了一桩事情,那就是无论什么男人,长得和天仙一样又如何,都是没有自己手里面抓着的实实在在的权柄来得要紧。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不如自己手中之权。 这一次,这个东海郡主,她可谓是志在必定,定然也是不会轻易放手。 她在父皇面前不屑一顾,可是这不过是百里雪的一种手段。毕竟太过于热切,于宣德帝而言,反而不是什么最佳的人选。 毕竟宣德帝虽然明着对东海极是客气,可是还不是各怀心思,居心叵测。 各自有各自的打算。 一开始向着龙轻梅献媚,只能说那劲儿都用错了。 这样子想着时候,元月砂却也是轻轻拢住了百里雪的手:“那我自和月意公主站在这一条线上,一起斗苏颖那个狐媚子。” 百里雪眉头一皱,有些厌恶。可还未等百里雪挣脱,元月砂却也是已经轻轻的松开了手了。 “至于苏颖,月砂对她可谓虚以委蛇,并无半点真心。公主大可放心!” 元月砂这样子说着,却也是轻轻巧巧的,将苏颖送的那枚手镯,又轻盈的套在了自个儿那皓白若雪的手腕之上。 百里雪心里嗤笑,元月砂不过是利益驱使,随时随地,都是可以偏向另外一方。 如今元月砂口中说着虚以委蛇,可是说不准转眼就能对苏颖真心一片。 房中,苏颖慢慢的搅动碗里的燕窝汤水,都已然有些凉了,可是却也是没有喝一口。 她那一双眸子,却也是灼灼生辉,流转了几许的光彩。 “青秀,这一次,我说了要十万两银子,为睿王妃置办寿礼。可是为何却偏偏只送来五万两银票。” 青秀顿时咚的一下跪下来:“老爷说了,说十万两银子,并不是个小数目,需要筹备一二。故而,且让奴婢先送五万两来应付一下。” 苏颖冷哼了一声,这死丫头说的话儿,她一个字都是不相信。什么叫不是小数目?不过是十万两银子罢了。若是换做了普通的人家,也许确确实实,需要费些心力,努力筹谋。可是对于洛家而言,这根本不过是九牛一毛,应该不废吹灰之力。 可是偏偏,如今别人却开始应付,根本没有真心真心的为自己想。 若是往常,十万两银子而已,洛家根本不会有丝毫含糊。不单单是巨额的银票,自己就算要出挑的宝石,精致的衣衫,洛家的人,均会宛如流水的,将这些东西送上来。并且这些东西,样样都是顶好的玩意儿。 可是如今,洛家却也是挑了话头,故意推脱。这根本是故意让自己难堪,让自个儿落得那几许的不是。 只怕是因为自己害死了洛家的嫡女,洛家始终也是有些想法,故而用了这样子的手腕。总要将自己压一下,免得自己心野了。 若是自个儿成为了东海养女,洛家岂敢如此。那么到时候,自己跟洛家的关系就是合作。 苏颖心里面冷哼一声,不过话儿说来,洛家到底还是送来五万两。 乃至于百里雪的把柄,都是尽数送给自己。 无论怎么样,自己还是有几分利用价值的。 这人生在世,所用的用处,可不就是利用价值四个字? 苏颖推开了这碗燕窝汤水,缓缓的到了梳妆台前,将自己头发解开。 那乌黑的头发,好似瀑布一样,轻盈的垂落,十分柔顺的散在了身子上。 苏颖慢慢的在自个儿的手指上,涂上了凤仙花的指甲药。 这院子里面,除了一个蠢钝如猪的李惠雪,别的一个个都是聪明的和妖精也似。 可是就算是个个成精,还不是任由自己恣意玩弄。 就好似自个儿如今,将元月砂的把柄告知百里雪,又将百里雪的把柄告诉元月砂。 然后这两个妖精,还不都是撕得你死我活。人性如此,不可违逆。 这些个伶俐人,自然一眼就瞧出来,自己是挑拨离间,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可是那又如何?自己又未曾瞒这一点。 她最聪明的,就是将百里雪的罪证送到了元月砂的手里。 若是换做别的人,自然是将这样子的把柄留在了自个儿的手里面了。 不过苏颖当然不会。 “你刚刚说,来时候见着昭华县主,居然去寻月意公主?” 青秀见苏颖已然是恢复如常,却也是不觉松了一口气。 “奴婢惊鸿一瞥,确实是昭华县主,去的仿佛是公主的院子。” 苏颖慢慢的将一枚手指甲染得红彤彤的:“这就有些意思。我瞧昭华县主可是当真不喜欢我,她要去找公主,无非便是借词要挟,只盼借着公主,将我置诸死地。” 她嗓音既轻柔,又好听。然而青秀站在了一边,却也是一句话儿都是不敢说。 苏颖看着温温柔柔,可是御下手腕颇严,而且今日她也似并不如何开心。 苏颖慢慢的动手,也是将那十根手指头均是涂得红彤彤了。 她伸出了手,瞧了瞧,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笑容:“不过元月砂自以为十分聪明,却是坠我圈套,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她简直自作聪明,以为拿捏住公主把柄,就能让公主乖巧听话。百里雪性子要强,定然容不得她。” 苏颖微笑:“这样子一来,公主纵然为了省事,也是会与我合作,共同斗这个不知死活的元月砂。如此一来,却也是能顺我心意,解我恼恨。” 不过百里雪也是没什么了不得的,苏颖之所以拢住她,也是因为苏颖素来是个极小心的人。 纵然要做什么恶毒的事情,她总是会寻觅好退路,找一个替罪羔羊。就好似从前的苏樱,她总让苏樱为自己鸣不平,而她却也是装好人。 百里雪要堵住元月砂的嘴,自然也是会奋勇当前,一力指证。 等到扳倒了元月砂,就算手里没了百里雪的把柄,苏颖也自信能轻轻巧巧,将百里雪置诸死地。 现在,百里雪不过是她一枚棋子。 百里雪的反应,自己都能算得到,百里雪如何会是自己的对手。 算算时间,应该也是差不多了。此时此刻,百里雪应该会有一番表示。想来百里雪应有诚意,合作的诚意。 正在此刻,下人却也是前来禀告。只说百里雪命人送了东西,充作那一双耳环的回礼。 苏颖冉冉一笑,不觉轻轻的打开了锦盒,里面一枚珠钗,可谓是十分的精巧,做得当真是好看极了。 苏颖轻轻的拿起了这枚珠钗,轻盈的晃动,那垂落的流苏与珍珠耀耀生辉。 而苏颖的脸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那么一缕满意的笑容。这一切,都是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3 长留王的交易 接下来几日,睿王府的日子倒也是清静若水,并无波澜。 元月砂缓缓的翻动几上的书籍,都是些个东海的地理风貌,风土人情等等。龙轻梅最初很殷切,待她们这些娇客也很客气。纵然彼时百里雪打了李惠雪一巴掌,睿王妃也是客客气气,甚至未曾过问一句。相反,倒是令身边奴婢送些个精巧糕点,供百里雪享用。 她让婢女给自己梳理头发,今日是龙轻梅的生辰。 以如今微妙局势,宣德帝必会莅临,显示朝廷对东海亲厚之心,爱惜之德。 元月砂的额头,却也是轻轻的点了胭脂,点了一朵极为娇艳的红花。 那纤弱精巧的脸蛋,如今额头添了一朵花儿,却也是不觉更平添了几许的娇润。 那额心的一点嫣红,却好似透出了轻纱般的明润,轻染半点。 宛如那明润之处,如今偏生添了那么一缕娇艳的鲜红,好看得惊心动魄,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惊。 元月砂不动声色,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今日,会有大血腥,大杀伐。 睿王妃的寿辰,只怕也是不会如此安宁。这其中,必定也是会发生那许许多多的事情。 而元月砂的唇瓣,忽而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她忽而有些紧张,有些不自在。就好似从前,如若面对一场十分吃紧又十分重要的战事,那么元月砂也是会如此绷紧。 元月砂屏退了下人,独自走一走。 然而忽而她的耳边,却也是听到了一道动人而优雅的嗓音:“小月砂,我也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你,好生念想。” 那样子虚无缥缈的嗓音传入了元月砂的耳朵,让着元月砂的耳朵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纵然未曾抬起头来,瞧见这个男子是谁,元月砂却也是已然猜测准确。 她抬起头来时候,果然看到那么一道绝世出尘的身影,轻轻的站在了浓绿的芭蕉树下。 今日百里聂穿着一身淡银色的衣衫,上面绣着墨竹与梅花,那衣服料子也不知晓什么做的,朦朦胧胧。 而百里聂正轻轻的环手以抱,面纱轻轻遮盖住他上半张脸颊,只露出下半边苍白若雪的下颚,那曲线却也是极美。那淡色的唇瓣之上,却也好似浮起了淡淡的轻佻的笑容。 不知怎么了,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回忆起那日宫中见到了百里聂的情景。 百里聂的衣衫都被自己狠狠扒开了,那苍白而又坚韧的身躯,曲线优美,却也和脸蛋一样好似少了几分血色。而那苍白的肌肤之上,那胸口的地方,有着那么一个碗口大的疤痕,却也是有那么一朵艳红的花儿,就这样子的妖娆绽放。 那样子的场景,朦胧之中竟似流转了几分凄美。 那时候自己急切的想要证实,故而不觉轻轻抚摸上了这个伤口。 然而如今,元月砂自然也是做不出来。 元月砂阻止自己再继续想下去,正因为这样儿,所以元月砂方才是会不乐意见到百里聂。 她收拾了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却也是蓦然绽放一缕极为动人的笑容,不觉缓缓言语:“长留王殿下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元月砂也已然戴上了面具,决计不想再在这个男人面前,暴露自己真实的心绪。 百里聂却也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本王这几日,也反省过自己。那日月砂逼奸不遂,错不在你,而在于我。” 元月砂那张精致面容上浮起的笑容却也是顿时僵了僵,生生的浮起了那一缕裂痕。 逼奸不遂? 百里聂的用词,还当真别致。 元月砂流露出了虚伪的笑容:“王爷不要想得太多,不可以为自己便是那男颜祸水,惹得别人动不动兽性大发,恨不得将你吃了。可不要归罪自己是个诱人犯罪的男人。” 这些违心的言语,让元月砂说来,更是充满了浓浓的讽刺。 百里聂却不动声色,说到镇定功夫,分明也是比元月砂强了许多:“我怎会如此自恋。月砂,我只是觉得,只因为我强行将自己给你,惹得你心烦意乱。你原本不想接受,却也是抵不过我的痴缠,而这样子的痴缠,令你人生观尽毁了。故而,你想要勉强自己试试,可是接受我。然而却也是如此不幸,现实就是这样子残酷。纵然将我衣衫剥光,你也是毫无胃口。这自然,也是本王痴缠的不是。” 元月砂嗤笑:“殿下终于说了一回人话。” 说罢,元月砂轻轻的福了福:“既然如此,殿下可是能饶了我去。长留王妃的名头,我自问承受不起。” 百里聂却是那样子的理直气壮:“这自然决计不能!” 元月砂为之气结! 百里聂总是这样子,自己好似又让百里聂戏弄一回,她忍不下这口气,心尖更是充满了极为浓郁的恼恨。 她生生气笑:“殿下,你欲图如何?” 百里聂轻叹:“你若不想做东海郡主,不想做长留王妃,别人没法子,我却可是为你办到。可是求人办事,难道不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给出相应的酬劳?月砂,我怎么能平白无故的帮助你呢,毕竟你说过,我不能做招你误会之事。” 元月砂怔怔的看着百里聂,反而不觉为之气消了。 她觉得这件事情是有些古怪了,百里聂总是那样子神秘,看着古里古怪。可是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着自己的用意。如今他这样儿说,又是有什么奥妙。 然而百里聂却轻轻的凑到了元月砂耳边,淡色的唇瓣在元月砂耳边低语:“等到月砂想要交易的时候,那就告诉我好了,但说无妨。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付出本王想要的筹码,那么本王就一定能满足你的心愿。” 那暧昧而混沌的言语,却也是呼出了淡淡的气息,惹得元月砂的耳垂一阵子发痒。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却让百里聂宛如幽灵一样轻盈的离开。 来的是苏颖与百里雪,两个人联袂而来。 元月砂已然恢复如常,甚至于两人打过了招呼。 然而此刻苏颖一颗心,却也忽而好似被针刺过也似,煞是难受。 她心中又是恼恨,又是十分心酸。刚才惊鸿一瞥,她有看见了百里聂的衣服角。 这小院子静悄悄的,也没别的人,元月砂却也是和百里聂私相授受,也是不知晓说了什么样子的话儿。 元月砂私会百里聂,这可是让苏颖内心之中,不甘之极。 而那脑海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那一缕酸溜溜的恼恨之意,不喜之情。 那样子一片衣服角,却也好似烙印一样,烙印在苏颖的脑海之中,触动了苏颖的心魔。 可苏颖却也是生生憋出来一缕温柔可亲的笑容,笑得可谓是甜美极了。 “昭华县主,时辰也到了,咱们也该一并去见睿王妃。” 她心里面很痛,却是笑得很甜。 苏颖面颊堆欢,心里面默默的想着,毕竟过了今天,元月砂也就会死了。 这样子一来,这个让自己堵心口的女子,却也是会彻底拔走。 元月砂也好似瞧不出苏颖笑容里面的恶毒,也不觉对苏颖笑了笑。 “阿颖说得是,咱们是应该去见睿王妃。” 此时此刻,元月砂好似和苏颖是极好了,而百里雪看似有些疏离,可也没有十分排斥。 如此一来,这三个人看着倒是极为融洽,实则却也是各怀心思,各有算计。 元月砂和两人并行,挑了些话儿来说。 百里雪不喜欢说话,一多半时候,都是元月砂和苏颖来说。 说到和人聊天,似也没谁比苏颖更为擅长了,她什么话儿都接得下来,又奉承得人不露痕迹。这番与人交际的手段,可谓颇为了得。 元月砂笑了笑,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在想,无怪苏颖那么大名声。 一眼望去,倒也好似有说有笑。 不过没走几步,几人就碰到了李惠雪。 李惠雪这几日极力避开三人,如今再见三人,也是禁不住吃了一惊。 她那清秀脸颊,顿时也是流转了一缕不喜之色,显然并不如何的开心。 元月砂漫不经心的想,李惠雪还当真真性情,什么事儿都挂在脸上。 百里雪不觉嗤笑了一声,她生来就厌恶李惠雪这样子的白莲花。 元月砂自然也不想理睬李惠雪,不过苏颖无论何时,总是极为完美的。 如今苏颖也是一派亲切熟络:“雪姐姐这些瓶瓶罐罐,料来也是为了今日的寿辰准备的吧。” 李惠雪笑了笑,笑容却也是禁不住有些个自怜自伤:“我不过是个孤女,可是比不过别的人,家里没金山银山,只得多花些个心思,弄了些个药茶,只盼望母妃能够喜欢。” 她说话总喜欢自己装可怜,可是自个儿装可怜也还不够,还要借着别人衬托自己可怜,一副要将别的人踩一脚的样子。 元月砂已然冷笑:“就算睿王妃不喜欢,只要雪姐姐对着她哭诉,说自己多么的不容易,是个孤女,又没钱又没貌,说什么自己人品不出众,脑子也蠢笨。再骂自己几句笨丫头,小蠢货。那么睿王妃一定会同情得落下泪,一杯苦茶,喝到了嘴里面,那也是变得甜了。” 李惠雪被元月砂的话儿气得浑身发抖,极为恼恨。元月砂的那些个讽刺言语,实在是太过于难听了,她怎么能这样子说自己。 “昭华县主身份尊贵,为什么要欺辱我这个可怜的女孩子?” 李惠雪一双眸子,顿时泫然欲泣。 元月砂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也许,真是因为雪姐姐是个可怜兮兮的笨丫头。” 李惠雪干脆死死的抿紧了唇瓣,一句话儿也是不肯说了,一双眼睛里面却也是透出了浓浓的恼恨。 她就是这样子,闹不过人家,就闷闷倔倔的样子。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努力扛着一样。 而这样子一副德性,实在是有些令人厌恶。 待李惠雪离开了,苏颖忍不住苦笑,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儿:“月砂知晓她那性儿,为何跟她一般计较?” 元月砂却不以为意:“阿颖,你可当真是太善良了,她这样子的人,你居然还能忍,我也是忍不住对你可谓是佩服有加。只不过你是天上的菩萨,可我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可是没有你这般好的忍耐功夫。若是唐突了你,月砂也是没法子。” 苏颖好似有些无奈,苦笑摇头。 元月砂也是没理睬苏颖,反而侧头去看百里雪:“月意公主不是眼睛里面素来揉不得砂子,最瞧不上李惠雪这样子的人。怎么今日,居然这样子好性儿?” 百里雪不动声色:“今日既然是睿王妃的生辰,何必节外生枝,徒自招惹不快。” 元月砂也好似恍然大悟,含笑:“连月意公主都这样子说,如此一来,却也是不得不让元月砂,开始反省自己的过错。瞧来,我那性儿,到底也是有些不对。” 苏颖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儿:“不错,今日是睿王妃的生辰,自然也是没必要闹这样子的风波。” 可是苏颖内心之中,却也根本就是另外的想法。 哼,就是今日,自己就是要让元月砂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当这三位娇客来到了偏厅之中时候,这小小的厅室,却也是已然蓬荜生辉,令人不觉眼前一亮。 而早来一步的李惠雪,顿时也是为之黯然失色。 眼前的三名女郎,也许是如今龙胤京城最出色的三个女子。 当她们盈盈一福,向着睿王妃行礼时候,顿时惹来了许多艳慕的目光c 而李惠雪的眼神,顿时暗了暗,顿时也是不由得流转了几分嫉妒。 此时此刻,周皇后也是来了,和一些京城贵妇陪在了龙轻梅身边,和龙轻梅说话儿。 那些京城的妙龄少女,则各自和相熟的朋友说话。 至于京城的男眷,如今尚在前厅。 那些京城贵女眼见三女齐至,都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分看好戏的神色。 然而元月砂三人却让她们失望了,并没有当众摆弄什么争奇斗艳的手腕,反而安安分分,柔柔顺顺。 苏颖忽而对元月砂轻语:“那位在周皇后跟前,和周皇后说话儿的孤女,不正是薛医女?” 元月砂自然是瞧见了,此刻周皇后的身边,可巧正有那么一名清雅少女,姿容温婉,言语盈盈。 薛婉是薛御医女儿,也是龙胤有名的女大夫。 便算是周皇后,也是颇为依仗她。 毕竟那些御医身为男子,和女眷接触,诸多顾忌。而薛婉身为名医,医术精湛,还是一名女子。和薛婉结交,总是会有一些实惠的。 苏颖之所以这样跟元月砂说,是因为当初这位元二小姐,就是被薛婉“救醒”的。 那日苏颖发觉元月砂身份有异,她思来想去,觉得最大的破绽就是薛婉。倘若元月砂是海陵逆贼,冒名顶替,那么薛婉必定也是会察觉到她并无疯癫,更不可能是真正的元二小姐。 如今苏颖这样子问,看似漫不经心,可是实则却也是充满了算计。苏颖那双眼睛,更是禁不住死死的盯紧了元月砂,片刻也是不好分开。 她这样儿问时候,看到了元月砂的眼底掠过了一缕说不出的慌乱。虽然这缕慌乱很轻微,可是却也是没有逃过苏颖的眼底。 苏颖心中大定,旋即一阵子的欢喜。 是了,元月砂就算是狡诈如狐,可是这一刻却也是禁不住流露了几许的破绽了。哼,她想要欺骗自己的法眼,根本都是做不到。 元月砂定然是觉得,薛婉四处行医,居无定所,是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找到。 可谁能想到,薛婉当真让自己寻回了京城。 靠着洛家的势力,这并不是一桩很困难的事情。 元月砂淡淡说道:“是呀,薛医女的医书,当真是很不错,我也是感激她的。” 可是在苏颖看来,元月砂这样子的几句话,这根本都是说得干巴巴的,没有丝毫的诚意。 如果当真是薛婉医治好了元月砂,那么元月砂怎么样,都是应该有那么点感激之情。无论如何,元月砂也是绝对不应该说得这样子的毫无诚意。 如此一来,却也是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元月砂根本就是不想要见到薛婉。 想到了这儿,苏颖的眼底笑意更浓了。 既然是如此,自己今日就是可以看一场好戏了。 看着元月砂如何去死! 想来这场好戏,一定能抚慰自己的心灵,让自个儿打心眼儿里面高兴起来了。 一时之间,在场个人,却也是心思各异。 李惠雪也是不觉柔柔向前:“母妃生辰,女儿特意备好养生茶,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青春永驻。女儿也送不来别的什么好的,也以此聊表心意。” 她一张口,便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分柔柔弱弱的味道,好似有些淡淡的委屈。 不过还好,今日她毕竟没说什么自己乃是孤女,所以没银子,故而送不了什么好礼物之类。若是如此,却也是未免太扫兴了些。 龙轻梅也不觉微笑:“你有这样子的心思,我也是很欢喜,这养身茶料来你也是花费不少心思。” 李惠雪脸颊却也是浮起了一缕娇红,娇艳无比的说道:“女儿愚蠢,只不过因为担心母亲身体,什么东西都是要多花费一些心思。近些日子,女儿研究药膳,这养身茶是以温润的红参佐以温补的药材,用以滋补母亲的身子。药性温柔,并不热燥,正适合女子服用。母亲的身子,也是能够好好温养,更是容光焕发。” 元月砂瞧着李惠雪,发觉李惠雪也是不同了。 今日的李惠雪,说话也是甜了很多,没之前那样子的愚笨。 其实李惠雪并没有笨到那份儿上,只不过她被人娇宠惯了,遇到了事情,就是不太容易动脑子。 而元月砂也是知晓了一些李惠雪的事情,知道她那日,被周世澜说了一顿,也是颇为伤心。 看来李惠雪虽然恨透了周世澜,可是到底也是有了长进。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的唇角蓦然不觉浮起了浅浅的笑容。李惠雪这份长进,也不知晓是好事还是坏事。 元月砂一双眸子,更禁不住流转了潋滟的清光。 这样子想着时候,李惠雪却也是捧着茶水,送到了龙轻梅面前。 龙轻梅轻轻的拨开了茶盏,面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和煦的笑容,温温柔柔的说道:“你倒是乖巧懂事,素来是极为贴心的。” 李惠雪笑了笑,样儿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娇羞和腼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薛婉却忽而不觉呵止:“王妃请慢!” 她那一张温婉的脸颊之上,却也是顿时禁不住流转了几许的凝重之色,甚是严肃:“王妃可容我检查这杯茶,似有些个什么异样。” 李惠雪顿时脸色大变,不觉有些惊慌:“怎么会,这茶是阿雪亲自调制,温补身子的。难道薛医女觉得,我这药配得有错?不会的,我这药方,还是请大夫瞧过了,还有好几个。他们一个个的瞧过了,都说没什么问题。这药,不会有错的。” 元月砂却忽而嗤笑:“若雪姐姐费心,那么这茶定然是不会有错。只怕,这并不是什么无意,而是故意为之。” 她忽而向李惠雪发难,别人瞧见了,也是不觉怔了怔,好似李惠雪是什么时候,居然是得罪了王珠了。其实纵然要发难,这说话儿的人,似乎应该是百里雪不是。 怎么今日,百里雪不说话,元月砂却也是说话了。 石煊更是恼恨,一双眸子掠动了缕缕的寒光:“元月砂,你这样子说,究竟是什么意思。雪姐姐素来干干净净,柔柔弱弱的,怎么会做什么恶毒的事情。她怎么会故意害母后,要知晓,她的心里面可是对母后尊敬有加,爱惜得紧。” 石煊打死也是不相信,李惠雪居然是会做出什么恶毒事情。他一双眸子潋滟生辉,眼睛里面却也是不自禁的透出了浓浓的怒意。 元月砂却好似对石煊眼底的恼怒视而不见。 她故意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李惠雪是什么样子想法。” 周皇后听了,甚是不欢喜,不觉冷哼:“元月砂,今日是睿王妃的寿辰,可是不容你胡言乱语。” 元月砂却也是轻轻福了福:“皇后娘娘恕罪,月砂这样子说,自然是有些因由。如今陛下要东海王妃添一名养女,是为了龙胤上下的和平。这是无可厚非的!可偏偏,就有一些人,简直是不识大体,只顾着争风吃醋。月砂几人初到别院,李惠雪就摆起脸色十分不欢喜,连一点高兴的样儿都没有。之后,她因为没有礼物,更摔碎了月意公主的那块玉。这样子小家子气,丢人现眼,真亏她做得出来。” 百里雪淡淡说道:“昭华县主不必将这件事情扯进来,这毕竟不过是一桩小事情,我早就已经不在乎,更没有如何的放在了心上。” 言下之意,元月砂要手撕李惠雪也还罢了。 可是却也是不必将百里雪拿出来做筏子,百里雪可是和元月砂不熟,不要闹得仿佛元月砂是为了百里雪出气一样。 而元月砂却也是柔声说道:“公主宽宏大量,如今已经饶恕李惠雪了。就算当日气得打了李惠雪一巴掌,如今这气已经消了,自然也是已经不在乎了。” 元月砂言笑晏晏,姿容姣好。可是她呢,却也是极干脆的揭破了当日百里雪极为狠辣的一巴掌。 百里雪心里气恼,一双眼睛不觉有了寒意。她确实也是打了李惠雪一巴掌,也不能说没有打。 如此一来,百里雪反倒不好说什么了,不觉为之气结。 而围绕在周皇后身边的那些个夫人小姐,一个个却也是禁不住都听得呆住了。 元月砂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将这几日这些个女子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画卷给勾勒出来。 可当真是不容易! 也是,这样子几个妖精,一并送入宛南别院,就好似一群狐狸放笼子里面打架,自然也是作妖作得十分的厉害。 元月砂也不觉言辞凿凿,咄咄逼人:“月砂原本不合如此言语,可是有些话儿,如今却也是不吐不快。毕竟,月砂可谓是极为敬重睿王妃的。李惠雪原本是睿王妃的养女,却贪恋权位,觉得别人会夺走她的地位,因此心有不甘,想着法儿来害睿王妃。这养生茶,干脆也就下了药。只怕,是打心眼儿里面盼望睿王妃身子有所伤损,那么她就会开开心心的。雪姐姐,你怎么能做出这样子的事情,睿王妃可是对你有恩,而且是大恩的。” 元月砂摇摇头,轻柔的叹息,好似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李惠雪却好似要哭出来了,十分惶恐:“阿雪没有,阿雪根本没有做过这件事情。” 可她纵然是哭得梨花带雨,却也是仍然有些个探寻的目光,就这样儿落在了李惠雪的身上。 李惠雪看着很柔弱,可是这京城会演戏的姑娘也是不知道多少。 既然是如此,李惠雪这样子的柔弱,也是不见得是假的。 毕竟,涉及自己的利益,李惠雪因此而心生怨怼,那也是有可能的。 元月砂的唇角,却也好似浮起了浅浅的笑容,仿若是幸灾乐祸。 石煊瞧着元月砂这样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儿,已经是气坏了,心里面更是忍不住恨透了元月砂了。 这个女人,根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此的行径,简直是令人厌恶得紧。 可石煊还没有说话儿,周皇后已经是厉声喝止了元月砂:“好了,昭华县主,无凭无据的,你怎么能随意污蔑。再者,要是睿王妃喝了李惠雪的药茶有什么问题,岂不是会因此获罪?她若如你所言,当真这样子的心计。只怕,也不会如此的傻,反而引火烧身。只怕,有的人是唯恐天下不乱,怕是谁得罪了她,故而毫无慈悲心思,非得要将人置诸死地。而这样子的人,却也是十分可笑,更令人不齿。” 周皇后指桑骂槐,咬牙切齿的说了一通,元月砂却也是没有多介意,只是轻轻的福了福,柔柔弱弱的说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是月砂自个儿有些不妥当。” 周皇后却根本没有理会元月砂,只对薛婉说道:“薛医女,你可瞧出,这茶汤之中,是何毒药。” 薛婉取了银针,慢慢的验证,方才回周皇后:“这茶汤之中,添了一味迷药,更有致幻作用。喝了过后,便是会精神亢奋,乃至于因此失态。这药是多种药粉调的,可最主要的,却是曼陀罗花粉。此物,可是决不能胡乱沾染。” 薛婉的话儿,让在场之人不觉心生寒意。 龙轻梅是有身份的人,若因为这药,而当真流露出什么丑态,更是不用活了。 石煊眼底流转了一缕担切,更不觉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求皇后娘娘彻查此事,不能容这等坑害我母妃的人存在。” 说到了这儿,石煊却也是禁不住又加了一句:“无论如何,雪姐姐是不会害母妃的。” 李惠雪更是咚的跪倒在地,哭诉:“皇后娘娘,我没有,我没有啊。我怎么样,都是不会去害自己的母妃。我的心里面,是打心眼儿里面敬重她的。” 一时之间,李惠雪却也是禁不住泪水盈盈。 周皇后的话,虽然为李惠雪洗脱了嫌疑,可是仍然是有那么一些蕴含怀疑的目光,就这样子的落在了李惠雪的身上。 李惠雪蓦然好似想到了什么,猛然回头,并且不觉瞪向了元月砂。 那眼中恼意浓浓,乃至于流转了极为浓烈的恨意。 她蓦然指着元月砂,咬牙切齿的说道:“是昭华县主,是她下的毒,元月砂就是凶手!” 李惠雪好似落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不将元月砂拖下水就誓不罢休,一双眸子之中却竟然透出了几分狠劲儿:“刚才我端着药茶过来时候,可巧便遇到了昭华县主,她还故意跟我留难,和我吵架。我瞧,她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和我为难,挑我的不是。然后借机将药下在茶里面。她,她恨死我了!” 说到了这儿,李惠雪却也是忽而甚至一软,竟然又泪水盈盈,化作了一泓清水:“你为什么就和我过不去,处处和我为难,跟我一点儿都是不对付。这样子的事情,你居然也是做得出来。昭华县主,你不就是误以为我要跟你争阿澜,所以才这样子待我?其实我早就告诉你,我和阿澜已经是一刀两断,什么关系都是没有了。可是你却不肯相信,非要咄咄逼人,将我看成你的对手。你,你怎么就想要我去死呀。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儿的待我?” 她泪水盈盈,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苦涩,好似十分无辜的白莲花。 可是如今,她那柔弱的眼波之中,却流转了一缕伪装。 周世澜早就告诉她,如今已经是对她无意了。可是,李惠雪这样子一说,别人还以为周世澜仍然是痴恋于她,不可自拔的。 然而李惠雪却也是禁不住恶狠狠的想,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够这样子说呢? 阿澜说自己装,说自己不够纯良,那么自己就是要装一装。 而她耳边却也是听着元月砂的轻笑声:“论容貌论身份论聪慧,雪姐姐说我要跟你争,不免太抬举自己了些。不过你既然这样子认为,月砂也不敢驳你一句痴心妄想。可是皇后娘娘,月砂当真是冤枉啊,这可是李惠雪自己的丑事被揭露出来,却偏偏将我拉下水。月砂心里面好生委屈,当真是不知晓怎么样子才好。” 元月砂一番嘲讽,更是让李惠雪恨极了元月砂了。 李惠雪恼恨:“求母妃相信女儿,女儿绝对不敢做这样子的糊涂事情。女儿心里面,可谓是十分的委屈。你瞧昭华县主如今这样子和我说话,恨不得让我去死。她,她恨不得将我置诸死地,栽赃陷害,不足为怪。谁让她,嫉妒我呢。” 李惠雪也是咬死了元月砂,口口声声,只说元月砂是有心嫉妒自己的。 元月砂的唇角,却也浮起了浅浅笑容,好似李惠雪说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 她缓缓言语:“我与你虽有那些许争执,可是却根本没碰过你的那些茶具。此事,阿颖和月意公主都是可以作证,你们说是不是?” 百里雪却硬邦邦的说道:“我可没留意,别人吵架之事,我向来也是不会理会。” 苏颖也一脸歉疚:“抱歉月砂,那时我本没察觉有无人靠近。” 苏颖内心却也是冷笑,元月砂且张狂,今时今日,元月砂已然是坠入了圈套之中,让她不可翻身! 元月砂眼中一缕清辉流转。 周皇后却也是趁机发作,厉声呵斥:“事到如今,元月砂,你还有什么话儿要说。你丧心病狂,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4 搜身证清白 周皇后却也是趁机发作,厉声呵斥:“事到如今,元月砂,你还有什么话儿要说。你丧心病狂,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出来。” 元月砂却一脸委屈:“皇后娘娘,月砂冤枉啊。纵然月意公主与苏家阿颖没看到我有无接近,可是她们不是也没瞧见我放所谓的毒药?” 周皇后却冷笑:“若不是你,那还有谁?阿雪小时候待在了周家,本宫也是知晓她的性子,温温柔柔,姿容柔顺。她那样子乖巧伶俐的孩子,怎么能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反倒是你,自打你来到了京城,身边便是风波不断。总不能次次都是别人的错,你倒是被冤枉,是个无辜的吧?我瞧,你总有些不是。” 周皇后这样子说,别人听来,总是有些惊讶的。 至少平时,周皇后处置事情,不会这样子没条理。她雍容华贵,颇有些母仪天下的风范!可是今日,周皇后训斥元月砂,居然是有些个胡搅蛮缠。 不过人家是皇后,身份尊贵,地位也是超然。纵然周皇后说话无礼一下,那又如何? 元月砂纵然觉得委屈,也只能受着,还能跟周皇后争不是? 若元月砂胆敢去争,那就是元月砂不分尊卑,是元月砂糊涂! 然而元月砂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泰然自若。 她微微含笑,却也是极为自信:“不招人嫉是庸才,月砂所到之处,之所以有这么些个争端。这都是因为月砂实在是太过于优秀了,不免让别的人心生嫉意。” 周皇后听到元月砂这样子说话儿,反而不自禁的流转了浓浓恼恨。 她不喜欢元月砂,原本泥土一样东西,却三番四次弄脏了自己的衣衫,并且惹得自己失宠。 正因为这样子,今日周皇后的发泄,也很是无礼。 想不到元月砂居然这样子说话,周皇后自然更加恼怒了。 她面色蕴含了淡淡的寒意,却也是好似冬日的寒风一般寒冷,不觉厉声:“本宫面前,你竟如此轻佻,竟丝毫不知上下之别,尊卑之分。本宫跟前,原本也是容不得你如何的放肆。” 元月砂清清脆脆的说道:“月砂并不知晓哪里错了,且不必说方才公主等人,说什么都没瞧见,可是别有居心。就算谁都没瞧见,又凭什么说月砂下药害人?” 周皇后却也是气得身躯发抖,眼中蕴含了一缕恼意,可谓是恨透了元月砂。 这个小蹄子,当真可谓是无法无天,自己可是皇后,身份也是很尊贵。 却也是未曾想到,元月砂居然是胆敢反驳。 自己是皇后,就算言语不讲理,也不是元月砂可以反驳的。 周皇后可谓是心中极恼。 然而此刻,却也是忽而便听到李惠雪在一边颤声言语:“既然药是昭华县主下的,那药,必定也还是藏在她的身上。既然是如此,她若是清清白白,搜了就是知晓了。要是清白,定然也是搜不出什么东西。” 李惠雪指着元月砂,恼恨说道:“昭华县主既然是信誓旦旦,说什么自己是清清白白的,未知可是肯让人搜一搜。” 元月砂听得一挑眉头,微微含笑。 那笑容,却隐隐有些讽刺。 周皇后原本是很生气的,如今听到了李惠雪这样子说,却也是忽而不觉,就回过神来。 她眉头轻拢,却也是禁不住若有所思。 好端端的,李惠雪居然是说这样子的话儿,这倒是有些意思。 仔细想想,这件事情居然是变得有趣起来了。 李惠雪的性子,周皇后也是知晓一二。那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东西,闹不出什么大事。若是往日,李惠雪当真被人算计陷害,又或者自己下毒。那么以李惠雪的脑子,怎么就想不出这么一番有条有理的话儿。如今李惠雪不但想出来了,而且还将这些话儿给说出来。再怎样看,这档子事情,却也是禁不住有些古怪。 打死周皇后也是不肯相信,这些话李惠雪这样子一个闷葫芦居然是能说出来。 仔细想想,定然是有人教,然后李惠雪才会。 那么这件事情就是有人布局,而这布局要对付的人,正是元月砂。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周皇后深恨元月砂,如今虽然因为自己处境微妙,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节外生枝。 可是若是有人要对付元月砂,周皇后并不介意自己推一把。 周皇后眉宇之间浮起了一缕冷意,不觉缓缓说道:“元月砂,你怎么样说?” 李惠雪急切说道:“当然要搜她的身,免得让她狡辩。定然是她,要来害睿王妃。” 元月砂冷笑:“我是朝廷册封的县主,李惠雪,你口口声声,就要搜身,当真是不知晓轻重。” 周皇后却厉声说道:“阿雪是无品无阶的孤女,可是本宫是皇后。本宫说了要搜你的身,你又能如何?” 元月砂面上却流转不悦之色:“皇后娘娘素来都不喜欢我,如今居然是这样子羞辱我。” 周皇后目瞪口呆,区区一个县主而已,元月砂这个野丫头,居然胆敢顶嘴。 百里雪也不觉不屑:“我劝县主还是知情知趣,可是万万不能,冲撞了皇后娘娘。” 周皇后面颊之上,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冷意,缕缕生寒。 苏颖不觉心忖,元月砂果真是狡诈,如今只怕察觉了什么,不肯让人搜身。 可是那又怎么样,元月砂却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而苏颖也是那么一副好生替元月砂觉得委屈的样儿:“昭华县主,娘娘也是一番好意,不可会错意。要知晓我们这些京城女子,最要紧的是名声,那可是要清清白白的,一点污秽都是不能。既然是如此,何必留下这么个嫌疑。你让人搜一搜,别人都是知晓,你是清清白白的。” 苏颖很会说话,她这么一说,周皇后眉头也是舒展开了。 不错,让苏颖这样子一说,那么便不是自己针对元月砂了。 而是为了元月砂好,是元月砂不领情。 周皇后不觉冷笑:“本宫也是为了昭华县主清誉着想,昭华县主却不知好歹。” 元月砂却轻叹了一声:“只不过月砂自问是清清白白的,却不知晓自己为什么要受这样子的屈辱。” 她越不肯让别人搜,别的人也是越发觉得她心虚。元月砂的心里面必定是有鬼,不然为什么百般推脱。 而周皇后那一双眼睛,更不觉有些亮了。好似嗅了味儿的猎犬,流转了浓浓的兴致。也好似打定了主意,定然也是要扭着元月砂不肯放。 周皇后不觉言语冷冷:“事到如今,元月砂你居然还遮遮掩掩的,本宫也是不能容你。” 她欲待逼迫元月砂,甚至于强迫搜元月砂的身。 正在这时候,侍从通禀,只说宣德帝来了这儿。周皇后顿时吃了一惊,她与众人纷纷行礼,迎接宣德帝。 元月砂也是柔顺的行礼,却也是忽而感觉到一道颇为锋锐的眸光,就是这样子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而这样子的感觉,居然是有些熟悉。 元月砂略略抬起头,入目的则正是豫王百里炎的那张沉稳英俊的脸颊。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颊之上,一双金属也似的眸子,却也好似泛起了涟涟寒光,流转了那缕缕寒辉。 瞧清楚了百里炎,元月砂又轻轻的垂下头去了。 她蓦然轻轻一笑,连豫王百里炎来了,可见今日一定是会很热闹。 百里炎当初让自己非得做这么个京城的养女,必定是心有算计,有属于自己的打算。如今,百里炎居然是会来到了这儿,说明百里炎的打算,必定也是会非同小可。 一瞬间,元月砂脑海里面转过了若干的念头。 而那垂下的脸颊,转瞬之间,又是平静无波了。 伴随宣德帝而来的,还有诸多男眷,一时之间,倒也让这处小厅显得略略拥挤。 宣德帝却也是眉头一皱:“为何居然是如此喧哗。” 他如今已经是不喜欢周皇后了,更没觉得周皇后。现在宣德帝瞧见了眼前的场景,内心之中更是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厌恶。 周皇后身为皇后,纵然有什么事情,周皇后也是应当处置打理妥当。 而不是应该如现在一样,闹得乱糟糟的。 不过宣德帝工于心计,心里面虽然并不怎么欢喜,有些话儿,却也是没有说出口。 周皇后也是瞧不出来。 听到宣德帝垂询,周皇后顿时回禀宣德帝。 只添油加醋,将这件事情说了一遍。当然,照着周皇后的说法,一切都是元月砂的错。 刚才没在这儿的人,如今瞧元月砂的眼神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的好奇。 这个元月砂,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了,怎么这样子的事情,居然都是做得出来? 她居然胆敢顶撞皇后娘娘? 末了,周皇后还在宣德帝面前给元月砂下绊子:“臣妾怎么说,昭华县主都不肯让人搜。” 宣德帝嗓音之中,却也是不觉蕴含了淡淡的倦怠之意:“搜吧!” 元月砂这时候,那倒没说什么了。 周皇后轻轻吩咐了一声,便让薛婉去搜。 苏颖瞧见了,更禁不住心里暗笑。 果真是薛婉,而不是别的什么人。毕竟元月砂身份尊贵,是个县主,总算是有个封号。让下人搜,只怕会羞辱了元月砂。薛婉却是不一样,她总算是名医,又精通药性,是最好的人选。 那么薛婉就会知晓,这东西从哪里搜。 况且就算不是薛婉,换做别的人,一时没搜到,苏颖也有办法提点。 侍女用锦缎帐子隔开,不一会儿,薛婉就摘了一枚手镯出来。 薛婉盈盈一福:“皇后娘娘,这枚手镯,只怕是有些古怪。” 那枚手镯,正是苏颖送给元月砂的那一枚。 百里雪瞧在了眼里,却忽而心里冷笑,原来是这样子一回事情。 那日元月砂当着自己的面,将这枚手镯子套在了手腕上。元月砂说了,说这枚手镯子是苏颖送的。她就先将这枚手镯子戴一戴,以应付苏颖。 如今瞧来,这并不是应付,而是生生被苏颖给算计了。 看来,这是苏颖做局对付元月砂了。 百里雪原本是有些提心吊胆的,如今竟似眉头松了松。 苏颖更瞧得快意,元月砂以为自己送了她这么个手镯子,是为了讨她喜欢,让她高兴。而她戴上去,就是能跟自己虚以委蛇。却根本不知晓,自己要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让元月砂去死。那枚镯子,就是一件栽赃元月砂的器物! 元月砂却踏步而出,不觉冉冉一笑:“这镯子能有什么古怪?这镯子又不是我的。阿颖,这镯子本来是你送给我的。” 苏颖却面色一变,好似不可置信:“倘若昭华县主当真做错了什么事情,那也是应该诚恳认错,好好的道歉。陛下和娘娘宽容大度,应当是会饶了你,不会与你见怪。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县主却仍然这样子的一意孤行,将所有的事情诿过别人?” 她轻柔的跪下,泪水盈盈,哭泣说道:“这,这枚有问题的镯子,当真不是我给县主的啊。” 苏颖是很小心的,这枚镯子是洛家私密的工坊打造,是不会查出是哪个铺子买的,什么人买的。 那日她去见元月砂,借口要相谈私密的事情,故而屏退了左右。 自己将百里雪的把柄给了元月砂,送了这样子一份大礼。待元月砂放松了警惕,自己再以此镯相赠。 她就是算准了,元月砂为了安抚自己,怎么样,也都会将这镯子戴在了自个儿的手上,放松自己的警惕。 如此,元月砂自是落入自己彀中,乃至于万劫不复。 而天底下,并没有第三个人,能亲眼瞧见,自己将镯子赠给元月砂。 周皇后望向了百里雪:“月意县主,你们几个总玩在一处,可是知晓了,苏颖有无赠镯之事?” 百里雪自然还记得,元月砂当着自己的面,晃过了这只镯子。 那时候,元月砂更是清脆说过,说这镯子是苏颖给她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这样子的话儿,她根本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及。 她才不会为元月砂作证,证明元月砂清白。 百里雪沉声说道:“回皇后,我根本未曾听闻。” 周皇后拢眉:“事到如今,昭华县主恣意攀咬,可是这又能有什么用处。” 一旁百里昕早就为了苏颖愤愤不平,若不是今日百里炎在这儿,百里昕一定会为苏颖抱不平了。 元月砂居然如此攀诬,自己做了恶毒的事情,却也是偏生栽赃在别的女子身上。 哼,这样子的事情,也亏元月砂做得出来,当真是可恨极了。 元月砂叹气:“不过一枚镯子而已,阿颖不想承认,月砂也不好勉强。只不过,这么一个镯子,又和今日下毒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苏颖心里禁不住冷笑,元月砂可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事到如今,她还能这样子的镇定。可见元月砂十分狡诈,并不是那等吓一吓就会腿软的性子。 也不枉自己对元月砂多费心思。 哼,今日元月砂对睿王妃下毒在前,之后又扯出海陵逆贼的身份,不容元月砂不死。 元月砂还是快些死,她碍了自己的眼,闹得自个儿胸口发闷了。事到如今,自己已经是忍无可忍。那股子想要元月砂死的心情,如今急切的在苏颖的胸口涌动,竟似有些让苏颖迫不及待。 薛婉说道:“这镯子固然做得十分精巧,若是寻常人,自然也是只当这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镯子。可是阿婉手指一摸,就觉得这个镯子,也许并没有如此的简单。” 她那手指头轻轻抚上了镯子的精巧花枝,咔擦了一声,竟生生扭开了这枚镯子。 原来那镯子中空,里面居然也是抖落了若干黑漆漆的粉末。 在场之人,都是瞧得呆了呆。 若不是见得光的东西,怎么会挖空镯子,将药粉藏匿于其中。 可见,这其中必定是有些蹊跷,故而也是显得有些古怪。 那么这个昭华县主,也自是没那么清白。 周皇后眼中一缕喜色,一闪而没,旋即却也是厉声呵斥:“元月砂,你好大的胆子。” 她那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忿怒之色,好似极为生气。 “睿王妃哪里待你不好,却没有想到,你居然是做出了这档子的事情。” 周皇后不觉一脸忿怒之色,甚是恼恨。 “咱们龙胤京城,竟然是出了你这样子的贵女,却也当真是丢人现眼。” 周皇后这样子说话儿,一句比一句说得重。好似也是恨不得,就这样子将元月砂狠狠的踩到了脚底下。 李惠雪也是凄然说道:“昭华县主,你为什么这样子做,难道便是因为我得罪了你,你居然就做出了这样事情?其实你纵然是得罪我了,无论对我做了什么事情,我都是能原谅你的。可是,你怎么能对母妃下手?” 李惠雪心里面却一阵子的解气。 她已经不止一次和苏颖合作了,就好似上一次,苏颖告诉李惠雪,让李惠雪引了别人过来,说会有元月砂的好戏。 苏颖有着绝美的容貌,以及那蛊惑人心的动人言语。 苏颖说的那些话儿,心志不坚之人,必定也是会被为其所蛊惑。 而李惠雪已然是在苏颖的言语之下,成为了苏颖的一枚棋子。 苏颖告知李惠雪,只要李惠雪在这药茶之中下药,又找机会惹怒元月砂。那么这样子的恶事,一定是会攀咬到了元月砂身上。到时候,那些药粉便是会从元月砂的身上纷纷给搜了出来。 她虽然照着苏颖的意思做了,可是心里面却仍然是没有什么数。直到如今,亲眼看到薛婉当真检查出了什么,她才赶回到了一阵子打心眼儿里面的欢喜。说到底,她就是恨透了元月砂。 就是因为元月砂,周世澜才会骂她愚笨,从前的阿澜,将自己当成了心肝宝贝,根本没有骂过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元月砂,周世澜也是不会这样子。不过周世澜倒是说的对,自己以前就是缺心眼,对别的人实在是太好了,实在也是不好保护自己。 从现在开始,她也是绝不会跟以前那样子的傻,那般愚钝,十分可笑。 她也要为自己打算,以后为了自个儿筹谋一二才是。 无论如何,东海的养女,是绝对不可能是元月砂。百里雪也是不喜欢,因为百里雪也是打了自己一耳光。 她这样子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还是最好让苏颖成为东海的养女。苏颖样子漂亮,脾气也是很好,可是跟别的女子不一样的。 更何况,到时候,自己跟苏颖哭诉,求苏颖不要跟自己争。 苏颖的心肠很好,也是一定会允了自己。 如今元月砂落入了圈套,可当真是解气。李惠雪心里面一阵子痛快,她忽而又觉得美中不足。这美中不足之处,就是薛婉揭破此事太快了。要是这盏茶水,让着龙轻梅给喝了下去了,那倒是才是真的好。毕竟龙轻梅如今安然无恙,那么元月砂的罪,也不并不是特别的大,只不过是未遂。要是龙轻梅将这个茶给喝了下去了,并且因为这样儿,甚至受损,那么元月砂就是大罪,决计不可以饶了元月砂了。 几日功夫,李惠雪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心肠狠毒,并且刻薄冷血。 可是也许她并不是这短短几天,就变成了如今这样子。也许自从离开了周家之后,伴随那一日日的的时光流逝,李惠雪早就已经变了。可惜她自欺欺人,并不想真正面对这一切。可是如今,周世澜将一切美好都生生撕开,逼得李惠雪面对自己。她那真正的本性,仿佛如今才当真展露无遗。 当然李惠雪也许会心性忽而变了,可是智慧却是不会忽而就升高的。 李惠雪情不自禁的望向了苏颖,这不过是无意为之。可是她目光落在了苏颖脸颊之上,却微微吃惊。 苏颖面色极为难看,竟似很有些个不悦。 李惠雪吃惊,也是觉得莫名。不过转念一想,李惠雪又觉得,也许苏颖不过是善于隐匿自己的情绪罢了。想来苏颖,如今定然是很开心。 周皇后才是真正的很开心,不过面上却也是流转一缕沉痛之色:“薛婉,事到如今,也是不必给昭华县主留脸了,你也是无妨告诉大家,这镯子里面,究竟是加了什么玩意儿。” 薛婉好似也是有些不自在,正欲开口,却被一道嗓音打断:“娘娘误会,真是好笑,昭华县主镯子里面的东西,又怎么会是什么曼陀罗的花粉。” 而伴随着这般温润柔和的嗓音,却也是只见那两道身影,顿时也是联袂而来,令人不觉眼前一亮。 说话的是百里聂,他的面颊之上,被那么样一片轻纱淡淡的遮住了,容貌却好似淡淡的烟雾一样,流转了那么一缕淡淡的烟云水汽。 随他一并前来的周世澜,总是喜爱穿着淡蓝色的衣衫,一双天生的桃花眼,却也是不觉艳红煞煞,勾人心魄。 周皇后有些恼恨,心中有些不舒服。百里聂平时总是淡淡的不理睬人,可是这并不是百里聂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为元月砂解围了。 真不知晓,元月砂有什么样子的手腕,居然能攀附上了这样子的一个靠山。倒是当真是有些本事,可同样也是令人十分困惑不解。 周皇后假意挤出了一缕笑容:“长留王如此在意昭华县主,却也是只怕她会辜负你的希望。只怕她当真做出了些个无礼之事,平白落了宗室之女的颜面。” 百里聂似笑了笑,他那浅浅笑容,却也好似染上了一层清亮的光辉,令人不自禁的为之而心悸。 纵然是无意为之,却也是让在场的一些女眷,蓦然脸颊不觉红了红。 百里聂却侧过头,对着周世澜说道:“阿澜,你精通香料,大约你应该能知晓,月砂手镯里面的药粉,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周世澜缓缓说道:“不过是些成品的水沉香,藏在了手镯子里面,从孔窍里面透出了。行动时候,却也是焕发了淡淡的香气,令人不自禁的为之而心醉。” 周皇后原本想要呵斥周世澜,在她想来,这儿侄儿也是很糊涂,居然是一心一意的帮着元月砂。 好在周皇后总算是有些理智,生生克制住了自己。 毕竟仔细想一想,这一件事情本来就有好多的问题。百里聂和周世澜,纵然都瞧上了元月砂了,也只能说明这两个人瞎了,总不能说他们二人傻了。 这样子明晃晃,一下子都可以拆穿的谎话,他们又怎么会当着陛下面前说出来。 要是这样子,若是认认真真的计较,这岂不是算是所谓的欺君之罪?这两个人,应当也是不至于如此的糊涂。 周皇后生生压下了胸中的火气,却也是含怒盯住了薛婉,不觉厉声说道:“薛医女,这手镯之中,到底是有什么?你无需害怕,只要说出实话,陛下跟前,你实在是不必畏惧任何人。” 她到底是心中不甘,言语之间,却也是在暗示,暗示百里聂是有意包庇元月砂的。 她这样子的说话儿,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淡淡的恼恨之意了。 薛婉似乎是有些尴尬了,可是到底还是说了实在的话:“这手镯里面,只是些个香料,并没有什么药。” 周皇后也是呆住了,既然只是香料,为何元月砂推三阻四,为何元月砂居然与自己作对,不肯让自己检查。为何,这样子一只据说是苏颖送过来的镯子,居然是有如此精巧的机关。这如此种种,难道不是十分可疑?这一刻周皇后甚至仍然还在狐疑,说不准是薛婉迫于压力说谎。 可是一旁的苏颖,却也是知晓薛婉说的都是真的。早在薛婉将这个手镯子给拆开时候,她就知晓自己中了元月砂的算计。这枚手镯里面抖落出来的,只是香料,而不是什么曼陀罗花粉。真是难为元月砂,居然是演得这样子似模似样,活灵活现。 居然连自己,也是相信了,以为元月砂当真是中了计策。 她还以为元月砂对自己算计懵懂不知,岂料元月砂早就打开了这个手镯,换去了里面的药粉,再堂而皇之的戴在了手腕之上。 元月砂必定是觉得,自己如此设计,定然是别有所图,既然是这个样子,这么一枚手镯,一定是会引蛇出洞。难怪元月砂居然是处处针对李惠雪,只因为,她就是想要别人发难,然后再澄清了自己,借机反咬一口。 这个小蹄子,倒是好深的心计,居然是这样儿的会算计。 好在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会挑好了退路,找到了替罪羔羊的。今日自己这个替罪羔羊,那就是李惠雪。就算元月砂要指责别人攀附,那是李惠雪攀诬,自己也一向是很宽容,真心将元月砂当做那个好姐妹的。 苏颖浑身,不觉有些发寒。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却也是听到了元月砂那清清脆脆的嗓音:“月砂也是好生委屈,居然是被人如此的算计。还请皇后为我主持公道?” 周皇后心里面冷哼一声,主持公道?元月砂还真好意思说。就算到了现在,周皇后也是并不确定,元月砂可当真是清清白白的。这里面的水,可是深得很。 她满怀狐疑的盯住了薛婉:“薛婉,你最初说这手镯子有些古怪,如今却也是这样子说,你说的可都是实话?你若胡说,那便是欺君之罪。” 薛婉却也是顿时咚的跪了下来,惶然无比的说道:“是薛婉先入为主,以为,以为昭华县主也是有些可疑。当我看到这么一个可以藏药的镯子,便是不觉心生误会。可是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是寻常的香料。薛婉当着陛下,又怎么敢说出什么谎话儿呢?毕竟,只要让别的御医检验,一下都是能检验出来。” 事到如今,周皇后也是只能接受元月砂无罪的事实。她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恼恨,死死的盯住了薛婉,当真是说不出的不痛快,道不出的恼恨。刚才自己还觉得薛婉是个聪慧的女子,谈吐不俗,医术也还算得上十分高明。可是如今,周皇后对薛婉的好印象已经是荡然无存。如今周皇后只是恼恨,薛婉行事,居然是这样子的不着边际,让自个儿出了这样子的一个大丑。 元月砂也在一边感慨无限的说道:“事到如今,月砂却也是终于恢复了自己的清白,这心里面也是十分的欢喜。只不过,还请皇后为月砂做主。” 周皇后冷言冷语:“若是昭华县主,行事坦坦荡荡的,那也是应当主动爽快一些。这样儿的遮遮掩掩,也是难免令人十分怀疑,觉得你的行事,其中暗藏鬼魅。” 事到如今,周皇后却也是仍然并不觉得,自个儿也是有什么错。在周皇后瞧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元月砂自导自演,故意让自己出丑的一场好戏。 要是元月砂没有那么样子的神色惶恐,若是如此,自己又怎么会怀疑元月砂当真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皇后娘娘所言,当真也是很对。既然是如此,就请皇后娘娘下令,给苏家阿颖和月意公主搜身。看一看,她们身上,可是有什么毒药。她们都是京城的大家闺秀,想来也是不会跟月砂一样小家子气,自然也是乐意得紧,心甘情愿的被搜身。更不会顶撞皇后娘娘,娘娘说是不是?” 周皇后目瞪口呆,她瞧出了元月砂的算计,明明就是元月砂这样子算计别的人。 她一点都不想帮元月砂,可是那反驳元月砂的话儿,也好似不知道如何说。 周皇后却也是冷哼一声:“苏颖也是不必说了,月意公主可是公主,金枝玉叶,岂能所搜就搜?” 元月砂瞪着一双明润的眼珠子,眼睛里面流转了浓浓的讶然和好奇:“娘娘刚才可不是这样子说的,娘娘刚才告诉我,身为女子,最要紧的是清誉。瓜田李下,若不将事情给闹清楚,那么别的人,便是不由得心生怀疑。这心里面就会有个疙瘩,嫌疑也是洗不清。搜一搜,是为了月砂好,月砂不肯,是不识好人心。” 这都是周皇后说过的话儿,如今却让元月砂说回来了,周皇后只觉得一阵子打脸,甚是气恼。 元月砂却轻柔叹了口气:“更何况睿王妃被人毒害的事情,难道就这样子不闻不问,不加以理会了?这又如何能成?怎么都是不可以的。既然当初,是我们三个人同时遇到了李惠雪。我的嫌疑摘了干净,那就是苏颖和月意公主,这两个之中,必定有一个害了睿王妃。自然不会是雪姐姐,皇后说了,她是干净身子。既然是如此,若不搜一搜,如何服众?为何月砂可以搜,她们就不可以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5 苏颖陷阱 周皇后为之而气结,眼底不觉流转那缕缕的恼意。 其实无论是百里雪还是苏颖,她那心里面,都是绝无半点维护之意。 只不过,倘若顺了元月砂的话儿,岂不是落了自己的面子,打了自己的脸? 周皇后一时迟疑未决,面色煞是不好看。 然而正在此刻,却也是听见了宣德帝眉头轻拢,不觉沉沉言语:“那就搜了吧。” 宣德帝说了,周皇后也不敢说什么。 而周皇后那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有些委屈。 她只觉得宣德帝这样儿说话儿,却也是未曾给自己留什么颜面。 自己个儿还没松口,可是宣德帝已经发了话。这显得自己这个皇后没有威信,也不被宣德帝当回事儿。 宣德帝却也是有了些个自己的想法。 在他瞧来,周皇后今日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失策。 有人对睿王妃下药,这是何等大事。如今朝廷和东海关系微妙,稍稍有些不慎,只恐怕就是会被有心人挑拨离间,利用了一番。 而周皇后却因为和元月砂有私仇,居然和元月砂纠缠不清,简直就是有失体面。 宣德帝内心之中,也是禁不住有些感慨,怎么自己从前,居然都是不知晓,周皇后居然是这样子上不得台面? 毕竟以前,周皇后也还算是乖巧聪慧,八面玲珑。 宣德帝原本觉得,周皇后纵然不是绝顶聪明,至少也算得上善解人意。 可是如今,他对周皇后的嫌恶,却也是一日日的加深。 其实仔细想想,毕竟周皇后是第二任皇后,以前的风风雨雨,并没有经历过。 周皇后为后时候,龙胤也已然算得上政局稳定。而且她年纪比宣德帝小很多,不免让宣德帝生出宠爱之情。周皇后这个皇后,根本也未曾经历什么十分动荡的事儿。 宣德帝这样子说了话儿了,周皇后不敢说什么,而别的人更不敢出语反驳。 百里雪面颊微微一僵,不自禁的有些难看。 她瞧着薛婉搜完了苏颖,又要来搜自己。 然而百里雪却不觉死死的抬起头,冷冷的盯住了元月砂,那一双眸子之中,更不觉泛起了那缕缕的冷意。 元月砂,这一切都是元月砂设计的。 百里雪瞪着元月砂,好似要从元月砂的眼睛里面寻觅出一个答案。 目光相对的瞬间,元月砂却也是不自禁的对着百里雪冉冉一笑。 那样儿的笑容,好似清风吹过了湖水,是十分轻柔的。 然而那一瞬间,百里雪却也是读懂了元月砂的这个笑容,这个笑容就是实打实的挑衅! 原来一切,元月砂都是心知肚明,而这一切,都是元月砂精心设计。 那一日,自己为了周皇后,对付元月砂。 彼时虽有了计划,可那个计划,却又有了个小小的岔子。 彼时元月砂一身淡青色的男装,被人言语相激,要她策马奔腾。 别人都不由得觉得,元月砂是个小地方来的姑娘,自然也是不会骑马。 岂料元月份非但会骑马,而且还骑得很好。 那时候,百里雪用些药粉,让元月砂的马儿受惊,原本是随手为之,只盼望元月砂摔死。 没想到元月砂骑术惊人,居然是逃过了一劫。 这些年来,她潜伏于东海,只盼望能立下功劳,重新回到京城。 其实在东海的日子,并不是很好过。 她每日提心吊胆,处处谨慎。而她随身,却也是总是会带几样药傍身。其中一样,就是曼陀罗花粉所制成的迷幻药。 而那日百里雪给元月砂的马儿用的那种药,就是是这一种。 这种携带药物傍身的习惯,就算回到了龙胤,百里雪也是始终如一,并没有加以改变。 秋猎之会给百里雪留下了并不如何愉悦的印象,可是毕竟也是已经过去了。 虽然没有让百里策坏了元月砂的清白,可是谁也不知道,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怕是苏颖,也是糊涂得很。 百里雪万万没想到,元月砂居然如此通透。元月砂不但知道一切是被人做了手脚,而且还发觉和自己有关。不但如此,元月砂还如此回敬自己,栽赃陷害! 元月砂的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幽幽之色。 她当然知道,当初是百里雪弄的鬼。 那日元月砂险些摔马惊到,她自然察觉到这件事情并不对劲儿。 不过既无真凭实据,元月砂也是未曾妄自断言。 事后,元月砂也是让人查过了那匹马儿,分明是被人用了药,所以才发狂。 百里雪那时候,举止是有些不寻常。而且,自己骑马是临时起意,也只能那时候的百里雪有这个机会动手。 如果是临时起意,那么百里雪应当是随身带着药粉,以备不时之需,不然不会这样子巧。 既然是如此,自己就试试百里雪。 要是百里雪被自己误会了,那也是不要紧,薛婉自然绝对不可能在百里雪身上搜出什么。 而她耳边,却也是听着薛婉说道:“公主身上,有些发现。” 薛婉从百里雪身上拿出了几包药粉,展露在众人面前。 其中,自然也是有那个曼陀罗花粉。 而除了这个曼陀罗花粉,里面还有些个别的。 当薛婉向宣德帝介绍了这几样药粉的用途,宣德帝脸色顿时就变了,变得很是不好看。 他已然是相信,是自己这个女儿,用了些个手腕,欲图毒害龙轻梅。 百里雪是有些功劳,为东海之事,那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可她一个柔弱女子,那么会算计人,私底下还不知晓做了多少恶毒的事情。 宣德帝不自禁有些嫌恶。 他又禁不住回忆起当年相士袁术的批命,说这个女儿,不是什么好的。以后,定然也是会祸害龙胤。这样子的言语,实在是宣德帝的心结。 就好似当初,他内心油然而生一缕杀意,可是到底还是不忍心。 可是如今,看到百里雪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当初生生按捺而下的杀心,如今却也是禁不住,又蠢蠢欲动了。 宣德帝却也是回过神来,目光轻轻的闪动。 毕竟如今,最为迫切的事情,并不是如何的处置百里雪,而是如何应付当年的局面。 谁都知晓,百里雪是龙胤的公主。可是她却也是对睿王妃下毒,这可是大罪! 如果让有心的人议论,说不准又会生出了许多的猜测。 只怕,连那东海一地,那也是不得安宁。 宣德帝不动声色,打量眼前这些人,他发觉在场之人容色各异,不过也都相信是百里雪这样儿下了杀手了。 宣德帝内心不觉一阵子的发苦,很有些个不是滋味。 也是这个女儿不懂事,居然是闹腾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出来了。 还有就是周皇后,也当真是糊涂,没有好好的压下这件事情。 若不是周皇后非得要跟元月砂计较,那么这件事情不会闹得这样子大,而百里雪也不会非要搜身不可。毕竟百里雪是公主,怎么样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搜身。 可是周皇后既然是搜了元月砂,那就一定会去搜百里雪,这是为了公平起见。周皇后说的那些话,可是将百里雪的路子给堵死了。 百里雪的脸色却一阵子的难看,被人攀诬,受尽屈辱,这心里面自然也是会很不痛快的。 更要紧的是,是元月砂居然算计了她。 对于百里雪这样子聪明的人,如今居然入了元月砂的圈套,这是折辱了百里雪的尊严,让百里雪生生气恼。 可是饶是如此,百里雪的心里面除了恼恨,还有那么些个别的想法。 毕竟,就算猜测到是元月砂的手笔,可是元月砂是怎么样计划,让自己坠入其中。 事到如今,百里雪仍然是一头雾水。 好似自己稀里糊涂,就中了算计了。 毕竟李惠雪和元月砂不可能合作,而那个薛婉,应该是苏颖的人。 想到了这儿了,百里雪却也是禁不住冷汗津津,煞是恼怒。 那药怎么就下到了李惠雪的茶杯之中了,还是自己特有的曼陀罗花粉。 而苏颖也是盯住了百里雪,同样十分疑惑。 苏颖就想不明白了,为何百里雪身上会搜出曼陀罗花粉。 要知晓,是苏颖说动了李惠雪,让李惠雪在茶水里面下东西。 薛婉发现以后,就嚷嚷出来。既然是这样子,自然顺理成章,要搜身元月砂了。 原本只要在元月砂的手镯子里面搜出药,就能定元月砂的罪。 可是没想到,元月砂却换了手镯子的药。 发展到这个地步,苏颖只能认定,是元月砂十分聪明,发现了手镯子里面的秘密。故而元月砂抢先一步,将这药粉换成了水沉香。 可是却也是没想到,居然能从百里雪身上搜出药粉! 苏颖都是不明白为什么。 百里雪也还算聪明,断然不会身上被人栽赃放了药粉,还懵懂不知。 更何况,百里雪身上还有好几样别的药粉。 想到了这儿,苏颖的眉头,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皱起了。她那心尖尖,却也是禁不住充满了浓郁的困惑。苏颖还算聪明,可是这件事情,她想破了脑袋,也是觉得自己个儿想不通。 若是往常,只要自己没有事情,百里雪纵然是有事,苏颖也不在意。 可是如今,苏颖内心自然别有一番滋味。 一则这件事情,苏颖还想不通。 二来她和百里雪可是约好了,今日让百里雪揭破元月砂是海陵逆贼。 百里雪喜欢出风头,又喜爱立功,而且元月砂居然胆敢要挟百里雪,百里雪自然要先除掉元月砂。 原本,是这样子说好的。 岂料由着李惠雪这条路子栽赃元月砂,却也是居然闹成了如今这样子结果。 想到了这儿,苏颖不觉轻轻皱起了眉头。 要是这样子,过一阵子百里雪指证元月砂,那么百里雪说出来的话儿,也是不免打了个折扣。 更何况,这件事情也未必全是坏事。 百里雪这个人,性子要强,也太爱惜自己的脸面了。既然是如此,百里雪被元月砂陷害,必定是十分生气。 若是这个样儿,百里雪必定会还击元月砂,死死咬住不放。 这两个女人,就好似有仇的野兽,必定也是会捉对儿厮杀,争斗不休。 这两个女人,定然也是绝无可能和平共处,一定是会不死不休。 既然是这样儿,那么自己,就可以隔山看虎斗。 这一次,一定要元月砂去死。 暗中,苏颖捏紧了手帕,一双美眸之中流转了幽润的狠色。 元月砂快去死吧,这个女人,总是这样子蹦跶,这已然是让苏颖忍无可忍。 苏颖是知晓元月砂的性子的,哼,这个女子便从来也是不懂何为宽恕,定然也是绝对不肯轻饶了百里雪。 既然是这个样子,元月砂必定也是会不依不饶,非得要百里雪出乖露丑! 如此一来,百里雪也是会更加仇恨元月砂。 两个人相互仇恨,仇恨值不断加深,如此一来,两人就是会恨不得生生撕碎了对方了去。 这样儿想着,苏颖的唇角,却也是禁不住微微含笑。 那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涟涟清光。 宛如寒水,透人心脾。 可那笑容,却好似罂粟花,蕴含了浓浓的剧毒。 果然元月砂却也是轻笑言语:“原来是月意公主,这可总算是觅得了真凶,还了月砂一个清白了。原来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子。月意公主素来不喜欢李惠雪,才来别院,就打了李惠雪一巴掌。之后睿王妃虽然并无责备,甚至还送了精巧的糕点去安抚。可是月意公主认定自个儿是公主,身份高贵,不是寻常的庸脂俗粉可以玷污。就算打了人家一巴掌,还是气难消。” 元月砂摇头,幸灾乐祸,轻笑叹气:“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子做呀,在人家一番孝心烹制好的养生茶水里面下毒。然后,再让李惠雪落个不是。人家一切娇滴滴的寡妇,能被公主如此污蔑?若不是真相大白,只怕雪姐姐也是会伤心欲绝,抹脖子自尽了。” 元月砂趁机落井下石,连所谓的证据,也是为了百里雪准备好了。 百里雪心中恼意顿显,更不想要去看别的人,那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李惠雪也是一愕,她比苏颖还要想不通。 毕竟那茶水里面的药粉,可是当真是李惠雪自己下的。只不过别的人觉得李惠雪柔柔弱弱的,应当不会做这种事情。而且李惠雪也没想到,那药粉会从百里雪身上搜出来。 李惠雪当然也是想不通透,毕竟苏颖的计划并不是这样子的。 然而饶是如此,李惠雪想了想,居然也是有了自己的打算。 毕竟元月砂夺走周世澜,固然十分可恶,可是百里雪却也不是什么好鸟。 百里雪身为公主,骄傲无比,盛气凌人。曾经,还当众打了自己一巴掌。事后百里雪没有丝毫的歉疚之意,龙轻梅反而让厨子做了糕点去哄百里雪。 元月砂和百里雪狗咬狗,怎么样子算计,她也是管不着。不过若是对付不了元月砂,让百里雪吃瘪,她的心里面,也是乐意和愿意的。 这样儿想着,李惠雪顿时也是那么一副楚楚可人的姿态,煞是柔弱可怜,娇滴滴的说道:“公主那日虽然打了我一巴掌,可是阿雪也是不敢计较。谁让阿雪是个苦命人。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陷害阿雪,要我彻底失去了母妃的喜欢。你,你居然污蔑我下药,想要诋毁我们的母女之情!” 李惠雪不觉泪水涟涟,一双眸子清辉流转,禁不住煞是可怜。 那样儿,自然是极为楚楚可怜。 刚才元月砂已经说过了,说百里雪刚才打了自己。 可这这又怎么够呢? 元月砂只是说一说,却也是说得不够可怜,不够惹人心疼。 要自己哭诉,别人才能从自己委屈姿态之上,看出了百里雪的霸道。 百里雪如今,自然也是被元月砂和李惠雪这两个贱人生生气死了。 这两个人都是贱婢,人前给自己没脸。 李惠雪是趁机落井下石,可是元月砂却是罪魁祸首! 这样子想着,百里雪不觉死死的盯着元月砂,那眼睛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那么一缕森森的狠意。 元月砂如今对自己使这样子的手腕,可是难道元月砂自己能够多清白? 哼,元月砂的身上,根本没有所谓的清白。她根本不过是海陵逆贼,却在这儿大发厥词。 百里雪都想要当众揭发元月砂! 好在百里雪有几分理智,生生克制自己。 如今自己身染嫌疑,却反口指证元月砂,别人会觉得自己是疯狗乱咬。 她生生压下了自己火气,要自己冷静。自己指证元月砂,也是要那么一副极为平淡无波的样儿。 要让别的人觉得,自己说的话儿,都是真的,并不掺和半点的虚假。 其实更多的,是内心深处对元月砂一缕忌惮。 元月砂的手腕,太厉害,太神出鬼没。 若是自己攀咬元月砂,然而元月砂又一次证明自己清白,那么她就全毁了。 说不准,父皇盛怒之下,还会再一次将自己逐出京城。 那可是决计不行! 要知道为了回到京城,自己也是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头,受尽多少的艰辛。 好几年的功夫,摸爬滚打,自己才能回京城成为高贵的公主。 她才不想要再一次的被赶出去! 百里雪是爱惜自己人,自然也是有几分迟疑。 饶是如此,这口气她也是咽不下。 更何况自己若是不进攻,元月砂也是不会饶了自己,毕竟元月砂的手里面,可是生生捏住了自己的把柄。 就算自己肯饶了元月砂,元月砂为了前程,也是会送自己去死。 她将自己代入元月砂,也并不觉得,元月砂是会好好的放过自己。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百里雪眼中的神色,却也是不觉狐疑不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睿王妃龙轻梅却也是忽而缓缓开了口了,嗓音柔和而清润:“其实此事,实在是一桩误会。” 她这样子开口,众人都是微微有些吃惊。 这算什么误会?龙轻梅的茶水里面,确实是有那么些个曼陀罗花粉。 纵然不是百里雪,也应该是别的女子下的。 龙轻梅这个睿王妃的处境,应当也不是很好。 可是如今,龙轻梅却如此轻柔,缓缓言语,只说这一切,乃是一个误会。 这不免令人觉得云里雾里,却也是更禁不住有些个好奇。 龙轻梅为什么居然是会这样儿说? “也亏得月意公主这孩子,十分乖顺,可意听话。事到如今,居然也是为妾身隐瞒。妾身心里面,也是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其实是因为妾身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造成了这样子的误会。” 龙轻梅口中虽然是那样儿的说,可是那容色却也是一派的坦然,并无一丝一毫的窘迫:“妾身离开了东海,远离家乡,不觉心中苦闷。可是这份苦闷,只不过是因为思乡之情,而且也是不知晓如何向别的人倾述。曼陀罗花粉会令人生出幻想,却不觉令人苦闷尽消,十分快乐。故而,妾身便是用药,以解忧愁。” 说到了这儿,龙轻梅的嗓音略顿了顿:“妾身初入京城,不知晓门路,身上药粉耗尽,也是不知晓如何再得。故而也是恳求月意公主,为我寻来一二。虽月意公主苦苦劝说,可是妾身却不为所动。” “至于那些迷药,是因为自从妾身从东海来到了京城,总有些个跳梁小丑,想要行刺妾身。只不过每一次,均是被妾身身边侍卫打发。故而,妾身也让月意公主寻来一些迷药,作为那傍身之用。” 她浅浅含笑,言语坦然,承认自己用了曼陀罗花粉。 可是饶是如此,却也是没一个人会看轻这个东海睿王妃。 毕竟,无论是谁,都是并不觉得眼前这个眼神明亮的女子,会沉溺于那药物之中,乃至于竟似不能自拔。会都会觉得,这个满身染满了锋锐的睿王妃,如今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是为了百里雪开脱。 这个理由,也许没那么真。可是有时候,所需要的也不过是个理由而已。 正因为有这个理由在,故而这位龙胤的公主,却并没有毒害东海的睿王妃。而眼前这一切,也不过是一桩误会,根本也是算不得什么了。 宣德帝甚至忍不住想,好在这位睿王妃,至少是懂事的。 她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子的话儿。 不然今日,这表面上极为虚伪的和气也是被撕开了去。 宣德帝目光落在了百里雪的身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恼恨,煞是不喜:“月意公主,这可总归是你的不是。” 龙轻梅这样开口,宣德帝也是这样子说了,在场之人却也是禁不住纷纷的附和。 然而百里雪的心尖,却并不觉得如何的欢喜,只觉得自己那心口,好似被锥子这样儿刺了一下子,顿时觉得说不出的不舒服,心里面也是很不痛快。 这样子的感觉,百里雪自然也是一点儿都不喜欢。 别的人不是当真相信自己,每个人都知晓睿王妃是为了全自己脸面。她并不觉得自己面子被保全,也不觉得如何感激龙轻梅。 百里雪只觉得自己的脸,好似被人狠狠的打了好几巴掌,如今犹自辣的,说不出的难受。 她自尊心很强,又爱惜自己的脸面,觉得自己好似被人狠狠的打了几巴掌,说不出的难受。 自己今日,可谓是丢尽了脸面。 百里雪不欢喜,李惠雪何尝欢喜? 在李惠雪瞧来,今日百里雪犯错了,而且犯的是大错。 可是就算是这样儿,百里雪好似也并未如何。人家是龙胤的公主,身份自然是矜贵,人也是格外的不同。就算是错,而且是大错,便是连陛下也是会为了她遮掩。 怎么能这样子?李惠雪的内心之中好生不平。 龙轻梅平素口口声声,说是睿王妃上下,都是要公平公道。可是如今,这龙胤公主做错了事情,还不是一点都不会被计较? 李惠雪的心里面,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心里面也是打心眼儿里面觉得好生难受。 难道因为自己生得命贱,就能够如此不公平? 要是龙轻梅知晓茶里面的药是自己下的,自己却也是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人生下来就是要看命,便是有的人命好,有的人命贱。 李惠雪明明做了恶毒事情,此事非但并不觉得心虚,反而竟委屈上了。只怕龙轻梅若是知晓了她心里面的想法,也是会佩服不已。 不过李惠雪也不敢在这时候闹,她清清楚楚的知晓,自己也是没什么可闹的余地。 元月砂却也是忽而一伸手,就这样子拢住了百里雪的手掌,情真意切,十分懊恼的样子:“原来竟然是我误会了月意公主,这应当是我的不是。” 元月砂忽而服软,百里雪也微微一怔,她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百里雪自然是极为厌恶元月砂的,下意识间,便是禁不住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忽而掌心,却也是被元月砂塞入一物。 元月砂不觉压低了嗓音,在百里雪耳边嗤笑:“月意公主的把柄,我已经还给了公主,毕竟如今公主毫无威胁。公主可是不要挡着我收拾苏颖,也不要自己跳入我给苏颖挖的陷阱里面。” 百里雪不觉一怔,元月砂已然是轻轻的松开了手。 她略略一看,手中的那几页纸,微微发黄,分明是自己笔迹,正是自己当年篡改的白莲妖教的教义。当年百里雪就是凭着这个,哄着洛沅去死。可是如今,这件东西,元月砂居然是塞到了自己手里。 百里雪容色变幻,心里面不自禁有些不甘,毕竟元月砂今日可是让自己大大没脸。 可是饶是如此,眼看着元月砂胸有成竹的模样,百里雪却也是不自禁的谨慎了几分。 不错,百里雪是和苏颖合作,准备当中揭发元月砂是海陵奸细。 计划之时,百里雪也是胸有成竹,认定自个儿绝不会失败。 可是饶是如此,如今百里雪却不这么认为了。她认为自己之前小瞧了元月砂,这个计划更不是十分完美。也许,这一切都是元月砂的故意设计,设计好的圈套。 要是片刻之前,也许百里雪还是会按照计划行事。毕竟自己致命的把柄落在了元月砂的手里面,而元月砂很有可能,是在虚张声势。 可是如今,当元月砂将自己证据还回来后,百里雪也就不见得一定要玉石俱焚了。 她也不是当年那个因为吃醋就会害死洛沅的小女孩,如今的她,也许更加狠辣,可是却也是沉得住气得多。 而元月砂的那么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缕算计的光彩。 不错,今日是自己设计了百里雪,让百里雪无端被污蔑用药害人。龙轻梅虽然为百里雪开解了,可是百里雪的那个名声,仍然是臭着的。 可是百里雪并不无辜,那日她弄疯自己的马,要将自己置诸死地。如今这样子的布局,这不过是给予百里雪那么一点儿教训。 不过这只是其中目的之一。 毕竟事有轻重缓急之分,百里雪虽然很可恶,可是和苏颖比起来,那也不算是什么了。 对付百里雪,不过是为了弄死苏颖做铺垫。 苏颖手段狠,心计深,最可恨的是苏颖,会用那么些个替罪羔羊。 很多事情,苏颖都是自己不沾手,而是推给了别的人。 就好似她身边的丫鬟,以及死去的苏樱和魍魉。 这是苏颖谨慎的本性使然,就算做恶毒事,也会找个傀儡,做个替罪羔羊。 元月砂为了苏颖设下了诱饵,那日那句失言,是元月砂故意为之。 她相信,苏颖的聪明会联想到。就算苏颖联想不到,元月砂也会悄悄让别的人来提点一二。 如果苏颖当真指证自己是海陵余孽,那也是已经离死不远了。 可是苏颖仍然是狡猾得跟狐狸一样,居然说动了百里雪,让百里雪出面。 那么就算是诬告,也是百里雪一身脏,苏颖仍然是干干净净的。 哼,苏颖也就会用这些个手段坑人,那也是不过如此。 而元月砂的唇角,更是不自禁的泛起了淡淡的冷凛的笑容。 其实自己也是将计就计,她大可以在今日之前,将百里雪的那个罪证给她。那么百里雪,也会被元月砂说动。那么百里雪和苏颖的合作也是会必定生出了那一缕的裂痕。可是元月砂却没有这么做,她仿佛上了苏颖的当,故意去威胁百里雪,激怒百里雪。 百里雪性子坚硬,非但不会屈服,反而会恨不得弄死元月砂。 而她却在此刻,毁了百里雪名声之后,又送上证据。 一软一硬,百里雪今日是不会说话了。 那么苏颖就会骤然失去了挡箭牌。 若百里雪早与苏颖决裂,那么苏颖可能还会另有安排。 可是今日,苏颖是突然被打乱计划。 苏颖将自己恨之入骨,并且已经几次三番,除掉自己不成,乃至于损兵折将。 她以为今日能将自己置于死地,可是偏生平生变数,苏颖纵然再能隐忍,只怕也是会憋不住。 那么苏颖就会自己跳出来,指证元月砂,而不是跟从前一样,拿一个挡箭牌。 那么这就是会是苏颖的死期。 香甜的鱼饵元月砂已经抛了出去,如今元月砂能够做的,就是压下了胸中的焦躁,极为耐心的等待。 等待着猎物上钩。 苏颖果然流露出了焦虑之色。 眼见百里雪因为元月砂几句话,好似一下子沉默了,苏颖也不觉恼意涟涟,心中更是充满了恼恨和愤怒。 好一个百里雪,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己秉性骄傲,身为公主,宁折勿弯。如今,却是被元月砂给拿捏住了。 元月砂必定是用百里雪的罪证来压百里雪,而百里雪今日受惊,居然是被吓怕了。 苏颖恼恨的想,还是什么公主,真是没有用的东西。 只要百里雪开口指证,那么元月砂一定是再无翻身之地。 到时候,元月砂只能好似一滩垃圾一样,任人践踏,毫无立足之地。 可是偏偏这个大好机会,百里雪居然是放过了,苏颖却也是不甘心! 因为百里雪的反悔,让元月砂脱身,苏颖的心里面,就跟吞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她的一颗心,好似猫抓一样,十分难忍。 那张绝美的面容,容色变幻,竟不觉有些迷茫。 元月砂是海陵逆贼,此事已然是证据确凿。可是元月砂那样子的聪明,若稍稍拖延,难保不会让元月砂看出端倪,乃至于弥平祸事。就好似那日的凌麟,就轻轻巧巧的,让元月砂给弄死了。 而且,百里雪可是靠不住。既然百里雪知晓了自己整个计划,而如今却也是一个字都没有,既然是如此,说明百里雪很靠不住。百里雪很有可能将自己的底牌告诉元月砂! 苏颖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也就是说,如今睿王妃的生辰,这是自己最后机会。 她蓦然轻盈的跪在了地上:“臣女有一事,事关重大,想要向陛下揭发!” 元月砂却好似听到了天籁之音!她唇角勾起了轻微的幅度,轻轻一笑。 鱼儿,已经是上钩了。 题外话 亲爱的们,今天大年三十,祝大家新春快乐 谢谢你们陪着水灵走过这一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6 反咬苏颖 苏颖这个举动,可谓是极为突兀,在场之人,也是禁不住有些愕然。 有些人的眼睛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的玩味。 看来睿王妃身边这三个京城的贵女,可当真是各有手腕,各有千秋啊。 这三个妖精,真可谓是各出手段,你方唱罢我登场。 刚刚才解决了一桩曼陀罗花粉的事情,可是如今,苏颖却也是要哭诉,说有什么事情要揭发。 瞧来这档子事情,决计不会十分简单。 不过苏颖平素不是很宽容大度,怎么今日也是撕破脸皮来争?有些人脸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的异样之色。那脸上的神色,却也是不自禁的蕴含了一缕玩味。 看来这位京城第一的美人,也是并没有像她所表现的那样子,当真这样子的宽容大度。 再联想到那日宫中苏夫人的那些言语,苏颖这张假面皮,似乎也是已然摇摇欲坠,有些不稳。 宣德帝也是有些疲惫,这些女眷争风吃醋的事情,他向来都是不耐烦的。 无论是楚楚可怜,还是风姿逼人。这世间女郎,种种风情,落在了宣德帝的眼中,似也已然不过是红粉骷髅,好似什么都是不值。 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后宫三千粉黛,皇后都换过一个,宣德帝早就有些厌了。 苏颖虽然是绝美,可是对于这个已然展露老态的龙胤陛下而来,却已然失去了吸引力。 宣德帝面对这样子的绝色美人儿,内心之中升起的,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而是不由得觉得,一阵子的厌烦。 宣德帝有些不耐的说道:“今日能有什么大事,非得要在此处议论。睿王妃的生辰,别的事情也是不必再提了,免得打搅了睿王妃做寿的兴致。” 而龙轻梅也是不觉温柔的说道:“是呀阿颖,有什么话儿,散了再和我说。若是你受了委屈,我必定是会为你做主的。” 苏颖也是聪慧剔透,自然也是听出了宣德帝言语之中的不耐之意。 这一刻,苏颖也是禁不住有些微微犹豫。 她虽然是对自己十分自信,可是元月砂实在太过于聪明,说不准,自己不能如愿。 而且,还会让陛下恼恨。 这样子想着,苏颖自然不免心生忐忑。 可是那样子的犹豫,不过片刻,便是宛如烟云水汽般的就此消散,竟无别的痕迹。 苏颖很快,一双眸子就浮起了决绝之色。 她不觉心忖,自己自然绝不应该将元月砂看得太高。 元月砂虽然很聪明,可是她又怎么能比得上自己? 苏颖不觉沉声说道:“阿颖原本不是如此不知轻重的性儿,可是此事,可谓是事关重大。毕竟,阿颖心里觉得睿王妃很亲切,原本也是心生仰慕,想要睿王妃生辰如意。” “可是,如此大事,事关重大,那可当真是不能隐瞒。若稍有隐瞒,只怕会危及睿王妃乃至于陛下的安危!” “如此大事,阿颖又岂可不言?昭华县主,其实并不是元家真正旁支女儿” 苏颖话儿没说完,元月砂就一阵子的抢白:“料不着这样子的陈词滥调,苏家阿颖也是居然会这样儿的说。难道你要如那赫连清说的那般,说我是个假女儿?阿颖,你怎么不去想一想,赫连清的下场。” 元月砂的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缕浅浅的笑容,好似温柔的水痕,柔润而生波。 而那精致的脸颊,却好似浮起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狡黠和讽刺。 苏颖莫名之间,忽而想到了赫连清。她想到了赫连清,就不觉想到了赫连清那极为惨烈的死状。 而她忽而之间,竟然不觉打了个寒颤,内心禁不住浮起了一个念头。 要是赫连清那极为可怕的死法,轮在了自己的身上,又如何? 苏颖也知晓一些宣王府的隐秘,知道赫连清死状极惨。赫连清生前,是受了那个梳洗之刑的。 从前苏颖并没有将赫连清受的那些刑,如何的放在心上。毕竟她纵然是与赫连清合作过,却对赫连清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可是如今,她竟莫名的想到了这些,想到了赫连清的死,还有赫连清临死之前,所经受的那么些个折磨。 一想到了这儿,苏颖竟然是不由得内心微微发寒。 一个敏锐的女人,在遇到了巨大的危险时候,就会莫名有些预感,就好似如今的苏颖。 可苏颖却并没有顺从这样子的预感,她仔细想想,觉得赫连清又如何能跟自己相比。 自己的一切布置,均是天衣无缝,断然不容这元月砂,会逃脱生天。 她只是想了想,便抛掷在脑后。 苏颖那面颊之上,却浮起了凄然之色:“其实清夫人当日虽然是身犯重罪,可是说的话儿,却也不仅仅全是假话。比如,昭华县主确实不是元家旁支女。” 她瞧出宣德帝面上已经流露不快之色,必定是觉得自己老调重弹,了无新意。 所以苏颖也再无迟疑,非得要说一桩,令宣德帝十分有兴趣的事情。她言语切切,禁不住凄然言语:“当日是萧英为了元月砂,威胁恐吓,逼得元家二老住口。其实,此女真正身份,就是海陵逆贼,当年叛贼青麟的手下!” 一句话说出口,在场之人,脸色顿时也是禁不住变了,而且也是变得极为精彩。 便算是有几分不耐的宣德帝,也不觉容色微凝,变得上心起来。 若元月砂和那个海陵青麟有关系,那么这件事情,已然是不能等闲视之。东海本就不算安分,一旦被海陵郡的逆贼挑拨,此后必定是有滔天巨祸! 百里炎一双金属色的眸子,也难得浮起了几分的讶然异色。 他情不自禁的盯着元月砂纤弱的身影,却也是禁不住若有所思。 这样子一个娇美可人的女子,会否当真是逆贼? 他那锋锐的眸子,却蓦然流转了一缕阴郁。百里炎是最为自负的,如果元月砂当真骗了他,那么他定然也不能轻轻的饶了去。他定然会狠下心肠,让元月砂万劫不复。 可是饶是如此,百里炎盯着元月砂如娇莲般镇定的面容,却也是不能相信。 也许,这不过是元月砂的一个计策? 而百里聂却也是坦然了许多了,那张俊美的面容好似沉浸在雾气之中,又轻轻的被面纱遮挡住了半片。那轻纱莹润的流转之间,却好似遮挡不住百里聂那双如梦似幻的眸子。 而那烟雾之中的明珠,却也是如此镇定留意着元月砂,悄然展露了风华。 元月砂却镇定自若,只缓缓说道:“简直是无稽之谈!” 苏颖却咬牙切齿,却渐渐浮起了坚决之色:“臣女有证据,臣女能证明,她就是海陵逆贼。” 眼前这个京城第一美人儿,撕去了平时那温婉大方的面具,如此的不依不饶。这个模样,却也是让在场女子,禁不住微微有些恍惚。撕破了那温情脉脉的面纱,眼前这些争相向前的龙胤贵女,在彼此碾压时候,已经是不觉添了几分血腥的味道。 若如今苏颖证词被证明,那元月砂只怕就是万劫不复,逃不出凌迟之刑。 这可是谋逆大罪! 苏颖目光轻轻的从元月砂身上移开,却也是落到了薛婉身上,痛心疾首:“薛家阿婉,事到如今,你还不将事实真相,当众说出来。” 薛婉却也是顿时不觉,咚的跪在了地上,一副极为惊惶之色。 “妾身有罪,妾身也是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是会闹得这样子大。这位昭华县主,当真并非元家旁支之女。” 苏颖慢慢的搅紧了手帕,面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那么一缕浓浓的亢奋:“诸位想来也是知晓,半年之前,昭华县主忽而落入水中,疯癫成疾,乃至于变了一个人。别人都说,是因为薛医女的医术,救好了这个姑娘。乃至于,居然得神佛庇佑,褪去了从前的痴傻,如今出落得这样儿的如花似玉。可是这一切,并不是真的!这不过,是海陵逆贼布下圈套!” 她那言语凿凿,不自禁流转了那一缕的咄咄逼人。 那绝美的脸颊,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那一缕嫣红。 可是众人却也是被苏颖话里的故事给吸引住了,别的什么都无心留意。 倘若这是真的,这是何等可怖的骗局,只恐怕龙胤上下,都是会震惊一番。 可是,苏颖说的话儿,究竟是不是真的? 众人的目光,顿时也是忍不住落在了薛婉的身上。而苏颖更是不觉厉声言语:“事到如今,薛婉你还不坦诚告知,难道还要欺瞒陛下。” 薛婉脸颊,却也好似白纸一般的苍白,如今瑟瑟发抖,原本的柔婉大方也是荡然无存。 她好似风中的蒲草,轻轻的颤抖,容色似水,好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惧意。 然而薛婉还是开了口,而且字字清晰:“妾身,确实是身犯重罪的。这一切,都是昭华县主所逼迫。她施下救命之恩,让我对她十分感激。而她更是步步紧逼,不依不饶。” 而苏颖听到了薛婉这样儿说话,心里面一阵子的得意。 不错,她就是吃定了薛婉了,薛婉不能不说真话。 最初自己寻觅上了薛婉,可是薛婉贪生怕死,又生怕担上罪过,并不肯对苏颖说实话。 可是苏颖,却并不是那种可以轻轻饶了你的人。 哼,到最后,薛婉还不是对苏颖屈服了。 洛家善于专营,专门寻觅朝中权贵各色的把柄。 而洛家所编织经营的网络之中,却也是无论身份高底,或者是男还是女,都是不肯放过。 有些人瞧着似乎和洛家并没有什么瓜葛。 可是洛家却并没有放过的意思。就算一时无事,以后说不准就能用上。 而薛婉的把柄,就是这样子来的。 她本是出身于医药世家,家中三代行医。薛婉的父亲,更曾为宫中的御医,荣休后回到老家。因为家中妻妾生不出儿子,也只能尽心栽培女儿。故而薛婉小小年纪,便是医术精湛。而薛婉更与本地赵知州的公子赵玄芳自幼定亲,感情甚好。 岂料赵玄芳彼时迷上了一个洛家的表小姐冯玉,一时头热,居然想要退婚。而赵玄芳的父亲,却也是嫌薛父已经荣休,已经无权无势,也是默认儿子如此逼迫。 赵家一番逼迫之下,薛父不堪受辱,居然气得上吊自尽。 薛婉自梳不嫁,和赵家退了亲事。后来赵玄芳便是娶了那个极美貌的落脚表小姐冯玉,没过两年,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十分恩爱。 岂料那一年,本地忽而瘟疫流行,便是知府宅子也是不少人沾染瘟疫。 薛婉在当地赠医施药,活人无数。赵家因与薛家有嫌隙,不好去找薛婉。后来因为实在病重,终于放下面子,哀声以求。薛婉性子也十分大方,居然是不计前嫌,去了赵府,衣不解带,服侍医治。此事博得许多赞誉,都说薛婉是个活菩萨。然而赵家因为请大夫请得迟了,女人和小孩儿身体弱,冯玉和那一对儿双胞胎还是熬不住病死。赵大人年事已高,吐血半年后身亡。赵玄芳身子虽然好了,却因为家封巨变,变得疯疯癫癫的,投河而死。 苏颖心里冷笑,薛婉仁善?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是个心狠手辣的贱货,赵家退亲相辱,弄死全家也还罢了。实则当年流行的瘟疫,便是薛婉一手炮制!那一场瘟疫,无数的人死了,活着的人对薛婉感恩戴德。可是谁又知晓,当年正是薛婉,炮制了这么一场极惨瘟疫!当苏颖将当年薛婉贴身丫鬟甘草的证词扔上来,薛婉可是吓得站都站不住。 从那以后,薛婉就是自己一条狗,自己要薛婉做什么,薛婉也不可以不做。她若是不肯做,那自然也是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什么都没有了。 她已然是听着薛婉哭诉:“阿婉摘采伤药,济世救人,遇上了贼匪,却为她说救。她利用我那感激之心,逼着我为她做事情,不依不饶。彼时南府郡的元二小姐溺水而死,她便取而代价,让我为她遮掩。她花言巧语,令我信以为真。以为她当真是为了那死去的元二小姐不平,捉弄嫁人。后来,她才告知于我,她是海陵逆贼,逼着我为了她做极恶毒的事情。阿婉更没想到,她居然步步高升,如今成为了昭华县主,接近陛下!” 薛婉狠狠的抹去了脸颊之上泪水:“她身为逆贼,必定是心存不良,更是不知晓会对陛下做出何等事情。薛婉身为龙胤子民,也不得不揭破她的身份。” 苏颖只觉得心里面一阵子的舒坦,看着薛婉好似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这么些个话儿,都这样子的倒了出来。 哼,这些事儿别人早就应该知晓了!揭破元月砂的那么一张美人皮!元月砂,她简直是可恨之极。 在场之人,无不是听得触目惊心。 他们目光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瞧着元月砂那么一张精致的脸颊,以及那胭脂点上了的一抹嫣红。 那抹嫣红,却也是极为娇艳,好似一颗明润的朱砂,却也是轻轻的落入了雪堆之中,焕发了说不出的明润艳丽,姣好动人。 然而纵然是此时此刻,元月砂容色却十分镇定,竟无一丝一毫的惶恐。 元月砂的这个模样,不觉令人狐疑不定。 若她当真是逆贼,为什么居然此时此刻,还如此的镇定自若?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沉得住,可是在这样子的生死存亡的关头,也应该是会生出了几许的害怕,说不出的畏惧的。 可元月砂仍是这样子的淡然! 百里炎金属般的瞳孔死死的盯住元月砂,元月砂如今还这样子的淡定,只有可能是两个原因。一是元月砂问心无愧,自是胸有成竹,便不如何理会别的人怎么样子的想。 再来便是元月砂确实心机极深,纵然是在生死关头,被人点破了底蕴。然而元月砂犹自可以不在乎,淡然处之,容色淡淡,姿容缓缓。 一想到了这儿,百里炎的容色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几许的深邃。 只盼望,元月砂是不要让自己失望了才是。 想到了这儿,百里炎却也是禁不住望向了百里聂。 百里聂不是一向关心元月砂,事到如今,百里聂不知有何反应? 然而百里聂却也是容色淡淡的,仿佛浑身散发出了一股子事不关己的无聊气息。他周身好似萦绕了一层淡淡的烟雾,而那淡色的唇瓣,却也是轻轻的品了一口茶水。 而百里聂这等模样,却也是让百里炎一阵子的心里不痛快。 如今百里炎也算是位高权重了,他的心湖总是那样子的平静,一向都是冷静而无波的。 也已经很少有什么事儿,能让百里炎心神动摇了。 可是饶是如此,他内心深处,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得宠皇弟的情形。 宫中的青石板路上,马车轻轻的行驶,那小车之上载着百里聂。而自己却被冷宫的老奴生生的按下了脑袋,额头死死的贴在了冷冰冰的地面之上。 那样子的耻辱,纵然是成年之后,只怕也是很难忘怀的。 元月砂却不觉嗤笑了一声,笑声甚是清脆,宛如出谷的黄莺鸟,煞是悦耳动人。 而那笑声之中,却也是蕴含了说不出的淡淡讽刺味道。 “苏颖,便是我碍了你的事,你也不必用如此手腕,将我害成如此地步。你心里面嫉恨我,样儿对我很好,其实根本只希望我死。哼,正因为这样子,你才寻觅到替我瞧病的女大夫,威逼利诱。你靠着洛家,什么金山银山,高官厚爵,可都是能许诺。既然是这样儿,又有什么样子的人,不能被你收买利诱,为你所用?你以为靠着区区薛婉的证词,就能将我置诸死地?这可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元月砂脸蛋之上,尽数是不屑之色。 苏颖心里也是不觉冷笑,果然不愧是元月砂。 到了如此的地步,居然还能这样儿的胡搅蛮缠,咄咄逼人,果真是心计深沉。 苏颖瞧着元月砂,一双眸子之中不觉透出了悲悯之色:“元二小姐,也许你并不是什么元二小姐。可是事到如今,何苦还这样子苦苦抵赖,令人觉得十分可笑。事到如今,你为何胡搅蛮缠?” 元月砂亦不屑:“胡搅蛮缠是你苏家阿颖,这个薛婉,除了所谓的证词,还能有什么证据?她说的话儿,若是可信,除非品行端正。可她若品行端正,为什么可以帮一个海陵逆贼变成元二小姐?若她品行不端,话儿也是不可相信。” 元月砂这样子的清脆反驳,似乎也是有几分道理。 苏颖亦不动声色:“果真是海陵逆贼,言语灵巧,难怪居然一路扶摇而上,成为龙胤县主。区区一个薛婉,自然绝对不能让你束手就擒,甘愿认罪。更何况,纵然是阿颖自己也是不乐意相信,昭华县主居然是海陵的逆贼!阿颖自然还有别的证人!” 苏颖抬头,望向了宣德帝:“臣女请求陛下,让元月砂的胞弟元君白向前,说明真相。他虽有功名,可是到底身份卑微,故而也是不能自由出入。” 宣德帝盯着了元月砂,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那浓浓的狐疑。 薛婉说的那些话儿,已经好似一根尖刺,就这样子的刺入了宣德帝的心头,让宣德帝的心里面一阵子的不痛快,很是不舒坦。 宣德帝是多疑的,因为他的多疑,故而他决计不能容忍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就这样子的来到龙胤,并且心怀叵测。 他容色沉了沉,让人请了元君白进来。 他盯着苏颖,没有放过苏颖脸颊之上的一缕没隐藏好的喜不自胜。 饶是宣德帝怀疑元月砂,可是却也是禁不住对苏颖生出了几分厌憎之情。 这个苏洛两家捧出来的绝色美女,也许心思未免太多了。 若元月砂当真是海陵逆贼也还罢了,可是若是不是,苏颖便是极为可恨了。 这个女郎,巧言令色,工于心计,善于谄媚。 正在此刻,元君白上来了,也是不觉打断了宣德帝心绪。 元君白容貌俊俏,举止也是很是得体。 宣德帝瞧了,稍稍也是觉得顺眼。 他也见过元月砂的父母,十分不堪,御前也是丢人。 料不着这么个儿子,却如此风度翩翩,瞧着至少并不觉得如何碍眼。 而苏颖也是对元君白极为满意的,事到如今,元月砂总不能挑出什么错。毕竟元君白颇有文采,还是元月砂名义上的弟弟。若元君白不好,那么元月砂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哼,当初元月砂将元家一家子都是逐出了京城。那时候,苏颖听闻了风声,也是觉得元月砂不好。 只不过彼时,苏颖也觉得那元原朗以及婧氏,一看都十分不堪。 就算逐走二人,会损及元月砂的名声。不过元月砂忍不下这口气,不乐意让这一对儿糊涂爹娘坏了自个儿的名声,这似乎也是说得过去。 如今想想,苏颖不觉暗暗责备自己那时候不免有些糊涂。其实元月砂已经流露出了端倪,可是自己却也是并未如何的放在心上。 元月砂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就不应该忍不下这口气,做出将自家家里人逐走的昏招。其实元月砂当初这样子做,根本就是迫不得已。她终究是个假物,和这样儿一双父母相对,就算并不如何亲近,日子久了也是会流露出了破绽。 元君白是打小家里面捧出来的,这性子自然不免是有些骄傲的。他被元月砂所逐,自是心生不悦,怎么都是咽不下这口气。 苏颖心里得意,可巧自己寻觅上了元君白。对付这等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自己稍微用些个温柔手段,元君白就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了。 原来元月砂,还当真不是个好货色。 她也并非真正的元家女儿,只不过如今元家奈何不了她,却也只能隐忍不言。 可是这只是元君白还未曾遇到苏颖! 遇到了苏颖之后,元君白自是什么都不怕。 有洛家撑腰,元君白何必怕一个区区的元月砂。他只需要说出实话,元月砂非但不能将元君白如何,还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她有把握拿捏元君白,只因为元君白瞧着自己第一眼时候,那双眼睛便是死死的盯着自己不放。 那一双眸子之中,不自禁的流转了那浓浓的艳慕之情。而当自己许给元君白那些个前程和富贵时候,元君白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眼睛之中流转了浓浓的期待。 而苏颖更是纡尊降贵,对元君白施展几许暧昧温柔,让元君白确信自己是对他有意的。 平素苏颖是何等的眼高于顶,结交的无不是达官权贵,身份尊贵。她的目标是百里聂,退而求之才是百里昕,甚至连苏暖也并未如何放在心上。若不是为了扳倒元月砂,她何至于如此的纡尊降贵,居然是如此放低了身段儿,结交元君白这样子的村俗。 元君白样子虽然看着好似翩翩公子,其实为人却是下流无耻,甚至对苏颖提出了一些非分的要求。换做旁人,苏颖早就不会理睬,甚至懒得多看此人一眼。可是如今既然有用得着元君白的地方,她自然也是只能忍气吞声,隐忍一二,乃至于应付元君白的无礼请求。 对于元君白,因为曾经所发生的一些并不如何愉悦的事情,苏颖已然是有所决定。等除掉了元月砂之后,元君白也必须得死。 耳边,却也是听着元君白迟疑说道:“其实,其实这个女子,并非当真是我二姐姐。” 苏颖一皱眉头,这个蠢物,怎么话儿都不会说了。 他这个磕磕碰碰说话,干巴巴的毫无感情,他怎么能这样儿毫无趣味? 元君白要指证元月砂,那应该感情很充沛,说的每一句话也是很激动。 哪里能好似如今这样子,说出来的话,索然无味。 苏颖心中恼恨,果真是个村货,连话儿都不会说。 她甚至忍不住想要去教元君白,让元君白学会怎么样子说话。 元月砂一抬头,脸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悲戚之色,十分伤怀:“别人样儿说,也就罢了。君百,我可是你亲姐姐,你,你怎么能这样子说我。好,你若说我不是一个亲爹,姐姐也是不想活了。”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脸颊之上浅浅水痕。 可是苏颖却也是渐渐觉得身子发凉,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妙。 元月砂是什么样子的人,怎会如此容易就服软?这可不似这个昭华县主的性子。 方才生生压下去的不安,如今却也是再次浮上了心头! 苏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可是究竟哪里有不对,苏颖也是说不上来了。 耳边,却听着元月砂凄然言语:“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姐弟一场,可是亲弟弟却盼望我去死。君白,我素来与后母不合,可是咱们姐弟两人,感情还是极好的。” 元君白那愧疚无比的嗓音却也是响起:“是,是弟弟的不是。可是,这却非君白所愿” 他那俊秀脸颊,流转了浓浓歉疚,好似就这样子被元月砂几句欠缺诚意感人肺腑的话儿触动了心肠。一时之间,竟然被感动的好似要改口。 苏颖吃惊的看着元君白,她不自禁的盯着元君白,在元君白目光扫过来时候,苏颖更是禁不住流转楚楚可怜的样儿。她不知道元月砂用什么收买了元君白,不过却知道自己这样子一张倾倒众生的脸容有何魅力。当她流露出这般可怜神色之色,只恐怕天底下大半的男人都是会酥软了骨头。在苏颖瞧来,元君白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是不能够抵御自己的魔力的。 只要元君白稍作犹豫,那么自己就有可趁之机。就算元月砂背后做了别的事情,也不妨碍如今苏颖跟他都。 然而元君白的眼底,却也是并无动容。他毫不犹豫的愧疚说道:“是苏家的阿颖,用美色引诱,还许了前程。我,我一时糊涂。” 说到了这儿,元君白抬起头,哀求也似的说道:“阿颖,你收手吧,纵然我一时被你蛊惑引诱,当真是生出恶毒念头。可是我到底读的是圣贤书,怎么能做这样子事情?我,我不能够的。” 可笑苏颖方才还嫌弃元君白不会演戏,觉得他感情不够饱满,台词不够动人,说话说得干巴巴的。 如今她却知晓元君白是何等戏好,这个村俗言语之间,愧疚之中,夹杂着几许迷恋和仇恨。别人瞧见了,都顿时会觉得,这不过是个坠入红粉陷阱的可怜读书人。如果诱惑他的是苏颖这般绝色,那么一切都是显得情有可原了。若对方是苏颖这样儿的绝色佳人,试问天底下又能有几个男人,能逃开这样子的红粉陷阱? 元君白的话,好似又将事情反转过来。惹得在场众人的目光,禁不住在元月砂和苏颖身上逡巡。他们也自然是极为好奇的。如今这两个人,究竟谁人所言,方才是真相? 苏颖也是瞧到了众人眼睛里面的迟疑,她一阵子的恼恨,娇柔的身躯禁不住气得轻轻的发抖。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可恨的。 可是恼恨之余,她也是想不通透,元君白为什么会这样子做? 元月砂纵然是做了县主了,可是也未曾让这个元家旁支,真正沾染什么好处。她反而毫不客气,将元家这些人统统逐出了京城。而且,被逐出了京城之前,这一大家子还遭受了羞辱。 可以说,元月砂曾经将元君白当做烂泥一样踩。 而自己却对元君白许了高官厚禄,如云彩一般的美好前程。 自己还以美色引诱,让元君白对着自己个儿迷恋不已。 既然是如此,元君白要怎么选,难道不是一桩顺理成章,并且无可置疑的事情。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元君白居然会反咬自己一口。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苏颖就算是想破脑袋,好像也是想不通透,心里一阵子发堵,只觉得自个儿说不出的郁闷。 元月砂难道当真会妖法,会下咒,能操纵人? 昨天自己还私下见过元君白,如果那时候元君白已然被收买了,以他对自己的痴迷,自己应该看出来的呀。 怎么会这样子? 元月砂却也是看着苏颖,眼底深处流转了一缕不屑。 她知晓苏颖必定是想不通,可是究竟为什么,苏颖怎么样都不会知道的。 而就在了这个人时候,苏颖却也是轻盈伏在了地上,凄声哭泣:“不是这样子的,不是这样子的,阿颖没做过这样子的恶毒事情。元君白,他原本也不是这样子和我说的。这其中必定有重大隐情,怎么会这样子?” 她娇声软语,软腻腻的好似莺语绵绵,软腻得能蚀骨。 苏颖一个绝色佳人,这样子伏在地上哭诉,实在是极为动人,也是引人同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7 薛婉反口 苏颖一个绝色佳人,这样子伏在地上哭诉,实在是极为动人,也是引人同情。 而苏颖这样子的哭诉,让在场一些个怜香惜玉的男人,那一颗心顿时也是不由得软了。他们的心,禁不住偏向了苏颖。 苏颖这样子的美丽,又怎么能说谎呢? 说谎的必定是元月砂,元月砂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自然是满口谎言,那嘴里面自然也是掏不出一句实话。 包括元月砂那个弟弟,也是个庸俗之物。 这样子一对儿乡下姐弟,又凭什么指证京城第一的美人儿? 只怕,当真是些个海陵逆贼。 百里昕死死的捏紧了拳头,而他那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已然流转那极为浓郁的恼恨之色。 有那么一刻,他当真想要踏步出去,维护苏颖。 他虽然自私凉薄,可毕竟是真心喜爱苏颖的。就算这样子的喜爱,一多半是因为皮相而起。可又为什么不行呢?毕竟因皮相而生的真爱,并不比别的真爱要低贱。人本性里面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本来就是与生俱来的。 然而饶是如此,百里昕踏出了一步,却也是禁不住生生的顿住了步伐。 他那面颊之上,不自禁的泛起了几许的懊恼之色,不自禁的有些不悦。 可是如今在百里炎面前,他甚至不敢如何的出格放肆。只因为,从小到大,百里炎从来不会顺从他的心意。自己的刁蛮任性,在百里炎面前,可谓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百里昕到底是个自私的人,并不敢多做什么。 毕竟别的任何爱意,也是比不上自己要紧。 然而元月砂却是坦然,甚至有些个不屑。 在元月砂的眼里,这些无聊男人的同情,并不如何的重要。 最要紧的是,宣德帝是个无情的君主。 宣德帝的无情,在贞敏公主之事上是元月砂的阻碍,可是如今却又变成元月砂的助力了。毕竟任是苏颖何等绝色美貌,凄婉无限,只怕也是无法动摇宣德帝的铁石心肠。连最宠爱的亲生女儿,宣德帝都是能弃如敝履,别的又算什么呢? 苏颖哭得可谓梨花带雨,然而宣德帝面颊之上的不悦之色,却也是禁不住不断的加深。 他一张脸孔,不自禁的透出了冷冷的寒意。 “元君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详详细细当众说来,不得添油加醋,增枝添叶。朕的跟前,不容人欺君。” 元君白却一口咬死了苏颖:“是苏三小姐寻上了我,只因上次赫连清威逼双亲作伪,纵然证明了二姐姐的清白,她也不肯相信。加之,父母原本想留着京城享福,却被二姐姐劝说京城是多事之秋,明枪暗箭无数,最后回了南府郡。苏三小姐心计重,觉得这件事情另有蹊跷,故而也是不依不饶的。她,她纵然知晓了真相,却心有不甘,硬说二姐姐身份有什么问题,还说是什么海陵逆贼假冒的。” “陛下,苏三小姐说洛家财雄势大,若我不肯听话,那便是全家灭门,满门抄斩。可我若是肯听话,只要如了洛家的意,什么样儿的官儿,都肯给我做。我说以后至少要做四品,她也一口允了,只说这是区区小事。我那时候,也不觉对二姐姐心生怨怼。毕竟她是县主,却劝我说功名要靠自己,不要攀附关系,徇私舞弊。可是,可是苏三小姐好生阔绰。” 元君白越说,宣德帝的脸色可谓是十分难看。 苏颖原本想要躺在地上装柔弱,如今却也是有些装不下去了。毕竟元君白说的话儿,可谓句句诛心,可谓触及陛下的逆鳞。 洛家将朝廷的官职,当做自己的囊中物,随意轻许人情,恣意妄为。试问哪个君主,能够容忍? 元君白句句都是说到了洛家的痛处,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想来也是被元月砂调教过了,所以才这样子说话儿。 这些话,元君白居然也是说出口,简直是活腻味了! 苏颖不觉微微恼恨,颤声呵斥:“元君白,你怎么能有辱斯文,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来。你,你颠倒黑白,你怎么能这样子?阿颖也是知晓廉耻,况且我这样子的一个女子,怎么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样子的话儿?” 她脸蛋涨得通红了,仿佛自己当真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子的话,理直气壮,被人给冤枉了。 其实苏颖已经并不是第一次为了洛家做这样子的事情了,可是那又如何?她仍能一派坦然。 苏颖就不信,元君白人微言轻,区区一个举人,能将自己如何。元君白也许在南府郡算是个有前途的青年,可是到了自己跟前,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凄然:“无凭无据,阿颖却被这些海陵逆贼泼了脏水。” 就好似元月砂刚才说的那样儿,薛婉是空口白话,却并无证据。 然而苏颖却并没料到,元君白居然急切说道:“草民有证据!” 苏颖一愕,元君白能有什么证据,难道是假造的证据? 若是假造的证据,当心自己在宣德帝面前将他给咬出来,万劫不复。 然而元君白却是拿出了银票,好大的一叠银票,而且张张都是面额不菲的。这么往人眼前一晃,能让人瞧得眼睛都花了。 “这些都是苏颖给的,试问南府郡旁支已然没落,我这个元家子孙如何能骤然得这巨额的银票。而且这一张张的,可都是洛家银庄开出来的。” 元君白也是心里面一阵子的发苦,好似吃了黄连,苦得牙齿都要掉了。这些银子,也不能说自己不稀罕。可是谁让家里面有个恶鬼?元月砂这儿恶毒女人,自己都已经帮了她了,可是却也是一点儿油水都没有。 当元月砂巧笑倩兮,让自己将这些银票拿出来做证据时候,他都是恨不得掐死元月砂。 元月砂却不以为意,她这都是跟百里聂学习,就好似那日赌钱,自己却也是一无所有一样。当时自己失落无比的心情,没有地方发泄,如今却也是挑上了元君白来折腾。 谁让自己不太喜欢元君白,何止不喜欢,简直是有几分厌恶。 既然是如此,她也自然要折腾元君白。 元君白也是缺钱的,他醉心于仕途,自是不觉爱惜财帛。那锦绣的前程,是需要大把的银子洒出去,才能铺成那么一条青云之路,直上青天。可偏生元月砂心肠太狠,自己已然吃到了肚子里面的东西,元月砂却硬生生的让自个儿生生的吐出来。 可再不舍得,自己也是要听元月砂的话,自己是元月砂手中的傀儡,不能违逆元月砂。 这么一大笔钱,在场之人虽然均为权贵,也不觉瞧得呆了呆。 虽然他们各自家底丰厚,可是要拿出这么一大笔现银,也是并不容易。 有些人心内,却也是不觉暗忖,这洛家的家底儿,果真是极为丰厚的。要不然,也不能这样儿,随随便便的,就拿出了老大一笔银子,来砸晕这元君白。 宣德帝面色更不觉蕴含了一缕怒意,这个洛家,还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苏颖却也是禁不住哭诉:“求陛下明鉴,阿颖没有的,我没这般糊涂!这是海陵逆贼栽赃陷害!为了陷害污蔑,才拿出这些东西陷害我。毕竟,这些银票,可是无主之物。” 可苏颖心里面却是有些通透,自己的哭诉,用处也是有限。 宣德帝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道这些银票是无主之物。 可是元君白说的话,却也好似那么一根刺,就这样儿的扎入了宣德帝的心中。 洛家平素虽然对宣德帝很恭顺,更时不时为朝廷捐赠大笔的银两。如此一来,也导致宣德帝对洛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如何的计较。可是宣德帝的心中,终究还是有着一个心病存在了。 而元君白这话虽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可是却说得很高明,可巧就点中了宣德帝的心病。 洛家有没有做并不要紧,洛家有实力这么做,从前这么做过,以后会继续这样子做。 这可都是人尽皆知的。 苏颖再次忍不住恶狠狠的感慨,元君白这个蠢物! 元君白依附元月砂,能有什么好处,她当真是想不通透。 苏颖一阵子恼恨,翻来覆去想,也想不通透,却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元君白愚不可及。 她忽而还想到了一件事情,不觉不寒而栗。 那件事情,自己虽然是做了,可并不觉得元君白有那么个胆子,胆敢扯出来。 之前,苏颖也只是觉得恶心,并不如何当一回事儿。 可是如今,苏颖吃不准元君白,更不知道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 然而有些东西,似乎自己越怕,越容易到来。 她听到了元君白扬声说道:“除了这些金银珠宝,还有仕途前程,苏三小姐还以美色引诱。” 在场的人,面色也是禁不住有些古怪。 元君白提起了这样子的话头,自然不自禁的让周围泛起了淡淡的暧昧之色。 只不过,苏颖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儿,谁都知晓苏颖的目标可是王爷。 区区一个元君白,苏颖能看得上? 在场之人,却也是禁不住内心之中掠过了一缕狐疑,有些不可置信。 苏颖是个美人儿,还是个高档次的美人儿,应该不会这样子作践自己。 可是世事似乎就是如此,越是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仿佛却偏生就是真的。 元君白控诉:“我原本不肯,她瞧出我喜欢她,故而用尽手段,连美人计都使出来。她说对我真心一片,我原本不敢相信。可是,她解了自己贴肉穿戴的肚兜,给了我!” 苏颖脸颊刷的一下,顿时红了。 她也是不由得记得当日之事,是元君白脸红红的,好似十分害羞的样子。 元君白期期艾艾的对自己说到:“苏姐姐,你仙子一般的美人儿,你说喜欢我,我总是不能相信。我总觉得好似做梦一样,你人好,哄哄我,让我这个傻子开心一下罢了。” “除非,你给我一个凭证。” 那时候苏颖怎么都没想到元君白说出这般无耻的话儿:“你解了自己的肚兜,送来给我。我嗅着你体香,什么海陵逆贼都不怕了。” 苏颖听了,简直生生气得吐血。 她那时候,恨不得将元君白狠狠抽打几巴掌。 果真是乡下来的村俗,这样子的话儿都说出口。 要是京城某位贵公子,胆敢和苏颖说这样子的话儿,苏颖必定是会当场给他些个颜色瞧瞧。并且在此之后,苏颖能让这等登徒子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可是如今,正因为元君白太贱了些,苏颖反而是不知晓如何是好了。 毕竟元君白这般秉性,就算是当真将元君白踩到了泥地里面去了,可是也不过是踩死了一只蝼蚁。 而眼前的敌人,是元月砂。 这个人,这么贱,恶心死了自己,可是偏偏又有几分油滑。 他不敢要求苏颖的元红,却非要苏颖的贴身衣物。 仿佛这样子,就能拿捏住苏颖的把柄,免得事后苏颖翻脸不认人。 对于这样子的人,前车之鉴就是黑牡丹。 苏颖最终还是选择了忍了这口气,事后弄死元君白,不过好似弄死一只蝼蚁,那可是简单得紧。 简直是不废那吹灰之力。 小时候,她已经学会对黑牡丹虚以委蛇,如今应付一个猥琐的元君白,那也是应该不难。 苏颖素来就没有所谓的底线,她外表虽然很高贵,可是骨子里面却仍然是当年那个妓女的女儿。 她给元君白的里衣,是做好之后,让丫鬟抹了自己常用的香料,穿了穿的。 苏颖才不会将自己的衣物,给这么给无耻的混蛋,供他放在床头想入非非。 只要想一想,苏颖就是恶心得想吐。 没行到,元君白居然当众扯出来,还说自己主动给的! 苏颖感觉到了那些个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目光之中蕴含的恶毒含义,让苏颖好似吃了苍蝇一样,生生的想要吐出来。 元君白的嗓音却也是很大声:“这便是苏家阿颖给我的里衣!” 他居然当真将苏颖给的那件贴身肚兜当众拿出来,是大红颜色,上面绣了几枝桃花,做工也是很精致。 苏颖脸颊一片辣的,忽而眼角一热。 她眼睛里面泪水,居然并不是装出来的,可是当真被元君白气坏了。 元君白这样儿的当众羞辱自己,可真是可恨。 苏颖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被如此下流的羞辱了。 她习惯了自己的高贵,甚至有些忘记了当年那等下贱的出身。 元君白叹气:“草民想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送这样子的东西,会跟我说那样子的话儿。草民原本并不乐意收下来的,可是她却偏偏不依不饶。她说,说这贴身衣衫是她穿过的,有着她的味儿。我,我真不知晓,她居然是说出了这样子的寡廉鲜耻的话。” 苏颖颤声:“元君白,你到底是读书人,为什么你要做这般恶毒的事情,说出这样子恶毒的言语?你,你污蔑我的清白。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件,一件里衣,然后,弄些我常用的香料在上面。你就靠着一件死物,要毁我清白!” 说到了这儿,苏颖却也是禁不住泪水涟涟,当真是悲愤凄婉:“求陛下不要相信,绝对不能信啊。若是信了这样子小人的信口胡说,那京城贵女的清白,岂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污蔑?挑中一个无赖,大肆污蔑,却也是就能坏了一个好人家姑娘的名声。如此一来,却也是不知晓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就此自残,乃至于痛不欲生。” 苏颖泪水盈盈,好似要哭得晕过去一般,却仍然是极为坚强的,口齿伶俐,为自己辩白。 她说的道理确实也是很正确,然而那地上的一个大红肚兜,实在是太香艳了。 香艳得有些令人想入非非。 毕竟以苏颖容貌,也是不知晓有多少京城男子倾慕。从前苏颖高高在上,宛如明月,高不可攀,自然让人仰慕。可是倘若苏颖被坠落下来,那么以她的容貌,所受到的觊觎,就不会那么干净,甚至是有些恶心了。 如果苏颖当真能对元君白这样子的人,解开里衣,是否说明苏颖对着一些身份更高贵的人,就能随意索取,乃至于可以得手? 纵然如今,这段公案令人半信半疑,却也是令不少的男子,想入非非。 元君白听到了苏颖这样子的哭诉,却不自禁的一阵子不屑。他瞧不上苏颖,只觉得苏颖委实太过于矫情,还当真会演戏。苏颖想来觉得很是委屈,觉得是他元君白算计了她。可是苏颖被自己如此无赖要求时候,选择是虚以委蛇,而不是打巴掌走人,从那一刻,苏颖就不是什么女神了。元君白这样子试探了后,也死了心,终于不再犹豫,选择了元月砂。 尽管,选择元月砂也是让元君白万般不甘愿。 可是元君白到底是个聪明人,他这么试了试,就试出了苏颖是个下贱的婊子,根本不能当真将前途寄托在这样子的女人身上。这等下贱之人,一张嘴好似涂抹了蜜糖,可是许诺的话儿根本不能算数。 如果那些个许诺的话儿根本不能算数,苏颖又如何护住自己全家不被元月砂弄死? 元月砂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将曾经的一切都说破了。 她坦诚了自己是海陵逆贼的身份,还有元原朗当初的原配韩氏,也是海陵的探子。 当初,不过是为了海陵筹集银两,所以才隐匿了身份,甚至于嫁了个无比凉薄的丈夫。 甚至于最开始的那个元月砂,也是海陵郡的安排。 而韩氏因为海陵苏家取消了任务,干脆了假装病死,离开了元家。 当这位没死的原配韩氏,大大方方的走到了元原朗和婧氏跟前时候,当年就偷情的两人都瞧得呆如木鸡。 元月砂若是身份败露,不需要提醒,南府郡元家上下,也是会知晓元月砂绝不会为元家隐藏。 只怕,元月砂还会变本加厉的将一切咬出来,还说什么南府郡元家早就是海陵逆贼。 元君白那时候知晓了,内心也只能苦笑。 自己家里面,其实这么多年,花的是海陵逆贼当年贩卖私盐得来的银子。自己父亲,娶了海陵逆贼为妻,甚至为他们的存在打掩护。 甚至于那日皇宫之中,是元家二老一口咬定元月砂是亲生女儿,害的赫连清惨死,庇护了元月砂。 如此种种,谁又会觉得南府郡的元家旁支是清白的? 就算最后将元月砂供了出来,别人也只会狗咬狗,最多也只能落个将功赎罪。 元君白知道,说到赎罪,陛下迁怒,能保住性命也是不错了。 一不小心,只怕还会被宣德帝迁怒。 况且就算保住了性命,自己也会沦为同僚的笑柄,只怕仕途也算是毁了。 除非,当真是有人能够拉自己一把,保住自己的仕途,全了自己一家子的富贵。这虽然很难,要费很多功夫,可人家有心,也许还能做到。然而元君白纵然不乐意承认,却也是不得不心里有数,苏颖并不是个所谓的有心人。 苏颖那样子的人,嘴很甜蜜,却并不牢靠。 元君白心里面冷笑,难道自己还会当真傻的以为,苏颖能嫁给自己? 可是苏颖却百般暗示,这根本是拿话儿来哄自己,当自己是乡下傻小子。 不错,南府郡虽然富庶,和京城一比确实格外不如,好好一块富庶之地也是变为了乡下。 可是他这个乡下读书人,可是比京城里面的那么些个读书人务实得多了。那些世家公子,有家族庇护,哪里好似元君白一样,需要处处小心,生恐站错了队伍,乃至于万劫不复。元君白权力比谁都浓,怎么都不肯一辈子无权无势。 还不如搏一搏,与其成为所谓的海陵逆贼,不如做个龙胤县主的亲弟弟。 元君白看得很通透,元月砂手腕可是很厉害,豫王那边很亲近,又讨长留王喜欢,而且又拉拢周世澜。而且元月砂一旦面对荣华富贵,又怎么会想再暴露自己海陵逆贼的身份? 最后,元君白说服了自己,决意站在了元月砂的这一边。 他的这份所谓的通透,就连元月砂也是禁不住称赞一句。无论如何,元君白是个能忍的聪明人。就好似那日,元家夫妇想来沾染好处,被元月砂好一通羞辱。这夫妇两个要跳起来大闹,唯独元君白非但没有闹,还劝住了两个人,而且还客客气气的告辞。元君白似乎是没有气性,永远是站到最有利的方向。元君白很聪明,聪明得很无耻。 只怕苏颖到现在,也是没想到,元君白为什么偏偏站在自己这一边。 而此时此刻,眼瞧着这一场闹剧的周皇后,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出不悦之色。 周皇后之所以觉得不悦,不为别人,只因为如今这场戏瞧得不顺意。 她原本以为这场好戏,苏颖是主角。却没想到,苏颖居然是成为了废物,被元月砂压着欺辱,恣意蹂躏,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使得周皇后心里暗暗骂苏颖,简直是个废物。 她却也不曾去想,毕竟她在元月砂的手里面,也是未曾落得个什么好。 周皇后虽然不算如何喜欢苏颖,可是更讨厌元月砂,她就见不得元月砂那么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故而周皇后却也是不觉拢眉言语:“怎么竟说到这些污秽不堪的言语上面,平白污了在场女眷的耳朵。” 元月砂柔柔的一福,轻轻的叹息,感慨无限:“是呀,月砂也是想不到,阿颖怎么能连这样子无耻的事情,居然能做出来。金银珠宝,权力富贵,外加绝色美人儿,男人所求,不就是这些。试问天下男儿,有几个能逃脱这般脂粉陷阱?” 宣德帝却并不觉得很污秽,而是觉得很惊心,仔细一想,当初洛家捧出苏颖这个京城第一美人,简直其心可诛。 百里聂那面纱之下,却也是有那么一双眸子,忽而含情脉脉的瞧着元月砂。 他不觉心忖,元月砂所说的那种种,他曾经是爱过的。可是如今,百里聂想要的,却只是一只海陵小兽。只愿此生此世,长长久久相伴,一生一世一双人。 苏颖恼怒:“元月砂,你血口喷人。你被人揭破身份,是你用荣华富贵利诱元君白,让他顺了你的意思,这样子说话。求陛下明鉴,元君白说的,都是真的。” 她蓦然瞪向了薛婉,好似落水的人,捉住了一块浮木也似。 “薛婉,你快说一说,这些海陵逆贼,是何等的可恶!他们善于精心布局,乃至于栽赃陷害,哄骗陛下,危害龙胤!” 苏颖急切的望向了薛婉,仿佛就盼着薛婉开口,说些个她爱听的话儿。 元月砂是假冒的,是逆贼,是准备欲图不轨。 她认定薛婉,必定也是会极为情切说明一切。毕竟薛婉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她不会不怕。 而且薛婉已经咬了元月砂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自然没有反悔的余地。 薛婉就算反口,可是刚才在陛下面前说的是假话,那也是欺君之罪,那也是会死的。 别人瞧见了苏颖脸蛋之上的急切,认定了苏颖是恨透了元月砂,欲图将元月砂置诸死地。 事到如今,不依不饶,不死不休。 然而此刻苏颖并不是不死不休,她已经是在筹谋自己的退路了。 元君白如此言语,已然隐隐让苏颖觉得有些不妙。这一切好似元月砂布下的局,就等着自己这样儿的跳到了坑里面去了。最初的激动过去,她其实已然后悔,后悔这次自己主动来指证元月砂。 她来指证元月砂的时候,是笃定自己一定会赢,而元月砂也是一定会折在自个儿的手里面。可是如今,她已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苏颖这只狡猾的狐狸,当然也是想着脱身之策,想着如何的保全自己。 自己跳出来太快,没寻觅到一个替罪羔羊,事到如今,她只能临时挑中一个背锅的。既然是如此,又有谁会比薛婉更加合适?到那个时候,她可以将一切推到薛婉身上,说薛婉诬告,而自己不过是因为太过于激动,因此相信了。甚至于元君白之事,也许她也可以说,是因为自己太相信薛婉,又担心陛下安危,社稷动荡,故而用了些非常手段引诱元君白说出真相。这虽然有些争议,却也不是不可以原谅的。 好了,如今就等着薛婉更加凄厉的指证元月砂,那么这样子一来,就更加像薛婉想要元月砂去死了。 苏颖已然是半只脚踏入了圈套,可是她已然决定将脚缩回了,逃脱这个陷阱。 然而元月砂的眼底,蓦然浮起了一缕讽刺的笑容。 事到如今了,苏颖居然还心存幻想,决意脱身,当真是天真无邪。 自己是知晓苏颖狡诈如狐,几次三番居然能安然无恙。可是这再狡猾的狐狸,也是逃脱不了自己这个精心布局的猎人。 薛婉并没有如苏颖期待的,厉声指责元月砂。 她反而泪如雨下,好似忽而被佛祖光顾了一样,一副大彻大悟,忽而通透的模样。苏颖已然是觉得不妙,而薛婉却也是已经开始劝人向善:“苏三小姐,其实事到如今,你何苦如此执着,还要一心一意的陷害昭华县主?阿婉命苦,原本一门心思想着悬壶济世,可是却也是偏生被你拉下了水。可是如今,我实在不能忍心,更不想一错再错。苏三小姐如花美眷,还是回头是岸啊!你指使阿婉陷害昭华县主,我,我也已然不能。” 薛婉的泪水是那样子的充沛,容色也是那样子的诚恳,可是苏颖却只想伸出手,狠狠的撕破这张虚伪造作的面皮。 苏颖气得浑身发抖,内心之中,顿时生出了一缕恼恨。 这个薛婉,居然也是反咬自己,当真是太可恨的了! 薛婉不待苏颖说话,已然是抢白苏颖:“你不过是因为嫉妒元月砂得长留王殿下的欢心,又碍着你成为东海养女,居然是处心积虑,构人入罪。可是阿颖,你怎么能做出这般恶毒的事情,我又怎么能做你帮凶。” 事到如今,苏颖已经彻底肯定,薛婉要出卖自己了。想必薛婉也是和自己个儿一样子的打算,决意诿罪别人,说自己是受人唆使。 可是薛婉凭什么买自己?薛婉那些脏事的把柄,可还是在自己手中。 只要将薛婉那些个脏事给抖出来,谁能相信一个杀人无数的魔医,居然会说真话? 既然是如此,薛婉说的话儿,自然必须是假的了。 苏颖不觉柔柔哭诉:“求陛下不要相信薛婉的话,陛下可知薛婉曾经做过许多恶毒的事儿。” 她手捏薛婉把柄,不信薛婉能够斗得过自己。 到时候,别人都会相信,薛婉是心狠手辣的人,而自个儿才是清清白白的。 然而薛婉已经抢先一步,咚的跪下来,凄然说道:“民女有罪,当初曾经引发一场瘟疫,害人无数!” 苏颖目瞪口呆,看着薛婉这样子说。 薛婉居然自己说出口,苏颖怎么都没想到。 既然这样子的话儿,薛婉都说出口了,那么今日攀诬之事洗白,又还能有什么意义!薛婉可不就注定身败名裂,注定会死? 苏颖厉声:“你也知道,自己个儿曾经害死多少人。” 薛婉凄苦的笑了起来:“陛下请看,如今苏三小姐已然是早知晓我曾经行径,其实就是她加意要挟。” 苏颖不甘心:“我是近日才知晓,却又觉得海陵逆贼之事事关重大,故而暂时隐忍。然而你一句句,统统都是假话。” 苏颖是极力辩白,可是她的辩白,又是那样子的无力。 而薛婉也不理睬苏颖了,一双眸子之中,浮起了淡淡的朦胧之色,好似染了一层烟云水雾:“那一日,我那可恶的未婚夫弃了我,娶了别的女子。若他过得不好也还罢了,却偏偏与那贱人情意绵绵,还生了一双儿女。我成为了弃妇,亲爹也是死了,日日生活在了地狱之中。可我又能怎么样,人家是官儿,民不与官争,我也是没法子的。哎,那个时候,我纵然是心如刀绞,却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是没有。于是,我顿时起了修罗之心,制造瘟疫,扬我盛名,却让他们一家老小去死!那些病人很感激我,却并不知道我才是罪魁祸首。” “然而苏家阿颖知晓了这个秘密,却也是对我加以要挟,她步步逼迫,说,说要让我污蔑昭华县主,除掉她的绊脚石,眼中钉。” 薛婉指向了苏颖,斩钉截铁,却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哼,就是她拿我把柄要挟,要我栽赃害人的。” 饶是苏颖千灵百巧,巧舌如簧,此刻竟然也是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了。 她再次想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子,她想不明白元君白,更想不透薛婉。 薛婉这样子死咬自己,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苏颖怎么想,都觉得想不通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8 洛家舍弃 苏颖怎么想,都觉得想不通透。 她只不觉颤声言语:“这一切,都是胡说八道,都是胡言乱语,做不得数的。” 苏颖那一双眸子泪水盈盈,好似也是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泪水痕迹了。 她蓦然狠狠的盯住了元月砂,而那眸子之中除了仇恨,还不自禁的流转了那一缕惊惧。 而元月砂那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淡淡的冷意。 是了,真正的薛婉,四年前已经死了。 那一年,因为薛婉成为了弃妇,心中修罗之火熊熊燃烧,仿若要毁灭天地。 而这样子的恨意,让薛婉从一个受害者,化作地狱的修罗,双手染满了血污。 而她的婢女甘草,打小服侍薛婉,学习医术,心肠柔和。 她瞧着自家小姐变成了这样子的人,内心充满了惧意,最后忍不住大义灭亲。 然而甘草向官府告发,却被洛家发觉,趁机压下了此事,甚至逼死甘草家人。 盖因为,薛婉这样子的手段,居然是引起了洛家的兴致,得到了洛家的称赞。 薛婉如此心狠手辣,薛家的人非但没有觉得薛婉心狠,反而觉得薛婉颇有能力。 相反甘草欲图告发这样子残忍的事情,却是甘草不知晓好歹,乃至于被生生追杀,亡命天涯。 而甘草的家人,更是受其连累,惨遭不幸。 甘草心中,十分不甘心。直到,她遇到了那个恶魔也似的女子。 四年之前,自己绝望要自尽的时候,却有个容貌精巧的极美少女对着自己微笑:“你既然是不想要自己这条命了,那就给了我好了,我自然也能如你所愿。” 而那个当初救下了甘草的人,就是如今在陛下的跟前,巧笑倩兮,言语柔润的昭华县主。 如今她已经是一身的尊贵,却也是轻轻的掩下了遍体的血腥。 “薛婉”忍不住在想,这个海陵的青麟将军,当初的许诺,却也是确实令自己如愿以偿。 四年前,元月砂就生生逼死了薛婉,而甘草就以身代之。 甘草打小服侍薛婉,她懂的医术,也不见得能输给薛婉。两个人身量相似,只要甘草费些心思,那么说话的嗓音以及举止就十分相似。薛婉平素出去行医,总爱戴着面纱,而她父亲已经死了,未婚夫一家子也是没了。因为薛婉孤僻的性格,和薛婉相熟的人也几乎没有。 然后,甘草就戴着面纱冒充薛婉,当地居然无人察觉。 后来,甘草离开了家乡,她就算不戴着面纱,也没人知道她不是薛婉了。 她不但能报仇,而且还能施展自己所喜爱的医术,从此以后,便是能堂堂正正的医人了。 这一切,自然就是一位恩人所赐,方才让甘草得到了这些。 然后直到了今年年初,甘草才有了报答元月砂的机会。 那位青麟的将军,就化为元家极为娇柔的元二小姐,成为了龙胤的县主。 想到了这儿,甘草甚至心里面禁不住有些好笑。 苏颖以为元二小姐是假的,岂不知自己这个薛婉也是假的。 只不过如今,自己这个假薛婉已然是没有存在的价值,已然是应该去死了。 只有她死,洛家和苏颖才是会万劫不复! 她做这一切都是甘愿的,毕竟除了报恩,她也是极为认同元月砂的。 更何况当初,薛婉固然很坏,可是洛家更是恶毒透顶! 甘草咬了一颗药,一张脸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就浮起了缕缕的黑气了。 甘草却也是哭诉:“陛下,民女知晓错了,当初阿婉做了那么多的恶毒的事情。可是实则,我那一颗心里面,却没一会儿是真正的安稳的。民女心中十分难受,民女后悔惭愧,自己当初居然为了孽情双手染满了鲜血!” 她的哭诉,也许不是最动人的,却也是最吓人的。 甘草的脸一下子黑了,一滴滴的黑血却也是顿时从甘草的唇角这样子的滴落了。 只见甘草却也是禁不住泪水盈盈,煞是悲痛:“可是一错却不能再错。当年,民女犯错,已然是贻害苍生,可是如今哪里能再做错事情?洛家却逼迫要挟,要以我医术再害人,所图不过是些财帛。只要再有瘟疫,洛家就能囤积居奇!” 甘草这样子说,脸颊之上不觉浮起了一层泪水。 此刻她那一张脸黑如锅底,咚的栽倒在地,顿时也是气绝身亡了。 而在场的贵女,却也是一个个禁不住尖叫连连,当真是吓坏了。 毕竟甘草这个死样儿,可谓是极为难看。 可是苏颖却也是顾不得这么多,此时此刻,苏颖浑身上下,却也是禁不住凉透了。 她周身,顿时不自禁的涌动了一缕寒意。 这个贱人,这个贱人!她,她居然就这样子死了? 她是该死,该千刀万剐,该拉去喂狗。 可她死了,自己怎么办?所有的人都会觉得,这贱人说的那些屁话都是真的。 苏颖唇瓣轻轻的动了动,一时之间,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难道自己要很大声的和宣德帝说,洛家是清白的,自己也是清白的?只怕自己就算是当真说出口了,那也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苏颖唇间一片酸涩,这个贱人怎么就已经死了。 她这位京城第一美人儿,曾经是极为风光的,而且总是很自信,很优雅。 可是如今,苏颖却也是顿时有些狼狈,就好似一只落魄的山鸡。 她那一双美眸,好似要喷出火来了,而那样子的火焰,却也是极为浓郁的。 百里聂一直站在一边,他就好似一尊近乎完美的玉雕,似乎不屑于这些个红尘俗事,也是不肯如何的开口说话儿。 然而此事,他却也是开口:“父皇,薛婉虽然犯下大错,可是临死之前心存善良,儿臣恳请父皇将她尸首抬下,好生安葬。” 宣德帝瞧了这个儿子一眼,他总是很喜欢这个儿子的,至少无欲无求,而且说的话儿,却也是格外的熨帖,很合宣德帝的心意。 如今百里聂这样子说话,宣德帝也是觉得恰到好处。 不然要如何处置薛婉后事,还真有些头疼。百里聂说得好,是临死会晤。更何况,让薛婉尸首留在了这儿,也是有碍观瞻。 毕竟,薛婉死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薛婉到底是个女子,也是不知晓为什么,居然要用这样子狠辣的毒药。将这么一张脸,生生弄得这般难看。让人看了,也是不乐意看第二眼。 这世上的女子,也应当都是爱惜容貌的,偏生却也是此女如此古怪。 宣德帝也是点点头,令人将薛婉的尸体扯下去了。 苏颖面色却也是很有些个不好看,在苏颖看来,百里聂说这样子的话儿,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薛婉既然是悬崖勒马,自己就是万劫不复了。 苏颖纵然是如此处境了,可是仍然禁不住一缕酸意油然而生。 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百里聂会这样儿的宠元月砂,对元月砂这样子的好。 平时百里聂总是淡淡的不理会别的事情样子,可是如今,却也是主动站在了元月砂这一边。 不止苏颖这样子想,在场别的人,均也是这样子的想。 百里聂素来不理会世事,如今是被元月砂迷住了,甚至漫不经心的踩了苏颖一脚。 而在场的京城贵女,再如何的心里面不舒坦,可是那心中却也是禁不住生出了一缕艳慕。 平心而论,哪个女子不想像百里聂这样子,对于心爱的女子,那就是千般爱护,百般恩宠。对于那不喜爱的,就能狠狠的踩了一脚,干干脆脆的弃如敝履。 她们虽然觉得元月砂不配,可是要是换成了自己,那可也是不知晓有多好。 然而此时此刻,元月砂却也是不觉绷紧了身躯,甚至禁不住微微发寒。 元月砂心里面禁不住发紧,不错,如今百里聂确实也是好似为自己站街。可是其中的内情,却是和别的人想的并不一样。 刚才抬出去的甘草,并没有死。 元月砂是靠着故意说漏嘴,让苏颖钻套子,跳到了陷阱里面来了。而甘草曾经也是跪下来哭诉,说愿意自己一死,将苏颖拉下水,让苏颖也是活不成。 可是元月砂却也是并不想这样子做了。 就好似当初的杜清姿,已然并不是一桩十分美好的牺牲。 元月砂并不想再让这件事情发生第二次。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遇到甘草时候,甘草已经是绝望得想要自尽了。 难道自己将这么些个姑娘,一个个的救下来,只盼望着,再让她们一个个的去死? 这些姑娘,是无辜的。 所以这一次,甘草吞下的只是特别配置的黑灵丹,吃了之后形容丑陋,可寻觅别的尸体李代桃僵。 当然,这自然是有些危险的。 毕竟陛下跟前,还有睿王妃跟前,都是有许多能干的人。 而且,还有百里聂这样子的老狐狸。 一旦被拆穿,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可是元月砂却也是并不后悔,她觉得甘草值得自己冒险,当然她也是觉得,为了要苏颖的命,值得自己去冒险。 却也是没想到,百里聂居然一张口,将甘草如今所谓的尸体就弄了出去了。 这样子一来,也是少了许多的风险了。 可是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眼皮跳跳,甚至有些狐疑。 百里聂,不会是看出来什么了吧。 如今百里聂看着好似在帮自己,可是在元月砂瞧来,谁知晓百里聂真正想要做些什么呢。 百里聂狡诈,没有好处的事情,百里聂才绝对不屑去做。 如今若是百里聂伸出了援手,说明百里聂已经挖了一个坑,正等着向自己收银子。 这死狐狸,却也是向来都不是那等肯吃亏的主。 元月砂嘴唇轻轻的抽筋,也不知晓,百里聂是如何的敲诈勒索。 她也是不知晓想到了什么,脸颊忽而禁不住微微红了红。 旋即,元月砂却猛然一惊,将这些情愫尽数压了下去。 她禁不住轻轻的在责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个儿,这个时候居然会被元月砂搅乱心神? 这般想着时候,元月砂那精致容貌却也是已然改换冷色,十分不屑:“事到如今,苏三小姐,你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苏颖哭诉:“这都是你们冤枉我的,都是你们冤枉我的!” 除了这些话儿,苏颖居然也是不知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了。 就连她自己,也是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话。 而在场众人,看苏颖的眼神,却也是禁不住都是有那么些个的古怪了。 就算是痴迷苏颖的百里昕,这一刻却也禁不住透出了几许的失望,缕缕迟疑。 宣德帝眼中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寒意,事到如今,这个苏颖,绝对不能轻饶。 元月砂很聪明,顺利挑动了宣德帝对洛家的仇恨。 可是洛家并非宣德帝这一朝经营,如今却也早就是树大根深,乃至于盘根错节了。 宣德帝未必就想动,就算当真想动,那也是会要花费许多功夫。既然是如此,不如杀鸡儆猴,现成一个苏颖,正好做祭品。 元月砂垂眉顺目,然而她不动声色的打量,却也是发现了宣德帝眼底之中流转了一缕极为森然的冷冷狠意。 而元月砂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心中冷笑,一双眸子更是禁不住浮起了缕缕涟涟光华。 她那心里面,其实何尝不是心中有数的。宣德帝看似阴柔,可一生之中,最爱惜权柄。 而这样子的男子,自然绝对不会,让别的人动摇他的江山一丝一毫的。 苏颖此刻也是芳心颤抖,一颗心却也是全都乱了。她仍然不甘心,自己怎么能这么就完了。就算是处境不妙,苏颖却也仍是极为顽强的,想要求得那一线生机。 她心念转动,却也是禁不住在想,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她想到了苏暖,苏暖今日本来也是会来的。苏暖是苏家的嫡子,要是他出来说几句,代替苏家护着她。那么苏家到底有兵权,既然是如此,陛下也是会有所顾忌。 可是苏暖这个废物,简直是一点儿用的没有。当自己真正需要苏暖的时候,苏暖却也是消失无踪,根本不知晓去了什么地方了。 苏颖却也是禁不住气得身躯狠狠的发抖,而那心里面更恶狠狠的骂苏暖是废物!废物! 百里昕只是个无能的世子爷,平日里倒能依仗豫王世子的身份,作威作福。可是如今,既然豫王殿下在这儿,真正的主事人在这里。百里昕根本都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苏颖内心,恼火又轻蔑。所以自己,早就看透了百里昕,打心眼儿里面瞧不起百里昕。 不过,自己还有洛家。自己这个被洛家捧出来的京城第一美人儿,可谓是娇艳无双,艳压群芳。而这其中,又不知晓蕴含了多少洛家的心血。 自己还有洛家的支持! 洛家有权有势,有无数的爪牙,心狠手辣,手下有无数的把柄。 洛家手眼通天,财富无数。正因为这样子,只要洛家乐意,今日这些人的招供,都能成为废话,也都能成为假话。 只要让洛家费心运转 苏颖想到了这儿,一双眸子冉冉的水色流转,竟不自禁有些个幸灾乐祸。 自己还能翻身的,她还可以依靠洛家! 元月砂最错的事情,不是得罪她苏颖,而是为了咬她苏颖,还将洛家给拖下水。 元月砂做错了,而且是大错! 依照洛家的富贵,又怎么可能容忍元月砂这个小蹄子,居然是这样子的爬到洛家的头上,作威作福。 元月砂居然对洛家开战,元月砂必须得死! 苏颖一抬头,却也是盯着元月砂。 那张绝美的脸颊流转了惶然恐惧之色,可是这样子一张极美丽的脸蛋之上,一双瞳孔却也是不觉散发幽幽恨意。 她恨元月砂,简直是恨到了骨子里面去了。 元月砂也是并无回避,就这样子的迎上了苏颖那双眸子。 而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心中冷笑。 事到如今,苏颖居然还心存侥幸,还以为自己有筹码? 她根本不知晓,今日这一切,根本就是自己所设计的。既然是自己亲手设计,又如何能让苏颖有那脱身之机?元月砂早就知道苏颖为人狡诈,手段狠辣,必定是有许多法子脱身。故而元月砂算了又算,算得十分精密,决不能让苏颖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打狗要将苏颖打死,而且必须得死透。 苏颖有很多的筹码,可是元月砂却也是会将这些筹码一一的拔出,直到让苏颖万劫不复! 元月砂那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那一缕淡淡的冷意。 苏颖就算是九命猫妖,那么元月砂也是能让苏颖九条命都这样子的没有了。苏颖就算是八角章鱼,元月砂也是要披荆斩棘,将苏颖的八条腿,都这样子的砍下来。 如今苏颖居然还寄托于洛家,就好似溺水的人,捉住那最后一块浮木,如此死死的抓紧在了手中,怎么也不能放开。 而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微笑,眼底更是禁不住泛起了一缕淡淡的森寒之意。 就算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元月砂也是要亲手替苏颖毁去。 “陛下,洛家,洛家有罪,是洛家的不是。” 咚的一下,已然有个身子略略肥胖的男子跪下来。 元月砂精致的脸颊抬起,唇角不觉浮起了一缕笑容。 事情的发展,苏颖是一定不会想得到的。 那跪下来的男子是洛家的家主洛枫,他不过是商人捐官,可是因为洛家的影响力,却也是能侍奉在宣德帝的身边。只不过,是不能够靠前。 此时此刻,洛枫才挤了过来。一过来,洛枫居然就这样子的跪下来了。 而元月砂心里面也是知晓的,洛枫也不过是个小喽啰。这位洛家的家主,根本不过是洛家的傀儡。 而世人都是知晓,洛家明面上的家族,都根本不过是傀儡而已。 洛家不靠是否嫡出,血脉尊贵来继承家业。在洛家内部,是需要竞争,靠着功劳服众。最后最厉害的几个,成为了洛家的家族长老。 然后,所有的事情,都是由着家族长老共同决断。 至于所谓洛家的家主,不过是应付外边的玩意儿,其实根本没什么用处。 不然,苏颖弄死了洛家的嫡女,洛家也不过是将她压一压,并不能当真如何。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毕竟洛老夫人也许曾经很厉害,可是如今也已然没那般重要了。 也正因为这样子,京城的贵族也是不太瞧得上洛家,觉得洛家果真是商人,也是不知是什么玩意儿而。连所谓的礼数,都根本不讲,简直都是可笑得紧。洛家那些个所谓的家规,简直都是不知所谓。而正因为洛家是所谓的商户,故而方才能够这样子的肆无忌惮,做出了这样子的勾当和行径。 故而此刻,苏颖是吃惊的。 她暗中秀气的眉头一皱,这个洛家的傀儡来这儿做什么?又不能当真帮衬自己。 苏颖内心很是不屑,也是禁不住好生不欢喜。 果真是个傀儡,语无伦次,说的话儿,也是一点儿都是不好听的。 然而洛枫说出来的话儿,却也是极为刺耳:“陛下,阿颖到底是洛家花了许多心血,悉心栽培的。而洛家的长辈,本也是对她爱护有加的。可是哪里能想得到,苏颖居然会闹腾出这样子的事情。” 洛枫这样子说话,还禁不住轻轻的摇头感慨,当真是恨铁不成钢。 “她借着洛家的名义,所作所为,简直是令人发指。求陛下明鉴啊,这一切都不是洛家的意思。洛家又怎么敢,有如此荒唐的心思,做出了这样儿的事情出来。” 洛枫这样子一张口,苏颖顿时呆住了,恼恨顿生。 这个洛枫,不过是洛家傀儡,他,他居然胆敢这样子说? 洛枫这个家主,根本没有所谓的实权。 他怎么能代洛家处置自己? 苏颖似乎也是找到了理由,她忍不住想,洛枫曾经觊觎过她的。毕竟苏颖有这样子的美貌,自然也是有些个不自量力的癞蛤蟆找上了,自以为是,觉得能够沾染自己。而洛枫,曾经就是这样子的一只癞蛤蟆。而苏颖,却也是自然不会瞧中洛枫。 苏颖心目中夫婿是百里聂这种层次,洛枫算什么? 而且这个名义上的舅舅也不过是想要玩弄苏颖,毕竟苏颖虽然是养女,可是名分是晚辈。 对于这等自以为是的恶心东西,苏颖自然也是绝不会如何的客气。 她那时候,就用了些个手腕,让洛枫知难而退。 从前苏颖也是没有将这个小丑放在了心上,可是没想到,今日这个小丑却也是会咬人的。 苏颖不好将面上的愤怒与怨恨宣之于脸,她面颊之上的柔弱,自然也应该是继续的。 可是苏颖却也是忍不住开口:“舅舅,你在说些什么啊。你,你怎么能这样子说阿颖?” 这等痴肥的丑物果真是心眼儿十分狠辣,居然咬自己。 洛枫面颊之情,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同情之色,可是那痴肥脸蛋之上一双眯起来的眼珠子,却也是分明流转了一缕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洛枫却也是禁不住苦口婆心:“阿颖,你知晓我这个做长辈的性子,最随和,也最不肯得罪人。我这般小心翼翼的性子,哪里会有意挑你的刺?实在是,你做的事情,却也是实在太过于可恨了。” 苏颖不觉愕了愕,容色微微有些个恍惚。 耳边,却也是听着洛枫说道:“你是苏家的养女,因此和洛家车上了关系。苏洛两家,也可谓对你有大恩大德。可是你做了什么,想来你的心中,必定也是很清楚的。” 苏颖如被一盆冷水泼了,顿时也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听到洛枫如今这么说,却也是已然不似方才那样儿心生怒意,反而禁不住流转了一缕深刻入骨的惧色。 洛枫说得没有说,这头肥猪胆小如鼠,他哪里敢对自己下黑手? 能成为洛家的家主,别的本事可以没有,忍耐的功夫却也是需要过硬。 顶着所谓洛家家主的名头,这洛家真有本事的长老,却也是可以对洛枫恣意蹂躏。 要是因为忍不住气,而稍稍流落怨怼之色,又或者不自量力的搞一些小动作。 若是这样子,洛枫早就没有了性命,成为了一具浮尸。 洛枫如今还活着,还能在宣德帝面前做狗,就是因为他善忍。 连当初苏颖都能欺辱反击,洛枫也仍然是含糊过去。 如今,洛枫难道还敢私自处置,因为私仇,就栽害自己这个洛家一手捧出来的京城第一美人儿? 不,这个猪头,这个乌龟,他根本没有这样子大的胆子。 可如若这样子,岂不是象征着,象征着洛家放弃自己了? 为什么?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苏颖再次想不通透,一点儿都是不明白。 在这之前,洛家也还盼望着自己能成为龙轻梅的养女,而且还是给了很多的帮助,甚至为了苏颖能够成功,花费不少银钱。 洛家不可能料到今日之事,就算今日自己连累了洛家,可是洛家必定也是会有所商议,之后才决断可要放弃自己。 毕竟苏颖这个京城第一美人儿,是洛家一笔投资巨大的生意。 究竟是不是要及时止损,这定然会是洛家大事。 怎么如今,洛枫就代表洛家,要处置自己? 苏颖越想,就越想不通透。她越是想不通透,那心里面就是越恐惧。 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元月砂却也是盯住了苏颖,心里无声冷笑,因为,因为我要杀了你啊。 她不自禁的想到了自己之前和百里雪的结盟。 苏颖将自己的把柄给了百里雪,又将百里雪的把柄给了自己,不就是盼望,两个人为了保全自己,妖精打架,狠狠互撕一番。 苏颖原本指望百里雪来告发自己,让自己万劫不复的。因为百里雪记仇,也是因为百里雪十分爱出风头。 可能苏颖还觉得,百里雪作为公主,未免跋扈,显得有些不够聪慧。 然而元月砂却想笑苏颖,百里雪可是比苏颖更聪明的。 就好似之前,百里雪和自己假意合作,却送上了一份真正的大理。 那时候,百里雪和元月砂这样子说时候,元月砂也是吓了一跳。 “这份证据,足以证明,洛家私卖精铁给东海睿王府,以此获取暴利。昭华县主应该也是知晓,东海并无铁矿,可是打造兵器却是需要那金属铁矿。睿王府没有法子,高价向着洛家购买。洛家借机起价,赚取银钱无数。你觉得陛下,能够容忍这件事情?就算陛下能容忍,只要揭破此事,朝野上下,必定也是会生恨洛家。到了那个时候,定然也是不可收拾。” 元月砂这些日子命人查百里雪,也隐约知晓百里雪曾经是在东海做过探子。可当元月砂听到了百里雪这样子说时候,却也是禁不住惊讶。想不到百里雪居然是隐匿了这件事情,并未上报朝廷。真不知道,这个月意公主是何居心。 百里雪面对元月砂惊讶的目光,却也是很坦然:“只要让洛家做出选择,到底是苏颖性命,还是这么一个致命罪状。我相信,日渐失去了利用价值的苏颖,必定是会被舍弃掉。” 元月砂的惊讶也不过片刻,其实东海和朝廷的事情,她当真是一点儿都是不关心。毕竟这些事情,是和元月砂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 元月砂却也只是轻柔含笑,轻轻的将证据拢入了袖子之中,却也说道:“那就多谢月意公主了。” 元月砂心想,这还真是一份大礼。 而此时此刻,百里雪虽然冷眼旁观,心里面却也是并不欢喜。 百里雪自然不是为苏颖难过,毕竟苏颖原本就是百里雪要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可是饶是如此,百里雪的心里面,却也是很不欢喜。 百里雪的计划原本不是这样子的,她自己亲自出面,指证元月砂,让元月砂身败名裂。 而在元月砂死之前,这个南府郡的村姑已经要挟过洛家,之后洛家就会弄死苏颖。 百里雪忍不住极为气恼,她们三个女子,各怀心事,相互算计,合纵连横。 每个人,都将自己手中的筹码,最大的利益化。 可是饶是如此,最后的胜利者却是元月砂。 这难道说明,元月砂的智慧在自己和苏颖之上? 百里雪这般想着,眼睛里面却也是蓦然涌动了一缕仇恨!百里雪是极为心高气傲的性儿,既然是这样子,她又如何能容忍,这世上竟然是有个女子,比自己厉害。 不会的,她绝不会承认这样子的事情。这次是自己轻敌,下一次,元月砂是休想让自己饶了她。 苏颖眼前阵阵昏黑,饶是她是个极为坚强的人,可是如今却也是被如今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就这样子的击倒,甚至身子也是不觉摇摇欲坠。 她蓦然想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忽而不寒而栗。 不会的,洛家不能这么残忍,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 自己个儿这么多年来,可是为了洛家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啊,自己是有大功劳在的。 苏颖绝色美貌,又善于洞悉人心,故而便能为洛家指定那所谓的计划,让洛家将一个个人才网络。 对于洛家,苏颖是剧毒的美女蛇。 可是有些事儿,越是害怕,却偏偏就这样子来了。 苏颖只听着洛枫唉声叹气的说道:“苏洛两家对你如此大恩大德,可你是如何回馈的?当你你作为一个养女,已然是十分幸运,得到了苏家天高地厚的恩德。可是饶是如此,你仍然是极为不甘心的。苏颖,你怎么能做出这样子狠毒无比的事情。苏家原本两个嫡出的女儿,一个让你用毒针给害死了,还有一个苏樱,却也是被你毁去清白,任由你拿捏。甚至于苏夫人,她名义上可是你娘!可是你对她做了些个什么?你心狠手辣,这样儿的无耻,连亲娘也害!” 洛枫事到如今,也不为苏颖隐瞒了,干脆将苏颖做的那些个恶毒的事情,好似竹筒倒豆子,就这样子统统的说出来了。 而苏颖的身子,却也是禁不住摇摇欲坠,甚至面颊之上,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恼恨之色。 她原本以为自己够冷血,而且知晓洛家是彻头彻尾的商人。可是当洛家当真将自己放弃时候,苏颖好似才发觉,也许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之中的坚强。她那内心之中,竟不自禁觉得有些不甘愿,觉得洛家辜负了自己。 然而事到如今,苏颖方才发觉自己多可笑。 商人就是商人,既然是如此,自己为何还有那么一缕不切实际的期待。 洛枫却也是得寸进尺,不依不饶:“当初苏夫人,就是不堪这个养女的凌虐,故而想要杀了她。若不是苏颖欺辱太深,堂堂贵妇人,却也是如何会用这样子的手腕?而她如今,更已然是个死人。苏颖连疯癫之人,也是不肯放过。不错,苏夫人还有一口气,却被人下药,成为了个活死人。这一辈子,只怕都是这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9 丑事揭破 苏颖用力一掐自己个儿,那股子锐痛,方才是令苏颖从昏黑之中清醒了过来了。 她明知徒劳,却也是固执而顽强的凄声言语:“阿颖没有做过,阿颖没有做过呀!” 苏颖明明已然是身子发软,可是却也是极为固执的这般言语。 那一张极动人的脸颊,却也好似流转了那淡淡的委屈之色。 她,她没有做过,这些恶毒的事情统统与她无关,她,她根本不惧所谓的报应。 洛枫盯住了苏颖,面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缕轻蔑和不屑,仿佛是极为厌憎眼前这个女郎的。 而他那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就这样儿浮起了浅浅的寒意和嘲讽。 这个贱婢,以为自己当真是什么京城第一美人儿,还故意拿乔,在自己面前招摇。 洛枫那双眸子深处,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那一缕阴郁。 苏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洛家捧出来的一个活招牌。 从前苏颖不将自己个儿放在眼里,居然还恣意羞辱,这般折腾。洛枫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快意!自己如今这般折腾苏颖,简直是痛快之极。 这么一个下贱之物,不知天高地厚,该死! 他亲手撕开苏颖的美人儿画皮,极舒坦,极解气:“阿颖,事到如今,你还争辩什么?苏夫人被送回洛家养所谓的疯病,被折腾得没知觉之前,是有偷偷命人送出来一封书信的。那书信的内容,可谓是匪夷所思。本来要是没将这档子事儿查清楚,其实洛家也是不会拿出来。如今洛家查清楚了,苏夫人说的信中之事,可都是真的,并无半点虚言。阿颖,阿颖,你怎么能这般糊涂,怎么能做出这档子的事情?” “陛下,那苏锦雀尸骨之中的银针,那引诱阿樱的戏子,洛家可是都找到了。以及,那个当日在宫中现身的刺客,原来他才是海陵来的贼子。而他平时花销,都是阿颖给的。阿颖养了个这么样子的人,为了她杀人。这种种证据,稍后洛家会交给官府,让官府明查” 洛枫却那么一副极无奈的模样:“求陛下恕罪!洛家查出了这些,原本是想要打折手臂袖里藏。毕竟,事关苏洛两家的脸面。想要将这个逆女悄悄的处置掉。可是没想到,她居然还在睿王妃这里作妖,还利用洛家,做出了这么些个事情。事到如今,也是不能不言。阿颖她胆子,委实也是太大了。” 苏颖一阵子眼前发黑,唇齿之间也是不自禁的添了些个血腥味儿。 洛家将自己的那些个丑事,都竹筒倒豆子一样,统统都给说出来了。而且据说,洛家还要将所有的证据交给官府。这也是让苏颖眼前一阵子的晕黑,近乎难以自持。 她死死的咬紧了唇瓣,洛家怎么能这样子狠,恨不得就将自己个儿这样子就生生弄死。 她那娇艳的脸颊,顿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如今也好似当真受了极不堪的委屈。 可是片刻之前,那些因为苏颖柔弱美态而心生同情的男子,此刻心中也是只剩下了惊悸,竟再无怜香惜玉之情! 倘若这一切乃是真的,苏颖也是未免太狠了些了。 这档子事情,苏颖居然也是做得出来! 苏颖这么一副柔弱可人的姿态,却也是非但没有得到了别人的同情目光,反而听到一些个细碎的议论。 “这苏家阿颖,竟然是做出了这样子恶毒的事情?平时瞧着倒也还好。” “本来就是故意做出来的,她本就出身下贱,我看做出来这些事情,一点儿都不奇怪。” “也是她平时很会装,装模作样,一副当真很是高贵的样儿。然而其实,也不过是个下贱出身,能好到哪里去?” “苏家对她极好,她怎么能做出这档子的事情?” “哼,若不除去苏家真正嫡女,她这般出生,如何能占尽苏家的资源?” 那些个贵女,此时此刻,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顿时蠢蠢欲动,议论今日的这么些个事情。 她们虽然是故意压低了声音,然而苏颖天生就有一种本事,耳朵比别的人敏锐。 那些个议论的话儿,苏颖可都是听见了。 那一句句话,就好似刀子一样,狠狠的刺苏颖的心,让苏颖心头滴血,十分的难受。 苏颖禁不住恶狠狠的想,这些贱人,她们一个个的,根本都是嫉妒,是嫉妒! 只因为自己从前太好,故而这些贱人不甘心被自个儿生生的压住了。故而,她们方才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出来。想来她们必定便是觉得,自己如今落魄了,自然便是可以恣意羞辱! 然而苏颖的心口,却也是极不好受。 从前这些贵女,她们可不是这样儿说的,她们好似众星捧月一般,就这样子的捧着自己。 自己是这些女子之中,最为出挑,最为耀眼的。 从前的自己,通过了自己的努力,过上了那宛如梦幻般的日子。 可是如今,这样子的梦,却也是被生生撕碎了! 苏颖自然是绝难容忍的!她原本眼前阵阵发黑,可是此刻却也是忽而升起了一股子的狠劲儿,在苏颖的肺腑之中,熊熊燃烧! 苏颖凄厉的说道:“你们洛家,为什么要这样子害我。颖儿,颖儿一向都是很乖顺的。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为什么呀?难道当真是因为,苏夫人是洛家的嫡女?我知道的,母亲是洛家的女儿,我算什么,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洛家血脉。故而苏夫人因为想要害我而疯掉了,我没被她给害死了,还让她闹得出丑。既然是这样子,便是我的错,我就该死。” 苏颖咬破了唇瓣,唇瓣一片的艳红:“哼,亏得你们洛家,想了这么多的法子,落织了这么些个罪名,恨不得将阿颖踩到了泥土里面。你们,你们都恨不得阿颖去死!” 她是极有反骨的,洛家让她去死,难道她就去死? 谁要害自己,自己就反咬一口,洛家也是如此。 苏颖原本苍白的脸蛋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缕愤怒的红晕,可是真是恼恨极了。 元月砂并不生气,反而隐隐觉得好笑。 苏颖如今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十分凄厉,可是根本就是乱了方寸。别人不会相信苏颖的话,因为苏颖很多事情都是解释不了。如今苏颖不好好解释,反而转头就去咬洛家,这只能说明苏颖是极为心虚的。 眼见苏颖这等狡诈之徒,如今只能靠这么嚷嚷泄愤,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幸灾乐祸。 而元月砂眼底玩味之色却也是更浓了几许。 苏颖这样子大喊大叫,非但不能改变苏颖的处境,还能让洛家的狗腿子,将苏颖踩得更狠! 果然,洛枫那胖脸之上,肌肉轻轻的抖动,却也是禁不住生生的透出来一股子的狠劲儿了。 洛枫的眼里,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那么几许的寒辉。 洛家原本是不想将苏颖踩到底的,毕竟有些事情若是说透了,只怕洛家的脸上,也是没有什么光彩。 然而如今,是苏颖这样子的不知晓好歹。既然是如此,自己自然也是不能如何的客气了。 洛枫如此想着,眼中渐渐浮起了一缕决绝之色。 不错,苏颖这些年来,也算是对洛家有些功劳。 换而言之,苏颖也算是用她那聪明才智,给洛家做了些个脏事。 可是洛家却也是已经报答过苏颖,给了苏颖很多的好处了。 这个苏家的养女,衣衫首饰,比宫里面娘娘都还要出色,也不想想,是谁给的。 原本只是公平交易,要是苏颖觉得不甘心,非得要狠狠的咬洛家。 要是这样儿,洛家也是绝对不能客气。 洛家有的是法子,让苏颖说出来的话,没有人相信。 就算是苏颖临死之前,想咬洛家一口,那也无人可相信。 洛枫心里面恶狠狠的想,这都是苏颖自找的。 “阿颖,怎么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这样子的糊涂话儿?我这个舅舅,虽然只是干的,可也只能说洛家上下,都是对你仁至义尽了。偏生是你,却也是这样儿的不知道好歹。事到如今,你非逼得我将这样子的话儿说出来。闹成了这个样子,谁想呢?” 洛枫还那么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只怕诸位,并不能知晓,眼前这位京城第一美人儿,身份可谓是极低贱。她是苏家养女,人尽皆知。可是就算是这个样子,谁也是不知晓,她并不是什么苏家的旁支女儿,而是苏家旁支的养女。当年海陵苏家,将她从一个风月道士的手里面救出来,只觉得她乖巧可爱,故而送给苏家旁支做养女。而她的亲生母亲,只不过是边塞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名唤莺娘,早年做皮肉生意,睡一个晚上,只需要三钱银子。” 苏颖听得脑子轰然一炸,只觉得整个人再无知觉! 这个洛枫,他,他在说什么呀? 洛枫说的话儿,她固然是听到了,却也是不敢去想,好似听不懂洛枫话语之中的意思。 这些年来,苏颖极力隐匿的丑事,如今那样子的污秽,却也是被人生生的翻开,乃至于就这样儿就暴露于人前。 周围的人方才若只是小声议论,而现在却也好似开水炸开了锅了,闹腾得十分的厉害了。 就连宣德帝面上也是禁不住流露出了十分震惊之色,这个苏颖,居然是这样子出生?旋即宣德帝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恼恨之情。好一个洛家,连这等下贱之物,居然就捧成了京城第一美人儿。不但是第一美人,还是所谓的第一才女! 宣德帝心中巨怒! 洛枫极恶毒,干脆将苏颖的老底给翻开了,也对如今众人反应,可谓是极为满意的。 这个贱货,以为自己真是金尊玉贵?在自己面前傲得不得了。 其实洛枫早就知晓苏颖的真身了,还真用不着那黑牡丹。 当初苏颖,运用洛家,弄死她的养父母和镇民灭口。 这死丫头,心计倒也还算狠辣,可是未免天真。 她以为,靠着她那么些个区区的手腕,就能瞒过洛家?简直都是异想天开。 苏颖也是未免想得太美了,当真以为,自个儿会有这样儿的手段? 洛家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暗戳戳的将证据都隐匿起来,关键时候用。 苏颖今日要是不叫,洛枫还真不愿意当众翻出了。 毕竟洛家的一些高层,也不乐意让别人觉得洛家居然捧了这个贱人上位。 哼,苏颖这个贱人,简直都是自取其辱! 苏颖蓦然哇的喷了一口鲜血,顿时就这样儿的昏迷过去了。 毕竟,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是苏颖难以想象,也是不可承受的。 睡梦之中,苏颖也是睡不安稳。 梦中,她似乎见到了自己处境堪忧,然而那么些个极恶毒的人,却也是一个个的,咄咄逼人。 苏颖忽而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猛然就坐起来了,却也是禁不住冷汗津津。 她死死的咬紧了牙关,心尖也是禁不住一阵子的酸楚,说不出的难受。 恍惚之间,她天真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可是旋即,她渐渐的回过神来了,却也是清楚的知晓了,这一切均是真的。 这么些个极为可怕的事儿,可当真就是真的。 如今自己,被困于睿王妃的别院。 可是现在的自己,却也是什么都没有。她的处罚还没有下来,可是却也是迟早都是免不得一死。 她蓦然伸出手,捂住了脸颊,不自禁悲切哭泣,而且还哭得伤心极了。 就在这时候,苏颖听到了推门的声音。 她愕然抬头,连脸颊之上的泪水珠子,都是舍不得去擦。 苏颖一阵子的恐惧,生怕是宣德帝身边的内侍,来传旨让自己去死。 然而门推开了,进来的并不是什么内侍,而是一道十分熟悉,十分让苏颖恼恨的身影! “元月砂!”苏颖极为恼恨言语,恨不得将元月砂的一块块肉生生的咬下来。 恨不得将元月砂吃到了肚子里面去。 苏颖跌跌撞撞的从床上跳起来,面上的泪痕红晕未褪,可是那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狠戾的光彩。 这一瞬间,苏颖甚至恨不得扑过去,用手抓烂元月砂的脸,生生的将元月砂就这样儿给掐死。 然而旋即,苏颖却也是身躯一僵。 她瞧到了,元月砂摸出了一柄极为锋锐的匕首,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苏颖怕死,只觉得自己个儿嗓子眼儿好似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时之间,居然是连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那一双美眸,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惧色。 元月砂不会这般大胆,私自对自己动手吧?她应该是不能有这般大胆子,绝对不能! 苏颖面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分淡淡的惧色。 然而元月砂却也是嗤笑了一声,顺手将那匕首扔在了一边的几上。 “苏颖,事到如今,我也是不必用些个简单粗暴的法子来对付你了。我呀,还是要爱惜自己一二的。” 她那唇角,浮起了浅浅笑容:“你自以为聪明,可是未免太聪明了。就好似那日,我不过稍露口风,就赶着往上爬,非得说我是什么海陵逆贼,将我早准备好的证人一个个的找到了。苏颖,我都没想到,居然能够如此的顺利。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就此冒险的?” 苏颖大受打击,脸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灰败之色,这一切都是元月砂故意的? “呵,还有你素来喜爱找替罪羔羊,我替你斩断羽翼,乃至于压得月意公主不能动弹。让你亲自指证,跳到到了泥坑里面。阿颖,谁让你蠢钝如猪,才落得如此地步。连我心里面,也是不由得觉得你好生可笑。” 苏颖方才因为恐惧而生生压下去的恨意又涌上了,她心里面扑扑的跳,元月砂欺人太甚! 苏颖却也是极恼恨:“你竟这般处心积虑,你,你好狠的心计!” 她心如刀绞,好似痛到了极处,一双姣好的美眸也是浮起了那缕缕血丝。 这许多年来的苦心经营,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如今尽数被眼前女郎生生毁了去。 她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以后还不知晓如何立足。 这么多年,费心经营,完美无缺的名声,如今却被生生毁了去,乃至于一无所有,受尽厌弃。 她好恨好恨,恨得好似要发狂了。 苏颖目光不自禁的移动,落到了桌上那柄锋锐的匕首。 元月砂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睛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点点的玩味。 不错,她是故意的。 苏颖如今确实是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苏家自然不会放这个曾经的苏家养女去牢狱之中,被那些个狱卒兵丁践踏。谁让苏颖到底是苏家养女,如此会损及苏家颜面。等圣上下旨,加以问罪。到时候,苏颖也是会被一杯毒酒,又或者是一条白绫,闹得可谓是自尽而亡。 可元月砂却不会满意的。 她总是还想要亲手复仇,亲自弄死苏颖。 况且苏颖委实聪明,人又美貌,手段颇多。送她回了苏家,到时候,说不准苏颖会用什么手段,蛊惑了别人,让她脱身,用人替死。 若然如此,那就没趣儿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元月砂宁可保险了一点,今日就让苏颖去死。斩草除根,不留把柄,这才是元月砂的作风。 她瞧见了苏颖眼中浓郁的仇恨,以及苏颖不自禁扫向了匕首的动作,心里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那缕缕欣喜。 不错,就是这样子,这般眼神,这样儿的渴盼,就是元月砂想要的。 她故意扔了这把匕首,又故意刺激苏颖。 苏颖一无所有了,气得发疯了,恨透了自己了。苏颖是什么样子的人,元月砂是清清楚楚。当初唐络芙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儿,苏颖就拿起了石头,狠狠的将唐络芙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如今自己所得罪苏颖的,又何止是唐络芙的千倍万倍。 苏颖貌虽美丽,实则心如蛇蝎,宛如豺狼。 元月砂不会瞧错苏颖,苏颖是会动手杀人的! 她就是引诱苏颖拿起了那把匕首,刺向自己。 到时候,自己负伤而逃,众目睽睽之下,将杀人的苏颖格杀,这可当真是谁也都怪不着。 苏颖虽然心计深沉,说到杀人的功夫,却也是自然远远不如自己,颇为逊色。 苏颖确实不受控制的盯了那匕首一眼,旋即却也是扭过了头,面色不自禁略略有些沉郁,却也是猛然垂下头去。 出乎元月砂意料之外,苏颖却并没有拿起了那把匕首,刺向了元月砂,反而是咚的跪下来。 她扬起头,明明是恨极了,脸颊却硬生生的挤出了一缕极柔婉纯善的笑容:“昭华县主,你,你救救我啊,我知道错了。” 便算是元月砂,也是出乎意料,目光涟涟闪动:“苏大美人如此姿态,月砂可真是想不通透。再怎么样,月砂也是害你如此的大仇人,如何能担得起苏美人这般跪在我的跟前?” 言语方落,元月砂狠狠的一扯,生生将自个儿的裙摆,从苏颖的手里面这样子的生生扯了出来。 元月砂不觉厉色:“莫非苏大美人忘记了,是我害你一无所有,抢走了你的长留王殿下。对你,你那条忠心耿耿的走狗,可不就是死在了我的手里面,当真可谓是凄凄惨惨。想不到,你居然是一点儿都是不在乎。你稍有自尊血性,也不该跪我面前不是。” 元月砂字字刺心,苏颖听了自然也是极为难受的,可饶是如此,苏颖仍然是跪在了地上,一副极为恭顺的姿态。 她卑躬屈膝,柔韧如蒲苇。为了活下去,什么仇恨都可以轻轻抛下去!最要紧的,便是一定要活下去。 “阿颖哪里敢怪罪,一切都是阿颖的错。” 元月砂生生气笑了,这一刻,她也不得不佩服苏颖。 够冷静,够隐忍!也够不要脸! 就算刀刺心,苏颖也是能生生忍耐下来,脸颊之上透出了和顺的笑容。 啪的一下,元月砂一巴掌打过去,自然没有留力。 苏颖忍着痛楚,并无反抗,反而柔柔言语:“是姐姐不对,挨这一巴掌,也是应该的。” 元月砂漫不经心的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过了手掌,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涟涟生辉。 苏颖既然如此聪明,料想也知晓,自己绝不会被这些哀求之言所打动。 料想苏颖必有所持。 只不过苏颖既然是到了这般地步,她又还有什么,是可以依仗的? 元月砂的唇角,蓦然浮起了浅浅的笑容,禁不住若有所思。 苏颖任由乱发轻轻的滑过了自个儿的脸颊,顶着一张绝美容颜,缓缓言语:“其实,姐姐只想让县主去陛下面前,为我求情,说你宽恕饶恕我了。如此一来,别人都是会知晓,姐姐可当真是菩萨心肠,心胸宽广,令人好生佩服。而陛下呢,素来也不算狠辣,也许就会饶了我一命,让我一辈子软禁在苏家。你瞧我如花似玉,大好年华,这般心智美貌,实在也是不想死的。如果求情不管用,那就劳烦昭华县主想些别的法子,将我救一救。如此大恩大德,我可是没齿难忘。” 元月砂不动声色:“阿颖说出了这样子不要脸的话,一多半,还有别的言语要挟利诱,月砂洗耳恭听。” 苏颖叹了口气:“想我苏颖,怎么就招惹了你这样子一个妖孽。今日之事,刚才我又细细的想了想。其实,其实我并没有猜错,你就是海陵余孽,这绝不会假。只不过你胆子太大,连这样子的秘密,都胆敢拿出来做诱饵。元月砂,你可真是个疯子。不过如今这样子一闹,反而为你洗脱了嫌疑了。” 元月砂嗤笑:“阿颖怎么还不死心,还拿这样子的事情来污蔑我。” 苏颖侧头,伸出了手指,慢慢的一拢自己的发丝,露出了自己娇艳可人的容貌:“其实,我的判断是对的,打小我就知道我很聪明。只不过,在完成计划的时候,偏偏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月砂,天底下的人都会为你所欺,可是我却不会。你是不是海陵余孽,你我心知肚明。” 她一双美眸,流转了一缕极阴郁的幽光。 “你不承认,也不打紧。有一桩事情,倘若是海陵余孽,这些逆贼就一定很感兴趣。” “不错,当初是我向赫连清通风报信。并且想尽办法,取得了苏叶萱的信任。若不是这样儿,只怕苏叶萱早就和她那个姘头远走高飞,何至于死在京城。正因为这样子,我和清夫人可谓是彼此信任,相互交心。说好听些,是与她联盟,说不好听些,那就是抓住了彼此把柄,相互利用。不止那些海陵余孽好奇苏叶萱必须得死的个种因由,就算是我,也不觉心生困惑,想要探究一二。” “于是,清夫人却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当初,苏叶萱被人玷污,因此被宣王所弃,还生了一个孽种。那玷污苏叶萱之人,爱惜羽毛,恐怕有一日东窗事发,所以灭苏家,毁海陵,最后还要了苏叶萱的一条命。你,你知道清夫人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秘密?因为她那样子的女人,也是会觉得害怕,而且担心终有一日,会被灭口。她一旦身死,便让我将这桩秘密传扬得人尽皆知。她大概会觉得,自己有机会对别人说那么一句话,说她要是死了这个秘密就会被别人传出去。她傻,还真当自己是一回事情。那日在宫里面,就被百里策搅断了舌头。阿颖胆子小,不敢说出去。月砂,你可想要知晓,这个害了海陵苏家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她不待元月砂回答,就已然失笑:“你应该想知道的,那就救救我了,阿颖只求活命,别的什么都不敢奢求。” 元月砂一双眸子光彩灼灼,宛如两道清辉,不觉在苏颖脸蛋上逡巡。仿佛在探究,苏颖所言,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元月砂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虽然不是海陵余孽,可是若是阿颖想要告诉我这个引火烧身的秘密,我倒是可以听一听。” 暗中,元月砂却悄悄捏紧了手掌。 苏颖柔柔的说道:“我都和月砂说过了,我只求活命。” 元月砂吃吃的笑了起来:“阿颖,你当真天真,你莫非不知晓这世上有许多严苛刑法,用在你身上,倍加折磨。你身娇肉贵,就不知晓能不能熬得住” 苏颖的脸颊顿时煞白了一片,这样子的话儿,别人说的也还罢了,偏偏这样儿说的是元月砂。 好似元月砂这样子性子的女子,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她死死的咬住了娇润的红唇,负隅顽抗,不肯说话,一颗心砰砰的跳。 元月砂一双眼眸,好似全部被浓墨染黑了,漆黑一片:“其实,我并不喜爱折磨人。不过,折磨人的勾当,我也不是做不出来。苏颖你为人是个贱人,可偏偏却有这么一张美若天仙,简直无可挑剔的美人皮。便算是我,也觉得这么一张皮很好很好。若是随着你死,让这张美人皮也毁了去了,岂不是极可惜。我呀,听说个剥皮的法子。将你这头顶,开那么一条缝,再灌了水银进去。这样子一来,你的肉就会一点一点,慢慢的挤了出来。听说那时候人没有死,皮却全没了,脱成一整块儿。” 元月砂笑了笑:“我没试过,也不知晓真还是不真,这么剥了皮了,当真一时不会死” 苏颖极恼恨的盯着元月砂这极精致的脸颊,她才恨不得将元月砂这张脸,就这样儿生生的剥下来。 想要瞧一瞧,这样子一张极好面皮之下,究竟隐匿的是什么样子极毒的恶魔,极可怖的存在。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苏颖,好似苏颖这样子的人,背脊也是不自禁涌动寒意。 然而苏颖倒是镇定下来。 苏颖慢慢的捏紧了掌中手帕,缓缓的,有些凉丝丝的说道:“月砂可以试试,瞧我可是会说。” 她那一双清寒似水的眸子,好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寒凉之意,竟似有几分坚持。 元月砂是知晓的,苏颖虽然是那么一副绝美怯弱的姿态,可是一副心肠却是比很多男人都要冷,都要硬。 两人目光对峙,一时谁也是没有说话。苏颖那双美丽的眸子,却染上了一层恐惧和决绝。 苏颖那一双纤纤素手,沾染了许多数不清的鲜血,可是她居然是怕死的。 不但怕死,还怕得极为厉害。 元月砂蓦然掩唇轻笑:“阿颖,我故意吓唬你的,这样子恶毒的事情,我又怎么能做得出来。” 苏颖听了,脸上也是不觉流转几许的喜色,更不自禁的伸出手,握住了元月砂的手臂。 “只要县主能够救我,我什么话儿,都给你说。我,我会很感激你的。” 她一双美眸湿润了,沾染上一层涟涟的晶莹泪水。那绝美的脸颊,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无依和可怜。 然而这样子一副楚楚可人的姿态,落在了元月砂的眼里,却也是说不出的令人作呕。 哼,苏颖,苏颖 她这样子的人,果真是极令人厌憎。 这样子一双纤纤素手,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可当轮到了苏颖自己头上时候,苏颖却这样子一副姿态。 元月砂随手甩开了苏颖的双手,冷笑:“阿颖也不要如此姿态,毕竟如今我应了留你一命,不过是因为你的利用价值。” 苏颖退后了一步,却也是不觉垂眉顺目,言语柔柔:“是,阿颖知晓分寸了。” 一边这样子说着,苏颖也不自禁的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抹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珠子。 如若需要,她也并不介意,低声下气,她也是能屈能伸。 可她内心之中却到底滋生了一缕得意之情。 自己和元月砂言语交锋,可是最后到底自己还是赢了,至少自己能活下来。 苏颖很喜欢这样子的感觉! 虽然如今自己没了一切,可只要能够活下来,还是会有机会的。 元月砂心中亦不觉冷笑,苏颖以为自己不会乘胜追击,自己却不过是虚以为蛇,要将对方置诸死地。 苏颖心里,亦不觉寻思,元月砂秉性狡诈,就算是此刻应了,只怕也是会玩弄手段。 想到了这儿,苏颖忽而捏紧了手中的绸帕儿。 不过,无论如何,自己还是会小心谨慎的。 苏颖内心之中那么一缕弱弱的得意之情,如今却也是不禁消散了。 毕竟,元月砂已然极可恶的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若再有些许不谨慎,只恐怕自己的命也是会没有了。 反正,若自己没有安全,便绝不会告诉元月砂,当日羞辱苏叶萱的究竟是谁。 正在这时候,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颖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讶然之色。 她望了元月砂一眼,元月砂朝着苏颖笑了笑,那纤弱的身影,顿时轻盈的闪入了屏风后面。 题外话 放心吧,这一次苏颖一定会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0 苏颖身世 也不多时,就听到了推门之后,重重的脚步声。 耳边却听到苏颖颤抖轻柔的嗓音:“阿颖见过侯爷。” 侯爷?元月砂忽而轻拢眉头,悄然从屏风缝隙往过去,窥见了来人。 房中的中年男子,鬓角染了风霜,相貌堂堂,不怒而威,很是气派。 而苏暖却也是恭顺的立足在他身边,一语不发。 定远侯苏定城? 除了他,元月砂也想不出会有别的什么人,能有如此气派。 元月砂目光又缓缓移到了苏颖的身上,只见苏颖一派楚楚可人姿态。 只不过这种姿态,也许并不全然是假的,而蕴了三分情真。 苏定城刚才并未现身于睿王妃寿宴之上,可是如今却也是来到了这儿,兼之一身风尘仆仆,衣衫都是没曾换了去。 可见是刚刚回到了京城,又被苏颖之事所惊,故而方才到了这儿了。 苏颖眼眶红红的,一副十分害怕畏惧的样儿。 而苏定城沉沉的嗓音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怒意:“想不到,本侯离开京城,在外操持军事。却未曾想到,自己家宅之中,居然是生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苏颖咚的跪下来,不觉向着苏定城哭诉:“父亲,女儿好生冤枉啊,这一切都是别人设计好的。昭华县主心计深沉。是,女儿是有些嫉妒她。所以当她故意让我以为,她是什么海陵逆贼,女儿便一头栽了下去,上了这个当。女儿,女儿不孝,将苏家的脸都丢干净了。” 元月砂听了,却也是阵阵无语。 苏颖还当真会避重就轻,说假话博取别人的同情。她明明知道自己就在一边,可是却偏偏胆敢这样子说。是因为苏颖吃准了,她说的这么些个话儿,并未触及自己逆鳞。 苏颖容色绝美,又是个天生的戏子,什么样子的谎话都是说得出来。 苏颖一双美眸涟涟生辉,而她可并不觉得,自个儿有说什么谎话。 在苏颖看来,一切却是都是元月砂设计的。 可是此时此刻,苏颖跪在了地上,那心里面却也是忽而微微有些异样。 若是往常,苏暖爱惜自己,早忍不住为自己转圜,为她说好话儿。 她跪下来的时候,就等着苏暖给自己打圆场。 苏颖是算好了的。 苏暖一向对她迷恋不已,爱惜有加,自然也是会为她做任何事情。 苏暖是苏家的嫡子,要是他为自己开口说那么几句话儿,苏颖觉得自己的处境也是会好上了许多。 而一想到了这儿,苏颖面色变了变,低垂的柔顺面容,却也是忽而禁不住有些个难看。难道苏暖是因为自己那个下贱身世被扯出来了,故而苏暖心生嫌弃? 苏颖心里面顿时一阵子的难受,若是这样,苏暖是侯府之子,自然也是不能容忍自己这个极下贱的妓女所出的身份。 可是旋即,苏颖心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极为浓郁的不甘。 苏暖这个蠢物,又凭什么瞧不上自己呢?自己不过是出身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摆了。 她不似苏暖,打小就含着金钥匙出身,亲爹是侯爷。要是自己个儿是侯府嫡女,她是不会如苏暖一样蠢笨的。 可是如今,却不是生苏暖气的时候。 苏颖也是不觉软语凄然:“父亲难道也相信洛家的话?女儿知道,是自己不是,是我让母亲生气了。是洛家不能相容女儿,是洛家给阿颖捏造了这样子一个极为下贱的身世。是洛家要让阿颖臭不可闻。阿颖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可是那也是苏家自己的事情。而洛家,却又怎么能插手苏家的家事?” 她妄图激起苏定城对洛家的恼恨,洛家伸手,未免伸得太长。 只要苏定城稍有怒意,苏颖就能顺势煽风点火。 可回应苏颖的,却是苏定城的一派安静。 苏颖说的那些个话儿,苏定城好似根本没有听到耳朵里面去。 苏颖一颗心,却也是禁不住砰砰的跳,一缕不安之意,顿时也是拢上了她的心头。 面对苏定城,她总有些莫名的畏惧。这个便宜的养父,一年到头,也是不会回家里面几次。 可是每次回来了,家里的女眷一个个都是要小心翼翼的问安,不敢出一点错处。 苏定城是将帅之才,本就统御士兵,一双眸子总是透出了令人心悸的威严,寒光闪闪。 苏颖每次见到他,总不免有些畏惧。 更何况,她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养女,虽不见得能让天底下的男人喜欢,却总免不得多看她几眼。可是苏定城每次瞧着苏颖,绝无半点绮丽。也是不知晓是因为刻板守礼,拘泥于礼数,还是因为实在瞧不上自己。 这个养父会如何处置自己,苏颖的心里面却没有一点底。 而苏颖的哭诉,却好似没有任何的用处。只落得让苏定城冷声质问:“为什么,你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苏颖不敢跟他硬着说话,只不觉楚楚可人哭诉:“是我不好,污了苏家名声。” 一瞬间,苏定城眼睛之中,不觉流转一缕极为浓郁的复杂。 却忽而沉声言语:“你可知晓,其实你是我亲生的女儿。夫人的怀疑,也并不是假的。” 苏颖心中惊了惊,顿时不觉心念转动。她自然绝不可能是这位极高贵的苏侯爷真正女儿,既然是如此,苏定城又是什么意思? 当初苏颖被苏叶萱所救,彼时海陵郡和龙胤王朝的关系也还不错。苏叶萱也想了法子,为苏颖挑了一个极好的前程。那时候,苏家旁支的一对夫妇,因为正妻不能生育,故而郁郁不乐。丈夫纳了美妾,生了几个庶出子女,可是正房内心始终也是不快。这家里面有了庶子,添个养子自然万万不能,可是却可以有个养女。苏颖彼时年纪还小,却嘴甜貌美,很得自己第一个养母喜爱。后来他们家搬到了别处,对外也没说苏颖是养女,只充作亲生女儿一般养着。 难道,苏侯爷跟自己第一个养母有些个首尾,却并不清楚自己并非亲生? 这个误会,是很有可能的。 苏颖也是禁不住心念转动,倘若有此可能,那么自己无疑又添了一个筹码,这可真是极好。 苏颖不觉垂泪:“女儿糊涂,竟是什么都不知晓。” 苏侯将自个儿当做她的女儿,这倒是极好。 她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 不过说来,自己却也是没这样子的好命。她不过是个婊子生的下贱种,哪里能做侯府的女儿。 谁让自己出身不好,好多东西,都是需要自己一一的拢在手里,狠狠的争在自己的名下。 苏定城的嗓音却也是极为深邃而沉郁的,仿佛有着说不出的味道:“你自然是极糊涂,你自然也是什么都不知晓。” 接下来,苏定城说的话儿,却也是令苏颖魂飞魄散。 “我口中提及,你的亲娘,自然并不是你那个养母,苏家的旁支媳妇儿韩氏。而是北漠草原之上,那个污秽小镇里面,那个下等的娼妓莺娘。” 苏颖一瞬间手指绷紧,捏紧了手帕,脸蛋之上,却也是不觉染上了惧色。 饶是她极为聪明,可是她的脑子里面,却也是转不过弯儿来。 她一时之间,都是不明白苏定城究竟说的是什么。 而苏定城的一双眼睛,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极为悠远的回忆之下,却好似翻腾出了说不出的幽润:“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有二十多年了吧。可是饶是如此,我仍然是记得清清楚楚。我出身富贵,打小就被家族精心调教,教导我的老师也是个个不俗。我自幼熟读兵书,也是很喜爱练武,素来自负,以为一定能成一代名将。那一年,我第一次离开了家,来到了北漠述职。我在家里虽然不是好色之徒,可总归有丫鬟服侍饮食起居。彼时我离家时候,在母亲的安排下,房中已有一个本分老实,姿容不过中上的通房。” “到了那儿,我才第一次见识到军营之中所谓的营妓。我自然对这个地方的女子不屑一顾,可到底生出了一缕好奇的念头。想要瞧瞧,这军营里面的营妓究竟是什么样儿。身边的人起哄,我也是不免去瞧。我自也去过京城青楼,见识过那里的姑娘,可是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子的场景。一排女人,就这样子站着,个个涂脂抹粉,强颜欢笑。谁要是喜欢,就一边卷过来欺负,还可以当众将她们衣衫给扒下来。我那时候年纪虽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并不觉得如何,也没觉得她们可怜。” “我打量着这些营妓,最初的兴奋过去之后,却也是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竟有几分倒尽胃口。她们个个姿色寻常,身段儿容貌只是下等,双颊抹了些红彤彤的胭脂,乍然一看觉得娇艳,实则俗不可耐。那些个女人,一个个的都穿着花红柳绿的艳色衣衫,许多都容色木然,脸上虽然有几分笑意,可是却也仍然跟木头人一样。瞧着,只令人十分无趣。不过军营之中,母族塞貂蝉,原本也是不必在意这么多。而这些女人,供我们这些上等军官挑选,已然是稍作修饰,已然算是挑选过不错的了。我不好得罪人,只随意瞧瞧,毫无兴致。然而,当我侧头,随意一顾时候,却见到一边的莺娘,也就是你的母亲。” 莺娘,莺娘 苏颖内心咀嚼这两个字,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好似唇间含了一颗青涩的梅子,苦苦的。 那唇舌之间,尽数是那些个苦味儿。 记忆之中年华老去的莺娘,已然没剩下什么姿色。苏颖虽然是她生来养着的,可是却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女人。 甚至于每次想起,苏颖内心都是不自禁流转了几许的屈辱,而无半点欢喜。 可是苏定城却接二连三的,在她面前提及,说自己有这么个不要脸的娘。 “她年纪不大,肌肤白净,姿容清秀。虽然不是很美丽,可是却偏生有那么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那双眼睛并没有很妩媚,反而有些怯生生的可怜。她那天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新做的衣裙,虽然是粗布,却很干净。她头发之上,别着一枚蝴蝶银钗。其实她姿色也没多好,若放在京城,我瞧也不会多瞧一眼。可是如今,在这样子的地方,她和那些个女子站在了一起,顿时也让人眼前一亮。同伴撺掇于我,让我挑一个,我也没多想,便是挑中她了。我要是一个不挑,也是会落人面子的。” “当晚,在我的营帐之中,莺娘向我哭诉了她的身世。她原本是好人家的女儿,成婚嫁人,岂料还没入洞房,夫君就没了。婆家嫌她晦气,便干脆将她卖去做营妓。她原本不想活了,可是却也是不敢去死。那天我与她洞房,第二天床单上有血污,晓得她是处子之身,却也是越发怜惜她的遭遇。我干脆要了她,说自己爱干净,身边要个人侍候,不让别人碰。其实她也不是什么绝色,大家又知晓我的背景,也不会在这小事上惹我。” “后来我知军营污秽,干脆给她买了宅子,买了下人服侍。边塞清苦,我苦闷时候就去她那里解愁。她只会唱些乡野小调子,认字不多,也没什么才情。我也懒得教她,只喜欢她温温柔柔的服侍我。就这样子过了三年多,一纸调令下来,让我离开北漠。彼时莺娘怀了身孕,我也是很欢喜。这三年期间,我回家过一次,家里匆匆让我成了亲,我只与夫人聚了半月,便离开她了。北漠清苦,多亏莺娘陪着我,才熬了下来。那个鬼地方,我已然厌透了,一刻也不乐意多待。至于莺娘,那孩子我却不是不想要。莺娘身份不高,入侯府做妾也勉强,不过我可以在府外买一处宅子,将她安置。以后若有机会,我也会时时去看她。” “离时匆忙,我一时不好将她带走,给她留了些金银,还留了两个士兵服侍。免得她无依无靠,被别人欺辱。我让她安心养胎,得了空就将她接到京城,好好享福。” 说到了这儿,苏定城蓦然盯着苏颖,冷言冷语:“你不如猜猜,为什么我没去接你们母女。” 苏颖脑子一片空白,唇瓣张了张,却也是一句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她记得小时候,莺娘脾气不好,对她这个女儿也不怎么样。为了讨好冯道士,莺娘早就卑躬屈膝,笑着说等阿颖大些,就让阿颖侍候道爷。 那时候莺娘满脸谄媚,好似一只会摇尾巴的母狗。 那些男人早厌恶她了,莺娘心里面不快时候,就会拿钱买醉,醺酒成瘾。那酒劲儿一上来,就会去鞭笞那些个冯道士拐来的孩子。 然而有时候,莺娘喝醉酒了,倒也没打人。 那时候她脸颊之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悲伤,伸手抚摸住了苏颖的脸颊,嗤笑说道:“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胚子,送给道爷糟蹋可当真是可惜了。” 莺娘平时那死鱼珠子一般的眼睛,竟似会变得有些清亮:“阿颖,阿颖,我的宝贝心肝。我将你生下来了,你爹不会不要你,你爹会来接我们的。接我们到京城去,住大房子,穿漂亮衣服,你做小姐,我当夫人。” 旋即莺娘又呜呜的哭,咬牙切齿,好似恨不得将人给撕碎了:“都是那些贱人,瞧不得我好,跟你爹胡说八道。我一辈子的好运气,都是这样子没有了。” 如今苏颖盯着苏定城,一阵子的口干舌燥,心里不由得流转了一缕惧意。 她那心里面,仿若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苏定城说的这些话儿,都是真的。 如今苏定城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加以质问。可是她呢,竟不知晓如何应答。 为什么,为什么苏定城当初居然没来接走苏颖? 对呀,她内心之中,却也是想要知晓的。 如今苏定城问她,而她又怎么能答上来? 苏定城似是自嘲,冷笑了两三声。 “莺娘骗了我,她不是什么被卖的可怜小寡妇,也不是什么清白之躯。她十二岁就做婊子,开始接客。在我之前,沾过几百上千。和我睡的那一晚,她编了一个假话,再用羊血污了被褥,羞答答的假装和我第一次相好。我自负聪明,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被个连字都不认识的臭婊子给骗了。” 苏定城说到了这儿,那脸颊之上的肌肉不禁轻轻的抖动,流露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恼恨之意。 他冷笑:“她虽然是小地方的娼妓,可居然也算得上个名妓,被人玩烂的身子,还能面颊含羞,清纯可人,演得活灵活现。那时她来军营,也不是被迫,而是想勾搭上个军官,过一些好日子。有个兵爷撑腰,日子也好过。她还掏了银子,打了那枚蝴蝶钗。她也算有些心思,不择手段往上爬。这般力争上游,真是可歌可泣。可惜她还是露了形迹,以前一起卖的小姐妹,知道她要去京城,要做别人外宅,打心眼儿里面嫉妒,嫉妒得都快要疯了。若非她们告发,我什么都不知道,糊里糊涂的便娶了个烂货回去,彻头彻尾成为傻子。” 时隔多年,苏定城眼中的恨意却也是未曾消去半点,仍然是极浓郁的。 “打小我便极看得起自己,以为自己是不世名将,没想到到头来,居然被个村妓骗了。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一点儿也不想。后来她生了个女儿,我原想除了你,一个娼妓之女,实是我苏家耻辱。可到底不忍,便是由着你自生自灭。没想到过了几年,你却成为我苏家旁支养女。莺娘已然死了,你又再与我苏家有了干系,我便不由得想,难道命合如此?故而我用了些手段,让你做侯府养女,养在身边,听着你叫我一声爹。” 苏颖身躯轻轻的颤抖,原来是这样子,原来是这样儿的啊。 她说自己怎么有这样子好运气,好似做梦一样,被人接到了京城,接到了侯府。 自己成为侯爷养女,从此以后可以锦衣玉食,平步青云。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踏入苏家时候,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子富丽堂皇的院子,怎么瞧都瞧不够。苏家雕梁画柱,描金绘玉,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金银珠宝,她瞧得眼花缭乱,又显得那样子的土气和可笑。彼时她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留在了极富贵的府邸里面。 无论用何等手段,自己也是在所不惜。 可是,可是自己原来也是侯爷血脉啊!虽然不是嫡女,可那也是庶女。 原来这富丽堂皇的院子,原本就是有自己一份儿。 难怪自己美貌出尘,气度高华,原来是因为自己生得好,血液里都透出尊贵。 可苏颖忽而说不出的难受,难受得心口发堵,好似要哭出来。 她恨透了莺娘,这般好机缘,为什么蠢钝如猪,让几个贱人坏了她的好事。惹得自己这个女儿,吃了这样子的苦头。惹得自己打小在那污泥之中长大,并且因此而自卑不已。 不错,她就是极为自卑。就算她成为了京城第一美人儿,吃喝穿戴样样用顶尖,风华气度艳压群芳,可是内心深处却还是自卑的。因为她出身太下贱,贱得跟泥土一样。那些京城的贵女,一个个的趋炎附势,谁家当爹的官儿小,也会被人笑,若是庶出,可也是更贱了。彼时苏颖听了,面上自然没什么异样,可是心里面却也是很不痛快。 毕竟纵然是个小官的庶女,也比她那个出生好上了很多。她亲娘那样儿,苏颖也从来没对自己亲爹有过什么幻想。不是醉汉就是流氓,总不会是什么好人家的出身。可是原来,自己的亲爹居然是苏侯爷,是如此的威猛,这样子的尊贵。她原就不是寻常血脉,原本也该过着这样子金尊玉贵的生活的。 旋即她内心不觉有些说不出的懊恼,道不出的酸楚。既是如此,为何自己打小就生活在自惭形秽的恐惧之中。那极度的自卑滋生而出的自傲,让她无时无刻,都是要极之完美。她生怕自个儿哪里露怯,惹人笑话。她将自己,都生生逼疯了去。 她耳边听着苏定城缓缓言语:“阿颖,我原本觉得,你出落得标致可人,又十分乖巧听话。当初我的决定,看来是没有错的。” 可苏定城接下来不屑的话,却生生将苏颖撕得粉碎:“可你到底是婊子生的贱丫头,就算是涂脂抹粉,修饰姿容,可也是绝无真正矜贵。你到底,还是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其实,我不应当心软,应当将你留在了北漠,让你一辈子都是无法踏足侯府。” 苏颖轻轻的伏在了地上,脸颊之上沾染了斑斑泪水,心口一阵子的发苦。 苏定城说的那些话儿,好似沾了盐水的鞭子,一下下的抽打在苏颖的心头,让苏颖难受极了。 她那极姣好的容颜,透出了缕缕的酸楚,其实,其实她宁可不知晓自己身世。 从来什么都没有,也比原本可以得到,却没有伸手抓住来得顺心。 她只觉得自己心口一缕酸意浓浓,酸得有些难受,可是偏偏又吐都吐不出来了。 苏颖很努力,很努力的收敛了自己的心神,不觉苦苦哀求:“父亲,父亲,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不知道自己是你的血脉,才会这样子的糊涂,做出这样子的错事。打小我就嫉妒每一个人,嫉妒得都要发狂了。要是我早知道自己是你的女儿,那也是绝不会如此。” 她泪水涟涟,娇艳的脸颊蕴含了一缕淡淡的恍惚。 宛如晶莹的水珠子,煞是明润剔透。 “求你救救女儿,求你救救女儿啊。” 苏颖软语哀求,那绝美的脸颊之上,流转了几分哀婉,如此娇声软语,好似石头人也是会被融化。 可是苏颖内心不知怎么了,心里面居然也是禁不住流转了那一缕的惧意。 苏定城虽然是她的亲生父亲,可好似冰雪一般,煞是冷淡。 自己在侯府多年,他也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世。既然是如此,事到如今,苏定城为什么要将自己身世告诉自己。苏颖一生之中都不会信任任何人,也素来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别人的心思。她凝视着眼前男子的坚毅脸庞,心中一缕缕的惧意却也是就此这样子轻轻的泛开,布满了自个儿的心房。 可她不要死,一点儿都不想死。 她还如此年轻,如此娇艳,如此美丽。 元月砂的目光却也是轻轻的从苏颖身上移开,不自禁的落在了一旁的苏暖身上。苏暖脸颊之上流转一缕极为深邃的冷漠狠戾。那张秀雅脸颊,却再无平时的温暖善良。 元月砂失笑,苏暖曾经是一张白纸,纵然是有那么几许所谓的善良,可是却也是在那残忍的现实面前,荡然无存。所以苏暖那所谓的善良,是何等的浅薄,何等的苍白,简直是虚伪头顶。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轻轻的垂下头,唇角噙着一缕浅浅的冷笑。 只恐苏颖还不知晓,她身边最恭顺的走狗,却也是已然心生怨怼。 更何况谁让当初苏颖笼络苏暖,用了些个极不堪的手腕,言语暧昧,蕴含了一缕说不出的暗示,使得苏暖对她这个妹妹生出了些个说不出的男女之情。只不过碍着那兄妹名分,却也是只能强自忍耐。 可是却未曾想到,苏颖居然是他亲妹妹,当真是背德。这样子的惊讶与羞耻,更衍生而成浓浓恨意。 苏颖伏地哭泣,耳边却也是听着苏暖温言软语:“陛下已令我们苏家,领回阿颖,再等宫中处置。父亲,陛下到底给了苏家脸面,没让阿颖沦落牢狱,受些屈辱。不若,还是将妹妹领回家中,再行处置。” 他言语极缓,口气好似平素那般温和,可是若仔细去听,却也是能分辨得出他那言语里面一缕冷意。 若是往常,苏颖千灵百巧,自然也是听出来了。 可此时此刻,苏颖却也是懵懂不觉,心乱如麻。 闻言,苏颖倒是不觉一喜! 苏暖到底还是心疼自己这个妹妹。 这是自然,这些年来,苏暖可是对她呵护备至,好似狗一样忠心。 只要自己眼睛里面挤出两滴泪水,苏暖就什么都听自己的。 苏定城眸色变幻,流转了诸多情愫。有那么一刻,他眼底凝结了一缕狠意。苏颖是苏家的耻辱,自己的耻辱,如今还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出来。也许苏颖死了,倒也好了。 可他平生虽然征战沙场,杀人如麻,对着这么一个极聪明美丽的女儿,到底狠不下心肠。洛氏所出的子女,均少了几分聪慧和灵气,竟没有一个有着苏颖的伶俐。这个女儿,原本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可是苏颖既然做了这么多恶毒的事情,苏定城也是无法原谅。 苏定城不觉冷言冷语:“阿暖,不要带她回苏家,你将她处置安置。只不过要记得一点,此时此事,我都是不想再见到她。” 这是苏定城最后一点慈父心肠,亲情眷顾。他瞧得出来,苏暖素来是极疼爱苏颖的,甚至胜过一母同胞。只怕纵然自己下令,让苏暖处置苏颖,苏暖也是会软了心肠。他必定舍不得弄死苏颖,让她改名换姓,离开京城。 只不过这个女儿,自己可就是再也不想见到,一面都是不相见。 说罢,苏定城却也是大步流星,离开了房间。 旋即几个苏家下人进来,扶着苏颖离开。 待这些人离去,元月砂方才轻盈的从屏风后面出来。 她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闪动了涟涟的光辉。无论苏暖有着什么样儿的打算,苏颖都是自己的猎物。 元月砂嗤笑,苏家想要改头换面,送走苏颖,自己是绝不会允许。 她淡色的唇瓣,浮起了凉丝丝的笑容,这海陵的杀手,可谓是天下无双。 苏颖嘴上说得硬气,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娇贵的生活。她不信苏颖能和萧英一样,能熬得住酷刑的折磨。 她轻盈的离开,想要追上苏颖。然而才到了庭院之中,一道淡绿色的身影,却也是轻盈将元月砂揽住。 绿薄清秀的脸颊之上,流转了一缕淡淡的不甘心,却也是生生的隐忍下来,化作了极为浓郁的阴郁。 而眼前这张清秀阴郁的脸蛋之上,却也是生生挤出了一缕极恭顺的笑容:“县主,殿下想要见你?” 元月砂微微一愕,她内心蓦然浮起了一股子难掩的烦躁,为什么豫王偏生在这个要紧时候,寻上了自个儿? 她好生不悦,心中亦是郁郁。 苏颖恍恍惚惚上了马车,她大受打击,纵然到了如今,也是未曾回过神来。 苏定城说的那些话儿,是苏颖想都没有想到了。 等到此刻,她方才想到了藏在了自己屋子里面的元月砂。到了这时候,苏颖才想起了这个人来。 她也不以为意,元月砂听到了自己身世,那还能如何?反正自己,很快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了。若早知晓自己身世,那么她也不必恳求元月砂活命。 不过,元月砂既然是海陵的逆贼,这件事情既然是真的,那么自己个儿却也是绝不能让元月砂好过。自己是折在了元月砂的手里面了,可是别的人未必会输给元月砂。正因为这样儿,元月砂的身世,她一定要告诉别的人。不如,让人告诉百里雪,让这个月意公主继续跟元月砂斗。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苏颖旋即又心忖,自己应该说通苏暖,告诉百里雪。她自认自己是了解苏暖的,必定能说服苏暖。 更何况,纵然自己改名换姓,离开了京城。就算是这样子,她也能遥遥掌控苏暖,等待机会。 龙胤的京城,纵然是布满了血腥杀伐,可是却有着苏颖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她一生的魂牵梦萦,均是在这个地方。她才舍不得离开这里,她才不乐意这个美梦醒过来。 既然如此,自己也是要对苏暖施展温柔了。 正自这样子想着时候,苏暖却伸手,轻轻的送上了一盏茶水:“阿颖,喝杯参茶定定神,明日我就将你送出京城。从此以后,我便不能照顾你了。” 苏颖接过茶,泡的是红参,红参药性温润,她也爱用这个。想不到如今,苏暖这么些个小处,仍然是极为上心。苏颖内心之中不觉浮起了涓涓暖流,一阵子的感动,瞧来自己的魅力,还是无穷的。 一想到倘若离开了京城,这么些个上好的补品,只怕自己也是吃不上了,苏颖的心尖儿,却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发酸。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习惯了富贵日子,苏颖也是不知晓自己能不能习惯简单的生活? 她下意识的捧起了茶杯,想要喝一口。可是茶盏捧到了唇边,苏颖却忽而动作微微一顿,身子也是禁不住僵了僵。她天生多疑狡诈,自己如今又是这么个处境,既然是如此,这杯茶水是否是要入喉,也是顿时成了一桩需要斟酌的事情。苏暖是乖顺听话,是纯纯的忠犬,可是今日苏暖,却也似有些古怪。 苏颖忍不住想,要是往常,父亲跟前,他早就为我求情了。 她那一双美眸之中蕴含了浓浓的怀疑,不自禁的扫向了苏暖。 苏暖容颜憔悴,俊容之上蕴含了淡淡的疲惫之色,他几日未曾修饰仪容了,唇边也是添了一圈青色的胡渣。苏颖打量他,他好似一点儿也不知晓,只喃喃说道:“等你离开,我总会送些东西给你,衣衫首饰,还有你平时吃的补药。阿颖,可从今以后,哥哥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了。” 他这样子说话儿,眼眶微微发红,好似要哭出来了。 旋即苏暖转过头,盯住了苏颖:“阿颖怎么不喝茶,可是太烫了不能入口?那便换一杯?” 眼见苏暖这种样子,苏颖心里面那如冰的怀疑,却也好似冰水也似,竟不自禁的融化了不少。 苏颖还瞧着一边几般点心,都是自己爱吃之物。 苏暖准备这些,也还算是细心仔细。 这个哥哥虽然是自己算计来的,无论怎么样,他对自己也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好似当年,自己个儿瞧着苏暖对苏樱那样子的好。那个时候,自己也是想要这样子的一个好哥哥。她想要什么,总是会努力争取,然后总是会得到了。 小时候,自己喜欢漂亮的娃娃,要是得不到,就会气得吃不下饭,总是会用尽别的手段磨到一个。 苏暖是她来到京城之后,第一个想要的娃娃。以后有了很多个更好的,那么对于第一个,苏颖总不会如何稀罕的。然而饶是如此,总还是有几分特殊的感情。 苏颖心想,他是喜欢我的,如今知晓我是他的妹妹,他当然也是会伤心难过备受打击。 一时不够体贴,那我也应该原谅他的。 如今苏暖还有大用,自己还要靠操纵苏暖继续和元月砂斗。既然是如此,她更应该对苏暖好些,将苏暖死死的捏在了自己的手掌心。到时候,苏暖才对自己千依百顺。 一瞬间,苏颖脑子里面转过了这么多的念头。 她抬头之际,却也是一派极感动之色,一双眸子,饱含了盈盈泪水:“颖儿只是没想到,到了如今,还有哥哥这样子对我好,这样子相信我。如今我无依无靠,只能依靠哥哥你了。” 苏颖知晓男人都是爱提供这样子的话,好似自己若是成为了一个女人唯一的依靠,便不自禁的生出了那么一缕说不清楚的英雄情怀,非得要呵护到底。那么这个男人,也是会成为了聋子和瞎子。那么无论外边的人怎么样子说,他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苏暖温言细语:“我若不对你好,还有谁能够对你好。阿颖,你只要知晓,这天底下的人,没谁如我这般对你在意和爱惜了。” 苏暖言语温柔,可是那言谈之间,言语却也是流转了一股子极为浓郁的占有之意。 若换做别的女子,已经知晓了自己是人家亲妹妹,再听到了苏暖这样子的言语,必定是会心惊。 苏颖却不在意,她非但不在意,心里面还不自禁的微微一喜,觉得苏暖是更好摆布了。 苏颖唇角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到底捧起了茶水,轻轻的饮了一口,让那茶水缓缓的润入了喉中。 “哥哥,妹妹有些事儿,要和你言语。” 她要告诉苏暖,元月砂当真是海陵逆贼,只因为元月砂已然当着自己的面,承认了这档子的事情。而且,元月砂的软肋是苏叶萱,元月砂想要知晓,苏叶萱是怎么样儿死的。这些个话儿,她都是准备竹筒倒豆子告诉给苏暖。 苏颖忽而却轻轻的按住了胸口,眼中却也是流转了几许不可置信之色。 一股子奇异的麻痹之意,从小腹涌来,一直蔓延到了喉部。 那速度当真是极快,快得苏颖喉头咯咯的响动,牙齿轻轻的打颤,却也是偏偏一个字都是说不出来。 她那娇柔的身躯,如今却也是一阵子的发软。 那具失去了力气的身躯,如今却好似一片轻盈的羽毛,就这样子轻飘飘的落入了苏暖的怀中。 而那杯茶早就从苏颖手掌间滚落打翻,一路落到了马车柔软的地毯之上。马车里面的地毯铺得厚厚的,那茶杯子打落下去,却也是未闻什么声音,只任由那茶水,轻轻的湿润了马车的地毯。 苏颖吃力的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却不自禁的抬头瞧着苏暖。 苏暖那张温润俊美的脸颊,顿时映入了苏颖的眼中。曾经她以为自己很熟悉苏暖,可是如今苏暖面上表情,却也是顿时让苏颖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竟似不寒而栗。那个许多年前,为了苏樱,随意弄死一个戏子,又极凶狠的苏暖,好似又回来了。 入目的那张男子面容,竟不自禁流转了一股子极为浓郁的森然。 苏暖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怒色,只是笑了笑,轻轻的伸手,不觉抚过了苏颖的脸颊。 “阿颖,我说过了,我自然是会对你很好的,很好!” 他伸出手,极为温柔的,轻轻的将苏颖一缕乱了的发丝,轻轻的替苏颖拢在了耳朵后面。 而苏暖那双眸子,却也是透出了极为黑暗浓郁的恨意。 那股子恨意,苏暖方才隐匿得很好,一点儿都瞧不出来的。 苏颖眼前晕黑,身子一歪,却顿时晕了过去,再无任何知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1 沦为废人 别院之中,因为绿薄的到来,元月砂也是不得不止住了脚步。 有那么一刻,元月砂甚至想要拂开绿薄的手臂,拒绝豫王的邀约。 然而元月砂心中流转了若干念头,却也是生生将这样子一股焦躁压了下来了。 毕竟,自己若是执意去追苏颖,那么豫王的人必定会生疑。她也相信,若有人找上了苏颖,苏颖绝不会为自己保守秘密。 以百里炎的心计,听了苏颖的话儿,说不准就是会猜中其中的真相。 自己人在京城,步步惊心,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需要小心翼翼的。 这样子想着,元月砂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抬起头来,唇角顿时浮起了喜不自胜的笑容:“王爷怎么将月砂找得这么急?” 而绿薄瞧着元月砂喜不自胜的样儿,这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充满了嫉妒,嫉妒得都快要疯了。 她不喜元月砂,恨透了元月砂。凭什么,眼前这个女子,居然能够得到了豫王的另眼相待,而自己却也是偏偏就一无所有。 元月砂足下好似踩着华美的祥云,扶摇而上,越飞越高。 如今百里雪和苏颖都已然获罪,而元月砂成为了东海养女,那也是迟早之事。到时候,她那个郡主的身份,却也是唾手可得。 绿薄却也是禁不住言语含酸:“昭华县主如今这般欢喜,只怕内心之中也是高兴,能和长留王殿下结成佳偶,欢欢喜喜。” 元月砂却也是不动声色:“月砂自知长留王殿下宛如天上明月,又怎么敢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绿薄却也是忍不住含酸,非分之想?不错,元月砂这个词倒是用得对极了。 她就是非分之想,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可是当真清楚自己的身份,知晓何为非分之想? 她就不相信,元月砂当真不想嫁给百里聂。这谪仙一般的男子,天底下的女人,又有谁能抵挡百里聂的诱惑? 不过元月砂若是嫁给了百里聂,那倒是好了。 若是那样子,那也不错,虽然这野丫头不配有这么好的归宿。可是至少,却也是不会再来纠缠豫王。 绿薄是知晓分寸的,酸了两句话儿,便领着元月砂去见百里炎。 踏入小院的瞬间,元月砂便是已然感觉百里炎那炽热如火的眼神顿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这样子的眼神,却也是禁不住让元月砂暗中悄悄的皱起了眉头,隐隐约约的有些个不安。 她是个敏锐的女子,每次见到百里炎,就发觉百里炎眼中野兽般的光彩更加浓郁了几分。 自己靠着一些手段,以及激起了百里炎骨子里面的骄傲,让百里炎暂时压抑,保持上下从属的关系。 可是这样子的手段,在百里炎这样猛兽一般的男子面子,似乎也是并没有真正具有很大的用处的。 元月砂也是感觉到,百里炎的耐心,也是一天天的消失。 就好似如今,对方炽热的眼神,让元月砂有种无可逃避的感觉。 元月砂只觉得很是危险,甚至不自禁有一种冲动,从百里炎的身边这样子的逃开。 说到底,上位者的眼中,征服也终究只是一件事关尊严的勾当。 元月砂心里面怎么想的,也并不怎么样。最要紧的是,元月砂可是彻头彻尾的,属于他百里炎。 百里炎是个很实际的人,不会有太多的耐心,和自己玩什么欲拒还迎。 她听着百里炎缓缓说道:“月砂,过来!” 元月砂纤弱的身姿缓缓上前,一抬头,就对上了百里炎那金属般的眸子。 绿薄缓缓退下,她知晓百里炎的心意,并不乐意太多的人打搅。 而绿薄离去时候,却也是听着百里炎含笑说道:“我就知道,你终究不会让我失望。月砂,你过真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 听到了这儿,绿薄的心尖蓦然浮起了一阵子的酸楚。她好似唇间含了一片酸杏,只觉得说不出的苦涩。自己为百里炎做过很多事情,甚至于置身险地。她在战斗中,身躯之上留下了疤痕。哪个女人不爱美,绿薄有时候指尖儿轻轻抚摸过这些疤痕,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淡淡的酸意。 可是如现在这般,这样儿温柔肯定的言语,百里炎却从来没有说过。其实倒也不能说百里炎薄待了绿薄,豫王对下属素来慷慨。绿薄每次完成了任务,各种赏赐必定不会少,乃至于会惠及家族。可那十分温情的呵护,温温柔柔的期待,却也是绝不会有的。她跟随百里炎多年,却甚至不能指责百里炎负心,只因为百里炎当真很克制,做得也很绝,竟无一丝一毫的把柄与不是。 她实在不乐意再听下去,那片淡淡的绿罗裙,却也是轻轻的消失在转角。 绿薄不知道,百里炎此刻那双金属般的眸子,眼底不仅仅流转了几许的,还有许多别的意味。 元月砂怔怔的盯着百里炎的一双眸子,她从这样子的一双眼睛里面,瞧到了血腥和野心。 忽然之间,元月砂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自己招惹的,是怎么样的一只野兽,凶狠无比,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她耳边,却听着百里炎发自心底的称赞,言语缓缓,语调柔柔:“月砂,你好生聪明,做得极好,比我想的都要好。事到如今,你想来也是会真的好奇了。好端端的,我又为什么非得要让你亲近龙轻梅?” 他极英俊的脸颊之上,流转了那么一缕极深邃的火热,凝聚在了百里炎脸颊之上,却也是生生扭曲成了极为火热的浓烈。那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里面,流转了着野心的光辉。 百里聂这样子问元月砂,然而元月砂自也只能轻轻的摇摇头。 “你自然是想不到的,其实东海养女,朝廷郡主,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月砂想要,我可以给你,让你唾手可得。这原本要不着你,费尽心思,成为龙轻梅的女儿。她不过是东海的海贼,如果不是和石家的人勾结,又怎么会成为朝廷的睿王妃,居然还堂而皇之,现身于此处,简直是可笑之极。” “她这个女贼,倒也聪明,而且颇具手腕。这次入京城,就风风光光的做人质,护住了东海的逆贼,由着父皇苟且,让这些逆贼偏安一隅,从此偷安。以后等待朝廷衰弱,他们就趁势而起,搅乱龙胤江山,搅得天下大乱。本王身为龙胤的王爷,自然是不可以允了此事,决计不行。” 百里炎眸色似水,眼睛里面蕴含了缕缕的狠意:“所以本王几次三番,令刺客加以刺杀。然而龙轻梅看似只带着一双儿女上京,身边却隐匿了些许江湖高手,这都是她们家世代做海盗时候攒下来的家底。本王刺客,竟然无功而返。然而若要调动军队,父皇必定不允。” 百里炎如此坦诚,元月砂的心底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缕凉意,这些属于豫王府的绝密,百里炎背着宣德帝私自做的勾当。可是如今,这些话儿,却也是让百里炎说了出来,由着他侃侃而谈,说和自己知晓。 元月砂唇角轻轻的抽搐,她其实想要告诉这位豫王府的主子,这些事情她不想知晓的。 然而她纵然不想知道的这么多,却也已然无可避免,不得不陷入了豫王府这沼泽之中,竟已然不能抽身。 事到如今,百里炎已然将话说透,元月砂也是隐约猜测到了,百里炎为什么让自己做龙轻梅的女儿。 可百里炎若不将话儿挑明白,元月砂只当自己没猜到。 百里炎沉声言语:“你能接近龙轻梅,做她养女,本王自可助你得到了龙轻梅的信任。” “然后,你就挑个机会,让龙轻梅死在龙胤京城。” 元月砂心尖翻腾起了一股子冰凉之意,她听着自己问道:“若然龙轻梅死了,那会如何?” 百里炎也明明白白的回答:“她死了,无论怎么死的,朝廷和龙胤必定会发生冲突,一发不可收拾。不出半个月,天下就会再起兵祸战端。” 元月砂默了默:“可是要打仗了,会死许多人的。” 百里炎盯着元月砂,他那唇角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缕讽刺的笑容。 元月砂虽然聪慧,可是却到底是个女人。作为女人,见识不免有限,有时候胆子也不够大,想法也不够狠。不过正因为元月砂是个女子,这些非但不是元月砂的缺点,反而让元月砂平添了几分的可爱。 百里炎已然是原谅元月砂了。 他嗓音轻轻,竟似有些安抚:“若是要打仗,自然也是会死人。” “可是,本王自信,朝廷的兵马,一定是会踏平东海这片土壤。到时候,那些当年摄政王石修留下来的逆贼,必定是会被本王一扫而光。而父皇的怀柔之策,会被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他的优柔所造成的错误。” 百里炎一双眼睛却也是禁不住发亮,亮得有些骇人。 元月砂终于认认真真的盯着百里炎的英挺脸颊:“陛下上了岁数,已经老了,这辈子也是未曾经历过战事。倘若当真天下大乱,东海起兵,那么统领天下兵马,制定战略战术,上阵杀敌的也只能是正值盛年且武艺高超的豫王殿下。等到东海逆贼被扫平,殿下声威如日中天,陛下如此聪明,到时候也只能传位于豫王殿下。” 百里炎忍不住笑了,他那一双眼睛里面充满了明亮的光辉,明明说的是这样子的血腥杀伐尸山血海之事,可是他那一双眸子居然禁不住浮起了宛如少年的期待。 竟一扫平时的沉郁,多了几分憧憬和梦想。 他忍不住想,元月砂真是聪慧,正因为元月砂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故而才能猜中自己心意,一点就透。她不似绿薄,绿薄只会争风吃醋,根本跟不上自己的想法。如此蠢钝的女子,和元月砂比较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还不仅仅如此的,月砂。其实每个朝代,每个一段时间,是需要那么一场战争的。和平安逸的日子越久,贫富差距也是会日益激烈,下层的阶级若往上爬,也是会越发的困难。而财富和富贵,都是会越发集中于所谓的贵族手中。他们个个自矜出身,只要生得好,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就可以瞧不起别的人。这嫡出可以瞧不起庶出,京城的贵女可以瞧不起江南的姑娘。而只有战争,才能改变这一切,打破了阶级的壁垒,使得人有机会往上爬,平复日益激烈的矛盾。” “就好似你,你是南府郡的丫头,出身卑微,别人自然会笑话你,一点儿都瞧不上你。就算你聪明绝顶,又具有非凡的才能和见识。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只因为你出身并不如何的好,自然也是低人一头,别人会说,只因为你这样子的身份,难怪别人瞧不起你。” “而跟随我的人,就会成为了龙胤的新贵族。这新的贵族,就会代替如今的旧贵族,成为新一代的权力中心。” “我更可以恣意施展自己的主张,改革创新,清除弊端,将从前龙胤种种积弊一扫而空。那些守旧的势力以及那些个因为自己利益而阻扰的旧贵族,就不能再成为我的阻扰。” “这场战争流的血,死的人,统统不会白白牺牲。” “到那时候,龙胤会开创新的纪元!” “人说时势造英雄,我偏说是英雄造时势。” “我豫王百里炎,就需要一场战争!” 元月砂那一双眸子极为深邃,好似捡不到底,可如今这样子的一双眸子,却清润若水,好似一面镜子,轻轻的映照着别人的倒影。 如今这样子一双眸子,却也映着百里炎野心勃勃,充满火热雄心的面容。 百里炎的言语很热切,充满了蛊惑力。 然而元月砂的心肝儿,却也是仍然冷然若冰,竟无太多的波澜。 她一颗心不但没有被蛊惑起半点热气儿,还冷得发寒。 宛如落入了寒冰地狱,寒冷透骨。 而另外一头,苏颖好似做了一个长长久久的梦,那梦里面,她好似又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好似一不小心,就又流淌于过去的岁月之中,竟似不能够醒过来。 梦境之中的浓雾里面,仿佛总有个人在自己耳边轻语呢喃,柔柔言语。 莺娘,莺娘 这个名字对于苏颖是那样儿的熟悉,又是那般陌生。 她一点儿都不想要记起,可是偏生却怎么都不能忘怀。 是了,这么多年了,自己费尽心思,将这个名字生生的压在了自己的记忆深处。可是无论隐匿得如何之深,这名字始终是与自己血脉相联,怎么都不能忘怀的。 那浓雾之中的人脸,一会儿化作了苏定城,极冷漠的凝视,惹得苏颖一阵子的惧意。 一会儿,耳边却也响起了极温柔的女子嗓音:“阿颖,阿颖。” 苏颖浑浑噩噩,叫着自己的,究竟是谁呢? 那女子轻笑:“小傻瓜,在想什么呢,握住娃娃不放手,你当真这么喜欢?” 她忽而想起这个叫自己的女子是谁了,苏颖一抬头,便瞧见了苏叶萱温柔美丽的脸庞。 是了,自己已然被海陵苏家救了。 她年纪小,又自称是孤儿,又说自己也是被拐子买来的,又胡诌一个根本不可能找到的父母。她缠着苏叶萱,最后顺利留在了苏叶萱身边。苏叶萱心肠好,对她也是很温柔。 就好似如今,苏颖手里面的这个娃娃,就是苏叶萱给苏颖的,比苏颖从前的任何一个娃娃都好看。连娃娃身上衣服,都是丝绸做的,捏着十分柔顺细腻。 而苏颖也是知晓,自己个儿应该费尽心思,去讨苏叶萱的喜欢的。 她抬头,甜甜的笑着:“苏姐姐,我这辈子都没有过这样子好看的娃娃,我真是好开心,你对我真好。” 苏颖心忖,这时候的苏叶萱真好看啊。 其实有一段时间,她曾经以为苏叶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 饶是如此,那时候年纪小小的她,对于苏叶萱的美丽,不知怎么了,竟生出了一缕说不出的抗拒和嫉恨。 仿佛,天生就厌恶苏叶萱这样子的。 也许是因为苏颖那时候年纪虽然还小,可是已经能满口谎话,说谎时候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可苏叶萱却是纯洁如水,言出必行,无私而真诚。 她小小的心灵,充满了扭曲,她讨厌苏叶萱,觉得苏叶萱假。 苏叶萱假惺惺,以后一定不会有好结果,一定会被人骗! 那时候,她盯着苏叶萱好看的脸容,流露依赖的笑容,可是心里面却是这样儿恶狠狠的想着。 她烦躁的扯着手里面的娃娃,不知怎么了,有些抗拒马车的前行。 这个时候小孩子模样的苏颖,在梦中却偏生生出了那么一缕极为不妙的感觉,那一颗心,却也是禁不住砰砰乱跳。 她听着马车外边传来了一阵子的喧闹,眼见苏颖拉开了马车的帘子,却轻拢眉头,淡淡的说道:“是那个拐子婆。” 苏颖瞧了一眼,就脸蛋向里,看着苏颖,脸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悲悯和同情:“可怜的孩子。” 瞧着苏颖说拐子婆,看着苏颖这样子的脸色,苏颖内心之中却也是油然而生一缕不安。 她不觉透过了马车望出去,却也是看到了自己的亲娘。 莺娘被捆住了双手,这样子吊起来。她几日未曾沾染食水,显得极为憔悴。而莺娘的身上,更沾染了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莺娘身上臭烘烘的,被人扔了牛粪,烂菜叶,还有许多人拿起了石头,狠狠砸了过去,将莺娘砸得头破血流。 有些人更跪在一边哭天喊地,叫着莺娘将他们的儿女还回来。 苏颖发狠的想,这些贱种根本回不来了。道爷将他们用药养了,送去给别人采补。她更知道,道爷养的所谓鹿鼎,所谓的“采补”之后,一两年就成为药渣,那就废了死了。 可是如今那些贱种的爹娘,依仗海陵苏家,倒是会闹腾。 哼,冯道士厉害时候,他们为什么不敢去找冯道士,这些混账都是欺软怕硬! 苏颖厌恶莺娘,是因为莺娘不能给她好日子过,却并不觉得莺娘替冯道士做事,能有什么不对。 她只瞧了一眼,被吓坏了,就躲在了一边,瑟瑟发抖。 苏颖不怕别的,只怕那些个被拐孩子,认出自己的脸。 如今她骗过了苏家,过上了好日子,可是再也不乐意堕入污泥之中。 苏颖鬼使神差,却也是禁不住扯住了苏叶萱的罗裙,忽而颤声说道:“苏姐姐,那个妇人,从前虽然是很凶,可是现在好可怜,要不要,饶了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这个口,也许莺娘到底是她的亲生母亲。她那时候年纪还小,还不懂得莺娘要是死了,才是真正的对自个儿好。那时候的自己,当真是天真又无邪,居然还这样子的纯真。要是换成了现在的苏颖,只怕那时候想着就是央求送莺娘去死了。 可那时候,苏颖手掌捏紧了苏叶萱的罗裙,心底竟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莫名的急切。 她不自禁的在想,这个苏叶萱不是最喜欢做好人,这善心也该拿出来使使吧。 就算不会真饶了莺娘,苏叶萱这么样子高贵的身份,说几句话,莺娘处境应该也会好些。 可苏叶萱却伸出手,轻轻的抚摸苏颖的脸蛋儿,却极坚定的说道:“不可以饶了她。” 竟连一丝迟疑也是没有。 苏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盯着苏叶萱,苏叶萱不是很善良?她怎么这样子狠,居然见死不救,难道莺娘样子不好看,又脏,苏叶萱就不肯救了?苏叶萱为什么这么装,这么可恨,这样子的虚伪? 苏叶萱却轻轻的抚摸她的脸蛋,缓缓的说道:“阿颖,你这样子善良,又这样子的大方,这很好很好。可是你年纪小,自然有许多事情不懂。你要明白,做人虽然要大方和不记仇,可是并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原谅的。” “就好似这个拐子婆,她不但是冯道士的帮手,甚至替冯道士拐孩子。她为了讨好这个恶道士,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因为她是个女子,别人也是少了许多的防备。她替冯道士看着那些个孩子,若有小孩子不肯听话,便下狠手。她喝醉酒了时候,甚至以鞭打这些个孩子取乐。死在她手里面的孩童,也有好几个。他们年纪还那么小,原本也有疼爱他们父母。可是恶魔却将这些苦命的孩子从父母身边夺走,惹得肝肠寸断。” “这样子的人,根本不值得被原谅,就算再凄惨,那也是活该的。”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一个人再善良,也是不应该浪费在这样子的女人身上。” 