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1章 廷议出兵 战国末期,匈奴在蒙古高原一带逐渐崛起。势力全盛时东起白山黑水,西至中西亚土耳其,铁蹄踏破中原,无人敢与其争锋。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公元前214年,蒙恬率30万秦军北击匈奴,收河套,屯上郡,匈奴不敢南下牧马。蒙恬从榆中沿黄河至阴山构筑城寨,连接秦赵燕5000余里旧长城,阻击匈奴。匈奴惧怕蒙恬勇猛,不敢犯境。秦末汉初,烽烟又起,汉高祖刘邦手提三尺剑,斩白蛇而起义,与力拨山兮气盖世的项羽逐鹿中原,怕番征讨,夺得天下。此时,匈奴在冒顿单于的带领下,趁乱坐大成势,将汉高祖刘邦及一干重臣困于白登,差点一网打尽,好在老成谋国的陈平定下妙计,才幸免灭顶之灾。 公元8年,王莽篡汉,绿林、赤眉相继起义,天下混战。匈奴又重获生机,养得兵强马壮。西域诸国鼠首两端,反复无常,频频告急。光武帝刘秀虽是南阳城的一介草民,却是正宗的天潢贵胄、龙子龙孙,振臂一呼,天下群雄云集,一路东征西讨,终于一统海内,荣登大宝。开国后,光武帝励精图治,罢兵革,劝农桑,兴教学,天下大治,史称“光武中兴”。然而,由于无暇西顾,作为帝国屏障的西域,却相继叛附北匈奴,助纣为恶,时常侵掠边境,百姓被杀,财物被抢,成为汉朝的心腹大患。汉明帝继位后,多次用兵,毫无成效,匈奴、西域愈加气焰熏天,疯狂寇掠边境。 永平十七年十一月,冷月当空,状如獠牙,悬在巨盾一般的苍穹上,泛出一丝丝冰冷而尖锐的光芒,笼罩着茫茫雪域高原。稀疏斑驳的树影里,偶尔传出几声悲鸟哀啼,在寂静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铁背一般的山脊上,突然窜出无数疾奔的黑影。这是一队久经沙场的匈奴精骑,此刻人衔枚,马摘铃,一个个铁衣弯刀,策马长驱。想到南方娇娃的丰腴圆润和数不清的真金白银,他们垂涎三尺,虎狼般凶残的目光中,迸射出贪婪与兴奋,催使他们如箭一般扑向大汉边境酒泉郡。匈奴小王轻吁一声,双腿一夹,扯住缰绳,低声促道:“快点,快点……” 酒泉是丝绸之路的腹地,也是河西走廊的战略要冲,汉朝、匈奴、西域、鲜卑曾无数次争夺。为此缘故,朝廷对酒泉太守一职反复斟酌,轻易不授人,历代镇守此地的不是名将,便是能臣。邵武十五岁随父亲出征匈奴,与匈奴大小战三十几次,浑身上下到处到是伤疤。汉明帝倚为重臣,在他五十五岁,皇上封他为酒泉太守,镇守边关。邵武以为,经过窦固、耿秉等三路大军征讨,北匈奴丧胆,必然畏惧大汉天威,不敢犯境。昨晚,邵武的小妾为他生了个白胖小子,邵武老来得子,笑得合不拢嘴。次日张灯结彩,大摆宴席,连守城的将士都撤了回来,军民狂欢,流水席一直吃到二更时分。邵武来者不拒,有酒必喝,觥筹交错,不知不觉,酩酊大醉。此时,他在帐内呼呼大睡,却不知危险正步步逼近! 凌厉的喊杀声突然从天而降,明晃晃的马刀泛出重重杀气!城内乱成一团,马嘶人叫,呼爹喊娘,啼哭一片。邵武怆惶,急忙披衣,摇摇晃晃走出营帐,召集将士到城墙拒守。而此时的汉兵早已烂醉如泥,还沉浸白天的狂欢中,哪里还有力气爬起来?匈奴如洪水般涌入,铁蹄踏破了酒泉城墙,弯刀割断了守城士兵的咽喉!金戈铁马,刀光剑影,酒泉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汉军毫无还手之力,搁下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邵武仗刀伫立城头,忽听身后似有婴儿的哀啼声,他回头一看,不禁心如刀割,浑浊的泪水滚滚而下。几名匈奴狞笑着,手中倒提一个婴儿的脚。那婴儿粉粉嫩嫩,浑身是肉,很是可爱,在匈奴手中不住挣扎,嘤嘤啼哭,正是邵武刚出生的儿子!匈奴狞笑着将婴儿高高举起,往城头狠狠一摔,砰地一声,婴儿脑浆迸裂,化作一团血肉。邵武哀号一声,骂道:“你们这帮畜生!”挥刀上去,左劈右砍,瞬间将那几个匈奴杀死。邵武抱起儿子小小的身子,泪水如黄豆般掉落:“我可怜的儿啊……” 这时,酒泉城内火光冲天,喊杀声不绝于耳,邵武万念俱灰,轻轻放下儿子的尸体,回首见匈奴如蚁,情知大势已去,他仰头望了望冷冷的明月,长叹一声,面南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以刀加颈,青锋一抖,倒地而亡。他的身后,是无数汉朝百姓! 东都洛阳,车水马龙,繁华似锦,一片祥和。 正德殿灯火通明,汉明帝坐在龙椅上,双眉倒竖,眼神如两道利箭,死死盯着远方,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登基以来,历尽无数艰难,从没这么愤怒,即使当年楚王英、广陵王荆图谋不轨。文武百官敛手低头,屏声凝气,半个字也不敢说,生怕一不小心惹怒皇帝。两只手臂粗的红烛,吐着信子,时伸时缩,不时掉落几滴烛泪,嗤嗤作声。 “你们平时上朝,品头评足,纵论天下,这里不好,那里不行,一个个都是治世能臣,那么多废话,今天却成了哑巴!屁话也不讲一个!倒成了冬天的知了!”汉明帝双手按剑,手背青筋暴起,厉声喝道:“酒泉究竟死了多少百姓?” 大司农刘敏闪出:“皇上,据凉州大守董宣昨晚快马来报,匈奴杀死百姓五百余人,掠走的人、物暂时还无法统计,他……” “又是一个无法统计!混账,朕要你们何用!”汉明帝用力拍打着龙案,“砰”地一巨响,震得文武百官耳膜发麻。刘敏心中一凛,双腿一软,腰一弯,扑通一声,匍匐在地。 “哼,那个邵武,平时自夸为廉颇,依朕看,他连赵括都不如,一个十足的懦夫!哼,还没对敌,便即自杀,算什么英雄好汉?他以为这样,就对得起天下苍生吗?”汉明帝怒气冲冲,大声咆哮。 正德殿死一般沉寂。 汉明帝按捺住心中的愤怒,徐徐道:“匈奴不灭,边境不宁!你们说说吧,怎么征讨匈奴,今天不说出一二三来,你们一个也别想出殿!”汉明帝话音刚落,马上跑进几十名膀大腰圆的御林军,往殿门一站,百官心一凛,心道:“皇上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看来与匈奴大战不可避免。” “不可,不可。”百官中闪出一人,大声喊着。汉明帝心一怒,定眼一瞧,却是大司马第五伦。第五伦字伯鱼,是京兆长陵人,历任会稽大守、蜀郡大守,老成持重,著有政声,汉明帝素为倚重,见他这么说,捺下性子,和颜道:“大司马请说。” “皇上,自王莽纂汉以来,屡兴刀弓,兵连祸结,生灵涂炭,百姓苦不堪言啊。先帝威武盖世,匡复汉室后,刀兵入库,马放南山,休养生息,国势惭强,南匈奴感恩戴德,前来归附,因此,现在应当固根本,施恩德,聚人心,拱手而治,国阜民丰之后,四方蛮夷,无论远近,自然怀德而附……” “大司马错了!”武将末端,闪出一将,打断了第五伦的话。第五伦回头,见这人身形伟岸,腰带八围,却是附马都尉耿秉,眉头一皱,心想:“这耿秉平时十分持重,轻易不会上言,今天怎么前来作梗?”原来,这耿秉是开国功臣耿况之后,他的父亲耿国、伯父耿龛、叔父耿广、耿舒、耿霸等人都是能征善战的将领,都是朝中重臣。 “启禀皇上,匈奴是游牧之民,逐水草而生,飘忽不定,居无定所,擅骑围猎,边陲之乱,罪不在西域诸国,匈奴才是始作甬者。匈奴不除,战乱不止,单以屯驻边防,以防应攻,敌暗我明,过于被动,防不胜防。因此,臣认为备精兵,储粮草,以战止战,彻底剿灭匈奴,使西域诸国无从依靠,才可以一劳永逸!” “皇上,耿秉当斩,以谢天下!”第五伦大声喊,上前一步:“休养生息是我国国策,先帝息兵革,罢战争,弃西域,才有今天的四海承平,前次三路大军出征匈奴,虽然胜利,却没有实效,反而惹得匈奴无端报复!如果再次兴兵,臣恐战火不断,社稷必危!因此,臣以为,应派人与匈奴修和,效仿高祖和亲政策,则边陲永宁,百姓安居乐业了。” 汉明帝脸若冰霜,冷冷道:“其他爱卿呢?” 第五伦是先帝重臣,汉明帝一向言听计从,可匈奴也太嚣张,居然敢侵犯边境重镇酒泉郡,不惩治是不行的。打还是不打?百官低着头,向两边看了看,暗暗揣测圣意,谁也不敢轻易发表意见,殿内仍然寂静无声。 黄门郎马防越众而出,百官心里一亮,马防是马皇后的哥哥,官职虽小,位却不卑,他的主张,也许就是皇上授意。 “皇上,耿都尉言之有理,却不完全正确。” 第五伦听了,心里一喜,核桃般的脸竟然舒展开了,他知道马防的父亲马援,智勇深沉,戎马一生,东征西战,立下汗马功劳,也是开国功臣。现在有马防的支持,皇上一定会认真考虑。 俗话说将门无犬子,这马防生长在军营里,熟知兵法,勇武有力,随父征讨武陵五溪“蛮”时,汉军困于船内,马防率五百人,强行上岸,杀入数万蛮夷军中,十荡十决,令蛮夷闻风丧胆。然而,马皇后一直裁抑本家,马援病逝,马防终日赋闲都中,空有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蹉跎岁月,华发已生。 “我军数次征伐匈奴,虽然胜利,但劳民伤财,损耗巨大,等我军一退,匈奴又卷土重来,为什么?”马防抬起头,看了看汉明帝,眼神闪过一丝得意,接着道:“就是因为西域!王莽纂汉以来,我国不遑西顾,汉德不振,以致至西域依附匈奴,匈奴以西域为跳板,进退自如,屡屡侵掠边境,西域犹如薪木,薪不尽,火不灭,西域不归附我国,匈奴不可能灭亡!” 马防的话掷地有声,第五伦听了,发光的眼神瞬即黯淡下去。汉明帝却是悲喜交加。喜的是,马防不俗的识见,让明帝下定了使用外戚的决心;悲的是,那些功勋重臣,一个个逐渐凋零,再无征战天下的雄心与勇气了。 第五伦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从汉明帝脸上一闪而过的怜悯,他看出了答案,心里有一丝畏惧,“连黄门郎都想到的问题,我这个大司马为什么没有想到?” 汉明帝从龙椅上霍地站起,一字一顿地说:“云台二十八功臣,大半已逝,朕常叹惜,常吟高祖皇帝‘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但是,朕今日看到,大汉磅礴万里的土地上,从不缺勇士,不缺血性,不缺斗志!