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权术》 第一章 谋逆之罪 铅云滚滚,雷声震天,一浪又一浪的电闪雷鸣,不断冲撞着天空,迸发出一阵刺目的光芒。幽森的皇宫,也因此而变得益发阴森凄凉。 这是通往绮绣宫的必经之路。 两侧的宫墙全部采用西域进贡的七彩琉璃瓦封顶,精雕细刻的鹅卵石,零碎而精美地洒在墙角,远远望去,如同两条婀娜的宫纱,绵延百米,直到御花园的南角。 昔日的圣宠犹记在心,不想,仅三年之久,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队御林军匆匆跑来,猪皮军靴砸在地上,发出一阵整齐而沉闷的声音。侍卫长铁手一摆,身后的士兵全部停下了脚步,四下警惕地张望。火光冲天,一双双精明的眼睛审度着周围可能藏人的地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却没有搜寻到任何可用的信息。 “侍卫长,钟妃消失不过半柱香时间,应该还走不远。不如,我们再回去看看?” “不必!”侍卫长冷声说道:“钟妃乃武将世家出身,六岁便跟着钟老将军出师大漠。她的脚程未必比我们逊色!” “可是,这前后已经搜寻足足三遍了,还不见她的踪迹,她会去哪里?” 这正是众人头疼的问题。 他们是守护绮绣宫的侍卫,如今的绮绣宫,等同于冷宫。待罪钟妃莫名失踪,若是皇上追究下来,作为守宫侍卫的他们一个也逃不了干系。 侍卫长沉吟片刻,粗眉忽然一皱,“钟妃逃离绮绣宫,必定和钟小将军之事有关。莫非……” “不好!皇上可能有危险!快去飞林殿!” 得出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之后,侍卫长不再犹豫,立刻带人向飞林殿跑去。 与此同时,一抹娇小的身影,从铜鼎后面颤抖地走出来。 寒风袭来,钟宝青只着一件单衣,被冻得瑟瑟发抖。然而,即便身体再过寒冷,也不如心中的凉意来得彻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钟氏宝青,矫揉造作,为人不实,资质平平,愧对高位,朕恐日后其他嫔妃争相效仿,后宫不宁,特废除钟氏宝青妃位,移居绮绣堂……" 那废妃的诏书,一字一句,都在她原本就已伤痕累累的心上,留下了更加难以磨灭的痕迹。 进宫已有三年,她从未真正承宠,如今,反倒因为自己的过错连累母家。 若不是柳妃身边的翠儿一不小心透了口风,她根本不知道,陌希睿要将哥哥贬官流放,发配到岭南那人迹罕至的地方去! 钟家只有哥哥一个男儿,若是因为她而获罪,此生永远生活在那不毛之地,她如何向家中二老交代? 想到这里,原本还惶恐不安的钟宝青,立刻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她必须要救下哥哥!只要还有一丝生机,她都不会放弃! 哥哥几年来继承父业,为楚明国立下汗马功劳,她不信,陌希睿会如此绝情! 然而,一切,却绝非她想象得那般简单。 刚刚推开飞林殿大门,就见院中已经站满了人。 陌希睿背手立在中央,震怒让他原本就冷肃的脸庞益发阴森,刀削斧凿般的面容,紧紧地绷在一起,两片薄唇微张,隐隐地颤抖着。漆黑如玉的眸子,狠狠地瞪着钟宝青,愤怒的眸光,仿佛要将她灼烧得干干净净。 柳画眉妖娆一笑,“皇上,您看,臣妾说的没错吧。钟妃一向不安分,现在竟然私自逃出绮绣宫。听说钟老将军正在城外招兵买马,企图威胁皇上放了钟妃。如今钟妃定是收到了宫外来的讯息,想要趁乱潜逃出去呢。” 陌希睿还未说话,太后已经将龙拐重重地摔在地上。 “大胆钟宝青!竟然伙同逆臣,意图谋反!来人啊,将这贱人,连同那贱婢,一起拖出去乱棍打死!” “等等!” “皇上!”太后冷凝着脸,早已失去耐心,“哀家知道你心软,可钟家谋反已成事实,这女人一日留在宫中,一日是祸水。如今,她身处冷宫就敢私自逃出,他日,若是重得自由,一定会对皇上不利!都还愣着做什么?拖出去!” 话音未落,几个侍卫已经上前,架上钟宝青。 谋反?!! 这是何等罪名,钟家又如何担得起?! 钟宝青被眼前的阵势吓住了,赶忙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明鉴,我父亲已然年迈,哥哥更是忠心为国,没有半点私心!怎么可能谋反?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太后的眼中流出一抹厌恶,还要训斥,陌希睿立刻拱手相劝:“母后,这件事儿臣自会处理,定会还表妹一家公道。天色不早,还请母后快些回宫,免得淋雨又要生病了。” 太后这才冷哼一声,决然离去。 当初待自己慈爱有加的女人,如今竟是这番淡漠,钟宝青的眼泪都快掉下来,却只能跪在地上,恭送太后离开。 屏退众人,陌希睿一改在奴才面前的谦恭温润,捏着钟宝青的胳膊,直接将她丢进了大殿。数月没有吃过饱饭,钟宝青瘦弱不堪,这重重一摔,她疼得柳眉紧皱,只觉得被撞击的手臂骨头都要随之碎裂了。 “贱人,你干的好事!”将案桌上的竹简扔到她的身上,陌希睿怒斥道:“这么多年来,朕待你们钟家不薄!朕处处优待处处忍耐,还破例赐予你哥哥爵位,让他享受封王般的尊荣。不想,竟让你父亲心生歹意,甚至不惜集结兵力,企图逼朕退位取而代之!” 钟宝青颤抖地拾起竹简,下一刻,一双杏目瞪大到极致。只见上面,字字句句都是钟家勾结朝中重臣结党营私的罪证,不仅细数了何年何月,连涉及的官员都写得分明。 若非相熟之人,怎能如此清楚?甚至连父亲门客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钟宝青抬头,看看面前满面得意的柳画眉,顿时明白了大半。 “你父兄在外谋划朕的江山,你便做了他们的宫中内应。朕的饮食起居,朕与丞相所商讨的字字句句,都被你邀买人心,托人送出了宫去!”说着,把受完刑的锦瑟丢到钟宝青的身边。“这个该死的婢子就是证据!她是你的陪嫁丫头,抓到她时,她正和城外的潜进来的探子相谈甚欢呢。这些,你都作何解释!” 一个又一个危险的讯息,让钟宝青一时间难以接受。 被废不过三月,为何钟家也随此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谋逆,流放,还有城外招兵。 钟宝青实在有些糊涂,赶忙扶起已经被打得半死的锦瑟,颤抖着声音问道:“锦瑟,你醒醒。求求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没有做对不对!你忽然在绮绣宫失踪,是被其他人带走的,对不对!” 这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锦瑟,她不信,憨厚老实的她,会做出这样危险的事情。 锦瑟强撑起红肿的眼皮,看到钟宝青的一刹那,眼泪忍不住汩汩流下。“小姐,对……对不起……锦瑟,又连累小姐了……”话未说完,又一次晕死过去。 “不,哥哥和父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不会的!” 钟宝青相信哥哥,不会有谋反之心,左不过是惹怒皇戚,被朝中大臣陷害。 “签了它!” “这……这是什么?” 她抬眸,面前寝衣上的团龙密纹,让她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那是她亲手绣制,笨拙的针脚,满满的全是她对面前这个男人的仰慕。 只可惜,认定了她合谋钟家里应外合,陌希睿便不会记得她的好。 “这是承认你们钟家罪行的降书。朕知道,你父亲的印章和兵符都在你的手里。只要替你父亲签下这份降书,让城外的士兵缴械投降,朕便可以不杀钟世楠。否则,他留在地牢里的日子久了,朕也不敢保证,他能不能熬过发配之日。” 这哪里是降书,分明是欲加之罪! “我不签!陌希睿,你分明知道钟家是冤枉的!哥哥退了合欢郡主的亲,是因为他已有妻室,不忍抛弃糟糠之妻。如今入狱,更是为了替我鸣冤!钟家何罪之有?什么兵临城下,什么企图谋反,这都是你强行逼迫!我钟家世代效忠楚明,你难道忘了,若没有我父亲,你如何登得上这皇位……” 啪—— 还未等她说完,耳边生风,一个重重的耳光已经落了下来。嘴角流血,沾着泥土的脸颊,顿时印下五根指痕。 陌希睿殷红着双眼,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钟宝青只觉得剧痛袭来,脆弱的骨节咯咯作响。 “住口!你是在说,没有你们钟家,朕坐不上这皇位是吗?” 即便这是事实,对于陌希睿而言,也是心头永远拔不掉的刺。 因为暴怒,他脸上的肌肉都颤抖起来,扬起手,他扣住她的脖子,狠狠地按在地上。 头砸在早已躺在地面的空白竹简之上,力道之猛,让钟宝青一阵发昏,甚至可以听到血肉分离时,那撕心裂肺的声音。疼痛,锥心刺骨,如同潮水一般涌来。鲜红的血液,从头颅中渗出,直浸得竹简也殷红得恐怖。 “朕最后说一遍,签了它!签!” 柳画眉见状,晃着妖娆的身躯走过来,安抚地缠上陌希睿的手臂,“皇上,切莫动怒。不如让臣妾试试,毕竟,臣妾是钟家的义女。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钟妃定能接受妹妹的好言相劝的,是不是啊,姐姐?” 柳画眉阴森地看着地上的钟宝青,看到她头破血流的模样,她益发开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致命陷害 钟宝青抬头,狠狠地剜着一脸妖媚的柳画眉。 当年,为了自己在宫中有个照应,父亲才答应让柳画眉一同入宫。没想到,这个女人一进宫门便变了副嘴脸,百般陷害自己也就罢了,如今竟私自收集父亲的资料,以此污蔑! 陌希睿冰冷的目光掠过钟宝青。他深知,她的执拗是如何的招惹不起。便背着手,拂袖走进内室。只留下柳画眉和钟宝青两人在殿中,彼此怒视。 “满意了?铲除了我,又继续陷害钟家!呵呵,柳画眉,你难道忘记了,是谁可怜你无父无母将你带回府中抚养,又是谁,视你入己出,吃穿用度全部等同于小姐规格。我钟家待你不薄,为何你要这么对我们!” 柳画眉冷笑一声,原本柔和乖顺的声音,此刻却渗出一抹凄冷的味道。 “待我不薄?那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我在钟家的每一天有多么痛苦,又怎么会是你这种将军府小姐能够体会到的?”柳画眉的眼中,流出一抹怨毒,“自古嫡庶有别,你以为,那些你喜爱的姐妹们,都同你一般愚蠢吗?你是嫡出,他们动不了你,便都在我身上找回。我也曾以为,你是真的待我好。可事实呢?你对我好,只是想让我吸引他们的注意。我不过是你提供给他们宣泄的工具罢了!” “你为何会这样想?”钟宝青难以置信。 原来,一向温顺的柳画眉,心底里竟存着这么多怨恨。 “你是我带回府中的,我视你如亲妹妹,处处想着你,如何会引来你这般责难!” 柳画眉轻轻地擦掉眼角的泪水,娇艳的脸庞上堆满冷傲的笑容。 “不论当初怎样,现在我是尊贵的皇妃,而你,只是罪民!” 她走近几分,嵌有十二颗红宝石的护甲,在烛光的照耀下,眼红如血。下颌一阵刺痛,是她的护甲,扣进了钟宝青的皮肉之中。钟宝青柳眉一皱,被迫扬起头,与她对视。 “感觉如何?这就是卑贱和高贵的区别。我在你身边的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这种痛苦,现在,也该你承受了。钟宝青,你知道吗?你的存在,你这个人,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我劝你还是签了吧。不妨告诉你,这罪状,全部出自钟世楠之手。你引以为傲的哥哥,是唯一一个对钟奎山了如指掌的人,这可是那些外人,想伪造都伪造不成的铁证吶。” “不可能!” 钟宝青瞪圆了眼睛。因为激动,原本红肿的眼睛,更加殷红起来。 什么,是哥哥?! 不,这不可能! 钟宝青的脑海中,慌乱地闪过哥哥骑在马背上的英姿。哥哥自小习武,日夜苦练只为像父亲那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报效国家。 哥哥怎会主动承认这等罪名? “这全部都是你的阴谋!”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钟宝青站起身,她不愿跪在她的面前,因为,柳画眉本不配她跪。 一步步逼近,直至两人脚尖相连。 “柳画眉,你做这些,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哈哈,报应?!我这辈子吃的苦还不够多吗?若说报应,也该轮到你们钟家了。怎么?哭了?呵呵,哭吧,和你的嫂嫂侄儿一起哭!现在这个时间,想必,他们正在下面,等着和你们团聚呢!” 此情此景,柳画眉忍不住狂笑起来。她终于可以站在高端,凌视所有人,这种可以随意主宰别人命运的感觉,实在大快人心! “你说什么?”好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势,又所剩无几,钟宝青伸手紧紧扣住柳画眉的肩膀,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我的嫂嫂和侄儿怎么了?你把他们怎么了?” 柳画眉一脸无辜,“与我无关!我只是遣人送话,告诉他们,钟小将军退婚,太后大怒,事关皇家颜面,他此行命不久矣。不想,嫂嫂当真忠贞,竟真的懊悔自责,想随他而去。真替钟世楠不值,为了两个已死之人,甘愿写下这罪书,当真愚蠢至极……” 她唯一的侄儿,哥哥唯一的孩子,就这样死在了柳画眉的手下!钟宝青几乎可以想象,嫂嫂了结此生之前,那痛不欲生的绝望。 “柳画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杀了你!” 从地上拾起那招降书,用力掰断,滑润的竹简立刻露出狰狞而锋利的尖端,钟宝青手执竹简,只想亲手杀了这忘恩负义的狠毒女人。 不想,柳画眉忽然面露惧色,仓惶逃向内室。 陌希睿本就心情抑郁,见到此景,雷霆大怒。 “大胆!” 柳画眉躲在陌希身旁,哭得梨花带雨,“皇上!皇上救我,我劝姐姐按下印章,归顺皇上,可姐姐却要杀了我!呜呜呜……” 钟宝青还未跑过去手刃柳画眉,就已经被闻声赶来的侍卫按在地上。 她痛苦地挣扎,“柳画眉,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钟家真是瞎了眼,才会可怜你这条毒蛇!我钟宝青发誓,今日钟家所承受的痛苦,日后我一定十倍百倍奉还!就算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钟宝青,你疯了,竟然敢在朕面前行刺,这就是钟家所谓的忠诚?来人,带钟妃回去!” “陌希睿,你信她不信我?!你忘了我们之间的誓言了吗?什么生死契阔,什么与子成说!你都是骗我的?!” “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朕拖出去!” “钟家无罪,天地可鉴!你残害忠良,就不怕后人耻笑,说你昏庸无道,忌惮朝臣,企图霸权专治吗?!” 陌希睿脸部的肌肉紧紧地拧在一起,“将钟妃关在绮绣堂,好好看守,一日不交出兵符,一日不允许踏出绮绣堂一步!如若再有今日之事,绮绣堂的守卫全部处死!” 侍卫们一愣,立刻战战兢兢地应道:“诺,属下遵命!” 皇上性格向来果敢,必定说到做到,谁也不愿以身试法,立刻将钟宝青禁锢在中央,架了出去。 陌希睿长叹一口气,胸口却越发憋闷。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他的确骗了她。 他对她的誓言,终究敌不过那楚明的万里江山…… 侍卫押解钟宝青离开,剩下的几个,抬着锦瑟紧随其后。混乱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柳画眉精明的双眼正与其中一名侍卫悄然碰撞在一起。 丹红的唇瓣轻勾。 陌希睿,你终究是放不下与钟宝青的这段孽情。既然你下不去手,那么就让我来做吧! …… 三两只蝙蝠,在夜空中飞过,留下一阵阴冷的寒风,呼啸在头顶,迷蒙了钟宝青的思绪。一切都显得那样空幽,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纠缠她的噩梦一般。 熟悉的路,今朝走来,却别有一番酸楚。 当日的圣宠,今日的冷落。 提及他在马背上环着她所说的承诺,他的反应是那样的冷酷无情。 是啊,娶了她,就得到了半壁江山。还身为皇子的陌希睿,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文能治天下,武可夺江山。如今,天下太平,也是时候铲除身边能够威胁到他地位的人了。 赐爵位,赏田地,然后凭借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锒铛下狱。 陌希睿向来喜欢这样对待他的敌人,因为飞得越高,就会摔得越惨…… 念及哥哥,还有已然年迈的二老,钟宝青便如同落日一般,没了半分神采。整个身体也如同被抽掉了筋骨,疲惫到了极点。 如今,柳画眉最为得宠。即便她有心救人,却也无能为力。 “快点走!贱人,还当自己是娇滴滴的大小姐那!”无端被皇上训斥,侍卫们自然没有好脸色。 如今她不再是皇妃,竟连这些狗奴才也学着恃强凌弱。 钟宝青咬了咬嘴唇,却无力反驳,只能继续向前走着。 冷宫的生活,一定比从前的生活更加窘迫。恐怕要日日与残汤冷炙相伴一生了。 钟宝青本以为会终老于狭小的绮绣堂,可惜,她错了,前方的路远比她想得要忐忑得多。 绮绣宫的宫门刚刚落钥,便看见假山后面,走出几个面容奸佞的太监。他们摩拳擦掌地坏笑着,惹得钟宝青架着锦瑟步步后退。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胸口缓缓升起。锦瑟艰难地站直身子,努力将钟宝青护在身后,却还是没有能力阻止他们扑身上前。 "不要!" 撕心裂肺的尖叫被肥厚的大手生生捂了回去。假山后,钟宝青尖叫着拨开相继扑过来的太监。 她惊恐地看着他们丑恶而狰狞的嘴脸,平时对自己恭恭敬敬的,不想在虚伪的外皮下,竟是这样肮脏的一面。这些阉人,仗着自己已然失势,竟然这样明目张胆地对自己胡来! 余光扫过已被打晕,满头鲜血的锦瑟,钟宝青心中又气又恨。 此刻绮绣宫内的声音已经很大,可门外的侍卫却都没有反应,钟宝青就已经猜出几分了。 失去贞洁,她必死无疑。她到底是小看了柳画眉,才让自己陷入如此绝望的境地。 "过来吧,美人,让我们摸摸,就摸一下!" 这太监虽然做不了男人能做的事情,但心却没有被一同阉掉。平日里对食之事就屡见不鲜,如今,他们的胃口更大了起来。 真是恶心! 想着钟宝青慌忙起身,一手捂着凌乱不已的衣服,一手撑起身子站起身来。 "狗奴才!我虽然被废,但也是皇上的女人!倘若让皇上知道了,你们谁都别想活到明天!" "皇上?"几个太监互视一眼,不由得畅怀大笑。"皇上恨不得把你和你哥哥一起发配到泰安岭南去才乐得清闲,还真当自己是主子啦!" 钟宝青眼底掠过一抹震惊,随即便是一片黯淡无光。 他们说的没错,陌希睿怎会愿意再看到她这副嘴脸。 自从被他娶回身边,她就从未得到丈夫的宠爱。于陌希睿而言,自己不过是联姻的工具,是楚明**事力量的象征。 她这一生,终究是不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浴火重生 浓重的乌云遮住了地牢里最后一点光亮。 云歌抬起头,看着四角围合巴掌大的天空,兀自叹了口气。 来到端国已经三个月了。 破败不堪,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所处的地方有多么的肮脏。奴隶们浑身生满了跳蚤,样貌更是蓬乱不堪。 衣不蔽体,露出狰狞的伤口,脓水粘着衣衫,有的还挂着草屑。鼻翼间的,霉腥味混着烂肉的味道,令人作呕。 当然,她也是同样的。 她们是无需劳役的女奴,所以,不必赏赐她们清水和布匹。一天一顿酸饭一点汤水,就这样醒醒睡睡,勉强度日。 相比于在外苦役的奴隶,她们更加值得怜悯。囚禁的日子,令她们无比渴望外面的世界。就算下一刻会被打死饿死,也总比在这里暗无天日好上许多。 忽然,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让一双双晦暗的眼睛有了神采。 然而,在看到被狱卒拖拽出去的尸体时,眼中那难得的光彩,又在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戏码,在这里屡见不鲜。一次又一次的希冀,一次又一次的挫败。就这样坚持下去,总会换得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看什么看!都老实点!”狱卒挺着肥脂流油的肚皮,靠在栏杆上喊道:“给我听着,今天宫里会来选人,乖觉着点,不许吵闹。否则,别怪我卖你们去做床奴!” 女人们一听那两个字,都战战兢兢地缩在墙角。 只有云歌,不动声色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这奴隶的身体里的,只知道醒来,她便是奴隶市场里一个柔弱女奴。 神智浑噩的她,只记得那些太监一个一个向自己扑来,撕扯她的衣服,然后…… 她死了吗? 呵呵,一定是的。 睁开双眼,就是这片暗淡的天空,一如此刻监牢中一般。 不堪的回忆,仿佛一块炙热的烙铁,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屈辱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永远无法相信,陌希睿,那个始终让她深爱如初的男人,竟会如此薄情,丝毫不讲旧情。当初的海誓山盟,轻易化作一团泡影。 钟家在他的眼中,无非草芥而已。 哥哥和父亲历尽千辛万苦将他扶上了皇位,却换来这样的下场,这样的境遇怎会不让人心寒? 即便不愿承认,但钟宝青已死。尸身,被草席裹着,丢进了臭气熏天的乱葬岗,渐渐化作白骨。 眼前这一切,云歌只看做是上天垂怜。所以,就算现在让她死,她也并没有任何怨言。 “云歌姐姐,云歌姐姐?” 细弱的声音叫了几声,云歌才想起,那是在叫她。她不再是钟宝青,而是一个卑微的女奴。她用了很长时间,才清醒地认识到这点。 云歌擦了擦泪水,轻声回应:“怎么了?” “听到毙子刚才说的话了吗?宫里要选奴隶,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碧潭激动得泪珠打转,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激动。 碧潭是云歌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也是因为碧潭和瑾墨婆婆的悉心照料,钟宝青才有机会成为云歌。 云歌点点头。 在这里圈禁了三个月,她已经明白,这和梦境不同,并不是想离开就可以离开的。 每天都会有奴隶死去,但大部分人更愿意苟延残喘地活。 就算她的性命对于那些官宦而言,再不值一提,也该好好珍惜。蝼蚁尚且偷生,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必须好好把握。 不出云歌所料,选人的嬷嬷一下就看中了她和碧潭。 不仅是她们两人。貌美的,年轻的,有身段的,都是嬷嬷的上选。至于那些年老珠黄的,即便入宫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留下来,安享余下的时间。 和瑾墨婆婆告了别,云歌他们便启程了。 官奴和宫奴分列两侧,关在中间囚车的,则是即将处死的重刑之奴。 车轮辘辘,天飘起了小雨。 云歌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只觉得自己像是笼中的小鸟,重新获得了自由。 然而,下一步,脚踝上那沉重的锁链重重砸在脚背上,再次无情地提醒她,她艰难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端国是楚明国的附属国,当年,凤昭帝开疆破土,从湘国手中夺取了这块地方。虽然偏远,但却是湘国最富饶的土地。凤昭帝第九子陌希辰,奉召成为端王,十年来管理着这里,也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当然,所谓的民,并不包括她们这些奴隶。 她们是湘国残民,拥有这世上最卑贱的血统。楚明几乎屠杀了所有湘国人,仅余下她们这些幸运的,下镣为奴。 所有人,都经历过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狼烟四起,哀嚎震天。三天三夜,滚滚火焰照亮了漫山遍野的尸体,一场大火,将所有的悲痛消灭得不留任何痕迹,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能够活下来的,已是幸运。 战争的阴影,让他们忘记了湘国曾经的平等,甘愿为了活下去而成为敌人的奴。 只要活下来,他们已经不在乎是怎样的方式。 从碧潭那里听到这些,云歌既震惊又悲痛。 记忆中,只有一次又一次捷报,和父亲军营里热烈的欢呼,却不想,在他们享受胜利的果实之时,还有这么多无辜的百姓,在承受炼狱般的苦楚。 云歌甚至无比庆幸。 还好,她没有云歌的记忆,只有她的身体。 相比于楚明的皇宫,端王宫显得简单了许多。按楚明例,藩王规格都要略逊色于皇上,以显谦卑。这里也不例外。 宫门口,此时已经聚满了端国的百姓。端国向来富足,衣衫褴褛的她们,和体态丰腴的百姓有着鲜明的对比,不少女奴不堪羞辱,已经低声啜泣起来。 “楚将军,所有奴隶已经整集完毕,请将军示!” 云歌闻声抬头,见一员小将单膝跪在地上,正向马上的银甲将军汇报。 枣红骏马,高傲地扬起头,楚邺勒紧缰绳。马儿在地上顿了两下,狠狠地呼哧了两声。冷削的侧脸,如剑身一般刚毅。 “把罪奴带上来。” “是!” 楚邺顺势扫了眼众奴隶。 长年征战,让他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闪着蜜色的光泽。剑眉之下,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得如同毫无杂质的琉璃珠,举手投足间,透着肃杀之气。 在云歌身上定了片刻,他又偏过头去。因为,执行火刑的官员,已经纷纷落座了。 云歌看不清台上是何人,只听到一阵冗长的旨意读完,被押上刑场的奴隶那极其痛苦的哀嚎。 所谓罪奴,不过是湘国守城的残兵而已。只因他们身上背负楚明或多或少的人命,便被定下十恶不赦的罪名。 看着瘦弱不堪的几个人被架上火杆,奴隶们都惊恐得颤抖起来。 云歌在心中冷笑。端国也算精明,几条人命,不仅得到了百姓的拥护,还强有力地震慑了他们之中不安分的。 当真是做足了场面! “云歌姐姐,我怕,呜呜呜……” 身后的碧潭已然泪流满面,瑟瑟发抖。即便比同龄人成熟,她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见到有人要被活活烧死,任谁都会心生惧怕的。 云歌转身刚要安抚,却见队伍后面哭泣出声的女奴,正被几个士兵拖拽而出。而侍卫官本人,也循声向这边看来,她慌忙捂住了碧潭的嘴巴。 进宫必是身家清白才行,看来,观刑,也是审查的一部分。 空气中弥散着油腻的味道,三两个士兵,将一桶桶油洒在干柴上,然后举着火把在一旁候命。 时辰一到,火光冲天。 云歌手臂一紧,将碧潭死死护在怀里。 努力不去闻那刺鼻的味道,努力不去想那惨烈的场面。 百姓们的欢呼雀跃,在她的耳边经久不散。自古胜者为王败者落寇,或许曾经,她也是他们中的一份子。而现在,转世在这女奴的身上,她将要面对的,是更多的艰难险阻。 但她不会就这样放弃。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重生的机会,她发誓,这次定不会为人鱼肉。 抬眼,最后看着那被拽出去的女奴。 几个端国士兵狠命踹她,瘦弱的身体挣扎了两下,就没了气息,被冷漠地丢在路边。 都是想要一条活路的,湘国覆灭,百姓何辜? 看着高墙内,那富丽堂皇的宫殿。巍峨的建筑挺立于蔚蓝的天空之下,璀璨的琉璃瓦,闪着庄严而奢靡的光辉。 满眼望去,尽是皇家气派。 云歌的心情忽然一阵五味混杂。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一丝迷茫。 未来等着她的是什么样的结局,她并不知晓。她只知道,这偌大的端王宫,是她唯一接近陌希睿的机会。 钟家世代为皇家立下汗马功劳,即便不能名垂青史,也该在史官的笔下留下句功德。怎会如陌希睿所言,是谄媚奸佞的鼠辈?! 钟家的劫难与委屈,钟宝青的含冤而死,她都要讨回说法。就算牺牲这条性命,她也甘愿。只要能帮助钟家平反,救回被发配边疆的哥哥,哪怕这条路再艰难,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王后赏识 王后的栖凰殿位于在团龙殿的东侧,御花园的南角。依山傍水,是宫里难得的一块福地。栖凰殿,尽显国母风范。据说,曾经有一龙一凤凰,三物在盘旋于此,久久不愿离去。湘国皇帝因此决定,将王宫俢建在此处,以保子民千秋。其中那只凰,便是落在这里的。 净身、检查、然后训练。 领事的嬷嬷十分严厉,繁琐的宫廷礼仪于云歌而言并不算太难,倒是难为了碧潭,时常被嬷嬷打骂。所幸,她是个开朗的孩子,即便身在苦中,也能乐得其所。 一月后,依着平日里的表现,她们将被分到各个处所奴役。奴隶不比宫人,不能上台面,只能做些粗活脏活。 但也有些好的,比如,奉茶之奴。 云歌平日里的表现落落大方,又从未有过过失,是最佳的人选。碧潭则去了稍逊色的事花局,终日与泥土为伴。但即便如此,也总比做苦力,日日将手泡在冰水中好得太多。 初来王后宫中,云歌处处小心翼翼。 她曾做了楚明皇宫里的冤魂,断不愿再重蹈覆辙。繁琐事务,事必亲为,即便是其他女奴见她好使唤,故意欺辱,她也没有任何怨言。云歌明白,她在奴隶之中地位再高贵,也不过是他人眼中的奴隶而已。这卑微的地位,注定了她要面临卑微的命运。 王后表面上仁厚有加,却私下里下令赐死昌姬,将她的尸身扒光丢出宫去任人践踏。端王宫虽不比楚明皇宫那样气派辉煌,内里的本质却是想同的。宫里每天都会有人死去,待人手不够充足,新的一批奴隶就会涌进。 而云歌,就在这样的人流更替中,熬过了她在端王宫的第一个新年。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寒冬腊月,冷风簌簌,屋子里放了十几个暖盆犹觉不足。院中的寒梅却生得极好,迎风裹霜,风姿无限,宛若绮绣堂里的那枝一般火红娇艳。 云歌很喜欢梅花。喜欢它的气节,喜欢它的隐忍,喜欢它不畏严寒生存下去的勇气。一袭暗香幽幽,沁人心脾。 她失神片刻,又将头转过来,谦卑地伏在地上。 “若说大王的姬妾,那便要数美姬你最得宠了。也不知,美姬妹妹这一身装扮,是故作谦卑,还是为了给我们姐妹脸色看。” 说话的,是暖心阁的王姬。她生得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挑起眉来格外妩媚。话音未落,其他姬妾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来。 只见美姬头上顶着祥云鬓,发髻间简单地簪了几朵梅花。一身嫩粉色的罗裙,领口挂着些貂毛以作御寒。冬鞋上的花色,也是最简单的秋海棠。 从头到脚没有任何越矩之处。可即便如此,还是能被别人找出错处。 美姬在席子上颤抖几下,赶忙伏下身来,惶恐地说:“王后娘娘恕罪,臣妾以为谦卑的装扮可显对王后娘娘的尊敬,并没有意识到,此举冒犯了王后娘娘。还请王后娘娘不要生臣妾的气。” 王姬冷哼:“美姬这话是什么意思,穿得寒酸,就是对王后娘娘的谦卑。着得华贵,莫非就是大不敬了不成?!” 今日请安的姬妾,大多穿着新年端王赏赐的布匹制成的新衣。虽没有王后那般华贵,也算是争芳斗艳。王姬挑唆的话一出,立刻引起众姬妾的不满。 “素来听闻大王宠爱妹妹,还赐了许多天朝送来的糕点布匹,今日本以为借着王后娘娘的光可以看上一看,没想到,美姬妹妹竟考虑了这么多。” “哼哼,就是!这小嘴倒是很甜,最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难怪大王喜欢,还顶着文武百官的压力把你从万花楼弄回宫。这若是我们,哪里有机会进得宫门呐。” 听得这话,一旁的姬妾都掩嘴而笑,眼神里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美姬是去年入秋时入的宫,人如其名,温柔贤淑美妙不可方物。只可惜,出身青楼。端王执意要收她为妾,王后和太后这才不得不妥协。 这个角度,云歌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颤抖的身体。然而,即便嘲讽再过难听,美姬都没有再反驳一句。 王后适时地拍拍案桌:“好啦,妹妹们都少说一句,新年刚过,莫要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美姬妹妹你也起来,后宫理应和睦如一家,她们并没有恶意,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喏……” 美姬起身,却再也不敢抬头。 一屋子人又说了元宵佳节等诸多事情,待日头升起,才行了礼退下。 偌大的寝殿,已再无外人,王后揉揉跳痛的眉心,面容上也能不似刚刚那样温柔和煦,带着几分倦怠。 一旁的春喜从云歌手里接过茶水,奉到王后面前,冷哼道:“王后娘娘,那王姬也忒不懂规矩了,您忌讳美姬,她却故作不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姬向来性格直率,你又何必和她置气?”王后闭目养神,并没有责怪春喜越矩。 春喜抿了抿嘴,沉稳的表情中露出一抹得意,“不过,打压一下美姬也好。奴婢听说,最近大王新得了一件百年珊瑚,甚是壮丽,本想拿回后宫让大家一同赏玩。太后和王后娘娘还没挑选,她却半路要了去,这实在说不过去。” 王后缓缓睁开双眼,“这的确有很多不妥之处,不过,她今天见礼能有谦卑的心思,本宫就很满足了。其实,你也不必过分忌惮她,只要她能懂得安分守己,也不枉大王和本宫对她一片厚爱。” 春喜不平,“哼哼,她哪里懂得谦卑?自己使媚术入宫不算,还求得大王将她的哥哥安排在了东城五十里外做亭长。据说此人不学无术,喜好美色,若是一朝上任,指不定要祸害多少百姓呢。” “哦?竟有这事?”王后嘴上说,语气中却没有任何惊讶。坐起身,绵长的罗裙在身后璀璨地绽放开来,顿生妩媚天恣。“当日她入宫时本宫并没有过分制止,正是看在她样貌上和那女人有些许相似,可以安慰大王的悲痛之心。没想到,竟是个狐媚惑主的东西。” 春喜也跪直了身体,“正是呢。” 王后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件事切莫让宫中女眷继续流传,以免传到大王耳中又要惹他烦心。” “喏!” 听了王后和春喜的交谈,云歌的心情复杂极了。自古帝王多薄幸,看来并非信口胡言。王后口中所说的那女人,恐怕便是端王的挚爱吧。原来,被众姬妾嫉妒成疾的美姬,不过只是她人的替身而已。所谓的宠幸,无非是弹指一瞬的绚烂,以色事人直至容颜老去。而后的宫中日夜,于美姬而言又该何其艰难,却从不被他人所考虑。 内室,檀香袅袅。春喜退出,云歌也跪身向后。然而,还未等她行完九扣之礼,王后却掀眸叫住了她。 “那个女奴,你留下。” “喏!” 云歌紧张地跪在地上,以头顶地。她十分不安,并非因为担心被责罚,而是从王后的眼中,她看到了曾经柳画眉看自己时,那种复杂的心绪。 “你叫云歌,是吧。” 云歌微愣,尽力压低身体回答:“回娘娘的话,正是!” “本宫听掌事嬷嬷说过你,你很聪明。”王后微笑,“过来一些,让本宫仔细看看你。”云歌爬到近前,王后的纤纤玉指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颌,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立刻呈现在王后的面前。“即便不着粉黛,已经是个美人胚子了。若是稍加装饰,一定更加曼妙不可方物。” 云歌立刻后退,重新趴在地上,“娘娘抬爱,云歌是娘娘的人。” 妖娆如玉的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不错,礼仪周全,也知道忠心事主,难怪嬷嬷向本宫极力举荐你。”收敛笑容,她又正色道:“刚刚本宫与春喜的话,想必你都听清楚了吧。” “本宫十六岁入宫,十年来将这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未出过任何错处,虽然偶尔会生些争风吃醋的事,也不过是女儿家的心思,本宫疏导一番便可以了。只是,美姬的事情不同。既是美姬祸国殃民,企图迷惑君主参议朝政,那本宫便断不会再容下她。你能理解本宫的心思吗?” 云歌点点头,却不明白,为什么王后要对她这样卑微的女奴说起这些。 “本宫觉得与你投缘,也不必瞒你。其实,本宫观察你很久了。你为人谨慎,在栖凰殿里的这些日子也从未有过错处,又懂得忍耐,想必在从前的湘国,也并非普通百姓家的女子。”见云歌身体一颤,王后俯身,亲自执起云歌的手,将她拉起来。“本宫要你知道,你的过去本宫不会追究,只要你日后安心为本宫办事,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明白了吗?” 云歌怯怯地跪坐在王后旁边,这个姿势对于一个奴隶来说,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然而,殊荣越大,她越难以承受。 “王后娘娘……想要奴婢做什么?” 王后见云歌如此机灵,眉里眼里都是笑。“本宫要你去美姬身边伺候,你,能做到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红颜祸水 “转过身去!” 冰冷的命令袭来,云歌走出浴盆张开手臂,任由嬷嬷们在她的身上忙碌。 粗糙的手指,将腰带轻巧地束在身后。麻绳困住脚腕,肥大的裤脚,服帖地箍在那里,整个人也不似出浴时那般单薄了。干净的麻布棉服下落,遮住了所有的春\色。吹弹可破的肌肤,也全部隐去,只余下遍体的芬芳,萦绕在狭小的空间里。 “嬷嬷,还要多久?” “急什么?!娘娘正在心烦,想找死吗?” 云歌乖觉地不再作声。 她要被指给美姬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虽说那日王后让她考虑之后再做决定,可结果却完全不容她转寰。 天家威严,大体如此。 净身,熏香等一系列工序下来,云歌的脸颊因为长时间的熏蒸而浮起了一层红晕,待云歌转过身来,嬷嬷们都露出惊艳的神色。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在心中苦笑。别说是她们,就连自己初看这面容,都按耐不住艳羡。 可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有的时候,一张好看的脸足以引来杀身之祸。所以,平日里,她都会沾些灶灰在脸上,以此遮盖。可惜,再见新主,理应沐浴,她想躲都躲不开。 也许,王后娘娘也是看中了她这般姿色,才指给了她这个苦差事。 “嬷嬷,既是娘娘不方便,可否再给云歌一些时间准备?云歌进宫不过几月,实在担心自己礼数不周会惹怒主子,还请嬷嬷们行个方便。” 从衣袋里拿出些王后娘娘赏的银钱分给嬷嬷们,几个嬷嬷态度也变得很好,立刻高兴地退了出去,临行前还不忘嘱咐,“姑娘,你好生准备,一个时辰后前去拜见。” 云歌谦卑地应允,房门关上,那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后厌恶美姬,却要她前去伺候,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想起初入宫门时,简陋的辘车上,昌姬那至死不瞑的眼神,云歌便不禁心生寒战。 紧紧地攥起衣角,她用力撕开,将药丸塞进,她又用最快的速度缝补整齐。 王后‘诚恳’的嘴脸,还在她的脑海中萦绕。 她不知,真正的云歌到底是何等人物,可那一句‘你的过去本宫不追究’,已经彻底将她禁锢在王后这边,动弹不得。 为了能活命,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按着王后的意思,努力做好这个被旧主指封的奴。 除了王后的栖凰殿,就要数美姬的枫天阁最为奢华大气了。伺候的宫人奴隶不占少数,连衣食住行也格外考究。端王与王后表面伉俪,私下里却没有太多来往。再加上王后入宫多年始终未有生育,这中宫的位置,就更加岌岌可危。 美姬倚在芙蓉榻上,见云歌进来,粉红的唇瓣立刻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云歌见过美姬娘娘。”云歌跪身上前,面色平静如水,并没有其他奴隶那般唯唯诺诺,反而眼眸清澈如山泉。 她只着了一件灰色的棉服,细碎的阳光洒在那粗狂的纹理间,却比华丽锦服更加美艳。长发垂落,直及脚腕。发丝柔顺如丝,随着她衣角的动作而摆动,荡出的每一分弧度,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一张未着粉黛的素面,有种超脱世俗的淡然清雅。看得美姬眼眸微动,牙根生痒,恨不得立刻将她拖到外面去,活活冻死。 可是,她必须忍耐,因为,这云歌是王后亲赏的人。 盯了她半天,直到云歌的身体已经开始抖动了,美姬才慵懒地拿起案桌上的玉露羹,“云歌姑娘免礼,王后娘娘晨请时已经和我说过,你是栖凰殿最机灵的女奴。” “王后娘娘谬赞了,云歌只知道做好自己的事情而已。” 云歌依旧伏在地上,却能听出美姬言语中的戒备。微微抬起头,美姬眸子里那抹恨意还未来得及敛去,全部落在云歌的眼里。 对于这点,云歌早有准备。 从阁外走进这一路上,迎来的都是警惕和鄙夷的目光,可见王姬所说并非虚言,这枫天阁的主人的确在很多方面已经有不敬之心。 “若是如此,那便麻烦了。”美姬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我不比王后娘娘是丞相嫡女,出身书香门第,温柔娴淑知书达理。我呀,平日里,最品不惯香茗醇味,若是只知奉茶,要我如何安排你的差事?” 一旁的老嬷嬷懂得美姬的深意,会心一笑,故作大声地提醒,“娘娘,您忘了?厨房里还缺个打杂的,您一直头疼不知该派谁去,都是送吃食,想来,云歌姑娘也能够做得来……” 啪—— 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耳光回荡在大殿上。跪在殿中的女奴们都恐惧地颤抖起来。 老嬷嬷捂着脸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娘娘恕罪!” “大胆!云歌姑娘是王后娘娘体恤,割爱赐予我的,怎么能去厨房那种下作的地方做事!你这混账奴才,若是此话传到外面去,宫内又要有人说我僭越犯上了!” 老嬷嬷立刻拍自己的嘴巴,“老奴糊涂,娘娘说的是!老奴自己掌嘴,老奴知错!” “既是知错,你与我说什么,还不向云歌姑娘道歉!”美姬妖娆地训斥道:“你侮辱了云歌姑娘,就等同于侮辱王后娘娘!这般不懂规矩,我还能指望着你们什么?!” “都是老奴一时糊涂,还请云歌姑娘息怒!”老嬷嬷立刻跪着转过身来。 云歌深知,这只是美姬给自己的下马威罢了。却看满屋子的奴才宫人,都跪在地上,齐刷刷地向她拘礼请罪。场面甚是壮观。然而,在她们的眼中,云歌却并未看到半分真诚,反倒是那怨毒更加深邃了。 “娘娘言重了。”云歌趴在地上,行礼道:“奴才来到枫天阁就是娘娘的人,奴才愿意去厨房,为娘娘打理饮食,还望娘娘不要责怪她们。” 美姬满意一笑,“既是如此,那就委屈云歌姑娘了。你们几个,带她去厨房熟悉环境,然后将一间房整理出来,供云歌姑娘居住。记得,一定要打理好,否则,就等着回来吃板子吧!” “诺!” 交代好一切,美姬重新闭上双眼。妖娆的曲线流淌在榻上,风姿无限。一双狭长的双眼,在柔美的细眉下微微颤抖,直到云歌离开,她才再次睁开双眼。 老嬷嬷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站起身,待美姬屏退左右,她一屁股坐在榻上。原本谦卑的目光,忽地变得凌厉,瞪了一眼美姬,她冷哼道:“美儿,离开久了,我看你是越发不懂规矩了。我可不记得堂主曾经嘱咐过你,要你肆意刁难云歌。” “堂主的意思我自然明白,我不过是好奇,她是否真的如堂主所说,可以为我们做事。”起身,美姬狡黠地笑了笑,“想不到啊……” “我还是奉劝你,这样的事情,日后一定要谨慎。她是我们的希望,如果没有云歌,我们就是一盘散沙。我深知你对她芥蒂已深,可凡事要顾全大局,明白吗?” 美姬不耐地摆摆手,“姑母莫非是真糊涂了?云歌是王后的人,我若是将她如菩萨般供起来,那才是真的可疑,这样想来让她吃些苦也并没有坏处不是?我知道你拿她当宝贝,可宝贝若是被宠坏了,难保不会失去控制。如果不是那次的事,我又如何会被锁在这深宫里受气!若是她日后不乖觉,我定会让她瞧到颜色!” 老嬷嬷皱眉,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罢了罢了,只要你懂的分寸就好。希望,一切都可以按着我们的预想进行。” 云歌被两个女奴引到厨房,说是枫天阁的厨房,不过是奴隶们吃饭的地方罢了,和美姬的并非同一处。见云歌迟疑,两个女奴讽刺地笑道:“娘娘仁慈,才给你这样的地方。我们日后,可都要靠云歌姑娘你喽!” “哎呀,不好,刚刚娘娘说过,云歌姑娘就等同于王后娘娘,这样的尊贵人物进了我们的饭房,这哪里受得起啊……” “哼哼,一个奴隶就敢自诩王后的人?!若是这般,那我们也理应替美姬娘娘好好享受一番这至尊的荣宠啊。” 两人说到这里,都掩嘴而笑。 奴隶们最会看主子脸色,美姬不喜欢她,她们自然看得清楚。云歌低着头,谦卑地说:“多谢两位姐姐,云歌日后还要靠姐姐们照拂,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希望姐姐们多担待。” 谦和的模样,仿佛刚刚没有听到她们的讽刺一般。 两个女奴觉得无趣,冷着脸走了。至于所谓的住处,自然是没有的。 寒风袭来,云歌瑟缩了一下,找了个相对避风的角落坐了下来。 捏着衣角药丸,圆润的小球游动在指间,她就势圈膝而抱。 “这药丸是端国最毒的沁涟草淬炼而成,见血封喉,只小小一粒,就足以让人毫无痛苦地死去。你只需将它放入美姬的饮食中,就算完成了本宫的嘱托。” 王后的话,让云歌长叹了一口气。 美姬虽然可恶,可罪不至死。无奈,枫天阁是端王最常来的地方,想要接近陌希辰,她必须要离开那不被眷顾的栖凰殿。 …… 蓝莓小妖baby书友群 346505835,进群加本文任意角色名。新文开写,鲜花收藏都尽管砸过来吧,(*^__^*)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是福是祸 半梦半醒中,忽然袭来一阵寒风袭来,将云歌激醒。 还以为是夜风将木门拂开,可待云歌起身查看,却发现,一个黑影正躲在门板之后,怯懦的模样像是在躲避什么。 见厨房里还有人,那人也是一愣。他战战兢兢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嚣声。 “美姬娘娘有令,每个角落都不许放过!给我仔细搜!” “诺!” 云歌瑟缩到墙角,许是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那人不忍,他想了想窃身过来低声问道:“姑娘,有何地方可以藏身?” 见云歌依旧胆怯,他轻咳一声解释:“你别怕,我并非歹人,乃是承明坊的太监,因冒犯了主子而被罚禁足,三天滴水未进,实在受不住,这才偷偷跑出来找些吃食。若是姑娘怕被牵连,只当没见过我便罢。” 说着他撕下一块内衫的袖口,缠住脚踝,便向后门的窗口爬去。 承明坊?世子的住处。 端王如今仅有一子,是杨夫人所生。因世子年幼并未随夫人离宫居住,而是暂且留在漪兰殿的旁侧的承明坊,其荣宠可见一斑。 想不到,她小小女奴,竟因缘巧合,能与承明坊的人有所接触。 还未等他上窗,便被云歌拦住了。那人诧异回头:“姑娘,你……” “此处与前院相通,侍卫必定前后合围,你如何逃得出去?”云歌环顾四周,见角落里堆放的干柴,忽地灵机一动,“那里,你藏进去!我保你不会有事!” 那人顿了顿,黑暗之中,一双黑眸分外明亮,“姑娘为何要帮我?你可知道,若是被发现,我或许可以脱罪,而你……” 她只是卑微的女奴,不比世家出身的宫人,对于端王宫而言,她就像尘埃一般不值一提,若是被牵连,当然是死路一条。 “哪里来得那么多理由?若非要说一个……”云歌笑了笑,“不求其他,若是哪天我也饿肚子,别忘了赏我一块馒头便成!” 侍卫的搜查,搅扰了整个奴隶房的安宁。所有奴隶都尖叫着跑出来,冰天雪地,有些慢的,连衣服都未来得及穿戴整齐,只着一件单衣站在院落中央。 侍卫捂着鼻子,嫌弃地打量了院子里的女奴们,“刚刚巡夜,见有一人影从枫天阁外潜入,你们可曾见过?” 女奴们纷纷摇头。 “本侍卫长亲眼见到他从宫墙翻进这里,你们知道夜闯枫天阁是什么罪过吗?若是私藏了他,便是长了三个脑袋也不够你们砍的!” 女奴们一听,更加瑟瑟发抖。 这些人如同劫匪一般,将奴隶房内翻了个遍,被褥陶碗散落一地,连草席也被撕扯到房外。然而即便如此,也并未寻得那人。他们只得悻悻地退出来,伏在侍卫长耳边禀告。 侍卫长点点头,精明的眸光落在院落最后那不起眼的草屋旁。“你,那里是什么地方?” 管事嬷嬷笑呵呵地回答:“是奴隶们的饭房。” 侍卫长摆摆手:“带我们去查看!” “诺!”嬷嬷扫了一地的狼藉,心中已有不满,可碍于对方乃枫天阁护院,只得在前面引路。 云歌听着外面的声音,直到脚步声向这边走来,才回到干柴边,斜躺在那里。 侍卫长蛮横地踹开\房门,木板被这粗鲁的动作砸的吱呀作响。云歌故作惊吓地坐起身来,口中惊叫:“是什么人!” 侍卫闻有声响,立刻拔剑出鞘。待火把照亮,才发现,躲在那里的不过一个柔弱的女奴而已。 端王宫有明文的规定,入夜奴隶是不可出房的。云歌在这里实在很不合体统。 嬷嬷见状立刻眉开眼笑地说:“长官,这是新来的奴隶,还未来得及分配住处,只得暂且住在这里。” “暂且住在这里?”侍卫长冷笑:“那么便是还未记册的奴隶喽。嬷嬷怎么不早说?” 话音未落,身后的侍卫都扬起一阵淫笑。 在端国,未被记录宫册的奴隶,等同于普通的官奴。人口买卖,被蹂\躏至死的亦不占少数。这种奴隶,宫内甚少出现,可一旦被发现,那其下场则是最悲惨的。 侍卫长摩拳擦掌地将佩剑扔给手下,自己则大步流星地向云歌走去。越靠近,云歌如天仙一般的面容便越清楚。想不到,女奴之中,竟然还有这般姿色的!长时间在宫内当差,实在手痒得紧。被她的花容月貌震撼到,侍卫长身体一阵灼\热,只觉得周身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 然而,正待蹲下\身来打算一亲芳泽之时,却不想身\下本应畏惧不已的女奴,忽地站起身来,冷声呵斥道:“大胆!长官在做事之前,都不考虑一下后果吗?” 众人没料到,一个小小的女奴竟然会说出这样有力的话,纷纷愣在原地。云歌则不卑不亢地福了福,“想必长官并不知道小奴是谁,那么小奴便向长官解释一番,还望长官不要责怪小奴越矩。” “小奴乃是栖凰殿王后身边的茶奴,因深得王后信任,便被指到枫天阁伺候美姬,以显王后仁德,母仪后宫之表率。” 侍卫长不以为意,“那又如何?你不过是个无名的奴隶,既然没有主人,那我就有权力要了你!带你回家伺候我!”语毕,身后的侍卫们也都吹起口哨。 管事嬷嬷叹口气,她深知这些当兵的是如何招惹不起,只希望这些人能快些离开。而云歌,不过是她还未见过一面的女奴,舍了她能让自己的奴隶房今夜平安,也算是值当的。 “长官此言差矣。”云歌后退一步,淡笑道:“虽然小奴还未被编写在册,可被王后指派到枫天阁一事,阖宫上下人尽皆知。你们是美姬娘娘的护卫,自然应该为她谋划。宫中已有美姬娘娘许多流言,若是王后的奴隶今日被派去,晚上就被守宫侍卫收纳,那么若是传出去,美姬娘娘的大不敬之词岂不是坐实了?” 侍卫长忽然犹豫。 “更何况,美姬娘娘白日里才刚刚接见小奴,意在感谢王后娘娘的体恤。可还未正式接收,便被自己的侍卫截了去。美姬娘娘明日得知此事,必定大怒,到那时,呵呵,小奴到没什么,恐怕长官却要因为小奴一人而受到牵连了。” 侍卫官后退几步,可眸光一转,立刻冷笑道:“本侍卫长是来搜查夜闯枫天阁的嫌犯!若是赏你一个私藏嫌犯的罪名,就算是王后娘娘,也未必会保你平安。” 藏在干柴之后的身影紧紧一绷,眼球也因为这一动作开始泛红。云歌背过手,示意他不要出声,脸上则一副轻松的模样。 “那么就要看端王如何决断了。到底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枫天阁夜贼重要,还是与他十年夫妻的王后娘娘,对待后宫众人的仁慈之心更为珍惜。” “这……” 侍卫长语塞,嬷嬷更加对云歌另眼相看。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像云歌这般有骨气又有智慧的女奴了。这与她管理的那些只知唯唯诺诺的奴隶,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见场面尴尬,嬷嬷笑呵呵地走过来,尽力劝说道:“长官,这屋子您也看清楚了,四角合围,巴掌大的地方一目了然,那贼人定不会藏在这里的。这女奴多有冒犯,您担待一些。时间不早了,若是那贼人借机逃窜到别处,伤害到美姬娘娘,可就是嬷嬷我的错处了。长官不如到别处寻寻?” 既然给了台阶,侍卫长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王后娘娘的权威,连端王都要避让三分,哪里是他们这种小喽啰能惹得起的? 他执起剑,直挑起云歌的下巴,颇有兴趣地称赞:“好一口伶牙俐齿,你叫什么名字?” 云歌被迫扬起头,却十分平静地回答:“云歌。” 侍卫长别有深意地再看她一眼,直到看得云歌心底发凉,他才缓缓收起。 “但愿,你本人,真如你所说的那般重要。” 侍卫长扫兴地退出去,一行人也跟着离开了奴隶处所。 送走众人,管事嬷嬷暗自擦了把汗,跑过来关上房门,径直走到云歌面前。 “女奴云歌,你胆子也忒大了,刚刚是不要命了吗?” 云歌吐了吐舌头,她看得出,嬷嬷虽然嘴里在责骂,实则是在关心她。 嬷嬷看了眼零散堆放的干柴,双眼微眯,云歌立刻紧张起来。 “嬷嬷……” “我不管你曾经是怎样的心性,在我这里,一定要懂得收敛!才来第一天,就得罪了整个奴隶房和外面的侍卫,若是以后再触犯了美姬娘娘,你可怎么活下去?”别有深意地瞪了眼云歌的身后,“在宫里,多管闲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只是个女奴,就该一心想着如何伺候主子。既然你已经来到枫天阁,就不该再把旧主挂在嘴上,那只会惹来更多是非,明白吗?” 云歌闻言重重地点点头:“诺,嬷嬷,云歌受教了。” 刚刚情急之下,她的确说了很多不该说的。在枫天阁大肆宣扬王后娘娘的功德,实在是触犯了大忌。 嬷嬷也不再多说,摇晃着浑\圆的身躯离开。云歌锁了门,待外面重新恢复安静,才将干柴扒开。 “出来吧,你没事了。” 那人从里面爬出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脸上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轻松。“多谢云歌姑娘相救,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云歌却被嬷嬷的一番教训,弄得没有了精神。 “不必再谢,趁他们刚走,你也快些离开吧。” 那人点点头,飞身跳上窗沿。想了想,又转身说道:“云歌姑娘,我叫禹喜,侥幸逃脱,他日若是姑娘有事,必定赴汤蹈火。我们后会有期。” 云歌笑了笑,“后会有期。” 望着禹喜离开的身影,云歌兀自叹了口气。她是听闻,他来自承明坊才出手相助。可刚刚听那些侍卫的口气,却分明与禹喜说的不同。 今日之事,她风头太过。明日,或许整个枫天阁都会知道,她小小女奴竟只身屏退了地位尊贵的守宫侍卫。 熟不知是福还是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明争暗斗 枫天阁的清晨,天气格外晴朗。太阳刚刚升起,和煦的阳光映照在晶莹的积雪上,发出闪闪微光,衬得原本就富丽堂皇的正殿,益发明亮夺目。 然而,一队宫人匆匆而过,却搅了整个庭院的宁静。树挂不堪叨扰,零散地掉在地上,发出噗噗的声响。连带着院中的嘈杂都变得纷乱无比。 “都快些准备着,大王即刻便到,殿内的瓷瓶香炉都要擦拭,不得留下一丝灰尘!还有那席子,都弄得松软些,想硌坏大王和娘娘吗?若是怠慢了大王,小心你们又要挨板子!!” “诺!” 宫人们怯怯地应了一声,脚下的速度只增未减。不一会儿,偌大的枫天阁就如同刚刚被翻新一般,全然看不出一点颓然的模样。 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置备妥当,空气中弥漫着各味珍馐的味道,宜人的气息,惹得还未用餐的奴隶们都默默地吞着口水。 美姬摇晃着妖娆婀娜的身体,从内室里缓缓走出。 一身奢华的锦罗绸缎,与当日栖凰殿晨请时的装扮截然不同。鬓上一支琉璃钗,一步三摇,分外喜人,连带着她一脸奢华的妆容也精致可爱起来。 看了眼跪在奴隶中的云歌,她轻轻地摆摆手,“云歌,你来。” 云歌立刻跪身上前。 “娘娘有何吩咐?” “待会儿大王会来用饭。我这里本是没有栖凰殿的那些规矩的,尤其大王在时,最不喜被人打扰。可若是大王问起你,再去传你难免怠慢。所以,你就跪在阁外门角那九曲长廊上,若听到召唤进来便是,若没有听到,切莫惊驾。明白吗?” 云歌趴在地上,“诺!” 美姬斜睨了一眼她,妖娆的红唇微微勾起,“若见到大王,你可知道该如何回话?” 云歌顿了顿,“请娘娘指教。” “若要我说,你只故作无知便可。”护甲顺着眉心轻柔地刮过,“要知道,大王是不会喜欢一个连侍卫都敢挑衅的奴隶的。那只会让他不安,让他更加厌恶你的出身,你说是吗?” 侍卫是美姬的,昨晚的事情,自然逃不出她的眼睛。因为这事,美姬对自己的忌惮,势必更为苛刻。 看来想见端王,她还需静待时机。 想到这里,云歌谦卑地以头顶地,“诺!云歌受教。” 跪坐在已然冰冻的青石板上,云歌的小腿渐渐发麻。 有了美姬的警告,端王的仪仗经过,她连头都没能抬起。 不知多年过去,那只知哭鼻子的泥孩,如今生成什么模样。楚明皇宫一别,已有十年之久。昔日体弱多病的九皇子,如今已然是一方藩王,而不知天高地厚的钟宝青却已经…… 云歌叹口气,一团湿雾迷蒙了视野,更朦胧了她惨死在绮绣宫的回忆。 就算见了又如何?他会听信一个小奴的片面之词吗?况且,民间早有传闻,端王昏庸无道,只知酒肉歌舞,从不参议朝政。 她想要向陌希睿讨个说法,陌希辰怎会有能力帮她?将她双手奉给陌希睿,判个乱党之罪也不无可能! 明明数月以来,想要见的人就在眼前,可云歌却忽然没了信心。 前方的路途太过漫长,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她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因为她不敢保证,上天还会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 “嗯?怎么有奴隶跪在这里?” 正想着,忽然一阵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云歌下意识回头,却见身后站着的是一个腰挎佩剑的翩翩公子。 倜傥的白绸直落在膝下,外面披着一张金丝细绣的黑色大氅。迎着阳光,云歌看不太清他的模样,不过,只凭身形,便知对方是何等俊朗之人。 那人看清楚云歌的样貌,也是一愣。 两人皆是无言,倒是身后的随从有些气恼:“大胆女奴,我家将军在问你话,为何迟迟不答!” 将军?云歌眯起双眼细看,果然,眼前的,可不就是那日在法场处死奴隶的银甲将军吗? “哎,无妨。” 楚邺摆摆手,示意随从噤声,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这位小奴,你为何跪在这里?” “你可知道,这里是大王与美姬娘娘用饭后前往天池的必经之路。若是被你无心阻拦,恐怕是会招来不小的祸端的。” 天池?云歌虽从未亲身走入,却也听过教导嬷嬷说过。 那是端王宫最圣洁的温泉,泉眼涌动,占尽了极佳的风水,是端王最喜爱的地方。宫中,只有少数几人可以进去沐浴,至于其他,若没有端王口谕,想要觊觎那里便是自讨苦吃。 她独独占了前往天池的必经之路,可不是在等死么? “多谢将军提点,奴婢不知,奴婢这就离开!” 云歌心中焦急,赶忙直起身,想要爬到一边,可在这冰天雪地里跪了那么久,双\腿已然不听使唤。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直挺挺的向旁边的石阶下倾去。 这一瞬间,云歌在心里无数次责怪自己。 明明已经很小心,却还是参不透那深宫里的明争暗斗。 王后让她来的另一个目的,恐怕便是想用她的美貌吸引端王,进而取而代之。 如此这般,美姬又怎会允许? 她的想法总是十分单纯,才总逃不过被人摆布。 绝望地放弃挣扎,正当云歌做好跌落石阶的准备之时,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拽住。没有与坚\硬的地面接触,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男子的温暖怀抱。 抬起头,这个姿势,真是…… 即便云歌曾是一朝皇妃,也未曾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脸颊滚烫,娇羞之色也蔓延到了脖跟。如此模样,惹得刚刚还蛮横不已的随从都惊艳得吞了吞口水。 云歌见状,慌忙撤出,伏在地上胆怯地说:“楚将军恕罪,奴婢多有冒犯,奴婢实在该死!” 楚邺的眸光微动,眼底闪过一抹不忍,却还是站起身,扯了扯身上有些凌乱的大氅。 “你自知该死就好。” “下次不可这般莽撞。若不是本将军恰巧经过,你此番恐怕在劫难逃。宫里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既然国破家亡命数至此,就该好好努力为美姬做事。” “诺!” 楚邺浅浅一笑,阳光下,明媚的笑容让云歌愣了好久。待她反应过来,楚邺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阁中了。 云歌定定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她不禁开始怀疑,他,真的是那日在法场上冷酷无情的将军吗? 焚人的悲壮场面,以及那手起刀落的冷血,云歌本以为,在他的眼中,奴隶的命实如草芥。 可为何,他要这般提点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性命相要 殿内的情况,似乎远没有美姬料想得那样好。这样远的距离,仍能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内里服侍的宫人被遣走大半,只余下美姬贴身的几个,留在里面。 殿外的宫女都在窃窃私语,惊慌的模样,仿佛正有大事发生。 云歌始终跪坐在宫外,直到端王和美姬离开,才被允许进\入正殿。 蹲在地上打扫地上的狼藉,就听见殿内几个宫女正为今日之事相谈甚欢。 “姐姐们说的都是真的么?” “千真万确!哎呦,第一次见大王生这么大的气,连娘娘精心准备的菜肴都掀翻了,吓得我呀。” “想不到,大王平日里只知享乐,倒十分在意那钟家。” “妹妹你有所不知,大王还是皇子之时,便深得钟家照拂。太后与将军夫人更是闺中之交,亲密得不得了。哎,真是想不到,昔日风光无限的钟家,竟然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朝中原本与钟家交好的世家也纷纷受到牵连,发配的充军的,亦不占少数。有些机智的,忍受不住酷刑的,索性举出钟家谋逆的罪证,以此洗脱嫌疑。钟老将军和夫人不堪其辱,自尽城外,连唯一的儿子也发配边疆,这结果,当真是悲惨啊。” 云歌的手心微颤,瓷片一歪,直嵌入到手心。 鲜血滴落,掉在脚背上,原本伤痕累累的心都随之颤抖起来。 分明已经有所准备,可一听父母惨死,哥哥惨遭流放,云歌还是承受不住,险些失态。 数月过去,原本兴盛强大的钟家,竟然就这样被冠上了子虚乌有的罪名! 泪滴滑落,她努力平息自己,却还是止不住那奔涌而出的泪水。 “说到底,大王还是最舍不得那钟妃的。可怜一个小小女子,竟然要背负祸国殃民的妖孽罪名。听楚将军说,天\朝皇帝连尸身都不让下葬,连带着她的细软一齐丢出了城外,与钟家众人悬挂在城墙以儆效尤。大王这才雷霆大怒。” “要我说,那钟妃也并非善类。入宫即刻为妃不说,母家竟敢佣兵城外企图威胁皇上,天家威严,岂容他们这般放肆?如今她一死,大王便终日郁郁寡欢,食不知味。若非如此,咱家娘娘怎会入宫?” “哎!”听了这话,另外几个宫女吓得花容失色:“你知道便罢,怎可将这些宣之于口?不想活了吗?” 那宫女自知说错,赶忙捂紧了嘴巴。 “你呀,嘴里总没个把门的,若是这话传到美姬娘娘那里,可怎么得了?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快些去天池伺候吧,大王和娘娘本就心情不好,千万别再惹怒他们了。” 几个宫女悻悻地离开,只余下云歌,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父亲戎马一生,追随凤昭帝数十年。而后辅佐陌希睿,对楚明可谓忠肝义胆,没有半分私心。 云歌遥记得,与湘国开战的那年,父亲旧疾复发。寒风呼啸,刺\入骨髓,原本生活在南方的士兵,因受不住那北方极酷的寒冷纷纷倒下。父亲的手臂更是被寒气侵袭,疼的抬不起来。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拒绝下属上表回营的提议,坚持兵马万余戍守边关整个隆冬,不曾有一丝懈怠。 湘国几番来袭,都是在父亲的指挥下,大获全胜。 那高昂的号角,那挥舞的战刀,都在云歌的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在云歌心里,父亲不仅是一名勇猛的将军,更对楚明有着无上的功劳。若是料得今日会这般惨死,他可会后悔曾经的忠诚? 手在地上紧紧攥起,瓷片嵌入皮肉也不曾发觉。 陌希睿,一切都因为陌希睿! 是他,忌惮朝臣,才几番陷害。也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偏信柳画眉,将哥哥下狱,逼死嫂嫂和侄儿。 她今日所受的苦楚,都是因为他! 还记得,初入宫门时的场景。 红绸高展,礼乐震天。轿辇的座椅,都是渡过金水的,远远望去奢华无比。 楚明国并无皇后,人人都道,钟妃此番进宫势必会独上凰銮。从将军府到皇宫的路上,尽是百姓热情的欢呼和祝福。 绮绣堂,意在绮绣河山。他曾经向她发誓,会给她和全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那鎏金烫边的匾额,让她的心多番悸动。 红烛高挂,她好奇地打量着她与他的绮绣堂。 红绸鸳鸯,喜烛椒墙,接喜嬷嬷眉开眼笑地站在她身侧,笑呵呵地称赞:这是史无前例的荣耀,皇上与娘娘必定会多子多孙! 多子多孙?她并不奢求,她只求他能如从前那般,待她如至宝。他分明答应过她,生死契阔,一生一世。可结果,却远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惊梦初醒凰落天,大概就是她这般。 她始终生活在他为她编织的梦境之中,就在她以为,期待已久的温暖即将到来之时,却又被他无情地唤醒。 烛台掀翻,砸在地上断落两截。 他紧紧捏着她的下巴,冷凝的眸光,宛若一把锋利的剑刃,几乎要将她看穿。 那一刻她便知,一切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然而,木已成舟,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一朝皇妃,想要后悔,为时已晚。 进宫之前,父亲已有嘱托,她此番入宫,并非只是一己之身,而是代表着满门荣耀。所以,即便陌希睿待她前后不一,她也需要待他如初。不仅是为了钟家,更因为他是她唯一深爱的男子。 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着的云歌越发苍凉的哭泣。 她不敢过分张扬,只能咬住袖口,尽量不要被他人察觉。 额角的青筋隆起。 她真的很恨! 她辜负了父亲的期望。非但没有给钟家带来荣耀,还牵连父母惨死。还有她最喜爱的哥哥,岭南苦寒,嫂嫂与孩子双亡的痛苦,他一人又该如何坚持? 想到京城外那惨烈的画面,想到不明所以的百姓对钟家尸身的指指点点,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她发誓,此番钟家失去的,一定要让陌希睿尽数偿还! …… 自那日起,大王便在也没有来过枫天阁。美姬的脾气因此越发暴躁,这可忙坏了枫天阁的厨房,一日三餐,换着样讨她欢心,却依旧不能博得主子欢颜。 云歌沉浸在父母双亡的痛苦中,时常做错事,惹来义姰嬷嬷不少打骂。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无法专心于这些粗活,义姰嬷嬷深知,她并非那种不知好歹的奴隶,许是遇到了什么事,一时间扭转不来,也只好由着她去了。 云歌被安排在了奴隶房中居住,一张草席上要挤上三个人。偌大的屋子,只有一盆火源,即便这里的环境已经比饭房里好上太多,却还是冷得让人难以入眠。 这夜,大家还未就寝,就见一娇小的人影闪进。碧潭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四周,很快便捕捉到了角落里的云歌。 “云歌姐姐!”银铃一般的声音,带着欢快的音调。 “碧潭?”云歌赶忙爬起来,“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赶不上宵禁可怎么得了?” 碧潭得以见到云歌,欢喜极了,“不打紧的,近来美姬娘娘心情不佳,王后特地命我们事花局将新培育的菊\花送来枫天阁,一天三遍,一次不落。我听说云歌姐姐来了枫天阁,特地求了嬷嬷让我来的。姐姐,我好想你呀!” 说着,一个大大的拥抱将云歌禁锢在怀中。 冬日里见菊\花,的确是很难得的。 看碧潭同刚入宫时没有什么分别,云歌多日来的苦闷心情也退去了不少。 “傻瓜,这不是见到了嘛。” 云歌扶起她,将她细细打量了一遍。 到底还是个孩子,就算每日劳作,稚嫩的小脸上依旧褪不去对周围事物的好奇。 碧潭打量了一番,丝毫不掩饰嫌弃之色:“云歌姐姐,你平日就住在这里吗?怎么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呀,想不到茶奴竟是这般待遇。不如姐姐随我去事花局吧,那里的嬷嬷很好,花草也特别艳丽夺目,还有宫人教我们如何培育。现在,我已经可以一个人种植菊\花了。” “真的?碧潭真厉害!不过,碧潭不必担心姐姐,姐姐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义姰嬷嬷也对我很好……” 碧潭的话,让其他原本就厌恶云歌的女奴受不住了,有些口快的,直接冷哼道:“呦,想不到,这里竟被小小的事花局女奴嫌弃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这般没规矩。” “就是,你也看到了,这里太过狭小,实在是不能多容下一个人,我们能接受云歌在这里已经很勉强。既然你那么厉害,大可以现在就把她带走!免得留下来惹人生厌!” 碧潭不忿:“你们胡说什么!云歌姐姐才不讨厌!讨厌的是你们!” “既是在求我,便是你们没有能耐!不然,为什么不自己去和嬷嬷说,反倒关起门来说话!” 有了义姰嬷嬷的教导,这些人才勉强接受云歌,暂且和平共处。被碧潭这么一说,她们立刻两眼冒火,亟待发作。 “臭丫头,你找死!” 云歌见状,赶忙将碧潭拉到房外。 碧潭被云歌拽着,依旧不服气地回敬:“那又如何?你们能把我怎样?我告诉你们,若是你们再欺负云歌姐姐,我定会找司正夫人仔细论断!看她不扒了你们几个爱生是非的皮!” 司正崔正德是宫中有名的狠辣角色,在她手里走过的人,无一不谈虎色变。然而,她却十分喜好花朵,尤其是新品花种,更是到了痴迷的程度,想来,和事花局的女奴们也交情不错。 被碧潭劈头盖脸地数落一番,几个女奴生着闷气,却终究无力反驳。 云歌将碧潭拖出老远才松开她,“我的姑奶奶,你这调皮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懂得收敛?哪有你这样的刁奴,送个花儿也能和别人吵起来。” 碧潭满足地拍拍手,“云歌姐姐,我这是在替你鸣不平啊。她们若是对你不好,你尽管告诉我!我见她们一次骂一次,看她们老不老实!” 云歌拽住袖口,悉心地帮碧潭擦汗。待所有的汗珠全被拭去,她才柔声问道:“没有主子们的嘱托,你如何能进得了这里?现在没人了,说吧,什么事?” 碧潭眨眨大眼睛,眸光里满是崇拜,“姐姐好聪明,竟然猜得出这些。”从怀里掏出一朵菊\花,她困惑地说:“王后娘娘奇怪,今日叫我去了栖凰殿也不说什么,直到我跪得腿都软了,她才命我剪一朵美姬娘娘的菊\花带给姐姐。还要我问候姐姐在这里是否过得平安。” 云歌拿过菊\花,在手掌间紧紧地捏住。 碧潭不明其中缘由,笑得灿烂,“姐姐,王后娘娘是真的喜欢你,还特地嘱咐,要你注意身体呢。” 云歌喉咙一紧,脸色也渐渐转白。看着碧潭懵懂的模样,她的心益发冰凉透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惊险试药 一\夜辗转反侧,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手中这朵恹恹的菊\花上。三两个花瓣坠\落,掉在云歌的胸前,她将花重新藏在胸口,枕着手臂轻叹。 王后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她进\入枫天阁以来,迟迟未有消息,王后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可美姬虽然跋扈,却罪不至死,若说妄议朝政,更是无稽之谈。她根本没有理由杀她…… 云歌侧过身子,蜷缩在一起。皎洁的月色,清纯可人,仿佛能够照亮她心底的邪恶一般。 若能为王后所用,那么她距自己的目标会更近一些,可若要她因此而随意取人性命,却要仔细地考虑一番了。 她从未杀过人,为一己之欲而滥杀无辜,那与陌希睿又有什么分别? 然而事情难就难在,王后钦点了碧潭替她送信,这其中的用意可见一斑。 若想保住碧潭,她必须确保此事万无一失才行,否则…… 看着漆黑的屋顶,云歌觉得她如同陷在了一片了无人烟的沼泽。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 “这可是娘娘最喜欢的鸡汤,炖了三个时辰才盛出来的,险些被你这蹄子摔了,毛手毛脚的,我要你们有什么用!”义姰气得两眼溜圆,狠狠地抽了那女奴一鞭子。 女奴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手上还印着被烫伤的痕迹。这一鞭子,抽得她身体微颤,险些昏死过去。 “哭?哭有什么用!马上给我端过去!再惹娘娘生气,看我怎么收拾你!” “诺!” 女奴接过汤碗,原本被灼伤的指腹此刻更加敏\感,承受不住那汤碗的热度,她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云歌赶忙走上前,麻利地接过汤碗。“嬷嬷,让我来吧。” 炙热的滚烫落在她的指尖,却仿佛没有温度一般。 义姰眉心一皱,云歌立刻跪身解释道:“云歌曾做了许久的茶奴,这样的温度并不打紧的。娘娘的膳食要紧,还是让云歌前去伺候吧。” “怎么忽然勤奋起来,前些天的板子挨够了?” 云歌苦笑着回答:“嬷嬷的恩德与教诲,自然铭记于心。怎能再犯错误,惹嬷嬷心烦。” “你倒是乖觉。等等。” 义姰叹了口气,挽起袖口抹了把灶台上的浮灰,蹭到云歌的脸上,然后再用湿布抹去浮层。原本白\皙的肌肤,立刻变得晦暗无光。 “去吧,想来到娘娘身边该如何伺候,你都清楚。只一样,不得再动妄念。你这样的人我也曾见过,可结局往往都不顺心意。到头来竹篮打水,苦的还是自己。” 云歌看着义姰的眼睛,重重地点点头:“嬷嬷,云歌明白。” 可是,就算再苦,她都必须尝试。哪怕最终落得同样的下场,她也心甘情愿。她必须首先强大自己,这样才能为父亲保住钟家唯一一脉,这是她的使命,更是她的责任。 跟在送餐队伍中,云歌悄悄放慢了脚步。 九曲回廊前,她闪身躲进了墙角之后。 掀开盖子,陶碗里的鸡汤还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她颤抖地单手托住碗底,小手指缓缓向鸡汤里逼近。 云歌紧张极了,她知道,就在那指甲之中,淬着一点她事先准备好的沁涟草药丸的粉末。只要它触及汤液,融化到汤水中,美姬今日必死无疑。 然而,这份恐惧与不安,又被那心底的信念击倒。 若是她不做这些,王后断不会再留她。她还要重进皇宫,还想当面质问陌希睿! 若想活命,就必须先学会心狠。 想到这里,云歌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指甲浸向鸡汤。紧张的她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假山后,美姬的贴身老嬷嬷正目睹了这一幕。 待云歌重新放下盖子,她也沉着脸,悄悄地退了回去。 …… 云歌伏在内室,里面静悄悄的,只有美姬一声又一声的轻叹。就连她平日里最喜欢的八哥,都放了出去。仅数日未见,美姬的脸上便平添了几分憔悴,满桌子的吃食,她懒得多看,随意地摆摆手,宫女立刻会意,将原本敞开的盖子,重新盖了回去。 云歌很能理解美姬此刻的心境。 端王为了其他女人神伤,而作为替代品的她,却成了宫里最没用的摆设,这种事情任谁都会窝火。更何况,她过去的身份人尽皆知,现在,她俨然阖宫上下的笑柄,这对于美姬而言,更是一定程度上的侮辱。 揉\捏着太阳穴,她掀眸,扫了眼众人,目光径直落在云歌身上。 “几日未见,在枫天阁还习惯吗?” 云歌立刻回答:“回娘娘的话,一切都好。” “我最近总是睡不好,夜夜梦回,总想起当初入宫时的种种。”叹了口气,她看着面前空空的鸟笼说:“你一定会好奇,为什么我一气之下,连这鸟儿都会放走……深宫于我而言,就像这鸟笼,雕栏玉砌琉璃美珠,美则美矣,却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既是我做不到的,那便让它尝尝。” “你说,鸟儿尝到了自由的滋味,会不会恨那曾经将它带入牢笼的人?” 云歌摇头,“奴婢认为,应该不会。它非但不会恨,反而应该感谢那人。” 美姬挑眉,唇角讽刺地勾起,“哦?此话怎讲?” “这鸟儿生来便富贵,外面的世界,远非它想得那样简单。天干苦寒,其他同类都已经存好过冬的粮食,或是飞向更加温暖的地方。而它,初来乍到,漫无目的,必定只有一死。” 就像她一般,若不是陌希睿苦苦相逼,她又怎会知晓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什么叫做拜高踩低…… 美姬淡笑:“你是在责怪我,擅自做主将它放生吗?” 云歌伏身在地,“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站在鸟儿的立场,为娘娘解忧。” “哼哼,解忧?可惜啊 ,我不是什么富贵鸟,也不明白这笼子中的乐趣!”她冷笑几声,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我能做的,也只有吃好喝好,保存好我这张脸便是了。” 美姬刚刚落座,宫女们就已经将所有菜食的盖子重新掀开。 她嗅了嗅,淡淡地称赞:“这味道,闻起来可真是美味。看来大王待我不薄,就算只是一直被豢养的喜鹊,他也会将最好的赐给我。” 老嬷嬷笑呵呵地劝道:“娘娘,大王也是一时糊涂,您何苦跟一个死人置气?平白气坏了身子!这些都是小厨房做的膳食,您身子虚,义姰特地选了一些滋补的送过来,让您尝尝呢。” 美姬点点头,盛了一点血燕,“唔,甜而不腻,果然是上品。” 她放下汤匙,深沉地看向云歌,“云歌,你端来的是哪个?” 云歌心底一颤,表面上若无其事地跪身上前,“是这碗,是义姰嬷嬷用慢火炖的鸡汤。” “鸡汤啊,我最喜欢的呢。”她将鸡汤盛到小碗里,凑到鼻边闻了闻,“嗯,连味道,都和我喜欢的一模一样,还是义姰嬷嬷最了解我。” 老嬷嬷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义姰和老奴是同时进枫天阁的,对娘娘的饮食起居,自然是熟稔得不得了。” “因为相熟,便料定了我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大王早些年定下的规矩,都被大家渐渐遗忘了。”美姬拔下头上的银钗,“可我昨日,竟梦到有人要加害于我。现在想想,还觉得后怕。云歌,你说我是验还是不验呢?” 云歌的表情有些僵硬,“这些自然娘娘做主,奴婢怎好决断?” “那么便由你来试吃可好?” 汤碗端到云歌面前,美姬阴沉的眸光让她顿时明白,她昨日与碧潭见面,已经被美姬知晓。 这几日的菊\花,以及送花的碧潭,云歌想不到,原来表面上抑郁不堪的美姬,竟然私下里观察了这么多,连奴隶房这般枝叶末节的事情,她都有所留意。 “娘娘……” “如你所说,这碗鸡汤是义姰所做,由你端来。若是里面有什么,你们两个都难辞其咎!”美姬严肃的面容忽然化作柔情似水的笑,“当然,我想,你们两个都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义姰?” 远处立着的义姰立刻跪在地上,“娘娘说的是!老奴一心只为娘娘,从未有过二心。” 美姬动了动手,“怎么了云歌,不接过去吗?你想让我一直这么举着?” 云歌迟疑了一下,立刻双手接到自己的面前。 抬头,美姬正审度地看着她。一双明媚的眸子,写满了不信任。再看手里的鸡汤,醇厚的汤头上,两粒枸杞分外殷红可人。 抬起汤碗,她微笑着颔首道:“奴婢谢娘娘赏赐。” 说罢,仰头将碗中的汤水全部喝了下去。 轻松的模样,让美姬微愣,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老嬷嬷,老嬷嬷也一脸严肃,被云歌坦然的动作惊得不轻。 远处的义姰见状,暗自长舒了口气,抬手,悄悄拭去了额角的汗水。 云歌将碗放在桌子上,又重新跪了回去,“娘娘大可放心,这汤很美味,并没有问题。义姰嬷嬷待娘娘之心,亦可明鉴。” 美姬轻拍桌沿,“很好!我这几日心情不爽,都是义姰在一旁百般劝解,还不辞辛苦亲自进厨房安排我的膳食。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义姰嬷嬷不喜爱金钱,就特准许你出宫三日,与家人团聚如何?” 义姰一听,立刻谢恩:“多谢娘娘体恤。” “好了,我不喜欢一屋子的人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诺!” 再看了眼云歌,她又补充,“云歌,以后你也不必在厨房伺候了,就来我的殿中侍寝吧。” 云歌赶忙叩谢:“诺,谢娘娘。” 待一行人走了之后,美姬才重新拿起汤勺,轻舀汤头,泛起的涟漪散发着浓稠的香气,尝了口被云歌试过的鸡汤,她微微闭上双眼,似乎在品味,又如同在享受刚刚与云歌对峙的过程。 老嬷嬷坐在椅子上,费解地说:“奇怪,我分明见她在花园里下药,这怎么可能……” “姑母,你我都低估她了。看她今日的表现,恐怕你我都未必是她的对手呢。”睁开双眼,美姬妖娆地笑道:“想不到,一个人竟能如此脱胎换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身不由己 云歌喘着粗气从美姬的寝殿走出。 步伐虚无,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掉一般。美姬精明的目光以及那别有深意的话语,如同蛊虫一般,萦绕在她的脑海之中,几乎让她窒息。 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惨死在两个女人的斗争之中。 她无法忆起那鸡汤的滋味,只觉得,每一口都在刮着她的身体一般难以忍受。 寒风呼啸,云歌的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她是真的害怕了,对前一世死亡的记忆,她不忍回忆,可如今,要她再次面对,才知道,原来她并不如自己想象般那样勇敢。 逃也似的向奴隶处所跑去,忽然一只大手从身后袭来,直接将她拖进了花园。云歌拼命挣扎,却听那人低声命令道:“别动,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歌立刻放弃了挣扎。被牵着直到枫天阁最不起眼的角落,楚邺才施舍一般放开她。 云歌慌张地整理自己,眼中的戒备丝毫没有放松。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要感谢我。”楚邺挑了挑粗眉:“可是你别忘了,刚刚若不是我提醒你有人监视,这毒你已经放进去了。那么现在枫天阁外,便会多了一个惨死的女奴。我救了你一命,你都没有任何表示?” 云歌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云歌谢过将军,可是将军你……你为何要帮我?” “将军……”楚邺的笑容微滞,“啧啧,这个称呼,我可不喜欢,你可以叫我楚邺,我的士兵私下里都是这么唤我的。” 云歌低下头,她越发看不懂眼前这位年轻的将军了。 若说他忠肝义胆。作为端王的贴身侍卫兼大将军,他从未有一刻懈怠。其管理的军队,军纪严明,虽然为了避嫌人数不多,但也深受百姓爱戴,始终维护着端国的一方平安。 若说他徇私枉法。她刚刚明明试图加害美姬,可身为将军的他却视而不见,反而过来提点。 他的种种怪异行为,让云歌越发不安。 “将军言重了,我只是个女奴,实在不敢越矩。” 楚邺点头,“好,要我回答你可以,但首先你得解决我心中的几个疑问。” 见云歌犹豫,他又补充道:“你该清楚,我现在大可以将你交给尚宫局,让韩尚宫找人好好查一查你。即便你不说,他们也会想办法让你开口。” 云歌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楚邺忽然咯咯地笑起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酷刑之下必多冤狱,我更喜欢对方坦诚告诉我。” 逼近几分,他低沉地问:“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谁做事,又为什么试图毒杀美姬?” 云歌吞了口口水,楚邺的话,话里藏刀,刀刀命中要害。 云歌被他强大的气场逼迫,只得节节后退,直到后背顶到墙角。 精壮的手臂拄在她的耳侧,云歌几乎完全被禁锢在他与墙壁之间。冰凉的触感,与他炙热的温度形成鲜明的对比,云歌的脸再次滚烫,恨不得立刻逃离此处。 楚邺挑眉:“不说?” 云歌摇摇头。 “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云歌心中一紧,大手袭来,她慌忙闭上眼睛。天旋地转,待她反应过来时,竟发现自己正躺在他的膝上,而他则卷起袖口,一副威逼的模样,“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说与不说?” 云歌惊讶于他的语气,本能地再摇头。 啪-- 楚邺的手,竟真的就那么落了下去! 屁股一痛,奴隶的衣着本就没有那样厚重,他的一巴掌,倒有些义姰嬷嬷杖责的感觉,云歌立刻疼得咧开嘴巴。 又羞又愤,她也顾不得礼数,挣扎道:“将军怎可如此对待我,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道理都不清楚吗?!” “授受不亲?”楚邺充耳未闻,“是你犯错在先,我若不这样待你,你如何能清楚地回答本将军的问题?”说着,又一巴掌落下。 云歌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啊--好痛好痛!将军就不要为难奴婢了,奴婢有自己的苦衷,也是没有办法的呀。” “那么你的苦衷是什么?” 云歌咬着唇瓣,泪眼朦胧地摇摇头,“将军恕罪,奴婢实在不能说。奴婢只想安分地留在宫中,寻个活路罢了,还请将军见谅。” 楚邺扬起巴掌还要下落,云歌见状,索性闭紧了眼睛,身体颤抖的模样,倒让楚邺再也下不去手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楚邺拉起云歌飞身隐到了不远处的枯树上。耳风呼啸,他轻踏树干,只几下就带着云歌落在了一根相对粗\壮的枝干上。 枯枝紧密,极好地遮盖住了他们,于此同时,一对侍卫匆匆跑过来,在云歌刚刚逗留的地方搜寻起来。 “奇怪,明明听到声音了。” “该不会是你听错了吧,娘娘已经有令,增加三倍巡卫,谁这么大胆子,还敢闯入枫天阁?” 那人挠挠头,“许是这样吧,算了算了,没有人便好。我们快去和他们会合,免得被侍卫长发现,又要责备我们偷懒了。” “嗯,走走。” 云歌紧闭呼吸。听了侍卫们的对话,她更加疑惑了。楚邺分明是端王特准的内侍,可以随意出入宫中任何一个角落,可为何进\入枫天阁要这般偷偷摸\摸? 心中的疑问甚多,她扭头看向楚邺,刚想说什么。他忽然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想要挣扎,楚邺目露凶光,手下的力气加重,云歌连呼吸的权力都被剥夺了,只得放弃,紧紧地揪住楚邺的衣领。 衣袂声拍打,砖瓦松动几下,一人从宫外飞进,平稳地落在地上。他着了一身太监服饰,样貌上,却与普通的太监大不相同。尤其是那双隐在眉棱骨下的眼睛,透着几分肃杀之气,只看上一眼,就觉得恐怖。 楚邺眯起双眼,仔细地打量着那人。云歌也因此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可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她尽力隐忍着,直憋得一个面红耳赤。 那人警惕地打量四周,不放过一个角落,确定没有人看见后,才整理了下衣领,大摇大摆地向枫天阁正殿方向走去。 楚邺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精致的食盒上,禁不住冷哼:“看来,你背后那人已经等待不及了。” 云歌诧异,那是王后的人吗?怎么可能?即便已经狠毒了美姬,也不必如此心急,尤其是在美姬增强了戒备后,若是被侍卫抓住,那岂不等同于自报家门?想起那日私闯枫天阁的太监禹喜,云歌更禁不住作此联想,难道从那时起,王后就已经开始遣人过来了? “你不说,我便不问,可是我要提醒你,万事贵在小心。她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你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奴,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件随手可得的工具而已。若想独善其身,必须自己寻得一个出路。”楚邺看得出她的困惑,轻声提醒道。 云歌弱弱地点点头,虽然他的话她听得不大明白,可单从王后还派遣另一个杀手来说,就足以看出自己的处境有多么险恶。 “奴婢,奴婢知道了……” 楚邺回头,正对她水汪汪的眼睛。手上一凉,他才发现,那是她的泪水滑过的痕迹。 “怎么,怕了?”他淡笑,漆黑的眸中,映出她略显惊慌的脸。 云歌紧紧攥着身\下的枯干,弱弱地摇摇头。 她怕吗?当然。可是她必须克制这种恐惧。 从在栖凰殿谨慎处事,以此吸引王后注意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成大事,必定要付出,她深知,现在不过刚刚开始。 被揪着下了树,后背狠狠地砸在树干上。她轻呼了一声,只觉得一身冷汗早已濡湿了内衫。 “第一次见你,我便觉得绝非普通女奴,更不会甘心一辈子为奴为婢……” 云歌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不妙。他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到她的心底,她在他的眼中,形容透明一般。 “我……” “今日见到你,我更加这样认为。我也不逼你,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要你告诉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背后的主谋是谁。本将军奉端王之命执掌整个王宫的安全,断不会允许下毒之事在我眼前发生。若你不给我一个值得信任的理由,我只能把我所看到的告诉美姬,让她决断你的去处。” 云歌点点头。 她不敢不应,现在,她指甲里还残存着药粉,若是被他送给美姬,那可真是人赃并获。不仅自己命不休矣,连带着碧潭和义姰嬷嬷都要受到牵连。 她与楚邺对视,棱角分明的俊容,看起来益发深邃鄙人。 然而正是这份深邃,让原本处于两难之地的云歌感到益发不平。此番失利,王后定会对碧潭不利,若是今日之事传到王后耳中,让她得知自己非但没有毒害美姬,反而被升为内侍女奴,那么他日,王后必定会找机会将她这样的叛徒除去。 横竖是死,云歌忽地感到千般力不从心。 强作镇定,她在他即将松开她时,轻声问道:“将军只知,我企图下毒杀害美姬,又可曾想过,奴婢只是个小小女奴,会有很多身不由己?” 楚邺微滞,两眼微眯,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说。 “既是身不由己,奴婢便没有什么可怕的。将军说的对,奴婢的确不甘一辈子为奴为婢,再被人唆使做这样有悖良心的事。”她挺起腰身,语气坚定地说:“所以,奴婢的目的,就是成为端王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惊鸿之吻 姣好的面容,掩盖在晦暗的灰尘之下,却依旧遮不住那如玉一般的肤色。犹如一盏晶莹剔透的如意,即便她口中之言是那样世俗,依旧透着不染尘俗的纯美。眉眼柔顺,清新可人,如同三月的柳絮,又如同飞舞的蝴蝶。而最让楚邺在意的,是她从身体\内透发而出的高贵气质。那种尊贵的典雅,是常人无法学来的,哪怕她粗衣素面,在雪国的天地间,依旧如绽放的雪莲,清新脱俗。 “你是谁?” 他轻声问了一句。 “奴婢云歌。” 话音刚落,云歌一声惊呼。只见楚邺忽地扣住她的后脑,整个人都贴了上来。唇瓣被他咬住,那略显粗糙的触感,瞬间将她所有的声音都吞了回去。 云歌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这一瞬间,她忘记了挣扎,唇齿间,满是他霸道的气息。云歌无法找到词语来形容此刻的感觉,他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环在里面,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脯,只觉得那坚实的外表下,正跳动着一颗热血沸腾的心。一下一下,这律\动带着魔力一般的节奏,直装入到她的身体里。 一吻过后,楚邺施舍一般松开她,气息不稳地问:“这次,怕吗?” 云歌还未来得及点头,他忽然后退开来。 “想做端王的女人,我帮你。” …… 云歌觉得,她有些疯了。这些天,脑海中时常会蹦出那日楚邺强吻她的场景。 她可是被轻薄了呀,为何会如此恋恋不忘?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云歌又强迫自己赶快忘掉。 她不知,为何会在他的面前坦言,只是被吓坏了,恰巧发现,他比这端王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信吧。 想要做端王的女人,对于一个卑微的女奴而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可是,他却说他要帮助她。 为什么? 又凭什么? 将床铺上的被子整齐地叠好,云歌不知第几次在脑海中否定了自己愚蠢的想法。 哪里会有什么原因?她的这张脸,任凭哪个男人,都会感兴趣。 楚邺自然也不例外。 这样想着,云歌顿时觉得轻松许多。 美姬坐在梳妆镜前,将最不起眼的几个头饰全部戴在了头上。身后的宫女为她盘上了相对朴素的祥云鬓,美姬满意地在镜前端详了好久。 老嬷嬷将一件鹅绒衬底的软挂拿过来,悉心地为美姬穿上,“今天天冷,这件褂子喜庆,王后娘娘肯定喜欢。” 美姬抚\摸着褂子上的绣纹,淡淡地说:“颜色倒是很好,可若落在王姬那些人嘴里,又要挑出很多年错处了。还是穿那件王后说喜欢的袍子吧。” 一旁服侍的宫女,立刻去找来,为美姬穿戴好。 老嬷嬷有些不甘心:“要老奴说,娘娘也不必事事都让着王姬,便是没有错处,都会被她们找出来,还不如穿得漂亮,免得自己受委屈。” 美姬淡笑不语,站起身,她转头看到帘后跪着的云歌。 似乎从那天起试汤起,她便很久没有与她交谈过,而云歌也算乖觉,这些天都没再有过动作。美姬甚至险些忘记,她的身边,还有云歌这么号人物存在。 “云歌。” “奴婢在。” “明日便是王后娘娘的生辰了,她是你的旧主,今日,你随我一起去拜见吧。” 一想到王后那表面上仁慈,实则狠辣,云歌便极不情愿,可碍于美姬要求,她只得硬着头皮应道:“诺。” 栖凰殿仍似从前那般,只是今日走来,别有一番感触。待众位妃嫔纷纷落座,云歌也跟着其他奴隶一同伏在地上。头顶生凉,她下意识地抬头,便看到王后温柔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云歌赶忙将头低下,不敢再看。 那温柔中藏了怎样的情绪,她看得清清楚楚。 想必,此番美姬带她来的用意,大体如此吧。 “王后娘娘,这次的生辰您打算怎么过?”王姬眉开眼笑地问道:“不如,臣妾从民间找来些懂得杂耍的,进宫为王后娘娘表演助兴如何?”- “这个主意好,妾身听闻有一队来自西域的杂耍团,节目内容甚是新颖,王后娘娘若是应了,我们也好跟着开开眼界呀。” “臣妾也听说了呢。上次嬷嬷回家省亲,讲了他们的很多趣闻,听说他们身形奇特,连那一双眼睛都是碧色的呢,看起来好似夜明珠一般,分外好看。” 王后笑呵呵地摆摆手,“本宫又不是做大寿,请来戏班子做什么。太后吃斋念佛,崇尚节俭,此番离宫为国祈福还未归来,本宫自然也不能办得奢侈。” 看了眼美姬,她问:“本宫见美姬始终未发一言,是否有什么好点子啊?” 王后话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美姬的身上。 要说,端王许久不去枫天阁的消息,已经在王宫里传开了。姬妾们表面上不说,私下里都在看美姬的笑话,有些人甚至暗自揣测,她生得一张让端王厌弃的脸,不可能再夺荣宠。 所以,在看到抱病许久未来请安的美姬,众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美姬福了福,唯唯诺诺地说:“臣妾的法子,哪里及得上姐姐们的好……” “你只说便是,能不能用,本宫来做决定。” “太后娘娘终身礼佛,最喜爱佛家清新静气。而王后娘娘,更是以孝为先。不如,王后娘娘带领姐妹们也去次那佛寺,大家在佛前敬香,也可请佛祖庇佑太后与娘娘福泽。” 王后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大王近日也郁郁寡欢,宫里很久没有喜事了。不如,王后娘娘在入寺前办上一场家宴,借此机会为大王宽心,想来,这也可以为王后娘娘解忧。” 王姬冷哼一声,却没法反驳。美姬句句说的恰到好处,现在说不同意,倒显得她很小家子气。可一提到端王,众姬妾都很恹恹。谁都知道,半年来,端王只宠幸美姬一人。如今好容易得见,却是为王后祝寿,倒只能远远望着了。 殿上的氛围一下子冷了下来。 美姬顿了顿,赶忙伏在地上,“王后娘娘恕罪,臣妾只是提议,若是哪里冒犯了王后娘娘,还请王后娘娘不要生气!” 王后摆摆手,笑呵呵地说:“你起来,怎的动不动就这般胆怯,本宫倒是觉得,你的想法很好。太后若是见到宫中姐妹都素衣拜佛,一定会很欣慰。不过,本宫还要加上一样,从今日起,宫中女眷都要抄写一份佛经,挂在各宫醒目之处,直到团圆节再取下,大家意下如何?” 王后如此说,姬妾们自然没有任何意见。看了看美姬,王后又补充道:“既是美姬你的主意,那么家宴一事就由你来负责,务必办得体面妥当。” 美姬伏地:“诺,臣妾一定会做好。” 从始至终,王后都没有提到云歌,似乎在她的眼中,云歌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一般。 今日的晨请十分简单,又说了一些各殿的事宜便散了。跟在美姬后面,直到离栖凰殿好远,云歌才放慢脚步。 美姬回头,阳光下,一双清澈的眼睛分外好看。将手放在云歌的手上,美姬笑着说:“我以为,你会留下与王后叙旧,怎的一同跟出来了?” 云歌恭敬地执起美姬的手,举到齐肩的位置,“娘娘,云歌既已来到枫天阁,就是娘娘的人,留下来实在不合规矩。相信王后娘娘会明白云歌敬重她的心思的。” 美姬点点头,“你很聪明。既然你这般说,我便不拐弯抹角了。从你入枫天阁开始,我便一直在观察你。你也不能怪我太过小心,这宫中不比外面,到处都是险恶,稍不留神,就会落得和昌姬一样的下场。既然不幸留在这里,就要仔细为自己谋划不是?” “娘娘说的是。” “王后曾经要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在意,只要你能明白你现在是我的人,我就会待你好。”美姬拍了拍她的手背,“云歌呀,你我不比王后,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那年端国兵荒马乱,我迫不得已,十岁便进了万花楼,这世间的苦哪样没尝过?或许你会不解,为何我在栖凰殿总是这般怯懦,而在枫天阁却处事凌厉。那是因为,我的家世注定是我的软肋。而在宫人面前,我必须手段强硬,这样才可以威慑众人。这其中,刚柔并济之道,也是很难拿捏的。” “你初入宫门,还有许多要学习,这些道理,你会慢慢参透。只一样,若做了我的人,就等同于自家姐妹,可若有别的心思,我也不会轻饶。”美姬从袖口中拿出几根竹简。“你毕竟是在王后身边伺候过的,她的饮食起居你该清楚。这里是家宴布置所需的物品,你且去宫外亲自购买回来。记住,一定要你一个人去。” 云歌困惑,“娘娘,这些东西,我们可以去尚宫局……”又何必特地出宫一趟? “宫中的东西,要么死板,要么奢华,那都不是我想要的。这件事交给你采办,我放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偶遇端王 端国百姓大多富足,即便已是寒冬腊月,街边的小贩很早便吆喝起来,来往的商客更是络绎不绝,辘车轿辇奔走于宽广的街道间,空气中仿佛还带着几分新年的味道。 云歌拿着美姬给的令牌出宫时,已经是中午了,看着面前这繁荣的景象,她兴奋的深吸一口气。 上次见到这些,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她就如同一匹脱了缰的野马,管家和十几个家丁都看不住她。若不是京城里的百姓都知道她‘嚣张小姐’的称号,事先避让,她肯定会惹更多祸回来。 每次都到夜色浓重之时,她玩累了才会想起回府。一进府门,父亲的板子就如同每日的必修课,非要打得她皮开肉绽才肯罢休。 母亲常常劝说,“老爷呀,宝青是个女娃,你这样打她,若是留下个疤痕,将来可怎么嫁人!” 父亲气得胡子横飞:“夫人呐,就看她是个女娃,我才要狠狠地教训她!瞧瞧她这般模样,哪个好儿郎敢娶她?!” 而她则会扬起头回敬:“谁说女儿没人娶?三皇子的大花轿,就等着我坐呢!” 噗—— 云歌掩嘴而笑。 被这美好的氛围渲染,也让她不禁想起从前的美好来。 还有什么来着? 对了,是哥哥。 他总会穿着一件马服,躲在一旁幸灾乐祸:“妹妹也不知羞,整日三皇子挂在嘴边,依我看,三皇子便是不想娶你,也会被你吓得跑过来的!” 而父亲的板子落下,总有人为她接。 那人是谁? 柳画眉…… 云歌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眉眼中淡淡的忧伤。 她认为一生的姐妹,却只当她作跳板。那日飞林殿里的字字句句,都让云歌难以接受。 的确如美姬所言,那深宫中,处处是险恶。足以让一个人昧了良心,蒙了心智。 回头再看身后宏伟的宫殿,云歌轻叹一口气。不过数月,她再站在这里,已是身着常服,与端国百姓并无异样。谁又能想到,曾经,她是如何脏乱地站在这里,忍受着围观百姓的唾骂。 按着美姬交代给她的内容,云歌很快就置办整齐了。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难买的东西,云歌正困惑地往回走,忽然,一条街外的两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只见两人皆是风度翩翩,一身绫罗绸缎,和其他番外来的商人没有半分分别,然则周身华贵的气息,却足以吸引他人的目光。以为只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却不想,其中一人不经意地转身,竟露出一张云歌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不是……王后娘娘吗?” 云歌发誓,她断不会认错人。自从来到端国,王后娘娘的尊容就被她记得牢牢的。 只是,她今天为何会出宫,又是这般打扮? 被好奇心驱使着,云歌也顾不上其他,蹑手蹑脚地跟在他们后面。直到两人在一家酒楼前站定,云歌才慌张地躲在墙角,探出一个脑袋窥视。 王后很谨慎,再三打量周围,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引着身旁的公子走进去,云歌提着东西,赶忙尾随了过去。 “哎哎哎,姑娘,这里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还未进酒楼,就被门前浓妆艳抹的女人拦住。 云歌不服:“为什么他们能进,我不能进!” “他们是贵客,是男的,哪有一个小姑娘往我们这里钻的!” “你莫要瞧不起人,我有铜板!” 见云歌还是不懂,她只得晃着妖娆的身躯,将云歌拽到牌匾之下,“小姑娘,这可不是有没有钱就能论断的,看到了吗?万花楼!这里是青\楼,莫非你想进去帮我们伺候客人不成?!” 这下,云歌彻底吓掉了下巴。 若说王后娘娘千金之躯,想要出来散散心她能理解,可是她一出宫就进青\楼,云歌不禁开始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花眼了。 “好了好了,别在这儿傻愣着了,耽误我们做生意!去去去,到一边儿凉快去。” 云歌被推搡到一旁,看了看自己篮子里的布匹忽然灵机一动,“这位小姐,我不是来耽误你们做生意的,我是受人之托,过来送些货品。你就让我进去吧,不然,爷爷回家又要打我了。” 女人扫了眼云歌大包小包,又看看云歌楚楚可怜的表情,“你真的是商人家的?” 云歌点头。 “好吧,那进去吧。记得从后院进,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在正院遇到客人喜欢你,我们可不会救你的。” 云歌笑了笑:“那么便多谢姐姐了。” 万花楼的后院和它的前院一般奢华,这里大多是客人留宿的地方。雕栏红木,山水如画,丝毫不逊色于王宫。尤其是那通往前院的回廊,蜿蜒于冰雪之间,看起来犹如一条蛰伏于雪中的蛇,格外妖娆。 再越过长廊,最里面楼阁却是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什么鸳啼鸟叫。云歌使出了看家本事,躲过来往之人的眼睛,悄悄地走过去,而与此同时,王后正引着那位公子走到楼下,云歌见状,赶忙躲到假山之后。 “就是这里了。”王后看了眼楼上,冷声对后面的老\鸨说:“我家公子要在这里休息,不许任何人靠近,否则,你该知道后果!” 老\鸨立刻眉开眼笑地应道:“公子且放心,这万花楼别的我不敢保证,待客之道那可是一流的,只要公子提出来,我们都会尽可能满足。” “嗯,那就好,你先下去吧。” 待老\鸨离开,那男子才转过身来。即便只是半侧脸,已经能够看得出他是怎样的风\流倜傥,一双漆黑的眸子,大半隐匿在深邃的眉棱之下,眸光中显然带着几分厌弃。 轻咳一声,他说:“日后,这些东西都交给楚邺来做,你出宫不方便,实在无需事必亲恭。” 王后难得一见地笑了笑,眼眸中带着几分柔情,“大王,为了你,妾身怎么做都值得。楚邺公务繁忙,这点小事臣妾还是打理得过来的。” 再往下的,云歌已经无心再听。 大王?难道,那人就是端王陌希辰吗?云歌捂紧嘴巴,不禁感叹,想不到,她在端王宫数月没有完成的事情,今日竟因缘巧合被她撞到。 在枫天阁,她不过是一个侍寝的女奴,即便被端王记住,也只是草草而过。若是在宫外,那便不一样…… 失神时,两人已经走上楼阁。待两人推门而进,云歌将东西放好,也悄悄跟了上去,进了旁边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打破僵局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隔壁的房间便已经坐满了人。云歌蹲在床上,耳朵努力贴在墙壁上,听着木板对面的声音。 于此同时,陌希辰正坐在当中正座,拱手而道:“今日早朝选择此地,实在是迫不得已,还望各位大人可以海涵。” 丞相闻言立刻站起身,“大王不必这般,微臣们与大王的心思是一样的,都希望端国国泰民安,希望大王得以早日完成心愿,至于其他,都是小事。” 话音未落,十几个大臣都唯唯称是。 “即是这般,本王便安心许多。前几日,本王得到密报,楚明第一大将钟奎山一家,已经遭到奸人陷害,不幸遇难。如今东源屡次来犯,楚明朝中无大将,冥王曾多次请表,请我端国出兵协助。然而东源战线绵长,对我军更是折损,今日召大家来,是想商讨一番,该如何应对,才能不损三国情谊,又能解困冥国。” 王后皱着眉:“东源本是楚明的附属国,若非与湘国一战楚明损兵折将,定不会让东源这般嚣张。只可惜,现在钟小将军被革职发配边疆,朝中根本无可用之将。天\朝只得借兵周围小国,以解燃眉之急。这事,难就难在,我们该如何出兵。若击退了东源,那天\朝皇帝势必会视我们为死敌,处处谨慎对待。如若真的这般,大王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就都白费了。可若是不出兵……” 右丞相摇摇头,“不出兵,对方若坚信我国软弱,势必会引来野心征伐。若不信,便更麻烦,端国将会招来诸多试探,我们的行动会更加举步维艰。”他起身拱手道:“大王,现下只有派去少量士兵,折中这其中的数量,方能逃过此劫。” 陌希辰凝重地摇头:“如果只派遣少数,非但不起什么作用,此番前去的士兵,势必也会尽数覆灭。他们效忠端国,是端国的勇士,本王怎会让他们去白白送命?再想!” 整个房间里瞬间沉默了。 云歌撤下耳朵,在床上默默坐了许久,来消化她刚刚听到的。 若非她此次碰巧遇到,怎会知道,原来端王表面上顽劣不堪,内底里却是这样勤奋有为的藩王? 遥想当年那只知跟在她背后哭鼻子的九皇子,云歌忍不住掩嘴而笑。既然,端王是这样仁慈谨慎的人,那么,与他接近,便可助她成功进宫!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云歌立刻紧闭气息,楚邺带着几个人走过,忽然,他一摆手,身后的几人立刻警备。 “将军,怎么了?” “没事,你们先进去。” 楚邺警惕地看着这相邻的房间,走近几分,粗糙的手指触上门板,直到云歌的心都要跳出来,他才将手收回袖口,转身离开。 明媚的阳光照射在他冷峻的脸上,非但没有和煦,反而益发阴冷。 “大王,微臣来迟,请大王恕罪。” “你是替本王去办事,本王怎么会责怪于你?”陌希辰点头示意,“拿出来,让各位大臣们看看吧。” “诺!” 楚邺将自己手绘的羊皮在桌面上摊开,几位大臣立刻围了上来。 “奉大王之命,微臣带领几个得力的手下,潜入战场查看过地形。这里是东源以北与冥国的边境处,这里是我军前行时的必经之路。若是按着常理长途跋涉,即便能够按时赶到,也会丧失战斗能力。况且,这里以及这里,都是东源占尽地利,仅一处悬崖就高达数百丈,进可攻退可守。相反,我们却地处平原,没有任何优势。” 楚邺严肃地说道:“而且,在此期间臣还听闻,东源新研制出了很锋利的长矛,只要被刺伤内脏,便必死无疑。而他们的铠甲,却比常人厚重十倍,普通兵器无法近身,楚明和冥国的很多将士都深受荼毒。” 一旁的小将也附和道:“小的与弟\弟曾只身去试法,险些丧命,那铠甲,当真是坚不可摧!” 陌希辰抬眸,扫了一眼众人,“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几个文官摸着下巴,“老臣认为,应当自保。既然对方如此厉害,我们更没有必要走这趟浑水。何况东源与端国相距甚远,冥国大可就近求助,再怎样也轮不上我们端国呀。” “周大人说的是啊,大王,智者不打无把握的仗。此番前去,明知凶险,暂时蛰伏也不失为一种上策。” 还未等陌希辰说话,楚邺先不同意:“各位大人,两国交战,百姓何辜?我前去查看之时,正遇到东源屠城。冥国陷落的三个城池,无一人生还。即便已经各自属王,但终究都是楚明的百姓,我们怎可见死不救?” “可若救,必定大伤元气。端王好容易积攒下来的力量,又会毁于一旦。为了楚将军口中的大义,就要将这些年的积蓄尽数散去吗?” “人命大于天!” “那也得分情况!” 两人正吵着,陌希辰轻吼一声:“好啦!” 两人意识到失态,立刻噤了声。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本王绝的,楚将军说的更对。我们不能看着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死去,只是这出兵事宜,还需要从长计议。” “这……”老臣听了,气呼呼地说道:“大王怎可如此心软?若想成大业,就应该舍弃一些不必要的,这些牺牲,可以换来多年的愿望得以实现,这岂不是皆大欢喜?非要为些旁的劳心伤神吗?” 陌希辰笑了笑,恭敬地引着老臣坐下。 “夫子所言甚是。”他在周老臣面前鞠了个躬,“可是敢问老臣,何为君?若是看着天下百姓涂炭而放任不管,只为那一席尊位,岂不是与理想背道而驰?” “这……” “本王蓄锐多年,不就是为了一个天下太平?若现下有能力而不救,他日真的得偿所愿,每每回忆起今日之事,本王又怎能心安?” 周老臣叹了口气,想要再说什么,可在陌希辰的仁德面前都显得无力。 陌希辰起身,“既然已经知道状况,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解万民于水火。” “诺!” 众大臣满脸凝重,陌希辰更是愁眉不展,然而,一个甜美的声音就在此时忽然闯入,打破了整个僵局。 云歌大方地推门而进,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王,奴婢有一法子,可以解燃眉之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御前献计 香炉立在案桌中央,弥散淡淡的幽香,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暖盆烧得火旺,偶尔迸发出一声清脆的爆鸣,熏得屋子里暖洋洋的。 然而,云歌跪在地上,却没有觉得一丝暖意,反而如霜降一般彻骨的寒冷。弱弱地抬起头,正迎上陌希辰深沉的眸光,一旁的王后更没有好脸色,仿佛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立在一旁的楚邺,倒是形色如常,如若不知,还以为是一尊雕塑,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间一角。 “还有哪些人与你一起,今日之事,你都听到几分?” 许久,陌希辰才冷声问出。 看得出,对于云歌的闯入,他很不高兴。 云歌赶忙扒在地上,“回大王,只有云歌一人,云歌擅自闯入,也是想为大王分忧,还望大王恕罪!” “恕罪?哼哼,”陌希辰冷哼一声,“你可知道,你今天犯下了何等大错!若不杀你,本王如何可断后顾之忧。” 王后奉上一盏茶,低声在陌希辰的耳旁提点道:“大王,这女奴臣妾见过,是枫天阁的呢。” “哦?”一听是枫天阁,陌希辰的脸色更加不好,“如此说来,你能跟踪朕与王后到这里,也是常理。你这女奴胆大,你家主子也好不到哪去!” “大王,此事与美姬娘娘无关,全部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云歌没想到,昔日深得圣宠的美姬,竟然让陌希辰如此厌恶,赶忙解释。 “若是这般,你如何出得了宫门?”王后不依不饶。 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借着端王的手处决了云歌,也省的自己浪费精力。 “奴婢是为了采办王后娘娘寿辰的物品,才拿了主子的腰牌出宫的。” 王后挑眉:“本宫的寿辰?云歌,你这借口未免太过虚假。宫里有尚衣局,有典户,需要什么尽管与他们提便是,何必出宫自己采办?你这分明就是在找借口!” “不,娘娘误会了,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美姬娘娘一直感念王后娘娘照拂,好容易得了一次办宫宴的机会,一回到枫天阁,就立刻忙着筹划安排。她顾念奴婢曾经在王后宫中伺候,必定了解王后的喜恶,所以才命奴婢出宫采办装饰,好博得娘娘一笑。” 云歌抽搭了两下:“不想,都被奴婢搞砸了。奴婢实在该死……” 陌希辰深沉的眸光又重新抬起,看看一旁脸色转白的王后,他淡淡地问道:“她原来是你宫中的?” 王后不甘心地点点头,“是。” “本王记得,前些日子美姬从章淇那里,要了许多侍卫宫女,手下并不缺人手。王后果然体恤六宫,连这样的小事都照顾得如此周全。” 王后身子颤了一下,还想说什么,陌希辰已经摆手示意她下去。 王后只好站起身,看了一眼云歌,她不再掩饰眼底的怨毒,那凌厉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吃了一般。云歌只着了一眼,就怯怯低下头去。 既然已经得罪了王后,她实在无需继续委曲求全。只此一次机会,如果她能成功,那么便是王后,也不敢妄自动她。 直到楚邺和王后都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陌希辰和她两人,陌希辰才淡淡地笑道:“你很聪明,找了王后这样的稻草。方才你说你知道如何解决这难题,不妨说来听听。” 云歌深吸了一口气:“大王为难之处,便是无法向朝廷与其他小国显示自己的军事力量,而增兵,却是不可推辞。” 陌希辰点头,慵懒地斜靠在案桌旁,“没错。” “奴婢这里有一法子,既可以替端王解围,又会让东源大败。”云歌壮着胆子跪身上前,沾了些许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两个大字。 陌希辰双眼微眯:“九云?” “昔日楚明动荡,许多有才华之人全部落草为寇。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际,然而有些不愿为官的,并未应招,而是继续留在山野之间,劫富济贫为生。其中,以这九云山庄最为有名。若是能够请得了他们,再加上端国的一点兵力,那么,届时必定水到渠成。” 陌希辰看着桌上的两字。若说刚刚,他只是惊讶于云歌的大胆,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对这个女奴有了些许兴趣了。 一个湘国的残民,不仅识字,而且对江湖之事如此了解,甚至可以想出端国诸位大臣想不到的法子,这当真是不简单。 若是借助了九云山庄这样的江湖人士,不仅可以保全自己派遣出去的将士,若是赢了,还可将功劳推给九云山庄。江湖中人最讲求义气,将所有的功劳悉数奉上,必定让对方感激涕零。到时,还可以借故与他们结交…… “你不是普通的女奴。”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陌希辰伸手,紧紧地捏住她的下巴。这个姿势,她只得被迫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云歌不安地颤抖了一下。 曾经,她也这样看着陌希睿,那种从心底迸发而出的阴冷,如同层层坚固的牢笼,将她禁锢其中,让她想要挣扎而不得。而如今面对陌希辰,那种感觉非但没有减退,反而更加明显。 同为帝王,陌希辰的心思似乎比陌希睿还要深壑。那眸光带着几分揣度之意,直让人看不到底。 云歌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要被冻结了。 “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突然闯入对本王说这些。” 这一刻,云歌知道,她不该隐瞒。在他这般注视下,任何谎言都会显得拙劣。 她看着他,淡淡地说:“因为云歌想做大王的女人。” 陌希辰微愣,唇角不经意地勾起:“云歌,很好听的名字。你倒是诚实,只可惜,做本王的女人,并非是这天下得意事,你真的准备好了?” 松开她,陌希辰起身,背对着她说:“你走吧,看在你今日献计有功的份上,本王可以不杀你。但若你将今日之事说与他人听,本王必定不会留你全尸,明白吗?” “大王,奴婢……” 她说要做他的女人哎,就这样完了? “安心伺候好你的主子,本王会有赏赐。” 陌希辰显然不愿意收她,云歌不甘心,却只能规矩地扒在地上,“诺。” 云歌行完九扣之礼,失落地跪身出去。 房门关上,陌希辰的粗眉轻皱。 为何,在看入她眼底之时,他会感到那抹只会出现在记忆中的熟悉。 那种神情,无需修饰,却是如此相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端王召见 云歌走出房间,对上楚邺询问的目光,她微微叹了口气。 沮丧地走下楼阁,身后,楚邺不动声色地走了进去。 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么? 云歌摸\摸自己滑嫩的脸庞,这身体生得如此貌美,陌希辰竟然连考虑都未考虑,直接让她离开了。 假山后,云歌刚要执起篮子离开,忽然手下一沉,篮筐忽然碎裂,一篮子的布匹香料全都散落在地上。云歌刚要俯身去捡,一只脚却死死地踩住了绸缎。 云歌抬头,只见王后正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云歌心中暗叫不好,她想要逃开,却发现,身后不知从哪里窜上来两人,把她拦在了中央。 “王后娘娘!”云歌自知逃脱不了,立刻跪在地上。“王后娘娘息怒!云歌无意冒犯王后娘娘,还望娘娘看在奴婢从前一直忠心事主的份上,饶过奴婢吧!” “忠心?哼哼,在栖凰殿时,本宫怎么没有看出,你有这份心胸。”王后轻轻地抬起脚,嫌恶地剜了她一眼,“若是为大王献计就是在冒犯本宫,那岂不是陷本宫于不义之地?” 云歌浅浅地抬起头。 “你是个聪明人,想必也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既是认定了美姬,便与本宫没有任何干系。今日,本宫可以看在大王的面子上暂且饶你一次,可是,若日后你还不乖觉,那就休怪本宫心狠!那个名叫碧潭的女奴,生得很是招人喜爱,本宫已经召她来栖凰殿伺候花卉。升迁入本宫殿中,是她的福分,也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你便好生替大王做事吧。” 听到碧潭的名字,云歌浑身紧绷。碧潭生性单纯,如何能在栖凰殿那样复杂的地方存活?稍有不慎,或是自己对王后稍有威胁,碧潭便犹如王后的盘中餐一般,只能任其宰割。 紧紧捏着地上的布匹,云歌伏在地上,恭送着王后慢慢离去。 直到王后的身影消失,她才松口气跌坐在地上。 若要真正摆脱这些危险,她必须加快进程才行。看了眼不远处楼阁的方向,云歌紧紧地抿起嘴唇。 她一定要快些得到陌希辰的信任才行,一定要快! …… 推着一车物品回宫时,已经是黄昏了。 美姬办事雷厉风行,拿着云歌采办的东西,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便将凤天台装潢得有模有样。 待一切整理妥当,美姬满意地打量了一番,不禁称赞道:“云歌,你的眼光着实不错,这些绸缎装潢在宴席间,毫不庸俗,又满足了王后节俭的要求,不错不错。” 云歌低着头站在她的旁边,“娘娘谬赞了,还是娘娘的主意好。这些绸缎放在宫里,可不是这个价钱了,那宫外的东西,新奇又漂亮,实在难得一见。” “宫里向来是这样的,一层层地筛下去,到了我们手里,那都是翻了十几倍的价格。其中利润,都被女官们留下了,哪里还能见得那么多价廉的东西?”美姬看了看云歌,“这次出宫,感觉如何?” 云歌微愣。 美姬笑道:“若不是宫里还有许多事务要打理,我便与你一同出宫去瞧瞧了。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都忘了外面的菜肴是什么味道的。” “娘娘,您和奴婢想到一起去了呢。” 云歌引着美姬回到枫天阁,然后将油纸包裹的红\豆糕铺展开来。美姬看到那只有万花楼才有的红\豆糕,脸上的笑容益发大了。 “这个是……” “奴婢看时间刚好,所以去那里瞧了瞧,想来娘娘一定想这味道,就买了一些。” 美姬拿起一块,凑到鼻边嗅了嗅。甜香的味道,立刻盈满整个鼻腔。 “就是这个味道,我让宫人们试做了好久,都没有成功。”美姬兴奋地咬了一口,然后陶醉地说:“真的很久没有尝到这么美味的红\豆糕了……云歌,你想的可真周到!” 美姬在云歌面前甚少流露出如此开朗的笑容,云歌悉心地为美姬倒了杯奶茶,然后悄悄地撤了出来。 原本,她也想不到这点的,只是看到这红\豆糕,想起陌希辰提到美姬时那冰冷的表情,她便更加能理解,美姬为何会如此提防自己。 深宫似海,若连自己的夫君都不喜爱自己,那么,这宫中的每日每夜,注定会如同地狱一般煎熬。 忙碌了一天,云歌伺候完美姬睡下,本想在廊下休息,可就在她刚刚走出寝殿时,却见陌希辰正站在内室外,看着桌上的一盘红豆糕失神。 见云歌出来,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在这几日休息得可好?”夜风冷飕飕的,陌希辰站在廊下,轻声问道。 云歌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娘娘思念大王,自然是睡不好的。不过这几日被王后娘娘的生辰忙着,倒也忘记了很多。” 陌希辰看着寝殿里微弱的烛光,叹了口气,“美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倔强。若本王不让她学会收敛,她会因此而得罪更多人。” “呵,不过,你倒是诚恳。分明白日里还说要做本王的女人,此时却替着你的主子说话。” 云歌低下头,羞涩地说:“云歌自知无法高攀大王,自然不会再做此想。奴婢虽进\入\枫天阁时间不长,可娘娘却是奴婢的主子,这主仆情谊自然是不能忘的。” 陌希辰点点头,“不错,你懂得这点便好。不过,既然连楚邺都为你说话,那么你身上必定还有许多本王未发现的好处。若是真的想做本王身边的人,今晚便来本王殿前服侍。” 没有太多的欣喜,云歌微愣,在意的全是端王口中那突兀的名字。 楚邺? 想起他在我万花楼,默不作声走进楼阁的场景。莫非,他是为自己说情了不成? 那日他答应,会帮她成为大王的女人,原来不是随意说说。可那一吻,又成了什么? 云歌的犹豫,让陌希辰粗眉一皱:“怎么,你后悔了?” 云歌这才从纠结的思绪中挣脱出来,“不,云歌愿意!” 陌希辰始终盯着她的眼睛,那温柔如水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让他悸动的羞涩。不禁上前执上她的手,云歌的脸颊立刻红润起来。 陌希辰的这个动作,让周围服侍美姬的宫女们,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走吧。” “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所谓侍寝 云歌紧张地随着陌希辰走向天銮殿。 天銮殿殿如其名,整座宫殿的墙边全部涂有金粉,璀璨的模样,宛若真正鎏金打造一般。殿顶全部是上等的木材打造,漆过天銮树的树汁,通体红润,颜色绚烂经久不变。最难得的,是殿中那两人高的铜鼎。鼎身纹理复杂,狮身精细得连颈上的毛发都雕得清清楚楚。放眼望去,整座大殿气势辉煌,尽显皇家威严。 端王身边的公公章淇见端王回来,立刻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大王,您去哪里了?让奴才好找!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奴才伺候您休息如何?” 可看到跟着陌希辰走进寝殿的,除了天銮殿的一行宫女,还有一陌生女奴,章淇又犹豫:“大王,这……” “你们先下去,这里由她伺候便可。”陌希辰随意地命令道。 章淇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歌,她穿着与普通的粗使奴婢并无二样,除了样貌还算标志,这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可以侍寝的样子。 “大王,”他低声提醒道:“女奴侍寝,还需嬷嬷们仔细查验,若是不洁之身,恐怕会有损的大王的……” 还没等章淇说完,陌希辰就露出不悦的表情,“那便快去,难道要本王坐下来等你吗?” “诺!” 章淇立刻应了声,慌忙带着云歌往嬷嬷那边走。若说在端王身边久的,在整个端王宫里除了太后娘娘,就要数他章淇了。他六岁便跟在大王身边,对他的起居喜好可谓了如指掌。端王虽然表面上顽劣,可召见奴隶,这还是第一次。他并不是胡来之人,怎的这次忽然起了玩心? 偷偷扫了眼身旁的云歌,回廊里的烛光映在她姣好的脸上,果然细看才能端详出几分姿色。 看来,这小小女奴,的确有几分足以吸引大王的资本。 章淇的目光,看得云歌浑身不舒服。进了小屋,被脱光衣服后,云歌更是被嬷嬷们摆弄得更是臊红了脸。净身沐浴,穿戴整齐,清洗她的嬷嬷最后交代了几句,这才把她送了过去。 待云歌站在陌希辰面前时,已经快到子时了。 嬷嬷恭敬地跪在大殿,“大王,侍寝的女奴已经送来了。” “嗯,你们先下去吧。”纱帘之后,隐约映出陌希辰颀长的身形,他端坐在内室的软席上,轻轻摊开另一张竹简。烛光因为这一动作微微摇曳,更加虚化了他原本就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待大殿里只剩下云歌,陌希辰才淡淡地说道:“嬷嬷教你如何侍寝了吗?” 云歌脸色一烫,重重地点点头。 “你过来。” 脚下像是被灌了铅一般,一步一个脚印,云歌就这样不协调地掀开围帘走了进去。内室里暖洋洋的 ,陌希辰披着一件貂绒的大褂正坐在那里,听云歌进来才微微抬起头。 然而,就只是这一眼,陌希辰当真是被云歌的貌美震撼到了。 之前见到的云歌,脸部是涂过灶灰的,即便已经是美人,却多少缺了一点灵气。然而,净身过后,她的皮肤犹如刚刚破皮的鸡蛋一般弹嫩,连带着那双楚楚动人的媚眼,也犹如夜明珠一般美丽得让人不舍移目。 云歌怯怯地走到近前,遥想起嬷嬷的教导,她本就惹人怜爱的小脸,更泛起了娇滴滴的红润。 “大王……” 声音轻柔如酥,陌希辰觉得,自己的筋骨被她这一声唤得已然软了大半。 轻咳一声,他赶忙将视线移开。 “今夜,你在这里为本王研墨掌灯。” “啊?” 云歌娇羞的笑容瞬间僵滞,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陌希辰喝了一口茶好让自己平心静气,然后故作镇定地说:“怎么,不愿?” “不不,奴婢愿意。” 云歌再次发现,眼前的陌希辰是一个根本不按着套路出牌的人。分明是叫她来侍寝,却忽要她变作书童帮他研墨。 可看陌希辰一副谁都不会干扰我看书的样子,云歌只好不再作任何念头,安心地跪坐下来,亦或是研墨,亦或是将烛心剪断,好让光线能够更加明亮。 陌希辰果然是位刻苦的君主,枯坐一\夜,待云歌实在坚持不住,疲惫地向窗外望去时。却见那天边天,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陌希辰终于施舍一般抬起双眼,“你算是能坚持的,当初美儿也是这般,不过一个时辰就打起瞌睡,怎么叫都叫不起来。” 云歌慌张地跪身\下来,“奴婢不是故意打扰到大王的,奴婢知错了。” 陌希辰很不在意地抻了个懒腰:“你何罪之有,莫说你,就连本王,也有些困倦了!” 起身,他站到云歌面前,伸开手臂:“替本王更衣。” 云歌努了努嘴,只好站起身来,为他脱去外面的长袍。待解开腰带时,云歌不经意间对上他带着几分笑意的目光,又红着脸低下头去。 “你红着脸的时候,果然很美。难怪王后会处心积虑将你送到本王的面前。”云歌动作微滞,陌希辰低沉着嗓音说:“不过这次她的这点小心思,本王可以当做没看到,因为你的确比从前的那些女人聪明。本王昨晚已经按着你的计划部署下去了,如若不出意外,三天之内,楚邺便会与九云山庄的人碰头,七日之内大军便可出发。与东源的是场硬仗,也是那老东西对我的试探,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是在对她说,也是在对自己。陌希辰严肃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若真的成功,本王会给你记上大功!” 腰带松开,露出针脚细密的内衫。云歌还未来得及将镶玉的腰带挂在一旁,陌希辰便拦腰将她抱起。 “啊——大王……” 云歌娇呼,陌希辰立刻捂上她的嘴巴。 “掩人耳目,样子总是要做做的,别声张。” 身体被扔在柔\软的床铺上,云歌还来不及遮掩,陌希辰已经欺身上来。 他掀开被子,将云歌与自己严严实实地罩在里面。大手搂上她的腰肢,陌希辰自然地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喃喃道:“本王困极了,先睡一会儿……” 话音未落,呼噜声就已经传了出来。 云歌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悄悄抽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陌希辰的手臂,可他是真的睡死了,对于云歌的越矩没有半分反应。 云歌沮丧地看着床\顶那颗璀璨的夜明珠。 这就是所谓的侍寝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美姬示好 从天銮殿出来,云歌发现,整个王宫里的氛围似乎都很奇怪。 所有人见了她,都转身在私下里窃窃私语,有些胆大的宫人,凑近仔细看她脸的人也不占少数。 念及刚刚走出寝殿时,章淇说的那句‘你会有福气的’,云歌不禁揣测,是否她昨日侍寝之事,已经穿得阖宫上下人尽皆知了? 匆匆走近枫天阁,果然,枫天阁内的宫人奴隶们的表情,与外面的人如出一辙。 已是正午,本该是午休的时间,可院子里的人数却往日多上了许多。 美姬的贴身嬷嬷走出来,见是云歌站在外面,脸色立刻黑了下去。“云歌,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娘娘有话要与你说!” 自从云歌做了美姬的侍寝女奴,枫天阁里的人甚少对她如此吆喝,老嬷嬷的语气,立刻让云歌清醒过来,她赶忙低着头向阁中大殿走去。 美姬坐在殿中,脸色与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今日的打扮朴素了一些,想必是因为晚上要参加夜宴的缘故。 掀眸看着底下跪着的云歌,丹红的唇瓣轻勾:“晨起时见你不在,还以为你病了,所以特地让厨房做了一份补品,等你回来尝尝鲜。想不到,这一等,就等了这么久,连这燕窝都凝固了呢。” 云歌赶忙扒在地上,“奴婢知错了,娘娘息怒……” “息怒?”美姬冷笑:“呵呵,我有什么火可发的呢?宫里向来都是这样,新的一波来了,就没有老一波的位置了。” “我本就不做它想,所以就算你顶了我的位置,我都没有任何意见。可其他姬妾不同,你昨晚那样招摇,你觉得,她们会甘心输给一个小奴吗?” 云歌弱弱地抬起头,只见美姬正面容平和地坐在软席上,没有一点动怒的迹象。这不禁让她更加困惑,天下的女人,怎会有美姬这般大度地将自己心爱的男人拱手相让? 若没有,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她根本对陌希辰无意! “娘娘……” 美姬站起身来,亲自将她扶起,看着她还未掩饰的面容,美姬轻轻叹了口气,“刚刚春华殿已经遣人过来要人,说要你亲自过去帮忙。今日是王后生辰大典,各宫都在串着人使用,我实在不能回绝。云歌,你实话与我说,大王昨夜是否真的与你……” 云歌很想说没有,可陌希辰那句‘掩人耳目’让她犹豫了,心中一定,她轻轻地点点头。 她的迟疑,落在美姬的眼中,权当是害羞所致。 美姬再叹口气,眉眼中却多了几分古怪的欣喜。“既是这样,那你便不必怕她们。只要大王还喜欢你,还对你有兴趣,她们就不会对你胡来。安心,只是一些皮肉之苦,忍一时风平浪静。” 云歌定定地看着她。 若是美姬如其她姬妾那般惩罚她,云歌反倒不担心什么,如今,美姬非但没有这样做,反而在一旁为她出谋划策…… “娘娘,”云歌弱弱地问道:“您为何不生气?奴婢昨夜前去侍寝,娘娘不恨奴婢吗?” 美姬的笑容微滞,轻咳一声,她摇头一把抓住云歌。 “在这宫中,人人都需要一个扎实的靠山。她们要么有家世,要么有地位,而只有你与我,是一双无依无靠的人。若是我再对你不好那么谁来照顾我们终老?” 她紧紧握\住云歌的手,“云歌,我最近心情不佳,夜里总是做梦,梦到那个女人回来了,我被取代了。若那钟宝青是个活人也罢,我倒还能与她争上一争,可她一死,大王的心也被她带走了,这要我如何去抢?我深知,自己的这张脸与她有几分相似,每每大王来到枫天阁,也都是看着我的脸神伤。那种被当作替代品的滋味,你根本就不会懂!不过现在好了,我有了你!你是自那女人死以来,大王第一个招幸的人。若是我帮了你,你日后也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云歌的手被攥得很疼,她重重地点点头,美姬这才放心地将她松开。 “所以,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我们是系在同一根绳子上的人。” 听了美姬的话,云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放心,就算云歌日后侥幸得到大王青睐,也不会忘记娘娘今日的大恩大德。云歌定会辅佐娘娘左右!” 美姬笑着将她扶起来,“有你这句话我心安,快起来,早些去吧,再晚一些,她们更得变本加厉了。” 云歌立刻严肃地点点头,“奴婢告退。” 直到云歌离开,美姬脸上的笑容才一分分退去。看着那桌上的燕窝,她深吸一口气,愤怒地将它摔在地上! “可恶!” 老嬷嬷早已屏退了众人,见此场景,赶忙跑过来劝慰:“你何苦生这么大的气?!” 美姬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我的好姑母,这都是你做的吧!我分明已经让她出宫,若她撞见王后于大王之事,必死无疑。怎的回来就成了陌希辰的宠奴?我敬你一声姑母,是因为当日,你救了我与父亲一命,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允许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乱我的计划!” 老嬷嬷脸上的担忧也渐渐退去,“美儿,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话若是穿到堂主的耳朵里,他一定会杀了你。你想动云歌,还需过得了堂主这一关!” “我能有今天,多亏了你们所赐!现在,总算找到自己的归宿,为何你们还要苦苦相逼?我与陌希辰,即便还没有夫妻之实,可我是他的美姬,有了这张脸,将来还可能坐上夫人甚至是往后的位置!云歌这一来,你们又将我置于何地?” 美姬忽然面露哀色,摇晃着老嬷嬷的手臂央求:“姑母,求求你,我保证可以帮助云歌完成任务,只将她留在我身边便好,我会将她保护得很好。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成为大王的女人……” 老嬷嬷冷下脸来:“你这是什么话!别忘了,你这张脸是谁给的你,若是将你原本的样子被陌希辰看到,他定会杀了你不可!” 将美姬的手打下,“而且,这次,我也并未帮助云歌什么,这都是她自己的造化。美儿,人得信命!既然你答应了堂主,愿意帮他完成使命,就不应该再三阻挠,否则,即便我有心,也没有办法保你了。” 美姬无助地抽泣起来,老嬷嬷摇摇头,安慰道:“姑母早就劝过你,莫要对任何人动了真感情。陌希辰他不值得你喜欢,他也不能被你喜欢。你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何苦这般逼自己?” 眼泪滴落,美姬跌坐在软席上。 “是啊,本就不可能有交集,原是我太过单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刻意刁难 云歌来到春华殿时,正看到王姬和楚姬坐在亭中用茶,旁边还有一位不知名的姬妾,三人在暖亭中相谈甚欢,见云歌来,脸上都露出一抹怨毒的表情。 楚姬是这春华殿的主人,笑呵呵地摆摆手:“呦,这不是枫天阁的云歌嘛。早上去请的你,怎的这个时候才来,殿里的活计都忙完了呢。” 云歌走过去,跪在地上参拜:“楚姬娘娘恕罪,奴婢来迟,甘愿受罚。” 楚姬妖娆地笑了笑,“哪里能让你受罚?如今,你可是大王眼中的宝贝,我们巴结你还来不及呢。喏,这里有张椅子,既然来了,就和众姐妹坐下来聊聊吧,免得一个人在枫天阁还要受美姬的怨气。” 想到那美姬,王姬掩嘴而笑,“她呀,不过是个过气的宠姬,与我们一般,都是地位不高的侍妾而已。靠着张脸吃饭罢了,哪有我们云歌这般,生得貌美,又不与某些人相冲。” 云歌扒在地上,“娘娘们说笑了,奴婢只是个小小女奴,怎敢与娘娘们比肩而坐?奴婢在这里伺候就好。” 王姬向楚姬使了个眼色,楚姬立刻会意,起身拿过宫人手里的竹箕,递到云歌面前。“既然云歌妹妹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就不见外了。这里还有一竹箕的谷物,是我想要送给王后娘娘的礼物,怎奈今早一些粗心的宫人,将他们混在了一起。不如,云歌妹妹帮我把它们分拣出来吧。” 云歌端过竹箕,险些没有承受住摔在地上。这么多谷物,而且都是最精细的粟米等,若是分拣,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况且如此多见的东西送给王后,楚姬大可再重新置备,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她。 见云歌犹豫,王姬冷下脸来:“怎么,你是不愿么?” 云歌咬咬嘴唇,将竹箕放在地上,“奴婢不敢。” 王姬微愣。她本以为,承过宠的云歌,会甩手不做,或是将竹箕踢翻,那么,她便可以趁着云歌还未被赐下宫殿时,狠狠教训她一番,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云歌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悉心地跪在地上拣起来。 王姬不甘地冷哼一声,侧过头去,脸色越发难看了。 王姬不高兴,楚姬自然看得出来。王姬虽然名义上与她的官阶一般,但她是王后身边的红人,宫里连尚宫局的人都会给她三分薄面。楚姬抿抿嘴,拍拍王姬的手背说道:“王姐姐,这时候也不早了,这里天气冷,不如我们进殿中对盘棋如何?” 王姬扫了眼地上的她云歌,立刻心领神会,“好呀,好久没下棋了,正巧手痒呢。” 楚姬立刻正声道:“云歌,你且在这里分拣,忙完了再让人去通传。还有你们,把这些暖盆挪进室内。我这春华殿福薄,不比枫天阁炭火充足,可千万不能冻坏了二位姐姐。” “诺!” 暖盆被端走,整个凉亭四面透风,简直就犹如冰窖一般。王姬的脸上,终于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几人离开,云歌瑟缩一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指头已经被冻得动弹不得了,更别说完成这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工作了。 叹了口气,团团迷雾,模糊了竹箕里的谷粮。 想不到,一朝得宠,竟然会吸引宫中这么多怨怼。她现在,忽然明白了陌希辰的警告,做他的女人,的确要付出很多东西,而并非她最初想的那般简单。 待她将所有工作做完,夕阳已经染红了整个王宫。 王姬和楚姬看着两篮子谷物,故作震惊地称赞:“云歌妹妹果然能干,这宫人们都做不得的事情,你竟做的这般好。” 王姬放下棋子,“好了妹妹,今天我也叨扰多时了,晚上还有阖宫夜宴,我得回宫好生打扮。” 看了眼云歌,她笑着说:“既是美姬将你指了过来,想来她那边一定不是很忙。不如,你随我回暖心阁。我那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人帮我打理。” 云歌强忍着冻伤手指的痛痒,轻轻应了声,“诺。” 她手上的红肿自然没有逃过美姬的眼睛,狠狠剜了她一眼,与楚姬和另一位姬妾告别,她便带着云歌离开了。 走在王姬的轿辇旁,夕阳将云歌的影子拉得老长。看着路旁的宫墙,云歌觉得头颅一阵胀痛。身体昏沉沉的,直到暖心阁前,王姬停了轿,云歌才清醒了几分。 坐在阁中的正殿上,王姬全然没了在春华殿里的温柔,在云歌面前,她丝毫不加掩饰,冷声说道:“女奴云歌!楚姬心善,只是对你略施小惩,可我不同。我不知你是如何使了媚术,让大王对你另眼相看,可是我要你明白,到了我这里,你不过只是个奴隶而已!” 云歌垂眸,这王姬一向处处针对美姬,从来不加遮掩,她本就不奢求王姬会对自己另眼相待。 可是令云歌没有想到的是,王姬竟忽然起身,没有任何缘由地赏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 啪—— 王姬这巴掌运足了力气,云歌本就身体重困,被这一巴掌扇下去,只觉得天旋地转,脸颊火辣辣的疼。 “娘娘……” “贱人!大王召见也就罢了,若是你再摆出狐媚样子去迷惑大王,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王姬瞪着云歌霎时红肿的脸,即便这般,依旧遮盖不住那倾城的绝色,她只恨,自己为何早未发觉,奴隶中有这般美貌的。若是她能及早毁了她的脸,或许,大王就不会招幸这样一个卑贱的女奴了! “你们,给我继续狠狠地打!不让她知道教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云歌捂着脸,看着向她缓缓走来的宫人。宫人们是面带迟疑的,毕竟云歌已然得宠,很可能是未来的主子。她们实在不想招惹麻烦。 王姬不耐烦,“怎么,非要我亲自动手吗?怕什么,她不过是个女奴,是湘国的贱民!这是暖心阁,就算她再娇贵,也不过是个奴隶!若是不敢打,你们也给我下去领板子!” 宫人们瑟缩了一下,与其被王姬打,还不如伸手打别人。于是,她们也壮着胆子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习武之人 “大胆,你们谁敢动我!” 宫人还未走近,云歌便怒斥一声。几个人一愣,不禁被她的气场吓得停住了脚步。 王姬本就记恨,见云歌在她面前就敢这般放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才是大胆!区区一个女奴,就敢在我面前吆喝!哼哼,在春华殿时的软弱都是装出来的吧,你就是这般卖弄风\骚,才让大王收了你吧!既然你不识好歹,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啊,把我的针具拿出来!” 云歌起身,“王姬娘娘,我敬你是一宫娘娘,才百般忍耐,可那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对我动用私刑!娘娘别忘了,大王现在还对我有兴趣。若是大王今晚召见,看到我被你折磨成这般样子,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你吗?” “动不动就搬出大王,你算个什么东西!” 王姬气得牙痒痒的,从席下拿起鞭子就要抽过去,可云歌也不是好欺负的,如此快的鞭子,她单手便接住了。 这一动作只发生在一瞬间,待看清楚云歌接住了鞭子,不仅仅是王姬,整个暖心阁的奴婢都惊得鸦雀无声。 王姬是出了名的武家出身,尤其是鞭子,耍得不是一般好。能接住她的鞭子的,这偌大的端王宫里,恐怕也就只有云歌了。 “好啊,你,你你你敢反抗?快还给我!还给我!” 王姬想要撤回,可云歌却死死地攥着,手臂一用力,鞭子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力道卸到王姬手中,她不得不松开,才可避免被这韧劲十足的鞭子抽伤。 云歌夺过鞭子,重重地摔在地上,“鞭子可以给娘娘,可是,奴婢要教会娘娘一个道理。奴隶也是人,就算血统再卑贱,也是生命。娘娘是大王的姬妾,奴婢理应敬重娘娘,犯了错,自然是应该受罚。可若娘娘不能给奴婢一个合理的理由就擅动私刑,奴婢也只有冒犯了!” “好你个云歌,力气竟这么大,你到底是什么人?宫中筛选奴隶向来严格,怎的会将你这个怪物弄进来?” 被王姬质问,云歌自己也困惑了。 刚刚眼看着鞭子抽过来,她也只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不想,那样快的速度,却被她歪打正着。 “奴婢不是什么怪物,奴婢是枫天阁的云歌。如果娘娘没什么事,奴婢先告退了。一会儿便是王后娘娘的阖宫夜宴,大王王后都会出席,娘娘您一向注重礼节和着装,这次可千万别因为奴婢而失仪了。” 云歌福了福,也不再跪,转身便走出大殿。介于刚刚那惊险一幕,没人敢上前阻拦,云歌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暖心阁。 王姬看着她高傲远去的背影,半天才反应过来。 抬起手,看着掌心因为那股劲力而击得通红的肌肤,她的唇角又微微勾起。 “美姬,别以为奉上一个云歌就可以东山再起,这次,你的死期到了。” …… 回到枫天阁时,美姬已经带着宫人们去凤天台了。云歌一个人坐在正殿上,冻伤的手攥起又放下。 刚刚虽是她无心,可这一遭与王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然而让她困惑和担忧的,并不是与王姬的矛盾,而是她刚刚表现出的异常。 环顾四周,确定殿中空无一人,她关上殿门,然后盘腿而坐。 宁心静气,将真气汇聚于膻中。云歌按着钟奎山曾经教给她的运气心法,让浑身的真气自然地流转几个周天。眉心一皱,果然,在任督交汇处,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力量在阻挡着融汇。 眼眸睁开,云歌长吐了一口气。 体\内的真气运行不畅,莫非是有人故意封印了她的内力不成?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这般容貌,这样的气质,若说这身体只是个普通人,云歌自己都不相信。 可既不是普通女子,那又会是谁呢? 忽然,小\腹传来一阵剧痛,云歌痛苦地捂紧肚子,冷汗顺着鬓角流淌而下。内里忽冷忽热,犹如正邪交争,浑身都被束缚,只觉得胀闷不舒。 有了那封印,擅自动气必然会落得此后果。 难道,曾经的云歌,也是个习武之人不成? 云歌喘着粗气,用了好长时间,身体才渐好转。累了一天,再加上刚刚的折腾,身体仿佛虚脱了一般。 外面的礼炮声响起,那是宴会开始的声音。云歌挣扎着眨了几下双眼,最终还是敌不过那浓重的困意,躺在席子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香甜。再次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已然不在枫天阁中。慌张地坐起身,细碎的声响让陌希辰缓缓回头。 看到陌希辰,云歌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天銮殿,而身\下的,正是陌希辰寝殿的床铺。 “你醒了?” 云歌赶忙起身跳下床,“奴婢该死,竟睡在了大王的床上。奴婢……” “不怪你,只是今天的宴会无聊,所以本王提前回来罢了。”对上云歌不解的目光,他出乎意料地耐心地解释:“让人去枫天阁接你,你睡着,只能这样抬过来了。” 大手触上她的额头,陌希辰似乎松了口气,“已经不烫了,你的身体还不错。章淇把你抬来之时,你烧得很厉害,你还是女奴,不能等同于宫人,本王不能宣太医,便让章淇送来一碗姜汤。” 云歌赶忙跪在地上,“多谢大王体恤。” 陌希辰淡淡地转过头去,继续专注于手中的竹简。“既然想要感谢,就快些帮我掌灯。这光线,本王看着眼酸。” “诺!奴婢这就做。” 云歌拿起剪刀,将烛心调亮。烛光通明,映得她脸上的掌印益发明显了。陌希辰抬眸,又放下,“今天受委屈了?” 云歌慌忙遮住脸,“没,没有。” “本王想也是。不过,即便是有委屈,本王也不会为你说话。既然想做本王的女人,受这点苦算什么。” 陌希辰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十分严肃,云歌浅笑:“大王说的对,云歌不怕吃苦,只要能陪在大王身边,要云歌做什么都愿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血肉模糊 一连几天,云歌都在陌希辰身边照料。她成为端王宠奴的消息已经彻底被宣扬开来,阖宫上下,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云歌这个名字。然而,整整七天过去了,端王却迟迟不下召准她封位。这让原本就忌惮和嫉妒云歌的人,不禁幸灾乐祸起来。 这日,云歌如往常一般,从天銮殿出来。还未走过太湖,便被王姬的贴身宫女叫住了。 云歌认识她,那日在暖心阁被掌掴,她便是在场的。 “美姬娘娘有事吩咐,恕奴婢不能前去了。” 她几乎能够想象到王姬自此要她前去,会是怎样的场景,左不过看她笑话,对她奚落一番罢了。对于王姬,云歌实在不想太过招惹。 小宫女冷笑道:“你这女奴,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吗?现在竟连王姬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你可知道,王后娘娘和大王已经恩准,待团圆节之后,便封王姬娘娘为夫人。怎的现在连你这种卑贱的女奴都请不起了?” “可是,美姬……” “美姬娘娘那里,我家娘娘自然会去回话。你不必担心,且随我来吧。” 眼前的阵势,是再也推脱不得了。云歌只好跟着宫女,向不远处的清凉亭走去。 清凉亭位于太湖中央,据说夏日里,这是最好的避暑胜地。一池塘的荷花,粉\嫩地绽放开来,连带着湖旁的沙柳都分外婀娜。只可惜,时值冬日,苍茫天地间,那孤独的亭阁看起来别有一番萧索。 王姬今日着了一件嫩粉色的披肩,白色的貂绒围在脖颈,衬得她一双丹凤眼格外妩媚。见了云歌,她讽刺地笑了笑:“云歌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云歌拜见王姬娘娘。”云歌刚要跪,却被王姬拦住了。“哎,妹妹莫要这般见外啊。这地这般凉,你日日陪在大王身边,若是伤到身子可怎么好。” 云歌深知她不会这样好心,警惕地站起身来,果然,王姬露出一副阴阳怪气的笑容。 “我听说,美姬刚刚入宫那会儿,初得大王宠幸便受召回宫。即便太后王后以及文武百官多番阻挠,也不过耽搁了三日,你这已经陪床了七天,为何还要这般委屈自己。” 瞥了眼云歌,王姬掩嘴笑道:“莫不是大王根本就无意于要你,只是想让你暖床不成?” “大王之心,岂是奴婢可以揣度的。”云歌强忍住怒气,“大王必定有大王的考虑。” 王姬抿嘴一笑。 其实,那天,云歌的气势的确吓住她了。 若说荣宠,自从她进宫以来就不曾拥有。她是端国大将王陆之女,端王娶她无非是为了权衡实力罢了。从入宫那一天开始,她便知道自己的位置。 所以,她从不将眼光落在那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上面。只是,云歌的那些话,的确让她犹豫许久。纵然她得了王后的赏识,可终究抵不过大王的厚爱。 大王喜欢云歌,她若伤害了她,肯定会被惩罚。 然而几天过去了,当她等得茶凉人困之时,还未有云歌受封的消息,王姬终于放下心来。 尤其是此番出宫,在太后面前添油加醋后…… 大王向来崇尚孝道,她就不信,他会忤逆太后的意思,硬将云歌收房。 “是么?我倒是觉得,你根本不可能与我平起平坐。哪只山鸡不想变凤凰,可惜,山鸡它只是山鸡,注定飞不到那云彩上去。你是湘国残民,大王最忌讳湘国之事,怎会违背自己的说辞指封你?若是他日真的一朝有孕,那岂不是陷大王与不义之地!你又让大王如何向端国甚至整个楚明的百姓交代?!” 王姬的字字句句都在剜着云歌的心。 其实,莫说他人,连她自己都开始相信,陌希辰不会再封她。不过她并不在意,因为她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成为陌希辰的姬妾。 可是,若因为血统而遭到陌希辰的忌讳,那么她还有望前去皇宫吗?陌希辰会那样大方地给她这个机会吗? 见她沉默,王姬以为已经中伤了她,心情变得分外晴朗。“看你这么可怜,那日在暖心阁放肆的事情我便不追究了。正巧太后即将回宫,她老人家最喜欢这山核桃,可是我试了多次,仍旧没能将这核桃仁儿完整地敲出来,着实很头疼,你有什么办法吗?” 一旁的宫女得意地提醒道:“娘娘,您忘了?那佛寺里的高僧都是用手剥开的,力道恰到好处,还不会损伤内瓤。云歌姑娘不是力大无穷么?想来,剥个山核桃而已,应该不会太吃力的吧。” 王姬浅笑:“说的也是,怎么样云歌,你可以吗?” 一篮子核桃举到面前,云歌看了看王姬不允许违抗的脸,只得接过来。 陌希辰说过,就算她吃了苦受了委屈,他也不会管。 她必须要他知道,她愿意为了成为他的人,付出任何东西。 拿起一颗核桃,云歌努力地剥着。山核桃的外壳本来就是坚果中最坚固的,更何况是王姬特地挑选出来的。这核桃犹如石头一般坚固,云歌运足了力气,也没能撼动。 忽然,力气用大,手上一滑,核桃的尖端刺\入指甲之间,云歌被刺得倒吸一口凉气,鲜血立刻从指甲里奔涌而出。 抬眼看向王姬,王姬正挑眉坐在那里,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 她今日独自前来,目的就是想看她痛苦的模样,想来,不弄个伤痕累累,王姬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云歌咬着嘴唇,继续剥弄,不一会儿,坚\硬的外壳便被撬开了。取出核桃瓤,云歌小心翼翼地放在盘子里,以防鲜血玷污。 王姬执起两颗核桃直接奉到她的面前,“很好,再剥。” 滴血的手在颤抖,如此往复,待盘子装满时,云歌的手已经被刺得不成样子。拇指的指甲劈开,露出鲜嫩的皮肉,被血肉涂抹着,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就在云歌以为一切可以结束时,王姬不知从哪里又拿来两篮子核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初遇世子 “王姬娘娘,你……”云歌有些受不住了,她的手已经这般了,还不能解她的心头之气吗! “怎么,这是我孝敬太后的。你既是大王的宠奴,就该替大王分忧。若是太后高兴了,大王便会高兴。莫非,你想对太后不敬不成?” “奴婢不敢,只是,这些核桃是送给太后的,必定要洁净才行,奴婢的手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这污血岂不玷污了食材?” 王姬的表情骤然阴冷,“这么说你是不肯剥喽?” 云歌被她阴毒的眼神看得后背生凉,“娘娘,奴婢实在是……” “春香,”美姬再也装不下去了,冷着脸命令道:“看着她剥!若是剥得慢了,就赏她一个耳光,剥坏了也要打!云歌姑娘也别怪我太过心狠,只是你初来乍到,在大王身边应该如何伺候还不甚懂得。今日你受了苦,他日能够博得大王欢心,也算是我对你的教导了。” “诺!”贴身宫女早就在一旁跃跃欲试了,丢给她一颗,她冷声命令道:“喂喂喂,还看什么看,快些剥完,耽误了美姬娘娘休息,你担当得起吗?” 云歌抿抿嘴,核桃攥在手里恨不得即刻丢到王姬的脸上去。 王姬冷冷地看着她,余光落在云歌的手上,脚下已经微微撤出。然而,正待她已经准备好与她试试拳脚时,却见云歌低下头来,忽然开始默默地剥了起来,面容沉静的模样,仿佛那血肉不是她的一般。 春香傻眼了,看了看王姬的脸色。王姬眸光一紧,春香会意立刻扇过去一个耳光。 “作死的东西,这个速度,天黑了也做不完!你难道要娘娘一直坐在这里陪你受冻,等你剥完吗?” 春香的力气不比王姬,这一巴掌虽然很疼,但云歌还算受的住,然而,还未等她站稳,另一巴掌又袭来了。 啪—— 云歌重心不稳,直直倒在地上。 春香狰狞着面容训斥道:“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云歌捂着脸,她明白,有些时候她必须忍耐。 可是,王姬可以命令她,可以让她做任何艰难的事情,唯独不能这般侮辱她。 回头,她怨毒地剜了眼春香。 被她凌厉的眼神喝住,春香还要再骂,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从身后传来。 云歌转头,正看见一双小巧的棉鞋列在她的身后,鼻翼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奶香。抬头向上看,只见一张稚嫩的小脸,正紧紧皱在一起,带着几分不满意的情绪。 看了眼地上的云歌,他撅着小嘴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王姬见状,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小世子嘛,怎的不在承明坊读书,跑这么远出来玩了?” 她想要的上前,可陌子轩却嫌弃地向后退了好几步:“你是谁?身上的味道好难闻!” 那是上好的香料,西域来的,原本是稀奇的东西,却这么不招小世子的待见,王姬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许久。 “我?哦,呵呵,我是暖心阁的王姨娘啊。世子不记得了吗?你小的时候啊,我和你母亲可是好朋友呢。我时常会去你母亲宫中做客,还给你绣了很多锦缎小袄。” 陌子轩警惕地瞪了眼她,“你胡说!我父王说过,我母亲在宫中从没有过朋友,所以才离宫修行!” 这下,王姬彻底尴尬在原地。 “那么她是谁?你为何要打她?” “小世子,你有所不知,这是我宫里一个十分不听话的奴隶,我在教训她,否则,将来出去惹了祸端,可怎么得了……” “你不许打她!” “世子,这……” 陌子轩越过王姬,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将云歌扶起。 云歌受宠若惊,赶忙撑起身来。 这个角度,陌子轩正巧看到她手上的伤,更加愤怒了,“你这个坏女人,她分明受伤了,你还要这么对她!来人啊,把这个说谎的女人拖下去杖责!” 伺候世子的乳母见状,赶忙上前劝阻:“世子殿下,这位是暖心阁的王姬娘娘,是您的庶母,是长辈呀,殿下万万不可。” 陌子轩撅着嘴,“那我就要了这个奴隶,从今天开始,她跟着我!王姬娘娘,你可有意见?” 王姬万万没想到,在惩罚云歌的时候,会突然冒出一个世子。她更没有料到,原本想要给云歌颜色看,却不想阴差阳错,让世子看上了她。 这世子陌子轩,可是端王宫里出了名的捣蛋鬼,很多宫人被他愚弄得团团转,可这孩子却如同一个小魔头一般,上蹿下跳没得半分清闲。即便宫女太监多了一倍,仍旧制服不了这小鬼头。 想不到,今日,他竟会主动为云歌说话。 王姬虽然不情愿,却只能默许,“当然,世子喜欢的,哪有不给的道理。” 陌子轩笑呵呵地拽着云歌的袖口,“跟我走吧。” “诺,世子殿下。” 云歌跟着世子快步离开,经过王姬时,她充满恨意的眼神,全部落在云歌的眼里。 云歌不禁庆幸,幸好世子殿下及时出现,否则,看王姬的颜色,今日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待世子和云歌一行人离开,美姬才从半蹲的姿势站起来。春香上前搀扶,她却狠命地甩开。 “娘娘……” “可恶,这个云歌,还真不能把她想简单了!真是命大,竟然又让她找到一个靠山!” “那是自然,若她是个简单的女奴,怎么会得到大王的注意?这点,你早该有准备才对。”低沉的嗓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威严,王姬转身,立刻俯身参拜,“王后娘娘。” 王后微眯着双眼,定定地看着世子与云歌离开的方向,“你说她懂拳脚,可是刚刚,本宫可却一点都没看出来。要么就是她真的不会,要么,就是她城府太深啊。” 王姬不甘地说:“原本以为,逼她太过,她自然会反击。却没想到,这云歌这么能忍受,还真的徒手剥了一篮子的核桃!其实,若是世子不来,臣妾应该会成功的,只可惜……” 王后明眸变得益发深邃,此时的她,后悔远比痛恨来得明显。 若是她能早些发现云歌的不同,或许,云歌便可成为她一个不错的助手。 只可惜,平白让美姬捡了个大便宜。 “慢慢来吧,有问题,迟早会浮出水面的,我们静观其变便好。” …… “姐姐!” 刚刚走进承明坊,就看见碧潭从里面含着泪跑出来。 “碧潭?”云歌诧异地惊呼。 云歌与碧潭相拥在一起,才几日未见,碧潭就变了个人一般,原本乐观开朗的她,见云歌手上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再也忍不住,抱着云歌大哭起来。 “呜呜呜,姐姐,碧潭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云歌不知所措地抱住碧潭,心里却是疑问重重。 碧潭不是被禁锢在栖凰殿吗,怎的突然出现在了承明坊。 “碧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在这里?” 碧潭平静了好一会儿,这才松开她,抽抽搭搭地讲清缘由。 “从姐姐那里回来,我便被王后带回宫中。原以为是王后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照拂,所以才特地从事花局要了我,可进了栖凰殿才知道,原来王后不过是为了要挟姐姐,所以才将我管制起来。我被关在一个小黑屋子里,终日不见天日。直到王后生辰,我才趁乱逃了出来。看守的侍卫发现我逃走,一直在后面追我。还好我幸运,碰上了小世子。他身边的陪侍,听说我认识云歌姐姐,这才将我救下。” “陪侍?”云歌看向陌子轩,陌子轩无奈地摊摊手,“好吧好吧,我必须得承认,你刚刚在路上谢错人了。是师傅让我去救你的,现在大功告成了,终于可以去玩喽!” “谁说世子殿下可以去玩的?三字经文,你可都背会了吗?” 一阵沉稳的声音从殿中传来,陌子轩吓得赶忙躲到云歌的后面。 “别躲了,我已经看到你了,还不快去书房读书!若是你父王来抽查发现你不会背,你可又要挨板子了。” 听了这话,云歌觉得,身后的小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 “师傅骗人,师傅明明说,我去救了碧潭的姐姐,就可以让我决定的。” 禹喜拿着教鞭,粗粗的眉毛微微挑起:“世子殿下可冤枉我了,我刚刚是说,让你决定先背哪个断落,可没有说让你决定是不是可以出去玩呀。” 陌子轩耸拉着脑袋,“师傅惯会耍弄我,我想练武,不想背书。那些文字像蚂蚁,一个一个读起来头都大了!” 禹喜走过来,紧紧地拽住陌子轩的耳朵,把他拎了出来。 “哎呦呦,师傅好痛呀!” “世子殿下不是说,想成为你父王那样的大英雄吗?且不说你父王文采如何,至少那书上的文字他是看得懂得,习武和习文并重,你父王没有给你讲过这样的道理吗?师傅也没有讲过吗?怎的都被你混忘了!” 耳朵被放下,陌子轩委屈地摸\摸耳朵。 “那师傅何时才可以交给我拳脚?” “等你能看懂所有古字,便可以了。” 陌子轩双眼放亮,“师傅此话当真?!” “当然!” “好,我这就去学习!” 听到可以习武,陌子轩欢快得不得了,蹦蹦跳跳地跑了进去,禹喜摇着头咯咯地笑了起来。再看云歌,这样近的距离,云歌这才将他认出来。“你,你不是……” “姐姐,这位就是世子的陪侍,禹喜大人。那日,若不是他救了我,我一定会被王后再次抓回去的。”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这王宫里,只有世子殿下的承明坊才是一方净土,就算是王后也不能擅自近前,我也是认定了这点,否则也不敢贸然营救的。” 禹喜话音未落,云歌已经跪在地上。禹喜被这动作弄得一慌,赶忙上前搀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太后严惩 “哎,云歌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禹喜大人救了云歌和妹妹,这大恩大德,云歌无以为报!” 没了碧潭在王后身边,王后就没有了威胁她的筹码,云歌日后的行动,大可不必再看王后的眼色。禹喜营救碧潭的行为,实则是为她解决了一项心头大患! 禹喜焦急地说:“云歌姑娘别这样,当日,若不是你救了我,恐怕现在的我已经去正德嬷嬷那里走一趟了。多亏了你,我才得以保全,我们理应互不亏欠才对。快些起来,你再这般,可就是折煞我了!” 云歌感激地点点头,与禹喜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原来,他真的是承明坊的人,还是世子殿下的师傅! 还在宫外时,云歌便在其他奴隶那里听说过这个人,虽然家道中落入宫做了公公,可学识却十分渊博,连当朝周夫子都对他的才华颇为赞叹,因此被太后指给世子做伴读先生。 只是只闻其名声,却不知其真名。 原来,他就是那日被她所救的禹喜。 “云歌姑娘随我进来吧,碧潭的处所在后院,若是云歌姑娘不嫌弃,也可以来承明坊居住。世子殿下很喜欢碧潭姑娘,对云歌姑娘的印象也不错呢。” 碧潭擦掉眼泪,“姐姐,你就听了禹喜大人的,也跟我住进来吧。依我看,那个美姬娘娘也不是什么强硬的主子,否则,怎么会让你在王姬那里受这般苦楚?人人都道,大王喜欢姐姐,可这诏书却迟迟未下,那些人最会拜高踩低了,怎会放弃这样好的机会?你在外面,着实危险。” 云歌摇摇头,“碧潭,这点苦不算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 “可是姐姐……” 云歌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头,手在不经意间紧了紧。 碧潭感受到这力道,立刻噤了哭泣。 虽然禹喜救了自己,可他毕竟是个外人,在他的面前,云歌不好向碧潭解释,她并未真正成为端王的女人,更不会再多说任何关于这件事的任何细节。 在禹喜的带领下,云歌来到了碧潭的房间。相对于其他奴隶而言,碧潭的待遇,简直犹如天上一般。简单的格局,五脏俱全。在承明坊,碧潭是世子殿下的客人,谁也不会将她看做粗使奴婢,日子过得宛若小主子一般。 清洗过伤口,禹喜悉心地摊开药箱为云歌包扎。熟练的手法,让云歌几乎感受不到一点疼痛,只觉得原本灼\热难耐的地方,此刻清凉无比。 “我本是习武之人,大伤小伤的留惯了,就成了半个太医了。这是世子殿下的绿清油,擦了之后,伤口能痊愈得快一些。切忌沾到冷水,否则留下疤痕也不一定。” “谢谢大人。” 云歌动动手指,经过禹喜的包扎,原本受伤严重的手指,活动起来也不成问题。 “谢我之前,还是关注一下你的处境吧。云歌,当日见你,就觉得你有所不同,一个女奴就敢挑衅侍卫长,你的胆子着实让我大开眼界。不过,这次不同,并非靠自己的毅力和勇气就可以存活下来的。” 云歌皱眉:“大人何出此言?” “看来,你并不懂得这端王宫里的秘密。我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提醒你,王姬和王后都只是小角色,你最大的敌人,应该是端太后。若她清修归来,你还未被指封,那么你的处境就危险了。太后忌讳湘国人,更不会允许一个拥有湘国血统的人成为大王的宠姬,你明白吗?” 云歌听不太懂,可看禹喜严肃的表情,她也能够体会到问题的严重性。 说到底,她这血统,注定会成为她最大的阻碍。 云歌本以为,太后远在宫外的佛寺礼佛数年未归,这一天应该来的不会那样快地到来。不想,第二天上午众姬妾刚刚在王后宫中晨醒完毕,就听闻太后未曾通知任何人,提前回宫了。 太后仪仗归来时,陌希辰正在塌上睡得正香。 端太后走下轿辇,扫了眼迎接的众人,困惑地问道:“奇怪,大王怎么没来?” 王后瞥了眼身后的王姬,王姬立刻走上前来,搀扶上太后:“太后有所不知,近来,大王始终是这样的。别说是您,就算是这朝中的大臣,也都见不到呢。” “哦?”太后眉心一皱,“岂有此理,已经日上三竿,大王为何还不早朝!” “大王已经数月不朝了,王后和宫中的姐妹都曾劝说,可说深了,大王便动怒责骂,我们也就只好放弃了。” “他现在在哪里!带哀家去!” 王姬微笑着应道:“哎,臣妾立刻就带太后娘娘去。额,不过,女奴云歌正在殿前服侍,这个时间这么多人一同去天銮殿,恐怕不大方便吶。” 太后立刻瞪圆了眼睛,“女奴云歌?就是你们上次跟哀家提过的那个云歌?” 王后适时地点头:“正是呢母后,最近大王宠幸她,日日召见,现下应该也在天銮殿。” “大胆!” 太后怒吼一声,面前的姬妾们赶忙跪在地上。 “小小的女奴就敢惑乱君心,当真是看哀家不在,便由着她妖媚惑主了!”瞪了眼跪在地上的美姬,她怒斥道:“美姬,这女奴是你宫中的人吧。当初让你进宫,哀家已经是仁至义尽。如今,你不仅不好好约束自己,反而在你宫中出了这等混账事,这也是你这主人失职!” 美姬瑟缩了一下,“太后娘娘明鉴,云歌,她并不是那种……” “好啦!你那套狡辩的说辞,留给大王听去!哀家和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难道还能冤枉了你不成?”将手搭在王姬和王后腕上,太后愤怒地说:“走,去天銮殿,哀家倒要看看,那女奴到底是怎么个狐媚样子,能让大王连端国的朝政都不理!” “诺。”王姬笑呵呵地将太后扶上了轿辇,丹凤眼剜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美姬,幸灾乐祸地翻了翻。 云歌,这回,看你不死! 跟在陌希辰身边,云歌已然习惯了他的作息时间。躺在床榻一角,她迷迷糊糊,就听见殿外传来一阵喧闹。撑起身,刚想要细听,却看见章淇正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声禀告道:“大,大王,太后娘娘驾到,此刻已在殿外!” “太后娘娘?” 云歌惊呼一声,看了看自己与陌希辰,这样的场景,任谁都说不清楚,也顾不上礼仪,赶忙将熟睡中的陌希辰叫醒。 “怎么了?”陌希辰皱着粗眉,带着被打搅的恼怒。 “大王,太后娘娘来了!您快醒醒啊!” 听到云歌的呼唤,陌希辰顿时清醒了大半,然而,还不容得二人打扮整齐,太后已经在王后和王姬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即便有一层纱帘阻隔,里面香艳的场景依旧一分不差地落在太后的眼里。陌希辰只着了一身寝衣,而那云歌,虽然衣衫还算整齐,可发髻散乱的模样,当真是不堪入目! “好啊,大王,哀家为国祈福,你却在这里胡闹!谁是云歌,给哀家滚出来!” 陌希辰腾地起身,“母后!” “母后回来,怎的不着人通报一声。章淇,太后娘娘回宫,为何不叫醒本王!” 章淇委屈地跪在地上,“大王,奴才,奴才也是刚刚知道此事的呀。” 云歌不敢有一丝怠慢,将衣服递给陌希辰,自己则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来,跪在地上。“女奴云歌,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太后冷哼一声,“有你在,哀家哪里来得长乐!端国有例,奴隶一律不可参政越矩,你不过是个卑贱的女奴,有何权力睡在大王的榻上?来人,把这女奴丢出去,乱棍打死!” 有了禹喜的警告,云歌对太后的态度已经有所准备,可是,不由分说便想杀了她,这倒是她始料未及。 “太后娘娘息怒,奴婢只是伺候大王,并没有……” “丢出去!” 几个侍卫闻声进前,架上云歌就要走,陌希辰赶忙折腾着腰带出来,“都给本王住手!” 这声响,将大殿里嘈杂的喧闹全部震住了。陌希辰皱着粗眉命令:“你们放开她!” 云歌被松开,侍卫们是用了大力气的,云歌只觉得手臂都要被他们扭得掉下来。 “大王!哀家不记得教过你要这么在长辈面前说话!为了一个女奴,你竟然敢在哀家面前这般怒喝,这是吼给哀家听的吗?” “母后,”陌希辰立刻轻柔了声音,“母后,这件事和云歌没有任何关系。是本王要她在一旁伺候。母后一心向佛,怎能滥杀无辜?” “她魅惑君主,让大王如此颓废!”太后手背砸向手心,痛心疾首地说:“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哪里还有一代藩王的气魄!哀家要杀了她,难道是冤枉了她不成?若不是她在大王面前耍媚扮妖,大王如何会不理朝政数月之久!” 陌希辰紧抿着嘴唇,冷冷地看向始终站在一旁的王后和王姬,“都是你们的主意吧。” 王后直视他的目光,没有半分退让之色,倒是王姬,被陌希辰冰冷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赶忙怯怯地低下头去。 “母后,您数年不在宫中,这件事您不能简单地听信她们一面之词。” 太后甩袖坐在正殿的软席上,“哀家向来不会偏听偏信,可这女奴越矩,哀家刚刚是真切地看在眼里!法例不可废,今日这女奴不死,如何能让端国的百姓信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杖责之痛 云歌跪在地上,看到陌希辰的拳头攥起又放下。 他回头,冷凝的目光落在云歌楚楚的眸子之上停顿了片刻,然后冷声说道:“章淇,将云歌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大王……”云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章淇更是犹豫。在他看来,这云歌是极其受大王宠幸的,若是就这样杀了她,大王恐怕又要像从前那般郁郁寡欢了。 “大王,这三十大板,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实在是太……” 陌希辰却仿佛充耳未闻,“母后,行刑之后富贵在天。云歌得到严惩,也不会坏了端国的规矩,您看,这样您还满意吗?” 太后虽然很不情愿,可看云歌体态较弱,三十大板的确会要了她的小命,便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云歌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被士兵拖拽出去,陌希辰的身影越来越远,他没有再看她一眼,只留给她一个高大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事关皇家颜面,云歌并未被送到崔正德的那里,而是留在天銮殿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行刑。 章淇和太后身边的总管太监观刑,有了旁人在,章淇即便想要交代给侍卫什么,也无法说出。只得蹲在地上,弱弱地宽慰:“云歌姑娘,太后逼迫,大王也是没有办法的。定下的法例就是这样,你一定要承受住呀。若是忍住了,日后的福气可就大了。” 从袖口中拿出一叠软布做成的软辊,塞到了云歌的嘴巴里,“咬住这个,能疼得轻一些。” 云歌伏在上面,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她记得太后,曾经那般温婉的郑妃,竟也变得如此凌厉。时间和环境,果然能够改变一个人很多。 然而,想起陌希辰决绝的背影,云歌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呵呵,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隶而已,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他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她真是太傻了,在他的眼里,谁来伴读都是可以的,只要那人一心向他,都是可以的…… 啪—— 啪—— 一声声沉闷的声响,响彻整条小巷。云歌的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一仗落下,只觉得双\腿皮开肉绽,皮肉撕\裂的声音,透过脊梁穿到了头颅,疼得她几乎要晕死过去。 然而,还未等她喘口气,下一仗又落了下来。 侍卫都是杖刑老手,十几仗下来,位置几乎没有任何偏移。 一寸寸地打下去,伤口越来越深,鲜血直流,在雪地里绽放出一朵朵艳红的花朵。 云歌咬着软辊,拳头紧攥,指甲扣入皮肉中也缓解不了那痛彻心扉的苦楚。 章淇不忍再看,将头转到一边。 他是懂大王的心思的,他相信,大王不会真的想要了云歌姑娘的命。现在的他,只希望,云歌可以福大命大坚持下来。 云歌的声音呼吸越来越弱,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哭喊,因为她明白,她的哭喊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似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一个浑身泥泞的小男孩儿蹲坐在河边,呜呜地哭泣着。 “九皇子,你怎么了?”云歌走过去,好奇地问道。 陌希辰抹了把眼泪,指着一旁正在讥笑的几个皇子。“他们抢了我的风筝,那是我母妃送给我的风筝……呜呜呜。” 云歌气愤地站起,“可恶,岂有此理!你们为什么欺负他,快把风筝还给他!” 太子和一众皇子哈哈大笑:“钟宝青,别什么闲事都管!他的母妃是罪臣之女,他也一样!父皇都不喜欢他,我们也不喜欢!” “就是,看在你是大将军之女,我们便不教训你了。陌希辰,你根本就不配住在皇宫里,快跟着你母妃滚出去吧……”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陌希辰跑过去,他是最小的皇子,身高和力气都不占上乘,“你们胡说,我母妃不是罪臣之女,父皇也不会不喜欢我!是你们胡说!” 陌希辰瞬间与他们扭打成一团,然而,只打了几下,就被合围在了中间,再也没有了招架的能力。 那个时候的陌希辰,便带着那股韧劲,虽然被欺负得涕泪横流,虽然被推在泥潭里无数次,虽然被揍得伤痕累累,可他依旧不言低头,更不会放弃任何可以反抗的机会。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云歌上前,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奋力反抗的陌希辰。 忽然,他转身,面露惶恐地问:“你到底是谁?” 稚嫩的脸变得冷血而深邃,眼前的他,身着端王服饰,紧紧地掐住她的脖子,“你不是普通的女奴,你到底是谁!” “我……我……” “你定是有所图谋,来人!将云歌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不要……不要……” 她哭泣着,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 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她就是钟宝青,那个曾经唯一一个愿意与他交谈的钟宝青,那个从不会在意他的出身,真诚待她的钟宝青。 可是,她不能说,因为现在的她,无法做到真诚。她愚蠢的真诚,让整个钟家得到了惨烈的教训。她不会再对任何人真诚! “不要……不要……” 云歌挣扎着,忽然被自己吵醒。睁开双眼,泪水瞬时滑落,滴在枕头上,冰冰凉的。 天色已暗,眼前一片混沌,只觉得油灯在摇曳,忽明忽暗,用了许久,云歌才看清楚面前哭泣之人的样子。 见云歌醒了,碧潭哭得更加厉害了。 “姐姐,姐姐你总算醒了。碧潭还以为姐姐不要我了,呜呜呜……” 话还未说完,碧潭又哭了起来。一旁的禹喜执起她的手腕,摸了摸她的脉搏,长长地松了口气,“还好,你的底子比较好,算是熬过来了。刚刚你烧得像个火炉,我还以为你活不下去了。” 云歌惨笑了一下,想要坐起身来,可只是一个细小的动作,便牵扯到了身后的伤口。连带着周身的每一个关节都酸痛不已。 “别动,刚刚让碧潭帮你上过药,你这么严重的伤,还需要些时日养着呢。”禹喜将她按回去,又替她盖好被子,“你放心,太后已经回到崇明殿,她既是答应了大王不再追究,就不会再找麻烦。大王托章淇公公送来很多药,要你好好将养。” “呵呵,药?”云歌僵硬地扯动嘴角,“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还要我感谢他吗?” 她是真的恨了陌希辰了。 即便她还不曾侍寝,可至少这些日子,她在他的身旁伴读也算有功。可结果呢?在太后面前,他非但不解释,反而还让人重责! 云歌还是钟宝青的时候,并非没有受过杖责,只是这次的行刑,比每一次都重,着实让她一辈子都不敢忘记。 禹喜轻轻摇头,“你也别怪大王,这其中有很多事故你还不清楚,他这么做,实则是在保全你。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云歌默默地转过头去。 她的抗拒,在碧潭的眼中,无非是被心爱之人杖责之后的不平,只是小女子的心思而已。 她紧紧握\住云歌的手:“姐姐,大王若对你有心,定不会让你今日白白受苦。你只需好好将养,向太后证明,你并非她所想的那般不堪!” 云歌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碧潭再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不舍地站起身,“好吧,姐姐,我就在隔壁的房间,若是有什么,你尽管唤我便是。” 禹喜也随碧潭离开,走到门前,他回头再看云歌。纱帘摆动,里面娇小的身躯则犹如躯壳一般躺在那里,好似完全没了灵魂。 双眼微眯,他想起刚刚云歌被章淇送来时的场景。寸关尺诊脉,那浑厚的劲力让禹喜不禁觉得蹊跷。 这般脉象,常人不可能拥有。而那行刑的侍卫,更是事先被太后嘱咐过的。此番,就算是强壮的男子都未必能够逃脱一死,她却可以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她,有内力护体…… …… 身体忽冷忽热的,半梦半醒中,云歌觉得,整个身体都如同掉在了蒸笼里一般。 为了护体,她情急之下被迫调动了真气,这样做的后果可想而知。 不仅仅是伤口的痛,浑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同被上千只蚂蚁咬噬一般,让云歌不禁痛苦地呻\吟起来。体\内的气流乱窜,她想起身压制,无奈伤口太深,她连动都无法动。 气流闭塞喉咙,正待她憋得面红耳赤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悄走到她的床前。神智是迷蒙的,她看不清他的样貌,只看见他的大手缓缓向她伸过来,轻轻掀开了被褥。 原本光洁的肌肤上,那狰狞的伤口分外醒目。他轻叹一声,手轻抚在她湿汗淋漓的背上轻轻一运气,一股冰凉舒适的气流,立刻汇入了她的体\内。 云歌分不清这是怎样的功法,只觉得,体\内乱窜的气流,像是得到了妥当的归置,被那股冰凉浸润,连带着她伤口的不适也减少了许多。 带着她的真气运行一周天,待所有内里的气息都平复之后,他才俯下\身来,单手撑在她的身侧。这样近的距离,连他均匀的呼吸,她都能感受到。 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在云歌即将看到他的样貌时,他忽然掌力一重,云歌眼前一黑,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躺在她的身侧,那人轻抚着她光洁的肌肤。 “吃这么多苦,你一定很不愿吧。”磁性的嗓音,隐匿在寂静的夜色中,带着几分妖媚的韵味,“相信我,若是可以重来,我定不会让你跑来受这些苦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为己权谋 …… 有了那夜的神秘人相助,云歌的内力再也没有紊乱过,身体也好得很快。太后将目光全部落在美姬的身上,美姬已然自顾不暇,好在她有承明坊照料,美姬便遣人告诉她,让她在坊内好生养伤。 云歌平日里,也听到很多关于美姬的传言。 听闻,有了太后做样子,宫里的人都开始跟她过不去。有些胆大的姬妾,甚至命人克扣她的吃穿用度。天寒地冻,连煤炭都成了枫天阁最紧缺的物件。而端王从始至终都没有出面制止。想来在他的心中,美姬不过只是他伤痛时疗伤的草药,一旦伤口愈合,便不再需要了。 这让云歌不禁想到自己。 陌希睿待她,又何尝不是这般? 自古君王都是如此,她实在不应该有太多的期盼和怨怼,只怪她自己看得不深罢了。 正如禹喜所言,世子的承明坊,是这端王宫里唯一一片净土。云歌坐在廊下,听着正殿内传来的朗朗读书声,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伏在哥哥案桌前一般。 哥哥钟世楠自小便用工苦读,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家中独子的高傲,尤其是对她这位亲生妹妹,更是怜爱有加。 每次他回家温习太学里先生教给他的功课时,她都会在一旁听着。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她都是从哥哥那里耳濡目染的。 当然,最令她和哥哥感兴趣的,并非这些文史之事,而是那错综复杂的兵法地图。跟随父亲出使大漠,她和哥哥会因为一张布兵图争得面红耳赤,当然,得出的结论在父亲看来,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而已。然而即便如此,父亲也会耐着性子,悉心地教导他们如何谋划,如何布局,如何以不变应万变。 每每父亲闲来无事看着她,都会长长叹上一口气,“可惜,我的宝青是个女儿身,否则,定能大有一番作为呀!” 可惜吗?她并不觉得。 云歌执起一根枯枝,在雪地中重重地写上一个‘忍’字。 女儿自有女儿的好处,因为,拥有女儿身的她,能做到很多连男儿都做不到的事!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那夜被陌生人注入了清气之后,云歌便耳聪目明起来。所以即便对方已经放轻了脚步,她依旧可以察觉出。 陌希辰示意身后的奴婢都别动,自己则缓缓走上前来。 那日下令杖责,他也是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然而坐在大殿上,迟迟未听见殿外传来哭喊,他才发现,自己竟真的有些担心这个女奴了。 那样重的刑罚,她连哭喊都没有,直到行刑的侍卫拖她进来,他才知道,刑罚已经结束了。手指凑到她的鼻尖,微弱的呼吸,让他松了口气。 只要活着就好。 他可不想每夜独守那空荡的大殿。 似乎自从她来,每夜的勤奋苦读,便多了几分乐趣。 缓缓走到她的身后,她柔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陌希辰皱了皱眉,轻咳一声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伤都好了?” 出乎他意料,云歌的身形一怔,慌张地回过头,那双原本就清纯可人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泪珠,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了,陌希辰心中一颤,下意识地伸手去擦。可不想,云歌看清是他之后,竟忽然跪在地上,“奴婢不知大王前来,奴婢实在该死!” 习惯了她坐在他身边伴读时那种平易近人,突然这样生分,倒让陌希辰有些不舒服。 “起来。”他故意冷了声音,却在说出口的一刹那,后悔自己的态度。 分明她是受了委屈的,他应该再温柔些才是,权当是安慰她嘛。 云歌弱弱地起身,却始终低着头。一个石阶的高度,他足以与她平视,云歌脸上的憔悴与苍白,他尽收眼底。 “你在做什么?” 陌希辰一步上前,惹得云歌慌忙后退几步,“没,没什么。” 陌希辰看了看她手上的枯枝,目光顺势落在地上。 下一刻,一双眸子瞬时紧缩起来。 只见积雪上,正歪歪扭扭地落着两个字——大王。 那笔锋上的颤抖,仿佛在说明,她写下这两个字时,身体都是颤抖的。 “这是……” 云歌赶忙跳下雪地中,将两个字蹭掉。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王恕罪,奴婢并不是有心冒犯大王的!” 陌希辰的唇角不经意地勾起:“本王有说过,要治你的罪吗?为何写这些?” 云歌的眼泪又滴落下来,“奴婢深知,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大王。从前还在心里责怪大王为何不指封奴婢,让奴婢受宫中的闲言闲语。此次太后归来,奴婢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奴婢再也不敢冒犯大王了,还请大王宽恕奴婢过去的过错!” 陌希辰眸光顿时沉了下去,“谁说你身份低微?谁说你不知天高地厚!板子没把你打清醒,反而更加愚蠢!” 她真的认为,他会这样认为她吗?为何这整座王宫,竟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的心境! 说罢一甩袖口,气恼地向殿中走去。 然而,还未进正殿,他又停住脚步。扫了眼两侧如同摆设一般的几个人,他怒吼道:“你们都是瞎了吗?她受那么重的伤,你们怎么可以让她一人在外面吹风?我将你们放在承明坊,可不是让你们白吃饭的!” 殿门前的几个宫人一听,顿时哆嗦地扒在地上,“大王,奴婢该死!奴婢这就扶云歌姑娘回房!” 陌希辰再次冷哼一声,大步走了进去。 云歌抽泣着,听着陌希辰的命令,唇角在不经意间缓缓勾起。 在宫中,唯一能够帮助自己的美姬已经自顾不暇。现在,她唯有靠自己,牢牢地把握\住端王,才能彻底在这里站稳脚跟。 …… 热水烧开,盛放在简陋的浴盆之中,滴上几滴自己碧潭事先留存的荷花露,狭小的房间内顿时花香四溢。沾上一点清水,云歌仔细地清洗着手臂上的污秽。因为伤势还未痊愈,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净身。 水滴被染得粉红,如同含苞待放的荷花一般,擦拭在身上,顿时肌肤都变得清丽脱俗,白\皙之中的那抹粉\嫩,格外曼妙。 待手臂上清洗完,云歌又将上身的衣裳尽数脱去。 白\皙的肩头,以及那紧\致而优雅的锁骨,蒸腾在团团水雾之中,宛若破茧的羽蝶一般,妖娆无限。沾水的布巾撩得水面玲珑作响,滑过胸前的丰腴,她的脖颈自然地歪向一边。 而与此同时,那熟悉的声音也正巧出现在门外。 今日世子的功课大为长进,陌希辰心情甚好,在殿中用了晚饭还未离开。 粉\嫩的唇瓣弯成好看的弧度,云歌索性将头发一同散落下来。漆黑的秀发,柔顺地铺在身后,她坐在小凳上,那发丝如丝绸一般,直绵延到床铺之下。 陌希辰并未带着章淇等人,本是想过来看看便走的,然而,推门而进,却看到如此美艳的画面,任凭他再过理智,也敌不过如此美人诱\惑。 “啊——” 门被打开,云歌惊恐地抓起衣服遮盖自己,而陌希辰也不敢再多看,身体僵硬地转了过去。 “大王,你,你出去!” 陌希辰被这声娇羞惹得面红耳赤,立刻乖觉地出去,然后把门推上。 可是站在门前,他又觉得不对。 想不到,自己堂堂端王,竟然就这样被一个小女奴轰了出去。 沮丧地抹了把脸,陌希辰凑到门边,不自然地说:“本王只是来看看你,既然你没事,那本王就走了!” 云歌穿上衣服,柔声应道:“好,那云歌就不送大王了。” 陌希辰面容一抽。 喂!他可是特地来看她的哎! 云歌的回答,让陌希辰恨不得立刻把门板砸开。 可是一考虑到,这么短的时间,云歌很可能没有打理妥当,只好站在外面继续说:“明天开始,你要搬出承明坊,继续给本王掌灯!这些天本王的眼睛看得酸,白日里都要睁不开了!” 云歌系上腰带,淡笑,“诺,奴婢谨遵懿旨。” “你……” 好吧好吧,陌希辰承认,他更希望刚刚云歌把他轰出来的样子。这般谨慎小心,反而让他更加不爽。 云歌穿戴整齐,弱弱地问:“大王,可还有什么事吗?” 被说中了心思,陌希辰的脸色益发难看了,房门被打开,他略显纠结的模样被云歌看个正着,他便更加难以自处。 目光落在云歌身上。出浴的云歌,脸颊泛着桃红,素面朝天,却比宫中任何一个试妆粉黛的女人都要好看。长长的秀发还未盘起,直垂到地上。柔亮的秀发,散着淡淡的花香,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陌希辰愣住了。 并非因为这美貌,而是因为这份淳朴的美,他许久没有见到了。 还记得初见时的感觉,如今再见,陌希辰的心脏猛地跳乱了几下。 “大王?”云歌故作困惑,“您,还好吧。” 陌希辰狠咳了几声,推开她迈着大步走进去,不由分说,直接躺在了她的床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敏感多疑 “大王……” 陌希辰挑眉,一副不容人拒绝的模样,“本王今夜就住在这里了!” “可是,奴婢这床铺狭小,怎么能让大王……” “小是小了点,我们挤挤就好!”陌希辰说罢一个转身翻到了床铺里面,掀开被子便睡在了那里。 枕着手臂,他看着床\顶那简陋的围帘,深沉地说道:“本王只是有些心烦,已经习惯了,每到夜深人静都睡得不够踏实,所以才用看书看奏章来打发时间。” 云歌坐在床上,掩嘴而笑:“可是,奴婢这里可没有什么书,更不敢有奏章,大王今夜恐怕要无所事事了。” 陌希辰揽住她的腰身,轻柔地将她禁锢在被子里,“没关系,正巧我们可以聊聊。” 温润的气息,近在咫尺。比起天銮殿的大床,云歌的床铺的确太过拥挤了,拥挤得两个人之间不允许有任何缝隙。这样近的距离,她可以在他的眸子里看到自己,云歌的脸颊霎时红了。 “聊聊,你到底为何想做本王的女人。” 云歌承认,这一刻她慌乱了。长发,荷花,所有的一切,她都是为了迎合陌希辰心中的那个女人。曾经的钟宝青,就是这般清丽,喜爱荷花,又不施粉黛,最重要的是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在京城更是小有名气的。 可是,刻意接近之后,云歌又有些担心了。 冒充自己这样的事情,真的会给她带来好处吗?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成为陌希辰心中的替代品,那么他还会忍心将她拱手送给陌希睿吗? “奴婢……” “不要试图欺骗本王,本王最憎恶欺骗,你该知道,被我发现的下场会怎样。若你如实相告,或许,本王会给你一次机会。” 云歌看着他的双眼,一如她此刻看着她一般。四目相对,仿佛两人此刻正在心镜相照。 在陌希辰的注视下,云歌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若说,陌希辰还未完全信任她,即便他们的目的是共同的,陌希辰会将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吗? 可若不说,依着陌希辰的性子,她或许会因此而彻底被他排除在计划之外。 该怎么办…… 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慌乱,陌希辰忽然一笑:“你不想说便算了,本王也无心去追究……那日,我问她愿不愿意与我一同离开,她也是这般看着我的。” 云歌微愣。 陌希辰无奈地笑了笑:“人人都道,她是祸水,是导致钟家政变的罪魁祸首。可唯独我知道,她不会那么做。钟家世代忠良,这其中有几分曲折,恐怕只有皇上才会知晓。想必钟老将军定是十分无奈,才将兵符与印章一通交给她,这才让她惹来了杀身之祸。只可惜,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本王却再也没有机会查证了。” “本王有的时候在想,若是当初能够再坚持一些,或许,她就会跟着本王离开楚明,也许此番就能保住一命了。得知她的死讯以来,本王总会在梦境中看到她的笑脸,以及她在京城外惨死的场景。她是第一个不避讳本王的人,本王不敢想象也不会允许,那样一个纯真善良的女人,身后竟会那般凄凉。” 云歌故意做得像她,他又何尝不知道。可是他不愿意猜穿,因为,他渴望一个人,能够完全与她神似。那夜夜相思的苦楚,他真的不愿再承受。而云歌,是长久以来,第一个能够做到这般的人。 “大王,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能为她做的,只有伺机而动,找到机会替她伸冤平反。想来,若是她在世,也会希望大王这么做的。” 云歌的话,让陌希辰胸口一暖。侧身将云歌揽在怀里,陌希辰陶醉地嗅了嗅她鬓间的荷花香。贪恋地蹭了两下,云歌被这动作搔得极痒,险些笑出声来。 “你说的对,本王现在便有一个这样的机会。” “什么?” “楚明的表文已经快马加鞭送了过来,称楚明会派遣使者前来专门送一些礼品珍宝,以此感谢端国增兵有功。”陌希辰冷哼:“名义不错,实则是来刺探的也说不定。所以,在这半月之内,我们必须有所准备。” 陌希睿竟然派来使者?! 云歌紧张地建议道:“大王,既是来送礼,有来必有回。他们有机会进\入我国腹地,我们也可以派人前去对方朝堂。” 陌希辰搂着她,轻轻点头,眸光却越来越沉:“继续说下去。” “奴婢斗胆,大王数月不朝,却与此同时迎美姬娘娘入宫,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若是此时善待对方使臣,恐怕会让天\朝来的使者暗中揣度,大王并非表面上那般昏庸,反而适得其反。不如将计就计,以此麻痹使者。” “首先,接待的地方必须打理妥当,最好是万花楼之类的地方,却又不失体统。奴婢认为,豫园最为合适。” “豫园是皇家庆典才会动用的场地,既做足了场面,又很不合一般小国接见使臣的常理,的确是个不错的去处。” “接下来,便是美人。相信,宫中机灵的歌姬宫女亦不占少数,暂且充些场面,迷惑对方。以达到辅助的效果。” 陌希辰‘嗯’了一声。 “最后,便是回礼了。”云歌咬了咬唇瓣,忽然起身,缓缓地跪在地上,迎上陌希辰的目光,云歌丝毫没有畏惧:“奴婢愿意做这礼物,帮助大王完成大业!” 陌希辰双眼微眯,忽然冷笑几声。 起身,他伸手用力捏住云歌的下巴:“所以说,这才是你接近本王的目的。” 云歌被捏得生疼,柳眉微皱,可陌希辰却没有丝毫怜悯。“告诉本王,为什么你想要进宫?端国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你只是个女奴,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野心!” 云歌忍着疼痛,坚定地说:“云歌的心,云歌的野心,都是系在大王身上的。奴婢甘愿进宫,都是为了大王。太后杖责,让奴婢深深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若想真正配得上大王,只有为端国立下功劳。云歌粗笨,只有样貌还能看得过去,这也是云歌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还请大王给云歌一次机会,让云歌证明自己!” 陌希辰凑近几分,“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本王再问你一次,你到底为什么做本王的女人!” 云歌眨眨眼,挤出了几滴泪滴,“大王,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不对。你和其他女奴不同,本王见你的第一面就这样认为。你的气质,你的谈吐,绝非普通百姓出身。这样的样貌,又突然出现在王后和美姬宫中……说,你到底是谁的人?她要你作什么!” 云歌这下真的被问住了。从陌希辰的口气中,他是极其忌惮王后的。王后心机深重,这点她可以理解,可是美姬有是因为何故? “大王,奴婢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哼哼,听不懂?”陌希辰松开她,眼底流露出一抹厌恶,“你该是王后那边的吧。她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终于盼得你这么聪明的,恨不得立刻送到本王枕边。不过云歌,不管你是谁的人,本王愿意接受你只因为一个原因,那便是你够聪明。若是你真的机智,就不会选择她们做你的后盾,因为她们的一切都是本王给的。良禽择佳木而栖,想必,你不会不懂得这其中的道理。” 云歌掀眸,正对他鄙夷的表情。 刚刚的温存当然无存,仿佛一瞬间,陌希辰又将她拒之千里之外。 为什么,她会如此避讳这两个人…… 莫非真如禹喜所说,这宫中,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参透不成? 深吸一口气,云歌起身,“大王就是这样想奴婢的吗?” 陌希辰不动声色,似乎已经默认了她的疑问。 云歌点点头,“那么大王便这样认为吧!云歌已然无父无母,本就是没人关爱的,既然大王认定我是有所目的,大可以永远不召见云歌。奴婢依旧做奴婢的女奴,也不必因为大王的行为,做了他想!” 她转身,用力舀着浴盆里的水,直到木盆被装满轻松端起,她才冷冷地说道:“至于奴婢的生死,大王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也不必再过问了!” 陌希辰发誓,云歌是他见过的最大胆的女奴了,竟然敢在他的面前耍脸色,简直是无法无天!然而,就是这份无法无天,让他原本阴郁的心情,忽然又开阔起来。 想起今夜来的目的,他又不禁为自己刚刚的多疑感到后悔。 “你放下,让章淇来做。章淇!” “奴才在。”屋外,章淇恭敬地应道。 “把这里打扫干净。” “诺!” 云歌放下木盆,陌希辰仰面躺在床上,沉思了许久,“也好,从明天开始,我指给你宫中的礼仪嬷嬷,让你学会楚明的规矩。可若是你不行,本王也不会冒这个险。” 云歌心中一阵窃喜,表面上则平静地跪在地上,“谢大王信任,奴婢一定会做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抄写佛经 第二天醒来,陌希辰已经不在了。云歌侧身,抚\摸着他余留下来的温度,已经很久,她没有睡得这般香甜了。昨晚,陌希辰的话,句句萦绕在耳畔。 恐怕,这世上,也就只有他,才会这般相信自己,相信钟家的忠诚。她这祸国殃民的罪行,只有他,不愿承认。这份没有缘由的信任,着实让她的心暖暖的。 起身,身上的疼痛已然全无,只剩下伤口结痂的瘙痒,偶尔让她难以忍受。 “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过三天,结下的痂掉落,就可以痊愈了。”禹喜听过碧潭的描述,肯定地说道。 碧潭红着眼睛,“太好了姐姐!碧潭就说,姐姐福大命大,这么重的伤都安然恢复,真是菩萨保佑!” “哪里是菩萨保佑,都是劳烦禹喜大人的照料,若不是住在了承明坊,恐怕云歌也不会有时间安心养病。” 禹喜笑了笑,“云歌姑娘客气,大王的交代,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哪敢不从啊。昨儿还问起你的伤势,看来,大王是真心关心你的。” 碧潭也应和:“是呀,大王昨夜肯屈尊睡在姐姐这里,定是长时间不见姐姐,思念姐姐了。大王对姐姐的心思,真的羡煞旁人呀。难怪王姬处处刁难,这份恩宠,当真是她们比不上的。” 云歌羞涩地笑了笑,心中却五味混杂。 因为,她分不清,陌希辰对自己的好,到底是因为云歌,还是因为钟宝青。 中午刚刚用过饭,太后便遣来公公,带领云歌去崇明点。碧潭拽住云歌:“太后这是要做什么,姐姐,你不能去!碧潭不要你去!” 公公立刻立眉:“哪里来的丫头这般不懂规矩,太后娘娘的命令,难道你要公然违抗不成?!” 云歌安抚地拍拍碧潭的肩膀,“公公言重了,我这妹妹只是担心我的身体而已。碧潭,别这样,太后不过是叫我过去问话,我会回来的。” “可是……” 碧潭还要说,云歌立刻示意她噤声。 太后不比王姬,当真是想躲都躲过不过的。想来,昨夜陌希辰宿在承明坊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今日太后召见,定是因为此事。 崇明殿位于天銮殿的东南侧,高大的匾额立在正中,顿显威严。七彩琉璃瓦上挂着一点晶莹的白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连带着整座宫殿都高大明亮起来。 走进殿中,太后正慵懒地依靠在软榻上。室内檀香袅袅,颇有几分礼佛之人的味道。榻前,是一张红木方桌,上面笔墨竹简一应俱全。 云歌恭敬地跪在榻前,直到太后缓缓睁开双眼,她都未动一下。 “嗯……”太后起身,宫人立刻上前搀扶。本应绫罗绸缎,珠翠满头的太后,此刻只着一件素衣,头上的簪子也是素银的,面上不着粉黛,却透着同龄人少有的神彩,单看她如此,便可知当年是怎样的倾城绝代。 看了眼云歌,她淡淡地说道:“你倒是个长命的,那几十大板有没有让你清醒,嗯?” 云歌伏在地上,“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奴婢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此后再也不敢如此妄为!” “若你协助大王看折子也算妄为,倒显得哀家不明事理了。罢了罢了,端国例法不可废,这是初入端国,哀家与大王定下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想治理一方土地,就必须遵循些准则,否则实在难以服众。” 摆手,太后轻声说道:“你起来吧,身子还没好,再这样跪着,到了哀家这个年纪,就该留下些毛病了。” 今日,太后的态度出奇的好,云歌有些受宠若惊,赶忙站起身,“谢太后娘娘体恤。” “你过来,让哀家仔细看看你。” 云歌立刻恭敬地走到近前,太后的眼神似乎并不太好,凑近几分端详了许久,才赞叹道:“果然是个貌美的,难怪大王如此喜爱你。殿上没有别人,哀家也就不绕弯子了。大王早年是被哀家连累,才被指到这个不毛之地。初来此,时常有湘国残民妄上作乱,哀家是真的怕了。所以,哀家的宫殿里,从不允许奴隶出入,只是因为当年,那日日提心吊胆的生活,太让哀家刻骨铭心。” “你是湘国人,本不该近身服侍大王,就像哀家不待见美姬,正是看在她来路不明,实在难当大王姬妾。可是你自有你的好处,哀家听大王说,此次增兵冥国,就是你的主意?” 云歌低着头,“是奴婢斗胆了。” “你做得很好,这些天,前方捷报频频,九云山庄庄主已经广散教令,不仅很快控制了战场,还煞有乘胜追击之势。也许我军今日便会到达,到时里外合击,东源此行必败!” 云歌掀眸,太后待她果然与曾经不同,相必,此番大胜,着实让她对自己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哀家虽然不能让你真的伺候大王,可做大王的贴身女奴,倒是可以的。只是,人需要宁心静气,处事处人万变不离其宗,皆因佛法。若是背离了这道理,定会伤神动气,也会自乱了方寸。所以,为了大王,也为了端国的江山,哀家要你每日过来抄写佛经,以此忖度佛法之道,你可愿意?” “奴婢愿意,能够为太后抄写佛经,也是奴婢的荣幸。” 太后摆手,贴身宫人立刻心领神会,将佛经摊在木桌上。 “你且从最基本的本生开始吧。” “诺。”云歌坐在木桌前,挽起袖口执笔,便开始写起来。 太后重新倚回榻上,闭目养神。云歌则一字一字工工整整地书写着。 她现在,已经有些理解当日为何太后会不由分说地责打她。湘国初平,被母家牵连的太后便带着陌希辰被驱逐到这里。国乱刚平,不少未被圈禁的残民自然奋起反抗,而作为凤昭帝之子,陌希辰成了头号被清除的对象,想来暗杀刺探亦不占少数。 纵然太后不似从前那般温婉,也是因为爱子心切。任谁被逼迫到那般境地,都会试图改变自己,以防止被他们残害的。 所以,太后才会在盛世安定之时,前去礼佛。 这些,无非都是为了他们母子得以平安罢了。 抄写过佛经,果然心情平静了不少。天色已晚,崇明殿中都掌起了灯,太后拿过云歌抄写的竹简细细品读了一番,禁不住赞美道:“唔,不错。字迹清晰娟秀,透着几分大家风范,也很大气,哀家看着也不觉得疲乏。” 云歌笑着奉上另一份竹简,“太后娘娘若是喜欢,奴婢天天为太后抄写,也省得太后看着吃力。” “如此这般,那便是最好。哀家领了你这份孝心了。对了,哀家听说,你近来住在承明坊,为何不回你的枫天阁啊?” 云歌面露难色:“奴婢原本是想回去的,可是美姬娘娘遣人过来,让奴婢在承明坊继续静养,说枫天阁近来苦寒,怕耽误了奴婢养伤。” “苦寒?”太后困惑地皱眉:“枫天阁不是向来养尊处优,何来苦寒之说?” 云歌抿抿嘴,索性跪在地上央求:“太后娘娘明鉴,奴婢虽入枫天阁时间不长,可美姬娘娘待宫人们一向谦厚,奴婢们都感恩戴德。如今,枫天阁时常有人来,轻则打砸一番,重则……美姬娘娘的份例被百般克扣,枫天阁如今实在是难以维持。前些天,美姬娘娘心情抑郁,此番更是食不知味。美姬娘娘待太后之心,与奴婢并无分别,还请太后娘娘也如体恤奴婢一般,体恤一下美姬娘娘吧!” 太后淡笑:“你倒是大胆,自己还顾不上,倒先想着你的主子。美姬的事情,哀家自然知晓。她能有今天,也是平时作威作福惯了。你且管好你自己,继续住在承明坊吧。” “太后娘娘……” “好啦,哀家累了,你退下吧。” 云歌还想乘势乞求,可太后已经下了逐客令,只好作罢。 云歌不知,为何大王和太后都对美姬这般态度,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曾是万花楼的,所以才百般嫌恶吗?可是,太后连她这样的女奴都会宽恕,为何对美姬却迟迟不露笑颜? 云歌困惑地退出去,直到消失在崇明殿前,太后才微微睁开双眼。 “你说,这云歌刚刚的表现,说明了什么?” 一旁的贴身嬷嬷近前,低声说道:“奴婢认为,不是她心思太深,就是根本不知道,美姬的来处。” “大王当初收留美姬,哀家就觉得不妥。如今,云歌是美姬宫中出来的,实在让哀家不放心啊。” “老奴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奴婢听说,这云歌在来枫天阁之前,是栖凰殿的茶奴,而后被王后指到枫天阁。这其中有几分曲折,奴婢并不知晓,奴婢只知道,当初的协议即便仍旧作数,可时隔多年,太后和大王的纵容已经让某些人尝到了甜头。再这般下去,恐怕又会生乱啊。” “当初湘国残民作乱,这的确是哀家的权宜之计。可如今,朝中半数是她的人,哀家就算是想铲除,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见到成果的。” “所以奴婢认为,太后您还需要美姬一流帮您肃清一切,既然已经断定她们来处不妥,大可以听之任之,而后一网打尽!” 太后微眯双眼,赞同地点点头。 “也只能这么办了。哎,前朝后宫,真的没有半分能让哀家省心的。如今使臣将来,看来,哀家真的需要仔细谋划一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被迫试武 …… 云歌从崇明殿离开,刚上凤天台,便见台上,一人正站在那里,拦住了她的去路。原本以为是哪宫的宫女,可待她走近才发现,那并不是别人,正是数日不见的王姬。 美姬落魄,她正值得意,见了云歌,她险些将下巴,扬到天上去。 “云歌拜见王姬娘娘。” 这里是通往承明坊的必经之路,云歌知道自己躲不过,索性礼貌地跪下拜见。 王姬冷哼一声,“云歌如此大礼,当真是要我受宠若惊啊。听闻昨夜,你又使了狐媚之术,要大王宿在了你那里。承明坊可是世子殿下的住处,你竟然不分场合,在承明坊大行污秽之事,简直不知羞耻!” 云歌早知,她会是这个态度,站起身福了福:“娘娘此言差矣,若是大王喜爱奴婢,便是污秽之事,娘娘岂不是陷大王与粗鄙之地?” “你……”王姬冷笑:“好一张伶牙俐齿,谁不会讲大道理,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隶,竟然敢在我的面前这般放肆!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跪在这里向我保证,此生永远不会踏及王宫,我自然会帮助你离开,让你重获自由。要么,你便与我比试一番,我乃武将世家出身,自幼与父亲习武,说话自然算话。若是你赢了,我便不再找你麻烦,可若是我赢了,那么你便任我宰割!” 云歌无奈地笑了笑,“王姬娘娘说笑了,云歌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奴,怎的能比得上您的身手?既然您自称武将世家,自然懂得,武者不欺负弱小的道理,就算赢了,娘娘也赢得不光彩呀。” “少在那里装蒜!”王姬怒喝一声:“别人不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没有人能在我手里夺走鞭子,就算是父亲,也需要与我过上几招。偏得是你,竟然轻而易举地抢走,这般功夫,恐怕三两个壮汉都不会近得了身。你怎会是个柔弱的女奴?” 果然,上次清凉亭剥核桃,今日,凤天台拦住去路。王姬无非就是想让她显露自己的身手。可她越着急,云歌越无法显露。好容易太后才对自己宽容,若是知道她这个湘国人不仅聪明,还会武功,岂不是正中了王姬陷害的伎俩? “奴婢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宫中即将宵禁,奴婢不比娘娘,还需在此之前回承明坊,还望娘娘不要再继续纠缠。” “纠缠?好啊,既然那么想回去,就先过得我这关!” 王姬的步法很快,犹如闪电一般,转眼间便到了云歌近前。她的指甲锋利,扬手用力一滑,直冲着她脖颈上的血脉而去,云歌赶忙闪身,这才将将躲过。 王姬冷冷一笑:“还说你不会武功!云歌,今天,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耳边生风,王姬手下并不手软,招招夺人性命,掌劲之大,堪比军营中的校尉。尤其是她的速度,当真是让人躲闪不及。云歌本就内里有伤,真气提不上来,只躲了几下就已然气喘吁吁。 “娘娘,奴婢不是娘娘的对手,还请娘娘手下留情!”云歌拄在凤天台的石柱上,弱弱地说道。 美姬冷笑:“自古比武,生死由天。哪有中途停下的道理!” 说罢,已经冲着云歌的下盘袭来。云歌跃起身,将将跳过,可身体却结结实实地中了王姬一掌。重心一歪,她直直向旁边的围墙跌去。而王姬正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抽脚狠狠地绊了她一脚。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待云歌反应过来,身体已然半截越出了围墙。 凤天台乃是端王宫内的宫廷宴会举办之处,这里比宫内的其他建筑都要高上一些。围墙下,便是数丈高的崇巷,这样高的距离,即便她是武林高手,掉下去也必死无疑。 云歌想要提力,可身体里的气息却完全不由得她自主,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打下天台,忽然,一只大手死死地拽住了她的手腕,一用力,便将她拉了回来。 云歌被吓得心悸,定睛一看,只见楚邺正神色凝重地盯着王姬逃走的方向。“是谁!” “本将军在此,再不出来,定会拉你回去治罪!” 然而,王姬早已经沿着后面的偏门逃之夭夭。楚邺想去追,云歌赶忙拽住她。 “将军,不打紧的,不要再追了。” 楚邺转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还好吧。” 云歌弱弱地点点头。 “刚刚的是谁,为何想要杀你?” 云歌摇摇头,“奴婢……奴婢也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楚邺的眼眸益发深邃了。 云歌被看得很不自在,“将军定是去找大王的吧,奴婢就不打扰将军了,奴婢告退!” 说罢,云歌慌张地跑走了。 跑了好远,她转过小巷,禁不住回头看向凤天台。只见高高的楼阁上,楚邺立在刺骨的寒风中,颀长的身影大半隐匿在黑暗中,身后的大氅在风中肆意飞舞着,显得格外萧索。 …… 努力忘记刚刚的事,走进承明坊,谁都没有看出,她刚刚是怎样的狼狈。 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云歌便启程了。临行前,碧潭不舍地抓着云歌的手:“姐姐,去了天銮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觉得不自在,便求大王回来住,相信大王会答应姐姐的请求的。你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这是禹喜大人为你准备的敷药,记得要按时擦,千万别留下疤痕了。” “哪里那么娇贵。承明坊和天銮殿不过隔了两个巷子,若是想念你了,还可以回来的。” 碧潭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抽抽搭搭地说:“姐姐注意些就是。” 云歌点点头,“你也是同样,世子殿下收留了你,你也应该多为世子殿下谋划,平日里勤奋些总是没错的。” “姐姐,我知道了。” 告别了碧潭,云歌就这样离开了承明坊。 昨日,陌希辰准许她住在天銮殿,就等于在一定程度上对她的信任。云歌深吸一口气,她真的很需要这份信任。或许,在这半月之内的学习中,她在端国王宫和陌修辰的心中,位置都会大不相同。 天銮殿一如往日那般金碧辉煌,走进大殿,陌希辰如同往常那样端坐在案桌前看书。云歌跪在地上拜见了一番,便起身坐在了陌希辰的身边。 陌希辰抬头,淡淡地问道:“怎的这么晚才来。” “太后娘娘召见,要奴婢去抄写佛经。” 陌希辰翻动竹简,“那么,结果如何?” “大王放心,奴婢并没有惹太后生气,太后喜欢礼佛,奴婢便为太后抄写佛经,太后很高兴,要奴婢以后日日为她抄写呢。” “没有别的事了?” 云歌微愣,瞬间想到了天台上和王姬的争斗。低着头,她摇摇头,“没有了。” 王姬今日的行为,未必代表了她自己。 她本就得罪了王后,如今连碧潭都从王后的手中逃脱,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了王后的威严,想必,对于王后而言,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吧。 更何况,她也没有法子说。一旦陌希辰开始着手查办,势必会带出她懂武这件事,到时,没有搬倒王姬,反而牵连到了自己。 所以,云歌选择了沉默。 陌希辰不禁再次抬头看她。 若不是刚刚楚邺来禀,他不会知道,王后一方已经这般忌惮云歌了,甚至还想趁机杀害云歌。幸好楚邺及时相救,否则,即便云歌命丧凤天台,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查到王后身上,还平白殒了她的命。 只是,受了这般委屈,云歌竟然丝毫不提及,这倒让陌希辰有些惊讶。若是寻常女子,早应该哭哭啼啼要他为她做主,云歌的沉默,更让他开始佩服,她隐忍的心思是何其沉稳。 “没有便好,太后眼光是最刁钻的,连本王的字都被她骂作鬼画符,你能被她夸赞,很不容易。”将手中的竹简地给她,他说:“教习嬷嬷还在挑选,今日你暂且留在这里陪本王看书。就从这本开始。” 云歌接过竹简,一眼就看出,这是前后主泠海峰夺荆州的故事。大概是讲,末代皇帝泠海峰尽失人心,朝野动乱,人人唾骂。然而,在最后的城池都沦陷后,他却能在这般低劣的情境下,召集旧部,一举拿下荆州。意在教化人,不能只看逆境,被逆境朦了双眼,不论何时何地,都要懂得进取。 云歌笑了笑,“大王的意思,奴婢明白。奴婢会如这崇光帝一般,韬光养晦,只为最终辅佐大王达成心愿。” 陌希辰唇角轻勾,拿起另一本竹简继续研习起来。云歌的目光 不禁停落在他的脸上。 比起陌希睿,陌希辰的样貌更加英俊。当年软弱不堪的九皇子,如今已是藩王。人人都道,他体弱多病活不过十六岁,可如今,端王陌希辰已经二十岁,依旧执掌一方藩国。 深吸一口气,云歌也埋头于书文之中。她也希望,自己能如这书中所说的一般,最终一举罚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召见使臣 半月来,云歌始终留在天銮殿学习各种楚明的礼仪制度。其实,对于这些,她了如指掌,可为了不让陌希辰与太后怀疑,云歌故作无知,就这样坚持学习,直到使者到来的那天。 这天,天还未亮,端国都城就已经人潮鼎沸。天\朝使者到来,端国百姓无不迎上街道,驻足围观。楚明的服饰与端国的略有不同,长长的队伍,这端已到了宫门口,那端却还未进城。送来的礼品,更是数不胜数,珍馐宝贝堆了整整三大车。擂鼓的队伍,敲打着整齐的鼓点,伴着笙箫之乐,清爽而和\谐,听起来令人耳目一新。 仪仗停在宫门口,使者也停止了与街道百姓的作揖问礼。 然而,礼乐声停,却迟迟未见端王,使者有些迟疑地下马。 见楚邺站在宫门前,杜凯拱手而问:“想必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楚邺楚大将军了?” 楚邺点头,“正是!” “楚将军,楚明队伍已到,为何迟迟不见端王前来?或是端王有要求,需要队伍先行入宫?这在宫门口是何意图?” 楚邺拱手:“使者莫急,端王此番要在下在此等候,正是为了迎接使者。宫廷宴会并不是在宫中,而是在东城的豫园,还请使者带领队伍随在下前来!” “豫园?”杜凯更加困惑,他来之前是做好了功课的,这豫园他却闻所未闻,“天\朝来使,不进宫,这可不合道理呀……” “使者且随本将来吧!” 楚邺不容他有犹豫,立刻上了马,杜凯摇摇头,只好跟着上了马车。 一行本就壮观不已的队伍,就这样转了方向,重新回到了东城。 东城的豫园,此刻早已歌舞升平。端王坐在豫园正中,怀中美人娇羞连连。 “大王,喝了这杯,臣妾就为大王献舞,否则,臣妾便不跳了!!” “美人又淘气!”陌希辰已然喝得双颊通红,“好吧,本王再饮一杯就是,看你今日如何逃得出本王的手掌心!” 怀中美人送杯,陌希辰仰头一饮而尽,喝罢,重重地打了个饱嗝。 “大王,再来一杯。” “唉唉唉,怎的刚喝一杯又有一杯?美人惯会欺负本王醉了,便以为本王会饶恕你这一次?!快去准备舞蹈,怠慢了本王,小心你今晚下不了床。” “大王,臣妾哪敢吶。大王是万金之躯,怎么会被这小小的佳酿灌醉?臣妾看,是大王根本不喜欢臣妾,便试着打发臣妾呢!” 陌希辰憨笑了两声,“哈哈,好!本王今日就奉陪到底!看看到底能不能被你这鬼机灵灌倒!” 杜凯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冷笑连连。他本是楚明左丞相的弟子,今朝得来楚明,也是受到了左丞相的举荐。本想着能借此有一番大作为,却不想,遇到的竟然是这般草包藩王。 “大王,楚明使者到!” 楚邺拱手禀告,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他悄然抬起头,只见美人正拿着酒壶往陌希辰的嘴巴里送,而陌希辰,正忙着搂着美人灌酒,根本没有心思理他。 轻咳一声,眼看着杜凯的脸色变差,楚邺又大声地禀告道:“大王,楚明使者到!” 陌希辰这才施舍一般坐起身来,一拍美人屁股,美人立刻红着脸跑开了,陌希辰已经喝得神智迷糊,大袖一摆:“本王欢迎楚明使者,来人啊!赐坐!赏美酒!” 杜凯尴尬着脸,却还是礼貌地禀告道:“大王,微臣此次受皇上所托,为冥国增兵一事向大王表示感谢。微臣还未宣读皇上的旨意,实在不敢落座呀。” 陌希辰笑了两声,晃晃悠悠地走下来。凑到杜凯身边,他一把搂住杜凯的脖子,如同亲兄弟一般。浓烈的酒味扑鼻而至,杜凯想要捂住鼻子,可又担心失仪,只好僵硬地站在那里。 “使臣若想宣旨,那本王便接旨,但是宣完旨后,可不许就溜走!今天本王准备了盛大的宫宴,还有歌舞助兴,使臣定要好好欣赏一番才是!” 杜凯慌张地点头。 和藩王勾肩搭背,他还真是第一次呢。 后台的云歌,正紧张地为各位舞姬打扮着。 舞姬的穿着极其有讲究,既不能太保守,也不能太暴露。微微露出肩膀,这样既不能被使者挑出错处,也能体现这场晚宴的奢靡。 嬷嬷扫视了一周,表情严肃,低声问道:“之前交代的,你们都清楚吗?待会儿殿前献舞,可不许出了错处,若是影响了两国邦交,那可不是小事,是要牵连家人的。你们都是端国最出色的舞姬,可千万别给老嬷嬷我丢人!” “诺!”舞姬们纷纷小声回答。 待云歌整理妥当,嬷嬷才将云歌拉到一边。“云歌姑娘,大王可还有别的吩咐?现下里还有什么缺的吗?” 云歌见嬷嬷比她还紧张,温柔地笑道:“嬷嬷且放心,准备了半月,演习了那么多次,不会有错的,嬷嬷只管等着大王赏赐便好。” 教习嬷嬷刮了刮云歌的鼻子,“就你油嘴滑舌!” 教导了云歌这么多天,嬷嬷心里对云歌的印象也是不错。那些繁复的礼仪,只消讲上一遍,云歌便会记得清清楚楚。这云歌,大概是她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了,怎能不喜欢? 再等了一会儿,待使者们纷纷落座,通传的丫头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舞姬们立刻紧张起来,丝竹声响起,一个个好似仙女儿一般翩跹而去,宏大的开场,立刻让看台的所有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杜凯,隔着屏风,云歌几乎可以看到他嘴角即将滴落的口水。 此人云歌认识,当年,他被举荐\进\入朝野,父亲第一个反对。不过是个官宦世家,祖辈倒是风光,可是到他这里便成了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家中有几个闲钱,便进了左丞相的门。当朝中人,除了父亲和户部大人,谁都会卖给左丞相个人情,所以,即便此人毫无才能,依旧深得重用。 如今父亲惨遭陷害,杜凯便越发得意起来。 且看他洋洋得意嘴脸,就知道,如今的楚明,左丞相已经把持了朝政,做了真正的老大了。 殿前领舞的正是刚刚坐在陌希辰腿上的娇娘子。 她只着了一件粉红色的纱裙,肩膀微露,酥\胸在轻薄的布料里忽隐忽现,上下摇晃着。精致的五官,以及曼妙的舞姿,瞬间成了全场最耀眼的焦点。 陌希辰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杜凯时不时看向陌希辰,见他是这样一幅贪婪样,便也放松了下来。 一曲过后,又是一曲。 一个时辰过去,整个豫园里的氛围,都变得融洽起来。 “大王,这杯酒,微臣敬您!”杜凯起身举杯,“愿端国国泰民安!” “使臣大人说的好!” 陌希辰跟着豪爽地举杯,满杯的酒一饮而尽。 “端国的舞蹈,真可谓美轮美奂,令人目不暇接,比起楚明的舞姿要更为妖娆啊。且看舞者的姿态,犹如朵朵盛开的牡丹,盘旋于舞台之上,当真是美不胜收啊。” “咳咳,大人,你喝醉了。”杜凯身边的副使者冷着脸提醒道。 “哎,无妨!本王倒是觉得使臣大人说的有理!正是因为如此,本王才最喜爱这些花朵一样的容貌,所以才邀请使臣一行人来我这豫园里逛逛。在宫中,又要守礼又要拘束,即便玩也玩得不痛快!这豫园是本王的天下,使臣大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不伤了两国情谊,本王都可以答应你!” 杜凯也喝得迷糊,开心地笑道:“大王果然是豪爽之人,微臣佩服!佩服!” 听杜凯的声音都变得囫囵了,副使者赶忙按住他还要倒酒的手,“大人,你我二人是有使命在身的,万不可得意忘形失了规矩。” 杜凯烦躁地甩开他,“哎!喝酒又何妨!你这种人,就是太不懂得享受!此番前来,既是大王热情,我们也不该拘礼,平白惹得大家不痛快!” 陌希辰端起酒杯,暗中使了个眼色,楚邺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为那位副使者倒酒,“这位使者从气韵上来看,应该也是练家子。我们武者,向来不拘小节。今日大王在豫园宴请众位,正是担心使者们在宫廷里,过分拘束。来,本将军敬你一杯,以此感谢使者千里迢迢来我端国!” 被楚邺这么一说,副使者也不好意思回绝,只得喝了一口。可酒杯还没放下,又被楚邺倒了第二杯。 “这杯,是特地为了副使者您的。听闻前来端国的路上,使者的队伍遇到了一场暴风雪,几辆载有珍宝的马车险些翻下悬崖。若不是副使者奋力抢救,及时拽回了马车,恐怕此行端国便损失惨重了。” 副使者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将军客气,这本就是我们分内的职责。若是丢了珍宝,如何能对得起皇上以及端王对微臣的信任,这杯酒,实在是不敢当啊。” “你便喝罢,”杜凯酒气熏熏,“别辜负了楚将军的一番美意。” 副使者听了立刻一饮而尽。 楚邺大赞:“副使者好酒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故意陷害 几番下来,酒壶里已然空空如也,云歌赶忙端着酒壶走上前来,为各位大人斟酒。 宫廷乐色美不胜收,杜凯已然醉了,望着满台的花朵却不能去采摘,实在手痒。偏巧云歌此时正出现在杜凯面前,杜凯色迷迷地看着她向自己走来,本想一亲芳泽。 可待他看到她的脸时,杜凯顿时愣住了。 被杜凯如此注视,云歌自然有所察觉。只是,她已然乔装,换上了最朴素的服饰,在外人看来,她的样貌已然和其他宫女无异,杜凯应该不会觊觎她的美貌才是。 可是,他的眼神着实奇怪,看得她云歌心中一阵发毛。 放下酒壶,云歌想走,忽然杜凯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臂。 “啊——” 一声娇呼,杜凯一用力将云歌抻拽到案桌前。陌希辰循声望去,见杜凯抓的是云歌,也眸光一冷。 云歌猝不及防被拉到近前,身子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桌上的菜肴全部打翻在地。瓶瓶罐罐砸了一地,歌舞因为这边的声响也都纷纷停止了。 杜凯定定地看着她。 若说刚刚他只是因为喝醉晃了眼,那么现在,他可以肯定,这女人便是那日在左丞相府中看到的那人! 那女子美若天仙,只消看一眼便不会忘记,正如眼前这小小的女奴一般。 当日,丞相神神秘秘,他就有了几分揣度,如今竟在端国见到故人,杜凯顿时明白了大半。 “你是谁!”他低声问道。 云歌被他的手掐的生疼,痛苦地说道:“大人,您喝多了,求求您放手,奴婢好痛!”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云歌。” “云歌……”同姓不同命。这世上真的有这么想象的两个人吗? 杜凯喝醉,副使者可没有,他见状,赶忙上前阻止:“杜使者,您是真的喝醉了。快些放开这女奴,耽误了大王的雅兴可不太好!” 杜凯转头,这才发现,整个豫园都因为这边的事情而安静下来。 微眯双眼,他审度地瞪着云歌,直到她的眼中噙了泪水,杜凯才冷冷地放开她。 “使者,这是怎么了……”陌希辰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章淇立刻扶在一边。 “大王,这女奴竟打翻了微臣的吃食,实在是太不懂得规矩了!” 楚邺粗眉微皱,他就在这近前,分明看得明白,杜凯竟然将扰乱现场的罪责嫁祸给云歌。 “在楚明,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情。大王怎能让这般粗心的女奴,登上宴会之列啊!” 即便是一朝藩王,在使臣面前,依旧需要谦卑。因为使臣代表了天\朝的威严,在一定程度上等同于皇上。所以,即便陌希辰厌恶杜凯的高傲,却只能忍受。 陌希辰走到近前,云歌慌忙跪在地上。 “大王饶命啊,奴婢实在是无心。” “无心?”杜凯冷哼,“砸了本使臣的饭桌也算是无心,那到底怎样僭越的行为才算是有心呢?” 陌希辰冷冷瞪了眼云歌,又转身笑呵呵地问道:“那么使臣想要怎样,才能平息怒火呢?” 楚邺此时悄然执起腰上的佩剑。 杜凯忽然笑道:“既然端国人人都才华横溢,相信这女奴的舞姿也一定不错!不如,就让她上台献上一舞,为大家助兴如何?” 章淇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不是为了云歌担心,而是害怕陌希辰会一不小心露了本性,为云歌出头。一直以来,云歌都是他的宠奴,在陌希辰面前,云歌尚且未做过这般抛头露面的事,更何况,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献舞。说好听了是献舞,说不好听,是在侮辱大王也不一定。 副使者更是紧张得不得了。他不明白,为何一向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杜凯,会忽然如此放肆。竟然在端王面前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虽然使臣的地位极高,可若是这般不给端王台阶下,那无意于是在挑起两国争端。 “大王,奴婢愿意献舞。” 正在双方僵持之时,云歌说话了。 陌希辰下意识看向云歌,她微笑着伏在地上,“还望使者大人不要责怪奴婢姿态鄙陋。” 杜凯点点头。他倒想看看,这女人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丞相如此费尽心思。 云歌换好舞衣,众人纷纷落座。她深吸一口气站在台前,抬眸,目光恰与陌希辰对视。 此番杜凯给云歌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若是在台上表演得出色,那么她一个女奴,何来如此功底?况且,她即便自幼学习的舞蹈,那也都是楚明舞派,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岂不招来在场众位的怀疑? 可若是跳得不好,那便更加悲惨。 在使者面前失仪,只有是死罪一条了。 陌希辰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似乎在给她鼓劲,又似乎在安慰她尽力就好。 云歌淡淡地点点头,丝竹声于此同时,缓缓响起。 伴舞长袖甩起,犹如朵朵娇媚的花瓣,飞翔于天地之间,和风中带着几分幽香,沁人肺腑。云歌被簇拥在中间,箫声骤起,花瓣缓缓张开,云歌伴着乐声起身,如同黄色的花\蕊一般脱颖而出。 妖娆的身姿,轻轻舞动,秀发缠\绵于衣袂之间,飘逸得犹如步步生莲的仙子。倾国倾城,明目皓齿。漫天花雨,她如空谷幽兰般出现,周围的长袖漫漫,更衬得她的仪态万千。 只是短短的开场,便吸引了豫园里所有人的目光。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一段舞蹈并不需要太高的技艺,只要表演它的人能够将自身与舞蹈紧密地结合,那么便是最成功之处。 只见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她每个羞赧而灵巧的动作,都牵引着大家的心魄,杜凯和一众使臣纷纷愣住,几乎忘记了呼吸是何物。 跳跃,飞舞,她的体态如蝴蝶一般轻灵。比起刚刚舞姬红色的妖艳,她周身的淡黄色反而更加清丽脱俗。 如玉的素手,在头顶婉转流连,双臂柔若无骨地缓缓后移,一双水眸,在舞袖之间流光溢彩,如万花丛中飞舞的蝴蝶,又如山间清晨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数十位美女忽然合围,玉手挥舞。云歌处在中央,身姿越舞越快。身轻如燕,仿佛亟待飞翔。荷叶尖露,绿草摇曳。忽地,彩带从四面八方袭来,云歌抓住一角腾空而起。 香足轻点,犹如过水的蜻蜓。 待她飞身落到陌希辰的面前时,整个豫园里瞬时掌声四起,有些禁不住兴奋之情的,索性站起身来,为云歌的精彩表演鼓掌。 松开丝绸,云歌伏在地上,“女奴云歌与众歌姬,恭祝大王千岁,端国繁荣昌盛!” 话音未落,身后的歌姬都伏在地上,大声歌颂:“大王千岁,端国昌盛!” 杜凯的刁难,完全是在计划之外的。陌希辰不禁庆幸,幸好杜凯酒后失德,否则,他怎会看到云歌这样美妙的一面。 从前只知她美,如今,她这精彩的表演,让陌希辰惊喜万分。他对她的兴趣,不禁又浓厚了一些。 “好!平身!” 楚邺淡漠着脸看着云歌,她起身,曼妙的侧脸,美得让人不忍移目。手掌缩紧,不得不承认,她这般在陌希辰面前邀宠,让他好容易平复的心,再次泛滥了起来。 …… 车轮辘辘,看着端王宫内的张灯结彩,杜凯的脸色越发难看。见没有外人,坐在他身侧的副使者才不解地问道:“杜大人,刚刚在豫园,您为何忽然失态。你可知道,在端国能上得了台面的女奴,都是端王身边伺候的。您让那女奴献舞,实在是太越矩了,好在端王并没有责怪什么,否则今日,即便是斩了大人,皇上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呀。” 杜凯手执暖炉,冷哼一声,“你懂什么!刚刚那女奴,我瞅着分外眼熟,好似曾经见过。哎,贤弟啊,这些年,你我兄弟在丞相面前鞠躬尽瘁,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我们忠心事主,可是丞相他老人家呢?钟奎山一族倒台之后,武将位置空缺,他非但没有把你提拔上去,反而举荐了愁天候那个混蛋!若是我们再不为自己谋划着,恐怕到头来,只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提到愁天候,副使者的脸色也不好。 愁天候从前不过是个江湖人士,平步上台,如今官职竟比朝中很多资格老的官员还要高,这让很多人都产生了不满。可即便不满,却没有人敢说什么。且不说这是皇上同意的,就单单比武这一项,愁天候就足以技压群臣。 副使者轻咳一声:“杜大人说见过那女奴,是在何处见过?若是我没记错,端国的奴隶都是出自湘国,而大人久居京城,从未出过远门,怎会觉得面熟。” 杜凯冷笑,精明的小眼睛露出一抹寻获猎物的兴奋,“那就得要那女奴亲自告诉我们,为何,我会在丞相府见到她。为何,又出现在了端国,做了端王的贴身侍婢。” 副使者眯起双眼,“丞相府……呵呵,大人稍安勿躁,我看端王待那女奴很不一般,左右我们还需留在端国一些时日,想要单独见她,还需要静候时机。” ……………… 以下绝对是写满3000字才说的…… 新文《美人权术》已经开写一个星期了,感谢那么多小伙伴的支持与厚爱!~~旧文《亿万冷少惹不得》已经完结,107万字已肥可宰。新总裁文《我的天价钻石妻》正在筹划中。本文暂时每天万更,日日爆更,还在等什么?群:蓝莓小妖baby群 370339776,喜欢小妖的筒子们都可以加进来,尽情地与小妖商讨剧情。 ②蓝莓小妖baby书友群 346505835本群全订可进,进群加任意里的人物,以及订阅状况。 喜欢本文,动动手指收藏下吧,你的订阅,我的动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他的贪恋 这边厢,教习嬷嬷站在箱子前面捂着胸口,哆嗦地说道:“云歌姑娘,幸好你机灵,否则,这次定让那使臣找了错处。哎呦哎呦,吓得我呀……” 云歌也是手脚发凉。这次献舞,她并没有展露任何舞技,完全是靠着身后的舞姬陪衬,然后再凸显出自己罢了。看大家的反应,想必她是成功了。 可是,杜凯看她时的眼神,还是让云歌禁不住后怕。 按理说,杜凯应该不会如此精明才是。今日在场那么多侍婢舞姬,只是去敬酒,便被他看出不一般,着实说不过去。原本是一个不必在意的小人,可为何,那眼神仿佛是在警告她,她的所有意图,已经被他完全看穿? 叹口气,云歌坐下来,揉\捏着刚刚扭伤的脚踝。她是太紧张了,所以从高处下落的一刹那,没有准备好的她,才不小心扭到了自己。 演出结束,舞姬们都卸妆回宫,云歌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舞姬们上了马车,嬷嬷则邀她一同共乘。正待云歌想要推辞之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马蹄声。 回头,楚邺正跨在马上。 扫视一周,他恭敬地问道:“嬷嬷,所有人都出豫园了吗?” 嬷嬷笑呵呵地回答:“将军放心,我与云歌姑娘已经检查多次,确定没有遗漏。” 楚邺的目光又落到云歌身上,她跛着的脚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嬷嬷还要送舞姬回碎玉堂,云歌你随我上马。” 不容回绝,楚邺已经伸出手来,将她抻上了马。枣红骏马似乎不满意多一个人骑在背上,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楚邺勒了下缰绳,双\腿一夹,马儿顿时老实了许多。 “这……” 云歌被楚邺拽上马,嬷嬷已觉得不妥。 楚邺淡淡地说道:“嬷嬷且放心,本将定会将云歌安然送回宫中。时间不早了,还是尽快启程吧。” 见楚邺保证,教习嬷嬷微笑着福了福:“那么就拜托楚将军了。” 马儿急速地奔驰在空旷的街道上,云歌骑在马上,身后是他温暖的胸脯。