马车已经是停下来,苏叶萱也是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掌。 苏颖听得呆住了,她没想到苏颖居然是会这样子说,一颗心却也是禁不住砰砰的跳。 苏颖的眼睛里面忽而浮起了泪水:“苏姐姐,我知道错了。” 她舍不得如今的好日子,既然苏叶萱没那么傻,说不准能瞧出自己刚才不对劲。 不成的,自己如今这样子的好日子,又怎么能因为这样子的一时疏忽,就这样子生生毁了去? 一定不可以! 她悲愤说道:“刚才我见这个拐子婆这么可怜,什么都忘记了。如今想起她折磨我身边朋友的事情,我好恨她,当真很恨她。小花儿,就是被她这样子害死的。” 苏颖甚至用手帕缠住了脸蛋,然后跳下了马车。 她瞧着脏兮兮的莺娘,忽而呵骂:“拐子婆,去死吧!” 她捡起了地上的一枚石头,向着莺娘扔了过去。苏颖年纪也是不大,那枚石子轻飘飘的扔在了莺娘身上,就又落在了地上了。 苏颖原本以为莺娘已经晕过去了,不会知道的。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莺娘蓦然眼珠子睁开了一条缝,直勾勾的盯着苏颖,瞧得苏颖头皮发麻。 莺娘张口要说说话儿,可是她嗓音已经是哑巴了,自然也是什么都是说不出来了。 苏颖一颗心砰砰的跳,好在莺娘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了,哑巴了才好。 自己,自己还不会后悔。 她想着自己怀中那个精致的娃娃,还是丝绸做的,十分精致,做工也秀气。从前自己,从来没过这样子好看的娃娃。 除了这样儿极好看的娃娃,以后自己还会有许多更好的东西,那些个想也想不到的好东西。 只要自己舍弃一切,好好的讨这些的人欢喜。 然后莺娘和苏叶萱都是化作了烟云,轻轻巧巧的从苏颖脑海里面消失了。 她一步步的踩过了这些人的尸骨,无论善的恶的,只要能让自个儿得到了荣华富贵,那么苏颖就是会毫不犹豫的将之当成踏脚石,如此狠狠的踏上去! 然后那美丽的衣衫,数不尽的财帛,以及作为一个女子质疑挥霍的权力。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是得到了手里面。她的好日子,就好似做梦一样。是这样子的美好,这样子的,不真实。 她耳边却响起了男子低沉的呼唤:“阿颖,阿颖,你快些醒过来吧,可是不要再睡了。” 苏颖眼皮子一阵子的沉重,她听到了这样子的话儿,自然心中不悦。 这个美梦,她一点儿都不乐意醒过来,可是却似乎由不得自己。 她缓缓的张开眼,入目就是苏暖那一张极奇异的面容,好似微微有些扭曲,却一派温和而斯文。这样子糅合在一起,却好似形成了一缕极别扭的感觉。 然而苏颖已经无暇留意苏暖,只不自禁留意自己。 她渐渐从麻药的力量之中挣脱,却感受到了自己四肢传来的痛楚。 一股子奇异的恐惧,顿时攥紧了苏颖的心头。 苏颖张口,想要说说话儿,可是偏生那嘴里面,竟然是一个字都是说不出来了。她口里发出了啊啊的声音,可是唇中却也是好似有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异感觉。 毕竟,嘴里没有舌头,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体面。 苏颖一双眸子顿时染满了恐惧,她身躯轻轻的发颤,苏暖对她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她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恐惧让苏颖变得难看了。就算那张极姣好的脸蛋,如今也是已然有些扭曲。 自己双手手腕,双脚足踝,不自禁的传来了一股子的锐痛。 苏颖想要抬起头,却发觉自己竟不能抬起手臂,移动双足。 如今的她,就好似一个木偶娃娃,竟然不能动弹,不能说话。 她眼珠子转动,想要瞧清楚发生了什么样子的事情。而她的目光,却也是落在了自个儿的身躯之上。 苏暖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换了一身红艳艳的衣衫,那样儿鲜红夺目的颜色,入目却令人不自禁的觉得鲜艳夺目。 这一身衣服料子,未满也是显得太扎眼。 那样儿的红彤彤,诡异得令苏颖的内心,竟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淡淡的惧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暖到底给自己做了什么? 仿若瞧清楚苏颖心中困惑,面对苏颖惊惧的目光,苏暖竟不自禁的对着苏颖笑了笑。 “阿颖,如今你这样子,乖乖巧巧。你既不能说话儿,也不能动弹。而你这样子看着,却比平时更讨我喜欢。我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刚才昏睡过去了,自然什么也不知道。我用了些药,再请了大夫过来,将你手筋脚筋,小心翼翼挑断,再缝合好伤口,抹了药止了血。你爱漂亮,也喜欢干净。我也是舍不得将你弄脏,你的手手脚脚的,还是这样子漂亮的。” “筋脉这样子割断,这天底下,也没神医能将你医好。从今以后,你的四肢都不能抬起来。你也只能躺在床上,每日让别人给你喂饭送水,好好的服侍你。要不然,你可是活不下去。可是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总省得让你再害人,做出了些个极恶毒的事情。” 苏暖微笑着,伸手轻轻抚摸苏颖的脸颊:“我喜爱你这个妹妹,总舍不得将你轻轻巧巧的弄死,那样子多可惜。我想了又想,最后挑中了这样子的好法子。打这以后,你都安安分分,就好似最漂亮的娃娃。你不记得了,小时候,你最喜欢玩儿娃娃了。” 苏颖脑袋却也是轰然一炸,她听着苏暖这样子说,难以言喻的恐惧却也是涌上了心头。 自个儿四肢被废,沦为废人? 她不敢相信苏暖居然是会这样子做,可是自己如今舌头没有了却也是事实。 当日赫连清断舌,自己心里还瞧不上赫连清,可是她并没有想到,仿佛自己也是未曾逃过这样子的宿命。 她姣好的面容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股子极为浓郁的畏惧之色。 苏暖却轻轻的笑着:“哎,如今麻药还没有全过,等过一会儿,伤口痛楚便不免浮起来。阿颖,你要忍一忍,不要太怕了。” 他甚至拿出了手帕,温柔体贴的擦拭去了苏颖额头的汗水。 苏暖一双眸子盯着苏颖,瞧着苏颖眼睛里面的惊怒之色,反而不觉嗤笑:“阿颖为什么会奇怪,我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你先害死了锦雀,接着毁了阿樱,还借着阿樱毁了我前程。我原本前途似锦,却被送去南府郡。到最后,你连我娘都害成了活死人。你骗了我这么久,将我当成傻子。你还是我爹外边生的庶孽,故意引诱我犯下了不伦心思,万劫不复。哥哥这辈子,算是被你毁得干干净净了。而你心中,却也是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就算我要救你的命,你却想着利用我对付元月砂。我真心错付,被你愚弄多年,在你心里面连团烂泥都不如。你只当我是狗,随意利用,却也是不能反抗。” 苏暖痴迷的摩擦着苏颖绝美的脸颊:“哥哥这样子做,那也是为你好。你心肠恶毒,切了你舌头,免得你胡言乱语。挑断你手筋,是因你多才多艺,嘴不能说话,一双手却可以写字。连你一双腿,也决不能留,只能这样子废了。否则,留下你,你便是会继续的害人。如今你不但容貌美丽,而且乖乖巧巧,这样子,岂不是很好很好?” “否则我的好妹妹,就算是被打落尘埃,靠着脸蛋,靠着你那极恶毒的聪明,照样能兴风作浪,造孽无数。到时候,只怕有损你的阴德。哥哥这样子做,是防你做害人,又要留你性命。我想了许久很久,终于是想到了这么一个绝好的法子。” 苏颖说不出话,呜呜的叫着,眼泪却哗啦啦的流下来。 不可能的,她绝不相信,自己居然是落到了这样儿的地步。 苏暖不能这样子对自个儿的,决计不能! 苏暖却不自禁欣赏苏颖的恐惧,他有些漠然的想,也许自己当真是苏颖的亲哥哥,故而骨子里面隐匿着凶狠之意。从前便算自己也不觉得,可是一旦打开了自己的心房,原来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 苏暖冷冰冰的说道:“父亲那样子说,是想我饶了你一命。做儿子的岂能不孝顺,自然也要顺从父亲心意。” 他凑过去,在苏颖耳边耳语:“阿颖现在,不是没有死?连这张脸蛋,还是这样子的美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2 兑现承诺 苏暖冷冰冰的说道:“父亲那样子说,是想我饶了你一命。做儿子的岂能不孝顺,自然也要顺从父亲心意。” 他凑过去,在苏颖耳边耳语:“阿颖现在,不是没有死?连这张脸蛋,还是这样子的美丽。” 最初的不可置信之后,苏颖也无可奈何承认了自己个儿如今的处境了。 她纵然心里面不想承认,却不得认清楚现实。 苏暖所言,也许是真的。 自己个儿,当真已然是被苏暖如此相待,沦为如此地步。 她的泪水,簌簌的从脸颊之上垂落,泪水盈盈。 可是苏暖这样子做,根本不是想要放了自己一马。 苏暖深深的恼恨自己,他恨不得自己去死,只盼望自己受尽折磨。而如今,自己更是生不如死! 苏暖想要霸占自己,想要自己成为他的娃娃,可是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苏暖,一定会仇恨苏暖。 因为一双眸子含泪,苏颖眼前的人影子,却也是禁不住一团的模糊了。 苏暖却用帕子轻轻的为苏颖擦去了面颊之上泪水:“你怎么能怪我恨我?阿颖,我的母亲,如今和你一般,都是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顺,一直偏帮你这个害人的凶手,才闹腾到如此地步。你总比我娘处境好些,她什么都要别人服侍,你总还神智清醒,可我亲娘脑子都已然糊涂了。是你不好,原本她都一败涂地,又是别人口中疯子,可你非得要逼她成为活死人,你才当真安心如意。你买通下人,对娘下药,狠下毒手。你害死她两个女儿,毁了她一个儿子,这么些年,我也对你很好,可你心肠很硬,竟没有一丝犹豫。我知道,你这样子的人,心里并没什么感情。” 苏颖绝望的盯着苏暖,一双眼睛里面却也是不自禁的流露出了哀求之色。 她只盼望自己就这样儿死了。 苏暖却捏着为苏颖拭泪的帕儿,却也是禁不住冷笑:“阿颖想要死,哥哥怎么舍得?其实当初,你何不一剂毒药,痛痛快快的毒死母亲?你为什么要将母亲弄成活死人?你不是舍不得她死,有着什么母女的情意。母亲要是死了,你要守孝三年,你熬不住。今年你十九岁,要是过了孝期,那你就二十一。标梅之期已过,就算是天仙似的美人儿,多多少少也是要打折扣。你虽然仍可嫁得极好,却不是最好。你舍不得母亲死,我又怎么能忍心见你去死。阿颖,我不会让你去死的,我还要用些补品,好生将你养着。” “不过你到底是我的亲妹妹,我做哥哥的,也是要为你着想。你都这样儿了,哥哥怎么能眼睁睁的瞧着你受苦?我可忍不下这个心肠!哥哥虽可以挑下人服侍你,可下人也是人,要是觉得照顾得很辛苦,说不准便有些别的想法。这府中奴仆,见你不能言语,又怎么能当真侍候精心呢?我的好妹妹,你如今要的不是下人,而是个好男人。要知冷知热,要真心待你好,而不是图别的什么。我呀,如今也是为了你挑了一门好亲事。” 苏暖笑了笑,将手帕放到了枕头。 一转身,他却摸着锦盒过来。 那锦盒一打开,里面一双珍珠耳环,一枚镶嵌了一颗珍珠,珠子浑圆,晶莹剔透,十分明润。 “这一双珍珠耳环,便算作我的贺礼,只盼你与新郎能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你手脚不方便,就让做哥哥的侍候你。” 说罢,苏暖也将这一双耳环,为苏颖轻轻的戴上了。 苏颖脸颊之上,蕴含了一层泪水,却也是越发显得明艳无比。 听到了苏暖这样子说,苏颖方才大惊失色。 成什么亲?她内心之中不自禁的浮起了一股子的惊惧,说不出的害怕。如今自己虽然是命运悲惨,可是似乎纵然到了如此地步,自己也还未到了最悲惨时候。从前苏颖从来没有将苏暖真正的放在心上。可是如今,苏颖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浓浓的惧色。 苏暖给她换上了这么一身红艳艳的衣衫,居然是给自己安排了什么婚事。苏颖顿时不由得头皮发麻了,心尖也是一阵子的惧意浓浓。 刚才她只顾着留意自己身体和穿戴,却没心思留意自个儿身处何处。 如今苏颖终于回过神来,不觉打量自己的处境。 她方才发觉自己置身于一破旧的房舍之中,污秽不堪,臭气熏天,简直是令人作呕。 自己多少年没踏足过这般污秽的地方了,而苏暖只怕一辈子都是未曾来过这儿吧。 既然是如此,苏暖又为什么将自己带到了这儿。 房间里面光线很是昏暗,屋子里居然点燃了一对龙凤花烛,烧得明艳艳的。 苏暖皮笑肉不笑,脸上的肌肉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抖动。 “阿颖,哥哥原本也想照顾你一辈子,哥哥原本也是喜欢你的。可惜你我乃是亲兄妹,并不是什么养兄妹,而是真正的血缘之亲。我打小读圣贤书,和你这个婊子养的丫头不一样,自然也是要知晓礼数,不能做这样子的不伦之事。我既然是你亲哥哥,自然不能做你的夫君,更不能照顾你一辈子。既然是如此,我也是为了你挑了个绝好的男人,好好的侍候你。” “你放心,我自然是为了你挑了个极好的。他和你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你们两个最要好不过。最要紧的则是,他一点不嫌弃你心肠狠毒,手段残忍。就算知晓你过去做了的那些个恶毒的事情,可是他却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仍是肯要你。他更是答应我了,要一生一世对你好,好好的照顾你。你就算是要死,也是要死在他的身边。你自然应该还记得黑牡丹,你的这位儿时好友。从今以后,你们便要做夫妻了。” 苏颖的心里面,除了恐惧,似乎也再没有别的什么感想。 黑牡丹?苏暖说的是黑牡丹? 这个名字,不觉让苏颖不寒而栗,却也是不觉周身寒意浓浓。 她只盼望苏暖只是吓吓自己,说的并不是真的。 黑牡丹又在哪里? 然而床上男人却不觉挣扎起身,怪笑说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他甚至下床,朝着苏暖磕了几个头。 方才苏颖根本没瞧见他,只因为苏颖根本没觉得床上会有人。她只以为床上有一堆垃圾啊,散发恶臭,令人作呕。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床上垃圾一样子的人,居然是黑牡丹,居然还会蠕动。 她印象之中的黑牡丹,纵然不过是个猥琐下贱的戏子,却总算还生了一副俊俏容貌,嗓子也是不错。 正因为如此,当年才靠着这样子的本事,勾搭了许多美少女动心。 可是眼前男子,浑身污秽,又脏又臭,不堪入目,简直是令人作呕。 而他浑身上下,更染上了风流疾病,颗颗浓疮,恶臭连连。 苏颖只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了极可怕的噩梦之中,怎么跑都跑不出,怎么样,都醒不来。 苏暖吃吃的笑了笑:“我知道,阿颖是欢喜的,喜欢的。否则当年,你也不会挑中她,来跟樱儿好。你们姐妹情深,你给阿樱挑的,定然也是极好的,那绝不会错。可惜小樱福气薄,年纪轻轻,居然就这样儿死了没了。可她纵然是死了,必定也是盼望着,这好男人不要便宜别的人,要便宜就便宜她的好姐姐。” 他慢慢的伸手,掩住了自己个儿脸颊,手掌不受控制的痉挛,竟然也是不自禁的在俊容上生生的抓出了几许血痕。 可苏暖也是不觉得疼:“你对我们苏家,曾经做过的那些个极好的事情,我自然也是记在了心里面了。你做过了什么,我自也是会一一回报。” 他不能碰苏颖,苏颖是他亲妹妹,他怎么能做出这样子禽兽不如的事情。 所以他恨苏颖,恨透了苏颖。 苏颖害怕极了,可是运足了力气,却连自己个儿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她大颗大颗泪水从眼眶之中流淌而出,她从未想到过,苏暖能这样子的狠。 自己天仙般身子,如花娇颜,姿容可人。如此清白娇躯,怎可掩于那污泥之中。 苏暖却竟似铁石心肠,并无动摇,只盯着苏颖脸庞言语:“阿颖泪水盈盈,大约是不乐意了。你嫌弃他身份低微,浑身脏污,配不上你高贵身份,如花容貌。” 他叹了口气:“可哥哥听说你是许过黑牡丹,要是他肯为你隐瞒身份,你就将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了他。咱们苏家的女儿,自然是说话算数,不能欺骗别人。既然你都许了人家,怎么样也不能毁约背弃,哥哥也不能帮你了。” 苏暖慢慢的贴近了苏颖的耳朵,言语却不觉冷下来,平添了几许淡淡的森然之意:“苏颖,你不过是个婊子生的贱种,却真当自己身份尊贵,是什么极高贵的出身?其实,你不过做了一场好梦。要是当年,你没能离开那个污秽的小镇,你也不过跟你娘一样,是个极下贱的婊子。这么些年来,你享受了荣华富贵,吃的是锦衣玉食,穿的是绫罗绸缎。你成为了京城第一美人儿,还想嫁给龙胤最俊美的王爷。可是,可是” 苏暖言语顿了顿,而黑牡丹那污秽不堪的手,却也是已然车上了苏颖红艳艳的衣服角。 苏颖喉咙啊啊的叫了两声,却也是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 怎么能这样子啊,她那清清白白的处子之身,她原本也是打算给自己以后尊贵的夫婿。纵然落魄如斯,可这清白的身子,却也是极为要紧的筹码。这个第一次,给了男人,毕竟是会不一样了。这么多年来,她心中期待着属于自己个儿的洞房花烛,是如何的奢华浪漫,令人心醉。而她的夫君,必定是人中龙凤,对自己大有助益,能让自己扶摇而上,直上青天,成为那最尊贵不过的龙胤贵妇。纵然她满腹心计,可是哪个女子不怀春,苏颖对于自己这洞房花烛,何尝不是心怀期待,想得极美极好。 可是那多年来的期待,却被如今冷冰冰的现实,就这样儿硬生生的击打得粉碎。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如此荒唐的婚礼,在这污秽之地,受此破身之辱。被这样子一个污秽之物,生生的夺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次。 而苏暖却也是轻轻的,起了身,然后一步步的退开了。 他瞧着苏颖,眼中流转了异样的幽润神采:“阿颖,阿颖,可是如今,你这一场好梦,终究还是要醒了。” “做梦醒过来时候,自然也是什么都没有了。” 苏颖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染上了一层灰败之色,仿佛是绝望到了极致的破碎。 她鼻端嗅到了那极污秽令人作呕的腥气,入目却是已因溃烂而面目全非的脸颊,男人的手掌,如此摸索着,轻轻的抚上了苏颖的身躯。那大红色的嫁衣,却也是因此染上的一团团污秽。 苏暖已然是一步步的往后退去,他瞧出来床榻上的那个女子,此时此刻却也是直勾勾的瞧着自己个儿。事到如今,苏暖是唯一可以阻止的人。苏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恳求,她自是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瞧着苏暖过。 有那么一刻,苏暖足步也是禁不住微微顿了顿,那极阴郁的面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淡淡的迟疑。苏颖精于察言观色,顿时心中流转了一缕喜色,好似瞧见了那么一缕希望。然而很快,苏暖面颊之上那股子淡淡的犹豫,却也好似烟云水汽,就这样子轻轻的消散了。 苏暖垂下头,隔断了苏颖那十分期待的目光,然后一步步的退出了这个房间。 啪的一下,门扇就这样儿的合上,生生将苏颖所有的希望,就这样儿生生的斩断了。 那样子的门扇,掩去了苏颖全部的希望,让她就此坠入了黑暗,再无半点光明,丝毫希望。 那污秽的房中,传来了极为凄然的惨叫之声,间或夹杂着几许男子极粗重喘息的声音。 巷中房屋薄薄的墙壁,掩不住这里面的动静。然而居住于此处的居民,早就学会对这样子的事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谁也是不会有心情,来理睬这档子和自己绝不相干的事情。 苏暖脸上,更不自禁的浮起了几缕淡淡的讽刺之色。 别说此处居民,绝不会理会这档子闲事,就算是当真有人不长眼的跑出来,苏家的人埋伏于左近,那人也没本事理会。 他那清俊的眉宇,蓦然不觉流转了一缕淡淡的狠意,唇角却也是忽而吐出了个淡而无声的杀字。 而苏家的侍卫,更顿时悄无声息的现身,潜入附近左右的宅院,将里面的活人通通斩杀! 苏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子的郁躁,胸中那么一股子火热涌动,更好似要靠杀戮宣泄胸中的恼恨。 更何况,当年自己犯下的错误,必定也是不能再犯。不过除去区区戏子,却因为做事情不够仔细,让那时候班主指认,是侯府的人动的手。如今他年纪大了,人聪明了,也是已然会盘算了。正因为这样子,苏暖不会和当年的毛头小子一样,当一个愣头青,做些个极为糊涂的事情。 他不会留下什么活口,更不会容有些人加以告发。 如今这种种变故,早让苏暖好似毒液染成的莲花,灼灼生辉煌,却也是极是狠辣。 那秋日的寒风轻轻的拂过了男人的脸颊,却也是禁不住已然添了几许淡淡的寒冷的味道。 元月砂轻盈的在风中掠动,任由那微微寒凉的轻风,轻轻的拂过了元月砂精致的脸蛋。 那一张精巧的脸容之上,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闪动了缕缕寒光,灼灼生辉,好似染上了一层秋日的寒气。 她才刚刚摆脱了百里炎,百里炎那些话儿,好似仍然在元月砂的耳边回荡。 “本王最在意的是血脉的传承,当初所娶的皇妃杨氏,不过是为了取悦太后娘娘,更为了得到江南的支持。可是杨氏愚笨,本王并不是真心喜爱她,更不觉得她配为我生下一儿半女。阿昕虽然是我的儿子,可是他早就已经废了,本王对他也是绝不会再费半点心思,些许期待。本王真正的继承人,他应该是由着一个极聪明的女子生下来,如此一来,这样子的血脉才是最高贵的。” “若睿王妃也是能死在月砂手中,那么豫王正妃的位置,就是月砂你的了。本王不会在意别的人怎么看,你就是最好的。只有你,才配替我生儿育女,生下来的孩子一定也是天生聪慧,比别的人优秀。” 一股子恼怒之意,浮起在了元月砂的心头,让着元月砂的脸颊,不自禁好似染上了那么一层火热的晕色。 豫王正妃,这对于别的女子也许是十分诱人的诱饵,可是元月砂却也是根本不稀罕。 她倒也并不怀疑百里炎是对自己说谎,自己出身十分的卑贱,百里炎也不必许这个。 就好似绿薄,跟了百里炎这么多年,百里炎也是未见对靳绿薄许什么好听的话儿。 可是百里炎那样子蛊惑人心的话语,动人心魄的热情,却未曾在元月砂那冷冰冰的心扉之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什么打碎阶级,成为了新的贵族,辅佐百里炎登基,让他成为龙胤明主,这些关自己什么事? 百里炎想要杀人,心狠手辣,手腕残忍。 她只觉得百里炎这个疯狂的计划所散发的浓郁野心,惹得自己内心之中竟有些畏惧,想要远远的躲开。这样子的漩涡,倘若被卷了进去,必定也是会粉身碎骨。 元月砂爱惜自己的性命,才绝不会为了龙胤的贵族所谓的理想,以及那些好似十分了不得的抱负牺牲自个儿半点血肉。 她忽而明白了,今日百里聂寻了自己,说了的那些原本令自己莫名的言语。 百里聂的话语,流过了元月砂的脑子,回荡在了元月砂的耳边。 “你若不想做东海郡主,不想做长留王妃,别人没法子,我却可是为你办到。可是求人办事,难道不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给出相应的酬劳?月砂,我怎么能平白无故的帮助你呢,毕竟你说过,我不能做招你误会之事。” 是,自己如今,确实不想做东海郡主,长留王府。她可劲儿努力,不就是为了弄死苏颖。 如今苏颖已然是粉身碎骨了,既然是这个样子,自己又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只不过如今自己想要脱身,也许就变得没那般容易了。 她想起百里聂却轻轻的凑到了自己耳边,淡色的唇瓣在元月砂耳边低语:“等到月砂想要交易的时候,那就告诉我好了,但说无妨。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付出本王想要的筹码,那么本王就一定能满足你的心愿。” 长留王殿下果真是很是聪明,百里炎以为将自己的野心藏匿得很好,却好似并不能逃脱百里聂那一双蒙上了一层烟雾的淡淡双眸。 百里聂的那双眼,好似总染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可是却也是能洞悉人心,好似什么都能瞧得清清楚楚。百里聂好似有仙人般的容貌,可是那无所不知的聪慧,却又让他好似一个恶魔,令人不自禁为之而心悸。 哼,只不过这只能说明,百里聂并不好似他样儿瞧着一样毫无野心。 正因为百里聂什么都是知晓,故而说明他也心思深深,精于算计,筹谋权势富贵。 说不准,百里聂的心思也是不会那样儿的单纯,引得自己入彀,让自己成为对付百里炎的一颗棋子。 哼,他们这些龙胤贵族,相互斗争,元月砂一点儿都不想掺和,更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的棋子。 无论是豫王殿下,还是长留王,他们打着什么主意,准备怎么样儿利用自己,元月砂都是不想掺和,并且心里面充满了烦躁。 那些属于龙胤贵族的政治斗争,其中却也是蕴含了难以言喻的危险。 元月砂靠着自己个儿敏锐的触觉,好似从其中嗅到了几许不安。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狠狠的甩开了自己的脑袋,生生的压下去了自己胸口浮起的那么一缕难以言喻的焦躁。 只要,自己早日知晓害死苏姐姐的真正凶手,那么她便可在报仇之后离开了龙胤京城。 然后什么百里聂,百里炎,这些龙胤的皇子,自己一个都是不想理会。 来到了京城大半年,从赫连清开始,萧英c百里策,包括如今这个仙子也似的美人儿苏颖,好似都在自己面前一个个的倒了下去。剪出了枝叶,剩下的元凶一旦显露出些许端倪,元月砂也是绝不会轻饶。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居然是有几分急切,想要见见苏颖了。 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应当逼着苏颖说出真相。 必要时候,她当可狠下心来,真用水银拨了苏颖那张美人皮。 她的下属一路跟随,留下了暗记。 元月砂这纤弱的身影,却也是禁不住到了这污秽的巷子里面。 老鬼悄悄的来到了元月砂的身边,不自禁的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将军,苏家的侍卫,将苏颖给守着,咱们也是不好向前。” 自然也是更加不知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儿的事情了。 一瞬间,元月砂轻轻的皱起了眉头,旋即却又轻盈的松开了。她忽而冷冷一笑,足步轻盈,竟毫无遮掩,这样子轻盈的走了过去。 房间里面的动静早就已经平息了,一切好似变得格外的安静。 苏暖却仍然是站在了门前,容色竟不自禁的有些木然。 他的手指头,在木门之上,抓起了道道的血痕。乍然一见,竟不自禁有些令人触目惊心。 苏暖指甲抓碎了,十根手指头却也是留下了斑斑血迹。 然而苏暖的眼底,却也是分明流转了那么一缕血腥的凉意。 然后,他双目映着了一道纤弱的身影。 一瞬间,苏暖就下意识的回过了神来,并且不自禁的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他瞧着个女人盈盈而来,心忖这个女子怎么会来到了这儿? 不知怎么了,苏暖内心之中,忽而升起了一缕难以形容的厌恶。 他不想面对这个女人,内心更不自禁的蕴含了一缕难掩的恼恨之意。 这一瞬间,苏暖内心也不自禁浮起了小小的疑惑,怎么好端端的,元月砂会寻到了这儿。 然而下一刻,元月砂单刀直入了话语,却也是让苏暖呼吸一窒,别的想法也是来不及想了。 “苏颖怎么样了?” 苏颖怎么样了?该死,这个问题,他也是想要知晓。 最初房间之中传出了极为惨烈的声音,可是现在却也是平静下来。 元月砂却干干脆脆,一把推开了门扇。 苏暖甚至没有勇气阻止元月砂,他甚至不敢打开这扇门,可饶是如此,却也是禁不住一阵子的心惊肉跳。元月砂将门推开,他也好似没了力气,甚至禁不住在想,总归有人打开这扇门的。 而元月砂方才进门,就禁不住踢开一块被生生扯下来的红色碎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3 姜陵的老父亲 而元月砂方才进门,就禁不住踢开一块被生生扯下来的红色碎布。 房间里面那样儿的一股子味儿,嗅着便让人懂发生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事情。 黑牡丹的身躯压在了苏颖的身子之上,竟似一动也是不动。 乍然一瞧,这房间里面的两个人,却也好似两具尸首。 苏暖瞧了一眼,便禁不住轻轻的别过了自己的脸。 元月砂冷哼一声,这苏家的公子哥儿,从始至终,都是十分的虚伪的。 她却也是一伸手,将黑牡丹的身子生生的扯了下来。 咚的一下,黑牡丹的身子顿时栽倒在地。 他身子已经发硬,沉甸甸的,很是沉重。 对于死人,元月砂可谓是极熟悉的,她伸手这样子一扯,忽而就明白了,黑牡丹分明已经死了。 黑牡丹脸蛋发青,舌头微伸,眼底一片赤红,更要紧的是,下边那极难看的状况。 死因不言而喻。 元月砂嗓音之中却也是蕴含了一缕讽刺:“苏公子给他找了一位天仙般的美人儿糟蹋,人家生怕辜负了这良辰美景,药吃得多了,行房途中,人就死了。” 苏暖状况越发难看了,这等下贱货色,当真是污秽恶心。 元月砂容色微凝,慢慢的伸出手,轻轻的擦拭自己的手掌,好似要将自己手上污秽生生擦干净。 苏暖慢慢的回头,看了苏颖一眼,却也是惨不忍睹。 黑牡丹虽然病入膏肓,然而吃了药,可劲儿折腾。光苏暖在外边听到的,也是折腾了大半个时辰。 可正因为药性这样儿的浓,故而竟然将黑牡丹自己给吃死了。 然而饶是如今,黑牡丹之前却也是在苏颖身上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劲儿。 只见苏颖的身躯之上,却也是尽数是斑斑伤痕,触目惊心。 黑牡丹的手指牙齿,在苏颖身躯之中留下了累累伤痕,下边的红罗裙,却也是染上了斑斑的褐色血污。 苏暖努力的固定了自己的脑袋,一双眸子慢慢的浮起了狠戾之色,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浅浅的冷笑。苏颖落到了这种地步,这根本便是苏颖自个儿找的,是苏颖贱,是苏颖太狠,这些可都是苏颖应该得的! 有那么一刻,苏暖以为苏颖也已经都死了。 可是那床榻上的少女,那木然的眼珠子不自禁的泛起了一缕幽光。 她到底还是活着的。 元月砂不自禁轻拢眉头,蓦然捏住了苏颖的手腕。 上面的伤痕,虽看似轻微,却已然是很仔细的将筋脉切断,只怕也是废了。 苏颖四肢,均是这般伤痕。 元月砂蓦然一伸手,捏住了苏颖的下颚。 苏颖宛如受惊也似啊啊的叫了两声,一双眸子里面充满了惊惧之意。虽不过一瞬,可是元月砂却也是瞧得很是清楚。苏颖那舌头,已然是被人弄得没有了。 元月砂生生的气笑了,这么一会儿,苏暖倒是下手得极快。 她慢慢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指,不自禁的凝视着苏颖。 苏颖从前那般美丽灵动的眸子,如今却只剩下了一片混沌的死灰之色。 苏颖瞧着元月砂,那双眼珠子里面只有一缕浑浊,全无神韵。 虽然苏颖已然是被苏暖弄成了个活死人,可是元月砂却仍然能瞧出来,苏颖已经是疯掉了! 这个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儿,却也是已然消去了魂魄,生生沦为了疯癫。 也对,失去了一切,被苏暖如此折磨,整个人不能动弹,又被黑牡丹这样子的人夺取了贞操,恣意凌辱。 就算苏颖那般心计,也再也是抵受不住,沦为了废物。 元月砂凝视着如今痴傻的苏颖,她那一双眸子清而定,定而宁,却也好似一泓清泉,见不得底。 那样儿的柔润清光,却也是如此清清静静,落在了苏颖的面颊之上,映照着苏颖那极为凄惨的模样。 她无不遗憾的想,自己到底还是来得晚了些。 她都还没来得及,问一问苏颖,当初害死苏叶萱的凶手,究竟会是谁。 元月砂樱色的唇瓣,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吐出来一口气。 元月砂也没想到,苏暖居然能这样子的狠,一朝反咬,将苏颖闹得骨头都没有剩。 苏颖如今,似乎是一个属于元月砂的意外,可是仔细想想,原本也是与自己有关系。 就是元月砂唤醒了苏暖心中恶魔,只不过这个恶魔既然是苏醒,一切都不受任何人控制。 没想到,自己倒是让苏暖坏了自己的计划。她以为苏颖落在了苏暖手里,小小的一会儿,一定能安抚住苏暖的。哪里想得到,苏暖彻底无情了,居然是有着这样儿的滔天怨毒。 元月砂凝视着眼前苏颖那美丽而空洞的躯壳,暗暗一咬牙。 苏颖已经是没有用了,不过是一堆废物,又如何能承受元月砂内心之中的仇恨? 元月砂一双眸子涟涟的闪烁了光彩,却也是蓦然举起了手,扣动机簧,咚的一下,一枚袖箭轻轻的射了出来。 那袖箭顿时扎在了苏颖的雪白胸口,这小小的一枚箭上面,原本就是染了一层毒药。 如今这样儿毒箭没入,苏颖顿时气绝身亡。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苏暖还未反应过来,元月砂便动手杀了苏颖。 苏暖眼睁睁的瞧着眼前这一幕,眼中却也是顿时禁不住流转了那缕缕的恼怒! 他飞快的扑了过去,扑在了苏颖的身上,心中涌动了一阵子的恼怒。 苏暖颤抖着捧着苏颖那张美丽而伤痕累累的脸颊,却发觉苏颖已然是全无呼吸。 苏暖蓦然厉声惨叫了一声,嗓音之中,充满了恼恨。 好似一件极喜爱的玩具,自己还没有好好玩弄,就生生的被人弄坏了去。 苏颖怎么能死?怎么能这样儿就死了? 苏暖的手一松开,苏颖的脑袋轻轻的歪向了一边,唇角却也是不觉溢出了一缕黑血,眼珠子犹自瞪得大大的。 苏暖有几分狼狈的站了起来,不觉扭过了头,恶狠狠的盯着元月砂,眼睛里面充满了极浓郁的恼怒。 “元月砂,你好大的胆子,你怎么能这样子弄死了阿颖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子?” 他不喜欢元月砂,不仅仅因如今元月砂弄死了苏颖,还因为元月砂见识了他全部的愚蠢,所有的不堪。 况且,元月砂知晓得还太多了。 元月砂掩去了这一刻自己心头涌起了汹涌滂湃,她唇角却也是巧笑倩兮,好似什么都瞧不出来:“暖公子这样儿说话,你又还想如何待苏颖?” 苏暖生生的笑出来:“我要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什么样子恶毒聪明都使唤不出来。她沦落底层,什么男人都可以欺辱她,可是偏生还留着这么一张绝美的脸蛋。你猜猜,她会如何?会如何?” “她本来就是婊子生的,她原本就该过着等日子。” 苏暖眼底,流转了疯狂的狠意。 元月砂却不动声色:“阿颖临死之前,可有对苏公子提及我?” 元月砂忽而有些不确定起来。 以元月砂对苏颖的了解,必定会想方设法,使得苏暖相信自己是海陵逆贼。 元月砂漫不经心的想,若是如此,倒是有些麻烦了。 更何况苏暖不会知恩图报,感激自己揭破苏颖的真面目。 只怕苏暖虽然恼恨苏颖,可也是恨自己揭破了他的伤疤,暴露了他的不堪。 曾经的将军青麟,是个浑浑噩噩的女孩子,哪里能懂人心的险恶。可是如今的昭华县主,是这样子的心思剔透,深谙人心。 就好似如今,元月砂窥见了苏暖内心之中一缕扭曲的阴暗,却平静无波的在想,可要先下手为强。 她心里面嗤笑,幽幽的想着,可苏姐姐说过了,自己绝对不可以主动杀人。 苏姐姐的话儿,自己又怎么能违逆。 苏暖也心事重重,他瞧着元月砂那纤弱的身影,胸中却不觉泛起了一缕凶狠的杀意。 事到如今,苏暖内心那缕对女子的怜香惜玉,早就荡然无存。 苏颖死了,他那一颗心也好似空荡荡的,竟也没有半点活气。 此时此刻的苏暖,也已然再无半点人性。他目光灼灼,全然没有将元月砂的问话如何听到了耳朵里了。苏暖只是禁不住阴冷在想,元月砂到底是朝廷县主,若是死了,可有关系? 这个女郎狡诈多智,和几个京城权贵也是纠缠不清。 哼,也是个水性之人。 可她纵然是聪明,大约也是并未料到,来此能看到如斯情形吧。 这个聪明的姑娘,来到了这儿,也是没人知晓。 既然是如此,让她死在了这儿,谁又能知晓? 一想到了这儿,苏暖眼中的冷意,却也是越发浓了。 就好似当初,自己大好前程,却因为一个戏子,被迫去南府郡。 那时候苏定城只对自己说了一句话,那便是下手不够干净。 父亲居然并不是嫌他狠,而是嫌他下手不够利落,手腕不够狠戾。当时他觉得很是惊讶,可是如今却觉得苏定城说得很是正确。 自己是下手不够狠辣,为人不够心狠,杀人也是不算什么,可是千万也是不能留下什么证据。 如今苏暖的神色,居然像极了他的父亲苏侯,一样的铁血狠戾,杀伐果决。 他不觉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纤弱的背影,盯着元月砂那雪白的颈段儿。 这纤纤一段儿脖子,咔擦一下弄断了,谁都不知晓。 这般想着时候,苏暖眼中恨意越浓。 他蓦然从怀中拔出了匕首,快步靠近,想要一刀割破元月砂的咽喉。 元月砂背对着自己,却也好似浑然不觉。 只需用刀刃,轻轻一挥,那么这个知晓自己许多不堪之事的少女,就是会这样儿香消玉殒,就此陨落了。 苏暖眼底,流转了森森的寒光,映照着元月砂的背影。 他手掌一动,手中利刃便正欲图这样儿极轻巧的挥舞下去,却蓦然不觉,眼前寒光凛然一闪。 那凛凛的寒光映照,衬托出了苏暖惊愕无比的脸颊。 只见元月砂的手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轻若蝉翼的薄刃,对着光线轻轻一映,竟似微微有些透明。 少女那么一双精致的眉宇,却也是蓦然流转了缕缕寒色,手掌轻轻一抖,剑锋之上一滴鲜血却也是这样儿轻盈的滴落。那点点血污,冉冉的润入了污秽的地面。 苏暖却忽而觉得身子里面的力气,好似这样儿忽而就消失掉了。 自己整个人,好似没有了所有的力气。 他手中的利刃,却再也都挥舞不出去。反而自己的喉头,竟好似喷涌出了缕缕的温热。 而这样子温热的血水,却也是使得苏暖蓦然捂住了咽喉。 一股子惊惧之意传来,苏暖缓缓的伸出了捂住了咽喉的手掌,只见自己那片手掌之上,却也是已然染满了血污。 也便是在方才的那么一瞬间,元月砂手中薄刃,已然是轻轻巧巧的,削破了苏暖的咽喉! 苏暖的心中,流转了恐惧。 他蓦然想起了苏颖情切,说的那么些个话儿,元月砂是海陵逆贼! 那时候,苏颖扯着自己的袖子,原本似乎是要说些个什么话儿的。可是苏暖心中充满了恼恨之意,根本无意去听。然后苏颖甚至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然被自己生生弄晕了。 元月砂的精致脸颊之上,却也是蓦然浮起了一缕天真无邪的笑容:“方才问苏公子,阿颖之前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有没有告诉你,我是海陵逆贼?” 元月砂一双眸子,流转了点点迷乱的光彩,瞳孔好似渲染了一层淡淡的水汽。 她眼中情愫,却也好似晦暗不明。 “苏姐姐说过了,让我不可随意杀人。可是,既然苏公子要取我性命,那也是怪不得我了。” 苏暖脸色一阵子的发白,他喉头咯咯的响动,想要说话儿,可是一个字都是说不出来。 苏颖是没来得及和他说些个什么,可是苏颖纵然是说了,苏暖也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毕竟苏颖撒谎成性,她为了往上爬,对元月砂加意污蔑,什么话儿都说得出来。 比如今日,苏颖口口声声,说元月砂是海陵逆贼。可在苏暖看来,这不过是苏颖又一次对元月砂的栽赃陷害。 可是他错了,元月砂当真是个海陵逆贼,手腕狠辣,心计深沉。她什么事儿,都是能够做得出来。谁又能想到,这个海陵的逆贼,有这么大的胆子,又如此的聪明,居然当众利用自己身世做文章。 苏暖说不出话,他喉头动了动,那血珠子却也是不免咕咕的往外面去冒。 然而纵然苏暖说不出话,元月砂却也是仿佛瞧出了苏暖的心思:“想来公子必定是在感慨,我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个。其实月砂的灵感,就来至于那日清夫人的污蔑不遂。她发现了我的身世可疑,加以污蔑,可是非但没有什么效果,反而让她自己也是落得一个极不好的下场。而别的人,反而觉得,我是清清白白的。就好似如今,阿颖明明说的是真话,谁也是不会认为是真的。” 苏暖死死的盯住了眼前娇嫩的容颜,好似忍不住要将元月砂狠狠的撕碎了。 他双眸喷火,心中充满了不甘,更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恼恨和愤怒。 元月砂简直是可恨,心狠手辣,如此相待。这般对自己,他可是按捺不住,更是气恼。自己是苏家的嫡子,父亲手眼通天,心狠手辣。如今一双儿女死在了这里,元月砂难道想要轻轻巧巧的脱身? 没那么容易的。 这个海陵逆贼,今日虽然是害死了自己,可是也是不会得意多久。 她或迟或早,便是定然是会死在自己的亲爹手上! 元月砂的唇角,反而流转了那么一缕极为不屑的冷笑。 “月砂来到京城,素来是十分小心的。苏公子放心,月砂自有法子脱身!” 苏暖的身子,咚的栽倒在地。 元月砂一双眸子,却也是流转了一缕狠色。她下了命令,让随行的海陵精锐,灭掉了苏暖那么几个贴身的侍卫。 苏暖当真可笑,他折辱苏颖,却知晓苏定城绝不会同意的,故而居然偷偷摸摸。 而苏定城的本事,元月砂也是略有耳闻。 只怕这个公子哥儿那么点本事,也是瞒不过苏定城。 所以,只要让苏颖的尸体消失,那么苏定城的怀疑,必定是会落到了别的地方。 苏颖虽然死了,可是这个女人曾经是何等的狡诈,又是何等的心狠手辣。只要苏颖消失,那么一个事实就会浮现在苏定城的心头,那就是自己的嫡子,也是被苏颖所害。 元月砂冷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小小的瓶子。这瓶中之物,乃是化骨的药粉,只要轻轻一点,苏颖就会从这个世上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她耳边听到了细微的动静,是那些苏家的侍卫,消失于海陵杀手手中。 能对苏暖如此听话,乃至于屠杀周围平民,就为了遮掩苏暖折磨妹妹的事实。 这些苏家的侍卫,死了也是不算如何的冤枉。 元月砂轻轻的踏出了房间,瞧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那淡色的唇瓣,却也是蓦然轻轻的吐出来了一口气。 这是属于龙胤京城的污秽血腥,狠辣杀伐。 无时无刻,都是存在着算计。 稍稍不小心,就是会粉身碎骨。 元月砂宛如绷紧的弦,整具身躯也是已然绷得极紧了,却也是未见能有半点放松。 那纤弱的身躯,背脊却也是绷得笔直。 秋日微凉的寒风,轻轻的吹拂过元月砂的脸颊,让那精巧脸颊之上掠动了一缕晦暗不明的光彩。 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儿的感觉,自己殚精竭虑,用尽了手腕,好不容易算计了苏颖。 苏颖聪慧绝伦,而自己要算计了苏颖,可并不是间容易的事情。 元月砂表面看上去风轻云淡,可是实际上,却也是用尽了全部的智慧。 那么自己费尽心力,最后完成了这档子的事情,自己个儿难道不是应该欢欢喜喜,十分高兴?为什么自己偏生心中郁郁,也是不大能够高兴得起来? 苏颖该死,毋庸置疑,就算沦落到如此下场,生生被逼疯,受尽了非人的折磨。饶是如此,元月砂也是绝不会有半点同情,更没有一点儿后悔。再怎么惨无人道的事情,发生在苏颖身上,就算是违背了人性,费尽了手腕,元月砂的心里面,却也是不会有半点感觉。 她只是觉得,觉得有些疲惫,有些累。 好似那无情无尽的争斗,根本无法完结。而那幕后的黑手,却也是总是与自己失之交臂。 不过其实,这也是没有什么的。毕竟很久很久以前,她活着也是没有趣味,若不是为了苏姐姐报仇,她人生早就已经毫无趣味。元月砂慢慢的伸出了手,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抛去了人前贵女的骄傲,元月砂如今,一双眸子之中,却也好似终于添了如猛兽一样的狠劲了。 元月砂如猛兽一般,狠狠的一咬,自己的手背也是被生生咬破,并且渗透出了一股子极为浓稠的血腥味道。 不能泄气,绝对不能泄气,她是一柄锋锐的宝剑,此生唯一的作用就是征战杀伐。 那样儿的脆弱悄然从元月砂的脸颊之上掠过,却也是片刻之间就消失。 元月砂不动声色的松开了唇瓣,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掌隐匿于衣袖之中。 然而正在这时候,她耳边却也是听到了一道懒洋洋的嗓音:“月砂姐姐,这一次,你当真是要好好谢谢我了。” 那围墙之前,却也是正坐着一位俊美少年,笑容盈盈,赫然正是姜陵。 元月砂面色一变,忽而抬头,眸子漠然。 姜陵原本笑吟吟的,却蓦然一怔。 平时的元月砂,总是深邃而内敛,娇柔可人,可是如今肆无忌惮让一双眸子流转眼底的狠劲儿时候,却简直格外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四五道身影却也是掠向了姜陵,招招致命! 姜陵不应该出现在这儿,他既然现身在此处,并且还知晓了将军的秘密。 那么这个俊俏的小子,却也是只能去死。 姜陵唇角虽然仍然流转了狡黠的笑容,然而眸子却也是渐渐浮起了一缕凝重之色。 他年纪小小,天分却很高,武功已经是不错。 百里聂虽然平时看似懒散,可是教导姜陵的时候,却严苛如恶魔,并且绝不留情。 姜陵平时虽然会跟百里聂开开玩笑,可是却也是清清楚楚的知晓,自己在百里聂的面前,根本不能不认真。 故而姜陵年少英雄,已然是武艺极好。 如今这些海陵杀手,单个儿自然绝不会是姜陵的对手,甚至还颇有差距。然而他们相互之间,却也是配合得极好,甚至好似一个人一样心意相通。 而这份默契,绝不是朝夕之间能有的。一多半,都是多年一来,战场之上所造就的前所未有的默契! 海陵死士,果真是名不虚传! 姜陵情不自禁的想着,难怪老聂那样儿的懒散混账,却也是颇为推崇。 姜陵心里叹了口气,漫不经心的想着,今日自己,会不会被月砂姐姐给宰了? 他有些无奈,岂不知那些围攻姜陵的海陵战士,却也是更加的心惊。 姜陵才几岁,居然是如此的游刃有余,轻轻巧巧。 老鬼退后了一步,看着胸口破开的衣衫,却也是为之气结。 这小子方才一剑要是更深一些,自己只怕就要死了。 战斗之中,老鬼却也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姜陵方才并不是力不够,而是故意饶了自己。 这简直是欺辱人了,姜陵居然还有余力手下留情。 然而饶是如此,生气之余,他们这些海陵的战士也是禁不住对姜陵生出了那么一缕佩服。 姜陵不过这样儿的岁数,居然能有这样儿的修为,这样子的武功。 他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成就,果真是十分了得。 纵然姜陵是敌人,可是却也是宛如一块明珠美玉,可谓是十分的珍贵了。 而这样子的孩子,甚至给予他们某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好似当年的海陵王,便是打小天分出众,学武功比别人快,武功也是比别人高。年纪轻轻,海陵王已然是成为了海陵的战神! 而海陵王的血脉传承,好似每一代,所出的子嗣之中,均会有一位血亲继承这样子的天分。这个孩子就会十分出挑,学武天分极高的存在。 比如当年死在萧英手中的四公子,年纪轻轻,就和父亲一样,武学造诣极高。 好似只需要随便学学,已经很不了不起。要是认真学一血,就更是谁都比不了的了。 可就算是这样子,这俊俏的小崽子,瞧见了不该瞧的事情,那就该死。 更何况他们心中也是笃定,就算他们死了,将军的武技,也是决计能将姜陵斩杀当场。 元月砂却忽而眉头轻拢,缓缓吩咐:“退下吧。” 姜陵顿时觉得压力一松,方才围攻自己的几名死士,居然是十分乖顺听话,就这样子轻轻的退了下去。 姜陵也忍不住切了一声,不动声色的轻轻揉揉自己的脸颊。 居然这样子听话。 他身子如一片清云,轻轻的掠下来,到了元月砂的身边。 那一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充满了控诉与哀怨:“没良心,我可是方才替昭华县主除去了苏侯爷安排在儿子身边的眼线。若非如此,只怕苏侯爷会恨上昭华县主。” 方才的一场战斗,姜陵的脸颊也是顿时变得红扑扑的,脸颊之上也好似浮起了一层汗水。 元月砂眯起了眼珠子,盯着姜陵那生机勃勃的脸颊。 那冷硬的心头,忽而禁不住柔了柔。 也对,这小崽子到底是长留王的人。她自认可以瞒过苏家的人,可是宰了姜陵,却一定不能瞒住百里聂。这个容貌倾国倾城的长留王殿下,也是并不如何好惹。 既然是如此,贸然杀了人家的儿子,始终也是有些个不好的。 平心而论,若无必要,也是并不需要非得要竖立一个好似百里聂这样子的敌人。 那个容貌宛如谪仙的死流氓,和他为敌,也许并不会如此美妙。 元月砂也是找到了一个理由了。 然而她心中却隐隐知晓,也许,也许这并非是真正的原因。 她是知晓为了什么的,自己面对姜陵时候,总是容易心软。 不过如今既然有了这个理由,也许很多的事情,不必深究。 姜陵却也是暗中悄然打量元月砂。 眼前的少女朱颜盈盈,可是一张精致的面容却也是浮起了难以形容的冷漠和威仪。 那一双眸子透出来的压迫感,很有些像百里聂认真时候的样儿。 瞧着,也是有些令人心头发麻的。 姜陵慢慢的,按住了自己个儿的小心肝,现在想想,自己居然对元月砂英雄救美过。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太单纯了。 元月砂慢慢的压下了眸子之中的隐约森冷,又恢复了平时柔弱姣好,甚至轻轻的笑了笑:“陵少为了我,双手染血,月砂心里,也是会有些愧疚的。” 姜陵却也是禁不住摆摆手:“苏家的人屠杀平民,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赶来时候,就看到周围居民的尸首。哼,况且,也是苏暖先对月砂姐姐动手,我为了月砂姐姐对付苏家,又有什么错?” 元月砂淡色的唇瓣轻轻的含着一缕浅浅的笑容,却也是轻柔缓缓的说道:“可是都是杀人而已,其实谁先动手,有那么重要吗?” 姜陵面色却渐渐认真起来:“这当然是很重要的。” 姜陵的话语,却也仿佛拨动了元月砂的某根心弦,让元月砂的心尖儿,却也是不觉微微一颤。 那些个熟悉的话语,让元月砂仿佛勾勒起了一些从前的回忆。 她记得那时候,自己对着苏叶萱,一阵子别扭,却也是禁不住说道:“可是苏姐姐,你要我应了,不可随意杀人,除非别人先有加害之意。可是总归是杀人的,谁先动手,有那么重要?” 苏叶萱的手掌,却轻轻的按住了元月砂的脸颊,温和而认真的说道:“这当真很重要的。” 如今回忆之中的嗓音还是这样子的温柔,而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一阵子的眼眶发酸。好似有些个酸楚之意,就这样儿不自禁的浮起在了胸口。 姜陵瞧着元月砂怔怔的盯着自己的脸颊,暗中吞了口口水,心中却也是不觉打了个突。 而他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默默的念叨。 老聂啊老聂,说来也许你都不敢相信,你的心上人,也是折服在小爷的魅力之下,好似看上我了。 他心里面也是不知晓是什么滋味,元月砂英姿飒爽,又神秘莫测,妖娆多姿,他也觉得元月砂很有趣,甚至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 有时候,他明明知晓元月砂很凶猛,可是却也是不自禁的升起了一缕亲切之感。 可是,可是自己似乎对元月砂并没有那样子很特别的感觉啊! 倘若元月砂知晓姜陵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只恐怕会立刻恨不得下令干脆将这臭小子给宰了。 元月砂平时娇嫩的嗓音,此时此刻,却也是禁不住有了一股子淡淡的沙哑。 她缓缓的言语:“陵少,若非你的养父是百里聂,也许我当真会杀了你的。” 那沙哑的嗓音,轻盈的润入了寒风之中,使得姜陵顿时禁不住抖三抖。 元月砂这样子说,他恍恍惚惚,靠着极为敏锐的触觉,竟不自禁的觉得元月砂说的也许是真的。 元月砂那柔润的红唇,吐露出了冷冰冰的话语,仿佛在告诉他,当真会死的哦! 只不过姜陵只呆滞了片刻,旋即又无所谓:“没关系,我忘了告诉县主,父王让阿陵邀约美人一聚。若是当儿子的一去回不来,可怜的老父亲一定是会伤心的。” 元月砂瞪了姜陵一眼,有些恼怒。 这些话儿,之前却也是未曾听到姜陵提及。 可见若非当真将姜陵弄死,姜陵一定是会很不正经。 一股子淡淡的心惊,却也是涌上了元月砂的心头。 百里聂好似一团淡淡的烟雾,又好像是龙胤京城一团幽灵。那锦绣富贵堆里面,养出的一缕神秘与富贵。对方的身上,染满了锦绣风华,却又不自禁的令人为之而心悸。 可是这样子宛如幽灵般的男子,那烟雾之中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却也是总是这样儿的盯着自己。这也是让元月砂的心中,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莫名的心悸。好似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被一双贪婪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这样子的感觉,并不如何的愉悦。为什么每次自己完成一桩复仇,百里聂却总是会告诉自己,他什么都是知晓了的,并且也是瞧在了眼里面了。 姜陵的老父亲,可真是令人讨厌。 元月砂却无法拒绝百里聂的邀约,百里聂猜中了百里炎的心意,仿佛什么都知晓。 元月砂当真好奇,百里聂究竟是想要算计什么。也许当真知晓百里聂想要什么,百里聂也是没有这般神秘莫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4 亲我一口 元月砂当真好奇,百里聂究竟是想要算计什么。也许当真知晓百里聂想要什么,百里聂也是没有这般神秘莫测了。 花亭之中,元月砂盈盈而至,不觉凝视着眼前的男子。百里聂难得解开了面纱,露出了全部的容貌。那欣长的身躯,却也是挺秀而俊逸。也没多一会儿,百里聂竟似又换了一身衣衫。那一件淡青色的衫儿,轻轻的勾勒出了百里聂俊逸的风姿。淡色的青绢之上,却也是轻轻以绣线描绘了几枝淡淡的白兰。那精绣的白兰,看似栩栩如生,仿若也是展露了那么几许的芬芳。 百里聂腰间一枚精巧的金丝香囊球,今日却也是调的是白兰的芬芳。 瞧到了元月砂,百里聂却也是并不如何的意外,只轻轻的笑了笑:“月砂,你来了?” 他轻轻的给元月砂奉上了茶水,散发了一股子甘露的芬芳,令人竟似不自禁的为之而心折。 看似风轻云淡,百里聂目光却也是轻轻的流转到了姜陵的身上,轻轻巧巧的一挑眉头。 姜陵心里嗤笑了一声,百里聂还当真是过河拆桥,可怜自己个儿辛辛苦苦的将月砂给请了过来,如今却嫌儿子碍事。 这小媳妇还没进门,老聂心都偏了。 姜陵心中不觉诽谤,身子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抖了抖,假惺惺的笑道:“父王,儿子还有些事情,就先行告辞了。” 百里聂目光怔怔的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听了姜陵的话儿,他也只是漫不经心的轻轻的嗯了一声。 旋即,百里聂却也是轻轻的挥动了雪白苍白的手掌,示意姜陵可以这样儿的离开。 元月砂的眼皮轻轻的挑动,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异色。 “长留王殿下果真是对豫王一举一动,无不是十分留意。豫王心思莫测,可是仿佛豫王殿下的心思,似乎总是逃不过你的眼睛。难怪,月砂居然能得到长留王的如此留意。” “既然长留王殿下,已然知晓了豫王如此打算。就不知道,长留王想要月砂怎么样子的做?殿下想要跟月砂合作,怎么样的算计豫王?” 一番言语,却也是反客为主。 百里聂到底有什么打算,如今总合该和自己言明了。 无可否认,自打自己来到了京城,百里聂确实也是给自己留下了高深莫测,捉摸不定的印象。 有时候,百里聂就好像一座高高的山峰,实在有些令元月砂禁不住为之而气馁。 可是元月砂却也是并不想要,在心里面对一个人产生如此的畏惧。 百里聂很有手腕,他擅长把自己缔造成了别人心目之中的神明,可是他终究不过是凡人一个,并不能成为真正的神。 要打破自己对百里聂的那一股子的莫名忌惮,也许,就是需要打碎百里聂神仙般的形象。 如果知晓百里聂的目的,那么百里聂就会变得十分的俗气,也许什么都不是了。 不过说到底,百里聂身为皇子,无非也是为了争权夺势。 哼,他若是高高在上,宛如天空明月,关注豫王的事情做什么? 百里聂却忽而轻轻的抬起头来,如此轻柔的盯着了元月砂。那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好似禁不住浮起了一缕浅浅的水痕。 他那如烟水朦胧的眸子,一瞬间好似掠过了一缕淡淡的清辉。 “豫王秉性狡诈,生性狠辣,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他野心勃勃,而此生最遗憾的,是没有生逢乱世,更不能马上立功,建功立业。他甚至盼望月砂,害死睿王妃,挑起东海和龙胤的争斗,然后借助一场战争,成为了无人制衡的一代武君。父皇对东海苟且偷安,他早便是瞧不顺眼了。” “月砂,他做皇帝,也许并不是一个仁慈的君王吧。” “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百里聂轻轻的抬头,目光轻柔:“他做不做皇帝,我一点都不在乎。” 元月砂面色变了变,忽而扭头冷哼:“你是龙胤的皇子,龙胤的事儿,你怎么会不在乎?” “人总是会有些缺点的,父皇生的儿子,一大半庸庸碌碌。百里炎虽然暴戾了一些,本事却不错,手腕也很厉害。人无完人,他虽做不成十分完美的皇帝,可总也算是中上之姿!” “其实这世间每一任皇帝,除了开国的君主,其他都是从皇族宗室之中产生。既是如此,选择本来就是有限的。” “除非有朝一日,皇帝并不是父子相传,而是如古时候,由着百姓推举拥戴,禅让选贤。说不准,还能好些。” “无论月砂信不信,我并没有这个兴致,做这个皇帝。” 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听得呆了呆,百里聂这个混账,他说的话儿,好似总是能让自己吃惊的。 他是这样子的狂妄自大,十分自负,可同时也是桀骜不驯,淡然冷漠。 元月砂也是不知晓,百里聂可当真是这般古怪的想法。 “既然,既然殿下当真如此的洒脱,那么怎么会对豫王一举一动,如此关心,好生上心?”c 元月砂慢慢的说着,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那么一缕浅浅的幽光。 她不肯相信,百里聂这些话语,肯定不是真心。 “当然是为了月砂你呀。” 百里聂极坦然无耻的说道,并且是极为理直气壮。 “百里炎如今无论做什么,我不在乎的。可是他不应该,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他如今是权倾朝野,风光无限的豫王,可是动到了我心爱的女人,那就没法子了。” 元月砂眼皮跳了跳,不自禁凝视着百里聂的脸庞。 眼前极之俊雅的面容,好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烟云水汽,朦朦胧胧。 无论百里聂是否是白羽奴,她都不会相信。 她决不能相信,眼前男子是因为自己个儿,才恼上了百里炎的。 绝对不信! 她不自禁的想起了百里聂那苍白的身躯,那胸口轻盈绽放的艳红色妖花。这个俊雅如斯的病美人儿,身躯上那道极为浓重的伤口,到底是怎么来了。 元月砂蓦然觉得脑袋生生发疼。 这个该死的妖孽,他到底想的是什么。 百里聂却不动声色,从容不迫的为元月砂续上温热的茶水,只轻轻的说道:“茶水凉了。” 他那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眸,如今却也是不自禁的好似掠动了淡淡的光彩,好似能够瞧透到元月砂的心底去了:“不能视若无睹的人,是月砂你。你虽然不是龙胤的子民,对中原之地也是没什么感情。可是,你到底不能容忍豫王挑起战乱,血流成河,死好多好多的人。月砂做不到好似我这样子,对我这位哥哥所行之事视若无睹,毫不在意。所以,你才来瞧瞧我的呀。” 触及百里聂眸子的一瞬间,元月砂竟不自禁有些淡淡的慌乱。 好似被人窥破了心思,很是有些不自在。 也许她不在意东海和龙胤是否会打战,可是这场战事,到底不能由着自己个儿这样子的挑起来的。 她突然好生厌恶这样子的感觉,自己根本瞧不透百里聂的心思,可是百里聂却偏生能将自己瞧得透明也似。 这个男人,将自己吃得死死的。这样子的感觉,并不十分的美妙,甚至让元月砂的心底,不自禁的流转了缕缕的恼恨之意。 百里聂,实在是太过于可恶了。 一瞬间,元月砂生生压下了自己那缕无措,又是平时那等无懈可击的娇柔模样。 那精致脸颊之上的眼眸,好似两颗明珠,散发出了柔润的光彩。 “殿下误会了,月砂只是并不想要成为一颗权力的棋子。月砂既不想成为东海义女,也不能成为长留王妃,更不想成为豫王殿下的续弦。” 豫王殿下续弦五个字落入了百里聂的耳中,一瞬间百里聂的脸色却也是禁不住白了白。 百里聂苍白的手指,轻轻的比过了自己个儿的唇瓣,竟不自禁的病态的轻笑了一声。 这一瞬间,百里聂那仙人般的风姿顿时也是荡然无存,那一双眸子之中竟似流转了一缕说不出的血腥和阴郁。好似森罗鬼蜮之中的恶魔,轻轻的闪动恶魔的光泽。 元月砂见惯了百里聂那风轻云淡,万事不放在心儿上的模样。她骤然瞧见了百里聂这个样儿,面色却也是不觉寒了寒,竟不自禁为之心惊。元月砂久经战场,见识过许多血腥可怕的事情。而后来到了京城,元月砂更见识过许多极为可怖的人心。 饶是如此,方才百里聂眼中流转那一缕压迫性的狠意,却也是禁不住让元月砂为之而心惊,甚至不自禁的不寒而栗。 百里聂眼中那缕狠色,一闪而没,又恢复了平日里那轻淡如烟雾的出尘模样儿。 他脸色变得这样子的快,快得好似一切都是元月砂的错觉。 然而元月砂却也是不自禁的觉得,也许方才那缕神光,方才是百里聂的真正面目。 这个京城的长留王殿下,虽然披着一张神仙皮囊,可是实则也许里面掩藏的是恶鬼也说不定? 元月砂却也是不自禁的垂下头,心下砰砰的一跳。她觉得,也许百里聂比百里炎更为可怕。 百里聂却禁不住笑吟吟的:“皇兄已经是很过分了,真是不知晓,他如今为何还要这样儿的待我。让我这个做弟弟的,好生委屈不已。” 这样子说话儿时候,他那面颊好似掠过了那一缕清光,一瞬间面目亮了亮,那样子逼人的艳丽俊美,竟似有些令人不可逼视。 好看得,竟似有些令人不觉胸口一窒,令人心口阵阵的发紧。 元月砂一颗心却也是慢慢的发紧,竟不自禁有些口干舌燥。她当真想要知晓,眼前这个男子,可是当年的白羽奴。然而无论如何试探,仿若却当真不能将百里聂的脸皮狠狠撕破。任何的试探,都仿佛轻轻巧巧的打在了棉花团上,竟好似不能够有丝毫的着力。 他当真是和白羽奴不一样,一身的妖孽味儿,掩也掩不住,甜言蜜语,轻薄无耻,什么样子的廉耻都未曾能在百里聂的身上发现。龙胤的长留王殿下,好似一团华丽的蜜糖。而自己记忆之中的白羽奴,却也是端方守礼,被自己看了身子都是觉得会脸红。 可是这些事情,都说不准,说不准的! 元月砂颤抖着,伸手轻轻的搅紧了自己个儿的衣衫,手掌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痉挛颤抖。 白羽奴不过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扔过便算的东西。这个身份,也许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百里聂玩到了腻味了,就轻轻抛开了去。 她知晓自己为什么来这儿,也许并不是因为百里炎的疯狂,也不是因为百里聂的神机妙算。而是因为百里聂可能正是白羽奴,就算白羽奴只不过是百里聂的一场游戏。可是自己却也是绝不肯干休。 当百里聂跟白羽奴没关系时候,她视若无睹,甚至敬而远之。可是当百里聂当真可能,和白羽奴沾染了那么一丝一毫的关系时候。元月砂就好像是受创了小兽,心心念念的,眼巴巴的就这样儿来到了百里聂的身边。好似被遗弃的猫狗,非得要找出个说法出来。 百里聂留意到元月砂直勾勾的目光,他那内心却也是禁不住一阵子的感慨。眼前少女这样子的眼神,还当真是令自己心魂动摇,难以自持啊。 “那月砂既然来到了这儿了,想来也是已然将我说的话儿,当真是认认真真的,这样子的考虑过了。既然是如此,月砂想出了什么,和我做这样儿的交易?” 百里聂淡色的唇瓣,流转了温和的笑容。他那样儿的笑容,仿若是悄然绽放的白昙,在静夜之中焕发了缕缕的芬芳。 元月砂张了张口,却也是忽而哑口无言。 本来她认定百里聂是想要和百里炎为敌,那么自己就是帮百里聂,还要百里聂拿出什么好处。 可是百里聂狡诈,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己所为和百里炎没什么关系。这一切,可都是为了自己。这鬼才会相信百里聂说的这样儿的话儿。 元月砂为之气郁,百里聂果真是极为奸诈啊,有心让自己做他的棋子,还要自己张口,说一说能付出什么代价。这样子想着,元月砂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冷笑:“就不知晓,殿下想要什么。月砂可谓身为长物,太珍贵的东西,月砂却也是给不起的。” 自己虽然是什么昭华县主,这个身份,也许对于别的人,可能当真很珍贵。可是对于百里聂这样儿极为受宠的皇子,这个身份也许什么都算不上。 百里聂千方百计,套路自己,言语设下了陷阱,就为了讨自己一个承诺。 可见必定是别具居心,心怀算计,心思并不如何的单纯。 她倒是想要听一听,百里聂到底是想要什么? 百里聂倒是忍不住轻轻的叹息了一口气,仿佛是十分为难的样儿,面颊之上更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淡淡的委屈之色:“其实若要我帮帮月砂,也是理所应得的事情。可是月砂既然要与我划清界限,不肯平白接受我的恩惠,闹得好似跟我有什么似的。既然是这样儿,那也是没法子了,只能和月砂等价交易。正因为月砂这样子的独立坚强,使得我心里面爱意也是越发加深。” 说到了这二人,百里聂却也是丝毫不加考虑,苍白的手指头轻轻的指着自己脸颊:“亲我一下,这样儿亲我一下就好了。” 元月砂原本如临大敌,面颊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凝重。 如今听到了百里聂居然是说出了这样子的荒唐话儿,顿时也是为之气结。 而元月砂那精致的脸颊之上,更不自禁的流转了那么一缕极为可疑的红晕。 她也是承认,自己是被百里聂闹得有些羞涩难当了,可是谁让百里聂居然是这样子的不自禁,说出了这般无耻的言语。 元月砂嗤笑:“既然是如此,月砂也只能说一句,东海百姓,原本也是与我无关了。” 该死,这个混账当真以为,自己会亲他一下? 就算百里炎真灭了东海,搞死许多人,和她何干,又不是她让百里炎动手了。 死就死了,和她元月砂,又能有什么关系? 就算血流成河,也休想自己来亲百里聂一下。 百里聂闭上了眼睛,无奈的轻轻的叹息了一口气:“既然月砂不肯,那本王也换个更简单些的要求。本王有时候太蠢笨了,一不小心,就会惹得月砂生气。倘若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让月砂生气了,月砂就饶了我,打打也就好了,用不着下杀手。” 说到了这儿,他悄悄的睁开了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元月砂的反应。 元月砂俏丽的小脸之上,却也是禁不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方才那股子淡淡的暧昧,些许的羞涩,如今竟然是已经荡然无存了。 元月砂的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缕极为锋锐的冷意。 她只觉得百里聂这个看似轻描淡写的言语,却也是好似蕴含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秘密。 如果百里聂是白羽奴,借着这件事情,哄得自己不对他下杀手,这根本都是痴心妄想! 元月砂的那一双眸子,却也是顿时禁不住浮起了一缕寒意。 就连嗓音,也是蕴含了一缕冰冷:“长留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请恕月砂不能够明白。倘若,你当真做了一件非死不可的事情,月砂怎么能就饶了你呢?” 元月砂的眼中,更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猜疑。 好端端的,为什么百里聂会提出了这样子的要求? 她眼中的清光,轻轻的在百里聂的脸蛋之上逡巡,好似要从百里聂的脸上瞧出了几分的端倪。 好似要刺破这么一张锦绣的皮囊,看透了百里聂的内心。 百里聂,这个混账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意思? 元月砂的心里面,当真是无法因此而通透。 而百里聂对上了元月砂炽热的视线,却也恢复了平素的烟云缥缈,不可捉摸。百里聂的唇角,竟似浮起了一缕浅浅的笑容:“若月砂不愿意,那我也只能学聪明了一些,不做惹月砂生气的事情了。那我也只能委屈月砂,什么事儿都是不用做,便让我解决你的烦恼。让你既不必嫁给我,也不必委屈自己嫁给豫王做填房。” 他说着要平白帮衬元月砂,可是言语之间,却也是在说委屈元月砂接受了。 这样子的姿态,任何人都不能挑出他的不对。 元月砂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冷笑连连。明明是百里聂,想要透过自己,做什么事情。却也是没想到,百里聂居然这样子会说话儿,说得好似他一往无悔,他在为自己解决麻烦。 元月砂倒是觉得,自己的麻烦,一大半都是百里聂为她给招来的。 比如百里聂那一日发的那个神经,当众说什么,要娶东海郡主。 现在却说得自己多么的宽容大度,不求回报。 百里聂就是将利用人的事情,说得这样子的好听。 元月砂嗤笑:“我看是长留王殿下,有什么事情,要操纵月砂去做。只怕,月砂是不会如此乖巧听话,任由殿下操纵的。” 而百里聂却也是一副好冤枉的样儿,一脸委屈,啧啧做声:“就当本王有事情,要月砂帮忙。” 他轻轻的盯着元月砂,忽而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精巧的小小金锁片。 那金锁片看着陈旧,好似是什么旧物了。 “只要,月砂戴着这枚金锁片,必定能得到神明保佑,逢凶化吉。” 元月砂原本只想听听百里聂究竟想要说些什么,百里聂让自己干些个事情,那么自己个儿也能从百里聂让自己干的事情之中,从中窥见了那几许端倪,知晓百里聂的用意。 可是任元月砂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到,百里聂居然会有这般摸不着头脑的吩咐。 元月砂自认为自己是聪明的,如今却也是禁不住脑子有些糊涂,更是云里雾里。 她简直不知晓,百里聂究竟是准备要做些个什么,居然是闹腾出了这样儿的事情。 有时候,她跟百里聂在一起久了,也是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智商。 元月砂的唇角轻轻的抽搐,瞧着这片在自己面前轻轻晃动的金锁片。 “未知长留王殿下拿出此物,究竟是何用意,能有什么用途?” 百里聂却也是恬不知耻,缓缓言语:“开过光的,这样子挂着,菩萨会保佑月砂的。” 去他娘的开过光的,元月砂却也是一阵子的恼恨,恨不得将百里聂狠狠的踩到了足底,将百里聂狠狠的踩成那地上的污泥。 百里聂唇角却泛起了浅浅的笑意:“我呀,如今跟月砂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绝不会是骗月砂的。所谓心诚则灵,当初这片金锁,佛前开光时候,是得到诚心祈祷的。这自然也是能够包保佑人,让人能够心想事成。”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却也是站起来,轻轻的伸出手,为了元月砂将这片金锁片系在了她的颈项之上。 “所以如今月砂系上了,能保佑你心想事成,那么就不必嫁给我了。” 元月砂暗中不屑,今日百里聂说了这样子的话儿,唯独这么一句话,倒也好似有些个自知之名。 她垂下头,却也是轻轻的瞧着颈项之间的金锁片,眼中却也是流转了那一缕幽光。 这片金锁片却也是已然是旧物,瞧着有些岁月的痕迹。 可是饶是如此,却也是清楚能分辨出,当年打造这片金锁片时候,这个主人也是费尽了心思。 这片金锁片不但打造精致,花纹细腻繁复,还镶嵌了几颗珍珠。 如今虽然掉了一颗,剩下的珍珠也是黯淡无光。可是却也是能瞧得出,这片金锁片,当初也是颇费心思的。 元月砂才不会相信百里聂的鬼话,说什么心诚则灵,开过光的。 这根本就是眼前的老狐狸,来骗自己这个单纯老实的傻姑娘。 她绝不会顺百里聂的意,上百里聂的当。 这片金锁片,虽然看着陈旧,轻飘飘的也是并不起眼。可是既然是百里聂亲手给自己戴上,还想了些个法子哄自己。既然是如此,元月砂就自然觉得,这片金锁片很不简单。 她不会这样子乖乖巧巧的戴着的,这片金锁片,她待会儿就要摘下来。 然后,自己再想想法子,去查查这片金锁片的来历。想来,这也是必定能查出了几许的端倪,不会一点痕迹都是查不到的。 自己个儿,才不会让百里聂恣意摆布,闹腾出了这样儿的事情出来。 如今在百里聂面前,元月砂却也是乖乖巧巧的,任由百里聂为她将这金锁片系好。 而百里聂的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闪动,他的手指可巧对着元月砂后颈的穴位,却也是蓦然轻轻一拂。 一枚银针,顿时刺入了穴道,惹得元月砂身子轻轻的麻了麻。 元月砂震怒!百里聂这个混账,如今究竟是想要做些个什么? 还未及反应过来,她的唇瓣,蓦然被百里聂狠狠的吻住。 唇齿纠缠,恣意亲热。 眼前放大的俊容,男人一双眸子,却也是好似淡如轻烟,瞧不清楚任何的情愫。 蓦然好似有一物,顺着百里聂的舌头尖,轻轻的推入了元月砂的唇中。 两人唇瓣分开,元月砂气喘吁吁。 她素手一抖,手中的一枚银丝却蓦然缓缓垂落。 刚才百里聂的手指虽然暗算了元月砂的穴道,可这不过只能制住元月砂片刻。 一瞬间,元月砂就已然解开了禁锢。 然而就是在这一刻,百里聂却也是以那舌尖儿,轻轻的推送了一枚药丸过来,轻轻的推送入元月砂的肚腹之中。而元月砂,却也是根本没有想到,百里聂居然是会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 那药丸一送入元月砂的口中,就好似融化的春水,就在元月砂的唇中融化,落入了元月砂的肚腹之中。 一瞬之间,元月砂那所有的力气,却也是这样儿就彻底的消失了。 咚的一下,元月砂手中的银线,却也是这样儿,迫不得已的就落在了地上了。 她极为恼恨的看着百里聂,身子却也是顿时变得软绵绵的。 元月砂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好似化作了一团棉花,就这样儿轻柔的落入了百里聂的怀抱之中。 而百里聂更是轻轻的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了擦元月砂的唇瓣。 “月砂,本王可不是起意轻薄,不过是给你吃了颗药。” 元月砂一阵子恼恨,以她的为人,一点儿也是不愿意被人制服。 谁又知晓,被制服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就算是百里聂,也是不能够让元月砂为之而安心。她忽而禁不住有些个说不出的懊恼。 也许,自己不应该接近百里聂这样子极为危险的人。 百里聂瞧着元月砂轻轻的合上了眸子了,却也是不觉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的捧住了元月砂的脸颊,然后将自己个儿的脸颊就这样子的贴了上去了。 他言语轻柔,轻轻的呢喃,缓缓言语:“只盼望有那么一天,你能够,能够——” 可是能够什么,百里聂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元月砂恍恍惚惚,好似睡了一觉。 朦朦胧胧间,她醒了过来,顿时为之一惊。 好在自己却也是睡了一觉,不至于睡觉醒来,沦为了阶下囚。 这么多年的习惯,使得元月砂清楚的知晓,倘若恣意昏迷,也许就不会有什么极好的下场。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的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恼恨之色。 百里聂,他几次三番,触及了逆鳞。 可是这个该死的混账,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她耳边听到了别人的轻轻呼唤,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正是因为别人的轻唤,才叫醒了自己。 而元月砂整具身躯不觉微微有些酥软,打起了精神来了,轻轻撩开了车帘子。 “月砂,你可算是回来了。” 龙轻梅居然在一边等候,一脸关切之色。 元月砂这才发觉,天色已经是晚了。只见天边一片残阳,却也是艳红如血,显得是分外的娇艳。 这天地之间,却也是微微有些黯淡,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纱。 而李惠雪站在了一边,温柔贤淑,言语之间却也是不自禁有些见怪之意:“昭华县主怎能让母妃来接你呢?” 元月砂不觉暗暗皱起了眉头了,百里聂究竟在闹什么?如今这位炙手可热的睿王妃,居然来迎接自己。她虽然素来不在意礼数,也是觉得有些过分了。 李惠雪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眼底却也是一阵子发酸。 元月砂可是当真出尽风头了,也许正因为如此,这昭华县主胜券在握,故而也是有些轻狂。哼,元月砂这个样儿,也许并没有福气,能享受如今这些个好处。 只怕元月砂,因为过于轻狂,福气却也是没有了。 李惠雪可是了解睿王妃的,龙轻梅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是看不起别人的轻狂。 一想到了这儿,李惠雪却也是不觉瞧了龙轻梅一眼。 然而她瞧了龙轻梅一眼,却也是不由得居然是呆住了。 此时此刻,龙轻梅居然是直勾勾的看着元月砂,好似看到了十分令人惊讶的东西。 龙轻梅面色变幻,容色古怪,却好似掩不住激动。 一时之间,龙轻梅的胸口,竟似微微起伏。 李惠雪却也是禁不住吓了一跳,一颗心更是禁不住砰砰乱跳。她跟随龙轻梅很久了,却也是从来没见到龙轻梅居然是流转了这样子的神色。 李惠雪微微有些恍惚,龙轻梅究竟是怎么了。 而连李惠雪都留意到了这样儿的事情了,元月砂也是不可能留意不到。 元月砂不自禁的,顿时想起了方才百里聂给自己的那枚金锁片。 她不自禁的,伸手轻轻的抚摸过这片金锁片,一颗心却也是突突的跳动。 残阳如血,在天空边沿烘烤出了血色的凄艳和美丽。此时此刻,其实光线已经是有那么几分的黯淡了。然而元月砂却有着一个极为清晰的感觉,此时此刻,龙轻梅是正在看着自己脖子上那么一块小小的金锁片的。这样儿的事情,也许并没有如此的简单。 而这一点,也许自己应该是猜测得到了。 毕竟百里聂给自己的这么个玩意儿,必定也是会不简单。百里聂也是绝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就将这么一件东西给了自己了。 一想到了这儿了,元月砂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抖动。 百里聂这个混账,究竟是将个什么东西,这样儿塞给自己了。连这个人前如此冷静自持的睿王妃,如今居然是化为这样子的模样。 好似这么一枚精巧的金锁片,和这位睿王妃,有着什么天大的干系一样,当真是令人一点儿都是看不透。 龙轻梅却向前一步,居然是轻轻的握住了元月砂手:“昭华县主,秋日的天气寒冷,你身子骨弱,还是需要好生的爱惜自己的身子的。”/td/tr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5 李惠雪失言 元月砂不太习惯睿王妃的碰触,对方这样子饿虎扑食的热切,也是让元月砂内心顿时滋生了那么一缕说不出的别扭。 只不过手掌相触时候,元月砂的心里面却也是顿时流转了那么一缕说不出的愕然。 龙轻梅一向都是十分淡定的模样,此时此刻,那一双手掌,却也是竟似在轻轻的颤抖。 一股子异样,顿时涌上了元月砂的心头。 夕阳的光辉,轻轻的落在了龙轻梅的脸颊之上。 龙轻梅娟秀的脸颊好似染上了那么一层淡淡的幽润,一双眸子,却好似星辰一样,好似特别的明润。 可是这样子一双眸子,却也仿佛染上了那么一层淡淡的潮润之意了。 元月砂的心尖儿,忽而好似浮起了一缕淡淡的异样,内心之中,煞是发酸。 好似吃了一片苦涩的酸杏,故而也是隐隐有些不自在。 旋即,元月砂却也是压下了胸口那么一缕淡淡的异样。 她忍不住在想,龙轻梅之所以会流露这样子的神色,却也是因为百里聂给自己的那么一枚小小的金锁片儿。 该死,百里聂到底给了自己什么东西? 元月砂一双眸子灼灼生辉,流转了一缕猜测。 若是她让猜,她会去猜测,龙轻梅外边有什么私生女之类的存在,而自己颈项间的那块金锁片,就是所谓的信物。 元月砂也是不知晓自己猜测得对还是不对,不过有些亲娘这样子瞧女儿的样子,元月砂倒是见过的。 百里聂原本想要哄骗自己戴上去,要是自己成为了龙轻梅所谓的女儿,那么说不准对百里聂有大用。 百里聂精于算计,谁知晓这位长留王殿下,究竟有什么打算。 可惜自己不好哄,然而百里聂居然来硬的。 百里聂当真是可恶至极。 元月砂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酸不溜丢的,唇角轻轻的抽搐,一阵子无语! 她可当真是要谢谢百里聂了。 而在这一旁,李惠雪却也是不自禁的目瞪口呆。 龙轻梅一向性子沉稳,很少十分热络。可是眼前这一幕,却实在是出乎李惠雪的意料之外。 她做龙轻梅的女儿也很久了,龙轻梅始终是对自己淡淡的,并没有如何的热络。 从前李惠雪也还是想得通,毕竟自己个儿也不是亲的,龙轻梅又能对自己多好呢? 还不是普普通通的,很一般的样子。 可是如今,龙轻梅居然对元月砂如今亲近,这样子的热络。 甚至于,仿佛是有些失态。 就好似今日,龙轻梅也是不知晓收了什么消息,主动来迎接元月砂的。 当时李惠雪也很吃惊,她也是装贤惠孝顺,这样子跟过来。 可是就算是这样子,她也没想到龙轻梅会这般真情流露。 就算是李惠雪这种蠢笨的,此刻也是瞧出来了。 李惠雪心里面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那么一缕酸意。 她忍不住想到了周世澜,周世澜移情别恋,却也是那样儿的可恶,说了那么多伤自己心的言语。可是周世澜有一点没说错,自己就是太老实了,不会耍什么心眼儿。 这么些年,自己也是待在了龙轻梅的身边。 她是老实头,对龙轻梅也是没用什么心眼儿。哪里好似元月砂这般心眼多,又活泛,很会打算。 只怕元月砂一成为了龙轻梅的养女了,一定会想法子,拢了很多东西在自己手里面。 可不会好似自己这样子的笨丫头,只会简简单单的做人,哪里有那么多弯弯道道的心思。 一想到了这儿,李惠雪不觉垂下了清秀的脸蛋,一双眸子却也是好似浮起了一缕幽光,缕缕的寒意。 李惠雪禁不住在想,以后自己,可是绝不会好似现在这样儿的傻了。无论如何,自己也是要学会给自己打算,而不是跟从前一样,傻呆呆的,一下子就是载倒进去。 自己是个孤女,可总要是从龙轻梅身上拢些东西傍身。 从前自己就是太傻,不知道为自己争取些个好东西。 一想到了这儿,李惠雪抬起头来,面色也是恢复了平静。 那张清秀柔润的脸颊,如今却也是恢复如初,煞是温柔可人。 她不觉在想,谁让自己本身就是个极温柔的秉性。 李惠雪又忍不住想,自己这个养母如今看着好似温柔了,可是却是城府极深,心狠手辣。 哼,既然是如此,龙轻梅又岂能那么容易,居然对元月砂就掏心掏肺了。这亦只能说明那么一件事情,如今龙轻梅脸颊之上那等温顺体贴,可根本就是做戏,假意装出来的。 也对,元月砂是宣德帝送来,意义也是不一样。如今苏颖毁了去了,百里雪的名声,也是未曾好到哪里去了。龙轻梅挑挑拣拣的,自然也只有一个元月砂可用。既然只有元月砂可用,也不怪龙轻梅居然是这样子的客客气气。 这可不是给元月砂面子,而是给宣德帝面子,给朝廷面子。 而李惠雪顿时也是不由得觉得,自己好似聪慧剔透了许多了,连这朝廷的事情,居然也是禁不住就清清楚楚的。 一想到了这儿,李惠雪心中嫉妒的酸意,那也是平复了不少了。 哼,元月砂如今虽然得到了龙轻梅的客气,可是也不过是假客气。 这样子的客气,只不过龙轻梅做戏,根本不会是真心的。 就好似当初,她李惠雪也是做了龙轻梅的女儿,最初她还以为龙轻梅是对自己真心的。 可是后来才知晓,龙轻梅根本不会对她这个养女。 李惠雪原本傻,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是不知晓。 后来她才知晓,龙轻梅是二嫁,最初有个夫君,后来才嫁给了睿王府。 想到了自己那个便宜的干爹,李惠雪脸颊也是不觉红了红。 从前小心翼翼悄然藏匿于心中的感慨,如今却也是禁不住十分露骨的在李惠雪心里面响起。 其实,其实睿王爷根本不必如此的委屈,娶一个嫁过人的女子。 到底是沾染了别的男人了,一个寡妇,也是低人一等。龙轻梅不像自己,那样儿有自知之明。 李惠雪自己做了寡妇了,倒是知晓自己命贱,自怜自伤。这嫁过人的身子,自然也是不能和冰清玉洁的少女相比。 可是龙轻梅当初,就很不安分,居然还要嫁人,还嫁给风度翩翩的睿王爷,而且还比睿王爷大。 有时候,李惠雪都是忍不住心疼睿王爷。 睿王其实是因为局势,不得不娶吧。毕竟,这也算是某种联姻。 不过龙轻梅要是有自知之明,合作的方式会有许多,根本不必用联姻这种方式。 其实成功的男人,身边应该配个小姑娘,年纪小,思想很单纯,会哄人开心,简简单单的。 李惠雪觉得,龙轻梅根本不适合。 她好似想到了一件十分隐秘,而且略略有些不堪的事情。而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儿,李惠雪的脸颊,却也是顿时禁不住好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那样儿的一股子难以宣之于口的尴尬与骄傲,就这样子浮起在了李惠雪的心头。也因为这样子,让李惠雪蓦然死死的搅紧了自己的衣衫。 然而正因为这样子,李惠雪唇角蓦然浮起了一缕凉丝丝的笑容。 她忍不住极为笃定的想着,龙轻梅是不会真心对元月砂的。 其实她也不是说龙轻梅身为寡妇,就不配和睿王爷好。 就算寡妇不是清白身躯,可要是一心一意的对自家男人好,那倒也是好的。 可是龙轻梅呢,她根本不是一心一意的对自家男人好。 就算嫁给了睿王爷,可是龙轻梅的心里面,仍然最爱的是自己第一任的夫君。 据说龙轻梅前头的丈夫,是个书生,是个病秧子。那个病书生,和睿王爷比起来,根本一点儿都是不如。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只会用些个酸诗哄人。 可是睿王爷人好,不会哄人,只会好生呵护人,娇宠人。 可惜,可惜母妃性子要强,却也是不稀罕这份娇宠。 这样子的福气,龙轻梅就这样子毫不珍惜的轻轻的扔了去了。李惠雪作为养女,有时候也是禁不住僭越的想,龙轻梅不知晓惜福,也许会损伤自己的福气的。 不过这个念头,打死李惠雪,可是说不出口。 李惠雪这样儿的想着,龙轻梅不知晓惜福,可更加显得龙轻梅对以前的夫君,情意很是深厚了。 正因为这个样子,龙轻梅方才是会那么记挂以前死去的女儿。 不错,世人只知道龙轻梅无儿无女。只因为龙轻梅和石诫是那么一对神仙眷侣,闹得好似龙轻梅从前那段婚姻,那场往事,仿佛是根本都不存在的一样。别人也是并不知晓,龙轻梅曾经和第一任丈夫,有过那么一个女儿。 只不过那时候东海政局并不如何的稳定,那个女儿也是在战乱之中丢失了。 怎么丢失的,李惠雪也是并不如何的清楚。毕竟整个东海,对此事也是忌讳莫深,并不愿意如何的提及。李惠雪只隐隐约约的知晓,那孩子丢失的时候,似乎只有几个月,一岁都不到。 这话虽然不好明说,可是谁都知晓,龙轻梅的亲生女儿,已经是在战乱之中没了。 也是龙轻梅自己不好,好好一个女人,不肯被男人娇宠。她生了孩子不久,便是遇到了变故,甚至于现身杀敌。故而落下了病根,从此以后,龙轻梅也是并不能再如何的生育了。正因为这个样儿,龙轻梅也是十分怀念这个已经死去的女儿。 李惠雪自打知晓了这些个往事,心里面也是有了成算,并且也是觉得自己应该有自知之明。 她再怎么对自己这个养母,只怕这个养母也不会真心相待自己的。 只因为龙轻梅心里面只有那个死去的女儿,哪里能容忍别的女子占据属于亲生女儿的位置。 李惠雪原本死死的攥紧了衣衫,如今手指头却也是一根根的松开。 她盯着龙轻梅和元月砂相携而去的身影,唇角蓦然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缕浅浅的笑容。 别看如今龙轻梅对元月砂这样儿的热络,好似很好的一样。可是其实,这些都是虚伪的情意。 哼,元月砂想要占据龙轻梅心中女儿的位置,这根本都是,想也别想。 元月砂是根本都不会成功的。 那夕阳的余晖,轻轻的洒满了大地,天地之间也好似蒙上了轻纱,光线也是不觉,渐渐的黯淡下来了。一盏盏的轻纱灯笼,却也是在这宛南别院,一盏盏的轻轻的被点燃。那灯笼的光辉,是如此的明润,将一切都是映照得朦朦胧胧的。 想到了这儿,李惠雪却也是轻盈的提着裙角,轻轻巧巧的跟了上去。 就算因为元月砂的身份,龙轻梅对元月砂另眼相看。 可是就算是如此,自己也是不能让元月砂得到龙轻梅的专宠。 她忽而内心之中,不自禁的浮起了浅浅的酸意,心里面一阵子的不好受。 李惠雪慢慢的跟上了龙轻梅了,她瞧着龙轻梅衣衫之上那十分精巧的刺绣,忽而又一阵子的心慌。 她肚子里面没活,人又不够玲珑,平时也只会扮乖巧。 如今就算是来到了龙轻梅的身边,也是不知晓说什么才好。 自己是个嘴笨的,哪里好似元月砂,居然是这样子的油滑嘴刁,能甜甜的哄人欢喜。 她瞧着元月砂巧笑倩兮,对着龙轻梅绽放了甜甜的笑容。 李惠雪如遭雷击,十分的恼恨,心里面那么一缕缕的酸意,顿时禁不住油然而生。 元月砂凭什么笑得这样子的开心,好似有什么极欢喜的事儿,开开心心的。 不想自己,总是泫然欲泣,柔柔弱弱的。 元月砂凭什么笑得那么样子的甜美,是因为她年纪小,很风光,没受过苦,还是因为元月砂根本就是善于演戏作伪,什么样儿的事情居然都是能做得出来。 李惠雪心中酸意更浓了,一颗心更是禁不住轻轻的颤抖。她忍不住心里面泛酸的想着,原来自始至终,自己也不过是个,是个没人要的傻丫头。 她的足步,却也是不自禁的慢下来了。 自己跟上去做什么,却也是平白遭受屈辱。 哼,这些人虽然没说什么刻薄的话儿,可是却也是打心眼儿里面瞧不上自己,刻薄自己。 只因为,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个不会讨人喜欢的蠢丫头。 李惠雪到底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来,心尖轻轻的发颤,不自禁的流转了那等缕缕的酸意。 她们欺辱自己了,她们欺辱自己了! 李惠雪慢慢的放缓了脚步,她内心之中不自禁的充满了期待与盼望。 只盼望自己脚步慢了,她们能发觉自己。 自己就算是个没人要的笨丫头,可是到底是龙轻梅的女儿。而龙轻梅呢,也是不应该如此的相待自己,对自己这样儿的坏。 无论怎么样,这面子情也是应该闹得过去吧。 毕竟这么多年,自己做龙轻梅的女儿,就算是不够聪慧,可始终也是乖乖巧巧,安安分分的吧。 自己对着龙轻梅,没说过那么一句顶撞的话,可是一直柔顺可人。 龙轻梅要是有点良心,就应该发现自己没有跟上来,自己走到了后面,没人理睬,好生可怜。 然而李惠雪却也是失望了,龙轻梅那双眸子,好似总蕴含了热切,不过却也是只盯着元月砂。 李惠雪有没有说话,有没有跟上来,龙轻梅其实一点都是没有在意,根本都是没有丝毫的在乎。 自始至终,这好似就成为了李惠雪的独角戏。她在这儿自怜自伤,如此自导自演。可是实则呢,其实根本没有多少人会真正的在乎。也是没谁,肯多瞧李惠雪一眼。 然而这么一场独角戏,却让李惠雪一颗心禁不住凉透了,身躯也是摇摇欲坠。 一旁服侍李惠雪的婢女,赶紧将李惠雪扶住。 暗中,这丫头却也是禁不住觉得索然无味。 李惠雪这个样儿,真是没劲儿透了。 其实只要服侍这位雪小姐久一些,就会知晓她的秉性。温柔似水,好似动不动,一颗玻璃心肝就会这样儿轻轻的碎了去。 最初你也许会可怜她,可怜李惠雪没了父母,又没了夫君。 这身边的人,也会劝一劝李惠雪,让她仔细身子,可是不必如此伤心了。 可是很快,你便是会发觉,你所有的安慰,不过是为了李惠雪的眼泪珠子开了堤坝。 只怕你越劝,李惠雪的眼泪水就会流得越多。 她会轻声细语,或轻轻抽噎,或默默流泪。 然后这软绵无声的哭泣会持续好大一阵子,柔柔弱弱,娇滴滴如水雾。 很快你便会发现,李惠雪是极享受你劝慰她的过程。 李惠雪那黏糊糊的性子,就好似一团湿润的泥巴,死死的咬紧你,怎么也是不肯放。 可你要是一时糊涂,胆敢怠慢了李惠雪,依照石煊的性子,可是定然绝不会轻巧将你饶了去。 睿王世子别的方面也许还算聪明,可是他在李惠雪跟前,简直和瞎子也没什么分别。 小柔服侍李惠雪几年了,这些个门门道道的,小柔心里面自然是清楚的。小柔虽然是个丫鬟,却也不傻。作为下人,纵然李惠雪有些让人郁闷,可是应付李惠雪倒是极为容易的。 对着李惠雪,就是要傻里傻气,一点儿机灵劲儿都是不能有。 任是李惠雪柔肠百结,可你只当一点儿瞧不懂,那么李惠雪也是拿你一点法子都没有。 就好似如今,小柔瞧着李惠雪极为难受的样儿,也是扶住了李惠雪,不觉说道:“小姐身子不适,让我去请个大夫。” 她自然知晓,李惠雪虽然看着柔柔弱弱的,可那身子,倒是一向没有什么真毛病。 不过要是去请了大夫,世子爷也是挑不出错。 李惠雪一阵子气恼,不觉娇滴滴的说道:“请大夫?如今我还能请什么大夫?今日娇客被母妃如此的礼遇,偏我就生病了,偏就让我请了个大夫。知晓的,知道我身子一向都是不好,知道我没坏心,并不是故意的。可这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我故意拿乔,给人什么脸色看。” 她如此抱怨,柔肠百结,只觉得自己一个孤女在睿王妃跟前可当真日子艰难。 一抬头,却看到了小柔那张木讷糊涂的脸蛋。 小柔那样儿,分明也是不如何明白的。 李惠雪为之气结,果真是个木头疙瘩,让着这样子一个不通透的人服侍自己,平时气也都要将自己给气死了。 小柔却故作不知,她若有一分半分的通透,只怕早就让李惠雪给烦死了。 如今,小柔只顺着李惠雪话说:“小姐要是不瞧大夫,那我便扶着小姐回去,给小姐弄碗安神茶。” 李惠雪却也是并不乐意回去了。 若是回去了,也不过是对着小柔这等蠢物,自己默默伤心,也没什么意思。 更何况,自己心里这么难受,需要的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对自己好生呵护,安慰一番。 而且,元月砂这个女人入府了,怎么样,自己也得给元月砂闹腾些个阻碍。 她被周世澜那么一说,已经不傻了。 自己从前就是太老实,也不会算计人。如今她就不会那么蠢,一定不会让元月砂顺顺利利的,成为东海郡主。 “我胸口闷,还要走一走。” 李惠雪不觉如此说道。 小柔却也是有些了然,只怕李惠雪会到澜雪阁去。 石煊就住在澜雪阁! 这个时候,睿王世子应该在勤练武功。石煊是个勤劳的人,小小年纪,已经是知晓了上进。就算是到了京城,却也是未见石煊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李惠雪要是散步到那儿,一定会见到石煊。到时候李惠雪对着石煊哭一哭,那么石煊一定会来安慰李惠雪的。 她到底是李惠雪的丫鬟,果然是有几分了解李惠雪的。 李惠雪走了几步,果然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扶着我去澜雪阁吧,我正好和阿煊说说话儿。” 小柔轻轻的嗯了一声,也是未见多问。 李惠雪慢慢的扯紧了手帕,她虽然笃定龙轻梅一定不会对元月砂有什么真感情,可是也是一点儿都见不得元月砂得意。元月砂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样子欺辱自己。元月砂抢走了阿澜也还罢了,居然还要抢走自己在睿王妃的地位,她还让长留王喜欢她。 李惠雪心里面不舒服极了,这个女人怎么什么都抢。 她既然见不得元月砂好,如今李惠雪去寻石煊,就是为了给元月砂下绊子。昂子, 石煊是过继的儿子,和她这个养女可是不一样。 龙轻梅肚皮里面生不出,以后石煊就是龙轻梅唯一的指望了。 正因为这样子,石煊也是很金贵的。 只要石煊去闹,元月砂别想真正有什么好日子可以过。 这样子想着,李惠雪也是已经到了石煊住的澜雪阁。 这个英武的少年正认真练武,脸颊也是透出了红晕,额头更渗出了汗水。 眼见李惠雪来了,石煊顿时抛下了一切,来到了李惠雪的身边。 石煊唇角不觉笑吟吟的,显得甚是欢喜:“雪姐姐怎么来看我了。” 李惠雪伸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石煊额头上的汗水,自自然然,仿佛根本察觉不到其中的暧昧。 而石煊也是坦然受之,并不觉得奇怪。 李惠雪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酸意:“阿煊,姐姐不过是心中郁郁,故而信步来这儿走走。其实,除了你这儿,我也没什么可去了。” 她知晓石煊的心意,更知晓石煊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石煊听了,眉宇之间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缕恼色:“雪姐姐,是谁待你不好了?” 李惠雪苦笑摇头:“也没谁对我不好,只不过我终究是个蠢笨的女子,有时候也是不免觉得多余。就在刚刚,母妃那般亲切,对着昭华县主。便是我,也是只能站在一边。人家是昭华县主,连长留王殿下都喜欢她,阿澜也是因为她而嫌弃我,我算什么。” 她也是吃定了石煊,听到自己这样子诉苦了,必定是会暴跳如雷。 然后,石煊就会在自己面前,拍拍胸口保证,保证他一定会让元月砂不好过,一定会将元月砂赶出去。 李惠雪也是吃定了石煊了。 出乎李惠雪意料之外,石煊却也是失笑,好似这件事情根本不值得李惠雪烦恼:“雪姐姐放心,母妃岂会对她真心的好,不过是瞧着陛下的面子,赏赐她些脸面。你呀,可是不必担心,她哪里比得上你在母妃心中的位置。” 李惠雪听了,一阵子的愕然,心里面却也是很不痛快。 阿煊为什么这样子说话儿?平时,阿煊可不是这样子的。只要自己流露出了半分委屈,阿煊一定可以为自己做任何的事情。 然而石煊也不傻,如今内心也是有些小盘算。 龙轻梅看似得到了朝廷的恩宠,然而处境却也是极为微妙,更要步步为营,处处小心。说实在的,龙胤皇朝之中,想要取龙轻梅性命的,比比皆是。如果这时候,石煊将元月砂赶了出去,可以说是打朝廷的脸。整个东海局势,只怕都是会受此影响。 他也是不怪李惠雪觉得如此委屈,雪姐姐这样子单单纯纯的,又哪里能够知晓这些政治之上的弯弯道道。只怕李惠雪那颗单纯如水的心里面,根本没想过这些。 石煊不忍将话说透,更不忍破坏李惠雪的这份清纯如水,故而此时此刻,他也是不由得装傻了。 李惠雪素来单纯,他以为也是能够将李惠雪应付过去。李惠雪很识大体,也处处隐忍,一向也是不喜欢自己找别的人麻烦的。 然而李惠雪却并不像石煊所想的那样儿,此时此刻,李惠雪心里面十分不舒坦。 阿煊怎么能这样子,怎么就不能将自己宠如珠宝了? 她不知道石煊是怎么想的,自己是石煊的心尖尖肉,都被人给欺辱了,石煊怎么能这样儿的轻描淡写? 从前石煊可不是这样子的。 李惠雪慢慢的扯紧了自己的手帕,却也是禁不住就以退为进:“阿煊,难道我还能当真要你为我折腾。姐姐知晓身份的,怎么会闹腾?你是知晓我的,我素来就不喜爱招惹事情。在我的心里面,一向都是会避着人。便是受了委屈,也是会让着别人。” 她瞧了瞧石煊,看着石煊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仍然没说出自己想听的话,更没有许自己一定会赶走元月砂。 李惠雪的心里面,简直都是气坏了。 此刻石煊心里面想的却是,雪姐姐果真是识大体的,并不想要见着我闹。 李惠雪要是知晓了此刻石煊内心之中的想法,一定是恨不得将石煊给吞了。 可是越是如此,李惠雪却也是越发不甘愿。 她这样子闷闷的性子,是素来不会将话儿挑明白了说。她要是想要一件东西,非得要闹得好似别人送到了自己的手里面一样。那么李惠雪那双手,就是会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污秽都是没有的了。 李惠雪明明恨透了元月砂,却也是越发自贬,既然是以退为进,自然也是要退得厉害了些。 她不觉自怜自伤的言语:“其实姐姐早就已经认命了,我算什么,当年只怕母妃根本不想要我这个女儿。我不过是个养女,根本不算什么。母妃这些年来,就是慢待我了,我也是并不觉得委屈。就算如今母妃对昭华县主好些,也是,也是因为我没这样子的福气。阿煊,我是个命苦的人,哪里能有这样子的福气。” 李惠雪原本是强自忍耐着泪水,可是如今泪水却也是终于落下来了。 按照李惠雪的经验,就算石煊方才犹犹豫豫,看到了自己的泪水,那也是一定什么都顾不得了。 想不到,李惠雪的耳边居然是静了静。 一时之间,石煊居然是没有说话儿。 李惠雪顿时也是呆了呆。 石煊纵然不拍拍胸脯,说着一定会为自己出气,也是应该对自己百般安慰。毕竟,自己的眼泪可都流下来了。可是此时此刻,石煊只是怔怔的盯着李惠雪,一时之间,眉宇之间竟似有些讶然。 石煊这样子的反应,李惠雪却也是有些不明白。 自己刚刚究竟说错了什么样子的话儿,为何石煊会这样子,以这般目光,如此看待自己? 她仔细想想,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明白。 自己也不过是如从前一般示弱,显得无依无靠。 这样子的手段,自己不止一次,在石煊面前施展,总是会有很神奇的效果。 可是如今,石煊为什么居然是拿这样子的目光看待自己呢。 李惠雪并不如何的聪明,也想不明白。 而石煊的那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讶然之色:“雪姐姐,你,你居然觉得,母妃对你不好?” 石煊这样子问,反而让李惠雪觉得奇怪了。 她那一双柔弱的眸子,如今不自禁的含着泪水珠子,容色楚楚,煞是可怜。李惠雪都不明白了,这难道算一个问题? 她还以为,石煊和自己一样,都是那么天经地义的觉得,龙轻梅是苛待他们的。 这只要有眼珠子的,谁都是能瞧得出来。 就不说石煊了,从小龙轻梅就对石煊硬邦邦的,让石煊动辄得咎,毫无半点柔情。龙轻梅要求严厉,要是石煊犯了错,必定是会狠下责罚。彼时,还不是自己为石煊包扎伤口,柔语安慰。 就说龙轻梅对自己,也是不咸不淡,不闻不问。龙轻梅那双眼睛里面,从来没有自己的身影。她也是知晓,龙轻梅肯定是嫌弃自己的愚钝。自己在龙轻梅的心里面,那也是不过如此。龙轻梅心高气傲,一定是很喜欢聪明可人的姑娘。可惜,自己这个养女,偏生不是。 龙轻梅根本就是作践自己,难道石煊没看见? 那日自己和元月砂争夺发钗,龙轻梅分明是看见了,可是还是偏帮元月砂。后来贞敏公主之事,龙轻梅也是不顾自己脸面,硬要收留百里敏。乃至于如今,龙轻梅对元月砂关怀备至,乃至于对自己十分的冷漠。当自己故意走到后面,可是龙轻梅居然是浑然不觉,都是不肯等等自己。 如此种种,她以为石煊也是这样子认定的,龙轻梅对自己不好。 可是既然是如此,为何如今石煊,偏生这样子一副姿态? 李惠雪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也是柔柔弱弱的说道:“阿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石煊却也是十分困惑,他都没想到,李惠雪居然会觉得龙轻梅对她不好。 他还以为,龙轻梅和李惠雪母女两人,感情一向都是非常的哈的。 他也是没想到,李惠雪居然是会有这样子的想法,还如此无知无觉,居然是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平心而论,石煊并不觉得龙轻梅哪里亏待了李惠雪。 李惠雪如今锦衣玉食,一个寡妇,过得这样子自在和舒坦,还不是因为龙轻梅的庇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6 扑朔迷离 李惠雪性子是有些个蠢笨的,纵然是知晓石煊如今是有些不悦,可是也是不自禁有些慌乱。 “其实我委屈不委屈,阿煊你知道的,我素来也是不在意。我只是,只是觉得,母妃有时候对你过于严苛。就好似上一次,她因为昭华县主,还打了你十下鞭子。我知道,我知道的。你就算是说谎,可那也是因为我的。你挨了打,我心里面觉得好疼痛。若为了别的事情,我心里面怎么会记恨母妃。可是,可是你是最要紧的。” “这么些年,你便是最疼我的。若非阿煊,姐姐日子不知晓日子多难受。” 说到了这儿,李惠雪顿时伸出了手,轻轻的抹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珠子。 “阿煊,姐姐性子笨,说错了话儿,你,你别见怪。” 石煊方才眼底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寒意,如今那一双眸子,倒是柔和了许多。 他缓缓的还剑入鞘:“我没怪过母妃,她是因为爱惜我,才会这般待我。我惹事生非,说谎也还罢了,居然还去招惹了个厉害的。她当真将我当成儿子,做错了事情,才会惩罚。雪姐姐,母妃并非常人,要是别的人,顾忌我是个过继的,才不会这般认真教导。可唯独她才不会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其实她只需待我锦衣玉食,好好奉养,别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可也犯不着对我如此用心,悉心教导。” “她打小对我严苛,是因为对我有要求。以后我是睿王爷,怎么能做个平庸的人。不错,我日日练武,辛苦不已。可是来到了京城,我却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什么睿王爷,什么长留王殿下,个个都是那样儿的出色。就连那个昭华县主,乃至于宣王世子,年纪不大,却个个十分聪慧。我不想不如别人,要不是母妃从小教导,不容我懈怠。单单靠着一个小孩子,我哪里能克制懈怠。” 李惠雪柔声说道:“阿煊,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其实无论你怎么样,身份是否高贵,有没有本事,我都是会喜爱你的。我对你的心意,永远不会改变。” 石煊抬起头,却忽而缓缓说道:“可一个人若不能有本事,有什么值得人爱的。这世上有许多平凡的人,甘于庸庸碌碌,宽慰自己这样子也算是一种幸福。可我不是,我才不想这样子。” 他的话,刺伤了李惠雪。李惠雪心里含酸,自己可不就是个笨丫头?阿煊心里面,会不会瞧不上自己。 若是从前的李惠雪,若眼前的少年是从前的周世澜,那么李惠雪就会自怜自伤说几句话儿。 可是如今,李惠雪却不敢玻璃心。 毕竟石煊可是李惠雪如今唯一能够拥有的东西了。到了这样子的地步,她也是玻璃心不起来。 李惠雪放低了身段,柔柔的去哄石煊:“阿煊,我,我只是不知道” 李惠雪禁不住泫然欲泣,一派楚楚之色。 她是当真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原来,原来母妃对你,如此重要。” 李惠雪死死的咬住了唇瓣。 她还以为,石煊最重要的人会是自己呢。 毕竟龙轻梅对石煊一直十分严厉,可是自己可是对石煊温柔极了。她都想不通透,自己对石煊这么好,为什么石煊居然还那么看重龙轻梅。 还对自己这么凶!龙轻梅可是一点不念情分的。 这样子想着,李惠雪禁不住泪如雨下。 阿煊对自己好凶,真的好凶。 她甚至忍不住想,自己比阿煊岁数大,阿煊迷恋自己。而阿煊该不会对龙轻梅那个老女人,有那种想法吧。 李惠雪顶着一张白莲花的脸,内心的想法却是很龌龊。 可是石煊却也是看不透李惠雪内心的龌龊,反而被李惠雪的泪水打动,内心禁不住软了软。 “小时候,我就很崇拜睿王妃,后来她成为了我的母妃,我也很欢喜。我努力拼命,只盼望能达到她的标准。她称赞我一句,我也是觉得很欢喜的。她就好似我的亲生母亲一样,当真对我很是重要的。” 石煊喃喃言语。 只不过,龙轻梅根本不会像李惠雪那样,需要别人的照顾,更在石煊面前十分强势。石煊这个儿子,也没什么机会,表现自己的孝心。李惠雪甚至从来不明白,石煊对龙轻梅的心。 若是别的人,言语损及龙轻梅,石煊心胸狭隘,一点儿也是不能容。 不过若是李惠雪,石煊还是可以原谅她的。无论怎么样,李惠雪总算是不一样。 不过,也只限于这么一次。 所以石煊不自禁要将话说透,也许他内心深处,也是不敢承认,他不想让李惠雪再次触及自己逆鳞。所以如今,自己要吓住李惠雪。 不过石煊既然内心选择原谅李惠雪了,石煊言语却也是禁不住柔了柔:“雪姐姐,你不要听别人在你耳边胡说,反而对母妃有了成见。其实母妃待你,可谓极好。你虽然无父无母,是个孤女,丈夫也是没有了,可是母妃仍然是你的依靠。这么些年,睿王府没有人对你怠慢,你吃穿用度样样都好。你仍然可以好似做姑娘一样自在,这一切都是因为母妃为你遮风挡雨。” 李惠雪却不这么想,这是睿王对自己的好。 哼,睿王吩咐了,龙轻梅难道会不对自己好? 自己一向柔顺,否则在睿王面前哭一哭,看龙轻梅如何的自处。 不过自己的大方,龙轻梅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偏偏还跟别的人一道,这样子的作践自己。 李惠雪心里民这样子想,嘴里面却也是不会说出来。 如今石煊这样子说了,可巧便是搭了梯子,让自己方便下台。 她也是趁机服软,也好化去石煊对自己个儿的一些看法。 李惠雪拿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是我不好,一时糊涂了。都是我身边那个丫鬟小柔,老是说这些,说得我脑子也是糊涂了。其实母妃对我这么好,怎么就居然记恨上了母妃呢?我,我真是糊涂了。” 李惠雪趁机将一切,推到了自己身边那个丫鬟小柔身上。平心而论,小柔平时虽然木讷了一些,对李惠雪还算是恭顺。小柔也不会那么傻,可不会在李惠雪面前,说那么些个极不好听的言语。而小柔更没胆子,在李惠雪面前议论龙轻梅。 可是事到如今,李惠雪也是理会不了那么多了。 她可是毫不客气,顿时将这一切,都是推到了小柔的身上。 她只觉得自己是顺嘴那么一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不能失去阿煊了。 而石煊本来也不笨,可是李惠雪既然这样子说了,石煊顿时也是信了。 这样子想着,石煊脸蛋之上,却也是禁不住顿时流转了几许的阴郁。 哼,他就是知晓,雪姐姐身边的丫鬟,总是爱作妖。 这些丫鬟,不是爱欺辱雪姐姐,对雪姐姐不恭敬,就是居然动心思挑拨离间! 一缕杀意,顿时从石煊眼底一闪而没。 既然已然是找到了雪姐姐如此糊涂的原因,他可是不能留下小柔这个丫头。 而已然退去外边的丫鬟小柔,可是并不知晓,自己不知不觉,居然是扛了好大的一个锅。 李惠雪还是那么一副懵懵懂懂,并不如何了然的模样。 小柔会是什么下场,她却也是一点儿也是不关心。小柔也算是服侍李惠雪尽心的,可是李惠雪的心里面,并没有真正有过这个丫鬟。 而李惠雪真正在意的,也唯独男人而已。就好似如今,李惠雪却也是禁不住急切的向着,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不能让石煊心里面厌憎自己了。李惠雪泪水盈盈:“阿煊,姐姐说错了话儿,你可别怪我了。” 石煊却也是禁不住柔和起来:“雪姐姐,我自然是不会怪你的。” 可石煊那心里面也是禁不住有了个疙瘩。 就算是别人唆使的,就算小柔那个丫鬟作妖,雪姐姐怎么就这样子看待母妃了? 他心里面怎么想,都是觉得有些想不通透。 还有就是雪姐姐身边的丫鬟,为什么总是容易出奇葩?不是喜欢欺辱人,就是喜欢挑拨离间。 石煊也不是真的傻,只不过他实在是太爱李惠雪了,这想法总是不免简单。 可饶是这样子,他仍然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只不过纵然是不对劲儿,石煊却也好似找到了一个理由了。 只怪雪姐姐实在太单纯,好欺辱,那些丫鬟自然不会存着敬畏之心,自然也是不免爱作妖。 这样子想着时候,石煊却也是不由得觉得通透了好多了,也不自禁的好似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可是石煊虽然说服了自己,那心里面,却也是到底还是种下来一根刺。而那根刺,还当真是有些扎心。 周世澜到了而立之年,才渐渐摆脱了李惠雪的魔力。 可是如今,石煊年纪还小,他可没周世澜小时候那么单纯,渐渐也是有了一些想法。 而李惠雪却仍然浑浑噩噩,竟然是并不如何的觉得。石煊虽然是心里有了些个想法,李惠雪居然并没有留意到。 只不过李惠雪如今虽然蠢,可并不代表她不毒。 她理直气壮,毫不留情的将一切推给了小柔后,如今却也是禁不住滋生了另外一种想法。 想不到,石煊是十分看重龙轻梅的。既然是这样儿,要是龙轻梅对元月砂很好,石煊一定是会有一些别的想法吧。 这样子的想着,李惠雪却也是禁不住狠狠的捏紧了自己的手帕。 如今石煊虽然觉得龙轻梅对他很好,可是这个傻小子,根本是太天真了。很快石煊就会明白,龙轻梅是个很现实的人。就算是因为自身的利益,只怕龙轻梅会看重元月砂一些。自己这个雪姐姐,倒是很好了,老实本分,也不精乖。 可瞧元月砂那样儿,分明是怀着心计,眼界高,人又贪婪。 怎么看,也是不觉得像个好的。 到时候,元月砂可不会像自己这个老实的养女,不争不抢。到时候元月砂跟石煊抢东西,石煊才会知道自己这个雪姐姐单单纯纯的好。而石煊必定也是会知晓,龙轻梅的真面目。只怕到时候,龙轻梅才根本不会在意石煊,一定会帮元月砂。 阿煊那时候,才知晓自己多傻了。 今日李惠雪说错了话儿了,知晓自己如今实在也是不好再说些个什么了。可是饶是如此,李惠雪心里面已经有了定计。 只要石煊嫉妒了,还不跟元月砂斗个你死我活? 这样子瞧来,阿煊在意龙轻梅,似乎倒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李惠雪的心里面,顿时也是充满了算计。 而此时此刻,别院之中,百里雪却也是已然待在了自己的房中,容色微冷。 今日宴会散去之后,百里雪的面色也是已经很不好看了。而那些下人,如今见着百里雪这个样儿了,可是更加不敢向前,免得触动了百里雪的恼怒之意。 百里雪这个公主,性子也是未免太强硬了些个。既然是如此,百里雪今日做了这么些个事儿,竟也是并不如何的令人觉得奇怪。 苏颖备受责难,名声尽毁。这位京城第一美人儿,只怕就算回到了苏家,处境也是并不会如何的美妙了。百里雪自然没有苏颖那样儿的狼狈,可是饶是如此,百里雪的处境同样并不如何的美妙。 百里雪如今,明面儿上也是没有落得什么罪名。可是今日,在场围观之人,个个都是人精,又有哪个不会瞧出几许的端倪?这些聪明无比,玲珑剔透的人,自然也是瞧得出来,百里雪是犯下了大错。只不过百里雪是公主,就算不吉利,可是到底也是宣德帝的亲生血脉,是龙胤的公主。 既然是如此,也难怪龙轻梅张口,全了百里雪的脸面,可这根本是为了维护朝廷的脸面。 百里雪不过是运气好,方才逃过一劫。 而如今,睿王妃的下人,更内心泛起了嘀咕。都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了,怎么百里雪就还能厚着脸皮,赖着不肯走?她可也是挺好意思的,这样儿的事情,居然也是能做得出来。难道事到如今,百里雪居然还有什么非分之想? 当然这些话儿,也是没一个人,胆敢在百里雪的面上提及。 百里雪脾气暴躁,性子也是十分坚毅,她又是个公主,谁又敢在百里雪的面前,说那么几句不是呢? 可百里雪聪明,就算没有人胆敢当着百里雪面说,百里雪也猜测得到。 如今百里雪独个儿在这里,身躯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发抖,恼恨极了。 今日之事,是何等屈辱,自己虽然没有事情,可是却也是被人瞧了笑话。 如今元月砂更堂而皇之被龙轻梅呵护备至,好似眼珠子一般的爱护。 就算不过是虚情假意,可是这份荣耀到底也是属于自己的。 她将元月砂拿给自己的那么些个证据拿出来,对着灯盏,却也是瞧着火舌一点点的吞噬,将那几张纸化为了飞灰。如此一来,却也是灰飞烟灭,再也是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这一瞬间,百里雪想到了风徽征,内心微微恍惚。可是风徽征,却也是到底还是过去了。 如今的百里雪,也应该多想想自己。 她是自食其果,手段也是没多干净。可是凭什么元月砂就赢了,而且占尽了上风?百里雪可是就咽不下这口气了! 毕竟当初三女同到,她们三个都是极为狡诈了。这份输的滋味,可是并不如何的好受。 这些人如今心里面笑话自己,哼,那就好生的笑吧。她才不会甘心,她一定是会踩着元月砂,成为最后的赢家。 此刻的元月砂,却未曾来得及想李惠雪和月意公主。 如今此刻,元月砂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一股子的苦恼。 龙轻梅如今对元月砂的态度,却也是不自禁的让元月砂不知所措起来。 一起用过了晚膳之后,龙轻梅却也是居然让元月砂留宿在自己的屋子里面。 她内心之中,再次将百里聂狠狠的践踏了一番,一股子莫名的不适合焦躁,却也是顿时这样儿盈盈的浮起在了心头。而这,却也是让元月砂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瞧着镜中仿佛有几分陌生的倒影,却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自己成为这个南府郡的元二小姐,是有些个日子了。可是饶是如此,自己似乎仍然是不能适应这么一张极陌生的面孔。 有时候,瞧着自己镜中的女装,她都是不自禁的觉得陌生。 这样子想着,元月砂一伸手,准备摘去头上的发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龙轻梅却也是禁不住伸出手,轻轻巧巧的为元月砂解下了发间的珠钗。 元月砂身躯僵了僵,不觉做出了柔顺的姿态:“劳烦睿王妃了。” 龙轻梅却也是自自然然的,为元月砂解开了头发:“月砂,苏家阿颖污蔑你,说你其实,并非元家亲生女儿。说你是海陵的逆贼,说你居心不良。” 元月砂慢慢的绷紧了身躯,瞧着如今好似已经变得有几分古怪的龙轻梅,却也是斟酌词语,缓缓言语:“也许月砂到底是有些不对,所以阿颖才这样儿的待我的。” 龙轻梅却若有所思:“其实我是东海之人,陛下虽然对我不错,可是于我而言,却并不怎么在意月砂可是海陵逆贼出身。我只是好奇,若你不是元家女儿,总归有父母的。” 元月砂目光轻轻的闪动,眼底深处,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那么一缕森森的漠然。 她是有亲人,苏姐姐就是她的亲人。可是,她却也是确实没有父母。可是不仅仅是自己,很多北域的小孩子杀手,都不会有什么亲人存在。他们一多半就是孤儿,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已然被北域的杀手所荼毒,成为了别人的一颗棋子。 百里聂果真工于心计,如此设计,缔造了一个十分完美的身世。 可是就算是这样儿,元月砂内心却好似被掐了一下也似,很是不舒坦。 一股子的酸意,顿时轻盈的在元月砂的心口,就这样子轻轻巧巧的弥漫开了。 也许百里聂很聪明,可是元月砂一点儿也是不喜欢。 铜镜里面,龙轻梅的面容却也是有些晦暗不明,好似有些瞧不清楚了。 元月砂脸颊却不会有半点动容,而是有几分惊惶说道:“求睿王妃不要相信阿颖说的那些话儿。” 她忍不住伤感:“自打月砂来到了京城,这些谣言便是如影随形,怎么样都是不能放过月砂。清夫人算计了我后,仿佛我便是不能做元家的女儿了。月砂也是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子待我。” 龙轻梅却也是不动声色:“月砂优秀如美玉,自然也是不免招惹别人嫉妒。” 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心念转动,如果龙轻梅有女儿,其实是二十多年前极没有了。 可是自己瞧着不过十多岁的模样! 她不知道,龙轻梅为什么能误会,又或者这又不过是一场十分危险的试探?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冷汗津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7 母女之情 龙轻梅却是恍然未觉,她这样儿怔怔的看着元月砂,心里不觉在想,是了,这样儿才对了。 元月砂本来就不是元家的姑娘,而是海陵出身,那才对了。 是了,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就好似当年,她令人追查自己女儿的下落。她那个女儿并没有死,而是被拐带到了海陵。 没错,百里聂可是并没有骗着她,不是随便挑中一个女娃儿来糊弄自己。 毕竟自己个儿,并不是那般好愚弄的。 一想到了这儿,龙轻梅心尖抖了抖,却也是什么话儿都没有说。 饶是如此,龙轻梅的眼底,却也是顿时禁不住流转了那么一缕幽润。 她手指头轻轻的一扯,缓缓的为元月砂扯下了发钗,任由元月砂一头乌黑的发丝轻轻的垂落。 龙轻梅却不动声色:“昭华县主不必担心,我不过是随口一问。” 元月砂身躯却也是禁不住绷得紧紧的,任由内心的心绪,一阵子的翻腾。 龙轻梅若是出语试探,也还罢了。 要是龙轻梅当真将自己个儿当做什么亲生女儿,她反而都是不知晓,应该如何的自处。 元月砂不自禁的想,其实要是认了龙轻梅做娘,虚以委蛇,可是有些好处的。 只不过她平素行事虽然是十分的狠辣,可是却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对付的人,个个心肠狠辣,好似毒蛇一般凶狠。 说到利用感情这档子事,元月砂还真有些个不屑。 龙轻梅却也是缓缓的拿起了梳子,竟伸手将元月砂的头发一缕缕的梳顺。 一边梳理,一边说道:“昭华县主是南府郡出身,如今却是朝廷的宗室,娇滴滴的姑娘。就是不知道,昭华县主心里欢喜还是不欢喜。” 元月砂却抬起头,轻轻柔柔的说道:“月砂心中,自是十分欢喜的。陛下对我十分恩宠,就算这些京城贵女当我是乡下来的,可是还不是要客客气气,对我行礼。王妃娘娘,月砂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欺辱了。” 她精致的脸颊之上,凝动了淡淡的凝重,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灼灼生辉。 龙轻梅到底是不是真情流露,她实则也是没这般的在乎。自己到了京城,处处都是刀山火海,如履薄冰。她这么个样儿,自然也是需得小心翼翼,免得有什么不是。 元月砂说话,自然是滴水不漏。 龙轻梅却微微有些恍惚:“年轻时候,我也是这样子想的。我性子傲,受不得委屈,自然是不由得觉得,要是有人对轻视,我的心里面也是一点都不欢喜。可是如今,我反而觉得,其实一个人不必要什么很高贵的身份,平平淡淡才是真。当然你身份低了些,会受人气,被人欺辱,得到的也不是最好的,也许还不是你最想要的。可是我便觉得,其实只要忍一忍,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受些委屈,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也是没什么不好。” 说到了这儿,龙轻梅不觉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不过你年纪还小,这样子的话儿,你听着也是不会觉得如何顺耳。” 元月砂却不动声色:“睿王妃对月砂关爱有加,月砂心知肚明。” 龙轻梅动作却很轻柔,梳子一下下的梳下去,将元月砂那一摞摞的头发都梳顺,连发结都替元月砂轻轻梳开。 “睿王妃?这个称呼确实很高贵。不过我八岁之前,不过是东海的渔女。小时候,我便和母亲寄居在外祖家里面,日子过得很是辛苦。我小小年纪,都是要干活儿的。那时候,我可不知晓父亲是个海盗。我爹女人不少,很多都不大记得。后来他知晓我娘替他生了个孩子,就算是个女儿,也还是将我们母女接过去。其实若不是他家里面妻女被仇家灭门,我这个女儿,只怕也没那般金贵。不过说到底,他从前虽对我不闻不问,可是到底对我不坏的。” “不过我仍然是记得小时候做渔女的情形,我那时候岁数小,可是也要干活,从早忙到晚了。那时候,我连双鞋都没有,赤着脚到处跑。我那一双脚,也被磨大了,而且还生了一层茧子。可就算是这样子,我仍然是经常吃不饱肚子,菜也只有鱼。后来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我娘做了双鞋子给我。她不但给我做了新鞋子,还给我做了新衣衫。那一年我过年,穿戴得整整齐齐的,我不知道多欢喜,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现在我是睿王妃了,可以穿绫罗绸缎,戴金银珠宝,可是再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我娘那时候用粗布给我做的鞋子。” “我娘很爱我的,她知晓我其实厌恶鱼腥味,就经常在自己鬓发间插了兰花,哄我亲亲她的脸蛋。” 说到了这儿,龙轻梅轻轻的摘了一枝兰花,别在了元月砂的耳边。 却也是自自然然的,亲了亲元月砂的鬓角c 题外话 今天抱歉,更了少了些哈,明天水灵努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8 东海旧事 “我娘很爱我的,她知晓我其实厌恶鱼腥味,就经常在自己鬓发间插了兰花,哄我亲亲她的脸蛋。” 说到了这儿,龙轻梅轻轻的摘了一枝兰花,别在了元月砂的耳边。 却也是自自然然的,亲了亲元月砂的鬓角c 元月砂的心尖,却也是禁不住猛然一颤,好似被什么东西,轻轻的刺了胸口一下。 她那冷硬警惕的心,却也是忽而有些异样的别扭,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很不自在。 仿佛自己的胸口,不自禁的流转了那么一缕淡淡的尴尬。 忽而,好似要远离这个地方,只觉得好似有些透不过气来。 镜中龙轻梅的样儿若隐若现,元月砂也是瞧不清楚的。 那模模糊糊的镜身,却也是让元月砂瞧不透龙轻梅脸蛋之上的表情。 龙轻梅却恍然未觉,仿佛一切事情都是没有发生一样。 “就算是现在,我也很怀念小时候,想念我的娘。怀念过年时候,有新衣服新鞋子可以穿戴。我娘心灵手巧,就算住的地方很寒酸,却也总是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其实如今想来,我小时候的日子也不好过。日子过得很辛苦,手掌之上也满是茧子,穿双鞋子都显得奢侈。我娘做的鞋子,平时我可舍不得穿,那道上全是污水,弄脏了我也是会心疼的。我想着以后我要是有了个孩子,那孩子也是个女儿,我一定是会待她很好很好,天天给她新衣服新鞋子穿。我还会像我娘一样,给她梳头发,哄着她睡觉,瞧着她,一点点的长大。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她平平安安。就算是庸庸碌碌,那也是没什么不好的。” 龙轻梅蓦然眼眶轻轻的发热,泪水缓缓的从眼眶之中滴落,轻轻的落在了元月砂的头发上。 其实那泪水珠子究竟是冷是热,元月砂也是不能够感觉到的。 可是她却蓦然好似觉得,这颗眼泪竟然是炽热滚烫,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元月砂插不上话,也根本不知晓说什么。 她一向很沉得住气,无论面对什么事情,元月砂也能淡定下来。 可是此时此刻,元月砂却当真有些慌乱了。她真怕龙轻梅捅破了窗户纸,来个抱头痛哭,母女相认。 若是那样子呀 元月砂不自禁的搅紧了手掌里面的衣服。 若是那样子,她可不知晓如何的应对,更是不知晓如何才好。 好在就算是如今,龙轻梅也似乎并没有想过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只是缓缓说道:“如今我虽是睿王妃,可一生之中最爱的男人却不是睿王爷。别人说什么神仙眷侣,其实无非是觉得睿王是英雄,说出来就十分相衬登对。我最爱,最爱的男人,是我女儿的父亲。” “我打小脾气就倔,不想输给谁,也不让男孩子。我跟渔村里面男孩子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的,可是我也是一点儿都是不在乎。小时候,我什么都想赢,不想输给别的人。只不过,我便算是脾气不好,可是只在两个人面前,总是乖乖巧巧的。” 元月砂慢慢的侧过头,飞快的看了龙轻梅一眼,却也是缓缓的垂下头去了。 龙轻梅如今这样子沉稳高贵,故而纵然听着龙轻梅亲口承认,也是极难将她和那个在小渔村和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的女孩子联系在一起。眼前的睿王妃,是如此的高贵深邃,沉稳大方。 龙轻梅唇角却蓦然浮起了温暖的笑容:“一个就是我娘,我在她面前,永远是乖女儿。” “不过,我娘虽然心灵手巧,却不认得字。那时候,渔村有个小哥哥,他和其他打渔人家的男孩子不一样,又斯文又善良。我跟他学习认字,他一点儿也是不嫌烦,教得又认真,又有耐心。我瞧着他,心里就很开心了,不知道怎么了,所有的暴脾气在他面前就消失无踪。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心里面却想着,我长大了后,一定要嫁给他。” “后来,我爹接着我离开。他一直站在了村头,就这样子怔怔的看着我,眼眶红红的。我走了老远,一回头,还瞧着他孤零零的站在那儿。” “我的小哥哥,话不多,可是却跟我一样子的倔。长大了后,他谁也不要,只默默等着我。直到我十六岁时候,又回答了村子里面。他生得斯文俊朗,我也已经亭亭玉立。我们两个见着面,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两个人手捏着,好半点只看着对方,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我们的心里面,却也是很欢喜,欢喜得什么话儿都不不必说,已经是心意相通。我自然成了他的妻子,他做了我的夫君。最初的就是最好的,这世上纵然有男人比他更优秀,更俊俏,而且权势非凡。可是这些男人,都不是我的小哥哥,打小青梅竹马会对我温温柔柔笑着的小哥哥。我还给他,生了个很可爱的女儿。虽然聚少离多,可我们夫妻两人,感情一向是很好的。”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在我夫君面前,只要瞧着他。一切都跟小时候一样,我在他跟前,再怎么样暴躁的性儿,都是会荡然无存。” “他死得早,入殓时候,我握住他的手,贴着他已经变得冷冰冰的脸颊。我的泪水轻轻的滑落,打湿了他的脸颊。我心里面悄悄跟他说,这一生一世,我也只喜欢他一个人。就算,必须要嫁给别的人,我的心仍然是我的小哥哥的。我也只会替他生孩子,绝不会给别的男人生。那时候我亲了他一下,他唇瓣凉冰冰的,那一刻我甚至想和他一块儿走了。然后我就见着棺材合上,我也是瞧不见他。” “后来和睿王成婚,其实我早吃了药,不能生孩子了。我唯一的孩子,就是跟我心爱男人生的女儿。世事无常,就算我不能替他守一辈子,可是我终究只会替他生孩子的。” 龙轻梅说的话儿,在元月砂内心之中翻腾起了轩然大波,令人说不出的吃惊。 元月砂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儿。她也是想不到,龙轻梅之所以生不出孩子,并不是因为劳损过度,害了自个儿的身子。而是因为,因为吃了药。 龙轻梅虽然不过是轻描淡写的,轻轻的说了几句话,可是饶是如此,却仿佛能从这样子几句话之中,窥见了一些东海睿王府别人不能够知晓的隐秘。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的心尖,却也是禁不住轻轻发抖。 毕竟那些属于别人的言语之中,睿王和龙轻梅可谓是夫妻情深,感情甚好。两个人是一段佳话,是神仙眷侣。可是龙轻梅如今这样子说,就算并没有指责睿王什么,可是也是瞧得出来。他们夫妻两个人,也许感情并不如何的和顺。这么一场婚事,与其说是两情相悦的一段佳话,不如说是利益的结合。 可是元月砂纵然是知晓了,却也是谈不上如何的愉悦和开心。其实睿王府的私隐,和自己能有什么关系。她对于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其实并不愿意花费多大的力气去窥测。若是平常,龙轻梅又怎么会将这些话儿告诉给自己呢,毕竟自己也不过是个外人。除非,除非龙轻梅是将自己当成“自己人”了。 这样子想着,元月砂的心里面咯噔了一声,却也是禁不住打了个突。 她忽而对百里聂生出了一股子异样的恼恨,这个长留王殿下,果真是会算计人心。他连这样子的手段,居然能都使唤出来。他轻描淡写的利用了龙轻梅的母女之情,只要有利,便是能毫不客气的利用。自己真是蠢笨,她明明知晓百里聂不可信,可赶鸭子上架,元月砂还以为百里聂当真能兑现诺言。可是百里聂却轻轻巧巧,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推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元月砂轻轻的抬起头,瞧着龙轻梅。 龙轻梅年轻时候是个标致的美人儿,如今岁数到了,自然也是已经没有了从前的美丽。不过如今,在融融的烛火映照之下,龙轻梅脸上岁月的痕迹却被融融的蜡烛光辉轻轻的遮掩了去,显得格外的好看。夜色灯火的映衬之下,龙轻梅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皱起了眉头,一双眸子流转光辉,仿佛沉溺于自己的思绪之中。 不错,此时此刻,龙轻梅确实也是想到了过去的事情了。 那时候自己随意挑了个理由,喝了药,却说身子因为累着了,再生不出孩子。这样子一说,竟然也是没谁如何怀疑。她是个女人,向来都是很强势,就算是说了这样儿的理由,别人也是不自禁都相信了。 可饶是龙轻梅这样子的刚强性儿,当她捧起了那碗药汤,手掌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颤抖。 她按住了自己瘦韧的腰身,知晓这一碗汤药过去,自己就失去了女人最大的机能。从此以后,她的肚皮就不会再能生孩子了。不但如此,自己的身体,也是能受到很大的伤损。 她对亡夫的许诺,自然也是真心的。 可是这碗汤药,却是勾起了龙轻梅内心之中,因为身为女子,不由油然而生的,近乎天生的恐惧。 那股子淡淡的恐惧,就这样子的萦绕在龙轻梅的心头,让龙轻梅的心尖,禁不住略略发酸。 不过她到底是个刚强的人,总是理智大于情感的。 她不但爱自己第一任丈夫,更爱煞了自己的女儿。 如果自己为睿王生下来一个孩子,那么自己的这个女儿,必定会被石诫狠狠的除去,这绝不会意外。 要是自己给睿王生了个孩儿,这个孩儿同样有着龙家的血脉,也是自己的骨肉。那么有了第二个孩子,睿王为了自己的孩子能继承龙家的全部,一定会害死自己第一个孩子。 自己是个母亲,如果第二个孩子生下来,又怎能强迫自己,去仇恨这个孩子。又怎么能,和这孩子进行政治上的斗争,权力上的制衡? 既然是如此,这个孩子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存在。 龙轻梅只不过犹豫了片刻,她的沉稳,顿时就克制了自己的恐惧。 她将那一碗药汤,顿时也是一饮而尽。 她的泪水,顺着脸颊轻轻的淌落。从此以后,自己已经选择了,不会再是一个女人。 而她,却也是无怨无悔。 接着就是一个月后,她大红嫁衣,娇艳无双,嫁给了石诫。 那时候石诫,还算是真心喜欢她的。 她是第二次嫁人了,原本也是不能太张扬了,不过石诫却没理会那么多。 他不但明媒正娶,还十分张扬,只说既然都肯为龙轻梅背叛亲叔叔,里应外合弄死摄政王石修。既然是这个样儿,他们为什么不能风风光光,正大光明在一道? 石诫才没理会那么些个闲言碎语,我行我素。从那一日,宫中桂花树下,石诫那双充满野心的眸子,光彩灼灼盯着龙轻梅开始,仿佛就象征那一场孽缘之始。 成婚之日,龙轻梅凤冠霞帔,她从头到脚的打扮华丽极了,甚至比她第一次成婚时候还要富贵。龙凤花烛轻轻的燃烧,应承着龙轻梅脸颊红彤彤的。 石诫喝得微醺,却一伸手,轻轻的揭开了龙轻梅的红盖头。 他那一双眼睛里面,充满了欢喜,而这样子的欢喜,却也是映在了龙轻梅的眼睛里面了。 就算是如今,龙轻梅也不得不承认,石诫那时候娶自己虽别有心思,另有打算,动机并不如何的单纯。可是就算是这样儿,总还是有些个货真价实的情分。 至少那时候,石诫眼睛里面的欢喜之意,并不是假的。 洞房花烛夜,石诫握住了龙轻梅的手,捏得死死的。 他脱口而出:“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 字字句句,言犹在耳。 龙轻梅的印象很深刻,可是这印象纵然很深刻,却未必很欢喜。 那天石诫死死的捏紧了自己的手掌,却让龙轻梅回想起十六岁时候,她的小哥哥捏紧了自己手掌时候情景。 那时候她和小哥哥,他们两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就算是在破屋子里面,却也好似如饮甘蜜,说不出的欢喜。就算一个字都不用说,两个人都明白自己的心意,就这样子定了情。他们是一棵树上的两根枝丫,打小就一块儿长大,十分的亲密,心里面也是欢欢喜喜。小时候不懂事,还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只是打小一块儿长大。她爱趴在了窗户上,瞧着她的小哥哥,端端正正的练字帖。等两个人长大了,便是自然而然的,两情相悦,爱上了彼此。 明明是和石诫的新婚之夜,龙轻梅却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桩亲事。石诫出手阔绰,龙轻梅那大红嫁衣之上却也是以金线刺绣,点缀了珍珠宝石。单单一件嫁衣,就是价值不菲,很是珍贵。 可是龙轻梅却想起了那个污秽的小渔村,那个腼腆微笑的小哥哥。 彼时父亲还在,并不如何喜欢自己的婚事。可龙轻梅性儿很倔,她喜欢了谁,瞧上了谁,一旦相中了,就绝不会改变的。她自己扯了红布,扎了娇艳的红花,轻轻的扎在了头发上。那时候她瞧着自己镜子里面的样子,打扮得寒寒酸酸的,可是因为青春少艾,也瞧着很好看。她和小哥哥成婚时候,也没什么宾客,两个人剪了喜字,贴在了门上。龙轻梅还摘了枝兰花,熏得房间里面香喷喷的。龙轻梅内心说不出的欢喜,可是又好似有着淡淡的凄凉味道。 自己和小哥哥,是那样子的孤独,相互偎依着对方,好似这样子才能够有那么一缕温暖。 她不是为了小哥哥守节,手底下女郎若要成婚改嫁,龙轻梅也是乐见其成的。 她忘记不了自己第一个丈夫,不是因为道德上的约束,而是真的很爱很爱他的。 故而纵然石诫说着那么一句,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龙轻梅一瞬间却也是不觉内心微微恍惚。 她想到了那时候,石诫目光灼灼,就这样儿盯着自己。 男人的眼眸里面,好似流转了黑色的熔岩,流转灼灼光彩,令人不自禁的为之而心悸。 她是知晓的,石诫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想到了死去的夫君,冷冰冰的唇瓣。 她还想起,自己咬牙,喝了那碗绝育的汤药。那药入了肚子,也没多一会儿,自己的肚子就传来了阵阵的绞痛。 想着这些,龙轻梅的唇角,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娇艳的笑容。 她轻轻的说道:“王爷,妾身以后,都要依靠你了。” 龙轻梅的脑袋,轻轻的偎依上了石诫的胸膛,慢慢的合上了眼睛,掩住了眼底那么一缕幽幽的光辉。 就算是浮光掠影,些许虚伪。她这第二段婚姻,也在新婚之夜,有过那么一缕短暂的浮光流华,脉脉温情。 有那么一刻,龙轻梅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缕可笑的念头。就算是不爱,总是能做一对儿相敬如宾,各取所需的夫妻吧。 然而那艳色流转的瑰丽,那新婚之夜用权势富贵堆砌而起的华美,却伴随时间的流逝,验证着誓言的真实。 其实她并不介意,石诫在婚后不久,就广纳美妾,一如婚前风流。也早预料到石诫会嫌弃她不能生育,十分懊恼不平。她更不介意,石诫玩弄的那么一些卑鄙的手段。比如,石诫挑选来的过继养子。 哈,石诫是何等自私的人,怎么会将自己的基业,转手送给别人的儿子。 他不过是德行不修,与有夫之妇私通,而对方的丈夫还是他的堂兄。 不过石诫既然是可以杀死对他栽培有加的亲叔叔,睡了堂兄的老婆,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及那妇人失德被睡,珠胎暗结,石诫更让她生了儿子,还做了一件十分卑鄙不堪的事情。 他抱来了石煊,说将这个侄儿过继。可是这个所谓的侄儿,根本就是石诫的亲儿子。 石诫行事,一向都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 其实他大可以跟龙轻梅明言,说这孩子是石家庶孽,是石诫的亲生骨肉。龙轻梅既然是生不出儿子,就将这个庶子养在嫡母名下,也不算什么。 可是石诫并没有明言,反而用了这么些个暗戳戳的手段。他知晓龙轻梅性子刚烈,手腕狠辣。寻常妇人能忍耐的事情,龙轻梅未必就能轻而易举的接受。就算接受了,石诫也只怕龙轻梅会暗中使什么绊子,用些手段毁去了石煊。 他认为龙轻梅既然生不出孩子,白得了个养子,可为依靠,这是让龙轻梅占便宜了。 既然是这样子,龙轻梅一定是会对石煊很好。 其后石诫眼见龙轻梅对石煊态度严厉,十分苛刻,处处要求极高。石诫也是自以为是得计,心中暗喜。他的想法和他那个便宜儿子差不多,那就是龙轻梅是为了石煊好,才这样子的姿态。 这一切的前提,就是龙轻梅并不知晓石煊的真实身份。 然而石诫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龙轻梅都知晓。 龙轻梅一切都明白,可是她原本也是不在乎。 包括石煊那档子事,她不齿的也只是石诫那见不得人暗戳戳的手段,而不是石诫偷腥闹出人命的事实。 石诫以为龙轻梅会含嗔嫉妒,却殊不知,他实在是太高看了自己。 从成婚那一日,龙轻梅便已然全无期待,更无半点爱意。 他这些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烂事,龙轻梅一点都不在乎。 也不在意石煊那一时情意切切,捏着自己手掌,大言不惭,却根本做不到的嘴甜许诺。 一个能为了女色,为了权势,反了一手栽培他族叔的男人。难道还当真期待,他虽然对别的人无情凉薄,可是对一个女人却别样不同? 这世上有许多单纯少女,见到了风流无度的浪子,冷血凉薄的斯文禽兽,总会高估自己的魅力,总会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一个,又或者是最后的一个。可是到头来,却也不过是,曾经的一个。 龙轻梅却早没了这份天真无邪的单纯。 纵然石诫为她所诱,可这只能说明石诫是贪欲的人,而不是一个重情义可靠的男子。 龙轻梅是海上的一朵霸王花,带着野性的绚丽和海水气息的生气勃勃。她和石诫以前见过的女子自然很不一样。故而一开始,石诫就被龙轻梅给迷住了。可是最初的激情过去,爱情的魔力消失,带走了石诫身上因为爱情魔咒所沾染的水粉画彩。那么石诫原本凉薄丑陋的本性,就是会真正的暴露出来。 龙轻梅早有所觉,并不会介意石诫女人上的那些个烂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5 月砂贪愿 龙轻梅早有所觉,并不会介意石诫女人上的那些个烂事。 可她却已然无法忍受石诫那远远胜过常人的贪婪。 石诫来东海也没多久,也已然按捺不住他那一腔凶狠磅礴,好似什么扭曲植物一般勃勃生长的熊熊野心。他已然就开始忍不住铲除异己,将碍着他事儿的人一个个的拔掉。恨不得将从前跟随海龙王的老臣子挑选由头,一个个狠辣铲除。而这些人,很多都是龙轻梅亲呢依靠的同伴与长辈。 她的父亲龙魁,虽然是个大字不认得的粗汉,却颇具见识,也很有胸襟。龙魁并不是什么好人,他以海盗发家,双手不觉染满了斑斑的血迹。龙家每一分赚来的财帛,都染着血的味道。然而当龙魁积累了一定的财富,手中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私兵,他瞧出了海盗这个行当不能长久,转而做起了走私的勾当。朝廷谕令反反复复,海禁总是如影随形。然而龙魁却不会理会那么多,自顾自海上贸易,靠着走私赚取了流水也似的白银。那些商户也从畏惧变为逢迎,争先恐后,想靠着龙魁发大财。 龙魁是个老奸巨猾的海盗,他靠着丰厚的利润,慢慢洗去了早年身上的血腥。只要有好处,能赚银子,那么他这个海贼,就比朝廷还要亲。他还定下规矩,有所不为。那些发色眼睛,奇奇怪怪的外国商人,沿海贩卖鸦片,害人无数。彼时龙胤朝廷内乱,无力约束。龙魁却严下命令,他名下船队,乃至于和龙魁合作的商船,都不能携带这福寿膏。一旦发现,也是不必审了,立刻扔到了海里面喂鱼去。因为龙魁东海颇有势力,竟慢慢的,禁止了此等祸害。也因为这样儿,他这个朝廷口中海贼,不觉名声大振。原本满手是血的海盗,居然成为了大善人。 龙轻梅不敢说自己亲爹算个好人,可他总归盼望自己后代,能过上些个安稳日子。 可石诫却不这么看,他威逼利诱,靠着挑拨离间,有意分化,也引得部分海盗投诚。 从此这些人白天是官兵,晚上是盗贼。杀了人,便能分去船上的金珠宝贝,随意污辱妇女,杀人灭口后,将尸体扔到了海里面去。 不但如此,石诫为了多赚一点银钱,居然是私底下自己贩卖那福寿膏。 他当然对不起龙轻梅,可是却打心眼儿没丝毫愧疚。 不但没有愧疚,石诫还觉得龙轻梅不是。 他觉得龙轻梅偏帮娘家,已经嫁了人了,可没将自己当成睿王妻子。若龙轻梅当自己是睿王妻子,就应该为自己男人着想,不但不应该诸多阻扰,而且还该为夫君出谋划策。他甘冒大不韪,娶了龙轻梅做妻子,给了她隆重的婚礼以及正妻的名分,那么龙轻梅自然也是应该知恩图报。 想不到龙轻梅竟然是如此不知感恩。 石诫非但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还觉得龙轻梅不知道好歹。 龙轻梅也算是看清楚他了,女人在石诫眼里也不过如此。要做石诫的女人,千依百顺,费心倒贴,无怨无悔,一切以石诫意志为准,否则就是大逆不道。若能做到这些,也许能得到石诫的宠,也便是那新婚之日,石诫一番言语切切。 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 而这样子的好,她可真没这样子的福分享受。 然而自己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石诫对自己女儿的所作为为 就算是过去多年了,龙轻梅想了起来,她那内心之中怒火却也未曾稍减少。 然后,龙轻梅的思绪,却被元月砂的一声轻呼,轻轻的打断。 龙轻梅这才回过神来,她发觉自己死死的攥紧了元月砂的手掌,攥得元月砂面颊之上流转了震惊之色。而她这才恍惚所觉,自己不免将元月砂那一双手,捏得太紧了些了。 龙轻梅方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手掌。 她瞧着眼前精巧的少女脸庞,这个昭华县主,她可以说有几分熟悉,可是又不自禁的流转了一股子的淡淡陌生。她知晓元月砂秉性狡诈,精于算计,可是如今,元月砂的脸蛋之上却流转了一缕别扭。 瞧着元月砂面上神色,竟似有几分的不知所措。 龙轻梅不自禁的生出了一缕冲动,想要伸出手,轻轻抚摸眼前的脸蛋。她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生生压下去胸中那缕冲动。 龙轻梅胸口轻轻的起伏,慢慢的压下去胸口一缕躁动。 她慢慢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痕迹,含笑:“是我一时失态,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吓着昭华县主了。” 元月砂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抖动,一双漆黑的眸子,好似透出了柔润的光彩:“既然是已然过去的事情了,睿王妃何必如此的介怀?” 龙轻梅慢慢的攥紧了手掌,死死的捏成了拳头,一股子的锐痛,却也是悄悄的从龙轻梅的掌心轻轻的泛起了。 过去的事情,她自然是介怀的。而且无论过去多久,那心里面,却也是绝不会就此忘怀的。 她缓缓说道:“其实,我曾经有一个女儿。” 元月砂一时也是不知晓,应当如何的应对,哑口无言。 “我生下这个女儿时候,月份不足,可仍然是痛得死去活来,满头都是汗水。我那一双手,也挣得都是青紫痕迹。女儿生下来,她身子骨弱,月份不足,整个人就好似红皮猴子,皱巴巴的。才生下来时候,我都吓坏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就生下了这么个极难看的孩子。” “那时候我疼得流眼泪,心里面也是满是失落,委屈得要哭出来。是阿宁陪在我的身边,好笑的瞧着我。对了,阿宁就是我的小哥哥,他本名江宁,小时候随父母迁到了这儿,打小和我一块儿长大。阿宁就轻轻的擦去了我脸上的泪水,却也是好笑的对我说,说我平时素来刚强,怎么这个时候却像个不懂事的大孩子。他说小孩子生下来就是这样子的,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子。等孩子长大了一些了,瞧着就是会觉得漂亮了。” “那是我第一次带孩子,自然什么都手忙脚乱,我什么都不懂的。我要给她洗澡,换尿布,还要给她喂奶。小丫头年纪小小的,便是牙尖嘴利,喝奶时候还会将我咬得鲜血淋漓。小孩子饿得快,整晚上都折腾我,惹得我眼底便都是青紫。那时候我在想,从小到大,我虽然会吃苦,可这小丫头是最会折腾我的,闹得我焦头烂额。” “不过那小丫头虽然会折腾,幸好阿宁一直陪伴着我,咱们一块儿带孩子。有时候,真是奇怪。小孩子生下来时候,你嫌她烦,可是一手带着她,她喝着你的奶水,软乎乎的躺在了你的怀中。你瞧着她软乎乎的吹着气,挥手蹬被子睡着,就渐渐觉得,她是你的血中血,肉中肉。你搂住这个小恶魔,心里面却会很欢喜。哈,那小丫头才生下来时候是很丑,可养了几个月,皮肤也是白嫩嫩的,也不是那等红红皱皱的了。她变得白白胖胖,很是可爱。” “这小丫头,欢喜时候,还会冲着你咯咯的笑,笑起来时候眼珠子眯起了,好似两弯月牙。你看着她,就会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融化了,甜甜的,很是欢喜。” “她也认人,就是认得你,知晓你照顾她,仿佛就认得你的心跳。你抱着她时候,她小脑袋就往着你的怀里拱来拱去。她也刁钻,不是我这个娘抱,就让她的爹抱。换了外人抱一抱,她就是会哇哇大哭。你嘴里说她挑,埋怨她会折腾人,可是其实你的心里面却会很窃喜,觉得女儿还是知晓区别对待,知晓谁对她好。哪个待她好些,她就腻着谁。” 龙轻梅说到了当初的那些事儿,唇角不自禁的勾起了浅浅的笑容,仿佛那时候明润c欢喜的心情,就又不自禁的浮起在了心头了。 她八岁离开了渔村,之后就一直留在亲爹身边,历经了那么些个腥风血雨。唯独成婚到生孩子的那一年多,却过着清静如水的日子。 她还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和江宁的住所。海边时常会有雨,一下会连绵几日,可那雨水下透了,太阳就会钻出了,阳光也是润透了。院子里面的花儿,被雨水润了,一朵朵的,会开得格外明媚。雨水过后,空气之中会有一股子淡淡的海腥味儿,若换做别处的人,也许会不惯。可是龙轻梅却也是打小就习惯了这样儿的味儿了。 她和江宁就居于此处,恩恩爱爱。龙轻梅打小什么活儿都肯做,可是说到了刺绣,却怎么也学不会。她原本想给女儿做一双漂漂亮亮的虎头鞋,却只能用针刺伤了自己的手。有时候她做梦,一闭眼就梦见了自己抱着女儿,和江宁站在了那染满阳光的院子里面。 江宁也很爱这个女儿,还让人给女儿打了一片长命锁,戴在了女儿的颈项之上。 可惜东海的风好似总带着那么一股子血腥的味道,彼时摄政王石修,野心勃勃,瞧上了东海海运带来的金银珠宝。 那么一条海运路线,于石修而言,便是那么一堆白花花的银子。 再怎么样,龙轻梅也是不能当真和江宁一道,过些个安安稳稳的日子。 “女儿半岁的时候,我迫不得已,离开她了。我有些事情,不得不为。离开的那天,我亲亲她的脸蛋,听着她咯咯的对着我笑。前天晚上,我哭了好久,泪水将枕头都给打湿了。可我到底一狠心,离开了她。可是我心里面想着她,心心念念的惦记她。有时候睡觉醒过来,就忍不住想起她软乎乎的身子,那笑眯眯的眼睛,想着她身上那股子奶味儿。想着她冲着我撒娇,腻在我怀里面,受了委屈,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儿。” “可是我这狠心的娘,一去就好几个月。后来我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回去见我女儿。” “我记得那一天天气很好,前几日下过雨,天是蓝蓝的,花儿也开得很精神。我女儿穿着一套淡绿色的衣衫,颈项间挂着那枚长命锁。她没过几个月,长大一些了,越发可爱了” 龙轻梅这般说着,直勾勾的看着元月砂。 她慢慢的,慢慢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住元月砂的脸颊。 “阿宁抱着她,对我微微含笑。我一步步走过去,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我觉得很幸福,幸福得有些个晕眩之意。我梦里想着女儿,如今就好似做梦一样,就想要伸出手,将她抱一抱。我走到了她的身边,快要抱着她了。而她却也是伸出了那么一双软乎乎的小手,对着我奶声奶气的叫唤,唤我娘亲!” 龙轻梅手掌磨蹭元月砂的脸颊,脸上流露出了惊喜:“原来我女儿已经会说话了,她会说话了,她还叫我娘亲。” “我那时候,眼泪哗啦啦的,一下子就流下来。” 说到了这儿,龙轻梅已然是泪流满面。 元月砂一双漆黑的眸,映着龙轻梅流泪的双眼, 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慌乱,顿时不觉涌上了元月砂的心头。 元月砂只听着自己个儿一颗心,砰砰砰的乱跳。 饶是元月砂脸皮素来很厚,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也是不自禁的升起一缕羞恼和惭愧,好似自己是一个窃贼,窥测了原本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自己个儿,原本可并没有这般无耻,做这档子极无耻的勾当。 若不是百里聂,自己何至于在龙轻梅面前这样的心虚。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会有什么秘密不想让别的什么人知晓。 要是龙轻梅没有将自己当女儿,也不会将这么些个秘密,好似竹筒倒豆子一样给倒出来。 龙轻梅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灼灼光彩,蓦然眼底流转了一缕锋锐。却忽而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拭自己的眼泪珠子。 那片手掌轻轻的移开了元月砂的脸颊,龙轻梅眼中的情愫却也是禁不住慢慢的收敛。 元月砂方才沉声说道:“睿王妃,月砂先行沐浴更衣。” 她掩住了内心之中的一缕异样,前去梳洗。 元月砂却禁不住在想,百里聂也是不知晓用什么法子,让龙轻梅认为自己是她的女儿。 一股子恼恨之意,顿时这样子的涌上了元月砂的心头。 百里聂可真会盘算,不但令自己的地位更加的稳固,而且自己的把柄也是落在了百里聂的手中了。 无论百里聂以后想要自己做什么,也许自己就很难拒绝。 一想到了百里聂亲口许的那门婚事,元月砂娇嫩的脸颊,顿时也好似染了一层丹蔻样儿红透了。 水汽蒸腾,染得元月砂精致双颊飞起了红晕。而元月砂那双漆黑的眸子,却经不住染上了一层邪气。 百里聂胆敢算计自个儿,这个长留王殿下再如何的厉害神秘,可却别以为,当真能拿捏自己。 每一个以为能够拿捏住自己的男人,可都是已经死了。 一想到了这里,元月砂的唇角不觉浮起了凉丝丝的笑容。 蓦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也似,元月砂眉头轻皱,忽而手指头轻轻的抚过了自己颈项上挂着的那块金锁片。 这块长命锁,打造得十分精致,可却有些陈旧了。 百里聂将这个所谓开过光的玩意儿给自己戴上,惹得龙轻梅眼神都是变了。 她微微有些恍惚,自己也不知晓父母是谁,打小狼窝里面,喝了母狼的奶长大的。后来北域的杀手路过了这儿,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却有股子野性。正因为这样子,才捡了自己回去,充作杀手。她无父无母,当真不知晓自己亲生的父母会是谁。 有那么一刻,元月砂内心之中,忽而禁不住浮起了一个念头,要是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可是自己哪里有这样子的运气,又怎么会有这样儿的福分。从小到大,她运气也都没多好。而且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尴尬了,便是想一想,也是忍不住羞愤欲死。 更何况一个人如果有非分的期待,就注定会自取其辱。 她想都不敢多想的。 就好似她小时候,吃不饱饭,被人鞭打。她每日辛辛苦苦,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小命就会没有了。那时候,自己每天晚上充满了警惕,躺在了床上时候,有时候却也是禁不住有过一个可笑的念头。说不准有那么一日,她的亲生爹娘,会来救下自己。他们弃了自己,原本是迫不得已的,并不是故意不要自己。而且还有权有势,能不惧北域杀手,能将自己带走。 可是这样子小孩子的梦想,伴随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伴随她一日日的冷漠c成熟,早就不具有任何的期待了。在元月砂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已经不这么想,也已然是没有了这样儿的期待。 那种期待,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会蚕食你的斗志。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蓦然咬紧了红润的唇瓣。 百里聂就是个可恶的妖孽,好似能瞧透自己内心之中的。百里炎用荣华富贵,乃至于什么天下大势,出人头地加以引诱。可这些东西,元月砂一点儿都不稀罕。然而元月砂不稀罕这些,却也未必见得比别的人要特别。一个人不爱金银珠宝,权力富贵,可是却总会有着一个弱点,会被别的东西打动。每个人都有一个价码,而这个价码未必就是什么权势富贵。 温柔善良的爹亲,疼爱自己的娘亲,她也很想要。 当龙轻梅的手掌,轻轻抚摸自己脸颊,泪水盈盈时候。有那么一刻,就算是羞耻承认,自己脑海里面却也是浮起过那样儿一个念头。 要是龙轻梅当真是自己的娘,那倒是好了。 可她却也是不容自己软弱如斯,百里聂,可是不要将她瞧得轻了。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不会不择手段的去得到。更何况就算不在意不择手段,得到是虚假的东西,那也是没有趣儿。 元月砂那一双眸子,涟涟生辉。 百里聂就算比百里炎聪明,更能看透别人的心,可是那又如何?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手掌一拢,拨弄起了哗啦啦的水声响动。 而房中的龙轻梅,却也是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瞧着那蝴蝶轻轻的扑着灯孔。 飞蛾扑火,那蛾子明明会因此被烧死,却不知餍足,不能按捺自己的。 她跟元月砂说了很多的话儿,句句都是真心的。可是这不过是东海龙轻梅其中一面,那温柔善良的一面。剩下的,她可没有宣之于口。这么多年了,龙轻梅精于算计,用尽手腕,她并不是一个多善良的人。若不是这样儿,就是她那个夫婿石诫,就会将她啃得骨头都不剩下来。 如今瞧着这迷离的灯火,龙轻梅却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她素来是自负的,而自负聪慧的人,自然也是绝不会相信什么轮回,更不相信什么报应。 龙轻梅从不觉这世上有何报应,就算是当真有,其实她心里面也是没多在乎。 好似她这样子的人,从来就合该死于阴谋之中,刀剑之下。就算是化为一滩血肉,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故而再狠辣的算计,再可怕的报复,龙轻梅也是一点儿都是不在意。 可是如今,她凝视着明明灭灭的灯火,凝视着那么些个不知晓好歹的蛾子。 她脑子里面忽而滑过了一个念头,自己到底是有些福气的。 一想到了这儿,龙轻梅内心蓦然流转了缕缕的慌乱。 倘若如此,这世间还是不要有什么因果报应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0 不公平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一想到了这儿,龙轻梅内心蓦然流转了缕缕的慌乱。 倘若如此,这世间还是不要有什么因果报应才好。 思及至此,龙轻梅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个恍惚。 便在这时候,沐浴过后的元月砂,却也是不觉缓缓而来。 她身段儿盈盈,换了一身素白色的睡衣,好似精致的瓷娃娃。 灯火明润,在元月砂娇润的脸颊之上,不自禁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彩。 龙轻梅心尖微动,却也已然不似方才那样儿的失态。 像她那样儿的人,就算是一时软弱,心绪动摇。可是很快,就能恢复如常,不会在别的人面前,神色恍惚。 龙轻梅淡淡一笑:“月砂既已沐浴更衣,今日就与我同床共寝,我已然让下人收拾妥当。” 她瞧着元月砂娇嫩鲜润的容颜,那细瓷般的肌肤,被朦胧的水汽一烘,染上了一层娇艳的鲜红。 好似鲜润欲滴的石榴花儿。 如今元月砂听到了自己这样子一说,顿时不觉流转那几许的无措,面色更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慌乱。她不觉吃吃言语:“同床共枕?” 她素来不爱跟人亲近,如今更是打心眼里面不乐意。 龙轻梅还真把自己当女儿了。 要是知道自己不是,还不知晓怎么的恨自己。 元月砂赶紧的说道:“月砂可无此福气。” 龙轻梅反而不觉面颊之上流转了缕缕疑惑:“月砂此言何意,我早年丧女,悲痛欲绝。如今更需要一个千灵百巧的乖女儿,来弥补我的遗憾。难道月砂,不是这样子想的?” 元月砂自然不能说不是。 要是自己不乐意,也是不必来争当这东海的小郡主。 可是真因为龙轻梅是真心实意的待自己,她才真忍不住怯了。 元月砂来到了京城,她也不怕什么阴谋算计,什么鬼魅手段,成心利用。她反而怕别人真心待自己好。那样子好,她可是受不了。 故而纵然元月砂平素最为聪慧,如今竟想不出什么推脱的言语。 “我,我睡相不好,只怕惊扰了睿王妃。” 元月砂一脸不情愿,别别扭扭的说话。 “我睡觉动静大,还会踢被子,睡相不好,身边丫鬟都知晓。要是闹得睿王妃一晚上睡不踏实,岂不是罪过。” 龙轻梅觉得好笑,元月砂平素瞧着沉稳镇定,好似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能沉得住气。可是没想到如今,连踢被子这样子的话儿,都说得出口。 想到了这儿,龙轻梅却也是禁不住容色温婉:“月砂不必担心,你想得太多。这些毛病,也是算不得什么。从此以后,我更是要好生将你照顾一二才是。” 元月砂为之气结,红润的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却也是不免有些无奈。 “那就多谢睿王妃体谅。” 龙轻梅不动声色:“你我之间,是不用这样子的客气的。” 元月砂心里略略含酸,却也是禁不住很有些个不是滋味。龙轻梅言下之意,想来也是指自己以后,要认她做娘的事情。 她也只能压下胸中那股子别扭,谢过了龙轻梅,轻轻的钻入了床榻上被褥之中。 房间里面不知道焚烧了什么香料,香香甜甜的,令人不自禁很是舒服。 元月砂探出了脑袋,瞧着龙轻梅:“睿王妃怎么还不安寝?” 龙轻梅也已然梳洗过了,可是龙轻梅却也是并没有就寝的打算,只一双眸子灼灼,这样子盯着元月砂。 被龙轻梅这样子盯着,元月砂也是觉得好生不自在。一股子淡淡的别扭,顿时也是涌上了元月砂的心头。 龙轻梅缓缓言语:“月砂先睡吧,你不是说了,自己睡着了,会踢被子。如今天气冷,没盖被子,受了凉,便容易染上风寒感冒。我待你睡着了,我再睡。” 她缓缓的来到了元月砂的身边,为元月砂轻轻的一拢被角。 纵然是个慈母,龙轻梅的这份关爱也太过于无微不至了。 元月砂心里叹了口,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不自禁轻轻的转过身,避开了龙轻梅的注视,手掌慢慢的攥紧了被褥。她情不自禁的想,也许龙轻梅当初失去了女儿,实在是太痛苦了。所以过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是费尽心思,加意补偿。 元月砂心里不是滋味,她背对着龙轻梅,略略犹豫,终于开了口。 “其实这块金锁片,并不是月砂所有,更不是打小就佩戴。是今日长留王殿下给了我,让我戴在了身上。他说这块长命锁,是开过光。我这样儿戴在了脖子上,就会有些福气。可能他说得当真有几分道理,我果真有些福气,睿王妃对我居然是这样子的好。” 她干脆跟龙轻梅挑明白了,免得龙轻梅继续误会。 就算龙轻梅会十分失望,可是百里聂向来也是不能再利用任何人。 一想到了这儿了,元月砂倒也不觉微微解气。 可是她终究没那份涌起,转过头去,去看龙轻梅脸上的失望。 她虽然是对龙轻梅坦白了,可是就算是这样儿,只怕龙轻梅的心里面,也是失望大于感激。 毕竟这个女人,心心念念,想着自己的女儿,就算是一场梦,只怕也是不想打碎。 房间里面一时静了静,略过了会儿,她方才听到龙轻梅缓缓说道:“你睡吧。” 龙轻梅口气很是平静,听不出嗓音里面的喜怒。只听龙轻梅说话儿,也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的端倪出来。 可就算是这样儿,元月砂也是不好扭过去,去瞧龙轻梅如今那张必定很失望的脸。 元月砂这样子躺着,一动却也是不敢动。渐渐的,维持这样子的姿势,一股子疲倦之意却也是涌了过来。 快要睡着时候,她听着龙轻梅缓缓低语:“别人都说昭华县主很聪明,可是为什么要做这样子蠢笨的事情。有些事儿不说破,你反而有些好处的。” 元月砂迷迷糊糊的想,龙轻梅这样子的话儿,究竟是夸奖还是记恨? 可她旋即又听到了龙轻梅轻轻的叹了口气,那叹息嗓音之中,却也是蕴含了无限的酸楚。 元月砂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她却也是禁不住觉得,也许龙轻梅那心里面,到底还是感谢自己的。 她耳边听着龙轻梅轻轻的哼歌儿,仿佛是沿海的小调,闽南语调,自己也是听不大懂。 只觉得那声声调子,倒也十分好听。 她不觉想起小时候,有一回,自己看到有一户人家,当娘的就是这样子哼歌哄小孩子睡觉。 那时候她忽而升起了一股子的羡慕。 要是自己能做那个小孩子,听一听当娘的给她哼歌儿,那么她什么都乐意交换。 元月砂终究还是慢慢的睡过去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面,自己就躺在了一张小小的摇篮之上。而在她摇篮上面,却也是放着那么一串风铃。那清风轻轻的吹拂过,那一串儿铃铛,就被清风吹得叮叮咚咚的响。 声声悦耳,好听极了。 而自己也是十分欢喜,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儿,想要去抓那串风铃。 那个屋子,就跟龙轻梅说的那样,既干净又明亮。窗户开得大大的,阳光照在了那些花朵儿上,那些花儿一朵朵的开得很是精神。 她那耳边,却也是听到了轻轻的歌调,就是龙轻梅哼的那样儿,既好听,又悦耳。 她还瞧见一个青色衣衫,面容俊朗,却略显病弱的男子,含笑轻轻的将一片长命锁,就这样儿轻轻的系在了自己个儿的颈项之上。 好似,自己当真就是别人家的女儿一样。 然后元月砂蓦然睁开了眼睛,就这样子醒了过来。 此时此刻,天都已经透亮了。 龙轻梅已经没有在房中,也不知昨日可有在自己安寝。 元月砂瞧着雪白的帐顶,瞧着床前流苏,蓦然禁不住笑了笑。 自己到底不是龙轻梅的亲生女儿,一旦龙轻梅想透了这个事实,自然也是无此兴致,和自己来上演那母女情深。 她不动声色,伸手轻轻摸过了颈前那块金锁片。这块陈旧的长命锁虽然仍然是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了,却也是已然不具有任何的意义了。 只怕睿王妃的女儿,当真也是不能找回了。 至于昨晚那个梦,元月砂并不觉得有什么意义。她不会因为一个梦,当真觉得可以期待什么。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多人以为梦是什么预兆或者记忆,可是有时候只不过是自己内心之中欲念的投射。 不知道怎么了,元月砂虽然松了口气,却不觉微微有些惆怅。 然而元月砂到底并非常人,她躺在床上时候,虽然还微微有些恍惚,可当元月砂坐起来时候,却已然是容色平缓。 她承认昨夜自己面对龙轻梅的哭诉,面对这样子一份浓浓的母爱,确实有过几分动摇。甚至有那么一刻,她有想过将错就错。可是她到底不是个软弱的女子,如今天色已亮透了,她仍然是最为坚毅的复仇者。 婢女红鸳却前来服侍她,笑语盈盈:“昭华县主醒了?” 她是侍候龙轻梅的贴身婢女,如今却侍候元月砂。 那些鱼贯而入的下人,瞧着元月砂眼神却也是颇有些古怪。 元月砂已经是心如止水了,可是别的人,却也许并不会这样子想。 龙轻梅对元月砂这样子的好,如此瞧来,如今元月砂的县主,就应该变为郡主了。 人家虽然只是个乡下丫头,福气却很大。 元月砂让她们侍候,换上了衣衫,又梳理好了头发。 待这些下人退去,红鸳却含笑,轻轻送上来一枚盒子。 “这是王妃,送给昭华县主的一件礼物。” 元月砂轻轻的嗯了一声,雪白的手指轻轻的按住了盒子,却也是未曾急着打开。 她轻轻的侧头,瞧着红鸳,眼睛里面不自禁的流转了缕缕的疑惑。 她也相信,红鸳这个十分精灵的贴身丫鬟,必定是会懂自己的意思。 “其实这盒中之物,与其说是礼品,不如说是一种补偿。” 红鸳不动声色,冉冉含笑,心中却也是佩服元月砂心性沉稳。 她跟随龙轻梅多年了,阅人无数,不过好似元月砂这样儿沉得住气的小姑娘,却也是很少见。毕竟如今,换做别的人,一定会沾沾自喜。可是元月砂不一样。如今元月砂眼见龙轻梅送了东西,就是察觉出有些个不那么对劲儿。这么个极聪慧的小姑娘,有时候也会让红鸳微微恍惚,乃至于生出了几许的错觉。元月砂的聪慧和狠辣,让红鸳不觉想起了自己跟随多年的主子。元月砂就好似年轻的睿王妃,沉稳而狠辣。 旋即红鸳内心却也是禁不住好笑,她觉得自己当真是糊涂了,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子的联想。其实元月砂固然还算聪慧,可一定也是比不上龙轻梅。东海的黑珍珠,本来就是一道惊艳的传奇,又怎么会是这样儿的小姑娘比得上的呢。 龙轻梅御下有道,恩威并施。也正因为如此,龙轻梅身边的下属,一个个对她可谓是奉若神明,十分的崇拜。龙轻梅让他们做任何事情,也均都无怨无悔的。 红鸳心里面默默的想,可惜元月砂这样子机灵的小姑娘,到底也是没福气跟睿王妃做母女的。 “既然如此,奴婢便有些唐突冒犯的言语,说和昭华县主听一听。只盼昭华县主听了,不要觉得生气。其实这世间种种事情,也是不见得每一样,都是令人觉得公平的。就好似皇帝选妃,从表面上看,要瞧这些秀女是否姿容端正,品行优良。可是其实这些不过是虚应付的花架子。有些秀女,入选没多久,就可以做妃子,甚至可以成为继后。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这个女子生了那么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容。很多时候,是因为这个妃子有着一个极给力的娘家。人家家世不俗,身份非凡,含着金钥匙,自然也是容易更幸运。” 元月砂笑笑,确实似乎是这个道理。就好似如今的周皇后,她年轻美丽,又善于隐忍,这些固然是宣德帝喜爱她的原因。可是若周皇后不是周家女儿,也许宣德帝根本不会多看这个漂亮的女子一样。男人也不是每一个都好色,有的人却也是更加真爱权柄。 元月砂的唇角,却也是禁不住好似泛起了浅浅的笑语。 “红鸳姐姐何不将话说透,不必这样子扭扭捏捏,欲语还休。” 红鸳轻轻福了福:“奴婢只是个下人,若是说错了话儿,任是昭华县主如何的责罚,奴婢心里面却也是心甘情愿。其实睿王妃这次说是挑选一个养女,并不是因为什么儿女情长。雪小姐在睿王妃身边侍候多年,还算乖巧听话,可又有什么不同?谁都知晓,睿王妃之所以还想要一个女儿,并不是因为膝下空虚,而是因为政治需求。” 元月砂心忖红鸳难怪将其他的下人都屏退了,这些话儿确实也是不合说给别的人知晓。 可红鸳虽然是个婢女,却是侃侃而谈,并不见丝毫畏缩姿态。 可见睿王妃身边的人,果然是了得。 她甚至忍不住想,也许在龙轻梅的心里面,李惠雪那等货色可能还比不上眼前这个婢女。 不知道怎么了,她觉得自己很了解龙轻梅的想法。 可红鸳就算再坦然,话儿说到了这儿,也是觉得有些为难。 不过这些话,龙轻梅不好亲自给元月砂说,而让红鸳说。 做下人的,自然也是应该为主子分忧。 “其实睿王妃心目之中的人选,自始至终,都是月意公主。她虽然名声不好,可是到底是皇族的血脉,是陛下的女儿。这样子一个皇族公主,成为了东海的养女,才能让睿王妃更好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最好的结果!只不过这一切不好明说,谁让那日月意公主言语说得过份。这不过是陛下和睿王妃共同给月意公主搭了个梯子下。不过谁能想得到,月意公主金枝玉叶,却到底是让昭华县主给比下去。” 言下之意,实则是在暗示,百里雪的心计可是没有玩过元月砂。 “饶是如此,睿王妃心目之中的养女,却仍然是月意公主。就算是陛下,他再不喜欢这个女儿,可是无论如何,也是丢不起这个脸。一个皇朝的公主,还比不上一个元家的旁支女。而睿王妃是很聪明的,她不会做一些让陛下不欢喜的事情。” 红鸳说到了这儿,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有些异样。毕竟在红鸳瞧来,元月砂要是听到了这儿,一定是会很愤怒不平。别说是元月砂了,就算是红鸳,也是觉得对元月砂不公平。她已经预料到元月砂的愤怒,甚至于会下令责打自己。而自己呢,早准备吃些苦头。 可是出乎红鸳意料之外,元月砂却也是沉沉静静,宛如一泓清泉。 这般如水沉静,可当真是出乎红鸳的意料之外。 元月砂此刻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个念头,这是不是算是百里聂的算计之中呢? 自己到底是让百里聂算计落空,还是连自己的坦白,都是被百里聂算计到了。 若是前者,百里聂让人恼恨,可是若是后者,百里聂却也是有些让人觉得可怕了。 能将自己的心思看得如此的透彻,乃至于加以操纵和利用,这个男子实在是宛如妖孽和恶魔。 一瞬间,元月砂竟然是禁不住微微有些恍惚。 这样子容色,落在了红鸳的眼中,倒是让红鸳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如此瞧来,元月砂也不是不失落。只不过这个昭华县主,实在是过于聪慧,又善于隐忍。纵然是心中不悦,却也是仍然这样儿就隐忍下来了。 若不是这样儿,反而不正常,她反而会觉得,元月砂就好似石头人做的一样。 元月砂抬起头来时候,那精致的面容却也是再次变为清浅无波。而她的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浅浅的笑容,柔语轻轻:“这些月砂明白,为了龙胤安宁,其实这些个小小的委屈,月砂心里面并不会在意。” 她是当真想脱身,不过别人却并不这样儿认为。 红鸳忍不住想,若是元月砂当真不在意,那倒是好了。 不过无论元月砂心里面怎么样,如今这个姿态,倒是还算令人省心。 元月砂妙目清辉流转,如今既然是已然知睿王妃怎么想了,她反而心里松了松。 其实,这到底是一桩好事。既避免了龙轻梅尴尬的纠缠,而且可以远离东海那摊子烂事。 更要紧的是,百里聂的逼婚,自然不算数。 就算是豫王,那也是无可奈何。 一举数得,她倒是轻松了许多。 既然是如此,她终于还是有了兴致,轻轻的打开了面前锦盒。 那锦盒之中,便是龙轻梅的一点儿小小的心意,应该说是些许小小的补偿。 打开盒子时候,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怔了怔。 这锦盒之中一枚发钗,做工十分的精巧,上面更点缀了两颗指头大的珠子,光彩夺目。 这珠子光润剔透,单单一颗,已经是绝世的宝珠,更不必提这枚发钗居然凑成了一对儿。 且不必提这珠子,便是这发钗做工,可谓也是十分精巧。 龙轻梅的补偿,倒是很丰厚。 一时之间,元月砂的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止是何滋味。 她也是不知晓,龙轻梅的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元月砂捏起了发钗,轻轻的晃了晃,顿时也是宝光流转,流转了流光溢彩,当真瞧得人眼珠子都花了。 她不觉轻轻的说道:“睿王妃的心意,果真有些丰厚。” 就算元月砂不怎么爱这么些个女子首饰,可是也是知晓这枚发钗很是珍贵。 可是红鸳却也是咚的跪下来:“其实,其实睿王妃意思是,今日会将昭华县主迁出别院。这并不是王妃对昭华县主有什么意见,只是,只是顾忌陛下的想法。” 说到了这儿,便算是红鸳,也是知晓自己这些言语很是无礼了。 毕竟龙轻梅就算是要让元月砂走,可是也是不必如此匆忙,如今这样子匆忙,就好似赶着人家走一样。 元月砂总归是个县主,总是有些傲气,想来也是不会心甘情愿,就此灰溜溜的离去。 想来如今,人家到底还是会生恼。 元月砂目光灼灼,眼底流转了点点的深邃。 她不由得想起了昨夜龙轻梅向着自己提及了情郎,以及龙轻梅为女儿流下的那么些个泪水。 那时候的龙轻梅,一点儿都是不像平日里的样子。 可也许就是因为不像,故而心生芥蒂。 一个人软弱的样子,悲哀的往事,也许会想要给自己女儿知晓,可是却耻于让外人知道。 元月砂知晓,自己实不应该意气用事。 为了达到目标,对于别的事情,就是在不应该有太多的关注。 可是事到如今,一股子淡淡的酸意,却也是浮起在了元月砂的心头,让元月砂一阵子的不舒坦。 不知道怎么了,她到底还是意难平。 她忽而轻柔的说道:“红鸳,你有没有做过一个美梦。” 红鸳微微一愕,并不太明白。 元月砂自顾自说道:“有时候,你会做一个美梦,心想事成。可是等你醒过来时候,却发觉不过是一场梦,那心里面究竟是什么滋味?” 红鸳说不出话儿来,元月砂心里有怨气,其实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毕竟元月砂多才多艺,见识不俗,智慧非凡。她原本可以风风光光的做东海郡主,可是如今却输给百里雪的出身,自然会心有不甘。不过就算是不公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元月砂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在想,才不是这样子的。 她稀罕的,可不是什么东海郡主的尊贵,也不是嫁给长留王的风光。 而是那花儿开得十分灿烂的屋子里面,待自己以温柔的父亲和母亲。 可是这终究不过是一场梦,待你醒过来时候,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1 拒绝亲近 元月砂含沙射影,可红鸳却不知晓如何的回答了。 一瞬间,元月砂却禁不住轻轻的抬起头来,眼中那摇曳的眼波却好似化为了深潭清泉,古朴幽静,深不见底。 纵然有那么一时的心烦意乱,可是元月砂已然是将胸口的那么些个异样之思,就这样子的生生的碾压下去。 她缓缓含笑,秀润的唇瓣禁不住泛起了一股子明艳的娇润。可那双极动人的眼眸之中,却泛起了缕缕的幽深。 “不过,这一切,自已经不重要了。” 她内心纵然有些个不甘心,可是回过神来,其实也是松了口气。 四年前,青麟将军的一颗心就已经死了。昨天晚上,龙轻梅真情流露的泪水,让她冷冰冰的心口泛起了一缕悸动。可是如今想来,其实那时候自己除了感动,还有一缕说不出的害怕的。 若没什么纠葛,那倒是好了。 眼见元月砂错开了言语,红鸳也是松了口气。 却禁不住生出了缕缕佩服,如此大起大落,元月砂居然还沉得住气,果真很难得。 元月砂真也好,假也好,总归是个能收敛自己个儿性子的人。 不过若她真能看得开,那倒是好了。这个昭华县主,若是跟睿王妃为敌,终究是有些不好的。 元月砂倒是想得很开:“既然是如此,容月砂稍作收拾,便去皇宫。” 红鸳轻轻的福了福:“且不必急,今日昭华县主应该去皇宫。” 元月砂瞪着一双清亮的妙目,倒是真泛起了几许的好奇:“去皇宫?” 红鸳答道:“昭华县主到底是第一次来京城,所以有些事儿不知晓。今日正是周皇后的寿辰。” 元月砂轻轻的哦了一声,一双眸子光彩涟涟的闪动。 若红鸳不提,她还真有些不上心。 元月砂来之前,自然也是做了些准备。周皇后的事情,她也是查了些个。 不错,今日确实应该是周皇后生辰。不过历年来,周皇后素来是十分低调。就算是过生日,也不过是宫中嫔妃相贺。毕竟周皇后如今岁数也不是很大,也不必大做。而且周家,一向自诩低调。毕竟是外戚,倘若张扬了些,只怕也是会惹来皇族的忌惮之意。 于元月砂而言,周皇后毕竟是个不相干的人,她自然不免有些疏忽,连这档子事儿,居然都忘记了。 可周皇后往年不做寿,为什么偏偏今年做寿。她过个生辰,今年却如此热闹,连睿王妃都要去。龙轻梅去了,别的人也是一定会去。 元月砂想到了这儿,心里忽而不自禁的觉得有些好笑,更是觉得有趣。 周皇后秋猎之会后,不知道怎么了,就没那么受宠。她虽然掩饰得极好,可是元月砂是个玲珑剔透的性儿,又哪里不知晓呢?她这么一瞧,那也是瞧出来了,周皇后颇有些郁郁之意。 不过人家是皇后,她过生日,没道理别人去,自己不去。 耳边却听着红鸳说道:“因为和睿王妃生辰挨着,倒委屈皇后,竟不肯张扬。不过待王妃知晓,故而好生过于不去,只求陛下不可因她委屈了皇后。” 元月砂不以为然,反而觉得是周皇后的一番算计。 周皇后已经失宠,却故意在睿王妃跟前提及了此事。龙轻梅为显恭顺,自然生怕逾越了去。 而周皇后这样儿大肆操办生辰,可不就是人前招摇,为了彰显她龙胤皇后的位置是极为牢靠的。 不过元月砂却并不觉得周皇后此举聪明,她虽能维持一时的风光,可是却会让宣德帝更加厌憎。 宣德帝秉性有那么几分优柔,可是却精于权术。既然是如此,周皇后玩弄什么样儿的手段,只恐宣德帝心里面也是极清楚的。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却禁不住用手指轻轻拂过了面前光鲜的衣衫,好似笑了笑。 “皇后娘娘生辰宴会举办仓促,也嘱咐不必备什么生辰贺礼,只在宫中设宴。昭华县主如今便可前往!” 元月砂笑了笑,抬起头:“那就走吧。” 她手指头轻轻的捏着龙轻梅送给自己的那枚发钗,钗上那么大两颗珠子,要是戴上却也是不知晓多扎眼。 不过如今,既然是没有出风头必要,元月砂也没准备将这钗戴着人前炫耀。 她将龙轻梅这枚发钗轻巧藏于怀中,用过早膳,盈盈出门,任由那清风拂过了裙摆。 李惠雪也要入宫,却也是禁不住生生挤出了那么一缕笑容:“阿雪见过县主。” 她瞧着元月砂那一身新做的崭新衣衫,蓦然心尖儿发酸。 眼前的女郎,既好看,又自信。虽然李惠雪总觉得男人会更喜欢柔弱的女子,此刻心里面却也是忽而感受到那一缕差距。 鬼使神差,她忍不住想,要是龙轻梅,也更喜欢更聪明伶俐的孩子。 打过了招呼,李惠雪也就这样儿看着元月砂盈盈的上了马车。 她眼里仍然是有些个酸楚之意,很是不快。 李惠雪就是这样儿的性子,就好似个闷嘴葫芦,就算心里面有些郁闷,可是就是不肯说出来。然而她这般模样,谁都能瞧出她,心里面很是不痛快。 石煊却伸手,轻轻的按在了李惠雪的肩头,唇角却也是浮起了冷漠的笑意:“雪姐姐放心,这个昭华县主,可也是得意不了多久了。她很快很快,便是会身败名裂,什么都没有。她那样子轻狂的性儿,又怎么会有什么好结果。哼,可是就算落到这般地步,可那也是她自找的。” 石煊抬起头,那双冷冰冰的眼眸,盯着那翠绿色的柳叶,眼底却也是流转那一缕极冰冷的快意。 他的眼底蕴含了那么一缕神秘,可是唇角浅浅的笑容,却也是流转了几分残忍的神气。 他这样子的少年就是这样子的,对于自己所在意的,自然是掏心掏肺。然而一旦不是石煊所在意的,他便是会残忍如斯,丝毫也是不加以珍惜。就好似不懂事的顽劣小孩子,一伸手,就轻轻的将蝴蝶的翅膀这样儿生生的撕下来一样。 而李惠雪虽然蠢笨,可是她跟石煊日子太久了。她看着眼前的少年轻轻的一挑眉头,一双眸子之中仿若流转了缕缕邪气。李惠雪心神领会,顿时也是禁不住有些了然了。每次阿煊眼底流露出这样子的神色,必定是因为阿煊又要算计谁了去了。哼,阿煊那样儿的性儿,可也当真是够狠辣啊。 这样子想着,李惠雪的心里面却也好似浮起了甜甜的笑意,仿佛吃了蜜糖一样的甜蜜。 而元月砂的马车,却也是轻盈的行驶,来到了皇宫之中。 才下马车,却眼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元月砂的眼帘。 眼前的少女皮肤微黑,却甚是俏丽,可谓是黑里俏。 那俊俏的脸蛋之上,镶嵌了那么一双亮晶晶的眼珠子,显得格外的灵动。 曾经这双眸子充满了怨怼与恼恨,可是如今却又好似蕴含了缕缕的阳光,不自禁的流转了些许欢喜。 元月砂倒是微微一愕,周玉淳怎么来这儿了。 周玉淳那一次在静安寺犯下大错,惹得静贵妃生恼,然后周皇后也是不得不将周玉淳处置了。 她已然是身败名裂,并且打发出去嫁人了。这龙胤的皇宫,只怕周玉淳原本也是没机会来这儿。可是却也是没想到,元月砂又见到了周玉淳。 不过仔细想想,因为上次贞敏公主的事情,静贵妃一多半也气消,而且周皇后也并不是真心要处置这个族女的。 这一瞬间,元月砂脑子里面,忽而流转了一缕奇异的念头。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却也是稍纵即逝,根本没有将之抓住。 周皇后做寿,而周玉淳又来到了这儿,一切似乎隐隐约约,有着一个脉络存在。 可是饶是如此,元月砂却也是一时之间想不通透。 周玉淳却不似之前那般恼恨元月砂,更没有那样儿针锋相对,咄咄相逼。 她反而不自禁的朝着元月砂笑了笑,也看不出什么敌意。 甚至于,周玉淳好似一只蝴蝶,轻盈的来到了元月砂的身边,拢住了元月砂的手掌:“元月砂,我,我有些话儿要跟你说。” 元月砂却也是不觉轻轻的一挑眉头,不动声色。 她并不喜欢周玉淳的亲近,并不是因为她格外讨厌周玉淳,而是因为她谁都不想亲近。 不过,她也是懒得纠正周玉淳,如今自己可是有身份封号的人,要恭恭敬敬的称呼自己一声县主。 周玉淳却不觉得,她沉静了老大一段时间,都没意识到这个元家的姑娘,如今是有封号的宗室之女了。 周玉淳自顾自的说道:“你,你跟我过来,我有些话儿要跟你说。” 元月砂不动声色,想要抽回自己手掌:“月砂还有一些事情,只怕无暇和阿淳说话。” 然而她手掌才抽出来,就被周玉淳又伸手拉出了。 周玉淳居然还有几分的不依不饶。 “能有什么事情,哼,我瞧你心里不喜欢我才是真的。” 她不依不饶,扯着元月砂踏入了宫中,又屏退了下人。 元月砂抬起了被抓住了的手掌,不动声色的看着周玉淳,周玉淳才松开手。 元月砂禁不住想,周玉淳屏退了下人,莫非仍然是心有不甘,想要不依不饶? 若是那样儿,只能说周玉淳也绝不会成功。 就算此刻周玉淳拿把刀,刺了自己,再污蔑是自己动的手。只怕,也是没人相信。 元月砂邪邪的笑了笑,那么也只怕周玉淳才获得自由,就又要被软禁下来。 周玉淳脸颊却也是涨得红扑扑的,看着竟似有几分犹豫,眼波流转间,竟然有几分为难。 元月砂瞧着她贝齿狠狠的咬紧了唇瓣,不怀好意的想,莫非正在天人交战? 那周玉淳可是要想清楚些了,可是不能行差踏错,招惹自己这等怪物,狠狠将她碾压碎了。 周玉淳蓦然轻轻的一跺脚,好似万般委屈,嗓音却也是不大:“对不起了。” 元月砂再挑挑眉头,不得不承认,这反而有些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周玉淳既然是说开了,反而舒了一口气,言语也是流利了好多:“其实都是我不好,先入为主,总觉得你坏。当初盈姐儿的事情,就是我的不对。后来,后来我也很嫉妒你。其实你不在时候,阿冽也没有喜欢过我的,一点儿都没有。我,我不该想不过,就设计污蔑你。”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很恨你,因为你我处境很悲惨,身败名裂,而且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那时候,我还是觉得,一切都是你的错。就算这样子,我仍然不知晓反省。其实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正因为我做错事情,才会受到惩罚。” “我知道,是你帮了敏公主,你真好。” “我原本要嫁入马家,人家不过是七品武将,好粗鲁的。他们家原本是高攀,可居然还瞧不上我,话里话里就说我名声不好。我也听了些难听话,可是知晓自己的处境,也是不好去麻烦哥哥。没想到,哥哥知晓了,却也是说我傻。他说我这个妹妹是个傻瓜,怎么能这样子糊涂。他教训了马家一顿,也回绝了这门亲事。说我就算犯错了,也不是阿猫阿狗可以作践。我不用嫁入马家,已经是十分的欢喜,没想到皇后娘娘还原谅了我,宽恕了我的罪过。自从我救了敏儿,运气也是好起来了,原来做好事,真的会有好报的。” 周玉淳一阵子的沾沾喜喜,喜气洋洋。 元月砂唇角却也是轻轻抽搐一下,懒得去打搅周玉淳的自我感觉良好。 无论怎么算,百里敏也不算是周玉淳救下来的吧。 不过,也许那时候周玉淳的举动,是给百里敏一些心灵上的慰藉的。 “如今我也不怕别人笑话,她们怎么样子说,都不会打搅我的心情。元月砂,以后咱们就化敌为友,我跟你做手帕交,一定很要好的。” 周玉淳喜气洋洋的,如今她是真不介意别人怎么说自己了。毕竟再怎么议论,也没那段日子的绝望。 说就说了,也是不会少一块肉。 她甚至亲亲热热的,拉住了元月砂的手掌。 在周玉淳想来,自己主动抛出了橄榄枝,元月砂一定会十分感动的。毕竟,她既有勇气,也很大方。 连哥哥都称赞自己,说她已然是长大懂事了。 如今周玉淳穿着一身新做衣衫,漂漂亮亮。她沐浴在阳光之下,只觉得过去的一切极不好的事儿,却也是宛如烟云水汽,这样子的轻轻的消散了。 她显得既开心,又快活。 可她却也是未曾留意到,元月砂脸上神色,并不如她那般愉悦和兴奋。 不动声色间,元月砂却也是轻轻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掌。 元月砂瞧着周玉淳,故意问道:“阿淳,你不是喜欢冽公子,可是这又怎么办呢?他毕竟是喜欢我的。我怕,咱们这样子的好姐妹,一不小心,就是会反目成仇啊。若是这样儿,我的心里面也是觉得很可惜。” “他?”周玉淳脸蛋之上浮起了淡淡的茫然,竟似有些不知所措:“其实我好久都没有想他了。仔细想想,他也不怎么好,冷冰冰的。除了生得好看,似乎也是不怎么样。” 不知怎么了,经历了这么些个风波,那些属于百里冽的惊心动魄的魔力,却好似忽而就烟消云散了。 从前的百里冽,在周玉淳的心中,却也是具有非凡的魔力。那样子的俊美和疏离,以及那些个悲惨无比的身世,糅合成了无与伦比的魔力。正因为百里冽很高傲,周玉淳就算见不到他几面,却迷恋得心神恍惚,宛如飞蛾扑火一样,轻盈的这样子的投身而去。 正如周玉淳和元月砂说的那样儿,她居然很久没想百里冽了。 就连周玉淳自己,也是禁不住有些奇怪。 “其实,他做人冷冰冰的,什么事情都为自己打算。以前我也不知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他。可是真正的好男人,就应该像我大哥一样,重情重义,爱护家人,也会打抱不平。以前,以前是因为他生得好看,我才会那么糊涂的喜欢他。” 周玉淳毕竟不是个很大方的人,喜欢的时候,自然是觉得千好万好,错的都是别的女人。一旦不喜欢了,被拒绝后的不悦和屈辱,顿时也是油然而生。如今她一想到自己曾经对百里冽投怀送抱,就一阵子羞耻,甚至好奇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这样儿的做。以前她什么都有,被关爱包围,蜜罐子泡着时候,自然觉得百里冽的冷酷与疏离别具魅力。如今,她自然看法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周玉淳虽然显得不那么大方,却也是足以证明,百里冽已然绝对不能成为她们姐妹情深的绊脚石。 元月砂原本想要用百里冽挡一挡周玉淳,可是似乎也是阻止不了这个周家一根筋的姑娘。 然而元月砂不想要的东西,也是没有人能强迫元月砂要。 她若不想要,怎么样都是可以轻轻巧巧的摆脱的。 “不过阿淳虽不在意,我却是有几分介意。难道阿淳觉得,你只要道歉了,便是纡尊降贵,别人就一定会接受?” 元月砂的话儿,却也好似一盆冷水,这样子朝着周玉淳淋下来。 周玉淳瞪得一双大大的明润的眼珠子,可是有些困惑不解。 料来她的心中,必定也没预料到这样子的事情。 元月砂甚至冲着她笑了笑:“阿淳这样子的手段,未免是有些可笑。你可知晓,我待在了元家,元家的元幽萍和元蔷心,这姐妹两个,都先后要跟我做好姐妹,都耍弄和阿淳一样的手段。她们之前都得罪我了,然后再跟我认错。她们认错,可比阿淳真心多了,那可是声泪俱下,感人肺腑。可是她们一个个的嘴上说要跟我做好姐妹,心里面却是想着,要将我狠狠的插上一刀!不过是,让我放松警惕。” “怎么说呢,这样子的套路,月砂也是有些腻味了。阿淳也许不是最傻的,却是来得最迟的。迟到我都不肯配合演戏,应付一二。” 最后,元月砂却是斩钉截铁的说道:“你和我,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姐妹的。” 周玉淳气得脸颊通红,泪水盈盈,十二分的委屈:“你,你说我是假意的,我周家阿淳,难道还犯得着。我什么时候,需要说这样儿的谎话?” 元月砂却瞪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眼睛里面充满了讽刺:“阿淳没说谎?怎么忘记自己在静安寺,口口声声,说是我摔了莲花灯?难道这不是说谎?你年纪轻轻,怎么连这样子的话儿都是不记得了。” 周玉淳为之气结,郁闷得胸口阵阵发闷!这个元月砂,还当真是将好心当成驴肝肺。 一时之间,周玉淳居然气得连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元月砂唇角泛起了浅浅的笑容,眼底却也是蕴含了一股子的不屑。其实她倒是不怀疑周玉淳说的是假话,不是相信周玉淳的人品,是相信周玉淳的智商。周玉淳的脑子,没那么灵活,演技也不可能这么样子的好。她不过是个被周世澜爱惜得脑子坏掉了的傻妹妹,就算是现在,这脑子也是未见能聪明几许。 周玉淳小姐脾气大,落到了那般地步,居然还敢去招惹萧英。这么大脾气,怎么会因为对付自己,就忍气吞声,低声下气跟自己个儿认错?就算是要对付自己,周玉淳也是做不到。 不过,自己和周玉淳结交,可是并不会有什么好处。她虽然没那么讨厌周玉淳,可是也绝对不会跟周玉淳做好姐妹。 她元月砂在龙胤京城,根本不能有任何的朋友。 自己是海陵的逆贼,最好是做到在京城万人嫌弃,处处被针对。她只能和人利益勾结,决不能交上什么真心的朋友。否则一旦被发现,不但欺骗了人的感情,而且还会 还会让别人受连累的。 自己不可能有什么朋友! 尤其是周玉淳这种脾气大,脑子蠢,没算计,只会坏事的姑娘。她犯的着身边沾上这个,平白招惹些个麻烦? 周玉淳却被生生的激怒了,双颊飞起了激动的红晕,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浓郁的恼恨:“元月砂,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我好心好意的跟你道歉,你什么样子的态度。” 可她想起了元月砂那句道歉就一定要接受的言语,却也是顿时觉得有些理亏,一时有些语塞。 旋即,周玉淳却也是再次闹腾气火,理直气壮的指证:“你不肯接受,也就罢了,干什么还说我故意骗你。就算我曾经骗了人,那也是过去,我已经是改过自新。” 元月砂手指头轻轻的比在了自个儿的唇瓣前,轻轻的嘘了一声:“阿淳你小声些,你可知晓自己很吵。” 她叹了口气,柔柔的说道:“你瞧你这样子冲着我大喊大叫,一入宫就挑我麻烦,说我不是。别人瞧见了,只会觉得你心有不甘,故意挑衅。他们又怎么会觉得,你有心悔改?唉,只怕还会觉得你死性不改。” 周玉淳太阳穴突突的跳,简直要被元月砂气死了,一阵子的恼怒:“元月砂,你简直不知好歹,不可理喻。你吃什么长大的,干嘛这样儿的不相信人。” 元月砂反而慢悠悠的说道:“就算阿淳真心实意,我怎么样,也不会要个蠢姑娘做我的好朋友。你连累我了怎么办?”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目光投落在了周玉淳的身后,不觉轻轻的福了福:“月砂见过皇后娘娘,睿王妃。” 周玉淳一惊,顿时也是回过来,果真见到了周皇后。 周皇后却很不高兴,虽然打扮得雍容华贵,可是面色却也是有些不好看。 那张美丽的脸蛋,好似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了。 周玉淳却也是禁不住泪水盈盈,很是生气。 元月砂明明见到皇后娘娘来了,却也是故意不提醒自己,反而故意惹自己生气,分明是让自己在皇后面前出丑! 元月砂太可恶了!亏自己还反省过自己,还觉得元月砂不错。没想到,元月砂的本性竟然是如此之恶劣,太可恶了! 周玉淳忍不住气鼓鼓的。 周皇后却也是面沉若水:“阿淳,你才被谅解,入了皇宫,居然就这样儿的不知晓好歹。你可知晓,陛下是觉得你有悔意,才会让你来皇宫。没想到,自己才来皇宫,居然又去欺辱昭华县主。你可是仗着,和本宫有血缘之亲,就如此放肆?” 周玉淳跪在了地上,欲哭无泪,含冤莫白:“我没有,我没有的呀。” 自己明明是认错,然后跟元月砂和好。 偏偏元月砂这个可恶的人,居然是曲解自己的意思,诋毁自己的清白。 怎么会这样子,自己居然又被皇后责罚。 周皇后并不明白个中内情,自然觉得自己很无礼,可是自己是当真已经悔改了。 元月砂却是轻轻的福了福:“其实皇后娘娘不必责备阿淳,只是一场误会,阿淳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儿。” 元月砂虽然替周玉淳说话,可是周玉淳却一点儿都不开心。她忍不住瞪了元月砂一眼,假惺惺! 元月砂却没想周玉淳,而不自禁的将心思放在了如今周皇后那极为微妙的态度之上。 周皇后的态度,可真是有趣啊。 表面上看来,周皇后是因为周玉淳的无状,因此责备周玉淳。只怕周玉淳自己,也是这样子认为的。 可是元月砂却并不这么看,周皇后只不过是借题发挥,对周玉淳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惜。人心都是肉做的,怎么可能不偏不倚。周玉淳是周皇后的亲族,而自己是周皇后的眼中钉。无论怎么样,周皇后也应该偏颇周玉淳一些。她总不至于,心里面向着自己的仇人。可是元月砂却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这样子的迹象,她因此心里面也是得出来一个结论 比起自己,只怕周玉淳还更让周皇后生气。 这就有些意思了。 龙轻梅却也是在一边打圆场:“月砂都说不过是一场误会了,想来也是应该没什么大事。其实这么些个小女孩儿争执吵闹,都是寻常事,原本也是没必要这样子认认真真计较。说不准过些日子,两个人反而和好,比谁都要亲密。” 周玉淳却狠狠瞪了元月砂一眼,她才不会理睬元月砂了,自己都低声下气,可是元月砂却如此的令人可恼。 以后要自己放软姿态,想都不要想。 除非元月砂主动道歉,她绝不会软脖子就认错。 龙轻梅都开口说话儿了,周皇后怎么样也会给几分面子。 更何况,今日自己这个生辰宴会,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想到了这儿,周皇后也是让周玉淳起来,却也是仍然冷着周玉淳。 周玉淳委委屈屈的,掏出了一块手帕,轻轻的去擦脸颊上的泪水珠子。 而龙轻梅却禁不住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瞪着眼前元月砂那如花娇颜。 元月砂那张精致的脸颊,沉润中蕴含了几许的冷漠。 龙轻梅禁不住轻轻的想着,也许,这一切都是宿命吧。 这个孩子注定是孤独的。 就算是沐浴在阳光之下,却也是掩不住骨子里面一股子淡淡的寒意。 不过也许,元月砂的心肠还不够狠辣和冷漠。 然而,似乎也是没什么不好。 一想到了这儿,龙轻梅的手掌蓦然死死的捏成了拳头。 一股子尖锐的痛楚,却也是缓缓从龙轻梅的掌心轻轻的泛开。 这么一刻,龙轻梅的心里面也是有几分犹豫,有些东西仿佛也是会被轻轻打碎。 可是龙轻梅到底是果决的人,很快也就下定了决心。 她那一双眸子,渐渐不觉浮起了坚决之色。 此刻周玉淳受了些许委屈,却轻拂裙摆,盈盈去寻周世澜了。她一边走路,一边抽出帕儿狠狠一擦脸颊之上的泪水珠子。 还是大哥好,心疼自己。她要向周世澜哭诉,元月砂欺辱自己个儿。一股子淡淡的委屈,就如此盈盈掠上了周玉淳的心口。哼,大哥的心上人欺负自己了,她要大哥给自己赔不是。 就算,这档子事,似乎是和周世澜没什么关系的。可是她就是不管了,就是要去欺负一下大哥。 自个儿原本想着,元月砂会做自己的嫂嫂的。 她大大的眼睛,不自禁流转了几许淡淡的恼怒,原本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当周玉淳盯见了和周世澜见面的人,一张面孔之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惊讶之色。 她那手掌,原本捏着手帕擦泪水,如今却不觉缓缓的垂下来。 长留王殿下,果真是极为俊美的。纵然周玉淳一向对百里聂没有什么绮丽的心思,此时此刻,她也只单纯因为百里聂的美色,竟不自觉微微有些个恍惚。 阳光之下,百里聂那张极俊美的脸蛋,竟好似焕发了一股子妖孽般的光彩。 周世澜似有些恼怒,蓦然嗓音扬了扬:“长留王殿下,如今你又提及我妹妹,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玉淳心脏跳了跳,却也是禁不住有些个讶然。 好端端的,她没想到为什么会提及自己。 刚才因为百里聂容颜而生出的几许恍惚之情,可就这样儿的消失了。周玉淳瞪着一双明润的妙眸,不自禁的打起精神。 百里聂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阿澜,你知不知道,你当真是很难相处。” 周世澜却禁不住轻轻的哼了一声。 百里聂也没嫌弃他哼这么一声,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就好似你无端认为,周皇后失宠是我手笔。我已经莫名其妙,你却求肯让我饶了她。我虽然不明白你说什么,可是也假意将此事当做和我有些许关系。我不是已然让你劝说周皇后,让她自承陷害月砂之事。如此一来,她虽然会落些不是,究竟还是能保住皇后之位,荣华富贵。” 周世澜一双眸子轻轻的闪动,掠动了几许浅浅的光辉,面颊流转了几许感慨和为难。 “你怎知我没对皇后说过这般荒唐的话?娘娘素来心高气傲,如今又失宠,她不但对我充满了敌意,更绝不会自承罪状。” 他不觉想起那时候周皇后冰冷的眼神,还有周皇后诛心的言语,周皇后声声质问,自己究竟是被美色所迷,还是为了讨好长留王殿下。他原本以为是血脉亲人,总归有几分信任之情。却未曾料想到,那样儿的信任,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孱弱不堪,简直是不堪一击。这几日他备受煎熬,心力憔悴,心里已然是说不出的难受。 百里聂笑容不觉充满了讥讽之意:“你不会当真只是劝说吧?阿澜,现在连顽劣的小孩子都不能靠着嘴上教训留乖乖听话。你居然,居然这样子实心眼。皇后娘娘不肯听话,现在是她失宠,难道你便和和气气跟她说话。” 百里聂就好似一只恶魔,蛊惑着周世澜对周皇后下手。而究其原因,乃是因为周皇后对元月砂下了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2 栽赃月砂 百里聂就好似一只恶魔,蛊惑着周世澜对周皇后下手。而究其原因,乃是因为周皇后对元月砂下了手。 轻润的阳光之下,百里聂那一双眸子,梦幻之中仿若蕴含了淡淡的冰冷。 那双眼睛,是如此的漂亮,如此的动人。可是那么样儿的一双眼睛,却仿若掠动了地狱恶魔的诡异气息。仿若是蛊惑人心的妖孽,动人心魄,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而这双好看的眼眸之下所隐匿的,却是蛊惑人心的剧毒。 就好似周皇后,得罪了元月砂。也许周皇后当真肯认错,说出对不住元月砂的真相才好。这样儿,那么长留王百里聂也许就不会计较这档子事情了。可是周皇后没有,而且也不可能。 周世澜甚至不由得觉得,也许一开始,百里聂就对这样儿的结果,是心知肚明。 周皇后让百里聂不欢喜了,百里聂不会轻轻的饶了她,就算对方是一国之后,可这又算得了什么? 百里聂言语蛊惑,是想让周皇后的母族,舍弃这个周家女儿。让周皇后好似一颗废子一样,生生被亲人丢弃。想来如今,必定是周皇后最大的痛楚,一定能让这个皇后痛不欲生。 周世澜怔怔瞧着眼前俊美的容颜,明明还没有到冬日,可他却觉得自己个儿四肢百骸,不自禁泛起了一股子冰凉寒冷之意。 他瞧着百里聂,忽而脱口而出:“阿聂,你是不是,真的很喜爱月砂。” 眼前男人的身影,却也是微微有些模糊。 仿若又幻化成了他从前俊美而生气勃勃的模样。 那时候的百里聂,已经是只俊美的狐狸,却有着年轻的怒气。 打小百里聂就是个十分沉稳的人,他总是微微含笑,让人瞧不清楚这个俊美皇子的心思。 可是那一次,百里聂却也是喜怒形于色。 他眼角眉梢,这么一张极俊美的脸颊,顿时蕴含了极为浓郁的怒意。 那时候,这位龙胤最受宠最俊美的长留王殿下,和自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却极粗暴的推了自己一记,煞是恼恨。 那一双眸子,流转了灼灼火焰般的光辉。 “假惺惺,伪君子!” 百里聂这样子瞧着自己,如此呵骂,蓦然一挥剑,生生的斩断了一片衣服角。 割袍断义,也不就是这样儿了。 然后,他便绝尘而去。 而自始至终,自己的脸颊都是极为苍白。他冷汗津津,连头也不敢抬。 可如今极俊美的青年,唇角虽然噙着一丝蛊惑人心的笑容,却好似瞧不清楚他眼底的情愫。更也瞧不出,他究竟是怎么样儿想的。百里聂喜怒形于色的样子,周世澜也只瞧过那么一次。从此以后,便是再也都没瞧见过了。而且打这儿以后,百里聂也不是他的朋友了。 眼前的长留王殿下,好似一块玉石般的好看,可是却又好似一块玉石般冰冷。试问区区一块石头,怎么能从中感受到什么样儿的温度呢。 他耳边却听着百里聂极为直接的回答:“是呀,我是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绝不容别人伤她一指。” 好似瞧出了周世澜心里面想什么,百里聂笑了笑:“你以为我是为了惩罚周皇后,才让周家的人动手?其实我要对付她,根本无需此等手腕。阿澜,我用不着你狠心。我之所以这样子告诉你,是念着咱们过去的情分,想要将你摘出来。毕竟,若非必要,我总归不想伤你的。不过,这也没什么用。你就是这样子性子,虽然也不算蠢笨,可是天生心肠太柔软了,怎么都狠不下心来。” 周世澜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过他却是相信百里聂的话儿的。百里聂工于心计,善于算计,他说话总会藏一半留一半。可是他只会误导你,却不会说确确实实的谎话。 不错,他是狠不下这个心肠,将周皇后变为弃子。 周皇后虽然可恨,可是当初她也是为了周家,才一步步的踏入了皇宫。 宣平侯府的荣华富贵,和这个娇艳女子紧密相连。 不得不说,其实周皇后牺牲了许多的。她那如花娇艳的青春,就消磨于龙胤的宫斗之中,蹉跎了青春岁月。甚至于周皇后多年无出,也许这其中也是蕴含着某种可怕的牺牲,并不是因为周皇后生不出来。毕竟,宣德帝太过于眷念权位了。 就算那一日周皇后眼睛里面蕴含了浓浓的怨怼,周世澜也不能如此决绝。 他蓦然捏过头去,瞧着百里聂:“殿下为什么提及阿淳。” “听说她最初许的那个夫婿,是有些个不堪。可她犯了错,就算不必嫁的十分不堪,也应该远远打发走。毕竟,她没这样子的福气了,她更不应该进皇宫。一个人享受到她不配有的福气,也许,反而会招惹到不幸的。” 百里聂缓缓言语,意有所指。 一旁的周玉淳,她这样子的偷听,却只觉得好似一盆冷水,这样子的泼了下来。 而这盆冷水,却也是泼得周玉淳浑身都凉透了。 怎么会这样儿?长留王殿下,到底在说什么呀。 不错,她是犯下了错,可是已经受到了责罚了。难道这还不够? 她以为自己生命之中的阴郁,已经是远远的离自己而去了。 可是为什么,长留王殿下居然要这样子说自己。 难道,难道自己当真永远不能翻身? 一想到了这儿,周玉淳眼底蕴含了涟涟的泪水。 难道了自己陷害过一次元月砂,就一定会这样子可怜。 不过哥哥会护着自己的,他也许不会那么听长留王的话儿。 她那耳边,却也听到了周世澜喘息而略带激动的言语:“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百里聂嗤笑:“你总问我该怎么做,我说了你又不做,还要我解释为什么。阿澜,我能怎么办?你真是让我为难。难道每件事情,都是能宣之于口?” 周世澜一双眸子,渐渐有些暗沉:“罢了,我总是相信,你是不会骗我的。” “阿淳今日之后,我自会送她离去。其实龙胤京城这样儿的地步,实在也不适合她这样子单单纯纯的女孩子。” 周玉淳却禁不住一阵子的泪如雨下,她内心之中忽而有些不甘愿。就算是最疼爱自己的哥哥,听到了长留王这样子的言语,居然还这样儿的相待自己。自己可当真是命苦,可是周玉淳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的浮起了一阵子的不甘愿。 她提起了裙儿,轻盈的离开。而周世澜却也是不觉轻轻的一拢眉头。 周玉淳的动静,可是瞒不过周世澜。不过周世澜却任由周玉淳听着,并没有揭破。 周世澜想着今日周玉淳那极为欢喜的神气,心里面也是微微发酸。有些话,他不好说出口,阿淳自己听到了,那倒是好了。 而那皇宫的另外一头,元月砂轻轻的一拂锦绣般的裙摆,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涟涟生辉。 伴随元月砂冉冉的踏入了殿中,若干目光却也是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神色却也是禁不住隐隐有些个复杂。 这个南府郡的丫头,那命也是未免太好了些。她都是县主了,想不到连公主的风头也是生生压了一头。 有些个人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想,以后只怕还是要对这位昭华县主好些。 说不准,还要用些个笼络的手段。 元月砂虽然出生差了些,不过倒也是十分的上进。 这样子想着,一些个幸灾乐祸的目光,却也是顿时都是落在了百里雪的身上。 毕竟百里雪可是公主,却让个南府郡的丫头生生的压了风头。 更何况,平日里百里雪可是眼高于顶,谁也都瞧不上的模样。 百里雪的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可那样儿的笑意,却是有些个冷漠。 元月砂如今是十分风光,可是她终究不过是个南府郡的野丫头。 无根无底,就算能风光一时,可也不过是沙上的建筑。风一吹,便是轻轻的倒了去。 元月砂如今就得意吧,可是得意不了多久了。 比如今日,就是元月砂最后得意的日子。 很快,这个娇滴滴的心机女郎,就已然会失去了全部的荣华富贵,并且身败名裂。 元月砂就算是用了好多的心思,费尽心思,得到了如今这一切。可是这个野丫头可劲儿得到的东西,若是要毁了去,却也是十分容易。只要上位者轻轻的吹一口气,就能让元月砂手中之物烟消云散,什么东西都是没有了。 如今,自己只需要这样儿冷眼旁观,瞧着元月砂如何的倒霉。毕竟,这死丫头得罪的人可是不少。 周皇后高高在上,今日是她的生辰,纵然是处境堪忧,可是如今她仍然是一派锦绣。 她唇角流转了和煦的笑容,好似漫不经心的挑着手指上的指甲套儿。 周皇后手指轻轻的晃了晃,那指套上的宝石却也是禁不住流转宝石光辉。周皇后眼底深处,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冰冷的寒意。 那些想要夺走自己权位,让自己从云端之上落下来,可是自己绝不会让这些人这样儿的称心如意。 龙轻梅却也是一派和煦之色,微微含笑:“皇后娘娘素来低调,也不爱招摇,便是生辰,也是沉静得紧。可是别人虽然不必隆重其事,臣妇却也是绝不能如此。这米粒之珠,又岂能跟皓月争辉。臣妇的光彩,又怎么能逾越了皇后了去。不过臣妇也是远来这儿,也只能稍备薄礼。” 说到了这儿,龙轻梅却也是令人轻轻送上来一枚锦盒。 “这东海最出名的,乃是珍珠。前几年,摸珠人摸了两颗大珍珠,晶莹剔透,还算稀罕。就算是东珠之中,也算是罕见。这两颗珠子,落在了臣妇的手中,想了想,便让名匠打造,做了一枚精巧的凤钗。只不过那两颗珠子那样子的大,我若是带着,只怕也是没福。如今可巧皇后生辰,这样子的发钗,却正好让皇后娘娘如牡丹一般的人物戴在头上。只怕这发钗,落在了别人的头上,可是也是没这般福气戴一戴。” 周皇后听到了,却也是禁不住笑了笑。 这个龙轻梅,倒是很会说话儿,这几句句话,听着还算是顺耳。 自己是一国的皇后,身份是最尊贵的,既然是如此,也是最有福气。 这枚发钗,自己不戴,还有谁配戴一戴呢? 她是一国之母,而这个身份,是周皇后花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拢到手里了的。这样子的东西,周皇后也是会死死的捏紧在了自己个儿的手中,谁也是不能够夺走。 元月砂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如今那一颗心,却也是顿时禁不住沉了沉。 那名匠制作的那枚发钗,做工很精巧,还镶嵌了两颗明珠。 元月砂不相信,一时之间,还有两件相似的首饰。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不觉想起今日清晨收到的那个精巧的首饰。那枚发钗,据说是龙轻梅给自己的补偿。 她不会挑自己做女儿,会挑中百里雪,所以让下人将话儿说透,让自己知晓自己轻重。 那件首饰,元月砂当时匆匆瞧了瞧,也是觉得委实太过于华贵了。 不过元月砂素来也是不在意那些个金银首饰是否尊贵,只匆匆瞧了一眼,就放于自己的怀中。 如今她已然隐约察觉到了几许的不妙了,一股子的不安之意,就这样儿的顿时涌上了心头。那怀中那件首饰,却也好似烫手的山芋,变得火热。然而饶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元月砂也只能斯文有礼的站在了这儿,竟然是根本不能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元月砂忍不住有些懊恼和自嘲,她生自己的气。 明明来到了京城,一切都是如履薄冰,要处处的小心。想不到今日清晨,自己居然是有所疏忽了。 不错,虽然是有人算计自己,可是自己确实也是脑子不够清楚。 彼时她也隐约觉得此件首饰过于华贵,可是却没有细细深思。 而她之所以没有去深思,是因为自己那时候,脑子不如何的清楚。昨天夜晚,龙轻梅的哭诉,触动了元月砂内心之中极为柔软的一块儿。让她醒来时候,仍然是有些个恍恍惚惚,仿佛整个人仍然在梦里面。 于是她不够警惕,也不够仔细。 仔细想想,红鸳今日早晨,便是算计好了的。让自己沐浴更衣,又以言语乱了自己的心神,说透了百里雪的特权。而之后,又赠给了自己这个首饰。而到了那个时候,红鸳才说此刻乃是周皇后的生辰,要入宫赴宴。而如此种种设计,终于让昏昏沉沉的元月砂,戴着这枚首饰进宫。而此时此刻,这枚首饰,正可巧就在元月砂的身上了。 不错,这其中一定是有着某个阴谋。 她自己个儿想得不如何的通透,内心也是不觉有些不是滋味。 一股子宛如野兽一般的触觉,却也是已然隐隐让元月砂的内心之中,不由自主的流转了一缕不安。 她越发恼恨自己,人在京城,又岂能容自己感情用事。 一瞬间,元月砂那精巧的脸蛋之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锋锐光彩。 算计自己的到底是谁?是不甘心的石煊还是心高气傲的百里雪?红鸳自然是故意的,可她只是个丫鬟。若没有幕后的指示,这枚个丫鬟,也是犯不着做出这样儿的事情出来。 最后,元月砂的目光却也是顿时定格在了龙轻梅身上。 又或者,是这位东海的睿王妃? 这样儿的想着,元月砂的内心之中顿时也是不觉一阵子的翻腾不宜。 龙轻梅却恍若未觉,她脸上的容色仍然是这样儿的和顺,显得说不出的亲切,好似一心一意想要奉承周皇后。 她那个手,要打开面前的盒子,却也是禁不住这样儿透出了和煦的笑容。 仿佛龙轻梅,是当真相信,自己要将一件绝好的首饰这样儿的拿出来。 可是就算是,那盒子一打开,里面居然是空无一物。 龙轻梅脸上的神色是那样儿的吃惊,好似根本不知道,这个首饰盒子居然是会空了。 就算元月砂死死的盯着龙轻梅的脸颊,却也是瞧不出一丁点儿的假。 好似这种种情愫,都是真心真意,绝无半点虚假的。 可是饶是如此,元月砂的心底,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屡屡的寒意,好似寒到了骨子里面去了。 这么些年了,元月砂已然是见过许多污秽之事。 然而盯着龙轻梅那清雅的面颊,元月砂内心之中那么一股子的久违冷意,却也是这样儿的,顿时也是拢上了元月砂的心口。 龙轻梅脸上的惊讶,不知晓真假。可是在场的娇客们,却货真价实的惊讶了。 她们这些龙胤的贵女,对龙轻梅这个睿王妃既谈不上如何的喜欢,也是谈不上如何的讨厌。毕竟龙轻梅跟她们没什么利益的纠葛,自然也是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就算是如此,此时此刻,龙轻梅的丢脸,却也是不觉让一旁围观的路人,不自禁的内心流转了几许幸灾乐祸。倒也能取悦自己几分! 如今龙轻梅,却也是殷殷切切的,只盼望能够讨得周皇后欢喜。 结果却也是没有想到,那盒子却也是空荡荡的,里面一件物件儿都是没有。 这位来到东海的睿王妃,固然是风光无限,想不到今日却也是不觉出了大丑。 不过众人看着龙轻梅那极为难看的面色,而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顿时隐隐有些个好奇。 除非龙轻梅是傻子,才会送个空盒子过来,而不在这盒子里面放什么礼物。而龙轻梅瞧着也是不傻,既然不傻,自然也是不应该送个空盒子。那这盒子里面,那件首饰,究竟又是去哪里了? 仔细想想,这件事情,顿时也是显得又几分有趣起来了。 龙轻梅却也是顿时跪在了地上,一副极为懊恼的模样:“求娘娘恕罪,臣妇并不是有心欺骗娘娘,羞辱娘娘。我为皇后备好了礼物,也许并不是什么稀世名贵,可终究是我那一副心意。却也是如何能想得到,这样子的发钗居然是不翼而飞。求娘娘相信臣妇,臣妇绝不是蓄意如此羞辱。” 周皇后心里面也是不痛快,毕竟如今她处境不好。 龙轻梅说了那么多的奉承的话儿,可是那礼物盒却也是已然就这样子空了。 这等蹊跷诡异的事情,也是不免显得很有些个不吉利。 更何况,周皇后如今也是没那般受宠了。如今她这么个样儿,自然也是打心眼儿里面不欢喜。 好在周皇后也并不如何的糊涂,毕竟龙轻梅这样子一个东海的质子,原本是没必要来得罪自己的。 她不必耍弄这样子的手段,来落自己这个皇后的面子。既然是如此,这档子事情,应该是别的人做的。 别说这件事情不见得是龙轻梅所为,只怕那个幕后黑手,暗中也是盼望自己和龙轻梅斗,生出嫌隙。 周皇后的心里面却也是不觉泛起了一阵子的冷笑,自己可是没这样儿的傻的。这样子想着的时候,周皇后却也是轻轻的将龙轻梅这样子的扶着起来,却也是一派和顺之色:“好了睿王妃,你又何必如此拘礼?你那贺寿之礼这样儿的一番心意,却也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子就让人弄没有了。只怕是,有些人不理会后宫的规矩,做了些个糊涂事。” 其实有没有这枚发钗,根本都是不如何的重要。事到如今,周皇后已经是过了喜欢首饰的年纪。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件有利之事。 如今龙轻梅在陛下跟前红得发紫,自己大可以接着这档子事,拿这位东海贵宾,处理掉一些自己并不如何喜欢得。 不过具体如何拨弄,可也是需要花费些个手腕了。 这样儿想着时候,周皇后心中得恼怒,却也是禁不住渐渐得平息了不少了。 而龙轻梅却也是禁不住垂泪:“纵然是失窃,可那也是臣妇保护不周。其实无论如何,臣妇也是应该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正在此刻,石煊却也是忽而开口,言语更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说不出得急切:“母妃,其实孩儿知晓,那枚发钗的动向。孩儿原本,不想将这件事情说出口。只不过,我要是说不出口,说不准还会让别人误会,母妃居然轻慢皇后娘娘。” 龙轻梅慢慢的擦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缓缓说道:“好了啊选,你可真有些个不知晓轻重。如今是什么情景了,你说话居然也还是遮遮掩掩,根本不好将话儿这样子说透。这可是大事情,你当着皇后娘娘,若是瞧出了什么,但说无妨。” 元月砂的一双眸子,寒意一闪。 果真,石煊却也是一转头,就这样子盯住了元月砂,却也是那么样子一副委委屈屈,迫不得已的样儿:“事到如今,昭华县主何必还这样子的隐瞒呢?你若还如此的隐瞒,却也是一点儿的意思都是没有了。刚才,这枚发钗,就是被放在一旁的淑华厅中。看着的,是东海的下人。可是就是昭华县主,人有进出,可是没有什么人胆敢阻拦。谁都知晓,没过多久,她就是会成为东海的养女了。以后就是正经郡主的身份。而满京城谁不知晓,昭华县主手腕厉害。那些个下人,自然也是绝对不敢得罪你了,说出些个对你不利的言语。” 元月砂却也是禁不住眸光轻轻的闪动,仿若流转了那屡屡的寒色。 “既然是如此,事到如今,月砂若是问那么一句可有证据,瞧来竟然是问得多余了。” 李惠雪吃惊得瞧着眼前这一幕,她只觉得这简直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故而也是让李惠雪的心里面说不出的欢喜。 阿煊果真是个男子汉,是这样子的聪明,可是将元月砂给逼住了。 可是当李惠雪的目光流动,落在了元月砂的脸蛋之上时候,那份欢喜的感觉,却也是淡了不少了。 她瞧见了元月砂如今的神色,事到如今,却也是并没有惊慌失措。她原本应该惊慌一下,来取悦李惠雪。可是元月砂偏生没有,也许正因为这样儿,她这个样子却也是让李惠雪见到了觉得是说不出的堵心。 不过石煊却也是沉得住气多了,他年纪轻轻,却是个很能拿得住主意得人。 如今石煊就气定神闲得说到:“不错,我是和昭华县主不和。我才来京城,就已经是和县主发生了争执。我指证县主,自然是显得别有居心。就算是那些个下人作证。她们一个个得,到底是睿王府的家奴。既然是如此,在我这个睿王世子的威逼利诱之下,自然也是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出来。这些,也是不算数的。” 石煊言语里面充满了淡淡的讽刺,最后却也是禁不住嗤笑:“只不过纵然我说的话儿,一个字都是不能够相信。那件证据,却也是证据确凿。如今那枚失踪的发钗,可还是在县主身上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3 证据确凿 石煊言语里面充满了淡淡的讽刺,最后却也是禁不住嗤笑:“只不过纵然我说的话儿,一个字都是不能够相信。那件证据,却也是证据确凿。如今那枚失踪的发钗,可还是在县主身上吧?” 石煊是那样儿的得意,竟似有几分说不出的快意。 他言语也是咄咄逼人:“这枚发钗,县主盗走了去,可是却也是来不及隐匿,只恐怕还是藏在你的身上吧。” 石煊眼底却也是流转了屡屡寒意:“你若是不心虚,便是让人搜一搜,若是我我会你了。我怎么样,都是给你赔个不是。” 他知晓,元月砂必定也是已然察觉上了当。 既然是如此,这个昭华县主必定也是会不知所措。 若是那样儿,元月砂的样子,落在了别人的眼里,可不就是心虚? 这一次,看元月砂如何能逃脱? 石煊看着元月砂,幸灾乐祸,就等着瞧着元月砂的窘迫姿态。 元月砂瞧着石煊,眼底流转了一缕难以形容的憎恶,十分不喜。 可是自己却也是绝不会和石煊所预料的一般,心生惶恐。 元月砂也是冷哼了一声,蓦然将那发钗就拿出来。 “睿王世子说的可是这枚发钗。” 元月砂干干脆脆的,将这枚发钗拿出来,一双精致的脸颊却也是流转了几分阴郁。 那枚发钗十分精巧,钗上两颗珠子,却也是流转异彩,一见就是十分珍贵。 在场之人,无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发钗,居然当真在元月砂身上。 元月砂冷哼:“只不过是因为我得罪了睿王世子,想不到睿王世子却也是这样儿的不依不饶。你利用丫鬟红鸳,将这枚发钗,弄在了我的身上。你不过是存心污蔑,这样儿待我。可你这般污蔑,难道还有人相信不成?” 石煊亦想不到,元月砂居然是这样儿的强势。 在石煊想来,元月砂应该是心生惧意,十二分的惶恐。她应该言语推搪,左躲右闪,然后步步紧逼,用尽心思。可是自己也是绝不能容元月砂逃脱。而任是由着元月砂言语切切,最后却并无什么用处,到底还是将此等罪证搜了出来,并且让元月砂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可是却也是未曾想到,元月砂居然是这样儿的轻轻易易,就将这枚发钗拿出来。 那珍贵的发钗,就这样儿在元月砂的手掌之中,不觉焕发了缕缕光彩,柔润的光辉却也是禁不住轻盈的落在了元月砂的脸颊之上了。 石煊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分恼恨之色。 可是还未等石煊说话儿,元月砂已经是言之凿凿,咄咄逼人:“此枚发钗,不过是睿王世子栽赃陷害,诸多手腕。从月砂在睿王世子踏入京城开始,从我得罪了李惠雪开始。你便是处心积虑,恨不得将我置诸死地。此枚发钗,是你让丫鬟红鸳,送到我手中,却说是睿王妃所赠。我一时不查,居然是收下来了。可谁能想的到,这睿王世子居然用这样儿简单无耻的手段。简直是无耻之尤,令人十分不齿。” 元月砂手一伸,缓缓的将这枚发钗给递出去。 龙轻梅目光示意,一旁的丫鬟轻轻的向前,将这枚发钗拿过来,送到了龙轻梅的手中。 龙轻梅目光落在了这枚发钗身上,一双眸子涟涟生辉,眼神竟似有些个深邃,也是不知晓究竟在想些个什么。 石煊也没想到,元月砂居然还这般理直气壮,简直比自己还咄咄逼人。 他也不想承认,有那么一刻,自己好似也被元月砂气势所震慑! 石煊心里蓦然涌起了一股子的焦躁,很有些不痛快。这算什么?这个女人,却也是未免太不要脸了。 这寻常女子,哪里会和她这样儿,这般样子了,居然还理直气壮。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元月砂是个不要脸的奇葩。 刚才自己居然被元月砂气势所震慑,实在也是莫大的耻辱。 一想到了这儿了,石煊面色顿时不觉变了变,越发疾言厉色:“事到如今,你仍然是砌词狡辩。下人已经瞧见你进入放东西的淑花殿偏厅,一进去也不知晓做了什么。出来时候,却也是面色苍白,容色煞是惶恐。只不过彼时别人觉得你总归是个县主,怎么样儿都是应该有些个尊贵娇贵之气。谁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出来。阿姝,是不是这样儿?” 那个阿姝,却正是刚才去取锦盒的丫鬟。她也是睿王府的婢女,是龙轻梅从东海带过来了的。 方才她还跪在了地上,一脸惶恐,如今却也是抬起头,好似早就想这样儿说的样子。 “不错,奴婢去取发钗时候,可巧便是瞧见了昭华县主从里面出来,那容色还不自禁的有那么几分的慌乱之气。她撞了奴婢,大声呵斥了一顿。后来,后来听闻奴婢取钗要当众送礼给皇后娘娘,便也是,也是脸色十分难看,仿佛极不欢喜的模样。我瞧见了,也是觉得有些古怪。没想到,县主居然是做出来这样子的事情出来。” 阿姝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她虽然是个下人,可是别人看到了她这样子的下人,却也是不由得觉得。好似阿姝这样子的女子,也许是并不会说谎儿的。 石煊也是一脸鄙夷之色:“是,谁能想得到一个宗室之女,居然能做出这样子不要脸的事情,居然偷东西!” 石煊并不是一个厚道的人,什么见好就收,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些在石煊的字典里面,却也是些个根本都不存在的东西。 他要是不喜欢什么东西,一定是会死死的就将对方狠狠的咬住了,怎么样都是绝不会放开。此刻他不但是乘胜追击,而且还专门挑元月砂的痛处来说。他就是要让元月砂打心眼儿里面不舒坦,就是要故意将元月砂给这样儿给刺得鲜血淋漓。 “不过,这也是并不奇怪。虽然元月砂是个宗室之女,可是到底是南府郡来的。左右,也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就算是有了尊贵的封号,穿上了漂亮的一闪,学会了京城的礼数。可是这骨子里,到底也不过是个下贱的人。一个真正有教养的姑娘家,可是不会去偷东西。倘若当真是养在龙胤宗室,又怎么会有这么些个毛病。” 元月砂的出身,本来就是元月砂的软肋。 这位南府郡来的姑娘,纵然是容色姣好,又聪慧非常,可是因为她的出生,元月砂也是备受刁难。 倘若她不是元家旁支的女儿,而是京城元家之女,就算是个庶女,那也是会顺意许多了。而不似如今这般,可谓是备受刁难。 这些日子,元月砂靠着自己的手腕,倒也略略改善了些。乃至于今日她踏入了皇宫,那些个京城的贵女,那些审视的目光之中,却也是顿时不由得蕴含了几许的重视之色。这些贵女也是忍不住在想,倘若元月砂当真成为了东海的郡主,也许也有那么几分利用价值,可以加以笼络了。 石煊故意这样子说,就是为了说中元月砂的痛处,就是为了让元月砂打回原形。 哼,元月砂如今十分得意,以为能够十分的风光?可笑,这个贱人简直便是痴心妄想。她让雪姐姐自惭形秽,哭得不能自己。可是雪姐姐是高贵的,元月砂才应该落在了尘埃里面去了。 雪姐姐是这世间珍宝,而元月砂却也不过是泥地里面人物。 他用自己全部的恶毒来攻击元月砂,只盼望能将元月砂这样儿的击碎。 然而元月砂的脸上并没有出现石煊所期待渴望看到的一缕脆弱和惶恐,更没有半点所谓揭破画皮的不知所措,只有那浓浓的不屑以及那如冰的轻蔑。 “睿王世子这一番诛心之论可当真是精彩绝伦,连我都以为自己是个无知村姑。一个无知村姑,能做朝廷的县主,那可真是打了陛下的脸皮,也是打了满京城贵女的脸。睿王世子可能跟小家子气的什么柔弱孤女相处多了,以为全天下的姑娘都跟你认识的一样。故而,居然是想出了这样子的可笑计策来陷害人。” 元月砂也是口舌不饶人:“更何况在月砂看来,就算是村姑,难道人家穷,就可以随便污蔑别人偷东西。其实便算是个村女,因为家贫而知晓应该整日干活,也比世上某种女人强些。没本事投生富贵人家,做个金尊玉贵的小姐,偏生是丫鬟的身子小姐的脾气。明明出身下贱,无才无德,已经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寄食别人,只因为别人没将她当小姐看,终日就以泪洗面,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这才是恬不知耻,又心里没数。” 李惠雪若左耳朵进,右耳朵的出,只做没听。那么元月砂骂的,也只能空气。 可是李惠雪哪里能这样儿的淡定?她这样子一朵娇花,元月砂骂一骂,顿时也是眼眶红了,泪水有了,好似委屈得不得已。 李惠雪人并不聪明,就好似她说得,吵个架都不会。 如今她被元月砂当众攻击了,顿时也好似受尽了天大委屈。 她自然一向就是这样儿了,但凡受了什么委屈,便是一二分也是做出了十成十的模样。 更何况,她心里面可谓是极为不喜元月砂的。 她不喜元月砂,就更要让别人的都是看清楚,元月砂究竟是怎么样儿极凶狠的欺侮自己的。 李惠雪不觉凄声言语:“昭华县主,又不是我让你偷这发钗的,怎么你这样儿欺侮我。” 她就是要向别的人挑明白这件事情,元月砂是偷了东西,不但不知错,反而来攻击自己。 不过一向护着李惠雪的石煊,此刻却也是不觉这样儿,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 此时此刻,李惠雪实在也是不应该来接这句话儿的。 果然元月砂却也是嗤笑:“雪姐姐倒是挺会对号入座的。刚才睿王世子那样子骂我,我一点儿不生气,是因为我本来不是这样子的人。没想到我随口说一说,雪姐姐却也是自己跳出来。这龙胤京城呆得久了,自然好似什么样儿的稀罕事情也都是能见到。我见过捡金银珠宝的,却也是没见过赶着上着,自己个儿捡骂的。” 