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文武百官高声呼喊着,他们的血液,惭惭沸腾起来。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些累累仇恨,让他们的眼睛充满了腾腾杀气! “奉军都尉显亲侯窦固。” “臣在。” “黄门郎马防。” “臣在。” “中郎将刘张” “臣在。” “朕命你们带兵两万,北讨匈奴,征服西域诸国,克日出师!窦固,朕暂封你任车骑将军,节制诸军。” “叩谢皇上。”窦固、马防、刘张的拜伏在地。马防的手微微颤抖,他的脸上,充满了喜悦、期盼,封狼居胥,一战封候,多年的梦想,终于可以触手可及了,为了这一天,他不知等了多久、准备了多久! 附马都尉耿秉回家的时候,看到弟弟耿恭又在摆弄高高低低的沙堆,沙堆上插满了长短不一的木棍,还有零零散散的石子。耿秉不禁哑然失笑:“我可爱的弟弟呀,别成天玩弄这些没用的东西了,带兵打仗,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呀。你啊,有时间,还是多看看兵书,孙子兵法什么的,看多了,打起仗来自然得心应手。” 耿恭丢下沙堆,一跃而起:“哥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打仗怎么能被古书拘泥呢?应当因时就势,根据实际情况制定战术。我用沙子随意堆砌地形,再以木棍随手排兵布阵,演示攻守,正是这个道理。这个沙堆刚刚布好,要不哥哥演攻,我来演守,看谁胜谁败?” 耿秉摆摆手,笑道:“今天不陪你玩了,皇上要打仗了,我得准备准备。” “哥哥又要去打仗?派了谁去呢?” “唉,可惜这次是派窦固、马防、刘张三人,没有命我去……”耿秉满脸失望。 “马防?马防……”耿恭喃喃道。 耿秉欲走,耿恭大声道:“哥哥,皇上想用马防,你为什么不力谏?外戚怎么能典兵?” “马防有雄才,熟兵略,有智勇,怎么不可以用?” “哥哥,历来国乱有三种:外戚、宦官、权臣,这三者中,外戚居首。高祖建国,便有吕氏之乱,西汉末年,王莽乱政,几乎让汉室天下不复存在。匈奴西域,是肤疾之忧,不必担忧,一意征讨,自会平复。马氏是开国功臣,门下人才辈出,所举荐的官,多在二千石以上,如果立功掌权,形成‘山头’,外戚之乱,不可避免,如此便会动摇国本,耿家屡受皇恩,哥哥怎么能不力谏?” 耿秉一震,瞪圆了双眼,眼珠子都掉落了下来,从上到下、仔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堂弟,仿佛重新认识一样。他知道耿恭智勇深沉,坚韧不拔,是耿氏第三代弟子中佼佼之辈,但未料到,耿恭粗中有细,武略之外,居然还有文韬。 耿秉长叹一声:“弟弟之言,极其有理。可是,俗话说三代为将,道家所忌。满朝功臣之中,独独我耿家三代为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且我听说,马氏对皇上重用耿氏,颇有怨言,前次征讨匈奴,我与窦固战功相当,然而只封赏窦固,听说就是马防从中进言。唉,马氏与耿氏的恩怨,纠缠了几十年,幸好马皇后识大体,顾大局,不然,哪有耿氏今日?这个时候,我还能强出风头吗?” 耿恭奋然:“哥哥,先辈浴血奋战,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匡扶社稷,光复汉室?如汉室有危,我们怎么能为一家私利,不管不顾,明哲保身,这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哥哥要是不力谏,弟弟去找皇上,力陈利弊,皇上圣明,必会欣然采纳。”说完,耿恭转身入了书房,抓过笔墨,趁着一股愤慨之情,奋力疾书。 耿恭走了,耿秉怔在原地,徘徊许久,心想:“皇上铁心要打匈奴、西域,这时任用马防,摆明了要重用外戚,弟弟冒然进谏,必然会惹起皇上盛怒,后果不堪设想。叔叔早年战死沙场,只留下婶母与弟弟相依为命,怎么能让他冒险呢?唉,弟弟倔强,劝是劝不来的,罢罢罢,还是我去谏言吧,或许皇上念我有些战功,给我有一线生机,也不一定。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2章 序 这是一本关乎民族英雄的小说。 大江东去,浪花淘尽多少英雄!二千年风雨苍黄,多少英雄名垂青史。可是,人们总是对耳能熟详的英雄津津乐道,而那些生僻朝代的英雄,无论都么壮烈,都无比寂寞地湮没在历史的沉沙里,无人知晓,鲜有问津,比如这部小说的主人公耿恭。“灭其国,先灭其史”,从某种角度看,英雄的默默无闻,不仅是英雄的悲哀,更是一个民族的悲哀,尤其在“戏子当道、英雄落泪”大斥之道的当下。