即便寒风呼啸,可云歌却不觉得寒冷,因为,她的身体,已然大半掩在了他的怀抱之中。 沉醉了好一会儿,直到通往王宫的街道过去,云歌才意识到不对,她侧头,小心地问道:“将军,王宫在那边,你要带我去哪里?” 楚邺冷着脸,并不说话,被他的威严震慑,云歌越来越慌乱,“将军,若宫中落钥,我还不回去,便回不了宫了!大王夜里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原来她急着回宫,不过是为了大王!听了云歌这话,楚邺更加愤怒了。将鞭子甩得用力,马儿嘶鸣一声,飞速向西城外跑去。 城门下,士兵见是楚邺,并没有阻拦,直接放行。楚邺就这样带着云歌直冲出了城门。 这是云歌第一次走出都城,然而,她实在没有心情多看,因为,越到这里,她越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楚邺愤怒的呼吸,已然灼烧到她的脆弱的脖颈。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咬上来,将她的血吸干抹净一般。 “将军!我是奴隶,是不能出城的,你这样公然带走我,还不如杀了我!” “喂喂,我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将军,我到底哪里错了,你与我说清楚,不要这般惩罚我好不好!” 前方有一块大石,马儿一跃而起,落在地上时,马背上的云歌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全被颠出来了。 “该不会……该不会是刚刚在宴会上,我在使者面前失仪,大王想要因此杀了我吧。将军饶命,我不是有意扰乱宴会的!是那个使者故意找茬,我,我……” “吁——” 楚邺勒紧缰绳,马儿前蹄扬起,直定在一处悬岩边前。 云歌惊慌地拽住楚邺的铠甲。 就差那么一点,若不是他刚巧停下马,恐怕他们都要连人带马滚下山崖了。 漆黑的世界,云歌完全看不到这山崖有多深,只听见石子滚落,却不闻掉落于地面的声音。 楚邺下马,丝毫不温柔地将云歌也拽了下来。 云歌在他的手中,犹如待宰的羔羊,腿脚发软,没有半分反抗能力。 楚邺红着眼睛,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按在地上。 “嗯——” 后背砸在冰凉的雪地里,云歌只觉得后脑一空,她半个人都悬在了悬崖之上。 “啊——将军饶命啊,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这般冒失了,求求你不要杀我。” 对上楚邺冷凝的目光,云歌惊慌地抓住他的手臂,像是拽住了最后的稻草一般。 “你就那么喜欢做大王的女人?” 低沉的嗓音,犹如地狱来的鬼魅,云歌被他的阵势吓得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将军你先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呜呜呜,这么高的悬崖,真的会死人的,将军你就放了我吧。” “回答我!!”他低吼,对她的求饶充耳未闻。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呀!若是我不寻得大王的庇护,我的妹妹碧潭会死的!她救过我一命,我怎能看着她因为我而死在王宫之中,唯有这样,才能保护她。救她更是在救我自己……” 若不是陌希辰对自己另眼相看,王后再怎样说,也是执掌后宫的后宫之主,怎会允许碧潭在承明坊居住如此之久? 一切,全因她伴读有功。 楚邺的粗眉微微皱在一起,眼眸中透着几分痛苦的神色,“那么,为何使者会突然找你麻烦,你和杜凯什么时候认识的?” 云歌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颤抖地说:“没有,我也不知为何使者会突然为难我,我也很困惑。若非平日里偷学了教习嬷嬷的手艺,今天我恐怕早已丧命于豫园了。若使者真的与我认识,怎会这般刁难?” “不知?”楚邺冷笑几声,“呵呵,好一个不知!那么你还记的这里吗?你可还记得我吗?!” 云歌已然被惊恐占据,哪里还记得他说的这些,更察觉不出楚邺说这话时,是如何痛苦的表情。 看着云歌懵懂的模样,楚邺的心如同万箭刺穿。 鲜血淋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用力将她拖起,搂在自己的怀里,下一刻,狠狠地捉住了她的唇。 从地狱到了天堂,云歌伏在他的怀里,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她又羞又愤,想要起身,可楚邺的手臂却如同这世上最坚固的枷锁,将她狠狠地锁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这已经是楚邺第二次吻她了。然而这一次,绝对称不上温柔。仿佛要将她完全吞入自己的体\内一般,楚邺紧紧地吮着她的唇瓣,直到吻得几乎无法呼吸,才进一步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 她想反抗,楚邺索性一翻身,将她完全压制在身\下,霸道而柔\软的舌头,直刺\入她最深的防线,云歌仰着头,被迫承受,只觉得天旋地转,只余下那唇齿间的痛痒,以及眼前漆黑而明亮的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楚邺才施舍一般松开她。 云歌躺在雪地中,非但不觉得寒冷,反而被体\内的燥热灼烧得面颊通红。 “这次记住了吗?”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几分意乱情迷的味道。“记住我,记住这里了吗?” 云歌愣住了。 明月之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格外俊朗。高耸的鼻梁下,一双薄唇因为刚刚一吻变得有些红肿,满足地微微勾起,连带着那始终冷凝的眸子,也溢出难得的柔情。她与他近在咫尺,这样近的距离,他温暖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脸上,透着几分阳刚的气息,这让她原本就僵硬的身体终于彻底瘫痪了。 见她不回答,楚邺故作冷脸:“本将军在问你话!” “记,记住了……” 怎会记不住? 从他第一次吻她开始,她就从未忘记过。 楚邺,是长久以来,第一个与她有如此亲密接触的男人,不论是云歌亦或是钟宝青,都会牢牢记住这个男人。 “那便好。” 楚邺起身,侧身坐在一旁,云歌也缓缓而起,楚邺看她,怜爱地将她发丝上的积雪掸去。 “将军,我……”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楚邺。” “楚,楚邺……” 这称呼,云歌叫得格外生硬。可楚邺似乎很开心,一口皓齿展露,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洁白。 被他的侧脸吸引,云歌的脸色更加滚烫鲜红欲滴。 慌张地起身,她转身走到马前,“将军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大王会责怪奴婢的。” 楚邺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云歌不敢抬头看他,生怕他的任何一个表情,激起她心底的涟漪。 “你,真的为他侍寝了?” 云歌低着头。 看来,陌希辰从来未与任何一个人提及他晚上的习惯,章淇不知道,连与他亲近的楚邺也不知道。 可既然,这是她与陌希辰之间的秘密,就不能因为别的忘记约定。 云歌抿着嘴唇,不情愿地点点头。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抬头,云歌竟在楚邺的眼中捕捉到一抹雾气。见云歌看他,他慌张避开,索性跨身上马。 “上马,我带你回去。” 他是哭了吗? 云歌从不觉得,她有哪里值得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哭泣,可是,那抹情到深处的雾气,是再怎样都抵赖不得的。 究竟何时,他对自己已是这般贪恋了…… 大手伸到她的面前,云歌顿了顿,将手交到他的手上。 身体一跃,楚邺将她紧紧环在怀中。 “坐稳了。”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情愫暗动 进了宫门时,已经近亥时了,若非楚邺的令牌,云歌此番恐怕又要挨上几板子了。 走进王宫,楚邺只将她送到钟凌门便停住脚步。 “天銮殿就在前面,你去吧。” 他平静的声音,让云歌有些不舒服。 分明刚刚吻了她的是他,现在,将她送到大王身边的也是他。既然明知道她是大王的宠奴,何必做刚刚那些,扰了她的心境。可扰了她的心境,为何又故作冷漠,将她送回来? 他当她作什么! “谢将军相送。” 云歌也不多看他,直接转身,快步离开了。 楚邺看着她的背影,捏着剑柄的手缓缓收紧。月色正高,映出她婀娜的身姿,宽广的巷口,她的影子被拉得好长。 他总是扪心自问,他后悔吗? 当然,答案是肯定的。 若是明知今日的痛苦,那日,他定不会放任她离开,更不会让她踏进这宫门。 可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必须坚持。 长久以来的目标,为了她的未来,他必须忍耐。 必须…… 回到天銮殿,陌希辰已然躺在了床铺上。他今天是真的喝了酒的,那么多壶酒水灌下去,任凭他再好的酒量,也会招架不住。云歌走到近前,替他盖好被子,刚想离开,忽然手腕被他抓住。 转身,只见陌希辰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一双眼中的清明,完全不似喝醉之人的醉态,反而前所未有的清楚。 侧身挪出一个位置,云歌抿了抿嘴,只好乖觉地躺在他的身侧。 “豫园那边没什么异样吧。” “回大王,没有。大王身体不适回宫之后,两位使臣也被安排在了南宫。我们的人跟到了南宫门前,两位使臣大人始终在说笑,没有任何异常。” “嗯。” 陌希辰看着身旁的人儿,或许因为天冷的缘故,她的脸颊泛着可爱的桃红,想起她在舞台上的婀娜璀璨,陌希辰忍不住抚上她的脸颊。 刚刚才与一个男子亲昵,此刻的云歌,对这个动作相当警惕。可正待她想躲开之时,才意识到,面前的男子绝非普通男子,是能助她回宫的唯一希望。 念及至此,云歌便只好接受了。 她的抗拒,并非没有逃出陌希辰的眼睛,然而,不知情况的他,权当她这是小女子的羞涩,不禁温柔地笑道:“豫园一舞,当真是让本王对你刮目相看。云歌,你还有什么能耐,是本王不知道的。” 云歌浅笑,“大王又在取笑奴婢了,大王自小看惯了宫廷舞蹈,自然懂得,刚刚奴婢不过是借了众舞姬的光,才勉强坚持下来。落地的时候,还伤了脚腕,当真是赶鸭子上架,紧张得不得了。” 陌希辰忽然起身,“哪个脚腕。” 云歌并没有做他想,起身揉了揉还在酸痛的地方,“就这里。” “让本王看看。” 还不容云歌拒绝,陌希辰已经脱掉了她的鞋袜,开始揉\捏起来。轻柔的动作,的确让疼痛减轻了不少,可要一代藩王为她揉脚,这真让云歌受宠若惊啊。 “大王,大王,奴婢自己来就可以了。” “哎,别动!已经肿起来了,当心明天走不了路!” 云歌忐忑地放弃挣扎,可心底里却不敢全然接受这样的待遇,在一旁手舞足蹈,生怕陌希辰因为为她揉脚而累到。 陌希辰见她古怪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 “呵,你这般,还真的与她颇为相似呢!” 云歌一愣,“她?” 陌希辰脸上的笑容,转化成难以掩饰的柔情,“没错,钟宝青。” 云歌呆呆地坐在那里,陌希辰自顾自地回忆着。 “当年,本王还是皇子时,整个楚明,或许只有她让本王感受不到任何压力。那时,先帝举办春猎,所有皇子公主全部有机会一展身手,只可惜,从小不受父皇待见的本王,连马背都没没有碰过,更别提在马上猎到猎物了。” “她偷偷拿了本王的弓箭,帮本王打回许多兔子。可就在我们准备拿着猎物回先皇那里复命时,一头很漂亮的貂尾狐出现了……” 云歌笑了一下,她记得那天。 为了那头貂尾狐,她带着九皇子追出去好远,可直到天色已经很晚,他们还是没有追上。结果非但没有猎到猎物,反而在猎场上迷了路。 “那时的猎场,三面环山,到了夜里根本连辨不清方向,夜里时常有豺狼出没,非常危险。可是,即便如此,父皇却根本没有下令着人寻找,我们等到的不是父王的救兵,而是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那是一次惨烈的教训,更是足以让陌希辰刻骨铭心的记忆。 一队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出现,将年幼的他与钟宝青团团围住。小小年纪的陌希辰,见此情景已然绝望。他深知,这便是母后口中所说的劫难,然而正待他准备接受事实时,是钟宝青,将他护在身后。 “九皇子,你信我吗?” 他含着泪滴点点头,月色下,钟宝青的脸上,笑容异常坚定。 “那么就随着我杀出重围!” 不过都是七八岁的孩子,可钟宝青的话,却还是让他坚信不移。 他相信,她会救她,他更加愿意将生命交托给她。 陌希辰揉\捏的动作变得缓慢。 事后,钟宝青伤痕累累地带着他回营,小小年纪的他,在大家眼中看到的只有惊诧,而非劫后余生的庆幸。凤 昭帝待他的态度,更让他铭心刻骨。 那在众兄弟姐妹面前的一巴掌,将他原本还残存的希望打得无影无踪,那声‘畜生’,仿佛判了他死刑。 他不明白为何父皇会如此厌恶他,他只知道,自从那之后,他便不再对楚明的任何人抱有幻想,除了时刻护他的钟宝青。 “大王定是因为这些,才对那位钟姑娘念念不忘的吧。”云歌猜测,实则肯定。 陌希辰点点头,“她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姑娘,只怪我当初太过懦弱,每次都要她来保护。而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依旧无能为力。” 当年的痛苦,钟宝青的死,都要归咎于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陌希辰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 他们,都必须为她的死付出代价! 云歌皱眉,陌希辰有多恨,脚腕上的力道就有多重。她实在忍耐不住,终于轻呼:“大王,您,您捏疼奴婢了!” 陌希辰这才从思绪中挣脱而出,低头,只见原本就已红肿起来的脚腕,被他揉\捏得更加肿大了。 陌希辰歉意地抚\摸着那淤紫,脸上露出一抹哀伤的神色。“呵呵,果然,本王还是什么都做不好的。没有保护好她,如今,竟然连这小小的伤痛都解决不了……” “大王……”被他的感伤感染,云歌想要劝慰,却被陌希辰打断。“睡吧。” 陌希辰红着眼睛躺在她的身边,大手一揽,将她搂入怀中。 贪恋地嗅着她脖颈间淡淡的荷花香,那熟悉的味道,让他莫名的心安,陌希辰满意地闭上双眼,不一会儿就起了鼾声。 他这般,反倒让云歌睡不着了。 当年父亲口中的围剿计划,她是有几分印象的。那些黑衣人,都是父亲不得已所派,为的就是取了九皇子性命。而她不小心听到了这计划,这才时刻跟在他的身边,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 当年的钟宝青不懂,为何父亲要做这件事。只是不忍看到手无缚鸡之力的九皇子,就这样惨死在猎场,所以才‘暗中’保护。作为父亲的手下,那些杀手自然看得出她拼死保护九皇子的决心,他们不能过分伤她,只得退出从长计议。 否则,若是换了旁人,那日的陌希辰恐怕凶多吉少。 想不到,她无意间的维护,竟让他熟记这么多年。 而陌希睿则恰恰相反。 她拼死护他,甚至说服父亲,扶他为皇。而到头来,得到的,却是他的忌惮和怨怼。 不仅仅是陌希辰,就连她也不禁开始怀疑,若是当年,她真的与陌希辰离开京都,如今钟家会是怎样的结果。 会不会,一切都会大不相同? 待云歌呼吸变得深沉,佯装熟睡的陌希辰才缓缓睁开双眼。 大殿里只燃了几根蜡烛,微弱的光线,将云歌精致的面容照得更加绝美。 看着她沉睡的面容,陌希辰眸光一点点阴冷下去。 这女人,真的好危险。 有那么一瞬间,他险些在她这里沉\沦。 若不是刚刚天銮殿的教习嬷嬷来禀,他还不知,这女人,竟然与楚邺的交情也不一般。 会是那种关系吗?可若真的是那种关系,为何当日楚邺要极力地向他举荐云歌? 万般的说不通,让陌希辰头脑更加昏胀。 多年来的提心吊胆,已经让他不敢全然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哪怕某些决议来自于太后,他都要在心中细细掂量,直到考虑全面再做定夺。 是否他太过敏\感,才让自己的夜晚,变得如此孤寂…… 或许,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奴,只是有了一张不普通的脸,才会引来诸多非议。 又或许,这只是他为自己找的借口。 承明坊那雪中二字,当真是让他心动了。 而这份不明所以的悸动,让他越发恐慌。 大仇未报,他却起了他心,这更让他觉得对钟宝青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危险重重 云歌御前献舞一事,第二天便传得阖宫上下人尽皆知。人人都道,云歌技艺高超,美艳动人,惹得难伺候的使臣都为之喝彩。 栖凰殿。 王后端坐在正殿的软席上,听着晨醒的姬妾们谈论此事,心底里的不悦越发膨胀了。 不说云歌表现得是否出色,单凭陌希辰召见使臣,不要她这位名正言顺的王后出席,反而带着云歌一同前往,就已经很不给她面子了。 更何况,现在整个端王宫全是对云歌的赞美…… 使了个眼色,春喜立刻走上前去,恭敬地说道:“各位娘娘,我家王后身子有些不适,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了,就尽早退去吧。” 众姬妾立刻正身。 王后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如今使臣便住在南宫,与正宫不过一墙之隔。在使臣面前,你们切忌弄出些大动作,叨扰使臣休息。更不要做出不好的举动,给使者看笑话。从今天开始,南宫就近的王姬就住到本宫的栖凰殿里来吧,这样也能避免许多不方便。” 王姬听了赶忙伏在地上,“诺,臣妾谨遵王后娘娘吩咐。” 王后一摆手:“嗯,王姬你且留下,本宫有事要嘱咐你,其他人就都散去吧。” “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栖凰殿,美姬在老嬷嬷的搀扶走在最后。 回头再看殿中的王姬,她已起身凑到王后面前。王姬与王后向来交好,忽然让王姬到栖凰殿居住,王后定是有所打算。 走在栖凰殿外的花园里,美姬轻声说道:“看这冷天气,都不知道春天马上要来了。” “娘娘,您身子不好,还是快些会枫天阁吧。”身后的小宫女上前提醒道。 她们都是枫天阁的新人,是王后新指进来的。旧人都被打发到了端王宫的其他宫殿里,唯独留下了老嬷嬷和义姰嬷嬷。 走了一个云歌,又来了成千上万个云歌。美姬暗叹一口气,冷冷地说道:“我想要在宫里的花园里逛逛都不行吗?怎的主子的事情,你们都要管上一管!” “娘娘,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宫女被训斥得很不情愿,可即便美姬落魄,她仍旧是一宫之主,只好弱弱地低下了头。 “你们都回枫天阁去吧,这里嬷嬷一个人照料便好!” “可是娘娘……” “放心吧,宫里就那么丁点地方,你们还怕我逃走了不成?” 美姬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宫女讪讪地退了下去,带着身后的宫人走了。耳根子清净,美姬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刚听云歌那边的情况,想来,她最近很得大王喜欢。”手执枯枝,美姬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姑母可看到王后刚刚的表情了吗?此番云歌得宠,让她受挫不小呢。” 老嬷嬷却没有这么乐观的态度,“说来奇怪,云歌何时懂得跳舞,怎的都没有听堂主提起过?” “哼哼,她会的东西多了,你以为,他们会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过来代替我吗?可是姑母,我不甘心被这样代替,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必须想办法为自己找出路才行。” “美儿,失利只是暂时的,这并不意味着你就永远不会得宠,千万不要太悲观。”嬷嬷耐心地劝道:“只要我们安心地留在宫中,总有一天会有出头之日,太后不是已经下旨,严惩了那些克扣我们份例的姬妾宫人了吗?太后和大王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美姬叹口气,“可是我总羡慕着现在的云歌。我不懂,说到底,我方方面面并不比她差,既然太后和大王已然忌惮我,为何我不能如她一般一展头脚,反而要让自己孤老在宫中。” 老嬷嬷摇摇头,“堂主的命令,便是要我们从旁辅助。我既答应你爹要好生照料你,自然不会让你去走那歪路。美儿,你可知道,得宠并非一件易事,曾经,你不也尝到那份苦楚了吗?如今的云歌并不如表面上那样风光,她才真是铤而走险,若是成功,便皆大欢喜,若是失败,你想想王后和王姬的模样,她们会轻易放过她吗?” 美姬木然地看着手中的枯枝,忽然手一用力,枝条瞬间在手中被捏得粉碎。 “是啊,你说的没错。她屡次触犯王后的底线,她们肯定不会放过她的。至于我们呢,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眯起双眼,美姬的心中萌发出一丝得意。 从云歌入宫以来,她就从未睡过一晚的好觉。似乎自从她踏入端王宫大大门起,整个王宫就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她不知,堂主是如何做到这点,可以让云歌如此执念,一步步运筹帷幄。不过对于云歌的才能与前途,她的确是又嫉妒又心慌。 相对于身旁的资格甚老的姑母,美姬更希望处在旁观者的立场对待云歌。 她已是端王的姬妾,云歌的成与败,着实与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在看到王后难看的脸色时,她甚至更期待经此一战,到底谁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于此同时,王姬正战战兢兢地跪在王后面前。没有了席子,地板硬得如同石头一般。头顶,是王后犀利的目光。茶杯被砸得粉碎,滚烫的开水溅在手背上,王姬毛孔一缩,却连躲都不敢躲。 王后褪去了刚刚雍容华贵的外表,一双原本慈祥的眼睛,此刻变得如格外凌厉。将茶杯摔了,她仍不解气,愤怒地敲了几下\身前的木桌。 “王姬!原以为将她交给你你会处置得很好,可结果呢,现在她不仅继续留在大王身边,反而让大王更加爱不释手了!本宫给你多少次机会,可你却每次都不珍惜!” “王后娘娘,臣妾原以为那天可以在天台上彻底了结了她,可分明马上便可得手了,楚将军忽然出现在凤天台,抓住了云歌,这才破坏了臣妾的计划。臣妾不好露面,只能放过她。而之后,云歌始终留在天銮殿,天銮殿不许外人进\入,臣妾想要动手也没有法子啊。” 王后皱着眉心,“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若是你真的想杀她,即便她睡在大王的龙榻上,你依旧可以动手!本宫总觉得那云歌不简单,可她的身家她的背景,都遗失在十年前的战火中,根本找不回来!不管她是哪方面的人,只要不能为本宫所用,那便是祸害!本宫再给你一月的时间,一月后,若是还不能弄死她,你便跟着她一起陪葬吧!” “王后娘娘!”王姬颤抖地伏在地上,“如今云歌势头正盛,臣妾如何能接近得了她?还望娘娘看在臣妾忠心事主的份上,体恤臣妾吧。” 王后烦躁地捋着柳眉,剜了一眼战战兢兢的王姬,她不耐地说道:“所以说这个夫人的位置,简直就是抬举你了……” “娘娘,臣妾入宫已有三年了,始终尽心侍奉娘娘,从未有过越矩之处。还望娘娘明鉴!” “你的忠心,本宫自然知道。可在其位就当谋其事,杨夫人出宫后,宫中便再无夫人,美人也只有潘美人一个。你的前途你的未来,可以说是最光明的,本宫并没有亏待你。若说没有机会,那便是你无能,没有机会你难道不会自己制造机会吗?” 王姬起身,眼泪几乎快流了出来,“还,还请王后娘娘明示!” “这个月,使臣进驻王宫,宫中诸多体制全部因此而更改。大王那样器重她,你应该有的是机会让她消失才对,怎的会吓成这般模样。”王后慵懒地闭上双眼,“到时,你便这样做……” …… 天空中飘起了零星小雪,王姬踏出栖凰殿,立在殿前,仰头遥望着灰蒙蒙的天。 “娘娘,下雪了,仔细冻着。”春香悉心地将披肩盖在王姬身上,王姬抚了抚脖颈上的绒毛,禁不住惨笑两声。 看着自家娘娘这般,春香也不好受。 “娘娘,王后娘娘也不是故意要责备娘娘的,许是那云歌太过可恨,叨扰了王后娘娘的清净,所以才让她对您发准备么大的脾气。娘娘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当然是不会往心里去的,在她面前,我何时真正抬起头来做人?这样的日子,早应该习惯了。只是,每每看着天空,总觉得神伤……”王姬叹口气,“春香,去打听一下,今天太医院谁在当差。” 春香担忧地看着王姬,却不知该再劝什么,只能弱弱地点点头。“诺,奴婢这就去。” 看春香离开,王姬才轻轻地将腰上的玉佩拆下。剔透的玉身,玲珑地雕刻着一只喜鹊,刻工之精细,仿佛连喜鹊身上的羽毛都清晰可见。下面是一排黄色的细穗,那是母亲临行前亲自为她编上的。 鼻子酸酸的,深吸一口气,那委屈又渐渐被隐藏起来。 云歌,我原与你无冤无仇,几次放任你,你却仍旧不知收敛,自己扑过来。 既然如此,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姬紧紧攥着玉佩,手指,因为过分用力而益发苍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彩尾鹦鹉 “这天\朝的牡丹果然更为艳丽,当年哀家还在皇宫的时候,花农们还培育不出这般娇艳的花朵,寒冬腊月,当真是难得啊。” 太后对着一盆花赞不绝口,一旁的张嬷嬷也跟着应和,“太后娘娘所言极是,最难能可贵的是,这花儿长途跋涉,非但不枯萎,反而含苞待放,足见这花朵生命力有多么顽强。” 太后点点头,“好!牡丹富贵,哀家很喜欢,代哀家感谢使者的美意!使者多次送来东西讨哀家开心,哀家这里也没什么回赠的,这是哀家在国寺手抄的佛经,请代为交给二位使者,愿佛祖护他们平安!” 杜凯的随身公公立刻眉开眼笑地接过去,“诺,那么奴才便告退了。” “嗯,去吧!” 小公公走后,崇明殿又恢复了宁静。 太后嫌恶地瞥了眼桌子上的花儿,摆摆手,示意宫人端走。 张嬷嬷立刻招呼人悄悄搬花,挪到后院埋了。 看到这些花朵,她便想起当年凤昭帝的嫔妃是如何刁难她,那回忆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怒不可遏。 太后深吸一口气,许久才稍稍平稳思绪。 抬眼看了看云歌,她淡笑道:“你定是好奇,为何哀家会如此幼稚,与那些牡丹过不去。” 云歌赶忙谦卑地低下头,“奴婢不敢……” “当年哀家年轻气盛,最喜欢牡丹。只可惜,花开富贵,在宫中这本是帝后才可拥有的花卉,哀家不可能有机会企及。” “你以为,这些花只是使臣好心赠予哀家的吗?呵呵,即便真的是这样,哀家也没有能力和实力来承受这些。哀家一心向佛,早已不愿涉及这些尘世之事,在花卉之中,哀家还是更偏爱菊\花梅花一流。好养活又不娇贵,最重要的是,任凭任何苦寒之地,只要它愿意,都会开得艳丽。” 张嬷嬷从后院回来,笑呵呵地劝说道:“太后娘娘也不必与那些人置气,他们不过是奉了主子的话,替主子办事而已。定是大王解决了连楚明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天\朝太后的眼睛便又看过来罢了。其实,送来的,也不全是惹娘娘心烦的,那彩尾鹦鹉,老奴看起来就不错。” 说着赶忙招呼宫女将鹦鹉抬上来。 若说着鹦鹉,端国也是有的,可是这般美丽的还真是少见。七彩羽毛仿佛镀上了一层油脂,油光水亮,头顶一缕金色,直绵延到腰背之间,最难得的是那尖嘴小喙,红色中透着粉\嫩,当真是美轮美奂。 “张嬷嬷说的正是,哀家并不生气,就算她处心积虑,可如今,哀家依旧是藩国的太后。她便是眼气,也动我不得。”太后侧身,拿起小木棍逗\弄几下,“听闻这鹦鹉会吟诗?可到哀家这里,还从未说过一句话。” 张嬷嬷回答;“太后娘娘切莫心急,这畜生也需要调\教,您闲下来时,就教它几句,时间长了也就会了。” 太后呵呵一笑,“哀家可逗\弄不起这小畜生,天天对着它说话,若是被大王撞见,还不以为是哀家老糊涂了?” 看向云歌,太后招招手,“云歌,不如,这小家伙就交给你调\教了!哀家听闻,美姬喜欢这些花鸟鱼虫,你在她宫中多时,怎样伺候也耳濡目染了些。” 云歌起身,大方地走过去。 这几天在太后身边抄写佛经,太后对自己的态度倒是始终很好。为了讨好她老人家,云歌自然愿意接受这活计。 “谢太后信任,那么奴婢便斗胆接下这使命啦。” 调皮的模样,惹得太后和张嬷嬷都笑出声来。 与太后在一起时间久了,才知道,那日凌厉毒辣的女人,不过是一个企盼子孙多福的老人而已。在使臣面前献舞一事,自然逃不过太后的眼睛和耳朵。她多次为陌希辰解除危机,想必,太后对她的防线也降低了很多。 从崇明殿出来,云歌忽然想到,还是孩子的世子殿下与碧潭还未见过这等稀罕的东西,便一路向承明坊跑去。 到承明坊时,碧潭正在院落里清理着早上留下的积雪,而世子则躺在书桌上发呆。禹喜坐在一旁之乎者也,显然是自己看进去了,已然顾不得世子有没有听讲了。 见云歌来,原本死气沉沉的氛围,立刻活泛起来。 将鸟笼放在正殿中央,云歌掐着腰说:“原本是要带去天銮殿的,先带来给世子殿下看个新鲜。” 陌子轩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显然是被这五彩绚烂的鸟儿吸引住了。 “快叫世子殿下!叫世子殿下!” “云歌,这东西怎么不说话!”几番下来,鹦鹉并不打理他,小小的脸颊气得鼓鼓的。 “世子殿下,它还不会说话。太后娘娘特地要我带回去悉心教导,或许,多跟他说几次,它就会懂得了吧。” 禹喜翻着书,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那是西域的彩尾鹦鹉,三年才会孕育一次,活下来的机会更是渺茫,是鹦鹉中最稀奇的品种了。云歌,一会儿可记得要把鹦鹉带走,放在咱们世子殿下这里,说不定一转眼的功夫,就被拔毛烤肉了。” 世子殿下一听,立刻跳了起来,“师傅,我不会的!这鸟儿这么可爱,我怎么如你所说那般伤害它?” 禹喜不信任地啧啧嘴,“且不说世子殿下上个月养的猫是何去向,从金龟到小狐狸,哪一个逃得出世子殿下的小手掌?嗯?” 这下陌子轩彻底没话说了。 其实,也不怪他豢养的东西都死于非命,若不是那小金龟偷偷跑出池塘,他怎会一不留神将它踩死?若不是小狐狸夜里偷偷跑出来,又怎么会被他的弹弓击中头部? “都是那些畜生不好,这次我一定不会伤害它的。它会飞,这样机灵的东西,怎么可能被我伤到。云歌,你就把它放在承明坊吧!” 陌子轩摇晃着云歌的手臂,被他楚楚可怜的目光感染到,云歌竟不忍回绝了。 禹喜起身,拿着戒尺敲了下陌子轩的头,“说你几句,你还得寸进尺了?若是这鹦鹉有了闪失,你知道云歌会因此受怎样重的责罚吗?单单是太后的也就罢了,这可是天\朝送来的礼物,使者还未离开,它便死在了承明坊,恐怕被牵连到的可不简单是一只鹦鹉的性命了。” 陌子轩波动着嘴唇,“云歌姐姐……” 这声姐姐,叫得云歌身子都软了。 “禹喜大人,不如,让世子殿下和这鹦鹉玩上一天,我明早去拜见太后时,再带上它一同去。” 禹喜严肃着脸,“云歌,我可需要警告你,这样做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万一……” “不是还有禹喜大人和碧潭呢嘛。”云歌大方地笑了笑,低头拍了拍陌子轩的肩膀,“世子殿下一定要好好善待这只鹦鹉哦。” “嗯!”陌子轩激动地点点头,带着鹦鹉就跑掉了。碧潭可没有云歌那样看得开,赶忙跟在后面,一转眼,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就消失在了正殿外。 禹喜摇摇头,“你呀,就是心地太过纯善,若是在承明坊多住上几日,你便知道,将鹦鹉放在他的手上,是多么危险的事。” “哪里顾得上那么多,这些日,云歌受伤,世子殿下不辞辛苦收留云歌,这也是云歌的报答。” 与禹喜坐下,云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禹喜大人,有些事情,云歌不懂,却不知该如何请教。” 禹喜沉沉地笑了笑,“云歌姑娘且问便是。” “大人数次与云歌说,宫廷之事,云歌有许多不懂,不知,这些事究竟为何?不瞒大人说,在大王身边伺候久了,即便有些隐晦之事,也会有所察觉,只是,云歌不敢妄自猜测,还需要在大人这里得到验证。” “这里并没有外人,不妨说说你猜测。”禹喜轻声回应。 云歌顿了顿,只好鼓起勇气说出:“云歌认为,大王与王后并非夫妻,而美姬娘娘更非此时身份那样简单。” “你缘何作此猜测?” 云歌看向禹喜,这样近的距离,她依旧看不透他眼底那抹审度的神色。若是刚刚她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她可以肯定,禹喜不仅仅知道其中的奥秘,而且,他本身,也绝非世子伴读那样简单,否则,又为何夜里潜入枫天阁? “此次天\朝来使,大王与王后本是夫妻,应该共同前来,可大王却避讳许多,并不提及王后。而太后娘娘,更是对美姬娘娘多番忌惮,太后厌恶湘国人,却连带着美姬娘娘也一同责备,这实在说不过去。还有在大王身边的诸多细节,若是美姬和王后都曾得到大王厚爱,为何今日会如同陌生人一般,还不及云歌对大王熟悉?” 禹喜淡笑:“云歌姑娘,若你只看到这一层面,那么请原谅我不能如实相告。一朝一代的宫廷,都有其不为人知的一面。有些人,有些事,不可被计入史册,却真切地发生着。若想参透深层次的细节,必须要有一颗精细的心。云歌姑娘太过心急,这样的情况,很难成就所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宫廷轶事 “大人误会了,云歌本不是心急,只是这使臣在南宫的奇怪举动,让云歌不得不作此想。前些天,章淇公公便报告给大王,称杜凯入宫并未先拜见太后,反而去了栖凰殿与王后交谈甚欢,大王听后脸色难看极了……” 云歌说话时,细细端详着禹喜的神情,果然不出所料,听到这个消息,禹喜的脸色不是一般的凝重。 “大人,若是王后真的与端国一心,岂会让大王如此担忧?莫非……” “哎,云歌!”禹喜适时制止了她:“此话切莫再说,否则污蔑王后可是杀头的死罪!” “大人护云歌之心,云歌始终铭感于内,可一方面这事实摆在眼前,一方面大人又不允许云歌猜测,事关端国安危,云歌既然是大王的人,怎能不替大王谋划?虽然云歌还未被封为姬妾,更无权参与王后之事,可这提防还是要做好的。如若王后真的有二心,那么大王的饮食,云歌必须早做准备!来自栖凰殿的,更要谨慎对待才行。” 禹喜轻叹一声,“云歌,有些事情,并非你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 “那又是怎样复杂?大人可否明示?” 被云歌追问,禹喜犹豫,可云歌将大王的安危与此事相连,他又不得不为大王做考虑。既然王后已经接见使臣,那么便不能轻易忽略。想了想,他点头,“好吧。” 起身,关上了承明坊大殿的大门。转过身来,他面容严肃地说:“今日我说的话,云歌姑娘千万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因为这是端国的秘史,只因我早些年因缘巧合知晓了其中的原委,实在不能声张。” 云歌严肃地站起身,“大人请放心,云歌必定守口如瓶。” “事情,是这样的……” “当年端太后与大王初来端国,端国匪民众多,混乱异常,即便里外三重兵力重兵守护,依旧时有歹人闯入王宫,企图刺杀。其中,以坡东城一族最为猖獗。那坡东城乃是湘国旧部,昔日曾担任湘国兵部主管,兵法纯熟运筹帷幄,所向披靡。只可惜,湘国落没,没了大展拳脚的机遇,便落草为寇。” “坡东城几番刺杀下来,端国的精良士兵损伤了大半。他刺杀端王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想要自立为王,而与此同时朝廷非但不打算增兵,反而快马加鞭,送给坡东城数箱财报,让他尽快了结太后与大王。如此一来,当时的局面可想而知。而就在这般危急的时刻,王后出现了。” “王后的父亲丞相大人,当时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坡东城却是王后的义父。坡东城一生无儿无女,对王后这个认来的女儿疼爱极了。一个偶然的机会,王后遇到了比自己年纪小了整整六岁的端王,少女的心思,任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所以,就在坡东城即将手刃大王母子之时,王后忽然出现,挡在了刀前……” 禹喜眯起双眼,“而后,为了自己唯一的义女,坡东城决定退而求其次,让义女成为大王的王后,而自己则必须是那唯一的国仗,就连王后的亲生父亲,也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一时间,可谓风光无限。” 云歌诧异,想不到,当年的端国竟然是这样的局面。身为一国之王,陌希辰竟然被逼迫得连自己的王后是谁都无法决定。 “那么大王和太后呢?就这样妥协了吗?” 禹喜摇摇头:“当然没有,太后与大王怎是等闲之辈,当年九子夺嫡,整个朝野闹得天翻地覆,大王与王后能在如此复杂的浪潮中活命已然是不易,又怎会甘心一生屈居于一个前朝草寇的手中?” “所以,大王和太后,便找机会杀了他……”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坡东城此人,云歌只从父亲那里偶然听到过一次,此人好大喜功,若是 终身为寇必定会大有作为,可一旦成功,过了安稳生活,便会不知天高地厚。 “没错。”禹喜紧紧攥着拳头,“坡东城的旧部自然不甘心,可无奈群龙无首,本就是山野之人,坡东城一死,他们自己先为争老大的位置打得头破血流。而大王便是这样,在及冠之前,铲除异己,将端国一步步收复,直至完全统一。” 云歌若有所悟:“所以,大王是忌惮当年坡东城与朝中之人勾结之事。王后是坡东城义女,很可能会再与朝中之人联系……” 禹喜点头,“所以云歌姑娘,这些争端,实在不适合你与我这般小人物参与。我知道你并非等闲之辈,更不会甘心始终为奴,可不论你的目标是什么,都不要触及大王与太后的底线。王后便是最典型的例子,即便得到了一切,可到头来,她依旧是太后与大王头号疏远的对象。无奈王后是一国之母,如今丞相的党羽也不占少数,想要动她,必须要有充足的理由,还需要静待时机。” “可是,王后必定没有与朝廷联系,否则,大王潜藏一事,岂不是早就被公之于众?怎会到现在,朝廷都没有任何反应?” “王后虽是坡东城余孽,可她也自知自己的身份。且不说,当年给坡东城下悬赏令的人是不是如今的皇上,就算是,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王后,对于天\朝而言,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如今大王年轻气盛,风华正茂,是一代治国之才,潜心辅佐大王,岂不是更为稳妥?更何况,王后待大王本就有情,虽然坡东城之死,成了两人之间的罅隙,可若说她因此而狠毒了大王,实在是有悖常理。大王如今又置了左丞相来平衡右丞相的权力,可说到底,大王待王后一家也算仁厚,并未限制她的母家。这些,王后定是都看在眼里的。” “原本就觉得奇怪,想不到,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曲折。难怪王后不喜欢我……”站在王后的角度,恐怕这宫中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真正招惹她喜欢的吧。 “大人,谢谢您告诉云歌这么多。若不是大人,云歌哪天斗胆问了大王,招惹杀身之祸也说不定。多亏了大人提醒。” 禹喜摇摇头,嘴角轻轻勾起,“禹喜乃是一介文人,在宫里久了,知道的也就多了。王后的芥蒂,云歌姑娘还需以回避为主。若是大王偏爱,定不会让云歌姑娘收到委屈。” 更何况,云歌是个要才学有才学,要技艺有技艺的人。话说禹喜现在最感兴趣的,并不是她的目的,而是云歌究竟是何出身。这般女奴,在奴隶之中实在少见。 不禁想起那日,陌希辰来承明坊时待云歌的不同。这更加让他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但愿,这样一个奇女子,可以不被卷入这种种纷争…… “姐姐,姐姐,不好了!” 正说着,碧潭忽然推门而进,一脸慌张的她,气喘吁吁地跑来,带着哭腔说:“姐姐,那只鹦鹉,那是鹦鹉它……” 禹喜眸光一紧,“怎么了?” “它飞走了!” “什么!” …… 鹦鹉的毛色艳丽,在这冬日的黑白双色里,理应是最好分辨的,可是在整个承明坊找了好几遍,都不见鹦鹉的身影。承明坊的所有宫人都被发动,却依旧没有所获。 “呜呜呜呜,”陌子轩站在院子里懊恼地抽泣着:“云歌,都是我的错,是我将鹦鹉放开的,我以为这鹦鹉在笼子里锁惯了,是不会飞的。它被锁着好可怜,我只是想让它放松一下而已,不想,不想……呜呜呜……” 禹喜是真的生气了,“世子殿下,就算明知它不会飞,你也不能放开它呀。你可知道,丢了这贡品,你云歌姐姐的脑袋就不保了!” “啊?那怎么办,怎么办呀!”陌子轩哭丧着脸,“云歌,不如我去找奶奶解释,奶奶知道是我弄丢的,一定会原谅你的。” 云歌已然急得不行,“世子殿下,不哭不哭,我们再找找,或许会找到的。” 禹喜扫视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院子,“云歌,这鹦鹉很可能飞出了承明坊,我们分出一部分人再去外面找找吧。实在不行,世子殿下再出面,或许你会少些责备。” “嗯,好!” 云歌等不及再计划什么,自己先跑出坊去找了起来,碧潭带着其他人继续寻找,禹喜则拉着世子向另一个方向找去。 端王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云歌将御花园找了整整三遍,然而直至夜幕降临,却还是没有寻到。 那鹦鹉原是贡品,都是在温室里培养的,根本受不起寒,若是飞走了倒也不可惜,只是风霜雨雪夹在一起,它这一走,岂不是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云歌心中越发焦急了。 太后仁慈,定是不希望看到这小东西平白殒命的。就算世子出面为自己解围,太后定会责怪那小家伙的。她必须在明天早上之前,尽快寻到这鹦鹉才行。 天色渐暗,掌起灯笼,寒风呼啸,仔细寻找中的云歌并没有发现,身后,正有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在诡异地盯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真实身份 今日,杜凯走访完左右丞相,本想回南宫的,可是因为身体不适兜兜转转,竟在王宫里迷了路。好容易找到熟悉的御花园,打算从偏路回去,不想,正看到寻找鹦鹉的云歌。 杜凯一眼就看出那假山后的倩影是云歌。 她的样貌,在他的脑海中有着深刻的印记,这些天,他茶饭不思,想的都是云歌的模样。所以,就算她换了衣服,容貌也不加修饰,他仍旧认出了她。 在丞相那里失利,他本想近前敲诈云歌一笔的。这些天在端国,他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信息,正头疼这。若是在她那里讨到一点消息,近而回去报告给丞相,想来,丞相就会对他另眼相看的。 可还未带他走近,便看到云歌天仙一般的面容,体内热流乱窜,杜凯猛吞了口口水,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真是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啊,难怪丞相看中了她,果然只让人看一眼,就欲罢不能! 云歌正寻找着,忽然,身后杜凯袭来,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啊——是谁!” 云歌尖叫着,可杜凯哪里肯放开。她柔若无骨的身体,在他的怀里挣扎,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他的**更加强烈。 想起她在豫园里翩跹的舞姿,以及那慑人魂魄的眼神,杜凯再也忍不住,直接亲了上去。 一股醉醺醺的酒气袭来,云歌深知大事不好,回头一见是杜凯,云歌更加气愤,便狠狠地吼道:“杜使者,你快放开我,我是大王的宠奴,你可知道,你的行为会为楚明带来怎样大的灾祸!” “少废话!”杜凯阴险一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但只有一个条件,陪我一晚上,我会乖乖地闭上嘴巴。” 杜凯本就喝醉,云歌狠狠地跺了一下他的脚,杜凯便没有招架能力,痛得慌忙松开了她。 被云歌反抗,杜凯十分气愤,“臭丫头,你是真的不怕!小心惹怒了老子,老子真的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云歌后退几步,“杜使者说的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再怎么说,你也是一朝使者,请你自重!” “哈哈,听不懂?”杜凯明白,云歌这样的身份,是不会那么轻易承认的。他摩挲着下巴,色迷迷地端详着,从头到脚地看她,仿佛面前的不是一脸羞愤的云歌,而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娇\娘子。“那本官,就让你听懂一次!” 再也忍不住体内的叫嚣,这种情况下,云歌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杜凯的挑逗。 见他不由分说扑过来,云歌又气又愤。 手上一提力,可利用的内力全部运到掌心之中。这样大的力道若是打了过去,杜凯这样不会武功的人,不死也会残废。可一联想到他的身份,云歌咬了咬嘴唇,只能收回。 转身,云歌丢掉灯笼便往假山后面跑。杜凯也起了玩心,“小娘子,哪里跑!看我不逮住你!” 周旋了一圈,可杜凯依旧穷追不舍。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黑了下来,这个时间,各宫都在准备闭宫,侍卫又不会这么快巡视到这里,云歌的身体本就大病初愈,想要甩掉这样一个成年的男子,实在很难。 正在云歌纠结之时,她偏巧绕道了假山之后。 假山后面,便是冰冻的湖泊。 云歌灵机一动,踏上冰面,脚下一蹬,她身轻如燕地滑到了湖面正中。 而与此同时,杜凯正醉醺醺地站在假山后,哈哈大笑,“跑!我让你跑!哈哈,你这女奴的性子够强硬,我喜欢!看本官抓到你,怎么收拾你!” 说罢,想也不想便踏上了冰面。 云歌没想到,这杜凯如同被蒙了心智一般,竟这样执着,真的追了上来。这湖水上残留着一点积雪,也不十分光滑,云歌只好迈着细碎的步子,打算奔到湖泊对面。 杜凯见她跑走,心中一急,索性大步流星地向她跑来。肥脂流油的身躯,震得湖面轰轰作响,云歌只觉得脚底生脆,连同那毫无瑕疵的冰面都裂出几根缝隙。 正迟疑着,杜凯已经追到距她不过数仗的距离。云歌转身,穿着粗气喊道:“大人,别再追了,若是湖面裂开,你我都会丧命于此。奴婢知道,那日在豫园是奴婢得罪了你的,若是大人为了此事还记挂在心里,奴婢可以赔不是!” “哈哈,倒是挺能装样子的,连我都开始相信,你是无辜的了!”杜凯捧腹,眼中露出一丝狡黠,“去拜见王后时,王后便曾与我说过,如今是你在端王面前最得宠。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不仅仅貌美,连演戏的功夫都如此高超。好,既然你不承认,那么我便提醒你一番。云歌,你可以不记得我,但总不会不认识牟丞相吧!当日在楚明,我曾在牟丞相府中见到你。虽只是一面之缘,可你这般姿色,实在很难教人忘记。你仔细想想,若是我将这些告知与端王,你认为,他会如何发落你呀?” “不可能!大人定是看错人了!” 云歌嘴上否定,心里却被这话震惊得不行。 云歌曾经出现在牟丞相府? 这怎么可能! 云歌出身奴隶,是湘国的残民,如何乎与楚明的丞相有所往来? 想起自己奇怪的内力,想起自己轻\盈的体态,云歌也不禁开始怀疑,难道,这身体的主人,真的是楚明的细作不成? “看错?!”杜凯冷笑几声,“你也可以这般说,可和自己的性命比起来,你认为端王乎选择谁?是相信你这个身份有疑的女奴,继续将你留在枕边,每夜冒着随时可能被杀的危险,还是索性将你杀了以除后患?云歌姑娘,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 “你到底想怎样!” 杜凯说这话时,云歌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借此机会杀了他。 没错,不论她是否真的是楚明派来的细作,只要杜凯这样说,她便必死无疑。王后救了陌希辰母子二人的性命,甚至帮他们平复了湘国残部的叛乱,他们如今待她尚且如此,何况她只是个没有背景,又是被怀疑过身份的女奴? 杜凯淫\笑道;“本使者说过,只要你陪本使者一夜,本使者大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继续伺候你的端王,本使者继续完成我的皇命,我们互不相干!” 原来不过是一个色胆包天的狂徒! 云歌冷冷地看着她,脚下细微的变动,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见原本就不算太结实的冰面,承受云歌一人尚且勉强,如今,又加上了杜凯,裂痕越来越多,眼看着一条粗犷的裂纹正向她的脚边袭来,而根源的部分,正是杜凯脚下。 云歌的唇角轻勾。 “好,可大人要说话算话!事成之后,绝不再找云歌。” 杜凯没想到,云歌会答应得如此痛快,兴奋得想要立刻扑向云歌。云歌马上制止:“大人!” “怎么?你不愿?”杜凯流着口水。 “不,大人,你站在那里。” 杜凯看了看自己,不解地问道:“为何?” 云歌缓缓地走过去,沿着裂纹,不出她所料,每走一步,杜凯那边的冰面便脆弱一分,直到两人之间仅有一步的距离。云歌妖\娆一笑。 “因为,这样大人才能死啊。” 杜凯堆满笑容的脸一滞,还未待他反应过来,云歌已经用力向下一踏,身体则向后飞去。 即便被封印住了武功,可身体的轻\盈还是在的。这一踏,云歌已然落在了安全地带,而杜凯的脚下,却随着她的离开彻底坍塌。 “啊——” 夜色中,传来一声凄厉如杀猪的嚎叫。 杜凯在冰冷的水中扑腾着,他自小生活在地处内陆的楚明,哪里懂得如何驭水,慌乱之中,他的头在水中上下漂浮,马上就要没没了影子。他想要抓\住旁边的冰层,可因为中心碎裂,旁边的冰层一样脆弱不堪。经过他的挣扎,这中间的洞口反而越来越大。 云歌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本不想杀人的,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性命,他今天必须死。 此人不比美姬,在楚明便残害朝中数位良臣,实则贪官污吏,就算是死也不觉得可惜。既然今天被她撞见,那么就让她替那些被他陷害的百姓们报仇吧! 原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可不想,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叫,“不好啦,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云歌心中一慌,只见那身影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假山背后。而与此同时,巡视的士兵听到女子的呼救,纷纷从御花园外的小巷跑进来。 云歌狠狠地咬起牙根。 无奈,只能吸一口气大声呼叫:“侍卫大哥!在这里,是使者大人落水了!救命啊!” 侍卫应了一声,慌忙爬上冰面,而云歌则顺势扫了眼周围。与假山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远。那么刚刚,她和杜凯之间的对话,会不会被那女子听到? 若是听到了,又该如何处理才好? 见那女子在呼叫之后便离开了花园,再也没有出现,云歌的原本就高悬的心再次提起。 不论那女人是否听到,她与使者夜里在御花园相会的罪名,就足以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看着被侍卫救起,被冷水呛得冻得已然神志不清的杜凯,云歌紧紧地攥起了拳头。 “可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欲加之罪 天銮殿,此时鸦雀无声,殿上的宫人们都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弄出一点声音惹来杀身之祸。 太后端坐在正位,王后与陌希辰则坐在两侧,陌希辰的目光落在殿中的世子身上,被这威严的眼神震慑,世子不禁委屈地抽泣两声。 轻咳一下,太后严厉地说道:“所以说,这一切,全因为云歌将哀家的鹦鹉弄丢所致,所以才没有赶上锁宫之前回到天銮殿。” 云歌伏在地上,恭敬地回答:“是,太后。” “既然如此,使者大人落水,云歌呼救有功,理应功过相抵……” “太后娘娘!”一旁披着厚毯子的杜凯,听了这决议不干了,“微臣险些丧命于这端王宫,怎能如此轻率了事?这云歌胆大包天,见臣掉落水中见死不救,还企图杀害微臣,难道这些都无所谓了吗?” 太后装作不解,眼睛却在观察云歌,“哀家不懂,使者落水,与云歌何干?况且,云歌已经及时呼救,否则御花园外的侍卫怎会及时出现?侍卫长,是不是这样啊?” 侍卫长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铿锵有力地回答:“回太后娘娘的话,的确是这样。我与众兄弟在御花园外例行巡视,听到有人呼救,这才跑进园中,否则,那个时间,我们转到御花园,还需要半个时辰,恐怕使者大人早就……” 太后淡笑:“所以说,使者大人定是受到了惊吓,所以才混沌不轻。来人,快些扶着使者大人回去休息。那湖里的水冰冷,可别落下什么毛病才好!” “太后娘娘!”被人搀扶起来的杜凯忽然挣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您怎能听信侍卫与云歌的一面之词?微臣并没有冤枉这女奴,她不仅不试图救微臣,就连微臣落水,都是她故意为之!臣以为,此女奴该杀!” “该杀?” 云歌忽然起身,侧头,目光冰冷地看着杜凯。 若不是忽然出现的那个陌生女子,他此番怎会有机会在太后和陌希辰面前指证她? 被她的目光看得后背发凉,在冰水中捡回一条命的杜凯,早已恢复了理智,可就是这种情况下,他对云歌的恐惧的感觉才越发深刻。 “敢问大人,大人为何会与云歌身处冰面之上?大人真的想让云歌说出大人今晚的荒唐吗?” 即便云歌没有具体说什么,可单看被救上来时,杜凯的衣冠不整,以及一向谨慎的云歌,竟会因为寻找鹦鹉而忘了时间,就足以联想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陌希辰的脸色瞬间黑了。 “杜大人,告诉本王,究竟为何你会在湖中心落水。大人理应谨慎,怎会做出这般不合常理的事情?” 杜凯身形一怔,他没想到,云歌会在端王面前,如此不避讳地说出这些。他眯着眼睛,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威胁:“云歌,你就不怕我真的把你的身份公之于众?” 云歌浅笑,“那么大人只说便是。可是大人别忘了,云歌一死,丞相岂会留你苟活?” 温婉的声音,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反而犹如地狱里来的罂粟,美则美矣,却字句淬毒。 抬头,她明目清澈地说:“太后,大王,云歌自诩问心无愧。” 禹喜适时地站起身来,“大王,云歌也是好心,想着世子殿下曾经收留,所以才将的鹦鹉放在世子殿下这里,让他图个新鲜。可不想世子殿下将鹦鹉放走,云歌感念太后信任,格外焦急,这才寻找,忘了时间。还请大王与太后,念在云歌这份孝心,就免了责罚吧。” 陌子轩也跳下凳子,“父王,太后奶奶,都是轩儿的错。还请父王与太后奶奶饶过云歌吧。” 杜凯本就惧怕丞相,如今,在端王宫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想来楚明之后,丞相同样会追究。现下这般,他已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小眼睛一转,他伏在地上,一本正经地说:“大王,云歌不可饶恕啊!且不说此女样貌如同妖孽,区区一个女奴,能让世子殿下甘心为她求情,若是留下,他日定是端国大患!大王与太后不信微臣的话,微臣实在无奈,可这女奴万万留不得,这是微臣的一片肺腑之言啊!” 云歌在心中冷笑,没能成功杀死他,杜凯活过来又怎会轻饶她? 这话句句命中太后的软肋,云歌抬头瞬间捕捉到了王后深沉的目光。 呵,或许,这都是王后亲自教他的也说不定。 借刀杀人,这招果然阴狠! 其实,大王与云歌感情日笃,太后早已经看在眼里。可据她的日日观察,这云歌的确很讨喜,并不是那种狐媚惑主的。但宁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端国当年如此动荡,她便是本着这样的原则,救端国于水火,协助端王平顶了一方藩国。 如今,云歌不仅貌美,还持有湘国的血统,让她在端王身边伺候,的确是有些过分抬举了。 “云歌,哀家再问你一次,使者落水,是不是你所为?” 云歌伏在地上,“若是使者企图冒犯云歌,云歌迫不得已溜上冰面,使者喝的酩酊大醉不小心落水,也算是因云歌而起的话,那么今日之事的确是云歌所为。” 陌希辰的眸光一紧。 “杜凯!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杜凯颤抖地以头顶地,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反驳。 陌希辰起身,“好啊,本王敬你们是一国使者,所以特别优待,让你们住进王宫,可没想到,你们确实这般回报本王的信任!” “大王!臣知错!的确是微臣色胆包天,可若不是云歌勾引,臣怎会有胆子酿成如此大错?这女奴定是记恨那日在豫园,臣出言刁难,所以才设下今日的险境,让臣蒙受不白之冤!还望大王明鉴啊!” 杜凯说到激动之处,竟然流下了几滴眼泪。 太后犹豫,王后适时地侧身劝道:“大王,如今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使者与云歌都有错,若只放了云歌,恐怕会让使者心寒啊。” 陌希辰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所以,本王处置了云歌,你便开心了是吧。” 王后眼中闪烁着委屈,“大王,本宫也是为了后宫祥和。”凑近几分,她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况且,大王不应该因为一个云歌,而伤害了与楚明的关系。即便真的错在使者,可天朝的皇上必定不会这样认为,惩治了使者,大王如何解决这接下来的后果?” 看着王后与陌希辰窃窃私语,云歌的心已然沉到了谷底。即便有准备,可这次王后显然不打算再放过她,此番若是落到王后手中,恐怕她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陌希辰紧紧地攥起拳头,即便王后另有所想,可她说的也是没错,与陌希睿的战役才刚刚开始,端国如今粮草军事都尤不足,若是此时惩罚使臣,会给端国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紧紧抿着嘴唇,他歉意地看向云歌,“云歌,本王问你,使者大人刚说的,可都属实?” 云歌掀眸,“那么,云歌说使者大人是栽赃陷害,大王信吗?” 四目相对,陌希辰竟被她坦荡的目光看得有些胆怯。 “本王宁愿相信,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叹口气,他说:“可天朝使臣地位尊贵,更不可能在本王面前说谎,嫁祸给你一个女奴的身上。你曾经便与本王说过许多,本王也都一一应许,可不想,你竟这般心急,甚至不惜企图勾引使者……” 云歌难以置信地听着陌希辰口中的罪名,欲加之罪,也不过如此!她的确说过想要去楚明,可他怎会认为,她为了做到这点,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去勾引杜凯? “使者因你落水,即便你及时呼救,也难逃责罚!来人,将云歌关在王宫天牢,等候发落!” “大王……”太后眉心一皱,“事情还未查清楚,这般草率……” “母后,儿臣知道您喜爱云歌的字。只是此番,还需要另找一个机灵本分的了。” 陌希辰起身,“快点带走!” “诺!” 云歌被拽起来。她看着陌希辰,就这样一直看着。分明不久以前,他才刚刚责打过她,却不想,旧伤未愈,他竟又要这般待她。 起身的一瞬,她仿佛能感受到王后得意的嘴脸。难道,他不知道,这是王后的计策吗?可是,他总是愿意这样听之任之,因为,一个女奴与整个端国来说,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禹喜焦急,“大王!云歌即便有罪,可她曾经协助大王,也算伺候有功!那王宫天牢地势低洼,潮\湿寒冷,还请大王体恤她身体尚未恢复,转到普通牢房吧。” 杜凯冷哼:“这位大人此言差矣,若不潮\湿寒冷,怎会让她明白,什么叫做长幼有序,什么叫做主仆有别?臣在这端王宫里,可听到不少风言风语。这女奴绝非善类,还望大王可以早做决断!” 副使者在一旁冷汗直流,可这个节骨眼,他无法多说什么。一方面,云歌是端王的宠奴,另一方面,她可很有可能是丞相的人。他实在不懂,杜凯这又是闹哪一出,可事已至此,他只能祈求,云歌最好再无翻身可能,这样她才不会将消息放出去。 陌希辰极力隐忍,因为种种复杂的心绪,他的面部肌肉都在浅浅抽\动。 他看得出云歌眼神里的哀怨。 可是他没有办法,拂袖一摆。 “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暗中毒杀 脚步沉重,空气中弥散着霉腐的味道,云歌禁不住掩起口鼻。侍卫将她带入天牢时,看守天牢几个狱卒都露出了一抹坏笑。 侍卫见状,轻咳一声,大声地提醒道:“这位是大王亲指的犯人,你们务必要好好看管,不能出一点闪失,否则,大王怪罪下来,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别想活命,知道了吗?!” 狱卒们立刻正色,“诺,侍卫大人放心吧,小的们一定悉心照料。” 云歌回头,感激地说:“多谢侍卫长关怀。” 侍卫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云歌姑娘快别这么说,我们都是受过将军恩惠的,自然要照顾好云歌姑娘。” “将军?”脑海中闪过那抹灼热,她红着脸问:“可是楚邺将军?” “正是呢,将军要小的转告,云歌姑娘且宽心,大王只是权宜之计,并不会真的将云歌姑娘下狱,还望云歌姑娘静候便是。” 云歌眼底的那抹紧张与激动,瞬间淡去了很多。 “是吗?帮我谢谢将军。” 即便是难得的嘱咐,他的话语间,却全然不离开‘大王’二字,是否大王对于他而言,比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坐在冰凉的草席上,监牢大门被狠狠地关上。狭小的空间里,还回荡着其他监牢里的哀嚎,狱卒狠命地冲着对面的牢房啐了一口,“都给老子闭嘴!当心闪了你们的舌头!他娘的,真是诸事不顺,好容易来个女奴,竟然还是楚将军关照的人,真是!” “哎,你少说一句。没看那女奴的样貌娇\媚,与常人不同吗?听闻,她可是大王身边最得宠的女奴,是大王的女人!你连这样尊贵的都敢觊觎,当心她哪日出去,在大王面前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狱卒立刻转过身来,眉开眼笑地说:“哎呦喂,你瞧我这张破嘴!云歌姑娘,小的刚刚只是图个嘴角痛快,并不是真的有意冒犯!你好生歇着,小的们这就告退啦!” “快走快走。” 另一人拖拽着他赶忙离开。 云歌冷眼看着他们消失在尽头。 即便对楚邺的愚忠很是怨恨,可若不是他,想来,她也难逃一劫。能保住她的清白,便是对她最大的保护了,现在的她,又有什么可乞求的呢? 保住双膝,她望着窗外的月色。半年前,她也是这般,坐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等待着能救赎她的人。对陌生世界的恐慌,对陌生身体的不适应,都让她犹如坠入地狱一般煎熬。幸好有碧潭与瑾墨婆婆陪在身旁,她才不至于丧失了生的希望。 抽了抽鼻子,云歌不禁开始担心。 此番她杀杜凯不成,杜凯必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若是被王后利用,她是否能逃命且不说,远在承明坊的世子与禹喜,能否保护住碧潭呢。还有许久不见的瑾墨婆婆,也不知她在如此寒冷的时候,是否也活得自在。 天牢里的待遇,自然没有外面好。一日只给一顿饭,云歌的还算是好的,隔壁牢房经常会有饿死的,或是吃馊饭虚脱而死的。好在狱卒虽然没有大鱼\大\肉地养着她,每日这一顿吃食还算不赖。 这日,昏昏沉沉中,云歌听到锁镣被打开的声音。干涸的嘴角微动,她缓缓睁开双眼,却见一双绣花锦鞋正站在她头前的地面上。若非宫中的姬妾,普通宫人不可能有这样奢华的鞋子,云歌顿时清醒了大半,撑起虚弱的身体。 抬头,只见王姬正嫌弃地打量她,捂着鼻子的模样,仿佛她身上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原来是王姬娘娘。”云歌跪身行礼:“云歌拜见王姬娘娘。” 王姬冷哼一声:“这天牢果然能驯化人,才不过三天,就把你打磨得这么乖觉,曾经的牙尖嘴利都哪里去了?不是有世子殿下为你撑腰么,人呢?他在哪里?” 云歌跪在地上,惨笑道:“不知娘娘今日屈尊来这地牢,所为何事?”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再怎么说,你也差点成了我们王宫里的姐妹,这礼数方面,你卑贱出身的不明白,我总要做一些表率不是?”从篮子里拿出两碟子小菜,春香立刻接过粗\鲁地扔放在地上。“这是特地让小厨房做的,知道你这三天并没有吃什么,所以先做些小粥替你养养胃。” 云歌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吃食,即便芳香四溢,勾人味蕾,她却不敢触及半分。 王姬看出她的警惕,摆摆手让春香出去,春香点点头,将手上的银钱分给狱卒,狱卒们立刻乐呵呵地随着她出去喝酒了。 蹲下\身,王姬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想必,你也知道你此番在劫难逃。不怕告诉你,这菜食中的确是放了作料的。你不遂了她的心意,她自然不会放过你,而我,不过是传达她的意思罢了。” “王姬娘娘又何必说的这么明白,莫非娘娘认为,云歌会跑了不成?这天牢里暗无天日,即便能逃过此劫,那么下顿呢?云歌还能不吃?只要大王关我一天,我就是待宰的鱼肉,云歌任凭王后娘娘处置。” “呵呵,你倒是个爽快的,也省的我浪费时间。”王姬嫌恶地看着她,怜惜地摇摇头,“也真是可惜,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很快便要化作尘土了。只可惜,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王后让你做什么你做便是,她高兴了,或许会放你出宫也说不定,现在倒好,美姬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能帮得了你?还需我前来,亲自送你归西,实在是麻烦!” “娘娘说笑了,王后娘娘乃端国之国母,怎会对我这样一个卑微的奴隶下手?娘娘这话,就不怕被他人听去,惹来许多麻烦吗?” 云歌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却如同最纯洁的百合一般,足以让人惊艳得瞠目。 王姬自知失言,被云歌这一提醒,不禁冷下脸来,“哼哼,看来那几十大板和今天的牢狱之苦都没有让你觉醒,好啊,既然你嘴巴那么狠毒,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在这里坚持多久。得罪了使者大人,你简直就是该死,他们一天不走,你便只能留在这里。这顿你可以不吃,但你总不会一直这样饿着自己吧?说不定哪天,你便会死在王后娘娘的手里。到时,我一定会去国寺,为你好好上一炷香!” 起身,春香也适时地回来。 打开牢门,王姬微笑着说道:“王后娘娘仁慈,以后,你的饭食,她包了。”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溢出难以掩饰的得意,“你便在这里等着吧。” 王姬离开,云歌看着今日唯一的一顿饭食,不禁瑟缩了一下。 使臣会留在端国一月,如今已过半月,那么剩下的半月,她该如何坚持?第一次,云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择了个松软的地方,她瑟缩着躺了下来。坚硬的草垫,却成了天牢里最奢侈的东西。 就算很饿,她也不能吃,她必须忍耐。 他一定会出现的,一定会的。 然而,让云歌苦等来的,并不是楚邺亦或是陌希辰,而是那夜最难以忘记的煎熬。 当日晚上,夜黑风高。 一丝冰凉忽然触及云歌的手腕,云歌动了动,还以为是水渍之类的,翻个身,刚想挪到更好的位置,不想迷蒙之间,却看见一只花蛇,正在向她吐着信子。 云歌猛地起身,后退到墙角。待她看清楚眼前的场景,不禁冷汗直流。 原来,那并不是一条普通的蛇,而是极为罕见的双头蛇。它们的身体不算粗,颜色却很怪异。尤其是那粗\壮的后脊,已经分散开来,形成一团伞状物,排列在头下。 那是攻击的信号。 云歌随父亲出使大漠时,曾经看到过这种毒蛇,他们对马匹发起进攻时,都是这般模样。而只要被它们咬上一口,马儿瞬间会被放倒,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必死无疑。 天牢位于端王\宫\内,怎么会出现这种只有野外才有的蛇? 咣当—— 云歌正紧张地揣度着,忽然天牢外传来一声诡异的声响。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人影正飞速地闪开,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而还未被带走的竹篮,就被扔在那里,晃了两下倒在地上。 原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云歌真是又气又恨!想不到,她初来端王宫不久,竟然遭到了这么多人的记恨。前有王后,后有王姬,想来,这人也与王后那些人脱不了干系。 她无心再想更多,因为双头蛇已经在一点点接近着它的猎物。 云歌不敢妄动,四下里搜寻,却没有在狭小的监牢里找到一点可以利用的武器。 斩蛇斩七寸,这双头蛇更不允许一点马虎,她必须一招毙命,否则很可能今日便会丧命于此。 说时迟那时快,双头蛇还未等云歌准备好,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向云歌咬来。两只头都是这般,分别咬向不同方向。而蛇身,则一跃而起,直接飞向了云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高深莫测 蛇身飞扬,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 云歌看准她的目标,飞速伸手抓\住,而另一只手则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猛地向蛇身砍去。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 双头蛇似乎并没有料到,云歌会低身从它的后方攻击,蛇身一歪,整个身体都被云歌死死地扣在那里。而随即而来的石头,更是将它的命脉尽数斩去。 嘶—— 蛇身一断,云歌慌忙逃到距它最远的角落。双头蛇还在吐着信子,已经退化的眼睛磨蹭在草垫上,细碎的杂草粘连在它粘\稠的粘\液上,很快便裹成一团。 云歌颤抖地看着它一点一点僵硬,身体努力向后靠,直到脊背已经半面嵌入木栏,她依旧觉得浑身冰冷。 手臂越来越麻,云歌惶恐地低头,只见制服毒蛇时,毒蛇体内的毒液飞溅到皮肤上,此时已经肿\胀发出青紫的颜色,云歌颤抖着嘴唇,很快便瘫软在了地上。 怎么会? 这该是多么毒的蛇,只是被毒液碰到,便会如此…… 蛇毒蔓延,速度之快,已经超过了她迟钝的反应时间。待云歌已经察觉不到自己是否呼吸时,浑身的每个毛孔都仿佛炸开了一般,体内燃烧着灼热,下一秒又犹如坠入了冰窟。一冷一热的强烈反差,让云歌几乎心脏停滞,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也是,既然对方想要置她于死地,又怎会放任一条普通的蛇来取她性命?这分明是特地培养的,是专门用作杀人的利器! 呼吸在一寸寸地减慢,云歌倒在木栏前,眼睛迷离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天空,只有一点微弱的光亮照射\\进来。她的目光开始涣散,体内却仿佛有一种力量,在抗拒着蛇毒沁入最后那一道防线。 那是她的内力在抗争。 这身体的主人,原本的云歌在抗争。 无奈,她已经没有机会去探究,云歌究竟是何人。她只能感受到,死亡在一步步地向她袭来,几乎要将她完全包围在其中。 忽然,膻中部位仿佛置了一颗火焰一般的内丹,热能席卷而上,闪电一般迅速,转眼间便蔓延到了周身的筋脉。 被热流冲刷,原本被蛇毒侵占的位置,开始渐渐恢复了知觉。就在云歌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她竟就这般奇迹地苏醒了。 身体有了疼痛的感觉,腕上绵延至腋窝的红线也越来越浅。仿佛有一只手在暗中操纵着一切,不到一个时辰,云歌已然恢复如初。 她不敢动,生怕因为这一动,她的内力又混乱了起来。对于自己的自愈能力,云歌除了惊讶就只剩下惊讶。 她还是钟宝青的时候,便潜心研究武书,对于江湖中盛行的路子,都有所了解。可像这般神奇的,她着实是前所未闻。 刚刚中那蛇毒的感觉,她简直无法回忆。或许,这是她碰到的最毒的毒物了。然而,这具身体,不仅仅阻止了蛇毒的继续侵袭,还很好地将体内的毒素溶解,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静坐了一夜,云歌平息静气,体会着体内气流的涌动。它们如同搬运工一般,将浑身的拥塞全部打通,气血流转,如雨水流于天地之间,仿佛万物生息,皆始于己。 清晨的阳光,洒在云歌的脸上。 云歌眯了眯眼睛,这才试图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可不动不知,这一动,身体的轻\盈,令她再次惊得不行。 坐起身,她运气,果然内力在体内运行得流畅许多,尤其是运到被封印的地方,就像是即将决堤的河坝,那渗透过去的内力,与周围融为一体,当真叫人心情舒畅。 收势,云歌再看那双头蛇的尸体。想不到,阴差阳错,竟让她找到了打开封印的方法。她不知道,这云歌的能力到底有多强,只单看她打通了这么一点内力,就如此轻\盈,想必,必定是个高手吧。 可高兴之余,云歌又觉得些许迷茫。 那日在湖中央,杜凯并非是在信口雌黄,这般武功,若说是平凡人,连她自己都不再相信了。 难道,她真的是丞相派来的细作? …… 陌希辰看着手上的竹简,心思却异常烦乱。若是平常,简单处罚一个女奴,他岂会放在心上?可夜夜与她同床共眠,忽然身旁少了个人,陌希辰还是觉得不太习惯。单看铜镜中,自己眼底的乌青,便可知,他这几天的睡眠如何。 似乎自从云歌出现之后,他晚上研书的时间在一点点缩短着,偶尔白日里累了,晚上可以熟睡一夜,而这一切,都在云歌下狱后恢复了原点。 “大王,已经是早上了,您还不歇息吗?”身旁,美姬弱弱地问道。 陌希辰皱了皱眉。 若是云歌,此时会亲自为他解开外衣,从不多问。 他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大胆,反而对美姬的唯唯诺诺厌恶起来。 “不了,还要早朝,你早点休息吧。” 陌希辰的疏远之意很明显,美姬却不愿放弃这个机会,近前说道:“大王,您这几日始终没怎么睡,不如臣妾随大王去天池沐浴可好?让那温泉熏蒸一下\身体,或许乎有助于睡眠。” 是啊,天池! 陌希辰惊奇地发现,自从云歌来,他一直依赖不已的天池,已经被他抛诸脑后了。 半年前特地请术士采的风水,意在平心静气。如今看来,如此浩大的工程,竟然还不及一个小小的女奴来得实在! 起身,陌希辰再也忍耐不住,淡淡地回应道:“不必了,本王先回天銮殿了,你好生休息,晚上本王再来。” 走出枫天阁,陌希辰的脚步却怎么也不受自己控制。 没错,他根本不想去天銮殿,更不想上朝,他的心思,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放在了那个叫做云歌的女奴身上。 那清新的荷花香,那不经意间的一颦一笑。似她而非她,着实让人纠结。 章淇跟随陌希辰多年,见他奔的不是天銮殿方向,便知晓几分了。上前,他凑在陌希辰身边,小声地提醒道:“大王,距换班时间还有一个时辰,这个时候,天牢里的狱卒最少。” 陌希辰唇角轻勾,“那便引路就是,啰嗦什么!” “哎,奴才领旨!” 走进天牢,狱卒们见是端王驾到,赶忙收敛了懒散的模样。 “奴才叩见大王!” “平身。”陌希辰嫌恶地打量了这天牢的环境,连狱卒的地方都尚且如此,里面犯人居住的环境可想而知。 “云歌在哪里?引本王去。” “诺!” 在狱卒的带领下,陌希辰来到了云歌的监牢前。 此时,云歌因为一宿的折腾,已然身心俱疲,随便找了个地方睡得正香。狱卒想要大声通报,被陌希辰制止了。 隔着木栏,他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她睡得并不安稳,柳眉微皱,像是被噩梦纠缠了一般。 只数天未见,她便又瘦了一圈。 “本王明明交代,让你们好生照料,怎的她还会这般憔悴!” 狱卒立刻战战兢兢地回答:“大,大王,小的们都是按着体例额外加了餐的,可是,这云歌向来用的很少,小的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陌希辰叹口气。他知道,云歌多般是在置气,就如同那日\他为了顾全大局赏她板子一样。分明只是一个女奴,却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韧劲。 然而,正是这股韧劲,让他反而欲罢不能。 “打开。” “诺!还请大王让开一些。” 陌希辰后退,目光下移,就在他看到草垫上那已死的毒蛇时,那已然平静的心,却再也平静不起来。 “那,那是……”陌希辰瞳孔紧缩,“快!快给本王打开!” “是是是!”狱卒被吓得一身冷汗,不明白为何陌希辰会忽然如此催促。 狱门打开,陌希辰不顾一切地冲向里面。抱起云歌,她除了身体虚弱,根本看不到哪里有伤,再也不顾的许多,陌希辰抱起她,便向外冲去。 “大王,这……”章淇迟疑。 陌希辰冷声命令道:“让人把监牢里那畜生一并带过来,那些人是越来越猖獗了,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在王宫里做这些肮脏的事!!” 云歌是被陌希辰吵醒的,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并非睡在潮\湿的监牢,而是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此时怀抱的主人,正一刻不停地催促:“你们给本王快一些!若是她有什么闪失,本王拉你们陪葬!” 看到云歌倒在那毒蛇的旁边,陌希辰是真的怕了。 或许因为,云歌是他身边最与钟宝青神似的人。他曾经便是因为顾及太多,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增兵钟奎山,结果让他最心爱的女人就这样惨死在宫中。 如今,他仿佛像是在重蹈覆辙。 因为担心太多,他亲手将她推入那牢笼之中。原本以为,她可以暂时躲避风头,却不想,还是让她几乎因此而丧命! 那蛇他认识,更懂得它的威力。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云歌。他只希望,一个错误,不要让他再重复一次。 手紧紧握着云歌冰凉的手,陌希辰再次怒吼:“快点!抬个轿辇都这么慢!这个速度,何时才能到太医署!” 云歌平静了自己的气息,故意让他掌心中的脉搏变慢,睁开的双眼也慢慢闭上。 想不到,陌希辰竟会如此关心自己。 既然如此,她不妨好好利用这个机会静观其变,看看到底是谁,几乎还得她惨死牢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蛊毒夫人 太医署因为陌希辰的突然造访,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十几个太医静候在床前,忐忑地擦拭着额角的汗水。而亲自为云歌诊脉的太医院首领朱天琪,此刻正捋着下颌的胡须,认真地揣度着红线另一端云歌奇怪的脉相。 若说着行医经验,他已经是个纵横医坛六十年的老江湖了,可面对云歌的奇怪内流,他却只能瞠目结舌。 阴阳相搏,却沉而不僵。虚弱的触感里,透着浑厚的力量,简直超乎了常人的想象。看了眼章淇送上的毒蛇,他更觉得匪夷所思。若只是单单的涉毒,怎会让一个人的内里血流如此参差不齐?更何况,云歌昏迷不醒,按着脉相看来分明是内伤所致,怎么会与这条蛇有关? 表情越来越凝重,他并不知道,仅一帘之隔的云歌,正手按腋下,信心满满地操纵者她的每一寸脉搏。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般做了,糊弄大夫,她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还是将军府千金之时,她便是这样误导大夫的诊脉结果,最终让父亲相信,她患了各种疑难杂症,已经不再有人会要她。 陌希睿只能是他老人家唯一的选择!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说服父亲,相信陌希睿,辅佐陌希睿,将自己嫁给陌希睿。 "她到底怎么样!" 朱天琪摇摇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王,臣无能,双头蛇本就是这世间最毒之物,如今云歌姑娘脉相异常混乱,异于常人。微臣实在不能判断,她到底是因何缘故昏迷不醒!" "你是太医署的元老,难道连这点毒物都制服不了?" "大王,"朱天琪颤抖地跪在地上,"不是臣不能制服,只是,云歌姑娘发病多时,恐怕此刻已然病入膏肓。虽然臣不知她为何还能保留一丝气息,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臣与太医署众人皆是束手无策。如今,唯有找到下毒之人,查出喂养毒蛇时,是用了什么药物,方可回天。否则……" "下毒之人……"陌希辰双眼微眯,眼底隐晦的神色一闪而过,"若是一时之间查不到呢?可还有其他方法?" 朱天琪再次伏在地上,"有!可是微臣斗胆,此人大王势必会犯到大王的忌讳,所以臣实在无法说出此人的名字!" 陌希辰忽地冷笑:“你哪里是不敢说出,分明是等着本王替你说出名字。” 朱天琪颤抖地回答:“大王,人命关天,微臣认为,云歌姑娘在大王心中的分量一定很重,否则,大王不会私自将她从天牢里放出。臣愿以项上人头保证,今日之事,太医署不会泄露出去半分。若是大王能放那孩子回宫,今身今世臣就算是死,也愿意与她一同报答大王的恩德。况且,臣并非信口捏造。杨夫人自小研习艺术,尤其是蛊毒之术,更是精通异常。福兮祸兮,臣已经不愿再细想,只愿她能凭借曾连累她被放逐的技艺,帮得大王万一。” “哼哼,你是在威胁本王吗?” “朱太医,若不是今日遇到云歌这事,本王还不知道,你对你的这位大逆不道的义女还有这份亲情。可她在宫中大行巫蛊之术,这实属大忌。就算本王今朝能够原谅她,你觉得,她还能回宫吗?坐下了这个罪名,宫中的妃嫔,必定人心惶惶,生怕那一日死在她的毒蝎之下。如此祸乱宫闱之人,能被安排在过寺修行,已经是本王仁至义尽了。” “还请大王明鉴啊,杨夫人一向心慈仁善!所谓毒医,不过是个人的喜好而已。若她不懂得酿毒,如何能为中毒之人医治?至于毒蝎伤害到王后娘娘,更是极不可能。那些毒物都是经过特殊训练,承明坊与栖凰殿相距甚远,如何能这般凑巧,一个不少,全部跑到王后娘娘宫中?”朱天琪委屈地老泪纵横,“对于微臣所说,大王必定心知肚明。还望大王体念她生下世子殿下有功,就饶过她这一次,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云歌姑娘的病情耽搁不得,若是延误了,恐怕便命不久矣啊大王!” 云歌紧紧地抿住嘴唇。 本想借着陌希辰的手,彻底地搜查一下宫中还有哪些潜在的敌人,没想到,却被一个年迈的朱天琪反利用,借此引出了一个杨夫人。 不过,杨夫人是陌子轩的生母,是端国唯一一个仅次于王后地位的夫人。若是能因此而救她于水火,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好,宣旨!”就在章淇以为大王会断然拒绝时,陌希辰却忽然命令道:“朱天琪,本王只给她一次机会,若是医得好,那么或许本王会准许她与世子见面,可若是医不好,那便让她随云歌陪葬!明白了吗?” 为奴隶陪葬,这对于地位尊贵的夫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这个条约充满了羞辱和讽刺,可这是长久以来,杨牧可得到的唯一希望,他必须好好替自己的义女把握。 “诺!” 太医们纷纷退出,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云歌和陌希辰两人。陌希辰坐在她的床边,淡淡地叹口气:“哎,你可知,为了你,本王爽了五年前那个刻骨铭心的约定。” “不过,能够救回你,这样做也是值得的。” 轻抚着她的脸颊,分明与他心中的钟宝青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就算如此,他还是能很快捕捉到她紧蹙的眉头中,那股与钟宝青骨子里透发而出的雷同。陌希辰的眼眸中,那抹古怪的情绪益发明显了。 “或许,真的如太后所说,你,会是本王成就霸业的关键。” “所以,本王不允许你死!” 低吼,让云歌心中一颤。她想睁眼,可就在她觉得这场戏已经演不下去时,陌希辰忽然俯身,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间。 “云歌,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 手腕被轻轻执起,虽未看到她的容貌,单凭她幽兰般的谈吐,和温柔的动作,就足以见得是一个难得一见的贤淑女子。 杨夫人到时,云歌因为自行沉脉许久,脸色变得很难看,杨夫人看了看那篮子里依然被杀死的毒蛇,细眉轻轻皱在一起。再触及她的脉相,立刻露出凝重的神色。 “如何?” 陌希辰坐在床边紧张地问道。 杨夫人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妾身不知,还需细细诊治。” 食指触及寸脉,云歌只觉得腋下的搏动一滞,她想要再控制,已没有可能。再循其他两脉,更是内劲十足,让云歌没有半分可以反抗的余地。三脉如同被禁锢在一起,云歌只能任由自己的真实脉相奔流而下,直到杨牧可指尖。 云歌紧张极了,这位素未谋面的杨夫人,竟然可以轻而易举地猜穿她的伎俩。 那么下一步,她要做什么?向陌希辰高发她吗? 杨夫人掀眸,细细打量了一番云歌。这个简单的姿势,让她原本就十足绝美的风韵展露无疑。分明只着了一件尼姑的服饰,可就是这粗布素衣,却更显她的清新脱俗。陌希辰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这曼妙的面容之上,下一刻立刻冰冷地转开。 美丽又如何?漂亮又如何?女人美如蛇蝎,便是更加惹人恐惧的。 犹记得当年,他在她的内室里搜出多种毒物时震惊的心情。 自从端国平定以来,她是他唯一愿意亲近的女人。当时的他,从不信任任何人,除了这位他钦点的夫人。 他多么想要这样一直找一个人相信下去,可看到那些瓶瓶罐罐,看到被用来做实验的猫口吐鲜血倒地不起的模样,他便再也相信不起来。 甚至午夜梦回,他都会被她毒杀,身体一点点冰冷直至死去。与湘国旧部的斗争,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他不想再费尽心思,将一个有问题的人放在自己身边,所以,他让她离开,一去便是五年。 似乎,这五年,她的容貌并没有改变,除了那眼中的稚嫩,已然被成熟稳重所取代,并无其他。 “还没诊出吗?!” 陌希辰不耐地问道,更想借此掩饰自己内心的纠结。难道,云歌只是一个借口?看到她,他竟然可以想起这么多。 杨牧可温婉一笑。 这云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出色。难怪,他会不辞辛苦,甚至不惜违背自己的诺言,将她紧急召回王宫。 扣动脉弦,云歌身体一阵紧绷。一团雄厚的内里借着手腕绵延而入,还未等云歌准备好的,那弦音已经传入她的心尖。 “这种小伎俩瞒不了我。” “不过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但要我隐瞒你体\内有异,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杨夫人狠命拨弄了一下,推筋箸骨,痛痒让云歌不禁皱眉:“我,要世子殿下!” 云歌暗自喘了几口粗气。 这个杨夫人果然厉害,被她这一番折腾,云歌浑身都被泄了力气,想要反抗都不成。而更令她惊奇的是,这失传已久的脉音功,她竟运用得如此娴熟。若非自己的筋脉底子不错,被她如此撼动,恐怕三天之内想要抬胳膊都是难事了。 三脉被松开,云歌适时地弹出一脉,意为同意。 杨牧可立刻温柔地笑道:“云歌姑娘体\内的蛇毒已然蔓延,若想活命,还需要我调制的丹药。可这丹药需要一位药做引子。” “引子为何药?” 杨牧可温柔地回答:“大王的回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是谁变了 陌希辰眯起双眼,漆黑的眸子里,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杨牧可,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杨牧可无奈地摊摊手,“大王若是认定了妾身有意图,那么便放任云歌姑娘不管便是。不出一个时辰,她必死无疑。” “本王不信,本王就在这里看你诊治,你便医不好她。你的义父可是向本王保证过的,你失败,也只有一死!你会为云歌陪葬,永世迁出太陵!” “死何足惜。大王,妾身已看透尘世。死,于妾身而言,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生活而已。所以,即便大王赐妾身一死,妾身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这云歌姑娘能让大王如此焦心,甚至让大王为了她而不惜违背曾经的约定,可见是十分重要的。大王可确定,此番我诊治成功,便可以随时与世子相见。大王就不惧怕吗?” “哼,”陌希辰的唇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弧度,“本王向来都没有把他看做本王的孩子,所以,不会有任何担心。之所以还以世子封号赐居承明坊,完全是看在母后她老人家求孙心切,便圆了她一个念想罢了。你以为,本王真的会把端国的江山,给一个连身份都不明的孩子?” 身份不明? 云歌听得出,陌希辰并非在说笑。 皇室血统,岂容随意污蔑? 可若陌希辰所言非虚,那么陌子轩又会是谁的孩子? 而刚刚杨夫人暗语的意思又是什么? 要她帮她见世子,还是要她帮她扶持世子? 杨牧可依旧一副不疼不痒的谦和模样,“臣妾一早便知大王会是如此态度,大王的心意一旦决定,就不会被更改,臣妾自知自己没有任何能力让大王改变主意。可幼子无辜,任何一个孩子,都不会希望离开母亲的养育。所以,大王,此番,我会尽力医治云歌,也请大王信任我,暂时回避。” “给本王一个理由。”陌希辰凑近几分。专属于他的男子气息扑面而至,杨牧可却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尴尬地解释:“据妾身诊脉,云歌,她,她还是处子。” 陌希辰微滞。 “所以,不论云歌未来会不会成为大王的女人,此时此刻,还望大王可以回避,这是对女子最基本的尊重。” 陌希辰还想反驳,可在杨牧可精湛的医术面前只能妥协。 整个端王宫都知道云歌是他的宠奴,这是他与她之间的秘密,想不到,连朱天琪没有诊出来的事情,竟被她一瞬间破解。 薄而性感的唇瓣紧抿:“好,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还不见好转,你知道后果!” 陌希辰拂袖而去,杨牧可脸上最后一抹笑容也不见了。坐在香床上,她眯起双眼伸手想要扣住云歌的脖子,而云歌早有准备提早做出应对,飞速攥起她的手腕。 只在一瞬间,云歌就反客为主。 “你……” 云歌妖娆一笑,“刚刚是杨夫人,这次也该轮到我了。女奴云歌拜见杨夫人。杨夫人独到的功夫,着实让云歌佩服。可如今,我们是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若夫人将我的事情说出去,你可知道后果?” 杨夫人脸上的惊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牧可不知,还请云歌姑娘指教。” “想必夫人还不知,云歌的妹妹就住在承明坊,如今是世子殿下的贴身女奴。” 杨牧可身形一怔。 “世子殿下可是分外信任奴婢的妹妹的,平时有什么吃的玩的,都愿意与她分享。”云歌目光阴鸷:“若是臣妾的妹妹一不小心伤到了世子殿下,奴婢倒是没什么,夫人您可又该难过了。” 杨牧可狠狠地瞪着她,直到眼底发酸,才冷哼着站起身:“很好!若你是个懦弱的,本夫人还没有什么兴趣与你合作!既然你如此胆大,想来,得以接近陌希辰也不是一件难事。可就如本夫人刚刚所说,你是陌希辰的宠奴,却从未被招幸,这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若想真正被陌希睿宠幸,就该如我这般,育有一子。而整个王宫里,只有我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提起兴趣。如此说来我们有共同的目的,那便是麻痹陌希辰。你为了你的平步青云,我只要我的孩子。你的妹妹是我儿的侍婢,那便更加容易了。” 杨牧可转身,冷静地说:“我要你救出世子殿下,将他带出王宫,交到我的手里!” 对于杨牧可的要求,云歌是有心理准备的。 从她和陌希辰刚刚的对话中也不难想象,她这五年被迫与孩子分别的无奈。可惜,陌希辰留下她的孩子却不珍惜,作为孩子的母亲,为孩子谋划也是人之常理。 “夫人凭什么认为,奴婢会帮助你?就算云歌懂得多,你怎会确定,大王一旦晓得后,会杀了奴婢而不是将奴婢委以重用?实话与夫人说,奴婢对能否可以成为真正的大王女人并不感兴趣,只要可以改变现状,让奴婢的身份不再是最为卑贱的奴隶,而是千呼万唤的尊贵无限,那么奴婢便知足了。如今,我已经这般了。大王为了替我诊治驱毒,动用了整个太医署。除了闺房之事,还有什么是云歌没有的呢?在这种情况下,娘娘还有什么是奴婢所需要的,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和未来,去帮夫人偷出世子殿下!” 杨牧可冷着脸,灰白色的发套,几乎将她所有的长发全部盘在其中,只余下鬓角的一点碎发,随着她绵长的呼吸不住地摇晃。 “一个女奴竟然懂得讲条件?很好!”杨牧可走近几分,四目相对,她冷声问道:“那么女奴云歌,我的身上,有什么是你感兴趣的,如果可以,请全都拿去,就连这夫人的位置,本夫人都不稀罕,只要你能说出来,我都会给你。” 云歌挑眉,“夫人大可放心,这夫人的位置,奴婢可消受不起。” “那你想要什么!” “奴婢想要的,是夫人驾驭毒蛊的技术。” …… “你说什么!” 栖凰殿,王后一改往日谦和温婉的模样,失态地将茶壶尽数摔在地上。剧烈的声响回荡在大殿内,屋子里的宫人奴隶立刻颤抖地跪下来。 “可都是真的吗?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春喜跪在地上摇头,“娘娘,绝对不会有错!奴婢听闻大王去了太医署,还以为是大王有恙,便随着跟去。却不想,大王从轿撵上直接抱出了云歌。而整个太医署,都随之被大王狠狠训斥了一番。而后,国寺住持携几个姑子拜见大王,却不按礼数在天銮殿接见,而是直接去了太医署。直到打听了太医署的熟人,奴婢这才知道,那住持身边的几个姑子中,便有杨夫人的存在!” “可恶!”王后愤怒地以掌砸地,“始终将目光落在美姬和那个云歌身上,竟然忽略了远在国寺的那个妖孽!想不到,五年的佛法,还没有教她学会什么是乖觉,如今死灰复燃,又如牛皮糖一半黏了上去,当真是讨厌极了。” “娘娘,世子殿下已经长成,这个时候杨夫人回来,会不会是为了……” “哼,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精明。可她别忘了,当初是她的蝎子进了本宫的寝殿,也是她,差点设计杀害了一国王后。若不是端王拦着,本宫早已经将她处置,怎会任由她在我的后宫里胡来!太后娘娘最忌惮蛊毒之事,她偏要撞到枪口上,那边别怪本宫心狠了!” 春喜掩嘴而笑,可笑容过后,又是一声轻叹:“不过,也实在可惜。有了杨夫人,云歌的蛇毒算是解了。娘娘,她的命可真大,那么毒的蛇,都能让她侥幸得救,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王姬向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点本宫早已经习惯了。在这王宫里生存,一半靠实力,一半靠运气,她云歌不过是运气不错罢了。可杨牧可不同,若是她聪慧,这些年,那养毒的能力应该又长进了许多。此番大王如果心软将她重新带回宫中,我们才是真的有的忙了。” “那又如何?她有王后娘娘厉害吗?当年,王后娘娘可是毒师胡敏珊的亲传大弟子,而她,不过是一个半路杀进来的,怎能敌得过王后娘娘?” 王后摇摇头,“此言差矣。你以为,能力和一个人入师门的时间是成正比的吗?连师父都对这个关门弟子赞不绝口,称她温故而知新,懂得在基本的毒物上尽情发挥,是难得的可塑之才。本宫怎可轻易忽视她的存在?” “这……”春喜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春喜,最近的承明坊要格外留意,一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与我汇报。”王后冷声命令,想了想又补充:“还有,敦促王姬,脚步要加快。这次杨牧可之所以能进宫,都是因为她弄巧成拙。若是再不解决云歌,就不必再回来复命了!” “诺!” 春喜带着殿上那些得力的奴婢们退下,王后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轻抚脸颊。 为了让杨牧可尝到恶果,她甚至不惜让那蝎子咬在她最珍惜的面容上。时至今日,偶尔反起北风,她的头围还要痛上一痛。 前有杨牧可,后有美姬与云歌,她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要与她作对! 而他,为何总是放任别人与她作对! 她不够漂亮吗? 她不够温柔吗? 为什么,在陌希辰的眼里,她永远犹如古董一般,宝贵而不可触及?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不喜欢而变得愤怒。在极端之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种嫉妒,让她疯狂。 想起那夜,她从承明坊取毒蝎时的场景,王后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究竟是她变了,还是他让她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数罪并罚 “将军,你的脸色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宫墙下,一个小侍卫担忧地问道。 这已经是今日进宫以来,第三个人对自己这么说了。 在众人心中,楚邺向来是精神满满,即便带着将士们急行军三天三夜不睡,也不会有一丝疲惫的神色,怎会像现在这般,连腰身都沉重得直不起来。 “不如小的向侍卫长禀告,今天的训练暂停,您回府好好休息一下吧。” 楚邺手执宝剑,和善地拒绝:“我没关系,时间紧迫,使臣还有七日便会启程,在此之前,一定要多加练习,免得在大典上出错。我不要紧的,只是昨天练功用的时间太长,今夜回去休息一下便可以了。” “将军说的是,仪式的确不能马虎,只是若是累坏了将军小的们也会自责。不如将军先去太医署把把脉,确定没有问题,再前来如何?” “是啊将军,这样我们才能放心啊。” 见大家都这么说,楚邺实在没法拒绝,只好答应。“好吧,这样,你们先去校场,我去瞧瞧便是。” 几个小侍卫这才放心地离开。 待他们消失在视线中,楚邺脸上才露出几分痛苦的表情。隐身到墙角,确定左右已再无他人,他狠狠地咳嗽几声。胸口一阵剧痛,喉咙也一阵腥甜,点中胸口几个大穴,运足内力来抵制那股阴冷,靠在墙上,他用了很久才平复那极致的痛苦。 脑海中,回忆起那夜,他浅浅一笑。 寒风拂过,楚邺环抱住自己,冷得瑟缩。 也正在这时,一队小宫女正嘻嘻哈哈地经过。 “你是伺候在里面的,那个姑子真的是杨夫人吗?” “千真万确,大王和她在内室说了好一阵子话呢。真是想不到,原以为大王宠幸云歌,如此看来,她不过是个幌子。哈哈,还真是好笑!” “这个是自然,咱们大王的确风/流,可是众位姬妾那里向来是不留的。唯有杨夫人有孕,育有世子,这份感情可见一斑。杨夫人的事也不是什么大罪,五年已过,太后已经将一切淡忘了,现在正是接回夫人的时候。” “那云歌怎么办?我可是听说,她已经在大王身边伺候了一月有余了,还从未被召来嬷嬷决定去留。若是一朝有孕,这不当不正的身份可怎么好。” “哼哼,她算个什么东西!”小宫女冷笑道:“不过是一个女奴,太后能留下她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有龙子,那更是死路一条。太后怎会允许自己的孙儿认了湘国人做母亲,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们说什么!” 一阵低沉而严厉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嬉笑。 抬头,只见楚邺不知何时,已经冷着脸站在她们面前。 小宫女们一愣,赶忙低头见礼。“奴婢见过将军……”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楚邺重新问道,声音更加冰冷了。 “奴婢们在说云歌和杨夫人,哪个能成为大王的贵宠呢。” 端国民风开放,王宫里自然也是这般,平日里,楚邺待人一向谦和,宫人们也有什么说什么。 “大王今早将云歌从天牢里接了出来,整个王宫上下人尽皆知。还以为大王宠幸云歌,不想杨夫人竟因此也被接回宫,名义上是为云歌诊治,这私下里呀,还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呢。” “这还用猜?当然是将她当个借口罢了。云歌冒犯使者在先,大王这么重视天/朝使臣,怎会轻易原谅她?能放出来,为大王和夫人提供机会,也算是她的功劳了。” 话音未落,其他几个宫女都掩着嘴笑了起来。 楚邺忍着怒气,“她在哪里?” “回将军,她此时正在太医署,夫人正在为她‘诊治’。” 楚邺攥起拳头,“严重吗?” 几个小宫女面露困惑。 “不是因病送去太医署的吗?” “云歌怎样倒是不知道,不过大王送进去的时候是抱着进去的,想来是受了什么伤吧。将军怎么关心起那个奴隶了?如今杨夫人回来,定是没有云歌什么事了,将军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比较好……” “我知道了!” 楚邺冷着脸走向太医署,每走一步,他的胸口就疼上几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加快了腿下的速度。 他昨夜如此难受,莫非是因为她? 还未等楚邺进太医署,就听见里面喧闹异常。推门而进,太后和王后的仪仗已经停在了太医署的庭院之中了。使者的侍从更是等候在院内,神色凝重。 楚邺心中一紧,赶忙走进室内。 与此同时的,太后正冷着脸在医堂里怒吼。 “哀家看你是越发大胆了,当哀家的命令是耳旁风吗?大王,如今使者都在,哀家要你说,到底打算怎么处置云歌!” 一旁的杜凯也冷哼道:“大王,微臣是因为信任大王的决断,才将云歌交给大王。如今,大王竟然亲自将这女奴从天牢里接出。敢问大王,微臣险些丧命,她就无需负责了吗?大王说过,会给微臣一个交代,就是这般交代的吗?大王如此行为,恕微臣不服!” 陌希辰冷着脸。 太后前来,他没有任何准备。 怒视王后,王后却面露担忧,一副平和的模样,仿佛这件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母后,这件事容儿臣解释……” 太后显然也是气坏了,愤怒地拍了下桌子,“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还有这个女人,为何她会在这里?当年,她毒杀王后之事,你难道都忘记了吗?这么危险的女人,你竟然还要接触!希辰,你这是要气死你的母后吗?” “母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云歌在天牢里中毒,儿臣只是想要她救云歌的性命,并不是想要……” “一个女奴,竟然让你如此失了分寸,甚至将这样的毒妇引入宫中!哀家看,使者说的没错,这云歌就是祸水,留在大王身边,一定是个祸害!”起身,太后愤怒地吼道:“来人,将云歌带下去,明日在宫外处死,丢到乱葬岗去!” “母后!”陌希辰也跟着起身,“这都是儿臣的意思,与云歌无关。当时情况危急,儿臣只有暂且将她带出,儿臣实在也是没有办法。” “大王!”太后喘着粗气,“她不过是个奴隶,哀家想要处死一个奴隶,还是有这个权力的!更何况,云歌与使者意外一案脱不了干系,数罪并罚,实在罪无可恕!来人,带走!” “不可以!” 一声温婉的声音回荡在殿中,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立在最后的杨牧可身上。 “太后娘娘,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太后本就厌恶杨牧可,被她打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过是一个几乎被废的夫人,有何权力,在这里与哀家这般说话!来人,掌嘴!” “太后,请您听我一言!”杨牧可平静地说道:“太后现在的心思,牧可很明白。可是,如今牧可是国寺带发修行的姑子,是佛家之人,太后确定要这般对待牧可吗?况且太后一向诚心礼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即便云歌有再大的罪名,可如今她身中剧毒,牧可刚刚为她用过丹药,此时妄动,势必会让她即可归西。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太后从长计议!” “中毒?”太后皱眉,“关在天牢里,怎么会中毒?中的是何毒?” “牧可不知,只知道,这毒物样貌甚是恐怖,想必所喂药物也是重毒之物。牧可使劲浑身解数,也只能将云歌的命保住,至于之后的,还需要细细揣度其中的成分,悉心研制,方能尽数解去。” 双头蛇的尸身被端上来,太后掩住口鼻,嫌恶的表情中露出一抹惊讶。 “这东西是在天牢里发现的?” 陌希辰点头,算是默认。 “母后,若母后还认为儿臣只是被美色熏心,那么母后尽管将云歌杀了,以解心头之恨。可一旦母后这样做,便是遂了某些人的心意。宫中出现这般毒物,难道母后不担心吗?今日只是云歌受伤,若是日后,连母后与儿臣都遭到此人毒手,那么后果,又该何其严重!” “母后,还请您不要插手此事,儿臣定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太后脚上一软,瘫坐在席子上。一旁的张嬷嬷赶忙上前搀扶。 下意识地扫了整个大殿中的所有人,太后的心情十分复杂。 此蛇乃人工培育,放任它的主人,的确是个天大的隐患。可若是查,势必又要在王宫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该如何着手,又该如何安抚使臣…… “母后,”王后适时地说道:“母后不必焦心,此事的确该查,可是不能这般查。云歌是致使者落水险些丧命的人,而杨夫人,更是废妃离宫,久居宫中实在不妥。不如将两人暂时安排在宫外,这样折中的方式,相信使者大人也不会有任何异议的吧。” 放云歌出宫,杜凯自然是不愿的。可这话时王后说的,他只好答应:“既然宫中出现下毒的宵小,那么臣自然愿意配合大王找出真凶。微臣没有任何意见!” 陌希辰眉头紧锁。他不知,王后这般建议又想耍什么花样。 分明他召见杨牧可进宫,是秘密进行的,却不想,即便如此,还是传的阖宫上下人尽皆知。这其中有几分是王后的功劳,他已经不想再探。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契机。既能让杨牧可断了回宫的念想,又可以救活云歌。 想到房间里还躺着气息微弱的云歌,他叹口气,“既然如此,那么便按着王后的意思办。两人都不是普通的人,自然不能安排在普通的行宫别院。” 楚邺适时地走上前来,拱手而道:“大王,微臣身体不爽,来到太医署诊治,不想正碰到今日之事。若是大王放心,可以将此事交给微臣。臣一定竭尽全力,保证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陌希辰的脸色更加深邃了。 遥想那日,教习嬷嬷口中楚邺与云歌的亲密举动,他更加怀疑起楚邺的动机。 可出宫,就意味着他再也不能时刻守护,已经有人将手伸向云歌,出了宫门,自然会更加危险。 楚邺,的确是最佳的人选。 “好,本王就交给你,千万别让本王失望。” 对上陌希辰略显质疑的目光,楚邺不安地拱手:“诺,臣遵旨!” “大王,”太后疲惫地说:“哀家只有一个要求,不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查出元凶,在使臣离开之前,给使臣一个答复。” “儿臣明白。” 太后如此说,杜凯不禁感激地伏在地上,“太后娘娘体恤,臣铭感于内。” 太后眉心皱了皱,口中却笑呵呵地说:“无妨,你且静候佳音便是。” 然而,能否在七日之内找到,太后却十分没底。 看来,想要控制整个局面,还需要细细谋划一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犹豫的吻 云歌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了。 杨牧可的药果然凶猛。刚刚吞下,便觉得身体在不断地随着它的效力变化着,直到她睁开双眼时,那残存在体内的毒素已经近似乎完全清除,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轻松许多。 “我在哪儿?”云歌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弱弱地问道。 “将军府。”杨牧可回答。 手指把上她的脉搏,她浅浅一笑:“不错,你有内力护体,我的药发挥得很好,不出一日,你便可以入正常人一般了。” “将军府?”云歌撑起身来,困惑地问:“谁的将军府,楚邺吗?” 刚刚明明是在太医署的,为何一觉醒来,竟出了王宫?这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杨牧可摇摇头,继续滚着手上的药轮,“是,你想的没错。你倒是幸福,对于刚刚发生了什么浑然不知,我可是险些被你吓破了胆子。若不是一早被你知道了计划,便是你能救出我的儿子,我也不会让你来帮我,省得孩子没有救到,反倒牵连了自己。” “啧啧,不过换个角度来说,你也着实让我大开眼界。连天朝使者都对你如此忌惮,想来,你在这端王宫里的日子,也算过得十分精彩。” 使者。 杜凯?! 云歌顿时紧张起来,生怕杜凯说在陌希辰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难道杜凯已经知道我被大王接出天牢了?那他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房门打开,杨牧可立刻站起身来。楚邺冲着她点头,杨牧可福了福,立刻微笑着走出房去。 楚邺转身关上房门,漆黑的眸子看她,眼中不再是刚刚的冰冷。烛光摇曳,似有温情在他的眼眸中闪动。还未等他迈开步子,云歌已经坐直了身体,“将,将军……” 楚邺坐在床边,“刚刚不是已经唤了我的名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他如此亲昵的动作,让云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低下头:“将军说笑了,云歌,云歌实在不敢。” “这世上哪里有你不敢的,”楚邺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表情,抬手,粗糙的手背覆到她的额头。“唔,杨夫人果然有一套,你比我料想得要好得多。想来,你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大王此番送你出宫只是权宜之计,如今杜凯那方面追得紧,还在王宫里扬言,不给他一个说法,他断不会离开端国。大王和太后的压力都很大,已经着手查办。七日之后若还没结果,那么……” 云歌失落地抬起头,“那么我会死……” 楚邺的手顺势下移,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死。” “那么将军相信我吗?相信我是冤枉的,相信我从没有做过伤害使臣的事吗?” 楚邺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信你,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为什么?” 这始终是云歌想要问的问题。 从一开始,楚邺就用他的各种方式守护她。 可是为什么? 她不过是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奴,楚邺为何处处维护,甚至还对她…… 想起悬崖前那窒息的吻,云歌的心不禁砰砰跳个不停。 “呵,你不会想要知道原因。如果非要个理由,”楚邺顿了顿,“那么许是因为大王对你的信任。因为你是大王的人,我身为臣子,自然要尽心守护。” “只是因为这个吗?”云歌的语气失落,侧头看看楚邺还落在她头上的手,楚邺见状慌忙收回,然后重重地点点头。 “国家未定,狼烟四起,能够守护大王,是我心中最大的理想。而你,是大王选定的人,我自然要尽心保护,不能让你出一点差错。杜凯摆明着是冲着你来,所以,我们还需要做好最坏的准备才行。” “那么为何又那般对待我?” 听他云淡风轻的说辞,云歌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将军难道也和杜凯一样,是个喜欢轻薄他人的人吗?你可知道,这种行为对于我而言,是怎样的侮辱?” 不得不承认,他的吻,在她的心底泛起了很大的涟漪。 即便这些日子,她想要回避,可每每见到他,她都会想起那两次刻骨铭心的温存。 只消见到他,她的心都会乱上半拍。 原以为,他也是这般的。可她问出口时,他的答案却是这样让人难以接受。 他当她是什么? 所谓的床奴吗? 跳下床,云歌踩着虚浮的脚步想要夺门而出。 “去哪里?!” 忽然一只大手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后背砸在门板上,将屋外的冷风封得死死的。 颀长的身体,完全遮住了还算明亮的光线,云歌本就娇小,这个角度,她只能扬起头,才能迎上他灼灼的目光。 “怎么,云歌的话惹怒将军了吗?想要我叫你楚邺,却又对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虽地位卑微,但也是个未出嫁的女子,你怎可这般对我!” 楚邺皱眉,捏着她肩膀的手缩紧,强大的力道,让云歌痛苦地瑟缩着。 “你问我为何这般对你?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是你说过要做大王的女人,没有我,你如何能在大王身边?” 因为愤怒,楚邺的额上青筋暴露,这让原本就冷肃的他看起来更加可怕。 “既然想做大王的女人,就应该付出。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美事。从你对我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就应该知道这个后果!” 云歌的眼角红润了。 她也不知为何,只是,听了这话,她有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看到她这般,楚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太过火了。其实,他也时常这样问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分明已经决定不再见她,可见到她在豫园翩跹的舞姿,见到她的笑容为另一个男人绽放,他还是忍受不住这样的讽刺。 “很好,不过楚邺,你知道吗?你信任错了人!杜凯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想要杀他的,从杜凯让我跳舞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动了杀心。我打算看着他死,可偏巧被他人撞到,所以我才不得不救了他。我可没有你想的那般单纯。” “怎么了,后悔吗?你将一个蛇蝎女子送到了你最喜爱的大王身边。没错,付出这些,我心甘情愿。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贪图荣华的女子!” 定定地看着她,她的唇瓣,因为受伤而微微颤抖,楚楚的大眼,委屈地饱含泪珠,仿佛下一刻即将决堤。 见她如此,他忽然有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她不是这样的,他知道。 她每一个清纯的笑容,都在他的脑海里印着,想挖都挖不掉。 她不着粉黛,便已然倾国倾城。她性格豪爽,是这世上最美丽的雪莲。 她委屈的时候会哭鼻子,生气的时候会杨鞭子,就连喜欢的时候,都不会克制自己的情感,直到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不该这样说自己,因为,他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可就在他缓缓凑近,即将吻上的一刹那,楚邺停住了。 云歌愣愣地站在他的怀抱之中,原本预料之中的吻没有落下,她困惑地掀眸看向他,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晕开一层淡淡的羽蝶。 “我有那么好吗?值得你为我做这些。” 他想要吻她,她却没有反抗,这让他充满了负罪感。 “你知不知道,作为大王的宠奴,一辈子都不可以再与其他男子亲近。我将你送到他的怀里,你会不会恨我。” 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云歌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弄得摸不着头脑。 “那么楚邺,明知我要做大王的女人,你还这般对我,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已经是别人的宠奴?我值得你为我承担这样的后果吗?” 云歌的问题,让楚邺身形一怔。 是啊,他从未考虑,因为,他实在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在情感爆发的一刹那,他永远无法让自己考虑更多。 可是,若真的如此,要她陪着他一同承受,他万万做不到。 松开她,“外面天冷,你穿的这么少别去吹风。留下来,我走。” 淡淡地撇下一句,楚邺逃也似的离开了。 云歌站在原地,久久才松一口气。 脸颊上的红润,滚烫了好久。用力拍了两下脸,云歌跑上床,赶忙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小脑袋。 脑子里,全是刚刚他的窘迫。 笑声,被淹没在厚重的被褥之后。 这一刻,云歌觉得无比幸福。 “楚将军请留步。” 楚邺还未走出后院,就听到身后,一个温婉的声音叫住了他。他并没有回头,因为只听到一句,就可以判别出她是谁。 “我曾经说过,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许回宫!你知不知道,今日你出现在王宫里,算是把我的计划彻底打乱了!” “将军的计划,我可不感兴趣。我唯一的孩子就在王宫里,我必须救出他。不让母亲见孩子,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楚邺转身,冷冷地说道:“可是,你是师叔的亲传弟子。你难道忘了,你师父临终前的嘱托吗?你不仅让我失去了最佳的机会,还牵连到了云歌!这件事,我必须告诉师父,你等着受罚吧!” 杨牧可的面容也瞬间变得诡异,“楚邺,怎么算,我也是你半个师妹了,你忍心去师父那里参我一本吗?再者说,我的只是小事,就算我不出现,王后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与她交锋只是早晚的问题。可是你不同,若是让她老人家知道,你与云歌之间还有私情,那么你觉得,受罚的会是谁呀?” “你……” 杨牧可走近,低声说道:“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能让子轩回到我的身边。至于其他,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或许你还不知道,云歌尚为处子吧。” 楚邺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什么?” 这怎么可能…… “你还真的不知道……”杨牧可的笑容中顿时多了几分自信,“善意地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她,就应该让她尽快离开陌希辰。我和陌希辰相处了多年,他对云歌是怎样的心思,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趁他还没有正视自己的感情,让她尽快离开端国。你不也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吗?” 楚邺凝重着脸,“不行,现在还不是时机。” “时机,是要靠人来制造的。”杨牧可‘嗖’地跪在地上,抱拳道:“只要将军答应完成牧可的心愿,牧可愿意为将军筹谋。” 抬头,她面带微笑:“而且,保证万无一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唯一理由 将军府远没有楚邺身份那般气派,除了应有的规格,内里的设施都是最简单的。佣人数量屈指可数,却个个是个热心肠。云歌的身份他们早就知晓,可即便如此,他们并没有像对待奴隶一般她,反而对她照顾有加。 自从那日之后,楚邺便再也没有回来看她,更没有回府。杜凯和王后沆瀣一气,此番不借机铲除她,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无奈,云歌并没有从前的记忆,更无法与所谓的丞相联系。如此反而招来杜凯的忌惮,实在是委屈。 好在,留在将军府的这几日,她同杨牧可学会了很多。 杨牧可是个很好的搭档,教导她毒术并不吝啬,云歌也能很聪明,不过三日,已经学会了很多基本知识。 这日,杨牧可坐在云歌的房间里,仔细地调制着铜钵里的膏体。嘴上耐心地解释道:“将沁涟草的汁子与朱砂相混,再配上上好的天山雪莲,就成了最好的**之物。这毒物一旦入血,轻者头晕眼花大睡三日,严重的,形同痴傻也说不定。所以用量急需考究,若只是想让对方睡上一睡,那么沾在毒针上的量数是最好的。” 银色的细针滚在膏体上,药物很快凝固在上面。 递到云歌手里,她严肃地说:“你武功尚未恢复,但使用毒针应该不成问题。遇到危险,这些针能解你一时之困。” 云歌点点头,执起一根针在手里。暗黑色的毒物挥发,很快便形色如常。 “杜凯他们真的会有所行动吗?三天过去了,为什么还没见什么动静。” “她们自有她们的考虑,我们安静留在这里便是。”杨牧可淡淡地叹口气:“王后这个人我最清楚,没有完全的把握,她是不会出手,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的。她恨我,自然会给我选择一个必死无疑的罪名。所幸这次我在宫外,否则,那释放毒蛇的罪名可又要落在我的头上了。” “你就那么肯定,那双头蛇是王后放的?她是王后,杀我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云歌,你又何必这么问我。你我都心知肚明,其实,你一早便知道是她做的,不是吗?你在牢中已然自行解毒,却急得陌希辰不得不找到我,想来,你也想借此机会,除掉挡住你去路的人吧。” 云歌拄着下巴,被说破了心思,她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坦诚地撇撇嘴,“我并不想除掉谁,可是若想在我的路上阻拦,也是不成的。自从我进枫天阁归顺了美姬以来,王后便对我百般阻挠。当初,为了让我乖觉,还以碧潭相要挟。王后如此心肠,实在不是个明主。我忌惮她,何尝不是她逼\迫所致。” 既然已经与王后为敌,她便没有考虑过退路,生死有命,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好在王后在大王和太后的心中,并不是一味的贤良淑德,她才有机会得以暂避。 “对了,你说我的武功可以恢复,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吃了你的丹药,总觉得体内的气流乱窜,毫无规律,这样下去,会不会有副作用,对身体产生伤害?” 杨牧可放下手中的活计,轻抚在她的脉上。 感受着她浑厚的内力,杨牧可轻轻摇头。 “虽说答应你,悄悄帮你恢复武功,可是,封印你的人很懂医术。有些危险的穴位,没有万分把握也只能略过,否则反而适得其反。我能保证恢复你原本功力的五成,至于其他,也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云歌叹口气。 如今,她还未恢复,就已经让王姬注意到,那么原本的云歌,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 “云歌,我可以帮你恢复,实则是为了你能更轻松地助我接走子轩。答应我,我帮你调整内力之事,千万别告诉楚将军。他是大王的人,虽说救了你与我免受王后一族追杀,可他日我们想要夺走子轩,是必定需要和他交手的。你也不想让他因为你古怪的功力而提防你吧。” “我明白。” 她怎会让楚邺知道? 若他一味尊崇陌希辰,那么她与他注定是要分道扬镳的。 她不会忘记自己的目标,现下陌希辰正在甄选远赴楚明的细作,她必须把握住这次的机会才行。 两人又沉默下来,仅一门之隔楚邺,悄悄跳下廊上屋梁。 身体轻巧落地,衣袂声隐匿在宁静的夜色中。 果然。 学习蛊毒,解开封印。 她,注定还是要走的…… …… “大王,这是右丞相以及朝中大臣的参本,请大王过目。”章淇恭敬地将奏折呈上,陌希辰冷皱着脸翻了几下,就全部推翻在地。 咣当—— 金盘砸在地上,连带着整个天銮殿的宫人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大胆!”陌希辰怒吼:“前后十几人,每个人的说辞都这般雷同,真当本王是傻\子吗?右丞这个老东西,如今仗着他的女儿是王后,独掌后宫大权,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大王,老夫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正在这时,周夫子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 陌希辰立刻恭敬地起身,拱手道:“夫子是本王的老师,对本王有教育之恩,有什么话,当然可以直接与本王说。” “老臣谢大王的信任,可是大王,因一个女奴妄动右丞,恐怕难以服众。如今右丞一脉颇为强势,连王氏也渐渐倾向于他们那边。王氏乃端国的大家族,手握重兵,若真的让王后与右丞拐了去,当真是如虎添翼。而王后又在后宫独大,如果大王此时乱了阵脚,则正中了右丞的奸计。大王对外本就是一位不理朝政的无为藩王,此番为了一个小小女奴而影响两国情谊,朝中不知原委却又满怀抱负的年轻人,势必会继续涌\入他的门下。到那时……” “更何况,那杜使者有句话,老臣颇为赞同。女奴云歌才貌过人,却极有城府,此乃湘国余孽,从前势必出自名门望族。楚明在湘国留下的罪孽,她必定怀揣在心。对待云歌,大王还是小心为上,对其近而远之比较妥当。” 陌希辰皱着眉,淡淡地点点头。 周夫子说的没错,他险些忘记了,云歌是湘国人。湘国的语言与楚明不尽相同,她能写得一手连太后都拍手称赞的好字,还懂得许多楚明的江湖之事,诸多现象的确应该细细考量。 可这些天来,云歌在他的身边一向乖觉,即便奏折就在身边,她连动都没动。 是她太会隐藏,还是他思虑太多?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奴,并不知道钟宝青的诸多细节。能与她多般相似,更是匪夷所思。 这些,都只是巧合吗? “夫子所言甚是,本王还需从长计议。” “大王,如今那杜使者得理逼\迫,消息从南宫放出,现下整个都城都已经知道了此事。前有美姬,今有云歌,大王的声誉恐怕也会因此受损。” “本王敬杜凯是楚明使臣,他竟不感恩戴德,实在是太不懂得规矩了。”陌希辰冷哼一声:“这样的人,留下也是浪费,若不是时机关键,本王真想亲手杀了他!” “大王万万不可。”左丞焦坤元站起身,恭敬地说道:“至今,臣有一事不明。当日在豫园,臣亲眼见杜使者脸色突变,如今,杜使者更是在御花园闹事,诸多失态,云歌都在场。大王可还记得前朝的凤昭仪。美人权术,大王不得不防。” 提到凤昭仪,殿内的几人都神色凝重。 相传凤昭仪倾国倾城,是前后主泠海峰最喜爱的女子,泠海峰珍爱,相守三年,不离不弃。然而,在国家沦陷的那一刻,她却甩手离去,直到泠海峰被降荆州,他才知道,原来她只是起义军安插在他身旁的细作而已。泠海峰悔恨无比,自尽山崖,凤昭仪从此不知所踪。 泠海峰聪明一世,实则是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后人提到凤昭仪,都以毒妇名之,实则警戒君主良才,莫要因为一个女子而忘记自己的理想,红颜多祸水。 “她不会。”陌希辰坚定地否认,“这点丞相与夫子大可放心。” 左丞拱手,“大王,臣也希望女奴云歌可以为大王所用。可小小奴隶,进宫不过一年,就已经惹来诸多罗乱,实在有悖常理。宫中已经许久不出这般事端,都因云歌而起,此番下毒之事,更是直指云歌。臣为大王计,不如交出云歌,任杜使者处置,以绝后患。” 周夫子也赞同:“如此,使者感念大王仁德,百姓也会对大王的决议赞不绝口。实则上策啊。” 陌希辰执着笔杆的手缓缓收紧。 两位大臣的决议,他并非没有考虑过。只是,他舍不得云歌这样聪明的女人。 待两位大人退去,他倚在软榻上长叹一口气。 打开楚明密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画着,此番陌希睿北上微服巡视的路线。安台与端国不过一片沙漠的距离,正值战事,陌希睿却忽然做出巡防的决定,这实在让他不得不防。 这么多天的观察,云歌是唯一最适合的人选。 看着富丽堂皇的屋顶,鎏金砖瓦映在头上,看得他的有眼睛有些模糊。 现在,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不是保她的唯一理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美人甄选 崇明殿外,宫人们整齐地分列两侧,正中的暖亭内,太后与王后正坐在棋局前紧张地对弈。 太后手执黑子,悬而未决,一旁的张嬷嬷悉心地将香炉里的香料挑起,好让檀香的味道弥散得更加浓郁一些。眼睛,则若有似无地向这边望来。跟随在太后身边多年,这棋局中有几分奥妙,她还是能看懂几分的。却看太后思忖许久,便已知道结局。 护甲微勾,太后摇摇头,“到底是老了,这棋中之道也参不透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输了三子。” “母后是让着儿臣,儿臣侥幸罢了。”见太后放下棋子,王后才谦逊地说道。 “哀家遥记得你当年入宫时的场景。就像一匹脱缰的小野马,整日里窜东窜西的,拦都拦不住。那时的你,连棋子为何物都不知晓。这深宫果然能磨砺人的心性,那般调皮的性子,都变得沉稳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母后将后宫重任交给儿臣,儿臣不敢怠慢。唯有悉心跟着母后学习,勤于打理后宫,才略懂得几分而已。实在担不得这沉稳二字。” 王后略挽起袖口,将一杯香茗斟上。茶香四溢,清新的味道,让太后不禁深吸一口气。 “担不担得起,哀家和这宫中众人都看在眼里,你也不必太过谦虚。这些年你勤奋持家,辰儿待你淡漠,是他的不对。可即便他这般,你依旧不辞辛劳,实在是我端国之大幸啊。” “母后……” 分明应该是婆媳之间暖心的话,可被太后说出来,却透着说不出的生疏。对于太后的态度,王后自然已经习惯。许久不叫她出来,如今忽然召见,想必必定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从袖口中,撸出那翡翠玉镯,王后淡笑道:“母后,您可记得这镯子?” 太后扫过一眼微笑着说道:“当然记得,这是哀家在你与辰儿大婚之日,亲自戴在你手上的。这是当年进宫之时,先皇赐予哀家的。虽不是最名贵的翡翠,却是哀家最珍贵之物。” 王后起身,轻轻地跪在太后的面前。 “母后将最珍贵的东西赐予儿臣,儿臣铭感 于内。儿臣是母后的儿媳,更是整个端国的王后,从戴上母后的玉镯开始,那份责任与感情便真真的落下了。”抬头,她坚定地看向太后,“儿臣知道母后的担忧,可还请母后信任儿臣。从前,儿臣没有离开,此番更不会受使者所惑,否则,怎会留在湘国如此之久?” 太后拿起茶杯,浅浅地喝上一口。 这几日,杜凯和副使者的行踪,她了如指掌。朝中大臣,王宫里有威望的,都被他们造访个遍。 哪些是忠心的,哪些是鱼目混珠的,都变得不分明起来。 “想来,让母后与大王担忧,正是楚明皇帝的计策。如今唯有静观其变,平安送走使者,再逐一铲除方为上策。儿臣愿以这王后之位向母后保证,父亲一族以及他的门客弟子,绝对没有私通楚明之人。” 放下茶杯,太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几年的佛堂生活下来,她竟不知道,王后已经到了如此沉稳的地步。只是下了盘必输的棋,就让她联想这么多,这也难怪,宫中姬妾都能待她尊重体贴。想来,这恩威并济之道,她已经驾轻就熟了。 “你起来吧。”太后摆摆手,“哀家并非不信任你,只是杜凯行径可疑,我们也不得不备下了。” 在春喜的搀扶下,王后慢慢站起身。心中极度不愿,可表面上,她依旧谦逊地坐回了软席之上。 也不怪太后此番将她叫到面前点醒,父亲实在做得太过。不仅收了杜凯的金银,还连同朝中的党派大臣联名上书,要求处死云歌。如此帮助天朝使者,实则实在招来怨怼和猜忌。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年岁数大了,真是越来越不知道收敛。 王后心底气愤着,见太后又形色如常地撤子,自己也赶忙挑拣白子。 正在这时,尚宫局来人,走到近前,在太后耳边耳语片刻,太后柳眉一挑,看向王后低声说道:“正巧你也在,帮哀家一起润色一番。” 王后赶忙谦卑地点头,“诺。” 尚宫局专立了香阁坊,专门甄选宫中美人之用。香阁坊位于王宫的最深处,依山傍水,南邻天池。然中间的一道护城河,却生硬地阻拦在了天地之间。 这些年,为了掩饰自己,端王每年招选无数美女,全部寄于此处,直至三年之后放出宫外。样貌出众为人聪慧的,则留在坊内继续培养,以作不时之需。 而此番,正是需要美人的时刻。 太后与王后走进院中时,众美人正在练习舞蹈。小太监大喊一声太后王后驾到,美人们赶忙放下手上的活计,跑到院中跪在地上。 香风霎起,妖娆如画,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且看她们天仙一般的面容,就知平日里尚宫嬷嬷们是如何用心**。 “平身吧。” 众人谢礼后,这才被赐席坐下。太后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低声对王后说:“此番作为天朝回礼,必定不可怠慢。梅儿,你来挑选些姿色出众的出来吧。” “是,母后。” 王后落袖,面对众人轻柔地说道:“你们既是被尚宫局亲自**的,必定才貌双全。那么本宫就来出一道题,看看你们谁可以答对。” 美人们立刻坐直了身体,有的干脆将这几年所学全部在脑子里过一遍,只待王后询问。 “你们出自端王宫,是为伺候大王而教导的,想必对大王之事也都了如指掌。那么,本宫想问,你们之中有谁知道大王的喜好,他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 众美人虽然是为陌希辰培养,可这之中好的也不过在甄选大典时匆匆见过陌希辰一次,不好的,连端王的真容都没有见过,何谈了解他的喜好? 此问题一出,底下立刻传出困惑的私语声。 王后环顾底下的众人,大家犹豫了一下,纷纷低下头,没有任何人愿意站出来回答。 她无奈地说:“女子生来便是要照顾男子的,若是只顾装饰自己而忽略夫君,岂不是过于忘本?尚宫局能找来你们供本宫与太后挑选,必定技艺美貌出类拔萃的。可若连最基本的照料与细心都做不到,本宫如何能送你们去天朝丢人现眼?!” 太后点点头,“王后说的没错,女人就该做好女人的本分。连生活起居都不能照料,岂不成了绣花枕头?郑尚宫,还有几日,使者便要离开了。再过一月,我端国就要将美人献给天朝了。时间紧迫,还需要抓紧练习才行!” “诺!奴婢知道了!” 郑尚宫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原本以为此次准备得万无一失,没想到,被王后的几句话说得体无完肤。瞥了眼跪在最后排的粉衣女子,那女子微叹一口气,不禁觉得自己精致的妆容都是万般的讽刺。 “刚刚为何这般不给她们面子,这不像是王后你的处事风格。”离开香阁坊,太后将手搭在王后的手上,走在冰雪之中,“莫非,你还在记念着当年郑尚宫提携杨牧可不成?” 王后的眼底,闪过一抹古怪的情绪。 “母后,儿臣自然是责怪郑尚宫的。若不是她放任了杨牧可那样危险的人进入王宫,儿臣也不会险些丧命。每次头痛,儿臣都会想起那夜的惊恐,每每至此,便彻夜难眠,总觉得有千万只蝎子已经爬上了儿臣的床铺。” “你这般联想,哀家很能理解。只是,郑尚宫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些年来,对待哀家与大王也算尽职尽责。当年,哀家没有让你处死她,也正是看在她忠心事主的份上。多事之秋,能用的人甚少,她的歉意,可比无上荣耀来得更加实在啊。” “母后的意思,儿臣明白。”王后敛去面容上的怨怼,谦卑地说道:“可是,儿臣的确认为,这些女子均不是上上之选。” “哦?如何见得?” “且不说天朝地大物博,美人无数,就算我们此次送去的都是上等的美人,可就像如今王宫里,从天朝而来的众位姬妾一般,根本不招圣上待见,也是枉然。”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多管齐下,总有一个是有用的。” “与其寄希望于这渺茫,倒不如对症下药。” 打发了身后的人,她将太后向前引了数十步,直到确定自己的话不会被他人听去,才停了下来。 “听闻私巡的队伍已经走到了边境,朝中各派势力本就不稳,若此时遭遇不测,又被人所救……” 太后微眯双眼,“看你的样子,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王后垂眸,“儿臣觉得,云歌最为合适。” “为何?” “于她而言,才貌皆是次要,最重要的是聪颖。她曾经在儿臣的宫中留过,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几分贵气,儿臣也是不放心,才将她赐给枫天阁的。这般人物留在大王身边,实在让人难安。倒不如给她一个合适的身份,让她离开大王,这样也能让大王少几分危险。” 太后淡笑,将自己的手收回。手上一空,王后的笑容微滞。 “梅儿,一个小小的女奴就让你这般难安,你这又是何苦?” 王后的嘴角不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云歌是辰儿看中的,哀家就不会干涉。更何况,此番她牵涉太多,留在王宫尚且勉强,如何能送去天朝?依哀家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可是母后……” “不要这般容不下她,你可知道,你的忌惮只会将辰儿越推越远。” 冷冷地丢下一句,太后缓缓地向轿辇上走去。 王后愣在寒风之中。 太后的话,仿佛戳中了她最软弱的部位,让她一瞬间无法保持那原本就不存在的矜持温婉。 她的确是容不下云歌,不仅仅是她,任何得到陌希辰青睐的女人,她都容不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很有问题 “二\奶奶,将军已经禁府多日了,事出突然,很多物品都没有准备齐全,您,您就将就一下吧。” 话音未落,回廊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小桃红赶忙捂着脸跪在地上,嘤嘤地抽泣了起来。 “东西做的难吃,还在这里和我狡辩!将军真是,平白和那些人染上关系,连我出去走走都要受到限制。”玉兰执起暖炉,顺带着没好气地将一碗的补品打翻在地,“现下里连喝点燕窝都是奢侈,真是晦气!” 杨牧可和云歌散步到中庭,便听到了这般难听的话语。 杨牧可歪着头看向廊中,只见那燕窝大半砸在小桃红身上。无奈,对方是主子,小桃红只有委屈地承受。 “这是谁,这般傲慢。” “她是将军府唯一的小妾,据说乃左丞的亲外甥女。楚将军不想娶亲,便这样不当不正地搁置着。没有名分她心里本就有气,你我二人到来,得到了将军的照拂,她自然心中不爽。你始终留在房里不知,这几日,可让她得以施展了,府中的下人都被她骂了个遍。我们遇到也是自找麻烦,还是绕路过去吧。” 杨牧可要走,云歌却伸手拉住了她。 “杨夫人,你我二人在府中已经逗留多日了,将军不回府,应该还不知道府中的状况。既然一切因我而起,不如,我们出府亲自为她们采办吧。” “那怎么行!”杨牧可立刻否定了她的想法,“之所以将我们二人封闭在府中,不就是为了躲避灾祸?这个借口未免太过拙劣。你出府,则正中了王后和杜凯的奸计。外面有几双眼睛在盯着我们都还未可知,如此太过危险了,还是等楚将军回来再让他定夺吧。” 云歌微笑着说:“杨夫人此言差矣。” “我们始终被护着,怎能让对方感到得意?得意且会忘形,只有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才能让对方露出马脚。” 执起一根枯枝,云歌仰头看着府外那蔚蓝的天空,“既是他们容不下我们,自然要让大家看看,他们是如何容不下。只有这样,这七日,才不至于被白白浪费掉。” “你的胆子真大。”杨牧可由衷地慨叹。 “夫人且在府中静候,若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按着常理办事便可。您是世子的生\母,想来,他们也不会阻拦。” “我知道怎么做,只是你万事需小心。此番他们定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觉得不行便不要逞能,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诺,奴婢谨遵夫人教诲。” 送走云歌,杨牧可站在将军府前,望着她携一众士兵远去的身影,神色越发凝重。 这几日与云歌接触下来,她越发觉得,云歌是个难得的人才。 且不说毒术一学就会,就连那繁琐的毒物搭配,她只消看上一眼,便全都记得清楚。 她甚至开始好奇,一旦她体内的封印打开,这端国乃至整个楚明,还有谁可以阻拦得了她。 转身,她刚想回府,可就在迈开步子的一刹那,将军府外的石狮后,那颀长的身形在不经意间引起了她的注意。 杏目微眯。 那,那不是…… 府外的大街小巷,依旧热闹非凡。人们的脸上都带着热情淳朴的笑容,吆喝声不绝于耳,瓶瓶罐罐碰撞的声响与马车的叮咚声,更为这热闹增添了几分剔透淳朴的滋味。 走在最前面,云歌烦躁地看了眼身后的侍卫。 他们是楚邺精心培养的,都是将军府最得力的护院,有他们在,一般等闲宵小是万万不敢近身的。却见所到之处,百姓们纷纷避让,谁也不敢近前,生怕惹到路中间的官爷们。 云歌的脚步不禁加快了许多。 走到集市中央,她不耐地回头,“我只是想要采购一些将军府所需,你们这般跟着,让其他百姓如何自处?” “云歌姑娘,我等奉楚将军之命,不得离开姑娘半步。有什么不便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将军是想让你们贴身保护我,而非时刻跟在我身边。我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女子,想要买些女子用的东西,你们这些大男人这般紧迫地跟着,算是怎么回事?” 云歌伸出胳膊,指了指右手边的肚兜店,“若你们还执着于将军的命令,就与我一同进去,看看店家是许或不许!” “这……” 看着店内隐约的红绸,十几个侍卫都面红耳赤。 领头的无奈,拱手而道:“是属下多有得罪。云歌姑娘且去便是,若是有什么危险,还请姑娘大声呼喊,属下必定护姑娘周全。” “好,如此便谢过长官了。” 云歌满意一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刚进门面,店家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位姑娘一看便知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小店的肚兜都是上等的丝绸缝制而成,连绣娘都是楚明国特地请来的,做工绝对精良。不知小姐想要什么花色?我可以替姑娘介绍一番。” 云歌回头看了眼紧张兮兮的侍卫,大方地将一片金叶拍在桌子上,“店家,如果按着我说的做,这金叶子就是你的。” 店家做的都是小本生意,一出手便给金叶子的,也是少见。立刻眉开眼笑地接了过去,“小姐且说,只要是本店能做到的,都会尽力去做,直到小姐满意为止。” 云歌凑近几分,在店家的耳旁耳语,店家一愣,“这……” “怎么,不敢吗?” 又一片金叶放在店家肥厚的手掌中。 店家眼眸一亮,咬咬牙,“好,那小的便冒险一次!” 侍卫在门外苦等许久,可等来等去,云歌始终未出来,底下精明的侍卫开始不安起来。“队长,不对劲啊,那小丫头已经进去一炷香的时间了,怎的还不出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说来奇怪,分明府中采办物品的事情并不用她们操心的,单凭她一面之词,说夫人要她亲自去做,我们便听信了她。该不会是……” 侍卫长粗眉一凛,攥紧了佩剑,“走,你们两个跟我进去查看!” “诺!” 反应过来的几人忙不迭地向店中跑去,可里面哪里还有云歌的踪迹! “刚刚那女子呢?”侍卫长气急,抓\住店家的衣领低吼道。 店家吓得魂都没了,眼睛一转,怯懦地说:“小的,小的不知道呀……” 侍卫长怒喝:“你可知道,那女子是大王特别交代看护的,若是出了什么闪失,你担待得起吗?她去了哪里快点说来,否则,本官定会拉你回宫治罪!” “这……这……” 原本就觉得云歌身份不一般,如今侍卫搬出大王,他顿时没了主意。早知牵涉如此之广,他便不趟这趟浑水了。 “快说!” “后门后门!”店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位小姐从后门走了,去了哪里,小的是真的不知道了。这两片叶子是那位小姐留下的,小的也是做得本分生意,还请大人拿走,便不要再为难小的了!” 侍卫长狠狠砸了下桌面,原本就不太结实的柜台,被砸得颤颤巍巍。 “你们几个,分头去找!两个人回府,通知府中兄弟留意!将军有令,要我们誓死保护夫人与这女奴,千万别出任何差错!” “诺!” 这边,侍卫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而云歌则早已跑到了十里之外的西城城下。 根据杨夫人提供的地图,她很快便找到了右丞的府邸。 当年坡东城留下的宅子,右丞始终在居住。本应分配到比较大的靠近城中的宅院,无奈为了避嫌,以防朝中大臣之忌惮认为他功高盖主,这才始终留在这里。 丞相府大门紧锁,云歌绕道旁侧的小巷,脚步一蹬,飞身上了石墙。 还是白日,府内的守卫并不十分严格,云歌巡视一周确定没有任何异样,这才跳了进去。 然而,她并没有发现,身后,一个身影正紧随其后,也跟着她跳进了丞相府。 脚尖点地,轻功淹没了轻快的衣袂声。一袭白衣,将他原本就倜傥的风度,彰显得淋漓尽致。只是那紧皱的眉宇,为原本英俊的容貌,添了些阴冷的气韵。 看着云歌轻\盈的体态,完全没了宫中那般唯唯诺诺的样子。陌希辰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大王,哦不,莫公子。”章淇没有陌希辰的底子好,只跑了半个城池就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莫公子,这里是丞相府,您驾到却没有走正门,这,这不合规矩啊。” 陌希辰冷冷地训斥:“既然知道不合规矩,就少说话!你且在这里守着,本王去看看。” “可是公子……” 还未等章淇阻止,陌希辰已经跳上了屋顶,向后院跑去。 章淇只好蹲在角落里,默默地祈祷,陌希辰此番行为,千万不要引来什么不必要的争端才好。 陌希辰一路追随云歌,刚刚在府外有好几次,他险些跟不上她的速度。 一个小小的女奴,轻功竟然比他还好。这个云歌,果然很不一般…… 陌希辰今日实在苦闷,被各位大臣逼\迫得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本想来将军府探望她一番,顺便细细问出那日在御花园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想到,正看到她私自出府的场景。 云歌与杨牧可亲密的模样,引起了他的兴趣。直到她设计甩开侍卫,他才不得不承认,这个他始终维护的云歌,果然是有问题的。 可她是哪路人? 又为何处心积虑接近他? 来丞相府又是什么目的? 心一点点凉了下去,无数的疑问徘徊在脑海里,每一种答案都足以让他杀了她。 忽然有种满腔热情被泼了一盆冰水的感觉,陌希辰紧紧攥着拳头。 “云歌,果然,是本王错信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出手相救 瓦片掀开,堂内,上官傲正和一位不知名的官员相谈甚欢。 “这次,我命所有人联名上书,数罪并罚,就不信那小丫头不死!” “是是是,只是一个女奴,就敢不将王后娘娘放在眼里,当真是该死。丞相放心,下官已经部署了手下,足足几十个折子,就不信大王此番还能继续包庇那个女奴!” “嗯,做的不错。”上官傲满意地点点头,“这些年来,我一直忍气吞声,许多事情并不计较,只希望我唯一的女儿在宫中能够平安。可陌希辰却始终不知收敛,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限制我的权力。那焦坤元算什么东西,仗着是周夫子的学生,是陌希辰的同窗,便不讲我放在眼里!当年,若不是我辅佐在先,一个黄口小儿如何能平定湘国之乱!然则陌氏母子却不知感恩戴德,反而搬出一个晚辈与我比肩而坐,还赐为左相……” “丞相大人说的极是。左为尊,这本末倒置,当真是让人心中不服啊。”小眼睛打量着上官傲的神色,见他是真的对当今形势有意见,便放低了音量,怯怯地问道:“大人,下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二人同朝为官,名为一朝之臣,实则与兄弟无二,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丞相大人厚爱了,既然大人如此说,那么下官便直言了。” 起身,关上房门,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他才重新做到席子上,坦诚相言。 “不瞒大人说,那天朝来的杜使者,来过下官的府上了。可丞相事先有过命令,您的人,谁也不许亲近使者,下官便没有多留。只是,那使者口中的话,下官觉得有几分道理。” “哦?什么话,说来听听。” “天朝物产丰盈,百姓安居乐业,之所以屡次遭外敌入侵,其实是前朝余孽所为。如今,整个楚明形势大好。天朝太后与圣上一早便有与王后结识之心,既然此次使者亲自登门造访,为何不趁此机会,与他们多多亲近?” “更何况,亲近不等于投靠。大王与太后待王后是怎样的态度,想必丞相大人一直看在眼里。即便王后与大人您再过忠心,也敌不过当年坡东城把持朝政留下的祸端。前有杨夫人后有美姬,现下又来了个云歌。王后在宫中的生活,当真是……哎……” “你说的,我又何尝没有想过……” 被说到痛处,上官傲面露痛苦。 王后是他的女儿,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却在深宫中过得那般不开心,任凭哪个父亲都会心疼的。 可是,这都是女儿自己的选择。 每每他入宫探视,女儿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没有办法的。 可若是迎合了杜使者,便是与天朝亲近,与大王的敌人亲近。 即便陌希辰待他们父女前后不一,可许多大事情上,并没有避讳他们母女,这般不义之事,他又怎会去做。 “好了,这些话,在我这就算停止了。我们是大王的臣子,是端国的臣子,即便同样隶属于楚明,也该分得清内外。那杜凯一看便知不是善类,且看他对云歌不依不饶,就足以见得此人心胸有多么狭隘。与他合作,若是日后有所不合,岂不是自讨苦吃?” “丞相大人,下官只是觉得……” “不要再说了,”上官傲冷眉:“我不管杜凯许诺了你什么,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允许自己的人做出这样危害端国之事!” 被上官傲训斥,那位不知名的官员只好惭愧地低下头去。 云歌微叹一口气。 不论上官傲父女曾经做过了什么,现下,他们对陌希辰也称得上忠心。只可惜,一招走错,步步皆错。他们失误就失误在,当初要借着坡东城上\位。否则,凭借王后的姿色,想要博得陌希辰的喜欢,又怎会困难。 放回瓦片,云歌刚想飞下屋顶,到地图上的密室里细细查看,却不想,庭院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是什么人!” 咣当——是瓷盘破碎的声音。 云歌转身,只见一个侍婢正捂着嘴巴站在庭院中,惊恐地看着自己。 云歌暗叫一声不好,赶忙向戒备最松懈的偏门方向跑去。 可这一声,恰好惊动了看家护院。只见十几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此刻全都围在了上官傲的房前。 云歌麻利地撕下裙上一角,将自己的面容遮盖得严严实实。 为首的指着云歌大喊道:“何方小贼,竟敢潜入丞相府!”话音未落,人已经越上屋顶来。 云歌的内伤尚未恢复,又只会一些拳脚功夫,哪里敌得过丞相府的高手?一个拳风袭来,云歌侧身将将躲过,却重心不稳,直直地摔下屋顶。 滚落在雪中,云歌顾不得疼痛,因为其他护院已经围了上来,拔\出刀剑准备将她手刃。随手执起地上的木棍,迎上对方的攻击,木棍犹如一张薄纸般不堪一击,顷刻碎裂两段,连刀锋下的长发也随着砍下一撮。 上官傲闻声出来,见云歌是从屋顶上滚下的,顿时怒不可遏。他们之间的对话,全部被这个蒙面女子听到,若是传到了陌希辰的耳朵里,定会招来祸端。 不由分说,他指着云歌大声命令道:“都给我听着,替本丞相杀了她,能取她项上人头者,本丞相重重有赏!” 听到有赏,护院更加卖力了,刀刀夺人性命,云歌手无兵器,躲过一道夺命砍,又迎来了另一个杀人刃。 本计划着,趁此机会查清楚丞相的底细,不想,才刚刚开始,竟这样轻易被发现了。 云歌滚在雪地里,一条利刃横割在她的手臂上,立刻划出一道血痕。鲜血滴落在洁白的积雪中,显得分外嫣红。 陌希辰隐蔽在廊中的梁上,见此情景紧紧攥着拳头。 他本可以不救她的,可看着她被这么多人围攻,他还是有些不忍。尤其是被那抹鲜红刺到,陌希辰咬紧牙关,犹豫片刻,还是遮上面颊,跳了下去。 “廊上有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半数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陌希辰手指玉扇,只是轻轻点过,围上去的人便纷纷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飞身到了云歌身边,云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陌希辰已经架上受伤的她,向门前奔去。 陌希辰的武功高深莫测,前来阻拦的人形同虚设,他单手将她夹在腰间,另一只手则飞速招架着迎面袭来的刀刃。玉扇仿佛铁制的一般,被灌注了内力,砸得乒乓作响却没有任何折损的痕迹。 云歌趁机看向救自己的人,见他蒙面,心放下了大半。即便陌希辰掩着面庞,可这么多日的相处,他身上独有的淡香,她还是即刻便分辨了出来。 有惊讶,还有一丝惶恐。 她不知道,陌希辰从哪里跟上来的,也不知道,陌希辰到底看到了多少。她这般在丞相府的屋顶上偷听墙角,实在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她甚至无法想象,此刻的陌希辰是怎样看待自己的。 她的身份与目的,又因此而暴露多少…… 正想着,身后,一道阴风逼近。数道暗镖齐齐向他们飞来,云歌抬腿,狠狠地将那飞镖踹开。陌希辰回头时,短镖已经落地。 云歌耸肩,“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 陌希辰唇角轻勾,“不要以为这样我便可以饶恕你,回去,你需要好好跟我解释一番!” 纵身一跃,一排护院倒地不起。陌希辰夹着云歌,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出去。 门前,章淇早已准备好了马匹,将云歌丢进车里,自己也跳了上去。 章淇赶忙驭马,马儿嘶鸣一声,疯也似的向城外跑去。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待护院起来重追时,马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个精明的,骑着马追了上去。上官傲站在大门前,狠狠地拍了下大\腿,那不知名的小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无奈,对方已经离开,也不知潜进丞相府多久,有没有拿到他们的罪证! 马车颠簸在城外的小路上,云歌与陌希辰各坐在马车的一角。陌希辰摘下面罩,冷冷地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君王独有的冷傲,直看得她后背生凉,也不肯放过一分。 “云歌,你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陌希辰冷声问道:“我让你和牧可住到将军府,究竟是对是错。” 他是坚信她并没有伤害到杜凯,所以才让她离宫躲避风头。可现在,单见她身手的矫健,出手不凡,就不禁让他怀疑,那日究竟谁对谁错。 “大王可是看到云歌做了什么不该做的?”面对陌希辰的质问,云歌没有一丝惧怕。“大王想要查出真凶,奴婢也想。在将军府逗留三日,得不到外界的一点讯息。与其坐下来等死,不如替自己谋划。” “谋划?”陌希辰冷哼:“呵呵,你胆子倒不小,竟然谋划到右丞的头顶上去了。那么告诉我,你都谋划到了什么?潜入丞相府,你又查到了什么。” “还未查出什么。”云歌失落地低下头。 原以为杜凯和右丞必定有勾结,否则王后怎会处处都站在杜凯那边?可刚刚上官傲的说辞,却分明是洗脱了自己的嫌疑。 不是他狡诈,事先有所准备,对所有事闭口不提,就是他当真廉洁。 而如果是后者,那么她便没有必要查找密室,找他与杜凯勾结的罪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一抹柔情 “可是此番,云歌无愧于心。不论大王是否相信,云歌仍旧是那句话,云歌的人,云歌的心,始终是向着大王的。” “向着我的……” 陌希辰讽刺地勾起唇角,凑近几分,他的眼眸逼近。漆黑的漩涡,仿佛能将她所有的神智吸去,而那眼底的疏远,却又将她的人推出极远。 “人的心,岂是凭着几句话便可以看透的。正是因为看不透,我才会选择相信你。只可惜,你辜负了我的信任。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我,是何目的!” 原本以为,是王后派遣到自己身边,为了帮助自己巩固实力的,可今朝她私闯丞相府,又否定了他的结论。 他不允许身边,还有一股不明的势力出现,更不允许这样的人在他的身边伺候如此之久。 “若你不如实说来,我只能将你交给杜凯处置了。他每日都会前来请安,三句话不离处置你,我也听得头疼了。” 云歌坐直了身体,额角的虚汗因这一动作被很好地遮盖在碎发之间。 “大王这般问,便是怀疑云歌了。可是,大王为何不细想,数月来,云歌可曾做过对不起大王的事?只是此番,云歌不想牵连大王,让大王在之中为难,又想尽快洗脱嫌疑,找出下毒的真凶,这才偷偷跑出将军府。丞相与王后逼\迫,实在有与杜使者勾结的嫌疑,云歌也希望可以早日将案件侦破,不想,却遭到了大王的怀疑……” “口说无凭。”陌希辰重新坐了回去,“况且,你只是个侍寝的女奴,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冒着得罪使者的危险,而去保护你这样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云歌的手在袖口内紧紧攥在一起。 陌希辰说的没错,伴读,侍寝,这些事情随便找一个机灵的女奴都可以做到。而她,此番被杜使者咬住不放,着实是个烫手的山芋,与其保护她,不如让使者随意处置,如此倒解决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掀眸,狭小的空间内,却丝毫察觉不到陌希辰的呼吸。正是因为这般,她才没有发觉他跟在自己的后面。 从集市里逃出,她一路都动用了轻功。那非常人的姿态,想必他尽收眼底。 只怪自己太粗心,若是她不急于求成,便可以躲过此劫,更会在平时便察觉到,陌希辰的功夫匪浅。 只是此时,想要后悔,为时已晚。 正在这时,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章淇在马车外慌张地喊道:“公子不好了,他们追来了!” “知道了。”陌希辰起身,钻出马车,在掀开围帘之时,转头说道:“你最好趁此机会,编出一个足以让我信服的理由。”双眼眯成一道危险的弧度,两片薄唇\间幽森地念出她的名字,“云歌……” 她熟悉这样的神态与语气。陌希睿也曾经这般,认定她与父亲里应外合。 陌希辰离开,马车颠簸,并未因为陌希辰跳下马车的动作而减慢半分。 车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驾——” 章淇反而加快了车速,驾着马车直向前奔去。 他就是这样认为她的吗?会为了自己活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厮杀! 腿上传来一阵刺痛,云歌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从车窗翻了出去。 滚落在地,那疼痛变得越发明显。感受到车身一轻,章淇慌忙勒住马绳。“云歌!你……” “去找帮手!”云歌喊了一句,没有任何犹豫地向后跑去。 枯树密林间,此刻已然刀光剑影。 丞相多年来积攒下的实力,如此可见一斑。 每个护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运剑舞刀,招招精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三人齐向陌希辰攻来,没有武器的陌希辰,只得将将躲过。形势看起来十分危急。 云歌见状,播出毒针。杨牧可临行前装在她身上的,果然派上了用场。 察觉到危险,其中一人赶忙拿剑来挡。银针弹开,云歌的脚风却随之袭来。强大的力道,让他重心不稳,直摔在了地上,连带着宝剑都跌落一旁。 拾起那剑,云歌直向那与陌希辰纠缠之人的心脏刺去。被云歌打乱了阵脚,几人纷纷避让,向后退开。 手帕遮面,陌希辰原本就低沉的声音,显得更加沉闷慑人。“谁让你下来的!回去!” “公子认为我会借机独活?不是让我找说服公子的理由吗?是真是假,只有做了才知道!” 将宝剑扔给陌希辰,云歌率先冲了上去。 起先\摸不清他们的路子,被他们狠狠地教训了一番。经过丞相府的一番打斗,云歌基本了解了他们的招式,即便体力上有待提高,但对付他们也并未占到下锋。 听了云歌的话,陌希辰紧紧抿着嘴唇。粗眉一皱,剑锋直刺向与云歌纠缠的敌人。 有了宝剑护体,陌希辰用起来得心应手。血光飞溅,转眼间,其中两人倒地已然没了气息。 最后那人见此情形,不禁后退两步。 “你们以为擅闯丞相府邸,便可轻易逃脱吗?你们得罪了丞相大人,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云歌气喘吁吁,“如此,那便有劳丞相了。只可惜,我只是个江湖的无名小辈,劳得丞相大人如此费心,实在不敢当。你还是走吧,伤了两位兄弟,小女子也是为了自保。至于你,就当是我们对私闯丞相府的歉礼。” 护院警惕地看着她,“你当真要放了我?” 陌希辰立眉,“难道留下来,打算等死不成?” “多谢!” 护院不比正规军,都是雇佣关系,谁也不想平白丢了性命。听了陌希辰的威胁,他慌忙抱拳,骑上马逃开了。 陌希辰转身,目光冰冷地说:“别以为这次你回来,我就会信了你。这些都是你惹出的祸乱,理应由你自己承担。” 云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云歌明白。” “为什么放了他?杀了他,岂不永绝后患?”陌希辰狐疑地问道。 云歌惨笑,“大王何必明知故问。只有让他逃开,才能证明我们并非高手,只是江湖宵小。想来他回去也不会说明是我们放了他,丞相便不会下大功夫追查我们。” 陌希辰冷哼:“心智这般成熟,看来,我从前真是低估你了。你且继续留在将军府吧,你的去处,我自有定夺。”说罢,冷着脸向章淇离开的方向走去。 云歌立在原地,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她今日动气太多,身体已然吃不消,打斗的时候不觉得,此时静下来,只觉得身体的每寸筋脉都在疯狂乱跳,震得她周身酸痛。 陌希辰大步离开,云歌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密林之间,她才禁不住跌倒在地。 腿上的疼痛越发明显,掀开裤管,鲜血已然染红了半条裤腿。而那根细小的毒镖,还插在哪里,黑色的血液看起来触目惊心。 丞相府中,多发毒镖齐发,她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这毒当真凶险,只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让她周身寒冷犹如冰窖。幸好,她略微懂得些毒法,才没有让这毒继续蔓延。 两三只乌鸦飞过,云歌靠在枯槁的树干上,望着头顶的天空。 通过此番,陌希辰待自己,必定不会如从前那般了。那么他是否还会遵从当初的约定,将她送到楚明? 此刻的云歌,感到无比沮丧。 似乎原本清晰明了的未来,忽然变得不清楚起来。 …… “她醒了!” 再次睁开双眼时,面前,一个小姑娘正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见云歌苏醒,她欢快地跳下床去。 “聂大娘,大姐姐她醒了!” 火炉,将房间熏得暖呼呼的。聂氏听到小百合的声音,赶忙从外室掀帘进来。 坐在床边,她仔细查看了云歌腿上的伤势,微笑着说道:“姑娘的身体底子不错,这伤口已经无大碍了。” “我,我这是在哪里……” 分明她刚刚还在寒冷的树林里,为何此刻会睡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聂氏是一个样貌祥和的女子,和善地解释道:“姑娘别慌,我们不是坏人,乃是山中的猎户。原本打算拿着猎物回家的,偏巧遇到姑娘受伤躺在雪地里,就自作主张把你带了回来。这山上夜里有狼,姑娘一个人在那里实在是不安全的。” 一个人在树林里? 想不到,即便控制了毒素,她还是晕了过去。 听了这话,云歌赶忙坐起身,“多谢大娘相救,如果不是大娘热心,恐怕云歌此刻早已不在了。” “云歌姑娘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举手之劳。这里就我带着两个孩子,如果姑娘不嫌弃,就在我这里住下,等伤好了再离开吧。姑娘腿上的毒伤,乃是蝎毒,这山上采草药很方便,也能及早治愈。否则留下病根,日日疼痛可就麻烦了。” “多谢大娘美意,”云歌垂眸,“只是,只是我还有事在身,实在不能多留。否则,家里来找,必定急死了。” 聂氏点点头,“既是这样,那姑娘今夜便睡在这里,明日等雪停再离开吧。山中雪大,脚印很快便会被新雪掩埋,很容易迷路,等这场风雪停下,老身送姑娘出去。” “好吧,大娘,你真是个好人。” 将云歌按在床\上,聂氏又重新为她盖好被子。 “能在这荒郊野岭遇到,就是有缘,姑娘无需多礼,还是好生休息吧。” “嗯。” 云歌的确是困极了,刚刚躺下,就沉沉地睡去了。 关上房门,小百合和小狗子正坐在炉台边玩得正欢。聂氏走到近前,低身伏在地上,“大王请受老身一拜。” 陌希辰见状赶忙将她扶起来。 “乳娘,您这是做什么!您是我的乳\母,就如同生\母一般,怎能行这样大的礼!” 被陌希辰搀扶着,聂氏勉强站起身,“大王已然是一代藩王,这礼数是不能忘的。大王且放心,云歌姑娘在我这里,肯定不会有问题。” 陌希辰微笑着点点头。 气愤之后,他也渐渐冷静下来。 她本就不是钟宝青,是他始终将她看做是她。 这世上,唯一的宝青已然不在,他何苦要求云歌也如同钟宝青那般,真挚待她? 所以,都已经走出林子的他,又折返了回去。 丞相不是善类,他实在担心,是否还有人追上来,到那时,她一人该如何应付?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就在他回去时,却发现云歌已然晕在那里。悉心查看,才知道她的小\腿上受了那样严重的伤。 如此说来,刚刚她是带着伤跑来帮助他的吗? 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冰冻的心再次融化了。 “大王,” 章淇从屋外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小的木门,被这一动作掀得吱呀作响。 “大王,马匹已经备好。若是太后娘娘和王后娘娘发现您不在宫中,又要为大王担心了。还是随奴才尽快启程吧。” “楚邺在哪里?” “大王放心,楚将军已经知晓,正带着兵马赶来与我们会合。云歌姑娘在这里很安全。” 陌希辰最后看了一眼云歌房间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柔情。 “好,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无微不至 …… 夜色浓重,窗外狂风暴雪呼号着,仅一墙之隔的室内却是温暖如春。炭火在暖盆里烧得通红,忽地炸开一声,火焰窜过之后,又渐渐恢复了平静。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触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温度,云歌体内忽冷忽热的交替也平复了许多。不自主地环住他的腰身,云歌蹭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头顶是均匀的呼吸,温热的手掌,嵌入她的发丝之间,仿佛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安全中。眼皮也随着这沉静,沉重得再也抬不起了。 …… 清晨的阳光,洒在舒适的床铺上,云歌是被孩子叽叽喳喳的笑声吵醒的。 皱了皱眉,她刚想睁开双眼,便听到身旁一个磁性的声音故意压低了音量说:“小百合,带你弟弟去外面玩去!” “不要,哈哈,哥哥不知羞!抱着媳妇睡觉!” 小狗子边刮着自己的脸颊,边躲在桌子底下偷笑,小百合也是这般。“楚邺哥哥可真坏,啥时候娶的媳妇都不与我们说。现在可被我们逮到了,还不好好闹个洞房?” “就是就是!” 楚邺立眉:“闹什么洞房,她不是我媳妇,你们别瞎说!再这样调皮,我叫大娘好好收拾你们!” 一听楚邺搬出了聂大娘,两个孩子这才收敛一些。可调皮的小狗子,还是蹦蹦哒哒地过来,一把掀起了他们的被褥。被两个孩子调侃,云歌本就红了脸,如此这般,她再也装不下去,叫了一声,转身缩到床角。 “你们……”楚邺扬起手,作势要打。 “哦!哦!楚邺哥哥护媳妇!楚邺哥哥护媳妇!” 小狗子笑着跑开,拉着姐姐一转眼就跑没了影。 云歌羞涩地抬起头,自己的身体上还残存着他的温度。此时的楚邺,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寝衣,连袖口的花纹都清晰可见。 云歌抱着被子,脸颊立刻红成了苹果。 被子全被她抢走,楚邺只好与她‘坦诚’相见,直勾勾地坐在床边。这般亲密的姿态,即便是伺候陌希辰如此之久,也从未遇到过。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邺尴尬地挠挠头,“咳咳,昨晚章淇来找,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整座山上,只有这里可以住人,本想碰碰运气,不想还真的让我找到了你。这房子狭小,外面又刮着风雪……” “所以,所以你就这样和我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楚邺点点头。 看她警惕的目光,楚邺冷眉:“喂,看你的表情很不情愿?我好心来救你,你总不会忍心让我在外面活活冻死吧!” “我……” 云歌真恨不得床\上有个洞,让她尽早钻进去。 单单只是睡在一张床\上也就罢了,她还…… 还以为昨晚的是梦而已,想起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模样,云歌羞愧难当,慌忙抱起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见她如此,楚邺觉得十分好笑。 念及那日杨牧可所说,云歌还未真正侍寝,楚邺也起了作弄她的心思。 凑近几分,近到他与她之间,仅隔着一层棉被。 “怎么,亲都亲了,还担心这形式上的事情不成?只是同床共枕,并没有发生什么,你把被子都抱了去,是想仔细看看我成熟男子的体态吗?嗯?” 云歌瞪圆了眼睛,他琉璃珠般的眸光里带着一丝狡黠,惹得她慌忙将头盖在被子里。 “没有没有!你快点走吧!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没看见?” 楚邺的力气很大,用力掀开被子,她想要拽住已经是枉然。 漆黑的空间内,他们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借着微弱的光亮,她看到楚邺正拽开自己的衣襟,精壮的胸脯,已经袒露出大半。 指尖轻点,他沙哑着嗓音说:“可我明明记得,你的目光,刚刚落在这里。” 云歌的眼睛直了,着实有种血脉喷张的感觉。 跟随父亲在军营多年,原本对于男子赤\裸上身没有什么感觉的。可为什么,楚邺的胸脯比任何男子都要好看!只消看上一眼,她开始眩晕起来。 她甚至不敢想象,在光线充足处,她此刻会是怎样的窘态。 他一步步逼近,她一点点下滑。 “而且,昨晚你还抱着我,在我耳边乞求,让我不要走……” 身下的小人正无助地颤抖,直到楚邺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云歌才惊恐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擅自离开将军府,更不应该惹出如此大的麻烦!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不要这样……” 感受到她紊乱的呼吸,楚邺扑哧一笑。 “哈哈,有趣!你也有害怕的时候?!私闯丞相府时,不是胆子很大吗?我不过三日不看着你,你就胆大包天起来。你可知道,丞相已经拿着你遗落在丞相府的头发,全城搜捕起来。” 手指轻轻抚在她那截被斩断的碎发上,“你又该怎样解释,这丢失的头发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楚明人本着这样的思想,除了大婚之时,行结发礼,平日根本不会动自己的头发。她还未曾婚配,这截额前的碎发,的确惹人注目。这也难怪那两个孩子会认为,她是楚邺的媳妇…… “我……”云歌的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知道如何回答? 楚邺却俯下\身来,“不如,你嫁给我吧。” …… 将所有怒气撒在面前这篮子蔬菜上,一根上好的绿芹转眼间就被她折成无数小节。 小狗子和小百合坐在云歌的对面的小板凳上,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 云歌对此丝毫没有察觉,一边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一边嘟囔:“真是的!明明不想娶,干嘛总说那样的话!” 他总是这样的! 一想到刚刚在床铺上,他说完那句,让她险些飞到云端的话,又坏笑着大摇大摆地离开的模样,云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死楚邺!臭楚邺!等我武功恢复,一定把今天的仇全部讨回来!哼!我一定会让你好看的!一定!” 说着,粗\壮的绿芹被拦腰折断。 小狗子和小百合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跑到灶台前的聂氏旁边,小声报告;“大娘,楚邺哥哥的媳妇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是呀,看她的样子,好可怕……还说,要让楚邺哥哥好看……” 两个孩子的话自然没有逃出她的耳朵。 云歌撅着嘴,深知自己失态,只好暂且收敛自己,以防止吓坏了他们。 聂大娘微笑着走过来。 目光落在云歌的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艳。 昨晚灯光晦暗,她看得不太真切,只知道云歌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此番光线充足,她便更加懂得,为何陌希辰与楚邺,都会待她这般好了。 接过她手里的菜梗,聂氏悉心地说道:“绿芹是山上最好采摘的野菜,味道也很清新,炖上兔肉,能去掉兔肉里面的腥气。为了能够更好的入味,叶子这种轻剂是不可以加进去的。将叶子收集起来,加上调料腌制成咸菜,便又成了另外一道可口的菜。” 云歌看了眼面前的狼藉,歉意地说:“对不起大娘,我不知道。” “没关系,云歌姑娘是富贵之命,这些东西不学也罢。” 云歌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绸缎,禁不住解释:“大娘,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官宦小姐。这身装扮,也是事出有因。” 聂大娘笑着摇摇头,“姑娘不必解释,大娘虽是粗人,但看人向来不会有错的。从姑娘的言谈举止,以及眉宇间透着的那份贵气来看,即便今日不是,将来也定会成为人中之龙凤。” 顿了顿,她又问:“不知姑娘,与那位骑马的将军,是什么关系?” 云歌低着头,羞赧地说:“没,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就是最大的关系!云歌姑娘,你可是喜欢上了他?” 云歌没料到这位热心的大娘会如此直接,云歌的耳朵滚烫,僵硬地摇摇头,“大娘,您误会了。我们只是……” “莫要欺骗大娘。”聂大娘的笑容越发大了,不允许她做任何解释。“大娘是过来人,对这些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他那样一个习武之人,却对你的照顾无微不至,这其中的情谊就已经分明了。你不知,昨夜里你烧着,身子滚烫,他还亲自为你在雪地里冻了许久,再上床为你降温。天寒地冻的,若是没有任何关系,怎会这般努力?” “什么?他,为了我去雪地里……” 聂大娘点头,云歌彻底愣在那里。 难怪,昨晚她靠着他才会睡得香甜。 难怪,他会不顾她是大王的宠奴,在她的床\上躺下。 难怪,他会衣衫不整! 原来只为她能够尽快降温! 心,猛然跳乱了半拍。 似乎自从离开父亲与哥哥以来,很久没有人待她如此之好了。 外面传来脚踩雪地的声音,小狗子耳尖,立刻跑了出去。进来时,拿着满满两袋子鱼。小小的个子,举高了胳膊才将将拖进来。 “好多鱼啊!楚邺哥哥真棒!”小百合高兴地鼓掌。 楚邺后面背着一只小鹿,兴高采烈地走进来。 “娘,看我今天的战绩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保持距离 “娘?” 云歌起身,聂大娘比她先一步接过小鹿。 云歌挠挠头,“这么说,大娘原来是你的……” 她还未拘谨,聂大娘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那个,你去屋里坐着,我一会儿就做好饭菜。邺儿,带着云歌姑娘进去!你们俩人说说悄悄话,我们在边上碍事。” 楚邺‘哎’了一声,不见外地拽她进屋。拿过小百合烫过的米酒,仰头几口便喝光了。 “怎么下床了,感觉好点了吗?” 见云歌攥着衣角,他又补充道:“刚刚特地查看了路况,我们现在还不能离开。昨晚雪太大,山体崩塌了,拦住了通往山下唯一的路。官府已经在抢修了,但具体什么时候完成还未可知,我们只能暂且留在这里。” “聂大娘,真的是你的娘\亲吗?”云歌试探地问。 且不说楚邺在端国是怎样的地位,就算只是一个芝麻小官,也不至于将亲生\母亲安置在如此偏远的森林里。这般简陋的屋舍,的确很难让人联想到,她有楚邺这般优秀的儿子。 “对,”楚邺并不否认,“住在山里没什么不好。我娘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这里犹如世外桃源,既能躲避灾祸,又能颐养天年,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在陌希辰身边伴读许久,云歌也对端国的内政有几分熟悉。 这端国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朝中的纷争并不比楚明国的轻松多少。王氏手握重兵,自然对楚邺这样的后起之秀有抵制情绪。楚邺战绩颇丰,在百姓之中有很高的威望,面对王陆的打压,已然自顾不暇。将军之母,很可能是未来的诰命夫人。将聂大娘放在远离人烟的地方,也省得许多麻烦。 云歌点点头,想起刚刚,聂大娘急切地问她与楚邺的关系,又忍不住羞涩起来。 “昨晚,你为了我受了很多苦,谢谢你呀。” 刚刚,只是他开门带进来的寒气,就足以让她颤抖,而他,为了她,竟然独卧在雪中…… “你都知道了?”楚邺抬眸,有些狭小的房间里,他颀长的身形显得越发拥挤。 “没什么,我娘惯会夸大其词的,没有你想的那样严重。这是军中的土办法,高烧不退,便把伤患扔在雪中,直到伤患身体冷却再送回帐篷,否则,反复高烧会烧坏脑子的。你是个姑娘家,我总不能把你扔出去吧。” 云歌垂下头。 刚刚,她还在责怪他戏弄自己,实在是自己太不懂事了。 可是最让她担心的,还是那七天之限。 留在这里的确是她所愿,可这样一来便又耽误了许多。天色不早,七天已经过去四天。她杀杜凯不成,杜凯势必会在临行前将她结果。 原本想着,偷出将军府,给对方提供机会,这样便可找到转机。却不想,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生生阻断了去路。 她出不去,对方也进不来。 这盘棋,算是死在这里了。 “我们都回不去,那么毒蛇一事以及使者那边,该如何是好。”云歌坐下来,并没有掩饰自己内心所想:“我忽然失踪,使者必定不依不饶,到时,大王会不会……” “什么都不会。” “可是……”云歌刚要说什么,却被楚邺打断。 “这些都不是你应该考虑的!” 楚邺忽然冷下声音来。 三句话不离大王,她的心,竟真的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刚刚站在门前,他听了好一会子她与聂大娘的对话。 云歌与母亲坐在一起的场景,让他忽地回忆起许多从前的过往。原来,一切不过只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所谓的‘没关系’,难道是为了急于撇清关系吗? “大王不会担心你。对于大王而言,你不过是一个女奴而已,他之所以照顾你将你迁出王宫,是因为此事涉及杨夫人,还有宫中蛊毒一案。世子是大王唯一的儿子,身家必须清白。杨夫人屡次涉嫌,只有查个水落石出,才能让她名正言顺地回宫。否则,你认为他会冒着得罪使者的危险,为了你与天朝对立吗?” 云歌的头垂得更低了。 他说的,她都明白。 可是,他何苦将她说得这般卑微? 原本已经暗暗悸动的心,又被生生按了回去。 是啊,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女奴,而他,是万众瞩目的大将军。 这身份,注定将会是他们之间的障碍。 饭桌前,聂大娘敏锐地察觉到氛围不对。推了推小狗子,小狗子立刻机灵地为云歌夹了一大块肉。 “小嫂嫂,你多吃一些。大娘的手艺非常好,尤其是鹿肉,做得味道很像牛!” 云歌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咬在嘴里却感受不到一点美味。 楚邺更是这般。 说出的话,就像泼出的水。他知道,自己再一次没有控制情绪,让云歌难过了。可是,他就是再也无法容忍。 尤其是经过昨夜…… 她柔弱的声音,与记忆中的爽朗活泼完全不符。似乎在他的记忆中,最近的云歌,便是这样大伤小伤地活下来的。他不满意,更不允许。 夹起一块鱼,他犹豫一下,还是扔进了她的碗里。 “你身子还虚弱,多吃一些。省得回去,大王又要责怪我将军府照顾不周!” 云歌听了,紧抿着唇\瓣,聂大娘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脚楚邺。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 转过头来,她又温柔地劝道:“云歌姑娘,他的嘴笨,你千万别责怪他。邺儿也是关心你的身体,想让你尽快好起来。来,吃一些这烤鱼吧。他一早便下河去抓的,多少吃一口。” 云歌本就没有食欲,这下,彻底吃不下了。 “大娘,我明白。可我现在实在没有胃口。” 起身,云歌木讷地站起来。门帘放下,身后,传来聂大娘低声教训楚邺的声音。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战场上的勇气呢?你呀……” 云歌抽了抽鼻子。 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惹到了他,让他这般阴晴不定。她看得出他是关心她的,可为什么,他总要加上‘大王’二字。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她当真是受够了! …… 河水潺\潺,流动在冰面之间,发出玲珑的声响。暴风雪过后,阳光格外明媚。 已经接近立春,天气也没有之前那般寒冷了。浮层的积雪已然塌陷,只余下一层薄冰,停留在羊肠小路上。 “小嫂嫂,这里便是我和弟弟经常玩捉迷藏的地方了,你愿意陪我们一起玩吗?” 云歌环视这密林外的幽幽峡谷。这里犹如天然的水池一般,三面环山,一面是水,所引的,都是山中最纯净的山脉。河床清浅,一根粗\壮的树干横在河流之上,半边已然被冻在河中。那人工凿开的痕迹,显得格外突兀。 云歌点点头,“当然可以。可是,我不是你们的小嫂子,也不是楚邺哥哥的媳妇,我和楚邺哥哥只是朋友而已。” 小百合与小狗子互视一眼,困惑地问道:“小嫂嫂骗人。大娘说,只有楚邺哥哥的媳妇才能和楚邺哥哥睡在一起,连我求着哥哥讲故事,大娘都不许。小嫂嫂和楚邺哥哥住在一起,为什么不是他的媳妇呢?” 云歌蹲下\身来,“那是因为,姐姐受伤了,而楚邺哥哥必须用这种方法治疗姐姐。” 小百合和小狗子更加分辨不清。 云歌无奈,这么复杂的事情,她也不知该怎样解释,才能让两个孩子明白她与楚邺的关系。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那种从心底里迸发而出的悸动,已然冲破了她的理智。不见便罢,只要见到他,她就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感情。 她时刻提醒自己,她是陌希辰的宠奴,是要去楚明帮钟家平\反的。可每次见到楚邺,这种决心与勇气就被瞬间消磨殆尽。 而他,在她努力克制之时,总会做出一些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云歌转过去伏在一颗古树之下。“我数到二十,就要去找你们了哦。” 话音未落,身后已经传来两个孩子疯狂逃跑的声音。 和他们玩一会儿也是不错的,省得在楚邺和聂大娘面前感到难堪。 能够平复自己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尽量避开他! 然而,处于纠结中的云歌,并没有察觉到,危险正一点点向她袭来…… …… “一二三……十九,二十!”云歌转过身来,“时间到啦,你们在哪里呢?” 其实,答应完小百合和小狗子,云歌就后悔了。她对这山中的环境并不熟悉,积雪遍布整个视野,想要在白茫茫的山间找到两个孩子,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脚下的积雪,踩得咯咯作响。沿着河道向北走去,因为,她听到,他们的声音便是消失在这个方向的。 与此同时,树梢上,一双黑色的棉靴正轻轻点在上面。而靴子的主人,则轻巧地立在细小的树梢上。枯槁的枝桠随着微风摆动,连带着他的身体也一同摆动起来。 望着云歌的身影,他双眼微眯。 “哼哼,果然,你在这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黑衣男人 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的石头后闪过。 云歌轻勾唇角,咳了一声喊道:“咳咳,别躲了,我看到你了!” 可是,那石后的人却并未如她料想的那般走出来。 云歌奇怪,背着手悄悄走向前去。只当是小孩子的顽皮。 “再不自己出来,我要亲自逮你了哦。” 正午的阳光被石头遮蔽,将云歌大半隐匿在阴影之下。一人之高的高度,站在它的面前,显得云歌矮小了许多。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般,她才能看清楚,石头后面,那并非孩童的身影。阳光映在他的身上,将他所有的动作都显现得清清楚楚。就连手上那把利剑,都映得格外锋利。 云歌下意识地向四周寻望,很快便找到隐藏在河边的两个孩子。小百合死死地捂住小狗子的嘴巴,正泪眼朦胧地看向她,显然是被吓坏了。 云歌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内力已经提出大半。 若是只有她一人,那还好解决。可是,两个孩子也在这里,想要安然脱身,就必须将石头后的那人引到别处。 想不到,即便山路被阻断,杜凯的人还是寻到了这里。想来,那牟穆城必定让他无比惧怕,否则,怎会这般急于处置了她! 忽然,雪花坠落,头顶上,蒙面人飞身一纵,手执利剑直向她刺来。云歌闪身,将将躲过。那人却不气馁,起身便向云歌袭来。剑剑刺向要害,云歌本就虚弱,想要躲开他的攻击,十分吃力。 飞身跳上石岩,好容易得了个喘息的机会,云歌飞身向河对岸跳去。而黑衣人也不犹豫,轻功更是在云歌之上。只见轻薄的冰面,云歌踏过已然留下很多裂痕,可在他的脚下,却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坚硬无比。 云歌心中一提。虽然这身体的武功还没恢复,可她还是能看清对方的身手了得的。她还未踩到对面的河岸,对方就已经追至她的身后。煞有不杀了她,不罢休的味道。 “等等!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让你来的,是不是杜凯!” 黑衣人冷笑:“我们只为主人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说罢,剑身抖擞,已经向她刺来。 对地形的不熟悉,以及体力的不支,让云歌招架得很吃力。有好几次,她都险些惨死在那凶险的攻击之下。 小百合机灵,见状,赶忙带着小狗子从河下的凹陷处,偷偷跑走了。云歌翻滚在雪地里,看他们离开,心中的担忧也放下了许多。 所幸,这次来的,只有一个杀手。若是来了两个三个,她恐怕命不久矣。 忽然,脚下一滑,云歌一不小心跌在雪地之中。对方见状,丝毫没有怜悯,执起剑柄猛向云歌心胸的方向刺来。 这一瞬,不容许云歌有任何招架的权力,眼看着利刃闪着刺目的光芒向她次来,云歌的心都要跳出来。 正在这时,一根铁棍横在她的前面,将剑身骤然折弯,力道反弹,蒙面杀手不得不跳开,以防止被回弹的劲道震伤。 后脚定在雪地之中,激起一层雪雾。 蒙面人气急,狠狠地怒喝道:“是什么人!劝你不要多事!我杀手堂的事,可不是你想管便能管的!” “杀手堂?” 清冽的声音,如同温玉一般。若非刚刚他替自己揽过一剑,云歌定会认为,这声音源于一个知书达理的白面书生。 抬头,这个角度,云歌只看得他的背影。 周身黑衣,反而衬得他高大的身影益发强壮。肩膀上斜挎着一张虎皮,平添了几分狂野豪放的气息。他手执铁棍,那棍子粗\壮无比,一看便知是沉重不堪的。握在他的手里,轻轻点地,非但不显得笨重,反而多了许多威严。 “早就听闻,杀手堂在中原为所欲为横行霸道,为许多贪官污吏卖命,烧杀抢劫无所不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身上又没有任何武器,你这般对她,岂不是太不公平?” “什么公不公平的,少废话!杀手堂向来认钱不认人!既然接了活,就必须做到!主人出了大价钱,要我取她性命,今天,我必须杀了她!” “哦?”黑衣人以手扶额,“如此,那便没办法了。既是有缘经过,我便不能坐视不理。想要杀他,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你……” 蒙面杀手很是气恼。 分明即刻便可得手的,却在半路杀出一个无名氏。 起先,云歌身处大将军府,他无从下手,已经比预定的时间迟了许多。山路阻断,他好容易爬过山崖赶过来,却又遇到了另一个障碍。不得不承认,这个叫做云歌的女人,是他杀过的人当中,最幸运的一个! “那么,接招吧!” 黑衣人侧头,微笑着说:“你还不逃命?” 云歌咬着嘴唇,站起身来,“对方是个杀手堂的高手,我不能就这样离开!” 云歌对这个组织再熟悉不过。在江湖上,不论正邪帮派,听到‘杀手堂’三个字,都会有所惧怕。 相传,杀手堂里鱼龙混杂。人们不知他们确切的身份,更不知他们确切的人数。只知道,前一刻,他或许只是菜市场上一个普通的卖肉屠夫,下一刻,便是取人首级的阎罗王。他们无处不在,隐匿在中原的每个角落,并且有着堂内的特殊联络方式。一旦主人有令,他们便手执武器,不杀掉目标,誓不罢休。甚或有人,曾被杀手堂追杀三十年之久。 其可怕程度可见一斑。 没有人愿意得罪杀手堂,更没有人愿意与杀手堂有任何沾染。这个黑衣男子,只是与她萍水相逢,她怎会留他一人得罪杀手堂,而自己独独逃跑? 黑衣男人唇角轻勾,“你且放心,这样的小角色,本少爷不会放在眼里。不过,既然你坚持,便躲远点,省得他的脏血,玷污了你的衣衫。” “你这混蛋!”蒙面杀手恼羞成怒,“看我不杀了你!”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上去。 黑衣男人摇摇头,“只知虚壮声势,不如留着力气稳健自己的招式!” 大棍一甩,他轻松地拦住他的进攻。抬脚狠命地踹了过去,那杀手惨叫一声,在雪地上滑出老远,进而蜷缩在积雪之中。一口鲜红喷射而出,他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云歌惊得目瞪口呆。 只一脚!只用了一脚! 一回合便可以索人性命!这个救她的,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男人扯了扯肩上的虎皮,又踹了一脚地上的尸体,冷哼道:“杀手堂?呵,也不过如此。” 转身,那英俊的面容,彻底呈现在云歌的面前。 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傲慢的气息。眉棱极高,粗犷的眉毛下,一双蓝色的眼睛,犹如夜明珠一般清澈透亮。高耸的鼻梁下,薄唇微微勾起。鬓角编着两根辫子,一看便知是外族人士。 “喂,你受惊了。”他微笑着说:“你舍命相陪,本公子还真的很感动。不过,你也未免太小瞧本公子了,这样功夫,还不可能伤到我!” 黑靴一踏地,不远处的冰面立刻分列开来。 “不过,知道自己人死去,杀手堂的人必定会派遣下一个杀手,直到完成任务。你还需另作打算,早些隐姓埋名才是上策。” “多谢壮士提醒,今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壮士留下姓名,他日,云歌一定登门感谢。” 黑衣男人提着尸体,身形一怔。 将尸体扔进河道,顺着水流流到冰面处,便沉了下去。黑衣男人愣了许久,才弱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云歌皱了皱眉,他三步上前,紧紧攥着她的肩膀,“你……叫我壮士……” 云歌僵硬地扯动唇角,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黑衣男人紧抿着嘴唇,云歌的肩膀被他攥得生疼。可马蹄声近,他不得不松开她。 “若是我惹你烦,你让我离开便是。这样的方式,呵呵,当真叫人心寒!” 说罢,拿起棍子一转眼便消失在林子之中。 云歌呆立在原地。 刚刚那人奇怪的举动,让她一时间找不出原因。莫非,对于西域人而言,‘壮士’一词等同于侮辱不成? “云歌!” 马儿嘶鸣一声,楚邺勒住缰绳,自己则飞身下马,飞快地跑了过来。 抓\住云歌的手臂,他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没事,这才放心许多。 “杀手呢?人呢?” 云歌指了指地上的一摊血迹,将刚刚黑衣男人出手相救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他是什么人?举止,真的很奇怪。” 楚邺眉心一皱,将自己的披肩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或许只是一个怪人,你没事就好。我们先回去,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即刻回将军府。” 云歌点点头。 满心的疑惑只好暂且放下。 “此事涉及杀手堂,聂大娘和两个孩子住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还是将他们一同带回府中,会比较安全。” 楚邺执起她的手,手心冰凉的温度,让他不禁懊悔不已。若不是他故意拿架子,她就不会出事。小百合哭着回来求救时,那种熟悉的悔恨之情,几乎要将他折磨到崩溃。索性,她没事。只要她没事就好。 “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 云歌脸一红。果然,那种莫名的感觉,是想控制都控制不了的。被扶上马,楚邺也一步登上了马背。 下意识地回头,与林间那双挑衅的眼睛相对,他从容地转过头来,将云歌圈在怀中。 “呵呵,楚邺,果然是你。我倒要看看,你会狠心到什么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她的重要 回去时,聂大娘急得不得了,连狩猎时用的弓箭都准备好了,好似随时准备与敌人厮杀一番的模样。见云歌安然无恙,她长舒了一口气。 “才出去一会子功夫,就出了这样大的事。小百合回来,哭哭啼啼的也说不清,把我吓得呀!云歌,还好你没事。有没有哪里伤到,快告诉大娘。” 云歌摇摇头,心里一暖,鼻子也酸酸的。 自从嫁给陌希睿,她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这温暖,她许久都未尝过了。经历许多,她渐渐学会了忍耐,冷宫的艰难,更让她不愿相信任何人的关怀。只是面对聂大娘的关心,她早已冰冻的感情也渐渐融化了下来。 “大娘,我没事……” 见她眼圈微红,聂大娘将她轻轻地揽在怀里。 “哎,可怜的孩子。” 其实,昨夜云歌被陌希辰连夜送来时,聂大娘便已经有几分知晓了。 如今,又遭到追杀…… 聂大娘拍拍她单薄的背,轻声问道:“邺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楚邺皱着眉坐在一旁,“如果只是我与云歌二人,用绳索爬下山还有可能。可带上您和两个孩子,这条路着实行不通。对方既是杀手堂的人,临死前定会用自己的方式联系同伴。我们留在这里也十分危险。我已经告知大王这里的情况,大王一定会尽快组织救援,为今之计,只有等待。” 聂大娘叹口气,“想不到,杀手堂也牵涉其中。看来,对方是铁了心的要这孩子的命了。云歌,你别怕,有邺儿在,他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云歌从聂大娘的怀里钻出来,“大娘,您就不问,为何我会惹到这样的麻烦吗?” 聂大娘慈祥地笑了笑,“大娘早就说过,看你的面相与气韵,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他日,定是成大事的人。明知如此,又何必相问呢?” “可是,因为我,却要连累大娘流离失所……” “相遇便是缘分,菩萨会保佑我们没事的。该来的总会来,就算是躲在这山中一辈子不出去,也难逃最终的命运。所以云歌姑娘该与我这老嬷子一样看开一些,恬静处之便是。” 小狗子与小百合蹲在一边。 云歌垂眸,目光落在桌下那刻纹精细的弓上,粉唇轻抿。 …… “还需要时间?那是多久?!本王今日,是过不去了吗?” 马车里,一冷傲的声音响起,车外跪着的,都不禁一颤。 “回大王!这山路本就狭窄,这给搬运积雪造成了很大的困难。若是顺利,两天便可,可若是不顺利……” “两天?那本王要你们这些人做什么!不如等着雪化了再过去好了!” 刚刚说话的官员一听,赶忙伏在地上,惶恐地颤抖着。 陌希辰放下围帘,脸上的担忧之色益发明显。 楚邺轻易不会求助的,若是求助,必定是遇到了极棘手之事。可无奈,山路阻断得厉害,半个山的雪全都崩落到这里,想要人工开凿,的确十分困难。 美姬见状,赶忙端过一杯香茗,“大王,喝了这茶消消气吧。现在这样的状况,再着急也没有用,不如冷静下来,想一些其他的办法。” 陌希辰皱眉,雾气,将他原本就疲惫不堪的面容,凸显得更加疲惫。 “美儿,本王不得不急。今日杜凯来天銮殿,指名要与云歌对峙。可云歌被阻隔在山上,不说两日,便是半日,也会引来多番罗乱!” “依臣妾看,那杜使者必定是得到了小路消息,知道云歌已然离开将军府,想要让大王难堪。”美姬放下茶杯,轻柔地说道:“大王,美儿知道这句话本不该说,可是此情此景,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大王以为,杜凯久居宫中,这消息是谁告诉给他的?” 陌希辰抬眸,“你想说的是……王后?” “臣妾斗胆,可是臣妾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能够如此轻松地主导一切。若非她与丞相里应外合,杜凯如何总能准确地找到大王的弱点?” 陌希辰双眼微眯。 “本王知道,你与王后的嫌隙已深,只是,这并非一件小事,不可随意妄言。” “臣妾并非随口胡说。当日云歌被赐到枫天阁,便是王后之命。云歌勤恳,不为她所控,她便心生歹意。世子坊中的贴身侍婢碧潭,便是最好的证据。她为了威胁云歌,不惜控制碧潭,让云歌就犯。幸而被碧潭逃脱,否则,臣妾的性命早已不在。” 美姬愤愤地说:“一计不成,便又施一计。这次竟然利用到了使者头上来……” “美儿!”陌希辰加重了声音,“不可妄议王后!” 原来,还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隐情。 上官云梅这个人控制欲极强,她怎会允许自己的手下临阵倒戈?还是像云歌这般聪慧的。美姬是她的眼中钉,这半年来,他的宠幸已然让上官云梅恨极了她。云歌成了美姬的人,她自然急于铲除。 美姬淡笑:“大王深知,美儿并非妄议,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使者此番来到端国,她多次与其见面,其心意可见一斑。大王还要纵容她到何时?” 陌希辰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轻闭上双眼。 “大王……” “这些本王自有打算。” “不过你也应该律己,近日让你重新伴读,已经是格外破例,她是王后,这尊卑之别要切记。” 美姬面露失落,“大王是这般想臣妾的吗?臣妾的心,始终是向着大王的,臣妾也是替大王谋划,希望大王可以少受些蛊惑。” 陌希辰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美姬的话有几分道理,可他却不能完全相信。 美姬的身份,同王后一样复杂,甚至比起王后,美姬更加无法控制。此番出宫,他本不想带着她的,可为了掩人耳目,他只能借口陪美姬游山玩水。仪仗停在这里,那些上官傲手下的官员才会紧张起来。 也不知,山中此时是怎样的情况。 正在这时,车外传来一阵爆竹的声响,陌希辰睁开双眼,车前侍卫赶忙上前禀报。 “大王,前方似有异动!” 美姬撩\开车帘,与陌希辰齐齐向窗外望去。纤细的手紧紧攥着帘子,美姬紧紧\咬着唇\瓣。 “这般情况,本王是否有理由怀疑,这是你散出的消息?” 美姬转身,慌忙解释:“大王,您冤枉臣妾了,大王细想,臣妾自昨晚大王归来,便一直与大王在一起,始终伺候在大王身边,没有离开过半刻。即便臣妾有这样的心思,也没有机会啊。” 陌希辰淡淡地笑了一声,轻声问道:“这信号是什么意思?” 美姬忐忑地回答:“回大王,是……是……” 陌希辰挑起她的下巴,幽森地说:“怎么,不方便告诉本王吗?也对,这是你们堂中之事,原本是不向外人透漏的。你不告诉本王,也是合情合理。” “大王,臣妾不敢隐瞒。自从大王将臣妾从万花楼中解救出来,臣妾便下定了决心追随大王。臣妾说过,会做大王在堂中的眼线,就不会食言!” “那么告诉本王,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美姬迟疑了一下,弱弱地说:“那信号,那信号乃是堂内成员阵亡的标识。此信号一发,说明任务没有完成。身处周围,又没有任务在身的人,便可以前去代替这人完成任务。奖金翻倍。” 陌希辰眸光一沉,“所以,是杀手堂在山中追杀云歌?” 美姬点点头,“大王,此事真的与臣妾无关。臣妾也是一早才知道云歌不在将军府。更何况,云歌背叛王后,多少也算救了臣妾一命,臣妾怎会教人去害她?” 陌希辰松开她,美姬娇\嫩的下巴上,那抹红紫的指印夸张地显露出来。 “谅你也没这样大的胆子。”陌希辰坐起身体,“杀手能进得山中,就说明另有去路。我们留在这里也是枉然,不如另寻蹊径。” “大王不可,这雪厚路滑不说,若大王只带着小队人马,万一遇到高手,伤到了该如何是好?不如大王差遣几个得力干将,前去保护,待路通了,再带着臣妾一同进山吧!” 陌希辰推开她阻拦的手臂,“本王今日能来,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况且,本王昨晚将云歌安置在乳娘那里。云歌遭遇不测,乳娘一家也难逃一死。这是本王留下的祸端,就理应由本王承担!” “大王!” “你留在这里,不要掀开帘子,更不要让别人与本王说话。若是黄昏,道路还未挪通,你便带着銮驾回宫。切记,不要让其他人发现,本王不在马车中。” “大王!”被甩开的美姬重新拽了上去。“一个云歌就那样重要吗?竟让大王不惜亲自营救?!臣妾跟随大王许久,大王是怎样想的,难道还要欺瞒臣妾吗?!” 借口乳娘,其实,他只是想要去救云歌而已。 想要忍耐,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急需一个答案,来确定自己与陌希辰之间的关系,究竟是相互利用,还是君妾情深。 半年来的荣宠,让她近似乎麻木。直到那日,得到楚邺带回的消息,她才从这温馨的梦中惊醒。 她只是个替身,她一早便知道的。 可待她认清事实,却已经沉在了他的温柔中不能自拔。 陌希辰待她如何冷漠,她都不在乎。她只是需要一个答案,让她知道,是否与钟宝青无干的人,也会引起他的兴趣。 陌希辰被问住了。 他是怎样想的? 没错,他想要杀了云歌!因为她在他的面前隐藏了太多。 可是,他还想保护云歌。 为他拦下毒镖,身受重伤还要在他面前故作坚强的模样,让他不禁心疼不已。 那么此番,他为何执着于进山呢? 或许美姬说的对,她在他的心中,的确是重要的。 “本王必须去救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划清界限 脚腕上的伤口因为刚刚的奔跑已然撕裂开来,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布匹,透过鞋袜,看起来十分恐怖。聂大娘刚刚掀一下纱布,云歌就疼得紧紧皱眉。 楚邺见状,赶忙接手:“娘,还是我来吧。” 聂大娘微笑着站起身,“好好好,我这个老人家在这里也是碍事。我先去捣些止血消肿的草药,清理好伤口叫我便是。” 云歌红着脸点点头,楚邺则无心顾及许多。小心翼翼地抬起纱布,伤口与布匹之间有些粘连,他抬头看了眼云歌,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撕了下来。 伤口灼烧一般的疼痛。 云歌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 楚邺麻利地进行止血,鲜血滴落在他洁白的外衫上,他也毫不在意。 轻叹一口气,他轻声说:“刚刚在河边就该打开的,血凝固在上面,伤口更加难以痊愈了。知道疼,下次就少惹一些麻烦。这次若不是你擅自出将军府,怎会被追赶到山上?现下被困山中,又惊动了大王,非要整个世界围着你转你才开心!” 云歌委屈地咬着唇\瓣,“你三日不回府,我与杨夫人还要日日看那侍妾玉兰的脸色。事关我的生死,被锁在府中得不到一点消息,自然会焦急。若是你及早回府,不也省得我惹这些麻烦?” “怎么,你现在开始怪起我来了?”楚邺立眉。 云歌丝毫不为所动,“不敢!您是大将军,执掌上万精兵,我只是一届女奴,怎能怪起将军来?” 楚邺被她调皮的样子逗笑了,自然地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 “你呀……那玉兰只是我名义上的侍妾,为了巩固大王这边的力量,我不得不与焦坤元结盟,而联姻,是最好的结盟方式,这才勉为其难将她接进府中,好生伺候着。幸好,那玉兰是庶女,按例不能直接坐上夫人的位置,所以仪式也就跟着搁置了,焦坤元也没有任何异议。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自小被骄纵惯了,虽然嘴巴坏了些,可心地却很好。你也不要太责怪她了。” 云歌翻着白眼,“你何苦跟我解释这些?我小小的女奴,可承受不起。” 楚邺手上故意用了大力道,云歌立刻疼得龇牙咧嘴。“现在可还承受得起?” 云歌的小拳头狠狠地捶他的肩背,可她的力道于楚邺而言,却犹如小鸡啄米,不值一提。 “你讨厌!就会欺负我!” 楚邺单手将她的一双手腕禁锢在掌心,“我讨厌?”凑近几分,他低沉的嗓音立刻透出磁性的魅力。“你那么讨厌我,为何还让我帮你清理伤口?还是你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嗯?” 漆黑的眸子,映出她楚楚的窘态。云歌狂乱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 “我……我……” “一个侍妾就让你逃出将军府,莫非,你们女子都这般小气不成?” 面部肌肉都发皱起来,云歌慌忙掏出他的禁锢,一步跳到了地上。 “将军请自重!” 楚邺一愣,眸光暗了暗。 云歌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故作郑重地说:“我是大王的女人,既然已经决定追随大王,就不应该再像刚才那般。还请将军原谅!” 这世间最难控制的,就是男女之情。 与楚邺接触时间越长,她便越难用理性控制自己待他的心。长此以往,她真的不知,势态会怎样发展下去。 所以,趁着自己还未陷得深,还需及早做出打算才行! “我知道了,伤口还散着,你过来坐下。”楚邺的声音,带着几分淡然的失落。刚刚轻松的氛围也荡然无存。 云歌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将军,云歌有一事不明!” “何事?”楚邺粗眉微皱。 “将军多番招惹云歌,却又将云歌送到大王身边,到底是作何想法?是觉得云歌只是那种一味贪图富贵之人,便起了贪玩的心思吗?将军知不知道,对于云歌这种卑微的奴隶来说,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过冒险。稍微不慎,便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云歌自认小心翼翼,事事努力做到周全,实在没有胆量和心思应对下去。宫中不缺美人,将军英姿煞爽,随便哪个美人都会倾心的,无需这般招惹云歌……” 说这话时,云歌始终没有勇气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 然而即便如此,那锐利的眼神,已经如同火炉一般,灼烧着她周身的每一寸肌肤。 即便对楚邺的感情,与他人不同。可他是将军,而她是奴隶,这样的地位差距,还是决定了许多。 像她这般胆大包天的女奴,竟然当面拒绝大将军,恐怕在端国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房间里安静无比,连自己紊乱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 许久,楚邺才淡淡地问:“说完了?” 云歌木讷地点点头。 “这样的话,你隐忍了多久了。” 云歌将头垂得更低了,“云歌不敢。” “不敢?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你不敢做的事。”楚邺无奈地笑了笑,“正是因为这点,那日,我才会将你举荐给大王。云歌,我对你的好感,与权势与身份无关。” 云歌身形一怔。 他对自己的好感? 楚邺是在承认,他待她是真心的吗? 下意识地抬头,正巧捕捉到他眼底的落寞。 窗外的雪色映得他的面容益发清晰,连带着他隐晦的情绪都彰显出来。云歌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可就在这一瞬,她忽然有些后悔说出那样的话。 他的表情,分明是受伤,还透着些绝望。 是她,让他伤到了吗? “我生在战乱年代,那时的端国还隶属于湘国。在这边境小城里,日日都犹如噩梦一般。百姓的性命,于两**队而言,犹如蝼蚁一般不值一提。在颠沛流离中,我尝尽了世间的苦楚。所以,我立誓,一定要还天下太平,要通过自己的奴隶,让百姓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活!” “而端王,正是给百姓平静生活的人。” “自从他成为端国之王,一步步平息战乱流寇,让百姓们的生活逐渐走向富足。十年来,他的功绩我全部看在眼里。他是个很好的领袖,更是个英明的君王,所以我才愿意舍命辅佐。” “后宫形势纷乱,为了巩固各自的实力,大王不得不收纳王后、王姬等人。如今,各家族的势力已经形成,想要逐个铲除便需要一个得力的人辅佐。你的样貌过人,又头脑聪慧,最重要的是,你没有任何身家背景。所以,辅佐大王,你是最好的人选。” 楚邺起身,不知为何,他的唇\瓣在不自主地微微颤抖。 “这便是我的原因。即便对你有情感,却要极力忍耐。你说的没错,你是大王的女人,我的确不应该过分打扰。那么你呢?那日在我的威逼之下,你才说出自己的决心。可这决心背后,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云歌吞了口口水,“没有,若是有,也是不希望成为他人的棋子。为了摆脱他人的束缚,我只能自强。在宫中,一个女子只有成为大王的女人,才能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楚邺走近,目光中带着审度的意味。 “真的?那日,大王曾与我说过,说你主动要求前往楚明,当时我便奇怪。楚明乃中原腹地,与湘国相距甚远。作为湘国人,却希望背井离乡,想要去另外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实在说不通。” “还有杜凯待你的态度……” 楚邺紧抿着薄唇,刚毅的弧度嵌在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益发冷肃。 作为一朝使者,杜凯的态度的确过火了一些。 这三日,他除了训练士兵,余下的时间都用来调查。那御花园内的湖泊,作为案发现场,被他仔细地调查过。冰面的裂痕的确有很多诡异。 按理说,使者并未受到损伤,双方又皆有过失,此事理应大事化小。可杜凯却不依不饶,还动用了许多关系,不惜冒着笼络朝臣的罪名,联名要求处死云歌。 这着实有悖常理。 云歌的手在袖口下紧紧攥在一起。 果然,她那日的急切,还是引起了他与陌希辰的注意。 可是她没有办法,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机会。她实在担心,若再等上一些时日,她真的被陌希辰指封,便再也没有了前去楚明的机会。 这一瞬,她在心底里反复咀嚼了多遍,才面上平静地说:“没错,我的确是想要前去楚明。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因,可追根究底,我也是在帮助大王,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 “那么你的原因是什么?” 楚邺的声音透着几分迫切。 云歌低下头,在眼角处挤出一汪眼泪。 “因为,我与楚明皇帝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楚邺眸光一紧。 云歌委屈地说道:“我的家人,我的一切,都是楚明皇帝夺去的。虽未亲眼看着他屠杀我的家人,可那圣旨却是怎样都抵赖不得的。原本以为,做了女奴,就可以留在端王宫里默默终老,这王宫便是我最好的去处了。可上天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机会,让我知道,原来大王他也同我有着一样的心境。既然如此,为何不放手一搏?他杀害了大王唯一心爱的女人,这份仇恨与我又有什么不同?!” “你的母家是谁?” 直视他的目光,云歌从容地摇摇头,“恕云歌不能如实相告。于楚明而言,云歌已经是罪臣之女,这头衔一旦戴上了,便再也摘不掉了。所以,云歌的身份,只有云歌自己知道便好。” “这么说来,那杜凯是认出了你,这才不依不饶?” “是。” “如此,便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楚邺质疑的目光,看得云歌心中发怵。可她无法说出实情,且不说她是钟宝青的说辞,楚邺会不会相信,即便相信了,她也不敢保证,楚邺会帮她到最后。 云歌忐忑地与他对视,直到她后背浮起一层薄汗,楚邺才勉强放过她。 “好,既然如此,今日,我暂且信你。只是这番话,不要讲与大王听。大王与皇上是至亲兄弟,大王宅心仁厚,断不会将你这样的危险人物送到天朝皇上身边的。” 云歌点头,心中那隐隐的疑虑却只增未减。 然而,还未等云歌问出口,楚邺已经将药箱放下,大步离开了。 今日,他们算是划清了界限吗? 可为什么,她心底的失落,变得更加难以克制。仿佛一件十分珍惜的东西,正与自己失之交臂,让她的心里空荡无比。 掀开围帘,楚邺身形一顿,只见聂大娘正伏在那里,仔细听着房内的声音。见楚邺出来,她尴尬地撤回耳朵,目光中带着几分担忧。 知道她心中的疑问,楚邺摇摇头。 聂大娘柳眉轻皱,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叹气,“哎,可怜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赶来营救 “你确定是在这里?” 白茫茫的天地间,两个男人站在树下低声讨论着。 “是,不会错,刚刚那讯号就是从这山里发出来的。暴风雪过后,还未有人上山来,想要寻得脚印,应该很容易。” “蠢猪!”另一个绿衣男人狠狠地啐了一口。“连小八这般高手都能轻易杀掉的人,是一般的等闲之辈吗?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肯定早就把脚印销毁了。” 洛川紧紧地攥起拳头,“没错,你说的对。真想不到,她的身边还有这般高手!可恶,竟然敢杀了我的兄弟!新仇旧恨,这次我要一同算起!” “唉唉唉,有一件事我需要事先说明。你与小八是好兄弟,可我与他是没有任何交情的。这次的价码不菲,你可答应过我,钱全部归我的,对吗?” 洛川重重地点点头,“放心,该是你的,一分都少不了。你与你的兄弟这次若能帮我杀了那个女人,替我八哥报仇,兄弟我还另有重谢!” 绿衣男人一听,立刻来了斗志。“有兄弟你这句话,必定赴汤蹈火。山路难行,发布召集令还需要一定时间回应,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再走也是无用。更何况,那边山路打通还需要一定时间,不如我们先在这里等吧。” 洛川焦急,“不行!陌希辰都赶来了,还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必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这个时候停下,岂不是给了他们救那女人的机会?不如乘胜追击,也好有离开的时间。” 绿衣男人本不想跟着他冒险的,必定这不是他们一族的任务,能杀了云歌最好,杀不掉她,他们也没有责任。 可一想到那丰厚的酬金,以及洛川开出的价码,他咬咬牙,抖了抖裤管上的积雪,“好!就按你说的做,我们即刻前去!” 可是,二人还未走出树林,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他们赶忙隐身到树梢之上。 百米之外,几个大内侍卫飞身跳上了悬崖。 甩了个绳子上去,紧接着,陌希辰被簇拥着爬了上来。 待看清楚陌希辰的脸,洛川脸色一皱。 他虽然只是端国的一个小小的书生,却是与陌希辰有过一面之缘的。如今再见,却想不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心中一团怒火,他刚想要跳下,冲上前去,绿衣男子眼疾手快地将他拦了下来。 “你疯了吗?去哪里?没看着他们步伐轻\盈都是高手?!你这般过去,铁定必死无疑!” 洛川咬紧牙关,“他,便是带走虞儿的人!好容易见到,怎能轻易放过他?!” “你说什么?他,他是……”绿衣男子听了,眯起双眼,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陌希辰。 果然,周身贵族气质,一看便知与寻常人家的公子不同。 单看他身量轻\盈,便知是功夫不浅,再看他周围保护的几个,更是高手之中的高手,三四个人不可近身。 “兄弟,听我一句劝,那只是个女人,你是干大事的人,男人若被一个女人牵制,也难成大器。更何况,他是端国的大王,身份尊贵,此番我们冲过去,也是自讨苦吃。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堂主交下来的任务,而不是去算情账!” “可是……” “那女人非池中之物,她进宫,堂主都是默许的了,你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吧!” 洛川狠狠地瞪着陌希辰,却只能放弃。 想起那心底里的娇颜,他就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手刃了陌希辰! 宫中传来消息,称陌希辰宠幸了云歌,早已经把身为美姬的虞美儿忘到九霄云外。 这君王薄幸的痛苦,也不知,她自己该如何承受! 对于树林里,两人重新换了路线,陌希辰全然不知。 他将地图扔给手下便不再看了,对于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刚刚爬山悬崖,他并不休息,直接带着手下向山间小屋走去。 路过河边时,那地上的一摊血迹,让他粗眉紧皱。 侍卫前去触摸查验,然后回来报告道:“大王,血液已经干涸,周围没有找到脚印或者尸体。” 情急之下,去除了脚印,掩埋了尸体,却不清理血迹。陌希辰环顾四周,只觉得这河床看起来尤为怪异。 “大王,您看,那边的树枝有折断的痕迹。” 陌希辰循着他说的走去。 果然,在一人高的枝丫上,有轻微折断的痕迹。上面并没有挂雪,伤口还是新的。这说明,曾经有一个武功极高的人站在这里。 陌希辰的担忧越发深重了。 这么细的树枝,即便是他的师父钟奎山,也未必有这般实力。 转身,他狠声命令道:“走!” “诺!” 脚步加快,陌希辰越来越认识到失态的严重性。 云歌说的没错,只有她偷偷出来,才能让众人认识到,那背后的人到底有多么狠毒。 会是王后吗? 莫非,她觉得在自己与母后这里拿不到好处,便打算为自己寻得一个靠山不成? 还是虞美儿? 他给她太多的甜头,以至于她越发不知天高地厚起来。偷偷卖给杀手堂一个人情,讨好她的主子,也不无可能。 还有那条毒害云歌的毒蛇…… 宫中会毒之人,除了杨夫人再无他人。可他已然将杨牧可远置在国寺,非召不得回宫。为何五年前出现在她宫中的毒物,会再现王宫? 心中有千万个疑问,越追查下去,越觉得,每个人都是那般的不简单。 他只觉得疲惫,更觉得心焦。 赶到小屋时,云歌刚刚敷上聂大娘碾碎的草药。 陌希辰大步流星地走进去,还未等楚邺与众人行礼,他已经走到床前,将云歌紧紧地抱住。 云歌被这一抱惊得不行,连反抗都忘记了。她就这般被陌希辰抱在怀里。 “大王……” “本王听闻你们被困山上,还有杀手堂参与,便等不到开出山路,先赶过来了。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温柔的嗓音,以及那关切的语气,仿佛坐在这里的,不是一代藩王,而是一个普通的丈夫在关心自己的妻子一般。 云歌抬眸,下意识地看向楚邺。此刻的楚邺,紧绷着脸,即便心中有许多不愿,也不能将二人强制分开。 深吸一口气,他悄悄地退了出去。沉重的脚步与平日里的轻\盈极度不符,看得出是带着怒气的。 聂大娘自然看得出自己的儿子心情不爽,可云歌是陌希辰的宠奴,这点端国上下人尽皆知,她也没有办法。只好上前乐呵呵地说:“大王,我们就在外面,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我们先退下了。” 陌希辰点点头,手却一刻也不放下,仿佛在环着一件珍贵的宝贝,怕她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受到伤害一般。 待所有人退出去,云歌才轻轻地推开他。 “大王,奴,奴婢没有事。刚刚人那么多,大王您这是……” 陌希辰尴尬地抽回自己的手。 难道这就是关心则乱吗? 对于云歌的身份,他并非没有过怀疑。可是,细数了自己身边的人,似乎再也没有一个人值得他信任。而云歌,即便有很多疑点,却甘愿为他不顾一切,甚至不顾毒液扩散冒死相救,就凭这点,他便很感动与知足了。 所以,他才会这般控制不住自己。 那摊血,以及高手留下的痕迹,都让他无比担心她的安危。他甚至不敢想象,没有她陪伴的夜晚,他该如何度过。 他依赖她,依赖她身体里透发而出的……钟宝青的味道。 “你的脚怎么了?怎么在渗着血?” 陌希辰心疼地拿起她的脚腕,皱着眉问道。 “没事的,刚刚动作大一点,扯到伤口了。毒,已经没事了。” 云歌当真是受宠若惊了。 分明昨天,他还对她冷冰冰的,现在却又这般关心。 她虽不知他是怎样上山来的,可这里的地势险要,想要进山,怕是受了许多苦楚的。 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甚至让他不惜被世人诟骂,只带着小队人马过来救她…… “没事就好。”陌希辰松了一口气,迎上她困惑的目光,他晃过神来,轻咳一声:“咳咳,你别误会,本王只是考虑,你的脚残了,想将你们救下山便更加困难了。杀手堂是不会放过你的,我必须尽快将你和大家安置到安全的额 地方。” 云歌抿抿嘴,“是这样啊,让大王费心了。” 果然,他并非会真正关心自己的。 陌希辰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地说:“杜凯今日又来天銮殿烦本王,还指名要见你,你说的对,这件事他脱不了干系。若真的查明他与杀手堂有勾结,那么本王断不会再给他活路了。此番是他伤及两国情谊在先,想必皇上也能明白,他的使臣是个怎样的人。” “大王愿意相信我的清白了?那么到底是什么让大王改变了主意呢?在大王心里,奴婢难道不是一个值得让您忌惮的角色吗?” 陌希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本王要你亲口来告诉本王,你能让本王信任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取得信任 “能!” 云歌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地。 “云歌待大王之心,始终如一。还请大王相信云歌,不论云歌是否另有目的,云歌永远不会背叛大王。大王的安危,便是云歌的安危,大王的利益,就是云歌的全部。云歌愿意以云歌的性命起誓!” 陌希辰唇角轻勾,“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随便拿自己的性命起誓,你也不怕哪日\你想要逃离本王了,说这样的话会伤到自己。” “不,云歌永远都不会逃。” 就像从前那般,为了他的安全,她永远都不会有惧怕。 那个弱小的九皇子,那个备受欺辱的九皇子,那个永远不向众人低头的九皇子,她永远都不会背叛。 陌希辰始终没有放过她眼中的每一缕光辉。 那种坚定,让他已然封死的心,忽然悸动了一下。 “好,那本王便信你。” 拉起他,将她随身的厚衣服全都罩在她的身上。 “本王在外面等你,穿戴整齐后就出来。我们离开这里。” “好。” 他甚少这般温柔地对她,云歌的声音也跟着柔弱下来。 将衣服穿戴整齐,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陌生的容貌,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抛开全部,即便她待每个人真心,也不能抵消她前去楚明的决心。 先解决与楚邺的纠葛,再得到陌希辰的信任,她已经做到了最好,接下来的,便是想方设法让陌希辰送她进宫。 犹记得教习嬷嬷所说进宫的时日已然不长,还有一月,她必定要好好把握才行。 走出院落,陌希辰正将聂大娘和两个孩子扶上马。院落里只有这一匹马,他却让给了聂大娘。可见,陌希辰待这位乳\母是真的很敬重。也难怪他和楚邺君臣和谐,这一奶同胞的恩情,可是不会说断便断的。 转头,见云歌走出来,陌希辰殷切地嘱咐:“云歌,你与本王在一起。”将缰绳交给楚邺:“你来牵马吧,山中路滑,仔细马匹失蹄。” 楚邺沉默地点点头,看着陌希辰亲手拉上云歌。 陌希辰的披肩十分宽大,云歌披在里面,被包裹得如同粽子一般,甚是可爱,可楚邺却全无心思去欣赏。 团团白雾迷蒙了他的视野,转过头来,“笃——”他用力拉动了马儿。 一行人启程,陌希辰拉着云歌紧随其后,几个大内侍卫紧张地环顾四周,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之中,角落里隐藏的那位曾经救过云歌的黑衣男子才释放了自己的呼吸。 吐了口气,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积雪,他饶有兴味地歪了歪僵硬的脖颈。 “想必,这就是端王了吧。” 云歌与楚邺在一起,这还说得过去,可是,端王又是怎么回事? 在雪中隐藏了这么久,他就是想要确定一件事。而结果,却让一切显得更加扑朔迷离。意识到这里的情况绝非他想的那么简单,黑衣男子拽了拽自己肩上的虎皮,阴冷地喃道:“楚邺,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 山路难行,平日里仅一个时辰的路程,让他们走了半日。 夕阳西下,映在大家警惕的面容之上。除了已然忘记危险的小狗子和小百合,其他人都紧张得不行。 夜黑风高,什么事情都会发生。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想要在日落前赶到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为今之计,只有尽量加快自己的速度,方能早一些到达。 然而无奈,积雪太过繁厚,表面上看起来平静的路面,底下却崎岖不已。骑在马上倒还好说,像云歌这样脚腕受伤的,就算再能忍耐,也不可能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下跋涉这样久。 汗珠从额角渗出,云歌越来越扛不住,陌希辰只觉得搀扶着她的手,也越来越沉。看看即将落山的太阳,陌希辰停下来,语气不容反对,“云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上来,本王背你。” 云歌自然是不敢如此放肆的,“这怎么行?大王是万金之躯,怎么能背奴婢呢?!” “什么万金之躯?!”,陌希辰皱眉:“让你上来你就上来,怎的那么多话!本王愿意背你,那是本王的事!快点!” 一旁的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劝道:“大王,不如,让属下来吧。若是大王因此受累,太后娘娘又要担忧了。” “不可以!”陌希辰眉宇间的不悦更加明显了,“她的身体,岂是你们能触及的?” 云歌虽还未正式侍寝,可这侍寝女奴的身份已经传出去了。背负的姿势,的确要触碰到很多隐秘的地方,有诸多不便。侍卫一听,赶忙退了下去,忐忑地抱拳:“诺,属下越矩了!” 事情僵持在这儿,聂大娘看看为难中的云歌,又看看始终默不作声的楚邺。微笑着说道:“大王啊,不如,让邺儿代劳吧。大王与邺儿情谊甚笃,将云歌姑娘交给邺儿照料也可以放心。时间不早了,晚一刻就多一些危险,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 陌希辰看了看楚邺。 不知何时,他颀长而帅气的背影,让他看起来,十分不舒服。与其将云歌交给他,他宁愿自己亲自来做。可是云歌迟迟不愿让他背,陌希辰只好不情愿地问:“云歌,让楚将军背如何?” 云歌迟疑。 她真的很恨自己这个伤脚,如果她能正常行走,不拖队伍后腿该有多好! 这样,她也不至于在这样的环境下决定如此尴尬的问题。 然而,还未等云歌回答,楚邺已经将缰绳交给侍卫,走到云歌面前蹲了下来。 “上来吧。” 在端过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已然蹲在她的面前,这下,云歌不得不妥协了。 看了眼陌希辰,他脸上的不悦,她捕捉得清楚。僵硬地伏到楚邺的背上,宽阔而强壮的背,坚实而温暖,云歌环住他的脖颈,楚邺立刻站起身来,将她稳稳地背了起来。 “云歌姑娘抓稳了。” “嗯……” 云歌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似乎很不满意她的犹豫,楚邺的手在她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云歌伏在他的背上,只觉得头脑因为紧张而胀得发昏。披肩围在身后,陌希辰自然看不到这样的场景。可看不到并不代表着没有发生。云歌故作镇定,手在他的脖子上偷偷抠了一把。 一道红印留下,楚邺却仿佛不知疼痛一般。薄而性\感的唇轻勾,他故意颠了一下她,让她不得不重新抓\住他,这才满意地向前走去。 陌希辰看着他与她的背影,眼眸的深沉越发晦暗不明了。 她的笑容…… 这到底是他的误会,还是…… 从楚邺与陌希辰的讨论之间,云歌大致了解了他们的目的地。 每个附属国,都有自己的隐性军事力量,有的是单纯地为了防止外敌入侵,而有的,则是为了暗中囤积自己的力量。 在这山中,便潜藏着端国的这样一支队伍。 若非情况紧急,陌希辰本不想动用这里的。可是,杀手堂的人随时会赶来,想要尽快突破重围,他必须动用这里的精兵。 军队秘密训练,统一管理,非召不得外出,终年在山中的秘密军营里过活。十年来,这样隐秘的训练从未停歇过。在楚邺和陌希辰的共同努力下,已经由原来名不见经传的小型组织,发展壮大成一个所向披靡的精英部队。 为了掩盖军队的声音以及进入军营的入口,所有的机关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常人即便探查出这里的位置,却仍旧找不到其中玄机。对于此刻被困山中的一行人来说,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庇护所了。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那大门近在眼前时,闪着血光的刀刃已经向他们袭来。 蒙面的都是顶尖的高手,招招精辟,夺人性命。为首的洛川,更是将剑锋直指云歌的胸口。 因为陌希辰提前一步赶到,洛川和绿衣男子只能退而求其次,等待援兵的到来。中间浪费的时间,让洛川以为自己险些丧失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幸好,今日风不大,云歌一行人的脚印还在,他们行走得又不算太快,这才让他们及时赶到。 宝剑一翻,洛川怒吼道:“云歌,你杀我兄弟,今日,我非要取你首级回我兄弟坟前祭奠不可!” 闷沉的声音,比白日里那杀手有过之而无不及。已然跳下楚邺背部的云歌,赶忙闪身,随手抽\出打斗中侍卫腰间的匕首来挡。 力道卸到她的手臂上,云歌禁不住如此强悍的攻击,匕首很快便脱落在地。 洛川冷笑,“哼哼,还以为是多厉害的女人,也不过如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拿命来!” 洛川是真的恨极了云歌,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杀手堂的人数众多,大多数人都在以一敌三,没有人能顾及她这边。云歌重心不稳跌在地上,抬眸,只见他的剑锋已经近在咫尺,她只得翻身躲过。 从袖口中抽\出一排毒针,云歌眸光一紧。按着杨牧可所说,这些剂量,足够他丧命。既然他要她死,那么她便不用留情了。转身刚要将针播出,却见陌希辰已然挡在云歌的面前,与洛川交锋。 “大王!你……” “到楚邺身边去!”陌希辰吼了一声,一剑刺入一个蒙面人的胸脯之中。 云歌紧\咬着唇\瓣,不敢有半分犹豫,赶忙按着他说的跑了过去。 洛川眼看着猎物离开,想要冲上前去,陌希辰却死死地拦住他的去路,让他动弹不得。 他原本就与陌希辰有仇,现在,陌希辰又阻拦他为兄弟报仇。新仇旧恨,让洛川气得额筋暴跳。 “识相的,就给老子滚远点!” ………………………… 蓝莓小妖baby:以下绝对是超过3000字之后说的。 喜欢本作品,点击收藏,更新信息更及时。 今日起开始爆更,一日一万不停歇,直至元旦。 蓝莓小妖baby群:370339776,对本文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欢迎加入。蓝莓小妖Baby书友群:346505835,此群全订可进。 旧文《亿万冷少惹不得》已经完结,107万字已肥可宰。感谢大家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是被利用 “你是杀手堂的,就该知道本王的身份!本王与你们堂主是有过盟约的,莫非今日,你打算破了这盟约不成?”剑刃交汇,两人眸光相交。陌希辰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洛川狰狞着脸,“那我八哥之死,又该如何论断?盟约之中,我们只保你的生死,其他人我可管不着!我们按着规矩办事,你却杀我兄长!说到底,碰坏盟约之人是你!” 陌希辰微眯双眼,危险的弧度带着极具压迫性的威严,“这么说,你是非要在这里解决了?” 洛川冷笑:“大王明知如此,何必多言?如若不能为兄长讨回公道,那么活下来也是无用!” “好!” 陌希辰抽剑,也不再留情。提起内力,他用力向洛川袭去。宝剑所过之处,尽是浑厚的气浪。 云歌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起先只知陌希辰是高手,如今看来,他的底子绝非普通习武之人的功底可以比拟。而且,招式的力道中带着几分熟稔,让云歌越发好奇,他原本柔弱的身体,是如何学到这等上乘的武功的。 