李惠雪脸色发白,又摇摇欲坠了。 自己可没元月砂这样子厚脸皮,她是个娇滴滴的姑娘,让别人这样子说,自然也是受不住。 可是元月砂说话说得很是难听,居然说自己捡骂。 这样子的话儿,元月砂居然也是说得出来。 她那心底里面,顿时也是好似滴血一般难受。 元月砂却也是咄咄逼人:“别人听过自取其辱,可是什么样儿的德性叫做自取其辱,只怕也是没人能够见过。可是如今,见到了雪姐姐这样子捡骂的人,大约也是明白了。” 元月砂干脆撕破了脸皮,可谓是句句讽刺。 元月砂这样子骂,那些个京城贵女个个却也是禁不住拿异样的目光看李惠雪。 有些人的脸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好看戏的神色。 毕竟她们虽然并不怎么喜欢元月砂,可是却也是未必对李惠雪有什么好感。 当年的李惠雪,虽然是娇滴滴的,可是彼时到底年纪还小,又多少出于天然。别人也只当她是个羞涩些的小姑娘,又怜惜她父母双亡,不免是多些个宽容。故而那时候,李惠雪也还不让人觉得如何。 可是这次回来,私底下笑话李惠雪的也是不少。李惠雪这样子岁数的京城女子,成婚之后,各自也是成熟了不少。也再没人和李惠雪这样子做天真无邪未出阁的姑娘家怯弱情态。李惠雪自个儿仍然爱摆布她的楚楚可怜,可是却也是浑然不觉,自己俨然成为了别人眼底的笑话了。 比如此时此刻,在场的这些个龙胤的女眷眼中,瞧着李惠雪,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分看好戏的光芒。 李惠雪真是有些个没有自知自明,都是个岁数大的寡妇了,却整日还跟妙龄少女一般撒娇弄痴,也不嫌难看。 李惠雪听了这样儿的话儿,心里面可谓是说不出的难受。 她隐隐约约,也是瞧懂了周围的人目光之中蕴含的神色,却也是不知所措。 怎么就这样子的看着自己?小时候,这些人可是怜惜自己孤弱,总是叹息说可怜可怜,好苦命的孩子。那么李惠雪做错了什么事情,也是没有人和她计较。而有人倘若和她计较,别人都是会用那异样的目光看这个人,觉得这个人没有丝毫的同情心。怎么如今,这样儿的手段居然是好似没有用了? 李惠雪的心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那满腹的酸意,可谓觉得自己个儿牙齿都好似要酸掉了。 可是她这个笨丫头,却也是不知晓如何的还击。 一想到了这儿,李惠雪却也是禁不住拿眼看石煊。 自己笨,被人欺侮了,可是当真不知晓如何是好。可是石煊是聪明的,阿煊这样儿的聪明,也是一定能为自己出这口气。让自己,可也是会被好生爱惜。 阿煊是厉害的,元月砂不会是阿煊的对手的。 想到了这儿,李惠雪全心全意的依赖目光,却也是这样儿就落在了石煊的身上了。 可是石煊此刻,却也是并不想因为李惠雪的事情和元月砂吵。 他面色不觉一阵子的铁青,石煊是爱惜李惠雪的,可谓是将李惠雪当成了自己个儿的心肝子肉。 可是此时此刻,石煊心里面却也是涌起了一股子烦躁和不耐。 李惠雪这个时候,实在也是不该开这个口的。雪姐姐不懂事,这个时候却也是出语和元月砂纠缠,可是她却也是不知晓,她这样儿的一说话,岂不就是被元月砂这样儿生生的拿捏住了通脚?原本是在说元月砂盗东西的事情,是在说元月砂出生卑微,十分下贱。她居然是做出了这档子不要脸的事情。可是元月砂不过说一说,李惠雪就跑来跟元月砂纠缠。 那么要讨论的话儿,全部都偏开了。 李惠雪怎么就这样子蠢?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越和元月砂争执,那么她便受到了别人的攻击力越大,别人的注意力却也是都会落在了李惠雪的身上了。 一想到了这儿,石煊内心,却也是禁不住猛然一惊,面色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郁郁之色。 便算是石煊自己,此时此刻,却也是极为吃惊。 自己心里面,刚才竟然好似顺理成章,不觉在想,李惠雪有些蠢。 怎么会?他怎么会觉得李惠雪蠢?自己是爱惜雪姐姐的,就算雪姐姐没那么聪明,可是自己也是应该好生的照顾她,怎能生出那一丝一毫的嫌弃心思? 石煊的心里面,顿时也是不由得觉得十分的愧疚起来。 旋即,他却也是禁不住安慰自己,只不过是太烦躁了。 只不过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不应该嫌弃雪姐姐。雪姐姐并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过于单纯,被人用些个计策,就很容易上钩。其实,元月砂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转移别人注意力。 今日出丑的,也只应该是元月砂一个人。一想到了这儿了,石煊顿时也是不觉定了定神,不觉冷言冷语:“事到如今,昭华县主何必在一个区区的李惠雪身上纠缠,雪姐姐是什么为人,似乎也不是今日应该讨论之事。毕竟,刚刚从昭华县主身上,生生的搜出了这样儿的贼赃。” 石煊也是咬重了贼赃两个字,元月砂是贼,那可是毋庸置疑。 就算元月砂东拉西扯的,可是也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李惠雪却反而怔了怔,她自然不明白石煊的用意,以她的脑子想要做到和石煊心意相通,却也无疑是一桩极为困难的事情。 她忍不住错愕无比的想,阿煊居然就不为自己出气了? 就这样子算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元月砂羞辱了自己,石煊不是应该帮自己,证明自己的为人,让元月砂哑口无言的吗?怎么好端端的,居然就这样子算了?难道自己受辱,居然就一点儿都是不重要。 她原本还觉得,石煊对付元月砂,那是因为自己。可是如今,李惠雪十分气恼的想,还不知道因为谁呢。毕竟这世间的男儿,却也是有那么许多,是负情薄幸,没那么多真心实意的。 石煊却浑然不知晓,自己这位雪姐姐的不满意。他只死死的盯着元月砂,眼底流转了一缕憎恶和寒意:“而且,昭华县主是什么人,恐怕京城上下都是有所公断。只怕你这位昭华县主,根本也是谈不上是什么好人吧。” 元月砂反而笑了:“月砂究竟是不是好人,这每个人的想法,自然不一样。可是月砂是不是蠢人,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想我一个南府郡的旁支女儿,捐去母亲嫁妆,得了封号,来了京城。不满意月砂出生的人,可是多了去了。可是就算是如此,我这位昭华县主,却也是并没有被人赶出去。为什么这样儿,恐怕不是月砂运气好吧。只怕满京城的人都是不得不承认,我元月砂,至少绝对不会是一个蠢人。” “打开天窗说亮话,谁都知晓,成为了睿王妃的养女,便是会成为郡主。我这样子的异姓之女,能成为县主,已经是福气。想要成为皇族的郡主,更是难上加难。可是如今,我却也是最有希望成为东海养女,朝廷郡主的人。那可是一步登天,好大的福气,更是难得一遇的机会。更不必说,长留王殿下,当众许婚。这样子泼天的富贵在月砂跟前,谁会相信,我居然会不要这些,居然要偷这一枚发钗?” “就算这发钗是稀罕玩意儿,就算那发钗之上的两颗珠子当真很是明润透亮。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件漂亮的首饰。既然是如此,我会为了这样子的首饰,放弃这般大好机会?” “试问在场各位,一边是泼天富贵,一边不过是一枚精巧首饰。你们谁会蠢到如此地步?此时此刻,你们若是月砂,可会抛弃手中美玉,去捡地上的一块石头?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自然也没人回答,到底会不会舍了美玉去捡石头。 可是在场的女眷,内心之中的答案,却也是一致的。一枚贵重的首饰,再贵重,也是顶了天了。任何首饰,和朝廷郡主封号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她们若是元月砂,也是绝不会在此刻偷盗。 这元月砂,也不像是这样儿蠢笨的。 这个小妮子,来到了京城也是有好几个月了。 也许她显得不是个善良的人,也许她显得工于心计,可是无论怎么样,元月砂绝对不是蠢蛋。她非但不是蠢蛋,还比许多的人都要聪明的多。既然是如此,这样儿的一个人,怎么会去偷盗这个发钗? 只要想一想,都是会不免觉得,很是不合常理的。 故而在场贵女,面对元月砂咄咄逼人的质问,她们虽然没有将答案宣之于口,可是却也都写在了眼睛上。 这于理不合! 石煊却也是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元月砂这可是人证物证俱全!如此证据确凿,他想过元月砂怎么反驳这个人证和物证。 可是却也是怎么都没想到,元月砂居然是不理会这些个确凿的证据,而是不觉言语切切,说什么是否合乎情理。 石煊自己反而胸口怒火高涨了,燃烧了浓浓的怒意,眼睛里面却也是顿时禁不住流转了极为浓郁的恼恨。 他不觉厉声说到:“只因为你,你一时鬼迷心窍,你糊涂。你是女人,到底是喜爱珍宝的。这珠宝花了你的眼,你便是这样儿的本性,你按捺不住,所以做出了这样儿的无耻偷盗之事。你便是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子可笑的勾当。” 可是石煊越是生气,元月砂却也是偏偏不生气。 元月砂非但不生气,而且还说得不屑一顾,言语之中,可谓是充满了浓浓的讽刺之意:“便算我当真是如此贪婪不堪,可是如今,这郡主的位置,我可不是没有到手吗?既然是如此,正是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时候。这个时候,我正是十分的警惕。等到日子安稳了,我说不准可能按捺不住自己的本性,做出了这档子的事情。可是如今,这么要紧的罐头,我又怎么可能会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我不但偷了首饰,还是给皇后娘娘的首饰?那我不是什么村姑,而是头猪了。”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不但不生气,还忍不住冉冉一笑,笑容有些个甜甜的味道:“睿王世子嫌弃我,布局陷害我。你呢,自然可以收买下人,恣意摆布。可是偏偏,却根本不合情合理。这样子的事情,不过是惹人笑话了。” 石煊气恼之余,都是有些佩服元月砂了。元月砂分明也是证据确凿,连钗都在元月砂的身上了,元月砂居然还这样子的反咬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4 无辜惨死 石煊气恼之余,都是有些佩服元月砂了。元月砂分明也是证据确凿,连钗都在元月砂的身上了,元月砂居然还这样子的反咬一口。 这个女人,未免太强悍了,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石煊心尖儿,蓦然流转了一股子淡淡的不悦。 旋即,石煊心里却流转了一缕讽刺。 不错,他承认了,这个元月砂是有那么些个本事。不然区区一个旁支之女,可也事爬不到如今的位置。就算自己不喜欢元月砂,可是也不能否认这件事情。 可是元月砂也不想想,她是什么出身?她爬到了这个地步,也是不知晓碍了多少人的眼。 元月砂面颊一派镇定,心尖儿却也是禁不住抖了抖,暗中却也是悄悄的捏紧了自己的手掌。 她心里面是十分通透的,就算自己舌灿莲花又如何?不错,自己如今,是说得别人心里面有些不信。可是这些并不是什么关键,别得人相信也罢,不相信也好,这些总归都是些个不打紧的想法。这些不是关键,元月砂的目光轻扫,却也是落在了那个关键之处。 这个关键之处,则正是龙轻梅。 龙轻梅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底,不过是龙轻梅的一堆“子女”生起了冲突。 所谓的东海养女,说是郡主,可那也不过是宣德帝笼络东海的一枚棋子,那又算得了什么? 而元月砂不觉眯起了眼珠子,而其实对自己,有是很重要的。 其实,若不能做这个东海郡主,那也不错。至少不必掺和在豫王的阴谋之中,也少了许多麻烦。就算别人说那么几句,元月砂向来也是不在乎。这个昭华县主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这个身份,就好似一件很漂亮的衣衫。可是若有需要,元月砂不介意这件衣衫之上沾染几许的污点。 她觉得重要,是因为希望这件事情和龙轻梅没什么关系。 李惠雪也是不觉这样儿暗中打量。 李惠雪的心里面,也是有些个自己的想法。论来,石煊是正经的睿王世子,名正言顺的跟了龙轻梅这么多年了。无论是情分,还是相互之间的关系,可是元月砂绝不能比的。于情于理,如今石煊人前和元月砂争执,龙轻梅也应该站在石煊一边。 若龙轻梅站在了石煊这一边,那么元月砂的处境,也许便不会很好。 然而事到如今,李惠雪慢慢的捏紧了手帕,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虽然石煊说了,说龙轻梅之所以待元月砂好,不过是利用之意,应付之情。 龙轻梅那心里面,是一点儿都是不喜欢元月砂的。 可是李惠雪却不肯相信这样子的话,心里面反而不觉泛起了嘀咕。 她是没石煊聪明,可是却有着女人的直觉。不知道怎么,她内心之中,总是觉得,龙轻梅好似就是对元月砂有些不一样。 石煊却并没有这样子的感觉,他反而十分笃定,甚至把握十足的看着龙轻梅。 就算元月砂十分聪慧,而且舌灿莲花,可是今日元月砂的结局,那也是注定了的。 龙轻梅瞧着元月砂,那双眸子流转了温柔和慈爱,却忽而不觉开了口:“月砂,你为什么居然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元月砂心头不觉凉了凉,其实以她聪慧,也不是猜不到。可是,如今这样儿,元月砂还是觉得备受打击。 龙轻梅缓缓说到:“哎,你原本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是到底出身差些,故而总会有些自己克制不了的毛病。” 元月砂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这些话,别的人会说,石煊刚刚也说了。可那时候,元月砂也是一点儿都是没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龙轻梅说了,却好似有些不一样。 她觉得自己是有些伤心的。 那婢女已然是将发钗送到了龙轻梅的手中,龙轻梅轻轻的将这枚发钗拿起来。 她那手指头轻轻的晃了晃,却也是流转了宝石光辉。 “珍珠虽然美丽,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月砂居然会为此管不住自己。之前我拿了这枚钗,在你面前晃了晃,你瞧得眼睛都发直了。那时候你央求我给你这枚钗,我却不能给你。没想到,你居然是想歪了” 龙轻梅缓缓说到,甚至还轻轻的摇摇头,好似很伤感。 元月砂却也是慢慢的垂下头去。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可是没想到此时此刻,她的那双眼睛里面到底还是染上了那么一层浓郁的愤怒。龙轻梅又几时曾让自己看过这枚发钗了?这根本都是没有的事情。 可是就算自己矢口否认,无人可信。她可以驳倒石煊,可是却对龙轻梅没什么用处。 睿王妃是如此的雍容高贵,是没人会相信,或者不可能去相信,她居然会污蔑c算计自己的。 “你虽然很是聪明,可是你那性儿,却也是未免太好胜了。想要什么东西,一定就想要得到,就算这个东西,是给皇后娘娘的生辰之礼,那也是一定要拿到手。” 龙轻梅言语很是轻缓,却句句刺耳。 元月砂一颗心却也是渐渐冰冷,说不出的冷静。她有些冷漠的想,龙轻梅并不是在自己和石煊之间挑中了石煊,而是一开始,就有意设计自己。 李惠雪眼睛亮了,不觉瞧向了石煊。 阿煊还真有本事,可是好生出了一口气了。也对,自己蠢笨,还是石煊懂龙轻梅的心意。 石煊却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唇角流转了冷漠的笑容。 他有些讽刺的看着元月砂,元月砂只顾着欺侮雪姐姐,可这有什么用? 李惠雪是找过他,哭着喊着,让自己为她出头。可是那时候,自己并没有答应。就算自己将李惠雪视如珍宝,可是这件事情上面,元月砂却也是并没有依顺李惠雪。因为他不是傻子,更不会鲁莽,更看透了睿王府的处境。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不愿意因为李惠雪,而罔顾此行的安危。就算是李惠雪因此心生不满,石煊却仍然坚持了自己的主意。 直到,今日龙轻梅召见了他,让他演一出好戏,当众污蔑元月砂。 那些东海侍从,虽然对他这个睿王世子很恭敬,可他们更尊敬龙轻梅。若单靠石煊自己,又如何能瞒着龙轻梅干出这般勾当?那个丫鬟红鸳,本来就是龙轻梅的心腹。 那时候,他听到龙轻梅这样儿说,内心也是吃惊的。不过龙轻梅这样子做虽然是有些个下作,可石煊本来也不在乎这些。更何况,他本来也不喜欢元月砂,更乐意借助此事,给雪姐姐出气。 石煊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想,龙轻梅究竟是为什么,居然是厌了元月砂。 元月砂却不自禁的想起了今日一大早,红鸳那丫头跟自己说的一番话儿。 龙轻梅是瞧中了百里雪了,不为别的,是因为百里雪是宣德帝的女儿。 好好一个公主,却被南府郡旁支女比下去,只怕就算宣德帝不喜这个女儿,心里面也是会很不痛快的。 龙轻梅让一个丫鬟,说了自己的选择。这些,元月砂都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这个选择,也合元月砂的心意。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缕讽刺的笑容。 岂能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人家好好的一个公主,不是说你不争就不争?哪里容你,想让,就让? 人家面子可就没有了。 一个公主被个民女比下去,已经是很丢人了,更不必说,还以势压人。 不错,这以势压人做是做了,可是不能扯到了明面上。 总不能好端端的,不挑自己,就挑了名声有瑕的百里雪。 若那样子,便算是蠢猪,也是瞧出了个所以然来。 到那时候,百里雪的面子往哪里搁?皇族的面子往哪里搁? 除非,自己这个南府郡的民女,做了些个十分恶心人的勾当。让别人一想起,就觉得心生厌恶。 谁都会觉得,龙轻梅嫌弃自己,是理所当然的。 偷东西?杀人放火虽然比这个罪重,却没这个恶心人。 龙轻梅一转眼,就将自己给卖了,来全百里雪的脸面。 这一切,都能想得通了。 可是元月砂想通了,心里面却也是一阵子得郁郁,很是恼怒。 她也不自禁的想过,也许龙轻梅终究有些个不同之处。 可是却也是未曾想到,没想到龙轻梅还是这样儿的狠。 那股子痛意,却好似一根鱼骨头,这样子卡在了自己个儿的喉咙上,想要吐,却也是吐不出来。 可那一颗心,却也是渐渐凉了起来。 正自此刻,龙轻梅却忽而向着周皇后盈盈一福,煞是慈心:“不过月砂年纪还小,求娘娘饶了她,也不是什么大罪。” 她叹了口气:“毕竟她出生低,见不得好东西,眼皮子浅。可这出生不好,也不是她自己能选择的。要是她能够出生富贵人家,打小就锦衣玉食,受到别人教导。那么这样子的事情,她就一定不会做出来。如此想来,她也是可惜得紧。” 龙轻梅这样儿说话而,听的周皇后那冷冷淡淡的脸颊之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淡淡的笑容。 元月砂受了这小小的痛处,固然无法消去周皇后心头之恨,可是却也是稍稍能让周皇后快活几许。 周皇后也是一脸悲悯之色:“也是她生不好,到底是这般性子。” 这个东海的睿王妃,倒也还算是知情识趣。虽然是个海贼出生,可是却也是知晓奉承谁。 龙轻梅却也是轻轻晃着这枚精巧发钗:“是,她到底年纪小,不懂事。而且,这枚发钗虽然是被她给盗走了,如今却也是已经回来了。既然是如此,也应该从轻发落。虽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所谓律法也是不外乎人情。臣妇在这儿恳求,只盼望皇后娘娘能从轻发落。” 元月砂却也是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毫无温度,就这样子的盯住了龙轻梅。 龙轻梅看似求情,却也是在提点,自己是犯下了盗窃之罪了。 她还特意点名,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更何况,元月砂也算不上天子,只是个掺杂水分的宗室女。 这样子一档子事,自己是可能会被处置的。 她都佩服龙轻梅,龙轻梅真狠啊,狠辣如斯,一旦决意得罪谁了,这个人就一定是会被龙轻梅踩到了足底,永世不能翻身。 大约,龙轻梅的心里面是恨透了自己了。给予了她希望,却也是轻轻巧巧的,让自己毁了去了。 周皇后却并没有十分欢喜,只是稍有兴致,甚至不觉轻轻的摇摇头:“罢了,她到底年纪小,不懂事。就算是当众盗窃,也只让人觉得可惜,不觉得可恨。更何况,她到底是宗室女。就算是当众偷东西,可是照着八议减刑,她也能减罪,不必坐牢用刑。” 周皇后这样子说,自然绝不是因为她心思纯善,居然肯饶了元月砂。 她这些话儿之中,反而流转了一股子浓郁的狠毒。 就靠着这档子偷盗之事,她便是能褫夺元月砂县主的位置。 除非,元月砂肯去坐牢。 想来这么个昭华县主,也是拂不开这个面子。 元月砂那一双眸子,终于透出了一缕恨意。她可以不介意自己被龙轻梅舍弃,转而挑选百里雪,甚至龙轻梅的当众陷害,也不过是让元月砂内心生出了几许冷漠。 可是如今,她唆使周皇后褫夺自己这个县主之位,元月砂终于极恨龙轻梅。 龙轻梅怎么可以这样子做,对自己如此相待。要知晓,她之所以流连于京城的繁华,并不是因为这所谓的荣华富贵。 自己一步步的报仇,好不容易得此地位,查探真相,付出了许多血汗。 整整四年得功夫,难道自己就这样儿轻轻得舍了去。 自己与龙轻梅原本不相干,可是龙轻梅却阻扰自己的复仇。 为什么,自己会因那么些个不相干的事情,招惹些个这些呢? 要怪谁呢?也只能怪自己。 她不该发梦,发那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梦。 她要做的正正经经事情是复仇,而不是别的什么不打紧的勾当,更没有恣意放纵自己软弱的资格。 “唉,好端端的,怎么昭华县主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儿的勾当。” “偷东西,她也是想得出来。” “到底出身低,就算是做了县主,也是掩不住这出身所蕴含的穷酸味儿。” “也是丢人现眼,连这档子酸俗的事情,居然都是做的出来。” 元月砂漆黑的眸子好似泛起了一股子淡淡的冷意,却也是不为所动,那双眸子却也是深邃阴郁。 百里雪不动声色,却也是轻品茶水。 她忍不住想,想不到龙轻梅居然是会这样儿的奉承人。不过这也是应该的!自己是皇族公主,元月砂算是什么东西。就算自己不说什么,不做什么,可是也是会有人将东西抢来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上。正因为这公主名分是如此的重要,才不枉费自己这些年来可劲儿的付出。 不过这些只是些个开胃小菜,接下来会有更有趣的事情,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 也是元月砂不自量力,得罪了些个不该得罪的人。 不过,这根本还不够。 元月砂只是名声坏了些,也是算不得什么。她还活着,好端端的活着,还有翻身希望,还有些个瞎眼的喜欢她。这已然是绝对不够了! 元月砂应该去死,而不是失去这区区县主之位。 她想到了周皇后,忽而不觉笑了笑,笑容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淡淡的恶意。 便在此刻,却见一道婀娜的身影,盈盈而来。 那女子宫女打扮,姿容却也是颇多惶恐之色。 而周皇后一瞧,却也是禁不住皱起了眉头:“紫杏,你来这儿,是要做些个什么?慌慌张张,可谓是人前失理!” 周皇后样儿略冷,却也是十分不满。 别人瞧在了眼里,也并不觉得如何的意外。 毕竟周皇后是最重礼数的,她自然也是不乐意见到自己个儿的下人,居然是这般的仪容不整。 而这个紫杏,则正是周皇后未央宫中服侍周皇后的宫女。 紫杏却好似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怖之物,身躯轻轻的颤抖。 “方才,方才皇后不是吩咐奴婢,去寻淳小姐?” 周皇后目光闪动,轻轻的转动自己手指上的指甲套儿,一双眸子光彩转动,涟涟生辉:“是有这么一回事情。” 她叹了口气:“阿淳这丫头,就是令人十分的不省心。哎,她之前犯错了,好不容易饶了她的过错,让她也入宫。可是这丫头却也是不知晓惜福,一来这皇宫,就去寻昭华县主的晦气。一来,可就吵上了。我见她小气,还记仇,便说了她几句。可是却也是未曾想到,她,她居然是这样儿的气性。宴席将要开了,可是她却也是不知晓去了哪里。” 周皇后那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是眼眸深处,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极为浓郁的厌恶之意。只不过这份厌恶,周皇后却也是藏得极深,极好。 她这么一抱怨,来龙去脉,别的人都是不由得就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百里雪似笑非笑,龙轻梅却是面沉若水。 石煊却忽而抬起头来,若有所思。 这个皇后娘娘,倒是很有些个意思。如今她当众点明了这档子事情。这言下之意,却也是在说,元月砂和周玉淳有过争执。 石煊不知道周皇后到底做了什么,不过他隐隐窥测出了几分的端倪。如此瞧来,这档子事,可当真是有趣的。 一想到了这人,石煊的眼底却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个深邃。 元月砂纵然心绪纷乱,也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深秋的天气,纵然是阳光透润,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几分淡淡的凉意。 元月砂嗅到了一股子阴谋的气息,而那样儿的味儿,却仿佛是寒冷透顶。 好似整个人都是沉浸在冷冰冰的水里面。 周皇后却也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脸叹息:“如今这丫头,又闹出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没有来。难道还当真记气,不肯来了。若是如此,便是由着她了。” 方才众人的焦点还是元月砂,可是如今,因为周玉淳的不懂礼数。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却也是尽数被周玉淳吸走。 而百里雪不动声色,这样子的打量了元月砂一眼。百里雪的眼底,也充满了讽刺之意。 哼,元月砂可能觉得,自己运气好,丢脸时候居然被周玉淳打断。 可是元月砂很快就会发现,这并不是她的运气,而是她根本避都避不开的劫数。 那紫杏颤抖,却也是泪如雨下:“淳小姐不是使性子,她,她是来不了了。她,她已经是死了!” 死了?在场众女都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儿可是皇宫,周玉淳居然是死了? 这好端端的,一个性子单纯的姑娘家,怎么就这样儿死了? 一时之间,却也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 喧闹之声嘈杂,众女议论纷纷。 元月砂的脸色,却也是有些漠然。 她猜到了会有事情发生,可是却也是没想到,所发生的居然会是这档子的事情。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元月砂想到了周玉淳,精致面颊却也是禁不住有些漠然。 那张脸颊,更好似透出了一股子淡淡的冷意。 耳边,却也是听着紫杏说到:“是死了,死在了华清宫的水池里面,脖子上被人给掐了,还有个红印子。她,她可怜得紧。那尸首,就在外边。奴婢不好这样儿的抬进来,免得有污凤目。” 而周皇后却是言语锋利,大发雷霆,极是恼怒:“事到如今,还顾得着这些?本宫治理三宫六院,是一国之后,是这后宫之主。可是偏偏如今,皇宫之中死人了,还是我的娘家女眷。这可是在打我的脸,更让本宫有着那锥心之痛!事到如今,本宫还有何顾及?来人,将阿淳的尸首,这样儿给我抬上来。” 在场有些女眷,胆子不大,她们也是不敢去看这个尸首。可是就算是这样儿,她们也是不敢说些个什么。 周皇后如今生气,觉得极没有脸面,谁敢这个时候,去说周皇后的不是。 紫杏说了,那具尸首如今在外边,自然也是很快的被抬进来了。 周玉淳身上白绢被扯下来了后,她那尸首顿时也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是从池子里面捞出来的,衣衫之上,自然也是沾满了水珠子。那衣衫之上吸满了水,自然是死死的贴在了周玉淳的身躯之上,却也是勾勒出了周玉淳极为妙曼的身姿。而她尸体被这样儿的抬过来了,一路之上却也是湿哒哒的正在滴水。 周玉淳果真是已经死了,她的脖子之上,有着那么一道紫红色的痕迹,嘴更张开,轻轻的吐出了舌头。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也是不知晓在瞪谁。她人虽然死了,可是这双死人的眼珠子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缕缕的幽怨之情。 而在场一些女郎,顿时也是流转了惶恐之色,不自禁轻轻的提起了自己个儿的袖子,轻轻的遮掩住自己的脸颊。 仿佛,要遮掩住这般可怖的场景。 周玉淳生前很是娇艳,可是如今,她这么个样儿,瞧着也是让人不自禁的觉得可怖。 然而周皇后盯着这具尸首,她眼底深处,蓦然流转了极为痛快的神色。 仿佛,周玉淳曾经狠狠的得罪过她,可是如今,周玉淳却也是已然死了,让周皇后说不出的解气。 可她口中言语却也是极为悲悯的:“可怜的阿淳,怎么就这样儿了呢,怎么就这样子的可怜?” 周皇后慢慢的掏出了手帕,擦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却也好似遮挡住眼底的幽光。 把这样子幸灾乐祸,乐见其成的眼神,就这样子轻轻巧巧的遮掩住。 周皇后,可是极为善于作伪了。 元月砂却也是极为淡漠看着眼前一切,她淡漠的目光,也是落在了周玉淳的尸首上。 周玉淳死去的模样,吓着了一些京城的贵女。 元月砂却并不觉得如何的吓人,只觉得周玉淳这种模样,很有些狼狈。 甚至是有些,有些可怜。 就在刚才,周玉淳还蓦然轻轻的一跺脚,好似万般委屈,别别扭扭的和自己说了句对不起。 那时候,周玉淳还对元月砂示好,说大家可以做个很要好的朋友。彼时,自己是拒绝周玉淳的。就算是现在,元月砂也不会因为这份拒绝,生出什么所谓的懊恼。周玉淳活得长也好,短也好,都绝对不会是自己得同路人。 她只记得那时候周玉淳说话得神气,又欢喜,又开始。 仿佛是乌云散去,阳光透出来了,一切都是因此变得很好很好了。 看得出来,周玉淳摆脱了自己不想要得婚事,又得到了原谅,她心情很好,很是愉悦。 周玉淳毕竟年纪小,受到的挫折也不是很大,故而就算经历了风波,却也仍然好似一只快活的燕子。 周玉淳说话的声音,如今却也好似在元月砂的耳边回荡。 “我原本要嫁入马家,人家不过是七品武将,好粗鲁的。他们家原本是高攀,可居然还瞧不上我,话里话里就说我名声不好。我也听了些难听话,可是知晓自己的处境,也是不好去麻烦哥哥。没想到,哥哥知晓了,却也是说我傻。他说我这个妹妹是个傻瓜,怎么能这样子糊涂。他教训了马家一顿,也回绝了这门亲事。说我就算犯错了,也不是阿猫阿狗可以作践。我不用嫁入马家,已经是十分的欢喜,没想到皇后娘娘还原谅了我,宽恕了我的罪过。自从我救了敏儿,运气也是好起来了,原来做好事,真的会有好报的。” 元月砂忍不住想,她果真是运气很好的。 这湿透了的女尸,眼珠子瞪得大大得。 她想,周玉淳这样儿又有什么可怕的?反而十分可悲c可叹。 正在这时候,宣德帝在众人簇拥下来了,面色却也是十分难看。 看来皇宫里面死了人,还是周玉淳,这也是惊动了宣德帝。 闹出了这档子的事情,宣德帝的脸色自然也是好看不起来。这些人既然能动了周玉淳,足见甚至能动到宣德帝。 身为陛下,最担心的,自然也是自己性命安全。 而周皇后却也是顿时就盈盈上去,好似满腹酸苦:“求陛下为臣妾做主啊,想不到这后宫居然是有如此的凶徒,伤及的却是臣妾的娘家人。臣妾心中,可谓是心痛如绞!” 周皇后那一样儿,可谓是说不出的可怜。她好似一枝柔软的蔓藤,需要依附于乔木。 如今她失魂落魄,更需要宣德帝的呵护和安危。 若得了这些,只怕她才能够心安。 可没想到,宣德帝非但没有丝毫安慰,反而容色颇冷,颇有些个见怪之意:“皇宫管理后宫,居然是如此的一塌糊涂,丢人现眼,全无一国之母的风范。” 周皇后脸色变了变,眼底蓦然蕴含了一缕恨色,一闪而没。 她那阴沉得好似滴出水来得娇艳脸庞,却生生挤出了一缕柔顺:“是臣妾的不是,是臣妾的错!” 一瞬间,周皇后的面色,却也是禁不住有些个怪异。 这些日子,自己和宣德帝已然是貌合神离。不过没想到,宣德帝居然是这样子没耐性,如今人前做戏,好似也是不肯了。 这大庭广众下数落自己这个皇后,可不是让自己的脸面荡然无存? 周皇后恼恨又解气的想着,周玉淳死了,到底还是死了。 而元月砂目光却也是没有看别的什么人,而是落在了周世澜的身上。 在场的人,别的人都是在演戏。 只有周世澜的伤心,却也是货真价实的。 他一来到了这儿,什么都是忘记了,只匆匆的来到了周玉淳的身边。 周世澜也是不嫌污秽,单膝跪地,手掌颤抖,好似要抚摸上周玉淳的脸颊。 可是手伸到了一半,却也是不敢这样儿的摸过去。 周世澜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切,他好似发梦一样,怎么样儿,都是不敢相信,眼前一切会是真的。 他忽而想起了百里聂之前说的那些话儿。 那些含义不清,意义不明,却令人心悸的话。 “听说她最初许的那个夫婿,是有些个不堪。可她犯了错,就算不必嫁的十分不堪,也应该远远打发走。毕竟,她没这样子的福气了,她更不应该进皇宫。一个人享受到她不配有的福气,也许,反而会招惹到不幸的。” 百里聂,百里聂,他到底知晓什么。 如今阿淳不幸了,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儿欺侮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周世澜一颗心,砰砰的跳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5 污蔑杀人 百里聂,百里聂,他到底知晓什么。 如今阿淳不幸了,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儿欺侮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周世澜一颗心,砰砰的跳动。 他不觉眼眶发红,心里面好似被堵住了也似,一股子淡淡的锐痛,却也是顿时由着胸口,泛到了四肢百骸。 原本今日之后,他便是会准备安排阿淳离开京城的。 可是却也是未曾想到了,没想到今日,阿淳居然居然就死了。 周玉淳那冷冰冰的尸体,冷冰冰的水却也是一缕缕的淌落,在地上留下了缕缕的水痕。 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股子可怕的冰冷惧意,顿时也是涌上了周世澜的心头。 阿淳,阿淳,阿淳的死,必定会涉及很大的阴谋。 而这个阴谋,却也是会很可怕的,可怕的让周世澜根本不敢细细去想。 此时此刻,周皇后那柔顺悲切的面容,却也是生生透出了几分急切:“陛下放心,臣妾身为后宫之主,又是阿淳的长辈。无论怎么样,都是会替阿淳找出真相,决不能让阿淳这样儿平白就死掉了的。这个凶手,目无王法,胆大包天,居然是做出了这档子的事情。她轻辱陛下,也是轻辱了臣妾。阿淳好好一个花朵儿般的姑娘,居然是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臣妾心中也是剧痛,决不能轻轻饶了这个杀人的凶手!” 周皇后言语很急切,瞧她那样儿,好似是义愤填膺,因为周玉淳的死,动了真怒了。 她这样子的反应,是理所应当的。她身为皇后,身份是十分尊贵的,责任也是很重大。这宫里面无故死了个贵女,自然也是让周皇后名声受损。而且周玉淳和周皇后又是血脉的关系,于情于理,都是绝对不能轻轻饶了那凶手去。 故而周皇后这样儿的反应,可谓是合情合理。 周皇后样儿是那般悲痛欲绝,好似心肝儿都是碎掉了。 那张尊贵的脸颊,却也是微微涨红。 可是宣德帝盯着那么一张急切的面孔,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说不出的冰冷。 而这样子的冰冷,好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寒意,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他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么一张娇艳如牡丹花儿般娇艳的脸颊,缓缓说道:“皇后身为六宫之主,这些日子皇宫之中风波不断。若你有心,早该将这么些个事儿断绝了才是。说到底,皇后心里面,就是对宫里面的事情不上心。” 这个女人,这个贱妇! 周皇后却柔顺得紧:“都是臣妾的错。” 她静静的等着,等着即将到来的一场好戏。 正在这时候,人群之中传来了一阵子的闹腾。 只见几个侍卫,生生的将个年轻的女郎给压下来。 那个宫婢,却也是发丝凌乱,十分狼狈,一张清秀的脸颊之上,眼睛里面流转了浓浓的惧意,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惶恐。 那张面孔,却也好似受了极大的惊吓。 好像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轻轻的瑟瑟发抖。 元月砂目光瞧着这个宫婢,眼中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锐色。 这个宫婢,可也未免出现得太过于巧合了。 元月砂记忆力还是不错的,她认得这个宫婢,是刚才领着周玉淳的。 看来这一切,都是有人精心设计的。 “这个婢女,方才鬼鬼祟祟,在周围徘徊。属下见她可以,将她拿住。” 那侍卫沉声回禀,在场之人的目光,却也是顿时落在了这个宫婢身上。 周皇后似回过了神来,顿时不觉厉声言语:“你不是领着阿淳的那个宫婢含颖,如今阿淳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阿淳之死,和你定然也是脱不了干系,你还不赶紧到来。” 含颖却也是禁不住哭诉:“奴婢只是怕,心里面怕得紧。” 她手掌轻轻的颤抖,慢慢的捏紧了自己的衣服摆。 周皇后厉声道:“笑话,陛下跟前,你何必遮遮掩掩?还有谁,能比陛下更有权位。你若有什么事儿,还不当众明言?否则,你便是欺君之罪?” 含颖顿时哭诉:“是昭华县主害的淳姑娘!是昭华县主害的!” 她不觉哭得梨花带雨,十二分的惊惶。 而她说的话儿,却也好似重重的石头,就这样儿狠狠的扔了下去,炸得到处都是水花。 众人的目光,再次惊讶的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 昭华县主?怎么又是昭华县主? 她闹腾出了这样子的事情,还真是一点儿都是不安分。 人群之中一阵子的闹腾,顿时惹来了一阵子的闲言碎语,议论声音。 那些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 元月砂一颗心却也是禁不住这样儿的沉了沉,今日之事,究竟是安排好了的,还是撞到了一起了。 不过无论发生了什么样儿的事情,元月砂都永远不会惊慌失措,永远都是理直气壮的。 就好似如今,元月砂仍然是水波不兴,仍然是这样儿沉沉静静的模样。 她唇角好似浮起了一缕轻蔑的笑容,仿佛这个宫婢说的是什么可笑的言语。 就算这些事情是突如而来的,也许自己并不能应付。可就算是这样子,元月砂却仍然都是沉得住气。 她是个坚强的人,也是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认输的。 周皇后盯住了元月砂娇艳的容貌,讽刺的想,这元家旁支女倒是极为沉得住气。 可是纵然是这样儿,又如何? 元月砂是有几分狡诈,可是到最后,还不是生生被撕得粉碎。 可是人前,周皇后言语却也是惊讶的:“昭华县主?大胆奴婢,人家可是宗室之女,你居然是随口污蔑。” 周皇后是跟元月砂不和的,可是如今,却也是一副替元月砂说话儿样子。 好似一副不肯冤枉元月砂的样子。 周皇后心里面冷笑,是了,自己这样子说,才能彰显自己的大公无私。 可是在场别的人,尤其是那些京城女眷,可并不这样子看。 元月砂是县主怎么了,她到底是南府郡出身,身份地位并不怎么高。如今虽然是一飞冲天,却也是掩不住元月砂身上那股子低贱庸俗的味道。 哼,这个女人,那也不过如此。 就在刚刚,元月砂还被证明,偷了别的什么东西,手段可谓是厉害得紧。 可是就算是这样儿,到底是杀人,死的还是周玉淳。 元月砂是有些上不得台面,说她杀人,也未免有些过了。 “求皇后娘娘信我,求皇后娘娘信我!就在刚才,刚才就是昭华县主害了人了。昭华县主心肠十分的狠辣,我也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今日,今日淳小姐和县主生出冲突,当众招惹,惹得淳小姐都是哭了。淳小姐故而,心情不悦,很是不痛快。” “她叫着我们这些下人不靠近,说要一个人静一会儿。不过,奴婢如何敢轻忽?要是淳小姐因为一时之气,闹腾出了什么事情,乃至于想不开。好似我这样子的奴婢,也是一点儿都是能承受。就因为这样儿,奴婢虽然不敢近前,可也是远远的跟着。” “后来,后来她便去了景华宫。” “她哭哭啼啼,十分难忍。” “可是,可是没多一会儿,昭华县主就已经到了。而且和淳小姐生出了争执,并且生出了些许的矛盾。他们这样儿闹腾着,到最后,到最后昭华县主竟然是亲自杀人。” 含颖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眼睛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惊惶的惧意。 好似有什么可怖的事情,惹得含颖畏惧。 周围的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元月砂当真就杀了人了? 含颖却也是禁不住哭诉:“昭华县主伸出了手,生生扼死了淳小姐,然后,然后将她推到了水中。” 说到了这儿,她顿时哭泣不休。 这样子惊心动魄的事情,听得在场之人心惊肉跳。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儿,可是却也是禁不住令人不自禁的心生畏惧。 难道昭华县主这么个娇怯怯的姑娘,当真是做出了这样子恶毒的事情? 周世澜因为丧妹之痛,脑子也是模模糊糊的。 如今,他听到了只字片语,忍不住想,那宫婢居然说是元月砂动的手。 旋即周世澜便否认这件事情了,不可能,这不会是真的。 元月砂不会这样子做,也不会这样儿的蠢。 可是为什么,皇后娘娘居然能以此事做局害元月砂? 想到了这儿,周世澜的周身,却也是一阵子的冰冷发寒。 元月砂却也是冷冰冰的说道:“简直胡言乱语!” 百里雪不动声色,缓缓说道:“昭华县主可是依仗自己县主的身份,居然是这样儿吓唬这样子一个娇滴滴的宫婢。” 元月砂淡色的唇瓣,终于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她知晓自己不是没脾气,只不过在冷冰冰的复仇面前,所有的恼意,都是被生生压了下来了。 可是如今,自己内心之中那股子脾气也是被撩拨起来。 自己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元月砂嗤笑:“枉费月意公主是公主,还有几分聪慧,可是居然如此蠢钝如猪,令人觉得十分可笑。” 百里雪顿时恼怒,元月砂居然是如此出言不逊。 她禁不住告诉自己,元月砂是因为恼羞成怒,居然是口不择言。 若是往常,元月砂是不会这样儿说的。 这正说明,元月砂可谓是处境堪忧。 可饶是如此,百里雪这样儿想着,心里却也意难平。 元月砂这么个低贱身份,凭什么来指责自己。 不待百里雪反驳,元月砂已经是沉沉说道:“一个宫婢,瞧见我杀人,居然闷不吭声,一言不发。她只需要大叫一声,不知道多少侍卫过来。可是她却也是眼睁睁的看着淳小姐死,如今才能指证。这可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元月砂这样儿一说,倒是令在场之人不觉这样儿的怔了怔。 这样子说,倒也有些个道理。 元月砂却更是不觉嗤笑:“她若有心救淳小姐,只要跑出来,难道月砂还能以一敌二?我只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她若要对我动手,我能如何?” 元月砂一副我很娇弱的样儿,而她这个样子,看上去确实很娇柔。 就算是最恨元月砂的周皇后,也不得不承认元月砂的娇柔。 “故而,你说自己想救淳小姐,这根本就是假话。你说假话,就一定别有居心!” 元月砂一双眸子,光彩灼灼,就这样儿盯着含颖。 周皇后一阵子的恼怒,这个死丫头,果真是伶牙俐齿。 不过,想要凭着这三言两语翻身,也是没那般容易。 一想到了这儿,周皇后那冷冰冰的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含颖身上。 这个含颖,虽然看似哭得梨花带雨,好可怜。 可是这个奴婢,却也是周皇后精挑细选的。 这个奴婢,不是看着的那般柔弱。 所以,自己才挑中了这个。 果然含颖虽然因为元月砂的话儿窒了窒,旋即便是不自禁的来了精神:“只因为,因为我那时候太害怕了。我,我心里面十分惶恐。” “我,我看着他当众杀人,只觉得,觉得吓得身子都是不能动。” “我一时浑浑噩噩,都是不知晓怎么办才好。” “我只能悄悄跟着昭华县主,看着她来赴宴。我想跑来告诉皇后娘娘,可是因为昭华县主在里面,顿时也是吓得不敢动弹。我,我哪里敢人前指证县主。” 题外话 今天水灵的文被推荐了潇湘的女生节活动,打开手机,点入女生节活动,就可以给水灵所在的战队点赞,赢了的战队会有推荐福利。感兴趣的亲可以去玩玩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6 相互矛盾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我只能悄悄跟着昭华县主,看着她来赴宴。我想跑来告诉皇后娘娘,可是因为昭华县主在里面,顿时也是吓得不敢动弹。我,我哪里敢人前指证县主。” “奴婢神色惶然,方才被侍卫发觉,被带到了这儿。” “奴婢,奴婢只是太害怕了。我,我只是个极卑微的宫婢,我被吓坏了。” “我,我怎么能想得到,有人居然胆敢在皇宫之中杀人。” 她泪水涟涟,哭得极为伤心。 那眼泪珠子,不觉顺着脸颊一滴滴的滴落。 这含颖软倒在了地上,好似软成了一团泥。 她那眼眸之中,却也是禁不住蕴含了晶莹的泪水。 不知不觉,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这样儿的可怜,别人瞧见了,却也是不自禁相信她的话。 虽然元月砂口口声声指证,这个含颖见死不救。 可是人家也不过是个品阶极低的奴婢,算得了什么呢? 也许,这个奴婢当真是被吓坏了。 毕竟,无论是谁,见着当众杀人,都是会被吓着。 而且元月砂是县主,这个含颖却也是不过是个不打紧的宫婢。 一个宫婢,见着堂堂县主如此的凶狠,自然是会打心眼儿里面觉得害怕了。 含颖这样儿说话,周皇后的面颊之上,却也是悄然浮起了一缕满意之色。 这小丫头,倒是当真会言语。 周皇后却也是禁不住痛心疾首:“事到如今,元月砂,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为什么,你居然是会做出了这样儿的事情?本宫瞧着你这样儿,也是不觉十分的痛心。你好歹也是朝廷县主,是宗室女,没想到,你居然是做出了这档子的事情。” 周皇后冷锐的目光,不觉这样儿的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恼恨无比的想,宣德帝当初就不应该册封这个贱丫头! 养虎为患,这个贱丫头殊为可恨,令人厌憎。 元月砂不动声色:“皇后娘娘,月砂冤枉啊。” 周皇后厉声:“你居然还说冤枉,如今已然是东窗事发,可是你却仍是不知悔改,做出了这档子的事情。哼,你简直都是,不知好歹!本宫亲眼所见,今日你与阿淳发生了争执。彼时阿淳虽然是我周家女,可是本宫并没有什么偏颇之心,仍然是呵斥了阿淳,维护于你。岂料你一口怨气难消,居然仍然是对阿淳狠下毒手。” “你果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她那锐利的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周世澜的身上。 此时此刻,周世澜居然还是这样儿的不闻不问,当真可恼。 这个废物,都死了妹妹了,怎么还这样子的无动于衷? 周皇后只盼望周世澜能和元月砂这样儿的撕起来!这样子,才能让周皇后出了这口怨气! 然而周世澜无动于衷,元月砂反而镇定冷静。 元月砂柔柔言语:“我早说过了,皇后娘娘误会我了。这个宫婢所言,自然也是不尽不实。” 周皇后不觉恼怒:“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知晓悔改?” 她咄咄逼人:“若你知晓错了,当众认错。说不准,陛下念着你年纪小,不懂事,还会饶了你的。可是你呢,居然仍然是这般姿态,当真是不知好歹!无药可救!” 元月砂轻柔的福了福:“皇后娘娘果真是对臣女一片垂怜之心。只不过,是被这个宫婢误导,故而对臣女生出误会。还容皇后娘娘,让臣女辩解一二。” 宣德帝已然沉沉说道:“昭华县主到底是有朝廷封号,既然如此,遇着了此事,自也可容,辩白一二。” 宣德帝是不相信周皇后的,可以给元月砂这个机会。不过要是元月砂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对元月砂也是绝不会有丝毫的顾惜。 周皇后一愕,旋即心中微凉。宣德帝果真极厌恶自己这个皇后! 周皇后心中虽恨,口中却也是言语柔柔:“陛下所言甚是!” 她犹自在想,就算元月砂辩,也是辩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可巧今日元月砂还偷东西了,谁都会觉得元月砂很不堪。 可是一旁百里雪是个聪明人,眼见元月砂如此气定神闲,再将今日之事细细一思量,脸色顿时变了。 百里雪方才没想过来,可是如今却也是想得很通透了。 今日之事,本来就是有着一个很大的矛盾! 周皇后想要陷害元月砂,是不会成功的。 一时之间,百里雪气得唇瓣轻轻发抖。然而她也是想不出法子,让元月砂就这样儿死了。 元月砂抬头,一双眸子竟似流转了几许讽刺的幽润光辉:“这个宫婢说的,自然是假话。莫非皇后娘娘忘记了,月砂人证物证齐全,证明我确实未曾做过杀人之事。彼时,月砂正在,正在——” “偷盗!” “宴会开始之初,月砂潜入珠钗所放地方,盗走珠钗。离去时候,还撞了正欲取珠钗的婢女。甚至睿王世子,也是亲眼见到月砂行此偷盗之事。而在月砂身上,也搜出这枚精巧发钗。月砂有人证、物证,证明我分身乏术,不能去杀人的。” 百里雪咬牙,这个贱婢果真是想到了。 周皇后也是呆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宣德帝倒是皱起了眉头,呵斥:“什么偷盗之事?” 一旁,自然有人赶紧和宣德帝说了。 便算是宣德帝,也是听得呆住了。 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一桩闹剧。 这京城贵女偷盗,虽然说出来不怎么好听,可比起在宫中杀人,这罪过也是微不足道了。 元月砂方才还因为偷盗,被人轻鄙。 可是如今,这位昭华县主居然是有几分坦然:“彼时月砂明明在偷盗,这个宫婢又怎么能见到我杀人之后,又一路尾随我来赴宴,分明就是狡辩欺瞒之词。” 周皇后恼恨,口不择言:“简直是砌词狡辩,狡诈无比!昭华县主,任你如何言语,也是不能洗清你杀人之罪。” 她决不能接受,自己精心策划之事,难道还要让元月砂这样儿轻轻巧巧的毁了去? 不可能,她绝对不能接受。 元月砂叹了口气:“又不是月砂自己想揽罪,难道刚才,是月砂自己自承偷盗?还不是因为证据确凿,睿王府的贵客又咄咄逼人?难道,难道皇后意思是讲,月砂是被人污蔑的?” 元月砂一副惊讶样儿:“皇后娘娘居然在指证东海贵客说谎!” 周皇后哑然,看着元月砂那样儿,心中恼意更浓。 别说龙轻梅是东海贵客,在宣德帝面前,绝对不能轻易得罪。 就算自己当真狠下心肠去得罪,她也没什么证据指证龙轻梅说谎话。 石煊亦恼:“元月砂,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你简直胡言乱语。” 元月砂也转过身,这样儿瞧着东海众人。 石煊一脸恼意,李惠雪惊惶之中蕴含了浓浓的失落。 反倒是龙轻梅,一派镇定,沉润的脸颊竟似瞧不出任何的情愫。 元月砂心忖,她见到自己脱身,会不会很失望。 元月砂也不瞧别的人,只盯着龙轻梅:“睿王妃,睿王府的贵客,可是有说谎?” 龙轻梅仍然是平静无波,她甚至冲着元月砂微微笑了笑:“自然没有。” 元月砂虽然有些恨她,可是也有些佩服她。 无论龙轻梅是什么样子儿的人,这份气度,总是独特到独一无二的。 龙轻梅眸光坦然的扫过了在场这些人,甚至盈盈起身,微微一福。 “昭华县主虽然因为一时糊涂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可是她究竟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儿,想来杀人的事情,终究也是不会做的。” 龙轻梅总是能理直气壮,自圆其说的。 石煊自然盼望元月砂罪更重一些,可是如今也是无法,一想到自己还帮元月砂脱去杀人之罪,石煊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可是就算是这样儿,石煊也是没法子。 周皇后却也是极为恼怒,这个龙轻梅还当真是自私和精乖。这个东海睿王妃,纵然是针对元月砂,却也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做出什么污蔑的事情。 当真可恨,龙轻梅不知所谓,横插一手,可巧撞上。最后龙轻梅却是自私自利,只图自己个儿的利益。 百里雪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沉了沉,龙轻梅的设计当真是巧合? 她比周皇后聪明一些,总觉得这件事情也许并没有这样儿的简单。 周皇后却懒得想龙轻梅,而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是放在了元月砂身上。 元月砂不能不死,不然这根刺反而是会刺着自己。 不过事到如今,此事也是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想到了这儿,周皇后不觉死死的盯着跪在了地上的含颖。 含颖面颊之上,已然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惶恐之色。 这奴婢胆子虽大,可是当众指证元月砂,却也是不自禁心生一缕惧意。 好在,她是有把握的,故而虽然怕,嗓音也是很大。 可是如今,含颖听到了元月砂这么说,计划被打乱,她一颗心却也是全都乱了。 怎么好端端的,这个元二小姐居然是去偷盗了。 这原本,是没有这一出啊。皇后娘娘不是保证了,彼时可以让元月砂没有任何证人。这些不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啊。 周皇后却也是厉声言语:“含颖,你又还有什么好说的。事到如今,你当真是瞧见昭华县主在赴宴之前杀人?人家那是不可能的。既然是如此,你所看到的又作何解释?” 周皇后疾言厉色,看似十分凶狠,可是那言谈之间,却也是掠过了那么一缕说不出的暗示。 这个奴婢,要是没那般蠢笨,她应该会知晓,应当怎样儿说话才好。 哼,这话儿说得对了,才能保住她的性命。 然后计划也是能够成功。 倘若含颖当真是被元月砂那臭丫头给吓傻了,那么就活该去死,并且死得很惨很惨。 周皇后凌厉的脸上,一双眸子顿时也是掠过了那么一缕的凶意。 好在,这个宫婢果真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周皇后的话,她也是听懂了。 只见含颖那含泪的脸颊,流转了一片茫然,仿佛是不知所措:“奴婢不知道啊,奴婢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我迷迷糊糊,被吓着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对了,我也是不知晓,自己在什么地方,浑浑噩噩呆着的。是我脑子乱了,还以为昭华县主去赴宴了,也许我发呆很久了也是说不定。” 含颖的样子仍然是很可怜,很卑微。然而此时此刻,她说的那些话儿,却也是不由得要打个折扣,不似方才那般令人相信了。 就算她说的是真的,颠三倒四,胡乱开口,别人总不免觉得她的那些个言语,是有些个水分的。 也许这么些个话儿,就没那么真。 周皇后也是急切说道:“陛下,原来含颖说话糊里糊涂,她都记不住时间。她一晃神,并不知晓阿淳死的确切时辰。那这样子说,就算是昭华县主去偷盗了,可是仍然是有机会去害死阿淳的。毕竟,谁也是不知晓,昭华县主偷盗前做了什么。” 几许惊讶的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周皇后身上。 毕竟周皇后这样子说话儿,确实也是有些不如何理由充沛。 看着,倒好似对元月砂有些不满意。 不过仔细想想,周皇后是和元月砂有些个积怨的,而且这次死的是周家女。故而周皇后纵然是激动了些个,似乎也是不算如何。 宣德帝语调却也是有些怪异:“区区一个宫婢,皇后还当真是相信。” 言下之意,一个宫婢的所言所欲,居然被周皇后如此看重。 乃至于,因为一个宫婢去质问一个堂堂的县主。 周皇后这样子做,分明也是不合常理,而且还让宣德帝觉得她心虚。 周皇后自然也是听得出宣德帝的言下之意,这让她心里面沉了沉。可是如今,周皇后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事到如今,她也是骑虎难下,故而也只能是,听不懂宣德帝的言下之意了。 她也只能不依不饶,否则就会反噬自身。 这个道理,周皇后还是懂的。 “这儿宫婢所言虽然不见得是真的,可是孰真孰假,自然也是要查一查。毕竟,此事兹事体大。这个宫婢为什么要说,是昭华县主害了淳儿?更何况,昭华县主连偷盗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可谓人品堪忧,做出其他恶毒的事情,也是不足为奇。” 周皇后如此柔顺的说道。 哼,算这个元月砂能言善辩,还真让她找出了个疑点。原本今日众人跟前,就能将元月砂就此格杀。如今虽然不能立即将元月砂给定罪,可是却也是寻到了可疑之处,令元月砂不能脱身。 毕竟这个宫婢,指证的可是元月砂。 只需元月砂被这件事情沾上,然后被扣下来。自己身为六宫之主,自然应该由着她这个周皇后主持公道。元月砂的伶牙俐齿虽是让自己有些个措手不及,可只需先将元月砂缠住。之后—— 之后自己大可以寻觅机会,制造证据,令元月砂措手不及,死无葬身之地。 周皇后也稳下了心神,沉住气了。 只要自己沉得住气,许多事情,便是能够迎刃而解。 元月砂这等贱女,岂会是自己的对手。 百里雪盯住了周皇后的脸蛋,手掌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抖了抖。 百里雪是了解周皇后的,此刻周皇后究竟在盘算什么个狠辣算计,百里雪也是了然。 可是百里雪却不觉沉了沉。 这个叫含颖的宫女,虽然还算是聪慧,更懂得随机应变。可是,此件事情却也是有个极大的破绽。 若是寻常的贵女,乃至于一般的男子,都是不可能知晓。可是百里雪曾经师从风徽征,故而百里雪是心中了然。 这个破绽,一般人不可能如百里雪一样清楚。 百里雪也只盼望,元月砂同样不知晓。 可是百里雪的手,却也是禁不住抖了抖。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之中对元月砂充满了忌惮了。在她心里面,已不自禁的将元月砂看得极高,而且有些畏惧元月砂的本事。 饶是如此,百里雪却也是仍然禁不住有些个侥幸心思。 比如,元月砂并不知晓这件事情。 然而元月砂却沉沉开口:“皇后娘娘所言,虽然无不道理,可是陛下,臣女却有法子证明,这个宫女根本就是胡说八道!臣女有证据!” “这个证据,根本就在大家跟前。” “证据就是周玉淳的尸首!” 元月砂言语锋锐,使得人不觉为之而心中一动。 这女郎所言,却也是越发没有道理了。她居然口口声声,指证周玉淳的尸首就是证据。 那些娇滴滴的贵女,心里面一阵子的惶恐,却禁不住在想,周玉淳这具尸首如此的可怖,谁还肯抬头多看一眼呢? 只怕是多看一眼,晚上都是会做噩梦的。 周皇后也是被元月砂这样儿的气定神闲弄得心中一阵子的慌乱。 她只觉得元月砂言语可谓是咄咄逼人。可是就算是这样子,周皇后也是并不乐意承认,元月砂能够反败为胜。替自己干活的,是些个十分有手腕的下属。她做皇后多年,自然也是暗中栽培了些个厉害的人物,为自己个儿做事干活。 自己的人下手,可谓是极为干净的,绝不至于被人扯了一片衣衫,或者拽下去一枚玉佩,再不然被人抓破手臂。 而说到底,周玉淳也病是跟很难下手的。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杀了这个小姑娘,并不比杀一只鸡困难多少。 她的人,下手一定是十分干净的,绝不会留下丝毫的痕迹。 这个小妮子,根本都是虚张声势,来讹诈自己! 想到了这儿,周皇后面色沉了沉,底气渐渐也是透了出来了。 百里雪瞧着周皇后,眼底却流转了几许不屑。 还是什么皇后,死到临头,居然还如此的无知无觉。不过人家到底只是皇后,也并不是真正具有高贵的皇族血脉,难怪也是聪明不起来。 说到底,父皇能容着她,可当真是有容人之量。 不然这个蠢妇,早该弄死不要碍眼了。 百里雪是个偏激、骄傲的性子,如今心里民自然是极讽刺的想着周皇后。 周皇后却无知无觉,只厉声:“昭华县主居然还有脸提及阿淳?你瞧瞧她这如花年纪,如今却也是变为这冷冰冰硬邦邦的尸体。你居然还砌词狡辩,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元月砂却冷笑:“皇后娘娘既然相信,月砂杀了人后,还有闲情逸致再偷一枚发钗,那月砂在娘娘眼中,确实也是够没心没肺。” 周皇后内心堵了堵,却不甘示弱:“是呀,为何你居然是能够如此泯灭人性?” 元月砂这样子说来,虽然是有些不合情理,可是这件事情到底还是能够圆过去的。 只要将元月砂说成丧心病狂的人,那么元月砂先杀阿淳,再盗发钗,这一切都是说得过去。 谁让元月砂,居然是这样儿的一个心狠之人呢? 元月砂却恍若未闻:“皇后娘娘还说错了一点,阿淳的尸体,虽然是冷冰冰,却还不是硬邦邦的。” 周皇后呵斥:“你还在胡说什么,拿阿淳尸首开玩笑?” 她就是故意让人将周玉淳的尸首抬起来。 这么一具少女尸体,更极具冲击力,更让人能够相信元月砂丧心病狂! 说不准,还能乱乱元月砂的心神。 然而元月砂的心神,却也是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轻巧乱了去的。 “回陛下,其实人死之后,身体就开始发僵,并且开始变得硬邦邦的了。那柔软的身子,过不了多久,便会开始生出与生前截然不同的发僵,再过一阵子,还会生出死后淤血痕迹。可是阿淳身子,既没有什么淤血,也没有发硬。她是刚刚死去不久的,死了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元月砂目光涟涟,落在了周玉淳毫无生气的身躯之上。 周皇后一阵子慌乱,死人会发僵,她也知晓一些的,在场别的人多多少少也是知晓一点。可是,可是这根本不能有用的!难道元月砂就想借此脱罪?这绝不可能。 元月砂却也是轻轻的说道:“月砂在此饮宴,并与睿王府的人纠缠争辩,之后又去盗钗。故而月砂根本不可能去害死阿淳!皇后娘娘,月砂是清白的,可是这个宫婢,却也是为什么要说谎呢?” 她一双眸子,蓦然焕发了奇异的光辉,便是这样子怔怔的盯着周皇后,好似要将周皇后刺个通透。 而这样子的目光,让周皇后很是心悸,一点儿都是不喜欢。 元月砂太大胆了,居然胆敢这样子的瞧着自己。 自己是一国之后,六宫之主,身份尊贵,元月砂这样子的贱婢,却也是凭什么竟然是如此的瞧着自己? 周皇后有些慌乱了,嗓音有些发颤,却不觉大胆了些:“什么尸体僵硬,简直是胡言乱语。这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又有几个知晓这档子的事儿?陛下,陛下,这不过是元月砂为了脱罪胡言乱语。她害死阿淳,一定要审她,审她!” 周皇后这样子的言语,却也是有些不讲道理了。 毕竟在场之人,家中长辈过世,却也是均是知晓,那人死了后尸体也是会发硬的。就算不通刑名之术,大约也是知晓了一些。他们虽然不知晓尸体多久会发硬,可是却知晓至少有这么档子事情。元月砂并非随口胡诌。 可是周皇后,却也是不依不饶,居然是这般言语。 宣德帝的眼底,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厌憎。 他早就已经厌透了周皇后了,只不过自己既然还有用周家的打算,人前也是不得不给周皇后一些体面。 至少,却也是不能当众撕破脸。 而这脸不是给周皇后的,而是给周家的。 想不到这个皇后,却也是给脸不要脸,越来越变本加厉。 宣德帝的内心,不自禁的浮起了一股子的淡淡的恼意!这个皇后,他觉得自己有些无法容忍了。 只不过宣德帝还未曾言语,却也是忽而有那么一道沉沉的嗓音响起:“皇后娘娘,月砂所言,都是真的。” 那嗓音入了周皇后的耳,让周皇后不觉怔了怔。 说话的要是别人,那么周皇后必定也是会耍弄自己皇后的威风,身份压制,不依不饶。 可是说话的,却偏偏是这个人,让周皇后居然都说不出话儿了。 说话的人,赫然正是周世澜。 他抓破了自己的手掌,又按住了膝头,那淡蓝色的衣衫之上,却也是不觉沾染了斑斑的血迹。 那张蜜色英俊的脸庞之上,却也是不由自主的透出了近乎绝望的悲伤与愤怒。 平素涟涟生辉的一双桃花眼,此刻却也是染满了冰冷的忧郁。 那些京城的贵女,轻轻一瞧,顿时也是觉得自己个儿心肝都仿佛碎掉了。她们多情的少女心中,却也是不自禁对周世澜生出了许多同情。周世澜平时虽然名声不是很好,又显得很是风流。可是这样子的一个男子,到底还是对亲妹妹不错的。 她们也是忍不住想,周世澜如今这么个样儿,还真有些个可怜啊。 便算是周皇后,此刻却也是禁不住被周世澜眸光所摄,竟不自禁的缕缕心虚。 周皇后也是做过许多极狠毒的事情,而那些事情,她原本觉得好似清风拂过,并不会觉得如何的难受的。 可是如今,在周世澜那极冷漠悲痛的眼神注视之下,周皇后却仿佛觉得心口泛起了一股子陌生的惊惧。她,她当真是有些个心虚了。 说到底,周玉淳毕竟不是旁人,不但有些血脉关系,而且还年轻单纯,毫无心机臣府。 自然也是有些个不同的。 周世澜慢慢的收敛了自个人的目光,却也是不觉缓缓言语:“回陛下,微臣曾经去过战场,见过了许多的死人。而那些个死人死后会怎么样,我也是很清楚。阿淳,阿淳当真没有死多久——” 说到了这儿,周世澜嗓音微微艰涩,却也好似要哭出来了。那嗓音轻轻的颤抖,好似说不出来。 周世澜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昭华县主不会是凶手,那宫婢也一定是在说谎。求陛下为微臣做主,寻出害死微臣妹妹的凶手。” 他越说,嗓音渐渐锋锐:“若陛下觉得微臣言语有错,可以请精通刑名之事,会验尸弄骨的仵作,前来探查检验。便一定是会知晓,知晓微臣所言不差了!” 周世澜虽然这样子说,只不过也没人会不信。 谁都知晓,周世澜最疼爱周玉淳这个妹妹,一向都是宠爱有加。周玉淳天真善良,活泼可人,也是颇受周家上下喜爱。这样子一颗明珠,虽然因为元月砂的事情,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可是却无损周世澜对妹妹的疼爱之情。 眼见周世澜此刻情态,哪个不知此刻周世澜已然是痛如心扉。既然是如此,周世澜自然是打心眼儿里面想为自己亲妹妹讨回公道。 他自然绝不会包庇凶手! 如今周世澜这样子说,只有可能是因为元月砂并非真凶,故而周世澜如此言语。 更不必提,那指认元月砂的宫婢含颖啊了一声,轻轻的软倒在地,面色十分惶恐。 这个宫婢方才一直楚楚可怜,一副惊惶过度的样儿。 只不过如今却证明,她满口谎话,嘴里简直掏不出一句实话。 这个宫婢,简直是胆大包天! 周皇后却是从头凉到了脚,一阵子的心神惶恐。 周皇后嘴唇动动,想要说什么话儿,可是那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怎么都是说不出口。 事到如今,便算她反驳了周世澜,可是待宣德帝请来了刑部精通验尸之人,也是能证明周玉淳刚死不久。 周玉淳既然是刚死不久,那么元月砂也是绝对不会是凶手了。 自己就算开口,可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周皇后这般想着,心尖尖却也是不觉浮起了缕缕的恼意。 不错,刚才她是因为周玉淳的死,不自禁的生出了几许的心虚。可是到了如今,所有的心虚却也是没有了。 她只觉得自己说不出的恼怒,道不尽的愤恨。为什么自己也是周家女儿,为周家付出了不少,可是周世澜呢,却一心一意帮着他那个傻妹妹,还有元月砂这个外人。 周皇后并不觉得自己错,反而觉得不公平,这一切,都是老天爷薄待自己。 她胸口泛起了一阵子的激动,却也是禁不住上下起伏。 周皇后更死死的扣着了那铁指套,扣得自己指尖好似泛起了一股子酸疼之意。 耳边却听着元月砂缓缓言语:“既然是如此,求陛下当众审文这个说谎的宫婢!以还月砂清白!”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轻轻的福了福:“她既然是满口都是谎话,又一直跟在了周玉淳的身边,自然会知晓周玉淳到底是怎么死的。” 周皇后从愤怒中回过神来,元月砂是狗吗?这样儿死死的咬着,简直便是不依不饶! 想到了这儿,周皇后却又有些恍惚。 元月砂这副样子,自己是见过的,那时候元月砂攀咬萧英,就是这样子一股子的狠劲儿。 死死咬着,怎么都是不能够松口。 彼时元月砂这股子狠劲虽然让周皇后生气恼怒,可是毕竟也是没如何的放在心上。 事不关己,己不操心。那时候元月砂咬的是萧英,既然是如此,和她这位皇后娘娘又有能什么关系呢? 可是如今,等她自己消受元月砂这股子狠劲儿时候,她才知晓元月砂是多么的可怖。 荒唐!自己堂堂皇后,难道还能栽在这个小贱人手里? 就算是宣德帝,也不会轻易废了自己。 百里雪不动声色的收敛了自己目光,却也是禁不住在想,也许周皇后并不知晓自己如今的样子。 她并不知晓,如今她的模样,是多么的狼狈,多么的可笑。 困兽犹斗,可是周皇后却连锋锐的牙齿都是未见会有。 事到如今,周皇后那极可悲的结局,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偏生她还犹自不觉,以为还可再搏一搏。 父皇的忍耐,已经是到了极限了。更何况父皇以前想用周家,故而给周皇后留情面。可是如今却也是揭出,周皇后害死了周世澜最心爱的妹妹。 其实宣德帝已然是不必顾忌这儿了。 可偏生周皇后这么个蠢物,还居然是想不通透。 百里雪唇角蓦然浮起了讽刺和恼恨的笑容,不错,是自己加以建议,让周皇后害死周玉淳,嫁祸元月砂。自己太想让元月砂跌下来了!她也不是要害周皇后,要是这件事情做得很隐秘,那么害死周玉淳的凶手,就只能是元月砂。 和皇后娘娘是没什么关系的。 是周皇后人蠢,这档子事情也办不好,被人抓住了痛脚,一切都是周皇后活该。 百里雪红润的唇瓣,轻品茶水,不自禁的在想,是时候将自己从这档子的烂事里面摘出来了。 而一旁的周皇后,却也是犹自不解自己的处境。她不觉仍然端起架子,盛气凌人:“住口!元月砂,此时此刻,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你不过是区区县主,本宫是龙胤皇后,要如何做事情,轮得着你这个小小的县主插嘴?” 周皇后这样子说着,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涟涟寒意。 她嗓音之所以这样子大,其实无非是有些心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7 周皇后失势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她嗓音之所以这样子大,其实无非是有些心虚。 正因为如今惶然无措,故而周皇后才没了平时的高贵大方。 元月砂那精致面颊之上,却无一丝一毫的愠怒之色:“娘娘说得是,月砂因为涉及自己清白,不免言语逾越。月砂只求陛下,让月砂有机会,当众盘问这个宫婢。” 宣德帝冷冷说道:“既然事涉昭华县主,便让县主盘问这个奴才。” 周皇后想要反驳,却也是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来了。 宣德帝都开了口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不过,周皇后也还是有些个把握的。 她也不傻,挑出来为她做事的,可都是信得过的人。所谓信得过,便是身家性命都是拿捏在自己手里。 这个含颖,便是这样子的一枚棋子。 她原本是周家的家生子,是周家安排,让她进宫为宫婢。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让皇后娘娘身边有几个信得过的人。 含颖若说实话,她家里人可也活不了。更何况今日含颖本来也是御前撒谎,落下了重罪。既然是如此,左右她也是活不了,还不如为了家里人自尽。 这小婢也算是有几分聪明,既是如此,她应该也能明白,怎么样子的抉择,才会是那等最好的选择。 周皇后心里不觉冷笑,这爹娘生你也不容易,总不能自己害死亲爹娘吧。 元月砂目光落在了这个宫婢身上,却也是不由得若有所思。 这小婢虽然不是绝顶的聪明,可方才到底也还是有些应变之才。 奴婢之中,她算是很伶俐的一个人的。 若非如此,周皇后也不会挑中她干这样子勾当。 也许周皇后觉得,自己控制了这颗棋子,不会有什么错失。可在元月砂瞧来,这含颖没有意图自尽,分明也是有些个心思了。 既然是个聪明人,那么聪明人很多时候都是怕死的。 含颖一双眸子轻轻的闪动,心情却也是既恐惧,又复杂。 她心里面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自己大好年华,自然也是不想死的。可是自己必死无疑,要是咬出了皇后,还会连累家里人。她内心虽然是游离不定,可是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暗暗在想,也许自己什么都不说,反而会好些。 可是元月砂却冷冷缓缓言语:“臣女只求陛下,重惩这个污蔑月砂的宫婢,让她,被诛九族!”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 元月砂那样儿极美貌,娇怯怯的模样,可是口中却也是吐出如此毒辣的言语。 尤其是含颖,不可置信的看着元月砂,仿佛看着一个恶魔。 这个昭华县主分明有着那么一副娇柔美好的模样,可是心真狠啊,狠得跟毒蛇一样。 元月砂却字字清脆:“她于宫中,谋害龙胤贵女,污蔑朝廷县主,在陛下跟前撒谎犯下欺君之罪!数罪并发,只让她这样儿就死了,岂不是太轻巧?月砂觉得,这是不可以的!若只要她一条命,那么龙胤的刁奴就会有样学样,如此陷害一些尊贵清白的人。他们舍了一死,说不准家里人还能大富大贵,岂不是便宜人了。” 元月砂抬起头,脸颊之上顿时浮起了凉丝丝的笑容:“月砂想让这样子的刁奴知晓,如此信口雌黄,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宣德帝暗中点点头。 元月砂话语虽然狠辣,可是让她这么一说,到底还是有几分道理。 不过诛灭九族,未免狠了些。 宣德帝淡淡的漫不经心的说道:“诛灭九族是用不着,将这奴婢三族诛之吧,灭其满门,以儆效尤。” 含颖啊了一声,不觉尖叫:“求陛下不要啊,不要啊!” 她面颊之上,顿时也是沾染了涟涟的泪水。 怎么会这样儿? 她贪图周皇后许下的好处,而且又惧怕周皇后的权势,故而也是做了这件事情。 她也不傻,倒也没糊涂觉得,一定会没有事。 可是,可是怎么会灭其满门? 宣德帝心尖却不自禁的掠动了一缕凉意,他厌恶这些个愚蠢而甘为棋子的奴才,只知晓畏惧奉承周皇后,全没将自己这个陛下如何的放在心上。 他是不会同情这些人的。 含颖不觉挪动了膝盖,到了元月砂的身边,死死的抓紧了元月砂的裙摆:“求县主饶了我,饶了我啊。” 元月砂怎么这样子的狠,竟然是要将自己全家给灭了。 元月砂任由含颖这样儿捏紧了自己的衣服角,旋即狠狠一拽,将衣服扯出来,毫不客气的将含颖这样儿的推到了一边了。 “饶了你?你有什么值得饶的。就算是现在,你还在犯这个欺君之罪。你所言不尽不实,如何能够让陛下宽容大量,饶了你?” 元月砂盯着含颖,眼底一派冰冷,却无那一丝一毫的怜悯。 她纤纤玉足一踩,便是狠狠的踩到了含颖那手上。 元月砂也是不介意,在众人面前展露自己那血淋淋的狠辣。 含颖那手掌顿时传来了一股子的剧痛,这样子的痛楚,却也是终于将含颖最后心房击碎。 “奴婢愿意招,奴婢什么都说,只盼望陛下恕罪。奴婢,奴婢什么都说。” 含颖样儿也是全乱了,言语也是一阵子的颤抖。= 百里雪面颊蕴含了一缕冷意,这些个奴婢,可当真是贱。只要她一条命,倒是遮遮掩掩,要了全家的命,却乖得跟狗一样。 不过,周皇后养的,哪里能有什么像样些的人。 “其实,其实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所为。她命身边的吴嬷嬷和常嬷嬷对阿淳下手,让我去将阿淳引了过去。我,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奴婢,皇后有命,我不能不从。我要是不听话,皇后娘娘会弄死我的。奴婢一条命,贱得跟蝼蚁一样,奴婢是迫不得已的啊。” 含颖这样儿说,周围的人都是禁不住呆住了,简直不可置信。 含颖咬出了谁,都是没有咬出周皇后这般令人惊讶。 且不必提周皇后身份尊贵,便是周玉淳本人,可也是周皇后的血脉之亲。 皇后娘娘,她居然是做这样儿的事情? 周皇后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惊惶,她身子一阵子的发软,险些都是站不稳。 含颖这个贱人居然是这样儿行事,也是让周皇后措手不及。 这个贱人,可当真是担不起事儿。不过是,不过是被元月砂吓一吓,便是轻轻巧巧,就这样儿招认了。她,她便算全家死了又如何,怎么也及不上自己个儿的一根手指头。 周皇后也是不觉打起了精神,她凉丝丝的想,自己是皇后,也是决不能轻易认输了去。 她厉声言语:“住口,你这个贱婢,这样儿的胡言乱语,简直是不知所谓。” “你先是污蔑昭华县主,如今却来污蔑我这个堂堂皇后。你,你简直便是疯子,不知所谓。” “你到底是什么人指使,简直像条疯狗,这样儿的胡乱攀咬。” “是谁让你搅乱皇宫,闹得鸡犬不宁。” 周皇后也是反应过来,咄咄逼人,恨不得将含颖碾碎成泥。 便算是宣德帝不动手,周皇后也恨不得将含颖全家给杀了。 含颖也被周皇后气势所慑,一时之间,心中惧意颇浓。 可饶是如此,在全家被诛的恐惧之下,含颖也是已然顾不得这许多了。 “奴婢所言,可谓句句属实,并无半句虚言。我所说的,均是真话,绝对没有骗人的呀。皇后娘娘威胁奴婢在先,命人杀人在后,这一切我均是瞧得清清楚楚。她以奴婢全家性命威胁,奴婢不得不从。求陛下饶了我,饶了我呀。” 一时之间,含颖泪如雨下。 而周皇后的心中,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浓郁的恼恨之意。 她甚至想要伸出手,狠狠的一巴掌,向着含颖的脸蛋抓了去。 在含颖的脸颊之上,生生抓出了些个血痕。 用自己手指上的指甲套儿,抓坏含颖的脸蛋。 可是如今,她实在不能这样子做的。若是这样儿做,自己也只能是万劫不复。 她蓦然轻轻的伏在了地上,不觉哭泣:“求陛下为臣妾做主啊,这个含颖,无凭无据,便是凭空污蔑。难道因为她这样儿的三言两语,便是毁去我这个皇后?难道我这个周家皇后,便根本不值得什么?” 宣德帝就算是厌憎自己,可是总要给一个正大光明处置自己的理由。 堂堂一国之后,就算是要处置,可是总归有些个说法。 不然,便是随意处置,甚至轻忽周家。 自己可是皇后,怎么能随随便便,这样儿轻轻巧巧的处置了去? 没道理,绝对没有这种道理! 周皇后的态度虽然强势,可是这强势得似乎也是有几分道理。 纵然如今周皇后身负浓浓嫌疑,可是有些话儿,似乎也还是说得挺有道理的。 那就是这个含颖是个反复的女子。 既然含颖言语是有反复,那么说出来的话儿,也是未必足以采信。 毕竟,也不过是个十分卑微的宫婢。 宣德帝强自压下去胸口翻腾的厌憎之意,只缓缓说道:“皇后也是不必如此的情切,朕也绝不相信,你居然会做这样儿的恶毒之事。可是既然是有人指证,这件事情自然也是要去查一查,以还你的清白。” 他已然对这恶妇,生出最大的容忍。 其实宣德帝心中已经笃定,是周皇后要害周玉淳。 自己不过是不想将面皮撕得那般难看,毕竟宣德帝这样子的人,到底还是好面子的。 可是周皇后不知晓好歹,咄咄逼人,简直是死有余辜。 却并不知晓,宣德帝的忍耐,已然是到了极限了。 可周皇后犹自不知,仍然是胸口一股子怨气难消,不免苦苦纠缠。 周皇后还欲纠缠,可是宣德帝已然是补了一句:“方才皇后,便是如此说昭华县主。如今轮到皇后,皇后应当一视同仁。若皇后有什么不平,岂非显得皇后其心不公。” 周皇后顿时为之而语塞。 不错,自己刚才是这样儿说的,可是自己个儿可是堂堂皇后,元月砂算什么?她不过是个南府郡的妖女,这样子的可恨,居然拿来跟自己相提并论。 可是正因为如此,周皇后反而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这才瞧清楚宣德帝面上冷冰冰的怒意,瞧在了眼里,却也是禁不住心尖打了个寒颤。 仿佛自己要是多说了一句,宣德帝就是会将自己狠狠处置。 周皇后舌头顿时也是一阵子的发僵,不自禁的沉浸于这样儿的恐惧之中。 一时之间,她却也是一句话儿都说不出口。 可是周皇后的心里面,仍然是极为不甘的。 她的手死死的搅紧了华丽的衣裙裙摆,好似要将手里面的布料生生捏碎。 宣德帝却也是不觉狠狠一甩衣袖。 “故而皇后还是回到了宫中,等候处置。” 其实在宣德帝的心中,周皇后已经是个死人。 周皇后已经死去了帝心,今日又撞见了这档子事情。 便算是没证据,自己也是会炮制证据,让周皇后因为此事而死。更不必说,宣德帝心中笃定,周家阿淳本来就是周皇后弄死的。 周皇后也不觉回过神来,顿时也是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好似透出了缕缕的寒意。 陛下是什么意思?他当众拂了自己的面子,然后又这般相待。别人瞧见了,只怕还当真觉得自己害死人了。 这可当真是浑身都是污泥,跳进黄河也是洗不干净。 不成,自己决计不能如此乖顺,要是自己乖乖听话,岂不是当真将这罪状扣到了自己的身上了? 周皇后便是心中再怕,可仍然是开口:“求陛下不要这般相待臣妾,求陛下不要相信这贱人的胡言乱语。” 她那口中如此的言语,脚却好似生根了一样,简直是一动不动。 宣德帝虽然是让她离去,可是周皇后却没有想动的意思。 她才不能走,只怕自己一走,这皇后可当真保不住了。说不准,自己还有什么性命之忧。 宣德帝最爱面子,人前怎么样儿都是要维持这样子的平静无波。 既然是如此,自己便非得要在人前讨个道理。 周皇后居然是不依不饶:“无凭无据,臣妾绝不甘心,担此污名。” 宣德帝死死的盯着周皇后,心中厌憎之意却也是不觉更浓。他忍不住想,这个女人是如此的无知,为何自己居然跟她相处几载,甚至觉得她很懂事? 宣德帝是很喜爱面子,可是如今,他却当众将话儿说透了:“皇后如今,可是要抗旨不尊?” 这话,可以说是十分重了。 周皇后听了这样儿的话儿,身子却也是禁不住甚至摇摇欲坠。 宣德帝居然当众拿抗旨不尊之罪来压自己,可当真是一点情面都是不留。 他,他居然是凉薄如斯。 既然是如此,也是不怪自己自己不依不饶。 自己此刻,是绝对不能软了去。否则,否则自己以后,便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周皇后哭诉:“陛下若是如此无情,臣妾宁可当众一死,还不如就这样儿死在了这里,以证清白。” 周皇后面颊之上,渐渐浮起了阵阵的绝望之色。 宣德帝心里面是充满了不耐烦,饶是如此,他听到了周皇后这样儿说,甚至不觉笑了笑。 且不必提周皇后堂堂皇后之尊,居然在这儿寻死觅活。 以周皇后的秉性,哪里有这个胆子去自尽? 这村子里的村妇,当真气上心头,说不准真会将自己个儿弄去上吊。 可是周皇后却不会,她哪里有这个气性。周皇后是个聪明人,而且很自私,她可是比谁都爱惜自己的性命。 她哪里肯去自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8 王爷证清白 宣德帝轻轻的说道:“若皇后当真有此求死之心,那么朕就干脆赐你毒酒匕首,当众给你这个恩典。皇后想清楚些,你当真是想要?” 宣德帝这样子说了,周皇后反而是一愕,一时之间,竟似不知晓说什么才好。 她没料到,宣德帝居然没什么惧,反而十分坚决。 宣德帝张口说要将自己个儿赐死,却说得可谓是平静无波,竟不带半点的犹豫。 周皇后要是再闹,再以寻死相逼,她可以毫不怀疑,宣德帝就是会当真会顺水推舟,如此相待。 故而周皇后如今,居然是一句话也是说不出口了。 明明诸多人凝视宣德帝,可是宣德帝居然一点儿也不局促。就算是这样子,宣德帝是皇帝,别的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她只觉得眼前的皇帝,不免是有些令人觉得十分陌生。 同床共枕这些年,自己竟似并不如何了解眼前的这个老人。 也许她到底是第二任皇后,入宫之时,龙胤的政局已然是平静了许多。老夫少妻,当丈夫的总不免对年轻的妻子生出了几分的宠爱。就算是帝王家,也免不得如此。 故而周皇后眼里的宣德帝,也许并非是真实的。 她似乎也忘记了,眼前男子以一怯弱姿态,靠着懦弱博得了摄政王信任,靠着恭顺孝顺认杨太后为母,甚至以娶杨太后族女笼络势力。而这位陛下却闷不吭声的,逼死了摄政王石修,重掌实权,乃至于架空杨太后,废去第一任皇后,甚至连亲骨肉章淳太子也被毒酒赐死。 宣德帝如今老了,也许少了几分年轻时候的狠劲儿,可绝不是她这所谓妇人的手段能逼住的人。 周皇后只觉得身子阵阵发软,一股子打心眼儿里面的畏惧,却也是由心里面滋生。 当真可笑,她这个皇后大婚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惧怕自己的夫君。 宣德帝仍然是那样儿的不动声色,不觉缓缓言语:“皇后应该回宫休息了。” 周皇后伸手慢慢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衫,自己内心之中充满了恐惧,她不觉向前踏出了一步。 事到如今,她也是不敢闹什么幺蛾子了。 可是饶是如此,周皇后内心之中仍然是一阵子的不甘愿。 她还是想搏一搏。 周皇后不觉颤声:“阿澜,莫非你也相信这个贱婢,觉得我这个周家女,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事到如今,周皇后也是只能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到了自己的家族之上。 她知晓,周世澜是念情分的,绝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就好似当初,周世澜就不在乎李惠雪的身份地位,甚至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跟李惠雪藕断丝连。 更何况,如今却也是只有这个宫婢的证词。 然而周世澜却也是缓缓的转过头来了,让周皇后觉得寒意铺面而来。 周皇后瞧见了周世澜面上的神色,也是顿时呆住了,只觉得浑身寒了寒。 周世澜在她心中,一直便是个温雅多情的公子。阿澜容貌俊俏,一双眸子天生含情。他那么一双眼珠子,总好似三月的春水,春日的桃花,令人不自禁的心旷神怡,为之而心悸。 可是如今,这么样儿的一双眸子,却也好似流转冰雪一般寒意。 就好似荒野之上的凶狼,咄咄逼人。 周皇后竟不自禁的为之而心悸! 他,他这样子盯着自己做什么。 周皇后也是听到了周世澜冷冰冰的质问:“娘娘,可当真是无辜的。” 周皇后就好似掉到了凉水里面了,从头凉到了脚,整具身躯却也是冰冷发寒。 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竟似说不出话儿来。 周皇后一时心灰意冷,就此被带走。 在场众人也是心有余悸,一时也是没回过神来。 毕竟今日,这场宴会之上,发生了种种惊心动魄的事情,实在也是令人缓不过劲儿来。 周皇后好端端的生辰,却也是平白招了宣德帝的厌憎恼恨,谁又能想得到了。 更不必提眼前这么具冷冰冰的尸体,实在也是令人心尖发寒。 比较这些,之前昭华县主盗窃之事,似也只是小事一桩。 可百里雪却偏偏就记挂着这样儿的小事,竟不觉恨得咬牙切齿。 为什么,好端端的,遭罪的居然是周皇后?百里雪自然也是对周皇后毫无情分。就算是周皇后处境不堪,百里雪那心里面自然绝不会有半点真心挂念。可是,偏偏是在今日,这个周皇后算是栽了。 百里雪忍不住再喝了一口凉透了的茶水,生生压下了肺腑间那么一缕烟火焦躁之气。 那冷冰冰的茶水,萦绕在了唇齿间,竟似有些个发苦。 百里雪心里却也是禁不住凉丝丝的想,偷盗怎么了?偷盗也是罪! 元月砂就算不必受什么流放之刑,皮肉之苦,可是这个县主的头衔,也是应该生生被人给撤下来。 都做出了这样儿丢人现眼的事情,若元月砂还是宗室女,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无论怎么样,到底也还是有些收获的。 百里雪面上神色几变,到底渐渐柔和了些个。 这胸口一阵子郁闷之意虽然谈不上全都消掉,可是却也是到底有些个顺意。 她这般费心思量时候,宣德帝已然是令人将周玉淳的尸首抬下去,并且将那含颖扣下落狱,再行审问。 那女尸虽然是已经被抬起去了,可是萦绕在众人心口的淡淡冰凉之意,却也是好似不曾消失。 那替周世澜包扎伤口的宫婢,瞧着周世澜一张冷冰冰的脸颊,却也是不觉心惊肉跳,生出了一股子的惧意。 唉,平日里的宣平侯,可不是这样儿的。如今周家阿淳已经是没有了,也是难怪他居然是会这个样子。 一想到了这儿,那宫婢的心头,却也是禁不住升起了一股子的怜惜之意。 正在此刻,那内侍却禀告:“长留王殿下到了。” 美好的事物,似乎也总是姗姗来迟的。 伴随百里聂的到来,在场之人的目光,却也是被生生吸引住。 百里聂来得迟了,一场闹剧也是烟消云散。 不过也许他的迟到,却也是迟得恰到好处。 这位俊美的长留王殿下沐浴着阳光,缓步而来,却以半片轻纱遮住了脸颊,只露出了一双好似沉浸在浓郁雾气里面的梦幻般眸子。 他是那样子的俊美,缓缓的踏入了御花园之中,就仿佛闲庭信步于画卷之中。 那样子的好看,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 一时之间,那些瞧着他的人,内心之中,竟不觉油然而生一个念头。 仿佛这位殿下的到来,驱散了在场的血腥味道,让一切都是变得极为美好了。 就连元月砂,也禁不住将自己目光从周世澜的身上移到了百里聂身上。 元月砂内心,蓦然浮起了一个念头,有这个男人在这儿,谁还能看得下别的人呢? 百里聂也是轻轻欠身,缓缓言语:“父皇恕罪,儿臣来得迟了。” 宣德帝的脸颊方才是冷冰冰的,可是如今,却也是不自禁的透出了一缕笑意,眼神也是缓和了许多。 “阿聂不必拘礼,你来了便好。” 只这样子轻轻的一句话儿,百里聂的受宠也是人人皆见。 不过,这位仙人一般的长留王殿下,无论怎么受宠,别人也是觉得应该的。 有的人就是那样儿轻轻的一站,也许并不必说什么多余的话,已然是会让人觉得他与众不同了。与众不同到他得到任何的特殊待遇,也是理所应得的。 “儿臣方才亦听到了皇后娘娘之事,可惜儿臣之所以来迟了,是因为,因为替睿王妃修好这枚作为礼物的发钗。”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却也是从怀中,轻轻的取出了一枚发钗。 他手指轻轻的晃了晃,却也是宝光溢彩,上头两颗珠子更是灼灼生辉。 却与如今龙轻梅手中那枚发钗一般无二。 而这,正是元月砂应该去偷盗的那一枚。 这实在是令人极为惊讶! 在场之人都是瞧得呆住了,一时不觉发呆,都是反应不过来。 怎么这两枚发钗,居然是一模一样。 宣德帝却也是略皱眉:“皇儿,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其实元月砂怎么样,宣德帝还当真是一点儿不在乎。不过百里聂是他最心爱的儿子,无论怎么样,他也是会给百里聂一点儿面子。 既然百里聂这么说了,那就是要保元月砂。 元月砂虽然是有些不知好歹,可是因为宣德帝心里面也是十分厌弃萧英了,当初那股子恼恨也是消散了不少。 说到底,元月砂到底也是不过是个不打紧的女子。 百里聂却也是叹了口气:“其实说到底,这当真是天大的误会。我想要怪,就怪昭华县主了。” 他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是那样儿的气定神闲,神色自若:“其实,月砂的发钗,是我赠予她的。” 百里聂这么说话,在场许多人都变了神色。 尤其是那些年轻妙龄的贵女。 她们之所以内心很震惊,不是什么两枚钗居然一个样,不是为何如此凑巧,而是百里聂居然是送元月砂珠宝首饰。 可恶,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居然是有着这样儿的情分了。百里聂,他,他居然是送元月砂首饰。 元月砂哪里来这么好的福气? 她们嫉妒的内心泛酸,酸得有些心痛。 元月砂却也是眉头轻轻一挑,盯着百里聂那张坦诚的脸颊。 说得好似真的一样。 这没有的事情,可是百里聂便是能说得如此的发自肺腑,绘声绘色。 好似当真有送自己首饰。 “彼时我赠月砂发钗,可是却也是没想到,月砂在睿王妃那里瞧见了一样的。自然也是十分好奇,好奇为什么会有一模一样之物。其实这其中,自然也是有个典故。彼时东海摸出了这么两颗珠子,让工匠点缀在发钗之上。只是那工匠心生贪婪,却将宝珠切成了两半,两枚半颗珠就镶嵌在发钗之上,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贪墨了一颗宝珠了。而他私底下又打造了一枚一模一样的发钗,以重金偷偷卖掉,辗转落在了本王手中。” “而本王,便将此等发钗赠予月砂。月砂当时不明就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便是私自偷看王妃的发钗。岂料她一时失失手,发钗坠落在地上,居然也是将这珠子摔得松动。她心生惶恐,故而令我将发钗修好,她再偷偷送回去。” 百里聂娓娓道来,煞有介事。 百里雪却也是听得心里恼怒,十分不平。 百里聂这样儿的故事,简直是信口胡诌。他根本就是为了替元月砂解围,随口编造了一个故事。百里雪虽然不明白,百里聂为何能一时之间寻到了一样的发钗,可是百里雪却也是打心眼儿里面不相信这件事情。 说到底,这些都是因为百里聂爱惜元月砂,故而是如此言语。 他所言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 可是父皇是极为宠爱这个儿子的,再说百里聂王爷之尊,所言自然也是可以采信。 更何况,就算自己说百里聂说的是假的,除非质疑百里聂的人品,又哪里有什么话儿可以反驳? 这一瞬间,百里雪内心之中也是想得十分通透。别人信还是不信,百里聂也许不能够改变,可是没有人会质疑长留王殿下的话儿。 既然是如此,就不能以所谓的偷盗之罪,将元月砂治罪! 百里雪好生不甘心。 她禁不住扫向了龙轻梅,龙轻梅应当不会轻易让元月砂脱罪吧。 不然她这个睿王妃,面子往哪里搁,她这个睿王妃岂不是成为了糊涂蛋。 百里雪死死的盯住了龙轻梅的脸颊,想要看出龙轻梅如今的心思。 不过百里雪却也是失望了。 无论什么时候,龙轻梅面上神色总是沉静的。如今龙轻梅脸上虽然是有些个淡淡的惊讶,可是那样儿的惊讶,却也是并未到达龙轻梅的眼底。这样子一瞧,却也好似并非龙轻梅真正的情愫也似。 龙轻梅一副惊讶的样儿:“原来竟然是如此,既然是这样子,昭华县主何不明言?” 百里聂叹息:“只因月砂怕误我清白,觉得若是承认,我清誉有损。” 元月砂唇角轻轻的抽搐,京城的贵女,若是和人私相授受,赠帕送诗,一旦毁誉,更多的怕是损及女方清白吧。 可是百里聂居然是说,怕误了他的清白。 可百里聂这样子说,听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人觉得百里聂这话儿有丝毫不对。 不错,百里聂赠送首饰给元月砂,要是这样子传出去,岂不是让元月砂污了长留王殿下的清白? 那可是仙人般的人物! 有些人更是忍不住撇嘴在想,元月砂到底还是有几分自知之名。 更有人颇为复杂的想,这位昭华县主,总算还是知晓疼长留王殿下。只不过,还是让人觉得好生不甘心。 元月砂瞧清楚了众人面上神色,猜出他们心中所想。她心里冷笑了几声,干脆闭嘴。 龙轻梅似恍然所悟的样儿,轻轻点头:“原来是这样儿,居然也是本妃糊涂了。” 石煊内心之中早就充满了恼怒之意了,他觉得百里聂这样子说,根本就是为了帮元月砂。 而帮了元月砂,就是打了睿王府的脸。 更何况,石煊的心里面也是见不得元月砂好,恨不得元月砂去死。 既然是如此,又怎么能轻轻巧巧的饶了元月砂。 石煊终于憋不住,恼声说道:“王爷虽然是对这位昭华县主有意,可是何必当众说谎,如此包庇个偷窃之女?若她真心惶恐,摔坏了发钗,何不将自己怀中那枚完好的换上,别人也是瞧不出来。何必再拿出来去修,多此一举?” 百里聂微笑:“睿王世子年纪小,还未真正懂男女之事,自然也是不明白的。月砂怀里那枚钗,是我送给她的。她怎么舍得拿出来顶替,让睿王妃送给皇后?这其中蕴含了我对她的情分,她自然也是珍而重之。就算两枚发钗一个模样,可是对于月砂而言,自然也是不同的。” 元月砂心里冷笑,自己有这么这么的爱他? 百里聂也是扭过头来,含情脉脉的盯着元月砂:“月砂,你对本王的情意,本王也是如何不知?既然你对我是这样儿的情深义重,为了维护本王清誉,甘愿受这偷盗名声。本王又怎么能无动于衷,为了所谓的名声,弃你不顾。我便是要让别的人知晓,我是喜欢你的。” 那样儿的甜言蜜语,句句肉麻。 那些妙龄女郎,听见了却也是禁不住一阵子的恍惚。 长留王殿下可当真是重情重义,好生有担当。 也许吧,元月砂出身不高,可这反而越发显得百里聂很好。 大庭广众,百里聂喜欢谁,便是坦坦荡荡,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也不顾忌什么名声c地位,端是十分难得。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百里聂这一片真心,可当真是十分难得。 元月砂一双妙目盯着百里聂,却禁不住心忖:听你说得好似真的一样。 此刻便是石煊,也是说不出什么话儿来。 李惠雪却也是心中发酸,嫉妒得快要疯了。 她不喜欢元月砂和周世澜在一起,可是如今元月砂得到了更好的了,李惠雪却也是更加不舒坦。她不喜欢元月砂,周世澜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却是对元月砂的嫉妒。 她,她嫉妒得不得了。 这样子梦幻般的告白,这样子的场景,都是李惠雪曾经幻想的。 可是如今,这些却也是属于元月砂。 龙轻梅一瞬间,眼神隐隐有些复杂,到最后却也是缓缓言语:“既然是如此,那果真便是我误会了。” 百里雪却一阵子的气恼,百里聂还当真会说,三言两语就替元月砂消了这罪了。 元月砂先是利用盗窃之罪,让自己从周玉淳的死脱身。 如今连这盗窃之罪,那也是被生生给洗掉了。 既然如此,元月砂连一根汗毛都是未曾损伤。 她安然无恙,最后连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而自己呢,却还要担心,周皇后那个蠢妇会将自己给咬出来。 一想到了这儿了,百里雪顿时气得想要吐血。 她自己心高气傲,几时居然在一个女人身上受过这般挫折? 宣德帝亦说道:“既然如此,昭华县主也就未曾犯什么盗窃之罪了。” 宣德帝这样儿说了,那么这件事情,就这样子的定下来了。 元月砂是清白的,并没有盗窃。 宣德帝其实内心,隐隐也是心知肚明,这不过是睿王妃使的一些手段。不过,既然阿聂要保元月砂,那么他也是会给自己儿子一个面子。 不过,宣德帝也是希望,那个成为东海养女的女子,是百里雪,而不是元月砂。 毕竟,百里雪虽然不是很吉利,可是到底也是龙胤的公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9 美色所惑 不过,宣德帝也是希望,那个成为东海养女的女子,是百里雪,而不是元月砂。 毕竟,百里雪虽然不是很吉利,可是到底也是龙胤的公主。 龙轻梅目光涟涟,又开口说道:“只不过虽是误会,县主也有几分错处。摔坏发钗不过是小事,可是县主却并未坦诚相待。故而,反而闹出了这般误会。” 元月砂轻轻的福了福:“月砂知错了,是月砂不够坦白。” 她柔顺认错了后,便轻轻的抬起头来了:“可月砂在睿王妃跟前,总是备受质疑,几次搜身。故而月砂心中惶恐,不免有些遮遮掩掩。” 这言语,却也是有些个不甘愿的味道。 多多少少,有些指责之意,指责龙轻梅到底是偏帮石煊的。 百里聂含笑:“月砂虽好,却好似和睿王妃不太相合。既然是如此,求父皇让月砂迁出别院。” 宣德帝点点头:“那就如此吧。” 他心忖,龙轻梅还是识趣的。 元月砂虽无盗窃之罪,不过倒也退出得不留痕迹。 并不显得十分刻意。 元月砂也暗中松了口气,若是迁出去,那倒是好了。 豫王也不必心心念念,自己也是少了许多麻烦。 她觉得这样子脱身,自己不但无损名声,反而显得龙轻梅有些小气。如果,如果这是龙轻梅故意的,那,那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元月砂如此想着,却生生将这样子的念头压下来。 有时候,她也不想自己想太多,反而会很失望。 最好,是连一点点的希望都没有。 若是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了。 元月砂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眼睛里面的神光,不觉轻轻的垂下头。 她掏出了手帕,轻轻擦拭了脸颊,抹去了那并不存在的泪水,嗓音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分可惜之色:“臣女今日备受惊吓,身子虚软,恳求陛下容我暂留宫中,稍作歇息。” 元月砂这样儿说着,确实也是一副怯弱之态。 宣德帝轻轻的点点头,也允了元月砂如此,令宫婢安置,安排御医为元月砂瞧病。 而元月砂的心里面,却也是另外有些个想法。 周世澜如今可巧便是精神恍惚,也许,这不失为一个机会。 在周世澜最脆弱时候,自己用些手腕,说不准,便可知晓,当年的事情究竟是为何。 机会虽然不大,可是元月砂却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今日原本便是周皇后生辰宴会,如今周皇后既然是出了这档子事,宴会自然也就此散去。 元月砂方才做出了娇柔的样子,现在也让宫娥扶着自己去休息。 可不知不觉,那宫娥顿住了脚步。 元月砂轻轻的一抬头,却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百里炎衣衫华丽,他容貌沉溺于阴影之中,好似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愠怒之色。 方才百里炎并未出现,可并不代表百里炎什么都不知晓。 就好似如今,百里炎出现在了这儿,又这样子的恼怒。 百里炎冷冰冰的一挥手,让那宫娥退下。豫王殿下如此模样,早吓坏了那个宫娥了。她顿时盈盈一福,匆匆忙忙的退下去了。 元月砂却不慌不忙,盈盈一福:“月砂见过了豫王殿下。” 百里炎因为生气,气得那金属色的眸子也是染上了熊熊的怒火。他盯着了元月砂,是因为元月砂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不错,自己是瞧上元月砂了。元月砂如此聪慧,百里炎还以为,元月砂和自己是同一种人。所以,他甚至难得对元月砂坦白,说出自己真心所想。 他是孤家寡人,向来都是很寂寞的。就算是亲生儿子,百里炎也从未对他说过这样子一番话。 可是现在,现在元月砂居然是毫不珍惜。 她没有爱惜自己的福气,让自己落在了这种地步,更要紧的是,百里炎的计划也是落了个空。百里炎眼底不觉流转浓郁怒意,他没那么傻,他甚至觉得,元月砂是故意为之的。 借此以避祸。 百里炎踏步向前,走到了元月砂的跟前,他那高大的身躯遮掩住了元月砂纤弱的身影。而那如阴影一样的恼怒,却也是铺天盖地而来。 “为什么?”百里炎嗓音沉沉,言简意赅。 他甚至蓦然伸手,捏紧了元月砂的手臂。他手掌慢慢的用力,捏得元月砂骨头透出了丝丝缕缕的疼痛。 然而元月砂自始至终,都保持了容颜的和顺,带着淡淡的歉意,不觉饱含歉疚说道:“是月砂不慎,一时糊涂,被人算计。” 百里炎瞧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娇嫩的容貌,瞧着元月砂细瓷一般的肌肤,他恍然间觉得自己好似一头饿狼,想要将眼前鲜嫩的血肉一口口的吞到了肚子里面去。 “昭华县主何出此言,你以聪慧,何至于被如此粗陋的计策所算计?” 他简直愤怒欲狂,甚至有些背叛的感觉。他原本以为,元月砂多少是有些了解自己的。 “本王还以为自己和月砂是同一种人,因而待你有些不同。可是却未曾想到,本王的理想抱负,许给你的种种,都被你当做污泥一般,狠狠践踏。你好大的胆子,多久没有人,好似你这般胆敢戏弄本王,轻辱本王。” 眼前娇滴滴的女郎,果真是胆子太大,因而不知好歹,不知所谓。 仿佛做他百里炎的女人,于元月砂而言,根本不值得稀罕。要是绿薄,要是换成那位靳绿薄,只怕她死了都是笑着的。 元月砂一脸歉疚,好似说不出的无奈。 “殿下真的误会我了,月砂也受宠若惊,月砂何尝不想得到殿下的宠爱。月砂虽然是聪明人,可是却挡不住有些流氓无赖的成心算计啊。” 元月砂当真是觉得冤枉到家,就算自己确实不相干,可这样子摆布用计的可是百里聂。可她这个无辜又单纯的女孩子,能有什么关系? 她是不介意,这位豫王殿下去寻那个俊美无赖的晦气。 “月砂只不过,是被长留王殿下美色所惑,收下发钗。岂料他只不过是有意利用,毁去月砂大好机会,欺骗月砂的感情,由着月砂被人栽赃陷害。” 元月砂越说,却也是越委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发觉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连美色所惑这样子的话儿都是能说出口。 百里炎盯着元月砂的脸颊,瞧着她那故作委屈的模样。 他胸中一阵子的翻腾,废话,自己难道不知晓是百里聂弄的手脚。可是,可是这个昭华县主,难道不知晓如今她说话神气,很有几分像百里聂? 一股子嫉恨难言,顿时也是涌上了百里炎的心头。 从小到大,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差了百里聂,可是有些东西,百里聂却总能轻轻巧巧的就得到。可是自己呢,却需要付出许许多多的努力。 那些冷宫岁月之中,极为不堪的回忆,却也是这样儿翻江倒海的闹腾开来。 百里聂总挑自己喜欢的东西抢,元月砂明明是自己先遇到,先瞧中的。 可是这个女人,也是如此浅薄,这般庸俗。她抗拒不了百里聂的魅力,也根本不能抵御百里聂那张脸。 百里炎的眼中,渐渐流转了一缕锋锐的煞气。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曲极为美妙的箫声,却好似流水也似,轻轻的弥漫,传入了两人的耳中。箫声凄凄,如泣如诉,好似月光蒙上了轻纱,流水轻轻的漫过了石头。而这样子极好的箫声,除了精于箫技的长留王,别的人也是吹奏不出来。 百里炎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心中默默念叨,是他!果真是他! 他捏着元月砂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了。 元月砂也不理会百里炎面色不悦,犹自轻柔恭顺言语:“殿下虽然是对月砂有所误会,可是以后必定也是会知晓,月砂绝不会有心辜负殿下的。” 百里炎没怎么理睬,元月砂也是不怎么在乎。 她莲步轻移,轻柔的离开,召唤来方才离去的宫女。 百里聂虽然为自己解围,元月砂才不会感谢他,毕竟这些事情,可都是百里聂闹腾出来。 旋即,元月砂一双眸子也是禁不住涟涟生辉。 事到如今,也不知晓周世澜如何了,总该想些法子,见一见周世澜。 皇后寝宫之中,周皇后眉头轻拢,却也好似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她心思漂浮,却也是禁不住念及这些年来种种。她那心尖儿,蓦然一股子狠意,一闪即逝。 自己是龙胤皇后,这么些年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她可是龙胤最尊贵的女人。 既然已然习惯了高高在上,翱翔九天,又怎么能忍受,如今如今从高处,这样儿就落下来? 就算,自己不得不落下来,她也得筹谋一二。 为了自己,她可以牺牲任何人。 正在这时候,宫婢回禀,只说宣平侯到了。 一瞬间,周皇后也是不觉松了一口。她今日眼见周世澜这种神色,还以为他不来了。 如今他来了,倒是好了,自己的计划也是能够成功。 宴会已然散去,周世澜面上容色也是不似方才那般忿怒难言,一张脸沉沉静静,可是一双眼眸却也是说不出的深邃。 周皇后不觉放缓了语调,柔声细语:“阿澜,你肯来,这倒是好了。你终究还是懂的,这一笔到底写不出两个周字。” 她低声下气,自己心里面也是好生不痛快。毕竟于周皇后而言,她自是不习惯如此姿态。可饶是如此,周皇后却也是生生压下了胸中火气。 周皇后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痕迹。 “那个贱婢,胡乱攀咬,阿澜你是聪明的,自然应该知晓不应当相信。陛下如此处置,只不过因为他的心里面已经是厌了我了。他不喜欢我,自然待我没有半点顾惜,些许爱惜。人前人后,一点面子都是没有留。我随了他多年,为了周家,生生困在了皇宫这个大笼子里面,也无半点自由。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周家。” 她知晓,周世澜心肠很软,自己这样儿的话儿虽然不能让周世澜原谅她,可到底也是会让周世澜的心口柔一柔。 正在这时候,宫婢慢慢的送上来茶水。 周世澜略一犹豫,却轻品一口,手掌蓦然收紧,好似要将这茶盏这样儿生生的捏碎了去了。 “娘娘,微臣,有些话儿,想和你说一说。” 周世澜开口,惹得周皇后不觉一愕,不待周皇后答应什么,周世澜已然是缓缓言语:“微臣还记得,十多年前,那位海陵的小萱郡主来到了京城。她一身红衣,极是美貌,身世与姻缘又是如此的具有传奇色彩,她一来到,便是轰动了整个京城。” “那时候,长留王殿下写信,让我照顾她一二。若她有什么不妥当,便写信告诉于她。其中缘由,彼时小萱郡主已经是身为人妻,我也并未多问。而她温婉善良,善解人意,就算没有殿下所托,我也愿意帮衬她一二。” “可惜她招人算计,清白被毁。而毁他清白的男人,却毫不负责,甚至操纵宣王世子,将小萱郡主赶去荒庄。他所作所为,无非是怕小萱郡主想起了什么,揭破了他的丑事。而我,原本是极为气愤,我不该袖手旁观。就算,我自己不作为,可是也应该写信告知长留王殿下。” “不过,娘娘却也是劝住了我。娘娘那时候是这样子对阿澜说的,要顾全大局。我们身为周家的子女,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打小就被聘请明师,悉心栽培。家族在我们身上耗费了若干心血,那么我们也应该回馈家族,不以个人喜好行事。因为一桩交易,我们周家不该将此事揭破出来。” “况且,小萱郡主彼时虽是被人用药给迷住了,无知无觉。可她确确实实,被毁清白,让别的男子沾染了她的身子。就算,就算揭破此事,她的处境也不会很好。” “然后,阿澜看到了什么,谁也是没有说,都烂到了肚子里。我甚至给长留王回信,说小萱郡主一切都还好。他对我,自然也很信任。” 周皇后也是微微有些愕然,她想不到,周世澜居然会提及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苏叶萱?她是还记得,可是早就抛在了脑后。 这个极为倒霉的海陵郡主,于周皇后而言,根本比不上她自己个儿的一根手指头。 在周皇后那么一场锦绣灿烂的人生之中,苏叶萱不过是一抹灰尘。 她随手轻轻的拍了去,根本没有放在了心上。 好端端的,周世澜为什么又提及了这件事情。 周皇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难道,周世澜是想要借题发挥? “小萱郡主如花美眷,清白无垢,却被迫母子分离,去荒庄熬苦日子。我不敢去见她,甚至脑子里面想一想她的名字,都是一阵阵的晕眩难受。原本以为,就是这样儿吧。可没想到,四年之前,她连性命都没有留住。” “我时常便在想,自己个儿合该有报应的。我替人担罪,让京城的人以为我与苏叶萱有染,声名狼藉。这些年来,我孑然一身,并无妻妾,打算孤独终老。这也并非全是因为阿雪,而是我自己的报应。我们这些世家子女,天生就该为家族牺牲,做一些,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终此一生,全由不得自己。” “阿淳她年纪轻轻,为人又十分单纯,又爱与人为善。就算她陷害过昭华县主,可是她也是受到了责罚了。偏偏,她却死在了宫中,如此凄惨。娘娘,微臣忍不住想,这莫非是老天爷对我的报应?” 周世澜慢慢的抬起头,盯住了周皇后,漠然而直接的说道:“娘娘,阿淳是你害死的吧。” 房间里面静了静,在场的宫婢内侍也是禁不住屏住呼吸,一时不知所措。 宣平侯这样儿,是准备和娘娘撕破了脸皮啊。 便算是周皇后,此刻却也是禁不住略略一窒。 她盯着眼前朗朗俊容,瞧着周世澜那一双漠然的眸子,想着这些日子自己所遭受的种种屈辱,缕缕委屈。 她还想着周世澜方才饮下去的那杯茶水。 周皇后亦生生呼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是!” 她居然这样子承认了,纵然如今,在场的均是周皇后的心腹,却也是不免惹得这些下人心中一凛。 毕竟这位宣平侯,可是极为疼爱他的那个妹妹的。 周世澜闭上了眼睛,再缓缓睁开:“为什么?” 周皇后一阵子的气恼,她胸口不觉轻轻的起伏,却伸手按住:“为什么,你居然还要问为什么。宣平侯,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 周世澜心中充满了浓郁的苦涩,他当然并不知晓为什么。他怜惜周皇后这个族女,在宫中熬日子并不如何的如意。就算百里聂有所建议,自己也是并没能狠下心肠。他也自认,自己并没有如何对不住周皇后。 不过,也许只是自己这样儿的想着。也许无论自己怎么做,别人都会觉得,自己总有对不住她的地方。 “当初我入宫,是周家安排。又因陛下多疑性子,这些年来,我这个皇后居然未曾诞下一儿半女。说到底,就是陛下贪念权位,不想册立太子,也不想得罪豫王。我一个女人,轻抛青春,在宫中虚耗光阴,可是周家是如何待我的?你们只将我充作踏脚石,一块用破的抹布,随随便便,也便扔到了一边去了。” 周皇后的眼底,顿时流转了极为浓郁的狠意:“秋猎之会以后,你让我向陛下坦白,栽赃元月砂。周世澜,你究竟是存着什么不轨的心思?” 周世澜内心翻腾,他能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周皇后因为算计元月砂,被百里聂摆了一道,被污蔑通奸。宣德帝因此心生嫌隙,乃至于于生出了那废后之心。自己劝说周皇后坦诚污蔑元月砂,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使得周皇后洗去通奸之罪。 说到底,他一番劝慰,语出真心,是真心实意的为了周皇后着想。 岂料周皇后却并不如何的领情,非但不肯听从,还颇为恼恨。 如今周皇后这样子说,显然已然恨到此事宛如心结。 周皇后极生恼:“陛下怀疑我有私情,却无凭无据。宣平侯,你不肯帮着我重获宠爱,博得陛下的喜爱,反而逼着我自承罪状,你究竟是有何居心?倘若是你的阿淳,犯下重罪,你难道便会让她去自承其罪,毁掉自己的前程?” “本宫一直奇怪,不过是秋猎之会上一桩小小的误会。陛下对我素来恩宠,为何居然是不依不饶,乃至于越发恼恨厌憎。只怕本宫以为的依靠,暗中却在谋害本宫,拆我根基!” 周世澜讽刺似的笑了笑,喃喃言语:“事到如今,娘娘居然还将罪过推诿给别人。你心存侥幸,以为陛下会消去疑虑,故而不乐意承认谋害月砂。等陛下心结已成,你不肯承认自己不听劝告,却迁怒别的人。” 周皇后不觉恼恨:“你住口,你怎配指责本宫。你居心不良,你罪大恶极。本宫在后宫之中苦苦过日子,如此辛苦。你却只顾着宠你那个蠢货妹妹!周玉淳,莫非她天生便是应该娇生惯养,受尽宠爱,含着金钥匙长大,被如珠如宝相待?凭什么?她的荣华富贵,安稳日子,这些都是本宫熬下来的功劳。” “我且问你,本宫得罪了元月砂,就要去陛下跟前认错,冒着废后危险,自承错误。可是你那个好妹妹周玉淳,她可是用了那极下作的手段污蔑元月砂。为什么你就原谅了她,如此关心呵护,关怀备至。她原本应该名声尽毁,嫁给你名下武将,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可是,她偏生挑三拣四,而你居然由着她,为她退了那门婚事。” “如今她一身整齐的衣衫,打扮得漂漂亮亮,好似没事儿人一样,来皇宫赴宴。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妖精似的样子打扮给谁看?我十六岁入宫,当年本宫何尝不是如花似玉,她周玉淳连我那时候十分之一的姿色也无。” “周世澜,你敢回答本宫,为何你要让你妹妹,又重入皇宫,不再受罚?” 周世澜盯着眼前狰狞的容颜,周皇后褪去了一国之后的风仪,她容貌狰狞,样儿是那样子的可怖和凶狠。一股股的寒意,却蓦然泛起在了周世澜,涌遍了周世澜的四肢百骸。他想起了百里聂说的话,说周玉淳既然犯错过,就不该再如此一身锦绣来皇宫。一个人若是得到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福气,只怕也是会折福,那时候百里聂为什么这样儿说,周世澜一点儿都是不明白的。可是如今,一个可怕的猜测,涌上了周世澜的心头。 那个猜测实在太过于可怖,周世澜甚至不敢细细思量。 可是周皇后却将这一切生生撕破,闹在了周世澜的眼前。 “陛下当年娶我,是因为周家。周家一向乖顺,又十分忠心。陛下有意栽培,委以兵权,自然也是加意笼络。如今他虽然厌了我这个周皇后,却也是不肯失去周家的忠心。既然是如此,他决意再娶一个周家女,将我取而代之。他给阿淳恩典,让她入宫。一开始,便是打着这样子的主意。你可别说,你不知晓。” 周皇后说得咬牙切齿,周世澜听得失魂落魄。 一股子淡淡的锐痛,却也是在周世澜的小腹这样儿轻轻的泛开了。 他不知道,他也不会想妹妹进宫。他只恨自己愚笨,他知晓自己纵然说出口,周皇后也绝不会信。可是信与不信,又什么打紧?毕竟阿淳已经是死了,而且也是再也都回不来了。 周皇后却宛如陷入了魔怔,眼神焕发了一阵子朦胧。她容色不自禁有些个恍惚,却掩不住她满腔的愤恨和怨毒:“陛下果真工于心计,挑谁不好,却挑中周玉淳。这死丫头,人不够聪明,样子不够貌美。可是她呢,却有一件别人没有的好处。那就是她是你周世澜的心肝儿肉,是你最疼爱的宝贝妹子!若她为妃,做了陛下的女人,你周世澜难道会舍了心爱的妹妹,去帮我这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废后?你有这样子的好心,都是不能相信了。到时候,无论是陛下和家族,都要统统舍我而去了。我怎能甘心,怎么能随了你们心愿?难道要我满腹冤屈难升,却瞧着别人快活如意?” 周世澜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所以,你便杀了阿淳?” “是,本宫自己受苦,凭什么让她高兴快活?她含着蜜糖过日子,就算遇到些不幸,居然还能入宫为妃,夺我地位。今日之事,本宫筹谋许久。杀了周玉淳,嫁祸元月砂。就算到现在,本宫心里面,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是这个贱人该死!今天她多欢天喜地啊,穿着新做的衣衫,打扮得花枝招展,笑得那样子的开心,那样子的得意。不要脸的下贱货,她在本宫面前,卖弄她的青春少艾,年少清纯。笑我粉退花残,一无所有。” “今日我一见到她,都是恨不得抓花她的脸。” 事到如今,周皇后宛如入了魔障,那高傲的脸上却无一丝一毫的后悔之意,只有那浓浓憎恶与不甘。 周世澜闷闷的咳嗽了两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唇瓣。 他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一滴滴黑血,却也是顺着周世澜的唇角,一滴滴的缓缓滴落。 方才他有饮茶,茶水之中有毒。 如今毒性渐渐发作,先是小腹如刀搅一般疼痛,如今连双肺部都是火辣辣的难受了。 周皇后瞧着他,眼中狠意不减:“阿澜,你不要怪我下毒。我既然承认害死周玉淳,便知晓你定然不肯与我干休,定然要报复于我。你宴上瞧我眼神,已然是凶狠如斯,再无情分。你为了你那个蠢妹妹,什么都不管不顾。既是如此,我便是先下手为强!” 她那手指上戴着那一枚枚的指甲套儿,如今手指不自禁的狠狠用力,便是上等坚硬的楠木,也是让周皇后抓出了缕缕的痕迹。而周皇后更是不觉抓起了面前茶杯,狠狠一摔。 摔杯为号,顿时也是有若干黑影,从屏风之后这样儿就窜出来。 周皇后纵横后宫多年,自然也是会调教些个心腹手下,充作暗杀之用。 “是你们辜负本宫,本宫绝不会坐以待毙。今日杀你周世澜,再扶持与我亲厚之人做周家家主,夺取周家大权。陛下如今与东海斡旋,并不敢节外生枝,此刻再动周家。否则之前,他也不会对萧英诸多容忍。周世澜,你欲图越过本宫扶持你妹妹上位,莫怪本宫今日将你处死,剪出你在周家羽翼。是你们,先负了我的。” 背水一战,周皇后面颊之上寒意森森,一双眸子流转了极浓郁的凶狠之意。也许她也隐隐问过自己,就算弄死了周世澜,自己可当真能安然无恙?可是人终究是喜爱自欺欺人的,她并不肯再细细想下去。只要能就此活下来,纵然那一缕希望,是何等的渺茫,可是周皇后也是要死死的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周世澜面颊之上,却无半点的惊惶,他那唇角,不自禁的透出了一缕模糊的笑容。 “其实微臣早就知晓,娘娘这杯茶中,是已然下毒的。” 周世澜那染满黑血的手掌缓缓的下移,略略抖了抖,旋即却也是握住了腰间软剑的剑柄。 他那一双眸子,渐渐被污黑染满,褪去了平时的温文尔雅,透出了好似饿狼一般的光辉。 “微臣一向,一向有些优柔,总不能硬下心肠。所以,我明知茶水有毒,还是喝到了肚中。只因,只因我要借此茶下定了决心。只因今日,我是想着亲手为妹妹报仇的。” 周世澜眼中那股子陌生的凶狠神采,使得周皇后不寒而栗。 这个一向风流自诩的宣平侯,是很少会透出这样儿的神色的。这种凶兽般的眼神,使得周皇后内心蓦然打了个寒颤。她蓦然尖声言语:“他已中毒,快些杀了他。” 其实纵然周皇后对周玉淳早动杀机,可她对周世澜终究还是有过几分犹豫的。 周世澜模样出落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温柔多情,天生讨女子喜欢。他为人又还算有本事,秉性温厚纯良。这么些年,周皇后也不见得对他毫无情分。 她原本想着,害死周玉淳嫁祸元月砂,那么周世澜仍然是会对她忠心耿耿。甚至今日周玉淳的事情扯在了自己身上,周皇后宽容大度,仍有劝服周世澜的打算。 可这都是周世澜自己不知好歹。 周皇后慢慢的软在了椅子上,手掌犹自无甚知觉的抓紧胸口衣衫。 她不自禁想,就是这样子眼神! 周皇后原本是有几分犹豫的,可宴会之上,周世澜就是这样子如饿狼一般的眼神,使得周皇后为之而心悸。那时候她心里面便不自觉得浮起了一个念头,周世澜不能留。他不再是温顺的忠犬,而已然化为了桀骜不驯的野狼。这个样儿的周世澜,若是再留,必是祸害。 是周世澜自己找死,可怪不得她。 周皇后死死的搅紧了自个儿的手掌,面色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淡淡的阴郁。 那茶水打翻,污了周皇后衣衫,可她一时也是不觉得。 她也并未曾发觉,自己打翻的茶水,染黑了衣衫上一根根做刺绣的银线。 转瞬之间,黑影已然是到了周世澜的跟前。 一道明润的亮光轻盈的闪过,一瞬间血花飞舞。 周世澜漠然捏紧了手中软剑,半边的身躯被鲜血所染,便是自己脸颊,也是染上了片片喷溅的血迹。 他面前杀手身子,生生被劈成了两片,内脏血污流了一地,煞是污秽难闻。 周皇后虽然心肠极狠,却极少亲眼见着杀人的。她只需轻轻的吩咐一句,自然也是有人会替她将一条性命悄无声息,就此处置掉。眼前这片血淋淋的场景,她居然还是第一次瞧见。 那样子可怖的画面,生生的展露在周皇后的面前,形成了极大的冲击力。 她也是没想到,平时总是言笑晏晏,马上赏花,月下品茗的周世澜,居然能化作这般修罗模样。 可周皇后仍然是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只不觉恼恨,自己命不怎么好的。她这个周家女,怎么就没个掏心掏肺的哥哥,反而周玉淳那个蠢物有。自己恩赐给周家的富贵,却偏生让周玉淳这个蠢物享受到了。 周皇后死死的攥紧了衣衫,似要将这片衣衫生生给捏皱了。 周世澜就算再怎么凶狠,可他只有一个人,他还中了毒的。他怎么会是这么多人对手,他只能够去死。 周皇后这样子想着,却见那涟涟雪亮剑光一闪,周世澜已然是挥剑斩断了刺客手臂。 他剑是那样子的锋锐,那般的快,随意一荡,便是生生斩破逼近的刺客。 那一缕鲜红欲滴的剑痕,生生劈开了在场男子的面门,那皮肉外翻,血珠子更是股股的冒出来。 而对方手中的剑却也是无甚力道,就算是斩在了周世澜的身上,已然是没有杀伐之力。周世澜头轻轻一侧,发冠却也是生生被弄碎,一头长发轻轻的散在了脸边,掩不住眼中那冷冰冰的血腥之意。 那样儿的可怖,惹得周皇后尖叫了一声。她虽然听说过周世澜的武勇,可是却也是一向都不放在心上。 那刀刀斩骨之声,听得人磨牙发酸。周皇后恨不得捂住了耳朵,免得听到了这宛如屠宰场一般的血腥场景。周世澜一向恭顺,周皇后又怎能想得到,她居然是这样儿的凶狠可怖。 咚的一下,一具尸首生生栽倒在周皇后的足边。那死人的眼珠子还瞪大大大的,吓得周皇后缩了缩纤足。 饶是如此,周皇后仍不由得觉得,那尸首上的血腥之意,好似顺着自己华丽的衣裙,轻巧的弥漫而来。 她听着骇人的尖叫,瞧着自己的杀手,惧得竟似要逃开。然而周世澜足尖轻挑,一枚锋锐的雪刃被提出去,生生的将那个人刺得对穿。 她看着满室血污,竟已然是没有了一个活人。地上的尸首,大都肢体不全,这些都是周世澜下的手。甚至连留在殿中的宫娥,周世澜也是刺死于此。 平时华美的宫室,如今就好似梦魇之中的森罗地狱,是如此的可怖。 周世澜平时温文尔雅,可是他却这样子狠。 周皇后已然好似一滩泥一样,这样儿的软倒在地上。 她只觉得眼前诸般一切,好似发了梦也似,一点也不知晓。 她瞧着周世澜披头散发,擦去了唇角的黑血,一步步的向着自己踏步而来。 周皇后蓦然觉得自己小腹一阵子绞痛,那样儿的痛楚极是强烈,竟好似有许多把刀子搅来搅去,将自己内脏都生生给搅碎了也似。她仿若遭遇了一件极为可怖的事情, 周皇后心中一阵子的恐惧,只觉得好似有一件极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她一伸手,手指头轻轻一抹,却瞧着自己个儿手指上一片黑色的血污痕迹。 周皇后瞧得大骇,有毒,有毒! 她那沾了黑血的手掌乱摸,打翻了茶盏自,茶水一滴滴的水哒哒的淌落在了地上。 自己吃的茶水,什么有人下了毒,好大的胆子,自己可是皇后娘娘。 “是谁?是谁?是哪个贱婢下毒?她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胆敢毒害本宫。” 周皇后惊惧交加,十分害怕,口中一阵子的呵斥辱骂。 周世澜缓缓顿住了剑尖儿,任由那剑锋之上鲜血滴落在了地面之上,染红了一小片。 他目光好似动了动,周皇后中了毒了,自己也是不知晓是谁下的毒。 也许是宣德帝,也许是别的什么人,周皇后招惹的仇恨也是不少。 周皇后双手胡乱摸索,一双眼睛也是流出了血泪,蓦然嗓音扬了扬:“是谁灭了蜡烛,本宫要治他的罪。黑漆漆的,本宫什么都是瞧不见,瞧不见了。” 她尖声叫着:“阿澜,阿澜,快去叫御医,快救救本宫。” 周世澜心忖,周皇后中了毒了,她约莫也是活不成了。 就算自己不杀她,这个女人也是活不成。 他牙齿咬紧了自己个儿的唇瓣,蓦然狠狠咬紧,咬得唇瓣都破了。 周世澜提起了手中的剑,狠狠的一刺,刺入了周皇后胸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0 海陵真凶 百里雪回到自己寝宫,却也是禁不住轻品茶水。 那股子苦涩的茶味儿,却也是缓缓的从百里雪的舌尖轻轻的弥漫。她面色凝重,身边的宫娥以为百里雪惊魂未定,可百里雪心里面却也是盘算别的事情。 她想着,自己设了法子,给周皇后放的毒。 周皇后吃了茶中了毒,可怀疑的人也是多了去了。 陛下不喜,而且周皇后还害死周玉淳。而于百里雪而言,她更盼望这档子事情栽赃在元月砂的身上。 可无论怎么样,周皇后的死,都是和她百里雪没什么关系的。 想到了这儿,百里雪也似微微笑了笑。 她姣好的面容,宛如一朵俏生生的花儿,是那般光彩夺目。可是谁又知悉,她的心里面流转的是这样儿的狠辣心思呢? 而此时此刻,皇后寝宫之中,却也是已然一片血腥狼藉。 周世澜大口大口的喘息,却慢慢的压下去眼底一片暗沉的光润。 地上的周皇后尸首,已然是血肉模糊,十分的难看。 难看到就算是如今的周世澜,也不大想瞧一瞧。 他一伸手,轻轻的抹去了面颊之上的血污。 却一甩手,大步踏出了这宫室。 他方才踏出了这儿,宫中侍卫迎上来,却也是不觉低语:“侯爷,陛下说过了,是皇后不是。此事,乃是周家家事。一切,均由侯爷处置。” 周世澜慢慢拂过了淡蓝色的衣衫,瞧着那衣衫上大块大块的血污,唇角忽而不觉浮起了一缕冷冰冰的笑意。 周皇后既知晓陛下爱惜脸面,既是如此,又岂能那般明着处置。 他杀了那么多的人,身子上染满了鲜血。可就算是这样儿,心里却未曾有半点欢喜。 那手掌轻轻的痉挛,不觉这样儿的捏紧了。 “她到底是皇后” 周世澜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有些个模糊。 “侯爷放心,皇后染病,一宫之人均是要有囚禁于此。便是都死了,可也是一点都不奇怪。” 那侍卫乃是宣德帝的心腹,言语也是越发暗沉。 只不过宣平侯平素温文,今日居然是这样儿的狠劲发作,竟为了亲妹妹,连皇后娘娘都亲手斩杀。这般手腕,可谓是当真是十分令人震惊。 周世澜喃喃言语:“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他肚子里面毒酒发作了,一阵阵的难受这样儿的涌上来了,使得人很不是滋味。 只不过周世澜满身的血污,也不大能瞧得出来。 那身边侍卫却不觉小心询问:“侯爷可要请御医,悄悄瞧一瞧?或是换上了一件干净些个的衣衫?” 周世澜却轻轻摇摇头,他只觉得心口空荡荡的,有着一股子的茫然。 他那心口,渐渐浮起了一口死灰气。 他听着说什么请御医,换衣衫,可是内心却也是提不起一点儿劲儿。由着自己死好了,还活着做什么? 周世澜缓缓开口:“寻处安静的地方,让我歇一歇,不要下人服侍,我想静一静。” 那侍卫见他也是一脸疲惫,也轻轻应承。 待所有人退去后,周世澜方才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捂住了自己个儿的唇瓣。 一口口黑血,让周世澜轻轻的咳嗽出来,污了手帕。 他手掌轻轻一松,手臂便是这样儿垂下来。 却也是任由那血污,一滴滴的顺着唇角轻轻的滴落。 周世澜的脸颊一阵子的苍白,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 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时间也是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世澜也是不大觉得。 他心想,自己也许便是死在了这儿。 这样儿也好,静悄悄的就死了。 就好似自己今日,动手杀人,已经心存死志。 然而那殿中阴影,却悄然而来一道婀娜的身影。 元月砂那纤弱的身影,轻轻的藏于阴暗里面,那精致的面容之上,却有一双眸子在闪闪发光。 她尾随周世澜,方才见到周世澜也是一身血污,不觉微微吃惊。 只不过周世澜杀了人,她也不放在心上。 眼见周世澜这样儿,元月砂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又一阵子的焦灼。 她明明知晓,自己是绝不应该这样儿的冲突。可是饶是如此,心尖一缕恼恨,却也是禁不住油然而生的。 每一次自己接近真相,可是那些个知情的人,却也是一个个就要死了。 她虽与周世澜相交,却一直不知晓如何的开口。 如今瞧周世澜这样儿,一多半也是活不久。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也是顾不得那样子多了。 她轻轻的一拂裙摆,缓缓的从黑暗之中踏出。 自己隐瞒起来的轻功,也是展露无遗。 元月砂一步步的靠近了周世澜,嗓音柔柔:“宣平侯,你究竟怎么了。” 周世澜原本恍恍惚惚的,听到了元月砂那轻柔的嗓音,方才意识到眼前这道婀娜的身影。 他以为自己是做梦,可是眼前这道俏生生的身影,却也是如此的活色生香。 周世澜的唇角,却也是浮起了一缕柔和笑容:“月砂,月砂,你,你怎么来了。” 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不觉轻轻的侧过了自己个儿的脸蛋,缓缓言语:“你别过来,我这个样儿,只怕会吓着你。” 这儿的光线十分的暗淡,可是元月砂的一双眸子,却灼灼生辉,异样的明润动人。 “月砂不怕。” 周世澜好似笑了笑,想要说什么话,可也是提不起劲儿。 元月砂一咬唇瓣:“侯爷中毒了,为什么不去瞧大夫。” 周世澜没说话,却也是轻柔的叹了口气。 这样子的神气,元月砂曾经也是见过。一个人只要出现这般死灰色的神气,就算是灵丹妙药,只恐也是救不了一个心灰若死的人。 她再顾不得那么多:“其实,月砂有一事相询,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候,京城传来了一桩风流韵事。说宣平侯和小萱郡主私通,据说还有了个孩子。可是,可是月砂不相信。这些日子相处,侯爷绝不是个轻浮孟浪的人。以你为人,是不可能去玷污小萱郡主的。” 元月砂瞧着了周世澜惊讶的目光,其实元月砂也是知晓自己个儿问得好生突兀。 可是事到如今,元月砂却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一咬牙,却也是不觉问得透彻:“不知晓,宣平侯可知,那个真正玷污小萱郡主的人,究竟是谁。” 周世澜原本早该察觉有些不对劲儿的,可是他刚才脑子都是糊涂了。 他临死之前,能见到了自己如今心仪的女子,自然不自禁略略有些欢喜的。 可是如今,他一颗心渐渐有些发冷了。元月砂来这儿,也是有所图谋。 周世澜也总算事回过神来,此时此刻,他也是禁不住终于在想,元月砂为何能潜入这儿? 此处虽然是他孤零零一个人,可是外边必定有宣德帝的心腹侍卫。 这个看着娇怯怯的女子,肯定是身负武功,而且武功还很不错的。 元月砂却死死的盯着周世澜,她眼中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热切,热得好似火一样。 她的内心是那样儿的急切,想要知晓一切,想得都快要发疯了。 自从自己来到了京城,总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阻止自己知晓当年海陵种种旧事的真相。 元月砂纵然心性再如何坚毅,也不自禁被这一切打击得有些个心中急切。 她那一双闪闪发光的眸子,落在了周世澜的眼中,使得周世澜不觉打了个寒颤。 有些答案,好似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周世澜却也是不觉缓缓问道:“其实,你当真是,是海陵死士。清夫人说得没有错,你并不是元家旁支的女儿。苏颖也未曾冤枉你,你,你当真是海陵之人。月砂,是不是?” 元月砂略一犹豫,却回答得干干脆脆:“是!” 周世澜心中百味交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元月砂这样子干脆应承了,他反而不知晓如何是好,更不知如何的反应。 元月砂慢慢的走到了周世澜跟前,伸手捏紧了周世澜沾满了血污的衣袖:“宣平侯,你不是很坏的人。当年之事,其中很多很多掺和的人,比如赫连清,比如百里策,比如萧英和苏颖。他们的心里面,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的。可是,可是你不是这样子的人。这么些年,你一定没有忘记这件事,你一定还有后悔对不对?你若当真后悔,你便告诉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谁,害死了小萱郡主。” 她眼珠子眨也不眨,就这样儿看着周世澜:“你告诉我。” 周世澜唇瓣动动:“苏叶萱是不是对你很重要?否则,否则” 否则你如花美眷其实不必如此双手染血,背负如此危险,为她复仇的。 元月砂颤声:“她对我当然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周世澜慢慢的伸手,掩住了脸颊:“对不起,月砂,当真对不起。” 元月砂内心却也是迸发一缕焦躁难耐:“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害死了苏姐姐?” “你,你不会是那人对手,更会十分危险。其实苏叶萱,她都已经死了。纵然报仇了后,却也是什么都无法改变。她想来很是疼爱于你,若她活着,想要的必定是你开心幸福。而不是为了她报仇,双手染血,处处危险。小萱郡主秉性温柔善良,她,她也是不乐意瞧你被仇恨所蒙蔽的。” 周世澜颤抖着抓住了元月砂的手:“就由着我死,带着这个秘密死了,你也离开京城,可再也不要回来。” 元月砂却一把甩开了周世澜的手,脸颊之上戾气浓浓:“侯爷何出此言?苏姐姐是温柔善良,若她活着,自然宁可自己受苦,也不乐意我为她复仇。她是乐意瞧着别人开心幸福,不去计较往日之事。可她已经死了,你以为人死了当真还有魂魄,还有知觉?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我自然肯听苏姐姐的话儿,你让她活过来跟我说。只需说小小的一句,我什么都听她的。” “宣平侯,你怎么如此伪善,自以为是?你曾经做错了事情,如今有机会让你弥补错误,向苏姐姐赎罪,你居然还这样子的不知好歹?你快告诉我,否则,月砂不知晓会做什么事情。” 她宛如一直暴戾的小兽,撕去了平日里的怯弱娇娘面容,急躁在周世澜面前跺步,甚至于恶狠狠的咬着自己个儿的手指头,咬得指头都流血。 十指连心,可这样子的锐痛却仍然抵不过元月砂内心之中的焦躁和郁闷。 周世澜却不为所动:“今日你如何待我,我,我不会和你计较的。这些,这些都是该有报应。只要,只要你能放弃这一切,我也稍赎罪孽。” 元月砂恼恨的盯着眼前男子,他以为自己当真不会对之用刑?就算周世澜乃是重伤,可是元月砂也是不会心存同情。可惜,可惜周世澜都是濒死之人,她又还能做些什么? 元月砂伸手,慢慢的捉紧了自己个儿的裙摆,抬头之际,面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温婉娇媚的笑容。 她嗓音也是不由得变得轻柔了:“侯爷如此对我费心,月砂却也是受宠若惊,感激得紧。侯爷待我这样儿的好,我又哪里舍得让侯爷受苦。” 元月砂十根绷紧的手指头,如今却也是禁不住一根根的轻轻的松开。 她那娇媚的容貌,仿佛也是浮起了春水般的温柔。 只不过这般温柔样儿,比之方才冷漠焦躁的模样,却也是平添几许别样的冷锐可怖。 “不过侯爷对我这样儿的好,难道就不想要知晓,月砂究竟是做过什么?” 她嗤笑:“侯爷都快要死了,死人是不会透出任何的秘密的。既然是如此,月砂也无妨坦坦白白的,和你说话儿。” “我来到京城,是为了复仇,别的什么事情,我都根本不放在心上。所以我接近侯爷,只因为赫连清临死之前暗示,说你知晓真相。故而,我刻意亲近,只盼能从阿澜口中得到真相。其实在我心中,对你并无任何真心实意。你在我的心中,不过是一个知情人,甚至,你也有份害死我的苏姐姐。” 周世澜纵然已经隐隐猜到了几分。可是当他听元月砂说起来,心口却也是不免觉得一股子的锐痛。 “连李惠雪那样子的货色,都能玩你十年八年,到现在还让你黯然神伤。月砂细细一想,并不觉得自己如何的过分。我始终觉得,如果一个人太容易被人玩弄,有时候也别怪别人太聪明,要怪便怪自己愚笨,活该被人欺骗。” “还有,就是你那个宝贝妹妹” 元月砂言语顿了顿。 她最开始,也只是觉得今日这件事情有些蹊跷,那时候她还想不明白。不过以元月砂的聪慧,她渐渐也是想通了。她早便发现,周皇后已经失去了帝心,没那么受宠。加之今日周皇后呵斥周玉淳时候,那股子透出来的嫉恨之意。这些蛛丝马迹,换做别的人,可能还一头雾水,可是对于元月砂而言,已经是足以推测出其中的真相。 这些真相,是元月砂事后推测出来的。不过,她当然不会这样子说。 “你的阿淳,自然是皇后娘娘弄死的。可是,周侯爷难道不好奇,为何月砂就那么巧,居然有人证明,自己当时在场,无暇分身杀人?难道侯爷就没好奇,没想过这是月砂一手安排的一场好戏?” 周世澜喃喃言语:“一场好戏?” 元月砂娇柔的说道:“这自然是一场好戏!月砂本想成为东海的郡主,以后更加方便行事。可是没想到,陛下想要笼络东海,可是豫王殿下却想让我刺杀龙轻梅。而且,周皇后更是对我不依不饶,想要栽赃陷害。故而月砂如此算计,借着周家阿淳的死,顺理成章和龙轻梅划清界限。顺便,让龙轻梅也当众丢脸。” “人不是月砂所杀,可是周家阿淳却是一颗棋子。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周皇后不知好歹,几次三番,加害月砂。这一次,她还想要将周玉淳的死嫁祸在月砂身上。她得罪了我,我便让她连皇后都做不成。她以为靠着周玉淳的死能让月砂背负杀人罪名,可笑的是,最后却也是她这个皇后娘娘不干不净,当众杀人!” “你妹妹蠢笨,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事到如今,还对月砂呵护备至,生怕我受到伤害。你知道我怎么瞧你们这些周家人?不过是挨宰献祭的猪羊,不过是阴谋之中的一枚棋子。周世澜,我并不恨你,只因为你连被人恨,也不配。” 周世澜不愿意听,可那一句句的话儿,却也是非得传到了耳朵里面。 他茫然的摇头,惶然说到:“你,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今天,你妹妹打扮得那么漂亮,那样子的好看。她跟我道歉,说要做我的好朋友。我应都没有应她,根本都不想理睬这个蠢货。我拒绝了她,还将她气哭了。周皇后趁机训斥了她一顿,她还蠢得不知晓为什么。我那时候瞧着她,她不是什么活生生的人,不过是一枚棋子,让她为我除去周皇后,免得碍手碍脚。我明明知晓,她接下来就要死了,可是我也是懒得理会她,更不会伸手拉她一把。” “如今你妹妹死了,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她活该!是她自己不够聪明。这蠢笨的人,就应该死得早一些。” 周世澜呼吸渐渐急促了,咳嗽出了更多的黑血,急切恼怒的言语:“住口,住口!” 元月砂流露甜美的笑容:“侯爷,你都快死了,怎么让我住口?我虽奈何不了你这个将死之人,可是你同样拿我一点法子都没有。这世间怎会有你这样子的蠢物,居然还对着我,一副极为关切的模样,当真是,笑死人了。” “我辱及你妹妹又如何?难道你以为,你这个宣平侯还能将我怎么样?你既然知晓月砂的秘密,就算如今你不想死了,月砂也还会送你上西天。我当真是辜负了侯爷一番情意了,可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不过,就算是这样儿,侯爷其实打心眼儿里面,是没想过怪罪月砂的。骂了就骂了,侯爷还是在关怀月砂未来舒坦不舒坦。只不过,阿淳还真有些可怜呢。死了后,亲哥哥还是更爱惜我这个不想干的人一些。毕竟,这是侯爷感天动地的良心和愧疚,这些东西,是那么的有价值,比亲妹妹值钱多了呢。” 周世澜就这样儿的看着元月砂,好似从来不认识元月砂,好似看着一个可怕的妖物。 元月砂看着自己在周世澜眼睛里面的倒影,心里忍不住想,是了,自己确实是个冷血无情披着人皮的妖物。 她才不需要什么仁慈和关怀,那些虚伪的东西,在苏姐姐死了后,自己根本都是不稀罕了。 如今元月砂只朝着周世澜,极妖娆的一笑。 周世澜慢慢的,抓紧了贴近了胸口的衣衫:“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确实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件事情以前,周世澜是个真正单纯的少年郎。可是自从了这件事情以后,他便再也回不去。 他记得那下午的阳光,从绿芭蕉的缝隙里面透出来。 自己死死的盯着这个饱食的男人,愤怒难言,大声质问,为什么他要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他是有心照顾苏叶萱的,故而买通粗使丫鬟,如有不对,便是告知自己。 可是当周世澜匆匆赶来时候,却也是瞧见了眼前这一幕。 房中的郡主,犹自海棠春睡,却不知晓自己一生噩梦已经开启了。 而那个男人的面颊之上,却无一丝一毫的愧疚,只沉沉言语:“若闹得大些,谁都没有好处。” 他是那样儿的理直气壮,气定神闲。 反而衬托得周世澜显得气急败坏。 后来,后来百里策也回来了。 他愤怒的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怀疑。真可笑,自己比起那个人,更像是做错事情的人。 周皇后彼时,与那人关系紧密,故而劝说周世澜隐匿此事,说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利益。 那时候,周世澜这样子选择了。这么多年,他纵然觉得愧疚,不过未必觉得这是一个错到底的选择。 元月砂已经是万分的心焦和不耐。 她已经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周世澜的手臂,抓得周世澜手臂发疼了。 “是谁,究竟是谁?” 周世澜不觉顿了顿,这么一刻,他还是犹豫的。 可元月砂已经是按捺不住心焦了,急切无比的说到:“你快说啊!” 周世澜忍不住想,当初周皇后说什么家族利益。可是当真轮到了周皇后身上时候,周皇后可是肯为家族牺牲?她根本没有这样子的打算,甚至宁可毁了周家也要保住自己。而自己那时候,却被周皇后这番自己都做不到的谎言给说服了,当真信以为真,奉为真理。 说到底,所谓牺牲,没牺牲到自己头上,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一闭眼,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简直是不断的往下沉,可是那个名字,到底还是让他说出口。 “是豫王百里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1 临死吐真相 “是豫王百里炎。” 周世澜缓缓的说到。 “那时候,皇后娘娘才十六岁吧,还是个小姑娘,入了宫。她的心肠,也是没这样儿狠。她就好似一朵花儿,和阿淳一样的娇艳c好看。她选秀入宫,可一开始就是本着皇后去的。这些,这些周家都是早就知晓的。不过半年时间,她便是一路升上去,做了皇后。可是,周家也知晓分寸,皇后肚子里不应该有个孩子。因为陛下是个多疑的人,他既然给了周家养出个皇后娘娘的荣耀,又给了周家兵权。他,他怎么能容太子也是周家血脉。我们周家的姑娘已经是第二任皇后,而陛下最不缺的就是子嗣。” “未雨绸缪,正因为这样儿的。娘娘虽然不能做皇后生母,可是却决意扶持一名皇子,作为投资。这个皇子,周家千挑万选,最后选中了那时候的豫王殿下。他是冷宫皇子,却是聪慧c能干,而且生母早死,生前也不过是宫女。那时候,那时候豫王和现在也不一样。如今的豫王百里炎,权倾朝野,谁都知晓他很霸道。可那时候,周家见到的百里炎,却是温文尔雅。不过比起同龄人,他却多一份别人没有的沉稳。他显得很是乖顺,皇后也很喜欢他。” 这些旧事,元月砂也是知晓一些的。从前豫王与周家合作,而周皇后这个嫡母,也对百里炎另眼相待。可伴随百里炎羽翼渐丰,他渐渐也不将周皇后如何放在眼里了,也不如从前那般恭顺。周皇后纵然很是生气,可是却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她反而要设法讨好百里炎,只因为如今百里炎的权势,已非周家可比。 不过这些旧事,元月砂原本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她一双妙润的眸子,透出了急切,这样子的死死的盯住周世澜。 她最关心的,就是苏姐姐的事情。 元月砂着急苏姐姐,在意苏姐姐,她更想要知晓,苏姐姐是怎么样儿死了。 “他对周家很重要,故而就算犯错,周家也绝不会揭发。那一天,我收买的一个宣王府的丫头偷偷告诉我,说清姨娘对小萱郡主用药,又从外边寻了个无赖,来坏她的清白。待我到时候,却瞧见,瞧见了百里炎。他衣衫不整,红晕未褪,玷污了郡主。我那时候和百里炎关系也不错,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是做出这件事情。平时的他瞧来,也不是这样子的人。可那一日,他却恬不知耻。就算被我拿住,却并无羞愧。他反而要挟于我,说要是此事揭破,莫非要让天下人知晓,周皇后支持的皇子,是个玷污人妇的无耻小人。” 元月砂眼珠子眨也不眨:“就算知晓了,那又如何?” 周世澜虚弱的笑了笑:“是呀,那又如何?如今瞧来,自然也是一点儿不值得。豫王羽翼丰满了,却将周家弃如敝履。时光流逝,周家并没有得到一场好处。可是十多年前,周家并不这么想。周家所有的人,好似发了一个梦,觉得周家可以扶持一个皇帝。彼时百里炎也小露锋芒,周家觉得他是个人才,也很有机会问鼎皇位,自然也是寄以厚望。然后我便困于周家这个梦里面,到底什么话儿也没说。那日我拂袖而去,被百里策窥见,百里炎也不知晓和百里策说了什么,百里策便将那人当作是我。皇后娘娘相劝,我便闷不吭声的将这件事情认了下来。” “苏叶萱彼时中了药,她只当和她相好的是她的夫君。她什么都不知晓,无知无觉。我不觉心想,也许这反而是一种福气。她要是知晓了,一定会备受打击。我做了错事,却往好处去想。百里策毕竟知晓她是被人算计,并不是自己愿意红杏出墙,渐渐的也会原谅她的。可是,这却不过是一切冤孽的开始,那一夕春梦,小萱郡主居然怀上孩子。这个孩子,是百里炎的。” 元月砂内心一阵子发凉,隐隐有些作呕和心疼。 她虽然已然极厌恶百里策了,可是苏姐姐若为百里炎产下一子,她会更加心疼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是百里炎的。” 她嗓音一阵子的干哑。 “是呀,我那时候也这样子问百里策。原来那时清姨娘得宠,百里策有些日子没去苏叶萱房里面了。后来出现了这些事情,百里策更是心生不喜,再没亲近过小萱郡主。那孩子日子算起来,就是那一日有的。我听得失魂落魄,心如刀搅。我让百里策一碗红花,落了这个孩子。他,他虽然是无辜的,可是却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百里策却说,小萱郡主如今百般警惕,用些手段,害她落胎,她便会去跟海陵王哭诉。除非,除非海陵苏家,已然是没了。” “孩子出生那一晚,下了很大的雨。那一天,我也悄悄潜入了宣王府。苏叶萱生的是一个男孩儿,那孩子才一生下来,百里策便令人将这孩子溺毙。我点中了下人的穴道,夺走了那个孩子。百里策十分恼恨,可是也是拿我没法子。那一天,我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唯独胸口那个孩子却软绵绵的,睡得很是开心。他才一生下来,好似不会哭,只要逗一逗,就会咯咯的笑。这个孩子,我曾经虽然让百里策堕了他,可他生下来了,我的心却发软。我不能将他带回周家,便为了他寻了个养父。他养父姓姜,是个镖师,家境也是普普通通。这样子也好,他打小长于这普通百姓家,便再不会和这些人有些关系。临走手,我留了一锭黄金,又抱了抱他,就这样儿走了。” “后来我也不大放心,总令人悄悄打探他的消息。这孩子打小便聪慧,学武天分也是不错。他性子虽然不安分,可是秉性善良,很像,很像他娘的。可惜他养母早死,养父在他八岁时候也染病而亡。说来我也很惊讶,阿聂不知怎么了,找到了这个孩子,还收养在自己名下。” 元月砂听得一颗心砰砰得跳,长留王之子?既然如此,莫非便是他? “你见过他的,阿聂身边那个孩子,天生俊美,天生瞧着像个狐狸崽子的那个姜陵。他,他就是苏叶萱的第二个孩子。不过苏叶萱自己也是不知,她还有一个孩儿。她以为这个孩子,一生下来,便已经是个死胎。这样子也好,她命运不幸,颇多坎坷,少些牵挂,免得伤心。” 周世澜说话的嗓音,一点点的低下去了。 元月砂容色变幻,流转不定。 “那后来呢,后来你们对苏姐姐做了什么?对苏家做了什么?你们陷害苏姐姐,污蔑她与人私通,利用白芙栽赃陷害,将男人的衣物放在苏姐姐的房中,害得她流落荒庄。你们怕终有一日,此事被海陵王所知,告到御前,身败名裂。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萧英假扮流寇,杀害苏家满门。就算是这样子,你们仍然不肯放过苏姐姐,让她活活溺毙在亲生儿子跟前。是不是,是不是你们商量好,让苏家牺牲,为一个男人的错误遮掩的?是不是?!” 周世澜原本已然是气若游丝了,可是他听到了元月砂的话儿,却也是不觉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什么?怎么会?” 他慢慢的绞着自己的手指头:“我不知道,没人和我说。” 元月砂漆黑的眼眸含着晶莹泪水:“惺惺作态,周世澜,你怎么会不知道。就算他们一个个觉得你太干净,不跟你商量这些污秽的勾当。难道你不知晓苏姐姐在宣王府的荒庄,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被人挑断手筋,废了武功,毁掉了容貌,扯落了头发。她日日受贱奴欺侮,动不动就受鞭笞之刑。你可知晓,我检验过她尸首,浑身上下,新伤旧伤,不计其数,可谓伤上加伤。甚至于她临死之前,手指指骨还被人生生踩断!别的事情,你管不着,可这宣王府的庄园,就在京城近郊。你若有心,为什么不让人去查探一二?只怕你是心知苏姐姐过着这样子炼狱一般的日子,可是你却也是不闻不问,一点儿也是不在意。” “不会的,不会的,她到底是百里策的正妻,曾经海誓山盟,百里策怎么会这样子待她?百里策是知道的,她也是被人算计,毫不知情。百里策若那般肆无忌惮,那当初,当初怎么容小萱郡主连孩子都生下来?他若当真如此果决,姜陵早被红花给打掉了。我以为,以为小萱郡主不过是被送走过些清静日子。到底是朝廷的郡主,有如此名分,就算已经不喜欢了,他怎敢如此?他,他怎么可以让人如此欺侮苏叶萱?难道不怕上奏朝廷,因此获罪?” 元月砂瞧着周世澜面上的急切,却一阵子愤怒讽刺,周世澜以为百里策是他这样子的多情种子吗? 元月砂冷冰冰的说到:“周侯爷难道没让人瞧苏姐姐,没去看看她。” 周世澜慢慢的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蛋:“我不敢去瞧她,我怕听到她的消息,我觉得她没在京城,反而是值得庆幸的。免得自己日日夜夜,备受良心煎熬。甚至姜陵,我也是送去别人,不想见到。” 若不是担心姜陵一个孩子柔弱无力,他连姜陵的消息也是不乐意知晓。 他想起了元月砂说的话儿,说的那些血淋淋的真相,万分可怖的事实。他想到了今日京城发生的种种,宣王府死去的白姨娘,当众获罪的赫连清,身败名裂的北静侯萧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眼前这个娇柔可人的女子,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复仇,才来到龙胤的。 他盯着元月砂娇嫩精致的容貌,瞧着元月砂无意识的狠咬自己个儿的手指头,咬出了鲜血。 方才周世澜觉得元月砂是个恶魔,可是如今,他倒反而不这么觉得了。 自己一剑一剑的,刺向了周皇后的胸口。其实那时候周皇后已经中毒,就算周世澜不补刀,周皇后也是活不成。可是周世澜就是遏制不住自己胸口那股子暴戾之气! 其实自己要元月砂放弃复仇,如今想想,却有些可笑了。 周世澜怔怔的想,其实连自己也是都做不到。 元月砂却无视周世澜凝视的目光,以及自己手指头上传来的那么阵子痛楚。 她唇齿之间,流转了那浓郁的血腥味儿。 百里炎?当真是百里炎。她想起了百里炎强悍的身躯,以及那金属般的眸子。那双金属色的眸子,蕴含了淡淡的冰冷,说不出的寒意,却又会因为磅礴的野心而闪闪发光。 百里炎纵容江南贪墨之事,将原本应该送入朝廷的税收纳入自己囊中,并且纵容他的爪牙在江南恣意搜刮民脂民膏。不错,百里炎的生母确实是个薄命的宫女,可是这又有什么打紧。他恣意扶持母族亲眷,就算他们曾经是很底下的出生,如今却也是扶摇而上。自己初遇百里炎时候,他不就是在摆布他王爷的权威,将朝廷的官员,好似自家的鸡鸭一样随意屠戮宰杀。 威风吗?这自然是说不出的威风,道不尽的权势。那强大的权势,令人目眩神迷,让人只能瞧见其中的风光和自在,而绝对不乐意看到别的。他当真摆出了好大的阵仗,在自己这个看着好似极贪慕权势的女子面前摆弄这个。若自己当真是个南府郡的元二小姐,她毫不怀疑这个元二小姐会被豫王所蛊惑得目眩神迷,迷得骨头都软了。 那就没什么价值了,也显得没那样儿值钱。 就像,那个靳绿薄一样。 不错,绿薄是入了魔障。可是那绿薄绝对不是个傻子,还是个极会为自己打算的人。若是百里炎没用一些手段和暗示,靳绿薄何至于耗费尽了自己的青春,什么都不要,只一颗心的为百里炎做事情。百里炎虽然未曾许下什么承诺,可是元月砂打心眼儿都是不相信,百里炎没用什么别的手段引诱。 她想到了百里炎府中那惊人的富贵,一个人打小要是缺少什么,那么长大之后,就会千倍万倍的弥补自己。 还有百里炎的那惊人的野心,用东海的人命,发动一场战争,铺成一条白骨路,让他一路踏上了皇位上。为此,百里炎甚至许了自己正妻位置,让自己去行刺龙轻梅。 那么彼时,他淫辱人妻,对方还是世子之妻,还是海陵郡主。为了遮掩丑事,保全名声,稳住地位,她是可以相信百里炎会做出这档子事情。 他是会做出这档子事情人的。 元月砂这样儿想着,轻轻的舔去了手指头上的血水珠子。 不错,他是会做出这样子事情的人。 不过,元月砂内心之中还有一缕疑惑的。 她轻轻的抬起头,喃喃言语:“他为什么要去动苏姐姐,为什么?” 就算苏叶萱很美c很好,可是却并不具有那种引诱人犯罪,乃至于不顾一切的魔力的。 百里炎,应该还是个将权势视为性命的人。 他怎会为春风一度,付出了这样子的代价? 周世澜轻轻的说到:“是呀,这么些年,我有时候会想起了这件事情,可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应该不是这般,这般下作,下作到这样儿不堪地步。豫王百里炎,虽然行事恶毒,可总也配称之为一声枭雄。他从前隐匿自己本性时候,是装出了一副温顺感恩的样子。如今,他权势大了,也不必隐匿自己了。那豫王府中,什么样儿的享受都是最好的。可是,他原配死了多年,杨太后也已经失势了,百里炎非但没有续娶,而且也是没有纳妾。这么些年,他清心寡欲,就好似和尚一样。因为这样儿,百里炎膝下空虚,只有一个不那么成才的儿子。他非但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似乎对女人也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兴致。” “既然是如此,他当年为何甘冒如此风险,淫辱苏叶萱?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也是想不透的。” 元月砂盯着他:“那你有没有骗我?” 周世澜也不生气:“我没有骗你,说的话儿,都是真的。就算是匪夷所思,可是当初侮辱苏叶萱的,就是豫王百里炎。他有没有指使萧英,将苏家灭门,这些我便不知晓了。我不知道,自然不会和你说。” 他抬起头,瞧见了元月砂眉宇间淡淡的苦恼,蓦然一阵子的酸苦。 就算刚才心里面动怒,可是如今这股子怒气,却也是渐渐消散了。 “我,我真不应该告诉你这些的。好似,这辈子,我总没有,没有做对一件事情。” 周世澜纵然内功深厚,然而现在俊朗的面颊也浮起了一层黑气。 元月砂猝不及防,居然被周世澜捉住了手:“月砂,月砂,你不要报仇了。你离开京城,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你说好不好?你,你带上姜陵,那孩子秉性不坏的。这样子,你也有了个亲人,相互依靠。你带着阿陵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元月砂心尖儿慢慢得颤了颤,却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掌。 周世澜让她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可是他们到底并非同类人。 永远不是同类。 她怎么能走,就算是死在了这儿,也是没什么不好。 一滴滴的黑血顺着周世澜的唇角滴落,他的目光渐渐涣散。 “你,你当真知晓,知晓淳儿有,有危险,不过,不过你,你没有去救她?” 元月砂低声:“不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只不过我后来猜出来。我,我想要知晓真相,给苏姐姐报仇,才那样儿和你说。” 她低声:“你,你要怪我,也是应该的。” 周世澜眼睛里面却也好似渐渐添了一缕光彩,有几分欣喜:“我,我就知道,不是这样子的,不会,不会!你,你不是这样儿的人。如果,如果你,你早些知晓,你会去救,救阿淳的,对不对?” 元月砂轻轻说道:“对。” 她略一犹豫,终究还是开口:“其实,其实若不是,不是因为我什么都是假的,而且要复仇。我,我会想和阿淳交朋友的。好似阿淳说的那样子,做个极好的手帕交。” 周世澜高兴说道:“太好了,阿淳知道了,她一定很开心。阿淳,阿淳她穿着好漂亮的衣衫。她说要跟你道歉,和你做好朋友的。她,她说你心眼其实也不错,她说她以前错了。你看阿淳,她穿着漂亮的衣衫,朝着我来了。她,她笑得多开心啊” 那话儿说到了一半,便已然嘎然而止,再无声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2 逼出真相 元月砂怔怔的看着周世澜那苍白英俊的容貌,伸出手指头抹去了周世澜唇角一缕黑色的血污。 周世澜如今尸体还是有一缕温度,可是渐渐的,却也是会一点点的凉透,身子也是会一点点发僵。 元月砂掏出了手帕,轻轻的为周世澜擦去了脸上的污秽。 在龙胤的京城,就是这样儿的。那年轻的生命,就隐匿于污秽的黑暗之下,见不着光润的阳光,却悄然消失于污秽之中, 消失得无声无息。 她伸手轻轻一探周世澜的颈项,元月砂战场之上见过那么多的死人,她自然是很清楚如何检查死人的。 那殿外阳光正好,就算是到了秋日,那庭院之中松竹,却也还是青翠欲滴的。 松烟慕尘殿是从前长留王百里聂的居所,打小百里聂就受宠,而这个地方却也是布置得奢华精致。及百里聂成年了,开府别居。可是宣德帝顾惜这个儿子,仍命宫娥时时打扫,一切如旧,布置的干净整洁。百里聂偶尔也是会回这儿小住,留宿宫中。 就好似今日,百里聂便留于此处。 那庭中一株桂花树,正吐出芬芳,令人不自禁得为之而心折。 男人华丽的衣袖,轻轻拂过了几面。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阿澜时候,他才十多岁,骑着马儿,在京城的街道之上招摇。他那时候爱穿蓝色的衣衫,年纪轻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淡淡的忧郁。我那时候在想,想着自己应该有个好友。因为人生在世,似乎总应该有一个朋友的。他不应该不聪明,若不聪明,那就没趣儿。可是,他也是不能太会算计,心肠也不能太狠毒。一个再聪明的人,这方面的想法,也是会很俗气的。” “伴随时光的流逝,证明我看人的眼光是没有错的。阿澜他确实是个心肠很柔软的人,这么多年,也并没有改变,到死都没有改变。” “心肠很是柔软” 百里聂的嗓音是低沉的,蕴含了如那音律一般柔和。 “长留王殿下这样子言语,倒是让妾身,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 那淡漠无比的言语,从女子唇中缓缓道出来,蕴含了些许说不出的讽刺味道。 竟似,有几分幸灾乐祸。 伴随岁月的流逝,龙轻梅那张姣好明媚的容颜也添了岁月的痕迹。唯独那一双眸子仍然是闪闪发亮,亮得好似天上的星子。 “恕妾身生来愚昧,猜不透长留王殿下的心思,倒是不知晓长留王真心在意谁,不在意谁。妾身不必连周皇后欲图处置阿淳的消息,都要事无详细,向着殿下禀告吧。” 百里聂目光轻轻的闪动,将一杯凉茶,轻轻的洒在了地上。 却不知晓这杯茶究竟祭的是周玉淳还是周世澜。 龙轻梅缓缓言语:“不过好在,并不是妾身将周玉淳置诸死地,刻意算计。妾身不过是,在周皇后行此恶毒的事情时候,将月砂轻轻的摘出来。殿下想来不会见怪,怪妾身未曾将这个毫无交情的周玉淳拉一把吧。” 百里聂轻柔的说道:“我自然不敢。” 龙轻梅低笑了一声:“难怪殿下如此宽容大度,利用此事,挑拨周皇后和周世澜关系的是长留王殿下。殿下早就厌恶周皇后,不但要她尽失陛下宠爱,还要让她失去周家的支持。你让周世澜劝说周皇后认罪,这不过是加深周皇后对周世澜的嫌隙。只要陛下对周家阿淳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那么周皇后必定是会和周世澜势成水火。” 龙轻梅仔细的盯着百里聂,瞧着他如今这样儿一副怀念的模样。 可当真是披着锦绣皮囊的心机凶兽。 百里聂轻轻的叹了口气:“阿澜是我的好朋友,我自然也是不免顾惜他。其实这一切会十分顺利,在这场被挑起来的周家内斗之中,周世澜无疑已经是稳操胜券,是最后的赢家。周皇后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只能是溃不成军。而当周世澜获得了胜利时候,他这个妹妹进不进宫又有什么打紧?别说周玉淳并非绝色,就算她当真是个绝色佳人,父皇也绝非好色之徒。就算是为了笼络周家,周家多的是有心思的女子飞蛾扑火。我让他早些让周皇后去死,阿澜犹犹豫豫,始终不能狠下心肠。” “甚至今日我提点,让他小心亲妹妹的处境,提点他为什么阿淳会有这样子的好运气。他却问我,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子做?哎,他总是不肯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他犹豫不决,迟迟不断,可是周皇后下手却是很快,快得连我都有几分佩服皇后娘娘送死的决心。” “其实,他始终是占据了优势和赢面的。可是,他先是犹犹豫豫,之后又心存死志,我这个知交好友,都拿他一点儿法子都没有呀。” 百里聂那极俊秀的面容,焕发出了难以形容的俊美。可是落在了龙轻梅眼里,却也是难以形容的狠辣与心机。 “知交好友,他居然是你的知交好友?” 龙轻梅言语之间,却也是禁不住蕴含了一缕淡淡的讽刺。她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心狠手辣,杀伐果决。可是每次见到百里聂,她内心之中却不觉泛起了一缕惊心动魄的感觉。 她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百里聂时候情景,那月下的少年,虽然年纪尚轻,却焕发了难以言喻的俊美和妖异。好似一朵极为绚丽的花朵,居然这样儿的悄然绽放,开得十分的妖娆,可谓是有些动人心魄。那时候,百里聂年岁还那样儿的轻,已然是像个妖孽了。更不必提现在,越发的深邃。 他好似一口极深的古井,让人一眼望去,却也是根本都是瞧不见底 “那是因为,有那些个不是知交好友的人,来和阿澜做对比。那么便会知晓,我对阿澜,是多么的善良,多么的宽容,以及多么的手下留情。那么你便会觉得,我对阿澜就好似对世上最好的朋友一样。” 龙轻梅轻轻的福了福:“殿下永远便是妾身佩服之人。” 一如当年,那个俊美含笑的少年人,眼睛里面充满了智慧和冷漠。 然后两个人相遇,就开始了勾结和合作,将那摄政王石修,生生搬倒。 那时候百里聂年纪虽小,可已经是让龙轻梅为之心悸。 “殿下是什么时候,查得月砂是我的亲生女儿的?” 听龙轻梅提及了元月砂,百里聂眼底流转了那一缕幽幽光彩:“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我受夫人所托,去寻你的心肝儿肉。你说她打小被人抱走,辗转卖到了北漠之上。我对夫人之事,一直很是上心的。那时候,我去海陵虽然是有些个别的目的。不过夫人的事情,我也很想顺便查一查。” 龙轻梅听了,原本水纹不动的脸颊,渐渐浮起了一股子的恼怒。 很久,很久以前了? 那时候百里聂既然是知晓了这些了,可是居然隐匿不言,根本没有告诉自己! 这个长留王殿下,却果真是心机深,毫无怜悯之心。 他可是知晓,这些年来,自己心如刀绞,备受煎熬,受尽了苦楚。 可是,原来这一切,是早早就可以结束的。 哼,那时候百里聂自然是很上心。只怕百里聂是时时刻刻,关注东海的局势,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出来。 然而饶是如此,龙轻梅却也是生生将自己的恼怒,给这样子压下来了。 非是她不敢向着百里聂发作,乃是因为,百里聂这样子没感情没心肝的人,纵然自己个儿再如何恼怒,也是无法动摇百里聂的一丝一毫。 他既不会动怒,也不会惶恐,一副心肝就好似冰雪打造而成的。 她听着百里聂喃喃轻语:“那个孩子,最开始只是只会杀人的狼。苏叶萱将她捡了回来,给了她做人的感情。可是就算是这样子,她还是不大习惯如何跟人打交道。她本性是很聪慧的,可是却也总是排斥别的人,不大乐意跟人做朋友。我知晓,我若不帮她,那么她长大之后,仍然是个什么都没有的野孩子。” “我想些法子,亲近她,教导她武功,让她学习怎么样儿和人相处。我将兵书上的字,一个个的念给她听,给她解释,悉心栽培,并无徇私。她天资聪颖,我也是很喜欢。不过这世间有天分的人也不少,若不是因为我查出她是你的女儿,也许我也未必一定会挑中她。直到现在,我也还因为这件事情,十分感激你的。” 龙轻梅缓缓言语:“如此说来,妾身倒是感激殿下对我女儿所做一切了。她毕竟是奇货可居,难怪殿下如此上心。” 饶是龙轻梅努力压下去心中情愫,如今却也是禁不住言语讽刺。 “奇货可居?说得好,最开始,我隐匿不言确实是因为如此。这个孩子,如果立刻被你教导,她一定会被你教导的一切以东海利益为重。可是倘若由我教导,她的看法却也是不一样了。等她长大了,又聪明,又孝顺,你一定会喜欢。夫人没有别的孩子,那么一定会很爱惜这个女儿,会慢慢偏向龙胤。可是人世间最不能控制的,就是人的感情了。最开始,是因为一些别的打算。可是后来,后来我是真心喜爱她的。我宁愿她一生一世,都不要知晓自己身世。回到东海,她处境不会很好的,只会沦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夫人无论信还是不信,这些都是我的衷心之言。” 龙轻梅言语之间,却也是禁不住蕴含了一股子淡淡的讽刺:“如此说来,我是应该感谢殿下。只不过如今,殿下为什么还肯让我们母女相认。难道殿下忽而又不肯为月砂着想,你又不她了?” 百里聂不动声色:“一个人年轻时候,总不免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是为了她好,什么都是对的。如今年纪大些,看法自然不同了。哎,母女情深,我怎能忍见月砂居然是懵懂不知呢?” “不过,本王不免好奇一桩事情。今日东海王妃虽然让月砂避过杀人之罪,可却留着偷盗之罪。别人借着这个由头,就能褫夺她县主之位,甚至沦为笑柄。若非我出面开解,月砂处境只怕不大好。不知夫人,当时可是别有打算,另有法子为月砂脱罪?” 龙轻梅眸色涟涟:“没有,我本就不欲她就此脱罪,更不想她做个朝廷县主。可是这又有什么不好?她不做这个朝廷的县主,那么便没机会再去报仇,深陷险境。苏叶萱,又算什么呢?她不过是养了我儿两年罢了。就算真有大恩,可也不值得我女儿粉碎碎骨以报。月砂性子倔强,就算母女相认,抱头痛哭,苦苦哀求,也绝对不能让她放弃复仇。既然如此,便毁她名声,坠她地位,让她有心无力,远离皇宫。这也算,全了我那一场母女之情。” 百里聂微笑:“母女之情,好一个母女之情。” 龙轻梅不动声色:““那是因为,有那些个不是我亲生血脉的所谓儿子女儿,来和月砂做对比。那么便会知晓,我对月砂,是多么的关怀备至,以及多么的下手温柔。那么你便会觉得,我对月砂,可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慈母。” “譬如,李惠雪和石煊?其实王妃将他们带上京城,已经是不怀好意。” 百里聂抬头,漫不经心,却目光轻闪。 龙轻梅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却也是禁不住在想,这便是今日百里聂最终目的吧。 这个长留王殿下,安排一场母女相认,一场这样儿的试探,不就是为了证明这个。 他可当真是将所有的人都当作棋子。 “睿王爷所谓的妙计,骗得了百里雪,骗得了多疑的陛下,骗得了京城贵眷,骗尽天下人,可是始终骗不过你长留王百里聂。不错,这一次妾身入京为人质,根本就是个天大的骗局。妾身便是不招,长留王殿下实则也是已然瞧出了几分端倪了。” “当年长留王殿下以萧英为棋子,分化了李玄真和睿王。可是伴随漫长的岁月,当年两个人虽然从朋友变成敌人,如今却也是伴随岁月流逝,再次从敌人变为朋友。王爷若是有必要,也可是个很大度的人。” “百里雪入东海潜伏,千方百计成为李玄真的养女,她只为了重新回到京城,夺回一切。她以为自己会有长留王的聪明,可是她根本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李玄真和石诫这两只老狐狸早就将她瞧透,却故作不知。毕竟,百里雪是朝廷的人。她自以为盗走证据,引得睿王和李玄真闹翻,争先跟朝廷献媚。甚至于,睿王还让我这个爱妻当人质。可是实则,他们早就连横一起,想要谋反。” “李玄真贪图权势,当年不甘被睿王压制,故而投靠朝廷。可是如今,睿王却许以半壁江山。等攻入京城,便平分天下!这承诺虽然定然不真,可是那也是夺走天下以后的事情。再过不到一个月,李玄真和石诫的叛军联军,就会以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了京城,锐不可当,杀人无算。到时候,我这个如今被追捧的东海贵客,就会作为人质,生生被人斩杀在菜市口。只怕临死之前,京城百姓都是会恨不得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随着我死的,还有所有同行的侍从奴婢,乃至于我那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好儿女。百里雪这个所谓的东海郡主,顿时也是会臭不可闻,只怕也难逃一死。” “长留王殿下,不是早就算准了这些,故而算定我会将自己亲生女儿摘得干干净净。乃至于如今,我已然和月砂水火不容,谁都知晓仇怨颇深。她绝对绝对,不可以和我这个东海的睿王妃,沾上那么一点点的关系!” 题外话 未来岳母大人看老聂是心机婊啦 虽然是很心机,不过没有岳母大人以为的那么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3 龙轻梅的算计 “长留王殿下,不是早就算准了这些,故而算定我会将自己亲生女儿摘得干干净净。乃至于如今,我已然和月砂水火不容,谁都知晓仇怨颇深。她绝对绝对,不可以和我这个东海的睿王妃,沾上那么一点点的关系!” 龙轻梅的言语很轻柔,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冰冷和恼恨。 “倘若东海此行,并无异心。那么我见到亲女,纵然不见得会母女相认,不过也盼望她以养女身边随侍左右。可倘若东海此行,别有居心。那么我非但不会认这个亲女儿,反而会拒之以千里之外。如今殿下见我对亲女如此决绝,甚至于亲自污她之罪,自然绝不会相信,东海别无居心。如此种种,岂非不打自招。” 她自是绝不会相信,长留王会存有什么好心肠。这位龙胤殿下是知晓的,倘若自己对女儿有半点怜爱之情,是绝不能就此相认。亦只能反目成仇,划清界限。这么多年,自己对爱女诸多挂念,可是百里聂却居然是如此心狠。他早不说,晚不言,偏生这个时候才提及这档子的事情。故而自己连一丝一毫和女儿相处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彼此疏远仇恨。 什么命运弄人,这一切,一切都不过是这位长留王殿下的操纵。 想到了这儿,她举起了手帕,捂住了唇瓣,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那肺腑间一股子熟悉的锐痛,就这样子的传来了,传遍了四肢百骸,煞是难受。 却也是让龙轻梅生生隐忍,隐忍不发。 百里聂客客气气,软绵绵的说道:“夫人误会我了,我的一片好意,以后自能自证。” 龙轻梅冷笑:“妾身可是不敢有此虚妄之想。” “既然如此,真心心疼的女儿,要划清界限。那么留在身边的子女,夫人便是恨之入骨了。石煊也还罢了,明眼人就知晓他是睿王要紧的棋子,而且还是睿王爷的亲儿子。却不知李惠雪,又如何让夫人如此厌憎?” 百里聂岔开话题。 龙轻梅眼波流转:“殿下是觉得我太残忍了些,居然如此伤害这个一朵柔弱莲花。” “不是觉得不能,是觉得她不配。李惠雪那般秉性,是软腻无趣,令人厌恶。可是她根本连让夫人恨一恨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只怪妾身到底是个女人,未免有些小气,让殿下见笑了。” 龙轻梅也似笑了笑,慢慢的抓紧了手帕。这些年来,自己在李惠雪面前,当真很是大方c雍容。 那一年,她来到京城,和龙胤皇族做交易,扳倒那个异姓摄政王石修。 她离开了自己的丈夫c女儿,远去京城,陷入刀光剑影,尸山血海,阴谋诡计之中。 自己每一天,每一刻,都是过得惊心动魄。 那时候龙轻梅身边一个随行的下属司徒炜,也一并同行而来。后来,司徒炜也因追随龙轻梅,除掉石修有功劳,被朝廷册封官职。 熟门熟路,司徒炜之后也时常替东海来京城办事谢恩。 如此也过了几年,后来,司徒炜便瞧中了一个京城里的姑娘。 那姑娘身份不高,是个孤女,客居于周家,柔柔弱弱的,十分娇润可怜。 她便是李惠雪。 她的温柔,打动了司徒炜,让之不觉为之砰然而心动。司徒炜是龙轻梅忠心下手,对女人有些挑剔,眼光也高,到了三十多岁,也尚未娶妻。他喜爱李惠雪的温柔c单纯c善良,就算是身处险境,也被这朵楚楚可人的小白花迷得神魂颠倒。而司徒炜那成年男人特有的温厚和包容,也让李惠雪情不自禁移情于他。 周世澜虽然是身份尊贵,而且面目俊美。可是那时候的周世澜,还是个毛头小子,不过聪慧和成熟,也没有成年男人的圆润通达,仔细体贴。他比不上司徒炜的铁汉柔情,千依百顺,温柔体贴。在一番水磨工夫之后,司徒炜也夺走了李惠雪的芳心。 他离开了京城时候,也随便带走了李惠雪。 司徒炜是龙轻梅的得力助手,他忽而要娶这样儿一个极娇柔的京城姑娘,龙轻梅也是很惊讶。 成婚之日,龙轻梅也备上厚礼,去见一见李惠雪。 同行的,还是她的第二个夫君石诫,那时候,自己和这位睿王爷,关系已经没多好了。婚后石诫一开始还算情意温柔,毕竟龙轻梅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可是当他发觉龙轻梅并不肯交出父亲基业,乃至于别有心思之后,两个人关系渐渐也是淡了。因那些个权利之争,两人渐渐摩擦不断。 当初成婚时候,龙轻梅原也不稀罕什么恩恩爱爱,只想着至少可以各取所需而已。可婚后她渐渐亦是发觉,石诫贪得无厌,而且自以为是,心里面也是有些个想法。其实那时候,两个人已然出现了一些矛盾。龙轻梅可以不计较石诫外边的莺莺燕燕,却绝对无法容忍石诫对于东海的一些做法。 就算如此,那时候他们两人虽是有些个不和,可比起后来,双方关系也还未曾坏到最为糟糕,无法挽救的地步。 那一天,他们两个人,乘坐着马车,一块儿去喝司徒炜的喜酒。 “司徒炜的婚宴上,我才第一次见到李惠雪。大家都好奇,这个京城的贵女究竟怎么样儿美法,勾得司徒炜从宣平侯的公子手里抢过来。不过,他们见到了李惠雪后,却免不得有些个失望了。毕竟李惠雪虽然是个清秀女郎,可也谈不上极美。我见她年纪还小,一团稚气,在她夫君身边一站,更像是司徒炜的孩子。不过瞧得久了,觉得她还是有些个说不出的味道。我盯着她的脸蛋,不觉在想,这温柔如水四个字便天生给她这个女孩子造的吧。不过司徒炜喜欢,谁也管不着。” “我送的贺礼,是一串上等东珠珠链,司徒炜一向会做人,当众给李惠雪带上。她这样子一个娇怯怯的女孩子,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珍珠的光彩映衬她的脸颊,肌肤好似透明也似。我忽而方才发觉,自己年纪也不轻了。年轻的女孩子,不必有多美,只要年轻,就跟一根葱一样,水灵灵的好看。我瞧着她,有些伤怀的心思。可是,那一天,我身边的男人,也禁不住多瞧了李惠雪两眼。后来,石诫跟我说,司徒炜的那个妻子,还当真是腼腆温柔。” 龙轻梅这样子说着,唇角蓦然浮起了一缕讽刺的笑容。 百里聂也不觉问得很直接:“睿王爷对这位司徒夫人有心,是在她做干女儿前,还是做干女儿后?” 龙轻梅叹了口气:“殿下这么问,让我怎么好回答。毕竟,我也没向石诫亲口问一问,问他到底只是瞧中别人妻子,还是喜欢干女儿的情趣,之后才动的心。” “更何况,说不定他们两个人是清清白白的。” “司徒炜岁数大他那个娇妻许多,不但视若珍宝,而且颇具占有欲。李惠雪嫁人后没几个月,他便向我求肯,想让我将李惠雪收为养女。只因李惠雪自打嫁入东海,性子娇柔,日子过得辛苦,又很委屈。别人见她不是本地得姑娘,不免总是待她不好。他对我家素来忠心,十岁就跟了父亲,还拼死救过我父亲性命。这些年来,服侍于我,也是忠心耿耿,悍不畏死。这做个得人心的首领,最要紧的便是要公私不分。公事私事,都要施展恩惠。他开了口,我自然不会拒绝。她做了我的养女,比起司徒炜的家,更喜这东海睿王府的精致c富贵。她常常身子弱,做了我女儿,一年倒是有大半年的时间,腻在了睿王府中。” “司徒炜有没有因此,心生一些想法,这我便是并不如何的清楚了。” “我只记得,那日司徒炜与我商议事情。他来到了这儿,我们走到了花园里面。那时候,李惠雪也在花园里面。她走路怯生生的,可巧撞见了石诫。她没有被撞到,可是却也是跌跌撞撞的,吓了一跳。她这样子柔柔弱弱,一碰就倒,一点就碎。故而就算被人轻轻巧巧的吓着,其实一点儿也不令人觉得奇怪的。她人没有摔倒,可是头上发钗却轻轻脱了,咚的坠落在地上。其实也没什么人吓着她,可她眼波轻轻的颤抖,好似受惊的兔子。她的脸却红扑扑的,红得好似一块布一样。然后,然后——” “然后石诫就捡起了发钗,冲着她笑了笑,一步步的走过去,轻轻的替她将发钗这样儿戴上。” 那一天,睿王府的后花园,蝉儿声声叫得很大,花朵开得很娇艳。石诫离这个年轻纤弱的养女很近,将她面上的怯意和羞态一览无遗。他轻轻的为李惠雪带上了发钗,那钗头流苏镶嵌的明珠轻轻的颤抖。那暧昧的情愫伴随夏日的花香轻盈的流转,石诫好渔色,他并不是不解风情的人。倘若是毛头小子,他许是还似懂非懂。可是于石诫这等熟透了的男人,自然早瞧透了这暗香浮动的一缕暧昧情愫。他非但并没有避而远之,反而若有还无,轻轻的拨动了这根弦。 可那青青的枝叶之后,却有两张凝视这一切的面容。 他不知道,自己一时兴起的小小挑逗,却被人窥见。他如今的妻子,以及那个女郎的夫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龙轻梅只是略略有些惊讶,可是司徒炜却气得面色涨红,他一双眼睛透出了熊熊的怒火,额头青筋直冒,却死死的捏紧了自己个儿的拳头。可李惠雪却犹自不觉,便算石诫已经是离去了,她犹自呆立在原地,痴痴的不知晓在想什么。后来过去很多年,龙轻梅都不由得心想,自己大概没有司徒炜那般了解他的妻子。毕竟,这个妻子是司徒炜从周世澜手里面夺过来的。他自是知晓,李惠雪动心移情是什么样子。 “其实,我也劝过了司徒炜,豆腐上有了苍蝇,要不然便扔掉不要,要不然就吞到肚里,可是不要含在嘴里面。他若心里不痛快,就休了李惠雪。要是舍不得,就接了李惠雪离开,不让她再来这儿,别提这档子事。毕竟,如今只是撩一撩。打小这档子事儿,我也是瞧得多了。东海男人出海,一去便是几个月,他们自己会寻窑姐儿寻欢,可是家中女子也是会偷汉。可他却咽不下这口气,说石诫若敢辱了他妻子,他定然不会干休。” “他没将李惠雪打一顿,舍不得这位娇怯怯的妻子,更对自己缺了自信,不觉得自己百般殷切能留住李惠雪。他最后却做了那么一桩最愚蠢的事情。他闹到了石诫跟前,石诫若要对李惠雪下手,他绝不会忍气吞声。毕竟李惠雪既是养女,又是人妻,传出去,可是那一桩丑闻。这般蠢笨,注定他便是个短命鬼。没过多久,他遇到没有归顺睿王府的海贼,中了一枝流箭,便这样子死了。可是,那枚箭是从后心射入的。事后我也问过当时情景,司徒炜死的时候,他背后应该没有敌人。” “可怜李惠雪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了。灵堂之上,她那一身素衣,哭得凄凄惨惨。她并不知晓,自己一次暧昧的,为自己的夫君惹来了杀身之祸。她这个离不得男人的女人,就失去了自己的男人了。可是石诫害死司徒炜,是因为这个不知晓天高地厚的东海蛮子,居然胆敢语出要挟,咄咄逼人,而且知晓他调戏养女的丑事。这并非因为,石诫多喜欢他这个乖女儿。就算他曾经对李惠雪有过一缕兴致,可是这样子的兴致,让这档子事情一搅合,顿时也是所剩无几。更何况和李惠雪相处得久了,最初的新鲜劲头过去,李惠雪实在是让个让人觉得腻味的女子。” “那时候我盯着自己忠心耿耿下属的尸首,心里面一阵子的发冷,我对这个夫君最后一缕情分也是没有了。我将他的真面目瞧得清清楚楚了,再没别的幻想。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敌人。他若当真瞧上李惠雪了,真心喜爱她,杀人夺妻,虽然狠辣,可说不准我还高看他一眼。可他只不过是撩一撩,然后就可以把人家生气的丈夫给置诸死地。这样子的人,他绝不值得我东海龙家投诚,将身家性命交给这样子的一个人手里。区区小事,便是动辄得咎,可以置人于死地。若将自己性命轻轻的放在他手掌心,那么绝不会知晓自己何时会没了性命。” “至于我这个便宜女儿,她虽都不配让我去恨她,却让我十分恶心于她。” 百里聂微笑:“那这么多年,以夫人手腕心机,居然还留她活命,当真是海量汪涵。” “殿下这样子说,妾身不免受之有愧。其实我虽不喜她,可最受不得她的却是石诫。我最喜欢瞧着她对着石诫一副娇滴滴,欲语还休的模样。她那样子一副模样,殿下也应该见识过是何等风韵,很是有趣。石诫身边也不缺艳色美女,李惠雪也已不是当初水润粉嫩小姑娘,他对李惠雪早就没有兴致了。别说当年石诫不过一时兴起,就算当年真动了兴致,只怕石诫早也腻味。可是我这个便宜女儿,她却好似长不大,活在过去的岁月里面。那个蝉儿叫得厉害的夏天的一点儿撩拨,她念念不忘了很多年,羞于启齿,却仍然心存幻想。我喜欢让阿雪给他端茶送水,甚至送送点心,做做手帕。而石诫早就腻味不耐,却无可奈何。我要提醒我的好夫君,当年他连这等货色都挑逗过。而且,还因为如此,害死这个女人的夫君。这桩尴尬无耻的事情,他别想就这样子给忘了。就算是过了很久,很久,他都需要记得。” “你瞧这么多年,我对李惠雪这样子的好,半点委屈也不受。可是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她无知无觉,浑然忘却自己早不是一个小姑娘。我将她养废了,一半固然是因我刻意为之,也一半也多亏阿雪有这般做废物的好资质。” “如今我要死了,自是要她随着一道陪葬,我也算是待阿雪不薄。” 而龙轻梅的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柔柔的笑意。 这钢刀杀人,她很早便会了,而用那软绵绵的刀子杀人,龙轻梅也是很精通的。 ------题外话------ 今天限免推荐啦,编辑鼓励结束后多更一些,水灵明天10点后会多更一些的啦/td/tr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4 岳母大人 这钢刀杀人,她很早便会了,而用那软绵绵的刀子杀人,龙轻梅也是很精通的。 “至于阿煊,他便有些无辜了。别看这个孩子,在外人面前,既狠辣,又无礼。可他,却是个孝顺的乖儿子,对我还真是一片真心呢。打我便悉心栽培,好生教导,费尽心思。这些心意,绝不含半点水分。我耗费的那些教导,那些心思,都是真心实意的。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是石诫最喜欢的一个孩子。在别的野种,在外边无名无分养着时候,唯独这个儿子却让石诫领回了家中,费尽心思,养在了我的名下。他既然如此喜爱,我自也不能慢待了去。一个孩子婴儿时候夭折固然令父母伤心,可是却也是绝比不上成年后再死让人心中痛楚。” “石煊他聪慧c狠辣,他打小便勤快c听话,很是上进。年纪轻轻,他每日都是会抽出时辰,好好的练武。可是他虽不在意是非对错,却是个重情c孝顺的孩子。就连李惠雪,你瞧他多爱惜这姑娘。而这个孩子,怎能不得石诫的心,得石诫的爱?他没一处不讨他爹喜爱,没一刻不让他亲爹欢喜。而这个如此合乎石诫心意的孩子,可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我和他是夫妻,可也是仇人,然而,我到底还是了解他的。其实我知晓他的喜爱,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儿的女人,也知道他会喜欢什么样子的儿子。我会把孩子教得,十分合他得心意。甚至这个爹心中,早就将他视为未来的继承人。父子二人,可谓是关系甚好。” “可这个孩子,我却从来未曾有过半点喜爱,些许真情。他在我的眼里,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可笑的筹码。他不会有机会成为东海之主,更绝不可能奉养石诫终老。从我含笑将他从石诫手里接过来时候,我便决意要将他杀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百里聂那烟雾般的眸子好似流转了淡淡的朦胧的光彩,却缓缓言语:“那么大概,是因为睿王爷夺走了夫人的孩子,所以夫人如此报复他,报复在他孩子身上。” “哎,这世上又有何事,能瞒得过长留王殿下呢?你果真聪慧,猜得那么准确。” “其实最初,我并不知晓这件事情的。” 龙轻梅说到了这儿,嗓音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个沙哑。 “我以为我之所以失去丈夫和女儿,是因为东海的战乱。可惜不是的,是睿王石诫,害死了我的夫君,还准备害死我的女儿。那日京城一见,也许他便打着财色双收的主意。只要将我娶了,龙家东海势力,他便唾手可得!可怜我竟懵懂不知,若非机缘巧合,因为别的事情审问石诫的亲卫,他也不会为了活命,招认此事。我险些一生一世,为他所欺。我知晓时候,都快要疯掉了。我将石诫恨之入骨,可惜已然引狼入室,他已然在东海站稳根基。可恨我成婚之时,居然天真如斯,想着至少可以做那么一对彼此扶持,相敬如宾的夫妻。只怕石诫那时候已经是踌躇满志,早已将东海视为囊中物,将我女儿视为眼中钉。我一直以为,自己女儿被拐走,是下人不小心。我也曾发疯似的寻过我的孩子。可是我哪里想得到,如此待我女儿的,竟然是我这位心狠手辣的枕边人。” “好,他加诸于我身上痛楚,我自然也要还回去。他心狠手辣,难道我便要心慈手软?女人狠下心来,可是不比你们男人差。” 百里聂轻轻侧头:“你的女儿,她在海陵时候叫青麟,如今叫月砂。却不知晓,她长于东海时候,叫什么?” 龙轻梅面颊之上戾色稍敛,一双眸子却透出了一缕淡淡的迷惘。 而她面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股子的回忆色彩:“她那时候年纪还没有什么正经的名字,有个乳名,倒也很普通。她乳名叫兰馨,因为小时候,母亲经常摘了兰花,别在了自己的鬓发上,哄着我和她亲近。” 那时候,满村子都被海风吹拂,男人女人身上,都是沾染了鱼腥味儿。故而母亲摘了兰花,哄着自己亲亲她的脸蛋。 这个故事,她曾经给女儿讲过。 女儿,女儿,她苦命的兰儿。 正因为这个样儿,龙轻梅冷冰冰的心房,充满了仇恨的心房,如今却也是忽而不自禁流转了一缕柔软的暖流。 女儿比她想象的美貌c聪明,而且重情重义,比龙轻梅想的都要好。 那一日,元月砂眼中的孺慕与胆怯,融化了龙轻梅多年来冷冰冰的心。 不过这般淡淡的柔软和迷茫,却也是一瞬即逝。很快,龙轻梅却也是恢复如常。她素来是极刚强的,决不在人前稍露些许柔弱姿态。尤其是,眼前这个心机极深,吃人不吐骨头的长留王殿下跟前。百里聂想要哄软自己的心肠,也不知晓又有什么极心狠的算计。而她,却也是绝不会就此顺了百里聂的心愿。 “那王妃这些年来,果真是思女情切。” 龙轻梅蓦然厉声:“不要称呼我做王妃。” 她面上狠戾之色,一闪而没。旋即,容色却也是禁不住渐渐温和下来。 “人前,那也是没法子。私底下,殿下还是称呼我一声夫人就好。” “王爷,毕竟有些心狠了,这一声王妃,妾生可是承担不起。这一次入京为质,便是王爷所请。十数年人前鹣鲽情深,夫妻情重,于睿王而言,自然是付出良多,自然也需因此得到回报。他知妾身如今身染顽疾,药石无灵。故而石诫甜言蜜语,哄着我,哄着我入京。宣德帝多疑,让我这个爱妻入京为质,那样便绝不会有人疑他有叛乱之心。那妾身这个做妻子的,可是不能不顺这夫君之意。不得不听这郎君之请!” 百里聂听着身染顽疾,药石无灵几个字,蓦然眼波轻轻的动了动,眼神忽而极深邃。 “夫人染病了?” 他忽而有些后悔,若是早知晓,便不告诉龙轻梅,元月砂是她的女儿。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百里聂脑海里面闪了闪,就觉得有些好笑。 也许,他又有些自以为是了。 又或许正因为龙轻梅时日无多,可能正因为这样子,所以才让龙轻梅再最后的时日,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龙轻梅似轻笑了一声:“是呀,若非时日不多了,又有谁会这样子傻,明知必死,还会来做这个人质。” “石诫对我许下若干承诺,说若朝廷一统东海,必定不能善待,可他必定会善心以待龙家部属。不过他那些甜甜的话儿,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他让我做人质,我只对他有一个要求,便是让石煊随我一道入京,一起为质。石煊是他心爱的儿子,他自然是舍不得。不过我却知晓,他醉心权势,于他而言再没什么比权势更要紧的东西。果然,最后他虽脸色发青,还是应了我。我瞧着只觉得好笑,我就是故意的,这个儿子在他身边恭敬孝顺这么多年,他也爱而重之,不过我便是要让他亲自做了选择,送自己儿子去死。不是我让他儿子去死,是他自己亲手所害。” 龙轻梅嗓音变得轻缓c梦幻:“这件事情,就会好似一根锐刺,就这样子深深的扎在他的心里面。一生一世,绝不能忘却。” 不错,自己所作所为,可谓是丧心病狂,离间骨肉,挑拨父子相残,毫无人性与感情。 这比只要人性命,要狠辣有毒得多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她根本毫不在乎!她每日见到石煊那恭顺仰慕得脸颊,那内心的寒冰却无一丝一毫的融化,更无半点心软。她怕什么世俗礼法,怕什么老天报应?她已经全家死绝,自己又身患恶疾,命不久矣。她也不觉得,若能心存半点柔软,自己还会又什么所谓的好报。石诫害她夫君,谋害她的女儿,如此种种行事,难道便等着因果轮回报应?她也不介意让自己身边养着的一双不相干的儿女,统统送去死。 就算那一日母女重逢,她瞧着烛火摇曳之下女儿精致可人的脸颊,鬼使神差,忽而有些怕所谓的因果报应。可是那样子淡淡的软弱情愫,却很快轻盈的消失,再无半点水痕印记。她瞧着石煊决意欺侮自己女儿之时,却已然并无一丝一毫的奇怪,更无一丝一毫的心软。 “待陛下准备处死我们这些东海人质时候,阿煊会知道,他已经被他那个素来敬重的父亲出卖掉了。可是,接下来,他会发觉我这个做娘的,也是决意推着他去死。到那时候,他脸上的神采,那才是真正的有趣儿。” “就让妾身一死,成全王爷之野心,由着他作死一次。他起兵叛乱,以为对手是龙胤的陛下,又或者是那位权倾朝野的豫王殿下。可是他却不知晓,十数年前,他之所以命运的改变,不过源于那时妾身遇到的那个少年郎。长留王殿下,妾身已然是身染顽疾,不久于世,那么能瞧着这位东海睿王爷因谋反被杀而稍有安慰。” 说到了这儿,龙轻梅的眼底,不自禁的掠过了涟涟的狠意。可那眸子泛起了烟水般朦胧恨意时候,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一缕迷茫和恍惚。石诫颇具野心,倘若龙轻梅想借百里聂之手除之,其实这么多年,有许多机会。可是,这么些年来,龙轻梅素来都是隐忍的。一旦轻启兵祸,那么就如同打开了封锁妖物的魔盒。究竟会有什么样儿的后果,实则却也是谁也都不知晓的。 然而如今,她命不久矣,有生之年,她定要快刀斩乱麻。她曾经也对石诫生出一缕幻想,倘若石诫值得托付,那么她不但尽心竭力的辅佐,就算东海龙家归附又如何?可惜石诫刻薄寡恩,又贪婪成性,不但暗中进行抢掠之事,跟为了些许财帛,让那福寿膏流毒于沿海。那么既事如此,她一颗心渐渐也是失望透顶,再无半点期待。 她知自己一旦身死,追随她的人尽数会沦为睿王石诫的待宰羔羊。 而就在那时候,龙轻梅狠狠的咽下去一口苦涩的药汁,心中却也是不觉恨意涟涟。 既然如此,倒不如玉石皆碎。 实则她纵然来到了京城,也不见得束手待毙,更可寻上百里聂告密石诫谋反。然而龙轻梅却到底并未曾如此 这绝不是因为石诫,她对石诫早无任何情分科研。她总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不想自己领着朝廷的大军踏入东海的土壤。 只不过,纵然她不说,有些个极为聪明的人,还是能猜出几许的端倪。 一想到了这儿,龙轻梅那蕴含了缕缕神光的眸子,却也是不自禁的落在了百里聂身上。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在龙轻梅第一次潜入了龙胤京城时候。她这样儿瞧着百里聂,却不止一次的,让自己内心之中,不觉泛起了涟涟的杀机。这样子聪慧的俊美少年,若是容他好好的全须全尾的长大,似乎这样子的妖孽就会就此为祸。可是百里聂实在是太聪明了,他若有心,试问天底下又有何人能将他处之? 如今多年前便泛起在龙轻梅心中的杀意,又不可遏制的,点点泛起在了龙轻梅的心头。 她极厌恶百里聂这般模样,更不喜百里聂用自己亲生女儿,来逼迫自己露出破绽。 只不过如今,这种想法也是只能想一想,绝不能付诸行动。 “如此瞧来,夫人可当真是对月砂关怀备至,分外有心。倒是好叫我这个长留王殿下,极是感动。” 龙轻梅手帕轻轻的捂在了唇边,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百里聂言下之意,那就是自己这个娘,如此冷漠以待李惠雪和石煊,倒是果真是元月砂的亲娘了。 哼,可他百里聂,又是什么好货色? 还不是心肠极狠,是极无情的秉性。 “殿下对我女儿如此关切,倒是让妾身是极感动了。” 却到底禁不住讽刺百里聂心肠狠辣,连她女儿都是会加以利用。 百里聂那淡色的唇瓣,忽而略动了一缕稍蕴甜蜜的笑容。他那张极俊美的容颜,却也是因这样儿的笑容,蓦然明润了千倍万倍,煞是动人心魄,令人心尖尖不觉一阵子的摇曳。 好似那池中的荷花,悄然的绽放,散发出惊心动魄的光彩。 他竟似有些不好意思:“夫人都瞧出来了。” 龙轻梅顿时不觉一怔,饶是她极聪明,这一刻脑子却也是不觉一僵,竟似有些个反应不过来。 旋即,她脑子轰然一炸,回过神来,方才察觉到百里聂口中说的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无耻言语。 他,他居然是如斯? 他,他居然瞧中了自己的女儿? 他不害臊,这样子的事情,居然能这般说出口。 “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好好的照顾月砂的。” 龙轻梅生生气笑了,盯着眼前这道恬不知耻的身影,恨不得将百里聂狠狠撕碎。 百里聂却如此的真诚而坦诚,极柔和的言语:“我心里也盼望,能早日叫上您一声岳母大人。” 这世上再没有比从眼前妖孽口中吐露岳母大人四字更具有杀伤力了。 龙轻梅生生的压下了面上的怒色,不觉恬静的笑了笑:“王爷不要脸,别人能拿你什么法子呢。” “还是娘瞧得透彻,月砂便没这份沉稳和觉悟。”百里聂不以为耻,反而笑了笑。 这称呼,更从岳母大人变成了娘,却也是更加亲近了几分。 龙轻梅却气的想要吐血,可怜她这个命不久矣的薄命人!她不甘心,为什么,难道这就是上天对自己冷血无情的报应?可这报应也未免太可笑了些。她何德何能,让老天爷投了个百里聂到了自己的跟前。 龙轻梅皮笑肉不笑:“王爷称呼我什么都好,可别叫我娘,妾身,妾身怕不小心,会吐出来。” 自己的女儿,真是个命苦之人啊。 百里聂笑笑,也并无勉强。 若是逼得太狠了些,未来的岳母大人当真生生将自己撕了,那他怎么办? 龙轻梅虽然善于沉得住气,也极会隐忍,喜怒不形于色。可是一个人的忍耐,却也总是会有些个限度的。 当真撕破了脸,大家面上都是不好看。 就算龙轻梅心里面恨不得宰了自己,面上过得去,那也都好了。 龙轻梅却也是禁不住信念流转,若有所思。 她生生的压下了自己肺腑之间的一缕火气,却也是忍不住在想,百里聂究竟是有什么样儿的打算? 就好似当年,石诫对自己的一见钟情。石诫动了情,那会是有许多原因。除了年轻时候的龙轻梅是极为娇艳的模样,还因为那时候石诫本就颇具野心,不甘臣服于他那个叔叔。而且,龙轻梅所象征的东海势力,也是石诫想要络的。可是如今,百里聂可还是这样子的心思? 然而他喜欢自己女儿,能从自己身上谋夺什么好处,龙轻梅却也是并不如何能想得出来。 只要自己不认这个女儿,那么元月砂永远只是朝廷的县主,而和东海也是绝无瓜葛。利用月砂,笼络东海,这自然是行不通的。还有纵然龙轻梅打心眼儿里面并不如何乐意承认,却也是不得不认,那就是百里聂身上拥有无与伦比的傲气。以百里聂的聪明才智,以他对着龙胤所具有的巨大的影响力,他收复东海,绝不屑也不需要出卖自己的。 既然是如此,他为什么瞧上自己的女儿,还对自己如此言语。 而无论是什么原因,龙轻梅也绝不可能觉得,百里聂对自己女儿可是有什么真心实意的喜欢。 像百里聂这样子的人,满身都是心眼子,打小就是在阴谋算计里面泡着长大的。 这样子的人,又怎会有什么真心? 龙轻梅想不通透,心里面却一阵子发狠。也罢,瞧着百里聂这么一副好皮相,就算是阻止不了,自己女儿也是不吃亏。 龙轻梅是个现实的人,就算不相信百里聂,却也是缓缓说道:“小女既然是有这样子的福分,那么殿下可是要对她千依百顺,好生呵护,爱惜有加,一心一意才是。否则,我这个当娘的,怎么舍得将女儿给王爷。” 百里聂微笑:“这自然是应该的,我整个人都是月砂的,对她自然是一心一意,恨不得将自己个儿都掏给月砂。” 龙轻梅听得太阳穴上青筋可谓是突突的跳,心中一阵子的恼怒涌起。 甜言蜜语,油嘴滑舌,简直是轻浮无礼,言语轻佻。 一看就没半点诚恳之心,真情实意。 哪里比得上月砂的爹,腼腆沉默,却真心实意。这男人和男人,也是有些差别的。月砂的爹,不过捏着自己手,也会激动得说不出话儿来。哪里好似眼前这个容貌俊美的妖孽,可谓是满口甜甜的话儿,听得肉麻得不得了。于龙轻梅而言,她自绝不会喜欢这等男儿。 龙轻梅生生压下了胸中得火气,不觉缓缓说道:“既是如此,殿下总该拿出些个诚意。至少,却也是绝不能让月砂再去报仇。殿下更应该想个法子,将她逐出京城。然后,你我想个法子,将月砂欲除之人,置诸死地。” 百里聂真也好,假也好,他既然如此言语,那便做出些个当真对自己女儿有好处之事。 那么元月砂就不应该在京城,而是应该在别的地方。 百里聂却叹了口气:“夫人这些话儿,却不免说得有些迟了。至少如今,月砂终于从周世澜口中得知,当年欺侮小萱郡主的,乃是豫王百里炎。她不会放手的,就算强要她放手,她一生一世,也是生不如死。夫人,月砂虽然是你女儿,可是你未必知晓,她真正想要什么,需要什么。” 龙轻梅心中一堵,极为恼恨的盯着百里聂,一双眼睛透出了母狼一般凶狠之意:“你由着她去见周世澜?你居然由着她去?” 也许她冷血吧,苏叶萱虽然对自己女儿有救命之恩,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女儿需要为苏叶萱的复仇赔上性命。 如果断了线索,元月砂就算是心有不甘,只怕也是会不得已就此放弃。 难道,百里聂想要自己女儿做那么一柄染血的宝刀,披襟斩棘,借刀杀人。 百里聂目光沉了沉:“这是月砂自己的选择,是她自己选的。而且,而且这一次,我还是让她,再选一次。然后,然后我便知晓” 他嗓音慢慢的低下去,仿佛染上了一层说不出的心事。而那样儿的心事,就如此轻轻的纠缠于百里聂的胸口,让百里聂的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流一缕近乎模糊的疯狂笑容。 “然后,我便知晓是该怎么做?” 而此时此刻的偏殿之中,元月砂手指擦去了周世澜唇角黑色的血污,安上了他颈项时候,却忽而眉头轻轻一挑。 这样子的极微弱的触感,于元月砂而言,却也是有着那么几分的熟悉的。 周世澜已经闭上了眼睛,手掌下垂,瞧着也好似已经是没了性命了。 就连那心跳声,都已然是不大能听得出来。可是元月砂手指轻轻的抵在了周世澜的脖子之上时候,却也是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一股子脉搏的跳动。 他,他是没有死的。 虽然只剩下一口气,可是毕竟,周世澜还是并没有死透,还有着最后一口气。 元月砂一怔,她听着自己的心脏,轻轻的跳动。 一下一下,却也是极为纠结,极为不安。 她不想做出选择,可是心尖儿却也是一阵子的不是滋味。 方才周世澜已经知晓自己是海陵逆贼,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弥留之言,自然也是句句认真的。可是,却并不代表,周世澜一旦活过来,还会是如今这样子的想法。说不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害了周玉淳。然后,他会觉得,自己这个逆贼是会危及龙胤的江山,那么他就秉持大义的名分,就这样子将自己这般除去。又或者,因为别的原因,出卖自己。 由着周世澜死了,这方才是最安全的选择。更何况,当初他也替人遮掩丑事,掩盖真相。 周世澜不是自己害死的,是周皇后下的毒手,是周家自己个儿的权力斗争。既然是如此,这些事情,和自己又能又什么关系呢? 这些事情,其实根本都是不必犹豫选择。可是元月砂的心口,却也是不觉砰砰跳。 无论怎么样,周世澜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人。而这样子有良心的人,其实也是已然很少c很少。 元月砂无意识的拂过了自己的衣袖,那衣袖之中,藏着针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5 阿澜结局(二更) 宣平侯府,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到了门口,却也是轻轻的停住了。 待那贵客下了马车,周家的下人却也是一阵子的骚动,并且快快禀告家里面能做主的主子,一边又极殷切的将那客人迎入府中。 长留王百里聂,这可是极为难得一见的贵客。 周幼壁匆匆赶来,和百里聂见了礼。 这少年虽然整顿过衣衫,免得失礼于客,却是面色略显憔悴,眼底更两片青黑,有损他的英俊和秀美。这几日,周世澜重伤昏迷,宣平侯府上下早就闹翻了天。据闻是有刺客行刺陛下,下毒暗杀,亏得周世澜忠心护主,才护住了宣德帝的周全。如今周世澜重伤昏迷,便算是宣德帝也是差人慰问,赐了名贵的药材。 这个时候的周家,还并不知晓周皇后之事。周皇后的死讯,并没有传出皇宫。宣德帝只是下旨,只说周皇后宫中上下染了瘟疫,故而只能满宫室的人被幽禁宫中,等闲不得外出。而这样子的旨意,别人听了,也并不觉得如何奇怪。毕竟,周皇后可是当众做出了这样儿极恶毒的事情,自也绝不能,这样子儿就轻轻的饶了去。如今被软禁宫中,已然是宣德帝对周家留了面子。 当日贞敏公主挑选夫婿,元月砂被百里纤这样儿的推了出来,险些被周幼壁的骏马生生践踏而死。彼时他被百里聂所阻,言语之间,却也还是有些不悦之情,甚至有些动手的心思。可是如今,不过短短日子,周幼壁却也好似沉稳了不少。已然不像当初那个恣意妄为的少年郎了。 周幼壁给百里聂见过礼,心中却也是不觉浮起了小小的惊讶。 长留王殿下来这儿,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他曾经也听说过,周世澜少年时候和这位长留王殿下交好,是极好的朋友。不过在周幼壁瞧来,他也似乎从未曾见过百里聂和周世澜曾经要好过。想不到如今,百里聂居然便来探病了。 房中,周世澜面白如纸,却也犹自昏迷不醒。这几日,他被人撬开嘴,硬硬生生灌了药汁和参汤。他虽然是能将这些汁水这样儿的吞下肚,可是身子终究还是不能好。 而百里聂那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闪动。 他忍不住回忆过去的事情,他想到了自己少年时候和周世澜结交,周世澜和自己推心置腹。甚至连亲爹的秘密,也曾告知自己。可是这一切,伴随岁月的流逝,一切都是改变了。因为周世澜隐匿了苏叶萱的事情,他和周世澜割袍绝交。从此以后,周世澜这个朋友,就变得很微妙了。 然后就是今日,他看到了周世澜眼底的光彩,就知晓周世澜有寻思之念了。 周皇后在茶水之中下毒,可是,这杯茶水却让百里聂使人换过。否则,周世澜也不会中毒之后,还能杀了那么多人。 而那茶水中的药,他虽令人减了分量,可是如若救治不及,却也仍会没了性命的。 他瞧着元月砂留下来,便知元月砂是有意去瞧周世澜的。 也好,自己也拭目以待,瞧着元月砂会如何抉择。 有些事情的答案,百里聂也是想要知晓。 若元月砂由着周世澜死了,那么百里聂自己也该认命。从前有些事情,许多遗憾,就算是尽力弥补,元月砂也是绝对不会原谅了去。 百里聂忍不住轻轻的想,阿澜,倘若你死了,你固然为曾经的选择付出代价。不过,我也知晓自己这辈子,可再没什么机会了。我也只能帮助月砂报了仇,再死在她手里面。 可是,可是你要是活了下来,月砂肯救你。 是元月砂以金针刺了周世澜的心脉,刺激他心血流转,又闹腾出动静引来旁人发觉周世澜的不妥当。 至少,元月砂最后还是让周世澜这样儿的活了过来了。 那么有些事情,还是有些机会的。纵然当年那个孩子,恨我入骨,可是无论要废多少心机,我一定一定,要跟她在一起。就算她心不甘,情不愿,让我耗费一辈子的功夫,我也是会费尽心思,绝对不会放弃。 那下人端来了药汤,百里聂自自然然的接过,要给周世澜喂药。 他姿容俊美,气度高华,要做什么事情,周家的人也是生不出什么心思拦一拦。 百里聂手掌轻轻一动,一枚药丹轻轻的从掌心滑落,落入了这药碗之中。 他慢慢的,将这一口口的汤药,轻轻的喂入了周世澜的唇中。 百里聂慢慢的想,阿澜,纵然你之前再如何想死,觉得生无可恋,了无生趣。可是这世上死志再如何坚决的一个人,只死过一次,那么也不会再想死了。纵然人生有许许多多的遗憾,可是还是要好好的活下去吧。就好似如今的我这般,我已然决意,什么事情都不会就此干休。如今你死过了一次,我知晓待你醒过来了,你是绝不会再乐意去死。 其实,我已然决意,让我的阿麟知晓,我究竟是谁了。我骗了她许许多多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未曾坦白。她连我真实容貌,叫什么名字,都是不知晓。可我并非刻意如此的,从小到大,我便习惯于隐匿自己的想法。自己心里面想什么,谁都不知晓。也许,也许我便当真生来如此,天生便是个精于算计之人吧。不过这一次,我既然决意得到她的真情,我已然有意向她坦白,过去种种,不再相欺。也许,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我知晓,她定然会极恼恨,极愤怒,我自然什么都知晓。 他给周世澜喂完了药汤,放下了药碗,心里面轻轻的叹了口气。 从此以后,周世澜不欠他什么,自己也不欠周世澜。也许吧,他到底不能和周世澜成为朋友。以后,只恐怕两个人的人生,再没什么交集。就算曾经相互的怨怼,能伴随岁月的流逝,而变得体谅和原谅。可是他们终究不是当初的少年郎,曾经的朋友之谊,却也是再也都回不来了。 不过,无论怎么样,自己还是欠了周世澜一句话儿。 百里聂伸手,慢慢的按住了周世澜的手掌,心中默默的念叨了一句。 阿澜,对不起! 睡梦之中,周世澜觉得浑身都是很疼,疼到了浑身每一寸的肌肤,都好似要生生撕裂一样。 这样子的感觉,可当着是难受极了。 他感觉到了自己,好似陷入了那么一片深深的黑暗之中,好似就要永远沉溺于这片黑暗,再也醒不过来也似。 朦胧之中,他仿佛是听到许许多多的声音,可是倘若仔细去听,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的。 周世澜费力吃力的睁开眼睛,瞧着帐前流苏。 一时之间,他怔怔的发呆,竟似有些想不起来,自己身处何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后,渐渐的,那些个记忆方才慢慢的拢入了周世澜的脑海之中。 他慢慢的回想起来,那周皇后寝宫之中的杀戮,那一地的鲜血,还有周皇后残缺的尸首。那入腹的毒酒,那五脏六腑的剧痛。还有那阴影之下,恍惚而来的纤弱少女的身影。那白玉也似的脸颊,却好似雪白的莲花,却散发出复仇的怒火。那个女郎灼灼的目光,就这样儿盯着自己,仿佛能将这世间一切,就此消融,烟消云散。 最后,却是眼前的一片黑暗。 那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却也是流转在周世澜的脑海,使得周世澜脑子一阵子的剧痛。 他不觉伸出了手指,轻轻的揉揉自己的额头。 自己,不是应该死了吗? 他知晓自己如今没有死,就算在浑身酸疼,煞是难受,可是自己到底还是活着的。 如今的他,活生生的就在这儿。 他的耳边,却也是听到了周幼壁极欢喜的嗓音:“侯爷,你醒过来了?” 朦朦胧胧间,他便瞧见了周幼壁极欢喜的脸孔。 少年的面容,却也是已然有些个憔悴,瞧着已经是没那样儿精神了。 “我没有死?” 周世澜如此询问,方才发觉自己嗓音说不出的沙哑。 “你都昏迷好几日了,只能喝些参汤吊着,周家上下,可死担心坏了。” “陛下总差人问你如何,还送了上等药材。哎,那些刺客当真是猖狂。想不到,居然是潜入了皇宫行刺。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些个东海的蛮子有些关系。自打他们来到了京城,便是总是有许多古古怪怪的事情。” “叔叔,你肯定不知晓,你昏迷时候,长留王殿下居然来看你呢?你当真和他有交情?从前我听着别人提及过,我还不肯信呢,原来居然是真的了。他瞧过你,没一阵子,你便醒了。可惜殿下已经离开了,否则一定是会很欢喜。” 周世澜慢慢的听着周幼壁说这些话儿,他的心就好似安静的湖水,也是没有什么波澜。唯独听到了周幼壁提及了百里聂时候,他才容色微微一动,竟似有些个恍惚。 百里聂为什么会来这儿,他已经没精力去想。属于整个龙胤的阴谋,就是如此的层出不穷,他,他总是想不透彻的。 他已然觉得,有些累了。 其实就好像百里聂所笃定的那样儿,一个人倘若死了一次,便是绝不能狠下心肠,再死第二次。就好似如今的周世澜,就是这样子。 周幼壁还有几分犹豫的嗓音,却禁不住在周世澜耳边吞吞吐吐的想起:“还有,还有一件事情,你,你的头发。” 头发?周世澜有些惊讶,头发怎么了? 他垂下头,顺手一拢,却也是呆住了。 垂在自己胸前的发丝,已然是雪白透亮。他还正值壮年,原本应该乌黑的头发,却也已然是雪白一片,白得有些个扎人眼球。 周世澜好似做梦一样,手指轻轻一拢,然后那雪白得发丝,就这样儿,轻轻得从周世澜的指间,就此轻盈的滑落。 那头发轻柔,好似羽毛一样,好似一点重量都是没有。 周世澜让人拿来了铜镜,这样儿照了照,不止胸前发丝,他那满头发丝,居然短短几日,都是白透了。 许是因为心中极痛,许是因为中毒缘故。他头发,却已然再不见半点乌黑。 周世澜怔怔的瞧着如今镜子憔悴的容貌,心尖并无太多难受,却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悲凉。 周幼壁还在一边念叨着,说不准用些个药材,这样儿给补回来,头发又会变得乌黑。 可是周世澜却已然不如何在乎。 一个月后,一辆马车,载着白发的怪人,就这样儿的离开了京城。 周世澜离开京城时候,他让车夫停了停,撩开了帘子,最后深深的望着这极繁华热闹的城郭。 他从便长于这锦绣富贵地,天生便是富贵根。他的少年岁月,乃至于他之前所有的人生,都是浸泡在这个城池之中。 而到了如今,他却也是要离开了。离开这儿,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他不会再回来。 从前他以为自己很重要,可是如今他却知晓,其实这世上不会非你不可。没了周皇后,其实整个城市还是可以如此的安静。就算他周世澜无心权势,宣德帝也可以提拔周家别的子嗣。毕竟周家,还有许多很上进,想要力争上游的族中子弟。 然而离开这个泛着阴谋味道的城市,他内心之中,竟不觉有些个别样的留恋。 就算没有什么极美好的回忆,却有着熟悉,还有着他的过去。 秋日的寒风飕飕,将那一片片的枫叶也是催得鲜红欲滴,十分得娇艳。 那一片片的落叶,被轻风拂下来,一片片的血红娇艳的落在了地上。 周世澜想到了小时候月下对自己微笑的姣好孤女,那清秀的面容不觉蕴含了淡淡的腼腆。他想起了小时候阿淳抱着自己大腿,缠着自己要糖吃的样儿。那时候的阿淳,还当真是敦厚可爱,令人喜爱。自己轻轻得抱着怀中的团子,觉得自己会一生一世的对这个妹妹的好,要让她一辈子都是欢喜快乐,不会有什么忧愁。他想到了当年,那个海陵郡的郡主苏叶萱,一身红衣,极为美丽的模样。 若是这一切的一切,就永远如初时的美好,如娇艳的鲜花,永开不败,那也是不知晓多少。 可惜,这时间种种的美好,就如鲜花上的露水,只能明媚一刻。然后,曾经的美丽,却也是会被一点点的摧毁,绝不会再留下半点。 他想着如今还留在城中的元月砂,这位奇异的海陵姑娘。就算是现在,周世澜也不真正的了解她,对方身上好似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迷雾,怎么也都是瞧不清楚的。他以为除了李惠雪,此生不会再对第二个女子有这样子的心思。可是自己却也是错了,这个神秘的小姑娘,无可遏止的让他生出兴致和爱慕。 对方是海陵逆贼,也许自己应该十分忌惮,甚至出手阻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立场不同,他还是盼望元月砂能够成功的。他也并不希望,元月砂死在了龙胤京城。 然后,周世澜慢慢的放下了车帘,眼中的神色却也是禁不住有些个模糊了。 恍惚之间,他仿佛听到了很远很远地方传来的声音。好似有那么一个人,模模糊糊的言语。 阿澜,对不起。 这样子的言语,他好似在什么时候听到过,却也是怎么都想不起。 这样子的嗓音,他似乎觉得有些熟悉,却下意识间,并不肯如何的多想,更是不知道说话儿的是谁。 而缓缓放下的马车帘子,却也是阻隔了周世澜的视线。然后这辆马车,就如此悄然的离开了京城。离开得那样儿得轻巧,却也是不觉蕴含了淡淡的孤独。 此后,周世澜终其一生,也是未曾再踏入龙胤京城半步。 而他一生一世,也再未见到过元月砂,更未再见过百里聂了。 题外话 晚上应该还会加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6 袒露真身(三更)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这一日,秋高气爽,天气极好。那蓝天上的云影里面,一串儿大雁轻轻的挥展翅膀,这样子展翅高飞,飞去了不知名的远方。 那明润的阳光,落在了红彤彤的枫叶,黄盈盈的树梢上面,映衬着秋日的浓艳。 京城的长留王府邸之中,自打一大早开始,便是陆陆续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琴声。 而那身影纤秀的娇客,却盈盈而来,急切的踏入了长留王百里聂的府邸之中。 元月砂素来淡然的容颜之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急切之色。那精致秀润的脸颊之上,却也是因为内心的悸动,而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片淡淡的红晕。 而她那娇润的双颊,因为心绪的激动,却也越发显得娇艳欲滴。 长留王的府邸,元月砂也早就来过了一次了,只不过这一次比起上一次,却也似安静了许多。 那翠色竹影的摇曳之下,却也是已然没有下人走动的影子。 若是往常,元月砂必定也是会好奇如今长留王府邸的一缕异样。可是如今,她那内心一阵子的起伏,却居然也是浑然不觉。 那宽大的锦绣衣袖之中,一片纤弱秀润的手掌,却也是死死的捏紧了一把精巧的匕首。 元月砂蓦然伸出了手,将这柄匕首举到了自己的面前,轻轻的抽开。 寒光若水,果真是神兵利器,锋锐无比。 就算过去许久,这柄匕首却仍然是锋锐如昔。 这把匕首,于元月砂而言,自然是十分熟悉的。 这是当年白羽奴的生辰,自己为这位敬重的大哥,所铸造的一柄生辰之礼。 她寻来了好铁,又聘请了名匠,精心准备,打造了这柄匕首。 然后,她就眼巴巴的,欢欢喜喜的,将这把匕首送给白羽奴。 那时候的青麟,喜欢谁,便满心满眼的都是这个人,便会竭尽全力的对他好。 自己是在意白羽奴的,所以才会如此费心,小心翼翼。 而白羽奴呢,他也很喜欢自己送给他的这把小匕首,把玩之后,说他会时时的戴在身上的。 四年前那场叛乱之后,这位龙胤的战神,就好似忽而就消失无踪,不知晓去了哪里。就算元月砂广布眼线,寻觅许久,她也是寻不见对方踪影,找不出蛛丝马迹。 可那股子的仇恨,却深入骨髓,可谓是刻骨铭心。 瞧着这柄属于白羽奴的匕首,元月砂蓦然死死的咬紧了唇瓣。她咬得这样儿的狠,唇瓣都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珠子,可是元月砂却也是浑然不觉。 百里聂邀约自己过府一叙,然后又将这把匕首给了自己。 无论怎么样,自己一定要知晓百里聂在哪儿,一定要知晓。 四年前撕心裂肺之事,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就算是现在,稍稍想一想,都是痛彻心扉。 她蓦然眼眶浮起了热泪,这样儿灼热的泪,又是那样子的酸涩痛楚。 四年前,她一心一意,接出苏姐姐,然后从此隐居,不问世事。 这些年兵戈战马的日子,杀人杀得多了,虽不至于畏血,可多少有些个倦意。 她是信任白羽奴的,什么话儿都和白羽奴说。 自己虽然愤怒苏姐姐的经历,可是一想到以后可以接了苏姐姐,好像家人一样在一起,又不自禁的开心起来。 她和白羽奴一起喝酒,开开心心的说着以后的打算。 可是白羽奴听了,只是笑笑,也是并不显得很开心。 她想,白大哥大概是舍不得自己吧。其实自己,何尝舍得他呢? 有那么一刻,青麟鬼使神差,脑海之中浮起一个念头。 要是,要是白大哥陪着自己走,也和自己住在一起。那么自己在意着的,爱着的人,都是在自己身边。那么这样子的日子,可是太美妙了。 可是,她也知晓这不过是属于自己的傻念头,根本当不得真。 苏姐姐是个女子,而且备受摧残,自然乐意过平淡如水的日子。 白大哥却不可以。 好男儿志在四方,而且白羽奴惊才绝艳,是个极聪慧能干的。这样子的人,又怎么能甘于平淡,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呢? 这般想着,青麟连说一说,都是说不出口。 那时候,白羽奴笑了笑,说以后他会时时来看自己的。 青麟也很是开心,做此约定,并记在了心上。 可惜这样子的打算,这样子一场好梦,却终究被人打碎,当不得真。 她一心一意,决意要接苏叶萱回来,可是却未曾想到,苏叶萱居然被人告密,因此身死。 那时青麟也再也都受不了了。 彼时她已然隐隐察觉,苏家灭门之事颇具蹊跷。而且苏叶萱居然受虐多年,消息却未传回海陵。这一切的一切,让青麟感受到巨大的阴谋。而那时候,她不过是为了苏叶萱暂且隐忍。若苏姐姐能与她一道归隐,那么青麟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将这许多疑惑,满腔的愤怒,都生生隐忍下去。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乐意忍,别人便能将你饶过了。 当苏叶萱的死讯传来时候,她已然近乎崩溃,心中酸楚,难以形容。 随即一股子凶狠之意,顿时从她肺腑熊熊燃烧。 她并未迁怒白羽奴,可是却需要做些事情发泄自己的愤怒。 偏偏,朝廷委任的平叛之人,却是这位龙胤的军神。 若然只是如此,各为其主,立场不同。就算自己战死沙场,被白羽奴杀了,她虽有恨难伸,却绝不至于会怪白羽奴。 可是,她不能容忍白羽奴这般的手腕算计。 白羽奴毕竟是了解她的。海陵的青麟,是白羽奴调教出来。她败于白羽奴的手,乃至于被白羽奴所擒。 他明明可以秉公办理,将之处死,可却屏退左右,单独和青麟相见。 那男人漆黑的瞳孔仿若深深的漩涡,仿若能将人深深的摄入其中。 他蓦然伸出手,捧住了青麟的脸颊。 然后,狠狠的亲吻下去。 口舌纠缠,吻得极深。 泪水从唇角渗入,却也是有淡淡的咸涩的味道。 那是她的第一次,她也呆住了。 她好似冰冷的冰块儿,可是白羽奴却似要撩起她的火焰。 白羽奴一向都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如今竟似当真动了情,失了态。 可是海陵的青麟是一尾蛟龙,是凶兽。 她回过神来,狠狠的咬过去。 咬破了白羽奴的舌尖,咬破了白羽奴的唇瓣。 白羽奴松开了唇瓣,可她仍然是说不尽的恼恨,意未平。 她好似一只小兽,蓦然狠狠的咬上了白羽奴的肩膀。 似恨不得咬烂这块肉,咬死这个人。 白羽奴却安静得紧,并没有如何的挣扎。 好似故意隐忍,让着她发泄。 而自己那时候,蓦然竟似有几分不忍,该死的心软。她一向是个心肠很硬的人,杀人也是不眨眼,可是如今只不过咬了一下,居然会心尖儿发软,一阵子的难受心疼。 明明,是白羽奴先不对的,先行无礼,自己方才做出了这样儿的事情。 只因为对方是白羽奴,她才这样子没原则。 而且,她都没想到,白羽奴居然抱着自己哭了,哭得很伤心,很没姿态,很没威严。 他哭着对自己说,他没想过要伤及自己,更不想在战场之上兵戎相见。 可是他没有法子啊,真的没有办法。 他求自己停手,不要做此等事情,否则,会平白枉死许许多多的人。 他会替青麟复仇,为苏叶萱讨回公道。他什么都会替青麟做,只求青麟不要再谋反。 那个时候,那个男人的眸光,就如此急切的望着自己。 “你答应我呀,你答应我好不好?” 他反反复复的在自己耳边说这么些个话儿,急切而惶恐。 好似自己若不肯答应,他便也了无生趣,恨不得自己去死。 而那时候,自己魔障蔽心,居然如此愚钝和糊涂。 她竟受不了白羽奴那样儿急切而情切的眸光,鬼使神差,轻轻的点点头。 她答应了白羽奴,愿意再相信他一次。 就算这个男人满身的古怪,也许从头到尾,都没和自己说过一句实在话儿。 可是自己,却将自己的性命,以及部属的性命,轻轻的放在了这个不守信诺的恶魔手中。 白羽奴答应过她,若她肯投降归顺,便定会说动陛下,赦免这次叛乱。 那么这件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切还是有希望的。 她到底不再是当年雪地里面扒拉出来的小野兽,苏叶萱的温柔,以及白羽奴的教导,让她也是懂得了人性。 那些死去的人,无论是龙胤还是海陵,她也稍有愧疚之感。 就算只有那么些许一点儿,可是已然足以让青麟被人所趁。 所谓的良心,本来就是要人命的东西。 白羽奴明明可以杀了她的,可是却放了她这个罪魁祸首。她觉得这是出自于情分,不虞有诈。 可是约定之时,她所迎来的却并非和平,而是惨无人道,难以形容的,屠杀! 毫无防备的海陵军队,却被龙胤的正规军队狠狠的碾压,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最后杀出重围,逃出来的,只有精锐几百。 杀人作战时候不觉得,可当青麟稍作休息时候,那股子茫然的恐惧和愧疚,却也是顿时袭上了她的心头。 那数万人堆积如山的尸骨,那战场上的血腥可怖,闹得令人心惊胆颤,畏惧无比! 她手掌一抖,刀都拿不稳了,咚的落在了地上。 她只禁不住问自己,为何,为何要骗自己? 为什么呀? 自己受伤的手掌,狠狠的锤击地方,锤得鲜血淋漓。 她极为凄厉的大叫,可是,却也是得不到答案,只有满心满眼的痛楚。 她只觉得,自己都是快要疯掉了! 她听着自己耳边,传来了亲近部属担切无比的嗓音:“将军,我们逃不出去了。这么些人,他们反复追杀,到底,还是会死的。” 青麟失魂落魄,连刀都拿不稳了。 那野兽般的嘶吼,弄得她的嗓子都是沙哑发疼了。 那股子疼痛的感觉,宛如利刃穿透了胸口,可谓是说不出的难受。 她一旦回过神来,已经是失去了所有的斗志,沦为了行尸走肉。 事到如今,自己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呢? 不如让他们杀了自己,干干脆脆的,杀了自己。 那时候,她分明就要死了的,分明也是活不过来了。 若不是,那一场极惨烈之事,她真的正的,就这样儿给死了。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举起了手中的匕首,瞧着自己如今用药水洗得雪白娇嫩的手掌。 这只手,那时候分明已然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可是如今,却化作了羊脂白玉的细腻手掌,显得那样儿的娇柔细软。 她听着了淙淙琴音,那琴音一变,竟似有些苍凉韵味。 元月砂听着这咚咚的琴声,却也是听得自己一颗心,好似咚咚的跳动。 这首曲子,还真是耳熟。 而元月砂,是不会忘记的。 白羽奴虽然人在军中,可是他有着优雅的风姿,甚至有些极风雅的爱好。他抚琴吹箫,无一不精。 很多个夜晚,白羽奴的琴声就在军营之中响起,伴随着她酣然入梦。明明是兵凶杀伐之地,可是偶尔自己瞧着月光听琴,竟似有那么几分岁月静好的韵味。 这样子的琴曲,当年白羽奴也弹奏过的呀。 她记得的,当真记得的。 元月砂一步步走过去,她宛如踏入了梦幻,分不清楚过去和未来,不知晓自己究竟是青麟还是元月砂,到底是在清幽的长留王府,还是在北漠的草原之上。 恍惚间,她好似又变成了当年血淋淋的海陵将军,脚下是青青的草地,染了一层层的斑斑人血。 她记得那日兵败之后,自己斗志全无,而朝廷的兵马也是穷追不休。 在那个天色暗沉的夜晚,她被自己的下属捆绑,献媚于朝廷。 五个亲卫绑住了她,送到了当时的将军跟前。 这一次,白羽奴瞧都没有瞧她一眼,似乎也是懒得跟她这个失去利用价值的狼崽子说那么一句话儿。她甚至连白羽奴的衣服角都没瞧见,连让青麟质问的机会,都是没有。 可就算心如死灰,她被自己下属出卖,仍然是不自禁再次涌起了更加难受的情愫。 毕竟,自己平日里,是真心待他们的,可谓是肝胆相照,一片冰心以待。 那时候,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失望了。 这世上种种,都是污秽不堪的,只有利益,而无其他。 这世上所有的人,只会去选对自己有好处的东西。 而善良、无私的人,都是会早死。 那五个捆了她的侍卫,名字分别是李雀儿、云双喜、赵青钩、吴峰、姚义。 这五个人的名字,在元月砂有生之年,都是会死死的记在脑海之中,到底都不会忘记。 这五人都是她的亲卫,甚至武功都是受过她的提点。 其实那时候,她贴身的亲卫有六个,还有个小些的,叫小贵。 这五人捉着青麟时候,小贵不从,被一剑穿心。 他们捉住青麟,还杀了些个海陵士兵,以青麟为人质,才顺利脱身。 青麟恨他们出卖自己,贪图富贵,杀害同伴。 青麟是要犯,就算是落入了官府之中,可那也是不好立刻就斩杀。谋逆之罪,应该便是运到了菜市口,凌迟处死。她应该,受尽千刀万剐。 可那天晚上,出乎意料,出卖她的五个人来了,甚至于早该死了的小贵,也都来了。 当小贵跪在了青麟的跟前时候,她才知晓,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计划。 一个充满了忠义,充满了牺牲的计划。 小贵身材和青麟相若,他将一张焦黄的面具戴在了脸上,瞧着就和青麟模样很像了。他怕别人察觉端倪,那张面具是以药水粘在脸上,扯不下来。若是硬要扯下来,只会连着血淋淋的真正皮肉一块儿扯下来。 小贵要为青麟替死,所以他要先“死”。 如今假扮成青麟的小贵,就李代桃僵,代替了青麟。 “将军,这是我们共同想出来的法子。若,若东躲西藏,终究还是熬不住的。那个白羽奴,又那样儿的聪明。除非,除非朝廷觉得,海陵逆贼,已然是死于非命了。” “我等愚钝,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如此救你。只不过,要是到了郡县,见到了白羽奴,一定不能瞒不住他。故而,最好是将军青麟,今日越狱,杀了我等,而他自己也是重伤而亡。到时候,谁也是不知晓发生什么事情。” 