写这部小说的初衷是,寻觅英雄,走进英雄,再现英雄,呼唤英雄,用文字的力量,拭去历史上的累累尘土,星蕴重明,让他的光芒激励一代又一代的人。 东汉耿恭十三勇士归玉门的故事,是中国版的“拯救大兵”,惊天地,泣鬼神,铁骨峥峥,豪气干云。历史上,耿恭以弱敌强,二千兵力,面对十万匈奴,矢志不渝,运筹帷幄,坚守疏勒达数百日,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英雄的传奇,其事迹读来令人热血沸腾,荡气回肠。北宋名将岳飞在《满江红》中激昂万分地写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个典故就是出自东汉名将耿恭坚守疏勒。可是,即使如此,有多少人知道耿恭呢?又有多少人了解耿恭呢?人们对戏子家事如数家珍,对某些英雄却一无所知。国内电视剧铺天盖地,各类小说令人眼花缭乱,然而,关于耿恭的,却是一纸空白。 这部小说与众不同,它既不是描写一个完整的历史朝代,也不是以某个英雄人物的一生跨度去刻画,而仅仅从某个历史事迹的角度,去展现一个民族英雄的气概,展现一个朝代的血性与辉煌。小说以耿秉、耿恭力谏“外戚不可典兵”拉开序幕,在外戚马防、“伯父”刘张,甚至大将军窦固的百般算计下,出身将门的耿恭迅速成长,从一个未经沙场的毛头小子,成为一个令匈奴丧胆的一代名将。耿恭一心为国,在那段不平凡的岁月里,他结交了班超、吴猛、范羌、李敢等充满血性、浑身是胆的英雄,在东汉历史上写下了绚烂的一笔!初出茅庐,耿恭便以三百兵力,牵制匈奴十万大军,给窦固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战机,才有后来酣畅淋漓的胜利。征讨车师时,耿恭事先布下高锋、高远这枚棋子,授以密计,杀毙前王安瓅,降服车师。耿恭屯兵金满城,率军一千余,恩威并用,迅速平定乌孙。正当他踌躇满志,三路大军从北、东、西三个方向进攻西域最后两个强国时,匈奴迅速杀来,车师危在旦夕,耿恭不得不回军。吴猛带三百汉兵,前去援救车师,明知是死地,仍慨然前行。车师灭,匈奴剑指金满城,耿恭发明了“毒箭”,在箭镞上涂满毒药,射退十万匈奴。随后,耿恭退守疏勒。在疏勒,耿恭奇迹般地坚守了数百日。无水,榨马粪而饮;无粮,吃树皮、铠甲,几至绝境。然而,在耿恭的日夜激励下,汉兵士气高昂,视死如归。终于有一夜,范羌历尽艰辛,领兵二千,突入疏勒城,救出耿恭,且战且退。回玉门关时,那时坚守疏勒的汉兵,仅有十三人,一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但神色凛然,慷慨激昂。 无疑,耿恭是一个英雄,他文武双全,满腹韬略,无所畏惧。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不像他大哥耿秉那样小心谨慎,时刻牢记“三世为将、必定不祥”的历史教训。耿恭的人生哲学,便是一心为国,不存私心。所以,耿恭行事,从不考虑个人前途,耿秉劝阻无数次,无济于事。因此,无论耿恭如何英勇,注定是一个悲剧。小说中,耿恭得罪的人太多,力谏“外戚不可典兵”,他得罪了马防;商议军机,他得罪了早已视他为眼中钉的“伯父”刘张;私自进攻乌孙,他得罪了都护陈睦;英勇善战,锋芒毕露,他无形中又得罪了窦固。几乎所有的上级,耿恭全都得罪了。这样的耿恭,岂能在仕途上有所建树?所以,即使声威远震,战功累累,从疏勒生入玉门关后,汉章帝不过封他为骑都尉。后来,耿恭奏议军事,勾起马防旧恨,唆使他人弹劾耿恭不忧军事,被诏怨望。章帝不察真伪,竟将有功无罪的耿恭,夺职下狱,后虽侥幸得免死罪,却被放归故里,赋闲在家,心高气傲的耿恭,如何咽得下这口气,饮恨而死。不得不说,性格决定命运,是至理名言。而一生钻营的马防、窦固,虽然权倾一时,但最后都不得善终。 每个人都有一段情怀,或关于国家,或关于爱情,或关于诗与远方。小说中,着力描写了三种情:家国情、兄弟情、爱情。 家国情,是国与家的统一。耿恭、班超为了收复西域、击溃匈奴,以绝少的兵力,在西域广袤的土地上纵横驰骋,东征西战,历经艰辛万苦而毫不畏惧,这正是高尚的爱国情怀。而吴猛、李敢追随耿恭,更多的是因为匈奴的马刀与铁蹄使其家破人亡,他们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仇恨。这种恨,体现了对家的无比眷恋,这正是爱家情。 兄弟情,是小说着力刻画的一种情怀。人生漫漫,能得一知己,尤其是生死与共的知己,多么不易!小说中,最先出场的兄弟情,便是耿秉与耿恭,因为力谏“外戚不可典兵”,耿秉下狱,耿恭不惜一死,独闯诏狱。吴猛与李敢,两个相同遭遇、不同性格的男人,聚山为盗,当李敢被耿恭擒获时,吴猛不计生死,挺身而出。耿恭与班超,两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在比试中互想折服,结为兄弟,征战西域、匈奴时,虽然一南一北,远隔千里,但这种浓浓的兄弟情,洋溢于纸间。