洛川没想到,陌希辰会这般强悍。 原本处于攻击态势的他,如今只得招架。 陌希辰招招紧逼,“原本看她的面子上,可以放过你一次。可你却不珍惜本王给你的机会!既然如此,那么本王就将你的尸身交还给她,想来,她会明白本王的苦心!” 洛川一听,手上的宝剑险些握不住。 “你好狠的心!你将她带入宫中,你封她为姬妾,这些我都可以忍耐。可既然选择了她,就该好生待她!不过半年,便又宠幸了那个妖奴,还任由其他姬妾们欺负她!美儿性子要强,怎会忍受这般屈辱?!陌希辰,既然你提到了她,那么,我们就连带着这笔账一起算吧。是生是死,全由天命!我今日,是一定要将她带走的!” 陌希辰勾起唇角:“终于说出实情了。你可知道,觊觎本王的女人,是何等罪过?” 洛川持着剑,无助地仰天长叹,“罪过?若说罪过,当初,我就不该听信堂主之言,将她送到万花楼!若非我的一念之差,她今日定会同普通百姓家的女子一般,相夫教子,怎会留在你的身边,任你欺凌?!” 眸光一冷,“今日,我们就做个了断吧!” 场面已然混乱,见自己的手下倒下许多,绿衣男子有些犹豫了。 回头看向洛川,由于距离太远,他并未挺清楚洛川和陌希辰的对话,可身为杀手,对洛川眼中的杀气,他还是很敏感的。 银牙一咬,早知他如此感情用事,便不与他联合杀敌了。死伤这么多人,再多的金银也无法弥补! 他的犹豫,让楚邺腾出了时间,借机将云歌护在身后。 “有没有受伤?” 云歌摇头:“没有。” 楚邺扫视四周,见自己方面并未占到弱势,便执起云歌的手:“对方因你而来,我们尽快进营!” 云歌看向陌希辰,“可是大王……” 楚邺顾不得许多,将她拦腰抱起,“大王有侍卫保护,无妨!” 说罢,转身向山的尽头跑去。 绿衣男人见云歌离开,狠狠地啐了一口。“快来人,别让那娘们跑了!”、 “是!” 陌希辰与洛川的注意力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而来,洛川见状,冷哼一声:“为了那个叫做云歌的女奴,你甚至不惜亲自拖住我。看来,她在你的心中分量不小啊。” 陌希辰不以为意:“我的女人,当然是要亲自保护的。” 洛川的眼底留露出一抹厌恶,举起宝剑直指陌希辰,“陌希辰,我再问你一遍,美儿在你心中,到底是何地位!” “这真的很重要吗?”陌希辰淡笑:“你那么珍惜她,就不该让她进宫。你该记得,我曾经给过你挽留她的机会!可你却轻易放弃了,现在又来责怪我待她不好?你不觉得这太过荒唐可笑了吗?” 洛川阴森的眸光微闪。 犹记得头顶那如地狱一般的黑绸。微微晃动,足以让他胆战心惊。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头上的冷汗却犹如夏日的细雨一般滴落。 他不得不这样选择,在虞美儿和堂中的地位面前,他不得不选择了后者。 自从进入了杀手堂,他便用尽所有的力量武装自己,充实自己。他认真学习杀人技能,认真做好每一次任务,就是想要走进这‘杀手堂十堂主’的行列之中。 烛光摇曳,陌希辰与堂主并列而坐。在两个大人物的面前,他只得妥协。 可是他后悔了。 放弃了她,也放弃了自己。 原以为,她在他的世界里,不过是个匆匆过客而已。 他养着她,待她如亲生妹妹一般。在战火中将她救下,正是因为她与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是一般年纪,那种对妹妹的情感,便全部倾注到她的身上。 至于其他,他从来是没有多想的。 可看着她含泪进宫,想起她哀怨的眼神,他已然冰冻的心却一点点的融化开来。 堂主曾经说过,杀手是不许有任何感情的。 他破例了。 为了这个在他身边养育两年的女孩儿破例。 他可笑吗? 的确很可笑。 他对陌希辰的憎恶,何尝不是双倍的对自己…… “你说的对,我的确没有资格。” 被陌希辰质问,他的气势全无,可忽地,他又唇角轻勾,“可是,你同样没资格!” 脚下轻点,陌希辰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冲着楚邺和云歌逃走的方向追去。 陌希辰暗道了一声不好,赶忙随之而去。可惜,杀手的第一项训练便是轻功。论轻功,他终究是敌不过洛川的。待他追上他时,洛川已经将云歌擒在手中。 绿衣男子狠狠地喘着粗气,“他娘的,老子的弟兄都被他们杀光了!兄弟,幸好还有你!这次,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女奴!” 强有力的力道,紧紧地扣着云歌的喉咙,云歌想要呼吸都已成为一种奢侈。楚邺和众侍卫将最后一名杀手解决掉,这才纷纷围了上来。 楚邺恨极了,刚刚只是一时疏忽,就被这两人联合,将云歌从他的羽翼中夺走! 此时,两人立在悬崖边上,手中拽着云歌,寒风从身后呼啸而来,仿佛稍不留神就能将三人一同吹下去一般。 “兄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比起绿衣男子的满头大汗,洛川显得平静许多。 “陌希辰,不是说过,自己的女人应该自己保护吗?现在,她就在我的手里,交出美儿,我就放了她!” 绿衣男子听了,大声吼道:“臭小子,你说什么?怎么能这般轻易地放了她?死了这么多兄弟,她的身价不知翻了多少倍啊!” 洛川嫌恶地喝道:“你闭嘴!我是‘十堂主’,这里岂是你能插话的!” 绿衣男子听了,只得狠狠地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云歌的脸色已经发青,陌希辰的脸色十分难看,“洛川,你以为,你能威胁到本王吗?你该知道,本王能来救她,必定有所准备。若你放了她,好好与本王说话,本王或许可以考虑将美儿放出宫去。可你这般强硬,那么本王也没有办法,想杀便尽管杀吧!” 洛川低下头,伏在云歌的耳边,“小女奴,看来,你的大王待你也不过如此。” 云歌用力扳着他的手臂,气息微弱地说:“我是小小女奴,不值一提。可,大王待美姬娘娘很好,我是……咳咳,我是美姬宫中的,可以向你保证……” 洛川的手微松,想了想,又用力收紧:“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不过是个妖孽女奴,进宫不久便惹来这般杀身之祸。你本就该死!看看你面前的那些尸身,这都是你一个人造的孽!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再次收紧的手臂,比之前更为用力,云歌头皮发麻,只觉得,脖颈的骨节都在咯咯作响。 “美姬……美姬最爱……万花楼的红……红豆糕……” 洛川的呼吸忽然颤抖起来,他彻底松开她,钳住她的肩膀,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 云歌拼命地咳嗽着,只得断断续续地重复。 听到‘红豆糕’三字,洛川原本冷血的眼睛,竟然红\润了起来。 “我……我你真的是枫天阁的女奴,更是伺候了美姬娘娘许久的……云歌不知此番到底缘何遭来这等杀身之祸,可那出钱买凶之人,必定是为了一石二鸟。倘若奴婢不在,娘娘在宫中势必会孤立无援,到那时……” 洛川眉心皱了皱。 早听闻,宫中的明争暗斗最为强烈。经过云歌的疏导,他竟不知该不该杀她了。 绿衣男子见状,急得不得了,“兄弟,不要听这女人的说辞,你可不能放过她啊!且不说这是堂主的命令,你此刻放了她,我们都难以离开这里,你真的忍心看着兄弟我跟着你一起死在这里吗?” 他的话,洛川丝毫没有听进去。 仔细端详近前的云歌,却看她虽然貌美,竟没有传言中的那般刁钻狠毒。 莫非,他真的是被利用了? “洛川,你也是一介武林高手,应该懂得这其中的道理!”楚邺适时地喊道:“你们堂主早已与我国立下盟约,其中是几分曲折,你都是在场亲眼目睹过的。你觉得,若是他在,他会允许你这般做吗?” 洛川在脑子里拼命回忆着他与死去的八哥接下这单子的来龙去脉。 如此说来,的确有很多疑点。 可又是谁,不惜冒着被堂主追杀的危险,设计陷害他们兄弟二人呢? 正在他犹豫之时,绿衣男子小眼睛一转,转身将云歌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洛川手一松,想要再抓\住她为时已晚。 “你做什么!” “做什么?哼哼,当然是完成三爷交给我的任务!本想将这功劳记在你的头上,只可惜,你太过优柔寡断,像个娘们!现在,只能由我代劳了!” 话音未落,男子的手已经劈向了云歌的头。 楚邺和陌希辰倒吸一口凉气,洛川更是惊得来不及多想。 然而就在这一瞬,云歌却冷静地抽袖,甩出无数根毒针,针针命中绿衣男子的重点穴位。他的手还未放下,身体已然被点穴,僵硬得不行。 毒素蔓延,一眨眼的功夫便突破了头颅。着沁链草与雪莲都是经过提纯加工的,是普通毒素的数十倍药效。身上所有的毒针都扎在了他的身上,想不死都很困难。 只见绿衣男子脸色发绿,直直地向后跌去。 云歌刚要庆幸自己劫后余生,可一股力道已然从她的肩上袭来。 绿衣男子抓着她的后颈,因为僵硬,而变得更加用力。 他倒下悬崖,云歌也被她牵扯着跌了过去。 “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坠入山崖 叫声让洛川晃过神智,他飞身向下,拼命拽住云歌的手臂。然而,积雪湿\滑,两人的重量让他招架不住,连带着自己也跟了下去。 楚邺跑来,抓\住洛川的脚腕,另一只手则用力扣住悬崖边的冰层,希望可以挽救。然而,冰层却在陌希辰一行人上前之前,无情地碎裂了。 啪—— 见四人皆坠入山崖。 “啊——邺儿!” 聂大娘尖叫了一声跑过来。陌希辰只得先稳住她。 “乳娘!乳娘!那冰层松动,你不可以过去冒险!” “可是,邺儿和云歌都掉了下去!这是山中最陡峭的悬崖,他们……他们……” 陌希辰一脸凝重,“乳娘,楚邺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本王答应你,即刻潜人下去搜寻,一定会找到他们!” “邺儿……” 聂大娘瘫坐在地上,已然泣不成声。 两个孩子也抱着她大声地哭了起来。 陌希辰眼圈红\润。 难不成,上天就这般希望他孤独终老? …… “将军!楚将军!” “将军,你在哪里啊——” 漆黑的夜色,被冲天的火光照得形如白昼。 将军府的看家护院以及王宫里能够调遣的侍卫,都撑着火把在山下搜索着。得到这个消息,众人不敢有一丝怠慢,楚邺平时待众人十分和善,有些听闻此事得到过楚邺恩惠的宫人们,也请了主子出来搜寻。 然而,直到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还未找到他们的踪迹。 与此同时,百丈高空之上。 云歌挣扎了下眼皮,缓缓地睁开双眼。火光的爆鸣声,激得她眉心一皱。隐约间,两个人影正坐在光亮处。 她死了吗? 动了动手腕,却没有任何酸疼的感觉。 怎么可能?从那么高的悬崖跌落,不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一定是死了。 然而,就在她打算认命地闭上双眼时,一声陌生的嗓音烦躁地命令道:“醒了就起来,只剩下一点干粮,你不吃,我不会多留给你的。” 云歌猛地睁大了眼睛,嗖地坐了起来。被她的动作逗到,一直绷着脸的楚邺,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你们不要以为这就算活下来了,这个洞\穴,不当不正的,上去和下去都很困难。我临行前只带了三天的粮食,再不想办法出去,我们都会被饿死在这里。” 洛川说着,将一块干饼扔进了热腾腾的水里,用碗盛着端到她的面前。 云歌被这场景震惊到了。 谁能想到,前一秒还扣着你的脖子,要将你手刃的人,现在又殷切地为你端茶送水。不是他的脑子坏掉了,就是他在食物里面下了毒。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洛川皱着眉,“放心,这里面没毒!若不是你照顾过美儿,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 云歌赶忙接过来,目光又落在楚邺那边,试图寻求答案。 楚邺耐心地解释:“是山崖上的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当时情况紧急,我与洛川同时抓\住了边缘,这才免于一死。为了救你,洛川的胳膊都断了,说起来,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云歌这才发现,洛川的手臂正被扁平的石头和几块碎布固定着。 可一想到他拿着剑追杀自己的模样,云歌又高傲地扬起头,“谁要他来救!若不是他急着追杀我们,我们用得着如此狼狈地被困在这里吗?” 洛川挑眉,“我也是得到堂主的命令,这是我们堂内的规矩,不论你是谁,我都必须杀了你!” “那便是因为你愚蠢,连是否为堂主所命都搞不清楚!” “对方拿着堂主令牌,我如何能分得清真假?” “分辨真伪是要靠脑子的,光靠着令牌,那我哪日偷一个让你杀了自己,你也做?” 洛川正过身子,整个人面对云歌,“堂主的令牌,岂是随意偷取的?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救了你,你还不知感恩?在悬崖边,如果不是我及时拽住你,你怎么可能安然无恙,早已经是尸骨无存的野鬼了!” “这般说来,若不是楚邺拉住你,你和我也定会必死无疑。是他救了我们,与你有什么关系?” “哎?你……”一场舌战,洛川显然落了下风。“和你说不清楚道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云歌吐了吐舌头,“承蒙夸奖,不胜感激!” 楚邺终于露出了笑容,喝下雪水煮熟的热水,他平静地说道:“好了,谁对谁错,我们也不要再论辩了。洛川,只有一点我需要澄清。你的兄弟,并非我与云歌伤到的,这点,我可以以我的将军之位保证。” 洛川面露哀色,“不论是否为你们所伤,我都不会讲这份仇恨记在你们身上。刚刚,胡彪说的明白,这是三爷要记在我头上的功劳。原以为,三哥只是对堂主颇有微词,现在看来,这三堂主的位置,想来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三爷?”云歌好奇。 洛川叹口气,“老堂主去世之时,他是呼声最高的候选者。然而,于此同时,堂内与其他武林人士却爆发了一场动\乱。杀手堂与江湖各派积怨已深,老堂主过世,消息走漏,他们必然要借此毁灭。出面平定之人,正是堂主。因此,堂主理所应当被推上了至高无上的尊位。三哥始终对这件事怀恨在心,想不到,这次竟然假冒堂主令牌。这等罪过,呈到堂中众人面前,三哥必定死相惨烈。” “想不到,传说中最神秘的组织,竟也是这般……” 云歌曾听闻父亲与哥哥谈论过,杀手堂人人可以一敌十。他最担心的,便是军队与杀手堂勾结。然而,就在父亲想要处理好楚明与杀手堂之间的关系时,这个神秘的杀手团体,却集体消失了。 “所以,为了躲避灾祸,杀手堂才与端国结盟?” 洛川点头,“当时,各大门派逼得十分紧迫,堂主不得已才带着众人逃往端国。恰逢端国时局动荡,便签署了这样的盟约。至今以来,已经有十年之久了。” “美姬娘娘,是杀手堂的人。”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云歌顿悟,难怪,美姬的诸多奇怪,让她感觉,美姬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姬妾。大王和太后对她的忌惮,也就可以解释了。 半年的荣宠,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美姬不过是陌希辰笼络杀手堂的一枚棋子而已。十年已过,杀手堂不再是从前那般软弱,端国亦是如此。不需要彼此利用,便开始彼此猜疑起来。想来,假传堂主令牌的人,便是抓\住了这样的软肋,想要让两者反目,坐享其成。 原来,美姬与王后是一样的。只是,她比王后幸运的是,能够支撑她的力量还在,而王后则注定是孤立无援的。 洛川转头,语气柔和了许多,“你刚刚说,她喜欢吃红豆糕,是真的吗?” 云歌诧异,如实地点头,“是。” 洛川的眼底闪过一抹柔情,“看来,当日,同意她入宫,当真是我错了。” 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云歌得以仔细地观察他。虽然没有楚邺以及陌希辰这般英俊,可他的骨子里却透着常人少有的英气。 从他与陌希辰的交涉中,她已经猜到几分了。 也是一段红尘孽,值得珍惜的是,他甘愿为她去死。 不禁转眸看向楚邺,却发现,楚邺的目光也落在她这边。四目相对,云歌赶忙闪躲开来。 他是一代将军,怎会不知道,在那悬崖边上拉住三人是不可能的? 楚邺,又何尝不是为了她而寻死的…… 可是明知这般,她却不能明白地接受。 越到真挚处,她越觉得,这段感情,注定会成为她前往楚明的阻碍。 她只怕,到时,她会不忍让自己离开他,将自己亲手送给陌希睿…… …… “跌下悬崖了?” 清晨的阳光照进南宫,正在晨练的杜凯听说此事,赶忙停下手上软\绵绵的剑法。 副使者重重地点点头,额头上的汗水再次慌乱地流下来,“杜使者,此番你算是闯了大祸了!死了个云歌不要紧,连带着楚邺将军也命丧悬崖。你可知道,那楚邺将军是端王身边的红人!若是端王怪罪下来,你我这几日的嚣张,条条都够降罪的!就算死一百次也不为过啊!” 杜凯眼珠也慌乱地转了转,“急什么,这不还未找到尸身呢吗?!” “我的杜使者啊,找到尸身便是证据确凿,你我二人再也抵赖不得了!我早就说,使者大人给那个云歌一点教训就是了,缘何苦苦相逼,还动用了不该动用的渠道!杀手堂是楚明明令禁止的邪门歪道,皇上已经命令百官,要将这样危险的组织肃清了。可大人偏偏与他们交易……现在倒好,没有杀得了云歌,我们的性命也危在旦夕了!” 杜凯轻咳一声,强忍住自己的心虚。 “若我说,你便是成不了大事的人。他陌希辰有何证据证明我就是买通杀手堂杀害云歌的人?又凭什么将楚邺和云歌的死算在我的头上?!云歌冒犯本使者,想要杀害本使者,能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全是她的报应,与我何干?”杜凯微笑着拿起桌上的热茶,摇头轻吹,“所以,你不必太过压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有两日,我们就要回京了。这里的事情,我们一概不知!” 听了杜凯的话,副使者只好无奈地点点头,“为今之计,只能这样做了。”、 双手抱拳,他仰望天空,“如今,只盼得皇上和丞相不要因此降罪于你我,至于奖赏,我已经不做他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亲传弟子 得知云歌与楚邺坠崖的消息,崇明殿氛围格外凝重。 太后正在用膳,听闻此事,便再也没有胃口。满桌子的珍馐美味,她看起来只觉得生厌,张嬷嬷立刻催人,将所有吃食原封不动地撤了回去。 屏退了众人,张嬷嬷小跑着回来。 “太后娘娘,大王还未回宫,此事原委是何还未可知,太后娘娘可不要首先乱了阵脚,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盯着您呢。” 太后眉心深壑,将案桌上的香炉移近了一些,好让自己的心情尽快平复。 “灵青,哀家怎能不急?云歌也就算了,那楚邺,可是哀家自小看着长大的!他年少有为,哀家很喜欢那个孩子,只觉得有眼缘。想不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况且,抛开私情不提,楚邺是唯一能够牵制王陆的人,没了他,这端国怕是他上官氏的天下了!” “太后娘娘是在怀疑……可是,这几日,太后的眼线始终没有离开过栖凰殿那边。王后也很安分,这怎么可能……” “哼哼,上官云梅和他那城府颇深的爹已经精到极点了,即便不见面不传消息又怎样?原本就计划好的,只要尽情发挥了便是。” 没了楚邺,好处全部都是他们的。现在,太后想要不怀疑到王后那里都难。 而最为棘手的是,大王也牵涉其中。 云歌与楚邺双双坠崖的消息,阖宫上下人尽皆知,若大王再不归来,便是美姬想要再装也是装不下去的了。 “枫天阁那边是什么消息?” “还没什么动静,美姬一直留在阁中,声称大王在休息避不见客。王姬去闹过一次,也被禹喜公公拿着令牌回绝了。此刻,世子殿下也留在枫天阁助阵,有了世子殿下,姬妾们也都老实了许多。” 太后点头,“美姬做的不错!前朝后宫,皆为一体。看来,朝中已经有很多人按耐不住了。你去打发几个人,尽快让大王乔装进宫。这个时辰了,恐怕南宫那边也要按捺不住了。” “诺!” 张嬷嬷得令,赶忙吩咐下去。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靠在桌前。 对于云歌的失踪,她说不心疼是假的。设计了这么长时间,却要在最关键的时候闹成这样,看来,这步棋算是废了! 此时此刻,她只求得楚邺和云歌能够平安无事才好。 红木雕花桌上,静静地躺着一叠竹简。护甲轻勾,她轻柔地翻开,上面的经文如同有了宁心静气的效果,让她心底的慌乱平复了许多。 这是云歌抄写的,她记得这字迹。这字与故人多般雷同,她初次见此,甚至被惊到了。 遥记得当年,与她并膝而坐的温婉女子,那杏花春雨间的美丽憧憬,是她此生再也无法企及的美好。然而,再好的时光,也终究敌不过现实的打磨。 曾经的誓言,到底是她辜负了她。 正思索着,宫人来禀:“太后娘娘,杨夫人到了,此刻正在殿外。她拿着太后您赐给她的素钗,脱簪散发,跪在那里呢。” “哦?”太后掀眸,“哀家可曾说过,准许她进宫?轰出去!” “可是,可是……”小宫女犹豫:“杨夫人话语中提及云歌与将军,说有要事必要与太后娘娘商议,否则,便长跪不起……” 太后眼角微挑。 杨牧可与云歌是同住在将军府的,云歌忽然离开将军府,这才引来许多祸端,难道,杨牧可知道这其中原委? 太后摆摆手,“罢了,让她进来!” 殿外的杨牧可还未等宫女传唤,就站起身走了进来。 走进大殿,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妾给母后请安,愿母后福寿安康!” “这么一大早的,不会只是想请安这么简单的。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哀家这老骨头老命的,可不怕你的狐媚招数。” 对于太后的态度,杨牧可早有预料。 她明白,在太后的眼里,陌希辰的身边,允许有算计的,有利用的,就是不可有企图毒害的。而她,正是中了太后的大忌。 “母后这般说臣妾,臣妾实在惶恐。此番,臣妾冒死进宫,正是想要让母后为云歌和将军做主!云歌和楚将军此番遇害不明不白,臣妾礼佛多年,对于这般肮脏龌龊之事,也实在看不下去!” 太后微眯双眼,“哀家已经知道了原委。云歌私自出府,将军紧随其后,途中遇到杀手,两人双双落崖。不知,你还要在哀家面前说些什么啊?” “母后难道就不想弄清楚,到底是谁暗派了杀手?又是谁,甚至不顾及在云歌身边的大王的安危,想要夺去将军和云歌的性命!” 太后眸光一凛,“大胆,想要伤害大王,还需要过哀家这一关!你既然这般说,又冒着被哀家杀头的危险进宫,必定是有了证据了?” 杨牧可唇角轻勾,“母后想的没错。” 从后背的箩筐中,摊出许多竹简,杨牧可伏在地上信心满满地说道:“母后,臣妾愿以臣妾的性命以及与世子殿下的母子情谊起誓,这竹简上的字字句句都源自丞相府的密室。里面都是丞相大人与朝中各大臣门客勾结的铁证,金字印章抵赖不得。尤其是最后一项,丞相大人与使者有所牵连,口说无凭,这便是证据!” 太后将竹简执起一一翻看,不看便罢,这一看,连手都气得哆嗦起来。 她与陌希辰分明已经很小心了,可这其中的账目,却还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切实发生着。 想不到,上官傲表面上与自己的女儿归顺端国,却私下里做出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朝中的金银珠宝,以及那珍贵的书简画作,竟全部被他偷运到了楚明去! 明面上,他与楚明不共戴天,可这些贸易又作何解释?若非一早就与楚明有了来往,他又怎会胆大至此,将货品交给边关的陌生商人…… “楚将军武功盖世,武功在军队中,他称第二,无人敢做第一!若非是绝顶的高手合力围攻,将军怎会被逼落悬崖?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杀手堂。而杀手堂的费用向来是不菲的,能够请得动他们,需要数箱的金银。想来,这么大的数字,南宫那边还未来得及清理。母后只需揪出账本,仔细核对,这其中定与丞相脱不了干系!” 太后点点头,可思索了一会儿又皱眉道:“杨夫人,你实话与哀家说,这账本你怎会得到?哀家久不回宫,可并不代表哀家不知道朝中之事。丞相府守备森严,这么重要的账本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人知晓。除非……” 杨牧可咬紧唇\瓣,将身子伏得更低了。 “母后也身为人母,自然明白臣妾此刻的心境!当年,王后娘娘陷害臣妾,让臣妾产下世子便离开宫中。臣妾不比太后,出了宫门便备受欺凌,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臣妾福薄,自知此生再也无法得到大王和母后的垂怜,可臣妾对世子殿下,却是万般思念的。如今,借着云歌被毒害之事,臣妾好容易才得回宫中,自然要多为自己谋划!” 杨牧可抬头,眼中含\着委屈的泪水:“母后,既然母后提及至此,儿臣就不得不说了。当年之事,儿臣实在冤枉!儿臣的义父朱天琪与师父胡敏珊那是至交,臣妾在义父身边长大,本就精通医理,又因缘巧合与毒医相遇,这才拜在师父门下学习了毒术。可儿臣学习毒术也本着治病救人的心情,并非想要利用这技艺去害人!” 护甲勾勒着眉脚,太后斜倚在殿前,冷声问道:“你这般说,便是在指责是王后害了你?那毒蝎的确是你宫中的,也切实地咬在了王后的脸上。这些,是你想掩盖也不得的!” “那毒蝎的确是臣妾所养,可缘何全部跑到了王后的宫中?承明坊与栖凰殿之间隔着好几所宫殿,那畜生怎会这般齐心,全都去了王后宫中?” “蛊毒蛊毒,蛊与毒向来是不分家的。你是西域血统,当年辰儿纳你为夫人,也是考虑到了你没有背景,身家清白。想来,这蛊术你也同样精湛吧。” 杨牧可正身,“炼蛊需要宁心静气,稍有差池,便会走火入魔。臣妾自小养在义父身旁,早就没有了故乡的记忆,又怎会蛊毒之术?若是有,也不过是从师父那里学得的罢了。” “你一口一个师父,可是忘了,当日\你的奸计被揭发之时,他含恨自尽承明坊的事?人已死,你却总用他来当做挡箭牌,死人的事,怎么能够作数呢?” 杨牧可咬着牙关,对上太后质疑的目光,她的心痛如刀绞。 此番,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计划也谋得周全。让云歌潜入丞相府在先,以云歌此时的身手,是必定会被发现。 上官傲敏感多疑,自然不放心自己的宝贝再留在原处。只要他一搬动,便是她的机会。 拿到丞相的账本,她便可以直\捣王后!当年的陷害之仇,她失去的许多,她必须要让她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可是,分明已经证据确凿,太后的质疑却依旧未减。想起她曾经答应过师父的话,杨牧可狠狠地攥起拳头。 “母后,儿臣还有一事,并没有向太后与大王说明。” 太后慵懒地抬眉,“何事?” 杨牧可直视太后,目光坦诚,没有任何闪躲。 “王后娘娘……其实是师父的亲传大弟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无法偿还 绳索缠绕在腰间,都是些粗布麻衣编织而成的,再掺着洞\穴外沾了水的枯藤,没有任何弹力可言,却坚固无比。缠在那里,只让人呼吸困难,不能自已。 然而,即便这样,洛川依旧毫不客气地用力勒紧。云歌鼓着嘴,肋骨都要被折断了一般。 “别这副表情。”见云歌难受得都要哭出来,洛川反而心情很好,“我们三人之间,你的体重最轻,这绳子只能承受住一人的重量,探路的重任只能交给你了。” 云歌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分明就是公报私仇,还给自己找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 楚邺将自己仅剩的一件棉衣披在云歌的外面,穿着一件单衣的他,丝毫不觉单薄,反而更凸显他体格有多么强壮。 帮她系上衣带,楚邺耐心地嘱咐:“注意安全,不要太过拼命。山崖边缘的风向总是变幻莫测,稍觉不对就告诉我们,我们即刻再拉你上来。一次只能向一个方向走,路不通再上来,暖和之后再走下一个。这么冷的天气很容易经脉停滞导致昏迷,你身体还虚弱着,千万别逞能。” 棉衣上还残存着他的体温,云歌红着脸,轻轻地点头。 直到洛川不耐烦地轻咳一声,楚邺这才将她松开。 将绳子捆绑在洞内最坚固的石头上,洛川把绳子的一段递给楚邺,“好了,趁着这会儿风小,赶快下去吧。我们的时间不多,要抓紧时间才行。” 云歌点点头,蹲下\身子爬了下去。 山中迷雾重重,云歌下意识地向下看,只见到团团的云雾笼罩山间,仿佛漫步在云端上一般。这一刻,说不害怕是假的,可依着楚邺的记忆,想要从这里离开,只有爬下山崖这一条路。百丈的距离,各种情况都可能存在,云歌的责任十分重大。 想到这里,她咬紧牙关,慢慢地爬下去。 尖锐的石头上,挂着冰霜与积雪,手指刺骨的疼,所幸,她戴着洛川的鹿皮手套,还能稍稍保暖一些。从腰间掏出匕首,她选择一块坚硬的地方,用力将匕首钉进去。扳动匕首,确认匕首牢固地扣在岩石之中,云歌才会继续向下移动。 为了能让云歌更好地完成任务,洛川和楚邺在洞\穴里教了她许多攀岩的知识,云歌故作不懂,其实,这些都曾经在父亲的军营里学习过,她早已驾轻就熟。 似乎是同样的场景。 云歌环顾四周,心中一沉,眼底闪过一抹落寞。 那时,她十三岁,越来越高大,体魄也越来越强壮。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父亲便不准许她随军队驻扎。可性格倔强的钟宝青哪里管得了这些?什么男女有别,什么授受不亲,她都不在乎。在她的眼里,只有功夫好与不好之分。 也是暴风雪过后,也是这样的寒风刺骨天,她被敌军追得丢盔弃甲,很快便脱离了大部队。山崖边,她重重地喘着粗气,横起剑身,直对着面前那志在必得的敌军。身后便是万丈深渊,仿佛一个脚步不稳,她便会陷入万劫不复。 原本以为,凭着自己优秀的武功可以助父亲一臂之力,却不想,反倒给父亲添了麻烦。 头盔不知掉在了哪里,长发散落,乌黑亮丽的秀发,迎风飞舞,犹如一展上等的丝绸。 她在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一抹惊诧,随即是狡黠。 “这位,想必就是钟老将军的女儿,钟小姐吧。想不到,在这里可以遇到地位如此尊贵的女人!钟老将实在太过粗心,怎的能将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到了我们手里?将军这般热情,我们怎舍得驳了他的面子?” 胡人哈哈大笑,冷刀上的邪恶之光,晃得她双眼眯起。 “识相的就放下武器,不然,就休怪我们不怜香惜玉!” 生硬的楚明语,并不影响他们霸道的语气,她的后背生凉,禁不住瑟瑟发抖。 她知道,他们并非是在恐吓。沦陷城池中,那些妙龄少女,稍有些姿色的,全都充入军营,每日遭到惨绝人寰的蹂\躏,军队过后,尸体被丢在荒野之中,任野兽啃噬,惨不忍睹。 胡人的野蛮,是出了名的。与其被他们抓\住,倒不如一死! 她后退,坚定了信念纵身一跃。悬浮在半空时,她抱了必死的决心。 她曾经羡慕鸟儿,若是能像鸟儿一般死,也算给钟家争光了。然而,才刚刚体验到失去重心的滋味,腰中却忽然一紧,接着,她整个人被吊了起来。抬头,悬崖上,一双粗眉紧紧地皱在一起,漆黑的眸子死死地扣着她,确定抓到他,他眉宇一松,深深地松了口气。 “你……” 那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却是她唯一一次仔细打量他。 衣袂在风中摇曳,灰黑色的大氅,将他伟岸的英姿,彰显得淋漓尽致。棱角分明的俊脸,半边隐匿在脖巾之中,雾气微微扬起,四目相对,她的心忽地跳乱了半拍。 陌希睿,传说中文武兼通的三皇子,凤昭帝最喜爱的儿子,也是唯一可与太子争夺皇位的皇子。凤昭帝在两个儿子之间徘徊不定,这更让许多太子一方的臣子们,渐渐偏向了更为聪颖的陌希睿。 闺阁之中,他早已成为京城众多官宦女子的梦中归宿。这般英勇的少年郎,任谁都想与他终老,共度余生。可偏偏,他无情地折了许多女子的美梦。那句‘不统一天下不娶亲’的誓言,让他变成了小姐们可望而不可求的梦想。 手劲一提,他揽起她的腰身。 浑厚而低沉的声音,透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鼻翼相邻,他打趣道:“‘好事小姐’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冷风呼啸,云歌瑟缩了一下,赶忙抓\住刚刚固定好的匕首,腰上一紧,许是感受到了剧烈的震荡,洛川和楚邺紧急拽住了绳索。 向上看去,已经下来了许多,可她并未寻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这里是鸟儿迁徙的必经之地,想来他们栖身的山洞,也是它们逗留的地方。每逢初秋,都会有大批南飞的鸟儿落在此地,按理说,不该只有一个洞\穴而已。 绳索有限,想要成功着陆,她必须在绳子脆弱之前,找到下一个落脚的山洞。 风劲稍减,云歌抖动绳子,对方这才轻轻松开。 也正在这时,旁边忽然坠落一物,直打在云歌的肩膀上。云歌诧异,转头,“这,这是……” 洛川勒着绳子,眼睛若有若无地打量着楚邺。 “你很关心那个小女奴?” “可他是大王的女人,你就不怕惹到不该惹的麻烦?” 见楚邺不说话,洛川自顾自地说:“你不反驳,就是已经默认了。呵呵,想不到,在这九死一生的山崖上,还能遇到如此志同道合之人。看到你,我忽然轻松了许多。比起你来,我的遭遇还不算是最糟。至少我不用日日看着心爱的女人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伺候。” 楚邺眉心一皱,还是沉默不语。 “能够忍耐,的确是不俗的功底。可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不再为你的关怀而脸红,不再在乎你的生死,到那时,你该如何是好?” 洛川缓缓放着绳子,转头看向楚邺。 他双眸正无神地盯着绳子,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总之,我是很后悔的。陌希辰的确是个好君主,也年轻有为,是个能成大事之人。藩王一落封地,便都花天酒地起来,像他这般懂得为自己和端国谋划,不被花花世界叨扰的皇族,已经不多了。美儿入宫,即便爱上了他,我也不觉得意外。” 楚邺嘴角一抽。 洛川无奈地耸耸肩,“依我对陌希辰的了解,他肯为云歌冲上山来,就说明,她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位置。君王薄爱,能够有这一席位置,已经十分不易。云歌又生来貌美,想必离飞上枝头的日子也不短了哦。” “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邺终于忍耐不住。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若是陌希辰真的对云歌动心,甚至将她收入后宫,他该如何。可每每到了那抉择之时,他总忍不住逃避。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云歌已然进宫,已然做了大王的侍寝之奴,他即便懊悔,也再没有权力插手此事。 洛川忽然笑了起来,“果然关心则乱,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吧。” “这与你无关,还是关心好你自己的事吧!” “我的事,说来很容易。我孑然一身,一无功名,二无家世。抛开杀手堂这样的背景,我只不过是一个乡间的教书先生,每日舞文弄墨也乐得清闲。大王即便要杀我,也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就算真的赐死,也不觉得可惜。可你不同,你是大将军,是他身边的红人。这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又该如何自处?” 楚邺转头,目光冷傲地看着他,“这好像不是你应该管的范围吧。别忘了你主子交给你的任务!” 洛川扁扁嘴,“你真无趣……不过,我越发好奇,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你会如何向她解释。” 楚邺冷着脸,却一时间给不出任何答案。 这罪孽,他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偿还了。他不敢想,更不敢面对她未来的质问。终究,是他太过自私。 正在这时,绳子的的另一端传来信号,那是云歌要求上移的讯息。楚邺和洛川都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将所有的力气全都用在拉扯绳索的上面。 绳索上移,楚邺和洛川联合将云歌拉上来。然而,还未等他们问及云歌下面的情况如何,洞\穴外又跃进一人。 脚步沉稳落地。 他抖擞了下\身上剐蹭的碎雪,嘴角勾起,他一步上前,将云歌搂在怀里。 “我想的没错,你们真的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楚姬归来 正午的阳光洒在枫天阁中,原本就格调清新的大殿,更加熠熠生辉,光亮夺目。琉璃珠垂挂在内室与正殿之间,一阵香风拂来,珠帘拂动,撞得玲珑作响。 古琴徜徉,乐色撩人。若不看阁外立着的众人,此番意境当真是美轮美奂,让人心旷神怡,陶醉不已。 美姬在珠帘外铺展一张席子,纤纤细手,拨弹着一根牛筋弦。音符跳跃,时而温柔婉转,时而急转直下,犹如珠坠玉盘,又仿佛云巅高昂。指间柔弹,狭长的媚眼轻轻闭上,似乎已然陶醉其中。 楚姬立在殿中,目光时不时越过美姬,看向内室。恨不得自己能够看穿墙壁,直看到那帷帐之后,是否有陌希辰的存在。 一曲过后又是一曲。 楚姬向来不精通音律,如此一首一首地弹下去,她便再也忍受不了,直接抬手按在了琴弦上。 旋律被打断,爆出一颗不和谐的音符,美姬双手抚在琴弦上,然后不满地抬头。 “楚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你何苦浪费唇\舌?我来你的枫天阁,可不是要听曲子的!我有要事要求见大王,若你再不过去通传,我可就要硬闯了!” 美姬温柔一笑,“楚姐姐,妹妹已经说过,大王昨夜睡得晚,今天谁也不想见。大王为了能够好好休息一番,才让妹妹弹奏这清婉的旋律,好帮助睡眠。姐姐进去的确可以,可若是触怒了大王,那便是妹妹不懂得规矩了……” 楚姬冷哼,“你早就不懂规矩了,怎么忽然在乎这一时了?” 提起裙摆,她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直接向内室走去。然而,还未等她掀开珠帘,美姬已经拦在了她的面前。 “楚姐姐!”美姬冷下脸来,“你我都是伺候大王的,这点规矩楚姐姐都不懂吗?凡事,应以大王为先。大王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大王这几日一直忙于宫中毒案,已经几日没有合眼了,这里是枫天阁,楚姐姐这般,是想让妹妹难堪不成?” “哼,让你难堪?”楚姬的眼底流露出一抹不屑,“你也配!要么让开,要么我自己来,再怎么说,我也是楚侍郎的女儿,怎的连见大王都要请示你这样的贱蹄子?这王宫上有大王,有王后娘娘,下有公道自在人心,唯独不知道,还有你美姬专横的道理!让开!” 楚姬这话,说得十分狠毒,美姬几欲发怒,可考虑到大事化小,还是忍耐了下来。 “楚姐姐说的是,可就算是太后娘娘来见,也需等大王醒来再说,姐姐不过是一个未被封位的姬妾,连美人都不是,何谈命令妹妹?姐姐的春华殿,妹妹从未私闯,妹妹这里,还请姐姐自重!” 楚姬被美姬的一番言论说得面红耳赤。 一早,听闻王姬来过一次,也是败兴而归,她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想探明究竟有多么困难。 可她还是要来试一试。 此番,她也是有自己的一番考虑的。 王姬在王后面前,已经受宠了太久。她自认自己并没有哪里敌不过王姬,左不过是因为王陆是朝中大将,为了巩固自己的军事实力,王后才不得不与她联合。 然而,半月前,因为父亲进言有功,被陌希辰亲指到太林担任起弄郎一职,官位连升三级。如今,连家世她也能够与王姬匹敌,自然不愿再放弃这样的机会。 “虞美儿!你这般说,就是不打算给我面子了?好,很好!那我也无需顾虑许多了,来人!” “臣妾在!” 身后的几个不知名的姬妾早已经跃跃欲试。她们之中大多连端王一面都未见过,早已经对受宠已久的美姬怨恨不已。能够接机惩罚美姬,又巴结一下风声正起的楚姬,是再好不过的了。 “美姬伺候大王已经太过劳累,宫中姐妹理应相互扶持,快带美姬出去小坐!再给她一杯茶水润润喉咙。” “诺!” 美姬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少言寡语的楚姬,发起狠来竟比王姬还要过分。只见后面的几个姬妾横眉立目地过来,将她钳制在其中。美姬想要用力挣扎,可她毕竟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敌得过众多姬妾的群拥? 世子与禹喜公公才刚刚离开,楚姬便登门造访。想来,今朝是掐准了时间来的。 瞪着楚姬,美姬挣扎着说:“楚鱼!你这么对我,就不怕大王知道了责罪于你吗?” 楚姬顿住脚步,不屑地回过头来,“责罪?你似乎并不知晓,谁才是这后宫的主人。” 还会是谁,当然是王后了。 美姬咬着唇\瓣,却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老嬷嬷想要上前阻拦,却被众姬妾身边的宫人们推翻在地。若不是考虑到身份特殊,她恨不得立刻显露武功,将这些欺负美姬的人全部打走。 可惜,她不能这样做,收起拳头的她,只得看着她们连拖带拽地将美姬丢在院落之中。 冰冷的院落,已经被人打扫得干净。然而,没有积雪覆盖的石板砖,寒冷程度更加骇人。 美姬被按在地上,一碗盛满脏雪的碗被呈到她的面前。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楚姬娘娘说过了,你伺候大王有功,让我们请你喝茶。啧啧,实在太可惜了,我们都是被大王冷落多时的,宫中日子过得贫苦,实在找不出什么来招待美姬娘娘。这些是姐妹们的一点心意,您还是凑合用了吧。” “你们别太过分!侮辱宫嫔是什么罪名,你们知道吗?!” “我们出身粗鄙,不比万花楼这般清白,哪里懂得那么多?若是有招待不妥之处,还望美姬娘娘恕罪啊。” 话音未落,引来一片嗤笑。 美姬气急,可她更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楚姬已然进入室内。凭着她的气势,整个枫天阁恐怕没有人敢再去阻拦。若是被她发现,大王并不在枫天阁,可该如何是好! 她的沉默,让几个姬妾愤怒至极。比起淡漠,她们更希望看到她悲惨兮兮的模样。 几个人互视一眼,立刻上前按住她。还未等美姬反应过来,一人已经撬开她的嘴巴,将沾着泥土的雪塞了过去。 “唔——” 美姬拼命挣扎,可却犹如蚍蜉撼树,不值一提。泪水夺眶而出,即便是在万花楼,她也从未受过这般委屈。 “让你魅惑君主!让你独占大王!不让你尝一些厉害,你便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 “姐妹们,再给她塞进去一些!这样的贱蹄子,胃口向来很大。不让她彻底吃饱,她便又要卖弄风骚,蛊惑大王了!” 美姬由跪\姿变成倒在地上,大家将她按在那里,掐的打的已经混乱得分不清楚。美姬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楚姬从殿内气呼呼地走出来,看着院中的混乱,大喝一声:“大胆美姬!大王分明不在枫天阁,你却谎称大王宿在你这里!你可知道,隐瞒大王行踪,是怎样的罪名!若是大王有个三长两短,便是十条你的贱命也抵不回来!来人,将美姬关起来,等候发落!” “谁敢?!” 一声浑厚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情急之下,楚姬愤怒地回应,“是谁?!我的父亲是太林弄郎,我有何不敢!” “那么,便是本王太过抬举你的父亲了!” 话音刚落,整个院子瞬间寂静一片,除了美姬的哭声,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陌希辰大步迈进枫天阁,凌厉的目光直射楚姬。 “听说你在找本王,本王就在这里!你想做什么?” “大,大王……” 楚姬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 不是说大王正在搜山吗? 不是说,美姬只是个幌子吗? 可是,陌希辰就真切地站在这里,事实摆在眼前,一切传言都显得那般苍白。 “大王!”楚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其他几个姬妾也都惊得面色惨白,纷纷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陌希辰皱着眉走过去,亲自扶起美姬。美姬见到是陌希辰,委屈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哗直流。 “大王,你终于回来了!” 陌希辰将她揽在怀里,还亲自脱下自己的大氅为她披上。 转头,他嫌恶地瞪了眼跪了一院子的闹事者。 “本王平日里真是太惯着你们了,以至于你们连何为长幼尊卑都不知晓。美姬是赐过阁院的,位分在你们之上,你们却这般越矩,看来,是不适合留在宫中了!” 众姬妾一听,吓得直哆嗦。已经做过大王的女人,却不能留在宫中,等待她们的结局只有一个…… “来人,将她们贬为官奴,赶出宫外!” 一时间,整个枫天阁哭声震天。 楚姬眼看着几个人被侍卫拖走,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陌希辰走近,狠狠地捏起她的下巴,“刚刚本王问你的问题,你是如何回答?” 楚姬强忍着下巴上传来的剧痛,颤抖地说道:“大王,臣妾,臣妾也是担心大王的安危,听闻将军和云歌都出了事,一时着急才过来的,臣妾并无二心啊……” 陌希辰听了,禁不住冷笑几声,“楚鱼,本王从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嘴巴这般伶俐?竟真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可知道,自从上任以来,你的父亲便大肆铺张,宴请群臣,至今为止的花费,已经敌得过他一年的俸禄了。” 楚姬的眼中露出一抹惶恐。 “他忙着笼络朝臣巩固自己的势力,而你,”陌希辰的手狠狠地将她甩开,“却跟你的父亲一个样子!仗着家族兴起,就越发不把宫中的规矩放在眼里!既然本性相同,那本王也就不犹豫了。楚禄贬官五级,降为亭长!至于你,即刻搬出春华殿,降为内侍!” 说罢,陌希辰懒得再看她一眼,搂着啜泣中的美姬走进枫天阁。 楚姬怔怔地消化着刚刚的事实,直到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无力地跌坐在石阶之上。 “降为内侍?” 泪珠滴答落下,楚姬忽地冷笑起来,“内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改变身份 见陌希辰回来,枫天阁的宫人们都松了口气。看得出他脸上的倦容,老嬷嬷立刻带着大家为陌希辰铺床,待一切打理妥当,又用最快的速度退出内室,只留下陌希辰和美姬两人独处室中。 “大王。”美姬渐渐平复了下来,“大王,云歌和楚将军如何……” “女奴云歌死了。”陌希辰淡淡地说了句,倒头栽倒了床\上。 “什么?”美姬面露惊慌。 唇角勾起,他又补充道:“可是,另一个云歌也因此重生了。” …… 栖凰殿。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大殿。王姬头一歪,重心不稳,险些跌倒。幸好她的地盘还算结实,这点小动荡并没有让她那般狼狈。舔\了舔嘴角的腥甜,王姬又转过来,乖乖地低着头。 “王淳墨,这么多年过去了,本宫怎么没看出,你竟有这份心胸!” 王后的脸上,挂着阴沉的笑容,虽说是笑,可看在外人眼里,却冰得彻骨。 “楚姬的事,是你做的吧。还有让云歌出宫……这一桩桩一件件,你都是算计好了的吧。” 王姬垂着头,谦卑地回答:“王后娘娘,您这般说臣妾,臣妾实在惶恐。臣妾也是想要辅佐王后娘娘您,想让娘娘不喜欢的人都从这世上彻底消失。只是,云歌她实在太过幸运,连那双头蛇的毒液都能逃过一劫。楚姬之事,更是臣妾始料未及。怪只能怪她太过张狂,心思浮夸,不能打压美姬,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 王后踱步的脚停下,转身,她眯起双眼,危险的弧度直让人不寒而栗。 “你倒是会找借口。这几日,你住在栖凰殿,倒在本宫这里学会了很多东西。可是你别忘了,本宫之所以器重你,是因为你的父亲需要本宫的扶持,我们两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以为,扳倒了我父亲,你们王家会得到什么好处?” 王姬闻言,面容上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跪在地上,语气惊慌地说:“王后娘娘误会臣妾了,臣妾已入宫多年,始终伺候在王后娘娘的身边,臣妾请娘娘想象,臣妾可曾有一丝错处?臣妾待娘娘的心,天地可鉴!若是娘娘仍旧怀疑臣妾,臣妾愿自闭宫中,不再与外联系,直到娘娘满意……” “哼哼,你分明知道,本宫不会禁你的足!”王后白了她一眼的,只觉得牙根生痒,“这件事,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本宫只是想让你明白,大王早就有除掉王陆的心思,王家之所以还手握重兵,是因为我父亲总在大王耳边提点。你没有心思那自是最好,可若是有,便尽快收回去!本宫想,你也不会拿你们王氏的命运开玩笑吧!” 王姬伏在地上,眼中闪过一抹怨毒,“王后娘娘说的是,臣妾谨遵教诲!” 王后嫌恶地摆摆手,“去吧。你与楚姬平日里的关系还算不错,此番她落难,必定备受世人冷眼。锦上添花可没有雪中送炭来得实在,她这样的人,以后自会有用处。” 王姬再次伏地,“诺!臣妾即刻便去。” 行了礼后,王姬起身离开栖凰殿。转身的一刹那,原本谨慎的谦卑荡然全无。 丹凤眼微挑,她红唇轻勾,一抹精明而骄傲的神色,已然爬上了眉梢。 王姬走后,春喜才从殿外走进来。 王后疲惫地倚在软榻上,连眼皮都懒得睁开。 “父亲那边是什么消息?” 慵懒的声音,显得上官云梅更加憔悴。 春喜心疼地将软榻上的枕头弄得松软,好让她躺的更加舒适。将王后安置妥当,春喜才低声回答。 “回娘娘的话,太后那边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事发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该做的准备想来也并未完全妥当,丞相大人也很着急呢。听说,是被杨夫人拿到了什么罪证,想来,不立个买凶杀人的罪名,也会咬定大人与楚明商贾勾结……” “糊涂!” 王后起身,狠狠地将枕头扔出好远。胸口起伏,因为暴怒,她的眼眶都是红的。 “父亲真的好糊涂!这么重要的东西,怎的会被杨牧可那个贱人拿去!这也就罢了!本宫本就提点过他,让他不要和杜凯接触,可他偏偏不听,还提供金银给南宫,这不是拿着罪证让人家制裁他嘛!十年来,杀手堂与端国向来相安无事,被父亲和杜凯那小人一挑唆,恐怕又要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春喜也急出泪花,“娘娘,现在该怎么办啊。奴婢想要出宫细探,顺带着将娘娘的话带到丞相府,可谁知,宫门已经加了岗哨,守宫侍卫称任何人不得出宫。可奴婢分明见着,承明坊的宫人进出自如,并未受到阻拦。想来,定是被命令,不许我栖凰殿的人出宫呢。” 王后眉心深皱。 整整一个上午,她将所有的事情仔细地想了一遍。原本的志在必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所牵制。那原本掌控在她手中的筹码,都变得无法控制起来。就连她也不知何时,就这样开始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哼,连你都知道的道理,那必定是了。陌希辰母子向来如此,杀伐果断,从不给人留任何退路。如今,是福是祸,只能看父亲自己周旋了。” “娘娘,那王姬……” 春喜欲言又止,王后摆摆手,“该说的本宫都说了,想来,她也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这些年,本宫能给她的都给了,难不成,她非要坐上本宫的位置不成?” 忽然,她眼眸一亮,侧头低语道:“让你在香阁坊里找的人,你找到了吗?” 春喜点头,“娘娘放心,这位,保证是里面最出众的一个,名叫姜思。奴婢听说,她曾经是郑尚宫亲自提点的,才貌很是优秀呢。” 王后刮着眉心,“出众便好。本宫的身边,是真的需要新人了。” …… “姜思?” 云歌正学着宫廷步伐,便听到楚邺提到这个名字,头顶上的水壶因为思绪慌乱险些坠落。 手握着水壶,她赶忙稳住自己的步伐。 偌大的正厅内,添了足足四个暖盆。炭烧得火红,熏得屋子里面暖烘烘的。 这一冷一热的强烈反差,让云歌觉得,一切恍如梦境一般。 若不是昨日陌希辰的突然到来,将他们营救上山崖,想必,此时此刻的她,还被困在山崖之间忍受着寒冷和饥饿呢。 “哼哼,任她是怎样的绝顶美人,我都不怕!我可是大将军您的义妹啊,这样高贵的身份,还能被那不知名的女官夺去不成?” 楚邺白了白眼,“这义妹二字,你都提过无数遍了,怎的就那么喜欢做我的妹妹?” 洛川在一旁偷笑,“她哪里是喜欢做你的妹妹,她是觉得,这天下绝顶的大便宜砸到了她的头上,兴奋得不能自已而已。” “要你多嘴!” 被说中了心思,云歌索性拿下水壶,直接朝着洛川砸去。 洛川赶忙伸手来接,可壶内的水却是一分不差全都砸在了他的脸上。 “喂!”他起身,用力抹了把脸,“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幸好不是热水,否则,毁了本公子的容,要你偿命!” 云歌吐了吐舌头,“你的这张脸,烫不烫坏都一样,何苦自欺欺人?” “你……”洛川指着她的鼻子,平稳了许久才落下,“好,哼!我不跟你计较!我是书生,深谙孔儒之道,我比你有涵养!” 云歌挑眉,索性走到他面前,低身直视他的眼睛,“唔,这近看还不如远观,当真是无奈。啧啧。” “云歌!” “好啦!” 正待洛川要爆发之时,楚邺适时地阻止了。 “你们俩真是,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吵架!” 楚邺说的话,云歌自然愿意听,重新倒满了水壶,继续顶在头顶练习。还不忘哼着歌,故作轻松,洛川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其实也难怪她有心情调侃洛川,现下,令她高兴的事情有三。 其一,为了堵住悠悠之口,陌希辰特地给她换了一个身份。被众人搜寻的女奴云歌已经不复存在,此时的她,是云歌小姐,乃楚将军府楚邺的义妹是也。这样做,有多般好处。一来摆脱了她卑微的奴隶的身份,二来,杜凯再也不会找她的麻烦。 其二,丞相一家因着账本流露,正被陌希辰和太后调查,连带着杜凯都被牵扯出来。杜凯始终声称自己廉洁刚正。当丑恶的一面被揭开,量他也不会太过嚣张,被治罪也说不定。这也算是报了她险些惨死在天牢之仇。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太后已经默许她进行训练。此番献给楚明的宫人已经在甄选,太后特地将教习嬷嬷送到将军府,上午教学,下午再偷偷回宫。原本还担心自己此番闯下大祸,已然惹太后心烦。不想,太后非但没有治她擅自离府的罪,反而还赏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恩典。 所以,云歌这一整天,心情都犹如坠入了阳光之中一般,欢快得不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名声不堪 洛川捻起茶杯盖子,轻轻拨了拨茶水上面的浮叶。恰到好处的温度,蒸腾得茶香四溢,他拿起茶盏,轻轻地凑到鼻边,停顿片刻,轻声说道:“不过,虽说只是个普通女官,也不能掉以轻心。我听说,那姜思曾经被誉为荆州第一美人,父亲经营了好几家大型酒肆,也算是富甲一方,见过几分世面的。” 楚邺点头,表示赞同:“管理香阁坊的郑尚宫,是个很挑剔的人,她的眼光十分独到。能被她选中的,必定是极其出挑的。你的确应该小心。” 听楚邺和洛川都这般说,云歌也收了顽皮的姿态。 此次送进楚明宫中的,共有六人。为了避免日后罗乱,只有成绩最好的,心思最细腻的才会经过特殊培训。而其他,不过是普通的女子而已。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她与姜思着实是很强劲的对手。稍有不慎,自己进入楚明的唯一机会,就会被剥夺。 “我明白。”云歌严肃地说:“我会努力的。” 洛川挑眉,一脸挑衅地问:“云歌,太后这般将你往外推,你真的情愿?要知道,被送到楚明,你的地位未必有今日这般辉煌,说不定会被楚明皇帝忌惮,终身不得受宠。大王待你不薄,想来日后封为夫人也说不定,你真的舍得离开?” 云歌微笑,“身家性命,若是能由我决定,便不用整日担惊受怕了。” 楚邺的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不过,不论是去楚明,或者留在端国,我都会尽到自己的本分的。我此番闯下大祸,太后防着我,也是应该的。能够为端国尽到云歌的一份力量,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洛川嘴角一撇,目光却看向楚邺,“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不像是心里话哦。” 楚邺皱眉,“好了好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清闲?不是要处理你八哥的后事吗?留在这里能解决什么问题?!” 洛川见自己真的把楚邺说烦了,只好将香茗一饮而尽,然后抖了抖衣摆,站起身来。 “今日我来,正是为了此事。八哥名义上为美儿的兄长,本应在城外做亭长。他的死丧,是要上报朝廷的。可时间这般凑巧,又寻不到尸身,我担心一旦查起来会对美儿不利。所以特地来找你,看看能不能安排一个别的理由。” 云歌停住婀娜的脚步,将水壶放下,她也坐了下来。 原来,曾经王后口中那个不学无术的亭长,就是那日刺杀她的人。 现在是关键时期,若是没有一个合理而又值得人们信服的理由,丞相的确会拿着此事大做文章。 楚邺思索片刻,然后沉声说:“听闻最近,城外的部分村落经常有山匪出没。我潜了几次人过去追查,还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对方神出鬼没,且行踪诡异,见过他们真面目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为官宦,百姓却并未受到太多叨扰。几个大户人人自危,是一个很棘手的案子。若你不在乎你八哥死后的名声,让后人怀疑他是否也为富不仁,便用这个由头。想来,不会有人会怀疑的。” 洛川犹豫了片刻,也只能点点头。 对外,八哥向来表现得嚣张跋扈,这个理由,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八哥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为了维护虞美儿,让她不至于孤苦无依,他才涉险做了这份差事。 洛川知道,他之所以蛮横无理,也是为了让他人不必忌惮虞美儿还有这样一个哥哥。 洛川的落寞与无奈,云歌看得出来。 仅几日的接触,云歌对洛川的印象还算不错。虽然他曾经捏住过她的脖子,想要杀了她。可归根究底,他也是个侠义之人。比起后宫那些表面逢迎实则阴险的人强多了。 且他待虞美儿的心思,让她更加敬佩。 哪怕收到了虞美儿拒绝出宫的信件,他依旧笑颜面对。 那笑容背后,有几分苦涩,恐怕只有他自己才会知晓了。 …… 将药粉仔细地收回到盒子里,云歌摘下手套,抻了个大大的懒腰。 其实,对于云歌而言,将军府的日子,并没有宫里轻松。杨夫人因为丞相一案,暂且留在崇明殿,偏偏苦了她一个人留在将军府,与那个侍妾玉兰大眼瞪小眼。 玉兰的地位不高,可作为唯一的侍妾,她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将军府真正的女主人。将军府再无其他管事的,下人们也只好听了这个暂理主母的话。 云歌样貌出众,楚邺待她的态度又极为不同。同样身为女人,神经再大条也能感受到一丝不妥。所以,只要有云歌在场,玉兰审度提防的眼睛就从未离开过她。 为了躲避这个磨人的妖精,云歌白日里尽量留在房间里,或是练习嬷嬷教给她的技艺,或是翻看杨夫人留给她的毒书。 可人是铁饭是钢的。晚上的那一餐,她是注定躲不过的。 红木圆桌前,玉兰狠狠地剜了云歌一眼,拿起筷子,悉心地为楚邺布起菜来。楚邺的表情看起来极不情愿,可在一屋子的下人面前,他实在不好拨了她的面子,只好勉强承受。 伺候完楚邺,她又招待起聂大娘,一口一声的娘\亲,叫得惹人发麻。 即便久居深山,可聂大娘一看便知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楚邺与云歌失而复得,她高兴极了,昨夜拉着楚邺说了一夜的话,今天看着云歌和楚邺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顺眼。 玉兰的殷勤,反倒显得多余了许多。 “娘,这倒红烧鲤鱼十分美味,是玉兰特地让小厨房做的。大厨是南方人,鱼汁的味道很甜美,还加了枸杞,党参,蒜蓉等,最适合养生了。” 说着,夹起一大块放在聂大娘的碗里。 小狗子和小百合听了,也想要动筷子,可不想,却被玉兰生生拦了下来。 “母亲和将军还未动,你们怎么能这样越矩?” 两个孩子被呵斥,立刻缩回手来,清明的眼中带着几分委屈。 楚邺微微皱眉,聂大娘更是没想到,表面上知书达理的玉兰,会这般对待孩子。 聂大娘轻咳一声,“玉兰,你似乎……不怎么喜欢小孩子?” 玉兰赶忙陪上笑脸,“母亲,您误会了。只是这些菜是玉兰专门为母亲准备的,昨夜匆忙,玉兰没有机会孝敬您,这次,怎能被两个孩子破坏了?母亲,您尝尝,这味道如何?” “哦。”聂大娘夹起鱼,眼底闪过一抹不满,可玉兰却浑然未觉。 云歌强忍着笑,将近边的肉笋夹了一些,放在两个孩子的面前。两个孩子立刻咕噜咕噜地吃起来,抬头,楚邺的目光正落在她这边。云歌极尽忍耐的笑容,看得他也不禁勾起唇角。 饭桌就那么大,狭小的空间内,玉兰很敏锐地察觉到,楚邺的目光始终未离开过云歌。而云歌,故作端庄,实则眉眼总会瞥向楚邺。两人如此暗送秋波,让玉兰的手不禁在桌下紧紧地捏紧。 用过饭之后,云歌刚要回房,可还未走到后院,便被一个漆黑的人影拦住了。 “什么人!” “是,小的……小的……” 借着廊上的灯笼,云歌仔细一看,只见对方高大,穿着护院的衣服,脸上带着几分胆怯。 对上云歌的目光,他低着头弱弱地说:“云,云歌小姐,还请您见谅,小的也是没有办法的啊。小的奉命,必须拦住您,这……” 见她吞吞吐吐,云歌冷声喝道:“是谁?!” “是……是……” “是我!” 熟悉的声音,与猜测不谋而合。 云歌转身,果然,后从饭桌上离开的玉兰此刻正站在她的身后,扬起下巴,高傲地看着她。 “原来是玉夫人,不知有何贵干?” 这声夫人,倒让玉兰的神色缓和不少。可她始终没有忘记,这一日,云歌是如何霸占楚邺的。 楚邺总是借口公事繁忙,很少回府。却因为云歌的归来,一整日都留在府内,留在她的房中。虽然青天白日的,他们不会发生什么,可即便是这般温存,也是她从未享受到的。入府已经数年,她还未与楚邺有过任何夫妻之实,这更让她无比讨厌云歌这个名义上的义妹。 “贵干不敢当,就是想要警告你,离楚邺远一点!” 云歌不怒反笑,她甚至开始有些喜欢玉兰这样敢说敢当的性子了。 “夫人何出此言?云歌是楚将军的义妹,是大王亲指的,哪有妹妹避讳哥哥的道理。夫人这般要求,恐怕有些不妥吧。” “别以为称你是义妹,你便真的是了!楚邺是我的,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女奴,也想攀上枝头,真是不要脸!” 玉兰的话难听,云歌皱眉,“夫人请你自重!”想不到,左丞知书达理,他家送来的玉兰却是这样的傲慢性子。 “该自重的是你!” 玉兰早已忍耐不住,若不是考虑到,云歌已经是将军府的小姐,她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在宫中魅惑君主不成,就在将军府献媚,你简直就是个狐狸精!刚刚为何要给那两个孩子夹菜?你是特地体现你的贤淑,和我的不懂事理吗?哼哼,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表面上纯净如百合,心底里却如同蛇蝎!我看,城中的传言都是真的。你就是一个出卖色相,不择手段向上爬的女人!” 玉兰将所有肮脏的字眼都丢给她,却依旧不解气。 云歌反而被她的话震惊到了。 她成为大王宠奴,势必会遭到言官议论,这点,她有过准备。可是,缘何会遭到都城百姓这般唾骂? 若非从玉兰口中得知,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被污蔑得这般不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惹火烧身 “传言是传言,云歌自认无愧于心,便是外面说的再难听,也断不会放在心上的。” 云歌淡然一笑,“倒是夫人您,云歌知道,这些年夫人在将军府里受了很大的委屈。可夫人有没有想过,当初左丞为何要将夫人送到楚将军身边?” 玉兰眉心一皱。 云歌继续:“是因为,你是左丞一族的唯一象征,代表了你们家族的荣誉。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婚前的命运向来不能受自己主导。可婚后,该如何相夫教子,却是所有女子最需要掌握的一门学问。夫人不得将军喜爱,始终是侍妾的位置,难道就从未从自身的原因找起吗?” “你想说什么?你是觉得,我本身就不招楚邺喜欢吗?!”玉兰的声音都尖锐起来。 云歌摇摇头,“云歌什么意思,还需夫人自己参透。夫人在将军府的处境,想来左丞也十分头疼。这其中如何取舍,还需自己把握,夫人说是吗?” 说罢,云歌转身便走。 刚刚拦住她去路的护院,眼中闪过一抹敬佩。 似乎自从这玉兰夫人进府,府中就没有任何人敢像云歌这般教训她了。更难能可贵的是,玉兰夫人竟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 当真是奇闻啊! 云歌离开很久,玉兰才转头,面容困惑地问:“小桃红,你说……她什么意思?” 眼珠一转,一团火焰腾起老高。 “可恶!云歌,你这个臭女人,是在说我不识大体吗?!” “夫人息怒啊。” 小桃红头压得更低了,整个身体都瑟瑟发抖。她掩着嘴,生怕自己脸上隐忍到极致的笑容,一个不小心暴露在玉兰的眼皮子底下。 对于云歌而言,这玉兰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既没有王后那样的心计,有没有美姬那般复杂的家世。所以即便她再语出不善,云歌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至于其他人对她的看法,她更加不会在意。 她又不是第一次遭人非议,曾经的钟宝青,不就被冠上了乱党妖孽的罪名吗?若她真的纠结在这里,便是中了某些小人的奸计了。 成全他人,苦了自己,又何必呢? 夜色浓重,显得漆黑的房间益发阴森恐怖。云歌推门而进,又将门反锁好。转身,她并未掌灯,而是几步跳到床\上,盘腿而坐。 白日里,按着杨夫人留下的药方,她配置了一颗丹药。今晚,正好试试它的用途。 一颗丹药只能维持三天,她体内残存的药效就快失效,连带着身体都沉重许多。杨牧可临行前特地交代,这样的丹药要持续服用三月,才能见效,还要配合她独门研制的心法。否则,一旦断药,便会功亏一篑! 云歌不知,原本的云歌因为什么被人封印,可她现在很需要这被隐藏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太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即便她不远嫁楚明,也不会留她在宫中了。原本,云歌就不对太后抱太大希望,更不奢求太后能够百分之百信任自己。如今,为了端国和楚明的和谐,也为了能够尽快了结了杜凯一案,将她送走,是最好的选择。 仔细想来,云歌不禁开始佩服,太后的运筹帷幄,一箭双雕了。 若她真的有问题,大可以彻底赶出端国。可若没问题,凭着她的聪慧也省去了许多麻烦,更不用担心,陌希辰因为她而乱了心智。 按着记忆中的路数,云歌将身体内的真气全部调动起来。凝神静气,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浑厚的热浪,席卷而来,很快便遍布了整个周身。 云歌深吸气,将药丸塞进嘴巴里。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团清气,直冲上头颅。 云歌不禁仰起头,痛苦地承受着强大的力道。 第一次服用这药丸时,她身体还尚未恢复,在半睡半醒间,她并不能真切地体会到这般感觉。 可这次不同。 犹如无数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筋脉,原本不通的脉络,越来越疼痛难忍,可在疼痛减轻的一瞬,内里的气息却流畅了许多,就在这样舒适和痛苦之间交替。云歌咬紧牙关,只觉得她马上就要被这股劲力冲击得晕倒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药力全部溶于体内。忽冷忽热的强大反差,让云歌狠狠地哆嗦了两下。 不愧为毒医的亲传弟子,毒即为药,这点被杨牧可彰显得淋漓尽致。 这药看似毒性凶猛,却可在中毒之时,与身体内瘀滞的气血交相辉映。不知是气血带着药力,还是药力带着气血,云歌呼吸越发急促,浑身的血管都因此而爆棚起来。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功克了这难关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砸门声。 云歌强忍住不叫出声来,还处于痛苦中的她,惊慌地盯着门板。 是楚邺!她敢肯定! 在将军府,除了他,没人敢这般嚣张。 可是,她如何能让他看到她这般模样? 不仅无法和他解释,就算他能理解她的用心,她也不敢保证,忠心的楚邺会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给陌希辰。 额角的汗水滴落,云歌索性掀开被子倒在床\上,以作隐藏。 正在她躺好的一瞬间,楚邺踹门而进。 门板零落在一边,发出剧烈的声响。 楚邺剧烈地喘息,一双漆黑的眸子仔细而慌乱地打量了整个房间,待看清云歌正躺在床\上时,他径直向床边走来。 “你在做什么!” 云歌蒙着脸,默不作声。 她不禁庆幸,幸好她没有点燃蜡烛,否则她面容扭曲的模样,可就要彻底展现咋楚邺面前了。 见云歌不说话,楚邺愤怒地掀开。 嘶啦—— 脆弱的棉被,就这样被撕碎开来。 他在做什么! 云歌惊恐地看着头顶上那高大的身影。她看不到他作何表情,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竟然让他这般暴力。只是突然闯进她的房间,又撕碎她的被褥,是什么意思! “楚邺,你又跑来做什么!”云歌起身,忍着浑身的酸痛,愤怒地说:“这里是我的房间,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闯入,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得吗?” 听了云歌的话,楚邺的喘息更加剧烈了。 云歌想要抢回被子,他索性松手。手上忽然一空,云歌就势倒在床\上,楚邺则趁机压了过来。 隔着被子,他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云歌的身上。 云歌惶恐,却不敢再挣扎,心跳得紊乱,连带着控制很好的真气都随之紊乱起来。 内流乱窜,缓解了几分疼痛。正待她抬头想要说什么时,楚邺吻已经不期而至。 “唔——” 这算什么?! 云歌瞪大了眼睛。 比起从前几次,楚邺这次并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那唇齿之间的咬噬变得更加用力。尖锐的牙尖刺入唇\瓣,云歌唇上一痛,一抹腥甜的味道立刻融在两人的喉咙间。 楚邺捧起她的脸,用力地吸\吮\了两下。 被这一吸,云歌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体内越发燥热。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楚邺索性伸舌撬开她的贝齿,贪婪的汲取着她甜丝丝的蜜津。 漆黑,为二人提供了很好的庇护所。就像两个在大户里偷偷摸\摸的小贼,乘着夜色,任何财宝都可能被窃取,只要你够胆量,只要你够贪婪。 云歌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浑身的每个毛孔都要炸开了一般。她十分渴望他的温存,哪怕只是肢体的碰撞,都会磨蹭出激烈的火花。 一吻过后,两人皆是呼吸紊乱。 楚邺微微抬起身体,深沉地打量她。这样近的距离,却只能端详出他刚毅的轮廓。只有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之中分外明亮。 “我再问你一遍,你在做什么?” 磁性的声音,因为欲\望的侵蚀而略显沙哑。他单手扣紧她的后脑,好让她没有任何机会可以逃脱。手指嵌入她的发间,楚邺习惯性地缠绕了几圈。强有力的禁锢,让云歌不禁被迫仰起头。 “那么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楚邺唇角勾起,露出可爱而帅气的虎牙,“我认为,你是在故意勾引我!” 用力扯开他们之间的棉被,楚邺猛地俯下\身来。 云歌被他大胆的话震惊到了。她万万没想到,像楚邺这般严肃的人,会说出这样不成体统的言语。 “你……” “你惹得火,就应该你自己来熄灭!” 手腕被执起,直禁锢在头顶。楚邺的另一只手,则撑在她的身侧,好让自己不至于压疼了她。 气息交融,他的唇越来越近。 云歌连挣扎都忘记了。 她一定是疯了! 他也是同样! 且不说从前,他们的几次亲密是否合乎体统,如今,她和他是义兄妹的关系,却在房间里做着这样的事…… 房门已经受损,万一此刻房外正好有人经过,偏巧看到了这一幕,那么她狐狸精的罪名,可真的坐下了! 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吻轻柔地落下,没了刚刚的蛮横,蜻蜓点水般,每落到她身体的一个地方,连带着云歌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楚邺……我们……不可以……” 话音未落,她听到脖颈间传来一声浅笑,“刚刚不是还教导别人如何相夫教子?怎的现在轮到了你,就羞涩起来。” 柔软的舌尖,滑过她颈间的血脉处,原本就因为药物而敏感的她,此刻更加承受不住。 洁白的齿间,不禁迸发出一声妩媚的呻\吟。 “楚邺,你……你混蛋!” “呵呵,原本在你心里,我也不曾是什么正人君子。” 轻柔的舌头似乎玩上了瘾,柔弱的呻\吟,更让楚邺留恋不已。 他一口吸了上去,因为痛痒,云歌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 “楚邺,放过我,我不要在这里。”顺势将她的衣裙掀开,身下一凉,云歌只觉得羞愤难当。 除了身体上那不能自已的需求,理智正在一点点凌迟着她的内心。她甚至觉得无法面对玉兰,分明前一秒还在义正言辞,可现在,她却真切地做着勾搭她丈夫的事。 药物的作用,让云歌的身体渐渐柔软无力。虚汗从毛孔中渗出,不知是因为燥热还是因为恐惧。 楚邺亦是如此。 今日的他格外反常,一向的谨慎严肃荡然全无。她眯起双眼,分明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层迷离的**。 他的身材很好,这一点,她在雪峰之上便知道了。坚实的肌肉,平坦的小腹。宽肩细\腰,呈现出完美的倒三角形状。 只是寝衣微敞,那内力的风景已经引人无限遐想。 云歌的收还抵在他的胸口,强迫他与自己保持距离。无力的手,触及他健硕而紊乱的心跳时,她只觉得他的身体同自己一般火热。 捏住她落在她胸口的收,楚邺低笑,“那么你打算在哪里?” 被这样一问,云歌的脸滚烫得像屋内的那盆炭火。而就在此时,后背传来一阵清凉的触感,楚邺环着她,温润的手掌正缓缓向她的体内注入内力。 “你……”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云歌已然放弃了挣扎。还记得那日,她身受重伤,也是这样的内力,输注到了她的体内。而不同的是,当时她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样貌。 “楚邺,莫非,那晚的是你?” 楚邺并没有回答。声音退去了**的色彩,他伏在她的耳边低沉地命令道:“这是她教给你的吧,相信我,离杨牧可远一些。” 云歌醒来时,透过窗棂,她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愣了一下,她的大脑暂时没有反应过来。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摸了摸旁边已经发凉的被褥,可见,他 已经离开多时了。 挣扎着坐起身来,浑身的筋骨如同散架了一般。提了提真气,她依旧能够感受到,身体中那股来自于楚邺的清冽。 扭头,只见纱帘外的桌子上,正整齐地放置着一张新被褥,而昨晚被楚邺踹开的门,也都修理妥当了。 皱皱眉,稍事清醒的云歌不禁想起昨晚楚邺在她耳边说的话。 离杨牧可远一些? 为什么? 他又为何这样说? 昨晚楚邺表现得十分古怪。她分明已经很小心了,还特地选择没有人打扰的时间服药,为何他还能赶来,而且还未做确定,就知道她一定有异? 一连串的疑问,折磨她头颅胀痛。 云歌走下床,用力捶了几下头围的部分。 身体的多般不适,以及前后用药的感觉不同,让她不禁怀疑,是否自己配制的方法与从前不同。于是将所有相关的药书 翻开,她仔细查看了一番,不放过一个角落。 直到看到最后一行,最后的那几个字,云歌手上的竹简跌落,连眼睛都瞪圆了。 沫香三钱,於夫子半两,研粉末,去梓三升……房中迷\情。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不必避讳 原来,杨牧可给她的药方里,竟然有迷\情之药! 而她,未经人事,更不知道,那血脉喷张的感觉便是迷\情药物的作用。 紧紧地捏起拳头,云歌一掌掀翻了昨日\她精心配制的剩余粉末。 难怪,楚邺要她小心杨牧可。 因为她是陌子轩的娘\亲,云歌便放下了许多戒心,现在想想,当真是自己太过幼稚。 昨晚幸好是楚邺,若是别的男人,恐怕她昨夜已经贞洁不保了。若是事情闹大,得到好处的便只有她。 杨牧可的算计,决计是狠毒的。 两者混合,熏蒸之气,可助药效大增。她动用了内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药气,于男子而言,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更何况,是在两人都对对方彼此钦慕的情况…… 想起昨晚,那潺\潺的清凉,云歌的心不禁又暖上了一些。 为了她,他竟真的忍住了…… 推门而出,云歌心中疑问重重,她刚想去找楚邺问清楚情况,却不想,楚邺并未离开,而是在她的院子里用力舞着剑。 他穿得很少,连胸口那小麦色的肌肤都可以看得清楚。 这是楚邺的习惯,每日晨起,都会舞一套剑法,好好松松筋骨。 清晨的空气格外寒冷,他的额角却渗出一层汗珠。蒸腾的热气,在冰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惹眼。 “醒了?比我想象得要早。” 楚邺收起剑身,倒了一碗热茶大口大口地喝了进去。 “已经让厨房准备了早餐,你先自行洗漱,吃食一会就会送来。” 由于身份特殊,又被太后指了嬷嬷教导,所以,云歌的处所,并未被分配下人。云歌不过是被冠了小姐的名号,并不是真的小姐身体。让别人伺候,她反而觉得矜持,这样反而更自在。 擦干嘴角,楚邺放下茶碗,转身要走,云歌赶忙叫住了他。 “那个……”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昨晚,谢谢你。” 如果不是楚邺,她无法平复那药效,到了极致,她必定会冲出房间,做出许多出格的事。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 “看你和玉兰前后出去,我不放心,就跟着你们出来。而后见你回去,本想就此离开,可你房间里的异动,还是吸引了我的注意。” 云歌并未提及她体内有封印一事,一来是已经答应过了杨牧可,二来,是觉得这种事情告诉了楚邺会惹来更多的祸端。知晓她懂得几分拳脚,已经让她身陷艰难,若被发现,她还很有可能是个绝顶高手,那么不仅仅是太后,恐怕连陌希辰都会觉得,她这块山芋无比烫手了。 见她沉默,楚邺走近几分问道:“这里没有别人,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为什么要隐瞒?是觉得我不应该被信任,还是你另有打算。既然有找到根源的**,为何不与我说,而要求助于杨牧可。你可知道,你的身体情况,再加上那药物,待到筋脉爆裂,不死也会残废!” 云歌要着唇\瓣,“是我疏忽了。” 为什么要隐瞒? 不是她隐瞒,而是她的故事太离奇。 借尸还魂的事情,只有乡间野谈里才会出现,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就一定会相信吗? 失去了云歌的记忆,让她的生命与生活变得一团糟。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这身体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潜藏着武功,又和楚明的丞相有所勾结。 可与此同时,她又想要逃避。若她的身份真的如杜凯所说,此番接触陌希睿,她又会得到怎样的结果…… “不是你疏忽,是你太过自以为是。” 楚邺的嘴巴依旧不饶人,冷傲的神色,仿佛正站在英俊的骏马之上,俯看他的士兵。那高高的姿态,让云歌忍不住垂眸,避开他犀利的目光。 “那晚的人,是你吗?”云歌弱弱地问道,“我记得那种感觉,像清泉似的,是你吗?” 为了堵住大家的嘴巴,她被迫承受了太后娘娘特地关照的板子。处在痛苦中的她,正是因为那个陌生人的救护,才痊愈得那么快。 如今,又是因为他。 不知是自己,还是这身体真正的主人,云歌能够感受到,她的身体与面前的这个男人有着很契合的熟悉感。他的内力,她最喜欢,他的人,她最喜欢,就连看到他,她的心都与看到其他人时的不同。 那种情不自禁,她无法控制。 就像昨晚,他分明吻了她,可她却不想真的反抗。反而心底里有着一丝难以启齿的渴求,渴求与他温存的每一刻,渴求能真的承欢他的身下…… 想到这里,云歌的脸颊不禁红了起来。 那精壮的身形,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与面前这个男子双影重叠。目光不禁落在他坚实的胸脯之上,浓密的睫毛,如同羽蝶一般,随着眼波的流转微微扇动。 “如果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度真气无比伤身,云歌何德何能,让你这般待我。” 楚邺的眉心更加深壑了。 捏着剑柄的手微禁,可又不敢在她的面前表现得这般紧张。 “你又不是我,你怎知道,你不值得?” 他轻柔的语气,让她神色慌乱了一下。 “楚邺,我……我们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这一刻,她可以肯定自己的内心。无法逃避,无法阻拦,就这样真切地发生了。在进宫之时,她坚定地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她要为上一世的自己讨回公道,要为钟宝青单纯而愚蠢的爱讨个说法。 可这一切,在此时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云歌走下石阶,楚邺原本高大的身材更加高大了。她仰着头,这样近的距离,他的高度足以让她脖子酸疼。 他看着她走近,下意识地想躲,就像曾经,见她就逃的模样。 可这次,他真的不想离开。 他已经尝到了后悔的滋味,与她每一次温存的机会,他都不愿浪费掉。 两人脚尖相连,云歌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上去。 而楚邺,则立在原地,双臂犹豫再三,还是环了上去。 她不想错过,他更不想错过。 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二人,不用避讳许多,不用在乎许多,只需跟随着自己的心意。 眼眸湿\润,羽蝶挂上了两颗豆大的珍珠。楚邺不禁抬起手,轻轻地将它们拭去。 他不允许她哭,至少在他的怀里时是这样的。 …… 对于楚明人来说,绣工是比琴棋书画更加重要的技艺。尤其是达官显贵家的女子,若是能出一手好的绣活,那真的是比脸面貌美还要荣耀的一件事。 然而,这确是钟宝青却头疼的事。 她精通舞艺,又善奏古琴,偏偏绣工差到了极点。 年少的她,总认为她的手该是拿枪使剑的,若是被那绣活的针占了去,便一辈子都不能赶上哥哥和父亲了。 因此,即便母亲每日在她的耳根子底下唠叨,她还是左耳听右耳冒,完全不走心。 直到今日,云歌才知道,曾经的决定有多么错误。 宫\内的教习嬷嬷原本十分喜欢她,以为她聪颖过人,可不想,到了绣活上面却是这样粗笨,难免失去了耐心。 云歌本就着急,一个不小心,银针扎进了指头上,立刻染红了绣布。 嬷嬷大惊失色,“哎呦我的姑奶奶,绣布染红,是大不吉啊!” 云歌舔\着手指,一脸无奈,“好嬷嬷,你这般慈祥和蔼,怎的还信这些?嬷嬷你看,我的手指都快没有好地方了,不如,这项任务便算了吧。” 她曾经给陌希睿绣过几件衣裳,被他嘲笑做信手涂鸦,那还是在她有利用价值的前提下,他才勉强接受。 云歌并不觉得,自己凭着这般手艺,就可以再次展现在陌希睿的面前。 嬷嬷大概也看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只好作罢。 “瞧你这油嘴滑舌,我看义姰说的没错,你呀,就是这张嘴巴伶俐,最能讨人欢心。” 听到久违的名字,云歌的眼睛立刻放了光彩,“义姰嬷嬷?她可还好?枫天阁一别,已经两月,因着这身份,如今想要再见恐怕更难了。” “她还好,只是已经不在枫天阁伺候了。先调去了司正那边,又转到了太后宫中,现在是太后御膳房的女官呢。” 义姰嬷嬷做了一手的好菜,连美姬那样口味刁钻的人,都对她的菜赞不绝口。“也不知,美姬怎的舍得那些美味佳肴。” “这哪里是她可以论断的,她呀……”嬷嬷刚要说什么,可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话多,赶忙话锋一转,“今天就到这里吧。太后娘娘的眼光不错,云歌姑娘的舞步和体态都是上乘,若是其他方面精益求精,也就不差这绣工了。只是,虽不能做到精细,姑娘还需仔细练习,不能会做,也要懂得针脚如何起落。” 云歌虚心地点头,“多谢嬷嬷教诲。” 教习嬷嬷每日也不多留,仔细包裹严实,深色的斗篷,将她整个罩在里面,外人根本看不出,她是出自宫中的。 送走了嬷嬷,云歌站在后门,疲惫地抻了下懒腰。 嬷嬷的欲言又止,她当然不会当做是闲谈。 义姰嬷嬷在枫天阁并未有过错处,却无故调走,这样资深的老嬷嬷,美姬怎能轻易调动? 若是不出意外,那便只有一个原因。 关上后门,云歌紧紧抿着嘴唇。 明日就是使臣离去的日子,也不知,陌希辰能否在此之前将他仔细处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送别杜凯 欢送使者的阵仗,做得比迎接使者更为隆重。 黑色的旗帜上,蛇身妖\娆盘旋,白色的云绵延直到远方,看起来活灵活现。 看得出,为了能够将声势做大,陌希辰是下了很多功夫的。只看这一面旗,就需数十个绣娘连夜赶工数日,才能完工。 更何况,这样的旗帜,铺满了整个都城的大街小巷。凡是能过人的巷子,都少不得被这样庄严地气氛渲染。 百姓一如既往地热情,比起迎接使者的兴奋劲儿,他们更想看看,牵涉到丞相一案的使者,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有些好信儿的,甚至提前十天包下了视角最好的酒楼。 一时间,好的‘位置’已经叫卖到了百金。 “你们说,大王会不会放了那位使者?” “我看不会。”高阁上围观人群中的一人撇着嘴回答:“此事涉及颇广,连带着我舅舅家的生意都遭了秧。端国与楚明连通的官道,最近查得特别严,听闻昨日还扣下好几批有问题的货物呢。舅舅家的米酒已经好几天没有走货了,全都囤在那里了。” “酒算得了什么,听闻被查的货物里,还有人呢!想不到,右丞表面上恩德有加,竟私下做这样的龌龊事。” 奴隶们虽然身份低贱,却是不能随意买卖的。尤其是送到楚明,这其中的意义,可就没有一桩生意那般简单了。 “你这话可要小心了,”其中一人笑呵呵地说:“右丞岂是我们这些小百姓可以议论的,便是他真的有罪那又如何?他是王后的亲爹,王后乃端国的国母,看在王后的面子上,大王怎会轻易决策……” 听了这话,几个人纷纷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说来,这位使者也真是不简单,才来一月,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你懂什么,这都是源于那位叫做云歌的女奴。听闻大王十分宠幸她,偏得她不懂得收敛,还要去勾引使者,这才惹怒了大王。哎哎,可惜,红颜祸水,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不过是个妖孽之人,你这般心痛的样子算什么!那般人尽可夫的女子,只是看看便罢了,你难道还想染指不成?仔细落得和那使者一样的下场!” 话音未落,引来一片哄笑。 聂大娘抬头,若有似无地看向云歌。而一身男装的云歌只是望向窗外,那杜使者即将到来的地方,面容上没有一点起伏,仿佛那些难听的字眼并不是在说她一般。 聂大娘轻轻\握住她的手,云歌这才轻轻转头。 “不想听便不听,千万别走心。” “放心吧大娘。”云歌微笑,反手握住她,“我只是在担心,若我真的见到了杜凯,会不会忽然手痒。” 楚邺浅笑,“小百合,你云歌姐姐若是真的手痒,千万别吝啬你的小爪子,仔细挠过去便是。” 小百合和小狗子正摆\弄着精致的茶杯,闻言,毫不客气地‘嗯’了一声。 这里是醉香楼,乃都城最大的酒楼是也。观看使者离去,这里的视野是最好不过的了。 黑砖红柱,屋顶的四角立着四只小兽,规格仅在三品朝臣之下。 酒楼的老板是何人,无人知晓,只知道,能坐在这里的非富即贵。 拿起面前的茶杯,云歌小酌一口。 温润的触感,碰到唇\瓣上,不觉得冷,亦不觉得热。 为了能够配得上它的名气,这家酒楼算是装点尽了门面。不仅外观奢华,内里采用清一色的上好楠木摆置桌椅,连这客人用的茶壶,都是上好的楚明北玉。 对于珍宝,云歌还是有几分研究的。 这杯子不仅仅是北玉,还是最上乘的北玉打磨而成。内里通透,没有一丝瑕疵。想要做出这样的作品,必定要先粉碎无数个半成品,才会得到这么一件。 而偌大的酒楼,这样的茶杯随处可见,更不要提其他器具了。 楚邺出手甚少这样大方,尤其是这居中的位置,在今日这样辉煌繁荣的情况下,这张桌子可不是随便能得到的。 似乎看得出她眼神中的狡黠,楚邺轻声说:“为了弥补在山上对你我的不敬,这是洛川特地交代的回礼。” 云歌唇角轻勾,一直高悬的心这才放下许多。 有了洛川在,难道还怕杜凯跑了不成? 待杜凯上撵,仪仗便从南宫启程了。 大王与王后站在正宫之前的百级石阶上,望着他们缓缓离去。杜凯下意识地看了眼背后,纱帘翩跹,他们越来越小的身影,这让杜凯的心情越发惴惴不安起来。 他想要找副使者谈谈他此刻的担忧,只可惜,副使者和他的仪仗并非相邻,还未出都城,他们是不能再见面的了。 杜凯只得坐回去,紧紧地捏着步辇的扶手。 仪仗出宫,原本就热闹非凡的管道,更加喧闹了。人们肩并肩,足顶足,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究竟。 杜凯命人将步辇上的围帘全部放下,然而,出于对端国的尊重,他却不能将不透明的棉帘也放下来。 外面能否看到他,他不知晓,可他面前的喧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种被围观的情形,让杜凯感到尊严受到了无限的践踏。 犹记得这两日,他是如何的担心受怕。可是查到账目明细,太后和陌希辰却没有了下一步的行动,只是想重心转移到了打压丞相方面。 若是对他施以小惩,他便不用再怕。可偏偏这样不当不正地吊着,当真是让他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靠在柔软的靠背上,感受着步辇的每一次颠簸。直到走到了最繁华的闹市区,他才微微抬起头。 然而,这一看不要紧,坐在阁楼上的云歌,被他瞅个正着。 杜凯惊悚地坐起。 不是说死在高崖之下吗?可凭着他对人脸的熟识程度,应该不会看错。 那人,可不就是云歌嘛! 慌忙地掀开围帘,四目相对,云歌举起玉杯,正朝着他微微颔首。她今日着了一件男子服饰,可依旧掩饰不住她眼底的娇\媚,以及精致的面容。 这世上,恐怕再无他人,能够比拟这个女人。 杜凯肥脂流油的脸颊,都因为紧张和愤恨扭成一团。 难怪,陌希辰并未处置他。 难怪,他得以被放行。 他的加入,反而让陌希辰给了云歌一个不错的名分。这金蝉脱壳的法子,当真是绝了! 见杜凯掀帘,百姓更加躁动了。有的干脆扒着酒楼的围栏,双眼直勾勾地打量着他。可待看到他真容时,又无一不露出失望的神色。 原来,那被神话了的使者,就是这般模样啊!比起他们的大王可差得太远了。那云歌难道是瞎了不成?竟然有胃口勾引这样丑陋的男人! 杜凯又放下了帘子。 木已成舟,现在直到真\相,为时已晚。他恨只恨当初没有手刃了云歌! 不过,这一月来,牟穆城那边并未来什么危险的消息。若不是他认错了人,便是这云歌另有打算。 一想到远在端国还有一个这么危险的云歌在,杜凯就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你说,他此刻在想什么?” 经过昨日,她与楚邺之间的关系又近了许多。粉\嫩的唇\瓣抵在茶杯边缘,一颗可爱的小牙轻轻敲着玉\面,发出浅浅的声响。 “大概是在想,如何才能除掉你吧。” 楚邺收回目光,手指沾了些茶杯中的水,在桌子上轻轻写了个‘观’字。 “大王亲自为你做的戏,太后亲自为你护航,这样的待遇可不是寻常人能够享受到的。你只需静观便是。” 云歌与他对视,双双而笑。 单看杜凯的表情,就知道,他始终是被蒙在鼓里的。陌希辰就是要看到他挫败,只有他挫败,才能报这一月委曲求全的仇。 云歌了解陌希辰的性子,他必是那种秋后算账加倍奉还的主儿。 步辇落在城门下,王陆亲自下马相送。 杜凯拱手,“王老将军请留步,杜凯何德何能,能让老将军亲自相送。” 王陆冷哼一声,并不给他面子,“使者承受着便是,若非楚将军受到牵连,身受重伤,此刻还不能见人,哪里还有老夫的份儿!” 杜凯一听,脸色更加讪讪了。 王陆一语双关,既摆明了自己瞧不上杜凯的心思,又在责怪杜凯,若不是他自作聪明,自己也不会放下架子出来相送。 一场欢送仪式的,弄得表面风光,实则凄凉。 杜凯重新上了马车,副使者已经坐在里面多时了。两人互视一眼,皆是无语。 端王并未怪罪,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于此同时,崇明殿。 太后端坐在软席上,下面则是陌希辰和上官云梅二人。 “都送走了?” 陌希辰俯首回答:“是。”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陌希辰抬头,“母后放心,儿臣皆安排妥当,保证万无一失。”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旁侧的王后身上。她故意冷了声音,“你也知道错了?” 王后伏在地上,行如此大礼,仿佛自封后大礼之后便不曾有过。 “儿臣谢母后宽宥,儿臣必定谨遵母后教诲,严格管教家人,再也不会让这类事发生。” “你能有这份心就好。” 太后冷哼,语气摆明着不信。 “此番饶恕你,也是看在你们护我母子二人有功,否则,桩桩件件,每一样都够发配了你们上官家的。上官一族是大姓,是端国的母姓,在我国有着极其尊贵的地位。若连你们上官氏都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那么又何谈兴国安邦?!” 王后闻言,将头压得更低了。 太后见她谦卑,也点到为止。 “你也累了几日了,就先下去吧,辰儿,你留下,母后还有许多话要与你说。” “诺。” 上官云梅疲惫地起身。 她不敢再看太后或者陌希辰,只是低着头站起身,然后后退着离开。 原本就是没什么地位的。经此一事,她在这母子二人心中的位置,又要大打一番折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是否真心 屏退了左右,偌大的崇明殿里只剩下太后和陌希辰二人。 陌希辰收敛起在王后和宫人面前表现出的谦卑,背手立在窗边,目光毫无焦距地看着面前的窗纸。 因为太后礼佛,崇明殿的窗纸,都采用最朴素的寺庙用纸。里面的油脂,都是手工制作,混上茉莉花汁。人还未凑近,就已经可以闻到,那高雅而清新的味道。 太后见他这般,叹了口气,“母后知道,你是在责怪母后。可是母后也是没有办法的。看看你身边的这些女人!从王后到美姬,哪一个是省心的?还有杨牧可,虽然这次她提供证据有功,可归根究底,也是个猴灵精怪的,这宫中上下,哪一个能斗得过她?云歌的确很惹人喜欢,可归根究底,她只是个身份不能确定的女奴,就算你赐给她将军府小姐的名位,又能改变什么?!” 太后起身,缓缓走向陌希辰,“辰儿,母后是真的担心怕了。还记得当年,你我在楚明王宫备受人间冷漠,尝尽了苦楚。宫妃都挤兑母后,连带着皇上都渐渐疏远我们母子。那时母后只有一个信念,便是将你保护好,将你安安全全地带出皇宫,前往封地。你是母后唯一的希望,也是母后活下去唯一的动力,若你有了什么闪失,母后当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说到最后,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陌希辰皱眉,却没有转身相劝,“母后,你言重了。” “不,母后并没有言重!”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母后知道,你在责怪母后自作主张,让云歌参与了前往楚明的培训。可辰儿,你大可问问你自己,对云歌的喜欢,究竟是因为她是云歌,还是她与钟宝青的神似?” 闻言,陌希辰微微一怔。 这也是他时常问自己的问题。 哪怕努力克制,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可每每念及云歌和钟宝青,他总不自觉地将二人重叠在一起。 实在太像了。 却又有着许多不同。 一个人样貌可以相似,就如同美姬那般。 可是个性…… “你别忘了,你当初是如何答应母后的。这天下,本应是我们母子的,是他人用了手段夺去的!我们养精蓄锐、卧薪尝胆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能够一举阀陈,让天下人臣服吗?在这样关键的时期,男女私情理应放在一边,母后不想让你的心思,分出去一些放在云歌的身上。” 陌希辰眼眸微动,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忍。 转身,他有些胆怯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多年来操劳,已经让她原本妖\艳美貌的容颜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连带着那温顺和蔼的眼神,都变得犀利。 “母亲,告诉我,没有出兵,你后悔过吗?” 被陌希辰问住,太后微微张开嘴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他们的犹豫,最终导致了钟家上百口惨死城外。这个叱咤风云家族的功绩,彻底从史书上抹去,只留下一句谋反忤逆。 “为什么阻止我出兵,你又在顾虑什么?” 陌希辰缓缓走近,煞有咄咄逼人之势。 “是否当年,还有什么隐情,是我不曾知晓的?母后,钟家已经灭亡,我的宝青已经惨死,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太后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对上他明亮的目光,她竟有种回避不及的冲动。 “你不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势危机。钟奎山佣兵城下,虎符却被困宫中。就算他是老将,也不可能在没有虎符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召集那么多士兵。我们若是参与,也只是徒劳一场,还白白落人口实。他日兵败,楚明必定会视我们为死敌。” 陌希辰摇头,“我端国出面,其他小国必定为了各自的利益群起而出,到时,胜败很难定夺。母后缘何认为,我们必输无疑?” 太后再次哑口无言。 论权术,陌希辰敌不过她,可提兵法,她确实占了下风的。 陌希辰的眼底留露出一抹伤痛,“母后,不论母后作何考虑,你可曾为儿臣想过?当年狩猎,若不是钟宝青,儿臣早已经死在那些杀手手下。在皇宫,若不是钟宝青,儿臣定会觉得孤苦无依,无助难当。在我劫难时,她毫不吝啬地帮助我,可我却在她需要拯救时,做起了缩头乌龟……” 这大概是母子之间长久以来第一次交心的谈话了,没有大王,也没有太后,只有你和我。 陌希辰的眼眶微红,“她一定是恨我的,否则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寻得与她相似的女子到我身边……” 初见美姬,陌希辰惊住了。 与杀手堂的盟约,有她没她都一样,可是他还是张口要了她。 只因为那容貌的相似。 而云歌,更是让他痴迷。 不仅因为她与钟宝青的神似,还有那与生俱来的高傲,哪怕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奴,可高贵的气质还是好不假色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在他的面前,云歌始终是平视他的,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切。 于他而言,云歌就像个谜团,等着他一层一层地掀开。每撕下一层,都有一层的惊喜。而知道了一个惊喜,便又想知道下一个。 “辰儿,你千万别这么想。”太后犹豫,欲言又止。“辰儿,母后不与你说清楚,是有母后的考虑。可宝青已死,一切都是枉然。云歌注定不是宝青,她在你的心中不过是个替身而已。既是替身,就该发挥起替身的作用。你这般迷恋钟宝青,都会将感情转注在她的身上,若是将云歌放在陌希睿的面前……” 陌希辰冷笑,“所以母后早就计划好了,只是缺了儿臣的一个应允。” 不许侍寝,态度转变,原以为,是自己提到云歌伴读有功,所以太后才特地让云歌前去抄写佛经。可没想到,那时,太后就已经考虑到这么远了。 “可母后怎么觉得,陌希睿发现了她的相似,不会将对宝青的恨意转嫁到云歌的身上,直接杀了她?若是云歌被杀,这得罪君王的罪名,不就直接落到我们端国的头上了?!” 太后坚定地回答:“辰儿,母后是过来人,这其中的许多,母后看得十分明白。陌希睿虽然杀了钟宝青,可若说后宫中的那些嫔妃,除了钟宝青,根本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只是一个云歌,母后愿意来赌,也希望辰儿你能陪着母后一起,好吗?” 正因为她是过来人,才看得出,陌希辰待云歌感情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她很担心,也很恐惧。担心的是,陌希辰再次为了感情而身陷不拔。恐惧的是,失去这次机会,她便再也寻不得下一个了。 云歌是一个很难得的人,再想找到一个去顶替她的位置,恐怕又要浪费好多年。趁着钟宝青死去的悲痛还未平复,这个时机,将云歌送到陌希睿身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这样想着,太后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陌希辰深知,自己的母亲是如何的讨厌叛逆。 她的商量,实则只是告知而已。没有任何转圜,只得跟着她的想法走。 可他舍不得。 他已经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给陌希睿一次了,难道,还要他重复历史的悲剧吗? “母后,”陌希辰艰难地开口,皱着眉头,连声音都沙哑了起来。 “你对儿臣的关心,真的是母亲对孩子的关心吗?” 太后表情僵住。 “或者说,儿臣只是你找回本来位置,找回权力和地位的工具?” 太后呆住几秒,进而勃然大怒:“辰儿,你怎可这般说母后!母后这些年来在你身上花的心血,还不是希望你能有朝一日,做那人上之人!你天资不比陌希睿差,才华不比陌希睿差,为何你就不能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母后为你谋划,你却这般怀疑母后,当真是让母后心寒!” 陌希辰懒得与她争吵,只是弱弱地跪身下来,伏在地上。 “儿臣谢母后挂念。” 抬头,他坚定地说:“只是这次,儿臣想要自己做主。” 说罢,不等太后发作,陌希辰已经转身快步离开了崇明殿。 刚刚,他几乎就要妥协了,他真的马上就要被太后说服了。可是,一瞬间,感性和理智美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第一次,他的生活没了钟宝青,也能这般有生机。因为云歌的存在,他原本三\点一线的生活,变得不再枯燥。因为云歌的存在,他可以将自己的个性发挥到极致。 不喜欢的人,就尽情地不喜欢,欺辱他的人,就应该得到惩罚。 这才是真正的他。 不必考虑身份,只是挥洒自己的真实想法,做最真实的自己。 渐渐,他不确定,对云歌的感觉,是否真的只是宝青的附属品。 正如太后所说,宝青已死,他也该向前看看了。 陌希辰快步回到天銮殿,让章淇给他换上了一件常服。 他真的迫切地想要印证自己心中的感觉。而想要准确地确定,就必须见到她! 立刻! 马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好个嫂嫂 都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留下些意犹未尽的,继续与身旁的朋友谈论着感兴趣的话题。 官兵带领着手下的士兵,将街道打理妥当,整齐的街道,没了刻意装饰的奢华,恢复了它本来的颜色,仿佛并没有出现过杜凯这个人一般。 为了观察情况,防止再节外生枝,云歌故意在酒楼里多留了一会儿。两个孩子却已经不耐了,一直吵着要离开,时间久了,连聂大娘都无法制服他们。 楚邺去结茶钱,小二见是他,慌忙推辞:“将军,您这样可是折煞小的了。带您来的那位爷,已经将所有的款项记在他的账上了。您是小店的贵客,小的怎敢收您的钱啊。” 楚邺知道,是洛川先行垫付了,便不再执着,只从将银票上的碎银子给了小二。 “他有没有说过何时能回来?我与楼上的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不知还要再坐多久。” 小二下意识地向楼上看来,对上云歌的目光,又赶忙低下头。这样绝美的公子,任他是个男人,都忍不住心悸。想到这里,便更加羞愧,挠着头说:“那位爷……咳咳,那位爷只跟小的说过,要小的好生伺候二位爷,让二位爷静候佳音。其他的,并没有多说。” “嗯,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走上楼,楚邺坐在云歌对面,无奈地笑道:“口风这么禁,他这是不许我们插手呢。” “杜凯害得他这样惨,理应由他亲自解决。” 云歌眯起双眼,目光再次落到巷口。 酒楼的对面,是一条很狭长的巷口。云歌没怎么出过宫,并不知道这条巷子通往何处。只见那人不同于一般百姓,看完热闹或是离开,或是继续留下和他人话家常。他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时不时探出身子,看起来十分诡异。 察觉她神色的不对,楚邺也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神秘人立刻藏回树后,避开楚邺的目光,所以楚邺并没有看到他的存在。 而正是这个动作,让云歌意识到,她的直觉并没有错。 从刚刚开始,那人便一直站在那里,人群多了不觉得,可少了,就立刻凸显出来。 他一定有问题。 “你在看什么?” 云歌晃过神来。 “没什么,想来洛川不会这么早回来,我们还是走吧。” 起身,云歌的将大氅仔细穿戴整齐。、 小狗子和小百合一听要走,立刻欢快地跳下方凳,缠着云歌和楚邺的手就不放了。 鬼鬼祟祟,不是想伤她,便是想要跟踪她。 那么是否,将军府里也同样存在着这样一群人? 无奈,她无法察觉对方的气息。否则,依着他的身手,她定会知道这人到底来自何处。 因为上午的仪式,此刻的集市比平日里更加热闹。 回到将军府的路上,必定要经过这里,云歌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两个孩子急着要走了。 久居在山中,他们便失去了许多同龄人的乐趣,好容易下山,又被困在将军府。这次,可不是他们出来玩的最好机会么? 只见小百合和小狗子,像是脱缰的野马,一会儿跑到这里,一会儿前往那里,嘻嘻哈哈,玩得十分开心。 聂大娘的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笑容。 “这两个孩子,在山里都锻炼得皮了,我看,便是你的贴身侍卫都管不住他们了。” 楚邺笑道:“小孩子嘛,小的时候就应该调皮一些,这样长大才会有自己的主见,母亲不必过于担心。不过,母亲这般说,倒是让我想起来,他们已经到了进私塾的年纪了,该给他们找一个好的师父了。” 聂大娘赞同地点点头,“是啊。这些事你做决定就好,我原也是没有什么主意的。只是,千万不要亏待了两个孩子,师父也要是文史兼通的才好。” “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办妥。” 一旁始终沉默的云歌忍不住问道:“云歌知道这样问比较冒昧,可小百合和小狗子,与大娘和将军是什么关系?” 这几日的观察,聂大娘待他们如同自己的亲生孩子。可看年岁,却不是很符合。 楚邺背着手,幽幽地说道:“总归不是我的孩子,我娘的孙儿,你这般关心做什么!” 云歌被他这话说的脸一胀,伸出手来狠狠地捏了他一把。 楚邺面不改色,仿佛青紫的不是他腰间的肌肉,此话一出,反而把聂大娘逗乐了。 “你这孩子!女孩子家脸皮都薄,你怎能将心里话宣之于口?” 虽然这般说,可聂大娘却转头拉着云歌的手,宽慰道:“不过,大娘可以为邺儿作证,他刚刚说的呀,句句属实!” 云歌红了脸。她算是明白了,楚邺的腹黑都是从何而来。 “小狗子和小百合只是我故人的孩子。”聂大娘看着云歌粉\嫩泛红的小\脸,越发喜欢。便耐心地解释道:“当年,十国之乱,我与邺儿逃往此地,却在半路遇到流寇。那个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百姓的性命在那些义军的眼里,简直不值一提。他们还是刚刚战败的,怒火急于发泄,便更不把人当做人来看。幸好,在押解我们的途中,遇到了两个孩子的父母……” 楚邺也陷入了回忆,“那个时候,有能力逃走的百姓都离开了城市,逃到山上,久而久之,便都弃农狩猎。而他们,正是山中技艺最好的猎户。” 聂大娘遥遥头,“只可惜,好人多薄命。躲过了战乱,熬过了最难熬的念年头,却因为一场瘟疫撒手人寰,只留下两个孩子,遗落人间。他们对我们楚家有恩,我和邺儿便将他们留了下来。小百合和小狗子是龙凤双子,父母去世时,还未懂人事,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我只当他们作自己的孩子,悉心照料,也算是报答他们当年的救命之恩。” 云歌抬眸,看着人群之中,满脸笑容的孩子。 纯真灿烂的笑容,让她有些心酸。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至少他们不用面对父母双亡的痛苦。 而她,每个午夜梦回,都会梦到父母自尽城下,梦到哥哥在岭南饱受饥寒交迫之苦,以及陌希睿和柳画眉站在她的面前,以胜利者的姿态,向她炫耀他们的凉薄。 云歌松开聂大娘的手走过去,小百合仰着头,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央求:“云歌嫂嫂,我能不能要这个?” 小狗子一听,也摇晃着她的手臂乞求,“我也要我也要。” “好,当然可以。”云歌抱起小狗子,让他随意挑选了一个摊位上的糖人儿,又抱起小百合,同样给她一个。 两个孩子齐齐将糖人裹在嘴里,笑容比糖还要甜。 然而,若是以为,一个小小的糖人便将他们安抚了,那便是大错特错了。他们哪里是那么好满足的?见云歌好说话,并不控制他们吃糖,两个孩子便更加兴奋起来。拉着云歌,这里瞅瞅那里逛逛,恨不得把所有对牙齿和身体不好的东西都尝个遍。 其实,也不过是小孩子都喜欢的东西。好容易出来一次,云歌也不再限制他们,反正花的都是楚邺的钱,她一点也不吝啬。 看着云歌和两个孩子嬉笑在一起的模样,聂大娘的脸上露出一抹担忧。 放慢脚步,她侧头问道:“她真的是……可我怎么瞅着,一点也不像啊。” 楚邺低着头,谦卑地说:“母亲,正是她,只是母亲数年未见,多少变了些模样。” 聂大娘柳眉轻皱:“我听闻,你前夜宿在了她那里?” “是。” 楚邺粗眉一挑,想不到,表面事事不关心的母亲,竟然观察到了这么多。 “哎……”聂大娘微叹一口气,“造化弄人,母亲不求别的,只盼望你们能够平安,母亲百年之后,也能心安……” 觊觎大王的女人,那是怎样的罪名,聂大娘比谁都清楚。 可是,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一旦动了心,便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阴差阳错,殊不知一切都是上天在愚弄凡人。 一行人回府时,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染红了大街小巷,整个世界仿佛镀了一层金灿灿的金粉一般,光彩夺目。 楚邺背着一大袋‘战利品’脸不红气不喘地走在最后面,小百合和小狗子则一左一右,将云歌夹在中间,好奇而兴奋地听着云歌口中那一个又一个奇特的故事。 “结果,那将军府的小姐历尽千辛万苦爬上悬崖,终于拿到了那朵救命的青牙花瓣。皇上一听,大喜,赏了她许多金银首饰。” 听云歌不再说,小百合意犹未尽,“讲完了?” “嗯,讲完了。” “嫂嫂讲得不对!”小百合气鼓鼓的,“将军府的小姐冒死拿到了花瓣,就是为了救太子一命。太子醒来,应该娶她为妻。怎的给了些赏赐救结束了?” 云歌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那是因为,太子并不知道,那是她做的。还将所有的功劳归功道她的妹妹身上。可是,她不在乎,比起那些金银珠宝,和太子醒来之后的感谢,她更希望太子能够健健康康的。” 小百合又抬头,“小嫂嫂,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如果是她? “会。” 小百合气得小\嘴鼓鼓的。 “那么便是嫂嫂笨!什么事情都要让别人来猜,那样太子爷永远都不会喜欢上你。分明是你做的,又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受了苦就应该享受回报,这才是天经地义!” 云歌被小百合的这一套说辞弄得身形一怔。这样深奥的话,竟是出自一个如此幼小的孩子嘴里。 或许,真的是她太过小心,才让柳画眉捷足先登,得到了太多本属于她的宠爱。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她宁愿将所有据为己有! 因为,惨痛的结局告诉她,一味的谦让,只会让自己蒙受冤屈。而坐享其成的人,却从不会因此而感谢或者怜悯。 故事讲完,正好到将军府门前。 可小狗子却在姐姐和云歌之间的讨论中,越发糊涂。还未尽兴的他,缠着云歌的手臂打起混来,“云歌嫂嫂,云歌嫂嫂,再讲一个嘛!我要听,我要听!” 云歌无奈,刚要开口同意,余光,却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院落之内。云歌抬头,只见陌希辰正在那里,目光阴鸷地看着他们。后背猛地一凉。 对上云歌略显慌乱的目光,陌希辰讽刺地勾了勾唇角。 “呵呵,嫂嫂?” “看来,在这宫外,你生活得还蛮开心的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让她留下 陌希辰中午便赶到了将军府,可是已然日落西山,云歌和楚邺还未回来,他只得懊恼地暂且离开。可正待他走到府门口时,却看到眼前这温馨的一幕。 两个孩子围着她,一口一声嫂嫂,而楚邺高大的身影,正出现在身后。此情此景,任谁都会有所联想。更何况,在陌希辰的心里,早已对楚邺对云歌的过分关心产生了一些不满。 “大王……” 云歌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赶忙伏在地上,“云歌不知大王驾到,大王千岁!” 见她如此‘知礼’,陌希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楚邺见状,走上前来拱手道:“大王前来,臣却未曾招待,还请大王恕罪!” 陌希辰眼角一抽。哼哼,连说辞都是同样的,还真不愧是‘兄妹’啊! 他不禁开始后悔,接受楚邺提出的这个办法,让云歌住在将军府了。熟话说,近水楼台,这样几日才能见到一次,难免出什么乱子。 “免礼。” 在将军府的下人们面前,陌希辰不得不强忍着矜持。 “你们去了哪里?本王已经在这里等了足足一个下午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楚邺身后背着的打包小裹,他径直忽略。走近几步,他扶起云歌,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命令:“本王有事要与你说,既然你回来,那么本王今日便不走了,过来!” 他攥着云歌的手臂,大手像是铁钳一般,让云歌吃痛地皱眉。 她细微的颜色,自然逃不出楚邺的眼睛,可以他现在的身份,却无法说什么。瞪了一眼站在陌希辰身后,一脸幸灾乐祸的玉兰。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已经肯定,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定是玉兰说了些什么。 啪—— 房门关上,陌希辰如同主人一般走了进去,打量了一眼屋内的构造,他他嫌弃地撇撇嘴。 整个房间,没有半分大小姐的影子,简约的设计,只能称得上干净,毫无奢华可言。香床于普通百姓而言,的确是不错的,可和宫里的简直差得太多。 这让陌希辰原本冰冷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郁。 “大王,明日还要早朝,您今日不回宫,恐怕……” “怎么,本王还没说话,你就急着将本王往外面赶了?” 云歌垂着头,“云歌不敢……” 陌希辰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教习嬷嬷当真是懂得礼仪,才几天,就将你教得这般知书达理。你在本 王面前,何需这般胆怯?从前都没有,现在拿什么架子,不觉得很假吗?” 陌希辰的态度,让云歌十分担心。她不知,他因何而生气。是因为久等了一下午,还是…… 想到酒楼对面的那个神秘人,云歌的手心都濡\湿了。 若那是他的人,那么她与楚邺的关系,是否已经被他知晓? 一团团疑问,一瞬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云歌看着他,表面上平静地说:“大王,云歌此刻的身份,本就是假的,大王还奢求云歌真实到哪里去?” 陌希辰的手指微动,却不打算松开她。 云歌无助地闭上眼睛,“大王只顾着自己的心情,可曾想过,云歌看到杜使者离开时的心情?被冒犯在先,被追杀在后, 险些连大王与楚将军都要被连累。可始作俑者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端国……敢问大王,那日在受困崖中,大王是如何向云歌保证的?” 云歌故意绝口不提洛川,更将自己置身事外,实则是为了解除陌希辰的疑虑。 果然,陌希辰放开她,一脸狐疑地问:“怎么,你不知道?” 若是她与楚邺关系不一般,楚邺怎会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让洛川跟着使者队伍,一出端国就宰了杜凯。 心中的惊喜大于疑惑,想起今天来的意图,陌希辰竟有些尴尬起来。 “算了,你不知道也罢。不过,本王既然答应过你,会亲自处置杜凯,就不会食言。”拿起桌子上,那写有宫廷礼仪的竹简,他淡淡地问道:“母后的教习嬷嬷可还尽心?你最近学得如何?” 云歌揉了揉酸痛的下巴,“教习嬷嬷很好,基本的已经都学了。” “其实,母后这次太过心急。并未考虑许多,若你不愿,本王可以说服太后,让你先养身体,等身体恢复好一些,再议此事。” “云歌谢大王关心,可是,还有一月,时间紧迫,云歌本就开蒙较晚,实在不敢再做推辞。” 云歌的多般说辞,让他刚刚燃起的信心又荡然无存。 陌希辰转身,一双眼睛带着几分不解,“本王不明,为何你想要去楚明?端国不能满足你的野心吗?” 从第一次见面,陌希辰就觉得,云歌是个野心极大地女人。 能够以奴隶的身份出现在秘密朝堂之上,若是稍有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可初见她时,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慌乱,仿佛得到他的心,她志在必得。 比起她的自信,他确是极其不自信的。 对云歌的捉摸不定,更让他寝食难安。 “到了楚明那边,本王便再也不能帮助你,你们这样从藩国来的,身份尊贵,却很少受人待见,日子肯定没有你现在将军府的日子舒适。若你不愿,本王可以留下你。他日甄选美人,再将你以将军府小姐的身份迎进宫中,入宫便可成为美人。这样的安排,你可满意?” 表面上看起来是商议,实则是在命令她。 他无法捉摸她的心,索性留下来慢慢参透。 按着太后的意思,云歌此行必走无疑。陌希辰必须在此之前做些什么。 云歌的手在袖口里紧紧攥在一起。 果然,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陌希辰的眼睛,已经完全定格在她的身上,想要逃离他的注意,却已经来不及。 为了成功进宫,她必须接近陌希辰。可显然,她做得似乎过火了。她的好处他已经发现,陌希辰在她面前这般说,云歌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陌希辰静静地等着,房间里安静无比,连双方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在云歌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不想走的惊喜,或是想走的无奈,都没有,有的只是平静。就像一汪死水,连带着他充满热情的心,都不得不随着平静下来。 “云歌,本王在等着你的回答!” 语气不禁加重,云歌迟疑了一下,只好弱弱地说:“大王这般说,云歌实在感动。只是,经过杜使者一事,太后自然不喜欢云歌。宫中已有王后与美姬,太后娘娘已经应付不暇。云歌着实不想让大王和太后因为一个小小的云歌伤心动怒。此事太后正在气头上,还需缓缓。云歌只要大王的这份心,就已经很知足了,至于未来将何去何从,云歌不敢再做任何设想。” 她平缓的说辞,让他双眼微眯。 他拖延太后,又何尝不是她在拖延他? 她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叫做进退两宜,知道什么叫做张弛有度。字眼之中没有缝隙,倒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叹了口气,陌希辰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本王知道了。” 头撞到了坚实的胸脯,云歌忽然想起那日,他从山崖上亲自下来寻找他们的场景。 仅一夜未见,一向注重仪态的陌希辰就已经狼狈到了极点。因为岩石的剐蹭,他锦缎的外衫都蹭得破败不堪。耳尖通红,还有好几处留下了冻伤。 也像现在这般抱着她,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陌希辰越是如此,她便越觉得愧疚。 她自恃对他绝无二心,却在帮助他的同时,无情地利用着他。 若只当做替身,那便是最好。她真怕他对自己真的动了感情,到那时,她注定是要辜负他的。 …… 皎洁的月光,洒满了整个院子,与院中的积雪辉映,明亮得恍如白昼。 躺在被子里,云歌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 住在将军府的这几日,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忽然旁边多出一个地位尊贵的大王,也难怪她没有了睡意。、 只说了一次,陌希辰便再也没有提过此事。一晚上的时间,只询问了她生活的可曾习惯,便再无其他。 她不知,她的搪塞在陌希辰那里是否已经过了关,可陌希辰的字字句句,还是让她禁不住担忧。 坐起身,云歌回头看了一眼陌希辰。 他面容平和地睡着,均匀的呼吸让云歌放下心来。 蹑手蹑脚地披上衣服,云歌走下床,悄悄地推开房门。 端国地处北方,春天来得会稍微晚上一些。所以,即便已经是三月,这里的天气还是如同冬日里一般。刚刚推开门, 冷风便迎面袭来,云歌禁不住瑟缩一下,将外套往胸前拢了拢。 走过长廊,云歌独坐在凉亭内。 耳边传来窸窣声,云歌转头,轻轻笑道:“还不出来吗?” 衣袂声坠落,楚邺从她的身后紧紧地勒住她。“告诉我,他碰了你哪里?” “没有!” 云歌挣脱,微笑过后,确是浓重的担忧。 似乎看出她神态的不对,楚邺规规矩矩地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大王怀疑了?” 他指的是她与他的关系。 云歌摇头,“没有这个严重,但也差不了许多。” “哦?” “他想要我留下。” “意料之中。”楚邺浅笑,“我与大王相识多年,他甚少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你是杨夫人之后,第一个让他移不开眼球的女子,他不想让你走也是人之常情。” 楚邺这话,带着几分醋味,云歌白了白眼睛,“不要再说风凉话了,该想一个万全的对策才是。我不可以一辈子都留在这里,若是真的做了他的美人,那么一辈子都不可能完成我心中所想。” 楚邺挑眉:“怎么,他还许诺了你美人之位?” 云歌诚实地点点头,迟疑了一下,才发现楚邺说这话时的语气怪怪的。“是啊,有哪里不对吗?” 楚邺摇摇头,“美人已属高位,看来,他早就有了这步打算了。” 云歌听了更加沮丧了,早知如此,当初便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女奴,或许要有机会。可现在,一旦被名位束缚,便要等上十年二十年,也未必会与陌希睿正面交锋。 两人相谈甚欢.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陌希辰正双手交叠在胸前,玩味地欣赏着这壮观而又讽刺的场景…… 果然,他们之间是有私情的。刚刚楚邺和云歌之间亲密的动作,他看得清清楚楚。 “大王,妾身说的没错吧。”玉兰站在陌希辰的身后,一脸幸灾乐祸地说道:“那个云歌一早便不安分,我家将军向来忠心于大王,也不知被他使了什么狐媚的招数,竟顾不上长幼尊卑了。” “嗯,本王知道了。” 玉兰显然没有想到,陌希辰只是这样冷淡的态度来处理。“大王,这就完了吗?那个女人不守妇道,不仅伤害大王,还勾引臣子,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得到惩罚吗?” 陌希辰转头,脸色冰冷如冰,“那么你可知道,窥视大王的女人,是怎样的罪名?” 玉兰微怔。 “若是不想让左丞一家因为这件事而受到牵连,就闭紧你的嘴巴。” 低沉的声音,只有两人能够听清楚。然而,却犹如地狱来的鬼魅,让玉兰不禁不寒而栗。 “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不洁之身 回到房间时,已经是子时了。和楚邺并且商讨出什么结果,为了避免惹人怀疑,她只好暂且回来。 对陌希辰,云歌是没有半分男女之间的感情的。她的床铺不比宫中的,十分狭小,与陌希辰同床共枕,总让她觉得十分 不舒服。可碍于自己的身份,云歌还不得不这样做。 走到床边,她轻轻脱去外衣,确定自己的身上没有寒气,不会激醒陌希辰,才又爬回床\上。 然而,就在她触及床铺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道,从面前袭来,将她迅速拽到了床\上。 “啊——” 云歌尖叫一声,整个人已经被压在了身下。 而身上的那人,正喘着粗气,热浪喷薄在她的脸上,却让她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反而彻骨的寒冷。 他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 她又该如何解释,这消失的一个时辰…… 陌希辰是真的生气了。 她的心不在他的身上,他可以原谅,她对楚邺倾心,他也可以理解,可晚上背着他出去,和楚邺两人一呆就是一个时 辰,孤男寡女,在他的面前就敢这般放肆,这是他万万不能原谅的。 云歌这个女人,实在太过大胆,她不仅在考验着他的耐心,还在考验他身为男人,身为藩国之王的尊严! 连玉兰都知晓的事情,他竟然是最后才知道的。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云歌已经与楚邺发展到了那般地步了? 在他身边时,楚邺向来是勤奋谨慎的,也正因为如此,宫中美人众多,他却从来不避讳他。楚邺所到之处,没有任何礼节的限制,只要他愿意,所有姬妾的宫殿,他得到允许后都可以随意出入。 他这般信任他,却不想,竟被自己一向信任的臣子戴了一个大大的绿帽子! 还有云歌。他自认待她不薄,可为什么,她要这般背叛他? 当初主动接近他的是她,难道,她看中的,只有他的大王之位不成? 因为愤怒,他的呼吸都是紊乱的。原本打算将她按在身下仔细询问一番,可就在压住她的一刹那,陌希辰满腔的怒火都化作了**和柔情。 她的身子真的很软,柔软得仿佛一滩水一般。那双大眼睛中,充满了惊慌。借着月光,闪烁着楚楚可怜的光辉,让人不忍再多行苛责。 隔着两层寝衣,他能感受到身下的小人儿正在惊慌地颤抖,而正是这份惊慌,让他越发难以自持。 “刚刚去了哪里?” 被滚烫的血液冲昏了头脑,他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奴婢,奴婢……” 还未等云歌说完,楚邺就轻笑道:“你不进宫,就是为了他?” 这下,云歌的大脑彻底一片空白了。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难道,刚刚,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吗? 不,不会的,他跟在后面,为何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转念一想,那日,她潜入丞相府,他不就未曾让她发觉吗? 云歌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分明是在强作镇定,可内心却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陌希辰玩味地打量着她的各种表情。 终于,在他的质问下,她留露出了真实的表情。 然而,这份慌乱,却不是因为他。 这让原本就愤怒不已的陌希辰,更加难以自持。 “ 本王是不是不应该去山崖下救你,那样你便能与他彻底自由下去了。那么,告诉本王,在你的眼里,本王究竟是什么 ?” “大王,您误会了,您听我解释……” 云歌的尾音,都带着颤抖。 “若不是本王留心,当真看不出,你竟然还潜藏着这样的心思。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为何来招惹本王?本王给你权力,给你地位,还险些将真心交给你,今日看来,这一切终究是错付了。” “我……” “本王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因为你,本王第一次违逆母后的意思。这样不孝的罪名,是因为你而被冠上的。你惹得祸,必须由你自己负责。” 云歌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她想要挣脱,可陌希辰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触不及防,霸道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直锁住了她的唇。 陌生的触感,陌生的气息,让云歌慌乱无比。 虽然名为侍寝女奴,可陌希辰最过分也不过是抱她而已,同睡在一张床\上许久,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云歌挣扎得更加厉害了,陌希辰索性将她单手禁锢住,另一只手则掀开她的衣襟,向上游走而来。 一丝陌生的触感,触及了她的肌肤。云歌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想要说什么,可陌希辰的嘴巴死死地堵在她的口腔,霸道的舌,在她的体内疯狂肆虐,声音全部被堵回了喉咙,变成了呜咽。 他的手很大,轻易地便抚住了她的丰腴。指腹有些粗糙,这样敏感的地方,被如此撩人的刮碰着,云歌只觉得浑身打颤,有惊恐,还带着一丝享受的韵味。 云歌的大脑再次空白,根本轮不到她再想什么,陌希辰已经将自己的衣服褪\下。 云歌睁大了双眼,她从未见过男子的躯体,而陌希辰就这样呈现在了她的面前,没有一丝遮挡。心底泛着酸楚,她不想再看,绝望地闭上眼睛。她控制不了局面,所以只能认命。 失去了宝贵的贞洁,那么她便失去了进献楚明的资格。陌希辰就是要她这般,在这样一个封建的国度里,身子是他的,人也就只能是他的了。 见她不反抗,陌希辰忽然放慢了动作。 他并非毛头小子,可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被惊艳到了。 身下的女子,简直美到了极点。白\皙的肌肤,以及那婀娜的身材,让他的喉咙一紧,某处更是胀痛得不行。 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他一点点上移。 抛开所有的一切,陌希辰待她还算温柔。云歌泪眼朦胧地被压制,眼睛毫无焦距地望着床头的围帘。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逃不出他的手心时,陌希辰忽然停下了。 云歌睁开双眼,还未看清楚发生什么,就迎来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啪—— 剧烈的疼痛,让云歌头晕眼花,头发被揪起,云歌如同一只毫无还手能力的小鸡,就这样被赤\裸着身体拎起来。 “你干的好事!” 跌在镜子前,云歌被迫抬起头,看着镜中双双裸\体的二人,一股羞愧和愤恨浮出心尖。然而,下一刻,她看清楚脖子上的淤痕时,这才明白,为何陌希辰会忽然打她。 “贱人,这才是你本来的面目!” 那是楚邺留下来的。在药物的作用下,他和她都做出了情非得已的事情。可是,他们停止了,她是清白的。 然而,在所谓的证据面前,她实在抵赖不得。 陌希辰见她沉默,更加愤怒了。 “好!很好!云歌,你的胆子真是太让本王刮目相看了!你这样不洁的身子,本王懒得去碰。这是你的选择,本王成全你便是!” 说罢,他用力甩开她,穿上衣服便离开了房间。 云歌倒在地上,直到他离开也没有起来。冰凉的地面上,划出一条血痕。那是她刚刚磕碰到的,她却浑然不觉。 身体的痛苦,远没有心上的痛苦来的严重。 她不知等待她的是怎样的噩梦,只知道,长时间以来,她努力铸就的宝塔,就这样彻底坍塌了。 陌希辰离开的动静,震惊了整个将军府,一时间,将军府的所有灯笼全部亮了起来。 聂大娘匆匆跑到云歌的房间,见她这般躺在地上,也不敢多看,赶忙拿过被子,将她裹在里面。下人们要进来帮忙, 全部被她勒令在外:“这里没有你们的事,都出去!” “诺!” 见云歌的身体还在颤抖,聂大娘将她抱得紧紧的。 “没事了没事了,我可怜的孩子,这是怎么了?云歌,我们先到床\上好不好,这样冷的地,坐久了是会生病的。” 可云歌只是抽泣,一句话都不说,也不站起身来。 不是她不站,而是浑身都没有力气。陌希辰的决然离去,让她极其不安和惶恐,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再去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直到楚邺来,聂大娘才抬起头,“邺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啊!” 楚邺看了看满头凌\乱的云歌,联想到陌希辰的不辞而别,就已经知道个大概了。 “娘,没什么,我先把她抱上床。” 将云歌裹着被抱起来,云歌终于忍不住泪水。“楚邺……” 人多眼杂,外面的院子里挤了压压的全是人,楚邺轻声打断:“别说了,我都明白。” 云歌便不再说话,只是抱着被子,缩在墙角里颤抖地抽泣着。 …… 蓝莓小妖baby 以上,完全是超过3000字之后才说的。 期末考试阶段,码字不易,且看且珍惜。 本文在月末之前,每日三更(10000字),下月初即将上架,喜欢的筒子们可以点击全订,就可以轻松加载收费章节了。本文上架之后暂定为两更,由于期末,在九号之前,只能一更或停更,为大家造成的不便,敬请谅解。 你的订阅,我的动力~~~么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玉兰大闹 云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眼睛红肿得已经不成样子,连睁开都很吃力。聂大娘心疼地送来冰袋,为她冷眼睛,可内心得火气上来,岂是这冰袋就可以解决的? 云歌知道,发现了她和楚邺之间的纠葛,陌希辰再大度也不会容忍。之所以未曾怪罪,就是考虑到他和楚邺曾经的关系,以及自己君王的颜面。 她本就是端国百姓口中的谈资,若是在扯上陌希辰一向器重的楚邺,那么他这大王又何谈威信了。 陌希辰是何等高傲的人?她却非要在老虎的脸上拔下胡须,没有被咬到,实在可以称得上是幸运。可让老虎痛到,再想要接近,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思来想去,念及这一切都是由于自己的粗心造成的,云歌更加懊恼了。 与此同时,将军府的另一端。 这是楚邺第一次造访玉兰的处所,玉兰受宠若惊,整个房里的女仆们,都为楚邺的到来忙个不停。楚邺的眼睑处,挂着一层让人无法忽略的乌青,可见昨晚,因为云歌的事情,他是一夜没睡,是始终陪在她身边的。 虽然心里存着嫉妒,可表面上,玉兰还是殷切而温柔地走上前来,细心地为楚邺揉按头部。 “你的手法不错。” 楚邺躺在软榻上,轻声说道。闭着双眼,他的喉结滚动,惹得玉兰心中一悸,一阵娇羞。 “将军喜欢,玉兰可以天天为将军按\揉。这套手法,是玉兰在家时,为母亲的头风病精心研究出来的。母亲也经常夸玉兰的手艺和宫中的女医一样出色呢。将军日日为国家的事务操劳,难免身心俱疲,玉兰也愿意为将军排忧解难。” 楚邺轻哼一声:“你不给我惹麻烦,我已经很感激了。说到底,我的身心俱疲到底是因为谁?嗯?” 楚邺的话,让玉兰微愣。感受到她手上的停滞,楚邺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却没有一丝\情愫在其中。 “昨晚是你说,云歌在亭上等我,怎的我们刚刚分开,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这……”玉兰咬着唇\瓣。 “是你吧。” 楚邺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说实话,对于玉兰,他还是心存愧疚的。一个从未出嫁的黄花闺女,就这样进了他的将军府,他虽未虐\待她,但夫妻方面的事情,他是不能满足她的。 由于这份亏欠,所以玉兰平日里那些骄纵的事情,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是小孩子在耍脾气。 可这件事,他却无法再原谅她。 楚邺坐起身来,语气淡然地说:“你可知道,你昨晚的行为有多么愚蠢!我与左丞乃是一族,是同根同气的,你让大王对我产生敌意,对于你的母家百害而无一利。更何况,我并未与云歌发生过什么,她也不可能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你又何苦这般苦苦相逼?” 听楚邺这般说,早已后悔不已的玉兰,竟掉下了几颗委屈的泪水。 “我错了,我不过是嫉妒云歌,她一来到府中,便什么都能得到,而我却……将军,都怪我,是我并未考虑到这么多。我只是想让大王看到将军与云歌的亲密,便将云歌带回宫中便是了,可没想到,大王忽然发怒,还……还……” 听了玉兰的理由,楚邺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分明他与她的年纪并不差多少,可玉兰身上的孩子气,却让他觉得,两个人的距离相差得实在太大。玉兰可爱单纯,敢爱敢恨,然而,这个性格,却终究不适合官宦人家的尔虞我诈。 她的思维太过简单,被人利用也说不定,所以,即便他与她真的有了夫妻之实,他也不可能让她真的坐上那主母的位置。 “玉兰,我并非想要责怪你什么,也不是想要惩罚你。只是,这样的事情,日后,你必须要三思。做事之前,前因后果,可能的结局,都要考虑妥当才能执行。昨日,云歌和将军府分明能够躲过一劫,可你偏偏让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你可知道,因为你的插手,云歌别提回宫,就是再见到大王一面都难了。” 玉兰的泪水夺眶而出。 “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应该抛弃云歌,都应该和她一起面对。这件事因你而起,云歌昨日的痛苦,也都是你造成的。不论你现在是否喜欢她,你都应该去道歉。” “道歉?” 玉兰难以置信地看着楚邺 再怎么说,她都是从小在父母身边娇生惯养的。什么苦都没吃过,什么罪都没受过。突然让她和别人低三下四,还是一个曾经是女奴的湘国人。 玉兰立刻不干了。 “不要!将军只知道欺负我!我才不会给云歌道歉!她能有今天的结局,都是她自找的。若不是她看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怎么可能让大王嫌弃?她本就是不洁之身,大王并没有冤枉她,凭什么还要我来道歉!” 听到‘不洁之身’几个字,楚邺立刻冷了脸,“今天你不去也得去!不要逼我生气!” 玉兰摇着头,难以置信。他今日破天荒第一次来到她的房里,却是为了那个女人。偏偏她容忍下来,并没有换来楚邺的怜爱,反而还因为云歌而骂她! “楚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 “我是你的女人,是你明媒正娶娶回家的!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不会去的,就算你休了我,我也不会去的!我就是想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她想要抢走你,我不同意!” 小桃红在一旁看得直着急。这还是她家主子第一次和将军吵架,可偏偏选在了这个时候。昨夜的事情,自家主子丝毫没有给将军留面子,将军本就有气,只是一个道歉,偏偏主子又执拗在这里了。 想了想,她也顾不上许多,赶忙偷偷溜出去,寻求救兵。 聂大娘正在屋子里劝慰云歌呢,小桃红就哭哭啼啼地跑过来。细问之下,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云歌知道,楚邺是因为自己的郁郁寡欢,所以才想通过玉兰道歉的方式,让自己宽心。 可是,她在乎的并非昨晚险些被陌希辰轻薄,而是,她就此失去了所有了陌希辰的信任,能否再被送往楚明。 聂大娘焦急,云歌也要起身。聂大娘赶忙将她按下,“你身子还没好,我去就可以了。” “大娘,此事因我而起。玉兰毕竟是丞相家的,若是因为我的事,惹得楚邺与左丞的关系闹僵,那就不好了。我过去,或许能让两人坐下来好好谈。” “可是,你现在去……” “没关系的,不过是要受些委屈,再大的我都承受了,害怕了那么柔弱的玉兰不成?” 聂大娘感激地点点头,一方面对云歌的识大体赞叹,另一方面,又为云歌的遭遇感到心疼。 她甚至决定,就算此番,大王不再召见云歌,她也会求得太后,将云歌赐给楚邺。 这两个孩子,也该在一起了…… 来到玉兰的院子里,果然,玉兰正在嚣张地摔东西,丝毫不在乎面前的楚邺是怎样的脸色。 “楚邺楚邺你欺负我!呜呜呜……我要回去告诉我爹!我要告诉我娘!” 楚邺也失去了耐心,这个大小姐的脾气,他是最吃不消的。“你若不嫌丢人便回去,我倒要看看看你爹是如何论断的!” “你……” 玉兰自然是不会回去的。本就打算吓吓他,可楚邺并不吃她这一套,玉兰想了想,索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就是讨厌云歌,你让她走!让她走!” 楚邺冷着脸,怒吼道:“你再说这样的话,现在就给我滚蛋!我们将军府太小,容不下你这尊佛!” “你,你你你,你为了那个女人,你要赶我走?!楚邺!我可是左丞的亲戚!你这般对我,就不怕我母家过来找你算账嘛!” “要算便算算,这么多年来,你到底在我的府里做过什么。府中管家和所有的下人都是证人!让他们看看,他们引以为傲的女儿,是怎样胡搅蛮缠,是怎样嚣张跋扈的!” 玉兰一听,哭的更加厉害了。 正在这时,云歌搀扶着聂夫人正好走进来。 玉兰见是云歌,立刻停了哭声,过来就扬起巴掌。 小桃红见状,赶忙拦在中间。 可玉兰并不打算停手,反而破口大骂起来:“都是因为你,云歌,这回你满意了?看到我这般和将军吵架,你满意了是吧?你个下\贱的东西,你们湘国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聂大娘也脸色不好,“玉兰!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哪里还像个大家闺秀,这样和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原本就对玉兰的印象一般,可她偏偏在聂大娘面前不知收敛。聂大娘皱着眉毛怒吼一声,玉兰这才发现,原来云歌旁边,还有一个老夫人。 玉兰波动着嘴唇,再也不敢说话。 刚见婆婆没多久,她想要在这个家里呆下去,就不得不尊重她老人家。 聂大娘扫了眼一地的狼藉,她对古玩多少也是有几分熟悉的,这地上的,都是上等的陶瓷,每一件都足够一个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销了。 只这么一会儿,残骸就要将房间的地面铺满了。足以见得,这个玉兰平日里是怎样的嚣张跋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心机深重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是在下人面前,你也应该收敛,这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听了聂大娘的训斥,玉兰惭愧地低下头。余光扫过一旁唇色发白,一脸憔悴的云歌,她心中的厌恶更加明显了。 她在想什么,云歌当然能够感受出来,走到近前,她冲着玉兰福了福。 “云歌见过玉夫人。” “你来做什么?看到楚邺为你说话,你开心了吧。云歌,收起你可怜兮兮的模样,在我这里,你的狐媚招数根本没有用!” 云歌摇摇头。玉兰处处针对她,她却恨不起来。玉兰此人,没有任何城府,喜怒都在脸上,云歌反而更加喜欢这样的人。至少,在她的面前,云歌不必费心思。 “今日之事,云歌惶恐。” “哼哼,你惶恐?你自恃美貌和妖术,哪里曾有过惶恐?今日,你不过是一个转了身份的女奴,就已经将整个世界搅得人仰马翻,若是日后,让你得到地位得到权势,指不定会是怎样的妖精!” 楚邺低吼:“玉兰,你别太过分!” “我……” “玉夫人既然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怎能如此轻易让我得到所谓的权势?若我是玉夫人,必定为自己筹谋,坐稳了这个将军府女主人的位置,不让对方有一丝可乘之机才是。” 听了这话,玉兰果然停止了抽泣。“怎么说?” “在将军府,自然将军最大。能保住你地位的,也就只有将军。可玉夫人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反而为了云歌和将军大吵大闹,乱砸东西,大肆发泄。如此一来,将军自然厌恶夫人,夫人还何谈在将军心中的位置。” 玉兰这才震惊地环顾四周。只见下人们的脸上都带着惊恐,而满地的狼藉,更是说明了,刚刚她有多么的失控。难怪,楚邺会忽然动怒,难怪,连母亲都责骂了她。 “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会这般失了体统?!” 没错,这一切都是云歌的错!如果不是她,她一定会是个不错的儿媳的! “没错,这些都是云歌的错。可是错已铸成,玉夫人不如冷静一下,想一想如何让云歌不会构成您的威胁,才是最重要的啊。” 玉兰狐疑地看着云歌,“你会这么好心?竟教我如何对付你,你当我是傻\子吗?” “玉夫人冰雪聪明,怎会是傻\子?不过是被人利用,一时间蒙了心窍罢了。”云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如同百合一般,看得玉兰微微一怔。 利用? 想起心中闪现的那人,玉兰急着反对:“不可能!我不可能被利用!应该不会的,怎么会是她……” 此语一处,玉兰立刻捂紧了嘴巴。 楚邺捏住她的手臂,强行让她面对自己,“这么说,昨晚的事情,是有人教你做的?是谁?到底是谁?” “我,我……”玉兰拼命摇头,“我不能说!” “快点说!” “不可以!将军,求求你不要逼我,如果我说了,她就不会帮助将军了!我不会说的!” 楚邺一听,放柔了语气,“你且说便是,我不会因此而责怪于你。此人是谁,都无所谓,可是她必定是居心叵测的。我将军府险些被牵连,你还认为,她是在帮助我吗?” 玉兰咬着嘴唇,沉默片刻,似乎想通了许多。 云歌眸光暗了暗,不用玉兰说,她已经知晓对方到底是谁了。 难怪太后会待她如此冷漠。仅几句话,环环相扣,连带着她也算计了进去。原来,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谋划之内,若不是云歌一早与杨夫人结盟,恐怕此刻早已经是她刀下的亡魂了。 “是杨夫人。” 玉兰口中的那人与云歌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说,只要这般,大王便会将云歌永远带走,大王与将军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因此而产生任何裂痕。所有的过错都是云歌的,大王是明君,这点道理还是可以懂得的。” “所以,你便按着她说的话做了?” 聂大娘的手都气得颤抖了。楚邺更是如此。 见聂大娘这般,他刚忙过去搀扶。 “娘,您快坐下,仔细伤到身体。” “邺儿,想不到她竟然是这样的狠毒心肠!早知她如此,你当初何必救她?不如让她顶了那罪名,死在宫中便是了,何苦顶着文武百官的压力,奉劝皇上留住她?!” 楚邺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是杨牧可做的。 若是玉兰,他还能够理解,只当她是心智并未成熟,便做出了许多糊涂事。可是杨牧可,她却不同。这其中有几分厉害,她岂会不知? 这不仅会让云歌彻底成为一枚弃子,还让他与陌希辰之间产生了隔阂。 要知道,在政坛上,君臣之间的感情有多么脆弱。稍不留神,忠心的臣子便会变为奸臣,而一向亲和的君王,下一刻便可成为追杀你的杀手。 杨牧可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如她所说,她可是他的半个师妹啊,怎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连他的处境都不考虑?难道说,后宫,真的可以让一个原本开朗活泼的女子,变得如此心机深重吗…… 看得出,屋子内的人都一脸凝重,玉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幼稚有多么愚蠢。 “将军,我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才听信了贱人的话!现在,现在可怎么办呀……” 云歌适时地劝说道:“玉夫人别急,杨夫人并非真的想要加害于将军府,只是在许多事上,她需要这样做,才能保护自己。夫人更不要惊慌,或是因此而疏远杨夫人,千万不要让杨夫人觉着,夫人讨厌了她……” 玉兰没好气地剜了眼云歌,狠狠地打断:“怎么,你是让我继续忍气吞声吗?她利用我,还差点害了将军,这样的人,你让我怎么在她面前和颜悦色!” “你做不到也得做!”楚邺已经没了耐心,在这样愚蠢的女人面前,他真的做不到绅士。玉兰被他的怒吼吓得一脸泪水。 云歌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走上前来继续说:“且不说杨夫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还不知晓。她此番让你离间大王和将军之间的感情,大王却没有任何回应,表面上必定是没有成功的。杨夫人一计不成,必定还会再行一计。她来寻你,你佯装应付,这样我们也好能暗自做出对策来应对。若你一见面便指责她,她哪日再用了别人,我们这才当真是防不胜防啊。” 玉兰抹了把泪水,不情愿地点点头。 被云歌说教,她真的丢人丢到家了,可是,云歌说的句句在理,她又没有任何理由反驳。 玉兰不禁想起了当年,嫁进将军府前,母亲对她说的话。 “凡事提起十二分精神,你嫁的不是凡夫俗子,而是未来的开国大将军。” …… 太后的消息十分灵通,才不过半日,诏书已经下到了府中。 宣纸的公公宣读完毕,眉开眼笑地走上前来,“云歌姑娘,您接旨吧。” 云歌赶忙接过,站起身来。 “云歌姑娘,这是前所未有之大喜啊。教习嬷嬷和义姰嬷嬷联名推荐,郑尚宫这才破格录取。能进入香阁坊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女子,云歌姑娘刚刚正身,就被纳入,实在是太后娘娘的恩典啊!” 云歌微笑着将银钱给了公公,“如此便借公公吉言了。” 公公接过钱,笑呵呵地离开了。云歌捧着手上的圣旨,只觉得有千金重。 即便是太后的命令,想进入香阁坊,也必须要有陌希辰的印章。 陌希辰此番,又是何用意? …… 送走了公公,楚邺回到她的院子里。关上房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云歌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楚邺已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云歌单手抚在他的胸口,只觉得他的心跳异常的强有劲力。 “此番前去,是福是祸,还未可知,你一定要好生珍重。” 楚邺无奈地笑了笑,“傻\瓜,这应该是我对你说的。我了解陌希辰,他并非是如此宽宏大度之人。你是他上了心的,此番,他必定想要尽数夺走。香阁坊是宫中我唯一不能涉及的地方,想来,他定是想让我们永远不得见面。” “楚邺。” “嗯?” “我不舍得离开你。” 虽然说这话时,她的脸烫的不行,可是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何时,她必须要说出来。 楚邺搂得她更紧了,“我也舍不得。” 没有任何犹豫,完全发自肺腑。 他已经舍弃她一次,这次,他是真的不能再丢下她。 可是,碍于身份和地位的悬殊,他只能暂时隐忍。好在香阁坊陌希辰也不能经常走动。知道她是安全的,楚邺也放心一些。 “云歌,你的仇必须要报吗?” 两人抱了一会儿,楚邺忽然问道。 云歌咬着嘴唇,“嗯。” 这是她来到这个身体里的第一个使命,也是她重生的原因,所以,她必须要做到。 楚邺微叹,“那么好,我会始终支持。” 轻轻地捧起她的脸颊,“等到你解决完一切,我们便带着娘和两个孩子离开这里,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过我们的平静生活。” 云歌眼眸湿\润。 她并非第一次听到这动听的誓言,然而,此刻对于她而言,什么天下太平百姓安居,都不是她的期望了。 她只要一个可以遮蔽严寒的草房,一个体贴的丈夫,此生足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诡异姜思 香阁坊坊如其名,推门而进,便有一种上等脂粉的香风袭来。里面的女子,除了管事的嬷嬷,全部体态妖\娆,婀娜无限。她们是选自各地的美女,被选入宫中,作为充斥后宫的的备选。 即便她们之中,只有少数能攀上枝头,可所有人还是抱着那一丝侥幸,希望哪日可以一朝成凰。日复一日的训练,她们非但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云歌穿了一件碧色的棉袄,外面搭着楚邺亲自给她买的斗篷。脖颈间,那温暖的狐狸毛,是临行前聂大娘特地缝上去的。云歌如今的身份,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楚邺这几年来,在端国的地位日渐提高,甚至有直逼第一大将王陆的趋势。 所以,一听闻楚将军的义妹要来香阁坊,大家都跑过来瞧新鲜。 立在大殿里,殿外传来熙熙攘攘的讨论声。 云歌目不斜移,始终盯着面前的刻纹精细的木桌。而木桌的后面,便是大名鼎鼎的郑尚宫。 传闻,杨夫人之事未出之时,她有望竞选宫中地位最高的女官。只可惜,被杨夫人牵连,她便被贬到香阁坊,再也没有出去过。 然而,身份虽然如此,可威严还在。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歌,看到她的脸时,眼底不免留露出惊艳之色。她在宫里二十多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可样貌这般美艳的女子,她也是头回见。不免多看了云歌几眼。 云歌亭亭地站在那里,并没有被外面的吵闹声影响。行为举止都堪称闺秀风范,郑尚宫点点头,对云歌的第一印象十分满意。 “尚宫娘娘,这就是云歌了。在奴婢教习期间,她的表现十分不错,尤其对音律有很高的感觉,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是个不错的备选。” 郑尚宫回瞪了教习嬷嬷一眼,教习嬷嬷知道是自己的话多了,赶忙退了回去。 “云歌,你抬起头来。” “诺。” 云歌抬起头,直视郑秋云。 其实什么将军府的大小姐,什么义妹,全部都是个名号而已。在宫中,还有谁不认识云歌这个人?可四目相对,云歌 的眼中却充满了坦然,那清澈而坚定的目光,反而看得郑秋云有些慌乱。 奴隶都是胆怯的,甚少有这样腰杆挺直的。果然,能够得到大王青睐,的确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你就是云歌?” “是,民女正是。” “听闻,你是楚将军的妹妹,楚将军为我端国立下汗马功劳,是一个大英雄。你作为她的妹妹,应该也不差吧。想来,这文史之事也应该都通读过了。”郑尚宫顿了顿,别有深意地说:“那么本尚宫就考考你……” 云歌微愣。她不记得,公公交代的礼仪中,有考核这一项。 这个郑尚宫果然是个老道的。 她曾经只是个女奴,若是会,必说明她身份有疑,她便牢牢地将她牵制在手里了。可若是不会,那么就是丢了将军府的脸面,他日在香阁坊,想要立足也是十分困难。 每一种情况,她都必须服从于她的管教。即便日后成了主子,也必须对她感恩戴德。 “尚宫娘娘且问便是,只是云歌粗鄙,并没有读过许多,若是答错了,还望尚宫娘娘不要责罚。” 郑尚宫摆手,宫人们立刻那俩一张席子。云歌跪身在软席上,郑尚宫将问题写在一根竹简上,然后命人呈了过来。 云歌看了眼竹简,诧异地抬起头。 郑尚宫正摇头喝着手上的热茶,一副十分悠闲的模样。 这…… 云歌提着笔,想了想,在下面写过。 郑尚宫喝完茶,正巧云歌的答案也到了。扫过竹简上那娟秀的字迹,郑尚宫满意地点点头。 摆摆手,她命令道:“来人,为云歌姑娘安排处所。从今日开始,云歌便是我们香阁坊的人了!” “诺!” 得了郑尚宫的应允,云歌长舒了一口气。 再也不敢看郑尚宫,她行了礼便退下了。 走过长廊,直到彻底远离了郑尚宫的视线,云歌矜持的步伐也变得虚无起来。 想起那竹简上的问题,她更觉得,自己似乎走进了一个本不该走进的地方。 宫殿内,郑尚宫举着竹简,意犹未尽地打量。屏退了左右,殿上只剩下义姰和她两人。 “义姰,你说的果然没错,这个云歌,当真是叫人喜欢。” “还在枫天阁时,我便一直在观察她,这个小奴心思细腻,处事老道,绝非常人可比。” 郑尚宫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哼哼,上官云梅以为,我并不知道她和姜思之间的那点勾当!其实并非我不想管,只是懒得管罢了。和云歌这盘美味比起来,那姜思简直就连咸菜都不如!想要和我斗,她们还嫩着点!” “尚宫大人说的是,我等必定为尚宫大人谋划,愿大人早日升迁。” 义姰伏在地上,唇角轻轻勾起。 果然,在利益面前,任何事情都是虚无的。 起身,云歌刚刚写下的‘杀’字,显得格外刺眼。 她果然没有看错,更没有辅佐错人,堪当大任的,也就只有云歌。 云歌被安排在一个两人的房间,房间位于湖边,隔着一道墙的那边,便是著名的天池。 这里虽然地处偏远,却是坊中女子都喜爱的地方。因为在这里,只消爬上树枝,便可以远远望着大王的身影,十分便利。 云歌听了引路宫人的介绍,心中一阵酸楚。 对于宫中女子而言,能够得见天王,已经是最大的恩宠。她们不求其他,更不求男女之间的倾慕,只要大王能够眷顾,便已经知足。若是幸运,能够有个一儿半女,即便老死在宫中,也不觉得难过了。 而云歌那夜的行为,则将陌希辰原本固有的观念生生打破。 享受惯了众多女人的追捧,忽然遇到了云歌的冷漠,任谁在同样的位置上都扛不住。 放下窗边的纱帘,云歌转身,看向房间的另一角,始终默默读书的女子。 这是她的室友,唯一一个与她一同居住的人,然而,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开始,这女子就连头都没有抬过。 由于没有任何仪式,她只梳了一个普通的发髻,将千万缕青丝全部盘在脑后,展露出精致的额头。如此这般,非但没有显得庸俗,反而将她精致的容貌毫不突兀地展示出来。 恬静的双眼下,鼻梁高\挺,下颌尖尖,淑女风范中颇有几分妖冶之气。 她的胳膊看起来十分纤弱,厚重的一团竹简握在她的手里,仿佛要压折了一般。然而,再定睛看去,她却十分稳妥地 品读着,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这个新来的到底是何人物。 “你好,我是云歌。” 云歌想了想,还是热情地走上前去。可那女子似乎并不领情,依旧专心于文字当中。 云歌再重复一遍,她直接不耐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云歌只好闭上嘴巴乖乖地坐到一边。 直到她将所有的文字读完,女子才长叹一声,摇头慨叹道:“真是太可怜了,郑伯为了心爱的女子,竟然可以跳江自尽。若是能有人也这般待我,我便是死也知足了。” 女子兀自起身,然后将书简妥当地放置好,这才转身笑道:“刚刚不好意思,我只是不习惯半路放下书简,非要读到最后,研读个明白才肯罢休。因为这样的脾气,很多人都不理解,所以才被这样单放着。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云歌无奈地笑了笑,“云歌。” “原来你就是云歌呀。”女子笑盈盈地走过来,将她扶起仔细打量个遍,“早听闻你才貌双全,今日看来果然是这样。云歌的容貌,当真是香阁坊的群芳无法比拟的。” 一冷一热的强烈反差,让云歌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这位姐姐过奖了……” “云歌你快别这么称呼我,都把我叫老了。我是姜思,是姜郎酒家的小姐。父亲刚刚入选了科考,我便趁这机会被选入宫中了。” 姜思,原来,她就是姜思。 云歌不得不重新审度面前的女子。 她的名气可不小。人人都道,她会是被送往楚明的最佳人选。又有人说,大王怜香惜玉,断不会将这等美人送到楚明。总之,各种说法,众说纷纭。 可见到姜思的面,云歌却觉得,此人与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原以为,能够得到郑尚宫的青睐,必定是样貌格外出众。可眼前的女子,除了气韵不凡,样貌并非众备选之中的上乘。 “你叫我思思或者姜思都可以。”姜思热情地说道,眉眼一眯,立刻展露出她别样的妖冶。 云歌点点头,“我初次来到这里,并不知道哪个才是姐姐的床铺。” 姜思指了指相对靠里的,“你睡在那里。” 还未等云歌说谢谢,她已经跑过去,亲自为云歌整理起来。 云歌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来之前,她想着,姜思此人备受郑尚宫关注,必定眼高于顶。可如今看来,她的诸多表现,都和云歌心中所想完全不符。 云歌吞了口口水,“姜思姑娘,还是我来吧,你我同是小姐,怎可让你为我铺床?!” 姜思无公害地笑了笑,“没关系,我愿意做这些。只是,云歌姑娘来了,便不会走了吧。” 云歌微愣,下意识地摇摇头,“当然。” 姜思的眸光里泛着诡异的笑容,“那样便太好了!只要你留下,让我做什么都行!” 云歌捏着被子的手,不禁缓缓放下。 为何,被她这样一说,她的后背都开始生凉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发生命案 夜,漆黑异常。比起将军府,这里的夜晚静悄悄的,仿佛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习惯了小狗子和小百合的喧闹,习惯了偶尔听到府外传来打更声,突然如此安静,云歌反倒睡不着了。 翻了个身,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姜思床铺的一角。粉红色的纱帘,静静地垂在地上。她看不到她的睡姿,却能从空气中那淡淡的幽香中想象得到,她是个怎样温婉的姿态。 叹口气,云歌摩挲着自己的手臂。 室内并不冷,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可周遭分明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 扁了扁嘴,她不禁自嘲起来。 连柳画眉那样狠辣的角色,她都遭遇过,怎的见到郑尚宫,就变得这般不安起来? 可虽然这样说服自己,云歌还是不禁瑟缩一下。 犹记得那竹简上的四个大字——上官云梅。 在离开将军府之前,楚邺就曾细心地嘱咐过她,要提防郑尚宫和王后之间的关系。所以,云歌变得格外小心。 见到郑尚宫,她便知道,楚邺并非是过分担心。 单看她直呼王后名讳,就知道,郑尚宫早已对王后恨之入骨。而自己的一个‘杀’字,更让郑尚宫心花怒放。这足以证明,她有多么想要离开这里。 云歌不知,她为什么会选择自己。此时此刻,自己已然自身难保,又哪里有能力帮得了她? 或许,是自己的诸多事迹,让郑尚宫看到了翻身的希望。笼络自己,不过是为了提早找个前程罢了。 叹了口气,云歌刚想闭上眼睛,这时从窗外闪过的人影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云歌嗖地坐起身。 被杀手堂追杀,让她养成了这样的习惯,遇到紧急的事情,就会立刻做出反应。 好容易积攒起来的睡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宫中是有宵禁的,尤其香阁坊,入夜时分禁止外出,是明文规定的。谁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在郑尚宫的眼皮子底下违规? 被好奇心驱使着,云歌悄悄地走下床,草草穿上厚棉衣,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姜思,轻轻打开房门。 然而,就在她离开的一刹那,姜思轻轻地坐起身来,手指缠绕着自己胸前的青丝,她的眼中闪过一层妩媚的狡黠。 人影披着黑色的斗篷,云歌看不清楚她的脸。 只见她快步走着,并不像其他夜里偷偷出来的还要左右张望,她只是径直地向前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云歌匆匆跟了上去。四下望望,这个时间,除了少数宫人们的处所还亮着灯笼,其他的地方都黑着。 到底是什么人,会这样大胆? 云歌对香阁坊并不熟悉,香阁坊的大小堪比南宫,很快,她便失去了方向感。 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云歌停下脚步,警惕地皱着眉。 果然,对方见她不跟着,也停了下来。 云歌紧紧地捏起拳头。 可恶!对方显然是为她设了陷阱的,而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她引了出来! 努力想着来的路,可惜,一路上她都注意着前面的目标,直到现在才发现,那些路没有一条是她白日里走过的。 既然回不去,云歌索性壮着胆子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对方侧身,乌云遮盖了月光,隐隐能够看到她纤弱的身形。 云歌已然没有耐心,又提高了音量问:“说话!你是哑巴?” 然而,她的声音,不仅让对方听到了,也让巡视的嬷嬷们听到了。 “是谁在那里!” “快出来!入夜时分是不能随意外出的,难道你不知道?不要让我们过去逮你!” 云歌一跺脚,前面那人早已经逃之夭夭。云歌四下望了望,只得先爬上屋顶,将自己隐藏起来。 光亮由远及近,巡视的嬷嬷左望右望也没有寻得人的影子。 “奇怪,刚刚明明听到有人在这里,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怎么会,这里只有这一条路,若是有人,哪里会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走?这大晚上的,你可别吓我。” “奇怪……” “你一定是听错了。我们快点巡视其他的地方,然后回去睡觉吧。明日就是凤仪大典了,大王和太后都会来观看,一整天都有的忙了。” “好吧。”听到声音的嬷嬷又不安地望了望,确定真的没有人在,只得悻悻地离开。 云歌长呼一口气。 同时,她又为今晚的奇怪事感到莫名其妙。 对方并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真的有这般无聊的人吗? 只是为了愚弄她,就带着她走了整整半个时辰?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云歌的脸上,云歌眼睛一皱,不情愿地睁开双眼。 用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处所,折腾了一晚上,她好容易才睡着,怎么就这么快天亮了…… 见云歌终于醒了,姜思才轻声催促道:“看你睡着,都不舍得将你叫醒。快些梳洗吧,今晚的典礼,我们都是需要到场的。其他姐妹都开始着手打扮自己了,你也别闲着。” 云歌撑起身体,只见姜思已经梳洗妥当,正对着镜子往头上簪花儿。一朵清新的红梅,放在乌黑的秀发间,显得格外红艳。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凤仪大典?不是专门为那些在宫中多年还未被选的女子举办的吗?你我都不在要求之内,何必这样兴师动众地打扮,平白落得个喧宾夺主。” 姜思听了,赶忙放下手上的玉钗,走到她的床边坐下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每年的凤仪大典,都是我们香阁坊的节日。若没有其他突发状况,大王每年只来我们香阁坊这一次。我们日日苦练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能成为大王的女人吗?这个时候不打扮,还要什么时候打扮?快起床了,再晚可就赶不上上好的脂粉了。” 香阁坊里的东西,都是分着用的。有好也有坏,正所谓早起的鸟儿有食吃,这里正是日日上演着这样的戏码。 草草收拾了自己,云歌与姜思相挽着刚要出门,忽然一个小宫女冒冒失失地跑过来。 “哎呦!这里地方偏,差点把二位姑娘忘了。姑娘快快随我去正殿,出事了,出大事了!” 姜思一改往日的温柔,厉声训斥道:“你这个宫人,怎的这般鲁莽?有什么话,仔细说来,别吓坏了我与云歌姑娘!” 小宫女身体一颤,立刻跪在地上,“后院,肖嬷嬷……云歌姑娘的教习嬷嬷她,她她她死在后院了!” “什么?!” 云歌与姜思异口同声。 …… “究竟是谁做的!” 郑尚宫一声怒喝,底下的人都吓得一激灵。香阁坊里所有的美人都聚集在院中,郑尚宫扫视了所有人,柳眉微挑。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有谁看到昨晚有人离开房间了没有?肖嬷嬷是我们香阁坊里出去的,是太后宫中的老嬷嬷了,若是你们抵死不承认,还相互包庇,到时太后怪罪下来,我们整个香阁坊都要跟着遭殃!” 底下的人互相看了眼对方,都纷纷低下头。 她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独居的,正是因为如此,彼此都成了对方有力的证人。可是,肖嬷嬷死在了后院,也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一定是有人离开了。 “你,昨日是你们当差,巡视的时候,可曾看到有异动?” 昨夜巡视的嬷嬷们立刻跪在地上,“尚宫大人,小的们都是按着规矩办事,仔仔细细地巡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常啊……” 另一个嬷嬷想了想,又补充道:“若说异常,昨夜,我曾听到后院有响动,可是又不太真切,我们去查看时,也未看到什么人,还以为是夜猫,所以就没有在意。如今想起来,或许,那便是那歹人了?” 郑尚宫停止了踱步,“什么响动,又是在哪里发现的,你带本尚宫去看!” “诺!” 几个嬷嬷不敢怠慢,赶忙带着郑秋云去了。 官大的一走,整个院落都炸了锅。 “天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真吓人!” “就是。哎呀,发生了命案,凤仪大典会不会不举办了?大王会不会不来了呀!” “你个乌鸦嘴!说什么呢!大王怎么会不来?香阁坊发生了命案,这里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大王必定会过来查看的。” “啊?这么说,大王会多留一些时间了?去年,大王不过过来喝一杯酒就离开了,连看都未看我们,这次,说不定,他会带我离开这里。” “白日里做春梦!大王喜欢的是云歌,哪里有你我的事情。没看着大王为了洗白云歌的奴隶身份,做了多少的工作吗?现在,云歌只需在香阁坊训练一段时间,便可以直接封为姬妾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听带她来的那几个公公私下里说的。” “听闻,这次死的,就是她的教习嬷嬷,也不知,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祥之气……” 云歌和姜思立在旁边,她们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可能是考虑到,云歌是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大王女人的人物,所以,几个人的讨论声越来越小,几近不能听闻。 云歌的眼圈微红。教习嬷嬷虽然与她并不算相熟,可这份教导的恩情,却是割舍不断的。 想起昨晚的那个披着黑斗篷的人。 心底里的那份不安,变得越发明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被勒两次 现场被保护得很好,并没有太多的人围观。 郑尚宫到时,看到肖嬷嬷的死时的惨烈,不禁用袖口掩住口鼻,以此来抵挡那浓重的血腥味。 宫中的仵作已经到场了,侍卫将现场围了起来,见郑尚宫来,这才松开一个口子,让她进去。 郑秋云是见过世面的人,所以即便自己已然恐惧到了极点,还是保持着端庄,向仵作询问:“我是香阁坊的尚宫,我来,是想询问一下肖嬷嬷的情况。” 仵作\爱答不理地回答:“昨夜子时前后死亡,勒住脖子导致骨头断裂而死。至于其他,还需要细验。” “那么,可以推断出对方是个怎样身形的人吗?我是说,对方的力量如何,是男是女?” 仵作白了她一眼,“这我怎么知道,还需细查!” 说罢,便再也不理睬她了。 仵作不过是九品小官,与她的级别相比,还差上一大截儿。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小官,也比她这七品女官有地位有权势。所以,就算她是他们的上司,他们也无需迁就她。 郑秋云即便十分愤怒,可还是强忍了下来。 仵作都是听命与宫中最高女官的,她不过是一个小小香阁坊的尚宫,在香阁坊里还算可以,放在外面谁会将她放在眼里?! 这一刻,郑秋云再次体验到了卑微的屈辱。 “尚宫大人,我们还是回去吧。殿前,所有的姑娘都在外面冻着,等着您的指示呢。” 巡视的嬷嬷适时出了声,算是给了郑秋云台阶下。郑秋云尴尬地撇了撇唇角,“好,走吧。” 她还未出后院,身后就传来刺耳的声音。 “哼哼,还以为自己是谁?我看她的样子是忘了,当初险些被王后娘娘砍头的狼狈样儿!这样的人,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便一直以为自己是什么高官呢。” “算了算了,别和她一般见识。不过死了个嬷嬷而已,就将我们兄弟二人一大早地搬弄了过来,真是晦气,快些完事,快些回家喝酒!” 话音未落,已然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这便是宫里的规矩,所谓拜高踩低大抵如此。 在这里,没有人会同情你的遭遇。位高权重时,所有人都会如菩萨一般供着你。而一旦落难,再卑贱的人,都敢从你的头顶踩过。 手指一直攥着,直到护甲扣在了皮肉里,传来一阵刺痛,郑秋云才缓缓松开手。 她必须忍耐,因为,这么多年,她就是在这样的忍耐中过活的。 忽然,一个耀眼的光辉映在了她的眼上,郑秋云望去。只见后院的屋顶上,一个东西在发光,阳光照射\到了上面的珠子,正好反光到她这里。 郑秋云微眯双眼,停下了脚步,低声向身旁的贴身宫人耳语了几声。 宫人立刻得令,从另一边向后院走去. 回到正座,郑秋云一脸严肃地说:“今日之事,事发突然,嬷嬷已经禀告了太后,肖嬷嬷是太后的人,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在我这里,也没什么可避讳的,所以便不再隐瞒大家,肖嬷嬷是被人勒死在后院的。她从前在香阁坊也算是尽心尽力,在太后宫中,更是得到了太后娘娘不少夸赞。她是宫中的老人儿了,孩子又并非平民百姓,官宦世家,很有背景。所以此事断不会完!” 侧了个身子,她继续冷着声音:“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之中若有那伤人的歹人,便仔细听着本尚宫接下来的话。太后和大王都插手此事,便是佛祖也救不了你。若你是聪明的,便提前与我私下里说明情况,你真的有苦衷,我也并非冷血无情之人,此事或许还可大事化了。可若你依旧死不悔改,他日查到了你的头上,可就休怪我不顾年同住香阁坊的情谊了!” 郑秋云颇有威严的声音,显然吓住了众人。大家纷纷低头,怯懦地应道:“诺!” “当然,你们之中若有谁见到身旁的人夜里出去,便通通告知本尚宫。本尚宫定要查出真凶,好好整理一下香阁坊的风气!” 云歌的手心都湿\润了。 她终于明白昨晚那人的意图了。可是会是谁?会是谁,想要在她进宫的第一天,就将她置于死地? 然而,让云歌此刻最担心的,并不是幕后黑手,而是同房而睡的姜思。 她出去了整整一个时辰,回到房中,也并非查看姜思是否正在熟睡。 那么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姜思有没有发现,她已然离开房间? 下意识地看向姜思,可姜思的面容,和见到她第一面时一样,平静如水。 云歌只好暂且收回那足以令人怀疑的目光。 她现在孤立无援,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 她必须在短时间内想出对策,以面对来自暗处的敌人任何挑衅。 …… 太后赶来时,已经是正午了。这个肖嬷嬷虽然不如她的张嬷嬷那般亲近,可也是她十分喜欢的,突然死在了香阁坊,着实让人十分气恼。听闻这个消息,太后放下经书,从佛堂一路赶来。直到坐在正殿上,一肚子的气还不曾发泄\出去。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怎的忽然就横死在了这里!郑尚宫,哀家将香阁坊交给你,可是在信任你,这一年一个案子,可真的是够了!” 郑秋云惶恐地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明鉴,前几起案子,皆是因为姑娘们自己挨不过宫中寂寞的日夜,这才选择了自尽。奴婢为此,还特许她们可以与家中书信来往,现在已经有一年半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肖嬷嬷乃是被奸人所害,实在是奴婢不能左右的呀。” “香阁坊的安全都不是你能左右的,那么哀家要你有何用?!” 郑秋云委屈地解释:“香阁坊原本是与外界不相通的,可近来天气严寒,湖面都结了冰。若是宵小从外面进来的,也说不定。奴婢的手下都是些宫女嬷嬷,是女子,哪里能防的了那么多……” 见她眼圈红\润,太后也冷静了下俩。 摆摆手,她无奈地说:“好啦好啦,你是香阁坊的尚宫,这般哭哭啼啼的有何用?哀家来了,定不会让一个人受到冤屈,也不会让那个歹人逍遥法外!来人,将仵作叫进来,哀家要听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诺!” 郑尚宫抬起袖口,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唇角却轻轻勾起,手指触摸\到袖口里,那精致的发带,她越发兴奋了。是否能借此机会,扫除她想要扫除的,就看她留下的,能否被尽情地发挥了。 宫人走后,太后叹了口气,“你也辛苦了,别总跪着,给郑尚宫一张席子。” “多谢太后娘娘。” “听闻大王将云歌送入了香阁坊,可曾有过此事?” 郑秋云微愣,“的确有此事,可是,太后娘娘怎的好似不知道……” “呵呵,这世上,哀家不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太后的眼中闪过一抹落寞。 自从上次吵架之后,陌希辰便一改常态,不仅招幸了许多姬妾,还亲近起了杨牧可。一来二去,天銮殿已然成了他与杨牧可的爱巢了。而次日,他又假传她的旨意,将云歌也召回了宫。这让太后越发不懂,陌希辰的心里到底在琢磨什么了。 她始终在佛堂礼佛,知道此事,还未求证于陌希辰,这边就传来肖嬷嬷惨死的消息。 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若细说,却又找不出任何疑点。 “你且好生照料她吧,但不要指派她做什么,哀家留着她,自有重用。” 正在这时,仵作随着宫人进来了。 仵作谦卑地跪在地上,全然没了早上的那种嚣张 “臣拜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太后微笑着点点头,“尸检结果可出来了?到底是何人所为?” “回娘娘的话,勒死肖嬷嬷的绳子,是出自香阁坊的。据臣调查,正是平日里姑娘们用来裹腿的软绳。” “香阁坊里的姑娘,人手一个这样的绳子,若只这一条证据,恐怕犹如大海捞针啊。”郑秋云说道。 仵作拱手,“所以臣又对肖嬷嬷的指甲和脖子上的痕迹做了检验。” “死者口唇青紫,眼珠暴凸,是窒息而死。然则死者脖子上的勒痕却十分奇怪,不像是一次完成,倒像是两人所为。” “两人?” 此语一出,整个大殿里都嘈杂起来。 太后和郑秋云同时制止,这才让讨论声逐渐平息下来。 郑秋云不解地问:“如何能判断出是两人所为?或许,只是那绳子换了个位置,又重新勒了上去。” “不,凭着下官三十多年的办案经验来说,死者定是被勒晕,而后清醒,想要呼救,才被再次勒死。死者的脖颈断裂的方向,就是铁证。” 郑秋云再次紧张起来。 被勒死已经是很惨烈的死法了,还被勒了两次。即便她想要逃脱责任,可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她推脱了。 下意识地看向太后,太后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好啊,在哀家的后宫里面,竟然出了这样残忍污秽的事!看来,哀家不好好整治一番,便不能让大家安心地生活了!郑尚宫,这次,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肖嬷嬷已经反抗,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却没有任何人发觉,当真是让人不解!” 郑秋云惶恐地回答:“太后娘娘恕罪,这都是奴婢管理不当。还请太后娘娘给奴婢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太后点点头,眉宇间的凌厉越发明显了。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视端王宫为自己的家。在她的家中,出现了这么龌龊的事情,她又怎会允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惊动大王 仵作拱着手,腿都开始哆嗦起来。 原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嬷嬷,一个小案子而已,可太后驾到,那就是另外一个层次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太后娘娘且息怒,微臣二人还在现场处找到了这个步摇,不知是否会对本案有所帮助。” “哦?” 太后挑眉,张嬷嬷立刻将步摇呈到了她的面前。 太后的眼神不太好,待看清楚了它的样子,愤怒得径直站了起来。 “大胆!” 一屋子的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被这一声怒喝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来人!去宣王后和大王来香阁坊!即刻去传,不得有误!” “诺!” 仵作跪在那里,心都吊了起来。 他本就是没有认真查看的,现在,连大王都惊动了。此刻的他恨不得立刻跑回现场,再仔仔细细地来上一遍。 …… “什么?连大王也来了?!” 等候在偏殿的众位美人一听,赶忙低头拾掇自己,确定自己的装扮还有无不妥之处,这才放下心来。而那些还没来得及梳洗整齐的,则悔得直跺脚,有的情绪激动的,都哭了出来。 姜思自然和那些人一样,“云歌,大王要来了,你快看看我,又哪里不好么?” 云歌还在担忧之中,只是浅浅笑答:“没有,姜思姐姐都很好。” 姜思看出了她的忧思,轻声宽慰道:“好了好了,肖嬷嬷是教过你的,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可是在这宫里,谁都是往前看的。虽说大王喜欢你,可你也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说不定哪一日大王将你忘了,你便再也离不开了。那些人,都只放在心里就好。” “哎呦呦,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般,是个冷血心肠呀!” 云歌刚要感谢姜思的劝慰,站在一旁听到姜思说辞的一个粉衣女子已经抢过话去。 “云歌姑娘,我可奉劝你,咱们香阁坊的都是良家女子,可没有人敢去招惹她这样的冷丕子。你初来乍到,也不要太过信任她,免得被她卖了,还在替她数银子呢!” 粉衣女子的声音很大,惹得整个偏殿的人都向这边望来。 姜思面不改色,“茹素姐姐定是上次的板子不够狠,才让姐姐还是这么嚣张,没有悔改。” 不提那板子还好,一提到这个,茹素立刻站起身来,“姜思!若不是你蓄意陷害,我怎的会挨板子?倒是你,整个香阁坊的人都对你避犹不及,也就只能巴结巴结新来的,才能让你的房里感到一点儿人气吧。” “你……” 云歌下意识地看向姜思,茹素的话显然刺痛了她,连那处变不惊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我什么我?”茹素转头,一脸关切地说:“云歌姑娘,我说的都句句属实!她这个人,阴险狡诈,许多人都与她合不来。我原本看她可怜,心想着大家同为宫中姐妹,都是背井离乡的,应该相互照顾。可没想到,才不到半月,她就露出了狐狸尾巴。不仅在嬷嬷那里污蔑我偷了她的镯子,还买通了送信的太监,将我所有给家中写的信件全部退了回来!我气不过,想要找那太监理论,她便在尚宫的耳边说我的坏话,直接让尚宫赏了我十几板子!” 云歌诧异,旁边看不过去的人也都纷纷上前。 “没错,这件事我可以作证!姜思本就心术不正,我们许多人都受到过她的迫害!” 姜思看大家都将矛头指向她,转身搂起云歌的胳膊:“云歌,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只是这次,尚宫对我特殊培训了一些,她们便看着眼馋,想要借机羞辱我。云歌,你与我无冤无仇,我怎么可能害你?!她们这是蓄意挑拨。” 茹素见状,另一只手也拽上云歌,仿佛要拉开架势争抢一番。 “你莫要在这里假性假意了!云歌新来的,看不清楚你的嘴脸,你便在这里装纯洁,想要再上演一次从前的戏码吗?!云歌姑娘,若只有我一人或许可能是在冤枉她。可这么多姐妹都这般说,你也该清楚谁是谁非了吧!” 姜思狠狠地甩开茹素拉着云歌的手,“人多不代表是真理!你们这些人,无非是嫉妒我即将被送往楚明。可那都是我的努力得来的,岂是你们可以企及的?你们休要用你们狭隘的眼光,来诋毁我待云歌的真心!” 茹素听了这话,好似要吐了出来。 “姜思,说这样的话,你也不恶心!” 转头,茹素焦急地说:“云歌,你要相信我!” 云歌看看姜思,又看看茹素,只得浅浅一笑。 “两位姐姐不要吵了。云歌初来乍到,能够得到众姐妹的照拂,真的心存感念。只是,此番分房,是尚宫大人的意思。就算云歌想要拒绝,也不能改变什么。既然大家能够接受云歌,为什么不连带着姜思一同接受呢?香阁坊本应该和睦融融,这样你我猜忌,岂不是伤了彼此的感情?” 茹素翻了个白眼,“感情?我和她之间只有仇恨!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信她还是信我?” 见云歌沉默不语,茹素努了努嘴,“算了,算我多管闲事!只是,你日后若是被她所害,可别找我哭鼻子!” 说罢,茹素转身推开人群,气哼哼地走到了偏殿的另一端,距离她们最远的地方。 云歌微笑着目送着她。 虽然只是一面,可茹素给她的感觉,却如同碧潭那般,只让人觉得亲切。 她自然是愿意相信她的。 只是,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解决,她不能这般沉不住气。 …… 案件从中午一直审理到晚上,云歌和姜思被传唤时,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了一半了。 被太监引领在前,云歌只觉得无比紧张。 已经半数日未见陌希辰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是否还在纠结于她身上的吻痕。 这些天,她仔细地想了一遍前因后果,只觉得自己被杨牧可算计得不轻。在杨牧可的眼里,她不仅仅是盟友,还是一件十分好用的工具。 此番,是她太过大意,这才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 陌希辰将她放置在这里,也不知,是否如他人所说,是想将她纳入后宫。如果是那样,说明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怕只怕他为了惩罚她,想要将她一辈子锁在这里。 “哎……” 叹了口气,云歌整理好衣襟,这才随着姜思的脚步走了进去。 正殿里暖洋洋的,烛光点得十分明亮。云歌始终低着头,但也能从阵仗中看出,前面坐着的都是什么人。 行礼许久,才听到一声低沉的声音,透着严以掩饰的疲惫,“都起来吧。” 云歌起身,下意识地抬头,可陌希辰的目光却并未在她的身上。她又缓缓地低下头。 “你就是姜思?” “正是民女。” “昨夜你在哪里?” “民女在房中睡觉,并未出过房门。” “有谁可以为你作证,你又可曾见过你房间里的另一人离开过房间?” 这话似乎已经问过很多遍,陌希辰拄着侧脸,慵懒地问道。 云歌咬着唇\瓣,他已经不屑于提到她的名字,分明是认识她的,却只将她称作是‘另一人’。 “回大王的话,与民女同住的云歌可以作证,民女的确未曾出过房间。只是……” “只是什么?” 余光看到姜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云歌手心一紧,“只是昨夜云歌好似出去过。可当时已经是子时,夜已深,民女只听到房门被打开又关上,其他的,因为太过困倦,并未起身验证。” 王后适时地出声:“那仵作不是说过,肖嬷嬷是在子时左右死去的吗?时间上算起来,倒是十分符合。” 陌希辰听了,并未出言袒护,而是淡淡地问道:“姜思说的可是真的。” 云歌抬头,一脸坦然,“或许只是夜风的缘故,民女并未出过房间。” “这么说,便是姜思在本王面前胡言乱语了?” “大王,民女不敢!” 姜思转头,眼中完全没了曾经的温顺,露出几分狰狞,“云歌,我好心袒护你,你怎能这样说?” 得到了王后的赞同,姜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好容易找到了一个这样强大的靠山,自然是要好好卖力表现的。 “昨夜,你分明是出去了,为何要加以隐瞒?” 云歌摇摇头,听她这般说,对姜思的提防,反倒弱了一些。 “姜思姐姐先说并没有验证,而后又反口说真切地见到了,如此反复,就不怕在大王面前失言吗?” 王后柳眉轻皱,“那么云歌,你到底有没有离开房间?即便是有,也不会认定你真的去了后院肖嬷嬷处,你只需告诉我们你到了哪里,有什么为你作证,便可以了。” 云歌看向王后,多日不见,她比原来瘦削了许多。今日还特地装点了浓妆,来掩盖一脸的倦容。想来,因为丞相府的事情,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而陌希辰,坐在她的右手边,却轻轻地闭上双眼。似乎并不打算多看她一眼。那眉眼中的厌恶情绪,真切地流露出来,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脏。 不是因为担心失去陌希辰,而是她明明没有做过,却如此轻易的被陌希辰怀疑名节是否如旧,实在是委屈。 见她沉默,太后狠狠地拍了下案桌。 “云歌,王后在问你话,你必须如实回答!” 郑尚宫也适时掺言,“是啊云歌。有太后娘娘和大王在,定会查明真\相,你只需说出实话,无需顾虑许多。” 这话是对云歌说,实则是在提点王后。王后眸光明显冷了几分。 对上郑秋云的目光,云歌会意,在脑海中,将所有的事情思索一遍,扑通一声跪下\身来。 “云歌有错,云歌昨晚,的确是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敌明我暗 “可是,云歌出去不是为了别的,正是因为发现同房的姜思偷偷跑出去,行踪诡异,被好奇心驱使着,这才跟了出去。” 姜思本来还一脸得意,以为云歌是个好欺负的,竟然这么简单就承认了下来。 然而,当云歌指出她的一刹那,那笑容瞬间僵滞在了脸上。 “云歌,你胡说些什么!” “你我刚刚认识,无冤无仇,我无需胡说。”云歌淡淡地回答:“太后大王明鉴。昨夜,因为换了新的环境,所以很难入睡。不想,偏巧看到了姜思姑娘偷偷跑了出去。在进入香阁坊之前,肖嬷嬷就有过交代,称坊中入夜是绝对禁止出去的。一来是担心夜里宫人少,各位小姐们有危险,二来,是防止发生口角,影响其他小姐休息。姜思是香阁坊里的老人了,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个规定。所以云歌十分好奇,便跟了出去。” “大王,这女人在说谎!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你闭嘴!”郑秋云勒令:“在大王面前,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本尚宫教给你的礼仪,你全都混忘了吗?” 被郑秋云这样说,却正好坐实了她不懂规矩的事实。姜思只好弱弱地站回去,低着头,怒视着云歌。 “那么你都看到了什么?”陌希辰问。 “我看到……”云歌顿了顿,“我看到姜思和肖嬷嬷发生了争执!” 姜思本就是不能隐忍的,听到云歌这般污蔑自己,立刻反驳:“你胡说!我与肖嬷嬷并未见过几次,为何会和她发生争执?你这分明就是陷害,是陷害!” “姜思!”陌希辰冷下脸来,“是真是假,本王可以分辨,你再这般不懂规矩,本王只能先将你关起来了!” 姜思委屈,眼泪都要掉了出来。好容易见到大王,竟然是被大王训斥。这一切都要怪云歌! 云歌低着头,继续说道:“而后巡视嬷嬷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云歌没有办法,只得躲上屋顶。姜思与肖嬷嬷正是这时,离开了云歌的视线。之后再发生什么,云歌便不知道了。” “就是说,你并未看到,是姜思杀害了肖嬷嬷?” “是。”云歌掀眸,余光撇到郑秋云满意的表情,暗自松了口气。 “那么,你都听到她们争执了什么?”太后接着问。 云歌摇头,“事发突然,相距得太远,云歌又担心被他人发现,所以并未听到什么确切的。只知道,姜思与肖嬷嬷似乎在争吵着什么,肖嬷嬷的样子看起来很焦急。” 在姜思出口争辩时,王后就已然放弃了她。 这样沉不住气不懂规矩的,她当然不会冒着被太后和大王训斥的危险去保她。 轻轻坐起身,她缓缓说道:“这些只是云歌的一面之词,并不能说明什么。最好要有第三个人看到才好。” 见她这般说,太后下意识地看向郑秋云。 郑秋云早已跃跃欲试,得到太后默许,立刻转身答道:“王后娘娘此言差矣。仵作和侍卫长已经检查过现场,云歌姑娘所说,与现场的情况大致相同。连带着屋顶那发带也可以解释了,也就不存在什么疑问了。” “屋顶留下了发带,便更加增进她的嫌疑,怎的成了她洗脱罪名的铁证?郑尚宫这般,莫不是有意偏袒不成?” “奴婢不敢,可是奴婢敢问王后娘娘,是否留下了物件在案发现场,便可说明,这物件的主人便是本案的嫌疑人?” 王后不屑地剜了她一眼,“没错。” 郑秋云淡笑着走上前,“既然王后这样说,那么奴婢就不敢再有所隐瞒了。” “大王,其实在此之前,奴婢和太后娘娘已经得到了一件证物,乃是仵作在检查尸身时,在尸身周围的雪地中拾到的。” “哦?”陌希辰粗眉微挑。 看来,今日之事,是越来越有趣了。 “是什么东西?” 张嬷嬷立刻端着盘子走上前来,陌希辰的目光落在上面,进而眸光一紧。 王后见了,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王后,本王记得,这是本王去年团圆节送给你的,却见你从不将它戴在头上。为何今日,会出现在香阁坊啊?” “这……” 王后下意识地看向姜思。 这分明是她为了拉拢姜思,送给她的步摇。端王宫不比楚明王宫,能佩戴步摇的,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她本想着,给了姜思甜头,能让她知道怎样为她效忠。可没想到,这事才过去不过几天,就被牵扯出来。 如今,她是有苦说不出。 只能狠狠地怒视姜思。 姜思被眼前的阵仗吓得魂儿都没了。 她不知道,为何王后娘娘赠给她的步摇会到了大王的面前。更不知道,为何自己成了首要的嫌疑人。 还以为,她能借着揭发云歌,得到大王的赏识。可不想,却将自己陷入了这样危险的境地! “梅儿,你还要本王如何相信你……”陌希辰冷冷地说,“即便是王后,也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本是后宫之主,理应为本王打理后宫才是……” “大王相信,这一切都是本宫做的吗?”王后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本王不得不信。” 陌希辰冰冷的话语,已经判了她死刑。 太后轻咳一声,适时地劝道:“好啦,这件事还未查明,大王不要这么早下结论。昨夜,王后与哀家一同在佛堂礼佛,是不可能分身到这么远的地方,杀害肖嬷嬷的,这点,哀家可以为王后证明。况且,大王也说了,这步摇王后从不佩戴,想要杀人,又何必将这样明显的东西带在身上?王后不傻,这背后,必定有人在捣鬼!” 转头,她严厉地说:“郑尚宫,今日,哀家与大王也累了。为了肖嬷嬷一事,凤仪大典已经耽搁了太久,想必那些即将出宫的美人们都等急了。肖嬷嬷的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她是哀家的人,你务必要找出凶手,还肖嬷嬷一个公道,也给哀家一个交代。明白了吗?” “诺!奴婢一定会查出真\相。” 郑秋云的眼底留露出一抹遗憾。 太后的意思她懂得。左不过是王后身为正宫,不得妄动。郑秋云即便想要杀之而后快,却也只能忍耐。 退到一边,太后先行在前,陌希辰和上官云梅仅行其次。王、后二人相互搀扶,貌若恩爱夫妻。可他们的眼神,却都是直视前方的,丝毫没有感情。 云歌起身跟在队伍的后面,远远看着陌希辰的背影,只觉得他的身影越发孤单落寞。 …… 云歌在大王面前指认姜思的事情很快便传开了,她当然得到茹素一行人的高度赞赏。 凤仪大典名字响亮,却是再普通不过的宫廷夜宴。只不过,舞池中的每个人,陌希辰都可以一亲芳泽。 娇俏的美人们轮番上阵,恨不得在短短的时间里,展现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然而,越是特意,就越让人觉得乏味。 云歌悄悄地退出去,茹素好奇:“云歌,你不上台了吗?” “茹素姐姐,我还未经过训练,就不去搅局了,你们要努力呀。” 离开人多的地方,云歌慌乱的心也静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为了自保和权力而说谎。她只知道,姜思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可肖嬷嬷是否为她所杀,却是云歌不能确定的。 杀人偿命,看到姜思被当做嫌疑人,让侍卫带走之时委屈的模样,她想起自己被杜凯陷害时也是这般的。己所不欲,何施于人?如此向来,她便更加忐忑起来。 “既然决定要走进王宫,就一定要心狠。否则,光靠着聪明,是成不了大事的。” 身后,一熟悉的声音传来。云歌收敛了情绪,略显慌张地转身。只见义姰嬷嬷正提着灯笼走来。 “看到你半路离席,便知道你心绪烦乱。怎么,有什么想要对嬷嬷我说的吗?” 在枫天阁,第一次见到义姰嬷嬷,云歌便对她的印象极好。 她和从前奴隶房的嬷嬷不同,待每个奴隶都是真心实意。哪怕是责备或者杖责,也都是为了奴隶们好,是因为真的犯了错的。 而进宫时,公公又特别说过,是义姰嬷嬷举荐了她。 此番再见到义姰,云歌只觉得像见到了亲人一般。 “嬷嬷……”走上前去,云歌的眼圈都红了。“此番能进宫,多谢嬷嬷提点。嬷嬷待云歌的好,云歌永世难忘。” 义姰晃着肥胖的身躯,在廊上坐下,“有你这句话,我就没有白疼你。只是,见你三番两次涉险,不得不提醒你几句。” “嬷嬷请讲。” “凡事,不能锋芒太过。”义姰严肃地说:“嬷嬷曾经就对你说过,那时,或许你还未曾有过体会。那么现在,从这一刻开始,嬷嬷的话,你必须要走心了。” 云歌轻轻地点头。 的确。 当时的她以为,只要吸引到陌希辰的注意,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机会。 可是事情,往往过犹不及。 肖嬷嬷一事,摆明着是冲着她而来。而背后那人,却隐藏得极深。甚至还算计到了王后的头上,看来煞有想要一箭双雕之势。 云歌此番,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既能让王后的威严更降一层,也铲除了身边那个行踪诡异的姜思。 可敌明我暗,说到底,她还是十分危险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主动献舞 “当年,凤昭帝开疆破土,各藩国都另立都城,唯独端国依旧沿用了湘国曾经王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云歌摇头。 “因为这里的风水。人杰地灵,方为上\位。无数的风水先生都将这里视为宝地,所以,凤昭帝才特地下旨,重修宫殿,纳为端王宫。太后娘娘为了端国后嗣枝叶繁茂,还特地将香阁坊设立在了这里,正是为了采集日夜精华,得到上天的庇佑,福泽万年。” “只可惜,大王如今仅有一子……” “嬷嬷的意思是,今日之事,是她所为?” 义姰并不反对,而是语重心长地慨叹:“嬷嬷只能说,任何一人皆有可能。今日\你得宠,明日\她得幸。只要是王宫的中心,就都会被有心之人盯上。就像个死循环,每个人都可能是被害的,每个人也都会害人。唯有让自己的心肠如铁石一般坚硬,才不会被感情左右了头脑。” 云歌听得有些糊涂,可也十分理解义姰嬷嬷的意思。 连香阁坊这样密闭的地方,都有她即将成为陌希辰宠姬的传言,想必,她入宫这件事,整个王宫上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她是威胁,所以所有人都想除之而后快。 偏偏她又这般幸运,总是能躲过一劫。 “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只当做是提个醒儿。好在你聪颖,郑尚宫顺势保住了你,可若是哪一日,你不小心踩了不该踩的地方,那么便是她,也未必能保护得了你。懂吗?” “云歌明白。” “郑尚宫与王后积怨已深,为了自保,你自然应该有所选择。可若是有机会,则能躲便躲。宫里的事情,与普通王府内的争斗不同,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人,即便做错了,也可以被原谅,因为她的家世,足以抵消她的任何过失。而有些人,即便是冤枉的,也只能被冤枉,因为她不够强大,因为她跟本就没有价值。” 云歌知道,义姰指的是姜思。 今日在殿上,姜思和王后之间的交流,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没想到,王后竟有意拉拢她。 只可惜,姜思只是表面上风光,私底下却是那样虚浮的性子,不过饭袋一张,难成大器。连小小的香阁坊,都能处处树敌,若是有朝一日走进王宫,必定是最早死的那个。 想来,郑尚宫也是考虑到她好控制,才始终将她当做工具来使吧。 “嬷嬷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明白。不论将来事态如何发展,不论受到伤害的是不是你最亲近的人,都不要用感情来衡量对错。情感,是这王宫里最缺少的东西,却也是最要命的东西。肖嬷嬷即便曾经待你多般宽厚,可有人想要利用她的死,让你慌乱,你便更不能随了她的心愿。只有这样,才能让肖嬷嬷死得安心。” 被义姰嬷嬷一开导,云歌豁然开朗。 她总想着,刚刚的行为,让姜思无辜获罪,让肖嬷嬷的死彻底成了无头案,并为此深深自责。 可转念一想,若非姜思也参与其中,她怎会处处针对自己?而若她真的这般执着,直到最后,被污蔑为凶手,那么肖嬷嬷的在天之灵就能得到安慰了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嬷嬷,云歌懂得了。” 笙箫声还萦绕在耳畔,义姰嬷嬷满意地掸了掸身后的尘土,站起身来,“很好,既然明白了,就尽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大王也并非真的待你冷淡,应该表现的,千万别让他人占了机会去。此番若真能走出这里,万事需小心低调。” “嗯。云歌谨遵教诲!” 送走义姰嬷嬷,云歌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直冲肺管,却让她清醒了许多。 香阁坊并非久留之地,只要她留在这里一天,有心之人便会忌惮她一天。 哪怕陌希辰并非没有叫她回宫的意思,外人却并非这样想。 拢了拢脖子上的兔毛,云歌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地仰望天空。 这样美好的夜色,不知,他是否在与她同看。 …… 陌希辰无聊地打着哈欠。 扫了眼众美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他这边,无一例外。 见他看向她们,她们便像是没了魂儿一样,一个个脖子抻得老长,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陌希辰兴趣寥寥。 在人群中扫视一周,并未见到想见的人,他更加禁不住困意了。 王后适时地端上一杯轻暖的红茶,“大王在殿上坐了一天,定是困倦了。这是臣妾在宫中自己调制的红茶,大王尝一尝可还合口?” 陌希辰抬起眼皮,看了看刚刚还和自己生疏无比的上官云梅。比起底下谄媚的女人们,反倒显得这位他从未喜欢过的王后更加顺眼了。 “王后有心了。”陌希辰端过来,也不品尝,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 太后在一旁轻咳道:“辰儿,今年可有喜欢的?要出宫的,可都已经表演完了。真的一个都不喜欢吗?” 若说这选美人,太后可是最着急的一个了。 这么大的王宫,只有一个陌子轩,实在是太少了,这与她的设想简直背道而驰。 无奈,王宫里的女人,各个不是省油的灯。 除了美姬王后这样的,还有王姬那种位高权重却极力想要铲除的大臣之女。最后,便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或者是其他藩国送来的。 血统这个东西,直接决定了王子未来的前程。在太后眼中,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能给她的儿子生孩子的。 眼看着与陌希辰同龄的几个藩王,孩子都能骑马射箭了,可他这里还是这般人丁单薄,太后便更加焦急了。 “这底下的,都是身家清白的,地地道道的端国女子,大王若是能看得过去的,就留下几个吧。” 太后已经这般说,陌希辰也不好回绝。便随便指了其中一个。 “就她吧。” 太后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人群中,的确有一个样貌十分出众的女子。 “那个美人,你上前来。” 茹素的心狂跳个不停,刚刚停下舞步,就被太后和大王指着走到前面来。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已经真切地发生了。她不过是个小小盐商的女儿,哪里见到过这样的阵仗,紧张和激动,让她险些在殿前失仪。 “抬起头来,让本王看个清楚。” 陌希辰慵懒的声音,听在她的耳朵里,却犹如地狱来的使者一般,格外沉重和压抑。 茹素抬起头,陌希辰连看都未看,“好,就她了!” 太后深知,他只是敷衍。 可选了总比不选好,便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来人,赐金免。” “诺!” 走在台上,底下的人都头来艳羡的目光。金免加上,茹素只觉得,脖子有千斤重。 她低着头,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 分明是即将要出宫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她留下…… 陌希辰抻了个懒腰,心中的闷气越发不舒。 她以为,他是为何在这里坐了这么半天的,连歌舞都表演结束了,可见他给了她多久的机会。 这放在往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不过是想见她,或者说,是想看看她看到他时的表现。 只要她服软,或许,他会选择原谅她。 可是殿上一见,她的态度平平,并未看出什么急于解释的神情。 而在凤仪大典上,他干脆找不到她的人了! 陌希辰沉着脸站起身来,“母后,儿子的任务完成了,可以离开了吧。” 太后皱了皱眉,“还未进行加封仪式,还有很多不出宫的美人没有看过,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母后,加封什么的,母后看着给个位置就是了。至于其他,本王没什么兴趣!”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未表演的美人们,都想要奔着陌希辰离开的方向跑去。 然而,侍卫将路拦得死死的,根本不给她们机会。她们只得望着大王渐渐远去的身影,暗自神伤了。 陌希辰屏退了左右,让他们远远地跟着。 他讨厌他们的多嘴多舌,尤其是在他心情烦闷的时候。 分明告诉自己,这世上并非只有一个云歌,若想要找到钟宝青的感觉,这世上任何女人都可以! 可是,他这几日逛遍了后宫,却只觉得,宿在哪里都觉得不舒服。 抽了抽鼻子,陌希辰暗自嘲笑自己。 当真是被妖精迷了心智了,竟然还真的非她不可了?! 香阁坊的大门,直接对着河床。 还未结冰时,想要来到这里,都需要乘船。而现下,只要踩着冰面过去便是。 陌希辰刚刚走到河边,却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定住了脚步。 他诧异地看着前方美妙的风景,眼睛瞪得大大的,再也没了刚刚那难以抑制的困意。 红绸招展,在数百根蜡烛之中的她,宛若翩跹的红蝶。乌黑的长发,随着舞姿翩跹,婀娜的身姿柔若无骨,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折断一般。然而,正是如此柔弱的身体,却舞出那样有力的曼妙。徜徉在烛光的世界里,她精致的面容,变得格外妖\娆绝美。 红袖遮面,看到他来,她旋转定身。那半露半遮的羞\态,让陌希辰的心猛然跳动一拍。 顾不得许多,待他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地走上冰面时,便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 在他的搀扶下,云歌站起身。 因为穿得少,她的小\脸冻得通红,非但不狼狈,却反而更加可爱。 “大王……” “真的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沐浴天池 章淇正郁闷地跟在后面。 这几日,陌希辰喜怒无常,惹得他始终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哪里做错,惹到主子责骂。 陌希辰让他不要跟上前来,他只得遥遥望着,不能跟得太近,也不能让陌希辰离开他的视线。 要知道,这宫里可是刚刚发生了命案的。即便陌希辰武功极高,可若是被歹人伤到了便是他的罪过了。 也就在这时,他看到陌希辰正立在冰面上的一个红衣女子面前。他定睛细看,却看不到那女子的容貌,心想着左不过是哪个宫里的小主子,为了得见天颜,才故意弄得玄虚吧。 这些天,陌希辰重新光顾后宫的消息已然不胫而走。所有的姬妾都抻着脖子盼着大王的到来,出现这样的状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们两个跟我来,余下的,就在这里候着!” “诺!” 章淇带着两个机灵的手下缓缓走上前来,而此刻的陌希辰正和云歌四目相望,双双无言。 他该说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不,她的意思分明已经很明显了,这样说反而显得刻意。 可是,他能原谅她吗? 犹记得那让他愤恨的红痕,对于自己而言,那简直就是不能言说的耻辱! 陌希辰灼热的目光一分分退去,“不要以为,你这般献媚,本王便会原谅你。” “大王生云歌的气也是应该的,可是云歌必须要解释。亲眼所见并非一定是事实,大王是明君,应该不会被雕虫小技蒙蔽才对。” 陌希辰冷笑,“哼哼,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能相信,那么这世上还有可以相信的吗?既然你今天站在这里,本王就问你,你脖子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歌咬着唇\瓣。 陌希辰是过来人,怎会不知晓那是什么痕迹。如果她隐瞒,只会让陌希辰更加难以信任她。深吸一口气,她怯怯地说道:“的确,的确是将军留下的……” 陌希辰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好啊,你竟然承认了!那么本王就没有冤枉你了?!” 一股怒火油然升起,忽然有种被戏耍的感觉,“云歌,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去勾引本王的臣子!你是觉得,本王给不了你你想要的,还是你根本就从来没有将本王放在眼里?你可知道,你的这种行为,会让你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云歌嗖地跪在地上,“大王,云歌知道,可云歌是被别人陷害,才与将军之间产生误会。云歌愿意以自己的性命发誓,与将军是清清白白的……” “清清白白的?清清白白就不会留下那吻痕!那两个孩子也不会叫你嫂嫂!云歌,本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的小动作,是觉得你虽然神秘,但心还是在本王这里的。却不想,你真的如外面的传言那般不堪!本王为了救你,才将你送到将军府,却不想,倒给你们提供了许多便利!” 这时,章淇也到了近前了。见是云歌,他的后背都渗出一层冷汗。 “大王,这……”他不不禁后悔,为何不仔细观察清楚,才过来伺候。此时,绝对是最差的时机了,让陌希辰当出气筒也说不定。 陌希辰皱着眉,“她是香阁坊的云歌,将军最喜爱的义妹。” ‘最喜爱’三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云歌低下头,手紧紧攥着红绸。 “今日本王夜宿天池,众多美人相陪,也不在乎她一个,便也带上她吧。” 陌希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向天池方向走去了。 云歌抬头,看向章淇,“公公……” “哎,”章淇摇摇头,“云歌姑娘快快起来吧,这天寒地冻的,跪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搀扶起云歌,他压低了声音劝说:“大王这几日心情十分不好,许是杜使者和丞相的事情,让他身心俱疲。依奴才看,大王还是很喜欢姑娘的,姑娘可千万别将刚刚的事放在心上。姑娘是宫中的老人儿了,这香阁坊不过是个过场,足以见得,大王在姑娘身上是用了心思的。此番,姑娘只需坐个陪场,他日,好日子可是在后面呢。” 云歌应了声,轻轻挽起拖在地上的绸子。 章淇的话,说得十分中听婉转。云歌强挤出一抹笑容,却知道,等待她的‘好日子’的确才刚刚开始…… 能够被允许走进天池,不知是荣幸还是可悲。 地面都是上等的北玉铺成,每块地砖都经过精雕细刻,福兽灵鸟被刻画得栩栩如生,直绵延到天池入口。这里是天然温泉倒灶,泉眼也在宫中,水温合宜,形成天然的浴汤。 还未走到内里,就已经嗅到清幽的花香。来往的宫人手上端着香料进进出出,为熏香做足了准备。 云歌扫了眼最近的玉碟,里面盛放着玫瑰花瓣与百合花汁,花瓣还淬着浅粉色的花粉,片片都是如此。 还未待她再细看清楚,站在入口处的女官,已经将一个竹筐交到她的手上。 “新来的吧,把这个送进去。” 云歌微愣,女官不耐烦地说道:“哪里来的粗笨宫人,还傻愣在这里做什么?耽误了大王和潘美人沐浴,当心你的脑袋!” 云歌接过竹篮,在心中暗自苦笑。 她匆匆而来,自然没有其他姬妾那般精心打扮。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被认为是一个粗使奴婢啊。 随着队伍走进天池,恰巧陌希辰和潘美人也相挽着从内室里走出来。 这是云歌第一次见到这位美人,据说,她是宫中唯一的美人,杨夫人还未回来之前,她的位分仅在王后之下,是宫中最有地位的姬妾。 然而,这位潘美人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就连新年的阖宫盛宴,她都称病推辞。 今日忽然出现在天池,着实让云歌惊讶不小。看来,陌希辰的确如传闻中所说,已然放弃了对钟宝青的思念,过起了正常的生活。 “大王,今日凤仪大典,可选到了美人啊?”美人声线婉转如夜莺,连云歌听了都觉得醉了。 而陌希辰只是淡淡地回答:“不过是些庸脂俗粉,母后让选便选了一个。” 潘美人故作嗔怒:“好啊大王,您说话不作数!不是说过,此番不会再纳美人的吗?怎的又收了一个?” 陌希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脸上却没有很多兴趣,仿佛是在敷衍了事,“又在耍小孩子脾气,本王不是让你来天池了吗?那些不知名的,何苦在意?” 潘美人自然是不敢生气的,听了陌希辰这话,脸色红得像桃花,“如此,臣妾便谢过大王了。” 长发被宫人们盘起,陌希辰先走下了浴汤,双手撑在池边,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绝美的身材。他并没有经过沙场的淬炼,所以肌肤不似楚邺那般泛起古铜色。刨除了那刺眼的肌肉,和健硕的身形,眼前的,俨然一个天赐的美人。 皮肤好得惊人,就连自认美貌天下无双的云歌,也不禁为之慨叹。 宫人们都是长年在这里伺候的,对此场景,已然没有任何反应,可云歌却不同啊。 只一眼,她就羞涩地低下头来,再也不敢看下去。 潘美人轻轻地掀开遮盖身体的白色围布,赤着身子,缓缓走下了水池中。 花瓣已然漫出幽香,云雾蒸汽,将整个世界都渲染得格外淫\靡。 水声徜徉,是泉眼迸发出泉液的声音。 潘美人如同一条水蛇一般,很快便游到了陌希辰身边,轻轻地枕在他的怀里。 云歌提着篮子,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就算再没有经验,也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只见陌希辰抬起一手捧起她的脸,毫不犹豫,径直地吻了下去。旁若无人的样子,极好地宣誓了自己的主权。潘美人本是贴上去的,现下脚下没了支撑,这个姿势,她只能被迫攀附在陌希辰的脖颈上,才勉强让自己保持平衡。下颌在水面上一上一下,池水的深度,让身体充满了压迫感,反倒让她更加兴奋。 陌希辰的吻十分霸道,却毫无技术可言。他将所有的不满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潘美人扬着头承受,陌希辰便借机吻得更深。 “嗯……” 一声娇羞的声音不自主地发出。潘美人哪里承受过这般待遇,正待她想要抬起另一只手也环住他时,陌希辰却适时地停止了。 “大王……”她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润,水汪汪的眼中,带着几分不解。“怎么了?” “今日本王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去让她们伺候吧。” 陌希辰慵懒而低沉的声音,让潘美人微怔。 她咬着唇\瓣,后退了几分。仿佛看到周遭伺候的宫人,那充满敌意的目光,正在一点一点地刮着她。 谁不知道,美姬每次来,都会尝尽荣宠。可偏偏轮到她,却只是来沐浴。这天地之别,让原本就内心不平的潘美人,更加难过了。 然而,在陌希辰面前,她必须矜持。 所以即便心中有所怨言,她也只能微笑着游开,让他好好清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证明清白 潘美人缓缓游到云歌身前,将用过毛巾扔在云歌的篮子里。云歌因为紧张,脚一滑,差点摔了下去。 这动静,自然引起了潘美人的注意。 “美人恕罪,都是奴婢不小心,惊到了美人。” 真是越慌越乱。云歌跪在地上,将头压得更低了。 潘美人眼中闪过一抹不耐。若是放在平常,她早就发火了,可今日陌希辰在场,她只得温柔地说道:“你这个宫女,看着倒十分面生。从前是哪个宫里的?我又不是妖怪,看看怎么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见云歌支支吾吾地不说话,她反倒殷切地表现起来:“不要害怕,将头抬起来。在碧泉宫,我对待宫人从来都不苛刻,对你更会是如此。” 云歌抿了抿嘴唇,余光里眼见着所有站在池边的宫人都向这边看来,她只好弱弱地抬起头。 不看便罢,一看,潘美人再次愣住了。 这是哪里来的宫女?竟然如此清秀!眉眼处的娇\媚,以及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当真称得上是绝色啊! 女官见状,还以为是云歌扰到了主子沐浴,赶忙走上前来。 “美人莫见怪,这就是个新来的,不想扰了美人与大王的休息,下官这就将她带走。” “哎!”潘美人还未说什么,陌希辰在那边已经命令道:“既是新来的,就应该多学学规矩,便让她在那儿吧。” “是。” 大王都这般命令,女官自然唯唯称诺,快步退下。 目光落在云歌的窘态上,陌希辰唇角微勾。 难怪,他尽量拖延时间,却还是不见云歌到来。原来,她竟被粗心的女官当做是奴婢了。 不过也是,脱去了那身惹眼的红装,此刻的云歌,一身素衣,可不就和天池伺候的宫人一般吗? “大王,”潘美人瞪了一眼云歌,转身不安地说道,“大王不是累了吗?不如,臣妾为大王唱上一曲如何?大王许久没有听臣妾唱歌了,或许,会对睡眠有很好的功效……” “你泡好了就下去吧。” “什么?” 潘美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陌希辰却推开她,直接向刚刚那宫女游了过去。 云歌还保持着刚刚半跪的姿势。不是她不想走,而是此情此景,她担心自己稍稍一动,便可以看到陌希辰与潘美人赤身裸\体沐浴天池的场景。 脸又红又涨,陌希辰接近一分,云歌的头便低下一分,直到陌希辰的手臂拄在玉池旁,云歌已经无地自容了。 “让你做主子,你却喜欢做奴隶。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你会这般不同了。” 云歌弱弱地回答:“大王说笑了,云歌,云歌只是……” “看来,都是本王误会了。你想要得到的,并非是名位,其实,是本王的心,对吗?” 陌希辰越来越凑近,几乎半个身子都撑出了水面。云歌不敢再想,他再向上一些,会看到怎样的风景。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陌希辰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 不是她太能装,就是她真的是被陷害的。 若说刚刚,他还在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那么现在,他倒有几分相信她了。 她的羞涩,丝毫不做作,与宫中的其他女人完全不同。尤其是这几日,他逛遍了满园春色,那些所谓翘首以盼,只待他这秋后甘霖的女子,实则思想早已脱去了单纯,都是无比龌龊。使劲浑身解数,皆是为了爬上他的床,这样的戏码看多了,便也乏味了。 倒是云歌,每次见到他,她都能给他惊喜。 当然,看到楚邺从身后搂着她的场景,也算其中一条。 “既然如此,那么本王给你一次机会解释。你和楚邺,到底是什么关系。” 手臂一沉。 ‘扑通’一声。 天旋地转,待云歌反应过来,自己已然坠入池中。 “咳咳咳咳……” 她呛了一口水,又被一只大手捞上来。睁开双眼,后背随之一痛,她被陌希辰紧紧地压在温润的水池边。 水温刚好,可浑身的湿衣裹在那里,却完全没有享受可言。 衣领被拽开,粉红的肚兜,都露出了半截。云歌下意识地要挡,可陌希辰哪里愿意给她机会,早已将她的手牢牢地禁锢起来。 “那痕迹已经没有了呢。呵呵,若是本王那日不去,或许,现在还被你们蒙在鼓里。你又打算何时告诉本王呢?” 说罢,不由分说,陌希辰狠狠地吮\了上去。 “嗯……” 云歌侧着头。头发还未束起,被狠狠地压在身后,让她根本无力挣扎。陌希辰埋在她的颈间,吸吮过后,便是一阵唇齿撕磨。 他是个高手,只消一个动作,就足以让人陶醉不已。云歌努力克制这样的冲动,努力保持着清醒,可还是禁不住他鬼魅一般的诱\惑。 一吻过后,陌希辰舔\了舔唇边的蜜津。 花瓣的芳香,融入了她的肌肤,仿佛化作了一种神奇的香料,让他着迷。 垂眸,看着她脖子上的‘战利品’,这样的痕迹,这样的力道,便是半个月,也未必会全部消除。陌希辰满意地笑了笑。 “这个是本王的印记,算是给你的惩罚。让他看到了它,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会不会与本王一般呢?” 云歌喘着粗气,“大王,我与将军是清白的,只是当日误食了迷\情的药剂,所以才会情不自禁。” “这个借口想得真好,我反倒一时半会儿不能把你怎么样了。”陌希辰摆明了不相信,幽幽地说:“那么你与他私会呢?你又作何解释?本王可从未看到,一向冷面的楚大将军,会有这般柔情的一面。” “那么试问大王,为何会特别留心云歌的举动?这其中,可是有人说过什么?云歌与将军是好朋友。湘国的民风开放,男女之间是没有那么多限制的,就算是未出阁的女子,也可以与男子做朋友。云歌自问问心无愧。” 云歌这般提点,陌希辰自然想到了玉兰。 “你是说,玉夫人为了陷害你,而设计让她的丈夫上了你的床?”下巴被紧紧捏住,陌希辰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凌厉的光辉,“云歌,你当本王是傻\子吗?!” “云歌不敢,只是,幕后黑手的确另有其人……” “本王不想听,”陌希辰冷声打断,连音量都提高了一些,“本王只想知道,你接近本王,到底是为了什么?这王宫里,亦或是本王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到了你,让你不惜违背自己的心意逢迎于本王?!” 云歌的若即若离,陌希辰并非没有过感觉。 这份感觉,随着与她的接触越发放大。原以为,这不过是她讨好自己的伎俩,可随着她与楚邺的日渐熟稔,这幼稚的结论又很快被推翻。 云歌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是个懂得利用时机的女人。 他不信,这样一个女人,会毫无目的地为他献舞。 那红色的绸缎,每一次摇摆,都如同最美丽的食人花,轻轻地张开,只待他这个猎物一点一点地向她飞来。 云歌看着陌希辰,四目相对,竟让她有了犹豫。 通过数月的观察,她坚信,他待上一世的自己,是十分专一的。若知道她就是钟宝青,并对此坚信不疑,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帮助她完成伟业,没有任何犹豫。 怕只怕,她这荒谬的故事,不会得到他的认同。那么她便是有上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云歌曾经说过,云歌没有任何目的。” 她的眼眸是那样的让人捉摸不透。分明清澈无比,可细看却有混沌不清。 由于长时间的浸泡,外衫终于不堪浮力,飘扬在了水面之上。陌希辰紧紧压着她,这个姿势,他仿佛已然与她坦诚相见了一般。 云歌话音刚落,也感受到了陌希辰的不同。 某处顶在她的小腹处,云歌的脸嗖地红了。 “本王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如今你是本王的女人,就只能留在本王身边!”他低吼一声,迅速捉住她的唇。 他的吻,带着前所未有的攻击性,云歌的呼吸瞬间被夺走,全部被他的攻势所占据。她想要挣扎,陌希辰索性托起她的腰身,让她缠结在自己的身上。 水池很深,云歌够不到池底,只能听话地搂住他。 一吻过后,陌希辰声音沙哑地说:“你的清白,你自己来证明。” 说着,带着她,轻松地游向内室的方向。 潘美人已然被冷落多时,她万万没想到,等待已久的大王,竟然会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产生兴趣。 他们低头耳语,她听得不太真切,可这姿势和他的温柔,却是真切地看到的。在她的嘴里夺食物,简直就是该死! “大王,你要去哪里?臣妾还没有为大王端上美酒呢,那桂花酒是三年的佳酿,味道十分……” “不必了!” 陌希辰丝毫不给她面子,抱起云歌走上了玉阶。 他还赤着身子,宫人们拿来擦身的浴巾,他却直接裹在了云歌的身上。 “不是说累了想要放松一下吗?这天池,今晚归你了。” “哎,可是大王!臣妾……” 陌希辰径直走向内室,哪里还管得了她许多。 见他们就这样走了,潘美人狠狠地打了下水面,激起的水花,飞溅到她的眼睛里,只觉得疼痛难忍,这让她更加气愤了。 贴身宫女碧儿赶忙拿来毛巾为她擦眼。 “美人,您没事儿吧。这水里有花汁,快些擦去,免得伤到了眼睛。” “我当然知道!还用得着你说!”潘美人没好气地吼道,然后用力擦了几下眼睛。 “可恶,想不到大王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宫女抢走了。她是谁?哪个宫的!给我细细地查!这样的狐媚东西,当真是个祸害!我非要好好收拾她不可!” 碧儿皱着眉头,被潘美人这样一叫,忽地灵光一闪。 “美人,我想起来了!原本就觉着这宫女眼熟,可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她,她她她可不就是那个女奴云歌吗?!” 毛巾掉落,潘美人愣住。 “你说什么?她就是云歌?” 那个妖奴云歌?那个让王后都吃了亏的云歌?那个险些引发两国危机,牵扯出丞相一案的云歌…… 碧儿反复思索,这下更肯定了。“美人,你久居碧泉宫并不外出,所以没有见过,奴婢可以肯定!她就是!” 潘美人这下彻底没声音了。 早就听闻云歌绝顶美貌,如今一见,果然不一般。 看来,今晚,果真是没她什么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虚伪承诺 从回廊而入,天池的内室堪比天銮殿那般宽敞辉煌。陌希辰赤着身体,旁若无人地将她抱了进来。云歌不得反抗,只能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后背一沉,云歌被扔到床\上,紧接着陌希辰欺身而上。 他就这样一直压着她,漆黑的眸子,仿佛要将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宫人们放好床头的围帘,又将香炉点好,这才缓缓离开。对于眼前即将发生的事,她们早已见怪不怪了。所以即便眼前的一幕多么令人面红耳赤,她们也没有任何反应。 待寝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陌希辰才松开她压在背后的手。这个姿势,谈不上舒服,云歌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细嫩的皮肤上都因为长时间的禁锢而留下一道青紫。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了。”陌希辰玩味地勾勒着她泛着红\润的脸蛋,“你的确很美,这样的容貌,任何男子都不会拒绝。可是,也正是因为你的容貌,才让本王恨到了极点……” 若非她的美貌,怎会遭到那么多朝臣的关注? 他前脚刚刚将云歌收入香阁坊,底下的大臣就像是事先串通好了似的,今早的奏折上全是谴责之词,那阵仗,似有不把云歌杀了誓不罢休的意味。 对于这些言辞,陌希辰自然是不信的。 在他看来,史书上,因为美色而丧失江山的昏君,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一个女人就能祸乱江山,那历代的皇帝早就让给女人去做了。 可是,他又不得不将这些奏折上的说辞放在心里。 分明知道是谁在其中作祟,但他却不能过早地打草惊蛇。朝廷中的权力争夺,必是漫长的功夫,而非一时半刻可以打理妥当。想要最终得到大权,就必须要忍耐。 云歌也是个聪慧的女子。想来,必是知道了自身的处境,才在冰面献上一舞。他也不过是顺水推舟,为她成功回宫找了个借口。 本就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的,可身下的云歌,似乎已经当了真。陌希辰玩味地勾起唇角,她的颤抖,让他强压抑下去的躁动越发控制不住了。 云歌好想大口大口地呼吸。 身上的,可是一个未着寸缕的男子啊! 就算她再淡定,也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纹丝不动。心都要跳出来,云歌自由的手,紧紧护住衣领处,生怕陌希辰突然袭来,将她杀个措手不及。 “你很怕本王?” 云歌咬着唇\瓣,心里暗自低咒。这种情况,任谁都会怕的好吗? 她忽然想起楚邺。今日,此情此景,或许,她真的保不住自己了。若是楚邺知道了,他会是怎样的反应?她真的这样做了,他还会接纳自己吗? “本王在问你的话!” 看得出她表情的痛苦和不情愿,不禁联想起她很可能在楚邺面前是怎样温柔的逢迎,陌希辰更加恼火了。 “云歌不怕大王。”怯懦的声音分明已经出卖了她,“云歌只怕,即便今日奉献出自己的身体,也得不到大王的信任。云歌与将军绝无私情!每每想起那日,大王憎恶的眼神,都让云歌十分不安。我……” 说到最后,云歌竟真的流下了一滴眼泪。 这感情,是发自内心的,不知是被逼的无奈,还是临危的恐惧。对于即将会发生什么,她已经有了几分知晓。回忆起那日让她痛彻心扉的洞房花烛,以及陌希睿的冷漠,那心中的苦楚就越发浓郁了。 她的泪珠,让陌希辰微愣,顿时**全无。 想了想,他翻下\身来,拾起床脚的干净寝衣穿戴整齐。看了眼还躺在那里的云歌,陌希辰叹口气,将她的衣服也扔给她。 “起来,把衣服换了,你身上湿哒哒的,会弄脏本王的床。” 干净的衣服,带着薰衣草的香味,云歌诧异地拿过衣服,坐起身来,狐疑地看着他。 陌希辰被这种眼神看得十分不舒服,直接站起来,将床帘掀开,“宫里从来都不缺女人,所以你不喜欢,本王不会强迫,不要这副委屈的模样,本王最看不惯的就是女人的眼泪。是你说的,你的心是在本王这里的,那么本王就再信你一次。” 转身,陌希辰站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烛光,显得那颀长的身形更加强壮坚实。 “不要再让本王失望……好吗?” 即便气场强大,可在陌希辰的眼里,云歌还是捕捉到了一抹柔情。那是一抹不属于一国藩王的柔情,仿佛面前立着的,只是一个需要人承诺的痴情男子。 云歌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 她骗了他,所以她的任何承诺,都显得那般无情。 “答应本王!” 见她不说话,陌希辰皱眉,顺便加重了语气。 云歌轻轻地点点头。 她想将那虚伪的保证说出口,可话到嘴边,却再也难以说出。她的心,已经交给了楚邺,就再难另付他人。她不知,自己在陌希辰的心里是怎样的地位,可于她而言,陌希辰不过是自己走进楚明皇宫的一个拾阶而已。 她只期盼着,向楚明献礼的日子快点到来,而在此期间,陌希辰不要再将注意力专注在她的身上。 …… 醒来时,陌希辰已经不在了。摸了摸身旁他的位置,已经是冰冷的了。见云歌起身,一旁伺候的宫女立刻机灵地走上前来,“云歌姑娘醒啦?奴婢们这就伺候姑娘梳妆。” “不必了,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 “这怎么可以?姑娘身份尊贵,又是大王特地交代好生打扮的,奴婢们必须要尽心尽力才行。” 云歌喉咙干涩,也没有争辩的心情,只好起身,任由她们摆布。 云歌昨日侍寝的消息不胫而走,单看香阁坊内人人看她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几分。然而,时间太过仓促,陌希辰还未下诏,因此,云歌仍需暂时回到香阁坊。 被众多古怪复杂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云歌反倒厌恶起那些宫女为她做的装扮了。 此刻的她着了一件粉色的暖袄,制作用的布匹都是上等的云锦,再搭配金丝银线。头顶簪着陌希辰一早特赐的蝴蝶流珠,一步三晃,媚\态不比步摇差上许多。尤其是那绣着莲藕的斗篷,白色的绒毛下,每一缕针线,都是精心绣制的,单看那荷花上栩栩如生的蜂鸟,便已知道,这身装扮是如何的价值不菲。 云歌何时这般招摇过? 她自出现在端国起,就是奴隶出身。终日粗布麻衣,从未改变。而后到了陌希辰的身边伺候,她依旧本色不改不敢懈怠。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任何变化,都会成为有心之人眼中的一根毒刺。 走在小巷中,三两而过的小姐们看到她,都转头窃窃私语着。她们的声音很小,云歌听得并不太清,可终究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吧。 云歌叹了口气,将腰身挺得更直了。 陌希辰并非任性妄为的人,是为了抬高她的身份也好,还是为了让她受到惩罚也罢,既然是他的命令,她就不得不遵从。 走到正殿,郑秋云正端坐在前面。 此刻,小姐们的早训都已经结束了,姗姗来迟的云歌,显得格外突兀。还未离开的小姐们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不免多了几分嫉妒。 郑秋云看到她时,也是眼前一亮。 “这不是云歌吗?快,快给她拿一张席子!” 云歌谢了恩,轻轻地端坐在席子上。 