那些话儿,轻轻的在青麟的耳边回荡。 这是小贵贴着地上说的,好让埋在了沙堆里面的青麟听到。 那时候的青麟,被他们埋在了沙坑里面,动弹不得。 她不能反对,不能阻止,只能由着这样儿的牺牲。 她恨自己,为什么居然怀疑他们,憎恨他们。就算这世间有着白羽奴这般凶狠狡诈的恶徒,可是,却也是有着真正赤胆忠心,重情重义的好人。 可,可他们不要死了啊。 就由着自己去死,由着她这个轻信了白羽奴的蠢货去死。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为什么要别人去死? 她热泪盈眶,泪水缓缓滴落,湿润了脸边的轻纱。 小贵焦黄的脸蛋凑近了青麟,轻轻的笑了笑:“将军,你不要觉得难受,我们为你牺牲,这都是心甘情愿的。您曾经救过我们的命,你重情重义,你不该死的呀。我们相信,你才能会海陵的苏家讨回公道,一定可以的。” “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啊!” “我等为了取信于人,还杀了自家兄弟,本来就应该以死谢罪。我等罪有应得,只不过,若有机会,只盼让别人知晓,我等并非见利忘义的叛徒。” 青麟心里叫着,不要,不要。 为什么要这样子待她,性命不要,前途不要。更要紧的是,就算死了,也不能有什么忠义的好名声。别人说起他们,都会说他们是背信弃义的狗。 什么都得不到啊! 该死的是自己,是自己! 可是她穴道被封,一点法子都是没有。 她眼睁睁的看着,李雀儿换上了自己的衣衫。他们相互在对方上留下伤痕,然后李雀儿杀了小贵,又亲手杀了另外四个人。最后,李雀儿自己用剑,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肺叶被刺,那鲜血一股股的冒出来。 其他的人都死了,却留下一个重伤的李雀儿。 因为需要一个重伤的李雀儿,来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儿,然后引导着他们向着希望的方向去想。 青麟欲图逃走,斩杀了其他的叛徒,却也被杀。只留下个李雀儿,可也受了重伤。 果然那些官兵来了,李雀儿声泪俱下,如此叙述。 青麟的心,早就一阵子的绞痛,说不出的难受。 事到如今,她唯一的期待,就是救下李雀儿。李雀儿只是重伤,还没有死。若是救一救,说不定还能活过来。 可青麟却只听到了一阵子的嗤笑之声:“倒是死得巧,上头有消息,令悄悄将这个飞将军青麟弄死了,不必人前行刑,留着他多活几日,平白让这叛贼再惹个什么祸端。料不着,倒是这些个狗腿子遭殃。” 她瞧着眼前银光一闪,血花飞舞,旋即一颗头颅也是咕咕的滚了过来。 是李雀儿的脑袋,被生生斩断! 李雀儿的眼珠子,还是瞪得大大的,似乎无限惊恐。 那颗脑袋,滚落到离她不远地方。 她瞧着这颗脑袋,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只是说不尽的绝望和伤心。 她听着杀人之人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些海陵的叛狗,天生反骨,留着也无甚用处。况且,难道还要别人知晓,咱们抓不住飞将军,要靠人家自己人反水?如此,岂不是分薄了咱们的功劳。” 青麟的心,却也是渐渐的凉透了。 分薄功劳?便是因为这样儿极可笑的理由,居然便连李雀儿都杀了? 她的心好似火一样的热,又好似冰一样的冷。 她被埋在了沙中,大军移动,说不准一不小心,就是会将自己生生踩坏踩死。 可也许她运气好,到底还活了下来。 三天后,她从砂子堆里面生生的爬出来。她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报仇,一定一定,不能饶了那些个极可恨的人。 那颗小贵的脑袋,作为反贼青麟的首级,被悬挂于城墙之上,生生腐败,最后化为了白骨。 可围观的人群之中,却也是有着那么一双极为仇恨的眼眸,如此恨意涟涟的,看着这一切。 元月砂身子一阵子的冷,一阵子的热。 她恍恍惚惚,目光滑过了翠色的竹叶,最后凝视着那抚琴的背影。 百里聂也已然察觉到了身后轻柔的步伐,他目光之中凝动了缕缕神光。他胸口之处,那碗口大的伤疤,纵然是旧伤,却好似又透出了缕缕的痛楚。 而那样子的痛楚,不是身躯之上的,而是属于心灵之上的难受。 百里聂却也是缓缓言语:“月砂,你来了。” 如今的他,背对着元月砂。 他的脸颊,也以黑色染料,勾起了缕缕刺青,一如当年。 百里聂慢慢的按住了琴弦,断了琴曲。 他缓缓转身,让自己的面孔,对着了元月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7 天生算计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百里聂慢慢的按住了琴弦,断了琴曲。 他缓缓转身,让自己的面孔,对着了元月砂。 那面颊之上漆黑的纹路,宛如一句句的魔纹,布满了这张原本俊美的面容。 他宛如从岁月里面掠出来,从元月砂的记忆里面走出来,从元月砂的思念和想象里轻盈掠来。是如此的栩栩如生,是如此的活灵活现。 一股子巨大的力量,却也是冲击了元月砂的心房。 这些年来,自己心心念念,所念叨的,可不就是这样子一副刻骨铭心的面容? 咚的一下,她手掌之中的匕首,便是不自禁的落在了地上。 她瞧着眼前的男子,用着那极好听的,陌生又熟悉的嗓音:“月砂,其实我便是白羽奴。” 元月砂怔怔的看着眼前男子的身影,他,他是百里聂? 纵然这心尖早就是有所怀疑,可是却总有一股子力量,阻止元月砂细细去想。 百里聂瞧着眼前俊秀的身影,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淡淡的水色。 “我原来,便是龙胤的殿下,后来因为有些个事情,便改换了姓名,来到了海陵。另外有个名字,便是白羽奴。” 如今,那股子巨大的愤怒,冲得崩溃了河提,惹得元月砂脑中一根弦就这样子生生毁了去。 想不到,他连这个都是骗了自己的。 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里里外外的,又有什么是真的。 便算是那么一根头发丝,也是假得可谓是彻彻底底,透出了那么几分虚伪味道。 咚的一下,一柄雪亮的软剑,却也是生生的从元月砂腰间轻轻的拂去。 那锋锐的剑锋,便是向着百里聂的胸口,生生的刺了过去。 杀意凛凛,掩不住元月砂眼底那浓郁的凶狠冷意。 秋风瑟瑟,却也是好似流转了一缕淡淡的寒气。 这一瞬间,百里聂眼神却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那一刻,也有这么一个人,极为凶狠的,将一柄剑狠狠的刺入自己的胸口。 那样儿的锐痛,事到如今,却也是仍然记得清清楚楚的。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有些个模糊的念头,还不如这样儿死了,死在自己心口这颗朱砂痣上面。 他意兴阑珊的,忽而轻轻的轻轻的叹了口气。 元月砂锋锐的软剑,就已然是触及了百里聂的胸口,要生生的将百里聂刺个通透了。 那剑锋,已然是挑穿了百里聂的衣衫,却已然是失去了力道,只轻轻的弄坏了百里聂的衣衫。 咚的一下,那软剑便轻轻巧巧的跌落,元月砂身子也是忽而一软。 元月砂的身躯,却也是轻轻的落入了百里聂的怀中。 “我教你的,你都忘记了,这儿的熏香味儿,本来就不大对劲儿。若是往常,以你敏锐,早便是发觉了。可是,你听听琴声,瞧瞧匕首,便是恍恍惚惚的,什么都忘记了。” “是不是呀,我的阿麟。” 那样儿的言语,轻轻的落入了元月砂的耳中。 她的心口,却也是轻轻一颤,好似被什么锋锐的锥子,轻轻的刺破了心房。 是他,就是他! 这样子的语调,这样子的心计。 他装模作样,从前在海陵时候似乎很是正经。可是实则,这个男子,根本便是存心欺诈。如今来到了京城,更见过了他的本性。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她听着百里聂叹了口气:“你别怪我这样子的待你,你若只是打我一顿,我也由着你。不过,你却恨不得让我去死。” 元月砂嗓音阴冷冰寒:“恭喜殿下,如今可以杀了我这个海陵逆贼。” “你为什么这样儿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子念头的。” 百里聂说到了这儿,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我知晓,你恨我当年,好似骗了你。其实,并不是这样子。我应了你的事,我是真心实意的。阿麟,当年我人缠住,几次险象环生,可是好不容易脱身时候,却什么都晚了。” 元月砂厉声:“以你本事,谁能缠你,这样儿的话儿,谁能相信?” “是北域的刺客,北域的刺客倾巢而出。” 百里聂缓缓言语。 元月砂忽而一怔,四年前,似乎那些个北域刺客已然是消失无踪。那时候,还是一桩令人奇怪的事情。 百里聂苍白的手指,缓缓的抚上了胸口,似要按上胸口上的疤痕。他不爱含糊不清,一定要解释清楚,就算是当真要恨自己,可是也要恨得明明白白。 元月砂咬牙,凄厉如火的眼眸之中,流转了宛若冰寒雪锋般的淡淡寒锐。 那沉淀于内心的满腹怨恨,伴随时光的流转,非但未曾有半点褪色。却也,越发浓郁。 她嗓音恨得有些沙哑:“事到如今,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们,都是已经死了。我信了你了,可是苏姐姐死了。苏姐姐死了后,我再信你一次,可仍然是害死更多的人。” 元月砂神色恍惚、坚决:“无论你说的是真还是假,所发生一切都是真的,都因为我信你才会发生。我不会原谅你的,永永远远,都是不会原谅你。” 百里聂却斩钉截铁:“这当然要分清楚!” “你怨我无能,没有做到,说我该死,那也应当,合情合理。可是这样子的死罪,和出卖背叛,被你所杀,这完全是两回事。” 他的手指,轻轻的拂过了元月砂细瓷般的脸颊,却好似不敢碰触太深。仿佛他稍稍用力,便是会被烈火所伤,故而小心翼翼。 “阿麟,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缘由杀我。” 元月砂没有说话,可是一双眸子却也是流转那冷冰冰的不信。 “我向你解释了,你便应该相信,我句句是真的。我断然没有骗你,你不该怀疑我待你的情分。你在我心里面是最要紧的。” “我不是要你原谅,你可以不原谅我,可是却绝不可以不相信我。” “阿麟,你不可以不信我,绝对不行。” “咱们相处多年,我对你悉心教导,出生入死,待你是真是假,你应该知晓的。” “纵然我卑鄙无耻,利欲熏心,有心算计。可我将你除掉,又有何好处?既然我费心多年,对你加以笼络,是为了利用于你。那么我这个小人,既是付出良多,你也应该是珍贵无比。将你打成逆贼处死,岂不是多年努力付诸流水?” “不错,东海平乱,是自然有些许战功。可你那时,已然对我言听计从,死心塌地。我身为皇子,若只为利用你,加以亲近,自然无非是想要有着自己私兵。海陵战神,如此勇武,对我如此忠心仰慕。我为什么不保你,却要生生将你害死?区区战功,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荣耀,怎么比得上拥有真正效忠于自己的军队来的实惠实在?阿麟,你应该不能否认,那时候只要我鼓动唇舌,你也会顺我之意,为我争夺皇位,铲除异己,夺取天下吧。因为,我能让你相信,你做的都是对的。” “其实就算你不相信我,不觉得我对你有什么感情,也应该知晓,以利益观之,那我便更不可能出卖加害于你了。” 元月砂恍恍惚惚的看着眼前男子,前一刻还心丧若死,悲痛欲绝,可是如今却侃侃而谈,一条条和她分析种种情势。 思维冷静,条理清晰。 就算是上了公堂,也不过如此。 元月砂觉得自己是比不上这个男人的,她再如何的坚强和周密,自己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可是百里聂却不会,永远都不会。 也许吧,他天生就是那等极冷静的秉性。 记得那时候军中,有人却也是言语,说白羽奴天生算计,血冷心狠。 那时候,自己自然不乐意听。 可是如今,元月砂却亦然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百里聂是深入骨髓的。 那些深入百里聂骨髓里面的东西,却也是不由得使得元月砂浑身发冷。 百里聂却犹自不觉:“纵然我明着保不住你,大可使人替死,再安抚海陵战士。你知晓的,这些年来,我一直信奉对海陵施展那柔顺之策,绝无铁血践踏之心。你武功卓绝,又智慧过人,又对我听话。那么为我所用,自然是无往不利。好好的一块美玉,我为什么要摔碎,傻子才会这样子做。” 元月砂听不下去了,恼恨得紧:“够了,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殿下果真是,是——” 元月砂也是不知晓如何形容,只觉得内心愤怒虽然消去了不少,却浮起了一股子深邃入骨的冰冷。 “真是,太冷静了。” 元月砂嗓音里面流转了浓浓的讽刺味道。 百里聂一怔,微微一愕,旋即轻轻的扭过头去:“你别这样子瞧着我。” “阿麟,难道我跪下来,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向着你忏悔,任由你动手,你便会原谅我,饶了我?也许吧,若是别的女子,可能还会心软。可是你不会的,你心性刚毅,我跪下来哭,也没什么用。” 他掏出了手帕,擦去了元月砂脸颊之上的泪水:“不过我也曾想过,毫不抵抗,任由你一剑刺过来。我知道,你一定下得去手。我便是死了,也没什么关系。可是后来我想一想,我若是死了,你怎么办?你不会开心,更不会高兴。你是知道的,我喜欢你的。” 他自自然然,说出了我喜欢你四个字,仿佛天经地义。 可是那五个字,却好似惊雷在耳边炸了元月砂的耳边,使得元月砂吃惊抬头。 她自然是不可置信,可那份不可置信,也许并不是因为怀疑百里聂对自己的喜爱,而是她不可置信,百里聂居然还觉得有可能。 百里聂怎么会觉得,自己此生此世会原谅他? 他以为有些事情,就这样子轻描淡写,轻轻巧巧的,这样儿罢休了?还是觉得那种种痛楚,切身之恨的惨事,便能这样子轻易罢休? 在他百里聂惊人的魅力之下,这些年自己的仇恨和痛楚,就不值一提,可以轻轻的揭开? 这样子的自负自信,简直是令元月砂一阵子的作呕! 而偏偏她的耳边却不觉想起了百里聂极柔和嗓音:“我怎么能死,我死了,谁来照顾你,以后照顾你一生一世。” 元月砂抬起头,极气恼,脸颊却也是不觉染上了一层红彤彤的胭脂色,恶狠狠的说道:“想都不要想,一生一世,都是绝不可能。” 百里聂盯着眼前如烈火一般的眼眸,瞧着元月砂眼睛里面的恼怒,心里却轻柔的默默在想,就算是绝不可能之事,他便是倾尽天下之力,却也是定然要勉强。 这些年他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只觉得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可是如今元月砂还活着,还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了。百里聂那股子里面不依不饶,争强好胜的性子便是又熊熊烈火一般的燃烧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8 到底信了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这些年他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只觉得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可是如今元月砂还活着,还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了。百里聂那股子里面不依不饶,争强好胜的性子便是又熊熊烈火一般的燃烧起来了。 什么叫绝无可能,定难勉强? 他绝不会这样儿轻轻巧巧的就认输了去,绝对不行。 没错,元月砂必定觉得,自己是成心如此,利用自己的魅力,用如今的温柔和补偿,弥平元月砂曾经的仇恨和伤痛。她自然应当是十分的生气,只因为自己个儿这样子做,也是未免太过于自负,当真是自以为是。 可是,他无可否认,自己当真就是这样子想的。 甘愿死在元月砂手里,他也想过的,可是这又能有什么好处? 从元月砂救了周世澜开始,他这个心机之人就窥测到了元月砂内心之中一缕柔软,就好似打了鸡血一样,觉得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你想要我死,我却想要和你好。阿麟,我不是教导过你的,双方要是利益的述求并不一样,自然应该好好谈一谈。” 元月砂冷着脸不理睬他,百里聂也不以为意。这种样子的神气,他也瞧得多了。那些被他坑怕了的人,就会流露出这般神色。以为不说话,任由自己说得天花乱坠,只要不听不应,似乎便不会再一次坠入他的彀中。不过到最后,这等严防死守的人,最后还是会被百里聂的真情打动,再一次顺着百里聂的心意行事的。 当然,元月砂自然是和那些人不一样,毕竟自己如今,并不是想要骗她。不过,这样子时候,自然也是应该如从前那样儿,以那滂湃无比的真情,打动元月砂那已然对自己怀有深深成见的芳心。 “你自然应该恼恨于我,我当年改名换姓,隐匿自己身份去了海陵,是我不对。说好照顾苏叶萱,却没有做到,更是我错了。不过最错的却是,劝你归降,却险些害了你性命。” “阿麟,我有三件事情,对不起你。如今愿意为你做三件事情,加以弥补。只要你开了口,无论什么,便算是上天入地,赴汤蹈火,我也是,在所不惜。” 他轻轻的半跪在元月砂的身前,伸手轻轻的捏住了元月砂那片不能动弹的软绵手掌。 百里聂不自禁缓缓言语:“只要你说,我便是一定会为你做到。无论什么事情,无论什么要求,那都是可以的。” 元月砂心里却是嗤笑,百里聂说得这样子的深情,这般的荡气回肠。可是他能做得到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曾经的百里聂,也是与自己这样儿的保证过,言语切切,说得不知晓多好听。 可那些话儿,听听都好,不必当真。 如今百里聂的许诺,元月砂自然也是听听就算,不能当真作数的。 不过元月砂眸心生讽刺,却忍不住言语挑衅:“好,既是如此,你便死给我看。” 百里聂扬起了脑袋,朝着元月砂轻轻的笑了笑,纵然满脸刺青,一笑起来时候却煞是好看,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风韵。 他容色柔和:“那也可以。” 元月砂听了,不觉微微有些讶然。这样子轻轻巧巧的便应了,似乎也不像是百里聂。她怎么看,也不会觉得百里聂是如此听话的人。 好似百里聂那样儿的人,怎么会因为这样子一句轻飘飘,软绵绵的话儿,随随便便,就这样子去死? 不会的,他才不是那样儿的人。好似百里聂这样子的人,才不会这样子傻。他那高贵无比,能翻云覆雨的性命,怎么能轻轻的就被踩在了泥土里面呢? 百里聂,才不是如此秉性的混账。 而百里聂也果真没有让元月砂失望,他也是并没有立刻抽出了宝剑,对准自己的脖子,做出自刎举动。 其实这又怎么可能? 可是元月砂却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到如此的厚脸皮,应承了去死,还当真只是嘴上说一说,连半点掩饰都没有。 元月砂也实在瞧不下去,忍不住拿话儿挑明白:“既是如此,殿下还等什么?” “等阿麟另外两件要我做的事情。阿麟既然是开口吩咐,自然是同意让我为你做满三件事情,作为补偿。既是如此,我又怎能失约?阿麟让我去死,我自然会如阿麟所愿。只不过,这件事情是最后才完成。不然我这样子死了,只怕死后没有魂魄为你效劳。” 元月砂怔怔的瞧着眼前这张理直气壮,真诚动人的面颊。 百里聂,他就是有这样子的本事,好似全天下的道理,都在他身上一样。 元月砂瞧着他,当真也是瞧不出那一丝一毫真正的真诚。 蓦然间,她脑海里面浮起了一缕念头。当年之事,这个男人当真是打心眼儿后悔愧疚过吗? 还是,觉得这一切根本是不算什么,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切,却仍然不过是一个暧昧而拨人心弦的游戏。 就好似当年,这位风姿美妙的长留王殿下,来到了东海,隐匿了身份。他好似游戏一般的人生之中,遇到了自己,感受到了与众不同的乡野风情,故而有意撩拨。然后,就算因为一些误会而让他错失了自己,可是这终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眼前的男子,仍然可以如此暧昧的挑逗,然后盼着自己软化,然后一切又会变得顺他心意。 这样子想着,元月砂的心里面渐渐有些怒意了。 而她却也是禁不住在想,其实自己个儿又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 自己早就应当知晓,百里聂是什么样子的人了。 如今那淡淡的冰凉之意,却也好似如水寒冰,悄然拢上了元月砂的心头。 耳边,却听着百里聂缓缓说道:“阿麟,你只需再吩咐我两件事儿,我便是可以,如你所愿去死了。” 他说得那样子的轻巧,轻巧得好似没有一点儿分量。也许正因为这样子,反而让元月砂的内心之中,不觉翻腾了恼怒。 “殿下不要再称呼我阿麟!” 阿麟,阿麟,那样子的称呼,曾经轻柔温和的浮起在了自己的耳边,伴随着自己绵长悠远的岁月。 而伴随这样子腔调的,却是灯火下温润而沉和的身影。 他对自己笑了笑,然后很有耐心的教导自己认字,教导自己兵书上的意思。 他曾经和自己说的那些个话儿,一句句的透入了自己的耳中。 那嗓音一句句的唤着自己阿麟,曾经是元月砂美好的回忆。可是后来,这些回忆又变得血肉模糊。 记忆之中的白大哥,是个沉稳、拘谨、温柔的男人。那时候的青麟,虽然无意将自己当初女人,可是白羽奴却是青麟对着成年男人完全的向往和期待。就算是白羽奴面颊之上刺青,也是半点无损白羽奴的魅力。 可是身份名字是假的,就连那为人的性情,也一点儿都不真。 她以前觉得白大哥是个沉稳的温润君子,后来觉得他是伪君子。如今却觉得,他本性连伪君子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个生得好看些的无赖。 连个伪君子,都是装出来的,这世上只怕百里聂才有如此神通。 不但自己喜欢的样儿是假的,连脑内恨着的模样也是假样子。 白羽奴,白羽奴,那不过是百里聂亲手缔造,演出来的水月幻影。 而百里聂一以贯之,始终如一的也只有那么一样东西,便是他那一副黑心肝和好心机。 所以,她不乐意听什么阿麟,阿麟。 那些都是假的。 百里聂一瞬间,眼神也好似变得深邃了几许。旋即,他那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一缕浅浅的笑容:“好,以后我便叫你月砂,以前的名字,都是过去的事情,再也都不必提了。” 他手掌初时微凉,按得久些了,终究是个活人,掌心倒是会有着淡淡的温热。 “你喜欢怎么样,那就怎么样就好。” 元月砂却恨不得将按在自己手背之上的手给生生拍开。 百里聂说得深情款款的,可是元月砂却难以动容。 “可我不稀罕。” 元月砂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缕缕的寒辉。 百里聂不以为意,温柔一笑:“那是因为如今,你心思激动,自然并不知晓,自己想要什么。等你好好的想一想,自然便是会知晓,如今的你,总有些想要的东西的。” 他说得那样子的笃定,蕴含着说不出的自信。而这副模样,倒是和元月砂记忆之中的样儿差不多。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成竹在胸。 百里聂显然也是肯定,自己必定是会有求于他。只要他为自己解决一些事情,那么自己的态度,始终是会软和几分的。 百里聂,可是当真很会算计。 元月砂心里面冷笑,也许吧,自己再如何聪慧,那份心思在百里聂这等天生会算计的男人面前,始终显得青涩了些。可是,她不会顺了百里聂的意,绝对不会。 元月砂本欲讽刺几句,好似想到了什么,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生生的咽到肚子里面去。 最初的激动过后,如今的她,终于也是渐渐的冷静下来了。 说到底,自己还是太在意白羽奴了。不过是瞧见了一把匕首,听了听琴声,居然便恍恍惚惚,一时失神,乃至于落在了百里聂手中。 可那白羽奴,却不过是这位百里聂殿下缔造的一片镜花水月,不过是一片虚假之物,可一点儿都是当不得真。 元月砂心忖,她不应该将这个人,瞧得这样子要紧的。 如今最要紧的,却也是想个脱身的法子。 她慢慢的压下去胸中的愤怒,抬头时候,一张脸颊也是俏生生的煞是娇润。 少女的嗓音,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一缕柔意:“要殿下怎么回报,月砂一时却也还未曾想到。不过长留王殿下的许诺,是如此的珍贵,月砂又怎么能不好生珍惜,珍而重之。” 她那双漆黑的眸子,泛起了柔润的光彩,好似天上的星子,焕发着难以形容的魅力。 “既然如此,殿下就先放了月砂,容月砂好生想一想,好好的让殿下去做什么。” 而百里聂容色也是变得很温柔,那梦幻般的眸子之中,却好似有着说不出的深邃:“月砂是让我放了你?” 元月砂嗓音沉了沉:“既然殿下说对我并无恶意,既然是如此,何不让我自由。否则,什么话儿听到了耳中,都是觉得说不出的虚伪,一点意思都没有的。” 百里聂微笑:“既然月砂想得十分通透,已然决意让我为你效劳,想来月砂也是会说话算数。至少,暂时不必让我去死。” 元月砂冷哼:“殿下要是怕,那就不要放,要月砂好似囚犯一样,一生一世被你囚禁于府邸之中?” 百里聂慢慢的起身,却弯下腰,在元月砂耳边轻轻的言语:“那我怎么舍得这样子待你。” 不过,他是知晓元月砂的。 元月砂可不是什么天真又正义的女孩子,会耽于什么承诺。她就算虚以为蛇答应了,可不见得会遵守什么约定。百里聂不得不承认,这样子不要脸毁约的本事,还是有那么几分自己的言传身教。 他都不明白了,从前月砂为什么将自己想得那么样子的好。 就算自己是白羽奴的时候,何时又跟君子二字沾边? 对于元月砂,也许这会是一桩十分要紧的难题。 可是今日邀约元月砂前来,百里聂心中自是有了准备的。 对付元月砂,大约便不要施展什么苦情戏了。 这个女人,可是不吃这一套。 百里聂手掌轻轻的一番,掌心添了一枚精巧的金丝镶嵌的檀木小盒子,做得煞是精细,颇为好看。 他苍白的手指头轻轻的打开,盒子里面却也满满都是药粉,香气馥郁。 “这是解醉香,你嗅着一会儿,渐渐就会有力气了。” 百里聂也不觉靠近了元月砂的跟前,忽而不觉目光凝动,好似有些玩味般的故意试探:“如果,月砂真的还要杀我怎么办?” 元月砂心里为之气结,却冷然无语。 百里聂是用解药,逗弄自己吗? 也许他,是根本都没想过放了自己。这个男人心狠手辣,处心积虑。他如此一个会算计的人,就算也许有几分真情,可能不想杀了自己,可又怎么会轻轻放开一个想要杀他之人? 元月砂一时之间,却也是不乐意说话了。 得不到元月砂回答,百里聂也是不以为意:“你若想要杀了我,我也是欢喜的。不过,月砂如此不受约定,自然也是应该有着一个小小的惩罚。你行刺不遂一次,我便,亲你一下,你说好不好。” 元月砂只当没听见,心尖却也是发颤恼恨。 百里聂,他根本将自己当做宠物一般逗弄。 不过,自己是不会跟他逗口了。 百里聂见她不说话,也是没法子,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不反对,我便当你答应了。” 如今这乖乖巧巧,柔顺的在自己面前坐着的元月砂,不过是只暂时被药控制住的凶手。 百里聂心里面清楚的知晓,一旦自己解开了禁制,只怕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姑娘,又是会变得无比的凶猛了。 他恍惚之间,忍不住在想,要是月砂能够来去自如,还这样子乖乖巧巧的,可也是不知晓多好。 回过神来时候,百里聂的唇角却也是重新绽放了近乎完美的笑容。 他指甲盖儿挑了药粉,轻轻的挑了一点儿在元月砂的鼻子尖。 元月砂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十分气恼的瞪着百里聂。 百里聂瞧着她瞪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几缕秀发轻轻的垂在了脸边了。他有些好笑,伸出了手指,轻轻的为元月砂一拢发丝。 “你便稍稍等一等,等过一会儿,身子便是有些力气。” 元月砂却狠狠一侧头,错过了百里聂的手指。 不错,正如百里聂所言,纵然自己力气慢慢的恢复了些,可是却也不是全部。 可是饶是如此,也是让元月砂缓缓的扶着椅子站起来。 她身子纵然是摇摇欲坠,却也是不自禁的想要离百里聂远一些。 自己可不想百里聂再触碰自己的脸颊,说那么些个暧昧甜蜜的言语。 她宁可离百里聂远一些。 等自己恢复了力气,到时候,才是真有趣。 百里聂却也没有阻止,他只轻轻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之上,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水,任由这茶香四溢,动人心魄。而他唇角的笑容,却也是宛若那一泓春水,散发出了惊心动魄的魅力。 元月砂走了几步路,便是禁不住气喘吁吁,那娇艳的脸颊,红晕却也是越浓了,越发显得娇艳欲滴。她不自禁的扶着一旁的树,旋即缓缓的背靠上去,这样儿的喘息休息。 她不由自主的瞧着百里聂,看着百里聂泡好了茶水,倾入公道杯中,再取杯自引。 元月砂蓦然咬住了红晕的唇瓣,她想要快些离开,离开这长留王府。 可是,就在这时候,元月砂耳边却也是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 最初的激动过去了,元月砂也是不觉渐渐恢复了冷静。 她那一双极姣好的眸子,流转了惊心动魄的光芒。 回过神来,方才发觉,今日的长留王府是极为安静的。 然后,她便瞧见了一道淡墨色的身影,缓缓而来,在阳光之下也是生生的透出了几许幽凉之意了。 这个男子,自打元月砂入了京城之后,也见过几次。 他不就是百里聂身边那个极神秘的护卫墨润?平时他好似一缕淡淡的影子,令人近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这也许是因为墨润极为高明的轻功,又或者是因他那阴郁的性子。 阳光下,他一身黑衣,墨色浓浓,却有着一张冰雪雕刻的极俊美的容貌。 只不过那一双瞳孔,由着光线一映,竟好似微微透明了一般。 元月砂虽然只见过墨润几次,可是不知怎么了,对墨润印象竟似极为深刻。 也许,是因为墨润身上总是蕴含了一缕淡淡的危险韵味。 这个男人,却也好似藏于鞘中的剑,虽然是竭力隐匿,似也能隐隐察觉那么一份难以言喻的危险。 元月砂蓦然一皱眉,有时候,她甚至不由得觉得,这样儿极危险的感觉,竟似有几分熟悉。 只不过,这一次她到京城,有过若干事情。这个墨润,虽是让元月砂心尖儿好似掠动了一缕好奇,可是很快这样儿的好奇,却也是让元月砂抛诸脑后。 可到了如今,原本竭力忽略的那一缕异样,如今却也是再次不自禁的,悄然掠上了自己个儿心头。 除了初遇百里聂时候,见到了这个墨润,之后这个神秘而俊美的侍卫,竟也好似悄然而消失了,瞧不见踪影。 如今墨润那一双眸子盯上了元月砂,好似没什么温度,竟似对这儿有个窘态倍出的少女不觉奇异。 百里聂轻品茶水,缓缓的放下茶杯,和声说道:“墨润,我不是说过了,今日不必来打搅。” 墨润开口:“属下听到此处动静,不知可有什么事情。” 他嗓音一片寒冷,好似被冰水这样子泡过也似,听得不觉令人打了个寒颤。 百里聂微微一笑:“也没有什么事儿,不过是昭华县主和我稍稍闹腾一会儿,没有事的。我虽早便说过,别人不可打搅。你可真有心,仍然是心里面念着。” 他好似是个温润、和气的主人,就算是下属违逆他的言语,可是他却并不生气,甚至不以为意。 百里聂轻轻的再倒了一杯茶水:“你如此服侍我,小心翼翼,可谓是辛苦了。既然如此,何不喝杯茶水,润润嗓子。” 墨润却没有动,不咸不淡的说道:“尊卑有别,不敢逾越。” 他忽而侧头,盯着元月砂。 元月砂依靠着树干,手掌慢慢的扶着粗糙的树皮。她留意到墨润那审视的目光,心里那股子异样别扭之情,好似更加浓郁了。 为什么有些说不出的畏惧和危险的感觉呢? 从前自己,可是没见过这个人。 可是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淡淡异样,却也是不觉浮起在心口。 如此萦绕,可谓是挥之不去。 “此女既然是来行刺殿下,殿下何不处之,何必留着这个海陵余孽。” 墨润蓦然开口,嗓音之中忽而流转一缕说不出的厌憎之色。 百里聂轻轻的哦了一声,听见有人让自己处死元月砂,他脸颊之上非但并无愠怒,反而还还不自禁的透出了笑意:“哦,你居然知晓,她是海陵余孽。” 墨润冷冷说道:“属下自然是知晓的,她就是那飞将军青麟。当年便是苏叶萱,将她从雪地之中救了出来。她打小便是个坏胚子,吃里扒外,不知好歹。她如今叫元月砂,以前叫青麟,更早以前,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名唤狼七。她服侍北域尊主,是北域尊主的小奴婢——” 说到了这儿,他呵的轻笑了一声,笑声之中,蕴含了一缕杀机。 而这样子的笑声,是如此的耳熟,熟悉得让元月砂顿时不觉打了个寒颤。 记忆之中那个人,爱戴一张银色的面具,就算是洗澡沐浴,也是从不肯摘下来。 他是老尊主的儿子,是她们这些小奴婢的少主人。他喜爱干净,脾气古怪,为人狠辣。服侍他的,都是八岁以下的女孩子。只因为,他天生警惕,生恐睡梦之中被人行刺。唯独还没有足够本事的小孩子,才能让他稍微放心。可这位北域的少主人,却又万分挑剔,那些孩子服侍不周到,稍有过错,便会被生生处死,毫不留情。 据说,服侍过这位北域尊主的孩子,没一个能活下来。 陆陆续续,也都是死了。 唯一一个能熬过来的,便是一个叫狼七的女孩子。 她容貌精致,为人乖巧,天生比别的人聪明。 这个孩子,据说是从野狼堆里面寻来的,喝着狼奶长大的。老尊主挑她回来时候,她已然是三四岁了,不会说人话,还跟野兽一样吃生肉,喝咸血。谁能想得到,等教会她做人,她居然能有如此的天分。 别人都说,这个狼七以后会是北域最厉害出色的杀手。 元月砂内心砰砰的跳动,不自禁想起了幼年苍白得没有一丝色彩的岁月。那个时候,她就算被教导得会说人话儿了,可是却仍然不像是一个人。若不是,当年雪地之中,苏姐姐温暖的手掌轻轻的握住自己受,再将自己这样儿的拉出来。那么她这一辈子,都会是个野兽一般的人。 小时候所经受的折磨和欺辱,如今却又滑过了元月砂的脑子。 那时候,自己根本没有别的念头,只是想着,如何这样子的活下去。 她熬到了八岁,可以不用服侍北域尊主了。 那一天,是元月砂在北域组织之中唯一开心的一天。 她换下了婢女的服饰,轻轻的踏出了北域尊主那华美而血腥的宫殿。 从此以后,自己便离开了这儿。北域的生活虽然很危险,可是却总胜过服侍这么个喜怒无常的主子。 然后,她便被安排执行一个极可怕的任务。 任务完成了,她双手骨骼也是碎掉了,被人抬着回来。 那是大冬天,天寒地冻的。那个可怕的男人,却戴着银色的面具,穿着华贵的衣衫,身子盈盈,来到了自己个儿的跟前。 他冷冷含笑,那笑容之中,却仿佛蕴含了说不尽的冰冷寒意。 旋即,对方的脚却也是狠狠踩到了元月砂那受伤骨折的手掌之上。 那足尖狠狠的用劲儿,鲜血却也是一股股的冒了出来。 那样子极为惨烈的痛楚,惹得元月砂惨叫连连。她便是再刚强,也是经受不了这样儿的痛楚。 “你以为你是谁呢?以为你能落我面子,好似赢了我也似,活着离开我的大殿?” “狼七,是你自己不知晓好歹。倘若你知情识趣,求肯着留下来,说不准,我还待你不错。就算,你不想留下来。可是那一天,你绝对不该流露出那种眼神!” “哼,你离开我大殿的那一天,你那双眼珠子,就好似透出了说不出的欢喜,好似很得意,很开心——” “你可知你这个样儿,我瞧得是多么的扎眼,多么不开心。你忘恩负义,你算个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我轻轻说一句,狼群里面有人,你还是个狼崽子,是个怪兽,你以为自己能活?可如今,你居然开始嫌我身边,待着辛苦了。” “你可知晓,你自己的身家性命,如此种种,都是拿捏在我手中。我让你如何,你就如何。我的命令,便是天意。你以为你能赢了我,好笑话我。却不知晓,我随随便便,就能让你任意摆布,一无所有。” 那时候,自己痛得发颤,含泪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人。 她以为自己会有希望,可是不过是一个眼神,别的人就让自己绝望。 然后,入目的却是一张白惨惨的面具。 而那张面具,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摄人心魄。 “随意给你一个极困难的任务,就能让你只剩半天命。我要你死,更连理由都不需要。” “你不过是足下的蝼蚁,可以随意的摘采。” 说到了这儿,北域尊主就是这样儿的嗤笑了一声。 他虽然戴着面具,可此刻笑起来的腔调,却也是深深的烙印在了元月砂的脑海之中。 过了这么久了,她还是记得的,并且记得很深很深。 如今墨润要求百里聂将自己处死,他也是这样儿的嗤笑。 忽然间,两个人的笑容好似重叠在一起。 不会错的,一定是这样子的! 这个墨润,就是当年以任务失败为名,将自己抛弃在雪地之上的北域尊主! 他那时候没有立刻杀了自己,并不是因为如何的舍不得,而是因他要自己尝尝慢慢去死的滋味。 一个活人,可是却被人抛弃,在风雪之中,慢慢的感受自己被活活的痛死和冻死。 若不是因为有个苏姐姐,也许她当真就没有了。 元月砂想着了这些,背心渐渐浮起了凉意。 原来北域尊主,竟潜伏于此。她想着百里聂说过了,当年是北域的杀手,追击于他,故而让他分身乏术,误了对元月砂的约定。想到了这儿,元月砂想着如何叫破此事。 就算从区区一个神态便做出判断,未免是有些个武断了,可是元月砂是相信自己那微妙的触感的。就好似百里聂,纵然性情样貌不一样,身份更让人无可联想了,可是元月砂还是不自禁的生出了几分异样之感。甚至初见第一眼,元月砂的心里面,就不觉有些个微妙了。 可还未等元月砂开口,她已然听着墨润说道:“殿下自也应该知晓,我身为北域尊主,狼七本就是服侍我的奴婢。” 元月砂眼波轻轻的颤抖着,这样儿的轻轻的抬头。 她没有瞧墨润,而是下意识间盯着百里聂。 百里聂容色很平静,他手指轻轻的捏着茶杯,而那茶杯之中却也是未曾有那丝毫水痕。 百里聂不以为意,样儿也很平静,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吃惊的样儿。 他难道早就知晓了。 元月砂一颗心,却也是禁不住沉了沉。 她一直以为,自己见到了百里聂,已然不信这个人,更没有将百里聂任何一句话儿听到了耳朵里面。 可是到了如今,自己方才发觉,她原本不信,其实已经信了。 至少,她是相信了百里聂,是因被北域杀手缠住,故而也是来不及来救下自己。 不知不觉,便也已经信了。 以为没有听,其实已经听了。 可是没想到,百里聂居然是,是骗自己的。 百里聂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诚得浑然天成。就算是信口拈来,也是条条道理,句句心计,极具有感染力和说服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9 第一个要求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百里聂唇角,却也是竟似不自禁好似浮起一缕极为动人的笑容。 无论什么时候,百里聂就好似一颗闪光的明珠,灼灼生辉,煞是好看。 好看得令人眼前一亮。 元月砂怔怔的瞧着百里聂,心中翻腾了一阵子的一样,旋即那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了缕缕坚决之色。 “那不知晓殿下,可当真知晓,这个墨润,是北域杀手?” 她是个追根究底的人,心中若有一缕疑虑,定然也是会问到底,不会存于心底。 更何况无论是以前的白羽奴,还是如今的百里聂,他心中所思所想,却也是没什么人能想得通透。遇到这样子的人,还是直接一些。 元月砂暗暗的一咬牙,毕竟,自己不想再猜是不是所谓的误会。 百里聂那苍白的手指头轻轻的擦过了杯沿,缓缓说道:“月砂,我自然是知晓的。墨润总算是个坦诚的人,自他第一天成为了我的下属,我便是知晓他的身份。更是知晓,他是北域首领。” 那说的话儿,却也是清凉如水,蕴含了几许说不出的柔和。 可是这样子轻描淡写的话儿里面,却也是有着一股子惊心动魄的味道。 墨润伸手,轻轻的一拂墨色的衣衫。 那冰雪般俊美的容貌,却也好似流转了一缕淡淡的讽刺:“这身为下属,自也是应该忠心不二。狼七,你当年便是别有居心,不必将我想得和你一样。更不必提,当初可是长留王殿下主动招揽,寻上了北域。殿下那时候说的那些话儿,我如今也是记得十分清楚。我等杀手,困于北域,永远便只是杀手。可是一旦为皇权所用,那便有了冠冕堂皇的名字,肆无忌惮的杀人,这样子服务于帝王窥测隐私为之杀人的组织,历朝也并不罕见。而你这位龙胤王爷,便是属于我们这些北域杀手的契机。” “那时候,殿下动人的话语,就算过去了好几年,却也是犹自回荡在我耳边。是你打动了那时候组织上下所有的人心,描绘了一副极为美好的未来。正因为如此,我等为了美好的将来,随着你这位长留王殿下而来。我等离开了北域,成为了你长留王百里聂私有的杀手而我这位极傲气的北域尊主,更成为保护你长留王殿下的贴身隐卫,甚至极少现身于人前。” “属下的忠心,可鉴日月。” 元月砂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自禁的透出了寒光。 四年之前,曾经纵横于北漠的可怖杀手组织北域便是这样儿就消失了。 曾经她那心中,也是拥有了一缕困惑。 故而方才百里聂提及了北域的消失,她便忍不住勾勒了这样子的一个故事。 百里聂彼时被北域所阻,虽然无法救下自己,可是却重创了北域,导致这北域从此以后,居然是便一蹶不振。 不过想不到,这个故事原来是这样子的。 长留王殿下用自己的魅力折服了这些个北域杀手,惹得他们从北漠迁到了京城。他们也是已经不必窝在苦寒之地,做杀手赚取银子。如今的他们,可以来到了长留王殿下的身上,为了皇权上的争夺,杀人无算。用那血腥和白骨,铺成了百里聂足下那么一条锦绣繁华的达到。 好一个长留王百里聂,他的心肝究竟是什么做的? 元月砂纵然是心狠手辣,却也是禁不住在想,也许自己这方面总还是不如百里聂的。 她那一双明润的眸子,这一刻却也是禁不住有了淡淡的黯淡。 从前那军中营帐下,烛火映照之中,对着自己微微含笑的男子,似乎到底只是一场幻影。 不知怎的,就是过去许久,心尖却也是禁不住有着一缕淡淡的痛楚。 不自禁间,元月砂伸出手,缓缓捉紧了自己胸口的衣衫。 却发觉百里聂似乎给自己的,是真的解药。 如今身子骨里头,渐渐当真是有些个力气了。 元月砂面色沉了沉,不动声色。 她心中虽然又受了些冲击,不过确实也是冷静了许多。 这个墨润,是有些个不对劲的。 元月砂曾经也是做过杀手,而且这些年都是不自禁的泡在了腥风血雨之中。 正因为这样儿,元月砂那股子敏锐的触觉,却也是比别的人都要强。 也许,如今倒是有可利用的机会。 元月砂慢慢的抿紧了唇瓣,如今她不想说话了,也不想再引得别人的留意了。 墨润也死死的盯着百里聂,却蓦然不觉笑了笑:“事到如今,属下却也是好生佩服,殿下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子沉得住气的。” 百里聂轻轻的哦了一声,好似有些个好奇。 “长留王府看似一派清静悠闲,可实则说到规矩,比起豫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殿下要私底下见这个女人,故而屏退左右,不容旁人打搅。属下来到了这儿,打搅了殿下调戏女人的雅兴,原本是十分突兀之举。在长留王府中,若是以往,我便绝不该贸然现身此处。” “我来了,殿下却好似一点儿也不介意,非但没有丝毫的惊讶,也未曾有一语责问,一语相询。殿下反而宽容大量,赏赐我一杯茶喝。可这杯茶,我却不敢喝。” 百里聂反而低低笑起来:“主子宽宏大量,难道不好?难道还有人天生犯贱,喜欢主子对他凶狠刻薄一些?墨润,你不肯喝我的茶水,好大的胆子,莫非嫌弃我泡的茶滋味难喝?别以为我不知晓,姜陵每次喝我炖煮的那么些个汤汤水水,都是一脸难色,煞是不悦。” 墨润眼睛也是不眨一下:“属下是怕殿下手指头那么动动,这茶水便是让你下毒了。我喝了这茶,顿时气绝身亡。” 百里聂叹了口气,摇摇头,又轻轻的品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你既是我得力下属,为什么我要下毒暗害,莫非你心存不轨,故而做贼心虚。” 他盯着自己杯中的茶水,慢慢的又觉得可惜起来。 可惜这是上等的茶叶,然而自己的舌头却也是品不出丝毫的滋味。 墨润干脆将话说透:“没错,属下就是心怀不轨,已然是忍无可忍!” 说到了这儿,墨润那冰雪一般俊美的脸颊之上,一双眸子却也是顿时流转了极为凶恶的凶光! 元月砂也自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如此冲突。不过她却禁不住想着,百里聂舌头尝不出任何的东西。可是这一点,自己居然从来不知晓。 毕竟,她也曾和白羽奴相处许久。可是没想到,连这样子一个小小的毛病,白羽奴居然就隐匿起来,不和别人知晓。 虽然早就知道,百里聂天生就是个骗子,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都是骗人的。可是元月砂却也未曾想到,他能骗人骗到了如此这个地步。 明明如今,百里聂的处境应该是极为危险了。可他却也是难以将注意力集中在墨润身上,甚至不自禁缕缕用余光打量元月砂。 其实如今元月砂在恼恨什么,他也是知晓的。 唉,其实他确实是故意掩饰的。毕竟长留王百里聂这样子极为特殊的毛病,要是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都具有,那么也难免会让一些很有心的人做联想。 既是如此,他为自己设计的每一个身份,不但各自有独特的明显的嗜好,而且全无长留王本人的特征嗜好。 其实最开始,白羽奴也不过是长留王的众多身份之一。 谁能想得到呢,这假的身份,却是有了真的感情了。 墨润在一旁冷冰冰的言语:“殿下身子,属下是清楚的。你虽是有着那绝世武功,可是每月却有几日,会因此散功。那散功三日,你便是会身体孱弱,气血逆行,和一个普通的人差不多。甚至,比普通人更加虚弱些。可饶是如此,若是往常,你身边诸多护卫。甚至你那个武功极好的养子,也是会留在你的身边。” “可今日,因为你要约见这个女人,居然将别的人都统统散开,岂不是给予人可趁之机!” 元月砂心忖,原来如此。 那一日自己也是曾为百里聂号脉,察觉他身体异样的虚弱。彼时元月砂内心困惑,毕竟这样子的脉像,应该也不会是装出来的。如今方才知晓,这居然是百里聂散功的原因。如此瞧来,倒也是不觉令人觉得有趣。 她瞧着墨润,墨润容色冷然,可是却也是不自禁的绷紧了自己的身躯。 元月砂心里想要笑,也许这位北域的尊主,可谓是一代枭雄。可是这个男人,却是极为忌惮百里聂的。明明他是那样子的笃定,如今的百里聂已然是武功尽失,全无抵抗之力。可是墨润茶不敢喝,而且又小心这花啊香的。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百里聂的道。 不过,这也不算杞人忧天。毕竟如今的自己,可不就是前车之鉴,还废在了这儿。 元月砂却也是不自禁有了个感觉,好似百里聂这样子的男人,谁与他为敌,都一定是会战战兢兢的。和百里聂为敌,绝不是一个十分美妙的选择。从选择与他为敌开始,这心里面却也已然开始害怕、恐惧,惊疑不定。 别说如今百里聂只是被散功,就算是四肢齐断,他给予人的压迫力,却也是绝不会减少的。 百里聂听到了墨润那么些个极为凶狠的算计,却并没有如何的生气。 他甚至笑了笑,真诚而无辜:“那本王便好奇了,你为什么如此气恼,生出这样子的狠毒心思。难道,是我这个长留王,很难相处?我觉得自己待人一向和气,墨润,你说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误会?” 墨润盯着百里聂脸颊之上没心没肺的笑容,那胸中的怒火,却也好似烈焰一般,熊熊的燃烧。 那样子的恼恨,仿佛疯狂的野草一般,如今这样儿的在墨润疯狂滋生。 百里聂有如此聪慧,难道不知晓自己今日如此反意从何而来。 “百里聂,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这样儿的说话。你是故意的吗?恼恨我当日无礼。只怕你这心里,没有一时一刻,原谅那些冒犯过你的人。当年殿下种种许诺,那美好描绘,我方才已然在殿下面前提及。可是殿下你呢,却若无其事,好似什么事情都是没有发生。究竟是当真无知无觉,还是这样儿故意装傻?” 百里聂微笑着听着,听着墨润说什么恼恨当日无礼,只怕心里没一时一刻,原谅那些冒犯自己的人。 是呀,就算过去了很多年,他也是记得自己第一次初见这位北域尊主的情景。 那时候自己很是狼狈,也许百里聂一生之中,也是从来没有这样子的狼狈过。 北域杀手,震惊于整个北漠。这些杀手虽然凶狠,然而百里聂却也是并不介意,与之结仇。 可是他没想到,在如此要紧的时候,这些北域的杀手,竟似倾巢而出,欲图将自己置诸死地。 百里聂那衣衫之上已然染满了鲜血了,大都是别人的,可是却也是有着小部分是自己的。 他那身躯之上,已然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了。 可是这肉体上的疼痛,却也是阻不住百里聂心中的焦灼。 那股子火热的焦灼,如此的弥漫上了百里聂的胸口,竟似让百里聂的一颗心,焦灼得隐隐生疼。 他杀得有些烦躁了,内心之中却也是充满了无奈之意。 为什么这些该死的杀手,却也好似韭菜一样,割也割不完。 然后,他便瞧见了这位北域尊主。 虽然百里聂早就知晓北域,可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北域之主。 对方身躯完好,并无受伤。他一身银白色的衣衫,戴着银白色的面具,却比百里聂想的要年轻多了。 “有人出天价要你白将军的性命,却并非是我北域接下此买卖的原因。” “我早便想要除掉你了,这些年来,屡施计策,针对北域。如今北域根基,也是由着你动摇,摇摇欲坠。” “说到底,谁不知道,你被那个飞将军青麟给迷住了。她不过是我北域叛贼,曾经的一个小小贱婢。只因为不够忠心,故而受了些北域刑法。这小贱人怀恨在心,不顾北域的养育之恩,居然教唆你这姘头来害我北域。我如何能饶了你?如何能饶?” 说到了后来,他嗓音尖锐而凄厉,竟似隐隐有些嫉妒之意。 那时候,百里聂却听得怒火中烧。 他不想听着这个人用如此污秽不堪的言语形容青麟。 青麟是个少年,他编排这样子的言语,不过是在折损这个少年的骄傲。 就算自己对青麟有了些原本不该有的污秽心思,可是青麟也是不该受这样儿的委屈的。 不过,那时候的百里聂已然是无心斗口。 他一身血污斑斑,却无暇打理,只想找些应付了这些北域的杀手。 他已然嗅到了一股子阴谋的气息,这样子的阴谋,早就吞噬了苏家。而如今,却也是更想要将自己吞噬掉。 不过,无论如何,青麟绝对不会有事的! 他也是知晓,这个北域尊主此刻才出现,就是有意为之。 自己的体力都已然消耗得所剩无几,正因为这样儿,对方才可以趁机将自己斩杀。 然后,墨润那一记北域的绝技域外飞剑,轻轻的点在了百里聂的胸口。 那剑锋其实还未曾刺进去,却也是已然让剑气轰然在百里聂胸口造了一个血窟窿,重伤了百里聂的心脉。不过,他也是未曾来及再递半寸要百里聂的性命。只因为,他那肺叶,却也是被百里聂生生扎了个通透。 百里聂原本也是不必胜得如此的险,更不必胜得如此急。可是他的时间,根本也是无暇耽搁。他宁可受更重的伤,以最快的速度,摆脱这些人的纠缠。 他瞧着重伤的北域尊主,原本是想补上去一剑,要了对方性命。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他知晓北域尊主要是当真死了,他的那些下属为了争夺首领之位,更要疯狂追杀自己获取继位资格。而且,北域也还需要靠此洗刷耻辱。 可这位北域尊主还活着,那就不一样了。他如此重伤,虽有心腹,却防着别人趁机夺权。到时候,北域内讧,也就顾不得自己了。 那一瞬间,他便算计了这么多了,也就饶了这个北域尊主。 而百里聂甚至顾不得去疗伤,只顾着匆匆赶路。 他是聪明的人,其实会发生什么事情,他那心里面,多少也有数。 可怜青麟还等着归降朝廷,可是对方却会趁着海陵军队失去警惕之心,趁机剿灭。 不过,以青麟的武功,还是可以突围出去的。 百里聂算着青麟实力可支持的时间,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青麟,青麟,只要你活着就好。 他也只要那个人,还活在这人世间。那么他的心中,别的什么都是可以不要了。 甚至自私些的想,就算别的人活不着了,青麟活着,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没想到,也许是老天爷惩罚他的自私,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他一生那么会算计,偏偏却在自己最在意的人身上失算。 当他终于赶到时候,一切却都是已经迟了。 青麟的实力,虽足可以抵挡朝廷的追杀,然而到底却也是未曾防住那些个身边的叛贼。 那一天,他满身血污,远远的瞧着城池之上悬挂着的已然腐败的头颅。 那颗头颅,是反贼青麟的。 而他只觉得一阵子的天旋地转,居然就这样儿,双膝一软,顿时就如此跪在了地上了。 那一路隐忍的伤口,再也是按捺不住,就此复发。 那心口顿时生生的就裂开,爆炸的血污,宛如那娇艳的鲜花,生生的在百里聂的心口如此的绽放。而他,却也是生生呕出了一口鲜血,就此软倒在地。 等他醒来,身子便是存下来了隐患。 他原本是身子健康,并且武功超然绝伦。 不过那次过后,他便需要日日吃药,而且每月更有三日,会武功全失。 就算养了几年了,却也是一直都是未曾见好。 如今,百里聂瞧着眼前杀意满满的墨润,笑容却也是不减。 当年就是这个墨润阻止了自己,误了时机。 可是百里聂仍然是能冲着他笑,笑得很柔和。 就好似当年,百里聂伤好之后,就想了个法子见这个北域尊主。 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青麟已然死了,费去的心血终究无用,如今我却想和尊主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那时候的墨润,自然是一脸都不相信,两只眼睛都是怀疑之情。 可是百里聂,跟他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 只要百里聂想说些个掏心窝子的话,那么别的谁,都是会因此而心生动摇,并且为之而心动的。 “记仇?本王是这样子极小气的?我说话,难道会不算话?我可有事后反复,取人性命?墨润,是本王给你使的银子不够多,还是给的好处不够丰厚?如今可是你这样无状来此,喊打喊杀,一会儿说什么茶中有毒,一会儿又说什么每月散功。本来,这杀人和背叛,龙胤京城每日都是有的,可是一点儿都是不稀罕。可是,你这样子一边做,一边说得自己好委屈的。本王心里,也看着受不了啊。” “是你不守信诺,我墨家两百年前创立北域,一直以血腥杀伐之道求存。纵然多年来被各方势力打压剿灭,甚至数次元气大伤,却始终是薪火不灭。可是四年前,我等听信你的鬼话,大半势力迁入了龙胤。见你当真无加害之意,在你甜言蜜语之下,又将剩下小半尽数迁入。” “你若当真有意问鼎天下,我墨润为你死了又如何?可这四年多来,你的抱负,你的理想,你的什么宏图大计了?这些东西在哪儿?这统统都没有。你不过好似一只死鱼一样过日子,毫无进取之心,甚至没瞧出你想当这个皇帝!” 百里聂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这个心机重,故而野心藏得比较深,不大容易看出来。” 墨润却已然懒得理会,已然言语切切,十分激动言语:“你拿些个荣华富贵,利用我等对付洛家,所得的店铺财富,大把大把填咱们这些杀手口袋里面。惹得我等门下弟子,时常因为这些而内斗。而他们眼见财富得来如此容易,许多已然不肯不要命的杀人得财!” 百里聂不动声色:“也许是因为他们从前日子过得太清苦了吧,你瞧以前他们要来杀我,可谓是一根筋。命不要了,也不害怕,好似理所当然。也难怪,以前那么过苦日子,如今自然腐败堕落得快些。可这又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他们天生就命贱?你这个尊主有理想,他们便只能做踏脚石?” 墨润厉声:“你根本就是故意为之,毁我北域好汉的血性!” 元月砂冷冷的看着墨润,他还好意思说什么北域好汉的血腥。 那些根本都是毫无人性的勾当。 每一个杀手,都是无父无母。北域偶尔见得资质上乘的孩子,甚至会害其满门,再将这个孩子抱走。 而一旦发觉他们还有亲人在世,甚至要他们亲手去杀。要是不能亲手杀之的,那便是会被组织这样子的灭口。偏偏也许他们从来便生活于此地,竟然并不觉得有什么古怪。 这些冷血无情的勾当,墨润居然也是引以为傲。 元月砂心里冷笑了两三声,既然是如此,自己就干脆将这把火点得更旺盛些个才好。 元月砂不觉抬头,娇柔说道:“长留王殿下刚刚说对不住我,愿意为我做三件事情,那么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墨润。因为,他从小就折磨我。你说,好不好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0 如你所愿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元月砂这样儿说话,一双妙目之中渐渐流转了几分不怀好意。 她也不相信,以百里聂的秉性,能以自己那么几句话儿,就能说动百里聂为自己杀人。她可不敢相信自己的魅力,更不敢小瞧百里聂的秉性心性。 以百里聂的为人,纵然他再在意一个人,只怕也难以动摇百里聂心性分毫。 无论是百里聂的妹妹,还是他的好朋友,百里聂也许不是没有感情,可是却也是绝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那些凡人的情愫,可是不能动摇百里聂一丝一毫的。 可是如今,元月砂却也还是这样儿说了。 她的眼中,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点点的算计。 只因为此时此刻,正是百里聂和墨润相处得十分微妙的时候。如今这个时候,自己这样子说。就算,还有几分的余地,元月砂也是会生生的毁了去。 元月砂精致的脸颊,唇角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那笑容,却也好似有着淡淡的恶劣:“殿下刚刚才说,为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不会你刚刚说过的话儿,一下子便是忘记得干干净净吧。” “你不是说,我对你是极重要的——” 她知晓百里聂是极聪明的,就算墨润心中已经是有了反意,只怕也是会被百里聂说动。 可元月砂的话儿却也是戛然而止。 只因为此刻,百里聂已经是侧过头,这样子瞧着她。 而百里聂的脸颊之上,却不自禁的掠动了缕缕喜色。 竟然也是极欢喜。 “当然,当然——” 百里聂痴痴的说着,一双眸子竟似透出了喜不自胜的神色。 那一双眼珠子,却也是掠动了缕缕的光辉,令人不自禁的为之而心悸。 “你想要,我自然是如你所愿。” 他容色怔怔,这样儿的瞧着元月砂。 墨润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缕缕的恼怒。 不错,就是这样子的眼神。 本来他尚可容忍,毕竟百里聂虽然未曾当真许什么前程,却到底让他们赚了不少银钱。而且,百里聂似也并未追究过去,谋人性命的心思。 可是这个狼七,忽而来到了京城了。她顶着那么一张精致的脸颊,娇滴滴的,变成了所谓的元二小姐,可是墨润还是一眼便是认出了她来。 更令墨润惊心动魄的则是,就算是过了几载,百里聂似乎仍然还是极喜爱这个女子。 那冷漠若冰的眼角眉梢,如今却也是不觉添了缕缕的暖色。 而这个女人,当年便是忘恩负义,给这位长留王殿下吹着耳边风,鼓动这位长留王殿下剿灭北域。 “我就知晓是这样!知道是这样!你为了这个女子,便什么也顾不得,什么承诺也是不会遵守,恨不得将我所有的人都奉为血肉。你盼望,拿我们的命,来讨这个女人的欢喜。我不能不反,否则,连命都会没有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故而我要先下手为强,免得你为了这个女人,当真取我性命。” 墨润眼底,顿时流转了狠戾之色:“你一定要死!一定要死!要怪,便是怪这个女人出现。否则我何至于对你这个龙胤殿下下手?你身份尊贵,死了后麻烦不少。原本便算你不受信诺,我亦只打算离开你这个长留王。可是不成的,这个女人回来了。她一回来,自然也是什么都不一样了。你为讨她欢喜,必定不依不饶。一定会不依不饶!” 他恨透了百里聂这个样儿,就那样儿的风轻云淡,轻轻巧巧,就将自己全部的理想和忠心,送去讨好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一个北域的贱奴。 可是百里聂却好似发了疯,这样子的喜爱元月砂。 “来人,来人,你们通通都出来。” 伴随墨润呼喝,数道人影却也是纷纷从精致的花园子里面轻轻的掠了出来。 那些黑影,掠动了缕缕的森森杀伐之意。 那缕缕剑气刀光,好似要将这花园里面的花草树木生生搅碎。 百里聂却也是并无丝毫的惧意,只轻轻的笑了笑:“阿润,你胆子真小。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男人,怎么还要这么多人给你壮胆子。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子的胆小鬼。” 墨润却也好似听不见百里聂的讽刺。 百里聂的毒舌,他是心知肚明的,故而早就学会了听而不闻。 他只森森厉声说道:“这些便都是我北域精锐,今日可是都在这儿。百里聂,纵然你还暗中隐匿了什么高手。可是时至今日,你也只能去死。你自负聪明,可是却也是未必能想到,你今时今日,竟然会死在这儿。” 百里聂叹了口气,很无所谓的模样:“若是如此,那也是我命苦了。” 可他越是这样儿,却也是越发让墨润说不出的忌惮,一双眸子更是透出了森森的寒意。 ------题外话------ 今天有些事情,更得少了些,明天多更弥补大家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1 老聂心计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可他越是这样儿,却也是越发让墨润说不出的忌惮,一双眸子更是透出了森森的寒意。 百里聂那样儿的人,无论是什么模样,都是能让人打心眼儿里面,觉得说不出的畏惧的。 只不过事到如今,再无退路。 墨润向前了一步,喉头发紧,眼中凶光一露。 他全神贯注于百里聂,自然不免忽略了别处。故而待那后面一道刀光这般掠来,他心中微凝,竟似来不及躲避。 那锋锐的刀锋,轻轻的刺破了墨润的手臂。 若非墨润素来警惕,轻轻一躲,说不准便已然被此利刃刺得对穿。 他面色愕然,不可置信的瞧着眼前一幕,眼中自然禁不住流转了浓郁的讶然。 那刀锋擦过的伤口,渐渐泛起了黑血。 北域之人,个个都是精于杀人之技的杀手。身为杀手,自然也是无需理会什么仁义道德。就好似如今,他们下手,却也是心狠手辣。便是这利刃之上,也是抹上了毒药。就算并非致命之伤,一旦被兵刃所伤,却也是必然会染毒。 墨润又惊又怒,却也是极沉稳狠辣,他手掌一翻,却也是生生的将手臂上那块肉割了下来。 倘若只有那偷袭之人被百里聂所收买,那么其余杀手早将之斩杀,剁成了肉泥。 可是别的人并没有攻击那偷袭之人。 他们一个个的,反而是目光灼灼,好似饿狼一般,盯住了墨润。 那如饿狼一般的眼神之中,却也是透出了极为浓郁的杀意。 墨润多年来积威犹在,故而眸色冷冷,眼意狠狠。 正因如此,他们一时之间,也是未曾扑上去将墨润撕碎。 墨润冷冷森森呵骂:“叛徒!” 却也是无人应声。 墨润眼眸之中染上了浓郁的愤怒,他心中也是想知,为何这些人竟因此背叛了。只不过,他却也是不想开口。若是知晓缘由,只恐自己会更加生恼。 百里聂却轻柔叹了口气:“阿润,事到如今,你怎么不去想想自己的错处,反而仍然怪罪于别人呢?从前他们在北域,也许对你这个尊主十分忠心,除了杀人,好似别的什么都不想要。北域清苦的日子,仿佛就是应该的。可是,难道他们天生如此犯贱,不想过些好日子?只不过他们打小便被灌输种种效忠思想,又被北域的规矩深深的束缚住。别的日子,他们想都不敢想。如今来到了龙胤,大家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可是你呢,却也仍然怀念过去,想和过去一样。” “其实,他们过去又有什么呢?北域令他们杀人,大部分的佣金都归于组织。而他们自己,却只能得到微薄的报酬,在组织安排的销金窝喝喝酒,玩玩女人,吃些销魂散便打发掉了。这跟养一群畜生又有何区别?可你北域尊主自己的日子,却也是过得何等的奢华?你所穿衣衫,所用衣衫,所吃食物,便是龙胤皇宫也是比不上。而按照北域的规矩,你可以恣意弄死任何一个下属,将他们当成家畜一般,可以随意宰杀。如此种种,这般霸道,你便觉得理所应该?” 墨润恼恨的听着,他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的。打小,他便是觉得,这些都是自己应该得到的。谁若不从他的心意,自然也是该死!故而那年元月砂能离开他的宫殿,顿时也是被墨润视为羞辱。 墨润不觉嗤笑:“原来你便是用此等言语,说动了这么些个叛徒。” 可他的那些下属却不这样子想,百里聂的那些话儿,可是说道了他们的心坎上面了。 墨润这不屑样儿,更是刺激他们的心中怒火。 却终于有人开口:“尊主此言,可是差了。咱们为你卖命,且不说什么荣华富贵,就算抛去性命,却连半点尊严也是没有。原先在北漠时候,你想要杀谁,便可杀谁。无论这个人有多少功劳,你也都是可以随意诛杀。你当然盼望一切和北域时候一样,自打来到了龙胤,有殿下在这儿,咱们也可以过些稍稍体面一些的日子,你也不能随便打打杀杀,更不再是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墨润冷哼:“胡言乱语,什么尊严,说到底,还不是他许了荣华富贵,泡软你们的骨头。” 有人开了口,这些人胆子也是大了起来。 “咱们给你墨家卖命,出生入死,可是结果却只能是残汤剩水。你这北域尊主既然不稀罕钱财,为何不肯将卖命钱分给大家?可怜我们这些杀手,不能娶妻,甚至不能有自己子嗣。可偏偏你们墨家,却将北域尊主之位,好似皇位一样这样儿的传承下来。殿下让我们对付洛家,许我等可以占据所夺之物。他让我们知晓,原来我等可以过上这样子的好日子。原来我们也可以高床软枕,娶妻纳妾,而不必睡在冷冰冰的石板之上,只能和些下等的妓女相好。” “不错,你让我等舍弃如今一切,再回去过那样儿的苦日子。你倒是想和从前一样,可是咱们一点儿都不想。” “尊主,你如此可怕,武艺高强。若非必要,属下等人也只想避着你。可是没想到,你得得要我们联手反叛,对付殿下。以你秉性,我等若是不肯,你必定也是会下手。既然如此,既然是这样儿,我们,我们——” “我们也唯有先下手为强,这样儿反叛了你了。” 墨润瞧着眼前一个个下属,听着他们这些言语,心中却也是顿时充满了愤怒! 这些人,这些人!他们一个个的,都是狼心狗肺! 也不想想,北域将他们栽培出来,他们自然也是应该,一生一世,给自己卖命的。 他从来只会觉得这些人对不住自己,却向来不会觉得,自己有何错处。 元月砂瞧着眼前乱哄哄的一幕,心中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缕讶然了。 记忆之中的北域,永远便是等级森森的。 北域的等级划分得很细,规矩也是很多,下属见到了上司,连大声喘气也是不敢。 他们安安静静的,总是柔顺而规矩。 纵然在外头极狠辣,可是回答了北域,却仿若避不开这层层叠叠的畏惧与规矩。 纵然是过去多年,小时候自己记忆之中的冰冷和压抑,却也总是会深深的烙印于脑海之中的。 可是如今,这些北域之人,却如此相互攻诟,闹腾得如此厉害,全无所谓的上下尊卑之分。 而之所以这样儿,却也是全然因为这个人。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却也是不觉脑袋一侧,望向了一旁那道清俊如明月的身影。 百里聂脸上虽都是漆黑的刺青,配上他的美妙风姿,倒是并不如何让人觉得丑陋。非但不丑,反而另有一股子轻灵飘逸的美态。 而这样子的局面,也许就是这位看似风轻云淡的长留王殿下一手操持。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禁不住捂住了唇瓣,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她甚至不觉心念流转,也许百里聂这几日的走火入魔,也能成为他引人入彀的诱饵。有些东西,放在别人的身上,可能是弱点,可是对于百里聂而言,却也是可以利用之处。 此时此刻,她甚至瞧见了百里聂唇角好似浮起了一缕笑意。 而元月砂自是不觉瞧得心口突突的一跳。 她只觉得自己个儿刚才还当真是有些好笑。 还想挑拨离间百里聂,其实这位长留王殿下,只怕早就已然安排好了。 也许自己那样子说,不过是顺了百里聂的心意。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的内心,不自禁的一阵子发恼。 她瞧着百里聂笑了笑,又举起了茶杯,轻轻的品了那一口茶水。 然后眼前却已然一片刀光剑影,血花飞舞。 元月砂轻轻的挪动了纤弱的脚步,无力的轻轻巧巧的退后一步。 这些北域的杀手内讧,她可不想受此池鱼之殃。 元月砂慢慢的掐着掌心,手掌心却也是不自禁的透出了一缕疼意。 她红润的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涟涟而生辉。 不过,要是墨润最后没有死,那就好笑了。 墨润的武功,元月砂是知晓的。 小时候,她服侍墨润,墨润喜怒无常,十分让人讨厌。 可是无可否认的则是,这个北域的少主人身上,却也是有着惊人的天分。墨家历代是北域之主,可是墨润放在历代北域主人比较,也是极为出色的。也许正因为这样儿,墨润有着惊人的天赋,也是有着与众不同的野心与希望。 那时候墨润练习的是一门叫回梦心经的内功,元月砂服侍他,有那么一次,便是由着元月砂抄写下了半部。 后来她在海陵军中,自行练习,有一次走火入魔,还是百里聂将她给救回来。只不过,她那身子,渐渐也是不能长大了。这容貌身段儿,还跟十多年前一样。其实对于元月砂而言,并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可是这门内功的威力,却无疑是十分巨大的。就好似元月砂,那日为了救下百里冽,便是一个人穿梭于叛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故而就算只有墨润一样,他的那些个下属,却也是不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元月砂一双妙目,凝视着眼前的战局。 她瞧着不过片刻功夫,墨润身上也是已然添了几道伤口,身子上也是渐渐染了些个鲜血。 可饶是如此,墨润的眼神,却也好似凶狼一样的可怖,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更不必提,已然有小半杀手,死在了墨润的手中。 就算是自己,金针破穴,只怕只有一小半的机会可以赢。 更不必提,这些北域的杀手,墨润曾经的下属。 也许正是因为墨润的强横,故而他纵然不得人心,这些人如今才行反叛之事。这一切,也不过是因为打心眼儿里面的畏惧罢了。 而墨润眼底,渐渐浮起了极骇人的光彩。 元月砂也知晓,北域杀人的剑术之中,其中最骇人的一招却是域外飞剑。 遥想当年,武功盖世的百里聂,也因此身受重伤。 元月砂想到了百里聂那苍白而结实的身躯,那胸口碗口大的疤痕,却好似一朵妖花轻轻的绽放。 百里聂尚且如此,更不必说这些北域下属。 也许他们确实是很厉害的下手,可是和天才比起来,顿时也是显得又那么几分的平庸了。 事到如今,生死关头,想来墨润也是不会再隐匿自己的实力了。 果然,记忆之中极为骇人明亮的剑光,就如此纵横滔滔,这样子的铺天盖地而来。 明明是取人性命的血腥狠招,让着百里聂这样子的使出来,竟好似有那么几分的惊艳和美丽。就好似雨后的轻虹,明明知晓是假的,却也是不由自主,为之而心悸。为那夺目的幻彩,而为之心生悸动。 那明润的剑光,映上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眉眼,照见了那些人眼底深处从内心浮动的不可遏制的惊恐。 一片片血花的飞舞带来了缕缕的惊恐惨叫的嗓音。 待到这剑光停歇,却是一地的断肢残骸。 可墨润那身子虽看似犹自站立,却已然是摇摇欲坠。 他那身子轻轻的晃了晃,竟咚的一下,终于栽倒在地。 只见他四肢俱是添了数道深深的口子,竟深得透出来肉中白骨。 他勉力想要拿起一边的剑,可是才刚刚提及,却咚的坠落在地。 这魔神一般的北域尊主,到底也是身受重创! 而在场却还有三名北域杀手,犹自活着,屹立不倒。可是他们瞧见这一地尸首,却也是不觉心惊胆颤。毕竟其他的人都是已然化为尸首,唯独他们还捡回来一条命。 其中一人,却轻啐一口,怪声怪气:“尊主,殿下当年吃过你的亏,这些年来苦寻你这一招破绽,并且将要诀教导给我们。如今瞧你,可不就落得这样儿的下场!” 墨润慢慢的合上了眸子,浑身上下的剧痛,却掩不住他内心之中的愤怒与难受。他再一次扪心自问,当初自己为何居然会相信百里聂?就算到了如今,墨润自己仍然是觉得有些个不可思议的。 那呵骂之人,盯着墨润,眼中惊惧之色消去,却渐渐浮起了凶光。 既是如此,便是要斩草除根。 然而此刻,他那耳边却也是听着百里聂和煦嗓音:“罢了,饶了他一命吧。毕竟当初答应阿润,无论如何,不会要他性命。如今是他心怀不轨,瞧不上我这长留王殿下给的荣华富贵,故而落得如此下场。可若当真将他处死,岂不是令人心寒?” “殿下果然英名仁慈!” 那几个北域杀手也不敢造次,却有几分狐疑不安,毕竟这墨润可是个如修罗般极狠辣的人物。 长留王倒是金尊玉贵,十分宽容,待人和善。可是墨润不死,他们始终心生忐忑。 也似瞧出这几人心中所想,百里聂却也是缓缓说道:“不过,他如此凶悍,也应该挑断他琵琶骨,废了武功,囚禁一处,也免得他兴风作浪。” 百里聂这样子说,几人才面色稍缓。 要是这样儿,不过是多养了畜生,又有什么关系。 墨润闭上眼睛,却也是没说什么话儿。只不过,料想他那心中,自也极为不平。 他蓦然啊的两声惨叫,只见琵琶骨却也是生生被曾经下属挑断。 一身绝好的武功,居然就此生生废掉了去。 几名幸存北域杀手,却也是赶上前,给百里聂见礼。 “属下无能,墨润犯上作乱,惊扰殿下了。” 百里聂嗓音也是温柔而和气:“也多亏诸位忠心耿耿,拼死护我,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薄待各位。其实若是墨润想得通透,我也是不会薄待他的。” 他显得是如此的亲切、温和,甚至亲手斟茶:“诸位辛苦,口干舌燥,喝杯热茶。也让本王,聊表寸心。” 百里聂是如此的礼贤下士,不免是令人有些受宠若惊。 更何况,一番激战,却是也是口干舌燥。几人也是没有多想,纷纷饮了热茶。 他们虽然是北域杀手,素来警惕,可是却也是绝无怀疑百里聂的道理。 毕竟他们跟墨润不一样,只图富贵,能为百里聂铲除异己。百里聂一向器重他们,而且推心置腹,乃至于将性命交于他们手中。若无这些北域杀手护主性命,那么百里聂已经是被墨润除掉。 如此一来,推拒百里聂的茶水,却也是显得是一桩不知好歹的无礼之举。 元月砂暗中,却也是一阵子的冷笑。 百里聂假惺惺的没有杀墨润,不就是为了笼络人心。让这些北域旧臣觉得,百里聂是十分宽容之辈。不过,百里聂好似是忘记了,刚才答应过自己,要为自己除掉墨润的。 还说什么,为了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瞧来百里聂无论说什么,自己确实也是应当听过就算,实也是不应当一点儿放在心上。 她正自这样儿想着,耳边却也是传来了那一阵子的闹腾。待元月砂抬头,却见着那几个饮了茶水的北域下属,却分明一个个的捏紧了喉头,生生不肯放开的模样,好似受了那极大的痛楚。 一滴滴的黑血,却也是顺着他们捂唇的指缝之中,一点点的渗透出来。 百里聂的脸颊却也无丝毫异样,只缓缓放下了茶盏,轻轻的笑了笑。 “诸位果真是比墨润强上许多的。比他忠心,也比他识时务。更要紧的,是比他胆子大,心眼宽。我的茶水,阿润都不敢喝一口,可是你们却是敢喝。难道没听到阿润刚才说了,这茶水里面,会有毒的。” 他手指头轻轻摩擦茶杯边沿,瞧着眼前这些人,眼中流转的不可置信。 可是这样子痛恨和惊讶的神色,于百里聂而言,却无半点影响。 以他秉性,极少会为什么事儿动摇心绪了,更不必提区区几个北域杀手。 他那一双动人的眸子透出了迷人的光彩,可是这样子闪动迷人光彩的眼眸,却也好似蕴含了剧毒,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蓦然这时,却只见那寒光一闪,竟是那一名杀手垂死挣扎。 他狠狠的捏紧了匕首,欲图将百里聂的心口剖开。 可百里聂却只是漫不经心的一抬手,袖内咯咯的机簧响动。 咚咚咚的三下,三枚精巧染毒的短箭,顿时刺入了这个刺客的胸膛。 只听见清脆的咚的一声,对方手中匕首也是顿时便坠落于地面子上。 垂死挣扎,那人好似还想狠狠的抓住百里聂的衣衫。 可是百里聂手掌轻轻一扯,那人的手指顿时也是抓了个空。 百里聂也是不觉笑了笑,伸手一拂,拂去了衣衫之上其实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到底起身,缓缓的站了起来。今日他一身衣衫,其实也谈不上如何的华贵,可是却令人不由得觉得满目华贵逼人,令人不可逼视。那股子清贵高华的气度,也许亦只属于眼前这个男人,而天下绝无其他的人能夺百里聂的如此风姿。 如今这庭院之中血气冲天,遍地就是尸首,满地都是血污。 可饶是如此,百里聂浑身上下,却也是无半点污秽,更未曾沾染半点血迹。 元月砂有几分虚弱的依靠着树枝,注视着眼前的男子。 此时此刻,元月砂恍惚之间,却也是忽而有了这样子一个念头。 无论这地上有多少具尸首,这尸山血海之上,却总会有一个活着的人,而这个人就是百里聂。 无论死多少人,百里聂却也总是会活着的。 元月砂慢慢的捏紧了自己个儿的手掌,手掌间的锐痛,却好似不断的加深。而她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翻腾起了几许的痛楚和酸意,说不出的心尖恼怒难受。 这地上纵然满是尸首,可是百里聂却也好似浑然不觉,宛如闲庭信步一般,来到了墨润跟前。 “阿润,你还好吗?” 百里聂的嗓音,却也甚是柔和。 墨润还剩下一口气,还未死。 他是个极凶狠的性子,可是他却也是未曾留意到,自己如今看着衣冠楚楚的百里聂,竟似不自禁的透出了几分畏惧之意。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妖物。 是无比的可怕,无比的凶狠。 这天底下,怎么就生出来这样子的一个怪物? 百里聂却也是不觉轻轻叹了口气:“他们要杀你,我将他们杀了,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却也是让墨润脸颊之上的肌肉轻轻的抽动。 他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人影,恨不得将百里聂生生的揉碎了,吞到了肚子里面去。 百里聂那柔和的话语说得那么样儿的好听,可是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蕴含了浓烈的毒素,足以将人置诸死地的。 这个长留王殿下取人性命,想来却也是绝不会是替自己报仇。 然而这世间最凶狠的怪物,样儿却也是既温柔,又和气,客气得不得了。 他轻轻笑了笑:“不过,别人不会知晓是我杀了他们的。是北域尊主欲图行刺,属下不肯顺从,他们都死在你的手里,一个不留。很快,整个北域就会陷入内斗,自相残杀,相互攻击,最后他们会消失在龙胤的土地之上。不过其实,你说得很对,这些杀手早就已经废了。我不过是将这些苟延残喘的废物货色,送走最后一程。他们已然全无曾经威风赫赫的北域杀手锋锐之气,不过,是一群酒色之徒。” 墨润蓦然咳嗽,唇中咳出了一块块的黑血。 他盯紧了百里聂,眼中充满了不甘和凶狠。 百里聂有着那么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而这双眼珠子,却也是一眼能瞧出别人的欲望,也能瞧出这个人的弱点。也许正因为是这个样子,百里聂这个妖物,是更熟悉别人内心弱点所在,并且因此能伤人极深。 墨润知晓,此时此刻,自己无论说什么话儿,都是自取其辱的。然而此时此刻,他终究按捺不住,只因为这缕疑惑,始终却也是存于墨润心尖。 他满面血污,艰涩的言语:“为什么?” 虽只短短的三个字,可是墨润相信,百里聂是知晓自己想问什么的。 百里聂瞧着他:“如今你自然知晓,我灭你北域之心,我对你的仇恨,没一刻可放下,没一时忘怀。你是知道的,可是不明白我为何这样子做?对不对?” “阿润,你素来是自负,觉得自己天分不错,为人也很聪明。不过在我看来,你这位北域尊主,也是不过如此。其实我最佩服的,是当年创造北域的墨家先祖,第一任北域之主。他创造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在北域这个世界,有属于北域的森森规矩,阶级划分。每一个孩子,从孤儿开始,就开始被迫接受这一切。等他们已然成年,他们已然与北域这个世界密不可分。他们打小受了那么多苦,一旦熬出头,想要的便是借着北域的规矩,恣意欺辱下一层的杀手。正因为这样子,层层叠叠的组织结构,让人欲罢无能,更无心离开。他们最开始受害者,可是最后却成为北域这套规矩的维护者。” “故而就算这么多年来,政权更迭,也有过一些统治之心有心碾灭北域。北域可能一时重创,可是一有机会,却也是死灰复燃。就算是我百里聂,有心除掉北域,却也是困难重重。于是我已然明白,北域的根本,并不是统领北域的尊主,也不是那些十分厉害悍不畏死的杀手。而是组织一切,牢不可摧的北域组织制度。” “故而,我利用你的野心,让整个北域离开的北漠,迁入了龙胤。你们成为了长留王府邸的私人杀手,并且享受到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荣华富贵。多少年的森森杀手制度,不过三四年光景,早便已经溃不成军,崩溃得一塌糊涂。有些东西建立和维护很是困难,可是若要毁去,却是很容易的。” “如今你与这些北域头领死掉,北域内斗必定是会元气大伤。可是这一次,北域也不会好似从前在北漠那样儿,有机会死灰复燃,再塑辉煌了。” “你说,这等算计,岂不是绝妙?” “这才是真正的,斩草除根。” 墨润这样子听着,一双眼珠子却也是禁不住渐渐浮起了灰败之色。 他那耳边,却也是听着百里聂轻柔的叹息:“我是答应过定不会取你性命,还发过毒誓。不过,你该不会跟你那些蠢笨的属下一样,相信我会说话算话吧?” 元月砂听了,心尖却也是不觉冷笑,自己似乎还是应该感激百里聂的。至少他教导自己这方面时候,却没藏私。什么发誓,尤其是发毒誓,就跟喝口水一样,轻轻松松,可是千万不必当真。就好似元月砂,也绝不会是那等会困于誓言的人。除非,是对苏姐姐说过的话儿,她才会当真放在心上的。 百里聂言语却也是禁不住添了一缕淡淡的无奈:“所以阿润,你不会厚着脸皮,等着我违背誓言,要你性命吧。我觉得阿润要是知晓羞耻,自己也是不该苟延残喘,不想继续活下去吧。” 墨润喉头呵呵的笑了两声,一双眼眸却也是顿时蕴含了缕缕绝望与悲凉。 百里聂的言语,是那样子轻柔,却恶毒的好似当面打脸,蹂躏了墨润最后的尊严。 他一生虽是残暴凶狠,却是自负骄傲,胸怀大志。想不到到最后,竟被百里聂如此的羞辱,说他不知羞耻。 他也再也都,活不下去了! 墨润闷闷咳嗽了一声,蓦然唇中喷出了大股大股的鲜血,一块软肉这样子喷了出来了。 只因他刚刚,用尽了自己的力气,生生的将自己个儿的舌头,生生咬断! 那血也是闷住了墨润的咽喉,惹得他面颊涨红,喘不过气来。 可此时此刻,他却蓦然侧头,死死的瞧着元月砂。 元月砂微微一愕,她不觉心忖,墨润也许是恨极了自己了。毕竟,在墨润瞧来,百里聂是因为自己而杀他。就在刚刚,墨润也是如此控诉的。 可是墨润此刻眼中,却好似有些个别的神采,好似有什么别的东西,别的情愫。 他只这么怔怔的看着元月砂,自然什么也不能说,想来也是不想说。 旋即,他头一歪,顿时气绝身亡。 元月砂慢慢的抿紧了唇瓣,心口却也好似泛起了缕缕的波澜。无论怎么说,这个男人,也是元月砂小时候的梦魇。 如今这样儿就死了,也是让元月砂微微有些恍惚。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是和好几个女孩子一起踏入这个恶魔的宫殿的。 其中,有个叫小青的姑娘,怯生生的拉了自己衣袖,小声低低说:“你不要怕,只要不犯错,我们不会有事的。” 那时候自己瞧了小青一眼,却也是禁不住在想,明明怕的人,是小青才是。 可是没过几日,自己服侍墨润沐浴,那热气腾腾的水池里面,却已然泡着一具女孩子的尸首。 就是那个怯生生的小青。 她后来亦才知晓,小青拿错了香料,墨润误以为她捧来了毒药,就弄死了这个小姑娘。 那时候,她瞧着很镇定,可是却很怕、很怕。 每天晚上睡觉时候,都是会悄悄的发抖。 可是如今,这个当初欺辱自己,让她如履薄冰的恶魔,已然是就这样子死了! 元月砂慢慢的回过神来,眼里渐渐流转了神光。 他死得好,这样子的人,早就该死了! 元月砂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发觉自己身子又好了许多了。 她目光轻轻的闪动,纵然百里聂知晓这解药会慢慢发作,却未必能精确算到自己身子康复的状态。 也许吧,可能就是这样儿,自己许还是有可趁之机。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暗暗的摘下了发钗,轻轻的藏于自己的衣袖之中。 而她面上,却也仍然是那么一副极虚弱的模样。 百里聂却也是轻轻的侧过身,微笑的瞧着元月砂:“月砂你瞧,你让我做的第一件事儿,我已然是替你做好了。” 元月砂冷笑:“他们根本都是自相残杀!” 百里聂不以为意:“我有挑拨离间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唇角好似蕴含了浅浅的笑意。 而这样儿轻柔的笑意,却如春风一样的和煦。 元月砂目光轻轻的闪动:“其实今日,殿下本就欲布局杀他。否则怎么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你散功之日,送了匕首激月砂来你府上。然后,别人便是觉得,你屏退左右,便是因为我,而不加以怀疑。如此一来,殿下正值散功,又没人保护。北域尊主自然觉得,这是极好的机会了。” 她真应该感动,百里聂为他们久别重逢,所做的悉心安排。 这可真是一举两得。 想不到百里聂平时看着好懒散,其实居然这样子勤劳。 百里聂笑容不改:“这岂不是极为有趣。” 他心里面也是这样子想的,这岂不是极为有趣? 月砂先是相信了自己的解释,却看到自己和这位北域尊主加以勾结,必定会怀疑和失望。 可是没想到,自己是忍辱负重,处心积虑算计报仇。如此转折,当月砂发觉误会自己真心之后,也多多少少会不自在。而且,自己还当着月砂的面,处置了月砂痛恨多年的北域尊主,这可更是博人好感的举动。 若不悉心安排,自己又怎能刚一相认,便能做事讨月砂欢心? 他心里默默在想,月砂,你实不应该怪我不够真心和坦诚。谁让你性情竟然是如此的刚烈呢?要是我态度真诚一些,只怕你已经宰了我了。 可是,自己就偏偏喜爱月砂这份刚烈。 他的月砂,有着别的女子没有的,一股子与众不同的韵味。 百里聂心想,自己是喜爱元月砂的。 他伸手,轻轻去拂元月砂的肩头,嗓音微微一柔:“月砂身子可是好些。” 元月砂收敛了眼底的光辉,却蓦然手掌一翻,运足了全身的力气,捏紧了发钗刺入百里聂心口穴道。纵然是慌乱之间,元月砂手掌所刺的穴道却也是极为精确的。 然而发钗一刺,却也好似膈到了什么软绵的物件儿上头,生生被阻住,也是不太能刺进去了。 元月砂心下一凛,忽而觉得肩头一麻,一股子融融内劲儿传来,使得元月砂身躯顿时一软。 百里聂扶住了元月砂,朝着元月砂不觉笑了笑。 他轻轻的取走了元月砂手指之上发钗,再轻轻巧巧的,为元月砂别在发间。 元月砂扶着百里聂的臂膀,颤抖无力的缓缓收紧,却也只能是无力抓紧百里聂的衣服料子。 她瞧着百里聂,眼睛里面充满了恼怒。 蓦然,元月砂自嘲也似笑了笑:“殿下果真是爱惜自己。” 百里聂眨眨眼:“你也知道,我身子娇弱,故而这衣衫里面,套了一件护身的银丝软甲,不太容易刺得破。改明儿,我也是和你做一套。” “殿下不是身子虚,走火入魔,这几日武功使不出来了。如今瞧来,似乎也并不是这样儿。想来这个也是骗人的,诱得墨润下手。” 百里聂慢吞吞的言语:“他配吗?让我月月都来那么几次不妥当,还要喝些药汤,小心提防。这么折腾,就为了让墨润入圈套。想一想,墨润也是没这般大的面子。只不过,我想了个法子,让别人以为我散功的日子,和实际的差了一天。其实到了明日,才是我散功的日子。” 他慢慢的一拢元月砂发丝,为元月砂轻轻的理理头发:“我冒些险,自己不打紧,可是你要是有些个什么危险,我却不知晓该怎么样儿。月砂,我总需想得妥帖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2 求死之心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元月砂忍不住又咬咬唇瓣,面对百里聂这样儿极为无耻的嘴脸,她还能说些个什么? 百里聂的目光却也是落在了元月砂身上,平添了几许的凝视。 百里聂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这样儿按在了树干之上,叹息也似说道:“月砂啊,你真的想要我死啊。” 元月砂冷冷的瞧着眼前的男人,眼中闪动了野兽般的凶狠色彩。 她淡漠的想,自己要杀百里聂,百里聂会饶了自己吗? 百里聂那张唇,好似染满了蜜糖。可这样儿甜蜜蜜的唇,那极诱人的外貌,却包裹着一颗狠辣凶狠的心肠。百里聂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知晓会说多少极甜蜜的言语。可是这些甜蜜蜜的话语,不过是这男子宛如甜甜糖一样诱人外表,可是却也是一点儿当不得真。 元月砂心想,只要百里聂愿意,可能会让这世界之上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个儿是极为特别的。 她心中没有任何惧怕,这样子盯着百里聂。 百里聂无论什么面目,都是对自己很温柔,自己倒是当真想要瞧瞧,百里聂在自己面前撕破脸究竟是什么样儿。 然而百里聂瞧着他,脸颊之上却流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你可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每次行刺失败,我会索取几许小小的惩罚,会亲你一下的。月砂,事到如今,大约你也不会不认账吧。” 他瞧着元月砂原本冷锐漠然的脸颊终于有了一缕异样,煞是恼恨的盯着自己。 元月砂说不出的气恼和失望,百里聂根本不理会自己内心翻腾和恼怒,也不睬自己心中酸意。大约在这个男人瞧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宠物也似乎的折腾。 难怪,他倒是不生气了。 可是这样子的想着,却让元月砂的内心浮起了难以言喻的屈辱。 也许吧,百里聂对自己也不错,可是这份不错,却没有所谓的尊重。 他总是高高在上的瞧着自己,也许已然心中笃定,自己可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可能还觉得,这般暧昧举止,如此挑逗,能渐渐软化自己的心房。 可是元月砂只觉得十分可笑,更说不的厌恶。 百里聂怔怔的瞧着元月砂的面容,却也是稍敛脸颊之上的浅浅笑意。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搂了搂元月砂的肩膀,又轻轻的将脑袋埋在了元月砂的肩头,蹭了蹭元月砂的颈窝。 旋即,却轻轻的说道:“好了,便当我亲过了。” 百里聂轻轻的枕着元月砂的肩膀,却也是微微侧头,唇瓣却也是不觉缓缓低语:“其实月砂,你觉不觉得,你对着我,好似极容易生气的模样。换做别的人,你会不会待他们宽容几许?” “月砂,月砂,其实你这样子,我是很开心的。”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真杀了你怎么办?如此冲动!你可有想过,要是你当真便死了,你的苏姐姐,她的仇又怎么办?无论怎么样,你唯独对着我时候,至少你的仇恨是第二位的。我呢,永远最重要。我不知道多开心!” 元月砂抿紧了唇瓣,却也是未曾言语。 百里聂是故意的吧,贴着耳朵对女孩子说这样子的话。那么那些话语,听入耳中,好似当真就变成了这个人的想法了。 那宛如春风一般的言语,却有着洗脑一般的神奇妙用。百里聂将这般手腕,用在多少人身上? 她盯着一地血淋淋的尸首,干脆不说话儿。 毕竟在百里聂这般极富心计之人跟前,似乎所有的挑拨试探言语,都是会变得十分可笑。 这样子的感觉,元月砂曾经也是有过的。 那时候,她年岁也还不大,伴随在白羽奴的身上。她瞧着白羽奴深色的衣角,心中却也是不觉浮起一缕缕崇拜。不错,就是崇拜!这个男人,就好似深邃的古井,你瞧不见底,也不知晓有多深。他永远也不会失态,也永远那般安然泰然,宛如海水之中的礁石,是如此的坚固。 如今时移世易,许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她对百里聂的感觉也是已经不一样,可饶是如此,盯着眼前这双好似蕴含了春水夏雾的眸子,却仍然不自禁的竟似泛起了几许的无力之感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少年的嗓音,却也是硬生生的打碎了这样子的暧昧。 “老聂,老聂,怎么这么多死人。” 少年轻巧的跳跃到了这儿,嗓音跳脱而清脆。 “我就说,你是故意将我支开,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好在你果真没事——” 姜陵说在了这儿,脖子却也好似掐住了一样,好似说不出话。 元月砂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好了,如今这暧昧缠绵的模样,落在了别人眼里,自然也是极为暧昧,极是古怪。姜陵那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黑漆漆的眸子里面却也是透出了异样的促狭。 阳光落在了姜陵俊美的脸颊之上,那极姣好的少年容貌,俊美之中透出了少年蓬勃的青春气息。他轻轻笑着时候,却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灵动韵味。 百里聂不得已松开了这个抱抱,盯着这张凝着几分夸张震惊的少年脸颊,心中不免恨恨的想,这小狐狸崽子! 这狐狸崽子,还当真出现得正是时候,恰到好处。 月砂本来就脸皮薄,如今被人撞见,只怕那心里面,也是会更恼恨自己了。 想到了这儿,百里聂心里面动了动,不觉望向了元月砂。 只见元月砂那细瓷般的脸颊之上,浮起了一层石榴花儿也似的娇红。 而那股子娇艳的鲜红,却也是瞧得百里聂的心口微微荡漾。 他心里面的那个念头,却也是越发的笃定。 这个女人,此生此世,只能是属于自己的,绝对绝对不能让给别的人。 转念一想,姜陵这小崽子来了,未必是件坏事。他虽然打破了自己这个感人肺腑的拥抱,不过也许月砂是乐意见到他的。 心念及此,百里聂的内心却也是禁不住柔了柔。其实他知晓的,虽然这小狐狸崽子总是没正形,却也是关心自己的。他突然折回来,不过是察觉自己故意让他离开,不免有些担心,回来瞧瞧这个便宜爹。 而这个孩子,却是月砂最心爱的女人生下来的骨肉。 若说这世间,有一个人能让月砂心软,也只能是眼前的小狐狸崽子了。 从元月砂今日踏入了长留王府开始,他便仔细的算计着元月砂每一刻的心思,只盼能软化元月砂的心肠。他已然瞧着元月砂的眸光轻扫,这样儿轻轻的落在了姜陵的身上了。 姜陵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捂住了鼻子,却连打了两个喷嚏。 “你们也不挑个地方。” 百里聂唇角浮起了无可挑剔的笑容:“阿陵说得极是,这儿确实也是风景不佳。” 毕竟,这地上还满是尸首,墨润的眼珠子还瞪得大大的。 瞧着,倒是又那么几分死不瞑目的味道。 姜陵瞧出了元月砂身子发软,掠过去,轻轻的扶住了元月砂。 旋即,他目光轻扫,盯住了百里聂胸口破损。 他哼哼两声,义正言辞指证:“老聂,你到底是对昭华县主做了什么?莫非,你逼奸不遂?要是我晚回来些,只怕昭华县主已经是清白不保!我就知晓,你将我支开,便不准备干什么好事情。” 百里聂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阿陵,你瞧着满地的尸首,又是因为什么。” “这是人家瞧不惯你禽兽行径,义愤填膺,出手阻止,却被你杀人灭口。想不到墨润这个人平时虽然闷不吭声,却有着这样子的好心肠。这简直都是证据确凿,难道你还想抵赖?” 姜陵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解释一二,说不准我会相信你的。” 百里聂微微一笑:“那就多谢你居然肯相信我了,不过阿陵你这样子天才,既然什么都猜出来了,为父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姜陵为之气结,百里聂总是这样子油滑,不肯告诉别人的事情,无论怎么样,都绝不肯说的。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子哄儿子的爹。 元月砂却怔怔的盯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少年郎。 他是如此俊俏,还这样子的可爱,想不到他是苏姐姐的骨肉。 从前不知道,自己也已经喜欢他,如今知道了,心尖却也是顿时不由得升起了一缕安慰。那份安慰和温暖,是元月砂拼命想从百里冽身上寻觅到,却到底一次次的失望的。 如今瞧来,老天到底也是对自己不薄。 她忍不住想起了周世澜那时候说的话儿,他说出了姜陵身份,叫自己拐走这狐狸崽子。如此一来,自己总算是有个亲人。那时候,元月砂没答周世澜的话儿,如今心里却微微一暖,不觉如此一动。 一股子慈爱之意,在元月砂心口油然而生。 可怜的孩子,这些年居然跟在百里聂的身边,当真是受苦了。 元月砂心生感慨! 姜陵转头,却也正欲旁敲侧击问元月砂。 触及元月砂的眼神,他那狐狸毛却也是一根根的炸起来。 他知晓自己很讨人喜欢,却没想到连老聂钟爱的女人居然也是会对自己有心。瞧来魅力太大,总是一种错误。 只不过,元月砂要是喜欢自己,那么他可怜的老父亲又怎么办? 况且自己纵然喜欢元月砂,可是似乎也不是那种喜欢。 姜陵倒吸了一口气凉气,小心翼翼的想,要是自己婉拒,也不知晓会不会伤了元月砂的心。 元月砂的手虽然没什么力气了,却仍然是轻轻的攥住了姜陵的手掌,嗓音也是不觉柔了柔:“阿陵,阿陵——” 她那心思不觉缕缕起伏,瞧着眼前笑眯眯的一双狐狸眼,总觉得纵然有许多话儿想和眼前这个孩子讲一讲。可是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生生咽下去,不大能说出口。 如今的他,是这样子的爽朗、快乐。既然是如此,那许许多多黑暗的过去,那样儿污秽和不堪,何必让他知晓,让他的人生之中平添几许阴郁和仇恨呢。 姜陵瞧着元月砂这样儿,心里却也是不觉软了软。 不知为何,元月砂眼底蕴含了的悲伤,让他实不忍拒绝,更不好推开。 耳边,却也是听着百里聂缓缓说道:“阿陵,你就扶着月砂,陪着她一会儿,和她,和她说说话。” 姜陵轻轻的叹了口气,认命的扶着元月砂。 老聂啊老聂,你可当真心大,莫非就不怕,这好好的媳妇儿,就这样子的变成儿媳妇。 百里聂触及了姜陵幽怨眼神,轻轻的笑了笑。 “你呀,就好好逗月砂开心,所谓彩衣娱孝,便是这个样子。” 他知道的,姜陵是苏叶萱的儿子,那么元月砂便永远不会有那般念头。就好似百里冽那个小鬼,百里聂从来未曾放在心上。那小鬼阴郁凶狠,又早熟多情,却并不知晓,他才是一生一世绝对不能打动元月砂的心。 毕竟,元月砂内心之中,是将她那苏姐姐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 也许吧,自己当真是有些无耻。 有了这个儿子,自己更能赖上元月砂了。只不过这一招,通常是女人用的。 他不自禁回忆起自己四年前收养姜陵时候的情景。 那是春日的一天,雨水轻柔的下着,好似给天地间铺上了一层水帘子。 他撑着伞,任由伞沿划下了一颗颗的雨水珠子。 然后自己就一步步的走到了姜陵的跟前。 这小狐狸崽子,这一年才八岁,却俊秀而警惕。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就这样子充满了怀疑的盯着自己,充满了浓郁的猜测和审视。 那一刻,百里聂却也是微微有些恍惚。他记得青麟曾经和自己说的话儿,她八岁时候,就被苏叶萱从雪地里面拉出来。然后,她才有了以后。而如今,青麟已经是没有了,可是苏叶萱的孩子却也是已经到了八岁。当年的青麟,就是在这个年纪,遇到了苏叶萱。 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了注定,百里聂彼时内心还是有几分犹豫,可是那一刻却也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不觉得对那孩子伸出了手:“你叫姜陵?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父亲了,带着你回家。” 那小崽子没有捏紧自己的手,却故意用雨水弄脏了自己锦绣衣衫。 百里聂没有生气,只是微微笑了笑,心里却淡淡想,真是令人厌憎的熊孩子啊。 他秉性冷漠,更不想要什么父子之缘,更绝不想跟什么人过于亲近。要他下定决心,和一个人人结缘固然是不容易,可是一旦下定了决心,却也是不容这个人拒绝。 故而纵然这小崽子实在是有些令人牙痒,可自己也不会由他任性。 那时候姜陵双手环抱在胸口,很是神气,很是高傲:“小爷才不会认谁做爹。” 纵然他脚上一双鞋子都没有,矮小的身子沐浴在雨水里面,却掩不住他脸上的得意和自信。 百里聂瞧着他,禁不住想,自己并不喜欢小孩子。然而饶是如此,这个孩子却也是他所见过的最不听话的一个。 房中,姜陵却也是轻轻的咬了一口糕点。 “其实,我并不是老聂的亲儿子。是我八岁那年,老聂将我收养下来。” 他觉得百里聂既然执意要娶元月砂,死缠烂打,那自己家事告诉元月砂也是无妨。 元月砂却不觉微微一默,既然百里聂知晓姜陵是苏姐姐的儿子,那么他收养姜陵,难道是为了借着苏姐姐这一层的关系,遏制海陵郡? 可这到底也是说不通的,彼时所谓的海陵余孽,已然是不成气候了。 百里聂也委实不必,为了区区的海陵余孽,收养一个出身不清不楚的小孩子。 彼时,他毕竟以为自己已然是死了。 要是是如此,百里聂为什么会这样子做呢。 姜陵微微一笑,露出了尖尖的虎牙:“那时候,小爷我才不肯跟他走。说来你都不相信,别看老聂平时斯斯文文的,他居然敲晕了小爷我,将我打包带回去。不过,那时候我以为他是我亲爹,我自然是不乐意了。我当他一夕风流,睡了我娘,吃完不负责,将我扔给了别人养。现在要将我这个野种接回去,看正房太太,还有什么嫡出兄弟的脸色。我当然不乐意侍候,懒得奉陪。” “后来我知道自己不是他亲儿子,自然不好意思再和他生气。县主,老聂这个人,为人懒散,瞎话是多了些。不过,他总归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为人也还算不错。你要是嫁给他,我也不会反对。他岁数是大了些,不够青春少艾,为人心眼儿又多,是有些委屈了你。听我喊你叫娘,我厚脸皮叫得出口,只怕你也是不乐意听。好在他脸还可以,大小是个王爷,有些私房钱,又对你痴心得紧。你就,勉勉强强,可怜一下我的老父亲,就随了他就好。你若不喜欢我叫你娘,就一起商量,另择一个称呼。” 元月砂容色沉润,缓缓说道:“以后,你就叫我阿姨好了。” 姜陵被糕呛着了,连连咳嗽了两下。 阿,阿姨?也亏元月砂说得出口。 她这模样,这样儿瞧上去,至多也就大自己一两岁。 居然让自己叫她阿姨,亏她居然也是说得出口。 “阿,阿姨?”姜陵试探,无不疑惑。 元月砂理直气壮的受了:“乖!” 她伸手摸摸姜陵的脸颊,柔声说道:“阿陵放心,以后姨会好好疼爱你的。” 姜陵假笑了一下,有些虚弱:“阿姨跟我爹真般配。” 元月砂都能厚着脸皮,坦然受之,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是个老实、单纯的孩子。 亏他还以为元月砂对自己有些意思,原来对方是用母爱般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虽然不喜欢元月砂,心里到底还是酸酸的,颇有些失落。 姜陵这样儿提到了百里聂,元月砂面色却也是禁不住寒了寒。 她容色微冷,却禁不住缓缓言语:“有些方面,我可比不上长留王殿下。” 忽然间,元月砂有些厌恶自己这具躯壳,永远长不大,宛如稚嫩少女。 这样子的身子,宛如妖物,实在谈不上如何的美好。百里聂居然垂青于这具青涩的身躯,也许本身就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变态嗜好。 难怪姜陵会如此的惊讶,只因为自己如今的外貌,已然失去了岁月的痕迹。 这样儿想着,她却不觉缓缓收敛了自己的心绪,不觉抽回了自己手掌。 “那这些年来,你可知晓自己亲爹是谁?” 一边这般说着,元月砂却也是不觉慢慢的掐紧了自己个儿的手掌。 也许吧,正因为对方是姜陵,所以她并没有计较属于那个男人另外一半污秽的血液。 最初听到了周世澜的那个故事时候,她和周世澜那时候一样的想法,也许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令人觉得矛盾的。既让人爱,也让人恨。不过因为对方是姜陵,她可以不予计较。可是,可是这孩子的身世,到底也是极为微妙的存在的。 姜陵有些讶然的瞧着元月砂,他没想到元月砂会问得这样子的直接。 毕竟是自己的私事,也许元月砂也应该遮掩一二才是。却也是没曾想到,元月砂居然是这样子坦坦白白的就问了出来。 不过姜陵却也是有些误会。 “真的不是老聂,他怎么会是我亲爹。” 元月砂当然知晓,姜陵的爹并非百里聂。也许,也没人比自己更清楚了。毕竟那时候,白羽奴是和自己在一起的,可谓是形影不离。 她听着姜陵这样儿说,却听出了姜陵口气之中,那么一缕淡淡的失落。 元月砂不自禁的瞧着姜陵,阿陵被收养时候,也不过八岁,就和自己遇到苏姐姐的年纪是一样的。既然是如此,她也大约能猜测出姜陵对百里聂的心情。没有人,比自己更为了解这样儿的心情了。也许姜陵对百里聂并不是十分恭顺,可是却也是不代表,姜陵不爱这个养父。平日里姜陵言语虽然十分轻佻,可是心里面却定然是将百里聂放在了一个极要紧的位置。 真可笑,难怪百里聂会让姜陵跟自己相处。 他想用苏姐姐的孩子,融化自己的心房。也许,这世上没人比百里聂更善于谋算人心了,也没有人比百里聂更了解自己了。如此双管齐下,自己又怎么能还是百里聂的对手呢? 那心里面,一点点憋屈的怒火,却也是悄然浮上了心头。 耳边,却听着姜陵言语:“不过我爹是谁,也大约猜到了一点。” 元月砂回过神,暗中拢眉,这样子瞧着姜陵。 “以前我在姜家,我爹是镖师,可是我却总是运气很好,有一些好东西。后来,我设法查了查,是宣平侯令人关照的。听说他年轻时候很是风流,和老聂关系也挺好。大概是他年轻时候闹出了人命,亲娘身份也是不怎么样,就干脆将我送走。我也问过老聂,他跟我说,当年是周世澜将我送到姜家。” 元月砂唇角轻轻的抽动,百里聂这话,还当真是避重就轻啊。 他虽没有对姜陵说谎话,却彻底让姜陵误会,让他这个养子认为,他的亲爹是周世澜。周世澜果然是他好朋友,百里聂甩起这个锅,却也是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不过这样子也好,至少姜陵以为对方是周世澜,因为花心才随随便便就甩了锅。 有些事情,若不知晓真相,反而是一种福气。 可元月砂闻言,却也是禁不住心生疑窦:“难道阿陵,就没亲口问过他?” 姜陵目光,却也是不觉沉了沉。他那张俊秀的脸颊,似总是笑吟吟的。可是如今,他眼底深处却也是流转了一缕锋锐的雪亮光辉:“为什么要认他?若他是迫不得已,不小心失去了我,我怎么也不会怪他的。可是他却是顾忌自己的名声,爱惜自己的脸面,只图自己快活,弄出了孩子却不肯负责任。这样子的人,为什么要认他做爹?” “他对妹妹那么好,又这么关心他那个草包侄儿,可是却一点都不理会我。他在别人面前多好,都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一次御前比武,我也见过他了。其实他人也不坏,可能就是有些不负责任。不知道怎么了,我看着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瞧着他,想着他是我亲爹,既不伤心,也不觉得激动,只觉得有些不真实。那天我打断他草包侄儿的手臂,是故意的,不过,似乎也没多开心。而他,也好似不记得我了。可是,我却一点儿都不伤心。” “就连老聂,也都不在意这件事情。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周世澜,可他问都没多问一句,将他当做不相干。” 元月砂心里却不免冷哼,只怕是百里聂谎话说得多了,都忘记姜陵是将周世澜当爹了。 周世澜虽已然离开了京城,可元月砂的心尖,却也是忽而对周世澜不免添了几许同情。 庭院之中的血污尸首,已然是被轻扫干净。几上,更焚烧清香,不觉透人心脾。 下人欲图换去百里聂这凉透了的茶水,却只见百里聂轻轻挥挥手,便轻轻的退了下去。 茶水纵然凉透了,百里聂却也犹自浑然不觉。茶水凉了,也许会苦涩几许,可他也是品不出来。 他记得那一日,自己将姜陵带回来了。不过那时候,他不过是想要照顾这个孩子,其实并没有太多别的什么心思。他替姜陵寻好老师,安排好饮食起居。然后,他便没怎么见这个孩子。其实那时候,他却也是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情去想这些。他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只觉得一颗心空荡荡的。那时候,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已然是空荡荡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剩下。那躯壳里面,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慢慢的腐朽掉。 他那个时候,仿若已然瞧见了自己晦涩的未来。 失去了那个人,他只觉得脑子空荡荡的,好似生命之中所有的色彩,却也是这样儿渐渐的消失褪去。他做什么事情,也是没有味道。就算想要做些事情,弥补内心的空缺,却也好似没有用处。他让姜陵做自己的儿子,不过是因为姜陵是沾染了元月砂关系的“东西”。 可是似乎就算是抓紧了这么些个物件,却也好似没什么用处。 那活生生的人,已然是被毁去见不着。就算是寻到了留下的一片影子,一件东西,好似也没什么用处。 他没劲儿做任何事情,就算是抬头瞧着天空,也只觉得剩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色泽。那人生之中充沛的精力,以及勃勃的雄心壮志,却也是这样儿轻盈的消失,最后也是什么都是不剩。 也许吧,青麟没有时候,他已经生无可恋。只不过,他素来是个太倔强的人,决不能容忍自己去做自尽这样子软弱的勾当。他只有慢慢的折腾自己,让自己个儿缓缓去死。可是就算是贪恋杯中物,他喝酒也是一点点的慢慢喝,从来不许自己饮醉。就算是痛苦,也是清清楚楚的。 再见到姜陵时候,却也是三个月后。 那小子从树上跳了下来,就好似一只猴子,就算穿着锦绣衣衫,却也是一点儿也不尊贵。 他神采飞扬,一双眸子灼灼生辉。 “百里聂,你要做小爷的爹,难道不该尽尽当爹的责任。” 那时候,他正在慢慢喝酒,那酒水落入唇中,却也是品不出什么辛辣味道。只不过咽下去时候,喉咙倒是有些个热辣辣的感觉。一旦全咽在了肚子里面,却也是有些热辣辣的刺激感觉。他喜欢自己肢体,因为酒而慢慢发热和晕眩的感觉。 那一天,下了雨水,那些个雨水打湿了百里聂的衣衫。 可百里聂却浑然不觉,好似根本没察觉自己衣衫被雨水打湿了也似。 那些雨水珠子落入了酒杯之中,百里聂却恍若未闻。 他喝酒的姿态,仍然是极为优雅的。 他的下属,以及长留王府的奴仆,都是统统不敢进入这院子。就算是百里聂沉沉嘱咐一声,可是他却是这些人的神明。神明的言语,自然也是不能加以违背。 然而姜陵却也是一点儿也是不顾忌,便是这样子大咧咧的到了院子里面。 他记得自己抓了姜陵回来,给他指了个老师,说要是姜陵要是赢了他,便才可以走。 姜陵已经是换了一身华丽的衣衫,可犹自赤着双足,踩在了青石板上。 他显得那样子的傲气,眼珠子也是亮晶晶的:“随便请个师父,我三个月,便已经赢了他。” 百里聂那样子聪明,却也是瞧出了姜陵眼睛里面的心思。 这小孩子是那样子的得意,等着自己夸奖。 他恍恍惚惚的想,自己如今,有个儿子了。 鬼使神差,自己轻轻的点点头,却也是闷闷说道:“好。” 百里聂再闷闷的补了一句:“我知道了。” 也许吧,若不是因为姜陵出现,自己已经是死了去。 若没有那一日,这个孩子闯入了自己的院子,说不准自己已然是死掉了。 他蓦然捂住了唇瓣,轻轻的咳嗽。 其后自己虽然仍然是没有少了几许生气,可是到底不似以前那般觉得活不下去。 而百里聂是感激这个孩子的,有着这个孩子,才让他再次遇到了月砂。而这个孩子,却也是绝不再是什么东西。 而百里聂那双沉沉的眸子,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光辉。 既然上天给予他这样子的机会,他自是会死死的拿捏在手中,绝不会轻轻巧巧的就这样子放开。 他慢慢的喝了茶水,抹去了唇角的水痕,却也是缓缓的站起身。 待百里聂到了元月砂跟前时候,却也是已经换了一身衣衫。 他面上漆黑的刺青已然是除了去,露出了苍白而极俊美的容貌。 如今这一身淡紫色的衣衫,却也是华美生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3 引诱人心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百里聂一身淡紫色的衣衫,却也是潋滟风华,一张极俊容貌却也是少了几分血色。 只那一双眼睛,却不似平时那般朦胧,反而流转了一缕出奇的明润。 百里聂嗓音之中,却也好似透出了一缕淡淡的柔和:“阿陵,你先出去,我有些话儿,想要跟昭华县主说一说。” 他口气是淡淡的,可是这样子的言语之中,却仿佛是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的魅力,使得人不自禁的为之顺从。 元月砂抿了抿唇瓣,却到底什么话儿都没有说。 姜陵叹了口气,吹了声口哨,离开了这儿。 元月砂也无阻止之意。 她那目光轻轻的闪动,好似流转一缕淡淡的寒意。 百里聂却也是缓缓坐下来,柔声言语:“月砂说了第一个要求,如今可以告诉我第二个。” 元月砂冷冷的哼了一声,轻轻侧头:“这三个补偿,不过是殿下自言自语,我从来没有认,也不想要什么补偿。” 百里聂听了,也是并不如何的生气。 他反而轻柔的微笑,轻轻的弯下腰,缓缓言语:“月砂,我说过了,你只需好好想一想,便会知晓,必定有什么事情,你是想要的。” “就好似刚才,月砂最初也说,什么都不想要。可是当你想了想,不也让我,替你除去墨润?而我,也是做到了。” 元月砂抬起头来,却也是不觉极娇柔的一笑。 那笑容,宛如娇艳的花朵,煞是好看,却好似蕴含了剧毒:“我那样子说,是什么意思,殿下应该懂的。” 百里聂笑眯眯的:“我当然知晓,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过了几年,月砂对我的教导,居然也是忘得差不多了去了。” “我不是告诉你,一个人肯利用你,是因为你有可利用的价值。故而别人要是利用你,是瞧得起你,肯定你的本事。你非但不应该生气,而应该很欢喜。” “我终究是个有些本事的男人,能和你折腾,这非但不会让我生气,反而是一件让我心生甜蜜的事情。” 元月砂盯着百里聂,她轻咬唇瓣:“如今,我绝不会让你为我做什么事情。” 她那嗓音里面,却也是多了几分斩钉截铁的味道。 百里聂缓缓的站起身,手指头比在了唇边,轻轻的嘘了一声。 “月砂你又犯了这样子的毛病了,我不是说过了,说话绝不可以这样子的武断。你怎可轻轻巧巧的,说出了这样子话儿。我早便说过了,你实是应该,好好的想一想。”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伸手,轻轻的磨蹭手指上的玉扳指。 他那凉冰冰的玉扳指,轻轻的蹭着自己的下巴。 百里聂缓缓说道:“若是月砂想不到,那么我也无妨,好生提点一二。” “说不准,你这样儿听着我说一说,心里面的想法,也许便已然不一样的。” “你心里面一定有很想要的东西,只不过,你没想到罢了。” “我知晓的,你来到了京城,最想要的,便是谁伤害了你的苏姐姐。这个人,伤害你的苏姐姐,惹得她丧命,甚至一手毁去了苏家,指使萧英,弄得满山谷都是尸首。你的心里面,却也是极想要知晓这个种真相。” 元月砂只轻轻的咬住了唇瓣,一句话儿都是没有说。 可那一双明润的眸子,却也好似透出了狼一般的凶狠之意。 百里聂目光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却也是禁不住笑了笑。 “我知道,你见过了周世澜,并且从他口中,知晓了当年的真相。是百里炎,玷污了苏叶萱。不错,周世澜是这样子告诉你的。” “可是,纵然百里炎玷污了苏叶萱,可他未必会去栽赃陷害你的苏姐姐,更不见得是他着人屠杀苏氏一族。” “这些,我相信以你的聪明,也是会想得到。” “可你有没有想过,周世澜说的这些,也许是谎话?” 元月砂原本以为自己会永远沉默,可是她终于发觉,原来百里聂总有法子撬开自己的嘴。 她不觉脱口喃喃而语:“说谎?” “是呀,为什么你不会怀疑,阿澜说谎骗了你呢?阿澜那性儿,本不会告诉你什么的。你用什么撬开周世澜的嘴,想来是用她妹妹的死?我虽然没有在,可大概也是如此。他对你如此心生恨意,为什么一定会顺你心愿?他为什么,不会骗骗你?” 元月砂盯着百里聂,终于忍不住心口沉了沉:“周世澜应该是你朋友?” “朋友?”百里聂轻轻一侧头:“虽然能称之为我朋友的人,是极难得。可是阿澜,总归算上一个。不错,他应该是我的朋友。月砂瞧着我对别人是什么手段,便会觉得,我对阿澜这个朋友是极好的。” 百里聂禁不住想,果真是两母女,好似这样子的话儿,自己也给龙轻梅说过。 百里聂却话锋一转:“不过,月砂你这样子义正言辞。你自己会相信阿澜吗?” 元月砂却也是哑口无言,百里聂的话,可谓是戳中了元月砂的软肋。 元月砂可能会同情周世澜,甚至会原谅周世澜。可是,她却清清楚楚的知晓自己的为人和秉性。 那就是,听了百里聂这摆明的挑拨的言语,却不得不去怀疑周世澜。 她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去信。 没有人比百里聂更相信自己的。 百里聂嗓音沉沉:“就算阿澜说的是真的,也只不过是确认百里炎欺辱了你的苏姐姐。更何况,阿澜说的,也有可能是假话。既然是如此,你想要知晓的真相,似乎也是离你更远一些。” 元月砂盯着百里聂,她自是明白百里聂的言外之意,可是饶是如此,她却不甘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4 第二个要求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元月砂盯着百里聂,她自是明白百里聂的言外之意,可是饶是如此,她却不甘开口。 百里聂所说的每一句话儿,仿若都是蕴含了甜蜜的陷阱,说不出的味道。 他抛出来的糖,虽然是很甜蜜的,却也是包裹着剧毒。谁也是不知晓,这样儿甜蜜之下,却也是隐匿着什么样子的陷阱。 元月砂却也是不觉抬起了娇润脸颊,缓缓言语:“长留王殿下身份娇贵,月砂可不敢拿这些俗来惊扰你。” 不错,她逼迫周世澜的时候,内心是涌过了一缕急躁。可是如今,她反而想得通透了不少。 此事虽然是十分隐秘,可能线索难觅,可是自己未必不能寻觅出来。 可百里聂盯着元月砂,眼底却也是流转了一缕光辉。 他素来便是有些法子,使别的人为之而心动。 纵然如今,这个人是元月砂,他也是有些法子,令之而心动。 百里聂的唇角,却也是不觉浮起了和煦的笑容:“实则你心中,已然差不多认定是豫王。” 他说中了元月砂的心思,元月砂也是无意否认。 纵然周世澜说谎,其实元月砂大可以去寻周世澜再加以证实。 “也是,放眼龙胤,能将海陵苏家灭于这悄无声息之间的,确实也屈指可数。父皇虽然心狠,可是秉性优柔,这么多年,对东海也是怀柔之策。这般铁血手腕,狠辣心思,自然更像豫王风格。更不必提,前几日,他言语咄咄逼人,只盼望逼死龙轻梅,好惹得天下大乱。不是他,还能是谁?月砂心里面虽也有几分怀疑与困惑,到底觉得,豫王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百里聂字字句句,说准了元月砂心里所想。 不过,元月砂也并不觉得多奇怪。 毕竟百里聂是这样儿聪明的人,以他聪慧,自是能想到这一点。 “可是,其实还有一个极可疑的人选,还有一种可能,月砂难道没想到过?” 元月砂听得心头一跳,还有什么可疑得人选?或者,还有什么可能。 元月砂便算是想,也好似没想过。 她抿紧了唇瓣,却一个字都是没有问出来。只因为,内心却也涌起了强烈的不甘愿。 百里聂仿佛看透了元月砂的心思,却没有卖这个关子:“这个人,就是我。” 元月砂一震,这样儿的看着百里聂。 眼前的眸子柔似春水,蕴含了平时少见的温柔,可是这般春水般温柔的眸子之中,却好似掩饰着极浓郁的妖异。 而这样子的妖异,带着惊心动魄的血腥和冰冷。 元月砂终于不自禁开口:“你?” 百里聂点点头:“不错,就是我。” “第一,我有这个本事,不动声色除掉海陵苏家,并且斩草除根,除掉小萱郡主。如今我更可收养姜陵,利用他的身份,使得你投鼠忌器。到时候,就算是月砂你也是拿我无可奈何。至少,这一切,我是有这份能力作为的。” “第二,我有这个动机。我这位长留王殿下,看似什么事情都是不加以理会。可如今想来你也知晓,我是绝不容任何人危害龙胤疆土的安宁。彼时海陵苏家虽肯顺服,可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就算是真的,苏家拥有这般影响力,这一代忠心耿耿,谁知晓苏家后辈可还会如此的安分守己呢?万一生出个有野心有壮志的,岂不是留下隐患?既然如此,于我而言,斩草除根,这也是一桩一劳永逸的事情。” “第三,我有这个嫌疑,你杀害萧英时候见过我。事到如今,我无妨坦白直言,当年提拔萧英的人,正是我这个长留王殿下。是我一番谋略示意,让他在东海立功,扶摇而上。你若不信,总能查出蛛丝马迹。我答应你救出苏叶萱,可是苏叶萱却到底死在了京城。我劝你归降,可却累得你不得已假死。想来你没死,也是你下属甘愿牺牲,背负污名,才死里逃生吧。这如此种种,总让我这位长留王殿下嫌疑难逃。” “月砂,你如今一心一意的想要杀了我,难道当真只是因为我办事不力?其实,是因为这几年,你的心里面充满了浓浓的怀疑。可是,你根本不敢深思。其实,你是十分聪明的人。可是你下意识间,并不愿意这样子想我。纵然再如何恨我,也不乐意将这些都是算在我的身上。如今你极容易相信我被墨润所耽搁,知晓我那时候是无能为力。可你如今,还是想杀了我。你心里面虽不肯这样子想,可是却到底不能骗过自己,难消心头恨意!”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心里面却也是叹了口气,所以月砂,其实你是极爱我的,爱到自己都是不自知。 他这样子说着,却也是瞧见了元月砂煞白的脸颊。 少女的眼波轻轻的悸动,脸颊仿佛也是失去了血色。 百里聂瞧出了元月砂的心,并且还将元月砂的心这样子的说了出来。可那些话到底还未曾完完全全的说透,只透着薄薄的一层纱。好似轻轻一戳,便绝不能承受。 故而,百里聂并未最后将话说透。 元月砂压下了眼中那缕异色,百里聂总能用话儿,闹得自己心神不宁的。眼前的男子,也许当真是什么魔物。他能猜出自己心中所想的,可是有些个自己都未曾意识的心绪,只怕也是逃不过百里聂的法眼。 元月砂到底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压下了心口的翻腾。饶是她是心性极坚毅的女子,可面对百里聂这样子的人,不过半日,却也是禁不住有些心力交瘁。短短一段时间,百里聂就能刺激得自己几遭心绪起伏,难以自控。 元月砂凝视着百里聂:“既然如此,殿下,这些事情是你做的吗?” 百里聂抬起头,对着元月砂不觉轻轻的笑了笑:“你猜?” 元月砂顿时闭嘴,沉默。 她知晓,自己已然是落入百里聂那诡异的陷阱,精心布置的诡局。 事到如今,她当真也是不知晓百里聂的打算。说起来,自己还真有些佩服百里聂了。他居然不惜,让自己成为这迷局之中的一环。 这一刻,元月砂也是难以遏制的想,要是自己开了口,百里聂当真会给自己团团迷雾之中的真相? 然而元月砂还是迟疑的。 毕竟百里聂这样子的人,可谓满身都是心眼子。 只怕自己轻轻的点点头,答应了百里聂的话,接下来的不是什么事情的真相,而是百里聂接下来的一层又一层的算计。 自己来到了龙胤京城,固然是步步荆棘,十分危险。有时候,元月砂内心也是会有着沮丧的情愫。 可是就算是这样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绝对没有跟百里聂说话这般费心费力。 她是知晓百里聂的手腕本事,一旦被他突破了心防,那么接下来的算计,便是滔滔不绝,这样子的奔腾汹涌而来。 元月砂心里面虽然十分的郁闷,却也不觉打起了精神。 “殿下若是别有居心,收养姜陵,那么殿下便笃定,这个孩子要是知晓了真相,仍会念及你的情分,站在你这一边?” 元月砂言谈之间,却也是故意试探。 她拿姜陵试探,一则是真心关心姜陵。再来,她也想知晓百里聂对姜陵是真情还是假意。 就算如今,元月砂觉得百里聂那淡色唇瓣说出来的话儿没一句可当真—— 就算是这样子,饶是如此,她觉得百里聂提及姜陵时候柔柔的腔调,仿若也是有着几分真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百里聂的话儿,许是真的。 无论是真是假,自己拿话儿这样子说,百里聂必定也是会有所反应的。 百里聂缓缓言语:“阿陵?他是什么样子的性子,我自然是清楚。我顺着他的性子,将他栽培。而且,我也并不想抑着他的性儿。他是个重感情,知晓是非对错的好孩子。如果我当真做错事,而且无可饶恕,他不会是非不分的顺从我。这正是他性情之中可爱的地方,也是他为人的闪光之处。” 百里聂的言语,透出了几许的无情。可是这样子的无情,仿若也是透着几许爱惜和欣赏。 他淡色的唇瓣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可是他那一颗心,却也好似沉溺于迷雾之中。 让人瞧也都瞧不出他内心的心思,不知晓他心之所向。 “他必定是会忍痛将我杀死,绝不会耽于情分,更不会贪图富贵。不过,在这之后,他必定也会自刎而死,回报我对他的恩德。这种性子虽然是有些个决绝,可是在我眼里,却是珍稀之物。” 元月砂反而堵了堵,她原本是想要拿捏百里聂,岂知反而让百里聂的话儿弄得心神不宁。 这样子一来,反而令元月砂觉得为之而心堵。 元月砂眼眸泛起了一缕冷意:“那殿下,是故意让阿陵成为这样子的一个人?” 百里聂反问:“难道阿陵这样的性情不好?还是那等明哲保身,贪图富贵,更容易活下来的性子,更合月砂的心意?” 元月砂当真被问住了,平心而论,她自然更喜爱姜陵的性子。 苏姐姐还有一个儿子,也很是聪慧。可是一想到了百里冽,元月砂内心之中,居然不觉泛起了那么一缕的心疼。 虽然极不喜爱这等被百里聂掌控了说话节奏的感觉,可却无法阻止。 只听着百里聂缓缓说到:“月砂如今,应该察觉到,我与豫王并不如何的和气。甚至相互之间,很有些政见不同。你对付了其中一个,便是便宜了另外一个。二者之间,你只能择其一来对付。” 他柔和的嗓音,仿佛抓住了元月砂全部的弱点。 “当然,月砂你是聪明人。只不过如今,你缺了一件东西,那就是时间。自从你来到了京城,快大半年了,你的个头却也是没有丝毫的改变。当然如今,还没有人留意。可是伴随时光流逝,那些和你岁数差不多的女子,个个抽了个头,变得美丽而成熟时候,你就已然无法掩饰自己身体的异样。就算没有人拆穿你海陵逆贼的身份,你也不可能呆在龙胤太久。所以,你最着紧的是时间。” 元月砂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却也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她知晓,事到如今,自己已然是彻底输掉了。 “那不知,长留王殿下,可否确凿告诉我,到底这幕后真凶,究竟会是谁呢?” 元月砂缓缓的睁开了眸子,一双眸子潋滟生辉。 而百里聂,却也是容色和缓,仿佛一切都是在他预料之中。 “月砂,我说过了,你想要什么,我都是会满足你的。” 他微笑:“这是你第二个愿望,我自然也是会如你所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5 娶不上媳妇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元月砂却也是不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样儿的抬起了头来。 她那一双眸子,就算是尽力压抑,可是却也是仍然掩不住那双眸子之中一缕期盼。仿若心心念念,殷殷切切。 “既是如此,真凶究竟是谁?” 百里聂的手指头比在了唇边,轻轻的嘘了一声。 他苍白的唇瓣,仿佛沾染了蜜糖,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月砂何必心急? 元月砂却也是不觉轻轻的侧过了头去,面颊生出了一缕恼恨。 她嗓音却是凉丝丝的:“殿下原来不过是戏弄月砂,并无什么诚意。” “我如今就算什么都告诉你,可纵然说得惟妙惟肖,我也只恐你不会相信。” 百里聂这样子柔柔的说到,眼睛里面却也好似浮起了浅浅的笑意:“别人不知晓,想来月砂心里面却也是极通透。你也知晓我秉性,许多话儿,我说说罢了。我既应你,和你一个真相。那么这般真相,自也是应当证据确凿,令你信服。那么这样子的话儿,却绝不能好似如今这般,随意说一说。” 元月砂也冷笑:“那不知这所谓的真相,殿下准备何时才告知于我?” 百里聂这下倒是干干脆脆:“两日之后,宫中设下宴会,让百里雪成为了东海睿王妃养女。彼时,只需月砂前去,就在这一日,我便是会将所有秘密,尽数让月砂知晓。我若说谎,让我这辈子都娶不上老婆。” 百里聂信誓旦旦,说得当真是情真意切,言语切切得。 他缓缓说道:“不过两日,难道月砂就已然不能等一等?” 元月砂不觉眸光凝动,若有所思。 若是两天,她还是能等一等。 只不过却不知晓,百里聂得心中究竟盘算的是什么样儿的主意。 这样儿想着,元月砂却也是一阵子的气闷。 眼前的男子,有着极俊美的容貌,以及那等极深邃的心思。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样子,这个男人的一颗心,却也是好似云雾一样的漂浮,令人不大能瞧得透。 而这样的一双眸子,却也是凝视着元月砂,那样子浓浓的深邃,好似要将元月砂这样子吞噬掉。 两日的时间,却也是宛如流水般,轻盈的流逝掉。 元月砂雪白如葱根的手指,却也是不自禁的轻轻的拂过了眼前的铜镜。 这眼前的铜镜磨平,光润可鉴,煞是明润。 如今这样儿的镜子,映照着自己的容貌,镜中的女子,娇艳如花,却也好似泛起了一股子淡淡陌生。 然而眼前的镜子之中,仿佛也是浮起了一双极深邃的眸子。 那双眸子如此凝视着自己个儿,是如此的深不可测,好似要将自己生生的吞噬掉。 便算是元月砂,一颗心却也好似不觉轻轻的悸动。 待她回过神来时候,眼前的男子,却也是烟消云散。 镜中所存,仍然是自己个儿如娇花般的身影。 耳边却也是听着湘染极为担切的嗓音:“县主今日,当真要听从,听从百里聂的话儿?” 元月砂目光微凝,却忽而不觉轻轻的点下头。 这档子事,她也未曾隐瞒湘染。 她信任湘染,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自己也是将湘染当成自己的好姐妹,而不是什么下人。 湘染心里面轻轻的叹了口气,取了一枚发钗,轻轻巧巧的戴在了元月砂的发间。 镜中的少女,一身淡青色的秋衫,只不打紧的地方落了几朵浅粉色的刺绣。而那发间,并无多余的装饰,只唯独一枚珊瑚宝石钗,煞是明润娇艳。 湘染心中也是忍不住想,这样子一个好姑娘,如此秀润,这般可人。 可惜,她却没福气享受许多的东西,而终日与血腥和杀伐为伍。 一想到了这儿,湘染的内心,却不自禁的流转淡淡的怜惜之意。 元月砂已然是稳住了心思,不觉寻思起来。 今日是百里雪得意的日子,自己虽然并不稀罕和百里雪争什么,可是心里面总是会有些淡淡的不快。 若不是百里聂张了口,自己才不会去。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的心中,却也好似泛起了淡淡的气恼。 这一切,本就是百里聂心存算计。 她不动声色,伸手这样儿动了动自己头发上的珊瑚发钗。 不知道怎么了,这一次她尚未入宫,却也好似嗅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道。 有百里聂谋算的地方,总不会有什么安宁的日子的。 这样子思绪漂浮,元月砂却也是不知不觉,来到了皇宫之中。 她方才现身人前,却也是招惹了若干道目光。 毕竟今日之事,是落了这位昭华县主的脸面。故而许多人也不由得觉得,也许这位昭华县主,会托词不来这儿。 可饶是如此,元月砂的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她到底还是来了。 而且一来到了这儿,元月砂就不由得觉得,自己也是应该来这儿。 否则,别人还当真以为,自己是心存嫉妒,又或者心生畏惧,故而不敢来这儿。 如今自己来了,别人也是不敢对自己如何。 这些个京城的贵女,也许并不能接纳自己。可是她们毕竟,是学得有几分乖巧。 毕竟招惹元月砂的女子,似乎也是没什么好下场。从范家蕊娘开始,到贞敏公主,到元家姐妹,到如今的周玉淳。这明着得罪元月砂的,似乎都是没有一个好下场。 那些个相士,虽口口声声,说什么百里雪是灾星。 可如今瞧来,这位月意公主,回来之后,也还没曾闹腾出个什么。 反而是元月砂,仿佛天生就能带来不幸,和她相关的人都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别人都说,就连元家,也是被元月砂的晦气所影响了。元月砂虽然是已经迁出了元甲,可是却仍然克死了元老夫人。 如今这些个流言蜚语之间,俨然已经是将元月砂形容成了天煞孤星一样。 元月砂也听了些,不过她倒也是并不如何的介意,而且,却也是并未如何的放在心上。 那些传言之中,因为自己而遭遇不幸的京城女眷,有些固然是和元月砂逃不了关系。可是有些,元月砂也不过是白担虚名。 然而饶是如此,元月砂的心里面,却也并不觉得如何的在乎。 毕竟,她原本也是不想在京城有任何的真正交好的人。 她虽然不太乐于助人,不过也不想连累了谁去。 这样儿想着,元月砂身边无人,倒也是清清静静的。 而且元月砂也不由得觉得,这样子的流言蜚语,似乎也是有那么一桩特别的好处。那就是别人都是怕了自己了! 若是自己刚入京城的时候,如此丢脸,少不得有些个不长眼的人,跑来自己跟前胡言乱语。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人有胆子,在自己面前说些什么。 看来当个灾星,还是有些个好处的。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唇角,仿佛勾起了一缕轻柔的笑容,宛如池水之中的涟漪,一圈圈的泛开了,却并不如何的扎眼。 偏生这份清静,也不过是元月砂的奢望。她原本以为,自己至少可以耳根子清静,却不料一道蕴含了讽刺的嗓音,却不觉在这个时候偏偏响起:“元月砂,事到如今,想不到你这位昭华县主,还能厚着脸皮,来皇宫之中。我还道,至少你也是会称病不来的。毕竟上一次你在宫中,虽是未曾获罪,可自己脸都丢尽了。难道,你竟是不觉得?” 伴随着这样子讽刺的腔调,一道纤弱而刚毅的身影,却有是这样子缓缓而来。 来的少女,容色虽美,可是脸颊之上,好似总蕴含了一股子淡淡的古怪味道。 众人的目光,望着这个说话的女子,待看清楚是谁之后,反而并不觉得如何的奇怪了。 来的是薛灵娇,她平时就是古古怪怪,尖酸刻薄的模样。 如今她说出这样子的话,那也不奇怪。 张淑妃为了笼络薛家,让自己的儿子百里锦与之定亲,这已然是人所皆知。 而薛灵娇的身份,自然也是与别人不同。谁让如今百里锦受宠,而薛灵娇却是未来的皇子妃。 元月砂的目光却也是轻轻的闪动,她觉得薛灵娇和平时不一样。平时薛灵娇虽然是说话很不客气,却没有专门对元月砂不客气。至少,她虽然不喜欢元月砂,却并没有特别的憎恨元月砂。 可是事到如今,元月砂却似乎能察觉到,薛灵娇今日对自己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憎之情。 而这,却也是有些个意思了。 不过,元月砂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说到丢脸,月意公主因为私自用药,也丢了脸,也未曾获罪。她都可以坦然而来,月砂为何不可以?只不过,却怕薛家姐姐这样子的话,不敢去公主面前说。” 薛灵娇顿时为之语塞。 毕竟她虽然是桀骜不驯,可是到底没有失心疯。她也自然不会蠢笨到如此的地步,今日去挑百里雪的不是。 那可是打宣德帝的脸。 不过,薛灵娇也不是那般好应付的。一想到了这儿,薛灵娇的目光一闪:“县主偷盗之罪,固然是已经洗清了。可是我也是替县主觉得可惜,你千方百计,想要嫁给长留王殿下。最后所得到的,也不过是这般补偿。也不知晓,长留王殿下也是怎么想的。许是可怜县主,付出了这么多,不免帮你一把因此让你死心吧。” 说到了这儿,薛灵娇却也是轻轻的福了福。 虽然没有人附和薛灵娇,毕竟多少不敢。 可是听的人眼见如此讽刺元月砂,内心也是一阵子的痛快。 不错,元月砂居然还敢来,真是厚脸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6 愧疚之心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薛灵娇目光轻轻的闪动,眼底却也是顿时流转。 “至于月意公主,她身份是何等的娇贵,难道你心中没数?她是皇女,真正宗室之女,天生娇贵,与你自然是极不同。一个人的出生,纵然是尽力想要改变,只恐也可谓是徒劳无功。难道,你还以为自己当真能和月意公主一样?” 说到出生,元月砂不过是南府郡的旁支女,当初入京城,这一点也是令人极之嗤笑。 如今薛灵娇这样儿说,可谓是故意揭元月砂的痛处。 元月砂瞧着薛灵娇,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禁不住笑了笑:“听闻薛五小姐已然是和十七皇子定了亲事。十七皇子是皇族血脉,照着薛五小姐所言,自然可谓极为矜贵。既是如此,自然也是一桩令人羡慕的事情。” 这话,倒是众人均是这样子想的。毕竟薛灵娇能够如此的情况,一多半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这个十分惹人羡慕的婚事。据说,十七皇子还十分喜欢这个未婚妻子。 然而元月砂提及了薛灵娇这桩婚事,不知怎的,薛灵娇的脸蛋之上,却并无多少欢喜之色。 “不过,既然是未婚妻子,那就是尚未成婚。那就既无名分,也无封号。我是县主,而你不过是个寻常女子。我等身份差距,难道你心中没数?薛五小姐要是想要教训人,等嫁了十七皇子,被册封为王妃之后,月砂再洗耳恭听。” 薛灵娇脸色顿时变了。 毕竟平日里她说话,很少有人如此直接无比的反驳的。 虽然她如今是白身,可谁都知晓,她以后会做王妃。薛家深得帝心,谁也是不会得罪一个即将要成为王妃的薛家女。 想不到,元月砂居然是会这样子说。 薛灵娇面色一变,容色不觉很有些个难看。她那一双眸子,不自禁的涌动了缕缕的恼恨之意,盯着眼前属于元月砂的娇润脸颊。 难怪别人都说,这个昭华县主看着娇弱可人,实则却是个疯的。 然而元月砂却也是不依不饶:“既然薛五小姐还是白身,如今见到我这个县主,应该见礼问安吧。” 她那唇角,浮起了轻柔的笑容。 可是元月砂的眼睛里面,却禁不住流转了幸灾乐祸的光芒。 毕竟这个薛灵娇,一向心高气傲。 元月砂还禁不住补刀一句:“而薛五小姐不是极看重身份上的差别,既然口口声声,说月意公主身份比我高贵,要我自己个儿心知肚明。若是如此,我这个县主,也不免要提点薛五一二了。” 薛灵霜这个姐姐在薛灵娇跟前,温柔的脸蛋之上,却也是一派担心之色。 早在薛灵娇挑衅元月砂之初,她就不由得很是不赞同。可薛灵霜却不好开口,她知晓自己这个妹妹的秉性,要是自己一开口,只怕这个妹妹却也是会疯得更加得厉害。可是如今,薛灵霜也是不得不开口:“阿娇,不可失礼。” 她口气轻轻的,却也是暗中将手中的帕子这样子的揉成了一团。 毕竟,薛灵霜是担心自己的妹妹。 这位元二小姐工于心计,喜怒不形于色,如今三言两语,就设下了一个陷阱,哄着自己的妹妹往下面跳。 大庭广众,若是薛灵娇亲口说瞧不上元月砂的县主身份,自然也是坠入了元月砂的圈套。 唉,妹妹说几句酸话,可能显得不慈和,可总不能因为几句酸话便获罪。这些言语,都能说出女孩子斗气胡闹。可是,要是当众说瞧不起朝廷的县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薛灵娇有些厌烦的看着自己姐姐,如今她的心里面正恼着,现在听薛灵霜这样子一说,更加不悦。 她脾气是有些不好,可总归不是个傻子。也总不至于被元月砂激一激,便胡言乱语起来。 可薛灵霜这个姐姐,似乎始终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是有些个上不得台面的。 薛灵娇也懒得去应答薛灵霜,只手指轻轻的拂过了锦绣的衣摆,冷冷的见过礼。 元月砂微笑:“如此瞧来,薛家的薛五,总归是懂些个礼数的。” 薛灵霜也是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个妹妹懂些个轻重。 然而薛灵娇却抬起头,脸颊之上恼色却也是一闪而没。 以薛灵娇的秉性,自然也是会不依不饶,不肯干休。 薛灵娇慢慢的拍了衣衫几下,仿佛要拍去那衣衫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她一抬头,脸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几许的讥讽之色。 “臣女只是极关心昭华县主。毕竟,昭华县主一心一意,想要嫁给长留王殿下。故而你也是费尽心机,使出了浑身解数。可饶是如此,却也是并没有如你所愿。不过,纵然不能成为正妻,县主用些心思,说不定能做长留王殿下的侍妾。毕竟,殿下还是对县主有几分兴致的。” 不错,元月砂是很厉害,可是她那姻缘之事,却也是显得没那般顺当。 先是跟范蕊娘争夫,其后又被萧英退婚。如今满京城的人都是知晓,这位昭华县主垂青于长留王百里聂。可是,如此机会,到底输给了百里雪。这样子瞧来,元月砂的婚事也是没什么指望了。 薛灵娇暗暗的一咬牙,她是不能否认,长留王殿下似待元月砂有些不同。 若非心中有意,长留王一向都不理会这么些个琐碎之事,何至于当众力证元月砂的清白? 可就算元月砂有些特别,如今她已然不能嫁给长留王殿下,毕竟这个东海的养女,可是没有元月砂的份儿。 至多,也不过能成为百里聂的侍妾。 一想到百里聂那仙人般的容貌,那蛊惑人心的眸子,薛灵娇内心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刺了刺,很是不舒坦。 这个女人居然能接近百里聂,甚至靠近别人沾都不能沾的温热身躯。就算只是侍妾,似乎也是元月砂的福气。 薛灵娇唇齿间好似泛起了一股子的酸涩味道,说不出的难受。 只不过纵然是心存嫉妒,薛灵娇的言语,却也是极为不屑的。 左右,也不过是个侍妾。 元月砂目光流转,落在了薛灵娇的面颊之上,缓缓说到:“怎么薛五小姐,这么关心我能不能做长留王殿下的侍妾?” 这般柔柔言语,仿若是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深邃。 而元月砂心中自也是知晓,这般言语,自己这样儿,倒是很像一个人了。 这般腔调,很有些像百里聂,刺透人心。 当然薛灵娇却不这样子认为,反而很是恼怒。毕竟在别的人眼里,长留王殿下可谓近乎完美无缺的。 薛灵娇这样儿盯着元月砂,她只觉得元月砂说话腔调说不出的讨厌。 恼怒之中,薛灵娇的脸颊却也是禁不住红了红。 她正欲说什么,反唇相讥,可这时候,她衣袖却也是被薛灵霜这样子扯动了一下。 薛灵娇顿时住了口。 她之所以住口,并不是因为自己个儿的衣袖如今这样子被人扯动了一下。她此刻之所以安静些个,乃是因为眼前车驾,是属于长留王百里聂的。 百里聂受宠,故而这马车,倒是可以在皇宫之中恣意行走。 这份殊荣,其实连豫王百里炎都是没有。 长留王也许不是龙胤最具有权势的王爷,可是无疑是最受宠的一个。 而薛灵娇自然是一下子都是猜测出来了。 她猜得出,也并不是因为极聪慧,而是因为薛灵娇这方面是极上心的。 薛灵娇轻轻的垂下头,不觉柔顺行礼。 她不敢抬头,却只瞧着马车居然停住了。薛灵娇不觉心忖,百里聂果真还是对元月砂有些上心。否则,他这辆马车又怎么会轻轻巧巧的停下来? 长留王这辆宛如幽灵一样的马车,轻轻的行驶过龙胤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可这辆马车向来如烟云水雾,绝不会轻轻巧巧的停下来。 这样子想着,薛灵娇的眼皮却也是禁不住跳了跳。 她瞧着那马车的帘子被揭开,露出了一片极华美的衣服角。 百里聂今日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衣衫,上头以银丝绣了一团团的刺绣。 薛灵娇一咬牙,心存难道殿下居然还呵斥自己不成? 耳边,却听到了百里聂有几分低沉的悦耳嗓音:“月砂,我向父皇请旨赐婚,不知道,你如今乐意还是不乐意。” 薛灵娇听得一僵,有些不可置信。 她耳边传来若干道抽气的声音。可见,这并不是自己一时听错了。 长留王殿下,当真是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的。 薛灵娇眼皮跳了跳,平时长留王殿下如云似雾,可是如今,他却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这样子低—— 恐怕不单单是自己,只怕满京城的姑娘,下巴都是会吓得掉了下来。 元月砂也不觉眼皮跳跳,她心里嗤笑了一声。难道自己还要感激百里聂,居然给自己解围不成? 不过百里聂无论做出了什么事情,元月砂也是一点儿也是不好奇了。 也许是百里聂带来的震惊太多了,普通的惊吓,元月砂居然也是淡定得紧,并不如何的在乎。 她唇角轻轻的抽动,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煞是沉润。 “回殿下,月砂不敢有此念头。” 百里聂轻轻的嗯了一声,却不见有什么生气的样子:“之前我也问过你,你总不肯应。你若不肯,我自是不能勉强。无论如何,我也是回等着你的。”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轻轻的笑了一声:“月砂若肯回心转意,那我也是不知晓多欢喜。” 那温柔的言语,说着这样子甜蜜的话,不知道多好听。 更要紧的是,说这样子话儿的人,平素也可谓是冷若冰霜,遥不可及。 薛灵娇心里面一阵子的翻腾,不觉恼恨心忖,其实百里聂要放低姿态,抬举元月砂,是百里聂自己不讲究。 可偏生,却也是此刻让百里聂撞见了。 更要紧的则是,自己刚刚还嘲讽元月砂只能求个妾妇。 如今百里聂放低了姿态,如此抬举了元月砂,岂不是生生的打了自己的脸,让自己颜面无存。 薛灵娇脸颊热辣辣的,很是不自在。 她长于京城,自然懂那些京城贵女的为人秉性。 这些女子固然会心里嘲讽元月砂,可是如今,只怕也是会幸灾乐祸的瞧着自己个儿的笑话。这些贱婢! 元月砂心里不禁在想,百里聂这算是给自己解了围,还是拉了仇恨? 薛灵娇面色虽然难看,可元月砂突然又觉得索然无味。 她轻轻的笑了一声,不动声色。 百里聂的马车虽然是已经离开了,不过刚刚元月砂窥测了一眼,却瞧见了马车之中还有着一个男子的身影。 除了风徽征,大约也是没有别的人,能有这个资格,坐在了百里聂的身边了。 元月砂不觉想,今日百里聂当真会给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的心尖儿却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发热,心思渐渐有些急切起来。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却也是再无心理睬眼前这些争风吃醋的贵女,不觉一拂裙摆,盈盈而去。 而薛灵娇却也是不觉备受打击。 纵然别人已然是走得个精光了,薛灵娇却也是犹自呆在了原地,一阵子愤愤不平,心里面很是恼恨。 薛灵霜略一犹豫,不觉盈盈向前,来到了自己妹妹跟前。 “这昭华县主不是个吉利的东西,人人都将她避着,你何苦向前,跟她这样儿的为难?” 薛灵娇脸颊之上,顿时流转了不平之气,一阵子的不服气,面色也不觉不悦。 仿佛瞧出了妹妹的心思,薛灵霜不觉缓缓说到:“阿娇,你平时想什么,其实我这个姐姐也是知晓。你便是嫌我,觉得我这个做姐姐的,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却也是一点儿都是不合你的胃口。你就是率性而为,有什么便说什么。你这般看我,我这个做姐姐的,总应该大度一些,一向不和你计较。可是妹妹,你这个妹妹,心里面想什么,我这个姐姐心里面很是清楚。” 薛灵娇冷哼了一声,而薛灵霜却不理会:“若说平日,你是瞧不惯别人的虚伪,恣意而为,想到了什么,便说些个什么。可是如今,今日你说的这些话儿,其实便不如何的光彩了。你为什么为难昭华县主?她虽然是个祸根,总没来招惹你。其实你,其实你是嫉妒她。” 薛灵娇脸刷的一下红了:“我嫉妒她什么?胡说八道!” 薛灵霜缓缓说道:“你嫉妒于她,只因为她得到了长留王殿下的垂青,而这却是你得不到的。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记得你和十七皇子的婚约。你当然觉得,这个婚约是家族安排的。不错,十七皇子不是你挑的。可就算是这样子,若没有家族支持,没有这个婚约,你能这般快意,恣意行事?你也从中,享受到了这样子的好处。既然如此,你心里面还有别的男人,并且还为了这个男子而争风吃醋,那就有些个不对了。你说是不是呢?” 薛灵娇没吭声,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缕缕的惊惧,不为别的,只因为自己这个亲姐姐,嘴里面说的那么些个话儿。她一直觉得薛灵霜钝,可要是薛灵霜都看出来了,别的人一定都是瞧得出来。要是这样子,自己得脸面岂不是都丢了个干净。 薛灵霜苦口婆心:“你眼高于顶,自然觉得这世俗之中的男子入不得你的眼。你之所以对长留王殿下动心,是因为他根本一句话都没有和你说过。既然是如此,他种种存在,自然是自己幻想,那却也是最为美好的。然而在我看来,虽然殿下俊美如斯,身份尊贵,可是他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这样子好。” 她这样子劝说,自然是盼望自己的妹妹,断了这样儿的痴念头。自己这样子说,可是为了妹妹好。 她这一颗心,可是真心。 薛灵娇却不觉想到别的,没错,百里聂确实是一句多余的话儿都是没有和自己说过。 她原本以为,百里聂会因元月砂呵斥自己个儿几句,可是就算是这些,似乎也是自己抬高了自己了。 百里聂连责备都不屑于加诸于自己的身上,只是极温柔的和元月砂说了几句话儿。 可就是因为这个样子,反而是让薛灵娇更加羞耻。 怎么想,却也是咽不下这口气。 却知晓自己个人儿无论心里面想着,也许这一切于百里聂而言,都不过是不打紧的东西,根本不值得百里聂留意。 马车之中,百里聂目光流转,蓦然笑了笑,却轻轻的拂过了玉扳指。 风徽征在一边,淡淡的说道:“殿下对昭华县主,究竟是有何心思?不知晓是为她解围呢,还是为了她招惹些个仇恨?” 百里聂信誓旦旦:“我自是一心一意,为了月砂解围,免得她处境十分的尴尬。况且,招惹了仇恨又如何?我自然也是会护着她的。” 风徽征听了,却不客气的嗤笑了两声,充满了不屑。 和百里聂相处得久了,他也是学会了些个东西。那就是,百里聂的这张嘴里面,只怕也是掏不出一句实实在在的话儿。 这世上便是有百里聂这样子的人,明明是有着那么一张锦绣皮囊,可是偏生却极狡诈狠辣。 别人瞧见了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只怕也难以窥见百里聂腹黑无耻的本质。 百里聂再说得如何的深情,其实风徽征的心里面已经不会如何的相信。 然而此时此刻,风徽征的一颗心,却不觉若有所思。他下意识觉得,也许百里聂对元月砂是认真的。那种感觉十分微妙,在元月砂未曾出现的时候,百里聂总是极为厌恶世间之事。就算百里聂微笑着,身上也总是蕴含了一股子冷冰冰的疏离的味道。可是如今的百里聂,至少像个活人了。 那股子曾经逝去的生气,如今却也是充盈的回到了百里聂的身上。 风徽征不觉想起了姜陵对百里聂的形容词,如今的百里聂的,却也是风骚起来了。 风骚!不错就是风骚! 虽然姜陵的那些言辞很有些露骨,可是风徽征第一次觉得,姜陵形容得十分的熨帖。 风徽征心里面叹了口气,若是这样子,倒也是不错的。 只不过,风徽征那冷若冰霜的脸蛋之上,似也并无多余的表情。 百里聂却笑眯眯的:“小风平时对月砂冷若冰霜,料不着,你的心里居然是有着这般惜才之意。还生怕我这个长留王殿下,对她只是玩一玩儿。不过你放心,我对她可是认真得不得了得。只不过,你这样子关心别人的老婆,难怪你的小雪公主,醋坛子都是快要打翻了。” 风徽征那冷若冰霜的凌厉眉宇之间,不觉泛起了一股子不屑之色:“胡言乱语。” 百里聂微笑:“我知道,我自然不会误会你。小风不过是嘴硬心软,就算不喜欢人家,也是会关怀别人的。否则,你用不着做整个龙胤最清廉最拼命的监察御史。你如此可爱,难怪我这样子的喜欢你。” 风徽征蓦然转过脸蛋,对着百里聂,一张脸虽然冷着,却居然对百里聂翻了个白眼,甚是不屑。 “对了,这件东西,也是我一点心意。”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送上了一枚小小的盒子。 风徽征伸手轻轻的打开,只见那盒子之中,却也是有着一枚硬玉扳指。 这硬玉是金刚玉,比金属还要硬邦邦的。 戴在手指上,不但好看,还能做为一件趁手兵器。 贞敏公主挑选夫婿的时候,周幼壁驱使狂马,险些生生将元月砂践踏而死。 是百里聂匆匆摘了风徽征的扳指,作为暗器,救下了元月砂。 如今百里聂送上了此物,却也是禁不住对风徽征笑了笑,表达了自己对风徽征的补偿之意。 风徽征也不客气,将这枚扳指戴在了手上。 百里聂秉性可谓是十分的狡诈,就算是石头,也是能生生压出油水。 他要是占了谁便宜,也不太会轻易的还回去。 如今难得百里聂大方一次,风徽征也是不要白不要。 东西收下了,风徽征却也是极为笃定的说道:“殿下最近,可是做了一件,对不住我的事情?还是你准备做那么一件,对不住我的事情?” 百里聂吃惊,好似当真没想到风徽征会这样子说的样子。 “小风,为何如此猜测?” 风徽征冷笑:“不是猜测,是笃定。你什么时候,会如此好心,弄掉我的扳指,居然还眼巴巴的还回来?殿下通常,不是一副坑你是瞧得上你的无耻嘴脸?” “故而,你发觉有件事情,会让我十分不开心,故而竟让你这个无耻心肝的人,生出了几许心虚的程度。这区区一枚扳指,便是你心虚铁证。” 叹了口气:“你知晓的,我们两个,原本是一对儿。这件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如今我另结新欢,喜欢上了月砂,自然不免要对你好些,加以补偿。” 听了这等无耻的言语,风徽征却也是脸色不变:“看来这档子事,当真令殿下难以启齿。不过也好,过些日子,我总归会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 “殿下放心,这世上的人,不会每一个都好似周世澜一样好欺负的。” 百里聂面上笑着,笑容仍然是这样儿的坦然,可是一颗心却也是禁不住跳了跳。 风徽征果真是个很敏锐的人,自己不过送了那么一枚扳指,他便能从中窥测出了自己内心之中的想法。 想到了这儿,百里聂却也是轻轻的撩开了马车的车帘子。 他一撩开了车帘,可巧就看到了百里雪。百里雪今日煞费苦心,打扮得十分娇艳,她一身得盛装,容貌可人极了,额头更刻意点了一枚朱砂,煞是明润。 这个皇妹打小便是心高气傲,志比天高。也许正因为这个样儿,百里雪也十分爱表现,更希望自己成为众人目光所聚的存在。 百里聂觉得自己年轻时候,虽然没有百里雪这样子的蠢笨,可也许性子之中也是有那么一缕的相似之处的。 如是往常,自己看着百里雪打扮得漂漂亮亮去送死,他多半也是懒得去阻止。 这是百里雪自己蠢笨,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向来,便是冷着心肝,也不是多情的人。 百里聂小时候,已经是比别的人要冷然决绝。直到四年前,元月砂没了后,他更好似成为了个冰雪做的人。 就算百里雪是自己的亲妹妹,而且可能还跟风徽征有情,百里聂一多半也是不会如何的在意。 就好似百里敏发誓终身仇恨自己,而周世澜又远走他乡,再无理会。 这些缘分的断绝,百里聂至多也是心情稍稍泛起了几许的涟漪,也许并不会当真十分的在意,存于心中。 可是如今,也许有些事情渐渐的还是有些个不一样了。 元月砂的回归,唤醒的不仅仅是他的爱情,还有他的人性。 从前也许不会搭理的事情,如今的百里聂,却也好似有了些个不一样的想法。 毕竟,老天爷是仁慈的,将他的心上人活生生的给了他。而百里聂的心肠,似乎也是变得有些柔软了。 毕竟上天既然待自己有过几分温柔,也许自己也应该温柔一些。 他盯着百里雪,盯着自己这个自大、狠辣、蠢笨、无知,偏生虽蠢却毒的妹妹。 不错,百里雪在自己眼里就是蠢笨。 可能百里雪跟周玉淳这样子的姑娘比起来算是聪明,她跟京城其他的姑娘比较起来,也许也算是聪明。甚至她跟周皇后这个蠢物比较起来,也还算是有几分聪明。 不过要是跟百里聂比较,那就已经是个蠢人。甚至,不必和百里聂比较。她和睿王石诫、以及东海龙轻梅比起来,同样也是算蠢笨的。 不是说比周玉淳这样子的小白莲聪明就算得上聪明。 百里聂内心之中,狠狠的批评自己这个妹妹。 然而就算是如此,他想做人也应该宽容一些。毕竟这世上的人,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缺点。就好似自己年轻时候,身上也是有着许多让人无法容忍的毛病。就算是现在,他百里聂的身上照样是有些个让人容忍不了的劲儿。 既然是如此,百里雪纵然是十分的可恨,可也许自己,也是应该对百里雪宽容几分。 他蓦然扭过头,对着风徽征微笑:“小风,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位雪妹妹?” 这一瞬间,风徽征眼睛里面,好似有一缕异样的光彩流转。 只不过,这样子一缕异样光辉,却也是很快就滑过了,一闪而没。 而百里聂却好似窥测到了什么真实的东西,不觉冉冉含笑。 风徽征提醒:“她曾经可是我的弟子。” 百里聂微笑:“那又有什么?你莫非不知晓,这师徒之恋,如今是最为时兴的,受欢迎得不得了。越是禁忌之事,要是闹腾起来,岂不是更加有趣,令人不觉神魂颠倒?毕竟世人都是犯贱的,越不能得到的东西,越让人喜欢。你若不是总高高在上,在月意公主面前摆起为人师表的德行。只怕人家还生不起征服你的心思。所谓冰山美人,高岭之花,最是有趣。” 风徽征冷笑几声,表示不屑:“如此说来,这居然还是我的错了?” 百里聂不觉点点头,一副就是你的错的无耻德性:“自然是你的错,百里雪的性子心高气傲,自然是崇拜强者。你越是高高在上,她越是喜欢你。你要是拿出臣子对公主的尊重,只怕她也不会动心了。” 风徽征冷笑:“那如今,是不是要多亏我跟她恩断义绝,没有师生名分。” 百里聂却也是蓦然盯住了风徽征,一双眸子竟似隐隐有些深邃:“其实她喜欢不喜欢你,不重要。我的弟弟妹妹多的是,不值钱的。于我而言,他们可是没有小风你值钱。至少,你是独一无二的唯一。所以要紧的是,你喜欢不喜欢她?” 风徽征冷冷的看着百里聂:“殿下为什么会问出这样子可笑的话儿出来?” 百里聂却一针见血:“因为我觉得你对她十分温柔,就算断绝关系,可是你毕竟没有宰了她。她虽然害死你亲爱的妹妹,你却留了她一命。更温柔的则是,你根本没让她知道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你怕她接受不了,因此难受。” 风徽征没说话,只这样子瞪着百里聂。 百里聂反而失笑:“其实你也知道,也许对于百里雪这等女子而言,就算是知晓了那孩子是你的妹妹,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错。可是你就担心,要是她当真爱你爱到如此地步又如何?你纵然惩罚了她,毕竟不忍心让她痛苦一辈子。这样子冷血狠辣的风徽征,没想到你居然是有着这样子柔软心肠。你这样子的情圣,我都有些佩服。”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盯着风徽征,而风徽征也是盯着他。 风徽征蓦然说道:“这些事情,你心中有数就好了,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是需要说出口的。这个道理,难道殿下会不明白吗?” 百里聂居然点点头:“你这样子说,那也没错。” 他盯着风徽征:“故此我纵然是瞧出来了,可是这些年来没有提,也是懒得提。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不过——” “要是我瞧着百里雪去死,一个字都没有提,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会不会砍了一片衣衫儿,来和我绝交?” 百里聂禁不住开口问了,目光灼灼。 风徽征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抿紧了唇瓣。 “我不大算得到,不过也是不必算。小风,我是不会为百里雪动一根手指头的。我将真相告知你,那么百里雪死不死,便已然不是我的责任。” 百里聂的言语也是很坦白。 那么要是百里雪没了,他就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是推得干干净净。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甚至不觉感慨:“你说是不是年纪大了,再铁石心肠的人,一颗心也是会软和下来。便算是我,也是不觉有些心慈手软。敏儿让我心生感慨,阿澜居然让我生出了几许惆怅。而如今我呢,居然不忍对阿雪见死不救。” 风徽征忍了忍,到底还是忍不住:“殿下果真是越发心肠柔软,就是只会动动嘴皮子,不会动动手指头。” 也许,他倒也应该闭嘴,不必和百里聂这样儿的人斗口。却也是实在忍不住,凉凉的讽刺一下百里聂这样儿的厚脸皮。他再次忍不住感慨,这世上为何竟有百里聂这样子无耻之人。 百里聂不动声色:“你要是承认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我便是代你动手,又有何难?” 风徽征干干脆脆的闭了嘴,却慢慢的捏紧了手掌。 百里聂这样儿想着,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深邃。 风徽征外表虽然很冷漠,实则一颗心却是热切温柔得多了。 对于百里雪,他无心花费太多的心思。他虽觉得风徽征一定会救下百里雪,可是要是风徽征没伸这个手,百里聂也是一点儿都是不在乎。 百里雪本身死不死,百里聂实则并不如何在乎。 让他在意的女人,也只有一个,那便是元月砂。 此时此刻,元月砂却也是轻盈的踏入了殿中。 她来这儿,可是无意来瞧百里雪的风光。 婉婉已然是在这儿等待元月砂。 她是百里聂的下属,更精通于易容之技,如今更带来了一个包袱。 那包袱里面,有着一套宫娥的衣衫。婉婉在元月砂的脸颊之上涂涂抹抹,很快遮掩了元月砂的真容。 也没多一会儿,元月砂就变成个其貌不扬的宫娥。 婉婉好心提醒:“如今县主便是杨太后宫里面的宫婢秀锦。也没多一会儿,便有人领着你过去。” 元月砂不觉轻轻的嗯了一声,心中充满了狐疑。 杨太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位杨太后,元月砂也是听说过。杨家曾经是极为风光,不过如今却也是算不得什么了。不过当年,杨家做过和周家一样的梦,却也是如周家一般失败了。 遥想当初,摄政王石修把持了朝政,而如今的宣德帝就是杨家举荐。 其后,杨家更支持宣德帝,暗中对付石修。 可是如今,杨家却也是已然有名无实。 杨太后空有名号,却并无实权,不过是画儿上的菩萨,也是算不得什么。 宣德帝得了皇位,让杨太后空有名号,实则却并无什么实权。 遥想当年,宣德帝第一任皇后,便是这个杨家女。可是就算是这样子,似乎也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这位杨皇后,因为染病,早早便已经没有了。而杨皇后之子,也便是当年的章淳太子,也因为无德被废。如今的宣德帝,虽然是有了年岁,可是精神头却也是极好,也并不乐意再立太子。 这些想法,一瞬间,却也是涌过了元月砂的脑海。一时之间,元月砂的眸子沉了沉。 可是这些个苏家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婉婉又将一枚丹药给了元月砂:“待会儿,杨太后让你喝什么茶水,一点儿也是不要沾,只需用这枚药丸造假。 元月砂可谓是满腹疑窦,却隐隐觉得,仿若有个极可怕的阴谋,就好似要在自己面前展露。 她慢慢的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却也是不觉让自己个儿平静下来。 越是接近真相,只怕自己也是要越冷静几分。 婉婉离开了后,也不多时,却也是见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7 逼人自尽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婉婉离开了后,也不多时,却也是见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中年妇人,匆匆而来,面颊之上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急切之色。 元月砂也认得,这个妇人正是杨太后身边的张嬷嬷。 她不过见过这张嬷嬷几次,可是记性很好,也是深深的记在了脑子里面。 元月砂不觉轻轻行礼,唤了声张嬷嬷。 张嬷嬷却容色不悦,似甚是恼恨。 她眉宇间好似立传了一股子的烦闷苦恼,不觉冷声:“事到如今,你既应了太后,也不应当反悔。” 元月砂低低的福了福:“奴婢不敢。” 她心中却不觉思忖,杨太后究竟让这个奴婢做什么? 瞧来这档子事,一定不简单。 百里聂让自己掺和此事,也不知晓是什么居心,要自己做什么。 张嬷嬷也是没再说那么多,伸出手,拽住了元月砂的手臂,让元月砂随着一道去了杨太后的寝宫。 这杨太后的居所虽不算十分奢华,可倒也十分的雅致。 当年宣德帝能够登基,少不得杨太后的支持。就算如今,杨家已经是没了实权,不过明面上,杨太后却也是极受尊崇的。元月砂见过这个杨太后几次,人前这位太后娘娘吃斋念佛,虔诚得不得了。不过元月砂也并不蠢笨,并不觉得杨太后当真就是这副样儿。 房中一股子的药味儿,使得元月砂略皱眉头。 杨太后脸色苍白,却也是有些憔悴。她手帕捂住了唇瓣,咳嗽了两声,随口吩咐:“秀锦,你替我拿药过来。” 元月砂内心打了个突,她并不是真正的秀锦,事前也是并无准备,哪里知晓杨太后吃什么药,更不知晓杨太后药放在什么地方。 一时之间,元月砂立足原地,也是不好动。 杨太后愕然抬头,轻轻的呵斥:“你这是怎么了?” 元月砂轻盈的跪在了地上,颤声言语:“回太后,奴婢,奴婢今日心神不宁。” 杨太后也不那样儿恼怒了,缓缓说道:“这也怪不得你,你对哀家忠心,这档子事儿,你也已然应了。既是如此,便不可反悔。不错,让你给豫王捧酒下毒,是委屈了你。可你当场认罪自尽,家里面亲人,哀家也是早让人藏匿。否则,便是豫王不动手,你忤逆哀家意思,也是能灭了你九族。” 元月砂身躯轻轻的抖了抖,她并不是害怕,而是打心眼儿里面吃惊了。杨太后居然欲图除掉了百里炎,平日里也是不大能瞧得出来,却也是不知晓有什么样子的深仇大恨。 她甚至忍不住想得多了些,也许百里聂也欲图除掉百里炎,故而趁机让自己混迹其中,借着杨太后的手,除掉百里炎。而自己呢,又再次成为了百里聂可利用的棋子。 杨太后吓唬住了元月砂,又安抚这个宫婢。她让下人取了点心,赏赐给元月砂吃。 元月砂记得婉婉的话,筷子夹起了一块点心,却一口都没有吃。 实则以元月砂的聪慧,就算别的人不这样子说,她也不会随便动那么些个吃食。 那一块点心,让元月砂慢慢的夹碎了。 方才元月砂还怀疑百里聂有意利用自己设计圈套让百里炎去死。 不过如今,元月砂仔细想想,自是觉得不可能。 以百里炎的本事,区区极简单的下毒,就能将百里炎除掉?元月砂想一想,自己都不敢相信。 既是如此,杨太后为何居然这样子蠢笨,用这般粗糙的计策?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心里冷哼一声,筷子将一块糕点的碎屑这样子的弄碎。 她不觉想起了杨太后苍白的脸蛋,已经这里的一股子药味儿,心中也是隐隐有些了然了。 毕竟杨太后虽并非宣德帝的生母,也只比宣德帝大个三四岁,可是年纪也是不轻了。 只怕这样子声声佛号,也是抚不平杨太后内心的浮躁。 也没多一会儿,百里炎来到了杨太后寝宫,那张嬷嬷唤来了元月砂,却也是令元月砂去奉茶。 元月砂端茶踏入之际,目光不可遏制的落在了百里炎的身上。 她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百里炎,甚至可以说极为熟悉这位豫王殿下。可是事到如今,自己再一次瞧见了这个豫王殿下,心里面的感觉却也好似有些个不一样了。那双金属也似的眸子,好似掠动了涟涟光彩,仿若蕴含了一缕冰冷。而这样子冷冰冰的寒意,仿若勾起了胸中一缕心悸。也许百里炎便是灭掉苏家的元凶,甚至连苏姐姐,都是让百里炎生生给害死的。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却也是轻轻的垂下头,缓缓的掩去了眼睛里面的缕缕神光。 一股子杀意,却也是悄然染上了元月砂的眸子。 杨太后这计策虽然十分粗陋,可是要是居然成功了呢?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唇角悄然浮起了一缕冷冰冰的笑意。 她也许无法肯定百里炎是逼死海陵苏家的主谋,可是这个男人沾污了苏叶萱的清白,却也是毋庸置疑的。 既然是这个样儿,那么这个男子,就应该去死。 要是真正的秀锦,也许到了此时此刻,必定也是会心神不宁了。 可是如今,元月砂反而沉稳了下来。 她轻轻的给百里炎到了一杯酒,不觉再想,要是百里炎喝了,那倒是好了。 百里炎却不觉轻轻的嗅了嗅,唇角蓦然浮起了一缕冷笑。 “太后所赐,原也不合推辞,否则,岂不是对长辈不敬。” 杨太后闻言,却一脸错愕之色,仿佛当真不知晓这酒水中有毒。 旋即,杨太后面色不觉寒了寒:“秀锦,你这奴才,为何竟做出了这样儿的事情出来。” 她慢慢的捏紧了自己的佛珠,仿佛药将这个珠子生生捏碎。 “究竟是谁给了你这样子的好处,王爷之尊是何等尊贵,你竟胆敢冒犯?” 杨太后的嗓音之中,仿若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寒气。 一转眼,杨太后便是轻描淡写的,将这档子的事情推到了个宫婢身上。 元月砂心里冷笑,人家是太后,便算算计别人,一旦失败了,可也能让别的人遭罪。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却也是想起了婉婉给的那颗药丸。 元月砂也懂一些药性,嗅了嗅,也是知晓这药丸是还魂草做的。 这药吞下去,人好似假死了一般,不过却也是能听到别人说话儿。 元月砂以前执行任务时候,也是用到了这样儿的药材。 如今她心念一动,慢慢的将这颗药丸塞入了舌尖。 很快,一股子麻痹之意,就这样儿传了过来。元月砂身子一软,顿时也是栽倒在地。 这样子的感觉,于元月砂而言,可谓是极熟悉的。 她知晓,吞下还魂草,再以针刺入穴道。过一阵子,便会渐渐回复听见,不过身子一时之间也是无法动弹。而那呼吸,也是会极为微弱,瞧不出是个活人。 最初元月砂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渐渐的,那些个声音却也是清晰起来。 她耳边听着百里炎蕴含了讽刺的嗓音:“太后口口声声,说这宫婢被别的人指使,如今又心虚自尽。只不过,我反而便觉得,这档子事,好似也是没这样子的简单。难道以为这样子的言语,就是应付了我了去。” 杨太后的嗓音渐渐有些尖锐:“此时此刻,王爷此言,究竟是何意?” 百里炎却不觉嗤笑:“只怕查下去,这死去的宫婢,便是太后的家生子。别人纵然是查不出,难道还能瞒得过豫王府的手段。” 杨太后平时言谈温婉慈和,可是如今,语调却也是染上一层淡淡的恼怒:“豫王对着哀家,却无半点尊重之意。” 百里炎却咄咄逼人:“事到如今,太后何必遮遮掩掩。太后若能冷静自持,只恐也不会做出了这样儿的糊涂之事。靠着一杯毒酒,便药取我性命,当真事没有法子了,故而才做出了这样儿的勾当。” 杨太后伸出手,不自禁的按在了胸口,面颊之上也是不觉恼意浓浓。 她那一双眸子,却也好似要喷出火了也似。 许是力气太大了,杨太后竟生生的将手间佛珠捏碎,那些木珠子滴溜溜的散落了一地,散得到处都是。 杨太后的面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缕缕的寒意。 “哀家不肯承认,并不是畏惧什么,而是给豫王留些脸面。豫王做过什么,自己难道不知道?你原本就该死,只不过将你那些个污秽的事情扯出来。只恐怕,龙胤皇族的脸面都是让你这个不肖子孙丢了个精光。哀家,可是一派苦心。” “哀家已经是散去左右,事到如今,豫王何必再遮遮掩掩。你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难道还怕说出口。” 杨太后言语切切,说得可谓是咬牙切齿。元月砂听了,却不觉心忖,至少杨太后绝不是提及苏家之事。这位太后娘娘,自然绝不会为了苏家出头。既然事这样儿,杨太后为何对百里炎这样子的恨法子? 百里炎一时没有说话,元月砂耳边却也事听着了杨太后粗重的呼吸之声,显得甚是激动。 “你原配王妃,是我杨氏族女。当年是你去杨家求取,彼时你不过是个冷宫皇后,无权无势。是我杨氏女儿,躲在屏风后面,别的人都不选,却挑中了你。她待你情深义重,并不在意你是个没前程的皇子。她知晓你有些志向,故而盼望家族支持,能让你成就大业。可是你呢,却是何等待她?” “我杨氏族女,待你可谓是极尽情深。她不但对你一往情深,在我面前说了你无数的好话,更为你生下一个儿子,让你血脉有续,后继香火。你却待她冷冷淡淡,并无半点真情实意,对她避之不及。她的种种功劳,你一点儿都不念。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如今装模做样,别人居然觉得你很是深情。亡妻没了,你居然守身如玉,连个侍妾都没有。连哀家也是为你所欺,这些年来,也生生将这口恶气给忍耐下来。” “本来为了阿昕,为了你唯一的儿子。我这心里面再苦,也决意将这口气生生的忍下来。毕竟,我还当你真不喜欢女人了。那靳绿薄犯贱倒贴,不要脸丢人现眼这么多年,你总归没正眼瞧过。可没想到,你不要女人,不过是为了稳住我这个太后。到如今,你居然又动了心,想讨了那元月砂做填房。你虽未曾成功,可就算不是元月砂,却会是别的人。你总归会讨别的女子,另外生个儿子。你素来不喜阿昕,一旦有了别的孽种,阿昕还能有什么地位?还不是,生生被你废掉世子身份!” “人家说虎毒不食儿,可是百里炎,你简直比老虎还狠。你连自己的亲骨头,也是随意作践。恨不得,将亲儿子弄做踏脚石!你心狠!也不知道你的心肝,究竟是怎么做的。” 杨太后盯着百里炎,一阵子恼恨愤怒,一双眸子灼灼生辉。事到如今,她既然撕破了脸皮,再无任何的顾及。 “哀家今日要毒杀你,问心无愧!当年你的原配王妃,你儿子的母亲,你的豫王府正室,难道不是你用药给毒死的?哀家不过是将你的手段,原数奉还!百里炎,你亲手杀了妻子,你好狠心肠,你禽兽不如!” 杨太后大口大口的喘息,声嘶力竭:“是到如今,你虽不会承认,可是你应当是心知肚明!” 百里炎却容色坦然,并无惧色:“太后你说错了,我为什么不敢承认。杨温就是我命人下毒害死,我只恨下手迟了些。我对她动了杀意时候,她可巧便是怀了身孕。念着她怀的是我的种,我便是将她命留下来。她能活到为我生儿子,已经是她天大的福气。也是我心肠柔软,到底顾念几分骨肉之情。她还没出月子,我便想对她下药,让她本来愈合的伤口又裂开出血,这样儿生生的活活失血而死。可那时候,看着刚生下来的孩子,我不自禁又有些心软。可过了两年,我再也忍受不了,终于想个法子,弄死了这个贱妇。这么多年来,我并无一丝一毫的后悔。反而觉得,要不是顾及杨家,我许是早该动了手。” 杨太后想过百里炎会否认,可是却也是绝没想到百里炎会这样子说。他居然是毫不犹豫,就这样子理直气壮的承认了。而他提及自己害死了自个儿的妻子,面颊却无半点犹豫。 杨太后为之而气结,极恼恨指向了百里炎:“你,你——” 百里炎那金属色的眸子之中,却流转了浓郁的恶意和恨意:“我怎么样了,如今偶尔想想,我是有些后悔。可我后悔的是,当年杨温怀孕时候,我便是应该下了手,不该顾及什么腹中骨肉。孩子又如何,血脉又如何?我自然想要个孩子,也想要个极出色的继承人。可是也得看一下,这替我生孩子的,究竟是什么样儿的货色。我那时候毕竟年轻,难免有些心软,居然蠢到觉得,说不准还能容忍杨温做我的妻子,忍耐这样子一个妇人过一辈子。这是何其天真,何其可笑!杨温那等秉性,她生出来的孩子,简直令人窒息。百里昕这样子的蠢物,居然是我豫王之子,简直是丢人现眼。” 杨太后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男子,百里炎这些个言语,却也是击碎了人伦,破坏了人性,令人不觉为而畏惧。 她原本是极恨百里炎的,可是如今,那恨意竟被一股子的惧意所代替。 杨太后不觉喃喃言语:“阿昕,他,他可是你亲生儿子,是你的亲骨肉,是你的血中血,是你的肉中肉。” 百里炎的容色却也是恨冷酷,并没有因为杨太后这样子的话儿,因此动摇自己的心肠。他冷冰冰的说道:“亲生儿子?那又值得什么?我要女人为我生儿子,简直是唾手可得,轻而易举。如今我可以挑年轻的,健康的,聪明的。所生下来的孩子,岂不是比百里昕聪明千倍万倍?至于百里昕,他若不是我亲儿子,以他的蠢笨和凉薄,凭什么能享受这样子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他的蠢笨,比他的亲娘杨温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害死他娘亲,却无取了他性命的打算。若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何至于如此?这难道不是我这一番拳拳的父子之情?太后此语,好无道理。今时今日,我无妨告诉太后,如今百里昕虽然是豫王世子。可是他根本不配,继承我百里炎的一切。他这样子的才智手腕,试问哪里能半点资格,作为我百里炎的继承人?他这位世子爷,或迟或早,都是会被废。从前我不沾染女人,不过是因为我大业未成,哪里有心思想这些?娶个女人,只会是负担和拖累。可是如今,我地位日稳,就算是为了要一个能继承我一切的儿子,我也是应该挑个合适的女人,为我生儿子。” 这么一刻,百里炎竟不自禁的想到了元月砂。 他并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此刻居然是离自己极近。对于这样子一个不打眼的宫婢,百里炎是不会有多少心思真心去留意的。 他一想到了元月砂,内心之中却也是仍然禁不住升起了一股子的愤恨之情。 毕竟自己对元月砂说的那些话儿,却也是真心的。 元月砂聪明又美貌,而且心狠手辣,既能帮衬到自己,也配跟自己生个儿子。 这个少女的健康和狠辣,必定能孕育一个极为优秀的继承人。 可惜这个女人,却也是根本不知晓好歹。没想到元月砂,看着聪明,实则却也是这样儿的蠢笨。这个女人,并没有看到这样子美好的未来,更无视自己的雄心壮志。而她,却被百里聂的一张脸皮所蛊惑,成为了百里聂的俘虏。 就算是现在,百里炎想到了元月砂,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汹涌的怒意。 杨太后却也是生生气坏了,狠狠的拍了桌子一下,尖锐的说道:“百里聂,你不是人,你没有人性!” “事到如今,哀家也是绝对不能饶了你,更不容你伤害阿昕。哀家也是无妨告诉你,如今哀家已经是身染恶疾,根本也是活不了多久了。哀家的心里面,却也是什么都不怕。只要能扳倒你百里炎,我什么事儿,都是能做得出来得。” 而百里炎的眼底,却也是不觉泛起了冷锐刀锋一般的森森寒芒,竟似有些令人不寒而栗:“太后就算是身染重病,也是要谨言慎行,好好考虑,可是绝对不能做一些,让你十分后悔的事情。否则,只怕你也是会拖累家族,后悔不及。杨温不过是区区杨氏族女,别人也是会好奇,怎么太后居然就如此念念不忘,关怀备至?为了她,居然是这样儿的声嘶力竭?这其中原因,别人也是会好奇,可是要我跟别的人,解释这其中真相?” 百里炎面颊流转了笃定的讽刺笑容,这样儿轻轻的盯着杨太后,眼睛里面充满了嘲讽。 杨太后却也是脸色大变,本来没有血色的脸颊,却也是更加难看了。 百里炎却也是缓缓说道:“杨温这个杨氏族女,说到底,也不过是杨家的一个庶出的女儿。可是却也是不知道怎么了,这个庶出的女儿,打小就十分娇贵,养得金尊玉贵。而这一切,却不得不从当年摄政王石修乱政之事说起。当时龙胤的陛下凤帝年岁已高,身子也虚弱,国家大权也事尽数落在了石修手中。而他原配皇后,因为私底下议论石修,流露出了那么几分怨怼之色,竟然被石修当众拖出来来,生生打死。而彼时凤帝最宠爱的董美人怀有了身孕,也因为被皇后之事牵连,被击打肚子,一尸两命。凤帝虽然伤心,却也是敢怒不敢言。皇后之位空虚彼时凤帝属意于杨家的姑娘,可是一则凤帝年纪大了,二来这皇后位置也事凶险,杨家那些娇滴滴的嫡女却不肯嫁。杨家本身,更担心要事嫁了个正经嫡女,会被连累迁怒,成为了摄政王的眼中钉。所以,后来送去的杨皇后,也就是如今的杨太后,是个不贞洁的女子。她未婚先孕,早生了一个女儿。本来母女二人都要被杨家私下处死,可是你答应入宫为后,以此为条件,保住了自己和女儿的性命。你的那个女儿,就是杨温,被记在了杨家别人的名下,成为了杨家女儿,也是姓杨。” “我的这个原配正妻,不过是杨家庶孽。你和她本就有欺君之罪,也是该死。不但如此,就算是杨家,也是有罪。我害死杨温,非但无罪,还是为你杨家遮羞。我这位豫王,到底是个重感情的人。太后不知轻重,不但会害死自己的性命,而且我轻轻一动手指头,就能弄死你的外孙,也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阿昕。他是我儿子,我原本不想下如此的狠手。可是谁让有些人呢,居然是这样子的不知晓好歹,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杨太后不觉尖声言语:“你不要动阿昕,你绝不能动阿昕。他,他可是你亲骨肉!百里炎,你到底是不是人。” 不错,百里炎说的是真的。她这个太后,之所以心疼杨温,不是因为杨温是杨家族女,而是因为杨温是她亲生骨肉。 她爱惜这个女儿,杨温死了,她已然是十分难受。 想不到如今,百里炎内心对百里炎也是这样子的狠。 这个男人,仿佛根本是没有什么感情,更不在乎属于自己的骨肉。 他轻轻巧巧,就是恨不得将自己的孩子推出去送死。 一想到了这儿,杨太后居然也是不觉心慌起来。 反正她也是得了病,也是已经不如何的怕死了。故而就算是被百里炎揭破,杨太后也是不怕什么。可是没想到,百里炎这个畜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是不肯放过。 想到了这儿,杨太后却也是心中一阵阵的抽疼,说不出的难受。 而她那一双眸子,更是不觉流转森森的恨意。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百里炎居然是会这样子的恨,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是不肯放过,居然拿来威胁。 她颤抖着,盯着百里炎,一阵子的恼恨。 百里炎却也是缓缓言语,嗓音说不出的冰冷,道不尽的锋锐:“故而如今,太后若是要保存家族,护住你那心爱的外孙。只需太后牺牲一二,你就此自尽,我便是念及父子之情,饶了他们。否则,他们会死,以欺君之罪而死。而太后,你照样也是活不成的。反正太后娘娘已经是染上了恶疾了,活不多久了了,何不牺牲一二呢?” 百里炎的唇角,浮起了冷冰冰的笑容。 而杨太后却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百里炎极冷漠恶毒的面容。 “百里炎,你简直是狼心狗肺。哀家当年,也是于你有恩。连我最心爱的,心爱的女儿,也是推到了你的身边。可是你一转头,转眼便是去勾搭周家。你连杨温也是生生害死!想不到,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有脸逼哀家自尽。” 杨太后说到了这儿,更是连连的咳嗽。 她身子原本就不如何的好,如今被百里炎这样子的一气,身子自然也就是难受。 杨太后顿时连连咳嗽,脸颊竟似没有一点儿的血色。 就算自己有心毒杀百里炎,她也是不觉得,百里炎有这个资格报复。 是百里炎亏欠了杨家,更亏欠了她这个太后。 一想到了这儿,杨太后的心里面,更是满心满眼的不甘愿。 她怎么也没想到,百里炎居然胆敢逼着自己自尽,自己可是太后! 杨太后的脸色,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冷冷寒意。 百里炎脸颊之上,却也是凝结着骇然的怒意。事到如今,他也是不觉得杨太后这个老女人,还有什么资格,居然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 杨太后虽然身份高贵,是尊荣的太后,可是在百里炎看来,这个老女人简直和杨温一样,除了聪明一些,都是那样子的讨厌。 都是那样子的高高在上,趾高气昂。 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儿,都好似泛起了给予你恩赐的高贵味道。 百里炎只要想一想,都是一阵子的反胃。更要紧的是,这些个杨家的女人,一个个的,心里面都是充满了自我感觉良好。 难道这些女人便会觉得,自己这个豫王,因为曾经的恩赐,便该恭顺的跪在她们的脚边? “太后若是不肯自尽,我绝不会强逼。虽然太后口口声声,说什么女儿十分重要,又好似很疼爱阿昕。可是我明白的,这话儿说得再好听,最疼爱的还是自己的性命。就算,这条命也似时日无多,煞是可惜。饶是如此,这条残命,太后约莫也是舍不得。” 百里炎那冷冰冰的眸子,闪闪发光一缕恶意。 说到底,其实他并不如何在意这位太后娘娘的抉择。就算杨太后选择惜命,可是活下来的滋味,也并不如何的好受。 只恐这位太后娘娘,那余下的岁月之中,必定让内心充满了惶恐和不甘。 他就是喜欢折磨这位杨太后,只因为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仇敌。对于仇敌,百里炎素来也是不择手段,用尽了心思,逼着人家去死的。就好似刚刚,杨太后还说自己是不受宠的冷宫之子。而这些话儿,他便是记在了心头,并且也是充满了恼恨之意,不喜之情。打小他便是这样子的性子,谁要是得罪了自己个儿,他必定也是会就这样子报复回去,除之而后快。 杨太后颤声说道:“阿昕是你的儿子,是你亲儿子啊。” 百里炎瞧着这老妇眼底流转的不可置信的眼神,心里面觉得十分可笑。亲儿子又如何?宣德帝那么多儿子,也未必个个都在意。当初的章淳太子,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这样子被诛灭。十分好笑的是,这个章淳太子,也是杨家女所出。这是杨家另外一笔失败的投资。百里炎觉得,自己这方面,还是像自己的亲爹的。 而他的心里面,听着杨太后这样子的质问,心中却也是禁不住默默在想。其实他宁可,这个孩子并不是自己所出。他宁愿是杨温在外边偷人,偷出来一个野种。可惜杨温疯狂的迷恋着百里炎,看也不看别的男人一眼。这个孩子,确确实实的是属于百里炎的。而百里昕这个孩子,实在是让百里炎的心里面生出了说不出的挫败。自己的血脉,居然能如此的蠢笨,一无是处。这个孩子的存在,简直便是百里炎的耻辱。 杨太后到底也是心软了,不觉颤声说道:“倘若,倘若我如了你意,你可是会守信用?” 她那嗓音轻轻的颤抖,说不出的酸涩,道不尽的难受。 毕竟如今,杨太后已经是性命垂危,她也是不忍心自己的血脉,遭受横祸。 百里炎冷笑:“太后又有什么,值得我骗你的。我走了后,你便自尽吧。若到了明日清晨,你还没有死去,我便不会容下杨家和阿昕。” 有人要谋他性命,百里炎怎么样,都会让之付出代价得。 杨太后心中愤怒,一时之间竟似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居然还有百里炎这样子的人。身为亲爹,而他却用自己的儿子,来要挟别的人。 元月砂听着这些个不相干的事情,心里却也是冷了冷。 百里昕虽然很不堪,可是百里炎也不是什么好鸟。事到如今,她也只盼望,百里炎一生一世都是不知晓姜陵的身世。要是姜陵这个儿子的身世被百里炎知晓,那么姜陵一生一世,只恐也是没什么好日子可以过。 不知怎么了,她内心砰砰的跳动。 也许,也许因为自己到底见识了一只野兽血淋淋的真面目。 “皇祖母不必担心,皇兄不过是刻意吓唬,并非当真逼着皇祖母去死的。” 正在此刻,一道极温和的嗓音,却也是这样儿的缓缓响起,入耳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畅。 百里炎蓦然皱了皱眉头,轻轻的抬起头来。 他不必回头,已然是知晓来的是谁。等百里炎抬起头来时候,来的果真便是百里聂。 今日百里聂一身淡定的紫衣,伴随百里聂衣衫挥洒,衣衫上淡银色的刺绣却也是流转了那等缕缕的光辉,煞是好看。 他一双眸子蕴含了浓雾般的光彩,当他冉冉而来时候,便是杨太后也是有些吃惊。 百里炎的眸子,也似冷了冷,抿紧了唇瓣,没有说话。 一瞬间,百里炎的内心之中,不自禁的转过了若干个念头。 本来逼死了杨太后,那也是没什么。毕竟百里炎内心,并没有将这个太后如何的放在心上。可是要是百里聂瞧见了,那也是另外一回事情。毕竟百里聂本来就聪明的近乎妖物,既是如此,他如何能将把柄让百里聂这样子瞧着? 杨太后察言观色,若有所觉,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长留王撞见,那么豫王百里炎,也是断然不敢闹腾得十分厉害。 百里聂却躬身行礼:“不知皇祖母可肯回避,我有些话儿,想要私底下和百里炎说一说。” 杨太后虽心有不甘,不过今日饱受惊吓,也是不觉顺了百里聂的心意。 待杨太后离去,百里聂却也是轻拂衣衫,缓缓的坐下来。 他言语柔和而客气:“皇兄,说起来,咱们也是许久未曾,这样子和和气气的说说话了。” 百里炎面色不觉浮起了一股子淡淡的凉意,心里却也是一阵子冷笑。 和和气气的说话?他不觉得百里聂来到了这儿,是心存什么和气说话的心思。 若百里聂一直废下去,那却也是很好。毕竟说到底,百里聂这般极为危险的人物,百里炎也是不想与之为敌。可是如今瞧来,百里聂似乎也是并不如何乐意置身事外了。 就好似百里聂用些手腕,毁掉了元月砂这枚棋子。从那时候开始,他便发觉百里聂存心和自己作对。 想到了这儿,百里炎忽而冷笑:“太后不自量力,可总归是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了,却不知晓,如今太后为何居然又起了这样子大胆子。” 百里聂漫不经心的说道:“许是因为皇祖母染病,身子并不那样子好了。又或许,是因为她被人告知了豫王的那么一些风流韵事。谁都知晓豫王殿下,如今不近女色。可是如今却临老入花丛,想泡人家小姑娘。豫王殿下,你可不必怪你。你是知晓的,我也是喜欢月砂的。既然是如此,我当然盼望你的岳母,好生将你管一管。” 百里炎的眼眸之中,却也好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寒意。 他目光灼灼,煞是冰冷。 杨太后虽然不算什么,可是百里聂随随便便,为自己招惹了这么些个麻烦,可见已然是存心与自己作对。 百里聂却笑眯眯的:“我总归有一件事儿,比皇兄好些。至少,我是没有一个好厉害的岳母。只不过,我也有一缕好奇,只盼皇兄告知。却不知当日,为何你下定决心,不肯容你那个夫人杨温活着,竟如此绝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8 玷污之举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百里聂却笑眯眯的:“我总归有一件事儿,比皇兄好些。至少,我是没有一个好厉害的岳母。只不过,我也有一缕好奇,只盼皇兄告知。却不知当日,为何你下定决心,不肯容你那个夫人杨温活着,竟如此绝情。” “你若不喜欢杨温,大可对她敬而远之,甚至就算是皇后,那也可以废掉。杨家已然是出了一个废后,那么再出一个废妃,又有什么打紧?你宠爱妾室,疏远正妻,谁又会理会?倘若你想让杨温腾腾位置,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正妻的位置,才适合联姻的。可这么多年了,你似也并无续娶之意,乃至于连个侍妾都没有。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说明,你厌恶杨温,所以才让她去死。乃至于,你都不大喜爱女人了,连侍妾都是不欲沾染。“ “豫王殿下,你小时候受了委屈,长大了自然也是要对自己个儿好一点。可你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你不是禁欲的秉性,这其中,必定有着一个难以言喻的秘密。“ 百里聂慢慢的举起了手指,比在了自己个儿的眼前,一双眸子灼灼生辉,那烟雾水色的眸子之中,仿若掠动了一缕浅浅异色。 “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也许可以很复杂,可又可以很简单。“ “若要将这个原因,很简单的说出来,那就是,你极厌恶杨温,极恨她,容不得她。“ 百里炎不动声色听着,眼睛里面流转了缕缕的寒意。 他盯着眼前这么一张俊美非凡的脸颊,却恍然回到了少年时候。 那时候的百里聂,也是这样子的聪慧,聪慧得宛如妖孽。 那一双闪闪发光的眸子,仿佛什么都能瞧透。而便算是百里炎,有时候面对这个俊美少年的目光,也是不自禁有些狼狈。 不过好在,那时候他们不算是敌人,而且站在了同一阵线。 如今已然过去了那么多年了,百里聂的眸光还是这样子的锋锐,一下子就瞧到了自己的心底。 一下子就瞧到自己这个豫王殿下的心底,仿佛将内心深处翻腾的污秽与阴郁,瞧得清清楚楚。 十多年前,那一日,自己去杨家求娶杨温。其实彼时,百里炎并无太多希望。杨家历经几朝,如日中天,而这个杨温,不知怎么了,在杨家颇为受宠。这位杨家的姑娘,生得美貌可人,可是这美貌,却并不算最要紧的。杨温最诱惑人的,还是她背后的杨家。倘若与杨家合作是一场买卖,那么杨温的婚事,就是一场交易的定金。 而他这位豫王,彼时虽是稍露锋芒,可是到底底蕴不足。他觉得自己不够斤两,做不成这笔生意。然而百里炎却没想到,自己英挺的容貌以及沉稳的气质,却化作了雄厚的资本,弥补了本钱的不足。 那一天,杨温躲在了屏风后面,打量着这些翩翩贵公子。她那一双眸子,充满了好奇,也是充满了期待。然后那双妙目落在了百里炎的身上,可再也都移不开了。她瞧上了百里炎,并且在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豫王殿下。 若是别的杨家女儿,就算是瞧中了谁,也是绝不能自已行事。可是谁让杨温并不是一个寻常的杨家女儿。她有着一个亲娘,而这个亲娘,却是如今的杨太后。杨太后身居高位,却既没有丈夫,也没有别的儿女。所以杨温这个私生女,就顿时成为了杨太后的心肝子肉。杨温看上了个翩翩的少年郎,那么杨太后一定是会顺了女儿的心愿。 而这门婚事,于百里炎而言,也是很有好处的,他自然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了这门婚事。 可是成婚之前,杨太后的一场召唤,就已然让这桩姻缘蒙上了一层阴郁。 彼时杨太后还高高在上,可以在百里炎面前很神气。毕竟彼时,百里炎不过是冷宫之子,无依无靠。 杨太后也是没有什么坏心,她不过是对百里炎敲打敲打,嘱咐百里炎要好生对杨温。 可言谈之间,却未免有些不客气。杨太后话里话外意思,自己女儿瞧上百里炎,也是百里炎的福气。彼时杨太后并不觉得不对,而很多年后,她早将当年的那场谈话忘得干干净净得。可杨太后却不知晓,当年她的那么一场谈话,已然将那一根尖刺,就这样子的刺入了百里炎的心中。她那时候,只对着百里炎沉声言语,若百里炎对杨温不好,自己一定对百里炎不客气。当然除了要挟,杨太后还说了许多别的好话,打一棒子,就该给个甜枣。 可别的话儿,百里炎却已经不记得了,只深深记得杨太后彼时极高傲的威胁。 然后这场婚事,一开始就好似蒙上了一层不吉之色。 成婚之日,杨温可谓是欢天喜地,百里炎纵然有些不悦,可看到了新娘子时候,心里面也是柔了柔。 杨温样儿很是美貌,穿金戴银,显得很高兴。 那么多人里面,杨温偏偏挑中了自己,百里炎心里倒也有几分欢喜。毕竟身为男子,总归有些虚荣之心。 杨温不但慧眼识珠,而且还带来了丰厚的陪嫁,以及杨家的支持。既然如此,杨温自然越发令人喜爱。 新婚之夜,杨温撒娇弄痴,让着百里炎发誓,不可纳妾,只能喜爱她一个人。而百里炎,定要对她一生一世的好。 而百里炎自也是应了她,顺了杨温心意。 毕竟比起女色,百里炎是更醉心权势的。大业未成,他何必纳妾,回家平添烦恼?他只想自己的后宅清清静静,不必生出事端,分薄自己的心力,打搅自己的心绪。 可他瞧错了杨温,杨温并不是安分的性子。她自幼骄纵,看着娇滴滴的模样,可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子的任性。因为杨家不敢将她如何管教,所以她内里浅薄、愚钝,格外的肤浅。她与百里炎相互并不了解,而百里炎很快发觉和杨温说话索然无味。杨温也不在乎百里炎所谓的大业,更不理解百里炎的忙碌。她瞧中了百里炎英挺的脸蛋,所追求的不过是花前月下的情爱之事。她需要丈夫的宠溺,陪着她调弄脂粉,风花雪月。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占据了杨温所有的心房,并且为之黯然神伤。故而她也不理解百里炎的忙碌,并且因此和百里炎置气。 百里炎也哄过她,哄着她,说以后必定会让她身份尊荣,让所有的人羡慕她,证明她没选错人。可彼时杨温只不屑说道,只要百里炎对她好,那么杨家不会少了他那份富贵。她甚至可以恳求杨太后,让百里炎封王。那时候百里炎定定的望着自己的妻子,之后,他再没在这方面和杨温讨论过。而杨温呢,却并不明白自己说的话儿得罪了自己的丈夫。她不止一次的偎依在自己的夫君怀中,殷殷切切的,只说什么自己才不在意荣华富贵,只羡鸳鸯不羡仙。只要百里炎对她好,她可并不在意百里炎的身份地位。她以为自己这样子说,是显得如此的超凡脱俗,情深义重,百里炎定然会感动。毕竟别的女子要求自己的夫婿是封侯拜相,可杨温却向来不将这些放在眼里。 可百里炎听了,心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感动,反而甚至隐隐觉得有些可笑。 杨温那些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言语,于百里炎而言,不过是些个可笑的屁话。 杨温一旦受了委屈,便会哭诉,说自己别的什么都不挑,却挑中百里炎,这都是因为感情。否则,她得太后的喜爱,便可挑个更好的。这些话儿,百里炎早预料到自己会听到。故而成婚以后听见了,百里炎纵然有些不快,可也没生气得厉害。他只是觉得杨温很是虚伪,杨温口口声声说不在意权势,却因为杨家和杨太后赋予她的权势,因此觉得自己身价非凡。故而她口口声声说不在意自己有无权势,不过是,不介意别人作践百里炎的脸面罢了。 而这样子一个虚伪、蠢笨、浅薄且毫无共同语言的妻子,很快百里炎就对她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他只将杨温当成了一尊菩萨,就这样儿的供着,客客气气相待。 他不会跟一个女人吵架,更不会言语羞辱,礼数薄待。 就算杨温不是杨家女儿,百里炎也不屑跟一个女子如此。 可是纵然别人挑不出什么不好,百里炎自己却知道,他是故意冷着杨温,甚至不耐见着她。 寻常女子,也不见得能受得了这般客客气气的冷待,更不必说杨温这等,天生爱那风花雪月之事的女子。 杨温挑中百里炎,要的可不是如今这等冷冰冰的夫君。她要的是轻怜蜜爱,蜜里调油,自己的夫君会对她宠爱备至,对镜描眉。他应该替自己戴钗,说些甜言蜜语,将她千宠万宠,更要时不时给予自己一些小小的惊喜。 可这些东西,杨温统统没有得到。百里炎对她冷冷淡淡,可又客客气气。而这样子的冷淡,自也是杨温绝不能容忍的。 他由着杨温闹腾,说些个不中听得话也罢,摔碎了东西也罢,他皆不上心,只令人将摔碎的物件儿这样子的补上。 甚至,连房中之事,他也都失去了兴致。 他记得那一日杨温穿着轻纱,窈窕婀娜的娇躯若隐若现。这个女人轻轻的拉过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她的胸脯之上。杨温眼底流转了几许急切,唇儿里面却撒娇弄痴说道:“王爷,你说过要待我极好,你对太后应了我的。太后跟前,妾身日日都说你好,没一句不好。 百里炎瞧着杨温眼里灼热的欲望,自然知晓自己这位豫王妃想要的是鱼水之欢。自己容貌英俊,讨杨温喜欢,故而便成为了杨温的夫君。这个女人索求无度,不但要自己对他好,还要在房间里面好好的侍候他。明明应该甜蜜的夫妻情事,却忽而让百里炎胃部轻轻的翻腾,一阵子的作呕。他徒有夫君的名分,可是却好像是一名男妓,用来满足这个杨家女儿的需要。 他不耐烦和杨温柔情蜜意,更对这个夫人毫无欲望,成婚没有多久,百里炎便已然不想碰自己这个原配夫人。 杨温迷恋自己的英俊,想要将自己栓在女人的裤腰带上。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前程,也更不在乎自己心里面想什么,只不过想要个英俊可人的玩偶,为她缔造一个爱情故事。甚至到现在,百里炎也从不觉得自己有何错误。 他从无隐匿自己的野心,杨家应该知晓自己的秉性。杨温要是喜欢俊俏的男人和她腻在一处,就应该寻个面目俊俏的脂粉公子,整日里和她腻在一处。而不是,趾高气昂的嫁给自己这样子野心勃勃的男人。 不过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和杨温提及过。和杨温说,也不过是鸡同鸭讲,她根本不会懂,只会嫌弃自己贪图那世俗的权势。 不错,在杨温瞧来,权势是俗气的,这可是多么的超凡脱俗啊。 他也知晓,自己这样子冷着杨温,杨温是极痛苦的。可是百里炎却并不如何的在乎,内心更似有些个报复似的快意。 杨温疑百里炎外头有女人,有什么真爱,旁敲侧击,口口声声,说她很是贤惠,不介意自己纳妾。可惜偏偏,百里炎外头并没有女人。他也不想闹出小妾让杨温得意也似有了借口,卯足劲儿寻到了天大的错处,可劲儿斗小妾。杨温一个女人,已经是让百里炎恶心厌腻,说不出的烦躁,他不想再沾染别的女子,更成倍的增添烦恼。 杨温是他取回来的摆件儿,他原本想要好好善待,却到底做不到。彼时他冷漠无比的想,杨温确实只是个摆件而已。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想,杨温还不如在外边养两个面首,免得终日缠腻自己。他不介意一件摆件干净还是不干净,就算弄脏了,不需要时候扔了就是。可杨温却狂热的爱着百里炎,死死纠缠,绝不会去看别的男人。 不过,就算这些,他对杨温只是厌恶。 就如百里聂所言,他没必要亲手送杨温归西。 大不了,以后让她成个废后。 动手谋命,到底还是太决绝了些。 直到,杨温后来又做了一件极恶心的事情,方才让百里炎内心极之厌憎。 那件事情,百里炎回想起来,也是一阵子的反胃。 如今百里聂盯着他,眼睛里的锋锐光彩,惹得百里炎内心深处流转了一缕深邃如骨的厌恶。 无论怎样,就算是为了尊严,那件事情,他也是并不如何乐意让百里聂知晓。 可百里聂却缓缓言语:“睿王妃当年染病而死,慢慢的,原本服侍她的那些个亲近奴婢,也被睿王一个个的剪除。可当年杨温爱去的回春堂,却有个小伙计让我找到。这个可怜的小伙计,告诉我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他告诉我,曾经一个锦衣华服的睿王府奴仆,偷偷摸摸来这药店买药。而这下人,却是睿王妃杨温的配方。这个下人买的药,也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而是一种男人需要的药。“ “那藏春丹,是回春堂的镇店之宝,虽然令人难以启齿,可却备受欢迎。只不过皇兄如此威武气概,难道就外强中干,一个妻子都是不能应付,惹得睿王妃对你可谓是如此的关心。这做妻子的,还替你弄药回来?“ 纵然百里炎心机深沉,平素也是喜怒不形于色。可是饶是如此,百里炎如今也是面色铁青,样子难看极了。 百里聂戳中了他的伤疤,让他不堪的回忆铺天盖地的流转而来。 他不动声色的冷待自己的妻子,可是杨温却寂寞难耐。她打小就骄纵,要什么有什么。这个睿王妃,并不是害羞隐忍,忍气吞声的。也许杨温没有明着骄纵蛮横,那模样甚至有些娇柔,可是她骨子里却十分任性。换做别的女人,也许觉得此事羞耻,显得自己淫荡,故而不敢明着开口。然而杨温却不会就此甘心,如此罢休。百里炎不肯与她同房,冷待于她,杨温胆子大,心一横,居然是从外边买了些脏药。 她弄了些汤汤水水,下了药,又哄着百里炎喝下。百里炎彼时不疑有他,为了应付杨温,也张口喝了这汤水。 待百里炎清醒过来时候,他的妻子就浑身赤裸,如藤曼一样缠着他,脸颊之上带着得意和满足的笑容。 那时候百里炎盯着杨温湿润的脸颊,只觉得说不出的恶心,甚至有种想要吐出来的冲动。 他是个堂堂男儿,可是那一刻的恶心软腻之感,竟似有些失身的屈辱与恶心。 杨温需要这榻上欢,需要男人,需要亲热。正因为这样子,她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得到。百里炎不肯碰她,她就给百里炎下药。 而百里炎永远也没想到,自己此生最重的屈辱,居然是他的妻子带给他的。 那时候他凝视杨温的脸颊,内心蕴含了难以形容的愤怒。他无不恶毒的想,杨温想要男人,要不要将她扔在乞丐堆里面,让许多个男人一起服侍这个下贱女人。那一刻,他内心充满了杀意,甚至想要生生扼死杨温。可是杨温是杨家女儿,和杨太后的关系也很微妙。百里炎没有立刻便动心,他胸中蕴含了缕缕的杀意,却不动声色的想,就算要弄死杨温,也应当计划周详,不可让别人知晓这一切是自己做的。甚至,在杨温死前,也许自己反而应该对她好些。 这个女人可以去死,可是却绝不能自己亲自动手,活活扼死。若这样儿动手,却也是未免太傻了些。 无论怎么样儿,自己也是应当设计得妥当一些。 不过后来,这个计划却夭折,并未继续下去。春风一度,杨温便怀了身孕。若是如今的百里炎,一定不会在意杨温腹中胎儿。然而彼时,百里炎年纪尚轻,冷宫受辱时候也是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心肠也没如今这样子的硬。更何况,在这之前,豫王殿下还没有过孩子。他瞧着杨温隆起的小腹,那女人掩不住的喜悦之色,想着自己将会有人生第一个孩子。百里炎胸中熊熊的杀意,到底还是生生的压了下去。他打小便是孤零零的,若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似乎也是不错的。 要是能见以前的自己,百里炎一定笑自己痴傻。有些东西,你幻想时候,会觉得十分温馨美好。可是等你得到手,就会发觉不过如此。百里昕一天天的长大,他每长大一些,就消耗了百里炎一份耐心,就更增一缕厌恶。百里昕好似他人生之中一团污秽的存在,时时刻刻,在打他这个当父亲的脸。所谓亲生骨肉,其实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就算是那时,他虽决意饶了杨温,心里面却没什么欢喜。杨温已经是十分缠人,令人烦恼,如今居然还生了孩子。这个女人的筹码,又多了些。她口口声声,说是十分的爱自己,其实百里炎宁可她犯下一些错误,甚至出卖了自己才好。而不是,不依不饶的缠着自己个儿,缠得他都透不过气来。 无论如何,这也是他人生之中极污秽的屈辱。 他也没想到,过去了多年后,自己这个聪慧得近乎妖孽的皇弟,生生揭破了自己的伤疤。那些自己以为,永远不会有人知晓的屈辱,却由着百里聂那淡色的唇瓣缓缓的轻轻吐出而出。百里聂说得漫不经心,可是百里炎心脏却也是忽而一阵子的锐痛。 然后,百里炎不觉想起了自己极力想要遮掩的那个秘密,忽而目光轻轻的闪动。这样儿想着,百里炎内心却也是不自禁浮起了一缕狠意。 百里聂这样子聪明,能瞒过他这么多年,也许已经是运气极好。 百里炎听着百里聂沉沉说道:“十三年的某一天,那一天,睿王妃又令人去买了药,不知道用在谁的身上。可是豫王殿下那一天,却没有留在自己的府邸,而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皇兄,你告诉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轻轻的抬起了俊美非凡的脸蛋,淡色的唇瓣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可是一双眸子却好似浮起了说不尽的冷意。 百里炎纵然早有准备,听到了百里聂这句问话,到底也还是心里动了动。 就算过去了十多年,那一日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记忆犹新。 他已经饶过了杨温一次,可是杨温却仍然不知晓好歹。杨温怀孕,生下孩子,也因为这个孩子,杨温安分了一段时间。可她出了月子,养好了身子,过了大半年,她又开始无法忍耐。百里炎并没有因为她生下孩子,因此对杨温有何不同。这位豫王殿下,却也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却不肯再碰杨温一下。实则那孩子生下来后,百里炎也瞧了瞧,虽然尚自在襁褓,却莫名觉得很娇气。之前百里炎想要个孩子,可这孩子生下来了,瞧一瞧却无预料之中的欢喜。而杨温因为丈夫的冷淡,很不甘愿,又想到了上次的成功,不自禁又砰然心动,想要如同上次一般,靠着春药得到丈夫的温暖。 她手指头轻轻一动,却并不知晓,自己这样子的举动会招惹弥天大祸,灭顶之灾。她从来没怕过百里炎,更不知晓自己的夫君是怎么样子的一个极可怕的人。她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的举动,会带来许多可怕的后果,让苏家遭受灭顶之灾,海陵血流成河。而她自己,也被凶残的后果生生的吞噬。她的举动已然勾起了百里炎当初生生压下去的凶猛杀意,泯灭了百里炎最后一缕宽容和人性,造就了一头无情无义的凶兽。而这一次,杨温却已经没有了上一次的好运气,她没能无知无觉逃过一劫。百里炎不再犹豫,已然决意除掉杨温的性命。他连废妃都不屑于恩赐给自己这位夫人! 百里炎再不会饶了这个单蠢的女人,纵然她当初不理睬别的男人一心嫁给自己,纵然杨温欢欢喜喜的为他生了个儿子,纵然这蠢货是一心一意的爱着自己。可是这些,又如何?在和杨温煎熬的这几年,百里炎已经是耗费了人生全部的耐心和宽容。以上种种,他脑海之中也是不知想过了多少遍,而这些也是百里炎选择忍耐的动力,却日日磨损。故而他决意送杨温去死时候,内心竟无半点波澜,甚至毫无愧疚。 而杨温欲图靠着春药,得到了丈夫的温暖,可她到底未曾成功的。那一日,她心爱的夫君,并没有躺在自己的身边,而是去了别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却也是百里炎绝不该去的地方。 百里炎慢慢的想着过去发生的种种。 殿内却也是一派安静,他只瞧见了百里聂平静的容色。 不过百里炎也知晓,百里聂就是这样儿的性子,无论心里面如何的激动,他面上的神色也是总是淡淡的,根本不会有丝毫的波澜。 此刻百里炎也是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等待着他的答案,并且为之激动不已。 元月砂颤抖着听着,想要听到真相。 元月砂眼睛瞧不见,可耳里却也是听到了百里炎平静的回答:“你既然已然知晓了,我也是不必隐匿。杨温任性,因为我不肯亲近于她,她居然对我下药。我不肯就范,原本想要求助百里策,毕竟他精通风月之事。谁料,这宣王府宅斗之事,让我闯入了苏叶萱的房间之中。我一时,糊涂。” 元月砂听了,浑身血液冰凉,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砰砰的跳。 是他!果然是他!周世澜到底是个老实的人,并没有说谎话。 当初玷污苏姐姐的男人,就是这个豫王百里炎。 这样子的想着,元月砂的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惊涛骇浪般的仇恨。 百里炎的嗓音却也是很平静,仿若也是听不出什么喜怒,谁也是不知晓,百里炎的心里面,究竟是怎么样儿想的。 是愧疚,还是恼恨? 百里聂却容色如常,不觉微笑:“皇兄还是这样子的坦白直率,就好似我们少年时候一样,约定彼此不可相欺。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若故意说谎,反而伤害了彼此的感情。” 说到了这人,百里聂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可是豫王这样子说来,你反而显得无辜了。谁让你挑个了脑袋不清楚的妻子,又不走运遇到赫连清算计苏叶萱。就算你一时把持不住,似乎也不是诚心如此。仔细想想,你是否觉得,自己也是有几分情有可原?” 百里炎缓缓说道:“我虽不敢原谅自己,不过,却很感激阿聂你的体贴。” 百里聂却缓缓收敛了自己唇角的笑意,蓦然冷冷的说道:“可惜,你根本就是在说谎!” 百里炎没有回答,只冷冷的看着百里聂。 “当初杨温得逞,才会有百里昕。你这样子聪明的人,算计了你一次,难道同样的当,还能上第二次?若你当真不及防备,你应该和你的睿王妃翻云覆雨,就和第一次中了算计一样。而不是,居然一路到了宣王府邸。” 百里炎冷笑:“阿聂,你这便是诛心之论了。更何况,离开了这儿,我不会承认自己弄死妻子,更不会承认自己侮辱了谁的清白。这些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已然无凭无据。如今我坦坦白白的回答你,你偏不肯相信,你素来就是个多心的人。” 百里聂缓缓说道:“春药也不过是豫王殿下的借口,失控是一时,喜欢却是很久。皇兄,谁也不知,你喜欢苏叶萱,大概很长一段日子了吧。” 百里炎一愕,眼中忽而有些异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9 无过杀妻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百里聂缓缓说道:“春药也不过是豫王殿下的借口,失控是一时,喜欢却是很久。皇兄,谁也不知,你喜欢苏叶萱,大概很长一段日子了吧。” 百里炎一愕,眼中忽而有些异样。 很长的一段日子? 他那金属一般的眸子,渐渐染上了那么一层晦暗之色。那眸光流转见,却也好似流转了一缕淡定的暗沉郁黑。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其实也没多长,算起来,也不过半年时间吧。 彼时杨温怀了身孕,稍稍消停。而便是在那时,海陵郡的小萱郡主,却来到了京城,成为了宣王府的世子妃。 那时百里炎也并未多在意这个女子,他听到了这个名字,知晓这个女子到来,之所以心中略动,却并非因为苏叶萱本人。至少,他并不在意这个海陵郡主是否美貌,性子是否温和柔顺。 就如同他新婚之夜与杨温许的那样子,他对女色并无太多的兴致。于百里炎而言,所谓女色,抵不上权力的诱惑。就算是绝色美女,也是难动百里炎那钢铁般的心房。而且因为杨温,早将百里炎骨子里面的兴致消磨殆尽。他甚至不由得觉得,也许自己此生对女人的兴趣已经是消磨殆尽。杨温并不丑陋,甚至颇具姿色,温柔起来也很腻。可能正因为这样子,百里炎只觉得女人亲近起来,都是有些个可怕之处。 他所以因为苏叶萱而心中微微一动,是因为苏叶萱的身份,这个女子来自于海陵郡。而这个海陵郡,原本应该是属于他那位俊美聪慧皇弟的猎物。百里炎笃信战争,骨子里面崇拜血腥杀伐。原本以为,百里聂去了海陵郡,必定会以那极狠辣的手段,杀伐果断,处置此事。可是却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位冷冰冰俊美的皇弟,到了海陵郡竟似心软了起来,手腕也是柔和了许多了。 百里聂心性是何等的坚毅,而百里炎也是不大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动摇了属于百里聂的坚毅心房。 百里炎甚至有些怀疑,莫非自己这位骨子里面冷冰冰的皇弟,爱上了海陵王美丽的女儿,因此融化了心肠。 毕竟,百里聂的书信之中,对苏叶萱可是颇多溢美之词。 不过这个念头,只不过轻轻的滑过了百里炎的脑海,就让百里炎顿时否认了。 从来没有接触情爱的长留王殿下也许可能会动心爱上了一个女人,可是,这个狡诈骄傲的男人,绝不可能容许自己心上人嫁给别的男子。 更何况,百里聂给自己的书信之中,还洋洋洒洒,“举荐”了这位海陵郡主。 彼时,他只说这位海陵郡主秉性极好,温柔善良,聪慧可人,堪为良配。 平定海陵郡,百里聂觉得最好是联姻之策。百里炎那时尚未成婚,也还未被杨温挑中。在百里聂看来,百里炎是个极为不错的联姻人选。他信中提及,觉得苏叶萱的性子十分合适百里炎。若能娶之为妻,必定能够夫妻和顺。 而百里炎虽一向重视这位皇弟的一件,此事却一笑置之。 百里聂夸赞苏叶萱的那些话儿,说她秉性温柔,善良美貌,这些百里炎都不在乎。 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处呢?他只知道自己的正妻位置是个很不错的筹码,而这个筹码,也不必浪费在海陵郡的郡主身上。海陵郡是边塞之地,是兵家要塞,是需要龙胤皇族费心留意。然而整个海陵郡,却离龙胤的权力机构太遥远了。而且海陵郡也没强到,让宣德帝为之忌惮的地步。能够和顺收复海陵之地固然是极好,可要是这些北漠之人有反叛之心,朝廷也是可以应付的。比起海陵,东海才是龙胤皇朝忌惮的东西。 更何况如今海陵郡虽然是已然顺服,可北漠之人狡诈多变,今天想这些,明天想那个。若之后海凌苏家又被教唆谋反,如此反复,自己这位联姻的皇子也是会被牵连。 那时候,他是有些好奇,可是好奇的却是百里聂为何会在信中提议这样子的事情。百里聂也应该知道,自己这位冷宫长大的龙胤皇子,是个很现实的人。 而他那时候,从来没有在百里聂面前遮掩自己的秉性。 百里聂是聪明人,何必在聪明人面前遮遮掩掩。 不错,他是很现实,追逐权势,婚事也是需要权衡利弊,充作筹码。 可百里炎从来没觉得有何不对。 百里聂眼见百里炎在信中拒绝,自然也未勉强,只是颇为惋惜,说苏叶萱堪为良配。 后来百里炎挑了面目俊俏,会讨人喜欢的百里策,奏请宣德帝,令百里策出使海陵。 他虽然不会娶苏叶萱,不过觉得联姻之策也不错。 百里策虽不乐意,可是想来百里聂那个聪明人,会促成这门婚事。 不过没想到,百里策到了海陵郡,便一眼瞧中了苏叶萱,迷恋上了这位海陵郡主。这位极风流的宣王世子,竟似动了真情,而偏偏苏叶萱也喜欢他。如此一来,自然是顺水推舟,成就好事。 而一转眼,这位海陵郡的郡主,就已然盈盈到了龙胤的京城了。 彼时百里炎虽然也不觉想起了百里聂说的那些话儿,心里动了动,可是到底未曾当真上心。 他只是漫不经心的想着,只盼望这位小萱郡主运气好些,海陵苏家可是不要生出什么谋逆的心思。 否则,她这个可怜的姑娘,无辜的人质,就会因为父兄的背叛,死在这儿了。 百里策也不能保住她。 无论怎么样,这样子一门婚事,总归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好处的。 百里炎亲眼看到苏叶萱时候,却也是在那一年的秋猎之会上。 这位海陵的郡主盈盈而现身,吸引住许多人的目光,毕竟好奇她的人不在少数。就算是百里炎,也是禁不住多瞧她两眼。 他记得那时候,自己不知晓听着谁说小萱郡主来了,便轻轻的抬起头来。 那海陵的郡主,就骑着骏马,轻盈而来。她鲜艳的红衣轻轻的漂浮,宛如一团冉冉的红云,乌黑的发丝轻轻的拂过了白玉般的脸颊,衬着一双温润如水的和气眸子。 她就这样子,红衣白马,踏着金黄色的草地,缓缓策马而来。 百里炎金属色的眸子盯着她,心里面静静的想,她就是海陵郡主了,就是百里聂提的苏叶萱。 她衣襟之上仿若沾染了青草的芬芳,以及草原上细碎花朵的娇艳,不过那双眸子里面的神色,却也是温柔得紧。 小萱郡主美貌,可也谈不上顶尖绝色,从前百里炎不大明白为何百里策会栽在她手中,可是如今,却也忽而好似懂了些什么。 这个海陵的郡主马技娴熟,虽然温温柔柔的,可又有着一股子好似蒲草一般的细细坚韧。 百里炎金属色的眸子映衬着那道艳红的身影,瞧着苏叶萱盈盈的靠近,脸颊之上绽放了浅浅的笑容。 可苏叶萱目光轻轻的逡巡,她明明瞧见了百里炎了,目光却也是轻轻滑过了这位豫王殿下,并未如何特意停留。 百里炎的气宇轩昂,风度不凡,苏叶萱却恍若未见,并未十分留意。 那让杨温为之怦然心动一见钟情的英俊,却没有对这个有爱郎的女子产生什么魔力。 百里炎瞧着苏叶萱绽放了一缕甜蜜的笑容,那双柔柔的眼眸,仿若是染上了那么一层甜蜜的笑意。 这海陵的女子,沉溺于爱情的时候,眼神真是遮掩不住的甜蜜,却是爽朗而干净的。却不似杨温那样子的女人,喜爱的眼神也是粘腻而令人厌恶。 而这样子目光,却也是轻轻的落在了百里炎的身后。 百里炎不必回头,都知晓杨温瞧的究竟是谁。 这样子一双散发出露水般干净味道的眼眸,在整个龙胤的京城,只会盯着一个人。而这个人,自然就是百里策。 而百里炎却也是轻轻的垂下头,蓦然手指擦过了指间用以射箭的碧玉扳指。 可就在如今,眼前的百里聂却如此笃定,一下子说出了自己内心之中的隐秘。 这些事情,就算是苏叶萱自己也是不知晓。 真可笑,纵然自己在苏叶萱的人生之中扮演了一个十分可怕的角色,可是苏叶萱自己却浑然不觉。就如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自己根本没有在这个女子的心中,留下丝毫的痕迹。 百里炎原本可以不应,可是这个秘密隐匿于自己心中很多年,也许也是不妨和人说一说。 谁让这世上居然是有个百里聂? 他绝不会主动说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可是百里聂却也是猜到了。他那极骇人的聪明,一如少年时候。 百里炎金属色的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沉了沉,蓦然竟似讽刺也似笑了笑:“阿聂,你可还记得,当初你给我写的信,和我说的那么些个话儿。那时候,你却也是写信告知,对海陵徐徐图之,最好就是和海陵联姻。海陵王有个女儿,也就是苏叶萱。你瞧过了,觉得她美丽善良,我一定会喜欢,一定十分合适做我的妻子。如今过去了很多年了,你的这封信,我仍然还是深深的记在了脑海之中。有时候,你显得没那么了解我,可是有时候,我却觉得你实在是太了解我了,比我自己还了解自己的喜好。” 百里聂抬起头,那烟雾色的极俊眸子之中,却也好似涌起了淡淡的讽刺:“那时候,你并没有应。一转眼,杨家的女儿杨温瞧中了你,你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苏叶萱只是个海陵郡主,就像如今的东海王妃一样,一时尊贵的身份,却受着政局的影响,并不显得如何的可靠。龙胤的豫王殿下,自然更喜欢一些稳妥的生意。” 百里炎不动声色:“男人娶妻之前,其实应该找几个女人体验一下的。至少,也该知晓男女相处是怎么一回事情。从前我对此毫无兴致,没有阿聂你这般非凡天分。我自然不免以为,我的婚事是一场交易,只要条件合适,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以前没有女人,怎么会知晓有一个并不喜欢的女子日日相对,是何等煎熬。等我见到苏叶萱,是她入京城,那一年的秋猎之会。我那是第一次看到她,不知道怎么了,心里面却有着一种很异样的感觉。我觉得她有种很独特的气质,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别的女人身上,我从来没有体会道。我觉得她笑起来很温柔和气,可是似乎也有着一股子淡淡的忧郁。” 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妻子,百里策依附于他,而苏叶萱更是已为人妇。不过这些,他却统统没放在心上。他也不觉得自己心动,是什么错处。毕竟那种属于异性的吸引力,原本就受别的东西约束。只不过凡夫俗子用道德加以压制,可是百里炎却偏偏是个道德十分薄弱的人。他朝夕和杨温这样子的女人相处,早就已经不厌其烦,整个人变得枯燥而冷漠。以百里炎的身份地位,容貌权势,彼时他虽然不如现在这般的权倾天下,可是也已然展露锋芒。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子,向来也是绝不会少。然而这些女子,百里炎丝毫也是不动心,并没有什么怦然心动,想要沾染的欲望。 他甚至以为,说不准自己已经被杨温废了,生生对女人失去了兴致。也许就跟杨温做的那样子,若不下药,自己再没法子去抱女人,行那鱼水之欢。 可是那一天,他见到了苏叶萱,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他忽而却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面动了动,终究不如之前那般漠然生疏。 而这个曾经有些许可能做自己妻子的女人,却也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另外一个男子。一个百里炎虽然加以笼络,心里却并不如何瞧得上的百里策。如果百里策不是宣王府的世子,只怕百里炎根本不会去多看一眼。然而苏叶萱却深深的爱上了这个绣花枕头,并且为之情根深种,十分的甜蜜。 “彼时百里策在京城附近担任武职,可他回京没有多久,便染上了军中的时疫。朝中大臣害怕这样子的疫病染得满京城都是,闹的人心惶惶,故而也是奏请暂且不允染病军队自由出入。我虽没有染病,可是却也是自请镇守军营,以安军心。那些士兵眼见自己被软禁,必定也是会胡思乱想,自然会觉得自己个儿是朝廷弃子。不过有我这个王爷和他们同甘共苦,那就顿时显得很不一样了。这些士兵不但心中有些安慰,更被本王收买人心。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为了达到目的,自然也是需要一些牺牲。我百里炎能得到今日地位,自然也是付出了许多努力。不过百里策却没有我这样子狠劲儿,他爱惜颜面,有着几分傲气,我都这样子说了,他自然也不好离开。更何况本王没有染病,他却是个病人。他胡思乱想,就算本王许他一定平安,可是仍然忐忑不安,害怕自己死在了这个军营之中。” “宣王世子虽然有着那锦绣一般得容貌,可是实则却不过是一个草包,胆小如鼠。就在他惶恐不安的时候,他的新婚妻子,也就是这位海陵的郡主苏叶萱却来了。苏叶萱是主动来军营里面,为了照顾自己的夫君。那一天,她来到了军营门口,却也是被士兵给拦下来。她急切的抓紧了我的马缰,热切的瞧着我,恳求让我放她去见她的夫君。她精通医术,一定也是能帮写忙。我见她容色担切,可温婉中却蕴含了一股子坚韧和镇定,言语也非常有条理。我原本应该拒绝她,可不知怎么了,心念一动,却也是让她去照顾百里策。我瞧着她纤纤的背影,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想,我的妻子却绝不会这样子义无反顾的来到我的身边。杨温虽口口声声,说很是爱我,可是她十分娇气,耳根子也软。就算她一时糊涂,只要杨太后一发话,她便会安静下来,不敢造次。” “如果说秋猎之会,惊鸿一瞥,不过是稍稍心动。接下来相处的三个月,我的想法却很清晰,我内心也很明白自己了。就算是不该要的东西,可是那又怎么样?明明知晓不应该,却也总是不甘心。如果当年我点点头,她原本该是我的妻子。其实我肯来军营,自然爱惜自己的性命,心中早就知晓,那场疫病其实并不会十分的严重的。可是,身处其中,又有几个人不会害怕呢。苏叶萱每日照顾夫君,熬药用针,悉心服侍。她不但对百里策温柔体贴,还帮衬照顾别的人。我见她有时候,累得脸蛋发白。可是她却没有丝毫怨怼之色,并不觉的如何不悦。其实仔细想想,那时候的她,应该也是开心的。毕竟彼时她和百里策新婚燕尔,关系还十分甜蜜,感情更还好。而且军营之中,也是没有别的女人分去百里策的注意力。比起她以后的日子,这总算是值得开心的。” 百里炎也还记得那个晨曦朦胧的清晨,就在那一天,他轻轻的撩开了帷幕,瞧见了苏叶萱的唇瓣,轻轻的贴在了百里策的唇瓣之上。苏叶萱脸颊红扑扑的,娇艳而明润。 百里炎不动声色的轻轻的放下了帐子,眼中尽数是晦涩之意。男女之间相处而具有的甜蜜味道,他从前总是无可感受的。就好似夏天的蝉,怎么能见到冬天的冰?从来没见识过的东西,脑子里面却也是不可能凭空想到的。可是如今,他眼前仿佛有一扇门扇,就这样子轻轻的打开,让他看到了一个缤纷夺目,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的美丽地方。而自己的一颗心,却也是禁不住砰砰的乱跳。他的眼前仿若浮起了苏叶萱娇艳的脸颊,沉醉的容貌,以及平素如蒲草般的坚韧与轻柔。 那温软而柔韧的身躯,就这样子的轻轻的靠近了男子的身躯,而柔软的手臂就这样儿缠绕上了男人的颈项。 甜美的呼吸,却也是轻轻的吹拂过脸颊,耳边却也是听到了细语呢喃。 可是这一切,原本就是不应该有的。就算是为了大业,自己也不应该去碰百里策的女人。 更何况,他百里炎素来也不是个任性的人。 这样儿想着,他却也是硬生生的将一桶凉水冷冰冰的浇在了自己的身上,浇灭了自己身躯之中的那股子邪火。 那时候,他的手掌狠狠的抹去了脸颊之上的水珠子。 而那一双眸子,却也是寒光闪闪,掠动了赤裸裸冷冰冰的寒性光彩,宛如渴求权势的野兽。 他要遵从这属于世间的种种规则,亦绝对不能一时心神恍惚失控。 他听着百里聂的嗓音,好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样:“那后来又怎么样?” “后来,我知晓苏叶萱日子过得并不快乐。百里策最初对她是很好,并且一心一意。可是一个风流公子,又怎么会真正的离得开女人?就算是一时意乱神迷,可是百里策却也是不会当真真心实意的如此相待。很快,百里策也就有了别的女人,说什么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哄哄人罢了。有时候这个世界,当真不是很公平。就好似我对杨温,纵然不喜欢,却始终只是一个人。如果我答应一个女人,只有她一个人。要不然,就不答应,答应了也应该信守承诺。杨家的权势,送上门来,我不会不要。可是要是没有,那也罢了。我时常在想,杨温当日对我无意,没有选中我,是不是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无论你信不信,我曾也想过,也就这样子,将就着过了。毕竟杨温还是很爱我的,她那时候,还给我生了个儿子。我虽对她没什么兴致,可以后也不见得会遇到别的想要的人。直到,直到她又送上一杯下药的酒水。” “我盯着那杯酒水,觉得十分的可笑。同样的招数,她还要在我身上用上第二次。那时候我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个笑话,这个女人,我百里炎居然还想要容忍她过一生一世?扪心自问,我是因为她乃杨家女儿,故而不去动她吗?其实不是的,我要弄死她,不留任何的痕迹,其实很容易。杨太后就算知晓自己这个便宜女儿死了,也绝不会知晓是我动的手。而且杨温已经生了儿子,这个儿子有着杨家的血脉。只需要利益一致,杨家仍然会被捆绑在我的这艘船上。既然是如此,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个庸俗的女人,忍耐她的可恨,让自己受尽委屈,如此郁闷憋屈,时时不快活?甚至,还让她有机会在我面前第二次展露她那拙劣的演技,表演将一杯有药的酒水,送到我的跟前?既然如此,我为何容忍她到这个时候?我不是一向心狠手辣,一旦谁损及我的利益,都不择手段的将之除掉?” “那一刻,我忽而就明白了,我之所以容忍,并不是因为权衡利弊,因为杨温背后的杨家。是因为她是我的妻子,她很爱我,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还为我生了一个儿子。从道理上来讲,我不能对这样子一个女人。原来我的心里面,还有一点伦理道德的。我自以为自己不讲究,可是内心之中,还是不自禁的为之而束缚。而这些东西,连我自己都不觉得。从道理上来讲,我是应该忍耐这个女人。可是从个人欲望来讲,我恨不得送她去死,让她千刀万剐。我很感谢她的作死,让我明白这一点。我应该顺从自己想要的,而不是遵循所谓的道德。既然一个人为名为利,可以杀人放火,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栽赃陷害,可以狠辣无比。