高锋与高远,似乎有点像吴猛与李敢,但却又有不同,高锋智不及吴猛,但胆力却胜于他,高远鲁莽不及李敢,却憨厚过之,两人在行伍中结识,一同护送如嫣,大闹车师,后来又勇过悬崖,同觅如嫣,转运粮草,在匈奴的千军万马中,结下生死之情。最后,两人双双死在匈奴刀下。这种兄弟情很多,可以说,耿恭能够激励士卒,坚守疏勒,兄弟情功不可没。 爱情,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小说中,更多的是描写男人之间的战争。所以,这胭脂味的爱情,也烫上了战火的烙印。马娟,由恨生爱,万千情丝牢牢缠绕在耿恭身上。然而,这种爱是苍凉的,马娟女扮男装,耿恭浑然不知,直至马娟死于城下时,他才恍然大悟,却已经迟了。苍凉的另一个原因,是这种爱的聚少离多,马娟爱上耿恭时,耿恭便去了西域,马娟在洛阳,只好守着这份苦涩的相思,一边照顾耿母,一边默默等候,再次见面时,是马娟被匈奴押至城下,招降耿恭,马娟心痛万分,却无畏惧,她勇敢地告诉耿恭,不要投降,援军已在路上。话没说完,恼羞成怒的匈奴便杀了马娟。这便是爱,不是厮守,不是占有,而是付出,倾其所有的付出,直至生命。而另一个爱上耿恭的女人,未尝不是如此?如嫣,一个绝色而可怜的女子,在匈奴的马车内,无助又彷徨,耿恭跃马扬枪,将她救出,又令人护送回国,这么一出英雄救美,如嫣便无可救药地爱上耿恭。从某种角度看,她比马娟更悲凉。为了耿恭,如嫣强忍着厌恶,将美丽的肉体献给蒲奴单于,整夜陪伴,她千方百计离间单于与左贤王的关系,拖延匈奴的围攻时间,在汉军无粮时,如嫣又在后方提供粮草。最后,如嫣在救马娟时,落入左贤王圈套,被无情杀死。这一切因为爱而无怨无悔地付出,耿恭知道的甚少,他也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感情。如嫣对于他,只是一个路人,而他对于如嫣,却是生命的全部,这便是爱情的不平等。 小说中绝不仅仅只有耿恭一个英雄。班超、吴猛、范羌、李敢、高锋、高远……一个个莫不是血性男儿。班超率三十六骑,威震西域南邦;吴猛率三百兵,援救车师,浴血奋战,直至战死;范羌孤身出营,在众将不敢援救的情况下,带二千兵,历尽艰辛,救出耿恭;高锋、高远独闯车师,杀安瓅,诛匈奴驻军守将,后又从悬崖一跃而下,在十万匈奴中寻觅粮草……这些英勇无畏、可歌可泣的事迹,读来让人动容,让人热血沸腾,仿佛置身于那个战火纷飞的英雄朝代。他们虽然身份卑微,出身低下,但都是不折不扣的英雄! 2017年10月,开始创作这部小说,这是我一生中最为灰暗的一段岁月。那时,母亲被诊断出淋巴瘤,一直住在医院,接受着各种摧人的治疗。我每日往返于医院与家里,看着母亲不断掉落的头发和日益消瘦的脸容,看着父亲唉声叹气地抽着烟,看着夜晚街头明明灭灭的灯光,多少次悲叹命运不公,多少次想掩面而泣。每天凌晨五点,我爬起来,在冰冷的电脑前,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有时心如止水,有时心乱如麻。母亲一个化疗结束时,短暂居住家中,见我如此辛苦,从房内艰难地走出,倚在门口,喘着气,无比虚弱,叹息地问我为什么这么早起来,劝我不要这么累。这些场景,在余生岁月,一次次想起,一次次心碎。2018年2月21日,母亲忍受不了病痛折磨,撒手西去,与世长辞,我悲痛万分,写了三分之一的小说,也因此搁停。过了几个月,我从悲痛中慢慢醒来,才重新提起笔,一个字一个字坚持写下来,直至完稿。所以,这本小说,于我而言,也有着非常深刻的意义,那便是怀念母亲,是献给母亲的一份礼物,虽然母亲已不在人世。 小说反复修改,历经四稿,我仍觉不满意,总觉得能再上一个高度,如语言不深刻、人物形象不够丰满等,但囿于自身能力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者,小说基于历史,但也虚构、借鉴了大量人物、事实,希望读者以宽大的胸怀,包涵小说中的出现的各种问题,如果能从中获得丁点的阅读快感,便是对我莫大的鼓励了,我也将奋力前行,奋笔疾书,创作更好的作品,以飨观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3章 耿恭救兄 正德殿内,金碧辉煌。 汉明帝看完耿秉的奏书,陷入沉思。外戚之乱,他不是不知,可凡事都得讲究平衡,如今满朝大臣,都是功臣之后,自恃功高,他需要卫青、霍去病这样的外戚,既能上马杀敌,又能以重臣之位、外戚之亲,制约群臣。可是,外戚力量太薄弱,马防马光等人,都是小小的黄门郎,怎么能担当重任?马防是马氏的才俊,优于兵略,可以杀敌,汉明帝屡想重用,但马皇后再三劝阻,他不想拂皇后意,只好摒弃,时间蹉跎,马防渐老,再不用,恐怕无法再用了。 “难道耿秉受其他功臣叫唆,前来出头?”楚王英、广陵王荆谋反的事涌上心头,汉明帝平时最恨大臣勾连,顿时龙颜大怒,是该出手敲山震虎了!汉明帝厉声喝道:“耿秉!” 