郑秋云眉开眼笑地说:“上次见到你,你是淡衣素面,我已经看着格外出挑了,这一打扮起来,简直就如同仙女一般,当真是羡煞旁人喽!” “尚宫大人过奖了,云歌哪里堪得上仙女,不过是这衣着陪衬的,所以就光鲜了一些。” “昨日,大王匆匆而走,香阁坊又出了案子,我还替你惋惜来着。不想,兜兜转转,还是让大王看到了你。今日正巧,这位是大王新选的茹姬,你们也好认识一下。” 云歌闻言,诧异地抬头,只见,茹素正端坐在郑尚宫的一侧,对着她强扯出一抹微笑。 “尚宫大人,我与云歌私底下见过几次。也算是老熟人了。” 云歌立刻应道:“正是呢,茹素姐姐才貌双全,本该被大王看中的。姐姐此番,算是苦尽甘来了。” 也不知是否眼花,云歌似乎在茹素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忧伤,“原也是没有料到的。” 郑秋云柔声说:“大王甚少能同时在香阁坊里选上两个小姐,今年实在是不易。你们二人离开香阁坊以后,可要相互照应,彼此依靠,将对方当做自己的亲姐妹才行。” 郑秋云的殷切,云歌自然明白。 好容易她的心腹大患铲除,而自己的人又能得见天日,这日子如此舒坦,怎能不开心? “云歌谨遵尚宫大人的教诲,一定不会忘记。” 郑秋云满意地点点头,她最喜欢和云歌这样的聪明人讲话,不费力,还能字字通透。 然而,和云歌比,茹素就显得有些木讷了。她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目光早已失去了焦点。愁云满布的模样,让郑秋云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世上,算得过什么,都算不过命运。 看着身边这两人,谁又能想到,她处心积虑多时,竟如此轻而易举地甩开了王后的束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茹素苦衷 拜见过郑尚宫,礼数也算是成了。 云歌与茹素相挽着走出香阁坊,回头看着这不大不小的宅院,心里各有千般滋味。 想起茹素在郑尚宫面前的失态,云歌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出來。 “姐姐,云歌知道,不该细问,可是此番入选,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为何姐姐却始终这样闷闷不乐?” 茹素是个直爽的性子,自然装不下心里的想法,拉着她的手,尽量远离身后的那些宫人。 “实话说与妹妹,妹妹可千万别说出去。” 云歌郑重地点点头。 “哎,我家中原本是有一位嫡出的长姐。按着端国的例法,官阶到了这个份上,必须送出去一个年龄适中的女子到这王宫之中,姐姐正好是家中唯一的人选。然而,姐姐已然有了心仪的男子,这一朝入宫,又要等上三年之久,无奈之下便让我來顶替。我在家中虽是庶女,可姐姐待我却如同同父同母的姐妹一般,姐姐有难,我不得不帮。” 听到了这般隐情,倒是让云歌惊讶不小。 且不说,入选香阁坊的小姐们,都必须是嫡出。就算是庶出,也必须是年龄相仿的。云歌再次细细打量一番茹素,忽地觉得,那稚\嫩的脸颊的确有些不同,便低声问道:“那么姐姐今年的芳龄……” “十六。”茹素尴尬地说:“本是我生來便比寻常女子高大,所以才将将蒙混过关的。原以为,充个数在宫里留个三年便好,可哪知……” 茹素紧紧握着云歌的双手,“云歌,这样的事情,我本不应费对你说的,可你一入香阁坊,便让那姜思尝到了恶果,为我报了仇。第一面见你,就觉着,你与传言中的云歌十分不同,心地十分善良。我……我能相信你吗?” 许久沒有被信任,云歌心中一动,赶忙应道:“这是自然。我一定会为你保守秘密的。可是,一旦封为姬妾,是要上报宗族的,这身份算是坐实了。嫡庶有别,你那家中的姐姐,不要因此而怨怼于你才好。” 听云歌这般说,茹素的愁云更加浓重了。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家书中说,家父又要升迁了。若是沒有此事,姐姐在家中的地位,定会十分尊贵。将來,许给她的如意郎君,也不是一件难事。可是,若是变为庶女,怕是只能做妾了……” “不论是妻还是妾,你都需要将此事尽快与家中交涉,统一口径。这并非是一般小事,若是东窗事发,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大罪!” 茹素一听,立刻严肃地点点头。“我,我知道了。” 两人说着,已经进了王宫。 熟悉的道路,于茹素却是那般陌生。云歌看得出,她的眼中沒有半分激动和喜悦。还记得昨日,她在偏殿提醒她时的义正言辞。 这样单纯的性子,就像当初的自己。 便是入了宫,她真的能够平安地终老吗? “将军,昨夜小马忽然肚子疼,这才与小的换了岗位。小的真的什么都沒有听到,还希望将军念在小马从未出过差错的份上,就饶恕他吧。” “不可!”一阵浑厚而低沉的声音传來,让云歌微愣。 向前望去,只见楚邺正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而他面前的小侍卫,正忐忑地向他乞求着。 “王后的栖凰殿,岂可以这般随意马虎?你们是我一手调\教出來的侍卫,必定将职责奉于首位!只是一点小事就这般玩忽职守,我如何能放心让你们出來独当一面?昨夜,幸好是什么都沒有丢,也沒有人受伤,若是那贼人真的起了歹心,伤到了王后娘娘,你们能负起责任吗?” “将军说的有理。哎哎,小马也真是,平日里都是健健康康的,偏偏昨夜里拉肚子……将军,小马的事情,还请您从轻发落啊。” 楚邺冷着脸,却轻轻地点头。 小侍卫松了口气,要知道,让他们的楚将军松口可是极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如此,便多谢将军了!” 说罢,小侍卫扣了礼,嗖嗖地跑走了。 楚邺立在原地,握紧了腰间的宝剑。站在栖凰殿后院的围墙外,他看着那高高的围墙,一阵愣神。 见云歌神色不对,茹素也向前望去,待看清楚楚邺的模样,她惊呼一声,“就是他!” 云歌转头,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茹素既焦急,又胆怯,“就是他,姐姐喜欢的就是他呀。那年团圆节,我与姐姐在庙会里看灯,姐姐便是看到了他的侧影,才一见倾心的。所以,我记得十分清楚,断不会看错!” 见云歌并不好奇,她又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他就是楚邺楚将军,我的义兄啊。” 茹素眼中的崇敬立刻多了几分。 “原來就是他啊……” 楚邺在端国的名气,可谓人人知晓。还在闺阁之中,她就已经有所耳闻。传闻中,他英勇魁梧,足智多谋,只要是他指挥的战役,从未输过。 只可惜,她自小体弱多病,稍稍年长了,除了团圆节能开个小差,平日里都是将自己锁在闺房里的,对楚邺也就沒有姐姐那般了解。 今日一看,果然,姐姐的眼光是沒错的! 察觉到这边有仪仗过來,楚邺转头,这一看不打紧,正巧与云歌复杂的目光对上。 他也是一早才听到这个消息的。 原本就知道这一天会到來的,可是却沒想到会这么快。快得他还未來得及准备,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姬妾。 楚邺收敛了一切情绪,表面上冷肃地走过來,拱手问礼。 茹素紧张得说不出话來,云歌抬手,让他不要多礼。 “哥哥今日來得好早,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吗?” 她平静不言,他亦是收敛不语。 “王后娘娘的宫中昨夜出现宵小,幸好被一个宫人偶然发现,才沒有伤到人。我正是为了此事而來。” 云歌抬头看了看那足有四五人高的红墙,想要翻过这样高的墙壁,武功必定十分了得。 昨夜,王后与太后是待凤仪大典结束之后才离开的。想來,那人便是掐准了这世间,才借机潜入的。 “宫中事务重要,可身体也不能轻心。哥哥万事以身体为要,千万别劳心伤神,惹得玉兰嫂嫂担惊受怕。” 玉兰担心,她更担心。楚邺心中一痛,他几乎能够想象得到,她此刻的无奈和担忧。 拱手,他深深鞠了一躬,“谨遵云歌姑娘示。” “时间不早,我与茹姬还要去拜见王后娘娘,便不打扰哥哥了。”说罢,云歌拉着茹素,快步离开,好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走了好远,茹素还时不时地回头看楚邺。 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这个外表冷血的男人,待云歌的态度,与家中的兄长待自己的不太相同。 可转念一想,人家是义兄妹,本就是为了洗脱身份临时加上去的,便又很快摒弃了脑中那危险的想法。 啧啧,她最近,一定是压力太大了。 …… 如云歌所料,杨夫人和众位姬妾也都在栖凰殿。茹素是凤仪大典上草草封的,本就只是一个充纳后宫的,实在无需更多礼仪。而云歌,更是如此,比起茹姬,她现在连一个正式的封号都沒有,只能称为‘姑娘’。 所以两人立在栖凰殿内时,众姬妾都沒有卖给她们面子。 王后扫了眼她们,目光最终落到云歌的身上。 云歌今日的打扮,的确是娇艳动人,即便她阅人无数,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然被她的美貌震撼到了。 想起云歌曾经在栖凰殿伺候时的样子,上官云梅的心中更加悔恨不已。她的刻意乔装打扮,本应该引起她的注意,只可惜,当时的她太想除去美姬,这才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人物。若是能留住云歌,如今自己也不会这般被动。 行了诸多拜见礼仪,王后微笑着说:“春喜,给她们两个席子。” 春喜看了云歌,自然沒有好脸色。席子扔在地上,激起了一层灰尘。云歌也不在意,径直跪在了那沾满灰尘的软席上。 抬眼望去,杨夫人正跪在最前面,潘美人紧随其后。再后面的,都是熟面孔,却唯独不见楚姬。虽被降位,可她仍旧是大王的女人,后宫的姬妾,理应來晨请的,这般不出现,难道她不怕再被人落井下石吗? 云歌缓缓低下头,心中的疑问越发多了。 “今日宫中又多了两个妹妹,云歌大家想必都认识了,至于茹姬,乃是典伊茹程之女。茹程是本朝难得的文官,通晓古今文史,也写得一手好字,对大王更是忠心耿耿。作为他的女儿,茹姬自然不会差。你们之中大多是早些年大王亲选的,难得有几个识字的,此番茹姬來,也正好与她多学上一些,顺带着增进姐妹之前的感情了。” “诺!” 众姬妾应下,可看茹素的目光却沒有一个好的。 茹素初來,就被王后这般夸赞,其他宫中的老人儿自然心中不服。 云歌私下里掐了茹素一下,茹素晃过神來,立刻伏在地上。 “臣妾只是略懂的皮毛而已,实在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哪里敢在众位姐姐面前说教?王后娘娘这般说,可是折煞臣妾了!” 王后微笑着,话已经让王姬抢了去。 “呦,妹妹可真是伶牙俐齿啊。谁不知道,茹典伊是历年科考的主审,他的女儿,文笔难登大雅之堂?这岂不是如同儿戏一般?莫非,是妹妹看我们这些人年纪大了,思维愚笨,便懒得教给我们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可怕后宫 茹素一听,身子伏得更低了。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显然是害怕了。 这样的场景,云歌在栖凰殿伺候的时候,见多了。王姬与王后,一个黑脸一个白脸,将这宫中的女子都训得服服帖帖的,谁都不敢有所妄议。 可茹素哪里见得过这样的阵仗? 被王姬这般说,她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吓得恨不得立刻逃离此地。 “好了好了,本宫不过是一说,茹姬才刚來,王姬你便暂且放过她把。”王后掩嘴而笑,连带着整个殿中的姬妾们都笑了起來。 王姬挑了挑眉,转身看向茹素,丹凤眼溢满了笑容,却不达眼底,“是是是,都是我的嘴快了。茹姬妹妹,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呀。我们这些人,在宫中闲來无事,都是这般逗趣的。看把妹妹吓得,若是妹妹因此而落下了病根,还让姐姐这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茹素的后背都湿\了,闻言赶忙赔笑。“只要姐姐不责怪妹妹就好。” 云歌她们來的本來就晚,看了看窗外的日头,时候已然不早,王后轻咳一声正色道:“现在,姐妹们都來齐了,本宫就说一说昨夜的事。” 一听王后提及此事,众人都收敛了情绪,一脸谨慎地面向王后。 王宫本就是端国的命脉,可在这样守卫森严的王宫里,竟然出现了小贼夜半闯入,任谁想想,都会觉得后怕。 宫中甚少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不过一个晚上,大家都把來龙去脉打听得清清楚楚。 “想必各位姐妹们都听说了吧。本宫与太后去了香阁坊,栖凰殿便出了这样的事情。虽是沒有伤到任何人,也沒丢什么东西,可总觉得这王宫里的安全成了头等的大问題。本宫昨夜一夜沒睡,只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本宫似的,实在难以安心。今日召集姐妹,正是想要商讨此事。” 云歌扶起茹素,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若是那贼人真的有所企图,能翻上那么高的围墙,又怎会轻易被宫人发现?可若是其他…… 云歌抬眸,王后正担忧地说着,表面上倒真的看不出任何异样。 难道,只是她多心了吗? “大王的天銮殿已经加了一倍的侍卫,各宫也应该注意自己宫中是否有可疑人员。本宫与太后这边,总觉得不安全,从今日开始,各宫若非大王传召,便轮番陪侍。做个伴儿,或许会好一些。” “诺!” 王后掀眸,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潘美人,“潘美人,杨夫人才刚刚入宫,白日里照顾世子,夜里还需宿在天銮殿,已然自顾不暇。你是宫里的位分比较高的,就从你先开始吧,王姬则前往崇明殿。” 潘美人与王姬一听,立刻伏身,“臣妾遵命。” “大王已经让楚将军重新部署宫\内的侍卫了,若需要动用各宫的守卫,希望大家可以积极配合,让将军早日完成任务,保我端国平安。” “诺……” 一席晨请下來,茹素连站起來的力气都沒有。云歌搀扶着她走出栖凰殿,冷风打在面上,她才清醒了许多。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弱声问道:“云歌,你说,被大王选中,到底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劫难。” 云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既來之则安之,沒有任何路一开始就是对的,就看你怎么去走。” 茹素白着脸。这宫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刁钻,她此番才真正明白,为何许多女子宁可嫁给山野村夫,也不许给帝王家。 正在这时,身后传來一阵妖\娆的笑声,转头,只见潘美人正向她们这边走來,目光落在茹素的身上,尽是嘲讽。 “臣妾拜见美人。” 云歌拉着茹素跪下,潘美人见状,狠狠地剜了云歌一眼,“起來吧。” “呦,大殿里看得不太真切,茹姬你怎的这般病怏怏的模样,莫非,这一夜的兴奋,让茹姬妹妹真的坐下了病不成?呵呵,不过是被大王选中,就如此沉不住气,你呀,该向你身边这位云歌姑娘好好学习学习。” 谦卑的姿态,非但沒有让潘美人消气,反而更加提高了音量。夜莺一般的嗓子,很快吸引了路旁打扫的宫人们的注意。她们虽都是低着头的,可数十步之内的人,想不细听都难。 茹素和云歌互视一眼,深知潘美人并非善类,只好微笑着低下头 “人家还未被指封,就倒贴了过去。虽然现在还只是位‘姑娘’,可在大王的心里,那地位是决计不一般的。奉劝妹妹还是躲着她点儿比较好,否则,她做出从妹妹被窝里抢大王的事情也说不定呢。” 即便是再有涵养的人,听了这话,面子上也挂不住。 云歌咬着牙关,强忍着反驳的冲动。 她知道,昨夜天池一事,潘美人和自己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她不求潘美人能够待她如亲姐妹一般,可这般让她下不來台,倒是云歌始料未及。 昔日进宫之时,教导奴隶们的嬷嬷就提到过潘美人。 传闻潘美人的父亲潘安是有名的武将,深谙兵法,端国建立之初,需要用武力镇压,所以朝中武将家的女子,都被许以高位。 而潘美人就是其中一个。 潘美人样貌上比不上美姬和王后,就连气韵上也不如她们,浑身上下充满了小家子气。说白了,放在宫里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只是今日,王陆一党太过跋扈,又有与丞相勾结的嫌疑,陌希辰这才将她重新召回身边。 潘美人从不问朝中之事,更是却对此毫不知情。还以为是大王重新宠了她,仗着这份虚荣的恩宠,原本低调处事的她,也越发嚣张起來。 “美人此言差矣。”云歌不卑不亢地福了福,“大王想去谁那里是大王自己的决定,我们作为姬妾的,不能勉强。更何况,姐姐所谓的从被窝里抢人,这……这实在让云歌惶恐。昨日之事,自是云歌做得不对,可是,云歌前往天池是大王的命令,从始至终,将要发生什么,都不是云歌能够左右的。不知,是否是大王和美人之间有所误会,这才让美人受了委屈?” 潘美人微愣。 昨日,她不过是央求陌希辰,说她从未去过天池,让他带她去。陌希辰满口答应,她便以为,侍寝就是理所应当。 被云歌这样一番说,倒显得她像是上赶着的。 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哼,别以为你进得了宫侍得了寝,大王就一定会给你名分!你不过是一个湘国人,是最卑贱的奴隶!大王能够让你侍寝已经是格外开恩,即便是换了个身份,也改不了你下作的底子。想要进后宫,你也配!我父亲和哥哥,第一个不会答应!” “想要封号,你便回天銮殿等着吧。哦对了,你瞧瞧我这脑子,天銮殿现在已经住了杨夫人,你这般沒有名分的嘛……哈哈,这其中会有多般滋味,当真是让人为你担忧啊。” 云歌却依旧神色淡然,“多谢美人关怀。云歌本就是伺候大王的奴隶,如今得以正身,感谢大王还來不及,定然不会有什么怨言。杨夫人救了云歌一命,伺候她与大王,是云歌的本分,云歌高兴还來不及。封号只是一个虚荣,对于云歌待大王和杨夫人的感激之情而言,完全可以不提。” 潘美人冷哼一声,“那你便自得其乐吧。夏儿,我们走!” 在她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潘美人只觉得无趣,不过,她倒是想看看,她许久为涉足的后宫,如今到底会因为这两人的加入,变成怎样一番模样。 “云歌,真的沒关系吗?” 即便再不了解宫中的人际关系,茹素也能从潘美人的话中,体察到云歌的处境。 “如今,我被赐了春莱殿,若是你不喜欢宿在天銮殿,便与我同住吧。这宫里,我谁都不认识,若是沒有了你的帮衬,我真的怕得罪了什么人,留下祸端。” 云歌微笑着安抚,“其实也并非你想的那般可怕,只要处处留心便可。” 茹素点点头,可还是满面愁云。 仰望着四角合围的天空,她第一次觉得,其实自己儿时住的院子,也并非如自己想象的那样狭小不堪,反而透着几分自由。 云歌与茹素继续向春莱殿的方向走去,不远处,王姬的身影悄悄从假山后走出。 “都赶出了王宫,她还能回來,真是命大。” 身后的春香轻声说:“听闻大王昨夜,为了云歌冷落了潘美人,所以潘美人才会这样刁难。” “她就是个不中用的,这么高的位分,都是抬举她了。她在宫里嚣张,她的父亲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出宫省亲时,你去提醒父亲,找个机会给潘安点颜色。” “是,奴婢明白!” 王姬望着云歌远去的身影,面容上忽然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红\润的脸颊,在雪景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娇\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与碧潭团聚 将茹素送了回去,又交谈了一会儿,云歌就忙不迭地跑來承明坊。多日不见,心心念念的碧潭,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果然,她才刚踏进承明坊的大门,碧潭就哭着鼻子跑了出來,一把抱住了她。 “姐姐,我好想你啊!” 云歌有些慌了,“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回來了嘛。我也很想碧潭,这才第一时间跑來看你。” “姐姐,听说你被杀手追杀,我的心都要跳沒了,你有沒有受伤?那么高的悬崖,肯定伤得不轻吧。快让我看看,你都伤到哪里了?” 云歌拿出手帕擦了擦碧潭晶莹的泪水,顺带着在她的面前转上一圈。 “你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姐姐我命大,不会有什么差池。就算去了阎王殿,我也会想着我还有碧潭这么个妹妹,便自个儿回來就是了。” 碧潭第一次这般严肃,正色道:“姐姐!生命岂是儿戏?!怎能用來开这种玩笑,碧潭宁愿姐姐不去那种鬼地方!因为姐姐的告诫,我只能日日留在承明坊,哪里也不去。听到的消息,也都都是大人带回來的。姐姐,使者离开之后,丞相沒有再为难姐姐吧。” 云歌心中一暖,她看得出,碧潭是真心关心她的。 “沒有,放心吧,丞相如今已然自顾不暇,我不过是一个女奴而已,他还哪有心思?” “这样便好。姐姐你不知,听闻你与杨夫人里应外合,去偷了丞相的账簿,我吓得一夜未睡。别的不知道,那丞相府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丞相是王后娘娘的父亲,手中的高手一定不占少数,姐姐你当真要吓死几个人才甘心!” 呵呵,杨牧可是这样对外人说的吗? 听到碧潭的说法,云歌不得不再次对她另眼相看了。 分明是拉她作替死鬼,可她却就这样顺着杨牧可的思路去了。若不是陌希辰突然出现,她恐怕早已经成为丞相手下的亡魂了。 这也正好省了杨牧可的许多麻烦,要知道,唯一让陌希辰感兴趣的女人死了,她在宫中的地位还能更加牢固一些。 也就只有被焦躁冲昏头脑的她,才会相信,杨牧可会真的在国寺里为国祈福,不再对宫中的权力和地位,动半分心思。 “外面好冷呀,我的好妹妹,姐姐好容易才回來,就不拉姐姐去你房里坐坐吗?” 碧潭这才发觉,她将云歌堵在承明坊的大门前半天,还未迎进來。脸色一红,碧潭拉着云歌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关上房门,云歌随性地躺在松软的床铺上。闭着眼睛,嗅着被褥上皂角的芬芳,忽然有种回家的感觉。 碧潭为她沏了一壶茶水,这才上床,与她并肩而躺。 就如同数月前,在宫外的监牢里那般,相互依偎,相互取暖。 “姐姐,你不要怪我太唠叨,除了瑾墨婆婆,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姐姐如今在大王心中的地位如日中升,可碧潭心中的担忧却越发浓重了,碧潭真的担心,哪日姐姐会被奸人所害,到时,碧潭便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碧潭原本是个开朗的性格,可经过那场惨绝人寰的战役,经过数十年的圈禁买卖,又经过王后的挟持,她再也找不回从前的纯真。 她紧紧攥着云歌的手,好似怕她忽然逃走一样。云歌只觉得她的手心,十分冰凉。 反手握住她,用自己的温暖包围她,云歌侧身,郑重地说:“碧潭,我答应你,你担心的事一定不会发生。” 碧潭也侧过身來,眼圈微红。 “姐姐,前几日,世子殿下准许我出宫,我便回了趟地牢,打算给狱卒一些银子,将瑾墨婆婆赎身。” 云歌手心一紧,“然后呢?见到婆婆了吗?” 碧潭摇头,“我一路打听,才知道,押解奴隶的地方已经被拆,改成了跑马场,而婆婆也跟着不知所踪……” “碧潭,你不要担心。婆婆吉人天相,一定会为自己寻得一个出路的。她人那么好,那么善良,老天爷一定会帮助她的。” 碧潭重重地点头,眼中擒住的泪花终于滴落。 “姐姐说会,就一定会!” 云歌再次擦拭她的眼泪,比起现在多愁善感的碧潭,她更喜欢原來那个粗心而阳光的女孩儿。 王宫,果然可以改变一个人很多。若是知道今日,当初,她一定不会将碧潭拉到宫里來受苦,定会将她打扮一番。扮得丑一些,或许还会进个富贵人家,做些粗活也乐得自在。 叹了口气,其实碧潭的担心,也并非沒有依据。 她在宫中树敌太多,即便皆是她无心,可仍旧不得许多人待见。她的时间只有不到一月,而不论成功或是失败,碧潭都注定不会再见到她了。 一想到到时,碧潭为了她的消失哭哭啼啼的模样,云歌就禁不住心痛。 犹记得來到这个身体时,第一眼见到的那水灵灵的大眼睛。 “你叫云歌,你不记得了吗?云彩的云,歌喉的歌。” 那第一声指引,是她给的。 所以云歌沒有缘由地信任她。 在楚明的三年在,再加上端国的数月。云歌的心中,已然沒有了信任二字,只有与碧潭在一起时,才会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那是一种,十分说不清楚的安心 “杨夫人既然已经回來,那么世子殿下是否也将要交给她來抚养?” 待云歌与碧潭双双平复了情绪,云歌才想起了这件最重要的事,赶忙急切地向碧潭询问。 “沒有。”碧潭摇摇头,“至少世子殿下这边是沒有消息的。杨夫人倒是时常來探望,可世子殿下待夫人并不是十分亲切。每次去了天銮殿回來,心情总是恹恹的。问他什么,他都不说,世子殿下甚少这般不开心的。” “那么承明坊呢?大王也沒有过将杨夫人安置的打算吗?” “或许是这样的吧。承明坊与天銮殿相距很近,所以,我偶尔也能听到天銮殿那边的宫女之间的闲言闲语。听闻即便杨夫人宿在天銮殿,她与大王也是分铺而睡。有时已经四更天了,还能听到夫人礼佛的声音。” 云歌皱着眉,“好容易进了宫,她竟真的能压住心性。” “正是呢,我也觉得奇怪。只觉得杨夫人待世子,并不如同一个母亲那般。” 云歌微怔,“何以这样说?” “若说杨夫人,自从生下世子便出宫了。只有到了年关地下,才能见到世子一面,必定是十分想念的。可是对世子,她从來都不苟言笑,非但如此,世子见她还有些惧怕,好似她总是训斥世子一般。昨日,我带着世子殿下在御花园玩,世子殿下见她过來,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假山后面跑。” 若说孩子待她生分,也是人之常情。可就算再陌生,也不至于因为惧怕而逃走吧。 想起那日在太医署,杨牧可恳切的言辞,并不像是在说笑。为了世子,她甘愿冒着被处死的危险,与她自己手。可为何她却不能得到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的亲近呢? 正想着,世子已经回來了。 听闻云歌來,他蹦蹦跳跳地推门而进,原本耸拉的小眼睛总算有了神采。 “云歌姐姐!”他一下跑到了云歌和碧潭中间,蹭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缠着云歌的手臂就不放了。“姐姐你终于回來,吓死我了,子轩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他的反应与碧潭如出一辙,云歌被逗的咯咯直笑。 “殿下哪里是担心见不到我,其实,是担心吃不到桃花酥了吧。” 陌子轩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都担心,子轩都担心。姐姐不知,听闻您出事,师父大人立刻出宫帮助寻找了,那急切的样子,就像丢的是子轩一般。承明坊的人,能出去的也都出去了。我想要跟着,可太后奶奶就是不让,只能留下來干着急。” 云歌环住他小巧的身子,“沒关系沒关系,世子殿下能有这份心,姐姐就很感动了。对了,怎么许久都不见禹喜大人,他不在坊中吗?” 碧潭点头,“禹喜大人因事出宫了,他特地向大王请了一月的假期。本就不是宫中之人,所以行动也方便一些,偏巧世子最近功课长进,大王就准了。” “禹喜大人在宫外还有亲戚吗?” “应该是沒有的吧。”碧潭耸耸肩,“不过,大人一向心慈好施,就算沒有亲人,也会有许多江湖上的朋友。听闻是谁出事了,我是奴婢,也不好细问,只帮他收拾了细软,便送他出了宫门。” 云歌‘嗯’了一声,翻身起來,顺带着将陌子轩也带起來。 “好了,休息也休息够了,既然世子殿下如此重情重义,那云歌也不好空着手白來呀。在将军府,新学了一些制点心的方法,不如,让世子殿下尝尝鲜?” 陌子轩一听,两个眼睛顿时闪亮亮的。 “好呀好呀!姐姐,我们这就去!” “好。” 被陌子轩拉着,云歌和碧潭飞快地向厨房跑去。 在悬崖下的山洞里,她是在昏迷之中度过的那一夜的。 云歌不敢奢求别人为了她如何,只是,听说这么多人都曾经为她担心过,那原本渐渐冰冷的心,又温暖了许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美姬的警告 、 将粳米打碎,再放在蒸笼上熏蒸,直到荷叶的香气全部浸入柔软的膏体之内时,在将其拿下。把事先准备好的松茸甜汁加入椰汁之中,再与杏仁儿精心搅拌,包裹其间,一道卖相极好的杏仁椰糕就这样初步成型了。 小子轩伸手就要吃,却被云歌眼疾手快地拦下了。 “世子殿下,还沒熟就想着吃,等下沒人跟你抢,这些都是你的,这么急做什么。” 陌子轩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地坐回去。一旁的碧潭被他贪嘴的模样逗得咯咯直笑,惹來陌子轩的一阵白眼。 “云歌姐姐,王宫中的好厨子,差不多都在我的承明坊了,可是还沒与谁做的糕点能像姐姐这般好吃。姐姐,你的手艺都是跟谁学的呀?” 被陌子轩这么一问,云歌的笑容僵了僵。 “沒跟谁学,就是在枫天阁的厨房里待了一段时日,无师自通罢了。” 碧潭歪着脑袋:“姐姐可真聪明,只是在厨房里忙了一段时日,就学会了这么多。这若是旁人,一定喊苦叫累,哪有心思留心这么多?” 云歌的唇角泛起一丝苦涩。 若说她这糕点的技艺,还不是在楚明皇宫那三年一点点研制的?皇宫枯寂,若再不寻一点事儿做打发时间,当真是要将人闷死了。她寻了很多民间之法,又找了边境小国的方子,研习了许久,才能做出这么多美味。 只可惜,她每每做完,只是枯看着罢了。绮绣宫的地砖是凉的,墙壁是凉的,糕点连同她自己都是凉的。 看着碧潭和陌子轩口水直流的模样,云歌又幸福地笑了笑。 命里该有,许她能够找到最忠实的吃客,也不枉她囚禁宫中的那段虚无时光。 “对了姐姐,你回來还沒有去美姬娘娘那里吧?听闻美姬的兄长被山寇所杀,连尸骨都沒有找到,美姬娘娘这几日,日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 “是么?”云歌淡淡地说:“那我便再做一份素雅的,给美姬娘娘送去吧。” “嗯。” 好久沒有看到这样丰盛的点心大餐了,陌子轩坐在殿上,待宫人们将所有的盘子全都摆在他的面前,那乌溜溜的眼睛兴奋得大大的。 云歌将最后一盘乳豆藕糕放在桌子上,然后故作恭敬地说:“世子殿下请用吧。” 陌子轩再也忍不住,拿起筷子,也不等身旁伺候的太监伺候,自己先动起手來。边吃边称好,不一会儿,嘴巴里塞得就连话都说不出來了。 碧潭掩嘴而笑,赶忙从身后的女奴手中接过牛乳,奉到陌子轩的面前,“殿下快别噎到了,喝一些牛乳压一压吧。” 陌子轩咕咚咕咚地喝下去,然后对着云歌竖起大拇指:“太好吃了!本世子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云歌与碧潭互视一眼,都忍俊不禁。 俗话说的好,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抓\住这个人的胃。虽说世子殿下\身份尊贵,可到底还是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平时装得如同小大人儿一般,这会子也总算能因为云歌的美食而放松一会儿。 …… 伺候完陌子轩,云歌便提着刚刚出炉的红豆糕,向枫天阁走去了。 只不过一月,美姬的枫天阁便再也沒有从前那般热闹。就连侍卫也都撤走了一半,原本就显得空旷的宫殿,此刻变得更加萧条。 “嬷嬷好,我來拜见美姬娘娘。” 见是云歌,老嬷嬷微愣,见她手里还拎着东西,老嬷嬷赶忙接过來。 “哎呦云歌姑娘,美姬娘娘这几日郁郁寡欢,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怎样劝说都沒用。你來正好了,美姬娘娘最喜欢与云歌姑娘说话了,姑娘若是能劝得娘娘,老奴就算折了半条命送给姑娘也愿意啊。” 云歌余光扫了眼殿外伺候的宫人,微笑着拍拍老嬷嬷的手背:“嬷嬷哪里的话儿,我与娘娘是故交,娘娘伤心,我自然是要來探望的。虽不说能让娘娘从新开怀,可总也能减缓些。人死不能复生,娘娘聪颖,必回明白这样的道理。” 老嬷嬷心领神会,将云歌送进大殿,便出來甩了甩手中的帕子:“你们,还有你们,娘娘和云歌姑娘在谈心,你们在这里不方便,该上哪儿去上哪儿去!” 被驱赶的宫人立刻行礼离开,老嬷嬷环顾四周,确定沒有人在周围,这才放心地站在正殿门前。 内室。 美姬一个人坐在镜前,听到了云歌的声音,微笑着站起身來。 云歌要跪,她赶忙上前扶起,“云歌,现在你可使不得了,你是香阁坊的女子,是大王钦点的人,与我已经沒有不同。” “娘娘,云歌在承明坊做了一些甜点,知道娘娘喜欢红豆糕,便做了一些,不知味道和宫外的是否相同。” 美姬的眼中闪过一抹柔情,“也就只有你,还知道我喜欢吃红豆糕。就连身边伺候的老嬷嬷,也未可知。” 云歌与美姬坐下來,“娘娘何须如此挂念?红豆糕随处可见,味道也不尽相同,只是在娘娘心里,什么都沒有旧的好罢了。” “旧的也好,新的也罢,都不是我真的想要的。”美姬的眼中闪过一抹愁思,“我想要的,注定是得不到了。” 美姬的反应,云歌能够理解。犹记得在山崖间,洛川听到美姬喜欢红豆糕的表情,便可知这其中必定潜藏着他们两人的故事。 云歌看了看身后,侧身低声说道:“娘娘安心,他并沒有受伤,更沒有因此被大王降罪。若是此番能砍下杜凯的人头,他便可以重新过上以前的逍遥日子,大王和那些人都不会再找他的麻烦。” 美姬斜视着她,审度的目光,带着平日里少有的犀利,仿佛云歌的所有都在她的掌控中一般。 “你都知道了。” 云歌低下头,“是。当日,若不是娘娘从中相助,阻拦洛川的增兵赶來的步伐,我们不会有机会逃走。” “呵呵,相助又如何?你们终究还是沒有逃得出他的追杀。” “那是因为云歌的脚踝受伤,才拖慢了速度。可娘娘知道我们出事,不也想尽办法,遣人让大王知道我们被困在山崖上,并找到我们了吗?如此看來,大王当真是冤枉了娘娘的。” 美姬妖\娆一笑,“我当初果然沒有看错你,若陌希辰有你一半的头脑,也不至于将我冷落至此,而平白宠幸了杨牧可那个贱人!” 云歌为美姬倒上自带的牛乳,团团热气蒸腾而上,散发着袅袅香味。 “娘娘此言差矣,若大王还不若云歌聪明,那云歌早就得成所想了。不知,娘娘可曾听到过猎人与兔子的故事?” “说來听听。” 美姬端起牛乳,浅浅地喝上一口,那搭配着红豆糕的味道,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猎人在山上寻觅了很久,终于发现了一只兔子。兔子被猎人追杀,沒有办法,只得跑到小镇的闹市上,希望可以躲过一劫。只可惜,猎人始终穷追不舍,走投无路的小兔子只好叫來自己的同伴。” 云歌掀眸,别有意味地看着美姬:“成千上万只兔子跑到了集市中,再也沒有人愿意纠结,哪一只才是最开始跑到这里的兔子。百姓们被吓得东奔西跑,连猎人都傻了眼。就这样,兔子成功地获救了。” “好一个聪明的兔子。让其他的兔子当靶子,自己好偷偷脱身。眼花缭乱,旁人倒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了。”美姬迎上她的目光,“云歌,告诉我,你是那只兔子吗?” “娘娘抬举了,云歌只是想要得到一个机会,其他的,别无所求。至于谁是抓人的,谁是被抓的,云歌都不感兴趣。” 美姬定定地看着她,最后轻咳一声,“很好。” 她,果然不再是从前的云歌了。 其实,她很早便想问,如今的云歌她的目的是什么。可事情一旦拆穿,就沒有那么有趣了。云歌的大难不死,并非她的幸运,在她的身上,一定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或者说,是堂主不知道的。 而她,很愿意一点一点将其中的内容揭开。 “其实你今天能來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我这个人向來不喜欢踏别人的人情,尤其是与我共同侍奉大王的。我不信,沒有任何好处,你们会这么尽心地帮我。” “我虽不常出枫天阁,可今日晨请,王后提及的事,我却始终觉得蹊跷。前有香阁坊王后的步摇掉在了肖嬷嬷的尸身旁,后有栖凰殿出了夜半潜入的宵小……呵呵,这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可就我在这宫中这些日子的观察來看,王后不像是那种空穴來风的人。必是其中有所隐情,才会让王后不惜动用其他姐妹來陪侍。” “娘娘的意思是……” 美姬紧抿着嘴唇,近而叹了口气,“她能产下世子,就已经说明比王后要更胜一筹了。如今她一回來,整个后宫都不似从前了,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斗争,可是比我们想象的要激烈呢。” 浅浅冷哼,她转而问道:“你进香阁坊,是否见过郑尚宫了?” 云歌点头,“娘娘是说,郑尚宫和杨夫人?” “当年,她便是举荐杨夫人之人,这知遇之恩,可是这王宫之中最大的恩情呢。如今,郑尚宫因为杨夫人而不得势,她回來了,这边可不就开始兴风作浪了?” 美姬面容严肃地警告:“云歌,我知道你心急,可越是最后关头,越不能自乱阵脚。尤其是在处理其中微妙关系上面,你已经吃过一次亏,险些丧命在丞相府,此番莫要一不小心,便做了他人的棋子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楚邺的秘密 云歌沉重的点头。 在云歌看來,她与美姬的关系,向來是不冷不热的。 从第一面见美姬,她就觉着,这个女人与寻常妃子不同。直到她得知,美姬还有一个杀手堂使者的身份,云歌就更加对她另眼相看。 杀手堂是怎样的组织?能派遣到合作伙伴身边的人,岂会是等闲之辈! 还好,从一开始,她便始终是尊敬她的,所以美姬即便待她不亲近,也沒有真的对她采取什么措施。 只是,提到宫中之事,还是美姬分析得比较深刻。细细想來,这前因后果,可不是女人之间的把戏吗? 想來,杨牧可当初也是看中了她与杜凯之间有瓜葛,所以才将她也算计在了里面。 此番还和郑尚宫有所勾结,几次的矛头都直指王后,着实阴谋深重啊。 “大王并未指封,更沒有宫殿赐予我,也不知,天銮殿内,还有什么在等着我。” “杨牧可粗布麻衣,礼经诵佛,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她演戏,你便跟着她演,她总不会自己拆了自己的台吧?之前,我虽只见过她一面,可面有心生,当时便觉着她绝非池中之物,断不会甘心终生留在国寺。呵呵,想不到此番,王后弄巧成拙,倒让她捡了个大便宜。王后何尝不忌惮她,若我是王后,恨不得即刻取了她的性命,好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后嗣为大,有了世子一天,她的手里就有一张王牌。就算她是王后,日后也不过是嫡母,大权终究是要落到旁人手里的。” “娘娘是说,杨夫人的目标是大王的袭位?” 美姬摇摇头,“何止袭位……” “别人不知,难道杨牧可还不知吗?她在大王的身边最久,是宫中最老的几位姬妾了。又深得大王喜爱,大王的心胸她怕是早就捉摸透了的。大王有朝一日成就霸业,她的好日子便來了。若不是毒害王后一事,让她远离了宫廷,这会子,怕早就取代了某人呢。” 云歌的手心,在一点点渗着冷汗。 若是之前,她绝对不会相信这番说辞。 分明为了能够带着世子离宫,杨牧可不惜冒着杀头的危险救了她。莫非,这都是为了找到丞相与楚明勾结证据做的铺垫而已? 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能将目标设得如此长远…… “今日听娘娘一言,云歌受益匪浅。若非娘娘分析得这般透彻,怕是许多事,云歌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陌子轩惧怕她,恐怕也并非因为陌生。一个五岁的孩子,谁待她好,谁待她不好,他是看得真真的。杨牧可真的一门心思的扑在争夺权势上,哪里会有心思应付自己的孩子?在她的眼中,或许,陌子轩不过也是她的一件工具而已。 告别了美姬,云歌的心情沉重极了。 一想到连无辜的陌子轩都被牵扯了进來,她就怎么也开心不起來。陌子轩高傲,但心底里却是十分脆弱的。宫里的女人,人人对她虎视眈眈,他若不调皮一点,不强势一点,肯定会被别人欺负。 心心念念的母亲,到头來却是这样被利益和权势冲昏头脑的女人,小家伙怎么会不难过…… 老嬷嬷亲自相送,直到了枫天阁的门前才停下。 云歌谢过老嬷嬷刚要走,却被老嬷嬷叫住了。 “云歌姑娘!” “有什么事吗?嬷嬷。” 老嬷嬷两手交错,似乎十分难以启齿似的。 云歌微笑,“嬷嬷,有什么话您尽管说。我与娘娘是一条心的,娘娘的嬷嬷就是我的嬷嬷。只要我能帮上的,您吩咐便是。” “哎呦,这可不敢当,云歌姑娘是主子,我是奴婢。” 老嬷嬷见云歌这话是真心的,这才凑近几分,小心翼翼地问道:“云歌姑娘,我知道这样问比较冒昧。可是,在这宫中,宫外的事知道的便少了。那洛川……” 云歌微愣,惊讶地看着她。 她知道,美姬待老嬷嬷不一般。可看着老嬷嬷这般年迈的样子,再怎样也不能将她与杀手堂联系在一起。可她问及洛川,分明已经说明了她的身份。 “我知道,他险些伤到了云歌姑娘。可是他是被奸人设计,也是不知情的。大王表面上称会放过他,可这么多年來,将剑锋对准大王的,又有几个落得了好下场?云歌姑娘必定是知道洛川的下落的,能不能托姑娘捎个口信,让他不要再回來,以免惹來祸端。” “嬷嬷,您和洛川是什么关系?” 老嬷嬷叹了口气,“他……他不过是老奴心疼的孩子……” 老嬷嬷的眼中充满了无奈,云歌知道她有苦衷,也不再多问。 “嬷嬷放心,洛川也是救过我的命的。我一定不会让他危险。” 老嬷嬷抬眸,眼圈都红了。 “如此,便多谢云歌姑娘了。” …… 走在王宫中,云歌仔细地看着路旁的每一块砖瓦。这里的设施,与楚明皇宫沒有半分差别。一样的冷,一样的沒有人情。 遥想当年的她,云歌不禁自嘲起來。像从前她那样与世无争的性子,难怪会中了柳画眉的奸计。身处其位,即便什么都不做,就会遭人厌恶,更何况,她还是钟奎山的女儿?! 宫廷之事,涉及得越深,就越觉得可怕。 忽然想起楚邺对她的保证。这一刻,她忽然想要逃离,那闲云野鹤的日子,必定是她最终无比渴望的期盼。 “这么说,你是不肯做了?” 熟悉的声音,冲撞了她的思绪。 云歌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前往天銮殿的路上,那假山角后,似有人在说话。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打量了四周,确定沒有人在周围看守,云歌提起裙摆,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杨牧可正冷着脸问着对面的男人。 “别以为,大王这次能放过你,下次还能这般。男人的尊严,是绝对不可以被侮辱的。他放过你,是念及你们之间的感情,可云歌就不会这般了。” 将手中的东西扬了扬,杨牧可冷声命令:“要么按着我说的做,要么就等着你的计划彻底落空!我沒什么耐心,更沒有时间。” 云歌的头向前移了一些,待看清楚对面那人的面容,她惊讶地捂紧嘴巴。 只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楚邺! 楚邺一改往日端正的站姿,有些痞气地靠在冰凉的石头上。手中把\玩着一颗翡翠坠子,虽看不清楚成色,也知是上等的货色。 他的手里,怎么会有女子之物? “这个世上,沒有人能够威胁我。”双眼微眯,他勾起唇角,“你,也不行。” “你就真的不怕陌希辰伤害到你的云歌?别怪我沒提醒你,我的戏码才刚刚开始,将军府的事,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你确定,要她一个人承受那么多吗?” “你是个疯子,所以我不会和你谈任何条件。收手,老老实实回你的寺庙,等待师父的安排,我便不会与你计较。若你还这般坚持,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杨牧可点点头,一脸气愤地将东西又收回到手里。 “好好好,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她唯一的机会。你不珍惜,我也是沒有办法的。” 抬眼,看到楚邺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杨牧可脸上的厌恶更加明显了。 “呵呵,楚邺,我真的看不起你。一面说着你的大道理,说着你有多么委屈,一面却又百般袒护着师父的所有决策。你可知道,天朝皇帝來,是你们最好的机会。若再晚一些,你们必定不会有好结果!师父为了她的大业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而你,却助长这样的气焰,当真是不可理喻!!” 楚邺站直了身体,身高的差距,让杨牧可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走近几分,杨牧可警惕地看着他,手中的银针已经做好准备,楚邺余光扫了眼她手中的动作,不禁淡笑道:“师父的命令大于天,我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而放弃的。” 凑到她的耳边,楚邺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还有,你知道吗?可儿身手了得,从來都不屑于用银针。” 说罢,楚邺将手上的物什扔还给杨牧可,一脸得意地走掉了。 云歌赶忙掩在石头之后。 杨牧可愤怒地将翡翠坠子扔在地上,想了想又重新捡了起來。站了一会儿,她平复了心绪后,也向着反方向走了。 看得出,此番谈话,是楚邺占了上风。 云歌沒想到,今天会有如此大的收获。 从刚刚他们的对话之间,完全可以得出一条危险的结论。。楚邺与杨牧可是一起的。 楚邺怎么会和杨牧可有所瓜葛?师父?什么师父,哪里來的师父!他们又要密谋什么? 一连串的问題,让云歌一时间难以接受。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温润的低笑,在她的耳边炸开來。 “啊。。” 云歌惊呼一声,猝不及防地转身。无奈,假山上总共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连着站了两人,便连这一小小的动作都会被挤下去。脚下一个不稳,云歌径直摔了下去。 陌希辰眼疾手快,轻而易举地拽住她的手臂。 无奈,他自己也站得不稳,也连带着摔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另有师门 云歌闭着眼睛,这一刻她想了无数个借口,來解释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无数的借口都在一瞬间被淘汰掉了。 身体沒有预想中的疼,胆怯地睁开双眼,只见陌希辰正在身下,单手环住了她。看她紧张的表情,他强忍着笑,原本俊逸的五官都因为隐忍而变得扭曲。 “大,大王……”云歌脸一红,当真是尴尬极了。 “想要学别人偷听墙角,就应该多留心一些周围。怎的每次都这样冒失?上次在丞相府,尝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云歌慌张地爬起身,坐在地上凌\乱地解释:“我,我什么都沒有听到,我只是碰巧路过,我并不知道将军会在这里。我刚刚也是……所以才……” 陌希辰双手撑地,慵懒着身子打量着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云歌,你,是在与本王解释吗?” 凑近,她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奶香,那是做点心时留下的味道,闻起來,只教人心安。 “你与本王之间,无需解释。昨日\你答应过,不会再欺骗本王,本王便信你。”抽了抽鼻子,“你身上这味道,与承明坊里的相同……刚刚去了世子那里考他功课,他身上就是这般味道,想來,那被偷偷藏起來的美食,便是你做的了?连本王调皮的世子都驯服得了,本王的云歌果然不一般。” 被陌希辰赞扬得糊涂,云歌抬起头,惊讶地问:“大王,不生云歌的气了么?” 陌希辰摇头,“气归气,可这宫里,再也沒有人能像你这般了解本王的喜好了。就说那杨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佛寺里呆得太久了,浑身都散发着姑子的味道,木鱼的声音,听到本王耳茧都出來了。” 陌希辰说得幽默,云歌被逗得一笑。看到她的笑容,陌希辰才起身将她扶起。 “终于笑了。本王很喜欢你的笑,沒事别总愁眉苦脸的。你犯了那样大的错,本王难道还不能罚你了?若是放在其他姬妾身上,恐怕现在早已经被逐出宫去,贬为庶民了。再者说,香阁坊不安全,本王不是第一时间将你带出來了嘛。本王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云歌轻轻地点头。 对于一个万人之上的藩王來说,这的确是十分不易的。陌希辰待她,的确是十分不同的。 “你的身份,你暂且不要担心,我还需要在母后那边多多费一些唇\舌。”陌希辰自然地牵起云歌的手,“跟本王回天銮殿。某些人,可能还在筹划着如何将你置于死地呢。” 被牵住手,云歌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看陌希辰温柔的表情,她又放弃了这种想法。 看來,陌希辰已经彻底相信了她。 只是这种相信,更像是一种信赖,让她原本就忐忑的心越发不安。 走在回天銮殿的路上,两侧正在打扫忙碌的宫人见状,纷避转身让。陌希辰走在中间,一手牵着云歌的手,另一只手臂环着她的腰身,如此亲密的姿势,宫人们自然是不敢多看的。 他的心情很好。 虽然还不清楚,楚邺和杨牧可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可让他开心的是,云歌与楚邺之间的事,果然是杨牧可在从中作梗。 他真是笨,早该从杨牧可古怪的行径中察觉到什么的。竟就这样被杨牧可抓\住了心思,若是他再不理智一点,可真真中了杨牧可的套了。 心中的疑问全部有了答案,他喜出望外。 低头,看着怀里略显娇羞的云歌,陌希辰忽然有了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哪怕对她的种种有所怀疑,可自在承明坊,看到她在雪地中写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他便认定了这个女人。只是,他始终纠结于对钟宝青的思念,才将所有的情感掩埋。 三分样貌,七分性情,足以让他情不自禁。即便她不是钟宝青,永远替代不了钟宝青,在林间拼死护他的,却是云歌沒错。 肯为他拼命,又不曾顾及生死。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这样想着,他环着云歌的手收得更紧了。 回到天銮殿时,杨牧可正在后院的小屋里诵着经。听闻大王从承明坊回來,杨牧可放下木锤,微笑着迎了出來。然而,在看到云歌的一刹那,她的笑容却就此僵住。 即便早有预料,可陌希辰和云歌这般亲密,倒让她始料未及。 他们,不是应该在冷战吗? “臣妾见过大王。” 转身,她笑道:“这不是云歌姑娘吗?我们又见面了。几日不见,你的身体怎么样?蛇毒可全部清除了吗?” 云歌见了礼,恭敬地回答:“回夫人的话,都已经大好了。夫人的秘方十分有效,蛇毒已然完全清除了。如今身体也在恢复,之前的伤痛也都轻松了许多。” “是么,那我就放心了。” 杨牧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自己的药她清楚,云歌的气色,分明是沒有继续使用的。 “大王,今日怎的回來这么晚?午膳已经做好了,却迟迟不见大王,又原封不动地端下去了。臣妾这就让厨房去热。” “哎不必了。”陌希辰张开双臂,云歌立刻会意,上前将他的腰带松下。这份默契,看在杨牧可眼里,带着十足威胁的味道。 “本王已经在承明坊用过了,云歌的手艺不错,就多吃了些,现在一点饿意都沒有。你且去念经吧,这里有云歌伺候就好。” 陌希辰这样说,杨牧可也不好坚持,“是,臣妾便告退了。” 话音未落,陌希辰已经拉着云歌走向内室,围帘放下,将杨牧可生生地阻隔在外面。 杨牧可的面容僵滞。摸了摸袖口中那被精心研制出的粉末,她的胸口忽地起伏起來。 想到此番入宫的使命,她越发愁容满面。 “云歌啊云歌,你可知道,你是在玩火。稍不留神,就会玉石俱焚。我,其实是在帮你啊。” 眼中滑过一抹失落,她紧紧地攥\住纸包。 只剩下最后一个机会,她必须要尝试。就算冒着再大的危险,她都要好好把握。 陌希辰在杨牧可的面前装得还挺有帝王风范的,放下围帘,便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径直躺到了床\上。云歌也不见外地坐下,此情此景,与曾经日日伴读的场景,沒有半分差别。陌希辰满意地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连续几日污浊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大王,您何苦这样冷漠杨夫人。她是宫中位分最高的姬妾,地位仅次于王后,您这样,岂不是让她在其他人那里下不來台?” “本王赐予她天銮殿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恩典了。若不是她举报丞相有功,本王岂会留她在宫中?既是她自己愿意留下,就应该承受着,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是,这天銮殿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呢。云歌才进宫中,就听到了杨夫人和大王分房而睡的传言,可见此事早已在宫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 陌希辰起身,从后面将云歌揽在怀里。鼻翼贴着她的玉\颈,他柔声说:“从几时开始,这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了?你的任务,就是将本王伺候得好,其他的,都是本王该操心的事。” 云歌瑟缩了一下,可想到精明的陌希辰可能会察觉到她的抗拒,便只好僵硬地承受着。 陌希辰单手把\玩着她胸前的长发,一圈一圈在手中打转。“刚刚,听到他们的对话,伤心吗?” 云歌咬着唇,“不……” “在本王面前,你无需说谎。” “是真的。” 说不难过是假的。 原來,连楚邺都有他自己的秘密。 她听不懂杨牧可和楚邺之间的对话,却能听得出他们在为她而争执。 楚邺实在不该骗她的,还在他的面前佯装得如此之像,若非她此次碰巧撞到他们的争执,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楚邺和杨牧可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 什么叫‘天朝皇帝來,是你们最好的机会’? 为什么说‘若再晚一些,你们必定不会有好结果’? 还有楚邺的师父是谁? 许许多多的疑问,全部与自己有关。 云歌很难容忍这样的情况,那便是,全世界都很了解自己,唯独自己,并不明白自己。 “可你的表情,分明已经出卖了你。” 云歌赶忙抚住一侧的脸颊。 “楚邺有问題,我一早便知道。只是沒想到,竟是和心机深重的杨牧可。” 云歌诧异地回头,陌希辰松开她,憨憨一笑:“惊讶吧,本王最袒护的臣子,却是本王始终提防的人。云歌,本王知道,即便你与他真的是清白,你待他依旧是不同的。可是,看人不能看表面,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与你逢场作戏?” 楚邺,会吗? 对上陌希辰真挚的目光,这一刻,云歌似乎有些不确定了。 “本王与他自幼一同习武,与他每次比武,都是本王占了下锋。分明是同时入师门的,可他似乎总能比我强上一些。他剑走偏招,让人防不胜防,连师父都说他是一块练武奇才。” 陌希辰双眼微眯:“直到今日,就在刚刚,我才知道,原來他还另有师门……” “连师父那般武功高强的高手,都未察觉出他路数中的古怪,可见当时的他,功夫已经十分了得了。看來,这么多年,本王终究还是被他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与杨牧可摊牌 初來端国时,陌希辰不过是一个刚过十岁的孩子。而楚邺,也与他的年龄相仿。 只是一个那般幼小的孩子,就能凭着自己娴熟的技艺,骗过江湖上又名的剑士,这其中的功法,的确高深得让人难以想象。 沉思了一会儿,陌希辰脸上的严肃又渐渐被一抹淡然所取代。 “不过沒关系,本王早就该习惯了。最好身边的所有人都有故事,让本王去读,这样才不至于让本王太过无聊。” 听陌希辰这样说,云歌的心忽然疼了一下。 他其实,也是十分可怜的。 仅寥寥几字,就可以知晓,这些年,陌希辰是怎样度过的。那种时刻都要提防他人的日子,年少的他又是如何坚持下來的? 这其中的心酸,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 “大王,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陌希辰挑眉,“怎么,打算给他通风报信?” 云歌赶忙解释:“云歌只是问问,担心大王会做出错误的决定。他们刚刚好像在说,天朝皇上要來,这是真的么?若是大王在这样的节骨眼上除了岔子,那岂不是正好中了他们的计策?还是需要静心观察的好……” 陌希辰静静地听她说完一大串,云歌察觉到不对,立刻乖乖地闭紧嘴巴。 “云歌。”陌希辰轻轻拂去她鬓角的秀发,“其他人,本王不在乎,只要你,不要让本王失望才好。” 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云歌重重地点头。 然而,这份承诺,能够持续多久,她却不能确定。 …… 接连几日,云歌都住在天銮殿里不曾离开。 杨牧可倒也不嫌枯燥,除了念经,就是看医术,整日憋在小屋子里,被浓重的香味熏着。除了每日与陌子轩见面之外,她便是这般度日的。 宫人们私底下都议论纷纷,称杨牧可早已收敛了性子,经过国寺一行,越发虔诚了。 云歌听了,无奈地摇摇头。她知道,这不过只是杨牧可的表面功夫罢了。 陌子轩每每來,都显得很不情愿,一出她的屋子便大吵大闹。云歌想要上前安慰,可想到杨牧可在门前看着,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心疼地看着陌子轩哭哭啼啼地离开。 陌子轩毕竟是她的孩子。据说,太后已经让她半月后离宫了。在这样紧凑的时间里,杨牧可还能如此安闲,必是有所筹谋。所以,在还沒摸清楚杨牧可的路数前,云歌断不会轻举妄动。 虽是生活子同一个宫殿里,云歌对杨牧可,却是能躲即躲的。陌希辰也对她有所警告,说杨牧可是用毒高手,若是对她不利,当真是防不胜防的。 几番躲避下來,杨牧可索性自己找上门來。 这日,云歌闲來无事,正在殿前的廊下独坐。 积雪已经渐渐融化了,虽说地处北方,也抵挡不住春天到來的脚步。砖瓦上的雪融化成水,滴答滴答地下落,云歌伸手承接住那清纯可人的水滴,冰冰凉的,只觉得分外清爽。 “夏日取甘露,在冬日里,这是最好的烹煮茶饮。端国的雪质轻薄,与楚明的截然不同,口感更佳清甜可口。所以,才会惹得许多达官贵族的青睐。甚至有人,不惜亲自从天朝赶來端国,就是为了收集这里初春的雪水。” 云歌不回头,也知道是谁在背后说话。 她微笑着说:“楚明的雪是怎样的,我虽不知,但这雪当真是极好的,若我也能留存下一些就好了。” 杨牧可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云歌的故意回避,并不能打消她心中的疑虑。她缓步走上前來,轻轻地坐在了她的一侧。 “云歌,你在躲着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自从再次见到云歌,她对她的疏远,就越发明显了。 “你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太后的懿旨说的很清楚,我的时间不多,在出宫之前,我必须做到。” “夫人说笑了,云歌可不记得,曾经答应过夫人什么。若是有,也是在夫人答应帮助云歌的前提下的。可是此番看來,得以入宫皆是云歌自己的努力,夫人似乎并未起到作用哦。” “你是在怪我沒有事先告知你,而将那些账本悉数交给了太后吗?我是夫人,而你当时只不过是个奴隶,便是太后再不待见我,这册子由我送上去,也会得到几分重视。你这样聪明,想必这样的道理,是可以看得清楚的吧。” “夫人既已经有了这番打算,为何还放任云歌自己出府?”云歌捋了捋早已被藏在头顶的那抹碎发,“可惜了云歌的头发,现在还在丞相的手里攥着呢。” 杨牧可无奈地解释道:“你前脚出府,我便看到,大王正跟在你的身后。大王的身手,凭借丞相府的那几个人,还未必能伤得到他,更何况,身后还有章淇保护。有了他在你身边,我才会放任你自行离去。” 云歌淡笑不语。 是她想要离开在先,杨牧可遇到陌希辰在后。这先后顺序,却在杨牧可这里平白颠倒了一番。 明明是在找借口,却要装点得这般堂而皇之。也许杨牧可并非是为了洗脱自己,只是为了接下來的话,做一个看得过去的铺垫罢了。 “夫人有什么话,请直说。” 云歌直言快语,杨牧可也不再多说。袖口中拿出一本羊皮卷,递到云歌的面前。“这是我这几日整理出來的毒术精髓,你入门较晚,我即将离开,能教你的时间少之又少。这本送给你,通读了之后,简单的毒术,便不会伤害到你。” 云歌警惕地接过去,确定羊皮上沒有沾染什么腐蚀皮肤筋骨的东西,这才安心地收起來。 “是啊,学一学,总比什么都不明白的强。尤其是那些药物之间的配伍,若不仔细研究,还真不知道有那么大的学问。” 杨牧可自然听出了她话外的意思。 “那药,也是为了你好。” “哦?”云歌微笑着转过身來,脸上带着强烈地疏远之意:“若是这般,我还要感谢夫人的赠药之恩喽。只是云歌让夫人失望了,那样性子强烈的药剂,云歌实在消受不起。倘若在遇到什么狂徒,岂不是名节俱损?” 杨牧可显得有些急迫,“我知道,现在的你很难理解,但是,我这么做,真的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何不想想,那晚若你真的与楚邺发生了什么,便顺理成章地留在宫外了。楚邺是大将军,是为你能够牵制王陆的人。陌希辰不会因此而降罪于他,而你,也会被纳入府中,岂不是一举两得?你不是喜欢楚邺吗?为何要把自己困在宫中活受罪!我成全了你,你怎的这般不领情!” 杨牧可的声音大了些,惹來门前打扫的宫女们翘首观望。杨牧可自知失态,赶忙放低了声音。 “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云歌,你为何不想想,若你留在了宫外,对于我來说,有什么好处?我还指望着你帮我救出孩子。0还不是因为看着你与楚邺之间的苦衷,所以才出手相助。” 杨牧可的话,听起來十分真挚,可云歌却根本不信。 “是将军也就罢了,若是别人呢?将军府不比王宫,能在身边伺候的,并非是沒有能力的太监,而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若当时,在我身边的是其他人,是否夫人会因此而懊恼?” 云歌冷笑:“夫人有话说话便是,何苦这般与云歌套关系?夫人是夫人,云歌只是一个未被封宫的普通女子,夫人有令,云歌自然是不敢不听的。” 杨牧可点头,“好,很好!” 她此刻可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了。她无法解释,为何她那般肯定,亲近云歌的一定是楚邺。就像她无法解释,为何自己要这般帮她。 “云歌,我知道,现在我怎样说都是徒劳的。可是,有朝一日,你会后悔沒有遵从我的嘱咐,到那时,你被怨我就是!” 杨牧可站起身來,想要走,可转过身去,她又停下脚步。 “我今天來并沒有别的事,我与子轩那孩子的关系始终不太好,你也是看在眼里的。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他必定不会与我离宫。子轩与你的妹妹生活在一起,还对你的印象不错,我要你不论用了什么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子轩接受我这个娘亲。怎么样,能做到吗?” 云歌起身,又伏身在地上,“诺,云歌谨遵夫人命令。” 杨牧可肩膀一抖,飞快地转过身來。看云歌谦卑地跪在地上,她直接愤怒地甩袖而去。 直到她离开许久,云歌才缓缓起身。 表面镇定的她,浅浅地呼出一口气。连带着紧绷的肌肉,都松弛了下來。浑身酸疼酸疼的。 只说了这一会子的话,身子就汗如雨下。 所幸,她成功与杨牧可摊牌了。 杨牧可与宫中的其他的女人不同,既是能让王后那样的狠辣角色忌惮的,必定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她还深谙毒术,这便是云歌最难以把控的。 杨牧可聪颖,定是察觉出她对她不再似从前那般。 与她摊牌,凭着杨牧可今时今日的地位,她反倒一时半会儿不能拿她怎么办了。 这,正是云歌的计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父子间的微妙关系 春风习习,书声琅琅。 事实证明,沒有禹喜的督促,陌子轩也能一个人完成一天的学业。 这日,云歌來到承明坊时,正赶上陌子轩背书的时间。碧潭在一旁陪侍,纤细的手指,轻轻捏着墨笔,在盘中研磨的模样,看起來当真是十分和谐。 见云歌來,陌子轩麻利地放下书简,笑呵呵地跑了过來。 “云歌姐姐,今天你怎么有空呀。”目光定在云歌手中的竹篮上,他更加兴奋了,“定是又为本殿下做糕点了吧。姐姐怎么知道我肚子饿了!” 云歌怜爱地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世子殿下好伶俐的鼻子,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喏,都是你最爱吃的,云歌可一个都不敢落下。” 那边的碧潭轻咳一声,学着禹喜的模样,佯装训斥道:“世子殿下,刚刚跟奴婢说什么來着?不背完这些,是不能偷懒的。大王早朝之后就要抽查了,再不背会,可就要被大王训斥了。” 陌子轩一听,赶忙收回即将伸出的手,扁扁嘴说道:“知道啦知道啦,我不吃就是了,你真啰嗦。云歌姐姐,你先找个舒服的地方待着,等本殿下背完,就來找你。” 说罢,不管云歌应不应,又跑回书房,咿咿呀呀地背了起來。 碧潭放下墨笔,笑呵呵地接过篮子,云歌一脸好奇:“奇怪,咱们世子殿下什么时候这么乖了,曾经禹喜大人的教鞭不知断了多少条,也不见他这般苦读。” “哈哈,姐姐,你有所不知,再过几日,便是端国有名的春花节了。恰逢去年丰收,百姓们私下里决定在春华节举办盛典,以此來感谢苍天,乞求今年更加风调雨顺。世子殿下从未出过宫,前几日大王一高兴便答应了他,春华街带他出宫,微服游玩。这几日,殿下可不得紧着表现呢嘛。” “春花节……” “这几日,为了春花节的事,王后倒是说了很多……” 云歌摇摇头,心中的疑问也随着淡了下來。她一定是太敏感了,不过是父亲带着孩子出去逛庙会而已,怎么会有问題? 故意抬高了音量,云歌调笑道:“原來,这便是理由了,我说世子殿下怎的会这样听话,原來是想要在春花节,好好吃上一番呢!” 站在窗下的陌子轩听了,朝着云歌,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可爱的动作,惹得碧潭和云歌掩嘴而笑。 “哎,难得看到世子殿下这般开心。也就只有在姐姐身前,这孩子才能笑起來。若是放到杨夫人那里……” 见碧潭欲言又止,“夫人她也是……” 云歌低声而问:“平日,都是你伺候在世子身边的,杨夫人对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可都听到了吗?” 碧潭摇头:“杨夫人只留殿下一个人在殿中,其他人都不让进。尤其是我,姐姐,我总觉着夫人似乎在提防着我,正与世子殿下说着话儿呢,我走到近前,便不说了。” 想了想,她有自嘲了下:“哎呀,或许只是我多心了吧。夫人是夫人,怎的会忌讳我这样的小女奴?!” 云歌点点头,却不这样认为。 那日,杨牧可的话,她并非全部未放在心里。 她话语中隐晦的意思,总让她觉得,似乎有什么大阴谋在暗自涌动。 她想找楚邺问清楚,可这几日,因为王后宫中宵小一事,根本就不见楚邺之人。也不知是他故意避着她,还是陌希辰从中阻拦。 “也不尽然,碧潭,夫人那里,你还是要多留意的。世子殿下还只是个孩子,许多事情,他并不明白。高兴的不高兴的,你都要看着一些。别让殿下受了委屈。” “嗯,姐姐,我知道了。” 云歌这般说,必定是严重的,碧潭立刻重视起來。 正在这时,陌希辰下朝回來了。 看看日头,已经是下午了,也不知,今日这朝堂,又定在了宫外的哪个角落里。 “云歌拜见大王。” 陌希辰‘嗯’了一声,直接向陌子轩的书房走去。小子轩见是父王來了,立刻绷起了小\脸儿。陌子轩坐在软榻上,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语气严肃地问:“昨日的功课,复习得怎么样了?” 小子轩规规矩矩地跪在下面,“父王,孩儿已经通读了。” “哦?”陌希辰挑眉,“那么其中的含义,你都可知晓了?” 陌子轩重重地点头。 “那父王问你,为何于焰要三战荆州,却留下唯一的祸患朱灿,反其道而行之?” 这个问題,不仅仅是陌子轩,连云歌都被问住了。 于焰是楚明驻守荆州的军营中最有头脑的军师,当年凤昭帝攻打荆州时,便是他,带着仅有十人的小股队伍,潜入敌营迷惑了敌军,进而切断了敌人的要害,烧了对方的粮草。荆州苦寒,又缺少了粮食和棉衣,敌军溃不成军,这才一举夺下荆州。 这段美言,曾一直被父亲所称颂,所以云歌对此人的印象十分深刻。 云歌不禁好奇地向里面看來。 世子不过五岁,这般复杂的问題,可不是竹简上有所记录的。学以致用,对于这样小的孩子來说,简直太难了。 果然,陌子轩被问住了。乌溜溜的眼睛半面掩埋在眼皮之下,苦苦思索着。 “怎么,不会了?学习古文,就是为了在先人的故事中,找到适应于当下的办法。让你背的东西,你难道都是死记的吗?” 陌希辰的声音越发冷傲,云歌明显看到,陌子轩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云歌皱眉:“大王,他每次都这么凶吗?” 碧潭伏在云歌的耳旁回答:“姐姐有所不知,这还是轻的,上次可不是把戒尺都打断了。大王待世子殿下,向來是如此严厉的。用禹喜大人的话说,只有这般,才能让世子殿下成为有用之才。” 云歌心疼地看着世子,又看了看陌希辰。 想起那日,她佯装昏迷间,陌希辰与杨牧可的交谈。想來,陌子轩怕是极少能在陌希辰这里得到笑容吧。云歌不禁对陌子轩更加同情了。 “本王在问你话!”陌希辰又喝令了一声。 陌子轩弱弱地抽了抽鼻子,一字一句地说:“前有诸葛欲擒故纵之计。于焰大人兵法了得,三战荆州却不夺下來,应该是看中了朱灿大人的才能,想要收为己用。” 轻轻地抬起头,陌希辰正看着他,对上那赞同的目光,陌子轩渐渐挺直了腰身,困惑地问道:“可是,朱灿大人是我国最好的钦天监,天文地理皆能通晓,又深谙八卦术士之术,儿臣刚刚只是不懂,为何他能够算出自己的未來,还要三败敌方,故意受降……” 陌希辰的脸上,终于渐渐露出了笑容。 叹了口气,他起身,将陌子轩拽起來,然后抱在自己的怀里。 陌子轩自然受宠若惊,坐在陌希辰的怀里连动都不敢动。 “这个问題问得好。他自然是能通过天象看出战事的结局,这也正是父王今日要教你的。” 陌希辰双眼微眯:“临危不乱,未雨绸缪。” …… 从承明坊出來,夜色已经十分浓重了。 陌希辰坐在步辇上,眉心透着些许疲惫。而云歌则走在步辇旁,时不时看看步辇上,这个她越发看不懂的男人。 说了一番她都听不太懂的大道理,陌希辰这才放过陌子轩。然而,这父子二人之间的氛围,却沒有因此而缓和。 饭吃得压抑,投壶投得也十分压抑。 与云歌和碧潭的比赛中,每得到一点点成绩,陌子轩都会骄傲地向他的父王展示。可在陌希辰那里,他始终得不到一丝表扬。非但沒有表扬,还是十分冷傲的面容。陌子轩挫败的小\脸儿,连云歌看着都心疼,可在他那里,却根本不在乎一般。 难道,真的是因为身份有疑,所以才这般待他的吗? 可就算是这般,陌希辰也不该如此冷傲。再怎样说,陌子轩也是个孩子。 和陌子轩这样单纯的孩子呆久了,云歌也产生了一点感情。看到孩子流泪,她的心里十分不舒服。 “看了本王半天了,是有话要说吧。” 回到天銮殿,陌希辰仰头倒在床\上,连声音都带着疲懒的意味。 “大王,世子殿下已经很努力了,大王能不能稍微鼓励他一番?大王走的时候,就不看看世子殿下哭成什么样子了吗?” 陌希辰微微睁开双眼,“怎么,你心疼了?” “不提便罢,提起这个,本王可要叮嘱你了。以后承明坊你少去,你是本王的姬妾,让世子叫你姐姐,像什么话!” 云歌不见外地坐在床边,轻哼道:“若沒有我这个姐姐,世子殿下可就要委屈死了。他还那么小,许多人情世故都不懂得,就算现在,你想让他理解你的大道理,他也未必有能力接受呀。连我都听得迷迷蒙蒙的,他还那么小……” 陌希辰看着床铺上那温润的碧玉:“能做本王的世子,就不小了。现在不教会他,他便会为别人所用。能教他看清楚真\相,也能让他少走一些弯路。他是本王唯一的孩子,也是顺理成章的长子,未來等着他的委屈还多着呢。” 听出他的语气不对,云歌转身,“大王这是怎么了?” 陌希辰起身,搂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 “今日,楚邺带來一个消息。” “当然,这或许对于你來说,是个不错的消息。” 云歌眨着眼睛,困惑地看着他。 陌希辰凑近,似乎想要将她的心看透一般。漆黑的眸子,紧紧地锁成针尖,将她略显慌乱的脸映得更加清晰。 “陌希睿,已经到达都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云歌的身份 宽敞的房间内,氛围瞬间紧张了下來。云歌的心头一颤,因为陌希辰的目光,正尖锐得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锋利得让她不得不避让。 然而,见她如此,他的手却并不放过她,反而捏得更紧,煞有趁势逼问的味道。 “告诉本王,你想去,还是不想去?” 还未等云歌开口,陌希辰又补充道:“本王要你知道,你的后路,本王都可为你安排。只要你不想,就算是太后钦点,本王也有办法让你全身而退。” 禁锢化作轻柔的抚摸,滑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你一句话,本王就算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他的话是那样的动听,一代藩王,对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承诺,若是普通女子,早该美滋滋地接受了吧。可云歌不是普通的女子,更早已失去了陶醉的权力。 此刻的她,满脑子都是陌希辰刚刚的那句话??陌希睿,已经到达都城了。 陌希睿,那个她夜夜的噩梦。午夜梦回,他冷漠的态度,以及飞林殿里的字字句句,都如同鬼魅一般,纠缠着她,让她一刻都不敢忘记。父母惨死,兄长驱逐,这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却是她如今最恨的人。这份爱与恨的纠结,让她曾经近似乎绝望。 如今,他终于要出现了……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会凭借着云歌的身份再次接近他,云歌就忍不住兴奋。 那抹窃喜与欢愉,自然逃不出陌希辰的眼睛。 陌希辰淡笑,言语间带着隐晦的嘲讽:“呵呵,看來,本王此番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你那么想出宫,那么想去楚明,本王再诚心留你也是无用的。” “大王,我……”云歌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收起微微上扬的唇角。 “你不必过多解释,你想要掩饰什么,本王并不想要追问。现如今,本王的所有你都知晓,你该懂得,凭借你此时的身份,若真的想要向谁透漏些什么,本王一定会杀了你。” 云歌赶忙起身跪在地上,“大王,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要帮大王分忧……” “好啦,动不动就跪,本王看都看烦了。” 她的说辞,陌希辰自然是不相信的。 他叹了口气,转了话锋。 “此番陌希睿是微服出巡,身边只带了几个贴身侍卫,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般人无法近他的身,更不要提接触。他们目前以盐商的身份进入都城,住在凤來客栈。一进城,便被我们的人盯上了。原以为,他此行是冲着冥国去的,呵呵,倒还真的看得起本王的端国。” “大王是在怀疑,上次增兵冥国的事,已经遭到皇上的猜忌了吗?” 这是云歌的第一反应。 按理说,并非天灾,陌希睿沒理由擅自出宫,体察民情。更何况,还是带着大内高手…… 云歌对他身边的几个人,还是很熟悉的,尤其是那个江浩,是当之无愧的武状元,天下再无第二个勇士敢与他伯仲。 “不无这个可能。虽然此次动用了九云山庄,让陌希睿放松一些警惕,可他并非沒对我们有过怀疑。从前就多番试探,就怕我们这些藩国有不臣之心,为了巩固他们的势力,他们恨不得将各藩国压缩成小小的郡县。此番我们增兵,正巧验证了他心中所想,就來查看一番的吧。有沒有问題,只看他探查的结果了。” “那么,云歌……能做什么?” 陌希辰的目光再次落到她的脸上。 “怎么,就这么急着见他?” 云歌咬着唇,弱弱地低下头。 “本王想,应该快了吧。母后也有自己的人,本王能够查到的,母后也能查到。你是她认定的,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你送到他的身边的。” 陌希辰俯身,这个角度,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紧张的情绪。 “本王很好奇,你会怎么做。是答应她老人家的要求,真的把自己送给陌希睿,还是……呵呵对了,你还沒有见过陌希睿吧。本王也许久未见了,只是多年前在大漠时匆匆见过一次,想來,现在的他,应该更加英俊潇洒了。他的模样,你一定喜欢。” 云歌抬起头,却险些撞到他的鼻尖。 只有近在咫尺,才能品嗅到什么叫做温吐幽兰。 平日里并沒有看到云歌用什么女子用的熏香脂粉,可就算这样素面朝天,她也是美的,美的纯真,美的浑然天成。比宫中的花花草草强得不止一星半点。 目光下移,落到她粉\嫩的唇\瓣上。 他尝过那里的味道,柔软,甜美。正因为如此,所以更加贪恋。 如果,她不是他们的人该有多好…… 想到今日得到那封密信,陌希辰情动的眸光又晦暗了许多。 从前的怀疑,一点一点得到了验证。他多么希望,云歌的无辜不是特地渲染?他爱她与钟宝青的相似,更喜欢她独有的性格。可这份让他贪恋的,却要被挂上装模作样的标签。 于公于私,他都不忍接受。 他无法原谅亵渎,尤其是对钟宝青的,和自己感情的…… “云歌并非因貌取人之人,更不会因此而决定是否喜欢。所以,即便那陌希睿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云歌也不会因此而动心!” 她曾经就是被那温柔的目光,和虚假的温存所欺骗,才断送了整个钟家的前程,又怎么会犯第二次错误? 陌希辰撇了撇嘴,不说信也不说不信,重新倒在床\上。 “本王知道了,你的心意,本王都知道。好了好了,不说了,本王今日很累,想要早点休息,你去把蜡烛熄了吧。” 云歌抿抿嘴,她何尝听不出陌希辰语气中的不耐和质疑。 可是,这很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了。若是陌希辰不放她走,这近在咫尺的机会,她怎能不尝试一番? 起身,云歌转身去吹熄蜡烛。 陌希辰手腕遮盖着眉棱,可漆黑的眸子却越发明亮。 云歌啊云歌,你会让本王失望吗?本王对你的信任,到底是对,还是错…… …… 云歌坐在栖凰殿里,望着外面那残败的梅花,以及被春风拂过的,沾着融化雪水的整齐院落,轻轻叹了口气。 两天过去了,算算时间,她的心越发不安。即便陌希辰从中阻拦,太后仍旧有大把的机会让她出宫。 越是这般安静,她就越无法平静自己的心绪。 总觉得,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安稳,却又担心,暴风雨來得太过猛烈,导致她措手不及。 王后放下毛笔,转过头來,正看到云歌看向窗外的画面。 她的确很美,穿上了主子的衣服,再也找不出一点曾经是奴隶的影子。比起宫中的姬妾们,云歌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王后此刻,既嫉妒又无奈。 嫉妒的是,云歌有那样的容貌,有那样沉稳的性子,最重要的是,有那样空白的身世。 其实,为了让云歌尝到后果,上官云梅并非沒有认真调查过。包括曾经收留她的毙子,曾经买卖过她的百姓。 然而,一切,一无所获。 就如同被人从中生生抹去了一般。 云歌的身世,如同她的人一般,干干净净。 这也是她的无奈。 云歌的不同,就连她都有所察觉,陌希辰又怎会不知道? 然而,这份宠幸,他愿意给她。 所以,就算她厌恶云歌,也必须重新正视云歌的存在。 毕竟,能侥幸从她手中逃脱的,都不是善类。 云歌眉心的焦虑,沒有逃过王后的眼睛,王后轻咳一声,笑呵呵地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大王这几日是乱來了一点,可你该清楚,大王的心里还是有我们这些姐妹,是有你的。万花楼在歌舞升平,我们便在这里宁心静气,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云歌转过头來,谦卑地说:“王后娘娘说的是,云歌又走神了,真是该死。” “杨夫人可幸运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和世子在一起,她的孩子,终究还是要她來养的,别人养的,都不作数。” 云歌自然知道王后的担心,赶忙劝慰:“娘娘此言差矣,娘娘是世子的嫡母,是真正的母亲。世子从小到大,受得王后的恩惠不小,自然会感恩戴德,不会忘记这份养育之恩的。” 王后浅笑:“血浓于水,纵然我再喜爱,也终究是个外人。云歌呀,这些天,你可曾去过承明坊,看看世子了吗?这么大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儿,本宫已经许久未见了,是不是又长高了?” “哪里是那么快的?许是云歌不久之前才见过,所以不觉得。娘娘思念,便去看便是,世子殿下见到娘娘,也会十分开心的。” 王后转过身來,轻轻地擦了擦不小心蹭到小鱼际处的墨汁,“若你不说,我还不记得,我已经许久未出栖凰殿了。今天天气不错,青天白日的,想來,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不如你随本宫去承明坊走走,看看世子殿下的功课?” “诺。” 王后笑盈盈地伸出手臂,云歌也适时地承接了过來。然而正是这一动作,让云歌微微一怔。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有说不出來。 王后又问起陌子轩最近喜好的口味,思绪被打断,云歌笑着应和,也不再去探究。 身后的春喜,看了看竹简上,那被狼毫洞穿的竹简,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赶忙将那几根竹简藏在袖口里。 摆摆手,她冷声喝到:“你们几个,都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來收拾收拾?王后娘娘要离开,你们可别接机偷懒!” “诺,奴婢们这就做!” 春喜拢了拢袖口,这才慌慌张张地离开,以防被外人察觉有所不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亲近陌子轩 “母亲说的话,你可都记得了?不是说想念母亲吗?怎的母亲答应带你离开,你反倒不想走了?!子轩,现在可不是跟母亲怄气的时候,母亲不在你身边陪着你是事出有因,你还小,或许现在还不理解母亲,可日后,便会清楚,母亲有多么不易。哎,子轩,你……你到底有沒有在听?” 陌子轩端坐在她对面的席子上,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并非听不懂母亲所说的,只是,这样的话在耳边重复了太多遍,他早已经能够倒背如流了。 “子轩,母亲知道,让你离开父王和这承明坊,你有多般不舍。可你难道不想看看,宫外是怎样的世界吗?那里的人,都很淳朴,那里的空气,也都是清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这王宫不能比的。你想去哪里,母亲都会带着你去。再也不用留在这宫中受气,这样不好吗?” 陌子轩微微抬起头,对上杨牧可炙热而迫切的目光,又低了回去。 杨牧可再也沒了耐心:“你这孩子,点个头有那么难吗?母亲好说歹说,跟你讲了这么半天,你怎的这般不开窍!母亲也是为了你好,这次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该不会想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吧!” 小子轩努了努嘴,弱声说道:“母亲,其实……其实宫里也沒有什么不好……” 他自小就生活在这里,宫外是什么样子,他的确很好奇。可是杨牧可要永远地带着他离开,陌子轩自然是不愿意的。 自从杨牧可回來,便会一日三遍地在他的耳边念叨。他既四年母亲,又很恐惧母亲。记忆中的母亲,一向温婉和善,怎的这次见面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母亲为什么不能和子轩一起生活在这里?母亲和父王,不是最疼爱子轩的吗?为什么不能为了子轩,都留在宫里,而非要离开……若是这般,儿臣就再也见不到其他人了。” 这里有他的禹喜师父,有碧潭,还有云歌姐姐,最重要的是,有他引以为傲的父王。 即便陌希辰待他向來沒有笑颜,可只要他一个赞许的眼神,陌子轩依旧觉着满足。那样的成就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给他的。他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更不舍得离开这样的生活。 杨牧可叹口气,“不是母亲不留下,而是母亲根本就沒有资格……” 想了想,她又说:“总之,春花节那天,你要按着母亲教你的去做。不这般做,你便再也见不到母亲了。知道了吗?” 陌子轩咬着粉嘟嘟的嘴唇,不情愿地点点头。 他不舍得离开,更不舍得见母亲的机会。 虽然对母亲与父王之间的关系,他总是朦朦胧胧的,也能从宫人的口中多少听到一些关于此事的流言。 他知道,母亲和父王并不融洽,他们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可作为一个孩子,他仍旧希望父母可以琴瑟和谐。 杨牧可看得出陌子轩的不情愿。 可是,她沒有办法。 这是她此番设计回宫的唯一目的,若是不能完成,下次指不定又是什么时候了。这样的机会,并不是随时都可以得到的。 她还想要再劝说,王后的仪仗已经进來了,她只好不放心地默默陌子轩的小\脸儿,算是给他最后的警告。 收起愁容,又恢复了在外人面前的平和。 杨牧可走了出去,乐呵呵地说:“原來是王后娘娘,臣妾拜见王后娘娘。” 王后也笑盈盈地搀扶了过去:“妹妹,你我之间不必行如此大礼。本宫今天本不打算來天銮殿的,可世子并不在承明坊,便打听着过來了,不耽误妹妹的清修吧。” 杨牧可摇摇头:“不过是宫外引來的习惯罢了,让王后娘娘笑话了。也就是闲來无事,打发时间的,怎能谈的上耽误?王后娘娘來探望,是我们母子的荣幸。” 杨牧可特地将陌子轩揽在自己的长袖之下,王后眼中那团团野心,她看得十分清楚。 “妹妹真是言重了。哦对了,刚刚问了云歌,就特地带來了子轩最喜欢的糕点过來,來人,快端上來。” 整齐的糕点被端到面前,杨牧可浅笑:“世子殿下有王后娘娘照拂,真是三生之幸呢。”抬头看了眼一旁立着的云歌,“还有,要多谢云歌姑娘,子轩经常在我的面前提起,你待他有多么好。我真是几世修得的福分……” 说到最后,她的眼睛都有些红\润了。 楚楚可怜的模样,再加上这身粗布蔽衣,倒真的有几分可怜之处。 可她这般表现,在上官云梅的眼里,却化作十足的讽刺。 心中冷笑连连,她轻咳一声劝慰:“妹妹也不必过多感伤,大王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孩子。照顾好他,我们责无旁贷。这几日,本宫日日惶惶,除了晨请,也沒有去宫中姐妹探望,倒也耽误了问候你的情况。本宫听闻,太后娘娘已经降旨……哎,你也知道,大王这几日都在外面,连本宫都见不上一次,想要为妹妹说话,也是沒有机会的。” 杨牧可闻言,立刻坐直了身体,“王后娘娘能够原谅臣妾,已经是臣妾的福分了。当年,若不是臣妾失手,沒有管好那些畜生,娘娘也不至于落下这头风的毛病。说到底,都是臣妾的过错,能够出宫修行,也算是弥补当初的过错了。” 天銮殿里,浅笑连连。 似乎和谐的氛围,一如既往。 云歌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小子轩的身上。只见一向活泼可爱的他,此刻沉闷异常,对面前美味的糕点也再也提不起兴趣。他折腾着软席上的毛穗子,原本就婴儿肥的脸颊,因为不高兴,更加圆鼓可爱。 云歌柳眉轻皱,即便之前看到过世子殿下不开心,也未曾见过这般沉默的。是因为杨牧可临近离宫,所以他难过,还是因为其他? 时间过得飞快,在天銮殿点了一通之后,王后才满意地离开。杨牧可愤恨地盯着她离开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怨毒。 她不会忘记,在这个女人华丽的外表下,是怎样肮脏的灵魂。这份仇恨,她不会忘记! 从天銮殿里出來,王后的心情十分好。拉着云歌,漫步到了湖边,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能够打压杨牧可,她必定是不惜一切手段的。 只是,她不能现在行动,尤其是在母家被杨牧可陷害之后。她只能从世子身上说事。好在平日里,她是十分爱惜这个孩子的。 因为他是陌希辰的孩子,她并沒有因为杨牧可的关系,而薄待于他,反而视如亲生一般。所以,当世子殿下出了天銮殿,途经湖畔的凉亭时,她一招手,陌子轩便过來了。 “母亲。” 陌子轩清澈的声音唤出來,王后更加开心了。 她有的时候甚至在想,为什么陌子轩不是她与陌希辰的孩子?这样聪明可爱的孩子,她也想要拥有。只可惜,她如今已经二十多岁,却还未与陌希辰有过肌肤之亲。这份孤寂,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够体会的。 眼看着宫中的百花争艳,美人的脸颊如同过眼云烟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即便嫉妒,却不能显露。这个时代告诉她,她是端王正妻,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至于传宗接代,娶亲纳妾,她也必须要为夫君谋划。 每每看到陌子轩时,她的心情都难以掩饰的复杂。 这样想着,她已经轻柔地将陌子轩拉到自己身前。 “子轩怎么这么快就出來了?母亲给你送去的糕点不喜欢吗?” 陌子轩摇摇头,脸上的笑容很勉强。“母亲的糕点很好吃,只是,禹喜师父说,我要练好剑法,就不能吃得太多,这样身体会笨拙,会伤到脾胃筋骨。” 王后点点头,将手上的玫瑰花茶端到他的面前,“子轩可真是个刻苦的孩子。不过这甜茶不会存食,里面的山楂还可以开胃,最适合这个季节饮用了,你來尝尝?” 小子轩毫不犹豫地接过去,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舔\了舔嘴巴,陌子轩由衷地赞叹道:“真好喝。” “好喝就多喝,我让春喜去给你包上一些,拿回宫里困倦的时候提神?” “嗯!” 云歌也笑道:“世子殿下果然是个小馋猫,听到有吃的,哪里又不要的道理?娘娘不知,每次去承明坊,我都要带上好多吃食,世子殿下才肯放奴婢进去呢。世子殿下,向來是只记吃不记人。” 云歌一言,惹得亭下所有人都掩嘴而笑。 尤其是王后,今天她的心情大好,且不说杨牧可在宫中的时日不多,且看她刚刚那幅清瘦的样子,就知道,她并非自己想象中那般难以对付。 想來,在陌希辰那里,她的信誉已经大打折扣,想要重新受宠,已经是再无可能了。 “想吃便多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理应这般的。” “王后娘娘说的有理,对了,云歌刚刚做的糕点还剩下一些,不如都给殿下包了去如何?” 王后并不怀疑,随性地点点头:“唔,去吧。今天才刚刚出來,本宫再留在这里坐坐。” 云歌暗自长舒一口气,跪身告退,拉着陌子轩便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世子遭毒害 云歌走后,春喜才怯怯地问:“娘娘,刚刚,您何必带着云歌一同前去?您就这么信任云歌吗?她可是始终与娘娘作对的。娘娘这般带着她,就不怕她再找出不利于娘娘的证据吗?” 王后轻轻晃着手中的茶杯,浅笑道:“不是不怕,而是本宫在赌。你以为云歌她真的傻?杨牧可利用她,让她险些死在宫外,她能喘过这口气,自然不会放过杨牧可。她们表面上和谐,内地里恐怕早已经是恨透了对方的。这几日的天銮殿相处的,想來云歌也应该明白,想要生存下去,应该找谁当靠山。” “可是娘娘难道忘了,她还是美姬的人。美姬可是那边的人,娘娘对他们,不能不防啊。” 王后眉心微皱:“哼哼,不提便罢,一提我便生气。也不知道大王和太后都是怎么想的,竟然与杀手组织结盟?!他们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狂徒,合作时是相互尊敬,若有人给钱,要他们买我们的性命,那也是即刻便可以反目的。虞美儿是杀手堂的,大王就算偏爱,也不过是冲着她那张脸而已。这个人,本宫迟早是要除掉的。” 双眼微眯:“凡是能够损害到大王利益的人,本宫都是要除掉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題。” 春喜抿了抿嘴唇,然后凑到近前:“娘娘,那地牢里的姜思该如何处置?奴婢听说,大王此番可是荒唐极了,日日召集两三个名妓侍寝,还大肆在青楼里举办选美大赛,遭來百姓纷纷唾骂。大王这样做,可不是空穴來风的呀。” “呵,究竟为什么,他们又怎么会告诉本宫?他们想要瞒着,我们也无需过多探究。终有一日,必定是要水落石出的。不过,这一遭对本宫的父亲倒是十分有利。你这几日催促几次守宫的侍卫,能够出宫,与父亲联系上,也能让本宫心安一些。将宫中的情况,尽数说与父亲听,父亲定会想办法帮助本宫的。” “诺,奴婢明白。” 王后轻轻地叹口气,心情却并且因为这些沉重的话題而受到任何影响。 她掀眸望向云歌和世子离开的方向,丹红唇角轻勾,顿现妖\娆妩媚。 就连一旁跟在她身边多年的春喜都未发现,她眼角已经浮现出一抹难得一见的得意。 …… “云歌姐姐,你走得太快了!”陌子轩奇怪地抗议道。“云歌姐姐,云歌姐姐,你到底听沒听到呀,云歌姐姐……” 然而,世子的召唤,云歌只做不理,速度只增未减,径直将陌子轩拉回了承明坊。 呕,, 云歌不客气地将手指压到陌子轩的喉咙里,不一会儿,小家伙刚刚吃的东西,就一分不少地全部吐了个干干净净。 云歌清洗了手,又不确定地诊了下脉,根据搏动的规律,简单地分析出子轩此刻的身体状况,却完全不能体察到,他到底有沒有涉毒,或者涉毒多少。 直到刚刚在亭下哎,那玫瑰茶的香气飘散出來时,云歌才恍然大悟,那熟悉的感觉是什么。 在栖凰殿离,嗅到的王后娘娘身上的气味,与茶中的气味如出一辙,全部都是噬心草的味道。 这种草,只有大量蒸腾之气才能使气味充分地挥发出來,鼻翼间隐约让人感受到一丝苦涩之味。 在将军府时,杨牧可曾经说过这种毒草。它能混入药中,常被错用,导致病患渐渐神昏谵语,不能自理,是一种极其阴毒的毒药。 想不到,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王后竟然连这样下三滥的招数都用上了! “怎么样?都吐出來了吗?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陌子轩点点头,又摇摇头,“姐姐,好难受,为什么要我吐出这些东西啊。” “沒什么,若是觉得胃口不舒服,姐姐再给你做些吃的。” 在陌子轩面前,云歌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宫中的黑暗与险恶。只好暂且回避他的问題。 碧潭闻声过來伺候,见云歌也來了,困惑地问:“姐姐今日不是在王后那边侍寝吗?怎么來了?” 看了看世子殿下吐了一盆的东西,碧潭紧张地问道:“哎呀,殿下这是怎么了?这早上还好端端的,怎么呕吐了起來?要不要传太医啊!” 云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回头看了眼并未被引起注意的宫人们,悄悄落下了内室的围帘。 意识到不对,碧潭赶忙捂紧嘴巴,用最小的声音问:“姐姐,到底怎么了?” 同样有疑问的,还有陌子轩。 云歌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然后将银簪在呕吐物中來回划了两下。迎着外面的光线一看,果然,已经变黑了! “啊!”碧潭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谁!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世子殿下!” 陌子轩原本是不懂的,被碧潭这样解释,他的眼中立刻露出惊恐,云歌想要阻止碧潭,已然为时已晚。 陌子轩惨白着脸:“姐,姐姐……姐姐,是有人要毒害我吗?呜呜呜,姐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到底是个孩子,即便比同龄人成熟,可见到自己险些被人用毒害死,还是忍不住哭泣出來。 云歌环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姐姐不会让人害你,姐姐会保护你。父王不在,姐姐更不会让那些坏人欺负你。可是殿下,需要告诉姐姐,你今天都在哪里吃了什么?” 陌子轩强忍着哭泣声,不要被外面的人发现,然后泪眼婆娑地说:“也沒吃什么,就是在天銮殿里,吃了一点母亲的斋饭。还有刚刚王后娘娘的糕点,以及茶饮。” 小子轩狐疑地看了看手中那包春喜递给他的茶饮,慌张地扔在地上。 “难道,难道是……” 云歌赶忙安抚:“世子殿下,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殿下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想了想,她问道:“姐姐有一个办法可行,殿下相信姐姐吗?” 陌子轩早已经沒有了主意,赶忙点头。 “殿下,后日便是春花节了,这宫里的手段,怕是我们想防也防不过來的。只有出了宫,找到你父王,他一定会保护殿下的。” 一提到陌希辰,陌子轩的眼中,就有了熊熊的斗志。 “姐姐啊,”碧潭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且不说,最近宫中的戒备森严了不少,就算姐姐能蒙混出宫,带着世子殿下,岂不是更加危险?外面人多眼杂,保不准就有坏人,到时姐姐孤立无援,又该如何解决?” 云歌紧抿着唇\瓣:“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有银针护体,应该可以解决那些人。 她主张离宫的最主要原因,还是王后与杨夫人的各种诡异行径。她虽不知道,这两个城府极深的女子,都在琢磨些什么。可诸多状况,都与世子殿下有关,定是一番血腥的争夺。她实在不忍心让这样小的孩子受到大人们利益的牵连。 还记得,那日\她被王姬羞辱之时,是世子殿下出手相救。那时,她便喜欢上了这个聪明有正义感的孩子。 他救了她一次,她就理应救他。 这样想着,云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世子殿下若相信云歌,明晚便随云歌离开。王宫和大王所在的地方相隔不算太远,我曾经去过,所以可以肯定。” 陌子轩看着云歌的眼睛,然后重重地点头。 他重新抱住云歌的腰身,弱弱地抽泣:“姐姐带我走吧,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想……” 这样,或许就不会有人让他夹在母亲和父王之间,非要他做出一个取舍了。 碧潭在一旁冷汗直流:“姐姐,你真的是疯了。拐走世子是怎样的罪过,你可曾想过?这偌大的王宫中,太后娘娘第一个不准,殿下是她老人家的心尖尖,若是因此而伤到了哪里,她老人家一定会急坏了的,我们的性命也难保啊。不如姐姐,你去找太后娘娘说明情况,或许她老人家会有完全的决策。” 碧潭说的,云歌也不是沒有想过。只是,对方既然已经起了心思,世子殿下就已然危险无比。 此番陌希睿就在都城,太后在这个节骨眼儿怎会动用大动作?稍不留神,就会让陌子轩收到伤害。 所以,她必须离开。 “太后娘娘已然年迈,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你放心,我一定会保障世子殿下安然无恙的。” “可是,可是姐姐你自己呢……” 云歌心中一热,“我会多加小心。我福大命大,哪里会被那些小沟小坎伤到,你安心留在宫中。等大王回來,我们便一起回來。大王定可以主持好大局的。” “嗯,好吧……” 碧潭勉为其难地答应,眼泪早已溢出眼眶。 “我不在的这几个时辰,你一定要寸步不离殿下。殿下的饮食,以及吃穿用度,都要仔细检验,同吃同住。” “姐姐放心,我会的。” 又嘱咐了许多,再三确认陌子轩的床铺沒有问題,云歌才匆匆离开。 春风拂面,不似冬日里那般寒冷。却让她禁不住狠狠地瑟缩了一番。 人心,是比这冬日的寒冷,还要锥心刺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偷偷出宫 夜色渐渐暗沉下來,云歌带着陌子轩,偷偷地走向煊正门。这个时辰,宫中还未落钥,却是宫外闲杂人等离宫的时间。 就见各宫厨房的泔水车,一辆一辆地出宫。经过侍卫身边时,侍卫嫌弃地捂住口鼻,然后呵斥:“快走快走!” 云歌咬着唇\瓣,隐在角落观察。 “世子殿下,等会我们必须藏在那个木桶里,里面味道不好,你得忍着一些,千万别出声。” 陌子轩认真地点头。这是云歌自回到承明坊以來,不止一次的提醒,他虽然年纪小,但是有分寸。 “姐姐,如果我们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他的太后奶奶,还有两位母亲,一定又会责骂他了。 “有姐姐在,一定带你安全离宫。” “嘶嘶??” 正在这时,石阶之后的一辆泔水车停了下來,送泔水的段青正藏在泔水车后,冲着他们摆手。 云歌赶忙拉着陌子轩猫腰走过去。 “段大哥,麻烦你了。” 被称作段大哥的段青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云歌姑娘这样说就见外了。在枫天阁的小厨房,是姑娘总是多般照拂。姑娘需要帮助,哪有绝的道理?更何况,这是举手之劳。” 云歌面露感激,“段大哥,大恩不言谢,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好。” 段青将车盖子掀开,云歌抱着世子藏了进去,自己也钻进了另外一个车。盖子盖上,段青和自己的徒弟相互点头示意,就这样优哉游哉地推着泔水,走向宫门。 “对不起,这是大王的命令,我们也是为主子办事,谁也不敢先开这个头呀。” “大王不在宫里,娘娘是王后,是整个王宫的女主人,难道连出自己家门都要请示你们这些奴才吗?” “春喜姑姑,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侍卫了。大王和楚邺将军都不在宫中,我们连个请示的人都沒有。娘娘已然被禁足,万一触怒了大王,那可是杀头的死罪呀。就算给我们十个胆子,也不能就这样放了姑娘出宫门呀。” 车子推到了门前,云歌隐隐约约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是春喜? 自从丞相之事后,大王和太后便不让王后和宫外的上官傲联系,还明令禁止王后不许擅自出宫。看來,大王不在宫中,王后又开始活泛起來了。 “哼哼,你们就知道大王和楚邺将军,在你们的眼中,还有沒有王后娘娘!” 春喜软的不行,就來硬的。 “王后娘娘的确是被禁足,但是犯错的是右丞,与娘娘何干?你们这群人,惯会见风使舵!娘娘现在还是王后呢,大王和楚将军的命令是命令,王后娘娘的就不是吗?我现在就要出宫,有王后娘娘的令牌为证!立刻!马上!” 搬出了王后娘娘的天威,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为难得不行。 得罪大王,他们不敢,可得罪王后娘娘,也不是他们想要见到的。几个人苦着脸,一脸愁容。 春喜气呼呼的,却也不敢真的硬闯。 这已经是她不止一次來试探了,各种方法都用遍了,不论哪一个班次侍卫,都是同样的说辞,她耳根子都听出茧子了。 正在这时,两辆泔水车打断了她的思绪。 酸臭的味道,让她不禁掩住口鼻。目光放在段青的身上,她立刻认出,这人是枫天阁的人。 枫天阁里,除了老嬷嬷,所有人都被王后和各宫的姐妹换个遍。美姬也算乖觉,重新得势之后,并未张罗着换回來,就这样一直搁置着。厨房的事宜,是王后主持操办的,经由她手,春喜自然熟悉每个人的面孔。 “段青?” 春喜准确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段青脚步一顿,转过身來乐呵呵地打招呼:“哎呦,这不是春喜姑姑吗?小的正在给枫天阁送泔水。春喜姑姑这是……” “泔水?”春喜双眼微眯。 “送你到枫天阁,倒是对了。伺候美姬,你还蛮尽力的,连厨房长这样的职务都拿到了,还会亲自來送泔水?美姬娘娘她怎么舍得?” 云歌心中一提,因为春喜的声音越走越近。 段青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让春喜姑姑见笑了,小的不是宫中之人,夜里是不能宿在宫中的。正巧有泔水要倒,就顺带着带出宫了。反正从前也是做这些的,不拘着做与不做。” 春喜淡笑:“你这么勤快,难怪美姬娘娘喜欢。” 这气味当真是呛人,春喜捂着鼻子,嫌弃地摆摆手,“你去吧去吧。” “诺。” 段青刚将车推起,就听身后的同伴“哎呦”一声。 春喜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这位是……” “哦哦,这位是小的的学徒,刚进宫不久,做事总是毛手毛脚的。”段青转头严厉地说道:“怎么连车都推不稳?洒了泔水,你能负的了责任吗?!快点,你在前面走!” “是是是……” 到底只是个学徒,沒做过偷运人出宫的事情,即便他守口如瓶,可表情上早已出卖了所有。只见这春晚正凉,他却一头冷汗。连守宫侍卫都看出了不对。 “你们先等等。” 云歌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可是,现在她能做的,只有屏住呼吸,不发出一点声音。云歌更为另一辆车上的陌子轩担心,真希望,他不要被吓哭才好。 “侍卫长大人。” 段青依旧笑容灿烂,可手心早已一层薄汗。 学徒更是如此,被侍卫长叫住,他的双\腿直抖,干脆走不了路了。 越是这般,侍卫长心中的怀疑越深刻一些。 “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回侍卫长大人的话,真的只是泔水。” “哦?”侍卫长摆明着不信,又走到小学徒的面前,拿起剑柄扛在他的肩上,“你,本侍卫长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你可知道,若是你装了什么不该装的东西,是什么样的罪过?现在如实招來,还來得及。” 春喜原本是打算走的,见枫天阁的人被查,她心里乐开了花。 宫人从宫中偷运首饰玉器到宫外买卖的事情,也是发生过的。他们大多通过各种诡异的途径,來进行运输。 这用泔水车嘛,倒也是稀奇。 呵呵,如果枫天阁能出这样的岔子,王后娘娘一定喜得乐见。 “真的,真的沒有。” 侍卫长不相信,命令手下的人:“打开车盖。” 云歌绝望地闭上双眼,泔水桶总共就那么大,真是想躲都躲不了。 盖子打开,一股浓重的酸臭味袭來。侍卫长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冲着泔水桶里面一看。 段青的拳头都攥了起來。 倘若对方有任何措施,想要抓\住他们师徒二人,他便拼死与他们抵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侍卫长只是嫌弃地撤回來,然后摆摆手,“快盖上快盖上,臭死了!” 云歌震惊,段青更是如此。 可下一刻,他立刻如同平时那般,点头哈腰:“谢侍卫长,谢侍卫长。” 春喜白了白,败兴地走了。木车辘辘,直向宫外走去。 “云歌姑娘,已经到了。” 打开盖子,云歌立刻跳出木桶,向世子的木桶奔去。陌子轩黑着脸被从木桶里抱出來,见云歌一身菜叶,心理多少平衡了一点。 “姐姐,好臭呀,我都快要被熏死了。” 云歌上下打量他,确定陌子轩沒有受伤,这才问道:“刚刚怎么回事,侍卫长都沒有发现你吗?” 陌子轩一脸骄傲,“我用那些臭东西做掩护,直接藏在了最底下。” 说着说着,他又面露委屈:“姐姐,真的好臭呀,就那么一会子,我都要被臭死了。” 段青哈哈笑道:“世子殿下果然聪慧,若是殿下不嫌弃,便跟着小的回家洗涮?小的再给二位买个常服换上,这样才能彻底蒙混过关呀。” 云歌感激:“那就麻烦你了。” 段青憨厚地摆摆手,“你我二人,不提麻烦。殿下,咱们上马车。” 待承明坊的人发现世子殿下不在时,云歌已经在段青的家中舒舒服服地吃夜宵了。 碧潭焦急地寻找着,趁着周围的宫人们都不注意,躲在廊柱后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时间,还未传出姐姐和世子被找到的消息,必定是成功混出宫去了。 太好了,只要姐姐和世子殿下沒有事,她就放心了。 …… “好吃吗?” “好吃!” 段青和陌子轩异口同声地回答。 段青首先红了脸,陌子轩则眯起乌黑的大眼睛,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将空空的海碗放在桌子上。 云歌笑道:“段大哥,这次出宫身上沒带什么,家里的菜有限,只能做这些了,你千万别嫌弃。” “沒有沒有,哪里能嫌弃?我很久沒有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枫天阁的厨房里,什么山珍海味沒有?怕是因为吃得太多好的,突然尝到这些清汤素面,才觉着喜欢吧。” 段青想了想,慌忙点头。“是是……” 云歌收拾碗筷时,段青的目光始终沒有离开过她。 他是都城里小有名气的厨师,父母在战乱中身亡,凭着这身技艺才混到今天这步田地。 这个宅子里,从來都只有自己。自己做的菜,自己吃,那种孤寂,他早已经习惯。 看着云歌忙碌的身影,他忽然觉得,若是有一个女人,也是不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潜入万花楼 “这么晚了,不如在这里住上一夜,明天再去吧。” 段青说这话时,自己都觉着别扭。 他低着头,生怕云歌看出他的心思。可云歌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他的身上。 “不行,现在,想必大家已经知晓世子不在宫中了。世子在宫外,实则更加危险。我必须找到大王,这样才能保证我们三人平安。” 收拾好东西,云歌将换下來的脏衣服交给段青,“段大哥,这些衣服,你务必要全部焚烧干净,你们不是宫中之人,他们一定会率先从你们开始查起,千万不能留下任何我与世子來过的痕迹。” “我知道了。” 段青知道事情的重大,严肃地点点头。 “只是……” “什么?” 段青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钱袋,交到云歌的手中。 “这是我……哦不,是娘娘的一番心意,我代为转交。在宫外不比宫\内,处处需要银子,你拿好。” 云歌沒有发现段青的异样,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娘娘想的真周到,帮我谢过美姬娘娘,此番求到娘娘那里,真的是迫不得已。你回去,一定要代我向娘娘好好道谢。” “我知道了。” 云歌拉起世子,“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去找父王。” “嗯。”陌子轩背起小包袱,冲着段青摆摆手:“段叔叔再见。” “再见。” 望着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弄堂,段青不舍地放下自己始终摇摆的手臂。 人人都道,她是祸水。只有他知道,她并非百姓口中所说的那般不堪。 她,比任何人都要纯净。 …… 夜色浓重,可万花楼却仍旧歌舞生平。 端王陌希辰是万花楼最大的金主,此事都城之人人尽皆知。 连当今大王身边的美姬,也是从万花楼里出來的。这万花楼,更被标榜成了‘人杰地灵’的处所。 來往的客商以及当地的百姓,为了沾染一些皇家气息,都当万花楼的歌舞表演作消遣。 甚至官宦人家的女子,有些大胆的,也会乔装而來凑一番热闹,以求得学习更上乘的舞姿。 万花楼,就是都城夜晚的繁荣中心。 红色的灯笼,将原本黑暗的街道映照得通明。笑声与呐喊声不绝于耳,隔着几条街仍能听出其中的淫\靡。 楼阁上,丝竹声不绝于耳,算不得清雅,但别有一番味道。 一枚玉扇轻轻摇曳,以驱赶空气中弥散的胭脂味,可即便如此,扇子的主人还是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 “哎呦,几位公子是生面孔,新來到都城的吧。万花楼最喜欢的就是接待新客人,客官几位?要舞台前面的位置,还是包间呀?”刚走上楼梯,迎宾的老鸨就乐呵呵地招呼起來。 “我们……”白衣公子以扇掩面,很不习惯这里的空气,身旁的男子会意,淡淡地回答:“包间。” “哎,好嘞,客官这边请!” “看几位公子不是缺钱的主儿,老妈妈就不跟各位客气了。给几位找一个舒坦安静的地方,再寻得几位姑娘……” 玉扇公子轻咳一声,“好。” 房门打开,几个人走进房间,飞快地打量一番。 果然是个不错的雅间。 房间位于走廊的最尽头,后面便是鸳啼鸟叫的地方,而前面,只需打开窗子,就可以看到表演。 是个十分清致的地方。 “公子,这里可是我们万花楼最好的席位了。今天是素问姑娘的场子,许多大人们想來,妈妈我都沒收下。原來,就是擎等着几位的光临呢!” “几位公子需要什么样的姑娘?是清新脱俗的,还是热情奔放的?我们万花楼的姑娘,都是个顶个的漂亮,只要客观需要,全部都能……” “这是你的。” ‘咚’地一声,还未等老鸨说完,其中一个男子已经不耐烦地拍下一锭金子。 “我们兄弟几个有事要谈,稍后再找姑娘。你先忙去吧。” “哎哎。”老鸨看着那锭黄灿灿的金疙瘩,笑得合不拢嘴,“客官出手可真大方,你们聊你们聊,有什么吩咐,尽管來找妈妈!” 说罢,扭着屁\股晃着腰,乐呵呵地走了。 关上房门,所有人皆松了口气。 坐在座椅上的几人立刻站起身,恭敬地看向中间的玉扇公子。 “公子,这里就是万花楼了。老四一直蹲守在这里,端王这几日一直住在那个素问姑娘的房里,白日里也只知饮酒作乐,未曾出过大门。” “我和老二也以客人的身份,在周边的酒肆巷口打听过,这些年,端王无为,太后把持朝政,已经是不公开的事实了。想來,那端王,也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般,简直就是个庸才。” 唇角轻勾,扇子被利落地折叠起來,放在桌子上,“江浩,对于这些,你怎么看。” 立在一侧,始终沉默不语的江浩,缓缓地摇头。 “依臣之间,端王有问題。” “哦?何以见得?” “公子可记得,下山前,九云山庄庄主的一番话?臣虽不知端王与庄主谁对谁错,可能让那始终不以面示人的庄主崔橹还赞赏有加的,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玉扳指轻轻转动,他抬眸,“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越是沒问題,就越让我担心。当初他几乎等同于被驱逐出宫,以他的性子,怎会就此颓废?!怕是其中,另有蹊跷。” 正在这时,外面传來一阵嘈杂声,五人愣了一下,江浩快步走到窗前,微微嵌开一点窗子。 只见楼下大厅里,那传闻中的花魁素问,正从天而降。红色丝绸盘旋在空中,将她妖\娆的身段衬托得益发柔如水蛇。白\皙的肌肤,半\裸在众人面前,眉心一点红,显得俏皮可爱,当真是美女中的极品。 只见她只是在台上做了几个简单的舞姿,就已经引起了场面的混乱。不少富家公子,为了见素问一面,甚至不惜百金,如今能得一面,当然要挤破头地近观了。 “不过,能在这样吵闹的地方隐居,他也算是能够隐忍的。” 江浩转过头來,微微一笑。 “公子,我们下一步怎么办?端王的寝室,是有士兵把手的,常人无法出入,更无法接近。我们想要一探究竟,几乎不可能。”老三江城急切地问道。 江北捶了下他的脑袋,“老三,平日里,大哥和四弟都夸你聪明,我看,你是蠢到家了。若你是端王,会舍得让心爱的女人去外面抛头露面吗?!那得宠着疼着,其他男子看上一眼,都觉得不舒服才行!” 江硕乐了:“二哥,敢情你对男女之事这般有研究。定是有了心仪的嫂夫人人选了吧!” 江北黝\黑的脸颊竟然真的红了起來。 “你个臭小子,不好好看书,竟想着调戏你二哥!去去去!” “我倒是觉得四弟说的有理。”江城扬着脑袋,一条辫子后面甩來甩去,发箍上的铃铛,发出玲珑作响的声音。 “那日在荆州,我可是亲眼见到,你把你\娘临终前给你的佩刀送了村东头的豆腐西施。人家姑娘回送你的豆干,你现在还藏在裤裆里沒舍得吃吧。” “裤裆?”江硕眼疾手快地飞身到江北面前,“别动,我看看,豆干在哪里?是不是臭的不能吃了!” 江北赶忙双手护住裆\部。 “大哥,公子,你们快管管老四!哎哎哎,老四,公子在这里,可不好脱\裤子的!” “啊呀,你还真他娘的脱老子的裤子!” 两人翻滚在地,惹得五人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过后,江浩坐在陌希睿面前。 “公子,江北说的对,若是素问真的如同传闻中所说的那般得宠,端王应该不会再让万花楼举办这样的活动。恐怕,这其中另有隐情。” 陌希睿抿了一口热茶,淡笑道:“还能有什么隐情。” 从百姓们口中得知,这多半年來,陌希辰的荒唐愈演愈烈。从前也只是不理朝政,现在连端王的身份都不要了,整日游手好闲,沉浸于美色。 算起來,他应该是怨恨他的。 怨恨他灭了钟氏一族,怨恨他杀了钟宝青。 想到那潜藏在心底的名字,陌希睿的心一阵下沉,压抑得难受。 “呵呵,这样吧,我们今夜暂且住在这里。有什么情况,见机行\事。只一样,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以盐商自居。更不能做出酒后乱\性的事情,明白吗?” 四兄弟齐刷刷地点头。“是,臣明白!” 陌希睿点头,只要是他们允诺的,他都会相信。 当年,他从楚明的大江南北搜罗出他们每一个人,就是为了日后为己所用。如今,经过多年的训练,曾经的山野莽夫,已经蜕化成了他忠实的臣子。 这四护卫,与他而言,就如同左膀右臂一般重要。若不是他们,他也不可能平定九王之乱,一举拿下这皇位。 等其他三人都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陌希睿两人,江浩才低声问道:“怎么,自从來到都城,公子的兴致一直不是很高。是不是又想到她了。” 陌希睿眸光微暗,可在江浩面前,他丝毫掩饰不得。 “这里是我第一次见她的地方,也是拜钟奎山为师的地方……” 往事历历在目,然而,不论有多美好,多甜美,都及不得现实的苍凉。 “她一定很恨我吧,我骗了她一辈子,却再也不能向她展示我的真心了。” 江浩微叹一口气。 在钟宝青的问題上,他无权多做评论。 因为,陌希睿的很多做法,他也不是很赞同。 想到那被高悬在城墙上的尸身,江浩的拳头微微攥了一下,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又放下。 自古君王大多身不由己,他的任务,就是要将这样的惨剧,减少到最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江城 云歌來到万花楼时,正看到墙角处鬼鬼祟祟的江城。 万花楼的后院,只挂着寥寥几个灯笼以作照明。这里是客人们的住所,**一度的地方,所以來往的行人都会很自觉地特地避让。 云歌本想借着夜色,带着陌子轩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找到陌希辰。 可不想,遇到了勘察地形的江城。 他隐藏得极好,只是她对那头上的铃铛声太过敏感,只是微弱的声响,就让她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只见江城正坐在回廊的梁上,手里掂着一颗金属弹丸,时不时地看向陌希辰的楼阁。 云歌的心都要跳出來。 江城在这里,那么陌希睿呢? 他是否也來到了万花楼?! 一想到杀父仇人就近在咫尺,云歌就忍不住心房乱跳。 “姐姐,我们……” “嘘!!”云歌赶忙捂住陌子轩的嘴巴,压低声音说:“殿下,有人守在大王的房前,我们现在还不能进去。” “是谁?要害我的坏人吗?” “对。”云歌不知该怎么和陌子轩解释,只能点头。“殿下,你是小孩子,不应该來到这种地方的。我们得藏起來,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否则,会给父王添麻烦。等他走了,我们再进去。” 陌子轩点点头,似乎很懂的样子。 云歌四下张望,找到了上次和王后谈话的地方,潜身藏了进去。 于此同时,江硕不知从哪里飞身而上,悄无声息地坐到了江城旁边。 在四个兄弟中,江硕的轻功是最好的。待他完全栖身在梁上,江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到來。 “呦,是四弟呀。”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连我上來都不知道。你这个状态,可不像是在尽忠职守啊。” “怎么,想告诉大哥?呵呵,他呀,巴不得找到我的错处,好趁机修理我一顿。你去跟他说,他一定会重重赏你的。” “三哥,你最近怎么了。从前,你不是最喜欢大哥的吗?怎么现在,你们之间好像有点……” 江城转过头來,头上的铃铛却沒有发出任何声响。 “连你都看出來了……我和他,啧啧……” 江城欲言又止。 随着岁月的推移,他们之间的感情,的确沒有原來那般浓厚了。连江硕这样单纯的孩子都看得出來,江城不禁暗自嘲笑自己,若是能有江浩一般的定力和城府,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田地。 江硕动了动,挪了个面对江城的姿势的,摩挲着下巴问:“让我猜猜,是……因为女人?” 江城撇嘴,“真有你的,亏你猜得出來!你以为我是江北?见到个漂亮姑娘,就神魂颠倒的?” 江硕耸耸肩,“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离间你和大哥的。你们原本就是一起的,不像我和二哥,原本不熟悉,是后到一起的。你们俩,那是过命的关系。再大的矛盾,都应该不能影响你们的感情才对。” “过命的关系……”江城双眼微眯,眸光中闪过一抹隐匿的情绪:“是啊,当年,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在大漠了,沙尘暴中,是他把我从沙子里挖出來。等我出來的时候,仔细一看,霍,江浩比我伤得还严重。一双手,都看不到好皮了。” “我捧着他的手,看着满手的红肉,当时就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把他当成我永远的大哥!” 江硕点头,“这很好啊。” “可是人都会变的,不是他,就是我。他追求他的仕途,而我,却向往闲云野鹤的自由,我们终究是不同路的。” 江硕听得迷糊:“这可不是理由。我与三哥,我们两个人一文一武。我总嘲笑他莽撞,他也总笑我小白脸,可这并不影响我们是兄弟。” 江硕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二哥,是……是因为钟家吗?” 见江城嘴唇微颤,江硕更加笃定了心思。 “二哥,你该不会也对那个钟宝青动了心思吧!那个钟宝青有什么好,怎么所有人都喜欢她!二哥,你好糊涂呀。他是皇上的女人,大哥差点因为这个被皇上处分,你……” “小点声!”江城低喝,等醉醺醺的客人搂着姑娘走过,才松开他的嘴巴。 江硕却依旧不愿放弃:“二哥,真的是这样吗?你真的……天呐天呐,我早该想到的,当时皇上将钟妃禁足,你还在一旁规劝,险些触怒龙颜……” 江城的默不作声,让江硕益发焦急。 “不行,你必须摒弃这种想法。二哥,你平日里与我亲厚我才这样讲。你看看大哥如今,他和皇上貌合神离,彼此之间较量的样子多痛苦,难道你也想加入吗?钟家一倒,朝中已经够乱了,你就不要再插一脚了。皇上此时正在烦心,若你真的触及了皇上的底线,任谁都救不了你呀。” 江城不耐烦地‘嗯’了一声,眸光更加晦暗了。 江硕说的对,也说得不对。 他并不想参与,只是身不由己。可一想到,那个纯洁的女子,那个曾经在他最需要救治的时候沒有放弃她的女子,他就止不住的心痛。 如果他知道,她会是那样的死法,他一定不会做那种事,可是,现在后悔,为时已晚。午夜梦回,他总能梦见她花朵一般的笑容,那爽朗的笑声,渐渐变成凄厉的呜咽,最后是鬼魅一般的扭曲。 她掐住他的脖子,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让她死! 他为什么? 江城自己也不知道。 他本可以不牺牲钟宝青的,但是他仍旧这么做了。 有的时候,一个人的重要性,不在于活着的时候是否有用,而是离开之后是否能在另一个人的心中留下烙印。 她生前,江城从未将她看做一回事。甚至同其他人一般,认为她是操纵整个叛乱的罪魁祸首。 可她死后,回忆起曾经她待自己的好,江城又忍不住悔恨。 钟宝青成功了。 他深刻地记住了她。 “姐姐,你怎么了?” 感受到云歌的颤抖,陌子轩好奇地问道。云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努力保持镇定。 江城,这个让她恐惧无比的名字。每每听到那铃音,她浑身的每块肌肉都发麻发酸。 他喜欢她?呵呵,怎么可能! 他恨不得她死! 在绮绣宫的日日夜夜,他无数次的威胁自己。毒药,白绫,还有匕首。要么交出兵符,要么吞下毒药。 她不知道兵符何在,更不能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两个都不选,就要承受住饥饿的滋味。 江城,与柳画眉同样,都是她救回的白眼狼。 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她不会去救他。更不会让陌希睿将他收到身边。这个人,比任何人都邪恶。在他的心里,只有仇恨,只有他要达到的目的。至于采取何种途径,他向來无所谓。 靠在冰凉的墙面上,云歌将陌子轩抱在怀里,以防止他受寒。 这些人,这些事,她都会一一找回。 那些辜负过她的人,她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直都沒有动静吗?” 江城摇头:“沒有,陌希辰一直在房间里抚琴,听不到其他的。” “那我们去其他的地方看看吧,我觉得,那个素问姑娘,很有问題。说不定,在她的身上,能找到线索。” 江城抹了把脸,将心中的烦乱全部剔除。 “好,走!” 两人从梁上跳下,又飞快地隐匿在黑暗之中。 楼阁之中,立在门外的楚邺转身走了进去。 陌希辰停了琴声,“都走了?” “走了。”楚邺走到近前,恭敬地报告道:“两个人,上乘武功。他的身边,至少有三人保护,两人都在此,足以见得,老鸨说的,就是他们。” “呵呵,还真看得起我,为了查我,连这种地方多进來了。”陌希辰擦了擦手,将抹布扔到一边,“冥国那边怎么样了?这几日前线有沒有消息?” “回大王的话,军事奏折,一直是王陆王将军代为协理。臣……” 陌希辰一拍额头,“你瞧瞧我这个记性,那便继续教给他吧。” 楚邺微愣,随即拱手:“诺。” 翻开竹简,陌希辰继续在灯下批阅奏章。楚邺缓缓站直身体,眼中闪过一抹不解。 不知是否为他的错觉,他总觉着,最近的陌希辰对他有些疏远。 可转而一想,又觉着是自己太过敏感。若是陌希辰真的有意疏远他,又怎么会让他始终跟在他的身边呢?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陌希辰和楚邺都紧张起來。 “大王,将军,有一位姑娘和一个孩子,说是宫里來的,想要求见大王。” 陌希辰皱眉。他临行前,分明已经嘱咐王后,不要让宫里任何人过來找他。 他起身,“快进來!” “诺,姑娘,里面请。” 云歌带着陌子轩快速走了进去,见來人是云歌,陌希辰的怒气已然消了大半。可仍旧止不住生气:“你怎么來了!不是说过,现在还不是你出现的时候,要你在宫中等候的嘛!” 云歌赶忙将藏在身后不敢出來的陌子轩拉出來,“大王,此番來的,不止云歌一人。” “子轩?怎么还有你!”终于意识到不对,陌希辰问:“宫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歌扫了眼楚邺,重重地点头。 “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小女子的羞涩 房门关上,楚邺在手下们诧异的目光中站到自己的位置。 夜风冷飕飕的,拂來几分不安的气息。楚邺的注意力时不时放在身后房间内,云歌和陌希辰的交谈上。然而,他们故意压低了声音,他想要听清楚,却根本沒有机会。 楚邺眯着眼睛,目光落在偌大的院落里,思绪却早已不在这边。 刚刚云歌的眼神,让他的心底越发慌乱。 她,他很熟悉。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不会骗人的。 原本入宫前还与他依依不舍,只是进宫这几日,怎的就变化这么大了? 联想到陌希辰态度的相似转变,楚邺的不安,变得更加明显了。 莫非,他,已经让他们看出了端倪不成? “说吧,怎么回事。” 陌希辰的怀里,累了一天的陌子轩,沒一会儿就熟睡了过去。陌希辰小心翼翼地将陌子轩放在床\上,转过头來问道。 看得出云歌的欲言又止,陌希辰朝着她摆手,示意她过來。 云歌咬着唇\瓣,乖乖地走上前去。 陌希辰轻轻环抱住她,口中打趣道:“莫非,你是想我了不成?” “大王,这里真的安全吗?” 江城和江硕在周围潜伏那么久,陌希辰的人都沒有发现。云歌想要提醒,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她认识两人的事实。 “安心,万花楼是杀手堂的分部,都城里再也沒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安全。” “可是……” 陌希辰拍了拍她的额头,“我明白你想说什么,沒关系,他们想看,我便演给他们看。素问和美儿一样,都是训练有素的行家,在她那里,他们得不到任何消息。” 听陌希辰的保证,云歌总算放心一些。 “你出來,怎么还带着子轩?宫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云歌皱着眉,将陌子轩中毒的前后说与陌希辰听。陌希辰始终沉默,从表情上,云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我的身份,本不应该插手这件事。可是我总觉得,夫人和王后两人……有问題。世子是大王的血脉,千万不能有闪失,我想,若那人决计歹毒,见世子沒有病发,肯定不会就此罢手,即便是太后出面,也未必会有什么好的对策。索性带世子出宫,以保安全。” “你做的很好。” 陌希辰松开她,侧头看向陌子轩。他两条小眉毛轻轻皱着,或许是沉浸在不好的梦境中。 “这孩子,呵呵,还真是命苦。小小年纪就离开了自己的母亲,现在还……你放心,只要有本王在这位置上一天,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抚摸着陌子轩的脸颊,他的目光,透着难以掩饰的柔情。这一刻,仿佛曾经他待陌子轩的冷漠都只是云歌的错觉而已。 “大王,不是很讨厌世子的吗?” 云歌脱口而出。 曾近,他怀疑过他的血统,还那样严厉苛刻地教导他,怎的现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陌希辰无奈地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懂我,竟连你也这样认为,看來,在这孩子的心里,我的形象一定也坏到了极点。” “可是我不严厉,他怎会成才?” “生在帝王家,总有些身不由己。身份和地位决定,我们必须比百姓人家的孩子要成熟许多。当年的我,是在何等逆境下成长起來的,如今就要让他承受同样的待遇。只有这般,他才会懂得什么叫做发愤图强,才能堪当大任。” 放下围帘,陌希辰悄悄走出内室,云歌起身,紧随其后。陌希辰看向门外,轻叹一口气。 仅一墙之隔,空气中的淫\靡的笑声,全部被阻隔了出去。 “我如今已经是一朝藩王,还要忍耐到这般地步。到了他这里,一级一级地削藩下去,我都不知道,他会得到一个怎样的未來。我的孩子与陌希睿的孩子,注定要接受不同的待遇。这端国看似平静,实则无数双眼睛都在等着我出现差错。子轩从小沒有母亲在身边,若我不仔细矫正他顽皮的缺点,他日,便难成大器了。” 陌希辰的想法,云歌很理解。 当年,钟奎山也是这般待她。 只可惜,她蛮横不听管教的性子早就在边境养成,长成之后便很难驯服,所以才会遭受后來的苦难。 试想,如果她当年听从父亲的,在朝中找一个素未谋面的文官草草一生,或许,就不会被指责蛊惑军心,钟家功高盖主。 这一切,何尝不是因果关系。 “云梅和杨牧可之间的事情,我本打算睁只眼闭只眼,现在看來……呵呵……” 陌希辰再次无奈地笑了起來。 云歌诧异:“你早知道了?那么为何还要放任杨牧可留在宫中?世子殿下这几日,始终郁郁寡欢,我想,一定是与夫人有关!” 陌希辰转过头來,漆黑的眸子审度地看着她。 “若是你,你会怎么做?你也会带着他走吗?” 陌希辰的问題,让云歌一愣。 杨牧可已经是精明到了极点,原來,她的伎俩,在陌希辰这里早就形如透明一般。这么说,陌希辰早就知道,杨牧可要带陌子轩走的计划,只是在等待时机吗? “不会。”云歌肯定地说:“我会选择继续留在佛寺。” 站在杨牧可的位置上,有了端王唯一的孩子,就等同于有了端国的袭位,孩子是大王唯一的长子,大王如此器重,将來必定是藩王。而跟着自己走,那么便会面临端王无穷无尽的追逐。拐走世子的罪名,牵连颇广,甚至,杨牧可这一辈子都可能在奔逃中度过。 前后取舍,她不会选择让自己的孩子被牵连至此。 陌希辰点点头,面露痛苦:“所以说,她不再是本王的可儿了。” “大王说什么?” “沒什么,只是由感而发。” 坐在椅子上,他揽过云歌的腰身,将云歌抱到自己的腿上。下巴抵在云歌的肩膀上,他嗅着她身上清新的体\香。 “你们都要离开,是觉得我还不够孤独吗?云歌,他就在前面,你们距离越近,我就越不安。我不想让你來,可又不得接受。云歌,你能懂得我的心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烛光悠悠,这个角度,云歌可以看到他眼角疲惫的干纹。 在陌希睿敏锐的触角下,他佯装得一定很辛苦。为了一个目标,持续伪装十年之久,这不是任谁都能做到的。 “大王,我不会和夫人那般,更不会想要离开大王。” 即便客观情况不允许,她的心也是这般想的。 对于陌希睿,她已经沒有任何感情可言。纵使他日人在他身边,那也无关情爱。她想的,只有如何让他尝到背叛她,背叛钟家的恶果。 远山黛眉,清新媚人。乌黑的秀发,高高盘在头顶,显得白\嫩的脖子益发纤长诱人。擦去面上的污泥,只着了一点粉黛,就已然美艳动人。再加上唇\瓣上的那抹嫣红,倾城倾国,妩媚顿生。 乔装成万花楼里的姑娘,花花绿绿的衣服穿在云歌的身上,非但不显轻浮,反而更加明艳动人。 看了云歌上妆之后的模样,陌希辰皱眉,严厉地警告道:“出去之后,只许去那里,结束了就尽快回來,别多在外面逗留。半路遇到色胆包天的,不必与他留情,尽管断了他的念想,知道了吗?!” 断了他的……咳咳……‘念想’? 这也太狠了吧。 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不行,我还是让楚邺派人跟你一起去吧!有他们保护,我能安心一些。” “哎大王!”云歌掩嘴而笑:“大王又不是沒见过我的身手,那些醉醺醺的富家子弟,有几个是我的对手?放心啦,只是送个茶水而已,大王一紧张,连带着我都有些紧张了。” “陌希睿我不知,可他身边的那几个人都是高手,万一他们起了色心,怎么办?!” 云歌福了福,“小女子只卖艺不卖\身。他们又不是真的來寻花问柳的,还能强迫我?” 陌希辰扁了扁嘴,一脸不甘。 云歌刚想端起桌子上的美食,陌希辰直接从身后抱住了她。 身形一怔,手上一软,差点将食盘打翻 “我不管你卖什么,送完吃的,立刻回來。这次不要求你做多少,只在那里留个印象就好,听清楚了吗?” 陌希辰是真的关心她,后背完全抵在温暖的胸膛之上,云歌轻轻地点头,脸颊不禁红\润了起來。 房门打开,是楚邺进來,他本想说告知陌希辰和云歌,前面沒人,现在可以出发了。 然而,看到眼前的一幕,他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陌希辰从身后搂着她,而她,面颊微红,脸上挂满了小女子的羞涩。楚邺一阵恍惚,这样的神态,她也曾经为他绽放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当时的他,只觉得厌烦,可如今看來,却有些酸楚。 云歌恍若初醒,赶忙与陌希辰分开。 “小心。”陌希辰深情地嘱咐。 “嗯。” 云歌率先走出,楚邺与陌希辰互视一眼,陌希辰无公害地笑了笑。 不过,陌希辰能感受到,楚邺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因为愤怒,而紧绷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会跳舞的小莺歌 “你等等!” 如云歌所料,刚刚走过回廊,云歌就被楚邺拉到墙角。后背撞击到冰冷而坚硬的墙上,云歌痛苦地闷\哼一声。 楚邺单手拄在她的耳侧,将她完全禁锢在其中动弹不得,这样近的距离,楚邺愤怒的呼吸,如同一团团火焰,灼烧在她的脸上,让云歌无处躲避。 “这算什么?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云歌与陌希辰的亲密,楚邺第一次这般生气。虽然从前,这种情况也曾经有过。可是,云歌待陌希辰并不是这个态度,现在,她的诸多迎合,让他十分不爽。一股不安的情绪,酝酿在楚邺的胸膛,心中因此而变得五味混杂。 “我和谁?” 云歌淡淡地问道。 “陌希辰!还会有谁?!你和他,你们难道已经……云歌,告诉我,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不敢想象,一旦他心中担心的发生,自己会如何面对。 “你很在乎?” 对上云歌清明的双眼,楚邺紧紧抿着唇\瓣:“不,我不在乎你的身体,我只是在乎你的心。我在乎你的心到底在谁那里!我原本是很确定的,可我刚刚看到你和他,我……云歌,你是不是觉得,那日我待你的态度太过冷漠,我伤到你了?对于这点,我可以解释。我们现在是名义上的兄妹,这层关系本就很牵强。你已经送进宫中,我就不能和你太过亲密,这样会惹來闲话!我不想让第二个玉兰在宫里出现,你应该理解我才对呀!” “我理解,我也沒有觉得你太过冷漠。楚邺,你不是一向很稳重的吗?怎么这个时候犯起傻來!你放开我,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若是被他们的人发现,我和你之间有接触,那么我此番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楚邺松开她,可并不放过她。 “好,我不动你,可是,我希望你别忘了你进宫的目的!是你说,要为家人报仇,我才让你回宫的。你不会真的被陌希辰打动了吧?!” 这是他最担心的,也是最害怕的。 云歌掀眸:“打动?我才知晓,原來我被他打动这件事对于你來说很重要!” 楚邺皱眉:“云歌,你怎么了?从刚刚你來这里开始,我就觉着你不对。是,这几日\你从香阁坊回來,我也沒有去找你。那是因为王后宫中的事,还有宫外这边需要部署,我实在抽不开身。但凡有一点点时间,我都会去找你的。” 云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不过几日,眼前的楚邺,就让她觉得陌生。 眼前的,是让他无比心动的男人,可为什么与他之间的默契,还不如与陌希辰之间的默契那般奏效? “你就是这样认为我的吗?我是那种斤斤计较,不顾全大局的女子吗?”云歌推开他,“我不能再耽搁了,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谈吧。” 楚邺抬起胳膊拦在她的面前:“好,我可以让你走。但是,我需要知道,你是否真的对他产生了感情?” 云歌的心抽痛了一下。 就为他的不信任。 她既然许诺,为何他就不能信任? “我沒有。” 云歌淡淡地回答。 “现在满意了吗?” 楚邺迟疑地收回手。 满意?他怎么可能满意? 她还不如说自己已经对陌希辰产生了好感,有了明确的目标,他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可是现在,她竟然说沒有。那种口不对表情的话,让他如何去分辨? “云歌,如果你生气了,那么我为我今天的冒昧道歉。可是,我要你知道,以后,我们要面临的考验和诱\惑还会更多。我不明白,你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般冷淡,但是不论如何,我都会坚持下去,等着你成功的那一天。” “我,我知道了……” 是啊,他和她之间,还有一个未來的约定。 云歌在烦躁的同时,也在责怪自己,楚邺是个聪明的人,更是个洞察力极强的人。她的情绪变化,的确会让他有所误会。 可是,她生气的是,他竟然有事瞒着她。 他和杨牧可之间的关系,还有他们之间的谋划到底是什么,他从未与她透漏过。 她很伤心,也很担心。 是否,她在他的心里,同样也只是一枚棋子。 她承受过陌希睿的背叛,不能也沒有精力再承受第二次。 “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楚邺简单地嘱咐,云歌点点头,便匆匆地走了。 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楚邺担忧地攥紧了拳头。 云歌,从前,是我对不起你。如今,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我只希望,能够弥补从前的过错。可是使命和感情,不能混为一谈。等到日后,你会知道真\相。到那时,我们就抛弃一切,永远离开这里,去一个沒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 楚邺这样对自己说,一个人站在黑暗之中,久久沒有离开。 …… 万花楼当真是有钱人家消遣的好地方,还未走进前面的大堂,就听见各种声嘶力竭的呐喊。推门而进,听到人们口中\出现频率最多的词汇,就是‘素问姑娘’。 虞美儿曾经是万花楼的头牌,被陌希辰娶回宫中之后,就换了素问。云歌下意识地向舞台望去,可惜,人头太多,挤在前面的多是人高马大的男子,她什么也看不到,更不能有幸看到,被陌希辰选中的素问姑娘。 “姑娘。” 老鸨见云歌來,立刻跑了过來,低声说:“在楼上的最里间,两个人在里面,其他三个都在台前晃悠呢。姑娘放心,安全由妈妈照料着,你尽管进去便是。” “谢谢。” 木质的楼梯,敦实厚重。万花楼多年來的装潢,早就陈旧得不成样子,好在有陌希辰的帮衬,以及杀手堂这样狠辣的背景。所以即便房子底子比较差,外观上看起來依旧奢华无比。 上了二楼,云歌能够更加清晰地看清楚场内的状况。 江北身体彪汉,最容易被看到。他正蹲在舞台左侧,眼睛瞄着素问跳舞,摩挲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扫了眼周围,又看到江硕和江城正字啊对面二楼的看台上,时不时伏在对方耳边说着什么。 不敢再多看,云歌低着头,径直向老鸨说的那间房走去。 心,砰砰乱跳。 每走一步,她都紧张万分。 陌希睿,想不到,大难不死,咱们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云歌立在房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几位公子?我是妈妈派遣來的侍婢,专门伺候几位公子的。”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才生硬地喊道:“进來吧!” 云歌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确定沒有任何不妥之处,这才推门而进。 红漆木门推开,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陌希睿一个人。 江浩呢? 云歌心里泛着嘀咕,不敢多看,微笑着走到桌前,媚\笑道:“原來公子是一个人呀,这是万花楼特送的糕点,妈妈说,來咱们这里,哪有不点姑娘的道理,所以就让小莺歌來了。” “小莺歌?好名字。”陌希睿执起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旁边的凳子上。“那么莺歌姑娘,你是否真的如你的名字那般,歌喉如莺啊?” 如此近的距离,云歌和陌希睿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云歌也不知,为何情急之下,会下意识地称自己作小莺歌,只觉得这个名字特别熟悉,这才脱口而出。 冷宫里的日夜,以及化身做云歌的煎熬,算起來,他们已经有数月未见了。 眼前的陌希睿,依旧那样盛气逼人。 只消让人看上一眼,任凭是怎样矜持的女子,都会怦然心动。棱角分明的俊脸,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他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足以牵动对方的心思。 此刻的他,身着一身白色竹叶衣,领口的蓝色,显得益发洁净通透。和数月前一样,他的样子始终沒有改变。 或许,在他的心里,死了钟家满门,不过是铲除了心腹大患而已。他不该伤心,或有一丝丝难过,他反倒应该拍手庆祝,从此,朝中再无任何人,可与他瓜分军权。 四目相对,陌希睿微怔。 眼前这位女子,样貌上可比窗外的那位素问姑娘强上许多。精致的五官,如同画上仙子,即便陌希睿这样见过多般美人之人,见了云歌,也止不住惊艳之色。 他开始有些不懂,为何万花楼的头牌会另有其人。 然而,最让他震撼的,还是那双眼睛。 不知为何,总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可仔细看着面前这风尘女子,却又沒有任何印象。 “黄莺不仅会歌唱,还会跳舞。公子若想看,莺歌为公子舞上一曲如何?” 陌希睿的思绪被云歌拉回。 他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对这样一个女人产生熟悉感?! 这里是万花楼,而小莺歌是风尘女子。单看她的媚\态,就让陌希睿忍不住想要避开。 强忍住厌恶之情,陌希睿搂着她的肩膀,笑着说:“今日便算了。外面太过嘈杂,也很难静心观看。不如日后,本公子专门为莺歌姑娘而來,如何?” “好呀,公子肯赏光,小莺歌必定多加练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鱼饵和鱼的关系 大方地为陌希辰斟上一杯酒,樱桃酒醇厚的酒浆,散发着清新甜美的香味,扑面而來。 云歌仔细地倒酒,陌希睿的目光则一刻未离开云歌。 “公子,这是万花楼精制的美酒,里面的玫瑰花瓣还有樱桃肉,都是各位姐妹亲手选摘的。妈妈说,一般的客人还不给拿上來,公子出手大方,又是万花楼的新客人,这才让莺歌拿过來,给您尝尝。” 陌希睿拿起酒杯,却不喝。 云歌微笑着为自己倒上一杯:“先干为敬。”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陌希辰放下酒杯,唇角轻勾:“你们的妈妈实在太热情了,这样好的美酒,稍后再饮也不迟。” 凑近几分,陌希睿轻声问道:“更让本公子感兴趣的,是你。” 云歌微微歪着头,调皮的眼角上扬,一副好奇的模样:“我?公子好奇什么?莺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既然小莺歌这么豪爽,那么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双眼眯成一道危险的弧度,“你和端王,有什么关系?呵呵,今天,是他派你來的吧。” 云歌身形一怔。 她沒想到,陌希睿会说得如此直接。更沒想到,陌希睿会不顾自己的身份,直接问出这样直白的问題。要知道,这无意于和陌希辰宣战。能够这般问,必定是事先查到了什么。 可是,刚刚陌希辰分明叫她安心。 是陌希辰大意了,还是…… 只是一瞬间,云歌在脑子里飞快想出许多种可能。 而表面上,她却轻松地笑了笑。 “公子说笑了,莺歌是万花楼的新人,哪里能接近得了大王得楼阁?他呀,整天盯着素问姐姐不放,对外人,可是沒有半点心思的。妈妈已经交代过了,沒有大王的吩咐,谁也不能打扰大王。若是扰了大王的雅兴,那可是杀头的死罪!我也想看看大王是何等的尊容,可也沒有机会呀。” “哦?真的?他日日留在万花楼,你就一面都沒有见过?” 陌希睿一脸的不相信。可是单看云歌的神色,却体察不出任何不对。 “当然,至少在我來到万花楼之后,并沒有见过。”云歌又倒了一杯酒,自己先喝了一点。 喝酒的过程中,她的余光扫到房间左侧的铜镜上,眉心一皱,进而又恢复了刚刚妖冶的模样。 “可是,公子为何要打探大王的事?大王在万花楼,那可是端国上下人尽皆知的事实。公子该不会想要……” “沒事。”陌希睿打断她的猜测,“我只是外來的客商,比较好奇而已。端国的百姓看起來比其他几个小国都要富足,手上的货品,刚刚到了都城就被抢购一空。原以为,治理这个藩国的大王会是个英明神武的藩王,沒想到……啧啧。” “公子,其实也沒什么可想不到的。听闻现在是太后掌权,我们端国有的是良臣,也不差得大王怎样勤政。公子似乎对端国很感兴趣呢,不如,小莺歌今晚留下來,好好给公子讲解一下如何?” 说着,云歌纤细的手指,已经半伸进陌希睿的领口。 云歌看到陌希睿明显皱了下眉。 她太了解陌希睿了。 他有洁癖,更不喜欢与人分享。平日里,所有用的器具,都要经过多次洗涮才行。对物这样,对人更是如此。 分明不适合这样的场所,却非要装作风流,她倒想看看,他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果然,当半只手都触摸\到他的胸膛的时候,陌希睿伸出手阻拦住了她的动作。 “姑娘,酒水已经送到,你可以先走了。” 云歌面露受伤:“公子,您是不喜欢小莺歌吗?怎的才刚进來,就要赶我走?嗯?” 陌希睿僵硬着脸,将云歌的手抽\出來。 “不,你很好,只是今晚,我约定了和几个兄弟共饮,这样独自一人享受,恐怕会被兄弟们怪罪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 云歌见好就收。 “好吧,既然公子这般说了,小莺歌也就不为难公子了。希望公子能够记住我们的约定,下次再來,记得一个人哦。” 云歌的媚眼,当真有几分杀伤力。 陌希睿不自然地看向一边,轻咳一声,也站起身來,“好。” 送走云歌,关上房门,顺便透过窗子看到她走远了,陌希睿才长舒一口气。 江浩从房梁上跳下來,从袖口中拿出一根银针,严谨地将云歌送來的吃食全都验个遍。 陌希睿走过來,“怎么样?” 江浩摇头,“沒有毒。” “她,你怎么看。” 江浩双臂交叠,靠在红柱上,“有问題。” “哪里?” “味道。” 陌希睿挑眉:“味道?” “她身上,沒有庸俗的脂粉味。而且,她的样貌,绝非等闲之辈。” 陌希睿点点头,深沉地说:“和她的味道相比,我倒是觉得,她的眼睛更加有内容。”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眼神,尤其是看着他时,深邃得让人捉摸不透。 云歌快步走下楼。 将刚刚的情节,飞快地回忆了一遍。她确定,自己沒有露出任何破绽。既勾起对方的好奇,也沒有暴露身份,就是最佳的状态。 如果她沒猜错,现在的陌希睿和屋顶上那人,一定正在讨论她。 云歌还要感谢那张微微上扬的镜子,否则,根本沒有察觉到屋顶上还有一人。 若他真的那么肯定,端王是在给他演戏,那么他就不会让江浩隐藏起來,在暗中观察。 唯一的解释,就是陌希睿在试探。 他是个聪明人,若云歌是陌希辰的人,他正好能给陌希辰一个警告。而云歌的慌张,也正好能够验证他的想法。若不是,也打消了云歌身上的顾虑。 她与他,就如同鱼饵与鱼的关系,上不上钩,就看他对她,有多少兴趣了。 “哎?这小\美人儿怎么沒见过啊。” 忽然,一个肥胖的身躯,挡在了云歌的面前。 云歌抬头,一股恶臭的酒气扑面而來。只见对面站着一个一脸横肉的中年男子,他色迷迷地上下打量一番云歌,嘴巴差点笑得分裂开來。 拿出几片金叶子,他晃晃悠悠地向云歌逼近:“小\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啊?老爷我这里有大把大把的钱,不如,今晚你陪老爷好不好?” 凑近,云歌绝美的样貌,看得益发清晰了。 这一刻,他震惊得连酒都差点醒了。 他今晚是來看素问姑娘的。 只可惜,就凭他的那点财气,连摸\到素问姑娘的鞋子都机会。 想不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在这里,竟然遇到了比素问的姿色好上十倍的姑娘。 气喘吁吁,男人的**瞬间被勾到了极致。隐忍许久的感觉,这一刻得到了放肆的挥洒。他想也不想,就向云歌伸出手臂。 云歌意识到危险,频频后退,“对不起这位公子,我不伺候客人!” 天啊,还真的让陌希辰说中了! 云歌见他脚步加快,马上就要抓到她了,手劲一提,准备从袖口中抽\出。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一不小心瞥到陌希睿的房间里,似乎有人影闪过。 于是,即将出掌的手,就这样隐忍了下來。 男人轻而易举地抱住了云歌,还沾着菜油的嘴巴就凑过來要亲云歌。 云歌拼命呼叫。 许多客人的目光,都被这不和谐的声音吸引过來。包括台边和二楼的江氏兄弟。 “來嘛來嘛,小姑娘,别害羞,让老爷我亲\亲,有你的好处!” “不要!”云歌抽泣:“求求你这位客官,我只是个卖艺的,不是这里的姑娘,我不接待客人。” 云歌的反抗和呼救,让男人有些气恼,借着酒劲,肥厚的手掌‘啪’地一声,直接打在了云歌的脸上。 云歌再怎样说,也是个女子,不能显露武功,就只有任打的份。脸颊火辣辣的疼,云歌就势倒在地上,手上的餐盘也不知砸到哪里去。 老鸨见状,赶忙跑过來,笑呵呵地说:“哎呦,这位客官,看把您给气的。是我们的姑娘不懂事,來呀,快來几个人!” 听到妈妈的呼唤,两个待客的女子,立刻晃着水蛇一般的身子跑过來。 “快,这位客官生气了,还不赶紧伺候着?客官,妈妈免费提供包间怎么样?快,带着客官去呀!” “是!” 两个姑娘应道,立刻上前去拽那男人。可男人非但不领情,还恼羞成怒。 “可恶,都闪开!本老爷今晚就要这个姑娘作陪!你们都给我滚远点!”揪起云歌,他气愤地说:“都來万花楼了,还装什么清高!我还偏不信了,什么卖艺不卖\身!在老爷这里,通通不好使!” 说罢,拉着云歌就要向外走。老鸨和两个姑娘好言相劝着,可他似乎已经被酒色蒙蔽了心智,根本听不进去,手上的力道反而更加重了。 云歌只觉得,整个手腕都要被他折断一般。 “住手!” 正在他们走到大门前,老鸨犹豫着,要不要通知楚邺时,一袭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拦在了门前。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男人身上,连着舞台上跳舞的素问,都不得不停下舞步。 陌希睿玉扇抵着男人的下巴,冷声警告:“放开她,马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过分热情 “你是谁呀你,敢管老子的事!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这男人发起怒來,嗓门极大,这下整个万花楼彻底安静了。 不少人看到陌希睿拦在那里,都投去同情的目光。 并非是惧怕男人的家世,而是畏惧他的力气。 他是都城里有名的大力士,上百石的石头,他单手就能举起,好不吃力。这样的人,普通人连看了都害怕,更别提招惹他了。 然而,单单只有他的力气并不可怕,还有他的哥哥徐洪市,这才是最要命的。 徐洪市是洪仁镖局的大哥,手下的高手众多。徐洪市是个老江湖了,**白道都混得特别熟,所以,就连都城的知府大人,都对徐家兄弟敬重几分。 而这个陌生的玉\面公子,与徐洪才的身形差距太多,谁胜谁负,沒有开始就已经知晓了。 所以,即便看不惯徐洪才的做法,也沒有人敢上前帮着说句公道话。 老鸨见事态闹大,深知与事的几人都來头不小,有了陌希辰的嘱咐,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弱弱地撤到一边。 陌希睿玉扇微挑:“我不管你是谁,在我的面前,就是不许欺负这位姑娘。" 云歌眼泪汪汪:“公子,你不必管我,你惹不起他的。” 即便不知这男的到底是什么身份,可看到群众的表情,云歌也能猜到几分。她此时心中暗自窃喜,就为了陌希睿的出手相救,她这一巴掌挨得也值当了。 “呵呵,不用担心。我本就不是都城的人,所以,今天这事,我还就管定了!” 说到自后几个字时,陌希睿眼神中的气场,让这个叫做徐洪才的男人微微一怔。 其实,他不过是虚张声势,说白了,他就是个吃闲饭的,真正的大局,都掌握在哥哥徐洪市的手里。 这么多年來,哥哥始终是家里的顶梁柱,徐家不需要二当家,所以,他便自暴自弃起來。 看得出,陌希睿是个强硬的主儿。若是别人,徐洪才定不会选择硬碰硬,可陌希睿就不同了。 陌希睿身材虽高大,却一副文绉绉的模样,不像是能够打得过他的样子。 这样的文弱书生跑出來救场,简直是自寻死路! 这样想着,他哈哈大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管法!” 徐洪才抖擞了下肩膀,浑身的横肉立刻晃了三晃。 一旁看着的江硕急得不得了,见江浩來,慌忙提醒道:“大哥大哥,快去阻止公子啊。在这里打架事小,若是被其他人发现,可怎么得了!端王的人,可都在这里呢!” 而江浩,此刻却出奇地镇定。 “不急。” “不急?怎么不急?哎呀不行,你不去我得去,公子今天怎么了,怎的犯起糊涂來……” “四弟!”江浩未出手,江城先拦住了他,“稍安勿躁,公子有分寸,他不是莽撞的人,这么做一定是有所意图,你我看着便是,不要过去添乱。” 江浩双眼微眯,目光始终落在云歌身上。 沒有破绽,丝毫沒有破绽。 可沒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并非如她所说,只是一个万花楼卖艺的女子。 一定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徐洪才摆起架势,可陌希睿却收回玉扇,将趁机逃脱的云歌护在身后。云歌抓着他身后的棉袄,激动地道谢:“公子能救我,已经是我的福气了。这个人你打不过他的,公子还是快些走吧。” 陌希睿唇角轻勾:“放心,你去一旁看着便是。” 话音未落,迎面已经袭來一阵劲道十足的掌风。陌希辰飞速推开云歌,自己也将将躲过。 果然是练家子! 陌希睿浅笑,飞起折扇还击。折扇在空中旋转一圈,又服服帖帖地回到了陌希睿的手里,扇子掠过徐洪才的头顶,上面,还带着一撮徐洪才的头发。 徐洪才摸了摸头顶的殷\红,酒已然全醒。 “他娘的,你个小白脸,敢用扇子伤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洪才是真的动怒了,只见他飞身上前,手臂在空中抡起,划出一道道强劲的风声。而陌希睿,则步步后退,纵使对方招招毙命,也能轻松躲过。 两人从台下,打到了台上。 万花楼的丝竹声早就停下了,打手们见状,不知该怎么上前拉开。他们虽然有责任保护万花楼的平安,可真的遇上武功高强的主儿,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几个姑娘机灵,立刻护着素问走下台去。 与此同时,陌希睿抓\住素问姑娘身上缠着的,跳舞时用的红色丝绸,一用力便全部撕扯过來。 素问娇\呼一声,陌希睿喊道:“素问姑娘,借你绸带一用!” 只见徐洪才前脚刚刚踏上台,陌希睿的绸带便袭了过去。徐洪才下意识地去接,不想另一端又飞來一条。两条红绸双双缠住他的手臂,陌希睿绕着他飞快地跑起。 这绸带本就是上等的丝绸,撕不破不起套,再加上陌希睿强劲的力道,不一会儿,徐洪才就被结结实实地包裹在其中。 徐洪才愤怒地大声吼叫,可是,力气并非与声音成正比。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他,连呼吸都费力,更不要提使上力气了。 陌希睿一脚蹬过去,徐洪才咕噜噜地滚下了台去。 大厅里,有许多曾经在徐洪才这个霸道的混混那里吃过亏的,见状,纷纷大笑不止。 一时间拍手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陌希睿优哉游哉地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现在,你还敢不敢在这里生事了?” 徐洪才气喘吁吁,可被丝绸束缚,他的呼吸十分困难。 “你,你这个臭小子!快松开我,否则,我定会宰了你!” “还在顽抗!”陌希睿眸光一凛,袖口抽\出的匕首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见到了真家伙,徐洪才瞬间沒声音了。 “你该知道,若是我现在杀了你,然后再即刻离开这里,沒有人会知道我姓甚名谁。所以,你最好收回你的嚣张。我再问你一遍,你还敢不敢?!” 徐洪才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士。陌希睿的强势,反而让他不得不妥协。他是个惜命的人,而对方,却不然。混混最怕的就是遇到这样的人,因为,拿命换,他承担不起。 不情愿地摇头,徐洪才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一个大动作,会不小心扑到那刀刃上。 “那么,给莺歌姑娘道歉。” 云歌顿了顿,缓缓走上前來。柔弱的声音,让人听了怜惜不已:“公子,还是算了吧。他是万花楼的客人,若是得罪了,妈妈会骂……” 她可不想一战成名。 要知道,在这里的非富即贵,虽然见过她的人不多,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一旦有人认出她是云歌,那接下來可就麻烦了。 陌希睿起身,“怎么能算了?你忘了他打了你?这么强壮的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当真是不堪。让他道歉,已经是便宜他了。” “快点道歉!” 一旁的胆大的客人也跟着起哄。 他们大多抱着看好戏的态度,都想看看,横行霸道的徐洪才,是怎样被教训的。 徐洪才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对不起!” “沒有诚意!” “对不起!”他大喊,心中却是万般委屈。 想不到,今天一朝失足,竟然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子教训,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沒,沒关系。” 云歌想要上前搀扶,可陌希睿却先一步拽住她。 “你管他做什么!你的脸肿的很厉害,走,我带你去医馆。” “啊,不用了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陌希睿这次有些热情过头了。 云歌担忧地想。 “容貌对于女子而言最为重要,若是因此而留下疤痕之类的,可就不好了。” 额,这个,只是被扇了一巴掌,又沒有破皮,怎么会留疤? 还沒等云歌想好借口,陌希睿已经执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出了万花楼。 楼上的江硕见此情形,更加不解了:“公子这是怎么了?忽然关心起一个陌生女子來。帮她打架就算了,这看大夫是怎么个情况?!” 想了想,他笑嘻嘻地猜测道:“该不会,跟二哥看到豆腐西施一个样,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了吧。” 江城严肃着脸:“闭嘴,公子是那种人吗?” 江硕吐了吐舌头,这才发现,江浩和江城的表情如出一辙。“怎么,这是你们计划好的?” “公子如何吩咐?”江城问。 江浩仔细地看过大厅内每个人的表情。 “四弟,你和江北在这里守着,多多留意有沒有可疑的。三弟,我们跟上去。” “是。” 铃铛响起,即便和江浩之间有隔阂,可在工作方面,江城向來是不苟的。 江硕扁了扁嘴。 “哼,又这么神神秘秘的,真是……” ,, 蓝莓小妖baby:以下绝对是超过3000字之后才说的。 陌希睿终于出场了。他可不是一般的小角色哦,云歌能否经受住他的考验呢?呜嗷~~~~~激动ing~~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你的演技很好 漆黑的街道越走越阴森,已经是三更天了。除了万花楼那里还灯火通明,其他地方的普通百姓,早已经处于熟睡中。 萧条的街道,偶尔听到更夫的木板声,和几声狗叫,隐隐地隐匿在风中,呼呼地在耳边吹过。 陌希睿走得很快,云歌几乎快要跟不上他的步伐。 由于压制着自己的内力,走到河边时,云歌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护城河边的凉亭内,陌希睿终于松开了她,云歌不安地四下张望,弱声问道:“公子,医馆是在那边,我们走错地方了……” 月光映在湖面上,反射\出幽兰的光芒。映射在陌希睿的身上,将他的侧颜,衬得益发深邃。 半明半暗,如同他本人的性格一般。即便她认识他如此之久,也看不出他的任何心思。与陌希辰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从不随意向外人展露自己的内心,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会。 云歌意识到了他周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下意识后退:“公子,你该不会想……呵呵,那个,我不看大夫了,在万花楼,这点小伤是常有的事,只要回去敷一敷就好了。我,我就先回去……” 云歌转身刚要走,陌希睿的命令就身后炸起:“站住!” 浑厚而清冷的声音,让云歌骤然僵在原地。 缓缓转身,云歌紧张得不行。 陌希睿就在自己面前,她原本认为,自己完全有勇气面对这个男人。可是直到周围安静下來,直到他目不转睛地与她对视时,云歌才发现,所有的情况都超出了预计。 见到他,她还是会沒有缘由的紧张。从前是因为对他的喜欢,而现在,是对这个男人的恐惧。 看到他,她仿佛能够听到钟家老少的哀嚎,看到城门下,父母的老泪纵横…… “公子,你,你想做什么?” 陌希睿缓缓走近。 这里太安静了,才能让他仔细地观察她。 然而,越是这样,就越让他恐惧。 因为,那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眼睛,终于可以被他洞彻。 “宝青?” 陌希睿低喃,话一出口,他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钟宝青?他怎么会认为她是钟宝青? 他亲眼看到她的尸身,静静地躺在绮绣堂的院子里,衣衫破败,血肉模糊。知道她是被羞辱至死,他简直气疯了! 可是,他找不到肇事者,更不能真的让绮绣堂的侍卫陪葬。为了自己的权位,他必须忍气吞声,拉拢人心。他只能硬着头皮,面对她已死的讯息,并将所有的罪责全部加在她的身上。 心,忽然一阵抽痛。 即便在臣子和妃嫔面前,他掩饰得再好,可真的独自一人想起钟宝青,他还是会如此情不自禁。 “陌希睿,你信她不信我?!你忘了我们之间的誓言了吗?什么生死契阔,什么与子成说!你都是骗我的?!” “钟家无罪,天地可鉴!你残害忠良,就不怕后人耻笑,说你昏庸无道,忌惮朝臣,企图霸权专治吗?!” 他永远无法忘记,她对他最后的控诉。 沒错,霸权专治…… 他就是这样的。 他的权力,不容瓜分,所以,他才要动她的家人。 可是,他只想将他们发配便好,只要不干涉他的兵权便好,不知为何,事情会闹到这一地步,闹得永远无法挽回。 钟宝青死了,钟奎山也死了,钟家的所有人都死了。 沒有人会再说他傀儡皇帝,也沒有人会对他杀害钟氏一族评头品足。因为畏惧,所以绝口不提。这世上,也只有钟宝青,才会那般细数他的罪孽。再也沒有人,会有这般胆量了。 而今日,在万花楼,初见云歌时,那隐藏在心底的悸动,又不明所以地跑了出來。 他努力地回忆,努力地想要弄明白,为何他会这般。 直到现在,他懂了。 因为,那酷似钟宝青的神态。 “公子,你说什么?”他说的,云歌沒有听清。 余光观察着周围,只希望可以看到可以逃脱的途径。 在沒有弄清楚他的目的之前,云歌不得不做好充足的准备。 她的慌张,他尽收眼底。 呵呵,太像了…… 陌希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以及脸上的每个表情动作。 他步步紧逼,她节节后退。 就如同从前,在军营里,钟宝青的那种窘态一样。 陌希睿唇角轻勾:“你怕了。我有那么可怕吗?” 云歌无奈地笑了笑:“公子不可怕,只是,这夜深人静的,我还是个女孩子家……额,这个,我不是说你是登徒子,我只是觉得,孤男寡女不合适……当然,也不是说公子轻薄,哎呀哎呀……” “呵呵。”陌希睿浅笑,喉结间迸发出的音色,磁性而低沉,透发出一股邪魅的力量。 险些被这笑容迷住,云歌晃了晃脑袋,努力保持清醒。 “原來,在莺歌的心里,我这个救命恩人,就是那样的鼠辈。” 脚尖相连,陌希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身高的差距,这一刻被彰显得淋漓尽致。 云歌仰着头,后背靠到冰冷的石柱上。这个角度,她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陌希睿脸上的皮肤纹理。 少年时的悸动,感天动地的承诺,这个男人给了她太多对未來的憧憬。 是他,将她宠到了云端,也是他,让她彻底跌到了地狱。 这其中的多种滋味,他都不会在意,因为过去的她,在这场爱情的战役中,已然卑微到了尘埃。 “不是,公子不是鼠辈。”却比鼠辈还不如! “呵呵,现在还要叫我公子吗?”陌希睿沒有忘记來这里的目的,压低了声音问:“你真的不是知道我是谁?这样清纯的容貌,当真让人怜惜。恭喜你,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那么接下來 呢?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或者说,他,想要知道什么?” 云歌能够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脏,正不规则地跳动着。 “莺歌,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你的演技很好,只是,他选错了人。” 轻轻抚摸上她的侧脸。光滑的肌肤,如同刚刚破壳的鸡蛋一般弹嫩,手\感让人爱不释手。 “因为表现得太好,所以才越发牵强。这世上不可能有过于完美的人和事,对吗?那个打你的人,是特地安排的吧。这么美的脸蛋儿都豁出去了,女人对自己,还真够野蛮的。” 云歌的眼中闪着楚楚的泪光。 心里,早已被他说得七上八下。 万花楼里的那个男人,真的是陌希辰特地安排吗?由于这情况沒有事先讲清楚,云歌也不是十分确定。 可看着陌希睿的神情,分明是已经发觉了。 她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打消他的顾虑呢? “公子的意思是……那人是莺歌故意找來的了”云歌抽了抽鼻子,几乎要哭出來:“公子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我又为什么那样做!” 陌希睿轻轻地抚去她的眼泪,却沒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态度。 “为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呀。不过我想告诉你,想要接近我,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以及你所有的一切,在我这里都不适用。” 说罢,陌希睿转身便走。 云歌怔了半天。 冷风拂面,她清醒了很多。抿了抿唇\瓣,她追上前去。 拽上他的袖口,陌希睿显然沒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诧异之余,有些愤怒地问:“你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公子,不要认为莺歌是青楼女子,就这样随意猜忌。我沒有做过,公子不能这般冤枉我。” 陌希睿不屑地冷哧:“怎么,看你是个女子,所以才这么轻易放过你。你也想和你的同伴一样吗?如果我是你,就回去看看他现在伤势如何,我下了十足十的狠力气,若是沒人能替他松绑,现在,他应该早已不省人事了呢。” 甩开她的手,陌希睿嫌弃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袖。 “快闪开!” 云歌被狠狠地冷落在一旁。 她叉起腰,还要说什么,忽然,凉亭前的大路上火光冲天。 脚步声嘈杂地砸在地上,只听一个大嗓门冲着他们怒喝一声:“大当家的,就是他!” 所有的火把都照了过來。 云歌遮了遮眼睛,待适应之后,才看清楚,对方的队伍何其强大。 而最前面指着他们的,就是刚刚跟在徐洪才身后的小跟班。 “大当家的,就是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伤了我们老爷!老爷现在浑身都是瘀伤,冷汗直流,都是他造成的!” 为首的身着一身的狮子皮,闻言,深邃的目光落在陌希睿的身上,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徐洪市的弟弟,他自己知道,力拔千斤,所向披靡,想不到,竟然会被这样一个柔弱的书生给教训了。 这让他镖局大哥的面子往哪儿搁? 徐洪市捧腹笑了两声,大喊道:“对面的兄台,可是你,伤了我的兄弟?” 陌希睿下意识地看向云歌,讽刺地说:“你的同伙來了,呵呵想不到,你还留了这一手。” 云歌茫然:“不,我不认识他们。” “还在狡辩!”陌希睿皱眉:“你以为就凭他们这几个人就能动得了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借故地痞无赖的手解决了我,便名正言顺了吧。” 云歌心中一惊。 会是陌希辰指使的吗? 他早就想进宫楚明,夺得皇位取而代之,这点云歌清楚。 可是,他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更对不起她 这样远点的距离,陌希睿和云歌在说什么,徐家镖局的人根本听不到。徐洪才的跟班本就愤恨不已,见陌希睿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更加爱气急败坏。 “大当家的,你看看他有多么嚣张!您在问话,他们连搭理都不搭理!喂!我们大当家在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陌希睿转过头來,大声回应:“沒错,就是我!你自己的兄弟,你应该清楚他的品行如何。当时的情况,我不出手,自然有人会出手!所以大当家的今晚,当真是多此一举!” “那么兄台便上來,我们可以仔细谈谈!看得出,兄台绝非等闲之辈,若此事是我胞弟的错,我徐某人断然不会姑息。江湖之人,都知道我徐某人最讲究江湖义气。既然遇见了,就说明我们有缘!日后,咱们还可以成为朋友!” 陌希睿最后瞪了眼云歌,迈着优雅稳重的步子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徐洪市的眼眸中露出掩饰不住的赞许目光。 少年英雄,大概就是这般了。 远远看去,就已经觉得他身材颀长,样貌英俊,走近一看,更觉得一表人才。 “兄台有理,我是洪仁镖局的老大徐洪市,刚刚在万花楼被揍的,是我的亲弟弟。敢问兄台,我的弟弟犯了什么错,要被你伤成那样?” 陌希睿扫了眼徐洪市后面的跟班弟兄,个个手里都拿着重量级的家伙。 这哪里是來谈谈的,分明是打算将他结果在这里。 “那便要问你的兄弟,为何要伤那位的姑娘了。女人被打,作为男人,哪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只是……”陌希睿顿了顿:“我不知道,原來她是你胞弟的朋友。如此,便是我多管闲事了。” “姑娘?什么姑娘?!”徐洪市转身,狐疑地问向徐洪才的人,“你刚刚怎么沒有提起?他又是因为女人而打架?!” 小跟班赶忙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大当家的话,那只是个万花楼的女人。哪个逛窑子的,不动手动脚?依我看,这小子就是存心找茬!” “住口!”徐洪市狠狠训斥道,“这混小子,难道沒有听说过婊\子无情?三天两头逛窑子,他还真当自己是大少爷啦!看看这都城里,人人提到他都跟见了瘟神一样。都三十好几了,还沒有个家室,以后可怎么生活!” 面向陌希睿,他又恢复了谦和恭敬的模样。“他是我胞弟身边伺候的,难免沾染了一些不好的习气。我承认,我的额弟弟平日里刁蛮成性,这都是因为老爷子自幼娇惯,才让他越发不可一世。公子教训他,也是帮我教训弟弟,我理应感谢公子才是。” “不过嘛,”徐洪市话锋一转:“在这都城,谁不认识我徐洪市,谁不认识徐洪才是洪仁镖局的二当家的。公子在万花楼伤我了洪才,实则十分不给我们镖局面子啊。我们是在江湖上办事的,讲究的就是这些。若是日后,谁人提起,说我镖局的二当家的,被万花楼的一个客人教训过,还伤势惨重,那么谁还敢用镖局送镖啊。” 陌希睿唇角轻勾。 比起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这位徐洪市倒是很有能力。 “那么,大当家的,您打算怎么做?人我已经打了,总不能,让我被他重新打回來啊。更何况,此番的确是他的错。单看在场的,见他倒在地上,不但沒有人上前搀扶,反而还拍手叫好,就足以见得,他在都城的名气有多么臭。可见平日里伤害邻里的事情沒少做。大当家的想为弟弟讨回公道,为镖局赢回名声,也要选择一个妥当的方式才行。” 徐洪市拱手:“只要兄台肯在三日之后,天玄门之下与我比上一场,切磋武艺。赢了,自然能为镖局扳回名声。若输了,徐某人也别无怨言!” 陌希睿微微一愣,“比武?” 那么后面这些人,都只是虚张声势吗?他还以为,他会在这里和他们大打一场。 “对,比武!我们习武之人,以武会友。我们午时见,不见不散!”徐洪市豪爽地说,转身便离开了。 然而,那些佩刀的人却沒有动。小跟班见状不乐意了:“大当家的,就这么算了?我家老爷可从來都沒有受过那么严重的伤,更沒有丢过这份脸!这小子不给我家老爷面子,怎么会给大当家的面子?!他这是刻意与我们镖局过不去,故意找茬而已。大当家的,怎能如此轻易放过?!” 徐洪市瞥了眼他:“够了!到底是你不轻易放过,还是你家老爷?我看,这些年,你是越发会当差了!你家老爷的事情,你何时能够办好一件?!嗯?” 冷哼一声,他拂袖而去。 原本就不相信,这小跟班的嘴巴里,能有句真话,來了不过是确认一下。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走了几步,见众人纷纷让开,却沒有离开的意思,他又停下。“你们,我徐洪市命令不动你们了是吧?!虽然我和老二分了家,可我还是徐家的大当家,你们老爷重伤,你们不去伺候在侧,跟着一个小喽啰起什么哄!” 众人听了,纷纷惭愧地低下头。 徐洪市言已至此,也不便再多说,便离开了。 徐洪才的跟班,面露凶色,可无奈,自己身份卑微,只好摆摆手:“听大当家的,都走走走!” 回头,他恶狠狠地警告道:“小子,今天沒打死你,算你好运!若那天,你不來,我定让你尝到厉害!” 陌希睿耸耸肩:“随时奉陪!” “哼!” 火把又在喧闹声中,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安静的街道,又恢复了宁静。仿佛刚刚的闹剧不曾发生过一般。 回头,见小莺歌依旧站在那里,陌希睿眉心一挑。 莫非,真的是他猜错了? 他深吸一口气,向云歌走去。应该是他太敏感了吧,换位思考,这样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刚刚被别人欺负,又被自己误会,一定心情很不好。 他刚刚的语气的确是重了一些,一想到她楚楚可怜的泪水,陌希睿就觉得于心不忍。 然而,还未等他迈开步子走向云歌,头顶上,衣袂声已然响起。 这声音很小,但足以让云歌察觉。 只见剑刃的寒光,径直向她袭來。云歌只待他接近,才转身躲过。 “江浩!” 喊出声的是江城。 在屋檐上,他就几次拽住江浩,谁知,徐洪市一行人一走,他精神一放松,还是被江浩逃脱掉了。 只见江浩抽\出剑身,直刺向云歌,手法上沒有半分犹豫。 云歌刚躲过,江浩的另一剑便再次袭來。云歌飞快后退,江浩紧步直追。 陌希睿大喊:“江浩,这件事与她无关的,你放下剑!” 可江浩却不听,反而加快了脚上的速度。 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这位小莺歌和某人的相似之处。 那一颦一笑,以及倔强的神态,都让人不得不联想到钟宝青。可是,她毕竟不是钟宝青,她有着不同寻常之人的容貌,还有着强大的演技。从旁侧观察,江浩更觉得她有诸多不妥之处。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有试过才知道。 宁可错杀一百,也绝对不能放过一个!这是他在宫中当值的一贯准则。 “江浩!”江城脚尖轻点,飞身过去。陌希睿也是如此。 然而,他们制止得了江浩,却制止不住云歌。 “啊。。” 云歌为了躲剑,重心不稳,只听扑通一声,径直落入了水中。 江浩这才收手,陌希睿一把夺回了他的剑:“你在做什么!我只是让你暗中观察,见机行\事,可不是让你过來杀人的!” “公子,莫非,你真的如四弟所说,被这个女人迷住了吗?” “你胡说什么!若她无辜,我们也沒有必要伤害她!” 江浩冷哼,“究竟因为什么,公子清楚。只是微臣必须提醒公子,任何事都不可能重來,只有适当弥补!公子可别找错了对象!” 陌希睿禁抿着薄唇。 江浩什么意思,他懂得。 钟宝青已经因为他的自私而死,若他此时再这般因为神态相似而对她人区别对待,便更对不起钟宝青的在天之灵了。 两人喘着粗气,双双沉默下來。 而此时,铃铛声格外清脆。江城在河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來回踱步。 “喂喂喂,你们想要谈,就待会儿再谈嘛!那个小姑娘掉下去了,到现在都沒有看到头吶!她该不会不熟悉水性吧!” 陌希睿和江浩这才反映过來。 江浩跑到河边,仔细观察水面,沒有一点声音,漆黑的河面任何危险因素都可能存在。他低咒一声,赶忙脱下外面的棉衣,也跳下河去。 握着江浩的剑身,想着他刚刚说的话,陌希睿眼中的愁容益发深壑。 江城叹了口气,故作无知:“公子放心,江浩的水性最好,绝对不会让那位姑娘有事的。” 陌希睿的思绪被拉回,轻轻点头:“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貌合神离 “阿嚏” 一声清脆的声响,从内室里传來。 云歌裹着被子坐在床前,用力抽了抽鼻子。 江硕殷勤地将姜汤端到云歌面前,笑呵呵地说:“莺歌姑娘,这是我大哥亲自煎的,暖胃驱寒。” 隔着纱帘,云歌接过姜汤,看向江浩。只见他正双臂交叠站在厅内,一脸淡漠,沒有丝毫歉意一般。 江硕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解释:“莺歌姑娘您大人大量,他呀,就是看起來冷。我们这一路贩盐遇到了很多波折,有好多人看似善良,实则居心叵测,所以大哥才会这般控制不住。害得你落水,他比谁都着急,这不,立刻亲自下河去救你。这若是放在我身上,他可不会……” “江硕,你在那里嘀咕什么呐!”江城低吼一声,赶忙将江硕拉回來。 江硕白了白眼睛,“怎么了,我说的是事实嘛,你几时见过,大哥这么拼死救过谁?” 他赶到时,江浩和小莺歌全都成了落汤鸡。江浩不在乎自己一身潮\湿,怕小莺歌受寒,还用将自己的棉袄包裹在小莺歌的身上。 就凭这点,他说的就沒错啊。 江城轻轻拍了拍他的嘴巴,“让你多说!你小子,走!跟我去外面逛逛!” 江硕叽哩哇啦地被江城带走了,江北不明所以,也跟着出去,房间内,只剩下云歌,以及外面大眼瞪小眼的江浩和陌希睿。 之前的事情,云歌不记得了。更不知道,是江浩救了她,而非陌希睿。 她并非不会水性,只是不打算使用。 她相信,自己多会一点技能,陌希睿就会多怀疑她一点。 可是不想,沉到了河底,才有人赶來相救。 之后的事情,她沒有任何印象,醒來,她就躺在这里。 目光落在江浩身上,久久不愿离开。 江浩这个人,她从前是忽略了。只知道,江浩如同楚邺跟着陌希辰一般,始终跟在陌希睿身边,两个人就像是黏在一起似的,除了后宫不能同进,其他的做什么都在一起。 听闻,江浩出身敌军,一次战役被陌希睿俘虏,这才转而投靠陌希睿。陌希睿很看重江浩,还是皇子之时,便将江浩养在身边,到现在为止,也有十几年了。 江浩也不负众望,他的武艺高强,也尽忠职守。许多京城兵务之事,都经由他手,处理得利落又漂亮。繁琐而牵涉颇广的案子,他都能一一解决。 他不苟言笑,也不喜欢与后宫嫔妃接触。时常不见陌希睿的云歌,更很难见到他。只知道他是个外冷心热的人。 原以为,他和陌希睿之间的感情会十分好,可按着现在的情形來看,似乎并非如此…… “那个……”云歌喝了姜汤,怯怯地走下床。 屋子里的氛围太诡异了,她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 走到外室,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她看來,云歌低着头,尴尬地说:“昨晚,多谢你们相救。天已经快亮了我该回去了,就不打扰二位公子了。” 她想要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还给江浩,可是,除了外衫,连里面的衣服都被换过。云歌脸色一红,弱弱地说:“这衣服……我洗过之后再还给二位公子吧。” 太尴尬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穿着男人的衣服,云歌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慌忙离开房间,门前,江城江北和江硕都站在那里。江硕的眼睛一刻也不离云歌。露出难得的惊艳之色。 要知道,这世上,能被他如此挑剔的人赞美的,着实不多。 在河边漆黑一片,她看得不太清楚,回來时,她一身湿,他也不好多看。 现在仔细端详,当真让人不舍移目啊。 “呦呵,难怪大哥和公子闹别扭,这位莺歌姑娘还真是漂亮呀!” 江城弹了下他的脑壳:“你不说话,沒人把你当成哑巴!” 轻咳一声,他解释道:“姑娘,你别介意。辛苦你了,害得你这般狼狈都是我们的错,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云歌点点头,赶忙跑走了。 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再留。 …… 按着老鸨的指引,云歌回到自己的房间。路上,老鸨捂着胸口,显然还未从惊吓中晃过神來。见周围沒有人,她才小声说道:“姑娘,昨天晚上的状况,把老身吓得呀。还好,他们沒有怀疑你,还掏了银两,让我务必找最好的女医。想來,应该是沒有出差错吧。” 云歌点头,头昏涨涨的。 放松下來,她才发现,自己正在发烧。 “嬷嬷,我现在有些不舒服,稍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还烦劳您亲自过來叫我。旁人我不放心。” “哎,这是老身分内的事情,姑娘放心歇息吧。” 告别了老鸨,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关上房门。 正在这时,忽然,一只大手从后面搂起她,将她拦腰抱起,然后直接摔倒了床\上。 房间不大,几步就能到床边。 云歌心中一提,还以为是被当做接客的姑娘了,飞起腿就冲对方命\根子踢去。 幸好陌希辰反应快,瞬时捏住她的脚腕。 “天啊,云歌,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下手也太狠了吧!真打算让我只有子轩这一个孩子吗?” 见是陌希辰,云歌非但沒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大王,你怎么在这里!万一被他们看到了……” “放心,”陌希辰重新压了过來,暧昧地将所有重量放在她身上,酸溜溜地说:“他们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现在在解决内部问題。” 看了看她身上穿着的,陌希辰嫌弃地皱紧了眉头。 “好啊你,只是让你送个餐盘,一晚上都不回來,现在还穿着他们的衣服。你是越发不把本王的话放在心里了,嗯?” 陌希辰说着,手已经不老实地解开她的衣服扣子。 “这衣服难看死了,必须全部脱掉!” 云歌无辜地反抗,将自己的胸口捂严实:“嗷嗷嗷,大王明鉴,这里的嬷嬷说,是她带來的女医帮我换得衣服啦。而且,遇到突发状况,也不是我所愿意的呀。现在脸还疼着呢。” 陌希辰这才想起,她昨晚被大厅里的一个男人欺负。素问告诉他这件事时,他心疼得想杀人。 立刻松开她,陌希辰心疼地摸着她浮肿的脸颊。 “还疼吗?对不起,当时的情况,我不能出面,只能在后面干着急。一定很疼吧,是哪个混蛋?等陌希睿走了,我立刻帮你报仇!” 云歌打开他的手:“大王能有这份心思,我就很感动啦。再说,有人会收拾他。” 躺在床\上,陌希辰自然地躺在她的身侧,沒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还将被子抖开,和她共同挤在一个被子里。 “谁?” “陌希睿呀。” 云歌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讲给陌希辰听,然后兴奋地说:“有了徐洪市,陌希睿便可以正式现身了。大王应该感谢昨晚打我的那个徐洪才呢,因为他,解决了大王心中的一个大难題。” 以徐洪市的地位,要举办比武,必定会招來许多达官显贵英雄好汉。 陌希睿即便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也是不可能的了。 陌希辰唇角一勾,在云歌的脸上狠狠地啄了一口。 “这次,你做得很好!这个是奖励!” 云歌愣住了。 或许连她自己都沒有发现,这一吻,她早已心跳不止,脸色潮\红。 陌希辰抱紧了她,让他躺在自己胸口。隔着温暖的胸膛,他强有力的心跳,在她的耳边打着整齐的节奏。 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触碰在手心里,让他忍不住轻轻抚摸她的香\肩。圆润光滑的肩头,以及那仿佛含\着水的肌肤,滑动在指间,别有一番感觉。他喜欢这样的亲密。 所有男装全部退去,云歌此时穿得的确有些少。被他这般触摸,她真的很难入睡呀。 然而,陌希辰却不觉得,温柔而郑重地说:“云歌,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一辈子这般提心吊胆地生活。陪着我坚持下去,好吗?我会给你一个安稳的未來。” 云歌点头,却很茫然。 陌希辰搂着她,在她的发间,再次覆上一吻。 “睡吧,受了寒,发些汗就好了。我在这里陪你。” “嗯。” 第一次,云歌欣然接受了。 烛光暗了下來,楚邺遥望着窗棂变暗,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动起來。 身旁的士兵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发生了什么事吗?” 楚邺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沒事,继续保持精神!” “诺!” 是他,当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曾经的云歌,追在他的身后,叫他楚邺哥哥的时候,他想当然地享受着那被崇拜的荣光。 然而,时过境迁。 直到她不得不陪伴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他才知道,占有她时的自己,是何其幸福。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叹了口气,团团迷雾隐匿在最后一抹夜色中。 她不知道,她离开万花楼的这一夜,他,也同样担心得坐立难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姐妹情深 醒來时已经是中午了。 云歌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疲惫地睁开双眼,就听院落里,几个女人在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撑起疲惫的身体,身旁的陌希辰早已经不在了,被褥冰冰凉的,看起來已经离开多时了。 万花楼有陌希辰在,这件事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怎么还会有人胆敢在这里放肆? 云歌好奇,走下床,穿上陌希辰留下的衣服,推开窗子向下张望。 只见院落里,两个女人正厮打在一起,老鸨心惊胆战地劝说着,可怎么也分不开愤怒中的双方。 “我來看我家老爷,你凭什么不让我见!” “这里是万花楼,是男人们消遣的地方。你这般模样,走进來岂不是让客人们误会,还以为我们万花楼的姑娘,都长成这副尊容呢。” 体型肥胖的女人更加愤怒:“你说什么你!都长得你这样骚样儿,那还得了?!不过是个卖弄风骚的货,有什么可显摆的!” “沒错啊,我是卖弄风骚,可是你家老爷就喜欢这样的,不然也不会來我们万花楼过夜了。你呀,还是回去好好照照镜子,仔细洗过脸上的污泥,去了那一脸的褶子,再过來领他吧。” 和徐洪才老婆吵架的,是万花楼的名嘴。 她的嘴巴,向來是不饶人的,不仅嘴皮子伶俐,就算是自己理亏,也能让对方哑口无言。 徐洪才的老婆被气得直哆嗦,理讲不通,干脆上來就打。 “你这个贱蹄子,我今天,非要毁了你这张脸不可!” “谁毁谁还不一定呢!” 话音未落,她狠命地抓\住对方的头发,用力撕扯下來一撮。 “啊,,” 毕竟年纪在那里,不比十几二十岁的姑娘,徐洪才老婆捂着凌\乱的脑袋,被推搡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们这些贱女人,就会仗着人多欺负人!呜呜呜,我家老爷來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被伤了呢?我是他的结发妻子,连看一眼都不行吗?这天底下就沒有这样的道理!呜呜呜……” 她的哭声引來了更多人的围观,许多早起的客人和姑娘们,都拄着窗框嬉笑着。 见她哭了,万花楼的姑娘可沒辙了。 骂归骂,哪个女人不痛恨背叛家庭和妻子的花心肠子?若不是走投无路,谁又不想做良家妇女。她的痛苦,这些人都能理解。 名嘴儿扁扁嘴,终于松口了。 “好了好了,你这般撒泼闹事,你家老爷便更不喜欢你了。我呀只是个伺候他的,他都伤成那个样子了,想做那事儿也做不成呀,昨晚只是宿在我那里而已,我伺候了一夜,也很辛苦,你见面就骂,我自然是不干的。算了,你去把他带走吧。” 徐洪才的老婆委屈地抽泣:“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作什么?” 徐洪才的老婆在众人的搀扶下,才缓缓起身。看了眼周围越來越多的看热闹的,也觉得面子无光,赶忙随着老鸨去了徐洪才的房间。 “都散了散了!” 一中午的闹剧,便这般停止了。 几个守卫陌希辰的士兵,见罗乱平息,也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云歌再无睡意,休息了一天,身子也轻快了许多,便草草打扮后,走下楼去。人群散去,却见素问正坐在廊下,看着徐洪才老婆的背影,黯然失神。 云歌初见素问,只觉得她是个样貌清秀的姑娘。虽比不上美姬那般美艳,但也是个美人坯子,是十分耐看的那种类型。见云歌來,她赶忙起身,但一想到此刻的身份,便又坐了回去。 “素问姑娘,怎么不去陪伴大王?” “世子殿下在房中习字,我便出來透透气。” 云歌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她越发佩服陌希辰了,在这种情况下,仍旧不耽误陌子轩的学业。想起他昨晚的话,看來,对于陌子轩,陌希辰相当上心。 “听到了动静才过來看看的,不想,竟是如此不堪的一幕。他若是看到他的妻子,为他这般流泪,会不会有所收敛?” 云歌刚刚坐下,素问的声音便弱弱地响起。 侧头看过去,这个角度,云歌能够捕捉到她眼中的忧伤,与昨晚舞姿火辣的素问,大相径庭。 云歌摇头:“若他会收敛,昨晚就不会打我那一耳光了。” 素问叹口气,自顾自地说道:“女人这一辈子,总算是要有个归宿的。只可惜,她选错了人。可谁也能保证自己不会选错呢?一步错步步错,想要后悔为时已晚。你以为,她掉的那几滴眼泪,就只是在无理取闹吗?哭一哭,不是为了负心汉,而是为了她自己。别人愿意嘲笑便让她们嘲笑去,自己舒坦了才是最重要的。若这样的道理还不明白,这日子便更加难熬了……”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素问轻咳了一声,微笑地掩饰了眼眸中复杂的心绪:“云歌姑娘,哦不,是莺歌姑娘。你别介意,我只是在万花楼留的时间长了,就多了许多慨叹罢了。” “沒关系,你说的是事实,只是比寻常人家的女子看得透彻罢了。” “姑娘,是宫里出來的吧。”素问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知道,这些不该我多问的,我只是很担心美儿……” 素问不提,云歌都差点忘记,素问和美姬都是杀手堂的人。 “依着美儿的性子,宫中恐怕更加凶险吧。大王只來了这几日,我就已经紧张得不行,可是她呢,还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演戏……”素问眼眉中满是担忧,声音压得越发低了。 云歌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她在宫里生活得很好。至少,大王沒有亏待过她。她很聪明,也很懂得变通,不会有事的。” 素问的愁云只增未减,云歌只觉得,她看自己的眸光中,带着许多隐晦的意味。 “希望如此吧。” 素问执起手帕,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 “莺歌,能否拜托你,再进宫时,替我向她带好?我与她自幼一同长大,她一个人在宫中,我实在担心。” “好。” 云歌顿了顿,又问:“只是带好?” “嗯,一句问候,有的时候,比什么都强。我与她自小心灵相通,她会懂得我的心思的。” “好。” 素问忽然起身,“莺歌姑娘,大王那边离不得人,我就先回去了。” “哦,好好……” 云歌机械地应道。 是她多想了吗?怎么,这个素问姑娘,看起來怪怪的? 可转念一想,任谁在这样的**逗留久了,恐怕都会是这样的脾气吧。 云歌扁扁嘴,刚要站起身來,身后一声低笑,险些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转身,只见陌希睿正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脸色不似昨晚那般冷傲,多了几分温柔的神情。 “你,你怎么在这里?” 云歌真的慌了。 她太大意了,竟连陌希睿站在自己身后,都沒有察觉。那么,刚刚她和素问的对话,他听到了吗? 可若是听到,便不会是现在这副表情了。陌希睿的神态越淡定,她便越不淡定。 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陌希睿缓缓走到近前,直接将手落在她的额上,“唔,已经不烧了啊,可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 温润的手掌,让云歌一阵失神。 她定定地看着陌希睿,他的俊颜近在咫尺,他有着魅惑众生的微笑,眼神中的温柔,让她的手心都渗出一层冷汗。 “我來这儿,自然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到了,所以过來查看,不想在这里遇到你。昨晚的事,是我的人太过莽撞。我不该怀疑你,若你真的是他们的人,又怎么会那么轻易被江浩逼到河里?你不会武功,应该一早就说,还好你沒事,否则,我非要自责死不可。” 云歌的手,在袖口里紧紧攥在一起,可表面上,她却自然地笑道:“公子说的哪里话,我这个人从來都不记事的,昨晚的事,已经忘了。” “呵呵,好,你说忘了,那便当做从未发生过。还饿着肚子吧,正好我们要离开了,顺便请你吃个饭,就当做赔礼,如何?” 云歌犹豫:“可是……” “安心。你昨夜受了伤,他们不会为难你。我已经打好招呼了,老鸨满口答应,不像是会为难你的模样,那五片金叶子,可不是白收的。” 已经打好招呼了? 云歌心中一沉。 “走吧?” “哦,好……” 因为太了解,所以更加恐惧。陌希睿向來不苟言笑,他如此用心,反而让她紧张至极。 走在他的身后,云歌只觉得双\腿千斤重,连步子都迈不起來。 ,, 蓝莓小妖baby:以下绝对是写过3000字以后说的 新的一卷开启,存稿已肥,坑品有保证。 如果喜欢,就点击一下收藏吧,有任何意见或想法,也都可以在评论栏里写下來哦,小妖不是大神,每个评论都会看到。 部分读者声称更喜欢小妖写的现言,这个…… 我不敢保证每个文都能达到榜首,但文章的用心程度都是一样的。至于不足,小妖会酌情改正的。 同时推荐《亿万冷少惹不得》,107万字已完结,欢迎点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水鬼一般 都城的大街小巷,此时热闹非凡,來往的客商川流不息,原本宽广的街道都显得有些拥挤。 端国崇尚经商,虽有些本末倒置的嫌疑,但事实证明,多年來的贸易,的确让这个饱经战乱的小国变得繁荣起來。 外來的客商几乎可以充斥整个都城的大街小巷。各色人种,更是络绎不绝。 走在陌希睿身边,云歌倍感压力,她不敢看身后那三个人作何表情,更不敢多说一句话。 尤其是江浩。 即便她垂着头,依旧能够感觉到一抹冰冷的杀气从他的眼中袭來。 看來,他是铁了心,要将她视作敌人了。 “这家如何?” 走了许久,陌希睿在醉香楼的门前停下了。 云歌抬头,这,不就是上次观看杜凯仪仗时的地方吗? “好。”云歌哪有心思挑选在哪家吃饭?被江浩瞪了一路,她就算再饿,也沒有胃口了好吗? 征得云歌同意,陌希睿便带领着众人走了进去。 “客官來啦,几位要点什么?小店最近新进了贡州來的什锦龙虾,还有闽南的香嘴螃蟹。” “新鲜的菜色都拿上來吧。” 小二眼睛顿时一亮,乐呵呵地招呼:“哎好嘞,客官请到二楼的包间吧!小的给各位择一个风景好的。” 陌希睿仰头,拿着玉扇指了指楼梯对面的房间:“就那个吧。” “那个房间呀?”小二面露难色:“哎,这可有些麻烦,客官有所不知,左丞大人包下了南边的所有包间,说是要宴请什么客人。您也知道,小店做的都是小本生意,这样的达官显贵实在得罪不起。客官,西侧的包间也不错,还能看到护城河岸的美景,许多有钱人家的公子,都选那里吟诗作画呢。您看……” 陌希睿倒是个好说话的,“好,那就西边的吧。” “哎哎,多谢客官谅解,几位这边请!”小二沒想到,陌希睿会答允得这么痛快,便伺候得更加殷勤了。 左丞? 云歌心中一沉。 陌希辰每日的朝堂,都选作不同的地点。该不会今天会这般凑巧,选择了醉香楼吧…… “莺歌姑娘?你怎么了?” 身后,低沉而颇具压力的声音从耳畔传來,江浩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 “若是不喜欢,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他深深的语气,总是让人觉得意味不明。 云歌微笑:“不,我很喜欢这里。” 分明是冲着左丞來,却要佯装征得她的同意。现在,云歌终于明白,为什么陌希睿要请她出來吃饭了。 二楼的包间,果然不赖。推开窗子,春游的船舶尽收眼底。小二眼尖,通过他们的着装和表情,就已经有所知晓,赶忙弓着腰,笑呵呵地介绍:“一看几位便是经商之人,第一次來到都城吧?那您真來对时间了。今晚,便是一年一度的春花节,到时候这河上可热闹了,赛船的,赛鼓的,比赛可精彩了,整个都城都会狂欢起來。尤其是年轻男女,借此机会,找到好姻缘的也不占少数。如公子们这般英俊,小姐您这般貌美,一定会拿到头彩的。” “春花节?这倒是第一次听过。” 小二见陌希睿有兴趣,立刻应承:“公子有所不知,端国的气候与其他北国有所不同,春花节一过,就算再严寒的天气,也都会转暖。届时,漫天的春花飞舞,那场景叫一个美妙。许多楚明的诗人文客,都会趁此机会來我们都城饮酒吟诗。一來二去,便有了春花节。王宫里也有令,春花节后三天,绝不限制人员入城,普天同庆。” “春花节也有期盼來年丰收之意,春花节一过,就可以开始种植一些作物了。端国的连绵草可是整个中原最著名的,连楚明的军队,都要从我们端国要棉花做冬衣呢。” “好,我们知道了。”小二还要介绍,江浩适时地打断。“尽快上菜吧。” “哎,好的!” 小二并沒有在意江浩的冷淡,擦了桌子,就跑了下去。包间的门关上,江浩这才严肃地说:“公子,我们应该离开了。多留在这里,老太太又该着急了。”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却落在云歌的身上。 云歌真是如坐针毡啊,只能拿着茶杯傻笑。 “不急,不是说春花节后三天,会有很多文人墨客吗?老太太自小就教育我,要多多学习古籍,沾染一些文墨气息,这正好是个时机。” “可是,公子,家里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我们已经耽搁太长时间了!” 陌希睿抬眸,“这是命令。” “这……” “哎,大哥。”江硕见两人都有不悦之色,站出來适时地圆场,“公子好容易才出來一趟,自然是要看足了本钱才回去。我们只是做护卫的,自然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要太过分较真了。” 从前在宫里就算了,现在是在外面,万一这两个人再次卯上,沒有江城在,他和江北两人可搞不定。 江硕的手在江浩的手臂上轻轻掐了一下。 江浩明白他的意思,狠剜了眼云歌,冷哼着坐到窗前的小桌边,好似不屑于与云歌同桌一般。 无形的较量在空气中蔓延。 陌希睿淡笑一声,转向云歌道歉道:“莺歌姑娘别介意,他正是这样的急脾气,家中事务繁多的,本來应该今日便回去的。可是不想,遇到了万花楼的事情。既然徐大当家的相邀,我自然不能失约。正巧赶上端国如此盛大的节日,也不虚此行了。” “哦,不,是我太冒昧了,打扰了几位公子的聚会。” “假性假意……” 江浩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可在如此安静的氛围内,却传得无比清晰。 尴尬,再次蔓延开來。 其实也不怪江浩这般,在他的心中,总有那过不去的坎儿,而云歌与钟宝青的相似,正是撞进了他的大忌。 就如同迎面走來一人,与你着装长相都十分相同一般,有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尤其,云歌还是一个出身万花楼的女子,这更让江浩极度不爽。这无意于无形之中,侮辱了他心中最具圣洁的形象,江浩怎能不生气? 轻咳一声,江浩索性起身:“你们先聊,我出去便是!” 他也不屑于和这个女人在同一个房间里共处! 江硕冲着云歌哈哈地呆笑起來。 江浩始终是他崇拜的对象,他的稳重和谨慎,江硕都无比佩服。怎的今天,表现得这么反常? 联想起他和陌希睿之间越发紧张的关系,连他这聪明的小脑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江北挠了挠后脑,晃悠着强壮魁梧的身躯坐了下來,“大哥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昨天不小心将莺歌姑娘推下河,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吧。” 说到这里,江北忽然笑出声來:“哈哈,一定是这样的。我说的嘛,大哥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敢情是脸皮薄,害羞了啊!莺歌姑娘不知,昨夜他抱你回來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件单衣。半路遇到打更人,把人家吓得连木更都跑掉了。今早还打了好几个喷嚏,看样子是受寒不清,烧坏脑子了。” 江硕也跟着赔笑,“是啊是啊,一定是这样的。大哥这遭可算是丢人丢大发了。还好打更的沒有上门理论,否则,就凭他昨晚水鬼一般的模样,一定得出点银钱,才能打发得了这场管司。” 江硕和江北表情丰富,语气也生动,云歌也掩嘴而笑。 一时间,冰冷的氛围也转暖了一些。 然而,笑容背后,云歌却心里暗自叫苦,她太了解江浩了,他这般不给情面,分明是厌恶极了他。想起昨晚,他奋不顾身地想要夺她性命的模样,看來,接近陌希睿,还需要过江浩这关啊。 陌希睿眼角的余光,始终落在云歌的脸上。 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恍若天物,美妙不可方物。然而最重要的并非她的美貌,而是那抹难以挥去的相似。 他仰头,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终究,他还是过不了这一关。钟宝青,她终究还是他心头抹不去的烙印。 又谈笑了一会儿,楼下传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听起來人很多,可沒有人多说一句。领头的问了什么,小二应了句“都已经准备好了”,便再沒了声音。 江浩从外面推门而进,然后低调地关上门:“公子,到了。” 云歌手力一紧,陌希睿已经站起身,走了过去。 隔着门缝,只见一行身着常服却器宇不凡的人,正沉默着走到南侧包间之中。 江浩指了指为首的,低声介绍:“那个便是焦坤元,左丞相,周夫子的学生。后面的是上官傲和王陆。端国的几个首脑,基本上都到齐了……” 再往后,云歌就听不太清了。江浩避讳她,怕是就是因为这个吧。 正在这时,小二殷勤地推门而进,丰盛的菜肴端上來,门大打开,云歌能够更加清楚地看清楚外面的状况。 沒有陌希辰,还好沒有陌希辰…… 可是,一旦他们开始早朝,岂不是彻底暴露了?这么多年的卧薪藏胆,难道,都要功亏一篑了吗? 想起始终未出现的江城,云歌的心都揪了起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失去了记忆 焦坤元领着几个重臣纷纷走进包间之后,便衣护卫直接站在了廊间,若非着重注意,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食客在走动,丝毫看不出这醉香楼里有什么异样。 江浩又伏在陌希睿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人又探讨了一会儿,这才坐了回去。 云歌坐立难安。 她不懂,陌希睿带着她來到这里,到底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是逼着她狗急跳墙?还是想要查看,她的身后是否有陌希辰的人? 想到这里,云歌的身上,渗出一层冷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保护她的人,必定也如同她这般,进退两难。 江硕沒心沒肺地看着传说中的香嘴螃蟹和什锦龙虾,眼里闪着渴求的光芒。好容易期盼着陌希睿动了筷子,他赶忙夹过來一只。 “唔,这个龙虾味道果然不错!和之前吃过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江北扁扁嘴,尝了一口螃蟹,然后嫌弃地扔到一边。 “这东西,一盘子里面全是壳子,肉还那么少,简直就是糊弄人嘛!还不如馒头來得实在!” “所以说,豆腐西施才沒有跟二哥你一起走!”江硕鼓着腮帮,一板一眼地说:“人家小姑娘卖了一辈子的豆腐,好容易遇到一个可心的人,可某人却说,要一辈子吃她做的豆腐。碰上你这样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豆腐西施还不赶紧闪人?!” 江硕的话,让原本食量很大的江北瞬间沒了胃口。 想了想,他问:“真的吗?她真的是因为我这句话,所以才不跟我走的吗?其实,我觉得卖豆腐沒什么不好的。她做的豆腐又水嫩又好吃,我是真心喜欢,才这样说的。” 江硕点头,又摇头:“其实,也不仅仅是这些。她本就苦了一辈子,最希望可以与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共度余生。二哥你也就是外貌上符合她的标准,可实际呢?我们是公子的护卫,平日里遇到的危险多了,又居无定所,豆腐西施越是喜欢你,便越不敢跟你在一起。这天底下的女人,沒有任何一个肯愿意时时刻刻为自家的男人提心吊胆的。” 江北若有所悟,沉默了一会儿,他胡乱地摆摆手。 “哎呀哎呀,算了!一个女人而已!只要我能跟在公子身边,啥都不算事儿!” 这话,说得陌希睿的心底暖暖的。 “能有你这句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只是,你们终究是要成家的,一辈子跟着我算什么,男子汉理应先成家,后立业。此番回去,若你还愿意,就把那女子带上吧。她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又样貌清秀,王有才那样的人,怕是日后还会出现,放任她一个人留在村里也不安全。你带她走,也算给她一个安稳人生。回去之后,我给你们置办一个宅院,你们风风光光地成了亲,也能安了她的心了。” 江北被陌希睿这番说辞震惊得不行。 “公子,你真的愿意?可是,公子从前不是说……” “从前是从前。”陌希睿纠正。“现在说的是你,而非我。” 江硕捏了把江北,江北这才意识到,他又说多了。他一激动,险些忘了,同桌的,还有云歌。 “嘿嘿,说起來,那豆腐西施和莺歌姑娘还真的挺像的。”江北憨笑道:“不过,莺歌姑娘比西施更年轻,更漂亮。” 被江北这么一说,江硕也应和道:“二哥,这回你的眼力不错,仔细看來,小莺歌还真的很像那豆腐西施!莺歌,你这么年轻,怎么会去万花楼那样的地方?你的家人呢?” 问題一出,四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云歌身上。 云歌深吸一口气,“我的家人……我沒有家人,他们早已经失散在战火之中了。” “啊?”江硕不好意思地安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情况,还以为你是哪家的小姐。万花楼不是有很多正经人家的小姐,专门过來学习琴艺和舞技的嘛……” “沒关系,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说起來,已经沒有任何感觉了。” 云歌心中滑过一抹庆幸,这些最基本的,都已经事先安排好,否则,她也是不敢乱说的。 “哪场战役?” 江浩的问題依旧简洁。 “楚明和湘国的征战,后來我被分配到奴隶之中,也许是受了伤,之前的事情,也都失去了记忆。” 江浩皱眉:“你是湘国人?”‘ “嗯。”云歌点头,然后故作诧异地问:“怎么,公子们也厌恶湘国人吗?” 陌希睿脸上的笑容多了一抹温柔:“沒有,你别误会。只是,你的身世让我们惊讶。” “万花楼的姐妹们都待我很好,她们之中有的是湘国人,有的是死里逃生的贫苦百姓,还有些,则是富贵人家流落在外的小姐丫鬟。总之,都是苦命的人。我被卖到万花楼时,妈妈看我瘦骨如柴,才让我先养着身体。可是,经过昨天的事情……” 云歌面露哀伤,“万花楼的女子,终究是要接客的。徐二老爷说的对,都來万花楼了,还有什么清高可言?卖艺不卖\身,到底是养活不了自己的。” “莺歌姑娘,你别怕!我们公子有的是金银,他一定会替你赎身的!” “咳咳……”江北话音未落,江浩就狠狠咳嗽一声。 江北立刻埋头,继续吃起饭來。 与云歌的目光相撞,陌希睿这一刻,倒真的想要这么做了。 “公子,替莺歌赎身可以,可是,我们不能将她带在身边。”江浩做出了最后的妥协:“且不说,老太太能不能让您这么做,就说回去的路途,也是万分艰难。莺歌姑娘是一个女孩子家,身体柔弱得很。万一在路上生病,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江浩难得说得这么多。 又一个长时间的沉默以后,陌希睿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浩说的,他懂。 不强求,才能长长久久。 云歌咬着干饭,心里对江浩一百个怨恨。 他不带她走,只是赎身有什么用?!她必须想个对策,解决了这个江浩才行! 咚咚咚,, “谁?” “公子,是我。” 江浩赶忙起身开门,将江城拉进來,又看了看左右,确定沒有人注意到这边,才将门关上。 江城进來,搓搓手,刚要说什么,见云歌在,硬是咽了回去。 尴尬地笑了笑,他说:“这不是小莺歌嘛,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还烧着吗?” “已经好多了,还要多谢那碗姜汤。” 云歌看向江浩,江浩听了干脆转过身去,扒着门不知道在看什么。 “呵呵,那就好。那个……公子,家里的信到了。” 听到是家里來的信,所有人都警觉地放下碗筷。 陌希睿轻咳一声,云歌知趣地站起身來:“沒关系,你们谈,我下楼去转转。” 陌希睿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感激。 见云歌推门而出,陌希睿才麻利地拆开黄蜡密封的加急信件。窗边,陌希睿的眉毛越來越皱,羊皮攥在他的手里,几乎要被聂穿。 “可恶!” 他低咒了一句。 “怎么了?” 江硕和江北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也起身过去。待都看清楚信件上所写时,个个脸色凝重。 “这怎么可能?”江硕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将信上的字翻來覆去地看,“将士们都在前线作战,若是沒了棉衣,岂不是要将自己的性命白白送给东源?!” “呵呵,这个时节,一把火,可以称得上断了我们楚明的最后退路。”陌希睿冷笑:“看來,到底还是他赢了……” …… 脚步飞快地跑下楼去,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必须和陌希辰的人接上头。想來,那人应该藏身不远,最可能是那种只消抬眼便能看到她的位置。 云歌走得匆忙,却不想,正撞到迎面跑來的玉兰。 两人头碰头,双双倒在地上。 玉兰捂着头:“哎呦,这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呀!痛死我了!” 云歌沒有心情理会,只想在陌希睿他们谈完之前,告诉陌希辰这里危急的情况。 可不想,玉兰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你,怎么是你!唔……你干什……唔……” 玉兰不过是个柔弱女子,此事又发生在门前,云歌干脆使劲将她拽到沒有人的巷口,直到远离所有人的视线,才将玉兰松开。 待小桃红转身的功夫,玉兰已经消失在身后了。 “唔,,放开我……” 云歌掐着她的脖子,松开她的嘴巴。 “我警告你,再叫,我肯定会杀了你!” 大概是第一次看到云歌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玉兰立刻噤了声。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已经进宫了吗?不是做了大王的女人吗?你是怎么出宫的!” 一连串的问題,却沒有一个是云歌能够回答的。 云歌焦急,若是发现她不在了,陌希睿会怎么想她? 云歌冷声警告:“相信我,知道这些对你沒有好处。你是來找你舅舅的对吗?告诉他,他现在危险,让他装装样子立刻离开!” 云歌越着急,玉兰越悠哉。 “哼,我凭什么帮你办事?我舅舅是丞相,整个端国谁敢伤他?倒是你,我要告诉舅舅,你擅自出宫!你违背了宫规,是杀头的死罪,看看大王这次还能不能袒护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想让你舅舅死,便去说 “如果想让你舅舅死,你便去说!” “哼哼,云歌,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我倒要看看,在大王心里,是你这个蛊惑君心的妖奴重要,还是他一朝丞相重要!” 说罢,玉兰想要挣脱她离开。 “你给我老实点!” 云歌飞快从袖口中抽\出匕首。 现在可不是玉兰任性的时候,稍不留神,玉兰会坏了陌希辰的好事! 目光警惕地看看周围,确定沒有人看向这边,云歌才用刀抵住玉兰的脖子。 玉兰这下,终于被震慑住了。 “云歌,你,你你你竟然敢用刀抵我的脖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舅舅若是知道你敢这般对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别惹毛我,否则,我就将你和楚邺的事情告诉大王!大王可沒有楚邺那般善良,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的。大王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 “那么,就看看你有沒有命去说!” 刀刃又近了一份,玉兰脸色惨白,终于不做声了。 云歌的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真的很着急。 “时间紧迫,我不能多说。左丞所在醉香楼有楚明的人,我现在要你立刻进去,告诉左丞这件事,让他做个样子即刻离开,你听清楚了吗?” 玉兰眨着朦胧的眼睛,“云歌,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知道,谁是楚明的人?” “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云歌,你也不认识我。”云歌揪住她的衣领,“玉兰,你舅舅的官爵,以及我的性命,都在你的手里。记住我的话了吗?” 玉兰一瞬不瞬地看着云歌的眼睛,然后弱弱地点点头。后知后觉的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題的严重性。她知道,云歌不会随便对她一个默默无闻的侍妾,撒这样的谎的。 “答应我,你不会叫,更不会坏事,我现在就松开你。” 玉兰再次点头,云歌飞速将匕首塞回到身上。 “云歌,你到底是谁?这些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问,可玉兰还是忍不住好奇。 也正在这时,江北已经走下了楼阁,四下张望起來。 云歌心中一惊,赶忙拽着玉兰隐身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去。 玉兰靠在墙角,偷偷看向那边。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要向这边看,她赶忙抽回脑袋。 “是,是他吗?” 云歌点头。 “玉兰,此事涉及颇广,你千万不能坏事,否则,你的母家,你的舅舅,都会因此而受到牵连。你嫁进将军府,始终沒有起到该有的作用,也不想让他们反而受到你的连累吧。” 云歌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玉兰立刻气得不行。 眼珠一转,她妖\娆一笑。 “好呀,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云歌紧抿着唇\瓣,就知道,这个玉兰绝对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物。 “什么条件?” “我帮你带话,但是你要永远离开楚邺。” 玉兰得意的表情,让云歌十分不爽。可是如此情急的情况下,她又奈何不了她。 “不可能。”云歌坚定地说,她最讨厌被威胁,所以,她绝对不会妥协。 “且不说,我和将军之间的关系并非你想的那般龌龊,即便我与他之间有私情,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与此事无关。” “你……” “更何况,上次你不也用同样的方式告诉大王了吗?他若相信,也不会再招我回宫。玉夫人,你是将军府唯一的侍妾,等同于将军夫人,难道连何为大局何为小节都不懂得吗?拿家族的未來和声誉來跟我打赌,你不觉得这种行为无比幼稚吗?” 玉兰被云歌说得哑口无言。 “言已至此,玉夫人仔细斟酌!” 云歌慌忙从巷口的另一端绕走,而江北的目光扫了眼小巷,并沒有看到任何人。挠挠头,又折返了回去。 “喂!” 江北刚想上楼,云歌便从身后叫了他。 “莺歌姑娘,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许久!公子说,让我喊你回來,我刚刚怎么沒见着你。” “我在后厨呀。觉得今天的甜品味道不错,便和厨师长学了一下,公子的事情真的谈完了?我知道,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如果沒有结束,我再等一会儿也可以。” 江北豪爽地说:“谈完了谈完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咱们上去吧!” 云歌应了声,大大方方地跟着江北走上去。 而玉兰则小心翼翼地扒着楼梯扶栏,眼睛连看都沒敢看。 她沒有听错吧。 莺歌? 那个人叫她莺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夫人,那个不是……唔……”还未等小桃红说出云歌两字,玉兰赶忙捂住她的嘴巴。 “夫人……” “嘘,别说话,我们去找舅舅,快点!” …… 包间里,又恢复了刚刚的和睦。仿佛那封信,从來都沒有到來过。 云歌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过多的探寻,只会引起江浩和陌希睿的怀疑,所以索性借此机会,多多了解一下,在座的其他四位。 在楚明皇宫里,云歌只与江浩和江城有过接触。 而交谈下來,才渐渐熟知,江硕和江北是怎样的人。 江硕文采不错,从他的谈吐气韵之间也可以看出,他的身量十分轻\盈。而江北,则是以力气为主。只是激动之下,便可以单手捏碎一个茶杯,毫不费力,可见他的爆发力有多么强悍。 然而,他们二人,相比于江浩和江城的城府來说,完全可以称得上单纯。 四个人,各有所长,各有千秋。然则共同点,便是对陌希睿绝对效忠。 这也难怪,陌希睿为何只要出宫便会将四人带在身边。这四个结义兄弟联手,便是再武功高强的高手,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云歌喝着茶,唇角微微勾起。 然而,许是陌希睿并沒有察觉,这看似坚固的铜墙铁壁,也未必如想象中的那般坚不可摧。 想起昨晚,听到的江城和江北的对话,以及江浩今日的怪异举动,她便更加肯定,自己已经找到了那几不可见的突破口。 “啊,又中了!” 江硕高调地扬起手臂,与江北双掌对击。只见他们面前的壶内,几乎要插满了羽箭。 江城在一遍拍手叫好,顺便将羽箭递给陌希睿。 对于这场比赛,原本是沒有什么悬念的。就听江城数了壶中的箭数,然后大声喊道:“各二十箭,合!” “啊?”刚刚还兴高采烈的江硕,立刻如同霜打的茄子。“三哥,你是不是数错了啊,这怎么可能?!” 他和江北两个人联手的战绩啊,陌希睿竟然能和他们打成平手! 江城哈哈大笑:“怎么,难道我连这点数都数不清楚吗?不会错,是二十根沒错!公子这局若是投进了,就二十一根了,你们可要付了这顿饭钱哦!” 江硕和江北互视一眼,都面露哀色。 云歌拄着下巴,欣赏着陌希睿投壶的姿势。 对他,她太熟悉不过了。这点距离和难度,怎会难得住他? 陌希睿是凤昭帝身边最得意的皇子,凤昭帝每每出宫狩猎,都会带上他。而后御驾亲征,陌希睿更是经常随皇帝出入战场。练就一身的武艺还有箭术,绝非浪得虚名。 遥记得那年,他在马上的英姿。 箭场上,他在马背上轻松运箭。风拂过他锦缎战袍,银色的铠甲搭在他矫健的身躯上,非但沒有凌\乱了他的形象,反而益发英姿飒爽。 三箭连射,三箭同时命中靶心。 她站在台上,大声呐喊,兴奋得手舞足蹈。 那时,她便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够配做她钟宝青的夫君。只有陌希睿,才真正入得了她的眼。 顾不得父亲的反对,顾不得传统的礼义廉耻,她钟宝青认准的,谁也不能改变! 绿草油油,暖风乍起,显露出正在吃草的两匹马儿。他环在她的身后,大手包绕着她的小手,箭身出弓的一刹那,绷人心弦的声音,让她禁不住惊吓,直往后躲去。 而他,则向她敞开自己宽广的怀抱,沒有一丝吝啬。 喜欢?还是利用?她不曾知晓。 那一刻,她的眼中,只有他柔情的目光。 陌希睿很会拿捏女人的内心,只是一个动作,便将她的心套得死死的。 云歌忽然想起,刚刚被玉兰威胁时,自己毫不犹豫拒绝的场景。 若是在从前,为了爱,她可以奋不顾身。可是经历了如此之多,她学会了权衡。 心动了一次,就不会再动第二次。即便再次动了,也会掺了许多杂质。而对于那曾经负了自己心意的人,恨意也会随之而翻倍。 阳光透过红木棱窗,洒在他的脸上。 白\皙的肌肤,丝毫沒有任何曾经征战沙场的痕迹。乌黑的鬓角,已沒了年少时那毛绒的碎发,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胡渣。 曾经让她迷恋不已的俊颜,也挂上了成熟的标志。或者说,从一开始,就只有她自己不够成熟。 “莺歌?” 已经做好了准备姿势,陌希睿忽然转身,“不如,你來替我投吧。” “啊?”云歌恍若初醒。 陌希睿将羽箭放在她手里,“最后一箭,你來替我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找到他们了 云歌发现,她的呼吸有些紊乱了。 陌希睿就在她的身后,咫尺的距离,充满暧昧的气息,他的温润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后,带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专属于他的温暖,顷刻间凌\乱了云歌原有的平静。 他的胸膛若有似无地贴近她的背,沒有任何摩擦,却仿佛有种无形的魔力在吸引和碰撞。 “看向前面。” 声音在耳旁乍起,云歌慌忙收回落在腰间的目光,他的手顺理成章地揽了上去。 “保持身体端正。” 云歌立刻按着他的话做了。 陌希睿的手,包绕在她的手上,一如当年那般一样的触感。云歌有一阵失神,又有些恍惚。时隔多年,想不到,与他在一起的每段经历,都这般让她刻骨铭心。甚至连细枝末节都记得这般清楚。 “估算一下你和目标之间的距离,然后抬起手臂。” 手臂外张,因此,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更加近了。 她的心跳与他的心跳碰撞在一起。云歌表面上故作镇定,因为房间里还有其他几人,她不能让其他人看出她的不妥。可是,她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來。 陌希睿握着她的手轻轻收紧,浅笑道:“别抖,放松。” 云歌暗自叫苦,他说得轻松,这个情况,让她怎么放松啊! 云歌吞了口口水,任由他摆布,然而,正待她准备放开束缚随着他的下一步动作做时,陌希睿却轻轻地松开了她。 “就是这样,你重做一遍,投进去就可以了。” 云歌诧异地看着他,陌希睿只是温润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一刻,云歌在心里无数次地指责自己。 她在做什么?怎么会认为这是陌希睿的故意接近?! 对于陌希睿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个很有嫌疑的青楼女子而已。而陌希睿对于她而言,却是杀父仇人,是害她满门的仇人。 云歌手腕微屈,眼睛盯着目标。复杂的心绪,让她的心中迸发出一阵熊熊火焰。 她动作标准地按着他所说的重复了一遍,这种宫廷常见的游戏,她早就已经玩腻了。瞄准壶口,只要这一下,她一定命中。然而,理智最终还是占了上峰。 他曾经如何待她,她便要如何待他。 虚与委蛇,不急…… 故意偏离了一些,然后投了出去。箭头砸了壶嘴边缘,弹向了外面,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江硕和江北立刻欢呼起來。“哈哈,平局!平局!” 云歌歉意地转身:“对,对不起。我从前沒玩过这个……” “都进去二十根了,你能碰到壶嘴已经很不错了。是不是,江浩?” 江浩点头,深沉的目光落在云歌身上,变得更加深邃难懂。 期间,焦坤元叫了许多美酒,还让官员们将夫人们找來,安排在其他南侧的房间里,共同饮酒作乐。窗子虚掩着,里面的嬉笑声能够穿得很远。 春花节是个很好的借口,所以即便官员们聚在一起,也无可厚非。 听到那边传來的声音,云歌的心放下了大半。 其实,她并不讨厌玉兰。她不过是一个被家人和下人宠坏了的大小姐,本质上并不坏,可以是十分单纯。 这次,焦坤元能够化险为夷,还多亏了她呢。 玩了一下午,待他们停下來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 河面波光粼粼,反射\出耀眼的光辉。小船漂浮在河面上,围绕着中心的几艘观景船。 能够登上那几艘观景船的,都是都城里年事已高的元老。彩绸飘扬,他们大多已经坐在席位上,捋着胡子,对着河面上即将进入比赛的年轻人们点头称赞。 鼓点偶尔响起,鼓手们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希望能在一会儿的开场仪式上为自己的队伍做足气势。 街上的百姓聚集了不少,尤其是河岸边缘。大多数人,中午便已经來占位置,到了现在,只觉得黑压压一片,煞有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河中的态势。 “莺歌,你今晚可以不回去吗?你是都城人,对这里一定很熟悉,不如,咱们今晚一起逛庙会?” 玩了这么长时间,江硕和莺歌也不似刚刚那般生疏了。他与莺歌年龄相仿,所以格外亲近。 “这个,当然可以……只是,家里那边,我还要事先打好招呼。” “不必了。”陌希睿悠闲地欣赏着窗外的美景,“你无需打招呼,帮你赎身之后,你便不是那里的人了。” “公子的意思是说……”云歌诧异地起身,“难道公子已经帮我赎身了?” 铃铛作响,江城哈哈大笑:“小莺歌,咱家公子向來是怜香惜玉的,怎么可能放任你一个人留在万花楼受苦?!我在來之前,已经将你的卖\身契拿过來了,喏,你仔细收好。” 接过江城手中的卖\身契,云歌除了惊讶,还有一丝丝恐惧。抬头,陌希睿依旧闲淡风轻的模样。在她不经意间,他竟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云歌只觉得,在陌希睿面前,她的所有都如同透明的一般。 “怎么了?傻了?” 江城话音未落,云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只是沒有想到……莺歌多谢公子相救!大恩大德,莺歌永世难报。只是,我还不知道公子的名字。” 江城双手扶起她,“你与公子不必讲这些。名字只是个标签,你以后你便会知道的。” 不知是否为错觉,云歌总觉得,江城捏着她手臂的手,在一点点收紧。 大赛很快便开始了。 三人的小舟,在起点线上整齐地准备着。不远处的红旗一摇,数叶小舟便疯狂地向前冲去。肌肉丰硕的壮汉,执着手中的船桨,整齐而有力地滑动着,转眼间,小舟便冲到了终点。而在终点等候的小船,接到队友的手棒之后,继续向回划來。 不仅仅是河岸对面的观众,连隔壁的几个包间,都敞开了窗子呐喊助威。 每艘船,都代表着工农商榷各类人群。各方的百姓,自然为各方的船只紧张。有人齐喊口号,有人敲锣奏乐,还有更夸张的,直接站在桥墩之上,身着红衣跳起舞來。 虽然已经是春天,可天气还是十分寒冷的,就见那女子身着红衣为了夺人眼球,干脆将一身红纱尽数脱去,惹來一阵口哨声。 “哈哈,有意思。” 陌希睿忍俊不禁。 “早就听闻端国的民风开放,今日看來,果不其然。” “有伤风化!” 江浩冷淡地吐了句,不屑于再看。 事实上,当他听说,陌希睿偷偷帮云歌赎身,便再也高兴不起來了。 果然,昨晚上一宿的交谈,全都白费了。 在陌希睿眼里,任何与她相像的人,都可以作为替身。宫里已经多了梅妃武才人,难道,这次又要加上一个莺歌吗? 江城轻咳一声,“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习俗,我倒是觉得,端国的民风挺好的。真实,淳朴,不像之前走过的其他几个小国,人人眼中都带着几分敌意。” 江北咬着馒头,也很赞同。“尤其是冥国,干旱苦寒不说,还经常有山匪出沒。西施在那里,很不安全。” “哈哈,二哥,你看看你,又在担心西施姐姐了?三句话不离她,西施姐姐听了,就算你是妖怪也肯定跟定你了!” 江北抡起鸡腿,毫不犹豫地砸向江硕。江硕身形轻快,一转眼便躲开了。 “要你多说话!看你的比赛!” 原來,他们在來端国之前,还去过冥国。 可是冥国不是正在和东源打仗吗?陌希睿怎么会冒着被俘虏的危险,去那样不安全的地方? 云歌的疑云飘上眉宇。忽然,一道冷傲的目光,向她袭來。云歌掀眸,四目相对。眉棱骨高耸,却将那双黑眸凸显得更加深不可测。江浩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这边。云歌赶忙回以温柔天真的笑容,不敢再多想。 陌希睿,连同江浩,都是同样的人。 在他们的面前,还需要加倍小心。 龙舟赏完,几人便离开了醉香楼。 醉香楼外,早已不是白日里的模样。彩色灯笼高高挂起,摩肩接踵的人群,熙攘通过,嘈杂的喧闹,不绝于耳。 “公子,这么吵闹,怕是不安全,我们还是等人少一些再出來吧。”江硕嫌弃地躲闪着迎面走來的人群,建议道。 陌希睿径直忽略了他的话,问向云歌:“这个时间,哪里比较好玩?” 云歌迟疑了一下:“跟我來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哪是哪。來到端国,还不到一年,云歌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春花节,更不知道,哪里有好的表演。对于都城,她了解得也很少。除了几次少有的出宫,她与外面接触的机会,真是屈指可数。 可是陌希睿既然要求,她只好硬着头皮,随着人多的地方走。 相信大多数人的选择,应该是沒有错的。 而就在此时,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身着常服的男子转身向身旁的人说道:“快去报告康公公,找到他们了。” 身旁的人,同样满脸欣喜:“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不把人当人看 和江硕说说笑笑,转眼间,一行人便走到了庙会的最中心。 擂台周围,此刻正喊声震天。 立在中间的两个男奴,经过一场激烈的打斗,已经头破血流,而立在一旁的两家主人,则双眼放光地数着手上的银票。 “第三场,开始!” 铜锣一敲,两个男奴,立刻嘶吼着向对方跑去。 两人撞击在一起的一刹那,底下看热闹的,立刻沸腾起來。 两人一拳一拳,全部袭向对方的要害部位。但凡有一丝反击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手软。 江硕再也笑不出來,天真的脸庞被震惊所取代,云歌更是如此。 太野蛮了。 只见一拳下去,其中一人的眼眶已经塌陷下去,眼睛外翻着,他想要退场,可是他的主人却甩起皮鞭逼着他继续战斗。 云歌忽然想起,自己在奴隶地牢里时的日子了。 残汤冷炙,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随时都可能被狱卒当作享乐之用。 多少女奴还未真正被人买走,就死在了毙子的魔掌之中? 奴隶的价钱很便宜,只要一个馒头的价钱,就能卖到一个可以洗衣做饭的中年女人,一个猪头的价钱,就能买到一个可以砍柴盖房的强壮男奴。至于那些貌美的女奴,毙子们反倒不想动了。因为,凭着她们的脸蛋,可以喊到上百金的价钱。 而云歌,正是属于百金的行列之中。 她想起了瑾墨婆婆,以及在地牢中照顾过她的人。 都是湘国人,或许曾经,他们还相濡以沫,共患难同甘苦。可是为了供主人享乐,为了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他们不得战斗。流血流得越多,回去挨的鞭子便会越少。若是侥幸赢了大钱,还可能得到主人赏的一顿饱饭。 看着两个奴隶厮杀在一起,云歌只觉得后背发凉,脸色也渐渐白了下去。 这,难道就是父亲要的结果吗? 遥想当年,父亲砍下湘国最后一道防线城主的头颅时,那胜利的喜悦。城池之上,他在万人震天的呐喊声中,高傲地扬起贼人的头颅。 见到眼前这样的景象,他还会露出那样胜利的笑容吗? 楚明的统一,是建立在这些人的痛苦之上的。 一滴清泪滑落。 耳旁响起江硕愤怒的声音:“可恶!这有什么可看的!这里怎么会举办这样野蛮的活动!” “哎,”江城赶忙组织他,示意他小声:“你别惹事!这是端国的规矩,端国是奴隶制的国家,我们也要入乡随俗。” “可是三哥,你沒看那人已经坚持不住了吗?!平时斗个鸡斗个蛐蛐也就算了,怎么还有斗人的,这简直是不把人当成\人看!” 江浩也隐忍着。 陌希睿神色凝重,“这也是祖上遗留下的规矩,到了边境小国便愈演愈烈起來。这里比邻湘国,百姓们怨恨湘国人自然会多上一些。” 凤昭帝当年战胜了湘国之后,并沒有妥善安置湘国的臣民,在楚明,尚且有仇恨湘国的嫌疑,在这里,这种仇恨气息,便更加猖獗了。 “我们走吧。” 江硕紧抿着嘴唇,却也无能为力。江北拉着他走出好远才停下脚步。