为什么,不可以无过杀妻?也不过是个你不喜欢的女人,和那些死在你手里的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我明明知晓是春药,还是一口喝了下去。然后,我就知晓,自己想要的,一定要顺心意得到手。” “我便去找苏叶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0 绝世之渣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百里炎金属色的眸子,闪动着冷冰冰的寒芒。 就算过去了那么多年,可是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他仍然是记忆犹新,深深的烙印在脑海里面。 他是毁去了苏叶萱,可是也毁去了自己最后一缕道德。 那一天,他沉沉的来到了宣王府邸。百里炎不过是临时起意,可是这一切仿若就是已然注定,仿佛就已然注定了这一场堕落。赫连清这个妾室不安于室,欲图争宠,苏叶萱也中了招。 那时候百里炎伸手轻轻抚摸苏叶萱脸颊,心忖自己若是不来,苏叶萱也是会被别人玷污。 既然是如此,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更何况这个女人,原本就是属于他的。 那甜蜜的情爱,以及真挚的感情,还有这个女子的温婉与体贴,原本就是属于自己。 他抚摸着苏叶萱的脸颊,手掌却也是轻轻的颤抖。 其实纵然饮下春药,百里炎却也是并没有全然失去理智。 他虽然被杨温的举动刺激得心神大变,偏生此时此刻,内心却犹自有着一缕犹豫。 仿佛有什么东西,仍然是束缚着百里炎,使得百里炎箭在弦上,却迟疑不发。 他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抚摸苏叶萱的脸颊,眼神却也是晦暗不明。 那如海棠花儿一般的脸颊娇艳欲滴,可是百里炎却好似犹豫,不好凑近这明润的脸蛋,亲近这片脸孔。 院子里的花朵开得十分鲜艳,好似洗过了也似,娇艳欲滴。 而踏上的女子,神智不清,却也是甜甜的含笑,好似做了一场美梦,也是不知晓想到了什么欢喜的事情。 这个海陵的郡主,如今这样子的躺在了床榻之上,就好像一个小孩子,懵懵懂懂。 他记得那一日,这个女子就这样过来。自己骑在了马上,苏叶萱却急切的掠过来,然后手掌死死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衫。 苏叶萱脸颊浮起了急切的红晕,却抬头,目光盈盈,蕴含着浓烈的恳求:“殿下,求你让我入军营,让我照顾阿策。我会医术,也会照顾自己,不会给你们增麻烦的。” 百里炎晦暗不明的眼神,轻轻的滑过了苏叶萱如蒲草般轻盈的身躯,瞧着她翩飞如花朵绽放的衣裙,入目却是女子急切的容色。 那双细润如露水的眸子,轻轻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可纵然如此,其实这个女子并没有真正的将自己映入了眼中。她那眼中的急切,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男子,她最心爱的百里策。 而女子纤细的手指,却也是这样儿死死的攥紧了自己的衣摆,捏得这样子发紧。 那三个月,以百里炎这般善于克制的秉性,自然绝不会有什么逾越之举,也没什么亲近的片段。 只唯独有一次,稍稍靠近了些。 那一天,苏叶萱背着药篓子,轻盈的骑马而来。她原本骑术颇精,可许是因为日夜操劳的关系,神色微微有些恍惚。那马儿不知怎么受了惊,险些将马背上的主人这样子轻轻的抖落下来。 可那么一只稳定的手,将苏叶萱的马儿轻轻的扯住。 百里炎轻轻的抬头,看着马车之上的伊人,瞧着苏叶萱因为疲惫而略略发白的脸蛋,为她俊秀的脸颊添了几分的楚楚之姿。 苏叶萱惊魂未定,向着百里炎道了谢。 而百里炎却没有吭声,没有应什么,只弯下身将苏叶萱散落的药材捡起来。 他弯下身,瞧着了苏叶萱轻巧而灵活的踏在马镫上的纤纤细足,而且听到了苏叶萱轻柔嗓音:“殿下也不要太烦劳了,不会有事情的。” 而百里炎却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再然后,他便又记起那个在他心湖之中翻起了滔天巨浪的那个亲吻。 他是无意间撞破的,并非有意想见到。 百里策搂着苏叶萱的腰身,而苏叶萱羞涩的伸手,缠住了百里策的颈项。 百里策却低低含笑:“阿萱,我真的好喜欢你的。” 百里炎瞧着百里策的手,慢慢的扣住了苏叶萱的后脑。 “有你在我身边陪着我,我真的好开心,跟做梦一样开心。” 百里策自然是很会说话儿,他那样子会哄女人,说的话也和蜜糖一样的甜。 百里炎瞧不见苏叶萱的脸色,只看着女人抖动的黑发,纤细的腰身,以及红透了的耳根。 然后,这道身影,就藏在了百里炎的脑海里面,在百里炎的心里面生生的点起了一把火焰。 那些回忆轻轻的滑过了百里炎的脑海,让百里炎终于缓缓的凑过头去,轻轻的吻住了苏叶萱的唇瓣。 男人的欲望,终于摧毁了最后的约束。这个海陵郡的小萱郡主,有着许许多多的厉害关系,百里炎明明是心知肚明,却到底还是不可遏制的吻住了苏叶萱的唇瓣。 而在他唇瓣贴上去那一刻,所有的事情,自然也是已然无可挽回。 他头一歪,让这个吻变得更深。 那明润的阳光轻轻落在了鲜花身上,房间里面的小萱郡主,却到底还是被玷污了清白。 院子里的花是开得十分娇艳,可也许是因开得太艳了,竟似有些糜烂腐朽的气息。 而如今,过去鲜艳又夹杂着腐烂气息的回忆涌上了百里炎的脑海,百里炎却盯着眼前极俊美而妖异的少年脸孔。 他缓缓说道:“我得到了苏叶萱,滋味很是美妙,因为杨温,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已然不会对女人有感觉。” “不过那一天,我才发觉,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 “就算到现在,我也并不后悔,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想,我应该是真心喜欢过她的。” 百里聂一向都是极沉稳了,可是如今却蓦然悄然扣紧了袖中颤抖的手掌。 他慢慢的合上了眸子,轻轻一侧头。他眼珠子闭了闭,方才缓缓睁开。 “为什么,不干脆要了她?” 百里聂虚假的微笑,笑容却有些说不出的深邃狠戾:“我不在乎什么人伦道德,你既然喜欢苏叶萱,为什么不干脆让她成为你的女人?你既不在乎自己有妻子,也不在乎她有丈夫。就算是巧取豪夺,不择手段,你,你可以让她随了你。不要告诉我,你在意百里策的感受,还是在乎你那个死去的妻子杨温。” “反正,百里策对她也不好。” “你为什么不试试,说不准,苏叶萱会喜欢你的。” “可是,可是你却是折磨她。” 百里炎反而有些讶然:“这怎么可能?彼时我立足未稳,虽然小有锋芒,可是根基并不稳固。十四年前,我怎能树立杨家为敌,然后因为夺人妻子而身负恶名?如果我有如今权势,当然可以不在乎这些。可那时候,我自无今日的权势风光。我能私底下弄死杨温,可是明着要了苏叶萱,杨家必定不能相容。” 百里聂讽刺一笑:“你说过你喜欢她。” “我若不极喜欢她,怎么会明知有许多麻烦,而仍然去占有她?可这和我的前途,是两回事情。阿聂,别人可以好奇,可是至少,我想你是会懂的。” 说到了这儿,有那么一刻,百里炎的眼底竟似微微有些个惆怅:“若是现在,我一定会对她极好,可惜,却认识的不是时候。” “所以,你让周世澜为你顶罪,默许百里策逐走苏叶萱。又因为你怕海陵苏家计较,你为了彻彻底底遮掩此事,你干脆让萧英假扮流寇,趁机灭门?” 百里聂盯着百里炎! “是!” 百里炎迎上了百里聂的目光,却无半点愧疚悔恨。 “你明明知晓有错,可是却决意犯错。而犯下了一个错误,你可借着一百件错事来遮掩?” 百里炎却打断了百里聂的话:“你忘记了,我和你说过,我从不觉得自己做错!得到自己想要的女人,我怎会觉得自己不对。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难道是我出于本心,折磨自己喜爱的女人,屠杀跟我无仇无怨的苏家?这些是我自己想做的吗?这不过迫于形势,不得不为。而迫我如此的形势,就代表这个已然错了的世界。这森森礼数,这道德规范,这权力压制,我若要顺自己心意,就只能站在权力的顶峰,这样子才能做对的事情,能爱我想爱之人。所以,错的是这个冷漠无情,血腥杀伐的世道。阿聂,如果没有世俗礼数,没有利益纠葛,于我本心,怎么会想要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 百里聂不觉嗤笑:“皇兄不要说苏叶萱是你心爱的女人,不然一不小心,我会忍不住吐出来。” 百里炎也冷淡说道:“若不是真心喜欢过,为何海陵苏家灭门这样子久,苏叶萱居然还活着?我到底还是不忍心的。甚至她生下来的儿子,如此罪证,我也到底相容,任由周世澜护着他离开。她是我心爱的女子,我总不忍打去我的亲生骨肉。” 百里聂讽刺:“这么说来,苏叶萱还要感激你的大恩大德,一片真爱了。豫王殿下,那四年前,苏叶萱被赫连清害死,不要告诉我你无知无觉,这都是赫连清这个女人给你造成的深深遗憾。若你不知情,赫连清却害死你心爱的女人,她还能活到现在?” “你今日问起,我自然诚心诚意的回答。海陵青麟因为苏叶萱而蠢蠢欲动,使我不得不面对,苏叶萱活着便存在着危险的现实。这些年来,我不忍心送她去死。四年前,我也是百般纠结。彼时也许我已然可以得到苏叶萱,杨家和宣王府都已然不是阻碍,可惜却已然结下来血海深仇。我也许多次告诉自己,应该早日灭口,可我对着别人再狠,一想到了苏叶萱,总狠不下心肠。” 百里聂微笑:“可温柔多情的豫王殿下,到底还是忍痛割爱了,这可真是令你万般为难啊。” 百里炎却仿佛没听见百里聂说什么:“促使我下定决心的,并不是海陵青麟,而是,而是我终于忍不住,去看了苏叶萱。” “这些年来,我根本不敢去瞧她,难以面对,又不自禁十分挂念。我去瞧着她时候,心里一直很乱,甚至有那么一刻,我忍不住在想,萧英的事情做的那般秘密,也许苏叶萱根本不可能知晓真相。只要,我将萧英灭口,这个女人也可以柔顺的留在我身边。过了这么多年,我想起了她的容貌,还是不自禁的为之而砰然心动。” “可是,当我看到她时候,所有的幻想,以及曾经的爱情,已经是荡然无存了。你知道吗?这些年我记挂的只是记忆之中的苏叶萱,这八时间她早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儿,脸色有伤疤,头发也被忍扯了,看着,还真有些令人觉得可怕。她根本不是记忆之中,温温柔柔扯我衣衫得姑娘。” “我只瞧了她一眼,转身就走。然后我就暗示了百里策,百里策让赫连清下了手。” 百里聂端起了冷了的茶水,泼在了百里炎的脸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1 珍贵之物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那冰冷的茶水,泼在了百里炎的脸颊之上。百里炎眼中蕴含了一缕极凶狠的光彩,若非眼前泼茶之人是这个极之俊美的长留王殿下,只怕就凭此辱,百里炎已然是动手除去了这个胆敢羞辱自己的人。 饶是如此,百里炎的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涟涟凶狠。 那冷冰冰的水珠子,轻轻的滑过了百里炎宛如刀削,轮廓分明的脸颊,却好似浇不灭眼前男主眸中的那么一团幽幽火焰。 百里炎伸出手,那冷冰冰的手指,慢慢的擦去了脸颊之上的水珠。 他却忽而冷笑:“阿聂,你问过了苏叶萱的事情,问起了海陵苏家,怎么不问问北域杀手之事。怎不问问,当年说动北域的杀手墨润,究竟是被何人指使说动,半途拦截于你。让得你身受重伤,乃至于救不及你那个相好海陵青麟。那个买通北域杀手,下令取你性命的幕后真凶究竟是谁?” 百里聂冷冷淡淡:“我用得着问?” “你怕青麟救出了苏叶萱,查探出当年真相,故而要她去死。她虽一时情切,起兵谋反,可已然是听我劝说,归顺朝廷。可你却借此,趁机将她诛杀。你厌恶她纠缠不休,咄咄逼人,不但逼的你处死苏叶萱,而且甚至行刺百里策伤了墨夷七秀。你做了对不起苏叶萱的事情,担心终有一日会被青麟查出真相。她是你心口尖刺,你必定是除之而后快。你为了遮掩自己丑事,决意送着她去死。” 百里炎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料不着你不生气我下令取你性命,反而心心念念,就是这个海陵青麟。他四年前已经死了,你便心如死灰,活着不如死了。” 他瞧着几上的水痕,却有些冷漠笑着:“可让那青麟去死的,并不是我。他本不过是北漠上一个如野兽一般的下贱东西,纵然是痴心苏叶萱,可是也翻腾不出什么风浪。若不是你长留王殿下,一时动念,来到了北漠,改变了他的命运。那么他连让我多瞧一眼也不配!一个海陵的草奴,因得了你的喜爱,摇身一变,竟成为了海陵战神。一个人站得越好,那么便有更多危险,也会有更多的不幸。若非你的教导,让他有机会碍着我的眼,我为什么要对付于他?” 百里聂的茶水,打湿了百里炎的衣衫。 百里炎不动声色擦拭去了身上水痕。 可他素来不是宽容大度的人,一向是睚呲必报,心胸狭隘。 “若不是你将他捧那么高,我不会杀了他。更何况,他还改变了你。父皇子嗣众多,可咱们兄弟两人,原也是最亲近不过的两人。苏叶萱怎么样,原本关你什么事?你如今与我为难,还不是为了一个海陵草奴?他出身卑贱,又是男子,真不知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发了疯也似为他着迷。那一年,你去了海陵,然后整个人都变了。那时候咱们兄弟二人所议的大计,咱们的理想抱负,你统统都忘记了。你前程也不要,借病离开京城,好似要一生一世做你的白羽奴。真不明白,你为什么着魔也似为了他着迷,好似被人下蛊一样。老实讲,区区海陵青麟,我原也不如何的放在心上。可是我知晓,你为了他,什么都肯为他做。他要替苏叶萱报仇,你便会摘了我人头讨他欢喜。是你无情在先,我自然不能让青麟活着。你遇着杀手,能不能活,全看你自己个儿的本事。” 说到了这儿,百里炎唇角流露出了一缕古怪的笑容,那笑容之中,好似有着一股子深刻入骨的狠毒:“这些年来,我对阿聂你总算是客客气气。豫王府如此声势,可我令我下属,必定是对你毕恭毕敬,绝不能有丝毫的怠慢。如若有人对你无礼,你都没动手,我也是替你处置,你猜我为什么这样子做?” 百里聂也轻轻的抬起头,如此凝视百里炎。这些年来,他和百里炎之间维持着极为微妙的和平。纵然这样子的和平,不过是堆砌了虚伪。可有些东西,终于要面对,那些虚假的面具,到底还是终于生生撕碎,暴露出本来面目,注定会血肉横飞。两个人目光相触,好似有火花流转,使人竟似不自禁为之心凛。 百里炎口中缓缓说道:“这自然是因我极在意我们二人的兄弟情意。” 百里聂吃吃的笑着,修长苍白的手指却也是轻轻的掩住了自己个儿的脸蛋:“方才豫王殿下跟我倾述了你对苏叶萱的真挚爱情,如今又告诉着我,你对我深厚的兄弟情谊。你是极在意我的!今日皇兄怎么这样儿的如此多情。” 百里聂的修长手指缝隙,透出了幽幽深邃的眸子瞳光。 百里炎瞧着眼前的男子,百里聂容貌极俊,可他那心肠,却也是极为狠辣。那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的地方,却也是不自禁的带来了缕缕的血腥,使得人不觉为之而心悸。面对百里聂,百里炎总是会绷紧了身躯,却也是绝不会有那一丝一毫得放松。 “这几年,你是对我十分客气,豫王府的人趾高气昂,可是偏偏在我跟前放低了身段儿,抬高了我这个长留王殿下的身价。这却让我想起了一道菜肴。那东海有一种鲑鱼,味道十分鲜美,食之觉得极为可口。可惜,却要新鲜时候吃,才会保留那样儿的鲜美口感。只可惜东海离京城这样子遥远,便是日日换水,活鱼也不免死在了路上,失去了鲜鱼的美味。后来一些聪明的商人,却也是想出了一个巧妙的法子。他们在运鲑鱼的水桶之中,放入一两条斗鱼。斗鱼生性好斗,会攻击鲑鱼。那么鲑鱼便只能打起精神,和斗鱼搏斗。这样子一来,这些本该死在路上的鲑鱼,却反而活着到了京城。 “古人便曾经说过,一个国家若没有外患,便是会失去了斗志,乃至于自取灭亡。我不过是一尾鲑鱼,越是无人留难,便越沉溺于失意,不知晓振作。我锦衣玉食,无人敢欺,可心上人已经是没有了,觉得活不下去了。可这时候你若加以留难,说不准会激起我的斗志,也许我便不乐意死了。豫王殿下见我是个聪明人,不好招惹,宁可我死在了锦绣玉堆里面,颓废丧志。所以你令我处处舒适,人人恭敬,没有半点不自在。豫王殿下,果真是好深心思。” 百里炎面色不变,并无愧疚:“我这样子,也是为全兄弟之情。阿聂,我不过是冷宫皇子,身份低微,宫女所出,父皇早就已经忘记我了。那一年,我被宫婢按在地上,给你磕头。你却拉我上了马车,训斥了那位不懂事的宫婢。这份恩德,我心里面也是十分感激。” 他目光深处,有着一股子深邃。 那时候自己额头很热,可是地面上的青石板却是冷冰冰的。 百里聂虽然只是自己的弟弟,可是他因为受宠,所以身份尊贵,不可同日而语。那个孩子在精巧的马车之上,吸引住别人羡慕的目光。可是自己呢,却也是只能匍匐在地,如此恭顺行礼。无论怎么样,百里炎的心里面,却也很不是滋味。 他也跟元月砂提及过,就算是过了很多年,那时候自己内心之中的淡淡屈辱,却也是犹自挥之不去。 不过那个俊美的孩子,却笑吟吟的拉着自己起来,一起上了马车,并且唤了自己做哥哥。 “我那时候一无所有,你挑中了我,成为你的同伴,和你合作,一切做了许多了不起的事情。就算是现在,我也还记得我们两个人一起谋算天下,怎么样让别人坠入我们圈套。无可否认,我们的合作,是最有默契的。我打小就心思重,无论什么时候,想的也是很多。也许和你一起时候,是少年唯一恣意得意的时光。纵然因为你比较幸运,我不免有些个嫉妒。可咱们那时候的默契,却是无与伦比。父皇子女众多,唯独对你,我才有几分兄弟间的真情。你是我唯一投契的朋友,和你相处岁月也是我一生唯一的快意。”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显得说不出的惆怅。 就如同刚才,他感慨自己是多么的喜欢苏叶萱,他的婚事是多么的不幸,而苏叶萱又是如何的美好,令他不可遏制的砰然心动,不自禁的生出了一样的念头。 百里聂微笑:“自然是这个错的世界,让你迫不得已,不得不毁去咱们这珍贵的兄弟情意。若是你本心所愿,你自然狠不下心肠如此的。” 百里炎叹气:“老天毕竟待我们不薄,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彼时章淳太子已经是被废,我们两个的合作,也是到了尽头。我原本以为,你平定了海陵郡之事,就是你我兄弟决裂时候。到时候,容不得你我不争。谁想到,你去了海陵郡,却好似变得一个人。你为了海陵青麟不肯回来,其实于我而言,也是好事。原来你已经无心权势,不欲再争。既然是如此,你我也不必兵戎相见。若非那个飞将军,非要计较苏叶萱之事,我也不会让北域杀手,对你下手。等你回到京城,心如死灰,我刻意安排,令你在锦绣堆里面失去斗志。可这,也不过事为了了全你我兄弟之情。毕竟我一生之中,也没什么朋友。你每日好吃好喝,锦衣玉食,总好过与我相争,闹得血肉横飞。” 百里炎却是坦然的:“就如我刚才所言,不过是为了全你我兄弟之情。” 百里聂柔和说道:“不过这深厚真挚的兄弟之情,大约也如你对苏叶萱的爱情,忽而间就极为理智消失,足可牺牲。” 便算是百里炎,这一刻听到了如此的讽刺,面色却也是十分难看。 他讽刺言语:“这些话儿,说来固然不好看,可是这不过是为人最真实的想法罢了。苏叶萱那时候的模样,所有的人心里面都是会这样子想。他们的感觉,会和我一样的。可是有些人却不肯面对自己本性冷酷,宁可自欺欺人。不错,苏叶萱确实不是绝色美人。若单单只说容貌,杨温也未必逊色太多。故而我原本以为,我是喜爱她的本来性子,并不是见色起意。可是到那一刻,我的心里面却也是忽而就明白了。打动一个人的人,也许不必美到极致,却一定要过得去。我瞧着她粗陋样儿,其实苏叶萱早就已经在岁月折磨里面死掉了。她那时候死,死的也不过是一具毁去的身躯。” 百里聂却深深呼吸一口气,忽而缓缓的吐出来:“那是你,不是别的人。我只知道,苏叶萱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可怕的模样,有一个人,一定会将她视如珍宝,十分在意,当作最珍贵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2 不要怪我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元月砂的眼底,好似流转了那么一缕浅浅水痕。 从百里炎口中提及他欺侮了苏叶萱,她便已然是脑子一炸,旋即唇齿间竟似涌起了一股子的血腥味。 她的每一缕血脉,每一缕真气,就好似爆炸也似的疼楚,说不出的难受。 那一句句话儿,她仿若听到了,可是却又好似充耳不闻一般,只因为百里炎说的每一句话,都好似尖锐的刀锋,生生的划破了她的心口,刺得鲜血淋漓。 纵然早知晓苏叶萱彼时所经历的种种,然而亲耳听闻,却是另外一种感受。她在意之人,却如此被人作践糟蹋,受尽屈辱。这一切的一切,却也不过是百里炎的私心。 然后,那个可怜的女子,人生之中一件件珍贵要紧的东西,就是这样子无知无觉的被生生毁了去。 这其中没有任何误会,更没有丝毫的迫不得已。 好似百里炎那样子的人,他玷污苏叶萱身子时候,自然也是极为清楚,沾染这个女子是会有何等后果。 他不是一时色欲熏心,而是为了满足自己欲望,宁可披荆斩棘,牺牲别人,在所不惜。明明知晓所有的后果,可是这个豫王殿下,却决意伤害那个无辜而善良的女子,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饶是如此,其实他也可以给那个无辜的女子最后一缕温柔和体恤的。 苏叶萱那孱弱如枯叶般的性命,终究是被百里炎一句话儿轻轻的夺走了去。苏叶萱不好看了,样儿不美了,便好似没用的东西,轻轻的让百里炎舍弃掉。好似什么不打紧的垃圾,已经是不值得在意。 她听到了百里炎那样儿的话语,内心却也是不自禁的掠动了一缕缕的透彻心扉的冰寒之意。 那唇齿间却也是缕缕的血腥。 可整具身躯,却也偏生被药物所控,竟似不能够动弹。 渐渐的,她五脏六腑,也是生生浮起了缕缕的绞痛。 恍如间,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自己被生生的埋入了那沙子之中,身躯被困,却也是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忠心耿耿的下属,被人一个个的生生剿灭,万劫不复。 杀了他!杀了他! 元月砂内心字字句句的叫嚣,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掠动了缕缕的巨疼。 可饶是如此,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是抬不起。 元月砂也知晓自己身子,如今好似生出了什么问题了。她身躯沉甸甸的,连根手指头也好似抬不起来,因为这股子的巨怒,她不自禁的走火入魔。就好似,四年前那样子,只不过这一次来势滔滔,可谓更加厉害,自己个儿也好似不能够动弹了。 她好似听着一声声粗重的呼吸声,那些呼吸的声音,回荡再自己的耳边。 整个世界,仿若都只剩下自己呼吸的声音,而别人的声音却也好似这样子便悄然消失,再也都是听不见。 百里聂,百里聂可是故意的? 也许,他笃定自己,会因为真气失控,乃至于走火入魔。然后,自己这位海陵的逆贼,就会如此轻而易举的悄悄消失,可就再也不会碍了了他这个龙胤皇子的眼。 元月砂的心口不觉浮起了一股子冰水般的冰冷寒意。 她见识过太多算计和出卖,丑陋的欲望和杀戮。 这些龙胤的皇子,她不会再相信了,一个人都是不会相信。 她眼前的光明,仿若被一扇黑门,悄然掩盖,只任由自己个儿的身躯翻腾,这样子的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耳旁却也是轰然一声,什么声音都是听不见了。 元月砂整个人,已然是沉溺于黑暗之中。 而此时此刻,百里聂那俊美无比的脸颊之上,眉头却也是禁不住悄然一拢,仿若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手指头,原本便是轻轻的扣着茶杯,如今不易察觉的轻轻的一擦。 旋即,百里聂却也是容色如常。 他盯着眼前百里炎英俊而凌厉的成熟男子脸颊,百里炎那双金属色的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了缕缕的狠戾之色。 百里聂不动声色的,轻轻的把玩自己手中的茶杯。 这些年来,百里炎也猜测自己知晓多少。 也许吧,自己这个皇兄到底还是忌惮自己的。换做别的人,百里炎自然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可是到了自己跟前,百里炎却谨慎了许多,不敢轻易的撕破脸皮。自己这样子的敌人,百里炎却也是并不想拥有。 可是如今,自己和百里炎撕破了脸皮,什么话儿都是说出来了。既是如此,他和百里炎之间,却也是再无任何回旋余地,只有那赤裸裸的杀伐与争斗,不死不休。 这就是所谓的,决裂! 百里炎瞧着眼前这张对自己微微含笑,俊美无匹的面孔,那心里面却也是不自禁的一股子窝火。一股子的恼意,却也是顿时涌上了百里炎的心头。许多年前,他便幻想着,和百里聂决裂,分道扬镳。百里炎是个具有浓浓野心的人,从他第一眼瞧见了百里聂时候,他便知晓自己对百里聂充满了浓浓的嫉妒之意。而这样子的嫉妒,却也是深深的存于自己的心口。那时候,他就告诉自己,至少在需要的时候,自己个儿应该忍耐。他与百里聂合作无间,可是却也是时时刻刻的幻想着,到了某一日,自己毅然撕破了脸面,瞧着百里聂脸上吃惊的神色。只不过他也想过,以百里聂的聪慧,也许早便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也早就知晓,会发生什么样儿的事情。 这场决裂,比百里炎想象的要晚上许久,没想到,是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反而是百里聂如此干脆,毫不在意。百里聂甚至没有什么不得已,不过是为了个海陵的草奴和死去的苏叶萱。这可当真是,可笑之极。 于百里炎而言,所谓的兄弟之情,虽然不见得全数是假的,可在权势面前却也是脆弱无比,可谓是不堪一击。 然而百里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百里聂撕破脸面,居然并不是因为百里炎心心念念的权势。 纵然百里炎心性坚如磐石,可是此刻却也是禁不住有着那几许的不甘和恼恨。 他那内心之中,到底还是生出了几许不平之意。 可惜自己多年来,对百里聂的尊敬和客气。百里炎自认是无情之人,可他心里面却忍不住暗暗的嘲讽。比起百里聂,自己还算得了什么? 而正因为如此,这一刻他内心忽而竟似升腾起了几许的杀意。 杨太后居心不良,百里炎看似一个人前往,可是却暗下埋伏。 这些人自然并不是用来对付百里聂的,可是如今却也是大好时机。似乎只需自己个儿轻轻的吩咐一声,那么百里聂就会死于非命,万劫不复。眼前这个俊美而神秘的皇弟,在百里炎第一次见到时候,就不自禁佩服他的聪慧,却又恨不得将他除掉。而如今,这样子的杀念却也是不觉攀升,这样子涌上了百里炎的心头。 然而饶是如此,百里炎到底未曾如此冲动。至少今日,并非最好的时机。他以为对手是杨太后,没想到百里聂却是出现了。自己未曾想过百里聂是对手,可是百里聂却也是以逸待劳。 百里炎虽是十分凶狠,不过同样也是个心思缜密,善于谋算之人。而到了如今,他更不觉深深呼吸一口气。方才那股子刚刚升起来的杀伐之意,如今却也是被百里炎生生的压了下去。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儿,百里炎比别的谁都是清楚,心知肚明。 如没有极缜密的计划,他不会对百里聂动手。百里聂的心机有多深,没有谁比百里炎明白。 不过纵然是不杀百里聂,有些事儿,他自然也还是决意闹清楚些的。 一想到了这儿,百里炎的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掠动了缕缕的深邃。 “阿聂这些年来,什么事儿都是不理会,今日却算计起了海陵旧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今日既然不动手,百里炎自然也是客客气气的,不会失去了风度。 百里聂俊美的脸颊挂着笑容,却轻轻侧头,苍白无色的唇瓣却轻轻的吐露出两个字:”你猜?” 倘若换做了旁的人,许是禁不住为之气结。 只不过百里炎既然是极熟悉百里聂的秉性和为人,自然也是淡然了许多。 他自然不会发怒,面色也是不觉和缓,说出来的话却是惊心动魄:“我猜,是因为元月砂吧。你向来自视甚高,眼高于顶,喜欢过那个海陵的草奴,你便再也都瞧不上别的人,更不必说一个女人。可是那昭华县主来到了京城之后,你却也是处处维护,十分在意。你说,着是为了什么?” “我想,这其中,定然有着一个说不出的秘密。可是饶是如此,却让我这个哥哥好奇,这个了不得的秘密,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是海陵逆贼是不是?” 百里炎言语试探,可是却又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笃定。 若元月砂未曾失去理智,如今必定也是会十分震惊。百里炎这个豫王殿下,却也是窥见了她的秘密。百里炎纵然未曾猜出元月砂是海陵青麟,可是却也是已然知晓,对方是海陵余孽。 百里聂却也是容色不变:“豫王殿下你说呢?” 百里炎放缓了语调:“你让我猜,我自然也是继续去猜。她来到了京城,先与赫连清不对,然后针对萧英,苏颖折在了她的手中。而我却偏偏知晓,当初是苏颖向着赫连清告密。而她几次三番,被人质疑,并不是真正的元二小姐。表面瞧来,每次都是被人先行挑衅。可是实则只怕是这海陵余孽刻意设计。好,好的很。” 百里炎说到了这儿,他那眼底深处,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怒火。 毕竟这档子事情,自己个儿最近才想通透,还是在元月砂婉拒了自己之后。 他自负聪明,却被元月砂所欺,当真被这女子蛊惑住了心神,乃至于心神恍惚,被之算计。 更不必提,自己禁欲多年,对世间的女子都毫无感觉。可没想到的则是,自己竟当真被这美丽的野兽,蛊惑住了心神,竟然为之恍惚。 杨温让他倍加憎恶,而苏叶萱之事,百里炎也为这一时纵欲招惹了许多的麻烦。故而对于女子,他好似存了心结,纵然别的地方极尽奢华,却不并不如何想要沾染这女色。 这么多年来,让他心湖稍稍有些动摇,想要讨要了为自己生儿子的女人,也只这个元月砂。 却万万没想到则是,这个女子,居然是海陵余孽。 她欲擒故纵,连自己都好似成为了对方的踏脚石。 只怪元月砂短短时日,所针对的无不是当年海陵之事牵扯之人,百里炎方才窥测出几许端倪。 这样儿想着,百里炎的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的屈辱之意,不喜之情。 直到元月砂拒绝成为豫王妃,不乐意去行刺龙轻梅,这个女人的绝情,却也好似一盆凉水,泼在了百里炎的身上,不觉让百里炎顿时清醒过来。 “她就是海陵余孽,一定是。” 百里聂嗤笑,不觉含笑,却也是凉凉说道:“豫王殿下生气了,觉得自己被人骗了去。” 百里炎目光轻轻的闪动,好似流转了冷冰冰的寒意:“她是海陵余孽,而阿聂你却是龙胤皇子。这个女子,对于我们整个龙胤,都不会有什么好感的。好似当年的青麟,不就是有意谋反?莫非,皇弟居然是忘记了自个儿的身份,竟似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出来。” 百里聂却不动声色:“皇兄放心,过了今日,你便瞧不到这位元二小姐。” 百里炎眼神渐渐的发冷了,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缕淡淡的寒意,唇角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冷笑。 果然,于百里聂而言,他这样子冷冰冰的心肠,就算是对元月砂有些个兴致。可是饶是如此,这个海陵余孽,却也是绝对不会动摇这位长留王殿下的心肠。 “也对,阿聂是何等心肠,就算是当年,若那青麟执意谋反,你也不会饶了他。你这位龙胤的长留王,何时会不分情势?” ‘‘可惜,可惜海陵的女子,似乎总是这样子的诱人。” 这样子说着,百里炎不自禁想起了元月砂那精致的脸颊,深邃的眼眸。他虽然恼怒,可是元月砂死了,似乎还有些可惜。毕竟这个女子,自己并没有真正得到过。 说到了这儿,百里炎却也是缓缓起身,轻轻得拂过了衣袖,转过了身子:“那么长留王殿下,我便先行告辞。” 百里聂不置可否,待百里炎离去,手指方才一根根的轻轻巧巧的松开了去。 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走过去,轻轻的搂住了元月砂无知无觉的身子。 然而百里聂的容色却也是极为淡然的,眉宇之间不自禁有些深邃,并无如何的慌乱。 他轻轻的伸出手,那手轻轻的拂过了元月砂的脸颊。 纵然是陌生的面容,百里聂却也能描绘出面具之后的精致容色。 纵然早算得到,元月砂听到了这些,会内伤发作,走火入魔,心神俱乱。可是饶是如此,百里聂却也是仍然设计了这一切。 元月砂听到了这些,偏偏话儿也是说不出,也是不能动弹。 也正因为如此,元月砂方才难以自持。她本有内伤,自己也是为元月砂号过脉。如何勾起元月砂那受损的经脉蠢蠢欲动,压制的内力如洪水决堤,没人比百里聂更为了解。 他原可自己动手,或者下药,解开元月砂的禁制。可是百里聂并没有自己动手,他没有动一根手指头,却能让元月砂如自己的意,就此真气缭乱。 这一切,他能弄得好似意外。可惜百里聂却也是心知肚明,这原本便是自个儿一手设计。 他这样儿,轻轻的搂着元月砂,到了水池边。 波光淋漓,秋日的水,却也是蕴含了一股子冷冰冰的寒意。 哗啦一下,元月砂的身子被百里聂抛入了水中。 百里聂心里面叹了口,不觉默默在想,月砂,只盼你不要怪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2 不让你死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此时此刻,皇宫的另外一头,“元月砂”却也是不动声色的,就出现在这些京城的贵女之中。 婉婉不自禁的轻轻的伸出了手指头,抚摸自己的脸颊。 她一颗心砰砰的跳动,不免有些紧张的。 如今的她,假扮成元月砂的模样。 婉婉心里面,却也是一阵子的紧张。 不过今日的“元月砂”,纵然话儿不多,别人也是心中了然。 更何况,元月砂在京中原本也没什么交好之人。 既无熟悉之人,要认出她来也是不容易。 婉婉不觉悄悄的想着,殿下已然是吩咐了,让自己暂时代替元月砂。 然后,再过几日,这元二小姐便是会有着一个极合适的理由,在众人面前消失掉。 婉婉也只盼能快一些,一想到这个元二小姐极为微妙的身份,饶是婉婉胆子不算小,也是不觉战战兢兢,竟似生出了些个冷汗。 百里雪轻轻一拂自己个儿的裙摆,却忽而不自禁的眉头一皱。 她看似高傲,也不怎么在意元月砂的模样。然而,百里雪也是不自禁的扫了元月砂而言。 元月砂几次三番,落了自己的脸面。 若能瞧见元月砂不痛快,那倒是好了。 然而,她目光落在了婉婉身上,却也是不自禁忽而一皱眉头。 虽然一时也是瞧不出什么,可是百里雪却也总是不觉有些不对劲。 只不过今日,原本也是百里雪得意的日子,她并不想因元月砂,而有些个什么节外生枝。 便是在此刻,却见一名婢女盈盈而来,送上来一件匣子。 百里雪瞧了一眼,却也是忽而容色微微一变。 碧水轻拂,波光粼粼。 百里聂回到了自己僻静的宫殿,凝视着水光。 他离开了皇宫,旧日居所虽然犹自留着,日日打扫,收拾整洁。可饶是如此,却也是不免僻静安静了些个,平时也是未曾有别的人来。 百里聂微笑着,抬起头来,凝视着自己头顶的太阳,深深的呼吸一口。 旋即却也是轻轻一跃身躯,跃入了这水中。 冰冷的水,轻轻的浸泡着百里聂的身躯,任由自己的发丝在水中好似海藻一般轻盈的飞舞。 他轻轻的睁开眼睛,瞧着向着自己靠近的轻柔身躯。 杨太后宫中的水池,和自己此处的池子是水道相通的。 元月砂被轻轻抛去,然后便会不动声色,运到了自己的居所。 水中的元月砂,身子是那样子的轻柔,伴随流水的摆布,轻盈的飞舞。 她的脸颊上面具已经是被冲去,露出了精致可人的容貌。 少女眼珠子睁开,在冷冰冰的水池之中,却也是泛起了盈盈的青色。若是不明就里的人瞧见了,也是顿时会觉得极为诡异。 那缕缕内息在元月砂身躯之中流转,她甚至不需要呼吸,却也是能安然无恙的留在了这水池之中。 百里聂俊美的容貌在水中妖异得宛如鬼魅,唇角却也是禁不住勾起了一缕浅浅得笑容。 他的手慢慢的拽紧了元月砂水中的手掌。 百里聂内心蓦然浮起了一缕凄凉,月砂,月砂,我抓住你的手了。 月砂,青麟—— 这样子的想着,百里聂将源源不断的内力,这样子输入元月砂的身躯之中。 这个女子,压抑了身体发育,这样子小孩子的形态,任由内功摧残自己个儿的身躯,这是可以的。 他不能容忍元月砂继续如此,就算是毁去元月砂苦心经营四年的复仇身份,那也是在所不惜。 更何况,百里炎也已然动疑。 他知晓元月砂不会轻易同意,更不好接纳自己的好意。 不过如今,这一切让百里聂弄成了意外。 元月砂因为激动,走火入魔,而自己借着水池为她疗伤。到时候身子解封,身躯恢复如常,也是为了救元月砂。 这一切纵然并非元月砂自己的意愿,可是他也是有心算计。 元月砂也许自己不乐意,可是他不会理会。 百里聂心里面默默在想,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 ------题外话------ 伪二更,很短小一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4 不识好心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百里聂心里面默默在想,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 他知晓,若为元月砂解去此厄,却也是极危险的。可饶是如此,百里聂的心中,却也无一丝一毫的犹豫。 那冷冰冰的手掌,却也是轻轻的滑入了百里聂的手掌之中,让百里聂死死的抓紧在自个儿的手里面。 而百里聂的唇角,却也是蓦然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他缓缓的,让自己掌心的真气,输入了这具弱小的身躯之中。 记得那时候,海陵的阳光十分的温暖,落在了人身上,却也是不自禁使得有些个淡淡的慵懒。 那个孩子,却抬起了蜡黄的面孔,一双眼睛却也是黑漆漆的格外光润。 青麟轻轻的抿紧了唇瓣,不自禁郁郁的说道:“我呀,许是身子一辈子都是这样子的模样。别人瞧着,会,会笑话我的。” 百里聂瞧在了眼里,却也是心里泛起了一股子的疼意。 他轻轻的伸手,手指拂过了眼前稚嫩青涩,隐匿了无数痛楚的容颜。这孩子凶狠、聪慧,可是如今却在自己面前懵懂而温顺。 “不会的,我会帮你的。” 百里聂不自禁的放缓了自己的语调,言语柔柔。 青麟抬起头,不自禁说道:“可是,白大哥,你也没法子的。” “不会的!”百里聂并没有很大声,可是嗓音却是说不出的坚定:“你的白大哥很聪明的,我如今虽然是没有法子,可是容我想一想,一定也是会想到法子的。一定会!” 他是极自负的,从小到大,别的人想一想都会发抖的期待,可是百里聂却总想法子拢入手中,得到了手里面。 故而青麟这真气纵然是极复杂,那他也是会想个法子,为青麟解决掉。 只需要,他好好想一想。 而后他纵然以为青麟已然是没有了,可是却也是犹自从墨润那处弄来秘籍,又炼制了丹药。 伊人已逝,左右也不过是个念想。 可是没想到,自己心中念着的那个人,到底还是活着的。 一想到了这儿,百里聂也是禁不住在想,老天究竟还是待他不薄就是。 元月砂修炼的真气,刚猛霸道,她既要靠这股子真气冲突束缚,挤开自己的身躯。与从同时,这样子的速度却也是绝对不能太快,否则元月砂也是受不得这样子的痛楚活活撕裂而死。百里聂已决意以自己的真气控制,融合在一起,控制元月砂体内真气的爆发程度。 两人的真气连为一道,一旦被打搅,不但元月砂会承受不住身躯的痛楚,顿时身亡。便是百里聂,也是会被元月砂雄浑的真气冲撞,弄碎自己的五脏六腑。 这自然也是极危险的事情。 而百里聂更深深知晓,既然有着百里炎的虎视眈眈,那么自己只需有小小异动,就会被这位凶狠无比的豫王殿下死死的盯上。故而如今,倒是最好的时候。他才和百里炎决裂,筹谋算计也需准备,故而不免让百里炎的思绪生出盲区。他的手掌心,这样儿的贴着元月砂的手掌心,直到两个人真气缕缕,连成了一道,不分彼此。 这碧水盈盈,能将两个人的气息尽数遮掩。 百里聂不觉心忖,就算是百里炎发觉两个人失踪,故而起意搜索,可纵然是如此,却一定不会想到这绝妙的疗伤之地。 他的真气输入元月砂的身躯之中,蓦然好似被什么东西给阻碍住。 百里聂知晓,就是这样子一扇无形的大门,阻碍住月砂身躯之中的真气流转。可是这样子的大门,存在未必是坏处。这扇门阻碍了元月砂身躯以内真气的流转,免得过分猛烈的真气损毁了元月砂的身躯。 可是与此同时,也是阻碍了这个女孩子身躯的生长。让她伴随岁月的流逝,这娇柔的身躯,却也永远稚嫩如初,并不改变。 百里聂一咬牙,却也是狠下决心,小心探索。 他的真气好似一把钥匙,然后,那扇门却也是缓缓的打开了,一股子巨力,铺天盖地而来。 而两个人身边,却也是顿时水流一阵子的轻盈流转,萦绕不休。 元月砂那无神的碧色眸子,蓦然好似流转了一缕光华。 旋即,她那娇嫩的脸颊之上,却也是生生的透出了一缕痛楚之色。 那身躯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骼,就都好似生生撕裂。 而这样子的撕裂痛楚,于元月砂而言,似乎也谈不上如何的陌生的。 很多时候,她身子上的生长之痛,就是会这样儿传来,却也是只能一个人苦苦的隐忍。 百里聂这样子的瞧着她,眼神却也是禁不住忽而浮起了一缕温柔。 百里聂也是不好受,可是这样子的痛楚,却也是甘之若饴的。 月砂,月砂,如今这样子也好,你我的性命,终究还是联系在一起了。 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便死。 只是可惜则是,却不知晓你的心里面,到底乐意不乐意,和我一道去死呢? 这么样子想着,百里聂却也是忽而心尖儿轻轻发颤。 阳光落在了水面,那水面之上一片明晃晃的了。 清水阻隔了外界的声音,入耳却也只有那水下特有的嗡嗡声音。 而水上,人和人说话的嗓音,入耳已经是十分模糊。 百里聂蓦然眉头一皱,自己这个极清静的宫中居所,好似有人来了,并且还在这儿说话。 百里聂心思很多,自然也是不免有些个不安之意。可是饶是如此,他也不觉轻轻的合上眼眸,如今这个时候,自己也是懒得理会别的事情了。 那碧水轻轻的荡漾,却轻轻映着站在水上面女子的俏丽容貌。 百里雪伸手,轻轻的揉揉自己的衣服角。 她素来也是眼高于顶的性子,可没想到,此刻她居然是不自禁的有些个莫名的紧张。 百里雪垂头瞧着自己水中的倒影,瞧见了来人,她不自禁的抬起头,然后就这样子的盯着眼前俊雅无双的男人。 她瞧着风徽征凌厉的眉宇,姣好的眼眸。 明明是恨透了这个男人,百里雪眼底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贪婪情切。 仿佛怎么看,都是看不够的。 百里雪想要嘴硬说几句酸话,可是当真私底下见到风徽征,她却被对方风华所慑,竟似说不出话来。而后,一股子的恼意却也是顿时涌上了百里雪的心头。 风徽征瞧见百里雪的一瞬间,眼神却也是微微有些复杂,旋即那一双极为锋锐凌厉的眸子又沉若寒水,再无波澜。 “月意公主,今日盛典,我劝你不必去了。” 百里雪方才缓缓从刚才的不可自拔之中回过神来,旋即内心之中浮起了一缕恼意。 风徽征凭什么让自己如此失态? 旋即,百里雪方才回过神来,风徽征这是何意? 她和风徽征许久未曾私底下说句话了,想不到刚刚独处,风徽征便是这样子冷冰冰硬邦邦的一句话。 这样子想着,百里雪越发觉得没意思了,她自认自己绝对不能再继续的犯贱下去。 纵然自己曾经喜欢过风徽征,可是并不代表,自己要一直被这个男人所拿捏。 百里雪顿时流露出轻佻神色:“风大人如今也是不是我的老师了,这样子说话,难道不觉得自己有失身份?而且,你早就没这个资格。” 她不待风徽征说话,已经是言语讥讽:“莫非,你觉得我这个月意公主,一辈子都是会跟从前一样,你随随便便一句话,我便十二分的上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5 狠毒心思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百里雪盯着眼前丰神俊朗,艳煞凌厉的容貌,心里面一阵子的恨意流转,旋即又一阵子的心意酸楚,其意难平。 没错,自己是喜爱风徽征,曾经为了风徽征,将自己身份放得极为低微。就算自己是龙胤的公主,可是对风徽征却也是放低了身段儿,十分的恭顺尊敬。他不过是个臣子,可是自己却也是公主。从前自己年纪还小,放低了身段儿,没有跟风徽征讲究这么些个君臣礼数,是自己对风徽征客气。 可是饶是如此,也并不代表自己,会一直对风徽征那样子的好。 难道风徽征就当着觉得,如今的自己,还好似过去那样儿,任由他随意作践? 不错,风徽征已经是没这个资格! 百里雪的眼睛里面,却也是不自禁流转那等缕缕深寒。 风徽征眉头一皱,瞧着眼前妙龄少女。 他忽而有些迟疑起来,只因为风徽征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百里雪受到了教训,可是这几年来,她却并没有如何的反省自己。相反,她越发变本加厉,醉心于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对于生命,百里雪仍然没有丝毫的敬畏,更不觉得对别的人应该有什么尊重。 不知道怎么了,风徽征心口忽而涌起了缕缕的绞痛。他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要是换做别的人,如此秉性,他也由着她去死,绝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无可救药四个字,却也是浮起在了风徽征的心头。 然而百里雪却也是有些误会了。她瞧着风徽征有些个不痛快,以为是因为自己。风徽征确实是因为她,可是却并不是百里雪想的那样儿的。 百里雪瞧着风徽征如今的容色,心尖尖却也是不自禁的掠动了一缕浅浅的快意。 她不由得认为,风徽征纵然不喜欢自己,瞧着从前对他千依百顺的自己,如今这么一副淡淡的模样,自然多多少少有些落差了。 百里雪心里面觉得痛快,也是解气! 百里雪不觉冷笑:“怎么风大人,如今心里面却也是不痛快了。从前,我对你十分恭顺,你随随便便一句话,我便是放在心尖尖。我素来秉性骄傲,可是在你面前,姿态也是不知晓放得多低。可就算是这样子,你也是并不稀罕。我将自己个儿一颗心,放在你的手上,你可素来知晓我是傲气的。那时候我多傲气,我一向是极傲气的,却偏偏在你面前,恨不得就这样儿的跪下去。可惜有些东西,放在你手上时候,有的人却偏偏不知晓珍惜。” “从前是我瞎了眼,居然看上风大人你这样子的货色。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不知晓有的人看着是风轻云淡,可是实则却是满腹心机,颇具手腕。你瞧着是点尘不染,可是实则却极俗气,庸俗之极!我想要你的字,珍而重之,可你却为了区区财帛,给了别的人——” 说到了此处,百里雪竟似有几分的咬牙切齿,旋即一双眸子之中仿佛浮起了涟涟水色。 她想着自己撕碎的字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也好似被撕碎了。 “本来今日是我得意的好日子,我不必理会风大人的,可是我还是来了,便是想瞧一瞧,自己曾经喜欢过是是什么样子的东西。却未曾想到,你到底还是没有让我失望的。你还是这个样儿,一本正经,以为我还会和从前一样对你垂眉顺目?” 说到了这儿,百里雪面颊之上却也好似流转了一缕坚决之意。 她就是故意这样子说,而且还要将话儿说透。 免得风徽征误以为,自己还跟从前一样迷恋于他,随意勾勾手指头,自己便是会来到了他的跟前,任由他随意欺辱。 她就是想要瞧见风徽征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待她,对她一番用心随意糟蹋,踩到了脚底下。 百里雪急不可耐的盯着风徽征的脸颊,想要瞧见这些,好满足自己内心之中的期待。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了风徽征脸颊之上,却顿时失望了。 刚才风徽征虽然流露出了一缕惊讶之色,可是这样子的惊讶之色一闪而没,却也是很快就消失了。 风徽征的脸颊之上,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之后百里雪纵然是说了再多,风徽征的脸颊之上却也是未曾再起什么波澜。 他瞧着眼前这张属于百里雪的美丽脸颊,百里雪说着这样子狠话儿,眼眶却是微微的发红。可饶是如此,百里雪自己却也是浑然不觉,犹自恶狠狠的盯着风徽征,没有半分人前的淡然高贵。 风徽征盯着百里雪明月般的容貌,心口一缕恍惚缕缕加深了。那时候,这个孩子,自己也是极喜爱的。百里雪聪慧、高傲,可是她若对你上心,那么不但能舍弃所有高傲,还能想尽法子,费尽心思讨你欢心。那么你会发觉,好似她那样子聪明伶俐的姑娘,一旦用心,当真会令你冰山也似的心也为之动摇。更何况,百里雪也不是习惯性待人极好的,她对别的人都冷若冰霜,可是却也是偏偏待你一个人好。她对着你有如火一般的热情,可是对着别的人,却也是冰雪交加,寒冷如斯。更不必提,那双姣好的眼眸之中总是蕴含了浓浓的依赖和崇拜, 而彼时,风徽征方才发觉自己没那么脱俗,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极俗气的人。一个出身高贵,姿容美丽,年轻秀丽,又极聪慧的皇朝公主。她秉性又是那样子的冷漠高傲,可是却偏生对你柔情似水,百依百顺,用尽法子讨你欢心,将你瞧得极高极要紧。而你呢,瞧着她认认真真的写字,读书,偷偷将你不要的字帖一片片的贴上来。明明知晓你的处境困顿,而且十分寒酸,可是仍然是痴心不该。那么谁还能抵挡这样子的诱惑,不觉为之砰然心动呢。 那时候,他也是认认真真的想过,彼时自己离开了翰林院,不做月意公主的老师了。以后,想个法子再娶了这个美丽的公主。那么这样子,自己也是应该,更努力。而且,也应该护着她,不该自己还是她老师时候,闹出什么有损她名节之事。 小时候,因为家道中落,他日子过得说不出的辛苦。而风徽征却也是个秉性极为坚毅的性子。 以风徽征的性子,他素来不会做些个多余的事情。 可那时候,那个明润如火的小公主,如此骄傲一个人,却轻轻的将自己扔了的字帖这样儿捡起来,缓缓的抚平,裱画起来,珍而重之的收藏。彼时百里雪年纪尚幼,他想百里雪倘若年纪大了,心思不改,无论怎么困难,自己也是会娶了百里雪。他怕百里雪一时之间意乱情迷,不过是少女时候的轻薄心思,以后大了些,也许就不这样子想。可就算是如此,自己仍然会爱惜这个姑娘的。 可是那样子明润的心思,动人的感情,最后却也是生生撕碎。 自己沉醉于百里雪的明艳,他也是人,也会有人的感情,并不是那冷冰冰的一件器具。故而自己不自禁的忽略百里雪骨子里面的嗜杀、好胜、阴郁。 可百里雪做的那些事儿,就好似她如今说的话,让人心冷,也是不觉令人心寒。 风徽征不觉心忖,纵然自己狠不下这颗心肠,也可以视而不见。 毕竟这些,是百里雪心之所向,咎由自取的。 他锋锐凌厉的面容,蓦然流转了一缕冷漠,不动声色:“既是如此,便是我打搅月意公主了。” 百里雪一怔,只觉得风徽征说的这话儿,说不出的淡漠和疏离。 她微微错神间,便是瞧着风徽征转过身,只瞧着风徽征的背影。 一股子巨大的惶恐,顿时涌上了百里雪的心头,让百里雪的心里面,说不出的不甘愿。 “你站住!风徽征,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话儿也不肯多说一句,这般待我。” 她死死的咬紧了唇瓣,唇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息。 “今日是我的大好日子,我也十分在意,可你随随便便送了件物件儿,我什么都顾不得了,便是来见你。” 百里雪只觉得自己个儿心里面堵得慌,以她得骄傲,原本也是不合去理会风徽征的。可是她那心里面,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总觉得,要是让风徽征这样子离开了,自己也是意难平。 不对,她不是跟风徽征示弱,更不是犯贱,就是要将话说透,她不喜欢风徽征这样子不清不楚的。 就好似刚才,自己来赴约时候,心里面也是充满了忐忑,可是内心之中又有些个恍惚而窃喜的滋味。 她那一颗心砰砰在跳,仿佛在期待什么,可是究竟在期待什么,自己也是说不上来。 岂料见到了风徽征,这个男人却跟以前一样,一点儿都没有变,冷冰冰的全无半点柔情。 他这样子硬邦邦的,高高在上,没有半句柔和的言语。 风徽征这个样子,将她内心之中那么点柔润的情怀,顿时也是生生的打了个粉碎。 她,她绝对不能让风徽征这样子走了。 凭什么给自己甩脸子,这样子的肆无忌惮,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自己也不是当年,柔顺听话的女学生,不是那个对风徽征毕恭毕敬的月意公主。 百里雪快走了几步,顿时也是死死的抓紧了风徽征雪白整洁的衣袖。 “风徽征,我对你,仁至义尽了!” 百里雪这样子说着,却也死有着几许咬牙切齿的味道。 “那个女人,明明就是洛家刻意安排的,我替你处置,本就是为了你好。可是却没想到,你居然被美色所蛊惑,这样子的害我。哼,她要是迟些死了,你早晚被洛家拿捏在手里面。风徽征,我还以为,你已经想得很明白,你知晓错了。可是饶是如此,事到如今,你还是这种样子,就为了这样子下贱货色!” 百里雪得心里面充满了不甘愿,自己这般高贵聪明,却也是输给了那个娇柔可人的柔弱小花朵。 一想到了这儿,百里雪的心里面,就跟刀搅也似,说不出的难受。 她那唇瓣,却也好似增了些个血腥滋味。 风徽征一瞬间,眼底好似流转了锐利的火光,一闪而没。他唇瓣轻轻的动动,好似要说什么话儿,可那话儿倒了唇边,却又化作了轻柔细语:“好脏,放手。” 那轻柔的言语,却百里雪面色转眼间极为难看。 她那手指间捏着的是风徽征的轻柔布料,可是如今,这片布料却也好似火烧也似极为烫手。 风徽征素来是有些洁癖的,可是百里雪却么想到,风徽征居然是对自己个儿这样子的狠。 自己的心口,竟然又好似被刀生生的剐了一下,可谓是说不出的难受。 那瞬间的难受,却也是被愤怒生生的遮掩。 百里雪却也是缓缓松开了手,容色一片阴郁冷漠:“你知晓,我此生最得意的是什么?我是龙胤公主,身份尊贵,是龙胤皇族。这高贵的血统,是我最骄傲自豪的。可是我生来便是不幸,便被人说我是不吉利的,说我克人,是不吉利的。若非是你,我这个公主不会好似狗一样被赶出去。是你不知晓好歹,我都是为了你好,可是你却要剥夺我高贵的身份。你要我做个有名无实的公主!” 她这样子说着话儿,恨意浓浓:“倘若换做别人,如此待我,我必定是加意报复。我绝对绝对,不会轻轻巧巧的饶了这个人去。可是既然是你,我到底还好,也未曾当真对你做过什么的。只怪我瞎了眼珠子,当年喜欢你,喜欢你这个无情无义之人。” “你知道不知道,这些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为了回到京城,让父皇重新接受我,飞上枝头当凤凰,我究竟是吃了多少苦头?当年我被赶出了京城,虽然是衣食无忧,可是我却绝对不想做个活死人,笼中鸟。为了立功,我自己只身潜入了东海,做为密探,为朝廷刺探消失。我成为了李玄真的养女,和他那府邸之中的庸脂俗粉一块儿争宠。你可知晓,李玄真名义上是我义父,可我也是不得不与他周旋,对于那些暧昧的目光只做不知?他有意无意碰着了我,我面上带着笑容,不敢流露丝毫的恶心。以专心,我也只能沐浴,狠狠揉搓他碰过的地方。你知晓,那个老色鬼有多脏?我步步凶险,每日都是有杀身之祸。我在李玄真的府邸之中,他府上的女眷可谓是个个心狠,什么样儿的事情都是做得出来。我连睡觉都是绝不敢合上眼睛,深怕自己睡的深层了些,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就算回到了京城,我每日也是要吃汤药,方才可以入眠。而我为了挑拨睿王府和李玄真的关系,我更是,更是牺牲很大。” 有些话儿,她却不能在风徽征面前坦言。 那是她最后的尊严,一旦说出口,所有的自尊也是会被生生的碾压碎掉,万劫不复。 她从睿王的侄子石玄之的口中得知,睿王和李玄真勾结,并且暗中来往,相互和解。 这个可怕的消息,让百里雪内心砰砰的跳动,却也是一阵子的心动。这样子的消息,倘若刺探得知,这就是天大的功劳。而这样子的功劳,足以让宣德帝原谅自己,让她这个美丽的公主,重新回到了京城。 故而她说动石玄之,盗出一封书信,作为把柄,拿捏在手中。 以后纵然自己和石玄之的私情被暴露发觉,也可以要挟一二。 石玄之迷恋她的美貌,早就坠入了百里雪的情爱陷阱之中。 他痴痴的瞧着百里雪的脸颊,却也是不觉伸手抚摸百里雪的脸蛋:“我若为你做了这样子的事情,可谓的出卖睿王,我的心肝儿肉,你如何报答我?” 百里雪彼时觉得十分恶心,却也是并没有将石玄之那可恶的手,就此拂开。 她知晓石玄之的想法,明白石玄之的心思。这个小畜生,从见她第一眼,眼睛里面就流露出了浓浓的色欲。 只不过百里雪玩弄了手段,吊足了石玄之的胃口。 如今石玄之这样子说,她故意做出了羞涩的模样,甜蜜蜜的说道:“我呀,是一定会报答你的。你对我这样子好,这样子真心,玄之,我怎么能不待你好呢?” 她口中说着这样子甜言蜜语,心中却想着,等那信到手,自己必定是将石玄之弃如敝履。等到以后,父皇的兵马到了,一定将这恶心的逆贼剁为血肉,万劫不复。至始至终,她内心之中所爱的,也只有那么一个风徽征。至于别的男人,于她而言,根本什么都不算。 可是这种贪心的男人,无耻却也是出乎百里雪的意料。 那一天,百里雪的手指头捏紧了那封信,心中一阵子的狂喜。她已经捏紧了这天大的功劳,她可以借此回去京城,可以乞求父皇的原谅。可是没想到,她手指头捏紧了信时候,石玄之却也是粗暴的扣住了她的腰身。就算百里雪尽力想要挣扎,却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石玄之撕碎了她的衣衫,认定付清了酬劳,出卖了睿王,旋即就粗暴了侵占了她的身躯。 她这个身子,已经是不清白了。而这个可怕的秘密,却也是深深的烙印在百里雪的脑海之中。 她还是那样子的骄傲,穿着光鲜的衣衫,只盼望能爬得更高。 这个秘密,只要没别的人知晓,那么这桩污秽就会和死去的李玄真养女一块儿埋葬。 而她,却也仍然是高高在上的龙胤公主。 而百里雪就算心里十分痛恨那石玄之,她却也是没有后悔过。在外的日子,是如此的煎熬,她魂牵梦萦,都是想要回到京城,做她的月意公主,重新过上那等光鲜亮丽的日子。 她也不是那等软弱的女子,贞洁虽然珍贵,失去了也很可惜。可是,却也是没必要为了一个清白要死要活,罔顾以后的日子。再怎么样,好日子还在后头,做人自然也是应该向前看。况且,有些东西既然是补不回来,何必日日恼恨,闹的如今的日子也是不好。月意公主百里雪,总是极为坚强的。 想到了这儿,百里雪抬起头,瞧着眼前风徽征。 这一刻,忽而一个埋藏于内心之中,早已经存在,却一直下意识忽略的念头,却也是这样子的浮起在百里雪的脑海之中。 她忍不住在想,原来我心心念念,想要回到京城,也并不全是因为荣华富贵,为了做我的月意公主。 其实她还为了眼前这个男人,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他是如此的高洁,又是这样儿的艳丽凌厉。这个龙胤的风大人,总是高高在上,凛然而不可侵犯。 可风徽征既然是如此的高不可攀,却越发让百里雪不能忘怀。 百里雪盯着眼前好看的面容,心里面不觉认真的想,不错,我要是不想法子回到京城,那便一辈子也是见不到这个男人了。 也许,他会将我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只有我回来了,纵然是极厌恶,可是眼里却也是会这样儿的盯着自己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可是没想打,自己内心根本不能放下他的。 人家随随便便的送件东西,自己便是心心念念的过来,只盼望风徽征能对自己说那么几句温柔言语,体贴入微。 然而饶是如此,自己却也是注定失望透顶,什么都是没有的。 这样儿想着,百里雪眼里的寒意,到底消失了几分。一旦想透了这儿,百里雪的眼底,竟似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柔情。 这一刻,百里雪竟不觉想说那么几句软和的话。 可那话儿还未出口,风徽征那硬邦邦的嗓音却也是响起:“然而这一切,不过是睿王和李玄真的阴谋,他们早便勾结,并且得知你的身份,故意让你盗走此信。然后,借着此信,李玄真与睿王各自做出自保的模样,加以决裂。其实他们此举,不过是为了欺瞒朝廷。而且,连做人质的睿王妃,也不过是麻痹龙胤朝廷的一环。” 百里雪放在想要说些什么,如今却也是全部都忘记了,目瞪口呆的听着风徽征的话儿,只觉得全身发寒。 她隐隐察觉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以她那坚韧的心性,竟然也是不敢去细细思量。 只因为,这件事情这样子的结果,实在是太过于可怕了,可怕得令人不觉为之而心寒。 她脱口而出:“不会的,你说的是假的,你不过是见不得我好,稍稍有些功劳。” 风徽征却冷言冷语,这样儿的讽刺:“你若当你假的,大可以去做龙轻梅的闺女,到时候,只怕你便万劫不复,会成为皇室污点,活着都是打龙胤皇室的脸面。死不死,我是不知晓的,只是你这高贵的公主自负,只怕也是再也都找不回来。” 风徽征眼眸充满了冰雪,可是一颗心却也是软了。 也许,百里雪那股子倔强,还是打动了她。也许对百里雪而言,死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却是丧失了作为公主的尊严。 百里雪脸颊一片雪润和苍白,风徽征有些茫然的想,她到底还是太骄傲了。 可是他却并不清楚,百里雪如此失态的另外一个缘由。 她多想风徽征是欺骗自己的,可是百里雪却了解这个男人。风徽征也许无情,可是却不屑于对自己说这样子的谎话。若这一切都是圈套,那么自己就是跳梁小丑。 包括,她丧失的贞洁。 石玄之早就心知肚明,自己还以为能将这个色胚纳入掌中,岂料这个色胚不过是故意使手段,令自己主动送上门,。这一切,不过是东海的计划,而石玄之不过是借着这个计划,顺便玩弄了自己的身体。 一想到了这儿,百里雪脑子轰然一炸,比当初失贞时候的千万倍痛楚和羞耻,却也是这样儿的传来。 她盯住了风徽征,面色苍白,可是风徽征做梦也想不到百里雪此刻想的是什么。 百里雪心忖,风徽征可是会将此事告诉给宣德帝? 怎么可能不会?自己闯下大祸,麻痹了朝廷,带来了战乱。 风徽征有他所谓的规矩和原则,绝不会不理睬那些贱民,而知情不报。 他阻止自己成为龙轻梅的女儿又怎么样,自己还不是再一次失宠。 她,她宁可朝廷被打得措手不及,死很多人,也不要别人发觉自己得错误。 自己立下的是功劳,而不是一个笑话。 风徽征!无论自己多爱他,可是关键时候却也是不能依靠他的。 一想到了这儿,百里雪蓦然抽出了匕首,向着自己的颈项之上狠狠的划了过去。 风徽征面色一变,顿时伸手阻止。 他虽然没想到,可是百里雪性子烈,这也不奇怪。 然而他一心救人,全无防备时候,百里雪却也是蓦然手一转,一刀比上了风徽征的胸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6 死亡之吻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那匕首刺入了风徽征胸口的时候,百里雪心尖却也是蓦然浮起了难以言语的悲伤。 她匆匆提起了刀,也未曾想到这么多。然而饶是如此,这柄匕首对着的是她一生之中最心爱的男人,是属于她少年时候一个梦。百里雪固然是铁石心肠,可是忽而心尖竟似有些个犹豫。 然而这些念头,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流转,一闪而没。那一缕稍纵即逝的心肠柔软,却宛如飞逝的流星,一闪而没。而眼前的少女,却忽而想到刚才自己拉住了风徽征的衣袖,对方却极冷漠无情的说了句真脏。一股子铺天盖地的羞耻,顿时也是涌上了百里雪的心头。风徽征既然是心下了然睿王府和李玄真的算计,那么定然知晓自己出卖了什么了。他自视甚高,又喜爱洁净,一定打心眼里面嫌恶自己。难怪今日他如此冷硬,只怕内心不知晓多嘲讽自己个儿。可怜自己还在风徽征跟前言语柔柔,凄语倾述。只怕这一切,都是风徽征眼底的笑话。 他,他一生一世,都是瞧不起自己了。 百里雪尖叫了一声,手中的刀刃再无迟疑,冲着风徽征的要害狠狠一刺! 一瞬间,却也是血花飞舞。她湿哒哒的汗水,染满了自己个儿的额头,泪水夺眶而出。 这一刻,她却并不知晓,风徽征之所以嫌她脏,是因为她逼死了一个无辜的姑娘,双手染满了血污,却一点儿都是不知晓悔改! 她在东海的那些个屈辱的时候,风徽征根本一点儿都是不知晓。 百里雪缓缓侧过头,瞧见了一柄长长的细针,已经是比上了自己个儿的颈项。就是这么一瞬间,风徽征袖中长针就这样儿的伸了出来了,上面蓝盈盈的,染上那么一层毒药。只差那么一点,就比上了百里雪娇嫩的颈项。 风徽征一双眸子深邃,蓦然掠动了一缕讽刺的光彩。 他手指头轻轻一抖,那枚细针顿时也是咚的一声,就这样儿的坠落在地。 风徽征是知晓的,他心肠还不够硬,还有那么一缕柔软。百里雪利刃所刺,虽是猝不及防,可他只需要轻轻用针一挑,那么百里雪就会死掉了。那么风徽征只会浅浅受伤,那枚利刃,根本无法刺入他的要害。可是就是那么要紧的一刻,他微微有些恍惚,手指头也是有些迟疑。一时疏忽,结果百里雪的匕首便是这样儿毫不留情的刺入。 那血水股股的冒了出来,迅速晕染了风徽征总是洁白如雪的衣衫。那样子干干净净的衣衫料子,染上了血水污秽,使得风徽征眉头轻轻一皱。 他咬紧了唇瓣,将那痛楚的闷哼,生生的隐忍下来,却也是瞧着这血水弄污的衣衫,不自禁的在想,这衫儿弄脏了,却也是真难看啊。 蓦然一股子难以言语的恐惧,涌上了风徽征的心头。他想起了自己不幸的童年,生活辛苦,环境也是十分的污秽。他的姐姐生了病,总是咳血,也没有药可以吃。他姐姐临死时候,浑身散发出了臭气,巨咳的鲜血落在了风徽征的衣衫之上。别人都说,他姐姐得了肺病,那血也是有毒的。只要沾了那没一点儿,保管也是活不成。他瞧着自己身上的血污,既悲痛,又十分害怕。难道自己也要,死在了这样子污秽的地方?他瞧着姐姐的尸首被焚毁,而自己也摘了被血污了的衣衫,扔去了火堆之中。 而后待他长大成人,便是那样子的喜爱洁净,他所有的衣物,都是要一尘不染,不沾染半点的污秽。 只因为那些许的污秽,却不觉令风徽征想起了童年不幸,那时候人在污秽之中,眼瞧着亲人一个个离开自己的恐惧。 他也是知晓,自己心里面有病。自己的一颗心,有部分仿佛仍有些留在了过去,走也是走不出来。 有时他做梦醒过来,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仍然是当初那个一身污秽的朝廷罪奴,不自不觉一身汗水,可是窗外却也是明月如皎。他瞧着缕缕的银辉,落在了一根根碧绿色的柳树根丝之上,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心神恍惚,能瞧老大的一阵子。 而如今风徽征瞧着自己雪白衣衫之上的一团团的鲜血,他蓦然啊的叫了一声。仿佛自己仍然是当年被流放的罪臣之子,耳边只有塞外呼呼的冷风,周围一片污秽,内心充满了恐惧。 可是百里雪不知晓,她如绷紧了的弓弦,稍稍一些刺激,就能生生将她脑子的那根弦就此拉断。 耳边的声音让百里雪回过神来,要是让旁的人,瞧见眼前这一幕,那自己什么都没有了。那么她这个龙胤公主,也就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可是凭什么要这样子?打小自己就是吃了许许多多的苦头,受过许多罪。为什么呀,老天爷对自己是这样子的不公平,明明自己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可是却由着别人作践糟蹋,一无所有。为什么自己身为金枝玉叶,却不能如百里敏百般受宠,贞敏公主刻意要什么有什么,恣意妄为,就算如此任性还可安然无恙。可是要是自己,行差踏错那便是会连命都没有! 她恼恨也似狠狠一刺,那柄极锋锐的匕首直没入柄。百里雪一双素手,染满了鲜血,她生生的咬紧了自己个儿的唇瓣,不使得自己叫出声。可那一双手,却是在轻轻的颤抖。 百里雪如同做了一场噩梦,双手不觉轻轻的颤抖。 旋即手一松,却瞧着风徽征染血的身子咚的在自己面前这样儿的到了下来。 她瞧着风徽征犹自瞪着眼睛,瞧着自己,那张锋锐凌厉的面容之上,一双眸子却神色模糊。而那双眸子,却仿佛流转了几许意味不明的味道,让着人瞧也都瞧不如何清楚。 哐当一下,百里雪手中的匕首便也是落在了地上。 可百里雪的一颗心,却也是又酸又苦。仿佛有人拿起沾了盐水的鞭子,一下下的抽打,打得人遍体鳞伤。 风徽征如今还未曾死透,可是要是自己救活了他,他一定会不悦自己所做的那么些个事情。 他怎么会顾念自己对他的一腔爱意,浓浓情分。就好似那时,自己弄死那个白莲花,明明是为了风徽征好,可是这个男人一点都是不在意。一个金枝玉叶,聪慧伶俐的公主,居然也是抵不过一个柔弱的小白莲。 自己也早就想通透了,以风徽征的聪慧,怎么会瞧不出洛家用的那么些个计策。可谁让风徽征,居然是甘之若饴,心甘情愿呢?那个阿沅是干净的,养得精细,没有一点污秽。可是自己,心眼多,会算计,身子也是不清白了。风徽征一定觉得自己很脏,很恶心! 可是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脏?若不是遇到风徽征,自己何至于落到了这种地步? 这个男人,既然是厌恶自己如斯,那么自己也是不必如何的客气。 倘若风徽征是高高在上,悬崖之上,求而不得得花朵。自己要是得不到,可是也是不能让别的人得到。 “由着你死了。”百里雪压低了嗓音,恶狠狠的说道。 他既然那么喜欢阿沅,就送他去见阿沅。阿沅既然是死了,想来这么一朵楚楚可人的小白花,必然再不能损及她之娇柔和完美。自己再怎么争,都争不过一个死去的姑娘。 她也累了,心里面觉得乏,不能让那死去的娇柔女子,继续磨砺自己的一颗心。 可她染满了鲜血的手掌,不自禁的捂住了脸颊,任由那泪水一颗颗的滴落,湿润了脸颊。 百里雪蓦然挣扎着,跪下来,捏紧了风徽征的手掌,颤声说道:“你不要怪我。” 她泪水珠子一滴滴的,滴落在了风徽征身上,仿若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风徽征失血太多,脸颊也是渐渐有些苍白和透明。他盯着眼前的女子,无力也似的笑了笑。 他想,公主对自己动手又有什么用?这个所谓的秘密,百里聂早就知道了。可是正因为如此,风徽征内心反而松了口气。他知晓,自己是太纵容百里雪了。也亏得百里雪,却也是一点儿都是不知道的。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子,自然也想对她好,待她宠溺,什么事儿都是顺着她。 百里雪口口声声,说自己太无情了。 其实他也想的,很想很想,好好待百里雪的。 可是有些原则,他不能放弃,不能。 如果好好待百里雪,是随意作践别的人性命,他真的是做不到的。 其实这样子,也好。 反正要的是自己的一条命,而不是损及别的人。百里雪的遮掩,是徒劳无功的。可是,自己若没了,她总能心中稍安片刻。 可怜的孩子,她是这么样子不肯认输,可是到底还是会失望的。 想到了这儿,风徽征运足了力气,捏了百里雪手掌一下,两下。 只不过就算是他拼尽全力,用尽了吃奶的劲儿,到底也是不能捏得很紧。 他耳边听着百里雪得抽泣,听着百里雪冷冰冰,咬牙切齿的说道:“其实我知晓你恨我,恨我恨得不得了。你只盼望我死了,不要碍着你的眼。你根本都一点儿不喜欢我,一点儿都不体恤我、爱惜我。你瞧别的人就很好,而我什么都不算。别人冰清玉洁,我却一身污秽。” “你从来没有一点儿,哪怕一点儿,对我有所爱惜,些许关怀。你为什么不肯好好待我呀?” “你若对我好一点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连自己的命,都可以给你的。” 他想,百里雪骄傲、狠辣,她所谓对她的好,是将她放得最要紧,别人性命如草芥,什么都不必在乎。 对她好,就是容得下她的那些个狠辣阴郁的事情,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随随便便拿人性命当踏脚石。 可他到底不能为这个女子,做到这一步的。 其实这样子也好,每次选择,他也是很痛苦的。 百里雪这么做,也是没什么不对。再这样子下去,百里雪如此行事,终有一日会死在自己手上。他可容不得别的人杀百里雪!既是如此,今日自己死在这儿,也很好。毕竟自己和百里雪之间,总归是要死一个的。 他嘴唇说不出一个字,手指头渐渐也是没了力气,唇角倒是禁不住,轻轻也似笑了笑。 宛如浅浅的流水,淡淡的浮云,随风轻动,旋即了无水痕,再无痕迹。 百里雪察觉自己手掌之中手掌,渐渐散去了力气了,却蓦然愕然。 她那耳边,却忽而听到了冷冰冰的嗓音:“皇妹年纪轻轻,却也果真是好手腕。” 百里雪蓦然一惊,这样儿的转过头去了,可巧便瞧见了一道英俊而蕴含着缕缕冷酷的面容。 入目,却是那么一双金属色的眸子,令人竟似不自禁的为之而心悸。 百里炎目光流转,左顾右盼,不觉叹息:“瞧来阿聂当真不在这儿,否则,怎么都会阻止此事的。皇妹,你倒是挑了个极好的地方。只是,他忽而在宫中消失,却也是不知晓去了什么地方,有着什么打算?” 一瞬间,百里炎的眼眸,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森森寒意,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百里聂既然是成为了他的对手,那么这个男人,自然也是他最忌惮无比的对手,他自然也是要花心思留意百里聂。而百里聂无缘无故的失踪,更不觉令百里炎的面色不自禁的沉了沉。 不过瞧见了百里雪,百里炎却收敛了自己的心思,却也流露出冰寒的笑容。 百里炎说什么,百里雪其实也不大懂的。只不过她瞧着百里炎冷冰冰的目光,心头一阵子的发寒,不自禁的内心发悸。 她瞧着自己染满了鲜血的手掌,瞧着地上的风徽征,蓦然颤声:“豫王殿下,你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不错,风大人和你向来并不对对付,也不和顺。可是,你也是犯不着,对他动手,将他,将他给杀了啊?” 说到了这儿,百里雪抬起头来,一脸吃惊,目光盈盈,煞是惊惧。 “我见到风大人身受重伤,已经是十分讶然。没想到,皇兄居然还在这儿。你怎么一时糊涂,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百里雪一脸痛心疾首。 她才不理会百里炎是不是听到了,又究竟是听到了多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连风徽征都能下得去手,就更加不必提区区一个并不亲近的皇兄。为了自保,她什么样子的事情,都是能做得出来。 百里炎却并没有如何的生气,反而是隐隐有些好笑的模样。 不错,百里雪是十分毒辣,可是她的这样子手腕,在自己跟前,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阿雪,你就不必自导自演,如此做戏了。你这个样儿,不过是让自己徒增可笑,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别说你浑身染血,匕首也是你的。就算风徽征当真是我杀的,说到在龙胤的权势,父皇也是会选择我,而不是你这个不吉利又没什么用处的月意公主。” 百里炎慢慢的说道:“别以为你自己心狠手辣,会算计人,这世间会算计的聪明人,也是不知晓多少。你算什么?” 百里雪也哑口无言。 她狠辣的心机,也许能不动声色的除掉洛沅,可是百里炎却不是那样子没见识的柔顺少女。 她敢对风徽征动刀子,内心深处何尝不知道,风徽征不会当真忍心取她性命的。 可是将这杀人灭口的法子用在百里炎身上,百里雪也是可以肯定,自己个儿的尸首,只怕就会让百里炎这样子的扔在冷冰冰的水里面。 她可是不想要死。 眼见百里雪气势大减,百里炎方才缓缓说道:“我的好皇妹,其实你也是不必如此的担切。正如你所言,我与风徽征素来是不和的,他纵然有事,我也是并不如何的在乎。更要紧的则是,其实我喜欢你的秉性,你的性子也很合我胃口。不错,你是上了那些东海逆贼的当,可是他们原本比你老辣和聪明,纵然吃亏,也是情有可原。那些东海逆贼,如此纵容根本就是姑息养奸,唯独将这些逆贼全部斩杀,才能迎来真正的和平。而这,才是真正对的事情。朝廷姑息养奸,父皇如此懦弱,这一切,根本都是自寻死路,姑息养奸!” 百里雪那阴郁的脸颊,容色却也是稍稍和缓。 百里炎说的那些话儿,虽然不能打动元月砂的心,可是却也是一句句的送入在百里雪的心口。 百里炎听到了风徽征说的那些个话,其实心里倒是当真并不如何介意。睿王野心勃勃,可是百里炎也并不乐意再继续和东海虚以为蛇!百里炎这般心机,他不觉盯住了百里雪秀雅的脸颊,元月砂拒绝了他,要寻觅别的人代替元月砂,成为自己的棋子。 百里炎微微含笑:“逆贼狡诈,皇妹一时被他们所欺骗,其实也是算不得什么。可以皇妹秉性,难道便肯如此罢休?怎能不将自己所遭受的屈辱,一件件的还回去?我不似父皇那般优柔,更绝不像风徽征一般迂腐。以皇妹的秉性为人,可谓正合我心意。” 百里雪容色稍缓,可眼底深处,却犹自流转说不出的浓浓警惕。 她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妙目,打量着百里炎,蓦然嗤笑:“谁不知晓豫王好战,既然是如此,皇兄必定会告知父皇,那东海睿王本来就无意议和。我这个皇妹,岂不是成为了你的踏脚石,任由你狠狠的践踏?” 百里炎却不以为意:“若我诚心将你当作踏脚石,何必这样儿和你说这么多不相干的废话?我何必对你加意笼络,如此上心?放心,皇妹的弱点,我定是不会告知别的人。妹妹既有可用之处,我自也是处处上心。” 百里雪闻言,一颗心却不由得砰然而心动,一瞬间,竟似微微有些个恍惚。 不错,以百里炎的手腕,何必相欺自己?自己这个公主,可利用的地方却也是并未有多少的。 百里炎目光却落在了风徽征染血的身子之上,眸光深处,竟不自禁的掠过了一缕说不出的厌恶。 他不喜欢风徽征,自己加意笼络,可是风徽征却永远是站在了百里聂的身边。他蓦然住了口,并未曾将自己个儿的打算说出口。 百里炎目光轻轻的闪动,他虽然已然是换了一套衣衫,可是犹自记得百里聂将冷茶泼在自己面上的感觉。 他是权倾朝野的豫王殿下,亦是有很多年,未曾品尝到如此被羞辱的滋味。 想不到,这样子报复的机会,却也是一下子滑到了自己个儿的跟前,任由他在百里聂的心口狠狠的刺上一刀。 “这许多的计划,可以稍好再谈,如今皇妹所需要做的,却是将这位风大人,抛入水中。你再去血污,换上衣衫,只假装这件事情,和你毫无干系。” 百里炎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淡淡的讽刺,自己可没有动风徽征一根手指头。 然而百里雪却禁不住容色一愕然,面色变幻,旋即那娇嫩容颜之上却顿时流转了几许不忍之色。 纵然她铁石心肠,可是要她害死风徽征,一时竟也是舍不得的。 她眯起了眼珠子,瞧着眼前碧水,却蓦然喃喃言语:“这一池子水,这样子的污秽——” 她只觉得心口好似被人用锥子再刺,说不出的难受。就算早告诉自己,要狠下心肠,可仍然是心疼如搅。 “他,他一生那么爱干净,怎能将他抛入这池水之中,里面有泥土浮游,他一定会觉得,很脏,很脏——” 百里炎瞧着面前少女脸颊之上的痴态,微微一愕,旋即内心不屑。 百里雪到底是个女子,心肠柔软,不是可以成就大事的。 她性情许是和自己个儿有些相似,可是绝无自己杀伐果断,资质也是有限。哼,百里雪还想学百里聂,实则哪里能比得上百里聂一根手指头。 风徽征折在这样子的女人手里,真可谓是色迷心窍。 不过百里炎也并没有咄咄相逼,他犯不着如此的。 百里炎不觉嗤笑:“那公主何不将他救起来,灌下去参汤,救他一命。只怕你要指望,我那个聪慧绝伦的弟弟,不会寻到风徽征软禁之处。” 百里雪死死的咬紧了唇瓣,咬得嘴唇都是破了,唇齿间却也是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道。 不错,事到如今,自己也是没有后退余地。 风徽征恨透自己了,纵然是救了他,心里面也会怨怼自己。 就算是将他囚禁,这男人眼神里面也是会充满怨毒。 更何况百里炎说得好听,要是自己狠不下心肠,百里炎也绝不会相信自己。 她瞧着自己双手,染满了血污,刚刚自己用这双手握着风徽征的手,也让自己手掌上的血,染在了风徽征的手上。 自己将风徽征弄脏了,风徽征一定很嫌弃,就好像刚才风徽征厌憎的说什么好脏放手。 百里雪眼底再次涌起了狠色,你嫌弃我脏,你能干净到哪里去?说得那么好听,百里聂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一伸手,抓紧了风徽征,略一犹豫,蓦然狠狠得贴上了风徽征的唇瓣。 她死死的亲吻,唇齿相交,没什么美妙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口鼻都是满满的浓郁的血腥味儿。 那是死亡的,绝望的味道。 却不自禁的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风徽征时候的场景。 阳光落在了这个男子的身上,他这样子打着伞,缓缓的向着自己走过来> “小公主,从今以后,我便是你老师了。” 那时候自己瞧得呆住了,觉得风徽征好似画儿里面走出来一样。 百里雪眼泪从自己的眼眶滴落,落在了风徽征苍白的脸颊。 她蓦然狠狠的咬风徽征不能抵抗,软绵绵的舌头,咬破了风徽征的嘴唇,让两个人的血糅合在一起。 哼,你若肯对我有半点温柔,我便是和豫王决裂,又有什么? 旋即她胡乱一擦泪水,伸手一推,哗啦一下将风徽征的身子推入了水中。 她冷漠的想,风徽征受了这么重的伤,再推入池水里面,也是活不成。 那唇瓣犹自冰冷,似乎回忆方才唇瓣相贴的感觉。 百里雪脸颊宛如面颊也似,也无什么表情,只漠然伸手摸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珠子。 放心,风徽征,我虽然待你极狠,你也虽然恨透我了,可是此生此世,我也是绝不会对别的男人动心。 绝对不会! 她并不知道,此刻水下,有着两道纠缠的身影。 百里聂握着元月砂的手掌,源源不断的送入了自己个儿的内力。 他听到了动静,瞧见了从上面缓缓滑落下来的重物,蓦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以他聪慧,纵然未曾听见那些话儿,可是也是猜测出究竟是为什么。 百里聂怔怔的瞧着这具缓缓落入水中的身躯,这一切也许源于自己那漫不经心的心软,随口泄露的秘密。他觉得百里雪绝对不能动风徽征分毫,可是自己却算漏了感情。 世事就是这样子的,你觉得自己伸手,可以随手帮一帮。可是很多事情,都是有着因果的。你改变了一件事情,会导致其他很多事情的改变,然后事情也许比原来更加糟糕和恶劣。 这样子的道理,他很多年前都懂了,并且早已然无意插手别人的因果。就好似周世澜或者百里敏,觉得他冷眼旁观太多,显得太冷漠。而他原本也是不在乎这些的! 可因为元月砂的回来,他心软了,于是做了一件平日里本来不该做的事情。 他瞧着风徽征的身躯渐渐落近了自己,风徽征脸色好似死人一般的苍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7 绝不放手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他瞧着风徽征的身躯渐渐落近了自己,风徽征脸色好似死人一般的苍白。 那俊美如斯的容颜,在冷冰冰的水池之中,好似焕发出了一股子动人心魄的韵味。 冷冰冰的水,没过了风徽征的身子,任由风徽征的唇中,吐出了一连串的气泡。 百里聂的心口,蓦然泛起了一阵子的搅痛。 他心肠冰冷,能让他为之而心生悸动的事儿已然是不多了,可是无论如何,风徽征也总算是其中一个。 若自己没告诉风徽征百里雪的事,那倒是好了。 百里雪虽然是他的妹妹,可他向来也不在乎这血缘关系。皇族的血脉亲情,就如纸一样脆薄,伸手轻轻一撕,顿时也是碎了。 就算百里雪死了,自己个儿眉头都是不会挑一下的。 小风,小风,最最干净的小风,他一生之中真正且唯一的朋友,就这样儿轻轻的从自己跟前沉了下去。 而自己,只能这样子的瞧着,竟似一点法子都没有。 他唇瓣轻轻的张开,却也是说不出话儿,纵然是伸出了手臂,手指一根根的张开,却也是遥不可及。 这水里面的视线,其实并不如何的清晰,隐隐有些模糊而深远。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子含糊不清的视野,百里聂恍惚间竟似有了一股子的错觉,仿佛自己个儿一伸手,就能将风徽征的手臂,这样子轻轻的拢住,阻止风徽征的下垂。 可是明明视线重叠在一起的手指,实则却也是隔了老远,纵然是极力伸手,却仿若是遥不可及。 有那么一刻,他亦是想要掠过身躯,将风徽征这样儿的捉住。可惜那身子只到了一半,略动了动,周围的水流仿若知晓了主人的心思,一阵子的水流旋转。而百里聂的五脏六腑也是蓦然传来了一阵子的绞痛,煞是难受。元月砂无知无觉间,却也是传来了所有的内力,而那霸道的内息,搅动得百里聂煞是难受。 他蓦然回头,瞧着元月砂水下面精巧而可人得面容。眼前的少女,五官纤弱,令人不觉为之而砰然心动。 这个少女承载了自己全部的爱恋,所有的爱惜,是他全部的感情,所有的人性。 若自己此刻,轻轻的松开了元月砂的手掌,那么元月砂就会任由气息搅碎了内脏,活生生的疼痛而死。 这绝不可能。 他不喜欢百里雪,这个妹妹死了也没关系。他喜欢风徽征,对他十分上心,百般爱护,而且十分敬重。 然而,风徽征是绝对不能跟元月砂相比的。 所以,所以有些选择纵然是痛楚,纵然是难受,可是却也是必然而然,无可避免。 百里聂那苍白的唇瓣轻轻的颤抖着,脸颊扭曲了一缕极古怪的笑容,好似微笑,却又好似要哭出来了。 他内心凶狠而温柔的想着,小风,你喜欢百里雪,喜欢我这个皇妹。 不要紧,当真不要紧的。 纵然她自私,纵然是她凶狠暴戾,可谁让你喜欢她呢。喜欢一个人,是全由不得自己的,她虚伪也好,可恨也好,一点儿也不值得也好。甚至于,这个人是个男子也好。你喜欢上了,那也没办法,只能是死心认命。 百里雪,她可真有福气,能够得到你的喜爱,能够让你牵肠挂肚,费尽心思。 这个好妹妹,还是有运气的。 你死了,既然那么喜欢她,我便让她去陪你,让你欢欢喜喜的好不好? 你若是死了,她绝不能活着,又凭什么还活着?能配着你,是这贱人莫大的荣耀和福气,是她赚到了。纵然在我心里面她万般不配,可你既然如此喜欢,还因此而死了,我怎能不如你的意。 不错,百里聂是笃定,风徽征是因为百里雪而死的。 以风徽征的才智,就算是豫王百里炎,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轻取风徽征的性命。 唯独百里雪,她幸运的拥有风徽征的感情,明明拥有这么尊贵和宝贵的东西,却一点儿也是不知晓爱惜。风徽征的真心是一块美玉,轻轻的放在了百里雪的手掌心,却是让百里雪这样儿轻轻的摔碎了。 然而饶是如此,无论百里聂内心说了多少狠辣的话儿,却并不能稍减自己内心之中的痛楚。 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风徽征的身躯,这样儿的缓缓落下去。 到底是,无能为力的。 那咸涩的泪水,顺着百里聂的眼睛里面轻轻的流淌而出。这样儿在水下,那炽热咸涩的泪水,很快和冷冰冰的池水融为了一道,也并不如何明显。 百里聂瞧着已然在足下,缓缓下沉的男子身躯。 最爱干净的小风。 和自己一见如故的小风。 死死捏着自己衣衫,告诫自己要振作的小风。 如今就这样子,活生生的,沉入了池底,被水下的污泥和水草这样儿的纠纠缠缠,咽下去最后一口气。 那男子锋锐凌厉,十分俊美的容貌,在池水的荡漾之下,已然是微微有些个模糊了。 百里聂不觉有些茫然的想着,纵然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原来有些事情,自己到底还是无能为力的。 就好似如今这样儿,想要救的人明明就在自己的跟前,可是偏偏却也是没办法伸手将之而拉住。 那股子锋锐的疼痛,仿若要从百里聂的心口蔓延到了身躯了,说不出的难受,道不尽的酸楚。 可是饶是如此,纵然心口如何的疼痛,纵然内心是如何的难忍。 就算因为气得心血翻腾,内心搅动,隐隐有那走火入魔的征兆。 然而无论如何,他至始至终,仍然是捏紧了元月砂的手,死死的不肯放开。 这一辈子,他绝不会放开元月砂的手了,绝不! 百里聂任由胸中的一股子血气缓缓的翻腾,搅得心口一阵阵的难受。 那股子撕裂也似的情愫,这样儿用在了心头,却分明是如此的难受,这般的难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8 假造身份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寒风轻盈的吹拂,一片浓黄的树叶,被寒风一吹,却也是顿时不觉轻飘飘被摧落,缓缓的落入少年的手掌之中。 秋风萧瑟,少年那一身黑衣,更不觉平添了几许的萧瑟之感。 少年抬起头,他有着一张令人为之心悸的玉色面容。 而他许是因为在豫王身边待得久了些的关系,故而也是平添了几许杀伐和凌厉。 如今他那一双眸子,却也是闪闪发光,闪动了几许的寒气。 他自然是百里冽。 如今百里冽的眉宇之间,却也好似浮起了几许淡淡的纠结之色,竟似有些心神不宁。 从小,百里冽就是一个极为早熟的孩子,他的想法很多,心计也是很深沉。故而就算遇到了一些很特别的事情,百里冽也是不见得会为之而失态。 可是如今,百里冽是当真心绪不宁,和平时全然不相同。 他不觉想到了元月砂,元月砂已经是失踪了好几日了。 这位南府郡的元二小姐,原本就是具有一股子淡淡的神秘,绝对没那么简单。百里冽虽不知晓元月砂的真实身份,却知晓这个女子身边,始终围绕着那么一股子淡淡的神秘的势力。这些日子,元月砂没有回去,可是她的手下似乎也是并没有如何慌乱。 然而,她究竟是去了哪里了?一想到了这儿,百里冽的心尖尖,更是不由得堵了堵,说不出的不痛快。 他知晓如今的自己,是不能够亲近元月砂的了,却也是近乎迷恋的,收集这个女人的一切消息。百里冽瞧着纸上的一个个字,只要这些字写的是元月砂的消息,百里冽的心内,也是禁不住生出了一缕甜甜的味道。 怎么就不见了呢? 百里冽的内心越发的急躁,很不是滋味。 他却也是不觉压下了自己胸中那一缕焦躁,专注于眼前的大事。 今日,豫王让他伏击一个女子。他漫不经心的想,也是这个女人命不好。得罪了谁不好,却偏偏碍了百里炎的事,岂不是命不好? 对于这个猎物,他既不憎恨,也不喜欢,不过是完成一个任务。 少年穿着一套深黑的衣衫,任由发丝轻轻的拂过了玉色的脸颊。 他瞧着郊野的队伍渐渐的靠近了,唇角蓦然好似浮起了一缕冷锐的笑容,煞是冰冷。 那马车之中的女子,穿着绣裙的身影,却也是若隐若现。 挑好了时机,百里冽一声令下,豫王府的杀手,却也是纷纷的涌出来。 刺客小半却也是挡住了侍卫,大半却冲着轿中目标。 然而蓦然间,一道闪亮的雪光掠过了,明润剑锋纷纷将轿帘撕个粉碎。 剑气纵横,却也只见一道身影,轻盈的掠出来。 “少女”穿着一套浅绿色衣衫,随手梳了发髻,手中长剑若雪煞是光润明亮。 可是容貌一瞧,却也是让百里冽极为错愕。 却是姜陵女扮男装,假装而成。 姜陵却也是啧啧做声:“好久不见了小世子,怎么还是这样子的心狠手辣?这东海睿王妃从前有过夫君,也有生一个女儿,只可惜早些被拐走了。如今不知怎么了,又再寻觅重逢。怎么有人,竟似如此的心狠手辣,见不得母女重逢。” 百里冽却也是狠狠的咬紧了唇瓣,一阵子的恼恨。 哼,那龙轻梅忽而寻觅到自己的亲女,可这档子事儿,原本就显得说不出的古怪。 如今龙轻梅的女儿生成什么模样,更没人知晓。 那传说中的真身,居然是长留王府的小狐狸崽子假扮的。 而那龙胤皇宫之中,长留王百里聂的寝宫内里。 这几日,却也是断断续续传来了那极好听的琴音,动人心魄,声声缕缕,令人不觉为之销魂。 宫里面的宫娥均是知晓,百里聂这位深居简出的长留王殿下,这几日不知晓为何,竟是留在了皇宫之中。 这位殿下,不允任何人踏入了宫殿一步,不肯让任何人进去。仿若酝酿了一个极为深邃的秘密,令人竟似有几分的不可接近。 而宫里面上上下下的主子,均是知晓,百里聂甚至不肯让人送入膳食。 若不是那极为悦耳,令人为之心折的缕缕琴音,只怕谁也不能确认,百里聂是否还活着。而那琴声,是如此的优美悦耳,如此动人。正因如此,故而方才让人笃定,抚琴之人乃是长留王百里聂。毕竟所有的人,都心里面清楚,除了百里聂,旁人只恐再也无法弹奏出如此悦耳琴音,更无此等造诣。 宣德帝宠爱这个儿子,也未曾加以干涉,只如此顺了百里聂的心意。 此刻那碧水之旁,一名俊雅的声音,随意而坐,尽显几分慵懒潇洒的风姿。 百里聂苍白俊美的容貌,让这阳光一映,竟似微微有些透明,好似没有半点血色。 可那脸蛋之上一双眸子,却也是闪动了炯炯幽火,煞是明润,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他穿一身素白色的衣衫,膝头却摆着一具琴,琴通体碧绿,竟似是一块完整无比的碧玉雕刻而成。 百里聂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样儿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水面。 那双眸子,涌动了浓浓的担切,又似有深深的眷念。 他已然顺利为元月砂调理好了内息,接下来的日子,则需元月砂自己在水下面慢慢的调息,恢复和舒展。 这自然绝不会十分愉悦的,毕竟,这么多年的生长之痛,却偏偏要在短短几日之间,就此完成,这是何等难受之事。 那面前的池水,蓦然是轻轻的旋转,却也是无端形成了漩涡。 而漩涡起的时候,水池底下,却也是隐隐有那么一道赤红若血的身影,竟似若隐若现,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百里聂蓦然闭上了眸子,长长的睫毛轻盈的颤抖。他伸手,轻轻感受这朦胧的水汽。 月砂,月砂,你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待你好了后,一切都是会不一样了。 ------题外话------ 这两天更得少,明天努力多更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9 并非血脉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寒风轻盈的吹拂,一片浓黄的树 见到姜陵的瞬间,百里冽却也是不自禁的恼怒。 他归顺于百里炎,年纪虽轻,却已然是能为百里炎办许多大事。可饶是如此,若遇到了姜陵,则必定是任务有误。 这个俊美的狐狸崽子,却也好似是故意克自己的。 百里冽极厌恶姜陵脸上的笑容,瞧着他如今穿着女装,笑吟吟的,心尖顿时也是一阵子的不舒服,很是不痛快。瞧见了姜陵这样子的笑容,百里冽的内心仿若就流转了一缕说不出的恶毒。眼前的狐狸崽子,言笑晏晏,令人很是讨厌,恨不得将他生生捏死,搅碎了姜陵的舌头,让他说不出话儿来。 他虽然心狠手辣,却极少会对人生出什么恨意的。那些个死在他手中的人,其实百里冽内心之中并无多少憎恨之情。这些人,百里冽虽然并不喜欢,可也并不厌恶。可是对于姜陵,他却也是没来由的厌憎。 或许,这一切的厌恶,都是源于那一天,姜陵笑吟吟的将手中的花朵抛到了元月砂的手中。 而一向冷若冰霜的元月砂,却并没有如何的拒绝,只轻轻的拿捏了那朵花儿。 那时候,自己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的脸颊,居然瞧见了元月砂好似笑了笑。 虽然那个笑容很是清浅,如水纹流转,风轻轻吹拂过后,就消失无踪。 若不仔细去瞧,只怕也是瞧不出来。 然而百里冽却是瞧见了,并且还深深的烙印在了脑海之中。 百里冽深深呼下了一口气,生生的压下去眼底的一缕深邃入骨的杀意,一张面容又是平静而淡漠的,唇角却流露出了讥讽的笑容:“长留王的养子,怎会有这样儿的闲情逸致,居然是在此处,扮演女人玩儿。” 百里冽有些玩味的轻按剑柄,眼中却蓦然流转了一缕雪亮的光华:“到底是引蛇出洞,还是刻意为之,根本不存在这所谓的睿王妃亲生女儿?” 姜陵却也是笑了起来,笑容显得天真和无邪。他随手将头上精巧的发饰一摘,扔在了一边,去了女人的发髻,却一头长发散开,煞是潇洒无双。 他双手随意抱在了胸前,却笑容不减:“你猜?” 那样儿,却蓦然有几分百里聂无赖的神韵,顿时也是让百里冽气得牙痒痒的,胸中一股子的怒火顿时折腾。 他讨厌姜陵的这份玩世不恭,这般姿态,可当真是令人为之心生厌憎。就算是与之对敌,姜陵也是绝对不肯正正经经的。 纵然知晓自己武技和姜陵相差得甚远,百里冽却也是扣住了长剑,对准了姜陵。 姜陵翻身往后轻跃,旋即一片雪亮锋锐的剑光,这样子儿宛如水银泻地一样,顿时也是轻盈的挥洒开来。 那雪亮的剑锋,是如此的雪润瑰丽,可是却映衬得人,生出几许森森寒意。 明明是极蛊惑人心的光芒,然而却宛如森罗地狱而来的凶狠之光,所掠之处,也生出了一朵朵的血花,煞是娇艳和凄厉。 少年天真的容貌,却有着一股子的狠绝! 百里冽死死的捏紧了剑柄,心中却也是不觉恶狠狠的想,姜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瞧这小子宰人宰得干净利落,怎么瞧,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那为什么元月砂嫌弃自己个儿狠辣,却对姜陵如此宽容和优待呢? 他冷冰冰的想,就算元月砂没说出口,自己也是能感受得到。 元月砂就是嫌弃自个儿心肠太狠。 然而一切和上一次无甚差别,纵然豫王府的死士个个精锐,却轻轻巧巧的死在了姜陵雪亮的剑锋之下。 少年唇角,却仿若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如水明润,煞是动人。 这一切,他是如此的娴熟。仿若不过是踏入了自家的花园,去摘下成熟的瓜果而已。 咚的一声清悦声音,却也是姜陵的剑,击上了百里冽的剑。 百里冽手掌一麻,虎口被震破,冉冉的鲜血,从百里冽的虎口缓缓渲染开来。 百里冽手指动动,只觉得自己个儿的手好似已然不属于自己的了。饶是如此,他颤抖的手指,却犹自不屈的捏紧了剑柄。 可姜陵轻轻一挑,就挑飞了百里冽的剑。 旋即,姜陵那薄薄的剑锋,就这样子的比在了百里冽的咽喉。 百里冽只感觉仿若有那么一股子的寒意,就这样儿轻轻的在自己的咽喉这样子的泛开了。 而这样子淡淡的寒意,却好似涌动了血腥的杀伐,以及一股子浓浓的死亡气息。 耳边,却听到了姜陵得意的轻笑:“这是第二次了。” 百里冽伤口渗出的鲜血,和黑色的衣衫融合成了一道,却也是不大能瞧得出来了。 他却轻轻抿着薄薄的唇瓣,没有说话儿,眼睛里面闪动了缕缕光芒。 这自然是第二次,在追杀北静侯府萧英的时候,他便曾对手姜陵。 姜陵剑锋轻轻一挥,在百里冽的颈项之上留下了一缕浅浅的血痕。旋即剑锋一挥,却也是禁不住削掉百里冽的一缕头发。 “小世子,这一次,又饶了你,只盼你记得我的大恩大德。” 姜陵这样儿说话,手一挥,缓缓的纳剑入鞘。 百里冽颤抖着,轻轻的扣紧了自己的手掌。 他武技并不如何的高超,可纵然是如此,百里冽原本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些事儿上费心的。 毕竟,在百里冽瞧来,武技再高也不过是匹夫之勇,不过是别人的一枚棋子。若要站得高些,脑子聪明,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这样子的认知,却在姜陵跟前,被生生的弄了个粉碎。 这个小狐狸崽子,已经第二次让自己感受到了屈辱了。 他心里的嗓音却也是冰冷而幽润,我不会感激你的。 不远处,百里炎蓦然轻轻的一扣手指,略皱眉头,听着下属回禀战况。 百里炎早已觉得奇怪,怎么龙轻梅凭空又多了个女儿出来了。而这一切,似也是和百里聂有些关系。 意向高了百里聂,百里炎的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缕缕的烦躁。百里聂的心思一向都是极为深邃,谁也是猜不透。龙轻梅忽而多了个亲生女儿,这一切必定是百里聂所精心设计,别有用心。 可是百里聂究竟在想什么,百里炎也是想不出来。 一股子熟悉的焦躁,蓦然便是浮起在了百里炎的心头。 总是这个样子,总是这样! 就好似百里聂年轻时候,言笑晏晏,成竹在胸,仿若一切都是在这个男子的掌控之中。他有了主意,有时候故意会让百里炎猜一猜,可是百里炎却怎么样儿都是猜不出来的。 那时候百里炎面上虽然蕴含着笑容,心里面却浮起了好似如今这般的焦躁之情。 若说百里炎是心机深沉,出色而优秀的政客,那么百里聂便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艺术家。他的心思,就好似天边幽幽的浮云,总是令人瞧不通透的。 百里聂和自己决裂之后,已然成为了敌人。他自是知晓百里聂的可怕的。可饶是如此,百里聂的举动却令人惊讶。他消失了几日,接着却整日在宫中抚琴,好似当真如他人前模样,修身养性,无意其他。而龙轻梅,倒是忽而添了个女儿。自己利用百里雪,将百里雪嵌入了这般计划之中,这要紧原因,便是因为百里雪如今东海养女的身份。 料不着,百里聂倒是横插一手。 饶是如此,百里炎的唇角,浮起了一抹莫测的笑容,却不自禁若有所思。 百里聂插手,究竟是为了搅乱自己的计划,还是另外有什么打算? 又或者,这两者均是有那么一些? 百里炎的心下,一时亦不好下判断。 而他耳边,蓦然却听到了蔺苍冰冷而蕴含了杀意的嗓音:“王爷,长留王养出的那个小怪物,如今又出来闹腾。阿冽虽然聪慧,可自然不会是对手。不若,让我出手。” 他那手掌之上,冷冰冰的金属手指头,就这样儿扣着长枪枪柄,不觉发出了极为清越的金属之音。蔺苍素来是极为倨傲的,如今他那张脸孔之中,却也是浮起了浓浓杀机。这个小崽子,年纪轻轻的,仗着有那么一身的好武技,可谓是横冲直撞。几次三番,折了豫王府的脸面。蔺苍心下,自然也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个极招摇的小子,无论如何,也是需要给予他几分极厉害的教训。 蔺苍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抬头,眼睛里流露出一股子的狠劲儿。 他厌恶这个极可恨的小子,只觉得这个年轻的狐狸崽子,也是当真不知晓天高地厚。 而他厌恶的也并不仅仅因为姜陵,还因为百里聂。 他是极为崇拜百里炎的,故而一点儿都不喜欢百里聂这样儿。 蔺苍不觉沉沉说道:“殿下对长留王是如此的礼遇,可他却也是一点儿都是不念殿下真情。区区一个养子,也不是正经的皇族血脉。不如,将他,杀了——” 蔺苍眼睛里面,却也是流转了浓浓的血腥杀伐之意。 百里炎听了,心里倒是禁不住动了动,不是正经皇族血脉? 也许吧,姜陵的命可当真有些不好。正因为这样儿,百里炎的眸色却也是禁不住沉了沉。 “罢了,召唤阿冽回来。” 他倒也不觉得,姜陵会是什么威胁。 若是换做别人,百里炎许是会觉得,姜陵身世可做手脚。可是对方却是百里聂!既然是百里聂,百里炎却也是并不觉得百里聂会因为区区一个养子而心软。 甚至于,百里聂刻意收养了姜陵,只怕也是有那么几分的居心不良,另有算计。 想到了这儿,百里炎的眼眸之中,却也是不觉掠动了几许的寒意。 ------题外话------ 今天这一章过度一下,因为后面剧情已经想好了,可是有些地方却有些卡壳,水灵有些不顺畅QQ,本来想要多多的更的,抱歉啦 等想顺情节,一定很流畅的打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0 李惠雪的出卖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百里炎一伸手,任由那么一张落叶轻盈的飘落在自己个儿的手掌之中。 他缓缓的一伸手,顿时也是将这枚落叶狠狠的捏得个粉碎。 这肃杀的寒风之中,却也好似流转了那么一股子极浓稠的血腥气味,象征着接下来要迎接的腥风血雨。 百里炎唇角不觉浮起了一缕冷笑,他嗅到了空气之中血腥的味道,亦嗅到了权力的味道。可权力的味道,原本也应该便是血腥味儿,两者之间,并无差别的。 在这样子的大日子,百里炎也懒得和姜陵纠缠。 他手指一下一下的,轻轻敲打椅子柄,手指头上的玉石扳指敲得椅子柄咚咚的响。 今日自己来到了郊外,并不是为了观看百里冽区区一件并不如何的刺杀。 他只是在等,在等风中的血腥气息,更要紧的是,他要等到极恰当的时机,才榻上舞台进行表演。 如今自己所需要的,只能是等待。 百里炎蓦然眯起了金属色的眸子,而那眸子之中一缕森森杀意,却也是一闪而没。 他仿佛瞧见了,不一会儿,龙胤华美的宫廷,也是会血流成河。 而那冉冉的鲜血,会将皇权龙袍上的一根根金线,就这样儿染得鲜艳明润。 此时此刻的宛南别院之中,李惠雪同样也是心生不宁。 百里雪邀约她来饮茶,可李惠雪手掌轻轻的一抖,茶水却洒在了茶几之上。 她瞧着那水珠子一滴滴的淌落,一如她难言的心绪。 而那耳边,却也是听着了百里雪极讽刺的嗓音:“雪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莫非是心中有事居然是心神不宁?也难怪,也亏你将龙轻梅当做亲娘也似,可没想到,龙轻梅却另觅养女,如今连亲生女儿都是已经找到了。那亲女儿还不知道生这样子模样,就已然是十分上心。不止你这个养母,便是我父皇,也是重视非常。这不,今日便是宫中设宴,便是为了瞧这位不知晓生什么模样的睿王妃亲女。可怜,人家还不是睿王血脉,只是龙轻梅以前生的贱种罢了。这亲爹,也不知晓是什么样儿低贱的身份,我便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百里雪那美丽的脸颊,顿时也是不觉浮起了一缕尖酸。 她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衣裙,上面以金线绣了朵朵百合花朵,十分精致秀润。因为天气渐渐冷了,她外头也是裹着一件枣红色的披风。 风徽征死了后,百里雪身上气质也是愈发尖酸。 李惠雪听了,脸蛋儿顿时红扑扑的,那一双莹润的眼珠子,顿时染上了一层泪水。 那柔弱的脸颊,闪动了悲切的红晕,可谓是煞是可怜。 百里雪心里面冷笑,李惠雪这样儿楚楚可怜的模样,正是百里雪最为厌恶的。 李惠雪那恶心死人的黏糊劲儿,使得百里雪这样子性情的人,不自禁生出狠狠踩一脚的冲动。 李惠雪这般柔弱姿态,百里雪非但没有丝毫的同情,反而想要狠狠的一脚踩下去,踩得骨头都碎了去。 她那一双眸子,不觉流转浓郁的凶狠光彩,可那一句句话,就根本就是刀片,好似要这样子扎破李惠雪的心脏:“亏得雪姐姐从前如此敬重睿王妃,人家却根本没有将你如何的放在心上。只不过,从前你便该知晓,自己个儿也不是从睿王妃肚子里面爬出来的,人家能当真这样儿待你好?也只能说,雪姐姐实在是太傻了。” 李惠雪心里面一阵子的酸楚,说不出的难受,心尖儿更好生不是滋味。她只自怨自艾,觉得自己对龙轻梅一片冰心,可是龙轻梅却分明这样子糟蹋自己的一片冰心。 却根本不愿意去深思,她那个早就不在意的死去的丈夫,才是龙轻梅肯收了自己做养女的重要因素。 李惠雪只觉得自己命苦,简直是苦头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讽刺的少年嗓音却也是响起:“料不着如今,有的人倒还是有心思,来欺辱雪姐姐。恐怕今日,最丢脸的便是某个新晋的东海养女。百里雪,你堂堂龙胤公主,还不是被冷在这儿?只怕,有的人却也是成为了弃子。” 石煊这样子说话儿,满面不悦之色,而那少年凌厉的眉宇之间,却也是蕴含了浓浓的讽刺。 饶是如此,石煊一如既往,维护李惠雪。 这楚楚可怜的李惠雪,可是石煊的心肝儿肉,不维护不行的。 李惠雪见到了石煊,却也是顿时眼睛一亮,就好似有了主心骨。石煊没来时候,她便不算是个人,连根骨头都是没有。有了石煊,她顿时也是有了底气。李惠雪虽然年纪是比石煊大了许多,可是她并不在乎,仍然是全心全意的依赖着眼前的少年郎。 恨不得化作了一堆水,这样儿软倒在了石煊身上。 百里雪却并无生气的意思,反而容色玩味,轻轻的含笑:“睿王世子可算是来了,要知晓,你才是我等待的要紧之人。” 石煊不觉嗤笑:“月意公主不是素来眼高于顶,瞧不上我这样儿的东海世子。觉得我这世子,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怎么到了今日,你倒是极客气起来了?莫非,因知晓自己被陛下所弃,倒不免对我客客气气了。你如若要寻个托身之处,我们睿王府倒是不差你这口闲饭。” 石煊嘴毒,也是尽数向着百里雪的痛处招呼。 百里雪不得宠,谁人不知?出身就不吉利,被赶出去的货色,却偏生在睿王府这儿,耀武扬威。 百里雪欺辱雪姐姐,自己也绝不会如何的客气。 百里雪虽然骄傲,可心机深,尤其是这时候,她才不会如何的生气。石煊言语虽然厉害,百里雪反而笑了笑:“我这个公主不得宠,已然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也是不必让睿王世子,仍然是在这儿提点。可是我呢,至多是因为命不好,人不吉利,故而被父皇逐走,不肯让我留在京城。虎毒不食儿,就算我被批命会祸害龙胤,却也只是将我送出去,没有谋我性命。总比某些人好,不过是棋子,是不要紧的尘埃,轻轻巧巧送你去死。” 石煊眉头一皱,他自然是不大明白百里雪的话儿的,却莫名是有些个心惊肉跳。 百里雪的笑容,以及百里雪的眼神,总是让石煊想到了些个极不好的事情。 他一咬牙,却不肯去应答百里雪的话儿,免得被百里雪抓住了把柄,落了下风。 可是石煊不接话,百里雪却仍然是自顾自的说下去:“可是你的那个叔父,东海睿王爷石煊。却可谓是狼心狗肺,心狠如斯,你总算是他血脉,可是他是如何待你的?他已然是有意谋反,谋夺江山。不过在这之前,他却盼望朝廷放松警惕,丝毫不察觉这档子的事情。故而,他假意送上人质,睿王妃和睿王世子,都是他这位睿王爷野心的祭品!” 石煊不觉心头巨震! 他并不在意石诫谋反还是不谋反,要是石诫谋反,以石煊秉性,甚至可以为睿王攻城略地。他才不在意什么忠贞,也根本不将所谓的龙胤朝廷放在眼里。不错,他就是这样子的秉性,自己在意的是最要紧的,别的人性命都是草芥。 正因为石煊是这样子极端的性子,故而他绝对不能接受,睿王是有心舍弃自己的! 对于石诫,石煊可是打心眼儿里的敬重,视若天神。 百里雪瞧着石诫面上震惊之色,却也是心里嗤笑。石煊方才不是还在羞辱自己吗?怎么现在,顿时成为了个闷嘴儿的葫芦,面色这样子难看? 她瞧着别人越痛苦,内心就越发的欢喜。 百里雪抿嘴儿轻笑,扔下了一叠书信:“这是你与龙轻梅做人质之后,石诫继续和李玄真私通的书信。他们密谋,造反!” 石煊却已然是压下去了狂跳的心跳了,反而是不觉淡然了许多:“原来这就是月意公主的手段!月意公主你便是跟那豫王殿下一般,瞧不上天下太平,恨不得举兵将东海给碾压灭掉。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故而设下如此陷阱。既然,已然是证据确凿,何不送去给陛下瞧瞧,自然能治睿王府死罪?” 石煊却也是斩钉截铁:“我睿王府可是一片丹心,清清白白的。” 石煊旋即还奉送了一个讽刺的笑容给百里雪。 百里雪不怒反笑:“睿王世子当真是天真无邪,令人这心里面瞧着也是于心不忍,好可怜的孩子。你以为,我这是在欲擒故纵挑拨离间?你可有些太瞧得上你自己了。也不瞧瞧,你究竟是什么样儿的货色。你以为,还需要引诱哄诈,才能取你等性命?豫王早有证据,你们欲图不轨!这一次,你们入京,看似只有少许随从,可是实则,却带来两千东海精锐!” 石煊脱口而出:“你胡说!” 他却手心发凉,掌心一阵子的冷汗。 百里雪却是极喜欢这种,将一切掌控于手中的美妙感觉。 她步步紧逼:“我若胡说,睿王世子怎么就怕了?你怕成这种模样,却心存侥幸。可是饶是如此,这却是不争事实!龙胤的京城,每日来往的人流极巨。也正因为这样儿,你们两千精锐,化整为零,乃至于如此潜入京城。豫王途中有令人截杀睿王妃,正因为有此精锐保护,睿王妃方才能够安然无恙!可你以为龙胤京城都是些个庸碌之辈?简直可笑之极,豫王顺藤摸瓜,早将王妃底蕴,查得清清楚楚!” 百里雪从袖中取出了绢帛,唇角浮起了甜甜的笑容,缓缓的展开:“这便是你们东海潜入精锐名单,以及藏身之所。豫王根本不必全部查探清楚,只要逮住几个,就能以此为突破口,用些手段,威逼利诱,使得人做了叛徒。” 石煊只扫了一眼,顿时也是一阵子的头晕目眩,却犹自嘴硬:“这不过是,是为了以策万全,并不是存了什么谋逆心思。就算陛下知晓,必然也是能够谅解的。” 而百里雪却极不屑的哈的笑了一声:“你以为,我那多疑的父皇,能认为,你们东海不加告知,潜入两千个杀手,是存着什么善良心思?他多疑可恨,连我这个女儿,因为区区谣言,就能逐走的。这些,睿王世子其实不过是心中有数。只不过有些人,却委实不肯接受现实。这可怕的现实!” 而石煊却一阵子的口干舌燥,他打心眼儿里面不信,只是—— 百里雪缓缓的合上了绢帛:“有了这样儿的证据,豫王想要陛下下决心除去东海,根本无需再污蔑什么。我来这儿,是来指点一条活路,给世子走,那可是一片好心!” 百里雪嘴里说得极为动人,心里却也是冷笑讽刺。 哼,这么些个东海蛮子,最好是全部都死了去,方才顺遂自己的心意。一个个,不过是居心叵测。父皇就是太优柔了,才容许这些个反贼,如今还活着。 若如今,掌控龙胤的是豫王,那百里炎作为一个铁血的君主,是一定不会让龙胤憋屈! 一定是会扬眉吐气的! “其实,睿王背弃了你,何必再如此恭顺?何不,与豫王各取所需——” 百里雪嗓音顿了顿,充满了蛊惑的味道:“何不带上两千精锐,杀入皇宫,屠尽龙胤宗室。” 说道了这儿,百里雪眼中顿时火光一闪,煞是光彩艳艳。 石煊自认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可是如今听到了百里雪这样儿说,却也是听得呆住了。 他目瞪口呆,只以为自己听错了,百里雪是让人去,去杀她的父亲? 平心而论,宣德帝虽然对百里雪没多好,可是就像百里雪说的那样儿,怎么样儿都留着这个女儿一条命。 这父亲没狠下杀手,想不到做女儿的居然想要弄死自己的父亲。 百里雪却不在意,一双眸子冷漠如雪。她连风徽征都下得了手,亲爹又算得了什么?再说这皇室之中,本来就不免有那若干勾心斗角,血腥杀伐。而这争斗的,哪个不是骨肉至亲?兄弟相残,父子反目,这些个根本都是不少见!这样子想着,百里雪眼底的暴戾之气,却也是越发浓郁。 石煊听到了自己一颗心砰砰的跳动,恍惚间,竟想起了那相士对百里雪的批命。 误国之妖孽!有她在,必毁龙胤江山! 他素来也是不相信这么些个术士之言的,可是在这么一刻,他居然不自禁的觉得,说不准百里雪还真是个灾星。 百里雪也许别的方面并不如何的出色,唯独那股子狠劲儿,却也是谁都比不上的。 而百里雪却是浑然不觉,侃侃而谈:“你自然是要问我如此你有何好处,待皇宫一乱,父皇已死,就算是灭贼也要先另立新君。你便是杀出京城,一时也无人能动了你。而东海睿王见此也是趁机起事,分割天下。如此一来,在朝廷对付东海逆贼时候,你便可出入江南一带。如此自然也是各凭本事,看你能不能趁此机会,打下一片土地,自立为王。若豫王殿下,不,是新君,他很快平定东海之乱,你自然命不久矣。可要是这场仗缠缠绵绵打下去,你便好处多了去。说不准,你还能捞个开国之君,让你的雪姐姐做个皇后!” “你若不肯,不过是白死,一点儿都不值得。” 百里雪鼓动巧舌,心里面却也是极为不屑,一个东海的蛮子,还想要做开国之君。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这个蠢物,活脱脱就该去死!待他利用价值完毕,便是这该死的蛮子的死期。 咚的一声,京城之中,一声清越的钟声却也是响起来了。 今日,是京城的大觉寺佛诞日,极热闹。 寺中的巨钟,更要连敲九记,以贺佛寿。 那清越的钟声,甚至于传到了郊外,传到了百里炎的耳中。 百里炎原本轻轻的合着双眼,如今眼皮却也是睁开,一双金属色的眸子,却也是灼灼生辉煌。 大觉寺的钟声,过了午时,会每隔一刻钟响一次。 今日午时,钟声三响,便是杀人的信号! 到时候,整个龙胤皇宫,都会流很多很多的鲜血。 而死去的那些人,还会是百里炎有血脉关系的亲人。 可是,他不在乎! 也许凡俗之家,在意所谓的血脉关系。可是百里炎从小到大,便知晓,有相同血脉的人会跟自己争东西。他唯一一次生出血脉亲近的念头,是在杨温怀儿子时候。可惜这一点微薄的温情,很快就烟消云散。百里昕的不堪,打碎了百里炎唯一一点关于血脉的在乎。 他唇角,浮起了冷冰冰的笑容。 此刻百里雪应当在试着说服石煊,舌灿莲花,甜言蜜语。 当然,他自然绝对没想过兑现什么承诺。等石煊屠杀尽了这些个龙胤宗室,自己再用兵马将这东海余孽尽数诛灭。到时候,自己顺利登基为敌,并且顺理成章讨伐东海,打睿王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快一些,等到了明天,自己就已然是龙胤的皇帝。 至于弑君之罪,自然可以尽数推在龙轻梅、石煊这样儿的死鬼身上。这是最好的替罪羊! 不过这个睿王世子虽然年纪尚轻,可也不好对付。 石煊未必会答应。 可是,石煊答不答应,又能有什么关系呢?有些事情,已然早便注定好了,无可更改。 他可不会将希望寄托于百里雪的口才之上,说到舌灿莲花,百里雪却也是比百里聂差远了。 一想到了这儿,百里炎内心之中,甚至浮起了一股子淡淡的可惜。 倘若百里聂和自己站在同一边,那么许多事情,便是会变得简单多了。 只可惜,百里聂却是不知好歹。 百里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呼吸到了空气之中极为浓重的血腥味道。 再过一下,再过一下下—— 龙胤皇宫,乃至于整个京城,乃至于整个天下,便是会刮起了一道蕴含了血腥味道的飓风。而这样儿的飓风,也许会摧毁很多条人命,会毁去许许多多的东西。 可是就算是这样子,那又如何?纵然是尸山血海,自己仍然是立足其中,摘去那荆棘之中的明珠。 任由自己,君临天下! 而如今的宛南别院,也许是这股子血腥的风最先刮到的地方。 百里雪热切的看着石煊,然而石煊却也是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不觉冷冷言语:“我,不会答应的。” 他冷哼一声:“百里炎一定会言而无信,根本便是在欺骗于我,绝没有什么好心思。他若想着留我一条性命,就不会让母妃入宫。一旦我等作乱,母妃第一个就是会死在御林军手中。你们,根本就没在乎她的性命。” 百里雪眼珠子却也是眨都不眨一下:“成大事,不拘小节,我何尝在意过自己父亲的性命?更何况,龙轻梅不过是你的养母。牺牲龙轻梅,不但能保住你的性命,还能让你飞黄腾达!” 石煊嗤笑:“百里雪,你可知道,你将我和你相提并论,简直是对我一种侮辱。我石煊自认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可是和你这样儿冷血无情的畜生相比,我还当真是甘拜下风。” “更何况,你以为我不知晓,豫王有心除掉自己的爹,却拿我做刀子。什么放我出京城,什么让我君临天下。这样子甜蜜蜜的话儿,你哄骗三岁的小孩子也还差不多。你来哄我?百里雪,这是你再次羞辱我,将我看成这样子愚蠢小人。我宁可别人恨我、怕我,也绝不乐意将我看成了蠢蛋。” 百里雪原本也猜到石煊会拒绝自己,可是她没能想到,石煊能将这话儿,说得这样子难听。 可能有些事情,她自己个儿其实也是有些心虚的。 故而石煊这样子说,却也是戳到了百里雪的痛处。 百里雪脸色变了变,然而她并没有发怒,反而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睿王世子,你可真是聪明,聪明得紧。可是你怎么不想一想,你那柔柔弱弱的雪姐姐,如今听到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知晓自己是弃子,怎么能这样子的平静无波?以她平日里的性子,只怕,早该晕过去了吧。” 石煊愕然,不错,今日的李惠雪倒是格外的坚强,和平日里的很不一样。 他瞧着李惠雪,李惠雪虽然有几分慌乱,脸颊上面也是照例有些泪水。可是,石煊瞧出她并不害怕。石煊是了解她的,一下子都瞧出来了。李惠雪泪水是常有的,可是有泪水并不代表她会害怕。一想到了这儿,石煊的内心却也是禁不住沉了沉。 “这些话,我早几日,便和她说了。那时候,人家确实也是晕了几次。她可比你识时务,将睿王府能调走精锐的令牌,替我给盗了出来。” 百里雪嗓音充满了恶意。 李惠雪这下可真慌乱了,心里好生气恼,怎么百里雪却将这个秘密说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1 李惠雪之死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李惠雪这下可真慌乱了,心里好生气恼,怎么百里雪却将这个秘密说出来了? 哼,百里雪就是心存嫉妒,故而这样子的待自己。她不就是嫉妒煊儿对自个儿好,将自己个儿捧到了心尖尖上。百里雪再厉害,还不是没男人喜欢她。 故而,这个龙胤公主,挑拨离间。她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啊,自己个儿可是一下子都是瞧出来了的。 这个百里雪,怎么这么坏,她答应自己不说的—— 一时之间,李惠雪的芳心,也是不觉乱了乱。 哼,不过百里雪再怎么挑拨,石煊也是不会当真生自己气的。 她是知晓石煊的,只要落两滴泪水珠子,石煊天大的气,也是会心软了。 这男人,要学会在他们跟前示弱。 李惠雪缓缓抬头,犹自在想,更何况是为了龙轻梅—— 然后旋即她面色一愕。 入目的,却是石煊铁青狂怒的脸色,极是骇人。 李惠雪从来没想过,石煊居然会流露出这样儿的容色,吃惊得退后了一步,娇躯发软。 她内心一阵子的委屈,石煊吓着自己了。 煊儿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般神色。 李惠雪的泪水,却也好似断线的珠子,一颗颗的从眼底这样儿的滚落下来。 那娇艳的脸颊,宛如湿润的花瓣,煞是明润。 石煊一伸手,却蓦然垂下,喉咙却也是低哑嘶吼:“不可能!” 他那一双眼珠子,却也是微微有些通红。 宛若负伤的野兽,煞是凶狠。 然而石煊越生气,百里雪却是笑得越娇媚:“睿王世子可别以为我在诈你,哄你自己透出藏东西地方之类。其实,那枚能调动东海秘密军队的令牌,睿王世子是贴身肉藏的,是不是?这枚令牌,根本就在你身上!” “你心眼儿可真多,可惜你却不防你这个雪姐姐,人家给你换套衣衫,便轻轻巧巧的将东西拿走。” 石煊面色阴郁,手掌却也是竟似有几分颤抖。 他一伸手,摸向了自个人的怀抱,果真手指落了个空,什么都是没有。 没错,昨天李惠雪是给他做了一套衣衫。 那时候,他因李惠雪亲手为自己个儿缝制了衣服,这心里面不由得觉得甜甜的。 可如今,这样子的甜蜜,却好似化为了剧毒,令人打心眼儿里面发抖。 百里雪却笑得越发的甜蜜了,她害死了风徽征后,只觉得内心好似空了一块儿,空荡荡的十分难受。如今的自己,好似瞧见了别人的痛苦,这内心之中,方才是会有那么几许的欢喜之情。她那样儿虽然俊秀美貌,可是实则内里却也是一点点的腐朽黑暗。 石煊太阳穴青筋一根根的挑动,蓦然便拔出了雪亮的长剑,剑锋轻轻的一荡,不觉幻化凌厉杀意。 他咬牙切齿,恨透了眼前的百里雪了,恨不得百里雪去死。 去死!去死! 恨不得划破百里雪那张洋洋得意的脸颊。 百里雪这个女人,生性是那样儿的恶毒,自己原本是和她没什么冤仇的,可是她却毁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 百里雪却脸色不变,瞧着竟似有几分淡然。 她甚至眉头都没有挑一下,雪白如葱根的手指,好似漫不经心也似,轻轻的抹过了精巧的青瓷茶杯。 而百里雪的唇角,却不自禁的泛起了浅浅的笑容。 与此同时,来自不同方向,四道不同的身影,却也是飞快掠来。 四道锋锐的剑光,糅合成了一道剑阵,竟似这样儿生生的将石煊给捆住。 其中一人,却也是面带轻纱,脸颊之上一道伤痕若隐若现。 这个男子容貌原本是极俊美的,可是脸上的这道疤痕,却也是生生的破坏掉了这份温润的俊美。 石煊也是认出他来了,墨夷七秀之中的莫浮南! 这位豫王府的首席智囊,居然是出现在这儿。 说到武功,也许石煊稍胜莫浮南一筹,可是加上另外三个墨夷宗的高手,再搭配上精心设计的剑阵,石煊自然全然不敌。 刷刷剑光几下,石煊身躯之上已然是添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咚的一下,石煊剑尖儿点在了地上,咬牙切齿。 他那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自禁的透出了几许的凶狠之意。 莫浮南却轻轻的举起了手帕,掩住了口鼻。 他是个雅致的人,如今浅浅含笑:“睿王世子,其实豫王府原本想要礼遇于你,你又何苦如此的拒人以千里之外,这样子的不客气?其实,只要你轻轻一点下头,非但不会受什么皮肉之苦,还能拥有锦绣富贵的前程。” 李惠雪在一旁轻声哭泣,一双湿润的眸子怯生生的看着石煊。她觉得豫王府的人,说的话儿,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阿煊性子倔,可他何必吃这个眼前亏。和豫王府相互利用,总胜过现在这样儿。 石煊却也是轻啐一口:“豫王府的人,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居然还这样子的虚伪,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简直是,令人作呕。” “你们千方百计,盼我到场,不过是为了让这场宫廷政变更加逼真,让世人相信一切都是东海贼寇所为。可笑,明明是你们龙胤皇族的内斗,却栽赃于我们这些东海之人身上。到时候,只要杀了我,豫王便是所谓的功臣!” 石煊眼中流转那等缕缕的恼恨之意,一双眸子流转锋锐的寒光,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百里雪却并无丝毫愧疚之色:“睿王世子何必说得这样子无辜。那些东海死士,只要你们一声令下,便可以为之效死,攻打皇宫。就算是伪令,可这些人的心下,根本没有陛下。而且,睿王本就要谋反。既然世子想不通透,那就,留在了这儿好好想一想。” 石煊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反唇相讥:“百里雪,你可是名义上母妃的养女。一旦我们东海是逆贼,那你算什么?我尚且知晓,豫王百里炎是借刀杀人,可是你呢,却甘愿做人家踏脚石。” 莫浮南柔声说道:“世子也是不必挑拨离间。等到豫王登基,月意公主发现了睿王妃的阴谋,加以告发。她非但无过,还有功劳。她做过什么,陛下会记得的。” 石煊却笑了,笑起来的样子说不出的恶毒:“她做过什么,百里炎自然是会记得。会时刻提点百里炎,是他指使你们这些狗奴才,屠戮宗室,害死父亲,其位不正。他自然会记得他光鲜亮丽下的污秽不堪。会记得,百里雪以及你们墨夷七秀,知晓得实在是太多了。然后,会为了报答你们的功劳,送你们上西天。愚不可及!” 百里雪眼皮跳跳,眼睛里面涌动了一缕杀意,恨不得立刻将石煊给宰了。 石煊说的那些话儿,实在是太让百里雪生气,而她之所以很生气,乃是因为石煊说的话,竟令她内心之中,仿佛涌起了一股子的恐惧之意。 百里雪原本便是个极多心的性子,而如今,更因石煊的话儿,不免多想了些个。 莫浮南倒是很淡然,只是微微笑了笑:“睿王世子年纪还轻,不但武功不错,还很会挑拨离间。这可真是个人才!不过,世子还是好生想一想,若有什么决断,再告诉我也不迟。” 说罢,他与百里雪亦退出了房间。 而此刻,整个宛南别院都是泛起了一股子浓稠的血腥味儿。 百里炎做事情,一贯都是干净、决断。 如今整个宛南别院,已然是在豫王府的控制之下。 别院里面其他的人,都是纷纷死在豫王府的杀手刀剑之下。 而豫王府的杀手,杀人却也是快、狠、准! 百里雪冷冰冰的说道:“待皇兄大事已成,这个臭小子,便该送他归西,不必留着碍眼了。” 莫浮南的唇角,却也是流转了温润如水的笑容:“公主放心,也等不得多久,很快,很快——” 他轻轻的抬起头,今日天气很好,天空碧蓝,层云万里,正是杀人的好日子。 咚!第二声钟声,却也已然响起了。 莫浮南蓦然咳嗽了一声,死死的捏紧了自己手帕子。他知晓,自己其实也是有些个紧张的。不过,这也是极为正常。毕竟,今日会是极为要紧的日子。那样儿的血雨腥风,会卷遍整个京城。待一切尘埃落定,他所侍奉的主人,便是成为了整个龙胤的真正主人!一想到了这儿,莫浮南心口便不自禁的浮起了缕缕的激荡之意。 而房中的李惠雪死死的搅紧了手中帕子,一股子的忐忑之色。 如今她可算是知晓,百里雪是不安好心。这个月意公主,哼,之前话儿倒是说得极动听。 可现在最要紧的,却是要先笼络住石煊。 她心里一阵子害怕,阿煊要是不理会自己怎么办? 不过他怎么能不理睬自己,绝不能! 李惠雪轻轻掏出了手帕,擦去了脸颊之上泪水珠子,委委屈屈,软腻腻的说道:“阿煊,我也是一时糊涂,上了百里雪的当。你知道的,她心眼儿多,满身都是心眼子,我哪里能斗得过她。” “姐姐笨,不够聪明,是糊涂了,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她吓唬我,说睿王不要咱们了。我能怎么办,我可也是吓坏了。” 她也不觉得自己个儿有什么错,自个儿心眼实,才被百里雪给骗了。自己也委屈,石诫心肠这么狠,怎么这样子待自己?石诫不喜欢龙轻梅也还罢了,毕竟龙轻梅这个妻子,本来就手腕多。她就是心疼,石诫怎么能这样子待自己。就算自己当初,害羞腼腆,不敢接受石诫的情意。可是石诫,也不该这样子的记恨吧。 最开始李惠雪听到了这个消息时候,就好似被自己心爱的男人背叛了一样,满心满眼的不舒坦。她以为比起龙轻梅,至少自己更得石诫喜欢的,可谁能想,石诫居然两个都舍了。这一刻,李惠雪却也是不觉悔青了肠子,自己就是实心眼儿。她一番真心对龙轻梅落不得一个好,反而将石诫得罪了。 “况且,我若不应,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待你。阿煊,我也是关心你,一心待你好。” 李惠雪掏出了手帕,擦去眼角的眼泪花花:“可你这么凶,你还怪我。” 说到后来,她竟似有些怪石煊不够体贴温柔了。 她非但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反而却也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石煊唇瓣轻轻的动了动,竟似硬生生挤出了一缕笑容。 李惠雪犹自说到:“你也嫌我蠢笨了,你说会一生一世待我好,也不打算作数了。你就跟阿澜一样,说话不算话。” 石煊沙哑开口:“你便是再,再不聪明,你,你为什么要让母妃去皇宫。你知道的,这样子,她,她会死的。” 李惠雪一阵子的慌乱,她也是没想到,石煊居然还这么问,居然这样儿的咄咄逼人。 她内心之中,越发委屈了。 阿煊怎么能这样子说话儿,怎么这样子的不客气。他一向对自己很娇宠,只要自己轻轻一皱眉头,石煊都是会赶着对自己好。 龙轻梅又怎样?难道石煊心里面,那个老女人会比自己好。 她泪眼婆娑,软腻的语调已经带着一股子委屈劲儿:“阿煊,你这个样子,可是吓坏我了。” 然而眼前少年的容色,亦如冰雪般的坚毅,竟无一丝一毫的动摇之处。 也未见有半分心软。 李惠雪更是泫然欲泣:“你知道,我素来没有主意的。百里雪吓了吓,我什么都听她的。我哪儿有什么办法?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而石煊盯着眼前女子的娇容,心里却发狠的想,你有主意的,主意还很正。 他一直觉得李惠雪单纯无辜,连吵架都不会。可她从百里雪那儿得知这天大的事情,还能在自己面前沉住气,还能一点儿破绽都不露。她还能借着给自己换衣衫,偷了自己的令牌。 李惠雪外表这样子柔柔弱弱的,可却能折腾出这么一系列的事情。石煊盯着她如今柔弱容貌,心里却也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冰冷。 她还提周世澜,之前李惠雪一副极在意周世澜的模样,被周世澜伤透了心。可是后来,周世澜重伤将死,又离开了京城。李惠雪只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眉头都没挑一下。后来也只淡淡的说了句,周世澜对她不好,她早不会犯贱,已经放下了。 有些事情从前不觉得,石煊如今可谓是凉透了心了。 李惠雪是有主意的,她信了百里雪的鬼话,然后她自私,自私得可以牺牲所有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害了龙轻梅,害了两千个忠心耿耿的东海死士。而且就算是这样子,自己和她照样是难逃一死的。她是蠢笨,可是蠢笨之余,又是很自私的。 在这之前,李惠雪甚至没跟自己多嘴说一句。 石煊极悲凉的想,她是怕自己不同意,断了她的生路吧。 所以就来了个先斩后奏。 雪姐姐还当真会给自己个儿打算! 李惠雪渐渐也发觉今日石煊,也不似从前那么好哄了。她越发惊惶,阿煊这般要紧时候,难道竟似要不理睬自己个儿了? 她虽知晓石煊是气极了,可是永远也不知晓,石煊是为什么生气的。 她也只急切哭诉:“阿煊,你怎能怪我,这样儿怪着我呀。我知晓,睿王妃有本事,又聪明,而我不过是个笨丫头。我哪里能跟她比较?我和她一比,自然比不上她在阿煊心目中的位置。我,我倒是不如死了,免得你怪我。你这样儿和我计较,让我怎么样再活下去?” 说到了这儿,李惠雪掏出了手帕,抹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珠子。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免得你恨我。连阿煊,你都不护着我了。” 她不知晓,自己说什么不如死了算了时候,石煊眼底竟似泛起了极锋锐悲痛的光芒,脸颊也似失去了血色。 石煊拿起了手帕,轻轻的为李惠雪擦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 这样子的场景,发生过许多次了,轻车熟路。 李惠雪也有些腼腆,脸颊之上亦不自禁浮起了娇艳的红晕。 “阿煊,咱们两个都是苦命的孩子,如今咱们都被人抛弃了,只能相互依靠。只是如今,咱们应该怎么样儿办?” 李惠雪抬起了脸孔,一副全心全意依赖的模样。 这男人,可不就是喜欢柔情似水的女子? 她就知晓阿煊,不会当真和自己个儿置气,到底还是会选择原谅自己的。 石煊的眼波突突的跳动,轻轻说道:“是呀,咱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可怜的孩子。雪姐姐,你知道吗,我父母都是被东海流寇所害。他们,死得好惨,浑身都是血。” 他言语艰涩:“这些话儿,我从来没有和任何说过。” 李惠雪一脸同情:“可怜的阿煊,不过,姐姐对待你好的,我自然不会离开你的。” 有那么一刻,李惠雪盯着眼前少年郎清羽般的眉眼,俊俏的轮廓,心里竟不自禁微微一动。 在这之前,李惠雪从没有真正的心动过的。 她虽惯于和石煊撒娇,可是她只是喜欢石煊照顾她,呵护她,好好的宠她。要说多动心,其实也说不上。就好似她对周世澜,只不过喜欢被人呵护怜惜的感觉。她是柔柔弱弱的蔓草,丝萝愿托乔木,总需要寻觅到可依附的枝干,才能柔婉的生辰。 可这么一刻,面对这个年纪其实比她小了许多的少年郎,李惠雪竟似当真滋生一缕心动的感觉。 她心肠一柔,伸出了手掌,抚上了石煊的脸颊。 她心里面轻轻的对自己说,阿煊是属于我的。 “我的母亲,就好似你这样子,温柔、善良,多愁善感。她是江南人氏,流落于东海,也好似水乡女子一般温柔可人。她好似水做的,就算是看到下雨,也是会不自禁忧愁的流眼泪。我瞧着她,当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儿难受。父亲很在意她,很上心。人在东海,也让厨子做出江南精巧的糕点。可有时候,父亲也会很生气,和她大吵大闹,将碗碟都弄碎了一地。不过就算这样子,他也绝不会对柔弱的母亲动一根手指头。便算他喝得醉醺醺,也只会瞪大眼睛,这样儿瞧着我娘。我总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个样子。” “雪姐姐,你知道吗,我来到了睿王府,瞧见你了。只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很亲切,让我很喜欢。你模样虽然不像,可那柔柔弱弱的样儿,像极了我死去的娘亲。我才来睿王府,心里忐忑,很是惶恐。你主动和我说话儿,还让我吃糕点。你给我吃的是千层糕,和娘爱吃的味道是一模一样。从那时候起,我便想要对你好,不能让别人欺辱你。” 李惠雪听了,不知怎么了,却也是高兴不起来。 她非但不高兴,还不自禁的升起了一股子懊恼。 石煊一直对她很好,难道,便因为自己像他的娘? 她有这么老吗? 李惠雪这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再不是当年在宣平侯府后院卖弄清纯的小女孩子。 她,她岁数也是不小了。 石煊对她的爱意,本就不是正常的男女之情。 李惠雪勉力笑了笑:“好了,阿煊,你不要说了,如今咱们还是想着怎么样离开这儿。” 她只要一想到,石煊是因为自己像她娘,因此对她好,李惠雪就憋屈郁闷得紧。 她要抽回手,可那手却被石煊一下子死死的抓紧在了手中。 石煊的手掌坚硬有力,抓得这掌中的软手生生发疼了,李惠雪面露痛楚之色,撒娇说了句好疼。 可饶是如此,石煊却也是恍若未闻,绝不肯放开自己的手。 “那一天,那些盗贼来了。我爹让出马儿,让我和娘先走。而他一个人却留下来,去抵御那些个追兵。那些追兵将我爹团团围住,我远远瞧着,看到那些刀一下一下的戳穿了我爹的身子。那些鲜血,咕咕的冒了出来,染得我爹衣衫都是红彤彤的。我哭得稀里哗啦,瞧着我爹栽倒落地时候,眼珠子犹自瞪得大大的。” “从小,我便招摇我的骑术,我喜欢骑马,在马儿上,好似要飞起来。我也自负自己的大胆,别的小孩子,可没我这样子有胆气。可是那一天,我怔怔的瞧着眼前的场景,我被吓坏了,全身僵硬,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吗,是我娘这个怯弱弱的女子,御马前行,带着我离开。她居然比我沉得住气,也没有流眼泪水,甚至还割破了自己的裙子,好让马儿快一些。” “我们到了破庙,她将我藏在了佛像后面,却在马屁股后面扎了一刀,让那么马儿继续跑。可是,那佛像后面,只能很快藏一个人。那些盗贼很快就追上来了,我娘自己出去应付。他们不知晓和我娘说了什么,我只听到我娘蓦然尖声说:‘原来这样子,原来是这样儿!我恨他,他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绝对不会原谅他的。’娘说那些话,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明白。后来,那些贼又追问我的下落,我娘,便迎着刀锋,这样儿的撞了过去!我瞧着刀锋从她背脊后面透出来,被血染得红彤彤的。我吓得哑巴了,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那些马贼以为我骑马离开了,也没发觉我藏在这儿。可是就算他们走了,我也仍然吓得说不出话儿来。” “我娘,是为了我去死的。从此以后,我便是个孤儿,然后睿王便是收养了我。” 李惠雪听了,仿若想到了什么,容色忽而有些奇异。 可旋即,石煊的话儿,却让李惠雪如落冰窖:“曾经,我以为你像我娘一样,虽然柔柔弱弱,可是却会保护家人。不过,其实你根本不像她,李惠雪,你根本不配像我娘的。” 石煊脸上肌肉轻轻的颤抖着,泪水却也是一颗颗的滴落。 他话语,让李惠雪身子发寒。可他眼中的光辉,却更加令人恐惧。 李惠雪尖声说道:“阿煊,你抓疼我了,弄疼我了呀!” 石煊却犹自不肯放手。 他不动声色,缓缓擦拭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珠子。 石煊那一双眸子冷冰冰的,好似冬天冰雪一样寒冷。 “你对不起母妃,出卖两千东海死士,你做出了这样儿的事情,我不能饶了你,绝对不能!” 李惠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纵然察觉到了危险,已然也是有了几分不安。可也怎么都想不到,眼前这个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少年郎,居然是,是,想要她死。 她唇瓣轻轻的颤抖,牙齿也是轻轻的打颤。她平素娇滴滴的,弱不禁风,若遇到今日之事,原本早该晕过去了。可李惠雪偏生没有晕,犹自咬牙坚挺着。说到底,其实她本没这样儿娇弱的。 如今李惠雪一急,急得嗓音都变了:“阿煊,阿煊,你听我说。这世上最爱惜你的,原本就是我呀。你,你在意什么东海,还有什么龙轻梅。他们,一个个都是虚情假意。你,你听我说。其实,其实我知晓你娘是怎么死的。” 她原本不乐意说,毕竟此刻说了,能有什么好处?可如今,却是为了自己。 石煊面色顿时变了。 李惠雪生恐石煊不肯听,就好似竹筒倒豆子,这样子说出来:“你生母楚烟雨,她这个江南女子,从前,从前和睿王好过的。睿王他,他就是喜欢这样子柔柔弱弱的女人。就连我,我也是差一点。其实,其实你根本就是石诫的儿子。龙轻梅生不出来,他想要亲儿子养在身边,所以,害死你爹。你娘后悔了,又很羞愧,便,便也自尽了去。” 其实李惠雪只知晓石诫和楚烟雨有染,别的一概不知。别的话儿,都是李惠雪添油加醋说的。可是饶是如此,可以说也算让她猜了事实真相。这也是李惠雪人生之中,最聪明的一次! “龙轻梅怎么会真心待你好?你是她夫君外头偷腥生出来的,她心里不知晓多恨。她肚皮里面生不出儿子,恨不得你去死。这一次,她明明知晓你父亲打算,却让我和你一道。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想要我跟你做她的,啊——” 那陪葬品三个字已然是到了李惠雪的舌头尖儿,可她再也是不出来了。 只因为石煊已经伸出手,死死的扼住了李惠雪的喉咙。 李惠雪难得聪明一次,猜出了全部的真相,可这难得的聪明,却偏生为她带来了死亡的厄运。 石煊的手好似铁做了一样儿,顿时也是死死的卡着了李惠雪的脖子了。 李惠雪努力挣扎,可是她能有多大劲儿?哪里能是石煊的对手。她手指头胡乱的掐,在石煊脸颊脸蛋之上掐出了一缕缕的血痕。 可石煊一点儿也是不在乎,也不在意这么点儿疼。 他容色那么样子的漠然,可眼中却也是充满了浓郁的恼怒,他是打心眼儿里面不信,说不出的失望:“你死不悔改,为什么你到这个时候,还要说这样子说。” 为了活命,什么话儿都说得出来。 石诫也还罢了,可是李惠雪居然侮辱他的亲娘和养母!这两个女人在他心目之中,是光辉圣洁不可侵犯的。李惠雪不过是和自己亲娘有几分相似,他便对李惠雪那样子的好。而如今,李惠雪居然胆敢说他亲娘是个淫妇!这样子恶心的话居然也是说得出口。 所以她该死!如此下贱,满口谎话,冷血无情,自私之极! 而且,李惠雪根本就不知道错! 就算到了此时此刻,李惠雪出卖了这么多人,可仍然没有半点愧疚。 石煊的泪水方才已经是擦了去了,可是如今却又盈出了眼眶,泪水珠子一滴滴的滴落。 此刻咚的一声,第三声钟声响! 那钟声,却也是清越而悠远,令人不自禁的为之而心悸。 余音缭绕,缕缕不觉。 这花香浓到了极处,红叶红到了极处,便是杀伐血腥开始。 钟声三响,正是动手讯号。 此刻龙胤的皇宫,还是一如平日般的平静。 宫娥穿着丝绸,托着熏香,身姿婀娜,经过了御花园。 可那花园之中,却好似蓦然有了异样的动静。 本隐匿于花枝之中的身影,好似鬼魅一样掠出。 那手中利剑一刺,顿时也是将那宫娥刺了个通透。 鲜血一滴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旋即,才是旁人的恐惧惨叫。 而这样子凄惨的叫声,却近乎不约而同的在皇宫不同的角落响起来。 一副血腥的画卷,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此刻,石煊耳边的钟声已消,他终于缓缓松开了手掌。 面前的李惠雪,却是轻吐舌头,已然气绝身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2 虚假人生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石煊汗水淋漓,湿哒哒的。他手轻轻一松,李惠雪尚自带着温热的尸体,便好似失去了主心骨也似,软绵绵的这样儿倒下去了。 李惠雪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皮肤白白的,生前清秀的脸颊也不禁微微有些个扭曲。 石煊以前也是杀过人的,可这次却偏生是李惠雪。他的手掌不觉轻轻的颤抖,好半天才死死的捏紧成了拳头了。 雪姐姐,他,他杀死雪姐姐了。 李惠雪终究不是旁人,他不能不当一回事儿。 石煊咬紧了唇瓣,咬破了也不觉得,那唇齿间也不自禁流转了一缕血腥味儿。 却蓦然擦去了脸颊之上已经冷了的泪水珠子。 他这样儿抬起头,一双眸子灼灼生辉。 龙轻梅是个有心思的女子,她挑中这个宛南别院,乃是因为此处是前朝工部侍郎周朗的院子。后来几经翻修,数度易主,可有些机关暗道却也没有变的。周朗醉心于那等精巧机关之术,故而自家宅邸多修暗道。 如今这个房间之中,就有一个。 石煊稍作寻觅,果真是摸索到了暗道所在。他欲要离开,却不自禁将目光落在了李惠雪身上。 雪姐姐,她已经死了! 他蓦然跪在了李惠雪的身边,伸手为李惠雪拢了拢头发,手掌捧着李惠雪的脸蛋。 他曾对李惠雪说过,要对她一生极好,呵护备至,绝不相弃。 其实说的时候,他是真心实意的。 就算李惠雪岁数大了他很多,又柔弱愚笨,可他就好似入了魔障,发狂也似喜欢这个娇滴滴的妇人。 李惠雪虽然娇滴滴的,样儿也不算特别的美貌。可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不自禁的陷下去。有时候石煊自己何尝不知晓不值得,可全然也是控制不住自己。 只不过,这一次,李惠雪的所作所为,是他断断不能相容的。 他没有再流泪水,却亲了亲李惠雪的唇瓣。石煊的唇儿被自己咬破了,咬出了血。他这样子亲了一下,顿时将自己唇瓣上的血染上了李惠雪的嘴唇。 只不过死去的女人,无知不觉,绝不会和活着时候一样,含羞弄怯,娇柔生晕。 纵然很难,可是自己以后,会努力忘记她的。 石煊这样儿想着,伸出了手指头,抹去了唇瓣血污。 他匆匆的掠去,前去的是龙胤皇宫的方向。 平日里应然止步的巍峨宫墙,如今却已然传来了阵阵兵戈杀伐之声。 石煊一颗心却不觉沉了沉,龙胤皇城的外城虽只有那三千禁卫。可皇宫一旦有事,五城兵马司、九门提督的兵马应该很快的赶到,怎么会这样儿无知无觉? 也许,今日种种,原本便是一个血腥无比的圈套。 有人暂且阻止这些京城兵马到来,任由东海的杀手,屠戮尽了龙胤的皇室。 然后,豫王殿下才会来除掉这些逆贼。 石煊内心,不觉浮起了缕缕的绞痛,煞是难受。 百里雪的话儿说得很甜,可是这不过是些个哄人的话儿。豫王百里炎心肠狠辣,自始至终,便没想过饶了这些棋子。 碧华宫中,碧水轻轻的摇曳。 那院子里面一片片的绿叶,染上了一片片的血污。 雪亮的剑锋掠过之处,却只见那尸首横立。 黑影掠入了殿中,这些东海的死士,自也是心狠手辣,杀人也不眨眼。殿中殿中但凡活物,都逃不过那雪亮剑锋,森森寒意。 那轻盈的薄纱之后,却也是只轻轻的动一下。是藏在轻纱之后的娇弱女子,忽而这般轻轻一颤。这样子的动作,自然也是极微弱的,可饶是如此,却绝对躲不开那些个 那雪亮的剑锋轻轻一挑,却也是生生的将那一片轻纱狠狠斩落。 轻纱后有着几个女子,个个皆是衣饰华贵。 当众一个妙龄的少女,却忽而轻轻一抬头,脆生生的说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身为逆贼,居然,闯入宫中杀人。父皇不会饶了你们的!” 贞敏公主心里面觉得很可怕,可是却也是不甘示弱。 那些东海的死士也听说过贞敏公主的美貌,可是再怎么样,也没想到这个京城第一的美人儿竟然是这样子美丽。 她宛如一轮明月,是这样儿的姣好,纵然是满室的血污杀伐,可却仍然是令人不觉眼前一亮。 就算是东海的杀手,纵然他们是铁石心肠,可是手中的剑,也不觉缓了缓。 然而饶是如此,这些个东海杀手,便算是一时恍惚,可却也是很快便打起了精神。 眼前的贞敏公主,纵然是一块美玉,可是这块美玉却是要生生摔碎了去。 眼瞧着那剑,便要抹过了贞敏公主玉雪颈项,刹那间嫣红涂泥,碾碎成屑。 咚的一下,却一道剑光这样儿飞快的掠过来,刷的挡住了这必杀一击。 石煊挡下了这一剑,他眼睛赤红若血,好似被皇宫里面尸首的血污这样儿染得红彤彤的了。 他厉声叫道:“住口,住口!统统给我住手。” 饶是如此,石煊内心却也是一阵子的郁凉悲愤,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当真是全完了。 石煊已然不知晓说什么才好。 那些东海死士,也不觉顿时一愕。 “少主——” 贞敏公主瞪着一双明润的双美眸,却不明所以。她认得石煊,在百里敏的心里面,石煊是那样儿的可恶。而这些可怕的杀手,带来的这么些鲜血,还有这些死人,这些统统归于这些东海的恶贼。 可他为什么要救下自己? 这样子的向着,贞敏公主死死的抓紧了领口的衣襟,一缕缕的惧意却也是涌上了心头。 石煊喃喃说道:“这些,这些都是豫王殿下的阴谋。他盗走令牌,因此下令,血洗皇宫。而他再带军平叛,坐稳皇族位置。他,他将我等当成踏脚石!” “少主,事到如今,已然无可犹豫。睿王本欲起兵,纵然我等身死,何不大闹一场?” 眼前杀手,个个剑上染血,眼底不自禁的流转了一股子的狠劲儿。 杀手剑锋上染了鲜血,杀红了眼,剑尖上的鲜血一滴滴的落在了地上,轻盈的淌落。 多年来的杀伐生涯,早就已经扭曲了他们的心性了。 眼前的贞敏公主,一如明珠般明润,鲜花般的娇艳。 可这样子美丽的东西,却是要生生毁了去,心里面才会有些变态的喜悦。 那一道道如饿狼一样的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贞敏公主娇滴滴的粉嫩脸颊之上,生出了缕缕的杀机。 可石煊听了,却一颗心渐渐的往下沉,说不出的心悸。 这些人,都知晓了? 他们一个个,都知晓父王会谋反,早将自己当成了祭品。 而他们这些被调教出来的东海下属,一个个却也是甘之若饴。 石煊只觉得自己个儿心口一阵子的绞痛,痛得心口都好似要碎掉了。他只觉得什么都是假的,仿若处处都是谎言。 自己的人生,就好似一场虚假。 什么都是假的! “如今便杀了这龙胤公主,让她鲜血,为睿王前程浇灌铺路。” 那杀手扑了上去,便要杀了百里敏。 可他身子一顿,却微微一愕。 一柄剑刺透了那人身子,透体而没,后背背脊露出了血淋淋的剑锋。 石煊的眼神,顿时宛如饿狼一样的凶狠,他刷的抽出了剑,啊的狠狠的叫了一声,仿佛要叫出了自己个儿心中的郁闷烦躁。 殿中几个东海死士绝没想到石煊居然是会这样儿做,顿时被石煊斩杀于自己个儿的剑下了! 贞敏公主瞧着石煊脸颊上的斑斑的血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瞧着石煊向着自己瞧过来,顿时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3 亲口承认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他蓦然狠狠的捏紧了贞敏公主的手臂,捏得好紧,仿佛要将手指头死死得陷入了贞敏公主的皮肉之中。 贞敏公主瞧着他野兽一般的眼睛,一颗心却也是害怕和颤抖。 她是鼓足了勇气,却并不代表贞敏公主不惧不怕。 如今贞敏公主可是打心眼儿惧,她怕暴戾的男人,这让她联想到了萧英。 石煊那蕴含了怒气,寒气凛凛的眸子,就这样儿落在了贞敏公主的身上,使得贞敏公主打心眼儿里怕。 那铁锢一般的手掌,捏得贞敏公主手臂一阵子的发疼。 石煊恶狠狠的说道:“你快说,睿王妃在哪里,在哪儿!” “她,她与父皇饮宴,在琼花殿。” 贞敏公主舌头打着颤,努力将话儿说顺,生恐激怒了石煊了。 可她却打心眼儿觉得害怕,一颗心砰砰的跳动,她那鼻端浮起了浓浓的血腥味儿,险些这样儿的晕了过去。 石煊用力一拽,狠狠一扯,险些将贞敏公主那娇滴滴的身子这样儿的扯倒了。 “那就劳烦公主,带着我去寻她。” 静贵妃方才吓得僵住了,她虽是宫中嫔妃,可这么多年养尊处优,骤然见到了这么多的血污,早便吓得反应不及。 可如今,眼见着石煊要扯着贞敏公主走。静贵妃也不知晓哪里来的劲儿,这样子扑上来,狠狠的扯住了石煊衣衫。 “睿王世子,不要带走敏儿,不要带走敏啊!她说的都是真的,睿王妃当真在琼花殿,在琼花殿啊!” 她那手死死的扯着石煊衣衫,抓得极紧。 石煊却绝不肯放了百里敏,百里敏是龙胤公主,这可是绝好的人质。 他一转身,嗤的一声,衣服料子顿时也是生生裂开。 静贵妃纵然是抓得再紧,却也是只能生生抓着一块碎布,眼睁睁的看着石煊架着贞敏公主离开。 方才踏出了殿门,那扑鼻的血腥味越发浓稠,平素安静的花园子,如今已然分明一片血腥杀伐,寒意森森,令人心悸。 贞敏公主盯着那些个血肉模糊的尸首,她眼眶微微发涩,泪水盈眶。她心里拼命告诉自己,阿敏,阿敏,你不要哭,不要害怕。你要是太害怕,激怒了这个睿王世子,你会没命的。你好不容易从萧英的手里面逃出来,你怎么能死在这儿?绝对不能! 可饶是如此,她怕得泪水珠子一颗颗的滴落,从面颊之上滚落,染在了锦绣衣衫之上。 她耳边听着石煊故意憋出来的沙哑言语:“公主放心,见到了母妃,我便放了你。” 然而石煊说的话,贞敏公主根本一个字都不相信。 这些男人,随口安抚你的言语,这根本都是骗人的。他们只想药哄得你乖乖听话,不去反抗,让他们更好将你,拿捏于手中。 而此刻石煊心念流转,确实也是这样儿想的。 他瞧着贞敏公主如花娇颜,这个美丽女郎,自然也是极好的人质。他挑中了贞敏公主,自然也别有用心。 然而饶是如此,石煊瞧着贞敏公主脸颊之上泪水,心里柔了柔。 宣德帝心肠狠,未必会为了一个公主心软。 要是没用,那就放了贞敏公主,不必让她殉葬。 这样子,娇滴滴的女孩子,实在不应该—— 石煊也是阻止自己再继续想下去。 要是再想一想,说不准,他就是会心软,就会松开了贞敏公主的手,放开这绝好的人质。 对于女子,他总是比对男人容易心软一些,可这样子的心软,总要分时候。 如今这个时候,却绝对不是最好时机。 然而此时此刻,石煊心心念念的龙轻梅,却现身于长留王殿下的寝宫之中。 她抿紧了唇瓣,冷锐的盯着眼前极俊朗的男子,盯着百里聂那苍白如雪又出奇好看的脸蛋儿。 龙轻梅缓缓说道:“今时今日,妾身应该要死在这儿,这原本不要紧。只不过,妾身只想知晓,我的女儿可还安好。” 百里聂那一双梦幻般的眸子,流转了一缕浅浅的朦胧的光彩,轻轻的啊了一声,手指轻轻的拨动了碧玉的琴弦。 他唇角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容色总是这样儿的慵懒的,带着一缕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味道。 “睿王妃,你说的女儿,是不是元月砂?你知道的,我是喜欢她的,怎么会待她不好。” 龙轻梅极恼恨百里聂这个样子,这几日她用尽所有探子,也不知晓元月砂的下落,她都快要疯掉了。百里聂说喜欢,可他这样子的人就是这样子的。 他无论说什么,总是浅浅含笑,容色恍惚。谁也是不知晓,这位长留王殿下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百里聂那深潭一般的眸子,却也是隐隐有些个深邃了。 他缓缓言语:“原来夫人这样子心爱这个女儿,何不母女相认,何必对她这样子狠呢。花开时候堪折枝,也免得令人觉得后悔。” 那一双神光离合的眸子,却也是有着漩涡流转,凝视着水面。 “王爷觉得拿住我的软肋,知晓我疼爱女儿,便以此弱点,如此要挟?妾身认命就是!王爷要妾身做任何事情,妾身都答应便是。只盼长留王殿下,干干脆脆说明白。” 百里聂叹息:“我一向对人真诚,怎么夫人却觉得我别有居心?既然如此,我都妄担虚名,只好认了。我让夫人做什么,夫人便做什么。” 那水中,一双碧莹莹的眼睛透出了缕缕翠色的光彩,长长的睫毛抖动,眼中已经有了几分灵动之意。 水上说话的声音虽然模糊,却已然传入了女郎的耳中。 东海青麟,已经再一次清醒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4 第三个要求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那冷冰冰的水,拂过了青麟的每一寸肌肤,带来了凉丝丝的感觉。 她好似做了一层长长的梦,而那梦中寸寸肌肤都是巨疼。那样儿反反复复的痛楚,撕裂得身子一片片难忍。 可这样子剧痛的梦,却也是这样儿将要醒过来。 仿佛青青草原上,倔强如狼的少年郎,轻轻一回头,却已然是眼儿媚。 百里聂轻柔的说道:“实则,我实是一番好意,见不得夫人与亲闺女儿骨肉分离。想一想,本王就心疼欲绝。其实,我只想夫人和你女儿做一对儿极亲好的母女。这也是为了那孩子好,年纪轻轻,已经吃了很多苦头。我怎忍心瞧着她亲生母亲在跟前,竟不能享受这天伦之乐。” 龙轻梅却恨透了百里聂的这么些个弯弯道道。百里聂说话儿不阴不阳,任由外边洪水滔天,可他这儿,却也好似一泓平静的湖水,安安静静。而他那极俊美的眉眼,却犹自温顺柔和,精巧得不可思议。那阳光映衬之下,那温润精致的眉眼,却也是光影疏离,煞是姣好,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龙轻梅却颤抖着,缓缓一扯肩头枣红的披风,平时素来沉润的脸蛋,竟似生生透出了几许的戾气,说出来的话儿却也是极锋锐:“长留王殿下说笑了,她绝不是我的亲女儿。” 百里聂却不动声色:“夫人以为我说的是谁?既然夫人口口声声,只说会听我吩咐。我吩咐你认认自己亲女儿,夫人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料来绝不会不允。” “百里聂,你不要太过分。今时今日,我可不管这洪水滔天,可你若要拉她下水,我定不会饶了你。” 龙轻梅素来是镇定的,可这镇定,如今却终于生生添了一缕裂痕。 “因为夫人如今是逆贼,所以生怕连累了女儿,就好似从前,明知睿王会谋反,你绝不肯让她做你养女。夫人你说是不是?” 百里聂抬头、含笑,入目却是龙轻梅那锋锐如冰的冷锐容颜。 “可本王却觉得,这并不是对你女儿最好的。纵然你身染绝症,又有数不清的麻烦,不肯连累于她。可究竟肯不肯担这份麻烦,总该让那苦命的孩子自己选择,总不至于留下这一生一世的遗憾。” 百里聂这样儿说着,言语是那样儿的真诚。可这样子的真诚,却显然无法打动龙轻梅。 百里聂这一副真诚为你好的模样,显然是有些令人作呕,更令龙轻梅心中暴戾之意一闪,竟有意无意,手指头居然下意识拂过了腰身,心底一缕杀意也是浓浓。 可这样儿的念头,不过是一瞬间,却也是生生让龙轻梅压下去。 百里聂绝不好招惹,他心肠狠辣,虽生了一副苍白俊美的脸蛋,武功也是不错。 更何况,纵然自己武功胜得过,可依着百里聂那般百般狡诈的心思,也是不知晓算计了多少层。 只怕也是猜都猜不出来。 眼前的男子,空有那么一副俊俏皮囊,阳光下姣好如美玉。可他却根本是一团不能称之为人极可怕的东西,而百里聂的可怕,却并不在于他的武功、地位、容貌,而在于他绝不动情,无比强大深邃的一颗心。 龙轻梅慢慢的压下了自己的心绪,她不能生气,在百里聂这样子人跟前,生气也未必有什么用。 一想到了这儿,她瞬间压下了面上怒色,唇角又浮起了温婉笑容:“多谢长留王殿下的一片好意,只是阿聂,妾身思来,还是盼你不要插手我这家里之事。毕竟,殿下只是区区外人。” 百里聂不动声色:“岳母大人放心,小婿总会努力尽由那外人快变成内人。” 龙轻梅原本生生压下去的怒火,如今却也是忽而就再突突升腾而起,凶猛燃烧。 百里聂好看得好似一副画儿一样,可是说出来的话,虽一派风轻云淡,可是却难掩那话中的无耻本质。 旋即百里聂却又话锋一转:“夫人宽容大量,决意饶了我一命,阿聂感激之极。” 龙轻梅本因恼怒而焦躁的心口,顿时好似浇了一层冷冰冰寒水。 那如深潭一般的眸子,好似有着一股子直探人心得魔力。 纵然不过是自己心口一瞬即逝的念头,百里聂却已然窥见于眼中。 百里聂的话儿,却是既体贴,又熨帖:“不过夫人既然打心眼里面不愿意,我也自是尊重夫人决定。我在此发誓,此生此世,我绝不对青麟提及此事。” 龙轻梅心念流转,百里聂工于心计,平平常常的几句话儿,也许便是会拐了十个八个弯儿。更何况,有些话儿百里聂纵然是说出口,也不过是随便说一说。 可龙轻梅假装信了:“多谢王爷体恤。”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百里聂微笑,他总不肯实实在在的说话,嘴里掏不出一句踏踏实实的话。可就算是这个样子,龙轻梅是他心上人的母亲,他总不至于说假话。可怜他一颗冰心,却付了沟渠。龙轻梅说话口气虽然客气,可居然一点都不相信自己。 不过,他虽然应了龙轻梅,绝不会和青麟说。可是青麟此刻自己听到了,也算不得不算话。 那么龙轻梅不肯信自己,他似乎也不冤枉。 龙轻梅那一双眸子却很冰冷锋锐,仿若要刺破百里聂的心。可百里聂一张极动人心魄的姣好面容,却是浅浅含笑,一股子的云淡风轻。 她一颗心已然是极焦灼,却竭力让自己面上不要露出来,可呼吸却不可遏制的渐渐急促了。 百里聂却仿若无视这皇宫之中的血腥杀伐,那深潭般的眸子流转了晦暗莫名的光彩。 旋即手指轻轻一拨,咚的一声,那悠远的琴声却仿若传到了蓝天白云,拂去了那一片空灵之意。 龙轻梅没有等到百里聂那淡色唇瓣说出什么话儿,却等到了一阵子的喧闹折腾。 她心里面轻轻的叹了口气,已然听着薛指挥使极沉的嗓音:“睿王妃到了这儿,可是让陛下一阵子的好找。陛下心心念念,均是睿王妃安危。” 那安危两字,却也是咬得极重。 不待龙轻梅说话,百里聂已然说道:“薛指挥使不必担心,睿王妃不过是念及和我故人之情,和我多说几句话儿。既然父皇寻她,让她回去便是。我想说得话儿,已然是和睿王妃说完了。” 薛指挥使一双眸子却不觉沉了沉,盯着眼前仙人般的男子面容。 那些京城贵女,一个个只当长留王殿下有着仙人般的容貌,却不知晓这个男子有着极深邃的心机。可薛朗是宣德帝身边近臣,知晓得自然更多一些。他也并不觉得,此刻百里聂寻上了龙轻梅,是因一时兴之所至。 “陛下担心殿下安危,殿下尊贵之躯,珍比金玉。今日宫中乱党作祟,何不随属下一道去陛下身边,以策安全。” 百里聂却摇摇头,只垂头轻轻的一拨琴弦:“指挥使客气了,我身子一向孱弱,何必折腾,到父皇身边,不过是平添累赘。既是如此,那便不折腾了。不若将我留在这儿,我不会有事的。” 薛指挥使也不多言,他与百里聂素来便不如何的亲近。这话儿虽然开了口,可这些不过是些个场面话。 百里聂不肯去,薛朗也罢了。 他只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睿王妃,这睿王妃胆子真大,都到了这个时候,也容色不改。一介女流之辈,也算难得。可惜如今,东海作乱,这个睿王妃也不是什么座上宾,而是危若累卵。 龙轻梅心里却不乐意了,她嗅到了血腥的味道,刀锋冰雪的气息。这些她原本也是不惧的,可她心里求得答案,百里聂却未曾回答。她的女儿去了什么地方。可她是个果断的人,百里聂那样子狡诈,谁又能轻轻巧巧从百里聂口中问道什么实话?她今日好不容易,见了百里聂,可百里聂东拉西扯,本没打算和自己说实话。她就算留在了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龙轻梅轻步缓缓踏出,她任由那轻风拂过了脸蛋。她心里想,女儿如今也不知晓在哪里,可是在哪里都好,只要此刻不必在皇宫之中。 她唇中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知晓这森森兵戈之中蕴含了一股子杀伐之意。宣德帝心存侥幸,只以为自己这个睿王妃还能有什么用处。故而这个薛指挥使虽然态度不客气,却到底没动自己一根手指头。 可一旦宣德帝明白,自己这个睿王妃没什么价值,那么自己这个座上宾,便为龙胤的战旗染上了红艳艳的鲜血。 她慢慢的掏出了手帕,轻轻的遮住了唇瓣,咳嗽了两声。 可这样儿的日子到来,她心里也不是没有数。 龙轻梅却并不知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方才不过和自己不过一水之隔。 那殿中的翠竹丛中,传来了轻轻的咳嗽。 阳光轻轻的落在了翠竹后一道俊逸疏离的身影之上,点点光润流转,竟似映得这道身影隐隐有些单薄。 “王爷这样儿气定神闲,可是胸有成竹。” 风徽征好洁,一身衣衫自然也是极干净的。他似重病初愈,见不得阳光,戴着面纱,露出的下颚却是苍白无色,连唇瓣也是没多少血气。 百里聂手指搏动了碧琴,拨弄了几个音:“小风身子还没好,不必出来走动。” 风徽征面纱后一双凌厉眉宇,却轻轻的皱起,若有所思。 他怎么活转来,自己都不大记得了。他待说话,却已然眼见数到黑影涌入殿中。 那些东海死士袭来此处,知晓这儿原本是长留王百里聂的居所。可是他们眼见这儿空荡荡,反而吃了一惊。 百里聂苍白修长手指轻拂,琴声转急。 那声声琴音,却勾动水中那个人的内息流转。 一缕缕的水流,顿时好似打了漩涡,喷涌而上,旋转也似掠动了缕缕的水雾。 风徽征不知晓自己怎么活回来的,可是百里聂却是记得很清楚。 他记得那一日,自己眼睁睁的瞧着风徽征的身子在眼前落下去。 可不知怎么了,熨帖于自己掌心的手掌心,却蓦然流转了一股子的暖流。 原本还需一时才结束的运功,却因女子体内急速的内劲儿流转,竟似极快的结束。 接下来几日,便由着青麟是自行运功调理。 想到了这儿,百里聂眼前水雾朦胧,苍白的唇瓣却忽而浮起了一缕笑容。 他并不知晓青麟是为何竟然提早便运功结束,可却宁可想成因为青麟感觉自己的急切,所以如此。 自己记忆之中的青麟,一向便是极倔强的性子。 那一层层的水雾之中,隐隐可见一道凄艳红润,妖异若血的身影。 纵然隔着一层层的水汽,却仍然是觉得极艳动目。 那艳红之中,一双碧绿色色的眸子,却也是杀气盈盈。 那旋转而起的水雾陀螺之中,却也是数道水柱射出,每一道水柱蕴含了真气,却宛如神兵利器,将那些个刺客咽喉刷刷刷的刺破,泄出了一蓬蓬的鲜血。 而那一道道身躯,却也是顿时软绵绵的栽倒。 而百里聂苍白唇瓣的笑容,却也是越发的深邃幽润。 他好似早料到也似,脑袋轻轻一偏,那水柱飞快从百里聂脸边擦过,堪堪的避开了咽喉,割了几缕柔软的发丝。 可百里聂的眼珠子,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此死死的盯着。 那女子乌黑长发轻轻一荡,水珠子轻轻的散开,在阳光之下掠动了五彩梦幻的光彩。 那一层层的水幕散开,一道婀娜修长的身影却也是顿时展露在人前。 那乌黑的长发轻轻的荡漾开,却露出了一张极艳面容。 一双炯炯青眸,闪动着令人心悸的锋锐光彩。 百里聂双手轻轻的按在了琴弦之上,好似流转一股子说不出的感慨,道不尽的沧桑。 他轻轻的说道:“青麟,你长大了,你,你真是美丽。” 这样子轻轻呢喃着,百里聂双眸却不觉泪水盈盈,轻轻的闪动着泪光。 青麟那伸手一摄,一柄死士的雪亮宝剑,顿时也是捏在手中。 那身影宛如羽毛一样,好轻盈的便顿时落在了百里聂面前。 一剑既出,百里聂膝头的碧玉琴上琴弦顿时齐齐断开了去。 那冰冷的剑,已经极快的比在了百里聂的咽喉之上。 眼前青色的眸子,却蕴含了浓郁的恼怒。 眼前的美人儿身段儿修长,却已然全无之前纤弱女子的模样。她身躯沾染了水珠子,宛如一朵极妖娆的烈火红莲,朵朵燃烧,好似能让一双眼睛都是生生灼伤。 南府郡的元二小姐,就好似一道虚幻的影子,此刻已然是悄悄消失,再也没有了。此刻剩下的,却也是海陵青麟。 可那倔强、恼怒的眼眸,却和记忆之中一模一样。 “我赠的红衣,青麟喜欢还是不喜欢?” 百里聂笑着,好似咽喉比着剑的并不是自己。 “我答应过青麟,为你做三件事情,如今这第三件事情,青麟可以告诉我了。” 他知晓,青麟自是可以要求自己去死的。可是青麟绝不会这样子做,绝对不会。 青麟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没谁比自己明白。 眼前的红衣女子雪白手掌轻轻的一抖,青色眸子之中杀意纵然凛然浓郁,可是到底没有一剑刺下去了。 青麟恼恨的盯着百里聂,这个男人所作所为,无不是工于心计,太可恨。 好似这一切,他原本算计好了,让自己总顺他心意。 “救她!”青麟一咬牙,她既然已经说出口,那便是只能接着说下去:“我要你救龙轻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5 阻止叛乱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此刻的龙轻梅已经是到了宣德帝跟前,面对宣德帝恼恨而愤怒的眸子,她反而沉静不少。 龙轻梅轻柔的叹息:“陛下,你当真误会我了。” 可龙轻梅心里面却想着,她总归有自己骄傲的。 龙轻梅一颗心,既不偏向龙胤,也不偏向东海。她是知晓宣德帝的打算,以自己为人质,要挟那些东海死士退兵。宣德帝并不蠢笨,纵然如今宫中大乱,可他必也知晓,未必能有多少东海逆贼。只需要,稍微缓一缓。援兵将之,区区逆贼也算不得什么。宣德帝心里又怎么会对自己还又什么信任之情。他留着自己,自然想用着自己拖延。可是她龙轻梅,一生骄傲,绝不愿意让人比剑在脖子上,用以要挟。 况且那些东海的死士,杀红了眼睛,他们纵然犹豫,可到底不会为了一个女流之辈住手。 纵使,这女流之辈,是东海的睿王妃。 这样子说着,龙轻梅慢慢的捏紧了袖子里面的匕首,一双眸子却也是浮起了淡淡的漠然之色。 她轻轻的退后了一步,听到了那些个龙胤士兵鞘中兵刃咯咯的响动, 她听到了皇宫之中此起彼伏的哨声,那是东海的暗语,龙轻梅自然是听得懂。 宫中各处的东海死士,如今却纷纷汇聚,就好似涓涓溪水融合成了滔滔江河一样。 说到底,他们时间有限,最要紧的是除掉宣德帝。那么整个龙胤,就成为了一盘散沙。 龙轻梅心里觉得可笑,石诫就是让这些人好似尖刺一样刺破龙胤的心脏。 今日之事,纵然是某些人阴谋,可也许却反而顺了石诫的本意。 要不是自己命不久矣,她已然厌了这么些个血腥杀伐,宁可去过一些个宁静的日子。 无需什么荣华富贵,只要平平淡淡,晴时赏花,阴时瞧雨。 想到了这儿,龙轻梅的唇角,蓦然浮起了一缕讽刺的笑容。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很可笑的。 龙轻梅不自禁,又退后了一步。 宣德帝眉头一皱,更是不悦。薛指挥使厉声呵斥:“睿王妃还是安分一些,不可轻举妄动——” 可那话语方落,巨大的声响传来。 殿门被破,血气森森,东海死士纷纷涌入。 龙轻梅瞧见了宣德帝眼中那缕缕身影,瞧着那朝着自己涌来的龙胤侍卫,那雪亮刀锋刷刷出鞘。 只要自己稍作抵抗,便是会即时被斩为了肉泥了。 饶是如此,龙轻梅也不乐意沦为人质。 她手掌扣紧了自己手掌之中的匕首,慢慢的捏得紧了些,而那眼珠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了一缕幽润光彩。 她素来是刚毅的,这个时候了,也是并不如何觉得害怕了。 可那内心之中,总是有着些许的遗憾。 鬼使神差,这个时候,她脑海之中蓦然浮起了一个念头。 要是这个时候,能瞧见月砂,那也不知晓多好。 可她尚未拔出匕首,耳边却也是听到了一连串极清越的声响。 她蓦然抬头,却见石煊一道身影掠来,长剑幻化了了缕缕寒芒,竟硬生生的将眼前欲伤了自己侍卫的手中长剑纷纷斩断。 石煊眼眸赤红,他一双眸子之中透出了一股子的狠劲儿。 他不知晓,龙轻梅瞧着他时候,眼珠子里面竟似流转了几许的愕然。 薛指挥使却抢步向前,腰刀缕缕生风,蓦然狠狠一刀,如此逼来。 石煊剑意用尽,斜斜剑锋一点,虎口震碎,却不觉渗透出了缕缕的鲜血。 咚的一声,他身影已然被震飞,眼瞧着龙轻梅又被龙胤侍卫包围。 他咽去了喉头的一缕腥甜,蓦然扬声:“东海众人,住手!住手!” 他本是睿王过继之子,掌握令牌,是那些东海死士的首领。 如今石煊说了话儿,那些东海死士也不觉稍稍一缓。 石煊素来是孝顺,他如此下令,所有的人都知晓是为了龙轻梅。 可纵然知晓,这些逆贼内心之中也是有些不以为然。 睿王妃固然身份要紧,可是既然一起来到了龙胤,便早就存意牺牲。 更何况就算是石煊,此刻内心也不觉一阵子的恍惚茫然。他喝止了这些人,却不知晓接下来怎么样办才好。可他却知晓,要是东海叛军蜂拥而上,那么龙轻梅便会死在宣德帝手中。他听着那些粗重的呼吸声,知晓这些人已经杀红了眼睛了。就算自己肯放软身段,他们也绝不肯做无谓牺牲。说到底,这些人尊重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是睿王养子。要是自己不站在睿王的立场为石诫打算,那么这些人自然也是很快会将自己弃如敝履。 就好似刚才,那些人想要杀贞敏公主,自己也是阻止不了。 眼前是有片刻的宁静,可是这样子的宁静,其实却是很短暂的。 轻轻一撕,顿时也是会化为碎片。 宣德帝眼见这些叛军稍稍平顺,心下稍安。他不自禁瞧上了龙轻梅,龙轻梅是睿王妃,这些可恶的畜生总应该忌惮一二。然而实则,宣德帝的内心,其实没那般笃定的。龙轻梅虽然是睿王的妻子,可睿王要是当真爱惜这个妻子,也绝不会舍得让龙轻梅做人质。 然而这时,一道柔顺和顺的嗓音,却也是这样子的送入了宣德帝的耳中。 “父皇,其实今日之时,不过是奸人挑拨。睿王妃并不知晓石诫的谋逆之心,若是知晓,又怎会不肯走,还留在了这儿?” 这个嗓音对于宣德帝是很熟悉的,他一抬头,便瞧见了百里聂那如梦似幻俊秀的脸蛋。 百里聂是男子之身,可容貌清润出尘,当他缓缓踏入了这儿时候,纵然是满地血污,可百里聂却好似仍然点尘不染。 宣德帝心中一喜,他知晓这个儿子,素来十分出挑。 一旁的薛指挥使,却不觉皱眉思忖,百里聂原本不肯来,可是如今为什么却来到了这儿了。 薛指挥使目光从百里聂身上轻轻的扫过,落在了一旁红衣翩然的女郎身上。 那女子如此的艳丽绝伦,扎人眼球,宛如一团烈火,娇艳得令人心动。 就算是百里聂绝世的风姿跟前,眼前的女子却也是丝毫没有被压下去。 可是这个女郎,方才应该没有在百里聂的寝宫。 龙轻梅也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青麟,她一颗心砰砰的跳动,眼珠子好似黏在了青麟身上,怎么也是不能移开。 是她,是她!百里聂为她找到了元月砂,她查过元月砂身上胎记痕迹,与自己的女儿是一个样。而这些隐秘的印记,她根本没有告诉百里聂。百里聂告诉龙轻梅,她的女儿因为走火入魔,所以身子长不大。其实元月砂已经二十四岁,已然成年,并且征战沙场多年了。 自己虽然心疼如搅,却也竟似没什么法子。 她虽然只见过元月砂几面,可也许因为两个人是母女,血脉相连。于是很容易的,她不自禁对元月砂生出了几许的亲近之情。 眼前的女子亭亭玉立,却让龙轻梅感受到几分熟悉的韵味。 五官长开了,变得美丽动人,却犹自有着从前几分神韵。 龙轻梅一颗心轻轻的颤抖。 可她却忽而就回过神来,她的女儿,原本不该在这儿的! 一瞬间,龙轻梅内心蓦然涌动了一缕慌乱。 只盼别人不会知晓,眼前这个可人的女子,与她真正的关系。 可青麟却盈盈向前,她被侍卫拦住,不能太靠近龙轻梅的身边,可她的嗓音,却也是清脆而明润:“女儿兰馨,见过母亲!” 青麟抬起头来时候,她那一双盈盈的妙目,已然是透出了湿润的泪光。 百里聂在一旁缓缓补充:“睿王妃,这就是你以前和第一任夫婿生的女儿兰馨。本王费了许多的功夫,总算替你找到了。” 那些东海的叛军,一个个也十分愕然,吃惊得紧。 龙轻梅和石诫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了,故而龙轻梅的第一任丈夫,却已然早就被人淡忘了。龙轻梅多年无出,可是却想不到,她的女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父皇,儿臣只盼望你宽恕这些无知的逆贼,他们固然可恶,胆大包天。可是这一切,不过是受奸人挑拨。这些东海死士,只误以为陛下对睿王妃心存杀意,故而入宫相救,并不是故意想要杀人,冒犯父皇。虽然他们一个个犯下死罪,可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龙胤的和平,何不多给他们一个机会。” 百里聂言之凿凿,可宣德帝的内心,却禁不住浮起了一股子的苦笑。 若能稳住这些逆贼,如今张口饶了他们罪过又如何?毕竟,保住性命到底是最要紧的。 可这些逆贼,并不是傻子,他们又怎么会相信自己如今说出口的赦免? 宣德帝只缓缓说道:“本王一向对睿王妃礼遇有加,又几时生起过加害之意?” 那些叛军眼中,已然闪过了一道道怀疑的光芒,他们纷纷拿目光打量石煊,自然是想听着石煊下令。原本稀薄的耐心,如今更是消散无几。那无比躁动的情绪,带来缕缕不耐,人群之中已然有了几许的骚动。 而这样子的浮躁气息,百里聂不是瞧不见。他是知道的,人心的躁动就是如此的轻浮,只要些许引子,这一切情愫就会被瞬间点燃,点燃那骨子里面的兽性。那么到那时,眼前这块地方,就是顿时会化为了修罗的场地。那么这些人,一个个的,就会好像是凶猛的野兽,相互的撕咬,恨不得将对方就这样儿生生的撕成了碎片。 而他要做的,就是压制这缕凶狠的狂躁,给他们一个希望。 “儿臣并非心慈手软,罔顾国法。事到如今,睿王心存谋反,已然是昭然若揭。可是,这究竟是睿王府自己的野心,还是属于整个东海之人的?那些百姓,乃至于东海的官员,他们一个个可当真如睿王一样,对我龙胤皇室,恨得咬牙切齿?儿臣不相信!因为东海已经是有十数年没有战事了,又素来富庶。百姓的日子,吃得饱饭,穿得起衣,养得起家。我不相信,有多少人喜爱打仗,而不肯过这安宁稳当的日子?可他们被睿王胁迫,一旦反抗就会死掉,可有了反贼的头衔,就已然为朝廷所不容。儿臣希望父皇饶了这些人,因此告诉天下之人,只要肯改弦易辙,不再为虎作伥,朝廷自然是既往不咎!就算,他们在皇宫作乱,陛下却也是可以给他们活命机会,让他们能够再见见自己的亲人。千金市骨,今日虽然死了不少人,可是那些被睿王胁迫的人,却也是不会觉得自己没有退路,只能一心一意做反贼。” 他已经给了宣德帝足够的借口,让宣德帝对眼前这些叛贼许下承诺。 到底是一国之君,宣德帝是需要一个理由的。 而如今,这样子的理由,却也是已经送到了宣德帝的面前。 “朕可以为了天下百姓,给你们一次机会,让那些被胁迫的无辜,瞧到龙胤皇室的诚意。” 石煊听到了这儿,却也是不以为然。他不觉得百里聂这些编织出来的花言巧语,能哄得这些东海死士放下手中刀剑。 这些东海得死士,是如此的凶狠,就算自己告知原本并无下令,可那些凶狠的杀手,却仍然想杀死贞敏公主。 既然是如此,区区言语,又怎么能动摇这些死士的心肠? 然而出乎石煊意料之外,百里聂这样子说着时候,他发觉叛军的人群一阵子的小声议论,有些人眼睛里面竟似有些说不出的含着几分胆怯的期待之色。 他想不通透,难道出现在贞敏公主寝宫的那几人,是特别凶悍。 可百里聂却很是明白个中缘由。 一个人若知晓自知必死,那么就算是知晓被人所欺,又能有什么差别? 可若是给他们一条生路,就算这种求生的可能是如此的荒唐,却犹自令人心生希望。 然而人群之中,却到底有人不屈,性子凶悍。 “大家不要被龙胤皇族所欺——” 他话语未落,一道凄红身影却飞快掠去。 女子雪白脸颊,却偏生流转了一股漠然! 青麟刷的一剑下去,血光飞舞,一刻脑袋顿时也是飞上了天空。 眼前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了,快得令人眨不开眼睛。 谁能想得到,这样子一个好看俊美的女子,下手居然是这样儿的狠辣,武功又这样子的高。 咚的一下,那人头顿时也是落在了地上。 人群之中一片哗然,那焦躁骚动,顿时也是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 龙轻梅已然感受到了这股子宛如洪水将要决堤的可怕范围。 而她的女儿,可巧便是在洪水之中,要面对一旦失控就无可控制的东海叛军。 她蓦然扬声清脆,干脆利落:“杀得好!” 龙轻梅只盼望将自己所有得力气都用在了说话上。 “睿王负我等甚深,他假意跟我恩爱夫妻,却害死我相公,卖了我女儿,霸占我做他妻子。他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将所有得人都当成他的踏脚石。偏生有些不知死活的蠢货,却还肯为这等贱人卖命。” 那人群之中又有一人开口:“睿王妃早已经背叛睿王——” 另一个人接口说道:“她为求活命要牺牲我等兄弟。” 可那红色的身影好快,一来一去,来去如风,令人心悸。 她砍下了人的头颅,仿佛不过是砍下树上已然成熟的果实,是如此的轻车驾熟,轻盈有余。 而那两颗人头,就好像是成熟的果子,被生生的斩了下来。 眼前红衣的美人儿,衣衫如火,却容色漠然,好似地狱里面来的魔神,令人不觉心悸。 “你们一个个,你们这么多人,你们中间,可有一个,哪怕有一个,是石诫当初带来东海的亲兵?又或者,是这些亲兵后裔?有吗?你们一个个都是东海本地人氏,甚至很多都是我龙家曾经下属。是不是?” 龙轻梅无视杀伐,声声质问! 其实她比石煊更具有震撼力,她是东海龙家的女儿,也是睿王的妻子。 也许正因为这样子,这些人一时之间,方才竟然听话站住。 毕竟龙轻梅虽然是个女人,可到底是个不俗的女人,驾驭了他们多年,不得不尊重的女人。 而龙轻梅的话,更将一缕冰冷的寒意带来他们胸口。 龙轻梅认得很多人,也知晓这些叛军的身份,他们是东海死士,听命于石诫。可是这么多人,其中并没有之后迁入东海的。 龙轻梅心里浮起了冰冷的笑容,石煊这样子做,龙轻梅是并不意外的。 “外人虽然不知晓,可是你们,大约也有所感觉。这些年来,我和石诫并不和顺,貌合神离,相互争斗。而我龙轻梅,是输了他一头。毕竟我曾经一时糊涂,并不知晓自己引狼入室,不够提防。我知晓,你们之中许多,曾经是龙家下属。可是后来,我龙轻梅技不如人,你们贪图富贵,为了家族希望,投靠石诫。若我与石诫相争,你们会帮他而不是帮我。可是石诫呢?他可有珍惜你们的忠心,当真将你们当个人看待?没有!没有!” “他所信的,还是当年那些随他入东海的外地亲兵,却将你们当成垃圾一样扔掉。我龙轻梅被他拉出去送死,那也摆了,我斗不过他,也让他讨厌。可是你们呢?所谓慧眼认识明珠,却好似蠢猪一样白给人利用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6 不忍杀之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龙轻梅冷笑,言语森森,却是一句句的,分明刻意的刺人痛处,令人难受。 “陛下宽容大量,留人那么一条生路,偏偏却有那么些个蠢物,想要毁去众人性命。这样儿的人,怎么能容?” “忠心,你们也配称忠心?仿佛从娘胎里面爬出来,就跟了睿王石诫一样?你们要是忠心,今日就应该跪在我龙轻梅跟前,对我言听计从。当初不要脸随了石诫,不就是觉得这位睿王是大才,胜过我这个女流之辈。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石诫倒是比我有些本事,能让你们自以为是,居然认为自己是忠心耿耿的货色。居然,连命都不肯要。” 龙轻梅那锋锐的言语,极为尖锐的说出口。 而这些话儿,确实也是存于龙轻梅的心中,存于龙轻梅心尖尖的愤怒和恼恨。 她恨透了石诫了,石诫一件件的,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夺走了去。 而自己,却并非石诫的对手,只眼睁睁的瞧着石诫欺辱自己,折磨自己。 直到,自己快要油尽灯枯了,可是石诫却还是需要榨干尽自己所有的剩余价值。 鲜血却顺着青麟的剑锋,轻轻的,一滴滴的,落在了地面之上。 她那一身红色的衣衫,娇艳的招展,是如此娇润秀润,好似一朵娇艳的红花,这样儿的冉冉绽放。 可是这样子的花朵虽然娇艳,却蕴含了剧毒,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那些东海的死士,有些无动于衷,可有些人面颊却不觉流转了几许的羞惭之色。 平素龙轻梅温柔和气,这些话儿从来不会人前说。 这句句责备,却仿若消去了人前的杀意。 至少如今,方才蜂拥而至的锐气,被龙轻梅的这些话儿搅得为之一挫。 龙轻梅心里却稍稍松了一口气。 青麟的杀伐果决,虽可震慑别的人,可是同样的,却也许可能引得场面失控,洪流决堤。 所有的人,失去了理智,相互砍杀。 而她的女儿,更成为众矢之的。 不行,这绝不可以的。 好在,如此可怖的场面,究竟还是生生被镇压下去。 石煊却愕然的看着龙轻梅,一颗心禁不住跳了跳。 龙轻梅说的那些话儿,他以前想都没有想过。 他,他以为龙轻梅和睿王是十分恩爱的,就跟剧本里面的一样。 不知道怎么的,石煊一颗心砰砰的跳动,生出了一缕说不出的惊惧之意。 好似有一件极为可怖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又或许,你们以为死在了这儿,石诫会感念你们的功绩,会对你们家人好,会厚泽你们的后人。” “可他是怎么待我的?怎么样待我的!” 龙轻梅一双眸子,充盈着盈盈的泪水光彩:“他卖了我女儿,害得我骨肉分离!” 她嗓音也是颤抖、哽咽:“好像当年,我替他除掉了他的叔父,又带他来到了东海,让他站稳了脚跟。我还嫁给他,可是,我得到了什么?一个人质,被扔来龙胤送死。你们,有我待他好,有我带给他的利益多?” 龙轻梅嗓音沙哑:“为什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死了,石诫会念着你们的好,善待你们的家人?” “你们死了,一点价值都没有的。” 她声声质问,也许太过于有道理,声声凄厉,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纵然是心肠再坚毅的战士,再嗜血的杀手,也无法应对龙轻梅的质问。 龙轻梅目光轻轻颤抖,眼中两行泪水,顿时轻轻垂落,滑过了脸颊,轻轻的湿润了衣衫了。 百里聂却轻轻向前,踏上前一步:“东海和龙胤实力,诸位以为,东海有多少可能会赢?说到疆土的辽阔,兵力的充沛,东海根本完全不能与龙胤相提并论。” 百里聂说的话儿,却总是这样子的恰到好处的。 “朝廷得胜,我长留王在此发誓,你们这里每一个人,家里的家眷都是会被诛灭九族,绝不容赦!” 他有着神仙一般容貌,唇中吐出来的言语,却是冰冷而可怖的。 可那森森严寒之后,却是春风一般温暖:“可要是你们能迷途知返,陛下虽然会治罪你们,却会饶了你们的性命,更会宽恕你们的家人。” 他没有说无罪,只因为这样子说出来,这些人也绝对不会相信。 百里聂漫不经心的想,之后宣德帝会不会遵守诺言,自己却也一点儿都不在乎。 这手上染了自己亲眷鲜血,他虽不在乎这些亲眷,却不在意这些人会不会死一死。 “睿王妃仍然会是父皇座上宾,为父皇笼络身在东海却不顺从叛贼的良民。而睿王妃的女儿,更会成为龙胤的异姓公主。父皇的宽容,仍然是会泽被整个天下的。” 他了解宣德帝,宣德帝果然和声言语:“不错,朕已然决意封龙轻梅女儿为龙胤护国公主,让她身份高贵,更象征朕的宽容。” 青麟沉沉的弯下身,领旨谢恩。 她是不在意这所谓的公主头衔,可是自己是为了龙轻梅受之。 “谢陛下,臣妇相信陛下,臣妇想要活下去。”龙轻梅亦是跪下。 宣德帝沉声:“你们放下兵刃,朕会饶了你们性命,若不肯归顺,我纵然是死了,龙胤也自然会有别的君主。到时候,自然绝不会罢休。” 石煊更主动扔下兵刃:“石煊愿意相信陛下恩典,石煊也是被奸人所欺。” 咚咚的兵器坠落声音响动,最初稀稀疏疏,可是渐渐却也是密集起来了。 青麟方才感觉到了自己个儿背脊汗水津津。 离开了宣德帝的寝宫,青麟不愿意去面对龙轻梅那忧伤的眸子。 她不是恨,只是觉得别扭,不知道如何跟龙轻梅相处。 可有一个令人讨厌的人,却偏生跟了上来。 青麟蓦然一咬牙齿! 那剑锋轻轻一荡,已然是到了百里聂的胸口。 青麟那套衣衫,娇艳如火,十分的明润。 她好似一朵炫目的昙花,冉冉绽放,是那样儿的好看。 可那锋锐剑锋,却分明蕴含了浓郁的杀意。 青麟娇颜如花,却禁不住嗤笑:“殿下如此的聪慧,舌灿莲花,巧舌如簧,如今还想要说什么?” “不错,你说过会弥补我三件事,可这不过是你的手腕。至始至终,根本都是你自说自话。你逼的我有求于你,仿佛你为我做完了三件事,咱们就当真无仇无怨。可是我海陵青麟却没你想的那般愚笨!你以为我会坠入你暗示陷阱,你以为我一生一世,要受你愚弄。你当真轻佻,这样儿待我,你根本,根本瞧不上我。” “百里聂,我根本没应过你什么。” 青麟轻轻的扬起了娇艳无双的面容,一双幽幽黑眸,好似泛起了一缕盈盈青光。 百里聂微笑:“我又没说,为了你做了这三件事情,青麟便不能杀我了。” 他那苍白修长的手指头,轻轻的拂过了自己个儿的唇瓣,一拢发丝。 “我自是予给予求,青麟想要什么,拿去也就是了,我也不会不给。” 青麟冷笑,她长长的剑锋轻轻抖动,剑气一吐,震碎了百里聂胸口的衣衫。那男子苍白精悍的身躯之上,那道赤红如血碗口大的疤痕顿时也是露出来。 “我还道,长留王殿下会告诉我,面对东海叛乱,你是多么的重要,我会多么需要你。你是这样子要紧和尊贵,自然不能死。” 百里聂慢慢的垂头,瞧着比在了自己胸口剑锋一眼,又缓缓抬起头。 他总是这样子,纵然处境十分危险,面上笑容也不改:“青麟说笑了,你少年时候,自然会觉得自己多么的重要,你这样儿聪明,天下你不行。可等你岁数大了,就会知晓,任你如何的惊才绝艳,这世上多你一个,少你一个,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差别的。” 青麟慢慢的将剑对准了百里聂的伤口,缓缓的刺入了百里聂的身体,一缕缕鲜血,便顺着旧伤叠加的新伤,血污一滴滴的滴落,染得衣衫都是红彤彤的。 “我还以为,殿下会动情哭诉,说胸口这样子的伤,是当初为救我而受。你对我是多么的情深义重!” 百里聂微笑:“可惜阿聂虽能打动天下女子的心,却不能打动青麟的心。” 他身体一缕缕的剧痛泛起,却负手而立,只缓缓的将背后的手掌捏成了拳头,捏得死死的。 纵然是利刃加身,百里聂却并无躲避之意。 只拿一双光彩闪闪,宛如深潭般的眸子,如此死死的盯着眼前如花娇颜,蕴含了一股子急切和贪婪。 好似怎么瞧,都是瞧不够了。 青麟的剑缓缓的刺入了进去,她是知晓人体构造,知晓怎么样儿杀人。那剑已经刺入了百里聂的心脏,已经刺入了百里聂心脏半寸。 百里聂仍然是这样儿笑着,笑得那样子迷人,那样子不在意。 青麟的心是铁石一般坚毅,可饶是如此,她的手掌却到底顿了顿,再没继续刺下去。她是知晓的,要是再刺入一些,这个神秘而狠辣的男子,可就真的要死了。就算是神仙,也是救不活他的。 明明手掌轻轻一动,就能杀了他,自己这四年来,无时无刻都是想要杀了他。 可只需轻轻一下,便能顺了自己心意。 可她内心之中却忽而浮起了难以言喻的巨大忧伤,这么一剑,竟再也刺不下去。 要是刚刚知晓百里聂身份那会儿,她肯定会毫不犹豫,一剑这样子的刺了下去。 可现在自然不一样了—— 他养大了姜陵,救下自己的娘亲,除掉了从小折磨自己的墨润,治好了自己的身子,证明了他的清白。 可是如今,他却是这样子的坦然,风轻云淡,任由自己杀戮宰割,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 不错,那三约补偿不过是百里聂的计策,他用来展示对自己到底是多么的用心。 这个男人,算计人心,想要得到什么,总是会得到的。 有那么一刻,她便想着这样儿一剑,狠狠的刺下去。想让百里聂知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百里聂能算得到的。 那漆黑的眼眸,缕缕青色流转,好似那一双瞳孔也要幻化为盈盈青色。 却忽而回手,抽回了利剑。 青麟胸口轻轻的起伏,雪白的额头好似浮起了一层汗水。那黑眸之中浓郁的青色渐渐消散,却又恢复那等漆黑如水,莹润剔透的模样。 她那锋锐的剑尖儿轻轻的点在了地上,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已然是一层冷汗,汗水湿漉漉的,掌心都是有些滑腻。可饶是如此,自己还是心软了,随了百里聂的心意,刚才那一剑却也是再也刺不下去。 百里聂慢慢的伸出手,捂住了自己个儿的伤口。他明明是受着伤,鲜血从掌缝一缕缕的渗透而出,可却好似不知晓疼。他脸上浮起了真心的欢喜,那笑容是得意的,肆意而张扬的。而百里聂也没半点遮掩,更不忌惮青麟瞧见了。 他欢欢喜喜的说道:“青麟,青麟,我就知晓,你是狠不下心,舍不得我的。” 百里聂脸上的欢喜却也是挡都挡不住。 可他那算计得逞的样儿,却极让人厌恶,让人打心眼儿讨厌。 不错,他就是明明白白的算计,让人一阵子的牙痒。青麟甚至不知晓,她明明知晓百里聂就是用尽手段弄柔自己心肠,可方才却犹自不可遏制的心软了。她手里面明明捏着那柄剑,却又怎么样儿都刺不下去,不能将百里聂刺了个通透。 如今百里聂的眼睛里面流转极为明锐的殷切光华,眼睛里面好似流转了灼灼光辉,透出了说不尽的希望。 百里聂却好似不觉得疼一样,那鲜血滴滴答答的从指缝间泄露出来,却浑然不觉。 “青麟,你这样儿,我太欢喜了,欢喜得快要疯了。” 那样子眼睛里面的神光,不知怎么了,居然也是让青麟内心浮起了一缕莫名的怯惧之意。仿若内心之中一缕软弱,已然是被人瞧透了,心里面生生的惶恐。尤其是,眼前这个让她内心惶恐的男人。他好似蜜糖里面包裹了的毒药,让人心里面猜也猜不透。 她心尖儿微微有些发颤,可嗓音却也是极锋锐,锋锐之中蕴含了一股子的坚定:“殿下不必如此的自作多情,你虽允诺没有做到,可是你补偿了我,我本来就不该杀了你。我海陵青麟,本来就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不杀你,你本不该死。这,根本不代表什么。” 青麟瞧着眼前的百里聂好似没听到也似,只眼中欢喜,任由一滴滴的鲜血轻轻的滴落在了地面之上。 只瞧着,百里聂向着自己踏前了一步了。 自己虽然说了不杀百里聂不代表什么,可百里聂却恍若未闻,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而她,虽然兵戈战马多年,不知晓沾染了多少血腥的勾当,心肠不知道是多坚毅和狠辣。 然而此刻,青麟内心竟一阵子的慌乱,不自禁的往后退后了一步。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旋即便站稳了脚跟,面颊流转了缕缕的坚决之色。 她那一双眸子,已然消去了动怒时候杀人的青色,两颗眸子宛如黑水晶一般,可谓是晶莹通透。 青麟的软弱,只是一时的。待她反应过来,却又如从前一般,坚韧而决绝。 “从前我不聪明,瞧不透长留王殿下的真面目,纵然殿下什么都是骗我的,我却是一颗真心。如今我什么都明白了,青麟此生,只将真情给予坦荡相待的人。殿下,纵然你如此才智绝伦,稀世罕见,动动手指头都能乱了天下风云。” “可是,我绝不会挑一个待人不诚的人真心相待。” 她承认,自己在百里聂绝世的容光,无敌的心计面前,也难免会有那么一缕动摇。 可是如今,青麟一颗心却已然平静下来。 百里聂也许可以合作,却绝对不能深交。他不能成为自己的朋友、兄弟,更绝对不能成为自己的爱人。 也许百里聂对自己当真十分殷切,瞧得十分要紧,果真是心心念念。可他在意的,是那个他一手栽培出来,对他全心全意信赖,半句话都不会质疑的海陵青麟。可那样儿的青麟,早就已经不在了。他想要的青麟,也绝不会在回来。 这些理由,青麟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是心里面却也是渐渐的坚决了许多了。 她心里面想什么,虽然是并未说出口,可是百里聂却好似瞧出来了。 百里聂缓缓的顿住了脚步,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唇角却禁不住浮起了笑容。 “我知道你想什么的。” 百里聂的样儿,是那样子的笃定,那柔和的眸光,仿若能瞧到了人的心底。 “只是青麟,人的这一生岁数还很长、很久,什么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 就算青麟觉得不可能,可是百里聂却是会不依不饶。 他从来不相信有什么事儿是不可能的,自己想要什么东西,便是一定要得到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7 自尽而死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然而这时候一阵子的喧闹,却也是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百里聂轻轻的合上了眸子,苍白的脸蛋之上,却也是忽而浮起了一缕轻柔的笑容。 “豫王殿下来的真快,是来得最快的。” 青麟也愕然抬头,她虽然并不想和龙轻梅见面,可是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缕担切之色。 豫王百里炎到来时候,青石板地上血污未干。而他那张英俊锋锐的脸蛋,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缕缕的森寒之意,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他来得这样子的奇异,自然能嗅出了一股子古怪的味道。 可宣德帝却仿若恍若未觉,他容色是极为慈和的,竟似隐隐带着几分欢喜之意:“豫王来了,朕众位皇儿之中,便要属你最为有心思,对朕可谓是忠心耿耿。你可是来得极为及时,朕心中却也是十分得欢喜。” 百里炎听了,内心却也是涌起了一阵子的讽刺。 自己这个父皇,本来就是极多疑的,心思极多,手腕也狠。 宣德帝应该瞧出了什么了,可是却也是不动声色。 这个龙胤的陛下,就是这样子。他没有别的才能,却很能沉得住气,便是再恼恨,面上也是能流转和煦之色。 难怪当年摄政王石诫乱政,宣德帝居然能生生的将石诫这样儿的耗死。 如今宣德帝居然还口口声声,说最在意自己这个皇儿,简直便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别说今日,自己如此放肆,谁都能瞧得出来得。 就算自己当真一片诚心来救,只怕宣德帝心里最心爱的儿子,还是长留王百里聂。 百里聂在宣德帝眼里,可当真跟仙人也似的,冰清玉洁,不爱沾染权术。难怪宣德帝瞧这个儿子十分不同,当作心肝儿肉也似。 这权力,本便是宣德帝最在意的东西。便是血脉之亲,也不能容半点野心。 只不过,百里炎也同样是这般秉性。宣德帝那点父子之情,他也没多稀罕。 有些东西,宣德帝不肯给,他却可以自己伸手,轻轻的摘过来,才不会对宣德帝客客气气的。 想到了这儿,百里炎的眼中寒光凛凛,唇角更不觉勾勒出一股子冷锐的笑容。 百里炎心里面是十分动怒的,一个渴求权力的人,原本计划的这样儿的好。可没想到,事到临头,却生生被人给毁了去了! 这些个该死的贼骨头,实在是太可恨。 他来到了这儿时候,原本应该诛杀这些逆贼,为父报仇的。 百里炎恼恨的目光,凝聚在了石煊身上。 这个睿王世子,不应该在这儿,更不该在这儿表现对宣德帝的忠诚! 他那一双眸子,流转了那等缕缕的寒光,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父皇,这些东海逆贼,他们本有反骨,今天又杀了这么多人,今日,他们应该死在了这儿!父皇仁厚,居然打算饶了他们的性命,这固然是十分宽厚。可是儿臣反而觉得,这些逆贼只会觉得父皇可欺。” 说到了这儿,百里炎的一双眸子,蕴含了浓郁的杀机。 且不必提这些人坏了自己的计划,就算是平素,他也见不得这些可恶的异端。 宣德帝就是太软柔了,故而也是姑息养奸。要是换成了自己,以他的铁血手腕,早就将这些个贼骨头,一网打尽。 百里炎的一双眸子,却也是蕴含了缕缕的寒意,仿若要将这一切生生焚毁。 宣德帝却不动声色:“我知晓炎儿是担心父皇,可是君无戏言,在你到来之前,这些逆贼亦然是放下了兵刃,朕自然说话算话。否则,又怎么还有人胆敢相信朝廷,如此归附?” “如今大敌在前,朝廷要的是网络民心!” 宣德帝口才也是很不错的,面不改色。 那些东海死士,眼见豫王到来,都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紧张之色。 百里炎是什么性子,也算是人尽皆知。 没想到,宣德帝居然不欲失言。 百里炎心里却是冷笑连连,好一个宣德帝,他果真心机破深。 百里炎原本是打算,逼迫宣德帝处置这些贼寇的。到时候,自然也是又有一场骚乱,那么宣德帝也有再次死在这儿的可能! 可没想到,宣德帝倒是很沉得住气! 哼,老东西,难怪能熬到现在,怎么都不肯死。 不过以百里炎的心机,自然也是绝对不肯,这样儿的罢休的。 百里炎沉声说道:“父皇,儿臣也只是担心父皇的江山。别的也还罢了,这些东海土著,乃至于龙家女儿,自然是被石诫坑害。可是这儿,却还有一个不折不扣的石家人。这个人,可是有睿王家族血脉!别的人不真心,难道睿王世子不真心?这石诫当然也是要让一个信得过的人,来扰乱我龙胤京城。父皇无妨审一审这些逆贼,可是因为石诫下令,血洗皇宫!” 石煊蓦然抬头,死死的盯着百里炎,百里炎好狠毒的心机。 是李惠雪盗走了石煊的令牌,再借着石煊的名义,来屠杀皇宫宗室。 可是没想到,百里炎此刻却指控是自己心存不良! 而操纵这一切的,都是百里炎的人。百里炎的人,自然是绝不会为自己作证的。 更重要则是,眼前这些个东海死士,都是人证! 他感受到了那一缕缕怀疑的目光,顿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因为这些东海的死士,这时候才忽而想起,下令的人本来就是石煊。 百里炎扬声:“你们这些投降的死士,自然是心知肚明,本王可有胡乱指责!父皇,儿臣沿途抓了逆贼,他们已经遭人,这一切,都是石煊下令!” “好一个睿王世子,你故意演戏,可不就是为了借机投靠父皇,里应外合!” 这句句指证,可谓是顺理成章,便算是宣德帝,居然也是不自禁也相信了。 百里炎固然是别有居心,可是这石煊也是不怀好意。 龙轻梅也还罢了,可石煊也是姓石的! 宣德帝心念转动,况且就算石煊有些冤枉,可是今日皇宫死了这么多人,总是需要人来平复怨气的。 也给百里炎一个台阶下。 宣德帝冷声:“睿王世子,果真是好深心机!” 石煊面色如雪,却说不出话儿。他本来可以当中嚷出百里炎的阴谋,是百里炎故意指使。可是他知晓,这没有用。眼前这场血淋淋的宫斗,所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平衡。就好似当初的贞敏公主,宣德帝也是知晓她受了委屈的,可是就是硬是视若无睹。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局势所需要。 如今东海将乱,就算豫王心怀不轨,可是宣德帝却也是会加以安抚的。 “儿臣请求,让龙轻梅亲手手刃这个逆贼。一来,可以证明龙轻梅已经是和睿王划清界限,二来,她也总该为父皇做些事情,来回报父皇对她的大恩大德!” 龙轻梅安抚了这些东海死士之后,她容色一直便是淡淡的。 如今她听到了这儿,抬起头来,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缕冷笑:“豫王果真是瞧得上我这个妇道人家。这孩子叫了我这么多年娘,豫王却专门挑我来动手。” 百里炎心中却一片冰凉,并没有如何的动容。他就是逼迫龙轻梅,就不相信,龙轻梅能狠得下心肠。 石煊可是为了龙轻梅,硬生生掐死了李惠雪逃出来的。 只要龙轻梅不忍心,那么百里炎便有法子,立刻指证龙轻梅也有不臣之心,不肯归顺。 这些东海降兵,宣德帝是说不追究了。可是百里炎先污了石煊,再拉龙轻梅下水,再借着龙轻梅,说这些东海的死士个个有问题。 他不甘心,这件事情就这样子平息下去了。 而龙轻梅也是聪明的人,她一下子就瞧出了百里炎心底的心思。龙轻梅心里也是冷笑,这个睿王爷,可当真想错了。这最错的,便是以为自己对石煊有些个母女之情。这个男人根本不知晓,石煊不过是她折磨石诫的一枚棋子!如今这个棋子,应该发挥了最后的用处。龙轻梅手掌轻轻一动,一柄锋锐的匕首,便是悄然落入手掌之中。 石煊死了,那也是有些价值的。 她盯着少年的身影,容色柔和,心里面却也是漫不经心的想。她在想,阿煊,阿煊谢谢你辛辛苦苦来救我了。我的心里面,也是很感激,可是,饶是如此,你也应该死了。 她听着百里炎自以为是的恶毒言语:“毕竟,又不是亲生儿子。若是龙轻梅和睿王真无瓜葛,区区石煊,又算得了什么。” 接下来她便看着一抹血花轻轻的飞舞,映满了自己的眼帘。 她眼睁睁的瞧着石煊,忽而一挥剑,轻轻的抹过了自己的脖子。 那鲜血飞溅,飞溅在地上,宛如娇艳鲜润的桃花。 她听着咚的一声,石煊的剑落在了地上,然后身子到了下去。 百里炎的嗓音嘎然而止,他这个豫王殿下还准备挑拨离间,等着相互撕咬。 可没想到,石煊居然是这样儿的,干干脆脆的,居然也是挥剑自刎。 他可真长见识了! 简直废物! 龙轻梅一步步的走过去,瞧着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少年郎,瞧着他抽动的身躯。 周围却忽就安静了,一时静悄悄的,竟也是没有人说话儿。 石煊伸出手,拉住了龙轻梅的裙角。 龙轻梅微微恍惚,她想起当初,石煊迷恋李惠雪的情景。 那时候自己也是不以为意,心里面默默的说了句傻子。 如今,她心里亦然默默念叨,傻子,傻子—— 至始至终,石煊都是没那么聪明。 可是龙轻梅却也是忽而觉得眼眶竟似有些酸楚,她知道,自己到底是动了感情了。 有些东西,你以为一直是利用,一直毫无感情,可是相处日子久了,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多多少少的,有些情分的。 她太了解石煊了,石煊也许并不是毫无察觉,仍然将自己当成一个好母亲。 他自尽,可能怕自己真动了手吧。 真的那么担心,自己也撕破了脸? 石煊含糊不清说道:“母亲,你早知道,知道——” 他喉咙已经被割破了,咕咕的冒出了血珠子。 那说话的声音,如今也是含糊不清了。 龙轻梅却早知道他的意思,石煊想问,是不是明明知道他会死,还会带走他。 想到了这儿,龙轻梅心底叹了口气,她到底还是输了。 她弯下身,抱住了石煊,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娘不忍心,我不敢和你说,怕你伤心,你敬重父亲居然这般待你。” “你真是个傻孩子!” 石煊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声音却也是很轻微,轻微得只有龙轻梅听得到:“我,我是不是睿王的亲儿子?” 李惠雪那些话,其实,他内心也是隐隐信了的。只因为,有些事情,才能够解释得过来。 “不是的,你娘美貌,睿王污辱了她。她为了保住你,骗石诫说是他亲骨肉。石诫为了夺走你,害死你亲生父母。可惜,如今石诫知晓你不是他亲儿子,故而一点不在意你的性命,送你去死!” 龙轻梅嗓音很轻柔,说得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么快便编织了一个说辞了。她瞧着石煊面上流露出了欢喜的神气,当真很是开心,眼睛里也是有些释然:“谢,谢谢,你。你,你虽然不是我,我亲娘,可是,可是对我很好的。很好,很好——” 说罢,石煊头一歪,顿时也是气绝身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8 恶疾 龙轻梅蓦然狠狠的捏紧了石煊的手掌,捏得很紧很紧,可惜石煊却也是无知无觉,再无知觉。 “可怜的孩子!”龙轻梅容色悲凄,落了几颗泪水珠子。 此时此刻,她自然是合该和石煊母子情深,流露悲伤。 她自然应该这个样子 可她心尖,到底还是流转了几许的真心疼痛。 她记得石煊第一次领到自己跟前时候,石诫缓缓说道:“梅娘,这孩子聪慧,重情义,你膝下无儿无女,养在你跟前,也能稍减你的寂寞。” 她口中缓缓说道:“王爷有心了,这孩子看着本分乖巧,有他陪伴,妾身日子想来也不会寂寞了。” 可龙轻梅想的却是,那就是他了。 后来,她发觉石诫虽然说了许多谎话,可对石煊的话儿倒也不假。石诫固然避重就轻,遮掩了石煊本性的狠辣与狡诈,可说到底,石煊还是对长辈极恭顺情切的。 可那又有怎么样,谁让石煊是石诫的儿子呢?她处处输给了石诫,不是这个男人对手。石煊是石诫的骨血,她怎么样都不会心软,否则自己岂不是一个笑话,便是自己也瞧不上自己。 伤心的应该是石诫,可是自己却绝对不能束手束脚。 然而此时此刻,龙轻梅却忽而明白了。 一个人心中有情,那么是不是自己亲骨肉,都会心软。可一个人要是心中无情,就算是自己亲儿子,有的人也绝不会流下一滴真心的泪水。 就好似如今,她心尖颤抖了一下,却忽而发觉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 石诫舍了这个儿子,让石煊来做人质。彼时石诫看着很伤心,很是难受,可是这样子的悲痛,根本不能损及石诫那铁石一般的心肠。很快的,石诫那颗心,说不准便是会忘记这个儿子,忘记这个踏脚石。 然而自己,却会记得这个孩子的。就算这股子痛楚淡淡的,也许不是很深刻,不至于撕心裂肺。可无论如何,那颗心总是留下些许痕迹,到死都不会忘记。 龙轻梅有些淡漠的想,石煊死在了这儿,自然在自己心口留下了那么一缕伤痕。 她冷冰冰的泪水,滴落在石煊的脸蛋之上,听着自己轻轻唤道:“阿煊,阿煊,可怜的孩子。” 若是可以,她绝不会让石诫的儿子日日叫自己娘,再长长久久的相处,对石煊悉心栽培。 要是重来一次,她会想个法子,在石煊入府没有多久,就使计让石煊去死。 绝不肯长长久久相待,任由石煊多年来对她尊崇有加的。 那冷冰冰的泪水珠子,轻轻的从石煊苍白而模糊的脸颊上渲染湿润。 龙轻梅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石煊脸颊之上的污秽。 这就是权力斗争,所留下的踏脚石。 那一块块的腥风血雨,就这样儿卷去了人的性命,闹得人粉身碎骨,却什么都没剩下去。 她并不知晓,那悄然隐匿于墙厚,一双有些复杂的妙目,却不动声色的打量龙轻梅。 青麟是担切龙轻梅的,故而明明已然离开了,可犹自转身折回来这儿。 她不过因忌惮百里炎,担心以百里炎的狠辣,会对龙轻梅做些个什么的。 如今虽已然知晓龙轻梅是自己的母亲,可她对龙轻梅犹自有着一股子淡淡的生涩。 也许是近乡亲切,她反而怕了,一颗心轻轻的颤抖。 以青麟的智慧,自然不会误会龙轻梅这个母亲了。那人的攀诬指证,不过是为了自己个儿好。 可她也瞧不透龙轻梅,一个可以为了女儿,污蔑女儿清白的母亲。龙轻梅狠到了极点,可是也是爱到了极点。 如今青麟瞧着龙轻梅脸颊之上的泪水,一滴滴的轻轻的落在了石煊的脸蛋上,她的一颗心,却也是禁不住轻轻发颤,忍不住心想,她的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龙轻梅对着石煊,仿若是极无情的,可似乎又有那么一缕微弱而淡漠的情愫,在垂怜。 青麟酸楚而温柔的想着,这个复杂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了。 然而百里炎瞧着龙轻梅这样儿的捏着手帕,面色却也是不觉沉了沉,恍若流转了一缕恼意,那一双眸子更是灼灼生辉。 “睿王妃,石诫大逆不道,已然是证据确凿,可是这样子的一个逆贼,你却为了他抹泪水珠子,你可是心存怨怼?在你的心中,可是觉得,乃是我龙胤皇族,生生逼死你的这个孝顺儿子?” 百里炎森森冷笑,却也是不依不饶的。 他心里面却也是一阵子冷笑,石煊自尽了去,便以为能够保下龙轻梅? 龙轻梅是逆贼,是决计不允轻易逃脱。 百里炎生来就是一副极狠辣的性情,手腕狠辣,一旦存心对付了谁去,便绝不肯轻巧的罢休。就如同最凶狠的猎犬,死死的咬住了猎物,怎么也是不肯松开。 “父皇,也许睿王世子当真是冤枉的,可就算是如此,他急着抹脖子自尽了。想来,睿王妃必定也是会觉得,不甘心吧!” 百里炎这样子说着话儿,唇角不觉浮起了冰冷的笑容,透出了森森的寒意。 宣德帝面色也是变了变,他自然是心中通透,百里炎说这么些个话儿,可根本不过是挑拨离间。 可是这明着如此的挑拨,分明也是有些用处的。 石煊死了,龙轻梅这心里却必然会有个疙瘩。 只不过宣德帝内心亦是冷笑不已,就算他这个皇帝,生来是极多疑的。可饶是如此,他也不会此刻发落龙轻梅。 “皇儿不必提了,这睿王妃三个字,以后大约也再也不在。石诫如此狼心狗肺,东海夫人与他恩断义绝,那本来也是顺理成章。” 龙轻梅心里面也冷笑,这豫王百里炎还当真是心性狠辣。 不过有件事情,豫王可谓也是错算了。 龙轻梅轻轻的福了福,垂泪:“多谢陛下信任,臣妇有一事相求。实则臣妇如今,已经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故而,求陛下让臣妇在宫中养病,让御医来为我诊治。” 宣德帝一愕,龙轻梅身染顽疾?这倒是不能作假的,毕竟御医一瞧,便是自然都什么瞧出来了。 龙轻梅倒也知情识趣,如此一来,她便好似软禁了一样。 “东海夫人居然身染顽疾,朕却想不到。” 宣德帝这样儿说着,面颊之上更不觉流转了一缕为难。 这份为难,倒是真心实意的。 “毕竟夫人在东海的威信,可是旁人难及。” 龙轻梅福了福:“臣妇虽是有病,可胜在,臣妇还有一个女儿,是亲生女儿!” 她可不相信什么百里聂会照顾好自己的鬼话,在龙轻梅看来,女儿手里有权势,可是比别的什么都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9 青麟心疼 龙轻梅眼底,不觉焕发了一缕那极锋锐的光彩。 她的女儿和自己一样,生来就是极不平凡的。 故而这个女儿,已然和这平平淡淡的生活无缘。 既是如此,自己唯独让青麟得到极多。到时候纵然是有什么事情,青麟也是可以安安稳稳的。 百里炎却也是一挑眉头,一双眸子更透出了极恼恨的深邃之色。 这个女人,居然染了恶疾了? 那个什么护国公主,龙轻梅的女儿兰馨,百里炎虽未曾见过,可是却也是打心眼儿里面恼恨。 当真是缕坏自己的大事! “求父皇三思,一个东海的蛮女,也是不知晓是什么身份,怎配来做我龙胤公主?东海也是没有人认识她,更于龙胤毫无帮助。儿臣请求,逐走这个什么护国公主!” 百里炎的嗓音,却也是极为森森。 宣德帝闻言,却不觉有几分踌躇。 他倒并不是见疑这位东海的异姓公主,可是就算是这个样儿,他也是听出了百里炎言语之中的怒意。百里炎咄咄逼人,步步紧逼,显然胸中有怒。哼,这个儿子也不是这样子的恭顺。可就算是这个样子,宣德帝倒也沉得住气。他要是沉不住气,只恐早就死在摄政王石修手中。他这个皇帝别的本事没有,却很能忍。 百里炎这个儿子,看来也是心存谋逆之心,石煊之死别有隐情。如今豫王顾忌脸面,没有撕破脸。可谁知道百里炎受了刺激,究竟是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 那么龙轻梅这个女儿,暂时不必真的册封,也能安抚百里炎一二。 只不过,因为这样儿,宣德帝的内心却也是一阵子不痛快。 他到底是皇帝,可是豫王咄咄相逼。百里炎还不就是个冷宫的种,若不是自己提拔,哪里能有如此前程?这个不孝子,翅膀硬了,就来威逼父亲。 阿聂就不一样,人家容貌宛如谪仙,却并不觊觎权力,对自己这个父皇也煞是孝顺。这些,可绝不是百里炎可比。 可饶是如此,就算咽不下这口气,宣德帝心里也是已经准备服这个软。 他耳边,却忽而听到了一道极悦耳的嗓音:“皇兄,你这话儿便是说得差了。今日这些东海的降将,可不就在这儿?人家众目睽睽,瞧在了眼里,都是知晓兰馨是东海睿王妃的女儿。他们双目所见,双耳所闻,可是怎么都做得准的。” 一番话,却顿时将这些投降的东海死士的性命硬生生的和青麟联系在一起了。 那些投降的死士,眼睛里面更不觉透出了一缕的渴求。 他们已经背叛了睿王,没有回头的机会。 而他们的未来,已然是和那红衣煞煞的娇美女郎这样儿联系在一起。 只听到了声音,宣德帝一瞬间那心里面顿时也是不由得觉得舒坦起来了。 百里聂来了,宣德帝也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 世人只知晓百里聂谪仙般的容貌,可是宣德帝却知晓这个儿子拥有无穷的智慧。 最要紧的则是,这个儿子是知晓分寸的。 至少有些东西,百里聂可不会不要脸的伸手来来。 百里炎自然也是熟悉这道嗓音,他眼皮轻轻一挑,忽而抬头瞧着百里聂。 百里聂却也是极为悠闲的模样,他甚至挑个了机会,换了一身大红艳煞的衣衫,掩住了满身的血污,遮掩住青麟刺下去的伤痕。 而他原本极俊的容貌,却以那一片轻纱轻轻的蒙住,五官也是若隐若现。 饶是如此,百里聂纵然是戴着面纱,似乎也是掩不住他脸蛋儿上的出奇苍白。 轻风轻轻的吹拂,百里聂身上浓郁的熏香,悄悄的掩下去身上的血腥味儿。 青麟那道赤红若血的身影,却也是悄然藏于树干之后了,那稀疏的树影悄然遮掩这婀娜多姿的身躯。 她那一双明润的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的复杂。 好个百里聂,也许这个男子是她此生见过的最奸诈,最善于隐忍的混蛋了。他以金针轻轻的封住了伤口,使得不再如何流血了。 明明受了这般重的伤,可他仍然是含笑现身来到了这儿,言之凿凿。 她自然不会觉得,百里聂这么做是为了龙轻梅。 那么,就是为了自己? 青麟却也是不愿意再想下去。 百里聂是诱惑人心的恶魔,他总是能轻易打动别人的心,拿捏住这个人的心。 “其实,我也知晓皇兄心中担忧,担心睿王石诫,心计太深,用意太毒,手腕狠辣。担心他不但大举兴兵,而且暗中使出手脚。他收买朝臣,引为内奸,关键时候谋反。到时候,龙胤京城大乱,那么就根本不是东海逆贼的敌手。可是这一切,皇兄一点儿也是不用担心的。” “那些人肯依附东海,是因为父皇对东海友善,他们只不过为了自己荣华富贵,如此趋于奉承。可是他们奉承逆贼,是因为父皇的器重,而不是因为这个逆贼的本身!” 百里聂话中有话,言语淡然之中却也是拥有几许淡淡的自信。 百里炎脸上的寒意越浓了,百里聂果真不愧是个妖孽,一下子就瞧出了自己内心的犹豫,以及自己内心真正担切的事儿。 宣德帝也听出来了,百里聂表面上说石诫,可是实则在敲打百里炎。百里炎受宠,手中有着兵权。可是那些兵权,是宣德帝权衡利弊给的。人家肯听从百里炎的话,是因为百里炎是名正言顺。也许他们肯依附百里炎,甚至肯暗中为百里炎争权夺嫡出力。可是说到谋反,那却也是另外一回事情了。百里炎的那些追随者们,也未必肯个个听话。 要是百里炎有这个把握,干脆自己出兵杀人,何至于利用石煊?除了为了名声好听一些,百里炎也是未必能够使唤得动。就比如薛家,薛采青之后,百里炎可是大力笼络。可是如今,薛朗这个指挥使,却是在保护宣德帝。 那些御林军肯顺从百里炎杀入皇宫,是因为他们要平乱,除掉那么些个逆贼。 然而百里炎要弑父,要夺权,他们也不见得肯干。 一番话说得通透,说得宣德帝的心里面都是平缓了许多。 所以,他不必担心这个儿子的威胁逼迫,因为百里炎他如今根本做不到。 这反而让宣德帝下定决心,要扶起这个东海的护国公主。 哼,就算是亲儿子,也未必能让人放心。 百里炎今日已经是失败了,他如今这样子做,说到底也根本不过是发泄自己内心之中的怒火。 可他却真没想到啊,连这档子事情,百里聂也是给他搅和了。 百里聂更还缓缓补了一刀:“更何况,要是天下人知晓,明明外敌当前,有人却心存谋逆,一定是会鄙夷此人的所作所为的。当真是,令人不齿。” 那寒风轻轻的吹拂过百里聂脸颊之上的面纱,那样子一张令人绝世而动容的面容,就是这样儿若隐若现,宛如上天的恩赐。 而在场许多人,都不觉被百里聂风姿所慑了。 毕竟美好的事物,却总是能搅动人的心弦,无论男女。 更不必提这位长留王殿下所展露的智慧c聪慧! 可百里炎瞧着百里聂那唇瓣之上浮起了的动人笑容,眼底却也是蓦然浮起了缕缕的杀机。 他厌倦了这样子令人窒息的可怕感觉,厌倦了这世上终有一人,智慧碾压于你,而且只要他想,总是能坏了你的事情。 这个可恨的笑容,让百里炎甚至恨不得狠狠撕碎了,碾压成泥。 百里炎心中浮起了凶狠无比的杀意,蓦然便是扣住了腰间那宽厚无比的刀刃,蓦然狠狠一斩,仿若要将心中怒火生生的发泄出来。 可那锋刃却并不是冲着百里聂而来的,自始至终,百里聂脸颊之上笑容未曾减下半分。 甚至于,百里聂连自己个儿的眉头,也是未曾挑动一下。 而那柄锋锐的刀,却一下子斩断了一旁的大树,竟生生斩成了两截。 百里炎的目标,自然绝不会是眼前这样子的死物,而是树后那道婀娜多姿的红影。 若不是关键时候,青麟轻巧躲开,恐怕她的身子也是会被百里炎一下子斩断两截。 她藏于树后,又如何能瞒得过百里炎的眼睛。 而百里炎呢,其实也根本不能当真伤了她了。 青麟却也是轻盈掠上前来,那婀娜的身躯柔顺行礼:“臣女兰馨,见过豫王殿下。” 百里炎冷笑:“原来是龙轻梅的女儿,如今新上任的护国公主。好,我就瞧你这样子一个东海的蛮女,怎样儿为我龙胤尽心尽忠!” 他言语灼灼,好似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的锋锐寒气,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而眼前的女郎,却轻轻垂头,也让百里炎根本瞧不清楚她的容貌。 这个忽而来这里的神秘女郎,在百里炎看来,至少武功还是不错的。 而如今青麟那么一身血红的衣衫轻盈的浮动,就好似一朵娇艳红润的花朵,这样儿的冉冉绽放,和身躯诱人的线条糅合成了一道,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可怖美丽,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百里炎心里不觉讽刺,百里聂又从哪里找了个绝色美人,供他驱使? 不错,他是没瞧清楚青麟的容貌,却也是极为清晰判断,这是个绝色美人儿。 纵然是轻轻伏下身躯,却难掩那难言的动人魅力。就算是中上之姿,也能糅合成那所谓的绝色韵味! 好在,就算是绝色佳人,也无法让百里炎这颗失去权力的心升起任何的兴致。 毕竟,在百里炎瞧来,今日的自己,原本也是可以登上高位,身份尊贵,高高在上的。 他也无心去留意这个属于长留王殿下的女人,究竟是生什么模样。 当然,如今他若有兴致,将青麟脸蛋看看清楚,则必定能从青麟脸蛋上面看出几分属于元月砂的模糊神韵。 别的人,可能瞧不出来。 可是以百里炎的观察力,一定能有所留意。 好在如今,百里炎这颗饱受创伤的心,暂时对女人却也是没什么兴致。 他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目光,已经别过头去,蓦然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向着青麟望过去。 这样子奇妙的武功,于女子而言可谓很少见的。少见的,让百里炎内心有些说不出的联想。 然而当他扭过去时候,却已然见到百里聂含笑的挡在了青麟的面前,他对着百里炎微笑:“皇兄,你怎么可以这样子的粗鲁,唐突了佳人呢?” 青麟轻轻的垂着头,因为百里聂站在自己的面前,却觉得一片血红好似盈满了自己的双眼。 可是,却又好似不由得有些安心。 她眼珠子尖,瞧见了一滴湿润的鲜红,顺着百里聂的衣袖,悄悄的滴落在了青石板的地面之上。 瞧到了这儿,青麟忽而心中一颤,百里聂是身受重伤的。而且,还是自己所伤。 而百里聂的唇瓣,却露出了讨人喜爱的甜蜜笑容。 他总是这样子,隐忍算计已经是成为了他的习惯。无论是多痛苦,百里聂都是能尽数忍下来,然后让自己的唇瓣露出了满不在乎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0 蜻蜓点水 那俊逸非凡,摄人心魄的笑容,却也好似能遮掩住百里聂内心的想法。 让这如妖孽一般的长留王殿下,就靠着脸上总是浮起的笑容,却也是总能极轻巧的遮掩自己的虚弱和柔软。 而青麟的心里面却忽而流转了一缕说不出的恍惚,这个男子于她而言,本来就是个说不出的谜题。明明蕴含了浓烈的剧毒,可是与此同时,却也是焕发出了惊心动魄的吸引力了。 百里聂却轻笑,忽而转身,他的手,蓦然抓住了青麟的手。 青麟本欲甩开,却忽而发觉百里聂的手掌在轻轻的颤动。 她耳边,听着百里聂轻缓而沉稳的嗓音。 “走吧!” 青麟起身,和百里聂并肩而行,坦然无比的背对着百里炎,如此缓步离开。 在旁人眼里,这自是有着一股子坦然的潇洒。 青麟却感觉到了,百里聂暗中死死捏着自己的手掌在轻轻的颤抖,有着几分无力。 她不动声色,缓缓的运足了力道,便是这样儿的灌入百里聂的身体之中。 青麟暗暗的侧头,看着百里聂的面容。 那张面颊苍白,轻戴面纱,却自是遮不住那一股子风流潇洒。 掩不住他唇角若隐若现的动人笑容。 这个男人,就是如此极善于欺骗别人。 她认真的盯着百里聂那好看的鬓角,瞧着如今他已然失去了血色的脸蛋。百里聂人虽然会骗人,可他的身子却骗不得别人。他那鬓角,一颗颗汗水渗透出来,打湿了头发,染得亮晶晶的。 可是别人不会好似自己贴得这样子近,看得这样子的清楚。 他们只会远远的瞧着百里聂,将他当成了餐风饮露的仙人,干干净净,如水如雾,看不到百里聂半点的虚弱。 这样子的感觉,好熟悉。 曾经,也有个人,这样子握着自己的手,让她不再畏惧和害怕,这样儿离开了战场。 那只手,捏着自己的手感觉,总是令人觉得难忘的。 仿佛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哪管洪水滔天,无论情况是如何的危险 然后只要,只要那个人轻轻捏住了自己的手,那么所有的担心c恐惧c不安,也就会这样儿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青麟原本以为,这样子的感觉是假的,不过是一场戏,一个梦。 白羽奴端正沉稳,是具有大将之才,为人也忠君爱国。他是个端正c拘谨c沉稳的人,至少他在青麟面前演的是这个样子。 等知晓白羽奴就是百里聂,青麟便才真正察觉到这一切是梦,百里聂的性情和自己记忆之中的幻影根本就是两个人。 可是如今,那样子的感觉,也是找回来了一点儿了。 就算背后死死盯着的那一双冰凉眼眸是属于百里炎,青麟竟似也少了几分紧张。 她心里忽而生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百里聂要永远这般高贵,宛如谪仙,遥不可及。他绝对不能从天空之上栽倒下来,沾染些个世俗的尘埃。而自己,一定一定,要让百里聂维持他的风度,这样子一步步的优雅离开。 百里炎一双金属色的眸子,凝聚了浓郁的冰冷之色,却也是不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身影。 那一对儿男女,也不知晓是否刻意如此,两个人均是穿着艳红色的衣衫。 这大红的颜色,可不是谁都能穿的,得压得住才是。 而如今,这两个人,却并没有因这大红色的衣衫穿戴而显得俗艳,反而更增明艳脱俗之姿。 携手而去,竟似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和谐和般配。 而这,则更让百里炎的眼神里面平添了几许的冷郁。 就在方才,他并没有多少心思,瞧一瞧青麟的脸蛋。 可是如今,百里炎反而有些个后悔了,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不去瞧瞧这绝色美人生什么模样。 百里聂倒是好心机,喜欢的,总是隐匿得最深的。 只怕这个美人儿,他可是养了许久,如今才拿出来,并且顿时让她成为举足轻重的女子。 百里炎暗中,慢慢的捏紧了手掌。 他知晓自己有些动气了,心绪也不免隐隐有些个浮躁,可是追根究底,也许方才那么一刻,自己心里面竟似生出一缕羡慕。可是这又有什么可羡慕的?如今这世上,原本也是没人配跟自己站在一起,谁也不能! 这样子想着,百里炎蓦然感觉到了一缕冰凉染上了自己个儿的脸颊。 他顿时一惊,一双眸子涟涟生辉。 伸手轻轻一擦,指尖儿却已然沾染了几许凉凉的水痕。 那轻抬的双目,映入的却是天空之上,一片片的,轻盈打旋儿落下来的片片轻雪。 那深秋的寒气,催动了初冬龙胤京城的第一抹寒雪。就在这血腥杀伐,血气森森的兵戈之日,龙胤京城却终于落了雪花。 那一片片细碎的雪花,掩去了地上的血污,遮掩了龙胤京城的污秽。 也那么一片片的,沾染了大红娇艳的衣衫。 而雪中并行的两人,却已然这样儿缓缓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往日宫娥穿梭的龙胤宫室,如今倒是冷冷清清。那些幸存的娇娥,亦已绝不敢随意乱走。 百里聂唇瓣之中,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青麟,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恨?” 青麟目光闪动,那就要看百里聂,说的究竟是哪一桩了。 百里聂轻笑:“都下雪了,而我却给你送裙子。” 他蓦然一扯,在青麟猝不及防的时候,拉着她靠近了自己。 然后,却是温热的唇瓣,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 宛如蜻蜓点水,并不是很深,唇瓣却似有些凉意。 然后,他头一歪,咚的软倒,脑袋栽在了青麟的脖子上。 那整具身躯,便是栽倒在了青麟的身上。 青麟还来不及恼,他居然都是已经晕了。 女子满腔的怒意伸手触及百里聂的胸口,原意却是欲将百里聂狠狠推开。 可如今,男人的脑袋却这样儿轻轻的挂在了自己的肩头,无知无觉。 她那手指头已然按在了百里聂的胸口,却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只不过蓦然回忆起了唇瓣触觉,顿时一阵子的恼意横生,手指却减了几分力道,只轻轻小小的推了一下。 男子的身躯,却也是无知无觉的,轻轻的往下而滑落。 她略一犹豫,终究还是将百里聂的身躯这样儿的搂住。 取了金针,封住了百里聂的心脉。 男人就这样子轻巧的偎依在自己的怀中,那俊美无匹的脸蛋之上,好似沾染了几分的鲜血。 青麟的心口,却也是浮起了淡淡的悲恸。 她想,自己是拿百里聂没法子的,一点法子都没有。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极为可恶的无赖,无赖! 那冬雪渐渐下得大了,却也是一片片的,沾染上了雪白的衣衫,仿若要将这两道相互偎依的身影,就这样儿生生的淹没。 转眼间,又过去了小半个月。 那一日皇宫的血腥杀伐,固然被京城百姓纷纷猜测,却无一个准数。 那些个纷纷议论的言语,到底未得真实。 却只知晓,如今龙胤多了一位异姓公主,娇艳无双,并且还颇得长留王殿下的喜爱。 反而之前风光无限的睿王妃龙轻梅,却好似忽而染病了,并且留在了皇宫之中。 青麟踏入了龙轻梅休养的宫室时候,那庭院之中,却也是已然染上了一层白花花的雪粉。 那宫顶琉璃瓦上,凝结一片冰雪,庭中水池,更凝结了一股子的薄冰,森森寒意,扑面而来。 青麟披着一件雪白的皮裘,衬得脸颊宛如粉琢玉雕,如花蕊明艳。 那服侍龙轻梅的婢女眼见青麟来了,问了安,只觉得这位护国公主的一双眸子好似寒水流转,令人不觉为之心悸。 明明是女儿身,可偏生却有这样子一双极为锋锐的眸子。 “夫人怎么样了?” “夫人,夫人没什么胃口,今日只吃了口参汤,不肯喝粥。喝了药,可是却也是吐了出来。” 说到了这儿,婢女眼眶也是微微发红。 她是龙轻梅的心腹,自然极为心疼龙轻梅这个样儿。 毕竟如今,龙轻梅的身子,已然是极为不济了。 青麟略默了默,这样儿的踏入了房间之中。 那日龙胤兵变之后,龙轻梅的病就发作了,并且来势汹汹,很是厉害。 青麟每日会瞧瞧她,和她说说话儿。到底是多年没有如何相处,她见着龙轻梅,总不知晓说什么,略略有些尴尬。 龙轻梅染了病,话儿也不多。 她只是总是静静的听着青麟说话儿,有时候这样子瞧着青麟,却也是禁不住笑了笑。 那笑容淡淡的,蕴含了一股子的温柔,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青麟也是眼睁睁的瞧着她,一日日的病下来。 其实,有些话儿,她说不出口。 她觉得,龙轻梅是因为死去的石煊,难以开解。 应不应该是一回事,可是人总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的。 而且,龙轻梅认回了自己的女儿了,也许便觉得,有些东西可以放下来。 青麟虽然是伶牙俐齿,可是对着龙轻梅,她反而不知晓如何安慰。 今日,龙轻梅的情形,似乎也是更糟糕了一些。 她招招手,让青麟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旋即,龙轻梅便是伸手,轻轻的捏紧了青麟的手。 青麟蓦然一阵子的紧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1 龙轻梅之死 龙轻梅缓缓的用力,捏紧了青麟的手掌:“可怜的孩子,其实你明明心肠温软,又重情重义。可是老天,老天就是苛待你,对你一点儿都不公平。” 说到了这儿,龙轻梅眼睛里面流露出了狠戾的光彩,显得极不甘心,喃喃低语:“不公平!” 她脸颊浮起了病态的石榴娇红,娇艳欲滴,一双眸子却渐渐化为了伤感:“你离开了我这么多年,遇到你时候,我偏偏生了这个病,我不能好好的照顾你,补偿你。你从前吃了那么多的苦,我应该对你温柔以待,再不让你吃半点苦头,将你想要的都给你” 青麟痴痴的想,如今我想要的,只有你。 不知不觉,龙轻梅双眸潮润,泪如雨下:“也许你对我很陌生,很疏远,不知道对我说什么。可我却很了解你了,长留王殿下,早和我说起你以前的事情,知晓你是什么样子的人,做过什么事,吃过哪些苦。我的女儿,我唯一欢喜的,是你如今亭亭玉立,这样子的美丽,还好好的活着。我这一生,一生最开心,最得意的事情,那就是你了。” 她蓦然松开了青麟的手,双手颤抖着,轻轻的抚摸上了青麟的脸颊。 她的手掌,轻轻的贴在了青麟的脸蛋之上,是那样子的温柔,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多年未见的母女,那些许隔阂,不知不觉,就如冰雪消融。 青麟耳边听着,龙轻梅轻轻呢喃:“你不要哭,不要哭!” 她回过神来,方才发觉自己已经是泪水盈盈。 一颗颗的眼泪,好似断线的珠子,轻盈的这般滴落。 她任由龙轻梅手指头为自己擦去了脸上的泪。 “我知晓的,你,你会伤心的。你好不容易见到我,可我不能长长久久照顾你。那,那还不如从来都不见。是不是?让你平添难受,心里面痛苦。可百里聂,却偏偏让你什么都知道” 青麟轻轻的摇摇头,含着泪水的眸子渐渐的泛起了坚决:“不是这样子的,不是的。” 她反手轻轻的捂住了龙轻梅的手,泪水朦胧的眼睛里面泛起了一股子的清明:“我父亲身子孱弱,也,也没活多久。他死了,母亲也很难受,可是,可是你会后悔吗?” 龙轻梅眼眶酸涩,含泪的笑着说:“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后悔认识他。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就是和他在一起。” 青麟缓缓的捏住了龙轻梅的手,凑到了唇边,轻轻的亲了亲:“母亲,我现在也很开心。” 因为,她有这么一个爱她疼她的好母亲。 今日她将那枚旧了的锁片,这样儿的戴在了脖子上,轻轻的悠悠的晃动。 龙轻梅瞧得心尖儿一阵子的发颤,心口一片滚热。这片旧了的金锁片,是当年她的夫君江宁打给女儿的,做工精巧,样式也好看。 她想起了那东海带着腥味儿的海风,以及雨后浇灌的,一朵朵明蕊娇花。阳光明润,女儿咯咯的轻笑,伸手搂住了自己的脖子。而她一转头,就瞧见那个青衣俊秀的斯文青年。 龙轻梅眼前渐渐模糊了,周围的东西也好似瞧不见了,唯独犹自瞧见那金锁片这样儿一晃一晃的。 “兰馨,你记不记得,你父亲就是这样子抱着你,带着你去瞧院子里面的花儿。你也性子皮,看到花儿开得好,手伸得直直的,恨不得将那开得好好的花一朵朵的揪下来。可那是不行的!小时候,娘很忙,经常是你爹照顾你的。” 青麟却说不上话,接不了口。小时候的记忆,于她而言,早便是空荡荡的一片。她听着龙轻梅说的过去种种,脑子里面描摹龙轻梅说的场景,可到底未曾能够当真想起什么。 