耿秉心中一凛,应道:“臣在!” 汉明帝双眉倒坚,杀气腾腾,将耿秉写的纸帛揉成一团,狠狠掷在地上,喝道:“耿秉,你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难道不知临阵换阵于军不利吗?你胡言乱语,究竟是谁指使?哼,还敢硬着脖子,跪下!” 事已到此,耿秉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昂然道:“臣冒死上奏,与他人无关。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臣无罪。”“放肆!”汉明帝大怒,这些功臣之后,平时就打着为国为民的招牌,一个个脖子比石头还硬,更激起了汉明帝的怒火。 殿外马上闯进四个虎背熊腰的御林军,压着耿秉的肩、腰、膝,想让他跪下去。耿秉向来十分谨慎,这时突然窜出一股牛性,硬挺着就是不跪,他腰围八尺,又有千斤之力,四个御林军一时无可奈何。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马防站在百官末位,心里乐开了花:“妙啊,真是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耿秉平时小心翼翼,跟缩头乌龟一样,这时吃了豹子胆,敢强行出头,哈哈,好得很!耿秉一倒,耿家势衰,等我西征回来,立功封侯,再来慢慢收拾耿家其他人!” “好,有骨气,有骨气,又是一个强项令!真不愧是功臣之后!”汉明帝怒及而笑,心里却暗暗佩服耿秉的勇气,“押下去,关进牢狱,送司隶校尉受审,朕倒要看看,他能硬到什么时候!”殿外涌进十余名卫士,将耿秉横七坚八拖了下去。 汉明帝拂袖而去,中常侍拖长尖锐的声音嘶喊道:“退朝!”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其妙。大司徒鲍昱上前,俯身拾起纸帛,展开一看,敬佩之情油然而生。看完,他将竹帛递给第五伦。群臣才知耿秉担心外戚掌权,祸害国家,才冒死上奏,可出征在即,临阵换将,折损士气,是不祥之兆,历来为兵家所忌,难怪汉明帝大发雷霆。可是耿秉这份勇气,着实让人敬佩。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羞愧得低下头来。 马防又是高兴又是担扰。他想起每一次主动请缨,上阵杀敌,都被妹妹马皇后阻止。他的一生,都生活在父亲马援与妹妹的光环与阴影下。有时他恨,为什么要生在功臣与外戚的家里?倘若不是这样,凭自己的才干,早就万里封侯,名扬海内了。可是,人生本就无奈,生与死,是无法选择的。 司隶校尉王康伏于案前,三角眼高高吊起,望着死也不肯跪下也不肯认罪的耿秉,毫无办法。王康十分崇拜武帝时的酷吏张汤,小时候,仿效张汤“讯鼠”的事,抓来一条狗,写了一份讯词,一番拷打后,绑在马蹄上,五马分尸。他办了许多案子,再硬的角色到了他这里,大刑一上,立时招供。当年楚王英谋逆,拒不认罪,王康将楚王英放在锅里蒸,声称要煮了他,楚王英惧怕,不得不认罪。王康心狠手辣,借此兴起大狱,反复诛连,被严刑拷死的有上万人。可这次,面对耿秉,他不敢轻举妄动,不得不揣摩上意。 “王大人,不要问了,我耿秉仰不怍于天,俯无愧于地,判我死罪容易,要我认罪,万万不能!”耿秉昂然道。王康叹息一声:“将耿都尉押下去,记住,好酒好肉伺候着,不得伤他半根毫毛!” 狱卒躬声应答,押耿秉退下。王康蜷缩在案前,摩挲着手中沾满血迹的牛筋鞭子,凝神默思:“耿秉世代为将,他力谏不可重用外戚,正是良言苦口,如果加以重罚,万一皇上反悔,那我不死定了吗?可是,不重罚,又拿什么向皇上交差?” 正想着,狱卒来报:“王大人,马大人来访。”王康眼睛一亮,道:“快快快,有请。” 灯光如豆,摇曳不定,撑不开刑讯房浓浓黑暗,剃骨刀、绞架、瓮缸等刑具隐在半明半灭中,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凭添几分恐惧。案几上,两个缺口的大海碗,一壶浊酒,王康与马防你来我往,喝了不知几杯。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漫无边际地聊着,其实彼此心底雪亮,看看长夜将逝,王康忍耐不住,问:“国舅爷,先帝待遇功臣,曲加宽容,阳示推崇,纵有过失,也大多加以赦免,不知当今皇上怎么样?” 马防哈哈一笑,一口喝完碗中酒,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低声道:“王大人,楚王英、广陵王荆谋反都由你一手做成,辗转牵连数万,试问天下真有这么多谋反的人吗?”王康一凛,心想:“这可是皇上的意思,是机密,马防是外戚,当然知道了,他要继续说下去,我该怎么办?”一颗心砰砰直跳。哪知马防话锋一转,道:“谈这个可没啥意思,我还是给王大人讲个故事提提神吧。你知道周亚夫吗?” 