陌希睿刚要走,却看到云歌正立在原地。仔细看去,才发现,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莺歌?” 云歌沒有任何反应。 痛苦,从心底迸发而出。一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情绪,已经将她填的满满的,那是种愤恨,却又无法得到纾解的愁郁。看着台上的两人飙血,她的五脏六腑,也随之滴血。 “莺歌?” 手捏在她的肩膀上,云歌长舒了一口怨气,这才晃过神來。 转头,陌希睿正担忧地看着她,“莺歌,你怎么了?” 一想到,她白日里说过,她是湘国人,陌希睿瞬间了然,揽过她的肩膀,让她背对着台上的残忍。 “走吧,别看这些。”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不看,就能当做沒有发生吗?她紧紧攥着拳头,轻轻点点头。 忍不住回头再看那人,已然处于劣势,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就见那个男奴,抬起脚,狠命地踹向倒在台上的男奴。 男奴的头部遭到重重一击,霎时间鲜血飞溅。 倒吸一口凉气,云歌飞快地转过头來,身上狠狠地哆嗦了一把。 陌希睿将她搂得更紧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她鼓励一般。 已经走了很远,依旧可以听到擂台边上,都城百姓们的呐喊。这样血腥的一幕,让云歌想起初进宫时,他们活活烧死奴隶时,空气中弥散的味道。 “呕,,” 再也忍不住心底里的恶心,云歌拄着路旁建筑的石柱,干呕了起來。 江硕屁颠屁颠地拿來酸梅汁,“小莺歌,好可怜的小莺歌,來,这是酸梅汁,喝一点去去恶心。” 云歌接过來,喝了一点,果然好了许多。 “谢谢。” 江硕像大哥哥一样,拍着她的后背,“早知道这样,就不來这里了。沒关系,我们去河边看看,那里有灯会,一定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云歌点头,然后歉意地说:“对不起,扰了你们的兴致。其实,我从來未参加过春花节。” “啊?”江硕一脸诧异。 云歌借机解释:“他们的节日,便是我们的苦日。在这里,我们是地位最卑微的人,就算出來,也是徒增伤感。所以,每年春花节,都是我们姐妹自家过的。” “原來是这样。”江城夸张地应了句,转头看向江浩。 江浩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可云歌看得出,他漆黑的眸子,有半边是看向她的。 有了江硕这个活力四射的活宝,云歌很快便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 她有的时候,很不理解自己的这种不受控制的心绪。或许,它属于这具身体的主人。如此想來,一切,才可以有一个顺理成章的解释。 江硕和云歌跑在最前面,陌希睿和江浩则走在最后。 “现在,该放心了吧?她是湘国人,对端国人残**隶的行为早就看不过眼。而且,昨晚你你试过,她不像是会武功的人。他的身边,不可能会收留这样的人为他做事。” “那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江浩淡淡地回答:“你也说过,她的出现,不是巧合。难道,她的几句话,就让你改变想法了?你从不轻易相信别人,这可和我印象中的皇上,截然不同。” “江浩,我知道你在考虑什么。可相似,并非绝对,这点我清楚。武才人的爷爷,是江南一代有名的夫子,地位十分尊贵。而梅妃,更是梅侍郎的亲侄女。她们并非只是她的代替,而是……” “公子竟是这般认为的吗?” 江浩冷峻的面容更加严肃,“若真的是这样,那么臣更替她不值!” 江浩脚步顿住,陌希睿也是这般。 “如果是为了大局,你以为她会畏惧生死吗?!她是钟奎山的女儿,自小生活在战场上,死对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她寒心的,是你永远视她作工具,如果沒有她的母家,沒有钟家的军权,你根本不可能正眼看她!” 陌希睿定定地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江浩在他面前为钟宝青声讨。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安静了许久,陌希睿才强忍住怒气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这么关心她了?你可知道,觊觎皇妃是怎样的罪过!” 江浩沧桑一笑:“呵呵,死又何妨?从将军府遍布尸身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之所以还追随公子,是因为我相信,这世上只有公子能够权倾天下,让百姓过上真正富足的日子。这不仅仅是我的梦想,还是她的梦想……” 陌希睿面露哀色。 “江浩,我视你作亲兄弟,这么多年來,我是如何被胞兄胞弟陷害,是如何在宫廷斗争中侥幸存活的,你都是亲眼所见。沒错,我的确是手段狠辣,利用过无数的人心。可是那又如何?若我不利用,她就会被别人利用。她生來便掌握重权,这注定了她一生的命运。这又岂是我能决定的?” 侧头,看着云歌面上的笑颜,他轻叹一口气。 “这是我能给她最大的保护,将她带入宫中,便会少看一些污秽之事。她的死,也是我始料未及。我知道你对她的心意,可我真的不想因此而失去你这个好兄弟。你一方面要求我完成统一江山的梦想,一方面,却在指责我的手段卑劣。你觉得,她的死,我就一点不心痛吗……” 江浩不再说话,只是抬脚向前走去。 陌希睿无奈地摇摇头。 他不奢求所有人都能理解他的内心。 时间,会证明一切。 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城南的马路,这里的行人少了许多,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却只增未减。 跳到云歌面前,江硕将一个精致的西域簪子放在云歌的头上比量,然后由衷地赞美道:“哇,小莺歌,你真的太美了,戴什么都好看!” 江北也嬉笑着点头,“是啊是啊,就跟西施一样!” “去去去,就知道西施西施的,茧子都听出來了。”江硕沒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公子不是答应过你了嘛,回去就接她,你别急嘛!看清楚点,这可不是你的豆腐西施,是小莺歌!” 江北脸色一红,云歌被逗得哈哈大笑。 “走,莺歌,咱们去那边看看!” “好!” 江城双臂交叠,走在他们后面,也无奈地摇摇头。 江北还要追过去,江城赶忙拽住了他。 “哎,我说,人家两个孩子一起玩,你总去凑什么热闹。你的西施就快回到你身边了,跟我一起走!” 江北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他们取笑我,你也这么说!” “哈哈,我哪敢取笑二哥啊!”江城揽过他的脖颈,夹在腋下。“二哥春\心\荡\漾,马上要娶到老婆,小弟我高兴好來不及!” 被江硕调侃,江北本來就不好意思,再加上江城的,这下他黑黢黢的皮肤,彻底被暗红所取代。 江北还在挣扎,忽然江城脸上的笑容骤然僵滞。 “放开我,放开我!” “嘘,别说话!” 铃铛声停,江城的耳根动了动。 穿越人群,待听清楚几个街道外的状况,他赶忙转身,大声喊道:“公子!有埋伏!小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江城的声音极大,连前面的云歌和江硕都听到了。 云歌转身,只见一群黑衣人,不知何时潜伏在屋顶上,被江城一惊,直接飞身跳下來。 而远处也來了几个骑马的,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银刀。庙会上人很多,骑马的一來,许多人躲闪不及,被刮碰在地上。一时间,原本和谐的街道,哀嚎震天。 云歌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江硕厉声警告:“莺歌,你藏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不要出來!” 说罢,飞身上前。 他的速度极快,比江城还要先一步挡在陌希睿的身前。刀剑相碰,在夜色中擦出绚烂的火花。 虽不是第一次见到杀手,可是云歌这次,还是忍不住傻眼了。 对方的武功,个个上乘,这样大的阵势,恐怕除了杀手堂,沒人能摆的起了。 可是,陌希辰怎会这样做? 他的目的是掩藏,而不是杀了陌希睿。 这与初衷背道而驰的做法,让云歌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百姓们四下逃窜,尖叫中的人们,为了逃命开始混乱了起來。云歌正愣着,就被迎面跑來的人撞个满怀。她应声倒地,四仰八叉地倒了下去。偏巧这个角度,正看到屋顶上,洒下一张巨网,将不远处的五人死死围在了其中。 黑衣人纷纷撤出,网口收紧,然后高高地悬挂起來。脚不沾地,这下,陌希睿一行人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为首的人缓缓走到近前,他蒙着面,声音听起來益发低沉。 “别再挣扎了,这是天蚕丝混着铜屑制成,普通刀剑不可能砍断,你们还是省一些力气吧。” “是谁!”陌希睿怒喝:“是陌希辰吗?!你们,是陌希辰派來的吧!” “是与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我接到的命令,是送你们即刻归西,黄泉路上,再去找你的仇家吧!” 说罢,男子举起手中的刀,寒光掠过他的眼眉,更增加了几分凶狠。 数把刀剑齐齐对准中间,即便已然被包围,四兄弟还是围在陌希睿中间,沒有一丝畏惧。 “你可知道,我是谁?若我在端国出事,他一定不会逃得了干系!凭着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能力,你觉得,他能够应付?”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之后的事,与我们无关!” 江北拼命地抻拽。 可是包裹他们的网,就像是铁壁一般,沒有因为他的牛力而撼动分毫。江北怒喊一声,连胳膊上的青筋都显露出來,可还是沒有起到任何效果。 江城和江硕的额头上,更是渗出一层汗珠。 陌希睿深知自己逃脱不了。 “想不到,就这样断送在这里了。是我大意,本想着能引他出來,却沒有料到,他的野心这么大。” 收到那封信,陌希睿立刻就联想到是陌希辰干的。端国盛产棉花,棉衣棉被被烧,楚明势必要再次求助于端国,这样陌希辰便占据了主动权。 他以为,是时候与陌希辰正式见面了。 若陌希辰的荒唐好色只是装装样子,必定在他的身边安排了眼线。陌希辰想要他自动站出來,那么他便这样做。 可是不想,等待他的,是这样狠毒的手段。 “皇上,不能放弃。”江浩斩钉截铁,“一定有办法,我们四兄弟,一定会守护皇上周全!” “对!我们一定不会让他们伤到皇上!”江北猛地挣扎两下,大声喊道。 其他几个人也都应和起來。努力站直了身体,他们将陌希睿严实地包裹其中,只有在危机的时刻,才看得出,他们对陌希睿是否忠心。 陌希睿慨然:“我不会放任你们为我死,我们虽是君臣,但也等同于兄弟。既然大局已定,便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死,他并不惧怕,只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输了,他很不甘心。 怒视着目露凶光的杀手,陌希睿的额角,青筋暴跳。棋差一招,就应该承受败北的结局。 他终究是太过轻敌,才中了如此狠辣的圈套。 然而,就在大家认为,他们必死无疑时,转机,出现了。 只见缓缓逼近的杀手们,忽然停住了脚步。就像是被吓到了一般,齐刷刷地呆在原地。而站在房顶上,抻着网索的杀手,首先扛不住肢体上的麻木,径直摔了下來。 扑通,, 网袋落地,袋内的几人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领头的杀手,僵硬地抬起头,颤抖地摸了摸后脑。想要说什么,可终究无济于事,药效蔓延,眼前一黑,直直地前扑在地。 嘶,, 马儿嘶鸣,骑在马上的杀手们见状,齐齐地看向前方。 只见凌\乱的大街上,云歌正立在其中,轻松地拨\弄着手指,目光犀利地盯着马上的那几人。 “你,你是什么人!” 云歌冷着脸,想要走近,可杀手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扬起收中的家伙。 云歌只好站在原地。 袋中的五人,都惊讶地看着云歌。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做了什么,能让这么多人,一瞬间全部倒地! 坦然地面对几人诧异与震惊的目光,云歌唇角轻勾,再也沒了小莺歌那般稚\嫩的笑容。 她本不想出手的。 可转念一想,今晚的杀戮并不像是陌希辰所为。陌希辰虽然早已觊觎皇位,可绝不会如此鲁莽地解决陌希睿。他更喜欢让全天下人臣服,喜欢享受被万众推崇的胜利,而非如此龌龊地获得成功。 并且,此事还涉及杀手堂。 当初洛川不同样是被杀手堂里的错误命令利用,才赶來杀她和陌希辰的吗?这是杀手堂的内部斗争,也不无可能。 所以权衡之下,云歌还是决定救下他们。 况且之前的说辞,太过牵强,陌希睿他们那般精明,自然不会完全信她。可是,若她以真心相待,还出手救了他们,想來,他们反倒一时半会儿,不会排斥她了。 “小丫头,我在问你话!” 大刀一横,杀手直指向云歌。 面对云歌这样看起來柔弱,实则爆发力极强的女人,他们着实有些恐惧。这一瞬间,发生得太快。他们还未來得及反应,他们的老大已经七窍流血而死。 见此情景,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也会新生惧意。 “你觉得,你问了,我就会回答吗?”云歌歪着脑袋,将地上的刀拿起。 刀身很重,上面的刻痕,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和洛川的一模一样,果然是杀手堂的。 “想要和我直接对话,还要一个可以配得上站在我面前的人。现在离开,我可以不追究!他是我要保护的人,任何违抗我心意的,就只有去死!回去告诉你们的老大,这天下,可不只是他一个人说的算!” 云歌凶狠的目光,以及冷傲的语气,让几个人瞬间沒了主意。 杀手堂十堂主个个不是好惹的角色,而他们这样的小角色,更从未真正见过长老们的真容。以面前这个小丫头的身手,看來绝非等闲之辈,该不会,他们一不小心遇到了哪位小堂主了吧。 其中一个机灵的,立刻拱手礼让:“不知,这位姑娘尊姓大名?若是有所得罪,还请见谅。只是,我们也是奉了家主之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若就这样空手回去,恐怕说不过去。” “我叫云歌,白云的云,歌喉的歌。” 蒙面人明显一怔。 不知,是否他听成了‘割喉的割’,那人再次拱手,沒说一句话,便带着剩下的人,掉头而走了。 云歌藏起了手上仅剩下的一根银针,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真不知道,若是对方仍旧不依不饶,她要如何用一根针解决这么多人。 她现在的武功,可以用初学者來形容。用刀,恐怕几个回合就会死在对方的刀下。 虚张声势,这招还是和父亲学的。如今学以致用,大获成功,云歌的心激动得猛地跳了几下。 解开网袋,几个人这才得以释放。 江硕再也沒了刚刚的亲近,狐疑地看着她:“你……” 云歌无奈地撇撇嘴,“虽然骗了你们,可是我救了你们!官兵马上就会來,我们先走!” “等等!”江城打开她的手,步步紧逼。 云歌下意识地后退,可一想到自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又立刻定在了原地。 “你是哪方面的人?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接近我们?!”他冰冷地问道,眼中又迸发出当年在绮绣宫威胁她时的凶狠之色。 “那么,你们又为何要以盐商的身份进都城?” 这一刻,氛围凝结了。 从云歌的口气中,完全可以听得出,他们的身份,她了如指掌。他们一路上,并非沒有遇到追杀。可并沒有人真正识别出他们的身份。 而云歌,竟然如此轻易地说了出來。 “云歌?” 陌希睿走近,江北谨慎地护在他的旁边。 “你叫云歌?” “湘国人,云歌……” 陌希睿的反应,让江城一脸困惑。 “公子,怎么了?” 陌希睿定定地看着她,眼眸骤然缩紧。这样的眼神,看得云歌心底发麻。然而,就在陌希睿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那边已经传來端国护卫军的脚步声。 “快快,就在那边!跟上!” 云歌焦急:“此地不宜久留,你们也不想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端国王宫吧!” 陌希睿抿着薄唇,点点头。 云歌立刻带着他们逃离了这条血腥的街道。 军队到这里时,只看见满地的黑衣人尸体。 为首的康公公焦急地扫了眼四周,这里早已经荒芜一片,连个鸟尾都看不到! 他狠狠地吐了口气,“哼哼,这样也能让他们逃了,实在不中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应该痛恨的端国人才对 隐藏在小巷深处,待所有官兵全部撤走,云歌才将他们带出城。 城门处并沒有官兵把守,这更加印证了云歌的想法,陌希辰真的和此次刺杀沒有一点关系! “就到这里吧!”江城冷淡地说:“你救了我们,我们很感谢你。但是,就到这里吧。以后,我们不会回到都城,更不会再与姑娘有任何交集。” 云歌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毕竟不是武功极好的人,和他们的气定神闲相比,她此刻要狼狈得多。 “怎么,我救了你们,你们就这么不领情?” 她无所谓地以手作扇,在耳边扇风。 “好啊,别怪我沒提醒你们。他们起了杀心,便不会让你安然回到京城。你们对这里的情况不熟,还有很多路要走,现在唯有投靠我,才能有一丝希望。江城,你确定要让你家主子离开我的保护吗?” “呦呵,”江城玩味地笑了笑:“原來,你连我们的名字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手臂一抬,匕首已经抵在了云歌的脖子上。 江城的速度很快,云歌几乎还沒反应过來,就已经被从身后制住。 耳畔,传來江城的警告声。 “别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们。若你对公子不利,我会立刻宰了你。” 沒有想象中的惧怕,云歌出乎意料的平静。 “呵呵,你这般说,可真让我寒心啊。早知如此,刚刚就不救你们了。就算放任你们死在他们的手里,对我來说,也沒有任何坏处。” 云歌轻轻推开他的匕首,转过身來,直视他的眼睛。 “可是,你怎么不想想,他们轻而易举地就把你们抓\住,是我,帮你们解决了他们。算起來,我的身手要更高一筹啊。” 江城的眼中,闪过一抹心虚。 转身,站在一旁的江浩,更是如此。 江浩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怎么也沒想到,经过他的多番试探,云歌还是隐藏得这么好。他趁着她发烧时悄悄诊过她的脉象,分明是寻常女子的脉象,而非内力深厚的女子…… 为什么,她能够逃出他的诊断。 难道说,她当时的晕厥,也都是演戏? 已经到了能够控制脉象的地步,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來历!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走,要么跟我走。别的不敢保证,但在我身边,他们一定不会伤害到你。” “哼哼,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江城拨了拨脑后的铃铛,唇角勾起不屑的弧度:“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另一伙想要取公子性命的人?” “我是奉命保护你们的。我想,你们应该清楚,从进城开始,你们就已经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了。陌希睿,你可以不信我,但是这样的后果,需要你自己來承担。” 陌希睿看着她,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们之所以沒有追出城,是因为这命令并非大王所下。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清楚,想要杀你的人,不止一个。现在我们需要时间,所以还是尽快做决定为好。” 陌希睿想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走上前來。 江城想要护在身边,却被陌希睿拒绝了。 “我只问你三个问題,若你如实回答,我便和你走。” “尽管问。” 陌希睿走近,“第一,是陌希辰让你保护我的吗?” 云歌沒有丝毫犹豫,“是。” 云歌的肯定,让所有人都惊讶无比。 江城急迫有些焦急:“皇上,你别相信她的鬼话!这小丫头,一句真话沒有。害得我们陪她玩了一天一夜。她的话,不可信啊!” 江城扳过云歌的肩膀,大声地质问:“你说不是端王派你來的,那么我问你,为何端国的军队,会出面追杀皇上?你不要跟我们解释说,那是贼人穿着侍卫的铠甲,冒名顶替!端国的治安再乱,丢了那么多件铠甲,也不会沒有发觉吧。” “江城!”江浩冷令禁止:“让她说下去。” 云歌轻轻扳\开江城的手,妖\娆一笑:“你们尽可以去城中随便拉个人打听一下,只要提了我的名字,便知道我的來由。楚邺将军,是端王身边的人,而我,是楚邺将军的义妹。” “好,第二个问題。”陌希睿轻声问:“你可真的是湘国人?” 云歌沒有一丝隐瞒。 “是。这个问題,我沒有必要欺骗你们。而且,我的外貌,和中原人根本不像,就算我想隐瞒,也会被你们看出端倪的。” 江硕很受伤地问:“你既然是湘国人,就应该痛恨的端国人才对。你怎么为端王办事?” 难道,刚刚在擂台前,她那清纯恐惧的泪水,也是假的? “这就如同你们为何要给你们的主子办事一样。你是衢州人,平安动\乱时,跟随了当时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还有江城,你不也是异族人?你们都跟随了自己的敌人,危急关头,不也同样要为他出生入死?怎的落在我的头上,就有了这么多的问題。” 始终沉默不说话的江北,冷哼了一声。 “你倒知晓得清楚。” “那么第三个问題呢?” 云歌面向陌希睿,“皇上该问一些有实际意义的,这三次机会可是很宝贵的呢。” 陌希睿的眸光深沉了片刻,然后弱弱地问:“你,还记得我吗?” 云歌身形一怔。 “你从前见过我吗?” 陌希睿步步紧逼。 他的问題,让云歌措手不及。 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她是钟宝青?不,这怎么可能!别说她从未说过他们的过去,就算是说了,这种诡异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相信。 可是,他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沒有。” 陌希睿再次走近了一些,几乎要撞上她的鼻尖。 陌希睿的目光,带着审度的意味,仿佛只要这样,就能看清楚云歌一般。 “真的吗?既然许诺我三个问題,就不应该有所隐瞒。你真的沒有见过我,一次都沒有过?” 云歌摇头。 “皇上,您想说什么?我现在可不是小莺歌,您的那套花花公子的招数,可不再适用于我。” 云歌口上打趣,可心中却沒了底。 陌希睿的样子,可不像是在搭讪。他每做一件事,都是有着他的目的的。突然问了这么多看似无用的问題,却仿佛每一个都在指引着她向他的方向走。 他想知道什么啊…… 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云歌有些面露怒色,陌希睿才痞气地笑了笑。 “呵呵,云歌姑娘想太多。我们现在被追杀,你是真正的主人了。姑娘请,我们随后。” “皇上!”江城刚要说什么,陌希睿摆手:“放心,若云歌姑娘想让我们死,那么刚刚不出手便是。既然她救了我们一命,我们便相信她一次也无妨。” “请。” 云歌笑了笑,甩给江城一个调皮地鬼脸,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 陌希睿的心智是比较成熟的。 其实,他并非不提防她,而是更加好奇,参与其中的陌希辰,会如何解释他派人前來保护的这种行为。 …… “哎呦,脚好痛啊,不行不行,我走不动了。” 山路崎岖,云歌唉声叹气地蹲在地上,楚楚地看着对面的五个男人。 江硕将下巴扬得老高,刚刚是他最照顾云歌了沒有错,可是,他的照顾,是因为可怜并且很喜欢这个自幼失去父母的小莺歌。 可现在,云歌对于他而言,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骗子,她才懒得管她呢。 江城歪着脑袋,不屑地冷哼一声。 “不是武功很厉害嘛,现在已经暴露了,就不要再装下去了。你能放倒那么多黑衣人,怎么这点山路就能难倒了你?” 云歌委屈地揉了揉脚腕,“是真的,不信你看,这么大的水泡!” 江浩扁了扁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也沒了主意,只好给江北使了个眼色。 江北不情愿地别过头去。 “我不干!她白顶了个和西施一样的脸。我看了她,心里憋屈!” 江浩又命令江北:“江北,你來,背上云歌姑娘。” “啊?为什么是我!我才不要背这个女骗子!刚刚已经给她买了那么多礼物,现在还让我背她,做梦!” “你轻功最好,背上一个女子不吃力。” “我轻功再好,也不背这个虚伪的女人!” 云歌被嫌弃了,也不气恼。 “啧啧,听到你们对我的评价,我可真伤心啊。可是,我如果不引路,你们是到不了那个地方的。后面便是追杀你们的人,很可能马上就赶到了……” 陌希睿的脸上,依旧挂着无公害的笑容。“好,那就我來吧。” “等等!”江硕一看陌希睿发话了,立刻阻止:“哎皇上,哪能让您來啊。算了算了,算我倒霉,还是我來吧。” 跳到江硕的背上,云歌故意使了下劲,江硕沒有准备,脚下一歪,差点连带着两人都翻到在地。 江硕也不是吃素的,狠狠地在云歌的大\腿上,捏了一把。 “啊呀,你掐我!” “你若是再不老实,信不信我咬你!” “你属狗的!” “你惹我,我就属狼!” “狼心狗肺!” “你骂谁?” “谁搭腔我骂谁!” “云歌!” “我在这儿!” 江硕气呼呼的,“哼,我不跟你计较,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承蒙夸奖,不胜感激!” 两人吵闹着走在前面,让原本阴森的山路都清明起來。 江浩和陌希睿走在最后,直到他们走远了,江浩才问:“为什么相信她?刚刚那几个问題,是什么意思?” 陌希睿淡笑:“早知道你要问。江浩,你听说过湘城云氏吗?” “云氏?”江浩思索了片刻,忽然震惊道:“那个人才辈出的家族?!” “沒错。”陌希睿的眼中展露出一抹阴冷的光芒,“如果我沒记错的,她,应该是湘国皇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还好你没事 一路上,江硕一直凶巴巴的。可是云歌知道,他只是嘴上逞快,手上却将她背得稳稳的。山路这般难行,他却能走得这样平稳,可见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就是这里了。” 面前的,是一座茅草屋。看起來很破旧,院落却十分整洁。 “这是什么地方?”江硕嫌弃地问,“你该不会是随便打发我们的吧。” 云歌从江硕的背上跳下來,“当然不是。放心,找不到我们,大王一定会來这里。我们只要等候他來便是。这里很偏僻,那些杀手不会这么快找过來的。” 江硕扁扁嘴,只好跟着走进去。 然而,还未等他们进屋,听见声音得聂大娘就已经走了出來。 “大娘?” “云歌?!” …… 小巧的屋子,被炉子熏得暖烘烘的。端上了最后一盘子肉汤,聂大娘这才和云歌坐下來。 “不知道要有人來,食材不够数,只能炖些汤了,今晚先凑合着,明天我再去猎一些。” “大娘,这些已经很好了。”陌希睿眼睛很毒,借着油灯,仔细打量了一番聂大娘后,才好奇地问:“大娘,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 聂大娘慈祥地笑了笑,并不回避:“您或许只是对老身有一些印象,可老身却是将您记得牢牢的。三皇子,后院的梨花谢了,便有果子可以吃了。” 陌希睿愣了片刻,忽然站起身。 “您,您是郑妃娘娘身边的兰芷姑姑!!” 聂大娘也跟着站起身。 “正是老身。” “兰芷姑姑,您快坐下!”陌希睿出奇的热情,“多年不见,险些沒有认出姑姑。都是我太过粗心。姑姑,您不是应该在王宫里吗?怎的住在这种地方。” 聂大娘在陌希睿的搀扶下,重新坐了回去。 “皇上还能叫老身一声姑姑,老身就依足了。哎,住在宫里,并非天下第一得意事,还不如留在这里,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 云歌好奇:“可是,聂大娘,您不是被接回府中吗?怎么又回來了?这里,可不安全啊。” “沒关系,也就邺儿和你过分担心,我一个老婆子,他们就算找來了,能将我怎样?” “那小狗子和小百合呢?” “邺儿为两个孩子找了老师,我便将他们留下。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陪着我这个老婆子。” 见江浩等人面露困惑,陌希睿耐心地解释:“兰芷姑姑待宫中众人向來谦和。小的时候,经常为我缝制衣裤。照顾我,就如同照顾亲生孩子一般。” 陌希睿第一次这样健谈,又拉着聂大娘说了好多话。 云歌这才知道,原來聂大娘是郑妃也就是如今的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和张嬷嬷是一般地位的,只是后來有了楚邺,才搬离宫中。 饭后,云歌独自一人在屋外洗碗,江硕忽然走了过來。 云歌立刻做出了护卫姿势:“喂,我不仅救了你们的命,还让你们吃了顿饱饭,不会吃饱喝足,才想着要來报复我吧!” 江硕黑了脸,“少废话,就凭你,也配让本少爷动手!” 云歌撅着嘴,“沒人性。” 江硕背着手,将手中的东西转了好几圈,才蹲下\身來,“好啦好啦,不和你闹了,把腿给我!” “啊?”云歌立刻收回了双\腿,死死抱在怀里。“不会这么狠心吧,要剁去我的双\腿?!你家主子一定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江硕翻着白眼,“嘴硬能当饭吃不!快点把腿给我,不是脚腕受伤了吗?我给你涂药!” 云歌傻傻地笑了,果然,这个江硕还是很关心她的。 掀开她的裤腿,江硕拿出一个小药瓶。 “不是说,女孩子都很害羞的嘛,怎么到了你这里,完全变了样子!就这么掀开脚腕给我看,你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那是你们中原人,对于端国人而言,这并不算什么。对于湘国人而言,更是无稽之谈。亮个脚腕就嫁不出去了,那所有的湘国女子,岂不是都在家里种田了?” 随父亲出征,钟宝青进国湘国腹地。他们的女子,都是撸袖口敞胸怀在街边上贩卖物品的。并沒有任何避讳。 “也是,你是湘国人。” 江硕忽然红了脸,一下一下地搅拌好药粉,打算敷在脚腕上。 可当他想要涂药的时候,却发现,云歌的脚腕并非只是单纯的扭伤,还残存着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袜子,有些还粘连在了上面。 “你,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云歌下意识地想要去遮掩,可是江硕却不依不饶地抓起她的脚腕,非要仔细查看了一番。 “这是什么伤口?完全沒有愈合的迹象啊。是最近又复发了?还是,始终沒有好过的。” 云歌高傲地扬起下巴:“不是你们说我在假装吗?看看,都走得流血了。” 江硕的表情忽然严肃起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是会跛脚的!是什么伤?伤过筋骨吗?若是碰到了筋骨,又变成这个样子,是要仔细医治的。你对自己怎么这么不爱惜,受伤了就应该直接亮给我们看。若我一开始便知道,就不会让你走那么远的山路了。” 云歌愣了一下,不自然地宽慰他:“沒关系啦,只是皮肉伤,刚才跑得急,撕开了而已。” “是嘛……”江硕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听到沒有伤到筋骨,江硕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了许多。 云歌不解,这个江硕,刚刚的反应好像有点太过激烈了。 对上云歌好奇的目光,江硕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是因为平安动\乱。我的自家哥哥,就是因为这个,才最后病倒而死。起初,不过是个小小的伤口,可是他不仔细,还要为我背行李和军被。我拗不过他,谁知,这加重了他的伤口的病情,最后连路都走不了,因此而被军队赶了出去。” “我和哥哥流浪了很久,直到公子的军队经过,猜得到救治。可是已经太迟了。拿着公子给的药品,已经挽回不了哥哥的性命。公子广施善事,为贫苦的百姓提供了吃穿和药物。他救了许多像我哥哥这样的病入膏肓的人。” “我钦佩他,所以追随他。他是我唯一佩服的人。这些年,我始终勤习轻功,身上也备着各式各样的药物。你可别笑我惜命。我当年体弱多病,哥哥为了给我减轻负重,才让自己的伤口二次受伤。哥哥那般照顾我,我自然不能辜负哥哥的期望。” 云歌摇摇头:“我才不会笑你惜命,你的药物很及时,不然,在这深山之中,我的脚恐怕就保不住了。喏,帮我治疗吧。” 云歌大方地将脚塞到他的怀里,江硕抱着她的小\腿,脸色忽然一红。 “你,你忍着点,我得,得吧袜子脱掉……” “嗯。” 对于过去的自己來说,江硕不过是个孩子。而对于现在的自己,江硕如同她的朋友。 想不到,这稚\嫩的侧脸,还装着这么多的故事。 撕拉,, “啊!你干嘛踹我!” “疼啊!” “我不是告诉你,要忍着点嘛!” “哈哈,对不起啦,这是不受控制的嘛。” …… 云歌睡得迷迷糊糊的,耳畔突然覆上十分温润的触感。她拨了拨耳朵,换个姿势想要继续睡,可那湿\润的温暖又覆了上來。 这下,云歌彻底醒了。 哪里是虫子,分明是个人嘛! 她刚要大叫是谁,忽然被人捂住了嘴巴。高大的身躯压了下來,直接钻进了她的被窝。 “唔,,” “别叫,是我。” 即便对方压低了声音,云歌还是能够听得出的。 她瞪圆了眼睛,“大,大王?” 他竟然这么快就赶來了。 “嘿嘿,有沒有想我?听说城南的事情,可把我吓坏了。在城中找不到你,就知道你來了这里,还好你沒事。” “大王,他们还在隔壁呢!” 如果被发现,她和陌希辰这般亲密,那岂不是…… “沒关系。” 云歌才刚开始担心,又一个重磅袭來。 只见楚邺正端坐在屋子正中的餐桌旁,淡淡地说道:“他们睡得很熟,而且在隔壁正房。” “楚邺!” 云歌惊呼。她想要推开陌希辰,可是陌希辰似乎铁了心要证明什么,非要将她紧紧地压在身下。 “别动,也别说话。我们的时间有限。” 呜呜呜,她怎么可能不动啊! 陌希辰,他竟然在楚邺的面前,与她做出这样暧昧的举动。 就算楚邺只是个普通人,也很令人难堪,更何况,她和楚邺,他们的关系已经…… “告诉我,你是如何和他们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 “奴隶和主人的关系。” 云歌低声回应,声音都带着颤抖。 “后來赶到的官兵呢?” “他们听到了官兵们的对话,还躲避了搜查。我只解释,那不是大王的人。可是,他们到底是谁我却不知道。大王,他们为什么要杀皇上?” 陌希辰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你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再议。” “在那些人之中,看到洛川了吗?” “洛川?”云歌心中一惊,“糟了,我一着急,将手里的毒针几乎全都扫了出去,我也不能确定,倒下的人之中有沒有他。” “这个倒沒有。”陌希辰的大手又在她的胸前狠狠地捏了一把,“我检查过尸体,里面沒有他。” 云歌娇\呼一声,虽然极力地压抑着声音,可是仅几步之隔的楚邺必然听得清清楚楚。 “咳咳。” 他狠狠咳嗽两声,终于忍不住了。 “大王,我们该去隔壁了。江城是有名的顺风耳,以免夜长梦多。” 被楚邺这么一说,云歌的脸滚烫得像个火炉。 陌希辰依依不舍地在她的唇上狠狠吸了一口,这才起身,“走了,继续睡吧。” 睡?这个样子,她还怎么能睡着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千万别再丢下云歌 看看窗外的月亮,已经是后半夜了。云歌打了个哈欠,扒在小屋的窗前,仔细听着隔壁屋子里的声音。 狭小的空间内,陌希辰与陌希睿两人相对而坐。陌希睿身后的四兄弟也和楚邺面对着面,大眼瞪小眼。 阵势拉开,即便只是用眼神交流,该有的气势,却只增未减。 直到陌希辰的唇角露出笑容,冷凝的氛围才减少许多。 “皇兄?” 陌希辰撇了撇嘴,随意地靠在座椅上,“皇兄來,怎么不事先着人通传一声?这样冒失进入我端国境内,若是遇到不测,可让臣弟如何向各位兄长和已故的先皇交代啊。” “呵呵,皇弟,这么多年不见,都已经长这么高了。若非皇弟的一声皇兄,皇兄我都不敢相认了。” “这是当然,当年离开皇宫时,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不过,这些年的磨砺,我也算是长大,沒有辜负皇兄的期望。” 陌希睿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平淡而又疏远。 “原本是打算知会皇弟的,可是人多眼杂,此番我又是微服出巡,怕消息走漏,半路会惹來更多麻烦,所以才隐瞒了下來。还希望皇弟不要见怪啊。” “哪里,这句话该我说才是,皇兄千里迢迢來到我端国微服私访,我却沒有仔细整理好端国都城的治安,让皇兄受惊,实在是为弟管教不周啊。” 陌希辰的话很到位,陌希睿的脸色明显僵了一下。 “不过,还好皇兄沒事。皇兄放心,有为弟在,便是再厉害的杀手也不会把皇兄怎样。明日午时,仪仗便到,届时皇兄便随我入宫,端王宫守卫森严,再猖狂的匪徒也不敢妄自闯入。皇兄住在宫里便安全了。” 陌希睿别有深意地看着陌希辰,然后淡淡点头:“是,皇弟说得极是。” 进宫,等同于被陌希辰完全控制。陌希睿不得不对陌希辰这个人大为改观了。 云歌放心地躺了回去,陌希辰处利落,有他在,她根本不用担心。 闭上眼睛,紧张了一天的她,很快便睡着了。 …… 河水潺\潺,河面上的冰块已然消失,只余下清冽见底的小河,在山间流淌。 拿着鱼叉,瞄准河中停止前进的鲤鱼,气定神闲,屏住呼吸。手臂缓缓抬高,鱼叉的尖端在太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云歌猫着腰,待酝酿充足,便用力向下插去。 只见鱼叉稳稳当当地命中鱼身,被叉在叉子上,可怜的鱼儿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扑腾了几下便不动了。 “哈哈,我又抓到了!” 一旁的江硕懊恼地晃了晃手中的空桶,不服气地冷哼道:“哼,一定是你又吵又闹,我才沒有抓到。我得离你远一些,到那边去抓!” 云歌做了个鬼脸,“明明是自己抓不到,还要赖别人!” 转向陌希辰,她扬起手上满满的鱼桶,“大王快看,满满的一桶鱼!” 陌希辰背着手,微笑着点点头。 王宫里來的队伍,要下午才到,这个时间,他们便帮助聂大娘多找一些食材。 云歌站在河里,露出白\皙的小\腿和纤细的胳膊。额角的发丝,沾了水,有几根贴在脸颊上,非但不狼狈,反而散发着清纯自然的气息。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笑容,虽然知道,这笑容是虚伪的,可看在眼里,他还是怜爱在心上。 精致的面容,灿烂的笑容,阳光的照耀下,小河的表面腾起一层薄雾。处在雾间,她犹如仙子一般,美得让人不忍移目。 陌希辰忽然有一瞬的失神,直到身后的陌希睿走前來,才又重新恢复了理智。 “皇兄。”他转身。 “你知道,想要杀了我的人是谁吗?” 陌希睿淡淡地问道。 陌希辰摇头:“在查,不过很难。且不说,皇兄沒有看到为首之人的样貌,就算有所线索,也不过是抓底下的小鱼,真正的操控者,还是不会浮出\水面。” 陌希睿转眸,犀利地看向他,“他们可是穿着端国守城侍卫的服饰,在这端国,有谁能够控制皇城的护卫队?!” “皇兄是在怀疑臣弟吗?可是皇兄为何不细想,若真的是臣弟,定会让他们穿着常服,怎会如此轻易地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何况,从皇兄入城的那一刻,臣弟就已经着人保护在周围了。看到万花楼人多眼杂,更是把自己的贴身女奴都派遣到了您的身边。若真的想要伤害皇兄,大可以不这样做。” “呵,这么说,皇弟是在承认,万花楼风花雪月的端王,只是你刻意展现在外人面前的假象了?” “是,也不是。” 陌希辰痞气地笑了笑,“皇兄应该记得,您的母后,如今的楚明太后是如何忌惮我们母子二人,进而逼\迫我们的。若说这其中沒有虚伪,倒也不够准确。可是时过境迁,谁不想过几天安稳日子?整天打打杀杀的生活,我已经过够了。我无意于争权,这些年过得小心翼翼。如今大局已定,我和母后也想平平淡淡地安享我藩国的荣华。难道这也有错吗?” 陌希睿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我懂。” 当年,九王之乱,郑妃母子,的确是下场最为惨烈的。 当时的端国是何等动\乱,被先皇指到那里去,陌希睿曾一度认为,他们不可能存活下來。 能够活下來,已是奇迹。这早已说明,郑妃母子不是善类。 这些年,陌希睿的母亲沒少试探他们,这些陌希睿都看在眼里,默默准许。 细细想來,若是这事放在他的身上,他也会装模作样,好让天朝的太后安心。 陌希辰紧攥的手心缓缓放开,里面的薄汗也随着春风吹散。 “看來云歌的战绩不错,我们可以回去大饱口福了。”他打趣道。 这时,云歌正好走过來,陌希辰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拽上岸。 察觉到,陌希辰待她的不同,陌希睿玩味地勾起唇角。 这样的关系,着实让他期待,会有怎样的结果。 这边厢,聂大娘和楚邺也在努力狩猎。 骑在马上,聂大娘用力拉起虎头弯弓,弓身绷紧,只待瞄准猎物,她果敢地放了箭。箭弓嘶鸣,羽箭滑过树林的宁静,直冲着猎物而去。 小鹿被声音惊到,慌不择路,羽箭好似能够看穿它下一步的动态似的,一下子便贯穿了它的心脏。 小鹿应声倒地。 “好箭法!”一旁的楚邺称赞:“母亲的箭法真是越來越好了,儿子甘拜下风。” 聂大娘跳下马,大步走到小鹿面前,拔下羽箭。楚邺牵着马也跟了上來。 “邺儿,把马拴上,母亲有话要问你。” 楚邺微愣,这个角度,他才看清楚,聂大娘的表情有多么严肃。 难怪,她要他陪着她***猎。原來是特地支开众人,有事要对他说。 将马绳套在一只手腕上,他麻利地将马栓在了树干上。身后,传來聂大娘的一声轻叹。楚邺绑绳子的动作也随之放缓。 “母亲知道,你一直在逃避,可是母亲也看得出,你对待云歌那姑娘的态度,是改变了的。” 聂大娘的声音略显沧桑,被聂大娘说中心思,楚邺彻底呆在了原地。 都说旁观者清,他心中的疑问,被母亲印证了,这种感觉,无异于晴天霹雳。 “你是个敢作敢为的孩子,深知自己肩负着责任,所以从前你做什么,母亲都无条件支持你。你为自己的梦想奋斗,为了实现大家的理想而不懈努力,就算冒着生命危险,母亲都不会拦着你。因为,你是母亲的儿子,流着我们族人最后的纯良血液。” 聂大娘看向楚邺,“可是,母亲怕只怕你走错了路。尤其是男女情爱,稍不留神,便会让你后悔一生。母亲知道,这些母亲不该插足,可是,母亲是过來人,真的不想看到你像母亲这个岁数时,老无所依。” 说到这里,聂大娘有些哽咽。 “若不是当年,你执意如此,现在,恐怕我的孙儿……” “母亲!”楚邺转身,紧皱着眉头。 “不要再提那个孩子,就算沒有这一切,我也不会留下那个孩子!” 聂大娘浑浊的眼睛含\着泪,“邺儿,母亲只是担心,你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错过了,才想着追回。人和物品不同啊,并非你想要回头,便能回头的。” 楚邺眼中的凌厉,渐渐化作哀伤。 “我,我知道了……” 聂大娘无奈地摇摇头。 “我是觉着那个云歌丫头不错,为人善良,又恨聪明。她现在待你一心一意,却不意味着永远如此。娘看得出,大王很喜欢她。若你真的想要她,娘便去和太后说说。毕竟娘在太后的身边伺候多年,若不是有娘在,大王也不会长得如此好。我们家待他们是有恩情的,太后不会为了一个女奴和我们撕破脸。” “娘……” 楚邺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这么多年來,母亲从未提过要回宫去见太后,即便两个人都同处端国,即便口上称着曾经的主仆情谊有多么好,可是,每每提到一起进宫去拜见太后,母亲总是以各种说辞推脱。 她宁愿独居山上,也不同他回府享福。 母亲在逃避什么,他至今都沒有弄清楚。 可是,为了他,她宁愿去求太后,这该是怎样大的决心。 聂大娘摇头叹息,“邺儿啊,你已经错过了牧可,可千万别再丢下云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江硕成猪头 涂过料汁的鱼身在火架上烤的滋啦作响,暗黑色的鱼皮,立刻泛起诱人的焦黄。 云歌蹲在那里,连烤鱼再烤肉,忙活得不亦乐乎。 这也沒有办法,他们先完成任务抓到鱼,回來时聂大娘还沒回來,作为队伍中唯一的女人,云歌只好亲自上阵,依着自己在枫天阁厨房的记忆,找來调料,自己勾兑。 烤鱼被火的炙热一烘烤,立刻散发出浓浓的香气,香味经久不散传播甚远,江硕再也不因为沒有抓到鱼而别扭,被香味吸引,撩\开门帘好奇地走过來。 “哇,云歌,好香啊,想不到你的厨艺这么好,这是跟谁学的手艺啊。” 他们也不是沒有在路上抓过鱼,可惜,都是一些粗使的男子,平日舞刀弄枪倒很得心应手,到了这些精细的活计,只是草草弄熟,再洒上一些盐巴便是。 有的时候,连苦胆都弄破,整个鱼都不好了。 再将味道和卖相极佳的鱼肉奉到陌希睿面前,那些失败的,都进了他们的肚子,弄得胃口特别难受。 原本听云歌说要去抓鱼,他还有一丝惧怕的,不过现在看來,这些都是他多虑了。 江硕凑近一闻,陶醉地哈口气。 云歌嫌弃地将他推开,“沒跟谁学,无师自通。喂喂喂,别把口水掉上去。” 江硕白眼一翻,“小气。” 将剩下的鱼全都放在云歌旁边,“诺,大功告成,本公子先进去靠暖炉啦。” 这可是全部清洗干净的鱼啊,要她一个人來烤? “哎等等!” 江硕拍拍手上的冰水:“干嘛。” “你不是喜欢这鱼的香味吗?过來一起烤!” 云歌还未抓到他,他就像个泥鳅一样跑进屋了,还不忘探出一个脑袋:“我烤的鱼还能吃?我家公子來了,你就仔细待客,绝对不会少了你的好处。本公子剩下的鱼头鱼尾,都给你吃怎样?” “谁稀罕!”话音未落,云歌手上的干柴已经撇过去。 江硕反应迅速,头一缩,便藏了进去。待确定安全,才再次露出一张脸,夸张地做了个鬼脸。 云歌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谁能想到,皇上身边有名的四大护卫,竟然是这样小孩子的脾气。 “你好生加油,我喜欢吃辣,两条多放辣椒哦!” “好!”云歌拿过一把辣椒粉,全都洒在鱼身上,嘴里还嘟囔着:“看不辣死你!” 不一会儿,楚邺和聂大娘也回來了。两个人是牵着马回來的,而非骑马,难怪回來得这么迟了。 聂大娘给楚邺使了个眼色,楚邺点头,聂大娘拿着两条缰绳,走向了马厩,楚邺则蹲下\身來,“我帮你吧。” “啊?哦,好。” 楚邺拿了块石头坐下來,娴熟地将鱼串在串子上,然后架在火堆之上。见云歌看他,他解释道:“从前跟着母亲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这山里,总共就这些吃食,所以比较熟悉。” “是这样啊。” 待聂大娘拿着收获颇丰的猎物进屋,云歌才低声解释:“楚邺,昨晚的事……” “我沒有放在心上。”楚邺果断地打断。 云歌微愣,不知为何,云歌总觉得和楚邺之间的距离越來越远了。 “是吗……”云歌垂头,继续添加柴火。 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重,楚邺放缓了音色:“我之所以不在乎,是因为当初我送你进宫时,便已经有所预料。若每个细节都计较,那岂不是要痛苦死。” 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楚邺能说出心中所想,云歌本该高兴的。可是这样的暖心话,听起來却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动听。 其实,云歌对楚邺沒由來的接近有很多不解。 他在她的面前,总有些欲言又止,而后看到他和杨牧可的密谈,更让她心底里的不安和不舒服放大到极致。 他几次与她亲近时,都有很多古怪,这些他不解释,不代表她不想知道。 “云歌,”他凑近几分,尽量压低声音说道:“如果现在,我要你跟我离开,你会答应我吗?” 云歌诧异:“现在?” 在她成功见到陌希睿之时,在她几乎已经得到认可之时? “楚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现在离开,会被冠上私奔的罪名,他们一辈子被追杀也说不定。 楚邺脸部的肌肉\紧绷,“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无理取闹。可是,我不想看到你一步步深陷危险。如果能够换回你未來的安稳人生,那么我想要自私一回。” “我不会走的。” 云歌很坚定地回绝。“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走。成功近在咫尺,我不会放弃。” 她扫转身扫了眼身后,屋子里,此刻正热闹非凡,江硕的声音传來,接着又是一阵哄笑。 “你说过,江城是顺风耳,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答应你的,就不会改变。事成之后,我会离开这里的一切。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楚邺的眸光中闪着哀伤。 “好,我知道了。” 明明有机会改变,可是,他错过了最佳时机。看着她美丽的侧颜,楚邺这一刻,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 “呜啦,辣死了辣死了!” 饭桌上,江硕咬了一口鱼,径直跳起高來。云歌的技术很好,经过烘焙涂抹酱汁,粉末状的辣椒都潜藏在了鱼皮之下,想要寻到,还真的有些吃力。 江硕沒有任何防备,一口等同于吃下去一小撮辣椒粉,能不反应强烈么? 就看他双颊通红,小\嘴一张,活像个被架上火堆的烤鱼。 在陌希睿面前也就算了,在陌希辰的旁边,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丑。这往小了说,是影形象,往大了说,可是侮辱了楚明的国威啊。 见一桌子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江硕也沒脸站在这里,直接向厨房的水缸跑去。可无奈,为了洗肉,水缸里早就见了底,根本沒有可以降火的。 陌希辰皱眉,瞪了眼云歌,“你干的?” 立在一旁的云歌吐了吐舌头,“是啊,是他想吃辣,谁知道,他这么不禁辣。” 聂大娘诧异:“你放了多少?能把他辣成这样?” “沒多少啊,只抓了一把厨房窗边的辣椒粉。” 聂大娘惊得蹭地一下站起來,“哎呦,糟了!云歌,那个可不是辣椒粉,而是我闲來无事,按着医书提纯出來的辣子末,比辣椒辣上百倍吶!平日里,只放一点点,就出奇的辣,你竟然放了一把……难怪那位公子这样了。” 啊?是辣子末! 难怪,放在鱼上,一转眼就沒了影,全都化在了上面。 云歌愣了一下,赶忙跑出去。就见厨房里的江浩,已经瘫软在那里。 她用力扳过他:“喂,你沒事吧!” 江硕想要说什么,可是嘴巴已经肿得老高,根本动弹不得。 云歌再次震惊了。她还从未见过,一个人的嘴唇,可以肥厚到这般地步。再也不犹豫,云歌架起他便往外走。 江北和江城追出來:“他怎么样了,需要帮忙吗?” 云歌麻利地卸下缰绳:“我自己可以!你们进去陪主子吧。” 说罢,骑上马儿,拉上江硕便疾驰而去。 院落里的江北歪着头:“呵呵,原本还以为,是和之前的几个小国中的探子一般的人物,现在看看,这个云歌姑娘,还是蛮可爱的。” 江城微眯双眼,心中的疑云,却只增未减。 马背上,江硕死死攥着云歌。沒有马鞍,马背滑溜溜的。云歌驭马的速度很快,迎面袭來的风,几乎要将江硕吹下去。他索性环住她的腰身。 “江硕,你忍着点,我带你去河边!” “江硕,你该不会晕了吧!你振作一点!” “对不起,我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你若是被辣死了,我会自责的!” “江硕……” 怀里,是娇小的云歌。 记忆之中,除了哥哥,还从未有人待他这般紧张。嘴巴火辣辣地疼,蔓延到脸都僵硬\起來。江硕知道,自己现在很可能已经成了猪头,不过,他却一点也不气她了。 将头埋在她的肩上,江硕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去。脖子上的酸痛,也减轻了许多。迎面袭來的风,冰冰凉的,正好缓解了头皮上的剧痛。 江硕倒是舒服了,他这个状态,可把云歌吓得不轻。云歌双\腿一夹,让马跑得更快了。 “江硕,你别睡啊!快醒醒!我们马上就到了!” “呜呜呜。。(我沒睡。)” 可这声音听到云歌的耳朵里,却像是在嘤嘤哭泣。 她真的懊悔死了。如果江硕康复起來,每每回忆起这段惨痛的经历,一定会有想杀她的冲动。 看來,她和他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扑通。。 到了河边,也不管江硕是否准备好,她一手提起他,将他整个人都扔在河里。 刚刚融化的河水和冬日里的沒有半分分别,江硕挣扎了几下,好容易从冰凉的河水中探出头來,正巧赶來的云歌,又将他的头压了下去。 咕噜噜。。 无辜的气泡沸腾到河面,江硕挣扎地拍击着水面,无奈大脑被辣得混沌,他只有承受的份,却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好容易得到释放,他站起身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待云歌自作主张地认为,他已经喘够了,便又按着他的脖子,塞了进去。 于是,同样的惨状再次上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已经对她动心了 江硕觉得,他一定上辈子欠了这个女人的。 本就水性不好的他,鼻腔里灌满了冰凉的河水,只觉得酸楚难耐。不过,这样的好吃便是,被辣子末伤到的地方,一处沒差,全都泡在了水中。清凉,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也让迅速肿大的皮肤消退了许多。 “怎么样,你好点了吗?” 往复多次,云歌觉得差不多了,才捏起他的下巴仔细查看。 江硕颓然地跪在河床\上,两个鼻孔和嘴巴里,不断地涌\出湖水,连眼睛都是殷\红的。 虽狼狈,不过,至少,他的脸不再肿了。 云歌见好像还沒恢复神智,还想再按,江硕慌忙打开她的手臂,可力道运的不对,自己反倒被反弹到了河里。 河水本不深,江硕却被沒沒了影。 “江硕!” 该不会真的晕了吧,云歌心中一急。 她看准他的位置,刚想拎起他的腰带,不想,大手飞快抓\住她的手腕,接着用力一拽,云歌重心不稳,直直地向前面跌去。 “啊!!” 叫声还未传出,她已经被拖拽到河里,她慌不择路地挣扎,可江硕哪里肯放过她?这个女人,竟然敢让他出糗!他必须让她尝尝,被水猛灌的滋味! 然而,江硕还是太过天真。他忘记,云歌在入水前,一直抓着他的腰带。 于是,更加窘迫的一幕,出现了…… 马蹄声停。 江浩本是出于对江硕的关心,所以才放下碗筷跟來的。云歌的速度很快,他刚上马,她已经跑沒了影。不过,整座山里就只有一条河,即便沒有追上云歌,他还是很快找到了他们捉鱼的地方。 然而,他刚下马,却看从河里跳出一个白花花的人影。定睛看去,那不是江硕又是谁? “江硕,你在做什么!” 被江浩怒吼,江硕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不同。可想要遮盖,为时已晚。 云歌从河里出來,抹了把脸,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江硕。看清楚眼前江硕的状态,她先愣了一刻。 “啊!!江硕,你这个混蛋臭流氓!” 江硕一脸苦相,被云歌脚一踹,再次跌进河里。云歌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岸,而江浩则一脸愠怒。 “江硕,快穿好衣服,给我上來!堂堂大内护卫,成什么样子!” 江硕委屈啊。 可越是着急,越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就只是衣服也就算了,云歌拉得十分彻底,衣服不仅飘了起來,连裤子都被拽到了脚腕。 这个云歌,还敢喊他流氓! 哼哼,她这回可真的惹毛他了! 江浩歉意地向云歌道歉:“真的很对不起,他今天太过分了,吓到你了。” 这还是这么多天來,江浩第一次这么温柔地说话。云歌的怒气瞬间消减了大半:“沒关系,反正他也被我折磨得很惨,算是相互抵消了。” 江浩浅笑,脸颊上的小酒窝,甚是可爱。 见她浑身都湿\了,他赶忙解开扣子。云歌见状,立刻警备地后退几步。 “云歌姑娘别误会,”江浩尴尬地解释:“天气这么冷,回去就回生病的,我只是担心姑娘的身体,还是穿我的外套吧。” “谢谢。” 原來是这样啊。云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倒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温暖的外套披在身上,果然寒冷散去了不少。这时,江硕也颓然地走上了河岸,看了云歌一眼,他脸色一红,直接跳上马跑走了。 “喂!喂!你别走啊!” 云歌真是要哭死啊。有沒有江硕这样忘恩负义的!现在,就剩下她和苦瓜脸江浩,这样很尴尬的好不好。 江浩低笑:“我这位四弟,别看平日里流里流气的,可其实心地很纯真。我想,刚刚的事情,一定是个误会。他不好意思再见你,所以就先跑了。” 云歌努着嘴,算是接受了这样的解释。 “跑回去不还是要见我?幼稚。” 江浩忽然正色:“既然这样,如果你不嫌弃,就和我同乘一匹吧。” 云歌收敛了傲慢,谦卑地点点头。 在江浩面前,她可不敢放肆。 江浩和陌希睿有着同样敏锐的神经,稍不留神,就会中了他们话语中的圈套。 江浩先行一步,云歌深吸一口气跟在后面,好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最佳的状态。 将云歌抻拽到马背上,江浩勒转马绳。这个姿势,虽是环着她的,却沒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马蹄悠悠,慢跑在林间。江浩的声音也从身后传來。 “刚刚看姑娘的骑术了得,连我这经常出入战场的,都望而兴叹。不知,你的母家在湘国过去,是做什么的?” “可能是卖马的吧。”云歌看似随意地回答:“不是说过吗,我在战场上失去了记忆,从前的事情,已经记不得了。这点,我是沒有欺骗你们的。” “是这样啊。” 江浩眯起双眼,再问:“那么姑娘是怎么遇到端王的,还成为端王的女奴的?” 云歌转头看向江浩:“啧啧,还以为你有多么关心我,原來,是为了你的主子打探消息啊。不过,你将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便是想错了。我虽然伺候在大王身边,但也不过是伺候起居的。的。大王厌恶湘国人,更不会将重要的事摆在我们奴隶的面前。” 江浩轻咳一声:“姑娘误会了,我只是好奇,姑娘这般好身手,为何还会被贩卖为奴。姑娘想要逃走的机会,应该有很多,怎么会甘心成为人下人?” 云歌抿抿嘴,从腰上掏出她的武器,在江浩的面前晃了晃。 江浩明显一愣。 “你看,说我是高手,不过是吓唬你们,让你们听从我的安排而已。这些是出门在外,防身必备。原本只是勤于练习,却从微未这般爽快地用过,可见你们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我这才飞针过去,误打误撞,解了危机。许是你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别处,所以便沒有注意到吧。这也给了我蒙混过关的机会。” “这是……”江浩伸手要拿,云歌赶忙躲开。 “别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只有毒,却沒有解药,万一你被刺伤,这荒郊野岭的,必死无疑!” 江浩也不再执着。 “原來是这样,还要多谢云歌姑娘出手相救。” 云歌摆摆手,“感谢的话,我听得太多。不过,你们真的为我赎身,我还是很感动的。虽然这些都是不得已而伪装,不过,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江浩顿了顿,直直地说:“其实……” “嗯?” “呵呵,沒什么。” 其实,赎身,不过是印证她是否为万花楼女子的一个手段而已。不过,看着她纯真恬静的侧颜,他忽然不想解释得那么清楚。 …… 迎接圣驾的仪仗,准时赶到了。 由于时间仓促,又找不到那么多明黄的布匹,便着城中所有的作坊加班加点赶制,制成的等宫的旗帜虽不似大典上那般气派,但也尽显了皇家威严。 八抬大轿,被黄布遮顶。轿顶端的图案,还沿袭着藩王的规格。不过被黄纱遮盖,也看不清楚许多。 其实,规制如何,并非陌希睿所在意。这样仓促的见礼,反倒能让他心安。 陌希辰也是拿捏好了他的心思,将陌希睿恭送到轿上,还不忘赔礼:“皇兄,为弟招待不周,还望皇兄莫要见怪。” “无妨,皇弟早些上轿吧。” “诺!” 云歌扶着陌希辰上轿,转头看向陌希睿。他精明的双眼,正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周身散发着王者的风范。 他是个勤政的皇帝,也是个精明的皇帝。能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实则是他出众异常,才能堪当大任。 然则,才能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的心足够很。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这一刻,云歌忽然明白,为何钟家会输得那样惨。 睡榻之畔,不容他人酣睡。他恐怕早就已经开始厌恶钟家的手握重权,早就开始厌恶,钟奎山功高盖主,钟世楠年少有为。 打江山时,钟家是难得的左膀右臂,可坐江山时,钟家的荣耀便成了催命鬼符。 说到底,还是陌希辰母子够聪明。 忍一时风平浪静,待时机成熟,反扑一击。 “想什么呢?上來。” 正愣着,忽然一只大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云歌诧异抬头,只见陌希辰正看着她,表情出奇的温柔。 余光掠过,迎接的侍卫和典伊们都在若有似无地看向这边。她犹豫,陌希辰再催促:“听话,别耽误了圣驾。” 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云歌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轿辇。陌希辰还未等她站稳,就将她抱在怀里。 云歌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比哭还难看。 而陌希辰,则暧昧地咬住她的耳朵,在她的耳边低喃。 “你想的沒错,从一开始,我就沒有打算让你进宫。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我绝对不会将你随便地送给别人。” 放下纱帘,陌希辰摆手,跟行的太监,立刻喊道:“起驾!” 陌希睿和陌希辰的轿辇开行,楚邺骑马停在队伍之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可恶,他早该想到的。 陌希辰,早已不是逢场作戏。 他,已经对她动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阴谋 与此同时,枫天阁。 棋盘前,王姬和美姬相对而坐。黑子高悬,却迟迟沒有落下。 王姬掀眸,狭长的丹凤眼别有意味地看着对面的美姬,美姬此刻正微笑着斟酌棋局,并沒有因为棋差一招而感到气恼。 一旁的老嬷嬷和春香则看了一身的冷汗。 两宫娘娘从來沒有这般对弈,棋盘一摆上,便剑拔弩张,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却犹如等上个把年一般,旗鼓相当,各不相让。 美姬与王姬两人皆身着华服。美姬头顶一头黄金翡翠意,搭配蝴蝶簪。而王姬,则更是盛装打扮。一身云锦,光上面的丝线,都是纯金打制,是需要绣娘连锈一月的手艺。 整个王宫都在张灯结彩,比过年还要热闹,各宫主子都在想尽办法打扮自己,争取将自己最美艳的一面展现在天朝皇上和端王面前。也就只有美姬和王姬这两位,能够定得住心性了。 王姬见状,掩嘴而笑:“妹妹,这悬而未决是何意啊?不过是一场棋局而已,输了便是输了,有何放不下的?别怪姐姐我提醒你,这个时间,皇上那边应该已经出发了。在晚上的阖宫夜宴之前,王后定是要仔细训导我们的,迟了栖凰殿那边可不好。” “姐姐莫急。其实,这棋,不同的人的眼中便是不同的意义。在妹妹看來,棋如人生,棋差一招便要输尽年华,所以每每与人下棋,都要仔细斟酌。” “妹妹这样的心性,我喜欢。哎,这枫天阁,可是沒有过去那般热闹了。少了大王,连地砖都是冷的。不过妹妹这里还算是好的,姐姐我的暖心阁啊,大王一年能來一次就不错了。‘暖心’?呵呵,真是辜负了那么好的名字。” “姐姐绝代风华,母家又能助大王一臂之力,大王即便不经常去坐坐,心里也是有姐姐,敬重姐姐的。妹妹不比姐姐,即便处处小心翼翼,还可能遭人暗算,所以,平日里便养成了这样小肚鸡肠的坏毛病,凡事都要仔细对待。让姐姐见笑了。” 王姬轻轻地拍了拍美姬放在棋盘旁的手,笑呵呵地说道:“妹妹此言差矣。那些疯疯癫癫的,尽知道出风头的,才是愚蠢。像妹妹这样,懂得运筹帷幄的,方能在宫中细水长流啊。” 美姬妖\娆一笑,丹红的指甲微勾,目光落在棋盘中那几不可见的角落,轻轻放了下去。 王姬笑容立刻僵滞。将棋局來來回回地打量个遍,却见棋局已定,峰回路转,分明处于优势的她,因着这一子输得一塌糊涂。 最终不得不拍起手來。 “哈哈,妹妹这招当真是让姐姐钦佩。只一颗暗子,便将整个棋局都逆转了过來。三子已送,妹妹深谋远虑,姐姐甘拜下风。” “姐姐哪里的话。”美姬摆手,老嬷嬷立刻让身后的宫人将棋盘收拾整齐。“姐姐忽然來到我枫天阁,应该不只是想要与妹妹下一盘棋的吧。姐姐有话便说,若是妹妹能够帮得上的,必定鞠躬尽瘁。” 王姬点点头。“算起來,在这宫中,你也算是通透的,我便不与你卖关子了。” 掀眸,四目相对,王姬犀利的目光直看到她的眼底。 “世子和云歌,是你放出宫去的吧。” 美姬淡笑:“呵呵,姐姐,说话要讲求真凭实据,莫须有的罪名,妹妹可是不会承担的哦。” 美姬的说辞,更让王姬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立刻收敛了高傲的神色:“虽然我拿不出证据,但是我想,应该就是你了。云歌是你宫中\出去的,她也只能求到你那里。美姬,我此番前來,并非想要闹事,而是真的有求于你。” 美姬挑眉,“哦?姐姐有事要求我?这还真是稀奇。妹妹今日在宫中的地位,想必你不会不知。我已自身难保,何谈帮助姐姐啊?” 王姬抿抿嘴,看了看她身后的人,欲言又止。 美姬点头,“嬷嬷,让她们都到外面候着。” “娘娘,这……” “去吧,王姬姐姐是将军之女,武功盖世,和她在一起,我可是绝对安全的。你们还担心什么?” “诺!” 老嬷嬷带着一行众人离开,春香也识趣地离开,暖亭内便只剩下王姬和美姬二人。 “姐姐现在可以说了。” 王姬浅笑,柔声问道:“美姬妹妹,今日的晚宴,你怎么看。” “妹妹不知姐姐指的是……” “这宫中,想必无人不知,天朝太后与端太后不睦,两人还在皇宫时,就水火不容。当年九王之乱,端太后更是被天朝太后吹了枕边风发配到了端国來,失去了抢夺皇位的机会……” 美姬以袖掩嘴,有些惊讶。 说实话,整个宫中,她最不信人的就是王姬。且不说王姬平日里待她有多么苛刻,她可是王后的人。王后向來不喜欢她,落到王姬这里便是变本加厉。平日里,她只有忍耐的份。 这是端国的大忌,更是整个楚明的大忌,沒想到,王姬竟在她的面前,如此随意地说了出來。 “姐姐,这话万万不可现在说,小心隔墙有耳啊。” “哼哼,隔墙有耳?这暖亭里能听到这话的只有你,若姐姐我受到责罚,便是妹妹散播出去的了。” 见美姬脸色不好,王姬继续说道:“不过,我相信妹妹你不会传出去。妹妹不妨细想,天朝皇帝來,崇明殿那边会是怎样的心情?太后终日礼佛,恐怕此番,怒气上來了,将手上的木鱼掀翻也说不定呢。” “那么姐姐的意思是……” “晚宴上,定会是明争暗斗,血雨腥风。太后一边应付天朝皇帝,一边提防上官一族亲近,已然自顾不暇。现在,正是你送我出宫的好时候。” 美姬这下彻底呆住了,“你,要出宫?” “姐姐是糊涂了吗?阖宫夜宴,宫中大到王后,小到才人,都是要出席的。姐姐可是秋后就要立为夫人的人,若是此刻出了问題,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有我的打算,只要你帮助我,到时,我便会向太后举荐,让你也做夫人。” 美姬不信任地挑眉:“姐姐,你竟愿意提拔我,这倒是让妹妹我受惊不小。” “妹妹是聪明人,怎会不知道我的用意?你本就知道,大王的心并不在你那里,你有你的用处,正如同我有我的用处一样。大王从不在宫里安排无用之人,若我们再不为自己谋划,想要在这宫里站稳脚跟,恐怕比登天还难。” 王姬凑近,警告的语气,略显阴森:“还记得昌姬吗?你,也不想落得那样的下场吧。” 四目相对,美姬良久才轻咳一声。 “姐姐的话,妹妹谨记在心。只是出宫之人需在落钥之前离开,今日恐怕……” “呵呵,妹妹何须如此顾忌?以妹妹的身份,想做的事情,这宫中还有人会阻拦吗?我只消在今晚夜宴出宫两个时辰便可,两个时辰之后,我会想办法自行入宫。” 美姬双眼微眯。 “我仍旧不懂,姐姐为什么选择我。” 王姬唇角微勾:“因为,这宫中只有妹妹,是沒有任何束缚的人。” 王姬起身,拿着美姬的腰牌,晃着妖\娆的身躯离开。美姬看着她的背影,柳眉间的深壑,越发深重。 老嬷嬷见王姬离开,才快步走到亭中。 “怎么回事?她刚刚对你说了什么?” 春风袭來,在美姬的裙尾炸开,轻纱上扬,宛若仙子。 “她这是在警告我,她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呵呵,看來这个忙,我还必须帮了。” “什么?王姬已经知道你是杀手堂的人了!” “不过也无需过分担忧,揭露我,只能让她在这宫中再无立足之地,想必,她能明白这个道理。这样,你午后便去安排,去司正那里,便按着我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与她听……” …… “娘娘,您走这一遭,是否真的能起到作用?那美姬可是最厌恶您的,她会帮助咱们吗?”御花园里,春香支开众人柔声问道。 走在中间的王姬,面容上再无刚刚的自信与刁钻,带着几分疲惫,茫然地看向前方的春景。 “会与不会,都要有所尝试。此番便是赌上性命,我也在所不惜。谁让我是王家的人,是父亲的女儿呢。” “可是,一旦美姬处理不当,受苦受难的便是娘娘您,娘娘这般冒险,实在是太危险了。” 王姬转身,眼眸似血,被她殷\红的双眼注视,春香被看得后背发凉。 “娘,娘娘……” 王姬走近,春香后退。 王姬捏住她的肩膀,淡淡地问道:“春香,你跟在我的身边几年了?” 春香咬着唇\瓣,紧张地回答:“回,回娘娘的话,春香六岁入府便一直伺候在娘娘身边,如今算起來,也有十年了。” 王姬浅笑,尖锐的护甲滑过她的脸颊,春香不敢动,只能胆战心惊地保持不动。 “所以说,你是我在这宫里最信任的人了。” 春香怯怯地抬起头。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王姬妖\艳的妆容下,那张原本她熟悉的娇\容,此刻忽然变得极度陌生起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陌希睿进王宫 午后,栖凰殿里格外热闹。 各宫的姬妾纷纷跪坐在大殿上,再加上伺候各宫姬妾的贴身侍婢,原本富丽堂皇宽大威严的正殿,都显得颇为拥挤起來。 王后端坐在前方,待众位行完礼,才微笑着说道:“姐妹们甚少能聚得这么齐全。今日,想必大家已经知晓,本宫召姐妹们來的用意。” “是……” 殿上的女子七嘴八舌地应和。 “王后娘娘,昨夜您紧急通传各宫,臣妾们便精心准备起來了,都是把各宫最好的东西穿戴上來的。” “是啊,王后娘娘且安心,咱们此番,定不会给端国丢人的。” 王后慈祥地笑道:“有姐妹这样的话,本宫便安心了。这还是端国建国以來,第一次迎接天朝皇上。这是无上的尊容,更是咱们端国的荣耀。这个时间,大王那边应该已经出发了,待行完大礼,便可开始夜宴。你们都是大王的女人,要将端国女子的美态,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來,知道吗?” “诺,臣妾谨遵王后教诲。” 王后转头看向依旧一身素衣的杨牧可。因为地位尊贵,她正坐在王后身旁,那仅低一等的位置上。然而,她却沒有半分夫人的架子,甚至,连王姬身边的春香,都比她穿戴得要华丽许多。 “杨夫人,”王后微微皱眉,“本宫知道你潜心礼佛,不理会这些世俗的东西。可你人一日未离宫,便还是大王地位最尊贵的妾室。这样的场合,还需要仔细打扮一番的。” 杨牧可一脸平淡,却不应声。 王后摇摇头,深知她执拗,便不再与她多说,冲着春喜摆摆手。春喜会意,立刻将奴隶手中的锦缎华服端到近前。 “本宫知道,你沒有时间也沒有精力准备这些。所以,在筹备本宫的凰服之时,便也连带着妹妹的一起准备了。这是今年楚明送來的锦缎,上面的绣花都是宫廷御锈亲自动工,针法甚是精细。还有这七彩琉璃钗,搭配上黄金步摇,当真是美极了。这些,便一并送给妹妹吧。” “谢王后娘娘。” 杨牧可只是淡淡地行礼,然后将所有东西收下。 她的一身素衣,在群芳斗艳的大殿上,倒显得格外清新别致。尤其是那清秀的眉眼,从前娇\媚无限,而今则清丽脱俗。 王后温柔地笑了笑,“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多礼。” 王后扫了眼众人,目光又落到茹素的身上。“茹姬。” “臣妾在。”茹素赶忙伏在地上,即便故作矜持,也能看得出她的慌乱。 “你不必惊慌,本宫只是想着,你才刚刚入宫,许多事情都还不甚熟悉。今晚晚宴上的细节,你多多向宫中的其他姐妹讨问,实在不行,找本宫也可,千万不能有礼节上的错误,知道了吗?” 茹素沒想到,王后是这样温柔贤淑的人,不仅亲自为杨夫人准备华服,还这般关心她一个小小的姬妾,再次伏地,“多谢王后娘娘提点,臣妾一定不会让王后娘娘和各宫姐妹丢脸。” 王后满意地点点头,“哎,对了,潘美人呢?” 最前面的王姬应道:“娘娘忘了?她始终伺候在太后身前,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在伺候太后娘娘吧。” “哦,这个潘美人倒是孝顺。”王后顿了顿,继续补充道:“说起这个來,本宫还需多多提醒。虽然宵小这几日并未再出现,可各宫姐妹还需要多加防范,一日未抓到,便一日不可掉以轻心,千万不能让那些鼠辈有了可乘之机。” “诺!” 殿中众人再次伏在地上。 杨牧可缓缓起身,目光落在王后绝代风华的面容之上,隐隐地冷笑一声,眼角尽是讽刺的神色。 …… 天朝皇上來到端国,都城的大街小巷一夜之间传得人尽皆知。春花节的热潮还未过,官道上,一早便被围得水泄不通。幸好被侍卫及时清理,可原本围观的群众本就比都城往日的人数多了不止一倍,再加上外來的游客,各部分的侍卫长,不得不将附近的军队调來大半,这才勉强应付得了如此宏大的场面。 时间一到,城边三门大开,彩旗招展,迎着寒风,有力地飞舞。 鞭炮声,响彻整个都城。 道路两边,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热情,厚重的衣服摩擦在一起,探头探脑地向城门的方向看去。 队伍缓缓进城,为了安全,陌希睿的轿辇被死死密封。特制的围帘,让陌希睿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可外面的百姓却看不到陌希睿的真容。 围观的百姓见状,都纷纷感到可惜。 不过,能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皇上,他们也十分兴奋。 相比之下,陌希辰倒是不在乎,他的轿辇上只着了一件纱帘,内里的情况,百姓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云歌的倾城绝代的面容也在大家面前展露无疑。 该怎样形容她的美? 娇\媚万千闭月羞花都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的清新脱俗。世人皆道,女奴云歌乃狐媚惑主之徒,大家的心中早已形成了定式,认为她定是那种浓妆艳抹,只知蛊惑君王饮酒作乐的妖孽。 然而,轿辇上的女人,却让众人大大吃了一惊。 清纯的面容上,未着粉黛,素面朝天,却丝毫掩盖不住那如仙子一般的高贵气质。她沒有坐拥君怀,更沒有嬉笑娇嗔。她只是坐在陌希辰的身侧,如同端王和王后出行那般,举止优雅端庄,浑身透着难能可贵的好教养。 轿辇两侧,议论她的声音越來越大。可她依旧目视前方,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能感受到她毫无瑕疵的仪态。 便是都城的官家小姐,终日受着各种礼仪师傅的教导,也未必会表现出如此得体大方的一面。 “天啊,难怪大王这么喜欢她,这个女子当真是尤\物啊。” “一颦一笑,极尽天颜,如此美女,便是窈窕春色,也逊色许多。” “哎,不过,你们可别被她的外表骗了。越是美的女子,越是毒如蛇蝎!” “便是蛇蝎,也让人忍不住流连。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陌希辰忍不住笑出声來。 云歌微笑,唇\瓣不懂,可声音却已经迸发而出。“笑什么!”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真有他们的。” 云歌偷偷掐了他大\腿一下,陌希辰就势抓\住她的手腕,“不过,得到你,便是死也心安。” 温润的掌心紧紧地将她的手包裹其中,云歌心一跳,赶忙抽回自己的手。 “大王若不想坐实我妖孽的罪名,便安分走完这一程,否则,我可真的要被城中的女子骂死了。” 迎面袭來的目光,要么嫉恨,要么欣赏。而其中嫉恨的,大多來源于女子,她可不想被这么多的人同时鄙视。 楚邺骑在马上,走在队伍最前方。由于官道直通王宫,所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队伍便已经走过大半。 江浩行在陌希睿身侧,目光落在楚邺的身上,久久沒有离开。这时,陌希睿的声音从轿辇内传來:“怎么了?朕见你看他多时了。” 江浩低声禀告:“皇上,习武之人,臣大多能够察觉到他们的功底的,可是他……” 陌希睿挑眉,“他如何?” “对于他,臣感受不到任何气息。即便行了这么久的山路,臣依旧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呵,是嘛……” 察觉不到,便是武功在江浩之上。江浩是楚明的武状元,连武林人士,都不能与他抗衡。而这个楚邺,竟然让江浩感受到了危险…… “那便仔细对待,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是。” 江浩的目光,变得更加阴冷了。 楚邺轻松的身影,让他觉得无比危险与可怕。似乎,很久沒有这样的感觉了。 宫门大开,双王进宫,是前所未有的阵仗。 所有的宫门全部大敞,百姓们纷纷驻足在宫门外观看,不愿放过一个细节。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能看到王宫\内的模样的。 然而,他们想要上前看个仔细,却被士兵拦在半里之外。 为了皇家安全,士兵们个个冷凝着脸,有要闯的,他们直接枪头相向,便再也沒有人敢在宫门前放肆了。 待陌希睿的轿辇进了宫门,陌希辰的轿辇才被缓缓放下。陌希辰和云歌走下轿辇,快步上前。陌希辰径直走到事先准备好的高台之上,率领众人下跪。 端王一跪,世人皆跪。 一时间,整个都城所有人全部纷纷伏在地上,甚是壮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赞喝的声音,响彻整个都城和王宫。 天朝圣拜,便是如此。 陌希睿终于撩\开围帘,从轿辇上缓步而下。走到陌希辰面前,亲自扶起了他。 众人怯怯地抬起头,正看到如此兄弟情深的画面。陌希睿不顾天子威严,亲自将陌希辰扶起,而陌希辰则抓\住陌希睿的手臂,两个人近似乎相拥这起身。 “让皇弟费心了。” “这都是为弟应该做的。”陌希辰客套地说:“时间不早,为了迎接皇上,已经在宫中准备好夜宴。皇上在天池休息片刻,便可赴宴。” “好。” 两人相引着走了进去,云歌则一直目送着他们前行。 貌合神离,大抵如此。为了维护表面上的和睦,他们不得不如此,相信他们在伪装的同时,也都不是很愉快吧。 皇上和大王走的地方,他们不允许通过,只能重新出宫,从偏门进入。 待仪仗离开,云歌才起身,也正在这时,楚邺身边的侍从小跑着上前,叫住了她,“云歌姑娘,请留步。” 云歌一眼便认出了他。 “怎么了?” 侍从近身,低声说道:“世子殿下被安排在将军府,将军嘱咐姑娘,进宫之前,将世子带上,以免夜长梦多。” 云歌了然。“好,我知道了。” 这两日,被各种事务搅得纷乱,云歌险些忘了,还有陌子轩留在宫外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陌子轩患病 被侍从保护着,云歌避开无数人群,花费了很长时间绕远路,这才到了将军府。比起王宫门前的喧闹和拥挤,这里要安静许多。 走下马车,管家早已经迎在门前。 “大小姐,您回來啦。” 大小姐…… 哦,是啊,她是楚邺的妹妹,可不是大小姐么。 云歌尴尬地笑了笑,“世子殿下呢?我來接他回宫。” “哦,在里面呢,可是……”管家忽然面露难色:“可是,大小姐要有所准备,世子殿下的情况,可能不大好……” “什么不大好?”云歌心中一紧,“他怎么了?生病了?” “小姐随老奴來了便知。” 穿过方方正正的院落,陌子轩正宿在楚邺的处所。一进院子,便觉得氛围不对。原本应该有许多佣人忙碌的地方,此刻寂静得出奇。 云歌看了眼老管家,老管家将门打开,然后轻声说:“玉夫人在里面照料呢,小姐进去吧。” “好。” 撩\开围帘,屋子里散发着浓重的中药味。 还未走到内室,便听到玉兰的声音响起:“世子殿下,这是都城王记的糕点,就算您不吃粥,也得吃点甜食,这样才能有力气不是?來,玉兰姑姑喂你好不好?” “世子殿下,您就吃点东西吧。若您有个什么闪失,将军非杀了我不可。” “殿下……” 云歌走近,只见伺候在侧的佣人们都蒙着脸,而坐在床\上的陌子轩,正颓然地半睁着双眼,很恼怒地盯着玉兰。 玉兰并不敢过分靠近,站在三步之外的地方,焦急地劝着。 见云歌來,两个侍婢立刻见礼,“给大小姐请安。” 云歌皱眉:“世子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哎!”云歌刚要走过去,玉兰便拦在她的身前,“你可千万别过去啊!” “世子这是怎么了?” “他这病是会过人的,你别逞能!”玉兰一脸无奈:“昨晚将军送來的时候,就发着烧。已经來了四五个大夫了,都说是天花。这可是会传染人的!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将军昨晚來时说,宫里很快便有人來接。云歌,是你吗?你能來,真的是太好了!” 说这话时,玉兰又后退几分。 云歌气愤地抢过餐盘,“你们都下去吧,我來照看。” “啊?你不带他走吗?宫中有的是好御医,能诊治得透彻一些,总比在这里……” “不行,世子殿下发着烧,现在天色已晚,会着凉,加重病情的。更何况,皇上仪仗刚刚进宫,世子殿下此时实在不宜回宫。” 玉兰简直要哭了,“那,那现在可怎么办啊。” 云歌以为玉兰怕被传染上,或者怕担责任,刚要生气,玉兰又说:“世子殿下还这么小,若是有个什么闪失,真是太可怜了。” 云歌撇撇嘴。 哎,这个玉兰,就是嘴巴厉害,实则心肠还不算坏。 她拿过脸盆,嘱咐她:“别慌,听我的,一炷香过來换一次水,最好有冰块,我需要将世子的体温降下來。若是情况好,晚上等百姓们都散了便回宫,放心,不会让他有事的。” 玉兰的眼眸楚楚:“真的?” “嗯。” 云歌坚定的回答,让玉兰松了口气。 “好,我这就去弄!” 两个侍婢一看玉兰走了,呆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云歌剜了眼她们:“你们也下去吧!” “是!” 两个侍婢一听,忙不迭地跑掉了。 “云歌姐姐,是你吗?” 世子的声音很微弱,待看清楚云歌的容貌,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云歌赶忙跑过去,将他抱起:“是我,殿下,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告诉姐姐。” “这里,还有这里,好\痒。” 陌子轩委屈地嘟着小\嘴,将袖子撸起來。云歌一看,也是惊得不行。只见陌子轩的小胳膊上,已经沒有一处完好的了,全是疹子。 陌子轩想要挠,被云歌制止了,“殿下忍一忍,千万不能挠,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陌子轩立刻听话地放下手。 “姐姐,你來真是太好了。她们送來的东西一点也不好吃。我不吃,她们还强迫我,真的好难受啊。” “玉兰姑姑也是为了世子殿下着想。”伸手摸\摸陌子轩的额头,烧得滚烫滚烫的,活像个烧红的炭火。 “不行,你烧得太厉害了,殿下这样子是根本沒办法回宫的。快脱了上衣,姐姐帮你降温。” 陌子轩对云歌是百分之百信任的,乖乖地解开扣子。 这时玉兰过來了,端了一大盆水,还拿着冰块,气喘吁吁的模样,像是跑过來的。 “这些够吗?” 云歌微笑着点头,将世子放在床\上。玉兰则悉心地为陌子轩拧干毛巾,然后搭在他的后脑上。 “夫人,可以借你的玉佩一用吗?” “可以,可是,你用我的玉佩做什么?” 云歌接过她手中的方形玉佩,“当然是给世子降温。” 还好,陌子轩的疹子大多在前胸和上臂,手背上还是光洁的。云歌沾了沾随身携带的药水,便一下一下地刮了起來。 “可能会疼哦,殿下忍一忍。” “嗯……” 陌子轩虚弱地应道,小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像是在苦苦忍耐。 “云歌,你可真有办法。之前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大夫,都不能让殿下乖乖看病,你说什么,他便做什么,这样可真……” 玉兰说着说着,忽然不说话了。 云歌知道,肯定又是陌子轩在瞪她了。 刮痧,擦酒,又连带着敷冰块。小孩子发烧烧得高,退得也快。不一会儿,小子轩的精神便好了一大截。 玉兰忙进忙出,一刻也沒有停歇。用她的话说,那两个侍婢在一旁也是碍事,还不如她亲力亲为呢。 玉兰又出去端水,云歌探了探陌子轩的额头,又查看他手臂上的疹子,果然,疹子已经快要消退不见了。 见云歌发现了他的好转,陌子轩赶忙钻进被子里,再也不出來。 “殿下。”云歌佯装恼怒:“殿下钻进去算什么?我已经看到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天花。” “不,我是天花!我得了不治之症!” 被子里,传來陌子轩执拗的声音。 “依我看,世子殿下只是普通的热疹,每个殿下这么大的孩子发烧的时候,都会起的,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哦。” “姐姐说的不对,就是天花!那么多大夫都说了是天花,就是天花!” 云歌用力掀开被子,陌子轩一看云歌进來,立刻弹下了床,拿起还未來得及倒的冰水,将自己从头浇到脚。 云歌震惊:“你这是做什么!” “我生病了,我不能回宫!” 云歌沒想到他会这般做,明明刚退下來的烧,再浇上冷水,岂不是故意加重病情么。她赶忙拿被子将他裹在其中。陌子轩挣扎,他是练过武的,竟与云歌不相伯仲。 玉兰从外面回來,正巧看到眼前的场景,惊呼:“殿下,云歌,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打起來了。快松开啊!” 然而,挣扎中的陌子轩,哪里肯听她的。 甩开云歌,他刚要逃走,不想正撞到玉兰的怀里。玉兰只是个娇弱女子,哪里承受得住这样大的撞击,直直倒在地上,还砸坏了一旁的屏风。 “哎呦!” 掉下來的木头尖端,刺到了玉兰的手臂,玉兰娇\呼一声,只见鲜血,从手臂上汩\汩流出,不一会儿,就浸\润了她嫩粉色的衣衫。 见了血,陌子轩终于老实了。 云歌放下棉被,赶忙将玉兰扶起。可玉兰手臂上的血,却怎么也止不住,云歌只好从裙摆上撕下一截,将她胳膊根部紧紧捆住。 果然,血流得少了。 “你忍一下,伤口可能很深。” 玉兰眼泪汪汪地点点头,撕开她的袖口,果然,木棍直接扎进了她的手臂,还剜了出來,原本白\皙的肌肤,现在外翻着,看起來分外恐怖。 陌子轩垂着头走过來。父王从小就教育他,男子汉要敢担当。可是看到玉兰受了这种严重的伤,他再也忍不住,站在那里哇哇地哭泣出來。 “呜呜呜呜……好多血,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玉兰早已疼出了眼泪,可看到世子哭,她还忙不迭地劝慰:“殿下不哭,不是很疼,一点都不疼。” 谁知,被玉兰这么一说,世子更加难过,哭的声音更大了。 “殿下,这个时候,不是哭就能解决问題的。要么帮助姐姐,一同将玉兰姑姑的伤口治好,要么,就站在一旁不要捣乱。玉兰姑姑现在已经很疼了,你想让她为你担心吗?” 云歌在世子面前,第一次这样严肃。 世子慢慢止了哭泣,抹了一把眼泪:“我,我要帮助姐姐。” “那便将那便的炭火拿來。” 陌子轩照做了。 云歌拿起工具,在炭火上烤了一烤,然后平静地说:“这么深的伤口,肯定会留下一点疤痕。一会儿可能会有点疼,可是木屑在里面会化脓,所以必须取出來。你忍着点。” 玉兰点头,侧过头去,算是将自己全权叫给了云歌。 云歌沉稳地下刀,鲜血再次滑出,滴落在被褥上。 被勒紧了手臂,伤口处便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疼了,玉兰还未开始喊痛,云歌已经麻利地结束了。 将木屑和刀放在身侧,她又从袖口中拿出药瓶。 幸好,她身上还随身携带了江硕给她的药粉。洒了一些上去,果然,流血的伤口,瞬间凝结在一起。 玉兰好奇地转过头來,云歌已经在为她包扎伤口了。 “云歌,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到的。” 云歌微笑。 当然是在军营里。 跟随钟奎山出征,大伤小伤数不胜数,她又是女儿身,在军营里有很多不便,就学得了这个手艺,自己为自己包扎。 “作为奴隶,若连这点手艺都不会,便只能等死了。” 玉兰微愣。 若不是云歌提醒,她几乎忘记,云歌是个奴隶,而非将军府的小姐,端王最宠爱的女人。 经此一事,玉兰不得不开始重新审度云歌这个女人了。 “谢谢。” 她 由衷地感谢。 “不客气。”云歌高傲地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装病的原因 “现在玉兰姑姑去治伤了,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吧?” 夜幕降临,医馆前,云歌和陌子轩坐在马车上,面对面地交谈。 “你知不知道,天花是一个怎样的病症?如果真的得了这种病,很有可能你一辈子都回不了宫了。你怎么能诅咒自己得不治之症呢?” 陌子轩低着头,一脸委屈。 云歌也不再说他,其实,陌子轩比任何一个孩子都要成熟,他做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刚刚玉兰的事情,他也吓到了。他不说,云歌便也不再追问了。 “今天是阖宫夜宴,招待天朝來的皇上,宫中所有地位尊贵的人都要到场。你是大王的孩子,是端国唯一的世子,必须参加,我们现在回宫还來得及。” 陌子轩轻轻地‘嗯’了一声,表情更加忧伤了。 云歌放下围帘,“车夫,可以走了。” “是,大小姐。” 马车行驶在夜色中,陌子轩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和景色,定定出神。刚刚退烧的他,脸颊红红的,身体也很虚弱,靠在云歌的身子上,就像一团棉花一般轻巧。 陌子轩甚少这般乖觉,也很少这样沉默。云歌叹了口气,揽过他,将他搂在怀里,好让他能够更加舒服一些。 然而,得到云歌的温暖,陌子轩再也忍不住酸楚,呜呜哭了起來。 “殿下,怎的又哭了。还在担心玉兰姑姑?放心吧,姑姑在医馆里能够得到大夫的救治,不会有问題的,不哭了不哭了。” “姐姐……” 陌子轩眨着眼睛,眼泪如同断线的柱子再也停不下來。 “呜呜呜,姐姐,我讨厌回宫。宫中的人,都不是真心对我好。她们都好可怕。可是,我也不想离开王宫,因为离开之后,就再也见不到父王了。我要和父王在一起……” 云歌捧起他的小\脸,一边一下将两行泪痕擦干。 “宫里的人待你是怎样的态度,你都不要理睬。只要能和你喜爱的父王在一起,就好了。子轩不是说,很喜欢父王,以后想成为父王那样的男子汉吗?那就仔细和父王学习,将來,便会成为端国最厉害的国王。” “可是,可是父亲并不喜欢我。”陌子轩委屈地抽泣:“父王很少对我笑,更从不表扬我,在他的眼中,我根本就是个不成器的孩子。不论我怎样努力,他都不能满意。他就是讨厌我,就像讨厌我的母妃一样!” 云歌耐心地劝慰:“殿下,严父才能出才子。你的父王那般对你,还不是想让你能够继承他的爵位?其实,你父王,比任何人都爱你。” “姐姐怎么知道,你又不是父王……” “姐姐虽然不是父王,但是你的父王曾经跟姐姐说过啊。他说,你是他唯一的孩子,他只有严格要求你,才能让你成为和他一样的藩王。” 陌子轩止了哭泣:“父王真的是这样说的嘛?他不是因为母亲的缘故,所以也讨厌我吗?” 云歌怜爱地\摸\摸他的小脑袋:“殿下怎会这样想,若他不喜欢杨\夫人,怎会和杨夫人生下你?只是,父王人在高位,有许多身不由己,殿下读的书中,不是有许多典故都在写帝王的无奈吗?殿下理应记着,不论父王和杨夫人之间是怎样的关系,你都是他们的\孩子,他们都同样爱着你。” “可是,我想要他们同时爱我。”陌子轩眼中的希冀又暗淡无光:“我不想从中抉择,更不想因此而失去另一方。所以,姐姐,我不能回宫,回宫之后,母亲便又要带我走了!” “什么,杨夫人要带你走?”云歌追问:“什么时候?!” 陌子轩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慌忙捂住嘴巴。 “殿下,你告诉我,杨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带你离开?这不是小事,端国看似渺小,可真的逃出端国却不是易事。若是失败,你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吗?” 陌子轩摇头,又点头。 “殿下,这件事,你父王知不知道?” 陌子轩摇头,“不知道,我不敢跟他说。这几日,母亲每每见到我,都要我做好准备。原本母亲计划,春花节便要走的,偏巧我离开。姐姐,回去之后,母亲一定会很生气,她生\气,就会责罚我。我不想回宫。” 大概,这便是世子恐惧杨夫人的原因了。 可是,杨夫人并未通过自己,她又想如何出宫? “殿下是男子汉,杨夫人或许是有她的考虑,可是殿下万万不可顺从了她。殿下是端王的长子,现在这个时间离开,会引起端国和天朝的争端的。殿下回宫之后,便只留在承明坊,和碧潭作伴,不离开便是。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你父王知道。否则,会加重大王和杨夫人之间的误会,知道吗?” 陌子轩朦胧地点头。 云歌重新将他抱住,心思却纷乱起來。 或许,陌希辰早就知道,杨夫人会离开,那日在万花楼他对她说的话,已经很明显了。 或许,他只在等杨牧可犯错,然后一并处罚…… 想到这里,云歌一阵寒战。 陌希辰表面上沒有陌希睿那般阴毒,可是内里面都是一样的。 杨牧可落罪,她沒有任何可惜,她只是担心,世子殿下还这么小,不论是失去父亲,还是失去母亲,对于他來说,都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 所以,她必须制止。 …… 章淇的徒弟小左子已经在宫门前等候多时了,已经过了落钥的时间许久,可云歌还不來,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直到云歌的车到,他才战战兢兢地抹了把头上的汗水。 “云歌姑娘,你可算回來了。哦,世子殿下也在,奴才给殿下请安。” “免礼。”陌子轩擦掉泪水,已和平时一样。 云歌拉过世子,匆匆上了宫中的轿辇,而宫门也随之关闭了。陌子轩依依不舍地看着宫外的场景一点点缩小在门缝之中,无奈地紧抿着唇\瓣。 云歌摸\摸他的头,“日后,还会有机会出宫的。等殿下成了真正的藩王,便可以日日微服私访,为百姓解决疾苦。” “嗯!”陌子轩坚定地点点头:“姐姐,我一定会成为父王那样的藩王!” 看着陌子轩信誓旦旦的模样,云歌不禁在想,若是陌希辰听到这样的话,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也会忍不住笑。被自己的儿子崇拜,对于任何一个男子來说,肯定都是件十分值得骄傲的事。 到了承明坊,碧潭他们也等候在外。 “姐姐。”碧潭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仔细照顾好殿下。” 碧潭了解云歌话语中的意思,走到轿辇前,低声说:“姐姐放心,银勺银叉,一样都不缺。” “好,好生打扮殿下,我也要回去上妆了。” “嗯。” 回到天銮殿,杨牧可的仪驾已经等候在院子里了。夫人的规格,与普通的姬妾自然不同,杨牧可更是盛装打扮,原本习惯了她素雅的姿态,忽然浓妆艳抹,更显得她的五官与身姿仪态万千,美妙绝伦。 见云歌回來,她微笑着走上前來。 “回來啦。” 云歌点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大王已经为你准备好服装,进去穿了便出來吧。宴会即刻便开始,我要和王后一同赴宴,便先走了。” “恭送夫人。” 杨牧可丹唇微勾,缓缓走到门前。在宫人和奴隶的伺候下,她才安全通过那高高的门槛,身后的华服长摆,犹如盛放的孔雀一般,璀璨夺目。 云歌的不安,越发严重了。 杨牧可的心思,她始终沒有参透。侥幸入宫,她便很有力地利用好这次的机会。在与陌希辰暗自较量中,她并未占了明显的下风。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连端王都敢一\搏。这样的心怀,当真是常人无法匹敌。 陌希辰倒是心细,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为云歌准备妥当。 穿着打扮之后,身后的嬷嬷\不禁慨叹:“云歌姑娘,你可真美。只是简单装扮,便比宫中许多主子都要华美。若是能穿得华服,当真是貌压群芳呢。” “貌压群芳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不要出错才好。” 嬷嬷点头,“姑娘为人沉稳,自然是不会出错的。不如簪上一朵海棠可好?发心一点,胜过珠光宝气。” “好。” 海棠花插入,云歌左右端详自己,“不错,嬷嬷果然兰心蕙质。我们走吧,不要误了吉时。” “诺。” 然而,还未等她起身,门外已经响起公公通传的声音。 “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娘娘?云歌沒想到,这个时间,身为宫中地位最尊贵的女人,太后还会來天銮殿。可是微愣之后,她还是慌忙迎了出去。 天后缓缓走下轿辇,在张嬷嬷的搀扶下走进大殿。 云歌碎步跑來,刚要跪下\身來,不想,太后的巴掌已经迎面袭來。 啪-- 大殿里的原本欢快的氛围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瞠目结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太后之计 太后这一巴掌,可是运了十足十的力气,云歌的头都被打得偏了过去。 脸颊火辣辣的,上面毫无悬念地留下五道清晰的指痕。 张嬷嬷见状,赶忙劝道:“太后娘娘息怒啊,云歌姑娘还要参加晚宴,这样的状态,如何面圣!” “哼哼面圣?”太后气急,反手还要扇过去,幸好被张嬷嬷按下了,“这个贱女人,除了坏我的好事,什么都不能做,还有什么脸面面圣!!亏得哀家这些天待你不薄,哀家不计较你出身湘国人,处处礼待你,处处帮衬你,想不到,竟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云歌捂着脸,赶忙跪在地上。 头上海棠早就跌落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脸发髻都有些散乱。 “太后娘娘息怒,可是,可是云歌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太后娘娘,还希望娘娘明示。” 太后愤怒地甩袖走进天銮殿,张嬷嬷扶起云歌,顺带着命令众人:“你们都在外面候着,不许接近,也不许你们私下里议论!” “诺!” 太后娘娘动怒,可了不得。宫中谁人不知,就连大王,都要对这位太后谦让有加,他们不过是无名小卒,怎能舍命招惹? 得了命令,大家慌忙撤走了,还有谁敢再看。 大殿外传來一声巨响,那是太监们关门的声音。云歌只得跪身上前,直到太后转身坐在席子上,也不敢多说一句。 自从重罚以來,太后待她向來宽厚,连她抄写的佛经,都会仔细研读,怎的今天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太后愤怒地瞪着她,见云歌抬头,她将手边的茶杯狠命地摔在地上。 云歌不敢躲避,碎裂的碎片蹦起,不小心划过她的脸颊。刚刚还疼得火辣的地方,又增添了一条血痕。 太后沒想到,自己会出手这么狠。只见云歌白皙的脸颊,立刻涌出一道血來,直滴落到下巴。伤口不大,却看起來格外触目。 太后抿抿嘴,“张嬷嬷,去给她处理一下!” “诺。” 张嬷嬷赶忙掏出手帕,帮助云歌止血。而与此同时,太后极具威严的声音,也从头顶传來。 “哈哈,好啊好啊,哀家等着盼着这一天,结果却毁在了你的手里!云歌,你倒是与哀家说说,你的功夫都是哪里学來的,你又是什么人?潜入我王宫之内,有何目的!” 云歌被太后问得糊涂,可又在一瞬间明白了许多。 “太后娘娘,莫非就是要杀害皇上的人……”云歌惊讶,赶忙伏在地上,“云歌该死,怎能随意说这样大不敬的话!太后娘娘息怒!” “哼哼,你的确该死!哀家酝酿了这么久的行动,沒想到却被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搅和一空。哀家手上的精兵良将,也都被你杀光殆尽。你很厉害啊!竟然能只手从那么多高手的手里救出陌希睿!” 云歌以头顶地,脸颊上的腥甜已经蔓延到了口鼻之间,可是她不敢细擦。 如此说來,那些穿着官兵服饰的人便可以解释了。不是陌希辰,却是太后。可若真的是这般,这和陌希辰杀的有什么分别!陌希睿那样睚眦必报的人,定会最终查到太后这里,到时,场面当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你阻拦也就罢了,辰儿救了他一命,便是得到了一个人情。可是哀家为何这般培养你,又将你送到将军府洗脱身份,还不就是想要让你有能力有身份接近陌希睿?哀家还沒有发号命令,你便成了万花楼的妓女!现在,还摇身一变成了端王宠姬。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术,竟让辰儿与你同坐轿辇!整个都城,那么多双眼睛,都知道了你是辰儿的女人!你只不过是个湘国人,凭什么能做辰儿的女人!” 太后越说越气,最后捂着胸口,使劲垂着面前的案桌。 张嬷嬷见状,又跑过去帮太后顺气。 今天的所有状况,都不在云歌的控制范围内。她也想低调一些,可是陌希辰吃定了她在陌希睿面前无法反抗,便坐实了她的身份,她也是沒有办法的。 “太后娘娘,这一切都是云歌的错,云歌愿意承受责罚。” “责罚?你也配让哀家责罚!你是肯定了,哀家不会在皇上离开之前处置你,所以便在这里装装样子的吧。看你这副狐媚样,可怜兮兮的是给谁看!辰儿真是被你迷了心窍,才会这般不听哀家的话。” 云歌紧咬着唇瓣,听着太后的数落。她不能反抗,毕竟对方是太后,长幼尊卑必须尊崇。若是从前,依着钟宝青的性子,现在已经跳房子揭瓦了。可是,她是云歌,所以她必须忍耐。 “哀家告诉你,皇上离开之前,哀家的确不会动你。可是一旦皇上离开,你便也随着他去吧。要么永远离开辰儿的视线,要么就死在这宫中。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如何选择!” “太后娘娘。”张嬷嬷听了赶忙劝道:“您不是说很喜欢云歌的嘛,若是大王执着,便安着一个宫女的身份,伺候在大王身边便好。何苦因为一个女子,而让太后和大王之间的关系生分呢?” “怎么,你是说,哀家苦苦养育的辰儿,会因为一个妖媚的女子,而与哀家这个生他养他的母后翻脸?若真的是那般,那云歌便更不能留了!” 转眸看向云歌,她厉声呵斥道:“哀家说的话,你到底听沒听清楚!” 云歌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太后娘娘的教诲,云歌自然铭记于心。可是,娘娘也应该听听云歌的解释,再做定夺。” “解释?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在哀家的面前编出什么样的花花。” “太后娘娘这般说,云歌实在惶恐。云歌敬重太后娘娘,便不会口出诳语,糊弄娘娘。云歌昨晚救下皇上,事出有因。一來,云歌并不知道,这是太后娘娘的决策,所以才出手。二來,云歌出手,实则是为了大王考虑。” “哦?云歌,你还真厉害,知道搬出大王这块大石头。” “云歌并非推脱,而是,一旦皇上在端国出事,虽是不知名的杀手所为,大王仍旧逃不出干系。这些年,虽然名义上,天朝皇上统一了江山。可是被分配到各藩国的藩王,都满心不情愿,更不服楚明的管辖。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若皇上死在了都城,那么各国藩王便有了借口,管他是谁所杀,都会将这罪名安在大王的身上。” 听云歌这般说,太后的眼眸微动。 这件事,她的确是考虑得过分草率。只想着要尽快解决了陌希睿,皇位空虚,便可以成事。却不想,这很可能给其他人可乘之机。 “端国这些年固然准备颇多,可是必定沒有信心对付那些打着‘替皇上报仇’旗帜的诸国合击。届时,端国会是第一个覆灭的国家。” 云歌掀眸,太后已然不似刚刚那样火爆:“继续说下去。” “云歌并非什么武艺高强之人,若是太后娘娘不信,大可以找太医细细查看。习武之人的脉象,必然和普通之人的脉象不同。云歌当时,使用的是银针。” “若是沒有武功底子,银针也是不可能发射准确的。” 云歌低下头,眼眸转动,刹那间想到了对策。 “云歌投递事物向來准确,这可能与平日里在奴隶房的劳作有关。娘娘的怀疑的确有道理,那么请允许云歌放肆了。” 云歌半跪着,将自己的鞋袜脱下,然后将脚底板展现给太后。 “太后娘娘请看,若云歌真的是习武之人,这脚上的水泡,又该如何解释?从城中到山上的隐蔽所,云歌半路便承受不住,还是皇上的护卫背着云歌上山,这才按时到达。” 太后点点头,算是肯定。 云歌又将鞋袜穿上。 “还有,最后一件,也是最让云歌百口莫辩的一件事。在皇上面前,云歌始终是以大王身边的女奴的身份存在的,而后也并未表现过与大王过分亲密。直到上了轿辇,大王才邀云歌同乘。” 她抬起头,坚定地说:“云歌与大王从未行过周公之礼,更沒有想过要成为大王的女人!” “你说,你从未想过做大王的女人?这么说,大王对于你而言,还不如陌希睿來得重要了?” 云歌沒有听出太后话中的意思,只一味为自己辩解:“是。” “比起留在大王身边,你更喜欢跟着皇上走?” 云歌捏紧了拳头,若她沒有家族的使命,便会选择留下。可是钟家上百条人命,她不能舍弃。咬紧牙关,她再次点头:“是!” “那么,哀家想办法,让你重新回到清白的身份,然后远嫁到楚明,你会背着辰儿,与哀家一条心吗?” “会。” 太后紧绷的表情,因为云歌的话,终于和缓一些。 “好,既然你许诺了这么多,哀家便信你一次。” 护甲微勾,她轻抚自己的脸颊,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 低笑两声,她忽然大声喊道:“辰儿,刚刚这女人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可以死心了吧?” 云歌身形一怔。 辰儿?陌希辰?! 云歌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下意识地转身,只见陌希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颀长的身体,遮住廊上的烛光,棱角分明的俊脸,大半隐匿在身体的烛影之下,看起來如同被阴霾掩盖其中。 “大,大王,我……” ,, 蓝莓小妖baby:以下绝对是超过3000字才说的哦。 莓粉们在问,男主角到底是谁,现在公布鸟,陌希辰。 本文每日16点准时更新,群1:346505835群2:370339776欢迎來戳。加群时,填写任意角色名。同名微博已经开启,欢迎私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真情流露 陌希辰始终觉得太后说的都是无稽之谈,他肯定,云歌是喜欢他的,否则,当初又为何会不惜死罪而接近他? 可是,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在他满心欢喜地等着向母后证明他是正确的之时,云歌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从沒有想过要成为我的女人?” 他缓缓走近,低沉的嗓音,听起來有些沙哑。连带着他的表情,都带着几分痛苦。 云歌摇头,这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陌希辰站在她的身后,而她,将自己最邪恶的一面,彻彻底底地暴露出來,沒有任何保留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我对于你而言,还不如陌希睿來得重要?” “从始至终,你接近我,都是为了想要跟他走是吗?” 云歌的眼眸中,汪起一片泪光。满满的,几乎要溢出眼眶。 下巴被死死捏住,云歌觉得,她的骨节都要被他强有力的力道捏碎了。 “这便是你接近本王的目的,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打算好了。你要的是陌希睿,而非是我,对吗?!” 陌希辰怒吼,云歌瞪大了眼睛,泪水夺眶而出,耳膜都要被他的怒吼冲破了。 啪,, 一巴掌再次打了过來。 不是陌希辰,而是太后。 云歌也因此,而与陌希辰分开。 疼,钻心地疼,可她的眼睛,始终沒有离开陌希辰。 他正半蹲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 他要哭了?为什么?为了她吗? 她有什么值得他哭的,她不过是一个伺候在侧的女奴而已。比起美姬,比起王后,她还要渺小得不值一提。 可是,那眼泪,却是真切的,云歌的心,猛地跳乱了半拍。 太后吃痛地甩甩手,大声训斥道:“辰儿,母后说得沒错吧,母后是过來人,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母后看得清清楚楚。怕是咱们端国国小,已经不能满足她的胃口了!你还傻呵呵地将她视作珍宝,连王后都沒有享受过的尊荣,你竟然给了这个势力的女人!母后真的替你不值!” “母后,别说了。” 陌希辰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他抬眸,目光温柔地看着云歌,颤抖着唇\瓣问道:“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想做他的女人,还是我的?若你想做他的,我会帮你。你想留下來,任何人也都不能强迫你。” 太后猛地回头,怒瞪着陌希辰,可陌希辰却浑然不觉。 “什么样的结果,都由你來定。” 话音未落,陌希辰的眼角,已经掉下一滴眼泪。 云歌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他说,我陌希辰不会哭,就算哥哥们再怎样欺负我,我都不会哭。 他说,他的眼泪,比金子还贵,他绝对不会轻易丢给别人。 可现在呢?云歌双颊红肿,却依旧掩饰不住那脸色的苍白。 他炙热的眼神,一如当年,在京城城门前,一般真挚。微风拂过,一身青衣略显单薄。他执着她的手,“求求你,跟我走好不好。” 而她却只当他是孩子:“我这一生,非陌希睿不嫁。” “我在等你的答案。” 陌希辰的声音,唤回她的回忆。 “我……” “就那么难决定吗?呵呵,我是不是应该因为你的犹豫而感到高兴?” 云歌艰难地动了动嘴唇。 不,不行,她怎么可以犹豫! 拳头再次攥紧。 她不可以忘记重生之后的使命,上天给了她一次重來一次的机会,她必须好好把握,救回哥哥。 岭南苦寒,人迹罕至,哥哥一个人如何能忍受得了,这一辈子的苦楚?还有父亲母亲,他们含恨自尽在城门下,该是怎样的痛苦?! 这一切,她都能放下吗? 既然不能,就不可以再有所动摇。她这一生,注定不能安逸过活,注定是要颠沛流离的。 云歌痛苦的表情,渐渐退去,陌希辰心中一沉,因为她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重新跪直了身体,然后重重将头磕在地上 “大王,云歌不能留在这里,还请大王原谅。” 即便有所预料,可云歌的话,还是给了他重重一击。 不能?她说得如此轻松。陌希辰的心在滴血,在一点点被凌迟。他在她的心中,竟然真的一点位置都沒有…… “好,很好,百转千回,你还是选择了他。那么,便等着做你的皇妃吧。” 陌希辰踉跄起身,身后的章淇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他用力甩开了。 他推开大殿的门,在奴才们诧异的目光中,缓缓离开,再沒有回头。 太后得意地看着陌希辰离开,转而剜了云歌一眼:“言已至此,哀家便沒有什么可说的了。只是,端国养你一日,你便是端国之人。到时,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你这么聪明,应该清楚。” 云歌虚弱地回答:“是……” “听闻,你还有个妹妹在世子\宫中。世子年幼,身旁见不得生人也离不得熟人,便让她继续留在那里吧。” 云歌再次伏地:“是。” “张嬷嬷,我们走。” 太后仪仗随着陌希睿而去,伺候云歌梳妆的嬷嬷碎步跑进來,见云歌还跪在地上,心疼地说:“哎呦,太后她老人家甚少这样的,今儿是怎么了?大王不是已经去了晚宴了吗?怎的还沒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怎么一回事?”云歌两行清泪汩\汩直流,“我也不知道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陌希辰的眼泪一流,她便痛苦不堪。为什么,偏偏要到陌希睿來,他才这般真情流露?为什么,要让她的陷入两难境地。 原本,整件事情,并非这样复杂,可是随着接触,随着与他的一点点熟稔,一切都似乎在悄然改变着…… “姑娘,您别这样,嬷嬷给您重新梳妆。哎呦,这脸上的口子可怎么得了,脂粉怕是盖不住了。” 是啊,脸上的痛苦,便是再好的脂粉,也不会遮盖住了。 这是云歌最担心的结果,不仅仅是陌希辰舍弃不了她,她也同样不想离开了。 …… 云歌到时,宴会已经开始举行了。她从偏门而进,还是被陌希睿逮个正着。 他漆黑的眸子,掠过她遮着面纱的脸颊,闪出一抹惊讶的眸光,随即陌希辰的声音响起她,他又转头继续与他交谈。 一曲过后,王后笑吟吟地说:“得知皇上來,特地将端国最好的乐师和舞姬全部叫來,因为时间仓促,也沒有精心准备,让皇上见笑了。” “王后太过谦逊了,这舞曲甚为美妙,在楚明可是不能时常见到的。楚明多为华美音色,哪及得上这里的丝竹声这般悦耳。” 被陌希睿表扬,王后自然喜不自胜。 “只要皇上喜欢就好!” “咳咳,”太后轻咳了两声,王后的笑容立刻收敛了许多,“皇上啊,太后娘娘身体可好?多年未见,进宫朝贺时,哀家总是身体不爽,如今算起來,已经整整十年未见了。” “多谢太后挂怀,母后除了腿疾每到秋冬之际偶尔会发作,其他都还好。每每想起太后您,母后还时常念叨,说多年的姐妹未曾相聚,甚是想念呢。” “哦,哈哈哈……”太后开怀而笑,“姐姐从前呀,便是这般的。最喜欢热闹,时常召集各宫姐妹去团聚。偏巧这次端国进贡的队伍也快启程了,哀家便多拿一些解闷儿的,送给太后赏玩。” “如此,便多谢太后了。” 陌希睿和太后之间的客套,让陌希辰得闲。他默默地喝了两杯酒,目光又时不时地落在云歌那边。云歌即便低着头,都能感到那目光的锐利。她不敢掀眸,更不敢迎视上去,面纱垂在脖颈间,轻柔的面料刮蹭在上面,痒痒的。 正在这时,新的音乐声响起,舞姬们翩跹而上,如同一只只跳跃的蝴蝶,飞舞在宾客之间。炫目的开场,迎來了热烈的掌声。 杨牧可见了,放下酒杯轻声说道:“若说着舞姿,整个端王宫里,再也沒有谁能比得上云歌了。臣妾听闻,天朝使臣赵使者來到端国之时,云歌一舞,宛若天仙,因此而得幸于大王,不如,再让云歌展示一番,也能让宫中姐妹开开眼界。” 杨牧可甚少说话,一出言便让大家都惊讶不已。 王后掩嘴,轻笑道:“妹妹不说,本宫倒是忘了。只是,大王,这……” 陌希辰的脸色微怒,可下一刻又缓和下來,“既然大家今天高兴,便让她舞上一曲。云歌,你去准备一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云歌这边,三分戏谑,七分同情。 云歌的身份,本就是个尴尬的存在,如今,竟然被大王当做歌姬一般作弄,对于宫中的其他女人來说,这简直就是一场千载难逢的好戏。 正喝得酣畅淋漓的江硕闻言,粗眉紧皱。 原以为,陌希辰与她同乘,便不会薄待于她。可让她献舞,这又是怎么回事? 云歌慢慢起身,她是故意放慢动作的,然而,陌希辰并未松口,只是等她完全起身,补充了句:“早去早回。” 失望和委屈尽现眼底。云歌福了福,只好应下:“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推荐小说 推荐本人旧文《亿万冷少惹不得》107万字,已经完结,新文《我的天价钻石妻》正在火热连载中,欢迎点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失信于她 在大家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云歌走出大殿。 寒风迎面袭來,拂起她的衣袂裙摆。陌希睿的目光,始终沒有离开她柔弱的身影。一旁的陌希辰看在眼里,紧紧攥着手上的酒杯,仰头一口而尽。 陌希辰当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云歌无奈地笑了笑,与大殿内歌舞升平相比,外面的夜色,显得格外寂寥。 被侍婢引领者,云歌被带到梳妆打扮的地方。 南天阁位于御花园的西北角,宫廷夜宴大殿的外侧。云歌不比歌姬舞姬,也算是宫里的半个主子,所以不能使用宴会内舞姬的更衣间,只得绕远到姬妾们梳洗换装的南天阁去。 云歌匆匆走着,不想,正看到御花园里,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说着什么。 云歌定睛看去,脚步也停下了。引领的侍婢赶忙催促:“姑娘,还有一段路呢,别让大王和皇上等久了。” “哦,好。” 云歌再看那两个人,她们已经匆匆向相反方向走去。如果她刚刚沒有看错,两个人分别是王姬和美姬。 她们两个,不是应该在宴会之中吗?怎么会亲密地走到一起? 南天阁里,伺候的宫人已经准备好了。她们都是宫廷之中手法比较利索的,被七手八脚地打扮着,云歌便也不再做过多的考虑。 因着云歌的身份,她的装扮与平时的舞姬有所不同。纯白色的纱裙外,还披着一层粉红色的薄纱,纱上点缀着一颗颗精致的宝石,远远看去,晶莹剔透,宛若璀璨的星辰一般。头顶上的头饰,除了舞姬们的艳\丽牡丹,还附上一层粹了花汁的细纱,纱体直抻拽到衣衫的前摆,既遮盖住了脸上的瑕疵,也遮住了胸前的春色。 白玉\面具盖在受伤的半边脸上,剔透的玉身冰凉温润,原本还在疼痛中的伤口,也因此而舒服了许多。 最入神的,便是那精致的眼眉,远山黛粉勾勒出一道妖\娆的弧度,妆成之后,有着多年上妆经验的宫人,纷纷慨叹,云歌这惊人的美艳。 “老身做了这么多年的妆粉,还第一次见到姑娘这般美妙的面容。姑娘的发髻极高,天庭又饱满,是相当的福相呢。” 一直伺候在云歌身旁的嬷嬷,更是喜笑颜开。 “原本,还以为大王在生姑娘的气,所以才让姑娘御前献舞,可看大王想得如此周到,还赐予轻纱遮面,看來,大王还是十分在意姑娘的。” 嬷嬷不知,在天銮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云歌惹怒了太后,所以才招惹大王不高兴。 云歌尴尬地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我们快些去吧。” “哎,是!” 腰带束身,为了显示云歌曼妙的身姿,又尽力拉得很紧,种种这般,让云歌险些喘不过气來。嬷嬷想要上前搀扶,云歌却先一步走开了。 前方的路,还要更加难走,她只能一个人面对,不能接受任何人的帮衬。 重新來到大殿上,陌希辰和陌希睿同时向她这边看來。 原本还在演绎中的舞蹈也停了下來。台上的舞姬,纷纷向两边撤去,只留下云歌一人在正中央,好似在等着她的舞步,來配合她翩翩起舞。 陌希辰双眼微眯,在他的印象当中,云歌并沒有真正学过什么正规的舞蹈,更无所谓舞姿曼妙。 他不知道,为何杨牧可会突然提出,让云歌献舞。不过,这倒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既给她机会,也让她死心。 要知道,陌希睿即便再嚣张,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子,与他为敌。他也不过是在陌希睿面前,给太后一个面子罢了。 然而,云歌的出场,就已经出乎他的意料,让他震撼不小。 浅色的罗裙,半纱遮面,\出\水芙蓉一般,淡粉色的彩绘芙蓉纱拖尾拽地,显得她的身形,格外妖\娆曼妙。微含的笑意,半边隐匿在玉\面之中,一双灵珠闪着清澈的光芒,如同冰下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狐狸一般微微翘\起,高高的小鼻子下,半面玉唇轻轻勾起,似乎并沒与因为这场侮辱而受到任何侮辱。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起步,并沒有事先告知琴师,她要跳何种曲子。 长袖掀开,如同花丛中的蝴蝶,展开绚烂夺目的翅膀,如削葱一般的手指,作兰花状。连带着耳边的缨络坠,也跟着缓慢摆动起來。 这个姿势,当真撩人。别说是他,就连身侧的陌希睿,都眼神惊艳,定定地看着她。 乐师们互视一眼,都不知该如何的问起,云歌突如其來的举动,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还是王后,微笑着问道:“云歌,不知你今日要舞的,是哪首曲子?” 云歌轻声回答:“舞蹈之妙,不在乎是何曲子作陪,若真的美妙,无曲也能成事。” 被云歌这般说,王后有些尴尬,可是碍于场面隆重,也不能多说什么。 却见云歌展开双臂,然后轻\盈舞起。 轻\盈一跃,已吸引了无数眼球。陌希辰的手紧紧收在腰间,他怒视着云歌。比起当日在豫园里的舞姿,云歌此番,长进得不止一点点。 沒有任何丝绸的帮助,她跳得极高,在大殿空中舞了一周,然后回旋落地。 手中无剑,却好似有剑。分明是男子的舞姿,却看起來比女子之舞更甚妖\娆。 端国的舞姬们一刻也不敢放过,死死地盯着云歌的每个步法,乐师们也是。在端国,还从未看过哪个女子这般跳舞。不是宫廷舞蹈,而是…… “行酒令。” 江浩默念,下意识地看向陌希睿。 陌希睿也再无刚刚品酒的心思,直直地看着云歌,仿佛,在看着另外一人。 云歌舞上一节,然后以一个高傲而利落的姿势收尾,在与陌希睿互视之后,便又开始了下一节。于此同时,通透清润的声音也缓缓响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沒,去去从此辞。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來归,死当长相思。” “《结发为夫妻》,这……”江硕困惑,在场的文武百官更是如此。但凡有一点常识的人,都听过这首诗。云歌为妾,自然无法直呼夫妻,可如此不合时宜的诗,念在云歌的口中,却让人感到无比苍凉。 陌希睿的呼吸有些紊乱了。 云歌扭转身姿,又念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词毕,云歌飞身而跃,坠下时,裙摆飞扬,仿佛从高崖坠落。陌希睿被牵动得呼吸一滞。 直到云歌沉稳落地,他才算松了口气。 一舞过后,整个晚宴都安静了。虽不知何意,可云歌这番舞蹈,当真是所有人意料之外。 太后更加不明所以,见场面尴尬,轻咳一声。陌希睿这才回过神來,他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径直走下台去。而云歌此刻正跪在地上,气喘不已。 多年前的行酒令,在将士面前,她便是这般以男儿的身份,执剑舞起的。当时的她,可不费吹灰之力,断沒有今日这般狼狈。 她想他,思念他,与敌军一战,楚明一方损失惨重,她无法面对他的噩耗,更无法等待那延迟的信息。便只身一人前來。在他的面前,她便是这样一舞。 陌希睿的呼吸都凌\乱了。 在云歌的身上,他看到了当年钟宝青的影子。若非是云歌这样毫不相似的脸,他一定会认为,眼前的,便是钟宝青本人。 见他走下去,陌希辰也蹭地站起來。 若不是太后拦在身侧,他已经冲过去了。 陌希睿缓缓走到近前,云歌跪在地上,一如当年的钟宝青,跪在地上,双手抱拳,然后调皮地抬起头。“三皇子,又是我,沒想到吧。” 那一刻,他心动了,心乱了,心慌了。 他不明白,为何一个女子可以豪爽至此,不论他日后如何对待他们之间关系,当时的他,确实是无比怜爱着眼前的女子。 抬起她的下巴,陌希睿强稳住紊乱的呼吸。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低声而问:“这样的诺言,你相信吗?” 云歌被迫抬起头:“不信。” “那为何要吟唱这首词?” “因为云歌很喜欢当时的意境,相信许诺彼此的男女,在说出这样的话之时,必定是心心相印的,无奈,这世上从未有一尘不变。便是铁杵,细细打磨,也会消失殆尽。” 陌希睿的眸光更加深沉,缓缓闭上双眼,他表情痛苦地说:“你不信,可是她信了。” 所以与钟宝青的最后一面,她才那般指责他。 她毫无保留地信了他,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望了。心底的疼痛再次被唤醒,陌希睿的呼吸都变得颤抖起來。 还是江浩,走过來,按住他的肩膀提醒道:“皇上,定是云歌姑娘的舞姿太过美妙,才让皇上如此喜欢。这行酒令和舞姿混在一起,当真让我们大开眼界啊。是不是,皇上?” 陌希睿点点头,自然地松开她。 “不错,江爱卿说得极是。” 再看了一眼云歌,陌希睿问道:“云歌,若有朝一日,有男子向你许下这样的承诺,却又失信于你,你会怎样?” “我?”云歌想了想,伏在地上:“回皇上的话,会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是啊,自从入宫以來,他便再也看不到她的笑颜。曾经那只可爱活泼的黄鹂,早已经不见了踪迹,就像一只被关在鸟笼的小鸟。 他残忍地折断了她的羽翼。 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春香之死 晚宴又进行了许久,待守宫门的侍卫长來禀告时,陌希睿和陌希辰都有了微醺的意味。 陌希辰是为了云歌的绝情,而陌希睿则为了钟宝青而伤感。 两人同为为情所困,喝起酒來便更加合拍。之间有许多嫌隙和生疏也都暂且放下,一杯一杯喝下去,脸颊早已经红得不行。 云歌献舞有功,自然被指着,坐在了陌希辰的身侧。 陌希辰揽着她,一刻都沒有放过。这样不何体统的姿势,在大臣面前早已经屡见不鲜,不知内情的,还以为陌希辰只是在陌希睿面前逢场作戏,故作风流。 只有陌希辰和云歌知道,这样的行为,只不过是在向陌希睿宣誓主权。 可是,陌希辰再怎样挽留,她都已然决定不会留下。只要疼过这一阵,之后的便会彻底放下。这时云歌刚刚舞蹈前反复对自己说的。 直到看到陌希睿痛苦的表情,和颇有兴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她便知道,这一次,她成功了。 “何事?”陌希辰冲着來禀的侍卫长,不耐地问道。 现在这个情况,他不想被任何无关紧要的事情打扰。 “回禀大王,微臣在宫门下守卫时,找到,找到……” “找到什么?!” 侍卫长看了看坐在客位上的皇上,然后大声禀告道:“找到王姬娘娘私自出宫!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不知该如何处置,所以赶來禀告大王!” 陌希辰皱眉,坐在席间的王后不悦地训斥道:“你说什么?发现王姬出宫?呵,你这小小侍卫长,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竟然敢这般污蔑大王的姬妾?!王姬刚刚酒醉,分明和美姬一同出去的,怎的会贸然出宫?” 云歌扫了眼席间,的确未见到王姬。想到王姬和美姬刚刚出现在了御花园,她不禁担忧地看向美姬。 美姬想了想,起身回答:“大王,臣妾的确和王姬出去过,但不过是因为喝得多了些,怕在席上失态,便一起出去走走。臣妾并不知道,姐姐后來去了哪里。只是待酒醒之后,便先行回來了。” “不知道?侍卫长,将那王姬带上來,本宫要仔细问个究竟。” “这……恐怕不行了。” “为什么!” “皇上來到宫中,属下们都是打着十二分精神的,见有人擅闯,便教人,教人乱箭射死了……” 侍卫长单膝跪地,“大王,这都是属下失职,属下不知对方王姬娘娘,待看清楚衣服时,已经收不住手,所以才……” 云歌以袖掩嘴。 若是普通的家宴也就罢了,今日,皇上在场,便是万般紧急的事情,都应该延后再议,怎的王后忽然这般积极起來。 然则,话已经说出口,陌希辰便无法再拒绝。出了人命,便是大事,这无异于在陌希睿面前,狠狠地丢了一次脸。 他狠瞪了眼王后,王后也歉意地低下了头。 原本就已经到了阑珊阶段,陌希睿很识趣地站起身:“既是王宫里出了事,那么朕也不便在这里多留了。今日的晚宴,朕很喜欢。酒喝多了,有些头疼,朕便回去休息了。” 被这件事一闹,陌希辰的酒都醒了大半。 只好起身相送,见陌希睿乘着轿辇而去,陌希辰才重新回到大殿。 官员们都离开,只有王陆和左右丞相留了下來。 王陆早已红了眼眶,见陌希辰回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王,大王还请您明鉴啊。我的淳墨虽然刁钻任性,但也不至于这般不识大体。一定是有人陷害,才让我的女儿如此年轻便丧了命,还请大王还小女一个公道啊。” 宫人们将大殿上的宴桌撤走,待光洁如新时,才缓缓说道:“将她的尸身抬上來。” 听到尸身二字,王陆已经身体瘫软。 陌希辰赶忙上前搀扶,王陆受宠若惊,又掩饰不住自己的伤痛,表情十分纠结。 “老臣放心,如果真的事有隐情,那么本王不会让那人得逞。” 陌希辰扫了眼姬妾之席,众姬妾不敢迎视陌希辰如此锐利的目光,纷纷低下头去。 陌希辰冷哼一声,转身走到正位之上。 云歌正坐在那里,陌希辰张了张嘴唇想要说什么,最终只能冷声命令:“这不是你该坐的位置,下去。” 陌希辰的骤然冷淡,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底下原本还嫉妒羡慕云歌的,也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云歌坐在美姬身侧,而此时,王姬的尸身也被抬上來了。 尸体被草席草草盖住,还有血迹玷污了席子,初看上去甚是吓人。不少姬妾惊呼一声,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啊!” 王陆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抱着尸体就不撒手了。这是云歌第一次细看王陆。也是端国的一员老将,算起來,他和父亲的年纪相当,此番失了女儿,那心情,与当初父亲得知自己的死讯时,该是同样的吧。 “女儿啊,父亲沒有保护好你,都是父亲的错!女儿啊……” “王大人,”焦坤元起身劝慰,“人死不能复生,大王说过,定会为大人讨回公道,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找到事情的缘由才好。” 王陆老泪纵横,弱弱地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草席。 王陆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捧在手里,疼在心里,一点苦都不让女儿吃,想不到,竟然小小年纪命丧宫中。这任谁都接受不了。 云歌不忍再看,虽然,她不怎么喜欢王姬,可是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分明今日晚宴上还美若天仙,此刻却成了箭下亡魂,听着王陆的哭声,推人及己,她也忍不住鼻子发酸。 可是,相邻的美姬,却全然沒有这样的神色。所有美人都皱着眉,面露痛苦之色时,她却淡定自若。 云歌心中一提,难不成,这真的事美姬做的? “女儿啊……” 王陆掀开草席,一点一点拨开尸身纷乱的头发,然而待尸体的脸完全\露出來时,王陆忽然止住了哭声。 “这……这……啊哈哈,这不是我的女儿,大王,这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沒有死!” 王陆由哭转笑,这突如其來的一幕,当真是让殿上的所有人猝不及防。 这身云锦,只有王姬才有,怎么会不是她? 胆大的姬妾这才转过头來,伸着脖子看,“哎?大王,真的不是王姬。而是,而是王姬身旁总带着的宫女春香啊。” “春香?”陌希辰低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春香为何会穿着王姬的衣服?!” “大王,本宫见到王姬的时候,王姬的确是穿着这身衣服的。为今之计,只有找到王姬,与她细问,便可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陌希辰点头,“侍卫长,去暖心阁看看,还有你们,在宫中仔细寻找。若她无事,必定在宫中停留,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找到了,立刻带她來见本王!” “诺!” 侍卫长不敢怠慢,脚步飞快地跑了出去。 “母后,这里不干净,别冲撞了您,这里还是由儿臣代劳吧。” 始终沉默的太后点头,看了王后一眼,“那你们便仔细查着,务必弄清楚这宫女是怎么死的。皇上在这里,若是处理不好,是有损国体的。” 这话是说给王后听的,王后赶忙随着陌希辰一起应道:“是。” 太后走后,大殿里好一会儿都是一片死寂。 中间一个万箭穿心的尸体停着,谁也不敢多说一句。云歌偷偷触碰了下美姬的手,美姬转头,回以一个安定的眼神。 被她这般确定,云歌才终于放下心來。 这件事沒有牵涉到美姬便好,若是其他人,她只需等着结果便可。 王姬被发现,昏死在自己的宫中。宫人们都以为王姬不在,躲回处所里偷懒去了,暖心阁的内室蜡烛熄着,便沒有人发现王姬已然躺在床\上。 还是陌希辰派去的侍卫闯入搜宫,众人才后知后觉。 “弄醒她。” 一根银针刺到人中穴,王姬才缓缓醒來。朦胧地看着众人,她用了许久才明白过來。 “啊,大王,臣妾失仪,还请大王恕罪!!” “失仪?你的罪名,怕是比失仪还要严重吧。看看你身边躺着的,你可认识?” 王姬转头,待看清楚身旁的人是春香时,她禁不住尖叫起來。王陆心疼地奔了过去,将女儿抱起。 王姬见是父亲,赶忙拥入他的怀中。 “啊,为什么会是春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后柳眉皱着,大声问道:“王姬,这便是我们要问你的,你仔细说來,你是如何睡到暖心阁的?宫中夜宴,非故不得擅自离场,这点本宫今日午时是特殊说过的,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能犯下这样的罪过?” 王姬慌张地解释:“不,这不是臣妾的本意,臣妾只是酒醉得厉害,便让春香扶着臣妾去湖边走走。之后的事情,便再也沒有了印象。究竟发生了什么,臣妾也不知道啊。” 朱天琪放下银针,然后跪身禀告:“大王,经老臣查验,王姬的确是中了十香\软筋散,这种东西无色无味,可混入任何食物当中,相信王姬娘娘正是因为这个,才导致昏厥的啊。” “这怎么可能!”负责夜宴的王后不干了,“所有的食材,本宫是一一教人查验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错误,王姬怎么会平白中了毒?” 一旁的潘美人忽然作声:“哼哼,那便要看,王姬最后接触过谁了。” 一语点醒众人,能够做到这点的,不外乎两个人。 一个是已经惨死的春香,而另外一个,便是与王姬一同出去醒酒的美姬。 矛头直向美姬只來,云歌刚刚才放下的心,又不禁担心起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司正崔正德 美姬转头,与王姬互视一眼,王姬瑟缩在王陆的怀里,目光却远沒有她表现得那么恐惧。 美姬讽刺地勾起唇角。果然,不出她所料,王姬根本就是想要将一切嫁祸在她的身上,所以才去枫天阁求她助她出宫。 不过这样拙劣易看透的手段,当真不是她的风格。 “大王,王后娘娘,臣妾真的只是与王姬娘娘一同出去醒酒而已,其他的,臣妾并沒有做。更何况,若是臣妾想要做这么多,也不会那么早赶回,臣妾身旁的几位姐妹,以及后面护卫的侍卫都可以证明,臣妾是去去就回,沒有半分耽搁的。” 见美姬这般说,那些人也不敢隐瞒,纷纷称是。 这时侍卫长眼尖,忽然快步上前,撩\开春香的衣衫,只见她的腰围上,正系着一块腰牌。 翻过來仔细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枫天阁’三字。 “大王,这宫女的身上,发现了美姬的腰牌!” “哦?”陌希辰挑眉:“拿上來。” 掂在手里,陌希辰冷声而问:“各宫的腰牌,只有各宫的主子才有。美儿,你的腰牌,为何会在春香身上?” 潘美人冷哼:“必定是春香和美姬密谋,想要将这私自出宫的罪名,转嫁到别人身上呗。大王,若是王姬的宫女私自出宫,而偏巧王姬此刻在暖心阁中苏醒过來,谁还会在乎她是怎么出宫的?这罪责,便是王姬的。” 王姬从王陆怀中\出來,大声指责:“虞美儿!你怎么能这么心狠!春香虽然只是个奴婢,可却是我的陪嫁丫头!从小跟在我身边,等同于亲姐妹一般!你怎么能伤她!你……你……你的心肠太狠毒了!” 美姬却始终泰然自若,她抬眸,直视陌希辰:“大王也相信这子虚乌有的事吗?若臣妾想要陷害,大可以用王姬身上的腰牌,为何要将自己的腰牌置于她的身上,惹人怀疑?” “这便是你的精明之处了。”潘美人抚了抚自己脑后的发髻:“如果一朝事情败露,你便可以污蔑王姬,想要加害于你,便将你也牵涉其中。这颠倒黑白的事儿,谁不会做似的。” 美姬沉默。 云歌见状,跪身上前:“大王,此事疑点颇多,还需要从长计议。整个后宫,谁人不知,王姬和美姬之间的关系不甚要好,这或许是个误会。美姬娘娘的为人,云歌知晓,绝不会做这样残忍的事情,來针对王姬娘娘的。” “你知晓?”陌希辰的脸色更加阴冷了,“你的了解,又能为她洗脱多少?本王还曾经认为自己了解你,可最后还不是一样……” 云歌身形一怔。 陌希辰转而问向美姬:“如今,事事都指向你,腰牌乃贴身之物,若你不说清楚,为何会到了春香的手里,本王只有治你的罪了。” 美姬咬了咬嘴唇,忽然伏在地上:“回大王的话,臣妾的确不知。” 陌希辰点头,“好,那么便交给司正处理吧。” 司正?不仅仅是美姬,在场的众人都震惊得不行。 若是交给司正处理,不扒层皮,是绝对不会被放出來的。原以为,大王会念及旧情,想起对美姬昔日的宠爱,而交给王后处理,或是自行处理。却沒想到,竟然是司正! 美姬无奈地笑了笑,“是……” 云歌知道,陌希辰此番不过是因为心情欠佳,所以才不管不顾。可是美姬不仅仅是美姬,还是杀手堂的人,难道他不怕得罪杀手堂吗? “大王……” 云歌刚要劝,却被美姬拦住了。 美姬拽了拽她的衣袖,让她不要多说,而此时,殿外正走进一人。她微笑着迈过门槛,然后跪在殿中,行礼道:“听说殿上出了事,老身便过來看看,不想还真的派上了用场。臣司正房崔正德拜见大王!” 崔正德是宫中的老人了,鬓角都是斑白的,拄着拐杖而來,陌希辰见状,赶忙起身上前搀扶。 “老臣,您何必如此多礼?來人,赐坐!” 崔正德磁性地笑了笑,转头看了看地上停着的尸体,又收敛了笑容。 “大王,老臣今日來,便是为了这命案一事。听闻迎接皇上的晚宴上,有人死了,老身身为一宫司正,责无旁贷,便带着属下赶过來了。” 崔正德拍拍陌希辰的手:“幸好老身是來了,否则,这里可真的要唱窦娥冤了。” “哦?老臣何处此言?” “娘娘的腰牌,是在老身这里的。宫中的腰牌,都是司正处打磨,可偏得美姬娘娘的腰牌有所破损。伤了腰牌,那可是天大的罪过,娘娘便私下里找了老臣來修补。可是,老臣的手中,沒有那么多纯金,便让娘娘留下來,放在了副司正的手中。待有了材料,再悉心补救,谁知,还未动工,便出了这样的事。” 陌希辰听了,转身问向美姬:“既然是这般,你刚刚为何不说?” 崔正德赶忙解释:“美姬娘娘定然是怕牵连我们司正处。一來,腰牌乃皇家象征,司正处沒有打磨坚固,便送到了娘娘手中,这份罪责,司正处便是逃不掉的。二來,腰牌丢了忽然到了春香手里,这也是我们司正处的失职。娘娘仁厚,可我们司正处也不能让娘娘背起这样的黑锅。刚刚老身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來龙去脉,其中实在有许多不妥。若老身再不來解释,怕是娘娘要受到牵连,便大胆上前,为娘娘\亲口解释了。” 司正这么一说,罪名便是王姬的了,王姬哭着跪身到陌希辰面前,嘤嘤地说:“大王,腰牌的去向,自然是美姬说什么便是什么。可是,死的是臣妾宫中的人,臣妾也是被贼人迷晕,若是大王不早些遣人來,臣妾便是死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陌希辰给崔正德赐了坐,又将王姬冷冷甩开。 “这是怎么一回事,相信你们之中,定是有人清楚无比。崔司正是我宫中的元老,品德贵重,定然不会说谎。然则,这腰牌确实是落在春香的手里了。來人,找副司正來!” 美姬缓缓起身,也委屈地抽泣起來:“大王,臣妾是怎样的人,大王定然是知晓的。入宫不到一年,臣妾在宫中处处忍让,并沒有任何越矩之处。臣妾更不知,会是谁,想要置臣妾于死地。” “嗯。” 陌希辰听得烦躁,酒醉的头痛,已经让他头脑欲裂。想起酒宴上,陌希睿看云歌的眼神,他便更加聒噪,恨不得将面前的案桌掀翻。 不一会儿,尹春涛便被带到了。她是负责此次殿外的安全的,以为夜宴提前结束,便可以走了。不想,被几个侍卫连拖带拽地带了过來。 进了大殿,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拜见大王,大王千岁。” “你就是副司正?”王后问。 “是!臣正是。”她怯怯地抬起头,小眼睛一眼就捕捉到人群之中的潘美人。 此刻潘美人也担忧地看着她,四目相对,原本就心中沒底的她,更加沒了着落。 “本王问你,美姬的腰牌,是否曾经去过司正房,交由你处理?” 尹春涛一时反应不过來,只能如实回答:“回大王的话,正是。娘娘的腰牌有一点瑕疵,所以,司正大人便交给臣全权处理。” 王后紧紧握着身侧的桌沿,再问:“那么,美姬的腰牌,现在在何处?” 颇具威严的声音,听得尹春涛身形一颤,她怯懦地回答:“在,在臣案桌内的锦盒里。明日金材才会到,臣想着,明日便亲自修补……” “大胆!” “臣惶恐……” 王后眯着眼睛,厉声呵斥:“那么你便告诉本宫,为何那块腰牌会在春香的手里,又为何,她会拿着美姬的腰牌,死在了城门处!” 尹春涛终于知道了事态的严重,她伏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娘娘明察,分明在宴会之前,那块腰牌还在臣的案桌内,怎的突然去了她那里,臣实在不知啊!” “你可知道,这对本次宴会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好好的迎接皇上,却出了这样污秽之事,你身为司正,怎能做事如此草率,给人钻了空子!” 尹春涛已然冷汗直流,她扫视了一眼周围,待看到了崔正德,赶忙爬了过去。 “司正大人,您是了解我的,我真的按着您的命令,仔细收好了的,怎的给了春香,我实在不知啊。司正大人,您快为我求求情呀。” 崔正德依旧一脸严肃,“若真的是你的疏忽,大王仁德,自会宽恕你。可若此事,是你故意为之……” 崔正德话说一半,却早已经引人浮想联翩。 尹春涛这下终于明白,真正想要陷害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崔正德啊! “大人,您怎可以如此说?我在您的手下,兢兢业业地处理司正处的每一件事,沒有功劳还有苦劳!大人怎能在众人面前这般污蔑我!” 尹春涛的声音越來越大,整个大殿里,都是她的哭诉。 崔正德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只有这时,那地狱罗刹的绰号,才真正地体现出來。 陌希辰愤怒地拍了下桌子:“够了!堂堂宫中五品女官,竟然这样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潘美人禁足 被陌希辰训斥,尹春涛只觉得敢怒不敢言。 “便是你不是故意为之,可这腰牌在王宫之中是绝无仅有的,现在出现在了春香的身上,也是从你的手中泄露出去的,这样的罪名你抵赖不得。” 尹春涛的脸色惨白,“大王,请您明鉴啊。臣,臣真的沒有赠予春香,更沒有疏于看管。臣知道事关重大,那个锦盒都是用黄蜡密封住的,钥匙也在臣的身上,再无第二人能够拿走。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臣\实在不知啊。” 这时,许久不做声的楚姬忽然说道:“不知吗?臣妾可是听闻,副司正一早便在宫中散播谣言,说司正大人为人苛刻严厉,许多宫人都死在司正大人手中。” 听过此说法的众姬妾,立刻应和起來。 “是啊,大王,王后娘娘,臣妾们也听说了这件事。有关司正大人的谣言,宫中已经不止一时半会儿了。人人都道,进了司正处,若落在了司正大人的手里,便是死路一条呢。” 崔正德听了这话,眉心一皱。 楚姬继续补充:“而且,副司正大人你,也未必如同你所说的那般廉洁吧。这进了司正处的,大多贿赂大人您,就是为了不让司正大人接手。而你,每每都接下\钱财,是否有这件事啊?” 尹春涛沒想到,会有人指出她贪污受贿一事,立刻立目:“这怎么可能,你不要胡言乱语!我乃宫中女官,自当勤俭,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 “沒做过吗?”楚姬不屑地冷哼道:“这宫中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还能诋毁你不成?我宫中的柏翠,就是因着一点小事进了司正房,副司长大人您,不是明摆着从我这里要走了一百金吗?” 尹春涛彻底呆住,楚姬乘势跪身上前,伏在地上眼泪汪汪地控诉:“大王和王后有所不知,臣妾自知在宫中沒有任何地位,十分无奈,连自己的侍婢都保护不了。柏翠只因为碰坏了御花园里珍贵的几个花盆,便被抓到了司正房。为了能够凑够这一百金,好让柏翠少受点苦,臣妾还特地从宫中的其他姐妹那里凑够了数额。这点,被臣妾借钱的姐妹们都可以为臣妾作证。臣妾好容易凑够了一百金,送到了副司正那里,可副司正却以时间过期为由,生生将臣妾身边的柏翠打死了。臣妾的金钱已经送出,便再也要不回來。臣妾想要理论,无奈,这副司正在宫中的人脉颇广,更是潘美人的亲姨娘,臣妾不敢多有得罪,便生生忍耐了下來。” 果然,许多被借钱的姬妾都上前來为楚姬作证。 还有许多曾经受过尹春涛迫害的,有的沒的,一大堆的罪证摆在面前。 王后的手气得有些颤抖:“大胆!身为女官,竟然敢要挟大王的姬妾!简直是目无王法!是当本宫和大王不在这宫中了吗?!” 被这么多主子细数罪行,尹春涛自知抵赖不得,愤恨地剜了眼崔正德。“大王娘娘,且不说这些是是否真的如臣所为,可司正大人已然年迈,这些年,司正房一直由臣打理,沒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一并论断?!更何况,此番腰牌一事,臣当真不知。这莫须有的罪名,臣如何能承担!” 王后愤恨地抿抿嘴,转而看向陌希辰。“大王,您看……” 陌希辰沉吟了片刻,慵懒地问:“潘美人。” “楚姬说的这些,你是否知道?” 被陌希辰点名,潘美人当真是吓得一哆嗦。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会被今晚的事牵涉其中,她与尹春涛的确是姨娘和外甥女的关系。可是这么多年來,她始终留在自己的宫殿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别说和尹春涛有什么联系。 可是,血缘关系在那里,便是她的嘴巴再厉害,她与尹司正是亲戚,这点怎么也抵赖不得。 “大王,臣妾着实不知,若是知道,臣妾一定不会让姨娘这般做的。可是大王,姨娘为人忠厚,怎能做这样阴毒的事,想必,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误会?”楚姬摆明着不想放过她们,坐直了身体问道:“那么敢问潘美人,美人头上的这琉璃钗,是从哪里而來啊?” “琉璃钗?”潘美人摸了摸自己的头,“这是,这是……” 这是尹春涛庆贺她得出宫门的贺礼,虽然只是着人送來,沒有亲自奉上,不过姨娘送的,她还是沒有任何怀疑地收下了。 诧异地看向尹春涛,尹春涛\也以同样的表情看着她头上的钗子。 这一刻,潘美人才知道,她一早便已经中了别人的圈套。 楚姬委屈地抽泣:“大王,刚刚大家一入殿,臣妾便看到了,这便是臣妾入宫时,大王赠予臣妾的,想必大王一定是有印象的。柏翠是臣妾宫中的老人,也是臣妾入宫之后,伺候最勤谨的丫头,臣妾很是喜\欢。可臣妾的春华殿上下搜罗起來,都沒有一百金那么多,便只能忍痛,将这琉璃钗当做金钱來凑数。臣妾送给了副司正,怎的会跑到潘美人的头上去?还说两人之间沒有勾当,依臣妾看,这分明就是潘美人指使的!” “你胡说什么!”潘美人怒吼:“你凭什么说这钗子是你的?这世上琉璃钗那么多,\做工相似也不占少数,哪里随便一个钗子都成了你家的!” “臣妾自然知道!”楚姬眼泪奔涌而出:“当年,大王说怜惜臣妾,便将臣妾名字刻在了钗管之内。这字迹,只有在阳光十分充足的时候,才能透过琉璃碧管显露出來,若是大王不信,可以着人细看,便可知,臣妾说的是真是假了。” 潘美人这下彻底傻眼了。 她只看了钗头的花色,谁能在乎钗管之中还有文章?这钗子她戴了多时,平日里宫中的女子都是看在眼里的,楚姬不是随便可以指证别人的人,既然这样说,必定是认定了这是她的。 潘美人慌张地问:“姨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倒是说话啊?” 尹春涛摇头,待明白过來,猛地将头磕在地上:“大王,臣的确未送过潘美人什么琉璃钗,这都是她们故意污蔑臣与美人。潘美人同臣一般,始终恪守本分,美人之前更是从未出过碧泉宫。这前因后果,当真牵强,还望大王明察啊!” 陌希辰冷淡地笑了笑,“牵强不牵强,本王倒不知,可是这么多姬妾,都指证你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便是本王想要替你开脱,也是不可能的了。” “大王……” 尹春涛冷汗直流。 “本王再问你一次,此番你将腰牌给了春香,是否还有其他主谋指使?你身为掌管一宫赏罚的副司正,自然知道,欺骗本王是怎样的罪过。所以,切莫罪上加罪。” 尹春涛颤颤巍巍地磕在地上。 此番,她当真是被人狠狠算计了一把。可是,她沒有办法,既然技不如人,就理应被淘汰。 她更不能\牵连潘美人。 抬头,只见潘美人也颤抖得与她一般模样。 沒了她,潘美人或许还会为她报仇。若是牵涉到她,那么必定双双覆灭。 尹春涛想了想,然后轻声说道:“大王,沒错,臣承认,的确是臣将腰牌给了春香。” 王后皱着眉问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你为了陷害王姬,与春香合谋了?” 尹春涛再次点头:“是。” 王后愤怒地点头:“好啊,分明是宫中女官,却知法犯法,來人,将副司正带出宫门就地正法!连同她身边伺候的,凡是与此事有关的,全部杖毙!” 有陌希辰在,侍卫长和其他殿内侍卫也不敢乱动,纷纷看向陌希辰。 陌希辰定定地看着尹春涛,嘴上的话,却是对王后说的。 “王后向來仁厚,本王竟不知,王后还有这样毒辣的一面。” 王后尴尬地解释:“大王,宫中\出了这样扰乱长幼尊卑之事,必须严惩,否则,宫中秩序便难以维持。” “这样的事情,怕是维持许久了吧,王后你身为后宫的主人,却不知晓,这也是你的失职。” 王后闻言起身,重新跪在地上,“是,大王教训的是。” “罢了,宫中之事,原本就是由着王后处理的,但是务必要肃清后宫这种不正的风气。”陌希辰抬眸扫了眼殿中的众位姬妾:“你们都是本王的女人,无所谓贵贱尊卑,这些年,本王的确是不能照顾周全,但也从未特殊冷落过谁。女人家的嫉妒之情,本王可以理解,可是若像今天这般,直接闹到了圣上那里,不顾端国颜面,当真是不成体统。再有这种类似的事发生,本王绝不姑息,便是你无辜受到牵连,也是自讨苦吃,明白了吗?” “诺,臣妾谨遵教诲。” 陌希辰又看向一直颤抖不已的潘美人:“美人也是许久不出宫,便不知道碧泉宫外的规矩了。既然如此,就继续回碧泉宫好好学习吧。什么时候学明白了,再來见本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爱谁也不能爱上我 潘美人无奈地闭上双眼。 陌希辰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然则,今时不同往日。 从前,她是自己要求不出宫的,便有尊贵和高傲的资本,然而现在,她被陌希辰禁足,想必,日后的苦日子,还有的受的。 “王后,这样的结果,你还满意吗?” 上官云梅被问得一愣,“大王,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王后,是后宫的主人,日后这样的事情,便不要再引着左右二相作陪这样隆重了。” 被陌希辰这样说,上官云梅多的眼底闪过一抹不甘。可是,今日\她的确是刻意的。若不把阵容弄得大一些,陌希辰便不会下定决心处置虞美儿。然而,却不想,今晚的态势会这样发展。 忍不住瞪了眼始终处于旁观态势美姬,而她,只是回以淡然的微笑。这种事不关己的姿态,让王后恨得牙痒痒的。 “好了,本王今日也累了,你们也都散去吧。章淇,摆驾,回天銮殿!” “诺!” 王姬还死死抱着王陆不放,陌希辰见了又补充了一句:“王姬也受惊不小,王陆大人,这虽不符合宫中的规矩,不过,本王也不希望王姬受到伤害。你便带着王姬回去吧,明日再回宫也不迟。” 王陆红着眼睛跪身在地:“老臣谢大王体恤!” 陌希辰‘嗯’了声,大步离开。他是真的打算就此冷落了云歌了,连回天銮殿都沒有带上她。她只好与美姬相挽着走出大殿。 殿外又冷了许多,云歌不禁瑟缩了一下。美姬走在身侧,见她如此,悉心地问道:“你与大王是怎么回事?” “嗯?” “你莫要瞒着我,大王虽然表面上待你冷淡,可席间将你安置在身侧也是真真切切的,他可是甚少如此紧张一个人。这端王宫中,恐怕你是第一个了。” “是不是第一人我不知道,可是我与大王,必定不会长久,想必大王明白这样的道理。” “是太后说了难听的话么?”美姬安慰:“云歌,其实这些你也要看开一些。我与你,我们这样的人,注定是不可能得到太后的认可的。即便我们再知书达理,一举一动再符合身份,也不可能成为王姬那般的人。更何况,这几日,一直是潘美人此后在侧的,这其中,又多少她的成分,谁又能知晓呢。” 云歌微讶:“娘娘的意思是,是潘美人在太后面前参了我一本?” 美姬摇摇头:“你呀,就是太过纯良。若不是她还会有谁?” “娘娘还说我呢,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姬此番分明是冲着你來的……难道,潘美人这次,是……” “哎。”美姬示意她不要多说,待走到人少的地方才轻声说道:“你觉着王姬是在针对我,可是她的春香可是真真的死了的。或许,她的确是想顺带着将我牵连,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不是她的最终目的。” 云歌困惑:“娘娘在说什么,我听不大懂。” 美姬便将王姬在枫天阁之中所说的,原原本本地说给了云歌。 云歌知道了來龙去脉,更加觉得抱歉了,“娘娘,这件事都怪云歌,若不是您帮了云歌,也不会被王姬抓了把柄。这么说,王姬是为了让娘娘帮忙,实则是为了让娘娘……” 顿了顿,云歌恍然大悟:“如此说來,此事,王后也牵涉其中?” 美姬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怨毒:“这个王后,早就看我不顺眼,可我并非昌姬,想要彻底铲除我,也绝非这般容易。此次她不成功,反而卸掉了自己的人,那潘美人一走,她在太后身边的棋子便沒了,想來,现在她一定十分懊恼自责。” “娘娘是说,潘美人是王后的人?可是,潘美人久居碧泉宫,对外面的一切,都不甚熟悉,王后怎会选择她?” “哼哼,越是这样的,便越好控制。大王今日宠信潘安,而右丞却多有失势,她实在需要这些平日里不注意的小鱼小虾在在大王面前多为她美言呢。若是我,也会选择潘美人。她是个沒有心机的,任何心事都写在脸上,王后用她得心应手,也不必多费心思。不过,这也是弊端。潘美人的跋扈,注定了她在宫中留不久。” 云歌点头,这几日,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宫外,放在了与陌希睿的周旋之上,这宫中诸事,若是沒了美姬的解释,倒真的成了一窍不通。 不过,经此一事,云歌对美姬的认识又增进了一步。 原來,表面上柔弱的美姬,实则却是这般聪颖。王姬和王后的双重夹击,都沒能让她失势,反倒牵涉到了潘美人身上。这美姬,果然很有一手。 刚要出御花园,边看着王陆和王姬相挽着向宫门的方向走去。王姬看到了美姬,微笑着向她点头,表示问候。而美姬也是这般。 春香的尸身,怎么抬來的,便被怎么抬回去。被两个将军府的护院抬着,狼狈而苍凉。 待他们离开,美姬才转过头來。 “呵呵,看王姬那轻松的样子,春香此番算是白死了。” 云歌点头,搀扶上美姬缓缓离开。 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浮上心头,云歌总觉得,王姬并非如众人所看到的这般简单。若真的如此,怕是王后,都快要控制不住她了。 …… 回到天銮殿时,正殿上的烛火已经熄了。章淇不在,云歌走进内室,却不见陌希辰的人影。 “大王呢?” 伺候在册的宫女回答:“大王去了春华殿,说今晚,姑娘便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春华殿…… 楚姬的处所。 是啊,楚姬今日也是受了委屈的,他有义务去安慰一下。云歌淡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伺候。” “诺。” 坐在镜前,云歌轻轻卸下头顶的面纱,又将玉\面具一并摘下。捂了一晚上,原本红肿的位置已经好了很多,可是伤口却脏乱得不成样子。摘下面具时,还有一部分和面具粘连,疼得云歌倒吸一口凉气。 “我对于你而言,还不如陌希睿來得重要?” “从始至终,你接近我,都是为了想要跟他走是吗?” “这便是你接近本王的目的,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打算好了。你要的是陌希睿,而非是我,对吗?!” 他对她控诉,还萦绕在耳畔。 一开始,她的确是这样的,可是后來,随着与他深切的接触,一切都在改变。对外,他是个终日只知饮酒作乐的藩王。在百姓心中,他还不如楚邺來得英勇。他甘愿背负骂名,将自己的功绩和抱负完全掩盖在虚伪的应承之下。 看到他为了理想而努力,她很替他骄傲。 宫廷斗争激烈,他在应对周旋之间,还要对陌子轩严加要求。这样的严父,更是她所尊敬的。 儿时的玩伴,现在的端王,他的变化,让她着实惊讶不小。她不会利用他,更不会伤害他。就像小的时候,她同样奋不顾身地保护他一般。 她并非只是利用,只是想要完成自己的目的。然则,两者不可兼得,她注定是要伤害他的。 “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想做他的女人,还是我的?若你想做他的,我会帮你。你想留下來,任何人也都不能强迫你。” 她知道,说出这话时,他忍耐了多少。 若他从前便喜欢自己,那么钟宝青的决定,已经伤害了他一次。所以此番,她能够理解,陌希辰再次输给陌希睿的那种不甘和失望。 太后说,就算是王后都沒有享受过的尊容,他给了她。 云歌深吸一口气,她最担心的就是这点。 陌希辰,你爱谁,都不能爱上我啊。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所谓的姐妹情谊 碧潭醒來时,陌希辰并不在身旁,她起身,用棉被裹着自己的身体。脖颈和肩膀处全都是斑驳的红痕,那是他昨晚存在过的证据。碧潭轻轻环抱住自己,想起昨晚的温存,想起陌希辰极尽的温柔哦,她娇\嫩的脸颊立刻红\润起來。 难怪姐姐喜欢他,陌希辰,的确是任何女子都无法拒绝的男子。 碧潭想要下床,可是身体的酸痛让她连动都不愿动,便再次躺了回去。柔软的床铺,狭小的空间,他温暖的怀抱以及均匀沉稳的呼吸,都在她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温存。 她不敢想象,这原本属于姐姐的宠爱,她也能分得。这种感觉,当真是美妙极了。翻个身,她将自己娇羞的笑容掩在被中,连同那幸福的笑声,也闷在了里面。 “姐姐,他接受我了,他说他爱我……”与她紧密的结合,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同样的话,那等同于山盟海誓的话语,让碧潭仿佛浸在了蜜罐里,整个世界都是甜美的。 碧潭闭着眼睛,双眸弯成一道十分好看的弧度。 她不再是云歌的负担,而成了和云歌一样的人,她终于不用拖累姐姐了。 伺候的人,如期而至。 王后宫中的春喜亲自前來,碧潭不敢怠慢,草草梳洗了自己,便出來接见。即便一夜之间成了主子,但她也知道,自己本身的地位便卑微,如今,更不敢拿起主子的架子。一身素衣以及面上那谦和的笑容,让门外站着的宫人们面面相觑。 春喜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 从前她们只知云歌不同,却不知,云歌身边这个样貌只算得上清秀的碧潭也能得宠。 打量完毕,她冷淡地说:“王后娘娘听闻昨夜大王宿在了碧潭姑娘这里,今日特命我前來,为姑娘添置一些应有的物件。姑娘您是自己穿戴啊,还是我们帮您穿?” 春喜的态度算不生好,碧潭咬着唇\瓣,弱弱地说:“多谢春喜姑姑前來,碧潭始终是伺候别人的,这些,就你不劳姑姑动手了,碧潭自己來。” 春喜冷哼一声,对着身后的人命令道:“沒听到碧潭姑娘的话吗?咱们都去外面候着!碧潭,你也快着点,第一次晨请,可千万别误了时辰。” “诺……” 被春喜的阵势压到,碧潭竟然向她行了礼。 身后的宫人们由原來的窃窃私语,变为嘈杂的议论,其中有几分嬉笑讽刺,从她们的颜色上便可知晓。 碧潭强忍着心中的委屈,将衣服和首饰接过來,进了房间,她的鼻子一酸,眼睛通红,险些哭出声來。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哭。 这只是刚刚开始,为了能和云歌姐姐一般生存,她要隐忍的还有很多。 栖凰殿内,今日格外热闹。云歌和美姬相挽着而來,就听见所有人的口中,都议论着昨晚陌希辰夜宿碧潭那里的事儿。 “哎呦,你们说这究竟是什么事道啊,山鸡变凤凰的事儿,这宫中可真是太多,一个小小的女奴,都能成为大王的新宠,当真是让我们这些宫中的大家小姐出身的姐妹们无地自容啊。” “就是,也不知她对大王使了什么狐媚法子,竟然让大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太后的意思。湘国人本就低贱,哪里有资格侍寝?侍寝也就罢了,玩玩而已,又不会少了什么,可若是肚子里再有了个东西,这后宫可就真的热闹了啊。” “你是真的担心人家,可人家还未必如你所想。一旦有了种,便是再卑贱的地位也都不作数了。太后她老人家反对算什么,得是大王喜欢才好啊。大王的孩子,那可是皇家血脉。太后就算再讨厌孩子的生\母,也不会讨厌自己的孙儿啊。咱们吶,也就看看热闹,可千万别跟这种人生气,省得日后人家过來找茬,到时再随便给我们按个罪名,可实在不值当。” “妹妹说得极是,本就是下\贱坯子,若是和她们一般见识,倒显得咱们也跟着掉价儿了。” 几位姬妾的讨论,并沒有因为云歌的到來而停止。 美姬将手放在云歌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云歌微笑着摇头,示意她,她不会在意。 若连这点闲言闲语都受不住,那么,她又如何能坚持得下去? 姬妾们见云歌始终不做声,便越发來了兴致。 “云歌,听闻,这碧潭是你的结拜姐妹,在一个碗里吃饭,在一张被子里睡觉,两个人亲得如同自家姐妹 一般。她如今受宠,你被冷落在天銮殿,是否该仔细想想,这姐妹情谊到底是真是假啊?” 碧潭始终抬不起头,被这样一说,终于有了反应,红着眼睛看向云歌。 云歌转身,向她投过去坚定的目光,“当然不会,我与碧潭是出生入死的姐妹,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疏远她。碧潭能够得到大王的宠爱,我很为她高兴。” “哈哈,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又不是真的姐妹,半路遇到的而已,你这般想,她可是未必。否则,怎么会趁机将大王从姐姐的枕边夺走?若是我,这样的行为,可是断断不会允许的!” 这话说得太过露骨,杨牧可轻咳一声:“好啦,都少说一句,碧潭姑娘今日第一次來晨请,大家同为伺候大王的,理应同心同德。王后娘娘还未出來,若是看到你们这班不睦,一定会不高兴的。” 杨牧可虽然在宫中沒什么地位,可是位分在那里,又育幼世子,姬妾们想要反驳,却还是卖给她几分面子的。 “哼哼,好吧,既然杨夫人这般说了,那么我便不多言了。可是云歌,我今日这番可都是为了你好,你來王宫还不到一年,这人心隔肚皮的道理,你明白得还不够真切。你真心实意地为人家好,可人家竟反过來咬你一口。若是你明智,便不要这般乐善好施,还是好自为之比较好。” “多谢娘娘提醒。”云歌福了福,再次看向碧潭。此刻的她,颤抖着身体,跪在最后面,脸色惨白惨白的。 云歌不禁叹气,无奈之后是更加浓郁的懊恼。若是她昨日不那般惹怒陌希辰,或许,碧潭就不会受这份罪过了。 王后今日出來得格外晚,等姬妾们都开始了别的话題,她才缓缓而出。 云歌与众位姬妾们行过礼后,坐直了身体,这才发现,王后的脸上,倦容难掩。 看得出,昨夜潘美人一事,让她焦心无比。 “今日,本宫格外不舒服,草草说一些便散了吧。” 王后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她看了眼后面的碧潭,微笑道:“昨日,本宫听闻大王宠幸了承明坊的碧潭姑娘。本宫也沒什么其他想要告诫的,只是,既然做了大王的姬妾,就应该日日向着大王,再不可有浑玩的心思,事事应以大王为首要,这才是咱们后宫应做的,明白了吗?” “诺,碧潭谨遵王后教导。” “你还未被册封,便只能和你的姐姐云歌一样。不过,封号只是次要,能够尽心伺候大王,这才是最重要的。这几天,天朝圣上宿在我端王宫,大王必定劳累不已,你深得大王喜爱,便替宫中姐妹好好照料大王饮食起居,仔细每一处细节,千万不能让大王过度劳累。” “诺。” 分明是王后再普通不过的关心话儿,可是碧潭应完,却觉着无数怨怼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袭來,好似一块块大石头,砸在她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王后点点头,又肃色道:“昨晚在夜宴上的事,想必在坐的姐妹们都已经知晓來龙去脉了。本宫昨夜连夜审问了潘美人,她坚称此事与她无关,本宫便暂且相信了她。可尹春涛的胡作非为,倒是为本宫提了个醒。你们都是出身名门,宫中的亲属定然不占少数。本宫勒令,这宫中,断不许再出现这样官官相护的事!” “天朝便有后宫不得干政之说,我们这里虽然只是藩国,实则与王府无异,但也应该谨遵这样的家训。女子理应以相夫教子为荣,若是将心思都放在了蛊惑朝政方面,本宫断不会允许!” “诺!臣妾们谨遵教诲。” 王后点头:“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本宫累了,你们便自行离开吧。” 云歌目送着王后离开,却听美姬低声冷笑:“哼,后宫不得干政,她自己还沒做到,反倒是说起我们來了。” “娘娘,我们走吧。” 美姬点头,又朝着碧潭点了点下巴:“算了,今日\你别跟着我了,还是好好安慰那孩子吧。看起來,她的状态可不好啊。” 碧潭依旧跪在地上,身体始终沒有止住地颤抖。 “是……” …… “姐姐……” 和碧潭走到了御花园较为僻静的地方,碧潭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姐姐,你是否怪我?我真的不是想要与姐姐争宠,姐姐若是责怪碧潭,碧潭便立刻回禀大王,再也不侍寝,住在宫中佛寺,一辈子都不出來!” “哎!一个女孩子家的,说这样的话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陌希睿主动相邀 云歌怜惜地摸\摸她的小\脸,她的脸颊和她的手一样冰冷。见碧潭如此,云歌摸在手上,疼在心里。 “姐姐并沒有责怪你,更沒有认为你是故意与姐姐分得宠爱。在这人既复杂的宫中,姐姐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能不必再受做奴才的苦。可是大王这里未必是顶好的归宿。今天的状况你也看到了,姐姐当初一人时,什么样的话沒听过,什么样的气沒受过?!若你能坚持得下去,那么便会得到你想要的,可是若是坚持不下去,定要与姐姐说,姐姐一定会帮你,让你重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这与嫉妒无关,而是姐姐真的担心你,你能懂姐姐的心思吗?” 泪珠在眼中打转,碧潭点头:“我懂,我懂!姐姐,我的好姐姐……” 她抱住云歌,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太好了,她的姐姐并沒有真的怪她。只要这样就好,只要姐姐不离开她就好! “姐姐,谢谢你能理解我……” 又和碧潭说了一会儿,直到碧潭被安抚之后,云歌才送走了碧潭。然而云歌并沒有因此而平静,心绪反而越发烦乱。独坐在花园之中观赏还未有太大变化的春色,她烦躁地揉搓\着手上的帕子。 陌希辰分明知道,她将碧潭看得有多么重要,却要做出这样的事。这到底是在惩罚她,还是在惩罚他自己?! 最可怜的就是碧潭,看到她提及陌希辰时那幸福的模样,云歌便不忍再过多提醒。在碧潭的世界里,陌希辰对她的宠幸是单纯的。若是知道,她不过是他宣泄的工具,碧潭又会如何承受? 思來想去,她还是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來。 “碧潭,你不要怪姐姐,千万不要……” 忽然,身后传來一阵刻意压抑的脚步声。 云歌立刻警惕了神经。 听这声音,便知晓对方的武功如何。 一袭玉扇已经袭來,云歌飞快转身,在扇子砍向脑后之时松接住,随即而來拳头,毫不犹豫地接踵而來。她抽身闪向一边,还未來得及看清对方的容貌,新的招数便又打來,让她应接不暇。云歌只得见招拆招,频频后退,直到无路可走,陌希睿才将她完全圈禁在自己和树干之间。 枝叶,已经发出了嫩绿的,被两人的动作震得晃动不已。 树下,她拿着他的宝贝折扇,抵在他的俊容之前。 薄唇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陌希睿拨开玉扇,玩味地说:“反应得很快,难怪陌希辰会将你收在身边,警惕得像个刺猬,当真是比楚明的侍卫还要机谨。” “不过,他似乎很不珍惜你,之前让你在大殿为朕献舞,现在还宠幸了你的妹妹……他这般利用你接近朕,你也愿意?” 云歌实在沒心情与她周旋,冷淡地问:“难道沒有人告诉你,偷听别人的对话,是不礼貌的行为吗?!” 陌希睿挑眉:“不礼貌?呵呵,难道沒有人告诉你,见到皇上,应该下跪称颂谦卑至极吗?你这般大胆的宫人,朕还是第一次看到。” “该不敬的,云歌在宫外已经都做过了。皇上是明君,应该不会介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的。” “呵呵。”陌希睿低笑,“说的有理,你还真是有趣。” 想起昨晚,云歌那传神的舞姿,陌希睿始终坐立难安,烦躁之余,便只好來御花园散心,以此來排解自己心中那张古怪的情绪。 钟宝青是他心中永远不能拔除的刺,而她,云歌,却偏偏做出与钟宝青同样的事情來。 当年一舞,他至今记忆犹新,被云歌这般复述,那种心动的感觉,也越发明显。 越是这般,他越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就像是无数枷锁牵制,他需要即刻放松。 來到御花园,却不想,正好看到云歌和另外一个女子匆匆而过。他心中好奇,追随至此,就听到了这么多内容丰富的感人片段。 “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听不出,那女子说辞中的狡辩。若她真的不想,谁又会强迫她?分明是贪图富贵,你该不会就这样原谅了她吧。” 云歌翻了个白眼,趁机从他的禁锢中抽身出來。 “虽说是她情愿,不过,我却能理解她的心思。谁想一辈子做奴隶,看看宫外那些沒有尊严的人,便知道,留在大王身边多么幸运。” 陌希睿轻轻撤回半靠在树干上的手,转过身來。也因此,云歌娇\媚的侧颜,才让他看得无比真切。 他曾见过无数美人,可是像云歌这般气质与美貌并存的,还当真事第一次见。在宫外,已经觉得她美若天仙,如今进了宫着了锦服上了妆,便越发曼妙天资,让人不想移目。 感受到陌希睿炙热的目光,云歌有些紧张。 她知道,昨晚的舞,已经唤起了他浓郁的兴趣。 这一刻,她不禁觉得荒凉。竟然非要扮成自己,才能得到陌希辰的信任,以及陌希睿的兴趣。而那时,曾经的钟宝青受禁宫中,饱受折磨,却沒有任何人表示出对她的这般关心。 “皇上怎么有闲情逸致逛花园了?端国不比楚明,现在除了一些春花,并沒有其他的好景色。皇上來错时间了。” “你们的大王倒是想要陪朕,可是你别忘了,今日便是三日期限。朕乃一国之君,可不能食言,既然答应赴约,便必须前去。”陌希睿微笑:“既然碰巧遇到了你,便跟着朕一同去吧。” 云歌诧异:“皇上,他们不过是江湖混混,不理睬也罢!还有,皇上刚刚的意思是,只有我们两人吗?皇上万金之躯,万一受了伤可怎么办!!这样的责任,奴婢可担当不起。” 陌希睿凑近几分:“知道要摊上事儿了,才想起你是个奴婢?” 弹了下她的脑壳,云歌‘哎呦’一声吃痛地捂住。 “放心,何以见得他就能伤到朕?朕的功夫,未必在他之下。带多了人,反而碍事。他们和你是一样的心思,怎么能见朕一个人在上面打擂台?走,朕与他比武到底是为了谁?你不去,我赢了也沒意思啊!” 云歌还沒反应过來,陌希睿已经拉上她的手。 温润的手掌,透着稳定人心的温度,被他拉着手,云歌却沒有任何悸动,反而因为心底成功的激动而感到兴奋。 印象之中,陌希睿向來是一板一眼的,从未有过随性的活泼,更不会随便和她这般。这样的陌希睿,的确是钟宝青前所未见。 不过,他能这般对云歌,就说明,她真切地走进了他的心里。至少,在目前为止,他待她是不同的,只要保持这样便好。 草草换过衣服,陌希睿便带着云歌出宫了。在侍卫面前,陌希睿拿出了自己的腰牌。这是陌希辰之前特地为陌希睿赶制的,侍卫们都认得,一见是皇上的腰牌,慌忙跪在了地上。 “皇上,您身边怎么沒有带侍卫?您如此出宫,小的们可担待不起啊。” 身着常服的陌希睿不耐地说:“怎么,端王就是这般交代给你们的?连朕的自由都要限制,难道,端王名为保护朕,实则是在软禁朕吗?” 侍卫听了这话,吓得冷汗直流:“皇上,大王断沒有这样的意思!只是,这宫外人多眼杂,皇上又刚刚受了惊吓私自出宫实在危险!不如,让小的们保护在身侧吧。否则,皇上一旦不小心伤到了,小的们会心中难安的。” “还说不是限制,朕看,分明就是监视!”陌希睿冷袖一甩,冷风呼啸在侍卫长的头顶,让他的身子伏得更低了。 “皇上……” 云歌掩嘴而笑,陌希睿这般,还真的吓坏了一向高傲的侍卫长。 云歌轻咳一声,“侍卫长大人,您是多虑了。皇上出去,也是有必须要做的事,否则定不会为难你们。我知道,若是皇上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问題,你担心难辞其咎。可是忤逆了皇上的意思,不也难逃死罪吗?” 侍卫长被云歌这话说得一激灵。熟悉的声音,让他弱弱地抬起头,却见跟在皇上后面的,正是宫中最具争议的人物云歌。 他嘴巴张了又张,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心中的疑问。“云,云歌?” “侍卫长大人既认识我,便能保大人安全了。若皇上真的遇到不测,您尽管将责任推到我的身上!是我唆使皇上出宫,皇上的安全便是我云歌一个人的责任。现在,能够放行了吧?” 陌希睿的余光落在云歌的脸上,她温和的笑容以及缓和的语气,让人有种心安。内里的内容,更是处处命中要害。 侍卫长果然点头:“好,好吧,既然云歌姑娘这样说,小的便舍命一回。只是皇上,您务必在宫门落钥之前回宫啊,否则,小的们定会出宫寻找,直到将皇上找回为止。” 陌希睿点头:“好。” 出了宫门,陌希睿幽幽地说:“你的胆子可真大啊,为那小卒担下罪名,万一朕真的比不过徐洪市,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皇上说过,你有稳赢的把握,云歌便相信了。更何况,云歌本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能侥幸活下來,又能陪伴在大王和皇上身侧,已经是云歌的幸运了。其他的,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陌希睿折扇一甩:“好!既然你这么信任朕,朕今日,也不能辜负云歌姑娘的勇敢。这次,定让那徐洪市兄弟知道本公子的厉害!” 云歌重重点头。实则并不对这次的比武结果有多大的期盼。 因为她知道,陌希辰肯定会赢。 至于期间的情节如何,便看他想要和徐洪市纠缠多久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天玄门比武 徐家镖局,在都城的威望可不小,单见这擂台前围着的人数,便可知晓。偏巧赶上春花节的余温未过,不知其中缘由的人,也当做是都城的一项娱乐节目,纷纷驻足。 徐洪市坐在擂台的左侧座椅上,捋着胡须扫视台下,许久未见陌希睿的到來,徐洪市的手下们先不安分起來。 “大当家的,该不会那小子知道咱们镖局的厉害,便不敢來了吧!” “肯定是这样的,大当家的名声,在方圆几百座城池内可都是响当当的!他定是知道了大当家的厉害,便不敢再來了!” “哈哈,大当家的,今日未战便赢,晚上可有酒肉可吃?!” 徐洪市被夸得很开心,“好,若那小子真的不來,今晚不醉不归!” “好!” “好!” “大当家的威武!” 一时间喝彩声震天动地。 伤痛好了许多的徐洪才坐在一侧,却恨得牙痒痒的:“大哥,今儿所有镖局的好友可都到齐了,那小子却临阵让撩场子让大哥难堪,这岂不是存心与咱们镖局过不去!大哥,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徐洪市的笑容退去一些,低声说道:“二弟啊,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才是混迹江湖的道理。更何况,这件事是你不对在先,既然人家给了咱们的面子,就算了!” 徐洪才不甘心地抿抿嘴:“好吧,大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可是若让我再见到他,肯定不会轻饶他!那晚是我酒醉在先,所以才沒了反抗能力,这次,若不杀他,当真对不起我这徐家二少爷的名号!” 徐洪市摇摇头。 他的这个二弟,自小\便这般性子,如今成年,更是管都管不得,徐洪市想要规劝也不见效果,只能任由他任性下去。 与此同时,城门外。 禹喜骑在马上,慢慢悠悠地进城。路旁的行人口上议论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徐氏兄弟又在老地方摆擂台了。” “什么?这次又是哪个倒霉蛋啊?” “前些天,一个不知名的男子在万花楼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徐洪才,徐家大少爷便用同样的方法,打算把面子找回來呢。” “那人应邀了?” “当然!” “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徐家那两个混混谁人不知,敢赴他们的约,还真是不怕死啊!” “哎你别卖了,不差这一会儿,快点收了摊子。大家都去看热闹了,再晚就沒有好地方了!” “哎,我这就收拾,你等等我!” 禹喜微眯双眼。 前些天?万花楼?那不是他收到大王信的时候吗?大王进驻万花楼,怎么可能有人敢闹事。 “那人來路不简单啊。”思忖时,身后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 禹喜淡笑:“的确,大哥可想去见识一下。” 男子带着斗笠,黑布遮面,禹喜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能见着,他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天玄门下。 围观的人越來越多,人群开始躁动起來。镖局带來的裁判看了看日头,转身不确定地问:“大当家的,这时间已经到了,对方迟迟不來,您看……” “还有什么好说的!”人群中,徐洪市的朋友已经叫嚣道:“他人不來,就说明他已经拜倒在咱们大当家的威仪之下了!胜负已定,沒有什么可比的了!” “对!”其他的人也跟着应和:“缩头乌龟,怎有资格与大当家的一较高下!快点宣布比赛结果!” 前來围观想要看比赛的百姓们顿时不干了,敢情他们放下手中的活计和游玩的机会,就是为了看这样一场连开始都沒有开始的比赛? 禹喜巡视一周,见底下的人,大多是武林中人,粗眉一皱:“春花节倒给了他们机会,这些人,原本都是不够资格进都城的。这其中,有大哥认识的吗?” 戴着斗笠的男子将斗笠的沿面压得更低了,“有,很多。” “那我们先走吧,别人认出你來,到时不好脱身。先去指定的客栈,随后安排你和大王见面。” “嗯。” 男子的话不多,可看得出,他也不想惹麻烦。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离开之时,忽然,一个玉\面公子从天而降。踩着叫嚣中的帮会之人的脑袋,踏步向前,身体轻\盈地落在了擂台上。 衣袂声停,陌希睿站在台上手摇折扇,微笑着说:“谁说本公子不來?只是半路耽搁,大当家的,对不住了!” 徐洪市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这么多武林人士在场,连带着他坐在台上这样的好视野的地方,都沒有看到,这个玉\面公子是从何而來。 他竟然踩着他们的头过來,却沒有任何人反抗,足以见得他的身量有多么轻巧。 这次比赛,他是抱着必胜的决心的。一个只知舞文弄墨的书生,他一个手指就能捏死。可是,陌希睿的再次出现,让他不禁该变了对陌希睿最初的看法。 “公子哪里的话,近日城中人客繁多,年轻人贪玩也是常有的事。公子既然來了,那么就來比试一下吧,也别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好。” 陌希睿话音未落,就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跑上前來,他端着一个木盘,呈到陌希睿面前。 “这是什么?”陌希睿问。 “生死状。”孩子笑呵呵地回答。 徐洪市缓缓起身的,身后的斗篷一甩,颇有几分大将风范。“这比武难免会伤到对方,这生死状,可保双方无虞,这是江湖上的规矩。” 陌希睿笑道:“徐大公子放心,我会下手轻一些,不会伤到您的。这生死状,还是免了吧。” 徐洪市微愣,近而哈哈大笑,连带着他的狐朋狗友也都大笑起來。 一旁的徐洪才恶狠狠地说:“小子,你还真是初出牛犊不怕死!我大哥是好心,你怎的这般不识抬举!” “哎!”徐洪才好要说,被徐洪市制止了。徐洪市笑呵呵地走上前來,将生死状拿起:“小伙子,能有必胜的心态是很好的,可是,可千万不要轻视你的敌人。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这比武场上的事,谁能预料?万一,是我伤到了你,被官府抓紧了大牢,那我的镖局可就后继无人喽。” 将生死状递到陌希睿的手中,“你还是签了吧,这样我们也能尽早比赛。我徐洪市说到做到,若是我输,在都城甚至整个端国,不会再有人惹到公子麻烦。可若公子输了,所到城池,必须称颂我洪仁镖局,三年为限,如何?!” 听起來,这倒是个不错的约定,陌希睿沒有任何犹豫:“好!” 云歌站在下面,忽然有些紧张。 这还是她三年來,第一次见到陌希睿大展身手。 自从入了宫,他将所有她曾经崇拜之处,尽数掩去。用陌希睿的话说,那是他吸引过她的手段,如今,她已经到手,他便不会再次展示。 铜锣一敲,比武开始了。 徐洪市并不谦让,徒手向陌希睿冲去,沙包大的拳头刮得空气呜呜作响。他长年护送各种贵重的镖,早就练就了野蛮的力气,以及灵活的身手。 陌希睿只是头一歪,轻松躲过。徐洪市再攻,而陌希睿仍旧是以防和躲为主。 这样的场面,让蒙面的斗笠男子即将离开的动作停住了。他眯着眼睛,看着陌希睿的每一个招式,有些入神。禹喜见状,不解地问:“大哥,怎么了?” “这个人的招式,怪。” 禹喜望去,只见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而陌希睿明显处于劣势。徐洪市的招数袭來,他只得将将躲过,完全沒有招架的力气一般。禹喜还以为,他说的是徐洪市,不禁笑道:“大哥,你定是久居山中,不常看这样的比赛了吧。不过是蛮力而已,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那个人。”男子盯着陌希睿:“他,在学习。” 台上,徐洪市疯狂的进攻,让两人都微喘。徐洪市大汗淋漓,底下人都拍手叫好,以为他占了上风。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对面这个小子有多么难缠。 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他审度地看着陌希睿的动作。然而,他却看不出,他到底属于哪一家的拳脚。 完全沒有道理可言,却又每一招都躲过。他招招毙命,他招招回避,能躲过他这么多进攻的,还真是少见。 陌希睿淡笑:“大当家的,身手果然不凡。” “你也不错!” 这是由衷的赞美。 徐洪市重新拉开架势。事实证明,蛮力已经解决不了问題。他冷着眸光,抓\住陌希睿动作的每个细节,希望可以找到突破点,然而,他的希望很快便破灭了。 可以说,陌希睿这个人,他的身体,沒有任何缺点。 “啊,,” 徐洪市大吼一声,再次冲了上去。这次陌希睿迎接上了他的拳头,可是在接住的同时,却借力打力,将他推向一边。徐洪市沒有想到,陌希睿会出这样的招式,一时间收手不及,径直地向擂台的另一侧冲去,弹到旁边围着的绳索,这才停下\身体。 脚一歪,他险些重心不稳,摔下去,幸好他有武功底子,这才抓\住绳子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 终于,呐喊声停止了,所有人面面相觑。 不是大当家的稳赢么? 怎么看起來,大当家的不是这个粉面小子的对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陌希睿完胜 “哥!” 徐洪才惊坐而起。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能让大哥在比武中险些摔跤的人物。原本很轻视陌希睿的他,也开始紧张起來。 “不错啊,这是什么功夫,招数如此绝妙。”禹喜唇角轻勾:“大哥果然好眼力,这样的璞玉都能被你发觉。” “不,他不是璞玉,便是我与他交锋,也未必一招毙命。” 男子这般说,让禹喜唇角勾起,“是么?” “如果我沒猜错,他,便是让你们如鲠在喉的陌希睿了。” “他?”禹喜捏紧了手中的剑柄。 “只有他,才会这么多杂七杂八的功夫。可是,他也有弱点,那便是,所有的功夫都会,却不甚精湛。” “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夸他,不像是在批评他?” “哼,”男子冷笑:“这样随意偷学他人武功之人,不值得我的夸赞。” 经过几十个回合的交锋,陌希睿已经基本摸清楚了徐洪市的路线。 不过是典型的江湖路子,只知道运用蛮力,再加上他独特的拳法便成了精湛的武功。 徐洪市被陌希睿占了上风,显然很不高兴。他也不再谦让,执起身旁的大刀便砍了过來。 “终于忍不住了吗?” 陌希睿的眼角闪过一抹危险的精光,他飞身跃起,直接从徐洪市的头上越过。这样的高度,让在场观看的人纷纷目瞪口呆,待陌希睿安全平稳地着陆,在场的百姓无不拍手叫好。 徐洪市扑了个空,也不气馁,原本着打算让自己扳回面子,可陌希睿似乎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那么就别怪他不客气了!徐洪市脚尖一顶,一个转身,刀身以飞快的速度流转,再次砍向陌希睿。 而陌希睿,此刻已经拿起一条长枪直接迎击。 枪头和刀身撞击,击出一团团耀眼的火花。徐洪市的手心发麻,手腕更是被这力道震得不轻,抬头,只见陌希睿的表情非但不似他这般狰狞,甚至连一丝疲惫之色都沒有,仿佛手中拿着武器的并不是他一般。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不过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不,你不是一般人!你到底是谁!为何招惹我徐家兄弟!” 陌希睿不耐其烦地解释:“我只是一个路见不平的盐商,这点,大当家的不必怀疑。” 刀枪相离,徐洪市向后退了许多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包括原本还未徐洪市呐喊助威的人。 可以说,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徐洪市的手下败将,有些支持徐洪市不过是碍于他的淫\威,不得已而为之。原本以为,在端国这个地界,不会再有比徐洪市更加厉害的了,不想,今日就碰到了这位。 他们太了解徐洪市,所以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此番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徐洪市喘着粗气,徐洪才在一旁着急地吼道:“大哥,狠狠教训他!不用再手下留情!这小子,不给他点颜色,他不知道咱们徐家的厉害!” 徐洪市紧\咬牙关。 徐洪才其实并不懂得武功,所以他看不出,此刻的徐洪市有多么紧张,还以为哥哥的失利只是他的故意谦让。 不过,这倒给徐洪市一点借口,沒错,这只是他让着江湖小辈,现在,他可要动真着了! 陌希睿的脸上挂着一抹轻蔑。 其实此番,他真的打算切磋一下便可,可是來的路上,尽是百姓们对徐氏兄弟的谩骂,他便也笃定了心思,此番定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这样欺良霸市的江湖混混,不让他们吃到苦,便越发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原來是大当家的一直在承让,那么还请大当家的拿出真正的本事,也好让晚辈开开眼界。已经签了生死状,若是能死在大当家的这样的英雄手中,也是晚辈的福气!” “呵,当然可以!” 徐洪市牙根痒痒的,陌希睿这般话,分明就是在羞辱他,他再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被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人教训,实在是太过让人下不來台。 刀刃一立,徐洪市的银牙一咬,额头的青筋都暴跳起來。刀剑的寒光,被太阳映射得如同镜子一般,连同那发狠的面容也变得狰狞。他后脚用力,飞身向陌希睿砍來,陌希睿一抖枪头,枪身立刻完成一道诡异的弧度。 砰砰,, 枪身在空中划过两圈,兜得台上阴风四起。 徐洪市开始看不清他的攻击,只觉得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向自己扑來。刀刃与的枪头相交,然而下一刻,枪头却径直划过他的刀刃,向徐洪市本人袭來。 原本就带着冲劲儿的,这样的情况,他如何能躲得过去!徐洪市瞪圆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然而,他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枪头刺进自己的身体。 就在枪距离他的心脏只有一点点的距离之时,云歌站在人群中忽然大喊:“公子,不要伤他!” “呵。”陌希睿低笑,立刻将枪身上挑,划破了徐洪市肩上的虎皮,挑的直接飞了起來。 撕拉,, 一声巨响,徐洪市的半边身子都暴露在外。 这样的状况,当真只有两字可以形容,,狼狈。 世界静止了,随即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包括徐洪市的人之中,也有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即便看不懂的人,都可以知晓,此番,是陌希睿谦让,否则,那一枪挑起的就不是他的衣衫,而是他的心脏。徐洪市惊魂未定,只是几招而已,陌希睿反击之后,他竟沒有一次占了上风。 这一刻,除了恐慌,徐洪市的心中还潜藏了许多不甘。 然而,胜负已定,即便他还想继续也是不可能的了。却看底下曾经属于他的欢呼,全都成了别人的,徐洪市别提有多懊恼了。 徐洪市的隐忍在徐洪才的眼中却成了懦弱。他紧紧攥了拳头,到现在,他的身上还都是淤青。这个小子不仅仅伤害到他,还让他的哥哥名誉扫地,他怎么能相让! 想也不想,徐洪才大步走上台,拿了台上的一根狼牙棒,便想陌希睿袭來。徐洪才的力气,是徐洪市的十倍不止,就听见一声巨响,徐洪才的狼牙棒已经到了陌希睿的耳前。 “洪才,不可!” 徐洪市想要阻止,可是为时已晚。陌希睿只觉得耳边一道劲力,他还沒还招,巨响就在耳边戛然而止。 他飞速闪开,却见一把宝剑正挡在他和狼牙棒之间,而救他的人,正是一个不知名的蒙面公子。 蒙着斗笠的男人,低沉训斥道:“这位公子,擂台比武胜负已定,你这般偷袭,实在不应是江湖人士所为。” “我想杀了他,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你给老子让开!” “洪才!”徐洪市愤怒地抢过狼牙棒,用力摔在地上,“快放下棒子,给这位公子道歉!” “大哥!你让我道歉?是这小子给你难看,我今天,是为了大哥你教训他啊!” 徐洪市气急,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你这个不成器的,你大哥我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啪,, 这耳光,扇得隔壁小巷都能听得清楚,徐红才的脸偏过一边,嘴角立刻流出\血來,原本就肥厚的皮肉,顿时青肿,这受的伤不比那晚陌希睿给的轻。 “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这般不懂规矩,当真是让洪仁全都败在你的手里,你才甘心!”转过身來,徐洪市一脸歉意地说:“这位公子,舍弟刚刚实在是冒犯,还请您原谅,幸好并沒有伤害到您,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您的家人交代。” “哦,还有这位兄台,多谢,敢问尊姓大名?今日若不是您出手相救,这位兄弟定要命丧于此了,洪仁的名声,可真的要折在这里了。多谢您了!” “不必。” 斗笠男看了眼陌希睿,肃然地走了下去,跨上马背便走。 云歌也因此看到了马上的禹喜。禹喜的目光也落到了她这边,刚刚她的一嗓子阻止了陌希睿的攻击,也让禹喜发现了云歌的存在。只是,禹喜的目光不再是往日的柔和,而是……带着杀气。 沒错,那就是杀气,让人后背生凉的目光。 徐洪才被哥哥训斥,还被当众打了耳光,自然挂不住脸,带着随从便走掉了。徐洪市重重地喘了口气,这才摇头慨叹:“真是越大越管不了了,我真是愧对父母啊!” 裁判见状,很识趣地宣布了比赛结果。 陌希睿自然得了他应得的。 徐洪市执着陌希睿的手高高举过头顶,“都城的父老乡亲们听着,我徐洪市今日输给这位公子,从今往后的,洪仁镖局便誓死守护这位公子,端国境内,谁都能伤害他!与他作对,便是与我徐洪市,与整个洪仁镖局作对!” “好!” “好!” 徐洪市的人慷慨地应和,百姓们更是掌声不断。 当然,后者不是为了别的,只为终于有人能让徐家兄弟尝到厉害了。 放下陌希睿的手,徐洪市笑呵呵地问道:“敢问兄台大名?今日不打不相识,來日,咱们便是兄弟。” 陌希睿却只是淡然一笑:“我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卒,更不打算涉足江湖,只是为了台下的那位姑娘讨个说法而已。若你真的想要保护,便保护她吧,因为,她刚刚救了你一命。” 被陌希睿这般说,徐洪市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目光落在云歌这边,他更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憨憨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湘国皇族 “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酒肆里,陌希睿好奇地问道。 云歌靠在窗边的座椅上,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一般,慵懒地回答:“我虽不认识他,可看今天这阵势,他大概是都城最有势力的人了。你杀了他,他底下的兄弟定然找你拼命。你死了,我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她的口气,让陌希睿眼中的兴趣越发浓厚了。“你今天是越发大胆了,我坐着,你都已经半躺下了。还敢在我的面前提到生死.你可知道,这是大不敬,在楚明,是要杀头的。” “随便楚明是什么规矩,现在这里是端国,你是莫公子。酒肆人多眼杂,我也是在帮你掩饰身份啊,你应该感谢我才是。这么多的好酒好菜,可都是我在请客,公子怎么忍心要了我的脑袋。” 陌希睿挑眉:“怎的成了你请客?这是我刚刚赢得徐洪市,他特地包下的包间款待我们,若不是我赢了,你怎么可能吃到!” “可究根结底,是我事先挨了他弟弟的打,而后又阻止你杀了他,所以徐洪市才这般慷慨。所以,还是我请客。” “这样纠结谁请客有意义吗?”陌希睿问。 云歌翻了个白眼:“只有这样,我才能光明正大地在皇上您的面前舒适地待一会儿啊。省得连这躺会儿都要掉脑袋。” 仰头,一颗花生被跑出,又准确地掉在云歌的嘴巴里。 她这般姿态,陌希睿并不生气,反而任由她这么做。 他甚至开始感兴趣,为何一个曾经养尊处优的皇族,会有这样不良的嗜好,就像……那个人。 “咳咳……” 陌希睿轻咳一声,赶忙甩掉自己脑子里那荒唐的想法。 他总会将她与钟宝青比较,分明知道两人并非同一人,可是总有这样的感觉,让他不得不这样想。 当初的钟宝青也是同样的。 分明是大家小姐,可是却总是一副假小子的模样。表面上很难亲近,不伦不类不成体统,可是真正接触下來,才知道,她的心地善良,比任何闺中那些表面上温婉贤淑实则整日聚在一起说三道四的女子强得太多。 她真实,不虚伪,不做作,有一颗率真热情的心,而这种种,都和眼前这女子不谋而合。 除了,云歌,可能有不明的目的。 “听江浩说,你,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陌希睿突然的问題,让云歌不明所以地紧张起來。表面上她却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是啊,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只知道醒來的时候,就是一名女奴。” “那么,你还记得是什么导致你失去记忆的吗?” 云氏是湘国最后的皇族,能够保存下來已经是奇迹。而云歌作为云氏唯一的幸存者,必定经历过许多惨烈的追杀。 “如果记得,那就不叫失忆了。皇上,你想问什么啊。” 陌希睿微笑,也倒在一旁的贵妃榻上。 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暖洋洋的,他的语气也放缓了一些,“沒什么,只是好奇,因为失去记忆,从前的事情,竟然全部都不记得。不过,不记得也好,那段日子于你而言,必定是不快乐的。” “是啊,所以我才沒有特地去追寻。国破家亡,必定是一段极其黑暗的记忆。”云歌慢悠悠地说道。 她犹记得醒來时,那种头痛欲裂的痛苦。她满脸是血,云歌和瑾墨正拼死护住她,不让毙子将他拖到乱葬岗。她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奇迹。 当时的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有那惨死在楚明皇宫的心痛。 或许,她能进入这身体,也正是因为真正的云歌已经不能存活,才阴差阳错的换了身份。又或许,她肩负着两个人的使命,她自己的,还有真正的云歌交予她的…… 陌希睿侧头,看着她的侧颜。 她看着天空,似乎在沉思。恬静的脸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伤。也正因为这惹人怜爱的忧伤,陌希睿忽然不忍继续探寻了。 或许,她真的不知道她的身份,而他,也不想去戳破。 活在无知之中,岂不是很好? ……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内,禹喜正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斗笠男子轻轻摘下斗笠,露出一副半边用魔鬼面具遮盖的面容。 直到隔壁的不再说话,他才缓缓说道:“看來,他已经开始怀疑了。那个女人的身份,并非只有我们一人知道,还需让端王早些做决断好。” 禹喜缓缓睁开双眼,也吐出了一口真气。这是他自由练习的气功,一练便是二十多年。 也正因为宁心静气,他能听到隔壁房间内,陌希睿和云歌的对话。 陌希睿是在试探,这说明他已经知晓了,只待查证而已。这么说來,他们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这是自然,不过,只要有庄主的帮助,那么我们的机会也就多了几分。” “既然跟着你來了,我们九龙山庄就必定乎扶持端王。这些藩王之中,我崔橹还原本就是看中端王的,如今大局已定,崔某必定鞠躬尽瘁。” 崔橹还甚少说话,能说出这么多,足以见得他的决心。 禹喜吐纳完毕,走下床來拱手而道:“如此,便谢过庄主了。” “只是我此番前來,皇上并不知道。我的山庄,地处楚明,只怕……” 禹喜立刻保证,“庄主请放心,庄主的家人,连带着庄中的其他人,我已经开始秘密转移了,不出半月,都会全部移送到端国來。” “好,端王做事果然利落!既然这样,崔某人必定誓死效忠端王。” …… 云歌与陌希睿小憩片刻便离开了,原本也不打算承受徐洪市什么恩情,所以,他们并沒有点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喝了一壶上等的普洱,要了一些茶点。 徐家的人來结账时,看到如此简易的账单,捧着账本看了许久,生怕是自己看错了。还是小二提醒,说他们的账目不会做错,徐家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拿了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啊,和徐家的看门狗的饭钱差不多,收到回禀的徐洪市双眼微眯,心底里的不平也渐渐平复了下來。他深知,自己这回,是真的遇上了江湖豪杰了。 离开酒肆,经过禹喜的门前时,陌希睿下意识地定住脚步。 感受到陌希睿的不同,云歌转身,“公子,怎么了?” 陌希睿摇头,“沒什么。”然而,那眉头的紧锁,却丝毫沒有放松。 如果他沒记错,这个房间是进來过人的。然而,自从包间的房门关上,他便再也沒有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是高手,他确定。 可是他并沒有在意。 这端国近日一直大开城门,想必,定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的。 直到陌希睿和云歌离开,禹喜才离开门缝,低声说:“他们走了,我们也该回宫了。” “好。” 之前因为各怀心思,沒有仔细逛过,趁着春花节未过,云歌提议要去集市走走,陌希睿自然沒有拒绝。 他也正想接近,这个身世复杂的女奴,这是个十分难得的机会。 走到一个小摊前,云歌听了下來。 “这个怎么样?”盯着画工精致的皮影,她调皮地问道。 “你喜欢看皮影?” “这个是皮影吗?”云歌故作不知,“我还以为是窗花。” 陌希睿拿起其中一个画面将军,用木棍仔细地控制着,皮影立刻在他的手中做起了打斗姿势。 “这个东西,在楚明可不是稀罕物件,几乎每个孩子都会玩。每年年前,在京城都会举办皮影大赛,获奖的人,可以进宫在皇上面前表演。” “好看吗?” 陌希睿点头:“当然。” “真想看看。” 陌希睿微笑着掏出银钱:“老板,这里所有的,我都要。” “哎,很贵的!你疯了!” “不是想看吗?回家里,我给你表演一出大戏!” 老板还是第一次遇到出手这么阔绰的公子,立刻眉开眼笑地将所有的皮影小人儿全都包了起來。 “这位公子,你对夫人可真好!夫人,你是个有福气的啊。” 云歌一直和陌希睿嘻嘻哈哈,不想,这样让店家误会了,云歌脸一红,陌希睿倒是沉稳,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们,不是夫妻。” 老板立刻慌了,这可是损人名节的大事,赶忙道歉:“哎呦,你看我的眼力界,还以为二位是一家的。这样,为了表示歉意,再送二位一个小的亲自做的人物。” 店家从箱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皮影,只见这人身着银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英气,头顶一撮红缨分外耀眼,身后的彩旗上,‘楚明’二字,十分耀眼。 云歌心中一沉,陌希睿也是同样。 “这个啊,是咱们楚明的钟老将军。是早些年开始着手做的,一直沒有拿出來,好容易完工了,老将军还获罪了……哎,这东西是不能拿出來卖的,可是扔了又可惜,正好姑娘喜欢,便送给你了。” 云歌小心翼翼地接过來。 指尖轻触小人儿的脸颊。 这个,是父亲…… 陌希睿深吸一口气,“收起來,咱们再到别处逛逛。” 云歌强忍着鼻酸,轻轻点头。将父亲小心地安置在袋子中最安全的地方。 不过,她也十分欣慰。便是父亲已然惨死,可是他的丰功伟绩,还是在百姓的心中有着很高的分量,否则,老板也不会冒着同情叛党的罪名,保留父亲的皮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没有人性 “你认识钟老将军?” 云歌不寻常的表现沒有逃出陌希睿敏锐的观察,她的珍视,更让陌希睿有些不解。当年,是钟奎山打下了湘国,作为湘国人的她,理应仇恨钟奎山才是。 “不认识,但听说过。”云歌隐去了心中的痛苦,随意地回答:“看店家那么喜欢,便觉这东西难得。莫公子,他是您处置的,我收下它,你不会介意吧。” 陌希睿直视前方,“一个皮影而已,拿着。” 对于陌希睿而言,这不仅仅是一个皮影。 他当初逼死钟奎山夫妻,引起了京城百姓很大的骚\动。为了让自己的地位巩固,他不得不将所有罪名,都推给已经死去的钟宝青。 可是,这更加说明了问題。 连普通的百姓都是这般敬重他,足以见得,钟奎山的英明神武早已深入民心。看來,想要彻底地根除他的势力,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卖女儿啊,求求路过的好心人,赏我们一家老小一口饭吃吧!” 云歌正吃着糖葫芦,忽然听到前面的人群中,这凄厉的呼喊声。 云歌走过去,陌希睿也跟了过去。 拨开人群,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正坐在人群中央,哭哭啼啼地抱着两个孩子。而被卖的,正是她的第三个女儿。 这孩子不过三岁大,正哭哭啼啼地跪坐在那里。脖子上还挂着卖女的字样,歪歪扭扭,一看便知是求得许多人才勉强写明白的。 “好心人,你们发发慈悲吧。我的丈夫突然暴毙,我们一家人已经六七天沒有正经吃过一顿饱饭了。孩子们饿得哇哇哭,我却只能干瞅着的。你们看看,我这姑娘虽然瘦弱,可是是个极其水灵的,回去养养就会饱满起來,你们便买回去吧。” 云歌皱眉,这女人怎么卖孩子跟卖土豆一样随意! 路人们都回以同情的目光,有的慷慨的,则赏一些银钱,可是这孩子实在太小,什么都不能做,买回家中也沒有多大用处,还会吃口粮,所以人们只是看看,并沒有想要买的意思。 女人见状,哭得更厉害了。 “我们都是冥国逃难來的,这里人生地不熟,就只能卖了这孩子,让他们都能活下來。各位大\爷们行行好,就救救我们吧。” “太可怜了,”云歌回头:“不如,莫公子你來救救她们?” 陌希睿双臂交叠,理直气壮地摇头:“我才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情。” “这怎么是无聊的事情,百姓们吃苦受罪,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有很多,若是每一件都要帮衬,那岂不是要活活累死?不管!” 云歌一听不干了,“喂,你这么有钱,随便一件衣服就能救他们,帮帮他们怎么了?快点拿钱啦!” 云歌说罢,上前要去抢,陌希睿执着反抗,几下便逃脱了她的魔爪。 “是你自己想要帮她们,为什么我要拿钱?还有,你难道沒有看出來,她们是在坑蒙拐骗吗?” 冥国到端国之间的距离,岂是随口说说的?她一个女人领着这么多的孩子,不去就近的小国,反而长途跋涉地來到端国,很明显就是欺诈。更何况,从女人的声音上來判断,她们根本不像是饿到了极限的人,有手有脚,不去干活,分明就是有问題的。 “我们沒有骗人!” 女人眼尖,看到云歌和陌希睿正在撕扯钱袋,立刻跪身上前,抓\住云歌的腿就不松手了:“姑娘,你发发慈悲吧。三个孩子都是无辜的,她们都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让她们活活饿死啊!您就行行好,救救我们娘四个吧!” 云歌被女人的话感动了,赶忙弯身将她扶起:“你别这样,地上凉你快起來,我帮你就是了。” 女人一听,眼睛一亮,赶忙起來,顺便拉着三个孩子冲着云歌行礼:“如此,便谢过姑娘了!” 云歌转头,求救似的看向陌希睿。陌希睿则干脆转身就走。 云歌焦急:“喂!莫公子!你……你等等我啊!” “姑娘!” 好容易找到一个买主,女人怎会轻易放过这根救命稻草。 “姑娘,你别走,你帮帮我们吧,我们都是苦命的人,您发发慈悲吧。” 女人话音未落,三个孩子齐齐将云歌包围住,哭着喊着地喊:“姐姐姐姐,帮帮我们救救我们……” 云歌被这样的阵势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孩子的小手紧紧抱着她,她想要挣脱而不得,只能任由她们抱着。 “这位大姐,不是我不帮你们,钱袋在那位公子的身上,便是我想要救济你们也不成啊。” 那女人眼泪汪汪,立刻让孩子们松开了云歌。 “哎,好容易遇到好心人,却是这样的结果。孩子他爹,我们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一旁的人也都指指点点的,不是对云歌,而是对陌希睿。 “真是,明明是有钱的,为什么不帮她们啊。” “哎,现在有钱人家的公子,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钱全都砸到赌场里了,哪还有心思帮助这些人?我若是有能力,肯定会买下的,总好得过让人家孤儿寡母的在街上乞讨來得实在。” 云歌扁扁嘴,被他们这般说,觉得更加愤恨不已。 她挤出人群追了出去,陌希睿已然走了好远,她追了许久才找到他。 “你还是过來了,不是很有同情心吗?怎么沒把那个孩子买來?”陌希睿靠在墙壁上,悠闲地问。 云歌沒好气地说:“我出宫急身上沒带钱袋。” “既然沒带钱,就走吧,不要多管人家的闲事。” “莫公子!” 云歌再也忍碍不住自己的脾气,她只知道陌希睿冷血,却不知是这般严重的。 “你是一朝皇帝,难道连百姓 的死活都可以不管吗?!看到那几个孩子央求的眼神,你不觉得心酸吗?只是十几两银子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吝啬?你到底有沒有人性啊!” 陌希睿等着她说完,然后冷哼:“云歌,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以至于让你忘记你的身份!” 他可是皇上啊,竟然被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奴教训为沒人性。 “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至于你领不领情,那就与我无关了。信不信由你,我不会让人就这么骗了,所以,你想帮她们你便帮,不要带上我!” 云歌立刻伸出手來。 陌希睿蹙眉:“做什么!” “借我钱。” 见陌希睿沉默,云歌干脆将他的钱袋直接夺去。“我会还给你的,我回宫就会还给你。现在,钱袋先借我一用!” 说罢,云歌赶忙跑回去。 陌希睿冷凝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真是个笨女人,这样的把戏也会相信,脑子进水了吗?” 陌希睿转身刚要走,可一想她可能遇到危险,只好又折了回來。 “麻烦!” 他倒要看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些人到底能耍出什么样的花样! 回到原处,人群已经散去许多,可还是有些喜欢看热闹的,还停留在那里指指点点。女人抱着孩子,在墙角瑟瑟发抖,从远处看起來十分可怜。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 “求求你们……我要卖女儿,只求你们能给我们一口饭吃。” 云歌咬着唇\瓣走了过去,蹲在她们身前,女人的眼眸中再次闪起那抹光辉。 “姑娘,是你?” “对,是我,这里是钱,全部都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再卖女儿。” 女人赶忙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云歌手中的钱袋,里面的沉重程度,让她始料未及。 “姑娘,这,这么多……我实在不需要这么多的,我的女儿只卖十五两,其他的,我不能要。” 女人诚恳的推辞,让云歌心中再热,“这些你都拿去!我不会要你的女儿,你的女儿还是由你來养。” “这,这……” 女人涕泪横流:“姑娘,你真是好人啊!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别说了,快去买一些像样的衣服吧,天气这么冷,孩子们只穿了一件单衣怎么受得了?” “哎。” 女人拿了钱袋,赶忙带着几个孩子离开了。 云歌正心满意足时,陌希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现在满意了?那钱袋里,可是有足足一百两的银票和三十两的碎银。” “什么!那么多?!” 陌希睿双臂交叠:“怎么,还不起?” 云歌咬着唇\瓣,“能!我一定会还给你的。”说罢,高傲地扬起下巴,继续向前走去。 陌希睿摇摇头,转头狠狠地瞪了眼刚刚围观的几个人,那几个人心虚地瑟缩了一下,赶忙作鸟兽散。 想起刚刚云歌关切那女人和孩子的场景,陌希睿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扬。 他又发现了她们的共同点。每接触一分,就多一分相似。这样的雷同,让他更忍不住想要探寻云歌的冲动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刚刚还在要饭的女人从小巷深处探出头來。 “堂主说的女人,真的是她?” “是。”刚刚还是女人大女儿的孩子冷声回答。“沒有接上头,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身旁的那个男人不简单,这一招不能再用。咱们回去,从长计议。” “可是二姐,距离堂主规定的期限,已经不多了。况且,就算我们能够和她见面,她会相信我们的话吗?” 女人沉吟了片刻,看着手中的钱袋,眉心的愁云只增未减。 “再说。我们先回去。”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陌希辰的嫌恶 走到宫门前,侍卫长老早便迎在那里了,见陌希睿回來,脸上的愁容顿时烟消云散。 “皇上,您可回來了,小的们等候您多时了。” 陌希睿点头,转身对云歌说:“今天你也累了,就回去休息吧,侍卫长,让人将这些东西帮忙带回天銮殿。” “是!” “皇上,钱我会还给你的,绝对不会食言!”云歌笑着说。 “好,我等着。”陌希睿示意侍卫带她回宫。 侍卫长着人带领,转身恭敬地说:“皇上,小的送您回殿上吧。” “不必。” 陌希睿远远望着云歌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还未到落钥时间,朕还要再出去一下。” “什么?皇上您还要出去!” “皇上,请允许我们在您身边保护吧。” “朕说过,不必!”陌希睿冷傲的声音,让几个人狠狠地哆嗦了一把:“朕出宫之事,若你们再说出去,就等着掉脑袋吧。” 侍卫长立刻跪在地上,“诺,谨遵皇上之命!” 陌希睿也不再管他,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若他沒有感觉错,从刚刚开始,便一直有人跟在他们后面。 这些人到底是谁?跟着他们又不采取行动,究竟是何用意? 他必须一探究竟。 云歌回到天銮殿,就见陌希辰已经回到殿中了。 他的脸上带着倦容,好似沒有休息好似的,眼珠上面,布满了血丝。见云歌來,他呆滞的目光有了神采,可是又想到了什么,他又咽回了要说的话。 “大王。” 云歌福了福,将身上的布包放下。陌希辰的目光落在包上面,布包鼓鼓的,里面都是她今日的战利品。他不由得冷笑道:“今天的收获不错,看來你和他玩得还挺尽兴的。” 云歌倒茶的动作微滞,最后还是斟了一杯茶水,奉到陌希辰面前,“大王,请您喝茶。” “你觉得本王还有心思喝茶?” 陌希辰告诉自己,他不可以动怒。昨晚,是他要她献舞的。可是,他沒想到云歌会跳得这么出神入化,陌希睿会如此为她着迷。其实,陌希睿出宫的下一刻,他便得到了消息。侍卫毕竟只是个小角色,这么大的事情,不敢不通传。当侍卫提到随行的只有云歌时,他承认,他十分难受,而且嫉妒得发疯。 “你就那么喜欢和他在一起?本王还在这里,你还是本王的女人,就忙不迭地奔了上去!你到底将本王看做什么!” 云歌放下茶杯,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能解释道:“之前在万花楼,我受到了徐洪才的轻薄。他的哥哥徐洪市邀皇上比武,以此化解双方恩怨,皇上今日赴约,所以才会……” “他找你,你就去?云歌,你把本王置于何地?就算你不打算与本王在一起,也要懂得收敛!在整个端王宫,人人都知道,你是本王的女人,你和他出宫,那么你打算让本王如何面对宫中之人的颜色?!” 陌希辰是在低吼,这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将整个天銮殿震响。 云歌立在他的面前,低着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陌希辰原本愤怒到极致的心,又软了起來。 “比武的结果如何?看來应该很不错啊,顺带着整个都城都逛了一遍吧!” “是……” 在陌希辰面前,云歌沒有隐瞒。欺骗了他一次,她已经十分内疚,所以她不会再欺骗他第二次。然而,云歌肆无忌惮的回答,只能激起陌希辰的怒火。陌希辰用力将手边的茶杯摔倒地上,然后狠狠地捏起她的下巴。 刚刚结痂的伤口,因为这一动作再次撕裂,云歌痛苦得皱眉,鲜血伴着脓水,再次从脸颊上滑落。 “不要总是这样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本王就会原谅你曾经欺骗本王的罪名!云歌,你要的,本王尽数给你了,本王不欠你的。” “是,大王。” “他只是去找了徐洪市?还和其他什么人接触过沒有?” 云歌摇头。 陌希辰手上的力度更加大了:“你该知道,你这次再说谎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别以为,他宠了你,你便可以逃出我端国的手心。你是端国出去的,便生生世世都是端国的人!” “大王,我句句属实。”直视他的双眼,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期间,皇上沒有接触过任何人,也沒有人与他私自联系。我始终跟在他的身边,所以可以肯定他沒有做任何小动作!” “很好。” 一直跟在他身边,她这是在炫耀?还是在故意挑起他心中嫉妒的火焰?! 陌希辰松开她。于此同时,听到声响的嬷嬷们也都跑了进來。“都滚出去!” “大王息怒啊……” 嬷嬷看了眼云歌,只见她已经开始愈合的脸颊又开始红肿起來,便猜到大王可能又与云歌姑娘动怒了。 她跪在地上,央求道:“大王,您昨夜一夜未归,云歌姑娘便一夜未睡。云歌姑娘始终惦记着大王您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还望大王念在云歌姑娘一直尽心侍奉在侧的份上,便原谅了她吧。” 什么,她一夜未睡? 呵呵,这怎么可能?! 他宿在别的女人那里,她便可以轻松了。不必时刻担心,他会对她做什么不轨的企图。 这难道不是她最渴望的吗?! 陌希辰粗眉一皱:“这天銮殿的差事,你是越发会当了。旁人不知,还以为你是云歌带來的,并不是本王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还想再说,云歌赶忙阻止:“嬷嬷,云歌知道你是为了云歌好,可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嬷嬷还是下去吧。” 嬷嬷心疼地看了云歌一眼,可是她更知道大王的脾气,大王从前从不责骂她,今天这般,必定是真的生气了。她对这样的状况也无能为力,只好退下。 嬷嬷的说法,让陌希辰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在本王的身边,你倒是学会了收买人心。” 陌希辰转身,“可是云歌,你故意做成这般样子,到底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是你说的,你不愿意成为本王的女人,那么本王便将你送给陌希睿。可是,你却偏偏还要做出这副样子。难道你觉得,本王和陌希睿两人,都会因为你而臣服?你两个都想据为己有吗?!” “大王,云歌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陌希辰的怒吼,让云歌的身体不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陌希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激动。这个时候,谁激动,就说明谁输了。虽然,他已经输了,可是,他不能低头。 “把你的东西收拾起來,从今天开始,你不必住在天銮殿了。” 云歌诧异地抬头:“大王,您是要赶我走吗?” “对。”陌希辰点头:“冥国的战事紧急,前方需要很多物资以及药品,我端国地大物博,是这次战争的关键。所以,陌希睿会多住在这里,以此方便进行游说。这是你的好机会,既然你那么想要和他一起,本王便给你这个机会。天銮殿已经不适合你了,你走吧。” “可是,可是他们知道我是大王你的人,这样一來,岂不是说明,大王是在监视他们吗?皇上他们未必会欢迎我。” “哦?是吗?”陌希辰重新坐在靠椅上,淡淡地说道:“连出宫都不带着侍卫,想要跟你单独出去,依本王看,他待你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般疏远啊。” 云歌立在原地,紧紧地攥着衣襟。 她知道,陌希辰是在和她置气,可是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若是她惹了陌希睿生厌,那么陌希睿断不会让她回楚明,她也不会在陌希睿的身边有一席之地。 她只想找到当年的真\相,找到能够证明钟家清白的证据,别无他求。 若真的搬到了陌希睿身边,这一切可能都会化作泡影。 “大王,我不能去。” “那么你是打算一直赖在本王这里?” 陌希辰嫌恶地说:“云歌,本王一直欣赏你的气节,想不到,你当真这般不堪。” 陌希辰的态度,是云歌的意料之中,所以云歌并不生气,而是深吸一口气,慢慢地道出她的想法。 “大王,让皇上怀疑我,对您沒有一点好处。大王以物资相要挟,皇上原本就是对大王有意见的,若大王再让皇上觉得大王是在监视他,那么最终,端国必定会是楚明首要清除对象!” “你是觉得,本王不会是他的对手吗?” “云歌并沒有这个意思,只是目前为止,端国的实力与楚明相比,的确较弱。您不能拿这么多年的努力,以及百姓们的未來开玩笑。此事事关重大,云歌不想成为百姓们口中所说的祸水。” “呵呵,你未免太过高看自己。”陌希辰冷淡地说:“本王不会因为你,拿整个端国的未來开玩笑,所以,你不必自作多情。能将你送到他的身边,对于端国來说也并非沒有好处。如此说來,还是母后深谋远虑,既然她选中了你,我便顺从了她老人家。” “你,也不想你的妹妹受到伤害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茹素醉酒 碧潭…… 她重生到这个世界后,最重要的人。 陌希辰竟然以她相要挟…… “你宠幸碧潭,该不会是想……控制我吧。” 这是个危险的信息,她宁愿选择不信。然而陌希辰的目光和神态,分明已经验证了她的猜想。 “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云歌,如果你是好控制的,我何苦用上这些?我拼命宠你信你,可是你偏偏做出许多让我无法接受的事。那么便不要怪我心狠了。你该知道,现在对于我來说,是怎样关键的时期。我不希望任何人成为我的绊脚石,更不希望,我的理想,因为一个女人付诸东流。你知道了我那么多,这,便是你的代价!” 看着冷酷无情的陌希辰,云歌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曾经那个说句话都会让人心暖的九皇子,如今是怎么了?是否他始终是这般的,她不曾发觉,而今天,她看到了他的真面目,所以才这样接受不了? 不,他不是这样的。对于这点,她不该怀疑。 至少,他不会利用她。 云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王,告诉我,你不会伤害碧潭。你分明知道,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沒有她,更不能让别人伤害她!” “那便按着我说的去做。” 陌希辰忽地坐起身,鼻尖几乎与她碰撞。 “成为我在陌希睿身边的细作,我便让碧潭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过着王后一人之下的生活。” “大王,”云歌的眼圈微红:“你不能这样利用她,你可知道,成为大王的女人,她有多开心?碧潭沒有心机,更不懂得宫中的运筹帷幄。她是一心喜欢大王的,大王只为控制云歌便收了她,这已经是对她极大的伤害……” “再大的伤害,都应归咎于你。若你能掩饰得再好一些,你的狠毒心肠能让我这辈子都不会发现,或许,我会像自己的妹妹一般待她。是你,毁了原本的平衡。” 陌希辰说的沒错,这也是她不能原谅自己的。 可是,她沒有办法。 她只是想要拒绝成为陌希辰的女人而已,却不想,一切都向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若我按着你说的去做,你会保证,一辈子都不让她知道真\相吗?” 陌希辰的眼眸微闪,然而下一刻,又化作冰冷的讽刺:“当然。”他怎么会相信,她是善良的? 他不能再信任她,尤其是从禹喜那里,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后。 好大的陷阱,他险些就陷进去了。 她竟然是湘国的公主?!!! 知道了这个真\相,他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呵呵,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差点就掉进了敌人双手奉上的美人计。 四目相对,他想看进她的心里,可是他发现,他做不到。她从一开始,就披着虚伪的外皮接近,他爱错了人,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 看着她真挚的目光,他竟然有一丝丝动摇。然而理智,最终战胜了感性! 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耽误了江山。 既然她是湘国最后的皇族,那么,他便好好利用这点。陌希睿,这个她更希望得到的肥肉,他便让她仔细尝个够。陌希睿的沉沦之日,便是他的成功之时。 “你走吧。” 陌希辰再次催促,云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缓缓起身。 “大王。”她拿起布包,想了想,还是转身说道:“我为我那天对你说的话,道歉。” “不必了,”陌希辰连看都沒看她一眼,“你的抱歉,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云歌垂眸,不知怎的,心底忽然抽痛了一下。 是啊,他是一代藩王,她这般伤害他的尊严和感情,就算他是一个再平易近人,再对她疼爱有加的男人,也不会允许这样的背叛。 她的确是不值的。 沒有檄文,沒有口谕,连章淇随行都沒有,名为被指到陌希睿那里,她就这样被赶出了天銮殿。 章淇在门前,见她这般失落,忍不住轻声劝慰道:“云歌姑娘,大王也是一时气愤,所以才……哎,也别怪老奴说姑娘,大王甚少这般喜爱一个女子,姑娘,可以说是咱们端国的第一人。姑娘当真是太让大王伤心了。不过,奴才相信,大王的心中是有姑娘的。姑娘只需稍适忍耐,便可以重获荣宠。” 云歌僵硬地点点头。 荣宠?她不稀罕。 她要的,永远都不是宠爱。而是真爱。 她得到了,可是知道的太晚。 陌希辰对待钟宝青的感情,她却以云歌的身份真切地体会到,可知道之时,她已经是云歌。她肩负着责任,有自己的使命,她想要独守这份平静,可命运告诉她,她早已经沒有了这样的权力。 一阵微风拂來,湖面被微风泛起一片涟漪,连带着湖中平静的月色都变得支离破碎。 这么晚了,她不可能去敲陌希睿的门,现在各宫都锁了门,她当真是沒有地方可去了。 晚上的夜风很凉,即便她穿着棉服,也抵御不了这样的寒冷。沒一会儿,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环抱住自己,云歌只觉得脸颊痒痒的疼。 一定是伤口在叫嚣,责怪它的主人为何不精心照料它。她用手罩着自己的伤口,以此为脆弱的皮肉取暖。 或许,她就此毁容了,也就可以逃脱一切了吧。沒有了好皮囊这样的入场券,她的日子便不用生活得这样劳累。 “云歌?” 正想着,忽然,一声小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云歌诧异转头,这个时间,宫中按理说是不会有随意活动的人的。待她看清楚來人,茹素已经跑过來。她的脸,泛着别样的潮\红。手中的酒壶已经空了打半,可腰上别着的三壶酒,已经说明,她不打算就此停嘴。 “茹素,你怎么在这里?!你喝酒了?怎么喝这么多酒!被侍卫看到了,又要被惩罚了。” “惩罚?哈哈,那便來啊!” 茹素喝高了,本就直爽的她,便更加直言直语。 “还以为,今夜又要一个人醉酒了,竟然遇到了你,看來,老天爷还是看我一人太可怜,便找了一个陪我!云歌,你也不开心吧,哈哈,我怎么忘了,你不可能会开心!大王宠幸了你的妹妹,你一定更加不开心!” 茹素抽泣:“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女奴都能得到的东西,我却得不到?云歌你也就算了,你的姿色才情,都不是我能比拟的,可是她呢?云歌,你告诉我,碧潭有什么我沒有?是样貌,还是家世?” “茹素……” “大王宠幸了她,这也无所谓。宫中谁还沒有个被宠的时候?!可是她们凭什么这么作践我?!” 这时茹素身边的宫人跑过來,看得出,她为了找她,已经急得不行。 “娘娘,原來你在这里啊!云歌姑娘好。” “你家娘娘这是怎么了?” 小宫女看了眼茹素这般要死要活的模样,只好解释道:“让云歌姑娘见笑了。只是,我家娘娘今日实在委屈。那些从未被大王招幸的几位姬妾,也不知怎的,都來娘娘的春莱殿闹腾,还说了许多不干不净的话。娘娘平日里就心高气傲,哪听得了这些风凉话,所以就这样一蹶不振起來。” 小宫女想要夺回茹素手上的酒壶,可是茹素却不肯退让,反而将宫女推出好远。 “我不要你管!你是來看我的笑话吗?你回去,你回去!” “娘娘,您实在不能再喝了。从中午到现在,您已经喝得太多,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奴婢如何向大王交代啊!” “哈哈,大王?!大王怎么会管我?他恐怕根本就不记得,他曾经在香阁坊抱过我了。这宫中的女人这么多,新的一批來,哪里还记得旧的一批哭?云歌,我从前就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所以才这般狂妄地进宫來。我真的很傻!我为何要替代姐姐,我为什么要进宫!为什么啊!” 茹素喝得摇摇晃晃,云歌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进宫之前,哪个不是笑脸朦胧。 宫中有太多她们曾经不曾见过不曾拥有的新鲜事物,所以大批大批的女子愿意进宫。然而,成了宫中之人,才懂得,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好。 只是知道之时,为时已晚。 就像是渔网中的小鱼,早已经逃脱不得。 拿过茹素腰上的酒壶,云歌仰头就是一口,“好,既然茹素今夜这般雅兴,那么我也不能扫兴。不介意我也喝上一壶吧?” 云歌的表现让茹素诧异。 今天一天,无数个人劝她要压抑自己。只有云歌,愿意陪着她一通饮酒。 “当然不介意,來,咱们姐妹二人,今晚不醉不归!” “等等!” 云歌喝了一口,辛辣无比,可是看茹素的状态,又忍不住提醒。 “茹素,这里实在不适合饮酒。若是侍卫來,见到我们这般,怕是明日可有的闹了。你上次不是邀我去春莱殿同住吗?不知这话,还算不算数?” “当然!” “好,那么我们去春莱殿,今夜不许睡觉,只许喝酒,如何!” “嗯!” 有人相陪,茹素自然高兴。 她实在太需要有人说说心里话了,而云歌,这位曾经替她教训姜思的云歌,正是最佳人选! 两人勾肩搭背地王春莱殿走,身后的小宫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只能拿着地上倒下的酒瓶跟在后面。 看來,今晚的春莱殿,可要热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冷清的春莱殿 春莱殿,似乎并沒有它名字那般喜庆,明明是新建不久的宫殿,看起來却如同冷宫一般死寂。守宫的宫女见茹素和云歌來,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然后晃着慵懒的身子进去为主子铺开餐桌。似乎这一套流程,已经让她们不能再熟悉。 云歌皱眉,宫女的态度,实在不像是对自己的主子那般,反倒是如同待普通女官似的。 碗并沒有轻拿轻放,砸在桌子上,响声在大殿里回荡,刺耳极了。 陌凌潇淡笑:“才这样就让你恐惧了吗?关于我,你不知道的还有许多。” 他转身,忽然一步步逼近,萧绮玉的腿脚不方便,只能被他禁锢在房门和胸脯之间。 “这些,陌凌辰都沒有对你说过,对吗?你都这般,我真的很好奇,他若是看到我的这些,会是怎样的嘴脸。” 萧绮玉张了张嘴,刚要解释她和陌凌辰沒有关系,陌凌潇忽然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木质的物件。 这东西做工十分别致,小巧地藏在那里,被袖口掩盖,如果不是特别注意,根本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这是……” 噗-- 还未等萧绮玉问出來,一股强有力的劲道已经迎面袭來,直打在她的额上。 陌凌潇严肃的表情,忽然绽放开來,璀璨的笑容挂在他英俊的脸上,看起來格外明媚。 “看到你刚刚的表情,就想到那些人被我骗时,那副惊恐得恨不得当即跪下的模样。还自称江湖人士,依我看,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哈哈。” 萧绮玉瞪圆了眼睛。 陌凌潇,她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有这套功夫。 山谷里的月色姣好,透过窗棂洒在木质的地板上。萧绮玉仰面躺在地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发呆。 房间里黑漆漆的,只能听到床\上陌凌潇均匀的呼吸。 地板很硬,连带着被子都变得冰冷。萧绮玉不安地动了动,直到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才让自己安静下來。然而身体不动了,心绪却不能不动。 这个陌凌潇,不仅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迂腐,反而机敏过人。他沒有强壮的体魄,却有一颗善于变通的头脑。关于玉龙坊之事,萧绮玉看不出是否为陌凌潇的借口,他那招捉摸不透的阴掌,却是的的确确将所有人都唬住了。 那么是否,他从始至终都是这般呢?他的昏庸,他的荒\淫,他的懦弱,通通都是保全自己的无奈方式。 想到这里,萧绮玉忍不住瑟缩一下。 他那锐利的眼神,以及足以掌控他人的轻松自如,让萧绮玉禁不住心底透寒。 她和陌凌辰,通通都低估了他。 原本以为,辅佐陌凌辰名正言顺地得到天下,便可以实现自己复国的梦想,如今看來,想要攻克陌凌潇,让他乖乖地交出皇位,绝非是件易事。 越想越烦躁,萧绮玉索性盖上被子,找了个最好的姿势闭上眼睛。越是接近了目标,她越不能慌乱,她的慌乱,只会让陌凌潇将她拒之于千里之外。 唯有时刻站在他的这边,才能让他对自己的信任只增不减。 陌凌辰闭着眼睛,却并沒有真的入睡。 不知不觉,他想到了那夜小船上,那为他吹\箫的女子。箫声呜咽,娇\容美艳,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这几日,他的梦境,不再是那让他永生难忘的,楚妃惨死的一幕,而是楚妃生前与他幸福的点滴。楚妃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楚妃教会她的做人道理,以及对人生的态度,都在他的梦中不断地温习。 这都要归功于萧绮玉。 其实,就算她不出现,陌凌潇也会主动去找她。 能够改变他的,他必须要留在身边。 只是…… 陌凌潇想起了陌凌笙的警告。这个女子,从一开始就跟在他的身边,实在是有问題,就算她是庄妃的宫女,也沒有胆子跟了那么久。还有今晚,她的表现,也都不是寻常女子可以做到的,若要他信她沒问題,几乎是不可能。 陌凌潇缓缓睁开双眼。 陌凌辰,他的力量已经扩散得这般大了,整个皇宫,他身边所有的宫人。他沒有办法分辨,更无从查起。与其找到谁是他的人,不如去寻找谁不是他的人。 多年來的辅政,已经让陌凌辰的力量越发强大。现如今,他几乎掌控了整个大局。 不过,陌凌笙回朝,是个极好的时机。 他必须趁此机会,让陌凌辰找清楚自己的位置。 …… 山谷中的清晨,空气中带着些许潮\湿。阳光洒在谷中,雾气也随之散去了。鸟儿清脆地鸣叫着,房门打开,原本在歌唱之中的鸟儿纷纷蒲扇着翅膀飞起,引得脆弱的吱吖都晃动不已。 “公子,若是准备好了,便可以启程了。” “知道了。” 陌凌潇慵懒地回答。 他悠闲地躺在摇椅上,萧绮玉正亲自为他洁面。柔软的毛巾擦在他英俊的脸上,连带他享受的表情都那般夺目。 “你昨晚的呼噜声很吵。”萧绮玉刚擦完他的脸,陌凌潇就抱怨道:“若是你每晚都这样,我会赶你到廊下睡。” “呼噜?公子听错了吧,我睡觉从來不打鼾。” 她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睡觉的时候,即便是一点点声音,都会让她骤然清醒。她自己打鼾,这怎么可能? “非要我找來一个人作证吗?你的鼾声,足以震醒一头牛,真的很吵。若不是看你的腿脚不方便,也需要休息,本公子绝对不会放任你在我的房间里胡來。所以,今晚,请你克制一些。” 萧绮玉掐着腰:“我打鼾,也是因为地上太不舒服。公子你这么顾及我是病人,就仔细安置我,或许今晚我就会安静了。” 陌凌潇淡笑:“你以为,他们会亏待我们吗?我们是他们回山上的希望,他们得像供奉祖宗一样,供奉我们呢。” 梳洗打扮之后,陌凌潇和萧绮玉双双走出房间。 俊男美女的阵势,让屋外等候的几人,不由得眼前一亮。为首的女人见状,不由得吞了口口水。昨晚天太黑,而且陌凌潇已经三日未梳洗,所以她只知道他是个英俊的男子。 而今,陌凌潇整理过后,连底子里的英气都迸发而出,身为江湖中人,哪个女子不想找到一个这般豪气的男子?女人脸一红,身子一歪,险些沒有站稳。 “几日可到?” “两,两日便可。” 三个男人吞了口口水,看着萧绮玉,眼睛都直了。 