她只轻轻的说道:“娘,兰馨现在陪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的。” 龙轻梅微笑:“是呀,你们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她似忘记了自己在龙胤的京城,幽居的宫室,正是寒冷的冬日。 她仿若回去了过去的东海小村落,那和江宁成亲的小屋子里面。而这漫天的冰雪,森森的寒气,似乎也是统统都不见了。 东海的天气,一年四季,总是暖烘烘的。昨儿晚上才下了雨,外头的鲜花一朵朵的开得明润极了。 心爱的女儿就在自己的身边,而她一抬头,门口却有一道身影,青衣翩翩,俊秀腼腆。 “兰馨,兰馨,你瞧,你爹回来了。” 龙轻梅颤声,欢欢喜喜的说道。 “阿宁,你快过来瞧一瞧,咱们的女儿,都是这样子大了,出落得,美丽非凡。” 而青麟顺着龙轻梅手指方向望过去,却只瞧见站在门口容色愕然的百里聂。 龙轻梅生病了,百里聂总会来瞧瞧她,并且送些药汤。 青麟双眸含泪,轻轻呵斥:“不要动,你就站在那儿!” 旋即青麟却也是扑到了龙轻梅身上,在龙轻梅耳边轻轻言语:“是啊娘,爹已经回来了。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龙轻梅怔怔的瞧着,站在门口的百里聂,似乎当真就是死去的江宁。她的小哥哥羞涩腼腆,朝着自己伸出了手。一如他们长大后的那次重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双手死死的握在了一起,不用多说一个字,仿佛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思。这么多年来的冷锐痛苦仿佛一下子都消失了,她,她就知晓,她的小哥哥会来找自己的。 龙轻梅也不自禁的伸出来了手,恍惚间,仿佛有人回握住了她的手。一如当初,那般温暖而甜蜜。 她的唇角绽放了一缕欢喜笑容,宛如一朵玫瑰花儿,冉冉的绽放。可旋即,那笑容顿时凝固在龙轻梅的脸蛋之上,宛如一朵鲜花这样子的凋谢枯萎。 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就如花朵一般凋谢,人也没有了呼吸。 而她女儿眼睛里面的泪水,就这样子,轻轻的滴落在龙轻梅尚自温热的肌肤之上。 那些服侍龙轻梅,忠心耿耿的侍婢,一个个的都禁不住放声大哭。 而青麟却只任由眼泪珠子一颗颗的从眼眶之中滴落,反而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慢慢的松开了龙轻梅的手,恍恍惚惚的,一步步的踏步而出。 她也无视站在门口的百里聂,和他擦肩而过,恍恍惚惚的踏入了庭院之中了。 昨个儿下了一晚上的雪,地上犹自雪粉堆砌,天空却已然是碧蓝如洗。 青麟走了几步路,却好似忽而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咚的一下,跪在了雪地之中。 小时候,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得不面对北域的苛刻训练,小小年纪就双手染血,从未品尝到半点人世间的温暖。 后来,她遇到了苏姐姐。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她给了自己人世间最大的善意和温暖,让她从一头野兽变为了一个人。可这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却没有得到上天的温柔以待。她那样子温柔善良的人,最后却被狠心舍弃,抛如污泥之中,死得万分凄凉。 青麟轻轻的抬起头,她的脸蛋之上已经布满了泪痕,唇瓣却也是轻轻的颤抖。 再后来,她有了一个关怀自己,打心眼儿里面真心对自己的母亲。 她真的好爱,好爱自己呀。 原来自己并不是被父母抛弃,没有人要的东西,原来她有这样子真心疼爱自己个儿的娘。 可是到最后,龙轻梅还是死了。 她仍然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她喉头轻轻的呜咽,肩头轻轻的颤抖。 她泪水盈盈,心疼如搅。 她那唇瓣,蓦然生生的透出了一缕呜咽。 青麟伸出了手臂,狠狠的咬住,不大想将自己喉咙里那凄厉的嗓音这样儿生生的透出来。 而那唇中却也是发出了小兽一般呜咽的声音。 任由自己手臂被咬得鲜血淋漓,却仿佛仍然不能减去自己个儿内心之中的痛苦。 此刻,却见一缕素雅的白色,这样儿的映入了青麟的眼帘。 她亦感觉有只手,这样儿轻轻的按住了自己的脑袋。 百里聂轻声柔语:“想哭,就哭出来。” 他的话好似有着一股子的魔力,让青麟缓缓的松开手,不自禁的哭出声! 而百里聂的手掌轻轻一按,让着青麟依靠在自己的身上。 怀中的女子难得竟露出了这样儿的孱弱姿态。 她大概是当真太难受了,不然若在平时,青麟再怎么样,也不肯将如此姿态暴露于自己面前。 她的泪水,轻轻的打湿了百里聂的衣摆。 平素刚硬如斯的女子,此刻却好似褪去了坚硬外壳的小兽,如此的,软弱 却勾勒起百里聂肺腑间的缕缕痛楚。 他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一双眸子却不由得灼灼生辉。 “青麟,我知道,知道你失去了母亲,你还失去了你的苏姐姐,还有许多曾经的好友。” “不过” “有一个人,会永远陪着你的。你若活着一日,将他当朋友也罢,当仇人也好。他也必定活着,死死和你纠缠。” “绝不会放手” “绝不会先你一步离开。” “你活着一日,那他便永远存于这世上。” “你,永远不会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的。” 他颤声言语,一字字的却也是语出真心。 无论发生什么样子的事情,无论世事如何变幻,无论眼前之人是男是女,是何模样,是什么身份。 她,都是自己最心爱的人。 一生一世陪着她,绝不让她孤单和寂寞。 青麟听着百里聂说的话儿,她抿着唇瓣,没有说话,一双眼眸却不自禁的透出了孤寂。 她嘴里虽然没说话儿,心里却默默在想。 百里聂,你说过的,自然也是要算话的。 纵然以后,你再骗了我,对不住我,让我生气,不能够在一起。 可是就算是这样子,你一定一定要 活着! 除了我,谁都不能取你性命。 她任由眼睛泪水轻轻的滴落,心里面不自禁的想,你说的话,我虽然没有应,可是却一定要作数了的。 喜欢也好,仇恨也好,一生一世的,陪着我。 而此时此刻,龙胤京城的城头之上,却多了一道皓白若雪的身影。 风徽征轻轻的眯起了眸子,一双眼珠子之中流转了那等缕缕锋锐的光芒。他那脸蛋儿是苍白的,却也是分明无损其容貌的凌厉俊美。 他的好看,却带着一股子可称为锋锐的韵味。那么一双漆黑色的眸子。其深如许,让人瞧不见底,看不出其中的深浅。就算是他脸颊之上生病未愈而滋生的苍白,却也仿若蕴含了几许的高贵韵味,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他盯着那道盈盈而去的纤弱身影,就算是隔了老远,可是却也是很熟悉的 百里雪被软禁,可是这样子的牢笼,又怎么能控得住这个身具野心的凶狠少女? 她捂死了房中的宫娥,换了衣衫,居然是这样儿逃了出来。 她要离开京城,不愿意死在了这儿。 风徽征闭上了眸子,不自禁的想,她到底还是无可救药了。 而百里雪任由冷风夹杂着学渣子,扑在了自己个儿娇嫩的脸颊之上。 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可是这样子的寒风,却决不能消去她半点胸中不甘的怒火。 她当真恨呀,恨透了这一切了。 她打心眼儿里面不服气,就算是存心弑父,可是百里炎却并没有事情,反而将她这个公主软禁起来。 可比起宣德帝,她更恨百里炎。百里炎说了许多笼络自己的话儿,谈及两个人尴尬的出身,以及那被压抑的雄心壮志,种种抱负。 可这都是些屁话!百里炎觉得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顿时弃如敝履,更不屑于多瞧自己一眼。当她被软禁,恳求百里炎拉自己一把时候,得到的只是对方冷言冷语,一番嘲讽。她一颗真心,却被人轻轻糟蹋。她还以为这个皇兄当真欣赏自己,可谁能料想,这一切不过是哄自己为他做事的甜言蜜语。 百里雪心里痛极了,她忍不住想,自己以为得到了真正的欣赏,她甚至还亲手杀了风徽征 是百里炎害死风徽征的! 她这样儿想着,耳边却忽而听到了嗡的一声,好似蜜蜂振动了翅膀。 百里雪却并不会将之误以为是那蜜蜂的振翅。 那是锋锐的箭,划破了空气,流露出的尖锐声响。 她心中大骇,下意识准备身子一侧,却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她已然察觉到了锋锐的痛楚! 从后而来的一柄利箭顿时扎向了百里雪的后心。 她咚的一下坠马,在雪地上留下了鲜润的红痕。 是谁?是谁! 她生来就是命苦,这世上每一个人都要来害自己,逼得自己去死的! 百里雪愕然的抬起头,入目的却是那道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身影。 纵然隔了那么远了,她还是一下子认出来,血液冰凉。 是他?他,他居然没有死? 因为那样儿的遥远,那个人容貌也是模糊的了。可饶是如此,百里雪却极能笃定。 是他!就是他! 除了风徽征,别的人没这样儿的风姿。别说隔了那么远,就算风徽征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他,他没有死,他还要杀了自己! 百里雪眼前一阵子模糊,身子也是摇摇欲坠,咚的栽倒在了雪地之上。 她唇瓣蓦然浮起了一缕讽刺的笑容,却也是任由鲜血淌落在了地面,染上了白雪,好似鲜红的梅花。 风徽征漠然的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蓦然轻轻的扭过头去。他刚毅冷锐的眼眸,蓦然好似流转了一缕潮润之气。 然后,几日之后,京中的消息,由着雪白的信鸽,就这样儿飞到了东海,飞去了睿王府的鸽房之中。然后鸽子上捆绑的蜡丸,按月。就这样子送去了石诫的房中,由着主人 房中的睿王石诫,容色沉稳,盼顾之间,却也好似染上了那么一层淡淡的阴郁。 他拆开蜡丸,瞧过了那字条上的字迹。他手指轻轻的顿了顿,旋即石煊轻轻的打开了窗户。 那略略腥膻的海风,轻轻的吹拂入房间之后。 那海风轻轻吹去了放在几上纸条,落入一旁侍卫眼中,他不自禁的瞧见了那纸上的内容,顿时不觉讶然。 睿王妃已经没了? 耳边却传来石诫沉沉的嗓音:“你先下去吧。” 那侍卫得了吩咐,他恭顺的离开了房间。 石诫却不自禁的伸手,轻轻的敲开了暗阁子。 他取出了那块玉坠,莹润生辉,姣好如昔。 美玉总是能抵御时光的流逝,不留下岁月痕迹的。 他记得龙轻梅和自己成婚时候的样儿,一身红衣,十分娇艳,美丽得令人不可逼视。 那一日,自己真欢喜啊,就好似什么都不懂的初哥儿,在龙轻梅面前忐忑不安。他揭开了龙轻梅的盖头,龙凤花烛的蜡烛光辉映衬着龙轻梅的脸蛋,却也是娇艳无双,美艳不可方物。 这个又危险又美丽的女郎,终于属于自己了。 新婚之夜,烛光映得龙轻梅脸蛋儿红彤彤的,而自己也禁不住脱口而出:“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 他就将这枚玉坠子,轻轻的系在了龙轻梅的颈项之上。 他也只盼自己和龙轻梅的情分,就如这玉,此生此世,也不减润色。 可惜这枚玉坠子,龙轻梅也不稀罕,她去了龙胤京城,轻轻的将这枚玉坠留在了她的香闺。 他的千金之玉,还比不得那个破金锁片,明明不过是老旧之物,寻常成色。可龙轻梅却瞧得十二分的要紧,她只要瞧着,那般刚强的性子,也是会伤心得抹眼泪水。 他堂堂王爷,比不过一个穷酸书生,龙轻梅瞧不惯他私底下杀人越货,贩卖福寿膏。可成大事者,哪个手上不染血?她是自己的妻子,原本应该帮衬自己。就算她亲爹,当初也还不是靠着做海盗发的家? 说到底,她就是没那么爱自己,自己一片真情真意,可她却也是视若无睹。她是女儿身,却老想着什么龙家基业。她私心重,做自己女人了,还想着分你的我的,分得清清楚楚。自己原本可以待她好,可她却只想搭伙过日子。 她一点都不爱自己,不过是为势所逼,才委身下嫁。可她脑子里,始终记得以前的夫婿,念念不忘,心存怀念。她念着那个被送走的孽种,却不肯为自己生下一儿半女! 若不是多年后那大夫因为儿子犯事求到自己跟前,他都不知晓龙轻梅当时是喝了烈药,要绝了为自己生下一儿半女! 咔擦一声清脆的声响,却是自己手中玉坠被生生捏碎,锋锐的边沿划破了石诫的手掌心。 那伤口鲜血淋漓,伴随着一股子的剧痛。 石诫嗤笑一声,手一松,那染血的碎玉便是叮叮咚咚的落在了地上。 可事到如今,想着这些,能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死了,还费什么力气生气? 只怕那女人,临死之前,念叨的也只有她那个早死的夫君江宁。 她根本不会念一念自己。 石诫蓦然沉声:“来人,来人!” 半个时辰之后,战角之声仿若响彻了整个睿王府,早已经磨亮了兵刃的东海士兵齐集校场,黑甲森森透亮,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而石诫也一身戎装,目光森森,缓步踏于众人跟前。 他沉沉的笑着,目光深邃:“今日,正是举事之期!” “诸位,可愿随我谋一个富贵!” 他阴冷而充满野心的眸子,仿佛要透过千山万水,瞧见龙胤京城,盯上了那坐于皇位之上的龙胤帝王。 他的妻子已然是实在了那儿,自己又怎么能不去瞧了瞧。 一想到了龙轻梅,石诫充满了野心的眸子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个恍惚。c 他固然是个身具野心,重欲而凉薄之人。 可是,他是真心喜爱过龙轻梅的。就好似他这么多年来,任由那一点点的情分消去,两看生厌。自己对龙轻梅处处逼迫,逼得她龙家的下属归于自己。饶是如此,他始终狠不下心肠,去要龙轻梅的那一条命。他不能亲手杀了这个女人,只狠心送走,让那龙胤帝王代劳。如此一举两得,更能增自己谋反信心之坚定。 而这一切,却源于很多很多年前。 那一年,那颗东海的明珠,一身的黑衣,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皇宫之中。 而自己,却在桂花树下,见到了她。 只瞧第一眼,他目光灼灼,便已然孽缘深种,再无可挽回。 题外话 龙妈妈领了盒饭了,合掌默哀,百里雪这一次还没有狗带,以后发正经便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4 东海腥风 百里雪醒来时候,她好似做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梦,只觉得浑身颤抖,心里面却也是剧痛。她醒过来,张开眼瞧见的却是个不认识的老妇。而在一旁,还有着一个容貌平平的中年男子。 那老妇裂嘴一笑:“风大人果真是厉害得紧,遥遥一射,那一箭竟从后背射入肺叶。若不是亏得公子灵药,只怕公主已经是死在了这儿。只不过,一向谨慎的风徽征,这一次下了杀手,居然未曾布置周密,倒让我等抢回公主,这可当真是公主的福气。” 百里雪的脑子乱糟糟,涩声言语:“你们是?” 老妇不觉干笑:“我们自是玄公子的人。” 百里雪脑子轰然一炸,石玄之?石睿的那个侄儿? 百里雪眼底流转了浓郁的恨意,仿佛流转了丝丝的狠色。 她心尖发酸,说不出的难受,她恨,恨透了眼前这一切。 她心高气傲,自矜自己皇族的血统,故而也是素来瞧不上这么些个东海逆贼。 那个石玄之,不过是个下贱的货色。要不是为了任务,自己根本不容这样子的人动自己手指头。她是舍了身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虽不会因为失了贞操去死,可是内心却恨透了石玄之。 恨这个男人玩弄自己,欺辱自己。 原本她幻想着,自己领着朝廷的大军,寻到了这个可恨的男人,将他千刀万剐。 可哪里能想得到,父皇对自己凉薄,百里炎眼见自己没了利用价值,更是随意丢弃,仿若她一文不值。 她内心发恨,可谓是恨透了这一切。可最恨的还是风徽征,那毫不犹豫,狠如骨髓的一箭。那一箭,让百里雪一颗心都碎了。是!她是毫不犹豫的刺死了风徽征。可是却绝对没办法面对,风徽征对自己个儿这样子的绝情。 那个男人,如今只怕理直气壮,来恨自己,划清界限,心中嫌恶。 甚至于,占据了所有的道理,将自己抛弃。 百里雪蓦然眼眶发涩,她被风徽征抛弃了,才感觉到了无尽的顾忌。那中箭处的伤痛,好似就这样儿弥漫到了全身,说不出的难受。 偏生这时候,她耳边听到了石玄之的人低语:“玄少可是对雪公主念念不忘,魂牵梦萦。纵然是知晓,公主可谓是有心相欺。可是玄少这痴心,可是没见少。他心心念念,便只盼望将公主接回去。然后再续前缘。” 百里雪纵然是心灰意冷,此刻听了这样儿的话儿,顿时油然而生一股子的怒火。 她心里面恨,心尖充满了羞耻。 这些蛮子,这些逆贼,他们居然要自己叛国! 要她背弃龙胤皇族,自己的血脉,和那污泥也似的逆贼混迹在一起。 不就是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个儿如今一无所有,自是别无选择。 她就算是什么都没有了,可还是极骄傲的,哪里能受得了这个? 一时之间,她竟不觉心存一股子死志。 可她这样子的人,怎可能真正舍得去死了?百里雪身子轻轻一动,便觉得伤口辣的痛楚,煞是难受。那痛楚,提醒百里雪风徽征是多么样儿的狠。若不狠,这一箭就不会扎破自己的肺叶,险些让自己去死! 她要是死了,倒是真正顺了风徽征的心意了。百里雪满腔怒火,不行,她不能让这些人得意。那些伤害自己的,让自己备受屈辱的人,可统统就去死。她所受的屈辱,一定是要千倍万倍的奉还。 想到了这儿,百里雪脸上的怒意却也是不自禁消散了,唇角竟似浮起了一缕冷冰冰的笑容。而那笑容,竟似极动人而甜蜜的。 “想不到,玄公子倒是对我情深意重,既然是如此,妾身自然会知恩图报。从前,倒是我不知好歹了。” 那老妇与中年人相视一笑,倒也并不奇怪。这百里雪平时是傲,可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她如今什么都没了,宣德帝由着她去死。如此一来,百里雪怎么还狂得起来。玄公子喜欢她,是这个女人的福气。 而百里雪的内心之中,却也是油然而生一缕冷锐和痛楚,翻腾着污秽冷锐。 她好痛,可心更疼了。风徽征是一朵高高在上的冰雪之花,点尘不染,不带丝毫的污秽。可那又怎么样?自己纵然人在污泥之上,却也是要将那朵高高在上的花儿这样子的狠狠摘下来,死死的拿捏在自己的手里面。她宁可摔碎,可是却也是绝对不肯轻轻巧巧的让给别的人。是风徽征不知好歹,他眼里总是看着那些贱货,从来没有当真瞧自己一眼。从前是洛沅,现在又变成了元月砂。自己一颗真心捧上去,却让风徽征狠狠的践踏在泥土里面。 她觉得风徽征不接受自己,总是有个原因的。那么这个原因从前是洛沅,现在则是元月砂。洛沅已经是死了,可是元月砂还活着。那个可恨的女人,若是落在了手里,自然也是千刀万剐。如此一来,方才能消自己心头之恨。 元月砂,你等着瞧!终有一日,你会落在我的手里面,让我好好的折磨,以消我的心头之恨! 此刻正是帝国的寒冬,那风从是从东面吹来的。东海的风并不寒冷,可是却带着一股子血腥之气。 睿王石诫作乱,李玄真亦复合相应,一时之间,连克几郡,锐不可当。 直到攻到了冀州,才稍遏。 东海,燕州。 这个原本名义上属于龙胤帝国的土地,如今却也是被睿王一手控制! 而这东海富庶的郡县,在这一次的灾祸之中,却遭受了可怕的劫数。 那燕州知州的府邸,夜凉如水,新任归附于睿王的知州李纯,却一阵子的心神不宁。 夜凉如水,他却感觉风中有着一股子血腥味儿。 他心神不宁,他知道如今燕州的人口少了三分之一,他知道城墙上挂着一颗颗的人头。可这些不该由着自己担罪,是从前的任知州不好,他书生意气,纵然被李玄真网络,平时也客客气气,可实则却是面上功夫。想不到任知州居然效忠朝廷,不肯归顺。 他还说动了城中几个要员,组织兵马,关闭城门,并且起兵抵抗。另一面,却向着朝廷求援。 不错,是自己打开城门,迎了睿王的兵马。他是任知州一手提拔,故而任知州对他深信不疑。正因为燕州的抵抗,故而迎来了凶狠的屠杀。这叫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如今燕州的知州,是李知州。他是心虚了,所以带着人,将任知州和其他抵抗官员家眷一个个的抓出来。李纯知根知底,抓得很干净。 然后这些人都被砍下了头颅,吊在了城头上,最小的是任知州的六岁孙儿,平时叫自己李叔叔。 可是这叫斩草除根,若不是这样子,自己不能安心。 而李纯却不知晓,此时此刻,墙头一道婀娜的身影,就如深夜的玫瑰花儿,这样子瞧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3 美艳刺客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李纯身子一扭,就到了他爱妾芙蓉的香闺。他才不乐意见自己那个面容枯黄的正室,不识好歹的东西,整日哭丧着脸给谁看?自己只要瞧一眼,便是扫尽了胃口。他的正房夫人王氏,和从前的任知州夫人袁氏是手帕交,好姐妹。 从前王氏就不见有妇人温婉柔顺之德,她拈酸吃醋,抓着自己家境贫寒做由头,不依不饶。她还拿袁氏做筏子,仗着自己和知州夫人交好,居然让任知州问及自己家事,隐晦的提及不可宠妾灭妻。 害得自己,为了前程,在任知州跟前强颜欢笑,回来也不敢如何宠那娇媚的小妾芙蓉。他若开罪上司,不得上司喜欢,以后前途能够怎么办? 不错,当初正因为王氏和袁氏是闺中好友,未出阁时候就已经交好。故而,自己才得王氏引荐,袁氏吹了枕头风,让任知州见了自己,并且得到了任知州的喜爱和欣赏。可就算是这样子,王氏还当真不知分寸,不依不饶,陈年旧事,她还将那么些个恩德记在了心上。王氏这个正室念念叨叨,可不就是为了压自己一头? 但他自己出头,靠的是自己的本事,绝不仅仅靠着王氏的引荐之德。 若他只是个庸才,任知州是个精明人,怎会为了区区妇道人家的言语而重用自己? 可笑任知州自己拎不清,居然提点自己家事,好似自己不捧着王氏就显得不稳重。 好了,如今任知州死了,自己才是知州,李知州。 王氏哭哭啼啼的,可劲儿埋怨自己没良心。她和袁氏是真好,姐妹相称,请了任知州来家里做客,拉手喊袁氏做姐姐,两家是通家之好,连女眷都不必避了。连王氏生的那个儿子,都亲亲热热的喊袁氏做干娘。 这妇道人家,胳膊肘向着外头,见面就哭诉自己心肠狠。她一颗心没向着自己,不像小妾芙蓉,千娇百媚,而且比这蠢妇有见识得多。他眼见任知州准备与睿王作对,又要违逆大将军李玄真,面上慷慨激昂,心里却犹豫不决。朝廷素来暗弱,这岂不是以卵击石? 是小妾芙蓉,在李纯耳边念叨,说无毒不丈夫,说富贵险中求,说任知州虽然有知遇之恩,却管着李纯的裤腰带,连宠个妾都甩脸子。顺了任知州,任知州得了忠义名声,可没谁能记得李纯,李纯能有什么好处?他听得心眼儿活泛,毒念顿生,任知州虽然对他有知遇之恩,可是自己还是出卖了他。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李纯原本也是理直气壮。 可夜深人静,他还是有些心虚。 睿王领兵入城,便先清洗屠杀!这城中居民,也少了三分之一。知府府后面那条小巷,如今已经是血污浓浓,白骨累累。不知道多少人,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李纯忽而,竟似有些惧意。他怕,怕这些想要自己死的人之中,有自己的结发妻。他做了亏心事,王氏娘家是李纯故意不去救的。如今王氏哭得泪人儿也似,要是知晓真相,又会如何? 如今李纯留着王氏,是因为王氏是原配,还替自己生了三个儿女。芙蓉在他耳边说,说王氏留不得了,当娘留不得,儿女最好也不要留。芙蓉虽然吹着枕边风,可虎毒不食子,李纯还狠不下这个心。 然而在这个静悄悄的夜晚,这铺天盖地的恐惧,吞噬了李纯最后的良心。他忽而觉得芙蓉说的是对的,儿子女儿,以后还是会有的。王氏,王氏她必定想要自己去死,那儿女也早让王氏给养坏了去了。 他想到了自己那个妖娆的美妾,喜爱芙蓉那如水蛇般的身段儿,喜爱芙蓉那些甜言蜜语,喜爱芙蓉亲手做的甜水。 芙蓉的温柔乡,销魂窝,才能让李纯什么都不去想。包括如今那个忽而现身,专门刺杀东海官员的可怕杀手。 李纯是极惜命的,故而也是让人将自己个儿的居所团团围住。 哼,有着重兵把守,那刺客再如何可怕,自己也是一点儿也是不担心的。 他踏入了芙蓉的闺房,嗅着那缕缕的香粉气息,面上的沉重顿时消失了,唇角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缕笑容。 这个美妾,可是能让自己个儿消去烦恼,难怪自己这样子疼爱。 他瞧着轻盈摇曳的落帐,轻轻的流苏晃动之下,一道婀娜的身影已经是若隐若现。 李纯心尖儿一阵子的火热,顿时也是赶上前,他的手不自禁的揽住了轻盈的流苏帘子。 然而李纯蓦然也好似察觉了什么不对也似,顿时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那股子脂粉味儿之中,却也好似流转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 他反应快,便准备要躲,嘴唇张开,就准备叫出声。 却未等李纯来得及叫出声。 一柄雪亮的锋锐,就这样儿硬生生的插入了李纯的咽喉。 那鬼魅般的身影,却也是已然掠到了李纯跟前,短枪一刺,由着李纯咽喉刺进去,生生刺透了李纯的脖子! 她生生给刺了个对穿! 李纯的呼叫,根本未曾来得及叫出来,却也是已然生生的断在了他的咽喉之中。 那是个极妖娆的女子,其妖娆来至于她带来的凶狠血腥。那一双眸子,潋滟含光,那艳煞到了极处的脸蛋之上,却也是生生的带着半片面具,遮挡住女子绝艳锋锐的容貌。然而这半片面具,也是挡不住那一双极为锋锐的漆黑眼眸,以及那眼眸之中不自禁的闪掠过的一缕青色光辉。 而这样子的光辉,如最凶狠的猛兽,好似地狱而来的修罗,让人打心眼儿发颤,令人不自禁的觉得极可怕。 面具遮挡下的唇瓣,却硬生生的流转了一缕漫不经心的笑容。 这个穿着自家小妾衣衫的女子,居然是,是如今凶名赫赫的东海杀手! 她,她居然是个女子! 李纯瞪大了眼睛,眼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惊惧。 他也瞧见了自己的爱妾芙蓉了,那颗漂亮的脑袋,已经是被生生的斩断。那颗头颅之上的表情是如此的可怖,却也是全无平素的娇媚可人,万般风情。 他思绪也只到了这儿,头一歪,顿时也是气绝身亡! 青麟缓缓的,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短枪,眸中蕴含了一缕淡淡的凉意。 芙蓉的衣衫已经被绞碎,露出了芙蓉后背之上一枚小小的火焰刺青。可笑,这是睿王心腹才会有的刺青。可惜这李纯,他并不知晓自己个儿这个千娇百媚的小妾,居然是睿王安排的奸细。那软玉温香,一开始都是浓浓毒计。 她将那么一枚染黑的兰花轻轻的扔在了血淋漓的尸首之上,容色却极为漠然。 这些人死了,却应当让别人知晓,这么些个人究竟是为什么而死。 青麟知晓这些染血的黑兰,早已然扰乱了东海的军心。 面对自己这样子的刺客,谁不会因此而惊心呢?只不过石诫为了稳住军心,也不肯大张旗鼓。 然而饶是如此,这些叛军的高层官员,都是心知肚明。 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悄无声息。 那胭脂香粉遮掩了血污,这府中下人却也是并不知晓,自家主子居然已然是死于非命。 青麟那道婀娜的修罗身影却也是离开了这处府邸,与这一次同行的下属汇合。 这些随行的精锐,是龙轻梅留给青麟的财富,亦是东海龙家最后的心腹。 龙轻梅没了后,这些人自然是以青麟马首是瞻。 这个陌生的新主子,很快以她的沉静与武功,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就好似今日,这个李纯狼心狗肺,背叛恩人,却又爱惜性命,重兵重重。 可是青麟却假扮美妾,单枪匹马,杀死了李纯,避免了诸多的伤亡,这实在是委实令人,不觉佩服得很。 他们甚至不由得觉得,龙轻梅固然是女中豪杰,可是青麟却更有大将之风。 这个名为兰的刺客组织,就样儿悄无声息,好似一枚锋锐的尖刺,这样子的刺入了东海心脏,搅风搅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4 月砂心愿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雨玲是东海人氏,原本是服侍龙轻梅的小婢。她年纪虽轻,却是聪慧、谨慎,青麟也重用她。 如今他们所有的人居所,都是雨玲挑选。 雨玲不觉轻轻的说道:“少主,其实这儿,这儿原本是主人当年旧日的居所。” 青麟不觉微微一愕。 这里只是寻常的小院子,瞧着好久没有住人了。 她蓦然轻轻的一咬唇瓣,想不到,这儿居然是龙轻梅曾经居住过地方。 “当年,主人就是在这儿成婚,后来嫁给了睿王,也不好回来。饶是如此,她每年都回让人收拾打理。就算是再忙碌,她也是会回来,住上一两日。她,她总是个念旧情的人。能跟随这样子的主子,那也是我的福气。” 说到了这儿,雨玲泪水朦胧,言语也是微微哽咽。 “后来主人去了京城,这儿自然也是没人理会了。主人对我说,若是她死在了京城,就将她骨灰带回这儿安葬。她,她总是心心念念的,记挂着这儿的。” 青麟的心尖儿蓦然浮起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感慨。 难怪此处虽然旧了,又有些灰尘,却并没有如何的破败。 原来是龙轻梅念及旧情,总是会回来瞧瞧的关系。 原来小时候,自己就是在这儿长大的。 青麟心肠素来坚毅,可是不知不觉,眼眶却也是微微发红。 她一身盈盈的黑衣,轻易的踏入了房中。 夜凉如水,明月当空,月色如牛乳也似,撒在了这庭院之中。 他们这些刺客,悄然隐匿,并未点燃灯火。 然而这样子的月色,就算是没有灯火,一切仍然是很明润透亮的。 青麟深深呼吸了一口,缓缓推开了房门。 这院子不大,也只有一个卧室。 她记得龙轻梅说过的话儿,说那时候她与父亲成婚,自己扯了红布,扎了红花,布置房间。 没有什么宾客,两个人对着红彤彤的蜡烛,喝了交杯酒。 成婚时候虽然欢喜,却也是有着几分的凄凉。 原来自己,就是在这儿出生了。 房间于她而言,说不出的陌生,她一点儿都记不得了。 她瞧见房间里面除了大床,还有一个小小的婴儿床。 青麟的心噗噗的跳,一步步的走过去。那小摇床里面有着一个孩子的襁褓,还有一双小小的虎头鞋。 她手指头轻轻的发颤,捉住了这枚虎头鞋。 龙轻梅和青麟说过,说她的外婆心灵手巧,替龙轻梅做鞋子。 可那时候家里面穷,龙轻梅瞧着母亲做的精巧鞋子,生怕弄脏了,都舍不得穿。 龙轻梅说了,说以后她有女儿,也会替她做鞋子。 青麟手指抚摸过了那密密麻麻的线脚,打心眼儿里觉得发酸。 雨玲说了,说龙轻梅每年都会来瞧一瞧。 可她能瞧到什么呢?这空荡荡的床榻,以及这空荡荡的摇篮。她给女儿做了鞋子,可是女儿却没机会穿。她看着摇篮,印象之中女儿还是粉团团的孩子,可是实则自己早就一天天的长大了。 就算是这样子,龙轻梅也是不知晓自己究竟声什么样儿。 龙轻梅临死前,问青麟,可还记得,小时候住的院子,看的鲜花。 她自然没什么印象,然而如今却也是微微恍惚,仿佛推开了房门,外面正是阳光灿烂,鲜花盛开。而院子里面一对儿恩爱夫妻,正自欢喜甜蜜。 青麟眼眶忽而微微有些模糊。她听着有人进来,不动声色的擦去了泪水。她不能软弱,否则会动摇下属的信心。 进来的人是湘染,湘染一脸担切:“将军,不要难过了。” 青麟却忽而轻轻的叹了口气:“湘染,其实这是我的家事,是东海之事,这些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不必跟过来的。” “所以将军拒绝了别的人,可是却没能将我拒绝掉。将军觉得,我们这些人,不该为东海而流血。可是将军错了,我们的血,如今是为了你流。倘若你不肯要我们了,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我走之前,所有的人都让我告诉将军,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怎么样都可以的。” 说到了这儿,湘染伸手,轻轻的拢住了青麟的手掌。 她慢慢的用力,捏得那样子紧,眼神却也是那样子的灼热。 这些年来,她跟随青麟,早已经无分彼此了。 “不错,当初我们留下来,是为了报仇。可是报仇之后,便真正什么都没有了。过去的日子,已然被毁掉,再也回不去。将军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也好似我们找到了亲人也似。” 青麟也是不由得感动。 “湘染,湘染,谢谢你,谢谢你们——” 她轻轻的说道:“其实我来东海,心里也是很迷茫,到底要做什么?杀了睿王给我娘报仇吗?其实我娘,也不算死在她手上。又或者,为我自己报仇?可我来到了这儿,见到死了这么多人。母亲将自己故乡说得多美好,可是如今到底都是累累白骨,血流成河。这里是,是我的家乡啊,我是生在这儿的。” “这个地方,原本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应该,应该如母亲说的那样子好。” “我是不是很傻,我不想让石诫毁了这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5 神秘对手 而湘染不觉轻柔说道:“不会的,将军,我们自是一心想与你一道,再也不会分开的。” 青麟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心绪,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湘染肯陪着她,这也让青麟内心平添了一缕淡淡的温暖。 龙轻梅死的时候,青麟当真是觉得说不出的孤独。 幸好,她渐渐发觉,自己身边,还是有人这样儿的陪伴自己的。 思及至此,青麟脑海之中却蓦然浮起了一道男子的身影。那道身影,可谓有绝世的风华,却也是令人不觉为止而心悸。龙轻梅死的那一天,自己孱弱若斯,不自禁的偎依在那人的怀中,声声哭泣,渲染欲悲。 他的手总是凉冰冰的,可是轻轻的按在了自己个儿脑袋上时候,按得久了,却仿若仍然能从这手掌之上,汲取淡淡的温热。 青麟也没想到自己那时候是那样子的脆弱,相互偎依的时候,自己个儿的内心之中,却好似,好似得到了那么一缕缕的安慰。 明明对方是个狡诈c狠辣,满身都是心眼子的混账,那薄薄失去血色的唇瓣之中,说的每一句话儿都当不得真。 这天底下最狡诈最有心机的男人,却偏生硬生生的给予自己一股子莫名安慰。 她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青麟目光游离,落在了梳妆台上。 她瞧着一枚精巧的梳妆盒子,轻轻走了过去,手指拂去了盒子上灰尘。 龙轻梅是极在意自己容貌的,几上放着胭脂盒子,水粉盒。 那些物件儿摆得久了,里面的膏子早便已经干了。 青麟不知道这梳妆盒子里面放的是什么,也许是龙轻梅曾经用过的首饰。 那盒子锁片已经是旧物,轻轻一响,便已然打开。 然后偏生在了这时候,一道纤弱的身影却也是扑到了青麟跟前。 刷刷刷几声轻响,三枚精巧的毒箭,顿时射入了雨玲的胸口! 青麟扶住了雨玲,面色一变,那三枚精巧的小箭已然是直没入柄,伤口也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好歹毒的算计!这儿是龙轻梅的居所,她心情激荡,全无防备,若不是雨玲这样子一挡,也许自己也逃不过。况且,那箭身之上还染了剧毒。 青麟心念转动,可是雨玲怎么知道的?这个住所,也是雨玲安排的。 雨玲虽然救了自己,这件事情没这样子简单。 她垂头看着雨玲苍白的脸蛋,心肠不觉软了软。 青麟低低的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下属听到了这儿的动静,纷纷涌入了房中。 雨玲却泪如雨下,死死的扯着青麟的衣衫。 “少主,对不起,对不起。他们,他们找到我家里人,杀了哥哥嫂嫂,留下我弟弟,切了手指头送过来。他,他才六岁,年纪那样子小。他们要我对不住你,我本来不肯的,真的不肯的” 雨玲轻轻的咳嗽,黑色的血污从她唇边,这样子轻轻的溢出来。 “她,她要我诱你到这儿来。说你会心里难受,会因此动情,会打开这个匣子,里面会射出毒箭。然后,你就一定避不开。若我不肯顺了她,我弟弟也会死的,他是我唯一亲人了。其实,主人原本也为大家安置好家眷,可是她,她是个魔鬼,什么都知道。她瞧着你,你想什么,她都清清楚楚。” “他?”青麟狐疑,不觉逼问:“他究竟是谁?” 这个人,心机毒辣,如此深沉,以感情为诱饵,可谓工于心计。 说到心机深沉之人,青麟当然就想到了百里聂了。可是饶是这个人颇有心机,在青麟眼中,却犹自比不上百里聂。百里聂,百里聂,他才是这世上,最工于心计的人。任何人与百里聂一比,就好似米粒之珠,与明月争辉。 “她,她是个小姑娘,年纪不是很大,却很美丽,真是好看。她有那么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当她瞧着你时候,你便会觉得,你想什么,她都知道。她说话客客气气,瞧着斯斯文文。可她细声细气说话时候,却让我送来我可怜的哥哥嫂嫂石灰腌过的脑袋。她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她是毒蛇啊,那样子的狠,那样儿的毒!少主,你要小心她,一定要小心她。” 雨玲脸上,不觉渐渐流露出了恐惧之色。 青麟倒是有些惊讶了,她没想到,这么悄无声息算计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小姑娘。 “她是谁,究竟是谁?” 青麟目光灼灼,感觉到了一股子的寒意。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见过她一次,对了,她手腕之上,有着那么一朵淡青色花朵刺青。” 雨玲眼神却也是渐渐涣散了:“少主,我本来,准备自私一次。可是,可是我听到你说,你盼望东海的,和平。我就知道,我不能自私。不能,为了自己的弟弟,来害你。这儿,这儿死了这么多人,好多,好多的人。我不能帮着睿王爷,出卖少主,任由他们杀人放火,蹂躏东海。你会不会怪我,会不会?” 雨玲的嗓音渐渐有些艰涩,她含泪的眸子就这样子的凝视青麟,却是那样儿的小心翼翼,充满了期待。 她眼中充满了痛楚,痛苦她和弟弟即将丢失的性命。 她眼里有愧疚,毕竟她是出卖了青麟的。 饶是如此,她那一双明润的眸子,这样子包含了泪水,波光楚楚,令人心悸。 青麟略一犹豫,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掌。 雨玲仿若是明白了青麟的意思了,顿时也是冉冉含笑,气绝身亡。 青麟瞧着怀中的少女,她毕竟悬崖勒马,救过自己。 若不是雨玲扑了过来,那么气绝身亡的人,也许就是自己了。 可是并不代表雨玲没有做错。 “这个地方已经被人知晓,走吧!” 青麟沉声吩咐。 外边月凉如水,月色仿若牛乳一样,洒遍了整个大地。 而这样儿的盈盈朦胧月色之中,却仿若蕴含了一股子浓郁的杀机。 青麟眼皮轻轻的跳了跳,她眼前仿佛现身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姿容娇艳,却也是工于心计,心狠手辣。 可这个女子,容貌毕竟是模糊的,瞧也都瞧不清楚。 毕竟青麟只是从雨玲口中听到了这样儿的叙述,她没有见过这个人,也自然无法幻想出这个娇美少女的容貌。 饶是如此,青麟却有着宛如野兽一般的触觉。 她隐隐约约,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也似,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也许是自己未来的大敌。 青麟已然沉下心来,她既没有纠结于过去旧事,也未曾伤怀于雨玲之死。 她是这些人的主帅,需要绝对的冷静,绝对不能恍惚心神。 那个女子,既然是以温情引诱自己放松,以计诱杀。既然是如此,她的埋伏应该也不会很近。毕竟若是太近,自己反而会充满了警惕,更不会放松心神,去打开那个首饰盒子。 可是,这是捕捉自己行踪,杀死自己的大好机会。这个女人,必定也绝不会轻易饶过。 那么四周必定是被包围监视,虽未靠近,却必定还是有的。 雨玲死了,他们得不到消息,一定是会觉得不对。 那么如今,剩下可利用的时间却也是不多。 而这些人既然分散于外围,因为包围圈过大,未免松散。相信,一旦某处被攻击,其余的兵力也是会齐齐的攻击这一点。年纪至此,青麟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不如以自己为诱饵,引来各处的埋伏。反而其他的人,趁机逃走。 速度要快,就有成功的机会。 她迅速给众人布置了任务,并且约定了天亮之后,在城内汇合。 在场每一个人都是久经杀伐的人,并无人矫情质疑。 青麟觉得很好,这正是她想要的。她需要的是敬畏c服从,所有的人都柔顺听命,那么这样子一来,就好似一个人一样,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她挑选了湘染和自己一道,毕竟湘染跟随青麟多年了,知晓青麟的心意,也是能够配合青麟的。 “将军,属下想要随你一道。” 请命的下属名叫凌洛,青麟瞧见了,心里面微微一动。 兰这个组织之中,一大半都是东海旧部,至于湘染,是东海人氏。 而这个凌洛,却是百里聂派来跟随自己的几个人之一。 凌洛的眼中,顿时流转了一缕淡淡的坚决。 他目光那么认真,青麟也是不好推拒。她隐隐察觉,百里聂之所以派这几个人,与其说是做刺客,不如说是,来保护自己。 可是这样儿的保护,青麟可是有些个不那么习惯。 她内心之中,多多少少的,有些不自在。 “好,就你了,其他的人就不必。” 凌洛到底武功不错,机智聪慧,百里聂挑中的,当真还是有些些个不俗。 剩下几个百里聂的下属,都流露出不甘之色,欲言又止。 毕竟,百里聂的言下之意,是让他们好好的看护青麟,绝不容青麟有失。 可他们到底什么也是没说出口。 跟随青麟久了,就仿佛能察觉到了这个女人身上锋锐凌厉的气势。 自然而然,竟似有些不敢违逆了。 至少,也是有一个已经是跟上来了。 而且,青麟有着那么一股子极为可靠的气质,令人不自禁的想要信任。 信任无论发生了什么样子的事情,青麟也是可以带着人回来,必定是不会丢下人的。 青麟却伸出了手指,轻轻的抚摸脸颊上凉丝丝的面具。 这张面具,是百里聂亲手戴在了自己脸上了。 百里聂虽然离自己很远,可是却又让青麟觉得他仿若是离自己很近。近得好似仍然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呼吸,仍然是死死的纠缠着自己。这样儿狠狠的缠着,怎么样,都是绝对不肯放开了去。 这天气好的夜晚,月色如霜,仿若轻轻的给那么一片片叶片儿,染上了一层亮晶晶的颜色了。 这样子的夜晚,仿若穿着夜行衣,反而更加的引人瞩目。 而青麟穿梭于丛林之中,她和湘染c凌洛穿戴的衣服料子,却也是特殊的材质。在月色的照耀之下,那衣服衫儿轻轻的泛着银色透润的光彩,一如月色的树叶。可是一旦到了暗处,却顿时黯然无光。 青麟的耳朵很是敏锐,听着风中轻轻的沙沙声,到底是树叶的声音,还是别的什么动静。 半个时辰之后,一如青麟所料。这东海的茂密丛林之中,那沙沙的树叶之下,却也是掩藏着一道道的隐蔽的身影。 青麟慢慢的凝神,目光之中渐渐流转了一缕凝重之色。 她没有寻觅出全部的暗探,却已然察觉,埋伏者手中,每个人可都是拿着弩箭! 那可是极具有杀伤力的玩意儿! 更重要的是,这玩意儿是极为贵重的东西。 寻常之人,只怕还没那么容易能够用得上! 青麟的眼里,渐渐浮起了幽幽的凉润之意。 她听着凌洛忽而轻轻的言语:“请将军稍后再动手。” 未及青麟反应,凌洛却也是顿时跳了下去,现身于人前。 一挥剑,他已然是将一名暗探,脑袋就此斩杀! 月色下,血光飞舞,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刹那间,伴随嗖嗖的声音,万箭齐发,破空而射,发出了嗖嗖的声音。 绵绵的弩箭,好似如雨一样,嗖嗖的向着凌洛射了过去。 凌洛的剑很快,刷刷的挥舞了剑花,仿若绵绵密密的水银泄落地方,一缕缕的银辉,就这样儿的萦绕了全身。 可饶是如此,他身上却也是绽放了一朵朵鲜润的血花。 可这个时候,天底下之间,仿若起了一缕银色的光辉,宛如一柄巨大的镰刀,就这样儿狠狠的收割而来。 那是青麟手中细韧的杀人武器,说不出的凶狠,说不出的可怖。 伴随啊啊的惨叫,那一颗颗的脑袋纷纷被银丝绞了下来,飞舞上了天空。 那锋锐的银丝所碰触之处,躯体却也是纷纷爆碎,变成了一块块儿。 刹那之间,却也是死了大半。 在他们以弩箭去射凌洛时候,青麟早窥见了所有箭手的位置了。 如今青麟却也是轻身而掠来,手中的剑轻轻的挥舞,随手一挥,便是血花飞舞,好似摘了一颗颗成熟的果实。 也不多时,都是已经诛杀干劲。 她面具之上,染上了血珠,显得是说不出妖异。 青麟手中银丝一动,却也是将那么一件小巧的烟火轻巧从一只断手之中拿出来,这是报信的烟火。 她来到了凌洛的身边,心里不自禁的有些难过。 凌洛,凌洛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自己去做靶子,让青麟看清楚埋伏所有人位置。 她不明白,百里聂吩咐了,这些人都是这样子拼死去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6 没名没份 凌洛却并不觉得如何痛苦,反而脸上绽放了笑容,欣慰的笑容。 “将军没有事,那就太好了。” 青麟的一颗心却也是不觉沉了沉:“为什么擅自行动,我可没这样子吩咐。” 凌洛却禁不住微笑:“只要将军没有事儿,我能有什么打紧。我是,是长留王殿下的一枚棋子,便算是为将军死了,我这一颗心,也是心甘情愿的。我,我只觉得欢喜。” 说到了这儿,凌洛脸颊之上沾染了斑斑的血污,可是一双眸子却流转了灼热的欢喜之色。 然而他那个样儿,却让青麟一颗心,禁不住沉了沉。她不喜爱百里聂的手下这样儿说话,他们将百里聂当作天神一般,可轻轻巧巧的,为百里聂去死,而且一点儿都是不会后悔。在百里聂面前,他们甘愿是棋子,是沙砾,如微尘,却甘之若饴。百里聂有着这样子的本事,青麟也曾领略到百里聂这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也许吧,百里聂对自己是不一样的,曾经将自己个儿当成了棋子,如今却很是爱惜。 可一个男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可不可以真心以待,要看他对着那些远远不如他的人是什么姿态,用什么态度。若是高高在上,瞧不起,认定可恣意利用舍弃,那么当他对你感情消失,什么也剩不下。 青麟一咬牙,软剑轻轻的一荡,将那一枚枚袖箭这样儿一根根的挑了出来。 幸好,凌洛避开了要害,也没立刻要死。 饶是如此,凌洛失血过多,脸蛋儿微微有些苍白,唇瓣也是轻轻的颤抖。 “去燕州城中!” 青麟说得可谓是斩钉截铁。 凌洛却也是微微有些犹豫,毕竟虽说好在城中聚集,可饶是如此,自己现在身上有伤,不免有些扎眼。 他受伤受得重,一时半会儿,也是不会恢复。 自己战斗力老长一段时间不能用,自然是会成为负担,而这个负担要紧时候,也是会致命得。 若是随着青麟一道,只恐自己会带来些个麻烦。他伤口流血,一阵子浑然乏力,不觉心忖,还不如自己个儿死在这儿。 可一触及眼前女子眼睛里面明润得火焰,凌洛却也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拒绝的话儿,不知怎么了,就是说不出口。 “疼也得忍一忍,坚持住,跟我到燕州城。” 青麟的嗓音明润而坚决,有着让忍不容拒绝的味道。 她手掌轻轻一动,那枚信号烟花,咚的在天空绽放,蕴含了明润的光彩。 宛如一朵炽热的火花儿,就这样子冉冉绽放。 她知道这是这些人的讯号,提示自己的为之。可能不到一刻钟,周围另外埋伏的人都会如流水也似的,蜂拥而至。 可青麟唇瓣,却流露出了一缕深邃的笑容。她来到这儿,可不就是为了,将这些人吸引到了这儿,让兰这个组织,顿时撤退。 她瞧着明润的灯火,不知怎么了,眼底却也是仿若浮起了一道极耀眼的身影。 她想到了百里聂,百里聂苍白的脸蛋说不出的俊美,脸蛋上笑容浅浅。 就算是现在,自己也是说不出的迷恋百里聂,可是又说不出的畏惧百里聂。 青麟的脸颊之上,蓦然浮起了一层炽热的红晕。 那漫长的黑夜终于还是过去,天边渐渐也是浮起了一缕鱼肚白的明润光彩。 轻纱罗帐边,点着兰花小灯,幽芳缕缕。 那兰花灯蕊里面的香油点了一夜,一旁的俏婢时不时将那千金贵重的鲸鱼油添了上去。 而那轻纱之后,却隐隐藏着那样儿一道轻纱罗曼的俏丽身影。 少女雪白水润的手掌,轻轻的捧着天青色的瓷器,品尝了一口杯中香茶,却禁不住口齿流芳。 她盈盈黑水一般的眸子,晶莹剔透,好似黑水晶一样晶莹,可又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烟雾。 一旁,俏丽的婢女却轻柔的说道:“小姐,你身子骨本来就是柔弱,今日还熬了一晚上的夜,仔细你的身子骨。” 那俏婢心里也是暗暗心惊,以自家小姐的绝世聪慧,向来是算计皆中。 可这一次,对着这个东海少主,一个野丫头,却殚精竭虑,甚至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更别提,为了这个布局,自家小姐所花费的大量金钱。 这东海的野丫头,算什么东西,居然将自家小姐累到了这样子的地步。 “唉,那位江兰馨,如今还没见踪影?” 少女的嗓音,仍然是这样子柔和。可她本来就是这样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都是温温柔柔,待人客客气气。她温婉秀雅,气质如兰,就算是京城最出色的大家闺秀,恐怕也都没这般的出尘气质。 可这轻轻柔柔的嗓音,却让地上跪着的那精壮汉子汗水津津,说不出的害怕。 “还,还没有。” 他赶紧颤声言语:“少主,少主,可是兰那个组织,剩下的刺客,我们知晓的。只要少主一声令下,他们是囚是杀,任由你处置。” 少女雪白如葱根的手指头,不觉拢住了一个精巧火炉。 她身体很是柔弱,东海的冬天虽然不怎样子冷,可是她却仍然喜爱拢着个火炉,让自己个儿暖一暖。 上天赐予她绝妙的智慧,却没有给予她一个很好的身子。 一想到了这儿,她内心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子的烦躁。 她知晓自己之所以烦躁,不单单是因为这个打小不怎么好的身躯,还因为那个东海少主的逃脱。 那个戴着面具,却极艳丽动人的女郎。那个女子,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却知晓这个女子有着健康的身体,高妙的武功。不像自己,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病秧子。 “那就不必了,兰这个组织,一个个的,都是些个烈性的人。一旦落在了咱们手中,这些人一定是会自尽而死。他们的档案,我一个个都瞧过了。除了雨玲,其他都是铁石心肠,虽然蠢笨,却不容动摇。那样儿,杀了他们也没意思。他们扰乱东海,原本和咱们没什么关系的。” 少女红润的唇瓣,吐露出了纤纤柔雨。 她这样儿的娇柔,可是好大的口气。这个搅乱东海的,十分可怖的杀手组织,让她柔唇一提,竟似成为了不值得一提的蠢笨之物。而那燕州新上任的知州,更似不过是个不值得一提的诱饵。 “这些人堆里面,我想要杀的,只有这个东海公主。她的本事,远远胜过这个组织的其他人。别的人死了,她反而更加无所忌惮,给她留些累赘,总是好的。就好似你们如今,一点儿不知道这位东海公主的踪影,可是跟踪别的人,他们总是会和东海公主汇合的。你们这么多人,都寻不到她。若不靠这些诱饵,我怎么找这个江兰馨?” 少女的语调,软绵绵的,好似江南的细点,说不出的甜蜜软柔。 可那软绵绵的腔调,却好似隐隐透出了说不出的不满。 一旁的俏婢,忍不住呵斥:“小姐殚精竭虑,如此布局,又安排了这么多人,配了弓弩,连个女子都寻不到。你们一个个的,能有什么用处?” 那下属已经是满头大汗:“属下,属下已经是尽力为之了。那个女人,神出鬼没,谁知晓去了哪里呢?我们瞧见了烟火,这样子赶过去,只见到了许多尸首。我们到处搜寻,却一点儿踪影都没有。” 他瞧着罗帐后婀娜多娇的身影,打心眼儿里害怕。那纤纤的素手,只要轻轻的一拨,仿佛就能挥去了自己的性命。 他明明会武功,武功也是很不错,可偏生怕极了眼前这个病秧子。 连那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都没有的。 少女一时之间,却也是没要了眼前男人性命的打算。 她略略沉吟,面色却好似流转了一缕淡淡的凉意:“那你好好说一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听着下属娓娓道来,白玉也似的脸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偶尔笑了笑,雪白的脸蛋之上浮起了浅浅的酒窝。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女子,这么样儿的,聪慧。” 这可当真是一件令人讨厌的事情,让她十分不喜欢。 什么惺惺相惜?见鬼的惺惺相惜。是什么人居然会造出这样子可笑的言语?她眼见一个女子,这样子的聪慧,只会打心眼儿里面觉得恶心,恨不得将对方如此除掉。她那一颗冰雪心,心尖儿生生磨出了一股子的嫌恶。 “她故意引了你们过去,后来又换了死人的衣衫。我要是你,便是会去清一清,地上尸首的数目。” 她手指头抓紧了暖炉,感受到了自己手指尖流转的一缕暖意。 她心里面却很是不甘愿,要是自己有着一个健康的身子,能亲临现场。 那个东海公主,只怕也是会死在了这儿。 可没关系的,自己可以和她好好的玩一玩儿。 她固然是身子孱弱,可是靠着智慧,多少武功高强手腕厉害的男人,都战战兢兢的,站在了自己的跟前。她柔软的唇瓣轻轻的说出一句话儿,就能顿时决定别人的命运,让这个人乖乖去死,万劫不复。 这个东海公主,固然是很聪明,让自己熬了一个晚上,可是一有机会,她会赢了这个女人的。 就好似如今,她的脑子里面又多了一条妙计。 想到了这个妙计,她的唇角顿时不自禁的多了一缕欢喜的笑容,显得是十分的开心。 当阳光撒入了燕州城时候,青麟三人已经是进入城中。 青麟一身淡青色的衣裙,粗糙的材质,并不如何扎眼,瞧着也是并不如何的明显。 如此寻常百姓的装束,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的脸颊之上,打了一层淡淡的黄蜡,遮挡住了出色的五官。 就好似她在东海时候,总是如此的打扮,遮掩自己的真面目。小时候,青麟已经是容貌出挑了。那样子好看的眉眼,混迹于军中,若不加遮掩,就算再胸部平平,那也是很难掩饰。 如今青麟也不过是和过去一样,刻意遮掩自己的姿容罢了。 毕竟戴着面具,也是未免太扎眼。 她的那双宛如寒水,神光凛冽的眸子,此刻却也忽而变得平庸了,忽而失去了光彩了。 如此一来,却也是没有人会留意到了青麟了。 凌洛却不自禁的瞧了湘染一眼,如今湘染也易容,改变了容貌,遮掩了华彩。 可他自然会记得,这张容貌下的秀丽面容。 昨天晚上他受了伤,举止不便,是湘染撕开了他的衣衫,给他敷药,包括大腿和后背的伤口。 湘染做惯了这些,也不觉得如何。当时凌洛没什么感觉,可是如今凌洛脸颊忽而渐渐浮起了一股子的温热。 他内心之中,忽而浮起了一缕羞涩腼腆。 与此同时,他心里面又有些怜惜。 他们这些男子,在战场之上杀敌,又有什么要紧。可是湘染是女子,如花年纪,这样子秀美可人,可是偏偏却双手染血,还遇到这样子的危险。若是可以,他只盼望湘染受到照顾,而不是如今这样子的受委屈。 凌洛这样子的盯着湘染,只觉得心尖儿微微发热,他忽而微微有些异样,慢慢的扭过头去了。 湘染担心凌洛的伤势,也没想那么多,伸出手,缓缓的捏紧了凌洛的手掌。 她有些好奇,凌洛的手掌,为什么这样儿的发热呢。 她以为凌洛的伤势又加重了,湘染一双眸子流转了担切。 正在这个时候,人群之中却也是传来了一阵子的喧哗声响。 青麟轻轻的抬起头,蓦然皱起了眉头。 燕州生出了动乱,那也很是自然。毕竟,新上任的叛军知州,已经是死在了这儿了。 然而她抬头,却看到了一支队伍,她目光所及,不觉凝冻了一缕寒意。 那队伍之中,一名英俊的青年,骑在了骏马之上,姿容俊朗,只是眉宇之间好似蕴含了一股子的淡淡的邪气。 青麟并不认得,可是听到一旁的百姓议论,却知晓他是睿王的侄儿石玄之。 青麟冷笑,侄儿?恐怕也是不见得。 石玄之这样子的受宠,在睿王石诫面前,并不逊色于石煊。 而石诫是个自私的人,肥水不流外人田,说是侄儿,只怕是石诫的亲生儿子。 对于姓石的人,青麟自然是打心眼儿里面厌恶。 可让青麟心绪波动的,则是与石玄之并骑而行的妙龄女郎。 那个女子,姿容秀美,容貌如明月一样的动人。她是那样儿的扎眼,青麟自然也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月意公主百里雪! 纵然青麟不是一个很喜欢感慨的人,如今心里竟也微微有些恍惚。 就在几个月前,这位龙胤的公主,还跟自己在皇宫之中唇枪舌战,指点江山。 可是现在,她却是和逆贼在一起,容貌冷肃,带着一股子比以前更为浓郁的决绝狠戾之意。 宛如地狱而来的修罗,仿佛天上的明月,堕落进入了泥污之中。 她没想到,百里雪会变成如今这样子的模样。 百里雪一身冷艳,她眉宇之间蕴含了浓郁的寒意。 她和石玄之上了台前,纤纤细足踏上了专门为她而铺设的松软地毯之上。 她美目蕴含了冷意,冷笑着看着知州府邸上下几百口人一块儿押上来,包括下人和厨子。 百里雪的唇角,凝动着冷冰冰的笑容:“昨天晚上,知州大人被人行刺,已经是死在了府中了。若没有内奸,又怎么会毫无知觉。妾身,只怕是没本事查出真相,只能用一些笨办法。” 她口口声声,自称妾身。而青麟也已经留意到了,百里雪已经是妇人发髻。她发间插着一枚浓绿色的发钗,钗头一颗明珠,好似龙眼儿那般大小,可谓是明润生辉。 可是这样子珍贵的首饰,却掩不住百里雪骨子里面流转的绝望与狠色。 青麟也潜入东海一段日子了,她也并没有听说,石玄之有娶妻。 如此说来,百里雪做了石玄之的女人,却不是什么正经夫人。 可以说是妾,也可以说是外室。 青麟不会对敌人有什么同情或者感慨,一旦成为她敌人,她总是会铁石心肠。 可她心里,到底多少有些惊讶。 百里雪从前,可是极为傲气的。龙胤的月意公主,风徽征的心爱女人,百里聂百里炎的亲妹妹,居然是做了一个,没名没份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7 害人失宠 百里雪从前,可是极为傲气的。龙胤的月意公主,风徽征的心爱女人,百里聂百里炎的亲妹妹,居然是做了一个,没名没份的女人。 也许正因如此,百里雪却也是透出了一股子从前没有的极狠之色。 她轻轻一拢发丝,姣好的容貌之上不自禁的流转了一股子的娇媚的风情。 这样子的妩媚,也是百里雪从前没有的。她手指头轻轻抚摸猩红色披风之上雪白的兔毛,笑容宛如春水般的柔媚。 石玄之瞧在了眼里,不自禁的心魂动摇。这样子极姣好的女郎,便是自己个儿心尖尖的肉。她是龙胤公主,自己原本不该留着她的,可是石玄之就是不甘心。他心心念念,无非就是百里雪的美好与娇艳。石诫虽绝不容石玄之大张旗鼓娶这个女人,可是到底还是容百里雪留下来。 如今百里雪眼波流转,竟似有几分媚视烟行的味道。 她笑容虽然妩媚,可是言语却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狠辣:“妾身的笨法子,就是将这些可能通敌的知府府下人,统统杀死!” 她那娇滴滴的目光扫过了眼前这些人,而这些人打心眼儿里面流转了一缕寒意。 而贴身服侍百里雪的睿王府中人,心中的惧意比旁人还要浓郁几分。 别人不知晓,他们这些睿王府的下人,却是很是清楚。 百里雪原本还是龙胤的公主,谁料想她比别的人都狠。她在石玄之耳边轻轻的低语,然后石玄之就听了她的人,居然将燕州屠城。其实睿王也颇有些不满意,不是石诫心肠狠,而是石诫觉得,这样子名声不怎么好。 百里雪妩媚说什么要用笨办法,那就是百里雪当真要杀人了。 百里雪取出了袖中的黑兰,轻轻的摇晃,笑语盈盈:“谁是杀害知府的真凶,无妨站出来,不然,怎么就连累无辜?” “这朝廷派了刺客过来,你们以为当真是正义之师?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龙胤利益,根本没将你们这些贱民放在心上。今天啊,我便先处死这些个知府的下人。若是这刺客还不肯现身呢,我每天,抓一百个人,让他们呀,死在了这儿。” 百里雪那雪白俏生生的手指头,轻轻的抵住了那下巴,眼睛里面狠得快要滴得出水来。 她知晓,那些个隐匿于人堆里面的目光,盯着自己个儿,可谓是恨透了。 多少人想要喝自己的血,拔了自己这张美人皮。可百里雪却也是一点儿都不在乎 他们想要自己去死,可是自己还是好好儿活着,还活得这样子的妖娆狠辣。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空有那么一张好看的皮囊。 所以她可劲儿作,眼见流血,比什么都欢喜。 她那一双眸子,仿若透出了浓郁的污黑,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石玄之却悄悄皱起了眉头,叔父明着没说什么,他知晓睿王有意抬举他,人前给他面子。可是私底下,石睿却写信训斥,说他在燕州行径却也是未免太凶狠。如此一来,有损东海军队名声。也让那些个摇摆不定的郡县,对东海心怀忌惮。 石诫让石玄之补救,那冬风一般的寒冷之后,则应该有着春天一般的温柔。 至少,如今的燕州的,也许并不应该再杀那么多人,沾染那么多的血腥。 石玄之不自禁的望向了百里雪,只觉得百里雪那股子娇艳之中,却也是蕴含了冷若冰霜。 石玄之瞧得骨头软了软,那拒绝得话儿也是说不出口。 如今什么也不顾的百里雪,和从前比起来,却也是更别有一番风韵。 他若开了口,百里雪一定不会高兴。这样儿一个春水一般娇滴滴的美人胚子,他怎么能让百里雪对自己生出埋怨。 不过是死几个贱民,又有什么打紧? 石玄之向来也不将这些贱民如何的放在心上。 百里雪唇角噙着一缕冷笑,她瞧着石玄之这个模样,就知晓石玄之不会阻碍自己了。 石玄之秉性凉薄,又怎么会因为几个贱骨头,跟自己啰啰嗦嗦? 可百里雪心里非但没什么感动,还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缕的悲凉。她隐隐觉得自己好似泡在了污秽的池水之中,一点点儿的沉了下去,可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她根本不喜欢石玄之,一点儿都不喜欢。 这个要紧的关头,百里雪内心之中,却不自禁的蓦然浮起了一个念头。 要是风徽征在这儿,风徽征还不会这般漫不经心的瞧着自己个儿杀人的。 就好似当初,自己不过弄死一个娇滴滴的洛沅,风徽征就恨透了自己。 想到了洛沅,百里雪内心之中又平添了一股子怨气。 哼,这些个洛家的女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温柔悲悯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响起:“求石将军手下留情,饶了这些无辜百姓。” 那少女的嗓音很是甜美,清新若甜甜的糯米团子,听得人心尖微微一动。 几名奴仆抬着轻纱软轿,轿子上一名妙龄少女,身影若隐若现。 那软轿子装饰华美,就算是那么几个奴仆,穿戴也很是不俗。 青麟也不觉这样儿凝神的盯着,眸光沉了沉。 百里雪是个疯子,可正因为百里雪是个疯子,反而有些令人觉得难对付。 她不认识这个现身来阻止百里雪的少女,可百里雪本就是不好阻止的。 百里雪却怔怔的瞧着眼前盈盈而来的女子,忽而间竟似微微有些恍惚。 那股子奇妙的熟悉,一下子涌上了百里雪的心头。 她瞧着那个少女轻轻的拢开了轻纱,露出了一张纤弱而美丽的面容。 少女生得美极了,好似水晶雕琢而成,晶莹剔透。可是她好似身子不好,一张好看的脸蛋,也似染上了一股子淡淡的病气。 难怪她在白日里,也是需要纱轿抬着行走。 见过她的人都不自禁的脑海浮起了一个念头,这么大的日头,只怕会晒坏她娇柔的肌肤。 可是百里雪内心却忽而打了个寒颤,宛如做了个噩梦。 眼前烟水朦胧,美得出奇的女子,阳光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脸蛋之上,竟好似让百里雪见到了死去的洛沅。 那个贱丫头,病秧子,已经是死了好多年了。 如今那死去的女子,却好似从地下这样子的爬出来,这样儿现身在自己的跟前。 百里雪内心的心魔一下子被勾起了,身躯轻轻的颤抖,眼神也渐渐有些异样。她忽而扬声说道:“哪里来的贱丫头,居然跑到这儿来胡言乱语。我瞧,根本也是龙胤的乱党,当真该死!来人,来人,还不快些将她拖下去,将她杀了!” 那少女这样子的柔美可人,言语又温润柔顺,想不到百里雪一张口,就要杀了她。 别人瞧百里雪的眼神,顿时也是不自禁的升起了一缕古怪了。 这个雪夫人,手腕也是太狠辣,连这样儿一个可人的小姑娘,居然也不放过,还一定要取别人的性命。 其实百里雪也早就说要杀人了,可是她刚才要杀的,不过是一堆蓬头垢面,脸上写满了惊惧的下人奴仆。 可眼前的小姑娘,却是这样儿的秀丽,浑身华丽,领口戴着一串明珠,是那么样儿的美。 美得将她摧毁也是成为了一种罪过。 那少女面上只有悲切,却无恐惧:“求夫人赎罪。洛缨并不是什么奸细,只是可惜这些无辜之人送命,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更何况,夫人竟要伤害那些无辜得百姓。这样子一来,睿王得处境岂不是有些尴尬?” 好啊,这贱婢果然也是姓洛。 百里雪的怒火,顿时也是腾腾的燃烧,仿若要将这一切焚烧殆尽了。 “张口就掺和东海政事,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来人,还不快些将她给我处死。” 石玄之却呵斥:“住手,不要伤及洛缨小姐。” 那些士兵自然是更听石玄之的话儿,顿时也是不觉住手了。 百里雪面色变了变,吃惊的瞧着石玄之。 石玄之当众喝止,无疑是故意不给自己脸,她好似当中被人打了一耳光一样,火辣辣的难受。 她虽不喜欢石玄之,却享受着石玄之的宠爱。百里雪自恃受宠,十分骄傲。她心里也明白,其实石玄之吃这么一套。要是自己跟别的女子唯唯诺诺,面团儿一般性子,只怕石玄之反而会觉得没趣儿,很快将自己抛之脑后。 这段日子,石玄之可谓对百里雪千依百顺。 可是没想到,今日石玄之会这样子不给自己的面子。 百里雪内心之中感受到了浓浓的耻辱,眼前一切,却好似在提点她,她连石玄之的夫人都算不上。 那些士兵,不会听自己的话,他们只会听石玄之的。 更可恨的是,石玄之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落自己脸面。 洛缨,洛缨,这洛家的女儿,难道都是狐媚子,个个都会一些个下贱的本事,这样儿的勾搭男人? 这可当真是令人觉得十分的恶心。 石煊眼神却有些玩味:“洛家的小姐,怎么都要给些个面子。如今我东海许多征战所需之物,可都是靠着洛家,这样儿送来的。洛家小姐这般娇贵的人,我却不敢如何得罪。” 洛缨瞧上去十分的善良,而她那种善良,却又和李惠雪那样子软绵绵的善良是不一样的。 她雪白的脸颊好似闪过了一缕晕红,温软可人之中却也是有些一股子柔柔的倔强:“少将军,洛缨只是个柔弱的女子,在洛家根本也不算什么。我又怎么敢,去理会少将军的事。可是这些,可都是人命。虽然任知州不识趣,可是燕州的百姓,已经是受到了惩戒了。缨儿只盼望,少将军能宽恕他们,对他们多一些宽容。如此一来,就算是缨儿,也是打心眼儿里面感激少将军的。” 她这番话虽然坚持,却说得顺耳。 石玄之盯着洛缨那娇嫩的脸颊,不觉笑了笑:“那好,今日就给洛家小姐的颜面,就不大开杀戒了。” 其实石玄之也并不觉得,杀死这些贱民,那些刺客会现身。 哼,这些个冷血的刺客,大约也是不会这样儿的傻。 他不过是为了讨百里雪的欢心,任由百里雪杀人。可是其实,这些人也不是非死不可。 石玄之刚才也想阻止百里雪,更不必说如今有这么一个娇软可人的美人儿,这般的软语恳求。 百里雪愕然的看着石玄之,她虽然对石玄之没什么感情,可是人就是这样子的。当石玄之不那么捧着她时候,百里雪才真正感受到石玄之的重要性。 石玄之,石玄之,他这个贱人,实在是太可恨了。 石玄之也不傻,这档子时候,他自然知晓百里雪心里面想什么。 可他就是有意将百里雪冷一冷,让百里雪知晓,她是完完全全依附于自己的。若没自己给百里雪的东西,百里雪什么都没有的。思考及至此,石玄之也禁不住心中微微一动。他是喜欢百里雪,可是百里雪越来越狠了。在见到洛缨之前,石玄之还不觉得。毕竟如今,石玄之对百里雪的兴致是最浓的。就算稍有不满,这样子的不满也消散于百里雪的冷艳娇媚之中。 可是见到了洛缨了,不知怎么了,石玄之的内心却也是蓦然浮起了一个念头。作为一个女子,也许好似洛缨这个样儿的,温柔善良一些,那才好些。他原本清清楚楚的知晓,百里雪狠辣,说不定还想要自己死。之前石玄之只觉得刺激有趣,现在石玄之却有些想法不一样。 洛缨面颊之上浮起了淡淡的羞涩,可却打心眼儿里不以为然的。 她心里面冷笑,打心眼儿里瞧不上百里雪。 百里雪原本也有几分聪明,而且确实迷倒了石玄之。本来今日,洛缨要打动石玄之,只怕也是没那么容易的。 可是谁让今天百里雪这样子的失态呢,全无平素的精明能干,言辞锋锐。 只会好像一个泼妇也似,口口声声,只让自己个儿去死。 她去死?只怕百里雪也没这个本事。 洛缨自然是知晓,百里雪为什么会这样子失态。其实她和死去的洛沅,一点儿都不像,五官口鼻,哪里都不一样。她知晓自己身子骨柔弱,可是和那洛沅完全是两种人。 洛缨虽然是柔弱,可是她那纤纤素手轻轻的一挥,便能让许多男人,为之心惊胆颤。哪里好似洛沅,那可是真正精心被养废了。 她虽和洛沅不一样,然而洛缨却是会演,只要她乐意,顿时也是能能演得很像。那样儿柔柔弱弱,好似精巧的瓷娃娃。 那些被洛缨救下来的知府府邸下人,一个个流露出了感激涕零的神色,将洛缨当成了活菩萨一样。 而洛缨的唇角,也是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她的笑容是那样子的甜美,却好似一片温柔的手,轻轻的安抚了这些个人惊惧。 洛缨心里面笑得这样儿的温柔,可是她心里面却并没有真心有着这么些个人。 她之所以出手相救,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计划。 针对百里雪,这不过是其中之意。 百里雪是应该受些教训,当年百里雪,就不应该妄自杀了洛沅。 那个药罐子,洛家也是废了不少银钱养出来的。百里雪当初不就是仗着自己是个公主,这样子的自以为是,居然不将洛家放在了眼里,还口口声声,说洛家是商户,根本不值得一提。 现在百里雪已然沦落到和石玄之一块儿,饶是这样子,洛缨还是要让百里雪吃苦头。 她心里面冷笑,只怕今日过后,已经是有那么一根刺,扎入了石玄之的心底了去了。 石玄之不过是个好色无耻之徒,他绝不是什么情深义重的人,总有一日,他会抛弃百里雪的。 原本,百里雪的宠爱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可洛缨却勾勾手指头,让这一天早日到来了。 她就是工于心计,那又怎么样? 她也没多恨百里雪,只不过顺手一算计。人心在洛缨面前,不过好似手帕上的刺绣,让她瞧得清清楚楚。 对付百里雪只是顺带,其实洛缨的目标根本不是百里雪。 她心里面知晓,那个东海公主,一定看到了这一幕了。 而自己这场好戏,本来就是给这个女人看的。 这天底下的女人,唯独这个女子,可配成为自己的敌人。 对于她认定的敌人,洛缨自然也是要多花费一些心思。 青麟确实如洛缨所预料,什么都瞧见了。 青麟容色不变,可是一旁的湘染和凌洛,看着洛缨,也不觉眼神柔和了些。 虽然是洛家人,洛缨毕竟可以不管这档子闲事的。 洛缨没有东张西望,她有足够的信心,鱼儿已经咬上了钩了。 她慢慢的,轻轻的捏紧了腰间的玉坠子,她就是太聪明,想得太多,也不将天下男儿放在心上。这寻常的男子,又如何能打动她的心?除了那一日,她所见到的,绝世风华。 洛缨蓦然狠狠的闭上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8 处心积虑 青麟任由乌黑的发丝,轻轻的拂过了脸蛋。她那蜡黄色的面颊之上,那双眸子,蓦然一瞬间却也是流转了沉润的光彩。原本隐匿光彩的眸子,那一瞬间却忽而便是灼灼生辉煌,煞是动人。纵然是一张蜡黄面容,这么一刻却不觉平添了韵致。 若此刻别人瞧见了青麟的眸光,一定不会觉得她是个寻常的村姑。 她手指头轻轻的拂过了淡青色的裙摆,唇中轻缓言语:“走吧。” 她不喜欢洛缨,洛家的女子,她都打心眼儿里面不喜欢。 洛缨姿容美丽姣好,风仪秀雅,京城之中最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可也不过如此。 然而青麟却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内心不自禁的充满了警惕。 洛家的女孩子,她们被精心雕琢,小心培养,是如此的风姿楚楚,恰到好处。然而这样子精致的完美,却不过是后天修饰的东西。虽然女子确实是需要后天修饰的,可比起洛家女,京城其他的女子总归是流露出些许天性和本真。 就好似苏颖,那样子的绝色美人儿,如此风华 百里雪从洛缨身上看到洛沅的身影,青麟想到的却是那个死去的苏大美人儿。 那千娇百媚,那如花似玉,于青麟而已不过是披着美人皮出卖苏姐姐的恶心之物。 湘染轻轻的嗯了一声,她本不如何关心洛缨。 就算这个洛家女儿当真是天仙化身,可是湘染在意的女子也只有青麟一个。 更何况,湘染如今还担心凌洛。 凌洛脸蛋之上稍稍涂抹了些个粉末,却好似掩不住脸颊的苍白。阳光下,湘染靠得近了,嗅到了凌洛身上一股子淡淡得血腥之气。湘染心里面也是明白,凌洛这伤口,如今又已经流血了。 湘染心里轻轻一动,伸手捏住了凌洛的手掌,只觉得凌洛的手又冰又凉。 她慢慢的捏紧了凌洛的手,扶住了凌洛。 凌洛这样儿的瞧着她,眼睛里面有着感激,又仿若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他和湘染虽然都没有说出口,可是彼此之间,却不由得知晓对方在想些什么。 昨日之前,凌洛虽然和湘染执行了许多任务,可是彼此之间,却并不熟悉。 两个人相互接触,不过一个晚上。如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彼此之间却忽而有了感情。 不过他们心里也并不觉得奇怪,江湖女儿本来就是刀口舔血,而且性命不保。故而他们的感情本来就来得快,而且来得很是浓烈。 湘染慢慢得扶着凌洛,心里想着,如今凌洛的伤,确实也是需要一个大夫了。 可他们没有走几步,却见一名俏丽的婢女拦路,对方不觉笑盈盈的低声说道:“奴婢含舒,见过东海公主,我家小姐有请。” 三人的足部,顿时也是微微一顿。 青麟不动声色,湘染眼底却也是流转了一缕杀意。 一个陌生的丫鬟,如今却将他们这样儿的拦住,说出了这样儿的话,其心可诛。 青麟却认得这个丫鬟的,方才她站在了洛缨的身边,若洛缨是天上的明月,那么她自然不过是明月旁的一颗星星,黯然无光。若是别的人,也许就不会记得这个丫鬟。可是青麟却记得很清楚。 “我们这样子的杀手,只怕惊扰了娇滴滴的洛家小姐。” 青麟低低沉沉的嗓音,落入了含舒的耳中,只觉得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不自禁间,含舒也是已然打了个寒颤。 她盯着青麟焦黄的脸蛋,这自然绝不可能是这位东海公主的真面目。对方那一双眸子,宛如深邃的古井,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那青衣翩翩,阳光之下风姿绰约,却有着一缕洒脱自然。 一个女子身上,却透出了通身的气派,显得沉静c安稳,又不可捉摸。 分明不过是一双眸子的光彩转换,想不到眼前的女郎,却好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只靠着那一双眼,自也是有那绝世风华。 含舒在洛缨身边服侍久了,眼界也高了许多。她原本是不服气的,自家小姐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何至于为了个东海的粗野蛮女而耗费心神?以至于彻夜不眠,熬得眼底青黑。就算青麟顺利逃了,可那也不过是这蛮女运气好些。然而当真见到了青麟,含舒却蓦然透不过气来。眼前这个衣衫青青,眸色晶莹的女子,给予她一股子说不出的压迫之力,压得她好似都喘不过气来了。 含舒原本姿态恭顺,礼数不缺。可她打心眼儿里面,也不见得多瞧得上青麟。 如今含舒却安分柔顺了许多:“我家主子并无恶意,若是小姐心存恶意,就不会今日得罪百里雪为公主解围,更不会替公主隐匿行踪。石玄之这个少将军,可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得到公主的消息。” 公主?什么公主,不过是个异姓公主。也不过是宣德帝赏赐了头衔,哄着替朝廷杀人卖命。 更何况就算是真公主,好似百里雪那样子的货色,自家小姐也没如何的放在心上。 小姐常自在说,这天下也不是那一家一姓的天下。什么龙胤皇族,有什么了不起。 含舒被青麟气势所慑,心尖儿一瞬间冒起了这么些个极轻狂的念头,目光却轻轻的躲闪。 青麟唇角蓦然浮起了一缕轻浅的冷笑,嗓音浅浅:“如此说来,缨小姐是有意要挟,听着竟好似有几分要挟味道。莫非,是有意要挟不成?” 含舒顿时柔声细语:“公主多虑了,我家主子可谓是一片好心,绝无要挟。” 在含舒心里面,自家主子可是跟天上仙子一样,什么都是能算得到的。洛缨要请什么人,自然一定能请得到。 她轻轻掏出了一枚兰花香令。 “这是长留王殿下的物件儿,以此为凭,只为取信公主。毕竟,公主和长留王殿下,可谓是兄妹情深。” 含舒故意将兄妹两个字,咬得很重。 青麟虽然只是异姓公主,可怎么也算得上有那兄妹的名分了吧。 从前也许这个异姓公主,自己个儿还不觉得,可是如今,自己得了小姐吩咐,总要点一点。 湘染冷笑:“如此说来,洛家小姐居然是和长留王殿下有些来往,只是不知晓,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湘染不大痛快,百里聂是属于青麟的。她跟随青麟很久了,青麟喜欢谁,别人不知道,可是湘染比青麟自个儿还清楚些。青麟想要的,她绝不想别的人和青麟抢,跟青麟争。长留王殿下是青麟的,也只能是青麟的。 湘染也不傻,她虽然在战场上很凶狠,可是也在内宅呆过,这女人心里面的弯弯道道,她可是比谁都清楚。 都是千年的狐狸,来玩什么聊斋。 无论这个洛家小姐,表现的是多么的高贵大方,美丽善良,可那点儿心思,只怕也是藏不住。 湘染这样子说,含舒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不觉笑了笑。 含舒轻柔的说道:“湘染姑娘若不肯相信是长留王殿下之物,莫非倒觉得,是我这个婢子说谎不成?婢子纵然是在东海,长留王纵然是远在天边,可是婢子也不敢胡说那么一句半句。” 她轻轻一句话,就压得湘染说不出话儿来。湘染说不出话,不是因为别得,而是因为这个小婢居然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湘染跟随在青麟身边,稍作易容,也改了名字。 可是这个洛缨,她身边婢女却缓缓点明白。 湘染是元月砂的婢女,洛缨居然也知晓。 自也是生生被压了一头。 含舒瞧见了湘染的反应,心里也是得意的,自家小姐可是什么都知晓。 思及至此,含舒也不觉小心翼翼,这样儿的瞧了青麟一样。 青麟脸蛋涂得黄黄得,也不大能瞧得出喜怒。 含舒说了那么多扎心的话,她也不知晓青麟可当真被扎了心。 “既然洛小姐与长留王交好,那就有劳洛小姐了。” 含舒慢慢的捏紧了手掌,手掌之中是百里聂那块玉佩。 她瞧不明白青麟是怎么想的,若是自己,一定是会生气。毕竟,这样儿显得百里聂没将青麟当成自己人。可是青麟,却是喜怒不形于色。 不愧是小姐的对手,果然心机深,心眼儿也很活泛。 含舒慢慢的收敛了心口一缕异样,又恢复如常,在前面领路。 那精舍之中,洛缨正对着镜子,轻轻的打开了自己个儿的粉盒。 她手指轻轻的沾了些粉,轻轻的涂抹在自己俏丽脸颊之上。 昨个儿自己熬了夜,眼底有了青黑。如今洛缨要见青麟,她自是要将自个儿化得好看些,这样子方才显得郑重其事。 一个女人整顿容色,不仅仅是为了男人,还为了那些同样喜欢这个男子得女子。 她唇角浮起了柔柔得笑容,她想着今日一大清早,百里聂送来的令牌,那是对自己的警告。 她还以为自己做得很巧妙,很用心,可是百里聂到底还是知晓了。百里聂,他可真将这个女人放在了心尖尖。 洛缨是个知趣得性子,她已然决意收手。 虽然自己很聪明,可要是以为能在百里聂面前玩儿什么幺蛾子,可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个儿些了。 只不过百里聂这样子爱惜这个女人,她是不高兴的。 如此说来,如今自己到底还是输了一筹。 不过,百里聂用来警告自己的物件儿,得看自己怎么用了。 明明是警告自己的,洛缨却偏偏利用起来,让自己的丫鬟说得很暧昧。暧昧得,好似当真有些个什么一样。 她就是不相信,青麟能心里一点疙瘩都没有。 想到了这儿,洛缨轻轻的笑了笑,她相信青麟是个女人,怎么样都是会有些个性子的。 其实,她原本对这个青麟也没多上心。百里聂高高在上,什么样子的绝色红颜,落在了百里聂的眼中,可那也不过如此。 这个东海的公主,怎么瞧,也不过是百里聂的一枚棋子,能有什么打紧?可是后来,她查出来湘染,知晓这个女人曾经陪了百里聂几年。她便隐隐约约,觉得不是那么很对劲儿。 她试了试,果然百里聂当真很上心,这就没意思了。 洛缨拿捏了眉笔,轻轻的扫扫自己的眉毛。 没关系的,她不介意别的人比自己先,她虽然怯弱弱的身子,可是却信奉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若是想要什么东西,那就一定伸手,自己伸手抢过来。 可征服男人的心,靠的既不是死缠烂打,也不是泼妇骂街。她想到了百里雪,心里好生不屑,她才不会像百里雪那样子不知晓分寸。对上百里聂,自己更是要进退有度。她靠的是自己姣好容貌,丰富学识,进退有度,体贴入微,若是可以,她甚至可以在男人面前笨一点。只因为她心里面清楚,其实男人并不大喜爱聪明绝顶的女子。就好似如今,百里聂既然知晓了自己心思,那么自己个儿,就不会要青麟的命,至多让这个女人心里添个疙瘩。这上等衣衫,上佳的胭脂水粉,都是女人的武器。 就在这时候,洛缨听下人回禀,说青麟到了。 她盈盈一笑,顿时也是抬起头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9 习惯做伪 这庭院精致,洛缨打扮得素雅,她房间里面熏了香,那香淡淡的,并不如何的浓郁。她身子骨不好,用的香也不浓,嗅着淡淡清香,透人心脾。那味儿太重的熏香,洛缨也不爱。 她瞧着踏入了房中的青麟,眼前的女郎一身青衣翩翩,竟似蕴含了一股子魔魅的味道,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虽只是寻常青衣,可却也好似掩不住眼前女郎的沉稳与锋锐。 青麟面上涂了一层黄蜡,瞧得久了,竟也好似并不觉得如何的丑了。 又许是因为眼前少女一双眸子煞是莹润,看得久了,竟似忽略她的容貌了,只觉得沉沉静静。 一时之间,洛缨却也是微微有些个恍惚。 倘若是自己,也许,也许便不会这样儿的装束,不会涂丑了脸蛋。 也不会去杀人 洛缨垂头,瞧着自己手掌,看着自己娇柔手掌之上的纹理。 她一颗心砰砰的跳动,至少,是不会亲手杀人。 自己是精于算计,可是动手杀人,那却也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这男人,若是知晓你亲手杀手。只怕,那心尖尖,也到底还是会有些嫌弃的。 长留王是不是这样子呢? 可洛缨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郎,分明也是有那么一股子,近乎魔魅的韵味。 也许,殿下当真会被眼前这个女子这股子特殊的魅力,一时迷惑住了心神? 湘染却万分警惕的看着洛缨,纵然湘染之前对洛缨有过那么一缕好感,可是如今,这样儿的好感自然也是荡然无存了。 洛缨的婢女不怀好意,看来这个洛家的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的那些话,可是平白让人恶心。 青麟也盯着洛缨,洛缨那双眸子很明润,眼前的少女怯弱弱的,身子骨也没多好。 可那一双眼睛,却并不像李惠雪那样子的柔弱,总好似浮起了一层烟云水雾。 她姿容秀雅,神态温润,可那眼珠子,却好似流转了缕缕神光,带着一层淡淡的好奇。 就好似,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 若是别的地方,见着这个可人的妙龄少女,谁都是会心生喜爱的。 那眼前如轻雪一般的娇嫩脸颊,虽然少了几分血色,却打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就好似蒸得恰到好处的寿桃,令人觉得鲜美而可口。 洛缨却是斯文而客气的,神色之间,蕴含了一股子淡淡的抱歉:“是我唐突,只不过今日不小心窥见了公主,瞧着,公主身边的人有受伤。故而,阿缨冒昧,备好了汤药,给人治伤。虽然知晓,一定是打搅了公主。” 她这样儿开口,倒是令人不觉怔了怔。含舒这个婢女说话,十分的不客气,湘染原本以为洛缨更是会争锋相对。 想不到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说话却也是熨帖而客气。 湘染咬紧了唇瓣,她一侧头,就看到了凌洛毫无血色的脸蛋,女性的柔情顿时不觉动了动。 她知晓凌洛的伤,可谓是伤得十分严重。要是没有汤药,没几日,伤口便是会慢慢的溃烂,只怕就算救回来,也是要死的。 而这洛家,就算是在燕州,在这样子一个兵荒马乱的地方,洛家财大气粗,总是会有极好的药。 只要,应了应洛缨。 然而湘染一咬唇瓣,脸蛋之上,渐渐浮起了坚决之色。 她不觉沉声言语:“洛小姐的好意,只怕咱们也是无福消受。” 湘染感受到了洛家对青麟的恶意,故而也是绝对不想就此上钩。 这洛缨看着是客客气气的,可谁谁知晓,洛缨的心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呢。说不准,这甜蜜的笑容里面,是蕴含了毒计的。 她不知晓,自己这样儿说着时候,凌洛面色忽而有些古怪。 不错,凌洛是颗棋子,直到昨天晚上,他也有如此认知,肯为了百里聂那么轻轻的一句话儿,就为青麟承受这利箭之苦。可那个时候,凌洛还没有爱上湘染。那时候湘染事事以青麟为先,凌洛也十分欣赏。可是,就在这一夜,他已经和湘染产生了微妙的感情。一个人死志再如何坚决,死过一次之后,任是这个人是如何的铁石心肠,一颗心到底还是会软下来的。凌洛死里逃生,未尝不会心有余悸。他之所以和湘染产生了感情,是因为湘染就这样儿拉着自己手,将他从凶狠的杀伐之中拉扯出来。而自己却能够在早晨的阳光之下,温柔的注视眼前的女子。这样子一来,凌洛自然也是会产生一种生命是如此美好的感觉。 可是现在,那样子美好却仿佛有所动摇。 一个自己喜爱的女子眼里,他的存在,远远比不上青麟是否欢喜。 他刚刚爱上的女人,仍然是将他看作棋子一样的存在。 凌洛忽而觉得自己的胃部,很有些不舒坦。 他这样子的盯着湘染,小心翼翼的看了湘染一眼,其实凌洛也不是惜命,只是不舒服自己好似永远合该被人牺牲。而这个牺牲,也不过是湘染主子因为争风吃醋而眉头不展。 湘染犹自捏着凌洛的手,可是她却恍若未觉,一点儿没察觉到凌洛的心意。 她自然不明白,此刻的凌洛内心浮起的这么些个想法。毕竟这么年来,湘染都是这样子想的,如今不过是一以贯之的想下去。 湘染的手臂之上,有着那么一个狼头刺青,而这个刺青,是身为东海的武士才能够刺的。 她是女儿身,女人的力气天生比男子要小一些,故而更要训练各种格斗的技巧和手腕。 饶是如此,她仍然总是被人瞧不起。 直到自己遇到了青麟,那时候湘染可不知晓青麟是女儿身,却十分感激这位东海将军的赏识。 湘染早就将自己的一颗忠心给了青麟了。 含舒自然是气恼的,自家小姐可是个尊贵人儿,可一个丫鬟居然在洛缨面前放肆。 含舒的脸颊不觉浮起了嗔怒之色,然而洛缨的脸蛋之上,却只有真诚和温雅。 “公主不要因为我是洛家女,因此对我心生什么顾虑,其实我真的只是想要帮人的!” 洛缨柔婉的说道,旋即让人将药汤和伤药拿过来。 “这药汤,是专治内伤的千金汤,对内伤很有好处的。” 湘染也目光轻轻一动,这千金方,是神医云慈开的方子,里面都是滋补的药材,更需上等的人参熬煮。 凌洛受伤了,身子骨虚,正需要名贵的药材滋补。 饶是如此,湘染还是没有开口。 毕竟信不过的人,药汤更不见得能动。 说不准,要是动了这药汤,只怕也是会死得更快些个。 洛缨却用勺子轻轻的搅动了药汤,自己喝了一口。 含舒顿时也是呆住了,急切说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药汤,里面可是专门治疗内伤活血的药。你身子弱,最吃不得这些药材了。” 洛缨掏出了手帕,轻轻擦去了唇瓣的药污,轻轻柔柔的说道:“虽然有些克身子,不过只喝一口,也没什么打紧。公主,我这药汤里面,没做什么手脚。” 凌洛看在眼里,忽而是有些个感动。 毕竟,自己只是个下人,不打紧的棋子。洛缨这样子娇贵的小姐,却喝了一口药汤。他目光动了动,其实他的命,根本都不在自己个儿的手里面。要是青麟不愿意,他也不会喝这个药。凌洛抿紧了唇瓣,一句话都没有说。 青麟走过去,轻轻的搅动药碗。这药碗里面的汤药,确实没有下毒。她忽而笑笑:“那就多谢洛小姐了。” 洛缨并不如何居功,反而温婉矜持,柔柔弱弱的:“公主肯信阿缨,我已经很欢喜了。” 她这样儿赠送药汤,明明是她出面帮衬别人,可是由她一说,却好似青麟给了她莫大的恩赐。反而好似,洛缨欠了什么也似。如此温温柔柔,体贴入微。就算是湘染,满心的警惕,也不由得觉得,这个洛缨给你感觉很是舒坦。 她也不像别的矜贵小姐,虽然礼数容貌无可挑剔,可是打骨子里面就有着那么一股子高高在的味道,令人难以亲近。 不似洛缨,她是温柔若春风的,令人不觉为之心折,见之忘俗。她让人觉得她好生可亲,不自禁的透出喜欢。 洛缨缓缓垂头,眼底却不自禁的流转了那么一缕幽润光辉。 她若是可以,能轻而易举的让别人喜爱自己。当然,洛缨若是想要,必然是能够让那个人怕自己。所区别在于,她这个洛家的女郎,究竟想在别人的面前,露出了怎么样儿的一副面容。 洛缨貌似漫不经心,却将在场几个人的表情顿时尽收眼底。 她的眼底,宛如流转了一缕水色的光彩。湘染和凌洛,都好拿捏,唯独这个青麟,还真是令人玩味。就算是不喜欢自己都好,青麟总应该对自己这个情敌,流露几分的情愫。可是青麟呢,她锋锐之中却透出了几分的恬淡,竟似有些个淡淡的岁月静好的韵味。 洛缨不觉心忖,如今她还当真想要瞧一瞧,青麟是生得什么模样了。 虽然,洛缨一向觉得,女人容貌虽然要紧,可也未必是最要紧的。 “如今东海境内,已然是风声鹤唳,不若,公主随着洛家的队伍,一块儿离开。这东海睿王,总是会给洛家几分面子的。” 洛缨这样儿说话,面颊之上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些许腼腆。 青麟不动声色:“那就有劳洛家阿缨了。” “阿缨有些话儿,想要和公主私底下说一说。不知道,公主可是肯赏赐这个面子?” 青麟眸光轻凝,轻轻的点点头。 凌洛服完药汤,让湘染轻轻的扶着他下去。 待别人离去,洛缨顿时起身,向着青麟盈盈一福:“公主恕罪,方才阿缨瞧着湘染姑娘脸颊之上一缕怨怼之色,必然是我府上下人有些不是。说来,却都是阿缨不好,纵容含舒,让她不知晓轻重。她定然,是说了些个不中听的话儿。” 她作为洛家的女儿,如今又帮衬到了青麟,姿态原本可以不用这样子低。 就算是高傲一些,也没什么打紧。 可是偏偏,洛缨就当真将自己个儿的姿态放得这样儿的柔弱卑微了。 难怪,洛缨居然是要屏退左右。 洛缨手帕轻轻的擦拭过唇瓣,柔柔说道:“我打小身子骨弱,极少见外边的人。故而含舒虽然是我身边的丫鬟,可是我们两个,可谓是亲如姐妹。她心疼我,打心眼儿盼着我好。她以为,以为我喜欢长留王殿下,故而说出来这样子的话。其实,其实我对殿下,可是并没有半点绮丽的心思。” 说到了这儿,洛缨面颊之上的红晕,却也好似越发的浓郁,可谓是娇艳欲滴。 “而殿下,素来也是瞧不上我这么个小丫头。东海向洛家购买了弓弩,殿下知晓了,警告洛家,送来令牌。可不是,因为跟我有什么私情。我,我没这个福分。更何况殿下是高高在上的,我虽是有些个仰慕心思,却不敢有什么爱意。就是含舒,她定然,定然挑不好听的来说。” 如今,她又好像是一只天真的百灵鸟,金丝雀,柔柔弱弱的,令人不自禁心生怜悯,十分爱惜。 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孩子,就算是身边下人胡言乱语,谁又能当真责备她呢? 青麟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这也没什么要紧的,阿缨不必放在心上。” 洛缨一双明润的眸子,好似蕴含了淡淡的泪水,她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拭了自己的眼角:“我是洛家女儿,如今洛家姿态这样子的暧昧,也是难怪公主打心眼儿里面不喜欢我。其实,我游离东海,瞧见了这么些个东海叛军的恶毒行径,我也,也绝不希望他们能赢。可惜,却没什么法子。我们洛家的女眷,说是什么千金小姐,打小就教导了琴棋书画,学的是满腹经纶。我自然远远不如曾经的京城的第一美人儿苏颖。可是我就算是学得跟苏颖一样,有她那般绝色的容貌,出挑的风姿。可那也仍然不过是洛家的一枚棋子。我,我什么都做不了,都是身不由己的。” 洛缨当着青麟的面,将话儿摊开了来说。 而她说着这样子的话儿,却显得说不出的坦诚c真诚。 “如今洛家给长留王殿下面子,而我又能帮到公主,我的心里面,也是十分欢喜的。” 这字字句句,无不是在讨青麟的欢喜。 青麟的眼底,却也是缕缕生辉。 “更何况,我身为一颗洛家的棋子,其实,其实命运已经是注定好了的。前些日子,洛家和豫王殿下书信往来,我已经是百里炎的女人。一个商户之女,自然也是不能为妻,至多也不过是个妾室。不过,能随了豫王殿下,也是我这样子薄命女子的浮起。” 洛缨笑了笑,似是怅然。 这一点,青麟倒是并不知晓,有些惊讶。她其实也清楚,百里炎这个野兽般的男子,最爱的无疑是权力。而为了笼络洛家,百里炎并不介意身边多一个侍妾。 洛缨这样子说,无疑也是为了自证清白,证明自己个儿对百里聂是没什么非分之想的。 洛缨抬起头,清纯美丽的面容之上,却沾染了一颗颗的泪水珠子,冉冉含笑:“却不知晓阿缨这种笼中鸟儿,能不能有公主这样儿的朋友。” 青麟佩服,她心中好笑,自己也算是受宠若惊了。 从她以元月砂的身份踏入了京城,便没一个女郎,好似洛缨这样子的要好。 可谓是情意切切,动人心魄。 可洛缨脸颊之上的泪水,却让青麟微微有些恍惚。她想起了另一个女人脸上的泪水,苏颖哭的时候,泪水盈盈,脸颊之上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烟云水汽。好似,娇艳的玫瑰花瓣上,沾染了清晨的泪水珠子。 青麟口中缓缓说道:“这却不敢高攀,区区一个异姓公主,怎么配和洛家的女儿结交?” 她虽然没什么证据,可是直觉却是这样儿的啃咬着青麟的心头。 她觉得洛缨不简单,先让含舒挑衅,如今又这样子示好。你先是会讨厌她,可然后却是会喜欢她。言语之间,轻描淡写,却是能将别人的情绪,轻轻巧巧的拿捏在了手中。 她盯着眼前如花蕊一般动人的少女娇容,耳边却不觉浮起了死去的雨玲说的话儿:“她,她是个小姑娘,年纪不是很大,却很美丽,真是好看。她有那么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当她瞧着你时候,你便会觉得,你想什么,她都知道。” 雨玲死的时候,脸颊苍白,黑血滴滴答答的从雨玲唇角滴落。 明明雨玲临死之前已经是十分的难受了,可是她说的那些话儿,却字字句句,说得是那样子的痛心和难受。 雨玲临死之前,满心都是害怕,满眼都是担心。雨玲的忠心是真的,她最后选择不要自己个儿的命,也是想要保住青麟的命。她自然绝不想自己的牺牲没有价值。 青麟就这样子盯着洛缨,她确实年纪不大,姿容美丽。而且,她还有那么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纵然如今,这双眼睛是这样子的友善,这样子的坦然。 “她说话客客气气,瞧着斯斯文文。可她细声细气说话时候,却让我送来我可怜的哥哥嫂嫂石灰腌过的脑袋。她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她是毒蛇啊,那样子的狠,那样儿的毒!少主,你要小心她,一定要小心她。” 雨玲嗓音声声的响起,而青麟瞧着洛缨。 洛缨此刻也对着自己笑,却笑得很温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0 不屑真情 洛缨笑得十分温柔,可是青麟却好似瞧见了那温柔笑意之后的那么一丝凉丝丝的味道。 洛缨恬静的笑容,让青麟好似瞧见了雨玲染血的脸容,绝望的眼睛。 “她是谁,究竟是谁?” 那时候,她不觉死死的盯着雨玲的脸蛋,如此询问,眼底不自禁的充满了急切。 青麟外冷内热,她眼睁睁的,看着雨玲死在了自己面前。青麟嘴里虽然并未说什么,可是却极上心。 那时候,她声声追问雨玲,言语切切,就好似现在如今自己内心浮起来的声音。 她是谁,究竟是谁,眼前笑得温柔而善良的洛缨,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一个人。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见过她一次,对了,她手腕之上,有着那么一朵淡青色花朵刺青。” 雨玲的话,浮起在了青麟的脑海。 这让青麟的目光不自禁的追寻,盯上了洛缨的手臂。 她那一双眸子轻轻的闪动,她就这样儿伸出了手,抓住了洛缨的手臂。 洛缨眼睛里面流转了惊讶,却也是好似不明白青麟为什么这样子做。 可是青麟向来都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 纵然洛缨脸颊之上泛起了一缕痛楚之色,可是青麟却视若无睹。 青麟伸出了手,撩开了洛缨的衣袖,露出了洛缨的手臂。 那手臂雪白光润,皮肤白腻,并没有什么刺青。 一瞧,便是知晓,这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姐手臂。 洛缨眼底,好似浮起了盈盈的泪水,有些好奇的模样,却强自忍着,没有哭出来。 青麟缓缓的松开了自己个儿的手。 她非但没觉得抱歉,反而盯上了洛缨的另外一条膀子。 毕竟,雨玲可是没有说,洛缨究竟是哪一条手臂有刺青。 就算要再冒犯一次,青麟也是一点儿都不在乎。 只不过还未等青麟做什么,洛缨已经抬起头来,冉冉的笑了笑。 “公主要瞧我的手臂,何至于这样儿的粗鲁。其实,只要青麟将军说一句,我也是会依照顺从的。” 她仿佛是极了解青麟的心意,连青麟那过去的身份,如今却也是了如指掌,烂熟于心。 小小年纪,竟似有些个沉得住气的味道。 那温柔和顺的外表之下,却仿若又有一缕淡淡的要挟。 而眼前的这个少女,却分明就是个妖物。她一会儿让你觉得,她是单纯善良,纯白如雪,一颗真心不可轻轻辜负。可是一转眼,她又仿若心机深沉,咄咄逼人。 洛缨缓缓的撩起了自己个儿的衣袖,露出了另外的一条手臂。 那手臂皓白若雪,肌肤娇嫩,可是上面,却有着瑕疵! 青麟瞧见的,也不是什么淡青色的花朵刺青,而是一道猩红的伤疤,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只瞧一眼,就已然让人觉得不适。 这条伤疤,要是出自于一个上战场的男子身上也就罢了。 可是偏偏,洛缨却可巧是这么样儿一个娇滴滴无比秀雅的可人姑娘。她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不自禁的透出了一股子的精致味道。 越是如此,却也是越发衬托出洛缨这条伤疤的可怕与粗鄙。 而洛缨的嗓音,却也是禁不住有些个凉丝丝的:“这天底下的女孩子,可都是爱美。偏生阿缨,遇到了一些极为可怕的事情。故而,手臂也是弄伤了,难看得紧。这样子的伤疤,我也不乐意让别人看到,总是死死的缠着。就算是夏日里,我也总不肯露出手臂。这伤疤这样子的丑陋,当真是难看极了。不过,既然青麟将军对我有什么误会,便是让将军看一看,那也是无妨。” 青麟盯着这条伤疤,那双好看的眸子,隐隐有些个深邃。然后那双漆黑而动人的眸子,却浮起了笑意,遇到了一个毒蛇般对手的笑意。 青麟的嗓音也是变得娇柔好听:“是我不好,没想到,居然是唐突了阿缨了。” 洛缨还是第一次看到青麟这样子笑,她原本觉得青麟硬邦邦的,更像是一个凶猛的将军。可是如今,洛缨没想到青麟居然是这样儿的笑,还透出了一股子的娇艳妩媚。洛缨不觉想起自己瞧过的那些资料,那个混入京城的元月砂,娇滴滴的,可是手腕却是狠辣。眼前这个女人,真不知道有多少截然不同的假面目。 一瞬间,一股子嫉妒之意,顿时也是涌上了洛缨的心头。 她脱口而出:“姐姐去了伪装,一定很美丽吧。” 她真想要看看青麟褪去伪装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儿的美法,居然将百里聂那样子寡淡疏离的人,蛊惑住了心神。 可话儿一出口,洛缨就后悔了。是自己在青麟面前装神弄鬼,吊足胃口,却不是自己个儿在青麟跟前稍露心绪,流露出自己心意。 饶是如此,洛缨心里却不自禁的想着,青麟若是褪去了妆容,那一定如春花般好看,艳光四射。 洛缨压下了胸中的翻腾,不自禁的想,倒是自己,被搅动得有些心神不宁。 她旋即打起了精神,柔柔言语:“姐姐可是好奇,为什么我知晓你是元月砂,而且是东海青麟。” 这可是青麟的秘密,谁能够知晓,如今这位东海的公主,龙轻梅的亲女儿江兰馨,是曾经的海陵逆贼呢? 她就不相信,青麟会不介意。 她是会告诉青麟,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可是这就跟老鼠戏猫一样,伸出了锋锐的爪子,轻轻的拿捏,玩弄于鼓掌之中。 一会儿紧,一会儿松,才能让眼前的青麟,提心吊胆。 洛缨话儿顿了顿,青麟倒是笑了笑,笑容明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这洛家的耳目,可谓是遍布天下。我身边统共几个人,湘染你们认识,海陵暗探只怕也是盯上了几个。如今这几个人,又随了我做事,那我身份,自然也是呼之欲出。” 洛缨冷丝丝的想,妖孽,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妖孽。她个头儿也长不大,却偏偏忽而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可能百里聂就是喜欢这种妖孽,觉得新鲜,觉得有趣。 可自己恶心,恶心得想要吐出来。 所以她写信告诉了豫王,告知了百里炎。一个海陵余孽,跑到了京城,愚弄了百里炎。这个豫王殿下心肠这么狠,可一定不会饶了青麟,一定不会! 可洛缨面上,却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她正欲开口,耳边却响起了青麟的嗓音:“想来如今,洛家已经将我身份,告知百里炎了吧。不过这一切,都是洛家所为,妹妹只是个无辜的女孩子,一颗棋子而已。故而,妹妹你是不用自责,我也是不会见怪于你的。” 洛缨反而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青麟气定神闲,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青麟抢先一步给说了去了。 这样子的感觉,是洛缨从来都没有过的。 她原先以为,自己是女人之中最聪明的。可没想到,自己想要说什么,青麟似乎都是知晓了。 洛缨心尖一缕冰凉之意这样儿的泛起,掌心生出了汗水,面色却越发镇定。 她不觉告诫自己,不能稍露异色,否则,自己便是输掉了。 洛缨容色委屈c担切:“将军对阿缨真是大度,阿缨不想的,真的是不想的。” 这样子说着话儿,洛缨也不觉因自己矫揉造作的嗓音略略倒了些胃口。 青麟是不会相信,既是如此,自己还开这个口? 她话锋一转,语出试探:“可豫王,他,他性子不怎么和善。姐姐可是要避一避?” 青麟微笑:“阿缨说得不错,豫王百里炎,确确实实是个畜生,要你委身给这个畜生做妾,可当真是委屈你了。” 洛缨听到了这个妾字,心里有些不痛快。方才她不过是自贬,虽然她是不喜欢百里炎,不过她这个洛家女儿嫁过去,名义上也是侧妃。侧妃,和妾是不一样的。 “以妹妹姿容,到时候,一定能得到豫王的宠爱。阿缨,一定是会为我说说好话的是不是?” 青麟含笑。 洛缨却觉得青麟的话儿,说不出的刺耳。就好似,自己故意拿兄妹来气青麟一样,眼前这个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洛缨是很有涵养的,她轻轻柔语:“要是见到了豫王殿下,我自是要帮姐姐说话。” 她心里冷冷的想,要是自己见到了百里炎,她一定是会借刀杀人,借着百里炎除去青麟。 洛缨心里浮起了这些个恶狠狠的想法,却没有阻止她容色既和顺,又温柔,甜甜蜜蜜,姣好如此。 她就不信青麟当真这样子的淡定的,对上百里炎这样子的敌人,青麟应该害怕才是。 至少目前,百里炎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 可惜,他却不是自己喜欢的。 她喜欢百里聂,百里聂才应当成为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子。 是百里炎没这般福气,得不到自己的喜爱。 “可是我,我仍然是担心青麟姐姐的安危。毕竟,那是豫王殿下。” 洛缨面颊之上,浮起了点点的羞涩:“我,我不过是什么都不算的小丫头,豫王殿下又怎么会当真将我如何的放在心上?我怕我说了话儿,却没有用。” 百里炎一定是会听她的话的,让她拿捏于手掌之中,成为自己最有力的棋子。 青麟不动声色:“我却不担心,毕竟长留王殿下让我留下来。豫王和他兄弟情深,应当,也会给百里聂些许脸面。” 青麟这样子说着,轻轻的笑了笑,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盈盈而生辉,煞是明润。 洛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也是气极了。 她是惯于隐忍自己内心之中心绪的,不觉冉冉一笑,甜美得紧:“原来是这样儿,姐姐有长留王殿下,自然是可以,安然无恙。” 洛缨红润水润的唇瓣,轻轻的吐出了口气,好似当真松了一口气也似。 青麟一双眸子浮起了涟涟的光彩:“阿缨,你身子骨弱,便好生休息,明日我们还要与阿缨一道离开东海。” 她也不怕洛缨闹什么幺蛾子。洛家如今左右逢源,既讨好东海,又逢迎朝廷。商人就是商人,不会将赌注压在了其中一方身上。她不相信洛缨,一时不好撕破脸,可洛缨何尝不是备受掣肘? 而等青麟离去之后,洛缨容色却不觉沉了沉。 她面颊之上犹自蕴含着笑容,可是眼睛里面却出充满了浓郁的怒火。她有些恼恨的想,想不到这个东海的将军,居然是这样子的俗气。哼,当着自己的面,炫耀百里聂对她是多好,肯为了她对付豫王百里炎。她那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当真是小夹子气到了极点。青麟不过是得了那么一丁点的宠,却得意洋洋的在自己面前炫耀,平白让人恶心,也是很让人打心眼儿里面不痛快。真不知晓,百里聂怎么会喜欢上这样子一个俗物。她以为以百里聂的眼界,至少会喜欢高雅一些的姑娘。 她手指慢慢的扯下了盆中的月季花儿,手指头一点点的用力,慢慢的撕了个粉碎。 洛缨眼底浮起了幽润光彩,一双眸子却偏生是灼灼生辉。 其实她气虽气,却不得不承认,青麟是有些手腕,也让人捉摸不透。可是这个女子,到底还是瞧轻了她洛沅了。 她洛沅,可不是省油的灯。也许她觉得,自己这个女孩子,就跟苏颖一样,不过是洛家的棋子。可青麟就大错特错了,她不是棋子,而是一个真正操纵棋局的人。 含舒踏入了房中,瞧着洛缨一点点将花捏碎了,却也是不自禁打心眼儿里觉得有些个心疼。 “小姐,其实何必作践自己呢,就算被那个贱婢瞧见你手臂上的刺青,用药水轻轻的洗了去就是,又何必在手臂之上这样子刺一刀?你冰肌雪肤,却平白被这一刀,划破了娇润的肌肤,留下了这样儿的伤疤,瞧着也是让人好生心疼。” 洛缨柔柔的笑着:“其实今天,我一直试探这位青麟将军,先故意让她吃醋,后来又讨好她,一会儿软,一会儿硬。我一下子故意挑衅,可接着又对她软语柔柔,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想要,瞧清楚她的反应,知晓她的为人。她真是可恨,令人讨厌,可还是有些本事的,难怪能将东海那些蠢物耍弄得团团转。我故意划破手臂,我就是挑衅,想要激怒她。不过,她并没有当真生气,你以为她瞧不出我手臂上是新伤?哼,龙胤朝廷,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处置洛家。她什么都没有说!” “对着她,我是要花些心思,我不会让她好过得。含舒,其实我已然挑到她的软肋了。青麟虽是厉害,可她身边的人却未必如此。她身边那个湘染,和寻常的女人一比,可能还算有些智商。可她在我面前,只能是愚不可及。将军青麟固然是无坚不摧,连我都有些不知晓如何的对付她。可她身边这个婢女,可是没她那样儿有本事。” 含舒的唇瓣,却禁不住轻轻一翘:“可她只是个下人,就算有些感情,可那又算什么?” 她浑然忘记了,其实自己也只是个丫鬟,是洛缨手中的一颗棋子。她长于洛家,见惯了捧高踩低的勾当,打心眼就瞧不上湘染这个婢女。 洛缨心里冷笑,含舒说得不错,青麟就是犯贱。一个做主子的,就不应该当真将丫鬟视得太重要。上位者嘴上虽然可以甜言蜜语,可绝不能真的对下属掏心掏肺。那样儿,还怎么样子用人,怎么做事?这说明青麟本来就很贱,到底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含着金钥匙长大,这通身就没什么尊贵之气,也没将自己个儿瞧得十分高贵。她本来就不过是海陵的草奴,苏叶萱救回来的一个乞丐。苏叶萱稍微施展一点儿假惺惺的情意,就哄得青麟掏心掏肺,隔了这么多年还将苏叶萱的仇恨放在心上。一个草奴,如今再怎么聪明,看着很有本事,也是洗不干净骨子里面那么一股子的下贱味道。 天地无情,视万物为刍狗。一个人要绝情绝意,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谁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青麟是个女人,到底还是心肠不够硬,成就也是有限。 说好听些,青麟是重感情,说不好听些,这个女人到底还是个俗物。 百里聂迟早也是会厌了的。 洛缨心里这样子想着,可是她的嘴里面,却也是绝对不会这样子说。 她盯着含舒,心里想着的是,其实你也是个丫鬟,一个下人,一颗棋子。 这贴身服侍的人,总还是需要用些个心思,来收买网络人心的。 洛缨不觉柔腻低语:“唉,到底是相处久了,总是会有些感情的。就好似含舒你,打小服侍我,情分自然也是不一般。” 含舒的眼中,果真是露出了欢喜与感激之色。 洛缨反而隐隐觉得无趣,这世上蠢物实在是太多,拿捏这些蠢物的感情,实在是太容易了。 那样子的真情,轻轻巧巧的拿捏在手中,反而隐隐有些无趣,也没什么可珍惜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1 孽缘之始 洛缨眼波流转间,好似浮起了浅浅的莹润水色,唇瓣却浮起了缕缕冷笑,不自禁撩人心脾。 她虽然是高高在上,可对着那些个低三下四,身份卑微的人,也不能忽略了去。 方才洛缨虽然是和青麟说话儿,可是她也未曾放过别的人脸上的容色。 就好似那个凌洛,自己亲口试药,不过是喝了一口药汤,这个男人心就动了动,分明也是对自己有些感激。 也对,一个人若总是将自己放得太低贱,那么别的人对他稍稍好一点儿,也是会受宠若惊。 而且,这个凌洛,貌似还让湘染喜欢。 洛缨笑了笑,蓦然狠狠的捏碎了手中的花瓣。 虽然是卑微之躯,可这卑微之躯自然也是有那卑微之躯的用处。 就算是贱若蒲草,洛缨也是能将这低贱的蒲草弄出些许的妙用。 青麟的心,她却也想要伤一伤,谁让这个青麟将军,居然是让自己,这样儿打心眼儿里面不痛快了去呢。 次日,洛家的马车却也是缓缓的驾驶出了燕州城。 湘染也是拿出了伤药,为凌洛上药。 她瞧着凌洛苍白的脸蛋,微微有些怜惜,说话也是温柔了好多:“虽然这个洛家小姐,瞧着好古怪,可是拿出来的伤药,倒是极好的。无论她有什么居心,至少能医好你的伤。” 湘染说者无意,凌洛听了,却也是不觉笑了笑,轻轻的点点头。 “也许,也许这个洛家小姐,也不是什么坏人。洛家虽然是十分的可恶,可她年纪那样笑,不过是,一枚棋子。她这样子的岁数,一多半也是不会处心积虑。” 凌洛的脑子里面,不觉浮起了洛缨那浅浅温柔的身影。不知怎么了,他觉得洛缨不坏,心地也很好。 湘染面色却也是沉了沉:“我瞧,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她只是会算计,心里面也不知晓多厌恶咱们家小姐。” 湘染这样子愤怒,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含舒说的那么些个不如何中听的话儿,还因为她自己感觉。这几年,她随着元月砂在后宅之中,什么样子的恶毒事情,可怕心机,那都是见识过了。她只觉得这个洛缨,纵然是容色楚楚,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 凌洛到底在外边日子多一些,毕竟百里聂经常让他去外边办事。湘染虽然这样子说,凌洛倒也是未曾有什么感觉。 他只不觉轻轻的笑了笑:“你放心,我家王爷,心里可只有青麟将军一个。” 湘染不屑说道:“那也许我家将军,还瞧不上你家王爷,也不一定,非要和他相好。” 她内心自是觉得,自从遇到了百里聂,青麟好似也多了些个活气儿。说到百里聂,只要百里聂对青麟好,湘染是盼望青麟能够幸福的。虽然过去有一些误会,可也能瞧得出百里聂的真心。 可她说话,却不能坠了青麟的气势。 凌洛轻轻的笑着:“可王爷最是擅长于死缠烂打了。他喜爱青麟将军,一定会不依不饶的。” 他不觉得青麟能逃出自家主子的魔掌。 这样儿说着话儿时候,凌洛轻轻的撩开了车帘子。 他瞧见了燕州城,自从东海叛乱以来,可谓是处处狼藉,街上行人少了许多。而那一具具的尸体,也没人去理会,臭气熏天。从前繁华的城郭,如今却变成了这样子的模样。凌洛瞧在了眼里,心里也是不觉沉了沉。 如今离开了燕州城,这倒是极好了的。毕竟,这儿如此污秽,令人伤感,谁也不乐意在这个地方呆得太久。呆得久些了,不免是令人悲伤。 凌洛慢慢得放下了车帘子,胸口却也是禁不住一阵子的翻腾。 他轻轻的伸出了手,捂住了自己个儿的胸口,那胸口好似又翻腾起了一缕痛楚。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耳边听到了淙淙的琴音。 而这样子的琴音,却正好是从洛缨所在了马车之上轻轻的发出来的。 所揍音律,宛如天籁之音,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想不到洛缨小小年纪,琴技居然是十分不俗。 凌洛听了,也不觉呆了呆,洛缨的琴声之中有着一股子淡淡的悲悯,好似在同情眼前这一切。他忍不住想,就算洛缨喜爱百里聂,其实她应当也是个善良的姑娘。只可惜,她的命运就如水漂流,并不怎么样好。洛家已然是将洛缨许给了百里炎,洛缨的一腔真心,那也只能付诸流水了。 洛缨美丽高贵,凌洛自然绝不会,也不可能有什么绮丽的心思。 毕竟洛缨远在天边,是遥不可及的存在。而湘染,却是触手可及,彼此加以理解的。 他知晓湘染不喜欢洛缨,故而自己虽然同情洛缨,却不好在湘染跟前说些个什么。 而湘染自然也是不知,此刻她产生感情的男子,听着那淙淙的琴声,内心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怜悯。 而这浅浅的怜悯,就已然好似一颗种子,悄然的萌芽。又好像那么一根尖刺,开始缓缓的刺入了心里。 湘染虽然是个女子,可是她却没这么的多愁善感。 她知晓燕州城之中发生的一切,可是内心里面,更多的则是浓郁的愤怒,而不是伤怀。 在这一点上,她还真有些像青麟。 马车行驶离开了燕州城时候,她蓦然恶狠狠的回望,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底蕴含了一股子的怒火。 哼,她和将军,一定是会回来的。 到那时候,也绝不仅仅去刺杀一个知州。 青麟一个人,却独在一辆马车。她一身浅浅的青衣,褪去了伪装,任由乌黑的发丝,轻轻的垂在了衣衫儿身上。她长长的眼睫毛轻轻的颤抖,可那一双漆黑晶莹的眸子,眼中光辉却也是纹丝不动。她眼观鼻c鼻观心,沉润若水,竟似有那么几分岁月静好的韵味。仿若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儿,都是和青麟没什么关系的。 她耳边也听到了洛缨淙淙的琴声,她也是听得出来,洛缨年纪轻轻,琴技上的造诣却也是极高妙的。 可是那样儿的琴声传入了青麟的耳中,却并未撩拨起青麟心湖的荡漾。 她也似无知无觉,唇角好似浮起了浅浅的冷笑,一双冷润的眸子,泛起了冷月一般的清润光辉。 昨天她见到了洛缨,这个小姑娘用很多法子来试探自己,瞧瞧自己可是会生气动恼。洛缨在试探自己,想要瞧清楚自己个儿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可是自己何尝不是也在打量洛缨呢?洛缨了解自己,可是自己也是在了解洛缨。 这个女孩子,也许很聪明,可她不应该去模仿一个人。 百里雪也许会将洛缨看成死去的洛沅,可是自己不会。这是百里雪的心魔,而不是她青麟的。她一眼就瞧出来,洛缨看着很是柔弱,可是实则却也是一只披着衣衫的毒蛇。 可能洛缨自己都没留意到,她一举一动,都是不自禁的模仿百里聂。洛缨想要学百里聂那种疯疯癫癫,风骚无耻,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让人欲罢不能的本事。可惜洛缨虽然聪明,她装腔作势,学到的只是百里聂的皮毛,而不是百里聂的精髓。百里聂终究和这个小姑娘是不同的,百里聂追求的东西,也是和洛缨截然不同,洛缨绝不会懂得。这不过是东施效颦,令人觉得可笑。 若洛缨不模仿百里聂,以她容貌c心机,也许还别有一番属于自己的别样魅力。 可偏偏,洛缨却是去模仿别的人。这就没趣儿了。 而洛缨那雪白水嫩的手指,轻轻的按在琴弦之上。她的琴声是如此的悦耳,带着悲天悯人的味道,可是她那一双眸子,却也是蕴含了一股子如水的凉意,她唇角更浮起了一股子冷丝丝的笑容。 她慢慢的合上眸子,不自禁去回忆百里聂极俊美的面容,她顿时好似染了一场病一样,额头不觉浮起了一股子的潮热。 她遇到百里聂那一年,才六七岁吧。寻常的孩子,也许连事情都是记得并不如何的清楚。可是自己呢,却是洛家的神童,过目不忘,天生就十分的聪慧。 她的早慧来源于自己早年丧父,就在十四年前,她的亲爹死在了东海一场惊涛骇浪的风波之中。那时,洛家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他们渴望着,在东海发动一场战争,那么不但能卖出大量的兵器,甚至药物c粮食c布匹,也都能纷纷涨价。洛家只要能够赚钱,并不介意所赚取的银钱,沾染着那么一股子的血腥味儿。 然而彼时,龙胤的朝廷也不是吃素的。龙胤的智慧卓绝之士阻止了这么一场战争,生生遏制了石诫可怕的野心。洛缨的父亲,也死于这么一场极可怕的不见血战争之中。双方谋士的阴谋算计,风云诡谲,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虽然没有正面杀场之上的血肉横飞,可是却犹自动人心魄,杀人不见血。她的父亲洛询,死于毒药,洛家的毒药。 龙胤朝廷的咄咄逼人,使得洛家不得不弃车保帅,放弃了洛询的性命。 洛缨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却继承了杀父的仇恨。 从小到大,她必须得关注那个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这不是因为父女亲情,至少整个洛家的亲情也可谓是极为淡薄的。她需要报仇,证明自己的实力。洛家的孩子,一旦父母死于非命,他们都必须承担这样子的责任的。 也不独独,是洛缨一个。 可轮到了洛缨身上,这件事情似乎也忽而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了。至少洛家那些个长辈,言谈之间,也似变得并不那么的热切了。他们容色郁郁,提到害死洛询的凶手,口气不是仇恨,而是忌惮和害怕。这跟洛家对其他人,并不那个。洛家虽然是商户,可是却是一向骄傲而果决的。 洛缨是聪慧的,她隐隐约约猜测到,也许是因为害死自己父亲凶手过于强大了。 故而,洛缨打心眼儿里面好奇,那个害死自己父亲的人究竟是谁。 她年纪大了一些,懂事了,便使了些个法子,知晓了这件事情。 表面上,是北静侯萧英教唆挑拨,破坏了洛家的计划,害死了洛缨的生父。 可洛家调查之下,却隐隐发觉,这档子事情没这样子的简单。 这件事情的背后,隐隐有着另外一个凶手,目光森森,窥测着这一切。 那个人,名唤天雪先生,可这也不过是个化名。 要是别的人,洛家早就已经查出了个所以然来了。 可偏生这个人,洛家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方才稍稍窥见了些许端倪。 这个人,是长留王百里聂。 洛家查出来的结果,洛缨也是知晓了。那时候她年纪还小,却隐隐透出异于常人的聪慧。于是乎,六岁的洛缨,在洛家的安排之下,千里迢迢去了京城,去见百里聂。 那个男人,于洛缨一生,也好似变得极为要紧,十分重要。 除非洛缨亲手杀死了百里聂,不然终其一生,她都不能停止对百里聂的关注。 这就是她的宿命! 故而让她去见百里聂,也是一桩严肃而神圣的事情了。 想要见到百里聂并不容易,在平复东海之事以后,百里聂借口养病,去了塞外,行踪不定。洛家推测,百里聂必然是化作了别的身份,去做别的什么事情了。 至于百里聂究竟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勾当,洛家却查不出来。这于洛家而言,却也是极为少见的。 好在,他到底是龙胤的皇子,偶尔也会回到京城一次。 那时候小小的洛缨,就是见到了回到京城的百里聂。 她才六岁,却已然是有了那么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而洛家的下人盯着这样儿一双眼睛,有时候,却也是禁不住心生寒意,莫名有些畏惧起来。就算是洛家,别人都说,洛缨那个小女娃儿,宛如什么妖精托生。只那么一双眼珠子,瞧着就令人十分害怕。 可上天又是十分公平的,洛缨虽然天生早慧,可身子骨却是不好。从小到大,她都喝了许许多多的药汤。以洛家的财力,居然也是无法将洛缨的身子养得极好。 六岁的她,已然是遍阅典籍,瞧过了许许多多的书本,听了许许多多的消息,知道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然而因为洛缨身体娇柔,可笑的是,她那娇滴滴的身体,居然是从未踏出过那小小的庭院,瞧见外边的风光。 她的手指,轻轻的拂过了地图,知晓院子外边,隔了两条街,有什么店铺,卖的什么货物,老板伙计的姓名。甚至,他们老婆可与人通奸,私底下有没有做什么暗昧的勾当,在洛缨手指轻拂之下,一切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她甚至知晓,每逢单日,那街头就会有个小贩,贩卖红彤彤的糖葫芦,滋味还不错。可是就算近在咫尺,洛缨也并没有去瞧一瞧。 要是别的女孩子,也许会厌憎这笼中鸟儿的生活,也许想要去看看寻常百姓家的烟火气。也许会对那漂亮的头绳,红彤彤的冰糖葫芦有兴致。可是洛缨没有,这些东西于她而言,毫无意义。她追求的是强大,是凶狠的力量,要将一切掌控于手掌之中的美好。那些普通小孩子喜爱的东西,洛缨甚至懒得去瞧一瞧,觉得一切都是毫无味道。她的志向并不在此,这些对于洛缨,也是没什么意义的。 而她六岁时候,洛家将她送出门,将这个妖精也似的姑娘,带出了小小的院落。 洛缨还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见到了外边的风光,最后到了京城。 可是这一切,却也是根本没有丝毫打动洛缨的心。这些东西,于洛缨而言,仍然是毫无意义的。她见到了不一样的风光,见识了京城的繁华热闹。可这跟书本瞧,画儿上画的一样,仍然是让洛缨的心毫无波动。 也许洛家的人,怕这个小孩子,是因为她还那么小,眼睛里面却也是凝动着盈盈的死气了,没有半点鲜活润色。 那一天,是宣德帝生辰。这个龙胤的陛下那年心情很好,与民同乐。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之上,结了一盏盏的花灯。那些花灯,一盏盏的如此明润,光彩夺目,五颜六色。那些寻常的小孩子,一个个瞧得欢喜极了,脸上都是盈盈喜悦之色。就算是达官贵人的少爷小姐,也满脸都是喜欢之色。唯独洛缨,她那一双眸子冷冰冰的,却并无半点欢喜之情,高兴之意。 那双眼珠子,总是冷冰冰的,却无半点波动。 然后那一天的京城,除了结了花灯,还放起了烟火。砰砰砰砰!那烟火放起来了,可谓满眼都是烟水云雾,流光溢彩。 洛缨是第一次瞧见了那么多烟火,可是她还是不动声色,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些烟火,映衬在洛缨那双好看的眼珠子里面,水光流转,小女孩儿的眼神却一动不动。 这天地之间,仿佛没一件事情,能够让洛缨真正的欢喜。 然后,她便瞧见了百里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2 老聂补身 百里聂出现在城楼之上,他除了脸颊微微有些苍白,一张脸再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那么一张脸蛋儿,可谓是俊美得不可思议,令人观之,不觉为之而怦然心动。那天,晚上的天气很好,明月高悬,光辉流转。那一朵朵烟花在天空之上爆破,好似一朵朵花朵在空中绽放,那烟火的光芒,和地上的花灯光辉夹杂在一起,迎着月色一道,轻轻的扑在了百里聂的脸蛋之上。 洛缨自打出生一来,她觉得自己心跳是静止的,可是偏偏,就在那么一刻。她听到了自己的心,就这样子砰砰一跳。她蓦然觉得,这天地间好似有了声音。 她听着身边的人告诉自己,那个人,就是长留王百里聂。 就是那个,自己打小需要记得,在自己生命之中占据了极为重要位置的男人! 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她感受到了自己个儿的心跳,只觉得整个世界,恍若就鲜活起来。 原本在洛缨的世界里面,无论是山川河流,还是人物房舍,其实都宛如无色,黑白之韵,死气沉沉的。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人生,仿佛终于有了那么一件彩色之物。 那时候她才六岁,纵然再如何早慧,其实也不懂什么男女之情的。 可是,她确实也是感觉到,百里聂所蕴含的异样魅力,打动了洛缨的心房。 洛缨听到了自己个儿一颗心,砰砰的跳动。她知晓,城头上那个笑得漫不经心的男人,于自己而言,却是极为要紧。而这样儿的要紧,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杀父之仇。 什么杀父之仇?其实在她的心中,父亲二字,又有几时是真正的要紧过?她甚至不记得洛询的模样。与洛缨而言,洛询不过是个奇妙的符号,其实并没有半点真正的意义。可能洛询于她而言,唯一作用,是带给自己洛家女儿的身份。毕竟身为洛家的女儿,还是可以因此得到更多的好处的。 死去的父亲暗淡无色,眼前的长留王殿下却是活色生香,颠倒众生。她感受到了自己一颗心,砰砰的跳动。 她心里忽而有一个极为强烈的念头,百里聂是她的,一定属于她的! 她这样子的看着百里聂,就算那个时候她年纪还很小,却忽而意识到,自己和百里聂距离很远很远。他们两个人的差距,是那样儿的大,大得令人不由得觉得遥不可及。百里聂已然是成熟俊美,风度翩翩,岁数大自己那么多。 可是那并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百里聂是龙胤的王爷,如此受宠,血脉尊贵。而自己呢,却不过是个商户之女。她身份这样子卑微,连百里聂的一片衣服角都是碰不到。她不自禁的抚摸上了自己的脸蛋,一颗心砰砰的跳了跳。洛缨打小就被人说,自己个儿长大之后,那可一定是个美人胚子。可是生得再美,在百里聂面前,也是什么都不算了。 若换做旁的人,就算心里动了动,也不会在意了。 可是六岁的洛缨,她死死的盯着那道风华绝代的身影,一颗心却禁不住砰砰的乱跳。 她性子是极要强的,打小就是如此。她一旦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算是费劲心神,也是一定要弄到手里面的。 百里聂如此风姿,可他身边,竟似没有什么莺莺燕燕。 一个优秀的男人,固然容易招惹女人的追逐。 可他若是太优秀了,离得太远了,就好似天上的明月,遥不可及。若是这个样子,反而没人胆敢走到他的身边,生出什么非分心思。 又或者,还未曾等人走到百里聂的身边,这个人就被别的女郎生生撕碎。 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在百里聂那绝世的容光之下,不自惭形秽呢? 想到了这儿,洛缨竟似笑了笑,可这些女人一定没想到吧,最后接近长留王殿下的却是海陵青麟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 她怎么配?她可知晓自己个儿究竟吃了多少的苦头,受了多少的罪?这些年来,她洛缨以一介女流的身份,统筹整个洛家。她耗费了不知晓多少心血,用尽力气,费尽心思。她以阴狠算计,黑暗手腕,将阻碍自己的绊脚石,一个个的出去。她身子骨弱,不知道喝了多少提神的药汤。洛缨知晓,这些药汤是会伤害自己身体的。 可洛缨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她好不容易,才将整个洛家,勉勉强强,处于自己的控制之下。 只有将洛家控制于自己手掌之中,也许这样子,自己个儿方才勉勉强强,稍稍配得上百里聂的。她发疯也似,一点点的挖出来有关于百里聂的种种消息,想要知晓百里聂的真面目,知道他的身份,他的过去,他的种种。 这世上,没别的人,好似她这样儿的,对百里聂牵肠挂肚,心心念念,在意之极。 她知晓百里聂不喜欢洛家,几次三番交锋,自己败下战来,让洛家蒙受了一些损失。 可这些东西,能有什么要紧呢?她喜欢这种和百里聂隔空对弈的感觉,迷恋隐隐感受彼此的绝妙感觉。不错,自己是输了,可是这正是洛缨越发迷恋百里聂的原因。因为这个男人不但有那么一副绝好的容貌,还有那么一颗强者的心脏。他很强,他果然不仅仅是有着皮相之美,而是有着极为厉害的强大。 许因洛缨太聪明了,她对天下男儿,都是不屑一顾。她心想,一个极聪明极厉害的女人,凭什么要嫁给一个庸俗不堪绝不如自己的男人?这女人,天生就应该在一个比自己更强大的男人身边,找的男人一定要比自己强! 否则,洛缨绝不肯甘心的。 她心忖,可以自己绝世聪慧,这天底下又有几个男儿,能入自己的眼,混入自己的心?就算她六岁时候没见过百里聂,可因果循环,冥冥之中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她一定会,会喜欢上百里聂。因为百里聂的出色,就如天上的月光。别的男人却是地上的泥土。谁抬起头,轻轻一望,谁会忽略天上的明月,而去在意地上污秽的泥土?她长大了,犹自会留意到百里聂,并且爱上这个男人的。 她觉得百里聂和自己是一路人,指尖玩弄风云,将天下操纵于股掌。而那样子的感觉,一定是非同寻常的美妙。百里聂,不就是喜欢这样子的感觉,故而转换不同的身份,这样儿的操纵着天下,掌控着黑白,玩弄于棋局?果然,自己那时候的感觉是正确的,六岁时候匆匆的惊鸿一瞥,原来自己对百里聂生出来的蠢蠢欲动,绝对不是单纯的被皮相所迷惑。 想到了这儿,洛缨甚至禁不住笑了笑,笑容有些腼腆。 这一次,东海的叛乱,就如洛缨青涩的作品,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宛如珍宝,却渴盼着百里聂的点评,只盼望百里聂能够欣赏喜爱。 石诫的野心,固然不是因她洛缨而起,却由着这个小小的女孩子成全。 当年石诫本与李玄真合谋,算计天下。却因为萧英这颗棋子,却也是生生被挑拨离间。这两年,她殚精竭虑,不知晓花费了多少心力,修复了李玄真和石诫的关系,共同欺骗于朝廷,心心念念的,想着要谋反。而洛家靠着那丰富的网络,为石诫的谋反提供了种种便利。 那些叛军,手中拿捏着的兵刃,可是洛家运来的精铁。朝廷将精铁c食盐c药品,视为禁忌之物,寻常不会让别人去动。胆敢私运,必定也是遭受责罚,万劫不复。 饶是如此。可这些对于洛家而言,却根本算不得什么。洛家有的是法子,多的是门路,将这些受朝廷管制的东西,一件件的送过来。 没错,这场叛乱,就是她洛缨一手促成! 这一点,是没有人能够想得到的吧。 只怕那个海陵的青麟,想都想不到。 石诫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身具野心,心心念念。可偏生,他枕边人,是龙家女儿,处处与石诫为难。一个女人,和你做对,可你又偏偏有些喜爱她,那便是显得难以对付。可洛缨是女人,她最擅长对付女人。她帮着石诫,让原本处于下风的龙轻梅一败涂地。让石诫那么点儿微弱的情分,荡然无存,最后狠下心肠。然后龙轻梅去了京城,死在了龙胤的京城,还带走了石诫的孩子。龙轻梅输了,可她连输在了谁手里面,都是糊里糊涂,并不知晓。洛缨喜爱隐匿自己的身影,不让别人窥测瞧见自己,她兴奋的想,自己和百里聂的爱好一样,都是这样儿的神鬼莫测。她觉得自己理解百里聂的喜好,这确实令人极之愉悦,高高在上,将天底下的人视为蝼蚁。 这样子的感觉,简直是极之美妙,会觉得自己好似神明! 谁能想得到呢,这天地间的流血,这黑土里的白骨,都是她洛缨手手笔,这真是她那么一件血淋淋的作品!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瞧着,每个人都惊叹着,讶然着。他们一个个的提心吊胆,又或者恨得咬牙切齿。可谁又知道,这样子一件血淋淋的瑰丽作品,是她这么个娇怯怯,又懂事,又动人的小姑娘所为呢? 漂亮的女人摆布着自己个儿的容貌,所谓的才女摆布着自己的文采。这世上每一个人,都炫耀着自己的优秀。可这世间寻常女子,没一个,能炫耀洛缨想要炫耀的定西。这血淋淋的一切,落在了洛缨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动人。 她是羞涩的,就好像是一个学生,将一件摆布好的作品,给自己心仪已久,说不出崇拜的老师。等着这个自己内心之中,心心念念的男人,给予自己最好的肯定,以及对她的称赞欣赏。 这个老师,自然是百里聂。在洛缨看来,百里聂的层次,只有自己能够跟得上。 至于别的女人,注定不过是自己和百里聂彼此真爱的炮灰。 只要,让百里聂了解到了自己,他们这样子的神交,一定是会彼此吸引,惺惺相惜的。 她的琴声,还是那样子的温柔悦耳,好似一双温柔的手,这样子轻轻的擦过了别人的心脏。而谁又能知晓,这样子慈悲的琴声,抚琴的小姑娘却心狠如斯,一颗心冷冰冰的并无半点真正的情愫。她那双深邃的黑眸,眼波流转,光彩闪动,是一派冰冷漠然。 可这如冰一样漠然的眸子,如今却隐匿着灼热的火焰,好似那火山下漆黑灼热的熔岩,仿若能将这一切,生生烧毁,是这个可怕污黑少女唯一而灼热的情愫。 洛缨雪白娇嫩的手指头轻轻的停止了抚琴,她掏出了一面镜子,瞧了瞧自己脸蛋。 镜中的女子,除了脸颊微微有些苍白,五官可谓秀美绝伦。 洛缨喜欢这种有些苍白的脸色,别有一番韵味,而且很有些像百里聂。百里聂脸蛋有些苍白,可这样子的苍白,在洛缨眼中,有些个贵族的贵气。那种苍白脸蛋的脸颊,有别于别人,有着一股子疏离于尘世间的骄傲尊贵。 她喜欢自己个儿脸蛋因为身体孱弱而略显得苍白的脸颊,这种面色,有着与众不同的尊贵。 她爱着百里聂,自己要生得像百里聂,像一些,再像一些,什么都生做一般模样,那才好些。 她盯着自己个儿镜子里面的倒影,镜中是个俊美秀润的少女,可这张脸蛋,蓦然渐渐幻化成为了百里聂的样儿。百里聂总好似在云端,云里雾里,如诗如画。 她并不知晓,此时此刻的百里聂,他正对着面前一碗鸡汤,姿态优雅,缓缓的勺了一碗。 他的手指捏着汤勺,轻轻的吹了一口气,然后将那一口鸡汤,缓缓喝入了唇中,润透了自己的胃部。 锦州冬日的天气,已经是有了几分寒冷,而百里聂的手掌,却也是轻轻的拿捏着一个精巧的暖炉。他任由那盈盈的暖意,顺着掌心,透入了自己的五脏六腑,暖得自己四肢渐渐活泛。 他瞧着一边扯着鸡腿喝酒的姜陵,唇角蓦然抖了抖,嗓音也是温和悦耳:“阿陵,你瞧为父,如今可是生得好些?” 姜陵咬着鸡肉,仔仔细细的端详百里聂倾国倾城的俊秀脸蛋,实实在在,恳切无比的说道:“没见长肉,脸色也不好,没见血色,老聂,你喝,赶紧多喝些,养得脸蛋儿添了些个血色,也好让你媳妇欢喜。” 他心里却啧啧,百里聂这又怪得了谁呢?当年在东海落了病根儿,一直没有痊愈。后来以为青麟没了,更越发自暴自弃。现在好了,想要娶媳妇儿,生怕自己是个病秧子没人要,赶着喝鸡汤进补。 题外话 晚上掐点儿二更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3 父慈子孝(伪二更) 他心里却啧啧,百里聂这又怪得了谁呢?当年在海陵落了病根儿,一直没有痊愈。后来以为青麟没了,更越发自暴自弃。现在好了,想要娶媳妇儿,生怕自己是个病秧子没人要,赶着喝鸡汤进补。 说到底,这身子究竟是自己的,却这样子没心眼儿的一番折腾,到最后,还不是自己吃亏吃苦? 别的不说,以后娶了媳妇儿,这洞房生孩子,要是病恹恹的没眼看。 这样子说着,姜陵也是忍不住,狠狠的咬了一口鸡肉。 百里聂眼观鼻,鼻观心,勺子却禁不住轻轻的一敲瓷碗,似笑非笑,颇具玩味的看着姜陵。 他能说什么呢?以姜陵如今的官职,是不该出现在这儿。 可好歹是自己个儿的儿子,只能容他在这档子地方混吃混喝。 他都已经找到了原因,为什么自己没被补好。他瞧着啃着鸡腿的姜陵,蓦然好似找到了理由。 姜陵还用专门布菜的筷子,夹了鸡脖子给百里聂:“老聂,这吃饭最能看出一个人出身档次。这吃鸡吃腿的,是下等人家,吃鸡翅膀的,是中等人家。吃鸡脖子的,是上等人家出身。” 他表示百里聂档次高,吃鸡腿这种事情,自己搞定就好了。 百里聂温声说道:“乖儿子,你这么孝顺,我这个爹,真的好感动。” 姜陵抬起头,流露出了讨人喜欢的和气笑容:“不用客气。” 他当然知道,百里聂目前修身养性,养着他那么一副据说十分娇弱的身躯。他穿着锦绣衣衫,披着华贵披风,手中拢着精巧的香炉。 可姜陵就是故意的,有心将百里聂闹得不得安宁,不肯客客气气。 百里聂好可恶,这样子不管事的无聊德性。最开始姜陵觉得百里聂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一盘棋,心计藏得深,手腕也厉害。可是现在,姜陵觉得百里聂未免藏得太深了些了。 就好似豫王殿下,他是多么的可敬啊,为国尽忠,来到了这儿之后就立刻扎入军中,掺和这龙胤的战事。豫王殿下,又是这样子的朴素可敬,居然和军营里面的士兵同吃同住,乃至于吃着最粗糙的军食。 人家可是皇子,又是主帅,居然能放下身段儿,这样子以身作则,这又如何不让人打心眼儿里面觉得可敬。 姜陵都是快要恶心得想要吐出来。 百里炎不过当众吃了一碗豆羹,没想到第二天就美名远扬,传得沸沸扬扬。这么样儿的手段,这样子的心计,可是当真令人十分觉得十分虚伪。 姜陵都是讨厌透了。 反而是百里聂,他却在这儿养尊处优,吃饱喝足,就为了养身上的肉。 别人都说,这位长留王殿下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能有什么本事?宣德帝虽然是十分的宠爱他,可是百里聂却是一点儿真材实料都没有。除了那么一张极好看的脸蛋,当真是一无是处。 就算来到了边塞,整日里也是吃吃喝喝的,哪里有半点忧国忧民? 题外话 本来今天想多更点的,将就点吃吧,明天多更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4 烧火丫鬟 就算来到了边塞,整日里也是吃吃喝喝的,哪里有半点忧国忧民? 可豫王殿下就不一样了,他本来便铁血手腕,又很厉害。 据说,百里聂风流自诩,才来边塞没多久,身边就添了一个绝色的侍妾,还是这杜知府的亲女儿。 长留王锦衣玉食,红袖添香,不知晓多快活,又怎么能去受那么些个寻常百姓平日里所受种种痛苦? 纵然是东海大乱,民不聊生,这位极受宠的龙胤皇子,只怕脑子里面却总是风花雪月,想着的,都是些个不正经的事情。 在姜陵瞧来,这儿的百姓,并不如何的了解所谓的豫王殿下,真正究竟是个什么德性。更何况,这样儿众口一词的称赞百里炎,想来也是这位豫王殿下精心设计的。 只不过这百里炎吹捧一下自己个儿也还罢了,还拿百里聂做筏子。姜陵可谓是打心眼儿里面不痛快。 他狠狠的咬了一口鸡肉,吃吃吃,百里聂还顾着补什么身子,自己却也是有些个瞧不下去了。 他姣好的少年眸子之中,忽而竟似隐隐有些深邃。 姜陵了解百里聂的本事,以百里聂的手腕,别人只怕是决不能欺辱到了百里聂。怕只怕,百里聂未曾将这个天下放在心上。他自顾自过自己个儿的好日子,哪里管外边的洪水滔天。就好似这四年,若不是洛家的人,招惹在了百里聂身上,让百里聂觉得没面子,只怕百里聂也没兴趣去坑洛家,挖去洛家那一块肉。 喂喂,老聂,这样儿,可是不行啊。 姜陵一脸郁闷,瞪着百里聂,百里聂这个懒惰的家伙,不抽打一二,都不知晓干活。 百里炎那样儿的张狂无耻,虚伪卑劣,却被不少人引为知己,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也许,这便是这个豫王殿下的特殊魅力,令人心爱,打心眼儿效忠。可姜陵心里面却也是很清楚的,这份本事,百里聂也有,而且比百里炎是更加的精通,更加的擅长。 反正,他就是瞧不顺,百里聂居然在这儿岁月静好。 静好你个头。 百里聂也瞧出眼前的狐狸崽子心里面不痛快了,他慢悠悠的喝了口鸡汤,心里反而舒坦了不少了。叫这狐狸崽子将鸡都啃光,他不在乎。小崽子就是小崽子,年纪轻,就是这样子爱跳,尾巴都快要翘起来了。 他微微一笑,苍白俊美的脸蛋浮起了笑容,神光合离,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竟似能摇曳人心,令人不觉为之而心神摇曳。 “小陵,你可知为父如今,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姜陵自暴自弃:“天下太平!” “为父这样儿善良的人,自然也是期盼着天下太平,可这自也不是最要紧的。这最要紧的,是为父的终身大事。你也知晓,我岁数也不小了,趁着脸还在,决意找个可靠c坚强的女人,来照顾为父的后半生”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嗓音也是不觉顿了顿:“为父自也是盼望,你也能有个妈好好照顾你。” 自从青麟哄着姜陵叫她姨,百里聂也不介意姜陵叫他爹了。他反而忽而化身为一个慈爱的老父亲,殷殷切切,是这样子的慈爱。 姜陵感觉好似被雷劈了一样,竟似有些个外焦内嫩的感觉。 百里聂,这个无耻的男人,也是不知晓,他究竟有什么话儿说不出口。 姜陵呲牙笑了笑,笑容却有些鄙夷:“老聂,你虽然这样子想,有着这样子的盘算,可是做儿子的,却实在是有些不忍心打击你。也不知道哪个可怜的女人,肯将你接手带回去。” “乖,虽然带这个拖油瓶,是不好找萧家,可纵然是如此,为父怎么忍心舍了阿陵 ?” 姜陵话锋一转,却忍不住感慨:“对了老聂,想不到这文知州的女儿,居然烧得一手好菜。瞧来人家才女,那也是有些个真本事的。老聂,你可是红袖添香,真有些福气。” 百里聂却不动声色:“阿陵有什么喜欢吃的,无妨告诉她,想来她一定会烧来和你尝尝的。” 姜陵虚伪的笑了笑:“那我怎么好意思?人家,可是锦州的才女!” 红袖添香?只怕文雪纤连百里聂的书房都未曾踏入过一步。 姜陵虽然一向都不喜欢那些喜欢百里聂的莺莺燕燕,可是也禁不住有些同情文雪纤了。 可能文雪纤是有些虚荣,而且想要攀高枝。可这原也正常。这哪个女孩子不想嫁给一个好男人,过上幸福的生活。更不必提,百里聂的那张容貌,极为俊美,极具有欺骗性。也难怪,有漂亮的姑娘,好端端的瞎了眼珠子,被百里聂为之而蛊惑。 百里聂初到锦州时候,他那如仙人一般的容貌,以及他那谪仙般的名声,可谓在锦州城生生引起了一场轰动,闹得沸沸扬扬的。纵然在战祸的威胁之下,百里聂却犹自给这座惶恐不安的城池,生生的染上了那么一层淡淡的绮丽浪漫之色。 他到了的那天,没有戴面纱,只轻轻的露出了脸蛋,苍白而俊美。仿若,是蓝黑色天空之上的那么一颗明润的星辰,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城里面的贵族小姐,却也是一个个的,都快要疯了去了。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绝妙机会,百里聂有着那么一张极俊秀的容貌,而且还是宣德帝最疼爱的皇子。他的容貌c身份,都是顶尖儿的。从前,百里聂只是那么一场梦。而如今,这样子的一场梦,却也是可巧落在了自己的跟前,轻轻一伸手,就能抓在了手里面。 因为战乱,百里聂来到了这儿,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 毕竟,这样子明润的星辰,平素就算是拼命伸手,那也是遥不可及。 然而现在,天边那朵柔云,却轻轻的滑在自己个儿面前。仿佛轻轻一伸手,就能将这个云朵轻盈的拿捏在了手中了。 这样子大好的机会,那些平时争来争取的锦州贵女,哪里会不去争破了头? 而这其中,争得最厉害,离这天边云彩之人最近的一个人,却是文雪纤。 文雪纤是锦州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不但容貌标致,而且蕙质兰心,聪明伶俐。 而她这样子尊贵且标致的小姐,平时自然也是裙下之臣无数,对文纤雪奉献了殷切,关怀备至。可文纤雪是骄傲的,她又怎么会认同一个,自己并不如何瞧得上的男人? 她一颗心,自是倨傲,想入非非,志向远大。 而等百里聂来到了锦州之后,文雪纤顿时也是有了精神,打心眼儿里面,想要抓住了这块瑰丽,想要自己成为一个传奇。 然后,文雪纤就当真成为了一个传奇了,一个十分可笑的传奇。 就好似如今,文雪纤却在别院的小厨房,一脸阴郁的熬煮百里聂的补品参汤。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了百里聂时候,被百里聂这神仙般的风姿,蛊惑了心神。旋即那滚滚的爱意,却也是顿时扑面而来,烧得一颗芳心都是已经醉了。 文雪纤觉得这是爱情,而且还是那种至死不渝的爱情。她觉得自己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就好似自己的一个劫数,就这样子让自己遭了劫,落了障,损了心。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那么无论是付出多少的代价,可都是在所不惜。她遭受多少劫数,也是甘之若饴。她觉得自己内心之中火焰在燃烧,从内心焚烧到了脸颊。然后,文纤雪觉得,这世间也是没有任何东西,能浇灭自己内心的爱情之火。 可现在,文纤雪觉得那狗屁的爱情之火,恍然已经是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她有些阴郁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从前保养得极好的手掌,便是生生磨出了茧子,变得有些粗糙。可是自己呢,偏生这样子命苦,她甚至无法用上好的膏药来保养,将那一双手养得温腻柔软。就在刚刚,她才一根一根的拔了鸡毛,拔得手都疼了。 她不得不这样子做,只因为那个该死的婉婉表示,若文雪纤不肯拔鸡毛,那么杀鸡的工作,就让文雪纤来做。 文雪纤听了,简直都气疯了。 杀鸡?这档子的勾当,婉婉居然也是能说出口,简直是焚琴煮鹤,令人倒尽了胃口。 可自己这样子娇滴滴的美人儿,偏偏却要遭受这样子的屈辱,被人这样子的欺负。 最后,文纤雪还是迫不得已的,开始伸手拔鸡毛。 她到底做不出,拿起刀子,再一手拿着那些个咯咯叫的鸡,再将鸡的脖子割破,放出了咕咕的鸡血。这样子恶心的勾当,怎么可能是女人做的。除了婉婉这样子的变态,任何正常的姑娘,都是绝对不会去杀鸡。 再美好的爱情,遇到了这样子的遭遇,都是会见鬼的消失掉了。 而此刻的百里聂,却也是缓缓无辜说道:“我待文姑娘,不是不错?起码,我也是顺了文知府的心意。是文知府这样儿跑过来,非得跟我说什么,他有个女儿,是蒲柳之姿,普普通通。好在,总算是听话温柔,又对我可谓是满心的敬重心思。只盼望,可怜她一二,让她随了我。就算是为我倒茶添水,做个烧火的丫鬟,也无所谓。阿陵,你但是也在场,文知府是不是这样子说的?你不能因为习惯性损你爹,所以说假话。” 姜陵唇角轻轻的抽搐,是,人家文知府是这样子说的。 百里聂的记性是很好的,姜陵的记性也不差。 可人家是这个意思吗?能是这个意思吗? 那天文纤雪那副架势,怎么可能是来长留王府应征做丫鬟的?那一天,文纤雪打扮得娇艳华贵,美丽极了。就算是京城的贵女,文纤雪也未必会逊色。她一身衣衫,是华贵的丝绸剪裁的,煞是名贵。别的不说,光是文纤雪头上戴的发钗,那发钗上一颗明珠,都是价值千金,十分不俗。 区区一根发钗,换十个顶级的丫鬟都是够了。 文知府将女儿打扮得这样子美,当时姜陵都是无语了。 如果现在百里聂吃吃喝喝懒懒散散叫不靠谱,那么文知府身为父母官,岂不是比百里聂更不靠谱? 明明东海战乱已经起来了,文知府所费心的,却居然不是什么城池安危。他一门心思,心心念念的,居然是给百里聂送女人,还是他最优秀的女儿。 当时姜陵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可一山还有一山高,文知府不要脸,可他遇到的却是百里聂这样子的奇葩。 任何人都知晓,文知府说的是谦虚低调的话,说什么做个烧火洒水的丫鬟都好。可是实际上,这个文纤雪,根本都是用来给百里聂暖床的。而彼时,文纤雪面颊红晕流转,含情脉脉,看着百里聂,一双眼珠子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谁又能想得到,百里聂还真让这个文纤雪,做个烧火的丫鬟呢? 文知府夸赞过文纤雪的厨艺,百里聂果真是听进去了,他物尽其才,让文纤雪下厨做饭,当个厨子。 是,文纤雪是跟了他了,却根本连个送茶的机会都是没有的。 这种事情,百里聂却也是居然做得出来。 文纤雪内心也是一阵子悲凉痛楚,痛不欲生。 她当然没想到,百里聂一脸为难说道:“可是,做我王府的下人,一定要卖身契的。” 文知府听得呆住了,为难看看自己女儿。 文纤雪也是一怔,可她是善于赌博的,顿时也是点点头,表示让自己父亲允了这档子的事情。 她觉得,这能表达自己对百里聂的爱意和决心。 百里聂只是试试自己,她要经得住试验。 可她没想到,百里聂居然当真,他收了自己,立刻让自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烧火丫头,每天面对着油污,却根本见不到百里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5 杀鸡儆猴 可她没想到,百里聂居然当真,他收了自己,立刻让自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烧火丫头,每天面对着油污,却根本见不到百里聂。 不错,文纤雪是精于那厨艺,会做菜做饭。可她在家里做饭,煮的切的,都自有厨娘备好。 这烧灶的柴火,还有要用上的那些个鸡鸭鱼肉,早让人备得整整齐齐,洗切干净。她去下厨,本已然是纡尊降贵,她是千金小姐,原本也是了不起。她学了厨艺,也是想要抓住男人的肠胃。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百里聂居然将自己这样子的使唤。 是,她是千金小姐,自是有着些个倔强傲气。她原不甘受辱,眼见百里聂待自己如此,绝食以拒。她不信,百里聂会不要脸,当真视若无睹,沦为别人的笑柄。自己如此痴心,却被百里聂这样子的折磨。难道百里聂,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死? 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以文纤雪的高贵,她原本是不屑于施展出来的。可谁让百里聂如此无耻,形势逼人,不容她讲究什么手腕格调。 文纤雪也见过家里面妹妹使了这一招,那可当真是全家上下,鸡飞狗跳,闹腾得不得了。就算她亲娘埋怨这个庶妹,是个赔钱的玩意儿,用处没多大,脾气也是不少。可是他们家到底害怕担上的的名声。自己亲娘这些个想起的话儿,可是一定不会在人前说出口的。要紧的,还是那该死的名声。闹大了,别人只会说她亲娘不慈,生生逼死一个庶出女儿。一个庶出的女郎,死了也就死了,原本也是没如何打紧的。可是却会影响他们这些儿女的婚事。故而文纤雪的亲娘,到最后最后服软了,让那庶出贱丫头去出家,而不是去嫁给外省的老男人。 事后,她亲娘告诉她,是这个庶妹没福气, 可文纤雪也不傻,心里面很通透。 母亲给庶妹挑的亲事,实在是太差了,还不如留在了这儿,天天吃些个萝卜青菜。彼时文纤雪是知晓亲娘怎么待庶妹的,可她不在乎,也不会为了个小妾生的狐媚玩意儿,跟自己亲娘过不去。她娘亲是正妻,本就拥有那生杀大权。那庶妹不安分,本来是庶出的身份,可是居然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一个好人家。那就是贱,那就是不安分,那就是活该! 那时候文纤雪淡淡的听着,冷眼旁观,好似不过是轻轻的拂过衣衫上的一片灰尘,根本没有多少真心实意的在意。 然而文纤雪没想到,这档子的事情,却居然会落在了自己身上。究其原因,居然也是因为自己同样想要嫁给一个好男人。而她所使用的招数,居然和她那下贱出身的庶妹差不多。她寻死觅活,宁可绝食,不肯听话。她记得那时候,她听着自家那个庶妹绝食,她只漫不经心的想,果然是庶出,一点儿体面都不要!堂堂的官家小姐,居然连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都使出来。 文纤雪当然没想到,轮到了自己,无可奈何之下,她也没什么别的招数。 所不同的是,她娘要脸,那庶妹到底还能吃一辈子青菜萝卜,青灯古佛。可百里聂不要,他脸都不要,哪里管文纤雪去死。是文纤雪自己一时想不开,签了卖身契。那么文知府就算是疼爱这个女儿,也奈何不得。文纤雪饿了三天,她终于忍不住,含着泪水哭着吃了好几碗婉婉亲手煮的面条,内心一片悲凉。 她可真不想死啊! 然后文纤雪也没法子了,长留王殿下让她这娇滴滴的花朵儿一般的女孩子做粗活,她也是不得不为。有那么一次,她胆大妄为,汤水里面加了些泻药。可那碗汤,她在婉婉笑眯眯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喝下去。 如今文纤雪硬着头皮煮参汤,可谓是欲哭无泪,泪水涟涟。她发狠也似想着,可要在参汤里面下毒,加了些个料,给长留王殿下补一补。毕竟这位长留王殿下,这心肝黑得少了些个玩意儿。 可她不敢,打心眼儿里面觉得怕。她记得初见百里聂时候,百里聂脸蛋儿苍白,唇角浮起了淡淡浅浅的笑容。那神光合离间,仿佛有勾魂夺魄之能。那时候,自己被百里聂这样子笑容浅浅,勾勒了自己的心神。她觉得那笑容,宛若天神下凡,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然而现在,她看到了百里聂脸上浅浅的笑容,却打心眼儿里面觉得发寒。 变态!这个长留王殿下是个十足的变态! 他那浅浅笑容,简直就是令人不寒而栗。 别说百里聂了,就算是百里聂身边的人,比如那个婉婉,脸蛋之上的笑容也是让人不觉打心眼儿里面觉得害怕,一颗心也是忍不住轻轻的发抖。 婉婉捧住了自己的心口,却也是好生感慨啊。 劣根性,这就是做人的劣根性。百里聂将她奴役已久,压榨已久。可原来,自己这样子倒霉时候,要是有个人比自己更倒霉,还由着自己使唤驱使。好似这样儿,自己便是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百里聂还真是懂得御下之术啊,用人性之中可恶的卑劣,驱使自己开始学会认命,甚至从认命的人生之中找到了优越感和乐趣。 百里聂,他咋能这么坏呢? 婉婉忍不住抖三抖,暗暗告诫自己,这辈子可是要对百里聂言听计从。 得罪谁,都绝对不能得罪这位长留王殿下! 否则,可没什么好果子给自己吃! 文纤雪却一脸阴郁,满心的不爽。 她恨,她也知晓,自己如今,可是成为了满锦州城的笑柄了。 遥想从前,自己自命不凡,依仗家世,炫耀才学,自负美貌。那时候,她可谓极为招摇,风头极盛。这满锦州城,可没第二个姑娘,能有她这样子风光。除了刘家那个刘凤君,还能稍稍跟自己争,别的人都是她足下的泥土。 可是现在,她成为了别人口中的笑话了。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要笑话自己个儿,瞧不起自己个儿。他们不就是觉得,自己攀龙附凤,结果却一无所有,简直是一个笑料?一想到别人那嘲讽自己的嘴脸,文纤雪就感觉一股子寒意用来,让自己打心眼儿里面难受。 她知晓,只怕刘凤君现在,内心可是乐开了花了,说不出的欢喜。 可是刘凤君得意什么?这只是刘凤君命好,可巧便躲开了这长留王殿下。否则,她还不是,照样没什么好下场。她那日里可是瞧出来了,刘凤君也是有心爱慕,一片仰慕。可惜刘凤君亲爹不给力,没能够将刘凤君打扮得妖娆美貌,送到了百里聂面前,让刘凤君也受受这样儿的活罪。让刘凤君也给这仙人一般的长留王殿下,来烧烧汤水,尽心尽力。 婉婉也瞧见了文纤雪面颊之上的恨意,她却悄然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这位文家的姐儿,只盼望她能够自求多福了。 长留王殿下,最喜欢玩儿这样子的人了。 而几日之后,锦州城外,洛家的队伍也是已然到达了。 洛沅听着别人说着锦州城已经到了,她原本一双眸子是轻轻的合着的,可是此刻,却也是眼皮轻轻的颤抖。 她一颗心,原本是极为冰冷,水波不兴的。 可是如今,洛沅一颗心却蓦然轻轻一动。 她终于来到了这个锦州城了,百里聂在的锦州城了。 她那纤弱的手指头,不知晓抚过了多少遍百里聂的画像。百里聂的模样,她早已经深深的烙印在心尖。那个影子,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让洛沅觉得喜欢。 长留王百里聂的一举一动,洛沅是清楚的知道的。包括,百里聂怎么对待那个文纤雪。 可洛沅觉得百里聂做得对,那个贱婢活该。其实锦州从前虽不如东海放肆,地方豪强的势力却也是盘根错节。以前天下太平也还罢了,如今这些地方豪强,内心却也是蠢蠢欲动,有了些个想法。说到底,他们也不好跟石诫一样不要脸,名不正则言不顺。其实最好的获取名分的方式,那就是联姻。万一以后整个龙胤陷入四分五裂呢?那么有一个皇族血统的后嗣,就是称霸一方的活招牌! 可百里聂又岂是这样子好拿捏的人?他动了文纤雪,杀鸡儆猴,狠狠的一巴掌打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6 借刀杀人 可百里聂又岂是这样子好拿捏的人?他动了文纤雪,杀鸡儆猴,狠狠的一巴掌打了过去。 哼,文纤雪可能是真见了百里聂,心醉神迷,不觉这样儿被生生蛊惑了。可那文知府,好歹也是朝廷官员,赶着上着送女儿。不就是想着,借机留下百里聂的种,而且网络住百里聂。 不就是算准了如今朝廷要赶着对付东海,不好对他们这么些个地方官太严苛。 不就是觉得,文纤雪又没讨要正妻的名分,所以百里聂总不会如此拒绝,落得大家脸上都下不来。 无耻之极!洛沅只是想那么一想,都是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的恼恨。 区区一个锦州的知州,便觉得可拿捏住百里聂,分明也是异想天开。 她喜欢百里聂,杀伐果决,锦州知府又怎么样,女儿还不是用来做烧火丫头。 文纤雪自己赶着去卖身,百里聂也没有不要的道理。 什么锦州才女,如今还不是去端茶送水,受人作践。 锦州上上下下,那么些个狐媚子,如今一个个都是安安分分,暗中掂量自己分量。 长留王虽有那么一张谪仙般的容貌,可那心肝却是漆黑,更绝不会怜香惜玉。 她想,百里聂不愧是自己瞧中的,就是这样儿的决绝出色,并不会让自己失望。 对于这场战争,洛沅既不偏向朝廷,也不偏向东海。 她谁也不会帮,可谁都帮。 洛家就是她洛沅,态度可谓是如出一辙。洛家可以给东海提供兵器,可是也会庇护朝廷的刺客。 这样儿一来,两方都会讨好她,洛家也是会超然物外,火中取栗。 这场战场越迟结束,洛家获取的好处那也就越多。 在太平盛世,商人是权力的觊觎品,战战兢兢。一不小心,就会一无所有。 可是在战争的年代,洛沅所在的洛家,可就是香饽饽。别人争先恐后,只盼能得到洛家的帮助。 洛沅嗅到了战争带血的味道,就说不出的欢喜,只觉得整个人儿都不觉神采飞扬,十分愉悦。 她忍不住想,洛家在她的手中,一定会和以前不一样,焕发从来没有过的光彩。 在洛沅手中,洛家甚至开始豢养私兵! 一个商户,拥有无与伦比的兵力,那就是可以掌控政局,呼风唤雨的。 洛家不必成帝成王,那也没趣儿。伴随时光的变迁,皇朝的更迭,可能还不如一些个大家族福泽绵长,延绵不绝。拥有掌控权力的力量,比明着做一个皇帝,是更加令人喜欢的。 想到了这儿,洛沅脸颊忍不住红了红,却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兴奋。 她忍不住想,虽然洛家立场暧昧,于私心而已,她还是更希望百里聂能赢的。 这龙胤的天下,只有百里聂才能够真正的拥有。什么豫王百里炎,不过是个十分可笑的笑话。她会助百里聂成为这天下之主,然后自己和百里聂的后嗣,就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一个人了,拥有着明着暗着,两个截然不同的尊贵身份。 想到了这儿,洛沅内心却也是更加的灼热。 旋即,洛沅伸手,轻轻的撩开了马车帘子。 她那秀气苍白的脸蛋,暴露在了空气之中,仍然是这样儿的柔弱娇美。 那一双明润的眸子,灼灼生辉,流转了几许的天真善良。 她不觉去盯青麟,那女子今日换上了一件炽热的红色衣裙,大红衣衫,娇艳欲滴。 那淡淡的红晕流转之间,仿佛能吸去了对方的精魄。 那女郎脸颊之上,戴着半片面具,露出了半边俏丽的脸蛋。 青麟脸蛋因为带了这样儿一张面具,故而竟不觉好似染上了一层魔魅的味道。 洛沅知晓,这张面具是百里聂给这个女子的。 有那么一刻,洛沅却禁不住自惭形秽。眼前的女郎,有着修长的身段儿,娇艳的容貌,健康的身躯。她马上的风姿是如此的娴熟,娴熟成了一股子矫健的美感。 这样子坚毅而不失婀娜之姿的美感,是孱弱的自己没有的。 她身材比同龄的女孩子要矮小,又瘦又干。她的病是骨子里面带的,孱弱不堪,再名贵的药只怕也是养不好。洛沅原本是极自信的,可如今她打心眼儿里面不自禁的浮起了一股子莫名的不安。 那样子舒展的张扬的活力,宛如一朵十分绚丽夺目又生机勃勃的花朵,无论在海陵或者京城,可都是能妖娆绽放,芳姿吐蕊,明媚无双。 惹得洛沅一瞬间竟似不自禁的眯起了眼珠子。 她不好否认,难怪百里聂是喜欢海陵青麟的。可是这一点关系都没有,百里聂如今喜欢青麟,是还没有遇见自己个儿。 遇到自己时候,百里聂一定是会知晓,自己才是跟他真正的契合。到了那时候,百里聂就会发觉,其实这个海陵青麟,也不过如此的。她也相信,百里聂那样儿的人,所要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 她瞧着青麟已经冲过头来,却也是禁不住温温柔柔的朝着青麟笑了笑。 那样子的笑容,宛如花朵儿上的明珠露水,清新可人,令人打心眼儿里面为之而心动。那样子的笑容,极是纯洁无瑕。 青麟却任由自己脸上带着那样子的面具,浑身散发一股子淡淡的寒意。 洛缨笑了笑,放下了车帘子,她轻轻垂头,拂过了自己手腕间那缠丝花纹玉镯子。 这一双玉镯子,可谓晶莹剔透,上等的玉雕琢而成,也没镶嵌什么金丝银线,没一点俗气。 洛缨掏出了那玻璃镜子,轻轻的瞧着自己镜子里面的倒影。 今天,说不准自己就要见到百里聂了。她一定要给百里聂一个极好的印象,给百里聂惊艳之感。长留王殿下怎么会知晓,当初那个六岁女孩子悄然凝眸,情根深种。这么些年来,自己心心念念,俱是这个男人。如今她已经不是小孩子,那也已经是亭亭玉立,美丽动人。 她瞧着镜子中的容貌,果真可谓是极美。这样子的容貌,能让石玄之心动,甚至连百里雪都轻慢了。洛缨笑了笑,镜子里面的姑娘也是盈盈一笑。 可石玄之那样儿的男人,怎能与百里聂相提并论?本来就差了老远了!洛缨又患得患失。 她有些发恼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镜子,心尖轻轻的发抖。 其实洛缨知晓为了什么,她虽然想着,百里聂很脱俗。可说到底,洛缨到底害怕百里聂是那样子俗气的男人,至少有着男人俗气的一面。只因为青麟容貌比自己好,那就偏向了青麟。 想到了这儿,洛缨忽而浮起了凉丝丝的笑容。 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她一旦觉得碍眼,就盼望对方立刻消失。她一向是这样子做的,轻轻的勾勾手指头,然后那碍眼的物件儿,就这样子轻轻的从自己面前移开了去,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样子想着,洛缨轻轻的抚上了头上的发钗。今日她戴的发钗也是极好,是上等的紫玉,雕琢而成。而那玉钗中间,更有着玉髓流转,阳光之下,玉髓生香,可谓是格外的芬芳馥郁。她原本是个如玉做成的美人儿,如今更好似活色生香。 洛家是天下的巨富,而洛缨是掌控这些巨富的主人,今日她要见的正是自己心仪的男人。既然是如此,洛缨也是绝对不会委屈了自己。她什么都要最好的,而百里聂就是洛缨瞧中的,所谓最好的物件儿。有人这样子碍着自己,她一定不会放过! 她雪白水润的手掌轻轻的按住了马车的车壁,轻轻的想着,时候也是差不多了。 是时候了,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一刻! 她如愿以偿,听到了咚的一声响动! 洛缨笑了,笑得很是开心,好像一个偷吃到了好吃糖果的孩子! 洛缨甜丝丝的,细声细气缓缓低语:“哎呀,青麟将军,这件礼物,你还喜欢?” 她知道青麟听不到,如今她说话儿口气,好似甜甜的小奶猫,娇滴滴的。 她不在意除掉一个人,就好似轻轻的弄死一只蚂蚁,根本不必如何的在意。不过有时候,洛沅喜欢借刀杀人,用别人的刀,除掉自己心里面讨厌的东西。 而马车之外,湘染已然摔倒了在了草地之上,那一米多长,锋锐无比的巨大铁箭,就生生的钉在了她咽喉不远的草地之上。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湘染这辈子也是遇到过了很多的危险,可没一刻,死亡离自己是这样子的近。这柄机械射出的巨箭,差一点,就钉在了自己身上。就算没有射中喉咙,只需要让这箭贯穿了自己个儿的身子,那么她那五脏六腑,顿时会被旋转的箭身弄得粉碎,这样儿生生的死掉。 她如今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有人救了自己。湘染一抬头,就瞧见了挡在自己面前,娇艳赤红的身影。 那道身影,如火炽热,是如此的炫彩夺目。 青麟缓缓轻轻一抖手中轻薄的软剑,首次面上流转了一缕凝重之色。 那柄巨箭,是以机簧之力所发射,就算是青麟的武功,那也是禁不住微微一麻。 这是何等奇妙的工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7 豫王追杀 青麟轻轻的喘息,一颗心却不由得轻轻的发悸,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湘染。 只差那么一些,湘染就会死掉了,青麟可是舍不得。 她漠然的眼珠子,蓦然流转那么一缕华彩,盯着前方。 入目却是百里炎寒气森森的俊朗容貌,对方那金属色的眸子,流转了一股子的冰冷异色。百里炎眼眸里面充满了浓郁的恼火,恨不得将眼前的红衣女郎狠狠撕碎。百里炎虽心狠手辣,可他向来不会动这样子的肝火,一直气定神闲。 可这个海陵青麟,她如此相欺,令百里炎不觉心中含辱。 从江南初遇,他便不由得对这个女子颇具好感,处处宽容,心肠温软。 他跟元月砂提及冷宫旧事,是滋生了一缕真感情的。 然而一点用都没有,那么娇柔可人的元二小姐,不过是水中的一缕幻影。伴随那水雾缭绕,早就已经烟消云散。 他不是好色之徒,这么多年了,除了苏叶萱,元月砂是第二个让他心底有些异样的姑娘。 如今,百里炎死死的盯住眼前娇艳红润的声音,金属色的眸子中寒意愈浓。 元月砂失踪了,他疑过元月砂是回去那些海陵逆贼身边。 可哪里想得到,元月砂就是海陵青麟,曾经百里聂喜欢过的那个海陵将军。 而这个青麟将军,摇身一变,千娇百媚,又化为了东海的公主江兰馨! 妖物,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妖物! 百里炎内心是淡淡含辱的,他权倾天下,还被一个女人所欺。 他盯着眼前艳红的身影,内心之中蓦然浮起了浓郁的杀意。 青麟眸光流转,瞧着围上来的人马,心中暗惊。 她瞧着人群之中推来的一具具车架,知晓这是箭床,用来发射利箭的。 刚才险些射死湘染的那枚巨箭,就是由着这样子的箭床射出来。 她盯着眼前的苍龙卫,苍龙卫是百里炎的精兵,锋锐所掠之处,可谓是天下无双。更不必说,今日豫王还出动了这些飞龙车。 青麟心里冷哼,好大的阵仗! 她也瞧见蔺苍一双眸子蕴含了怒火,死死的盯着自己。当年青麟入京行刺,就硬生生的斩断了蔺苍的手指。如今蔺苍的手,却戴上了金属手指套。据说蔺苍对海陵的逆贼,可谓是恨之入骨。 青麟的唇角,蓦然浮起了那么一缕近乎讽刺的笑容,一双眸子却更加的潋滟生辉。 马车里面的洛缨,却小心翼翼的,用那雪白瘦弱的手指头将帘子拉开了一条缝隙,小心翼翼的窥测着。 含舒吓得浑身颤抖,可洛缨却浑然无事。她的唇角,浮起了凉丝丝的笑容,有那么一点儿顽皮。她压低的嗓音,又兴奋又感慨也似的说:“有飞龙车,苍龙卫到了,百里炎也来了。这可真是极好,豫王殿下果真是威武不凡!” 她笑起来,好似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得到了自己想要吃的糖果,笑得甜蜜蜜的,真的是非常的好看。 百里炎,自己虽然不喜欢,可如今却对百里炎生出了几分好感。 豫王殿下,果真是魄力非凡,能狠得下这个心肠,手腕也是厉害。 不枉自己,告知百里炎的真相。 她一咬牙,贱卖了飞龙车。这样子杀人的机械,可是厉害得紧。洛家开发出来,是盼望这场战斗流更多的血,死更多的人。然后那斑斑的鲜血,就化作了金钱,哗啦啦的流入了洛家的口袋。那红艳艳的鲜血,染红了洛家的荣华富贵。 洛缨心里默默的想,这一次可就便宜百里炎了。不过洛家,还有许多杀人的武器。百里炎尝到了甜头,会喜欢洛家给予的杀人武器的。她手上还有许多更厉害的杀人武器,将会在这场战争之中发挥应该有的用处。 而这位豫王殿下,果真如自己所料,将这飞龙车用来对付青麟。 好似青麟这样儿的武功高手,自然需要些个厉害的武器,将她硬生生的除掉。 海陵青麟,给她去死! 洛缨蓦然狠狠的咬下了银牙,煞是恼怒。 她身边的丫鬟含舒,却吓得瑟瑟发抖。 含舒确实侍候洛缨许久了,可平素洛缨也不大爱出门。洛缨身子骨娇弱,平素晒不得太阳,整个人也很柔弱。 这一次,洛缨难得出这个远门。可她是洛家的女儿,身份是这样子的娇贵,到哪里都是人人敬重,风平浪静。 怎么今日,这个豫王殿下这么胸闷? 含舒自然一点儿也不关心青麟,管青麟去死。可是她怕,怕这个豫王殿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要是伤害到了自家小姐,说不准自己也是会有事。 百里炎凶名在外,含舒自然也是心生畏惧。 洛缨却回过头,对着含舒一比手指头,轻轻的嘘了一声:“怕什么,我可是豫王的女人,不会有事的。” 百里炎又如何?怎么想,他此刻也不会得罪洛家。 洛缨嗓音不似平时那样子的温柔,有着一股子郁躁的兴奋,双颊没有打胭脂,却也好似染上了那么一层淡淡的红晕。 死丫头,蠢得要死,和猪又有什么区别? 可怜自己冰雪聪明,偏生有个蠢玩意儿给自己添堵。 她纤细的手指头轻轻的拨弄着帘子的缝隙,她要亲眼见着青麟去死。 青麟手中雪亮的剑锋,轻轻一抖,发出了清悦的声响。 她冷冰冰的含笑:“豫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等为了龙胤,孤身潜入东海,行刺那些个叛乱的官员。没想到,这人还没踏入锦州城,居然被殿下如此相待。我这心里面,可就怎么样儿都想不开。” 她字字清越,嗓音如雪亮剑锋一样透人心脾。 她容色盈盈,虽然带着半张面具,却仍然是难掩那魔魅的韵味。 百里炎慢慢的捏紧了手中的缰绳。 眼前这个女郎,和记忆之中的元二小姐重叠在一起,同样是这样子的伶牙俐齿! 那日皇宫生乱,自己也没有特意去瞧一瞧这位东海公主。 那时候,自己患得患失,是自己的皇位。 依稀记得她也是这么一身红衣娇艳,十分张扬。 可是区区一个女人,在他未曾得手的权力面前,是那样子的不起眼。既是如此,百里炎又怎么会有什么多余精力分薄过去? 没想到,这倒是失算了。 这海陵女子,一个个都是这样子的勾人,引诱人入魔道。 她们都是男人的冤孽! 百里炎唇角流转了一缕狞笑:“东海公主何出此言?本王要杀的,是海陵余孽,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如今本王,可是未曾动你一根手指头。你身边女子,化名湘染,潜入京城。可这贱婢根本就是海陵余孽,居心叵测。她那手臂之上,还有一个狼头刺青,足可证明她那污秽不堪的身份!” 洛缨眯起了眼珠子,好似已经将爱吃的糖果品尝到了嘴里了,真的是很甜很好。 她慢慢捂住了唇瓣,努力将那吃吃的笑声生生的压在了咽喉。 对对,一切都是这样子,计划就是这样子的完美! 青麟很强悍,直接针对青麟,未必有用。这个女人又聪明又狡诈,说不准就能够脱身。 可她身边丫鬟,就不一样了。 可能那些上位者,看不上这些下人,觉得这些下人很贱。就算湘染有什么古怪,也不足以影响青麟。洛缨却不这样子看,有时候对于有些人,一个下人都是好有用的。 洛缨有跟莫浮南书信来往,她本来就是善于掌控人心的人,莫浮南虽然是豫王的谋士,可也没什么不同。那一封封书信来往,那个原本比洛缨岁数大很多的豫王谋士,不知不觉被洛缨影响操纵了。 不错,是自己让莫浮南献计,对付湘染。而如今,百里炎也是顺了自己心意行事。 这让洛缨内心之中,不觉浮起了一股子小小的得意。 这样子的感觉,真是美妙又愉悦,让人真的很开心。 青麟内心浮起了一缕凉意:“简直是胡说八道!豫王殿下又是被什么人挑拨离间,相信了这样子的鬼话?” 湘染也面色发白,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为了把柄,成为了青麟的弱点! 百里炎一双眸子,却掠动了戏谑发寒的味道,唇角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缕冷锐的笑容。 “那自然是极为简单,只要让她撩开了衣袖,看看有无刺青,本王自然是会离开。” 洛缨想到青麟强行撩开自己的衣服袖子,看自己的刺青。她心里面高兴,更增了欢喜。 这算不算一报还一报?她就是这样子睚眦必报,自己受了屈辱,那是一定是回报回去。 哼,这个湘染,难道还能和自己也似,将手臂划破? 湘染下意识的捂住了手臂,面色难看。她并不介意将手臂划破,毁掉刺青。可是如今,已然是来不及。她以自己是海陵的勇士为傲,故而一直保留着这个刺青。她只是个丫鬟,身份又很卑微,原本觉得没有人会留意到自己的。 可是偏偏,这些人却偏生就盯上了,心肠还这样子的狠。 “不必看了,湘染手臂之上,确确实实,有着这样儿的一个刺青,可是那又如何?还请豫王拿出证据,一个狼头刺青,就能证明是什么海陵逆贼!” 青麟不动声色,心念流转。 她如今,就是故意拖延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8 代替杀人 百里炎一双眸子之中流转难以言喻的阴冷,唇角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缕狞笑。 “公主放心,本王怎会如此轻忽草率,污蔑逆贼。” 他目光示意,只见一旁的人一扬袋子,里面一块块干瘪的人体皮肤顿时也是纷纷扬扬洒落,上面都有着一个狼头刺青。 “当年海陵的逆贼,起兵作乱,但凡海陵逆贼,都是杀无赦。一颗脑袋,可以价值十两银子!本王担心有人杀良冒功,所以刻意让人剥去逆贼手臂刺青,以做凭证。如今可以瞧一瞧,湘染手臂上刺青,到底是不是海陵逆贼所有!” 他可是有备而来,心狠手辣,如此残忍。 他故意这样子做,就是为了激怒青麟。 青麟脑子轰然一炸,一股子熊熊的怒火,就这样儿腾腾的点燃! 四年前根植于脑海,令她悲痛欲绝的一切,如今又浮起在了脑海,并且熊熊燃烧,仿若要将自己焚烧殆尽! 她死死的咬紧了唇瓣,眼中流转了凶狠的恼怒之意。 那一双漆黑的眸子,竟似隐隐泛起了一缕淡淡的青色。 那时候,那时候跟随自己举兵的海陵亲卫,他们一个个被杀死,尸体被吊在了那高高的城墙之上,被风吹得啪啪的响动。 龙胤朝廷为了彰显威严,就算是尸体发臭,也不容人收尸。 谁也没留意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乞丐,眼中蕴含了泪水,极为悲愤的看着眼前。 那眼中的怒火,仿若要将眼前所瞧见的一切生生的焚毁。 百里炎根本就是故意的,如此凶狠,故意刺激。 好似,要生生挖开青麟胸中伤口,让那血淋漓的一切,又展露于人前。 而洛缨唇角,更好似禁不住浮起了一缕凉丝丝的笑容。她之所以来到百里炎身边,就是因为百里炎那股子凶狠劲儿。她也相信,百里炎的野心和血腥,一定会是自己计划全部的助力。能帮助自己,好似一场飓风,卷遍了整个东海,将一切吹拂得摧毁崩溃。 所以,她才来到百里炎的身边,当百里炎的一个妾。 谁也不知晓,那凶狠的契机,已然是到了豫王身边。 湘染目光微凝,旋即平添了几分的决绝:“公主,是湘染不是,欺骗于你。我本来便是海陵之人,潜伏于你身边,虽然并没有什么不良心思,只怕别的人也是会不肯相信。我只盼以死证明自己清白——” 说到了这儿,湘染便是拔出了剑,便是要横剑自刎。 她是帮助青麟的,而不是青麟的负累。事到如今,她自然只盼自己一死,能让青麟安然无恙。 那一瞬间,寒光一闪,湘染说死就死,绝不拖泥带水。 那么一刻,那样子雪亮的剑锋映衬着凌洛惊恐的面容,不觉尖声叫嚷:“不要!” 他也来不及拔剑,伸手一握,生生被搅断了几根手指头。 然而湘染的剑,剑势并未停歇,就要刎上雪白粉嫩的颈项。 可凌洛阻了阻,却已然让青麟来得及。 只见那艳红身影轻轻一跃,已然是到了湘染的身边。青麟的软剑就这样儿轻轻一荡,咚的一下,竟也是将湘染的剑就此荡飞。 一股子剑身之上的巨力就这样子的传来,湘染手掌的虎口,也是禁不住染上了缕缕的鲜血。 她错愕的抬起头,却瞧见了掠到了自己面前的青麟,不觉泪水盈盈。 湘染张张口,想要说说话儿,却也是一个字都是说不出来。 青麟急切无比的说道:“我没让你死,你就不准死!” 百里炎眼见湘染没有死,也是松了一口气。要是湘染死了,这就没有意思了。 他原本觉得,区区一个丫鬟,可能青麟不会十分在意。 不过莫浮南说过了,说若这个东海公主江兰馨当真是海陵青麟,那么一定不会舍了这个湘染。 如今瞧来,莫浮南这个谋士,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莫浮南说对了,这个女人当真是这般蠢笨。 看来说到做大事,女人终究是不如男人的。身为女子,天生就有软弱的地方,可就没有男人那样儿的狠辣心肠!该心狠的地方,就是心狠不起来了。 想到了这儿,百里炎笑了笑,竟似有几分得逞的爽快心情。 既然是如此,他就好好的玩弄这只落入罗网的猎物,看看眼前这个女人十分凄惨的下场。 胆敢和自己作对,那可当真是活腻了。 “东海公主此时此刻,为何还要救这个逆贼?事到如今,本王也是知晓了,原来这个逆贼是故意潜伏在公主的身边,不知道要算计个什么事情。原来,公主也是一时不查,不小心。既然是如此,等本王除掉这个逆贼,公主自然是清清白白的了。” 百里炎这样子说,自然是故意的。 他明明知晓,要是青麟能够舍弃湘染,刚刚就不会救湘染。 哼,就算今日青麟不救湘染,也是决不能阻碍百里炎今日杀她。湘染死了,百里炎还会有别的借口。毕竟,百里炎也不是个迂腐的人。 不过没想到,这个女人比他所想象的,更加愚蠢。 既然是如此,这个女人,也是自然应当愚蠢的死去了。 她根本不配有聪明的死法。 百里炎一向阴冷孤傲,十分倨傲,他觉得很少有人能跟上自己的思维。 可他却不知晓,此时此刻,这个地方,倒是有他一个“知己”。 马车之中的洛缨,她撩开了车帘子看着,内心的想法居然与百里炎如出一辙。 她心里凉丝丝的想着,这个海陵青麟,去死,去死!最好是愚蠢万分的去死。 这样子的蠢物,根本就不配挡在了自己和百里聂之间。 青麟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发觉今日的事情,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危险和可怖。 在自己猝不及防的状态之下,有人已经布好了可怕的圈套,就等着自己跳入这圈套之中。 青麟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坚毅之色。 百里炎的唇角,浮起了一缕冷笑,就好似残忍的猫儿,明明已经是将老鼠掌控于锋锐的爪子之下,却宁可狠狠的玩弄一番。 “公主只要亲手杀掉湘染,那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虽然,本王心中,已经是相信你是清白的了。可是饶是如此,本王总是需要让手下的人,各自服气。不然,别人就会觉得,本王心软,居然徇私?我豫王百里炎,是绝不会徇私的。” 百里炎心里却知晓,自己是故意玩弄青麟的。 这个女人,是一定要死。他很少对一个女人动心,很少!所以这个女人一定要死,一定!而且死之前,自己也是要用些个手腕,狠狠折腾折磨。 青麟却冷笑:“若我不肯,那又如何?” “那只能证明,证明你与这海陵逆贼非比寻常。为何一个东海公主,非得要救一个海陵逆贼?还是,你本来就是这个逆贼的主子!” 湘染厉声说道:“胡说,公主绝对不会是逆贼!” 可她的话,百里炎却是充耳不闻。 在百里炎的眼里,湘染也不过是个小角色,甚至不过是一个不打紧的棋子。 这等货色,说的话,百里炎甚至懒得多说一句。 他要的,是青麟痛苦,这个欺骗了自己感情的女人! 正在这时候,几枚袖箭忽而极快的,向着湘染射了去。 湘染下意识要抬手,心念一动,手腕却忽而下垂。 那几枚袖箭是借着机关之力射出来的,而青麟此刻的注意力,却又被百里炎所慑。 毕竟百里炎虽然是十分可恨,可必须承认,只要有他在,则必定是会带来极为强大的压迫之力,压迫得人喘不过起来。 青麟心念一动,极快的一挥,几枚袖箭被她生生绞碎。 却仍然有一枚,被青麟快剑斩断,然而那三分之一的箭头,犹自向着湘染射了去。 湘染本身,却已然不想躲。 若是自己死了,也许,反而是一桩好事。 然而偏生,却也是有一道身影,挡在了湘染的面前。 咚的一下,那锋锐的箭头,顿时也是射入了那飞扑而来的人体之中。 对方的喉头咯咯的响动,轻轻的淌下了了一滴滴的黑血。 湘染惊恐的瞧见了眼前一切,蓦然伸手扶住了眼前的人体。 是凌洛! 凌洛面色苍白,一伸手,却也好似极温柔的抚过了湘染的脸蛋。 他心里想,其实早就该死了。 如今自己活到了现在,应该做一些应该做的事情。 他想要告诉湘染,就算彼此身为棋子,可是自己还是爱惜她的。 可那袖箭之上染上了毒,那毒发作好快,而此时此刻,凌洛也是一句话儿都说不出来了。 凌洛心里面,却并不觉得如何的遗憾。毕竟,自己虽然说不出口,可是湘染应该是会明白的,明白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的想法。 他,是爱惜湘染的。就算这段感情很短暂,就好似花朵之上的露水,可是自己却很喜欢。 然后,凌洛已然是气绝身亡。 湘染手掌轻轻的颤抖,忽而心尖掠动了痛楚。 她抬起头,瞧着射了袖箭的方向瞧了过去。 可瞧见了射箭的那个人,湘染却忽而心中寒冷,浮起了一阵子的绝望。 射箭的人,是宣王世子百里冽。 他秀丽的容貌宛如美玉,流转了玉色的光彩。 他,他是小萱郡主的儿子。 而如今,百里冽冷冷的看着她,没有半分愧疚,只有厌憎和焦躁。 这个湘染,已经是寻死了一次,既然没死成,为什么还不去死第二次。 要是湘染死了,那么,那么这个女人,就不会有事了。 百里冽内心之中浮起了一阵子的痛楚,原来元月砂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是骗了自己的。 可是那又如何,就算是如此,自己也是绝对不想这个女人死。 所以,这个湘染还是快去死! 他都想不通透了,不过是一个下人,青麟这么在意做什么?这等下贱的玩意儿,青麟其实根本不必如何真正的上心的。 他想起自己初遇这个女人,他不过杀死了阿木,一个蠢笨的奴才。可是这个女人却是很生气,还说什么,什么唯独真心不可负。 见鬼,这都是见鬼的东西! 这个蠢女人,简直是蠢死了。 百里冽忽而转身c跪下:“王爷,东海公主心肠太软,不忍心下手。她到底是个女子,难怪会如此。不若,由我代替下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9 风采现身 百里冽忽而转身c跪下:“王爷,东海公主心肠太软,不忍心下手。她到底是个女子,难怪会如此。不若,由我代替下手。” 青麟狠不下心肠,那没关系,自己代她下手。 他想着,就算青麟恨透了自己,那也没关系。 这个女人,一定不能死。不管她变幻做什么模样,她一定一定,是属于自己的。 一个奴婢而已,根本值得为一个奴婢去死。那个下人,原本就应该为主子牺牲的。是她自己蠢,暴露了身份,死了原本也是活该。百里冽才不会觉得人世间性命是一样的,这世上就是有人生来就很高贵,做人上人,可是有的人就是很卑贱,合该做踏脚石。 百里炎金属色瞳孔却不觉颇为玩味的盯住了眼前的少年郎。 他不介意用百里冽,百里冽心肠狠,办事也算干净利落,而且还有几分聪明。 就算是条毒蛇,百里冽也是有自信压得住的,还不是乖乖的给自己做事情。 他盯着百里冽玉色的面颊,百里冽果真是个精巧的玩意儿。 样儿好,偏生却有那么一副毒辣心肠。就好像百里炎收藏的一件摆件儿,尚算是赏心悦目。可是始终也不过是个极精巧的摆件,绝不会当真上心。 如今百里冽如此求恳,百里炎也明白这姿容秀丽少年的意思。 无非,便是让自己网开一面,饶了这海陵青麟。 百里炎有些漫不经心的想,百里冽若是肯听话,做个摆件,用得顺手也还罢了。可若是不听话,弄碎了也没什么可惜。 百里冽给青麟求情?这样子想着,百里炎唇角竟似浮起了一缕狞笑,笑容有些森然。今天就算是天皇老子,也阻止不了自己弄死这个女人。 百里冽虽然心肠狠,可是还是太嫩了一些。他又怎么知道,至始至终,自己个儿都是没想过饶了这青麟。要是百里冽挡在自己面前,他不介意生生将百里冽弄碎。 这毒崽子素来是自私,也不知晓肯不肯给这海陵青麟做这么大牺牲。 可百里炎脑子里面忽而有了一个有趣的念头,百里冽可是苏叶萱的儿子。 这海陵青麟,又是极在意苏叶萱,若不是这样子,又怎么会以那元二小姐的身份入京城复仇?苏叶萱死了,留了这么点儿骨血,自然应当宝贝得紧。 他想到了那死去的张须眉,那可是当真死得极惨。那时候,还不知晓是谁下的手,如今百里炎心里面也有谱了!这海陵青麟,果真还是在意苏叶萱这点骨血的。就算,这小子已经是坏到了根子里面,一副黑心肝。 百里冽是工于心计,武功却是差了许多。 百里炎也不在意,扎心的刺,并不一定需要多硬,可巧在人家心上就好了。 他就喜欢瞧这些海陵余孽狗咬狗,这样子的内斗。 “好,阿冽,你素来聪慧,想来说得也是不错。东海公主只是一时心软,更绝不会是海陵余孽。只要你除掉湘染,我便饶了她。实则本王一直便是宽宏大量,信任于她。” 百里炎金属色冷冰冰的眸子之中流转了几许的玩味,手指头无意识的轻轻的擦过了那玉石扳指。 他盯着眼前红色的身影,这道身影与多年前的那道身影融合在一起。 十四年前的小萱郡主,就是这样儿的一身红衣,翩翩而来。那一日,在秋猎之会上,如此艳光盈盈,瞧花了自己的眼。 可是他也绝不会将两人认错,苏叶萱那艳丽之中蕴含了一股子的温润。可眼前的红衣女郎,却是有着那么一股子透人心脾的狠意,如北极的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苏叶萱,苏叶萱她四年前也已经死了啊。 这些个海陵的逆贼,残留的余孽,他们本来就不该存于这个世界上。 在很久以前,他们都应该去死!一个不留! 甚至连百里冽,他到底是苏叶萱的儿子,也不应该留下来。 百里冽虽然一向是很恭顺,可一转眼,百里炎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了。 还是狠心! 百里冽听见了百里炎松口,面颊之上稍显喜色,略松了一口气。他心念转动,想着怎么样子说服青麟。这个女人,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可是不知晓为什么,心肠也未免软了一些。可或许,这反而是让自己禁不住有些留恋和喜爱的地方—— 他努力将这软弱的念头驱除脑海,无论如何,自己也不想这个女人死。 他口中不觉恭顺说道:“那冽儿就多谢王爷——” 然而话语未落,他忽而胸口一疼。 百里冽一愕,不觉朝着那痛楚之处,垂头而望去。 那箭尖儿明晃晃的,还沾染了几许血珠子。 却是从背后射过来,透体而出。 百里冽隐隐猜测到了什么,胸口却也是莫名涌动了一股子剧烈的疼痛。仿佛自己费尽心思,而到最后却被人背叛了一样,可谓打心眼儿的难受和痛苦。 他犹自不甘心,却也是侧头,蓦然转身望了过去。 明明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可是百里冽不肯死心,犹自要看清楚。 百里冽任由那伤口血珠子一滴滴的滴落,挣扎着吃力回头而望。 那女子一身娇艳招展的红衣,可谓是极之绚丽夺目。她面颊之上带着半片面具,只露出了半张脸孔,却平添了几许魔魅的韵味。而那女子一双眸子,寒光闪闪,说不出的冰冷,又可谓是说不尽的火热。 可那双极蛊惑人的瞳孔,却毫不畏缩,这样子的盯着百里冽。 那一双眼睛,竟无半点愧疚,只有那一片坦然,坦然得令人心悸。 而百里冽可谓是极心寒了,他是个寡情的人,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可唯独对青麟,反而有那一缕真情在。他那么一点人性,些许真情,都是给了这个从头到尾骗了自己的姑娘。她对自己无半点真心,名字也是假的,容貌体态也不真,出身更是虚言诓骗。只怕那日救了自己,也是有别的考量。可自己都不加见怪,更没好似百里炎一样要取她性命。他只一心一意,来救青麟。 然而这个女人很狠,就这样子穿胸一箭!就为了那个下贱货色! 那双宛如寒水的眸子,竟蕴含了薄冰,竟无半点动摇。 仿佛自己对她的千般作践,万种委屈,都是自作多情。别说喜爱了,连半点怜悯之情都没有。 百里冽眼前一阵子晕黑,想要说什么,却一阵子的天旋地转,蓦然就咚的栽倒在地。 青麟冷眼旁观,缓缓松开了手指,轻巧的将手中的弓扔在了地上,却捏紧了软剑。 她冷冰冰的想,百里冽可当真不像是苏姐姐的儿子。 她不想拖泥带水,在这个时候,和百里冽纠缠不清。 百里冽这种性子,不指望能跟他说懂,说得通透。 所以青麟干干脆脆,当胸一箭。 那一箭,青麟是有分寸的,避过了要害,没有伤及内脏,甚至没有折断肋骨。 瞧着虽然可怕,却不会当真要了百里冽的一条命。 百里冽虽然不像苏叶萱的儿子,到底还是苏叶萱的儿子。 她狠不下这个心肠,而且百里冽搀和这档子事,只会招惹百里炎的杀机,根本救不了自己。可能百里冽是关心则乱,瞧不明白。然而,这个世界比百里冽所以为的还要可怕c血腥。 要是如此,还不如,一箭让百里冽彻底废在了这儿。 她想起了苏叶萱,忽而为苏叶萱觉得难受。 然后青麟看着地上凌洛的尸体,眼中冷意更深了几分。 可能好似百里冽这样子的人,根本不知晓自己干了什么。 这一次,她是为了百里冽着想,射伤了百里冽。可是,这是最后一次了,她最后一次原谅百里冽。如果有下一次,她就会真的杀了百里冽,让这个不肖子孙给苏姐姐请罪。她了解苏姐姐,苏姐姐就算会心疼,可是也是会理解自己的。 她知道,有些女人,嘴里说着是最后一次,却也是未必能狠得下心肠。可是她海陵青麟,是说话算话的,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青麟一双眸子,渐渐浮起了浓郁的杀伐,而这份杀伐,绝不是什么伪装而成的。 那马车里面,一双柔润的少女眸子,就这样子死死的盯着。 她痴痴的盯着眼前一幕,明明是血腥杀伐,于洛缨而言,不过是戏台上的戏。 可真好看啊!洛缨心里面吃吃的笑着,眼珠子流转了一缕异色。 青麟,疯狂的在意着苏叶萱。而百里冽,是苏叶萱的儿子。如今,青麟却亲手弄死百里冽,这可当真是一场好戏! 想来,这个海陵青麟,内心必定是很疼痛的。 洛缨固然是极聪慧的,可她有一样不好,她身子孱弱,也不会武功。 故而此时此刻,她以为百里冽是真的死了。 这场戏,自然也是如洛缨所想要的那般,可谓是精彩纷呈。 她雪白纤弱的手指头,蓦然死死的扯住了马车的车帘子,面上浮起了涟涟异样。 她那手指头拽得很紧c很紧,因为洛缨内心之中充满了兴奋。 青麟,今日一定要死。 死之前,多受些个痛苦,自己也是打心眼里面欢喜。 百里炎也惊讶,他是懂武功的,不过没想到青麟这一箭,射的是如此的决绝狠辣。 他隔得远,无法判断百里冽死没有死。 而且百里冽死没有死,百里炎本来也并不是如何关注的。 百里冽,说来也不过是一件精巧摆件,放着固然是赏心悦目,可是打碎了也不会觉得可惜。 百里炎关注的,始终就是青麟。 此刻百里炎的眼睛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那么一缕玩味。 青麟这样子做,让百里炎略略有些惊讶。 这个女人,还真是狠啊。 他也是没想到,青麟竟然是一点儿都没有犹豫,一箭就将百里冽给射了个通透。 不错,当初就是这样子的狠辣,吸引住自己的注意力。 那个纤弱娇美的元二小姐,巧笑倩兮间,就干干脆脆的送人去死。 果然是个如野兽一般的女人。 百里炎见识过很多女人,好似青麟这样子的,却是唯一的一个。 一时之间,百里炎甚至微微有些可惜,竟似有些舍不得现在杀。 是舍不得现在杀,而不是舍不得杀。 百里炎记得,有一年的秋猎之会上,自己曾经遇见过一只极为狡诈的火狐狸。 虽然只是兽类,却聪慧多智,让百里炎费了好一番功夫。 有那么一刻,百里炎的箭对准了这只火狐,竟有些不想射死。这不是因为多爱惜,或者想要豢养。而是这斗智斗勇的过程可谓是十分的有趣,让百里炎想要将猎杀的过程更加延续一些。当然,百里炎也没半点心软,最后也是极狠的一箭射中那狐狸的眼睛。 因为,如此射中了猎物,就能不损伤这猎物的皮毛。 而后,那火狐的皮被剥了下来,成为了百里炎最喜爱的围脖。他之所以喜爱这个围脖,火狐的皮毛润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那只狐狸是百里炎遇到过最狡猾的猎物。每次百里炎手指轻轻的抚摸过那兽类皮毛时候,就不觉油然而生一缕满足之感。 无论什么事情,百里炎都是想要赢的。他的胜负之心,原本就要比别的人要强,而且要强许多。从小到大,他胜负心都是很重,然后什么都是一定要赢。 眼前炽热如火的身影,不觉让百里炎想起那只死去的火狐,那条自己最爱惜的围脖。 他想起曾经,有人为了讨好自己,神神秘秘的送来一扇屏风。 豫王无论什么,都可谓是极尽奢华,天下奇珍,都是可见。百里炎小时候受苦,长大以后也越发喜爱这奢靡的享受。故而要讨好百里炎,寻常珍宝,只怕也是难以将百里炎打动。 有些人,便是动了歪心思,出奇制胜。 那扇屏风,是人的皮做的,据说还是少女的皮。送礼的人,还神神秘秘,说是人活着时候剥的,故而才这般娇嫩。 彼时百里炎看了,既不觉得生气,可也没觉得多稀奇。他不生气,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所谓的人命,死去少女的冤魂,在他眼里可谓是一文不值。可他也不觉得多稀奇,除了猎奇,他也没觉得这屏风本身,能有多好看。人的皮和动物的皮,其实无甚差别,也并没有特别美丽。对方以为,他会好似没见过世面一样,好奇不已,会因此觉得新奇。这可是当真猜错了他百里炎! 这件事情,百里炎并没有如何的放在心上,早就忘记了这档子的事情了。 可是事到如今,百里炎忽而又想起了这档子事情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想到了一件绝妙的办法了,想到如何处置这个青麟了。 很快,他的豫王府中,就会添置一扇自己最喜爱的屏风! 百里炎阴冷丝丝的说道:“江兰馨,你好大的胆子,众目睽睽之下,却射死我龙胤世子!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儿要说?你的谋逆之心,可谓是人尽皆知!” “还是,应当唤你一声,海陵青麟!” “这个逆贼,原本应该死了,却没想到,她居然是福大命大,逃过了一劫,这样儿的活了过来。” “据说,这个逆贼,杀人时候,一双眸子,会变成染染青色!” 百里炎一扬鞭,指向了青麟,言语森森,平添了几许极为浓郁的恨意! 众人目光望去,那红衣女郎一身衣衫飘飞,宛如一朵娇艳的红莲,这样儿染染的绽放,流露出万千风华,坚韧锋锐!她面颊之上虽然是戴着面具,可正如百里炎所言,她那一双眼珠子,却好似染成了一缕碧莹莹的青色。 宛如地狱而来的恶魔,艳丽而平添了几许的诡异。 青麟却嗤嗤冷笑,她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极为凶险的硬仗要打。而此时此刻,青麟已然是决意殊死拼搏。 她已然舍了软剑,毕竟这软剑也并不算是青麟趁手的兵器。 她掌心真气轻轻的流转,一枚晶莹剔透的天蚕丝,却好似灵蛇一般,轻轻的缠绕上了青麟的手腕。 青麟一双青色的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战意愈浓。她口中对东海部署缓缓说道:“你们退避在一边去,这是我与龙胤皇朝的私人恩怨,跟你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这些人,是她母亲的属下,可是却不该搀和到自己的私人恩怨之中。 更何况,他们有感情的是龙轻梅,而不是自己。 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现身的少主,其实于他们而言,也是并没有太多真正的感情的。 然而,却无一人离开。 她耳边听到了斩钉截铁的嗓音:“少主,我们不会走的。” “我们这些人,最想要追随的,是值得追随的主子。而少主,正是值得追随的人!” 那些东海部属,双眸闪闪发光。 他们都是忠贞不二的人,毕竟若为了荣华富贵,当初早就跟了睿王石诫。 甚至此刻站在了百里炎身边的蔺苍,一颗心也是略有所动。 蔺苍手指是被青麟斩断,自然是恨透了这个海陵的逆贼。 不过他也忍不住感慨,如今青麟居然肯为了一个丫鬟不肯屈服,做下属的,谁不想要这么一个主子呢。 只可惜,青麟是逆贼,不自量力,祸害天下苍生。而且,这死丫头还砍了自己手指头。于公于私,自己也是一定要宰了这个丫头。 百里炎也瞧见了,却心如铁石,并无半点的动摇。百里炎虽然是善于收买人心,可是他从来不在意也不珍惜这些个人心的。在百里炎瞧来,能被人驱使的人,那便是天生不够坚强的。至少,没有自己聪明,否则又怎么能够被自己所驱使呢? 这一刻,洛缨可再次那么可巧和百里炎“心意相通”了。 她不屑的想,这些人可真是愚不可及,轻而易举的被感动,其实根本只是自我陶醉。 不过,这样子也好。 也许这些人高手,可是在百里炎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她看过卷宗,知道青麟轻功很好,至少如今,青麟是脱不了身的。 当然,可能百里炎的人会多死一些,可这对洛缨,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已经看了一会儿好戏,接下来才是这场戏最精彩部分! 百里炎也已然下了决断,决意挥手,那弓箭与机簧弓弩齐发,让大军将青麟踩成了肉泥! 然而千钧一发时刻,所有的人耳边却回荡一缕极为柔和悦耳的嗓音:“皇兄且慢!” 那嗓音也是不大,可是每个人都是听见了。 那一道极为俊逸夺目,宛如芝兰玉树的身影,就这样儿,轻盈的掠到了对阵双方的跟前! 他背对着青麟,面对着百里炎。 众人呼吸也是不觉微微一窒! 百里聂一向深居简出,平时也不爱见人。那些寻常士兵,只听说听说过百里聂的名号,却没见过百里聂。 可是如今,那男子一现身,每个人内心都是不觉浮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眼前的这个男子,一定是如谪仙一般的长留王殿下百里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0 信任着他 百里炎一瞬间有着一股子的冲动,想要下令,万箭齐发,生生的将百里聂给射死! 从前,这个极俊美的皇弟,便也是给予自己莫名的压力。 小时候,自己额头被生生的按在了冰凉石板之上的耻辱,过去了这么多年,却也是犹自存于心头。 他生生压下去心中恨意,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无奈的笑容,仿佛是极无奈的样儿:“皇弟,为兄也是知晓,你是极喜欢这个东海美人儿,极为上心。若是平时,若她是个寻常人。我这个做哥哥的,难道不会心疼弟弟,难道不会成全你?” “只可惜” 百里炎言辞微顿,流转了一股子的惋惜之情:“只可惜这个美人儿,怕是长留王只能忍痛割舍了。她原本是海陵逆贼,居心不良。只怕到皇弟身边,也是别有居心!” “做皇兄的,又如何能忍你这样子的被这个女人所欺?” 百里炎故意咬着嗓音,如此言语,言辞之中有着若有若无的无奈。 他这样子说,别人也是听懂了。 这个长留王殿下,是被这个美人儿给蛊惑住了。 众人都知晓,长留王百里聂,来到了锦州城,就沉溺于这样子的锦衣玉食温柔乡,让锦州的贵女好似丫鬟一样服侍他。这恶劣的性子,也可以窥见一二! 方才,在场士兵为百里聂的容色所慑,一时还未曾想到什么。 如今这样回过神来,倒想起传说中百里聂的为人起来,百里聂空有那么一副绝好的容貌,可实则却是个纨绔。说是纨绔也好似语气重了些,不过百里聂总显得不懂事的。 百里炎手掌慢慢的磨蹭鞭子,唇角浮起了一缕浅浅的冷笑,既然百里聂有那谪仙姿态,那干脆就在天上呆着,不理睬那档子寻常俗事。 他知晓百里聂可谓是胸中有沟壑,他不相信百里聂当真为了这个女人,闹得可谓是名声尽毁。 百里聂却忽而一笑,好似千朵万朵的梨花绽放,说不尽的灿烂明润。 瞧得令人炫目。 “多谢皇兄的关心,只是她,素来也是没有欺我!” 百里炎心里冷笑,故意加重了自己语气里面的恼怒之意了:“阿聂,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是冥顽不灵。这个女人是什么秉性,你本应当内心有数。可是你呢,却居然是不敢相信。如今正是国家存亡之际,为兄再如何跟你兄弟情深,却也是绝对不能纵容于你。还是你想随这个女人,死在这万箭穿心之下?” 百里炎语带威胁。 暗中,一双流转水色晶莹的眸子,带着深渊的冰寒,痴痴的盯着那道风华绝代的身影。 自从百里聂现身,洛缨就已经不能动了。 她娇躯轻轻的颤抖,一双眸子流转说不出的情愫。 她纤弱的手指头,死死的抓紧了马车车帘,仿若要将这车帘子给生生抓坏揉碎。 她,她一颗心充满了痛楚。 长留王殿下!百里聂! 想不到,他居然这样子护着这个女人,心心念念,如此上心。 虽然早就知晓,百里聂是对青麟有些不一样的,可这跟亲眼所见,是截然不同的。 她只瞧着百里聂一身华衣,一如自己六岁时候记忆里那样儿,轻轻的掠来,风华绝代,荡人心魄。却掩在那赤红若水的娇柔身躯之前,为那个女人抵挡下所有的杀机和危险。而百里聂犹自唇角含笑,风姿盈盈,令人怦然而心动。 那可是洛家贩出来的极具有杀伤力的武器,锋锐凶狠,杀伤力极强。 百里聂应当是个极聪明的人,懂得躲避危险。 可是他呢,就是坦荡荡的,毫不避讳的,如此就在那个女人面前,挡着所有的危险。 纵然百里聂喜欢一个人,可是他也绝对不能这样子的不理智的。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百里聂那般聪慧,怎能由着自己为了一个女人,那样子的,危险。 要是有谁手一滑,百里聂会怎么样? 嫉妒啃咬着洛缨的心口,让洛缨可谓是极难受的。 不错,她是知道,百里聂在意那个女人。可她以为,这不过是一时兴致。 百里聂,不过当她是个宠,哪里会真正的上心? 对于那些个庸脂俗粉,百里聂怎么能当真上心?决计不能! 一瞬间,洛缨打心眼儿里面泛起了酸意,一缕缕的心疼,便是这样儿泛起到了心尖。 她以为,百里聂和自己是同类。自己的算计,一向都不会错。可是这一次,这个结果却与洛缨想的,可谓很不一样。 那个男人,本来当真跟自己记忆之中一样,那么好看。 只不过彼时百里聂是耀眼的美玉,现在却多了几分云雾缭绕的深邃。 洛缨那一向冷漠如冰的心,甚至不由得轻轻一颤。 恍若,竟似忽而泛起了暖融融的味道,烘托得娇颜一红。她原本是个极冷清的人,冰雪铸造,无情无心。可是现在,洛缨竟当真如十多岁的少女,生出了缕缕一样心思,那种奇异的感觉,爬上了洛缨的心房,却与六岁时候瞧见百里聂的感觉截然不同。 毕竟,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再怎么早熟,也不懂得男女之事的。那时候,百里聂之于她,不过是团灿烂的烟火,好看的玩具。自己个儿眼巴巴的瞧着,生出几许心动。只不过这个玩具,是洛缨那时候得不到的。从小到大,她要什么玩具就有玩具,唯独长留王百里聂,是遥不可及。 甚至沿途,洛缨嫉妒青麟,也有异于寻常醋意。她只是觉得,百里聂应当是属于自己个儿的,出于占有欲,她绝不乐意别的人分薄自己的东西。洛缨的东西,就算是一枚发钗,一件衣衫,可都是她独有的。属于她的东西,又哪里能分去和别的人。 可是现在,她这样子冷血冷情的小怪物。 只看了百里聂一面,顿时好似有了人类的感觉。她的脸颊,顿时泛起了娇艳的红晕,一瞬间,她恨透了青麟。那股子的恨意,比之前浓郁上了百倍千倍,强得好似洛缨这样子善于自制的人,也是不能容忍了。 什么海陵青麟,太恶心了!为什么人世间,居然有她这样儿的存在。 去死,去死,给她去死! 洛缨死死的捏紧了手掌,面颊生生流转了一缕扭曲。 “小姐,你,你仔细一下自己的身子。” 含舒嗓音有些惊恐。 她看到了洛缨娇嫩的皮肤,生生勒伤,生出了血痕。 含舒不由得心疼,可是,又有些害怕。 毕竟,如今洛缨脸上的神色,实在是太有些可怕了。 小姐,小姐平时不是这个样儿的啊。 毕竟平素洛缨虽然极聪明,可是洛缨待她们这些个下人,一向也是温柔客气。 含舒对洛缨是敬重,而并不是什么害怕。 然而洛缨如今洛缨脸上的神色,却是和平时不一样。 这是洛缨心情极为激荡的时候,她甚至来不及遮掩自己脸上那有几分扭曲的面色。 她撕破了平素温雅的面具,如今露出了几分真实容貌。而那一向服侍洛缨的丫鬟,居然也是瞧着心惊。 此时此刻,洛缨却来不及去理会区区一个丫鬟。 她盯着青麟,心绪纷乱,哼,无论如何,青麟一定要死。 百里聂纵然是十分聪明,可是今日却也是措手不及,未必能将青麟给就走。 殿下面前的对手,可谓是不容小瞧。至少豫王百里炎,那是个十分可怕的人,而且这一次,百里炎可谓是有备而来,绝不会轻易就放走了谁了去。 就算是百里聂,洛缨也是不信他能保住青麟。 洛缨狠狠的咬紧了唇瓣,将那娇嫩的唇瓣都好似咬破了一般,不自禁的透出了缕缕腥甜的血腥味儿。 她那一双眸子,焕发着狠意,青麟要死,一定要死! 她盯着百里聂,如果百里聂发觉维护青麟是有性命之忧,大约也是会躲开的。 哼,百里炎如今,想杀的只是青麟,还没准备去杀百里聂。 这一点,洛缨是能够笃定的。她有这个本事,瞧得出来。 洛缨心想,百里聂才不是肯为青麟而死,只不过他也是笃定自己会没有事,故而如此大大方方。她相信,要是殿下知晓救不了青麟,好似百里聂这样子的人,一定是会懂得取舍的。 当然,百里炎也有可能,当真一时糊涂,想要发疯,想要害死百里聂。 可是百里炎他敢!洛缨发誓,要是百里炎胆敢伤害百里聂一点半点,就算是一根头发,自己一定会让百里炎去死,而且还死得十分凄惨。 再次见到了百里聂,洛缨可谓是彻彻底底的,被百里聂所俘虏了。 然而她和百里聂都猜对了,至少此刻,百里炎是不想杀百里聂的。 不为别的,百里炎目前还不想跟他父皇扯破脸。 虽然战争开始时候,百里炎已然是将龙胤的皇位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可是现在还不是那等撕破了脸的时候。 百里炎叹了口气,样儿却也是禁不住柔和了许多。 “长留王,今日你当真不肯信,这女人是海陵逆贼。” 哼,他有的是法子,缠住百里聂,杀死青麟。 百里聂虽然留下一命,可是三军跟前,众目睽睽,他也名誉扫地,成为彻头彻尾的糊涂蛋。 百里聂就算满腹算计,凭什么跟自己来争?至少在锦州,自己已经是赢定了。 百里聂的唇角,浮起了一缕涟涟笑容:“皇兄说哪里话,从小到大,我都是与你肝胆相照,心意相同。我们两个,可谓是龙胤皇族最投契的兄弟。” 也是龙胤皇族最黑心肝的一对兄弟,曾经合作时候,两个人内心都不由得想到过,也许以后会跟这个人斗得不死不休。 “故而,你说的话儿,作为弟弟,自然也是相信的。” 百里聂说得那样儿的坦诚,落在了百里炎的眼中,却也是简直虚伪得令人作呕。 “豫王误会了,其实我早就知晓,她便是海陵之人,她就是海陵飞将军青麟!” 连百里聂也说她是青麟,众人也是不觉一惊! 飞将军青麟?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她这个海陵的勇者,可谓是名扬天下,最后也是死得凄惨无比。 想不到,如今两位龙胤的王爷居然说她没有死,还说她是眼前女人。 青麟耳边,听着百里聂缓缓言语:“事到如今,青麟,你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吧。” 青麟盯着眼前男人的背影,百里聂的容貌,也许与青麟记忆之中的白羽奴可谓是截然不同。可如今眼前这道背影,却与记忆之中的渐渐重叠在一起。 多少次,这个男人,就这样儿站在自己面前。 而自己看到了这道背影,莫名也是生出了几许的安心的感觉。 不错,就是安心的感觉。 就好似那一日在皇宫,对方一身赤红的衣衫,自己所看到的也是百里聂的背影。 她不知道百里聂心里想什么,如今又想要做什么。 可是青麟却知晓,自己是打心眼信任这个男人的。 纵然没有原谅他,却是信任他的。 故而百里聂这样子说,青麟顺从了他的吩咐,轻轻的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1 还她清白 百里炎盯着眼前的美艳面容,依稀有几分那个京城元二小姐的影子。 他心里面发狠,原来这海陵青麟竟然是个如此美人胚子。难怪自己那个心高气傲的皇弟,当初便荣华富贵都不要了,居然腻在了海陵,都是不肯走。 他还道,那海陵青麟当真是个面容粗鄙的狼崽子。 没想到,竟似如此绝色。 百里炎唇角生生浮起了一缕冷笑,百里聂这个皇弟果真是挑剔的,什么都要最好的,绝对不肯委屈了自己。好似如今,就挑了这么一个聪明出色,面容美丽,又对他可谓死心塌地的女人。这可真是为了美人不要江山,这样子细细经营,只盼将什么都做得绝好。 百里聂,你还当真是个痴人! 可是百里炎又恨他这样子,百里聂是个疯子,恣意妄为,能将全天下一切都是踩在了脚下,而且还风轻云淡。 百里聂可以去追求他的心头好,可是自己呢,也似并无此等福气。他不得不委屈自己,百里聂可以任性的追求心头好,自己到手的却是杨温那样儿的货色。他不过是想得到一个让自己有感觉的女人,没想到,连这片刻的温柔享受,居然便招惹了这么多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于,一晃十数年,还断不了首尾,还有些个人,继续恶心自己个儿。 只能说,百里聂确实命好,想要什么就有些个什么。而自己,就没百里聂这样子的好命。 百里炎内心不觉翻腾起那一股子的恶心劲儿。 多年积郁于心头的恼恨之意,如今却也是一缕缕的翻腾起来。 这也是让百里炎一双金属色的眸子,翻腾起来冷冰冰的狠色。 哼,自己也曾对此女温柔客气,然而这个女人,却未曾对自己稍加辞色。她在自己面前,或温柔或狡诈,那狡黠女郎却无半点动容。 洛缨才懒得去看青麟,她对女人自然毫无兴致。就算青麟那张脸蛋,如花朵儿一样子娇润灿烂,可这和洛缨,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她也不觉得青麟有多美。艳俗,庸脂俗粉,无半点可取之处。 她瞧着百里聂在青麟摘下了面具时候,蓦然侧头,极温柔的对青麟笑了笑。 然后她那一颗心,好似被什么轻轻的刺了一下也似,甚是酸楚难忍。 也不怎么样,根本不算什么绝色。 看着也是普普通通的,根本没有多特别。 可是,百里聂却瞧着那个女人,笑了笑,笑得那样儿的开心—— 虽然只是一瞬,却如昙花绽放,煞是扎人眼球。 将洛缨刚刚升起来的那股子少女柔情,硬生生的搅得粉碎。 亦让洛缨内心升起了一股子极为凶狠的杀意。 她手上是染过很多鲜血,也亲手弄死过很多人。然而杀人于她而言,不过是眼皮子轻轻一眨的轻柔算计,就好似呼吸一样轻松加愉快。她根本都未曾因为私人的情绪,想要弄死一个人。可是这海陵青麟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洛缨心绪纷乱,可自己个儿内心那个念头却也是越发强烈。 今天,这个女人一定要死,一定要死!谁都不能救她,百里聂也是不能! “皇兄可是觉得她的容貌有些眼熟,似曾相识。” 百里聂言笑晏晏。 百里炎也是吃不透百里聂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若说,百里聂是决意牺牲掉青麟,似乎也是不像。 “不久以前,京城有那么一位昭华县主,姿容美貌,心机狠辣。似乎,也是做了许多了不得的事情。而那容貌,可是与眼前的青麟将军有些相似。” “阿聂,如此说来,此女当真便是处心积虑,处处算计。这样儿心机深沉之物,你当真可是要包庇于她?” 百里聂温和的说道:“皇兄,她确实是昭华县主,也是海陵青麟。只不过,这其中,确实是有着一个很大很大的误会。而这个误会,来自于四年前。当时,海陵郡主苏叶萱死在了京城!有居心叵测的逆贼,就跑去海陵郡,挑拨离间。只说,说朝廷有见疑之意,要诛杀海陵将士。饶是如此,海陵青麟仍然是对朝廷忠心耿耿——” 百里炎厉声:“她起兵谋反!” 百里聂叹息:“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皇兄,你根本不知晓,当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儿的事情。” 百里炎冷笑:“我看长留王殿下是疯了,要不然就是美色所迷,说出这样子糊涂话。” “豫王殿下当时又没在海陵,并不知道真正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就一口咬定,我这个弟弟所言均是假话?还是,殿下当时,已经在海陵广布耳目?” 百里聂并不生气,反而朝着百里炎笑了笑。 那笑容,甚是好看,宛如春风扑面。 而百里炎面颊却蕴含了森森的寒意,煞是恼恨。 当年,他既然能一手策划这些,自然是遍布心腹耳目的。百里炎素来善于隐忍,他一直等,费尽心思。当年虽然屠杀了苏氏一族,可是海陵余孽犹在。尤其是那飞将军青麟,可是对苏叶萱一片痴心。而且,青麟身边还有一个百里聂。百里炎是个难以容忍有人威胁自己个儿的人!故而,百里炎也是费尽心思,连飞将军青麟也弄死了,他心里面才甘愿。 这些个事情,可不知晓耗费了百里炎多少心血,费了多少手腕。 真是筹谋多年,煞费苦心。 不错,他最初是为了杀人灭口,可当他完成了这个计划时候,是满意无比的。 不但飞将军青麟死了,百里聂也无能为力,甚至十分心疼,了无活气。 而这个结果,自然也是百里炎乐意见到,十分喜欢的。 这是他对百里聂的一场胜利,处心积虑,费尽心思。 百里炎内心对百里聂的杀意,却也是不断的攀升。 只不过百里炎内心越生气,那张俊朗的面容就越镇定,实在也是瞧不如何出来。 “阿聂,怎么你现在,还在说这些胡话?”百里炎轻声细语。 百里聂却含笑:“皇兄不知,当初青麟可谓是一派忠心啊。她听说朝廷对自己不信任,故而带着自己的人马,去寻当时朝廷安置于海陵宣慰府的任重飞任大人。她愿意将海陵兵马,置于朝廷的观察之下。岂料,当真是一片忠心反被污。” 百里炎容色漠然,任重飞是自己的人,百里聂查出来,倒也不奇怪。不过那又怎么样,任重飞现在是海陵龙骑卫将军,正二品,拿捏海陵兵权。本来有一半是在凌麟手中,不过这个海陵双壁之一,却也是死在了元二小姐手里面。 百里聂查出来,又能做什么? 青麟却也是不觉暗暗的扣紧了手掌,让自己个儿的掌心传来了一阵子的锐痛。 她当然记得这个任重飞,佛面蛇心。那天,她愿意为了百姓安宁投降,就算报仇,也是私人的事情。自己一时冲动起兵,是不对的。可是呢,迎接她的却是屠杀! 极为凶狠的屠杀!她手下兄弟,猝不及防,死得那样子的惨烈! 一想到了这儿,青麟都是禁不住心疼如搅。 “岂料这个任大人,为了立功,硬说青麟谋反,然后展开屠杀。之后,报给朝廷,只说青麟起兵谋反,是逆贼。而他,更因此掌控兵权,成为了大将军!” “皇兄,你说为什么可以这样子,明明是无耻小人,却能够构陷别人入罪,靠着别人的鲜血,染红自己身上的官服。不过,这等小人,自然也逃不过父皇法眼。父皇令人彻查,查证属实,这个任重飞以及他的党羽,如今都已经被砍头掉了脑袋!” 百里聂这样儿轻描淡写说着,可是百里炎耳边却仿佛响起了惊雷! 死了?怎么可能死了?不可能的。 至少,自己根本没听到任何风声。 若百里聂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在北漠经营的势力,那股属于自己的私兵,已然是,烟消云散? 可这怎么可能? 除非自己在北方的情报系统全部瘫痪! 百里炎眼皮跳跳,百里聂人在锦州吸引自己注意力,而暗中却调动人手,根本不顾大敌在前,为了一个女人铲除自己在海陵的势力! 这种事情,确实是百里聂的风格,百里聂也确实也是做得出来。 然而饶是如此,百里炎内心浮起了心火,仍然是一阵子的焦灼,不肯相信! 怎么可能,他就不相信百里聂这么能耐! “对了,父皇因为查清楚了真相,故而也是赦免青麟罪状,本来还有些赏赐,要添封号。不过青麟已经是东海公主,想来也是不需要再添什么。” “故而,她虽是青麟,已经不是什么朝廷逆贼,而是东海公主。” “皇兄若是不信,父皇的诏书,可是在这儿!” 百里聂将宣德帝的诏书,这样子的拿出来了,轻轻的招摇。 这份圣旨,是刚刚送到的,炙手可热。 他知道,如今这是说动宣德帝最好的时机。因为百里炎那日,已经想借刀杀人,害死自己亲爹。而宣德帝也极快采纳了百里聂的计策,趁机收回百里炎在海陵的兵权! 他要给青麟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不必遮遮掩掩。 海陵青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名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2 王爷娇弱 阳光明润,百里聂容貌夺目。 在场的士兵,却也是瞧的禁不住怔了怔。 这位长留王殿下,从前可谓是深居简出,鲜少现身于人前的。 可没想到,如今居然是缓缓而来,姿容清润,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也许从前百里聂离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委实太远,故而,竟不觉有些令人觉得遥不可及,更没人知晓百里聂的秉性。 既是如此,这位长留王殿下百里聂,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为人,竟也好似没有多少人知晓。 故而,他们也只能根据那些谣言,揣测百里聂的样子。 传闻之中的长留王百里聂,自然是娇生惯养,貌美而身贵,是个极讲究的皇族。 可是,却自然如那精致之极的瓷器一样,虽然瞧着可谓精细透润,然而在血雨腥风的战局之中,却也是未必就实用。 说不准,轻轻一碰,这精巧之物,就是会生生裂开。 还是豫王殿下这等坚毅c果敢之人,可以依靠,亦可追随。 然而今日,这位长留王殿下的现身,可谓是夺人眼球,令人心悸。 只见他一袭华衣,面对这千军万马,侃侃而谈,竟不露半点怯弱之色。 一如在花园庭院,闲时赏花,临水赏鱼,对竹子作诗,说不尽的斯文秀雅,气定神闲。 倒确实有几分皇族气度。 至少,这些个龙胤皇族,是果真有些个心眼儿的。 与豫王殿下交锋,可当真不动声色, 看来这位长留王殿下,也许不那么会打仗,却极为耍弄心眼,算计别的人。 到底是那龙胤皇宫,这样儿养出来的,果真是精巧秀润,心思繁复。 百里炎不动声色的瞧着,心中一点点的恼怒,却也是这样子一缕缕的浮起在心头。 又是这个样子!又是这样儿的。 从小到大,百里聂顶着那么一张可谓极俊美的面容,什么事情,仿若都是顺风顺水,一气呵成。 甚至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被这妖孽般的,极耀眼的皇弟生生的压了那么一头。 一缕缕的不甘愿,就这样子在百里炎的心里面滋生。 他以为,这样子的感觉,早就已然过去了。 毕竟,自己个儿已然不是曾经艰苦求存的少年郎,而是权倾天下的豫王殿下。他手中有权势,有兵马,可能百里聂还有那么点隐藏势力,可必定远远及不上自己。这些年来,百里炎可是发狠也似的盯着百里聂,对此也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甚至如今,到了锦州了,百里炎以为曾经那个天才少年已经废了。 百里聂可能,当真是没这个本事了。 然而,如今的现实,却好似给了百里炎重重一耳光,抽打得自己个儿脸疼。 百里炎那双金属色的眸子,流转了一缕阴郁。 而百里聂却是在这儿,笑得可谓是风轻云淡,动人心魄。 百里聂心忖,可能他这位好皇兄,觉得自己隐匿了实力。如今,自己就靠着这么些个隐匿得实力,如此算计。可是百里炎错了,这些年来,他这个豫王殿下将自己盯得紧紧的。百里炎真瞧低了他自己,自己又不是真的妖怪。这四年,百里聂是无心经营什么了,毕竟他以为自己个儿胸口那颗朱砂,心头那轮明月已经是消失不见了。他都不大想活了,又怎么还有心思,经营什么势力。 可饶是如此,他仍然能做一些让百里炎极为不开心的事情。 因为他会借力打力,将别人的力量,化作自己的。 百里炎实在是太野心勃勃了,若不是百里炎这个儿子太有野心太冷笑,宣德帝也不会听从百里聂的建议出手。 如今这个一向疼爱自己的父皇,可是又极为牢靠的站在他这位长留王殿下身后了。 他怎么就这样子的容易得父皇信任和宠爱呢? 百里聂心里啧啧两声。 那马车之中一道阴郁得目光,落在了百里聂的脸蛋上了。 洛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面积啊不自禁的涨起了娇艳的红晕。 她没想到,百里聂居然会犯下大错。 百里聂在自己面前,对别的女子那样儿好,那样子的上心,费了那么多的心思。 这自然是大错,无可饶恕的错。 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错。 百里聂还犯下了另外一个大错! 洛缨抬头,眸子缕缕生辉。 她心里冷笑,看来百里聂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不免有些糊涂了。色迷心窍,以为现在都已经大获全胜,却全然不知自己已经犯下大错。 在洛缨看来,若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百里聂,应该会留意到这档子事,而不至于如此糊涂。 以为这样子,就能救下那个女人?简直是可笑! 百里聂如今以为此事都已然掌控于他手中,却不知目前落在了一个大坑里面。 而这个坑,不但要弄死百里聂心爱的女人,而且百里聂自己个儿,那也是处境极危险。 百里聂算错了一样,那就是百里炎那疯狂的秉性。 洛缨慢慢的收紧了自己的手指,可能百里聂以为这还是太平盛世,还在这儿玩弄他那锦绣花团一般的权术。 不幸的是,如今的龙胤,已然是隐隐有了乱世的气息。 而百里炎,也绝对不是百里聂记忆之中那等可拿捏的人。 百里聂,他活该! 洛缨心念转动,就算自己如今恼恨百里聂,可还是狠不下心让这个蠢货去死。可能,百里聂虽然是个锦绣花团的心机人物,可到底是惦记了这么多年了。 更何况,刚才见到了百里聂瞬间,那与众不同的心悸,是洛缨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这一切,自是让洛缨不免有那么几分的沉溺其中。 她要留下百里聂,一定要留下百里聂,让百里聂后悔,将百里聂好好的,玩一玩。 可是那个女人,就该死,而且合该千刀万剐。 一想到了这儿,洛缨脸颊狠色越浓,竟似有几分幸灾乐祸。 可笑,百里聂原本是想要救下这个女人。然而偏偏,如今百里聂激怒了豫王殿下。那么这个女人,只可能死得更惨,下场也是会更加不好。 百里聂承载了洛缨那么多怨恨和爱意,却恍若未觉。他轻轻的抬起头,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却任由黑发,轻轻的拂过了自己个儿的脸蛋。 他今日,似来得有些匆忙,头发也是未曾如何打理,只随意用一根淡银色的缎子扎住了黑发。不过,也只扎过了大半,仍然有少许的短发轻轻的拂过了脸蛋。这般随意模样,也唯独这位俊美如斯的长留王百里聂,仍然能透出了几分贵气。 那清风拂过了百里聂的头发衣衫,恍若透过了一缕安宁。 在场的士兵,也忽而升起了这样子的感觉,不由得想,今天这档子事情,应该是完结了吧。 他们虽然是不明所以,可是如今宣德帝既然下旨给青麟翻案,那么这件事情,也应该了结? 甚至连墨夷七秀的蔺苍,也不觉这样儿的想。蔺苍是深恨青麟的,这个该死的海陵刺客,当初居然硬生生的斩断自己的手指。这样子的仇恨,萦绕在蔺苍的心头,让蔺苍到了现在,也是忘不了的。 蔺苍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青麟,眼中充满了杀意。那个海陵的刺客,当年就是属于蔺苍的梦魇。她那时候蒙着脸蛋,只露出了一双寒光闪闪,冷冰冰的眼珠子,简直是令人不由得不寒而栗。就算到现在,蔺苍也仍然是清晰的记得,当初的断指之辱!记得那女人冷冰冰的眼珠子,那冷冰冰的眼睛。 哼,长留王能护着她一时,可是却也是绝对不能护着她一世人! 然而这时候,百里炎那无奈c戏谑的嗓音,却出人意料的在耳边响起:“阿聂,阿聂,你可当真是令为兄十分失望了。为什么,你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为了一个女人,你当真脸都不要,这样儿的糊涂?阿聂,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假传圣旨!” 百里炎那叹息,却有着无穷的寒意,说不尽的冰冷戏谑:“父皇那样子的疼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等让他伤心之事?” 蔺苍顿时眼睛一亮,流转了几许喜色。 他主子这么几句话,可是听得他顺耳极了,打心眼儿里面欢喜。他崇拜豫王百里炎,当真不愧是自己一心想要追寻的主子。 就是这么硬气!这么霸气! 就算是蔺苍,其实打心眼儿里面也知道,以百里聂的本事是不可能拿出假的圣旨。 这长留王百里聂,可谓是个极厉害的人。 然而就算是真的圣旨,那又怎么样? 圣旨而已,那不过是狗屁!那个病恹恹的,远在京城的老皇帝,根本就是个懦弱无能的废物。 这个垂垂老朽的老废物,又怎么能比得上豫王的英姿勃发,沉稳有力,还这样子的年轻,这样子的野心勃勃! 百里炎要谋反,蔺苍也都是双手双脚的赞成。在蔺苍眼里,这甚至不能称之为谋反,不过是拨乱反正。 他顿时厉声附和:“殿下从前在京城就为所欲为,想不到,来到了锦州城,仍然是胡作非为,为了一个女人昏了头。” 青麟容色一凛,而在她身后的湘染更倒吸了一口凉气。 湘染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可是没想到百里炎居然是这样子的无耻与狠辣。 百里聂却并无如何愠怒的模样,反而是轻轻的笑了笑:“皇兄,阿聂真是冤枉啊,我说的话儿可都是真的。我一向极尊重父皇,既然是如此,我这个长留王殿下,又如何会做出这样儿不尊重父皇的事情?父皇一向也是对我宠爱有加,我又怎会让他老人家,因此失望?” 百里炎眼中流转了浓郁的冷狠之色,言辞凿凿,词语锋锐:“擅杀边疆大将,北漠海陵一番变动,本王根本没有听说。这是大事,为何竟无一丝风声。故而这些,自然是假的。” 他心里讽刺的笑了笑,打心眼儿里面恼恨,却充满了快意。可能百里聂还以为,宣德帝还能制衡自己个儿,当真是,还活在过去。 那日皇宫,他已然是心生杀机,恨不得弄死宣德帝。 若不是那时候计划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问题,他认真掂量,在意名声,准备稍显不周,又有这东海的豺狼虎视眈眈。只怕,那时候自己个儿已然是动手,血流成河,如今已经是龙胤之主,一国之君,是极厉害的陛下。就算是现在,百里炎权衡利弊,终究不大知晓,自己那日可当真做得对。 宣德帝,自己面上还称呼他一声父皇,实则内心早就离心离德。只不过在这大敌当前,虚以委蛇,维持那么一份面子情。 区区一份圣旨,算什么,不过是一张废纸,根本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可怜百里聂这个自负之人,居然还拿着鸡毛当令箭,得意洋洋,简直笑话。 只怕,他都不知晓,自己如今,是已然沦落到何等可笑地步。 不过没关系,今日就由着这个皇兄,撕破百里聂那锦绣画皮,让他看清楚自己是什么模样。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实力为尊! 有实力,有着绝对的强大,则根本不必在意这么些个鬼魅魍魉,只需要狠狠碾压。 百里聂现在根本没有实力了,只能任由自己碾压。 百里聂那张极俊美的脸容之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那么几许无辜之色:“”皇兄,你对我的误会,可谓是太深了。这让阿聂,如何解释?父皇因为东海的战事,根本不想大张旗鼓——” 百里炎厉声呵斥:“胡说八道,本王探子遍布天下,根本无此事情,更无半点风声。此事,也不过是你胡言乱语。” 他就是极张扬的说自己耳目遍布天下,根本不加以遮掩,这根本就是炫耀自己实力。 该显则显,百里炎根本不乐意遮遮掩掩的。 他小时候隐忍,并且已然事隐忍了很久。如今,他根本都不想忍。 而百里聂却无半点愠怒,反而甚至轻轻的笑着:“皇兄的探子,是需要好好调教了,确实有些丢你面子。” 百里炎生生压下了胸中怒火,唇角却反而硬生生的挤出了一缕冷笑。 “看来,长留王殿下,可谓是冥顽不灵——” 在场士兵,心思各异,将信将疑。那圣旨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们也浑浑噩噩。 蔺苍心尖杀意浓浓,他自然是无论怎么样,都是会站在豫王这边的。不过在场除了豫王亲卫,还有部分锦州的士兵。 百里炎能带来,自然也算得上是百里炎的心腹。 他不觉望向了一旁的罗参将,锦州从二品武将,王爷笼络之人。 出身寒微,心高气傲,虽有才干,却招人嫉妒。 难怪,有些个上进心,更被百里炎拿捏妥帖。 也算是个有眼力劲儿的。 如今,就看他对百里炎有无十足的忠心。 要站队,就绝对不能犹豫不觉。 蔺苍已然领着苍龙卫上前,厉声言语:“长留王殿下,快些让开,否则,便是伤了你千金之躯。” 那言语,已然是不自禁的透出了一股子狠意,要杀人的狠意。 这要杀人的狠意,可不仅仅对着青麟,甚至还包括百里聂。 蔺苍是百里炎身边忠心耿耿的凶猛豺狼,定然也是会狠狠的撕咬百里炎不喜欢的人。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知晓,这个长留王殿下却也是百里炎内心之中一根尖刺。 罗副将隐隐感觉到百里炎的目光在自己的后背逡巡,宛如芒刺在背。 他是个聪明人,甚至笃定百里聂手上圣旨是真的。 可是,又如何? 这依附于豫王百里炎,不能没有代价。 如今,就要为了百里炎,除掉这仙人一般的长留王殿下。 百里聂是宛如谪仙,可谁让这谪仙没有人间的权势? 罗副将厉声:“殿下如不让开,立刻万箭齐发,和这海陵逆贼,化为肉泥。” 百里炎听了,忍不住笑了笑,倒是有几分可造之材。 是,自己要让百里聂给自己死在这儿。 百里聂却蓦然目光一扫,落在了罗副将身上。 罗副将顿时觉得一颗心跳了跳,一股子不敢之意忽而突突的升起来。 平心而论,他对这长留王殿下原本也没多少看得起。 毕竟百里聂虽然姿容秀美,仙人也似,也会些个算计,可在他这等武将看来,也不过是养得尊贵的富贵花。 这样子的花,根本不能经受那风霜摧残的。 可刚才百里聂那一眼,也许是皇族的气度高华,也许是因为说不出的感觉,他竟然一阵子的心惊肉跳。 青麟瞧着百里聂的身影,忽而觉得好笑。她觉得百里聂活该,被差不多全天下的人当成身体娇贵的小白脸。她忽而有些理解,当初为何百里聂脸颊之上布满了刺青。这般模样,才有小小的气势。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儿的评价,是极正确的。 洛缨此刻便是心绪极紧张,她虽然是对百里聂极为失望,可是百里聂却绝不能去死。就算百里聂是养在锦绣堆里的娇贵人,可那也绝不能去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3 平手 百里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自己也许可以试一试。尝试,杀了百里聂! 他今天原本也是没打算弄死百里聂,可百里聂可恨,择日不如撞日。 他倒是要试一试,百里聂可是当真死不了的。 这世上也没什么人是不可杀的。 耳边却犹自听见百里聂那极风轻云淡的嗓音:“怪不着皇兄,也怪我一向都是素行不良。难怪,竟似让皇兄对我少了几分信任。好在,我亦可证明自己清白。” 百里炎眼底流转了浓郁狠色,他要百里聂去死,根本不介意百里聂是否清白。 正在此刻,他耳边却听到那叠叠而来脚步之声,不觉心思微凛。 征战多年,豫王百里炎自也是听得出,这是军队靠近的声响。 他蓦然死死的盯住了百里聂,一瞬间,百里炎的脑海里面浮起了诸般念头。 百里聂,这个皇弟,一向便是心眼儿极多,手腕也是十分厉害。莫非,百里聂竟然是早有安排? 他自是打心眼儿里面不相信,毕竟锦州城上下都是他百里炎的人,百里聂又能从哪儿弄来些个兵马。海陵遥远,自己又分心乏术,也还罢了。可是如今,这锦州城,可谓是百里炎极在意之处。 不说防百里聂,他总归要防着那么些个东海探子。 