王康尴尬地抹抹嘴巴,笑道:“周亚夫力挽汪澜,平定七国之乱,是一代名将,谁人不知,哪不晓呢。” “好。”马防道:“周亚夫平定七国之乱,当了丞相。有一天,景帝想封皇后的哥哥王信为候,百官都没意见,周亚夫却跳了出来,极力反对,说高祖有白马之约,不是刘姓不能封王,没有立功的人不能封侯,不遵守这条规定的,天下人可以共同攻击他,王信虽然是皇后的哥哥,可是没有战功,现在封他为侯,是背信弃约的事。景帝听了,没有再封王信为侯。” 马防顿了顿,接着道:“窦太后、王皇后都非常憎恨周亚夫,周亚夫不以为意,我行我素。匈奴来降,景帝高兴,想封他们为侯,周亚夫又跳出来反对,景帝十分不满。有一次请周亚夫吃饭,给了他一块很大的肉,却不给筷子。周亚夫无从下手,很不高兴,也不去想皇上的用意,直接冲管酒席的官员说,拿筷子来!景帝道,给你一大块肉,你还不满意吗?周亚夫岔岔退下了。于是,景帝将周亚夫罢了官。周亚夫的儿子犯罪,牵连了周亚夫,景帝将他送给廷尉审讯,廷尉不知所从,不知景帝的用意。这时,王皇后递了消息给廷尉。廷尉大喜,说你周亚夫生不造反,死了也会造反的。于是,将他关在牢狱,活活将他饿死了。周亚夫死了第二天,景帝便封了王信为盖侯。” 王康大喜,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笑道:“马大人讲的这个故事,真是有趣,有趣,哈哈哈……” “来,故事讲完了,咱们不醉不休,不醉不休……” 两人又喝了一阵,马防摇摇晃晃着站起来,瞧了瞧案前的奏折,卷着舌头道:“王、王大人,这奏折上的字龙飞凤舞,煞是英武,可是,却不是耿秉写的,写这奏折的,怕是另有其人。”说完,也不等王康答话,马防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出去。 王康坐在巨大的黑暗中沉思:“马防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耿秉怎么能和周亚夫相比?连周亚夫那样的功臣、重臣,反对外戚封侯,都被饿死了,耿秉又算什么呢?现在满朝都是功臣后代,难道皇上又要兴大狱吗?第一个清算的便是耿家吗?”王康从马防的话里、从楚王英、广陵王荆的谋逆案里,似乎找到了答案,不禁摩手擦掌,兴奋地想道:“天一亮,就派兵将耿府围起来!” 耿秉陷入牢狱,耿府乌云压顶,乱成一团。昔日竞相奔走于耿家的食客,早跑得无影无踪,一些往来的大臣也纷纷划清界线,耿府冷冷清清,门可罗雀。耿霸满头白发,站在一棵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歪脖子树下,摇头喃喃叹息:“难道耿家真的要毁在我手中吗?难道三代为将,必为不详吗?唉,秉儿落入王康手中,以他的心狠手辣,哪里还有什么活路?”这一晚,耿恭端坐桌前,凝望烛火,一动不动。耿霸默默望着耿恭,知他心中难受,不忍再去责备。官宦之海,深不可测。 耿府静悄悄的,惟有管事的马福在喋喋不休:“那些人,真没良心,平时像狗一样摇着尾巴来结交,这个是朋友,那个是亲戚,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到了危难时,都作鸟兽散了,一个个变得冷面无情,这个不理我们,那个不认识我们,还有落井下石的,哼,下次再来耿府,我马福刀剐了他的心,看看……”一个个字,穿过黑暗,飞进了耿恭耳里。不知过了多久,天吐出鱼肚白,耿恭毅然站起,转身,径往诏狱,身后传来马福的嘶喊声:“少爷,少爷,你要去哪里……” 这晚,王康没有回府,而是睡在诏狱的刑讯房里,主意既定,他想快点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皇上还等着他的回复。睡梦中,楚王英、广陵王荆一脸冷笑地望着他,笑得王康全身发毛。忽然,楚王英纵跳过来,持剑就刺,正中王康脸门,他“啊”地一声惨叫,一觉惊醒,不由得摸了摸了头,脸还隐隐作痛,大声喊道:“苍狼,苍狼。” 一人急奔而来,垂首道:“大人,有何吩咐?”只见这人目光如刀,眉蹙眼凹,嘴角紧崩,尖突下垂,令人望而生畏。王康道:“苍狼,你点起三百兵,紧紧围住耿府,一只苍蝇也休要放出来,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是!大人。”苍狼躬身应道,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听到无数脚步声响起,王康十分满意,这苍狼办事就是利索。他眯着眼睛,仿佛看到苍狼带着三百兵如豺狼般扑向耿府,拿住耿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人,一番刑讯,问成铁罪,上奏皇上,皇上大喜,温言嘉奖,封自己为侯…… 正美滋滋想着,突然一人哭丧着脸冲进来,颤抖着道:“大人,不、不、不好了,那、那耿恭杀、杀进来了……王康吓得蹦了起来,道:“怎么回事?