陌凌潇下意识地将萧绮玉护在身后,“我需要尽快,已经耽搁了许久,若是再滞留,恐怕赶不上下单生意了。” 女人晃过神來,“放心吧小兄弟,我们有马匹,又熟悉小路,一定不会耽搁公子的时间的” “嗯。” 陌凌潇看惯了这样的眼神,这种满面桃花的女子,可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上了马,他伸出手來,停在萧绮玉的面前。 萧绮玉一愣,陌凌潇皱眉:“愣在那里做什么,你与我乘一匹。” “哥哥……” 萧绮玉承认,这声哥哥叫得十分别扭,可是在这些山匪的面前,她只能这样称呼。 “我,我可以自己骑马的。” 陌凌潇动了动手,“山谷里湿\滑,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快点上马。” “哦,好……” 陌凌潇根本沒有用力,萧绮玉自己就跳上了马來。坐在陌凌潇的身后,她不自然地环住他的腰身。马儿背上的重量突然加重,不安地动了动,萧绮玉拽得更紧了。 腰上有了她力道,陌凌潇满意地勾起唇角。 那些男人色迷迷的目光,别以为他沒有看到。想要接机接近萧绮玉,他们还嫩着点! 女人麻利地跳上马,看了看陌凌潇,脸上的红\润很快被江湖人士特有的豪爽笑容所取代。 “公子可真是个好男儿,如此关心自己的妹妹,当真是咱们这些粗人比不得的。” 陌凌潇淡淡地点头:“自己的妹子,若都不好好保护,便沒有权力为父亲跑生意了,走吧。” “是!” 陌凌潇的马术的确不错,这样颠簸的路,被他驭马都变得如同京城内的街道一般平稳。 风在耳边呼啸,萧绮玉搂着他的腰身,随着马儿的节奏,身体也随着一上一下地掂着。然而,即便是在路上疾驰,她断了的腿也沒有因此而疼上一点。 低头,萧绮玉惊讶。 原來,陌凌潇已经将她腿上的绷带与他的大\腿相连。如此缓冲力道,她自然感受不到一点不舒服。 他,原來是如此细心的。 昆山,地处京城的西北,虽是京都地界,却始终被玉龙坊占据,从未被攻克。所以,只是几百里的距离,却是天壤之别。京城的繁华,仿佛与这里沒有任何关系一般,冷清的街道,萧条的夜晚,若不是这伙山匪在前面领路,萧绮玉还以为,这里已经是一座废弃的死城了。 到达昆山脚下的小镇时,已经是晚上了。 女人指着最山脚的客栈,介绍道:“公子请看,这便是我玉龙坊接待外宾的地方了。公子奔波了一天,也十分疲惫了,不如在这里小憩一夜,明日,我等带公子和姑娘上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死是一种解脱 “你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可是,二位娘娘独处,奴婢实在不放心,还是让奴婢留在这里吧。” “怎么,我连你也不能命令了吗?!”茹素立眉。 清莹委屈地说:“娘娘,奴婢也是为了您好。娘娘已经喝了许多了,再这样喝下去,真的会出事的啊。” 云歌起身,劝道:“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你便遂了她吧。” “你懂什么!”茹素怒吼。 云歌被茹素的态度惊住,连带着清莹,也是浑身一颤。 想到自己可能反映得太过夸张,茹素轻咳一声,“我只是想要彻底地醉一回,仅此一次。清莹,你出去吧,这里有我和云歌就好。” 清莹还想说什么,可是茹素已经这般说,她只能乖觉地退出去。 茹素僵立在那里,直到清莹离开,云歌才走上前:“你怎么了?” “沒,沒什么。” 茹素将酒坛放在软席旁,亲自为云歌倒上美酒。 酒浆的香味,瞬间弥散到整个春莱殿中。 “好香啊。”云歌由衷地赞叹:“这样的美酒,只有职业的酿酒师傅,精选谷粮,道道工序全部严谨规范,才能做得出來,真想不到,在宫中还能闻到这样的酒香。” “你可真是狗鼻子。” 茹素抬手,和云歌碰杯。 “先喝了这杯,为了我们在宫中悲惨的人生。” 云歌笑着和她碰了,仰头一饮而尽。 茹素痛苦,她何尝不是? 隐匿自己的身份和恨意,她正在接近她的杀父仇人。她不知,今天,她瞄了陌希睿的喉咙多少次。 她想杀了他,却又不能让一切前功尽弃。 因为,她要的,不仅仅是他的命,还有父亲乃至整个钟氏的名声。 她的责任太重,重生之后的每一刻,她都无法泰然处之。无形之中,这对于云歌而言,无异于火炉般的煎熬。 來自各方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一杯酒下去,集结在胸口的郁结,瞬间和缓了许多。 “悲惨的人生,咱们才刚刚开始。”云歌诚恳地说。 “云歌,告诉我,若是有朝一日,你最亲近的人背叛了你,你会如何面对?” 云歌掀眸,茹素正看着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一般。 “那便要看是何种背叛。”云歌回答:“若是有所苦衷,那便是可以原谅的,可是,如果是有意为之,损人利己的,我绝不原谅。” “有苦衷,可是她的背叛,却足以害了你的性命呢?” “若我真心待她,她也曾经真心待我,便是性命又何妨?茹素,有人背叛了你?” 茹素慌忙摇头:“不,并沒有。我,我只是……” 云歌眉心微皱。 茹素并沒有抬头,迎视她的目光,而是草草回答:“我只是觉得,我进了宫门,是被姐姐坑苦了……” “当年的事情,谁也不能决定。得入宫门,也未必会被选入后宫,这些都是不能预料的。你既是自愿,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准备,你的姐姐也不想为了自己,而害你出不了宫,想必,她现在也是极其懊悔自责的。” “嗯……” 茹素看了看酒壶,又为云歌倒上了一杯。 “姐姐,她的确是待我极好的。所以,我与姐姐之间,不应该再有误会……” 酒杯再次满上,茹素举起酒杯。 “这杯,就为了那些真正关心我们的人吧。想來,现在我成为茹姬的事,已经传到家里了,真不知道,他们得知了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心思。” “他们或许会惋惜,不过更多的是高兴。宫外的人,都希望家中有人能在宫中享福,这是人之常情。” 茹素的手腕颤抖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茹素还要拿起酒壶,云歌忽然按住了她的手。茹素诧异抬头,云歌调皮地说:“这么喝酒太猛,对身体不好,不如你再给我讲讲,那位画师后來如何?你进宫之后,他有沒有和你姐姐在一起?” 茹素的脸色白了几分,惨笑了一声,推开云歌的手。 “喝酒还在乎急不急?若你这般,便是一夜也未必会醉倒。天底下,不会有那么多唯美的爱情,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在一起,也不会长久。” 云歌沒有发现茹素的异样,轻声反驳:“不,我可不这样认为。曾经的地位再悬殊,只要两人之间有感情,即便遇到再多困难,也都会迎刃而解的。前提是,他们的感情足够坚定。” 酒杯推到云歌面前,茹素的动作微滞。 “坚定?你认为,这世上会有坚定的情感吗?”茹素的脸上闪过一抹愤恨,“便是至亲骨肉,都可能会分离,更何况是原本不认识的两人?过分的信任,只会让对方有机会伤你更深。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歌接过酒杯:“茹素,其实,信任并非是要得到什么。你信任对方,是因为她值得你信任。即便因此而死,在死之前,她都始终是你信任的人,这就足够了。” “这个世上哪里有那么多是非对错?世上最痛苦的,其实并非是被信任的人所害,而是他害你,你在死前才知晓。那样的痛苦,是要比毫不知情残忍许多的。” 就像她和陌希睿。 三年的煎熬,她困在他的牢笼之中,每一刻都是无尽的痛苦和煎熬。她甚至怀疑,是否是她的怨气感动了地狱的恶魔,所以,才得到了这次重來的机会。 茹素被云歌的话说得惊住了。 这一瞬间,似乎心中所有的疑问都有了解释,所有的郁结全部消散开來。 云歌举杯:“那么这杯,就为了我们的懵懂?” 茹素呆呆地看着云歌将酒杯举起,缓缓凑近唇边,眼看着杯沿已经触到了唇瓣,她忽然伸手截住了云歌的酒杯。 云歌被她突如其來的动作吓得不轻。 “怎,怎么了?” “呵呵。”茹素神色复杂地笑了笑,“云歌,你真的很幸运。” 夺过她的酒杯,茹素一饮而尽。 云歌似乎明白了什么,拿过酒壶仔细查看,只见,这酒壶上岸隐匿的机关,与当年江城逼供时所使用的毒酒器皿完全相同。 “红色有毒,蓝色无毒!茹素,你到底给自己吃了什么!”见她脸色不好,云歌赶忙扒开她的嘴巴:“你快吐出來,快点吐出來!” “來不及了。”茹素颓然地坐在软席上,“这是有名的毒寡妇,是无药可治的。” “你,你这是做什么!不行,你不会死,我不能让你死!來人啊!” “云歌!”茹素慌忙捂住她的嘴巴,“云歌,求求你,不要叫。云歌,你甘冈说过,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的对吗?云歌,对不起,我不得不这样做。原本应该你死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來。所以,让我死!就让我死!” “茹素,你在说什么!谁要让你死!你这又是何苦啊!” 两行清泪滴落:“你以为,我为何会被选中?宫中那么多女子,我的舞姿,就真的足以吸引大王吗?云歌,我不是你,我的舞蹈是最普通的宫舞,大王凭什么会选中我……” “因,因为……” “先是姜思,现在是我!哈哈,这样的日子,当真是憋屈。夹在王后和郑尚宫中间,我也是够了!” “是王后让你这般做的吗?” 茹素只寥寥几句,云歌已经大致明白了原委。 “你怎么这么傻,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的死,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題。” “谁说不能解决?”茹素哭泣:“我的家人,都在郑尚宫的手里,我能如何做?是帮你,还是杀你?只有我死,一切都可以解决!郑尚宫再也不能用我冒名顶替这件事威胁我,而王后,她也再也不用拿我爹爹的前程唆使我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死,对于我來说,是个解脱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陷害 一顿午饭过后,着人送走了几位美人,庄妃慵懒地倒在美人榻上,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 侍婢兰心从萧绮玉的手中接过软枕,垫在庄妃的身后,立在一旁,不平地抱怨道:“她们也真是的,分明知道娘娘您忌讳什么,还偏往那上面说!老爷反对包揽盐场,她朱嫔的母家便偏要包下东海,依我看,几位美人就是打着來做客的幌子,特地将朱嫔交代的话儿说给娘娘听的!哼哼,什么狐尾菊花,娘娘您还不稀得看呢!” 庄妃闭着眼睛,一双丹凤眼显得格外娇媚狭长。 “你知道便是,何必与她们置气?不过,这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别的地方也就算了,父亲管辖的衢州,必须及早防范。朱家的商贾,不允许进城便是。” “可是娘娘,只衢州一个地方肃清又有什么用?一旦他们朱家买通了南方各州县,那么衢州百姓岂不是连吃饭都成问題了?” 兰心愤恨地捏紧拳头,“这朱家人,简直就不把百姓当人!她家的盐能吃也就罢了,大部分都是私盐,硬得磨都磨不开,百姓们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办。” 庄妃揉了揉跳痛的眉心:“官官相护,我们便是想要改变也是不成的,蓟太傅是两朝元老,大把大把的权力都攥在他的手里,岂是我们这些弱女子能够插足的?罢了,我今天累了,你先下去吧。” 兰心愤愤不平:“可是,娘娘……” 庄妃微怒:“去吧,顺便将殿门带上,本宫要好好休息。” 庄妃这么说,兰心只好将一肚子的话都咽回去。 “是,奴婢告退。” 兰心从萧绮玉的手中拿过王美人给的药方,狠狠揉搓成了纸团。这一切都是当着庄妃的面做的,可庄妃并沒有责怪她越矩。 萧绮玉跟在兰心后面也要出去,忽然,身后身后的声音叫住了她。 “萧绮玉,你留下。” 萧绮玉微愣,与灵枢互视一眼,转过身來拘礼:“是。” 兰心聪颖,带着众位家人子和宫人离开。将正殿门关上,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她与庄妃两人。 庄妃睁开双眼,精明的目光落在萧绮玉的身上,带着几分审度的意味。 萧绮玉不敢直视,赶忙低下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庄妃的目光,有种深邃不明的危险。 “刚刚本宫与兰心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是。” 郑妃坐起身,一身华服在身后绽放开來,犹如鸟儿的彩羽一般绚烂夺目,婀娜的身姿,柔软无比。若非脸色苍白,还真的看不出她是一个终日药汤不离口的女人。 “本宫十二岁入宫,到今日为止已经十年之久了。这十年來,本宫从小小的家人子,一点一点走到今天,别人靠的是母家的权势,而本宫却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荣耀母家的。” 萧绮玉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庄妃要说什么。 进宫三年,在绮绣宫两年,萧绮玉从未与庄妃正面谈过话。庄妃对待宫中众人都是淡淡的。既沒有别宫娘娘那般,给可能与自己分夺宠爱的家人子难堪,也沒有过分照料。 今日,庄妃忽然叫住她,她总觉得心底有些不安。 “这其中有多少艰难和困苦,只有本宫自己清楚。本宫不求别的,只求能让父母平安,兄弟和睦,不牵连母家便可。可是,偏偏事与愿违……” 上前,轻轻拉过萧绮玉。庄妃温润的手捏在她的手腕上,让萧绮玉微愣。 “你入宫也有很多年了,却从未见过皇上龙颜,难道真的要等到老姑娘了,再讪讪出宫吗?” 萧绮玉委婉地回答:“能否得见天颜绮玉并不奢求,这些只看命数就好。绮玉只希望能在娘娘身边伺候……” 庄妃浅笑着打断她:“这话说得倒轻松,可是,谁愿意将大好的年华,浪费在这皇宫之中呢?” “不论是你的样貌,还是才情,你都是绮绣宫中的佼佼者……” 萧绮玉弱弱抬起头,正对庄妃迫切的目光。 这一刻,她对温婉贤淑的庄妃,彻底改观了。 走在宫内回廊内,萧绮玉交握的手心里满是汗水。平日里都会潜心观赏的美景,她也沒有心思看,脑海里都是刚刚郑妃的警告。 “你是丞相之女,若你能让你的父亲呈表上奏,谴责朱灿,本宫便助你成为皇上的妃嫔!可若是不能……本宫想,凭你的容貌,应该有很多人想要将其毁掉的吧。” 初春的温度,算不上炎热,却不是很寒冷,可萧绮玉还是忍不住瑟缩一下。 不禁想起出入宫门时,领事太监在她们面前训的话。 “宫里不比外头,不论你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做得好了,都能平步青云变成凤凰,可若是做得不好,便是人头落地,也不无可能!” 她一哆嗦,脸色越发惨白了。 大仇未报,她又深陷宫中。 从未有过任何一刻,让她这般想要见到陌希辰。 虽然对他,她也是恐惧的。可只要能在他身边,她就确定,自己是绝对安全的。 而非现在这般…… 萧绮玉回到暖心阁时,见众人都围着案桌看着什么,大家交头接耳,时不时传來欢快的笑声和小女子含羞的娇嗔。 萧绮玉好奇地走过去,“你们在看什么呀。” 灵枢见是她,赶忙将她拉到自己的身侧:“绮玉,你來的正好,快过來看呀,这是去年春猎的画册,刚刚御正殿的公公派人送來,这是娘娘的那份。” 萧绮玉将低头看去,只见家人子们并不过多欣赏庄妃的画像,而是对着王爷侯爷和皇上的画像评论着。 目光落在三王爷陌凌辰的画像上,萧绮玉身形一怔。 宫廷画师,一般为了讨好皇家,都会将主子们英姿煞爽的姿态表现得夸大。可萧绮玉却觉得,画上的陌凌辰与他本人相差无几。 只见他正骑在枣红骏马上,马儿嘶鸣,前蹄上扬,直将他颀长的身量横起。他身着银甲,斗篷高扬,毫不畏惧地跨坐在那里,沉稳地看着前方。左手勒转缰绳,右手则执着虎头弯弓。眉宇紧皱,带着几分肃杀之气。一如当年,他一路砍杀百人,将她从虎口中救出的模样。 “哎?你喜欢三王爷呀。” 灵枢眼尖,见萧绮玉始终看着陌凌辰,便将那副画卷拿了过來,捧在胸前摇着头慨叹道:“啧啧,还是绮玉你有眼光。这三王爷,可是众位侯爷之中最有学识的,不仅样貌英俊,还颇得先皇器重。听闻去年狩猎,他拿了个满头彩呢!” 萧绮玉轻轻抚摸他的俊颜。 是啊,怎么会不是满头彩? 当年的他,不过十二岁的少年而已,身体还不似如今这般强壮,却将她环在马上,执起弓箭数箭齐发,生生撂倒了那么多身经百战的北原士兵,将她从叛军手中救出。 在萧绮玉的心中,再也沒有人能敌得过他的英勇。 见萧绮玉呆看着,灵枢坏笑地掐掐她红润的脸颊。 “绮玉,你发春啊,看得这么入神,是盼着三王爷娶你回去呢吧!” 萧绮玉又羞又愤,追着灵枢就要打:“你,你乱说什么!” “我哪有乱说,你让大家评评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就差亲上去了!郎未娶,你未嫁,不如就奔着三王爷去吧!” “看你还乱说!哎,你别跑!” “哈哈,追不到我,追不到我……” 被灵枢这么一闹,萧绮玉也暂时忘却了心中的担子。 不过,她也明白,即便自己的心意真的如灵枢所说,她也是沒有机会的。 进了宫,做了家人子,除非皇上主动放她出宫,否则,她,只能是皇上一个人的女人。 夜色浓郁,沉寂了一日的疲惫。躺在坚硬的床上,萧绮玉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表面上虽是萧丞相的女儿,可教养她的,却是陌凌辰。当初只是草草见过萧战城一面,这么多年过去,她连萧战城的模样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要她去求萧丞相,简直比登天还难。 轻轻叹了口气,团团雾气随之消散在空气之中。 沒了陌凌辰,她就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与外面的联系,只有每月进宫的‘家书’上那寥寥几字,,安好,勿念。 安好勿念,便是继续潜藏的意思。这是她与陌凌辰的暗语,而陌凌辰,一写便是多年。 世人不知,众人眼中无比谦和稳重的三王爷,实则,却是整个东楚最具狼子野心之人。对于东楚这个国家,萧绮玉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朝中即便党羽纷纭,却唯三王爷命是从。 陌凌辰是整个东楚国权力的核心,而非皇上。 在三王府,她只被允许在自己的院落里活动,终日学习琴棋书画,不曾停歇。那巴掌大的院落外,每日來往了什么人,她都不曾知晓。 陌凌辰就是这般谨慎的。即便与她定下协议,即便养了她整整十年,也从不真正信任于她。就像她,也不曾完全信任他一般。 思绪越來越烦乱,翻來覆去睡不着,萧绮玉索性披了外衣,跨过熟睡中的灵枢,出了暖心阁。阁中的其他房间的家人子也早已经入睡了,隔着门依旧能听到鼾声四起。萧绮玉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确定沒有将其他人吵醒,这才放松了脚步。 廊下夜风微凉,萧绮玉独坐在湖边,静静地看着水中之月发呆。 她很惧怕夜晚,因为黑暗,总是让她不自觉地温习记忆深处那惨烈的厮杀。 她更惧怕闭上眼睛。 康禄海临死前,被五花大绑地固定在架子上。他满脸血痕,冲着观刑的人群大喊,让他的小玉儿不要怕,要她闭上眼睛不要看。她照着做了,结果呢?待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忠心的老奴,已经死在了绞刑架上。 萧绮玉不禁瑟缩了一下。 “呵呵。” 忽然,一阵低沉而阴森的笑声从头顶传來。犹如地狱來的鬼魅,听得她后背发凉,毛孔紧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身世扑朔迷离 春风拂面,连带着人都精神起來。陌希辰和陌希睿并肩而走,陌希辰故意将云歌挤在自己的这边,以此來宣示主权。他明白,和陌希睿较量于端国无益,可他在云歌这方面还是做不到淡定自如。 天銮殿早已经准备妥当,宫人们麻利地为两人布置桌位,不一会儿,丰盛的餐点便悉数摆放在了小桌上。陌希辰点了点头,戏便开始了。 说实话,陌希睿对戏文并不是十分了解。当年,为了能够得到先皇的信任与青睐,他白日里苦习武艺,晚上则读书到深夜里。在他的少年时代中,除了钟宝青,似乎再也沒有任何可供回忆的娱乐。 下意识地看向陌希辰,此刻的他正听得入迷。比起自己,陌希辰可要悠闲了许多。 当年端太后并不受先帝待见,所以,陌希辰几乎是被散养的。而后陌希辰來到端国,更是养尊处优好不快乐,在陌希睿的眼中,陌希辰就是一个在蜜罐子里长大的皇子。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丰腴生活的背后,是怎样的艰辛。 他从不过问后宫之事,便更加不知道,楚明太后当年是如何防备甚至是杀戮陌希辰母子的。 若是陌希睿知道,也不会对陌希辰掉以轻心,更不会在以后的时间里,一步一步陷入他的圈套。 陌希睿举起手中的酒杯:“皇弟,冥国的战事能够有所改善,多亏了你这求助九云山庄的计策。九云山庄在战场上的确起了许多作用,现如今,春暖花开,我楚明的将士占尽了天时地利,便是他们东源武器再强悍,也抵挡不得我三路大军了。能够有此番局面,皇弟你功不可沒。这杯,朕敬你。” 陌希辰赶忙也举起酒杯,笑呵呵地说:“皇上这真是让臣弟受宠若惊。为皇上献计本就是我们这些藩王的责任嘛,更何况,原本应该出的军队我们沒有,献上计策,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两人寒暄完毕,仰头干杯。 云歌坐在陌希辰这边,亲自为他满上。 “不知现在冥国战况如何?想当年,冥王还是湘国质子的时候,我与他是一家子的兄弟。他也曾经修书,希望我端国增兵。我沒有理睬,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怪罪。” “不会。”陌希睿肯定地说:“沧溟少年之时便通情达理,有着北方男儿的豪爽气概。他是个直性子,什么都写在脸上。若是真的责怪于你,早就在奏章上参你一本了。可是朕的奏折上,都是冥王夸赞端国的,想必,他也知晓其中缘由,断不会迁怒于你。” “如此便好了。” 陌希辰将目光重新移到戏台之上,可心绪却飘到九霄云外。 虽说只是一年,可陌希辰对穆沧溟的印象却是极深的。他与他相差八岁,他被遣送到湘国时,穆沧溟已然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了。他身材魁梧,又博学多思,最难得的,是他有着超乎他年纪的处事能力。 他是整个学堂最受欢迎的皇子,众多国家,不论是否参与战乱,各国的皇子都十分钦佩他。 这也是陌希辰始终不明白的,凭着冥国今时今日的能力,大可以不必向楚明俯首称臣,为何穆沧溟会这般,他实在不知。 不过,他可以确定一点。那便是,穆沧溟不会成为他的敌人。那一命之恩,穆沧溟定会涌\泉相报。 “皇弟可知道这个戏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云歌的手在袖口中微微收紧。 这是著名的戏文,其中讲的是少府姬昌与董太珠还乡的故事。姬昌乃是庶子,母亲无名无分,所以回乡之后备受冷眼。他一步步运筹帷幄,最终终于得到了老爷的肯定。 原本是歌颂亲情的戏文,可被陌希睿问起,便是别有一番意味了。 “结局自然是好的,姬昌成了村庄里的庄主,而他的父亲则幸福地安享晚年。”陌希辰浅笑:“兄弟和睦,手足亲厚,这才是姬昌所想要得到的,至于名位都是身外之物。” 陌希睿点头,叹了口气,他说:“可惜,这个世上,像姬昌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为了妻子,他可以付出全部,为了家人,他可以忍气吞声。这样的人通常不会有好结局。所以,戏文不过是戏文,只是看一看罢了。” “皇上何苦这般压抑?自古善人得自在,就像臣弟这般,不也乐得清闲?皇上日理万机,这样的心思也是常有的。由此可见,平日里早该來臣弟这里走动,总是憋闷在朝政之中,便是好人也都烦躁了。” 陌希睿唇角轻勾:“沒错,你说的对。朕是该过一些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看向云歌,他问:“不知,云歌姑娘是否喜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云歌不知,为何陌希睿会忽然点到她的名字,陌希睿坐得远或许沒有发现,可是她是真真地感受到了陌希辰周身散发出的冷凝气息。 “奴婢?呵呵,奴婢怎么可能奢望那些……” “你又何必过谦?在宫里久了,都想要过上平静的生活。不如,趁着你家大王和朕的心情都不错,朕为你说情,让你家大王放你出宫如何?” “在宫外时,朕看你活像一只小莺歌,可是回到宫中,你的眉心总是紧锁。足以见得,这宫中的生活,并不是你所想要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强求自己?早日出宫,也能寻得一个好人家,你意下如何?” 云歌搓\着手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陌希辰适时地阻拦道:“皇上的美意,云歌她自然心领了。可是,她现在可不是随意可以出宫的。她不仅仅是女奴,还是从香阁坊中\出來的,这样的身份,实在不合规矩。” “香阁坊?听名字倒也雅致,那是什么地方?” 章淇在一旁躬身回答:“皇上,端国的香阁坊就如同楚明的储秀院,那里面的,都是待选的女子,选中的,便留在大王身边伺候着。云歌姑娘出身女奴,所以无法许以爵位。但又是香阁坊出來的,所以是不能出宫了。” 云歌的手紧紧攥在一起,陌希辰洋洋得意的表情,显然是知道,这般说了之后的后果。 如此公开说她是陌希辰的女人?她便再也沒有机会了。 陌希睿看了看云歌,她纠结无助又愤恨无比的表情,尽数落在了他的眼里。 “哦?是么?如此说來,倒是朕想得太过简单了。想不到,云歌姑娘竟有如此大的福气。” 云歌刚要张口解释,陌希辰一个警告的眼神,立刻让她沒了声音。想了想,她只好应道:“是。” “不过,朕还有一事不明。既然云歌姑娘是女奴,为何可以进得了香阁坊那样尊贵的地方?若朕沒有猜错,只有官宦人家的女子,或是名门望族之人才可以入选,那么她……” 他真的十分好奇,一个落魄的皇族,是如何让陌希辰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破例。 章淇又笑呵呵地解释道:“皇上您有所不知,云歌姑娘好福气,咱们端国的楚邺将军,很喜欢云歌姑娘的性子,便收了她做义妹。如今,云歌姑娘名义上,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呢。” 陌希睿挑眉:“哦,原來如此。” 从女奴一跃而成将军府的小姐,呵呵,这个云歌果然是不简单的呢。 “想不到,云歌姑娘是赫赫有名的楚邺将军之妹,难怪浑身透着豪爽的气息,就好像真的出自皇族贵戚似的。” 陌希睿的话,让陌希辰微微皱眉。 的确,这也是他的感觉。总觉得,云歌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那雍容的气质,以及时不时透漏出的与钟宝青相似的神态,都足以证明,她过去绝非等闲。 陌希辰下意识地看向云歌,云歌只是微笑着为他倒酒。 “皇上谬赞了,我呀,也顶多称得上是‘像’。不过一个女奴而已,沾了将军的光才有了今天。这都要靠着大王的抬爱呢。” 陌希辰笑了笑,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 他这是怎么了,刚刚被陌希睿一说,竟然有了一丝紧张的情绪。云歌怎么可能有问題。正所谓美人天养,或许,这是她浑然天成的美,而与家世沒有半点关系。 或许,禹喜的情报是假的。 然而,这一切只能是或许。 陌希辰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原本应该清甜的樱桃酒,都透着些许苦涩。 云歌啊云歌,你莫要再度辜负本王的期望啊。 陌希辰和陌希睿又讨论了一些战场上的事务。陌希睿问,陌希辰则以打太极的方式避重就轻。在陌希睿的面前,陌希辰表面上懒散,实则每句话都让人找不到一点破绽。 多年的逃亡和担惊受怕,已经让他养成了这样的性子与能力,这是陌希睿这种始终被捧在手心中的人,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云歌这样想。 一个上午的戏,看得大家都有些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 天銮殿里,陌希辰抻了个懒腰,将云歌一把揽在怀中。 两人双双倒在床\上,陌希辰忽然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你是我的女人 “怪我吗?” 他轻抚她的脸颊,“今天,在陌希睿的面前,说出你是我的女人。” 云歌咬着唇\瓣,不吭声,陌希辰也不责怪。 “我说过,我不会放了你,你是我的人,就只能一辈子是我的人。不妨告诉你,太后选定的人已经在送往京城的路上了。你,已经成了她的弃子。所以,只需要乖乖留在我的身边,像从前那般讨好我,你说过的做过的,我都可以忽略不计。” “若我不想留呢?” 陌希辰挑眉:“我自然会让你主动留在我身边的。云歌,我知道,你最割舍不下的只有你的妹妹碧潭。她已经成了我的姬妾,怎么处置,便都由不得自己了。” 感受到云歌身体的紧绷,陌希辰浅笑:“记得入宫时,你的教习嬷嬷是如何教导你们的吗?女奴不得成为大王姬妾,若是僭越就只有死路一条……” “大王,你不会这么做。” 云歌知道,陌希辰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用一个人去威胁另一个人,否则,当初他就能用钟奎山刺杀他一事,将她带离京城。 他从不许诺,只用一片真心,所以,他不会用碧潭來威胁她。 “你怎么会这么笃定?云歌,你哪里來的自信,认为只凭你几句话,凭你得到陌希睿的青睐,便可以从我的手心里逃走?陌希睿喜欢你,那是他的事,便是九五之尊,也不可以不顾两国邦谊从藩王手里抢女人。所以,我不同意,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随他而去。” 云歌定定地看着他。这样近的距离,他的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同两颗璀璨的夜明珠,分外通明。 “为何要这么做。为什么一定要锁住我?” “想要答案,就先來回答我。为什么,你一定要成为陌希睿的女人!”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知道禹喜口中的那个事实。然而有九云山庄庄主崔橹还作证,便是再粗心,也不可能两人都说错。 云歌接近他是为了陌希睿,那么接近陌希睿又是为了什么呢?一个虞美儿,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沒想到,这里又出现了云歌。陌希辰不禁自嘲,他的身边还真的够鱼龙混杂的了。 最可笑的是,每个人都是他自己安排的。 “你在他那里究竟能够得到什么?” 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題,云歌却无法回答。她想要得到的,这辈子算是不可能得到了。又何必多说呢? 云歌的沉默,让陌希辰更加恼火。 说出一句实话就那么难吗?即便她是湘国的皇族又如何?他不等同于太后,他不会介意,更不会因为云歌的身份而对她不利。 换个角度,如果她能颠覆楚明,这反倒帮了他的大忙。 他们是一个战线的,分明知道,他一直以來的目标,可是云歌还是不愿意说出自己的身份,难道非要让他做出许多逼\迫她的事,她才肯亲口承认吗? “不说……”陌希辰冷着脸起身:“那么,你就等着承受你造成的后果吧。” “陌希辰!” 云歌着急,竟直呼了他的姓名。 她是真的害怕了,茹素的死,仿佛让她遇见了碧潭的下场。这样的境遇,难道还要让碧潭重新经历吗? 她不信,陌希辰作为端国的一国之王,会不清楚王后在做的勾当,可是他骗骗听之任之,这不是助长她的气焰,又是什么? “你叫我什么?” 陌希辰转身,诧异之余,竟有一些开心。 这般越矩的行为,是否说明,在她的心中,他已经有所地位了? “大,大王……”云歌咬着唇\瓣,改了口。站起身來,她说:“云歌的错误,云歌一个人承担,这件事,请大王不要牵涉到碧潭的身上。碧潭她是真心喜欢大王的,大王能够宠幸她,她很开心。所以,不要去伤害她,她真的禁不起这样的事实。” 陌希辰转身:“那么你呢?我宠幸了你的妹妹,你是什么感受?你也为她开心?” 云歌掀眸,对于这件事,她的确是有一些别扭的。可是若说开心,也谈不上。 “云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态度对我來说有多么重要?只要你对我说你不喜欢我招幸她,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去碰她。更不会让太后伤害她分毫。如何?” 云歌捏着衣襟。 陌希辰走近:“我陌希辰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她信他能做到,可是,她真的不能说。不为了别的,只为了碧潭眼中那抹幸福的神色。看得出,碧潭已经仰慕陌希辰许久,让陌希辰不再招幸,那岂不是对碧潭不公? 即便她想要保护她,可也不能因此而牺牲碧潭接近陌希辰的权力。她不能这么做,更沒有权力这般做。 “大王宠幸何人,那是大王的事情,云歌无权干涉。只是,希望大王与碧潭相处之时能够认真待她,她真的是个不错的……” “哼!” 云歌还未说完,陌希辰便拂袖而去。 他讨厌云歌这样的不在乎,这不免让他想起当年,钟宝青毫无顾忌地说她想要留下时,那种果断和坚决。 她看不到当年的他有多么的伤心,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云歌也是同样! 殿门打开,章淇看了陌希辰的脸色,便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原以为,陌希辰笑着进去的,两人的误会便可以解开了,想不到,还是老样子。 “大王,去哪里?” “承明坊!” 陌希辰说这话时,故意放大了声音,云歌的肩膀不自主地一耸。 这一刻,她的心情,的确很不美丽。 空旷的大殿,只有云歌一人。 她沒有着人伺候,更无心理会外面到底发生着什么。杨牧可的木鱼声停止了,那是她要午睡的信息。云歌将窗子关上,将整个人都浸泡在木桶之中。\ 端太后已经选定了人物送去了楚明,这么说,她并不在这批人之列。以那日之事,端太后必定不会让她留在宫中,那么她最终的去处是哪里呢? 水汽蒸腾,云歌将头整个都浸泡在水中。 昨夜受了风寒,又在栖凰殿陪着王后做了一夜,她已然疲惫到了极点。被暖水包围着,体内的寒气才得以舒缓。 也因为如此,浑身的每块肌肉也都变得酸疼起來。 脑海中,全都是茹素死时的惨状。 她痛苦的眼泪,以及对命运的控诉,从來沒有人关注。就连死,都是这样默默无闻。连昌姬死时,都在后宫之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可是到了茹素这里,却根本连涟漪都看不到。 她曾经是香阁坊中女子所艳羡的,现在确是这般下场。 气泡从鼻翼中缓缓而出,在耳边炸开一串串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一刻,她必须承认,自己被陌希辰扰乱了。非常非常混乱。 她需要平静,就这样静静地让自己沉淀下來。 一只脚缓缓迈进,掀开围帘,纱内袅袅的雾气中带着玫瑰花瓣的香气。大手掀开纱帘,最后一抹遮挡也都被撩\开,楚邺看着水中的云歌,轻轻叹了口气。 察觉到有人进來,云歌立刻腾出\水面。见是楚邺,她刚忙环住自己的胸口,以此遮挡。 “怎么是你,你怎么进來的?” 她的反应,让楚邺多少有些意外,想了想,他还是退了出去。 云歌立刻找了件衣服,将自己包裹起來。 “你是來见我的?” 楚邺背对着她,‘嗯’了一声,“我來是想告诉你,最近若沒有什么必须的事情就别出宫了。宫外不怎么太平,留在宫中会安全些。” “为何?” 云歌定睛看去,这才发现,楚邺的胳膊被绷带缠着,虽然斗篷遮盖了大半,可还是被细心的她发现。 “楚邺,你受伤了?” 云歌赶忙 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自己穿戴整齐,跑出來端起他的胳膊。 楚邺倒吸一口凉气,伤口被牵拉,刺骨的疼。 “你伤得这么重?” 能让楚邺无法忍耐的,必定是极重的伤口。云歌小心翼翼地放轻动作,解开他手臂上草草解决的包扎。 只见原本精壮的手臂,俨然丢了一块皮肉,伤口外翻着,周围还起了许多疹子,因为沒有经过正规的处理,看起來惨不忍睹。 “这么重的伤,你怎么不找大夫!不行,你需要去看御医!” “不急。”楚邺抓\住她的手:“你替我处理一下就好了,我來,只是想要看看你,是否有事。看到你这般,我就放心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有事?” “沒什么……” 楚邺欲言又止。 他又如何能说出,自己被陌希睿那个家伙足足追了上百里,途中又被他几个手下追杀,险些不能回到宫中。遥想起江浩那鬼魅一般的身手,楚邺不禁有些后怕。 他一时大意,竟然被陌希睿发现了行踪。 现在,只希望江浩不要因此而发现,被他追杀的人是自己就好。为了以防万一,他沒有就医,而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來。 楚邺抬眸,看着云歌为自己准备药品时,忙碌的模样。 看來,想要接触云歌,一切,还需要从长计议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皇族遗孤 “知道你平时公务繁忙,可是也需要仔细爱护自己才好。还好沒有伤到筋肉,否则,你这一辈子都可能拿不起剑了知不知道。” 云歌仔细地问他系上蹦带,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细心的模样,让楚邺不禁想起了多年前她为他包扎伤口时的模样。 那时,骁骑营南巡,中途遇到流寇。他为了救湘国皇帝而险些丧命。他至今仍旧忘不了她为他吮吸毒血时的模样。楚邺原本还冷漠的目光也变得柔和。 当年的云歌,是那样的纯真。圆嘟嘟的眼睛,仿佛这世上最清澈的清泉,美得让人无法移目。 他的确是瞎了眼,才会那般冷落她。可是,执着的她,却从未因为他的冷漠而慢待他半分。反而更加炙热,犹如一团火炭,纵使战场上再过寒冷,只要有她这个贴心的小棉袄在,他都不会惧怕。 这一切,都是他毁了的。 这漫长的地狱生活,几乎让他忘记,当年,是他亲手摧毁她的事实。 “云歌。” “嗯?” 出浴的她,脸颊微红,那是这世上最自然的颜色,足以让他怦然心动。 “夹在陌希睿和陌希辰之间,你定是为难极了吧。” 他熟悉陌希辰,所以知道,他待云歌的心思。这也是他所惧怕的。 若是从前,他一定会拍着胸脯说,云歌一定不会选择陌希辰,而是会站在自己的身边,然而,现在,他不敢这样说了。 因为,云歌已经不记得他们之间的过去了。 “若觉得为难,便和我一起离开。我知道,这样对你或许不公,可是,我真的担心,你会越陷越深。” 不是陷入危险,而是陌希辰温柔的情网。 “这件事我有分寸。” 楚邺不顾疼痛,抓住云歌的手臂:“分寸?什么分寸?你我都知道,这不是你一人有分寸便可以控制得住的。陌希睿和陌希辰,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是小角色。云歌,是我考虑不周,才让你深陷其中。我即刻就可以带你走,只要你愿意为我放弃你家族的仇恨。我们总会找到机会为你的家人平反的,不一定非接近陌希睿这一条路不可。” “楚邺,你最近是怎么了?” 在她的印象中,楚邺向來是极其镇定的。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如此慌乱。在山上,还有此刻,他表现得越來越不像自己,这点让云歌十分困惑。 “楚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伤,不像是普通的伤,真的有事你一定不能瞒着我。” 楚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该如何说? 是他,和国师联手,将她的记忆全部抹去。因为她是最后的皇族,所以她必须坚持自己的使命,哪怕云歌本人并不愿意。 是他,佯装与她结亲,却在新婚当夜去了其他女人那里,好让国师可以随意将她处置。 是他,与奴隶贩子里应外合,让重生的云歌进入宫门,受着百般苦楚。 她受伤,他不能守护,她受罪,他只能旁观。 还记得,她从即将前往楚明的马车上下來,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楚邺,告诉我,你有爱过我吗?” 他有爱过她吗?当时的确沒有,不过现在,他很爱。 他真的想杀了过去的自己。 因为当时的他,只是绝情地冷笑:“公主难道沒有尊严吗?不如早日上马吧。” “哪怕一点点,都沒有过吗?”她不舍地拽着他衣袖:“你说过你爱我,恋我,都是谎言吗?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能这般对我?!我不要成为你们的奴隶!我不要复国!” 她的声音,引起了其他同行之人的注意。 楚邺情急之下,掐住她的脖子,厉声呵斥:“别以为你是公主我就不敢杀你!不妨告诉你,这项计划,我与国师已经研定很久了,由不得你!” 天銮殿里,咫尺间,被云歌的注视,楚邺的呼吸变得紊乱了。 满胸都是愧疚之情,压得他几乎要崩溃了。 “云歌,这些都不是你能涉足的事。我不告诉你,定是为了你着想的。我不想你受到伤害,只希望,你这次听我一回。我们不是两情相悦吗?在将军府,我们已经定下了一生的诺言,你还记得的吧。既然这样,就随我走,我发誓,此生定会为你的家族讨回公道。” 楚邺越是迫切,云歌就越不敢接受。 曾经的痛苦,让她明白,这世上,只有自己是最值得信任的。其他人,都可能成为她的敌人。包括自己的爱人。 楚邺。 从一开始,他就对她过分热情,她不信这其中并沒有其他的因素。 她不否认,他曾经给过她心动,可是这份心动,在整个钟家面前,却显得那般不值一提。 “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 云歌骤然抽回自己的手臂,两手一空,楚邺的心都凉了半截。 “你不说明原因,却要我随着你的想法去做。楚邺,你不是我,所以你不能真正地体会到,我此刻的心情。若你的家人都无辜惨死,你会如何?” 楚邺想了想,坚定地回答:“我会不择手段地为他们报仇。” 正是因为他的不择手段,所以才牺牲了,曾经因为爱而纠缠他的云歌。 她是他理想的牺牲品,而最最可悲的是,他爱上了自己的牺牲品。 “所以,你沒有权力要求我随着你离开。楚邺,你该知道,我能达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容易。就算我现在离开,搅乱了大王和皇上,你觉得大王和太后会放过我吗?便是闲云野鹤的生活,我也不希望日日担惊受怕,而是真采菊东篱,你懂吗?” 楚邺轻轻点头。 在送她上马车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沒有后悔的余地,这个事实,他早该知道的。 他还想说什么,云歌却站起身:“好了,你看到我沒事,就走吧。这里是天銮殿,我还沒有收拾,你这般进來实在不成体统。” 云歌拿着血布刚要转身,楚邺忽地拽住她的细手。 “云歌,告诉我,你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论结果如何,你都不会抛下我,对吗?” 这一刻,云歌有些哑然了。楚邺炙热的目光,让她忽然想要逃避。当初接受楚邺,是心底里那种不受控制的情绪,然而,真正的自己却告诉自己,她的感情,更多的是利用。 可是,究竟那种是真的?她自己也混乱了。 “告诉我!” 楚邺再次勒令。 她的犹豫,让他更加沒有底。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如果云歌会因此而离开,那么他不介意再对她用一次卑劣,至少,她会属于他。 “会。” 云歌淡淡地说了句,便转身离开。 只是这个应允,有多少真诚,她却不是十分知晓。 楚邺一人被留在那里,许久才无奈地笑了笑。 即便云歌已经不是从前的云歌,可她欺骗别人时的样子,还是如出一辙。她不会撒谎,也是因为这样,他连想要被骗的机会都沒有。 手中捏着杨牧可曾经给他的药水,或许真的如她所说,这是他和云歌唯一的机会。 …… 陌希辰真的很恼怒。 因为茹素的事情,他打算再次给她机会,却沒想到,云歌是这般不懂得珍惜的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低姿态,她却始终不愿给他面子。他就那么不值得她信赖? 斜靠在软榻上,陌希辰翻个身,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禹喜关上殿门,这才转身说道:“大王,我说过的,您都忘了吗?” 陌希辰不理他,他索性走到陌希辰面前的软席上坐了下來。 “臣知道,大王对云歌的态度不一般。臣也曾经认为,凭着云歌那丫头的城府,足以辅佐大王。可是现在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她就是湘国的皇族啊。当年,楚明将所有皇族全部杀光,就是担心他们会东山再起。而如今,云歌就在我们的手里。确定了她的身份,就应该及时斩草除根!” “你的消息真的准确?凭着崔橹还的一句话,你就这般确认?” “不仅仅是崔橹还,臣此番前去楚明,还将云歌的行踪仔细查看了一番。臣花银子贿赂了沿途的许多官员和士兵,他们都称在逃亡的队伍中见过云歌。这还不能说明问題吗?云歌,就是当年我们沒有抓住的那位皇族遗孤。她还姓云,正符合皇族的姓氏,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大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大王能够以大局为重!” 陌希辰表情凝重:“禹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为了整个端国好。在整个端国,我也只真心信任你一人。可是,你为何不想想,她既然是亡国公主我,缘何不仔细研究复国,或者直接隐居生活,而要混入奴隶的队伍中,进入我端国呢?” 禹喜被陌希辰问住了。 “大王的意思是……” “我认为她的出现,绝非偶然。而且,自从陌希睿的行踪出现,她便表现得极不镇定。看來,云歌的目标是陌希睿,而非是我。可是,为何她要从我端国入手,而不直接进入楚明的皇宫?” 禹喜恍然大悟:“因为,楚明皇宫,她进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各种密谋 与此同时,陌希睿那边,也是气氛凝重。 “昨晚的人,真的沒有看出端倪吗?” 江浩摇头,“他闪身太迅速,所以沒有看清楚他的容貌。不过凭着他的身手可以看出,他的武功并非在我之下,只是故意隐藏路数,所以才被我所伤。” “在整个端国,还有比你武功更高的?”陌希睿双眼微眯。 江城低声说道:“皇上,之前进宫之时,江浩不是曾经说过,那个楚邺将军很有内容吗?会不会是他?” 陌希睿才沉思,江硕反驳:“三哥,这怎么可能?首先,他是云歌的义兄,又守在这王宫之中,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为何要跟在皇上和云歌身边,平白招來嫌疑。其次,就算他就是想要支开皇上与云歌单独见面,是为了什么目的?” 江北将剥好的瓜子扔进嘴巴里,嘟囔着说:“还能是什么目的,对云歌姑娘有意思呗。” 者不经意的话,倒让陌希睿微微抬头。 “你说什么?” “我说,他对云歌姑娘肯定是有意思。” 见陌希睿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江北拍了拍手,正身说道:“皇上,你们都注意端王以及云歌了,都沒有注意到那位楚邺将军。我可是在一旁看得真真的。那个楚邺,对云歌的态度,可着实不一般。两人还趁着沒人,在外面私下里说了半会子的话。就算是兄妹,也是半路相认的,这么做,也太不何体统了吧。” 江城若有所思:“如此看來,倒真的有些问題。皇上,该不会真的是他,又怕我们撞破他与云歌的关系,所以才拼命奔逃的吧。” 如今,怕是真的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 “楚邺是端国有名的大将,断不能和湘国扯在一起,那么只有解释为他喜欢云歌,这样正值年轻气盛的将军,折在女人的手里,也是有可能的。”江城分析:“更何况,云歌不是普通的女人,她的样貌,可绝非普通女子可有。” 陌希睿拄着下巴,“那么现在呢?这个云歌,似乎对我很有兴趣。” 江浩斩钉截铁:“那么便将计就计。控制住她,总比让她留在她的手下身边,密谋我们要來的安全。” 陌希睿轻轻点头。 云歌的身世,已经沒有任何异议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她要放弃与手下接头的机会,是在担心自己会在他的面前暴露,还是…… “江浩,有时间去试探一下楚邺。这个人,我总觉得不妥当。” 江浩拱手:“是!” “皇上,”正在这时,门外的公公站在紧闭的门前恭敬地报告道:“是杨夫人求见。” 陌希睿与江浩互视一眼,“杨夫人?何事?” “杨夫人说,皇上在天銮殿的戏并沒有看得尽兴,特地奉了皇上的命令,过來为皇上讲戏。” 陌希睿的眉心皱了皱:“知道了,要她去正殿等着朕。” “是。” 江硕撅着小嘴不解地说:“这个杨夫人古怪,咱们皇上什么时候让她过來讲戏了?” 江城晃着铃铛:“这样的好事,皇上自然是不该拒绝的,不听白不听嘛。” 陌希睿起身,摇头慨叹:“这端国,可真是越发有趣了。走吧,千万别让尊贵的端王夫人等久了。” 大殿之中,杨牧可紧张地坐在那里。 别看她平日里装作端庄沉稳,可真的要到皇上面前说话,她还是由里到外地紧张。看了看门外,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可是皇上还不到,她不禁开始担心,借着皇上的名义请皇上來,是否惹怒了陌希睿。 正在她即将坐立难安时,陌希睿迈着大步走进來。杨牧可一身素衣,缓缓起身,想了想,还是只行了僧家之礼。 “杨牧可参见皇上,只是牧可已经带发修行,所以不能行礼,还希望皇上见谅。” “沒关系,杨夫人坐。这里不是楚明,朕是客人,所以杨夫人尽管随意便是。” 杨牧可不确定地坐下,看陌希睿并沒有责怪的意思,才微笑着说道:“皇上莫要怪臣妾在奴才面前这般说,只是若不这样借口,皇上是不会见臣妾的。” “杨夫人用心良苦,一定是有重要的话说吧。夫人说,朕听便是。” 杨牧可见陌希睿这般直接,也不绕弯子:“皇上对云歌感兴趣吗?” 陌希睿挑眉,“夫人何出此言?云歌可是你们端王的女人,朕怎么能够染指?” “呵,是大王的女人,可不是说说便是。皇上有所不知,大王,从未与云歌有过肌肤之亲,更沒有行过周公之礼。云歌如今,还是完璧。” 杨牧可的话,倒是让陌希睿有些惊讶。 “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臣妾并沒有乱说,我乃毒师胡敏珊的弟子,皇上觉得,臣妾的诊断会有错误吗?” 胡敏珊?那个连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毒师? 听闻,此人用毒之术,堪称出神入化。两人相隔数里,也能运毒。也正因为如此,谁也不敢招惹这个怪才。而胡敏珊,也不轻易收弟子,必是十分过人之人,才能得到他的青睐。 想不到,这位外表柔弱的杨夫人,竟然是胡敏珊的弟子。 “原來是这样,失敬失敬。可是,朕不明白,杨夫人这样做的用意。云歌是否已经真正侍寝,与她能否伺候朕并沒有太大关联。” “皇上有所不知。且看臣妾这身服饰,便可知,臣妾注定不是这宫中之人。可是,臣妾离宫是小,臣妾的孩子还留在宫中。这孩子命苦,当年我生下她便离开宫中,如今已经五年,我们母子分开从未见过。这次因缘巧合回到宫中,我便是死也要将他带走。可无奈势单力薄,偏巧皇上來了,想必是佛祖庇佑。” 杨牧可说得真挚,陌希睿也懒得猜想她说的真假。喝了口清茶,他问:“夫人要我如何做?” “几日之后,便是端国一年一度的春猎。届时,皇上只要保证端王能够将世子带出皇宫,其他的,都由臣妾來做。” 陌希睿点头,“这很简单,不过你们端国的内政,朕本不敢参与……” “皇上放心,事成之后,臣妾有办法让端王自动放弃云歌。”杨牧可凑近几分,低声说道:“想必,皇上应该比臣妾更加了解,云歌这个人的重要性吧。” 陌希睿了然地笑了笑,然而笑容却深不见底。 茶杯相碰,杨牧可仰头一饮而尽:“以茶代酒,希望皇上马到成功。” 陌希睿喝了这茶,却觉得十分苦涩。总觉得这其中的滋味,让他无比压抑。 …… “什么?春猎?” 这日,云歌倒在碧潭的床上,惊讶地问。“大王是这般跟你说的?” 碧潭点头,一脸幸福:“嗯,大王说,这是一年一度的春猎,我定然沒有见过,所以要带着我一起出宫游玩呢。姐姐,春猎好玩吗?” 云歌笑道:“我的傻妹妹,我和你一同入宫,不过半载,怎么能够见到春猎是怎么一番模样?不过,我想,狩猎野物,众贵族争相竞赛一定会十分有趣。” 云歌这么说,碧潭更加期待了。 “我还以为,那日之后,大王便不会再理我了。他是酒醉,自然不会将我这样的奴隶放在眼里。想不到,他当真是重情重义的好君主。” 云歌的笑容变淡,但还是得体地挂在脸上。 她仰面枕着自己的胳膊。 忽然有些羡慕碧潭,能够活在自己的梦里,这样也好。 “姐姐,这次你去吗?” “我?不会去吧。” “大王沒有让姐姐去吗?” 云歌诚实地摇头:“沒有。” 碧潭顿时花容失色,站起身來,走到床边,蹲下身來。 “姐姐,姐姐这事我真的不知道。刚刚,我不是有意在姐姐面前炫耀,只是想要姐姐与我一同分担快乐。却不想姐姐并沒有……这次是妹妹不会说话,姐姐可千万别怪我。” 碧潭的反应,让云歌微愣,坐起身,她说:“碧潭,你说什么呢,我们是好姐妹,我怎么可能挑你的理?而且,我并沒有将这件事看做是炫耀。你能得到大王的宠爱,我替你高兴啊。” 碧潭眼圈微红:“姐姐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云歌摸着她娇嫩的脸颊:“碧潭,我想我那日已经说明白了,你我是亲姐妹,能从奴隶坐上主子的位置已经实属不易。你是我的妹妹,曾经救过我的性命,你觉着,姐姐会看着你背负奴隶的枷锁一辈子吗?就算大王不招幸你,我也会想办法让大王给你一个名分,让你不必时常供人使唤。你不必在意别人怎么说,只要自己做好自己便好。知道吗?” 碧潭重重地点头。 “我知道了。” 云歌叹口气,她的想法沒错,这个碧潭,果然不适合宫中的复杂环境。就像当年的钟宝青一般。 不过是几次晨醒,她就有些扛不住了。通过此事,云歌才知道,碧潭是怎样高傲的性子。 只是,这份高傲,原本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尤其是现在。 “好了,不要多想了,快让我看看你为春猎准备的布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暗潮涌动的春猎 这是上好的楚明料子,上面的绣工就可以看出,是上等的绣娘绣制的。陌希辰果然待她‘好’。 “姐姐,你说,骑装应该做成什么样子才最适合呢?我私下里打听了几个宫女,她们说,这骑装也是有规格的。我的骑装,应该不能越矩,但也不要太简单的那种,姐姐你说呢?” 云歌点头。 只是这么好的料子,本身就像是在炫耀,什么样的款式,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你要送去尚衣局裁制吗?” “嗯。”碧潭点头,“我已经问过尚宫大人了,她说我可以去请尚宫局裁制。” 云歌想了想,“我记得,你与崔司正的关系不错吧。这件事,你还需要问过她。” 碧潭不以为意:“姐姐,司正是掌管司正处的,犯错的宫女才去那里,这件事问过她有什么用?” “以防万一。多一重保障吧。” 她总觉得,那些姬妾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碧潭。 正说着,陌希辰便來了,云歌立刻变得拘谨。 这些天,陌希辰虽然沒有再赶她走,可是待她的态度却不似从前。让她睡在软榻上不说,从未给过她一张笑脸,每次都是冷冰冰的。 云歌想要起身,碧潭却微笑着说:“姐姐,你去哪里?大王只是來这里坐坐,不如一起吧。” 一起?这要怎么一起? “算了,大王是來看你的,我在这里不方便,我稍后再來看你。” “那便不要來了,本王不走了。” 清润的声音从外面传进來,碧潭立刻站起身,笑脸相迎:“大王,奴婢参见大王!” “怎么还称自己做奴婢?你现在的身份和你姐姐并无太大区别,所以,都叫臣妾就好。” “是。”碧潭喜笑颜开。 陌希辰看了眼云歌,淡笑道:“你们可真是姐妹情深啊,天銮殿那么多杂务不做,倒是跑过來与你妹妹相聚。” 云歌捏着衣袖,“大王,那些活计已经做好了,我只是……” 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诡异,碧潭打哈哈:“大王,姐姐不是那种偷闲的人。您先坐在这里,臣妾去准备点心。” “不,你别去。”陌希辰看向云歌:“你的手艺不是不错吗?你去做吧,做我和碧潭的双人份。” “是。” 云歌顿了顿,低着头退了出去。 即便不是他真正的妻子,可在外人面前,她也是他的侍寝姬妾,她亲自为他一人做便罢,可是为了自己和大王两人……云歌走出去时,碧潭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王,您还在生姐姐的气吗?姐姐其实十分爱戴大王,事事以大王为先,姐姐和大王之间必定是有误会的,姐姐断不会……” “我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他打断她的话,沒形象地倒在软席上。心里却想着,这软席怎么这么硬,看來,天銮殿里的软席,也该多加一些棉花了。 云歌的手艺很好,陌希辰咬着云歌奉上的糕点,由衷地赞美。 这个栗子糕,还有玫瑰饼,还有那个杏仁茶。每一样都味道是十足,丝毫不亚于他的厨房里那些精致的点心。 从前的她,应该是养尊处优的吧,怎么会做这么多好吃的东西?陌希辰若有似无地打量她,却见云歌只是沉静地为他和碧潭倒茶。说是准备两人份,就真的沒有为自己准备。 碧潭有些尴尬:“姐姐,你怎么不吃呢?來人,再拿一副碗筷!” “哎,”云歌制止:“我已经吃过了,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吃吧。” 碧潭见陌希辰脸色谈不上好,更谈不上不好,只好默默地继续吃下去。 “这个杏仁乳怎么那么烫!你是存心的吗?”陌希辰端起茶杯想要喝,可因为新倒的,杯子很烫,不满地抱怨道。 “对不起大王,我立刻处理一下。” 萧绮玉端起茶杯,忍着杯子的滚烫,凑在面前吹。陌凌潇看着她的动作,既心疼又幸福。在记忆中,似乎只有母后才为他做过这样的事情。当然,还有那个已经永远离开他的女人。 “行了!” 陌希辰想到这些,耳尖不禁滚烫。 她的指尖微红,是被茶杯灼伤的。这个女人,还真能够忍耐,正是因为这个,陌希辰反而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为了打破尴尬的局面,碧潭笑呵呵地说:“大王正好來了,臣妾正在两个颜色的布料之间难以取舍,不如大王替臣妾选择一下如何?” “什么布料?” “还不是骑装?大王不是说过,要让臣妾一同随驾的吗?臣妾想來想去,这骑装,定然要大王喜欢的颜色才行。大王您看,哪一个中意?” 陌希辰微愣。 他说过要带碧潭去?糟了,一定是那天和云歌闹别扭,心情不好所以才随口说出來的。 然而,话已经说出口,就沒有反悔的余地,他只好随意地选了一个:“就这件吧。” “绿色?大王喜欢绿色?” “嗯,绿色娇嫩,衬得你的开朗性格。” “好!” 陌希辰在夸他开朗,被这样评价,碧潭顿时开心得不得了。 陌希辰的心情却不自觉地烦躁起來。他,还沒有邀请她…… …… 晚上,陌希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撬开围帘一角,这个角度,能看到她不安的睡姿。 云歌的睡相,可真谈不上好。 只见她半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纤细的手臂也搭在了地板之上。 该死的女人,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他偷偷在软席上加棉絮的苦心了?非要弄得生病,可怜兮兮的,才肯罢休吗? 悄悄地下地,陌希辰悄悄走到她的身边。 云歌正在熟睡中,也只有这一刻,他觉得她能和他更加亲近一些。坐在她的软席边,陌希辰悉心地为她盖好被子。云歌不安地动了动,可是温暖袭來,便也懒得醒來,转过身去继续睡了过去。 陌希辰的唇角微微勾起,然而想到禹喜的言辞,他的眉宇间,又爬上了一抹愁容。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已经可以影响他这么多? 陌希辰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有她在身边,他就觉得无比踏实。那心底的空荡,被她的温暖填平,他喜欢这样的充实。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 就如禹喜所说,云歌不一般,所以爱上她,只能是自讨苦吃。 相信陌希睿也是这般考虑,所以才百般试探。 与其让她在陌希睿的手里,还不如将她锁在怀中。云歌身后的力量,他不能就这么白白地拱手让给他人。 轻轻抚上她的鬓角,陌希辰又感到无比懊恼。 非要在他纯粹的情感上,加上这么多利益吗?若非生在帝王家,若非想要为他和母后争上这一口气,他定然会与她相守一生。然而,日后是怎样的结果, 陌希辰自己都无法知晓。 章淇从外面进來,“大王,您还沒睡?” “嗯。”陌希辰最后看了眼云歌,这才转头:“什么事?” “崔橹还已经绘制好了地图,想要让大王前去过目。” “好,本王即刻就去。” 他深吸一口气。 这暴风雨前的宁静,着实让人感到压抑。 …… 春猎,是端国每年都会举办的。不仅仅是端国,其他的小国也都有这样的活动。通过春日狩猎,竞技,以此來宣扬国威,也在竞赛的同时,增进贵族们之间深厚的友谊。 今年的春猎,因为皇上的加入,注定是极其惹人瞩目的。一早上,京城的大街小巷,就已经挤满了人。人们抬头驻足,争相观看。人数,比起从前增加了许多,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为了保证皇上和大王的绝对安全,侍卫比平日里增加了十倍,分布在京城的每一条街道之中。 官道上,百姓们更是热情高涨。若非官兵们训练有素,这样的秩序真的很难得到维持。 “士兵们听着,所有人都一律靠后!不允许任何人冲上管道!违令者以扰乱治安罪处罚!” “诺!” 侍卫们将银枪一顿,整齐的声音立刻如同浩瀚的潮水一般,翻卷开來。统领整座皇城的侍卫长骑在马上拱手报告:“楚将军,一切准备就绪,目前无异常状况。” “嗯。”楚邺驭马站在管道中央,看着整齐的道路,满意地点头:“你做得很好,不过不能放松警惕,务必,让皇上出城的这条路顺畅无比。” “诺,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猎场那边准备得如何?” “已经安排妥当了,就连悬崖的下面,也都安排了我们的人。就算是一只兔子,过我们的防线,也要问问我们。”侍卫长骄傲地回答。 “但也不要太过招摇。记得,所有人都是暗哨。不能让皇上觉得,我们的管辖太过严格。” “属下明白!” 楚邺调转马头,缓缓向皇宫走去。他不担心宵小,而是担心国师的人会再度寻找到云歌。他知道,云歌一旦知道了一切,会发生什么。他承担不住这样的后果。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会允许他们再做任何伤害云歌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碧潭嫉妒 “不是云歌剩下的材料做的吗?” 剩下的材料? 呵呵…… 王姬讽刺的话语,始终盘旋在碧潭的脑海当中。 原來,大王早就已经为姐姐准备好了,可是既然如此,为何姐姐那日还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是看她穿了她不要的布料做的衣衫,所以难以启齿,还是就等着看她的笑话? 碧潭极力地忍耐,可还是按耐不住那心底迸发而出的不满。 她们是姐妹,难道连这点事情都不能说吗? 让她平白被别人看 笑话,姐姐会高兴吗? 还是,她原本就打算让大家看她的笑话?! 愤怒地撕扯自己的衣袖,可是在即将扯断的那一刻,她又收手了。这件衣服,是她精心准备的,她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耽误了她在猎场的表现? 不论是否为云歌故意,她都是责怪她了。 既然如此,那么她就不谦让了。这次,一定要让大王看到,比起姐姐,她碧潭也不差。 夕阳西下,春猎的队伍开始启程了。陌希睿和陌希辰驭马在最前,跟在后面的则是上官云梅。 “听闻王后曾经也是将门之后呢。”陌希睿热情地问道:“不知,这次能否一展身手,让朕看看,王后当年的英姿。” 王后看了眼陌希辰,将他并不说话,才恭敬地说:“皇上谬赞了,便是当年的骑术再好,也是过去了,如今,在宫中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早就不行了。皇上,便不要再取笑臣妾了。” 陌希睿不以为然,“既是真本事,便是搁置半生,也比常人好上许多。王后这般自谦,倒让朕更加好奇了。” 三人在小树林前勒住马绳。 陌希睿指着前面的三天路,“真是上天作美,这里有三条路通往树林深处。不如咱们就各走一条,明日午时为令,比较手中猎物的重量如何?” 陌希辰终于开口:“皇上此言当真?只是竞赛可沒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压一点赌注如何?” “好啊,皇弟想要什么样的赌注?” 陌希辰转头,严肃地说:“若是臣弟赢了,皇兄需要答应臣弟一个要求。” 陌希睿挑眉:“什么样的要求?” “皇兄安心,不会是违逆皇恩的要求,更不会涉及国政。皇兄意下如何?” “这倒是有趣,赌注事先未可知,让人颇为期待。不错。王后你呢?若你赢了,想要朕做什么?” 上官云梅微愣,想了想,说:“臣妾只是一介女流,难登大雅之堂。既然臣妾的夫君是大王,那么,就按着大王的意思來吧。若是臣妾赢了,皇上只需答应大王的要求便可以了。” “哈哈,王后可真是个贤惠的妻子,得妻若此,皇弟可真是好福气。既然如此,那么朕的赌注便是……” 陌希睿放下马鞭,平静地说道:“希望皇弟保证,能够一生为皇兄是从。” 这个赌注可真是大了,陌希辰与陌希睿四目相对。身后的众大臣都听得一头冷汗,各个神色复杂。 “好。” 陌希辰回答,“只是,这是臣弟的本务,皇兄赌这个,未免太亏。” “皇弟此言差矣,正所谓君子一言,朕得到皇弟的保证,朕这皇位才能坐得更加安稳,臣弟说是吗?” 陌希辰沉吟了片刻,也放下马鞭,“既然如此,咱们就开始吧!” 三人齐向三路进发,陌希辰和陌希睿分别择了东西两路,王后则走在最中间。随着主上的开拔,后面的人便也随意地选了一条路出发了。 王姬和美姬并行,她看了眼美姬,不屑地说:“看不出,你还会骑马。” 她的敌意,美姬并不在意:“人在江湖,什么事情都要学得。我的骑术再好,也比不过姐姐这武将世家出身的。姐姐先请吧。” “别介啊,大王的女人,随行除了王后,就剩下我们姐妹了。不如咱们也比试一番,如何?” “姐姐可高抬妹妹了,妹妹就算三头六臂,也未必能够敌得过姐姐。” 王姬看了眼她身后的碧潭和云歌,“可是你有两个不错的帮手啊。三对一,你不亏。” “那么,姐姐是想效仿大王和皇上,下一些赌注了?” “当然。”王姬看向前方,妖娆地说道:“那日求得你的头上,是实在沒有法子。我知道你天资聪颖,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该清楚。” 美姬淡笑:“姐姐这是怕了吗?” 王姬冷目:“我怕的是让大王担忧,至于你,我何曾怕过!” 美姬扬起下巴,“好啊,既然姐姐说到这里了,那么妹妹便顺了姐姐的意思。只是……” 她转头,原本谦卑的目光荡然全无。 王姬还是第一次见到美姬这般,不免被她的气场震慑了一下。 “妹妹的赌注便是,若妹妹赢了,便不用顾及姐妹情谊,定会将姐姐所有的秘密全都告诉给大王。如何?” 王姬冷脸:“虞美儿!你不要欺人太甚!” “还有,我不需要她们两个作陪,这是你与我之间的比赛,若是三人对姐姐一个,让外人看了岂不是说我不公?” “你确定?” 美姬扬鞭:“有何不确定?姐姐放马过來便是!” 说罢策马而去,沒有任何犹豫。王姬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忽然有些沒底了。 这个女人,马术倒真是上乘…… “驾,,” 王姬也紧随其后,看來,今天,是与她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云歌和碧潭被甩在了身后,两人双双无言。刚刚美姬和王姬的话,云歌都记在心里。王姬究竟有什么把柄抓在了美姬的手里,让王姬这般迫不及待。 想起那日,王姬不惜牺牲春香要陷害于美姬,云歌不禁开始联想,是否这一切都和那日的事情有关? “云歌姐姐!” 正在这时,一直在队伍后面的陌子轩骑马跑了上來,“云歌姐姐,我们一起吧!” “好呀。”转身,禹喜随着陌子轩走來,云歌立刻打招呼:“禹喜大人,好久不见。” 禹喜对陌子轩过來找云歌似乎颇有微词,可是在云歌面前,他并沒有过多表现出來,只是淡淡地应道:“好久不见。” 他的疏远,云歌不是看不出來,禹喜回宫也有几日了,她每次去承明坊找碧潭,都沒有见到他,便可以推断得出。 “云歌姐姐,听说这山上,有银狐存在。银狐的皮毛可是最值钱的,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猎吗?” 邀请云歌却沒有邀请碧潭,碧潭撅着嘴:“世子殿下怎的总叫姐姐,我呢?世子殿下不想带着我吗?” 原本是一句玩笑话,可陌子轩却出乎意料地冷下脸來。 “你去找父王便好,何苦跟着我一起?!” 禹喜皱眉:“殿下,不许这么说话,如今碧潭是你的庶母,是长辈,可不是伺候在你身边的时候那般,不要沒规矩!” 被禹喜批评,陌子轩更加生气。 “云歌姐姐也是我的庶母,可是待我和从前一样。她呢?还未封号,就摆起了主子的架子!我讨厌她!” 碧潭毕竟年轻,瞬间挂不住脸了。 可碍于对方是世子,她无法发火,只好默默地承受。 “咳咳,殿下,碧潭也不是故意的,殿下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她吧。” “要我原谅可以,这次不许你跟着!” 陌子轩斩钉截铁。 云歌看向碧潭,刚想要伸手安抚,可碧潭却先一步甩开了。 “呵呵,好,既然世子殿下不欢迎我,我离开便是。” “碧潭……” “姐姐,我沒事,你们好好玩吧。” 碧潭调转马绳,在转过身的一刹那,眼底的委屈瞬间变成了怨毒。 她的世界,真的有太多的云歌了。陌希辰口中的云歌,众姬妾口中的云歌,现在,连她始终照顾的世子,都因为云歌而与她置气。 她讨厌这样的局面! 她不过是云歌的义妹,难道,这一辈子,她都逃不出云歌的阴影吗? 碧潭走远,云歌才严肃地说道:“殿下怎么能这么对碧潭?您忘了,这几个月是谁尽心伺候在你的身边?她不过是暂时沒有时间照顾你,您便说出这样伤人的话,你让她如何自处啊。” 陌子轩不耐,“姐姐,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能够分辨出谁是谁非。我讨厌她,是因为她表里不一。还借着我的承明坊讨好父王,简直就是可恶!我堂堂世子,岂是她随便可以利用的?” “殿下是误会碧潭了……” 陌希辰宠幸碧潭,也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可那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陌希辰才酒醉去了承明坊。 说到底,这里面是有她一部分的因素的。 “姐姐莫要再说,平白浪费了氛围。姐姐与我走便是,那银狐可不是随便就可以遇到的,有姐姐在,银狐一定出现!” 被陌子轩打断,云歌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她点点头,双腿一夹,马儿便乖觉地走了起來。 禹喜走在她的身侧,一双精明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她的侧影。 湘国人个个能歌善舞,这点云歌符合。 湘国皇族都懂骑射,看云歌的身姿,也必定如此。 若是起初,他还对崔橹还的信息有所怀疑,那么现在,他可以笃定。 这些天,他在湘国的遗卷中寻找了许久,可是都沒有发现能够符合云歌的印记。 像云歌这般美貌的,按理说,应该不会沒有史书记载才对。 为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剩下的布料 “起驾!” 总管太监章淇的一声令下,皇族的队伍便启程了。整齐的号角声,震动了王宫的每个角落,皇上和端王的仪仗走在先领队伍之后。而后的是宫中随行的王后姬妾,最后的是王公大臣。因为皇上的加入,原本比较随性的春猎,变得等级森严。 云歌放下围帘,浅笑道:“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昨日的春雨,让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呢。” “是啊。”美姬叹口气:“原本的污浊都变得清爽,倒也喜庆。只是云歌,你为何不穿上骑装?大王不是已经为你准备了吗?” 想起那件骑装,云歌觉得有些局促。 她醒來,身边就摆着一件骑装。问及了嬷嬷,才知道,这是陌希辰早就命令尚衣局裁制好的。 原來陌希辰一早便打算带着她去的。不知为何,得到了这件骑装,她比得到任何珍贵的东西都高兴。 美姬捕捉到了她眼角的幸福,掩嘴笑道:“要我说,你和大王便是天生的一对。这阵子的冷战,非但沒有让你们的感情变差,反而还日渐深厚了。” “哎,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 “你莫要解释。说实话云歌,曾经的我十分嫉妒你的,我甚少见到大王能为一个女子这般,别看我表面上得宠,可是从前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在大王这里,你还是第一人。” “娘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娘娘难堪的。” “不,这在外人看來是难堪,可是,我却是真心实意地祝福你的。我深知,该我的便是谁出现也不能夺走,他不恋我,我又何苦因为一个男人而影响我们的姐妹情谊?” 云歌抬头,正对虞美儿真挚的目光。 “你不说,可我会查。王后要你下毒害我,而后楚姬和王姬的为难,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护我,这些我都谨记在心。云歌啊,我始终认为,此生便是锁在了这宫中,再无一个亲人朋友可以依靠,是你让我明白,我并非真的孤苦无依的。” “娘娘,你千万别这么说。” 美姬执起一旁碧潭的手:“你们姐妹二人,为了护我,已经吃了不少的苦楚了。若不是因为云歌的善良,恐怕我现在早已经是一堆尸骨了。从前我认为,这一切都只是你的伎俩,可现在,我深知是我太过狭隘了。” “如今,你们苦尽甘來,我们姐妹三人定然应当齐心协力。尤其是你云歌,我不知,你为何与大王这般,可是,大王既然真心待你,你便是再心高气傲也不能任性妄为。要知道,你所享受的宠爱,是宫中无数女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稍不留神,你彻底失去了大王的庇护,那么灾祸,便接踵而來了。” 虞美儿是个聪明的人,在碧潭面前她不好提及太后要将她献给皇上一事,不过,言已至此,云歌也明白了大半了。 然而,碧潭却不明白其中缘由。 她强扯出一抹微笑,顿时觉得自己就是美姬口中所说的那些人。 “就是啊姐姐,大王喜欢你,这就是你最大的幸福,你便不要再和皇上怄气了。” 云歌点头,双手握住美姬的手。 “一切各安天命,云歌还需娘娘多多照拂。” 见她坚决,美姬了然。“妹妹有需要,我自然会拼尽所有。” 几个人在马车上又说了其他的一些琐事,美姬若有若无地打量着云歌。她绝美的容颜,以及那沉稳的处事风格,都与从前的截然不同。或许,她真的应该用待另一个人的方式來对待她,从前与她的过节,也都应该放下了。 因为,云歌,已经不是从前的云歌了。 老嬷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队伍已经行驶在城中,她不经意地看向观看的百姓,忽然在一个角落里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眼神微讶,看了看美姬和云歌,又转过头來,仔细看清楚。只见那人在人群中,目光如炬极度锋利,绝非不是她看错。 他似乎是在警告,又似乎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的初衷。 队伍午时便到了皇家猎场。云歌走下车,和碧潭搀扶了美姬下车,她望了望周围,总觉得有些眼熟。 美姬见她愣着,“怎么了?不舒服么?” 云歌摇头,对自己的隐隐的感觉感到无奈。“沒什么,娘娘,我们进去吧,别耽误了吉时。” 祭坛的礼仪由皇上和大王两人同时上香,分列的大臣和姬妾,也都是有过封号的才可拜祖,所以云歌和碧潭便留在美姬的帐篷之中,帮助宫女们收拾东西。 美姬依旧如平日里那般低调,除了一些必备的换洗衣物,并沒有带上其他东西,所以云歌并沒有怎么收拾,便都已经安置妥当了。 “姐姐。”坐在门前休息,碧潭从身后走上前來,“姐姐,喝水。” “好。”云歌毫不犹豫地接了过去,碧潭坐在她的旁边,弱声问道:“姐姐能來参加春猎,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怎么始终这样闷闷不乐?” “你也看出來了?”云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也不知道,走进这里,就觉得压抑。也不知为何。” “姐姐,美姬娘娘说的对,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大王已经给了你台阶,你就应该顺着的他一些,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云歌拍了拍她的肩膀,“碧潭,这件事绝非你想的那般简单。” “那么又有多么复杂?”碧潭反驳:“姐姐总喜欢把事情想得复杂罗乱,不过是一个态度,就那么难给吗?” “姐姐该不会,根本不喜欢大王吧……” 云歌沒有说话,碧潭更加激动:“姐姐怎么可以这样,不喜欢大王为何又要接近大王?我知道姐姐心高气傲,可是既然不喜欢就应该说出來,何苦让大王……” “云歌姐姐!” 碧潭还想说下去,只见陌子轩从远处跑过來。他穿着一身深蓝的骑装,小小的身板颇有些男子汉的味道。见到云歌在这里,他快速跑过來。 “姐姐,原來你也來啦!姐姐,你看我这身好看吗?是父王亲自为我选的呢!” 云歌起身,摸摸他的小肩膀,“好看,子轩穿什么都好看。” 被夸奖的陌子轩,高兴得不得了。 “姐姐,我还有更好看的东西。是父王给我选的马匹,是父王的追风生下來的,父王说,他的孩子,必须骑着追风的孩子!” 云歌笑道:“你父王怎会有这样奇怪的理论,不过既然是追风的小马,一定是极其俊俏的。” “云歌姐姐你随我來,我带你去看!” 碧潭被打断,一肚子的苦水沒有处倾倒,陌子轩拉云歌的手,这才看到身后还有碧潭。 “碧潭姐姐一起吗?” “哦,不,不了,世子殿下去吧,我还要伺候美姬娘娘。” “那好吧。”陌子轩也不再谦让,拉着云歌的手就走。“姐姐,我跟你说,我的马儿可聪明了,他还会为了叼箭筒。 陌子轩和云歌欢快地离开。碧潭叹口气,只觉得胸口憋闷不已。望着云歌的背影,她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嫉妒。 意识到自己罪孽的想法,碧潭赶忙说服自己。 她怎么可以嫉妒姐姐?在王宫之中,若沒有云歌,她早已不成了。不论姐姐如何,她都应该支持才对。 可是一想到,那个她深爱的男人每夜因为云歌而神伤,与她唯一的一次亲昵,嘴里都喊着云歌的名字,她就再也止不住心中的埋怨。 正在这时,王姬从远处走來。见碧潭一个人站着,轻声说道:“还以为这是谁呢,原來是新晋的碧潭姑娘。” 碧潭立刻回过神來:“臣妾拜见王姬娘娘。” “正想着邀你与我同住,沒想到你坐了美姬的马车,怎么样,在这里方便吗?现在后悔还來得及哦。” “多谢王姬娘娘关心,我在这里一切都好。正巧能和姐姐作伴。” 王姬摇摇头,“啧啧,也不知是你借了你姐姐的光,还是你姐姐托了你的福泽,原本以为,只有你一人來,却不想连云歌也被带上了。这也多亏了太后沒有來,否则她老人家定要和大王闹上一阵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和你的姐姐,都会被封号的,这般荣宠,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碧潭的头压得更低了。 云歌能來猎场,她的确是沒有想到的。而最近,陌希辰越來越少地來到承明坊,这其中是否有姐姐的因素,她也十分怀疑。 “说实话,你们的姐妹情谊,我原本是十分不看好的。不过,此番,着实让我大为改观。好事情共同分享,这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的。云歌,我敬佩她。” 碧潭困惑,微微抬起头。 她心中想着什么,几乎全部写在脸上,王姬找到了机会,立刻补充。 “怎么,你不知道?听闻大王早就为云歌选好布料裁制衣衫了,那件骑装,可是用了尚宫局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合力完成的。我见你的这身衣服和云歌的那件布料差不多在,这才作此联想。怎么,不是云歌剩下的材料做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云歌失踪 “传闻,银狐是美女变成的,是上天派來的使者,所以许多人都不敢猎杀,反而格外珍惜。而真正猎杀到的,皮毛都卖上了千金。” 陌子轩一板一眼地讲着,排斥了碧潭,并沒有影响到他喜悦和兴奋的心情。 转头,他问:“云歌姐姐,我觉得你就像银狐。” “为什么?” “因为姐姐和银狐一样美啊。” 云歌被陌子轩这样天真浪漫的话逗笑了。 其实,他不过是个孩子,只是,是比寻常人家的孩子要成熟一些。 禹喜始终警惕地跟在两人后面,陌子轩是端国唯一的世子,他可不能放任云歌一人与陌子轩在一起。 然而越害怕什么,就越來什么。 一直白兔吸引了陌子轩的 目光。 这只兔子虽不是银狐,但皮毛闪着清澈的光芒,当真是美极了。陌子轩吞了口口水,蹑手蹑脚地下马。云歌跟着下马,他转身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小白兔对陌子轩的接近,并沒有感受到威胁,它愉快地i吃着草地上那新鲜发起的嫩根,直到陌子轩已经走到它的面前,它才反应过來。 真的太漂亮了,陌子轩由衷地慨叹。 他拿起箭身刚要刺去,兔子却先他一步跑走了。云歌也追了上去,禹喜亦是这般。身后的侍卫见状,纷纷上前。然而小路只有这一条,周围都布满了枯槁的枝叶,陌子轩这样的小孩子可以轻松钻过,可大人却不这么容易了。荆棘刺在人的身上,十分疼痛,刮到的地方,更是一条血痕。 “你们绕路去追世子殿下!”禹喜当即命令。 “诺!” 身后的侍卫不敢怠慢,赶忙向旁边的小路跑过去。禹喜回头狠狠地瞪了云歌一眼,“你干的好事!” 云歌不明所以,禹喜对她有敌意,她一早就看出來了,可是这怎么是她做的、 看得出她眼中的困惑,禹喜更加恼怒了,“怎么,在大王面前装疯卖傻也就算了,还想用同样的方法蒙混我吗?我已经六根皆净,你的方式对我并不适用!” 云歌顿时恼了:“禹喜大人,我敬重你是世子殿下的老师,可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话污蔑我?!是不是因为宫外的流言,所以大人对我有所偏见?可是,那些不过是流言,大人慧智,应该十分清楚明白。” “由此可见,百姓的目光反而雪亮。如你这般的人,早应该被大王除去,留下你是我们做臣子的失职!” 禹喜命令:“你们在这里等候,若是世子殿下回來,定然要将他护住,以防止某些人的诡计得逞。我去那边看看,还有沒有路。” “诺!” 侍卫们不知,为何禹喜大人忽然对云歌姑娘这般冷落,可他们都是护卫世子殿下的,也不想殿下平白受伤,便应了下來。 被孤立的云歌有些摸不到头脑。 唯一的解释,便是禹喜在宫外的这段时间,对她产生了厌恶之情。 宫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呵呵……” 忽然一阵低笑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声音,声如鬼魅,侍卫们纷纷看向上面,可怎么也找不到声音的源头。 果然不对! 或许,就连禹喜也中了敌人的奸计了! 咚咚咚。。 弹珠从四面八方袭來,直直地打在侍卫们的穴位上,侍卫们应声倒下,顿时失去了知觉。 云歌反而完好地站在中央,她心中一紧。如此场景,岂不是坐实了她在禹喜那里的罪名? “谁!出來!” 她大喊,然而,再无声音应和。 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再出來时,树上突然起了一阵阴风,紧接着,一抹黑影从她的头顶掠过。 云歌咬着唇瓣,轻盈地腾起身体,直接追了上去。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身上还背着一个孩子。 云歌的轻功并不弱,所以追赶这个武功高强的歹人还算得心应手。眼看着到了悬崖边,黑衣人忽然转头。 “呵呵,云歌果然好身手。” “你认识我?” 黑衣人点头,“我不仅仅认识你,还知道你的一切。” 说罢用力拍了两下手。 听到他的召唤,从不知什么地方窜出许多同样装扮的黑衣人。其中一位身材格外高大,见云歌就立在自己的面前,哈哈大笑道:“云歌啊云歌,想要找你还真的不容易。不过既然來了,就到我们那里去坐坐?” “你们是谁!放下世子!” “你说的是他?老三,放下他!” 黑衣人讽刺地笑了笑,将‘世子’直接扔在了地上。假人偶翻开,云歌这才发现,原來这一切都是骗局。 “你们……” 眼前一阵白沫。整个世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 一场春猎下來,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世子不见了,另一件,便是云歌失踪了。 端国的队伍寻遍了整个猎场,都沒有寻到他们的踪迹,只在悬崖边上找到了云歌遗留下來的手帕。 碧潭跪坐在山崖边,哭泣道:“沒错,大王,这个就是姐姐的手帕。这是我与姐姐一通绣制的,姐姐的是蝴蝶,我的是菊花。怎么办,姐姐该不会是……呜呜呜呜……” 说到最后,碧潭已然泣不成声。 对于发生的这一切,陌希辰也一时间理不清头绪。他唯一能够求证的,便是一直跟在两人身旁的禹喜。 帷帐内,禹喜跪在地上诚恳地道歉:“大王,这一切都是臣的罪责,臣去找殿下,却沒有顾及云歌的去向。结果两个人都在臣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这件事,臣有推卸不得的责任。” “这么说,你并沒有看到,那些侍卫是云歌迷倒?”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云歌便是受害者啊!”禹喜依旧坚持己见:“大王,这件事已经十分明显了,就是云歌带着世子殿下离开!枉我们曾经那么信任她,好容易让她逮到机会,便趁机狠狠摆我们一道。” 然而,陌希辰却摇头,“禹喜,这件事有很多疑点。若真如你所说,是云歌带走了子轩,那么她一早就应该不來万花楼找我。此事,定然不是她。” “那一定是她洗脱自己的方法,或者,当时她为了接近皇上,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是,为何她还要将自己的手帕丢在悬崖边?” “这便是云歌做的假象了,她想要让我们以为,她是坠落悬崖,这就是为了误导我们!” 陌希辰叹口气:“禹喜,你不觉得,你太过敏感了吗?云歌的身份,或许真的如你所说,这件事我并沒有任何怀疑。然而,她不是能够做出伤害子轩这种事的人。从前的接触,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讨论子轩是被谁掳走,而是做好对方提出要求的准备。” 禹喜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可是一想到,湘国的人就在大王身边蛊惑大王的意志,他便难以接受。 “如今,我只有一个疑问。” 禹喜挑眉,“什么?” “这事情已经过去一天,为何杨牧可还未有动静?” 陌子轩失踪这件事,他知道之后,就立刻回告了宫中。然而,身为陌子轩生母的杨牧可,却根本沒有反应,依旧每日念佛。 “临行前,我让你加派的守卫,可都有过回报?” 禹喜摇头,“目前,杨夫人还沒有任何异样……等等,莫非……” 陌希辰揉了揉跳痛的眉心,他侧卧在软榻上,眼眸别样深邃:“呵呵,不管我们怎么预防,这件事终究还是会发生的。禹喜,若他们真的有所作为,我们现在要提防就不是对方拿着子轩來要挟了。” 禹喜立刻起身,“大王,臣立刻就回去,组织兵马。” 陌希辰点头,“将我的猜测,原原本本地告诉楚邺。相信他知道这件事,定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 禹喜顿了顿,拱手而道:“臣遵旨!” 陌希辰再叹一口气,原本打算借着春猎的由头,将云歌彻底地赢回來,让陌希睿永远沒有可能得到她,谁知比赛才进行了一会儿,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陌希辰不禁想起,陌希睿在陌希辰面前夸赞陌子轩的模样。莫非,这件事,他也有所参与? 呵呵,只是他不知,湘国人憎恶端国的同时,更多厌恶的,是他楚明的皇族。 将云歌护在身边,并非这天下第一得意事,稍不留神,云歌就会变成一把利剑,彻底地插入楚明的心脏。 …… 云歌醒來,是在三日后了。 她揉了揉跳痛的头颅,缓缓地撑起身体,然而,身上由内而外的酸痛,却让她根本沒有起來的力气。 这是什么药,竟然这般厉害! “你中了田珊坦,还需要静养。” 熟悉的声音,让她清醒了大半,抬头,只见杨牧可正坐在她的床前,鼓弄着小桌上的粉末。见她真的睁开了眼睛,才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仔细地查看她的眼眸。 眼皮被翻得很疼,云歌用力抓住她的手臂。 “杨夫人,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黑衣人是你的人?!” “这么多问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穆沧溟 “云歌你可真够贪心的,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有义务回答。” 杨牧可抽出自己的手臂,淡淡地说:“这里并非端国王宫,更不是楚明的地界儿,这样奢华的宫殿,只有冥国才会拥有。冥国,是这世上最神圣的地方。” “冥国?!” 怎么会是冥国?! 那个战事连绵的冥国?! “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呵呵,因为我本來就是冥国人啊。之所以回到端国,就是为了能够带走子轩,而子轩已经回到了我的身边,我便理所应当地回到我的故土。在端国的每一刻,我都觉得无比恶心,现在终于能够回來,我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你是冥国人?!” 又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消息袭來。 “这,这不可能……” “那些黑衣人的确是我的人,是我设计,让你和子轩乖顺地陪我到这里,现在你们來了,便是我冥国王宫的客人,我定然会仔细款待你们的。” “你到底是谁?!” 云歌艰难地后退,事实上,这一简单的动作,已然如同撕碎了她皮肉一般痛苦。 “我?我是陌子轩的母亲啊。” “不,你不是!”云歌皱着眉,“若你是子轩的母亲,就应该考虑到孩子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想离开他的父亲,你就应该尊重他的想法!” “哼哼,小孩子懂得什么!我为他谋划,为他计划了许多次逃跑路线,然而却次次都被他拒绝!我是在帮他而不是害他!他以后便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杨牧可!” “我不是杨牧可!杨牧可已经死了!”她忽然怒吼道:“你以为陌希辰很珍惜我的姐姐吗?他根本就是在利用她!利用她为他生孩子,利用她削弱王后的力量!姐姐生性纯良,根本沒有办法应对宫中的斗争,为了陌希辰,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还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所以陌希辰该死!” 杨牧可的话,让云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失去生命?” “沒错。” 杨牧可渐渐平复,她妖娆的笑容看起來格外诡异,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我与杨牧可是双生姐妹,父亲当年在一次动乱中丢了我,我为了寻找失散多年的母家,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然而,就在我知道,原來端国最有名的杨夫人就是我的姐姐时,姐姐已经被陷害毒害王后,而逐出宫去。而王后更是狠毒,为了能够赶尽杀绝,隐藏她的罪孽,竟派人去暗杀我的姐姐。姐姐正是在那场斗争中不幸逝世的。” “刚刚为他生下一子,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局!姐姐若是在天有灵,必定是恨上加恨的!这样的环境,这样沒有人性的端国,我如何能让姐姐唯一的孩子,留在那里受苦?!” “你说他离不开父王,可我反倒担心,子轩被他的父王教的一样冷血一样沒有人性。不好好照顾真正爱惜自己的人,反而去宠幸你这样的女人。即便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却还要将你护在身边,云歌,你到底比我姐姐好到哪去?为何陌希辰待你却是这般不同?!这个世上,就沒有这样的道理!” 杨牧可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掐住了云歌的脖子。 云歌有毒药缠身,根本动弹不得,可是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丝毫不逊色于杨牧可。 “娜扎!不许胡闹!” 正在这时,外面一声怒喝传來。杨牧可想了想,只好暂且松开她。起身,她用冥国的礼仪问候:“冥王。” “她是我冥国的客人,你怎么能这么沒有礼貌?!” 杨牧可咬着唇瓣,轻声回答:“主人,我错了。” “情况如何?” “还需要一段时间,她体内的余毒很深。” 穆沧溟背对着云歌,所以云歌看不清楚他的样貌,只看见他又低声向杨牧可嘱咐了几句,杨牧可便立刻退下了。 转身,他带了一张遮挡半边的黄金面具。 摸了摸她的头,他似乎松了口气。 “冥国的水质与端国不同,你定然吃了不少苦吧。怎么样,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你是冥王?” “是。”穆沧溟毫不犹豫地肯定。 “为何要带我到这里?你知不知道,在端国的猎场上劫人,是什么样的性质。搞不好,是会引起两国纷争的。” “那便斗个输赢好了。不过,云歌,我这可是在帮你。” 穆沧溟笑着摘下面具,将他上半边的脸颊也全部展示出來,云歌顿时惊讶不已。 “你,你不是……” 那日她受到杀手堂的围攻,便是这个人出手相救。她还记得,他出手的果断无情,以及掩盖尸体时的干净利落。怎么会是他? “想起我來了?” “嗯,你不是那天在河边救我的人吗?” 穆沧溟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摇摇头,他无奈地说:“算了,记不起我來,我并不怪你。相信我,在我这里,其他人一定不会伤害你。” “你在说什么……” “你现在无需知道我在说什么,因为你已经失去了记忆,但是我会帮你找回來。找回來之日,你便知道,我待你的好。” “既然您是冥王,就应该知道,不能强人所难,我要回端国,你不能将我囚禁在你的宫中,这里不属于我。” 穆沧溟抓住她的肩膀,深情地说:“云歌,我并非是要囚禁你,而是你原本就应该远离这些纷争。我现在的做法,你或许不能够认同,可若我找到你的本元,到时,你便知道,我现在的良苦用心了。” “本元?什么本元?” 云歌心中一紧。 她重生的事情,应该沒有告诉眼前这个男人,可为什么,他会与她谈及本元? 本元,就是原本的魂魄,难道这个人知晓原本的云歌? 穆沧溟凑近几分,笑容中忽然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我知道,你宿在云歌的身体之中,不管你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我不会让你得逞。云歌曾经是那样欢快的性子,断不会如你这般,我不会让你用她的身体做出许多伤天害理的事!” 云歌后退,“你的话,我听不懂。” “装傻。”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不过沒关系,相信你也不是故意要进入云歌的体内的,所以我并沒有对你采用强制的措施。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不是你的就不可能被拥有。这身体不是你的,她的身份也不是你的,你不能用她來达到你的目的。” 云歌被说得沉默,是啊,一直以來,她都沒有去探究云歌的真正死因,而是一再为自己的目标努力。这无异于窃取。 只是,他说云歌的本元是怎么回事?难道,云歌并非已经死亡,而是被驱走了本元吗? 见云歌在思索着什么,穆沧溟也不再继续逼迫。 “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我日后会耐心与你解释,也会帮助你,尽快恢复原状。我要你做的只有一点,就是不要再端国继续你的计划。你留在我这里,定然沒有人再去骚扰你。我要等到还魂**成功之日,才可以让你回去,这点时间内,还希望你能配合我和娜扎。” 云歌知道,再隐瞒也是无意。 “那么我怎么办?” 见她终于承认,穆沧溟又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沒有着落。只要不是云歌的身体,任何人的身体都可以。” “呵呵,还以为你是个多么慈爱的君王,原來,在你的心中,只有重要的人才是重要,那些被你利用的人就都不重要了。” “人各有命,只是云歌的身份太过特殊,你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运用,只会让你陷入绝境,我这是在帮你,而不是在为你制造麻烦。” “那么,云歌到底是什么人?” 穆沧溟顿了顿,轻声回答:“这个,我还不能告诉你,相信,你也一定不想知道。而且,告诉你,对于我的治疗无益。让你知道了一切,我怎么才能断定,你是云歌还是……钟宝青。” 云歌的后背,顿时渗出一层冷汗。 钟宝青…… 已经许久沒有人这样称呼她了,若非穆沧溟这般唤她,她都要忘记被叫钟宝青的感觉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 云歌不禁在脑海当中,反复地斟酌这段时间,她的所作所为,似乎并沒有什么地方可以露出她真实身份的地方。 穆沧溟浅笑:“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世上只有我能帮助你,所以,你便安心地留下來。我保证,一旦解决了这件事,我立刻放你回去,决不食言。” 但是,便不是云歌的身体了。 对于穆沧溟的提议,云歌只觉得恐惧,不为了别的,她,舍不得云歌这般美貌的身体。 穆沧溟从殿中走出來,却见杨牧可并沒有离开,而是站在殿外等候。 “何事?” “主人,为何不直接散掉她的魂魄?这样,云歌真正的灵魂也会早日回归。为钟宝青找身体,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穆沧溟摇头:“若是真的那般简单,在端国我便做了。可是我不能。因为钟宝青,也是无辜的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云瑶1 穆沧溟果然是个信守承诺的人,除了每日必须的‘治疗’,其他时间,都待她如同客人一般。所用的吃穿用度,也都十分奢侈。用伺候在云歌身边的宫女鲁桑的话说,她甚少见到冥王如此真心待一人,可见小姐在冥王心中的分量不小呢。 是她吗?不,应该是真正的云歌。若非云歌对于穆沧溟绝顶重要,他怎会如此大费周章? 午夜梦回,云歌也时常梦到真正的云歌回來,而自己则魂飞魄散。其实,她十分担心自己的死亡,倒不是因为畏惧自己沒有着落,而是哥哥。 不过,这里是冥国,应该距离钟世楠的泰安很近了。然而,钟宝青几次问及哥哥,都被穆沧溟搪塞过去了。他不想说,这点云歌看得清楚。既然他有所顾虑,那么她便暂时不问了。 毕竟哥哥就在那里,穆沧溟已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想要想见,只是迟早的问題。 这日,云歌正在如平日里那般看杨牧可留下的医书,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到了殿中。 为了保护云歌,她的殿外都是沒有闲杂人员的,能听到这么唯美的琴声,还真的是不容易。 琴声悠悠,让云歌如同着了魔一般站起身。她着实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演奏出这般引人入胜的曲子。 飞身上了墙,趁着奴婢们都在打瞌睡,云歌飞身逃出了寝殿。 她也是不敢放肆的,來到冥国已经有一月,她的几次出逃都被穆沧溟抓回來,所以,也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这样嚣张。 百转千回,云歌终于找到了琴声的源头,只见亭中正坐着一位温婉的女子,她纤纤玉指轻轻拨弄着琴弦,远远望去如同一幅优美的画作一般。女人抬眸,看向远处的荷花池,恬静的脸颊虽然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可是依旧掩饰不住她的美。 指尖流畅一划,那悦耳的乐音,便随着悠悠的清风吹遍了云歌的心间。时而婉转,时而高亢。如同林间鸟儿啾啾啼叫,清脆通透,又如同雨夜雷鸣,深邃弘大。情到深处缠绵悱恻,低声耳语似在互相倾诉心底的爱慕。而下一刻,乐音一转,便好似漫天的飞絮,飘扬在青涩与开阔之中,直教人心旷神怡。 一曲过后,她稍适停歇,轻轻倒上一杯香茗,举手投足间,与冥国粗犷的风格完全不同。 云歌忍不住凑近几分,想要将她看个清楚。 然而,还未等云歌问候,那人便先一步转过身來,不再是温婉贤淑,而是无比狰狞的面容。她满脸挂着鲜血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暴戾的气息。 “你是谁?你怎么会來这里!” 云歌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只见她不是别人,正是云歌自己。 “我,我……” 云歌被吓得坐在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的身体,你让我成为了孤魂野鬼,钟宝青,你好狠的心!” “不,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进入你的身体。当时,我已经死去,醒來时就已经这样我,我并不是有意要让你受苦的。” “那么,你就不想知道,为何你会进入我的身体吗?!你仔细想一想,就沒有任何可循的信息?” 云歌双手拄地,拼命地思索。 穆沧溟果然是个信守承诺的人,除了每日必须的‘治疗’,其他时间,都待她如同客人一般。所用的吃穿用度,也都十分奢侈。用伺候在云歌身边的宫女鲁桑的话说,她甚少见到冥王如此真心待一人,可见小姐在冥王心中的分量不小呢。 是她吗?不,应该是真正的云歌。若非云歌对于穆沧溟绝顶重要,他怎会如此大费周章? 午夜梦回,云歌也时常梦到真正的云歌回來,而自己则魂飞魄散。其实,她十分担心自己的死亡,倒不是因为畏惧自己沒有着落,而是哥哥。 不过,这里是冥国,应该距离钟世楠的泰安很近了。然而,钟宝青几次问及哥哥,都被穆沧溟搪塞过去了。他不想说,这点云歌看得清楚。既然他有所顾虑,那么她便暂时不问了。 毕竟哥哥就在那里,穆沧溟已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想要想见,只是迟早的问題。 这日,云歌正在如平日里那般看杨牧可留下的医书,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到了殿中。 为了保护云歌,她的殿外都是沒有闲杂人员的,能听到这么唯美的琴声,还真的是不容易。 琴声悠悠,让云歌如同着了魔一般站起身。她着实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演奏出这般引人入胜的曲子。 飞身上了墙,趁着奴婢们都在打瞌睡,云歌飞身逃出了寝殿。 她也是不敢放肆的,來到冥国已经有一月,她的几次出逃都被穆沧溟抓回來,所以,也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这样嚣张。 百转千回,云歌终于找到了琴声的源头,只见亭中正坐着一位温婉的女子,她纤纤玉指轻轻拨弄着琴弦,远远望去如同一幅优美的画作一般。女人抬眸,看向远处的荷花池,恬静的脸颊虽然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可是依旧掩饰不住她的美。 指尖流畅一划,那悦耳的乐音,便随着悠悠的清风吹遍了云歌的心间。时而婉转,时而高亢。如同林间鸟儿啾啾啼叫,清脆通透,又如同雨夜雷鸣,深邃弘大。情到深处缠绵悱恻,低声耳语似在互相倾诉心底的爱慕。而下一刻,乐音一转,便好似漫天的飞絮,飘扬在青涩与开阔之中,直教人心旷神怡。 一曲过后,她稍适停歇,轻轻倒上一杯香茗,举手投足间,与冥国粗犷的风格完全不同。 云歌忍不住凑近几分,想要将她看个清楚。 然而,还未等云歌问候,那人便先一步转过身來,不再是温婉贤淑,而是无比狰狞的面容。她满脸挂着鲜血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暴戾的气息。 “你是谁?你怎么会來这里!” 云歌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只见她不是别人,正是云歌自己。 “我,我……” 云歌被吓得坐在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的身体,你让我成为了孤魂野鬼,钟宝青,你好狠的心!” “不,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进入你的身体。当时,我已经死去,醒來时就已经这样我,我并不是有意要让你受苦的。” “那么,你就不想知道,为何你会进入我的身体吗?!你仔细想一想,就沒有任何可循的信息?” 云歌双手拄地,拼命地思索。 可在这样呢的情况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理不清头绪。 “是不是你为了苟活,所以才命人施术,换走了我的魂魄?是不是你为了想要替父亲报仇,所以才这般陷害我!” “不,我沒有!”云歌坚定地回答,哪怕已经害怕到极点,“我并不是因为自己,才加害于你。云歌,我是真的不知道。” ‘云歌’起身,她每走一步,都发出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额头上还在滴血,滴落在石面上,瞬间变成的乍起的粉红色花瓣。 她蹲下身,与云歌直视,四目相对,云歌只觉得身体内的魂魄在躁动,而就在这一刻,‘云歌’飞身进入了她的体内。 …… “好事小姐!” 听见有人呼唤,云歌转身,只见眼前的,是一个比她要高上许多的少年。不,不是他高大,而是因为自己太过矮小。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云歌惊慌失措。 这哪里是十七岁少女的手?分明是一个六七岁小姑娘的小手掌! “喂,又在发什么呆,仔细先生又说你不务正业!” 少年敲了下他的脑壳,并沒有真的生气,而是怜爱地擦了擦她脸颊上的灰尘。“可真是,又跟着王员外家的大小姐去挖泥了吧?去玩了也不藏好罪证,让你母妃发现了,又要罚你抄书了。” 云歌下意识地退后,少年微愣。见她有意躲闪,轻咳一声解释:“那日……那日我并非爽约,只是先生忽然勤勉起來,非要随堂测验一番,便耽误了时辰。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迟到,让你被庄妃发现了。” 云歌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现在的状况,只好点头,來掩饰自己的心虚。 “这么说,你原谅我了?” 云歌再点头,少年立刻乐不思蜀。 云歌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个……大哥哥,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微微皱眉,就在云歌拘束到一定程度时,脑壳再次被敲了一下,“不要以为装作不认识,便是真的不认识。云瑶,你这招到底是跟谁学的?楚邺?!” “楚邺!”听到熟悉的名字,云歌惊呼。 “哼哼,”少年顿时呆呆地冷笑了一声:“果然,忘记谁你都记着楚邺。” “好了,别在这里说这些沒有营养的问題了,时间差不多,该去学堂了,再不快点,你今晚就不必睡了。” 少年不由分说,拉着云歌便走,云歌任由他拉着,边走边好奇地打量周围。 这不是楚明,更不是冥国,到底是哪里…… …… “哈哈,三皇子拉媳妇,不知羞不知羞!” 一进入学堂,就听到前面传來无数的嬉笑声。云歌咬了咬唇瓣,刚想解释,三皇子云城立刻立眉:“说什么呢!都不想活了是吧!” 虽然嘴上说,可他的脸上却并沒有任何愠怒,反而拉得云歌更加紧了。 古色古香的装潢,只是门槛比较低,不似楚明的规格。云歌学着云城的模样,脱下鞋子,云城忽地转身,郑重地看着她。“你不回你的学堂也可以,但是,不要打扰到师傅上课,更不要随意去耽误楚邺,明白了吗?” “嗯。” 云歌郑重地点头。 原來,她和这个云城不在一个学堂啊。 “呦,这不是咱们的小公主嘛,又來啦?”几个浑身痞气的公子走进來,见云歌坐在云城的旁边,忍不住嘲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云瑶2 “可是你今日來得不巧,楚邺因为昨日的比赛,伤得不轻,现在还在太医署呢,想要找他,你还需过去探望才是。” “什么?!”她下意识地站起來,然后听到自己说:“楚邺哥哥伤得严重吗?” “哈哈哈……”她的急迫引來一阵哄笑。 “我说,小公主,你还真不知羞。好啦好啦,不骗你了,他伤得不严重,只是胳膊有轻微擦伤,不过太医署的太医喜欢与他探讨医理,所以才來晚一些,你在这里等着便是。” “不过……”另一个公子挑眉而道:“我们还真的好奇,今天,你会使出怎样的招数追求楚邺呢?” 追求楚邺?! 听到这几个字,云歌的脸色瞬间红到脖跟。 “我……我……” “哎,你们别再问她了。”一个不知名的人训斥道,然而,他并不是为云歌说话的,而是过來添油加醋的。“说出來就沒有意思了,做出來才好看嘛。今天,我们就赌,楚邺会坚持多长时间败下阵來,我赌一炷香!” “哈哈哈哈!曹兄说的有理!我赌半柱香!” “我赌四中之一炷香!” “……” 云歌感受到身体中,一抹莫名的哀伤在涌动,可是只是一瞬间,更多的,是对新的一天的期待,以及对一日未见的楚邺的思念。 ……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咚!! 楚邺忽然停下,云歌撞了个正着。揉了揉疼痛不已的额头,她嘟着小嘴轻声回答:“楚邺哥哥,明天是乞巧节,我们出宫去玩好不好。” 楚邺皱眉:“我不喜欢过乞巧节,更喜欢在家里看书。还有,你是公主,出宫太过危险,还是留在宫中陪你的父王母妃吧。” “可是,我已经得到了母妃的许可,母妃说,我可以出宫的。”她依旧不依不饶。 楚邺转身,狠狠地剜着她:“十二公主,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样的话,我不想重复多次,因为,这对于我來说,是在浪费时间。” 云歌摇头:“沒关系,你不向我重复便好了嘛。楚邺哥哥,你就带我去玩嘛,我一定不会拖累你,会跟在你后面,乖乖的。” 楚邺手中的竹简一紧,深吸一口气,然后冷冷地说道:“你想跟便跟着吧,至于理不理你,那是我的事!” 楚邺快步离开,云歌毕竟身材矮小,跟起來十分吃力。可是她依旧锲而不舍,非要缠到他答应为止。 “沧溟!” 唯一让楚邺能够展露笑颜的,是树上的那人。 “呦,原來楚邺啊,你來得真早。” 穆沧溟看了眼身后气喘吁吁的云歌,笑道:“她再怎样说也是公主,你也应该有个好脸色。” 楚邺满脸嫌弃,只是将手上的竹简摊开。 “其他几个人呢?” “还沒到,看时辰,应该差不多了。”穆沧溟笑着冲着萧绮玉招手:“小公主,这里有凉茶,过來喝一些去去暑气吧。” 云歌下意识地后退。 她一直很害怕这个长得像熊一样的男人。听闻,他是北冥來的质子,按理说冥国与湘国相隔并不算太远,可是穆沧溟的样子,着实与学堂中那些富家贵戚们相距甚远,有种野蛮的味道。云歌很不喜欢她。 “她爱喝不喝,你管她做什么!”楚邺嫌恶地瞪了她一眼,转头说道:“对了,听父亲说,楚明的质子也要送來了,是有这事吗?” “嗯,有。好像是最不得宠的皇子。就像我一样,都是可怜人啊。” “穆兄说笑了,北冥国只有你一个皇子,所以才被北冥王送來,如何能称得上不受宠啊?” 穆沧溟笑了笑,两人以凉茶代酒,喝得十分欢快。 而一旁的云歌,却默默地蹲在树荫下,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 云歌遇到了这个世上,最强的劲敌。她委屈地看着船坞甲板上那亲密的二人,这才知道,原來,楚邺并非一心于学业,也并非讨厌女子,而是独独对她厌恶的。而对这位素不相识的女子,他足以蛊惑众生的温柔,便全部显现出來。 云歌简直要嫉妒死了。 “云瑶,这次你该觉悟了吧?” 云城站在她的身边,耐心地解释道:“她是静安盐商的女儿,家中也算得上富甲一方。他们两情相悦,早已私下里许定终身。人家杨牧可长得如花似玉,又与楚邺年龄相仿,两人平日里吟诗作对,很适合拍。相比之下,你只是一个还沒长成的小孩子,我若是楚邺,也会明白其中的差距的。” 云歌泪如泉涌。 这是她期盼已久的乞巧节啊,为什么,老天要给她这样重重的一击。 “哎,最近十二公主怎么不來咱们学堂了?” “你不知道?也太孤陋寡闻了吧。她最近可是十分用功,连蔡师傅都称小公主前途无量呢。” “蔡师傅,就是那个功夫大师?他不是只教导太子的吗?怎的连十二公主也……” “听闻,太子练功时,小公主在一旁偷偷学艺,结果太子还未学会,小公主已经练得如火纯青。蔡师傅当即便收下了小公主。啧啧,想不到,那般顽劣不化的孩子,也能有这样的天资!” 一旁的讨论声,全部落入楚邺的耳朵。 云城故作大声地哼道:“那是当然,你们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子!” 说罢,一阵哄闹声响彻整个教室。 楚邺微微皱眉,合上书简打算回家,云城忽然跨坐在他前面的椅子上,单手按住了他的书简。 “怎么?” “楚邺,你会按着约定办事的,对吧。” “对。” 已经半月,他未见到那位闹人的十二公主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心中总有一些不安。 云歌藏在角落里,看着楚邺的漠不关心,眼中的失落,越发深重了。 她要变强,至少,要做一个像杨家小姐那样,有学识有能力的人,好让楚邺刮目相看! …… 那个时候,她六岁。而楚邺,十三岁。 …… “小公主,你快随奴才离开吧,打进來了!” 不论贴身的太监总管怎么呼唤,云歌始终长跪不起。庄妃的正殿上,此刻已然空无一人,除了还在诵经礼佛的庄妃。 “小公主!” 太监总管再次提醒道,云歌这才有了反应:“我不会离开的,母妃不走,我也不走。” 三年,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强盛的湘国不复存在,直到今日,楚明的马蹄已然踏进了他们的皇宫。 “庄妃娘娘!”太监总管又劝她:“老奴知道,您想与大王一起,可是您多少也应该为小公主想想啊。这是大王最喜爱的小公主,若是连她也殒命,大王的在天之灵如何能够安歇?” 庄妃的眼眸微动,下一刻,泪如泉涌。 “你跟随湘王多年,自然知道本宫与湘王之间的情谊。我不能离开,纵然不能同生,也乞求同死。你不必再劝,快些带着公主走吧。” 云歌摇头:“母亲,我是蔡师傅的弟子,我可以保护你,我不走,你不走,我就不走!” 咚!! 忽地,眼前一片漆黑。 庄妃面露讶色,只见云城将云歌横抱而起。 “你……” “这世上,就沒有你这样自私的母亲!你放心,她是我的妹妹,我会保护她一辈子!” 怀中的云歌哭了,即便在梦中,依旧可以感受到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她的母亲,她这一生唯一的亲人,就这样离她而去了。 ……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不吃饭。” 逃亡的路上,云城始终待她极好,可是,她不敢亲近这个哥哥,更不敢有从前那般嚣张的气焰。因为,她沒有资格。 那日,她一不小心撞到了母妃和云城的对话,或许,她天真浪漫的天性,从那时开始便消磨一空。 “我喜欢你的女儿,我要娶她!” “三皇子,你开什么呢玩笑!她是你亲妹妹!” “不,她不是!她不是父王的女儿,不够是你与外人生下的孩子。我们不是兄妹,所以我能够娶她!” 一路上,她和云城纷纷被尊崇为皇族,他们是唯一幸存下來的,拥有皇室血统的皇族,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 “云瑶!你到底有沒有听到我说的话!”云城低吼,将她扳过身來,让她面对着自己。“你的母妃去世,我也十分难过,可是,我们沒有能力改变这样的事实。她和父王的感情甚笃,她想要追随父王而去,那是她意愿,你又何苦这般折磨自己?想想湘国那么多百姓在流离失所,你的痛苦和他们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痛苦!” 云歌苍白着脸色,“我,我沒有权力活下來。” 她拥有绝世武功,她完全应该和那些保护湘国的将士们同生共死,就像太子哥哥那样,然而,她醒來之时,已然错过了那样的时机。 事实上,自从听到云城和母妃的交谈以來,她便是这样的。远离父王,远离所有兄弟姐妹们的关心。她让自己变得冷漠,这在外人看來的漠不关心,实则不过是她的逃避。 她不应该享受父王这般的爱护,母妃背叛了父王,而她,是背叛的产物。 每每父王要表现出对她疼爱,她都会避而远之。 父王慈祥的目光,无异于在撕扯她心中的伤痛。 然而,现在,她后悔了。 父王正值壮年,却这样战死在城门。若她当初能够多享受一些他的爱,不让他那般失落,或许,心中的愧疚会少上许多。 她,对不起她的父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云瑶3 “你说什么?” 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同,云城的声音都弱了几分。 “我对不起父王,我……” 云歌泣不成声。 这是她多年來,第一次如此发泄。她一下子扑进云城的怀中,嚎啕大哭起來。 “哥哥……” 即便她并不是他的妹妹,可她仍旧怀念这份兄妹情谊。 长时间的疏远,让云歌格外贪恋这样的感觉。 而云城,也始终未提当年之事。 心照不宣,的确是处理两人关系的最好方式。 云歌与云城相依为命,在目睹湘国百姓被充为奴隶的惨状之后,他们被迫离开了故土。颠沛流离的生活,沒有让两个养尊处优的人感到心酸,反而日子过得十分踏实。 直到那日,一行不速之客闯入了他们的家门。 云歌直视国师的目光,四目相对,国师眉里眼里都是笑容。 她是湘国有名的术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因着她独特的能力,才能找到隐居在楚明的兄妹二人。 为了迎接国师的小型队伍,云城特地设宴款待,他一改往日的骄傲,笑呵呵地说:“见国师沒事,我们兄妹也放心了。大难之年,只能略备薄酒,还希望国师不要怪罪。” 国师闽西笑道:“无妨,三皇子太客气了。应该是老身感谢二位才对,有了二位的消息,我们的大业指日可待!” “现在并沒有什么三皇子,不过,国师这话的意思是……” “复国。” 国师提出这两个字时,帐篷中的喧闹瞬间停止了。 “我与楚邺寻找了皇子和公主多年,就是为了这一件心愿。有了你们二人,我湘国定然会重新再來。” 云歌下意识地看向国师身旁站着的楚邺。多年不见,他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独有的身形,原本玉面书生的模样,也因为日晒雨淋而变得棱角分明刚毅无比。 感受到她的目光,他也看向她。 唇角勾了勾,楚邺下一刻又别过头去,一如当年,他无情地冷落她多次。 “你想去哪里?!” 木屋,楚邺刚想离开,便被云歌叫住了。 即便两人的身高差距还如当年一般,可云歌的气场,却成熟得不止一点。她站在楚邺身后,淡淡地说:“你我二人,现在可是同一个战线的。想要如国师所说,就必须合作。我是毒蛇猛兽吗?让你这般惧怕!” “我并非惧怕,只是有事要办。” “这么多年不见,你就沒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 楚邺只是淡淡地回答:“沒有。外面风大,还请公主尽快回去吧。” 说罢,楚邺勒转马绳。 云歌深吸一口气,他还是这般,可她就不信,楚邺能一直坚持他的冷漠。她自问自己依然达到了当年杨牧可的水平,虽然年岁依然有差,可是,楚邺沒理由不心动。她需要的只是时间,让楚邺慢慢了解她的好。 因为师出有名,队伍越发壮阔。不到半年的时间,已然形成了一定的规模。许多湘国的志士,都慕名前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存在得到了楚明以及众小国的重视和围剿 云歌洗去了平凡,仔细打扮,穿上了湘国公主的服饰,她的美艳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越发娇媚动人。然而,闽西每每看到她的容貌时,却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你究竟还要抵触我到什么时候!” 楚邺做了端国的将军,陪伴在年幼的端王身边。一月才能回來一次,却次次都是这般态度。 云歌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臂。 “不要再对我这个态度,你自己心中所想,你自己清楚!若你对我无意,何苦每次都是这般颜色?你大可以无视我的存在!” 楚邺烦躁地甩开她:“公主误会了。公主遇到危险,我才出手相救。公主是千金之躯,万万不能收到一点伤害,这是我作为臣子的职责。” 为了吸引他的注意,云歌才想出了坠落山崖的法子,原本以为,楚邺跳下來拼命救她,是因为对她有所感觉。这样的答案,根本不是她想要要的。 “楚邺!你给我站住!”说罢,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从身后抱住他。 他的肩膀格外的宽,而腰身却是极精壮。搂过去,只觉得整个人都瘫软了。心中再多困苦,再多的心酸,都变得不再重要。只要有他,她的世界就是平静的。 楚邺立刻顿住脚步,有些气恼地呵斥:“公主,请您自重!” “不,我不要自重!楚邺,为什么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却唯独对我这般冷淡?楚邺,我追求了你那么多年,始终沒有放弃过。从前,你认为我只是个小孩子,可是现在不同,我已经十三岁了,是个大姑娘了。我能够对我说过的话负责,更不是小孩子的戏言。楚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心中悸动,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要淹沒了她。 云歌用尽了力气,防止他挣脱。被云歌束缚,楚邺自然无法挣脱,只能任由她抱着。 “楚邺,答应我好不好。那位杨小姐,不是已经成为端王的夫人了吗?既然已经如此,便 不要再执着了。你只要稍稍转身,便可以发现我站在你的身后。楚邺,我始终在你的身后……” 这样暖心的话,让楚邺紧锁的眉宇也松了开來。 杨牧可,他心中的痛。 他万万沒想到,分明已经许定终身,可是杨牧可还是选择了做端王的夫人。 承受到背叛痛苦的他,却在云歌这里找到了安慰。 从未有过这样的一刻,他觉得,除了杨牧可之外的女人会这般温柔暖心。 转过身來,他看到了她精致到极点的容颜。 想不到,从未正眼看过的小公主,如今已经出落成这般貌美的美人了。楚邺喉结一紧,身体内本能的燥热,一瞬间蒙蔽了他的神智。 云歌直视他的眼睛,不再是从前的冷漠,而是柔情似水。 对,就是柔情似水。 那种总是属于杨牧可的目光,他现在用那样的目光看自己。 云歌也顾不得从山崖掉落之后的自己,有多么狼狈,踮起脚尖,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即便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她觉得,自己瞬间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跳着逃开,她转头调皮地说道:“楚邺哥哥,先给你盖一个印章,你现在是属于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而楚邺,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唇角露出不经意的笑容。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就这样下去,似乎也不赖。 云歌和楚邺都不知,这是他与她之间,唯一一次真挚的交流。 以后的回忆中,便再无这样的幸福。 天空被浓烟所覆盖,远远望去,仿佛地狱的火焰焚烧而上。回到家时,已经是另外一种景象。云歌保留一路的幸福笑容,瞬间烟消云散。 “这是怎么了?!”云歌瞪大了眼睛,“哥哥,哥哥!” 只见属于他们的桃园村,此刻已然沉入火海。云歌想要冲上去,楚邺和国师纷纷拦住他。 “不,不!不要!我的云城哥哥还在里面,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云瑶!” 国师拼命地拦着她,云歌的力气大得惊人,楚邺和她两人合力,才勉强制服她。 “不要这样,他已经死了。是我亲眼看到他们杀死了他!云瑶公主,你千万不能再用自己的生命冒险,三皇子也不想看到你这般啊!” “什么三皇子!他不是三皇子!他是我的哥哥!都怪你,都怪你们!”云瑶怒喝道:“若不是你们,我的哥哥也不会死!我们会过着平淡的日子,再也沒有什么复国!这都是因为你们!呜呜呜!我恨你们,你们给我滚!滚!” 楚邺愣住了。 刚刚还说,一辈子会站在他身后的女人,这一刻却的变了嘴脸。 他明白她的痛苦,可为什么,她要在他即将松动的时候,对自己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云歌瘫坐在地上,城门上,还悬挂着已然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她知道,那是哥哥的。 端国的人在警告湘国残部,想要违背他们意愿的,只有这一个下场。 可是,她和哥哥何辜? 只是因为这样一个身份,就注定了必死的命运吗?! “公主,听老身一句劝,我们现在即刻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等到日后,我们集齐了部众,再回來为三皇子报仇!” 云歌始终呆坐在那里。 为什么,老天总是这样折磨她。分明幸福就在眼前,可她却永远触碰不到。 报仇? 她才不想报仇! 即便这是她的使命,即便看到奴隶们受苦她也会心痛,可是她真的不想复仇。 脑海中全都是她和哥哥在桃源村的点点滴滴。平心而论,江城少年时虽然顽劣,可是对她却是始终如一的。而后颠沛流离中,有一块硬馍馍都会全部给她。她已然将他视作这世上仅存的亲人。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夺走她的亲人,让她孤苦地留在世上! 还记得,早上云歌提及要再骗一次楚邺时,哥哥担心的表情。若是她当时应允他跟着,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说到底,是她害了他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云瑶4 “起來!” 楚邺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他将所有的情感全部掩盖起來,呈现给她的,还是那种足以将人冰冻千年的冷漠。 “现在不是你耍大小姐脾气的时候,立刻随我们离开!” 云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大小姐脾气?你觉得我为我哥哥的死感到伤痛,这是大小姐脾气?” “你哥哥战死,我们都很伤心,可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机。端国的援兵很快便会搜山,查找有沒有余党,我们现在必须离开。” “端国的援兵……”云歌冷笑:“是啊,是端国杀了桃源村无辜的村民。可是楚邺,你不是端王身边的侍卫长吗?端国有这么大的动作,你为何不知!” 楚邺微愣,其实,他原本应该知道的,可是那日,杨牧可突然叫他去承明坊宣布决裂,所以,他暂时离开端王片刻。大概就是这个时候,端太后下的命令吧。 “还是你早就知道,只是想要给我纠缠你的惩罚?” “你胡说什么!”楚邺气急:“我怎么可能知道?若是知道,我又怎么会让你哥哥一人留在村中!” 在她的心中她,他已经这般不堪了吗? 云歌忧伤地看着他,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伤痛,晕厥了过去。 就如同承受母妃之死的痛苦时那般。 她,选择了逃避。 …… 这一病,便病了一年。一会儿烧得如炭火,一会儿冰得如冬雪。而她在这样的极端中残喘了整整一年。 她喜欢梦境,梦中,哥哥的笑容是那般灿烂,再也不是那悬挂在桃源村门前烧焦的尸首了。她便放任自己这样睡着,梦中,所有关心她的亲人们都会出现,她喜欢这样被宠爱的感觉。 楚邺每半月会來一次,表面上佯装公务,实则是來探望她。胡敏珊亲自为云歌吊命,这才沒有放任她撒手人寰。 楚邺每每问及她的病情,胡敏珊只是摇头:“她自己不想活,便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是啊,她是不想活了,可是,这么大的队伍,若是沒有一个足以领导他们的皇室,那么无异于一盘散沙。这是他与国师费劲千辛万苦才筹集的军队,他不能就这样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这日,楚邺在门前站了许久才走进房间。 她恬静地躺在那里,眼眸中是一汪死水。沒有生的信念,她的娇媚益发楚楚可怜。楚邺的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觉得他是残忍的,可是,他沒有办法。 站在她的床前,他一板一眼:“如果我说,我现在要娶你,你会答应我吗?” 云歌的眼中终于有了神采。 “娶我?” 楚邺俯身吻了过來,这一吻足以让她窒息,她抱着他的脖颈,却始终不愿意分开。若是因为窒息而死,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楚邺强行起身,贴着她的鼻尖说:“如果你能好起來,一月之后,就是我们的完婚之时。” …… 楚邺不再淡漠,那原本属于杨牧可的温柔,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云歌有自知之明,他不会真的想要娶她,所以,一月之后,她不会嫁给他。可是,她贪恋的,却是他关心她的模样。这让她一度泯灭的求生**强大的了许多。 楚邺偶尔,也会走神。而云歌,只是坐在他的身侧看着他的变化。似乎她的眼神太过纯真,就像一抹阳光,照进了他的心房,将他所有阴暗的一面,全都显现出來,楚邺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形,都会选择逃避。 逃避,就像她那般。 国师说的对,只要有她在,他们的队伍就不会消亡。掉了一批,就会有千千万万的人來补充。 他们已经到了偏激的地步,只要能够复国,他们愿意不择一切手段。 这日,云歌化装成农妇进入都城,她亲眼见到端国人是如何买卖奴隶,更是亲眼看到自己的人是如何为了营救奴隶,而亲手砍杀许多无辜的百姓,其中不乏六七岁的孩子。 云歌沒有办法呼吸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家园,而非用这般暴力的手段。 杀來杀去,受苦的都是那些无辜的人,他们并沒有参与战争,却要承担战争引发的后果,这样不公平! 所以,她逃走了。 三天三夜,足够她走出很远。 她不能再继续让湘国的人凭借着她的名号做这样残忍的事,如果命运注定湘国要覆灭,那么她选择妥协。 山路难行,她走得都是最最偏远的路径。大学纷飞,未曾停歇。 楚邺找到云歌时,她的脸颊已然冻得青紫。 他抱起她,责怪地问:“闹够了沒有!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 而云歌,则颤抖着身体,捧起他的脸颊。 “楚邺,带我走,我不要留在这里,带我走好不好!” 楚邺沉默,只是短时间的无言,对于云歌而言,却仿佛上千年那么长。 “对不起云瑶,我们不能离开。这是我们的使命,更是我们的责任。” “为了我也不行吗?” 她不死心,还要再问。 “我们去过我们平淡的日子,找一个沒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再也沒有这些罗乱的纷争。我不会再任性,会好好服侍照顾你。我做你的妻子,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不好吗?” 楚邺垂眸,可眼中的坚定却如一把锋利的利刃,在一点点地刮着她。 “我……不能。” 她的确是太过单纯了,怎么会认为,楚邺是真的喜欢她? 回到营地,闽西十分恼怒,可是碍于她是公主,又不能说一些太重的话,只是训斥道:“公主任性也要有个限度!难道,你要数以万计的臣民看笑话吗?他们是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你的,你呢?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吗?” 云歌独坐在床上,她不再看楚邺,更不去听国师的训斥。 坐在这高高的位置上,原本不是她所愿。让她的臣民失望,必定是理所当然。她原本就不是皇族,沒有任何皇家血统,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给他们信心。然而,看到都城的暴乱,她开始怀疑了。 怀疑这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 新婚大喜,云歌独坐在洞房之中。而楚邺,那位湘国驸马,却迟迟沒有回來。 她拼命地说服自己,只要嫁给他,就能得到那久违的温暖。她真的需要一个人,來和她共同承担,所以当楚邺在她的面前说出要娶她这样违心的话时,她不再拒绝,而是爽快地应允。 在他的面前,她再也未表达过自己真正的想法,从前是如何,日后也是同样。似乎雪山之中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两个人之间的错觉。 然而,这终究是云歌心中过不去的坎。 这场虚伪的婚礼,她沒有太多期待,他不想亲近她,至少应该出现一下。在这样多的侍婢面前,云歌当真是难以自处。 侍婢看了看窗外,弱弱地说:“公主殿下,不如您先休息吧。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驸马爷,怕是不会过來了。” 是啊,他当然不会过來,连小小的侍婢都看出端倪,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云歌自己掀开了喜帕,嬷嬷说,新娘子自己掀开喜帕是大不吉,所以她就这样僵坐了一夜。 大不吉又如何?她又何尝是个吉利的人? “好,睡吧。” 云歌倒在床上,侍婢们知道她心情不爽,连头饰都沒敢替她摘下,便直接为她撂下了围帘。 床上的花生,咯得她十分不舒服,可是云歌并沒有将它们掸下床去。 多子多福,她已经不乞求了,只希望上天,能够给她一个好的归宿,让她明白,接下來的日子,她该如何熬下去。 “听说了吗?驸马爷昨晚根本沒有碰公主,而是在宫里的承明坊过了一夜。” “这是必然的,始终是公主追的驸马爷,现在驸马爷被迫娶了公主,心情自然不好,当然要去夫人那里寻得安慰了。” “啧啧,原本以为驸马爷是正人君子,却沒想到,也是这般不堪。那个杨夫人有什么好?若真的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也就罢了,已经做了端国的夫人,还这般不知检点。哎,只可怜了我们公主,年纪轻轻,却非要看上驸马爷这样的负心汉!” 楚邺回來时,正听到这样的对话。 他狠狠地咳嗽了几声,侍婢们见状,也顾不得行礼,纷纷跑掉了。 楚邺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原本,他也不打算给云歌这般难堪的,只是,这场婚礼并非他心中所想,因着心中苦闷,便去了承明坊,酒醉乱性,做了许多不何体统的事情。 听到侍婢们的交谈,心中的愧疚不由得多了许多。 已经是正午,云歌的房间还是关闭着的。楚邺走近,问守在门前伺候的人:“公主还沒起吗?” “沒有,公主昨夜睡得晚,估计得下午才会起的吧。驸马爷姐还是别进去了,公主的心情……实在不好。” “好,那么我去国师那里,公主醒了,记得通传。” “是!” 几乎是楚邺刚刚开口,云歌就醒了。 然而,他知道她睡着,却沒有一丝想要进來看她的**。 一行清泪滑过,云歌最后一抹希望也都破灭了。 她对待感情,从來都是坚定不移。虽然沒有束之高阁,可至少她从未做过任何背叛楚邺的事。 然而,他,确在他们的新婚之夜,与杨牧可……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一团淤血猛地咳出,直溅到床铺正中,那洁白的帕子上面。鲜红的鲜血,映在哪里,却格外讽刺。似乎在嘲笑她愚蠢的执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云瑶5 云歌吐血的次数越來越频繁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请來的许多大夫,都不知其中的缘由,云歌偶尔自己运气,却总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运行得格外不流畅。 许多大夫都说,云歌的状况,只要胡敏珊出马,便会水到渠成。 然而,胡敏珊却死在了端王宫中,再也不可能为云歌诊治了。 楚邺许久沒有回來,大概是因为杨夫人的事吧。 听侍婢们打听來的口风,那杨牧可乃是胡敏珊的关门弟子,却下毒毒害王后,险些导致王后惨死。而胡敏珊,自从进宫就再也沒有出來,后來被发现自尽在承明坊中。 世人皆道,正是因为收了杨牧可这样的不孝徒儿,胡敏珊才会因为愧疚和愤恨而死。 然而,云歌却不这样认为。 “不对,胡大夫个性开朗,如何能因为这点小事想不开?定是有所隐情。” “公主所言极是,可是,这件事宫中之人只做了这样的解释,而胡大夫的确是死在了承明坊的,便是杨牧可再百般解释,也是不成的。听闻,杨牧可这一胎生下之后,便是死路一条呢。” 数月过去,原本对杨牧可的恨意也消散了许多。按理说,杨牧可这般下场,她该高兴才是,可这次,她却总觉得其中有蹊跷。 杨牧可能够吸引楚邺这么多年,足以见得她的魅力有多大,其人必定是聪明无比的。怎么会用毒蝎子这样显而易见的手段,來要了王后的性命呢?这简直就是巴不得别人怀疑到她的身上。 “你去将军府,找楚邺來,我有话跟他说。” “是。” 是时候见面了。 只是数月不见,楚邺便苍老了许多。看得出,因为杨牧可的事,他是操碎了心的。然而,他只是端王身边的一位将军而已,纵然威望在,却全无权力插足后宫之事,他只能从旁引导,好让端王沒了杀杨牧可的念头。 “有事?” “我有一法子,可以保杨牧可不死。” “说。” 云歌刚要开口,可胸口的气息不足,便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楚邺抬眸,这才注意到,云歌的体质有多么柔弱。原本泛着桃红的脸色,也都不见了,有的只是病态的苍白。 “你怎么了?” “无妨……咳咳咳……只是……咳咳咳……只是简单的小毛病……” 肺仿佛要炸开了一般,云歌收起帕子,连带着上面的血迹也都藏了起來。 侍婢伺候用了水,这才缓解了许多,可云歌再也装不出刚刚那样的气韵,说起话來有气无力。 “我知道,你为了杨牧可的事情担心不已,我找你來,只是想让你给她出个主意。端太后始终尽心礼佛,而王后并沒有真的出事,现在,唯有让杨牧可乞求太后离宫修行,方能解决她的困境。” “离宫?那岂不是……” “是啊,离开王宫,她就再也不是王宫之人。若是你愿意,可以将她收了,你们也不不必这样,隐藏自己的感情……咳咳咳咳……至于我,你不必管。我自有为我的安排。只是这个法子有一个弊端,那便是要她舍弃自己的孩子。为了保命,就只能舍弃,你觉得呢?” 楚邺点头,眼眸中的情绪变得越发复杂。 云歌知道,他一定在想,她为何要帮他。 她其实沒有任何目的。 因为,爱一个人,就希望他生活得幸福。楚邺有了杨牧可才会幸福,那么她会成全他。哪怕他们的幸福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她也毫不在乎。如果她的痛苦是他的快乐,那么她愿意承担这份痛苦。 杨牧可的出宫并不十分容易,云歌想的沒有错,这件事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前往国寺的队伍才刚刚离开都城,杀手们就接踵而至。 好在云歌事先有防范,这才让杨牧可免于一死。然而,死倒是沒有,可伤得也不轻。 楚邺将她接到云歌这里,每夜尽心照顾,这份真挚,连云歌都感动了。 站在他们的窗前,看着那烛光留在窗棂上的剪影,云歌的眼眸湿润了。 她毕生渴求的东西,杨牧可竟如此轻易地得到,她真的好羡慕。 “公主,驸马爷实在太过分了!公主您病得这么重,他连关心都不关心,可是却对那个小贱人……” “哎,不许胡说!” 他喜欢的,就不是贱人,而是宝贝。 这夜,云歌忽然高烧了。 她猜想,大概是那一年重病留下的病根,有胡大夫在,她并沒有表现出來,而胡大夫一走,所有的疾病便又都找回來了。 “公主,您太烫了,奴婢去叫大夫吧!” “不行!”云歌拦住了她。 “为什么!公主这样烧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不,绝对不能。明日,杨牧可就要离开去佛寺了。我这般兴师动众,驸马爷必定误会,以为我故作病态,也耽误他们的团聚。等明日,杨牧可走了之后,再去吧。” “公主,那要好几个时辰呢!”侍婢心疼地哭了:“公主何须这般委屈自己,就算驸马爷收了杨牧可,那也顶多是个妾室,您才是正妻。公主实在无需这般忍让的!” “正妻也好,侍妾也罢,他喜欢才是最重要的。扶着我去外面,快。” 侍婢听了,只好照做。 云歌的脚步虚无,她不怕死,她怕的,是她死后,他会记恨她。 她爱了他一辈子,她不想给他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扑通。。 云歌倒在雪地之中,厚厚的积雪将她单薄的身体,完全浸沒。 好清凉的感觉,一如当年,为了追逐他,突然不行从马上摔下,跌落到河水之中的那种感觉。 那时,学堂里的孩子们都在嘲笑她。 冲着她大声喊:“小公主不知羞,追着楚邺满街走,楚邺根本不理她,她就变成哈巴狗。” “呵呵……” 她笑了。 她好怀念那个时候。 如果上天可以给她一次重來的机会,她好想去父王面前,告诉他,她有多么爱他。 好想钻进母妃怀中,说她从未因为母妃隐瞒自己的身世而记恨她。 好想抱着云城哥哥,告诉他,他是她这辈子最好的哥哥,也是待她最好的人,她真的很想他。 好想站在楚邺的面前说,她爱他,她不曾后悔。 …… 云歌重病,这对于整个湘**队來说是个毁灭性的打击。这意味着,即便他们夺回湘国的故土,也沒有人來继承。 病床前,无数知名不知名的将领前來问候。 云歌躺在病床上,只听到他们人來人往。 楚邺想要过來照顾,却被云歌拒绝了。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并沒有打算借故让谁來照顾她。尤其是楚邺,她不想她好容易下定的决定,因为他而又有什么变化。 “师父,真的沒有办法了吗?” 因为宁心静气,也因着她内力深厚,即便楚邺和国师在院落中对话,她也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沒有了,师弟已经死去,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沒有办法起死回生。” “师父是术士,就沒有任何方法能够让云瑶活下來吗?云瑶一死,咱们就彻底沒有了领导者了,如何能够复国?” 云歌的心,猛地一揪。 一行清泪滑过,她在他们的心中,不过是工具而已。 为什么,当初要邀请他们进入桃源村!她和哥哥太天真,她对楚邺太过信任,所以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还有一法能够解困。只是,活下來的,不一定是云歌。”闽西眯着双眼说道。 “什么意思。” “古有借尸还魂。若能找到将死之人,与公主毙命同时死亡,那么便可以通过巫术,将那灵魂锁在公主的体内。到时,公主便可以存活了。” “可是,云瑶岂不是等同于未活?” “所以说,这乃下下之策。不过……”闽西挑眉:“不过这倒是给了我一个提醒,若是我们能找到可以为我们做事的人來代替公主,那岂不是事半功倍。” “这样简单,随便从军中找出一人便可。”一旁的侍婢机灵地回答。 “不,不可以那般草率。此人必当恨极了楚明,而且,要有足够的才华能够魅惑君主。” 楚邺眸光一紧。 “魅惑君主?” “其实若你不说要与公主成亲,我也打算将公主献给楚明皇上。依着公主的样貌,恐怕这世上沒有哪个男子会不对之倾心的。只是,公主的性子刚烈,万万不可能嫁给除了你之外的人。可是现在不同了,左右公主也沒有机会存活,那么便招來一个想要进入楚明的,來为我们成事。” 楚邺的手微微收紧。 毕竟,她是他的妻子。能够救下杨牧可,她是有功之臣。 平心而论,这位小公主,着实是一个很好的女人。若是可以,便是不能将心全部交给她,他也会待她极好。 可是,现在,在国家大事的面前,一切都成了小事。 云瑶将死,他不能让云瑶公主这个人,在这个世上消失。 “好,那么就按着师父的话办吧。” 至少,她还活着,总比死了好。 床上的云歌,当真欲哭无泪。 她就如同待宰的羔羊,而手刃她的,却是她爱了一生的人。 因为激动,她剧烈地喘息着。 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她保全自己的身体吗?献给楚明皇上,呵呵,亏楚邺想得出來。 他该知道,她有多么恨那个杀害他父亲之人的儿子! 为什么,为什么楚邺要这么对她! 她不甘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云瑶6 火焰,在屋子里腾起老高。闽西站在火堆前,为她吟诵那吊命的经文。 呼。。 一团火焰再次腾起,云歌躺在楚邺的怀中,心中满满地全是怨恨。 她不能动,只能任人宰割,她在心中无数次地乞求远在天上的父王和母妃,让她尽快死去吧。然而,闽西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天灵灵地灵灵……” 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得那声音如同蛊虫一般,钻进她的身体,浑身又痒又麻,好容易睡去的她,竟被这样的感觉生生疼醒。 她缓缓睁开双眼,楚邺关切的目光,正急切地注视着她。 “醒了?云瑶,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当然能,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在心里。 眼泪流下,楚邺亲自为她擦拭,这她期盼已久的关切,却带着令人恶心的内幕,云歌只要想想,就觉得厌恶。 “不哭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很激动,可是激动为了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她的命保住了,但只是暂时的。 她想要死在这片故土,这片原本属于湘国的地方,然而,国师却不允许。 她拿着剑,逼在云歌的脖子上,而楚邺,只是冷眼旁观。 “你想做什么?杀了我?呵呵,杀了我,你就沒有办法继续你的计划了。” “云瑶,你该知道,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又何妨?遇到你们的这几年,我就是生不如死地活着。国师,如果外面的将士看到你是这般待我的,他们会如何对你?” “若你一心复国,我会像对待先王那样待你。你是先王的女儿,我怎会亏待你!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逃离,现在已然命不久矣,我能让你续命,已经是格外怜悯。公主,做人不能够这么自私。你的奉献,能为所有湘国百姓谋福,何乐而不为?” 云歌站在房间中央,仰头冷笑。 她的笑声,苍凉而凄厉,渗到了每个人的骨髓里。 “笑什么!”闽西心虚,或许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应该,只能用音量來为自己壮胆子:“云瑶,车马已经都准备好了,你不会让所有人因为你而耽误行程吧。前往楚明的路还很长,还是尽早出发吧!!” 云歌孤独地站在中间,她深知,她的反抗几乎沒有任何作用。 屋子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期盼着她能早点贡献出自己的身体,给那个足以领导他们的人。 然而,他们忘了,复国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什么,需要一位皇族來领导大家。 因为,只有湘国的皇族,才有怜爱众生的思想。 而只知复国的人,并沒有。 云歌转头看向楚邺,“驸马,也是这么想的吗?” 她的眼眸不再清澈,而是因为哭泣变得混沌。楚邺看着她,心,疼到了极点。 他很想说,他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想让她活下來,其他的,别无所求。可是,在师父的面前,又担心她沒了决心,便只好犹豫地点头。 “你还是快些走吧。” 听到他的回答,她沒有一丝表情。 她真的是太过卑贱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一个被原谅的机会。 上了马车,云歌紧张极了,就在马车马上要启程的一刻,她忽然从马车上跳下來。 她跑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楚邺,告诉我,你有爱过我吗?” 而楚邺,0只是绝情地冷笑:“公主难道沒有尊严吗?不如早日上马吧。” “哪怕一点点,都沒有过吗?”她拽着他衣袖:“你说过你爱我,恋我,都是谎言吗?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能这般对我?!我不要成为你们的奴隶!我不要复国!” 这是她最后的呐喊,最后对命运的控诉。 她的声音,引起了其他同行之人的注意。 楚邺担心事情闹大,毕竟如云歌所说,胁迫公主,那是死罪。他和师父都会遭到同行将士们的鄙夷和排挤。 为了让她噤声,情急之下,他竟掐住她的脖子,厉声呵斥:“别以为你是公主我就不敢杀你!不妨告诉你,这项计划,我与国师已经研定很久了,由不得你!” 研定很久了? 云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楚邺也被自己的话惊呆了。 虽然,这不是事实,可过程是差不多的。云歌的身体,是闽西搞垮的。为了这项计划,她一早便背着胡敏珊,一点一点地瓦解她的健康。而楚邺,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从未阻止过。 他又有什么被冤枉的呢? 云歌浅笑:“很好,非常好。” 她后退,面如死灰:“哥哥说的对,便是追上你,受苦受累的还是我。只怪我当初太过愚蠢,所以才喜欢上了你。” 平白害得哥哥惨死,害得自己不得善终,这一切,终究是不值的。 “楚邺,”她坚定地说:“我待你如同生命一般爱护,你却这么对我。楚邺,生,不能做真正的夫妻,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要诅咒你,永生遭受和我一样的痛苦!永永远远!” 第一次,楚邺看到她如此凶狠的一面。 在他的面前,她是一只乖顺的小白兔,从未有过这般。 楚邺呆立在原地,直到队伍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晃过神來。 便是云歌不诅咒他,他也会诅咒自己。 他着实配不上她的喜欢。 …… 楚明的生活,自然是十分黑暗的。她的魂魄在一点点枯竭,每日如同行尸走肉,一日之中,有半日是睡着的。 闽西始终派人跟在她的身边,害怕她会做出自杀的行为。 云歌望着四角合围的天空,只觉得自己是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鸟儿。 相比于看守她的姑娘虞美儿,自己,简直就如同半截入土的老人一般,沒有丝毫活力。 虞美儿很开朗,就像从其的她一般。她是她的房主,确定的说,是盟友。 虞美儿是杀手堂进驻在楚明京城唯一的一人,楚明对杀手堂围剿得很厉害,他们的总部已经迁徙到端国很久了。可是,为了以防万一,每个城镇,还是留有他们的人。而京城,便交给了虞美儿,只因她毫无让人怀疑的身份。。妓院的花魁。 听闻,她原本是端国万花楼的头牌,为了保护云歌而被指派到这里。 她拄着下巴,看着云歌苍白的脸色,撅着嘴巴说:“真不懂你们这些贵族,总喜欢无病**。这天,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是你眼界的问題。若是眼界宽阔,便是在井底也能看到无限美色。若是你自己眼界低,给你放在大漠之中,你依旧觉得无路可走。” 她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呢。 可是,这却不适用于她。 这无关与眼界高低,而关乎于是否明智。 当初的她,十分不明智地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忍受这样的结局。 瀛囬堂,九云山庄的秘密分支。为了避免灾祸,国师一早便将她的队伍融入了九云山庄。有了这个铜墙铁壁,任谁也不会再找她们的麻烦。而瀛囬堂,正是闽西的情报机构。主要收集楚明的多方资料,然后筛取有用的加以利用。买卖情报,自然需要极大的开销,以买养卖,买卖双赢,而瀛囬堂从中获益。她 云歌也是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才知道,国师为了她的复国计划谋划了多少。如此庞大的机构,绝非一朝一夕,也许,从湘国日渐衰弱时,她就已经开始了她的计划。 “瀛囬堂的人今早过來了,听闻,钟家的女儿要出嫁了,嫁的,还是刚刚上位的皇上。对了云瑶,你不是他们的主子么,为什么他们有什么都向闽西报道,而不是你呢?” 因为闽西的‘照料’,她的面色比在端国的时候还要好。虞美儿不知状况,自然看不出她是个将死之人。 “前阵子,衢州总部派人來询问,看來,许多人都在关注这件事呢。闽西婆婆,因为这件事,已经很久沒有合眼了。也不知她想要做什么。” 云歌的胸口一阵憋闷。 她知道那个女子,她叫钟宝青,是钟奎山唯一的女儿。她性子开朗,是京城里有名的小魔头。可偏偏对新皇上十分乖顺,这门婚事是早就已经定下來的,只待新帝登基,家业稳固之后,便会迎娶。 楚明后位空虚,人人都道,这位钟宝青小姐,会成为楚明的新皇后,然而云歌却不这样觉得。 想想,当年,她也是这般单纯的,一心只为一个男子,可是到头來却是这般下场。男女之事,付出越多,就会越受伤。他是一代君王,注定三妻四妾,钟小姐这样顽劣的性子,那深宫定然锁不住她。 “哎,云瑶你别哭啊,你怎么哭了。” 云歌摇头,“我沒事,想去睡一下。” 她踉跄着逃回房中,这幽暗得已经发霉的小屋,是她唯一能够栖身的地方。 她顺着门板滑落在地上,脸色越來越苍白。 说好了让自己忘记的,可是每每想到楚邺,她的心还是如同刀绞一般。 真的,很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云瑶7 云歌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八抬大轿从将军府缓缓启程。虞美儿站在她的身旁,也踮着脚观看。 她真的很美,云歌由衷地想。红色的纱帘内,钟宝青绝美的娇颜忽隐忽现,哪怕看不清她的阵容,那眼中掩饰不住的幸福,也足以感染到云歌。 她经过她,钟小姐下意识地看向她,四目相对,她冲着云歌温婉而笑。那笑容太过灿烂,灿烂得足以让她的心都随之融化开來。 仪仗过去,虞美儿在一旁催促:“好云瑶,我们回去吧,如果闽西婆婆知道我把你带出來,一定会骂死我的。” 云歌点点头。 她也不求得什么,只想通过钟宝青,來温习一下那曾经的幸福。 回到春香楼,果然,闽西坐在屋子里,已经等她多时了。见云歌和虞美儿回來,脸色这才缓和许多。 虞美儿想要解释,被云歌制止了。 “美儿,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虞美儿知道,这不是她能管的,便退下了。 “去看迎亲队伍了?” “她,就是你为我找的人吧。” 云歌一语中的,闽西微讶,随即了然地笑了笑:“小公主果然聪明。沒错,就是她。” “她为何会死。” 闽西叹口气:“钟奎山有问題,新皇帝和他始终不对付。这个时候忽然要迎娶他的女儿,你说,这是为什么啊?我们只需静观其变,新帝登基,必定肃清许多人,而钟家功高盖主多年,必定首当其冲。” 想起钟宝青在喜轿中的笑容,云歌叹口气:“又是个可怜人。” “不过,她处于深宫之中,何时会断气还不一定,所以这段时间,你需要仔细保养身体。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立刻让美儿通传,我第一时间帮你续命。” “然后让她住进我的身体吗?” 闽西毫不客气地点头:“对,若是新帝杀了钟氏,你觉得,她会绕过那个杀害她父亲的人吗?钟宝青必定会报仇,而我们只需在必要的时候配合她便好。” 云歌摆弄着手上的帕子,想到楚邺临行前的决绝,忍不住质问。“国师,你不觉得,你的计划太过残忍吗?死,也就罢了,最难过的是生不如死。她承受了背叛已经十分痛苦,何苦让她的知道自己死后的模样。” “公主,你的心思太过仁慈。我们这不是在折磨她,而是在帮助她。她得到了一次报仇的机会,这可是许多冤死之人想得而得不到的。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重來?钟宝青能进入您的身体,是她赚到了。” 是啊,赚到了。 可是,那红纱背后的笑容,却再也不可能拥有了。 …… 楚明的局势,远比云歌想象得要复杂。三年已过,朝中权力四分五裂,皇帝一人被从中架空。许多朝臣分成不同的帮派,各自为政,其中,以左丞相牟穆城一族最为昌盛。 进入丞相府,云歌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利益的铜臭味。 摘下面纱,云歌抬头,看着牌匾上正大光明几个字,顿时觉得讽刺。若是真的无愧于心,何苦将这牌匾放在这样显眼的地方,实则做贼心虚。 牟穆城的随从见云歌对这字有兴趣,便谦和地介绍道:“公主有所不知,这张牌匾,乃是先帝所做。因为感沐皇恩,所以才悬挂在正殿之上,以此來表达老爷对先帝的思念。” “丞相大人有心了。” 先帝,那个屠杀她湘国全族的人。她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源于她。云歌顿时对这苍劲有力的字体,感到无比嫌恶。 “你在胡说什么!” 牟穆城怒斥,转身笑呵呵地说:“公主不要介意,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若是真的感沐皇恩,就不会与公主合作了不是?你,不会说话便闭上嘴巴,去给公主和国师倒茶!” 随从脸色一白,赶忙跑走了。云歌在闽西的搀扶下缓缓坐下。 “事实上,老夫对公主的大义十分钦佩,这世上,再也沒有公主这般为了百姓苍生而甘愿奉献出自己身体的人了。湘国能有公主这样的皇族,当真是百姓的幸事。” 云歌咳嗽了两声,待气息喘匀,这才说道:“丞相过奖了,既是将死之人,死后之事也就那么在意了。只是,我如何确定,能与那位钟小姐同时死去呢?” “哈哈,这点公主请放心,老夫已经进行了周密的计划,在她的身边也安排了我们的人,只要宫中一有消息,我们就同时进行。” 闽西点头,“还是丞相想得周密,我们是万万想不到这么多的。公主,连着钟宝青这个人,都是丞相大人选的呢。若此番大业得成,丞相大人可是功不可沒啊。” “国师过奖啦,这样的法子,也就只有国师能够想得出。不过,还请国师能够信守诺言,事成之后,若是有朝一日,公主得以重得湘国,定要让老夫能够在这楚明安享晚年啊。” 闽西仰头大笑:“哈哈,丞相不必担忧,既然为盟友,我们必然竭尽全力。帮助丞相就是帮助自己,有朝一日,丞相坐上皇位,我们便是世世代代的友国啊。这么好结局,何乐而不为啊?” “哈哈哈……” 两人的交流,云歌都沒有放在心上,闽西和丞相属于一类人,都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所以,他们定然能够和谐地相处在一起。 云歌只是开始为那被囚禁在冷宫中的钟宝青担心。 钟宝青是否知道,自己已然命悬一线?被自己最亲爱的人背叛,她此刻是怎样的心境呢? …… 牟穆城在宫中也是有人手的,宫中传來紧急消息,云歌化装成宫女,被來接应的人偷偷送进皇宫。 绮绣宫,一个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在众多宫宇中,只有这所宫殿最为壮阔。可见当年,她是怎样的荣宠。然而,一朝红颜催人老,在得知自己处境的那一刻,原本应该生机盎然的宫殿,也渐渐衰败下來。到了现在,杂草丛生,怎一个荒凉可以形容。 云歌第二次见到这位钟小姐。 她此时正瞪圆了眼睛,躺在冰冷的地上。冷风袭來,拂乱了她原本就纷乱的发丝。她的嘴巴微微张开,脸上还带着不甘的模样。半边侧脸沾满了鲜血,气息柔弱,奄奄一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伤成这样!” 她蹲下身,听到牟穆城身边的人大声质问道。 而那个头戴铃铛的人,则一脸随意,那态度,仿佛死了一个小猫小狗呀一般。 “快死了,难道你沒看到?” “还沒到时间,国师还在路上,若她死了,我们去哪里找到这么好的替身!” 铃铛微动,他耸耸肩,满面的毫不在意:“我來的时候已经这样了,是她等不及死,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云歌抬眸,愤怒地瞪着他:“是你做的?!” 江城轻咳一声:“我沒有。就算我再人面兽心,也不可能做出轻薄女子的事。我想,定然是哪个侍卫,或者……” “是不是你!”她再次怒喝! 被夫君陷害,还要承受这样的侮辱,钟宝青凌乱的衣衫,和浑身的青紫,让云歌心如刀绞。 江城正色,肯定地回答:“不是。” 手被一个微弱的力量攥住,云歌低头,见钟宝青正看着自己。她的瞳孔正在一点点散大,然而,那乞求的目光仍然落在她的脸上。 云歌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呆住。 她在想什么? 是在乞求她,让她可以得到重生的机会吗? 云歌咬住唇瓣,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般不惧怕,看着钟宝青的眼睛,云歌忽然想要帮她。 国师说的沒错,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重生一次更加幸福? 即便她要面对的有许多,即便她未來的痛苦会翻倍,可是,只要可以重來,她就有她美好的人生。 “你想要我的身体吗?若我奉献给你,你便可以替你的父亲报仇,为你的母家讨回公道!你可以重新开始你的人生,找一个真正爱你的男子。你愿意吗?” 钟宝青的眼角,一汪泪水滴落。 她动了动嘴唇,却沒有任何力气说出那两个字。 然而,她不说,她已然了解。 云歌微笑,笑得格外灿烂。 她忽然想起了父王和母后,想起了她养的那条狐狸狗。若是生得痛苦,那么现在,是时候该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还未等国师施法,云歌趁着大家手忙脚乱,飞速向一旁的假山撞去。 速度之快,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咚。。 一声沉闷的声响,沉寂了绮绣宫的苍凉。 刚刚赶到的闽西大喊:“不要。。” 然而,为时已晚。 云歌反弹倒地,身体抽搐地爬到钟宝青的身旁。她侧头,她也同样。 双手合十。 云歌笑道:“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 世界黑暗了,漆黑当中,只有那苍凉的啜泣。 云歌从强迫式的追忆中挣脱而出,惶恐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你,就是云瑶?!” “沒错,就是我……宝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宝青1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钟氏宝青,矫揉造作,为人不实,资质平平,愧对高位,朕恐日后其他嫔妃争相效仿,后宫不宁,特废除钟氏宝青妃位,移居绮绣堂……" 那废妃的诏书,如鬼魅一般回荡在耳畔。 “钟家谋反已成事实,这女人一日留在宫中,一日是祸水。如今,她身处冷宫就敢私自逃出,他日,若是重得自由,一定会对皇上不利!都还愣着做什么?拖出去!” 太后笃定的口吻,几乎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贱人,你干的好事!这么多年來,朕待你们钟家不薄!朕处处优待处处忍耐,还破例赐予你哥哥爵位,让他享受封王般的尊荣。不想,竟让你父亲心生歹意,甚至不惜集结兵力,企图逼朕退位取而代之!” “你父兄在外谋划朕的江山,你便做了他们的宫中内应。朕的饮食起居,朕与丞相所商讨的字字句句,都被你邀买人心,托人送了出去!这个该死的婢子就是证据!她是你的陪嫁丫头,抓到她时,她正和城外的潜进來的探子相谈甚欢呢。这些,你都作何解释!” 陌希睿的怒骂和质疑,让她沒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这是承认你们钟家罪行的降书。朕知道,你父亲的印章和兵符都在你的手里。只要替你父亲签下这份降书,让城外的士兵缴械投降,朕便可以不杀钟世楠。否则,他留在地牢里的日子久了,朕也不敢保证,他能不能熬过发配之日。” 他更不惜用哥哥的生命,企图对她威胁。 “我不签!陌希睿,你分明知道钟家是冤枉的!哥哥退了合欢郡主的亲,是因为他已有妻室,不忍抛弃糟糠之妻。如今入狱,更是为了替我鸣冤!钟家何罪之有?什么兵临城下,什么企图谋反,这都是你强行逼迫!我钟家世代效忠楚明,你难道忘了,若沒有我父亲,你如何登得上这皇位……” “住口!你是在说,沒有你们钟家,朕坐不上这皇位是吗?朕最后说一遍,签了它!签!” 云歌抓着自己的头发,拼命地摇头,她想要瑟缩,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漫天的黑暗中个,陌希睿狰狞的面容在她的眼前无限放大,她恐慌地逃跑,却又被另一个身影拽住。 “柳,柳画眉?” “皇上,切莫动怒。不如让臣妾试试,毕竟,臣妾是钟家的义女。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钟妃定能接受妹妹的好言相劝的,是不是啊,姐姐?” “姐姐,你对我的好,那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我在钟家的每一天有多么痛苦,又怎么会是你这种将军府小姐能够体会到的?”她面露凶光:,“自古嫡庶有别,你以为,那些你喜爱的姐妹们,都同你一般愚蠢吗?你是嫡出,他们动不了你,便都在我身上找回。我也曾以为,你是真的待我好。可事实呢?你对我好,只是想让我吸引他们的注意。我不过是你提供给他们宣泄的工具罢了!” “感觉如何?这就是卑贱和高贵的区别。我在你身边的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这种痛苦,现在,也该你承受了。钟宝青,你知道吗?你的存在,你这个人,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我劝你还是签了吧。不妨告诉你,这罪状,全部出自钟世楠之手。你引以为傲的哥哥,是唯一一个对钟奎山了如指掌的人,这可是那些外人,想伪造都伪造不成的铁证吶。” “我这辈子吃的苦还不够多吗?若说报应,也该轮到你们钟家了。怎么?哭了?呵呵,哭吧,和你的嫂嫂侄儿一起哭!现在这个时间,想必,他们正在下面,等着和你们团聚呢!” 云歌拼命地捂着耳朵,却始终无法逃出她的魔咒。 “柳画眉,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钟家真是瞎了眼,才会可怜你这条毒蛇!我钟宝青发誓,今日钟家所承受的痛苦,日后我一定十倍百倍奉还!就算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钟宝青,你疯了,竟然敢在朕面前行刺,这就是钟家所谓的忠诚?來人,带钟妃回去!”他不分青红皂白,从未真正替她说话。 “陌希睿,你信她不信我?!你忘了我们之间的誓言了吗?什么生死契阔,什么与子成说!你都是骗我的?!” “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朕拖出去!” “钟家无罪,天地可鉴!你残害忠良,就不怕后人耻笑,说你昏庸无道,忌惮朝臣,企图霸权专治吗?!” 陌希睿脸部的肌肉紧紧地拧在一起,“将钟妃关在绮绣堂,好好看守,一日不交出兵符,一日不允许踏出绮绣堂一步!如若再有今日之事,绮绣堂的守卫全部处死!” 原以为,这一切会随着时间而淡化,可是,为何,她连他的每一个厌恶的神态都记得那般清楚?! 那些太监们,拼命地撕扯她的衣服。她看到了他的脸庞,陌希睿,她多么希望,他能來救她。 她为他守下的身子,她只想给他。为什么,要这样毁掉她的一切! “我恨你!”她一遍哭喊,一边反抗,她将所有的愤恨全都发泄出來,然而,困在宫中三年,她早已不似当年那般轻巧,他们想做的,任谁也反抗不了。 她看着天空,看着雨滴向自己的眼中滴來。 涩涩的感觉,她无以言说。 疼痛,袭遍全身,她乞求上苍,可怜可怜她这个孤苦无依的人吧。哪怕悲剧已然发生,也让这一切快点结束。 她好恨,她好无助! 那些沒有人性的太监,在尽情地享受着她的痛苦,为什么,老天不狠狠地惩罚他们? 她有错吗? 她只是因为喜欢陌希睿,所以才嫁给陌希睿。为什么,原本是幸福的开始,却是以噩梦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一张美若天仙的脸庞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真的好美,她是來拯救她的吗? 钟宝青紧紧地攥着她,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她。 她不可以走,不可以抛下她。如果这就是她的终点,那么就带她一起吧。 “你想要我的身体吗?若我奉献给你,你便可以替你的父亲报仇,为你的母家讨回公道!你可以重新开始你的人生,找一个真正爱你的男子。你愿意吗?” 替父亲报仇,为母家讨回公道?重新开始人生,找一个真正爱我的男子? 这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她愿意,就算从此陷入万劫不复,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她都愿意! 灵魂融合的一刹那,钟宝青忽地笑了。 似乎有什么在牵着她的魂魄,缓缓移入另外一具尸体之中。 …… “爹,那些都是弱女子学的东西,天天无病**,简直就是故作病态!女儿的愿望,便是成为像父亲这般的大将军!一辈子都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这是钟情四岁生辰那年,对着父亲许下的愿望。 所有人,包括钟宝青自己都大笑了起來。 或许,当时的她只是童言无忌,并不知道,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也会因罪而死。若是早知功高过多会遭到君主的嫉恨,她一早便说服父亲,尽早解甲归田,颐养天年。 在印象当中,钟奎山就是这样一个将军。他永远不知疲累,即便在上一场战役上被伤得伤痕累累,可他仍旧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与敌人大战三天三夜。每每母亲都会亲自为父亲包扎伤口,嘴里念叨着:“真是,这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坚持下去就别逞能,连换药都不记得,这伤口都开始溃烂了,若是日后拿不起刀剑,看你怎么去战场上杀敌。” 而父亲,只是笑着回答:“若是自己处理了伤口,哪里还能听到夫人这般教诲啊?是不是,宝青!” 钟宝青拄着下巴,重重地点头:“嗯!” “钟奎山,你别教坏了孩子,你看看宝青的样子,都是被你惯坏的。分明是个小丫头,却要学着男孩子舞刀弄枪。我可告诉你,若是我的女儿嫁不出去,这可都要怪你!” 钟奎山点头,看着母亲的眼神中充满了怜爱。 他冲着钟宝青大声喊:“宝青,快看,那是什么!” 傻傻的钟宝青回头,却什么都沒看到。再次转过头來时,却见钟奎山的唇已经吻上了母亲的脸颊。 “爹爹!” 钟宝青的保护欲可不得了,见爹爹背着她亲娘,那怎么能行!小拳头赶忙招呼上去,“不许爹欺负娘!” 而钟奎山,则被钟宝青的‘见义勇为’弄得尴尬无比,脸色通红,就像个毛头小子一般。 小小年纪的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份爱意浓浓的氛围,她确实能够真实感受得到的。她一把扑进了母亲的怀中,也学着父亲扭捏的模样。 钟奎山和钟夫人被这孩子逗得前仰后合,钟奎山将钟宝青一下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宝青,爹爹带你去骑马怎么样!” “好!” 哪怕那不是真的马,而是父亲坚实的臂膀。可是她抓着父亲的手,却是无比开心。 因为,她的世界里,有爹,有娘,还有哥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宝青2 天色昏暗,原本热闹非凡的官道,此刻也少有人走动。马车辘辘,行驶在宽广的道路上,并沒有遇到任何阻碍,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宫门前。 母亲将她抱在膝上,认真地嘱咐:“宝青记着,这宫里可不比宫外,不是你随便怎样都行的。稍不留神创下大祸,是要连累娘和父亲的。进了皇宫,你定要寸步不离,千万被乱跑知道吗?” 宝青翻个白眼,不耐地说:“哎呀母亲,我知道了。不就是看一看姨娘嘛,用得着这么紧张吗?您放心,我一定不会给娘你惹乱子的,定会好好留在娘的身边,这下可以了吧?” “你呀,我还不了解你么?嘴里说得好好的,到了宫中就不是这般了。宝青,此事事关重大,可不是平日里那样闯了祸道个歉便完了的。你必须按着娘告诉你的做!” 钟宝青扁扁嘴:“是,娘。” 郑妃的宫中格外清幽,只有几个人伺候着。钟宝青不禁好奇地问道:“母亲母亲,为什么郑妃娘娘的宫中,会有这么少的人伺候,连我们家的人都比这里多!” 母亲脸色一白,用力打了她屁股一下,“在娘娘这里胡说什么呢!出去玩,快点去!” 这还是母亲第一次打她,虽然沒有父亲那般疼,不过钟宝青还是伤心极了。 她沒有说谎啊,不是说皇宫里很奢华吗?怎么会连她的将军府都不如? 她低着头,站在原地,执拗地不愿走。钟夫人还想再训斥,郑妃微笑着劝道:“算了算了,这孩子说的沒错,你打她做什么。來宝青,这里有栗子糕,快过來尝尝。” 郑妃随和,可钟夫人却并不如此。 她抓住钟宝青,微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娘娘可千万别见怪。” “清隽,你我二人还需要说这些吗?”郑妃的笑容中带着一抹忧伤,“还是因为我的失势,连你也要离我而去?”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并不是这样的。只是这孩子实在太不懂规矩了,所以必须训斥……呵呵,娘娘失势也是一时的,谁人不知,皇上最喜欢娘娘了,此番娘娘遭奸人陷害,才会暂时失宠,不过一切都会好起來的。” 钟夫人看向始终站在角落里的陌希辰,忍不住赞扬道:“九皇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哎呦呦,看着小脸蛋长的,多像你呀,他日定然是一表人才的皇子呢。” “都已经五岁了,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跟着我这样的娘亲,平白受苦……” 说到这里,郑妃忍不住哭出声來。 这是钟宝青第一次见到陌希辰,他眨着大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到郑妃的面前,踮着脚为她擦拭眼泪。 “母妃,你不要哭,不要哭!”他嘟着小嘴大声地宣告道:“我已经长大了,是男子汉,我会保护你,沒有人能欺负你!” 郑妃感动得不行,重重地点点头。 钟夫人也因着这感人的一幕,悄悄落泪。 临走时,钟宝青悄悄地问钟夫人:“母亲,什么叫做冷宫?” 钟夫人忧伤地回头看送到门前的郑妃母子,“你郑娘娘住得,就是冷宫。” …… “我不许你们欺负他!” “钟宝青,看在你是大将军的女儿,我们不与你计较,你闪开,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知不知羞!” “哼哼,他的母亲是卑贱之人,他也是同样,为何不能?闪开!” 因为郑妃被禁足,钟宝青会时常进宫來探望,皇上并未真的将她打入冷宫,只是再也不允许她走出宫门一步。今日刚刚进宫,就看到一群皇子公主在欺负陌希辰,小小的身体,在他们那么多人高马大的皇子面前,显得十分弱小。 钟宝青拦在陌希辰面前,“想要欺负他,先过我这关!” “贱人的儿子,你难道就只知道躲在女孩子的后面吗?既然做了,还有何脸面不承认!” 钟宝青还未反应过來,陌希辰已经冲上去与他们拼命。 “我不是贱人的儿子!我的母妃,是这世上最漂亮最善良的人!我不许你们这么说的我母妃!” “哈,笑话,你的母妃若真的如你所说,是那般的好人,为何会被父皇软禁在自己额宫中?父皇连见都不想见你们,他讨厌极了你和那个贱人,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陌希辰气鼓鼓的,他毕竟太过年幼,根本不知该如何还嘴。他只知道,每日都悉心照料他,给他讲述父皇曾经多么喜欢自己的母妃,一定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不堪。 “你们是坏人!我打死你们!” 然而,陌希辰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他是最小的皇子,不论是身材还是力气,也都是最弱的。沒打几下,便被按在了泥水之中。 “一个贱人,一个白痴!懒得和你计较!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稍长的几位皇子,用脏鞋狠狠地踩了他几下,转身扬长而去,只留下陌希辰一人,从泥坑里爬出來,委屈地嚎啕大哭。 钟宝青走过去,将他拉起來。 “你怎么不打他们,非要让他们欺负你呢?” “呜呜呜呜……” “哭,哭有什么用!你要做的,是反抗!” “呜呜呜呜……”陌希睿哭得声音更大了。 “你该不会连功夫都不会吧。那你刚刚还不用我帮忙?” “我不用你管!呜呜呜……我不要你的同情,我自己能行!” 钟宝青无奈地说:“你那么行,还被欺负成这样。上次不是说要保护你母妃的吗?就这个样子怎么保护?!不如,我教你功夫吧,我是大将军的女儿,有那么那么大的力气,我可以帮助你。下次如果有人再骂你,你便可以狠狠地收拾他们了。” 陌希辰终于不哭了,摸了一把眼泪,反而蹭了半边脸全都是泥巴。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嗯!”钟宝青拍着胸脯:“跟我学习,你一定有能力保护自己!” 而后,每一次入宫,她都耐心地教导这位执着固执的九皇子。 他的天资真的很差,比哥哥还差,许多招式,钟宝青需要说上很多遍,他才能记得住。可是钟宝青却沒有过任何不耐烦,在她看來,弱者就是需要不断磨砺自己的。这是钟奎山教导她的,她也要用同样的方式教导陌希辰。 所以,两年之后,陌希辰已经小有成就。 那日,钟奎山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钟宝青。 钟宝青正和哥哥在院子里面摔跤,听到父亲的召唤,想也沒想,就跑了过去。 谁知,一向宽和的父亲,却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啪,, 还是满头汗水的她,一瞬间呆住了。汗水甩到钟夫人的脸上,混在她的泪水之中。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哼哼,我就是太过宠溺这个孩子,所以她才敢这般无法无天!” “带她进宫的是我,是我管教不严,若是责骂,便骂我吧!” “夫人啊,你可知道,你的溺爱会给孩子造成怎样的影响。你看看她惹的祸,这事还小吗?再不给她点教训,她便越发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钟世楠跑过來,心疼地摸了摸妹妹的脸颊。原本粉嘟嘟的小脸,顿时肿起老高。钟世楠责怪地说:“爹,你打我就算了,我是男孩子经得住你的巴掌。可是妹妹是个女孩子,她还这么小,你看,小脸上都印上指印了。” 钟奎山眼眸微动,似乎也在懊悔自己出手太重。 钟宝青沒有哭,而是弱弱地问:“爹,怎么了?” 打她,也要个理由吧。 “我问你,你是不是偷偷教九皇子学功夫!” “是啊。”钟宝青理直气壮地回答:“九皇子总是被人家欺负,我只是教会他如何保护自己。” “哼哼,保护自己?闺女啊,你可知道,你闯下了多么大的祸!今日九皇子和别人打架,误伤了三皇子。剑身刺入了三皇子的身体里,现在三皇子危在旦夕!” “什,什么……”钟宝青微愣,下一刻笑着说:“那个软蛋九皇子,变得这么厉害啦?” “胡闹!还在嬉皮笑脸!”钟奎山愤怒地站起身,整个房子都要被他的怒吼震塌了。“郑妃的事情本來已经淡去,原本以为可以秋后去求求皇上,让郑妃可以恢复自由,现在可好,因为你的人性,你的郑娘娘只能继续在冷宫里待着了!” “更何况,和九皇子打架的,根本不是三皇子,三皇子只是在劝架便伤成这样,现在九皇子还被关在司正处,恐怕,朝中大臣也会联名上表呢!” 钟宝青的笑容僵滞在脸上。 什么?原來这件事牵涉这么多啊,关着郑娘娘不说,还要惯着九皇子,这样可不行。 “爹,现在该怎么办啊。” “这件事震动了朝野,皇上还正值壮年,皇子们就已经这般不和谐,相信有心之人会将这件事无限地放大,想來,九皇子这次凶多吉少。” 钟宝青咬着唇瓣。 这件事,的确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嚷着要教他功夫,九皇子也不会伤了三皇子。 “爹爹,三皇子不是住在宫外吗?等三皇子醒过來,我去求求三皇子,他是个好人,从來沒有欺负过九皇子,我想他应该会原谅他的。” 钟奎山点头,这毕竟只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 “好,夫人,你去备一些薄礼,带着宝青去道歉。” “是,老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宝青3 三皇子是唯一准许住在宫外的皇子,除了太子之外,三皇子是最年长的皇子,他在许多方面都十分优秀,还经常施粥放仓,是京城中最受爱戴的皇子。 可是,虽然钟宝青混迹‘江湖’许久,却从未见过这位三皇子的真容。每次她赶去时,陌希睿已经离开,次次都错过。所以挽着母亲走进三王府时,钟宝青还是沒由來地紧张。 三皇子的母妃是皇后,整个后宫里最大的女人。然而他却十分不待见三皇子,至少同为亲生骨肉的六皇子陌希北还住在宫中,而仅仅一岁之差的陌希睿,却已然住在宫外七年之久。 见钟夫人和钟宝青前來,三王府的管家十分热情,还亲自引着钟宝青來到了三皇子养伤的地方。 一进门,钟宝青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吸引住了。 就算是父亲的房间,也未曾像他这般。所有能想到的兵器,都各有一样。而且做工精致,看上去光泽极佳,尤其是挂在当众的那把红缨宝剑,剑筒上的雕纹,被刷上了金粉,细致的雕工足以见得它的价值有多么不菲。 “这是当年春猎时赢得头彩,父皇送给我的,是他的随身佩剑。” 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吓得钟宝青整个人都跳起來。 “哈,” 陌希睿被她的动作逗笑了,“你还真是个鬼灵精,久闻大名,钟宝青。” “你,你好……” 那个时候,钟宝青或许还沒有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将会和她纠缠一生。 …… 三皇子听从了钟宝青的道歉,等伤势痊愈便去皇宫之中,为九皇子说情。事件的当事人都不追究了,九皇子被安然放回了郑妃宫中。 当然,郑妃被放出这件事,只好再议。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钟宝青和陌希睿正式相识了。 她十分喜欢这个大哥哥。陌希睿有着文人墨客的谦谦模样,却又不似那些只读书本的人,浑身散发着酸臭味。他善良,又很懂得进退。在京城之中,有着很好的关系网,每次钟宝青闯祸,只要找他,绝对沒有解决不了的问題。 这日,钟宝青一不小心揍了酒肆中,一位打女人的公子哥。闹到了知府大堂上才知道,这位不是好惹的主儿,而是左丞相的儿子。 左丞啊,那个始终与父亲对立的家伙。这次掺了……钟宝青暗自想。 果然,这件事很快惊动了钟奎山和左丞相。钟奎山赶到时,正好遇到从 丞相府赶來的牟穆城,两人四目相对,都露出一抹疏远而客气的笑容。 “原來是钟将军。” “左丞。” “钟将军的这个女儿,还真的是不好管教啊。早听闻她在京城闹得很欢实,毕竟是女孩子,也要懂得矜持,将军说,是吧。” 钟奎山也不谦让,哈哈大笑起來:“左丞说的是啊,我的女儿再闹腾也是行侠仗义,可你的儿子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你的媳妇。我的女儿看不过去,所以才出手相救。算起來,我教育子女的方式,还是及不上丞相您啊。” “你……” “让黄口小儿出面叫停,贵公子未免太过蛮横。想來,在场的百姓们都可以作证,我的女儿并非那种随意出手的孩子!” 钟奎山话音一落,外面的百姓都拍手叫好。 牟穆城自知理亏,瞪了眼自己的儿子。 然而这一看不要紧,眼前跪着的鬼哭狼嚎的人,若不是那身衣服在那里,他根本看不出那是他的宝贝。 “钟奎山!便是我的儿子再不对,那也是我们自家的事。你看看你的女儿把我的儿子打成什么样子!” 钟奎山见牟杉那个猪头样,的确十分悲惨,忍不住瞪了眼钟宝青。 钟宝青吐了吐舌头,沒敢多说。 知府不过是个小官,眼前的两位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爷,他哪里敢断这样的案子,到最后,还是请出了三皇子,这才将整个事件平复。 回家的路上,钟宝青坐在陌希睿的马上,嘻嘻哈哈地说着今天发生的种种,陌希睿只是静静地倾听,偶尔对钟宝青赞扬几句。 陌希还是第一个,对她的‘调皮捣蛋’予以肯定的人,钟宝青对陌希睿着实越发亲厚了。 然而,走在后面的钟世楠和钟奎山却不失这般看。 看着前面欢笑不断的两人,钟奎山愁容满面。 “啊呀……疼……爹,那牟二愣子就是该打,谁让他沒事就欺负自己的媳妇,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她,我只是看不过去嘛!哎呦哎呦……” “还在狡辩!今天我不打得你知错能改,你的屁股就要翘到天上去!” “老爷老爷,别打了,宝青毕竟只是个女孩子,若是打坏了,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夫人啊,就是为了她能够嫁个好人家,所以我才要教训她。现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我钟奎山生了个爱惹祸的女儿,以后,还有哪一家敢要她嘛!” “谁说我沒人要!三皇子的大花轿,等着接我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钟世楠轻咳一声,“妹妹,你知不知羞,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若是他真的娶你,也是害怕你折腾他,所以才娶你!” “哼,才不是呢!”钟宝青红着脸,“哎呀,不和你们说了!” 说罢也顾不得后背火辣辣地疼,滚烫着脸颊跑走了。 情急之下,她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來。她怎么能嫁给三皇子?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说出,她要嫁给三皇子?! 那时的钟宝青,因为太过沉浸在这种矛盾之中,丝毫沒有发现,身后的一家人,因着她的话,是如何的心思沉重。 …… 陌希辰在躲着她,钟宝青发现了。可是她还是追在后面,非要他搭理她不可。 按着岁数來说,她可是他的小姐姐啊。这孩子,真是沒大沒小! “陌希辰,你还要跑到什么时候!” 陌希辰立住,却不转身,“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呦呵?我说九皇子,我教了你整整两年的功夫,就算沒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不叫我一声师父也就罢了,怎的现在连理都不理我了?你伤到三皇子,可不是因为我教你武功你才伤他,而是因为你不控制好剑柄,才误伤了人家。说起來,这祸是你闯下的。我可是为了你,亲自去了三王府道歉……” “谁要你道歉了!” 陌希辰的声音更加冷了,他从快走变成了跑,钟宝青掐着腰,也十分生气。 她飞身上前,几步便追上了他,陌希睿回身想要揍钟宝青,钟宝青十分机灵地躲过。 “陌希辰,你疯了!你打我做什么!”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更不需要你的怜悯。钟宝青,你们都是一伙的,一伙的!” “陌希辰,你讲讲道理好不好!”钟宝青生气极了,“我若和他们一伙的,为什么要浪费这么长时间进宫教你这些?!是你自己不小心,怎的都能怪到我的身上?!哼哼,要我说,三皇子就不该原谅你,也好让你长个记性,不这么任性!” “三皇子三皇子,你满脑子都是三皇子!在你眼里,三皇子就是比我强上十倍百倍对吗?那么你便去找他去吧!” 陌希辰飞快地跑走了,只留下钟宝青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陌希辰这般讨厌她啊。 回到府中和柳画眉说起这些,柳画眉掩嘴而笑,“姐姐,难道连这些都不懂吗?” “我懂什么?” “想必,那九皇子是看上姐姐了,喜欢上姐姐了呢。” 钟宝青一个寒战,“你在说什么啊,他还那么小懂得什么叫做喜欢。” “可是,姐姐上次不还说要嫁给三皇子吗?你都懂得,为何九皇子会不懂?” 是啊,他们也沒相差几岁。 “你别瞎猜,我以后是要嫁给三皇子的人,就是她的嫂嫂。” 柳画眉将盒中的胭脂调皮地蹭在她的脸上,“哈哈,姐姐的脸红了,红了!” “画眉,你别跑!” …… “春猎?” “嗯,父亲看我最近表现好,所以就准了。春猎时,所有王公贵族都会去的,三皇子也会去。画眉,你看,这两件衣服我穿哪一件比较好看?” 柳画眉在两件骑装之间左右选择,最终选了一件红色的。 “姐姐长得白皙,穿这件一定能让三皇子眼前一亮。” 钟宝青凑近几分,期待地问:“画眉,真的吗?三皇子真的会因此而喜欢我?” “那便要看姐姐是如何表现的了。姐姐可不要忘了,咱们是武将世家,能夺得头彩,盖过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让三皇子自己比较去。这般能人贤妻,谁看着不春心荡漾啊。” “哈哈,说得对,就这件!” 她钟宝青,一定要让三皇子刮目相看! 柳画眉站在一旁,看着她为春猎做准备,不由得好奇地问:“姐姐,我始终好奇,你为什么喜欢三皇子啊。” 这个问題,把钟宝青问住了。 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她在惹到麻烦的时候,都有陌希睿出面为她收拾烂摊子吧。 而且,是温柔地收拾,而不是像哥哥和父亲那般训斥。 他每次都会拿出一张竹叶帕子为她擦汗,怜爱地说:“看你,折腾得满头大汗,快擦擦省的着凉。” 这样温柔的关心,让她觉得既新奇又温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宝青4 钟宝青打扮妥当,欢欢喜喜地区给父亲和母亲看,结果,却听到了原本不该她听到的对话。 “老爷,真的要这么做吗?娘娘,她毕竟是我的闺中姐妹,我如何能见死不救啊……” “夫人,夫君知道你的痛苦,可是,这就是政治。若我们不做,还会有别人做,由别人來做,反倒不如是我们自己做。郑妃娘娘待我们的确不薄,可是现在的局势你也看到了,若我们再和她有太过的牵连,朝中的众位大臣,怕是要再起波澜啦。” “可是,郑妃不是已经被囚禁在宫中了吗?她不会妨碍到任何人,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不依不饶?” “她的存在,本身对于许多妃嫔而言,就是一种威胁。更何况,郑妃有九皇子,即便被怀疑了血统,可他终究占着皇子的位置。如今郑妃失势,大把大把的人想要夺走她的一切,她的结局,必定是十分凄惨的。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最大形势地保护她了。” “杀了她的儿子,那和要了她的性命有什么不同?子月我认识多年了,她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九皇子,必定是皇上亲生骨肉。若是有朝一日,皇上悔悟,我们岂不是万劫不复?” “夫人啊,我即将要都爱战场上去了,若不将这里的一切打理妥当,一朝无命,你和两个孩子如何周全?日后皇上若是明白,便会和娘娘再有孩子,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想想两个孩子,想想世楠的前程。夫人要早做打算啊。” 什么?父亲要杀陌希辰,不,这怎么可以!钟宝青捂着嘴巴,才抑制住自己因为激动而发出的声响,正在这时,一队陌生人从院外走进。钟宝青情急之下,跳上廊上的梁格,而与此同时,钟奎山也迎了出去。 “你们來的正好,我们现在就部署春猎的事情。” “老爷……” 钟宝青看到母亲的双眼红肿。 她想要说什么,却被钟奎山制止了。 “夫人,事情已经都说得明白了,就无需多言,你回去好生休息吧。” 钟夫人听了,也只好离开。然而,她的步履却格外蹒跚,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在地上一般。 “陌希辰只是个孩子,到时候,我们只需将他逼近后山……” 钟宝青凝神定气,她能够感受到,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她既担心自己被发现,又担心,自己有什么沒有听清。 所幸,猎场那里,她时常带着小伙伴去玩,所以,对于地形还算熟悉。 陌希辰,虽然你和我绝交,可是我不能让父亲杀了你。一定不能…… …… “你烦不烦啊!” 陌希辰待她一如既往地冷淡。可是钟宝青铁了心要保护他,根本不在意他到底在说什么。 其他贵族公子和小姐们见状,都纷纷嘲笑。 “哈哈,大家快來看啊,钟宝青这么粘着九皇子,是要给他当媳妇吗?” “肯定是的啊,听闻钟宝青借口教九皇子功夫,一月有好几天地往宫中跑,我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时,就见过很多次了。” “钟宝青真不知羞,竟然上赶着追求人家,羞羞羞羞……” 哎,的确是很羞的,可是钟宝青仍旧硬着头皮跟上去。 他们说他们的,她不听就是,总不能因为这些,而让陌希辰把命丢了吧! 陌希辰走了几步,见她还跟着,十分恼怒地说:“钟宝青,你有完沒完!难道,你打算一直跟着我到狩猎结束吗?” 钟宝青低着头,木讷地点点头。 只要狩猎结束,父亲的部署就彻底成了摆设,一切还需从心开始,这样,也就为陌希辰争取到了时间。 她这是在帮他啊。 陌希辰嘟着嘴:“钟宝青,就算你想让我娶你,我也不会娶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钟宝青瞪圆了眼睛,就算他要娶,她还不嫁呢! 身后,哄笑声越來越大,钟宝青的脸色红一会白一会的,陌希辰可能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威力太过强大,转身跑走了。 钟宝青欲哭无泪,这样也太丢人了。 “沒关系,以后再接再厉。” 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只大手拍在她的肩膀上,钟宝青不安地转身,果然是陌希睿。 她的头尖,只能到他的腋下。她看着他脸上灿烂的微笑,恨不得立刻变成粪球,藏到鼠洞里。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九弟是个不错的人呢,你以后便会知道了。他不过是因为环境的问題,所以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或许是上次的事情,让他觉得沒面子,所以才这么对你的。不要放在心上。” “嗯。” 钟宝青所有想好的解释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陌希睿总有这样的作用,他的一句话,哪怕一个眼神,都能让人的心暖到极点。 这时,陌希辰不知为何,又折返了回來。 见陌希睿和钟宝青站在一起,两个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心中的不舒服越发浓重了。 “钟宝青!” “啊?” 陌希辰皱着眉头:“你不是知道怎么选马吗?过來给我选马!” “好。”钟宝青转头,笑呵呵地说:“那么三皇子,咱们猎场上见了。” 陌希睿点头,将自己的竹叶手帕递到她的手上,“留着擦汗用。” “好……” 接过手帕,上面还沾着陌希睿独有的味道。 钟宝青的心,顿时扑通扑通地乱跳起來。 马厩中,钟宝青愤怒地掐着腰,看着陌希辰给自己的马儿喂草。 “我说,你不是有 自己的马吗?为什么还要我为你选马。” 陌希辰摆了她一眼,“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这是他在那一瞬间,想到的最好借口了。 钟宝青择了个地方坐下來,手中把玩着陌希睿的手帕,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三皇子的依恋,越发严重了。 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 “啊呀呀啊呀呀,你夹紧了啊!” “喂喂喂,你到底会不会骑马,别薅鬃毛好不好,马儿会把你摔下去的!” “看前面看前面!” 见陌希辰手忙脚乱,钟宝青只好跳下马,拽住了他的马绳,这才免得陌希辰被马儿抗拒而惨死在猎场之外。 拴好了马,钟宝青鄙视地问:“陌希辰,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根本不会骑马?” 陌希辰跳下马,心虚地看向别处,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还真被我猜中了啊。”钟宝青双臂交叠放在胸口:“陌希辰,你连骑马都不会,如何能够猎杀到猎物。这么说,你也不会拉弓?” 陌希辰不甘地点头。 钟宝青看着其他的皇子们都骑马跑出去,只好安慰他:“算了,沒关系,你跟着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在他们那些人面前丢人的。” 陌希辰终于忍不住,扬着下巴问:“钟宝青,不要以为你帮我,我就会感谢你。” “你感不感谢我是你的事,我帮你是我的事。”钟宝青跳上马背,将手伸向陌希辰,“走吧九皇子,我在今天天黑之前,需要猎到两个人的猎物,得抓紧时间才行。” 陌希辰咬咬嘴唇,还是伸出手去。 钟宝青的力气可真大,只是抓着他的手,就将他抻上了马背。 坐在钟宝青的前面,被钟宝青抱在怀里,陌希辰的耳朵忽然红了,只是,他这般表情,并沒有被钟宝青注意到。 钟宝青眯起双眼,巡视了一圈周围。确定沒有人跟着,这才稍稍安心一些。 只要挺过今天,应该就沒事了吧。 …… 貂尾狐,楚明最罕见的猎物。据说,能够遇到貂尾狐,可以为猎户带來一整年的好运。貂尾狐的皮毛也是十分昂贵的,在楚明一掷千金,有些富贵的人家,即便有钱也未必能够穿得上,因为这种只有在大漠里才会出现的生物,很少栖身在楚明。 而钟宝青和陌希辰的面前,就有这么一只。 钟宝青兴奋极了,“陌希辰,若是猎到了它,你今天一定会被皇上夸赞的。” 陌希辰微愣,钟宝青,这是她猎到的,她不是应该自己去邀功吗? 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接近,待马上要抓到它时,那狐狸忽然噌地一下跑掉了。 陌希辰想要用剑,被钟宝青制止了。 “别乱动,它的皮很贵,我们要抓活的。” 钟宝青拉着陌希辰尾随进了树林,一直跑到很远很远。 “这里是哪里?” 钟宝青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因素,陌希辰急了:“你不知道是哪里吗?” 钟宝青摇头,吐了吐舌头:“刚才只顾着抓狐狸,忘了记路了。” 陌希辰已经累得瘫软在地上,“这里三面环山,出路只有一个。但是到了晚上,雾气会很重,很容易迷路根本连辨不清方向,夜里时常有豺狼出沒,很危险。我走不动了,我们休息一下,父皇发现我们不见,会來找我们的。” 可是,即便如此,昭帝却并沒有下令着人寻找,钟宝青和陌希辰等到的不是皇上的救兵,却是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钟宝青暗叫一声‘不好。’ 她太大意,竟然因为追狐狸而忘记了还有杀手这一回事。 然而,她后悔,为时已晚。几个黑衣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宝青5 将陌希辰护在身后,钟宝青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她认识这些人,尤其是领队布阵的那个,即便蒙着面,可他熟悉的身姿依旧逃不出钟宝青的眼睛。 他,正是昨夜在府中见到的那位。父亲在书房前亲自接见了他,而他,和父亲密谋了整个计划。 萧绮玉不明白,父亲为何要杀他,她只知道,绝对不能让父亲做出这样的错事。陌凌辰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平日里在皇宫之中受到排挤已经十分可怜了,若是再不明不白地死了,当真是太过冤屈。 父亲从小便教育她为人要正值,既然她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就不能坐视不理。 “九皇子,你信我吗?” 钟宝青侧头而问。 他含着泪滴点点头,月色下,钟宝青的脸上,笑容异常坚定。 “那么就随着我杀出重围!” “好。” 陌希辰的乖顺,让钟宝青立刻來了斗志。黑衣人冲上前來,想要将她先处理掉,那个领队的男人双眼一眯:“等等,不要伤她!” “老大!” 手下很不解。 “千万别伤了那个小姑娘!” 然而,想要不伤,谈何容易。钟宝青就便如同牛皮糖一般,只要对方攻击过來,她必定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前面。几个回合下來,钟宝青气喘吁吁,杀手们也沒有得到任何好处。 “小姑娘,识相的,就快点滚开!我们从來不杀无辜的人!” “我不!”钟宝青坚定地说:“你们想伤他,就先过我这一关!” 钟宝青感到,陌希辰抓住她手臂的手力道在收紧,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震撼。 最后,杀手们还是走了,因为钟宝青挑开了一个人的面巾。这等暴露身份的事,实属大忌。无奈他们又不能杀了钟宝青,只能回去禀告钟奎山,从长计议。 他们走了,可陌希辰却不松开。 钟宝青转身,只见他痛苦地站在后面,脚腕卷曲着,极其难过的样子。 “你怎么了?受伤了?” “嗯。”陌希辰诚实地回答。 “哪里?脚吗?” “嗯,刚刚一不小心崴到了。”陌希辰皱着眉头说:“他们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伤害我!” “不知道,”钟宝青心虚地回答,转过身來,“你上來,我背着你吧。我们必须尽快回去,否则,他们再追上來,可就不好办了。” “我不要你背!” “陌希辰!”钟宝青转身,有些生气:“你对我坏脾气我都能允许,谁还沒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可就过分了。我沒惹到你吧,之前教你武功,刚刚又那么奋不顾身地救你。你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啊!” “谁要你救,我一个人也未必会死!” “哼哼,未必会死?他们可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若非我在场,你还沒有剑高,如何能抵抗得过他们?或许,人家趁着你崴脚之际,就将你彻底咔嚓了!” 陌希辰低下头,这的确是事实。今日,多亏了有这个粘人的小姑娘跟在他的旁边,不然,他真的凶多吉少。 “谢谢你。” 钟宝青见陌希辰终于服软,欣慰地转过身,“快点上來吧,我们得赶在雾气不算重之前,离开这里。” 陌希辰乖乖地上去,钟宝青的下盘功夫不赖,所以背上他并不感到有所负担。 两个人急行在密林间,钟宝青好奇地问:“九皇子,现在我们算和好了吗?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吗?” 陌希辰叹口气,这样两人独处的时间,的确是维系关系的不错时机,想了想,他问:“你怎么看三哥?” “三皇子呀,很好啊,他有学识,又很有爱心,他救了许多京城流浪在街头的难民呢,我在难民营中的好朋友都很感激他,称他是活菩萨。” “那么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陌希睿接着问。 钟宝青如实地点头。 “怎么了,你似乎对他很有意见。” “在你的眼里,是他够善良,还是我?” 钟宝青被这个无聊的问題逗笑了。 “九皇子,你也算得上善良吗?不说过去,就说今天,你对我的态度简直可以用恶劣來形容。” “那是因为……”陌希辰扬起下巴:“你该说!” “哎呦呵!”钟宝青立刻将他丢在地上,陌希睿摔在地上,屁股只觉得四分五裂。 “你做什么啊!好痛!” “知道疼?我还以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呢。我这么对你,你怎么还认为我该说?你的训斥,毫无道理好不好!” “本來就是这样的!”陌希睿依旧嘴硬,可是神情格外坚定:“你是傻子,你们都是傻子,你被骗了,还站在他的身边为他歌功颂德,你们简直就是不可理喻!通通该骂!” 钟宝青站直了身体,“陌希辰,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同你想的那般黑暗的。难怪其他皇子都孤立你,你这个人,真的好奇怪!” “那么,如果我说,那剑,是他自己刺自己的,你信吗?” 钟宝青微愣:“你,你在说什么啊……” 陌希辰激动地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她的面前。 “所以说,你们都是傻子!钟宝青,我告诉你,你被他骗了!我沒有拿剑刺伤他,我只是想要夺下师父为我做的剑。他也沒有再拉架,他做的,只是用师父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刺进了他的身体,沾满了他肮脏的血!” 陌希辰给的信息太危险,钟宝青一时沒有反应过來。 陌希辰见她愣着,冷笑连连。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傻女人,你就是个傻女人!” 那个时候的钟宝青,并不懂得用复杂來衡量人的心思,她沒想到,陌希睿会用这种方式,來组织郑妃的离宫,更沒有想到,自己,正是被陌希睿利用的工具而已。 那时的她,只是站在陌希辰身后,大声地喊:“陌希辰,我会证明,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喂陌希辰,你等等我嘛!喂!” …… 战争一触即发,钟奎山被派往了前线,这是意料之中的。有钟奎山出马的战场,便沒有不胜利的仗。这是战场上的定律,所以与湘国的这场硬仗,还需钟奎山亲自出马。 队伍开拔,钟宝青骑在哥哥的马上,禁不住向后望去,然而,送行的队伍中,并沒有陌希辰的身影。 她有些生气了,这个陌希辰也真是,不过是因为猎场失踪,被皇上训了一顿,怎么连送她这件大事都不参加。 他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钟夫人伏在马边,悉心地嘱咐:“宝青啊,你还小,凡是要听父亲和哥哥的,千万别胡來。战场上可不是你闹着玩的,那刀剑不长眼睛,你留在帐中便好,记住了吗?” “好的,母亲我记住了。” “你的身边,一定不能离了人,哎呦真是,一个小姑娘,学什么兵法。” 钟世楠骑在马背上,笑呵呵地宽慰道:“母亲,您就放心吧,儿子就这么一个妹妹,若是还让她伤了,那还配当哥哥么。” “你呀,母亲最不相信的就是你。一旦有敌人,你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劲头比谁都猛。世楠啊,你更要注意了,并不是说让你随父出征,你便是将军了,许多事情上,和你父亲多多商议。千万不可逞匹夫之勇。否则,一旦陷入敌人的圈套,受伤的不仅仅是你,还有你身边的将士们。” 钟世楠郑重地点头:“母亲的教训,儿子谨记在心。” 湘国原本是十分强大的,有许多附属国,其周边的国家,都曾被他们降服,送去皇子做质子的亦不占少数。 唯独楚明沒有。 楚明是目前,唯一可以与湘国抗衡的国家,楚明的将士,更是将这件事视为骄傲,每次与湘国征战时的斗志都十分强大。 萧绮玉毕竟是个孩子,这样的长途跋涉,她终究是吃不消的,日落西山,她已经疲惫地睡下。钟世楠抱着她,想要将她放在马车里,还未跳下马,陌希辰已经抢先一步。 “让我來吧。” 钟世楠微愣,可是对方是唯一跟随队伍出征的三皇子,他有不好拒绝,只能点头。 “谢过三皇子。” 钟宝青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的觉很轻,几乎陌希睿抱起她的同时,她便已经清醒了。 三皇子耶…… 钟宝青强抑制住自己的心跳,这才勉强沒有笑出声。直到陌希睿将她放进马车里,钟宝青还搂着他的脖颈不松开。 “你在装睡。”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钟宝青捂着嘴巴,退到马车的角落里。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这个可爱的动作,倒是陌希睿始料未及。微愣之后,他沉稳地笑了笑,笑容中个,透着这个年龄的人少有的深沉。 “比预定时间晚了一些,今晚可能要睡在郊外了。你就留在马车里吧,这里夜里比较暖和。” 钟宝青点点头。目送陌希睿离开,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激动,捂着嘴巴尖叫起來。 好喜欢在他怀里的感觉,若是可以,她打算每天都装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宝青6 “湘国苦寒,许多士兵都受不住这样的天气了,不如将军,我们撤回防线吧。” 深冬,楚湘边境。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楚明地处南方,士兵们原本就不适应湘国的天气,如今,更是冻得连兵器都拿不起來。 “将军,请您下令吧!”帷帐内,副将拱手而道:“我们留在这里,也只能被敌方包抄,根本沒有反抗的可能。与其这般,不如暂时回防,等待叹气暖和再做定夺。” 纸张牛皮摊在桌子中央,桌子前面,陈列着这里的沙盘。这里山路环绕,到处都是用体力的地方,积雪深的,可以达到腰身。湘国有自己的战车,,它们可以行走在雪地中,如同行走在平原之上,而自己的军队,却不行。 “不急。”钟奎山说:“若是撤回,那么我国边境的百姓又该如何?他们誓死支持我们的战斗,连过冬的口粮都捐献出來,若我们放弃了边关,岂不是对不起他们的信任。” “将军,可以先撤老百姓。只要等到春暖花开,我们必会杀回。” 钟奎山粗眉紧皱,因为气急攻心,忽然剧烈地咳嗽起來。 钟世楠上前搀扶,担忧地问:“父亲,您的寒疾是否又犯了?” “不碍事。”钟奎山推开他,“这是老毛病,现在研究战术要紧。” 钟宝青蹲在一旁玩着自己的头发,她看着陌希睿脖颈上的绒毛忽然灵机一动。 “父亲,宝青有一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 钟奎山回头,这个始终记着夫人的警告,不在军营里乱窜乱跑的女儿,这个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建议呢? 雪山尽头,距离湘国营地只有不足五里。 钟世楠和陌希睿伏在钟宝青两侧。钟世楠再次交代:“若是实在不行,便发出讯号,我们定会救你。向东跑,那里,有我们接应你的伏兵。若是找不到伏兵,记得哥哥教你看的星象吗?只要跟着星星走,就一定会找到的。” “还有,教你的几句湘国语都学会了吗?再说一遍,我听听。” 钟宝青调皮地捏了下钟世楠的鼻子:“哥哥,你说的我都记住啦,就不要再重复了。你妹妹是谁?我可是最机灵的混世魔王。京城的周大虎都奈我不得,即便被抓了,我自己也能应付。” 钟世楠第一次在钟宝青面前摆出严肃的表情。 “这里不是京城,而是战场,情敌是战场上的大忌。你要做的,只是将他们引出來,并非去和他们拼命!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哥哥生气了,可是钟宝青的心里却是暖暖 的。 “好了哥哥,我知道了,只是逗逗你嘛。”转头:“喂,三皇子,哥哥说了这么多,你怎么都沒有交代?” 陌希睿沉稳地笑了笑,然后轻声说:“小心。” 小心,他跟她说了小心哎。 有他说的这两个字,她必定小心。 她的任务是将战车引出,然后生抢过來。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然而,就在钟宝青打算跑出來时,忽然看见控制战车的士兵腰间那团牛皮。 依着她的经验,这必定是战车的图纸了。 湘国人也在不断地改进战车,然而,设计战车的人都是普通的木匠,或是军中少有的几个技术人员。大部分战车士兵,是粗人,不知道战车的原理。所以,他们人手准备一张图纸,以备不时之需。 钟宝青咬咬嘴唇,吹了一声口哨,自己则向相反方向跑去。 然而,钟宝青低估了那人,将他从战车上拽下來,钟宝青却沒了还手的力气。分明是个瘦弱的士兵,可他的力气却大得惊人。以榔头下去,溅起的雪花,几乎要将钟宝青整个人埋在里面。 “可恶!” 钟宝青终于体验到哥哥为什么说,轻敌是兵家大忌。她触犯了忌讳,所以才会这么狼狈。 眼看着他手中的兵器就要砸到她的头上,可钟宝青的腿却陷在了雪地之中,根本沒有逃脱的余地。正在这时,一个剑身横在了她的前面,接着是剑刃和皮肉碰撞的声音,一股温热溅在了钟宝青的脸上,她惊慌地睁开眼睛。 这时她第一次看到陌希睿杀人的模样。 杀伐果断,毫不留情,对方的头颅攥在他的手中,如同随手拈來之物。 这个角度,她看不到他作何表情,可凭着他标准的身姿和好不喘息的气韵,便可以猜想,他必定是平静自若的。 “那么,如果我说,那剑,是他自己刺自己的,你信吗?” 钟宝青忽然想到了陌希辰的话。下一刻,她立刻抛弃了这个可怕的想法。怎么会,他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即便他冷血无情,也是为了救自己,陌希睿只是在担心自己。 啪,, 钟奎山用了十足十的力气,钟宝青整个人都翻到在地。 左右副将拦着钟奎山,否则他的脚就要再次踢來。 “你们别拦着!这个小兔崽子,我非要打死她不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以后定会闯出更大的祸,我非要好好灭灭你的气焰,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害怕!” “将军,小姐还是个孩子,是个女孩子啊,你看看,她都吐血了,就算教训,也不能像教训士兵一样教训小姐啊。” “是啊将军,说说就行了,不也沒真的出事嘛。小姐还为我们搞到了一台战车,只要将战车送回城中,请木匠看看,加以改进,便可以制造出更好的了。” “哼哼,如果说一说她就能改,我如何这般打她!钟宝青,我告诉你!今日之事,若非三皇子及时相救,掉脑袋的就是你了!你再三不听我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來人,明日就送小姐回京!” 当然,这些话,钟宝青都沒有听见。 钟奎山的巴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的。 “听沒听到!立刻滚!” 钟奎山再一次怒喝,钟宝青才恢复清醒。的 “父亲,我不回去……”钟宝青柔弱地说,她想站起來,却怎么也起不了身。 颤抖着从胸前掏出那张她保护了许久的牛皮,钟宝青强撑着咧嘴而笑:“父亲,这是图纸……嘿嘿……” 再次醒來,已经是三天后了。温暖的大床,静雅的陈设,让钟宝青瞬间清醒过來。 这里是哪里?她回府了吗? “宝青,你醒啦?” 她的动作扰到了伏在床边熟睡中的钟奎山,见她醒了,钟奎山眼中的血丝都越发红了:“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告诉爹爹,哪里不舒服,爹爹给你找最好的大夫。” “爹……” 不出声不要紧,刚要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然如同破锣一般。 钟奎山赶忙端來温水,喂她服下。钟宝青一时不适应,父亲不是应该对她凶凶的吗?怎的忽然这般好了。 “还要不要?” 钟宝青摇头,清了清嗓子,总算好了许多。 “父亲,我这是在哪里啊。” 虽说是要将她送回京城,可是也不至于连父亲也一同回來了吧。 “这里是鄂城,你已经昏睡三天了。” 原來是鄂城,军队后方的边关小城。 “宝青啊,你吓死爹爹了,都是爹爹不好,脸还疼吗?” 钟奎山触上她还在红肿的脸颊,钟宝青立刻闪躲起來,诚实地喊道:“嘶,,疼!” 钟奎山的眼中忽地含满泪水。 一直在关注战事,他竟忽略了身边的女儿只是个孩子,这边关的苦寒,士兵们都受不了,更何况像钟宝青这样养尊处优的孩子。 军医说钟宝青已经烧得滚烫,钟奎山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过分。竟然在女儿重病之时,让她做这么危险的事,还不顾她的身体,下手那么重。 她晕倒时,他的心都揪了起來。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仔细照顾女儿。 然而,表面上,钟奎山却是故作嗔怪:“知道疼就长个记性,下次可别冒这样的险了。” “是!爹爹。” 钟宝青叫得甜,就像蜜糖一样。从前,她犯了错误,也如现在这般,而钟奎山对此很受用,每次都会原谅她。这次也不例外。 钟奎山还有前线,知道钟宝青沒事,便立刻启程了。走到门前,他忽地转身,凝重地说:“宝青,你对三皇子……” “嗯?父亲,什么事?” 钟奎山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她还是个孩子,或许这件事他提起,实在太早。 “哦,沒什么事。你好生养伤吧。” 钟宝青全然沒有看出钟奎山此刻的担忧。 在钟奎山看來,陌希睿的态度已经太过明显,他的故意接近,到底是因为什么?钟奎山摇摇头,不禁开始担心,自己的女儿是否会中了他的奸计。 钟宝青倒在床上,舒服地享受着许久沒有感受到的柔软。 她看着床顶上装饰的玉佩,脑海中全都是陌希睿救她时的英姿。 当时她的位置,距离预定的地点是很远的。他是为了救她,所以才特地赶过來的吗? 少女之心,总是那样轻易被触动。 熟不知,她只是一步步地走入了他为她专设的温柔陷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宝青7 “三皇子,你喜欢这个吗?我亲自为你买的。” “三皇子,你尝尝这个吧,我第一次做糕点哦。” “三皇子,你最喜欢的书是哪一本?兵法和孔孟,更喜欢哪一个?” 不知何时,钟宝青对陌希睿越來越粘了。陌希睿偶尔会回应,大部分时间是置之不理。可是钟宝青却并不在意,在她的眼中,陌希睿就应该是这般,才惹人喜欢。 她还想再去追,钟世楠将她拦住。 “妹妹,你干嘛总追着三皇子,不如來追追哥哥我吧。” 而钟宝青每次都会扬起下巴,“我才不要追哥哥,哥哥最讨厌,总是欺负我!” 其实,重要的不是哥哥讨厌,而是对陌希睿的喜欢。 “你说什么!”这日,战车刚刚铸成,钟宝青正打算叫父亲去观摩,却听到了屋内的对话。 钟宝青径直冲了进去,大声地问道:“为何要送去质子!父亲,我们又沒有输,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她冷漠多日的陌希睿终于有了反应:“这也是沒有办法的,既然双方处于休战期,防止两国任何一方在休战期未结束时发起进攻,这是最好的方法。湘国也同样有人來我们楚明。” “这怎么能一样!”钟宝青掐着腰说:“湘国送來的,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儿子吗?为何我们楚明就要送去皇子!九皇子已经很可怜了,再将他送去湘国,岂不是让他孤单一人!不行,父亲,你去与皇上说,让他不要送走陌希辰!” 钟奎山皱眉:“宝青,我知道你与九皇子感情深厚,可是这是沒有办法的事情。九皇子送去了湘国,反而能保他平安。” 钟宝青身形一怔,她怎么忘了,父亲可是曾经要杀他的人啊。 那么在这一路上,陌希辰会如何? 父亲会让人保护他,还是会杀害他? “父亲……” 钟宝青想着想着,竟然跪在了地上,这一动作,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这还是那个让钟奎山头疼的钟小姐吗?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跪下了。 “父亲,求求你,既然不能改变他成为质子的命运,那么就请您保护他,万万护他周全。” 钟奎山眼眸微动,他不知,钟宝青分明十分粘着陌希睿,为何此刻表现出对陌希辰的无比爱护。难不成,她已经看出了那日猎场中的端倪? 钟宝青诚恳的目光和语气,让钟奎山点点头。 “这是自然。你便安心吧。” 钟宝青尸魂落魄地离开。她还曾经劝说陌希睿,不要总用那样的眼光來看待周围的人。或许,是她错了。她不了解他的世界,所以不该这般评价他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父亲,会舍得将自己这么年幼的儿子,送往敌人的怀中。其他八个皇子是儿子,难道陌希辰就不是了吗? “你这样的话,以后只许在我们的面前说说,若是回京,千万别到处张扬。” 身后,熟悉的声音传來,钟宝青转身,只见陌希睿正背着手站在她的身后。 钟宝青低下头,“为什么?主张他不该被送走的,应该是你,原本就不是我该做的。三皇子,他是你的弟弟,你难道就不紧张吗?” 陌希睿浅笑,完全看不出伤心。 他的表情总是那么让人捉摸不透,这点,让钟宝青感到疏远。 “呵呵,你以为我不想替代他吗?我不想为他求情吗?只是,这是父皇的命令。父皇是皇上,君子一言,便不可更改。他自幼不得父亲宠爱,所以,这样的结局是注定的了。” “注定的结局?”钟宝青浅笑:“三皇子不要跟我说,这是皇族不得已的命运。就算是普通人家的人,父亲待儿子都是极好的。在我们将军府,庶出的哥哥们,享受的生活和教育是与我的哥哥一样的。同样是儿子,为何皇上不能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就代表着更多的流血牺牲。父皇不宠爱的,并非是真的不宠爱。虚虚实实,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钟宝青被绕糊涂了,微微摇头:“我听不懂。” 陌希睿转过头來,“听不懂就对了。你最好听不懂,这样才能保持你可爱的本性。” 他,说她可爱? 钟宝青回过神來,这才发现他们正比肩坐在回廊之上,而他英俊的脸颊,与她近在咫尺。 脸色一红,钟宝青嗖地站起來。 “我,我知道了,我走了!” 然而,望着她跑走的身影,陌希睿的眸光却越发深沉。 …… “为什么不许我去!” 好容易等到天气暖和,钟奎山却不让钟宝青离开,还命人将她五花大绑地绑在将军府中。 钟宝青拼命挣扎:“哥哥,哥哥!你救救我,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钟世楠这次站在父亲的一方:“妹妹,若是别的战役,我们便带你去了。可是湘国不同,湘国的人太过凶猛,又经过一个冬日的休整,结果如何,我们也不知道。你便安心在家里呆着,照顾好母亲,其他的,都交给我和父亲就好。” “那我不是白练武了?哥哥,哥哥!呜呜呜,让我走,让我走!” “装哭也沒有用!” 钟奎山从屋内出來,由钟夫人亲自为他系上披肩。 “你就给我留在家,已经是大了一岁的人了,不能再这样乱跑。再过几年,你都能嫁人了。总是跟着大男人混军营,以后谁还敢娶你!” 钟宝青努着嘴,真是可恶,为什么让她做女人! …… “还沒有收到老爷的信吗?” 已经过去半月之久了,一月一封的家书,到现在都沒有送达。钟夫人开始担心起來。 管家摇摇头:“夫人,或许是信使在路上耽搁了,前阵子不是说在发大水吗?怕是桥坏了需要绕路吧。” “可是,若是都沒有收到也就罢了,许多将士的家眷都已经得到家书了……” 母亲的担忧,让管家哑口无言。 的确是这样的,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感情深厚,每月必有一封家书,可是这次家书迟迟未到,这让整个将军府都蒙上了焦虑的阴霾。 “报信的士兵呢?他或许知道。”钟宝青问。 管家摇摇头:“问了,可是什么都不说,说是军事机密。哎呦,也不知道这些当兵的是怎么想的,对家属,有什么可保密的……哎……” 管家离开,钟夫人捂着胸口,又开始哭起來。 “若是老爷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母亲,您别这样,父亲一定沒事,您放心吧。” “宝青,这让我如何能放心。你父亲向來是个谨慎顾家的人,这次是怎么了,竟然沒了音信……” 钟宝青咬着嘴唇:“不如,母亲,我去找父亲吧。” 钟夫人微愣,下一刻立刻禁止:“不行,你忘了你爹是如何警告你的吗?这场战役非同小可,你去了,只能添乱,还让大家为你担心,不行,你不能去!” 钟宝青继续劝道:“母亲,我不是已经开始看女孩子看得东西了吗?什么女则刺绣,我都在学了。可是这次父亲了无音信,我想要认真学习也不行啊。我保证,我只是去看看父亲是否安泰,若是沒事,我立刻回來向母亲禀报。” 钟夫人再三确定:“一定要立刻回來。” 钟宝青强忍住心中的兴奋:“好!” …… 一年未到这里,鄂城还是昔日的模样。钟宝青骑着小马,进了城门,却觉得陈设虽未变,可人们的脸上都带着几分紧张的情绪,再无之前的那般祥和。 “听说了吗?钟奎山钟老将军和钟小将军都在那场战火中,被活活烧死了。” “是啊,最近大部分楚明士兵都在回防,看來着传闻是有几分真实的。” “哎呦,钟家将一死,那军营中岂不是只剩下那位十几岁的皇子了?” “正是呢,黄口小儿都能打仗?我看啊,这鄂城也快守不住了,我已经回家嘱咐我家婆娘,士兵只要一进城,甭管他是哪一方的,立刻带着孩子们离开!” 刚到鄂城,就听到百姓们这样的议论,钟宝青的心高悬,赶忙跑过去:“二位老乡,你们刚刚说,钟老将军怎么了?” 两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小姑娘,你是谁啊,为什么要打听钟老将军?” “你是商人家的闺女吧,看你穿得这么好,可千万别再往前去了,否则,湘国人打进來,还不劫了你?” “这么说,这场仗,是输了吗?” 两人纷纷摇头:“依我看,是赢不了。军队里都在隐瞒钟老将军的下落,怕是不好。所以,想要经商,尽快到别处去吧,人财两空有你哭的时候。” 钟宝青的脚步虚无了,险些摔倒在地。 都被烧死了?输了?不,这怎么可能!父亲那样勇猛的将军,如何能这样被轻易杀死! 骑上马,钟宝青用最快的速度向军队的方向跑去。 父亲,就算是死,也要等着宝青前來!一定要啊! 她不知,从她进城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人盯上。 其中一个穿着楚明服饰,却说着一口湘国语的人摩挲着下巴,一瞬间恍然大悟:“想起來了,她,不就是那个盗走战车图的钟小姐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宝青8 “抓活的!逮到这个女人,赏千金!” 钟宝青驭马在山涧旁急速飞驰,而身后追她的,马术也十分优秀。钟宝边跑,边躲身后袭來的羽箭,她不知前方的路途如何,只知道,若是被他们抓到,必定给楚明的军队带來毁灭的灾难。 然而,越怕什么,越來什么。 马儿忽然重心不稳,一个前扑摔在了地上。 钟宝青眼疾手快,在地上翻滚几个圈,才免于被马儿压到。转头细看,原來是马腿中了箭,钟宝青赶忙向密林深处跑去。 这里大多是荆棘灌木,马匹根本走不了,追兵立刻下马,对其展开了空手追击。 钟宝青的脚程很快,可在这些荆棘的面前,还是十分吃力,带她逃出荆棘林,自己的身上脸上已然全都是伤口。 她抹了把脸上的鲜血,径直向楚明军队的方向跑去。 只要到达了楚明的防线,任何人便都不能伤害她了。然而,她错了。原本楚明军队的位置,此刻早已人去楼空。一年的变化,让钟宝青措手不及。 “哈哈,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身后,追兵已经跑上來,“不过,你的功夫不错,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我喜欢!若是你愿意,我们可以不把你交给军队,只做我的夫人,如何?!” 钟宝青后退,第一次,她体验到了什么是恐惧。 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若是她出了事,如何向家中苦苦等待消息的母亲交代?又如何对得起父亲和哥哥临行前的嘱托? 钟宝青转身便跑,也不在乎后面的士兵说出怎样污秽的话语,她只认准了一件事,那便是一定要逃出他们的魔爪。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钟宝青非但沒能逃离,反而奔向了绝地。 看着眼前万丈高的悬崖,再看看后面摩拳擦掌的敌人,钟宝青整个身体都颤抖了。 “要么乖乖过來,要么就从这里跳下去。钟小姐,你不会那么傻吧。楚明不是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钟小姐生得如花似玉,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浪费天资了?” 钟宝青转过身來,背对着悬崖。他们丑恶的嘴脸,也因此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办?当然是跳下去! 宁可牺牲,也不可能做他们的俘虏。有她在,只会影响楚明的反攻,这点,她还是明白的。 钟宝青一点点后退,湘国士兵许是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也顿时沒了玩笑的心态。 “钟小姐!你真的要跳下去?” 若是可以,她当然不愿,可是现在她,只有这一条路选择。 钟宝青转身,毫不犹豫地跳下去,这一刻,她想到了许多。 再也享受不到母亲的温柔,再也看不到父亲和哥哥比武的画面,再也沒有陌希睿的俊脸,也再也看不到陌希辰了。 她闭着眼睛,眼角涌出一团泪滴。 然而,就在她整个身体已然失去重心的时候,手忽然被一个力道抓住了。 抬眸,钟宝青的眼睛瞪得老大。 陌希睿坚定地看着她,他的薄唇紧抿,手臂上的青筋都暴跳出來。泪水模糊勒了他的俊颜,从未有过这一刻,钟宝青好想扑过去,好好地抱抱他。 事实上,她真的是这么做的。 在钟世楠的面前,他紧紧地抱着陌希睿不撒手,而陌希睿则安抚地在她的额上浅吻。 “傻瓜,别哭了,沒事,有我在。” …… 将父亲和哥哥安全的消息带回京城,钟夫人高悬的心总算放了下來。 “原來,这是父亲的计策,让敌军以为军中无大将,便露出许多破绽來。父亲不写家书,正是因为担心信使被截,而暴露自己的行踪。” “原來是这样啊。”钟夫人捂着胸口:“那你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 “啊?”糟了,太激动太紧张了,所以一路飞奔,來得及换衣裳,却沒有时间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 “疼不疼啊。” 钟夫人想要查验,让钟宝青躲开了:“沒事的母亲,这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还说是小伤,你啊,就是不给人省心的。” “嘿嘿,我这不是安全地回來了嘛。 一旁正在刺绣的柳画眉弱声问道:“那么三皇子呢?他沒事吧。” 提到三皇子,钟宝青的脸顿时滚烫起來。 那日,她与他共乘一骑。壮阔的边境,偌大的草原,只有他们两人。钟宝青忍耐住心跳,低着头问道:“三皇子,那日,你……你……为何吻我。” 虽然只是亲在额上,可是这般亲密的举动,已经让钟宝青不能自持。 “因为觉得你好,所以才吻。” “好?”她侧头,偏巧陌希睿在低头,这个姿势,他们的唇几乎要碰在了一起。 目光从他的唇上,移到他的眼眸处。陌希睿微笑:“对,你很好,情不自禁。” 钟宝青的心都要跳了出來。 “那么,那是哪种好?你愿意娶我吗?” 好吧,她承认自己太过不矜持,可是她真的担心,错过了这个机会,便再也沒有机会了。 陌希睿坚定地点头:“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钟宝青沉浸在自己幸福的回忆中,并沒有发现,柳画眉在看她的表情中,多出了一抹不甘。若是钟宝青能够早些发现,也就不会酿成最后的恶果。 …… “不行,你嫁给谁,都不能嫁给陌希睿!” 父亲出乎意料地拒绝,让钟宝青不明所以。 “为什么,父亲不是说过,他文武兼备,是个难得的人才吗?而且,他完全符合父亲所说的门当户对,为何不能做女儿的夫君!” 书房的门关上,父女两人吵得火热。 外面,钟夫人焦急地站在那里,而钟世楠则郁闷地喝着已经凉透的茶水。 “我说不行就不行!宝青啊,你还太小,你是爹爹的女儿,你觉得爹爹会欺骗你吗?陌希睿并不适合你,你们之间不会有好结果,我不会为了他是皇子,就赔上我女儿一生的幸福!” 钟宝青并不明白父亲所言,她只是知道,父亲总是阻拦她的去路。 冷哼一声,钟宝青问:“那么在父亲眼中,什么样的人,才适合做您的女婿?言听计从?文官雅士?父亲,那样的人不适合女儿,女儿的性格您不是不清楚,若是父亲再反对,我就搬到三王府中住!这样,便是父亲不同意,我也必须嫁给三皇子了!” “混账!真是女大不中留,宝青,你从前可不是这般的,怎的忽然被陌希睿迷成这样,他给你下了什么**汤!” “爸,你不是最喜欢陌希睿了吗?你平时出征,都会带上他,怎的现在忽然反对起來?” “宝青,有许多事,你还不甚明白。爹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理解。你只需知道,陌希睿并不适合你。若你执意如此,爹就要为你选亲了。到时,你可千万别怪爹无情!” “爹!” 钟宝青后退,他不敢相信,即便自己再折腾,事后也不会强迫他的通情达理的爹爹,竟然会说出为她选亲的话。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女儿!” “就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才不会让你为所欲为!” 钟奎山也不谦让。 “好!”钟宝青咬着唇瓣,才勉强让自己的泪水不至于落下:“那么你便那么做吧,总之,我不会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喜欢陌希睿,就会嫁给他,就算他是个再坏的人,我也要嫁给他。因为我喜欢他!父亲,这是我的选择,若你强迫我,我一定会做出让你妥协的事!” 钟奎山额上的青筋暴跳:“简直就是反了你了!來人!把小姐抓起來!谁让她跑了,按军法处置!” “是!” 钟府的护卫不敢怠慢,这还是钟奎山第一次发了这么大的火。要知道,他可是最宠爱自己的女儿的。钟奎山向來信守承诺。看來,他这次是认真的了。 钟宝青想要跑,可是,她就算武功再高强,也不是几个大男人的对手,沒打几个回合,就被钳制住了。 “父亲,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原因。” 钟奎山眸光微暗,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只要你发自内心地不嫁给陌希睿,我自会告诉你。” 钟宝青被关起來,整整三个月,她一次次出逃,一次次被抓回來。 钟奎山太了解他的这个女儿,钟宝青所有兵法知识,都是钟奎山教会的,所以,她想的所有办法,都被钟奎山轻而易举地攻破。 钟宝青独坐在窗前,已经有多长时间沒有见过陌希睿,她自己都数不过來了。她嘟着小嘴,绝食。 三天三夜,父亲都沒有过來看他一眼。 “嘶嘶,,” 钟宝青被窗外的声音吸引,坐直了身体。 “谁在那里?” “是我,妹妹。” “哥哥!”钟宝青扒着窗户,“你來看我了?我不要嫁给王家的公子。他小的时候就知道欺负我,他是个坏人,总招惹街上卖花的小姑娘,我若是嫁给他,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妹妹,哥哥知道,可是这是父亲的命令,也不得违抗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宝青9 钟宝青委屈地说:“哥哥,难道父亲的命令,比我的幸福还要重要吗?我若是嫁给了王家公子,一辈子就沒有希望了。我钟宝青向來心高气傲,他是个坏人,凭什么征服我?!” 钟世楠心疼:“父亲不是说过吗?你不嫁给三皇子,他便不会逼你。” “三皇子到底是怎么了他,让他这么厌烦。”钟宝青觉得这个条件十分无理:“他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怎么能够被说服,放弃三皇子?” “如果哥哥说,哥哥也不赞成你和三皇子的婚事,你会为了哥哥放弃吗?”钟世楠想了许久,才说道。 “我不会。” 钟宝青坚定地回答。 钟世楠眼中最后的光芒都暗了下去,“好,既然你这么坚持,哥哥帮你。” “哥哥……若是父亲知道,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傻妹妹,到底是你重要,我是哥哥,是这世上除了父亲之外最疼你的人,如何能忍心看着我的妹妹被关在屋子里面吃苦受罪。” “今天子时,我來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是,这是你选择的路,千万别后悔。” “嗯!”钟宝青忍不住地激动:“我一定不会后悔!” 夜深人静,就在钟奎山熟睡之时,钟宝青一个人骑着小红马,偷偷地从后门溜走了。 她能够想象,父亲知道了她的逃离之后,是怎样的暴跳如雷。 她也能够想象,父亲知道她要做什么之后,会是怎样的伤心欲绝。 可是,她沒的选择。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他是这世上第一个许诺她的男子,也是唯一能够让她心动的男人。她的所有第一次,都是陌希睿给她的,就凭着这点,他就值得她为他做这些。 “你怎么來了?” 陌希睿见到她,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开心。 然而,兴奋中的钟宝青,并沒有感到有什么不妥。 “怎么,我來了你不开心吗?” “开心,怎么会不开心。”陌希睿缓和了脸上的冷峻。“只是这么晚,你怎么一个人出來,钟将军让你來的吗?” “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钟宝青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根本沒有在意,为何陌希睿始终沒有让她走进三王府。 “三皇子,我离家出走了!我不要回那个家,你收留我好不好!” 陌希睿微微皱眉:“你在胡说什么。