这些兵马,难道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 百里炎盯着百里聂那风轻云淡的脸颊,从前百里聂就是这个样子,总是喜欢做那么一些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年纪还轻,也还算得上聪明,可是有时候也总被百里聂的惊人之举弄得心惊。他以为此消彼长,这样儿得感觉,不会再有了。可没想到,事到如今,那股子熟悉的感觉又涌上来。 他耳边听着百里聂缓缓说道:“如今,能证明皇弟清白之人,可巧便是已然是到了。” 百里炎到底已然不是当年的少年郎,他心里面嗤笑了一声,抬起头。 他便要瞧一瞧,今日能救百里聂的究竟是谁。 入目,却是锦州本地的人马。 罗副将更面色一变,凑上前去,恭顺见礼:“末将见过知州大人,宣威将军,刘总兵!” 百里炎心念转动,如今锦州城几个有分量的人都来了。 他眉头略皱,粗略估算,随之而来的竟似有五千兵马。 虽无自己麾下士兵精锐,却超过一倍之数。 百里炎忽而有些不舒服,他一旦觉得自己无法全面掌控形势,那样儿不舒服的感觉,就会这样子的涌上心头。 在百里炎很小时候,他还在冷宫时候,他就讨厌自己不能掌控一切的难受感觉。 这样子的感觉,让百里炎的心里,打心眼儿里面不是滋味。 他是个聪明人,如果没有特别的目的,原本也是无需动用这么多的兵马,来这儿。 想到这儿,百里炎心中一缕忌惮之意,顿时涌上心来。 他不过是为了对付一个青麟,弄死一个女人,为豫王府增加一个精巧屏风。在这儿之前,连百里炎自己都没想到会对百里聂动杀心。如果这些人到来是百里聂设计,那么百里聂连自己心思变幻都能算得到。 百里聂暗中也翘翘嘴唇,百里炎那德性又有什么难算得,做了这么多年权倾天下的豫王殿下,一旦不顺意自然也是会恼羞成怒,心生杀意。这天底下如百里炎这般秉性的人也不知道多少,根本没多特别。当然,百里炎比这些人都要聪明。 百里炎心里冷笑,就算百里聂招来这些个锦州兵马,那又如何? 他以为众目睽睽,看着的人多了,自己就不会下手? 可当真太瞧得起自己的脸皮,他的脸皮不会这样子薄,难道还会害羞不成? 若自己没记错,百里聂和这些锦州本地的豪强可是相处得并不怎么好。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色迷心窍,连面子情都顾不得。 好似他百里炎,也懂得用些个技巧来拒绝。比如,他纳了个洛家女人为妾,便挡了别的女人。 可是百里聂呢,他这样子的人,当真是从来不肯委屈自己。他既然记挂那海陵妖孽,当真将自己很当一回事,一点脸面都不给别的人留。好好一个贵族女郎,锦州才女,美貌多情,豆蔻年华。可百里聂就是能做得这样子狠,让人家沦为奴婢,砍柴烧火,洗衣做饭,当作下贱奴婢一样操弄。 好好一个文家千金,顿时成为了锦州城笑柄。 百里炎目光不觉落在了文知州身上,想来文知州定然是极气恼这个长留王了。也许文知州并不怎么在意这个女儿,毕竟男儿大丈夫不至于为一个女儿为念。可打狗还要看主子,更何况百里聂得罪的是文知州的女儿,不是一条狗。 百里炎唇角浮起了一缕狞笑,这锦州兵马也许不为自己所用,可是说服他们袖手旁观,想来这些人也不会拒绝。 忠心?这是建立于实力之上。 如今的百里聂,不过是只落魄的凤凰,养得娇贵,却任人宰割。 百里聂却笑容不减,极具蛊惑人心的魅力,言语间竟似多了几分欣喜之意:“文知州,你总算来了,皇兄总不肯相信,父皇赦免了阿麟。” 青麟让他那娇嗲嗲的阿麟二字,弄的禁不住抖了抖。 肉麻兮兮! 青麟唇瓣禁不住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这还是自己记忆之中的那个男人?好似,没这么的,风骚。 亏自己方才看到百里聂的背影,竟似有些个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觉。 她冷笑,长留王殿下还当真是千面风华啊! 饶是如此,青麟一颗心却是绷紧的,不敢有半点松懈。 百里聂仿若根本未曾察觉到杀机,而文知州也满脸堆欢:“一场误会,回豫王殿下,那传旨的王公公,可还在府中休息。接旨时候,下官也在。” 百里炎面色顿时一僵,不可置信。 他极少会这样儿的吃惊了,可是如今却打心眼里面不了解。 文知州,分明也是帮衬着百里聂! 百里聂可是虐了他女儿,将文纤雪当成丫鬟!文知州居然一点血性都没有,还帮衬这个长留王殿下! “是,这可当真是误会一场,我等当时也在,听内侍宣旨。原来海陵青麟,居然是当真被冤枉的。” “这可当真是千古奇冤!” “好在陛下圣明,居然也是将这档子事情给查清楚,还了飞将军青麟一个清白。” “如今正值朝廷用人之际,青麟将军恢复清白,正好集结海陵之力,给予朝廷支持。全力以赴,对付那些个东海逆贼。”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派和气,喜气洋洋。 仿若,当真是见到了龙胤皇朝的曙光! 百里炎一颗心,却是不住的往下沉,目光森森,蕴含凉意。 百里聂什么时候,居然将这些个锦州地方豪强收入彀中,变成他的狗? 他令人极细致的盯着百里聂,百里聂那一举一动,可都令人细细禀告。 他不知道这个皇弟,用了什么手腕,不动声色,将这一切纳入了他掌控之中。是用甜言蜜语利诱,还是抓住了谁些许把柄? 马车里面,传来了咚咚的声音。是洛缨捏紧了拳头,一下一下,轻轻的敲打车壁。 洛缨打心眼儿里面愤怒c恼恨,好似靠着这样子敲击,稍稍平复胸中怒火。 她犹自震惊,讶然,怎么想,都是有些想不通透。 好似百里炎,百里炎虽然很聪明,可走的每一步,算的每一步,洛缨还是能算得到的。可如今,她盯着百里聂,却打心眼觉得可怕,百里聂做什么,自己却是根本算不中的。 何止百里炎,洛家根本也是死死的盯着百里聂的一举一动。 洛缨都是猜不透,为什么会这样儿。 百里聂,难道私底下养了十分厉害的私兵?这可是隐匿极深! 说不准,百里聂已然是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的首领。 洛缨缓缓的回过神来,可那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熊熊的怒火,仿若要将之一切焚烧殆尽。 就算是这样子!百里炎还是有机会,斩杀百里聂的! 百里炎不是心高气傲,那就不要客气,可不能忍辱,那就杀啊! 见了血,洛缨可是比什么都欢喜。 不错,如今这些个锦州本地士兵来了五千,可豫王这边可是精锐! 这些锦州的废物,面对百里炎的精锐,加之洛家的厉害武器,胜算也是极大。 她狠狠的咬着唇瓣,盯着青麟。 什么海陵青麟,给她去死。 百里聂却跨上马,仿若一片风轻云淡,轻轻含笑,向着百里炎走了过去。 一瞬间,蔺苍甚至不觉绷紧了身躯。 可能在别人眼前,百里聂有着那锦绣般的容貌,是谪仙般的人物。 可是好似蔺苍这等跟随百里炎多年的老人,却是清楚知晓,这位长留王殿下十分不俗。 五千锦州兵马,加上东海死士,再加上这么个腹黑无耻,武功绝代的长留王百里聂。 蔺苍甚至觉得恐惧,长留王会不会趁机击杀豫王殿下? 别看百里聂这么一副俊秀无双的模样,可是却是个腹黑的黑心肝,不好相与。 百里聂却伸手,手背向上,轻轻合掌卷曲。 这种手势,百里炎也是很明白,以前他经常和百里聂下棋,这是和局罢手意思。 百里炎冷哼一声,心里虽然恼恨,却做出了同样手势。 他可谓是个极聪明的人,就算以后要和百里聂鱼死网破,至少不是今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4 老聂的心机 百里炎冷哼一声,心里虽然恼恨,却做出了同样手势。 他可谓是个极聪明的人,就算以后要和百里聂鱼死网破,至少不是今日。 百里炎那冷锐的眸子,却顿时落在了百里聂锦绣衣衫之上。 无论是在京城,又或者是在锦州,又或者是在北漠塞外。眼前这只妖孽,都是这样儿肆无忌惮的绽放,流转那如火的魅力。 他那苍白的面容只需浮起少许的笑意,顿时流转令人心悸的魔力,而那样子的魔力,好似无时无刻都存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味道。 百里炎缓缓收回手,缓缓说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是皇兄的不是。不过皇弟,以后你若要做出个什么不对的事情,皇兄也是会教导你的。” 百里聂这样子的狐狸,却偏要跟自己个儿作对。他看着就是个色迷心窍,为了海陵那个妖孽,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只怕,再荒唐的勾当,百里聂都能狠得下这个心肠。 百里聂唇角不自禁的泛起了柔和的笑容:“既然是如此,皇弟自也是洗耳恭听。” 他缓缓策马到了百里炎身边,竟无所顾忌:“不如,让我这个弟弟随着皇兄,一块儿回去锦州城。想来皇兄,内心之中必定也是诸多疑惑。” “怎么皇弟居然如此坦诚,倒是让本王有些不好意思了。” 百里炎冷笑。 不过百里炎内心之中,确实也是诸多疑惑。 百里聂一身锦衣翩翩,轻轻的抬起头,任由那锦州的清风,轻轻的拂过了自己的面积。而他的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流转笑容:“一件完美的算计,就好像一个谜语,自然是有始有终。我拿出了谜题,自然也应当说出答案。这样子,才有意思。而最有意思的则是,当我说出自己个儿谜题的时候,听故事的人,就好似皇兄你一般有身份c权势。” 眼见兄弟两人言笑晏晏,洛缨目光有些阴冷。 她手指头一根根的松开。 百里炎为什么选择忍耐,洛缨多多少少,那也是心中有数的。 她气消了,也知道今天要让百里炎将青麟弄死有些不现实。 刚才自己真的被冲昏了头,生气得不得了,难受得紧。 可能真的是太生气了,所以有些不理智。 没办法,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男人,又怎么能让个贱人,这样子的弄上手。 洛缨冷笑,这一次,算自己失算了。毕竟自己没想到,百里聂会对青麟这么上心,费尽心思,私底下做了这么多功夫,这般折腾。如此说来,自己也算是轻敌了。可是下一次,这海陵青麟,也就没这么幸运。 她轻轻的眯起了寒水盈盈的眸子,盯着青麟的背影。 那个女人,衣衫飘飞,风姿绰约,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这样子坚毅不失婀娜的健美,大大方方的在长留王的身边,让洛缨那股子压下去的嫉妒,如今又不自禁的突突突的浮起在了心口。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放下了帘子。 洛缨心里告诉自己,慢慢来,也不必着急的。 自己有的是手段,也许青麟斗赢过很多女子,可是自己个儿可是跟那么些个庸脂俗粉不是一回事情的。 她才是青麟真正的对手! 就好似当初的龙轻梅,也算是个不俗的女人,很有些手腕,武功也不错。可是,自己还不是帮着睿王石诫,硬生生的弄死龙轻梅。一步步的,将龙轻梅所拥有的东西一件件的剥夺,让她在东海失势,让她一无所有。到最后,连命都没有了。 不错,自己不是击败龙轻梅,而是弄死了龙轻梅。 龙轻梅是死在了她的手里面的,可是连石诫都不知道。 而这,又是洛缨一颗甜蜜的糖果,心中的珍宝,寻常都不会跟别人分享。而这,只是属于洛缨小小的情趣。 要说龙轻梅,其实也还不错,有几分厉害。虽不如她洛缨一根手指头,比起其他女人已经强了很多了。东海黑珍珠,倒也是当真有个真本事。 洛缨将龙轻梅的死当作一件完成的艺术品,也是珍藏于自己的脑海。 本来,那股子欢喜不过是淡淡的,毕竟洛缨素来冷情,也很少当真对什么东西上了心。 可是如今,她一想到龙轻梅是青麟的女儿,就欢喜得发抖。从卡得意的事情,如今在洛缨的心口点起了一股子的火焰,令洛缨一阵子的兴奋。她那一双眸子,也是潋滟生辉煌。 她不觉沉溺于过去的美好回忆之中,是的,那些血腥的回忆,于洛缨而言,是值得欢喜的。 彼时龙轻梅虽然被隐匿于幕后的洛缨打击,步步后退,可她多少有些本事,更有人脉,还有威望。更要紧的是,龙轻梅还是石诫的心上人。就算过去这么多年,情分消耗得差不多了。可也许正因为龙轻梅的不爱搭理,反而让睿王石诫这样子冷血无情的人,越发是念念不忘,心心念念。可能正因为得不到,那颗东海的明珠,却也是终于化为一颗心尖的火红玫瑰,娇艳欲滴。 那时候洛缨心里漫不经心分析着,心里却也是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个龙轻梅,要是活着,可能始终碍着自己的事。除非龙轻梅死了,石诫才能毫无顾忌的举兵,不然总会被人拖后腿。可石诫既然是对龙轻梅态度微妙,洛家若除之,可能非但得不到石诫的感激,还会被这个东海睿王忌惮和厌恶。 既是如此,自己也是要想个法子,除掉龙轻梅,却不留下什么痕迹。 她要想个巧妙的法子,就好似完成一种艺术品,不动声色,润物细无声。 她想了个法子,令人送给龙轻梅一尊观音像。那观音眉宇慈和,工匠雕琢巧妙,眉宇间和龙轻梅早死的生母有几分相似。而那观音像的手中拿花,拈花微笑,那支花却是兰花。 洛缨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从人性的软弱之处动手。她研究了龙轻梅,揣测龙轻梅的内心,用尽心思。 果然,龙轻梅很喜欢那尊观音像,干脆就摆在了房中,日日看着,好生喜爱。 可那观音像的一枚眼珠,却被挖出来,再塞入了一颗黄豆大的石子。 那颗石子,自然就十分奇妙了,是洛家开矿时候无意识的发现。 原来这世间居然会有那么一种石头,一旦沾染,一定是会生出各种各样你都预计不到的可怕疾病。 仿佛能散发你瞧不见的可怕力量,无声无形,却格外摧残,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那时候洛家的人开矿,全部两百多名矿工,一个一个,一年内陆陆续续的死去,无一例外。 彼时人心惶惶,洛家的人也只道闹鬼。 洛缨却是亲自去查过,并且发现了真相,找到了那种可以将人不知不觉置于死地的石头。 当然,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测,洛缨也并不忌惮用活人做试验。 而这样子的石头,于洛缨而言,自然也是极为有用。 比如龙轻梅,她死了,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染病。 洛缨淡色的唇瓣轻轻的笑了笑,牙齿也轻轻的咬紧了自己个儿的手指头。 百里聂,你纵然很聪明,可是却一定防不住我洛缨各种奇妙的手段。 青麟,无论你是元月砂或者江兰馨,你得罪我了,一定要死的。 今日百里聂所作所为,真可谓是出乎洛缨的意料。不过正因为如此,洛缨一颗心更加火热,更想要百里聂了。 百里聂,果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自己虽然刚刚看轻了他,可是百里聂却也是如此简单利落的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了。 果真不愧是自己看重的男人,这世上的男人就是应该要强,不强,自己哪里能配得上自己。 洛缨就是简单粗暴,她就是慕强的。 越强,越爱! 她轻轻的眯起了眼睛,面颊之上更不觉浮起了动人的潮红,娇艳欲滴,有着一股子的病态的诡异。 洛缨凉丝丝的笑着,伸手轻轻的拂过了自己的钗头。 讨厌,百里炎那个废物,不能够弄死青麟,反而耽搁了自己在百里聂面前现身。 今日自己这一身,可谓是精心打扮,废了好多心思,可谓当真是艳光四射,娇艳无双。 不过,殿下还是会正式看到自己,看到自己这个仰慕他多年的,可爱女子。 就算百里聂和青麟紧密如一条缝,可自己也是要硬生生的插进去。就好似今日,自己不过是随意动动手指头,就让这海陵青麟,这样子的心惊肉跳。她有的是法子,让青麟生不如死。 洛缨唇角的笑容,却也是越发的深邃,一双眸子更是冷得令人心悸,令人发寒。 很快,就会送青麟去见她死鬼老娘。 这一家人,还是要整整齐齐的,这样儿才好。 洛缨这样儿想着,却也是笑得格外得妖娆。 “皇兄可还记得,你对青麟说过,说什么出身寒微,因此比不得那么些个名门闺秀。而你,可以打坏过去的权力结构,让她成为新一代的贵族,将京城的贵女都踩到脚下。皇兄还好生动情,因为自己曾经是冷宫皇子,又不被父皇待见,再怎么能干,都被冷待。不似有些可恨的人,比如我这样子,出身好,又受宠,不用做什么,什么都有。好可怜,我听着都觉得惭愧。然后那些出身低,身份不高,还有点才干的人,就容易被皇兄这样子掏心掏肺的话儿打动。” 百里聂一边说,唇角一边挑起了那么一缕笑容,假惺惺:“阿麟就是心肠硬,这点最不好,都没有被皇兄这么点铁汉柔情,被权倾天下豫王难得那点脆弱打动心扉。难怪,我一心向着她,还追得这么辛苦。好似我这样子有魅力的人,她都是视若无睹。” 他言笑晏晏,笑得可谓是极动人的。可此时此刻,无论是百里炎身边的心腹,还是跟来的某人,都恨不得将百里聂给弄死。 蔺苍面色自然也是极不好看的,在他瞧来,百里聂根本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贱得不得了。 王爷从小辛苦,没想到王爷的辛苦,却竟似成为眼前无耻男人的谈资,还这般炫耀! 蔺苍眼中充满了浓郁的怒火,百里聂自恃自幼受宠,却如此毫不留情,生生撕碎了百里炎心口伤疤。 这等,贱人! 空有那么一副好皮囊,却如此堂而皇之的无耻。 青麟面色也是沉了沉,唇角轻轻的抽动。 她觉得自己个儿就是傻,担心百里聂有事,故而不动声色的跟随过来,来到靠近百里聂的地方。 毕竟她海陵青麟,是恩怨分明,绝对不是那等无情无义的人。 自己虽然嘴里不饶人,对百里聂不客气。可是对于事情轻重,还是拧得清的。 再怎么样,百里聂也是因为自己个儿,不畏生死,方才遭遇到这样子生命的危险。 既然如此,她自然也是要来到百里聂身边,无论怎么样,今日也是要护他周全。 便算死了,也不能让百里炎伤害他。 可是如今,青麟心里忍不住冷笑连连。 呵呵哒,自己真的是来错了,百里炎捏死他吧,自己好无所谓的。 有的人,自己就拼命不要命似的,说些个无聊的话,可劲儿作死。 青麟冷笑,如果自己要是没看错,百里炎刚才额头青筋也是崩了崩。 眼前这位豫王百里炎,也绝对不是一个宽宏大量,能原谅别人的人。这么个心狠手辣无耻之徒,自然是心里面极生气了。 青麟唇角禁不住冷笑,百里炎也有动怒而忍下来时候。 她可真怕百里炎修养不到家,忍不了百里聂。 不过,就算是这样子,那又怪得着谁呢?百里聂额头上,就写着那么几个我要作死四个字,只怕就算是死了,也是求仁得仁吧。 百里聂却没察觉到连他最心爱的青麟,都一脸冷漠。 纵然全天下的人,都想要弄死他,百里聂也那么一副很无所谓的德性。 他好似还嫌不够,犹自煽风点火,恨不得将这火烧得更旺些个。 “皇兄雄才伟略,人间枭雄,心狠手辣也是理所应该,本来可谓是无可挑剔。可你知道吗,你有一点不好,要不要皇弟告诉你?” 百里聂侧头,不待百里炎回答,就已然笑着说道:“皇兄这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好人妻,喜欢盯着别人女人,不肯喝自己锅里面的汤。” 百里聂微笑着,却也是打心眼儿里面不高兴。百里炎无耻就算了,居然还勾搭自己的阿麟。百里炎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儿?难道就是觉得,别人的东西比较好?这是病,得治! 周围豫王的心腹,一瞬间,一个个的面色铁青,可谓是极为难看。 就连百里炎,有那么一刻,也似有些狼狈。 青麟也就罢了,强占苏叶萱也不算什么。可是,百里策毕竟是归顺他的,也算是一心一意跟着他这个豫王殿下。做主子的,占了属下的美妻,这会寒了别人的心肠!尤其是,那些心甘情愿追随自己的人!这些人,也许并不介意自己害死多少百姓,贪墨多少银钱,行事多么恶毒,甚至想要害死自己的生父。可是,他们却会在乎,自己的主子会不会强占自己的妻妾。 也因为这样儿,苏叶萱方才会成为了百里炎的心魔,在百里炎的心里,成为了必须遮掩的瑕疵。 百里炎一瞬间,金属色的眸子,好似透出了寒气。有那么一刻,他当真想要抽出刀,将百里聂生生劈成两半,将百里聂送去喂狗。 他生生得遏制住自己怒火,冷冷想百里聂也无甚凭据,说不出什么花儿出来。 不过饶是如此,百里炎也不想听百里聂疯言疯语下去,更不想听百里聂说出苏叶萱三个字。 苏叶萱,苏叶萱,也许当初这个女人带给自己的是美好和心动,不过现在他已经觉得厌恶和憎恶。都十多年了,自己费尽心思擦屁股,收拾残局,想要抹杀罪孽。他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情,也为一个女人一场春梦费了无数的心机。可是苏叶萱三个字犹自阴魂不散,这样子的缠着自己,甚至越来越紧。 那个孽种,还有海陵青麟,甚至自己这个皇弟。 百里炎只觉得自己要从百里聂口中听到苏叶萱三个字,那是一定会疯。 他厉声说道:“长留王纵然很清闲,本王每日,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是没心思听你说什么争风吃醋的事情。” 百里炎的下属,都一脸崇拜看着他,充满了敬畏和仰慕。 是呀,是呀,豫王殿下当真是日理万机,要操心许许多多的事情。 可不似这个长留王殿下,就算是如今,兵危战乱,可犹自一副咸淡不操心的样子,只关心他的谪仙姿态,风轻云淡。那德性看着,就有些让人想要打他。 有人脸上不觉流转了一缕讥讽之色,果真是养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王爷。 百里聂分明也是知晓自己招惹别人恨,犹自笑吟吟的。 他一副脾气极好,我不与你计较的样子。 “皇兄误会了,我如今说的每一句话,可都是正正经经,绝无丝毫的相戏之意。如今锦州如此剑拔弩张,阿聂又怎么会有什么闲情逸致,来跟皇兄纠缠风月之事?” 百里聂却说得很违心,可能百里炎真的做过很多狠辣不堪的事情,可也许对他百里聂而言,因为百里聂骨子里某部分危险的东西,其实要说多恨也不见得。虽然,他自然觉得是不对的。百里炎做了两件事情,让他恨。 一是想勾引自己的阿麟,二是想要害死他的阿麟。 百里聂叹息:“就好似我刚才所言那样子,皇兄总是觉得,别人的女人是最好的。豫王殿下最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了,全然不理会那么些个东西原本是有主的。对女人是这样,对其他的东西也是这样子。来到了锦州,哥哥这个要命的德性也不见改。你觊觎锦州的兵权,想要得到锦州绝对的控制权,故而你便跑去兵营收买人心,吃那些豫王府的狗都吃不下的玩意儿,同吃同住,好一派贤王姿态。对了,你还有心接触,那么些个有野心的年轻军官,最好是出身卑微,不满锦州地方豪强的青年才俊。就好像刚才那位,胆敢对着我叫的罗副将。” “皇兄是怎么勾搭他们的?是不是跟你勾引阿麟时候的说辞差不多。有没有再抬出自己冷宫皇子的身份,引起这些怀才不遇,野心勃勃的军中军官共鸣?好让他们以为自己能巴上从龙之功,成为新一代的权贵,做他们如今痛恨的事情,那就是手握特权提拔自己人。堂堂豫王殿下,一点新意都没有,勾搭女人和勾搭男人都那么同一幅腔调。勾搭京城的男人跟勾搭锦州的男人,也是同一款说辞,同一款腔调。蔺统领,王爷收复墨夷七秀时候的说辞,是不是跟锦州一个样儿?” 蔺苍闭嘴,没回答。百里聂固然说对了,可是这怎么能一样。自己等才是豫王殿下真正的心腹,至于这么些个锦州之人,不过是十分可笑的炮灰。自己跟随百里炎多年,是豫王真正的心腹,懂得豫王的理想,更一定支持这个强势的男人。 而蔺苍这样子的人,是什么秉性,百里聂一眼都是瞧得透。 他微笑着,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模样。 百里炎这样子的人,还是有几分火候的,能被百里炎养多年,早就是被养得服服帖帖了。 绝对不是自己三言两语能挑拨的。 “所以皇兄应该感激,那些个东海逆贼在燕州屠城,扶持新的知州。这些锦州的本地豪强,其实并不如何想亲近东海蛮夷。他们至多,不过想要割据一方。可这要紧的时候,若与龙胤划清界限,小小锦州必定是会被东海和龙胤生生撕碎。到底安稳久了,他们也不想冒这个险。可怜,便算见着皇兄挖他们墙角,也都绝对不敢阻止一二。” “比起豫王殿下的勃勃野心,企图明显,如此的明目张胆。我不过拒了一个女儿,将个锦州才女当成丫鬟使唤。我是何等的单纯善良,善解人意通情达理。那些外人以为我跟皇兄不和,赶着上着,给我这个长留王撑腰,以为能借个蠢货制衡豫王。” 他比着手指头,轻轻嘘了一声:“皇兄放心,我是皇族子孙,哪里能真心向着外人。我和你,始终是同一联盟的。红脸白脸,耍耍他们。我一颗心,都在龙胤身上。” 百里炎抿紧了唇瓣,眼中充满了怒火。 他容色不悦,百里聂却犹自笑容不减。 百里聂言语缓缓,仿若安抚:“他们这些人,可谓没有半点忠心。大敌当前,还盘算自己的利益。皇兄最瞧不上这样儿的人了,若是平时,早将他们这档子畜生宰个干干净净。可现在,大敌当前,如此微妙,稍稍容忍,以后再处置?” 青麟轻轻的抬起头,心尖浮起了丝丝的凉意。她忍不住有些个淡漠的想,百里炎在这个时候挖别人墙角,究竟是想要彻底掌控锦州,还是耐不住本性想要趁乱索取兵权?就算是有着风险,可能会造成锦州的骚乱,可是百里炎却毫不理会。 所谓的风险,可是远远比不上百里炎的野心。这个男人,就是想要借着这场东海叛乱,任由这一场战事,将自己的权力攀升到了顶峰。别人眼里的东海杀戮,在百里炎眼里,不过是一场血淋漓的机会。 他果真是心狠手辣,手腕残忍。 “皇兄不言不语,可是我这个弟弟做得有些不对?” 百里聂抬头,一脸无辜。 百里炎冷笑,垂下头,轻轻的抚摸自己马儿的鬃毛。 “好话坏话,皇弟不都是说完了,为兄还能说什么?当真是无话可说。” 他言语之中有着浓浓的嘲讽之意,可百里聂就能有那样儿的本事,将那嘲讽恍若未闻,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百里聂一双眸子,映衬着天上的白云,流转了悠悠之色。 “这些锦州的厉害角色,一个个,瞧出我的单纯与无辜。既然我是个养得精致的纨绔,自然也是好拿捏。皇兄,纵然前面是豺狼虎豹,做弟弟的,也是能硬着头皮上,为国尽忠嘛。” 百里聂那么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儿,慷慨激昂。 单纯无辜?周围的人顿时一圈黑线,阵阵无语。 眼前这个货色,好意思说他单纯无辜? 百里聂什么时候,有过所谓的单纯和无辜? 他那么一副极黑的心肝,卖了人别人都帮他数钱。 青麟默默的想,真的是卖了都帮他数钱。 就好似当初,自己这个元二小姐,真的被他坑得一毛钱都捞不到。 就算这钱是挖的别人的,就算百里聂真心不在意所谓财帛,可能出于做人要损的原则,百里聂连口汤都没舍得让自己喝一口。 百里炎脸上的肌肉轻轻的抖动,他目光流转,向着那些个锦州之人这样子的望了过去,眼神却渐渐不自禁有些个古怪。 他倒是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有人,会觉得百里聂好拿捏,因此甚至将百里聂从自己虎口里面救下来。 他想不到,世上竟似有这样子无知蠢物。 可这难道不是自己意料之中? 至少,自从百里炎踏入锦州城,就顿时不遗余力的抹黑百里聂。 众口铄金,别人都知晓百里聂空有锦绣皮囊,却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绔,不过是个精致的玩意儿。 百里聂都觉得很讽刺,自己在军营做戏,吃着如百里聂所说豫王府狗都不吃的粗食。而百里聂呢,来锦州却是很享受,连喝的鸡汤都是文家美貌千金下厨炖煮的。结果,没想到的则是,自己都未见捞到什么好处,反而百里聂却居然让锦州这些个地方豪强给挑中了。他一向能屈能伸,并且善于收买人心。百里炎并不介意吃苦的,可有那么一刻,他那心里面却也是一阵子的憋屈! 这个混账,从小到大可谓是占尽便宜! 旋即百里炎心里却冷哼,这些人奉承百里聂,不过是应付他豫王百里炎。 就看百里聂顶着这么一张极俊美不沾尘埃的面容,可是能不能将这些人收入掌中,任他驱使。 一旦想通透,百里炎忽而竟似有些心惊之感。 也许一开始,百里聂就是这样子打算的,如此打算,接近这些锦州城的地方豪强! 他来到了锦州,没有主动接近,没有表现一点企图,半点野心,甚至有些任性。他等待着自己咄咄逼人,惹得锦州地方家族挑中百里聂自保。他甚至任由自己放出风声,诋毁他的名声,夸大他的无能。 也许自己不做,百里聂也是会做这些事情的。可这些到底不必让百里聂做,自己已经急不可耐做了。 他怎么就知道,自己会如此急切吸收锦州地方势力。他怎么就算得到,这些个锦州地方豪强会无法容忍自己? 仿佛这天底下的种种,都宛如百里聂手掌上的纹路,让百里聂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算得好生通透。 这样子的心机,已然绵密到可谓可怖,世所惊惧。 而前方,锦州城已经到了。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5 很爱很爱 而前方,锦州城已经到了。 百里聂唇瓣浮起了浅笑,一抬头,顿时也是窥见了锦州城的城墙。 他驾了一声,策马向前,言笑晏晏,色如春花。 而在他身旁,自是跟随一道艳红身影,炽热如火,又是如此的和谐c相衬。 洛缨眼睛看着百里聂,再也看不上别的人。 锦州的什么文知州,刘总兵之流,也许在这小地方是有那么几分权势,可在洛缨瞧来,也比地上的泥土好不了多少的。 这些蠢物,还以为可以利用百里聂,借着百里聂这个挡箭牌,躲避豫王的纠缠。 真是蠢到家了。 百里炎是贪得无厌,可百里聂才是阴狠入骨,狠到家了。 吃了人,只怕骨头都不会吐。 而这些锦州之人,居然还打算,利用百里聂? 洛缨都是忍不住想要轻轻笑出声。 “文知州,本王错了。” 百里聂容色愧疚,又有些不好意思,面颊之上,又流露出一缕强撑住的自尊。 青麟眉头都不挑一下,干脆闭嘴。 还能怎么样,跟在百里聂的身后,除了静静的看着百里聂演戏,你还能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想不到,今日大人居然是如此不计前嫌,前来证明本王清白。可惜,从前我的心里面却有成见,对你诸多误会,而且,委实太任性。”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故意顿了顿,慢慢的憋了一下气。 他有经验,这样子一来,自己的脸就会红一红,就算是一把年纪,如果垂下脑袋,还有那么点羞涩腼腆。 照着镜子,就能瞧出来,自己个儿是多么的无辜。 “我那么对文小姐——” 文知州却脸色都不变一下,仍然是这般恭顺c温和。 “王爷言中了,区区女子,在朝廷大事,大是大非面前,算得了什么。微臣,可是从来没放在心上。” 没错,当时自己是心存一些想法,被百里聂打脸了也很不悦。不过,这长留王根本就是个愣头青。瞧来也是宫里面养好了,被宣德帝给惯坏了,根本不知道这天高地厚。也难怪,行事居然是如此恣意,不知天高地厚! 姜,还是老的辣,如今还不是被自己个儿拿捏住? 长留王又如何? 如今东海大乱,他空有一副容貌,不过是枚棋子。 不过,百里聂还是有几分利用价值的。他是宣德帝最心爱的儿子,备受恩宠。如今豫王百里炎在锦州如狼似虎,他们总需要抬一个人挡一挡。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豫王虽然强横,也是不能为所欲为的。 当务之急,就是挑拨百里聂和百里炎,毕竟这两个皇子之间,关系还是不错的。 至于女儿,不错,文知州是为她生气过。可是那只不过是为了自己面子,并非真心疼爱这个女儿。 既然如今,这个长留王殿下是难得信了自己个儿,若是如此,自己则更要显得恭顺。如此,才能将这位长留王殿下拿捏在手中。 “更何况,当时也是我考虑不周,原来殿下已经有了一个这般出色红颜知己——” 文知州这般说着,却也是不自禁的扫了青麟一眼。 果然是红衣妩媚,国色天香,难怪长留王这般上心。 这海陵女郎,果真是有几分魅惑韵味。 只不过美人再好,他也不敢多看,此女是长留王殿下的禁脔,自然是别人不能觊觎。 青麟心里冷笑,关自己鸟事。 长留王却眉开眼笑,一副你果真很识货的样儿。 “阿麟自然是极好的,文知州是个有眼光的人。” 可那浅浅含笑的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有些个深邃。 这锦州的官儿,可真有意思,却只字不提自己的女儿。虽不算是他生的,总归是播种过。如今,文知州本来可以开口,让自己这个长留王殿下,放了他的女儿。可是文知州偏不,他恍若未闻,视若无睹。文纤雪已然是个笑柄了,利用价值也是打了个很大的折扣。一个别人口中笑话的女儿,怎么可能有一门好亲事?既然失去了联姻的价值,倒不如,留她在百里聂身边做丫鬟,也能表现自己忠心不是?多多少少,也能弥补自己的损失。毕竟培养一个才女,也挺花钱的。 百里聂心里啧啧两声,毫无诚意的为文纤雪感慨,这可真是人伦不幸啊,怎么能有这么个无情无义的爹? 不过没关系,在咱长留王府当差,多少还能混口饭吃,而且还是自食其力。 不似以前,那是白吃白喝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啊。 百里聂都快觉得自己是大善人! 他一向都是自我感觉极良好。 文知州也没多花什么时间,去想自己那个在百里聂府里熬鸡汤的苦命女儿。 成大事,如何能有妇人情态? 如今他要讲的,可是大事! 文知州凑上前去,压低嗓音:“长留王殿下,可知今日危险之极,若非我等及时赶来,只恐你已然遭受豫王毒手!” 来了,百里聂极动人的眸子之中神光一闪。 来了来了,果然,如今就要开始挑拨自己跟百里炎之间原本根本都不存在的兄弟情谊了! 他面色却是震惊,不可置信,不能接受,一副回避的样子:“怎,怎么可能?我与皇兄,一向都是关系良好。” 百里聂摇头,否定的样子:“不可能,真的不可能!皇兄,是有些怀疑我,可能也是我来锦州有些懈怠。不过,再怎么样也不会取我性命。” 几只锦州老狐狸顿时围上来,恨铁不成钢,百里聂在他们眼中俨然一朵不知世事的白莲花。 “长留王果真是冰雪心肝,兄弟情深,可是旁人,未必会这么想。只恐怕,还会嫉你恼你恨你——” “一山不容二虎啊!” 宣威将军齐盛更凑过来,容色忠心担切:“微臣担心王爷安慰,故而点了五千兵马,否则今日,王爷就会被攀诬误杀!豫王殿下心狠也罢了,没想到对同宗兄弟也狠下毒手。” “只怕豫王殿下早有趁乱自立之心,故而不容锦州城中还有别的皇族,能掣肘于他。” 这是刘总兵窃窃私语。 百里聂恰到好处流露一缕动摇与恐惧:“我,我方才也是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当真——” “不错,殿下刚刚真是危如累卵!”文知州一副心疼得不得了的样子,连看他爱妾都没有过这样子的怜爱眼神! 青麟在一边轻轻咬着尖牙,内心充满了讽刺。 她一阵子的无语,内心冷哼,喂喂,难道你们都不觉得,这位长留王殿下的演技有些浮夸?情绪的转折之处,还有那么点儿不自然。 简简单单的就被你们几句话,说得内心动摇。 一个皇子,还是得宠的王爷,要不要这么傻? 百里聂虽然有那谪仙一般的面容,岁数算一算,应该也有三十多岁。这种岁数的龙胤皇族,怎会如此白痴? 然而,在场几人,却无人相疑。 那一张张恭顺温厚的面容之后,竟似流转一抹计谋得逞的狡诈。 恍若一群老狼,看到一只鲜嫩无知的可怜小羊羔,咩咩叫着往陷阱里面钻。而陷阱外的猛兽,却也是流出了湿哒哒的口水,眼底更不自禁的流转了那等极凶狠的光芒。 看得青麟硬是生不出半点同情的劲儿。 “我等,自然是效忠陛下。陛下最宠爱的是长留王殿下,自然,也是效忠长留王。从今日开始,锦州上下,均以长留王马首是瞻。而豫王,更绝对不能伤及殿下分毫。” 百里聂流露出感动之色:“多谢诸位了,只不过,我这个皇子,许多事情不懂。锦州之事,还是要依仗诸位。” “殿下谦虚,谁不知晓长留王殿下天人之姿。” “可是谪仙般的人物!” “全天下再无第二个人,能有殿下如此仙人风范。” 文知州等人自然也是奉承话不要钱也似往外讲。 然则,他们内心却心忖,要是百里聂懂,也挑不上他。 在外有个谪仙般的架子,那也就够了。 内里是草还是豆腐渣,根本都是无关紧要。 “还有一物,要呈给殿下一观。”宣威将军齐盛忽而低语。 只见一枚锦盒,由着兵卒,这样儿的送上来,送到了百里聂的跟前。 百里聂眉头轻轻一挑,目光闪动,流转了一缕异色光芒。 盒子打开,却是一颗血淋漓,正新鲜的人头。 方才站在豫王百里炎身边的罗副将,刚刚还活生生的朝着百里聂叫,如今一颗脑袋都是被硬生生的斩下来。 齐盛不动声色,恭顺说道:“此人方才居然胆敢对王爷无礼,冒犯龙胤皇族,岂不该死?故而,已然是军法处置!” 青麟心里笑了笑,只怕不是因为冒犯百里聂,而是因为这个人投靠了百里炎吧。杀鸡儆猴,还抬百里聂做挡箭牌。还真是,一点都不浪费这位长留王殿下的作用。 在场几人,内心都是禁不住升起了一缕恶趣味。这位长留王殿下,这风轻云淡的娇贵样子其实还真的招人恨。吓一吓也好,他身娇肉贵,见到这颗血糊糊的人头,一定也会会受惊。 既然拿百里聂当挡箭牌,给了糖枣,也得加上大棒。 也得吓一吓,就跟养狗驯马一样,这样子才能够服服帖帖。 “做得好!”百里聂眉飞色舞,一脸欢喜阳光,好似送上来的不是一颗人头是馒头。 “这等卑贱东西,居然胆敢对我无礼,简直无视皇族尊严,更有谋逆之心。如今只是砍头,真可谓是便宜他了。” 百里聂想了想,还禁不住补充一句:“非常时期,是便宜他了。若是平时,合该凌迟!” 在场几人面颊憋得通红,心里骂娘。 妈的,当真小瞧了这些贵族视人命如草介的狠辣。 到底是皇族出生,可当真是不把人命当人命,一身锦绣衣衫,却无半点柔弱善良。 百里聂是蠢了点,毒还是很毒的。 “如此为我讨回颜面,各位真心,我心中有数,也好生感激。” 百里聂微笑脸。 虽然没吓唬住这位长留王殿下,无论如何也顺利取得他的信任,文知府等人也是心生宽慰。 他们赶紧回礼,心里却觉得好笑,皇子又如何?养得精致易碎,到最后竟似个傻子似的,买了都还要数钱。 青麟嗤笑看着眼前一堆人,一把岁数活在了狗身上,竟似傻子似的。只怕被百里聂卖了,还给百里聂数钱。 百里聂却含笑:“诸位,阿麟可是难得回来。” 青麟恼怒挑眉,好好的提自己干什么?她可是本本分分的,在一边吭都没有吭一声。 在场几人却顿时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流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是了,这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回来了,还是个会武功冷若冰霜的艳丽人儿。 果然是个极诱人的尤物! 这长留王殿下可是个多情种子,好美色,不爱江山爱美人。他对这海陵美人,真可谓是极上心。从前这女郎尚是逆贼,长留王已然是上了心,连谋逆的罪过都轻轻为这美人洗了去,当真可谓是真心实意! 百里聂这锦绣堆里的美男子,竟似对这美艳海陵女动了真情。他人在锦州,竟似洁身自好,对那么些个花朵儿一般的姑娘,瞧也不瞧。连这美色动锦州的文家女儿,都舍得将丫鬟使唤。 如今人家好不容易从东海回来,风尘仆仆,九死一生。怎么着,也得留些时间,让两人一番温存,轻怜蜜爱。 想来,也是有那许多话儿要言语。 他们唇角纷纷上扬,心领神会。自己几个臭男人,碍了长留王殿下的眼了。他们哪里有这美艳美女养眼? 文知州更不觉想,难怪百里聂,居然瞧不上自己女儿。 文纤雪固然是美色动锦州,可比起眼前女郎,犹自是有些个不如的。且不说容貌,就凭眼前女郎那一股子说不出的冷魅韵味,都是自家女儿绝对没有。难怪百里聂为表真情,居然将自家养大的闺女贬低去做丫鬟。 可这样子想着,文知州内心又不自禁的升起了对这谪仙王爷的一缕轻蔑。 谪仙谪仙,果真是风姿绰约,不过却中看不中用。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海陵美人儿,这长留王也不过如此。他还不如百里炎,百里炎虽然心狠,可到底还有几分英雄气概。 百里聂有什么?空有那么一张极为秀丽的面容,只不过能骗骗那么些个涉世未深的纯情少女。瞧他一副好色的样儿,真是令人打心眼儿里面瞧不上。 不过文知州等人内心鄙夷归鄙夷,面上的恭顺之色,却也是未曾减少半点。 他们面上的表情,青麟尽收眼底,为之气结。 青麟内心,可谓是充满了气恼。 这些人固然思想猥琐,可与百里聂的故意引导,可谓无不关系。 如今整个锦州城,都是知晓,原来自己已经是百里聂的人! 青麟气恼,都是恨不得将百里聂生生给撕碎了去。 那几人知情识趣退下,独自留下了百里聂和青麟。 百里聂手掌轻轻的抚摸过城墙上已然极粗糙的墙砖,侧头,却也是微微一笑。 “阿麟,如今这满目苍夷的江山,就已然是在我们眼前了。” 那笑容之中泛起了一股子淡淡的苦涩,让青麟那一颗心蓦然竟似升腾起了一股子淡淡的异样。 这个男人,虽然满口都是不实言语,不过在自己的记忆之中,虽谈不上忠君,至少也算得上爱国。 这么些年,东奔西跑,四处征战,殚精竭虑。 她忽而想,若不是百里聂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浑浑噩噩的四年,也许连东海的叛乱他都能消弭于无形。 这么想着,青麟内心蓦然竟似有些疼痛。 只一笑,仿佛将自己内心一股子极柔软的地方给生生击中了,竟不自禁的升出了几分好异样的感觉。 她有些心疼眼前的男人。 旋即,青麟蓦然甩甩头,气恼的想,心疼个鬼! 眼前这只老狐狸,这个混蛋,只怕连呼吸一口空气,都是蕴含了一股子骗子气息,都是在骗人的。 “殿下,青麟却有一事好奇。” 青麟收敛了心神,容色沉沉。 百里聂面色僵了僵,容色也恢复如常,又变为平常时候的模样。 言笑晏晏,勾魂夺魄。 “阿麟想要问什么,但问无妨。” 青麟确实也是有些好奇的,难掩自己内心之中的古怪。 “他们,都是这样子信了你了?” 不错,这些锦州之人,也许并不那么了解百里聂。可是百里聂好歹有谪仙之名动天下,而且还是最受宠的皇子,甚至连豫王百里炎也对他忌惮三分,平时令人对百里聂毕恭毕敬。那宛如龙潭虎穴的龙胤京城,从来没有人胆敢对百里聂无礼,是一个都没有! 也许,可能有,但是骨头已经在打鼓了。 只要细细想一想,便决计会知晓,百里聂绝对会是个有心眼儿手腕的人。 既是如此,锦州这些个地方大佬,怎么就相信,眼前这个大尾巴狼,是一只小白兔? 若是只小白兔,百里炎费劲儿弄死他干什么?吃饱撑着没有事干? 他们如此引狼入室,难道不会觉得奇怪。 难道仅仅凭借那区区流言蜚语,就妄下判断,觉得百里聂不过是个锦绣精致的人儿,不过是个花架子? 说来也算得上一方诸侯,又不是什么无知妇孺。 百里聂微笑:“阿麟问得好,你若想要知道,我自然也是会教你。” 眼前这个艳丽魔魅的女郎,先天拥有极好的天资,可是后天,却是自己手把手的教出来的。 “记得我告诉过你,所谓权谋,实则就是骗人。骗到了谁,那就赢了。这天底下的政客,不过是大大小小的骗子。” “不错,如今这些锦州地方豪强,认为我是小白兔,可能就算我那位皇兄提点一二,他们也绝不会相信。因为,这世上的人,无论是什么地位,是否聪慧,总免不得陷入一处误区。那就是,他们只乐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只要他们打心眼儿里面想要相信,那么你的计划就算不那么精巧周密,甚至有些粗疏。可饶是如此,也没什么关系,坠入圈套的人也会视而不见。可要是有一件事情,他们本不愿意相信,就算你做得可谓是天衣无缝,也会诸多挑刺,迟迟不肯入局。” “故而,与其我费尽心力,绞尽脑汁,在他们面前表现我纯良无害。不如让皇兄咄咄逼人,令他们处境艰难,进退无度,有口难言。而在这时候,当他们发觉,还有一个长留王殿下,可以抬出来,帮他们压一压豫王,自然顺理成章,顺水推舟。” “与其说我骗了他们,不如说他们内心本就盼望,长留王百里聂是个好看精致,又备受恩宠的白痴。” 自己是无辜的,自己可没有骗人! 百里聂言笑晏晏,一双眸子盈盈增辉,竟似有水色流转。 青麟慢慢的捏紧了手掌,眼前笑吟吟的妖孽,和自己记忆之中沉稳男子似有些差别。可有些地方,却也是出奇一致。那就是那股子令人心悸的,深不可测的微妙感觉。 强大会拥有一股子奇妙的力量,让人仿若陷入了漩涡,被一点点的,深深吸纳进去。 不自禁的想要归顺依附,然后自己什么都不用思考,只需要,将一切都交给眼前这个厉害的男人。 从前,自己就陷入了这样子的漩涡,宛如坠入了那深深的湖水之中,竟似喘不过起来。 可是如今,她不想。 青麟慢慢的掐着手心,让自己个儿慢慢的回过神来。 无论百里聂是真心还是假意,无论怎么样,自己的那颗心,也应当就此收敛于自己的心房,而不是拿来给予别的人。 青麟一双眸子,却不觉灼灼生辉,竟似有些异样无比的夺目。 “殿下,我想问你,今日的阿麟,可是在你的算计之中。毕竟,也许我并不想接受朝廷的册封。如果不是今日这般紧急,四年前的屠杀,还有苏家的人,那些横在海陵和龙胤皇朝之间的斑斑血债,可能并不能轻轻巧巧的退在百里炎身上——” 圣旨又如何?宣德帝下旨罢了,难道海陵之人,就应当感恩戴德,全盘接受? 死了那么多人,如今平反,打了脸给甜枣,难道还当天大的恩惠供着。 更何况,若不是东海生乱,宣德帝也不会乐意施舍这样子的一份宽容。 除非,就好似今日,众目睽睽,无可推脱。 她不能够任性,也不能够拒绝。 站在自己身边的东海亲卫,海陵旧部,都是不容自己拒绝的。 百里聂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浅浅笑着:“我若说,我对阿麟可谓是一片坦诚,绝无相欺,你一定不信。” 青麟默默想,不错,你猜对了! “阿麟,我方才说过了,所谓心机权谋就是骗人。能骗到一个人,那么最好的法子,就是顺她心意,让她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阿麟,你是这样儿的聪慧c坚毅,性子倔强。今日你却对我这么乖巧c听话,我真的好喜欢。你最后,仍然选择了做东海公主。我刚才说过,人总是乐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我怎么想,无关紧要。至少证明,在你心中,盼望的是海陵洗脱叛逆之名,跟随你的海陵死士能重见天日,过上真正幸福的日子。你说对吗,阿麟?” 青麟微微的默了默,她说不出话。 百里聂看透了她的心,自己真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百里聂微笑:“所以青麟,我看透了你的心,并且喜欢你的这颗心。” 他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 一颗单纯火热的心,其实并不罕见。这世间多少少年男女,涉世未深时候,一颗心也近乎白纸。就好似当初的李惠雪,何尝不是有着一颗单纯无垢的心吸引着周世澜? 然而伴随时光流逝,他们见识了世间的黑暗,心房也是被污染变质,也许为了保护自己,也许为了得到更多。那年少时候的单纯,到底还是荡然无存。那珍贵的单纯无垢,伴随时光流逝,终究还是昙花一现。 可眼前的女子,纵然经历了世间最惨烈的事情,纵然见识了人世间最黑暗的东西,纵然她自己也是狡诈狠辣,不是不会那些手段,不是不懂那些污秽。 饶是如此,眼前这个女子的心底,却犹自有着那么一缕温软柔和。 所以,自己爱她,很爱,很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6 洛缨初见 青麟的眸子凝望着眼前男人的身影,轻抿的唇瓣不自禁的透出了一股子冷锐倔强的味道。 然后,她的脸颊迅速涨热,不受自己控制也似,浮起了一股子奇妙的红晕。 不是愤怒,不是恼恨,而是,面颊迅速发热。 无关其他,只是最原本的情绪,最简单直接的反应。 她内心涌起了不甘,可却无力抵抗,听之任之。 明明清楚那种男人引诱女子的种种手腕,明明都懂这些,明明知道百里聂是个骗子—— 明明历经沧桑,心如止水,一颗心坚毅而狠辣。 却犹自不可控制。 怦然,而心动。 也许,是因为这个男人说话样子,很认真,好用心,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我是喜欢你的! 也不知道是谁心底发出来的声音。 一切仿若追溯到十数年轻,龙胤的腹黑皇子,来到了青青的草原之上,漫不经心一瞥,便是瞧见了那个眼神坚毅的孩子。 一切,源于当时。 只一眼,然后就是注定。 而后岁月变幻,世事沧桑。 你与我,样貌变幻,身份不同,寻寻觅觅,却犹自寻觅到了对方。 百里聂深邃的眸子,盯着青麟双眸。 深深的凝视! 他不自禁的想,也许,也许就是靠着这一双眼睛,最后还是认出了彼此。 百里聂蓦然深深呼吸一口气,苍白的脸蛋难得浮起了一缕真心实意的潮红,却不觉轻轻的扭过头去。 他,一向脸皮比城墙都要厚,可是如今,脸颊居然红了红。 仿佛在青麟面前,自己那点儿做人的羞耻心,才会浮上那么一点点的在心头。 一如当年,十多岁的青麟,懵懵懂懂,闯入自己的营帐。 可怜自己那时候正在沐浴,却被这面色蜡黄的小兽看个通透。 惹得他耳朵也微微发红,并不仅仅因为洗澡水太热。 哎,自己人生自己唯一的污点,就是没看出眼前这个标致的美人儿居然是女儿身。居然一直以为,自己心心念念,喜欢的是一个男人。可怜他不知道多纠结。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未见认出,也并不稀奇。 唉,谁让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人。 看得,都不眨眼睛。 青麟还沉溺于往日情愫之中,而百里聂却已然思绪飞扬,想得很远,很远—— 而他们两个人站在这儿,一时之间,两人都好似没什么话儿要说一说。 只任由清风拂过了两个人衣衫。 落在了别人眼中,城头上两个人,俊男美女,赏心悦目,竟是极为相衬。 好似这冷冰冰战事之中,一道极为姣好动人的风景,令人不自禁的眼前一亮。 宛如这滚滚红尘之中,一副极为夺目的暖色。 纵然在场兵卒心事重重,也不自禁的多看两眼。 然而那布帘后那么一双幽润透亮,动人心魄的眸子,却蕴含着说不尽的凉丝丝的味道,恶狠狠的盯着那两道身影。少女的容貌,是这样子的冰润秀美,可那一双眸子,却仿若不是人类的眼睛。仿佛是湿润泥土之中,蜥蜴或者毒蛇的眼眸,因为天生的冷血,竟无一丝温度。 因为那两个人在城墙上面,洛缨竟需要仰头,才能清清楚楚的将这两个人看到。 她一双眸子,宛如两枚小小的镜子,映衬着这么两道身影,映照着这缕光辉。 她心里面,有一个凉丝丝的嗓音在叫着。 她的!明明是她的! 从小到大,洛缨就不喜欢别人抢自己的东西。 就连同父同母的弟弟,她那一房的子孙传承,她也未曾有丝毫的心软。 因为亲娘偏心溺爱,将本来分给自己的柿饼让给会哭会闹的弟弟。 因为她爹早死,娘觉得,要抚养好爹的血脉。 女儿到底是外姓女,虽然可以疼爱,也应该让一让弟弟。 然后这个弟弟,就溺死在家里的池水之中,因为有个小恶魔,轻轻的一推。 其实,她嫌甜,一点儿都不想吃那块柿饼。 可要紧的是,自己的东西,别的人绝对不能去抢。 还有跟她一块儿长大的堂妹,娇滴滴的模样,只要撒个娇,那唯一的桃子,就让大人给她。 可惜那粉滴滴的堂妹,却不知怎么了,从假山上摔下来,弄花了脸。从此以后,竟似疯疯癫癫的。 小时候,她心肠狠,到底年纪小,经验不够丰富,会留下些许破绽。 洛家向来也不缺聪明人,于是她那些小把戏,也被拆穿过。 换个人家,只怕早就将洛缨生生弄死了。 可这偏偏是在洛家,洛家反而觉得这个洛家女儿很不俗,是可造之材。 故而洛缨这棵毒草,在毒液的灌溉之下,一日日的疯狂成长,宛如一件惊世的兵器,凶狠残暴。到最后,经过了岁月的洗礼,终于养成,锋锐无比。 而这个面容娇美却毫无感情的洛家女儿,也是洛家最厉害的人形兵器。 洛缨天生冷血,骨子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纵然她亲妈知晓真相后,指着她骂是个小畜生,洛缨内心也未有任何的波动。 从小,她都会护食,自己的东西,别人绝对不能动。就算不小心碰一碰,洛缨也要将那个人手指头斩下来。 如今她那一双黑得发光的眸子,映衬着站在了城头的两个人。 海陵青麟,为什么非得要抢自己的东西呢? 洛缨这样子想着,心尖儿轻轻发颤,身躯也是轻轻颤抖。 他们两个人,瞧上去是那样子的般配。这样子在城头,就好似年画上的人物,漂漂亮亮。而自己呢,这样子纤弱的身躯,就好似个没发育成熟的小孩子。只能眼巴巴的瞧着,好似小孩子羡慕着大人的漂亮衣衫,却没福穿一穿。就算是穿在了身上,那样儿的小身板儿也是撑不起。故而那个恶毒的小孩子,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些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若是旁人,洛缨这样子的岁数,可能身子还能多长一截。 然而洛家的大夫也给洛缨瞧过,她打小身子骨弱,以那金贵的药材养着,才养这么大。这人固然养大了,身体却也是只怕不能长多高。她身子差,走几步路,都是会喘气。她性子要强,什么都不认输,可偏生这身体是天生的,就是她的命。老天爷给了她聪明才智,却没给她那么一副好身体。 她嫉妒青麟,以前不是也长不大,怎么现在,竟然也是个高挑美人儿,美艳动人。 可能别的女孩子,就算身材娇小一些,她们就算稍稍失落,也不会如何。洛缨却不一样,她要强,样样都比别人要强。有这么一件不如别人的事情,她都快要气疯了。一副健康的身躯,她做梦都是想要的。 洛缨的唇角,浮起了凉丝丝的冷笑,一双眸子盈盈生出恼恨。 哼,其实青麟也不如何。 她高挑强悍,却少了几分小鸟依人的温柔,更没有自己的精致秀丽。 她想,自己的脸蛋,自己的脾气,自己的才智,都比青麟强许多了。 殿下是没有见过自己,故而方才是对青麟这样子的好。 她想,自己也应该正式现身于百里聂跟前了。 想到了这儿,洛缨伸手,下意识的一捏发间钗。 她将衣衫轻轻的抚平柔顺,有些羞涩笑了笑。第一次在百里聂面前现身,她想自己个儿应该给百里聂留个好印象的。 纵然不能一见钟情,又或者格外惊艳。 可一步步,温水煮青蛙,自己有的是法子,让百里聂意识到自己的不俗。 耳边,却听到了一阵子的喧哗声音。 洛家的马车入城,却被生生拦住。 原来因为如今是战时,出入锦州的马车,无论上面坐的是什么人,都是需要下马,再让守城的士兵细细去搜。 此令是豫王百里炎所下,锦州士卒也绝对不敢怠慢。 就连洛家的马车,居然也被生生拦下来。 含舒自是气不过,毕竟洛家也是一向横行惯了。 纵然是在东海,那杀人如麻的石玄之,还不是对洛缨客客气气的,也无半点轻慢。 想不到来到锦州,还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不过是几个普通士卒,居然一个个的这样儿的招摇,居然还敢拦住自家小姐的马车。 含舒作为洛家的丫鬟,一向狐假虎威惯了,可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洛家女儿,忠心朝廷,特意带着飞将军青麟回来,一片好心,怎么反而要受这般羞辱?” 含舒面颊之上流转一缕凉意,脆生生言道:“豫王下令又如何,这马车里面的,可是豫王府的女眷。” 况且小姐说了,豫王也不怎么样,左右不过是洛家一枚棋子而已。 这些小卒子不懂事,这样儿粗鲁,冲撞小姐。 百里炎可不会这般不客气。 应当也是知晓,洛缨于天下的分量。 含舒服侍洛缨久了,也许并不是当真了解洛缨,却也是有几分了解洛缨的性子。 今日,自家小姐那心里面可是不痛快。 若自己这个婢女,还让这么些个粗鲁的兵丁,对洛缨无礼。 也不知晓洛缨会如何的处置自己个儿。 想到了这儿,含舒竟似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眼见这俏丫头伶牙俐齿,守城的士兵虽是有那么几分迟疑之色,却不敢让开。 毕竟这豫王殿下,可是并不如何好相处。 百里炎的手腕,那可当真是厉害得紧。 初来锦州,那可就是杀鸡儆猴,处置了人了的。 他们这么些个小卒子,那还当真不敢造次。 只不过,这辆马车华贵非常,里面的娇客必定也是十分娇贵。对方若当真是豫王府的女眷,去吹吹枕头风,他们这些人也不好受。 一时之间,倒也还是当真进退维谷。 却在这时,一把极温柔的女郎嗓音响起在他们耳边:“含舒,别为难他们了。如今可谓是军法如山,咱们步行进城。” 那嗓子好一把温柔味道,说不尽的动听,道不尽的动人,听得人一阵子的舒坦。 在场的士兵都是粗人,听到了这么温柔动人的嗓音,一个个的都是禁不住怔了怔。 还未见到洛缨的人,心里面也是不由得心生好感。 想不到丫鬟这样子凶狠刁蛮,做小姐的,倒是温温柔柔,好说话儿得紧。 洛缨自然也是故意的,她这样子言语,就是借着含舒做对比,衬托出自己的高贵大方。 要说丫鬟,洛家不知道多少丫鬟给自己挑。 含舒不是最聪明的,有时候,甚至是有些冲动。可是洛缨就是挑中了她,一个笨丫头,那可当真是好拿捏,在自己面前更是藏不住。这一辈子,都是在自己下面,根本翻腾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她还就是喜欢含舒这咋咋呼呼的性子,越发能衬托自己的高贵。 含舒犹自着急,急得好似要哭出来了:“小姐,你身子骨弱,怎么能这个样子。在家,你可是没曾受过这样子苦的。” 洛缨手帕轻轻的凑到了唇边,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不打紧的,不过是走几步路,我又不是纸糊的,哪里能这般娇弱。” 说到了这儿,洛缨也是轻轻的伸出手,纤弱的手指抓住了车帘。 众目睽睽,她那手指头又白又细,宛如玉石雕琢,被阳光一映,竟好似微微透明一般。 旋即,车帘拉开,洛缨轻盈的现身在众人面前。 方才这儿的骚乱,也是引起了别人的留意,不自禁的驻足围观。 众人瞧着这辆奢华的马车,也禁不住在想,不知晓是哪家的小姐,居然是这般狂气。 要知晓百里炎自从来到了锦州,任是什么官儿,都是需要守规矩。 而这豫王殿下定下来的规矩,那可不是纸糊的。 要是不遵守,可是要死人的。 短短日子,百里炎在锦州可谓有止儿夜啼的效果。 甚至那些兵卒,也有些嫌烦,不免觉得含舒这丫头聒噪,而这马车之上的小姐,架子也未免大了些了。 想不到如今,马车车帘子这样子拉开,那车中少女现身,却让那么些个怒火不觉消去了。 那车中少女,年岁尚幼,肤色微白,却可谓极美。 她的美丽,是一种朦胧的美,好似染上了一层烟云水雾,柔软而模糊。 瞧过她的人,竟不自禁不约而同的想,她那丫鬟说得也没错。 这样子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就应该坐在马车之中,不让她那娇嫩的双足踩在地上。 这世上也本就有一种女子,合该养在那锦绣宅子里面,让那雕梁秀顶遮住她头顶,免得太阳光辉损及她娇嫩肌肤。 眼前少女,就是这样儿姑娘。 天生富贵娇柔的模样,哪舍得让她纤纤双足沾染上地上的尘埃。 好个标致的美人儿,难怪,连豫王殿下也是要将他收入府邸,享受温柔。 纵然锦州兵荒马乱,百里炎百忙之余,也要接了这个美人儿过来,享受一番。 却没想到,平素铁血狠辣的豫王殿下,竟也还是有这般铁汉柔情,风流兴致。 这倒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洛缨也知晓自己容貌,更知晓别人会怎么看待自己。 不过,别的人看法,她本也不在乎。 若在平时,她定要自己马车长驱直入,百里炎的命令又如何?自己个儿,可却不在乎这样子的委屈。 不过今日,她不介意下马车,现身于人前。 因为如今,百里聂就是在这城墙之上。 料来,这儿的小小骚动,已然是惊动了百里聂了。 他自然会,轻轻垂头,如天神垂顾。而自己呢,可巧就是这样子一抬,眸若烟水,思慕相望,惊鸿一瞥。 洛缨知道自己很美,可也没自恋到自己能让百里聂一见钟情。 百里聂又是何许人,区区皮相之美就能将这天神一般男人心给笼络住? 这自然是绝无可能的。 不过,料想初见一瞥,这冷冰冰的锦州城,却烟雨朦胧般美着的少女。 这烟水一般楚楚动人的眸子。 这自然是一副极好的画卷。 百里聂自然不会厌恶,至少第一眼,留给他的印象是极好。 那就够了! 来日方长,自己个儿,自然也是会一点点的,笼络住百里聂的心,用尽自己所有的手腕。 不错,今天自己是费心打扮,诸多用心,得来的只是百里聂的一眼。 可是,这是值得的! 不单单是初见,以后每一次见面,自己跟百里聂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会精雕细琢,费尽心思,做足准备。 她要自己浑身打扮,每个举动,每件表情,都要完美无缺。 衣衫首饰要完美,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挑挑眉毛,都要完美。 什么都是要绝好。 因为这是一场战争,百里聂是她的。 殿下,你可知道阿缨花费了多少心思,才来到了你的身边。 你可知道,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 不知道没关系,我会让你感受到的。 然而,她还未曾来得及抬头,与百里聂四目交汇,眼波纠缠。 却已然是有那么一道身影,掠到了自己跟前。 是个女人,一身绿衣,甚是生气。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女子的脸,就已然—— 啪的一下,那一巴掌狠狠的抽打在洛缨脸上。 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遭。 洛缨更绝对没想到! 而那女子,也就是靳绿薄,她自然也是绝对没有手下留情。 洛缨那娇柔的身躯,甚至来不及站稳,便是咚的一下,摔倒在地。 那可是重重一摔! 洛缨周身,顿时沾染了尘土。 她天旋地转,周身剧痛。 而这,可是从前绝对没有经受过的可怕羞辱! 摔倒在地的那一刻,甚至洛缨这等工于心计的人,也好一阵子没反应过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47 王府宅斗 摔倒在地的那一刻,甚至洛缨这等工于心计的人,也好一阵子没反应过来。 那一身锦绣衣衫,沾染了泥土,梳理整齐的青丝也不觉已然纷乱。 这突如其来之势,竟让洛缨这等人都脑子略略空白。 她头无意识的侧了侧,然后咚的一声,那珍贵无比的紫玉钗,便顿时从洛缨已然松开了的发髻之上生生脱落,咚的落在地上。 一下子,却也是硬生生的摔成了两截。 那万金难买的紫玉钗,那钗身透出了玉髓,阳光下隐隐生辉,更增美态。 然而没想到,竟然就这样儿给硬生生的摔碎了—— 洛缨茫然抬头,下意识间要伸出娇嫩双手,整理自己的衣衫。 却手掌顿时顿住了—— 只见自己双手也是沾满了泥土,煞是脏污。 百里聂,百里聂可都看到了啊! 她蓦然抬头,目光逡巡,想要去见百里聂。 可入目,城头上却空无一人,已无那道风华绝代的身影。 殿下,你到哪里去了? 都这个时候了,洛缨终于像个小孩子,双眸含泪,说不尽的委屈。 她千般准备,万般费心。所求的,无非是那男人天神般的温柔一顾。 明明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可哪里能想得到,居然被区区一巴掌毁了去。 衣衫儿也脏了,发钗也掉了。 那精心准备的,令人心动的初遇,也被生生毁了去,落在了地上,硬生生的摔了个粉碎。 她容色沉了沉,终于盯着眼前女子。 盯着这个毁去了自己所有精心准备的可恶女人。 一身绿衣,面容清秀。 洛缨无需对方亲口说什么,已然知晓了这毁去自己一切的老女人身份! 豫王府的靳绿薄,也是墨夷七秀之意。 算来,也似算得上豫王府要紧的女人。 洛缨也瞧过她资料,知晓有这么一个人。 她如今真的是非常、非常的生气,气得一阵子胸口疼。 她真的也就想不到,自己人生之中最要紧的浪漫初遇,居然是会被靳绿薄这样子一个小卒子生生的毁了去。 她自然知道靳绿薄绝对不是什么好人,甚至那范蕊娘,都是靳绿薄故意设计。其目的,不过是不想任何一个女人接近豫王百里炎。甚至对着那化名为元月砂的青麟,靳绿薄也是诸多留难,耍了许多手腕。 洛缨当然不会上靳绿薄的当,更有资本跟靳绿薄斗,她又不是范蕊娘那样儿的蠢物。而说到心机,靳绿薄才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洛缨怎么也没想到,靳绿薄居然会当众动手。 哼,这女人从前虽发疯也似的迷恋豫王百里炎,可好歹总算是知晓些个分寸。 纵然使这么些个手段,也暗里使,怎么会好似泼妇一样,这样儿的扑过来? 洛缨怎么想,都是想不通透。 正因为想不通透,故而方才挨了打。 洛缨生生憋着一口气,死死的垂下头去。 她不能抬头,只因为自己个儿如今双眸都是极浓郁恨火,以她定力竟似压不下去。 只想要,让眼前这个女人去死! 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绝对不能! 耳边,却听到了靳绿薄极为尖酸嗓音:“王爷之令,洛家的人居然违逆不遵,小小一个丫鬟都如此冲撞,岂不是没将豫王殿下放在眼里。” 她极为阴冷的盯着眼前纤弱的身影,狐媚子,也不过是稍稍有几分的紫色,便这样儿妖娆。做出了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究竟是为了勾引谁去? 怎么样,自己也是要给洛缨些许苦头吃。 “如今我等正与东海打战,大敌当前,你却浑身锦绣,衣衫精巧,首饰华贵。全无半点,为国之心!就算抬来给豫王暖床,也太瞧得上自己个儿。” 靳绿薄的唇角,凝聚着那么一缕嗤笑,眼中凉意却好似不断的攀升。 那丫鬟,居然还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这家小姐是豫王的女人。 甚至那么些个兵卒,一个个的,也是不自禁的心生惶恐。 可能,还当真有些怕洛缨。 可真将这个草鸡,当成要飞天的凤凰了,一个个眼珠子,跟瞎了也似。 她盯着眼前纤弱的身影,说不出的厌憎。眼前这道身影,和记忆之中的某道身影融合在一起。那元二小姐元月砂,也是这般温温柔柔怯生的。有那么一刻,她都禁不住为之心忖,也许因为豫王没将那昭华县主弄上手,故而又挑中这个洛缨代替。 可元月砂虽然可恨,靳绿薄不得不承认她还有那么些许聪慧。这洛缨又算得上什么?商女出身,一来就成为了百里炎的女人。这么多年来,自己辛辛苦苦的,熬得年纪都大了,却不能得到百里炎的垂顾。这么一个下贱出身,并且年轻轻轻的妙龄女郎,居然当真给百里炎来暖床。 为什么,百里炎居然是对自己这样子的狠心? 靳绿薄微微有些恍惚。自己当年也是俏丽容貌,并且一片真心,一心一意。可百里炎不肯接受自己,让自己个儿熬得个黄花凉,却接手这样子清纯如水的美丽少女。 以前百里炎不屑女色,可是偏生如今身边的女人却是一个又一个。 走了一个元月砂,居然还有了一个洛缨。 这些日子,绿薄的心就好似被刀子在扎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她盯着洛缨雪白的脸颊,瞧着那娇嫩肌肤硬生生的多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靳绿薄的内心蓦然浮起了浓浓的快意。 叫这小蹄子千娇百媚,在自己个儿面前做妖。 娇滴滴的样儿给谁看?一巴掌这样子打了下去,还不是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 贱人,大约也想着先声夺人,一来锦州城就造势,留个好印象。 绿薄就是故意的,一巴掌抽打下去,让洛缨什么脸都没有了。 只不过,她虽然猜中了洛缨心思,却不知道洛缨这份做作是给百里聂看的。 洛缨垂头咬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将胸中的怒火一点点儿的,生生的这样儿给压下去。 耳边,却听到靳绿薄恭顺言语:“殿下!” 殿下?洛缨心内一惊,有些急不可耐的抬头。 她凌乱的发丝遮掩住面孔,而那一双眸子透过发丝凝望过去。 果真是百里聂! 他已然是从城墙那处下来,和青麟联袂而至。 不过洛缨自然自动忽略了青麟,贪婪的盯着百里聂,眼睛里面也只有百里聂一个人。 男人的容貌一如做梦时候梦见的那般俊美,近看,更禁不住有些一股子令人心悸的韵味。 洛缨也不自禁的盯着瞧,怎么瞧都瞧不够。 仿佛自己个儿就这样子做了一梦,而那梦中男子就这样子盈盈走到了自己跟前。 然后,那个男人就瞧着自己,与自己四目相望。 一切竟有些跟自己刚才预期的剧本差不多。 只不过,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百里聂唇瓣动动,想要笑,却强忍笑。 然后,他就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去。 洛缨也想要笑,她胸中充满了怒火,简直想要自嘲。百里聂当然会想笑,就算是自己,瞧见别人这种极狼狈的样子,也是会觉得可笑—— 她双眸蓄满了泪水,眼前的景色也是有些模糊,看着百里聂与那道娇红的身影扬长而去。 而这几分泪水,却平添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味道。 今日那海陵青麟,惊艳全程,可是自己,却是一身脏污。 凭什么!到底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 她耳边却听着绿薄凉丝丝的嗓音:“阿缨还是将你的泪水这样子收一收,这幅楚楚可怜的姿态,长留王殿下也见识得多了,只怕也不会为你出头。就算是豫王殿下,也不会挑一挑眉头。” 做出这幅怯生生的样儿给谁看?不就是存心不良,让别人瞧一瞧,自己个儿是怎么样欺辱了个娇滴滴的粉团也似的小姑娘? 好!好!还当真是会做戏。 可惜,豫王殿下那样儿的人,骄傲锋锐,却是最不习惯哄小姑娘。 殿下日理万机,许多事情要做,就算床上添了个宠,也只盼望是知情识趣,用来解闷的。 这样子疲惫了一天,总需要找个人泻火。 而洛缨这样子没长大的小姑娘,在这里哭哭啼啼,只会倒尽了百里炎的胃口。 靳绿薄也侍候了百里炎很久了,自然也是知晓百里炎的胃口。 百里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也是心眼儿里面通透。 故而今日她看似冲动,却是故意的。 就算豫王最后收了这狐媚子,可是这狐媚子第一天来,可都是要失宠的。 她慢慢的,将手指头掐着自己手掌心,硬生生的透出了一股子的锐痛。 靳绿薄知道,自己今日这样子做,百里炎可能是会心里不太痛快。 可是自己侍候百里炎这么多年了,还是能够小小的作一作。不然从前纵然是安安分分的,也未见百里炎多爱惜珍惜。 她,她不敢奢求百里炎要了自己,却受不得百里炎跟前有其他女人。 一抬头,靳绿薄已然窥见了百里炎的身影,顿时不觉盈盈上前,娇声柔语:“殿下,是绿薄一时情切,冒犯了洛家女儿。” 她盈盈伏在了地上,清秀的面容微微扭曲,竟似生出了一股子难言的狠意。 不错,如今自己是耍了些个手腕。 可那又怎么样,自己可是在百里炎面前,耗尽青春。 靳绿薄赶紧认错,可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百里炎能怎么样,呵斥自己?如此一来,众目睽睽之下,百里炎的女人就可以不用守规矩。绿薄可是知晓,百里炎这些日子为了笼络人心,究竟使了多少的手腕。如果一个美丽的女人,因为是百里炎的暖床货,可以不守规矩,别人眼中的百里炎只会是个好色之徒。 以百里炎的性子,又如何能忍? 百里炎也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绿薄那点儿小心眼,他一下子都是瞧出来。 百里炎也不迂,怎会瞧不出靳绿薄那么点心思。 他那心里,自然也是有些个不如何痛快的。 毕竟一直以来,绿薄可谓十分柔顺,就算因为争宠会使一些小绊子,可是绿薄也总归还是事事向着自己。 无可否认,靳绿薄用得顺手了,还是有些舒坦的。 想不到,这么个顺手的物件儿,如今还当真有些扎手。 百里炎向来不大乐意别人要挟于他,故而内心之中竟不自禁的涌动了缕缕的怒火。 只不过,区区一个靳绿薄也还罢了,虽然合用,也不是一定离不开。 绿薄是墨夷七秀,当初是绿薄说服墨夷宗支持百里炎。就算是现在,墨夷七秀也是属于百里炎的重要臂助。因为此事,在这要紧时候呵斥处罚靳绿薄,岂不是让墨夷宗之人寒了心肠? 此时此刻,收买人心,本来就是要紧得紧。 况且,百里炎纵然薄情,对着绿薄,倒也忽而生出了几许不忍之情。 这么些年来,靳绿薄也总算是任劳任怨,尽心尽力。 不但为自己打江山,私宅上下也让绿薄打理得无微不至,更将自己服侍得熨帖有加。 当初是这个女人自己送上门来,他打心眼瞧不上,却又故意利用。 如今靳绿薄年岁渐长,始终比不得鲜润花朵,百里炎也没必要沾染要她。 可再冷情的一个男人,终归还是有几分,惭愧。 他瞧着绿薄纤弱的背脊,终于放缓了语调:“绿薄,罢了,虽然是擅自行事不过也无甚大错。本王命令,自然也是一视同仁。” 洛家的丫鬟含舒在一边,可是听得呆住了。 含舒以为百里炎到了这儿,必定也是会偏帮自家小姐的。洛缨如花似玉,如此姿容。而且,洛缨还是年轻可人的女孩子。没想到百里炎固然是来了,却是冷冷淡淡,不解温柔,连句好听的话儿都舍不得说一句。 含舒呆了呆,见惯了自家小姐无论去哪儿,都是受人追捧,她如今自然也是惊讶恼怒。 只不过百里炎浑身上下,就这样子透出了一股子冰寒锋锐之气。 那股子上位者的气概,可谓是极压迫人的。 含舒不知怎的,见到了百里炎,那内心顿时颇生惧意。 有些个话儿,也不敢说。 可含舒仍然是打心眼儿里面愤愤不平的。 就是不知晓豫王吃错了什么药,不帮自家小姐,却帮那个极凶狠的老女人。 而含舒脸上的神色,落入了绿薄的眼里,绿薄心里蓦然讽刺笑了笑。 这死丫头,看着就是个骄纵的,便是身边的丫鬟,也那么一股子极为招摇的味儿。 看着,也不像是个好的。 今日百里炎没有帮她,料想这个娇滴滴的姑娘,必定也是满腹委屈,十二分的不欢喜。 她自会容貌含嗔,流转几许委屈,撒娇弄痴,只盼能动摇百里炎的铁石心肠。 可这却毫无用处,并不能丝毫动摇百里炎的冷锐心肝儿。 只怕非但不能引动百里炎的怜惜,还会惹来百里炎的厌恶。 绿薄服侍了百里炎多年,自然也是清楚百里炎的秉性的。 百里炎是什么样儿的性子,她定也是比旁人要清楚些个。 一切正如自己所料,这个洛缨脚还没踏进门,只恐已然惹动了百里炎的厌憎了。 千里迢迢抬到了这儿了,这娇弱女子怕是连百里炎那软床的边儿都是摸不着。 而此时此刻,百里炎的目光,也终于落在了洛缨身上了。 他瞧着这道纤弱的身影,蓦然有些不喜。 这样子柔弱的身形,勾勒起了百里炎并不如何愉悦的回忆。 哼,海陵青麟!曾经也是那么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可她就凭着这么一副极柔弱的样儿,居然就欺骗了自己,将他这个权倾天下的豫王殿下耍弄得团团转。更不用说自己难得对她推心置腹,可她自始至终,都不过是心存欺骗而已。 他虽并不如何知晓洛缨的秉性,然而打心眼儿里面并不感兴趣。其实纳了这个洛家女儿,也不过是为了笼络洛家。而且,免得这些个锦州豪强,给自己塞女人。 对于百里炎而言,洛家之女,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百里炎慢慢的压下去心底的那股子厌恶,心中一股子不耐之情,却也是渐渐的攀升,这样子的涌上心头。 今日被百里聂这个混账搅得心烦意乱,百里炎心里头本来就有火。 没想到靳绿薄居然还有心思争风吃醋,居然有能耐在大街之上,闹腾出这么一场桃色纠纷。这些女人,可当真不上心,无事生非,总是不肯让男人顺心。绿薄已经算是懂事了,可是这个时候仍然会闹。百里炎讨厌这样子的女人,他总不免觉得,这些女人就好似他的第一任妻杨温一样,可当真令自己个儿讨厌,打心眼儿里面觉得好生厌恶。 这洛缨也是无妄之灾,想来内心之中,也是颇多委屈。 可是,那又如何?于百里炎而言,他可是无甚心思,去哄一个小姑娘。 他冷冷淡淡的说道:“你也起来吧,下次这一身衣衫,不必如此华贵了。” 虽然绿薄故意挑衅,可是百里炎也是瞧洛缨不顺眼。 出身卑微,商人之女而已,况且这一身打扮,委实太华贵。 不过他根本不知道,洛缨这一身打扮,是给百里聂看的。 若是百里炎知晓了,只怕也是会更加恼恨动怒,生气非常。 洛缨这时候,却轻轻的抬起头,露出了俏生生的脸颊,煞是娇润无双。 她容貌极为秀气,又极为甜美,一双大眼睛,流转了温柔的光彩。 那双眼睛,虽然也是有那么点泪水珠子,却掩不住极为热切的仰慕之色。 她发丝虽然是有些乱糟糟,可那张小脸,骤然这样子抬起来,却极为赏心悦目。只让人不由得觉得,好似夏天吃了一口脆生生的甜瓜,十分爽脆可口。原本就算是满腔怒火,那也是尽数都是生生压下来了。 洛缨有几分慌乱,言语却有几分羞涩腼腆:“殿下,是我不好,我考虑不周。我,我想着第一次见你,难免——” 她话儿虽然没说完,脸蛋却也是已经红了。只看她如今这样子,分明也是个极仰慕百里炎的娇羞少女,又哪里有一丝一毫冰冷阴森。 “阿缨在家里,一向也喜爱简简单单,并不需要多少金贵首饰。阿缨以为第一次见要紧的人,要好生打扮,显出自己重视的心思。可没想到,一时糊涂。阿缨愿将这些首饰衣衫都折价卖了。” 她年纪尚轻,容貌又眉,眉宇间还有一股子的天真味道,却是如此的体贴细致,明晓事理。洛缨非但没有闹,还赶着上着认错,姿态温柔,态度恳切。便算是铁石心肠,也难以厌憎于她。更不必提,洛缨脸颊还有着红红的巴掌印,可她却只字未提。 百里炎本来今日心情极为郁郁,也无甚心思。让洛缨这样子妙语一讲,通身的怒火却也是消了消。他看着洛缨,见她虽然衣衫凌乱,却容貌颇美。百里炎心里想,总归还是听话柔顺,不需要怎么去哄的。洛家果真会讨好人,送来的是温柔解语花,不是什么闹幺蛾子的娇滴滴女娃儿。 洛缨眼中浓郁的崇拜,百里炎虽不全相信,可到底生出几许舒坦。他觉得洛缨年纪小,就算是演戏,有些也是演不出来的。看来,一多半就是洛家这样故意调教出来,让男人受用的。 在百里炎眼中,洛缨是洛家精心栽培的绝妙商品。 他容色和缓了几许,不觉对洛缨轻语:“你先回府去吧,好好休息。” 百里炎也没说多温存的话儿,可洛缨却顿时透出了一副喜不自胜的神色,仿佛给予了她莫大的恩赐。 她脸颊红晕深了深,娇滴滴的应了一声是。 她瞧了瞧百里炎,然后害羞也似的,飞快的别过脸蛋。 而这一切,却也是都让绿薄瞧在了眼里,绿薄气得浑身发抖。 狐媚!这个女人根本就是狐媚! 想不到小小年纪,心思居然是这样子的重,手腕也是这样子的狠,对付男人的招数也是这么多。 这么小,居然就这么会勾引男人了,都想不出,她居然是这样子的贱。 她一番手腕,精心准备,可不就是为了给这个洛缨一个下马威。不就是打算,洛缨还未进门,就已然在百里炎跟前失宠了去。可是没想到,这小蹄子居然是如此应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28 王爷套路深 哼,她是了解百里炎的,只要洛缨稍稍流露些许怨怼之色,百里炎必定也是会十分嫌弃,厌恶之极!又如何会,再留下这个洛缨。只怕会打发远些,并不愿意再看她了。 就在刚刚,绿薄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然是成功了的。 她已然顺利将洛缨这个小蹄子给死死的压住,让她也是根本都翻不了身。 可现在,绿薄却忽而生出了一缕说不出的感觉。 那种感觉,她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那是一种害怕的感觉。 一直以来,她将百里炎看成自己的东西,绝对不容许别人接近。 范蕊娘沦为笑柄,这不过是绿薄诸多杰作之中的一个人。 毕竟以百里炎的身份,想要扑过来的姑娘,也是不知晓多少。 那些个不要脸的贱人,绿薄一个个除之时候,却也是未见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她所用的手段,更谈不上如何光彩,甚至有些还令人作呕。 这么多年来,绿薄一直都将百里炎视为自己的禁脔。 任何胆敢亲近百里炎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百里炎肆无忌惮的伤害他,绿薄不敢去怪百里聂,却是伤害那些无辜的女人。 在绿薄眼里,这些贱人都是活该。 当然,绿薄也有对付不了的女人,那个昭华县主元月砂。那个女人很聪明,而且手腕很厉害,心机很深。 绿薄虽然气疯了,不过她内心隐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元月砂其实并不如何热衷和百里炎在一起。 这虽然没有什么根据,却是女人的一个直觉。 然而如今,绿薄内心之中,恍恍惚惚的,却忽而有了另一个直觉。 那就是,危险的感觉。 她瞧着洛缨,看着洛缨轻轻整理的发丝,将自己模样儿弄得整齐些。 然后,这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就忽而侧头,看着靳绿薄。 没有眸露恨意,也没有什么挑衅的举动。 那苍白秀气的美丽脸孔之上,一瞬黑漆漆的眼珠子,凝视着绿薄。 不过片刻,洛缨就收敛了目光。 可就在刚刚那一瞬间,绿薄内心顿时升起了莫可名状的寒意! 绿薄算是个习武之人,有时候,习武之人某些方面比别的人要强。 这洛家的女儿,顶着一张好秀气的脸蛋,讨得百里炎欢喜。 可是,可是,却绝对瞒不过她靳绿薄。 这个小姑娘,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毒蛇! 洛缨却垂下头,眼神之中的火热仰慕,甜美可人,顿时也是消失无踪了。 她冷冷的伸出了手指,轻轻的拂过了自己锦绣裙摆。 她那秀润的唇瓣,蓦然浮起了凉丝丝的冷笑。 靳绿薄,你实在太可恨了。 你这个老女人,为什么要对我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呢? 我的长留王殿下,今天可是笑话我了啊。 这样子的屈辱,她一生一世,都是绝对不会忘记了。 她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少心血?她可知道自己对百里聂多痴心? 你喜欢豫王百里炎?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洛缨心里冷嗖嗖的想,本来,阿缨是个大度的人。 就算你抽我一个耳光,阿缨也只是会想个法子要了你这条贱命。 阿缨一向很有气量,纵然亲手弄死你,我通常一点儿都不会生气的。 可是你怎么都不应该,在我最最心爱的百里聂面前动手打了我,毁了我跟他的第一次见面啊。 他,他居然在笑我。 想到了这儿,洛缨遏制不住,身躯禁不住轻轻的发抖。 那心尖尖,仿若浮起了如水寒意。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将你加在我身上种种羞辱,加倍奉还。 你不是喜爱百里炎?我便让百里炎亲手处置,送你归西。 我要你,心疼如搅,受尽折磨,死得很是凄惨。 就算简简单单的杀了你,也是难消我心头之恨! 许是这样子,我自己个儿心里面,方才会有些许的舒坦! 那如水寒意,便这样儿,一缕缕的泛起在洛缨的心头,让洛缨竟似禁不住笑了笑。 锦州城的阳光,却不觉轻柔的滑落于洛缨的脸蛋之上,少女幽深的瞳孔,竟似瞧不见底。 洛缨任由眼底,一缕缕寒水也似的光彩轻盈的泛开。 她蓦然,却禁不住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一股子盈盈的寒气,却轻轻的掩入洛缨的眸中。 而百里炎,也不怎么理睬绿薄,扬长而去。 绿薄的手段,百里炎也不是瞧不出来。 他没跟绿薄计较,已经是很是宽宏。 绿薄也知晓百里炎的心思,这一切她原本也是算得到的,可内心到底禁不住微微有些凉意。 百里炎已然远去了,一旁,却有那一片温润的手掌,轻轻的将绿薄扶起来,拂去了她身上的尘埃。 “靳姐姐,豫王已然离去了,快些起来吧。” 说话的女郎,文雅清秀,虽不过是中上之姿,瞧着也令人觉得十分的舒坦。 锦州城这些贵女之中,就要属这个刘凤君最会做人了。 遥想当初,锦州城这么一堆红粉娇娥之中,就要属文纤雪和刘凤君最出挑。 其实无论是容貌c才学c家世,文纤雪都是胜过刘凤君的。 然而两个人能差不多声势,刘凤君居然未曾被文纤雪给压下去。 这靠的,就是会做人。 刘凤君就是有本事,一言一行,令人觉得十分的舒坦,都说到人家心坎儿里面去。 如今文纤雪已经滚去给百里聂做丫鬟了,刘凤君犹自屹立不倒。 不但这样子,刘凤君还与来到锦州城的靳绿薄交好。 论来,刘凤君还跟靳绿薄有那么点儿亲戚关系的。 刘家一个表姐,曾嫁给靳家一个庶子。 就靠着那么点关系,刘凤君就和绿薄搭上了话儿,关系还日益亲近下来。 刘凤君言语低低:“这商户女儿,果真不是个好的,瞧来也是会争宠的。” “其实,也怪不着姐姐输给她。人家打小栽培做瘦马的,一心一意的勾引男人。说是洛家女儿,还不知道是什么血统。这商户家里,就是乱,说不定就是养的歌姬。要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至少是知晓廉耻的,多多少少,会收敛一二。至少,不会学她们将姿态放在尘埃里。” “只怕以后,他就会在豫王耳边吹枕头风。这男人,外头再如何的厉害,看着也明白事理。可谁知晓,私底下会怎么样?只怕,也受不得温言软语。今日得罪她了,姐姐可是要小心的啊。” 刘凤君一派关心,流转了几许担切之色。 “不如,还是去给她赔罪。料来她商女出身,多多少少,也是知晓分寸,知道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不可以。一笑泯恩仇,这暖床货色也会拧得清。暂时,且先稳住她,免得她在豫王耳边吹什么耳边风。” 刘凤君轻轻福了福:“要是姐姐放不下面子,这个丢脸的人,不如让凤君来做。料来,这小丫头也好哄。我带着两件精巧的首饰过去,说几句好话,受她几句酸话。必然能够,让她暂且放下成见。” 刘凤君姿容柔婉,仿佛当真有心让绿薄跟洛缨和好。 可她轻轻垂头,眼底却不自禁的流转那一缕幽光。 绿薄却忽而冷笑,笑容充满了狠意:“向她服软?她也不肯瞧瞧,自己个儿究竟是几斤几两重。凤君,用不着的。” 她悲凉无比的说道:“我跟随豫王这么多年,要是连个小丫头都斗不过。那么,可真是跟错了人,浪费自己一辈子的青春。” 旋即,绿薄冷冰冰的说道:“我倒是要跟这小丫头斗一斗。” 就算东海作乱,锦州生变,那又如何? 也许这波涛汹涌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是及不上,百里炎的爱情。 对于她这个女子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 刘凤君住嘴,干脆什么都没说了。 绿薄心忖,刘凤君也总归是知趣的。 一时之间,她也无心应付刘凤君了,顿时也是盈盈而去。 刘凤君抬头,笑了笑。 靳绿薄对她还算客气,不过没法子,自己总归要爱惜自己一点儿的。 不错,她说这些话,就是为了激怒靳绿薄。 明着看似劝说绿薄低头,可是实则,她知晓靳绿薄心高气傲,会更加动怒。 绿薄已然是失态了,就好似今日,若是从前,至少绿薄不会当众打人。 这固然羞辱了洛缨,可是也是会让百里炎没有脸。 从前绿薄对付那些个接近百里炎的莺莺燕燕,至少也是会用一些隐蔽的办法。 如今这一切,可都是在长留王殿下的算计之中。 想到了这儿,刘凤君内心忍不住冷哼一声。 只怕文纤雪还以为,自己跟她一样,盯上了百里聂了。 她可能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会被百里聂的谪仙风姿蛊惑。 不错,刘凤君曾经也恍惚过,可是她究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女人。 她容貌不是最美,家境也不是最好的,一个靠着揣摩人心长袖善舞的女子,自然是比别的人多些现实。 所以,她从来没觊觎过百里聂。 相反,她甘愿成为百里聂的棋子,为了百里聂挑拨绿薄。 只因为,她想让百里聂为自己做一件事情。 ------题外话------ 亲爱的们,明天水灵会得到一个很好的推荐,那就是上潇湘的限时免费,从明天晚上10点到第二天的10点。所以明天水灵会早点更,不过更了后,明天晚上10点就可以免费看,为期一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29 只是交易 只因为,她想让百里聂为自己做一件事情。 打小她便是个小心c谨慎的性儿。 她自是知晓,一个女人最要紧的,便是要有一个极好的归宿。 故而这档子事情,原本便是让刘凤君极上心的。 然后,刘凤君折入了巷中,有人轻轻向前,揭开了锦盒。 方才死了的罗副将,那血淋淋的人头,便是送到了刘凤君跟前。 罗珏,罗珏,你想不到吧,只怕你做梦都想不到,是我刘凤君让你去死。 刘凤君的眼底,顿时添了一缕冷丝丝的韵味。 她轻轻的抬头,她禁不住想,这世上男子,一多半觉得,这些个女郎是无所谓不打紧的。 刘凤君却恶狠狠的想,我告诉你,可千万不可得罪女人,决计不可! 她想,这一切,都是别的人逼自己的。 自己原本也不想这么狠。 若自己喜欢的是百里聂这样子高高在上的人物,就算百里聂不喜自己,甚至羞辱了自己,那她刘凤君也不会生出不甘之心。 谁让自己犯贱,明明知道不般配,还贴上去。 那可当真是自取其辱。 可是自己不是,至少她刘凤君,是个本分知道轻重的女人。 她要挑的夫君,门当户对,还有几分本事,然后她就挑中了罗珏。 刘凤君对男人谈不上喜爱或者不喜爱,只有合适或者不合适。 她也有些手腕,很快就和罗珏亲近,不动声色促成这档子婚事。 要说家世,其实罗珏是差了些,而且他还是个庶出。 不过没关系,刘凤君觉得,男人最要紧的是能力。 刘凤君死死的盯着眼前头颅,蓦然眼眶微微发热。 其实她虽不想承认,自己还是喜欢他的。 表面上,她口口声声,什么门当户对。 其实罗珏根本不受宠,在罗家也惹父亲嫡母不喜,就算有什么机会,也轮不到罗珏身上。 其实跟刘凤君这门亲事,对于罗珏而言,也可谓是助力颇大。 况且刘凤君长袖善舞,为了罗珏的升迁,出了不少力。 至少,她说动了自己的亲爹。 未来女婿是半子,而且家里哥哥弟弟论资质却逊色于罗珏。 家里有个帮衬,那也是好的。 她是个俗气的女子,却为了罗珏在这么些个俗事之上,殚精竭虑。 刘凤君忍不住心想,自己是什么时候,瞧上罗珏了。 也许是那一日锦州的春日,自己和一堆妙龄少女站在一起。她漫不经心的用手绢儿轻轻的拂过了衣衫,一抬头,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罗珏。 他骑在马上,颇具英姿,很是沉稳。也许他不是最出色最吸引眼球的,可是刘凤君却最留意他。她觉得罗珏有着一股子和别的男人不同的沉稳,比同龄的少年郎要多那么一些成熟。 她一向是克制,可是后来和罗珏两情相悦,也不自禁有些个小女儿情态,微微有些欢喜。 她的婚事,无需多少人羡慕,只要自己过得舒坦c平稳,那就可以了。 就好像穿了一双熨帖的鞋子,只有自己觉得舒服,就可以了。 她从来不求可歌可泣。 如果不是那天窃听到罗珏跟那贱婢的窃窃私语,自己却也是根本不知道罗珏真正想法。 那个贱婢叫苏采娟,不过是个破落户的女儿,却生得楚楚可怜。 据说,原本是罗珏邻家女。 父母不慈,将她婚事如卖了也似乎许了,据说对方是中山狼一般的人物。 后来受托外祖家,祖母怜惜,又说到了罗家,罗家做主,也就断了亲事。 饶是如此,苏彩娟仍然不好嫁。 她就盯上了罗家男丁,罗珏虽然是庶子,也算是她高攀了。 两个人早就有了什么,罗珏更十分喜爱苏彩娟。 那个贱人,娇滴滴的偎依在罗珏怀中,十分担心的说道:“只怕刘家凤君,不会容得下我。别人都说她虽然待人可亲,可是心思很重。” 罗珏轻轻的揉着她肩膀,安抚说道:“放心,放心,就算刘家不过是利用我,我还是有些价值的。他们,也是不能将我如何。还是会,顾忌几分的。” “娟儿,只有你对我是真心,我知道刘凤君怎么想,只是觉得我合适,可造之材。在她心里面,我不过是一件货品。哪里比得上你,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可是你仍然是对我这样子温柔。” 那时候,刘凤君什么都听到了,她当真是气坏了。 怎么这些男人,都是瞧不出好歹。 这样儿的货色,还当成个宝贝也似,这般喜爱。 她一眼都敲出来,那个什么苏彩娟,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那点狐媚子手段,唯独罗珏能上当。 可是刘凤君都忍下来,她没有声张,也没有闹。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的人。 罗珏,是一时糊涂。 真爱又如何?等苏彩娟入门做妾,她有的是办法让苏彩娟失宠。她甚至可以纳美妾,来分薄苏彩娟的宠爱。罗珏只是做庶子时候没什么见识,才会被这么肤浅手段给糊弄住。 也许罗珏说得对,自己真是出于利益,考虑这门婚事。 她可以为了利益,如此隐忍,因为她已经投资太多。 可是这个男人,实在太过分了。 一切源于东海变故,源于豫王百里炎到场,然后罗珏这等自负怀才不遇的人投靠了豫王百里炎。而他,居然退婚了,因为有百里炎撑腰。 自己一无所有,甚至家里的哥哥弟弟都不待见自己。 因为当初是刘凤君说服刘家将资源放在了罗珏身上。 然后,刘凤君就主动找上了百里聂。 那天,阳光轻轻的洒在了百里聂身上,百里聂就好似天神下凡一般,令人不觉为之十分炫目。 可是她一颗心却十分冰冷。 她说了自己要求,只说要罗珏去死,不然后自己什么事情都可以为百里聂去做。 虽然,她觉得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 可是自己根本没别的法子。 “凤君,移情别恋虽然是他不对,可这并不是死罪,这并不该以死谢罪对不对。” 百里聂微笑着,对着刘凤君笑吟吟。 而刘凤君一颗心却不断往下沉,可能自己是太心狠,玷污了百里聂的高洁。 长留王百里聂,果真是宛如谪仙般的人物。 然而百里聂旋即却缓缓言语:“所以我答应跟你交易,绝对不是什么正义,也不是什么为民除害。这是,一场交易。凤君,我可以让罗珏去死,你也可以为我做事情,从此以后,就是我的棋子。” 只不过片刻,方才仙人也似的长留王殿下,在刘凤君跟前就变成了恶魔。 可他犹自这般容貌俊俏,这般对着自己微笑。 刘凤君从头到脚浮起了凉意,甚至想要离开。可是内心的愤怒阻止了刘凤君,她点头,最后决意和魔鬼做交易。 然后,这颗人头,就出现在自己跟前。 投靠豫王百里炎的新贵,如今就成为了刀下鬼。 百里炎甚至没对他多上心! 刘凤君冷笑,她才不认为什么原谅别人等于原谅自己。看着这颗人头,她才觉得自己以后的人生一定是会快乐又幸福。 ------题外话------ 明天限免结束之后会爆更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30 老聂中计 踏入府邸,百里聂的别院,果真可谓布置得清幽雅致。 纵然是人在锦州,百里聂的居所虽不必十分奢侈,却少不得满院清雅。 青麟唇角轻轻的抽动,京城的豫王府固然更加奢靡华贵,可是好歹人家来锦州一副同甘共苦的样儿。 百里聂做做样子好不好? 记忆之中的白羽奴,可不是这个样子。 他入军营,再粗糙的食物,都是甘之若饴。 唯独进食的模样,不失贵族风仪。 笼络军心,与士兵同甘共苦是必要之事。 虽然是俗套了一些,可是俗套却总归是有用的。 百里聂都不知道装装样子。 青麟心绪纷乱,耳边却听到了百里聂关切温柔的嗓音:“阿麟,你瘦了。” 他感慨,心疼! “在外边风餐露宿,吃尽苦头,真是辛苦。回到家,身体多补一补,我让婉婉给你杀只鸡。” 不是他奴役婉婉,正因为器重她,这些重要的事情才给婉婉做。 入口之物可是大事,自然也要信得过的烧火丫头。 “最近我都在学习养生之道” 养,养生之道? 青麟内心抖了抖,若这是百里聂的伪装,百里聂这隐藏得够深了。 高床软枕,美食佳肴,乃至于,美貌俏婢 青麟抬头看着眼前的美人儿,这美貌俏婢可不就活生生的现身在自己跟前。 文纤雪已然迎上来,一身素衣,容色可人。 果真是锦州城第一美人儿,倒也有些真实水准。 那么一张宛如芙蓉花般俏丽面孔,就算一身丫鬟装束,也难掩姿色。 虽绝对不及死去苏颖的美丽容貌,可也是个活色生香的可人儿。 更不必提,对方一脸哀怨,竟似有几分凄楚缠绵。 百里聂一挑眉,不动声色,气定神闲:“这是府上的烧火丫鬟,厨艺可是好极了。阿麟回来了,正好让她多做几个菜。” 青麟皮笑肉不笑,心里面也不觉呵呵两声。 百里聂有这么暴敛天物? “奴婢纤雪,见过青麟将军。” 文纤雪盈盈含泪,好一副楚楚可人的姿态,仿若和百里聂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将军既然来了,求容许纤雪出府。至始至终,殿下心中只有将军你一个人。故而,纤雪也不好再留在这儿。” 让她滚吧,这辈子,她都不想再给鸡拔毛。 她做梦都想回到家,做自己的千金小姐。 故而,今日她大起胆子,来到了这儿。 百里聂不是喜欢海陵青麟,想来他也不会当真青麟的面留下一个俏丫鬟。 她不信百里聂有这个狗胆。 婉婉都在自己面前露了口风了,百里聂喜欢青麟,那是喜欢得不得了。 如今不是还没上手不是?正新鲜不是? 既然喜欢,百里聂总要避讳一二。 说不定,就会打发自己走,给海陵青麟表忠心。 就算百里聂不喜欢自己,要说出气,也够他出气了。 难道王府还缺个烧火丫鬟? 婉婉鬼鬼祟祟的躲在花丛后,悄然观察,心里啧啧做声。 文大小姐,王府还真缺烧火丫鬟啊。 更何况,文纤雪的厨艺还当真是极不错的。 当个千金小姐多浪费啊,天天跟别人争风吃醋,好无聊。当厨娘好,做厨娘有前途!连百里聂这种娇气的货都觉得文纤雪厨艺不错,都要多吃一晚白饭,养得身子都微微丰盈些许。 百里聂心里却冷笑三声,极讽刺的看着眼前文纤雪。 文纤雪耍弄的什么把戏,自己一下子都看出来。 那点小小心机,在百里聂这样儿天生会算计的人跟前,简直是无聊透顶,简直是不堪一提。 权倾天下的豫王百里炎,神秘莫测的洛家娇娘,以及锦州城那些心机老狐狸,一个个,哪个不都落在自己个儿的手中?任由自己算计,引诱他们入局。 文纤雪?论心机,和自己何止天差地别,连婉婉都比这文纤雪有智商。 她这么点粗陋把戏,就跟自己足底灰尘一样,根本都是微不足道的。 她想要走,自己偏不顺她的意。 他这只老狐狸其实根本吃什么都没味道,不过阿麟既然回来了,留个厨娘将她喂肥一点,似乎也是不错的。 看家里那狐狸崽,总是回家蹭吃蹭喝,侧面印证文纤雪厨艺还是可以。 文知府居然是个很坦诚的人,吹自己女儿做菜手艺极好,竟不是什么胡言乱语,还是有那么几分的真实水准。 文纤雪抬头,看到了百里聂唇角浅浅的笑容。 这样子的笑容曾让文纤雪心醉神迷,如今却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股子寒意。 她故意娇声细语:“殿下念念不舍,可是舍不得纤雪,若是如此,纤雪也是舍不得走了。” 文纤雪就不相信,她都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了,百里聂还敢留着自己个儿。 这海陵青麟,生了这么一副姿容,又是军中将军,必定是性子刚烈。 如此艳辣女子,百里聂又捧了这么久,想来眼睛里也揉不得砂子。 所以文纤雪故意这么说,说得这样子的暧昧,她就不信有女人受得了。 百里聂听了心里却不觉嗤笑,雕虫小技,居然还在这儿卖弄。 果然这文家女儿,自始至终,都谈不上如何聪慧。 装,随随便便装,这么点伎俩,上不得台面。 唉,为何有人居然会想到挑拨自己和青麟的感情呢。 自己和青麟可谓是情比金坚。 百里聂轻柔的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之色。 “纤雪,你放心,青麟是个大度的人,一定不会跟一个厨娘计较。所以,你便安安分分的,在我家做下去。做主子的,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文纤雪一阵子的天旋地转,咬牙切齿,却不肯放弃。 她双眸含泪,好一副楚楚可人的姿态。 “不错,将军,我真的只是个厨娘,厨娘而已。” 好一个,俏厨娘。 百里聂眯起眼睛看着文纤雪,心里不觉心忖,这戏有点儿假啊。他承认,这就是长留王府的素质,纵然区区一个丫鬟,也是精于做戏。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粗浅的手段,却让百里聂莫名觉得心虚。 可能,这是抓住了自己的软肋。 这做人,还真不能有弱点。 百里聂侧头,对着青麟微笑:“阿麟,想来这简单的手腕,你应当也觉得极可笑的,是不是?” 是不是?这么简单的计策。 这种女人,你在京城也看得多了,应该能从城南排队到城尾。 自己可是对青麟情比金坚,阿麟哪能这么轻巧相信这种表演。 青麟却容色沉沉的,看不出喜怒,只浅浅笑了笑:“你猜!” 百里聂顿时无语。 青麟不过是故意耍弄自己? 他心念转动,只不过若有可能是当真生气,为了区区一个厨娘,那当真是很不值得。 当断则断,百里聂无疑有做大事的手腕和魄力。 既然阿麟都说了你猜,那么自己也应做出那等相应姿态才是。 百里聂重新绽放那等和煦的笑容:“好了,文小姐,其实本王不过是跟你开开玩笑。你是千金之躯,怎好意思让你在我身边做厨娘?” 你好意思的,你真的很好意思的!文纤雪心里愤怒无比的控诉! 就是这种无赖,这样子的混账,居然能无耻如斯,将自己折辱如此,让她沦为锦州笑柄! 她内心充满了愤怒,却一丁点儿都不敢发作。 说到底,自己到底还是让百里聂折腾怕了。 如今用了心机,终于能够滚蛋,她打心眼儿里面,不知道多欢喜。 她才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只怕是迟则生变。 只不过,如此良机,要一劳永逸,要把握机会。 “那殿下可否,将那张卖身契还给妾身?” 对,就是那张该死的卖身契。 当初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进水了去,才会让这么一张绝色皮囊给蛊惑住。 然后,居然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眼前恶魔。 拿回来,一定要拿回来。 趁着百里聂对青麟还新鲜,正是十分迷恋的时候,自己借机脱身。 至于百里聂这等恶毒货色,还是让这个不知死活的青麟将军享受。 文纤雪提到了卖身契,却也是一阵子的紧张。这关乎自己后半辈子的薄薄一张纸,她当真生恐怕自己拿不到。 百里聂虽不喜欢她,可也许觉得面子过不去。 百里聂却保持微笑:“纤雪放心,这卖身契,立刻给你送过来。” 他内心对自己充满了嘲讽,对自己个儿啧啧两声。 他这个刚刚耍了豫王洛家锦州豪强,一石几鸟,自己都佩服自己个儿的长留王殿下百里聂,如今居然栽在文纤雪这种浮夸浅薄的计策之下。 说出去,真的是怕别人笑,只怕百里炎听说了都会被气坏,骂自己不争气。 文纤雪这自以为得计的样子,真是好似一耳光朝着自己抽了过来啊。 不过,没关系的,抽抽更健康,他真的无所谓。 他就是不争气,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什么一定要争气? 文纤雪欢天喜地的去领卖身契,可百里聂的目光却落在了青麟身上。 他看着青麟的唇角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先是轻轻的微笑,旋即笑容不断的扩大,甚至笑出声。 青麟果然是故意的! 然而百里聂看着青麟的笑容,心里却很开心。 不由得,觉得阳光极好,极是灿烂。 那样儿明润的阳光,洒在了身上,令人心里面也觉得开心起来。仿佛那过去的血污,种种的阴郁,在他的青麟这样子的笑声之中,却也是缓缓消融。而留在心中的,也只有那欢喜和温暖。 仿若过去一切,都已然过去了。 以后的日子,一定是明润又灿烂。 而一旁的花丛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姜陵,却是小小声和婉婉咬耳朵。 “是你提点文纤雪的吧。” 婉婉吓的毛都要抖起来,矢口否认:“没有的事,陵少爷不要随口胡说,要是殿下知道了,我可就惨了。” 以百里聂那种小气兮兮,睚眦必报的德性,要是知道今天文纤雪来闹跟自己个儿有关。只怕,百里聂定是要折腾些个风风浪浪,定然是不肯跟自己干休。 一点肚量都没有的男人! 她可没唆使文纤雪闹,只不过文纤雪天天在自己面前哭,哭得好可怜。说她好端端的一个千金大小姐,每天都要给鸡拔毛,真的好可怜。 虽然文纤雪能分担自己的工作量,她到底于心不忍。 人家终究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就算瞎了狗眼看上百里聂,也已经吃过亏受过罪了。再要别人做一辈子厨娘,似乎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个过分了。 所以,自己不过在文纤雪面前提了提,百里聂是极在乎青麟将军的。 文纤雪不是很聪明,应该能懂。 原本婉婉也得意,想不到自己也能顺便坑了百里聂一把。 可没想到,连姜陵这个狐狸崽子居然都瞧出来了。 说不准,百里聂也是会猜到。 一想到了这儿,文纤雪一颗心沉了沉,顿时也是说不出的沮丧起来。 姜陵却一把搂住了肩膀:“放心,婉婉,爹面前,我把你罩着。” 婉婉心里却经不住嗤笑,死狐狸崽子,只怕也是居心不良。 天生爱喝鸡汤,只怕自己不知道被姜陵勒索多少顿。 真不知晓,姜陵是不是当真是只臭狐狸变出来的。 “老实说婉婉这么勤劳又可爱,我都有点喜欢你了。” 姜陵笑眯眯的看着眼前少女。 婉婉顿时拒绝:“陵少爷,我只是长留王府的下人,可不敢高攀。” 开玩笑,她现在已经好辛苦,不过以后说不定有解脱一天。要是嫁给了眼前的狐狸崽子,岂不是一辈子被欺负? 有百里聂这种奇葩公公,鬼才敢嫁进来。 姜陵笑眯眯的,也不生气:“开玩笑的,婉婉不要怕。” 他俊秀的脸蛋,却忍不住红了红,推着婉婉走。 “今天你使唤的丫鬟赎身了,我帮你做饭。” 婉婉脸颊也忽而有些热度,心里轻啐,这死狐狸崽子。 有时候,还挺体贴的。 要是青麟将军嫁进来,将百里聂收拾得服服帖帖,说不准,自己还是会愿意的。 啊,百里聂那种人,话说得可好听了。说什么要不是信任自己,煮饭这种事情也不会交给自己。可耻!可笑! 回到了府邸之后,百里聂也梳洗了一番,更换了一套整齐的衫儿,亦越发衬得他俊逸非凡。那雪白衣绸之上,点缀了兰花刺绣,样式清雅。而他那腰间,更轻轻结了一枚精巧香囊,做工精巧,散发如兰似麝的味儿。 纵然整个锦州都是浓稠的血腥味,可百里聂这儿,犹自干干净净,点尘不染。 那略略苍白的脸蛋儿上,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烟水朦胧。 而那张俊美的面容,却好似沉溺在淡淡的雾气之中,好似流转了一股子宛如神明的光辉。 而这样子的一张面容,却流转了温和柔润的光彩。 入席用膳,百里聂也是极为温和言语:“阿麟,来,多喝碗汤。” 说到了这儿,他主动伸出手,给青麟盛了鸡汤。 却殷殷切切,细致入微,剔除了鸡汤里面的油花。 青麟却主动夹了鸡腿,送到了姜陵的碗里。 这狐狸崽子,可是苏姐姐的儿子,真是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值得疼。 “谢谢青姨!”姜陵嘴甜甜的,说得不知道多好听。 还是青姨好,人漂亮,也疼自己,比这个爹靠谱得多。 这么些年,自己跟着百里聂,他自己都忍不住心疼自己。 青麟一双眸子,眼底深处,却也是不觉浮起了点点的温柔。看到这个孩子,她总觉得有些失去的东西,就这样子悄悄的已然回来,让人心动。 婉婉慢慢的在一边小口小口的吃饭,其实百里聂唯一一个优点,就是虽然让你干下人的活,至少不是下人的待遇。同桌吃饭,不是问题。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长留王府,那时候自己多天真啊,简直就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 所以,自己也被百里聂天仙般的容貌和和煦的笑意所蛊惑。 不知不觉,竟不由得觉得百里聂是个极好的人。 尤其是对方纡尊降贵,下厨炖煮了那锅汤。 那时候,自己不知道百里聂的真面目,可真是真感动啊。她觉得这个长留王殿下真的没架子,对自己这么个小女子也亲手煮汤。是煮汤呢,堂堂王爷下厨房。 然后,自己张口喝了一口汤,她对百里聂所有的好感,都是烟消云散了。 真特么难喝。 也许见微知著,从这样子的小事,就能窥见百里聂那无耻人品和恶劣的本质。 他根本将自己这种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当小白鼠。 而且自己跟狐狸崽子喝了这么多年汤水,百里聂厨艺也毫无长进。 比起耍心眼,百里聂在厨艺之上可当真是毫无天分。 姜陵差不多跟婉婉心意相通,这时候想的居然是差不多是同一件事情。 这风骚狐狸厨艺可谓毫不长进,想靠这个讨得青姨欢心也好困难。 也亏得青姨不怎么挑剔,记得第一次初见,百里聂烧的那锅蔬菜汤,可真是令青姨心寒啊。 姜陵都还记得彼时青麟容色冷然,将那汤水一口口喝下去的场景。 而姜陵如今,更是打心眼儿的轻蔑百里聂,这叫慷他人之慨。 百里聂眼底却也是流转了一缕精光,看着姜陵毫不客气吃着青麟夹给他的鸡腿。 碍事的小崽子,青麟对他如此疼爱,虽是有些好处,可是如今百里聂已然是觉得有些碍眼。 “我的陵少爷,我记得你在军中也是有任职,总在为父这儿厮混,为父只怕,你有违军法。” 百里聂瞧着眼前俊美的少年郎,唇角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温润的笑容。 姜陵内心啧啧两声,这个爹忘恩负义啊。 今日也不知道靠谁,前去报信,引来这锦州的豪强。 虽然可能有一点点关百里聂计划的事,可最要紧的是自己这个儿子,干事漂亮又稳妥。 “老聂,所谓言传身教,我们长留王府的家风如此,做儿子的也不过是跟当爹的步伐保持一致。就好像现在,整个锦州城兵荒马乱,个个都是灰头土脸。连豫王府的爱妾,也是因为穿得好看了些,硬生生的被教训一巴掌。可是老聂你呢,却也是一身整洁,锦衣玉食,让美女陪着你在这儿吃鸡。做儿子的,要是太勤劳,只怕别人眼里,我这个儿子会将你这个爹给比下去。” 百里聂微笑:“所以,我一直都说,我家陵少爷,是最孝顺的一个人。” 看他们家狐狸崽崽多孝顺。 看着百里聂面不改色,姜陵也是不觉佩服。 “人家灰头土脸,老爹你呢却是这样儿的气定神闲。真不知道,你内心是什么感受。” 百里聂不动声色喝汤。 汤滋味他虽然是尝不出来,可是看这鸡汤补,自然不能浪费掉。 “心如刀割!”百里聂说得可谓是义正言辞。 青麟一口汤送到嘴里面,险些被呛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31 青麟坦白(二更) 虽然早就习惯了百里聂的无耻,不过现在这戏码还是过了点。 姜陵也禁不住唇角轻轻的抽搐,好在他这样子开口问,也早就有些心理准备。 “那爹你这么个心理创伤,估计隐匿得有些深,寻常之人只怕也是不大能瞧得出来。就是不知晓,爹你怎么就心如刀割。” 不要告诉我你是不好意思。 他今日辛辛苦苦,叫来锦州豪强。没想到这些锦州豪强,因为一心对抗百里炎,抬出百里聂做筏子。姜陵也隐隐察觉到这段时间百里聂的险恶居心,一大尾巴狼装什么小白兔。 姜陵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面却是很佩服百里聂。 不过,他仍然内心好奇。 好奇百里聂在这儿舒坦过日子,究竟也是什么策略,还是这只老狐狸如今喜欢享受? 他个人觉得,还是后者。 其实他真的不太喜欢,别人说百里聂是绣花枕头,这让他打心眼里面觉得不舒服。 仔细想想,百里聂现在也该慢慢撕破他小白兔的真面目,让别人看清楚他是怎么样的大尾巴狼了吧? 百里聂叹了口气,手帕轻轻擦过了唇角。 “我的陵少爷,你怎能知晓你爹心里面的酸苦郁闷。如今龙胤风波起,东海兵祸乱,你爹内心何尝不是万分痛楚,忧国忧民?” “如今我在这儿,锦衣玉食,不过是,强自忍着内心的悲痛。” 强,强忍悲痛? 婉婉唇角颤抖冷笑两三声,小心翼翼的,轻轻巧巧的咬了口面前的莲花糕。 她是不予置评,反正百里聂随便怎么胡说八道,自己个儿都要假装出很相信的样子。 这是她这样子的小人物生存之道。 姜陵那张俊美的脸蛋似笑非笑:“爹怎么这么委屈自己?儿子瞧着心里面疼。” 百里聂轻叹:“小少爷,你毕竟在王府娇养了几年,故而也是有些个高高在上,有些不知晓寻常百姓的心里面想什么。” 娇生惯养?见鬼的娇生惯养。 自己自从跟了百里聂,百里聂养他跟养小豹子似的,那可真是严厉非凡。 别看百里聂面上看着死里活气,又可以没大没小,还可以跟他随随便便开开玩笑。 可是他若是有意调教你,那可是一点儿都是不会轻巧饶过,那可是要多狠有多狠。 婉婉不过是有份儿做长留王府的丫鬟,已经是这种可悲的下场。 更不用说,自己需做百里聂的儿子。 亏得自己可谓是天分出众,从小就是个天才儿童,不然哪里能熬得住。 他都心里盘算小九九,可是要去青姨那里哭诉一下百里聂的可恶罪行。 这个男人就是极肤浅,本着最大的压力能逼迫出最大的潜力,压榨他们这些个年纪轻又很天真的男男女女。 姜陵听他说话都有火,可谁让相处久了,他也算是对百里聂性子颇为知根知底。 故而他淡定,一副柔顺c低调的模样:“那看来,老聂是很懂?” “我当然懂,你爹,不知道多关心锦州老百姓。” 百里聂回答得好生坦然。 姜陵一双眸子弯弯,透出了浅浅的笑意,倒是有几分想要愿闻其详了。 爹,你既然这么多,知不知道现在锦州百姓都在骂你是绣花枕头? 怪谁呢,怪自己这只狐狸崽不如老狐狸脸皮厚。他听着愤愤不平,可百里聂居然就能风轻云淡。 真的是,好生潇洒。 “锦州气候温润,物产丰富,又接着东海,更遥望江南。可谓是交通便利,四通八达。也正因为这样儿,故而来往商贾频繁,一向都是极为富庶。这里的百姓,若是平时,日子也算是温饱富足。” 百里聂随口将锦州境况娓娓道来,姜陵也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百里聂这般聪慧绝伦,满身都是心眼子的人,自然也是会未雨绸缪,将这些境况闹清楚。若非准备周祥,百里聂也是做不到风轻云淡,将一个个人算入彀中。 “故而锦州的百姓,他们一向衣食无忧,也不会缺口吃喝。就算我这个时候,犹自讲究吃喝,也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阿陵,你觉得此时此刻,他们内心最畏惧的是什么?” 这个答案,是如此的显而易见,姜陵甚至无需思考,都是能答得上来。 自然是战争! 百里聂也无需姜陵回答,已然是说出了答案:“一个地方,如果这儿的百姓过着富饶安稳的日子,并且早习惯了这样子的日子。那么这里的人,总是会比其他地方的人更加怕死一些。他们如今所畏惧的,自然便是战争。害怕这些东海叛军攻入城中,杀害他们亲人,掠夺他们的财富,从前富庶安乐的日子也是一去不复返。” “不错,我在他们眼中,是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子,爱惜自己,又恣意妄为。这吃的喝的,都是要极出挑。” 百里聂嗤笑。 就连被百里聂奴役的婉婉,都觉得这些传言有些过了。要说百里聂,住的地方还算清雅,吃的食物还算丰富。不过这待遇跟奢靡也没什么关系,根本还有老远的距离。不过就跟掉到狐狸窝似的,天天大小狐狸要吃鸡。 不过,谁让豫王殿下跑去军营吃草,这叫人比人气死人,这差距就是这样子的大,这么的远。 还有就是文纤雪,被百里聂扣来当丫鬟,天天拔鸡毛。 外头的人,自然也是传得绘声绘色,说什么长留王身边服侍的,就算是烧火丫鬟都是文纤雪这样子成色。那么其他的女人,是何等的国色天香!他们固然没亲眼见过百里聂的其他女人,至少见过文纤雪。自己平时当成珍贵料子的上等丝绸,在长留王那里不过用来擦屁股。经过这样子明白的对比,顿时直观告诉了大家长留王府的奢侈与无耻! 婉婉叹了口气,咽下了自己个儿口中的糕点,老聂这也算是被虚名所累啊。 姜陵那心里面也是哼哼,没错,就是这样子。就因为这样子,他才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些都是虚名,虚名,浮云而已。你爹被人误会,说我是个纨绔子弟,养得娇贵,不知轻重,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是可以忍辱负重的。锦州全城百姓这般看待我,我都觉得无所谓。一个如此讲究,娇生惯养,只知贪图享受的受宠王爷居然留在锦州。我可是父皇爱子,仙人之姿色,天下皆知。连用的烧火丫鬟,都是官宦贵女。这么一个讲究人,居然留在这儿,大家看在眼里,会有什么感觉?那就是锦州很安全!若非如此,我这个贪生怕死的王爷只怕早就移驾。” “如此一来,纵然我身染污名,却能安锦州民心。小小牺牲,有何不可?你爹不介意的。” 他抬眸,眸子微光轻闪,掠动了万千风华。 然后目光轻扫,便落在了姜陵和婉婉那两张已然呆滞的脸孔之上。 姜陵慢慢的咽下了唇中的鸡肉,抖了抖。 真是说得好有道理哦,简直都没办法反驳。 这种话儿都能让百里聂得天衣无缝,大义凛然,百里聂可是真是天才。 百里聂口口声声,一口一个你爹。 你爹,你爹,你爹就是你爹! 百里聂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然后落在了青麟身上。 青麟就淡然多了,举起了勺子,轻轻的喝了口汤水。 无所谓,这种话自己听得多了,都觉得好习惯,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百里聂看着青麟,微笑。 还是阿麟沉得住气,难怪自己个儿,是最喜爱阿麟的了。 姜陵不觉露出了小虎牙嗤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百里聂的话从道理之上是无懈可击的,可是他就是觉得有那么些个不对劲儿。 百里聂,有那么大度?有那么悲情?有那么隐忍? 每次自己啃个鸡腿他都不太爽的样子。 这只老狐狸! 他狠狠的咬了口鸡肉,看着百里聂一脸谄媚将另外一只腿夹道青麟碗里面。 “陵少爷就不用这么忍着心累,陪我做戏,被人误会。还是乖乖的,且去军营,好好的锻炼锻炼。” 百里聂微笑脸。 没事儿就别回来蹭吃蹭喝,打搅自己跟青麟培养感情。 更何况 一瞬间,百里聂那深邃的瞳孔之中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一股子极为幽润的冷光。 锦州的和平,也不会多久。 东海叛军这几日虽然暂停了攻势,可那也不过是因为,蓄势待发。 接下来,这儿便是会有更多的腥风血雨。 那眸中冷意不过是一瞬,瞬间却又恢复如常,恢复了柔和的光彩。 无论如何,这世间的血腥杀伐,总是不会停止的。 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把握眼前这么一刻温馨与柔情。 珍惜眼前这么些个自己在意的人,如此呆在自己的身边。 每一次相会,都是弥足珍贵的。 百里聂的心里忽而也是涌动了温暖,他原本只当自己个儿可谓是铁石心肠,无需任何感情。可是原来,自己再怎么样,也有人的一面。原来他也需要爱情c亲情c友情! 纵然没有感情才能成为天底下最好的谋士,可是就连他百里聂也是做不到的。 不过,也只有有限的那么几个人,对于别的人他仍然是可以以最冷静的心对待。 并非轻蔑,并非厌憎,并非瞧不上 只是,这是一场博弈。 就好似打仗的将军,不能因为心肠柔软而错过战机。 惟愿做到最少的牺牲,最大的战果! 他目光轻轻的凝视青麟,他瞧着青麟看似淡然的容色下,其实隐匿了一缕悲伤。 百里聂自然是知道为什么。他的阿麟比谁都强悍,比谁都凶狠,可又比谁都多情,比谁都心软。这样子的矛盾,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出现在青麟的身上,又是这样儿的万般契合。 所以,为了逗阿麟开心,怎么样都可以的。 用完膳,青麟提着食盒,来到湘染房间。 她略一犹豫,轻轻的推开门。 湘染该多伤心啊,凌洛才跟她产生了温柔的感情,可没想到又这样儿离开她了。 若是可以,她只盼望湘染能够幸福,不要因为自己不幸福。 她们这些多年来征战沙场的女子,其实也习惯了生离死别。 前一日还在一起言笑晏晏的同袍,后一日,说不定就已经生死相隔。 可是习惯,也并不代表不会伤心,不会悲痛。 就好似如今,青麟的心口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股子浅淡的酸意。 然后她就瞧见了湘染。 湘染坐在了镜子前,剪了那么一朵雪白的绒花儿,轻轻的别在了自己的发间,似更平添了几许的娇艳。 她从镜子里面看到了青麟,顿时回过头来。 湘染眼眶红红的,唇角却不觉泛起了浅浅的笑容。 “将军,你瞧我这样子好看吗?” 青麟轻轻的说道:“好看。” 这些话,青麟是真心实意这样儿说的。 湘染这个样儿,真的很好看,很美丽,是青麟印象之中最好看的一次了。 “凌洛死了,没关系的,这个世界,每天都是在死人。有些人运气不好死得早一些,有些人死得晚了一些。只要他喜欢我,我喜欢他,时间长短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再恩爱的夫妻,也会有一个人先去世的。我与他只不过时间稍稍短一些,没关系的,没关系。” 说到了这儿,湘染对着青麟笑了笑。 青麟有些吃惊:“阿染,你” “凌洛性子比较羞涩,将军,你知道吗,那天他捏着我的手,耳朵都红透了,却不敢说喜欢我。可是我知道的,他喜欢我,而我,也是喜欢他的。我瞧着他,他亦这样儿瞧着我。我们心里,都是很明白。虽然,只是短短几日,可是我认定,自己一生一世都是只会喜欢他。如今他就算死了,可我并不伤心,因为他就在我的心里面,一生一世都是会陪伴着我的。” 湘染不觉轻轻的抬起头,唇角也不自禁的溢出了微笑。 青麟微微默了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如今凌洛才死,她也是觉得好生可惜。可是就算是这样子,她也不想湘染以后,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她还这么年轻,又是这样子的好。以后的年华里,也是会遇到好的人,然后两个人就会在一起了。 凌洛虽然很好,可是毕竟已经是死了,而且相处不过几日。 青麟承认自己偏心,可谁让湘染是她上心又在意的人。 不过,这些话儿,她如今说不出口的。 毕竟,凌洛才死没有多久,湘染正十分伤心,不是说这么些个话儿的时候。 青麟眸色微凝:“那就不要不吃东西。” 湘染轻轻的嗯了一声,看着青麟打开了食盒。 鸡汤里面煮着雪白的面条,还加了一个荷包蛋,香气扑鼻。 湘染挑起了面,吃了一口,忽而又抬起头:“将军,如果有一天,我也战死沙场,你不要为了阿染伤心。只要你心里面记得我,阿染就跟活着一样,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的。” 青麟不动声色:“我不会让你死的。” 是了,她才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随随便便的死。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没有法子。现在她已然长大了,自然也是会保护那些自己在意的人。 然而她看着湘染认认真真的吃面,一颗心却不觉往下沉。 如果现在湘染悲痛欲绝,东西都吃不下,那么她纵然说要跟凌洛一辈子,也不过是悲痛时候的想法。也许,以后悲痛抚平,湘染就不会这样儿想了。可是现在湘染这样儿的冷静,如此沉润,好似那些事儿,她当真已然滴滴在心头,如呼吸一般的自然。湘染这样儿的认真,反而让青麟隐隐觉得不安。 不错,凌洛是很好,可是若结果会是这样子,那么青麟宁可湘染没有跟他产生什么感觉。 只不过,青麟却不想打搅如今湘染的这份心绪。 她让湘染好生休息,而自己则轻轻的踏出了房门。 明润的阳光,也轻柔的洒在了青麟的身上,让青麟感受到了一缕淡淡的温暖。 却掩不住内心一缕纠结。 耳边却听到了百里聂极温和的嗓音:“阿麟,不要再伤心了。” 百里聂的眼神,深邃之中,却忽而添了一缕淡淡的温柔。 青麟忽而想起了龙轻梅死时候场景,那时候自己悲痛c孤单,感觉自己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百里聂恰到好处的出现,安慰了自己。 当真奇怪,为什么每次自己需要的时候,百里聂就是会那样儿可巧的出现在自己身边。 而那双深邃的眸子,却也好似透到了自己个儿的心底。 百里聂不觉微笑:“其实湘染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好。为了一个死人,记挂一辈子,其实何尝不是一种福气。一个人一辈子那么长,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凌洛如果活着,跟着她一辈子。可他也许会喜欢别的姑娘,也许会背叛湘染,不见得会有一生一世的爱情。” 青麟瞧着他,凌洛可是百里聂的属下,想不到百里聂居然会这样子说凌洛。 百里聂也微笑的看着青麟,苍白的脸容焕发了那绝代风华,令人不觉为止而心悸。 而他那一双眸子,更是灼灼生辉煌,染上了一层近乎奇异的光彩。 他可没有说凌洛本性不好,毕竟,若是不好,他也不会挑中凌洛做自己的下属。 只不过,一个人一生这么长长久久,什么事情都是会发生的。 恶毒的人可以变得善良,善良的人也是可以变得恶毒。这个世界上,无时无刻,都是会发生一些个改变人本性的事情。 百里聂容貌虽美,可那张极好看的容貌,在阳光之下,却仿佛闪动了一缕淡淡的污黑。 仿佛阳光下的阴影,阳光越炽热,那阳光下的阴影就越是幽润深邃。 这个给自己盛汤,眼巴巴给自己夹鸡腿,温柔又讨好自己的男人。如今在阳光之下,却也是换发了那等惊心动魄的魅力,炫目的,令人不可逼视。 “所以凌洛死了,有什么不好?毕竟他死的时候,是真心喜爱着湘染,并且甘愿为了他而死的。这是他作为一颗棋子最自我的一次决定!然后,湘染还可以得到一生一世永远不必担心背叛的真爱。这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不觉轻轻的伸出手,握住了青麟的手掌。 他慢慢的用力,甚至攥得青麟手指微微发疼。 明明是极匪夷所思的事情,百里聂都能自圆其说,说得可谓是头头是道。 这就是他,长留王百里聂。 他就是有那巧舌如簧,了得口才,将那一切均是说得头头是道。 “如果觉得,一个人死了会比较好,这样子才不会背叛。这只能说明,感情也不过如此,为人也不过如此,连一点,真心的信任都没有。” 青麟蓦然抬头,嗓音如青莲一样青涩,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而那样儿的嗓音,却一点点的润入了心底。 “虽然,我是觉得湘染可以有别的人喜爱她,可是如果凌洛还活着,我也信他会一生一世对湘染好。” 凌洛不会背叛湘染的,不会。 就算现实可能不是如何的美妙,可是如果信任都没有,何必去爱。 爱了,就要去信任。 百里聂看着她,看着眼前绮丽的女子,不觉对青麟微笑。 这就是阿麟跟自己不同之处了。 虽然青麟人在黑暗之中,可是再阴郁黑暗的心,都是染上了一层明润的光明。 不似自己,虽然有贪恋的东西,可是人生仿若已经染上了一层,阴郁。 也许他可以装一装,欺骗一下青麟。若是需要,百里聂能幻化成任何人都喜爱的模样。 这于百里聂而言,是极为容易的。 他虽然没有婉婉易容的手腕,可是却也是能让自己拥有一千张面容,而这每张面容都会是不一样的。 饶是如此,百里聂仍然想在青麟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 也不知道,青麟会不会喜爱真实的自己。 就好似卸妆的女人,袒露了真面目,就这样儿简单直接的,出现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面前。 然后,他就瞧着青麟看着自己。 面前女子,蓦然深深呼吸一口气。 “就好像,我对苏姐姐的感情,一生一世不会变。” “还有对你” 青麟蓦然扭过头去,飞快说道:“那也是绝对不会变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23 只相信你(三更) 就好似,今日自己在城墙之上,自己没有回应的话。 可是自己心里面,早就有了答案。 就算恨着百里聂时候,爱同时也是会存在。 以后的自己,也许会离开,或者根本不会在一起。 就好像百里聂说的,世事变幻,总是做不得准,做不了数。 不过,这世上的事情再怎么变幻,自己喜欢的男人,也只有百里聂一个。 除了百里聂,她根本不会喜欢上别的人。 谁让他,这样子的特别。而且,还这样子的可恨。 他,他真是好可恶,可恶得不得了。 自己就算不想要,百里聂还是硬生生的挤入进来,在她的心里面扎了根。 自己对感情,是很纯粹的。喜欢的一个人,那么就只会喜欢这么一个人,就会一生一世也不变。 无需什么可靠的保证,更不必许下长相厮守的承诺。 只要喜欢上了,那就喜欢上了。 不必考虑依靠这个男人拥有稳定的后半生,不必理会是否苦涩酸甜,更不必权衡利弊。 喜欢,那就是喜欢,喜欢和这些东西原本都是没有关系的。 你自己根本都控制不了,控制不了自己喜欢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也根本阻止不了自己对一个人的喜欢。 她,海陵青麟,就是喜欢长留王百里聂。 喜欢了好久好久,也许一直一直的喜欢他。 青麟面颊浮起了热度,饶是她一向坚决而冷锐,这一刻自己也是如世间其他女儿一样,双颊含羞,蕴含了几许的羞涩。 可旋即,青麟坦荡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她不过是表达自己内心真实感受,又有什么可害羞的。 “我知道,就算你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一生一世” 毕竟百里聂满身都是心眼。 习惯了世事算计。 虽然对自己很熨帖,很温柔,很好。 而且还真的非常喜欢自己。 可是未必就 百里聂却急促的打断青麟的话:“我相信!” 他胸口泛起了一股子的激动欢喜,欢喜得自己个儿胸口都是禁不住微微泛酸了。 他甚至不觉,伸手轻轻的揽住了青麟的肩头。 他的话,荡气回肠:“我相信,我相信。” 青麟一皱眉头,认认真真的说道:“百里聂,我可以允许你相信,没什么一生一世。可是你呀,不允你骗我。我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人,可是我是喜欢你的,我知道。” “是,是,你知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阿麟,阿麟,你心里最好的人,是苏叶萱那样子的人。我知道,我纵然再如何,其实在你心里,不是你觉得好的人。可是,可是你还是” 还是坦坦白白的说,你喜欢我。 就算,因为我的错失,让你伤痕累累,让你受了那么的苦,让你受尽委屈,让你那么难受。 而我一开始,却存着相欺之心,无论是容貌还是名字,都是假的。 是,你真的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人,工于心计,什么都算计。 你不计较这些,仍然爱我。 “阿麟,其实我真的不会相信人。我好似就是个怪胎,仿佛生下人就会算计。我比别的人聪明,也是比别的人冷血。就连我的第一个朋友周世澜,都是我挑挑拣拣算计来的。我最亲近的兄长百里炎,于我而言,也不过是相互利用。我母亲早死,父皇虽然宠爱我,可是你可知我对他也没多少父子亲情。我一直以为,我永永远远都会是一个人,不会有什么人,想要真心温柔以待。就算真的真心温柔以待,我也不会当真信她。” “可是你知道吗,只要你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是会相信。我都会,认作是真实。这个世上,我只相信你会一生一世,真心爱着我这么一个人。” 他感觉青麟心里面的阳光,就这样儿的润入了自己的心口,让自己整个人都是不由得变得阳光而明润,令自己心尖发颤。 “我相信你,真的相信你。” “阿麟,你知不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值得爱的女人。” “可是,你偏偏爱着我。” “有时候我在想,我做了那么多坏心眼的事情,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福气。” 他的手掌慢慢的从青麟的肩头滑下,再次握住了青麟的手掌。 “阿麟,你也要相信我,我会一生一世的爱你。爱你重于性命,重于名誉,重于江山,重于这天下一切。” 百里聂捧起了青麟的手掌,轻轻的,吻上了青麟的掌心。 他的唇瓣虽然比别的人温度低些,可是贴上了青麟手掌心时候,却不自禁的蕴含了一股子淡淡的温热味道。 那样儿浅浅的温度,顺着青麟的掌心,传递到了青麟的心底,使得青麟的心尖儿蓦然轻轻发颤。 一股子战栗的韵味,却也是这样子深深的透出了青麟的心口。 她蓦然垂下头,有些羞涩说道:“我,我会相信你的。” 她可不会像百里聂一样,会说那么多的花言巧语,说得,让人心里发颤,一阵子的发跳。 可是,这样子的话,却说得情真意切,并不蕴含半点水分,更不会搀任何的假。 她,还是会相信百里聂的。 就如很早很早以前,那个轻轻的站在白羽奴身后的背影,信赖的看着她的白大哥,迷恋的追寻着他的背影,听着他谆谆教导,听着他描绘的理想。 然后那只海陵的小兽,就无知无觉,被人轻轻的俘虏了那颗心。 然后她蓦然被拥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 旋即,男人的唇瓣,却也是轻轻的吻上了青麟的唇。 先是试探,然后是灼热的亲吻,亲吻纠缠,十分热切而缠绵。 仿若,要将这四年多心死如灰的冰雪,就这样儿在这灼热的亲吻之中化解。 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惶恐不安,悲痛莫名,都融化于这样子的热吻。 阿麟,阿麟,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你没有死,我真的是好开心,真的真的好开心。 有你在,我才是会相信人性的温暖,感觉到阳光落在了心里。 我,我是爱着你的。 如果你没有了,我一生一世都是不会爱上被的人。 而那花丛之中,偷窥的两个人也渐渐觉得有些尴尬了。 姜陵吐了一口气,这老狐狸,要不要这么生猛。 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就这样子抱着青姨这么亲热。 看得他这样子纯情少年,多不好意思的。 婉婉的脸蛋也不觉红了红,只不过面颊照例带着面具,那也是并不如何的明显,并不如何能瞧得出来。 只不过,她留意的重点却并不是百里聂的生猛。 她反而侧头,看着一边的狐狸崽子。 百里聂说过了,这辈子只相信青麟一个人。 那么狐狸崽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呆在长留王久了,人很精灵,又喜欢听八卦。狐狸崽崽的身世,自己也是听过一些。很有点买菜搭一根葱的感觉! 鬼使神差,婉婉禁不住在想,如果不是为了青麟,殿下是不会收养这个狐狸崽崽。 更何况,姜陵本来还是百里炎的儿子。 纵然不是百里聂亲儿子,总归待姜陵不错了,虽然是隔了一层。 可是殿下终究觉得,这份父子缘分,是不可能一生一世了。 忽而一股子莫名的伤感,浮起在了婉婉的心头。 惹得她赶紧轻轻的拍了自己脸颊两下。 啊啊,自己原本也不是那等多愁善感的人,为什么偏生这样儿想? 她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觉得自己是胡思乱想,想得多,心思也很奇怪。 百里聂如今是在跟最心爱的女人互诉衷情,一时间忘掉儿子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莫非还让百里聂煞风景表示我只相信你一个时候,还加上狐狸崽。 若是如此,怎样还能有令人感动的效果? 这男人色字当头说的话,一个字都是不能相信! 婉婉也是不觉心有戚戚。 姜陵手指头轻轻比在了唇瓣间,嘘了一声,拉着婉婉走。 耳边却忽而听到了百里聂的痛呼声音。 “阿,阿麟!” 青麟努力嗓音平静,却不自禁的带着一股子羞恼:“刚才,我看到陵少。” 她脸皮虽然不薄,却也是没厚到这种程度。 一想到姜陵居然全部都看到,顿时觉得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想来想去,这都要怪百里聂! 无耻!禽兽!明明一副谪仙般容貌,却在花园里面,这么明晃晃的 她已然是拒绝再想下去,红着面孔,扬长而去。 百里聂感受到重要部位传来的疼痛,心里真是苦闷无比。 好像,这还不是第一次。 记得上次,自己被青麟如此击中要害,虽然疼痛却也是无所谓。 他死里活气,告诉阿陵,反正没准备用,也无所谓的。 可是现在,他觉得很有所谓。 他压着痛楚,对着青麟背影沙哑温柔说道:“阿麟,下次对我动手动脚,不要这种地方。否则,以后咱们怎么办。” 他听到了青麟抽气后咬牙切齿的声音,分明也是恼恨得不得了。 可百里聂内心也是一阵子的委屈 难得两情相悦,他也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婉婉听得心惊肉跳,听着青麟未曾提及自己名字,方才悄然松了那么一口气。 也是没办法,谁让百里聂这样子的人,小心眼,又很会记气。 自己将他得罪,当真也是不知晓怎么折腾自己。 旋即,婉婉抬头看着姜陵。 小心翼翼:“陵少爷,你没事吧。” 说完,婉婉都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 也许姜陵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如果莫名其妙问自己问什么,她都不知晓如何的回答。 然而,她耳边却听到了姜陵温和的嗓音。 “谢谢你,婉婉。” 他感觉到婉婉很是关心自己,心里也不觉有些个欢喜。 “不过,没什么的。其实我早就知道,老聂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就是青姨。当初,就是因为她,所以老聂才收养了我。” “但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的,我的心里面也很感激他。” “其实,我很少把他当成父亲,有时候,我觉得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其实老聂,真的很寂寞的。有时候,我还觉得他很孤独,很可怜。” 这些话,他从来没有跟百里聂说过,只跟婉婉说。 就好像那一天,自己翻开了院墙,来到了失魂落魄的百里聂面前,要求他履行一个当爹的责任。 其实从小到大,姜陵都是个坚强的孩子,骨子里面还有那么一缕桀骜不驯。 他根本不屑于让任何人豢养,也绝对不会随便认人当爹。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可是已经吃过很多苦了。 百里聂将他带回去,带到了长留王府。 这里虽然比姜陵那个狗窝好很多,可是姜陵却是一点儿都不稀罕。 他是个追求自由的小兽,才不屑于什么锦衣玉食。 那时候,自己还真以为百里聂是自己亲爹,随便播种后领了自己回来。 这种不负责任的爹,自己一点儿都不稀罕的。 本来,那一天,他准备趾高气昂的告诉百里聂,小爷要走,不屑于留在这儿。 可是那天,他跑到了百里聂的院子里面,见到了这个男人,看到了他的失魂落魄。 不知道怎么了,他忽而觉得百里聂很可怜。 他觉得百里聂找回自己,可能就是因为一个人孤零零的,需要自己陪陪他。 看到这个可怜的老父亲,姜陵忽而就有些心软了。 总归是自己的爹,毕竟是自己的亲人,那就勉勉强强的,陪着他吧。 “老聂没办法信任别人一生一世,不是故意的,其实,他也不想的。” “只不过” 可能那些晦暗的事情,肮脏的事情见得多了,所以开始不相信人心吧。 不过好在,这个世界上总归有一个人,能让百里聂相信的。 “以前是我照顾他,现在好了,有青姨接手,就不用我照顾老聂了。” “他是得了病,等他病好了,就不会这么作死,以后会信很多很多的东西。然后就会知道儿子多孝顺,他那么难相处我都没有抛弃他。” 他伸手,轻轻的搂住了婉婉,笑容温柔和爽快。 就好似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又干净又明媚,神采飞扬,带来一股子温暖人心的味道。 可他,又有着一股子超越同龄人的成熟。 婉婉盯着他,蓦然一颗心砰砰的跳,跳得很快,也很厉害。 她脸蛋之上,渐渐浮起了一股子的热意,心中却也是禁不住在想,要死了要死了。 都不是第一天认识姜陵了,她一直以为姜陵是自己的好闺蜜。 可是也不知道哪天开始,有时候自己盯着眼前这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郎,然后内心就会有一丝酸酸甜甜的感觉。 那种感觉,会让自己个儿脸颊发热,会让自己内心欢喜。 然后,还有一种好心疼的感觉。 好想抱住这只狐狸崽崽,烧好多好多的菜给他吃,给他烧鸡汤喝。 自己真是天生劳碌的命,以前在百里聂这样子的大魔王手下累死累活,被迫也还罢了。 可是现在,自己个儿的心里面,居然也是禁不住生出那一缕心甘情愿的味道。 自己,一定是疯掉了。 不过,谁让这狐狸崽崽,让自己心疼。 她捧起了姜陵的脸蛋,揉捏了几下。 “我看是你想太多,你爹在美女面前,当然可劲说些不要钱的好听话,忘记儿子也是理所当然。以后,你有了老婆,你也要这么对她的,知道不知道。” 姜陵笑眯眯的,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璀璨生辉。 “好啊,我一定会对自己的小媳妇很好很好的。” 他蓦然反手捧住了婉婉的脸蛋,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跑得飞快,大笑离开。 婉婉顿时禁不住狠狠的擦了自己的脸颊一下,嗔怒:“恶心死了,还有口水!” 不过心里面,那么一点甜甜的味道,却也是悄悄的弥漫上了心头,让婉婉的心里面,禁不住甜丝丝的。 该死,姜陵这个狐狸崽崽根本不知道自己真长什么样儿,要是自己长得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说话算话。 从小,她都是被师父养大,学习易容之术。 她的师父对婉婉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学习易容之术的人,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别的看看到自己的真面目。 这是易容者的死穴,是脉门。 一旦被人看到,那就是失去了所有的魔法,一点用都没有。 故而从小,她的脸蛋之上,都是各种各样的面具,一向都是不露出自己的真容。 天长日久,她几乎都是忘记自己是什么样儿了。 师兄为了讨好苏颖,害死了师父。 而自己呢,也只能逃跑。 彼时她年纪还很小,总是改变自己的面容。也因为这样子,她和别的人也没什么长长久久的缘分。总是改变自己身份的人,又怎么可能有着真正的朋友? 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与她没什么关系,总好似隔了一层也似的。 后来,她便遇到了风徽征。风徽征是个很特别的人,好似总能看透自己的伪装,瞧破自己的真身。可能因为这样子,自己愿意做风徽征的属下。因为,自己无论有多少张面孔,至少在风徽征眼里,那是同一个人。 想不到,有这样子本事的人,不仅仅有风徽征,还有百里聂。 风徽征将她转给百里聂,从此便开启了她在长留王府的苦命日子。 其实她心里面也是知晓,风徽征是为了她好。毕竟风徽征得罪的人多,仇家也很多。风徽征觉得她是个小女孩儿,故而还是放在百里聂身边好些。 而只需要呆在长留王府,辛苦是辛苦了一些了,却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也知道,长留王身边有很多的能人异士,自己不过是其中之一。 不过就算是在长留王府,她跟别的什么人,其实也是没有太多的交集。 她仍然是喜欢易容,有很多张面孔。这样子一来,婉婉的内心之中,才会有那么一点儿的安全感。是的,她真的不想跟太多的人有着太亲密的关系。 熟悉自己的人越多,那就越让婉婉觉得害怕。 小时候的颠沛流离,勾心斗角,在她的心口也是留下了极为浓烈的伤痕,弄得婉婉有些个心口发疼。 她到底,不想跟任何人亲近。 有了一个风徽征,还有一个百里聂,那也是已经足够了。 如果有多余的别的什么人,她才不稀罕。 可是这两个人是上司,是老板,或者不如说是她的老师。 至始至终,婉婉也是没有同龄的朋友和玩伴。 直到,长留王府的那个陵少爷回来了。 她根本都不知道,为什么姜陵会有这样子的本事,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个儿这样的认了出来了。明明自己,可谓是掩饰得极好。 可是姜陵呢,却总是好笑,然后认出自己这个在长留王府的百变丫鬟。 他觉得自己很有趣,再然后,他们两个人就成为了极为要好的朋友。 无话不谈! 如果有机会,他们两个人就会一起做坏事,一起闹腾。 每次姜陵在外边去,也都会带回来一些,自己喜爱的小玩意儿。 她觉得,自己跟姜陵在一起很开心。 想到了这儿,婉婉伸手,轻轻的抚摸过了自己的脸颊。 她的真面目,其实这世上无人知晓,风徽征和百里聂也不知道。 其实无论是风徽征还是百里聂,他们若是想要盘根究底,婉婉也是不能隐瞒的。 可是,这两个男人到底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们毕竟,还是尊重婉婉的。 虽然带着面具,婉婉脸颊却忽而不觉浮起了一股子燥热的红晕。 下一次,等狐狸崽崽回来,说不定自己会心情好,就会洗去了自己所有的伪装,将自己真正的面容给姜陵看。 也只给姜陵看。 这辈子,自己的脸,只给姜陵一个男人看。其他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统统都不可以看。因为,自己只喜欢姜陵,也只相信姜陵一个人。 她呀,会对狐狸崽崽很好很好的。 也是会让狐狸崽崽知道,他的未来老婆,可是很漂亮的。 而此时此刻的军营之中,百里冽的神智却也是模糊的。 他轻轻的抬头,一双眸子仿若蕴含一股子说不出的茫然,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恍惚之色。 那伤口泛起来的疼楚,却也是仿佛已然继续发炎溃烂,撕裂般的生生疼痛,令人不由得格外难受。 那一箭,是海陵青麟射的。 想到了这儿,百里冽的心口,却也是一阵子的抽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33 执迷不悟 想到了这儿,百里冽的心口,却也是一阵子的抽疼。 他一双眸子,蕴含了缕缕的森寒光彩。 可能自己素来薄情,极少动心动爱。 故而对那女子的情分,格外的浓郁。 因为那个女人美丽c聪慧,又如何的神秘,更在烈火之中死死的攥住了自己个儿的手掌。 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百里冽内心不觉泛起了一缕疼痛之意。 他那手,曾经伤痕累累,不但被刀锋刺破,更被烈火灼伤。 如今虽然是已经好了些了,可是如今好似犹自能感受到这般痛楚。 一如那日,十指连心的疼痛。 他忽而嗤笑了一声,原来到了最后,自己仍然是什么都没有。百里炎只不过当他是颗棋子,恣意摆布,其实并不上心。就好似如今,自己身受重伤,还不是独自舔着伤口。 别的人,又有谁会真心为自己难受,当真理会自己的死活? 双手染血,亲手弑父,亲眼看着自己亲娘去死。 百里冽玉色的脸蛋,竟似禁不住硬生生的有些扭曲。 他有着极精致的容貌,可仿佛生来已然是被烙下了罪恶的印记,注定此生与那种种污秽为伍。 正在此刻,这营帐之中却也是有了动静。 只见姜陵撩开了营帐,轻轻的踏步入内。 看到这俊美少年的一瞬间,百里冽面色顿时流转了阴郁的怒火,似有说不出的嫉妒和恼恨。 他嗓音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沙哑:“你来这儿,是做什么。” 姜陵却笑得没心没肺:“给你送药!” 百里冽精致面容之上,竟似硬生生的透出了一缕冷漠,嗤笑:“滚!” 他不需要别人可怜,更不需要这种自以为是的怜悯。 这让百里冽打心眼里面觉得恶心,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吐出来。 姜陵啧啧两声,也不在意。 趁着百里冽虚弱的时候,他干脆按住了百里冽的身子,给他换药,重新包扎。 百里冽一阵子的气恼,姜陵本来武功都比他好,自己就算不受伤,也绝对不会是姜陵的对手。 如今纵然挣扎,也不过是徒受屈辱。 他干脆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内心却是将姜陵恨了通透。 等到自己伤势痊愈,他会杀了姜陵的,一定会杀了姜陵了。 蹂躏了自己的自尊,自以为是的施舍。 更要紧的,也是最要紧的一点。 凭什么自己人生这样子辛苦,而他却如此的幸福? 长留王待他,确有真情。 青麟待他,温柔可亲。 可是自己呢,却只能被那女人一箭射了个通透。 他蓦然睁开眼,眼睛里面蕴含了恶毒:“陵少,你如此关怀备至,当真令人觉得感动。只是不知晓为什么,为何要对我关怀备至?这可当真是,令人受宠若惊。算起来,你已经饶了我两次性命。” 姜陵可真惺惺作态。 然而姜陵却没一点不好意思:“你也知道,咱们可是兄弟两个。就算你人品不怎么样,我又怎么好兄弟相残。”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好像硬生生的撕开了百里冽心口的伤口,硬生生的流血。 他都没想到,姜陵随随便便的,都说出了这样子原本不可触摸的事实。 怎能如此坦白,怎会如此轻巧。 好似这个可怕的事实,就如同阳光下的灰尘,轻轻的拂过去就是了,根本一点儿也是不需要在意。 百里冽禁不住死死的攥紧了手掌,硬生生的感觉到了一股子的锐痛。 是,自己人品不怎么样,怎么好似你这样子,人生都是一片阳光,一片柔顺和坦诚? 可是这样子的正大光明。 可是,你配活得这样儿的坦然吗? 百里冽眼中那一缕污黑之意,却也是未曾稍减。 “好!”他嗓音沙哑,充满了讽刺之意:“可是姜陵,你可知晓你亲爹是谁?” 他就不信,百里聂连这个都告诉姜陵。 必定是会瞒得死死的,生怕姜陵知晓了,受到那莫大的打击。 反正,百里炎自认是污点,也绝对不会跟姜陵相认了。 所以自然,姜陵绝对不会知晓,他是个何等污秽之物,下贱东西。 正因为他的出生,才会死那么多人,甚至连他的娘,也就是苏叶萱,都是因为这个孽种而死的! 不过,这个秘密,纵然长留王府的人小心翼翼的遮掩,可是自己却偏偏要撕破。 他就见不得姜陵过得好,要让姜陵觉得痛苦。 他就是这样子恶毒,自己破破烂烂的,看到别人精致又完整的玩意儿,那么自己必定也是要将那物件儿拿过来,狠狠摔碎。 摔碎一件精巧的东西,自己内心也是有一股子快感,虽然自己并不能从中得到什么。 谁想,姜陵却满不在乎的说道:“不就是豫王百里炎。” “当年,娘是被他侮辱的。后来他为了遮掩这件事情,死了很多很多的人,然后青姨才会来京城复仇。” 他又不傻,为什么能不知道呢? 百里冽目瞪口呆的看着姜陵,都没想到,姜陵居然是如此轻轻巧巧的说出来。 他不甘心,心中污黑的怒火顿时也是喷涌而出:“那你知道,因为你死了多少人了,你害死了多少人?海陵苏家,都是因为灭掉的。还有百里炎,你以为他将你当儿子?可笑之极,你别以为有这么个爹能谋得什么荣华富贵,没有可能。他只将你看成垃圾,人生污点。他宁可认百里昕那样子的蠢物,也是绝对不会认你这样子的孽种。你是他的污点,是他人生污秽!” “拜托,海陵被灭,是因为百里炎不是个好人,我是个受害者呢,为什么要内疚。况且亲爹又如何,我根本都不在意他。他这辈子,也没有为我做过什么,只不过因为他污辱了一个可怜的女人,还要我为了他牵肠挂肚?为什么要为这种无聊的男人惩罚自己,我自己要过得开心又快乐。我伤心也好,不伤心也好,他那种人,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说他不在意伦常,他都认了。 当初以为百里聂是他亲爹,他也不觉得一定要父慈子孝。 他认同百里聂,是因为百里聂这个人,而根本不是什么血脉关系。 百里冽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少年郎,姜陵脸上虽然笑眯眯,可是一双眸子深处,也好似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淡漠。 他手掌轻轻的发抖,旋即手指头一根根的松开。 伤口的痛楚让百里冽一阵子的脆弱,泪水不可遏制的顺着脸颊轻轻的滑落。 “那就是我的运气,始终没别的人好。为什么你可以待在百里聂身边,而我却要留在宣王府,面对赫连清那个妖妇?我要处处隐忍,事事小心,稍不谨慎,就会连性命都没有了。不但如此,我还要面对满京城的流言蜚语,说我亲娘是个淫娃荡妇,背夫偷汉。我恨她,恨她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只给我这样子的屈辱。百里聂,他既然可以为了海陵青麟,收你做儿子,为什么这样子对待我。难道,我不是苏叶萱的儿子?” 姜陵叹了口气:“其实,其实老聂也有关照于你。” “是,他是关照于我。若非他关照,风徽征那样子高洁若雪的人,怎么会收我做弟子?小时候,我真的很感激他。可是长大了,我才知道,他根本是受人所托,根本都是看不上我。如果没有长留王殿下拜托,他根本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风徽征,他根本对我毫无情意。他该死,该死!” 百里冽一双眸子通红,恨透了风徽征了。 姜陵也没办法反驳对不对,没有百里聂,风徽征也不会多瞧自己一眼。 他们这些人,一个个都这么虚伪,将自己留在了泥坑里面,却偏生要求自己是个品德高尚,衣不沾血的人。他们不觉得这样子,自己很是为难? 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个可怜的小孩子掉入了泥潭,却在岸边看着自己嗤笑,嫌弃自己不干净。 他们为什么不好好的照顾自己,让他从小受苦,不信任任何人。他只能工于心计,谄媚百里昕,以求自保。 骨气是什么东西?他有资格拥有吗? “你也别这么想,老聂和青姨,他们也很辛苦啊,也有许多自己的烦劳。然后,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如果他们能随心所欲,一定不会舍得让你吃苦头。阿冽,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这个哥哥的。” 姜陵忍不住安慰。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百里冽很是可怜。 可是,这世上每个人都活得很辛苦的。 长留王百里聂,貌若谪仙,尊贵非凡。 可是他还不是以为失去了挚爱,被人出卖,浑浑噩噩行尸走肉四年。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最要紧的,是珍惜现在啊。 “好不容易在一起,他们在一起了?他们居然在一起?” 百里冽的重点却绝对与姜陵所希望的不一样。 他那冷冰冰的眸子闪动了玉色的光芒,宛如最上等的玉石,却并不蕴含任何人类情绪。 如今这玉石般的眸子,却染上了一层灼热之色,疯狂而凶猛。 仿若,要将这世间一切熊熊燃烧殆尽。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当真是属于百里聂了? 就算青麟出卖了他,伤残了他的身躯,惹得他伤心欲绝。 就算如今,自己身躯的箭伤还隐隐作痛。 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放弃那个女人啊。 自从她伸出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在全世界放弃自己时候,将自己从火堆里面拉出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内心,就已然发誓。这个女人,是只能属于自己的啊。 可是没想到,今日她却顺了百里聂! 他内心感受到了一阵子的绝望,说不出的难受。为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总是得不到,总是被别的人抢走呢? 从前他以为元月砂喜爱荣华富贵,故而告诉元月砂,就算元月砂因为荣华富贵嫁给了别的人,可是终归属于自己的。 可惜不是的,这个女人不爱荣华富贵,她重情重义,她必定是跟百里聂真心相爱,才会顺了这个男人。就好像她为了苏叶萱,吃了那么多苦,为了一个死人,却心心念念报仇。甚至连自己,因为自己个儿是苏叶萱的血脉,居然也都是被她如此相救,不惜身陷火海。到头来,自己还不是仗着那么点苏叶萱的血脉,才能被她轻轻的瞧一瞧。 她,她喜欢了百里聂,既然是真爱了,一定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一股子名为嫉妒的心绪,却也是如此啃咬着百里冽的心房。 他之前也转醒过,顾不得自己身受重伤,张口就问青麟的情况。 那个时候,自己个儿是多怕啊。就算那个女人伤害了自己,他也是舍不得青麟死。无论如何,这个女人是属于自己的,怎么样都是需要好好的活下去的。 不错,青麟是活下来了,他也是知晓这个女人是怎么活下来。 长留王,英雄救美,是多么的威风,多么的耀眼! 这才是真正的漂亮,当真将自己比到了泥土里面去了。 不像自己,如此可笑,以为杀了个婢女,就能救下青麟。 谁想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也不觉得自己有用。 可能在青麟眼里,自己根本就是个无用之人! “你也别怪青姨射伤你,其实她是为了你好的。百里炎根本就已经动了杀心,无论湘染死了还是活着,他都一定是会下手的。她这样儿,其实是保护你。” 姜陵觉得误会还是要说清楚,既然百里冽这么在乎青麟,应该也要让他知道,其实青姨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至少,并不是真心想要对他当胸一箭。 可是百里冽却蓦然嗤嗤的笑着,好似笑得泪水都要流出来。 “是啊,比起长留王的风华绝代,惊才绝艳,我根本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我自私,当初我杀了阿木保护自己,她根本都看不起我。如今我杀了她的奴才保命,就算是为了保住她的命,她也都根本不稀罕!在她眼里,我根本就是个无耻之徒,可笑之人。长留王百里聂,他才是真正的大英雄。脚踏七色祥云,如此风风光光而来。他才是,救下海陵青麟的大英雄!” 他嫉妒,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青麟打心眼儿里面根本都看不上自己,可是这个女人却会用崇拜和爱慕的目光去看百里聂。 百里聂,百里聂,你多么神气啊。 仿佛这全天下的好处,都是已然落在你的一个人身上。 就算是百里炎,那种冷血无耻的政客,其实也还是敬重你的本事的。 你想要什么,轻轻一伸手,就能够将这些东西摘来到手中。 我,我恨不得你死! 姜陵终于禁不住眯起了眼珠子,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喂喂,感觉我们兄弟两个人,根本都是鸡同鸭讲。 为什么自己好心好意的每一句解释,百里冽都是能听得怒火中烧,简直要疯起来。 如今百里冽更声嘶力竭怒道:“就算全天下所有的人,都崇拜百里聂,可是我都不会。我恨他,我恨他,这辈子,我一定要杀了他的。我一定要让他死在我的手上!他瞧不上我,青麟也是瞧不上我的。” 姜陵无奈叹了口气,百里冽虽然充满了斗志,可是要杀了那只老狐狸?他可不觉得,百里冽有这个本事。 姜还是老的辣,谁吃撑了才会傻得跟百里聂去斗心眼儿,想想也不会是百里聂的对手的。 然而此刻百里冽那冷冰冰的眸子,却也是望向了姜陵,将姜陵面上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嗤嗤的冷笑,蓦然扯开了衣衫,将本来凝血伤口上的药膏,用手指头狠狠的抠出来。 一瞬间,顿时也是血流如注。 姜陵固然是一片好心,可是他根本不稀罕。 他根本不会接受姜陵的恩惠。 方才的暴怒,已然神奇般的从百里冽的脸上就这样儿的消失了。 只见百里冽的眼眸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凛凛的寒光,竟然有几分说不出的阴郁可怖。 “你知道,你们这些人,最可恨的,是什么?” 姜陵吐出一口气:“我怎么知道?” 他也还算聪明,可是怎么能猜测得到,百里冽的心思? 百里冽这种好复杂的想法,他真的一旦办法都没有。 “我告诉你,其实你可以将我这个大哥当成死人,根本不用在意。就好似,你这么看待你亲爹一样。你说得对,其实所谓的血缘,根本什么都不算。你没必要为了百里炎这个爹烦恼,也不必假惺惺的对我这个哥哥好。因为,其实我很讨厌你,恨不得让你去死。” 姜陵默了默,心忖,是不是因为我第一次来京城,就将你砸晕在地上。 这样子想来,我还真有些克你的。 “就好像,我的亲爹,都是死在我的手里。他之所以死,不是因为不爱我,不是因为这么多年宠爱赫连清对我的伤害。我不是因为,他对我不好,而杀了他的。他甚至不配让我去恨,让我复仇。是因为,他已经是个废人,可是却知道太多豫王的秘密。百里炎不想让他活着,就让我动手。只要我动了手,以前百里策可以为他做的事情,以后都可以交给我来做。” 他鲜血一股股的淌落了苍白的身躯,一双眸子之中,却也好似禁不住透出了那么一缕极为锋锐的狠色。 明明武功孱弱,明明已经是身受重伤。 可是他眼中的恶毒狠意,却也是顿时让他的身躯仿若染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慑人气势。 “他该死,不是因为伤害了我,是因为我要用他,来换取荣华富贵。姜陵,你不肯认你的亲爹,将他视若无物。而我呢,同样也是如此。所谓亲爹,怎么能比得上以后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 百里冽苍白的唇瓣,却无一丝的血色。 他要权势,想要得发疯了。 要是自己有权势,那么根本也不会在青麟面前这样子的丢脸。 如果自己好像一个大英雄一样救下了青麟,那么青麟也是绝对不会投入百里聂的怀抱。就因为自己无权无势,所以才会露出了这样子的丑态。 自己还不够狠,得到的还不够多。 百里炎根本也是看不上自己,将他百里冽当做一个精巧的摆件而已。 “你不要将我当做你亲哥哥。” “我刚才说,我最恨你们这些人哪一点,你一定不知道。我最恨的,不是我从小辛苦可怜无依无靠,不是没人帮衬,不是自己需要苦苦挣扎。我最恨的,是你的存在。是在我人生如此晦暗悲哀的时候,你却开心又幸福。” “别人也罢了,明明你也不过是个孽种,明明一切事端都是因你而起。我这个宣王嫡子被你所累,日子这般辛苦,可你却是开开心心。明明你爹是百里炎,明明百里炎才是罪魁祸首。可青麟始终对我冷漠以待,却是待你如斯温柔。这是,为了什么?我恨你,恨透你了。” “我人生如此可悲,可你却开心又幸福。你不觉得,你好无耻。” 他唇瓣轻轻的抽搐,目光一动到了一边的药瓶之上。 假惺惺,姜陵居然还给自己送药,假装十分温柔体贴,好似有什么兄弟之情一样。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满足他自己? 因为他那么样子的幸福,所以可怜自己,所以来施舍一点温柔给自己。 所以,才会在自己面前,谈什么兄弟情。 百里冽死死的抓住了这药瓶,咚的一下,摔倒在地。 “送药?我不稀罕。你们等着,百里聂,风徽征,还有你姜陵,你们一个个的,我会杀了你们,不会手下留情。” 他咬牙切齿,数落这一个个名字。 脑子之中,却也是忽而有个声音提点,还有青麟。 还有青麟啊! 这个女人,也该死的。 她如此自以为是,如此的折磨自己,因为她的存在,方才让自己个儿受尽了屈辱。 既然如此,她本就该死。 可是饶是如此,青麟的名字都到了唇边,却也是说不出来。 仿佛,就算这样子,他想起了这个名字,仍然是觉得心口仿佛有着一股子淡淡的温柔。 这个女人,犹自能勾起自己个儿内心之中一股子淡淡的温柔味道。始终,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如果你回到青姨身边,大家一定是会很幸福的。” “小世子,你口口声声,非得说这世上的人都是对你不住。可是我却觉得,本来就是你要得太多了。就好似,青姨一样。就算你喜欢她,她并不需要回应你,喜欢你,对不对。你不能因为青姨不喜欢你,所以觉得不公平。” “如果,你真心喜爱一个人,就算她不喜欢你,那也应该祝福她,希望她能够幸福的。” 百里冽讨厌他的假惺惺,蓦然嗤笑:“真心喜爱?女人喜欢一个男人,还不是因为这个男人足够的强,足够的厉害,能够好生保护她,让她备受娇宠爱惜。没权没势,哪里有什么真爱。落在别人的眼里,也不过是跳梁小丑,只会让别人觉得非常的可笑。百里聂,他夺走我心上人,还不是仗着他是陛下的爱子,打小什么都有,连豫王都避他三分。我救不下青麟,他却可以。如果不是这样子,她,她根本也不会动心!” 那个女人,眼底好似有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仿若如云水雾,内心其实是很冷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长留王的绝世容貌,和权柄富贵所打动? 还不是,这样儿融化芳心? “如果真是这样子,青姨就算不喜欢陛下这种老男人,也更应该喜欢百里炎。豫王殿下,才是真正权倾天下的。不过,青姨才不会这样子。以后老聂无论怎么样,青姨就一定会跟在他身边。” 姜陵不觉得,百里冽会不知道。 他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不肯认输。只不过因为太喜欢这个女人了,却也是绝对不会想要,这个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 “你住口,你滚!” 百里冽口中透出了丝丝的寒意,声声冷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34 失去的东西 “你住口,你滚!” 百里冽口中透出了丝丝的寒意,声声冷锐。 他死死的盯着姜陵,眼中流转了仇恨。好个青春阳光的少年,好个知冷知热的弟弟。 这一份亲情,可当真是珍贵啊,可是为什么自己个人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呢? 他反而觉得讽刺c可笑。 如今自己个人,是这样子不知道好歹,看来这阳光少年的脸蛋之上,只恐怕也是会流转了失望之色。 只怕,会觉得自己不知好歹,是活该。 不过没关系,他就喜欢看到姜陵这种被狠狠打脸的表情。 鄙夷失望也罢,他百里冽继续做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纵然是堕入地狱,纵然是满身伤痕,他也绝不言悔。 才不需要,对方假惺惺的,一副自己不知好歹的样儿,恩赐似的给予所谓的亲情。 这些东西,自己根本都不需要。 然而姜陵的脸蛋之上,却浮起了浅浅的笑容,脸颊之上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他却好无所谓的说道:“你刚才说,要赢过老聂,我个人觉得,是不大可能的。” 百里冽心里嗤笑,没错,这小狐狸也根本都瞧不上自己。 百里聂容貌俊秀,姿容出尘,心机深沉,翻云覆雨,翱翔万里。他好似天上的神明,而自己不过是个阴险毒辣的小丑。 自己耍弄的手段,根本都是不入流的。 比较起来,是如此的可笑。 不过,就算是这样子,相差悬殊,自己也绝对不会认输的。就算一辈子被污辱践踏,自己也是会斗到底。 “你斗不过百里聂,也不会是百里炎的对手。你跟他们,根本都不一样。至少脸皮,都没那么厚。如果老聂在这儿,如果老聂是你,他只会笑了笑,厚颜无耻的说谢谢我的药,而且还能做出兄弟情深的虚伪模样。” “他才不会自残身体,更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也不会像你这样子的激动。” “就算是百里炎,别人都说豫王眼里揉不得砂子。可人家纵然锦衣玉食,还不是假惺惺来锦州军营做戏。青姨耍了他,今天老聂又让他出丑。他还能在下属面前气定神闲,权衡利弊忍下这口气。他跟老聂早就水火不容,现在还不是能够假惺惺的兄弟情深。甚至面对东海之事,多多少少,还会有那么一点儿合作。” “你真傻,狠就狠到明处,杀了自己忠仆,害死自己亲爹,却到处跟人说,你是为了荣华富贵。百里炎要害死自己亲爹,会上升到国家高度,这叫众望所归,天下大势,不得不为。小世子,你根本不可能是这些老狐狸的对手。” “做人不要这么坦坦白白,更要紧的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如果想要赢,记得活得久一点。” 说到了这儿,姜陵从怀中轻轻的取出一瓶药,放在了几上。 “我早猜到你会摔碎,这是备用。” 百里冽身受重伤,脸色苍白,居然还这么折腾。 他都不知道,某只老狐狸天天正在喝鸡汤养生,娇气得不得了。 哪里像他,自虐个什么劲儿。 百里冽恼恨的目光落在了姜陵身上,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姜陵一步步的走出去,忽而轻轻的说道:“四年前,我看着她,她死在了我面前。” 百里冽口中的她,自然便是苏叶萱了。 “那时候,我当真很是恨她。我因为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吃了那么多的苦,被人嘲笑,被人瞧不起。可是她呢,却准备和别的男人离开,根本都不理睬我。她甚至,都没让人告诉我一声,知会我一下。好似我这个儿子,根本都是无关紧要的。既然是如此,我又何必为了她,反抗赫连清。我知道,区区一个赫连清根本不配杀她,这幕后还有别的人。我要是不肯顺从,说不准也会死,赫连清不就是希望我去救她。” 说到了这儿,他那一双眸子灼灼生辉,竟似透出了几许说不出的异色。 “我也是为了自保——” 一个,离他那么的遥远,带给他不幸,而且根本不理睬他的母亲。 为什么,要自己这个儿子,为了她,冒上这么大的风险。 他剩下的话,哽咽在喉头,只觉得嗓子眼儿一阵子的发疼。 自己做错了吗?没有,根本没有!姜陵可以不认百里炎,凭什么自己一定要认苏叶萱?她带给自己屈辱c不幸,而且毫无感情。至少当时,他是这么认为的。后来他长大了,懂事了,那些事情也知道一些。府里面的老人,偷偷跟他说,夫人很厚道。他因为青麟,也是去查过海陵旧事。苏叶萱心地善良,人很温柔。他知道姜陵是百里炎的儿子,自然也猜到苏叶萱并非自愿。有些真相,就在心里面渐渐成型,是这样子的清晰。一想到了这儿,他内心顿时发起了一阵子的绞痛。 可是,就算是这样子,为什么就是自己的错?自己那时候,岁数尚幼,什么都不知道。至少那时候自己就跟姜陵一样,凭什么一定要认这个娘? “娘,她有想带你走的。那时候她托苏颖去寻你,可苏颖却出卖了她,接着便向赫连清告发。她,她也没法子。后来,百里炎就下令,让赫连清下手。百里策心里面知道,假装不知道,就让娘去死。” 姜陵轻轻的言语,那一句句话儿传入了百里冽的耳中,让百里冽忽而禁不住想起了过去的一档子事情。青麟化身为元月砂时候,可是生生斗死了苏颖。什么京城第一美人儿,到最后还不是身败名裂。 那个女人,冒着莫大的危险,来到了京城,自然绝不会为了区区的争风吃醋而大费周章。她所做的所有的事情,可不就是为了复仇? 其实渐渐的,他了解苏叶萱的为人了,也是相信姜陵说的话。甚至,其实姜陵没说这样儿的话时候,自己心里面何尝不是已然猜到了几分了。若苏叶萱当真如传说之中的温厚纯良,又怎会舍了自己这个亲儿子不理会? 他相信苏叶萱,是因为青麟。如果苏叶萱不是个好女人,那个女人,又怎么会这般相待?那个女人不蠢的,而且还聪明。她,她不会随随便便的对一个人掏心掏肺。 所以姜陵说的,他也就信了。 可是信了又如何?这只能证明自己果真很可恨,骨子里面透出了一股子的恶毒。 真可笑,亲妈这般挂念自己,可是自己呢,却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他天生都是恶毒种,本来就是骨子里面坏了的玩意儿。 他心狠手辣,为天所嫉,为世所弃—— 他不想服软,以后假装一团和气,却好似总比别的人低了一头。其实他们一个个,打心眼里面瞧不上自己。 姜陵却轻轻的低语:“到了长留王府第二年,我就知道自己不是老聂的亲儿子。亲爹我没什么兴趣,可是却想要知晓亲娘怎么样。所以,我便悄悄去了她去世时候所在的那个荒庄。” 那个荒庄?百里冽不觉打了个寒颤。 那样儿的话儿,仿佛是勾勒起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那个女子,自己见到时候已经很丑陋了。据说她曾经红衣美丽,娇艳无双,动人心魄。然而那时候的她,却也是一点儿都瞧不出来。 她的眼珠子落在了自己身上,最初凝视时候流转了灼热的欢喜,可是之后却凝结成了深深的失望和痛楚。那双眸子,只看了自己一眼,可都是禁不住让自己个儿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自己面上带着笑,却根本都不敢去看她。 这么些年,这件事情就好似心魔一样,心心念念的纠缠,让他打心眼儿里面觉得害怕和恐惧。 他仿若听到了自己一颗心,砰砰砰的跳动。 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冷漠俊美的少年,还有活生生的赫连清。 赫连清是那样子的雍容华贵,可是眼睛里面却也是充满了恶毒。 她那冷冰冰的手掌,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手掌,抓得那么紧。 可是赫连清又是那么亲呢,冽儿冽儿的叫着他。 自己呢,分明也是满心的厌恶,却禁不住抬起头,温柔的叫了一声—— “娘——” 这声娘,不是对着苏叶萱,而是对着赫连清。 这辈子,自己对苏叶萱连声娘都根本没叫过。 此时此刻,他盯着姜陵的背影,他听着自己喃喃轻语:“娘!” 那个污秽的院子,那个可怕的女人,那桩罪恶的杀戮,以及那个女人灼热的眼神。 姜陵轻轻说道:“那个院子,已经是没什么人了,宣王府早将这个庄子迁走了。一切都是那样子的破旧,连个活人都没有。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曾经在这里有着什么样子的岁月,过着什么样子的日子。” “后来,我就瞧见了庄子里面的水潭。我知道,至少我的娘是死在这个水潭之中。那天,天气很好,漫天的星光都是映在了水潭里面,闪闪发光,很是漂亮。没有人知道,这儿曾经发生过什么。谁都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怎么样惨烈的事情。我就一步步的,步入了水潭之中。那水真的是很凉,很冷。我想,我娘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的感觉,觉得好冷c好冰。” 那京城荒庄水潭的水波,好似轻轻的在百里冽的眼珠子里面荡漾。 那样子冷丝丝的寒意,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那摇曳的水波,那晃动的身影。那个女人,被赫连清的狗奴才狠狠的按在了水中,一下,又一下。他看着那个女人拼命的挣扎,那个女人根本都不想死啊。他不知怎么了,眼眶发红,可是却绝对不能动弹。最后他发泄也似,扑入了赫连清的怀中,喊着她母亲。 那一声声母亲,他都是不知道叫的是谁,唤的又是谁。 他想明明那个女人跟自己从无什么交集,没有任何感情,为什么顶着一个母亲的名号,居然会让自己个儿这般的难受和伤心? 那荡漾的碧波,掩不住内心的酸意,挥不走内心丧气欲死的感觉。 他发狠也似的说道:“母亲,你才是我唯一的母亲。” 他听到了赫连清极为得意的轻笑,然后在自己耳边轻语:“冽儿,我自然是你的母亲,疼你爱你好母亲。” 然后,那个女人便再也都起不来了。 百里冽大口大口喘气,对着姜陵嘶吼:“你住口!你给我住口!” 不要再说了,他也是根本想再听下去。 他感觉自己已然被一个可怕的噩梦这样子魇住,根本都是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姜陵却不作理会,犹自说了下去:“我将自己沉在水里面,然后摸着石头,细细的摸索,后来我摸到了石壁上有字。” 字?什么字? 百里冽抬起头,凝视着,畏惧着。 “母亲临死前,用指甲飞快的,狠狠的抓的几个字。” “不怪你!她临死划了不怪你三个字。” “这三个字自然不是对百里策说的,更和赫连清没什么关系。” “阿冽,这三个字,是她写给你的。她说,不怪你。” 不怪你冷漠以待,如此嫌恶,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无论如何,她也仍然将你当儿子,心疼你身不由己,从小没有娘亲疼爱,看着都那么不开心。 多少次,那个身处地狱的女人,最大的欢喜就是窥见自己渐渐长大的亲生儿子。 如此凝视着他,喜爱着他,关切着他。 阿冽,阿冽,为什么你总是皱着眉头,母亲真的好想你开心一些。 如果你能开心一些,母亲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因为,是我没有好好的照顾你。 母亲,希望你一辈子都开开心心。 阿冽,阿冽,我始终都是没有怪过你啊。 百里冽的耳边,仿若就是回荡着那个女人的话,我不怪你。 她,她当真不怪自己吗? 不知不觉,百里冽已然是泪流满面了。 他的泪水,划过了脸颊。 姜陵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犹自没有转过头,嗓音却微微发颤:“所以,我也不会怪你的。我,一生一世,都会将你当成我的哥哥。” 泪水划到了百里冽的唇角,百里冽的唇齿间也泛起了自己泪水珠子的苦涩味道。 他蓦然尖锐笑了一声,胡乱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充满讽刺的说道:“姜陵,你方才不是说我臣府不够深,不会演戏?如今又如何?你如今是不是相信,我真的很后悔,后悔那个女人去死?” 姜陵手比唇边嘘道:“嘘,你不要说。我们的妈妈,现在一定在我们身边看着。她听到你这么说,一定很开心,很欣慰。就算,不是这样子,你也别说出来。” 说到了这儿,他放缓语调,温和的说道:“哥哥,我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 百里冽瞧着姜陵离开,瞧着姜陵轻轻的放下了帘子,遮掩住外边的光华。 他想说我是骗人的,可是这话却说不出口,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纵然一开始提及苏叶萱,不过是因他不甘故意嘲讽姜陵,可如今却打心眼儿里面浮起了真正的酸意。 最后百里冽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将那药膏一点点的,轻轻的抹在了自己个儿的伤口上面。 至少姜陵有一点说得很对的,他实在应该爱惜自己身子一些。 这世上,原本也是没什么人真正爱惜他,唯独自己个儿,珍惜自己的身子。 他们一个个都伤害自己,羞辱自己。 如果,他的妈妈还在,是不是,会给自己一点温柔呢? 百里冽轻轻的合上了眸子,只觉得自己晦涩的内心,仿佛也是隐隐透过了一缕阳光,让自己个儿的内心,蓦然泛起了一股子极为奇异的感觉。 他的人生,一直都是这样子的阴郁,黑得见不到底了。 旋即,百里冽却禁不住抛开了内心的那点小小的动摇。 想那么多,又做什么?事到如今,也许自己应当好生养好自己的伤,多爱惜自己一些。 可百里冽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便被人叫醒,然后被告知豫王要见他。 面对百里炎,他感觉自己好像狗一样,没有丝毫的尊严,也根本得不到一丁点儿的尊重。 就算自己如今身受重伤,可是百里炎却根本没有半点在意。 豫王的邀请,谁又能怠慢? 一想到了这儿,百里冽那一双眸子,忽而平添了一点点的幽润光彩。 他踏出了自己的营帐,锦州的冬日,其实也是有些个凉意。 百里冽披上了一件漆黑的披风,掩住了自己个儿浑身的血污。 而这黑色的披风,更衬托出他面颊的苍白之色。 阳光轻轻的落在了百里冽的脸蛋之上,少年玉色的面容,却好似凝结成了面具一般,令人不由得为之而心悸。 百里冽瞧着阳光,忽而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 他的唇瓣,好似透出了一点孩子气的笑容,这对百里冽而言,可谓是极为少见的。 那阳光虽然并不是十分的温暖,可是他却好似觉得,自己内心之中,有那么一点极为柔软的东西,就这样子不自禁的在阳光下轻轻的舒醒。 百里炎容色沉沉,而在他身边,则是他新纳的美妾洛缨。 那少女容貌精致,纵然白日来瞧,也是一点瑕疵也没有。 除此以外,蔺苍c莫浮南等心腹也是在百里炎的身边。 绿薄同样也在,她褪去了之前的凶横蛮横,对于百里炎身边的洛缨视若无睹,当做根本没看见也似。那张清秀的脸蛋,却也是渐渐浮起了一股子近乎扭曲的阴郁。 空气之中泛起了一股子奇怪的沉闷的味道,百里冽也是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一颗心,轻轻的跳了跳。 少年的一双眸子,不自禁的落在了百里炎的脸孔之上。 他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却顿时不自禁的收回了自己目光。 真奇怪,这不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百里炎了,可是百里冽还是第一次因此,因此生出了一缕憎恶之意。 从前,似乎不是这样子的。 他崇拜百里炎的权势,追逐百里炎带给自己的利益,就算百里炎让他亲手害死自己的爹,也是无所谓。 甚至,就算百里冽渐渐猜测出了当年的真相,也奇怪的没生出什么别的念头。 可能一颗心已经冰冻得太久了,已经冻得僵硬了,已然习惯了用弱肉强食来解释这一切了。 然而这颗心,渐渐微微有些融化时候,似乎终于有那么一缕情愫微动,那么一点心魂动摇。 他忍不住想,如果不是百里炎夺走了苏叶萱。 那么自己可能没有父亲的爱惜,可至少有母亲的爱。 小时候,可以偎依在母亲的怀抱之中,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真挚温暖。 那么也许,也许自己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了这儿,他竟似眼眶微微一酸,险些落下了泪水。 百里冽赶紧垂下了头去,平顺了自己的呼吸。 毕竟在百里炎跟前,自己要步步为营。 他想,总是会有机会的! 有那机会,将自己瞧不顺眼的人,一个个的生生弄死。 包括,豫王百里炎。 他漆黑的心,竟似沉润得没有一点儿光亮。 耳边,却听着百里炎并不带任何情愫的所谓关切:“阿冽,你的伤没有事吧。” 百里冽的内心顿时充满了讽刺,要是百里炎当真关心自己有事还是没有事,那么也不会传唤自己来这儿。 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不过是一条狗,根本不足以有什么关切爱惜。 “多谢豫王关心,阿冽没有事,阿冽以后,绝对不会那么傻了。” 他言语沉了沉,别人自然会以为,他所谓的傻,是喜欢青麟。喜欢了青麟,没想到对方根本不领情,反而一箭这样子射过来。 可百里冽口中说的自己傻,是想告诫自己,他怎能竟安安分分做百里炎的狗? 百里炎,本来就是自己一定要除掉的目标。 其实姜陵那小子,别的话虽然说得可恶,可有句话说得很对。所有不幸源头,不就是因为百里炎? 如果不是因为百里炎,那么自己一生,原本不会如此不幸的。 百里炎笑了笑,嗓音却不蕴含任何的感情:“阿冽,你素来便是乖巧c听话,又十分聪慧。你也是帮我做了很多事情,好,真的是很好。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如今,有一件任务,让你去做,这可是极好的机会。” “你一向聪明,又很上进。今日我当着众人的面,让你做这件事情,并且当中应允,一旦成功,那就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百里炎善于把握人心,如今这样儿说话,却也是抓住了百里冽的弱点。 百里冽在他眼中,不过是追逐血肉的猎犬。 只要自己给予足够的肉食,那么这只猎犬,还不是随他指挥,想去哪儿就去哪里? 既然百里冽这么好使唤,为什么不留着使唤呢? 说实在的,好似百里冽这样子聪慧的孩子,原本也是没那么多了。 他觉得自己这样子说,百里冽必定是会感激涕零的。 今日百里冽当众受辱,而且知道青麟是被百里聂救了。 这个毒蝎子,心高气傲,一定是觉得格外的屈辱,十分难受。 这个贪婪的家伙,必定是格外渴望着权力的滋润。 只怕他那一双眼睛,都闪闪发光盯着权势。 而自己呢,不过是将一块肉,给了饿了肚子的狗。 百里冽顿时沉声说道:“阿冽可以为王爷做任何事情。” 他这么急切的回答,让百里炎不由得觉得十分满意,甚至脸上也是不自禁的浮出了笑容。 百里炎心中却浮起了一缕轻蔑,好似这样子的人,世界上实在太多了。被权力欲望控制了脑子的人,不过是他百里炎的一颗颗棋子,根本都不过是踏脚石。 然而此时此刻,百里冽内心之中浮起的并不是欢喜,而是一股子说不出的惧怕。 也许褪去了对权力的狂热,他已然隐隐感受到,这也许并不是一桩好事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35 豫王府内斗 他当真不知晓,自己曾经为什么那么相信百里炎。 明明知道,百里炎并不是什么好人,明明知道百里炎心狠手辣。可能那时候,百里炎在自己眼里本来就是权力的化身,既是如此,权力本便应该沾染那么一点儿鲜血和污秽的。所以这些,根本都不要紧。 可是褪去了狂热,百里冽却隐隐觉得可怕。 可能这就是百里炎的魅力,操纵人心,为他所用。 自己就算是自诩聪明,可何尝不是仍然臣服于百里炎的魔力之下,自己却浑然不觉。 就算,自己杀了亲生父亲,可是百里炎呢,也不过是将自己当成一件精致的摆件。 如果百里炎不喜欢,那么手掌轻轻一摔,自己顿时就粉身碎骨,什么都没有了。 而百里炎那金属色的瞳孔,却也是掠动了若有若无的深邃:“我也无需你为我做任何事情,冽儿,我只需你为我做完这么一件事情,只要你做了,那么就,什么都可以允你。” 他忽而微微一笑:“阿昕虽然是我的儿子,可是比起你来,可都是差了极远了。” 仿若在暗示,若不是百里冽出身没那么好,可以得到的东西一定更多。连百里昕那样子的蠢物,都是能高高在上,成为趾高气昂的豫王世子。 这只不过因为百里冽尚未得到了百里炎的另眼相待,如果他有这样子的福气,那么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的。 百里冽的一颗心,却渐渐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缓缓的要紧了唇瓣,努力让自己脸上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打小,他都会演戏。正因为会演戏,所以才在赫连清的魔掌之下活了下来。 说到演戏,自己真的是很精通。 自己年纪小,以前是不怎么懂。可是,这并不代表,自己不会永远就输。 就好似如今,自己在百里炎面前演戏。 不可以恐惧,不可以害怕,你要爱惜自己。 少年急切的容貌,取悦了百里炎。 百里炎微笑:“不久以前,月意公主百里雪,可巧便是逃到了东海,委身于石玄之。她果真,已然疯了。便是由她献计,想要领一支杀手军队,潜入京城。然后,屠尽龙胤宗室,杀死龙胤的陛下。如此一来,必定天下震惊,更是会乱了龙胤军心。而逆贼睿王,居然觉得她这些言语很有道理,因此采纳。故而,更书信一封,要求本王配合。” 百里冽闻言,禁不住冷汗津津。 他感觉到了一股子透骨的凉意,说不尽的惧怕。 他甚至觉得,自己个儿的一颗心砰砰的跳动,口干舌燥。 不错,百里炎颇具野心,百里冽早就知道了。 当初,他甚至故意引诱东海死士的手作乱,想要借刀杀人。 可是彼时不过是顺水推舟。 想不到,等朝廷已然和东海正式开战之后,百里炎还心存勾结。 如果百里炎不是这样子野心勃勃的人,石诫又怎么会提出这样子不可思议的要求? 故意放水,让石诫的军队攻入了京城。 害死龙胤宗室。 然后老皇帝死了,他已然是借刀杀人,然后振臂高呼,就继任为新帝。 人心惶惶之际,自然也是需要一个新的帝王,来安定民心,成为别人心目之中的救世主。 百里冽一向都不在意杀人,心肠也是很狠辣。 可是如今,他呼吸急促,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为了百里炎的心狠。 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铺天盖地的向着自己涌了过来。 比如,自己本也不算百里炎的心腹,为什么百里炎会将这个可怕的计划告诉自己。 为什么百里炎会将自己唤来此处。 答案,显然是显而易见的。 而百里炎却果真说出了百里冽已然猜测到了的答案。 “总共五千士兵,要避过沿途龙胤军队的耳目,则需要别人的庇护和遮掩。阿冽,这个人要聪明c通透,还要是我信得过的人。我要你,你去办这件事情。我会给予你权力,让你一路率领,畅通无阻!我要让这五千兵马,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龙胤的城墙之下。我要让这战火纷飞,皇宫染血,真真正正的改头换面。” 百里炎那瞳孔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掠动了锐利的狠戾之色。 他那一双眸子,更有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深远。 真可笑,宣德帝已然是个废物,不过是个挂件。他都不相信,以百里聂的聪明才智,能对宣德帝多忠心。可是,他始终还是挂着龙胤陛下的名头,有着名正言顺的名分。 就好似之前,自己本来欲图对青麟狠下杀手,这老不死的居然令内侍送来圣旨。 而那些锦州的地方豪强,更趁此,给自己添堵! 当真可笑! 他本来已然隐忍,本来因为东海的战事,决意暂时饶了他那个没用的父皇。是宣德帝不知晓好歹,咄咄逼人,令人生恨。 他已然掌控龙胤真正的兵权,凭什么上头顶了个废物,束手束脚。 他要宣德帝去死。 当然,绝对不能自己动手。 儿子弑父,史书上不好听也还罢了,他本来也不在乎。 不过如今这时局,说出来不好听,更会给一些有心人接口。 就好似这些不怎么长眼的锦州豪强,到时候定然以此为借口割土而据。 其实天下玩弄权术者,又有哪个干净? 还是老办法,借刀杀人,弄得干干净净。 东海阴谋,他一拍即合。 然后,他一双金属色的眸子盯着百里冽,他已然瞧见了百里冽眼中的恐惧。 百里炎忍不住想要笑。 这个恶毒的小崽子,假日时日,必定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可惜他这么个岁数,到底还是有那么几分的青涩稚嫩。 百里炎言语柔和:“阿冽,你可是不乐意。” 百里冽怎会在百里炎面前真心言语? 可他那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生生咽下去。 打小就应付赫连清,他从小就学会撒谎骗人,察言观色。 那些甜蜜蜜的假话,可能也许可以哄哄好似周玉淳这样儿的不懂事小姑娘,却绝对不能骗过百里炎。 百里炎这等心机,又怎么会相信,自己居然会心甘情愿? 自己,又不是蠢钝如斯。 百里炎,自然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他顿时轻轻的伏身在地,不觉厉声言语:“求王爷三思!东海之人,狡诈多计。阿冽绝不是对陛下还有什么忠心,当日在京城,阿冽已然盼望王爷登基。只不过,此时此刻,东海的人提出了这档子的事情,可谓是其心可诛。无非是想要趁机乱我龙胤江山,给予这些逆贼可趁之机。” 说到了这儿,百里冽言语顿了顿:“其实只要王爷平了东海叛乱,那就是民心所向,天下众望所归,就算陛下仍然是贪恋权位,那也是不得不退位让贤。” 说到了这儿,百里冽的内心,蓦然升起了一股子说不出的疑惑。不错,这件事情十分可疑。睿王石诫这挑拨离间之心,众人皆知。 百里炎是个聪明人,不可能瞧不出来。 既然如此,百里炎为什么要如石诫之意,如此咄咄逼人? 还是,百里炎当真是利欲熏心,实在是太想做皇帝。 他说这些话,也不过是放手一搏。 如果百里炎觉得不顺眼,自己也没法子。 好在,百里炎的言语并无什么怒意。 “阿冽,你以为本王当真是如此的利欲熏心,这样子的贪图皇位?” “不错,这龙胤的皇位,本王确实也是看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可是,却还未如此的丧心病狂。我想做龙胤的陛下,是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也没别的人能做得比我还好些。可是,却不是为了这区区私欲,将这天下苍生置之不顾啊。” 百里冽听得却禁不住心中嗤笑。 百里炎总不介意将自己野心坦坦白白的说出口,那么别的人听了,就会觉得他当真是好生的坦然。觉得他真诚,毕竟谁人没有什么权欲之心呢,这才显得真实。毫无欲望的圣人,才是人间罕见的。 可百里炎说了一部分的实话,另外一些话儿却根本就是在说谎。 他就是贪图权位,为了区区的利益,可以将天下苍生置之不顾。所有的人,都不过是百里炎的踏脚石。 这份侃侃而谈的枭雄气概,根本就是欺世盗名。 不过百里炎尚算有理智,他原本也准备靠着东海大捷,逼得宣德帝不得不退位。 为什么如今,居然是这样子的丧心病狂? 百里炎轻轻的叹息一声,似极为感慨。 有些话儿,不用他这个主子说,自然也有巧舌如簧的人,为他解释。 莫浮南轻轻的上前,阳光下,他面颊蒙着轻纱,清俊面容之上的伤痕,若隐若现:“洛家阿缨来到了这儿,带来一封关系紧要的书信。定远侯苏定城,雄踞青州,他本来是陛下提拔,皇族心腹。他应该忠君爱国,报效朝廷!可是他没有!他居然是东海睿王石诫勾结,割裂龙胤江山。石诫许了他裂土为王,以后不用受朝廷掣肘。而苏定城居然动了心,并且已然与逆贼书信来往!” 这个消息,真正让百里冽面颊之上浮起了震惊之色。 苏定城居然有意谋反?可是他难道不是宣德帝的心腹爱将,素来受宠? 为什么,居然会这个样子。 对于苏定城,百里冽是十分陌生的。毕竟苏定城久居边塞,很少回到京城。倒是对他那个养女,京城第一美人儿苏颖颇为熟悉。 苏颖当初出卖掉了苏叶萱,又死于青麟之手。 苏颖死的时候,苏定城这个爹回来也看了一眼,可也只有一眼,顿时也是风尘仆仆的离开,根本不欲多留一阵子。 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莫名其妙死了,苏定城好似根本不如何上心 可能从这儿,已然是看出苏定城的冷血无情,心狠手辣。 不过平日里,他毕竟还是尊重宣德帝的,一向也还算忠心。 如今东海和朝廷开战,其实龙胤的赢面还是不少的。百里冽没想到,这个定远侯,这个时候居然和东海勾结。 苏定城是边塞大将,手握重兵。目前,朝廷对抗东海的兵马,三分之一来至于跟随豫王而来的紧急调兵,三分之一是锦州本地兵马,另有三分之一,便是苏定城所盘踞的青c徐两州。 徐州将军宁重本来就是苏定城心腹,一向顺从苏定城。一旦苏定城反叛了朝廷,那么宁重一定也会跟随苏定城。 如此一来,东海战局,将是何等可怕! 百里冽还未来得及深思,已然是心头浮起了森森的寒意。 不过区区一封书信,已然足以窥测到未来龙胤的腥风血雨,可怕处境。 他耳边听着莫浮南缓缓说道:“并州c袁州c燕州是李玄真治下,已然是归顺石诫。本来朝廷集合锦州c青州c徐州c定州的兵马,组成屏障,阻拦东海的叛军。现在苏定城投靠了东海,而这些锦州的地方豪强其实何尝不是别有居心。就好像今日,他借着遵从圣旨,抬出长留王百里聂,不过是为了对抗豫王。为了避免让朝廷接受锦州兵权,他们也算是煞费苦心,居心叵测。” “不错,这些锦州的豪强,也许没有石诫或者苏定城的胆子,可绝对谈不上忠心耿耿。平日里,他们不敢背叛朝廷。在龙胤占据上风时候,可能他们也会夹起尾巴做人。可一旦情势直下,当龙胤岌岌可危的时候,他们也绝对不会肯拿着自己身家性命,保家卫国!袖手旁观,已经是最好结果。到时候,这些逆贼就算做出了附逆举动,那也是一点儿都是不会让人觉得很奇怪的。” “到那时候,世子可知发生什么事情?” “整个锦州,就会成为了血腥的屠宰场,朝廷的兵马在这儿,就是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待宰羔羊。” “当朝廷兵马一败涂地之后,这些逆贼就会长驱而入,屠戮沿途各州郡的百姓,抢夺当地的财宝和粮草。以战养战,很快他们就会步入京城,血洗龙胤的王都。” “大地山河,将会是血流成河!” “到时候,苏定城c李玄真以及这锦州豪强,甚至江南一带,北漠海陵,都会裂土为王,各自为政。整个强大的龙胤,就会变为无数个小国家。很快,这片土地,就会陷入长期的连绵不绝的叛乱,杀戮永远都是不会停止。” “因为石诫许以各种好处,蛊惑人心,却并无一统天下的实力,只能造成这连绵不绝的乱局。” “整个中土大地,都是会血流成河。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莫浮南侃侃而谈,说的话又是如此的动人心魄。 阳光下,他面颊虽然有着瑕疵,可是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子动人心魄的光彩。 仿佛这天下局势,本来就在他股掌之间。 洛缨那近乎毫无瑕疵的动人脸蛋,却蓦然泛起了一缕奇妙的笑容。 这样儿的话,之前也是有人说过一遍。不同的是,说这些话的人,是娇滴滴的嗓音。 是一个,让人忽略的娇弱女子。 她这弱美之姿,百里炎虽不如何的厌恶,可是也不如何的上心。 百里炎轻视自己,可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洛缨轻轻的瞧着自己雪白娇嫩的纤弱手指头,那手指头上什么都没有,可却仿佛有无形的丝线。而身为墨夷七秀的莫浮南,就是洛缨提线的木偶。 百里冽因为重伤而苍白的脸蛋,如今却禁不住更增几许雪白憔悴之意。 莫浮南描述下的修罗画卷是那样儿的可怕,可又是那样儿的真实。 真实的,就果真像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百里冽一颗心砰砰的跳动,他说不出来话。 蔺苍忍不住急切说道:“豫王殿下,那我们应当如何?” 蔺苍眼中,点燃了熊熊的怒火,十分的恼恨。 因为莫浮南的话,他面色不由得浮起了一股子的焦灼。 洛缨不是龙胤之人,她根本毫无感觉,心里毫不在意。看到眼前这些人这么个样子,她只觉得可笑,把这些不过当成了台上的戏码。 她感觉一道目光扫过来,眼神扫过去,果然是靳绿薄。 洛缨心里面好笑的感慨,可能这里,唯独靳绿薄这个女人,和自己一样,其实将什么所谓的天下安危,放在后边的。 靳绿薄一双眼珠子里面,流转了浓郁的嫉妒之一。 洛缨却面朝着靳绿薄冉冉一笑,笑容之中充满了炫耀和挑衅。 靳绿薄内心之中充满了怒火,盯着这么一张年轻妖孽的脸孔,一时之间,眸子却禁不住这样儿的沉了沉。这个贱婢! 她委实可恶,令人厌憎,说不出的恶心。 她绝对不能得宠,绝对不能! 莫浮南深深呼吸一口气,盯着蔺苍,眼底蓦然流转了一缕异样的情愫。 饶是如此,他眼底的沉稳很快将这样子的异样情愫生生的压下去了。 那一双眸子,又是深邃而冰冷了。 “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以,豫王殿下才假意中计,答应让东海五千兵马,潜入龙胤,杀死宣德帝。之后,豫王便带兵剿灭,顺势继承大统。” 蔺苍喃喃说道:“带兵剿灭?” 这轻描淡写,带兵剿灭四个字,却仿佛蕴含了一股子奇异的魔力,泛起了一股子血腥的味道。 带兵剿灭?人在东海的百里炎,怎么带兵剿灭? “殿下,会抽调兵马,回到京城。他第一时间诛灭五千逆贼之后,便是顺利登基。他靠着多年在江南经营势力,以雷霆手腕,迅速收复京城,将江南c北漠牢牢掌控手中。不到两个月时间,他已然可以有着一股绝对属于自己的精兵,而且名正言顺。” “而东海这几个逆贼,苏定城c李玄真c睿王石诫,以及这锦州豪强!他们各怀鬼胎,苏定城的青c徐两州可能会袖手旁顾,锦州豪强可能会随风摇摆,可是他们短时间内做不到跟睿王石诫一起攻城掠地!他们没有这份信任!而睿王石诫也不可能放着这两方势力在后方,肆无忌惮的进攻朝廷。否则就算战胜,当心后方生乱,却让别人摘了果实,做了别的人嫁衣裳。” “朝廷如果跟他们在锦州决战,那就是四面楚歌。可是只要拉长战线,牺牲锦c徐c青c定四州。那么这些逆贼就是会相互掣肘!” “只要豫王稳住局势,这些关系薄弱的逆贼,逐个击破,一统天下,不是难事。” 百里冽听着莫浮南慷慨激昂的话儿,一切仿佛都是那样子的完美。 他觉得莫浮南虽然投身墨夷宗,可实则骨子里面却是个书生。所以莫浮南向往着指点江山,将这世间种种,收纳于他那鼓掌之间。只需侃侃而谈,就能算尽天下局势。 可百里冽却觉得很讽刺。 他想,百里炎已然是同意了莫浮南的算计了。 百里炎沉声说道:“朝廷积弊已久,父皇任由这么些个乱臣贼子做大,任由那世族与勋贵各自势力割据。东海也不必提了,他所宠信的萧英c薛寒亭c苏定城,哪个不是包藏祸心,自私自利?今时今日,锦州地方豪强坐大,定远侯勾结东海,前方战事岌岌可危,还不都是因为他的优柔寡断,养虎为患。如今自然需要割肉放血,挤出脓疮。” “京城要一场屠杀,才能够天下一清,将种种的旧势力一扫干净。等我大军将这些逆贼一一诛灭,虽然牺牲会多一些,可是天下才再无隐患。这才会迎来,龙胤真正的盛世大统!” “此时此刻,自然绝不能有妇人之仁,更不能优柔寡断。壮士断腕,才能真正减少牺牲,迎来太平盛世!” 而自己,将是这盛世君主,青史留名。 百里冽想着姜陵的话儿,忽然觉得姜陵的话说得对极了。百里炎能将自己做的每一件恶毒的事情,自私的选择,都能说成大局为重,是为了天下苍生。 就连他侮辱了一个女人,为了遮掩丑事,杀了那么多人,他都能说成大局为重。 更要紧的是,百里炎自己都信了。 天下苍生? 原谅百里冽的冷血,这一刻他并没有什么热血沸腾,更没什么惋惜哀悼。 这一刻,他只觉得一股子刻骨的寒冷。 既然百里炎想要做个盛世明君,那么他自然绝对不能是个弑父之人。 那么这件丑闻,这个秘密,一定要遮掩下去。 谁也不会相信,东海的五千兵马,可以悄无声息,潜入京城。 如果凑巧这个时候百里炎诛杀逆贼,顺利登基,那么天下人都会质疑这是一场戏。 那么便会人心惶惶,便不能短短时间,掌控人心,组织军队,战胜东海。 而百里炎的名声也是臭不可闻。 所以百里炎需要一个替罪羔羊,自己则正是百里炎所挑中的担罪之人。 皇族血脉,打小恶毒,亲眼看着生母溺死,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 那么勾结外贼,屠杀宗室,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百里炎会砍了自己的脑袋,点缀他权力衣衫之上的光彩。 他根本不可能给自己什么荣华富贵。 百里冽内心充满了悲愤,他心里叫嚣着,自己不要去,根本不想去。 可百里冽抬起头来时候,面颊之上却是一片狂热和崇拜,仿佛十分激动:“殿下,阿冽愿意追随于你,完成大业。” 打小就见惯了世间黑暗,他早已习惯这世间种种污秽与可怕。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已经统统都知道了。如果不答应,他不觉得百里炎会那么好心,这样儿饶了自己。 既然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答应了百里炎,至少如今还不会死的。 百里炎扫了百里冽一眼,心里尚算满意。 百里冽果然贪图权势,总算是知情识趣,乖顺听话。 然而此刻在场众人耳边,却传来了激动的嗓音:“王爷,不可以啊,怎可如此。你怎么能退让龙胤领土,任由那些贼寇恣意糟蹋。就算他苏定城与东海私下结盟又如何?只要我们掌控了锦州兵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这些锦州地方豪强,靠着雷霆手腕收复锦州士兵。那么面对东海乱贼,我们也不一定会输掉的。” 蔺苍面颊通红,显得格外的激动,目光殷殷切切。 百里炎容色沉了沉,没有发怒,可是眼底深处却忽而流转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厌憎。 蔺苍这些话,让他厌憎。 何需蔺苍这个粗人提点,他可以振振有词,说得冠冕堂皇。 可是内心之中,何尝能真正骗过自己?这不过是一件卑劣血腥的出卖,这不过是最大限度的保证他豫王百里炎的利益。 如果以后传扬出去,就算是些许半点,那也是臭不可闻,人人唾弃。 而事到如今,他最恭顺的心腹,最凶猛的一条狗,居然也不如往常一般,乖乖听话。 连蔺苍,都是会质疑自己。 这宛如当众打脸,打得百里炎脸都有些疼了。 莫浮南眼底,蓦然浮起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悲伤,不觉说道:“师兄,这是以大局为重。” 可蔺苍却是那样儿的激动,却根本没有留意到莫浮南眼底的悲伤。 他激动无比的说道:“大局,我认识的豫王,是一个大英雄。他可以心狠手辣,可以不择手段。可是他却具有大气魄,他傲气凛然,他绝不会将半点土地,让给那些无耻蛮夷,反叛逆贼。就算是暂时,他也不会让出领土,他是个骄傲的人——” 然而,他话儿还没来得及说完,胸口却忽而一疼。 然后,这个墨夷宗的高手,一向自负的蔺苍,就瞧见了透胸而出的剑尖。 他的血,却也是这样儿一滴滴的滴落,滴在了地上。 蔺苍痴痴的瞧着地上的鲜血,他看着百里炎犹自平静的脸,那是自己奉献了忠诚的主子。对方瞳孔映衬着自己的身影,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而莫浮南就站在了百里炎的身边,这个最最让他疼爱的小师弟,忧伤的看着自己,却无半点惊讶。 最要紧的是,此时此刻,站在他背后,能让他毫不防备受此一剑的,也只有一个人! 靳绿薄! 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这个女人,自己认识她时候才十岁。她比自己小两岁,那时候还是个漂漂亮亮的女娃娃。 他第一次见到靳绿薄,是在墨夷宗。 那个小女孩儿,穿着淡绿色的衣衫,脖子上戴着金环,容貌清秀可人,有些腼腆而羞涩。她浅浅的笑着,笑得蔺苍内心,也是不觉泛起了缕缕的涟漪。 伴随时光流逝,那个绿衣衫的女孩子渐渐长大,亭亭玉立之后,蔺苍自然而然,也就喜欢上她了。 可惜,可惜靳绿薄的目光,似乎永远只追随一个人。 豫王百里炎! 少年时候,百里炎就已然是英姿勃发,蕴含了难以形容的魅力,引诱得靳绿薄动心,心驰神摇。 靳绿薄不喜欢他,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因为自己也折服百里炎,将忠心交给他,前程也是交给他了。 百里炎,本来就是个大英雄,绿薄喜欢这个大英雄,原本也是应该的。 这些年,自己也为靳绿薄做了很多事情。 包括一些,连蔺苍自己都不齿的事情。 绿薄厌恶别的女人靠近百里炎,而自己呢,为了他甚至冒充百里炎玷污了范蕊娘。 他,心甘情愿。 别的女人性命贞操,不过是地上的泥土,怎么能比得上靳绿薄呢。 蔺苍眼瞧着穿胸的剑头,眼看着一滴滴流淌的鲜血。 他忽而觉得一股子强烈的心疼和悲哀。 靳绿薄却没想那么多,她想到的是方才洛缨那个挑衅的笑容。这个该死的狐媚子,这个贱货,居然胆敢跟她争豫王殿下。百里炎说过了,蔺苍桀骜不驯,未必肯听话。若是他不听话,绝对不能留。因为这个秘密,不能外泄出去。 她要争夺豫王的心,她绝对不能让别的狐媚子抢走百里炎。 所以,她要表现自己的忠心,以及自己坦诚无私,毫无保留的爱。 这一剑,是自己对百里炎的忠诚。 当然,那一剑刺了过去时候,绿薄内心也是有着小小的抱歉和些许的愧疚。至少这么多年,蔺苍真的对她很好,也是为了她做了不少的事情了。 绿薄禁不住默默的想,抱歉,师兄! 可是,我这也是没法子的啊。 都是那狐媚子咄咄逼人,她要逼得我走投无路,要我在豫王府没有立足之地。 既是如此,我怎可认输? 以后,我定然杀了这个狐媚子,给你报仇。 这一切,本就是她的错! 然后咚的一声,蔺苍手中的苍龙枪,就这样子滚落于地,坠落在尘埃之中。 这个以为自己追随了一个大英雄的男人,就这样子瞪大了眼睛死在了这儿。 咚的一下,他的尸体便是落在了地上。 莫浮南虽然是伤心,可内心还是感慨的。 阿缨果然是有天人之慧,她看出墨夷七秀几个人之中,有谁可以接受这个以大局为重的计划,有谁却不可以。 阿缨说得对,不能接受之人,只能去死。 否则他们稍微透出些许风声,便能将百里炎毁于一旦。 更要紧的是,这计划也是顿时成空。 为了不让龙胤陷入多年战火,如今小小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蔺苍虽是死了,可是莫浮南却认为这是必要的牺牲。 墨夷七秀之中,还有俞溪c展凤堂两位师兄,他们都如洛缨所言不肯接受,也都已然剪除。 其实就算是王爷,也舍不得蔺苍。 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 这一切,还不都是那句话儿,以大局为重。 洛缨轻轻的抬起头来,那柔婉的面孔看似微微有些惶恐,可那柔弱的眸子之中却隐隐蕴含了一缕窃笑。 不错,她都是故意的。 这一切真的太美妙的,一切都如洛缨所设想的剧本,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场好戏。 靳绿薄,你可当真是可悲的蠢货啊。 洛缨也不觉得百里炎多好,更好奇这么多年,靳绿薄怎么可以这样儿的贱,这么倒贴别人都不肯要。 都贱成这副样儿,怎么靳绿薄还有脸好好的活着,怎么不给她去死? 可能靳绿薄贱虽然贱,却终究还有那么一点儿的安慰。老天爷为她后备了一个男人,对她痴心一片,无怨无悔。 靳绿薄在百里炎这儿受到的委屈,被践踏的尊严,失去的自信,总还能通过这个男人找回来。 这个男人,自然便是蔺苍。 卑微到,为了一个女人,去骗奸另外一个女人。 可洛缨不喜欢老天爷给靳绿薄的这点福泽,她动动手指头,便是轻轻毁了去。 蔺苍是豫王心腹,武功高强,身居要职,还统领百里炎最精锐的苍龙卫。 而她,不过是个美妾,如今在豫王府可是毫无地位。 然而她也无需动用洛家的势力,她想到了一个更为绝妙的法子,这个法子更加狠毒,可是却也是极为解气。 她要让靳绿薄,亲手杀了蔺苍。 就连刚才洛缨那个笑容,何尝不是有意为之? 她就是要挑起了靳绿薄的嫉妒之心,憎恶之心,为了得到百里炎的宠爱不惜一切。到最后,靳绿薄为了讨好百里炎,毫不留情一剑穿心,刺死了蔺苍。 洛缨心里面啧啧做声,真可怜啊,可谁让蔺苍喜欢上了一个贱女人。 可能如今,靳绿薄这个贱人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不过没关系,她终究会发现,自己在百里炎十多年的投资,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正因为付出那么多,靳绿薄以为自己很爱,其实不过是已然不能放手回头。 那么当靳绿薄醒过来时候,又是何等的痛楚。 现在这个女人无所谓,当她清醒之后,却自然会想起今天这一切。 她是怎么,亲手杀死蔺苍的。 然后,洛缨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却也是顿时落在了百里冽的身上。 百里冽,那可是那个女人所在意的东西。 一如自己所料想的那样子,百里冽没有死。 这个心肠歹毒的少年郎,绝不同于蔺苍这样子的蠢货。 蔺苍可能以为,自己追求的不是权势富贵,而是理想。 他甚至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百里炎对他是有些真正的感情的。 如今这个愚蠢的男人,自然也是活该死在这儿。 可百里冽不一样,百里冽至少有脑子,至始至终,他也不过是豫王身边一条狗。 正因为清晰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百里冽应答得宜,居然保住了性命了。 当然,洛缨本来也没打算让百里冽去死。 要是百里冽死了,那就不好玩儿了,这件事情也就没那么有趣。 最好,是百里冽跟青麟那个女人斗,那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看到的东西。 她微微冷笑,瞧着自己雪白的手指,自己的人偶,应该要再增加一个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36 狠下心肠 洛缨凝视着自己雪白水润的手指,面颊之上却掠动那若有若无的淡淡寒意。 莫浮南却不觉沉声低语:“王爷,阿冽虽然一向知晓大体,可是毕竟,此事兹事体大。” 百里冽手心浮起了一层汗水,却不动声色。 莫浮南,根本是个心肠极狠毒的人。 他这样子说话,不就是在提点百里炎,自己有可能是虚以为蛇? 他内心也充满了讽刺,自己哪里想知道百里炎的这么点儿烂事。 还不就是因为,百里炎想挑个替罪的羔羊,所以硬生生的找上自己了。 方才他虽然嘲讽蔺苍傻,可心里也通透,百里炎心肠狠,又怎么会轻轻巧巧的,信了自己个儿。 百里冽眼波流转,言辞却不由得有些委屈。 “冽儿对殿下一向可谓是忠心耿耿,就算是亲生父亲,也肯亲手处置。” 说得好似一片忠心蒙了尘。 百里炎眼中蓦然浮起了一缕淡淡的异样之色,他盯着百里冽那恭顺柔婉的样子。 少年有着玉色的容貌,宛如精致的摆件,一向也还算听话。 在百里冽还是襁褓时候,百里炎自然也见过他。彼时苏叶萱轻轻的抱着她的孩子,眼底流转了一缕如水的温柔,那样儿的温柔,是母亲的慈爱,是天底下最真挚的情感。百里炎不动声色瞧着,内心某个地方,却好似被轻轻的打动,不觉流转了一缕细润的温柔。 打小,他都是没有亲生母亲,长于冷宫,见惯了这世间的种种冷锐。他觉得自己比皇宫里面其他的孩子更加不幸,至少他们纵然没有父爱,多多少少也是会有一个母爱的。故而当初娶了杨温时候,多多少少有一点微弱的期待。 可是杨温却并不是一个好妻子,她生了孩子之后,哀怨于自己容貌的憔悴,又嫌弃这个孩子的哭泣令人心烦。杨温心情好的时候,也许会充满了爱意,看着百里昕,对着百里昕生出种种的期许。觉得这个孩子,能给自己带来感情上的寄托。然而大多数时候,杨温也不过是个娇惯的大小姐,受不得侍候孩子的苦楚,总是不免心浮气躁,觉得很不耐烦。她总不由得觉得,这个孩子一直在哭,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更不知道这样子的哭声什么时候会停止。 百里炎也对那个软乎乎的孩子,失去了全部的兴致。 那么一点关于家庭的幻想,自然也是烟消云散,这样子的荡然无存了。 可是没想到,后来自己却是遇到了苏叶萱。 苏叶萱是那样子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那个孩子,并不比自己家里面那个好对付。可是无论百里冽是怎么样子的不听话,苏叶萱却也总是温柔的安抚,没有一点儿的不耐烦。 而至始至终,苏叶萱眼睛里面的温柔和爱惜,始终都是没有消失过。 人总是善忘的,就好似百里炎,他可以漫不经心的忘记很多事情。 当他见到十多年前后苏叶萱粗鄙的容貌,他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那时候细碎而琐碎的感动,忘记了那么一刻的温柔心情。 忘记了,曾经对苏叶萱的着迷和向往。 可是这样子忘记,也并不是真的忘记了。只不过,不太乐意去想起来。 百里炎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脑海里面忽而浮起了这样子的一个片段。 而这个片段,甚至让百里炎金属色的眸子,罕见了柔了柔。 当年苏叶萱温柔注视的孩子,就是眼前这个姿容秀丽的青年。 那时候,自己凝视着苏叶萱,心里忍不住想,要是这个女子是自己的妻子,那个孩子是自己个儿的孩子,那可不知晓多好呢。 这一瞬间,百里炎的内心,却也是禁不住顿时也是柔了柔。 也许吧,自己将百里冽放在身边,可能并不仅仅因为百里冽是一个十分精巧的摆件。 似乎,还应该有那么一点儿别的缘由。 这个缘由,可能百里炎自己都是没有察觉。 然而这样子的柔情,闪过了百里炎的眸子也不过片刻,旋即这么一双眸子顿时流转了凛然如冰的冷锐华彩。 他到底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豫王百里炎,铁石心肠,步步为营。 蔺苍跟随百里炎多年,忠心耿耿,百里炎都是可以毫不犹豫这样子下手。如此一来,这自然也是不必提别的什么人了。 就算些许温柔的记忆,也是不能融化百里炎的铁石心肠。 阿冽只是一颗棋子,而这颗棋子,只不过是用来顶罪,注定要牺牲掉。 又何必对百里冽有什么慈悲之心呢。 他的父母,可谓都是死在自己手上,反正也是留不得。 “阿冽,你自然是多虑了。本王若是信不过你,又何必跟你商量这样子的大事?在我心中,你自然一向很有本事,又是这样子的乖顺听话。只不过,这是涉及天下苍生,整个龙胤的安危之事。你虽然是我极为疼爱信任的宗族子孙,我也是不能徇私。” 百里炎说得冠冕堂皇,却让百里冽打骨子里面浮起了一缕寒意。 无论做什么恶毒狠辣的事情,百里炎都是能理直气壮,一点儿都不心虚的。 他永远永远,都是这样子的气派高华。 百里冽内心之中,忽而便是涌动了一股子浓郁的讽刺。 而那些阴狠的言语,自然也是轮不到百里炎来说,百里炎也是养了狗,他的狗也是会将百里炎想要说的话,给一一说出来。 莫浮南已经从袖中,拿出一颗药丸:“这可天香丸食之,三个月内,世子可以体力充沛,身体也是会格外有神。只不过,三个月后,这颗天香丸就会药性暴烈。” 接下来的话,就算是莫浮南,也不觉有些不好意思说。 只因为这些个话儿,未免也是太阴毒,太狠辣了些了。 他盯着百里冽玉色般的面容,纵然是以莫浮南的铁石心肠,也不觉微微有些可惜。 百里冽就好似一件精美的瓷器,无比的精细。这样子好看的瓷,就好似一件极为珍贵的艺术品。 这样子精致的瓷器,要是摔碎了,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可惜了。 可说到底,莫浮南到底也不过将百里冽看成一个物件儿,而没真正看做是个人。 莫浮南那缕不值钱的同情心,顿时也是一闪而没,并没有在莫浮南的心口,当真留下什么痕迹。 “到时候,就会寸寸肌肤裂开,当真是死得很难看。当然,这药的解药方子,也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需要一株绿樱草做药引。否则怎么配,都是配不好。这天底下,唯独墨夷宗,有少许绿樱草的。而这些绿樱草,如今已经全部被毁了去,甚至那所有的解药都已然毁了去。剩下唯一一颗解药,正在豫王殿下手上。” “还请,世子吃了这颗药。只要世子忠心耿耿,以后纵然是计划有变,三个月过后,殿下也是会将解药赐予世子,决不食言。只要,世子不要去背叛殿下。” 莫浮南这样子说着,眼中流转了几许的探寻之色,这样儿死死的盯住了百里冽。 百里冽这样子的狡诈,可是真心? 就算不是真心,也不要紧,只要吃了这颗药,就什么都稳妥了。 无论怎么样,百里冽也不会不要自己这条命不是? 他就是去跟百里聂告密,也救不了自己。 阿缨说得没有错,这当真是最好的办法,能如此拿捏百里冽。 否则,长留王殿下是那样子的聪明,手段也是很厉害。 如果以其他的事情要挟百里冽,只怕这档子的事情,就没那么顺利。 洛缨却也是垂头,那双明润的眸子,却也好似蓦然浮起了那么一缕浅浅的笑意。 对付百里聂,还是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好些。 这百里冽是青麟上心的人,海陵青麟嘴上说得狠心,终究不会不理会。 更何况,那百里聂身边的狐狸崽子,总归还是记挂这个哥哥的。 说不准,百里聂就会为了那个女人,插手自己对付百里冽。 那可就不好了,这可是当真会阻碍自己的许多乐趣。 她虽然很喜欢百里聂,却绝对不想百里聂打搅自己的这份乐趣的。 故而,百里聂还是请滚到一边,方才好了些。 百里冽虽然狡诈狠辣,可是那又有怎么样,有的是法子让百里冽变得服服帖帖的。 百里冽呼吸微微一窒,一瞬间他感觉铺天盖地的黑暗向着自己涌了过来。 就在今日,他终于好似感受到了那么一点儿的阳光,可惜如今那么些个铺天盖地的黑暗,还不是那样儿波涛汹涌的这样子的扑了过来。 可能,这都是自己的命。 永远都耽于黑暗,永远都是如此悲催。 那发僵的犹豫也不过是片刻,百里冽顿时也是毫不犹豫的拿起了药丸,吞入腹中。 他抬起头来时候,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浮起了一股子的狂热之色,仿若权欲将他双眸染上了一层扭曲的急切。 “富贵险中求,阿冽既然是愿意归顺殿下,替殿下做事情,自然也是,绝无反悔!” 百里冽一双眸子,凝动热切光彩。 莫浮南不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心中却也是禁不住寻思,这倒是极为顺利的。 若百里冽能心甘情愿的为豫王所用,这自然是一桩令人欢喜之事。 只不过,百丽冽一向都是极为聪慧,也不知晓此刻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莫浮南心念转动,只不过无论真也好,假也罢,百里冽也是翻不起什么水花起来。 百里冽吞下了药丸,心口却渐渐发冷,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是不觉有些心悸了。 是了,若是旁人,吞下去了这样儿烈性的毒药,只恐内心已然是布满了浓郁的惶恐。 可是自己呢,非但没什么害怕之色,反而要继续演戏。 自己的人生,本来就是演戏。 他从小时候开始,都是要演戏才能够活命。 那药丸入腹,轻轻的化开之后,他感觉自己浑身,仿佛添了一缕暖洋洋的味道,传到了四肢百骸。整具身躯,竟好似泡在了温水里面一般轻松。 真是可笑,明明是毒药,居然能让人浑身舒坦,这样子的舒服。 这可当真是,大局已定。 百里炎那温和而虚假的嗓音,却是不自禁的回荡在百里冽的耳边:“阿冽,你现在去歇息吧,你本来就是有伤。” 百里冽柔顺的退了下去,可是那手指甲却是狠狠的掐着手心,掐得竟似有几分的肉疼。 “王爷,你一定会成功的,阿缨,阿缨真的是相信你的。” 洛缨抬头,那张秀美的面容映衬在阳光下,除了微微有些苍白,竟似无甚瑕疵。 那轻柔温腻的言语,却也好似蕴含了说不出的韵味。 仿若,竟似全心全意的相信。 全心全意的依赖。 而百里炎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洛缨的身上了。/td/tr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37 老聂的价值 眼前的少女姿容纤弱,年纪尚幼。 百里炎本来觉得洛缨样儿虽然美丽,到底年纪小,身材也不丰盈,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女人味儿。 可是此时此刻,眼前的女郎轻轻的抬起了脑袋,脸蛋轻轻一抬,阳光轻轻的落在了洛缨的脸颊之上。那如云的乌发,就这样儿轻轻的堆在了洛缨的脸颊边,衬托得面颊如水,眉宇柔润。 他心中竟似微微一荡,心忖,不愧是洛家调教出来的美人儿。 绿薄内心更禁不住浮起了一缕酸意,狐媚子,这档子时候了,居然还在此卖弄风情。 这娇滴滴的妩媚样儿,也是不知晓给谁看的,当真是十二万分的碍眼。 绿薄打心眼儿里面觉得不痛快,只觉得好似扎了根刺也似,说不出的难受郁闷。 这娇滴滴的美人,居然又在这儿卖弄风情,令人不觉打心眼儿里面内心添堵,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过百里炎此刻心事重重,也不过是心里面这样子的略动了动,并未如何当真的放在心上。 眼前娇滴滴的美人儿,大夫检查过了,不过是个病秧子。 她身子骨弱,心脏也染了疾病。 若然行房,说不定就会死在床上。 故而洛缨虽然美丽,却并不能碰一碰。 百里炎也没多介意,说到底,洛缨不过是个洛家传话儿的存在,彰显着自己跟洛家的合作。洛家透过这个小丫头,将种种的消息,这样子的传过来。 可是实则,洛缨跟那豫王府的一只鹦鹉也是没什么差别。 他位高权重,犯不着对一个暖床的丫头念念不忘。更何况,洛缨是洛家送来的货色,百里炎的内心之中,原本就是有那么一个疙瘩。洛家送来的女人,他又怎么会轻轻巧巧的去碰?不去沾染,倒也省了好多事情了。 百里炎内心,不觉如此的寻思着。 待天下一统,大局平定,以百里炎的心性,是不会允了洛家的存在的。一个商户,又有什么资格,咄咄逼人?简直是可笑之极! 如今百里炎虽然是对洛家许了数不清的承诺,可是这些承诺,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兑现。 纵然不守信,百里炎内心也是不会有任何愧疚。 眼前娇美少女那仿佛从内心焕发的真心仰慕,那似水柔情,那娇柔妩媚,却碰上了百里炎的铁石心肠,任由那柔情辜负。 然而百里炎却没有留意到,他的心腹谋士莫浮南,此时此刻,却是容色微微有些异样。 那面纱后的俊容,在百里炎注视着洛缨时候,竟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淡淡的慌乱和醋意。 待百里炎不屑的收回了目光,莫浮南方才打心眼儿里面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他知阿缨是洛家送来给豫王的美妾,他对豫王一向也是十分忠心。百里炎若能有这么一个贤惠聪明的女人,本来也是对百里炎的大业颇有好处。 可是,不知怎么了,他并不想阿缨成为豫王的女人。 可能是因为,他已然彻底迷恋上了这个岁数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姑娘。 洛缨一身娇柔好皮相也还在其次,洛缨的智慧和聪慧的灵魂,已然彻底震撼了莫浮南。 在他眼里,这个姿容姣好的小姑娘,可谓是世间难求的珍宝,令他不自禁的生出了几许的自私的心思。这样子的珍宝,他居然想要自己拥有,而不是让给豫王百里炎。 好在,阿缨有这个病。 想到了这儿,莫浮南的唇瓣,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就算洛缨从名份上而言,已经是豫王的妾,可只要没有同房,什么话儿都是好说。 洛缨却不觉垂下头,轻轻的凝望自己雪白如葱根的姣好手指头。 而她那一双眸子,却禁不住渐渐深邃。 哼,什么百里炎,由始至终,她都没想过将自己的贞操,交给百里炎这样子的男子。 百里炎算什么,不过是个可笑的物件儿,没趣的东西。 她不动声色来到了百里炎身边,宛如一团幽云轻柔的暗影,悄无声息的算计,暗中搅乱那风云水流。而至始至终,她亦不过一团柔云水汽,便算是百里炎,也绝不会察觉自己存在。就如,这明润阳光之下的幽幽暗影。 那明润的阳光,轻巧的滑落在洛缨的身上,在地上落下了一团影子。 不错,自己就是影子,不露山不露水的,这样儿的悄无声息消融于那一团烟云水雾之间,柔柔弱弱的。 百里炎,她怎会真心。更何况这个男人倘若当真一统天下,又怎么会对洛家客客气气,当准履行他那种种允诺?这自也是绝无可能的。 如今百里炎还是有用,可是他应当在适当的时候,好好的去死。 不但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她最最心爱的,长留王殿下百里聂。 然而此时此刻,洛缨内心之中忽而又浮起了几许浅浅的柔弱的凉意。 是,这么些年,自己是已然习惯做一个影子。 悄无声息,柔润无声,双手染血,却很少有人知晓。 她之内心,原本也喜欢这个样儿。 可是如今,洛缨的心口,却也是忽而有着那么一缕说不出的不甘愿。 她那一双眸子,更不觉盈盈而生辉。 她也不想再做一个影子,隐匿于暗处,别人也不知晓,根本都看不到。 至少,自己想要百里聂看到。 清风轻轻的拂过了洛缨的发丝,她似乎已经嗅到了接下来锦州将要有的腥风血雨味道。 这样子的血腥味儿,刺激了她的心脏,让洛缨一阵子的亢奋。 她想,自己是时候真正见一见,这一位长留王殿下了。 原本洛缨是想用那么一些水磨的功夫,可是如今洛缨已然是改变了主意了。 她那一双眼珠子灼灼生辉,流转了光芒,如旭日东升,光彩灼灼。 那个女人,既然比自己所想的更有些分量。 那么自己,已然不能再隐匿柔弱,看着青麟和百里聂如胶似漆。 瞧着他们甜蜜如许,这样子腻歪。 她决计不允,也一定容不下。 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得是自己的,别的什么人,无论是谁,都是绝对不能沾染半点。 夜凉若水,轻纱妙曼,洛缨也不觉轻轻的瞧着自己镜中倒影。 那镜中女郎,年岁尚幼,却已然是极好看,眉宇楚楚,姣好动人。 纵然是百里炎,也还不是瞧着她雪白娇嫩的肌肤,竟似心口轻轻的一荡。 洛缨垂下头,轻轻的抚弄着自己个儿手腕上那么一双羊脂白玉浓玉色的手镯子。这镯子虽然是极好,却掩不住她雪白肌肤。 月色姣好,洛缨听到了动静,然后就瞧着百里聂与那青麟联袂而来。 那现身于自己面前的男子,一身素色衣衫,衣衫翩然间,竟似有绝世风华。那淡淡的月光,却也是轻轻的滑落于男子的脸颊之上,那苍白而极俊美的脸蛋,竟好似流转了那万千风华,耀眼得竟似令人移不开眼珠子。 而跟随着这风华绝代而来男子来的,却是一名明艳而孤傲的美人儿。她俏脸轻寒,眸色如水,凝动间宛若有月华流转。今日的青麟,却换下了大红的衣衫,换了一身素淡的青衣。那双寒水色的眸子流转间,宛如月中桂树,馥郁而孤寒。 然而两个人这样子盈盈而来时候,竟令人不觉心激,不由得觉得,两个人竟然好似这样子的相配。 洛缨瞧着眼前的一幕,内心却也是平静无波的。 这个女人,还是有那么几分的姿色,也是难怪这么多年来,百里聂居然是念念不忘。 一把来至于海陵,锋锐透骨的剑。 寒气森森,剑气锋锐,又如此美丽而孤傲。 确实也是有几分吸引人的地方。 百里聂,始终是自己看中的男人,眼光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是青麟只不过是一柄剑而已,不过是一件锋锐的兵器,这又如何能跟自己相比? 自己才是能与百里聂翻云覆雨,算计天下的执局人,是那高崖上面一株并蒂莲花。 想到了这儿,洛缨却也是不觉娇声软语:“含舒,撩开帘子吧。” 那轻纱帘子轻轻的拢开,阁中那道娇柔的身影,顿时也显露了真容。 少女姣好的容貌,映衬着灯火的光辉,在月色之下,泛起了幽幽的光华,宛如纷乱的雪花,宛如姣好的清冷月光,令人不觉,为之而心动。 “洛家家主洛缨,见过长留王殿下。” 她那言语声声的娇嫩,好听而舒畅,令人听到了,只觉得说不出的舒坦。 一瞬间,洛缨那双眸子更凝动了光华,使得她本来好看的脸蛋,更是动人了几分。 她是知晓自己所蕴含的魔力的,能轻而易举的俘虏莫浮南,操纵百里炎。 唯独,唯独这个长留王百里聂,也许可能是自己一生之中,唯一拿捏不到的对象。 不过却是够刺激,唯独自己琢磨不透的男人,才有资格,这样子站在自己的身边。 她想,百里聂应该也是会很惊讶的。 毕竟堂堂的洛家家主,怎么会是这样子一个娇滴滴怯生生的女孩子。 不错,自己早就和百里聂有过书信来往,甚至熟悉对方印信。 只不过,这还是百里聂第一次亲眼看到自己。 只怕,百里聂也是怎么都是不会相信的。 故而洛缨也是想要在百里聂面上,看到几许的惊讶。 然而她却不由得失望了。 百里聂只是笑了笑:“上次好似见过一次了,是豫王府不知晓家主的身份,慢待你了。” 洛缨目光逡巡,原本死死的盯着百里聂。 听到了百里聂这样儿的话,却也是顿时不由得僵了僵! 饶是洛缨心机深沉,可是上一次靳绿薄当众打了她一巴掌,可谓是奇耻大辱。 百里聂仿若漫不经心的提及这档子事情,却好像狠狠的一脚,踩在了洛缨的心口。 一时之中,洛缨的胸口竟似微微一悸。 百里聂仿若便是在提醒自己个儿,以后无论怎么样,自己有打扮得多美,可能百里聂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眼自己那极狼狈的模样。 洛缨眼波流转,眼底竟似透出了森森的寒意, 一时之间,那胸口的一缕缕不快,却也犹如寒水轻轻的泛开。 可这样儿的寒意,不过片刻,却也已然是烟消云散。 洛缨容色,又是恢复如常。 她明眸似水,流转了一股子淡定的漠然。 百里聂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可是自己个儿,却一定要沉得住气。 无论百里聂怎么样说话,这些都是不要紧的。 要紧的,则是以后。 她嫣然一笑,如花蕊初开,如明珠美玉。 “青麟姐姐,一路之上,由着你护着我,阿缨可谓是感激不尽。” 洛缨都是有些后悔了,要早知道青麟这样子的难对付,那么还不如在东海不管不顾的杀死青麟。就算百里聂事后跟自己算账,自己也是有些法子,令百里聂不跟自己生气。 这海陵青麟,固然是十分动人,又很让百里聂喜爱。 可是洛缨却是坚信,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是有着那么一个价码。 洛缨唇角浮起了浅浅的笑容,仿若绽放了涟涟清辉。 “我隐匿了自己个儿的身份,青麟姐姐,只盼你不要跟我生气。” 青麟眼前却仿佛浮起了凌洛那血肉模糊的身躯,眼中蓦然凝聚了一层模糊的冷意,不动声色的说道:“阿缨,你当真可会介意?” 洛缨手指头轻轻一拢乌黑的发丝,笑吟吟的说道:“我当然是会很介意的。将军,其实我一向都是个很真诚的性子,更何况,我对殿下一向都是心存仰慕。” 百里聂微笑,月光轻轻的落在了他的脸颊之上,焕发了一股子明润透亮的光辉:“我知道的,洛家一向都是对朝廷很忠心。故而,阿缨对龙胤的殿下也都很仰慕c敬重。” 就好像对百里炎,洛缨也应该很柔顺。 “是,阿缨本来对豫王殿下很是柔顺崇拜。他英武不凡,手腕也是很厉害。可是,他太让阿缨失望。阿缨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殿下可知,这一次,阿缨前来,不单单是给豫王为妾,更要紧的是,带来一封书信。这份书信,是由定远侯苏定城亲笔所书,送到了东海睿王石诫的手中。这封干系重大的书信,本来可以影响天下的命运,本来阿缨想要看着豫王怎么样的力挽狂澜。可是,他太让我这个柔弱的小姑娘失望了。” “丝萝愿托乔木,又有哪个柔弱女子,不想嫁给一个大英雄呢。豫王殿下想到的,不是保护龙胤的百姓,他想到的是逃。任由这里血海滔滔,而他,至少可以拥有半壁江山,当一当做皇帝的瘾。” 可能百里炎怎么也没想到,洛缨居然是这样子坦然跟百里聂提及此事。 百里炎疑心病很重,手腕也是很残忍。 墨夷七秀跟随他多年,他也狠心,将其中不肯听话的人一一剪除掉。 百里冽一向柔顺,可是百里炎却一点儿都信不过他,逼得百里冽服毒,方才放心。 可百里炎千防万防,怎么也想不到,他那个娇滴滴,怯生生的小妾,如此柔柔弱弱,风轻云淡,毫不在意的将他的这个秘密给说出来了。 仿佛,一点儿都不如何的在乎。 以百里炎如此的心机,他当真没想到洛缨会如此。 毕竟这个娇滴滴的美丽少女,好似藤蔓一样柔弱,弱不禁风,柔美娇艳。 就算是冬日的阳光,只怕也是会将她给晒坏了。 更不必提,洛缨那眼底全心全意的依赖。 他知晓洛缨正在跟绿薄争宠。 女人争宠起来,就会千方百计的讨好这个男人,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出来。 可是百里炎却绝对没想到,洛缨并不是绿薄。 就好像现在,洛缨好似竹筒倒豆子一样,将那么些个话儿都是纷纷说出来,毫无负担。她甚至在谈及了百里炎时候,口气隐隐有些轻蔑和不屑。 丝毫没有人前的崇拜和在乎。 百里炎固然是权势滔天,可一旦成为了洛缨手中的人偶,那洛缨其实就并不怎么看得上她了。 这个病弱变态的小姑娘,手里面拿着一件件的玩具,却没有哪样玩具,是当真如何的上心。 她那一双眸子,轻轻的在百里聂面前逡巡,却蓦然笑了。 “你果然已经知道了。” 洛缨雪白纤弱的手指,轻轻的拂过了唇瓣,这个动作,可当真有些像百里聂了。 这也并不如何奇怪的,她本来便是想尽了办法,用尽了心思,这样儿的模仿百里聂。 “今日豫王说的话,殿下不可能知道。不过,殿下已然是察觉了定远侯苏定城的不妥当。” “你也猜得到,如果百里炎知道苏定城有异心,以他自私的秉性,立刻会离开这儿,策马回到京城。” “你只是不知道,百里炎什么时候会知道。” “当然,洛家的消息一向灵通,你见洛家的小妾抬到了豫王的身边,你也应该猜到几分。” 一边说着,洛缨脸上一双眸子,渐渐浮起了明亮的光辉,闪闪的发光,亮得竟似有几分的骇人。 那张好看的面容,却也是浮起了几许娇滴滴的软腻之色:“殿下,你果真是这样子的聪慧,和这世上其他的人绝不一样。” 那样儿温柔软绵的口气,字字句句,充满了崇拜的味道。 那如乌云一般的发丝,轻轻的荡漾在洛缨的脸颊边,让她这张脸容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韵味。 明明是个毒蝎子,却能在别人的面前,装得这样子软腻入骨,十分依赖。 洛缨手指头一下一下,轻轻的顺着脸边的秀发。 “殿下定然关心,豫王如今想要做些什么。” “我也瞧不上他,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不介意告诉百里聂,百里炎那么些个可怕之极的打算。 谋杀父皇,却嫁祸自己的侄儿,牺牲东海一带成千上万的士兵。 甚至于,刻意留下百里聂牵制,让百里聂为他争取时间。 因为,百里炎内心之中笃定,别的人会走,百里聂却也是不会走的。 当然百里炎也绝不会相信,百里聂会成功。 根本没有可用之兵,当百里炎也抽兵而去之后,留下的只是那么一些个居心叵测的豺狼。百里聂是智谋出众,聪慧绝伦,可充其量,也不过是各种勾心斗角挑拨离间。 最后,百里聂自然是死于养蛊所剩下的最后胜利者手中。 就算百里聂侥幸没有死,那也没关系。 长留王百里聂,没有阻止东海大乱,导致血流成河,染红了千里土壤。 所有的罪孽,可都是可以算在了百里聂的身上。 那么这个男人,便是会成为了所谓的千夫所指的罪人。 百里炎说出口的打算,洛缨猜得到。 可是百里炎没说出口的打算,洛缨照样也是心知肚明的。 而她那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莹莹生辉。 好似小孩子有了一件喜欢的玩具,笑吟吟的捧到了大人面前,只盼能让大人喜爱。 然后,得到几句夸奖。 百里聂却手指比在唇边,嘘了一声:“阿缨,我对这些没兴趣的。” 洛缨微微一愕,目光闪动,猜测百里聂的用意。 百里聂这样儿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瞧着百里聂缓缓落座,而那个可恨的女人就也盈盈靠在了百里聂身边坐下。 洛缨可当真是打心眼儿里面觉得不痛快。 这个女人算什么东西,又凭什么可以坐在这百里聂的身边呢? 她的心里面,真的是很不服气啊。 自己是洛家家主,向着龙胤最聪明的皇族男子说话,这样子的巅峰对决,这样子的美妙时刻。可是偏偏,却也是有着一个十分可恨的女人,居然在这儿碍事。 简直就是个不知道自己身份东西,可恨。 洛缨气恼的咬着自己个儿的手指头。 就算百里聂喜欢青麟,可是青麟只不过是百里聂的下属。一个下属而已,也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轻重。 她的牙齿果真是很锋锐的,咬得自己手指头都咬出了血了。 百里聂那双温柔的狐狸眼盯着青麟,眼睛里面却禁不住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仿若,在跟青麟在解释,自己可当真是坦坦白白的。 “阿缨备下的茶点,果真是很不错的,当真是个有心的小姑娘。” 洛缨听着百里聂温厚悦耳的话语,看着百里聂目光轻轻的扫向了青麟,一股子说不出的酸意,顿时也是浮起在自己的心头。 温柔的爱情,甜蜜的心动,这些原本于她而言是极瞧不上的东西。 那些个寻常女人才会喜欢的庸俗玩意儿。 却不料此时此刻,她那内心竟不自禁的涌动了缕缕的翻腾。 一股子从来没有过的滋味,顿时也是涌上了洛缨心头。 她原本以为百里聂私底下的感情方面,至少也与别人不同。 可没料想到,百里聂私底下,却居然是这样儿的俗气的。 她瞧着百里聂不动声色,将那么一碟莲子糕送到了青麟面前。 记忆之中,青麟素来是喜爱甜食的。 可能是小时候挨饿挨得多了,青麟嗜好发甜的食物,甚至是要甜腻透了,那才觉得更加的美味。 洛家的厨子一向是极为不错的,此刻洛缨就算并未如何的上心,送到她面前的糕点也绝不会差。 只可惜,洛缨对这些个糕点一向都是不屑一顾的。 她年纪纵然还轻,可是对这些糕点,一向都是没有什么嗜好。 她瞧着百里聂微笑着,殷殷切切,从袖中取出一支长长的匣子。 而那匣子之中打开,竟然是一双犀牛玉的精巧玉筷。 这般验毒美玉,料想不到百里聂居然用来打造一双筷子。 而他一举一动,竟并非故意,优雅而动人。 仿佛这般小意体贴,是自自然然,是天经地义的。 青麟容色冷若冰霜,狐疑的盯着百里聂。 入目的,却是百里聂那极为蛊惑人心的笑容。 她有些无赖,其实用不着当着洛缨面前如此的。 然而她到底还是接过来筷子,轻轻的夹了那么一块儿,送入了自己的唇中。 那糕点做得十分细腻,入口即化,使得青麟竟忍不住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了。 果真是极美味的。 还是百里聂有见地,洛家的厨子,不是外边能有的。就算是皇宫之中的御厨,只怕也是没这样子的好手艺。更何况,是服侍洛缨这样子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杀人的主,自然也是会费尽心思。 倒也不能错过,是要享受一下。 刹那间,她那娇美的容颜,却也是宛如异花初开,冰雪笑容,原本有些冷冰冰的脸容,竟似绽放一丝真正开心的笑容。 落入了百里聂的眼中,自然也是极为喜爱的。他喜爱青麟这样子的笑容,是如此的动人,如此的令人喜爱。 他记得从前在海陵郡,那个狡诈而聪慧的小兽,啃着最粗糙的白糕,却忍不住冉冉一笑,可谓是风姿动人。 而那样子美好的笑容,就这样儿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纵然是很多年后,也是定不能忘。 明明是个聪慧而狡诈的人,有时候笑容却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缕天真和温暖。 洛缨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心神,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她能生气,如果生气了,可能便显得没那么有风度了。 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风度至少是不可以输掉的。 更何况,百里聂不可能当真是这般风轻云淡,什么都不在乎。 如果他当真宛如谪仙,什么事情都是没那么操心。 那么何至于,会出现在锦州呢? 这个男人,如果是想要推去这么些个事情,以他的聪明才智,有的是法子,根本不必如何的在意。 故而洛缨的嗓音,仍是甜蜜而温柔。 “想不到今天,阿缨说的话儿,殿下并不感兴趣。殿下只对洛家的糕点有兴趣,要是殿下喜爱,阿缨将厨子送给你又如何?” 此时此刻,洛缨说话仍然是温言细语,十分的客气。 杀人是一回事情,风度总是需要有的。 “阿缨错了,我来这儿,当然也有许多的事情,心里面当真是感兴趣。唯独不感兴趣的,是我的那位皇兄百里炎。他怎么想,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自保,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容易猜得到的。这种明明白白的事情,又有什么值得提的呢?” 洛缨脸蛋浮起了羞红,娇羞的说道:“殿下说的是,是我说话太俗气了。那就不知道殿下,又有什么事情有兴趣。只要阿缨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 她明明是洛家的家主,可是却好像是百里聂的女奴,卑微柔顺,姿态放得低极了。 而洛缨这样子的姿态,她心里面竟也是甘之若饴,并不觉得如何的委屈。 只不过,这天底下能让她这样儿的,只有百里聂一个。 别的男人,绝对不行! 百里聂微笑:“有好多的,我慢慢问,不着急的。记得当年,我让萧英来东海挑拨离间,也算是闹得李玄真和石诫水火不容,相互憎恶。随后李玄真归顺了朝廷,然后反而成为朝廷东海的屏障。虽然这个世界之上,没有永远的敌人。然而照我瞧来,李玄真和石诫的和好,可是有洛家暗中撮合。” 洛缨眼中赞叹之色愈浓了:“是呀,只有长留王殿下,才会猜得出来,这与我有关系。若殿下不嫌弃,那阿缨可将一切告知殿下。” “洗耳恭听。” “殿下当年以计挑拨,李玄真和石诫相互为仇。他们固然知晓,一旦联手,足以震惊龙胤朝廷。可人总是自私的,这世间总是庸俗的人太多,而聪慧的人太少。阿缨想着怎么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也是绞尽脑汁。殿下可记得,三年前,京城开始时兴翡翠首饰?本来翡翠这样子的玩意儿,并不如何的稀罕,虽然样子好看,价格也没多贵。可是三年前,翡翠一夜之间,便是成为天价,一件水色顶好的翡翠首饰,可谓是价值不菲。这从前不惹眼的翡翠,一时之间,也分了很多品种,要看什么水种,或者是什么成色。” “实则翡翠是东海特有的矿石,别处罕有。这样子的玉矿,由睿王府的人开采,原石送入了燕州。然后,再由李玄真的治下,加工之后,名正言顺的送入京城。有了共同的利益,双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撕破这档子极赚钱的好生意。如此一来,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也是融洽了许多。” 说到了这儿,洛缨轻轻的摇晃自己个儿手指头上那翠玉扳指。 这翡翠虽美,可从前也并不值钱。然而通过她洛缨的运作,就能让翡翠变得值钱,而且还会一直值钱下去。 所谓点石成金,也不过是如此。 她那雪白的手指头轻轻拂过之处,顽石也是价值千金,变得值钱起来。 而洛缨也是喜爱这样子的感觉,那种将全天下都掌控于自己手上,那等极为美妙的感觉。 “更何况,这么些年来,李玄真的日子过得并不如何的顺畅。宣德帝尚算对他客客气气,可他日子并不痛快。本来在李玄真的地盘上,他可优先提拔自己心腹,而朝廷科举的官员,一向也争不过。寻常之人,自然也忍了这口气,不与李玄真相斗。可一山还比一山高,龙胤朝廷之中总有硬骨头。豫王百里炎一向自负,就不大乐意看到李玄真逍遥自在。更何况百里炎一向野心勃勃,手伸得长,什么事儿都要去理会,心狠手辣。他性子贪婪,占了江南的财帛还不够,还伸入东海。百里炎安插亲信,甚至还准备插手翡翠生意。李玄真虽然手段狠,也要避忌这位睿王殿下三分。” “更不必提他在自己地盘之上作威作福,肆无忌惮。手下犯了事情,却不将龙胤的律令放在心上。两年前,李玄真庶子李通奸污了一个清白女子,惹得人家自缢身亡。李通虽然是庶子,却在李玄真跟前得宠。他不过是侮辱了一个区区的民女,自然无需付出任何代价。然而那时候他运气不好,碰到了风徽征这样子一个铁血的御史,就这样子用御赐的宝剑,一剑斩杀了李通。就算是李玄真,居然也是没法子。当时燕州的百姓,个个都觉得很痛快。” “十多年前,李玄真背叛了睿王石诫,投靠了朝廷。那时候宣德帝自然是欣喜若狂,待他也可谓是极为客气。那时候,宣德帝对李玄真有求必应,什么都肯答应。那时候朝廷的殷切,让李玄真觉得自己的背叛也是值得的,他更不愿意回去石诫身边了。可是伴随时光流逝,伴随着东海的安宁,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殷切,渐渐的也是慢待下来,李玄真也是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更何况他张狂跋扈,把持兵权,占据财帛,无法无天。无论是朝廷民间,都是怨声载道。而御史台的御史,告状的帖子都好像雪花一样的飞舞。他们都恳请宣德帝,一定要处置李玄真,不能再容他无法无天。” “宣德帝老了,性子也比较优柔,他一辈子都是这样子谨慎小心,并没有应允。可他年纪大了,瞧着也活不了多久。比起宣德帝,李玄真还显得很年轻,他今年才五十岁,还身强力壮,去年还纳了一房小妾。不错,李玄真知道,宣德帝还活着时候,自己也许不会如何。可是万一宣德帝死了呢?新任的帝王年富力强,一定不会容忍他。豫王百里炎身体健康,野心勃勃,他一向也不喜欢李玄真,瞧着便是要将天下都掌控于手掌之中。如果李玄真安安分分,等到百里炎上位时候,那么他便是要有灭顶之灾了。可偏偏就是这位身强力壮野心勃勃的豫王殿下,权柄最大,最有可能登基为皇帝。” “故而妾身一向都瞧不上豫王殿下,故作张狂,却不合时宜。一个人就算要除掉一个个的敌人,也不要太锋芒毕露。这样子还没有捕捉到猎物,就会被这猎物反咬一口!豫王一向瞧不上当今的陛下,可是妾身却很佩服他。什么优柔寡断,实则却是步步为营。至少这么多年,龙胤总还算是安安稳稳。审时度势,如果百里炎假意和善,那么李玄真可能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可惜百里炎太招摇了,他做王爷时候,已经是和李玄真起了冲突。那么李玄真又怎么能奢望,他做了陛下之后,会对自己如何的客气呢?” “那么他,也是忍不了了。人总是需要活命的!更何况,李玄真已经和石诫关系缓和了很多,稍稍试探,睿王就宽宏大量的饶恕了李玄真曾经全部的过错。殿下,睿王从前虽然很小气,可是现在可是大度多了。” 洛缨甜美的笑着。 “只怕李玄真就算没想到以后被清算,没想到和以前老冤家结盟,也是有人会提点他的。” 百里聂轻叹。 洛缨慢慢的在自己一根根娇滴滴的手指头上,轻轻的套了一枚枚指甲套。 那金属的套子套在了手指上了,在茶几之上,轻轻的划了那么一道痕迹。 而她那一双眸子,却也是潋滟生辉。 “青麟姐姐,你说这是不是好生有趣?” 她瞧着青麟时候,眼睛里面有着说不出的挑衅。 她卖弄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就故意讥讽青麟。 海陵青麟,也许是个极为出色的女子,可是事到如今,便要让她瞧一瞧,她跟自己的差距。 她再出色,在自己面前也不过如此。 星辰固然是在天上耀耀生辉,可是与明月相比,顿时也是黯然失色,再没有什么别的光芒存在了。 自己便是天上的明月,青麟也不过是区区星辰。 她的光彩,足以让眼前这个女子,为之自卑,抬都抬不起头来。 洛缨浅浅的笑着说着:“其实我只不过是个很笨很笨的女孩子,根本也没有才智。说是我算计他们,可这是因为他们心中原本便是有这样儿的欲望的。而我呢,不过是顺水推舟。” 青麟和百里聂好甜蜜啊,不过过一阵子,这个女人就一定笑不出来了。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抢走百里聂。 然后,这个女人脸上的神色一定是会很好看的。 这个女人,刚才居然胆敢在自己面前炫耀,真是该死。 青麟盯着眼前的女郎,慢慢的,轻轻的再咬了一口莲子糕。 她没有如洛缨所预想的那样儿,容色恍然,惴惴不安。 她反而不觉冉冉一笑,笑容有些变幻不定,竟似有些个如梦似幻的韵味:“可是这还不够对不对。” 洛缨狠狠的在几上划了一道道的痕迹,笑容之中蕴含了一股子的狠劲儿:“这当然是不够的,绝对不够。李玄真和石诫勾结,虽然能祸乱一时,可是比起整个龙胤朝廷的实力,始终还是逊色一筹。至多,不过是在东海裂土为王,霸占一方,将龙胤的领土削去一块,这当然不够。” 东海自立,这已经是令龙胤震动了,可是洛缨却说不够。 这样子的话儿,不知不觉间,已然是有那么几分的惊世骇俗了。 可确确实实,她要的不是什么僵持之局,而是天下大乱。 要整个龙胤天下,都是沉浸于大乱之中,要每一寸土地都有染透鲜血,有埋藏森森白骨。 那每一寸土,都是染着那么一股子腐朽可恶的味道。而在这样子令人作呕的味道上,洛家才能赚取如流水一般的金银财帛。 而且,财帛根本也不是极重要的。 “洛家虽然是商户,可是于阿缨而言,早就不在乎区区的财帛。那些财帛,除了多增添几许铜臭气息,又能有什么用呢?只有天下大乱,血染天下,我才能得到一件东西。” “那就是,尊严。” 洛缨嗤笑,言语是那样子的轻柔:“纵然再多财帛,可是还不是任人鱼肉。就如洛家在龙胤,纵有倾国的富贵,还不是被人盯上。就好似那位豫王殿下,一旦天下平定,我们洛家一定是会荡然无存的。好姐姐,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总要想个法子自保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说得可怜兮兮,那双娇滴滴的眸子之中,却蕴含了无穷无尽的寒意。 百里炎根本瞧不上区区商户,更看不上洛缨。 她不过是一个摆件儿,就算是百里炎当真知晓她洛家家主的身份,只怕也好不了多少。好似他一个皇族子弟,能讨要洛缨为妾,已经给洛缨天大的福分和恩赐。 那些官宦人家,正正经经的门户,又有几个肯正经娶那么一个商户之女。 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弟,又有几个,肯让嫡子娶个商女为妾? 还不是因为这些人瞧不上商户,恣意践踏。 洛家底蕴颇深,可落在了洛缨手中,已经不想忍气吞声。 “定远后苏定城,想来姐姐定然是熟悉的。人家原本有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京城第一美人儿苏颖。可惜她容貌好看,心肠却狠辣,手腕更是毒辣。也怪不得青麟姐姐,没有饶了她。苏定城只怕到现在都不知晓,他的那个女儿,是死在将军手中。” 洛缨言语柔柔,可是嗓音之中,却不自禁的透出了一股子淡淡的讽刺味道。 在青麟斗着人家女儿时候,她洛缨谋的却是苏定城。 她觉得青麟根本不配和自己相比。 “那时候,我便要物色一个,足以左右战局的龙胤叛徒。我盯上了苏定城,因为他原本就不那么安分,因为他还算得宣德帝的信任,而且近年来一直在东南一带任职。宣德帝心机颇深,算计也多。其实他这个皇帝,也算是做得小心谨慎,根本就是处处堤防,小心翼翼。说来,他其实也没有什么真正信任的人。就算是所谓最宠爱的儿子百里聂,只怕殿下这位父皇,也是有意提防吧。” 百里聂唇角泛起了模糊的笑意,柔和的说道:“可是为君者,也许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小心谨慎,不要轻易信了谁。” 其实,也许自己比不上父皇。 毕竟自己一生之中,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个极为相信的人。 信如心肝,爱逾性命。 这并非人君该有,可是百里聂本就不想当这个人君。 “是呀,陛下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却总是个谨慎君王。正因为他的谨慎,让我们洛家,不得不多费许多功夫,而且添了好多的麻烦。苏定城看似他的爱将,可是他每一任任期也不过半载,就调任别处。他的妻儿,更留在了京城,享受着荣华富贵。半载时间,又怎么够让苏定城栽培属于自己的势力,培养自己的心腹?更何况,男人很多虽然无情,多多少少,还是介意家里面的家眷。那么洛家,就应该用一些巧妙的法子,让这位苏侯爷,手中有那么一点儿的权柄。” “倘若东海生乱,受到骚扰的将会是锦c徐c青c定四郡。定州居住的多是苗民,他们个个身材矮小,攀山越岭,健步如飞。只不过,定州山路崎岖,总会缺那么一件东西。这样东西,对京城的贵族可能不值得一提,可对这些定州的百姓却颇为重要。他们久居山区,需要食盐,便需要对外购买。其实盐铁之事,都在朝廷掌控之下。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着。只须买通掌管盐引的官员,他们就无视被抬高的盐价,任由食盐价格被哄抬得很高,趁机谋取暴利。” “好在,没有官盐,总归有私盐。当地的苗民,通过贩卖的私盐,虽然也并不便宜,总归还能吃上食盐。可只要我们洛家,想法子抬高盐价,斩断私盐。那么当地的苗民,就一定是吃不上盐了。没有盐吃,他们就会身躯浮肿,连路都不能走,还会得病。这可怎么办呢?到最后,可能是被一些有心人挑拨吧,他们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朝廷身上。这些苗民,顿时就起兵作乱。” “而这就近平乱之人,自然也是征战多年,精于战事的定远侯苏定城。这些年,挑动苗民,让这些个苗民时不时生出乱子。就算苏定城想走,只怕朝廷也是不能放心得下了。然后半年一调的苏定城,就终于在青州城扎了根。这一呆,就是好几年了。其实苏定城的背叛,并不是因为洛家的游说和引诱,而是他本身就是不臣之心。几年光景,他便安插亲信,将当地驻军,收归几用。如果他没这个野心,他怎么会做这样子的事情?可他要不是这样子的人,我们洛家何必帮他一把,给他机会,帮他所谓的养寇自重。” “当年这件事情,青麟姐姐,你可也是帮了我一把。” 洛缨微笑着看着青麟。 可这样子的称赞,自然绝对不是真心的话儿,反而是有着那么一股子淡淡的讽刺味道。 青麟不动声色:“那就请阿缨明示。” “苏定城跟他夫人,原本也是少年夫妻。苏夫人名门出身,温柔贤惠,更为苏定城生儿育女。这两个人虽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所谓爱情,总归还是有些情分的。扣在了陛下手中,苏定城总会有些顾忌。只不过苏定城人在外头,日子过得寂寞,又离不得女人。若非如此,当初苏定城也不会栽在边塞一个妓女手里面,生出来苏颖这么一个庶孽。他既然会在女色方面错一次,这自然是他弱点,洛家可以让他错第二次。” “然后我们,便是加以安排了。这位英武的苏侯爷,很快就在这青州之地,寻到了一片红粉温柔。他身体健康,年富力壮,家中的那个嫡妻已经不够鲜润,又已经生了三个孩子,早就令人没胃口了。更何况,这位苏夫人,还离得那么的遥远,远得遥不可及。苏夫人还做错了一件事情,她因为自己那么点含酸吃醋的小心意,没安排妾室陪同苏定城一道。既然是这个样子,苏定城难道还能在这儿过着和尚般的日子?” “这自然是绝不可能的。” “我们给苏定城安排了一个女人,美丽温柔,善解人意,熨帖可人。许多年前,连一个边塞的妓女,都可以得到这个男人的爱情。这说明这个男人,这方面是过于多情,有着弱点的。那个女孩子叫明依云,单纯无暇,又有着一股子楚楚可人的味道,男人的口味总是一致的。苏定城年轻时候喜爱这样子的女子,现在犹自一样,和过去也是没有太多的差别的。很快这个叫明依云的女子,就得到了这个大他很多岁男人的爱情。他们两个人同进同出,在明依云依赖的目光之下,这个男人已然把持不住自己的心。” “苏定城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他的妻子,他的爱情可能给过那个边塞的下贱妓女,可是却绝对没有一丁点儿在雍容华贵的苏夫人身上产生。这有些男人就是这样子,天生的贱骨头。就不喜欢高雅一点的东西,就喜欢一些下贱的货色。只要做出全心全意依赖的模样,苏定城很难对这样子的女人把持住自己。当然,明依云的单纯和依赖,这绝对不是假的。” “这世间那真正单纯无辜的女子,早就已然消失得差不多了。可能唯独我们洛家,才能当真栽培出几个不染世俗尘埃真正的单纯可人儿。这是何等的珍贵,又要花多少银子,才能够养出这样子的宝物?在精细养着她们时候,我们洛家也是精心挑选,那些性子本来就有些掐尖要强有心眼的,我们也是会逐步淘汰。最后养成的,却也是货真价实玻璃心肝,如水柔情的可人儿。明依云看着这位老侯爷的神色,那眸中蕴含的真爱,却也是没一点虚假。” “真爱,就这就世间难求的真爱,是多么的珍贵啊!这自然是多么的值得人珍惜!” 这就是洛家缔造出来的美好幻境,美人陷阱,红粉诱惑。 用最单纯的姑娘,引诱人步入那最黑暗的深渊。 “苏定城爱上了明依云了,明依云是个健康的女子,很快也是怀上了苏定城的骨肉。可这位近乎完美的明依云,这样子一个能满足男人所有幻想的美人儿,却有着那么一个致命的破绽。她,便是前朝公主,是皇族血脉,可惜却并非本朝皇族。她是逆贼,本来就不该留。苏定城应该一刀斩了她的头颅,送去给宣德帝邀功请赏。可他却跟这个女子,有了肌肤之亲,甚至让明依云怀了身孕。” “这样子巧妙的局面,当然应该让苏定城知道。在一场巧妙的安排下,苏定城知道了眼前这个单单纯纯女人的身世。他大惊失色,此事一旦传出去,自己一定是会被政敌攻击。就算自己勉强能保住性命,可那也会毁掉自己的前程。他是个视权力如性命的男人,又怎么能忍受这样子的事情呢?那么其实,最好的法子已然是显而易见,那就是杀人灭口。只要一剑杀死明依云,那么这件事情终会被遮掩下去了。一旦毁尸灭迹,谁又能知晓,他曾经是犯下了这样儿的错误呢。” “苏定城心硬如铁,可他的剑比上了明依云的咽喉时候,看着眼前美人含泪的眼眸,无辜的眼神,以及那隆起的腹部。他做不成一个畜生,那一剑也挥不下去。到底是个多情种子,他舍不得明依云,搂住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然后终于选择隐匿了这档子事情。然后,他就落入了我们洛家的彀中。” “当然,殿下必定是好奇,要是苏定城杀了明依云,那又怎么样?可没关系的,不过是损失了一枚棋子。虽然是有些个可惜,可是还是可以有别的计划,别的手段。对于苏定城这么一笔重要的生意,洛家是不会吝啬投资的。明依云总归是有些福气的,这个男人毕竟对他有些真爱。不过从苏定城不忍杀她开始,苏定城已然是背弃了朝廷。” “当然,正因为苏定城在女人面前会心软,他多少也会舍不得自己原配,甚至还舍不得苏颖那个庶孽。好在这个时候,一个海陵的姑娘,为了复仇步入了京城。苏颖虽然心狠,本来她其实不必下手杀了亲妹妹,逼死自己的亲娘。可是当元二小姐咄咄逼人时候,苏颖为了自保,终于忍不住狠下杀手。对了,那个苏暖,也是死在元二小姐手中的吧。如此一来,苏定城自然也是再无牵挂。更何况,这个时候,明依云肚子里面孩子也生了,还是个男孩。面对自己唯一的骨血,苏定城自然也是更加宝贝心疼。他自然不想自己任人鱼肉,不想时刻担心,龙胤朝廷可是会加以怪罪。” “青麟姐姐,只盼你不要内疚,不要觉得是因为你,才会促成苏家有这么一个谋逆之心的呀。” 洛缨冲着青麟冉冉微笑。 可她就是在提点,今日东海的血流成河,和青麟也是脱不了干系。 就算自己双手染血,可是青麟何尝不也是推波助澜。 能好到哪里去? 青麟却也是盯着他说:“我自然也不会内疚,正如阿缨说的,你们总会有别的法子的。” 洛缨渐渐有些心浮气躁,她不喜欢青麟这样子的坦然。 如今的青麟,应该知晓,自己是如何的可怕,又有什么样子的手腕。 她当真是应该敬畏着自己,畏惧着自己,而不是这样子平平淡淡的。 今日,自己在百里聂面前展露风华,她就是想要百里聂知道,自己才是百里聂最好的选择。 这世间无一人,能像自己,这般算计天下。 至少,女子之中只有她一人。 翻云覆雨,搅得风起云涌。 她超凡脱俗,是世间的神明,而别的人也不过是个蝼蚁。 能与自己平视而望的人,只有百里聂。 洛缨脸颊之上,却顿时浮起了娇艳无比的红晕,好似擦上了胭脂。 “殿下,这就是阿缨这些年来用的那么一些小小手腕,只盼,还能入得殿下的眼。” 明明是那么多的血腥杀伐之事,可是洛缨呢,却偏偏说得这样子坦然。就好似怀春的少女,做了一个精致的荷包,想要让心上人瞧瞧自己的手艺。 她直接无视青麟,此刻将青麟当成了空气,而她觉得百里聂也应当将青麟当成了空气。 百里聂温和的说道:“现在的小孩子,当真是一代比一代出色了,比我当年,还要厉害得多了。” 洛缨微笑:“我不是小孩子了,殿下,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好的。” 她放缓了嗓音,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痴迷:“六岁的时候,我便见过你了。你在月色下,在烟花下,是那么样子的出色。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我都还是记得了。这么多念过去了,你还是那样子的完美,你的容貌还是那般俊美。你的智慧,还是那么样子的聪明。你是这天底下,最完美的东西。” 值得我一生一世,努力期待。 “其实,我真的有好多缺点的,阿缨,你只见过我两三次,自然了解的不够深。” 百里聂漫不经心的笑着,对洛缨眼底里面的狂热视若无睹。 这让洛缨内心之中,忽而涌起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恼恨。 她不喜欢百里聂这样子的姿态,自己是那样儿的认真,可是百里聂呢,却也不过将自己当成一个小孩子一般应付。都差拿出糖果,打发自己了。 难道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还不值得百里聂认真看自己一眼。 她想要的,绝对不是眼前的场景。百里聂应当是认真的看着自己,眼底流转了一股子的惺惺相惜的欣赏。 为什么,和自己所设想的不一样呢? 这究竟是因为自己确实不那么了解百里聂,还是因为,那个女人? 那个,根本无法企及自己风华的女人。 那个如今就在百里聂身边的女人。 “殿下,过去我做过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未来发生的事情,我也可以和你说的。殿下,你的心里面,应该也是好清楚,豫王殿下的打算。只不过百里炎无论怎么打算,他都绝对不会如愿。他以为自己至少可以有半壁江山,可是由始至终,阿缨都是没有准备让他逞心如意。他不会活得很痛快的,至少这害死生父的污秽名声,就会这样子在他身上,也不会顺利让别的人承担。” “陛下死了之后,害死他的百里炎,很快也会陪着他。殿下一定要相信,阿缨有那种本事,让百里炎死。其实他那样儿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没什么打紧的,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我并不觉得殿下,会为这个哥哥流下一滴眼泪水。可他死了后,龙胤从京城到江南,也是会崩溃瓦解,群雄林立,处处战火。” 洛缨说得这样子笃定,那般肯定,信心十足。 百里聂瞧着她:“这不就是阿缨想要的东西。” “今天之前,我以为是的。天下大乱,处处鲜血,我只觉得欢喜。可是如今,我只要得到一件东西,我便可以放弃整个计划,我可以有法子让天下太平,可以抚平这东海之祸。这一切一切,都不会发生。只要,将这件东西给我,阿缨一定是会遵守诺言,一定是会乖乖听话的。” 洛缨盯着百里聂,眼中流转了一股子浓郁的狂热:“你可知道,阿缨想要什么?” 百里聂只能保持微笑,不说话。 早知道自己有这么大魅力,就不带青麟过来。 他纵然有些许自恋,都没想到洛缨居然会对自己有些不轨企图。 他努力保持微笑不说话儿,可洛缨却是咄咄逼人的。 她不用百里聂回答,却也是自己清清楚楚的说出来。 “我要的是你,百里聂。” “只要你属于我,我可为你平定天下。” 我以天下,来换你长留王百里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38 老聂拒婚 洛缨很小的时候,都有做一个梦,彼时自己在那高高的山峰之上,高高在上。 那风轻轻的拂过了洛缨的耳垂,让洛缨听到了呼呼的风声。而自己轻轻的垂头瞧了下去了,却也是瞧见了那所有的人都匍匐在自己的足边。 不错,她一直有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了世界的最高处,没有什么人能管得住自己个儿。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优秀得一个人。 可是纵然是如此,就算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会对自己恭顺,却始终有一个百里聂,绝不肯跟自己个儿乖乖巧巧的。 他是那样子的出色,风姿绰约,宛如神明。 那时候轻轻的垂头一顾,月光轻轻的落在了百里聂脸上,让百里聂是如此的恍然若神,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就算得到了天下,若是得不到这个男人,自己的心里面,始终也是会不甘心的。 这个男人,就算天下大乱,也许他不能拯救苍生,可是必然能自己过得极好。 锦衣玉食,游刃有余。 不错,这天下大乱,固然是民不聊生,可是毕竟受践踏的只是寻常百姓,蝼蚁一般的东西。 乱世之中,照样有人富贵荣华,样样不缺。 而他身边,始终也是有着一个女人,就是那个海陵青麟。 就算自己搅乱天下,就算自己能让洛家超然物外。 可一想到,这个男人始终在别的女人身边,水乳交融,情意切切。 她知道自己个儿,一定开心不起来的。 比起百里聂,似乎搅乱天下也没那么重要。 只要百里聂乖顺的呆在自己的身边,那是何等销魂快活,是何等绝美的凄美! 就算这男人的心里面,没有关系,当真不打紧。 她可以不在乎,犹自对他极好,而且,这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凄美游戏。 想到了这儿,洛缨那一双眸子之中,更似流转了几许近乎急切的贪婪,仿若要将百里聂纳入怀中。 百里聂的唇角,却是轻轻的抽动一下。 不必侧过头,他已然感受到一边有一双明亮锋锐的眸子,落在了自己脸颊之上。 耳边,却听到了青麟那包含戏谑的嗓音:“殿下是不会换了别的名字,去了洛家,干过什么大事情。” 该不会,一不小心,别的地方也有什么养成。 这聘礼下得够高啊。 百里聂透出了一缕无奈与感慨的笑容,轻柔说道:“阿麟放心,只有你一个的。” 别说女人,男人都只有你一个。 好似自己这样子的秉性,哪里会有什么闲情逸致,多养几个。 “承蒙阿缨厚爱,只可惜,我早便有了心上人了。” 百里聂的嗓音很轻柔,恍若有那清风拂过,有着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洛缨也算是听得明白,百里聂当真对他那个阿麟上心。 她内心好似被针刺了一样,一点点的滴出来鲜血,有着些个说不出的难受。 不错,这对男女,最珍贵的就是过去。 他们拥有着过去那样儿美好的日子,相互偎依,相互了解。百里聂身边的女人,是他看着长大,亲手调教,自然也是最讨百里聂的喜爱,最得百里聂的欢心。 这世上没有谁,比自己更知道自己得喜爱。 不过,她更生气的是,百里聂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这些年来,自己苦苦展示的一切,落在了百里聂的眼里,竟然是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 她费尽心思,算计了这天下,这局势。 可饶是如此,百里聂居然没有任何触动,没有任何在意。 没有所谓的惺惺相惜,也没有忌惮和愤怒,一切都是这样子的平淡如水。 仿佛,不过是听到自己讲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故事。 为什么?百里聂,他也未免太可恨了,当真是令人打心眼里面觉得不舒坦。 更重要的是,百里聂根本没有丝毫犹豫,随随便便就拒绝了自己了。 可能,于百里聂而言,自己这样子的许诺,根本当不得真的。 洛缨轻轻的抬起头,病态娇美的面孔却蓦然浮起了一缕浅浅的笑容,年纪轻轻,原本甜美的嗓音竟似有些沙哑:“殿下,这与你喜欢谁没有关系的。阿缨现在在认认真真的跟你谈生意,你为什么要这样儿的敷衍我呢。” “这些年,阿缨一直关心,我喜爱的长留王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我也是想了很久、很久,一直有观察。其实,殿下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忠君爱国,爱惜百姓,甚至无欲无求,这种种跟圣人一样的赞美词,加在你的身上,其实一点都不过分。” 百里聂微笑的听着,心里却禁不住感慨。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了呢,洛缨这份称赞应该是真心实意的,可自己为什么居然不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稍稍的飘飘然,甚至还有一些不自在。 这并不仅仅因为这么夸他的是洛缨,而是自己腼腆的个性,实在不想直白的被人这么样子的称赞吧。 自己到底是个拘禁,谦虚的人。 “这么多年,殿下的所作所为,阿缨虽然谈不上全知道,也是查得差不多了。你东奔西走,费尽心思,所求的并不是所谓的储君之位,你甚至没让自己手中有太大的权力。殿下只是盼望,天下太平,四海之内无战事。” 洛缨盯着百里聂,如果是别的人,如此秉性,可能洛缨只会觉得愚蠢。可是百里聂既然有这样子的本事,那么那就是一股极致自负的狂傲与自信! 这天下,都要折服于百里聂的轻狂。 “所以我知道,殿下非常非常的讨厌阿缨,好生不喜欢阿缨。觉得我这样子的人,真的是好自私,又满手鲜血,更是自私自利。我知道,你瞧不上我的——” “可是魔鬼,就是会迷恋着天使。阿缨真的非常,非常的喜欢你。如果是为了你,我可以不乱这个天下。这一切的计划,都是阿缨一手设计,而到目前这个阶段,阿缨也还有法子,将这一切,这样儿的停下来。” “其实,阿缨身子骨十分的娇弱,什么都不能做。可是,只要你陪在我的身边,我就一定会非常非常的开心呢。只要你在我的身边,那便是,说不尽的欢喜。那么,你的愿望,那就是阿缨的愿望。那么阿缨,也一定盼望着,天下太平。” 洛缨急切的看着百里聂,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只要百里聂这样子的风华绝代的男人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么她这条孽龙,就会安安分分的。那么她所有的嗜血,和暴戾,都是会平复起来。 这就是洛缨提出来的交易! 她可是对百里聂一心一意的,对百里聂可谓是极为用心,极为上心。 百里聂就算是深爱青麟,那又怎么样?在洛缨这样子的女人心中,自然也是从来没有所谓的道德。 她就是要不择手段的抢过来,将百里聂据为己有,怎么都是不会放手。 而且,还是当着青麟的面,夺走百里聂。 这个女人的面色,一定是会非常的好看。 百里聂虚伪应付自己也无所谓,心心念念想着要杀害自己也没关系。 只要,他此刻离开那个女人,捏住了自己的手,那就可以了。 她一定会步步为营,就好像一根藤曼一样,死死的纠缠住百里聂,不让百里聂走。 就算是死,那也要将百里聂缠绕到死,两个人一起都化成灰! 洛缨内心充满了笃定,笃定百里聂一定会服软,就算,他暂时稳住自己。 这个男人,其实是个善良的人,不忍心死那么多的人。而这个男人,也是不愿意让别的人了解他的善良,这样子一来,就会让别人觉得他有机可乘,又什么弱点。 “这所谓的情爱,跟天下的苍生比起来,究竟哪个重要,想来殿下也是心中有数,一目了然。” 百里聂毫不犹豫:“当然是阿麟比较重要。” 洛缨面色顿时僵了僵,难得说话居然是堵了堵。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百里聂,她以为自己摸透了百里聂的心,却怎么都没想到,百里聂居然是会这样子说。 洛缨忍不住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不觉含笑低语:“殿下觉得,我这不过是试探言语,当不得真?殿下觉得,我是不会这样子当真对你上心?” 百里聂淡色的唇瓣浮起了微笑,一双眼睛,却渐渐浮起了认真之色:“这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 他蓦然伸出手,揽住了青麟的腰身,眼神流转了一缕温柔。 “阿麟你瞧,这全天下的人命放在我面前,都没你重要,我娶你叫天下为聘。” 方才认真的言语,却忽而又渐渐的转为戏谑。 青麟眼中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缕幽幽光彩。 其实刚才,有那么一刻,她不自禁的触动了心魔。 就好似四年前的绝望,她觉得是白羽奴舍弃了自己。 其实她从来也没怀疑过白羽奴对自己感情,只是不由得觉得,可能白羽奴觉得为了龙胤天下安宁,许是会放弃自己,出卖自己吧。 只要这么想一想,青麟得一颗心,就禁不住丝丝的疼痛。 她就禁不住好恨好恨那个男人。 此后,就算知道以前是误会,知道百里聂非常的爱自己。 可饶是如此,青麟的内心,还是隐隐有一缕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安。 然而如今,自己被百里聂揽住了,脑袋靠在了百里聂的心口。 然后那最后一缕心结,在这样子的温柔之下,居然也是荡然无存,内心反而禁不住浮起了缕缕的暖意。 她本来是个聪慧的女子,其实解开了心结后,就更不会被洛缨的言语蛊惑了心神了。 这天下的纷乱,起源于龙胤本来隐匿的祸根,那些不同的人各自的野心。 洛缨却妄图将这些归罪于自己和百里聂的爱情。 青麟忽而也冉冉笑起来。 她喜欢百里聂的反驳方式,不要认认真真的跟洛缨讲道理,而是干脆说,说自己比天下要重要。 本来对着洛缨这样子的人,何必认真讲道理。 洛缨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不觉冷笑,笑容如花:“是,我一直都是不能够理解殿下,这天下的太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插手这档子的事情。所以,我一向不在乎别人的命。可是殿下,你不会不介意吧?而且,还是很多,很多人的命。那些无辜的老百姓,死得那样子的悲惨。而这一切,都是源于海陵青麟的自私,以及长留王百里聂的无情。” 她已然是知晓,自己当真已经是输掉了,百里聂这样子的人,做了抉择,那么也是绝对不会轻轻巧巧的就改变。 可是,她不会甘心的。 她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的认输。 纵然是认输,也要在这两个人心中,留下那么一根刺。 要他们这对可恨的男女,每次见到一具尸体,都要清楚知晓,这是因为他们的自私所造成的。 明明这些人都死于洛缨那雪白娇嫩的手指头下面,可她就偏生要着两个人愧疚。 ------题外话------ 今天萎靡了点,明天再加鸡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39 算计人心 洛缨就是不甘心,若有那么一件东西自己得不到,那么她也是绝不会让别的人痛快。 她本来便是心肠极狠辣的人。 暗中,洛缨却悄悄的,捏紧了自己的衣衫。 她禁不住想着,可能百里聂还会转变心意的,只不过如今,因有那么个极为可恶的女子,故而百里聂抛不下的。 如果没有青麟,没有这个极可恨的意外。 那么今日自己提出了要求,百里聂说不准,便是会应了这档子的事情了。 洛缨的唇中,也是吐出了恶狠狠的话儿:“只恐这全天下的百姓,都怪殿下心肠狠。” 百里聂一双朦胧的眸子,眼中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涟涟的光辉。 他心里面轻轻的笑着,啧啧,洛缨不是刚刚还称赞自己是多么的仁义无双付出良多。总不会因为自己不肯出卖自己的身体,顿时又成为了一个无耻自私的小人了吧。 一想到了这儿,百里聂却也是禁不住说不出的感慨。 怎么这样儿欺辱自己这个老实人? 百里聂忍不住感慨,可能当真因为自己个儿当真是人太好了,所以总被别的人欺辱了去。 “阿缨,这天底下,你最不相信,觉得最不可信的东西是什么?” 月色下,百里聂那双眸子,却好似染上了那么一缕淡淡的寒光。 洛缨微微一愕。 这最不可信的,当然是 “当然是人心!”百里聂已然是接口,如此轻缓的言语。 洛缨面色一僵,忽而明白了百里聂的意思。 “你不会相信别人的,你会相信自己?” 百里聂轻笑。 洛缨纵然是舌灿莲花,可以骗别的人,可是却也是绝对不能骗过自己。 百里聂振振有词:“等过了几年,我这好看的脸蛋,没这么俊俏,到时候被人一脚踹开。只怕阿缨还是觉得,这天下比男人靠谱。到时候,阿缨让我怎么办?难道还让我送儿子来代替老父亲侍候你?” 说到了这儿,他感觉自己手臂被人狠狠的掐了一下。 青麟不动声色,双眸却是冒火。 百里聂提姜陵做什么? 洛缨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男子,她绝对想不到,这么样儿极为无赖的言语,居然是从这谪仙般的男子口中说出来。 更何况,这个男子还是自己个儿心心念念的,记挂了好多年的。 她感受到了百里聂打心眼儿里面的轻蔑。 方才,自己居然有那么一缕犹豫。 不错,就算自己心心念念记挂着百里聂,可是这样子的记挂,又能有多久。 百里聂本是个薄情的人,打心眼儿里面也不大信这些。故而自己提出的那些个条件,于百里聂而言,根本都是一文不值。 况且,纵然是洛缨自己,许也是不能如何了然,为何自己个儿竟对百里聂有着这样子说不出的狂热迷恋,乃至于为之而生出放弃一切的心思。 想到了这儿,洛缨内心之中竟不觉泛起了一股子的嫉妒之念了。 若是寻常庸俗的人,有那样儿的一生一世的错觉,只因为这么些个人是俗人,原本也是会有一些庸俗和糊涂的念头。 越是聪明的人,原本也是越不肯相信,这世间有所谓的一生一世。 她都是不明白,为什么百里聂愿意相信,乃至于心心念念,乃至于心生不舍。而且,还是对别的女人。 就算自己再如何喜爱百里聂,都是从来未曾有过,什么所谓一生一世的念头了。 洛缨眼中的光芒宛如冰封一般的冷锐,忽而对百里聂生出恨意。 百里聂伤害到她了,那么自己也是要伤害百里聂。 自己不好受了,也是绝对不能让百里聂这样子的风轻云淡。 洛缨轻轻的抬起那张美丽的面容,柔柔说道:“我对殿下这样子的掏心掏肺,没想到,殿下居然是对我如此的奚落。殿下如今知晓阿缨的真实身份,会不会,顾忌阿缨对你的一片真情,而不来伤害阿缨呢?” “还是,面对着我这么一个洛家的家主,觉得阿缨要是死了,那便是天下太平,那么至少,你这位长留王殿下,也是能少去很多的麻烦。” “阿缨,只是个娇滴滴的,根本不会武功的怯弱女郎。而青麟将军,却有着那样子绝妙的武功。更加不必提,长留王殿下亦然是武功绝世,只不过是深藏不露。好似,我这样子柔弱的女子,仿若只需清风拂过,便是会这样儿轻柔的倒了下去。殿下,你会不会欺侮阿缨呢?” 洛缨那柔弱的娇滴滴的嗓音之中,却仿佛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挑衅。 青麟轻轻的冷笑着,慢慢的轻轻的缠绕着手指头上那细细的丝线。那样子轻柔细细的丝线,只要轻轻的一动,也许就能让这个娇滴滴的女郎去死。可是青麟的一颗心,却也是轻柔的往下沉。以眼前这个女郎如此心机,她绝对不会毫无防范,柔柔弱弱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不待别人回答,洛缨眼中已然是流转了那么一缕清光。 “阿缨从小,就学会了那么一件事情,那就是绝对不要,将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的手中。今日我来见殿下,自然绝对不会,毫无防范,任由别人轻而易举的宰割!阿缨,自然也是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出来吧,风大人。” 伴随那声娇弱无比的嗓音,只见那月色之色,一道锋锐冷厉的清俊身影,就这样子披着月光,一步步的走到了洛缨跟前。 那道身影,竟似说不出的熟悉,焕发着令人心悸的光彩。 月色下,男子清俊的容貌可谓是锋锐凌厉。 风徽征,龙胤最俊美凌厉的青年臣子。 洛缨纤弱的身躯,却也是轻轻的偎依在风徽征的怀中,雪白水润的手指头,好似藤曼一样,轻轻的蜿蜒攀上了风徽征的手臂。 她就是故意伤害百里聂,要在百里聂的心口,狠狠的刺上一刀。 她那一双眼眸,流转了莹润的水光,竟似有几分令人心悸的韵味。 “刚才阿缨说的话儿,殿下可还是记得。李玄真最后选择了谋反,说到原因,其中之一,便是因为这位风大人的铁面无私。他名下的养子只不过做错了那么一点儿的事情,没想到,居然让风大人取其性命。这可当真,冷了李玄真的心肠!” 如果,这并不是一件偶然,如果这是刻意设计。 天子的宠臣,对李玄真没那么客气,故而让这个东海的逆贼生出了几分的叛乱之心。 一股子淡淡的凉意,顿时也是在这如水的夜晚,就这样儿悄然的泛起。 青麟不觉盯着眼前这个俊美如斯的男人,这个男人第一次见面,血腥凌厉之中也是泛起了一股子的固执和倔强。 那时候,自己一不小心摔出了马车,本来因为演戏要摔在了地上。可是风徽征明明素不相识,却肯伸出手,接住自己。当然,他又是那样子的有洁癖,接住之后就让自己落在了地上。 可是如今,洛缨的手掌轻轻的缠住了风徽征的手臂,风徽征却并没有挣脱的打算。 清风轻轻的拂过了风徽征漆黑的头发,拂过了他的脸颊。 而风徽征就这样子的抬起头,看着自己此生最好的朋友,长留王百里聂。 百里聂也盯着他,目光有些深邃:“为什么?” “因为,这世间一切正义,根本都是假的。” 风徽征一双眸子,却也是无比的深邃,深邃得不可思议。 竟似让百里聂想起,当年那个探花郎,一身素衣风流,盈盈踏入皇宫之中的模样。 雪衣乌发,干净如许,宛如山峰之上永远不会融化的冰雪。 可是如今,这纯洁的冰山,似乎也是沾染上了那么缕缕的污秽。 “幼年,我因为家族蒙冤,被放逐了边疆,受了许多的委屈,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头。彼时,我身边的亲人,他们一个个的染了恶疾,然后一个个的都死在了我的面前。那时候,我痛恨自己家族的蒙冤,我想,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干净的人,什么样儿的污秽都不会有。只盼天下,再没什么冤屈。” “而后,便是我那个亲妹妹洛沅,她养在洛家,玻璃心肝,又是个病秧子。我常常去看她,心疼她,很爱惜她。我知道,洛家的人打算。可是一个人终究是不能完全无情的,我只能假装不知道。所以,其实我并没有如何怪罪百里雪,她确实是为了我好,免得我沦为别人的棋子。虽然公主误会洛沅是我的情人,然而实则妹妹和情人,又能有什么不一样呢?这本来也是没什么差别,仍然不过是沦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我瞧着我那温顺善良的妹妹,手里面拿着鸟食,轻轻的撒了出来,然后冬日的鸟儿就会来吃她投喂的那些食物。阿沅其实真的很乖巧,很贴心。她这样子柔顺的瞧着我,眼中都是柔柔的温情。对于一个从小都失去了亲人的我而言,可谓是极为珍贵。” 这些,风徽征曾经说过,百里聂也都知道。 “可是” “其实阿沅,是我害死的。” 百里聂瞧着他,没有说话。 洛缨在一边温柔切切,蕴含了几分好奇的说到:“当初动手的,不是月意公主百里雪,和风大人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每次见到阿沅,我还有一种难以启齿的另外一种感觉。我知道洛家的打算,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其实阿沅不应该活下来的。她要是活下来了,其实,本来就要付出一些代价。她,会玷污我如雪清白,让我束手束脚。” “后来百里雪害死了阿沅,我内心被愤怒填满了心房,打心眼儿里面觉得很恼恨。曾经的异样,也是荡然无存。” “我都好奇,为何自己对她竟然是如此的宽容。只是将她逐出京城,竟然并未取她性命。” “离开京城时候,她一张口,将我手臂咬得鲜血淋漓。” “而后,我便瞧着她离开,我一直以为,她引诱了我妹妹自尽。” “直到后来,我终于瞧见妹妹留给我真正的遗书。那也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阿沅并不是那样子一个真正单纯无知的姑娘,就算洛家故意这样子养,可是她却懂得很多很多的东西。她笃信邪教,不过是因为她的心里面实在是太过于苦闷,总是需要解脱。而她,早瞧出来我的为难。” “她是为了我,所以去自尽的。” “其实是我逼死她的,因为我每次见到阿沅,看着很欢喜,瞧着很疼爱这个妹妹。然而实则,在我的心中,可能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告诉我阿沅死了,才是最好的。我自以为隐匿得很好,可是阿沅是我的亲妹妹,最后还是瞧了出来了。” “百里雪是我亲手教出来,可能其实正因为有我这样子的人,才有她这样子的学生。她不过是因为我不自禁的恶念流转,故而做了一件我本来想做却最终没有去做的事情。” “殿下,你将阿洌托付给我,可是他还是如此性情。是因为,有些东西,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况说服别的人呢?所以,我干脆将婉婉送到你的府上,不要留在我的身边。” “而早在几年前,我已然接触了洛家,成为了洛家的人” 百里聂沉声:“为什么?” “为了替阿沅报仇,寻觅到当年设计一切,救活了阿沅,让阿沅成为了棋子的人。而这个人,难道不该去死吗?当然这个人,如今已经是死了。” 百里聂缓缓说道:“最初你接触洛家,不过是相互利用,可是到后来,想来你也是觉得,留在了洛家,似乎也是不错的,对不对?” “这世间有什么对,又有什么错?李玄真的庶子恣意妄为,残害人命。可是没有谁会去伤害他。为了安抚这位投靠朝廷的胡人,朝廷对他一向纵容,很多事情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果将他斩杀,李玄真起兵叛乱,这似乎也是一件很错的事情了。因为,这是影响了局势,会死更多的人。那一天,洛缨找到了我,如此咄咄逼人,质问于我。究竟什么样是对,什么是错。” “其实,这无非是彰显了这世间一个道理。对错不在于别的,而在于权力。正因为李玄真有着可以谋反的实力,那么就算胡作非为,得罪了他,那也是一件错事。然后那一天,我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一刀斩杀了李玄真的庶子。” “这么些年,我结怨无数,逼死了自己亲妹妹,舍弃了自己最喜爱的女人。可是到头来,这一切当真值得?殿下,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全天下也只有你一个,肯舍了什么都不要,拼命来救我。所以其实,我并不想伤害你的。我也很感激,那日在皇宫,你拼了命来救我。好在阿缨答应过我,至少无论如何,你也是绝对不会有事的。你既然喜爱海陵青麟,何不离开龙胤,过一些神仙眷侣的日子,其实你也不贪图权势” 百里聂对着风徽征微笑:“那就谢谢你的关心。” 洛缨的手指头,却几乎要掐入了风徽征的肉里面,她心里面冷笑,因为她知晓百里聂内心并不好过。 不过可能正因为这样子,才显得百里聂是那样儿的特别。至少,风徽征是有那么一个价码的,而百里聂却是并没有。 所以,百里聂才显得那么珍贵,才让人那么想要得到。 百里聂不动声色,轻轻的垂下头去。 洛缨禁不住想,百里聂到底是人,到底是血肉之躯,故而总是会受伤的。 所以一个善于谋算的人,并不适合有着太多的感情。 正因为百里聂找了那个女人,故而才会心肠变软。 百里聂实在是太骄傲了,想来也是绝对不会愿意在自己面前露出真正的沮丧。 他拼命救下来的朋友居然是出卖了他。 这是何等打脸,何等悲剧。 百里聂垂下头,却想着不久以前和风徽征的对话儿。 那时候风徽征双手抱在胸前,冷冰冰的说道:“这几年,我是故意接近洛家,试探洛家。可是你怎么就觉得,洛缨会相信我是真心实意的依附洛家。” 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双眸子却仿佛蕴含了一股子如水的寒冰,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要一个聪明的人上当,需要的可能不是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而是顺她心意而为,如果她原本就相信,自然就容易相信。” “一个人如果最不相信的是人心,那么最相信的自然便是人心易变。” “故而在她眼中,这天底下最虚伪,最矫揉造作,最不真实之人,便是你风徽征了。” “小风,委屈你一下了。” 百里聂垂下头,只为了唇角笑了笑,他在内心之中感慨。 百里聂啊百里聂,你永远都是最聪明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40 京城生乱 冬日的寒风轻轻的拂过,这一年龙胤京城的冬日却也是不自禁的吹来了一股子染上了血腥的寒风,令人为之而心悸。 在东海叛乱生起之日,整个京城不觉心悸。那京城生乱,更已然不止一次。 什么逆贼作祟,已然是闹过了一回了。 然而这一日,冷雪初润。 龙胤的皇宫又闹腾起了那杀伐之声。 花丛之中,一道纤弱的身影,重重喘息,汗水一颗颗的从额头渗透出来。 贞敏公主咬着唇瓣,她原本因为京城生乱,不觉回了宫,可是却也是未曾想得到,那些逆贼,那些逆贼 他们居然是冲入了那皇宫之中。 她随身的宫婢,躲避不及,竟然是被硬生生的杀死。唯独贞敏公主逃入了井中,才逃过了一命。 外面杀伐之声渐渐淡了,贞敏公主方才轻盈的从井中跳了出来。 贞敏公主双手胡乱的拂过了裙摆,这样儿极为急切的奔跑,她面颊不自禁的浮起了一阵子的潮红。 其实她也经历了不少事儿了,从那段极为失败的婚事,到如今宫中的变故。 以前总觉得自己人生,可能以后便都会这样子的晦暗生涩,就算是活着,也是了无生趣。 只不过堵着一口气,不肯让萧英得逞,故而才绝对不肯罢休。 可是经历的事情一旦多了去,贞敏公主反而觉得这一切原本也没什么,日子也没想象中那样子难过了。 如果这一次,自己能够活下来,她甚至也是可以在以后人生之中得到什么乐趣。 如今最要紧的,便是绝对不能有事。 母妃,应该在父皇的宫中,自己去了父皇身边,可能才是最安全的。 想到了这儿,百里敏蓦然死死的捏紧了手中匕首。 “公主” 她耳边忽而听到了一道沉沉嗓音。 百里敏蓦然回头,便是瞧见了薛采青。 薛采青容色沉沉的,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的韵味,一双眸子也是隐隐有些深邃。 贞敏公主瞧见她了,却不觉为之而心惊。 薛采青随着他父亲守卫宫廷,自然也是会在这儿的。 饶是如此,他可能是贞敏公主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时候,薛采青深深的憎恶自己,可那又怎么样,薛采青是臣子,而自己是娇贵的公主。自己沐浴在皇权之下,又何必在意一个区区的薛采青?那时候,自己穿着嫣红的嫁衣,喜气洋洋的嫁给了萧英。别的人就算不幸福,可是贞敏公主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是谁能想得到,伴随着世间得变幻,如今的情势却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她这个娇贵的公主,可能也死显得没那么有价值。 如今的自己,要是死在了这儿,那也是大可以推在了叛军的身上。 这又算得了什么。 贞敏公主一颗心砰砰的跳动,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薛采青到底是战功赫赫的少年武将,自己这娇柔柔弱得身子,实在也是算不得什么。 薛采青冷锐的盯着贞敏公主娇嫩的脸颊,只沉沉说道:“公主请吧。” 百里敏也轻轻的福了福,也不知晓说什么才好,这样子轻轻柔柔的,娉婷婀娜的跟随薛采青而去。 她盯着薛采青的背影,一颗心砰砰的跳动,看着薛采青的背脊,看着薛采青死死捏紧了刀柄的手掌。 薛采青手指头一下下的轻轻的扣着刀柄,他一颗心也是轻轻的起伏。 彼时,他的那个温柔又偏激的表妹,就这样子死在了自己面前。 因为他的懦弱,明明听着家人将她许给旁人,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过。 那个可怜的女孩子,是被权力碾压而死的,为了讨好这个贞敏公主。 既然是如此,伴随时间的变幻,身份的改变,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做那么一些报复贞敏公主的事情。 薛采青的那眼底,时不时蕴含了一缕狠意。 他之所以未曾动手,是因为薛家打小就家风森严,他亦然是从未做过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 父亲一向都是耿直忠心,甚至有些愚忠,他不会允自己如此的。 一路上血腥气息浓郁,仿若若有若无的刺激薛采青的神经。 而他的步伐蓦然轻轻的一顿,却也是惹得百里敏心惊胆颤。 耳边,却听着薛采青沉沉言语:“公主,已经到了。” 贞敏公主回过神来,方才察觉自己个儿已然是到了宣德帝如今所在的棠华殿中。 她一颗心轻轻的跳了跳,一拂裙摆,轻盈的前行。 却蓦然回头,轻轻的说道:“对不住,那时候,是我不懂事。其实,我并没有想过会这样子的。” 彼时自己只是觉得十分丢脸,她是极高贵的公主,可是对方不过是个孤女,薛采青却因为一个孤女,这样子落了自己个儿的脸面,自然也是打心眼儿里面不欢喜。如果是现在,她只会觉得很多事情,原本也是没那样儿重要的。 薛采青却未曾如何的言语,只沉沉的看着贞敏公主。 眼前的女郎娇美如斯,果然是整个龙胤皇宫的明珠,最娇艳欲滴的一朵鲜花。就算是现在,满宫室的浓郁血腥,却也是掩不住她的娇美动人,一身风华。 只记得今年春日,阳光正好,他还没有这样子的满心阴郁。御前比武,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贞敏公主,纵容已经有了心上人,却也是不自禁的感慨,这个小公主当真是极为好看。 可是现实就是那样儿的残酷,清风轻轻的吹过,然后什么都生生给撕碎了。 从前那样儿的一点天真无邪,顿时也是已然荡然无存,什么都是没有了。 百里敏纵然道了歉,他也是绝对不会原谅。 就算天底下的人都会原谅百里敏,可他不会,他也是会极固执的仇恨着,不会原谅这个娇美可人的公主, 百里敏轻轻的说了对不住,折身踏入了殿中。父皇的几个嫔妃,如今在这儿哭泣,一个个的花容失色,面上不觉带着几分惶恐。 从前虽然是锦衣玉食,什么都有,可是现在却是惶恐不安,十分难受。 她妙目流转,并没有瞧见宣德帝。据说这几日,宣德帝身体并不如何的好,月初便是染病,一日日的重起来。这京城极为寒冷的天气,折磨着宣德帝的身体。他人没在这儿,这些妃嫔更是六神无主,越发的惶恐了。 百里敏内心却也是不自禁泛起了一股子的忐忑,她寻到了静贵妃,找到了自己母妃,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儿,只紧紧的捏紧了静贵妃的手掌,死死的不愿意松开的样子。 那手掌心,仿若传来了缕缕的温度,似乎是这寒冬时节的那么一点儿温暖之意。 静贵妃唇瓣轻轻的动动,想要说什么,却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女儿不应该回皇宫,现在的龙胤皇宫是众矢之的。然而不回皇宫,百里敏又能在哪里去呢。她是公主,又这么样子的美丽。从前百里敏是后宫之中的明珠,闪耀夺目,潋滟生辉。可是如果在乱世,那就是祸命之源,这样子的美貌,可能反而会给贞敏公主带来了浓浓的灾祸。 静贵妃轻轻的摘下了发钗,比上了女儿鲜花般的娇嫩容貌之上。 那冷冰冰的发钗,比着贞敏公主雪白娇嫩的肌肤,贞敏公主也是没有躲。 她到底聪慧,明白静贵妃的意思,有时候美貌非但没什么用处,反而会是一种祸害。 静贵妃原本想要划破百里敏的脸蛋,可却硬不下这个心肠。 她蓦然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也是不觉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悲切,令人内心之中也不觉蕴满了酸楚,说不出的难受。 贞敏公主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正在这时候,内侍却是传旨,只说宣德帝让贞敏公主去见他。 贞敏公主也松开了手臂,站起身来了,随着一道去了宣德帝的房中。 房间里面暖烘烘的,可是又不透风,有着一股子药味儿。 贞敏公主解开了披风,绕过了屏风,便是见到了宣德帝。 宣德帝的病比贞敏公主想的还要严重,面色蜡黄,眼珠子浑浊,躺在床上,没精打采。 贞敏公主虽然记恨他,可是还是有些心惊,并且觉得害怕。 父皇若是死了,这天下又该怎么办呢? 内侍送来了药,贞敏公主亲自服侍,将那一口口的药汤,送入了宣德帝的唇中。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从前的事情,以前父皇很宠爱自己的,要什么给什么。她是整个皇宫最得宠的公主,也是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后来,萧英欺辱自己,宣德帝却是不闻不问。那时候,自己内心说不出的绝望,又说不出的愤怒,仇恨着这世间一切。 可是现在,宣德帝都是这样子一副模样了,不知怎么了,贞敏公主内心的怒火渐渐的消去了,内心之中反而有些个酸涩的味道。 每个人都做过一些不能让人原谅的事情,就算是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想到了这儿,她内心之中怨恨也是渐渐的消失了。 说到底,自己这一生,至少大半时间,宣德帝对她也是很好。 贞敏公主鼻子也是禁不住微微一酸,那泪水不觉顺着脸蛋,一滴滴的滴落下去。 那滚热的泪水珠子,却也是轻轻的滴落在了宣德帝的手掌之上。 是那般炽热,那般滚烫。 宣德帝含含糊糊的说道:“敏,敏儿,过一会儿,我让,让薛副统领送你走。” 百里敏轻轻的嗯了一阵子。 宣德帝顿了顿,迟疑了一阵子,方才轻轻说道:“要是,遇到逆贼,可自尽。” “父皇放心,女儿是不会丢了龙胤皇族的脸面的。” 百里敏轻轻的言语,不错,她是会自尽,不会为了皇族的体面,是为了自己。 若是经受那样儿子的屈辱,倒不如死了还好些。 宣德帝喝完了药,伸出了枯木般的手掌,轻轻的抚摸女儿的乌发。 这个在位四十三年的龙胤皇帝,一直生活于那阴谋诡谲之中,善于谋算,工于心计,擅长隐忍。 可事到如今,他也终于灯油耗尽,好似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眼前已然是没有了一点光华。 “阿雪呢,她在哪里,让她来见我。” 他张着口,这样子说话,嗓音不觉微微有些沙哑。 纵容贞敏公主十分的聪慧,怔了怔,方才回过神来。宣德帝口中的阿雪,应当指的就是百里雪。 百里雪投靠东海,宣德帝发了好大的脾气,不过却不允宫中的人议论。 知道的人都说,是因为陛下爱惜脸面,不大乐意让别人说起这件丢脸的事情。 可是现在,宣德帝提及百里雪,百里敏并不觉得,不觉他是在生气。 而是好似病得昏聩了,忘记了百里雪投靠东海得事情了。 他此刻念叨百里雪,让百里敏的内心忽而有些异样,好似抓住到了什么,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抓住。 正在这时候,外头却也是传来了一阵子的喧哗之声,阵阵杀声冲天! 百里敏听到了,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叛军的第一次进攻,虽然是被打散了。可是如今,却是有着第二次。 本来恍恍惚惚的宣德帝,却也是一下子惊醒过来,仿佛清醒了许多。 他伸手,握住了百里敏的手臂:“敏儿,如今你纵然是想要走,只怕也是走不了了。你长于帝王家,做我百里彰的女儿,就合该这样子的不幸,这都是,你的命。那也,怪不得别的人。” 百里敏没有去擦面颊之上的泪水珠子:“是呀,这是女儿的命。打小就锦衣玉食,万千宠爱,因为我是龙胤公主。那么既然如此,如今这样子,没有可抱怨的。” 宣德帝不意她居然会这样子说,一时也是没说话,只轻轻的松开了手了。 他们两个人没有说话,听着外边的惨叫,听着阵阵兵器交击声音。 房中的内侍,一个个吓得发抖,甚至不自禁尿了裤子。 百里敏面色苍白,没有说话,手掌心生出了汗水。 她觉得周围一切,都是那样儿的可怕,又是那样子的不真实。 这一切,可真跟做梦一样。什么样子的锦绣辉煌,似乎一下子生生都碎了,都好似被利刃一下子搅碎,什么都没有剩下。 那外面声声厮杀,让人觉得好似在做梦,又遥远,又可怕。 而宫殿外,薛采青瞧着自己身边侍卫一个个的减少,而他自己也是满身伤痕,血水缓缓的渗透,染得他衣袍都是红彤彤的。 他举刀杀伐,刀刀砍下,因为杀人太多,双手也是顿时透出了一股子的疲软酸麻之意,甚是难受。 他冷漠的想着,可能今天真的当真已然大势已去了。 他内心充满了讽刺,自己这样子,居然也算得上是所谓的为国尽忠了。 那鲜血一滴滴的涌出,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一点点的流逝,生命一点点的离开了自己的身躯。 汗水糊住了他的眼睛,眼前一切也似有些模糊了,只仿佛凭借着本能杀敌。 然后,咚的一声,他已然添了缺口的刀锋生生一划,竟似硬生生的被截成了两片。 旋即,他大腿一疼,竟被人狠狠斩了一刀。 那一刀,好深,一下子喷涌出了好多的血,多得好似能将薛采青的视线都糊住了。 眼前,仿佛有那么一层淡淡的血雾,好似上地下,都是喷涌的模糊的血水。这样子的血,令人心悸,令人觉得很可怕。 而且也当真是疼极了。 咚的一下,薛采青这样子双膝跪地,只觉得腿顿时一软。 旋即,有利刃从背后一刺,生生的将薛采青一下子洞穿。 薛采青咯咯的笑着,知晓自己要死了。其实这么一刻,他内心之中涌起的,却并不是什么难受。 而是一种,说不出的,解脱。 打小,他都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父亲要他忠君爱国,母亲要他乖巧孝顺,长辈的话,他句句都听。 他的人生,是别人描绘好了的,而且,他也都从来没有抵抗过。 就算是,要娶什么女人,其实自己也是很听话,很听话的 耳边,却仿佛听着谁,口口声声,叫着自己。 “采青哥哥,采青哥哥” 那是自己一生最喜爱的女人,也是他最在意c爱惜的女人。 他们是青梅竹马,是彼此眼中最好。 越秋涵不是最美的,可能也不是最好的,她小心眼,什么都爱计较,看着柔柔弱弱,可是骨子里面却很刚烈。 不过无论怎么样,自己偏生喜欢她,就是很喜欢她啊。 “我这辈子,最喜爱的,就是采青哥哥。” “你自然也要一生一世待我好,一生一世宠着我,我有时候是有些小性子,可是你一辈子都不允生我的气。” “只要你待我好,我也是会待你很好,很好。我也只喜欢你,只有你一个。” “要是哪一天,你不要我了,那我呀,我呀” 彼时那少女,轻轻的掐了朵花儿,娇滴滴的眼波,却仿佛就坚决起来:“我的心就会碎掉了,就不会活下去了。” 然后,就是那一天,他屈服于母亲的眼神,躲避了越秋涵期待而凄厉的眼神,瞧着她眼睛里面的绝望。 然后那个女孩子,说话便是做数的。 而他濒死之际,却不觉想着那女孩子句句所言所语。 那娇声软语,句句回荡耳边,一如昨日。 不知不觉,他已然是泪流满面了。 秋涵,你喜欢的我,真的是个非常c非常没有用的人。 不是喝酒喝得烂醉,就是浑浑噩噩,听着家里长辈过日子。 连坏人都不会做,杀人也下不了手。 所以,所以这样子多好啊。 这样儿死了,便是能瞧见你了。我实在是,有些累了。 恍惚之间,他竟好似当真瞧见了越秋涵,风姿盈盈,这样子的一步步,向着自己盈盈而来。 他眼中流转了惊喜的光芒,秋涵,我要死了,当真能看到你了吗? 然而那盈盈而来,风姿绰约的女郎,却并不是越秋涵的魂魄。 她宛如那幽灵一般,盈盈而来,风采过人,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少女面容若明月一般的姣好,可是一双眸子却掠动了令人心悸的寒意,仿若有无穷无尽的血腥。 百里雪眼底流转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冷漠,一双眸子却涌动了缕缕寒辉。 她瞧着那满身血污的薛采青,眼底并无一丝一毫的同情,相反,却流露出一缕讽刺和厌憎。 她手中的软剑蓦然轻轻的一挥,却见那翻腾的血花飞舞,绽放了令人心悸的浓郁嫣红。 一剑,挥过了薛采青的咽喉。 薛采青却一直痴痴的瞧着她,其实薛采青眼前的景色已然是模糊了,仿若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烟雾,好似什么都瞧不清楚了。 他瞧不清眼前女郎的容貌,却恍惚间竟似见到了自己记忆之中的窈窕俏丽身影。 越秋涵穿着淡黄色衣衫,下撒淡绿色的裙儿,也是娇俏撑伞,蓦然回头,对着自己冉冉一笑。 那甜美的笑容,一下子就融化了自己的心房。 “采青哥哥,你过来呀!” 然后那时候自己脸都红得好似一块布,他的心砰砰的跳。 那种羞涩c腼腆的感觉,就凝聚在薛采青的心头,从前带给他了甜蜜,可是后来,却反而带给他无穷的痛苦。 可是如今,那所有的痛苦却已然消失,他内心只有那欢悦喜乐,说不尽的开心。 他一步步的,走向了记忆之中那道极俏丽的身影。 然后伸出手,轻轻去拂那姑娘肩头,眼前只有那盈盈的笑颜。 然而现实之中,他手指轻轻的沿着百里雪的衣衫,却什么都没曾抓住,只咚的栽倒在地,面颊之上犹自带着笑容。 而百里雪那一双眸子之中,却并无任何的温度,竟似融合在一道的冰雪,森森寒意流转。 她内心充满了仇恨。 从小到大,自己就受尽委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41 允她不死 而百里雪那一双眸子之中,却并无任何的温度,竟似融合在一道的冰雪,森森寒意流转。 她内心充满了仇恨。 从小到大,自己就受尽委屈。 明明都是金枝玉叶,可偏生就没享受到什么尊贵锦绣。打小,父皇都并不如何待见自己。她身为公主,从小就受到冷待。 而后,自己掏心掏肺的对待风徽征,可是却未曾想得到,风徽征居然待自己如此狠心,一颗心竟似冷成了这般模样。乃至于自己成为龙胤得祸根,说她是妖孽,将她逐出京城。而自己呢,却也是苦苦挣扎,费尽心机,用了许多手腕,好不容易才从那泥地里面爬了出来。 可惜,自己纵然是费尽心思,却犹自被狠狠践踏,再次落入了地狱。 任由自己如何挣扎,怎么样儿的努力,什么样子的用心,可是偏生却一点用都没有的。 她仍然是任由这锦绣身躯,沉溺于污泥之中,生生被那么些个污秽毁了去。 可就算这样子,自己个儿也是绝对是不会甘愿认输。 她眼中拥有着火焰,内心想要着复仇,一心一意,只盼望能将自己所遭受的屈辱,一一的还回去。 就算这纤纤双足,踏下的是团团血污,累累白骨,自己个儿也是绝不会就这样子甘愿认输。 犹自要步步向前。 百里雪那一双眸子之中,仿若流转了缕缕火焰,仿若有着那说不尽的恼恨怨毒,一缕缕的浮起在心口,好似让心尖尖流转了一缕说不出的疼意。 软榻上的宣德帝,病色的面颊之上,一双眸子凝聚了一缕淡淡的精神。 他蓦然抓住了贞敏公主的手臂,轻轻的说道:“阿敏,你去,你去” 百里敏不明所以,顺着宣德帝的指向,打开了一个小小的格子。 那格中,更有那么一副画卷。 瞧着是个老件儿,已然是有几分陈旧了。 只不过显然是宣德帝爱惜的画儿,自然是完好的。 她回过头,凝视着宣德帝。 宣德帝微笑点点头。 让百里敏将画儿给拿过来。 他那枯瘦的手掌,轻轻的抚摸过这副画,眼睛里面,渐渐浮起了一股子怀念之色。 他的思绪,仿佛是飞到了很远c很远 好似飞去了很久以前,那时候他也还年轻,虽然是有着几分阴郁,然而却生了一张好皮囊。 其实那时候,他能做这个皇帝,就是因为靠着好皮囊。 摄政王石修,想要一个傀儡的皇帝。 彼时自己显得柔弱c恭顺,而且样儿也好,既然是个傀儡,何不找个样子好看的呢。 他这一辈子,都是浸泡在权力之中,从来没有开心c肆意过。 说来真是可笑,他是龙胤的皇帝,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人,可他那么一辈子,都是没有半点肆意。 不过就算是这样子,宣德帝一生还是痴迷于权力的。 他就好像一个守财奴,他们痴迷于积攒财富,却舍不得花出去一个子儿。 百里彰一生汲汲于收集权力,却从来没有恣意挥霍过。他怕自己挥霍一下,就会损坏自己手中的权力。 不过,除了权力,其实自己一生之中,还是有着那么一点别的喜爱。 百里彰的眼睛里面,蓦然流转了一缕说不出的温柔。 一阵子的,惆怅。 贞敏公主慢慢的捏紧了手帕,心中流转了一股子说不出的焦灼。 母妃,母妃如今怎么样了。 静贵妃让贞敏公主觉得担心。 可旋即,贞敏公主却忍不住内心自嘲。 担心这些,又又什么要紧呢?就算母妃死了,可是自己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耳边,却听着宣德帝含糊而混沌的嗓音:“敏儿,敏儿,你不要怕。你虽然年纪轻,这样子死了,是有些可惜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世上的人,原本或迟或早,都是一定会死的。你,你是为了龙胤牺牲的。你要记得,纵然是死了,你的哥哥,一定会为你报仇。” 报仇?是百里炎吗? 贞敏公主这样儿想着,毕竟豫王如今手掌兵权,什么都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面想的,却是百里聂的影子。 那道出色的身影,焕发着光彩,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砰然心动。 “不要恨你哥哥。”宣德帝轻轻的说道。 百里敏却也是禁不住在想,其实我已经没那般恨他了。 不原谅,和心里恨,原本也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情。 她听到了门口的喧哗,然后是几声惨叫,是要夺门而出的内侍,被人生生斩杀。 然后,百里敏就听到了女子的轻笑声音,娇滴滴的,却仿佛蕴含了说不出的怨毒。 那娇滴滴的嗓音,仿若蕴含了一股子从地狱而来的森森寒意。 旋即,贞敏公主就瞧见了百里雪了。 只见百里雪盈盈而来,唇瓣好似蕴含了一股子轻盈的笑容。 然后,贞敏公主便瞧见了眼前血花一闪,父皇身边的李公公,便是被生生一斩,瞬间便是血花飞舞,映满了自己的眼帘。 “父皇,你好歹是一国之君,女儿也不好让别的人看到你的丑态,故而也是未曾让别的人踏入这房中。无论如何,总归要是给你留那么几许的颜面的。” 更要紧的则是,自己应该亲手为之,双手染血。 她要自己生生出这么一口恶气。 要自己亲手杀人,就算沾染满手血腥,为世不容,化身为恶鬼,也不在乎。 谁让自己命不好呢。 宣德帝瞪大了眼睛,眼中流转了火焰,仿佛是极怒,嗓音也是不自禁颤抖:“逆女!逆女!” “想不到,想不到你居然是这般心狠,你果真是个,祸害!” 那祸害两个字,落入了百里雪的耳中,却顿时刺激了百里雪,让百里雪顿时尖锐的说道:“祸害,祸害!打小你便这样子瞧着我。你恨我,极讨厌我这个女儿。我到底做错过什么呀?就因为这虚无缥缈的言语,我便受那无尽的委屈,” 百里雪眼底,流转了郁郁狠色,竟似要将人穿透。 “我原也想做个乖顺的女儿,只盼得到父皇喜欢,只盼能得到龙胤公主的荣耀。可是,这是你们,根本不给我机会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样子说着,百里雪轻轻的抖动手中软剑,一步步的向着宣德帝踏步过去,眼底却也是流转了极为浓郁的狠色。 “你,你” 宣德帝连连的咳嗽,胸口轻轻的起伏,气得不轻。 落在了百里雪眼底,却觉得说不出得厌憎。 她没那么贱,从前自己是脑子糊涂了,所以才一门心思去讨宣德帝的喜欢。 可是她如今可谓也是清醒了,这个亲爹既然是打心眼儿里面并不如何喜欢自己,那么她,凭什么作践自己? 百里雪那带着几分怨恨的目光,顿时又落在了百里敏身上,那一双眸子,涟润生寒辉。 “说起来,皇妹你实则并未当真如何得罪过我的。我原本,也不当恼你。我挑父皇报仇是应该的,原本也是轮不到你身上” 百里雪是故意这样子说的,加以挑衅,存心算计。 实则她心里面,又怎会当真有那不该两字? 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她那极血腥狠戾的手腕之下。 更不必提,其实她是极为厌憎这个皇妹的。 无关乎利益,而关乎,嫉妒! “可你自幼就比我幸福c快乐,你有那么一张绝好的面容,会讨人喜欢。你在宫中受宠,而我呢却备受煎熬。若不是你昏了头,嫁了个根本都不值得嫁的男人,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这样儿的悲惨?” “你真幸运,不用打小被人叫做灾星,不是二月生的贱丫头。你不会被人说你是什么祸国的妖物,是害人的妖孽。你一生一世,总归是被人捧在手心,好生娇宠的。是你自己,却不肯珍惜这样子的好命,偏生去喜欢一个浑身是血的臭男人。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么轻狂,我会谨小慎微,会步步为营。我不会像你这么浪费,因为我得到的每一件东西都很不容易。所以,我才知晓,什么叫做珍惜。不会像你也似,不懂珍惜!” 她那一双眸子之中蕴含了极为浓郁的火光,方才要将那一切生生吞噬。 百里雪字字句句,可谓悲愤。 那张若明月一般的脸颊,如今更因为愤怒,而不觉浮起了两片明润的娇红。 那一双眸子,更是寒光凛凛。 她缓缓的,晃动自己手中的剑锋,上面一滴滴的鲜血就这样子滴落。 她觉得今日自己个儿说的话儿也是未免太多了些了。 而如今,有些个话儿,自己已然是不欲再言。 她步步向前,步步生姿,款款生莲。 病榻上的宣德帝,因为动怒,一双眸子已经凝动了那么一缕浑浊。 全无平素的精明之态,反而喘息而混沌。 百里雪只觉得说不出的厌憎,说不尽的讽刺。 这个老人,就是自己的亲爹,曾经自己千方百计,就是为了得到他的喜欢。 真是,可笑之极! 只需要一挥剑,自己就能斩断这样子的可笑。 从此以后,自己就能过上真正属于自己的,开心又幸福的生活。 没有任何事情,再能牵绊住自己了。 然而她的耳边,却不觉想起了贞敏公主尖锐的嗓音:“你干什么,你究竟要干什么?百里雪,你要亲手弑父,你要害死你的亲爹!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是呀,谁让他打小就这样儿待我,并没有真正喜爱过我呢?他这样子的狠下心肠,让我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没人要,没人疼的野孩子。我这打心眼儿里面啊,都是觉得十分难受,一颗心可都是真正的伤心。” 百里雪笑得若春水妩媚,十分娇艳。 “不是,他,他是爱你得啊。”百里敏脱口而出。 “你为他说什么话?百里敏,你不记得当初,他因为萧英,对你毫不理会?你不要告诉我,你如今居然是毫不在意,这样子的宽容大度?我懂了,你盼望我饶了他,你自己都不会死了。” 百里雪极是轻蔑。 百里敏蓦然抬头,盯着百里雪:“没错,他可能对自己孩子很凉薄,他,他对豫王没什么情意,对我也不是真心。别人都说,贞敏公主是他最喜爱最宠爱的女儿,其实不是的。其实父皇,有一个孩子,这么些年,一直都是真心以待。可能,这也是她唯一真心以待的孩子。” “百里雪,很久以前,我娘都跟我说过,有一件事情,那便是十分的好奇。你的存在,本来就是那样子的,奇怪。这皇宫之中,有一个二月生的丫头,生下来,就不是很吉利。陛下嫌弃她克死亲娘,打小,也并不如何待见她。甚至于,不想多看她一眼。可是这样子很奇怪的,真的很奇怪的。你见过那些呆在冷宫,长于冷宫的孩子。真正不让父皇上心的孩子,过着的是什么样儿?你知道豫王,一个奴仆都可以按着他下跪,朝着别的亲兄弟磕头。虽然宫中自有定例,可你若是不受宠,下人就会怠慢,什么东西都是应付。可那个二月生的克人丫头,本来无依无靠,本来不受陛下待见。这样子一个没娘的孩子,没有任何人庇护,本该是被人欺辱,活得十分辛苦的。” “可你没发现,你吃的喝的,身上穿戴,平素用度,样样都好,从来没谁短了你什么。你身边的下人,也对你恭顺,客客气气,从来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你脾气倨傲,向来眼高于顶。若不是这般优渥环境,你又怎么可能有如此骄傲狂傲的秉性?打小,母妃让我学会察言观色,讨人喜欢。可是百里雪,你不一样,你是很聪明,可是你一向都不习惯看人脸色,你一向都好生自负狂傲。你根本都是自以为是!” “你为何不想想,父皇那么多女儿,唯独我跟你,是有着封号。我是最受宠的公主,那也罢了。可你呢,为什么一个二月生的不吉利丫头,居然还能有此殊荣?说你不受待见,我当着为不待见三个字委屈。” “及你入学,我这个公主,和皇子混在一起,在御学堂读书。可你呢,你的老师是唯一的。是,你可能抱怨,说因为你不待见,你这样子的晦气,不容你跟别的皇子皇女接触。可是你却受着最好的教育,你的老师风徽征,是当年翰林院最出色风流的俊俏人物。他这个探花郎,弱冠之龄,便以那清华之姿,名动京城。他人品端方,什么都好。若不上心,可不必让你入学,或者随便挑个人来教你。可是教你的人,始终也是最好的。” “你不觉得,父皇其实非常c非常的厚待你,对你好得不得了。从小大,你就那样子,安安稳稳的,不沾半点宫廷风波。他若不对你上心,这些又是怎么样来的?其实,你才是他真正厚待的女儿!” 百里敏说的那些话儿,是这样子的出人意料。 便算是百里雪,也是不觉轻轻的怔了怔。 从小到大,百里雪内心都在不甘心的愤怒之中度过。 这些事情,她从未细细去想过。 如今细细想了一回,往事如流水一般涌过,竟不自禁的在内心泛起了那缕缕的惆怅酸楚。 诚如百里敏所言,此刻百里雪内心蓦然浮起了一缕从来没有过的巨大疑窦。 是呀,既然是这样儿打心眼儿里面的厌憎自己,那么为什么从小到大,自己样样不缺,也算是锦衣玉食呢。 甚至身边的奴仆,也是个个柔顺。 甚至于,她最心爱的风徽征 若不是精心安排,以风徽征那极为倨傲的性子,也不会来到她的身边。 可是,可是这根本不可能! 百里雪眼中蓦然流转了极为浓郁的恼怒之意! 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从小到大,自己受了多少委屈,曾经是何等难受。 她孤独c难受,被自己孤傲的脾气折磨得十分难受。 然后一天天长大,寂寞的她就恋上了风徽征了。 那个高洁,明润的男子。 可绕是如此,自己还是被生生辜负,什么都没有。 到后来,自己要放下所有的自尊c傲气,委曲求全,在东海的贼寇面前,以娇美的身躯获取自己的利益。 自己如此不幸,被作践到这般地步。 那些作践自己的人,一个个的在自己心里面打转。 那时候,自己便发誓,一定要狠狠报复,将那些羞辱过自己的人,一个个的狠狠践踏。 这最可恨的,当然便是她的生身父亲,龙胤之主宣德帝。 可是如今,这个娇滴滴的妹妹,这个从小受宠的贞敏公主,却居然在这儿胡言乱语,说什么自己这个父皇,其实是极为在意自己的。 说这么些个,假惺惺的话儿,说给自己听。 她可当真是工于心计,这样子会算计。 难怪能够这样子得宠。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厉声说道:“胡说,你胡言乱语,你以为说这些,今日你便能活命?阿敏,我跟你说过了,你要死了,必须得给我死。” 她死死的咬紧了牙关,目光之中流转了浓郁的恨意。 方才她还客客气气,颇具风度,可是如今百里雪却是将心眼儿里面的恼恨都是透在了脸上。 然而百里敏却反而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了。 “我胡言乱语?他一生钟爱权力,听说你是祸国之物,纵然将你逐出京城,可是居然还容你回来。你以为你有很大的功劳,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情,当真是很有本事?如果你不是他的女儿,就凭你有祸国的谣言,他就会杀了你。就算虎毒不食子,如果你不是他最钟爱的女儿,什么样的功劳,都不可能让你回来京城。” “百里雪,你觉得自己好委屈,这世间没人给你机会?其实至始至终,你都有那很好的运气,有很多次机会,可是你一点儿都不珍惜。那日你顺从百里炎,唆使龙轻梅谋反,利用东海死士要取父皇性命。待长留王平息了叛乱,事后你被幽禁在这皇宫之中。为什么你犯下如此重罪,居然是没有被处死?不要将自己跟豫王相提并论,你什么都没有,而且那时候百里炎将你视如弃子。就算顾忌名声,要弄死你百里雪,还会有什么动静?一杯毒酒,一抹白绫,死得无声无息。可是你没有死,你还好端端的活着,还活得那样子的好。” 百里敏止不住的泪水滚落,轻轻的,滑落了脸颊。 “到后来,你私自离开京城,你投靠东海,做了叛贼。就算是这样子,你知道吗,你不是朝廷的通缉犯。你离开的事情,父皇也是已经这样儿的生生的压下来。一开始,我都不明白是为什么。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也知道是为什么了。” “他觉得,你这个女儿,终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就好似之前,你终于还是回到了京城里面一样。” “他许是个薄情的人,可是一直一直都对你很好啊!” “他就算对不起天下人,也没有对不起你百里雪。” 哗啦一声剑响,伴随一声极凄厉的惨叫。 百里雪疯狂的呵斥:“你住口,你给我住口,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胡说八道。你为了活命,怎么,怎么这么无耻的话,居然都是说得出口?” 百里雪含怒出手,伸手间,竟似没有半点的犹豫,竟似极为的心狠手辣。 她含愤出手,竟有些故意为之。 那一剑,却蓦然狠狠的划上了贞敏公主的脸颊。 一瞬间,血花飞舞,百里敏的脸颊之上,顿时添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那样儿的痛楚,不仅仅痛在皮肤,还痛在百里敏的心。 那天底下,最美丽的一张面容,到底还是毁在了这兵灾战祸,这血腥杀伐,这狠辣人心之下。 到底还是毁了去了啊。 如美玉蒙上了尘埃,如明珠有了瑕疵。 百里敏捂着了脸孔,鲜血一滴滴的顺着她的指缝,这样儿一滴滴的渗透出来,焕发了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味。 可是百里敏之所以心口疼,却并非顾忌自己美丽的容貌,而是因为这世道 这如雪冰封,寒冷若骨的世道。 这血淋漓,如斗兽场一样的修罗人世间。 当真是,寒得令人发抖,让人为之而心惊啊。 她疼得汗水一颗颗的渗透出来,一双眸子却并无一丝一毫的畏惧。 “今日要杀父皇的,若是睿王石诫,没什么可说,他不过是个逆贼。若是豫王百里炎,他本就为了权势。唯独你百里雪,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薄待向他讨公道,你便没这个资格!” “你没有,这全天下,谁都可以杀他,唯独你是不可以的。” “你绝对没有这般资格。” 百里雪手中有剑,剑上有血,她本可无所畏惧,可是竟似,竟似被百里敏闹得说不出话儿。 她的胸口仿佛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因而竟似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鬼使神差,她心头竟忽而涌过了一个念头,难道我曾经真的什么都有,却是我不懂得珍惜? 难道上天当真没有薄待过我,却是我自作自受? 不,绝对不是这样子。 自己从来,都是个很不幸运的人啊。 百里敏颤抖着,放下了染血的手掌。 她半张脸颊是那样儿的美丽,可另外半张面颊,却是血肉模糊,宛如地狱饿鬼。 一半是仙子,一半却是修罗。 揉着一股子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的韵味。 她一步步的,走到了宣德帝身边。 宣德帝方才,让她拿了那副画卷。 百里敏是个慧智兰心的姑娘,本来就很聪明,而且又善于观察。 想到了宣德帝多年来对百里雪疏离又细致的关怀,想到了那个难产而死的柳妃娘娘,其实百里敏内心,也是隐隐有数的。 她染血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这副画卷。 画中,却有着一个极美丽的女子,轻轻的依靠着一棵柳树,眉宇温柔。 而那容貌,仔细瞧来,却竟似与百里雪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赫然正是,早年难产而没了的柳妃,百里雪的生母。 百里雪微微一愕然,瞧到的瞬间,竟似不自禁的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脸颊。 宣德帝原本神智渐渐已经有些模糊了,可在那画卷展开事后,他那一双眸子却禁不住浮起了灼热急切的光彩。 他急切的伸出手去,却很温柔的抚摸这样儿的一副画。 好似曾经一段温柔岁月,一片痴心和柔情。 画中的女郎,衣衫并不如何的华贵。 因为她本来出身就并没有多好。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是从前服侍自己的婢女。 曾经他还是个不得志皇子时候,柳妃便陪伴在他身边。 那时候,全世界好似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秉性沉闷,工于心计,私底下话也不说,有什么事情也闷在心里面不说。 不过偶尔,他还是会待阿絮温柔的。 会替她描眉,温柔的和她说话。 又或者,在恐惧时候,紧紧的抱紧了阿絮的身体,仿佛这样儿,才能汲取到那么一点点的温暖和安危。 那时候,那个女人就会温柔搂住了背脊,眼睛里面充满了怜惜。 “阿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是会陪着你,陪着你一辈子,不会离开你的。” 然后这个女人,就这样跟着他,走过那一片片的荆棘。 阿絮一向也是低调温柔的,而自己呢,就算是皇帝,也不敢明着对她太好。 因为,他是个没权力的皇帝,做傀儡的皇帝。 所以石家塞来的女儿,成为了他最得宠的如妃。彼时如妃一碗药,生生的打了阿絮腹中孩子。那是个,成型的男婴。只因为这个骄纵的如妃,不愿意长子是别人所出。 自己却只视而不见,甚至讨好那个石家的恶毒女人,只说阿絮是个物件儿,没什么打紧。 只说,阿絮身份卑微,原本不配给他生孩子。 在阿絮悲痛哭泣时候,他却躺在别的女人床上,抵死缠绵,甜言蜜语。 只因为,他不能错,不能输,没有任性的资格。 阿絮真的为了他做了好多事情,牺牲了很多。 包括,喝了别人试探送上了的毒酒。 让她那一双眼睛,其实都是不大能看得了东西。 石家覆灭之后,他为了安抚争取世家,新皇后又是杨家的女儿。 杨皇后脾气不好,为杀鸡儆猴,对阿絮动了手。 彼时,阿絮便硬生生的挨了三十板子,去了半条命。 可那又如何?他亦只能忍,继续忍耐下去。 他奉承c讨好杨家,宠爱杨皇后,甚至还将杨皇后的儿子立为太子。 那个太子,也就是以后被废的临江王。 他不承认自己对阿絮很坏,因为阿絮经历的事情,自己同样经历,同样隐忍。他对阿絮不好,可是对自己也没多好。 记得阿絮封妃那天,他觉得柳妃这个封号并不怎么好。阿絮,柳妃,岂不是飘散的柳絮? 听着,便不觉得多吉利。 可阿絮却是不在乎,说她一生之命,本来就飘零薄命,柳妃这个封号很好。 后来,他真正掌权了,稍微能透口气了。 伴随他多年的阿絮,也没那么年轻,眼睛也没多好。 他轻轻的替阿絮描眉毛,心想,自己虽然不是很好,可是并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 这个女人,相伴多年,可能比有血缘的亲人,更像是自己的亲人。 阿絮以前受过苦,以后也要过上一些,有福气的日子。 柳妃一直很遗憾,以前被打落的孩子。她喝了药调养,终于又怀上了一个。 可惜,到底身子骨弱了些,这孩子勉强怀上,她生出来时候却难产。 他觉得阿絮命真苦,怎么都享受不到一点福呢? 他恨这个女儿,这个女儿出生,却是她的死期。 “陛下,陛下,臣妾跟随你多年,如今要死了,我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我不求我们女儿,大富大贵,能多风光。皇家无情,我知道的。她,她再聪明,说不定也会做错事情。这里都是好危险,真的好危险。我只愿,她一生平平安安。我求你,求你答应我,无论她,她做错了什么。陛下罚她也罢,教训也罢,不过,不过” “不过一定留她一条命啊。” “或者,那时候,你想想臣妾,想想你的阿絮” 而他伸手,轻轻的按在那女人额头:“好,阿絮,我应了你。她,她便是做错了什么,朕,我,一定会留她一命的。” 他感觉那个女人一滴泪水滴落了自己的掌心,然后就没了呼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42 陛下驾崩 然后,宣德帝便再不想见到这个女儿。 这个女儿,她之存在,仿佛总是在提醒,自己往昔郁闷的岁月,以及对那个女人的辜负。 这幅画,还是他做皇子时候,给柳妃画的。 然后后来,他一步步的步入荆棘,便再无此等闲情逸致。 阿絮却很喜爱这副画,珍而重之。 若是不开心,便拿出来瞧一瞧。 他是不乐意见到百里雪这个女儿,不过答应阿絮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做到的。 那么这儿女儿,无论做什么事情,总归是,会保住她那一条命。 无论,她犯的是什么样子的错。 宣德帝手指轻轻的抚摸过画卷,恍恍惚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那个院子很安静,自己和阿絮都不喜欢说话。 他为阿絮画了一幅画儿,就是照着阿絮的样子画的。 阿絮得了那副画,很是开心。 那时候自己就想,阿絮可真是单单纯纯,这么样一副画儿,都值得她这样子欢喜。 可是自己呢,却始终不甘愿的。 他那温顺清俊的皮囊下,有着那么一颗蠢蠢欲动的野心。 这勃勃的野心,烧得尚是皇子的百里彰打心眼儿里面疼痛。 然后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都那么辛苦,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为了保住权势,什么都可以牺牲。 无论是心爱的女人,还是最疼爱的女儿,皆可牺牲的。 可是,饶是如此,宣德帝并不感慨,也不觉得后悔。 就算是重新来一次,他也是绝对不会安安分分,庸庸碌碌的过一生。 也一定,会如此生一般,义无反顾的跳入那权力的漩涡之中。 纵然是浑身泥污,可是却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这一辈子,顺从自己的本性,也是谈不上如何的后悔。 要是说起来,却只不过,有那么一点儿的—— 惆怅。 有那么一点,浅浅的,心疼的遗憾。 如此,罢了。 他口中不觉缓缓低语:“阿絮,阿絮!” 他那曾经清俊的脸蛋,如今也已然爬了皱纹,一双眸子也是开始变得浑浊。 画中窈窕温柔的少女,也是离开自己很久很久了,早已然死去了多时。 百里雪却在一边可谓是极怒:“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事到如今,你们还在骗我,骗我!父皇,你可当真是工于心计。你挑来这么一副画儿,就送到我的面前。你不就是盼着,我瞧着这幅画,便饶了你一命?简直是,可笑之极!你是一国之君,怎么能用这样子的手腕?” 她一双眸子隐隐有些通红。 蓦然,便是抽出了剑,一把推开了百里敏,拿剑锋对准了宣德帝的静香—— 给她去死! 可是那剑如此比上,她以为自己可以决绝挥下,然而忽而一股子不忍,涌上了百里雪的心头。 宣德帝,百里彰,父皇—— 这个男人,这么些年,当真有暗暗照顾自己,当真是,对自己有着情分? 其实自己何尝不想得到他的认同? 百里雪那双眸子,蓦然流转了一缕狠意。 假的,都是假的! 为什么自己一点儿都没感觉到,为什么自己人生这样子痛苦。 一瞬间,百里雪眼中杀意蠢蠢欲动。 可是,她到底没有一剑挥下去。 她努力的,一点点的收回自己的手臂,身躯轻轻的颤抖。 百里雪大口大口的喘气,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百里敏方才被她重重推在了地上,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到如今,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尚未真正松开,却忽而见血花一闪! 只见那一柄锋锐的剑,这样儿狠狠的插入了宣德帝的心口! 那缕缕血花,便是如此绽放。 床上的身体颤抖扭曲,不过扭了几下,便是已然不能动弹。 一股股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被褥,这位龙胤的陛下,便是毙命于此! 那一蓬蓬的鲜血,洒在了面前的画卷之上,点点烟烟,污了面前这副画儿。 也有那么几滴鲜血,洒在了杀人者玉色精致的面容之上,给百里洌那张极俊俏的面容,染上了那么一层煞煞狠辣的艳丽之色。 那一双眸子,凝聚了淡淡的锋锐冷漠之意。 宣德帝手没有了力气,那画儿也轻轻的从宣德帝手中滑落,这样子轻盈的落在了地上了。画中的女郎犹自含笑,可已然沾染了斑斑的血迹。 百里雪目瞪口呆的看着,好似发梦一样,不可置信,竟似有些个反应不过来。 她颤声怒道:“百里洌,你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百里洌漠然的回过头,玉色的脸颊沾染了血水,却不自禁的打心眼儿里面涌动了缕缕讽刺。 亲手弑君,这天底下最违逆伦常的事情,自己都是已然做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他本来,就是这样儿的人。 今生今世,此生此事,本来就是一身污秽。 他厉声说道:“弑君!” 百里雪唇瓣轻轻的颤抖,打心眼儿里面不可置信。百里洌,他,他怎么能这样子?她都没想好,要不要下手。 就算是宣德帝要死,也应该死在自己个儿的手中,而不是落在别的人手里面。 百里洌算什么,他为什么要下手? 百里敏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身子慢慢的软倒,好似失去了力气,却竟似连泪水都是流淌不出了。 她不觉咬紧了唇瓣,内心充满了惶恐。 龙胤的陛下,就是这样儿没了,这可是一国之君! 宣德帝这样儿就没了,仿佛便是象征着,过去龙胤那虚伪而和平的假象,就这样儿一寸一寸的,慢慢的碎开。而自己熟悉的世界,便是这样儿的崩溃毁灭。 便是脸蛋之上的痛楚,仿佛也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 她雪白水润的双手,死死的搅着华贵的裙摆,只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了一个噩梦,再也都醒不过来了。 百里敏怕的想要放声哭泣,却也是怎极力忍耐,怎么都不敢哭出声来。 因为她怕,也是打心眼儿里面觉得惧。 她怕自己一旦叫出声,那么那么些个可怕恐怖的人,那些冷冰冰的目光,就会落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浑身发寒。 这个世界,为什么这样子的可怕,这样子的冷。 百里洌的眸子,却是那样儿的咄咄逼人。 “月意公主难道忘记了,我们为什么会来这儿?” 百里洌的脸蛋流转了一缕讽刺c扭曲的笑容,轻轻的说道:“我们是来杀人的。百里雪,我们来这儿,是为了杀人的!” “我可和你极不一样。你这样子行事,无非,不过是因为你觉得这天底下的人,待你可谓是极不公平。而我呢,打小,我很少去想公平还是不公平。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无非是想要活下去。又或者,纵然我觉得不公平,可我做的事儿,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活了下去。,我根本都没得选择。” 说到了这儿,百里洌轻轻的抬起了下颚,唇角不觉浮起了讽刺的笑容,一双眸子浮起了冰雪一般的森森寒意。 那一双眸子,好似蕴含了冷冷水光。 “还是,你已然不准备杀他?” 百里雪一愕,说不出话。 眼前的少年郎,那张面孔是如此的俊俏,有着那么一张玉色莹润的面颊。 可那染血的面容,却恍若是地狱而来的恶魔,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而那冷冰冰的话,却也是一字字的,击中百里雪的心房。 “当真可笑,你以为你自己还有什么选择?” “百里雪,你狂什么狂,你以为你是在报复?我告诉你,你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只不过,是被人用来刻意羞辱,加以利用。如果你不乖乖听话,你都一定会没命的。我当真不知,为何你还如此的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很是了不起的。” 就是那一句句话,最后击溃了百里雪全部的骄傲,撕碎了百里雪所有的冷静。她蓦然极为尖锐的一叫,手指抓住了脸蛋,在自己脸颊之上抓出了累累的血痕。 她举起了剑,对准了百里洌,眼底流转了极为浓郁的杀伐之意。 她恨,可是打心眼儿里面恨透了,内心充满了愤怒与阴郁。 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憋屈,都算在了百里洌的身上,仿佛这一切不幸,都是百里洌带给她的。 百里洌却漫不经心的瞧着,唇角顿时流转了那么一缕无所谓的笑容。 其实百里雪既没有得罪过他,也没有害过他。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自己逃脱不了这样子的魔咒,人生已然是晦暗得紧。既然是如此,又何不找些乐子。 作践了别人,他固然没得到什么好处,可是内心却不自禁的有着一股子的快意。 就好似小孩子,撕破了昆虫的翅膀,天真的残忍之中却不自禁的透出了一股子的快乐。 而他,就是个撕碎了昆虫翅膀的小孩子,心狠手辣。 他盯着百里雪,百里雪这个女人以为觉得自己极狠,可是也不过如此。他心机可谓极深,若要他轻轻击碎这个女人全部的骄傲,那实在也是再简单不过了。 “百里洌,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你可恨,你真是可恨。你居然是,这样子的辱我。” 百里雪那雪白的剑锋,轻轻的滴落了一滴滴的鲜血,那发红的眼眶,却也是流转着那缕缕杀意。 百里洌那唇角,却好似蕴含了一股子淡淡的冷漠的笑容。 纵然百里雪面色可谓是极难看,可是百里洌却是一点儿都不在乎的模样。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你要认清楚。一个石玄之玩过的货色,妾都算不上的玩意儿。你居然还自认这龙胤公主。你若还要脸,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还活着?” 那字字话语刺耳,刺中了百里雪的心房。 百里雪啊的尖叫了一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 可绕是如此,百里洌那一句句尖锐的言语,却也是犹自传入了百里雪的耳中。 却将自己的心,顿时搅得稀巴烂。 “现在你被别人玩够了,视如弃子。你真以为东海逆贼如此行事,是为了替你出这口气?你以为,石玄之舍了你,他会不知道,你会死在京城?他知道,只不过这个逆贼已经腻味了去。” 百里洌嗤笑,眼中流转了那么一股子极为浓郁的不屑之色。 他不觉得自己和百里雪一样,至始至终,自己都是毫无选择。 咚的一下,是百里雪的剑这样儿的坠落在地。 她双手捂住了耳中,好似疯了一样,极为尖锐的说道:“你住口,你住口。” 可百里洌的那些话儿,她终究还是听入了耳,到底还是入了心。 百里雪歇斯底里的尖叫了一声,顿时捂住了耳朵,扭头跑出去了。 地上,那沾了鲜血的画卷之上,那画上的女子,犹自盈盈而笑,与百里雪一般容貌。 百里敏已然是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彻底弄得呆住了,容色也是不自禁微微有些个恍惚。 她任由泪水珠子,一颗颗的,这样儿滑落了自己的脸颊。 这个世界,为什么这样子的可怕,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不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却偏偏任由这一切,生生毁了去。 就好似画卷之上的柳妃,纵然一生不是很幸福,可是画上的她,到底还是开心的。 也许,年少时候,柳妃陪伴着父皇时候,确实也是有过那么一段岁月静好的日子。 也是,真正的开心过的呀。 然而百里敏却看到了一只脚,就这样子踏上了这副画,留下了一个沾血的脚印。 宣德帝多年来珍而重之爱惜的那么一副画儿,此时此刻,到底还是,真正的毁了去了—— 她看着百里洌走到了宣德帝的身边,然后一挥手,血花飞舞。 百里洌竟然将宣德帝的头颅,这样儿的狠狠斩落。 百里敏好似发痴也似,看着眼前一幕。 父皇的脑袋,居然被百里洌这样子的砍落。 人都死了,居然还遭受这样子的羞辱。 百里敏只觉得自己唇瓣轻轻的颤抖,却竟似说不出话来。 她怔怔的看着,百里洌羞辱自己父皇的尸体,然后将这颗头颅,这样子包起来,提在了手中。 然而这颗人头纵然是被包住了,新割了的人头,却也是一点点的渗透出了鲜血,散发出了极为浓稠的血腥味道。 然后,百里洌才仿佛刚刚发觉了百里敏也似,侧头这样儿看着百里敏,唇角却也是浮起了笑容。 他走近了百里敏,伸出手,托起了百里敏的面颊,端详百里雪容貌。 纵然只有半张面颊完好,可那还好好的半张脸,却犹自焕发着惊心动魄的动人魔力,令人不自禁的为之砰然心动。 果然是,整个龙胤最美丽的公主。 只不过,那也是曾经。 那完好的面容越好看,却也是越发衬托百里敏另外半张面容血肉模糊,令人不自禁的为之而心悸。 越美,越发能衬托越丑。 百里洌心里面啧啧作声,百里敏如今自然也不是什么美人儿了,可是却好似一件十分奇异的艺术品,焕发着惊心动魄的异样光芒,令人不觉为之夺目。 他凑过去,在百里敏耳边轻柔的说道:“敏公主,脸毁了,可惜吗?” 他瞧着百里敏那呆滞的样儿,仿若连话儿都不会说了。 任由自己捏着她下巴,却不加以抵抗。 百里洌心里冷冷的发笑,蓦然轻轻的叹了口气:“好似咱们百里皇族,总是会出一些,皮相极好的男男女女。可是每个人的命运,都仿若被诅咒一样,格外的不幸。你知道吗,你,我,还有百里雪,纵然容貌出众,性子聪慧又如何?你知道我们是什么?我们每个人,都是被各种权力摆布侮辱的棋子!你知不知道!” 说到了这儿,他松开了手指,却轻轻的抚上了百里雪尚自完好的半张脸。 那手指,却轻轻的擦去了百里敏面颊之上的泪水。 “所以脸蛋纵然是坏掉了,其实,也是并不如何的可惜。一张美丽动人的容貌,有时候非但不是一种福气,反而会是一种灾祸。” 他,嗓音微沉:“算了,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心肠好,而是因为,我杀人,是为了活命,或者是为了什么好处。” 这样子说着,百里洌缓缓的抽回了自己个儿的手掌。 “不过,我也不会救你。因为,这同样没什么好处的。敏公主,你就要靠着自己,好努力的活下去。” “倘若,你做不到活下去。那么,也是怪不得别的人,你说是不是。” 百里洌轻轻的冷笑,眼中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锋锐狠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43 京城大雪 “两百多年前,百里一族,在这中州立国。彼时太祖皇帝娶了谢家女,靠着姻亲的力量,结束了乱世。可别人都说,百里一族,其实不善于战,总未免显得柔弱了。等太祖去世,经过几朝动乱,龙胤的皇族渐渐的失去了权力。近百年间,他们不得不受到权力的威胁。世祖c外戚c权臣,纷纷登场。而龙胤的陛下呢,却始终便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就好似我的父皇,在摄政王石修的阴影之下,战战兢兢的长大的。” 百里聂轻轻的抬起头,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那么一缕浅浅的笑容,一双眸子仿若染上了那么一层朦胧水色。 他瞧着湛蓝的天空,瞧着天空上的云彩。 那蓝天白云,却也是轻轻的落入了百里聂的眼眸之中,似乎让这么一双眼珠子,变得更加的深邃,深邃得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动。 仿佛整个天空,都是投入了这双眸中。 他那淡色得唇瓣,轻轻浮起了笑容,散发着那么一股子惊心动魄的韵味。 “而每一代龙胤皇族,那些龙胤的皇子,在他们年轻时候,都禁不住会做同一个梦。一个掌控天下,让百里家族重绽雄姿,重新得到荣耀的梦。” 他的父皇宣德帝百里彰,他的皇兄百里炎,甚至百里聂自己,都是曾经陷入了这样儿的梦。 为了家族的荣耀! 百里聂这样子说着,任由清风,轻轻拂过了自己衣裙。 一旁,苗族的小公主云桃,怔怔的听着,慢慢的咬着自己手指头上的糕点。 她想,这位龙胤的王爷哥哥,样儿可真好看,嗓音也是十分悦耳。 纵然自己都不大能听得懂他说什么,却也是极喜爱听他说话。 云桃吃完了手指头上的糕点,垂下头来,轻轻的把玩领口金光灿灿的项圈。 苗女爱打扮,族民通常也是精通手艺,故而总爱戴着金啊银的首饰和项圈。 云桃身份也十分尊贵,故而小小年纪,首饰便已然是十分金贵。 她想,百里聂生得这样子的好看,要是让母王这样子砍了,岂不是可惜。 可是母王真的是好凶,说一不二,说出来的话,那也是一定会算数的。 若这位漂亮的王爷哥哥,不能兑现自己的承诺,那么肯定是会砍了脑袋。 就算自己撒娇,那也一点用都没有,做不得数。 “公主,公主,阿桃公主,你究竟在哪儿?” 云桃听到了自己女侍雅朱的的声音。 她不觉别扭,明明是听到了雅朱的嗓音,却也是并不想应。 百里聂也只轻轻的含笑,没别的什么话儿,只轻轻的摘了那么一片绿叶,凑到了唇边,轻轻的吹拂。 纵然是一片绿叶,他吹出的曲子却也是极为优雅动听,有着那么一股子令人心悸的宁静韵味。 他轻轻的抬头,任由清轻轻的拂过了他的脸蛋,他的脸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温和的笑容。那一双眸子,更是禁不住莹润生辉。 当雅朱缓步来这儿时候,便是瞧见了这么一副绝美的场景。 山间的青草翠绿如茵,而吹奏曲子的男子,却也是风姿盈盈,竟似如此的潇洒。 伴随着淙淙流水的声音,更是令人不由得心旷神怡,整个人也是不觉添了几许的舒坦。 雅朱是个英武的女郎,她一身彩衣,颇具英气,腰间也是配着弯刀。 可是眼前的这副极美好的画卷,非但没有让雅朱心悸,反而让她打心眼里面升起了极为浓郁的警惕。 她那一双眸子,也是涟涟生辉。 中原男子最会骗人的,容貌越美,便越是有毒。 百里聂都这副模样,还假惺惺的吹奏音律,一看就不是那等安安分分的主。 只怕说出来的话,都是没一句是真心的。 “殿下是我族贵客,既然是如此,怎么到处乱走。若是被丛林之中豺狼虎豹给吃了,或者让人误会殿下要私逃,我们这些个蛮夷苗民,要是伤了殿下,岂不是一件令人十分惋惜的事情。” 雅朱言语不善,一双眸子更是充满了浓浓的警惕。 而她心间,更是禁不住升起了一缕说不出的挫败之感,恨不得将那么几个看守百里聂的侍卫这样子给剁了。 明明让族中高手,看住了百里聂。 这个笑容浅浅,容貌好看的男子,却总是有法子,轻而易举的逃生,并且顺顺利利的闲庭信步。 将这里当成他的后花园,说来就来,说去就去。 她言语这样子的锋锐,可是百里聂却一点儿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他反而极为温和说道:“只不过事实证明,我却也是没有走,自然是一片诚意。” 他都有些郁闷了,自己一向依仗容貌风仪,无往不利的。他虽不敢笃定,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会喜爱自己的。可是无论如何,总是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 然而如今呢,这苗族的男男女女,看到自己笑一笑,简直就跟见鬼一样。 仿佛他没生那么一副天仙般的容颜,而是丑如修罗一样。 就像现在,虽然百里聂是温温柔柔的说话二,可是却也是一点儿都没解除雅朱的警惕之意。 只见雅朱冷笑了两声:“殿下虽然没有走,只怕图谋更大。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存心勾引我苗族公主,利用阿桃公主,想要我们这些苗民再加以归顺于你。” 百里聂唇角轻轻的抽动两下,佩服这苗女极为充沛的想象力。 开玩笑,这云桃公主今年才五岁,他没有特殊嗜好,不至于饥不择食。 他不觉这样子轻轻的笑着,遮掩自己的尴尬,假惺惺的说道:“日久见人心,待日子久了些了,想来便会知晓我的为人。” 雅朱却也是一点儿都是不相信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生得那么好看,简直就跟妖孽一样。 这世间寻常男儿,又会生这么一副模样。 只怕,当真是什么妖怪转世。 她冷冷哼了一声,反手就抱住了五岁的小公主云桃。 亏得阿桃公主年纪小,就算是百里聂舌灿莲花,任他说得如何得动听,只怕阿桃也是听不懂的。这可当真是,抛了媚眼儿给瞎子看。 饶是如此,雅朱也是颇具担心。 女王说了,百里聂如今虽然是人质,可是也是贵客。 无论怎么样,面上也要对他这个龙胤殿下,客客气气的。 雅朱压下了心中不满,恭顺说道:“王上有请,请殿下前去。” 百里聂一笑,轻拂衣袖,缓缓而去。 雅朱盯着他背影,充满了警惕。 她不由得想着,半月之前,这位龙胤的殿下,现身于定州苗寨的情景。 他们这些苗民,多年来倍受屈辱,早就不相信这所谓的龙胤王爷。 可百里聂盈盈而来,甚至没有带什么兵马,陪伴他的,只有那红衣冷艳的女子。 据说是海陵的将军,海陵青麟! 他舌灿莲花,只说愿意与苗人合作,一起对抗东海叛军。 呸,谁肯听他的。 龙胤皇族,对于他们这些定州的苗民,早就已经什么都不算。 遥想当年,李玄真背叛了睿王石诫,投靠朝廷。 为了牵制东海,龙胤朝廷也是对李玄真颇多宽容。 李玄真那个胡人,一向很贪婪。他贪得无厌,缕缕欺辱苗民。定州苗民本来已然臣服于龙胤朝廷,加以上书,可是龙胤皇族却是装聋作哑,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及洛家联合李玄真,抬高盐价,恣意劫掠。 他们这些苗民,连口盐都吃不上,闹得身子浮肿,愤而造反。 朝廷反倒派了苏定城来平乱! 这些年来,他们这些苗民备受屈辱,不得已躲入深山。 靠着这山川c地利之险,藏身于此。 想不到东海生乱,百里聂反而倒是来了,言笑盈盈。 说什么,要合作! 百里聂话儿说得甜蜜蜜的,可是谁会相信呢? 他一张口,说出来的话,许的承诺,仿佛是不要钱也似。 说什么愿为苗族复仇,派兵与苗人合作,杀了石玄之。 一想到石玄之,雅朱眼眶也是微微发红,心中涌动了说不出的恼恨之意。 李玄真不过是勒索钱财,公道说来,龙胤派兵平乱,也是说得过去的。 然而最可恨的,却是这东海睿王府。 他们做的事情,实在也是太可恶了。 几年前,东海睿王府派人来了苗家的山寨,本来也是客客气气的。 可是却笑里藏刀! 他们仗着苗民淳朴,不懂那么多,大肆散布罂粟炼制的药丸。 原本勤劳的苗民,顿时也是沉溺其中,醉生梦死。 睿王府一直深具野心,想要吞并天下。可他想要吞并天下之前,首要之事,却也是迅速提升自己的实力。 他举兵之前,所需要的,便是吞并定州。 对付苗人,睿王所用,不过是挑拨离间。 他用鸦片这等见不得光的玩意儿。引诱了苗人之中深具野心者,甚至于因此生乱,推翻如今的苗族女王统治。 而为祸者,便是女王云彩的哥哥。 云彩女王当断则断,亲手斩杀了自己的亲哥哥,纵然满腔血泪,却也是这样儿继续的踏步向前,不依不饶。 硬生生壮士断腕,方才生生拒了东海睿王。 雅朱心下不觉感慨,其实云彩与云炫兄妹二人,感情甚好的。 若不是因为云炫被睿王那鸦片所引诱,又加以挑拨离间,可也是绝对不至于如此了。 当时惨事,雅朱想起来,却也是禁不住打心眼儿里面心生酸意。 而彼时,睿王府派来的使者,便是石睿宠爱的侄儿石玄之。 可以说,云彩女王可是将之恨之入骨。 雅朱也不傻,她觉得百里聂定然是知晓这些,故意以此游说云彩。 可是这不过是引诱苗民入彀,作为龙胤的炮灰罢了。 石玄之,他是石诫看重的子侄,一向也是非常受器重。 坊间传言,只说石诫其实并不那么专情,在外边也是有不少的女人。 而这个石玄之,名义上是石诫侄儿,其实是石诫的亲侄儿。石玄之很是狡诈,手腕也狠辣,确实也是为了石诫做了不少的事情。正因为这样子,石玄之也算受宠。如今石诫以如此凶猛之势,席卷天下。说动苗民对付石玄之,岂不是自寻烦恼。 说到底,这终究是东海和龙胤的事情,他们这些个苗民,又何必掺和这么些个勾当呢? 只不过,百里聂有句话儿说得也对,要是石诫赢了,他回过神来,可不会多么容忍定州苗民。只怕,还会清算当年被云彩女王所拒之辱了。 难怪王上还是听了百里聂的甜言蜜语,留住了他在这儿。 可她就是不明白,王上怎么就信了百里聂那个极轻狂的许诺。 只要五百苗兵,不出半月,就能送上石玄之的首级。 倘若他送不上来,那就将自己首级给押上。 石玄之手握雄兵,怎会这样子轻轻巧巧,死在百里聂的手中? 眼见这半月之期,瞧着也是快要到了,只怕百里聂也是要被宰了去。 真不明白,他怎么就还这样子的风轻云淡。 纵然百里聂这样子的倾国倾城,不过雅朱心肠狠,也并不觉得多可惜。 她只是心烦意乱,烦乱女王当真信了这妖孽的话,由将军兰且,随着那娇艳冷漠的海陵青麟潜入燕州。 这又是为什么?百里聂的话儿,可是没一句能够信得过。 就算他死了,也是抵偿不了五百将士的性命。 雅朱耳边听着阿桃公主那娇滴滴的言语:“雅朱,你说阿娘当真会杀死王爷哥哥?” 小小年纪,言语之中也是有着几许不舍得。 洛缨那样子的妖孽,到底还是少数。一个正常的五岁女孩子,自也是不会懂什么男女之情。 她只觉得,这个好看的王爷哥哥,令人喜欢,说的话儿也很让人舒服。听着他那说话儿的嗓音,便是令人舒服得想要睡过去。 雅朱一阵子的心烦意乱,好端端的,小公主为什么会觉得百里聂这样子的人讨喜呢? 她知道,自己才是异数,其实本族之中,喜欢百里聂的人越来越多。 就连女王云彩,也是对百里聂刮目相看了。 因为百里聂本就有着一股子的气派,就算性命系在别人的手里,却也是能拥有一份坦然,甚至有着一股子看破生死的从容。 这半月间,百里聂却也是时常与云彩交谈,谈到他的设想,他对苗民的态度,以及以后苗民在龙胤统治下的美好未来。 他是个有见识的人,满腹锦绣,令人心折。 就算是与他敌对,也是不由得觉得如沐春风,更不由得信任这个人。 与他交谈久了,就会化消那份敌意,臣服于百里聂的个人魅力之下。 而雅朱也知道,百里聂之所以行动无阻,并不是靠着武功,也不是靠着诡计。而是看守他的人,已经被百里聂折服,根本起不了阻拦百里聂的心思。他们都是忠心的,可是这些忠心的侍卫,却认定百里聂是为了苗民好,而且一定不会走。而这,已经是雅朱换了的第三批侍卫了,不过半个月而已。而每次替换之前,雅朱都是会极力的叮嘱,不可去听百里聂的话儿。 可饶是如此,这统统没有用处。 雅朱内心之中,也是不由得充满了挫败之感。 想到了这儿,雅朱不觉搂紧了阿桃小公主。 云桃年纪还小,可是也不能听这个妖怪多说话,绝对不能哄骗了去。 雅朱是云彩的贴身侍女,她瞧得出来,这些日子,云彩入睡都非常的晚。 她知道女王也是忧心忡忡,充满了不安,更为苗族的未来而担心。 百里聂的话,毕竟有些打动云彩了,可是却又实在不敢彻底相信这个龙胤的王爷。 雅朱有些担心,更有些难受。在雅朱瞧来,这个龙胤的王爷,又有什么可相信的呢?他说的话儿,原本一个子都不必听,一句话都是不用上心。这些都是骗人的! 这些中原人的话儿,可谓一个字都是绝对不能相信。 可能这个龙胤王爷,根本没打算送上石玄之的人头。 他只不过是想借着这留在这儿的半个月,靠着自己出色的口才,教唆他们这些苗民。 雅朱恶狠狠的想,果真是个狡诈之人。 不过,这位具有锦绣容貌的龙胤王爷,到底还是瞧错了。 云彩纵然会心有所动,可是她们这些苗民都是直肠子。 说过的话儿,却也是一定会算数。 如果百里聂交不出石玄之的人头,那么百里聂一定会死的。 正在这时候,百里聂的足部却也是禁不住顿了顿。 他忽而轻轻的抬起头,仰头看着天空,看着龙胤京城的方向。 他唇角带着笑容,笑容深处却带着一股子深邃的苦涩。 那双眸子仿佛看透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看透了龙胤京城的血腥。 他轻轻的将一片青叶,放在了唇边,轻轻的吹奏。 这山林之中,这青叶之音,却宛如一曲凄婉的挽歌。 定州靠近东海,纵然是冬日,其实也不算如何的寒冷。 可是龙胤的冬日,此刻却也是彻骨的寒。 百里雪发狂也似的,离开了那个房间,逃开了毒舌的百里洌,以及,那个已经死去的父亲。 她脑子里面纷乱一片,简直都是不知晓怎么样儿才好。 只觉得,这么一刻,自己脑子里面都是乱糟糟的声音。 一时,也是无人阻她。 百里雪好似没头苍蝇一样乱闯着。 她想起了百里敏的言语,还有那副画,以及宣德帝瞧着那副画儿时候,那痴痴的,浑浑噩噩的神色。 她觉得自己一颗心,都是如火在烤,生出了一缕缕的疼痛。 自己,自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她当真错了吗? 当真错了吗? 却也是不知何时,皇宫各处竟似焚烧起了熊熊的烈火。 那巍峨的宫室,那锦绣的殿堂,那雕梁画柱,均是被火烧得劈里啪啦。 那灼热得火焰,仿若要将这世间一切,生生焚毁。 将那森罗地狱,当真搬到了人世间。 百里雪瞧着这一切,微微有些恍惚,只觉得一切都是这样子的不真实。 小时候,自己轻盈的身躯踏过的这里每一存地方。 她轻盈的掠过了走廊,踏上了御花园,让那斑驳疏离的阳光,轻轻的洒落在自己身上。 春天的时候,瞧着枝头的桃花。到了秋日,便骑着骏马,去参加皇族的秋猎。她马儿骑得极好,最是得意和张狂。 等到了冬日,自己一向怕冷,总拢着暖炉,抬头瞧着屋檐下落下了雪。 她就这样子暴躁又安静的,在龙胤皇宫度过了很长的岁月。 打小,自己便是长于这儿。 然后百里雪蓦然便跪在了地上,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仿佛要将自己心肝都呕出来。 仿佛自己曾经有过一些很美好,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却也是已然如水消失,再也是寻不到任何的痕迹了。 她感觉自己一颗心,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想要呕,却也是呕不出来。 这种感觉真是难受极了。 如果要将这样子的难受,下那么一个定义,也许,这个词就是—— 就是后悔。 然后,她抬起头,感觉一缕冰冷触觉,轻轻的落在了自己个儿的脸颊之上。 却是一颗雪花,轻轻的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之上。 雪,天已然开始下雪了。 周围是熊熊的火焰,天空却开始飘散着雪花。 那冷冰冰的雪花,轻轻的落在了百里雪那布满了泪水的脸孔上。 那一双眸子,颤动着盈盈水波。 然后,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道光,一道明润的光。 她瞧见了一个男子,轻轻的撑着银色的伞,一步步的,向着自己踏步而来。 那男子容貌宛如雕刻般的锋锐俊美,又是那样儿的令人不觉砰然心动。 那一双眉宇,蕴含着一股子煞煞艳色,浓艳得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这世间污秽,仿若都已然消失,只剩下这仿若并非凡俗的清俊儿郎。 风徽征!除了风徽征,只怕这天地间,也是绝无任何一道身影,能如此的干净。 百里雪颤抖着,看着这样子一抹光。 这样子明亮的光辉,一如自己第一次见到风徽征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自己那一颗心,都是已然被生生的蛊惑住了。 仿佛跌入了一片深深的湖水之中,再也都爬不起来了。 彼时,自己一颗心,就如此坠入深渊。 着迷于,那道如光的身影。 那时候,风徽征撑着伞,走到了自己身边来。 他对自己说,从今以后,他便是自己的老师了。 那是她人生之中,第一次觉得很幸运。终于有一件东西,自己想要,而且还得到了这件东西了。原来自己,终究还是有几分运气的。 她脸颊已然是被自己的手指头掐出了血痕,又沾满了泪水。 如今,百里雪却是禁不住绽放了笑容。 她匆匆从地上起身,不顾自己个儿身上的污秽,她一步步的盈盈掠去了那道身影。 仿若,自己仍然是当初那个年幼的龙胤公主。 一切都是回到了少年时候,这一切一切极为可怕的事情,都是还没有发生过。 然后,她伸出的手,果真抓到了这道身影。 百里雪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可是又好似不是梦。 至少自己抓住的这道身躯,却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令人不自禁的觉得内心温暖。 她唇角,轻轻的勾勒起了一道笑容,笑的是那样儿的开心—— 好像,自己真的还是当年的女孩子。 “风,风大人,你来做我的老师,对不对?” 她颤声说道:“我什么话儿都听你的,我一定不会做错事的。” 她感觉风徽征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发丝。 而百里雪的内心,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无上的欢喜。 仿佛这冷冷的白雪,这灼热燃烧的火焰,这一切都是消失不见了。 这些统统都是幻想,一点儿都是不真实。 自己此刻,还是那个小小的龙胤公主,清清白白,骄傲可爱,遇到了此生最想要的东西。 风徽征袖中却轻轻的滑出了利刃,一闭眼,一瞬间,血花飞舞。 那利刃,轻轻的穿透了百里雪的身躯。 百里雪犹自颤声:“我一定,会听话的——” 她瞧着透体而过的利刃,其实竟也没多么的惊讶。 只是觉得方才的梦境,一下子都消失了。 早已然不是暖融融的春日,早没了绿色的柳枝,娇艳的桃花。 那灼热的火,冰冷的雪,地狱般的皇宫,这才是眼前真正的现实。 百里雪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滚落了脸颊,仿佛装睡不愿醒:“我呀,是一定会听话的。” 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本来许多事情,一旦发生了,便是都再也回不去了。 百里雪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却也是再无呼吸。 然后,那冬日的雪花,却也是如此轻盈柔润的,落在了百里雪的身躯之上。 她的血,也是这样子凝固,犹自温热的身躯,却也是覆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雪花。 风徽征这样子拥着她,仿佛也变成了个雪人儿。 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上了百里雪的脸颊。 在很多很多年前,那一天,龙胤的一个冬日,也好似这个冬天一样,这样子的寒冷冰冷。 宣德帝宠爱的妃子柳妃,就在那个冬天难产而死,却已然来不及看到了明年春天的桃花。 小公主出生那一天,京城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故而,取名百里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44 逼婚百里聂 百里聂手指头轻轻一捻青叶,任由那曲子轻盈的流淌在空气之中。 雅朱却不懂那么些个音律,更难有什么闲情逸致。她狐疑的盯着百里聂,内心之中升起了一股子的疑虑之意。 百里聂看着虽然风轻云淡,仿佛很是了不起的样儿,只不过事到如今,莫不是心中怕了吧。 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些个龙胤皇族,姿容虽然可谓是极俊美的,可是那也不过是花架子。 事到临头,肯定也是怕死的。 只怕是觉得,自己舌灿莲花,能够说动咱们苗族女王。 料不到,咱们苗女耿直,根本不吃这么一套。 只怕这龙胤大尾巴狐狸,现在也是有些心慌了些。 莫非这次女王召见,准备动手,宰了百里聂? 一想到了这儿,雅朱内心顿时充满了期待。 她心情不自禁的愉悦了几分,唇角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扬起。 “殿下真是有雅兴,只是女王还在等候。只怕,女王会等得心焦。” 百里聂轻轻的嗯了一声,收敛了眼睛里面那一缕悲伤之上,又透出了那无可挑剔的含笑模样。 他轻轻的吹了一口气,那么一片青叶,轻轻的飞上了半空,轻盈的飞扬起舞。 他温和含笑:“雅朱统领,带路吧。” 踏入厅中,百里聂就顿时嗅到了酸汤的味道。 火锅以酸汤熬了干鱼,还有腊味,甜米饭和水果。 虽然谈不上十分奢华,却也是风味可口。 苗族女王云彩身材娇小,面目清秀,皮肤微微有些蜡黄,样儿可亲,别有一番风韵。 她那头发以头部轻盘,和别的苗族女郎一样,缠着一块花纹灿烂的锦绣腰帕,领口手腕都是戴着金银环佩,动起来时候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 百里聂亦一如平素的一般温文尔雅,秀润客气,与之见礼。 他轻轻的从竹筒里面倒了甜甜的米酒,轻轻的喝了一点。 “这些日子,女王如此招待,这般殷切,当真令我受宠若惊。” 云彩容貌蕴含了一股子淡淡的英气,轻轻的含笑:“殿下无论才学c胸襟c见识,足以让妾身如此的礼遇。苗族能招待殿下这样子的贵客,云彩心中也是十分荣幸。咱们苗人,可是最重信诺。只可惜,殿下亲口允诺,说若不能摘下石玄之的头颅,就甘愿死在这儿。这让妾身心中,只觉得好生可惜。” 云彩容貌是温婉可亲的,可是百里聂却从她那一双眸子之中,隐隐约约,瞧出了一缕说不出的狡黠之色。 中原之人,只怕都会轻视蛮夷,觉得他们并没有什么智慧。 然而百里聂却也是并不这样子看待。 云彩瞧着可谓是温和可亲,可是这个苗族女王能以一介女流之躯,成为苗族女王,甚至亲自斩杀了自己的亲哥哥。这样子的女子,至少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百里聂这样子想着,一双眸子浮起了潋滟的光辉,温声言语:“那就请苗族女王拭目以待,我这位龙胤的殿下,可是能言出必行。” “若今日在这儿的,是豫王百里炎,妾身可能还会相信,他能轻取石玄之的性命。可是这个人若是换成了长留王殿下,却只能让人觉得十分的惋惜。殿下纵然是有惊世之才,如此的惊才绝艳。可惜龙胤,却并没有珍惜殿下的才华。殿下在龙胤,并无实权。豫王百里炎,素来和你不和,锦州上下看似顺从殿下,其实别有居心。甚至你们那个定远侯苏定城,他明着说是平乱,其实也对龙胤有了异心。” “殿下可能有养杀手,却没有军队。你身边有那么一个海陵青麟,容貌绝世,姿容可人。可是除了她以外,殿下还有什么呢?” 雅朱听到了这儿,眼珠子渐渐瞪大了。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百里聂,想不到百里聂空有那么一副绝好的皮囊,结果根本就是虚有其表。 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却假装什么都有,侃侃而谈,想将苗族拉入龙胤内乱。 无耻!下贱!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事情都是做得出来。 他们这些苗民一向都是久居深山,不大乐意跟外人相处。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样子,其实雅朱对外边得世界,知晓的也是并没有那么多。如今雅朱听到了这儿,可当真禁不住深深的吃惊。 亏得女王聪慧,什么都知晓,却也是免得被百里聂所欺。 百里聂却脸都没有红一下,只轻轻拍手,极为温和的说道:“苗族女王真是厉害,纵然是久居深山,却没想到对如今局势,可谓是了如指掌。” 云彩蜡黄色的脸颊之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百里聂:“殿下可知,当我知晓这一切,对你是何感觉?” 百里聂微笑:“莫非觉得本王有意相欺?” 云彩轻轻的摇头:“不知道这些之前,云彩只是佩服殿下的见识c才学,可是当我知道这一切,更佩服你的口才,还有你的胆识。想不到,龙胤皇族居然是有殿下这样子的人才。可惜,上天并不体恤咱们这些定州的苗民,没有让我们这些苗民之中,有殿下这样儿的人物。云彩自认是苗族女王,却时常感慨,自己才智不足,不能让族民日子过得好些。” 她盯着百里聂:“咱们苗民说话,可是不像你们那些个汉人,说话弯弯道道,花花肠子。殿下虽然许诺,若要不来石玄之的人头,就一定是会偿命。不过,妾身却有不同的看法。以后天下大乱,只怕殿下在龙胤也没有立足之地,不如留在定州,为咱们苗民做事。到时候,不但将你奉为上宾,而且还让殿下手握大权,决不食言。” 雅朱原本愤怒的心情,顿时泼了一桶冷水,浑身凉到脚了。 她都不大明白,女王为何如此。 云彩既然知晓百里聂满口谎话,为什么居然一点儿不在意,还决意饶了百里聂,还许了如此优渥条件。 难道女王当真被百里聂这个男狐狸给迷住了,居然是这样儿的上心。 这可是万万不能的啊。 雅朱顿时单膝跪地,急切无比的说道:“王上,不可啊,咱们苗民,什么时候能让外人做主?” 云彩不动声色,微笑说道:“不过殿下,你也瞧见了,咱们苗民一向不习惯外人插手。殿下留在这儿,若要做什么事情,除非做了咱们自己人。” 百里聂顿时眉头挑了一挑,只感觉一股子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却是勇于面对:“本王愚钝,不知道怎么样儿成为自己人。” 云彩忍不住笑起来:“怎么成为自己人,你们中原的男人,不是很懂的吗?最直接又快速的法子,当然便是联姻。放心,妾身自是不会委屈了殿下,和殿下婚配之人,必定是咱们苗人的王族,身份尊贵,血脉也是不俗。” 百里聂唇角轻轻的抽搐,不应该啊。 虽然这种感慨,可能很欠打,很自恋,可是他当真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大的魅力。 不错,这些日子,自己也算是和这苗族女王侃侃而谈,竭力游说。 他确定自己并无刻意引诱,更无半点暧昧。 云彩聪慧刚毅,心机颇深。纵然自己这张脸好看,然而应该不会让云彩这样子掌控权力的人有这方面心思。 “本王虽然知晓苗女素来多情,只是王上好似已然有了夫婿。苗族虽向来不讲究婚前守贞,却似乎未曾听闻,王上可有两个夫婿。” 废话,要是没有夫婿,这云桃小公主怎么来的。 他都有些佩服云彩的毫无顾忌,毕竟如今,云彩夫婿龙英也在席上。 龙英是苗族勇士,结实彪悍,话却不多。 他本来一直列席,却没说什么话。 如今却终于忍不住站起来,面颊之上不自禁流转了愤怒之色:“王上,我便知道会如此。你时时刻刻,便与这中原的男人在一起。什么龙胤王爷,他能说会道,甜言蜜语。你口口声声说佩服他的见识,果真是懂了心。你要和他相好,不如先将我去死。” 雅朱更狠狠的剐了百里聂一眼,这妖孽就是个祸害。 女王夫妻,一向恩爱,只不过自打百里聂来了,反而是生出了几许嫌隙,更时时有些争执。 她眼中甚至不觉涌动了一缕杀意,恨不得将这狐狸精给生生的宰了。 雅朱甚至后悔,后悔自己早些时候没有下手。 乃至于,闹腾成现在这个样子。 百里聂内心也是不由得觉得冤枉得紧,闹成这副德性,绝对并非自己所愿。 云彩却气得双颊通红:“好了龙英,你在胡说什么,说够了没有,我什么时候说了,自己要跟他好。” 龙英也是不觉一怔。他只觉得云彩言下之意,不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苗族王族,所剩也是寥寥无几,云彩又怎么可能让别的王族血脉,跟百里聂联姻,威胁她的地位。 云彩沉声呵斥:“丢人现眼,还不坐下。” 老婆积威之下,龙英暂且坐下。 “殿下误会了,殿下本该知道,我待你也不过是那等欣赏之情,绝无什么非分之想。更何况我知晓你们中原人,不似我们苗民开放,也很讲究。妾身既然已为人妇,怎么会有这种非分想法。如今有一位尊贵的苗族王族血脉,纯真善良,也是与殿下相处甚是融洽,向来殿下,定然是会无比的满意的。” 百里聂瞧见了云彩眼底一缕嘲讽,以他厚脸皮,也是禁不住脸颊热一热,略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自从青麟离去之后,他也从无跟什么纯真善良的美丽苗女相处融洽 他忽而想到了什么,云彩已然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只见云彩已然指着自己五岁的女儿云桃:“桃子这些日子,和殿下相处融洽,我觉得这当真是天作之合。” 百里聂难得好似被雷劈了一样,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维持了自己脸上的笑容。 云桃懵懵懂懂的,咬着面前的甜糕,不明所以。 而云彩顿时也是露出了慈母的微笑,轻轻的说道:“桃子,以后让你跟漂亮的王爷哥哥,一直在一起,桃子可是愿意。” “我愿意!” 小女孩儿的嗓音奶声奶气,童真可爱。 云彩迅速扭过头,盯住了百里聂:“殿下果真是魅力非凡,我们苗女多情,连我女儿一颗心已经是属于你。看来,这是天赐的缘分,一定不能错过。” 云彩显得非常的无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45 有主之物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雅朱更是目瞪口呆,却也是顿时跪地,痛心疾首:“求王上不要相信这龙胤王爷的甜言蜜语,将小公主送入火坑。” 百里聂心里叹了口气,成见,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云彩此举,本来就是算计自己。 可是这雅朱统领,反而便误会自己这样儿老实人,有心算计—— 算计那个五岁的桃子。 他纵然自认自己并非一个极好的人,尚无如此癖好。 云彩已然压下去方才那么一股子因极尴尬而升腾起的一抹红晕。 “殿下身份尊贵,容貌出色,又是那等满腹锦绣,人品高洁之人。桃子也十分喜爱他,当娘亲的,为她挑了一门绝好的亲事,又为何不可?” 雅朱素来是带云桃的,情分一向都是不浅。 桃子才五岁,又懂什么? 雅朱急得眼珠子都是禁不住泛起了泪光,一时之间,却也是禁不住泪水盈盈。 她是下属,又素来敬重王上,纵然不大理解云彩所为,却绝不肯去质疑云彩。 就好似后宅争宠,那妻妾通常不去恨男主人,而将注意力放在相互竞争的女人身上也似。 雅朱那杀人般的目光,顿时也是恶狠狠的落在了百里聂的身上。 是他,一切都是百里聂的错。 顶着那么一张极出挑的面容,兴风作浪,委实可恨。 那一双眸子,蕴含了浓郁的杀意,盯得百里聂都禁不住有些心疼自己个儿了。 龙云更禁不住脱口而出:“王上欲图将桃子许给他?” 黝黑的脸颊,却禁不住涨红,却是打心眼里面不乐意。 桃子这个女儿,如此可爱,他自然如雅朱一样,可谓是极舍不得了。 云彩那冷锐的目光,却顿时落在了自己夫君脸上,那眼中流转了森森寒意,蕴含了浓郁的恼怒。 就是他,刚才丢人现眼。平时龙云还算懂事的,她这个当妻子的,哪里知道龙云心里面那么些个弯弯道道。 这咬人的狗不叫,龙云平时沉默寡言,没想到那心里面倒有那么多的想法。这些日子,自己接见百里聂,他居然都想歪了去了。 刚才可还真落了自己脸面! 这可真瞧不出来啊。 那龙胤王爷自以为是也还罢了,谁能想自己这夫君居然也都信了。 想到了这儿,云彩笑容更是冷了几分:“王夫可有什么意见。” 龙云自是一时词穷了,毕竟平素,怕老婆也是习惯了。 方才他以为云彩打别的男人主意,自然极为气愤。如今知道自己搞错,那所谓的勇气早就不知晓丢到哪里去了。 只不过饶是如此,龙云还是不甘愿。 “是有些不合适,毕竟老了点。” 他嗓音不大,言语却是那样子的尖锐和恶毒。 恶毒得百里聂唇角,都是轻轻抽搐。 雅朱更好似抓住了落水的浮木,毫不客气的狠狠的踩上一脚:“不错,待阿桃公主亭亭玉立时候,他,他都年过半百了。求王上,为了公主的幸福三思啊。” 百里聂不自禁无奈的轻品酒水,你们苗人说话儿真直接啊,真不懂委婉含蓄啊。 云彩却充耳不闻,淡黄色的面颊之上,犹自浮着浅浅笑容:“这男人年纪大一点,又有什么不好?年纪大,就会疼人。桃子是我们苗族公主,挑婚事,自然也是要挑个能够对她千宠万宠,极爱惜她的。” 雅朱无可奈何,气得眼泪都出来,心中充满了对百里聂的恼恨。 百里聂,百里聂!他到底给自家王上下了什么样子的迷药,居然是让王上如此的糊涂。 她心疼啊! 百里聂也心里冷笑两三声,云彩糊涂?那才见鬼了。 这女人只怕是整个苗族最有心机的人。 桃子才五岁,什么都不算。纵然联姻,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 就好似雅朱所言,等桃子长大,也还有十多年。 整整十多年,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等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自己这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只怕也是会被无情踹飞。 如今,他百里聂可利用的地方可就多了去了。 定州苗族多年来已然是跟睿王府和李玄真不和,早便接下血海深仇。借着联姻,至少可以缓和与龙胤的关系。如果情势有变,还可以将自己拿去送人头,对东海表忠心。 连苗族的驸马爷都舍得送,难道还不能表达人家诚意? 当然,可能云彩还不至于如此贱卖自己。 她欣赏自己的才能,盼望自己教导苗民,提升苗族整体实力,将自己描绘的种种美好前景就此落实。利用中原的文明,提升苗族实力。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远见。 不过无论云彩是什么打算,终归便是要利用自己的。 至于那位尊贵纯洁兼美貌的苗族小公主,云彩吹得天花乱坠如此诱人,只怕到头来,自己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摸不到。 谁说定州的蛮夷没脑子的? 不过说来,百里聂竟似有几分坦然与习惯。 皇族的婚姻,本来就夹杂着缕缕不单纯。 拒绝起来,似乎也是轻车熟路。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起了青麟那英姿飒爽,又艳丽动人的身影。 他心里默默念叨,阿麟,阿麟,现在我可能又要借你用用了。 他想,自己毕竟是有主的,这样子的感觉真好。 百里聂面颊之上,却也是透出了极虚伪的抱歉之色:“王上如此厚爱,实在是让阿聂受宠若惊。只是,我早便有了心上之人,更有那未婚的妻子。只怕,女王那一番好意,我便是不能够领受了。若我负情,以后又如何能真心待桃子公主。” 云彩却不以为意:“殿下是中原人,和我们苗族的习俗自然是不一样的。我们苗人,虽然是一夫一妻,可是听说你们汉人,却是三妻四妾。殿下身为皇族,身份尊贵,自然也是不一样。妾身也不是那样儿,不通情理的人。那个阿麟,就做个妾。要是她嫌委屈,便做个平妻,和桃子平起平坐,桃子是个大度的人,定然也是容得下。” 云彩如此夸赞自己五岁的女儿,铁了心,非得要做百里聂的岳母。 百里聂心里默默想,只怕阿麟没你五岁的女儿大度。 他唇角又浮起了那寻常常有的动人心魄的迷人笑容,言语更是动人悦耳:“我心匪石,不可改也。这世上总有许多男子,三妻四妾,有很多个女人。然而我,却只盼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有一个心爱之人,便是余愿足矣。只怕,此生也是绝对没法子,再对第二个女人好了。” 雅朱却好似受了天大的羞辱,极为恼怒说道:“大胆,我苗族公主这般尊贵,你居然如此轻慢。” 百里聂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却任由那清风轻轻的拂过了自己的脸颊。 人性,复杂的人性啊,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 雅朱不是一直极厌恶自己,不乐意让自己娶了桃子公主。 怎么现在,倒是生气起来,一副极为气恼的样儿。 雅朱不屑的扫过了百里聂,心中自是郁色不平。 不错,这龙胤皇子,哪里配得上桃子公主? 只不过要拒,也得桃子公主拒绝,哪里轮的上百里聂。 说得好似他瞧不上云桃也似。 云彩一瞬间,淡黄色的面颊之上,一双眸子却透出了冷锐凶狠。 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言语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有着一股子说不出惋惜味道:“殿下应该知晓,我们这些苗民,性子直接,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妾身可以不计较,你拒绝公主,让阿桃遭辱。妾身虽然心疼女儿,可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阿桃,王爷哥哥,他不肯要你的。” 别的话儿,云桃也听不大懂,只是那句不肯要你,她总归是听懂的。 女娃儿那双眸子,瞬间凝聚了泪水,煞是可怜。 云彩心里面叹气,瞧瞧,百里聂这心肠狠的,让孩子多伤心。 “妾身也为桃子伤心,可到底知晓,婚姻之事不可勉强。但殿下亲口允了,说会送石玄之人头做苗民之礼。妾身纵然爱惜殿下才华,可是,也不得不说话作数,留不得殿下——” 百里聂盯着眼前自称单纯的苗女,怎么就觉得云彩是那么样儿无耻呢? 这言下之意,可不就是指,要是百里聂不肯应,她就要斩了百里聂的头? 这心肠,果真是极狠辣的样儿。 苏颖不过是想逼死阿麟,洛缨是想天下陪葬,倒是这女王云彩,竟似这般的干脆利落。 你不肯应,便斩了你脑袋。 百里聂目光却也是不觉落在了桃子身上,好一番感慨。可怜的孩子,长大后可别像你亲妈。 他不动气,却也是微笑反问:“王上又怎知,我会食言而肥?” 云彩不动声色的瞧着眼前这容貌极出色的男子,若是寻常女郎,只怕也是极难抵御眼前男子浅浅笑容,动人姿色。 可她到底并非是那等寻常女子了。 这世间若有一件东西能抵御男女之欲,那便是权力。 好似云彩这样儿打小便长于这算计之中的苗族女王,自然不会为百里聂这绝色姿容所动。 那双看似老实的面容之下,竟似隐匿了一股子说不出的狡黠,一股子近乎朴实的狠辣。 云彩眼底水痕流转,一双眸子之中,竟似透出了那么一缕若有若无的试探之意。 不错,她是咄咄逼人,百里聂肯应了这门婚事自是极好,若然不肯,这样子逼迫之下,也能从这位长留王殿下口中,掏出那么几句实话。 如今东海的局面,是如此的微妙,各方势力可谓是错综复杂。 既然是如此,这位长留王殿下,何至于来定州。 这些日子,言语交锋,百里聂就好似深不可测的深潭,让人也是瞧不见底,更不知晓深浅。 就算是现在,百里聂也只是微微苦笑,好似在看一场说不出可笑的闹剧。 鬼使神差,竟似让云彩内心忽而浮起了一个念头,要不要,真将百里聂给宰了。 眼前绝美的男子,眼中光彩摇曳,如此深不可测,令云彩心中竟似涌起了一股子极为浓郁的警惕之意。 云彩心里面这般盘算着,唇角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那么一缕和煦的笑容:“并非我不信殿下,只不过青州如今已然是流言纷纷,只说那定远侯苏定城,纳了前朝逆贼之女,已然是决意背叛朝廷,有心投靠东海。如今情势,可是与龙胤极大不利。殿下又决意怎么样,除掉石玄,又用哪里的兵马?” 这还是云彩,第一次直接逼问百里聂。 她觉得自己还算是沉得住气了,不动声色,可没想到百里聂比自己更沉得住气,更是能忍。 事到如今,云彩自然也是不免挑破这个话头,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深邃。 “哀兵可用啊,想来王上也是听闻过石玄之屠城之事。本来以前的任知州忠心于朝廷,不肯顺从逆贼。可是没想到,却被叛徒出卖。而这些东海的逆贼攻破了燕州城中,不但灭了任知州一家,还屠杀了燕州三分之一人口!那可是尸山血海!而这样子的仇恨,更绝对能让当地百姓恨透了东海的逆贼。不错,石玄之麾下有五万精兵,可是如今燕州还有三十万人口!如果有人,点燃了这些燕州百姓内心之中的怒火,那绝对不可小觑。” 燕州城中,一系漆黑的披风,轻轻的遮掩住那么一道婀娜身影。 一双修长的手掌,轻轻的拢开了披风,露出了那么一张极可人的面容。 那张俊秀的容貌,一双眸子盈盈生辉,流转了坚毅的华彩。 这是短短时间内,青麟第二次潜入了燕州城了。 上一次,她作为杀手前来,斩杀了叛徒,包括李知州的那个爱妾。 然而这一次来,自己的到来,却也是并不是为了区区刺杀! 她极俊美的面容,却也是蕴含了一缕冷冰冰的杀意,一双眸子之中,更是泛起了寒光凛凛的杀伐光芒。 上次虽然安全的离开,可是青麟离开时候,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屈辱。 明明知晓叛军肆虐,明明知晓对方屠杀百姓,双手染血。可是自己除了刺杀了一个叛徒,其他的居然是什么都不能做。一想到了这儿,青麟内心之中,顿时也是布满了极为浓郁的怒火。 这一次,自己的到来,也绝对不是区区的刺杀。 她的到来,是为了在燕州城中点燃了熊熊的烈火。 她已然是整整两天没合眼,可是犹自说不出的亢奋。 只因为这些日子的准备,便是为了今日的反杀! 在燕州发动一场反抗,将东海逆贼逐走,将石玄之的头颅斩下! 湘染亦如影子一般跟随于青麟身边,眼中渐渐流转了一缕坚决。 他们这些杀手精锐,只不过是百余人,虽然可能是极为厉害的刺客,可是再精锐的刺客,面对庞大的军队,其实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也没什么用处的。 可是,至少能护住青麟的安危。 她那一双眸子落在了一旁的副将王坎身上,王坎本来是燕州将领,只不过关键时候居然投敌,归顺叛徒。料不到,对方只不过是权宜之计。饶是如此,其实于青麟而言,对于这个人,她原本是不可能轻易去相信的。而她之所以愿意相信,只因为临行之前,百里聂的嘱咐。百里聂告诉青麟,此人可信。 既然百里聂这么说,青麟也便相信了。 她知道自己是一柄锋锐的剑,一把尖锐的刀。 作为别人手中的剑,那便不应该有太多属于自己的情愫。 她要学会相信,接受百里聂的判断。 而以青麟的心性,让她相信别的人,可是极为困难的。这不仅仅因为青麟警惕,还因为青麟那极为高傲的心性。 以她那极为高傲的心性,又怎么会轻轻巧巧,对别人低下了那高傲的头颅,然后被人随意差遣?一个极聪明的人,是很少能毫无保留的相信另外一个人的。 饶是如此,可这天底下,却反而当真有那么一个人,能让青麟相信,不自禁的柔顺依从。 那可是全副身心的信任,是绝对没有糅合任何杂质的。 既然百里聂说王坎是自己人,那么青麟也相信他是自己人。 既然如此,情势也是有极为有利之处。 正因为王坎取得了石玄之的信任,所以那些原燕州兵马,其中有五千,被王坎统领。而这五千人,王坎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而青麟都是有些佩服,百里聂这嘴果真是好严密的,当真是没有透出半个字。 他在苗民跟前,说得好似要青麟一个人跑去收复燕州一样。 而谁又能知晓,百里聂手中居然能有这样子的一副好牌呢? 而此刻,苗族的将军兰且,也不动声色的暗中打量青麟。 虽临行之前,女王也是已然提点过,说这个飞将军青麟不俗。 不过再怎么瞧,对方也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姿容又十分出色。 别人都说,青麟是长留王身边的情人。 而那个长留王殿下,姿容太美,脱俗得宛如神仙中人。瞧着,也是那等智谋更胜于武功的老狐狸。 他觉得这个女人,可能心眼也很多,可是未必会很厉害。 不过这段日子相处久了,兰且倒是当真有些个货真价实的佩服。 至少对方那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确实也不因青麟女儿身而减色。 而她每一步指挥,均是极为沉稳,果真是极为出色的将才。 云彩女王也提点于他,关键时候,若有危险,也是可先行离去,自保为是。 可是事到如今,兰且反而不太想走了。 因为他看到了希望,向着石玄之报仇的希望! 这东海的睿王府,对他们定州的苗族可谓是极为狠毒,兰且对这个石玄之更是充满了仇恨。 他原本有一个小自己五岁,乖巧可人的妹妹,然而却因为被石玄之引诱,沾染了鸦片。 石玄之是个好色之徒,他自然轻易便占了兰且妹妹的身子,而且丝毫没真正放在心上。 这骗身之辱也还罢了,最后她妹妹因为没有鸦片,纵然是被关起来了,居然也用一根竹筷子扎破了咽喉寻死。 兰且到现在,都是还记得自己亲妹妹死时候的可怕模样,内心之中也仍然流转了了那极为浓郁的伤痛。 石玄之这个畜生,应该会去死了! 如今,这燕州的形势也让兰且看到了希望,不自禁的流转了那么几许的期待之色。 不单单是这个汉人的将领,青麟因为是东海龙家女儿,更具有一定影响力。 那些东海的部旧,在龙轻梅去世后不久,便是死心塌地的跟随了青麟。 就连石玄之麾下的军队,其中也占据一定比例。 甚至,两天前,青麟亦还耍弄一个小小的花招。 距离燕州不远处的蓝山采石场,如今传来了暴乱的消息。 也正因为这个样儿,石玄之居然派出了五千兵马,前去镇压。 区区一个采石场,那些工人的暴乱,原本也是无需让石玄之如此多的人马平乱。 可谁让这个采石场,是难得一见的翡翠矿。 翡翠,那可是暴利。 石玄之是个贪婪的人,内心盘算,便是叛乱之后,顺便将那翡翠矿据为己有,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纵然是睿王府内部,何尝也不是争斗不休。 如此一来,石玄之失去了警惕心,却也是进一步削弱了自己个儿的实力。 至始至终,青麟的每一步,都是沉稳、镇定。 兰且佩服之余,甚至都是有些为了青麟可惜。 瞧瞧,青麟将军什么都好,只不过这挑男人的眼光却不怎么样。 那个长留王百里聂,一看就是自私自利,自己点尘不染,却让青麟为他浴血奋战,并且还死心塌地。 其实青麟既然是这样儿有本事,也该学他们苗族女王一样。 那个长留王,一看都是满身都是心眼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兰且也是想不到,为什么这些汉人,一多半,都是对百里聂可谓是死心塌地,可谓是极上心的。 除了五岁的阿桃公主,百里聂仿佛便是天生不讨苗民喜欢的。 青麟却不知道兰且的心思,她唇瓣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其实她已然整整四年没有领兵打战,为了复仇,化身为元月砂,潜入了京城。 可她到底还是将军青麟,仿若回到了曾经的岁月。 此消彼长,如今她手中有约近两万精锐,而石玄之手中兵力却是稍强。 燕州的百姓,固然是极为仇恨石玄之的,可是却是并没有太多的用。 毕竟寻常未曾经过系统训练的百姓,纵然是有那血气之勇,可更那样子真正精锐的东海精兵比起来,也是要差得老远了些。 更何况,这些年来,东海睿王处心积虑,费尽心思。 石诫手下兵,均是精锐,铁甲坚硬,甚至连马也配上铁甲。 再配合平时操练,简直可以以一当百,无比的精锐! 青麟没有摆弄她用于暗杀的天蚕丝,却轻轻的擦着自己个儿那无比锋锐的刀。 那森森雪刃,不自禁的透出了那么一股子令人心悸的味道。 所以这一次,她并不想将这场战争拖延得太久。 倘若拖延得太久,那么这场战争的损失也是会越大。 而这么一场战争,她需要的是积攒实力。 而百里聂要的,同样也是积攒实力。 那雪亮的剑锋,映衬着青麟的眉眼,不觉耀耀生辉,竟似焕发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奇妙韵味。 定州苗寨,云彩已然是收敛了做丈母娘的嘴脸,一双眸子亦不自禁的流转了那几许的思索之色。 眼前的男子,始终带着蛊惑人心的浅浅笑容,却仿佛冷眼旁观着天下的局势,要将天下之局,都这样子尽数纳入他的掌控之中。 从第一次看刀这位龙胤王爷时候,云彩已然是窥测到了百里聂的不俗。 对方身上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气质,看似一身锦绣的皮囊,可是内心却隐藏着腹黑的心机,凶狠的手腕。 他总是笑着,明明独身一人,在这虎狼窝,整个苗寨想要他去死的人多了去了。 可是至始至终,百里聂那好看的眉毛,也是没有真正的跳动一下。 云彩沉声:“东海之事,本来就牵一发而动全身。不错,石玄之麾下是只有五万精兵,可是一旦燕州被攻击,附近的李玄真,乃至于东海兵马,会立刻加以增援。不到一天,便是会有二十多万人马。那可是精兵,绝对不是那么些个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百姓可以抵御的。” 她知晓,以百里聂布局,加上燕州之前所遭受的屠杀,百里聂引导一场骚乱,甚至暂时占领上风,那也是并不奇怪。 可是东海别处的兵马,甚至李玄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只要援兵到达,那么燕州又会再次落入东海之手,那么说不定燕州百姓,会遭受第二次的屠杀。 石玄之,那也是定然不会甘心就戮。 百里聂筷子轻轻的点着碟子里面的三个桔子:“第一桔子,苏定城。他原本是龙胤侯爷,纵然有不臣之心,可是却是随风摇摆,绝不会折损实力,为了东海安危,主动跟朝廷开战。他志向也不过如此,既没有吞并天下的野心,也没这个本事。苏定城想要的是裂土为王,霸道一方,做他的土皇帝。这样子的人,不过是想乱世之中,左右逢源,火中取栗,尽力保持自己的实力。他不会为了石玄之,在这场大战开始前夕,就折损自己的实力。所以,苏定城是不会出手的。”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一双眸子泛起了碧波一般的水光,这样子的看着云彩:“定州苗族,因该也是如此心意,王上应该理解他的。” 云彩听着百里聂这样子说话儿,内心之中却也是有着一股子淡淡的不忿。 她当然会不忿的。 毕竟云彩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既然是聪明人,就不大乐意别人看透自己的心。 可是百里聂的话儿,偏生是说对了。 那就是,自己确确实实,无意相帮任何一方。 定州苗族,本身的力量是这样子的柔弱,在东海和龙胤面前,可能都不算什么。只不过,依仗着熟悉定州的山林,安寨在这儿。 说到底,他们据险而守,是绝不会贸然离开。 所以可能百里聂的心中已然是笃定,实则自己终究不会当真杀了他的。 “第二个桔子,是李玄真。其实李玄真归顺于朝廷时候,燕州是他名下郡县。他占据了燕州的税收、财富。他满心以为,自己迎合了睿王,可以得到更多。却没想到,任知州居然忠心朝廷,让燕州摆脱了李玄真的掌控之下。之后东海的石玄之,攻破燕州,在燕州大肆屠杀。靠着血腥的手腕,石玄之将燕州掌控于股掌之中。王上应该也是知晓,这狼一旦咬住了口,又几个时候会松口?石玄之占领了燕州之后,并没有想要将燕州还给李玄真。当然,睿王石诫也是从来没有这样子的打算。李玄真吃了哑巴亏,心里苦,可是也没处说理。毕竟,是龙胤朝廷先夺走了燕州,之后才被石玄之占领,并不是睿王府直接攻占了燕州。” “开弓没有回头箭,李玄真今天也快七十岁了吧,他毕竟已经老了。他就算背叛朝廷,也是因为他怕被朝廷清算。如今燕州被夺,他已然没有魄力,跟睿王动手,夺回燕州。这个哑巴亏,只能硬生生的吞了下去了。” “所以在朝廷和石玄之开战时候,李玄真是不会出兵的。他只会袖手旁观,甚至存着,等两败俱伤,好捡便宜的心思。胜负未分时候,李玄真是绝不会出兵。就算接到了石玄之的请援,他也是会充耳不闻,假装什么都是没有听到。” “最后一个桔子,是东海睿王。想来王上也听说过,睿王府内部,其实并不如何的和睦。” 云彩微笑:“妾身自然是有所耳闻,可是纵然他们平素有些不和睦,这个时候,也绝不会见死不救。纵然不是为了什么情谊,如今东海睿王府,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盯着百里聂最后一颗桔子,却知道这颗桔子是最苦涩,最难啃的。 睿王府相互不和,难道你们龙胤皇族,就是和和气气,大家同心协力。 如果百里聂和百里炎一条心,可能她还相信,龙胤能夺回燕州。 可是如今不是! 百里聂和百里炎,何尝不是斗得厉害。 最重要的是,百里聂虽然极聪慧,却根本没有真正的兵权。 一个没有真正兵权的王爷,究竟还能有什么翻云覆雨的本领? 她就是猜不透,所以步步试探,连自己五岁的女儿都抬出来。 身为苗族王族,本来就要学会牺牲。更何况桃子岁数还小,日子还很长久。要是这门姻亲是负担,桃子都不用长大,就可以摆脱百里聂。 可别说她这个亲妈,不疼自己的女儿。 “若在平时,甚至若在一个月前,如果燕州生出了骚乱,那么东海睿王府的兵马是一定会来襄助的。可是如今。他们一定不会。王上今日逼问,一定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百里聂轻轻的笑了笑,看着风轻云淡,说的话儿,却也是令人震惊! “因为睿王石诫,已经是不在东海。他带走东海精锐十万,跋山涉水,离开已经大半个月。” 咚的一下,云彩手中的杯子洒落,酒水却也是顿时污了彩色的罗裙。 她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不可置信。 她并不是真的深居山林,不闻外边的事。暗中,云彩也是遍布暗探,探寻东海的各处形势。 故而云彩方才对东海境况了如指掌。 可是,睿王石诫如今居然已经离开了东海了? 这可当真是一件令人无比震惊的事情,令云彩双眸也是不自禁的流转缕缕光芒。 在场的苗民,个个也是十分惊讶。 云彩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极为急切的问道:“既是如此,此时此刻,睿王石诫已然是到了何处。” 而百里聂却也是自然极好说话,有问必答。 “算来,今日已经到了龙胤京城,兵临城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46 甘愿为剑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石诫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一双眸子灼灼生辉,瞧着那一片片落下来的雪花。 他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了龙胤京城的城墙,任由自己个儿内心里面一缕翻腾之意涌动。 龙胤的京城,让他觉得那么的熟悉,又是觉得那样儿的陌生。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鲜衣怒马,那样子恣意飞扬,掠过了京城一道道的街道。 那里的酒肆、茶坊、青楼,那一件件的店铺,那繁华的街道。 都宛如做梦也似,轻轻的烙印在石诫的脑海之中。 彼时自己是摄政王石修最宠爱的侄儿,石修无子,不免将那些个关注放在子侄上面。 少年时候,自己是多么的得意,又是多么的轻狂。 龙胤皇族暗弱,其实早就已然摇摇欲坠,什么都没有了,徒自有个空架子,内囊早就是不堪一击。 石修手握大权,拿捏重兵,权势滔天。所有的人都觉得,石修是迟早会篡位的。 而那时候,自己这个最得宠的侄儿,就是会成为当朝的太子,这个帝国下一任的君主。 是了,那时候他的心里面,一直一直,都是做着这样子一个梦。 一个权倾天下的梦。 为什么要背叛自己那位叔父,似乎自己当年振振有词,现在却是不大想得起来了。 只嫉妒彼时还有别的石家子侄得宠,可以跟自己互别苗头,更何况石修身体健康,还可以活许久。如今自己虽然是石修最受宠的侄儿,可是日子久了些,谁又能说得准?他也不满,石修对龙胤皇族的那份容忍。所谓的龙胤皇族,其实早就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石修还要介意这区区的摄政王,而不是做龙胤真正的君王。 如果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他绝不会好似石修一样,畏畏缩缩,迟疑不决,不走向那最后的一步。 那时候,自己是个血气方刚,锐气无比的少年郎。 他那锋锐的说辞,迎合了石家许多恣意长大的年轻子孙的喜爱。毕竟石家得势,骄傲长大的少年郎,总是会不可一世,然后不甘心受委屈,野心也是会更大。 石修却因此,将他这个睿王训斥了一顿,不但削减了他的官职,还当中责打。 那样儿的耻辱,便一直留在了石诫的心中。 直到那一年,那个东海的女刺客,盈盈潜入了龙胤。月色之下,她神秘的如一场梦,如甜蜜的毒药,带来了蛊惑人心的话语。 那天晚上,桂花轻轻吐着芳香。而自己呢,则怔怔的看着这个女人。他一颗心,不觉为之而怦然心动。苏醒的不止是他的爱情,还有他的野心。 他眼睁睁的看着龙轻梅,一刀斩杀了石修,让那颗血淋漓的头颅滚在了地上。 彼时石诫却也是不觉死死的捏紧了手中半枚玉佩。 另外的半枚,在摄政王石修手中。 有些事情,石诫并不愿意去深思。自己的母亲,可能并不是那么的忠贞。 一场风花雪月,结下了孽种。 石修战场受伤,故而无子。纵然察觉到自己朝气蓬勃的儿子野心,他始终也狠不下心肠的。 可是少年人总是能够更狠心一些。 那时候,自己瞧着石修瞪得大大的眼睛,心里并不觉得愧疚,甚至也无多少后悔。他只是内心之中轻轻的想着,自己没有做错,以后自己的成就便可证明,今日的血腥狠手,那也是值得的。羸弱的百里家族,根本不配掌控着天下,这天下应该是属于石家。自己要做名正言顺的陛下,而不是什么所谓的摄政王。 这一直便是他的心愿,也是此生坚定不移的目标。 然而这样子的目标,曾经有过那么一刻,是有着几分的动摇的。 那是个极美好的一刻,那一日,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成为了自己的妻子。 彼时龙轻梅一身大红嫁衣,脸颊浮起了脉脉红晕,一双眼珠子好似流转了莹润的水光,流转着惊心动魄的魅力。 龙凤花烛烧得艳艳的,更给自己身边的女人增加了一股子惊心动魄的艳丽之色。 他内心也是砰砰的跳动,感受到了令人心悸的喜悦。 其实石诫也不是不懂龙轻梅,龙轻梅到底是女流之辈,她的志向只是东海,没什么吞并天下的野心。她只要能过上安生的日子,甚至也是可以柔顺的归顺朝廷。 自己的手掌,轻轻的抚摸龙轻梅的脸颊。 鬼使神差,那时候自己内心之中甚至不觉浮起了一个念头。 要是自己,以后跟龙轻梅恩恩爱爱,一起在东海,过一些快活的日子,似乎也还不错。 可是这个软弱的念头,不过刚刚浮起在石诫的心口,就让石诫这样儿生生的压了下去。 是了,这样儿没出息的想法,自己想都不要想。 牺牲了说不出口的生父,以鲜血攥取了权势。既然是这个样子,他又有什么资格,和一个美丽的女人,就这样儿消磨斗志?更何况以后龙轻梅要是能做皇后,她又怎么会不开心呢? 其实这一切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从他决意争天下的时候,就注定会牺牲掉自己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了。 还有自己那个孝顺的儿子石煊,这个孩子素来很乖巧,自己也很疼爱。 可谁也不知道,午夜梦回,其实石诫内心之中却不自禁的流转了一股子的恐惧。 是了,就是恐惧! 那极相似的身世,那极为扭曲的关系,明明是自己亲儿,却叫自己一声叔叔。 一切一如当年,自己在石修身边时候一样。 他向来不信佛,却不觉想到了所谓的轮回报应。自己当年,算计死了生父,弄死了摄政王石修。石煊很孝顺,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崇拜。可是自己小时候,也崇拜过摄政王石修的。一个人年纪还小时候,多少会有几分单纯。可是伴随年纪的增加,所谓的单纯也是荡然无存了。 更何况,正因为石煊很孝顺,他的亲妈,那个江南女人,当初可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这件事情虽然是个秘密,可是秘密也总会有被人发现的那么一日。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石煊如此孝顺,何尝有半点野心?他之所以疑神疑鬼,是因为自己心虚。当年的背叛,毕竟没有那么光彩。摄政王石修对别的人可能狠辣,对他却没得挑。有些事情年轻时候不觉得,可是等他年纪大了,也做了别人的爹,看着儿子一天天的长大,却担心自己会如自己亲爹一般遭遇。更担心,儿子会学习自己。 这样子疑神疑鬼,终究还是难以安心。 所以龙轻梅和他决裂,提出了要求,要带走石煊,送石煊去死。 他到底还是答应了,除了大业为主,其实未必没有舍了这个儿子的心态。 现在石诫看着那巍峨的城墙,他内心不自禁的告诉自己,啊,他到底还是回来了。 眼前的景色,是陌生而熟悉。 以前自己去京城郊外打猎,满载了猎物归来,就这样子瞧着京城的城墙。 一瞬间,石诫微微恍惚,仿佛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蓦然伸手,轻轻的抚摸了自己的鬓发角,然而那一双眸子却也是渐渐的流转了一股子浓郁的狠意。 是呀,日子过得太久,一转眼,二十多年便这样子过去了。 自己到底还是回来了! 其实自己早就应该回来了,彼时自己离开,成为东海睿王。他以为不出五年,东海的铁骑就能踏入了龙胤京城,让自己顺利成为龙胤陛下。 可谁能想得到呢,李玄真那个极为可恨的胡人,居然背叛了自己。 他以为五年,是最迟的打算,本来以为快则三年,自己就能够回来了。 谁能够想得到,这么一熬,便是熬了二十多年了。 甚至连自己的鬓发,都是不觉夹杂了银丝。 自己这个东海睿王,不过人到中年,可惜殚精竭虑,算计太多,头发却不觉一根根的白了,然后一根根的冒了出来。 可那二十多年前的熊熊野心,却也是犹自化为了火焰,这样子的在睿王石诫眼中这般闪动,一如当年那般灼热,好似能将人生生烫坏了也似。 这大半个月,他风餐露宿,吃尽了苦头,甚至连他身边士兵,却也是颇多疲惫。 他们踏过了山林,踩过了峡谷,化整为零,陆陆续续,分别小股从各处潜入。 其实至始至终,石诫都绝没想过和百里炎合作。 他心性狠辣,居心不良。什么让百里雪潜入,与豫王合作,血洗皇宫,杀了宣德帝便宜百里炎。其实至始至终,都不过是想要引开百里炎的注意力! 那小股队伍,在百里炎的监视下,一路送去来到了京城。 可是百里炎却也是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其实也一路尾随而来。 如今他十万兵马,都是已然兵临城下! 在东海,那个聪慧无比的长留王百里聂,尽可和李玄真,或者苏定城纠缠。居心不良的百里炎,也是要再过小半个月,才会回到京城,摘下胜利的桃子。这小半个月,便是他石诫最宝贵时间。 百里炎想要迅速收复京城,割据江南,纵然不能抵御东海贼寇,至少也有半壁江山。 可一旦京城落入了他石诫手中,那么百里炎便会前进无路,后退无门。 在他和洛家共同的合作之下,百里炎的兵马绝对无法挺入江南。 到时候,百里炎失去了所有的补给,这位龙胤最彪悍的豫王殿下,便是会战死沙场。 一旦百里炎身死,那么龙胤最精锐的部队覆灭。 到时候,驻扎在锦州、青州的龙胤将领,也只能乖顺的依从,再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然后,自己多年以来的梦想,便是又会终于实现。 纵然二十多年已经过去了,自己头发已然生出了银丝,并且隐忍、委屈了那么久。可是所有的等待,终究还是值得的。 石诫灼热的盯着龙胤京城,眼中却隐隐有些血腥之意流转。 其实说起来,龙胤的京城还算得上是他的故乡。 毕竟他生于此,长于此。少年时候,最美好的记忆,统统都在这儿。有时候午夜梦回,他仿佛还奔跑于龙胤京城的街道之上,能嗅着街上那股子味儿。然后,他的血就会热,就会有那么一种,难以按捺的欲望,想要回去。 更不必提现在,他最心爱的儿子,最心爱的女人,他们的尸体还在龙胤的京城。 他们可还是在等着自己。 龙轻梅是自己的女人,纵然是死了,那尸首也是属于自己个儿的。 他仰头,沉声说道:“诸位,龙胤京城已然到我们面前——” 石诫一双眸子轻轻的扫过,瞧见了那么一张张灼热急切的容貌,个个眼中都有着火热和贪婪。 “只要向前一步,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那天空的雪花,轻盈的飞舞,一片片的落在了石诫的衣衫之上,落在了这些东海逆贼的甲胄之上。 东海的燕州,此刻也伴随着龙胤京城,传来了一阵子的杀伐之声。 石玄之听到了骚乱的声音,他一口气喝干净了杯中的酒水,面颊之上流转了一缕红晕。 他咯咯一笑,一脚踹飞了报信的士兵,随手抽出了佩戴的宝剑。 那锋锐的宝剑,映衬着石玄之的眉眼,流转了一股子森森的狠意。 他原本便是个杀伐之性极浓的人,其实骨子里面,是有着那么一股子嗜血的冲动的。 他屠杀燕州,其实百里雪的教唆,只是其中之一。 更重要的是,他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人,心狠手辣,手腕残忍。 石玄之屠杀那些个草芥一般的平民,他内心之中也是不由得油然生生一缕说不出的快感。 “这些贱民,睿王还说要善待他们。可是这一个个,不过都是些个极可恨的贱骨头。一个个的,却赶着来找死,当真是可笑。若不给些厉害瞧一瞧,这么些个贱骨头们,可当真不知晓轻重。” 他忍不住想,要是百里雪在这儿就好了,阿雪心肠恨,最喜欢瞧杀人。 眼见那血流了一地,阿雪不知道多欢喜。 如今又有贱民来送命,可惜百里雪却瞧不见了。 可惜,百里雪去了京城,便也是再也都回不来了。 想到了这儿,石玄之忽而有些可惜了。 其实他是喜欢百里雪的,纵然被洛家那个小娘的纯洁弄得心里一荡,可仔细想想,自己还是更喜爱百里雪一样。 纯洁干净,谁都想要沾一沾。 可是唯独百里雪,才与自己志趣相投,最是合拍了。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血腥狠辣。 有百里雪在身边,杀人似乎也是快活一些。 可惜,睿王说了,那个小妮子回不来了。就算石诫不杀她,可是百里炎也不会容这个女人活命。 只怕,是要用百里雪的脑袋,来血祭龙胤皇族。 石玄之这样子想着,内心之中可惜之意却也是禁不住更浓了几分了。 是了,今日这些逆贼作乱,正好是等着自己大开杀戒,送他们去死了。 这森森鲜血,这凛冽刀锋,正是石玄之所期待所渴求的。 而此刻,青麟一剑斩杀了眼前的兵卒,轻轻的抬起头来。 她那艳色无双,眉宇之间,仿佛有着一股子细细的碎雪,不自禁的涌动了一缕冷漠清寒之意。东海的天气虽然是温暖,可是到了冬日,似乎也是有些了凉意。 她想,冬天这样子寒冷的季节,当真是杀人的好时节。 而这神州大地,仿若处处血污,到处都是战火,地上染满了鲜血,尸体化作了白骨。 而她,却靠着手中最为锋锐的剑,生生的斩开了一片血腥的修罗之路。 此时此刻,她脑海之中却忽而幻化出百里聂那绝世的风姿。 那动人心悸的风采,那谪仙一般的清贵! 她想,自己是在为百里聂杀人。 百里聂,百里聂,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信仰,自己甘愿做他的一柄剑! ------题外话------ 61儿童节快乐,啊啊在这个萌萌哒的日子,更了这么凶残的一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47 逃不开的缘分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石玄之已然陷入了战乱之中,他周围闹哄哄的,不知不觉,已然是染满了鲜血,杀伐之声也是传得震天响! 他恼恨的盯着眼前一切,打心眼里面觉得愤怒,说不尽的愤恨。 这些贱民,这些贱民! 原本以为,这次的骚乱,不过是如之前几次的小范围抵抗一般,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平定叛乱。除了让自己有借口 然而自己似乎是错了,这一次的骚乱,似乎已然是处心积虑,令人不自禁的为止而心悸。 最初的骚乱,居然是来自于自己的军队。 如今他倒是清楚了,这些骚乱之辈,源于一份处心积虑,其心可诛。 那些燕州的降卒,石玄之也不觉后悔,后悔自己个儿居然未曾将这么些个降卒统统处死。彼时自己因为屠城,已然是被石诫训斥。他为了少些麻烦,故而下手也是不敢太狠辣些了。 如今看来,那些个龙胤之人,个个狡诈,纵然是假意归顺,可是却也是打心眼儿会算计,根本不是那等真心实意的归心。 只恨自己心肠软,居然相信了。 可这些燕州降兵也还罢了,却未曾想到,那么些个东海兵卒,居然也是会临阵倒戈。 石诫在东海经营多年,费尽心思,占尽上风。 没想到,那么些个叛徒,关键的时候,居然是会站在龙胤朝廷这一边,心肠这样子的狠。 正因为没想到,最初变故之初,石玄之也是措手不及。 甚至于因为内乱,他手下的兵马,还自己起了冲突。 正因为如今才弄清楚,他已然失去了先机,只能是殊死搏斗。 想到了石诫,石玄之内心竟忍不住升起了一股子的惊惧之意。 石诫对他这个侄儿,固然是十分的宠爱,可是石诫本身,便是个极为心狠手辣的秉性。自己做错了事情,石诫并不见得会宽恕自己。要是丢了燕州,自己处境也是会极为不妙。 想到了这儿,石玄之却也是狠狠的一刀,这样子斩了下去。 他饱含了暴戾之气的面容之上,却不自禁的染上了点点的血污,宛如灼热刺目的桃花,瞧得令人心尖儿为之发悸。 蓦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石玄之的眼眶之中,让石玄之的内心,顿时充满浓郁的怒火! 王坎!原是燕州的副将。 他本是任知州心腹,一向听从任知州的话。最初石玄之进攻燕州的时候,王坎也是带兵抵御。后来因内奸出卖,王坎也投靠石玄之。其实本不该信任王坎的,可这个人心肠狠,是他砍了任知州的脑袋,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石玄之还不放心,让这个王坎当众处死那任知州全家。而这王坎也是毫不犹豫,眼珠子都是不眨一下,便是顺了石玄之的心意。 石玄之纵使多疑,到底还是放下了心。 他觉得王坎不过是一个小人,为了荣华富贵,可是出卖任何人。 这样子的小人,石玄之瞧得多了,并不觉得如何的了不起。 给这么一个狗一样的人物,几块肉骨头吃,那么别的狗也是知道听话。 更何况王坎确实也是有着几分本事,有他襄助,也能帮衬自己一臂之力。 毕竟纵然是石家,内斗之事也是从来未曾少过。 石玄之也需要减少自己的损失,增加自己的助力。 饶是如此,石玄之仍然是不放心。 至始至终,他都有小心提防,费心算计。 燕州几次反抗骚乱,有普通百姓自发的报复,亦有石玄之刻意挑拨。 他让王坎平乱,杀人,王坎手腕狠辣,从来没有任何的放过。 也因为这样子,石玄之那浓重的猜疑,终究还是消去了几分。 他以为,眼前的王坎,终究图谋的不过是荣华富贵。 可是没想到,如今这般局势之下,王坎到底还是作乱了! 一股子愤怒和耻辱,顿时也是涌上了石玄之的心头! 他恨,可谓是恨透了王坎。这不单单是背叛,还羞辱了他的智商,蹂躏了他的尊严! 一股子熊熊的杀意,顿时也是浮起在石玄之的心口! 他提刀前去,不顾一切的涌上前,恨不得将王坎千刀万剐! 咚,石玄之目中蕴含了暴戾之色,这样子不顾一切的狠狠斩落。 却见那一股子巨力,这样儿的涌了过来。 石玄之,本来就是武技超群的。 若不是这样子,石诫也不会这般看重,甚至对石玄之委以重任! 他那双眸子,蕴含了郁郁火焰,竟似,流转了锋锐的杀意。 “叛徒!”石玄之厉声呵斥! 而王坎眼中,也是透出了浓郁的恨意:“你们这些睿王府的畜生!我隐忍至今,不过是为了对得起任知州的牺牲,不过是,为了能够对得起长留王殿下!” 这些畜生,在燕州杀了那么多的人,可谓是心狠手辣。 石玄之发狠似的刀刀斩下,他的刀本来就是精钢锻造,甚是锋锐。 比起别的人兵刃,本来便是更为锋锐一下。 王坎匆匆的抵挡,可是只闻那咚的一声,那刀刃竟似被硬生生的斩断! 再一斩,却是斩断了王坎的盔甲,斩得血肉模糊。 那伤痕,可谓是深可见骨。 若无盔甲,只怕王坎手臂也是会被石玄之这样子硬生生的斩断下来。然而石玄之并无罢手之意,他眼中流转了血腥之气,趁机再一刀斩下。 纵然不将这叛徒砍城两片,也是能一刀再斩去王坎的一条胳膊。 然而便是在这时候,却见眼前一道赤红身影。 伴随咚的清越声音,只见那个女子掠来,长刃一挥,一股子巨力这样子传来。 纵然石玄之以那力大无穷而著称,这一刻却居然被震得反而退后几步,虎口微微一麻。 他恼恨的盯着眼前的女郎,知道她就是海陵青麟。 石玄之是个彪悍的人,此刻内心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焚烧起来熊熊的怒火! 他一双眸子,流转了缕缕的恼恨之意,煞是愤怒! 心中却恶狠狠的想,百里雪不是恨透了这个女人,只怕如今他的阿雪已经死在京城了。 纵然是自己放弃了百里雪,送百里雪去死。 多少还是舍不得的。 如今杀死这个女人,正好送给阿雪赔罪。 想来百里雪死了后,也是会原谅自己的无情。 青麟的身影却快得跟鬼魅一下,那一刀刀的硬生生的斩下,一连串的清脆的兵刃身影可便是这样儿的响动。 石玄之大口大口的喘气,稍得空隙,却发觉自己双掌轻轻的颤抖,掌心居然渗透出了鲜血。 手膀子居然在这女人剑下这样子震得酥软了,他内心之中也是顿时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这个女人,她,她根本就跟鬼魅一样。 是个妖孽。 然后,他便瞧着眼前白光一闪。 已然被生生的震软的身躯却酸麻如斯,双手也是轻轻的颤抖,已然失去了最初的悍勇。 然后,却感觉到了喉头一凉。 他没抵挡住青麟的快剑! 他听着自己的一颗心,砰砰的跳动。 咚的一下,石玄之双膝软倒在地。 任由,那眼前血雾弥漫。 而那血雾之中的女郎,身子婀娜,翩翩动人,却有着一股子的英姿飒爽。 其实战场上那么的乱,至始至终,石玄之都没看清楚这个女人的脸。 如今他瞪大了眼睛,眼珠子映着眼前的身影。 恍惚间,他只觉得眼前的身影,却是极为熟悉的! 是龙轻梅! 啊,那个女人,来向自己报仇了! 石玄之浑身上下,透出了一股子的寒意! 是了,自己一直不喜欢那个女人。他的秉性,和石诫是最相似的,野心也是一模一样。至始至终,石玄之都相信,他们东海的铁骑,是一定会踏破了龙胤的京城,得到了该有的荣光。石家,才会是真正的龙胤皇族。 是了,石玄之是极为迷恋,那所谓的皇族身份的。 他喜欢百里雪,除了被百里雪美色性子所迷,更要紧的是,百里雪是一位皇族的公主。 一个高贵美丽,带着高贵皇族印记的公主。 这正是让人迷恋的所在。 正因为石玄之了解石诫,故而他都瞧得出来,石诫对于那个女人,始终也是有着一股子的心软。他还找算命先生算过,说龙轻梅克人,会让他们石家,这样儿的万劫不复的。这怎么能成?石家那锦绣般的前程,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耽误? 这个女人,根本都是所谓的祸水。 石诫不忍心杀之,可是石玄之却已然是不能容忍了。 故而,洛家借助他的手,送上一尊观音时候,石玄之也没有拒绝。 那张观音像,像极了龙轻梅的生母。 龙轻梅喜爱这尊观音像,格外的爱惜,更极为放在心上。 她日日抚摸,更是上心。 这一切,都是那样儿的天衣无缝。 龙轻梅身患恶疾,之后又被送走,远远的去了京城。 饶是如此,石玄之还是有些不放心。 石玄之笃定命理易数,那算命先生说的话,他一直很上心。 龙轻梅已经是走了,分明已然是被牺牲了。可只要龙轻梅没有死,一定是会祸乱他们石姓一族! 等龙轻梅当真死在了京城,他方才打心眼儿里面松了一口气。 这个死女人,终于还是死了。 既然已然死去了,看她还有什么本事,来祸乱石家! 可是如今,石玄之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是龙轻梅!她就算是死了,也是化为了恶鬼,向自己索命了! 石玄之的脸颊之上,不觉流转了一股子极为浓郁的惊惧之色。 然后,他这样儿头一歪,终于咽下去了最后一口气,气绝身亡。 咚的一下,他的身躯栽倒在地。 青麟的容貌之上,却凝结着一股子宛如冰雪一般的漠然。那一双眸子,眸光森森,仿佛有山顶多年不化的积雪,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她长剑一挥,石玄之的头颅,却也是生生斩下来! 这是她的战利品! 青麟心中,却蓦然不自禁的浮起了一道身影,母亲,母亲,你的东海,我会让它再无战事的。 他,也是这样子想的! 青麟轻轻的抬起头,叛军军队,已然是颓势已显,胜负已分!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正好。 而定州的苗族女王,此刻云彩容色震惊,纵然被酒水污了裙摆,也是浑然不觉。 她盯着眼前这么一张幻化出动人风采的秀雅男儿,一颗心却不自禁砰砰的跳动,有着些许说不出的惊惧。 眼前的妖孽,也不知道龙胤皇族究竟是怎么造就拿捏出来的。百里聂就好似深深的潭水,瞧不见底。 而这淡色的唇瓣,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么几句话儿。 仿佛并不知晓,这样子的话语,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如果百里聂说的是真的,那么这足以影响天下局势。 既然是如此,百里聂又为什么能如此的淡然镇定? 他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说的是什么? 一瞬间,云彩目光涟涟生辉,容色深沉。 耳边,却听到了百里聂和煦的嗓音:“还有两日,才是约定之期。其实今日,石玄之的人头已然是被阿聂斩下。飞鸽传说,很快王上就会知晓,这个令人欣喜的好消息。” 云彩慢慢的平复的内心的悸动了,唇角却不自禁的勾勒起了一股子锋锐的冷笑。 那一双眸子,更是涟涟生辉。 “看来长留王殿下,是决意做这个东海王了。也是,殿下身份尊贵,割据一方,也是名正言顺。殿下如此心机,倒是不免让我不好将桃子嫁给你了。” 一个可以舍弃族人的龙胤殿下,就算联姻,又能让他顾忌几分? 百里聂的唇角,本来一直浮起了漫不经心的笑容,可是如今,他的笑容却是轻轻的收敛了。 他那一双眸子,仿若浮起了一阵子坚定的光彩。 那双闪动光辉的眸子,这一刻忽而流转的光华,让在场之人,为之眼前一亮。 甚至连极为厌恶百里聂的雅朱,也是不觉为之震慑。 百里聂,一直看着仿佛脾气很好,好似一只笑眯眯的大尾巴狐狸。 可是现在,似乎眼前这个模样,才是这位龙胤的长留王殿下真正的面目。 “王上错了,阿聂是没有什么大志,不想开拓疆土,不想起什么兵灾战祸。可在我心中,龙胤的国土,绝对不能四分五裂的割据。绝对不能!” 云彩不自禁为之所震慑,口气也是渐渐放软:“那殿下不担心东海逆贼,为祸江山?” “王上不是早就知晓,其实豫王殿下百里炎,已然是退到了后方的肃州。并且,他已然有意折回京城。正因为如此,锦州豪强方才将本王逐到定州。只因为,他们已然以为,无需让我存在,遏制豫王百里炎。” 百里聂收敛了神光,唇角带笑。 云彩也是微微有些尴尬,她自然是知晓的。而且百里聂的言外之意,云彩也是打心眼儿明白。若不是这样子,她这么个苗族女王,怎么敢随便说说,要百里聂的脑袋。不错,至少以之前云彩掌控消息,百里聂也不过是枚弃子罢了。 百里聂轻轻的叹了口气:“其实,这不过是故作假象。皇兄就是这样子忠心为国,此时此刻,他已然早就离开了肃州,前去京城。如今,我豫王殿下精锐,刚好可巧,与东海睿王的叛军遇到!” 百里炎想要将他这个皇弟,包括沿海郡县军民,都扔给叛军。而他,则心心念念赶回去,顺利登基,掌握名分。至少,能割据半壁江山。 只不过谁让豫王殿下和睿王石诫那么有缘分,两个人都跑得那么快,却都不约而同的,在京城撞见。 彼此,都想暂时避开对方,却是想逃都逃不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48 挖了个坑 ,最快更新美人榜之娇娘有毒最新章节! 城头上,洛缨冷冷的看着这龙胤皇宫的熊熊大火。 龙胤京城的冬日,就是这样儿的寒冷,轻风轻轻的拂过后,却也是带来了那么一股子透润肌肤的寒冷之意,令人不自禁间,好似打了个寒颤。洛缨那雪白纤弱的手掌,轻轻的拿捏着一个暖炉,只觉得一双素手这样子的握住了暖炉,那发寒的身躯,仿佛才能涌来一股子的温暖。 天下雪了,寻常贵女只怕都有些不能容忍,则更也不必提,洛缨这样子的病秧子了。 她只觉得那股子扎人的寒意,就这样子的透了过来,让自己个儿打心眼儿里面觉得发颤,娇柔的身躯也是十分难受。 这该死的天气,当真是令人烦恼。 若是从前,自己在这样子的天气,是不会出门的,更不会来龙胤京城。 她那纤弱的手,这样子的按着火炉,却感觉一股子的冰冷透骨的扎手之意,这样子传来了, 洛缨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双眸子眸子却也是涟涟生辉。 那短了几分血色的唇瓣,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而这口气,却也是轻轻的吹出了白雾。 她扎着赤红的披风,却也是越发衬托肌肤的苍白,竟似微微透明一般。 豫王的兵马此刻已然到了京城,而她这个妾,也是到了。 龙胤的皇宫,此刻传来了杀伐的声音。 只怕,那些个东海死士也是被一个个的剔除。 她还是瞧轻了百里炎了,以为百里炎已然尽数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洛家与睿王府勾结,唆使百里炎赞同,让东海死士除掉宣德帝。之后,百里炎赶到,再顺利登基。 然而实则,当百里炎注意力放在百里雪以及那么些个东海死士身上时候。 实则睿王石诫,却在那洛家的遮掩下,这样儿的匆匆而来。 等到百里炎满心欢喜赶到京城时候,他所面对的,那便不是区区杀手,而是东海睿王精锐! 到时候,百里炎前无路,亦来不及撤退。 而他们洛家,亦早就做好准备,趁机搅乱东海。让百里炎想要退回江南,也是后退无门。 到时候,整个天下,必定是会被各方势力生生搅碎。 彼时,必定是天下大乱,处处战火。 而洛家,也绝对不会再让龙胤重新归于一统的。 她原本是如此盘算的,一切都是盘算好了的。 不错,原本洛缨也可有那等别的策略。比如如果百里聂肯顺了她,她可以用别的手段改变局面。 可是百里聂拒绝了自己,并且羞辱了她。因为,她没有那个狐媚子好看,更不过是个不打眼的小丫头。正因为这个样儿,百里聂看轻了她,更看不起她商户出身。自己花了那么多的心思,满心欢喜的捧着送到了百里聂的跟前。然而实则,百里聂却是狠狠摔碎,一点都不如何的珍惜。既然是如此,那么自己所受的一分伤害,必定是会要十倍奉还,要让别的人千倍万倍,这样儿感受自己痛楚。 百里聂,他应该后悔的。 然而,这一切却并不顺自己的意。 百里炎却来得早了些了。 只要百里炎先行一步,步入京城,那么陷入被动的,反而是睿王石诫。 石诫远道而来,如果不能迅速攻入龙胤京城,那么又如何能动摇这天下民心?那么他,又如何补给辎重? 甚至稍有不慎,石诫便是会沦为孤军。 可事到如今,已然是没有退路,只能背水一战。 洛缨发僵的手指头,却也是死死的捏紧了暖炉,容色十分难看。 然后她抬起头,便是瞧见了风徽征。 只见风徽征一身素净的衣衫,他武功高绝,纵然是寒风之中,却也是未见畏寒之色。 他手中,拿着一柄银色的伞,那伞面之上,却也是凝结了霜雪。 风徽征平素是极为干净的,点尘不染,更是讨厌别人的碰触。 那日洛缨故意在百里聂面前碰风徽征,没有风徽征一转身,却顿时去换衣衫。 他这古怪的秉性,惹得洛缨内心也是不痛快。她虽然是不喜欢风徽征的,可是却不喜欢风徽征这么一副很嫌弃自己的样儿。这让洛缨内心之中,不由得很是不舒坦。 只不过风徽征是独特的,自己得到了风徽征,便是会伤了百里聂的心。 故而风徽征纵然让自己恼恨,洛缨也是生生的忍耐下来了。 然而如今,洛缨的眼底,隐隐透出恼恨。 她忽而发觉,自己可能做错了一件事情。 “风大人,你来了?” 洛缨轻轻的抬起头,唇角却禁不住浮起了一股子浅浅的笑容,有着那么一股子动人心魄的韵味。 “大人可否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如此的巧合。” 风徽征素净的衣衫之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花,落在了他衣衫之上,仿佛幻化成了一股子奇异的韵味。 他平时是喜爱洁净的,可是如今却对这衣衫之上的脏污视若无睹,仿若并未有之。 那一片片的血污,宛如春日的落樱,娇艳极了,却是百里雪的血。 而风徽征那锋锐凌厉的眉宇,忽而涌动了一股子淡淡的讽刺:“可能,是源于宣德帝死得恰到好处。若不以他性命为饵,只怕百里炎也是绝不会贸然赶回京城,甚至比睿王抢先了一步。” 洛缨厉声:“他也当真舍得!”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面颊浮起了娇艳的红晕,一双眸子流转了恼恨。 她虽然不算多轻视宣德帝,可实则打心眼儿里面也没多少的重视。 于她心中而言,宣德帝空有心计,却无魄力。 可没想到,宣德帝居然舍得去死! 她算不到,当真是算不到。 “是呀,要将百里皇族,置于你们东海屠刀之下,任谁也做不到。只是那些东海的刺客,除了刺杀宣德帝,却决意留下余下的百里皇族,以为人质。这不单单是东海睿王心意,还是你们洛家的心思。” 洛缨冷笑,她冷冰冰的说道:“这得多亏风大人,在我耳边谏言,只说什么,留下百里皇族,分配四方。由着各方地方豪强,手握一个皇族血脉,各自自立为王,自诩正统。那么,便是天下大乱!” 而她,也觉得有些道理。既然是拥有些许利用价值,那留下又何妨? 更何况,钝刀割肉更疼。就算要弄死这些百里皇族,也是得一个个的,弄到百里聂面前。一点一点的,加以折磨。 可是没想到,豫王百里炎来了。 说到声望,皇族之中没有人能跟百里炎相比,他也无此动手必要。 更何况,百里炎要以救世主的姿态拯救,此刻自然绝不会冒犯下手,影响他名正言顺的登基。 名分,还是极为重要的。 就算百里炎是个狼心狗肺的货色。 耳边,却听到风徽征沉沉如冰的嗓音:“陛下绝对不是一个决绝的人,更极为爱惜自己性命,他为了让自己狠得下心去死,每日服毒。这病,也是一日日的,日渐沉重了。不过洛家阿缨,一定好奇,为什么宣德帝能下这样子的决心。” “因为,这是他们百里家族,这几百年来,属于他们的一个,不肯甘心不肯罢休的梦。” “每个百里皇族青年男子,少年时候,都浮起的梦想。” “那就是,为君者,君临天下,令行无阻!” 洛缨恼恨的看着风徽征,百里炎来的时机,不可能太晚。若是太晚,京城被石诫所占据,那么整个龙胤便是回天乏术。可是若来得太早,那么东海睿王便是会知难而退。睿王要是退开了,那么百里炎会割据半边江山,而东海各郡便是会成为百里炎那可怕野心得牺牲品。而风徽征呢,这么多年来在洛家,一步步的得势。她以为自己网络了风徽征,却没想到风徽征借着自己网络渗透进入了洛家。 而如今,睿王石诫的军队,是靠着洛家的掩护,来到了龙胤京城。而那原本隐秘的行程,却有一个人虽心有异心,却是了如指掌! 那就是风徽征! 此时此刻,风徽征离洛缨也不过是十步之遥。 他轻轻的站定,一双眸子锋锐如剑,整个人也好像是一柄剑。 既然都是聪明人,其实此时此刻也是无需多言。 就算风徽征今日并不坦然言语,可是,只需百里炎抢先到达京城,那么洛缨就已然知晓,风徽征是所谓的奸细了。 洛缨冷笑:“那这,便是长留王殿下,为他自己争取的所谓的时间?他就那么自信,短短世间,他没有任何的兵马,就足以收复东海,平定天下?” 风徽征却极为坚定的说道:“他能,他一定能!” 那双凌厉的双眸,冰冷之中却忽而涌动了一缕温暖,一缕说不出的淡淡信任。 洛缨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这满世界的算计,到处都是血腥杀伐。不错,她是喜欢百里聂,可是却也是不得不承认,百里聂分明是那种满身都心眼子的人。 而这样子的人,为什么偏生有那么多的人,肯相信他,信任他? 风徽征,本也是个聪明的人。而一个聪明的人,是极难去相信另外一个人的。 甚至连宣德帝,也肯死在他这个儿子的计划之下,甚至冷血的牺牲了其他的龙胤皇族。 百里聂这个妖孽,本身就仿佛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的魅力。 可能,这是全天下,洛缨唯一无法猜透了的男人了。 也难怪了,自己居然是对他如此的迷恋,如此的在乎。 不像天下其他那些庸俗的人,那些个浅薄的心思,自己只需要轻轻的一瞧,都能瞧清楚那些人都是在想什么。 她更恨了,百里聂越是出色,自己内心越恨。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东西,却偏偏落在了那个蛮女的手中。 为什么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人,却偏偏得不到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洛缨无色的唇瓣,蓦然浮起了讽刺的笑容:“风大人,今日你来这儿,是想要杀了阿缨的,是不是?” 不然,风徽征大可以离开。 可是他还是来了。 如今,风徽征离自己,不过是十步之遥,已经是很近很近了。 她仔细的端详风徽征凌厉的面容,俊美的眉眼。无可否认,风徽征本也是一件极动人的作品。 而且,本来还是属于百里聂的。 她喜欢夺走百里聂的东西,百里聂挑的,通常都是最好的。 除了,那个该死的女人! 可惜,风徽征终究还是属于百里聂,而且还有些扎手。 洛缨轻笑:“你应该知晓,我不会没人保护。” 风徽征说出的话儿,唇瓣也是轻轻的呼出了白气:“我知晓!” “但你还是愿意一试!” “我自然也是,要一试。” 话语未落,风徽征手中的伞,轻轻的打旋儿向着天空飞舞。 那伞面上凝结的霜雪,却也好似雪粉冰针一样,这样儿的纷纷散开。 而对方的手,却也是这样子的扣住了伞柄,蓦然一抽。 却见一柄利刃,落入了风徽征的手掌之中。 然后,风徽征便是如此,气若山河,不可阻挡的,这样儿的狠狠向着洛缨刺去。 而至始至终,洛缨都是容色淡然,甚至连眉毛都是没有挑动一下。 那锋锐的剑,仿佛就要刺中洛缨了,那锋锐的剑气,都已然散到了洛缨的脸颊之上了,带着一股子锋锐的疼。 一股子死亡的味道,便是这样儿轻轻的弥漫,就此轻盈的泛开。 而洛缨,却是眉宇凝动,不见有半点的在意。 然后,却也是见着两道人影,就如此仿若鬼魅一样掠出来,阻碍了风徽征。 洛缨耳边听着清越的兵刃之声,却未曾跳动一下眉头。 她自然是爱惜自己的性命的,她身边这两个影子侍卫,连脸蛋都是没有露出了,却已然是绝顶高手。 她自然会用些手腕,挑些奴仆,保护自己的安危。 眼前的杀伐,洛缨恍若未闻。 她一双眸子,宛如死寂一般,竟无半点人类的情愫。 豫王的兵马已然掠入刺出。 风徽征的风姿,可谓是天下闻名,而他们也是认识风徽征了。 眼见风徽征如此,他们一个个的,都是目瞪口呆。 一蓬血花却在风徽征肩头,却见风徽征手执利刃,仿若一朵落花,幽幽从城头飘落。 他本不会这么容易受伤,却靠着受伤脱身,轻盈离去。 而那两个影子侍卫,自然不敢离洛缨太远。 有那么一刻,洛缨也想身边的人追击,可是想到百里聂的手段,她自然也还是觉得行事要稳妥些才好。 她秀眉轻皱,隐隐觉得风徽征的这次刺杀,并不如何的坚决。 可究竟是为什么呢? 忽而,一道火热灼热的审视目光,落在了洛缨身上,让洛缨打了个激灵。 然后,洛缨便瞧见了一身戎装的百里炎。 百里炎的那双金属色的眸子,却也是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怀疑。 洛缨忽而就懂了,风徽征最后还是坑了自己一把。 不错,百里聂是知道自己有问题,可是无凭无据,又哪里能揭发自己? 难道还写一封书信,殷殷切切对百里炎软语叮咛? 只怕他们兄弟的关系,也是没那么好。 可是现在,风徽征刺杀自己,一个风徽征冒着生命危险来刺杀的女人,怎么会是个简单的妾? 而且,洛缨身边还有那么些个绝世高手。 风徽征是知道百里炎会来,算好了时间,挖了坑给自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349 当做自己人 云彩盯着眼前的男子,慢慢的压下去胸中的翻腾。 睿王石诫赶去龙胤,连百里炎都离去了? 她怎么就觉得这档子事情,竟似有些好笑呢? 可这样子好笑的事情,却又蕴含了一股子的血腥和诡异。 纵然以山林为掩,可是云彩却打心眼里面,生出一缕风雨飘摇的不安之意。 定州虽山林险峻,这些年来苗民尚可安居。可这不过是因为几方势力角逐,才让他们定州苗族暂时安稳些个。 不能怪她以女儿为诱饵,只因为,如今局势可谓是风雨飘摇,稍稍走错了一步,那就粉身碎骨,可谓是万劫不复。 云彩淡黄色脸颊之上,一双眸子忽而好似浮起了几许的幽润之色。 “那殿下如今,又觉得定州苗族,应当如何?是否觉得蛮族不逊,狡诈多变,背信弃义?” 云彩垂下头,轻轻的拂过了衣衫儿上的金丝银线。 那虚伪的笑容从云彩脸颊之上轻轻的散去了,却透出了眼前苗族女郎的真实心意。 “所谓狡诈多变,背信弃义,不过是因势所需,所做出来的抉择。如果中州皇族国力强盛,归顺依附,也是理所应当。要是没有能力约束,也怪不得别人。” 百里聂这样子说着。 云彩耳边彩珠轻轻的晃动,脸上也浮起了笑容:“殿下果真是体贴,不似别的中原人,不知晓我们这些少民的难处。” 百里聂的双手,柔顺的按在了膝头,继续说下去:“因势而为,所以当龙胤有了有了我这位长留王殿下时候,阿聂在生一日,苗族应该遵从的大势,就是归顺龙胤。王上,所以在我心中,一直将你当作自己人。” 说到了这儿,他端起了眼前酒水,一饮而尽。 周围,却是一片的安静。 云彩的笑容,却也是顿时僵在了脸上。她都有些佩服百里聂,如今百里聂独身一人,身居苗寨,无依无靠,什么都没有。 可是他反而侃侃而谈,说着这么些个大话,那样子理所应当。 说什么,定州的苗民,应当顺从龙胤朝廷。 这样子的话,他居然是极为自然的说出口。 他知不知道,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学你们汉人一样扔出了杯子,那些个刀斧手,就是会鱼贯而入。苗族的勇士,便可轻轻巧巧的,摘去了百里聂那颗极为漂亮的头颅。 可是偏偏,这些个极为张狂的话儿,由着百里聂轻描淡写的说来,竟好似有些个惊心动魄的韵味,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魄力。 云彩也见过了许多能说会道的汉人官儿,可没一个人,有着百里聂的气势。 自己人?怎么由着百里聂这样子说出口,自己内心竟忍不住微微发颤,有着些许心悸。 苗族女王,刚毅狡诈,是极少会有这样子的感觉。 就连雅朱,她可谓是极为厌憎百里聂的。饶是如此,百里聂这样儿说话时候,她居然,居然觉得百里聂并不是虚言恐吓。 “自己人?殿下果然会说话,说得多动听。难怪,我刚才还瞧中你了,有意招你当女婿,将桃子许给你。” 云彩重新浮起了温和的笑容,不知廉耻的又干脆拿自己女儿出来打圆场。 桃子不由得气鼓鼓的,嘴里面塞满了糕点,吃得鼓鼓得,两边腮帮子顿时也是鼓胀起来。 她年纪小,不懂事,可是察言观色,觉得亲妈说要将漂亮王爷哥哥给自己,其实不那么真诚。 “这远在京城的事情,妾身理会不了,也理会不着。妾身一直都是与殿下相谈甚欢,而殿下所言所语,妾身自是相信的。方才,妾身和殿下可巧便是谈到了燕州之事。妾身愿意相信,一如殿下所言,燕州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可纵然燕州暂时落入殿下手中,殿下能如何?若是豫王兵马驻守东海,可能别的人还忌惮三分。可眼下,燕州在殿下手中,就仿若是无主之物。至少,李玄真定然是会蠢蠢欲动,绝对不会干休。还是殿下准备说动锦州,出兵增援?纵然靠着殿下巧舌如簧,说动锦州官员,只怕整个燕州,反而作为别人的嫁衣裳。” 云彩纵然不似百里聂那般,天下之事,掌控于手,至少也是对东海之事,极熟悉的。 天下天平的时候,那些个锦州豪强,可能还会乖顺听话,假意顺命。 可如今天下大乱,只怕从前那些个忠心耿耿的狗,如今也化为了狼,有那么一些别的心思,另有打算。 “锦州是龙胤国土,他们身为龙胤臣子,自然也应该恭顺听话。不过王上有一事错了,锦州毕竟离燕州远了些。若要就近支援,还是徐州兵马最为接近。徐州驻军大将白采君,名下有四万人马,也是龙胤精锐。王上应该还是熟悉的。” 百里聂轻轻的一句话儿,却让云彩心中一凛,心中流转了几许的恼意。 她自然是知晓白采君的,洛家一手制造的苗乱,彼时朝廷让苏定城平定叛乱。 虽然苏定城是有意养寇自重,可也是与苗民有过交手。 而这白采君,便是苏定城的心腹。 他不但是和苏定城师徒相称,还娶了苏家族妹,一向可谓是极亲近的。 白采君又怎么会舍弃了夫妻情分,师徒之恩,顺从于百里聂? 云彩不动声色,轻轻的笑着,缓缓说道:“可是妾身听闻,徐州兵马受白采君节制。他的爱妻苏氏,容貌娇美,秀外慧中。夫妻二人,宛如神仙眷侣,一向恩恩爱爱。难道殿下用什么说动了白采君,竟肯抛妻弃子,一心跟随殿下,谋求荣华富贵。若是如此,倒是让妾身对天下男儿,都是为之齿冷了。” 百里聂却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以为王上既然是身为苗女,又是女王,至少眼界开阔,不拘礼数。为什么王上居然会这样子想?难道白夫人身为女儿身,便可以没有自己是非观,不可以明断是非?她是苏定城的堂妹,可是也是白采君的妻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然而究竟偏向谁,岂不是要看谁做得对,谁又做得不对。苏定城身为龙胤臣子,得到父皇的恩惠,所以才步步高升,乃至于手握重兵。可是朝廷对他如此恩养,他却有了异心,为了一个前朝逆贼之女的美色,他便如此的心狠,宁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他心肠狠辣,忘恩负义,为什么白夫人要跟他同流合污?” “而白采君,更不是个丧心病狂,不明是非的人。更何况,本王与他,早有私交。” 云彩眼皮轻轻的跳动,百里聂这所谓的早有私交,不过是修饰之词。 如若说得明白些许,那就是百里聂早收买笼络了白采君,而又放任白采君到苏定城身边。苏定城将白采君视为心腹,以为对方绝对不会背叛自己。可是谁又能想得到,对方早就是属于百里聂的棋子。 这样子的手段,好似也确实是百里聂这样子的人,能够使唤得出来。 一场厮杀,燕州的兵变,似也已然到了尾声。 血腥的杀伐之后,燕州城在大战之后,却也是回归了一场平静。 白采君带着一万兵马,匆匆而来,一抬头,却也是看到了城墙之上的旗帜,他忽而轻轻的松了口气,唇角也是不自禁的泛起了笑容。 他盯着那燕州城墙上的一道身影,瞧见了青麟。 那女子婀娜多姿也不失英姿飒爽,宛如一道绝美的风景,又仿佛带着一股子令人安心的味道。 白采君原本还想着,燕州的战事,可还需要自己的支援。 然而没想打,在青麟的带领之下,一切都是这样子的顺利,很快的都结束了战争。 白采君忍不住想,果然不愧是长留王的女人。 那个男人,是如此的神秘,心思却也是繁复而深邃。 只是没想到,他却也是会喜爱一个女人。 长留王百里聂所挑的女人,自然也应该是最好,最出色的。 白采君不知怎么,就是这样子的笃定。 可能,百里聂就是有着那么样子的力量,让别人相信他,甘愿顺从,听他的话。 而这一刻,白采君忽而微微有些恍惚,禁不住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彼时,自己穿着最简陋的衣衫,一双布鞋,从很远的地方来到了龙胤的京城。 他内心之中,涌动的是火热的报国念头,想要施展自己的才华,想要改变整个龙胤。 他是个理智的人,纵然知晓现实不是那么美好,可是却一定要去闯一闯。 彼时章淳太子昏聩,任人唯亲,任由外戚专权,而他毫不作为。 他本来投身豫王麾下,却发现这位豫王殿下,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纵然百里炎说得天花乱坠,说得好似打动人心,慷慨激昂。 可是这位豫王百里炎,不过是想煽动出身卑微却怀才不遇男儿的不甘心。 他眼见着百里炎行事,毫无王道风范,贪污舞弊,相互包庇,任人唯亲。百里炎听之任之,却劝慰质疑的白采君,说什么夺取权势必定需要一些污秽的手段。只要成功,那么他大权在握,就是清除积弊。 可白采君不像别的人那么激动,他容色冷漠,不屑一顾。在白采君瞧来,靠着这种手段夺来的权势,就算有朝一日,大权在握,这个人也只会继续妥些下去,仍然不过是玩弄权术。 就算自己的理想,注定不能成功,他也宁可虚耗一生,也不必一头栽入泥地里面去。 离开了豫王府的那天,他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之上走着。 然后一辆马车就在白采君的面前停了下来了。 车帘轻轻的卷开,对方虽然轻轻的用面具遮挡住了脸蛋,却也是难掩这个男子的绝世风华。 白采君既然是在豫王府呆过,自然也是认得眼前这个男人。 长留王百里聂,整个龙胤最俊美的男人,谪仙般的人物。 然后,他与百里聂倾谈良久,被对方折服。他佩服百里聂的眼界c胸襟c气度,他也很开心,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有理想的男子。 他甘愿效忠百里聂。 如今的龙胤,看似平和。可这平静的外表,却早就有着暗潮汹涌,轻轻的荡漾。稍不留意,便是会令人粉身碎骨。 白采君是个聪明人,他也瞧出了这道暗涌。 故而,当初百里聂让自己任职东海武将时候,他也是毫不犹豫的领命了。 遇到苏清荷时候,白采君也有过一缕犹豫,毕竟苏定城的野心,并没有隐匿得那么好。 其实什么前朝余孽,罪人之女,乃至于所谓的男女之情。这些,都不过是苏定城自欺欺人的借口。 苏定城这个定远侯,早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 可没想到,自己却喜爱上了苏家族女,情意深深,不可自拔。 他爱苏清荷的容貌和才学,更喜欢苏清荷的品行。她是那等,难得出淤泥而不染,干干净净,高洁善良的姑娘。 犹豫之际,他写信给了百里聂,倾诉了自己的苦恼。 百里聂那成精的狐狸却干干脆脆,让他抱得美人儿归,问他是不是不能搞定自己老婆,记得好生待她就是。 然后这一次,苏清荷果真没让自己这个夫君失望。 苏清荷对苏定城这个族兄素来尊敬,可是现在却是不齿。长留王表示,可容苏家族人不受牵连,苏清荷更是感激。 他抬头,也看到了王坎,看着王坎轻轻一拂右手手臂。 而白采君也顿时做了同样的动作。 他们这些,长留王百里聂的人,潜伏于东海,手臂上均有一朵火焰刺青。 东海的野心家们处心积虑,可是百里聂何尝不是深谋远虑。 就好似先前燕州反抗东海逆贼的任知州,他同样属于这样子的一个联盟。 故而任知州平素纵然对李玄真恭顺,却是在关键时候,反抗抵御逆贼。 只可惜任知州被叛徒出卖,方才落得这样子一个可悲的下场。 一想到了这儿,白采君的眼眶却也是微微有些湿润,内心之中更是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缕难言的伤感。 一旦战火升腾,总不免有着牺牲的。 可是纵然是如此,他内心之中,却也是有着一个声音在期待。 只盼望,这天下太平,长留王的算计,算无遗策。 此刻,青麟身边的亲卫,却也向她回禀。 原本虎视眈眈的李玄真兵马,在看到白采君支援之后,终于选择退兵了。 而这,本来便是一桩顺理成章之事。 失了燕州,李玄真本来便只有两郡之力了。 这胡人一向多疑谨慎,绝不会无的放矢。眼见燕州c徐州结为联盟。 李玄真自也不会再轻易开战。 东海局势,本便是这样儿的变幻莫测。他自己和朝廷兵马硬碰硬,又能有什么好处?岂不是,让睿王石诫占尽了便宜? 李玄真从来就是墙头草,心志不坚,多疑善变。 纵然已然叛变朝廷,可李玄真绝不会坚毅果决,不顾一切上前。 这个胡人,就好像是一只狡诈的狼,等着关键时候,再扑过去,狠狠的咬上一口。可当真遇到了强敌,狼却是会小心翼翼,费心斟酌,加以观察,等待对方弱点,而不是贸然进攻。 而定州的苗寨之中,一场宴会散去,雅朱送着百里聂这位贵宾回房。 平日里,雅朱对这个贵客是不怎么客气。她觉得百里聂纵然是有着那么一个好皮囊,可是心眼多,满身都是心眼子,满心都是想着算计人。她不喜欢这个男人,更是打心眼儿里面厌恶。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听到了百里聂说的那些话。 她看着百里聂,居然有些毛骨悚然。 不知不觉,也有些不敢造次。 她心里叹了口气,也有些无奈,不再叮嘱那些侍卫看紧百里聂了。 叮嘱了又能有什么用呢?百里聂有着三寸不烂之舌,说起话儿来,连枝头上的雀儿都能哄下来。 百里聂要吃只雀儿,他能温温柔柔哄着那雀儿自己拔毛,跳到了油锅里面去。 一般的凡夫俗子,又怎么能跟这个人斗? 她略一犹豫,不觉开口:“殿下,我有一事不明白,还盼殿下,能为我解答一二,可否?” 而百里聂永远是那样儿性子极好,客客气气的:“雅朱,我早就跟王上说过,咱们是自己人。” 他显得那么样儿的好,有求必应,客客气气的,又是这般的温和可亲。 可是雅朱听到了自己人三个字,却也是莫名打了个寒颤。 却一咬牙,不觉问道:“殿下哄得白采君为你做事,可是定远侯苏定城,他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又怎么会不记恨在心。他恐怕,也是绝对不会干休。苏定城早就有不臣之心,对龙胤朝廷并不忠诚。如今,他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公然背叛龙胤朝廷,殿下的处境,岂不是十分不妙?” 百里聂反而轻轻的笑起来:“雅朱统领,其实你是个简单的人,越是简单,越是不易被人动摇。这些个话儿,并不是你要问,而是王上想问的,对不对?” 雅朱生出了一种被人彻彻底底看透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却也是死鸭子嘴硬:“殿下说笑了,这些话儿,确实是我自己想要问的。王上?这跟王上能有什么关系?” 百里聂唇瓣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动人的面颊不觉流转了一股子郁闷的味道。 “其实我都说过了,是打心眼儿里面当王上当成自己人。其实王上想要知道什么,直接了当问我就可以,又何许遮遮掩掩的?” 雅朱唇角轻轻的抽搐,这老狐狸居然还委屈上了。 百里聂倒是坦然回答:“苏定城本来就是个无胆匪类,更何况他纵然是个有胆匪类,如今也是决不敢轻举妄动。王上必定想要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这样子的肯定。” 雅朱咬牙切齿:“属下已经说过,不是王上要问的。” 百里聂却是微笑:“其实王上实在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她知道定州苗族要保持超然的位置,那么东海势力内斗,定州苗族自然也是会隔岸观火,超然物外?雅朱,你好奇她为何肯借五百苗兵给我?那是她认为龙胤与东海叛军已经是如绷紧的弦,只要轻轻推一把,就是彻底开战。她认为,我谋算燕州,就算不成,那么整个东海,也是会一场大战。既然是如此,又何不加上一点微弱的力量,就是那五百苗兵。” 雅朱听得并不如何顺耳,顿时反驳:“胡说,我苗族女王心怀坦荡,才不会如此算计。” 百里聂却笑得好似有蜜糖一样,温和说道:“心怀坦荡死得快,身为人主,精于谋算,可并不是一件坏事情。不过,本王顺水推舟,当苏定城的探子,看到你们苗兵帮忙攻打燕州,你猜他会怎么想?” “心腹大将背叛,定州苗民已经与我百里聂结盟,他吓得胆子都要破掉了。他不会这个时候,自讨没趣的。” 雅朱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 云彩女王可没答应什么所谓的结盟。 百里聂叹了口气:“谈什么故意不故意,本王说过,内心将你们当成自己人,故而自然让你们有着自己人一般待遇,此心可昭日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刺心之痛 自349 当做自己人(最新) 云彩盯着眼前的男子,慢慢的压下去胸中的翻腾。 睿王石诫赶去龙胤,连百里炎都离去了? 她怎么就觉得这档子事情,竟似有些好笑呢? 可这样子好笑的事情,却又蕴含了一股子的血腥和诡异。 纵然以山林为掩,可是云彩却打心眼里面,生出一缕风雨飘摇的不安之意。 定州虽山林险峻,这些年来苗民尚可安居。可这不过是因为几方势力角逐,才让他们定州苗族暂时安稳些个。 不能怪她以女儿为诱饵,只因为,如今局势可谓是风雨飘摇,稍稍走错了一步,那就粉身碎骨,可谓是万劫不复。 云彩淡黄色脸颊之上,一双眸子忽而好似浮起了几许的幽润之色。 “那殿下如今,又觉得定州苗族,应当如何?是否觉得蛮族不逊,狡诈多变,背信弃义?” 云彩垂下头,轻轻的拂过了衣衫儿上的金丝银线。 那虚伪的笑容从云彩脸颊之上轻轻的散去了,却透出了眼前苗族女郎的真实心意。 “所谓狡诈多变,背信弃义,不过是因势所需,所做出来的抉择。如果中州皇族国力强盛,归顺依附,也是理所应当。要是没有能力约束,也怪不得别人。” 百里聂这样子说着。 云彩耳边彩珠轻轻的晃动,脸上也浮起了笑容:“殿下果真是体贴,不似别的中原人,不知晓我们这些少民的难处。” 百里聂的双手,柔顺的按在了膝头,继续说下去:“因势而为,所以当龙胤有了有了我这位长留王殿下时候,阿聂在生一日,苗族应该遵从的大势,就是归顺龙胤。王上,所以在我心中,一直将你当作自己人。” 说到了这儿,他端起了眼前酒水,一饮而尽。 周围,却是一片的安静。 云彩的笑容,却也是顿时僵在了脸上。她都有些佩服百里聂,如今百里聂独身一人,身居苗寨,无依无靠,什么都没有。 可是他反而侃侃而谈,说着这么些个大话,那样子理所应当。 说什么,定州的苗民,应当顺从龙胤朝廷。 这样子的话,他居然是极为自然的说出口。 他知不知道,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学你们汉人一样扔出了杯子,那些个刀斧手,就是会鱼贯而入。苗族的勇士,便可轻轻巧巧的,摘去了百里聂那颗极为漂亮的头颅。 可是偏偏,这些个极为张狂的话儿,由着百里聂轻描淡写的说来,竟好似有些个惊心动魄的韵味,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魄力。 云彩也见过了许多能说会道的汉人官儿,可没一个人,有着百里聂的气势。 自己人?怎么由着百里聂这样子说出口,自己内心竟忍不住微微发颤,有着些许心悸。 苗族女王,刚毅狡诈,是极少会有这样子的感觉。 就连雅朱,她可谓是极为厌憎百里聂的。饶是如此,百里聂这样儿说话时候,她居然,居然觉得百里聂并不是虚言恐吓。 “自己人?殿下果然会说话,说得多动听。难怪,我刚才还瞧中你了,有意招你当女婿,将桃子许给你。” 云彩重新浮起了温和的笑容,不知廉耻的又干脆拿自己女儿出来打圆场。 桃子不由得气鼓鼓的,嘴里面塞满了糕点,吃得鼓鼓得,两边腮帮子顿时也是鼓胀起来。 她年纪小,不懂事,可是察言观色,觉得亲妈说要将漂亮王爷哥哥给自己,其实不那么真诚。 “这远在京城的事情,妾身理会不了,也理会不着。妾身一直都是与殿下相谈甚欢,而殿下所言所语,妾身自是相信的。方才,妾身和殿下可巧便是谈到了燕州之事。妾身愿意相信,一如殿下所言,燕州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可纵然燕州暂时落入殿下手中,殿下能如何?若是豫王兵马驻守东海,可能别的人还忌惮三分。可眼下,燕州在殿下手中,就仿若是无主之物。至少,李玄真定然是会蠢蠢欲动,绝对不会干休。还是殿下准备说动锦州,出兵增援?纵然靠着殿下巧舌如簧,说动锦州官员,只怕整个燕州,反而作为别人的嫁衣裳。” 云彩纵然不似百里聂那般,天下之事,掌控于手,至少也是对东海之事,极熟悉的。 天下天平的时候,那些个锦州豪强,可能还会乖顺听话,假意顺命。 可如今天下大乱,只怕从前那些个忠心耿耿的狗,如今也化为了狼,有那么一些别的心思,另有打算。 “锦州是龙胤国土,他们身为龙胤臣子,自然也应该恭顺听话。不过王上有一事错了,锦州毕竟离燕州远了些。若要就近支援,还是徐州兵马最为接近。徐州驻军大将白采君,名下有四万人马,也是龙胤精锐。王上应该还是熟悉的。” 百里聂轻轻的一句话儿,却让云彩心中一凛,心中流转了几许的恼意。 她自然是知晓白采君的,洛家一手制造的苗乱,彼时朝廷让苏定城平定叛乱。 虽然苏定城是有意养寇自重,可也是与苗民有过交手。 而这白采君,便是苏定城的心腹。 他不但是和苏定城师徒相称,还娶了苏家族妹,一向可谓是极亲近的。 白采君又怎么会舍弃了夫妻情分,师徒之恩,顺从于百里聂? 云彩不动声色,轻轻的笑着,缓缓说道:“可是妾身听闻,徐州兵马受白采君节制。他的爱妻苏氏,容貌娇美,秀外慧中。夫妻二人,宛如神仙眷侣,一向恩恩爱爱。难道殿下用什么说动了白采君,竟肯抛妻弃子,一心跟随殿下,谋求荣华富贵。若是如此,倒是让妾身对天下男儿,都是为之齿冷了。” 百里聂却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以为王上既然是身为苗女,又是女王,至少眼界开阔,不拘礼数。为什么王上居然会这样子想?难道白夫人身为女儿身,便可以没有自己是非观,不可以明断是非?她是苏定城的堂妹,可是也是白采君的妻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然而究竟偏向谁,岂不是要看谁做得对,谁又做得不对。苏定城身为龙胤臣子,得到父皇的恩惠,所以才步步高升,乃至于手握重兵。可是朝廷对他如此恩养,他却有了异心,为了一个前朝逆贼之女的美色,他便如此的心狠,宁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他心肠狠辣,忘恩负义,为什么白夫人要跟他同流合污?” “而白采君,更不是个丧心病狂,不明是非的人。更何况,本王与他,早有私交。” 云彩眼皮轻轻的跳动,百里聂这所谓的早有私交,不过是修饰之词。 如若说得明白些许,那就是百里聂早收买笼络了白采君,而又放任白采君到苏定城身边。苏定城将白采君视为心腹,以为对方绝对不会背叛自己。可是谁又能想得到,对方早就是属于百里聂的棋子。 这样子的手段,好似也确实是百里聂这样子的人,能够使唤得出来。 一场厮杀,燕州的兵变,似也已然到了尾声。 血腥的杀伐之后,燕州城在大战之后,却也是回归了一场平静。 白采君带着一万兵马,匆匆而来,一抬头,却也是看到了城墙之上的旗帜,他忽而轻轻的松了口气,唇角也是不自禁的泛起了笑容。 他盯着那燕州城墙上的一道身影,瞧见了青麟。 那女子婀娜多姿也不失英姿飒爽,宛如一道绝美的风景,又仿佛带着一股子令人安心的味道。 白采君原本还想着,燕州的战事,可还需要自己的支援。 然而没想打,在青麟的带领之下,一切都是这样子的顺利,很快的都结束了战争。 白采君忍不住想,果然不愧是长留王的女人。 那个男人,是如此的神秘,心思却也是繁复而深邃。 只是没想到,他却也是会喜爱一个女人。 长留王百里聂所挑的女人,自然也应该是最好,最出色的。 白采君不知怎么,就是这样子的笃定。 可能,百里聂就是有着那么样子的力量,让别人相信他,甘愿顺从,听他的话。 而这一刻,白采君忽而微微有些恍惚,禁不住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彼时,自己穿着最简陋的衣衫,一双布鞋,从很远的地方来到了龙胤的京城。 他内心之中,涌动的是火热的报国念头,想要施展自己的才华,想要改变整个龙胤。 他是个理智的人,纵然知晓现实不是那么美好,可是却一定要去闯一闯。 彼时章淳太子昏聩,任人唯亲,任由外戚专权,而他毫不作为。 他本来投身豫王麾下,却发现这位豫王殿下,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纵然百里炎说得天花乱坠,说得好似打动人心,慷慨激昂。 可是这位豫王百里炎,不过是想煽动出身卑微却怀才不遇男儿的不甘心。 他眼见着百里炎行事,毫无王道风范,贪污舞弊,相互包庇,任人唯亲。百里炎听之任之,却劝慰质疑的白采君,说什么夺取权势必定需要一些污秽的手段。只要成功,那么他大权在握,就是清除积弊。 可白采君不像别的人那么激动,他容色冷漠,不屑一顾。在白采君瞧来,靠着这种手段夺来的权势,就算有朝一日,大权在握,这个人也只会继续妥些下去,仍然不过是玩弄权术。 就算自己的理想,注定不能成功,他也宁可虚耗一生,也不必一头栽入泥地里面去。 离开了豫王府的那天,他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之上走着。 然后一辆马车就在白采君的面前停了下来了。 车帘轻轻的卷开,对方虽然轻轻的用面具遮挡住了脸蛋,却也是难掩这个男子的绝世风华。 白采君既然是在豫王府呆过,自然也是认得眼前这个男人。 长留王百里聂,整个龙胤最俊美的男人,谪仙般的人物。 然后,他与百里聂倾谈良久,被对方折服。他佩服百里聂的眼界c胸襟c气度,他也很开心,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有理想的男子。 他甘愿效忠百里聂。 如今的龙胤,看似平和。可这平静的外表,却早就有着暗潮汹涌,轻轻的荡漾。稍不留意,便是会令人粉身碎骨。 白采君是个聪明人,他也瞧出了这道暗涌。 故而,当初百里聂让自己任职东海武将时候,他也是毫不犹豫的领命了。 遇到苏清荷时候,白采君也有过一缕犹豫,毕竟苏定城的野心,并没有隐匿得那么好。 其实什么前朝余孽,罪人之女,乃至于所谓的男女之情。这些,都不过是苏定城自欺欺人的借口。 苏定城这个定远侯,早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 可没想到,自己却喜爱上了苏家族女,情意深深,不可自拔。 他爱苏清荷的容貌和才学,更喜欢苏清荷的品行。她是那等,难得出淤泥而不染,干干净净,高洁善良的姑娘。 犹豫之际,他写信给了百里聂,倾诉了自己的苦恼。 百里聂那成精的狐狸却干干脆脆,让他抱得美人儿归,问他是不是不能搞定自己老婆,记得好生待她就是。 然后这一次,苏清荷果真没让自己这个夫君失望。 苏清荷对苏定城这个族兄素来尊敬,可是现在却是不齿。长留王表示,可容苏家族人不受牵连,苏清荷更是感激。 他抬头,也看到了王坎,看着王坎轻轻一拂右手手臂。 而白采君也顿时做了同样的动作。 他们这些,长留王百里聂的人,潜伏于东海,手臂上均有一朵火焰刺青。 东海的野心家们处心积虑,可是百里聂何尝不是深谋远虑。 就好似先前燕州反抗东海逆贼的任知州,他同样属于这样子的一个联盟。 故而任知州平素纵然对李玄真恭顺,却是在关键时候,反抗抵御逆贼。 只可惜任知州被叛徒出卖,方才落得这样子一个可悲的下场。 一想到了这儿,白采君的眼眶却也是微微有些湿润,内心之中更是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缕难言的伤感。 一旦战火升腾,总不免有着牺牲的。 可是纵然是如此,他内心之中,却也是有着一个声音在期待。 只盼望,这天下太平,长留王的算计,算无遗策。 此刻,青麟身边的亲卫,却也向她回禀。 原本虎视眈眈的李玄真兵马,在看到白采君支援之后,终于选择退兵了。 而这,本来便是一桩顺理成章之事。 失了燕州,李玄真本来便只有两郡之力了。 这胡人一向多疑谨慎,绝不会无的放矢。眼见燕州c徐州结为联盟。 李玄真自也不会再轻易开战。 东海局势,本便是这样儿的变幻莫测。他自己和朝廷兵马硬碰硬,又能有什么好处?岂不是,让睿王石诫占尽了便宜? 李玄真从来就是墙头草,心志不坚,多疑善变。 纵然已然叛变朝廷,可李玄真绝不会坚毅果决,不顾一切上前。 这个胡人,就好像是一只狡诈的狼,等着关键时候,再扑过去,狠狠的咬上一口。可当真遇到了强敌,狼却是会小心翼翼,费心斟酌,加以观察,等待对方弱点,而不是贸然进攻。 而定州的苗寨之中,一场宴会散去,雅朱送着百里聂这位贵宾回房。 平日里,雅朱对这个贵客是不怎么客气。她觉得百里聂纵然是有着那么一个好皮囊,可是心眼多,满身都是心眼子,满心都是想着算计人。她不喜欢这个男人,更是打心眼儿里面厌恶。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听到了百里聂说的那些话。 她看着百里聂,居然有些毛骨悚然。 不知不觉,也有些不敢造次。 她心里叹了口气,也有些无奈,不再叮嘱那些侍卫看紧百里聂了。 叮嘱了又能有什么用呢?百里聂有着三寸不烂之舌,说起话儿来,连枝头上的雀儿都能哄下来。 百里聂要吃只雀儿,他能温温柔柔哄着那雀儿自己拔毛,跳到了油锅里面去。 一般的凡夫俗子,又怎么能跟这个人斗? 她略一犹豫,不觉开口:“殿下,我有一事不明白,还盼殿下,能为我解答一二,可否?” 而百里聂永远是那样儿性子极好,客客气气的:“雅朱,我早就跟王上说过,咱们是自己人。” 他显得那么样儿的好,有求必应,客客气气的,又是这般的温和可亲。 可是雅朱听到了自己人三个字,却也是莫名打了个寒颤。 却一咬牙,不觉问道:“殿下哄得白采君为你做事,可是定远侯苏定城,他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又怎么会不记恨在心。他恐怕,也是绝对不会干休。苏定城早就有不臣之心,对龙胤朝廷并不忠诚。如今,他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公然背叛龙胤朝廷,殿下的处境,岂不是十分不妙?” 百里聂反而轻轻的笑起来:“雅朱统领,其实你是个简单的人,越是简单,越是不易被人动摇。这些个话儿,并不是你要问,而是王上想问的,对不对?” 雅朱生出了一种被人彻彻底底看透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却也是死鸭子嘴硬:“殿下说笑了,这些话儿,确实是我自己想要问的。王上?这跟王上能有什么关系?” 百里聂唇瓣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动人的面颊不觉流转了一股子郁闷的味道。 “其实我都说过了,是打心眼儿里面当王上当成自己人。其实王上想要知道什么,直接了当问我就可以,又何许遮遮掩掩的?” 雅朱唇角轻轻的抽搐,这老狐狸居然还委屈上了。 百里聂倒是坦然回答:“苏定城本来就是个无胆匪类,更何况他纵然是个有胆匪类,如今也是决不敢轻举妄动。王上必定想要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这样子的肯定。” 雅朱咬牙切齿:“属下已经说过,不是王上要问的。” 百里聂却是微笑:“其实王上实在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她知道定州苗族要保持超然的位置,那么东海势力内斗,定州苗族自然也是会隔岸观火,超然物外?雅朱,你好奇她为何肯借五百苗兵给我?那是她认为龙胤与东海叛军已经是如绷紧的弦,只要轻轻推一把,就是彻底开战。她认为,我谋算燕州,就算不成,那么整个东海,也是会一场大战。既然是如此,又何不加上一点微弱的力量,就是那五百苗兵。” 雅朱听得并不如何顺耳,顿时反驳:“胡说,我苗族女王心怀坦荡,才不会如此算计。” 百里聂却笑得好似有蜜糖一样,温和说道:“心怀坦荡死得快,身为人主,精于谋算,可并不是一件坏事情。不过,本王顺水推舟,当苏定城的探子,看到你们苗兵帮忙攻打燕州,你猜他会怎么想?” “心腹大将背叛,定州苗民已经与我百里聂结盟,他吓得胆子都要破掉了。他不会这个时候,自讨没趣的。” 雅朱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 云彩女王可没答应什么所谓的结盟。 百里聂叹了口气:“谈什么故意不故意,本王说过,内心将你们当成自己人,故而自然让你们有着自己人一般待遇,此心可昭日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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