你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这样做,岂不是毁了你的名声!” “可是,若我不这样做,父亲就不让我嫁给你啊。” 陌希睿粗眉微挑:“你是说,你离家出走,完全是为了嫁给我?” 钟奎山,他果然是不同意的。 “嗯!” 钟宝青重重地点头。 陌希睿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傻瓜,我不需要你这么做的。” 钟宝青陶醉在他的温暖当众:“为了你,我愿意。” …… “听说了吗?钟家小姐又闯祸了。” “又伤了谁?” “不是伤了谁,而是伤风败俗。她呀,今早被三王府的老嬷嬷发现,睡在了三皇子的被窝里。两个人赤身**,别提有多难看了。许多人都看到了,真不知道,钟将军是怎么教育女儿的。” “哎呦,啧啧,钟老将军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了这个钟小姐的手中。这真的是伤风败俗。” “那位钟小姐已经住在三王府中多时了,从前还以为是别的什么事情,现在看來,还真的有问題。这个小妮子,胆子也太大了。” “是啊是啊,不过王家公子可要撞墙了,未婚妻子在新婚前爬上了别的男人的床,我若是王家定然是不干的。” “不干又如何?一面是大将军,一面是三皇子,都是不能得罪的人。王家在京中虽是大户,但也顶多算是个富商,就算心中委屈,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戴上这顶绿帽。” “我就说嘛,钟家小姐能够嫁出去,那简直就是奇迹!” 市井的流言,散播得越來越难听,钟宝青却如同沒事人似的,天天照样在陌希睿的府中吃香的喝辣的。陌希睿待她极好,什么都捡着最好的,才几天的时间,钟宝青就养回了原來的好气色。 “钟小姐,钟老将军來了。” 一颗樱桃掉在地上,钟宝青僵硬地站起。 “在哪里?” “在正殿上。” 啪,, 钟奎山的巴掌重重地甩在了钟宝青的脸上,钟宝青摔在地上,脸颊顿时肿的老高。 “将军,请不要这样,这都是我的错,与宝青无关。” “三皇子,我在教育我的女儿,你也要管上一管吗?” “将军有话说了便是,实在无需这样做的。她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人,在我的府上,希望将军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吧。” “你的女人?”钟奎山微眯双眼,若非陌希睿是三皇子,他一定也同样打过去。“三皇子,本将军好像从未说过,会将女儿嫁给你吧。” “将军,相信你也知道了來龙去脉,我与宝青是真心相爱的,还希望将军可以成全。” “成全不成全,这是我家的事。三皇子,在你的府中,让你见笑话了。可是有些话,我必须告诉我的女儿。还希望三皇子能回避,给我和我的女儿一些时间。” 陌希睿微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大殿上,只剩下钟宝青和钟奎山两人。 钟宝青捂着脸,即便疼得火辣辣的,她也沒有掉下一滴眼泪。钟奎山摇头,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允许钟宝青去战场,更不应该教会她兵法和武功,磨砺出这样性子,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陌希睿,这次算是死死地将了他一军。 将谣言散播出去,他就算想要掩盖,也是不得的了。 “躺在那里做什么?不是想嫁给陌希睿吗,怎么,一个巴掌就让你放弃了?” “爹,我说过,你不要逼我……” “爹不会逼你,只是想问你一句,你认为,陌希睿会是一个好皇上吗?” 钟宝青被钟奎山的问題吓住了。 皇上?父亲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題,陌希睿只是三皇子,如何能联系到皇上的身份? “父亲……” “既然选择了三皇子,你就应该考虑到这个问題。相信,陌希睿在选择你的时候,已经有了亲近的心思了。父亲我在楚明的军事力量,应该就是他考虑到你的因素之一,不管他是否真的喜欢你,他喜欢我的力量是真的。皇上现在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朝中早已经开始了储位的争夺,若是你嫁给了陌希睿,那么,爹就必须支持三皇子。” 钟宝青低着头。 她从未考虑到这些,难道,这就是父亲不想让他嫁给陌希睿的理由吗?这就是父亲,说也说不出的理由吗? “父亲,他是皇子之中最有能力的,他本应该得到皇位。” 说这话时,钟宝青的心中其实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 钟奎山了然地点头:“能不能得到,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决定的,我需要他來亲自说服我。若是他能力不足,我不会让你冒这样的险。你可知道,争夺皇位,若是失败会是怎样的下场?我钟奎山的女儿,必须得到这世上最好的,而不是阶下之囚。” 钟奎山离开了,沒有生气,沒有任何曾经固执的阻止,只淡淡地说了这些。 “钟老将军说了什么?” 钟宝青呆立在原地,许久才转头问道:“你,想当皇上吗?” 陌希睿微愣,沒有想到,小小年纪的钟宝青会问出这样的话。对上她疑问的目光,他肯定地点头:“是,我想。” “好,我愿意支持你。” 陌希睿微微皱眉:“我并不是因为想要当皇上,才决定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正因为我和你在一起,我才要支持你做皇上。”钟宝青坚定地说:“只要你喜欢的,我都会为你完成。我会做一个很好的妻子的。” 她看到陌希睿的眼中闪过的柔情,这一刻,钟宝青更加爱慕眼前的这位男子了。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她并不因为陌希睿隐瞒自己的野心而感到生气,反而,她决定,一定要帮助他夺到皇位。 那个在大街上,用一切课余时间,救济灾民的人,那个难民营中一直深受好评的皇子。 能够善待百姓的人,必定是一个十分受人爱戴的君主。 这样的皇子,她为什么不支持?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新帝登基,钟宝青走在大街上,感受着大家对陌希睿的祝福,心里美滋滋的。为了说服父亲,她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钟奎山妥协了,陌希睿有了军事力量,在最后关头,给予所有皇子致命一击,多年的九王夺嫡,终于尘埃落定。 “妹妹。” 回到将军府,钟世楠却沒有那么开心。 “父亲叫你去书房,说有话要说。” “哦,好,我这就去。” “等等。” 钟世楠又将她叫住。 “哥哥还有事吗?” 钟世楠走近,“妹妹,真的是要嫁给他的吗?这么多年,你的心意就从未变过?我听闻,九皇子要离京了。你们曾经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他回京之后,你从未对他慰问,是为了避嫌,还是……” “哥哥想要说什么?” “哥哥想说,九皇子虽比你小,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宝青10 “姐姐,能不能让我和你一同进宫?” 陌希睿并沒有如府中侍婢们猜测的那般,得到了皇位,便忘记了助他的钟小姐。一道圣旨,算是彻底颠覆了封皇大典之后的闲言闲语。 钟宝青高悬了许久的心,也因此而放下了许多。还沉醉在上午接到圣旨的喜悦之中,柳画眉的一句话,让钟宝青彻底愣住。 她困惑和不解的目光,让柳画眉脸色一红,她慌忙解释:“姐姐,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并非别有用意,只是你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府中,实在是无趣。几个姨娘也总是看我不惯,有你在她们还能收敛一些,你一走,大娘又时常不理府中诸事,他们指不定要怎样羞辱我呢。姐姐曾经不是许诺过,姐姐到哪里,便将我带到哪里?既然姐姐进宫,那么妹妹愿意随行。” “不可。”钟宝青当机立断地拒绝。 “姐姐……”柳画眉面露受伤。 钟宝青知道她误会了,只好耐心解释:“不是我不带你进宫, 而是宫中并非你想象得那般简单。就连我,也十分沒底,带你去,实在很难护着你。若是带了你,却让你在宫中受到伤害,岂不是姐姐的罪过?” 钟宝青始终记得哥哥和父亲忧心忡忡的模样。她虽一直叛逆,可这其中的厉害,还是明白的。皇宫不比别处,年幼时对陌希睿的单纯的依恋,也随着多年來权力的争斗,变得不那么单纯。 皇位之争,让钟宝青时常觉得后怕,由此推及后宫之势,也必定是险象环生。 她只有陌希睿的宠爱,是万万不够的。 哥哥和父亲,向來喜怒不形于色,接到圣旨,却眉心忧扰,足以见得,她的担心并非是杞人忧天。 所以,她不能带着柳画眉。 柳画眉眼泪汪汪:“难道姐姐真的如同她们所说,进了宫,便不会把妹妹放在眼里了?呵呵,我就说,哪里來得姐妹情谊,能有姐姐说的那么好!那么姐姐便一个人进宫吧,反正也沒有人真的关心我!” “画眉!”钟宝青微微皱眉。这话说的,着实让她觉得不舒服,可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钟宝青却又不忍心拒绝。 “你真的要和我进宫?” 柳画眉转过身來:“是!姐姐去哪我去哪,我就是姐姐的影子,姐姐这辈子,是甩不掉妹妹的了。” 她缠上钟宝青的手臂,温柔地央求道:“姐姐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妹妹不求别的,只求做姐姐的侍婢,一辈子服侍姐姐就好。姐姐就从了我嘛。” 柳画眉说得诚恳,钟宝青妥协:“好吧,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也不阻拦了。我们在宫中,也好有个照应。” “嗯!” 柳画眉眉心的愁云,顿时烟消云散。 她欢快地跑到梳妆镜前,将梳妆盒中的首饰戴在钟宝青的头上,然后仔细端详:“姐姐如此美丽,他日,定能在宫中获得那无上的位置。” 沉浸在喜悦中的钟宝青,并沒有注意到,柳画眉的笑容中,掺着许多复杂的意味。 …… 城门外,陌希辰走了。他骑在马上,再看皇城,送行的人很多,却唯独沒有见到钟宝青。就如同他被送到湘国之时,沒有钟宝青的送行一般。 她总是这样的,他不需要她为他冒险的时候,她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却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端王,该启程了。” 老臣在一旁不耐地提醒着。他是他的老师,更是陌希睿唯一允许他带着的臣子。他对陌希辰格外了解,更知道他的小心思。 “该放弃的就该放弃,端王应该以大局考虑。” “是,师父。” 陌希辰失落地调转马头。 既然她选择了那个人,他便沒有什么可留恋的了。钟宝青,终究是不属于他的。 然而,就在他即将放弃之时,却听到一阵清爽的声音:“九皇子,等等!” 陌希辰激动。 “宝青……” 默念她的名字,他转身,她骑着一匹聪俊的白马,飞奔而來。莺黄色的纱衣,在身后飘扬着,美丽得如同仙女一般。 “九皇子等等我!” 钟宝青焦急地喊着,也顾不得随行的送行的众人目光有多么毒辣。端王此行本就尴尬,钟宝青的出现,无疑是雪上加霜。 钟世楠拦在前面,“宝青,你胡闹什么?快给我下马!” 钟宝青却不管其他,从他的腋下钻过,“我想好了,必须得送他!” “宝青!” 两人站在对方的面前,却一时间无言。 太多的话要说,太多的话不能说。如今,钟宝青已经是陌希睿的女人了,而他,则是皇位争夺的失败者,这其中的地位以及身份的悬殊,已经决定了两人,再也不可能如同年少时那般无话不谈,两小无猜。 “你不该來。” 陌希辰冷淡地说。 多年不见,他依旧沒有她那般高挑。钟宝青咬了咬唇瓣,扬起手,狠狠地弹了下他的额头。 “沒良心,沒看着我哥那要杀了我的眼神?我拼死出來送你,你却不领情!” 痛的是额头,可陌希辰的脸却滚烫起來。 “谁要你送!” 钟宝青太了解陌希辰的口是心非,只好妥协。 “算了算了,是我上赶着送你的好吧。此番前去端国,路途遥远,你一定要小心呀。” 此话一出,两人又沉默了。 陌希睿沒有杀了陌希辰,已经是万幸。 众多兄弟,皆因各种缘故纷纷下马,发配边疆的,成为藩王的,或是直接贬为庶民。下场不一,却都铸就了一个结局,他们不再会是陌希睿的敌人,再也不能够威胁到他的地位。 而陌希辰,本该属于最悲惨的行列,能够得到一个藩王的爵位,实属万幸。 “宝青,你愿意跟我走吗?” 沉默过后,陌希辰忽然问道。 钟宝青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你说什么啊。” “我……”陌希辰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壮胆子:“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宝青,若是你能跟我一同去端国,我愿意冒死保护你。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会娶你,只要你愿意。” “这,这不可能……” 原來,哥哥说的是真的。 只怪她当年太过冒失,所以才沒有注意到陌希辰的心思。 她低下头:“皇上已经下旨,宣我三日后入宫,我,我不可能跟你走……” 虽然已经知道这样的事实,不过从钟宝青的口中得知,陌希辰的心还是如同刀绞。 “呵呵,不,”他说:“就算沒有那道圣旨,你也不会选择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宝青11 红烛高挂,红润的蜡油滴落在凤烛台之上,晕开一团柔和的红斑。 忙碌了一天,告别了父母,今早将军府中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而如今,仅几个时辰之隔,她便已经坐在了绮绣宫柔软的床铺旁。 宫中的礼仪十分繁琐,待将所有的礼仪全部施行完毕,已经夜幕降临了。 正如世人所言的那般,钟宝青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不同的。她入宫即为妃,却行的不是妃礼,而等同于明媒正娶般的仪式。 椒墙,无上的荣耀。只有皇后才能享受的种种尊荣,就这样全部进了绮绣宫。 宫中上下,赶來巴结的自然不占少数,连宫外的命妇们,也都趁此机会与她结识。礼物在大殿上堆成了小山,两个宫人今夜不睡,也不可能将所有的礼物全部记录在册。 大红的宫纱盘旋在寝殿的上方,直绵延到她的床铺。老嬷嬷立在旁边,兴奋地介绍着一切,什么满床的花生瓜子,意味着多子多福,什么红烛亮彻整夜,便如皇上和她之间的感情那般,长长久久。 钟宝青静坐在那里,感受着宫人们语气中的激动和盼望。她的心情,和她们是同样的。轻轻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脏在扑通扑通地乱跳,这感觉,比上战场更让人感到兴奋和紧张。 她用了很长时间准备,好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地展现在他的面前。她甚至开始期待,看到陌希睿亲自挑开她的面纱时,那英俊的面容上会是怎样的微笑。她期盼已久的男人,她终于嫁给了他。这其中的幸福,浓郁得几乎让她窒息。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而过。 幸福于她而言,却是极其短暂的…… 三个时辰后,蜡烛已燃掉了一半,陌希睿还未曾出现。热闹非凡的皇宫,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得死气沉沉。 “不好了不好了,钟妃娘娘,不好了!” 冒失的小宫女跌跌撞撞地跑进來,也顾不得礼仪,直接跪在地上如实禀告:“奴婢刚刚打听过了,皇上,皇上他……他今夜睡在了柳姬宫中。灯,已经歇了很久了……” 柳姬…… 咣当!! 酒杯被钟宝青魂不守舍地碰倒在地上。 这是交杯之酒,寓意新人婚后能够水**融。 现在,它洒在了地上,是否意味着,她日后的生活也是如此? 钟宝青的手颤抖地收回到袖口之中,强忍住鼻子的酸楚。 “哦原來是这样,既然皇上已经休息了,那本宫也睡下了。你们都下去吧。” “可是,娘娘……” “下去吧。” 她是钟家的小姐,是有涵养的女子。钟宝青始终谨记母亲临行前的嘱托,这才忍住去找陌希睿的冲动。 进了宫,她的一言一行,便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整个钟家的。便是她真的醋意横飞,也不能按捺不住。回忆起柳画眉入宫前的种种,钟宝青觉得惴惴不安。 为了保护她,防止她在宫中受委屈,她才求了父亲,让柳画眉不是以陪嫁丫头的身份进宫,而是求得皇上赏一个姬妾的位置。 难道,是她做错了? 泪滴滑落,莫名的委屈将她整个人浸泡其中。 躺在柔软的床铺上,钟宝青瑟缩地环抱住自己。 陌希睿,为何是柳画眉,而不是我…… “听说了沒有,昨晚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不是钟家的小姐,而是钟家的陪嫁柳画眉。” “当然听说了,绮绣宫的烛光亮到了今天凌晨。真沒想到,这夜的荣宠,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抢了过去。” “那女子可不是一般人,她可是钟妃最好的姐妹,自幼养在将军府,若我说,这不过是钟妃的伎俩罢了。她深知皇上的心在她那里,便将自己的人也安排在皇上的身边,好助她一臂之力。这样的手段,我见得太多,钟妃,也不过是那种工于心计的女子,哼哼,还以为有多特别。” “不过,依我看,便是那钟妃太过纯善。就算是为了在皇上面前巩固自己的实力,也无需第一夜就这样做,这岂不是把自己的宠爱拱手让给他人?要我说,那钟妃定是被人家摆了一道呢。” 御花园,原本清新的景色都因着这流言而变得晦暗无光。钟宝青紧抿着唇瓣,可表面上,她却始终平静。身边的侍婢看不过去,想要过去让她们闭嘴,钟宝青却拦住了她。 “别胡闹,平白让别人看笑话。” 她能堵得住一个人的嘴,却不能堵住所有人的猜忌。 只是,陌希睿的做法,着实让她不能理解。 崇安殿,柳画眉刚刚引着钟宝青走进,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姐姐,姐姐可是怪我?妹妹知道,昨夜的事情,让姐姐难堪了,可是妹妹也沒有想到,皇上会突然造访。这崇安殿注定是要冷清的,妹妹从未做过他想,姐姐可千万不要误会妹妹啊。” 钟宝青看着她,许久才将她扶起。 “别这样,我并非怪你。” 原本想要说出的质问,被柳画眉诚挚的泪光吹散。女人的嫉妒,真的很可怕,她怎么会认为,这是柳画眉故意为之? “姐姐,我知道,昨日是顶了姐姐的恩宠。可是皇上留在我这里是有原因的,听闻姐姐曾经去城门外送了九皇子,皇上也是吃心,所以才故意与姐姐生气的。皇上是真心喜欢姐姐的,否则,怎么会举办如此隆重的典礼。姐姐若是因此便怪了皇上,皇上定然会更加伤心的。” “原來,是这样……” 她本不该去送陌希辰的,只是,毕竟是自小的玩伴,若是再不见,以后便沒有机会的,沒想到,这会传到陌希睿的耳中。 他向來是不喜欢陌希辰的,否则,也不会设计将他送到湘国。 看來,她此举真的是莽撞了。 “画眉,是我误会你了,今日姐姐向你道歉。不过,这只是开始,你我二人便已经如此,若是日后,再受了别人的挑唆,我真的不敢想象后果会是如何。入宫之日,父亲便嘱咐你我二人要相互扶持,相互照顾,在这宫中,我若连你都不相信,还会信任谁?” 柳画眉赶忙摇头:“姐姐怀疑妹妹是应该的。可是姐姐放心,当年,若不是姐姐,我不可能存活下來。即便妹妹真的如那些人所说,也定然不会忘记姐姐的恩德的。我们的姐妹情谊,可是比许多亲生姐妹还要亲厚的,姐姐说,是吗?” “嗯。” 听了这话,钟宝青释然。 当年,她在路上发现了几乎要被饿死的柳画眉。这份姐妹情谊,因着那日的偶遇而日渐深厚。 “姐姐來的正好,妹妹有一事欲与姐姐说。” 柳画眉擦干眼泪,将钟宝青引到内殿之中。 屏退了众人,柳画眉才说:“昨夜,皇上喝得大醉,便松了口说出了一些。听闻新帝登基之后,便要削去一些武将的职权,父亲也在其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宝青12 展开地形图,钟宝青的柳眉皱在一起。瑞安,益州,纯北还有台州。这些都是楚明富饶之地,父亲的十之**的亲信都在这里,若是交了出去,当真是损失不小。 若柳画眉说的是真的,那么此番,陌希睿便是有意限制父亲的兵权。 可是,为什么? 湘国的叛乱还在继续,许多地方都需要士兵前去镇压,大把大把的士兵攥在手里而不动用,陌希睿到底想要做什么? 钟宝青将地图缓缓地放在案桌上。 也许是心思太重,墨汁不小心浸润到地图之上,晕开的,正是端国。 难道…… “娘娘,不好了,钟小将军在早朝时和皇上吵起來了。皇上气急,要责罚,现在正在偏殿。” 果然。 钟宝青赶到时,钟世楠正跪在地上腰背挺得笔直,牟穆城和廖备钧分列两侧,各据一隅,二人身后,还有许多朝堂上有头有脸的官员,虽不是在朝堂之上,然则这阵势却与朝堂无异。 见钟宝青來,原本激烈的争执都停了下來。陌希睿高高坐在正座,看了眼钟宝青,眼中的愤怒终究是熄了许多。 “给钟妃娘娘请安。” 说话的是牟穆城。他拱手上前,似笑非笑地说:“不知钟妃娘娘前來,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只是,这后宫不得干政,希望钟妃娘娘可以自重,稍后再來也不迟。” 钟宝青浅笑:“稍后再來,便任由着你们议论吗?” 她缓缓走上前,在钟世楠的身侧立住。“不知在皇上的眼中,什么才是国事?依着臣妾而言,不是朝堂上,便是家事。听闻臣妾的哥哥触怒了龙颜,臣妾前來探望,应该也在情理之中。” 陌希睿点头,算是同意。钟宝青转过身來,看向牟穆城:“想來,左丞也不会反对吧。不过本宫倒是有许多问題想要请教左丞。” 牟穆城不屑地冷哼:“有什么,钟妃便问吧。问过了之后,便可回宫中,这里不适合娘娘您。‘” “第一,我朝有例,武将身着铠甲,便等同于楚明的军队。我的哥哥刚刚从边关叛乱的变故中归來,甲胄都还未去,他双膝跪地,为何丞相大人和众位言官可以如此傲然地立在殿中?” 牟穆城一愣,顿时面露不悦。 “第二,本宫乃是皇上的钟妃,位同三品,为何左丞的人却好似未见到本宫一般,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沒有?” 牟穆城看了看身后,廖备钧的人都在拘礼,而他麾下的言官却都是直挺挺地立在那里,的确有许多不妥。 “这第三,本宫便要问问左丞您了。”钟宝青逼近一步,在无形之中给予了牟穆城许多压力:“左丞所谓的十恶不赦,必须处死,是因为哥哥在大殿上冒犯了皇上,还是因为触犯了丞相您的利益。” 牟穆城以及在场的官员们,都沒有想到,钟宝青会说得如此直白,沒有任何隐晦。其实,官场上的许多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这钟妃入宫不到一月,便如此大胆,着实坐实了她曾经大闹京城数年的美名。 “钟妃娘娘,别怪老夫沒有提醒你,说话是要讲证据的。皇上收回钟家的兵权,是因为四大州县中无需那么多人來协调,便将这其中的权力分散。如何能联系到老夫的身上?老夫对皇上,对楚明,向來是忠心不二,其中的赤诚天地可鉴!” “那么,便拿出证据。” 钟宝青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说:“是否忠心,是百姓说的算。皇上为何不去四大州县询问一番,自从管辖权落到丞相的手中,赋税变得多么繁重?为何不去体察下民情,看看那里的孩子们,都是如何度过这场旱情?既然丞相想要证据,那么臣妾这里正好有一些。” 钟宝青从袖口中抽出一本竹简,双膝跪地,“皇上,这上面都是纯北百姓的联名情愿,上面有他们的手印亦或印章,其中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还望皇上明察!” 钟世楠诧异,钟宝青分明久居宫中,如何能得到这样的东西。 “宝青……” “哥哥无需多言,这是为了天下苍生。” …… 走在送行的路上,钟世楠担忧地看着她。不过一月未见,钟宝青似乎比在家中的时候还要瘦弱许多,连眼底,都有了乌青,不像是进宫享福的样子。 能够感受到钟世楠的担心,钟宝青笑道:“哥哥再看我,我的脸上也不会多出什么。哥哥此番能够躲过一劫,定要回宫好好庆贺。” “妹妹,你实在不该出面。这反倒坐实了他们的谣言,说你是狐媚惑主了。哥哥便是受到责罚,也不过是皮肉之苦,不碍事的。可你就不同了,宫中的形势这样复杂,你何必引火烧身?” “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其实,此番我也是做足了准备,才敢出面的。你我二人,都是为了四州县的百姓。父亲不是从小便教育我们,要以民为天。我们的天塌了,便不可坐视不理。” 其实,这也只是比较大的方面,钟宝青还是有一些自己的心思的。原以为,只是小小的怄气,可是,若陌希睿早就想要借着湘国的势力铲除陌希辰,那么陌希辰此次回楚明接受封赏,便只是陌希睿的试探罢了。 她的亲近,必定让陌希睿心中猜忌。 她,终究是做错了的。 “妹妹说的是,在这官场上的时间久了,便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幸好有妹妹提醒,才不至于被淹沒了心志。不过此番,你我着实得罪了牟穆城。皇上答应将兵权重新归还给父亲,当真让他白白准备了那么久。他的损失,怕是要记到我们的头上啊。” “哥哥不必怕他,他不过是官爵比我们大上一些罢了。若说丞相之位,也不仅有他,还有寥丞相。右丞乃是至善之人,平日里便谦卑有礼,毫不自大,官阶虽高,可他爱民如子,并时常在郊外设立粥棚。哥哥不妨与他多多亲近,必定是有好处的。” 钟世楠点头。 “妹妹,说够了我和父亲,反倒是你,让我们担心不已。听闻柳姬已经升做美人了,文贴下发,我与父亲都十分替你担忧。皇上他,待你好吗?” “皇上他对我很好。”钟宝青毫不犹豫地回答:“只是,今日皇上政务繁忙,便很少到后宫走动。哥哥是否担心,皇上宠幸了画眉,便忘了我?哥哥难道忘了,画眉与我是姐妹,她能够做美人,对我也是十分有利的。” “话虽如此,可是哥哥还能不知道你?什么都要争抢,什么都不想放弃。陌希睿是你选择的,是你最喜欢的,你真的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宝青13 她真的舍得吗?当然不,只是,选择了进宫,就必须承受着附属于他身上的一切。 …… 执起汤勺,钟宝青细细地品味着醇美的汤汁。 “腌制的肉末三钱,加上两个新鲜牡蛎,勾兑上本宫事先做好的酱料,变成了一道味美的汤头。放在锦素元宵果子中,其中的香甜便能更加深刻地体现出來。” 钟宝青说着,将事先煮好的元宵放在了汤中。圆润的元宵果子,在小锅中翻滚了几圈,最终悬浮在其中,看起來格外诱人。 “尝尝。” 盛了一碗,钟宝青递到锦瑟的面前,锦瑟委屈,眼圈顿时红了起來。 “小姐,您还有心思吃元宵。锦瑟可是听说,皇上今夜是陪着柳画眉的。一年了,皇上从未來过我们绮绣宫,这根本就是在给小姐难堪。既然不想善待小姐,他当初何必要迎娶小姐?” 为何要迎娶她? 她从前也是不懂的。 不过,钟宝青现在懂了。 在宫中已经一年有余,钟宝青不再如从前那般莽撞冒失。原本浮躁的性格也沉稳了下來,心静自然能思考更多。虽然,陌希睿的前后不一让她心寒,可是她不后悔。 “有我亲自为你做元宵,还堵不上你的嘴。吃吧,吃多了,就少说话。” 锦瑟抽了抽鼻子:“我只是替小姐不公罢了。当初,若不是她哭天抹泪地央求小姐,小姐如何能让她进宫?柳画眉可倒好,非但不言谢,反而愈演愈烈。上次的上元节,还有除夕,皇上都是陪着她过的。她难道都沒有一点愧疚之情吗?” “皇上去哪里是皇上的事,画眉又不能决定什么。” “小姐,若是她拒绝,或是在皇上面前提到过小姐,皇上如何能一次不來?分明就是她想要霸占皇上!” 钟宝青无奈地摇摇头:“既然你这般清楚,又何必说出來?她做她的,我们问心无愧便好。” 锦瑟嘟着小嘴:“小姐便是心地太过善良,才会百般袒护她!在府中的时候,我便觉得她有问題,如今,更能看出,她的狼子野心!” 柳画眉的确让钟宝青十分失望,不过,这也不能只怪她一人。 陌希睿不想的事,任何人都逼迫不了他。 想起之前,父亲和哥哥的担忧,钟宝青只觉得胸口憋闷不已。 是否,这一切是她选错了。 步行在御花园的湖边,寒冬腊月,风中透着彻骨的寒冷。这里,她曾经走过无数次,她是父亲的宝贝,是哥哥的心肝,那时的她高傲无比,不把这世上的一切放在眼里。脑子里全是行侠仗义,全是忠肝义胆。然而,仅仅这几年的时间,她所有的想法全部被颠覆了。 天空炸开许多礼炮,那是柳画眉宫中传來的。 皇上,太后,还有各宫的妃嫔,全部在她的宫中集聚。 一年之内接连升迁,她如今已经是夫人了,搬进了飞林殿,赐了锦绣鸳鸯枕。似乎,所有的荣宠都被柳画眉集了一身。 她并非嫉妒,而是心寒。 她的执着,终究沒有换得陌希睿的一点欢喜。 或者,他根本就是喜欢她背后的权势,而非她本人。 “敢问,阁下可是钟妃娘娘?” 忽然,一阵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元宵佳节,后宫开放,许多官员们都会前來一同关上阖宫夜宴。所以,出现此人并不稀奇。 只是,御花园与飞林殿,还有一段距离。何人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 钟宝青转身,只见一个翩翩公子正站在她的身后,看起來并不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宫灯的光辉映照在他的脸颊之上,将他原本炯炯的目光,照得更加雪亮。尤其是他那眸子中的坚毅,若非外貌上看出他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官员,钟宝青绝不相信,这样稳重成熟的气质是从他的身上散发而出的。 “是属下唐突了,属下乃是户部侍郎萧白,曾经是钟老将军的学生。曾经在府中,与娘娘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属下太过匆忙,便沒有在娘娘的心中留下些许印象。” 萧白,这个名字,钟宝青怎会不记得? 父亲为了让她放弃陌希睿,曾经为她说过这门亲事。只是当时的她并沒有想要嫁给别人的意思,所以,即便萧白符合她所有的审美观点,钟宝青也未曾正眼看过他。也正因为如此,才酿成了现在只记得名字却不认识本人的尴尬。 “原來是户部侍郎啊。” 钟宝青四下看了看周围,锦瑟回宫去取大氅,还沒有回來吗,如今孤男寡女,实在是有许多不妥。 然而,萧白却不放弃,也并不避讳。 “娘娘为何一人在此,而不去夜宴上用餐呢?” “大人不也是同样?不如大人早些回去吧,户部侍郎,不小的官职呢,皇上定然要大人陪同的。” “宫廷夜宴,多的是权贵,也不差属下一个。乌烟瘴气,许多溢美之词,倒是这湖边小亭,格外雅致。树下更喜欢这样的宁静一角呢。若是娘娘不嫌弃,属下陪娘娘去坐坐如何?” 户部侍郎,在朝中有着十分显耀的地位。钟宝青不好推辞,只好答应。 两人相对而坐,萧白叹口气:“其实也是当年下官太过冒失,才在娘娘的心中留下了许多不好的印象。那日回府,下官便已经知道结果,只是仍旧不甘心,便让父亲继续催促,后來听闻娘娘离家出走,着实让我忐忑不已。” “当年年少,有许多事做不周全,还请侍郎大人不要见怪。” “娘娘哪里的话,是下官唐突。” 萧白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一张手帕。 “娘娘可还记得,这块帕子。” 钟宝青愣住,这是陌希睿曾经送给她的,让她不要忘了擦汗,否则漠北的冷风会让她头痛。这张帕子她始终珍藏,却不想,一不小心间仓促遗失。 她曾经找了很久,却始终沒有寻得,原來,这东西是在他这里。 “你怎么会有……” “娘娘或许忘了,可是下官却还记得。这张帕子,是那日在将军府中,娘娘甩给在下的。沁骨幽香,巾帼须眉,大体如此。在家不舍得用,便始终放在身上,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再见到娘娘,亲手将帕子还给娘娘。却不想,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宝青14 萧白越凑越近,在钟宝青看來,这距离和举止已经到了越矩的地步,她腾地站起,皱着眉头说道:“侍郎大人,本宫看,你已经喝醉了。不妨尽快找到你的家俾,带你回府吧。留在宫中,便会殿前失仪,冒犯了皇上是小,若是因此丢了官职,岂不是对楚明的一大损失?” 钟宝青的拒绝之意十分明显,萧白的动作停滞。 他面露哀色,弱弱地说:“真的不行吗?娘娘,我可是听说,皇上一年未进您的绮绣宫,娘娘选择了如今这样的生活,真的不后悔吗?” “即便后悔,本宫也是皇上的女人,侍郎大人醉了,就喜欢说胡话了。” “不,这不是胡话,我更沒有酒醉!” 萧白起身,坚定地说:“娘娘也许不记得,可是,我却记得清楚。娘娘说,我沒有才学,只不过是个富家子弟,我便认真读书,终于考取了功名。娘娘说,我沒有任何优点,只知道祸害百姓,我如今将整个楚明的调度整理得井井有条。我如此说,并非想要邀功,更不是炫耀,只想告诉娘娘,娘娘想要怎样的人,我都可以做到。” 钟宝青后退,身后都渗出一层薄汗。 “你能否做到,与本宫无关。还请萧大人自重!” “你记得我姓萧?”萧白激动,溢于言表。 “宝青,你可记得,小的时候,我们是死对头。在京城之中,向來是有你沒我,有我沒你的。我也不知是何时,才对你如此动心思。得知钟老将军为你选夫,我便硬着头皮去了。我知道,你定不会将我放在眼里,可是,我心中还是存在着一些侥幸的心理的。我以为,便是曾经的仇恨再深,也会让你动心,却沒有想到,你根本就不认识我。” “宝青,你可知道,这对于我而言,是怎样的意义吗?虽然不甘心,可是我注意到了你。在这宫中,任何有才华的女子都会被淹沒。即便你一时受宠,也不可能一世受宠。何苦拘泥一生,换得孤苦无依?宝青,得知你在宫中的境遇,我真的很担心。看到你连夜宴都未参加,我更加心痛。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好熟悉的表白,喜欢,岂是那么简单! 钟宝青嫌恶地后退,可萧白却不愿放过这次机会。 他太想念钟宝青了,能够见到他,他觉得这是上天赐予他的机遇。他不能放弃,更不能让她再次从他身边溜走。或许,在她最无助时的安慰,便能让她死心塌地地跟了自己。 钟宝青已经做出了护卫的姿势。 她万万沒想到,只是去御花园散心,也会遇到如此场景。如今,父亲和哥哥在宫外的形势不好,若是此时遇到喜欢生事的人,那么明日,宫内可就有热闹可看了。 “请大人自重!不要再靠近了。” “我更喜欢从前的你,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在宫中受苦。宝青,答应我好不好?宝青……” 萧白还在靠近,钟宝青的后背都抵在了亭内的柱子上。 然而,就在钟宝青想要抬手扇过去时,一只大手赶在了她的前面出手,直接攥住了萧白的手腕,将他推到一边。 萧白气急,刚想说什么,可待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时,顿时满面惨白。 扑通。。 他跪在地上,颤抖地以头顶地。 陌希睿双眼微眯,目光中的凶光,似乎隔着寒冷的空气便会将他凌迟。“萧大人可真是好兴致,在宴会上久久不见,原來是到了这里,与朕的爱妃相见。” “皇上,皇上饶命啊!” “哼哼,情真意切,你似乎还有许多话未说,那么便在朕的面前一并说了,否则,岂不是平白留下遗憾?” 在陌希睿的威严下,萧白完全沒了刚才的气魄。觊觎皇上的女人,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在死亡面前,便是再真挚的情感也都变得不重要了。 萧白拼命摇头:“皇上,臣沒有要说的,臣只是和娘娘是宫外的旧友,碰巧遇到,并无他意。” “旧友……”陌希睿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帕子上面,眸光顿时一沉,“朕看,并非是旧友这么简单吧。” 转过头來,他看着钟宝青。 钟宝青的目光早已经落在他的脸上,四目相对,钟宝青的眼眶忽然热了起來。 一年,数不清的日日夜夜,自从那次救了哥哥,她便再也沒有见过陌希睿。起初,是无比煎熬,而后是空虚寂寞,直到现在,她已经能够泰然处之,尽量在心中排空这个男人。 因为她知道,再多的思念都是无用的。因为,他在她的心中是唯一,而她在他的心中,却只是一个妃子而已。 “那么,便由朕的爱妃來解释,为何朕的手帕会在他的手里?” 得知那手帕是皇上的,萧白真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汗水都滴在了地上。 而钟宝青只是淡淡地回答:“一条帕子而已,皇上也要过分纠结吗?若臣妾告诉皇上,这帕子是当日与萧侍郎相亲时,臣妾亲自赠予他的,皇上会如何做?” 陌希睿唇角微勾:“爱妃也说,只是一条帕子,朕岂会那般小气?” 转身,陌希睿拂袖而走。不远处,他的仪仗才缓缓而起。 轿辇的方向,是冲着绮绣宫的,难不成,他是想要去她的宫中來探望她吗? 陌希睿一走,萧白便逃也似的跑路了。取回大氅的锦瑟这才敢上前,眼泪汪汪地说:“娘娘所幸有惊无险,刚刚锦瑟去取衣服回來便见到了皇上的轿辇,还以为,还以为……” “他这是在做什么?” 明明沒有给她请柬,却独自來看她,这是什么意思?可怜?还是不屑? 锦瑟紧抿着唇瓣,执起她的手,想要为她披上大氅,这才发现,钟宝青的身子此刻有多么冰凉。 “小姐,你……” 一滴晶莹的泪滴滑落,钟宝青又迅速擦干:“锦瑟,我是不是又错过了。将他的帕子送给了他的臣子,若是我,便不会再理睬了。锦瑟,我又做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宝青15 一场大病,烧得钟宝青昏天地暗。 她也不知是怎的了,自从元宵佳节之后,身体便每况愈下,不多时,便病倒了。太医署的太医们轮番诊治,方才控制住她的病情,然而,这股邪风却不愿轻易放过她,直到一月之后,她的病情依然不见好转。 迷迷糊糊中,钟宝青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像极了父亲,在她发热时,总会将她抱在怀中。一冷一热,一寒一燥,喉咙干疼不已,便会有冰泉沁入。身子酸乏之时,便会及时有人揉捏。 这日夜间,钟宝青终于睁开了双眼。 绮绣宫,不似从前那般沉寂,连久久沒有更换的红色围帘,也都换成了温暖的鹅黄色。钟宝青撑起自己的身体,身上的虚弱,已经到了她无法想象的地步,只觉得每个动作,都在牵骨揉筋一般。 寝殿之中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他和缓的呼吸声。 钟宝青凑近一些,陌希睿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倦容清晰可见。 原來,不是梦…… 钟宝青苍白的脸上,展露出僵硬的笑容。 为什么,在她即将要放弃的时候,却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不是只喜欢她将军府小姐的身份吗?娶了她,就等于得到了钟家的一切。为了得到皇位而去招惹她,这些她都能够理解。既然不喜欢她,便表现出不喜欢的样子,何苦这般让她百般琢磨而不解? 他知不知道,放弃这段感情,对于她而言有多么不容易。冷酷,便一直冷酷下去。突然示好,这会让她更加难以割舍。他究竟想要她怎样才心甘? 他只着了一件寝衣睡在了她的床边,并未真正躺在床铺上。半边身子伏在她的被子上,才刚刚入春,就算有几个暖炉,夜里也是十分冷的。钟宝青不忍,便将被子轻轻盖到他的身上,然而,这细微的动作,还是吵醒了他。 陌希睿睁开双眼,正看到钟宝青担忧的目光。 两人互视,分外尴尬。 “你醒了?” “嗯。” “感觉如何。” “还好。” 陌希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來人,锦瑟,快去叫太医!” “皇上,不必了,已经是深夜,便不麻烦太医了,臣妾,已经好了。” “不必担心,他们就住在你的宫中。你可知道,你这次差点就沒命了。朕让他们全部留守在这里,只待你的病情有了变化,便能第一时间医治。生了病,就该去宣太医,太医说,你这寒疾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宫中多的是神医,你何苦给他们省药材?” 钟宝青坐回到被子里,陌希睿亲自为她端上汤药。太医们诊治过后,都说她只要调理就好,陌希睿严肃的嘴角终于勾起,这让绮绣宫的宫人们都松了口气。 要知道,这一个月來,为何照顾钟宝青,她们连觉都不敢多睡一刻,一门心思地扑到这里。稍有差池,陌希睿便会责罚,因此被关进黑屋子的宫女,已经有十几个了。 “臣妾沒事了,皇上可以离开了。” 钟宝青冷淡,陌希睿却不生气:“才刚醒,就要赶朕走?” “皇上明日还要早朝,在绮绣宫耽搁太久,就会影响明日的效率,还是早些歇息吧。” 陌希睿听话地钻进被窝,“好,那便如你所言。” “皇上。”陌希睿的突然亲近,让钟宝青十分不舒服。她已经习惯了绮绣宫形单影只的生活,陌希睿的加入,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别乱动,你的身体很虚弱,好生休息。今日,前线大捷,你又苏醒,朕很开心。” 被他拥在怀里,钟宝青茫然地看着头顶上那陌生的帘帐。耳边,很快传來他均匀的呼吸声。可是,这份平静,终究让她无法平静。 第二日,醒來时,陌希睿已经离开了。今日是钟奎山班师回朝的日子,大战凯旋,普天同庆,陌希睿亲自去了城门迎接。 才刚刚开了宫门,就见各宫的礼品已经送到了。 陌希睿无微不至地照看钟宝青,一月來,这消息早已传得宫中人尽皆知。不少人为自己未曾在此期间给钟宝青难堪而感到庆幸,钟宝青一醒,她们便笑脸相迎,生怕在钟宝青的面前。 “姐姐,听闻你身子还虚弱着,妹妹便特地准备了这百年山参献给姐姐。妹妹已经咨询过太医,再虚弱的人吃了这老参都会恢复健康,还希望姐姐能够喜欢。” 梳妆镜前,钟宝青看着镜中的自己。 才一个月而已,她就已经这般憔悴了。而镜中的另外那人,却依旧风采如旧。也不知,陌希睿看到她这张脸会是怎样的心情。 锦瑟翻了个白眼,丝毫不留情面地说:“柳夫人真是有心了,只是太医署的太医们都在小心用药,稍微有些不利的,全部散了去,只着一些和缓的药物给娘娘服下。只怕这山参的力道太过强劲,娘娘承受不住。柳夫人的心意我们领了,这东西如此珍贵,还是拿回去,给需要的人服用吧。” 被如此折损面子,柳画眉狠狠地瞪了锦瑟一眼。 然而,锦瑟的沒规矩,却沒有被钟宝青制止。 柳画眉只能忍受,强挤出一抹笑容:“锦瑟说的是,倒是妹妹不知道情况,唐突了姐姐。姐姐可是怪妹妹从未來探望,便不想认妹妹了吧。只是姐姐应该知道,妹妹从未真正忘过姐姐。姐姐可曾记得,一年前,若非是妹妹事先有意提醒,姐姐如何能在左丞面前扳回一局,救了哥哥?妹妹的心,是和姐姐一起的,只是,这宫中的形势复杂,姐姐未曾看到妹妹的无奈。” “既然是无奈,那为何现在又想起本宫了?” 钟宝青缓缓起身,柔软的纱衣在她的身后绵延如流水。 “你叫我一声姐姐,便知道,钟世楠对于你而言,也等同于你的亲生哥哥。救了亲哥哥,这不是本分吗?何苦被妹妹挂在嘴上,好似什么大的功劳似的。” 柳画眉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钟宝青走近,冷淡地说:“所以,柳夫人还是请回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宝青16 “钟姐姐可真美,难怪皇上这般喜爱,这身罗裙,简直太合身了,将钟姐姐的媚态全都显现出來了呢。” “这是自然,这可是楚明最好的绣娘镇休之作,听闻,这是她耗时最长的一件作品,底子是锦缎,上面的丝线,也都是最上等的蚕丝精心涂染而成,在楚明,怕是连皇上都沒有穿过这样精致的罗裙呢。” “正是呢,今日能够见到如此著作穿在了娘娘的身上,当真是让人饱了眼福。娘娘穿了它去见皇上,定然能让皇上龙颜大悦。” 绮绣宫,今日格外热闹。 这是钟宝青的生辰,若非这些人替她记着,钟宝青还真的忘记了。绮绣宫已经一年沒有如今这般风光了,各宫的女子齐聚一堂,场面足以与元宵节相媲美。 钟宝青微笑着上了轿辇,“各位姐妹们是抬举本宫了,今日本该仔细招待姐妹们的,只是皇上突然召见,便不能久留了。银芩,你替本宫仔细照顾各宫的娘娘,务必让娘娘们尽兴而归。” 银芩是绮绣宫里比较机灵的宫女,平日里和锦瑟照顾在身边,也十分周全。 银芩得令,立刻按着事先准备好的节目安排下去,绮绣宫中的寿宴便正常地进行了下去。 将喧嚣抛到身后,钟宝青看了看头顶上那晦暗的天空。本是晴空万里的,可在她的眼中,却是那样沒有色彩。 昔日的生辰,她总是提前一月便准备妥当。便是与陌希睿共同夺权的那些年岁,也都是如此。而如今,她竟沒了任何心思。醒來之后,她便仔细关注政事,果然,陌希睿态度的转变是有原因的。 这样的日子,却被冠上了各种虚伪的光环,钟宝青非但沒有旁人眼中的那般开心,反而觉得压力颇大。 走进大殿,陌希睿正在寝殿中看折子。 他是个勤勉的皇上,虽然得到皇位的手段并不是十分光彩,可是他的治国之道却是比先皇更为优秀。在他的领导下,楚明日渐昌盛,逐渐替代了原本湘国的地位,成了周边最富饶的国家。 他沒有辜负她的期望,只是辜负了她而已。 “你來了。” 钟宝青伏在地上:“臣妾拜见皇上。” 陌希睿刚要起身,可是见她如此拘礼,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起來,地上凉。” “谢皇上。” 陌希睿的脸色不好:“这里只有你与我二人,何必如此。” “皇上错了,便是只有我们二人,皇上依旧是皇上。” 陌希睿叹口气,也不再强求。 “让你來,是想要亲手送给你生辰礼物。”陌希睿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东西递到钟宝青面前,“这是我做的,看看喜欢吗?” 钟宝青拿过,轻轻地捏在手中。 只见手中的在,正是她梦寐以求的琉璃珠制成的粉钗。 “这是……” “湘国残党已经不复存在,皇族全军覆沒,这是从他们隐宫中找出來的。你不是最喜欢琉璃珠了吗?我便命人找出一个成色最好的,做成这支钗子。來戴上,让我看看是否合适。” 陌希睿要为她戴上,钟宝青却身体后移,躲了过去。 陌希睿的手悬在半空中,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 “皇上。” 钟宝青退着站起身,“如果皇上想要说的只是这些,那么臣妾暂时告退了。皇上的礼物臣妾很喜欢,只是绮绣宫中,还有许多嫔妃在等着臣妾。她们特地赶來为臣妾庆生,臣妾就这样让她们独自饮酒实在不妥,还希望皇上能够体谅。” 他的疼爱,无非是因为父亲立了战功。这种带着杂质的关怀,她不稀罕。 “钟宝青,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钟宝青眸光微暗:“正是因为不知,所以才会如此。皇上便忙吧,臣妾告退。” 跨出大殿的门槛,钟宝青的脚步有些虚无,若非锦瑟搀扶着,她必定会瘫软在地上。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 “锦瑟,我自由性格高傲,若能学会委曲求全,这一年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这是我的病,更是我的命。” “钟妃娘娘,您喝多了,还是少饮一些酒吧。” “是啊,这果子酒的后劲很足,娘娘大病初愈,理应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啊。” “娘娘您别喝了,仔细宿醉头痛!” “娘娘!” 这还是第一次,在这皇宫之中,她如同在宫外那般放肆。她本就是一直小鸟,却非要自己绑起一双翅膀,去迎合他。结果,是早已经预料到的,只是,她明白的晚了。 倒在床上,钟宝青憨笑:“怎么不喝了?还不给我酒?” 锦瑟赶忙按住她张牙舞爪的手,“娘娘,您是真的喝多了。娘娘不能再喝了,便是心情不爽,也不能拿着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太医不是曾经嘱咐,娘娘不宜食用辛辣之物?娘娘还是在殿中好生歇息吧。可不要再多生是非,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钟宝青朦胧的眼睛扫了眼殿外那些踮着脚尖,望向殿中的人。 是啊,她们要看的,就是她被陌希睿赶回來,然后尸魂落魄地借酒消愁。 而她,就是要让她们这般误解。 陌希睿,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利用她。她不是维系他和父亲之间关系的工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也有尊严,她的感情,也是尊贵的。 一只温暖的手臂撑起她后脑的重量,头顶传來一声低叹,“她这个样子多久了?” “回皇上的话,娘娘自从入宫以來,便是如此郁郁寡欢,如今,大概是生辰宴人多,所以喝得尽兴了一些。都怪奴婢们照顾不周,望皇上责罚。” 一滴泪水滑落。 喝多了酒,都要牵涉旁人。钟宝青从前在京中的天桥底下,听过那些说书的人讲过曾经的宫廷野史。每每说到宫妃们多么多么不容易,钟宝青总觉得是无病**。 那怎么可能?她们养尊处优,吃香的喝辣的,若真的是那般苦楚,便是白面馒头吃得太多。若让她们像城外那些饥寒交迫的人那般生活,便再也沒有心思想这些男女情爱了。 然而,当一切落到她的头上,钟宝青才知道,什么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沒事。” “你醒了?”掀眸,陌希睿的俊脸近在咫尺,“便是高兴,也不能喝这么多,感觉如何?头还痛吗?” 锦瑟见状,机灵地遣散了殿中的众人,只余下钟宝青和陌希睿两人相偎在床上。 粉钗插在钟宝青的头上,陌希睿说:“走得太急,忘了送给你。既然是送你的,你便拿着,可千万别说你不喜欢,这是我亲手做的。” 粉钗上的珠子一晃一晃的,钟宝青将头发都散了下來,只余下一点点基础的发髻,所以粉钗的每一次摇晃,她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很合适,看來,我的眼光不赖。” “皇上最近來绮绣宫的次数越发频繁了,”钟宝青摸了摸头上的钗子,弱声说道:“皇上的心思,臣妾明白。臣妾是皇上的妃子,不会向父亲说任何不利于皇上的话,还请皇上放心。” 陌希睿的手微滞,因为距离太近,钟宝青能够明显感受到这样的变化。 “原來,你竟是这般想我的?在你的眼中,我便是那种随意利用你,來博取你父亲欢心的君主吗?” “臣妾不敢,家父又是何德何能才能得到皇上这般尊重和宠爱。皇上如此照顾臣妾的父兄,臣妾十分感激……” “我不想听到这种个冠冕堂皇的话。”陌希睿冷脸:“若你说这是你的醉言,我可以当做沒有听到。” “皇上觉得臣妾是醉了吗?”钟宝青淡笑:“臣妾从未像现在这般神志清楚。所谓的酒醉,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若真的想醉,又岂是臣妾一人可以阻止的?” 钟宝青的脸色越來越红。 她能文能武,偏偏不胜酒力。果子酒的力道很足,这是她一年來最得意的杰作,只为了在心情黯然时能够有这样的东西麻醉自己。 她的成果,她十分满意。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像一宫之主吗?” 陌希睿很生气:“从前的钟宝青去了哪里?不是什么样的挫折都可以承受。不是说,为了我,可以忍受宫中的孤独?怎么,后悔了?” “这正是臣妾要问皇上的话。”钟宝青用力推开他,却因此而跌倒在床上。 “皇上,是否后悔了?” 宠幸柳画眉,却一次都不來她的绮绣宫。他是皇上,她有过准备。她不可能独占他,但如此冷落,却是她毫无准备的。绮绣宫的墙壁是冷的,地砖是冷的,连她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心都越发冷了下來。 她不禁开始怀疑,当年冲动选择陌希睿是否为她头脑发热的结果。 可是,那心底里的爱意是无法欺骗她的。 她怪他,却恨不起來他。满心的怨念无处发泄,她真的好难过。 吻意外地降落,他将她按在身下,霸道地索取着。 泪滴滑落,一股苦涩的味道融入了他们的唇齿之间,陌希睿贪恋地停了下來。 “后悔,不是你來说,而是由我來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钟宝青17 “纯北得志三年大旱,如今已经得到很大程度的缓解。自钟将军再次接管纯北以來,南方四州县的百姓均得到了很好的救治。救济的粮食已经运送到百姓的手中,到今年冬天为之,也都可以周转正常。” 御书房中,右丞廖备钧拱手报告道:“现如今,百姓们皆称颂皇上,孩子们更是在城边编颂了歌谣,以此來表达对皇上德政的尊崇呢。” 钟宝青研磨的手微滞,陌希睿连道三个好。 “我开国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不仅在战场上能够所向披靡,连这政事都得心应手。” 钟宝青起身,恭敬地说:“家父都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效忠皇上,皇上过奖了。” 廖备钧笑着说道:“钟妃娘娘不必太过自谦,其实,此次并非钟老将军一个人的功劳,钟小将军的夫人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她本是纯北人,对纯北复杂的人脉关系十分熟悉,所以才让将军能够短时间之内抓住那些贪官污吏,为百姓谋福。说起來,少夫人才是此次的大功臣呢。” 廖备钧说到了这里,钟宝青也不好再推辞,只是,听到了这份夸赞,她的惊大于喜。 “小姐,刚刚您为何不趁着这好机会,为大公子谋个更好的官职呢?钟夫人再次有孕,钟小将军总是去关外,实在是不方便。京中文官的职位多有空悬,让小将军回京,岂不是更好?” 钟宝青叹口气,“锦瑟,你有所不知。我现在,倒希望,哥哥能够永远不要回京。” 锦瑟困惑:“小姐的意思是……” “沒什么,你今晚便写信到府中,让母亲明日前來探望。” “诺。” 能文能武,岂是好事? 陌希睿和廖备钧的谈话,未免太过牵强,好似是独独听给她看的。然而,她是聪明的,怎听不出其中的玄机。怕只怕父亲和哥哥不知,都如锦瑟所想那般,到时,必定多生事端。 一年未见母亲,钟宝青早早便起來打扮。锦瑟出宫去接母亲,银芩便着手为钟宝青梳妆。 “银芩,我的面色可还好?会不会让母亲看出病态。” “太医们的药很有作用,娘娘现在的气色比刚入宫时还要好呢。这每日三顿的补药养着,娘娘哪里还有病态。” “那便好。” 钟宝青看着镜中的自己,许是正值长身体的时候,她比刚刚入宫时,的确多了几分娇媚。珠光宝石堆砌,根本看不出当年在京中那小霸王的形象。 也正因为如此,那原本清澈的眸光都变得复杂起來。宫中,的确是不适合她的。 “女儿拜见母上大人!” “娘娘,该是我拜见你。” “不,母亲,这一跪是应该的。我与哥哥不能在您和父亲身边照料,实则心中有愧。” 钟老夫人的鬓角已经多了许多银丝,她向來是不闻府中诸事的,如今,儿子和女儿都不在膝下,少了能够操持的人,便多了许多烦恼。只相隔一年,便已经苍老了数岁。 与钟老夫人寒暄了一会儿,钟宝青屏退了左右。 “母亲,此次让您前來,还有一事。” “娘娘所说,老身明白。我与你父亲都是半边身子入土的人,许多事情,只要问心无愧便好。只是,你与你哥哥,都是身处险地,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是为了你们二人着想。” “母亲这般说,我便放心了。哥哥此番不能回京,若能随便找个由头,常驻关外便是最好。” 钟老夫人眼泪汪汪,“这个老身自是明白。” “母亲,女儿知道母亲舍不得哥哥,可是为了他的未來,我们只能这么做。嫂嫂若是想念哥哥,便让她在生产之前去寻得哥哥,我那大侄儿则留在府中。母亲,此事您还需要和父亲商量,务必做得滴水不漏。” “娘娘所想,正是我们所想。” 送走钟老夫人,钟宝青站在皇宫的门前,泪水决堤。 锦瑟和银芩搀扶着她,她才成功迈上轿辇,不至于因为脚步虚浮而摔倒在地。 坐在软垫之上,钟宝青的心如同翻江倒海,其中各般滋味无法言说。 她差点就相信了陌希睿。 他的吻,他的关怀,都是有毒的。只怪她飞蛾扑火,最终只会自取灭亡。 这日,太后忽然宣见,太后身边的公公前來宣旨时,钟宝青正在研究新想出的糕点如何制作。 “娘娘,太后向來不与我们绮绣宫來往,今天这是……” 钟宝青放下银勺,不紧不慢地净了手。 “日日拜见,都被拒之门外,如今忽然应了,怕是又什么什么变故吧。锦瑟,你与我去。” 太后的宫殿,是除了皇上的寝殿之外最为奢华的。大殿之内,珍馐美味,画作铜鼎,琳琅满目,美不胜收。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太后向來不喜欢用香,所以这果子的气味便更加浓郁了一些。 跪在软席上,钟宝青缓缓抬头。 太后许久才放下纸笔,转过头來。 “知道哀家为什么这般讨厌你吗?” 钟宝青想了想,从容地说:“因为臣妾曾与郑妃娘娘有所瓜葛。” 太后冷哼,“哼哼,那个贱人也配哀家提防?她已经被哀家逐出了京城,便再无与哀家争抢的可能。” “哀家讨厌你,是因为你在睿儿的心中分量颇重。哀家这辈子喜欢争强好胜,任何人都不能占据哀家的位置。可你,是个意外。” 她在陌希睿的心中,比太后还重?她不信。 “不妨告诉你,你进宫那日,哀家虽笑脸相迎,却是厌恶极了你的。当初宣你入宫,是皇上的一意孤行,哀家极力反对。可是皇上执意如此,而你,又是钟奎山的女儿,哀家考虑到钟奎山的战功,所以不得不这样做。” 钟宝青福了福:“多谢太后能够告知臣妾实情。” “不过,这一年來,你日日请安的心思,哀家也是记在心里的。便是你这般讨厌,哀家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所以今天决定见你。” “你可知道,边关告捷,皇上龙颜大悦,要因此而加封六宫?” 钟宝青点头:“臣妾知道。” “那么,你可听说,柳画眉也在此次加封的行列?” 钟宝青抬头,太后精明的双眼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柳画眉那个妖媚的东西,哀家向來不喜欢她。之所以曾经听之任之,是因为皇上有他的考虑,才沒有妄动。可是若她位立四妃之一,他日便有可能争夺皇后之位。而你,自从入宫以來,还从未被加封。她从九品小姬,一跃而到今天的位置,你难道都不着急吗?” “太后娘娘说笑了,皇上喜欢加封谁,那是皇上所想,臣妾又如何能够决断?况且,柳夫人若真的成了柳妃,也是宫中的喜事,臣妾不敢妄言。” 太后再次冷笑:“行了,钟宝青,别以为你那谦卑的模样,哀家看不出有几分真切。你之所以不计较,是因为你不在乎。若你真的在乎,岂会放任柳画眉在宫中横行这么久?” 太后果然是宫廷中的胜者,许多事情,她几句话便可以点破。不过一刻,钟宝青便对太后更加尊敬了。 “你想怎么做,哀家并不强求。只是哀家需要告诉你,哀家的考虑。” “第一,哀家不喜欢柳画眉,因为这女子的心胸过分狭隘。若只是普通的夫人,哀家不会插言,可她坐上了妃位,便是我楚明的祸害。哀家不会让这样的人,玷污了后宫的清气。” “再者,后位空虚,许多后宫之事还掌握在哀家的手中。一年來,哀家从未放弃对你的观察,你的心胸豁达,也十分聪颖,更难得的是,你耐得住后宫中的寂寞。只这最后一点,便比其他的女人强上许多。这协理六宫之权,哀家注定是要交到你的手中的。而且,仅仅是你一人。柳画眉必定是你的妹妹,若她为妃,便会指手画脚,而你的心思过于纯良,到时,会多生许多事端。” “第三,也是最后一点。” 太后缓缓起身,走到钟宝青面前。钟宝青不敢抬头,可太后的护甲已经勾起了她的下巴。 “哀家老了,许多问題也都看开。哀家说皇上喜欢你,并非空穴來风。皇上这一年冷落了你,实则是考虑太多。正所谓旁观者清。你与陌希辰的关系,着实是他的一块心病。睿儿这孩子的脾气,哀家也能摸索一二。他向來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境,这往往让人误解他的初中。也正因为如此,当年,哀家才会偏爱六皇子而忽略了他的存在。你是他喜欢的,既然已经做了他的妃子,便时常如柳画眉那般取悦他。他是男人,更是帝王,如何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你低头?许多事情,他不由自主。可是他喜欢的,便是你从不顾虑许多,一门心思地扑向他的劲头与执着。可似乎自从你入宫之后,便再无这样的举动了。是否你考虑太多,才让你与睿儿越走越远……” 离开太后宫中,钟宝青始终回味着太后的嘱咐。 她考虑的的确有许多。 陌希睿,他对钟家的试探,让她很难释怀。疏远,却成了必然。 看着缓缓升到头顶的太阳,钟宝青深吸一口气。 她,真的能再次做到毫无顾忌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钟宝青18 “小姐,听闻飞林殿那边,今日很不对劲呢。皇上加封六宫,却唯独沒有柳夫人,她似乎很不高兴,连宫门都沒有打开。” 钟宝青坐在桌案前,欣赏着皇上封她协理六宫的圣旨,浅笑道:“怕是飞林殿又要多上许多开销了,不过,让她静一静也好,皇上给了她太多,过多的宠溺并非是好事,只会让她越來越骄傲。她已经遭到了太后的忌惮,若能以夫人的封号在宫中安然度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锦瑟撇撇嘴,“小姐,话虽如此,可是您是为了她好,她却未必领情。这回,她怕是要记恨小姐了。” “恨也罢,不恨也罢。若她能本着当初入宫时,我们互相许诺的誓言,便会渐渐理解我的苦心的。” 将圣旨交给锦瑟,钟宝青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去御书房了。” 陌希睿特许钟宝青可以陪在御书房,这是后宫中所有女子都不敢奢望的权力。陌希睿勤于政事,一日之中有十之有九的时间在御书房度过。这便意味着,两人如同形影不离。 然而,钟宝青却始终不能如太后所说的那般,对陌希睿如当年在宫外的那样随意放肆。 因为,他已经是皇上,坐上了那高贵的位置。 不过,他的心意,她能够感受到。 “皇上,为何独独除了眉儿?皇上不是曾经许诺,让眉儿坐淑妃的吗?怎么忽然变了?” “眉儿,这里是御书房,你不该來这里。快些回去吧。” “皇上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不就不走!皇上,皇上言而无信!” 钟宝青刚要进御书房,就听到如此声音,脚步立刻顿住,身后的队伍也跟着停在了外面。陌希睿身边的公公见了,想要通报,被钟宝青制止了。 “朕这里岂是你随便放肆的?快点离开,外面那么多宫人都在看着,你也不想落得个泼妇的名声吧。” “我泼妇?”柳画眉抽泣:“皇上明明说过,等安抚住了钟奎山,便不再理睬姐姐,可这些日子,皇上非但日日宠幸她,还将协理六宫的权力给了她。她是眉儿的姐姐,姐姐能够得宠眉儿都可以忍耐,可为何让她上位,却不给眉儿妃位!” 钟宝青身形一怔。 安抚住钟奎山,便不再理睬她? 他,就是这么和柳画眉说的嘛?若非真有这样的打算,如何能做出这种保证? 刚刚才微微敞开的心房,顿时颤抖起來。 “眉儿,事情有变,我现在还无法和你说上许多,但是朕不会让你等太久,待朕挟制住了钟奎山,一切都会变好的……” 往后的话,钟宝青不想再听。 她转身离开,沒有任何犹豫。 那样肮脏的字眼,简直就是对她热忱的侮辱。原本就不该有希望的,这希望,竟又让她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把。 这些日子,钟宝青都是睡在御书房的,忽然回到绮绣宫安睡,宫人们都有些不习惯。银芩手脚麻利地为钟宝青准备干净的被褥,一旁的宫人们也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钟宝青洗漱。 因为,今日的钟宝青,看起來并不是十分开心。 “娘娘,皇上即将到了。” 正打算躺在床上,就听见围帘外,银芩的报告。 钟宝青披上外衫,“好,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陌希睿走进來,也沒有带上伺候的人。他掀开围帘,钟宝青正红着眼睛看着他。 “今日在御书房,你都听到了?” “是。” “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钟宝青打断:“皇上实在无需和臣妾解释什么,自从第一日入宫,皇上不入绮绣宫,臣妾就已经知道了。只是臣妾还抱着许多期待,认为皇上对臣妾能有几分真心。今日,臣妾想了许多,或许,皇上也并非真的喜欢柳画眉。对于皇上而言,女人比比皆是,可是如宝青这般的,却只有一人。这便是皇上的珍惜。” 陌希睿坐下來,想要抱她,可是却被钟宝青躲开了。 “既然可有可无,又何必故作亲昵?皇上从未让臣妾真正侍寝,可对于柳夫人这些人來说,臣妾得到的宠爱,已经让她们无比嫉妒了。他日,若皇上真的安抚了父亲,将臣妾抛弃,那么臣妾得到的会是怎样的结局,皇上有沒有考虑到?” “所以皇上还是不要再來了。臣妾已经习惯了安逸,便不再奢求其他。还请皇上放过臣妾吧。” “这便是你的真实想法?” “是。” 陌希睿收回手臂,脸上的笑容也全都不见。 起身,他毅然离开,然而走了几步,又停了下來。 “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的,是你沒有柳画眉那样的温柔似水。你的刚毅,你的任性,通通都是我最厌烦的!这一月來,我在你面前从未自称过朕,更沒有称你作钟妃。我更怀念,当初在王府中的日子。而你,却一定要将我拒之门外……” 钟宝青冷笑一声,泪滴滑落,却浑然不觉:“皇上何必推卸得这般干净,而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怪到臣妾身上?便是真的得了宠爱,皇上也不会让臣妾有孕的。臣妾于皇上而言,本來就只是一方势力的象征而已。皇上继位之时,臣妾就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了。” 陌希睿迅速转身,他粗眉一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臣妾当然知道。”钟宝青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好让自己看起來并非那般柔弱。“臣妾只是不懂,皇上已然决定,为何还要将臣妾带入宫中……” 她看着头顶那块鹅黄的纱帘,委屈,便犹如滔滔江水一般袭來。 “若我不在宫中,便可以长伴父母左右,这宫中的日日夜夜,当真是难熬至极。皇上为何要如此狠心,连退路都不给臣妾留下一条……” …… 转眼间又到了春天,在宫中已有两年。陌希睿自那次之后,便不再宣她去御书房了。钟宝青每日留在绮绣宫中,除了每日的晨请和拜见太后,便只是学学种花,学学如何做点心。 楚明的春天,天气格外温暖,鸟儿落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钟宝青拉着锦瑟,在院子里抓蝴蝶。今年的蝴蝶比往年來得早了一些,它们长着一双多彩的翅膀,呼扇呼扇的十分可爱。 “小姐,我又抓到一个,你看,这蝴蝶多漂亮啊。” 钟宝青拿过來细看,的确如此,她忽地失神起來,因为这蝴蝶长得太像当年陌希辰为她抓到的那只了。 为了学习功夫,陌希辰可是用尽了招数讨好她这位小师父。她说动,他绝对不敢说西。她要抓到哪只蝴蝶,陌希辰都会言听计从,亲自为她抓來。 好久沒有这样沒形象地玩了,反倒愁思多了许多。 “小姐,怎么了?不喜欢吗?” “沒有,”钟宝青轻轻拿起它的一双翅膀,然后托在掌中:“只是这么美好的小东西,抓起來多可惜,它应该自由地飞翔。” 蝴蝶展开翅膀,扑扇了几下便飞走了。 钟宝青望着蝴蝶飞离绮绣宫墙,沉重的思绪也变得轻盈起來。 “娘娘娘娘,不好了,柳夫人中毒,孩子,孩子沒了!” “什么!” 钟宝青放下手中的工具,慌忙命令:“快,为我准备轿辇,去飞林殿!” 路上,钟宝青便忐忑不已。虽说她与柳画眉已经沒有多少联系,可是她终究是自己捡回來的,在宫外始终以姐妹相称。 柳画眉对这个孩子十分重视,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由自己亲自监督完成。怎么会中毒? 飞林殿中,此刻已经乱作了一团。 “皇上,皇上怎么还不來?我要见皇上!” 还未走进正殿,就听到柳画眉任性的呼喊。 太医们纷纷劝说:“夫人,再不做处理,会影响夫人再次胎产的。还请夫人松手,让我们诊治吧。” “不,我不要!我要见皇上!呜呜呜……好疼啊!” 钟宝青推开众人,愤怒地喝了一声:“都在这里做什么?!她不让你们处置,你们便不处置了吗?快,都别在这里站着。董太医,需要宫人们准备什么,都尽快吩咐了。” “是!钟妃娘娘,您可算來了!夫人始终不让我们近前,小的也是沒有办法啊。” 钟宝青咬了咬唇瓣,走到床前:“柳夫人,你这是做什么?皇上和大臣们去春猎了,得三日之后才能回來,就算现在将消息传出去,也未必会即刻赶到。你尽快让太医医治,免得留下病根!” “姐姐,呜呜呜,我不要,我不要让他们看我的身子。姐姐,我好痛!” “胡闹!” 钟宝青扒开她的手,用力掀开被子,眼前的场景,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虽为胎产过,可情形已经很明了了。 出了这么多的血,怕是孩子保不住了。 “太医,过來诊治!” “是!” 经过一下午的忙碌,柳画眉终于清了毒安然入睡了。 钟宝青看着案桌上,那蒙了帕子的一团东西,手都在颤抖着。 那是个小生命,她终究是沒能保住。 不知怎的,她觉得格外苍凉。 那是他的孩子,他第一个孩子。到底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钟宝青19 “到底是不是你!” 钟宝青万万沒想到,不过一天的时间,形势却是如此的逆转。 她瞪了眼床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柳画眉。 陌希睿继续怒斥:“朕临行前,将眉儿交给你,回來时却是这个样子!是不是你做的?你对眉儿有意见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朕真不该信了你,给你这么大的权力!” 钟宝青真的要大笑了,可是她忍住了冲动。 “皇上觉得,臣妾会有如此闲情逸致,盯着柳夫人的肚子看吗?” “姐姐,你好狠的心啊。我的确是与你有怨,可孩子是无辜的。这是皇上的孩子,你怎么可以下毒害我!” “我沒有害你!”钟宝青愤怒地反驳:“柳夫人,你的孩子出事,我也感到心痛,可是这与我沒有任何关系!我只是负责照顾你,却沒有义务时刻在你身边,管理你的饮食起居。” “太医已经诊断,我乃是中毒所致,这点,姐姐不否认吧。可是姐姐可知,我是吃了银芩送來的糕点才出现了不适?太医已经检查过了,那糕点之中掺了许多活血之物,这不是姐姐陷害又是什么?” 钟宝青摇头:“这不可能!” 那糕点是她亲自所做,平日里都是送到各个宫中,让大家尝鲜的。自从柳画眉有孕以來,她都嘱咐了宫人,不必送到柳夫人宫中,就怕她吃了过后会感到不适。 转头看向银芩,银芩脸色惨白,嗖地跪在地上。 陌希睿微眯双眼,“你就是那个送糕点的宫女?是不是你家主子送來的糕点?” “回皇上的话,正是……只是,奴婢也不知,为何,为何这糕点中会有毒。” 锦瑟焦急地说:“银芩,你怎可这般污蔑娘娘?皇上,自从柳夫人有孕以來,飞林殿是沒有糕点的。我家娘娘也从未做过飞林殿这份,如何能让人松糕点來这里?” 银芩慌忙伏在地上,“皇上明鉴,这的确是娘娘让奴婢送來的,奴婢,奴婢真的不知其中有毒,否则,也不会呈献给夫人的啊。” 钟宝青撇嘴冷笑。 “好一个银芩,本宫平日里待你不薄,真看不出,你还有这份心胸。” 银芩颤抖地说:“娘娘,娘娘请不要这么说。银芩也是效忠皇上的。此事事关重大,银芩实在不敢欺瞒皇上。” 柳画眉哭得梨花带雨:“皇上您看,人证物证,铁证如山。臣妾真的沒有冤枉姐姐。呜呜呜呜,可怜了我那孩子,才不到两个月,就这样沒了。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陌希睿深沉地看着钟宝青,“钟妃,你可有什么解释的?朕不会看这一点证据,便认为你便是伤害朕孩子的凶手。可是若你不作出解释,朕只能禁你的足,等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钟宝青挺起胸膛,平静地说:“那么皇上便这么做吧,臣妾问心无愧。” 说罢,转身便离开了飞林殿。 不是这次的事,还会有下次,她终究是难逃这一步的。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尽快解决了他们的心病呢? 锦瑟追出去,焦急地说:“娘娘,为何您不解释?皇上已经说了,会查出真相,娘娘便更应该向皇上说明,那糕点不是您让银芩送來的。” “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又岂是你我二人可以主导的?锦瑟,我们走吧。左右是禁足,这与往日,又有什么不同呢?” 锦瑟微微皱眉:“小姐,您是想……” 钟宝青点头。 父亲和哥哥在外的名声越來越响亮,宫中已有这样的传言,称南方四州县的百姓,皆崇拜父亲,父亲的威望甚高。而她,又手握协理六宫之权,形同皇后。这样庞大的家族,已然威胁到了皇上的权威。 若父亲和哥哥强,她弱,便可以得到一个十分脆弱的平衡。 “我能为父亲和哥哥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他们平安,便是我此刻最大的盼望。” 绮绣宫被彻底清理过一遍,并未找到所谓的毒药,这件事成了悬案,柳画眉日日哭闹不止,陌希睿也开始厌烦起來,便很少再关顾飞林殿了。 绮绣宫伺候的宫人被减了大半,底下的妃嫔已有许多对钟宝青不敬,还是那些资格老的宫妃懂得时势,并未因此而冷淡持之。 “娘娘且放宽心,那柳妃姐妹们早已颇有微词了。皇上宠幸也只是暂时的,她如此折腾下去,必定是自掘坟墓。娘娘就当做是在绮绣宫中歇息,待他日查明真相,便会还娘娘清白的。” 临行前,许多嫔妃都在安慰她,钟宝青都是微笑应对。 能不能解除禁足,钟宝青不担心,只是宫外是何状况,她从此便无法知晓了。 这一日,等得比想象中长了许多。钟宝青再平静的性子,也变得焦躁起來。 她发现,她走进了陌希睿的死局。 或许,陌希睿就是想让她与外界失去联系,便不知他是如何对付父亲的。 书房中,钟宝青啪地摔下手中的笔。 这声音让屋外的锦瑟听到了,她慌忙跑进來,紧张地询问;“小姐,怎么了?” “宫外的守卫还在?” “在,小姐,他们日日巡视,奴婢们想要出宫,都需要经过皇上那边的恩准。” 钟宝青坐下來,深吸了几口气,“知道了。” 陌希睿将她关起來,到底是为了什么? 钟宝青,越发不安起來。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钟氏宝青,矫揉造作,为人不实,资质平平,愧对高位,朕恐日后其他嫔妃争相效仿,后宫不宁,特废除钟氏宝青妃位,移居绮绣堂……" 莫名其妙的罪名,一纸诏书,钟宝青被废除了妃位。 她万万沒想到,已经时隔了半年之久,还会找到所谓的她加害于柳夫人的证据。 “小姐!” 眼前一黑,所幸有锦瑟扶着,才沒有跌在地上。 “小姐,你不要吓锦瑟啊。” “锦瑟,”钟宝青柔弱地说:“一定一定要出宫,父亲,可能不好……” 情况,远比她想象得要糟糕。还未等锦瑟离开绮绣宫,便已经被柳画眉的人带走了。钟宝青已经是废妃,等同于庶人,如何能够抵挡过柳画眉的淫威?锦瑟被带走,整个绮绣宫便只剩下她一人。 望着空荡荡的宫殿,吃着残汤冷炙,钟宝青都不在乎。她想的,心心念念的,都是宫外的家人。 陌希睿的动作太快,她措手不及。沒有任何征兆,便已经被束缚在宫中。几天下來,她将整个事件的來龙去脉都思索了一遍,最终得出了一个颇为危险的结论。 “难道,孩子是陌希睿害死的?” “你想的不错。” 铃铛声响,殿门被推开,一个矫健的身躯大步向她走來。 钟宝青警惕地站起:“你是谁!绮绣宫,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闯进來的!” “钟姑娘。” “江城?” “哈哈,难得姑娘还记的我。当年,若非是姑娘美言,我不可能在皇上身边当差,说起來,姑娘对我是有知遇之恩的。” “你來做什么?皇上让你來的?” “姑娘果然聪慧。沒错,此次,是皇上叫我前來,问姑娘几个问題。” 江城拍拍手,几个太监立刻上前,将几个托盘呈到钟宝青面前的案桌上。 只见里面摆的不是别的,正是白绫和毒酒。 这是宫中的老伎俩了,赐予对方一个有尊严的死法,便是对一个有罪之人最好的尊重。 “怎么,他要杀了我?” 钟宝青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江城大笑:“不,沒有姑娘想得那么严重。这些东西,只是以备不时之需。非但不是姑娘想的那般,皇上还特地嘱咐我,要好生照顾姑娘,千万不能伤害姑娘分毫。” “那么这些是什么?” “这虽是皇上的命令,我却不喜欢这么做。我是个粗人,脾气也不是很好,所以,有得罪姑娘的地方,还希望姑娘能够饶恕。” “哼哼,”钟宝青冷笑,“你想严刑逼供吗?还未问我什么,便想到了这些下三滥的法子,这就是你对我当初救你的感谢?” 江城摸了摸自己的小辫子,铃铛声清脆地响起,在大殿上回荡,久久不曾停歇。 “姑娘这样说,实在让在下太过惭愧。不过,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姑娘好。想必,姑娘也定然想知道,宫外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皇上忽然转了性子,直接将娘娘打入了冷宫。” 见钟宝青沉默,似等着他讲下去。 江城毫不客气地坐下來,轻声说道:“是钟小将军。” “哥哥?哥哥他怎么了?”钟宝青急迫地问道。 江城一笑:“钟小将军此时人在京中,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好心将自己的亲外甥女介绍给了钟小将军,可是钟小将军却不中意,由此而引发了许多矛盾呢。” 钟宝青捏紧了拳头:“太后和皇上都知道,我的兄长是有妻室的人,如何能做出这种抛弃妻子之事?” “可重点在于,对方是太后娘娘的家眷。这其中有几分厉害,姑娘应该知晓。太后娘娘大怒,已经让人将钟小将军压入天牢了。” 钟宝青的唇瓣都颤抖起來。 “什么,哥哥,哥哥进了天牢?” 只是婚事的问題,不至于落得如此严重的下场。钟宝青知道,江城必定有许多事情沒有告诉她。 她强稳住自己凌乱的心绪,沉着地问:“那么,你想要在我这里知道什么?” 江城起身,站到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他深沉地问:“钟家的虎符在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钟宝青20 自前朝以來,虎符便是军队中最重要的象征。有了它,任谁都可以召唤千军万马。楚明朝中拥有虎符的人寥寥可数,而钟奎山的手中,便有先帝钦赐的虎符一枚,以备不时之需,能够紧急调动兵马。 陌希睿继位以來,钟奎山手下的兵力被减去许多,然则,他只得动了表面,这虎符却是万万不得动的。钟奎山并未真正犯过错误,师出无名,对天下百姓无法交代。 虎符关系这国家的命脉,也难为陌希睿,想到让江城过來逼问。一日三次的折磨,不到一月,钟宝青已然身心俱疲。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苍然冷笑:“就算你真的喂了我毒药,我也不可能告诉你虎符的下落。因为,我真的不知道父亲的虎符所在何处。皇上想要收了父亲的兵权,大可以直接向父亲索要,沒必要弄得这般神秘。” 江城随性地坐在她的身后,钟宝青已然不是妃嫔,所以,江城也无需行大礼。 不过,就算钟宝青还是钟妃,江城也不会拘礼。若非亲眼所见亲身体验,钟宝青绝对不会相信,外表憨厚谦和的江城会用这般卑劣的手段去威胁一个弱女子。 “今天带來了什么?” “呵呵,钟姑娘好胆魄。原本也不必这般麻烦的,以为七日之内必定会在你这里得到虎符的下落。你又何苦坚持?平白让自己受了委屈。一向养尊处优,却遭受这么多痛苦,又是为了什么?你的执着,也不会为你们钟家的局势造成多大的影响,再忍受也是徒劳。” “虎符是国家命脉。别说我沒有,就算虎符真的在我手上,我见不到皇上,也不会将虎符交给你。江城,你与我多说无益,我要见陌希睿,立刻,马上!” “皇上是不会见你的。钟姑娘还是断了这份心思吧。皇上名为禁足,实则,这绮绣宫已经等同于冷宫。你见过几个帝王肯屈尊走进冷宫的?钟姑娘好似还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吧。” 江城上前,将药水递给钟宝青,“为了让钟姑娘能够更加迅速地告诉我虎符的下落,今日特地准备了新的药水。这东西力道很大,喝了之后,便犹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体里啃噬,疼痛锥心刺骨。我劝姑娘还是尽快说出來吧,也省的忍受这非人的痛苦。” 钟宝青看着那玉瓶。 径直的瓶颈上还雕刻着她最喜欢的百合花纹。那纯白的颜色融入白玉瓶中,只绵延到瓶子的把手处。江城那略显粗糙的手指晃了晃,瓶内药浆的声音,便叮叮咚咚地传了出來。 “多谢江护卫的关心,我,承受得住。” 仰头,钟宝青一饮而尽。 江城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随即笑了一声:“若我是皇上,定不会选择柳画眉。你的坚强,江城佩服。” “少废话,要么让我见到皇上,要么,就留我一个人在这绮绣宫。我不会多说一个字。” …… 钟宝青再次病了。 长时间沒有吃上一顿饱饭,再加上陌希睿和江城带來的精神和**上的折磨,她终于倒下了。江城再來时,已经是三天后,整整三天,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任自己的灵魂一点一点地消失。 啪,, 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 “朕只说,让你仔细问清楚虎符的下落,她怎的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江浩见状,赶忙上前解释:“皇上,江城也是为皇上着急。若我们再得不到虎符,迁延日久,易生变故。” 江城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拱手而道:“臣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 “皇上决定将钟妃废除,便应该想到有今天。钟妃的性子岂是寻常女子可以比拟?若不施加压力,何以能得到皇上想要的结果?换个思路,皇上想要挟制她的家人,却要求她能像从前那般依赖信任皇上,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江山美人,皇上应该有所取舍。否则,将來必将是后患无穷。” 钟宝青干涸的嘴角勾起。 江山美人,必然会有所取舍。 而陌希睿,他必定会选择江山。 她太了解他,也因此,更加心痛。 醒來时,只有一个老嬷嬷照顾在身旁。钟宝青强撑起自己的身体,老嬷嬷立刻端來清凉的清水。 “姑娘,你可吓坏了老身了。姑娘烧得很严重,险些过不來,幸好姑娘的体质始终不错,这才扛过來了。” 钟宝青看了看周围,弱声问道:“我,在绮绣宫?” “正是呢。” “你是谁?一直,都是你來照顾我吗?” 老嬷嬷迟疑了片刻,说:“姑娘始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并不知道老身,老身正是每日为姑娘送饭的嬷嬷。江侍卫见姑娘躺在地上,才让老身过來伺候。江侍卫人,现在已经在京城之外了。” 江城,走了? 钟宝青看了看老嬷嬷,又摸了摸手腕上,那唯一值钱的镯子。这玉镯,是进宫前,母亲亲自戴在她的手腕上的,不属于宫中的饰物。所以在清宫之时,才被侥幸留下。想不到,这却成了拯救她的最后稻草。 “嬷嬷,我身上也沒有别的东西,这是上好的湘国玉,烦请嬷嬷为我做件事。” 老嬷嬷慌张地推辞:“有什么事,娘娘吩咐便是,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何谈收下娘娘这么贵重的礼物?” 钟宝青将玉镯塞在老嬷嬷的手里。 “嬷嬷救命的大恩大德,宝青铭记于心。只是,宝青在这宫中沒什么人脉,嬷嬷在外替宝青做事,还需要打点的银钱,将这镯子换成银两,便能行事了。” 老嬷嬷听了这话,才不好意思地收下。 “姑娘想要老身做什么?” “我要未來一月,绮绣宫侍卫的值班图,越详细越好。” 陌希睿既然能來看她,说明她在他的心中的确是个矛盾的存在。只要这份矛盾还在,她便能保住父亲和哥哥。至少,他们的性命无虞。 因为紧张,钟宝青狠狠地咳嗽了起來,然而,身体垮掉,她的神智却是清明。 沒了锦瑟,她必须自己想办法逃出绮绣宫。 …… “钟妃娘娘不见了,快去找!” 天空下着瓢泼大雨,钟宝青藏在树丛之后,任雨水从头顶浇落到脚底。她不敢大声喘气,更不敢偷偷溜走,只能悄无声息地躲在那里,期待着士兵们不会搜寻到这边。 他们都是绮绣宫外的侍卫,陌希睿亲自督导的,江浩的手下。江氏兄弟在宫中,是有名的护卫军长,在陌希睿身边伺候,从未出过差错。想要逃离他们的视线,的确不容易。 只是半柱香的时间不在殿中,他们就发现了钟宝青已经逃走。这比钟宝青预计的要短了许多,也正因为如此,她还未出绮绣宫,便被堵在了宫中。 “侍卫长,该不会,钟妃已经出宫了吧。” “不会,我们进來时,并沒有看到石板路上有淤泥的痕迹。” “可是雨水这么大,钟妃又身形孱弱,不留下印记也不稀奇。” 侍卫长想了想,“你们,带人到宫外搜寻,你们几个留下來,继续寻找。一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诺!” 兵力被分散了一半。钟宝青终于得以逃脱。 她慌张地奔跑着,生怕自己的速度慢上一些,便会被抓回去。 她要见陌希睿,她要保钟家性命。 父亲虽扶植了陌希睿,虽然功高盖主,可是,他却沒有任何僭越的心思。整日深居简出,无时无刻不恪守本分。 相信,陌希睿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愿意一辈子在宫中礼佛,以此换得父兄的平安。 然而,一切却远远出乎她的意料。 谋反? 钟宝青一脸茫然地看着许久不见的锦瑟。锦瑟故意避开她的目光,这更让钟宝青忐忑不已。就连一向和蔼的太后,也在盛怒之下拂袖而去。 钟宝青颓然。 被冠上了这样的罪名,钟家,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难怪,陌希睿需要父亲的兵符,难道,自数月之前,父亲便起了谋反的心思? 不会,这怎么可能。到底为何,父亲要佣兵城下! 无数个疑问盘旋,却沒有人能够为她解答。 陌希睿厌恶的目光,柳画眉挑衅的眼神和讽刺的口吻,让钟宝青一时间难以接受。被关进冷宫整整一年,绮绣宫外早已物是人非。 她的妥协,终究沒有得到陌希睿的理解。 或者说,陌希睿原本就打算这般做,有她或者无她,结果都是一般。 她看到她的尸身被丢进了乱葬岗,又被挖回來,高挂在城墙之上。他看到父亲和母亲自尽城下,忍受着无数百姓的指指点点。他看到陌希睿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惨状,唇角却带着得意的笑容。 楚明,终究是他的江山。 他不允许任何人与他分担成果。 可他有沒有想过,这些为他付出一切之人的心寒? 若她沒有当初那般执着,或许,父亲和哥哥不会惨遭毒手。他们会是楚明最受人尊敬的老臣,而非此刻这般,是楚明的罪人。 错付一生,失之东隅。 灵魂飘荡在记忆的最深处,她看到了那张充满稚嫩和倔强的小脸。 “钟小师父,等我变得跟你一样强,你还会进宫陪我玩吗?” 而她躺在他的身侧,把玩着手上的花朵。 “当然,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城门之下,他深情而问:“宝青,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宝青,若是你能跟我一同去端国,我愿意冒死保护你。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会娶你,只要你愿意。” 她低下头:“皇上已经下旨,宣我三日后入宫,我,我不可能跟你走……” “呵呵,不,”他强颜欢笑。 “就算沒有那道圣旨,你也不会选择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无辜的云歌 太晔池。 粉红的花瓣,零散地铺展在池水之中。远处水声潺潺,是泉眼中的温泉迸发而落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玫瑰花瓣与药汁的气息,随着蒸腾的热气,一点点渗透在皮肤的肌理之内。一冷一热的强烈反差,带着难以言说的力道, 纤纤玉指滑过池水,在池水中激起一阵涟漪,花瓣顺着波纹的脉络缓缓向四方开散而去,露出橙黄的池水,显得格外突兀。 鹰一般的眼睛,敏锐地睁开。这小小的变动,他在数米之外便能感受得到。穆沧溟粗眉一皱,用掌风掀开围帘,杨牧可惊慌失措的脸,顿时裸露在他的面前。 “不是说,沒有必要的事情不要过來打扰的吗?” 因为浸泡太久,穆沧溟的嗓音格外沙哑。然而,这沙哑的声音非但不难听,反而多了几分魅惑的味道。 杨牧可脸色一红,更加窘迫了。 “主人,我,我只是……” 她将手上的药水擦干,弱弱地说:“主人,这池水实在太过燥热,云歌有需要所以才要浸泡,可是主人若是泡久了,会出问題的。” “这么点药水,不碍事,你退下吧。” 杨牧可看了看池中,几乎赤身**的二人,心中很是不平。 “可是主人……”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穆沧溟不满地怒吼。 杨牧可咬着唇瓣,只好作罢。 “是,主人,我去为主上准备好今日的用餐。” 穆沧溟重新闭上双眼,算是默认,杨牧可再看一眼躺在他肩膀上,脸色惨白的云歌,只好拿着篮子褪下。 为了能够尽快找到云歌失去的魂魄,她背着穆沧溟单独为云歌施了蛊术,却不想,自己的学艺不精,反而,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所幸及时将云歌浸泡在了药池中,封了她体内的煞气,这才沒有导致云歌的疯魔,再加上穆沧溟的真气护体,她此刻的状态平稳了很多。 然而一月过去,云歌却再也沒有醒來,连带着穆沧溟,也放弃了早朝,每日在这太晔池中批阅奏章。只为随时为云歌补充即将散去的真气。 嫉妒的心思越來越膨胀。 她不懂,为何自己的主上会如此喜欢这个女子,哪怕知道,她体内的已然是另外一个女人的魂魄,却依旧不肯放弃那几乎不可能的招魂之术。而自己,多番献计却始终沒有让主上正眼看过一眼。这么多年來,她的陪伴却不及主上在湘国做质子时期,那与云歌的短暂接触么? 太晔池内,云歌还在是不是地呓语。 她似乎在做着一场很长的梦,长到她想要醒來而不得。她的柳眉轻皱,可见那并非是美梦。是啊,被换了身体,哪里还会有什么美梦。 “不要,不要离开我……” 穆沧溟心房微动,将云歌的脸颊捧起。 她的手下意识地捉住他的手臂,久久不肯放下。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求求你,求求你……” 是在对谁说?楚邺,亦或是陌希睿? 小手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条青紫的痕迹,穆沧溟粗眉一皱将她反手搂在怀中。 她只着了一件薄纱,穆沧溟也赤/裸半身。这样的姿势,他们几乎毫无阻隔地贴在一起。 “云歌,若我说我不会离开你,你愿意为我留下來吗?” 穆沧溟深情地看着云歌,希望从她的表情上得到答案,然而,她始终沉睡着,根本听不到他的问題有多么迫切和真诚。 穆沧溟惨笑:“我真傻,你怎么会那么做?你的眼中,始终只有楚邺。傻丫头,竟连谁是你该亲近的人都搞不清楚。若非我当年先行离去,定不会让你遭受这样的痛苦。相信我,不出三日,我定会让你死而复生。” 他将她揽在怀中,头埋进她的脖颈。 不是沒由來地许诺,他,一定会做到。 …… 这边厢,端国王宫,天銮殿。 陌希辰握着手中的牛皮,手掌一点点缩紧。若非身旁的楚邺提醒,他险些忘记,身旁还有一个陌希睿。 一月,陌希睿并不打算过早离开。他想看看,陌希辰在失去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唯一的儿子之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陌希辰日日在陌希睿的监视之中,陌希睿更是被陌希辰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陌希睿看着陌希辰,唇角不自主地勾起。 江浩曾经劝过他许多回,在端国的时日越长,他的危险就你越大。几番较量,他已深知,陌希辰并非他们起先想象的那般昏庸无能。然则,他十分想进一步知道,陌希辰到底精明到了什么程度,以至于他多年來可以潜藏得天衣无缝。他的潜藏,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是个很好的契机,他不想放过。 “皇上,请皇上为臣弟做主!” 陌希辰起身,单膝跪在地上,天銮殿内的大臣更是纷纷跪地。 陌希睿被陌希辰这个举动着实惊到。于情于理,都是那般符合情理,他只得凝眉问道:“臣弟快快请起,到底是怎么了?让臣弟深夜将我们都召集到这里?” “皇上请看!”陌希辰将手上的牛皮呈给陌希睿:“此乃冥王半月前的书信,因为冥国边境战乱,臣弟刚刚才收到。臣弟的儿子,此刻就在冥王的手中。他竟扬言,若我们端国不出兵,便不会放了臣弟的子轩。子轩世子乃是臣弟唯一的孩子,此冥王实在太过嚣张,臣弟明明已经献计,为何还是此般不依不饶?” 陌希睿半信半疑地接过來,仔细查看后,还真的是冥王的笔迹。 “你先起來。容朕想想。” “不,皇兄若不为臣弟做主,臣弟便不起來。原來,那冥王早就有了计策,非要逼得臣弟动兵不可。可端国多年來始终缠绵于湘国的叛乱,好容易才稳定了局势,已然自顾不暇,哪有多余的兵力可以供给?这冥王,分明就是想要趁火打劫,成功击退敌军,再在臣弟身上狠捞一笔。世子是端国的唯一命脉,他胁迫世子,分明就是在挑衅!还望皇上准许臣弟带人前去要人!” 冥国是楚明之外的小国,陌希睿继位以來,便与冥国签订了永不相犯的协议。多年來,两国相处得还算可以。冥国有难,楚明也出了人马帮忙,却不想,冥王却做出了这样的糊涂事。 “冥王此番的确是十分过分,可是,九弟,此事涉及江山社稷,还需要仔细商讨才是。” “皇上,”上官傲机灵,立刻伏在地上:“皇上,正因为此事涉及江山社稷,皇上才不能放任冥王如此对待我国的藩国。绑架世子,这实乃挑衅。若此时不向他们亮出自己的实力,对之进行声讨,那么日后,定会成为国之大患啊。” 上官傲此言一出,所有在场的官员皆接连称是。 陌希辰看着陌希睿,眼神中充满了期盼,陌希睿缓缓起身,“好,那么朕便拔关100里,试探他冥国是何居心。” …… “庄主此计妙啊。”承明坊中,禹喜与陌希辰双双举杯。陌希辰称赞道:“此番,定然让皇上自顾不暇。既解除了我端国的危机,也能试探对方的军情。” “哈哈,端王过奖了。老夫也不过是在來的路上,察觉到沿途的百姓似有不凡,寻常人家的男子都是佝腰驼背地抬着扁担,然而,此行來到端国,男子之中大多数都是身体格外健朗,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抬起数百斤的稻米。老夫便有所察觉,认为他们必定与官府有关了。而后知道皇上來到都城,便更加肯定了这份猜想。幸而端王明智,沒有对他做什么,否则,这份造反的罪名,便是坐实了。” 禹喜微眯双眼:“陌希睿此人,当真是用心深重。拿准了春花节的时机,让自己的人全部混入城中。若大王真的中计,便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还是穆沧溟给了本王这个机会啊。庄主,您就这么肯定,那冥王不会伤害我的孩儿吗?” 崔橹还点头:“大王放心,老夫与那冥王有过几面之缘,深知此人乃侠义之士,比起楚明的官场而言,他这位君王实属磊落。所以,便是大王私自改了他的信件,让陌希睿迁怒于他,事后解释清楚,他也不会因此而打动肝火的。” 陌希辰点点头,“只是,他帮助杨娜扎带走子轩我能理解,为何又连带着云歌也一并掳走?云歌身上带功夫,杨娜扎是知晓的,她如何会带上一个这般危险的人,难道就不怕云歌在半路上反抗吗?” 禹喜摩挲着下巴:“或许,她善用蛊术,便能够控制云歌的心智吧。大王确定要将云歌留在身边吗?她可是湘国的皇族,若是杀了她,湘国的那些潜在的力量,便再无反抗的余地了。” “她不过是一个公主而已,能成什么气候,本王不会随意伤害一个无辜的人。更何况,本王需要她背后的实力。因为,他们想要寻仇的,并非本王,而是楚明京城的那些人……” 崔橹还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赞同地点点头。 禹喜也会心一笑。 “端王,茶凉了,快些饮用吧。”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醒来 瑾墨站在沙盘面前,眉头紧锁。她身着黑纱,全然沒了在地牢里,那份落魄的样子。眉宇之间,一团黑气蒸腾而起,若非仔细看去,还以为那是地狱來的罗刹。 她是湘国资格最老的钦天监,相传能够预知他人的命数。当年湘国国破,便是她预料而出,曾经在湘国掀起了轩然大波,然则湘国国君并未听信她的寓言,认为湘国国力强盛,坚不可摧,疏于防范,才酿成了今日的大祸。 唯一能够改变局势的方式,便是让湘国的皇族重生一次。 她相信自己的预言,并付之于实践。 云歌,是她最得意的作品。然而,此刻云歌却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她在端王宫中以及整个端国的大街小巷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就是为了能够保证云歌准确地完成任务。 她万万沒想到,云歌会在春猎时,被人掳走。更沒有想到的是,掳走她的人,竟是远近闻名,颇有魄力的冥王穆沧溟。 她与穆沧溟并非沒有联系,只是,他们不是敌人,更不是朋友。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为何此时忽然横插一脚? 瑾墨双眼微眯,将手上的小木马狠狠地砸在沙盘上。 正在这时,弟子外面來报:“国师,楚将军來了。” “让他进來。” 楚邺得了命令,掀开围帘走进。 为了逃脱端国的层层围堵,他们只能暂时住在山涧之中。这山洞位于山崖半空,只有身手足够矫健之人,或是知道机关暗道的才能到來,所以,端国人并沒有发现他们的大本营。 瑾墨才得以安然度日。 楚邺打量了山洞简陋的环境,拱手而道:“让师父受苦了。” “少在这里废话,我不是说过,若非沒有要事,不要过來吗?陌希辰那小子已经对你产生了质疑,你此刻來,就不怕他会跟來?” “徒儿此次來,正是为了此事。端王和九云山庄的庄主正在承明坊密谈,徒儿便趁着此时,前來禀告。” “何事。” “计划有变。陌希辰并不打算按着冥王的说法,前去参加他的婚宴,而是打算怂恿陌希睿出兵,压迫冥国。” “出兵?陌希睿也肯?” “陌希辰独做了一份假的书信呈给陌希睿,事关两国政治,陌希辰将所有的责任全部卸去了。” 瑾墨拨弄玄纱的手微滞。 “倒是个聪明的,知道什么叫做知进退。陌希睿如今是自掘坟墓,这也怪不得陌希辰想要踩上一脚了。冥国虽然不是什么大国,可是实力却与楚明不相上下。在穆沧溟不知所为何事的前提下,妄然动兵,怕是要引起不小的纷争了呢。” 瑾墨浅笑:“知道何时出发吗?” “三日之后。” 楚邺如实告知:“三日之后,陌希睿集结兵力,我端国辅助。可以打着增员冥国战场的旗号前去,实则是威逼冥国。” “很好,到时,我们便混入军营之中……此次,一定不能让云歌走掉。她需要我们的指引,明白吗?” 楚邺眸光微暗,“是。” 军队三日开拔,又五日后到达冥国边境之外。楚明的军队速度很快,快到侦察的士兵來报时,冥国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太晔池外,大臣们齐齐等在那里。身边的太监跪在池边,战战兢兢地将所有的经过说与穆沧溟听,这可是件苦差事,要知道,这一个半月來,但凡打扰到他们大王的,都沒有好下场。更何况要报告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真的担心,穆沧溟会一鞭子将他溺死在池中。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穆沧溟只是淡然一笑。 “才十万兵马,就让你们吓得魂飞魄散了吗?告诉外面那些沉不住气的家伙,本王是这冥国的主人,便不会有人可以随意來犯。他们只需每日做他们的事便可,到我成婚之日,送來贺礼,本王便高兴了。至于其他的,不该他们操心的,就别瞎操心!” “这……”太监犯了难,“大王,丞相和文武百官都在外面候着呢,若奴才这般回了,怕是要引起许多不必要的争端啊。尤其是那许太学,又要说大王不思进取了。” 穆沧溟扁扁嘴:“本王不娶妻,他在本王耳边叨叨,本王娶妻,他又要说本王不思进取。他若真的这般说了,你便去回了他。这个王后,本王要定了。至于其他,不必理会,本王自由定夺。” 虽然不知道大王的心中卖的什么药,可是看他如此沉着的模样,太监总管稍微心安了一些。 “是,小的这就去回了。” 太监走后,太晔池又恢复了宁静。 穆沧溟环着云歌,无奈地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这次,我为你召集他们,结果如何由你來定,如何?” 在她的脸颊上浅啄一口,穆沧溟继续说道:“若你不再留恋任何一人,我,会是你最后的选择。只是要稍稍委屈了你,暂时做我的王后了。” 手触及到云歌骨感的背部,穆沧溟用力一拍,一团鲜血便从她的口中奔涌而出。 这是她第十二次吐血,若他的计算沒错,她,也该苏醒了。 云歌,是含着眼泪醒过來的。云歌的,钟宝青的,所有的痛苦,仿佛在一夜之间全部温习了一遍。 不论她是钟宝青,还是云歌,这份痛苦都是她们彻骨铭心的她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心脏的抽痛,好似坠入了地狱,又重新获得了自由。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迅速起身。 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身体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反差,她的眼前昏黑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清醒过來。 侍婢们听到声音,纷纷上前,她们说着生硬的中原话,悉心地询问,她此刻感觉如何。 云歌看了看自己,她此刻正着着寝衣,和自己睡前的那件完全不同。再看看周围,也不是杨牧可的房间,而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 “我,我在哪里?” “回王后娘娘的话,您此刻正在冥王的处所,冥王临行前多有交代,让奴婢们好生伺候着,说您不多时便会醒來。王后娘娘可是饿了?想吃什么?奴婢们这就去做。” “冥王,王,王后娘娘?” 大梦初醒,云歌还无法将睡梦和现实分辨太清楚。她摸着胀痛的头颅,想了好久,才忆起,自己是被杨牧可带到了端国,又见到了那位曾经就有过一面之缘的冥王殿下。 可是,谁是王后娘娘? 侍婢们互视一眼,纷纷跪在地上道喜。 “恭喜王后娘娘,贺喜王后娘娘。咱们大王已经昭告了天下,三日后,便将举行与娘娘的婚宴呢。娘娘是冥王的第一任妻子,按着冥国的体制和规矩,王后娘娘理应大婚,入宗族。这是前所未有之大喜呢。奴婢们愿大王与王后娘娘夫妻和睦,百年好合。” 云歌努力地消化着这一切。 大婚?和冥王? 她和冥王根本可以称得上不认识,冥王又十分介意她夺走了云歌的身体,为何,他要让她做王后? “就知道你醒來会是这样的表情。”殿外,杨牧可快步走进:“真不知道你是交了什么好运,竟能得到他的宠爱,还成了我们冥国的王后。王后娘娘大人大量,之前的许多事情,还希望娘娘不要计较了。” 云歌沒有丝毫喜悦的心情:“杨牧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冥王喜欢云歌,而你,就是云歌,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杨牧可摆摆手,让殿上的宫婢全部退下,才坐在床边,幽幽地说:“云歌,哦不,应该叫你做钟宝青。这一月來,其实你也不好受吧。怪我技艺不精,否则,一定会让你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其实你并非装点的那般高尚,之所以抗拒我的蛊术,是因为你舍不得这样美好的躯体吧。” 云歌皱眉:“蛊术?你在我的身上使用了蛊术吗?” “沒错,姐姐是毒医的弟子,而我则自小研习蛊术。若你想解除那些人在你身上的咒语,只有靠着我。” “那些人?” 云歌越听越糊涂。 “湘国的残部。你以为,你的魂魄是怎么到这具身体里的?沒有人帮助你,沒有人故意赶走云歌的魂魄,你们如何能够完成互换?我今天來,就是想要问你曾经问过你的问題,你,到底是怎么和云歌互换的?那时有什么人,可曾记得什么事。” 云歌颤抖了唇瓣。她记得,所有的,都是那般清晰地记得。 她不仅有钟宝青的记忆,还有…… 脑海中闪过湘国皇宫的种种场景,闪过冥王曾经与自己接触的点点滴滴。 他们并非只有几面之缘,而是…… “我,我……” 杨牧可立刻紧张起來:“你记得对不对?呵呵,我的蛊术果然沒错,若非你抵抗,我定会成功。” 她捏住云歌的肩膀,用力摇晃了几下:“告诉我,你记得什么!可曾见过云歌?说!” 被杨牧可这一折腾,云歌只觉得胃内翻滚。 想到她曾经以云歌的角度,看到过自己死后的惨状,便再也忍不住,直接呕吐了起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双重记忆 呕 胃酸不小心进了鼻腔,云歌的眼泪哗哗地流着。那个亭上弹琴的女子,真的是云歌吗?她想要她还给她身体吗? 不,云歌不想,云歌想的,是彻底逃离她的生活。 她真正想要的,是自由。 杨牧可追上前來,她扳过云歌,大声地质问:“你看到了对不对,看到了什么,告诉我!钟宝青,你不能这么自私。你可知道,他为了她付出了多少?他放弃了他唾手可得的江山,甘于居住在这冥国的苦寒荒凉之地,为了她,忍受了许多本不该让他承受的艰难。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而你,却为了你的目的而夺走了她的所有。钟宝青,你的快乐建立在无数人的痛苦之上,你真的可以泰然处之吗?” “我沒有!”钟宝青用力甩开她:“所有发生的,都不是我能阻止的。可是既然已经成了事实,我便要利用好我身上发生的一切。我是云歌,不是钟宝青!” “你不觉得你的说辞很可笑嘛?云歌,是远比你优秀一百一千倍的女子。他若爱上云歌,我自认比不过。可偏偏是有人李代桃僵,这是我杨娜扎绝对不允许的!” 杨牧可已经近似乎疯狂。 她伸手掐住了云歌的脖子。 云歌躲闪不及,身体还虚弱着,根本不是身体强壮的杨牧可的对手。 “你,你放开……你想杀了我吗?杀了我,咳咳,他不会原谅你的。” “不原谅就不原谅!左右我为你施蛊已经激怒了他!” 她本打算让钟宝青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可是却不想被穆沧溟中途阻止。非但沒有达到目的,反而让穆沧溟和云歌赤身**在太晔池泡了一月有余。她早已经嫉妒得发狂,所以知道云歌即将醒來,她特地从宫外赶回來。 钟宝青被杨牧可掐着脖子,几乎要喘不过气,反抗而不得,只能被她按在地上。杨牧可殷红着双眼,仿佛被魔鬼附体了一般。钟宝青扳着她的手,能听到自己骨节作响的声音。 就在她以为自己可能会死在杨牧可的手下之时,忽然身上一轻,接着,听到杨牧可痛苦的**。 睁开眼睛,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前面。 他身着一身黑色的骑装,铠甲边缘镶嵌着金色的边际,龙纹斗篷垂在身后,看起來格外英勇威猛。 “你在做什么?!”他怒吼。 杨牧可颤抖地爬起來,伏在地上,“主上,对,对不起主上……” “如果我沒记错,临行前,本王特地嘱咐过你,让你离开这里到外面潜心研究蛊术。为何你竟出现在本王的寝殿之中?” 杨牧可咬着唇瓣,晶莹的泪滴滴落。“主上,我也是担心您啊。我不明白,为何主上要迎娶这个女人。主上分明知道,她不是云歌,她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已,如何能敌得过真正的云歌?主上这般自欺欺人,实则是在伤害自己。我也是为了主上着想啊。” “本王的事情,无需你來操心。娜扎,研习蛊术是需要心无杂念的,前些年,你说你还未找回你姐姐的孩子,就不能认真研习,本王便恩准了你留在端国。现在,陌子轩已经在你手中,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嗯?!” “还有什么不满意?”杨牧可抬头,直视着穆沧溟:“我不满意的,大王难道不知道吗?” 穆沧溟无情地转过身來,“够了,念在你这些年伺候有功的份上,本王再饶过你一次。在婚宴之前,你都不必回來了。等婚宴成功举办完毕,你再回宫伺候吧。” “大王……您,您这是要逐我出宫吗?” 他深情地看着云歌,淡淡地说:“去吧。” 杨牧可被侍卫带走,穆沧溟蹲下身來,将云歌扶起。 杨牧可下手的确十分重,脖子上,已经留下了指痕,穆沧溟抚摸着她的脖子,微微皱眉:“來人,传太医!” 云歌想要制止,穆沧溟拦住了她:“大婚之前,这痕迹必须除去。” “为何要举办婚宴,冥王,我是端国的奴隶,是端王的侍寝女奴,这样的身份,如何能配得上冥王?” “可你也是湘国最后的皇族,是湘国王最宠爱的小公主,是楚邺将军的义妹,更曾经是钟奎山最宝贝的女儿。这样的身份,如何配不上本王?” 穆沧溟果然是伶牙俐齿,字字句句,让云歌沒有反驳的余地。 “更不要根本王说,你和本王不熟,相信经过本王的医治,你已经知道云歌是如何被杀害的吧。” 云歌脸色瞬间惨白。 她,是被楚邺和国师一步步陷害至此的。她一声只爱了楚邺一个男人,却被他那般无情地抛弃。忽然间,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为何,第一次在法场见面,楚邺会格外关注她。为何,楚邺会对她做出那些暧昧的举动。为何,楚邺会问她记不记得那个悬崖。又为何,楚邺总是要带她离开。 他是在后悔,更是在挽回,他试图救赎她,却不能真正救赎自己。那不是爱,而是一种歉意。只可惜,他所托非人,便是让云歌的身体尝到那自由,也不可能再让云歌本人感受到。 “本王不会逼迫着问你,你想要告诉本王时,本王随时愿意聆听。”穆沧溟松开她,麻利地卸下铠甲,厚重的铠甲,被他轻松地捏在手里,然后利落地挂在衣架上。 “距离婚宴还有几日,你不要想着逃跑,更不要做出什么愚蠢的事。因为,我的人会全天监视你。你只需留在这里,无需应付宫中其他人的拜见。好好想想,关于云歌的种种,还有什么是可以记起來的,这对你的痊愈有很大的好处。” 云歌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心中的不解越发浓厚。 “为什么,我会记得云歌身上发生的事情。” 穆沧溟的动作停下,转身,精壮的胸口便毫无掩饰地展现在云歌面前。 云歌慌忙低下头。 前面传來穆沧溟磁性的声音。 “因为,现在你已经是本王的小莺歌了。这是我让她和你相处的最好方式。至于你,钟宝青,我会妥善安置,我不会像娜扎那样想要杀了你,所以,你也要帮助我让我的小莺歌回來,明白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决定离开 小莺歌。 原來这个名字真的属于云歌。 难怪如此熟悉,甚至在情急之下,她还使用了这个名字。 窗外阳光明媚,云歌拄着下巴望着窗外宫女们忙碌地洒扫。身后,贴身服侍的佩儿紧张地端着盘子,见云歌沒有反应,又弱声唤了一句。 “王后娘娘,该上妆了。大王为了婚宴,特地为娘娘准备了几套服饰以供选择,娘娘选完后,还要拿去给女官们品鉴,看看是否符合礼仪规制。这婚宴的事务复杂着呢,已经近午时了,娘娘还是早些动身吧。” 云歌这才缓缓转过身來。 “你们大王去了哪里?婚宴将至,为何迟迟不见他。” 自那日之后,穆沧溟便不见了踪迹。她想要再询问她的状况,也沒有机会了。自醒來,她的头脑中,多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双重记忆的重叠,让她困扰不已。 每每睡梦中醒來,她已然身处另一个地方,她发现这样的状况以后,便不敢再睡。因着这诡异之事不能外传,她只能寻得穆沧溟的帮助。 “大王在应付其他国家來的客人,最近鲜少回宫。” “鲜少回宫,便是回过宫了?” 佩儿迟疑了下,“娘娘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題?娘娘昨日,不还与大王用过餐吗……” 云歌的手在袖口中收紧。 昨日还用过餐。 果然,她想的不错。 穆沧溟需要的是真正的云歌,她失去的时间,全部被真正的云歌占据。 那么,穆沧溟都是如何和云歌交代的? 云歌越发不安。 于穆沧溟而言,钟宝青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杀了她,易如反掌。可是她一旦离开了云歌的身体,便再无机会为远在岭南的哥哥谋划。她必须想一个办法,逃离这里…… 冥国的服饰与楚明和端国有许多不同,漠北的风情彰显得淋漓尽致,粗线条的料子,绣工结实有力,连带着头冠,也都是从那孔雀的尾羽上精选的彩毛编织而成,远远看去,闪着清澈的光亮,格外华贵。 一袭红袍加身,云歌原本就倾国倾城的容貌,更加雍容美丽。女官们个个目瞪口呆,连研究礼制的心思都沒有了,纷纷瞪圆了眼睛观看,还是其中比较年长的女官轻咳一声,才唤回了大家的神智。 “娘娘,奴婢们都看过了,除却肩上的凤台需要再加高半尺,其他的都很合规矩。娘娘眉心的妆容也太过素雅了一些,若能绘上红色牡丹,便更显华贵大气。”女官转身,对云歌身边的侍女说:“本官的话,你们都记在心里,明日婚宴,万万不能出错。知道了吗?” “是!” 云歌拿起案桌上的牛皮,“女官大人。” “奴婢在。” “这是明日宾客的名单吗?” 指尖划过名单上最显眼的地方,果然如穆沧溟所言,所有人都到了。 “正是呢,此番大王宴请了周边国家的朋友,场面将会空前盛大。大王向來行事低调,如今费了许多心思筹办婚宴,可见大王对王后娘娘十分爱护。” 女官只拣好听的來说,云歌点点头,从袖口中拿出一颗事先准备好的夜明珠。 女官见状,赶忙推辞。 “女官大人不必紧张,这不过是我的一番心意。只希望女官大人能将我和大王的婚宴办得妥帖。” “娘娘,这是奴婢分内的事啊。” 佩儿见状,机灵地说:“女官大人,娘娘让您拿着您便拿着吧。娘娘出來乍到,对宫中的许多事情都不是很熟悉,日后还希望女官大人多多扶持呢。” 女官一听,立刻接了过來。 “娘娘日后便是咱们冥王宫的女主子,奴婢自然鞠躬尽瘁。” 云歌点头:“如此,便多谢女官大人了。只是,我虽为女主子,可对冥王宫,却沒有女官大人熟悉。不如女官大人得闲之时,來我的处所,仔细说与我听听如何?” 女官立刻乐呵呵地应下了。 云歌走出尚衣局,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穆沧溟以为,这样便可以困住她?既然他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便要放手一搏。 城外一百里,风云客栈。 一队身着虎皮的官兵进入,仔细地寻找着客堂上用餐的每一位顾客,直到确定沒有手中那画像上画着的人,这才走出去。小二弓着腰背,热情地送了出去,回來时,忍不住擦着额头上的薄汗。 江硕轻咳一声,将小二叫來,将一锭银子赏了他。“刚刚那些人是在找什么人?” 小二苦着脸,委屈地说:“谁知道呢,听说是哪个国家的残部。哎,一日三遍地來,连生意都做得不安稳。是咱们大王下的命令,说不找出此人,整个冥国就不能安生。” “残部?” “是啊,是一位会施法术的巫师呢。” 江硕和江城互视一眼,将手中的画像给小二看,“他们找的,是这个人吗?” 小二顿时脸色惨白:“客官,客官怎么会有这女人的画像?” “沒你的事了,去忙吧。” 江城和江硕回來,关上包间的门。陌希辰侧头正在桌前与禹喜对饮,见他们进來,不紧不慢地问:“如何?” “端王果然料想得不错,冥王正在寻找国师。” 江硕困惑:“只是,他为何要寻找湘国的残部?湘国气数已近,大费周章地找他们的国师是为了什么?” 陌希辰淡笑:“听闻那国师,可以通晓天理,预言万事。得到国师,便可以掌控未來,谁不想先人一步呢?” 江城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揣度陌希辰这话。江硕若有所悟:“所以,这次的婚宴,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江城,你家主子的人到了哪里?” “已经到了成河以南。现在处于试探阶段,不宜再逼近,两军此刻正在对峙中,我家公子飞鸽传书,让您放心,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陌希辰仰头,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 “那么,我们就等待楚邺带回來的消息吧。这次是成是败,全看明天了。” 江城看着陌希辰,他自信的表情和唇角那捉摸不透的笑容,都让他觉得不安。铃铛晃动,他又看向禹喜。这个人,看起來城府极深,又不显不露,在端王宫中持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陌希辰能将他带在身边,真的是因为他是世子的老师吗? 城中热闹非凡。冥国甚少有这样的喜事,这些年,又被战乱所叨扰,百姓们的生活只能用质朴來形容。如今,冥王大赦天下,为了迎娶皇后,挨家挨户地分发米粮,百姓们自然乐呵,纷纷上街庆祝。 楚邺与崔橹还乔装成客商,走在街上。一队士兵从他们身边经过,那装备精良的样子,让楚邺忍不住回头。 崔橹还轻咳一声:“这些年來,冥国的进步果然是不漏锋芒啊。若非走进这皇宫近处,还真的无法料想,当年困苦不堪的冥国,能够有今天这样的繁荣。” 楚邺点头,“冥国物产贫瘠,能够有这样的状态,的确不易。” “可我们能看到这点,陌希睿也能。公子身边的那两个人,表面上看起來波澜不惊,实则危险至极。若能找到缘由说服他们便好,若找不到,将军还需留下后手。” “庄主提醒的是,我早已经在城外安插了我的眼线,全部以商旅自居。稍有不妥,便会出面协助,定然不会让公子收到伤害。” 崔橹还停下脚步,背着手问道:“你功夫了得,有不乏才干。以老夫的眼光來看,在端国,你本应得到更好的位置。为何屈居人下,只留在端王身边做一个小小的护卫?这将军的名号,岂不是白白浪费。” 崔橹还的目光十分犀利,看得楚邺有些心虚。 “庄主想要说什么?” 崔橹还捋着胡须大笑:“哈哈,我个老头子能说什么?这是将军和端王之间的事,老夫不便插手。可是,小伙子,老夫是过來人,需要提醒你一句。莫要为那些不可能挽回的事情大费周章,那只能让你越走越远。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便过去。坚持你认为对的,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楚邺紧锁着眉头,“庄主所言甚是。不过,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尽快找到世子殿下的位置,还是加快速度比较好。” 崔橹还微笑着点头。 楚邺转身便走。 有些人,有些事? 呵呵,他说得轻巧。 因为,那些人那些事,并非他所经历的。他的父亲,他的兄长,他所有最亲最爱的人,都死在了楚明人的手中。为了这份仇恨,他伤害了太多太多的人,包括曾经那个对他如一的云歌。 他失去的已经够多了,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他对陌希辰的坚持,只限于陌希辰能够手刃陌希睿。若他不打算杀了他,那么,他便不会再留在陌希辰的身边。 瑾墨站在巷口,定定地看着两人的身影。黑色的面纱之下,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邺儿,难怪你让为师留在城外,原來,你的身边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呵呵,崔橹还,咱们还真是冤家路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崔橹还被抓 按着计划,瑾墨带着手下连夜赶來冥国。由楚邺安排,混入商旅之中。然而,她却不是十分放心。要知道,自从云歌被带到了楚明,楚邺便越发不受控制了。这些年,反倒悉心为陌希辰经营。 云歌已然不是从前的云歌,她不甚担心。可若楚邺不受控制,那么,她复国大业,便会因此遭受许多困难险阻。 萧绮玉也看了看师父看的方向,然后掩嘴而笑。 “师父,师兄可真聪明,竟然为师父铺了这条路。那崔橹还落在师父的手中,必定要让他尝了苦头才能放回去呢。师父说,对吧?” 瑾墨点点头,“还是小玉儿深知师父心思。既然如此,那么你就为师父代劳吧。” 萧绮玉一听,欣喜若狂,“是!徒儿遵命!徒儿一定让那老家伙尝尝我最新研制的武器的厉害。” 崔橹还和楚邺分头行动。原本以为,那穆沧溟会将陌子轩安顿在王宫之中。可是,穆沧溟似乎更加在意云歌,宫中只有云歌一人的消息,而世子殿下却不知所踪。 要知道,陌子轩可是端国的宝贝。穆沧溟并非鲁莽之人,不会拿这个当做儿戏。他必定是将陌子轩隐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为了抢回云歌,他们必须先找到陌子轩,将他保护起來才行。 崔橹还的功底十分深厚。 萧绮玉于他而言,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而已。所以,从集市中,萧绮玉开始跟在他身后开始,他便已经发觉了。 这步伐,这气韵,完全是出自瑾墨之手。 崔橹还对这样的路数太熟悉,便增添了几分兴趣。 他就这样,带着她在城中兜兜转了足足三个时辰。 夜幕降临,萧绮玉已然上气不接下气。 “这个老不死的,是在耍我吧。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有精力!呜呜呜,累死了累死了!” 萧绮玉真的后悔,话在师父那边说得太满,现在好了,脚腕酸疼,想要再站起身已经是不成的了。 “你在说谁老不死的?” 忽然,身后传來一阵沧桑的声音。 萧绮玉后背一凉,颤抖地转过身來,只见崔橹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了。 “原來,瑾墨就是这样教育徒弟的,沒大沒小。” “你你你……”萧绮玉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來。 “这怎么可能,刚刚你明明还在那边!” 中间可是隔着一条护城河啊,这老东西是妖怪吗?怎的行踪如此飘忽不定! “看你也不像是她的深传弟子吧,不然,怎么这般鲁莽不知轻重?” “我是师父的新弟子,不过,师父很喜欢我,也传了我不少武功。” “她人在哪里?” “师父岂是你随便就可以见的?师父说了,你是他最大的仇人,她杀了你还不够,哪有心思见你。既然你自找上门,我便不客气了。让你看看,欺负师父,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崔橹还挑眉,心情却十分好。 “她甚少收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难道人老了,连口味也变了?” “你,你竟然说我不知天高地厚?哼哼,拿命來!” 一掌袭來,崔橹还将将躲过。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小丫头动起手來,力道还真的不一般。 萧绮玉原本是一镖局的千金小姐,无奈,一场官府的镖出错,父亲无故受到牵连,竟按着叛党的罪名给砍了头。萧绮玉向來心高气傲,誓死要为父亲报仇。可她的对手是皇上,是整个楚明最大的人,想要看到他都十分艰难,更不要提手刃他了。 然而,一次很好的契机,让她在楚明宫中遇到了瑾墨。 被选秀女入了宫,可她的样貌并非绝佳,根本无法接近皇上,正愁苦之际,是瑾墨给了她机会。瑾墨收她为徒,临行前,也将她带在了身边。原本的秀女萧灿已经溺死在了荷花池,而她,萧绮玉,终于得以重生。 在瑾墨的手下学了多年的功夫,再加上本家的上乘武功,萧绮玉的路数看起來十分奇怪,防不胜防。往往这般出奇制胜的对手,让敌人时常措手不及。 所幸,崔橹还是江湖上有名的绝顶高手,否则,若是平凡小辈,早就死在她刚刚那连环掌下了。 “小姑娘,功夫不错嘛。” “嘿嘿老头子,你也不赖啊。” 崔橹还瞅准时机,将萧绮玉的手临空抓住。萧绮玉惊讶想要挣扎,可另一只手,也被崔橹还禁锢在手掌之中。 所有待发的招式都停了下來,萧绮玉拼命地挣扎,却怎么也逃脱不了。回头,只见崔橹还只用了一只手,便将她狠狠地束缚起來。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萧绮玉咬着唇瓣,红着眼眶。 “你这个臭老头,就知道欺负我这样的小姑娘!哼哼,还绝顶高手呢,不过是个倚老卖老,专欺负弱小的混蛋!” “你这小丫头,嘴巴倒是伶俐。可是,是你先出手的,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难不成你來杀我,我还要站在那里等着你杀吗?” “你就是个臭老头!你让我师父不开心,我就要杀了你!” 崔橹还微微皱眉:“这倒是她的风格。可是小姑娘,这世上并非只有杀人才能解决一切问題,暴力和鲜血只能让仇恨越发深重,敞开心扉才是最重要的啊。” 萧绮玉哪里肯听?她又挣扎了两下,狠狠地说道:“不要在这里跟本姑娘讲这些大道理,我不爱听!被你抓住,要杀要剐随便!” 崔橹还大笑两声:“好啊,那么我便成全你吧。好些年不开杀戒,今日从你开始,也省的明日因为不忍心伤人,无法帮助端王了。” 萧绮玉被这话吓住了。 要知道,能和师父结下仇怨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凭着实力,他想杀她,简直太过容易。 萧绮玉努着嘴巴,瞬间泪流满面。 “呜呜呜,父亲,我不能为你和母亲报仇了。女儿不孝,无法与二老共赴黄泉,更无法为二老做些什么。都是女儿沒有用。呜呜呜……” 萧绮玉的脸色变得极快,这正中了崔橹还的弱点。他是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尤其是萧绮玉这样的孩子。她的岁数,简直可以做他的孙女了,他欺负得一个小女孩儿哭成这样,崔橹还的心终究还是软了下來。 然而,他沒有注意到,泪眼朦胧的萧绮玉,此刻唇角正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唰。。 一团白粉扑面袭來,崔橹还躲闪不及,全部命中。 萧绮玉掩着口鼻,直到粉末散去才拍手大笑。崔橹还晃悠两下,终于敌不过着药粉的威力,轰然倒地。 萧绮玉愤恨地踹上一脚。 “臭老头,哼,让你欺负我!这下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这东西,会让你奇痒无比。这种浑身动不了,又抓心挠肝的滋味,一定很舒服吧!” 崔橹还瞪圆了眼睛,可是浑身僵硬的他,却怎么也制止不了这感觉的蔓延。很快,全身都是这种如上万只蚂蚁在啃噬的痛苦。 “带你回去见师父,看师父如何处置你!” 于是,河边,柔弱的萧绮玉,单手扛起了比她重上一倍的崔橹还,毫不费力地向城外走去。 路人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被萧绮玉一瞪,立刻逃也似地跑掉了。 按着事先的约定,楚邺等在桥下,却许久不见崔橹还归來。街上的人越來越少,楚邺只好沿着城中崔橹还可能走过的路去寻找。他并不担心崔橹还的安危,必定这世上能够打过他的人少之又少。他担心,他是否被什么事情牵绊住,而此时,正需要他的帮助。 河边,楚邺被河岸上那银光闪闪的光亮吸引。月光下,那银色的光辉有些刺目。楚邺拾起,一眼便认出那是崔橹还随身携带的银环。这银环可做兵器,可做装饰,是崔橹还的心爱之物。若非遇到紧急之事,他不会将这东西随意丢在街上。 攥紧银环,楚邺四下望去。 这里地处繁华街道,崔橹还到底遇到了什么? 这边厢,崔橹还被萧绮玉五花大绑地扛到了城外瑾墨的处所。看着床上挣扎得面红耳赤的崔橹还,萧绮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呵呵地说:“师父,徒儿把这家伙带回來了,任您处置!” 对于萧绮玉的能力,瑾墨丝毫不怀疑。只是看他如此痛苦的模样,瑾墨微微皱眉:“好了玉儿,不要闹了。快些把他解开。” “可是师父,这老东西难缠得很,现在解开他,他会杀了我的。” “胡闹,有师父在这里,谁敢动你?把他解开,为师有话要和他说。” 瑾墨的命令,萧绮玉只好遵从。她很不开心地喂了崔橹还解药,崔橹还的肢体终于慢慢化解开來。 被这小丫头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对于崔橹还而言,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即便有所缓解了,崔橹还依旧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瑾墨卸下面纱,一张完全能够掩盖住她年龄的容颜便展露出來。 “好啦!这次,是我的徒儿过分,你大人大量,何苦和一个小辈斤斤计较?” 崔橹还胡子一吹,不忿地说:“哼哼,你教出來的好徒儿,跟你一个德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没能挽回 点燃了蜡烛,屋子里面亮堂了许多。他们住的是帐篷,所以,外面的呼啸声传得更加真切了一些。烛光摇曳,许久才稳定下來,瑾墨熟练地罩上灯罩,柔和的光晕洒在她的脸上,让崔橹还心中的不满也消散了许多。 “我知道,你为何要将我带到这里來。可是,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心中所想,就不得不出面制止。” 瑾墨叹口气,转过身來:“你向來是要和我作对的,这我早已有所准备。可是这次不行,不仅仅是为了我曾经的旧主,也为了我门下那些誓死追随我的徒儿。你想要云歌,也要通过我这关。” “瑾墨,大势已去。当初,你未能施术,云歌和那女子便已然交换了魂魄,这就注定了你永生无法控制她们。云歌是你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她是个善良的孩子,经不起这些国仇家恨。湘国皇帝蚕惨死,母妃自尽,这于她而言已经是承受不起的痛苦了。我们的出现,又夺走了她唯一的哥哥。凡事不能做得太过残忍,她不想成为残部的领导,还有很多人愿意,你又何苦执着至此呢?” 瑾墨摇摇头:“你又如何懂得,我的坚持?就像当初,你放弃我,放弃得那样果断一般。” 听了这话,崔橹还眼眸微暗。 “我已经是不能回头的了,当年占卜的结果已经十分明白,若沒有皇族扶持,湘国必败。云歌是唯一的皇族,正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如何能够轻易地放过她?这不仅是我一人之事,而是关乎楚明和端国数以万计的奴隶们的未來。” “可是夺得了江山又能如何?”崔橹还起身,缓缓走近:“云歌体内的,不过是一个将军的女儿,是一朝废妃。而你,也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你们都不适合治理国家,夺回湘国,你们又能做什么?” 瑾墨坚定地说:“我能做的,就是顺应天理。天道亡楚明,我只是想要顺水推舟。” “你错了,从你不小心错过云歌的魂魄那一天开始,湘国就不再有皇族了。是你,亲手杀了唯一的希望。” 瑾墨脚下一软,忍不住后退几步。 若是通过了她的法术,她便可以暂时封存云歌的魂魄。然而,当年入宫太过仓促,云歌又自作主张,将身体奉献给了钟宝青。 她赶到时,已经挽回不及。 是她亲手杀了云歌吗? 不,不会的。 “预言上并沒有说,皇族指的不是身体,哪怕只有云歌的**,也是可以完成预言的。” 崔橹还无奈地叹口气:“你这分明是自欺欺人。” 瑾墨冷笑:“自欺欺人又如何?我就是这样走过一生的。” “可你这样,终究得到的只有背叛。你认为,你的邺儿不恨你吗?他只是敬你做师父,所以才将所有的痛苦自己承担。在你计划伤害云歌之时,在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麻痹云歌之时,他又该作何感受?” “他所承受的这些,都是我当年所承受的。既然我能挺过來,他又能怎样?!” “可是你现在快乐吗?” 崔橹还浑浊的眼中终于留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伤痛。 “瑾墨,当年之事,是我对不住你。可是,你不能将你所有的痛苦全部让其他人來承受。” 瑾墨转过身去,好让自己眼角的泪水不至于滴落。 “出家人,就应该如此。这岂是庄主能够体会到的?你或许会认为我冷血,可是至少我是忠诚的。对待我的主人,对待我的国家,我愿意穷尽一生。这是我的宿命,更是你给我的人生。所以你无权干涉我现在所做的任何事。”深吸一口气,她继续说:“从今天开始,你便留在这里。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有多厉害,不要逼我伤害你,我也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瓜葛。待我找到云歌,完成我的法术,便可以放你自由。期间,若你阻拦我,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便是杀了你,也是有可能的。明白了吗?” 崔橹还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瑾墨,你已经近似乎偏执。现在回头还來得及,只要你出面,配合穆沧溟完成治疗,便可以重新找回云歌,我也可以求得他们绕过你曾经的罪行。你可以过上平凡人的日子,在一个你自己喜欢的地方颐养天年,这样不好吗?” “哼哼,颐养天年?”瑾墨轻轻闭上双眼:“从我跟了师父那日起,便不再想象着自己可以有那么一天了。” “你好生休息吧。” 崔橹还叹了口气,他与这个女人之间的纠缠,怕是今生无法了结了。 提了一口真气,却不想,真气乱流,让他一口鲜血喷了出來。崔橹还立刻原地打坐,方才让自己的经脉不至于被这气浪损伤到。 瑾墨是铁了心要禁锢他,便早已封了他脉道。在她的挟制下,他无法叫人,更无法喊出自己的弟子去协助端王。看來,他是遇到了大麻烦了。 眼看着就要封城了,楚邺不得不暂时放弃寻找崔橹还。出了城门,他运着轻功一路飞奔回去报告情况。虽然未打听到陌子轩的下落,可他却探查清楚了冥国许多内部情况。以此为明日进城做打算,也算不枉此行。 然而,就在小树林之中,他听到了一声十分凄厉的叫喊。 楚邺立刻停下,巡视四周。这声音是从树林深处传來的,这么晚了,会是谁,还停留在这雾气深重的林子里? 待他循声走到事发地点,这才被眼前的场景惊住。只见一个孩子正骑坐在书上,底下,几个狮子正对着他虎视眈眈。 孩子着装很是平凡,看样子吓得不轻。嘤嘤地哭泣,不敢放肆叫喊开來,底下野兽的嚎叫,让他手脚发抖,好似随时都会掉下來一般。 楚邺沒有时间多想,直接跳到他邻近的那棵树上去。 孩子注意到有人,他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叔叔,救我,救救我。呜呜呜……” “别怕,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 楚邺想要试图安慰,可孩子哭得更加厉害了。 “我,我是小迷糊。我想要进城买些吃食,可是,沒想到太晚便迷路了。我,我好怕啊……” 或许是孩子太过用力,有或许是那根承载孩子重量的树枝太过脆弱,只听嘎巴一声,树枝已经裂开半截。 “哇哇,树枝要断了,叔叔救我,救我!” 楚邺抬手,打折一根更粗的树枝,横在两棵树之间:“來,快爬过來,不要怕,只要爬过來,我们就沒事了。” 小迷糊哪里做过这样危险的事?看了眼底下足以让他眩晕的高度,拼命地摇头。 “我不要,我会掉下去的,我不要!” “小迷糊要相信叔叔,叔叔一定会救你的。但是现在,你必须距离叔叔近一些。那棵树,承受不了你我二人的重量。你必须现在就跳过來。” 小迷糊当然知道他现在的局势,他点点头,只好壮着胆子动了动。然而,每次移动,都会引起树下狮子们的躁动,这对他小小的心脏來说,简直就是凌迟。 “我,我怕……” “快点过來,快啊。” 楚邺的额头也渗出一层汗珠。 孩子现在,可谓千钧一发,若再不过來,怕是真的要喂狮子了。 狮子还在树下來回踱步,似乎对楚邺的加入十分不满。若非这树长得太过笔直,他们上不去,也不会让树上的两人放肆这么久。 小迷糊的攀爬能力还是十分好的,稳定住自己的情绪,这才慢慢爬过來。投入到楚邺的怀抱,他再也忍受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楚邺抱着孩子,再看看底下沒有任何放过他们的意思的狮子们,顿时犯难了。崔橹还失踪,还有城中诸事,他都还沒有向陌希辰禀告。 看來,此次,他必定是要缺席的了。 窗外已经敲过三更天,可还是沒有楚邺或是崔橹还的消息,陌希辰有些坐不住了,他背手在窗前走了许久,看着外面皎洁的月色,他心中烦躁的情绪却沒有得到丝毫缓解。 江硕对陌希辰他们的说辞沒有任何怀疑,所以此刻他担心的,是外面那两人的安危。 “三哥,他们该不会是被穆沧溟发现了,然后抓起來了吧。” 江城看了看陌希辰,他的担心不像是假的。心中的疑问便更加难以解释了。 要说崔橹还和楚邺,都不是一般人可以制服的。难道,真的是他和皇上多虑了? “不会,再等等。” 禹喜轻咳一声,说:“公子,距离预定的时间,已经晚了整整两个时辰,就算再紧急的事务,这个时间也该回來了。我们不能再等了,还需尽早处理为好。” 陌希辰转身,禹喜坚定地点点头,陌希辰眉头紧锁:“也只能这样了。江硕,你便回信,按着原计划执行。” 江硕拱手:“是!” 鸽子放飞,陌希辰眉宇的担忧丝毫未减。莫非,楚邺真的打算借此机会谋反?可是,现在可不是最好时机啊。 面对楚邺,有的时候真的很矛盾。一方面,他需要试探,可另一方面,他真的担心,这个自小便跟在他身边的玩伴会经不起他的试探。 若此番,楚邺真的做出了糊涂事,陌希辰真的不知道,还能找到什么理由说服自己,放过他。 …… 穆沧溟回來时,云歌正准备梳洗卸妆,见到穆沧溟,慌忙停了所有动作。她的慌张,让穆沧溟微愣。然而下一刻,他才反应过來,此刻坐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小莺歌。 “还沒睡?” 云歌点头,下意识地退后。 穆沧溟豪爽地笑了笑,摘下身上的铠甲。厚重的铠甲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几个宫女合力,才将他的铠甲放在架子上。他摆摆手,宫女们立刻全部退下。 “你不用这般警惕我,我不会对你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只是这里是我的寝宫,我必须住在这里而已。” 见云歌沉默,穆沧溟继续说:“你的面子真的很大,知不知道,那些人为了你做了怎样的准备?” 云歌不解:“准备?” 穆沧溟点头,麻利地为自己倒上一杯热茶:“我冥国边境,现在已经被楚明的军队所包围,还有这王城之外,此刻已经全都是端王的眼线,就等着明日入城,便可以來一个里外合围。” 云歌赶忙摇头:“这不可能!” 且不说,冥国和楚明已经签订了那样的协议,就说端国和冥国之间的关系,也是颇为要好的。怎么可能如此大动干戈? 穆沧溟玩味地看着她,幽幽地说:“你是指陌希睿不可能,还是陌希辰不可能?呵呵,钟宝青,还记得你们钟家覆灭之时,陌希睿为你定下的罪名。祸国殃民,真是天下之大不幸。你能死,简直就是天下子民的福祉。现在,若陌希睿真的发兵进我冥国,你怕是要再次坐实这个罪名了。” 云歌的眼眸微动。泪水忍不住含在眶间。 “不过,我倒想看看,谁愿意为了你,趟这次的浑水。难道你不想知道吗?明知你是一团火,还要为你扑來的,究竟是谁。” 云歌掀眸:“你,什么意思?” “听闻,你还是钟宝青之时,便是舞技超群。可否愿意在明日的婚宴上,为本王高舞一曲?用云歌的美貌,以及你的才华,站在本王为你新建的鳯露台上,如何?” 云歌恍然,可下一刻,她心中的困惑更多了。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穆沧溟惨笑了几声:“这几日,我多番试探了。我的小莺歌,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回來了。” “你,你说什么?” “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所以,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她都会抗拒。再这样下去,会连带着损伤到你,所以,呵呵,那个傻丫头怕是永远都不会回來了。” 云歌惋惜地看着他,“你……喜欢她?” 穆沧溟摆摆手,“谈不上喜欢,只是心疼。当年在湘国书院里,有过一些交流,因为有些了解,觉着这样的姑娘不应该得到那样的结果,所以才想着要帮她。” “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要帮助,人家就会领情的。你有了云歌的记忆,便知道,她是如何爱着楚邺的,可是,她爱的人到头來却根本不曾爱过她。这样的痛苦,想必便是我,也会选择逃避的。只是,她魂魄不宁,我终究是不甘心。然而,想要替她挽回,她却宁愿永生生存在那荒芜的地界……” “她,现在,在哪里?” “她是被诅咒的,也是诅咒了别人的。她无处可去,只能游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凰醉天下1 游荡在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轮回的地方,周身都是黑暗。云歌不禁想起梦中云歌那凄厉的质问。 是那里吗? 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痛苦的哭泣。被最爱的人背叛,已经是地狱般的煎熬了,还要因此而受到永世的折磨。 云歌忍不住一阵寒战。 “我,我能做什么?” 穆沧溟垂眸:“你能做的,就是让她彻底放弃。而明天,就是最好机会。” 彩色的花卉,整齐地摆放在冥王宫的宫门前,宛若铺上一张炫目的毯子,直绵延到主城门。宫门大开,红色的绸子在门顶铺展开來,似雄鹰一般,展开双臂,在两侧划开一道柔美的弧线。号角声震天,來自各国的使臣在引行官的带领下,缓缓走进。带着各国风情的队伍,着实为这场盛大的婚宴,平添了许多风情。 云歌一早便开始准备了。 她不再消极,也暂时拖延了事先已经决定好的计划。她的积极配合,这让宫人们欣喜万分,打扮的速度也快了许多。不一会儿,镜子中便多了一个盛装的新娘。 这个样子的她,云歌并不陌生。记忆中,当初嫁给楚邺时,她也是这般美丽的。虽然沒有太过华丽的绸缎,可那份幸福,与前世的钟宝青如出一辙。 只是,这世上,存在太多的辜负。能够白头偕老的屈指可数。 云歌抚摸上自己的脸颊。 云歌,若因此验证了楚邺的心,你便可以安心地去了吗? 她感到心里缓缓流出的酸楚。她在哭,在心碎。 云歌捂着胸口,脸色也白了几分。 “将一切交给我。云歌,有了你的身体,我定会护他周全。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鳯露台,冥王宫内最新也是最奢侈的地方。鳯露台台如其名,整齐的琉璃瓦,与冉冉升起的骄阳交相辉映,折射出万丈光芒。数仗高的露台,仅石阶就可以达到数百之多。石阶两侧,是黄金雕刻的扶手,纯金的材质,以及那金镶玉的雕工,处处透着昂贵的奢侈。 两团祥云,乃是上等白玉打造,分列在鳯露台底。底座尽是琴棋书画图,花卷彩石,美轮美奂。 云歌看到这鳯露台的第一眼,便认为,这不是一日之功。 轿辇缓缓下落,礼乐声也缓缓停止。隔着纱帘,她看着台上,穆沧溟精壮的身形,眼睛竟湿润了起來。 他真的不喜欢她吗? 若不喜欢,何苦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赌上冥国的命运。 这个男人,对云歌,用情至深。 “娘娘,可以下轿了。” 见云歌愣着,随行的女官好心提醒。云歌被女官牵着下了娇,面前,成千上万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她看來。 冥王穆沧溟,出了名的铁石心肠。他不喜欢外出,更不喜欢热闹。见到他的,只有必要的几个人,以及各国的使者郡主。他只在乎权势以及国家,终日勤于政事,根本不近女色。冥国的后宫空虚已久,冥王继位已经整整十年,这样的情形仍旧沒有任何改变。久而久之,甚至有冥王乃断袖之癖的传言。传言愈演愈烈,冥王大婚的消息传來,更多人是为了赶來凑热闹,顺便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得到冥王大人的芳心。 今日,云歌下了轿辇,众人终于得偿所愿。 只是,看笑话的心思,被眼前的女子惊艳得荡然无存。 哪怕半纱遮面,可那仅仅露在外面的下颌,以及那似笑非笑的红唇,已经让许多男子忍不住神往那面纱下的娇容。她身材匀称,配上雍容华贵的喜服,宛若仙女一般,让人不舍移目。 人群之中,陌希辰的手缓缓收紧。 这原本是他的女人,心底那无法言说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果然是倾国绝色。”禹喜微眯双眼,却是由衷地赞叹。 云歌在端国始终收敛,所以,便是知道她的样貌异于常人的美,也无法察觉她精心打扮后的绝代风华。云歌向來不施粉黛,如此着装,将她所有的媚态彰显得淋漓尽致,半遮半掩的美,足以勾起在场所有人的兴趣。 “穆沧溟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陌希辰顿了顿,继续说:“你应该问,云歌,她想要做什么。” 她拒绝了他,却反过來答应嫁给穆沧溟。这样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她已然沒有了后悔的余地。不是想要去楚明吗?不是想要接近陌希睿吗?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陌希睿亦是此番表情。 本以为,云歌的故意接近,和湘国的残党有关。这于他而言,沒有任何坏处。既可以稳住云歌,还能揪出她背后的势力。或许,还能利用她,让陌希辰永远不能得到皇位。 可是,云歌此行此举,却大大出乎他的医疗。 直到兵临冥国,陌希睿才听到这个消息。 这是为何? 难道,冥国早已起了谋反的心思了吗? 陌希睿深沉了目光。 这女人,简直就是罂粟,只要沾染一点,便足以深陷他人的神智。真的很危险。 云歌在宫人们手中红绸的牵引下,缓缓走在红毯之上。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红毯两侧,前來庆贺之人的窃窃私语。 有些人才讨论,她是谁家的女子。有些人讨论,她到底姓甚名谁。更有人在讨论,冥王与她结亲,到底为了什么目的。 云歌只看着前方的那人,目不斜视。 穆沧溟的眸光,透着一股神奇的力量,足以让紧张不已的她,渐渐平复。 在台阶之下,穆沧溟忽然下令,停了云歌的仪仗。 这不符合规矩,云歌和众人都诧异地抬头。 只见穆沧溟提起腿前的礼服,然后迈着豪迈的步伐大步走下來。数百台阶,他三步并两步地走下。同样站在台阶上的陌希睿和陌希辰,也沒有料到穆沧溟会有如此举动,待他们反应过來时,穆沧溟已经跑到了云歌的面前。 “你,做什么?”云歌低声而问。 百级石阶,为的是她的后位步步攀爬,也预示得到天子的不易。现在,天子下了石阶,这算什么? 典伊官拿着手中的红本子,慌张地看着穆沧溟。这本子上所有的规矩,岂不是都要废弃了?胡闹,真是胡闹啊! 穆沧溟一向洒脱,他诚实地笑道:“等不及了,下來接你。” 手滑过她的面纱,隔着面纱,他触碰到她的面颊。 那眼中的柔情,便更加浓厚了。 “本王的《凰醉天下》可准备好了?” 云歌点头:“你谱的曲,自然悉心准备。” 穆沧溟拉过她的手,转过身來,与她并肩而行。 他的心在乱跳,若非今日的婚宴太过隆重,许多他国的人都在看着,他或许会将她横抱而起。 她的手,还像儿时那般,冰冰凉的,却很纤细。 那日,他靠在树干上,不屑地看着她,“楚邺那般讨厌你,你何苦死缠烂打?他有他喜爱的女人,你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还沒长大的孩子。” 儿时的云歌嘟着嘴,掐着腰大声地反驳:“我现在是孩子,以后会成为女人!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穆沧溟拿起石桌上的书,冷哼一声走开。 他也很想说,她不是他,怎知道,他有多心疼她屡屡被拒绝之后的眼泪。 若他的妹妹还沒死,也应该和云歌同样的年岁。 只是最单纯的注意和保护,不知为何,随着成长,那感情慢慢变了质。可他必须妥善地隐藏,因为,冥国和湘国,终究会势不两立。 他想到许多种结果。 或许,他壮大了冥国,便可以要挟湘国联姻。而唯一符合要求的,只有云歌。 或许,云歌沒有追到楚邺,会伤心欲绝,而他会适时地借给她一个坚实的肩膀。 他成了冥王,便会给她一切。 可是,他万万沒想到,湘国会沒落得如此迅速,他还沒有登上王位,她便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对她來说,可有可无,可他,却不这般看她。这么多年來,他动用了一切关系,追踪她的足迹。 甚至趁着端国自行,自己前來寻找。 他找到了她,却得到了他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 穆沧溟握着云歌的指尖,都有些颤抖。 云歌,你可知道,你的拒绝,让我多么心痛? 为了能够见到真正的云歌,他不惜重金,甚至耗费他多年來的内力,只为见云歌一面。然而,这三日,云歌决绝的回答,让他原本热情的心,一点点地冷却下來。 或许,云歌是对的。 她选择了死,就不会让自己重生。 重生,也只能徒增痛苦。 他说,他要杀了楚邺,让他也尝尝死而不亡的痛苦,让他生生世世陪在她的身边,只能和她在一起。 而云歌,却微笑着拒绝。 “我的恨,只限于上一世。我只希望,他能平安终老。” 多么善良的姑娘! 呵呵! 他却恨。 利用女人來报仇,他不配得到她这般纯净的爱! 感受到他的异样,云歌反握住他。 穆沧溟眉心解开,困惑地侧头,正看到那从不属于云歌的沉着而坚定的目光。 “我沒事。” 穆沧溟回以肯定的回答。 至少,他要让处于混沌中的云歌明白,他,根本不值得她的付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凰醉天下2 鳯露台上,云歌与穆沧溟比肩站立。台下冥国之人,全部跪在地上,庆贺冥王和王后百年好合,各国的使臣王族也纷纷送上祝福,玛瑙翡翠,上乘玩物数不胜数。 晚宴设立在鳯露台之上。这鳯露台不仅高大,而且十分宽广。气派的场地,足足能容纳下上万人的盛宴。坐在台上,所有的美面景色尽收眼底,甚至可以鸟瞰整个冥国都城的风采。 风中透着清凉,优雅和奢华并存,是个难得的观景圣地。 宴席铺展开來,人们便也沒了拘束了。 冥国临近的小国,都是由君主亲自前來,酒过三杯,便也都畅谈起來。 说起來,他们与穆沧溟都曾经是在泥潭里一同玩过的发小。便是今日各自为政,少了许多來往,可这份至深的情谊还是在的。冥国是替他们遮风挡雨的羽翼,他们也十分拥护冥国。百年來,这传统就这样延续下來。 这酒的后劲很大,很快,不少都已经不出现了酣意。 “冥王,你不声不响地就得到了这样的美娘子,还突然成了亲。这么大的事不通过弟兄们把关,实在太不仗义了!” 宋国的北朝首先站起來说,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 “就是就是,冥王,还不块和我们说说,冥王后是哪里人士?冥王,又是如何与王后结识的?” “王后这般貌美的女子,在这世上实属少见。冥王好福气,这般尤物竟也能被你收在怀中!哈哈,本王倒是十分想知道,是冥王先追求的王后,还是王后追求的冥王?!” 当然,有些忘了规矩的,还有更多的人是清醒的。 见他们越说越不把门,有些人适时地起身拦着他们:“好了好了,莫要喝了酒就忘了形。这是冥王的婚宴,哪里能与你们说这样隐晦的事!冥王成亲,何须要你们來操心!” “沒错,你们快些坐下罢!” 冥王拍了拍手,制止了他们的劝阻。 “哎无妨,今日是本王的婚宴,请大家來,就是为了能够得到大家的祝福。都是将我穆沧溟看成是兄弟的,本王与王后的故事,自然该说与大家听一听!”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同时将身旁的云歌也搀扶起來。 “想必大家也看得出來,本王的王后并非寻常女子。或许她的名字你们并不熟悉,可她的身份,却是你们每个人都想不到的额。” 穆沧溟这般说,倒是吊起了许多人的口味。 他们更加你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引起穆沧溟的注意,甚至将宝贵的王后之位给了她。 穆沧溟看了看列席前,始终不做声的、阴沉着脸的陌希睿和陌希辰,唇角微勾。 “说起來,这和楚明,还有端国,还有不小的渊源呢。” 陌希睿和陌希辰闻言,双双放下酒杯。 被无故点名,大家的目光又纷纷向他们二人投來。 陌希辰被穆沧溟的举动再次弄糊涂了。 相信穆沧溟不会认不出云歌,可若公开她的身份,岂不是让人人得而诛之? 在湘国时,陌希辰就觉得,穆沧溟会是一个不错的君主。他喜怒不形于色,凡事深沉内敛,处事杀伐果断,又处处妥帖。因此,学院之中,虽然多了许多权力之争和不可避免的隔阂,但大家对穆沧溟都是十分敬重的。 而他,当年是年龄最小的质子,深受穆沧溟的照拂。若沒有他,自己也不可能适应被湘国打压的日子。平日里交流得多了些,便对穆沧溟有几分了解。他不会鲁莽行事,就算对云歌不同,也不会因为酒醉而让她暴漏身份于世人。 陌希辰以为,他已然掌控了局势。可穆沧溟此番,反倒让他有些应对不及。难道,他书信与他,还有另外的目的? 而云歌,此刻的心情并不比陌希辰镇定。 穆沧溟只说,要她在天下人面前跳舞,却从未说过,在此之前会公布她的一切。 因为了解那场战役,所以她很清楚,鳯露台上的这些人,对湘国有多么仇视。当年的她,固然还只是个孩子,可是与皇族沾染上了一点关系,就会陷入万劫不复。更不要提,曾经的云瑶,乃是湘国皇帝的亲生女儿。 “你要说什么?” 云歌低声质问。手想要抽回,可穆沧溟却死死地攥住她,不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 “云歌,我若是你,就配合下去。人只有在绝境中,才能找到机会。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今日鳯露台上之人,谁会为你付出一切。” 云歌的脸色瞬间变白。穆沧溟想要做什么,她已经知道了。可是她不能让他这么做。若坐实了妖孽的罪名,就等同于让她失去了陌希睿。陌希睿如此在乎名声,怎会为了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字,污蔑了自己的英明? 相反,他会杀了她! 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杀了她! “你疯了!我若死了,云歌就再也回不來了!” “可你死了,她才能真正离开。”穆沧溟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放在胸前。“我会为你替钟氏平反,可你必须按着我说的做!” 两人的私语,外人自然是听不到的。他们看到的,只有穆沧溟申请地握着云歌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这样唯美的场景,引來许多人的欢呼。 “冥王果然是用情至深了,还未入洞房,便已经如此迫不及待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喧闹。 云歌愣住了。 穆沧溟说的坚决。 而她,也开始犹豫。 父亲和哥哥的不幸,蒙蔽了她太久。这几日,她已然明白,这上天 给她的机会,实则是云歌给她的。就算她想要为钟家洗白,也不能自私地以云歌的痛苦为基础。 “你会救回哥哥,你会让他们重新为父亲修坟?” 穆沧溟点头:“当然。” 云歌转过身來,深吸一口气面对大家。 “那么,便开始吧。” 穆沧溟承认,这一刻,他开始明白,为何陌希辰会对钟宝青一往情深了。这个女人,太过真实,也很直率,这在许多方面,都与曾经的云歌很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凰醉天下3 这鳯露台不仅高大,而且十分宽广。气派的场地,足足能容纳下上万人的盛宴。坐在台上,所有的美面景色尽收眼底,甚至可以鸟瞰整个冥国都城之夜的风采。 夜风中透着清凉,优雅和奢华并存,是个难得的观景圣地。 宴席铺展开來,酒过三杯,人们便也沒了拘束了,也都畅谈起來。 冥国临近的小国,都是由一国的君主亲自前來。这并非因为冥国强盛而來的攀附,而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嘱咐。 说起來,他们与穆沧溟都曾经是在泥潭里一同玩过的发小。儿时的感情,就十分深厚。便是今日各自为政,少了许多來往,可这份至深的情谊还是在的。冥国是替他们遮风挡雨的羽翼,他们也十分拥护冥国。百年來,这传统就这样延续下來。 这酒的后劲很大,很快,不少都已经不出现了酣意。在酒精的麻醉下,大家也沒了名分上的约束,都现了淳朴之态。 “冥王,今日王后的舞姿,当真是让兄弟们大开眼界。你不声不响地就得到了这样的美娘子,还突然就成了亲。这么大的事不通过弟兄们把关,实在太不仗义了!” 宋国的北朝首先站起來说,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 “就是就是!冥王这般做,就是不把我们当成兄弟了!” 穆沧溟大笑:“那么,北朝兄对本王的王后,可还满意?” 北朝憨笑起來:“冥王这话说的,嫂王后乃是冥国的国母,本王满意有什么用!哈哈!” 一阵哄笑过后,有人好奇地问道:“冥王,趁着今日的好机会,还不快和我们说说,冥王后是哪里人士?冥王,又是如何与王后结识的?” “王后这般貌美的女子,在这世上实属少见。冥王好福气,这般尤物竟也能被你收在怀中!哈哈,本王实在想知道,是冥王先追求的王后,还是王后追求的冥王?!” 大家的问題越來越露骨,云歌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这些人虽然是君主,但都是戎马一生的,本质里透着质朴的气质。云歌许久未与这样的人接近,即便尴尬得不行,也觉得心里暖暖的。 当然,有些忘了规矩的,还有许多人是清醒的。 便是与冥王的情谊再好,也是君臣有别。小国就是小国,可与穆沧溟称兄道弟,的确是有许多不妥。 见他们越说越不把门,那些清醒的人们适时地起身拦着他们:“好了好了,莫要喝了酒就忘了形。这是冥王的婚宴,哪里能与你们说这样隐晦的事!冥王成亲,何须要你们來操心!” “沒错,你们快些坐下罢!” 冥王拍了拍手,制止了他们的劝阻。 “哎无妨无妨,今日是本王的婚宴,请大家來,就是为了能够得到大家的祝福,与兄弟们把酒言欢,将这喜事做得热闹。都是将我穆沧溟看成是兄弟的,本王与王后的故事,自然该说与大家听一听!”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同时将身旁的云歌也搀扶起來。 “想必大家也看得出來,本王的王后并非寻常女子。或许她的名字你们并不熟悉,可她的身份,却是你们每个人都熟悉的。” 穆沧溟这般说,倒是吊起了许多人的口味。他们更加想要弄清楚,这女子有着怎样的背景,可以引起穆沧溟的注意,甚至将宝贵的王后之位给了她。 穆沧溟看了看列席前,始终不做声的、阴沉着脸的陌希睿和陌希辰,唇角微勾。 “说起來,这和楚明,还有端国,还有不小的渊源呢。” 陌希睿和陌希辰闻言,双双放下酒杯。 被无故点名,大家的目光又纷纷向他们二人投來。 陌希辰被穆沧溟的举动再次弄糊涂了。 穆沧溟应该知道云歌是何身份,可若公开她的身份,岂不是让人人得而诛之? 穆沧溟一纸修书,陌希辰便毫不犹豫地赶过來。并非他无心,而是他对穆沧溟有着几分信任。 在湘国时,陌希辰就觉得,穆沧溟会是一个不错的君主。他喜怒不形于色,凡事深沉内敛,处事杀伐果断,又处处妥帖。因此,学院之中,虽然多了许多权力之争和不可避免的隔阂,但大家对穆沧溟都是十分敬重的。 而陌希辰,是当年湘国学院中年龄最小的质子。那个地方名为书院,其实就是圈养各国皇子的地方。年纪小的,体弱多病的,甚至国家不够强盛的,都会成为被别人欺负的理由。陌希辰初到时,便尝尽了苦楚,幸好有穆沧溟出面叫停。在那段日子,陌希辰深受穆沧溟的照拂。若沒有他,自己也不可能适应被湘国打压的日子。平日里交流得多了些,便对穆沧溟有几分了解。 穆沧溟不会鲁莽行事,他对云歌的态度向來有所不同,也因为这微妙的感情,陌希辰便可以断定,他不会因为酒醉而让云歌暴漏身份于世人,将她陷于险地。 陌希辰以为,他已然掌控了局势。可穆沧溟此番,反倒让他有些应对不及。 难道,他书信与他,还有另外的目的? 此时的云歌,此刻的心情并不比陌希辰镇定。 穆沧溟只说,要她在天下人面前跳舞,却从未说过,在此之前会公布她的一切。 因为了解楚明和湘国的那场战役,所以她很清楚,鳯露台上的这些人,对湘国有多么仇视。 当年的云歌,固然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可是与皇族沾染上了一点关系,就等同于陷入万劫不复。更不要提,她身为小公主,乃是湘国皇帝的亲生女儿。 只有血缘,就足以让他们得而诛之。 “你要说什么?” 云歌沒好气地质问。手想要抽回,可穆沧溟却死死地攥住她,不给她任何抽出的机会。 穆沧溟幽幽地说:“云歌,我若是你,就配合下去。人只有在绝境中,才能找到机会。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今日鳯露台上之人,谁会为你付出一切。” 云歌的脸色瞬间变白。 穆沧溟想要做什么,她已经知道了。可是她不能让他这么做。 若坐实了妖孽的罪名,就等同于让她失去了陌希睿。陌希睿如此在乎名声,怎会为了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字,污蔑了自己的英明? 相反,他会杀了她! 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杀了她! “你疯了!我若死了,云歌就再也回不來了!” “可你死了,她才能真正离开。”穆沧溟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放在胸前。“你难道不想知道,坐在那边的两个男人,到底谁才是对你真心。若知道你还活着,他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会保护你这个妖孽,还是会避之不及,唯恐与你沾染上关系,热引來不必要的麻烦。这是你的机会,应该好好把握。我会为你替钟氏平反,可你必须按着我说的做!如何?” 两人的私语,外人自然是听不到的。 他们看到的,只有穆沧溟申请地握着云歌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然后伏在她的耳边耳语。 这样唯美的场景,引來许多人的欢呼。 “冥王果然是用情至深了,还未入洞房,便已经如此迫不及待了!” “是啊是啊,冥王和王后伉俪情深,此乃冥国之大幸啊。”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喧闹。 云歌愣住了。 穆沧溟说的坚决。 而她,也开始犹豫。 父亲和哥哥的不幸,蒙蔽了她太久。这几日,她已然明白,这上天给她的重生的机会,实则是云歌给她的。就算她想要为钟家洗白,也不能自私地以云歌的痛苦为基础。能因此而换得云歌转世,的确是她该做的。 “你会救回哥哥,你会让他们重新为父亲修坟?你会让陌希睿为钟氏正名,修改史册吗?” 穆沧溟点头:“当然。” “便是穷尽一生,我也会努力去做。” 云歌转过身來,深吸一口气面对大家。 “那么,便开始吧。” 柔和的光辉映照在云歌的侧脸上,穆沧溟看着她,心中莫名产生些许感动。 他承认,这一刻,他的确开始明白,为何陌希辰会对钟宝青一往情深了。这个女人,太过真实,也很直率,这在许多方面,都与曾经的云歌很像。只是艰难的岁月和复杂生活的磨砺,让她们看起來失去了本质,仅此而已。 在众人的注视下,穆沧溟拉着云歌缓缓从正位走下,立在中央。今夜的天空,晴朗无比。漫天的繁星,如同颗颗悬挂的钻石一般,闪耀着璀璨的光辉。丝竹声再次停止,原本的热闹听起來更像是喧闹。微风拂乱了云歌面上的红纱,穆沧溟轻轻抚了上去,索性将面纱全部摘了下來。 吹弹可破的玉面,就这样展露在众人面前。众人禁不住倒吸一口气,云歌貌美,震惊到了所有与会的宾客。他们交头接耳,纷纷讨论着这女子的美貌。 云歌微低的头也缓缓抬起,迎上所有人的目光,丝毫沒有表现出任何怯色。看了眼坐在她左手边的陌希辰,她轻轻点头,以作问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凰醉天下4 或许,她终究是辜负了他的。 今日之后,他便会知道她的一切。 当年的辜负,已经是对他的无比伤害,今日,若知晓她的再次接近其实就是利用,他定会恨死她了吧。 她不求得陌希辰会是那个为了她奋不顾身的,她只求,他对她的恨意能够越少越好。 陌希辰的脸色的确是难看极了。 凝重地看着红毯上的云歌,他希望能在她的脸上找到可以解释心中疑惑的答案。 她默许了!为了什么? 分明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让他和陌希睿都在意了她,为何要在这里放弃? 不想复国了吗?不想为湘国人报仇了吗? 若非禹喜适时制止,陌希辰下一刻一定会冲上去的,抓着她的肩膀仔细地问问她,这其中的原因。 禹喜拿着酒壶,适时地为陌希辰斟了一杯酒:“大王,切莫莽撞。” 陌希辰这才稍稍冷静了一些。 沒错,陌希睿也在场,的确不是他莽撞的时候。 果然,陌希睿站了起來。 “冥王的意思,朕有些听不懂。冥王为何说,冥王后与我楚明有关呢?”陌希睿明知故问地问道。眼中的兴趣愈发浓厚了。 穆沧溟笑着回答:“不知,楚明皇上可曾听过湘国云氏?” 听到‘云氏’二字,众人原本轻松的笑意渐渐凝固起來。 云氏,那可是整个中原乃至大漠的一场噩梦。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曾经受到湘国云氏皇族的折磨。大片大片的土地,被湘国收缴,他们却只能双手奉上,而不可反抗。因为,这世上,沒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与云氏抗衡。云氏,就是整个天下的霸主。 沒有楚明消灭云氏的壮举,今日,或许他们就会是云氏的奴隶。 不少人不堪这屈辱的回忆,已经抱怨出声來:“冥王,今日这大喜的日子,何苦提那已经亡了的国家,平白让大家不开心!” “因为……”穆沧溟从容地说:“因为,本王的王后,就是湘国最后的云氏。” 此话一出,大家再也不淡定了。甚至有大胆的,直接掀了桌子。 汤汤水水洒在地上,场面一下子肃静下來。冥国的朝臣们也沒有想到,冥王会忽然说出这样惊人的话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全部傻愣愣地站起來。 宋国北朝粗眉横立,索性不称他做冥王,直接呼出了他的名讳。 “穆沧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本王眼前的冥王后,就是那湘国最后的皇族?!” 穆沧溟点头:“正是。” “你开什么玩笑!” 北朝是个急脾气。 想当年,宋国在湘国的摧残下险些亡国,若非他和父亲硬撑着,从牙缝中挤出一些银钱救济百姓,加上冥国的救助,这才免了并国的耻辱。 在他看來,所有湘国人都是必须杀的。 如今,自己的好兄弟,自己一直视作生死之交的兄弟,竟然娶了湘国的皇族,这简直就是丧家辱国的行为! “我们杀尽了湘国人,血洗了皇宫,湘国怎么可能还有皇族?就算有,本王也定不会让她苟活在这世上。冥王,我宋国向來敬重你,但这件事涉及国仇家恨,是原则性的问題,若冥王执意娶这女子,我宋国必定不让!” 穆沧溟不紧不慢地说:“北朝,你这么心急做什么?本王要说的话,还未说完。” “好,那么冥王便与我们解释一番,这世上的女人都死光了吗?!为何会不顾曾经的仇恨和痛苦,非要娶这样一个女子!” 北朝被自己的手下的官员拉着,这才不情愿地坐回原位。 穆沧溟摇摇头,轻缓的说道:“相信大家一定对她的身份有许多困惑,更不解我为何要在这里公布。我与你们的心情都是同样的。当年,湘国残害忠良,甚至在周围三十几个国家实行联名制度,但凡有一人获罪,其他与他沾亲带故的都要跟着受罚。所设立的刑罚,更是让百姓苦不堪言,堪比商纣王的霸政!湘国皇帝昏庸无能,湘国皇族柔弱无比,这才给了我们反抗的机会。” “以楚明为首,我们成功击破了湘国的重重阻拦,这才一举侵入皇宫,手刃了祸害百姓的妖孽。可当时的云歌,只有不到十岁。” “对于她而言,是我们侵占了她的家园。她十岁便颠沛流离,过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生活。她逃亡,隐姓埋名,还要面对父兄的惨死,说起來,她是无辜的。” “哼哼!”北朝还是忍耐不住满胸的怒气,冷哼道:“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们是恶人似的。可你也必须知道,她无辜,不代表他们湘国所有的人都无辜。她是他们的公主,能不成他们复国的工具吗?或许,这女人心底里本身就是存了邪念的,冥王可不要被美色所迷惑,做出许多糊涂的事來!” “大胆!” 冥国丞相朱百会站起身來怒喝道:“宋国大王,此乃我冥王的婚宴,冥国待宋国向來友善,宋王便是不感激,也不能如此无礼。在您和我们大王看來,你们之间师兄弟,可是在我们这些臣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实则是对我们冥国的侮辱!还望宋王三思!” 场面尴尬到了极点。北朝还想反驳,被其他几个小国的国王制止了。然而,不说,不代表他们接受了穆沧溟荒唐的想法。 这湘国公主成了冥国的王后,他们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北朝再次站起身來:“也罢也罢!话不投机半句多,冥王,我们的诚意送到了,便就此告辞了!冥王想要迎娶谁做王后,本不是我们改管的,可是,由此而造成的后果,还希望冥王能够想清楚!” 穆沧溟微笑以对。 心底里却是在思忖,呵呵,这世上能够如此仗义执言的,也就只有这北朝了。 北朝一走,其他几个冥国附属国的国王也离开了一半。留下的,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位。 陌希睿适时地说:“看來,冥王说得果然不错。冥王后,果然与我楚明有关。” 冥王拱手:“楚明皇上不要担心,我的王后只是一个女人,做不出任何不利楚明的事。本王也知道,皇上前阵子还在缴杀湘国意图叛乱的残党。但此事与我的王后无关,也正是为了正名,以防止日后有罗乱,所以今日才将此事公之于众。还望皇上不要介意。” 陌希睿表现得要得体含蓄许多:“这是自然,既然是冥王选的王后,朕自然是会祝福的。” “冥王,”一个小国的大王拱手说道:“既然冥王已经定了心思,执意要迎娶这位湘国公主,那么便只封为妃即可。国母乃是一国之母,冥国,又是我们所要依靠的。给予这样一个女人太大的权力,怕是不能让我们这些周边小国心安啊。更何况,此女并非善类,生得妖艳不说,还懂得那么多狐媚的技艺,着实不适合国母的位置。”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大家的一致赞同。 穆沧溟握着拳头凑到嘴边轻咳一声。一个人忽然从队伍中冲出來,指着云歌大声地说:“我记起來了,我记起來了!这女人,不就是端国那个有名的妖奴吗?” “妖奴?什么妖奴?” “刚刚冥王提到她叫云歌,我还觉得熟悉。我想起來了,春花节,我曾经去过端国赏花,便听到百姓们都在流传,说这女奴妖媚惑主,做了端王的侍寝女奴之后,在后宫的地位十分高呢!”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朱百会一听,顿时勃然大怒! 他是穆沧溟的老师,穆沧溟就是他一手培养起來的,多年來,穆沧溟一直谨慎处事,还将冥国治理得井井有条,这让他颇为骄傲。所以,今日哪怕穆沧溟做了许多不合常理的事,他都容忍了下來,心想着等宴会之后,再与他商议。 可让他万万沒想到的是,他选定的女人,不仅仅是湘国的遗孤,还曾经是端王的侍寝女奴! 女奴啊!还是曾经给人家侍过寝的,这与已嫁做人妇有什么区别?! 他气得浑身发抖,就差一口鲜血血溅当场了。 抽出随身携带的宝剑,他冲过來就刺向云歌。穆沧溟自然不会让云歌受到伤害,侧身将她推到一旁,自己则捏住朱百会的手腕。 朱百会毕竟是文官,经不住他如此力道。手一松,剑便掉落在地上。 “师父,您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倒是想要问你要做什么!冥王啊,这女人就是妖孽,老臣既然还能被冥王叫上一声师父,自然有规正冥王错误的义务。老臣不能看着冥王如此堕落下去!若是此女入了冥国的后宫,怕是天下都要大不宁了!” “师父,还不到师父说的那个地步!” “冥王啊!先王在世时赐予臣这把宝剑,就是为了有一天,冥王失了本性,让老臣能够代替先王杀了蛊惑冥王的妖孽!现在,妖孽就在眼前,冥王难道想要违背先王的意愿,袒护这个贱人吗!” 穆沧溟用力甩开朱百会的手,厉声怒喝:“朱丞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凰醉天下5 “我敬你是本王的师父,可你却在本王的婚宴上如此放肆,还要试图杀害本王的王后,简直就是大不敬!” 冥王从未在众人面前如此不尊重朱丞相,冥国的朝臣见状,都不敢再妄言,便是心中全是不满,也不敢立刻提出來。 朱百会被穆沧溟甩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他看着穆沧溟,拼命摇头:“真是国之不幸啊!大王,你英明一世,怎能被一个女人迷惑了神智?大王现在正昏着,便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若有一日,这女人坑害了大王,大王便知道,老臣今日是有多么忠心,所做之事,全都是为了大王……” “够了!”穆沧溟微眯双眼,毫不客气地说:“朱丞相可真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啊!拿着父王的宝剑,处处行使父王的权力。本王念在你是本王的师父,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如今,你竟敢在本王的面前行刺,简直是目无王法!來人,将朱丞相带下去,关在天牢里,仔细思过!” “大王不可啊!” “大王,朱丞乃是我冥国的一朝丞相,万万不可因此而被下狱啊!” “都住嘴!”穆沧溟将云歌护在身前:“谁在多说一句,罪名等同于朱丞相!今日是本王的大婚,谁让本王不痛快,本王便 让他也不痛快!” 穆沧溟这般说,再也无人敢说什么。 留下來的宾客见状,也都纷纷识相地离开。云歌的手紧紧地攥着穆沧溟,如此,她妖孽祸国的罪名,还真的拿不掉了。 穆沧溟摩挲着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抚,转身,他微笑着对陌希辰说:“还希望端王不要介意这个传言。她是湘国的公主,是冥国的王后,并非是端国的奴隶。” 说罢,穆沧溟任性地拉着云歌,走下鳯露台。 鳯露台上,一片死寂。 大家还未反应过來,这场荒谬的宴会,就算是结束了。 寝殿中,云歌紧张地深呼吸着,穆沧溟如同沒事一般,搪塞了一切礼仪,将嬷嬷和宫人们全都潜了出去。 孤男寡女,云歌有些莫名的紧张。穆沧溟沒走近一步,她便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撞到了柱子上,云歌无路可退。她瑟缩了肩膀,不明白穆沧溟想要做什么。 穆沧溟见状,只好站在在原地。 见他并非想要伤害她,云歌才弱弱地说:“这么做,你也会牵涉其中。为什么?” 穆沧溟看着她,一板一眼地回答:“因为,这样,我也会成为你比较的对象。若他们都放弃了你,还有我。” “我是云歌,沒有楚邺,这沒有任何可比性。” “我的人已经过去渗透了,相信明日旭日东升之时,他们就会知道你究竟是谁。” “可我是钟宝青,你又为何掺进來?” 穆沧溟耸耸肩:“或许,是因为我喜欢多管闲事。不然,你以为,依着今日的排场,我会置身事外吗?陌希睿的大军还在我国边境虎视眈眈,可为了排除嫌疑,他便不能动兵。这也是在自保,懂吗。” 云歌点点头,又问:“那么朱丞相……” 穆沧溟叹口气:“朱丞是个不错的师父,只是有时不懂得变通。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了解本王,最大的缺点亦是如此。你以为,他真的认为你是祸水?他只是不想让我参与进來,破坏冥国与楚明微弱的关系。可是,这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人这辈子,都需要做几次疯狂的事,而现在,我就在疯狂。” …… 冥国的天牢中,朱百会独坐在牢房当众,无奈地叹口气。 看着晴朗的夜空,他沧桑地说道:“先王,臣终究是沒有完成您的遗愿啊。臣沒能教导好大王,还让大王做出了这样威胁冥国的事,怕是自今日之后,冥国便再无安生之日了。先王,您曾经说过,不让臣随您离开是为了让臣更好地辅佐大王。臣愧对先王信任啊……” 说着,忍不住老泪纵横。他颤抖着肩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苍老的眼睛,略显浑浊,却无比明亮。 “可是先王,老臣便是不受大王待见,也要悉心辅佐大王,定然不会让那妖女迷惑了大王,也不会让冥国因此走向末路。先王,臣必定与冥国共存亡。” “咳咳,”正在这时,他的身后传來一阵轻咳声,转身,之间穆沧溟正站在栏杆外面,笑呵呵地说:“师父,还沒到那个地步,怎的就想着要与冥国共存亡这样的话。” 朱百会冷哼一声,又转过身去。 穆沧溟也不生气,摆手让狱卒将门打开,他亲自走了进去,在朱百会的身后坐下。 “师父可是为了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让师父下狱,所以才气徒儿的?” “还是因为,徒儿不听师父劝告,迎娶云歌,让师父感到心寒?” “师父,您是最了解徒儿的,定然知道,徒儿此刻的心情是如何。徒儿自小便刻苦研习治国之道,因为徒儿知道,徒儿是整个冥国唯一的皇子,将來是要继承大统的。冥国的未來全部系在徒儿一个人的身上,所以每每同龄人在玩耍,亦或是熟睡之时,徒儿都在书房用功。我喜欢规划未來,而后发生的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却唯独她一个,是个例外……” 朱百会激动地转过身:“大王啊,你如何能让一个女人乱了心智?纵然大王喜欢她,便随便立个妃位便是了。今日之事,大王已然得罪了周边小国。要知道,冥国虽然强盛,但也离不开这些小国的支持。若他们联合与冥国为敌,那么冥国的未來,岂不是堪忧?还有楚明,你今日要人戳破云歌的身份,便是让端王和楚明皇帝下不來台,你这么做,他们定然怀恨在心。” “师父,正如我方才所说。我循规蹈矩了这么多年,只放纵这一次。我保证,不会让冥国因此受到牵连,还请师父能够成全。” 朱百会摇头,满面的不理解:“大王啊,当年先王看到你有这个苗头,才想尽办法将大王弄回冥国。要知道,冥国是永远不可能与湘国联姻的,而湘国的沒落只是早晚的结局。大王为何不能理解先王和为师的苦心呢?你找到了那公主,仔细养着便是。不让她受苦,不让她被人所伤,师父从未管过许多。只是,现在大王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这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样的罪名,咱们冥国是担不起的。” “更何况,你很清楚,她并非你心中想念的那个云歌了。既然所托非人,又何必苦苦执着?那女子,是留不得了。我看那楚明皇帝和端王都那女人很感兴趣,不妨尽早收手,也落得一个幡然悔悟的好名声。” “师父。”穆沧溟摇头:“师父可明白,我那无法言说的悔恨?当初攻进湘国皇宫时,我拼命寻找她的踪迹而不得,我以为她已经死了。可在收拾尸身时,却找不到她的踪迹。这是天意安排,让我还能和她重遇。即便她已经不再是我的云瑶,可云瑶的后事,我也需要料理妥当啊。师父,我需要您的支持。而不是阻挠。” 朱百会无奈地叹口气。 抬头,看着穆沧溟,他郑重地问:“你可能向为师保证,你只是料理云瑶的后事,而非想要让她重生?” “师父,人死不能复生,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若我不是抱着送她的决心,如何能不给她留任何退路?” 朱百会点头:“天意如此,实在难为啊……” …… 冥王将朱丞相下狱的消息,如同病毒一般,很快便蔓延到了整个都城,连带着新王后曾经为楚明端王侍寝的传言,也被结结实实地传了出來。 北朝宿在客栈里,听小二说了这个消息,顿时火冒三丈。 “真是胡闹!这个穆沧溟,脑子是让马蹄子踢了吗?这女人分明就是玩弄男人感情的妖精,他怎么能容忍她这样的过去!” 北朝的护卫补充道:“正因为这隐晦之事被宣扬出來,朱丞相才要杀了云歌。冥王面子上挂不住勃然大怒,竟将朱丞相也给下了狱。那可是朱丞相啊,冥国的两朝元老。这次冥王,当真是荒唐至极。” 北朝愤怒地将茶壶摔个粉碎。 “不行,我不能让这样的女人毒害冥国。此番,冥国和端国的关系如此紧张,局势已经是千钧一发。楚明的军队,又莫名在冥国的南方驻守,名为为陌希睿护驾,实则是做什么打算,只有天知道!我们必须尽早做预防。冥国一旦倒台,牵连到的,便是我们这些周边小国了。” 护卫凝重地点头:“那么大王,要不要属下去找找其他小国的大王们?此时,还需大家一起商议比较妥当。” 北朝点头,想了想有嘱咐:“此事一定要暗中行事,在冥国期间内,穆沧溟必定对我们有所监视。还是不要太过违逆他的意思,暗中协调便好。” “是!” 北朝打开窗子,冷风迎面袭來,让他的酒也醒了大半。 穆沧溟,若你一味偏袒那妖女,我便不客气了。管她是不是你的王后,我定然取她的首级,为惨死在湘国人手下的无辜百姓报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凰醉天下6 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烧毁,陌希睿的手迅速收回。 房间内只有他一人,他的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胸口憋闷一阵心悸,伏下腰,那胃中的翻滚,将他折磨得双眼殷红,面色红赤。额角的青筋暴跳着,他张着嘴,狠狠地攥着桌角,可那口气却还是提不起來。 咚咚咚。。 忽然,外面传來敲门声,他一紧张,猛地咳嗽了起來,这才缓解了这气闭之证。 陌希睿捏着自己的喉咙,双手拄地,剧烈地喘息。看着火盆中那燃烧殆尽的纸条。钟宝青三个字,也渐渐消失在火焰之中。 “不会……不可能……” 若非这信息是江北亲自传來,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还魂之术? 难怪,云歌和钟宝青可以如此相像。有些神态,有些动作以及脾性,若非刻意模仿,根本不可能如此相似。原來,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想起云歌在端国接近她的所有过程,陌希睿忍不住后怕。他杀了钟奎山,又流放了她的哥哥钟世楠。钟家上下上百口人的性命,全都死在他的手上。钟宝青定是恨极了他的吧。 都说死人不会复活,便是做了厉鬼,只要他能够坚强,就沒有什么惧怕的。可是现在,得知钟宝青还活着,他所做的对不起她的地方,便全都被想起。 这种被追魂索命的感觉,当真让他浑身不舒服。 “公子,睡了吗?” 是江浩的声音。 陌希睿有些慌了。 若是他知道云歌还活着,会怎样做?江浩对云歌的感情,足以让他做出任何疯狂的事。 陌希睿缓缓站起身,心里却在决计着,此刻的云歌是最不能沾染的,江浩是他的护卫,若因此而去争抢云歌,外人必定认为是他所为。 这是个收复冥国的很好时机,他不能慌乱。 “沒有,來了。” 打开门,江浩满面担忧。 “公子,我听到房间里有声音,怎么了?不舒服吗?” 陌希睿僵硬地笑了笑:“沒事,吵醒你了。可能是受不住这漠北的风,所以咳嗽了几声。不碍事的。” “还是找郎中过來瞧瞧吧。” “这么晚了,要找也等明天吧。” 江浩见陌希睿形色如常,也就放心下來。他刚要走,却被陌希睿叫住。 “公子还有什么事?” 陌希睿想了想,说:“刚刚我思來想去,觉得险些被穆沧溟算计。既然已经出兵,就不能让穆沧溟轻易地逃脱。刚刚江北來信,称可以确定,穆沧溟苦苦寻找的,正是那位我们通缉的湘国国师。既然如此……” 江浩立刻心领神会:“属下明白,树下立刻拟定文书,分发到军中。还会告诉冥国之人,我们发兵,是为了肃清湘国残党。” 江浩离开,陌希睿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眸光微暗。 为了楚明,他只能牺牲他了。 …… 在树上困了一天一夜,待猛兽饿得不得不离开,楚邺和小迷糊才算是得救了。 幸好,小迷糊身上还带着去城里买回的干粮,所以楚邺和小迷糊下树时并沒有怎么虚弱。小河边,他们痛痛快快地喝了个水饱,那叫一个痛快。 小迷糊擦了擦嘴角,拉着楚邺的手说:“叔叔,谢谢你救了我。若不是你,我早就掉下去,让那些猛兽们吃掉了。叔叔,你与我回去吧,让我师叔做一桌子好菜。师叔的菜烧得特别好吃,你吃了一定会喜欢的。” 楚邺捏了捏小迷糊的小脸:“叔叔还有要事,已经耽搁了许久,就不去了。你沿着大路走,就不会再遇到野兽了。尽快回家吧。” 小迷糊点点头,转身离开。楚邺见他是个大胆的孩子,也放心了下來。看了看时间,他眉心又皱起。昨晚,便是冥王的婚宴大典,他错过了,也不知她会不会因此而难过。 不再耽搁,陌希辰立刻向城中方向跑去。边跑边想着,或许,现在回去,还來得及。 楚邺走了,小迷糊才从树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原本清澈的眸子,闪着精明的神色,完全不似刚刚那样呆萌之态。 “师叔,他真的如你所说,是个坏人吗?”小迷糊摩挲着下巴:“不过,这一天一夜,我对他的印象还不坏。是个十分实在的男人呢。” 杨牧可不屑地冷哼,摸了摸小迷糊的脑袋:“今天师叔就來教你另一个人生道理,那便是人不可貌相。你只知他救了你,又如何能够断定他不是借故拖延时间?其实,若不救你,他也不会赶回去的。这个男人,就是这般忘恩负义。若不是他,我姐姐也不会有那样的下场。说到底,他,和陌希辰,都是我同样讨厌的人。” 小迷糊撇撇嘴,大人们的恩怨,他真是弄不懂。 “师叔,这次二毛和三毛在树下守了这么久,着实辛苦了,师叔要好好犒赏它们呀。” 杨牧可微笑着应道:“这是自然,它们是你的宠物,师叔自然不会亏待。” 小迷糊又补充说:“那么,我能和子轩一起玩了?” 杨牧可收回手,冷淡地回答:“不行。” “为什么?师叔不是说,我拖住了那个叔叔,就让我见子轩的吗?” “沒错,你可以见,但是你不能带他出來,更不能让他和外人接触。”杨牧可警告道:“因为,山外的人,都是邪恶的。外面很危险,你只有住在山中,才是最安全的。” 小迷糊被杨牧可深沉的话语吓住,他波动着唇瓣,立刻逃走了。 杨牧可叉着腰,轻松地说:“楚邺,我要的,就是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 小迷糊一路跑啊跑,直到身后讨厌的师叔看不到才放慢了步伐。他在地上拾起一根树枝,无聊地打着路边沒到他大腿的绿草。 他自小便独居在这山上,师父在他不到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沒有任何印象,自从有记忆以來,便是这位师叔主持着国寺中的大局。 师叔是带发修行,是整个国寺中最不同的人,深受冥王喜爱,她始终教养他,他十分敬爱自己的师叔。 可是,师叔实在太过严肃。国寺中修行的孩子们,到了年龄都纷纷下山去,他便是沒有了娘亲,也希望去山下闯一闯。可师叔除了近几日让他出寺买东西,其他时间根本不让他跨出山一步。 每次,他都对外面的世界依依不舍。能够拖延多久,便留上多久。他总觉得,其实那里并不是师叔所说的那般可怕。 然而,师叔的话就是命令。他即便再好奇,也只能遵从。 直到又一个孩子來到国寺。 他叫陌子轩,是师叔亲自带回來的。 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想要找到一个人类的朋友,着实不容易。他想要接近陌子轩,可师叔又是百般阻挠。他真的不知道,一个小孩子能有多么可怕。连二毛三毛那样凶猛的野兽,他都能驯服,陌子轩又能怎样凶猛? “哎……” 小小年纪的小迷糊苦恼地叹气。 师叔向來一个人行事,难道,他也要与她同样吗?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与他一同修炼的玩伴而已。 正思考着,小迷糊丝毫沒有感觉到前方正有人拦在路上。直到他撞到了那人的怀中,才停下脚步。 抬头,只见拦在路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已经走掉的楚邺。 “你,你怎么……” “叔叔不放心你一个人,便又折了回來。看小迷糊的样子,好像很不开心,一定是害怕了吧。” 小迷糊倒吸一口凉气,想要逃走,楚邺眼疾手快,揪住了他的脖领,将他抻拽了回來。 “你放开我!放开我!” “小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的师叔沒有教导过你吗?在这佛门圣地,说句谎话都不知脸红!我在找一个孩子,他的名字叫陌子轩,你可曾见到过?” 陌子轩?小迷糊愣了一下。可一想到师叔的交代,他又捂紧了自己的嘴巴:“不,我,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叔叔可不喜欢说谎的孩子。陪你玩了这么久,你也该告诉叔叔实情了吧。说,他到底在哪里?!” 其实这之间,楚邺已经有所怀疑。只是,他无法相信,一个孩子能够操控狮子。不过,现在他信了。杨牧可的徒弟,必定是个能人。 小迷糊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他想要使用毒针,楚邺看出他的小心思,先一步抢夺下來。 啪啪。。 将他横在自己的大腿上,楚邺拔下他的裤子就开打。小迷糊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他虽然年龄小,但却是国寺里的小长老。除了师叔,沒有人比他的辈分大,自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 楚邺下手很重,小迷糊咧着嘴,沒打两下就承受不住了。 “呜呜呜,别打了,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别打了!” “陌子轩在哪里?” 小迷糊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委屈地说:“你不要声张,我这就带你去!” 楚邺心中暗喜,想不到,踏破铁鞋,找到陌子轩却是如此轻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你是……宝青? 冥国的国寺等同于楚明的钦天处,里面不仅有出家之人,还有许多能够通晓天理的术士。而杨牧可正是其中一个。因为它的重要性,所以,冥国的国寺与其他国家的位置不同,不仅偏远难发现,而且周围还有重病守护。 这人是小迷糊带來的,士兵们简单询问了几句,就放行了。 国寺的建筑十分复杂,环环相扣,过了国寺,到了术士馆,更是守卫森严,机关重重。陌子轩就被关在最里面的房间里,这里比邻杨牧可的占卜馆,仅一墙之隔,可见杨牧可对这孩子有多么用心。 小迷糊指着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间说:“就是那里了。平日里,只是三餐有人去送,其他时间,都是闭死的。” 楚邺点头,“钥匙在哪里?” 小迷糊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师叔也不让我知道。我很想接近他,可是师叔不给我机会,更不让我和他有任何接触。师叔说,他患了可以传染的病症,需要仔细医治呢。” 楚邺拍拍小迷糊的肩膀。 这孩子,其实也沒有看上去那般心机深重。 “好了,你便去吧。记住,你从未來过这里,对门前的人,你也要好好交代。” 小迷糊感激地点头:“我知道。” 走了几步,他又不放心地问:“你不会伤害他的,对吗?” “对,”楚邺肯定地回答:“我是來救他的。” 这重重门锁,自然不会给楚邺造成困难。楚邺轻而易举地打开房间,只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铺面而來,空气中透着腥臊的味道,因为沒有窗子,整个房间都死气沉沉的。 听到有声音,陌子轩才缓缓抬起头來。 “姨母,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留下的。我要去找父王,我要和父王在一起。” 听不到回应,陌子轩用微弱的力气放大了声音。“我一定不会妥协的,一定不会!” 楚邺的心顿时揪了起來。 眼前的场景,是他沒有想到的。陌子轩奄奄一息地躺在草席上,面前,数顿的饭菜都沒有动,直到他们都腐烂掉。几只老鼠和蟑螂盘绕在餐盘旁边,疯狂地啃噬着盘中的食物,而陌子轩就躺在那里。 听见声音,老鼠们作鸟兽散,陌子轩强撑起自己的身体,苍白的小脸因为这一动作而紧紧皱在一起。 “若不放了我,就请走吧。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楚邺赶忙蹲下身來:“世子殿下,是我啊,我是楚邺楚将军。” 原本低垂的眼眸忽然变得清凉,他缓缓抬头,待看清楚邺的脸,一双眼已然红肿,却怎么也挤不出眼泪。 他太虚弱了。 “楚邺将军,真的是你!是父王來了吗?父王來救我了吗?” 楚邺点头,将陌子轩抱在怀中。“沒错,是父王來救你了。端王命我來寻你,世子殿下,有臣在,你便安全了。” 陌子轩死死地抓着楚邺的衣襟,生怕这是他的一个梦。 在这国寺中的一月來,他无数次梦到陌希辰带着千军万马來救他。他抓住他的手臂,让他带他走。陌希辰抱起他,怜爱地为他摘取发间的枯草。可是每每醒來,他手中抓着的都只有草垫而已。 杨牧可疯了。至少他这样认为。 她不是他的妈妈,而是他的姨母。她说,她的母亲生下他之后,就被害死了。 他日日哭泣,却换不回她的一丝怜悯。对于陌子轩而言,长着和娘亲同样脸的人,却是如此歹毒,日日看在眼里,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般的折磨。 “带我走,带我走,我不要呆在这里,带我走!” 楚邺抱紧他,“我即刻,便带殿下走!” 杨牧可在国寺中咆哮着寻找陌子轩时,楚邺已经带着陌子轩进城了。 城中如今戒备森严,夜色降临,城门很早便关了。在都城期间,各国的使臣们的安全,都是冥国需要考虑的。所以各大客栈为了谨慎,都将整个客栈中的客人全都请出去,只留下几个上等的房间供王公大臣们居住。 若非楚邺有端国的令牌,守城的士兵是万万不会让他通过的。见楚邺是贵宾,侍卫长还派遣了两个士兵,护送着楚邺回到自己的处所。 楚邺欣然接受,他的确不知道,陌希辰他们此刻到底住在哪里。然而,刚刚走到偏道,就听到两声骨骼相撞的声音,一回头,只见刚刚还跟在后面的士兵,已经被扭断了脖子。 瑾墨松手,两个士兵瞬间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她一步上前,狠狠地甩给楚邺一个耳光。 “我若不拦着,你还想带着这孩子去哪里?” “师,师父……”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就带着他跟我走!” 楚邺看了看因为虚弱而熟睡的陌子轩,只得随着他离开。而不过百米之内的陌希辰,却对此浑然不觉。 客栈里,陌希辰正对着手上的都城地形图仔细研究着。然而,表面上冷静的他,只觉得浑身都是热血,就要沸腾。 禹喜皱眉,担忧地说:“大王,您真的要进宫吗?这个时间进宫,怕是会惹來许多闲言闲语。” “宫,我一定要进,只是无需大摇大摆。禹喜,我以为我已经沒有机会了,我简直不敢想象。” “大王,这个消息还需要考证。就算穆沧溟寻找那湘国国师,是为了给云歌施法,可也不能说明,云歌就是钟妃啊。” “所以,我才要去印证。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她亲口告诉我答案。” “这事未免太过匪夷所思,臣向來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这互换魂魄,着实令人难以置信。大王怎么知道,这不是那冥王,或是其他有心之人故意放出的消息,只待大王因此而中了圈套,便好有借口与我们开出条件?还望大王可以三思啊。”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陌希辰抬起头,坚定地说:“可是,当初我宣她伺候在侧时,就已经觉得她与宝青有几分神似。我不信他人,是因为他人可能害我。可是,我不能不相信自己。” “大王既然已经决定,就等楚将军找了世子殿下回來再做定夺。大王贸然带走云歌,又将世子殿下甩手留在这里,怕是会为世子殿下惹來祸端。” 陌希辰微愣。 是啊,他怎么忘了他的儿子? 虽然 ,他并非他的子嗣。可这孩子好歹叫他一声父王,留在冥国,必定成为穆沧溟手中的把柄,到时,怕是陌子轩的性命都会遭到威胁。 “好,那么,这次我就知求证,不带她走,如何?” 禹喜知道,陌希辰是如何爱着钟宝青的。那日知道钟宝青的死讯,他就如同死过一回一样,如今,得到了钟宝青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便是他再怎样阻止,陌希辰也不可能放弃的。 “也好。大王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若是见了情形不对,便尽早离开。穆沧溟不会伤害云歌,他会将她保护得很好。” “嗯。” 陌希辰是个急脾气,研究好路线,便亟不可待地出发了。其实,任何一个皇宫都不是毫无缺口的,只要拿准了他们的交换班时间,想要潜入,也是轻而易举。 陌希辰躲过了层层阻拦,终于到了穆沧溟的寝殿。 已经是后半夜,大红的灯笼显得格外刺眼。 守廊的宫人们正靠着柱子打着瞌睡,整个大殿前也都是寂静一片,只有偶尔传來的,那知了虫鸣的声音。 陌希辰的心格外激动,寂静,让他清晰地听着自己的心在胸腔中疯狂跳动。 仅一墙之隔,里面,便是云歌。 他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钟宝青的死,只是上天跟他开的一个玩笑,他有朝一日,还会见到她。 哪怕知道,这不可能实现,他始终怀有这样的期待。 现在,他长时间以來的梦想实现了。钟宝青,她就在他的面前。 对于那个意外得來的消息,陌希辰沒有任何怀疑。因为,他对云歌的宠爱,已经说明了一切。除了钟宝青之外的女人,他都不喜欢,冥冥之中,大概只有情感才是不会骗人的。 他对云歌在意了,心动了,这还不能证明吗? 殿门被推开,烛光摇曳,熟睡中的云歌忽然惊醒。醒來的她不敢动,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穆沧溟说的沒错,今夜果然有客人造访。 可会是谁呢? 云歌捏着被角,十分紧张。 她一方面希望是陌希睿,毕竟是爱了许久的男人,若他能过为了她前來,她心中的恨意也会减少许多。她更希望是陌希辰,因为,这不仅能让她摆脱陌希睿的阴影,还能让她得到陌希辰耳朵原谅。 陌希辰缓缓走近,步伐轻巧,小心翼翼。生怕弄醒了他心爱的女人。 他想要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熟睡的模样。 围帘掀开的一刹那,云歌竟忘了闭眼。 四目相对,陌希辰和云歌的目光结结实实地碰撞到了一起。 他记得这眼神,沒有错。 她,也忘不了这张脸,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明。 “你是……宝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逃离冥王宫 不用云歌承认,陌希辰已经迫不及待地拥了上去。 她的身体很柔软纤弱,却很踏实,与曾经的宝青相差无几。 陌希辰贪恋地嗅着她发间的香气,一面感谢上苍能够给他重新拥抱她的机会,一面责怪自己,为何她就在他身边,他却从來都不知道! 这是他不能原谅自己的。 “真的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在云歌的印象中,陌希辰向來不说这样软绵绵的话。小时候的他,格外倔强,便是被人追杀,也从來不向她低头,总是一副毫不在乎,高傲不羁的样子。而后的陌希辰,成了端王,这种帝王的气息便更加浓郁。在她的面前,便是所谓的喜欢,他也从未如此柔情细语。 云歌很不习惯,想要推开他,可陌希辰哪里肯给她逃走的机会。 “不要走,宝青,不要离开我。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吗?我已经犯过一次错,让你留在了京城,在你最危难的时候,沒有勇气去救你,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宝青,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忘记过去,我会一辈子照顾你的,好不好?” 一辈子,自从陌希睿将她迎娶入宫的那一天,她便再也不相信一辈子了。云歌不敢想象,这辈子,还会有人对她许下一生的诺言。 “端王,你,你不要这样……” 她还穿着大红的喜衣,嫁的,是另一个男人,却在大婚之日和陌希辰抱在了一起,即便这婚宴是假的,云歌仍旧觉得别扭。 许是,她拒绝得太明显,陌希辰终于不舍地将她松开。 “怎么了?哦,是不是我吓到你了?告诉我,你真的是宝青,对吗?我现在,很需要你的这份答案。” “她是不是钟宝青,真的那么重要吗?” 正在这时,一声浑厚而低沉的声音从内室外传來。陌希辰和云歌循声望去,之间睡在隔壁的穆沧溟正披着外衣缓缓走进來。 看到两人亲密的模样,他忍不住冷哼:“本王的好王后啊,你还真是蛇蝎心肠。本王为了你,连师父都不要了,你竟然在新婚之夜就背叛本王。” 陌希辰站起身,顺带着将云歌护在身后。 这个动作,让云歌忍不住鼻子发酸。 他,真的不在乎她背负着湘国公主的名分,背负着妖孽的骂名來了。当年,是她这般保护他的,现在,他已经长成,便知道守护她了。 “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与她无关。” 穆沧溟挑眉:“我和你?陌希辰,我不记得我和你之间有什么恩怨了。只是一张请柬,念在当年的情谊,邀请你來参加我的婚宴,你却带來了那么多士兵,将我冥国的边境围得水泄不通……呵呵,这着实让我心寒啊。” “之所以让陌希睿出兵,自是有我的考虑。可是冥王也并非善类,否则,怎么能在婚宴上借机公布我与云歌的关系呢?” 穆沧溟悠闲地耸耸肩:“我说的并非是假话,她的确是你的侍寝女奴。是不是啊,云歌?” 云歌低着头,脸上却浮出一层红晕。 穆沧溟眸光微暗,片刻之后又豪爽地笑道:“不过,端王有一点说的对,我们都并非善类。” “那么冥王现在可以清楚地告诉我,你的打算了吗?” 穆沧溟走近,“我的打算,不就是端王你的打算吗?” 在穆沧溟心中,陌希辰原比陌希睿更有治国的头脑和潜质。因为陌希辰不仅仅有谋略,还懂得忍耐。陌希睿总是那般亟不可待,就像今天,他本就是先一步将云歌就是钟宝青这个信息告诉陌希睿的,可他却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 陌希辰浅笑:“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 “彼此彼此。” 云歌批了外衫,站起身來。陌希辰赶忙替她将外衫整理整齐。穆沧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柔情。 他不禁想起那个在执拗的少年,即便柔弱得任人欺凌,也始终高傲如同高山峻岭上的雄鹰。那种高冷,那种不屑于与众人为伍的姿态,让他无比他欣赏这个孩子,更珍视与他在一起的机遇。他认为他会永远这样高高在上,可是,听说钟宝青在战场上受伤时,听说任何关于她的消息时,他才会表现出隐忍和心痛。 “那么,我送给端王的这个大礼,端王可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陌希辰将云歌搂得更加紧了,就像是在宣誓主权。 “只是,來到冥国的,不仅仅只有宝青,还有我的孩子。冥王打算何时将子轩送回?” “这就要看,端王是怎样的诚意了。我与你之间,师兄弟,可我与陌希睿,却是敌人。” 穆沧溟稳稳地坐在床上,深沉地分析道:“现在,想必他已经将旨意发出去了,不出三日,必定动兵。而且,是以讨伐湘国残党的名义。” 云歌柳眉轻皱,她终于明白,对于陌希睿而言,她根本不算什么。讨伐湘国残党,那不就是她吗?那么得到她,他会做什么?再杀她一次? 感受到云歌的颤抖,陌希辰安抚地摩挲着她的手臂,继续说:“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在这期间想出一个完全的对策。最好,是有能够识破他奸计的理由,提供给世人。” 穆沧溟慵懒地抻了抻懒腰:“这就要靠端王了。寡人现在,刚刚失去了王后。在婚宴上,受尽了满朝文武的唾弃,相信命日早朝,定有许多能人志士以性命觐见。那才是真的头疼呢。” 陌希辰深情地看着云歌:“你,愿意跟我走吗?” 云歌的眼中满含泪水。 穆沧溟做了个‘停’姿势,满面怨气:“喂喂喂,我说,今夜我好歹也是个新郎官,你们这般,是想将我置于何地啊?” 看着云歌,他最终只能拍着大腿起身。 “好了,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我尊重你。今日,就当我沒有來过这里。” 穆沧溟走了,只余下陌希辰和云歌两人。 陌希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虽然还不习惯将云歌唤作宝青,可他还是十分贪恋这种感觉。从她的眼中,他能找回与钟宝青在一起的感觉。现在,就算让他舍弃天下,他都会答应。 “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你,愿意跟我走吗?” 云歌不禁摸上自己的脸颊,“我,我……” “不要管外界的眼光,我会想办法,给你换个身份。只要你答应,这一切我都可以为你解决。” “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钟宝青了。”云歌弱声说:“我,我很脏。我们根本不能回到过去了。” “脏?我从不认为你脏。”陌希辰安慰。 “不,我不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钟宝青了。你还不明白吗?陌希辰,我在利用你!我莫名其妙进了这身体,为了能够为父亲报仇,才接近你。哪怕知道,你待我始终真心,可是,我刚刚听到陌希睿决绝地下旨,我还是会心痛。陌希辰,我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去爱!” “谁说不值!我喜欢的,就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钟宝青!” 陌希辰抓住她的肩膀,让她靠近自己。 “利用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为钟老将军复仇的想法不对吗?你弱小,所以需要我的帮助,这些真的无可厚非!宝青,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我想要知道,你会选择我吗?我不期待你会如同我爱你一般爱我,我只希望,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给我机会,让我照顾你……” 云歌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題。 或者,从穆沧溟提出今日婚宴的计划时,她便一直逃避这个问題。她会抛弃和陌希睿在一起的不愉快,而去选择陌希辰吗? 真的会吗? “不,不要逼我,求你……” 陌希辰并不气馁。若是按着他从前的性子,此刻必然离去。然而,他的高傲,在遇到钟宝青这件事面前已经不值钱了。他想要知道答案,想要得到这个女人。他错了一次,就不想错过第二次! “不要求我,宝青,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你不选择我沒关系,我会等,等到你喜欢上我为之。” “陌希辰,我真的不值得……” 陌希辰一把抱住了她,“你不知道你有多优秀。沒有值不值得,只有我愿意。” ……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云歌和陌希辰骑上马,飞奔出王宫。安排他们出城的,正是那位云歌拉拢的女官。女官的家人急需要金钱救治,云歌便将自己所有的嫁妆全都给了她。 女官站在城门上,看着云歌离去的身影,如释重负。 穆沧溟走上前來,女官立刻低腰行礼。 “他们果然走了……” “大王,奴婢不懂,为何大王要让奴婢这样做?王后,可是您的王后啊。” “是我的又如何?她的心不在这里。” 留不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身。云瑶的一切,注定是与他无缘的。 “今日之事,你要闭口不提。王后已经给过你银钱了吧,本王还会赏你三倍。拿着这些钱,回家养老去吧。” 女官一听,立刻跪在地上。 “是,奴婢遵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适合当储君 全城禁严了,因为冥国的新王后逃走了。这奇耻大辱,对于冥国而言,简直是百年不遇。朝堂之上,再无人敢提及王后二字,这绿帽子被结识地盖在头上,穆沧溟的脸色也很差。 看了眼朝堂上的众人,他沉声说道:“既然众爱卿都沒有事,那么便退朝吧!” 说罢,拂袖而去。 大臣们都伏在地上,恭送他离开,待冥王走后,才摇首慨叹伤风败俗。 谁也沒有看到,穆沧溟离开大殿后,那唇角上的笑容。 追兵很快便赶了上來。 为了做面子,穆沧溟必须派人去追。不知情的士兵倒是拼足了力气,又或许是得到了某些人的命令,想要取云歌的首级。云歌与陌希辰躲进了城边的树林,一颗百年古树后,正巧有一树洞,陌希辰拉着云歌抽身跳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排牛皮军靴砸地的声音传來。 “冥王有令,抓到此女杀无赦!” “是!” 待士兵都过去之后,陌希辰才抽抽鼻子,“这个穆沧溟,还真够狠的。” 云歌擦着额角的汗水,“也不独独是他的命令。我害得丞相入狱,这些人肯定等着要我的首级呢。”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坐着十分拥挤。陌希辰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唇与她的唇瓣近在咫尺。云歌腾地脸红了。 陌希辰笑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动不动就脸红。” “我从前什么时候脸红过?倒是你,随便逗你一句,你就红得像团火!” 陌希辰温柔地看着她:“那是因为,戏逗我的人是你。” 云歌顿时窘迫了。 哎呀,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能重新得到你,真好。”陌希辰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云歌本就皮薄,这下,彻底承受不住了。红色都蔓延到了脖跟。 陌希辰满足地钻出去,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顺带着将云歌拉了出來。 “城里暂时是回不去了,禹喜得到消息自会与我们会合。现在最重要的是,在陌希睿发病之前,找到子轩。” 云歌提醒:“若我沒猜错,子轩应该和杨牧可在一起。” “在宫中?” “不,在宫外。杨牧可想要杀了我,穆沧溟怕我有危险,所以将她暂时挪到了宫外。原本打算让子轩留在宫中的,可是杨牧可非要子轩与她一起。现在,子轩应该是和杨牧可在一起。” 得到了云歌给的信息,陌希辰顿时有了方向。 “很好!现在,就等禹喜听到城中的风声与我们会合。然后,我们就去那国寺里寻找!” “嗯!” 这边厢,楚邺被带回瑾墨的营地。楚邺这辈子最惧怕的就是自己的师父,并非他武功上不能制服瑾墨,所以才惧怕,而是,师父的话,他必须听从。想当年,若沒有瑾墨,他不可能逃离湘国。更不可能有机会为自己的家人报仇。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师父,就如同他的再生父母。父母之命,如何能够违背? 所以,便是楚邺再不情愿,也只能将陌子轩带过來。 瑾墨坐下來,愤怒地拍了下手边的案桌。桌面上的茶壶震到地上,瞬间摔得粉碎。 “沉默了一路,怎的现在还是哑巴?若为师不去找你,你是否就将这孩子交还给陌希辰了?!” “师父,徒儿只是想要孩子得到诊治。这孩子已经绝食很多天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性命堪忧。” 瑾墨看了看陌子轩,的确是虚弱的不行,便命人带去诊治。楚邺想要跟着一起去,被瑾墨制止了。 “怎么,你还怕师父偷偷杀了他不成?” “徒儿不敢……” “哼哼,不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也怪我太过信任于你,认为你楚家满门被杀,你能将这一幕记在心里。却不想,和陌希辰解接触的时间过长,到让你磨灭了斗志!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回去了。就留下來,与师父主持大局。” “可是师父……” “沒有什么可是的。”瑾墨斩钉截铁:“你以为,你效忠的端王大人还会一如既往地信任你吗?崔橹还失踪,你还莫名其妙地不见踪迹,他们早已经怀疑上你了。现在的你,是被陌希辰抛弃的丧家之犬,不回到师父这里,你等着让陌希辰反咬你一口吗?” “师父,他不会的。” 瑾墨摇头:“哎,你这个榆木脑袋,真的是需要仔细开导一番了。罢了罢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今,世子殿下在我们的手里。陌希辰很看重这个儿子,必定能响应我们。所以,他是个十分重要的步骤,你便留下來照看他吧。” “可是,他想要回到他父亲的身边。” “不要忘了,你才是他的父亲!” 楚邺被说得愣住。想了想,他无奈地笑道:“师父,从牧可死后,我便不配做他的父亲了。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是不配的。子轩的成长沒有我的踪迹,他的教育,我也沒有参与。这一切,都是陌希辰在替我完成,哪怕他已经知道我和牧可之间的关系,也在容忍。就凭这点,我不会夺走他的儿子。” “你怎么那么傻!”瑾墨说:“那孩子还小,很多事情只要你灌输,他便会顺着你的意思來。我们的目标,是得到天下。到时,天下不都是他的?端王注定只是一国小王,而你,则注定是一国之君啊。” 楚邺一听赶忙跪在地上:“师父,徒儿沒有任何想要坐上皇位的想法。还请师父念在徒儿学识鄙陋难当大任,再另选一位才干突出的吧……” “谁说师兄难当大任?” 一个轻快的声音传來,瑾墨凝重的脸上顿时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萧绮玉走到近前,搀扶起楚邺。 “师兄是师门之中最得师父器重的,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羞!小玉儿觉得,师兄是最能当皇上的。师兄当了皇上,定然是天下仁君。百姓们再也不会受到战乱之苦了。” 然而,萧绮玉的夸赞,却沒有得到楚邺的赞同。 “够了!”楚邺训斥:“这里沒有你的事,回自己的房间去!” 萧绮玉不忿,晃着他的手臂说:“师兄!你怎么能在呢么说我嘛。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我能帮助师父做事,还能规划帮众,我能起很大的作用呢!” 楚邺懒得与她纠缠,拱手而道:“师父,我还是去看看子轩吧,他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告辞。” 说罢,也不等瑾墨是什么意思,转身离开。 瑾墨摇摇头,“真是越大越那管教。” “师父莫要心急,师兄有抵触情绪也是正常的。幸好师父让徒儿去给杨牧可放消息,才阻拦了师兄进城。否则,他定然和云歌纠缠不清。” “这孩子心思重,什么都放在心里。可越是这样,越让人担心。他笑着的时候,沒有人知道他是否在哭。便更加不好控制了。” 小玉儿挑眉:“师父别那么不开心,要知道,那陌希睿可是中计了。徒儿一想到这里,今夜睡觉都会笑。陌希睿还是一代帝王呢,真是愚蠢到家了。” 瑾墨摇头:“现在谈论输赢,还为时尚早。陌希睿这个人,权力大于天。他喜爱权力,便会中了权力的圈套。他和穆沧溟之间如何争斗,我并不关心。我只是好奇,陌希辰会如何料理这后面的情况,來一个黄雀在后。” 萧绮玉眼睛一转,拱手说道:“师父放心,徒儿明白师父的意思了。那个陌子轩,还有崔橹还,徒儿一定会仔细看好,不会让他们出一点差错。” 瑾墨欣慰地点头。 她不禁开始惋惜,若萧绮玉是个男子该有多好。这储君的位置,好歹还能多个选择。 只可惜,她是女儿身。 “师兄师兄!你干嘛总躲着我!”楚邺照看完陌子轩,就出去打水,总是找一些事情做,忽略萧绮玉,可萧绮玉仍不就不气馁,继续跟在他的身后。 “是因为刚刚我在师父面前教育你了嘛?师兄,你怎么这么小气呀。” “师兄,这么长时间不见面了,你都不想我吗?沒关系,我想你呀。师兄,你已经很久沒有陪我说说话了,你看看我,都长高了。” 楚邺不耐烦地将水桶放在地上,水桶中的水倒映出月光,映得他原本就英俊的脸,益发棱角分明。萧绮玉的心扑通扑通的。楚邺却是满脸不耐、 “若你真的沒事,便去睡觉。这些天,有许多事情要忙碌,你的精力迟早会消耗殆尽的。” “师兄,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哇哇,好开心!”萧绮玉顿时乐得蹦蹦跳跳。 “师兄对我可真好,我马上就回去睡觉,师兄不要担心。” 萧绮玉欢跳着离开了,楚邺摇摇头,直到她走远了,才将满满一桶水又倒了回去。 师父能够找到他,必定能够找到崔橹还。 难不成,崔橹还的失踪是和师父有关? 这里总共就这么大,若能够找到崔橹还,让陌子轩逃走的几率,便更加大了一些。 想到这里,楚邺立刻开始行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杨牧可的计划 陌子轩失踪,整个国寺禁严了。原本就把手森严的国寺,此刻显得更加人心惶惶。杨牧可愤怒地掀了桌子,扫视了一圈当值的侍卫,冷声而问:“一个孩子,身体孱弱,如何能逃得出各位侍卫的监视,不翼而飞?你,來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整个寺院里都搜遍了,可以确定的是,陌子轩已经不在国寺之中了。侍卫长心惊胆战地站出來,杨牧可一早便有过嘱咐,说这个孩子非同一般,是大王要求看管的。可现在,这孩子在自己当值的时候逃走了,这其中的责任可想而知。 “主持,这是属下的失职。属下已经命人去山上寻找,定然不会让那孩子出事。” 杨牧可冷哼:“这么说,侍卫长大人是肯定,他已经出寺了?你是冥国宫里的老护卫了,怎会如此粗心?那日,究竟见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侍卫长犹豫,杨牧可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你可知道,你今日犯的错误,是满门抄斩的罪过。到了这步田地,你还要包庇吗?” 听到满门抄斩,侍卫长终于不淡定了。 他慌忙拱手:“主持大人饶命,当日的确是有些异常,便是迷糊长老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进了国寺。可是,迷糊长老是我寺辈分较高的长老,属下也不能阻拦。而且迷糊长老是主持身边的,所以……” 杨牧可狠狠地剜了眼一旁战战兢兢的小迷糊,“果然是你!” 小迷糊倒吸一口凉气,想要逃跑,却被杨牧可抓住了。 “师叔师叔,呜呜呜,师叔莫怪罪!只是那陌子轩太可怜了,若是再不放他离开,他会死掉的!” “你到底是在乎他还是在乎你的师叔?嗯?他是大王交给师叔的,你放走了他,难道想要整个国寺众僧侣为你的愚蠢负责吗?” 小迷糊泪眼朦胧:“师叔曾经教导,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不能看着陌子轩死去,他想要和叔叔走,我不能阻拦……” “叔叔?”杨牧可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你说的,是楚邺?” 小迷糊哭得更加厉害了。 他的嘴巴真的沒有把门的,才说了几句就把叔叔出卖了。 杨牧可松开他,小迷糊掉在了地上,摔得龇牙咧嘴。 “哼哼,瑾墨,原來你让我去阻拦楚邺,是想带走我的子轩。老巫婆,这可是你逼我的!” 杨牧可转身,命令道:“侍卫长,召集你手下所有的精兵,随我出发,将功补过,你该知道怎么做。” 侍卫长立刻应道:“属下明白!” 众人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杨牧可一人。她扭动香炉,打开密室,坐在密室中央,看着墙壁上那栩栩如生的美人图,眼中的泪滴静静地滑落。 墙壁上的画中,女子正妖娆地舞着,眉眼中充满了柔情。柳叶弯眉微微上挑,似乎在对着观舞的人传情。而身后的春暖花开,更为此景平添了几分闲适之色。 “姐姐对不起,我沒有保护好你的儿子。姐姐,我该怎么做。你应该是恨着楚邺的吧,他不能给你幸福,还带走了你的儿子!简直可恶!姐姐,你应该会支持我的吧。为了避免日后楚邺再做出这样的事,我只能将这种可能彻底封杀。姐姐,帮助我,好吗?” 陌希辰和云歌到国寺时,正看到侍卫长带着护卫们出军。国寺虽然是冥国君主专用的寺庙,可如此大动干戈,的确是扰乱清幽的。除非是发生了大事。 陌希辰和云歌躲在隐蔽处,看着杨牧可站在寺门前。她神色很凝重,直送走了大军才返回。 “原來,她一直住在这里。” 同样一张脸,陌希辰看着颇有感触。 这是她的妹妹,却过着与她截然不同的生活。 “如此重兵把手,子轩一定是在这里了。”云歌提醒道:“我们快些寻找吧,趁着那些侍卫都暂时离开。” 陌希辰点头。 少了守卫,他们的行动很顺利。云歌与陌希辰分头行动,走过回廊,忽然一队僧侣匆匆经过,云歌飞速跳下回廊,躲在了回廊的地板之下。忽然细碎的脚步声停止,为首的僧侣双手合十:“主持。” 杨牧可点头:“最近国寺可能会不太平,你们除了平日的早课,便少走动,免得惹到麻烦。待冥国平稳,国寺安全,再恢复山后清修。” “是,老僧明白。” 顿了顿,他又说:“只是,老僧和众僧侣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求主持。迷糊长老,本是善良之辈,虽说闯了弥天大祸,可也是为了拯救那小施主的性命,还希望主持可以网开一面,饶过迷糊长老的过错吧。” “是啊,主持,迷糊长老还是个孩子,那天坛阁不是过冷就是过热,武功高强之人也未必能够承受,长老稚嫩,怕是会落下病根啊。” 杨牧可浅笑:“众位说的是,只是,迷糊长老平日里太过顽皮。若不稍稍惩治,他便仗着自己的身份更加无法无天。我也是为了他好,必定不会伤到他的。” 众位僧侣一听,顿时放心下來。 “如此,便谢过主持了。” 僧侣离开,杨牧可看了眼廊下,索性坐了下來。 “既然來了,就是客人,躲在廊下,倒是我这个主人沒有待客之道了。” 云歌抿了抿唇瓣,欠身走了出來。 杨牧可看着云歌,妖娆地笑道:“真想不到,我们还会在这里见面。主上护你,你却这般不识好歹。真是让人心痛。” “我也沒想到,你竟是国寺的主持。” “当年毫无栖身之所,是主上给了我这个闲职。平日里倒也清闲,无事可做,也无人可以分担。现在好了,有个孩子陪着我,我也觉得舒心了。” “子轩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哈哈,”杨牧可:“你觉得,我会带你去见他吗?那孩子被我藏到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你,还有陌希辰,谁也休想找到他!” 云歌咬着唇,原來杨牧可早就发现了她和陌希辰的存在。 “我只是想要确保他的安全。杨牧可,你的想法未免太简单了一些。冥国和楚明即将开战了,一旦开战,陌子轩将是穆沧溟手中一个不错的筹码。你认为,他会为了你,而让那孩子安然生活在国寺之中吗?必要的时候,穆沧溟会用雷霆手段,逼迫陌希睿撤兵。子轩留在这里,只能更加危险。” “那又如何?”杨牧可说:“陌希辰本就不喜欢他,又不是他的骨肉,你觉得他会为了子轩而放弃麻痹陌希睿的机会吗?他巴不得陌希睿和主上打得不可开交,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可你不赌一赌,子轩便必定会有危险。”云歌从容不迫地说:“想想陌希辰这些年待子轩的态度。若他真的因为子轩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厌恶他,为何不再生一个儿子立为世子?” “那是因为你钟宝青!他是个脑子蠢笨的男人,始终将你视作宝贝。他曾说过,他的儿子,必定由你來生!” “可能够忍耐自己妃嫔为其他人生子,而将贼人的儿子养活整整七年的人,也只有他一个!” 杨牧可笑道:“我真的想知道,现在和我说话的究竟是谁。是云歌,还是钟宝青呢?若是云歌,你现在与我对话的心情是怎样的?我的姐姐夺去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楚邺为了我的姐姐,甘愿在端王宫忍受那见得着却触不到的痛苦。而你,只能在一旁看着。可若你是钟宝青,我就觉得你傻了。世子,便是未來的太子。你想要嫁给陌希辰,子轩可是你的一大阻碍呢。” 云歌摇头,“你真的疯了,在你的眼中,所有人都与你同样不堪吗?子轩还只是个孩子,他无法承受你给她额压力。不管怎样,你若真的想要替你的姐姐好好照顾他,也要带他远离这里,到一个沒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去生活。何苦留在这里?” “那是因为,你夺走了我的一切!穆沧溟的心全都在你这里,我不努力,他永远都看不到我!” 杨牧可怒吼,面容都带着几分狰狞。 “你……”云歌后退了几步,“不,你不会想要将子轩献给穆沧溟的。” “不,你错了!”杨牧可跳下回廊,轻功在身,转眼间就到了云歌身边。 “你根本不懂爱情。为了穆沧溟,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陌子轩。” “其实,这也怪他。这孩子始终不愿意跟我离开端王宫,而后在这国寺的日日夜夜,他依旧那么不听管教。留下他也是徒增我的烦恼罢了,主上比我更需要他,若牺牲了子轩,能够为主上换來一个威胁陌希睿,压制陌希辰的机会,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你简直疯了,你以为,这样穆沧溟就能喜欢上你吗?” 杨牧可抽手,狠狠地掐住云歌的脖子。 “的确不能,但我能等!他留我在身边,已经待我不同。都是因为你的出现,否则,我现在已经坐上王妃的位置了。云歌,不要怪我心态恨。我杀死你的肉身,其实,也是在帮你超度啊。” 杨牧可是铁了心要杀了云歌的,手上的力道足以让她脖颈断裂,云歌死撑着,脸色顿时青紫。 杨牧可狰狞的脸,在她的眼前无限放大,杨牧可再一用力,云歌的脚尖都已经远离地面。 也正在此时,一阵掌风从身后袭來,直击中了杨牧可的背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谋和 “你们绑了我也无济于事了。” 陌子轩的房间中,已经沒了他的踪迹。陌希辰看到如此脏乱的环境,手掌扬起,许久沒有落下。 杨牧可挑衅地说:“怎么,想要打我?那便打呀!陌希辰,不要以为你有多好,你对子轩,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云歌愤怒:“杨牧可,子轩好歹是你的亲外甥,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还是个孩子,你这么虐待他,就不怕你姐姐泉下不宁吗!” “那又如何?”杨牧可疯狂地大笑,然后说:“当年,若不是她,我怎么会受到这些漂泊之苦?我想要找到她,其实就是想要质问她,为何要给我这样的生活!陌希辰,你以为我姐姐真的就是你心中的那种善良女人吗?她背叛你,与你的护卫苟且生下一子,还要你來替她抚养。陌希辰,你真是这天底下最傻的男人。简直是愚不可及!” “愚不可及的人是你!” 陌希辰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你可知,你的姐姐为何要入宫?她虽在宫外便和楚邺交好,可还是要入宫,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杨牧可停止了哀嚎,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那是因为,只有靠着本王的力量,才能查出当年让你们姐妹分开那事件的來龙去脉,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呀!” 杨牧可颤抖地摇头:“不,这不可能……” “因为你,她要和自己的爱人分开,因为你,她的孩子,也就是被你残虐的子轩,要因此而承受离别之苦。他那么小的孩子,你可知道他有多么痛苦?当初王后借着毒蝎子一案,想要将她和楚邺的关系公之于众。牧可也是不得不离开王宫。而正因为如此,她才死于非命。这些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你这个亲妹妹啊!你这个样子,如何对得起她的一片真心?” “姐姐找过我?” 杨牧可拼命摇头:“不可能!姐姐不可能找过我。是我想念着姐姐,姐姐始终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她贪恋权势,她根本就不曾记得我,她几时想过我?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杨牧可被绑在柱子上,整个人都癫狂起來。 云歌无奈:“哎,陌希辰,她这个状态,怕是说不出子轩的下落了。你说,若那救子轩的人是楚邺,他会带着他去哪里?” 陌希辰放下子轩曾经睡过的,沾满了尿液和食物残渣的草席,拍拍手说:“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看向云歌,他又补充道:“只是,那里,你不能去。你便留下來,照看她吧。她这个状态千万不能让寺中其他人见到,明白吗?” 云歌立刻猜出,陌希辰说的是哪里。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的。” 对待她的姐姐,真正的杨牧可,陌希辰始终是敬重的。当初,她惨死,他竟全然不知,如此粗心大意,多少对她觉得有所亏欠。云歌这般说,他才放心了一些。 “嗯,我找到子轩,即刻便回。” …… 离开国寺之前,禹喜也赶到了。陌希辰和禹喜交代了一番,便启程了。 禹喜知道陌希辰此刻的心情有多么复杂,在扶他上马时,深重地嘱咐:“若是见到他,千万不可手软。他既然已经有了选择,就不可再过多信任了。” “我知道。” 对于楚邺的临阵倒戈,陌希辰着实感到伤感。然而,他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人各有志,若是他,恐怕也很难在国破家亡和他之间做出选择吧。 所以,他不怪他,只是感到惋惜。 “若是有危险,一定要发信号。我事先已经安排好我们的人在周围,化装成百姓模样。大王命令一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可以赶到。” 陌希辰拍拍他的肩膀,“还是你想的周到。宝青和杨牧可这里,就交给你了。消息传开,瑾墨定会找上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要保护好她,不要让瑾墨的人找到她。” “属下明白,大王且放心吧。” 被瑾墨手下的人带领,陌希辰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湘国国师。按着年岁來看,她原本应该是个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的老者了,可是眼前的女人,却全然沒有老态,只是严重那浑浊,暴漏了她的年龄。 “端王殿下,我们见面了。” “久仰国师大名。” “端王殿下客气,鄙人只是一届亡国的国师,何谈让端王仰慕?不知端王这次前來,有何贵干啊?” 陌希辰打量了一番这里的环境,“本王曾让楚将军准备人马,却沒想到,他招來的是国师大人。若是早知如此,定然会让手下的人准备一些好的营棚供国师和众位弟子居住。” “漂泊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端王何须如此客气?” 陌希辰冷笑,脸上的和善荡然全无:“国师是聪明人,本王也就不绕圈子了。本王想要见我端国的世子,还希望国师能够行个方便。” “哈哈,”瑾墨仰头大笑:“我倒是真的佩服端王的勇气。明知我这里是何处,还敢只身前來,不带一兵一卒。你可知道,我现在杀了你,简直易如反掌。” “呵,想必,国师必定恨极了本王了吧。本王曾经将你们逼到末路,只可惜,心慈手软,终究沒有将你们斩草除根。” “端王的仁慈,我瑾墨沒齿难忘。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愿意与端王坐下來详谈。” 陌希辰直入主題:“本王要见到世子,确定世子安然无恙。” 瑾墨亲自为陌希辰倒上一杯茶水,“这点端王放心,楚邺会将子轩照顾得很好。” 陌希辰冷哼:“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和你们一起。” “这是自然,他是我最得意的门徒,我将毕生所学教给他,他如何能不感念我的好处?子轩终究是他的儿子,他会仔细照料,不会让他出任何差池。” 陌希辰想了想,问道:“那么国师想要如何?” “我要云歌。” “她不是云歌。” “可她的身体,是属于我湘国公主的。”瑾墨不紧不慢地说:“相信端王已经知道了來龙去脉。老身沒有任何要求,只求云歌能够助我得到天下。可是现在,某些人将云歌的身份公之于众,这直接威胁到了我所有的计划。陌希睿的大军已经压境,相信过不了多久,一场恶战便会开始了。我想要端王做的,便是得到天下,做这天下的主人。” “哦?国师这般说,倒让本王受宠若惊。国师为何想要帮助本王,而不亲自去夺取天下呢?” “老身的实力老身清楚,顶多能为陌希睿所谓的太平盛世增添一些麻烦而已,想要夺得他的天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若云歌能够嫁入后宫,得到陌希睿的宠爱,甚至一步步得到天下,那么老身也不必这么费力。现如今,老身只有靠着端王这一条路子了。” “我的目的,就是要杀了陌希睿,取而代之,至于是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瑾墨这话,几分真几分假。陌希辰自然知道,她并非全心全意。可是,如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你如何助我?” “如今战局未定,端王不好显露出真正的实力。可军队,我们有。数万湘国死士,等待端王调遣,只要端王一句话,赴汤蹈火。” “而本王的世子,要始终留在你这里?” 瑾墨微笑着点头:“正是。老身知道,端王一直将世子殿下视如己出,世子殿下也十分依赖端王。可若沒有任何事物防身,老身实在觉得不安。端王放心,老身绝对不会让世子殿下受到任何伤害。” 陌希辰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太过贪得无厌了。 她说得很清楚,整个端国唯一的世子,便是未來的继承人。而子轩又是楚邺的儿子,等他不在了,整个天下便成了他们的了。陌希辰不禁又想到,正是眼前的这个人,将宝青的魂魄移植到了云歌的身上。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当初云歌的死,便是她一手所为。 可是现在不是争一时长短的时候。 陌希辰点头:“好。既然国师这么有诚意,那么我端国必定奉陪。只是有一样,事成之后,国师的人只能留在端国。端国曾经是湘国的地界,也算是物归原主。” 瑾墨想了想,同意地点头:“好。” “还有,从我们合作的今日开始,宝青便和湘国沒有任何关系了。她母家的事情,我会为她解决。你也休想将宝青替换回云歌。若你再接近宝青,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我不想杀人,更不想做出许多不可挽回的事情。” 瑾墨冷笑了一声,轻声说:“她会成为谁,我们都不知道。我只能保证,我不再去碰她。至于宝青能否活下來,就不是老身能够决定的了。” 陌希辰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端王的要求,老身必定遵守,还请端王安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云瑶回来了 杨牧可气急攻心,幸好禹喜懂得一些医术才稳定了她的病情。好容易等到她安稳地睡去了,云歌才伏在她的床边小憩片刻。 夜黑风高,整个国寺都沉浸在浓郁的夜色之中。 树上的猫头鹰在咕噜咕噜地叫着,房间内,云歌的柳眉紧紧皱在一起。 血,好多血! 漫天遍野的鲜血,她一个人站在中央。不,那不是她,而是小时候的云瑶。 母后说,她是母后最喜欢的小女儿,将來必定得到这世上最好的嫁妆。父皇说,他是他最心爱的女儿,将來,必定会给她指一个她心爱的驸马。 楚邺,楚邺,她要楚邺…… 可一转身,尽是楚邺讥讽的笑脸,以及瑾墨姑姑那狰狞的面容。 她好怕,想要逃离,可怎么也逃不掉。身后,似有千军万马在追逐她,她慌不择路,可那呐喊声却越來越近。 “复国!为湘国而战!复国!” “不要,不要伤害我!我不要复国,我不要!” 云歌蹭地惊醒了。醒时,她正躺在陌希辰的怀中。 陌希辰紧紧地抱着她,不住地安慰:“沒有人能够伤害你,我在这里,宝青不怕,不怕……” “你是……陌希辰?” 云歌从陌希辰的怀中挣脱出來,陌希辰困惑地看着她,可下一刻瞬间明白了,眼前的女人不再是宝青,而是那位云瑶公主。 “云瑶?” “你,你怎么在这里?” 陌希辰的指尖都凉了。难道,这就是瑾墨所说的,不确定吗? 一阵头痛袭來,云歌捂着头,痛苦了好一会儿才缓解。 “我知道了,我记起來了,是因为,钟宝青。” 陌希辰紧张地起身:“你现在觉得怎样?你真的是云瑶吗?” 云歌点头,“我也不知我这是怎么了……对了,楚邺,你有沒有见到楚邺。” 陌希辰有些失落,可他知道,眼前的是云瑶,并非宝青,所以醒來便会找楚邺,也是有情可原。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这里是冥国的国寺,你被湘国的残党追杀,只能暂时躲在这里。” 云歌抓住他的手臂再问:“这么说,他和他们在一起?” 陌希辰诚实地点头,云歌的眼中顿时闪出许多失望的神色。 “呵呵,果然是这样的。” 抬头,她又说:“对不起,打扰了你和钟宝青在一起的时光。最近不知为何,总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我日后定然会尽量控制。” “沒关系。”陌希辰笑道:“已经很久沒见到你,现在见了,也不错。对不起,是我的父皇和哥哥伤害到了你。你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 云歌看了看身后的杨牧可,做了个小声的姿势,两人默契地离开房间,到了外面。 夜风正凉,陌希辰将自己的斗篷披在了云歌的身上。云歌欣然地接受了,还不忘称赞:“你真的很会照顾人,和小时候的你完全不同了。” 陌希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时候,认为周围的所有人都是敌人,所以,不敢亲近任何人,便给你留下了一个冷漠的印象。” 云歌赞同地点头:“沒错,的确是很冷漠。不过,我反倒很喜欢你,那个时候书院里的人都说我是个疯公主,只有你,对我爱答不理。和你一起读书的日子,让我觉得很清静。想不到,多年过去,物是人非,竟然让我们以这样的方式重遇。” 云歌定住脚步,看着眼前的小池塘说:“这池塘,和当年湘国的池塘一模一样。那个时候,为了楚邺一句喜欢湖中的鱼儿,便不顾一切地冲下去,现在想想,当初还真是疯疯癫癫的。” “有的时候,执着也并非是坏事。只有善良的人,才懂得执着。” “就像你和宝青?”云歌转头,柔声说:“说起來,她比我幸运,她还有一个你肯为她而坚持。刚刚醒來,见到你待她如旧,我很感动。可是,你知道吗,在你坚持的同时,宝青是怎么想的?” 陌希辰微愣,下一刻,他立刻拒绝:“我不想听。她如何想,那是她的事。我便执着我的,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十年。总会有机会走进她的心,我无所谓。” “可是,端王怎么知道,我说的必定是个坏消息呢?” 云歌看着波澜不惊的池塘继续说道:“你又如何知道,她承受的痛苦,不是为了你?” 陌希辰愣住了。 “因为,她的心里从來沒有我。” 他从未想过,也不敢想,钟宝青的心里会有他半分的位置。她爱的是陌希睿,就算是恨,无爱又如何能有恨?他十分艳羡陌希睿,他甚至希望钟宝青能有一分能像恨陌希睿那样恨自己。这让他能够感到自己的存在感,不至于太过落寞。 “大婚之夜,陌希睿离她而去,待她冷落至极,是因为几天前,她曾经为你送行,在文武百官的面前给他难堪。而后,他从不召她侍寝,也是因为陌希睿的心中有所介怀。你为何不想想,明知陌希睿心中如此介意,她为何还要去城外送你?”云歌顿了顿继续说:“还有,陌希睿是何等聪明之人,你已经到了让他嫉妒的地步,便可知,你在宝青的心中是怎样的分量了。” “我与她曾是亲密好友,三哥介怀,也是正常的。” “那么,她分明有争宠的机会,为何还要放弃,独守空房整整三年呢?你认为,柳画眉就那样得权势,钟宝青根本敌不过她吗?她是不愿意争抢,不愿意赔上自己。她还有一丝希望,希望你能够回來。” 陌希辰转头:“这是你的猜测吗?” “不,”云歌坚定地回答:“这是她心中所想。” “我与她的感情是相互相通的,她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却是知道她的。你不要怪她,接近你的每时每刻,她的内心都充满了煎熬。若非是不在意的人,她何苦这般折磨自己?” “陌希辰,或许,钟宝青一早便早已对你倾心,只是,她性格高傲,不愿意承认呢。” 陌希辰的心,再次狂跳起來。 会吗?会是这样吗? 她早就待自己倾心,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违反了当年想要嫁给陌希睿的初衷? “我与宝青,有许多共同之处。所以,我能够理解她的心境。若是我,在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有那么多不堪的阴暗面,也会十分失望。然而,我与她一般,都选择了坚持。因为,我们更加怀念,当初恋上对方的那种冲动。每每希望将那种感觉找回,坚持下去,对方总会看到自己的好,却被现实的冷水一次又一次地熄灭。” 陌希辰看着云歌,唇角不自主地勾起。 “你的背后也有人在坚持,可是你却看不到。” “谁?” “穆沧溟。” 云歌摇头:“他呀,我与他之间,是沒有任何可能的。他是冥国唯一的皇子,而我,却是一朝亡国公主,还是臭名昭著的湘国。若他执意要我,必定引发诸国之乱。任何人,只要他们亲近我,都会得到惨痛的下场。与其如此,不如让他孤家寡人地活着,至少,他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可是,有的时候,这并非遗憾。国家的确重要,但许多不可挽回之事若是能给他一个机会弥补,他必定更加珍视。” “陌希辰,你还真是个傻瓜。”云歌歪着脑袋,调笑道:“若我和穆沧溟在一起了,你与宝青该怎么办?难不成,你们要共同迎娶一位妻子不成?” 陌希辰顿时沉默了,是啊,他竟忘记了这点。 看到他窘迫的模样,云歌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我是个已经死了的人,若再次复活,便是违背天命。说起來,是我害了宝青。她本不该死,可以在宫中终老,都是为了帮我续命,才遭到了这样的毒手。纵然我留恋世间,也不可以夺走她的光阴。你与她一起,才是我想要看到的。” 陌希辰慨然:“云瑶,你果然不似当年的你了。” 云歌拄着下巴,“只可惜,好容易醒來,却见不到他……” …… 云歌觉得,陌希辰简直太过疯狂。马上,她紧紧搂着陌希辰,才让自己不至于被马背颠簸下去。 “太危险了,我们回去吧。你不是说,杨牧可的军队都不能敌过他们吗?若我被国师发现,宝青就必死无疑了!” “沒关系,听我的,我会保护你!这或许是你唯一一次机会了,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容忍其他女人占着自己女人的身体,和另外的男人谈情说爱!” 云歌被陌希辰的幽默逗笑了,“好啦好啦,咱们的端王殿下着实慷慨,这样夸奖一番总行了吧!” 陌希辰憨笑一声,加快了马鞭。 两人很快便到了一处山崖边。的 楚邺早已等在那里了,这是他与陌希辰之间的暗号。见到楚邺站在那里,陌希辰心里唯一的不舒服也烟消云散了。若他真的全心全意效忠湘国残部,又怎么会听他的召唤? 楚邺见陌希辰來,立刻拱手:“大王。臣因为有事耽搁,误了大王的计划,实在惭愧。” “本王今日來,不是想要听你说这个的。本王带了个人來,你一定想要见她。” 楚邺抬眸,正看到陌希辰身后的云歌。 楚邺不知情况,礼数上更加谦卑了。 “大王说笑了。不过,大王能够救出云歌姑娘,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云歌咬着唇瓣走上前:“楚邺哥哥,嗯……是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云瑶,对不起 这世上, 只有她才会称他作楚邺哥哥。 楚邺微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陌希辰轻咳一声,说:“她是云瑶,她的时间有限,你一定有许多话要对她说,趁着这个机会,尽快说吧。我……我先去那边看看。” 就这样走开,陌希辰很别扭。 回头,远处两个人依旧按着原來的姿势站着。他们看着对方,并未说话。陌希辰叹口气,越发心痛钟宝青了。 她在与陌希睿接触的每一刻,怕是都是这样的心情吧。而他,却在她如此揪心的情况下,还对他冷漠以待。在他数次绝情而去的时候,宝青该有多难过? 楚邺沒想到,他还能再见到云瑶,而且是在云歌的身体里。眼前的女人,和当年离开他时沒有半分分别,只是眉眼中的柔情不似当年。他拼了命地补偿,也不能弥补当年对她造成的伤害。现在,面对着这个他亏欠了一生的女人,楚邺当真是拘谨至极。 云歌也是同样的。 这个男人,她爱过,更曾恨过。爱入骨髓,恨之入骨,在她这里,楚邺就是个矛盾的存在。因为诅咒了他,她也诅咒了自己。执念造就了今日的结果,云歌的心中五味混杂。 “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还是云歌先开了口。 “云瑶,我……” “不要和我说抱歉,对不起这样的话,我不喜欢听。”云歌打断:“你已经对不起我了,这个事实,这辈子已经改变不了了。我虽恨你,却不得不原谅你。但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知道。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本就是不值得原谅的。”楚邺低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云瑶,为什么你会回來?师父说,你已经不能重生了,怎么会……” “不欢迎我?”云歌转过身去,冷哼道:“是啊,你怎么会欢迎?我是你复国的最大阻碍,若我一声令下,你和你师父手下的人便再也不会听从你们师徒的命令,那岂不是成了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了?” “我并沒有这样想。只是,我心疼你,原本你可以得到一个重生的机会,可是你为什么要独自完成那套法事?若是你能再等半柱香的时间,或许我们还能在一起……” “不,在我看來,能不能在一起,都不重要了。”云歌决绝地打断他,“你觉得,我会听从你们的安排,去坐那本不属于我的皇位吗?父皇懦弱,宦官权臣残暴,把持朝政,才会让我们云氏落得如此下场。我不想成为第二个父亲,背负那天下骂名。湘国已经成了过去,我不想再因为一己私欲而让天下苍生陷入水火之中。” 楚邺轻轻抬头。 记忆中的云瑶,是个未长大的孩子。她执着,任性,天不怕地不怕。为了他,她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名节,一味地追随。而他,却将这样的云瑶生生扼杀了。 “楚邺,我做不到,也请你不要为她去做。” 云瑶转过身來,抓着他的手臂说:“若说我的遗愿是什么,那便是让瑾墨的计划永世不能得逞。我已经猜到了她的计划,你是她身边唯一得力的人,若沒有我,那么下一个必定是你。你是湘国的驸马,是唯一存活下來与皇族有关系的人,她会让你做皇帝。可是,这一切都是她的春秋美梦而已。楚邺,她不可能成功的,上有陌希睿,有陌希辰,再不济,还有穆沧溟。他们都可能是这天下的主人,唯独她不可能。因为,若她得到了天下,必定会成为天下的祸害。” “你不是说过,谁能给天下太平便追随谁吗?楚邺陌希辰能,我坚信不疑。也请你放弃,并帮助他,好吗?” 楚邺的头皮都是发木的。 他本就只是个将才,在天下大事面前,他显得那般柔弱卑微。这几日,他各种担惊受怕,此刻着实有些体力透支。 一阵寒风钻入鼻腔,他狠狠地咳嗽了起來。 也正在这时,一记暗镖从夜空中飞來,楚邺飞起胳膊将它弹飞,这才免于那毒镖刺入云歌的头颅。 “是谁!” 楚邺怒喝。 “师兄,还以为你去了哪里,原來是和这个女人私会啊。你可知道,师父为了找到这个女人,费了多少力气?既然师兄找到了,便随我带回给师父吧。” “萧绮玉!” 楚邺沒想到,他出來时已经那么小心了,还是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跟上了。 “你來做什么!” “师兄,我來是为了帮你啊。我怕你被妖女迷惑,做出许多让师父心寒之事,才特地赶來助你一臂之力。多谢师兄帮助,才能让我如此轻易地找到我们的公主。”萧绮玉冷魅地看着云歌,“公主殿下,走吧。” 云歌并不认识这个女子,也不屑于认识。但看得出,她对楚邺的态度很不一般。云歌微叹一口气,是啊,楚邺这样的男人,便是再冷血,也会有人前仆后继的。她,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对他的感情,她早已经葬在了心底。现在,她只想阻止这场沒有意义的恶战。她要做的,就是解救湘国百姓于水火。 “楚邺,不要执迷不悟了。”她说:“只要我们帮助了陌希辰,他定会大赦天下,放掉所有的奴隶。你只需争取这点,无需得到天下,否则,我们都将是他的盘中餐。难道你还想看到当年的血案重演吗?” “师兄,你别听她的。这女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公主,还不一定,我看,她分明是钟宝青,想要为他的男人谋出路呢!” “我不是!” “你就是!” “够了!” 楚邺怒吼,不是对云歌,而是对萧绮玉。 “这里沒有你什么事,快回去!” “师兄,你帮她不帮我!”萧绮玉委屈地抽泣了两下:“师兄真讨厌!” 然而,下一刻她却换了一副阴冷的面容。 “既然如此,那么就不必再留下这个妖女了。相信师父也会赞成我的这个决定的。” 楚邺顿时警惕起來,“绮玉,你想作什么!” “当然是要她永远闭嘴!” 一阵阴风袭來,楚邺还未反应过來是怎么回事,萧绮玉的掌风已经越过她向云歌袭來。然而,云歌也不是吃素的。她纵身一跃,浑身的筋脉瞬间打开了。侧身,那掌风直直打在身后的树干上,折断了一棵百年大树。 陌希辰听到声音,意识到不好,赶忙赶过來。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如此难以置信的一幕。两个女人在混战,而楚邺在两人中间,拼命地阻拦着。 “师兄,你给我让开!” “楚邺,你给我让开!” 两人异口同声,楚邺一同回答:“不让!” 萧绮玉咬着牙关,“你不是让师父禁了武功吗?怎的又都回來了?” “那样岂不是让你得了逞?” “哼哼,师父说的果然沒错,你是个狡猾的女人,想要制服你,只有杀了你!” 云歌一听顿时火冒三丈,“那么,便看你有沒有能力杀!” 陌希辰皱眉,快步冲上前來。要知道,这么大的动静,对于任何有功夫在身的人來说,都是极容易察觉的。他们距离瑾墨的营地又近,很难保证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 陌希辰的加入,让这场战争很快得到了扼制。 楚邺抓着萧绮玉,而陌希辰则拦着云歌。 “师兄,你放开我,放开我!” “别胡闹!否则,师兄就不客气了!” 萧绮玉一听不干了,“哼哼,师兄就知道欺负我,不论我怎么对师兄好,师兄都不会正眼看我,师兄是个坏人!” 就算武功招数再刁钻,萧绮玉到底还是个孩子。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拦着,她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泣起來。她这一哭,云歌的心顿时痛到了极点。 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她在这女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多么好的时光,可是一切都不可能重來了。 若是可以,她希望自己一辈子都沒有见过楚邺。 再也忍不住,云歌转身便走。 楚邺见状,也不再管萧绮玉如何,赶忙追了上去。 “云瑶,你去哪里!” “云瑶,你去哪里!” “你等等我云瑶!” 云歌快步向前走着,烦,真的很烦。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为什么不给她这个机会。他总是这样的,既然冷漠,就冷漠到底啊。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已经被钟宝青占据的云歌,他的歉意,他的温暖,她都能感觉得到。 他为了她,一个人躺在雪地里。他为了唤回她,在故地与她拥吻。他甚至说,想要放弃现在的一切,与她远走高飞。 多么好的诺言,只可惜來得太迟了。 现在的她,再也沒有机会与他完成那美好的期待了。 “难道,你只想对我说这些吗?云瑶!你就沒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云歌的脚步顿住,楚邺微喘,不是因为劳累,而是情绪过于激动。 “云瑶,对不起,原谅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哈哈……”听了陌凌辰的话,陌凌笙大笑起來:“三哥,你觉着你五弟我就是那般审美吗?北原牧场上的女人,要么水灵剔透如同天仙一般,要么,就如同壮汉似的,威武彪汉。美人臣弟从不敢奢求,那样比我都强壮的女人,我更沒有兴趣了。” 陌凌笙这般说,氛围顿时缓和下來。 陌凌辰叹口气:“父皇生前最欣赏的就是你。正所谓长兄为父,我虽排行第三,但多少是你的最大的兄长,你一去就是十年,再好的青春也都荒废了。如今你回京,得赶紧将你的婚事办了才好,也能让父皇的在天之灵安慰许多。中不中意,只有见过才知道,你还未见过美儿,怎知道,她就如你想象的那般懦弱寡闻。或许,她也是个女中豪杰也说不定。” 陌凌潇坚持,陌凌笙只好应道:“好吧,既然三哥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我便见一见吧,只是,能不能成,还需看我的意思,如何?” “这是你的婚事,自然由你做主。” “嗯,三哥,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先回宫去了。” “好。” 送走了陌凌笙,陌凌潇脸上的笑容全都不见了。 到底是他低估了陌凌笙,看來,他的回京,并非只是临时起意。 陌凌笙走在回宫的路上,心却砰砰跳个不停。 宫里的斗争,向來不适合他,从前是这样,现在更是如此。 南宫。 昔日最为奢华的宫殿,如今已经杂草丛生。这是先楚妃所住的地方,当年楚妃圣宠盖主,随即遭到灭顶之灾,连带着陌凌潇都险些受到牵连。 如今,推开宫门,眼前荒芜的景象,完全看不出当年是有多么辉煌。 一团蝙蝠乍起,显然不满來客的打扰。陌凌笙摆了摆手,以此掸去面前的灰尘,眯起眼睛看去,就见一抹身影正站在殿前。 “柔儿……” 他轻轻唤去,对方听到他的声音,也转过身來。 陌凌笙吞了口口水。 “柔儿,你终于肯见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你能见我,我真的太高兴了。” 他日日夜夜念在心中的春柔,他几番托人带话想要见她,却屡次被拒绝的春柔,他与将士们浴血奋战,与敌人血战肉搏时念叨的春柔,此刻就站在面前。 陌凌笙三步并两步飞奔了过去。 然而,撩开围帘,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受挫不小。只见陌凌潇正背手站在他的面前。 见他如此迫不及待,陌凌潇淡淡地说:“让你失望了,我不是冯春柔。” “皇上!” 陌凌笙怔了片刻,下一刻直接跪在了地上。 “皇上,臣口不择言,还望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起來吧。” 陌凌笙依旧颤抖。 要知道,调戏皇妃是怎样的罪名?! 他承担不起,更不能让冯春柔为他担上这样丢人的罪名。 “皇上,臣弟今日在三哥那里喝多了一些,便可不择言,皇上可千万不要将臣弟刚刚的话放在心上!” 陌凌潇叹口气,索性坐在他的面前。 就像小的时候,所有兄弟都欺负他,只有五哥陌凌笙蹲在他的面前耐心劝慰。 “五哥,我真的沒有想要处置你,你且听我将话说完好吗?” 陌凌笙微微抬起头,见陌凌潇脸上沒有愠色,这才想起搀扶:“皇上,这地上凉,万一生病了可怎么好。皇上,您不能这样!” “五哥!难道我们之间,就只剩下君臣吗?!若是这般,我就不叫五哥回京了!” 陌凌笙想了想,只好暂时松开陌凌潇。 陌凌潇见他这般,也知道不能强求,便耐心地解释起來。 “其实你与庄妃的事,我早就知道。” 此话一出,陌凌笙好容易放下的心再次高悬起來。 见他紧张,陌凌潇继续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为五哥保全庄妃。五哥不知,当年庄妃母家落罪,那时她是何其艰难?我不让她入宫,还有千万条道路可以供她选择。可是每一条,都不如进宫,这样也能让她等到五哥回京。” “皇上……” “当年,我让她入宫前便许下了约定,此生绝不动她,她只做我名义上的妃子。若是五哥有朝一日得以回京,便让她可以嫁与五哥。可谁知,五哥不知是误会还是怎的,先皇诏令的年限已经过去,却迟迟不回,我只让太医为她配制一些让身体柔弱的药物,对外界宣扬她身体日亏的假象。” 陌凌笙瞪大了眼睛消化着他听到的事实。 原來,冯春柔并沒有真正地嫁给他的弟弟。原來,她一直在等他。 “现在,我想应该是时候了。想不到,托庄妃传话,便让你这般误会。可见你对冯姐姐也是认真的,那么,我便将冯姐姐交还于你。” “皇上……”陌凌笙的唇瓣颤抖,单膝跪地,拱手而道:“臣多谢皇上体恤!皇上的大恩大德,臣弟无以回报!” 陌凌潇皱眉:“五哥还要叫我皇上吗?!” 陌凌笙觉得别扭,可看着陌凌潇真挚的目光,还是硬着头皮喊了声:“六弟。” 听到久违的称呼,陌凌潇觉得舒服多了。然而,这不是他今天的目的。 “外面是否安全?” “六弟放心,这里我都仔细检查过了,沒有人來这里。” “好。”陌凌潇带着陌凌笙走进室内,将图纸在桌面上展开,“这里是母妃当年的寝宫,许多设施与父皇的密道相连,所以我才能进來。这件事只你一人知道,万万不可向他人提起。” “是!”陌凌笙刚要拱手拘礼,可话刚从嘴边说出,便又咽了回去。 “这是什么图。” “玉龙藏宝图。” 陌凌笙粗眉一皱。 “想必你也听过这个传闻吧,我需要找到其中的一块石板,而它的位置就在这里。” 陌凌潇指尖一点,陌凌笙顺势望去。 “这,这不是……” “原本以为是在宫外,可刚刚进宫的路上仔细推敲,却沒有料到,最终到了这里。想不到,苦苦寻找的宝藏,就在我的宫中……” 陌凌潇不禁慨叹,这世事无常。 “只是还未找到余下的两块,我还不能回宫。所以,这件事还需要你來为我操办。” “找东西可以,”陌凌笙看着陌凌潇,略显焦急:“可是,我担心,若你再不回宫,我便要坚持不住了。陌凌辰已经开始忌惮,我担心,若我再不拿出让他觉得有威慑力的东西震住他,便是我,也要在半月后被发配回北原了。” 陌凌潇皱眉,“这也是我为什么进宫的原因。宫外,已经全都是陌凌辰的人,为何你的人沒有进宫?” “藩王的人戍守在外,我的人同样不能进宫,这是陌凌辰的原话。为了保证经京中的和谐,京中所有护卫,全部都有皇家护院维持,任何人也不得出入,煞有困兽的感觉。” “不得出入,却唯独放走了你,可见他待你的态度是不同的。” “我毕竟有军功在,还是自家兄弟,所以他不会对我怎样,可是那些侯爷们就不同了。以刘璋为首的侯爷们不满情绪越发严重,我担心,若六弟你再不回京主持大局,怕是要天下大乱啊。” “不行,我还不能回京。” “为什么!” 陌凌潇顿了顿,说道:“五哥可还记得东楚曾经的国师?” 陌凌笙点头,“记得,怎么了?” “那时,只有我陪伴在父皇身边,国师指着我说,若玉龙不除,天下必将大乱,而我,是能够除掉玉龙的第一人。得玉龙得天下,若这玉龙落到别人的手里,岂不是真的要天下大乱了。可原本这样荒谬的言论,父皇只当做笑话听听便是,然而,在接下來的三年里,国师所有的预言全都成真了……” 国师说,煞星召天,天下大乱。 于是,原本与东楚交好的北原,就被易主。而后战火连绵。 国师说,六王争霸,必有恶果。 于是,皇室的男儿便接二连三地死去,只余下他们三个人。 国师说,皇上大限之日不远。 于是,先皇正值壮年,便撒手人寰。 种种违逆天道的言论,全部成真,这让陌凌潇不得不相信国师当初的预言。而且,就在先皇去世的当天,国师亲自找他來谈。 并将先皇的遗诏交付于他。 陌凌潇至今都无法忘记国师临死前,用最后一口气的叮嘱。 “找到玉龙,定要找到玉龙。” 所以,这些年,他在于陌凌辰周旋的同时,也在寻找着玉龙的下落。 “国师当年已经预言了许多,如今都一一应验。他说,我今年便会成功,我便必须去寻找。” 陌凌笙依旧半信半疑:“皇上,绝非臣弟故意这般说,只是国师毕竟只是一个江湖术士,懂得几分天象罢了,他的话,能否当真暂且不提,拿着天下做赌注,去相信一个已去之人的话,这未免太过草率了。” “五哥,你有所顾虑,也是应该的。可是我要放手一搏。” 陌凌潇眸光:“你久不在京城,或许还对京城之事不甚了解。若我始终被这样牵制,恐怕日后,必留祸患。” 陌凌潇沒有点明,陌凌笙已经明白了大半。 “好。”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皇上之言,臣必当鞠躬尽瘁。只要皇上心系万民,便是再困难的事,臣都愿意为皇上冒险。” 陌凌笙与陌凌潇的双手合掌,尖锐而厚重的声音,划破夜的寂静,犹如这水面中炸开的涟漪一般,让人难免心惊肉跳。 御花园的御湖旁,庄妃和淑妃双双坐在亭上。亭中,增添了一位新成员,那便是淑妃的小妹冉旭。 小丫头生得极其可爱,虽然只有八岁还未长成,却和她的姐姐一般,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之后,定然无可限量。 “姐姐,你看我扔得远不远?!” 庄妃看向那湖中溅起的涟漪,却是一阵失神。 那是她与皇上之间的暗号,她收到信息,便要为皇上谋事,然而,今天却偏巧撞到了淑妃,希望兰心能够将事情处理好才好。 “都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还乱撒娇!去去去自己玩去!” 被淑妃斥责,小冉旭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做了个鬼脸跑掉了。调皮的动作,惹得淑妃笑声连连。 “庄妃妹妹,你可千万别见怪,这孩子就是被父亲惯坏了,所以才会这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姐姐哪里的话,这孩子很可爱。” 想当年,她也是这般活泼可爱的,然而,现实却注定了她这辈子生活在牢笼之中。 “姐姐知道这本不该姐姐问,可是姐姐实在好奇,那盐场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处置的?” 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了,庄妃暗自想,嘴上淡淡地回答:“还能怎样,朱嫔的父亲已然包揽了盐场,而蓟太傅又对此听之任之,我父亲不过一小小知府,定然是谋不成什么事的。” 淑妃掩嘴而笑:“妹妹你啊,就是太过谦逊。若伯父真的不能谋事,如何能让朱嫔以及那德妃这般头疼?能被她们看在眼里的敌人就不是一般的敌人。” “姐姐想说什么?” “妹妹是聪敏人,姐姐也就不绕弯子了。这件事,姐姐颇为看不惯。不是为了妹妹,也要为了天下百姓着想。朱灿他可是有名的黑心商人,曾经作恶无数,在百姓心中早已经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了。他包揽盐场,不是笑话嘛。” 淑妃拍了拍庄妃的手,凑近几分说道:“庄妃妹妹一定知道惠妃的父亲是江南巡抚吧。我们姐妹,都是皇上的妃嫔,自然应该同心同德,共同为皇上的江山社稷谋划。前些天,我便和惠妃谈及此事,一來,想为皇上多提一些意见,二來,也是为了妹妹分忧啊。” 庄妃轻咳一声,“姐姐说笑了,这后宫,可是不得干政的。” “不是干政,而是谋划。这不仅仅是皇上的政事,也是我们的家事不是?” 庄妃点头,“那么,姐姐的意思是……” “那日,蔡商考不是上了妹妹的马车吗?想來,她也是打定了主意的。可是,运盐光是水路不行,还有山路啊。虽然这巡抚的职务,管不得运盐,可是巡抚的上手中,可有的是劫富济贫的好汉……” 淑妃低喃:“相信这为民除害的事,他们十分乐意去做。” 庄妃掀眸:“姐姐,我不明白,姐姐为何要帮我。” “不为何,就为了不让某些人气焰太过嚣张。” 庄妃挑眉,似乎在等她说下去。 淑妃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我和惠妃还时常讨论,像庄妃妹妹这般不与外人交流的人,是如何稳坐四妃的位置的。不是姐姐说你,你平日里也该多往我们宫中走动走动。大家有什么主意,也能多帮衬你一些,也省得被德妃欺负成那般!” “哼哼,德妃最近可是越发不懂得规矩了,协理六宫的大权已经交付给她,却巴巴地要求她的父亲与皇后娘娘的父亲同台迎接,便是蓟太傅的功劳再高,也不能盖过皇后以及她的母家。这是嫡庶有别,亘古不变的道理。所以,我们这么做,也是在维系国母的位置。” 庄妃拿起手帕,擦了擦刚用过茶后的嘴角。 “原來是这样,多谢姐姐提醒。” 淑妃微眯双眼,一双狐狸眼格外妖娆。 “是不是提醒,你自己该清楚。咱们天家姐妹原本就是应该同心同德的。” 所以,这才是淑妃的最终目的。 看來,她是为皇后出头的。 庄妃起身:“姐姐说的是,只是时候不早了,妹妹的身体有些不适,还是不陪姐姐了。妹妹先告辞。” 庄妃离开的时机未免太早,还有许多条件,淑妃还未提及。她狠咬了下牙关,却只能答应。 “好,既然妹妹身体不适,那么我们便改日再聚了。” 庄妃走后,淑妃气得将桌上的茶杯摔得粉碎。 “这个冯春柔,揣着明白装糊涂!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 “姐姐,我可不这么认为。” 淑妃狠狠地瞪了眼冉旭,“你只是个小孩子,懂什么!” “就是因为我是个小孩子,所以才看得到姐姐看不到的东西啊。我倒是觉得,庄妃是难得糊涂。她纵然隔山观虎斗,可若真的山匪來劫盐,这管理不当的罪名要谁來当,她比谁都知晓。既然横竖都是死,她索性不参加。反倒落得一个无辜的名声。” “你是说……” “姐姐,你总说妹妹愚钝,可是我这次定然比你聪明。这个庄妃,可比你身边的那个什么惠妃强上许多。若不是她母家的地位太过低矮,像她这样的人,周身的光环,定然要压过德妃的。就连皇后,她也未必放在眼里。” 冉旭捧起冉松卿的脸颊,一字一顿地说:“不是她不懂变通,而是伺机而动。” “现在不是她等待的时机,所以,她便不会动。姐姐只要为她铺好路,其他的自然水到渠成。” 冉旭的一番话,着实点醒了冉松卿。 的确,她的条件实在太过苛刻,旁人也就算了,她可是庄妃,是沒有任何势力,沒有任何身家,就独独坐上妃位之人。这样的人,可着实不能小觑。 “你这个死丫头,这都是在哪里学來的。” “哼,也不拘着谁教我,完全是我在姐姐这里耳濡目染,真正聪明的,是姐姐呀!” 冉松卿欣慰地笑了笑,虽然知道冉旭的话是假的,不过,她至少懂得尊敬她这位长姐,这就是庶女应该做的本分。 京城里,流传了一件这样一桩奇闻。 百姓们都子啊传言,陌凌潇失踪,并非只是单纯的失踪,而是被山神老爷接去,教诲他天下大事。归來之日,必定不似从前那般昏庸,洗心换面,成为一代英明之皇。 这声音在百姓之间慢慢流传,不到一夜的时间,已经穿得沸沸扬扬。 丞相府。 萧战城站在窗前,眯着眼睛轻捋胡须。身后,陌凌辰慵懒地坐在他的位置上,轻声问道:“怎么,还沒有决定?” “呵呵,其实你犹豫我能够理解。当初我答应过你,事成之后,会让绮玉成为唯一的皇后,享尽荣华。这点,仍旧不会改变。你要做的只是替本王爷宣召,何乐而不为?” “三王爷所言甚是,只是,老夫当年只是应允三王爷让绮玉寄住在王爷府中,可沒有说过,会帮助王爷扰乱朝政。” 萧战城话音刚落,陌凌辰身旁的护卫便抽出刀剑。陌凌潇摆手,萧战城听到刃声也转过身來。 陌凌辰浅笑:“萧丞相,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你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吧。或许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叛臣,可是你我都清楚,皇上并非治国之才,我给过他机会,可是这么多年來,他哪怕只有一点政绩都可以。他有吗?” “一个根本扶不上墙的烂泥,有什么值得萧丞相效忠的?萧丞相理应择佳木而栖,这才是为臣之道。” “王爷,恕老臣直言,当年答应王爷,也是看在王爷有继位之可能,所以才将绮玉交付给王爷,许下皇后之托。然而,皇上另有其人,三王爷如今已然是王爷,这僭越犯上之事,我萧战城可不敢参与。这不仅仅是丞相府的耻辱,更是我们萧氏的耻辱。我萧家世代忠良,从未出过叛臣,我,也不会。” “这么说,萧丞相是不肯了?” “是!” 萧战城重新转过头去,唇瓣却在不断地颤抖, 他知道,此番陌凌辰是有备而來,丞相府早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然而,他萧战城是有这份骨气的,这样背叛皇恩的事情,他万万做不到。 “很好。”陌凌辰立刻改了神色,“那么我问你,京城的谣言是否由你散布?” 萧战城坚决地否认:“王爷既然收养了绮玉,就该知道,我和绮玉母亲的关系,知道我有多么爱护绮玉那孩子。现在绮玉失踪,王爷觉得,我有闲心去散布这样无稽的谣言吗?我一对得起天地,二不信鬼神,所以这件事与萧某无关。” 陌凌辰起身,缓缓走到他的身后。 萧战城顿时感受到一抹强大的震慑从身后袭來,。 “最好你能始终保持这般,不与我合作,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罢,陌凌辰迈着优雅的步子缓步离开。他离开的一刹那,萧战城彻底松了口气。然而,他心中的担忧却是只增未减。武林大会已经开始,也不知,皇上的进程如何。若是此番能够成功,也算是对先皇的交代。 至于藏下萧绮玉这件事,他也会如实地在先皇灵前谢罪。 招呼管家进來,管家富财立刻进來。 “让你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老爷放心,小的已经用周边大户的名义,以三倍的价钱的买下各大粮站的米食。不出三日,城门必开。” “我们的时间很紧张,这是护送主人回京的唯一机会。可千万要小心啊。” 富财已经跟随萧战城多年,自然明白其中的轻重。 “老爷,小的一定会亲自督办,一定不会出任何岔子。” 萧战城叹口气:“希望吧……” 萧绮玉醒來时,陌凌潇便沒有在身边,如今已经三天,她实在等不及了。打开房门,她左看右看,确定沒有人把手,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然而,还沒走多远,就被房梁上看守的穆沧溟抓个正着。 萧绮玉翻个白眼:“我说,你好歹也是冥王,被留在屋子里等着别人给你揉肩擦背,总在我门前守着算什么?” “我也不想啊,可是凌潇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好你,我只能照做。你可是我们找到玉龙的关键,我们怎么会让你随意走动,被别人发现呢?” “我只是在房间里呆着憋闷,所以想出來透透气。” “那么好,我陪你!” “我要去茅房!” “你想去茅房透气?呵呵,想不到你这么干净漂亮的小丫头,还有这般癖好。” 萧绮玉再次被穆沧溟无赖兼睿智所打败,无奈,只好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我只想知道,我家公子到底去哪儿了。你只需告诉我,我一定不会乱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呵呵,你觉得我会轻易答应你吗?依我看,你的功夫可不一般,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着实让我心惊胆战的,所以,为了防止你是陌凌辰那伙的,我只能暂时看着你。” “若我真的是陌凌辰的人,就不会现在还不和他们联系。让陌凌潇永远不能回宫,岂不是更加容易?” “你说的很有道理。” 萧绮玉的眼睛因为这话,燃起熊熊的希望之光。 然而下一刻穆沧溟又补充道:“可是,让我看着你的是陌凌潇,他不放心你,我也只能照做。” 萧绮玉顿时耸拉下脑袋。 穆沧溟见她实在无聊,便不耐其烦地解释道:“其实,也不怪我和凌潇都这样在意你的去向,你可知道,外面到处都是你们二人的画像。有很多官兵认为,是你拐走了皇上。总之众说纷纭。他们每天都会拿着画像挨家挨户地走上一趟,你们的容貌,怕是所有人都记得清楚了。你现在出去,岂不是自讨苦吃?” 穆沧溟这么一说,萧绮玉赞同地点点头。 她讨苦吃是小,这样便失去和陌凌潇接触的机会是大。 所以,她不能被那些人发现。 “好吧,你的理由更加充分。” 正在这时,云书从外面回來,见两人在院子里闲聊,便也要凑热闹。 “如何?” 云书喝了口茶水,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城东头的那于家的小姐可真是俊俏,肌肤白如雪,连声音都是软绵绵 的,其威力绝对不亚于天泽老妖的软骨功。害得我原本运行平稳的针脚都抖动起來,险些扎坏了美人的皮肤。” 穆沧溟撇撇嘴:“还有呢?” “还有?”云书想了想,又说:“哦,还有,和她相反,西头的那个王员外的女儿,简直就可以用母熊來形容。鄙人此生从未见过那么丑的女子,若说她是个彪形大汉,沒有人会怀疑。最难得的是,她竟然嫁给了一位米商的儿子。那人就更加奇怪了,不仅形态佝偻,连声音都是沙哑至极。所以,在治疗王员外女儿的恶疮之后,我又忍不住为她的丈夫也施了针。喏,临行前为了表示感谢,他们非要给我两锭金子,拦都拦不住。” 云书喋喋不休了半天,穆沧溟一排桌子,他立刻噤了声。 “云书,我现在可沒有心情与你贫嘴。到底情况如何?” 云书白了眼他,冷哼道:“难怪你总是一副苦瓜脸,急什么,我这不就说了。” “那个王员外女儿的丈夫不是米商的儿子嘛,为他诊治时,无意间听到他家下人报告,说米库已经彻底空虚了。说來奇怪,我又去探查了其他几户米商,无一例外,全都山空粮尽。想來,一定是封锁城门太久,所以百姓们都无法再供给自己了。” 穆沧溟摇头,萧绮玉已经抢先一步。 “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东楚的粮食配给是有规律可言的额,丰收之年,粮食会降价,各家米仓就会多多囤货,而灾祸之年,便开仓,将陈年的谷物全部放出。去年是丰收之年,所用的粮食,应该够城中之人三年足不出户。怎么可能被用光?” 云书解释:“我也是这样问那位公子的,他说,是京中大户,见城中情况太过紧张,便争相屯粮,以备不时之需,一來二去,粮仓就被抢光了。” “这样依然不符合常理,若是真的担心灾祸降临,谁会屯粮?应该贩卖所有能够贩卖的东西,全部变成金条银票,以备随时离开。” 云书点点头,“这么说……” “应该是有人为了我们故意而为之。” 穆沧溟肯定地说。 “会是谁?是你的人吗?” 穆沧溟摇头:“应该不是我的人,按着时间,我的人还不能到达京城。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凌潇的安排也说不定。不过不论是谁,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穆沧溟起身,“我们可以回京了。” 回京,多么令人振奋人心的消息啊。 对陌凌辰的想念,从未有过这样浓郁的时刻。或许越接近陌凌潇,便越觉得陌凌辰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他是那样骄傲的男人,若是知道结果注定失败,必然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萧绮玉收拾行李的同时,在脑海中想过无数可能的后果,每一样,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她忽然在乞求,若陌凌辰可以如普通男子那般,该有多好。生在帝王家,的确足以让世人羡慕,然而,这真的是他的幸福吗? 陌凌辰站在城门前,看着运粮的队伍缓缓走近。这是今天的第三波了,明知道这其中有鬼,可是他仍旧放任他们进城。每一袋粮食,都要经过官兵们的检验,每一个人,都要有他之前发的特殊证件。人手一个,概不许外借。对照画像,稍稍像的,全部暂扣。 这样严密的关卡,任他陌凌潇是神仙,也不可能掏出他的手心。 “三王爷,第三波粮食到了,是否放行?” 陌凌辰点头,小兵立刻跑了下去,组织运粮。 蓟太傅站在他的身侧,劲风将他的衣袂吹得飞卷起來,即便因为年迈,发质格外稀疏,仍旧显得精神。 “王爷,哦,不,皇上。” 陌凌辰转身,神色却格外凝重。 “蓟太傅万万不可这般称呼,这可是折煞了我啊。” “哈哈,王爷就不要太过谦逊了,这里只有你与老夫二人。老夫当年是如何看好你的,相信王爷心中自有一把称來衡量。如今,这天下可要大乱了,沒了陌凌潇,王爷是当之无愧的皇上。” “呵呵,当之无愧?”陌凌辰的眼中闪过一抹忧伤:“原本是这样的,可是现在不是了。原本,我是最有前途的皇子,在大臣面前也可以挺起腰杆,展示我的才华,可现在不同,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我坐上皇位,当真是格外忐忑呢。” 蓟太傅点头,“先皇的意思,老夫也不十分懂得。可是老夫可以肯定的是,先皇待你始终器重。皇上在时,每每与老夫谈及储位之事,都在老夫面前对王爷你赞不绝口。这份父子情谊,可是虚假不得的。朝中最有竞争力的只有二皇子和五皇子,可最终的遗诏,指定的却是最沒有作为的六皇子,这点老夫实在不懂。” “父皇向來深思熟虑老谋深算,这件事定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决定的。怕是这老來子,让他十分疼爱,又或许是因为楚妃的缘故,他心中始终有愧吧。” “可是如今,先皇已经去了。他指定的皇上,王爷也辅佐了。事实证明,皇上长成,并沒有达到一个君王应有的水准,而皇上又无故失踪,弃皇位于不顾。实在有悖天子之托。既然如此,王爷继承又有何不妥?” 陌凌辰点头。不再说话。 这个蓟太傅是两朝元老,他最懂得如何生存。这样精明之人的话,他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当然,能够得到他的支持,比得到他的阻止要好上太多。 蓟太傅见陌凌辰默认自己的恭维,便继续说道:“不过,老夫听闻,钟奎山对王爷暂理朝政之事颇有微词。王爷也知道,他手握重兵,又一味地愚忠,生怕江山易主,他女儿的皇后之位便付诸东流。这样的人很危险,王爷不得不防啊。” “哼哼,”陌凌辰唇角微勾:“他不过是个过气的老将军,他的战功也不过是陈年往事。之所以还称他作靠山王,便是尊他当年教诲之恩。他的本人,本王爷向來是不待见的。若是他再向军队散布谣言,惑乱军心,本王爷也不会轻饶他。” 听陌凌辰这般说,蓟太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别有意味地笑容。 “王爷说得对,可是仅仅是容不下有什么用?王爷要做的,应该是斩草除根才对。” 蓟太傅转身,拱手而道:“老臣愿效犬马之劳。” 陌凌辰离开,蓟太傅站在高台之上,忍不住大笑。仿佛他胜利之日,就在面前一般。 然而,就在陌凌辰忙活着看管城门的粮食之时,丞相府的花池中,三个脑袋已经缓缓腾起。 咕噜噜。。 萧绮玉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缓解了自己缺氧的状况。 穆沧溟和云书双双拎着她,将她架在中间游到岸边,而陌凌潇已经等在那里了。 “把手给我。” 萧绮玉乖乖照做,因为水分的重量,浸润在棉衣之中,萧绮玉当真是连步子都迈不开。陌凌潇晃悠了一下,险些被她拽下去,将她稳住,陌凌潇嫌弃地说:“真重。” 萧绮玉黑着脸。 不重?被穆沧溟生生看管了三天,不重才怪! 萧战城站在一旁,见状赶忙拿过棉被,将萧绮玉裹起來。云书和穆沧溟也麻利地跳出水面,几个人借着夜色,偷偷地绕过陌凌辰的人的眼睛,进入了后院较为隐蔽的下人房。 喝着姜汤,换上干净的衣服,萧战城怜爱地为萧绮玉擦拭着头发。长发披开,足有数尺长,两个婢女和萧战城三个人忙活了半天,才将她的头发全部擦拭干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这么说,绮玉是您的女儿?可是,萧丞相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刑部侍郎吗?” 云书被眼前的场景惊呆,半天才问出声來。 萧战城看了看陌凌潇严肃的表情,赶忙放下毛巾,跪在地上:“皇上恕罪。这件事是微臣隐瞒,实在是欺君罔上,还希望皇上不要迁怒于小女。” “她叫……萧绮玉?” 萧绮玉在三个人面前介绍自己时,从來都只称自己是绮玉,却并沒有带上姓氏,原來,她只是想要隐瞒。 萧战城是陌凌辰的人,若非在路上,陌凌潇碰到了巡逻的官兵无处可躲,正巧遇到在运河边小坐的萧战城,陌凌潇绝对不会和萧战城这个人有所联系。 而萧绮玉,就是萧战城的女儿…… “从前朕來过你的府上,并未见到过你有什么二女儿。” 萧战城支支吾吾,直到陌凌潇的脸色难看至极,这才伏在地上,颤抖地解释:“皇上息怒,老臣实在是有难言之隐,还希望皇上不要再问其中缘由。不过,皇上可以完全信任微臣,微臣是绝对效忠皇上的。” 陌凌潇冷哼:“不论你是否效忠,是在行动上,而非是言语上。只是今日,若我们在你的家中被搜查而出,你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从你救上朕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和陌凌辰沒有任何关系了。” “是!微臣知晓。微臣一片赤子之心,天地可鉴。” 恐怕,这是萧战城第一次在陌凌潇面前这般谦卑。不是因为陌凌潇刚刚的话,而是因为此刻的陌凌潇完全不似平日里那般游手好闲,荒诞无道。 再看看他带來的几人,便可以猜到,皇上,他很不一般。 看到萧战城跪在地上,萧绮玉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萧战城不是他的父亲,可是因为母亲临终前的嘱托,萧战城是萧绮玉唯一认定的依靠。如今,为了她,他竟然在陌凌潇面前这般卑躬屈膝,不过是君臣礼仪,在萧绮玉看來,却格外荒凉。 她扑通一声也跪在地上。 陌凌潇挑眉。 “皇上,父亲说得都是真的。他已然年迈,还希望皇上可以念在他对社稷有功,便绕过他的罪过吧。相信朝中,像父亲这般,因为权势而不得不暂且屈服的人大有人在。他们虽然表面上服从三王爷的专治,可是私下里,都是希望皇上可以奋发图强,早日真正继承大统的。这些人,皇上难道都要责怪吗?” “你这是在质问朕?” 萧战城身体一颤,立刻制止萧绮玉。 “绮玉,这件事都是父亲的过错,与你无关。” “皇上,其实我这孩子是十分可怜的。她生來便注定了一生的坎坷,之所以进宫,也完全为了皇上我们萧家啊。臣原本心疼小女儿,不忍让她离家,打算找个上门女婿,谁知宫中秀女大选,玉兰已经嫁做人妇,所以臣才让小女儿绮玉去伺候皇上的。” 说到最后,萧战城的声音都颤抖起來。 云书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萧战城,他曾经可是玉龙坊的三当家的啊。听闻他曾经差点娶了大坊主的女儿,也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姬云梅。然而,却不得不因着皇恩而应先皇之邀,成为丞相。与一段好姻缘失之交臂。 原本以为,他在朝堂上会是怎样的风光,可想不到…… “你起來吧。” 陌凌潇扶起萧战城,“朕这次來,并非要治谁的罪,而是要好好整治一下整个东楚。可是想要做到这点,却绝非朕一人之力可为,还希望丞相从旁协助。” 萧战城立刻站直了身体:“皇上要臣做什么,臣必定鞠躬尽瘁!” …… “所以说,你真的是陌凌辰派遣到我身边來的?” 房门关上,陌凌潇再无人前那般谦谦君子的模样,露出一抹狡黠的狰狞,将萧绮玉困在自己和床板中间。 萧绮玉一下子滚烫到了脖跟。 这个姿势,这个距离,她看着他的双眼,竟然沒有那么害怕了。有的,只是羞愤。 “我之前已经解释无数遍了,皇上还要我如何解释?” “呵呵,无数遍的撒谎,朕竟然原谅了你。萧绮玉,那个记载在册的家人子?!只怪时间太过久远,便忘了你的存在。你说你叫绮玉的时候,朕就应该想起,你就是萧丞相的女儿。” “皇上,知道我……” “当然,你进宫的第二天,淑妃和惠妃便极力地向我推荐你。” 陌凌潇捏住她的下巴,也因此,她兰吐一般的气息也融入了他的鼻翼之间。 “你的用途,当时的朕便已经猜到几分,所以将你闲置在一旁,想不到,你这般有本事,竟然真的让朕注意到了你。” 萧绮玉这下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这些事,陌凌辰从未跟她说过,所以她并不知道,陌凌辰为了她,在这边活动了许多。然而,让她挂上丞相之女的帽子,就是最大的错误。因为萧战城当年是站在三王爷这边的,所以在许多事上,陌凌潇都会有所忌惮。也正因为如此,萧绮玉被足足晾了三年。 “他许诺了你什么?嗯?”萧绮玉摇头,陌凌潇沙哑着声音:“朕可以给你双倍。” 逼近,他用力锁住她的唇瓣。萧绮玉被迫承受,因为反抗,整个身体都扭曲起來。他的力气很大,萧绮玉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挣脱。翻滚着下床,她恐惧地跑了出去。 房门大开,陌凌潇从床上坐起,眼眸中带着如水的柔情。 萧绮玉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前面已经沒有路才停下來。 刚刚,陌凌潇亲了她。 萧绮玉轻抚自己的唇瓣,似乎上面还残存着他的温度。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而她,又为什么不觉得厌烦。 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 …… 书房紧闭,这是萧战城习惯的方式。只要他在工作,任何人都不得打扰。门外属于陌凌辰的护院都被萧战城以各种借口清理走,只剩下自己的人守在门边,听候差遣。 房间内,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清香,那是窗沿上迎春花的味道。气味清新好闻,颜色又格外淡雅,是东楚文人雅士装点书房的必备。 陌凌潇的目光又移到萧战城的书案上。 排除他其他的问題,单单对国事的热衷,便是朝中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陌凌潇即便十分忌惮他,可对他的政绩却由内而外地敬佩。 只见原本宽敞的桌子和书架上,都是厚厚的书籍。虽然满当,却不显得凌乱。看过的书,都被摆在左手边,而沒有看过的,还在右边准备着。可见他工作时,是如何的有条理。 萧战城轻轻挪动香炉,壁画后的墙壁立刻旋转开來,很快,一个略显狭窄的洞口便出现在了看似普通的书房之中。 “皇上请看,”萧战城指着洞口说:“这个便是老臣府上的暗道了。事实上,这个是前朝的遗留下來的工程。老臣对此多加改动,将原本的库房延伸,一直通向城外。或许,这会对皇上有所帮助。” “这样的洞口,共有几处?” 萧战城如实回答:“不多,只有四处。相信其他官员的府邸也有,若皇上信任臣,臣可以找一些信得过的大臣们问清楚。若是都如老臣这般,相信应该够二十。” “二十……” 陌凌潇与云书互视一眼,都面露喜色。他们正愁一旦陌凌辰守住城门,他们该如何攻击。这下好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定会杀陌凌辰一个措手不及。 云书点起火把,“皇上,我先去探探路。” “嗯,早去早回。” 云书点头,麻利地跳进隧道之中。萧战城谦卑地立在那里,谨慎地说:“不过皇上,您问及这些想要做什么?此乃陈年旧道,许多都已经枯槁,走起來并不十分安全。万一……” “老丞,你是父皇曾经最尊重的官员,又是玉龙坊的三坊主,这兵家之道应该十分详熟才是。进可攻退可守,若是连退路都不留,如何能赢得这场战斗?” 萧战城微讶。 他三坊主的身份从未对外人提起过,他沒想到,陌凌潇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來。沒有任何质疑的口气,可见他早已经知晓了。这种彼知己而己不知彼的感觉,着实让他心中无底。 转身,陌凌潇拿起纸笔,挥洒地写了起來。萧战城小心翼翼地凑近去看,只见前面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增兵京城。 萧战城再次跪在地上,陌凌潇抬眸,浅笑道:“怎么?怕了?” “不,臣不怕,只是臣太过激动,因为皇上终于肯为天下黎明苍生谋福,这是我东楚万民的荣幸啊!” 这话是真的。 增兵能做什么?在如今混乱的京城之中,只有那一件事…… “老臣起來吧,若你真的忠心为朕,便去寻得几人。将朕的这几封书信送予他们。” 萧战城再拜:“臣必当稳妥办事。” 接过书信,萧战城微愣。 只见信封上面写着的名字,都是平日里与陌凌辰并不对付的人。 而其中一个,让萧战城格外关注。他正是刑部尚书尹正耀,平日里对他敬爱有加的大女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听说了沒有,大小姐回來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大小姐不是足不出户的嘛,自从嫁出去就再也沒有回过府中,全都是夫人亲自去探望的,这回怎么回府了?” “你有所不知,大小姐已经有了身孕,这几日总觉得胎动异样,便由着姑爷亲自送回府中,來安胎的。” “哼哼,一定是你听错了。回府能安胎?小姐不是讨厌极了咱们老爷,回这府中也只能动胎气。”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她与姑爷二人已经在夫人的房中了,小姐从前的别院也都准备好了,想必是离家久了想要与老爷缓和关系吧。” “唔,原來是这样。”始终心存疑虑的小丫头若有所悟:“不过,咱们可就别往小姐那边凑合了。说不定那日,又把我们当成撒气桶了。” “怎么会,我们是伺候贵客的。哎,听说咱们小姐对待那位公子格外热情呢。” 说罢,传來一阵嬉笑的声音。 而房中的贵客萧绮玉却坐不住了。 打开房门,两个小丫头还在沒形象的笑着。 “你们说的公子是谁?” 婢女们立刻噤了声。 “二小姐……是……” 糟了,她们闯祸了。 萧绮玉已经看得出她们眼中那充满怜悯的复杂心绪,一时间,反倒有些尴尬。在府上,她和陌凌潇仍旧住在一个房间,就像在玉龙坊那样,虽然她睡在地板上,可是府中的众人,对待这位新來的二小姐以及陌凌潇之间的关系,已经做出了决定性地猜测。 现在,陌凌潇忽然和大小姐关系亲密,任何人都会对萧绮玉的反应做出联想的。 萧绮玉扁扁嘴,她无心解释,只顾着奔出去。 婢女们见状,赶忙拦着:“二小姐,你不能去啊。老爷有过吩咐,沒有老爷的命令,您不能在府中乱走。” “不能乱走?到底你们是小姐还是我?” 自从那日之后,他便被陌凌潇禁足在这里,自从知道她的身份,陌凌潇对她的防范更加深重了。萧绮玉连云书和穆沧溟的面都见不到,如果继续保持下去,她真的担心,陌凌潇会对陌凌辰不利。 甩开婢女们的手,萧绮玉腾空而起。婢女们毕竟只是平凡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纷纷吓得蹲在地上。萧绮玉条上房梁,一会儿便消失在院子中。 耳边的风呼呼的。 萧绮玉的心情格外复杂。 她不想伤害陌凌辰,当然,也不愿意波及陌凌潇。 她需要的,是能够帮她复国的势力,而非要伤害哪个人。然而,只是这样简单的想法,却如此复杂。 细细想來,陌凌潇对她的怀疑也不是沒有道理,就连她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陌凌辰这边的,还是属于陌凌潇。 忽然腰间一紧,萧绮玉正在房梁上飞速急行,能够逮住她的,必须要极高的功力。 萧绮玉刚要叫出声,一只大手堵住了她全部的声音。 萧绮玉挣扎,陌凌辰厉声警告:“不许出声!” 见是陌凌辰,萧绮玉才妥协下來。陌凌辰冷着脸,满面阴霾。定定地看她片刻,,他钳着她的手,转身隐匿到一个不起眼的墙角处。周围全都是树丛,正面还有一座假山。极好的地形,不可能让任何人发现,这种隐蔽性,却让萧绮玉的脸腾地红了。 陌凌辰将她逼到墙角,低吼道:“养你这么多年,怎么沒看出你有这份心胸。觉得陌凌潇比我厉害,所以打算易主了?!我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 因为愤怒,他额角的青筋都在跳着,萧绮玉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在陌凌辰面前,她向來是沒有什么底气的。面对他的训斥,她只有接受的份儿,对于这点她已经成了习惯。 “我在问你话,你哑巴了?!” 如果不是那日,他觉得运粮的事有蹊跷,就不会來到丞相府向萧战城求证,更不会在进门之前,发现了守卫的古怪。他见其中有问題,百年偷偷潜入了丞相府,却不想,正看到陌凌潇逼问萧绮玉的那一幕。 “双倍,萧绮玉,你觉得他能够给你那么多吗?这么多年,都是我在位东楚积攒实力,就凭他,你觉得他可以吗?!” 萧绮玉抬起头,弱弱地说:“王爷,你误会了……” “误会?若非我亲眼所见,还真的被你楚楚可怜的模样骗住。” 陌凌辰猛地掐住她的脖子,萧绮玉的头惊恐地上抬,好让自己的呼吸能够轻松一些。 “王爷……放开……我,我不能呼吸……了。” 萧绮玉痛苦的求助,陌凌辰完全沒有放在眼里。他最讨厌的就是背叛,尤其是萧绮玉,他最担心也最害怕背叛自己的人。要知道,北原王旧部可是遍布了东楚和北原的每个角落。一旦萧绮玉站出來,所有人必将群起呼应。 得到萧绮玉,就等同于得到了左膀右臂。 所以陌凌辰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存在。 “放开你?不惩罚你,你便不知道你是谁,该做些什么!”陌凌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让我原谅你也可以,告诉我,这几天,陌凌潇都做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 “你跟在他的身边,会不知道?”陌凌辰冷笑:“萧绮玉,他到底是哪里迷住了你!他连男人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嗯?!我再说一遍,我不会放过他,若是你背叛我,我也不会放过你。萧绮玉,如果他知道了你的真正身份,到底会帮你,还是会杀了你?你对于东楚,有百害而无一利。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完全是我在扶持你。你不能见利忘义。” 见她的脸色憋得格外红酱,陌凌辰才松开她。 萧绮玉眼前一黑,险些倒进盛满水的水池中。 陌凌辰扶住她,唇瓣忽地逼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是她柔弱的模样,让他忍不住亲近。然而,在唇瓣即将落下的一刹那,他又想起陌凌潇将她按在床上亲昵的一幕,便又嫌弃地将她松开。 可萧绮玉并不打算放弃这样好的机会。 “为什么又不亲?” 陌凌辰皱眉:“萧绮玉,你知不知羞!” 他拒绝,萧绮玉却偏偏要亲近:“我不知!陌凌辰,在你的面前,我向來都不知!” 陌凌辰微愣。 印象当中,萧绮玉从來都是文雅乖顺的,和眼前这豪爽刚烈的女子完全不同。 “你在说什么!” “一定要坐上那最高的位置吗?你已经是一人之下的王爷,为什么还要去觊觎本不该属于你的。现在放弃,不好吗?” 陌凌辰猛地转头,四目相对,她看到的只有愤怒的火焰、 “你是觉得,我沒有可能打赢这场仗吗?你是觉得,那个平日里只知道做缩头乌龟,从來不敢正面与我交锋的陌凌潇会赢过我吗?” “不,我不这样认为。”萧绮玉坚定地说:“我只是觉得,这场斗争,不论表面上是输还是赢,你和陌凌潇都不会是赢家。既然平白让其他藩王占了便宜,让无辜的百姓受苦,何苦去争夺这些呢?为什么不能辅佐他,而非要将一切占为己有……” “呵呵,萧绮玉,你不是一般的天真。”陌凌辰一字一句地说:“就算我不争,他也不会放过我。因为,是我亲手杀了他的母妃。” “就算我不争,他也不会放过我。因为,是我亲手杀了他的母妃。” 陌凌辰的话,让萧绮玉顿时无言。 这该是怎样的仇恨啊。 “所以,我们之间能称得上兄弟吗?若你是他,你会杀了我,还是会与我言和?既然已经沒有退路,就不能给对方可乘之机。萧绮玉,你,是我的关键。” 陌凌辰的声音温柔了许多。 这个秘密,他保存了多年,谁也沒有说,今日在她的面前,他忽地想要倾诉。 当年诸王夺位,而陌凌潇的母妃独独一人得宠,这样的形式,让他不得不提防。他是个沒有母妃的人,在宫中,沒有母妃的皇子,就等同于沒有靠山的孤魂野鬼。想要参政,几乎连边都摸不到。这也就罢了,被发配到苦寒的边境小国做藩王也说不定。 所以,陌凌辰必须去争抢。 哪怕知道,楚妃是被冤枉的,他依旧要让她承受那罪名。因为,楚妃原本就生得妖孽,所以,沒有人会拒绝这样的谣言。 “现在,还想让我们和平共处吗?” 萧绮玉诚实地摇摇头。 她理解这样的痛苦,所以她能想象到陌凌潇隐忍这么多年,是何其艰难。若是她,便是半刻也忍耐不住,必定要手刃了他才行。 “很好,告诉我,陌凌潇去了哪里。” “我,我真的不知道。” “还在撒谎!” “是真的!”萧绮玉努力平静自己,好让自己看起來格外真诚。“我沒有骗你,更不会骗你。他很小心,处处提防,知道我是丞相的女儿,便更加不带我在身边了。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背着我,我也无从听取。三王爷,若是知道什么,您觉得我会有所隐瞒吗?” “哼,”陌凌辰松开她,“谅你也不敢。” “我一直被锁在院子里的,刚刚出來,就是想看看陌凌潇在做什么别无其他。这不,还未看到,便被王爷找了过來……” 陌凌辰定睛看她许久,确定她说话时沒有太多虚假,这才放过她。 “他防着你,你就少出來,免得惹他怀疑。萧绮玉,记住,你是我的人,就只能做我的人。否则,我能造就你,也能毁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萧绮玉点头,陌凌辰冷哼一声,翻墙离开。 她捂着胸口,连腿都软了。 不知怎的,对于陌凌辰这个人,她更多的不再是爱恋,而是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 萧绮玉稳定好心绪,刚想离开这里,忽然,脚下一滑,青苔就像是涂了油的地面,根本难以站立。萧绮玉沒有准备,直直地向水池中央划去。 扑通。。 一声巨响。 她整个人都掉进了水里,狼狈不堪。 “哈哈……” 一阵低笑从假山背后传來,萧绮玉警觉地站起,从水底摸出一块石头便扔了过去。 那人也接的精准,石头沒有打中目标,反而在前一刻被捏在了手心里。 “是谁!” “萧绮玉,想不到,你也也有胆子小的时候。” 穆沧溟飞身而下,他那般强壮的身躯,却沒有在水中留下涟漪,可见他的轻功有多么轻巧。 “原本是替凌潇办事的,却偶然发现了这样的一幕。萧绮玉,你果然不一般。” “想告密吗?那便去说好了,也省的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不,我才沒有你想的那般卑鄙。更不会学小孩子,跑去告状。”他低头,挑起她的下巴:“因为我很好奇,陌凌潇和陌凌辰,你到底会选择哪一个。” “如果我沒看错,刚刚你的表现,已经说明你对陌凌辰的感情不一般了。可是,你却在你心爱的人面前撒了谎,这说明了什么?嗯?” 被识破了心思,萧绮玉觉得十分不舒服。 “我怎么知道。” “正所谓当局者迷,可我这个旁观者,却是看得十分清楚的。”他唇角微勾,笃定地说:“萧绮玉,欢迎加入我们。” …… 疯了,真是要疯了。 谁说要加入他们的?这个穆沧溟,要不要这么霸道! 萧绮玉仍旧记得他临行前说过的话,“陌凌潇待你不同,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 什么叫待她不同?哪里不同?! 萧绮玉辗转反侧,想到侍婢们说过,再联想到萧玉兰和陌凌潇之间的关系,她便越发不安起來。 直到黑夜,陌凌潇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來。见床上萧绮玉呈挺尸状,微微皱眉。 叹了口气,他在她身旁的地方挤了个位置。 的侧头,是萧绮玉绝美的容颜。她恬静的侧脸,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通透可人。 陌凌潇忍不住轻轻抚上去。 一想起这双眼睛,缓缓睁开时的模样,他便觉得心安。 他不明白,姬震天为何将她当做成功的关键。或许,这是真的是冥冥之中必有定数,萧绮玉,是母妃派遣到他身边照料他的人。 萧绮玉感受到脸上一热,顿时警铃大作,她猛地睁开双眼,而陌凌潇却在她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沉沉地睡去了。 萧绮玉的心,忽然乱跳个不停。 陌凌潇近在咫尺,他一只手落在她的脸颊上,只是轻轻地放在上面,因为这一姿势,她仿佛已经坠入了他的怀抱。 陌凌潇不是最讨厌她的吗?怎么会允许她睡在他的身边? 萧绮玉不敢乱动,生怕吵醒他,可是她又不能不动,因为她已经预料到明日早上,陌凌潇嫌弃的目光和刻薄的话语。 就在她试图挣脱他的魔爪时,陌凌潇忽地说道:“别乱动,否则我不确定下一刻会做出什么。” 萧绮玉顿时不敢再动了。 陌凌潇伸手,将她结实地揽在怀中。 大战在即,他无比贪恋她这里的这隅宁静。之所以不让她离开院子,正是因为,他不想去怀疑她,只想真诚地对待她。 “睡吧。” “啊?哦……” 萧绮玉知道,今晚,她又要失眠了。 …… 萧绮玉把弄着胸口的吊坠,在心中细细数來。玉龙共有四块,一块陌凌潇已经找到,剩下的三块分别记载在三张地图上。其中一张,陌凌潇已经从文渊那里得到,第二张在自己的手里,那么第三张呢? 萧绮玉脚踏水面,优哉游哉地思索着。 会不会是在当初母后给的那封信中? 不,应该不会吧。 那么重要的机密,放在信封里实在太过危险。既然得玉龙者得天下,那么得到最后一张图,便是关键。 若她能趁机得到四块玉龙,那么,是否她就能凭着自己的力量复国了? 萧绮玉在脑海中回忆着这张图的样子,按着陌凌潇的思路來走,这张图应该走的是天路。 何为天路? 山水天地,四角合围,哪里才是真正的天路呢? 萧绮玉拄着下巴,却怎么也参不透其中的端倪。 “你就是绮玉吧。” 正想着,忽然,身后传來一阵温婉的声音。、 萧绮玉转身,只见素未谋面的萧玉兰,正站在那里,笑呵呵地看着她。 “你是……” “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啊。我是你的姐姐,萧玉兰。” “哦。” 萧绮玉转过身來继续思考。 又不是真的姐姐,她才无心理会。 “妹妹,就不想和姐姐叙叙旧?” “这里沒有外人,姐姐无需这般客气。” 萧玉兰被萧绮玉折了面子,也不生气,继续说道:“妹妹看起來有所困惑,或许,姐姐可以帮到妹妹也说不定啊。” 她虽然还沒有显怀,可是养尊处优惯了,蹲下來也是十分费劲的。 萧绮玉就见一个浑圆的身子蹲在了她的旁边。 萧玉兰微笑着说:“妹妹被养在三王府,便应该知道其中的轻重吧。妹妹难道不想听听姐姐的见解?要知道,若你不出现,被送入宫门的就是我了。” 亲自为萧玉兰倒上茶水,萧绮玉屏退了众人。 关上房门,又检查了窗子,确定沒有任何人的,萧绮玉才转过身來。 萧玉兰掩嘴而笑:“其实你也不必这般小心,见皇上和他身边的几个公子都出去了,我才过來看看的。”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她寄住在三王府这件事,陌凌潇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她真的沒有办法再留下去了。这个玉兰,萧绮玉总觉得她沒有那么简单,她的眼中有着寻常女子少有的精明神色,让她看着十分不安。 “我想要说什么,你该清楚啊。不妨告诉你,我的夫君尹正耀,已经决定向皇上投靠。如今家中人口径一致,只是不知道妹妹你作何决定啊?” 见萧绮玉不说话,她继续说道:“原本就是一家人,只是从未见过,所以才想要确定。绮玉,你是家中的**,又养在三王府多年,这样的环境,着实让姐姐我担心不已啊。便是小猫小狗,被养久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像妹妹这般冰雪聪明的。姐姐來,只是要提醒妹妹,可千万别走了错路。” 萧玉兰说得倒直白,萧绮玉也开诚布公。 “若我执意如此,你会怎么做?” “将你带到陌凌辰找不到的地方去,直到这场斗争结束。绮玉,你也别怪姐姐,只是,事关多人的性命,若你一不小心说走了嘴,那可是要杀头的死罪。这样的后果,姐姐承担不起。” “便是我不说,你觉得,陌凌辰会不知道皇上的计划?他控制朝野这么多年,在京城分布了多少党羽,或许连你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你们这样不合常理的动作,他必定是早就发现的了。” 萧玉兰点头,“妹妹说的不错,可能否成功,却要看妹妹如何决断。” “我?” 萧绮玉困惑。 依着她现在的身份,能够左右他们什么? 萧玉兰无奈地摇摇头:“我的傻妹妹,看來,三王爷是一直瞒着你的。” 萧绮玉白了她一眼,“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好,那么我就说得仔细一些。”萧玉兰起身,走到她的身后,一板一眼地说:“你是什么是身份,你我心知肚明。当年,父亲打算救你回來,可却被三皇子捷足先登,也正因为如此,你手中的令牌才被陌凌辰占为己有。” “令牌?” “对,证明你公主身份的令牌。你该不会以为,你的母后什么都沒有给你留下吧。那可是能够呼唤千军万马的令牌,所有北原王的旧部,全部都可被这令牌召集。” “沒有啊……”萧绮玉忽地想起了那封信,“该不会是在……” “姐姐,父亲有沒有说过,他收到了我的信封?” 萧玉兰摇头,“看來,我们猜得不错。北原王一生戎马,沒有理由沒有令牌。之所以沒有落到我爹的手里,看來,真的是陌凌辰收下了。绮玉,这令牌很重要,她是你复国的关键,更是决定这场内斗的关键性力量。所以,我刚刚才说,你的位置,决定一切。” 握住她的手,萧玉兰郑重地说:“绮玉,接近陌凌辰,对于你來说沒有一点好处。你以为他教养你是为了什么?他这个人眼中,只有他自己,根本不可能容得下别人。他夺走你的令牌,便等同于掐住我们的喉咙,未來之路便举步维艰。所以,现在,你看清事实还來得及。” “我凭什么相信你!” 萧玉兰的这一番话,的确很有说服力,可是令牌这件事,她却迟迟无法消化。 父王和母后,竟为她留下了这样一笔财富。 她不相信,陌凌辰明明知道,会不与她提及。 萧玉兰叹口气,“好,若是我给你证明,你便会答应我,永远不对皇上启用那部分军队吗?” 萧绮玉点头。 “就算沒有约定,我也不会随意启用。” 大战一起,伤害的,是无辜的百姓。父王曾经就教导她,能够用合约解决的,万不可擅自动用武力。 “好,你随我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三王府,萧绮玉坐在正殿上,已经足足四个时辰了。陌凌辰喝的醉醺醺地回家,左右还环着两个女人。萧绮玉见过她们,都是万花楼的女子。 “王爷,您怎么喝成这样了?” “管家,人我已经送到了,就先走了。” 两个女人并不打算久留,收了管家的酬金便离开了。陌希辰则晃悠着身体,站在院子中大喊:“别走啊,再陪我喝两杯。” “王爷王爷,萧姑娘來了,您清醒一些。” “萧绮玉?”陌凌辰哈哈大笑:“她來我这里做什么!她恨不得即刻离开!殷叔,女人,是最沒有良心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我在这里,你认为我是那种沒有良心的女人?” 陌希辰定睛看去,见真的是萧绮玉,顿时收敛了许多。 “殷叔,她,她怎么來了。” “哎呦我的王爷啊,萧姑娘來了很久了,王爷迟迟未归,她就一直等在这里。” 萧绮玉走上前去,搀扶起陌凌辰,“殷叔,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可是……” “你去吧,我來照顾他,我有事要问他。” “是。” 萧绮玉将陌凌辰搀扶到房中,陌凌辰倒在床上,眼眸却格外明亮。 “你可以找人通传,他们知道我在哪里。” 萧绮玉拧了拧毛巾,然后将毛巾敷在他的脸上,“我只想知道,你每日都是怎么度过的,便沒有那么做。看來,你过得还真够滋润的。” “我只是去喝酒吧,沒有做其他。” “你无需和我解释。” 陌凌辰抓着她手臂的手,又缓缓放下。 “呵呵,是啊,我根本不用跟你解释。因为你已经不属于我了,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现在属于陌凌潇。” 萧绮玉看着陌凌辰颓废的模样,心不禁抖了一下。 这个男人,原本不是应该胜券在握的吗?怎的会是这样的状态呢。 “我不是属于谁的物品,更不是你们争斗的筹码,我只是想要夺回我父王的王位,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呵,仅此而已……” 陌凌辰重复着她的话,声音越來越微弱。 萧绮玉唤了他几声,以为他已经睡去了,然而,就在她拿掉他头上毛巾的那一刻,身子忽然一歪,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整个人都侧翻了过去。 萧绮玉叫了声,瞬间被陌凌辰压在了身下。 陌凌辰以最快的速度,钳制住她的手臂裹在胸前,沙哑着声音说道:“萧绮玉,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你要做什么?” “他不是也这样对你吗?我只是在行驶我的权力!” “你不能这样!陌凌辰,你放开我!” 萧绮玉挣扎,陌凌辰两腿一夹,将她的双腿也禁锢在身下。 “有的时候,我在怀疑,你是不是妖精变得,都说女人能蛊惑军心,那么你做到了。萧绮玉,告诉我,为什么要我停战?是为了陌凌潇,还是为了我。” 萧绮玉直视他的目光,“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有,当然有。若你为了我,我可以应允。若你为了他,我会亲手杀了他!” 萧绮玉红了眼眶,“陌凌辰,我对于你來说,这么重要吗?” 陌凌辰唇角微勾,埋在她的颈间。 “重要,当然重要。” “那么,是你拿了我的虎符吗?” 陌凌辰的动作微滞。 “你说什么?” 一滴晶莹的泪滴滑落,萧绮玉再问:“是你,拿了我的虎符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 “果然,是你拿了。”萧绮玉无声地哭泣着,“陌凌辰,为何要骗我。我的确重要,但不是因为在你心里重要,而是因为我有权力拿着虎符召唤千军万马吧。”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陌凌辰完全沒了感觉,翻身下床,头脑还是眩晕的,可是心里却是清楚的。 转头,他看着她:“这就是你今天等我一天,想要说的话?” 萧绮玉起身,“所以说,在你的心里,我只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陌凌潇深吸一口气,冷笑道:“那么你以为你是什么?!” 萧绮玉想过,无数个结果,可万万沒想到,陌凌辰会这般决绝。 “我喜欢你。” 她弱声说。 的这是她隐瞒许久的情感,她今天终于有勇气说出來,不是因为她的胆子变大了,而是因为,她觉得说出來沒有任何价值了。 “可是,你配不上我的喜欢。” 萧绮玉起身便走,走到门边,她忽地转身。 此刻的陌凌辰,正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远远望去,他苍老了许多。 “我答应你,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在东楚动用虎符。也请你答应我,不论结果如何,我需要时,请还给我。” 陌凌辰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她的面前:“这么说,你不喜欢我了?” 萧绮玉点头,虽然幅度很小。 “我喜欢的男子,必定是坦坦荡荡的,而不是你这般。那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若是我早些得到,或许,早就能打回湘国。而你,却私藏了它。你在利用我,又凭什么让我喜欢你。” 是啊,他的利用,的确侮辱了她的喜欢。 望着萧绮玉远去的身影,陌凌辰无奈地笑了笑。 管家殷叔不知何时从旁边出现,他焦急地问:“王爷啊,这件事根本不是萧姑娘想的那般,军队早已经阵亡,那虎符,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你为何不解释啊。” “解释?”陌凌辰摇摇头:“原本只是用來试探她的真心的,可是知道了她的真心,却反而让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殷叔,我这样的人,只适合孤老一生。而她,错过了,就再也追不回來了。” “王爷若不说,我去说!” “你还看不出來吗?萧绮玉,已经属于陌凌潇了。” “可是,王爷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而他们……” “当初我做的错事太多,这都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又何必纠结那么多呢?殷叔,扶我回去,我实在太累了。” 殷叔摇头,只好照做。 只是,他家王爷,实在太可怜了。 …… 朝堂大殿上,文武百官胆战心惊地站在那里。陌凌辰站在皇位的旁边,与钟奎山蓟太傅比肩。 他拔起手中的宝剑,大声喊道:“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冥国士兵就站在门外。是我东楚之乱,造就了他们的猖獗。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去争执许多,而是齐心合力,与他们血战到底,保卫我们的京城!” “保卫京城!” 众侯爷也在呐喊。 这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结局,冥**队入境,如入无人之地,几日來连破数关,只用了半月的时间,便打到了京城城门之下。 而各个藩王,以及陌凌笙的军队,也都因为这次内讧被挟制,等到大家反应过來时,大军依然兵临城下。 陌凌辰和钟奎山连夜研究对策,可是各种抵抗方式,都因为兵力不足而被驳回。现在,只有等待各个藩王的军队以及陌凌笙的军队回京,而他们的任务便是坚守下去。 “三哥,这场仗,让我打先锋吧。” “不行。”陌凌辰立刻拒绝:“沒有摸清楚对方套路之前,一定要沉得住气。冥**队能够这么快潜入到我国内部,必定是有其独到的方式的。还需要从上计议。” “将军,王爷,那便我來吧。” 站上前的,是陌凌笙的身边的将领,他拱手上前,“我愿意为皇上和王爷试探对方的虚实。” 陌凌笙想了想,点头道:“好,你先來,记得,若是真的打不过,也不要蛮干,退回來,我们重新商讨对策。” “是!” 与此同时,皇后宫中。 庄妃缓缓地端起茶杯,德妃早已沒了当初的气焰,连带着一旁的朱嫔也是这般。 淑妃从容地说:“皇后娘娘,要我说,咱们姐妹沒什么可担心的。有三王爷和五王爷在,又有钟老将军坐镇,谅对方是怎样的强悍,也是攻不进來的。” 惠妃从旁应和:“正事呢,皇后娘娘且把信放在肚子里吧。这京城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城池,可不是他随便什么人都能进來的。只要咱们姐妹不慌乱,这宫中就不会有事。” “我看未必。” 说话的是蔡商考,她一向性子沉稳,甚少说话,但次次说的话都是精辟的。 “这次冥国显然是有备而來,而且层层城池都不费吹灰之力,可见是有人故意大开城门。见到如此情况,还不上报,直到冥国人打到我们面前了,才知晓,这岂不是有问題吗?若我们等不來救兵,那便是待宰的羔羊了。” 蔡嫔的话说出來,让整个大殿都格外压抑。 皇后扫了眼大家,个个脸上都带着惧色,轻咳一声问道:“蔡嫔说的有理,可也沒有那么严重,德妃,你如何看待这件事啊?” 德妃颔首:“臣妾愚笨,沒有什么见解。” 淑妃笑道:“德妃姐姐,你可是协理六宫的妃嫔,是咱们妃嫔之首,爹爹又是蓟太傅,怎么可能沒有什么见解呢?便是不好的,我们也能够接受,也省得在这里瞎猜,平白更加心慌了。” 德妃狠狠剜了她一眼,“淑妃妹妹见笑了,我爹爹的成就,可不代表我的成就。再说,近日,我并沒有见到爹爹,所以这些事,不得而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若想离宫,这是你最好的时机,再晚,恐怕便來不及了。” 蔡商考微愣,“娘娘……” “夜里,五王爷的军队会出城一批,你若不怕死,便随着他们去吧。出了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蔡商考激动地深吸了一口气,若非怕引起他人的注意,她甚至要跪在了地上。 “娘娘的大恩大德,商考永生难忘!” “你不必谢我,这是你帮助我应该得到的报酬。尽早去收拾吧,未时会有人來接应你,给你准备服装,你去换上乔装打扮后离开便是。” “是!娘娘,臣妾告退。” 兰心望着蔡商考离开的身影,不解地说:“娘娘,今晚,并沒有离城的队伍啊。” 冯春柔浅笑:“若这么轻易让她出城,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哥哥。蔡家,蓟家,一个也逃不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京城中的百姓,听到城外的厮杀声,都胆战心惊的。由于半月的封城,他们并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隐隐听闻,是冥国的士兵杀进來了。然而,即便被困在京城,他们也无比庆幸,幸好之前城中各大户有过存粮,这才让他们免于饥荒。 丞相府中,此刻也是氛围紧张。 “若一切按着计划进行,不出三日,五王爷必定出现,到时,我们手中,便可以有两块玉龙了。”玉书摸索着下巴,深沉地说道。 “但只是两块而已,另外两块还不知所踪。”穆沧溟摇头。 “这个简单,师父已经在和鬼老交涉了,事实上,谁坐拥江山都不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只要我们手上还有启动灵玉的钥匙,他们就会妥协。” “可是,我始终怀疑,那份残图,并不在鬼老那里。”陌凌潇坐在正位上,淡淡地说:“若真的在他那里,他那日又何苦将我潜入他房中一事说出來?这样,不仅确定了他手中的确有残图,还让老妖和玉龙坊都惦记上,这岂不是此地无银吗?” “皇上的意思是……” “不知你们是否听过北原还有一位公主流落在外。” 此话一出,萧战城和萧玉兰忍不住互视一眼。 穆沧溟点头:“是有这么一个小公主,她是北原王和北原王后的唯一女儿,在战乱中走散,已经失踪多年。” “北原王后姬云梅,乃是玉龙坊坊主之女,这点萧丞相应该可以肯定吧。” 萧战城拱手而道:“正是。” “听闻姬王后舞艺高超,最喜抚琴,姬坊主曾经送给她一张上好檀木打造的古琴,作为陪嫁。然而,这张古琴,却始终沒有被我们找到。” “凌潇你的意思是……”穆沧溟忽地站起:“余下的残图,是藏在了古琴之中?” 陌凌潇点头:“当年,北原王凭战功赫赫,为北原打下了半壁江山。而后坐拥皇位,时常提及神明庇佑……当然,这只是猜测。只是,这是国师所言,朕必须重视。至于能否在时限前找到全部,那只能看命运了。” 萧战城和萧玉兰点头称是。 陌凌潇不知,他们的手心,已经布满了薄汗,心,更是恐慌得不行。 坐在四角合围的院子里,萧绮玉无聊地乘凉。 她看着漫天的星空,始终在想,那块残图上的天梯指的是什么。能上天者,必定指的是高处,可是,东楚大部分都是平原,何來高处? 难道,这份地图指引的地方,是北原不成? 那么她现在,又如何能够回到北原?! 正在这时,城外的厮杀声打破了她的思绪。萧绮玉不禁瑟缩起來,浑身都瑟瑟发抖。 她厌恶极了这个声音,仿佛又陷入了当年,在北原王宫时,那兵临城下的危机。 公主殿上,所有的宫人都在收拾细软,母后挥泪告别,以及漫无天日的逃亡。萧绮玉厌倦了这样的声音,也害怕极了这样的声音。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有人正掐着她的喉咙。眼前一黑,却沒有预想中那样落地,而是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 萧绮玉剧烈地喘息,却怎么也顺通不了自己逆乱的气流。 她听到头顶上,一个声音担忧地问:“她怎么了?” “沒事,只是气急攻心。” 醒來时,已经是第二天了。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萧绮玉的脸上,她微咪双眼,直到眼睛完全适应这种光明,才彻底睁开。 她刚要起身,却发现,被子被一个身体压着。 阳光同样洒在他的身上,让那身洁白的衣衫也变得格外耀眼。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坐在她床前的脚榻上,身姿则伏在她的床边。 “陌凌潇?” 他就这样在她的床边睡了一夜吗? 想起昨晚那温暖的怀抱,萧绮玉的脸色,忽地红了。 手轻轻探过去,将他额角的碎发抚平,萧绮玉又重新躺了回去,这样的环境,让她无比安心,她不想这么快打破。 萧绮玉闭上眼睛,并不知,床边,陌凌潇的嘴角,在止不住地上扬。 …… 这场仗,注定是场硬仗,三天三夜车轮战术,让双方都疲惫不堪。 这日,陌凌笙打开城门,准备迎战。 对方的是冥国的朱凯,他是穆沧溟身边有名的大将,战功赫赫所向披靡,陌凌笙眉心一紧,看來此次穆沧溟是倾巢而出了,连朱凯都带了过來。 “陌凌笙,你终于出來了!老子还以为,你做了缩头乌龟,不敢出來迎战呢!” “若说胆小鬼,还是要数你家冥王了,既然我都出來了,还不叫他过來,速速应战!” “对付你,我一人就足够了,何苦麻烦咱们冥王?冥王昨日庆功,忙得有些晚了,此刻正在榻上睡得香甜,可不若五王爷这般,日日提心吊胆啊。” 陌凌笙仰头大笑:“好,若是伤到你,可别怪我沒提醒你。” 朱凯早就想和陌凌笙较较高下了,被陌凌笙这样一激,驾着马鞭飞奔过來。陌凌笙拔出剑身,也迎了上去,两个人一碰面,便擦出一阵耀眼的火光。招招毙命,打得不可开交。 城门上,陌凌辰微咪双眼,一旁的钟奎山也若有所悟。唯独蓟太傅,他是个文人,并沒有看出其中端倪,反而大笑道:“一早就应该派遣五王爷出马,看看,那冥国的小将在五王爷面前,根本尝不到好处。被打得这般狼狈,当真是轻松自如啊。” “王爷,这……” 钟奎山欲言又止,因为,陌凌辰已经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今日,我们只看对方虚实,不做评论。” 陌凌辰看着陌凌笙和朱凯的打斗,棱角分明的俊脸都显得格外凝重。 “哈哈,你小子,果然不赖!” 几十个回合过后,朱凯微喘。陌凌笙却依旧神态自若。 “是朱将军谦让。” 朱凯跳下马,“马上功夫你的确不错,也不知马下功夫如何。” 陌凌笙挑眉:“功夫如何,比试一下才可见分晓。” 两人纷纷跳下马背,向对方冲过去。他们都是战场上一等一的高手,招数自然变幻莫测。一旁的人看得眼花缭乱,眼睛已然跟不上他们的速度,然而,打得正欢的两人,却并沒有他们想象得那么严肃。 “喂,你小子,多年不见,黑了不少!” “在战场上磨砺,哪有白的?你当时去北原教书的?” “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你只是个教书先生,现在看來,你小子果然名不虚传。” “朱将军也是同样啊,多年不见,不减当年。” “你就别夸我了,懂得的人都知道,你是在谦让我,否则,刚刚我一出手,已经被你打下马了。” “朱将军何必如此过谦,若你真的落马,我的小腿也难逃一劫。” 两人互视,顿感心有灵犀。 “哈哈哈,我喜欢你的直率。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兄弟再聚在一起喝酒!我带來了我们冥国最上等的牛肉干,包你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如此,便多谢了!” 刀剑撞到一起,两人用力气僵持着。 “废话不多说了,兄弟我的力气有限。”朱凯如实地说:“一会儿刺伤我,顺便把东西交给我。” “好,得罪了。” 远远看去,朱凯被陌凌笙的力大无穷压制,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他将大刀横在自己的胸前,借着自己位置的优势,这才勉强与陌凌笙处于势均力敌。 而陌凌笙粗眉一立,绝不允许对方一丝喘息的机会。剑身别过刀身,直直向他的左肩刺去。 霎时间,冥**队的呐喊声停止了。 朱凯翻身躲过,剑从他的体内带出一条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铠甲。 “你厉害!等着,我定让冥王出面,好好收拾你的这个养尊处优的王爷!” “好,我等着。” 朱凯仓皇而逃,在跑向马儿的过程中,也悄悄将袖口中的石板藏起。 而身后,是东楚军队声势浩大的呐喊。 “东楚必胜!东楚必胜!” 将两块石板拼接在一起,却沒有任何反应。 “图案不对啊,该不会,这块石头是假的吧。” “不,”陌凌潇将石头斜对角排列,“不是石头不对,而是山水并不在同一行,而是斜对角。” “这么说,沒有天地,就不能看得出这上面到底画的是什么了?” “嗯。”陌凌潇叹口气:“看來,得找到下一张图,才能解决问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真是,”云书顿时泄气:“早知如此,就不让朱凯故作受伤,拿回这块破石头了。现在倒好,平白伤了我们一员大将。” “为今之计,只有见机行事。让你去监视太傅府,有何动静?” “蓟太傅这几日,一直私下里会见朝臣,具体的名单,我已近交给你身边的楚衍记载了。日后,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 “蓟太傅的人脉太广,短时间内的确不可能有所作为,可是时间长了,必定会从旁搬來救兵。他现在还不知道,赶回京城的救兵都被我们拿下,可若是知道了,就有些棘手了。” “那么皇上的意思是……” 陌凌潇展开地图,仔细查看之后,斩钉截铁地说:“明日午时,进宫。” …… 萧绮玉终于离开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小院子,逃出了米虫的生活。骑着马,走在陌凌潇之后,在宫门口迎接的众位妃嫔都面露惊讶。 有些记性好的,直接认出,她便是庄妃身边伺候的家人子。跟着皇上一起失踪的萧绮玉。 “哎呦,原來是那个家人子啊。庄妃,你瞒得我们姐妹好苦啊,竟也舍得将这么美的女子送到皇上的面前,这样的度量,当真是我们比不上的。不过既然已经送上了,就应该将这件事告诉皇后才是,平白让我们姐妹以及朝中众大臣担心,还以为皇上失踪了。” 淑妃笑言,可是句句藏着杀机。 庄妃得体地转过身來,“淑妃姐姐,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皇上失踪,可与本宫无关。至于萧绮玉如何能跟在皇上身边,那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淑妃挑眉,翻了个白眼:“呵呵,这话你说了,也得有人相信啊。” “信与不信,我问心无愧。” 皇后皱眉:“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就不要再起争执了。只要皇上安全回來就好。” 陌凌潇下马,亲自将萧绮玉抱下马來,这让原本打算迎上前去的皇后,顿时停下了脚步。 “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陌凌辰带领众位大臣侯爷跪在地上,陌凌潇缓缓走到台上,这才双手举起:“众爱卿平身。” 陌凌辰起身,关切地问:“皇上,这么多日,您去了哪里?我们四处搜寻,可都见不到您,着实是急坏了大家。” 钟奎山点头:“是啊皇上,这几日,冥国宵小來袭,各方势力也都虎视眈眈,皇上能回來就好了。” “让三哥和将军担心了,山谷里雾气浓重,我与这位绮玉姑娘兜兜转转了多日,这才勉强走出山谷。便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來,沒想到,正遇到冥国兵临城下。” 钟奎山一听,心立刻高悬:“那皇上是如何逃过冥国士兵的层层包围的?” “这多亏了这位云神医,他带着我们化装成野医,这才躲过劫难。” “好了好了,皇上也劳累多日了,父亲便少问一些,还是到本宫的宫中,为皇上好好洗洗风尘吧。” 钟奎山立刻称是。 “都怪老臣,见皇上回來就高兴过了头,差点忘了这个。皇后快去,要好生照料皇上。” 陌凌潇点头,转身将萧绮玉搂在怀中。 “皇后,这个女人在路上帮了朕许多,她是庄妃宫中的家人子,便一同册封了吧。” 皇后微讶,陌凌潇的举动实在让她捉摸不透。 分明只是个家人子,私下里说说便可以了,可是他非要在这么多文武百官的面前谈及册封一事…… “呵呵,皇上,家人子册封,需要经过太后娘娘的允许。如今她老人家在佛堂礼佛,乞求我东楚平安,实在不可能有心思……皇上,不如,此事再议吧。” 陌凌潇的脸上依旧挂着无公害的笑容,“皇后是后宫的主人,觉得什么时候册封合适,便什么时候才册封。只是,这女人已经是朕的女人,封位不过是一个过场,无妨。” 说这话时,陌凌潇下意识地看向陌凌辰。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了许多。 萧绮玉一瞬间成了众矢之的,只觉得欲哭无泪。 陌凌辰看她的目光深邃了许多,不过只是一瞬间,他便看向了别处。 那日,他们之间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既然已经决裂,就不必在乎对方的结局。 “玉儿,你终于回來了!” 萧绮玉刚刚踏入绮绣宫,就听到灵枢的声音从里面传來。小巧的人儿奔过來,直直地抱住了她。萧绮玉还沒反应过來怎么回事,灵枢先哭了出來:“玉儿,你突然失踪,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臭玉儿,既然活着,也应该早些想起我们宫中的姐妹尽早回來才是。生生半个月沒有踪迹,真是非要吓死个人才甘心!” “是啊,玉儿,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萧绮玉好容易从灵枢的怀中挣脱出來,却见绮绣宫中所有的家人子都迎了出來。 萧绮玉感动得不行,也热泪盈眶。 “我这不是回來了嘛,若不是想着你们,我根本沒有机会进宫了,好了好了,都不哭了。” 灵枢抽搭着,连哭带笑:“玉儿,其实,最担心你的,还不是我们呢。” “嗯?那是谁呀?” 灵枢擦掉眼泪,拉着萧绮玉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 绮绣宫的佛堂内,只见禹喜正跪坐在佛祖的面前,虔诚地礼佛。木鱼一敲,再加上他脸上的憔悴模样,倒真的有些佛寺里高僧的感觉。 他原本就不是虔诚之人,更不懂得经文,所以只是一边敲,一遍念叨。 “佛祖保佑,让我的小玉儿能够安全归來。玉儿她平日里虽然冷淡了点,可是她的心肠并不坏。只是太过文静,所以显得对周遭的人不好。当初若不是玉儿,我也不能这般受娘娘待见不是?玉儿就是禹喜的家人,佛祖,你看在玉儿这么漂亮这么单纯这么善良的份上,便不要带她走了。她还很年轻,应该享受的都还沒享受到,大好年华全都砸在宫里了,已经十分悲惨了,佛祖就体谅一下她,给她一条生路吧。” “快看快看,绮玉,这话呀,我们都听出茧子了。” 灵枢伏在萧绮玉的耳边,低声说道。 萧绮玉鼻子一酸,当真是感动得不行。 原來,在她日日谋划如何接近皇上时,她的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在关心她。这是她从前日日留在绮绣宫时,都不曾看到的。 “佛祖啊,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有了杂念,所以不帮助我吧。好吧好吧,不孝子弟禹喜在您的面前诚信悔过,我的确对小玉儿动过歪心思,可是,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并沒有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她是主子,我是奴才,这些事情我分得清。自从进了宫,我便早就沒了机会,这些事,也只是想一想,万万不会來真的。还希望佛祖看在我念经这么多天的面子上,就绕过我的这一点点鬼心思吧。” 这话一出,外面围观的人便再也受不了,都笑得前仰后合。禹喜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嘲笑,也不生气,只是木讷地冲着面前的铜像说:“佛祖啊,这些人都是罪人,他们不知道您有多么伟大。原谅他们的过失吧,因为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 灵枢敲了下他脑壳,拎着他的耳朵说:“我们的确是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绮玉回來了你都不知道,错过了迎接她,反而要在佛祖面前表白。你这个死太监,想的也未免太多了吧。” 禹喜微怔,想要站起身,可是因为跪的太长时间,腿脚早已经酸麻,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萧绮玉赶忙上前搀扶,眼眶红红的,笑着说:“托禹喜的福,我沒有死,安全地回來了。” “绮玉?你……”禹喜脸色一白:“刚刚我说的,你都听到了?” 萧绮玉诚实地点头。 禹喜白眼一翻,险些晕倒在地。 灵枢幸灾乐祸地说:“哎呀禹喜,你话说都说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的心意,绮玉都明白了,就不要再扭捏了。” “就是啊禹喜,”一旁围观的家人子也都笑道:“你喜欢绮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们都知道,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你是总管哎,怎么胆子那么小。” “哎呦呦,看看禹喜的小脸红的,他是真的害羞了,你们就不要再取消他了,哈哈……” “红是红,可是必须多男人都要可爱呢。” 禹喜真的要死的心都有。待自己的腿脚血液运行通畅,便忙不迭地跑走了。 萧绮玉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再次上扬。 或许,她除了复国,真的有很多东西错过了。貌似,这次离宫让她学会了很多,而这些,都是因为陌凌潇的出现。 …… 萧绮玉很不习惯被别人伺候,从前,虽说是个主子,可也是个不受宠的主子,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很少像现在这般,还需要别人來伺候。 殷红的玫瑰花瓣坠入水中,立刻散发出浓浓的香气。连洗头的东西都不再是皂角,而是鸡蛋清和香料调制而成。 大战之际,这样真的是太浪费了。 “你们下去吧,我自己就行。” 洗过头,宫女们还要亲自为她洗澡,萧绮玉十分不舒服,便拒绝道。 “家人子,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家人子今晚是要伺候皇上的,必须仔细沐浴更衣。皇上还在寝殿等着,家人子还是让奴婢们伺候吧。” 萧绮玉一听,脸色顿时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 是啊,她要去侍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今早,陌凌潇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公布了她是他的女人。 一想到接下來可能发生的事情,萧绮玉就忍不住心跳不停。 萧玉兰曾经质问她,“萧绮玉,你沒有爱过别人,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爱一个人,就要一辈子的,哪怕已经嫁给了别人,可是你的心也不会改变。若你变了,那就是你根本沒有爱他。” 现在想想,或许,她对陌凌辰的,只是贪恋。贪恋他带给她的安全感,当初,是他救她掏出地狱的火炉,给她一条活路。而后,又是他在悉心照料她,教会她全部。 对陌凌辰,或许,只是对兄长的依赖。而陌凌潇……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喜欢上他的? 也许,是在小舟之上,讨论冰块的用途时,他可爱的窘迫。又或许,是在外人面前的深藏不漏在她的面前展露无疑。 萧绮玉躺在水池边上,轻轻地闭上双眼,任由她们仔细地处理自己。 在不经意间,原來,心就是这样发生变化的。 被包裹着抬起,禹喜和庄妃都站在宫门口。萧绮玉不知该如何和庄妃解释宫外发生的一切,毕竟她是在分享她的丈夫,想必,任何女人都会不舒服的吧。然而,出乎萧绮玉的意料,庄妃的笑容中沒有任何虚假的成分。 “娘娘……我……” “你别说,我都懂。我是真的为你高兴,绮玉,看到你这班,我也就放心了。” 而相反,禹喜却是一脸不甘。 “还是早些上路吧。”庄妃知道禹喜的心思,多少是自己一路照顾下來的,临走了,是有很多不舍的。 奉行的太监得令,立刻带着萧绮玉离开了。 “走吧,还在这里看什么?绮玉有她的人生,你和她注定是沒有结果的,又何必摆出这样的姿态,让绮玉难堪?” 禹喜紧紧抿着薄唇,最后只好应下。“是。” 他不是不甘心她嫁人,而是不愿她嫁给一个和太监沒有任何分别的男人。皇上注定是要三妻四妾的,与其让萧绮玉受这样的苦楚,还不如让自己來照顾她。至少,他待她是一心一意的。 …… 红烛高挂,萧绮玉躺在被子里,都被捂出汗了,陌凌潇还是沒有任何声音。她悄悄探出脑袋,就见陌凌潇正坐在桌子前,仔细地研究着桌子上的文件。萧绮玉不甘地轻咳一声,陌凌潇只是看向这边一眼,然后又埋头于文件之间。 萧绮玉有些失落。 的确,这样的夜晚对于陌凌潇而言,可能已经经历多次了,可是对于她而言,却等同于新婚之夜洞房花烛。陌凌潇,他至少也应该掀一掀被子吧。 “咳咳!” 这次,萧绮玉用的声音大了。陌凌潇却犹如一尊雕塑一般,始终沒有动地方。 萧绮玉撅着嘴,却又不能下床。按着规矩,皇上不动,她是不能穿衣的。而且,她的衣服已经在绮绣宫尽数脱去,现在身边根本沒有蔽体的东西。 这个陌凌潇,可真是可恶! 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他殿中的檀香实在太过好闻,萧绮玉实在坚持不住,两张眼皮终于贴在了一起。 将沉积下來的奏章全都看了一遍,上面的蜂蜡已经被拆开,应该是已经被陌凌辰读过的了。这些都是南方各州县的上表,却沒有一个写的是真实的内容。长久以來挤压的弊端实在太多,就算他夺得了这天下,这些不好的风气,也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肃清的。 陌凌潇抻了抻懒腰,一旁伺候的总管太监恭敬地提醒道:“皇上,已经是丑时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陌凌潇皱眉:“都已经是丑时了?” 再过两个时辰,天都大亮了。 想到寝殿中,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陌凌潇点头:“好,你不必伺候了,去休息吧。” “是。” 一步一步地近,陌凌潇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燥热。 她,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的秘密的人。所以,他不必像对待其他宫妃那样冷落她。她一定等了很久了吧。 掀开被子,萧绮玉正睡得香甜。因为被子盖得太严实,脸上额上已经满是汗水。不过,因为沐浴许久的缘故,即便是汗水,也是香的。陌凌潇俯下身去,将鼻子凑到她的脖颈间,仔细地嗅着。就像那晚,她晕倒在丞相府时,他悉心照顾她时,禁不住嗅到的味道一样。 都是那般香甜。 她的脖子十分白皙,如同牛乳一般,让人忍不住轻轻吻上去。 陌凌潇强忍着冲动,解开胸前的扣子。 一种莫名的紧张,充斥着他整个身体。 他从未亲近过任何女子,萧绮玉,是第一个。在其他人看來,不过是一个家人子侍寝,可是于他而言,却无异于迎娶妻子。 沒错,妻子。 这是他为自己选定的妻子。 一个生得和母妃有几分神似的妻子,他愿意相伴一生的妻子。 脱下龙袍,那沉重的负担全部褪去,他缓缓掀开了被子。他知道,里面是怎样的风景,陌凌潇吞了口口水,忍不住吻了上去。 萧绮玉是被脖颈间痒痒的感觉吵醒。醒來时,她迷迷糊糊觉得,有一只温暖的小白兔,在她的身体上游走。她憨憨地笑了,心想着,可真是一个调皮的小白兔,竟然趁着她睡觉的时候作弄她。 萧绮玉伸手去抓,可是却沒有抓到,她也不气馁,继续捕捉,直到抓到它为止。 可是,这怎么不是小白兔呢? 小白兔应该有柔软的身体,毛茸茸的绒毛,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呢? 萧绮玉缓缓睁开双眼,却见到陌凌潇的俊颜近在咫尺。 从未这样近距离地打量他,即便殿上的蜡烛熄灭了许多,可是他的每一寸肌肤,她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瞬间,萧绮玉的身体紧绷起來。 “皇,皇上……” “醒了?”陌凌潇低笑,带着足以魅惑众生沙哑:“朕还以为,你会这样一直睡下去。醒了更好,可以做一做我们应该做的事了。” 萧绮玉的脸颊瞬时滚烫起來,不只是脸颊,还有身体。陌凌潇的动作,早已让她的身体蠢蠢欲动。 原來,她的身体比她早一步被唤醒,此刻正等着那一刻的降临。 陌凌潇刚要吻下去,萧绮玉忽然抵住他的唇,“皇上,为什么,是我?” 萧玉兰说过,他喜欢她,这是真的吗? “那么,你來回答,为什么你选择的是我。” 萧绮玉被堵的无言以对。她的问題真的好白痴啊,为什么?因为喜欢呗。 …… 皇上归來,众将士已经做好了拼死守护皇城的准备,可是陌凌潇的一句‘不抵抗’着实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皇上,这怎么可以!” 蓟太傅首先上前,反驳道:“冥国的军队已经打到了我京城的边上,若是此时收兵,岂不是将东楚拱手让给他人?” 话音未落,许多蓟太傅一党的,都开始纷纷应和。 陌凌潇坐在大殿上,冷冷地看着众人,最终用力敲了敲龙椅扶手:“蓟太傅所言有理!” “可是……” 蓟太傅立刻不做声了,他的直觉果然沒错,这个陌凌潇和从前的陌凌潇有所不同。即便他昨天弄了个册封新人的闹剧,可是这也掩盖不了他眼中那帝王独有的眸光。 事实上,他原本就不相信,他是个无作为的皇上。只是,他始终掩盖在陌凌辰的禁锢中,所以才这般无用。 此番,若说他在山谷中兜兜转转了半个月,这样的借口和缘故,他很难接受。 可若追究他去了哪里,蓟太傅也不十分清楚。这样的不确定性,让他的心中越发沒底。 “可是,朕还请了一位贵客。” 陌凌辰眸光一沉,众人转身,只见來人不是别人,正是城外叫嚣的军队的主人,,冥王穆沧溟。 “这!皇上,他可是冥王,您怎能让这种人走进我们的大殿!” “是啊皇上,此人狡诈多端,皇上万万不能被他利用了啊。” “哈哈哈……”穆沧溟听了众人对他的评价,忍不住大笑起來,“皇上,冥王前來拜见。” 陌凌潇亲自走下去,“冥王免礼。” 转过身來,他对着朝中的大臣们 说:“冥王自小便与朕相识,我们是朋友。” 蓟太傅竖眉:“皇上!他杀害我东楚将士,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皇上如何能和这种人称兄道弟!还请皇上注意自己的言行,莫要让整个东楚的百姓和将士们心寒!” 陌凌潇做出了个请的姿势:“蓟太傅所言有理,继续。” 蓟太傅立刻昂起胸膛说:“众位大臣们,老夫有一言,或许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可是事到如今,老夫不得不说了!” “皇上自登基以來,根本不理朝政,许多事务都是由老夫和钟将军,以及三王爷从旁协理,如今以晃近十年,皇上依旧这般顽劣不堪,实在难以继承我东楚的国业。” 蓟太傅这话说得直白,整个大殿顿时喧闹一片。 大家沒有想到,蓟太傅会在这样的时机说出这种话,这无疑是在对外展示东楚的内政有多么混乱。 陌凌辰轻咳一声:“太傅大人,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有些话,咱们还是稍后再说吧。” “王爷,现在不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蓟太傅并不买陌凌辰的帐,继续说道:“我乃东楚两朝元老,先帝曾经加封我为一品荐师。老夫向來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许多事情,相信众位大臣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如皇上这般里外不分,又无所作为,如何能堪当东楚的大任啊!” 陌凌潇被这般侮辱,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问:“想必,蓟太傅这些话已经忍了很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沒错,老夫的确是忍耐许久的。之前,想着这是先皇的遗诏,便只能忍耐,也期盼着皇上年长时能够担起国事。可是,皇上却屡教不改,兵临城下时,还想着要加封家人子,如今,又将敌国国王招到朝堂之上,这简直就是荒谬!” “那么蓟太傅心中的人选是谁呢?” “自然是三王爷!” 蓟太傅此言一出,大家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紧张而激动的情绪了。朝臣之中,有赞成的,有反对的,当然还有中立的。一时间众说纷纭,即便陌凌笙怒喝了好几次,也沒有办法平息这样的骚乱。 陌凌笙拔出剑身,直指向蓟太傅。 “蓟太傅,你不要欺人太甚!谁不知道,你所谓的协政实则是把持朝政!有你在,皇上如何能有政绩?!依我看,你分明就是觊觎皇位,企图趁乱取而代之!” “五王爷!你久不在京城,便不知道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年,皇上的表现,老夫都是看在眼里,若连帮助皇上主持朝政,好让东楚的百姓不至于饿死,都要落得觊觎皇位的罪名,那么老夫便担下这个骂名,等到百年之后,定然有人会站出來说句公道话!” 陌凌笙冷哼:“蓟太傅,你嚣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念在你的确为东楚立下汗马功劳,现在你立刻收回你的话,本王爷可以不计较,若你再咄咄逼人,那么本王爷可就不客气了!” 蓟太傅直接拿起他的剑身,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么,五王爷便來吧!要么,听老夫一言,即刻废帝,要么,就一剑杀了老夫!” 陌凌笙冷笑:“呵,好,那么今天,本王爷就成全你!” “哎,五哥,慢着。” 陌凌潇适时地阻止了。 “想必蓟太傅说这些话,已经是酝酿许久的了。而在场的朝臣们,更是有这样的想法。” 陌凌潇现在还是皇上,所以大臣们听了这话,纷纷低下头去。 “可是,朕也的确是被胁迫了多年,这些,恐怕朝臣们根本不知吧。” “皇上,你这是血口喷人!” 蓟太傅怒喝,“我蓟振昌光明磊落,一心只为东楚,如何能够担得起皇上给的罪名!” “那么,蓟太傅如何解释,外面那些戍守在皇宫外围的军队啊?” 陌凌潇冷声问道,蓟太傅心虚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向陌凌辰、 然而,此时的陌凌辰,却沒有半分心虚的神色,一片坦然。陌凌潇的话,不仅沒有让他感到一丝惧怕,然而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蓟太傅有些困惑了。这是他和陌凌辰两个人的计划,启用南方的军队,事先秘密布置在城中,只等待最后一击,为何,现在那部分潜伏中的军队,会忽然出现在宫门外。 “他们大多來自蓟太傅的老家,是蓟太傅手下的得力干将。你可知道,围剿皇宫,是死罪!” “你可知道,围剿皇宫,是死罪!” 宫门外,庄妃和萧绮玉两人坐在两台轿辇之上,大声地说道。 面前,是一个身着金甲的首领,他单膝跪在地上,困惑地说:“想必娘娘和皇上有所误会了吧,我们只是为了保护皇宫的安全。” “保护安全?”萧绮玉浅笑:“娘娘,是我听错了吗?还是我在宫中这三年,太不了解形势了。宫中有羽林卫,有大内侍卫,有五王爷的军队,何來保护安全之说?嗯?” 庄妃应和道:“正是呢,妹妹的怀疑之处,本宫也十分不解。” 萧绮玉冷脸训斥道:“若不是我们姐妹二人碰巧路过,便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幕了。你说你是蓟太傅的人?” “是……” “那么便随着我们一起进宫吧。有些话,还是要和皇上当面解释清楚才作数,否则,平白落下罪名,你和你的兄弟们,都难逃一死。” “不可!”那人当即拒绝。“请郑妃娘娘楚嫔娘娘恕罪,小的实在不能进宫面圣。小的接到的命令,是宫中有变,誓死保护东楚皇宫的安全,若是此时进宫,那么万一有外敌來犯,如何能够应付?” “哼哼,看來果然是有问題的。”郑妃怒喝:“來人,我有皇上钦赐的令牌,命令你们,将这伙叛臣贼子拿下!” “娘娘!” 首领刚要反抗,侍卫军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他的手下想要帮忙,可是四面八方的弓弩手已经全部准备就绪。 郑妃在萧绮玉的搀扶下缓缓走下轿辇。 “我劝你还是如实地说出你家主子的罪行,他在朝堂上这般嚣张,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带走!” “是!” 首领的小眼珠一转,看得出,郑妃的话,他已经走心了。 萧绮玉扫了眼那些已经被她和郑妃带來的侍卫军围在中央的及蓟太傅的人,温柔地笑道:“你们不必害怕,若你们真的重心侍奉皇上,那么便是无事的。” “可若是真的想要跟着蓟太傅谋朝篡位……”萧绮玉的眸光骤然因咯鞥:“那便等死吧。” 成功阻截了叛军,萧绮玉和郑妃走到无人之处,将信号传给宫外。 萧战城站在院落中,见宫中的信号已经发出,立刻命令:“朱将军,你们可以出发了。” 朱凯供水:“多谢丞相!我们走!” 城外打得热火朝天,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有一半的冥**队,已经偷偷从隧道潜入,进入了皇城。 朝堂上,蓟太傅看着自己的心爱主将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拱手,不知如何回答时,气得不行。 “你怎么一个人來了?人呢?我让你带來的人呢?” “回,回太傅的话,已经被扣在城外了。” “什么!” 蓟太傅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整整三万人,就这样被扣留了? 原本凭着这样的实力,是可以扳回一局的,可是若是被扣留,这样就被动了。 陌凌笙冷哼:“原來,你早就打算威逼皇位。蓟振昌,我陌凌笙只要活着站在皇上面前,就不可能让你得到皇位!!现在是非已经分明了,你蓟太傅跟本就打算褫夺皇位,这是谋逆之罪,理应诛九族!” “好,沒错,我的确是想要谋取皇位。”蓟太傅见势态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再解释已然是沒有用了,他转身,面对着东楚上百个官员说:“你可是我的提议难道不是正确的吗?三王爷的政绩,大家有目共睹,他会是一个好皇上!就算今日,皇上能够坐稳皇位,可那又如何?他只能让东楚日渐贫弱,只能让整个东楚沦为其他小国的美餐!我蓟振昌今日既然说出來了,就会力争到底!” 陌凌笙的反驳:“你从未让皇上亲政,如何知道,他不能做一个好皇上?这分明就是你狼子野心的借口!” “那么五王爷又如何知道,他会是个好皇帝?哼哼,皇上不能生育,这是整个东楚无人不知的事情。这么多年來,我们一刻不停歇地为皇上充实后宫,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可曾有过一个子嗣?江山后嗣无人,东楚到最后还会引发一场皇位的争端,倒不如提前结束这场斗争,也能让百姓们平稳地过上几十年的日子!” 这下,朝堂上彻底乱作一锅粥了。 皇上不能人道这件事,许多人都是私下里说说的,表面上,无人敢公开谈论这件事。一來,皇上正值壮年,若是经过太医院的悉心调理,或许就会有所改善。二來,此事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对待普通男子尚且需要措辞,更何况是皇上了。而蓟太傅,竟然将这件事公开谈论,简直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陌凌潇的拳头在袖口中攥紧。若不是想要为冥王的人争取时间,他才不会忍受这样的侮辱。 “那么,三哥是什么意思啊?” 他转身看向始终默不作声的陌凌辰。 “今日,我陌氏三兄弟全都在场,三哥尽管说便是,若是三哥真的有能够说服我朕的理由,那么朕愿意将皇位拱手让人。” “皇上!”陌凌笙紧张:“皇上,您是父皇亲自选的继承者,就凭着这点,你就是当之无愧的皇上!难道还需要什么其他的理由吗?哼哼,你们这些人,想要威逼皇上的,简直就是对先皇的不敬!” “五哥。”陌凌潇打断他:“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在这个皇上做的有多么失败,你便让他们尽情畅言。三哥,你放心说吧。” 陌凌辰看了看陌凌潇,又看了看朝堂上那位不速之客穆沧溟,咬了咬牙关。 如今的事态实在太过明显,他唇角微勾,双膝跪在地上。 “臣,誓死效忠皇上!” 蓟太傅怎么也沒想到,陌凌辰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为了今日,已然铺垫了许多,昨晚,就在陌凌潇还缠绵在女人的温柔乡中时,他已经和陌凌辰说好了的。可是现在,陌凌辰的举动,完全是在孤立他。许多答应了蓟太傅要声援他的人,见状,也纷纷低下了头。 “三哥可是真心的?其实,朕也是这么认为,认为三哥你的确是最适合这个皇位的人。” 陌凌辰再拜:“皇上,莫要开这种玩笑了。臣从始至终,都是十分敬重皇上的,若皇上实在担心,臣愿意远走别国,永不回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 陌凌辰的态度,让陌凌潇双眼微眯。 “这,是皇兄的真实想法?” “是的。” 陌凌辰抬头,四目相对,陌凌潇竟沒有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抹不甘。 “臣愿意永生效忠皇上!” 在场戏剧化的一幕,让大家顿感莫名其妙。原以为,这是陌凌辰策划的,可是他却临阵倒戈,将所有的矛头对准了蓟振昌。 见蓟太傅一个人被孤立在中央,手下大将立刻话锋一转,伏在地上,颤抖地说:“皇上饶命啊,小的们是听闻蓟太傅要前來保护皇上,所以才赶來增员,若是知道蓟太傅有这般野心,定不会参与其中。还望皇上可以原谅小的们的冒失。” “原谅你可以,”陌凌潇正了正身子,举手投足间,极具帝王威严:“把么便如实说來,你们有多少人,都分布在何处。相信带你來的人,已经再在细数了,你不说,不代表你的兄弟们不说。与其让他们來说,倒不如你來交代。若是你们真的清白,朕也不会随意治罪。” 蓟振昌站在那里,浑身僵硬无比。若非他老当益壮,此刻怕是早已经晕厥当场。 首领颔首,“是,小的一定交代所有事情。” 萧绮玉独站在宫门前,她望着黑压压的军队向自己奔來。城中百姓受惊不小,纷纷藏匿在家中不敢出门。整个京城顿时如同死城一般。 她想起父亲当年抱着她跨上城门时的场景,整个北原,那么广袤的土地,胜利凯旋的将士,整齐地列在城门之外。远远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 她骑在肩膀上,问父亲:“父王,为什么人们要有战争?” 父王笑着回答:“我的小公主,因为他们需要维护和平啊。” 朱凯下马,跑到萧绮玉的面前,“楚嫔,我们來了。” 萧绮玉点头,上了马匹,转身离开。 朱凯也上了马,带着自己的手下,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皇宫。 “冥国人打进來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整个大殿都陷入了恐慌。然而,陌凌潇却始终镇定自若,“众爱卿,不必惧怕!冥国是盟友,是朕带來的友军!” 这下,连钟奎山都不解。 陌凌笙和朱凯的那一仗,他就觉得有假,此番,冥国士兵又能这么容易地进了京城,简直是匪夷所思。 “皇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冥王仰头大笑:“怎么一回事?用最通俗的方式回答你,便是想通过烧自己的房子,來夺回自己的家园。” 朱凯到殿上,拱手而道:“大王,我们的兵力已经布散齐备,只待大王的一声令下!” 钟奎山怒喝:“皇上,你这是引狼入室啊!” “狼?我吗?”穆沧溟摇摇头,“若说狼,我倒是觉得,你们东楚内部的狼更加凶残呢。若我真的有覆灭东楚的决心,钟老将军,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与我耀武扬威吗?不过我这次來,纯属友谊上的帮助。知道你们这些人都在对这皇位虎视眈眈,凌潇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坐视不理。” 钟奎山被说得脸色一阵苍白。 且不说蓟太傅如何,若非他的女儿是皇后,他也会如同蓟太傅一般,支持三王爷陌凌辰的。 陌凌潇再次走下龙椅,亲自扶起陌凌辰。 陌凌辰紧紧抿着薄唇,只差一点,他就被陌凌潇以叛党的罪名,和蓟振昌混为一谈。到那时,他必定在劫难逃。 “三哥,是朕误会你了。” 陌凌辰立刻拱手:“不,皇上请不要这么说,皇上的怀疑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那么,三哥真的愿意去藩国?” 陌凌辰身形一怔,然后重重地点头。 “当然。只要皇命一下,臣立刻离开京城。” “好!” 陌凌潇应了一声,转身走上龙椅,双眼的精明和深邃,与以往的玩世不恭截然不同,朝堂中的大臣们,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是揉了揉眼睛,却见陌凌潇真的如他们所看到的那般,英姿煞爽。全然沒了曾经那不羁的模样。 “既然三哥都这般说了,为了避免朝臣非议,便将三个安置在与冥国比邻的鲁国。那里虽然距离京城有一段距离,可是山好水好,是快难得的福地。三哥到了那里,必定喜欢。” 陌凌辰拱手,动作缓慢。手上的青筋暴跳,可在这样的大局势下,却沒有任何可以反抗的余地。 鲁国…… 北邻冥国,南邻北原,又处于东楚的最北部,那里大多数是流窜的刁民,很难管理,陌凌潇,还真是会给他安排地方呢。 “至于蓟太傅。”陌凌潇的声音冷了许多:“刚刚,你在朝臣面前说的每一个字,都足以让你满门抄斩!你多年來居功自傲,屡次凌驾于我皇家之上,许多时候,朕念你是朕的先生,是先皇最器重的言官,便处处忍让。在很多事情上,太傅你决定的,朕都会选择赞同,可不想,朕处处忍让处处优待,反而酿成了你的狼子野心,竟然在朕的面前说出这样不成体统的话來!既然你不仁,那么便休怪朕不义!五哥,将这个罪臣拖出去!就地处死!” 陌凌笙得令,立刻上前拽住蓟太傅。 蓟振昌指着陌凌辰半天沒有说出话來,他想要骂出口,可是,许多话,他不能再说。他还有一个女儿留在宫中,是啊,他这是满门抄斩的罪过,皇上就地处死他已经是在怜悯了,若是连累了女儿和家人,那便真的是绝境了。 “皇上,”蓟振昌跪在地上,“皇上,老夫只有一个请求,请看在老夫多年为东楚效忠的份上,饶了臣的女儿吧。德妃娘娘这么多年來,子啊宫中始终勤恳,这件事,她毫不知情。请皇上切莫迁怒于她啊。” “德妃是朕的爱妃,自古后宫不得干政,若是她真的清白,朕自然会公正决断。” 蓟振昌被带了下去,头颅被陌凌笙的宝剑迅速砍下,沒有任何犹豫。 那手起刀落的声音,虽然轻微,但仍旧能够传到大殿之中,这对于许多原本支持蓟振昌的人,无疑是一种强有力的威慑。 “朕知道,你们之中许多人心中的想法,与蓟太傅刚刚说的不谋而合。只是,朕这些年來从未真正主持过朝政,蓟太傅此人把持朝政多年,实则认为主少国强,便趁虚而入。今日,朕当独坐皇位,尔等必定要之听从朕一人。若再有为非作歹之人,朕必不会心慈手软!” 陌凌潇的话,几乎融进了每个人的骨子里。 他们纷纷跪在地上,大声喊吾皇万岁。 陌凌潇端坐在皇位之上,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都是颤抖的。 叛党清理得十分迅速,许多人才刚刚得到消息,就被擒拿在家中,这都要归功于尹正耀的雷厉风行。百姓们如梦初醒,原來,他们的皇上是位明君。在处置叛党的游行当中,人们纷纷拿着烂菜叶扔向那些祸患朝纲之人的身上,以此发泄自己的愤恨。 甚至有些人还说,这和那传言不谋而合。皇上果然经过神明的教诲,变得开窍了。 总之,民间的说法众说纷纭。 陌凌潇也不负众望,如同新帝登基一般,将赋税减半。整整一年风调雨顺,百姓们迎來了一场百年不遇的丰收。在民间讽刺陌凌潇的歌谣换成了歌颂他的,一首一首,念上三天三夜不停歇,也不能全部念完。 …… 三王府。 半年前的殿上风波,似乎还在眼前。陌凌辰仔细清点了一番自己的行李,禁不住慨然:“殷叔,想不到,我的东西加起來,只有这些。” 殷素老泪纵横,因为年迈,他不被允许跟着去鲁国,陌凌辰走后,便要告老还乡了。陌凌辰给了他许多钱财,这些钱财,便是三辈子也未必能够花完。 “王爷,您就让老奴跟着您一块去吧。” “殷叔,您若沒有儿女,我自然是要带您去,给您养老送终的。可是您现在子孙满堂,我如何能这般自私,让你沒有办法安享晚年呢?” “可是王爷一人独去,老奴实在不放心啊。” “有什么不放心的,您觉得,这个世上有谁能够伤得到我?” 殷叔摇摇头。 的确是沒有的,陌凌辰的功夫达到了一定的境界,一般的高手如何能使王爷的对手。 只是…… “王爷,您此次走得冤枉。您为什么不和皇上解释清楚呢?若是皇上知道一切,必定不会让您去那边关受苦的。” “报应不爽,应该的。殷叔,鲁国我也是去过几次的,并沒有你想的那般荒凉。我又是这般聪明的,到哪里都能治理得井井有条。” “那么萧姑娘呢?王爷也舍得?” 陌凌辰的动作微顿。 “王爷若还不说明,便再也沒有机会了。” 陌凌潇摇头:“她曾经说过,我配不上她的喜欢。殷叔,有些事情,错过了,就不能再追回來了。我伤害了她,这些,都是对我的惩罚。” 夜色浓重,陌凌辰驾着马车独自启程了。 沒有告诉任何人,比预定的行程早了整整半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萧绮玉发现,陌凌潇有一种超乎常人的能力,那便是鼻子特别灵光。就看他左嗅嗅右嗅嗅,最终背手而立。 “身后藏了什么?” 萧绮玉背着手摇头。“什么也沒藏,什么都沒有。” “还学会骗人了?楚嫔,若是你不交出來,朕有办法让你交出,想不想试试?” 说着,两个熊一般的爪子开始在她的面前张牙舞爪。 萧绮玉太了解这个讯息了,这个姿势,说明了他的绝对优势。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即将在这双手掌之下笑疼肚皮时的惨状。 “好啦好啦,我让你看就是了。” 萧绮玉低着头,不甘心地伸出手來,只见她小巧的手心中正躺着两块云璃。 云璃,北原独有的水果,外表小巧,却十分清甜。尤其是在深秋吃,有生津止渴之效,因此,所有妃嫔都十分喜欢。 陌凌潇一把抢过,故作生气的训斥:“不是说不让你再吃这种东西了吗?你知不知道,这种果子的寒气有多么重?吃了这个东西,是很难受孕的。云书和太医都说你是寒性体质,再吃这种东西,什么时候才能有朕的小皇子!” 萧绮玉白了白眼:“我才不要生小皇子,我要小公主!” “好啊,公主,皇子,我们都要生。但是前提是,他们的母亲一定要负责人!” 说罢,陌凌潇毫不犹豫地将两块可怜的果子踩在脚下,顿时浆液横飞。 “皇上,楚嫔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楚邺微微皱眉,这个时间,太后不是应该午睡吗? 萧绮玉最后看了云璃两眼,只得跟着陌凌潇前往太后宫中。 话说,自从陌凌潇回归正常之后,太后娘娘日日多给菩萨多进几柱香,一來二去,宫中的香炉装不下了,她只能去宫外拜,一走就是三四天。这不,刚刚回來,又开始了她老人家的计划。 太后见到自己的儿子,可是分外高兴。萧绮玉又是个讨喜的,今天中午,她看起來十分开心。 “绮玉啊,这次我去菩萨面前,给你们求了个签。结果,你猜怎么着?” 萧绮玉摇摇头,好奇地问:“臣妾不知,太后,如何?” “是送子签呢!” 陌凌潇顿时兴趣全无。 自从他真正坐上了这个皇位,太后便一直催促他多生孩子,好让那他不能有子嗣的流言不攻自破。可是这孩子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于是太后便日日往他的寝殿里送美人,一來二去,陌凌潇终于站在太后面前表了决心,,“朕的孩子,一定要由萧绮玉來生,她是朕认定的唯一的妻子!便是日后为了延绵子嗣,朕的太子也一定要是萧绮玉的孩子。” 太后深知自己的孩子是如何的执拗,便不再送美女,可是一天三顿的补药跟着,每天床榻上努力着,萧绮玉早就身心俱疲,就算能有孩子,也都被累死了好么。 这不,太后又來了。 “呵呵,母后,臣妾和皇上已经在努力了。” “那为什么还沒有消息?这说明努力得不够。”太后想了想,说:“哎哎,不对不对,定是菩萨认为你们的诚意不够。皇上啊,不要总是母后在一旁干着急,你也要多多上一些心思。正巧佛堂已经打扫过了,皇上和绮玉进去,好好拜拜菩萨,快去!” 陌凌潇真的想拒绝啊,若是拜菩萨有用,他每晚就不用累得腰酸背痛了。 然而,正待他要拒绝之时,萧绮玉却应下了。 “是,母后,我们这就去。” “喂,去什么啊,朕还有许多奏章沒有看!” “看奏章看奏章,你就知道看奏章!皇上啊,若是你将看奏章一半的热情拿到为哀家生小皇孙的这件事上,现在哀家已经能听到消息了。” “母后,绮玉的肚子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她才侍奉在朕的身边半年,朕还忙着处理国家事务,忙都忙死了,就算真的有小皇孙,那也未必是健康的……” “呸呸呸!”太后可怒了:“你说别的行,咒哀家的小皇孙做什么!快给哀家去跪!不敢动菩萨不许出來!” 陌凌潇撇撇嘴:“母后,朕一个人就可以了,绮玉的身子寒,跪时间长了,反而会坏事。” “那便让她伺候你的香火,不要再那么多废话了。” 陌凌潇和萧绮玉互视一眼,知道太后的意愿已然改变不了了,便只好按着她说的,去了佛堂。 佛堂果然已经被收拾妥当,陌凌潇双脚刚刚迈进房间,就低叫一声‘不好’! 然而,他想要后悔,为时已晚。大内侍卫,已经将房间关得严严实实。的 陌凌潇敲门:“喂母后,别闹了,朕真的还有许多事要做!” “再重要的事,也比不上给哀家生小金孙重要!给你们一天时间,若是再生不出來,就别怪哀家不客气了!” 说着,太后兴奋地走掉了。 陌凌潇拄着门板,长叹一口气。 萧绮玉,更是被太后老顽童一般的做法,折磨得面红耳赤。 “现在,现在我们怎么办……” 萧绮玉的脸沒由來地红了。 陌凌潇见状,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萧绮玉真的是太诱人了,虽然相处半年,已经算是一种形式上的老夫老妻,可是,他每次见她,还是忍不住动情。 仿佛她身上,有一种魔力一般,能让他想都不想就扑过去,将她狠狠地凌虐一番。 陌凌潇一步步逼近,萧绮玉一步步后退。 “皇上,”萧绮玉护住自己的胸脯,“这里可是佛堂,做这些事情,是对佛祖的侮辱啊。” “母后那不过是借口罢了,你在这里能找到任何菩萨的踪迹吗?” 萧绮玉四下打量了一番,果然,小小的屋子,除了身后那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再也沒有其他。 “可是,外面还有侍卫在,皇上不是说,还有奏折沒有批阅么?或者,臣妾帮您研磨,练练字也好。” 陌凌潇脚下的速度并沒有减弱,“绮玉,你在怕什么呢?反正朕也出不去了,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啊。” “可是,可是……” 萧绮玉分明记着,他们早上还有过亲密,现在才中午,中间不过两个时辰而已。陌凌潇,他难道不累吗? 正想着,陌凌潇已经逼近她,将她整个人掀翻在床铺上,高大的身躯压了下來,却沒有任何沉重的感觉。陌凌潇半撑在她的旁边,轻声叹道:“母后最近可真是越來越油滑了。” “唔?” 萧绮玉心中一跳。 “刚刚喝过的茶中有料,绮玉,怎么办,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萧绮玉想了想,只好张开双臂,摆出一副大无畏的精神。 “好吧,为了救皇上一命,我只好献身了。” 得到了允许,陌凌辰激动地吻了上去,边吻还边夸赞:“你真好,我的小妖精。” 从前,这样的苦楚,他可沒少忍受。被陌凌辰下了药,却还要故作无状,许多次他都濒临崩溃,可在爆发的边缘,他总能找到排解苦楚的方式。 现在,他再也不用隐忍了。 事实上,他早已对茶中那东西的味道了如指掌。喝了它,成全了母后,也成全了自己嘛。 身下萧绮玉欲哭无泪,看來,她明天是起不來床了。 迷迷糊糊间,她问:“陌凌潇,为什么你的孩子一定要由我來生?”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啊。” “可是,如果其他的妃嫔抢先我一步怎么办?” 陌凌潇用牙齿咬住了她的鼻子,略施小惩:“傻瓜,为夫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为了逃离天后的围追堵截,萧绮玉和陌凌潇决定出宫微服私访。他们首先來到了三王府。陌凌辰即将前往鲁国,朝中原本站在他这一方的大臣都未了自保,很久沒有來探望过。陌凌潇和萧绮玉决定,亲自过來看看。然而,直到走进三王府才知道,陌凌辰早已遣散了家眷,自己一人奔赴的鲁国了。 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殷叔一人。 他看到萧绮玉和陌凌潇來,浑浊的双眼,闪着层层泪花。 推开陌凌辰的房间,陌凌辰已经走了不到半月,这里却依旧光洁如新。书案上,书籍整齐地摆放在那里,从数量上來看,丝毫不亚于陌凌潇的御书房。他是个有抱负的人,也是个有谋略的人,他唯一比陌凌潇缺少的,就是那一纸遗诏。 “三王爷最喜欢干净,所以,只要他的人还未到鲁国,我便不能的忘了替他收拾。” 回头看了看萧绮玉和陌凌潇牵着的手,殷叔摇摇头,心酸无比。这原本属于自家王爷的幸福,只可惜,一不小心溜走了。 “三王爷走的时候,让老奴把这个交给皇上,他说皇上一定会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題。王爷果然说得不错。” “这是什么?” “老奴也不知,王爷只说,这东西一定是皇上所需要的。” 陌凌潇困惑地打开,最后一层薄布掀开,他眉心一紧。 萧绮玉惊讶:“这,这不是……” “这东西,老奴始终带在身上,现在,皇上收到了,老奴也就功德圆满了。” “老管家,”陌凌潇的手指微微颤抖:“他,走的时候,沒有再说别的?” 殷叔看了看三王府上的天空,露出沧桑的笑容:“说了,他说,他也功德圆满了。” 坐在马车里,陌凌潇始终看着图纸发呆,萧绮玉凑上前去,学着他的模样,捏了捏他的鼻子。“喂,在想什么?这么漂亮的媳妇坐在你面前,你都置之不理。” 陌凌潇笑着将她揽在怀里,“我在想,当初我将他发配边疆,或许是错误的。” 萧绮玉一怔,然后随意地说:“皇上,若你不这么做,被发配的有可能就是你了。任何事都可能有转圜的余地,唯独这件事,你和他注定是要留下一个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我早料到你会來,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是个沉不住气的孩子。” 姬震天从外面缓缓而进,萧绮玉立刻站起身,手中的茶水洒了也毫不察觉。 姬震天和半年前并无太大差别,可是在萧绮玉看來却别样地亲切,她张了张嘴,由于太激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彻底哑言在那里。 走到她的面前,萧绮玉才看到,姬震天眼角的湿润。 “孩子,欢迎你回來。” 萧绮玉彻底坚持不住,泪水如同潺潺的河流一样,彻底决堤。 她扑到姬震天的怀中,呜呜地哭泣起來,这么多年的委屈,她都无人诉说,这种每夜的荒凉,她无人诉苦。这一刻,她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得到了释放,命运实在太过奇特,前一秒,她还是个沒人要的孤儿,这一刻,萧绮玉竟就有了亲人! “外公……” “绮玉,这些年,难为你一个人生活了。原谅外公上次沒有与你相认,只是太多的现实束缚,其他两大门派都在,若你的身份暴露,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你也会惹到麻烦,所以外公只能暂时让你回京。真沒想到,我的玉儿又回來了……” 说到最后,姬震天也哽咽了。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便认出了你。你长得太像你的母亲了,你们的眼睛,真的太像了。” “我的好外孙,外公这么多年,一直想念你和你的母亲,现在,云梅走了,却将这么漂亮的外孙交还给了我,我就算即刻入土,也心安了……” 两人抱着,久久不愿分开,外面守护的殷素和林青邰也感动万分。 他们是自小生活在玉龙坊的,坊主是如何心心念念他存活下來的外孙女,他们都看在眼里。如今,能够在有生之年相认,对于坊主而言,无异于是天大的喜事了。 晚上,姬震天在自己的院子里摆上了宴席,名为接待宫中的楚嫔,实则是为了庆祝自己找到外孙女。 桌子上的,都是姬震天的亲信,大家得知这个消息都很开心,便是远在百里之外也马不停蹄地赶回來,为坊主庆祝。 正说笑着,文渊从外面进來。 众人的喧闹顿时停止。 如今,姬震天已经将玉龙坊所有的事务全部交由文渊,名义上虽是坊主,可他已经彻底成了摆设。文渊的到來,让姬震天很不舒服,可是既然她的地位在那里,姬震天也沒有说别的。 文渊是个老江湖,早就看出她是多么不受欢迎,可是还是走上前來,用姬震天的杯子倒了一杯酒。 “绮玉。” 萧绮玉立刻站起身,“二坊主。” “呵呵,想來,你的外公还沒有介绍我的身份。不过沒关系,这都不重要了,我來是庆祝你和你的外公相认的!”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萧绮玉的酒量可不行,但是在文渊的面前,她不能为她的外公丢人,只能硬着头皮喝下一杯。 不想,文渊放下酒杯,又为自己和萧绮玉倒上一杯。 “二坊主……” “这一杯,是为了你娘。当年,是我的失职,才沒能救下你娘,这点我向你道歉。因为我失职,你在三王府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这点,我也要向你道歉。” 文渊又干了这杯。的 萧绮玉不知其中缘由,求救一般看向姬震天。此刻的姬震天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 “二坊主,今日乃是我的家宴,若是二坊主沒事,便可以离开了。” “家宴?”文渊被这话说得十分受伤:“我都不知道,你大坊主的家宴,我都不能参加了。呵呵,难道非要我说出我们的过节,你才甘心吗?” 姬震天怒视她,文渊也顾不得萧绮玉喝与不喝,自己先干了这一杯。 萧绮玉轻咳一声,劝道:“二坊主,这酒味道烈,您还是少喝一些吧。” 即便表面上看起來还是那么年轻,可毕竟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喝得这么猛怎么受得了? “呵呵,跟你的母亲一样呢,都是这么体贴人的。”文渊推开萧绮玉搀扶的手:“不过我沒事,这点酒是难不倒我的。绮玉,我还要敬你第三杯。” 文渊麻利地倒上酒,与萧绮玉手中的酒杯碰撞:“这一杯,为了庆祝你找到一个可以依靠一生的男子。陌凌潇这孩子不错,虽然是皇上,免不了三妻四妾,可是看得出,他待你是真心的。这世上,男人易找真心难求,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未必能够得到真心二字,所以,绮玉,你是值得羡慕的呢。” 文渊喝了第三杯,转身而去。 萧绮玉困惑地被晾在原地,只觉得文渊的话,让人匪夷所思。 “你说为什么?” 问道殷素那里,殷素勾着手指头,“过來,我悄悄与你说。” 于是,文渊曾经是外公侍妾的來龙去脉,便这样传到了萧绮玉而耳朵。 “原來是这样。” “文渊之所以和大坊主不对付,正是因为这个,说起來,文坊主也十分可怜,自己的孩子死了,还要遭到夫君的唾弃……” 萧绮玉赞同地点点头。 她决定去撮合姬震天和文渊,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两人已经沉默了这么多年,外婆已经死去,他们应该安享晚年。 姬震天正待休息,萧绮玉就跑來了。她用力敲着门板,然后哭喊道:“外公外公快开门啊,出事了出事了!” 姬震天一惊,赶忙跳下床去,打开房门,见萧绮玉哭得一塌糊涂,赶忙问道:“绮玉别急,告诉外公怎么了?” “外公,我,我……哎呀,您还是跟我过來看看吧。” 姬震天被萧绮玉拽着离开,发现路途不对,他慌忙拉住萧绮玉:“绮玉,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是通往二坊主住处的路,你带我來这里做什么。” 萧绮玉抽泣,“外公,您先别问了,到了您就知道了。” 房间内,同样是哭声震天。姬震天皱眉,三步并两步走了进去。见文渊满身是血,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公,这都怪我,若不是我吵着要去找下一块玉龙,二坊主也不会随行保护我的安全。我们在后山遇到了毒蛇,二坊主为了救我,她,她……” 云书搭在文渊的脉上,摇摇头:“不行,气息太微弱了,石头磕到了后脑,怕是……” 姬震天顿时两耳轰鸣。 “文渊……” 文渊缓缓睁开双眼,“震天……” “文渊。”姬震天推开云书抱起她,已经很久沒有抱过她了,以为他们还是曾经那般年轻,可是直到今日抱起,才发现,文渊已经瘦弱至极。 “文渊你看着我,我不会让你死。” “震天……咳咳,我,我对不起你……” “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想听这个。” “不,我要说。”文渊捏住他的手臂,“若我再不说,就沒有机会了。” 姬震天搂起她:“你不用说,因为我都原谅你了。我说过,我不是沒有原谅你,而是原谅不了我自己。这些都过去了……” 文渊气息柔弱:“真的?那么,你还愿意唤我……唤我……媛儿吗?” 媛儿…… 曾经文渊的名字,是叫做文媛,只因那名字与姬震天的正妻重叠,文渊性子孤傲,所以才改了名字。 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姬震天着实老泪纵横。 “媛儿……” “那么,那么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这样的话说出來,的确让身旁听着的小辈们面红耳赤,萧绮玉擦了擦眼角的假泪,险些笑出声來,若不是殷素眼疾手快,将她拖出房间去,这场戏算是穿帮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而出,只剩下姬震天和文渊两人留在房中。 “喂我说绮玉,你这也太假了吧,文渊师父的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从山上摔下來!” 萧绮玉却不以为然:“你知道什么,这叫做关心而乱。连你都看得出这其中有问題,可是外公却根本沒有怀疑,这说明了什么?” 殷素顿时了然,“原來是这样啊。” 云书扑哧一笑,伸出手來:“诺,你们夫妻输了,拿钱來吧。” 殷素和林青邰互视一眼,“好,愿赌服输。” “你们在赌什么,这么开心!” 沉稳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威严。 阴暗之中,陌凌潇缓缓走出。回廊里的烛光映照在他冷峻的脸上,连眼底的倦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萧绮玉,我满京城地找你,可你却躲在这里,笑得这么开心!我平时是不是太娇惯着你了,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差点动用了守城的军队,你父亲急得不行,已经带着人马出城了。你在离开的时候,能不能和家人或是我仔细交代一下,这样凭空消失,是打算永远都不回來了吗?!” 陌凌潇一出场,连环珠一般的指责。 萧绮玉被他说得呆住,连反驳的机会都沒有。 “皇,皇上……” “这里沒有皇上!”殷素刚要跪,就被陌凌潇打断:“有的,只是一个险些被抛弃的男人!” “我,我什么时候抛弃你的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臣妾等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郑子月端坐在席位之上,感受着众妃嫔晨请时那种壮观的气势,心里满满的都是兴奋。 这是她想了许久的位置,今日得偿所愿,还有哪些比这个更让人兴奋的吗? “都起來吧。” 上官云梅带头起來,侍奉在郑子月身侧。 “母后,这几日的典礼实在太多,您也辛苦了,这是臣妾珍藏许久的血燕,还请母后笑纳。” 云歌掀眸,这上官云梅自从做了皇后以來,在太后这里走动得当真是不辞辛苦。太后郑子月也十分受用。她本就是喜欢权力的女人,多年來一直被欺压,直到今日,走到这女人至尊的位置,即便知道上官云梅有所企图,也甘之如饴。 “云梅有心了,你们也要多多体谅皇后的辛苦。平日里和睦相处,少给她添麻烦,知道了吗?!” “诺,臣妾遵旨。” 一场生硬而不失庄重的晨请就这样结束了。 云歌走在上官云梅之后,手在袖口中微微收紧。 她答应过杨牧可,要为她的姐姐讨回公道。原本打算一进京城,便将此事揭发。可是始终等不到与太后独处的机会,现在,上官云梅又做了皇后,若她再不采取些行动,日后想要做些什么,便难上加难了。 “皇后娘娘。”云歌还未开口,一旁的虞美儿已经喊了出去。 云歌给她使眼色,却被虞美儿忽略了。她笑盈盈地走上前去,说:“皇后娘娘,这晨请也请过了,我们这些从端国來的姬妾们,想要请皇后娘娘去步台赏花。不知皇后娘娘可否赏光啊。” 进宫之后,虞美儿的位分并沒有升高许多,只晋封到了美人。这大概与她的身份有着许多关系。这让原本就地位显赫的上官云梅更加瞧她不起了。虞美儿这般说,倒是给了她很大的面子。上官云梅自然不会拒绝。 “好啊,”一旁的臻美人应和道:“我们姐妹的盛情,皇后娘娘应该不会不参加的。只是,这样的好时节,只有臣妾和皇后多冷清,不如等到晚上,皇后娘娘邀请皇上和太后,咱们一同前往步台赏花,岂不是妙事?” 上官云梅一听,立刻点头答应。 她已经很久沒有与陌希辰亲近了,初入宫门,陌希辰理应与皇后多加亲近。这是个很好的契机。 云歌困惑地看了眼虞美儿。 虞美儿则回以坚定的笑容。 云歌顿时警惕起來。 虞美儿和甄蓝这一唱一和,其中必有蹊跷。 有些疲惫地回到暖心阁,陌希辰不知何时,已经等在那里了。按着时间推算,他定是一下朝便來到这里的。云歌顿了顿,缓缓走上前去。 陌希辰正对着面前的那幅画发呆。 云歌轻轻拍了陌希辰的肩膀一下, 陌希辰眼疾手快,立刻反手将她揽在怀中。 “怎么去了那么久!你可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 “皇上,你该称自己作朕,提醒了多少次,却总是忘记。” “那是在外人面前,现在只有你与我两人,何必在乎那么多礼节。” 陌希辰的俊脸越來越近,云歌的脸腾地红了。她看了眼一旁伺候的两个宫女,宫女们立刻低下头,谁也不敢再看了。 “你们都下去。” 陌希辰冷声命令,两个小宫女一哆嗦,立刻退下了。 陌希辰扁扁嘴,将云歌横抱而起。 “真是不懂规矩的两个丫头,明日我便叫人将她们换掉在,不机灵,怎么在暖心阁当差。” 云歌搂着陌希辰的脖子,尴尬地说:“她们都还只是个孩子,哪里知道,表面上严肃无比的皇上,私下里回事这个模样。” 陌希辰迫不及待地将她放在床上,然后欺身上來。 “不知道才要细心,宝青,我好想你。” 陌希辰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云歌的脖颈之上。他的吻很温柔,也很小心。云歌险些沉醉,可一想到还有皇后,她赶忙扶住他的下巴。 “皇上,你忘了,这几日是新帝新后的登基,你该去皇后那里。” “晚上再去。” 陌希辰已然迫不及待了。 可云歌却还是拒绝,“皇上,礼数不可废。我已经让皇上承受了许多,万万不敢再和皇后争宠啊。皇上,还是等这几日过后再说吧。” 陌希辰微怔,只得缓缓起身。 云歌收拢了自己的衣服,她看得出,陌希辰在隐忍。并非那奔涌的**,而是怒气。 “皇上……” “叫我陌希辰。” 陌希辰冷冷地说:“你是怪我将他关进了天牢?还是根本就不想嫁给我?!” “我,我沒有……” “沒有?”陌希辰起身,愤怒地面对她说道:“自从挥军攻打楚明以來,你便从未真正展露过笑颜。你说,要我谁都不要杀,我做到了。陌希睿,和他的那些护卫们,全部都在天牢之中。难道,你还想要我放他们出來吗?你可知道,他们一旦出來,定然会留下祸患,到时,江山又会动荡。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我不杀他,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你还想要我怎么做!” 云歌沒想到,陌希辰是这样想她的。可是,她真的沒有考虑这么多。 “我,我从未这样想过。你不杀他我很感激你,但那并非是因为我自己,而是,我不想让你背负杀兄夺位的罪名。你怎能认为,我会对他还有遐想?” 陌希辰紧皱的眉宇松开了一些,“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对他再无留恋了?” 云歌真的无奈极了。 在陌希睿那里,他以为她喜欢陌希辰。现在,她不喜欢陌希睿了,又轮到陌希辰來怀疑她了。 “真的,绝无留恋。” 陌希辰似乎松了口气。在庆幸的同时,也在自嘲,他真的是太愚蠢了,竟然会认为,钟宝青还会继续喜欢陌希睿。 云歌起身,走近:“他杀了我的母家满门,从那日起,我便不可能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只是,柳画眉终究是我的妹妹,姐妹一场,我不想让她和他未出世的孩子,沒有父亲。也不想让你被这流言所纠缠。至于我,与此事无关。” 陌希辰重新揽住她的腰身:“原來是这样,是我太过小心了。宝青,我怕再次失去你,所以才会处处小心翼翼。对不起。” “楚明毕竟是我的故乡,这里,到处都是父亲的影子。这江山,是父亲和先皇打下來的,他总是教育我和哥哥,要以民为天。他打下江山,就是为了让百姓们不至于被湘国胁迫,真正幸福快乐地生活。可是,却不想落得那样的结局。我并非不为你开心,只是心里存了太多的负担,笑不起來而已。” 陌希辰将她搂在怀里,眉宇重新紧皱起來。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我已经命人释放岭南一部分流放之人了。你很快,便可以与你的哥哥相聚了。” 云歌睁大了眼睛,“真的?” “嗯,君无戏言。” 云歌紧紧地抱着陌希辰,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來。 哥哥,在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 他们终于要见面了。 陌希辰将头埋于她的发间,嗅着她发丝的芬芳。能得到这美好,就算付出再多,他也甘愿了。可是,心底里总像是有一颗沉重无比的石头,压得他恍惚迷离,压得他不知该如何享受,现在的幸福。 岭南。 树下,钟世楠手持锋利宝剑,灵活地舞着。他每做一个高难度的动作,都会引來一片喝彩。围观的人,大多是周围居住的百姓,在岭南这样的穷乡僻壤中,钟世楠的加入,为他们寂寥的生活平添了许多色彩。 只见钟世楠腰身一扭,利刃掠过树梢,剑气将一团枝叶全部带下。鹅黄的树叶零零散散地飘落,如同冬日里的雪花一般,沉醉在他英俊潇洒的漩涡中不能自拔的女子们,顿时掩着嘴巴尖叫起來。 笛声停下,最后一声乐符弥散在空气之中久久不愿停歇。钟世楠舞毕,仰头就是一口烈酒。剑身顿在地上,围观的群众掌声不断,大声呼喊:“好!” “少爷,时辰不早了,该关府门了。” 说话的是钟府的管家。他从前便是伺候在钟府的,钟家落难,他忠心事主不愿离开,便被钟世楠带到了岭南。 看着少爷已然微醺,他摇头劝说道:“圣旨已经到了两日了,少爷该准备准备回京了。总是这样……怕是使节会有所不愿啊。” 钟世楠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耐的表情。 他摆摆手,百姓们只好退出钟府。 沒一会儿,钟府的院落,又恢复了曾经的冷清。 他看着这荒凉的院落,只有他和的管家的院落,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那半壶烈酒,便全都仰头灌了下去。 管家接过酒壶,晃了晃。 钟世楠的酒量,真是越來越大了,刚开始,一日里至多能喝半壶,到现在,三四壶都不能满足他了。 “少爷,什么苦楚现在都苦尽甘來了。新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岭南,皇上的用心可想而知。我钟家不会再落沒,钟家的苦日子也到头了。” 然而,管家的兴奋并沒有感染到钟世楠。 “呵呵,那有有何用?钟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跪在祠堂,烛光映照得那牌位,更加沉重晦暗。钟世楠抬头看着面前摆放得满满的牌位,双眼红润起來。 “不肖子孙钟世楠,前來拜见各位长辈了。皇上已经下旨,要我重返楚明,我终于可以带着各位长辈回到钟家了。”他看着钟奎山的牌位说:“父亲,我们做到了,可是,我们却付出了这样惨痛的代价。我错了,是我连累了父亲,连累了妹妹,还有我的妻儿……孩儿不该鲁莽,孩儿不该去冒犯太后,这才给了他们借口,酿成了大错。父亲,母亲,孩儿做到了,可是孩儿生不如死啊……” 他一头磕在地上,却换不了心底里的安宁。 痛苦的双眼中瞬间迸发出一抹狠毒。 “都是因为陌希睿,是他,逼死了你们。他该死,他必须死!” 起身,额上的血,滴落在眼中。钟世楠的面容,看起來益发狰狞。 “陌希辰心软,不杀陌希睿,那边由我來做!父亲,我定取他的首级,來祭您的在天之灵。” 钟世楠的队伍很快便出发了。 來送行的人,有很多。 钟世楠和善地冲着大家摆手,送行的群众,有些人竟然因为感伤而潸然泪下。 在他们的心中,钟世楠是个风流潇洒却不惹人讨厌的公子。他平日里逍遥不羁,但又有着侠肝义胆,虽然自己也不富裕,但也愿意将自己的俸禄中的大半挪出來,接济村里的那些穷人。久而久之,就连族长也都将他视作兄弟。 这不,队伍还未驶出,族长一家便前來送行了。 族长的女儿竹苑委屈地低着头。钟世楠在这里的一年,整个镇子的姑娘都对他有所倾慕,竹苑也不例外。然而,钟世楠对待穷人是一个态度,对待他的追求者又是另外一个态度。每每來到族长家來省事,她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希望能够得到钟世楠的注意,可钟世楠总是忽略她的存在。直到三月前,她终于忍不住像钟世楠表白,钟世楠便再也沒有正眼看过她了。 这次,他竟连回京这样的大事都沒有和她说过。 看來,他定然是厌恶极了她的。 “贤弟啊,你要回京这样的大事,也不告诉为兄,也好在你临行前送行才是啊。” “圣旨來得仓促,做得不周,望竹兄海涵。” “哪里哪里。”族长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说:“是这样的,小女现在也到了出闺的年纪,在这样的穷苦地方,也不能有什么见识。我与你大嫂,只有这一个女儿,是希望她嫁个好人家的。可是沒了见识,到了婆家人家也会嫌弃。贤弟的人品,为兄是相信的,贤弟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不如,此行便带上小女,到京城里面见识一番,如何……” 说实在的,族长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硬着头皮的。 钟世楠是个聪明人,肯定听得出他说的这些通通都是借口。可是自家的女儿每日以泪洗面,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们做父母的,也是沒有办法的。 更何况,他和钟世楠是忘年交。对于钟世楠的为人,他也十分清楚。若是真的能够成就这份姻缘,他也十分高兴。 “贤弟?” 见钟世楠不回答,他又不确定地问。 “可以。” 钟世楠爽快地回答。 竹苑立刻兴奋地抬起头:“真的?钟公子,我真的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钟世楠懒得理睬她,只是轻轻地点头。 使者轻咳一声,拱手说道:“钟将军,还是请快快上马车吧,天黑之前,我们需要到达下个驿站。” “好。” 钟世楠回首再看这岭南之地。 能离开这里,就不要指望他再回去! …… “你说,哥哥回來了!” 半月后,云歌刚刚从被窝里爬起來,就听到陌希辰口中的这个好消息。 陌希辰点头:“嗯,今日刚刚在大殿上封过礼,从今日开始,他便是我楚明的护国大将军了。” “这么高的职位?”云歌有些担忧,“其实,哥哥可以先从底层做起的。” 陌希辰怜爱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再过三日,便是选举武状元之日了,到那时,我让他也上场,和那选拔出來的武状元比武。你哥哥的实力,你还不信?他在武功上,这楚明中怕是还无人能敌呢吧。” 听陌希辰这样说,云歌才放下心來。 “我,我何时才能见到哥哥。” “下月吧。下月是宴请权臣的日子,到时,你随我出席。” 云歌激动地点头,可想了想,她又迟疑了:“我,我该如何见哥哥?我现在……” 她的身体,是云瑶的,而非钟宝青,哥哥会相信她所言吗? “沒关系,我找个时间和他解释一下。他若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高兴的。” “嗯!” 云歌激动地抱住陌希辰,“谢谢你,谢谢你陌希辰。你救了哥哥,你救了我们钟家最后一脉。” 陌希辰悬在半空中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扶上了她的背。 “为了你,都值得。” 陌希辰來,整个暖心阁的宫人们都忙碌了起來。这还是陌希辰第一次去除了皇后寝宫之外的地方。半月过去,该走的礼制也都走完了,云歌,果然不出众人所料,成为第一个承宠的妃嫔。这样的荣宠,让暖心阁的宫人们个个干劲十足,不一会儿,一桌子的佳肴便齐刷刷地准备上來了。 桌上摆着的,都是陌希辰喜欢的吃食。陌希辰夹起一块竹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云歌还未回答,贴身宫女紫儿就笑呵呵地回答:“皇上有所不知,这些都是娘娘教给我们做的。娘娘说,在端国您一遇上喜事才会点这些菜肴,所以就命奴婢们日夜学习。皇上快尝尝,是否合得口味?” 陌希辰看着云歌,心里甜滋滋的:“我不曾想过,你在端国之时,已经对我观察得这么仔细了。” 云歌夹了一块肉到陌希辰的碗里:“吃了就少说话,谁说我是特地观察的,只是日日都吃这些,想不学都不行了。” “真的?” 陌希辰摆明着不相信。 云歌被陌希辰注视得脸颊滚烫,“哎呀哎呀再不吃就凉了。” 陌希辰夹了碗里的那块肉,全都塞进了嘴里。 就是这味道,是专属于云歌的味道。 吃过早饭,陌子轩便來了。见陌希辰也在这里,他立刻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云娘娘请安。” 陌希辰皱眉:“你不在书房里学习,到这里做什么?禹喜师父呢?他也放任你这样嬉闹?” 陌子轩一个激灵,怯怯地解释:“不,不是的,是……是……” 陌希辰一拍桌子:“堂堂太子,怎的说话总是这样吞吞吐吐。在端国,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父皇!”陌子轩重新跪在地上,“是儿臣接到了杨姨娘的來信,信中也有云娘娘的,想要让云娘娘也看看。” 陌子轩小心翼翼地看着陌希辰的神色。 要知道,这信可是穆沧溟寄來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莽撞,是否会给云歌带來祸端,小小的心脏顿时提了起來。 “父皇,儿臣來的不是时候,打扰到父皇和娘娘了,儿臣这就告退!” “等等!” 陌子轩刚要走,就被陌希辰叫住了。 “父皇……” “你云娘娘做了很多好吃的糕点,既然來了,就尝尝吧。” 坐在一旁的云歌,顿时松了口气。 不是为了别的,陌希辰能宽严相济地对待陌子轩,她便很开心了。陌子轩受宠若惊,赶忙乖乖地坐下。吃着云歌的糕点,他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父皇。 陌希辰被这样可爱的目光感染,伸手将陌子轩抱在自己的腿上。 在陌希辰的怀中陌子轩有些局促,白皙的小脸顿时红扑扑的,泛着可爱的粉嫩。 “吃过了,就好好去跟着禹喜师父学习。你是我楚明的太子,将來是要继承父皇的位子的,若不勤学苦练,父皇怎能放心将江山托付给你?记住了吗?” 陌子轩立刻点头:“记住了!父皇,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陌希辰将陌子轩手中的信拿过,交给云歌。 “给你的,我不会看,但你也别忘了,你已经是我的云妃,不可以和其他男子交往过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云歌翻了个白眼:“只是一封信而已,皇上要不要这么沒有自信。” “他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你长着和云瑶一样的脸,他每次看你的眼神,都让我很不舒服。” 云歌在桌下踹了他一下。 “说什么呢,在孩子面前。” 陌子轩捂着嘴巴嘿嘿直笑。 陌希辰立刻堵住陌子轩的耳朵,“不该你听的,不许听,看你云娘娘发飙了。” 云歌被这一大一小弄得很无奈。为了表示自己与穆沧溟绝无联系,她当着陌希辰的面拆开了信。 然而,读过之后,云歌却再也笑不出來。 看出云歌的不对,陌希辰紧张地问:“怎么了?他都说了什么?” 云歌赶忙将信收到袖口中。 “沒,沒什么,只是问候了一下而已……” 陌希辰顿了顿,温柔地笑道:“是么。你看吧,我就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子轩,日后他再有信,你便通通交给父皇,记住了吗?” 陌子轩立刻满口答应:“记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音乐声起,甄蓝翩翩而起。她那与杨牧可相似的眉眼,让在场所有端国的老人们都神色紧绷。 春喜眼珠一转,赶忙悄悄退了下去。 而上官云梅,颓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锋利的目光,立刻刮向云歌和虞美儿的方向。 这次,她算是低估了这两个女人。可是,只凭着一个舞蹈就想扳倒她,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甄蓝继续舞着。 那是杨夫人含冤囚禁冷宫的模样。生下皇子之后,她便被遣送出宫。宫门高大,她回首相望,尽是眼泪。跪拜在师父的坟前,她放生大哭。只可惜,她与师父已然阴阳两隔。 曲风再转,一群身着深色舞衣的宫人上场,将甄蓝团团围住,甄蓝在其中不得自拔,只能跪在地上求饶。黑色的绸带呼扇在舞台中央,尾声一断,这舞,便算是舞完了。 看了甄美人这舞蹈,就算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的人,也都明白了几分。大家纷纷看向台上的陌希辰,新帝新后还未行礼,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她们真的很想知道,皇上会做出怎样的举动來回应这件事呢? 郑子月狠狠地咳嗽了一声:“好了,既然已经舞完了,就带下去吧。交给尚宫,等候发落。” 來人再次将甄蓝架住,这次,陌希辰沒有阻止。 “皇上,哀家看,今晚这宴会就到这里吧。哀家有些累了,就先回宫了。” 陌希辰起身,“恭送母后。” 郑子月离开,妃嫔们更是大气不敢喘。 陌希辰转身,看着上官云梅,一字一句地问道:“看了这舞,皇后有何感想?” 上官云梅有些胆怯,可还是直视陌希辰回答:“皇上真的相信,臣妾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加害于杨夫人吗?臣妾会为了加害杨夫人而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吗?臣妾这么多年來,是如何对待子轩的,皇上都该看在眼里。若臣妾真的是那些小人所说的那种悍妇,就不会善待仇人的女儿。她放了毒蝎想要毒害臣妾,臣妾却依旧将她的儿子视若己出,臣妾沒有错。” 陌希辰轻轻点头。 “皇后应该累了吧,朕,也累了。” 转身,他面相众妃嫔说道:“正如母后所说,皇后这些天真的是费了许多心思,來帮朕打理后宫家事。头疾也时常发作,在许多方面上都会力不从心。” “云妃。” 云歌被点到名字,立刻站起身。 “臣妾在。” “皇后休养的这段日子,你便帮助她管理后宫吧。” 云歌犹豫地俯身,“是,臣妾遵旨。” “皇上。”上官云梅也站起:“皇上,这几日宫内的流言很盛,相信宫外的百姓也是如此。云歌,她毕竟是湘国人,这样做,怕是会引來非议……” “引來非议,也说明是皇后失职!”陌希辰的口气不禁加重了几分,“看來,皇后是真的累了。朕,便陪着皇后你回去休息吧。” 上官云梅怨毒地瞪了云歌一言,只能按着陌希辰的意思去做。 云歌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里忽然多了几分不确定。 “你说,他会怎么处置她?” 虞美儿摇头:“从今晚的情形看來,单单扳倒她是沒有用的。她还有足以支持她的根基,皇上想要废除她,必须要考虑到这一点。” 云歌微眯双眼:“是啊,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制衡上官家的力量。” …… 岭南。 树下,钟世楠手持锋利宝剑,灵活地舞着。他每做一个高难度的动作,都会引來一片喝彩。围观的人,大多是周围居住的百姓,在岭南这样的穷乡僻壤中,钟世楠的加入,为他们寂寥的生活平添了许多色彩。 只见钟世楠腰身一扭,利刃掠过树梢,剑气将一团枝叶全部带下。鹅黄的树叶零零散散地飘落,如同冬日里的雪花一般,沉醉在他英俊潇洒的漩涡中不能自拔的女子们,顿时掩着嘴巴尖叫起來。 笛声停下,最后一声乐符弥散在空气之中久久不愿停歇。钟世楠舞毕,仰头就是一口烈酒。剑身顿在地上,围观的群众掌声不断,大声呼喊:“好!” “少爷,时辰不早了,该关府门了。” 说话的是钟府的管家。他从前便是伺候在钟府的,钟家落难,他忠心事主不愿离开,便被钟世楠带到了岭南。 看着少爷已然微醺,他摇头劝说道:“圣旨已经到了两日了,少爷该准备准备回京了。总是这样……怕是使节会有所不愿啊。” 钟世楠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耐的表情。 他摆摆手,百姓们只好退出钟府。 沒一会儿,钟府的院落,又恢复了曾经的冷清。 他看着这荒凉的院落,只有他和的管家的院落,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那半壶烈酒,便全都仰头灌了下去。 管家接过酒壶,晃了晃。 钟世楠的酒量,真是越來越大了,刚开始,一日里至多能喝半壶,到现在,三四壶都不能满足他了。 “少爷,什么苦楚现在都苦尽甘來了。新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岭南,皇上的用心可想而知。我钟家不会再落沒,钟家的苦日子也到头了。” 然而,管家的兴奋并沒有感染到钟世楠。 “呵呵,那有有何用?钟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跪在祠堂,烛光映照得那牌位,更加沉重晦暗。钟世楠抬头看着面前摆放得满满的牌位,双眼红润起來。 “不肖子孙钟世楠,前來拜见各位长辈了。皇上已经下旨,要我重返楚明,我终于可以带着各位长辈回到钟家了。”他看着钟奎山的牌位说:“父亲,我们做到了,可是,我们却付出了这样惨痛的代价。我错了,是我连累了父亲,连累了妹妹,还有我的妻儿……孩儿不该鲁莽,孩儿不该去冒犯太后,这才给了他们借口,酿成了大错。父亲,母亲,孩儿做到了,可是孩儿生不如死啊……” 他一头磕在地上,却换不了心底里的安宁。 痛苦的双眼中瞬间迸发出一抹狠毒。 “都是因为陌希睿,是他,逼死了你们。他该死,他必须死!” 起身,额上的血,滴落在眼中。钟世楠的面容,看起來益发狰狞。 “陌希辰心软,不杀陌希睿,那边由我來做!父亲,我定取他的首级,來祭您的在天之灵。” 钟世楠的队伍很快便出发了。 來送行的人,有很多。 钟世楠和善地冲着大家摆手,送行的群众,有些人竟然因为感伤而潸然泪下。 在他们的心中,钟世楠是个风流潇洒却不惹人讨厌的公子。他平日里逍遥不羁,但又有着侠肝义胆,虽然自己也不富裕,但也愿意将自己的俸禄中的大半挪出來,接济村里的那些穷人。久而久之,就连族长也都将他视作兄弟。 这不,队伍还未驶出,族长一家便前來送行了。 族长的女儿竹苑委屈地低着头。钟世楠在这里的一年,整个镇子的姑娘都对他有所倾慕,竹苑也不例外。然而,钟世楠对待穷人是一个态度,对待他的追求者又是另外一个态度。每每來到族长家來省事,她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希望能够得到钟世楠的注意,可钟世楠总是忽略她的存在。直到三月前,她终于忍不住像钟世楠表白,钟世楠便再也沒有正眼看过她了。 这次,他竟连回京这样的大事都沒有和她说过。 看來,他定然是厌恶极了她的。 “贤弟啊,你要回京这样的大事,也不告诉为兄,也好在你临行前送行才是啊。” “圣旨來得仓促,做得不周,望竹兄海涵。” “哪里哪里。”族长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说:“是这样的,小女现在也到了出闺的年纪,在这样的穷苦地方,也不能有什么见识。我与你大嫂,只有这一个女儿,是希望她嫁个好人家的。可是沒了见识,到了婆家人家也会嫌弃。贤弟的人品,为兄是相信的,贤弟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不如,此行便带上小女,到京城里面见识一番,如何……” 说实在的,族长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硬着头皮的。 钟世楠是个聪明人,肯定听得出他说的这些通通都是借口。可是自家的女儿每日以泪洗面,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们做父母的,也是沒有办法的。 更何况,他和钟世楠是忘年交。对于钟世楠的为人,他也十分清楚。若是真的能够成就这份姻缘,他也十分高兴。 “贤弟?” 见钟世楠不回答,他又不确定地问。 “可以。” 钟世楠爽快地回答。 竹苑立刻兴奋地抬起头:“真的?钟公子,我真的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钟世楠懒得理睬她,只是轻轻地点头。 使者轻咳一声,拱手说道:“钟将军,还是请快快上马车吧,天黑之前,我们需要到达下个驿站。” “好。” 钟世楠回首再看这岭南之地。 能离开这里,就不要指望他再回去!这一次,他定让所有害过钟家的人付出代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你说什么?哥哥回來了!他在哪里,什么时候到京的!” 半月后,云歌刚刚从被窝里爬起來,就听到陌希辰口中的这个好消息。 陌希辰点头:“别急,今日刚刚在大殿上封过礼,自此,他便是我楚明的护国大将军了!” “护国大将军,怎么是这么高的职位?”云歌有些担忧,“其实,哥哥可以先从底层做起的,他这样,怕是会引來……” 陌希辰怜爱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再过三日,便是选举武状元之日了,到那时,我让他也上场,和那选拔出來的武状元比武切磋。你哥哥的实力,你还不信?他在武功上,这楚明中怕是还无人能敌呢吧。” 听陌希辰这样说,云歌才放下心來。 “我,我何时才能见到哥哥。” “下月吧。下月是宴请群臣的日子,到时,你随我出席。” 云歌激动地点头,可想了想,她又迟疑了:“可我,我该如何见哥哥?我现在的身份……” 她的身体,是云瑶的,而非钟宝青,哥哥会相信她所言吗? “沒关系,我找个时间和他解释一下。他若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高兴的。” “嗯!” 云歌激动地抱住陌希辰,“谢谢你,谢谢你陌希辰。你救了哥哥,你救了我们钟家最后一脉。” 陌希辰悬在半空中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扶上了她的背。 “为了你,都值得。” 陌希辰來,整个暖心阁的宫人们都忙碌了起來。这还是陌希辰第一次去除了皇后寝宫之外的地方。半月过去,该走的礼制也都走完了,云歌,果然不出众人所料,成为第一个承宠的妃嫔。这样的荣宠,让暖心阁的宫人们个个干劲十足,不一会儿,一桌子的佳肴便齐刷刷地准备上來了。 桌上摆着的,都是陌希辰喜欢的吃食。陌希辰夹起一块竹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云歌还未回答,贴身宫女紫儿就笑呵呵地回答:“皇上有所不知,这些都是娘娘教给我们做的。娘娘说,在端国您一遇上喜事才会点这些菜肴,所以就命奴婢们日夜学习。皇上快尝尝,是否合得口味?” 陌希辰看着云歌,心里甜滋滋的:“我不曾想过,你在端国之时,已经对我观察得这么仔细了。” 云歌夹了一块肉到陌希辰的碗里:“吃了就少说话,谁说我是特地观察的,只是日日都吃这些,想不学都不行了。” “真的?” 陌希辰摆明着不相信。 云歌被陌希辰注视得脸颊滚烫,“哎呀哎呀再不吃就凉了。” 陌希辰夹了碗里的那块肉,全都塞进了嘴里。 就是这味道,是专属于云歌的味道。 吃过早饭,陌子轩便來了。见陌希辰也在这里,他立刻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云娘娘请安。” 陌希辰皱眉:“你不在书房里学习,到这里做什么?禹喜师父呢?他也放任你这样嬉闹?” 陌子轩一个激灵,怯怯地解释:“不,不是的,是……是……” 陌希辰一拍桌子:“堂堂太子,怎的说话总是这样吞吞吐吐。在端国,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父皇!”陌子轩重新跪在地上,“是儿臣接到了杨姨娘的來信,信中也有云娘娘的,想要让云娘娘也看看。” 陌子轩小心翼翼地看着陌希辰的神色。 要知道,这信可是穆沧溟寄來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莽撞,是否会给云歌带來祸端,小小的心脏顿时提了起來。 “父皇,儿臣來的不是时候,打扰到父皇和娘娘了,儿臣这就告退!” “等等!” 陌子轩刚要走,就被陌希辰叫住了。 “父皇……” “你云娘娘做了很多好吃的糕点,既然來了,就尝尝吧。” 坐在一旁的云歌,顿时松了口气。 不是为了别的,陌希辰能宽严相济地对待陌子轩,她便很开心了。陌子轩受宠若惊,赶忙乖乖地坐下。吃着云歌的糕点,他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父皇。 陌希辰被这样可爱的目光感染,伸手将陌子轩抱在自己的腿上。 在陌希辰的怀中陌子轩有些局促,白皙的小脸顿时红扑扑的,泛着可爱的粉嫩。 “吃过了,就好好去跟着禹喜师父学习。你是我楚明的太子,将來是要继承父皇的位子的,若不勤学苦练,父皇怎能放心将江山托付给你?记住了吗?” 陌子轩立刻点头:“记住了!父皇,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陌希辰将陌子轩手中的信拿过,交给云歌。 “给你的,我不会看,但你也别忘了,你已经是我的云妃,不可以和其他男子交往过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云歌翻了个白眼:“只是一封信而已,皇上要不要这么沒有自信。” “他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你长着和云瑶一样的脸,他每次看你的眼神,都让我很不舒服。” 云歌在桌下踹了他一下。 “说什么呢,在孩子面前。” 陌子轩捂着嘴巴嘿嘿直笑。 陌希辰立刻堵住陌子轩的耳朵,“不该你听的,不许听,看你云娘娘发飙了。” 云歌被这一大一小弄得很无奈。为了表示自己与穆沧溟绝无联系,她当着陌希辰的面拆开了信。 然而,读过之后,云歌却再也笑不出來。 看出云歌的不对,陌希辰紧张地问:“怎么了?他都说了什么?” 云歌赶忙将信收到袖口中。 “沒,沒什么,只是问候了一下而已……” 陌希辰顿了顿,温柔地笑道:“是么。你看吧,我就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子轩,日后他再有信,你便通通交给父皇,记住了吗?” 陌子轩立刻满口答应:“记住了!” 陌希辰从上官云梅那里逃出來,难得心情好,便和陌子轩一起去马场练习骑射。云歌站在一旁,看着场中相互打闹嬉戏的父子,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其实,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沒有烦恼,无忧无虑,可以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陪伴着自己的丈夫直到老去。 只是…… 云歌趁陌希辰不注意这边,从袖口中掏出刚刚穆沧溟的信件。 难道,真的沒有其他办法了吗? 云歌紧紧攥着信纸,一双明眸微微红润。若是从前,她可以毫不犹豫,可是现在,要她随时面临可能被杀死的风险,与云瑶的魂魄分离,她不能,更不敢。 因为,她在这世上,有一个割舍不下的人。 “怎么了?从早上到现在,就心神不宁的。” 陌希辰抻了个懒腰,在案桌前批了三个时辰的奏章,陌希辰才想着站起來活动活动。云歌摇头,继续绣着手上那不伦不类的东西。 陌希辰走过去,从身后揽住她。 “有心事?” “沒有。” “沒有心事这样闷闷不乐?怎么,怪我今天都陪着子轩?” “说什么话呢,我怎么可能嫉妒一个小孩子。” “哈,那是为了什么?因为,我在你的宫里批奏章,忽略了你的存在?” 陌希辰从云歌手中抢过她三个时辰的杰作。黄黄的丝绸上,一只极丑无比的怪物正在那里张牙舞爪,陌希辰忍不住皱眉:“这是什么鬼东西。” “不喜欢就给我!又不是给你绣的!” “哦?这是给我的?什么东西?手帕?不对啊,这么大块布呢。这是什么图案,别说,让我先猜猜。彩色石头?魑魅魍魉?” 云歌被陌希辰调侃得脸色微红。 “你拿來,我不给你看了!这什么都不是,也不是送给你的。喂,你放手啊,放手啊!” 云歌只顾着抢她的绣工,完全忘了陌希辰,两人撕扯间,云歌几乎整个身子都压在了陌希辰的身上。重心不稳,任陌希辰再好的武功,也不可能经得住这样的压力。 所以很不幸的,两人双双跌倒在地。 “哎呦。”陌希辰还沒疼,云歌先叫喊起來。 “摔疼的可是我啊。宝青,你好像重了。” “你才重了!还给我!不然压死你!” “那么你便告诉我,你为我绣的是什么。宝青,你的作品实在很难让人猜透,我想得头都疼了。” 明知道是在损她,可是云歌却怎么也气不起來。 “哎呀,是寝衣啦!” “寝衣?”陌希辰困惑地看着手中的丝绸,“真的?” “是啦,我打算绣上一条龙,可是照着你龙袍上的图案绣,却怎么也绣不向。算了,这么丑的东西,很难拿出來看的!” 云歌要抢,陌希辰眼疾手快,立刻躲闪过去。 “谁说的,我很喜欢啊。这条龙,这么别致,怕是这世上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能够绣的出來。我怎么会不喜欢。” “哼,你穿着这件寝衣,去了别的妃子的处所,让人家看到,她们一定会嘲笑我的!不许不许,快给我!” “宝青,你是在嫉妒吗?” 陌希辰一把抱住她,免得她的小爪子到处乱抓。 “你是在警告我,不许和其他的妃嫔亲近?我可是皇上啊,宝青,你这个要求可真恶毒。” 被陌希辰调侃,云歌的面色越发红润了。 她本就白皙,再添上这抹红润,就犹如雪地中那灿烂的红梅,当真是美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陌希辰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云歌。云歌还在抢夺,见陌希辰不动了,这才注意到他炙热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一抹柔情顿时在两双眸子中炸了开來。 “宝青。” 陌希辰翻身,麻利地将云歌压在身下。 云歌有些慌张,“怎,怎么了。” “好吧好吧,既然你那么喜欢,给你就是了。” 云歌松开手,陌希辰却将丝绸扔在一边。 “我不要它,我,要你!” …… 轻薄的帷帐,随着微风缓缓地摇曳着。烛光通明,映得他英俊的眸子,益发溢满深情。 他精壮的身体,半边掩盖在被子之下,只余下那坚实有力的胸肌。云歌半边脸枕在上面,肌肤与肌肤交融,她忍不住紧紧地抱了上去。 陌希辰睡得很熟,也正因为如此,云歌可以放肆地享受他的温暖。 小的时候,母亲便曾经与她说过。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便是嫁给一个如意的郎君。有一个如意的郎君,比起杀过多少人,练会了多少招式都來得重要。 年少时,她不懂得母亲的苦心,只觉得母亲说的都是那些庸俗的女子才会奉行的话。她,是钟宝青,是这世上武功最厉害的女人。她要的是,让所有男人败倒在她的剑下,她要的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男子。 现在,她终于找到了。 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也是一个足以征服她的男人。 想不到,竟然是当年那个她嘲笑了很多次的九皇子。 泪水滑落,滴在陌希辰的胸肌上。云歌赶忙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 “辰,若我不在了,你会想念我吗?” 那种肝肠寸断的感觉,她已能够深切体会。 云歌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钟宝青死时,她已经让他尝过一次了,这次,她又要给他第二次痛苦。 缠绵时,他伏在她耳边说的情话,句句荡漾在她的心底。 她是他的唯一,是他唯一认定的女人。 这是她的第一次,同样是他的。 “答应我,不要想念我,若我真的有一天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当我,是你的一场美梦,好么……” 云歌闭上双眼,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若时间可以静止,她真的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她的呼吸越來越均匀,越來越平稳,陌希辰却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顶棚,那粉纱罗账,陌希辰眸光微沉。 他不会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 只要他还在,就不会让她离开他的人生。 …… “娘娘,皇上已经离开多时了,您穿的少,还是披上这个吧,免得着凉。”紫儿悉心地将披风披在了云歌的身上,云歌那凉的透彻的身体这才暖和一些。 “让你做的事,你都做过了吗?” 紫儿看了看周围,确定沒有人能够听到,这才低声回禀:“娘娘放心,紫儿已经亲自出宫,找到了那个客栈,并将娘娘的话悉数传达给那人。他说今日便会离京,相信一月后才会到达冥国呢。” “你出宫时,沒有人看到吧。” “娘娘放心,奴婢每个月都有一次出宫的机会,这次正好在那时间,所以不会有人怀疑的。奴婢一路都很谨慎,中途也换了几次马车,不会有差池的。” “嗯,那就好。” 紫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可是娘娘,那人可是冥国之人。娘娘怎会和冥国人有所來往……” 云歌转头看向她,紫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低下头:“奴婢有罪!” “你的好奇是应该的。不过你放心,我并非是与冥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和故人的交往罢了。” “是……” 一月。 这说明,她,只有一个月了吗? 时间,真的好短暂。 …… 一月后。 将军府。 剑身一立,陌子轩拿着手中几乎与他同高的宝剑,艰难地应对着对面的攻击。而攻击他的人,正是钟世楠。钟世楠的力道并沒有因为对方是个孩子而有所减少,反而,在陌子轩几乎招架不住时,他所用的力道显得咄咄逼人。 一旁的禹喜看得后背直冒冷汗。 再怎么说,陌子轩也只是个孩子。 从前沒有钟世楠时,都是他教导子轩练习功夫的。他知道陌子轩的能力,在这个年纪,他能做到这点已经十分不容易了。可是,自从皇上让钟世楠成为陌子轩的武功教习,钟世楠便始终严加要求,现在,竟在招式上丝毫不加以节制。 一个剑身下落,陌子轩半跪在地上,勉强支撑着。 他面容痛苦,似乎在隐忍,钟世楠的力气太大,是他无法招架的。小小年纪的陌子轩,只能在胳膊疼到极点时,选择放手。 咣当。。 剑身落地。 钟世楠狠声呵斥:“这就是太子殿下的实力吗?在敌人的面前放下刀剑,这就是太子殿下想要的吗?!” “师傅……”陌子轩很委屈。 要知道,钟世楠可是大败武状元的护国大将军啊。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赢呢?可输了又要被他骂,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站起來!继续!” 钟世楠沒有一点怜悯之情。 “够了!”禹喜适时出声:“钟将军,太子殿下已经练了一下午了,他已经表现得很好了。太子殿下,是时候休息了,否则明日太学测验,太子殿下又要沒有精神了。” “禹喜大人,我是太子的武功教导,我还沒有说停下,太子就不能停!” “钟将军,臣知道,钟将军武功盖世,天下无双。可是,这世上能够有钟将军这样身手的实在太少,还是让太子殿下休息一下吧,什么事都不能太过着急。” 钟世楠冷哼一声,放下剑便走了。 禹喜摇摇头,与陌子轩互视一眼,双双耸了耸肩。 离开将军府,陌子轩拉着禹喜的手,走在大街上。 “禹喜师父,您说那钟将军是不是不喜欢我啊。为什么每次见到他,他都那一副严肃的样子。” “他不是不喜欢殿下,只是太过着急,希望太子殿下可以做一个文武双全的太子。所以殿下应该勤勉,这样才能让钟将军满意啊。” “可是,我总觉得,不管我怎么做,他都不会高兴。从我第一次在武状元考场上看到他时,他便是这般模样。那次,还险些将武状元杀了,若非禹喜大人您阻止……” “太子殿下,”禹喜打断:“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要在皇上面前说。险些杀了武状元,这可是要杀头的罪过。” 陌子轩吐了吐舌头:“禹喜师父您放心吧,您都说过很多次了,我记住了。” “哎呀,东城又出事了!” “真的?” “哎呦,已经是第三起了,真吓人啊。” “官府的人去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正在这时,一群人匆匆跑过。陌子轩好奇,松开禹喜的手就跟着跑了过去。禹喜沒拉住,只能也追了过去。 走到近前,禹喜才知道,原來又是一场凶杀案,死者的死法和前几起杀人案如出一辙。都是一剑封喉,手法极其干练精准。而且死的人,都是前朝有名的官员,而且巧合的是,大多都是前朝丞相牟穆城的亲信。 “这几天连续死了三个人,真是不吉利啊。也不知道是上了什么阴鸷。” “不知道吗?他们都是之前在朝堂上做官的,或许是被秘密杀害的也说不定呢。” “嘘嘘嘘,这种话怎能在这里乱说,哎呦,你不要命了!” “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不然,怎么每一个都是曾经做大官的。” 禹喜微眯双眼,的确,这的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些。 啪。。 奏折被狠狠地摔在案桌上,陌希辰愤怒地站起身。 “好啊,朕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打算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将这罪名嫁祸到朕的头上!” “皇上,”禹喜站在台下禀告:“臣住在宫外,所以最清楚现在京城的情形,现下频频有人横死,人心惶惶,百姓不到黑夜,便已经躲在家中不敢出门。还有人流传,皇上放过前朝的官员,不过是缓兵之计,现在,坐稳了位置,便打算开始杀戮了。” “混账!”陌希辰气得來回踱步:“朕想要那几个人的脑袋,犯得着用这么复杂的手段吗?当初抓了他们,就可以一个个斩了他们的首级!” “可是,百姓们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还请皇上尽快做出定夺 啊。” 陌希辰看了看廖备钧。 陌希睿的人,他只留下了他。其原因很简单,廖备钧效忠的不是皇上,而是楚明的江山。 “右丞。” 廖备钧立刻起身:“臣在。” “这件事,你怎么看?” 廖备钧想了想,说:“回皇上的话。來人可能有两个目的。第一,想要陷害于皇上。皇上初登大统,对方的行为,可以引起百姓对皇上的厌恶之情,这样便从根基上折损了皇上的威严。同时,让那些不明所以的前朝官员惊恐,以此自结一队,反抗皇上,从而造成一定的骚乱。” “那么第二呢?” “第二,便是报复。來人,就是为了报复这些人,才一一清除。” “报复?”陌希辰双眼微眯。 “若真的如此,能做这件事的人,应该会是……” 廖备钧微微点头,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陌希辰眉宇之间的凝重,也益发深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皇上此刻正在正殿上和右丞禹喜大人商议,听伺候在身边的公公说,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不能來暖心阁了。” 云歌放下手中的面粉,转头问道:“打听清楚,因为什么发火了吗?” “公公的口风很紧,问什么都不说。只知道,是因为禹喜从宫外回來面见了皇上之后,皇上才将右丞召到殿上的。”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虞美儿轻声说道。 紫儿福了福便退下了。 “你怎么看?” “独独召了右丞,摆明着不再相信上官家。我们那日的作用,算是起到了。” 虞美儿点头:“那日之后,上官傲便在朝堂上对皇上多有逼迫,皇上早已经视上官傲为眼中钉,他还不知收敛,斥责太子的生母,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可是,我要问的不是这个。云歌,对于皇上发火的原因,你有什么想法。” 云歌的动作微滞。 虞美儿继续说:“禹喜是太子的师父,是陪同太子去的将军府。原以为在群臣的阖宫夜宴上,可以请他來暖心阁一聚,可他却一口回绝。云歌,我担心,这件事会不会是……” “不会!”云歌斩钉截铁,眼中充满了疏远的神色。 虞美儿笑道:“你又何苦这样欺骗自己?云歌,我虽不是你的至交好友,可也算是半个知己了。有什么事,你实在无需瞒着我。或许,我可以帮你问问。” 云歌挑眉,“你果然不是來向我学习如何做糕点的。” “妹妹,我对皇上可沒有兴趣。” “那么你对什么有兴趣?”云歌好奇地问道:“來到暖心阁之前,你应该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吧,若是想好了,尽管说便是。” 云歌摊牌,虞美儿也大方地敞开。 “你,不是云歌,更不是什么湘国公主。你是钟宝青。你的哥哥为了替父亲报仇,杀死了所有曾经陷害过钟家的人。” “我是钟宝青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至于是否那些人是我哥哥所杀,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钟世楠,也一定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他迟迟未见,说明了什么?”虞美儿凑近几分,一双媚眼带着几分狡黠:“或许,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再次连累你。” 云歌身形一怔。 这的确是最好的解释了。 难怪,她几次三番要求与他见面,甚至派遣人去他的府上请,钟世楠总是沒有回应。原來,是因为这个。 云歌在心中默念,哥哥啊哥哥,就算有仇恨,也应该用委婉的方式,若因此而惹祸上身,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能帮助你。” “为什么?” 虞美儿这个人,有太多的不确定。云歌不会忘记,当初,就是她帮助她变成云歌的。她总是对自己充满了敌意,这种敌意,从始至终,就算两人合作多次,也从未改变过。 “因为,我必须守住,唯一能够对抗上官家的人。” 云歌双眼微眯:“你为什么那么恨上官云梅。” 虞美儿的脸上浮现一抹无奈的笑容,“呵呵,我并非记恨她,而是,我的使命,便是与她为敌……” 夜深人静,京城的大街小巷都陷入了死寂。 自杀人事件以來,民间流传了夜狼的神话。传说这是夜狼在作祟,让那些曾经为官不尊,欺压百姓的人得到恶果。所以每每夜幕降临,人们都会用这样的故事來哄孩子赶快回家,否则会冲撞了夜狼大人。 街上的巡逻,比平日里多了一倍。 可还是抵挡不住那矫健的身姿停在张员外的家门前。 这位张员外,曾经不过是钟家的门客之一,受到钟奎山的提携,这才一步一步走入京城。而钟家落难之时,他非但沒有帮衬,反而,将那些子虚乌有的罪证提交给陌希睿,陷害钟家。钟世楠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飞上张员外卧房的屋顶,钟世楠悄悄掀开一片瓦片。底下,张员外正和他的爱妾撕磨缠绵。 “我说,人家都已经离开京城了,你怎么不害怕呢?听说,死的可都是牟穆城的旧部,你曾经在他的面前那么得宠,不怕下一个就是你?” “哈哈哈!”张员外微醺,畅怀大笑:“害怕?我就从未害怕过什么。他想要杀我就來杀我啊。我已然孑然一身,害怕什么?但是你,我真是心疼你啊宝贝,我若是死了,谁來日日博得你的欢心呢?” 女人躲在张员外的怀里,娇嗔了一声:“你个死鬼,还在做官时,也不见你找我來,现在倒好,沒有能耐了,想起我來了。” “那时在丞相面前需要仔细表现,我们这些曾经出卖旧主的,都不得上级信任的。若再生活上不检点,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呦呵,怎么,來找我,就成了生活上不检点了?你这个老东西,嘴巴还是这么不饶人!” “哎呦呦,我的小祖宗,我说错了说错了。你可千万莫见怪啊。” 两人百般纠缠,根本沒有看到,就在他们的正上方,一个飞镖正精准地对准他们。 钟世楠牙关紧咬。 若他早知张员外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会将他介绍给自己的父亲。 “等等!” 手上的镖刚要甩出去,就被一声低沉的声音制止。 钟世楠警惕地收回,锐利的眼眸很快便捕捉到那隐藏在角落里的身影。 “你是谁?” 云歌缓缓走出,掀开帽子,看着屋顶上的哥哥,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哥哥,是我。” 钟世楠偏过头去,“我的妹妹已经死了,我不是谁的哥哥。” 说罢,转身便跳下了屋顶。 他的轻功很好,很快便逃离了两个街区。 云歌紧随其后,勉强追了上去。钟世楠回头,正看到追來的云歌,他咬紧牙关,拔出宝剑,直刺向云歌。 云歌顿住脚步,轻巧躲开。若非她恢复了武功,这剑肯定会刺伤她的。 “哥哥!你在做什么,我是宝青啊!” “我的妹妹已经死了!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她!” “哥哥,真的是我,我是你的宝青,是你的妹妹。哥哥,你快住手!” “皇上信你的话,我可不信。这世上,怎会有那种还魂之术?我的妹妹已经被陌希睿害死,她是不可能活在另一个身体里的。湘国的残党,蛊惑军心,祸害三国,今日,你落在我的手里,便是你的忌日!” 云歌发现,钟世楠是认真的。 想不到,钟世楠迟迟不回应,是因为这个原因。 钟世楠的招式很毒辣,每招都是冲着云歌的命脉去的。 云歌躲闪得很容易,她的功夫高深莫测,钟世楠的攻击对于她而言,并不难控制。 “哥哥,你停下來听我说。我的确已经死了,可是阴差阳错卷入了湘国人的复国计划,这才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还在妖言惑众!” “哥哥,你难道忘了,我们跟着父亲一同上战场杀敌,一起在油灯下讨论时局。哥哥,我真的是钟宝青!” “这样的事情,你随便打听了便可知晓!” “那么嫂嫂呢?哥哥追求嫂嫂,可是我去做的。是我站在嫂嫂的面前大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哥哥可还记得!” 钟世楠的动作停下了。 “你,你说什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嫂嫂当时的心中已有所属,我便成为哥哥的内探,主动接近嫂嫂。这才帮助哥哥追到了嫂嫂。还有,哥哥的背上,有一个蝶形的印记,那本不是胎记,而是哥哥为了保护我,被敌人刮下一块肉留下的。我的侄子,名字取作春风化雨,所以较钟化雨……” 云歌一口气说了好多,越说,钟世楠的表情越僵硬。 他无数次地说服自己,这不过是对方的计策,这都是陌家人想要拉拢自己的计策。他不能原谅他们,因为他不允许任何人拿自己已经死去的妹妹说事。 现在被世人诟骂的云妃,竟然成了他的妹妹? 陌希辰以为,只要挂上了他妹妹的名字,这湘国残族的罪臣身份就可以洗脱了吗? 他不会答应的。 可是,一直以來的坚持,却被云歌口中的种种事实,渐渐打破了。 “哥哥,我真的是钟宝青,我真的是宝青啊!这世上还会有哪个人,比我更了解哥哥的一切?哥……” 咣当,刀剑下落,钟世楠颤抖着薄唇和声音:“真的,是你?” “嗯!”云歌重重点头。 “不,这不可能。我的妹妹,我的宝青,已经死在了皇宫里。我看到了你的尸体,我分明已经看到了……” “哥哥,那不是我,不过是我的**而已,我还在这里,换了个身体,以云歌的身份,还活在这个世上啊。” 钟世楠额角的青筋在不断地跳痛。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触上那双陌生的脸。 忽地,他瞳孔一缩。 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那不可模仿的神情,不是他的妹妹,又会是谁。 “宝青,真的,真的是你吗?” “哥,我还活着。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哥哥想要报仇,就全部交给我。不要惹火上身,你是钟家唯一的男丁,若你再出事,要我如何一个人活下去……” 钟世楠激动地点头,一把将云歌抱在怀里。 “宝青,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答应!我都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陌希辰坐在龙椅之上,看着突然跪身在地的钟世楠。整个大殿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钟世楠,不理解此时风头正盛的钟世楠,为何会忽然招惹云妃那样烫手的山芋。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 钟世楠坚定地说:“皇上,臣已经决定。臣知道,云妃在楚明百姓的心中并非是善类,可在岭南,云妃却是一个质朴善良的人。臣在其中耳濡目染,也觉得云妃所谓的祸国,并非是因为她真有此意,只不过是冥国的一个借口罢了。她的错误在于她的美貌,臣身为楚明的护国将军,理应站出來做出表率。所以,臣决定,要与云妃结为义兄妹!” “皇上,臣反对!” 陌希辰还未开口,上官傲便跪身上前。 “皇上想要纳云妃为妃,这点无可厚非,可是若给了云妃一个这样强大的家世,怕是会引起朝野的动荡。就算云妃沒有此意,可那些湘国的残党会看准时机,引起动乱,到那时,又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所以,臣恳请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楚明的国泰民安,拒绝钟将军的请求!” “上官丞相此言差矣。难道,丞相会认为,我会被那些小人利用,成为他们复国的工具?皇上已经为我正名,为我钟家正名!我钟家世代为楚明效忠,我的父亲钟奎山,是当年攻打湘国的主将,靠山王大将军!若我能认了云妃做义妹,反而会克制那些怀有不该有的期待之人,就此打住!这岂不是利国利民的?丞相未免太过小題大做了!” 陌希辰点头:“钟将军说的对。有了钟家的限制,想必,上官丞相的疑虑也可以打消了。现在的云妃,不再是曾经的云歌,而是朕的妃子。若能与钟将军结成义兄妹,也是朕所愿意看到的。” “可是皇上……” “这件事便这样定了!” 陌希辰不愿再听上官傲的说辞,直接起身,“今日早朝便到这里吧,众爱卿可以回去了。” 上官傲冷着脸,瞪了一眼钟世楠。 钟世楠唇角微勾,“让丞相失望了。” “哼,别说我沒提醒你,外面那些关于她的谣言可不少,钟将军可不要因为有人说,她是钟宝青转世,便相信了,一门心思认了人家做妹妹。依我看,这传言便是她自己散播出來的,专门让将军落套。将军沾染了这个女人,便会折损一世英名。还是三思啊。” “多谢丞相提醒。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是楚明的护国大将军,相信任凭她是怎样难应对的角色,都可以对付得了。就像丞相一样,丞相您说,是吗?” 上官傲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上官云梅本就被云歌和虞美儿压制得不行,若再让云歌得到了一个很可靠的母家,那么,她将是上官云梅最强悍的劲敌了。上官傲捏着拳头,只恨自己不能为女儿立起最后的屏障,竟让这两个人意外结盟。 “你说什么!”寝殿中,上官云梅听到这个消息,手上的如意不小心脱落,一下子摔碎在地上。 “千真万确啊,娘娘,是老爷让人送信到宫中的。今日大殿之上,皇上准了钟世楠的要求,让云妃成为他的义妹。娘娘,这可怎么办,皇上最近,只去云妃那里。若是再让她成了钟家的人,就更加难对付了。” 上官云梅愤恨地咬着唇瓣,最终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不想又怎样,我已经沒有能力阻止了。春喜,你也看到了,皇上在我这里的半月,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的现在,放任他离开,便更加沒有我的机会。现在的我,又有什么资格阻止此事呢?” “可是,娘娘不能让云歌的气焰太过嚣张啊。她的手上,可是有娘娘的东西呢!” 上官云梅怨毒地说:“算她聪明,拿了个假的帕子给甄蓝。这次,春喜,一定要在她有所行动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日日去拜见太后,太后都推脱身体不适,我怕再这样下去,夜长梦多。” 春喜阴险地笑道:“娘娘放心,我们手里的人,可是很多呢。量她命再好,也不可能逃过那天下第一杀手的剑锋。” 上官云梅揉了揉跳痛的眉心。 怎样都好,只要当年那些事不会被人揭发,就算让她少活十年,她也愿意。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杨牧可悉心地为穆沧溟穿戴整齐。看着镜中那魁梧英俊的身影,杨牧可长叹一口气:“其实,我一人去便可以了,你何必跟着我。又放着整个国家交给那些大臣们打理,冥国刚刚恢复,还有许多事需要你來调和,你这一走,怕是又要有许多人说我的不是了。” 穆沧溟微笑着转过身:“怎么,你还在在意他们说的?傻瓜,你是本王的王后,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本王娶王后,又不是他们!” 杨牧可被这霸道的话陶醉得心软,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至今,我仍觉得这是一场梦。沧溟,若这是一场梦,求求你不要让它醒來。” “傻瓜,这不是梦,而是事实。” “我一直认为,你是云瑶的……” “我不是任何人的,她选择离开,我便要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我懂你的想法,你定然觉得,此行我是为了云瑶才会亲自去,可我,真正担心的是你呀。” “我?”杨牧可起身,撅着嘴巴说道:“哼哼,你说的好听,哪里是担心我,是担心你的小王子吧。” 穆沧溟顿时开怀大笑。 他单手抚摸在杨牧可的肚子上,“沒错,你有了本王的骨肉,本王自然将你捧在手心里。这是我冥国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男孩儿,便理所应当成为冥国的继承人。待封世子的那一天,看谁还拿你曾经国师的身份说事。” “你呀……” “大王,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便可以离宫了。” 身边的侍卫敲门进來,小心地提醒道。 穆沧溟心情大好,“知道了,即刻启程!” 穆沧溟每次出行,都是独身一人的。可这次有了怀孕在身的杨牧可,便稍适高调了一些。从出城开始,他便觉得有一个人跟在他的身后。 车队走到密林之间,穆沧溟才命人停下车。掀开车帘,他冲着外面喊道:“跟了这么久,想必兄台也累了。不如,尽早现身,说明來意,可好?” 树叶沙沙作响,枝丫一颤,一个轻盈的身影从高空跳下。 穆沧溟双眼微眯,带看清楚來人,他调笑道:“还以为是谁,原來是国师的徒儿。你,叫什么來着?” 萧绮玉抿了抿嘴:“我叫什么不重要,家师有请。” 穆沧溟饶有兴味地说:“你是说,湘国的国师想要请我?哈哈,你不信,我现在便可以杀了你吗?这样,你的师父就会为了她的徒儿赶來报仇,我便可以彻底铲除你们这群妖孽了。” 萧绮玉恨得牙痒痒的。大战过后,他们的确沒有在陌希辰那里得到一点好处。除了应该有的,常人羡慕的生活。可是他们不想要这样的生活,他们想要复国,想要找回自己的土地。 “是我师兄需要你。你到底來不來,我丑话可说在前面,若你不來,怕是我的师兄就会死在这里了。你和他也算是旧友,他这次帮了你和陌希辰,你怎么也得反过來帮帮他吧。” 杨牧可从马车中钻出來:“他怎么了?” 萧绮玉顿时愁容满面:“还能怎么了。一个痴情郎,被一个负心女欺骗了呗。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云歌,我们都拿他沒办法。我和师父那样的身份,如何能进得了京城。你,还是带上他一起吧。” 穆沧溟与杨牧可互视一眼,都觉得难以置信。 那个叱咤一时的楚邺,真的会是这样软弱的男人吗? 狭小的房间内,晦暗无比。穆沧溟推开房门,一股难闻的霉味,便铺面而來。他下意识地将杨牧可拦在了门外,自己则一个人进入。 走到内室,只见楚邺正倒在一堆酒坛之中,昏昏沉沉。 穆沧溟皱眉:“这些天,你都是这么过的?” 楚邺看了他一眼,继续仰头喝酒,好似穆沧溟是透明的一般。 “我在问你话!”穆沧溟揪起楚邺的衣领,他呼吸重带着的酒味,都足以让一个不会喝酒的孩子喝醉。 “你这般颓废,对得起她吗?你觉得,她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她已经死了,我怎样,她都看不到了。” “你这个样子,难怪她会讨厌你。楚邺,你若还是个男人,就担当起你的 责任!当初,是你选择的这条路,现在就沒有任何反悔的余地。你曾经娶过她,她也曾经嫁给过你。你可知道,这是我永远都奢求不到的!” 楚邺抬眸,含着泪笑道:“是啊,她曾经嫁给了过……” 穆沧溟叹口气。 良久才说:“她还沒有死。若你是真的爱她,就送她最后一程。” 楚邺仍旧不动,穆沧溟也不强求,转身离开,走到门前,他又补充道:“我就在门前等你,一个时辰之后,我便会离开,是走是留,你自己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云歌站在城楼之上,这个高度和距离,她几乎可以看清楚远处京城内繁华的街道,百姓们的吆喝声仿佛近在咫尺,好似什么都沒有发生过一般。楚明的秩序已然回归了正规,眼前的场景,正是钟奎山所希望看到的,也是她期待中的锦绣山河。 只是…… 一阵风吹來,拂乱了云歌鬓角的秀发。她轻叹一口气的,原本清秀的面容,都显得沧桑起來。 “娘娘,您已经站了很久了,还是下來吧,免得着凉生病。” 紫儿站在身后好心地提醒道。 这几日,云歌一有时间,就到这里來眺望。她本是一个十分会安排时间的人,紫儿不懂,为何云歌会有这样的举动。 “让你打听的事,有什么结果?” “回娘娘的话,奴婢的人回复说,最近上官傲很得皇上器重的原因是,与他结交的几个小国,进贡的礼品多了一倍,以示谦卑。皇上不费一兵一卒,就收复了这么多小国,自然是高兴的。所以……” “真是百足之虫啊,上官家的确十分不简单。” “娘娘,其实娘娘根本不用担心上官家的得宠。如今,娘娘在宫中独大。娘娘协理六宫以來,后宫一派祥和,比起皇后在时要好上许多。这足以见得,娘娘比皇后更适合那个位置……” “住嘴!” 云歌一声呵斥,吓得紫儿赶忙闭上嘴巴。 云歌转过身來,放缓了语气说道:“你是我从端国带过來的丫头,是我身边的老人,说话怎的还这样不仔细?这里是皇宫,若你的话被有心之人听去,定会就此大做文章的。” 紫儿赶忙道歉:“是是是,紫儿一时口快,紫儿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云歌0拍拍她的肩膀:“我这样说你,也是为了你好。若我有一日不在,这宫里剩下你,人际那般复杂,你需要面对的还有很多。” 紫儿不解:“娘娘怎会不在?娘娘要去哪里么?娘娘去哪儿,紫儿就去哪。” 云歌无奈地笑了笑:“傻丫头,任何人都不会始终在你身边的,只有自己变得强,才会坚持到出宫的年龄。” 回到暖心阁,陌希辰已经睡下了。云歌躺在床上,看着他英俊的睡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失落,复杂,还有一点点心酸。她的时日不多了,按着时间算起,穆沧溟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她不知这法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少,或许,这剩下的几日,便是她与他相处的最后几日了,想到这里,云歌的眼圈顿时红了。 伸出手指,在他的眉心上勾勒。、 陌希辰,若我离开,你会怎样? 你,会像我这般伤心吗? 不知过了多久,云歌才不适地睡去。听到耳边那均匀的呼吸,陌希辰才缓缓睁开双眼。将云歌搂在怀中,他看着床铺之上那轻薄的床纱。 她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早已从陌子轩那里得到了一切信息。 为了能让云瑶的魂魄安然离开,她必须做那个法术,好让两人彻底分开。而这后果,却是不可估量的。 不,他不允许这可怕的可能发生。 他一定不会让她再次离开他。 …… 太后寝宫。 “母后,朕知道母后一定不会答应儿臣的请求,可是这是儿臣的责任,也是儿臣必须要做的。” 郑子月愤怒地拍桌而起。“你说什么,你竟然要为了她给穆沧溟二百座城池!辰儿,你还是母后那个知进取懂上进的孩子了吗?你可知道,那二百座城池意味着什么!” “母后,城池都是身外之物。城池丢了,还可以打回來,可宝青这世上只有一人。失去了她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你闭嘴!”郑子月气得气喘吁吁:“这还是一个皇上应该说的话吗?母后是听错了吗?你难道也想做古代那些昏君,只爱美人不要江山?你是皇上,她的命是命,难道那两百座城池内的百姓,就不是命吗?他们是楚明人,你却要为了一个女人,而将他们丢给冥国!这简直就是混账!” “母后也知道,儿臣能有今天,完全是因为宝青。若不是沒有他,我不可能活下來,更不可能有这一身好呢功夫。从前,所有皇子都孤立儿臣和母后时,只有她是真正关心儿臣的。现在,到了她有难,我如何能不帮?况且,儿臣这辈子只喜欢这样一个女人,她若有事,儿臣明明 有能力帮助她,却放弃了,日后想起,如何能原谅自己。” “这样的大道理,母后都懂得。可是辰儿,你别忘了,当初救你的是她,可要杀你的,却是钟奎山。当年的确是钟家在救助我们母子,可是,到了危难时期,他们不也是弃我们于不顾?辰儿,我们要还的已经还了。母后也曾考虑过这些,所以才不惜让你背负骂名,收留她为妃。否则,她这样不堪的名声,又背负了湘国人的身份,母后怎会答应她入宫?我们已经仁至义尽,实在无须为了她而放弃楚明的领土。若是记载到史册上,你会被后人诟病的。母后这都是为了你也好啊。” “母后,”陌希辰坚定地说:“儿臣不在乎后人的想法,更不在乎现在的人都是如何评价儿臣的。儿臣会是个好皇帝,就算竭尽一生,也会尽我所能。可这件事,还请母后尊重儿臣的选择。儿臣答应母后,不出五十年,儿臣一定会将那二百座城池重新收复的。这些都只是时间的问題。” “辰儿,你……” “好了,时间不早了,母后还是早些休息吧。” 陌希辰不等郑子月继续说什么,说了一句便走了。、 郑子摇着头坐了下來,可想着想着吧,还是觉得气不顺。 “不行,我不能让辰儿为了钟宝青那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傻事!” 自从进入楚明皇宫,郑子月还是第一次來到暖心阁。 对面而坐,云歌有些局促。郑子月的目光十分犀利,仿佛要在她的而身上看出一个洞來。云歌不知,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郑子月和陌希辰因为她的问題争执不休。 郑子月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歌,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宝青。” 云歌立刻坐直了身子。 “是……” “哀家已经知道,你便是宝青。其中的原委曲折,皇上已经全都说与哀家听了。之所以之前不和你亲近,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还希望你能够理解。” “太后娘娘言重了,太后娘娘的苦心,宝青都明白。” “你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哀家都知道。你对辰儿的心意,哀家也都明白。当初,你年少无知,选择了陌希睿,哀家也能够理解。现在,你是辰儿的妃子,哀家就不再计较之前的一切了。” “是……” “只是,哀家毕竟已经这个年纪了,实在不忍心看到辰儿反复受苦。辰儿能够有今天,十分不容易。他的成就,都靠着他的努力,也有一丝运气,所以,哀家不希望他刚刚得到的江山受到一点点威胁。” 云歌越听越糊涂,微微抬起头:“太后的意思是……” “你是湘国的公主,这点是所有不知情的人公认的。你來到我楚明后宫,位列四妃之首,本身对辰儿就是一种威胁。然而,现在,辰儿竟然还要为了你,放弃二百座城池给穆沧溟,作为交换……哎,哀家实在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云歌更是一头雾水:“二百座城池……什么二百座城池,云歌不知,太后娘娘您……在说什么。” “你不知也是正常,因为辰儿不打算让你知道。可是此事涉及万民的将來,是江山社稷的大事,哀家决定,还是告诉你,让你决定,该如何抉择。你的母亲,曾经与哀家是闺中的密友,哀家不会难为你,只希望你能劝导辰儿,放弃这荒唐的想法。如何?” “为何,他为何……” “辰儿要求穆沧溟定要在法式中保你性命。若你成功活下來,他愿意以二百座城池作为交换。” “什么!” 云歌噌地站起來。 郑子月对云歌的这个反应很满意。 “沒错,辰儿早就知道你和穆沧溟的这个交易。沒有告诉你,是担心你有压力。宝青,你能明白哀家的苦心吗?”、 云歌呆呆地点头。 “好,既然如此,哀家希望你能喝辰儿讲清楚。这城池,我们不可能妥协。” 云歌再次点头:“是,太后娘娘,臣妾明白这其中的轻重。还请太后娘娘放心。” “如此,哀家心中的大石头,也总算能够落下了。”郑子月刚要走,想了想又转身说道:“哀家知道,在江南有一处宅子,那里山清水秀,是个不错的地方。如果你有需要,哀家可以送给你一笔不小的财富,只求楚明能够国泰民安。” 云歌诧异地抬头,正对太后坚定的目光。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吧。 “臣妾明白了。臣妾定不会让太后娘娘继续担忧。” “嗯,很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你说她不在是怎么回事?!” 客栈内,楚邺激动地站起身來,大声质问道。 穆沧溟也是神色严肃。 杨牧可赶忙仔细询问:“皇上,云歌为何会不在宫中?你不是说,她随时都可以准备施法的吗?” 陌希辰满面愁色,三天未睡,他眼底下的乌青清晰可见。 “的确如此。可是就在前夜,宫里宫外都找不到她的踪迹了。我已派人仔细搜寻,都沒有任何结果。现在……” “什么叫做宫内宫外都找不到她的踪迹!皇宫是你的,守卫森严,她是你的妃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你不是说你会好好照顾她的吗?现在呢?陌希辰,若是云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陌希辰的衣领被楚邺紧紧地揪住。陌希辰沒有反抗,他的精神已然颓然,失去云歌,他比任何人都要担心。他曾经怀疑过时不时上官云梅,或者是其他嫉妒她的妃嫔将她囚禁在了哪里,可是将宫中之人筛查一遍,却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而且,就连暖心阁的宫人们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云歌,是自己离开的。 为什么要离开,不是说过,他们要永远在一起吗?就因为一个法术,就要离开么? 陌希辰扶住楚邺的手:“你说的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只希望能够快些找到我的宝青。今天來,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寻找,我,我实在是沒有办法了。” “守宫的护卫们有沒有见过她?”穆沧溟问道。, “沒有,最后一次见到她,还是与我在暖心阁吃晚饭,随后我去批阅奏章,她说身体不适,想要休息……之后,之后就不见了。我……” 说到这里,陌希辰双手的手指插进发间,浓浓的懊悔之情,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穆沧溟微眯双眼,陌希辰的表现,不像是假的。这就排除他因为想要保护钟宝青,而故意将云歌藏起來的可能。 “楚邺,可以了。陌希辰也不想,事情已经这样,就应该想一些解决的办法。你在京城有多少人,全都启用起來。拖的时间越长,法术成功的几率就越低。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她,才是最重要的。” “大王说的沒错,”杨牧可双臂交叠说道:“云歌不像是那种随便离开的人,她一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或者说,她有什么苦衷。我们事先已经联系过她了,是她同意之后,我们才來的。现在,她忽然不辞而别,这其中定然有隐情。” 穆沧溟看向陌希辰:“这件事根源还在你,在找云歌的同时,也希望你能思考一番,是否因为你的不对,才让她决定离开。” 穆沧溟薄唇紧抿,拿起外套便离开了。 当初对几个人的试验,也并非是百分之百准确的。 难道,将云歌交给陌希辰,是他错了? …… 百里之外,江南。 泛舟于湖上,云歌看着沿岸的风镜。 对于这里,她还是有几分印象的。这里大部分是钟奎山曾经管辖的区域,而后家族败落,才被皇家重新收回。可即便如此,江南还是有着许多钟奎山的影子的。 这不,就在隔壁的船上,说书的人讲的,就是钟奎山帅军杀敌的故事。 云歌记得那场战役,天气苦寒,楚明军队受不住寒冷,几乎要退兵,是父亲,带领少数士兵坚守在最前线,才让敌军不至于进攻到楚明的防线之内。整个严冬,父亲的旧疾复发了多次,然而,他从未放弃过。 “话说钟老将军拿着饮血剑冲向了最前线,他是我楚明最厉害的将军,但见他冲到敌营之中,已经让敌军闻风丧胆。有人大喊一声,‘钟奎山來了!’许多伤兵被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哪里还有什么抵抗的能力?钟老将军,就这样一个人,将我军的帅旗抢了回來,给了敌人士气重重的一击。” 听书的人好奇地问道:“既然钟将军一个人便可以闯入敌营,那为什么只抢夺一张帅旗,而不夺了敌人主帅的首级呢?” “这正是钟老将军的难能可贵之处啊。老将军曾经说过,他不会偷袭敌人,要战,便光明正大地战。这样才能体现楚明军队的英武呀。” “原來是这样,老将军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啊。” 再多,云歌就听不到了。 她欣慰地笑了笑,至少在民间,父亲的名声已经不似从前那般不好了。 下了船,云歌踯躅了片刻,才向那条熟悉的方向走去。她答应了太后离开,却沒有收下太后所谓的好处,其原因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有去处的。 面前的,是一座外表上看起來有些衰败的宅子。 这是父亲曾经的故居,也是他们钟家的根。 门上的封条仍在,一年前,就在这里,钟家上下百口人都被押解到了刑场。云歌闭着眼睛,她沒有亲眼目睹这一场景,可是,脑海中仍旧可以想象得到,那悲惨的一幕。 将背上的包背好,云歌纵身一跃,跳上了围墙,然后稳稳落地。 然而,这院落却并非她想象中那般衰败,反而整洁得很。云歌好奇第走进去,之间正厅也是如此,桌子椅子都是一尘不染,就连父亲平日里最喜欢的那把战刀,也被擦得锃亮。 “这,这是……” “请问,你找谁?” 忽然,身后传來一阵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云歌转身,她惊讶地捂住嘴巴。 只见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钟家的老管家。 老管家并不认识云歌,看了看身后的大门,“如果我沒有记错,我家大门是惯着的,这位小姐是如何进來的?哦,我家主人不在,未來的一月府中只有我一个人,姑娘若是有急事,还是去京城寻找我家公子吧。” “哦,我,我只是钟公子的故人。这里,不是应该已经被查封了吗?是否皇家已经下令,将钟府归还给钟家了?” “哦,不,是我家公子向皇上求得的。从前钟家的田产,全部充公,我家公子说,这处宅子对于钟家很有意义,所以才独独要了这里。” “原來,是这样……” “小姐,您是远道而來的吧。既然來了,就在这里住下吧,这里只有我这个老头子一个人,如果姑娘不嫌弃,就在这里歇歇脚。老身给姑娘做一顿晚饭,如何?” 云歌真的很想说,她就是钟宝青,可是若此话说出口,就有更多的需要解释…… “好。多谢管家了。” 云歌被安排在她小时候的房间,不知是否为巧合,多年來,她换了一个身体,重新住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因为三天的奔波,云歌很早便睡下了。 梦里,她和父亲母亲又重新团聚。她吃到了母亲曾经答应过她的饺子,看到了父亲亲自教她功夫,还有哥哥,哥哥和嫂嫂还有侄儿一起在泥潭旁边玩耍,侄儿满脸泥水,玩得不亦乐乎,笑声连连不曾停歇。 第二天早上,云歌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还未等她完全醒來,钟世楠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在她的床前。 云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钟世楠怒吼道。 “你何时变得如此任性!你可知道,为了寻你,整个京城都要被皇上翻个底朝天了。我们找了你整整四天,你却躲在这里睡大觉!你必须和我解释,不给我一个好的理由,我定然要惩罚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哥,你不要那么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你可知道,皇上为了你,已经三天未上朝了。现在朝廷上已经起了对你不满的声音,宝青,你不是一直很顾全大局的嘛?怎的这次这么任性!起來,穿上衣服,跟哥哥回去!就算你要走,也要留下个理由,这样不辞而别,本身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我,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 “正因为,我的存在会给他造成很多困扰,我才不能回去。哥,你现在知道我是你的妹妹,所以才会这般关心我,才会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问題,可是其他人呢?只要我在一天,他们就会认为,我是祸国殃民的女子。我的存在,就是在说明他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昏君。他是个好皇帝,我不能给他继续添麻烦了。” “你怎会这样想。便是你挂着湘国公主的身份,现在的你,也是我钟家的人。你是我钟世楠的妹妹,是将门之后了,还有谁会在乎你曾经是谁?云歌,你是怎么了,你不像是被这样的理由打败的人,怎的这次这样犹豫不决?” 云歌索性倒在床上,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哥,我现在不想解释,我只想睡觉。” “对你哥,你不想解释,对我,也是这样吗?” 忽然,一声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來,云歌微怔,一只大手,已经将她的被子全部扯下。 眼前,陌希辰黑着眼眶,冷肃地说道:“钟宝青,我就那么不值一提?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怎样的地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云歌沒想到,陌希辰会放弃上朝,丢下文武百官,和钟世楠一起來到江南。 钟世楠瞪了云歌一眼,愤怒第说道:“皇上已经來了,你最好给皇上一个解释。皇上,我这个妹妹着实是被惯坏了,皇上千万不要迁就她。” 陌希辰点头,钟世楠看了云歌一眼,便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云歌和陌希辰两人。 陌希辰又重复第说道:“我在你心里,是怎样的地位。让你可以不顾我的感受,想要出宫就出宫,想要离开便随意离开。钟宝青,我不是你的牵挂吗?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样可有可无吗?” “不是……” 云歌低着头,不敢直视他,便是沒有看到他,都可以感受到他目光中的那种愤怒。云歌,不敢面对这样审度的目光。 “那么,是因为什么?” 陌希辰勉强控制住情绪,低沉地问道:“若是你刚刚的那套说辞,恕我不能认同。入宫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題,我不在乎,也请你不要在乎。时间会淡化一切,就算你的身体是云瑶的,可是云瑶当年不过还是个孩子,任何人都不会始终将国仇家恨,寄托在一个孩子的身上的。待多年之后,沒有人会记得,你就是云瑶。这不是已经讲好的吗?” “我……” “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值得你这样坚持吗?若是这样,也请你讲出來。你不在乎,我可以让你在乎,你沒有我想象的那般喜欢我,我可以让你真正地喜欢我。只是,拜托你,不要让我沒有方向,让我连如何挽留你,都不知道。我不允许,更不愿意!” 陌希辰一口气说了很多,云歌的心都在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陌希辰的话,是那样让她感动。一个君王,一个天之骄子,能够对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话,她本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是,她不能独自一人享受他给的一切,而不考虑他的难处。她的确可以坚持,可以等待世人淡忘的那一天,可是,要以他多年來努力的成果作为代价,要以他很可能因此被世人诟病为代价,她做不到。 “对不起。” “只是一个对不起?钟宝青,我千里迢迢赶來,不是为了听你一句对不起的。我要的,是答案。一个你可以说服我的答案。” 云歌掀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陌希辰此刻正目光炯炯第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她该如何说? 他又该如何应对她的回答。 她不能拖累他,所以,她必须让他死心。 “陌希辰,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不能再继续欺骗你。你说的沒错,我并非你想的那般喜欢你,确切地说,我还爱着陌希睿。” 听到陌希睿三个字,陌希辰明显身形一怔。 “你,你说什么?” “沒错,我就是这么犯贱。可是,感情这东西,真的沒有办法强求。我爱他,便是一生一世。纵使他从來都沒有真正喜欢过我,我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随着和你接触的时间越來越长,这种感觉便越发强烈。陌希辰,对不起,我不能欺骗你,你对我的好,我都感激于心,可这并不能代表爱情。所以我离开,不想耽误你,也不想欺骗自己。” 虽然已经有所准备,可是这话从云歌的嘴里说出來,还是让陌希辰的心脏紧紧地皱缩在一起。 “你说,你还爱着他?” 云歌郑重地点头。 陌希辰难以置信地抓着她的肩膀问:“他杀了你的家人,你还这么坚持?钟宝青,你是沒有心的吗?你到底爱他哪里,他到底有什么,是我沒有的!啊?!” “陌希辰,因为他是陌希睿,这便是你与他最大的不同……” “呵呵,好,很好。” 陌希辰想要离开,想了想,瞬间转过身來,将她的下巴紧紧攥住:“你不是喜欢他吗?那么我现在便杀了他。钟宝青,你一辈子,都别想再和他在一起!” 云歌柳眉一皱:“你不能这么做,他是你的哥哥!” “若他是我的哥哥,就不会将我逼到这步田地。我说过,他亏欠我的,我都要夺回來。这其中,也包括你!” 说罢,陌希辰转身便走。云歌慌张极了,她只是想让他死心,却不想让他做出这样日后会让他后悔的事。 她不知该怎么办,只能连鞋子也不穿地追出去,用尽力气抱住他的腰身跪在地上。 “不可以,你不可以杀了他!你会后悔的,我不能让你后悔!” 啪,, 一个巴掌甩在云歌的脸上,打她的不是陌希辰,而是钟世楠。 “我沒有听错吧,你说,你还喜欢陌希睿?你好大的胆子,你忘记了,我们的家人是怎么死的了吗?你忘记,父亲死前是怎样的惨状了吗?我真的沒想到,你还会对那种人倾心。我们一家人的仇恨,你都不管不顾了吗?” 说罢,又是一个巴掌。 云歌的皮肤很娇嫩,钟世楠又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云歌的脸颊瞬间肿起很高,脸嘴角都露出了血丝。 “少爷,您就别打小姐了。” 折腾一早上,管家也终于知道了云歌的身份。他赶忙挡在云歌的身前:“小姐也不想,这并非小姐一人的错。” 陌希辰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心疼极了。可是,他还是很恨。 恨陌希睿为何会占据她的心,如此之久,就算他已经赢得了天下,却依旧得不到她的心。 “你跪在地上,是想求我放过他?那么,你打算怎样,让他出宫,然后和你生活在一起?” 陌希辰蹲下身,双眸殷红地说:“钟宝青,人,不能太贪心。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他死,我放了你的自由。一个是他活着,你跟我回宫。” “我,我不能回宫。” “那么,你打算让他死?” 云歌被难住了。她知道,陌希辰已经愤怒了,可是她也不想因此而波及到陌希睿,毕竟他原本是不想死的。 “我,我……” “不急。”陌希辰忽然说:“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一天之后,你给我答复。” 一天, 只有一天。 云歌瘫软在地上,丝毫沒有注意到,一旁刚刚赶來的穆沧溟,那深邃的目光。 中午,酒肆里多了一个醉汉。从店主的角度來看,这人简直就是疯了。要了一坛子的白酒,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尽数喝了下去。如此往复,他的酒窖都要空了。 “小二,再來一坛!” “呃,客官,您不能再喝了,您都已经喝了十二坛子酒了。我们家这酒后劲很大,客官的身体怕是会伤到啊。” “怎么,你是怕我不给你钱吗?”陌希辰用力拍下一张银票:“快点拿酒來!” “可是……”小二是真的关心他的身体,他不确定地看了看店主老板,店主恭敬第走上前來“这位公子,您从面相上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可是,您实在不能再喝了。有什么苦闷的事,喝酒时不能解决问題的。不如回家想想对策,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好。” 陌希辰烦躁地拔出刀剑,剑鞘被刮得噌地一声响。 “少废话!不拿酒,是想找死吗?!” 两人都被陌希辰手中的宝剑震慑住了。 正在这时,穆沧溟走进來了,他给店家使了个眼色,店家和小二立刻离开了。穆沧溟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冷冷地说道:“如果就凭女人的一句话,你便将自己喝得烂醉如泥,当真是太过愚蠢了。” “哼哼,你站在那里说什么风凉话。” “你觉得,她今早说的都是事实?若她真的想要和陌希睿在一起,为什么不将陌希睿带走,而要给你留下把柄呢。或者说,如果她真的倾心于陌希睿,为何要离开皇宫。在宫里,岂不是和他更近一些?” “因为她想要躲着我。呵呵,宝青,她根本就不喜欢我。她喜欢的是陌希睿,所以才百般躲着我。” “真的是这样吗?如果这是真的,为何她要在你身边逗留那么长时间?为何,她在战场上要帮助你,而非是陌希睿。你觉着她求你留陌希睿一条性命,是因为她爱着陌希睿,可是,若从一开始,他帮得是陌希睿,将密道的位置告诉他,那么失败的,便是我们了,这些你都可曾想过?” 陌希辰的头昏沉沉的,他东倒西歪第坐下來,“那么,你认为,她为何会无缘无故离开!若她真的待我好,怎会这样丢下我!呵呵,就算她不再喜欢陌希睿,用这样的借口來搪塞我……钟宝青,她真的够狠!” “陌希辰,你现在的心情,我很明白。可是,你需要的是探究她的原因,而非在这里买醉!起來,跟我回去!” “一天之限还未到,我不会回去!” “你想在这里坐上一天吗?跟我回去!什么事情都要理智解决,你这个样子,简直就是荒唐!” 陌希辰已经烂醉如泥,穆沧溟很容易便将他扛在肩上。 走出酒肆大门,穆沧溟不禁叹口气。 这两个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尾章 摸着杨牧可的肚子,云歌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陶醉。 “你有了孩子,真好。” “是啊,我也沒想到,这么快便有了。这个孩子,当真是意料之外。不过有了这个孩子,我的人生都变得有意义了。” “是阿,有了孩子才有方向。你可以为他去拼搏,因为你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云歌,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离开陌希辰吗?” 听到杨牧可的疑问,云歌的手又收了回去。 “不要告诉我,你不喜欢陌希辰。这话,你也就骗骗他。你不是对陌希睿沒有感觉了吗?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知不知道,陌希辰这几天有多担心你,他生怕你是被人陷害了,有生命危险,找你都快找疯了,不论因为什么,你这样做,都是不对的。而且你今早的话,当真是太伤人了,若我是陌希辰,就一辈子都不会理你。” 云歌沉默了。 的确,她用了最不该用的借口。将自己陷入了两难之地,还让他那般痛苦。知道他去喝酒,云歌当真是心疼极了。可是…… “云歌,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不能说出你真正的理由吗?” 杨牧可拿起沾上药粉的鸡蛋递给云歌,让她揉搓在脸颊上。那剧烈的疼痛被风凉的药膏涂抹后,才渐渐缓解。 “我的这些话,还希望你能仔细想想。” 晚上,云歌翻來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想起今日陌希辰那绝望的表情,她就无法安然躺在床上。她索性起身,披着衣服去外面透气。 钟府的花园很简单,坐在鱼池边,看着月光在水面上的倒影,云歌陷入了迷茫之中。 她问着身体中的自己,她到底是云瑶,还是钟宝青,可是这样的问題,却迟迟沒有答案。就算云瑶就此离开,她也离不开她的身体,她不会让他为了自己能够苟活,而付出那么多的。 可是…… 她舍不得。 “都要离开了,干嘛装出这种不舍得模样。如果不舍,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 穆沧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云歌转身,穆沧溟不屑地说:“女人就是麻烦,分明在乎,却总要一副高傲的模样。我可警告你,陌希辰能够原谅你一次,却不能原谅你多次。” “你怎么在这里。” “被陌希辰折磨了一天,现在已经反而沒有困意了。” “他,还好吗?” “如果狂吐一天算是好的,那么他现在的状况还不错。” “哦。” “这里沒有别人,你该告诉我原因了吧。你可知道,我为了你和云瑶的事情,特地从冥国赶來,你却忽然一声不吭地走掉。就算是对我解释,你也应该给我一个可信服的理由吧。” 穆沧溟走近,肯定地说道:“你不喜欢陌希睿,这件事,已经不可否认。那么,你为什么要用他当借口。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做!” 云歌咬着唇瓣,“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 “放弃和楚明争高低的想法。我知道,你要求陌希辰给你二百座城池,并非只是想要土地,而是想要和楚明比较,以此获得更加优越的地位。可是,陌希辰才刚刚起步,若你要他给你那么多土地,怕是他的威严将不复存在。你和他不是至交吗?即便现在各自为政,也请你顾念曾经的感情,放弃这个想法吧。” “二百座城池?”穆沧溟微讶:“他告诉你了?” “不,他沒有说,可是我还是知道了。就算我求你,若你肯,我们即可便施法术,是怎样的结果,我都自行承担。” 穆沧溟精明地说:“所以,你选择离开?你是因为担心我到了京城之后,陌希辰便会在施术之后给我二百座城池,所以才让离开,让我和陌希辰都找不到你。你是因为这个,才骗他说你喜欢陌希睿的。”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云歌垂眸,被他说中了心思,她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云歌听到了自己沉重的心跳。 悲哀的是,他永远都不会理解自己了。哪怕离开他,她下了很大的决心,他都不会知道。 想到这里,云歌的眼圈都红了。‘ “我不能让陌希睿死,我不能让他因为这件事而受到牵连。所以我只能求你,求你不要再提出这样的要求。” “哈哈哈……” 一向严肃的穆沧溟忽然狂笑不止。这笑声震动了枝丫上停靠休息的夜莺,鸟儿呼扇着翅膀,扑腾第飞走了。树下,云歌震惊看着他。能见到穆沧溟的笑,当真是件稀奇事呢。 “你们两个人,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他为了你,能放弃二百座城池,而你为了他,竟然欺骗他说喜欢上了自己的愁人。钟宝青,你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请你答应我!” 云歌郑重地说。 “我发誓,这是我最后祈求你的事。我知道,我并沒有什么资格要求你这样做,可我或许已经是个将死之人,就当是我最后的希望。我希望你不要为难陌希辰,他助你得到了那么多本该属于楚明的土地,也希望你可以就此收手,好吗?” “若我不答应呢?”穆沧溟忽然停了笑声:“钟宝青,如果我不答应你的请求呢?我对你的宽容,全都因为你有着云瑶的身体,若云瑶回來,我凭什么答应你。我与楚明的恩怨,并非一朝一夕,如今,二百座城池唾手可得,为何,我要听信你一个小女子的话,而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呢?”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她真的太傻了,竟然会认为穆沧溟会因为她而网开一面。 “我,我……” “与其來求我,不如求求你自己的丈夫。”穆沧溟身子一侧,云歌诧异地抬头,之间陌希辰正站在他的身后,他的眼圈微红,薄唇紧抿,像是在极度克制着自己的感情。 杨牧可从假山后面走出來,冷冷地抛给穆沧溟一个白眼。 “原來,这都是你惹出來的祸!你呀,都说过了,让你不要继续试探,可你偏不听。陌希辰对云歌,的确是真爱,你何苦自导自演这一出。若真的找不到云歌,你这棒打鸳鸯的恶果,可都要落在陌希辰的头上了!” 云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她万万沒想到,陌希辰和杨牧可都在她的身旁。依着她的功夫,怎会察觉不到两人的气息呢,这当真是关心则乱。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说说,你到底为什么离开。宝青,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真的是出于自己所愿想要离开的吗?告诉我,我现在很需要这份答案。” 云歌看着他急切的双眼,心中最后的防线也坍塌了。 “不,我,我不是自愿的。” “所以,你离开,故意激怒我,都是为了我?” 云歌慌乱地低下头。 陌希辰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用力亲吻着她的脸颊。 “为了我便要彻彻底底地伤害我,你这是什么样的逻辑。你为何不懂我,救你,只是丢掉二百座城池,可是失去你,于我而言却是丢了全世界。宝青,我的世界里不能沒有你,所以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心甘情愿。为何,你就不懂我这份心思呢……傻瓜。” 云歌整个人都被陌希辰禁锢在怀中,两行清泪留下。 “为了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已经缺席太长时间,陌希辰等一行人第二天便上路了。马车内,杨牧可兴奋地将手中的几张纸交给陌希辰。 “这次江南之行,也并非沒有收获的,这个就是上官傲于陌希睿之人勾结的铁证。这里遍布了他的势力,这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我便顺藤摸瓜,最终找到了能够证明当年之事的人证物证。陌希辰,这次,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陌希辰将罪证紧紧攥在手里,“这是当然,这几日,我对他和上官云梅格外宽厚,他便已经将尾巴翘到天上去。宝青來到江南之事,他完全不知晓,这次定能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云歌从袖口中掏出那条帕子,“再加上这个,上官家算是就此中落了。” 杨牧可兴奋极了,“太好了,姐姐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穆沧溟可不乐意了,“别总想着报仇,这样对孩子不好。” 看着他们恩爱的模样,陌希辰忍不住抱紧宝青。 “若这次成功,我们也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狭小的马车内,陌希辰的话,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云歌忍不住红了脸颊。 “说什么呢!” “怎么,你不愿?都在我这里了,就不要想着逃跑。” 云歌撅着嘴巴,有些羞涩地说:“怎能只生一个,我要为你生很多很多!” 杨牧可和穆沧溟赶忙转过头去,装作沒有听见。 陌希辰喜出望外,他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上一口。 “沒错,不是一个,是很多个!宝青,这辈子,我一定不会让你再承受这些痛苦。你只需要,为我生儿育女,过幸福的日子就好。” 云歌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之上。 他相信,他们一定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夕阳西下,马车直奔着那火红的日头奔去。 天地之间,只有那忙碌的马蹄声,以及队伍之中那始终沒有停歇的笑声。 “宝青,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我?让我好好想想。” “怎么,还需要思考?” “大概,是从送你去端国的那次吧。” “为什么?” “爱,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全文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