三百兵围不住耿府?还让那耿恭杀到诏狱来了?哼,真是胆大包天,擅闯诏狱,可是死罪!” 王康大步流星,走出诏狱。只见苍狼满脸怒气,不知什么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多了几十个洞。他指挥着几百兵,挥舞兵器,哇哇大叫,围住一条九尺大汉,忽进忽退,却无可奈何。地上,早已躺了几十个兵。王康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人真是耿恭吗?他怎么这么厉害?他在三百兵中,如入无人之境,进退自如。哼,不管他,先问问再说。” 王康大声喝道:“哒,你是谁?这是诏狱,竟敢擅闯!” 那人仗剑道:“我便是耿恭,那奏折,是我写的,与我哥没有关系,请将他放出来,换我进去!哼,我哥为国上书,力外戚遗祸,究竟有什么罪呢?你们追究我们兄弟的罪便罢,为什么还要派兵捉拿耿家的老老小小?他们又有什么罪?” 王康嘿嘿冷笑道:“有没有罪,不抓过来问问,怎么知道?哼,敢闯诏狱,不将你抓起,我王康也是白活这几十年了!苍狼,给我上!抓了耿恭,再去抄耿家满门!”苍狼得令,狞笑一声,手一挥,数百兵又围了上去…… 柳湖园的小径上铺落了落叶,曾经姹紫嫣红的花木,都变成了光秃秃的枝丫,还原了最初的本色,惟有几棵青松,迎着寒风,生机勃勃。 汉明帝停下脚步,望着青松,默然不语。马皇后见了,陪在身边,也不说话。良久,她轻启樱唇:“皇上最近心事重重,有什么烦心事吗?” 汉明帝回过神来,道:“卿可猜一猜。” “皇上还在为匈奴的事烦恼吗?” “匈奴猖獗,总有平日,如今调兵遣将,也没有什么好忧愁了。” “那皇上还为何事而忧?” 汉明帝回过头来,望着马皇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朕想重用马防,卿还会不会阻挠?” 这话传到马皇后耳中,如平地起雷,她扑通跪下,抽泣道:“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外戚乱国,犹在昨日,陛下难道忘了吗?” “朕没忘!”汉明帝用力挥了挥手,道:“天下万事,讲究平衡,有阴便有阳,有春便有冬。可现在满朝文武,不是功臣,便是功臣之后,这些人,自以为是,居功自傲,无人能制,尾大不掉。朕想重用马防,派他到西域作战,立下战功,再来封侯,然后让功臣与外戚互相制约,互相忌惮!” “陛下,臣妾恐马氏将灭族了。”马后泣道,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明帝心一软,很是怜爱,柔声道:“卿过虑了。” “陛下英武,自能驾驭外戚,平衡外戚与功臣,可是,外戚得势,一发不可收拾。陛下百年后,未必有人能掌控,那时,功臣与外戚,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高祖用吕氏,惠帝无法驾驭诸吕;武帝以子幼母壮,而杀钩戈夫人,就是怕外戚无人制服。先帝裁抑外戚,重用功臣,便是此理。陛下若反其道而行,恐汉室江山不稳,马氏一族,迟早都会灭亡!” 汉明帝听了,心下踌躇。这时,中常待飞奔而来,撞倒了路边的几瓶盆景,气喘吁吁道:“陛下,不、不好了,司隶校尉王康来报,说、说耿秉的弟弟耿恭,要救耿秉,持剑冲击诏狱,杀死了好几十名狱卒。” “有这回事?”汉明帝怒道:“诏狱是国家重地,他耿家居然敢劫狱?哼,调一千御林军过去,朕倒要看看,这耿家有多大本事!” 马后劝道:“皇上息怒,耿家是开国功臣,向来恭顺,皇上这么做,恐令天下功臣寒心呐。”随后,又转首问中常侍:“耿恭带了多少人?” “只有一个人。” “皇上,耿恭若是想劫狱,怎么会一人独往呢?请皇上三思。” 明帝龙眉稍展,颔首点头:“那朕去看看。” 呐喊声震天,诏狱突然变成了练兵场,耿恭的剑忽伸忽缩,疾如闪电,健如矫龙,苍狼等人胆战心惊,不敢靠近。地上,躺了一个又一个狱卒。王康站在一旁,摇头叹息,他低估了耿恭。 “皇上驾到…”中常侍扯长脖子,从咽喉中挤出一声尖锐的话。王康听了,急忙拜伏在地。耿恭没有料到汉明帝会来,一惊,抛下剑,也随即跪倒。 “你叫耿恭?朕见过你,当年,你父亲耿广带你入朝时,你才十几岁。”汉明帝想起耿广而立之年,便战死沙场,留下孤妻弱子,大汉也失去一位开疆拓土的良将!如今耿恭长成大汉,心下不禁欣慰。“你知道诏狱是什么地方吗?”明帝道,心里却暗自赞叹:“这么多兵,他却来去自如,多么像他父亲,如此勇猛,不愧是耿家后代!” “皇上,臣闻只有尧舜一样的皇帝,才有敢言的直臣。我哥哥心忧国事,才放胆力谏,这有什么罪?而且,我哥哥上书,是我所写,如果有罪,请皇上放还我哥,我愿以身相代!再说,即使我们兄弟有罪,耿家其他人又有什么罪?为什么要满门捉拿?” “满门捉拿?”明帝大惊,龙眉倒坚,凌厉的眼神在王康身上扫来扫去,喝道:“王康,你胆子真大,居然敢去捉拿耿家满门!哼哼,你知道耿家吗?那可是我大汉第一功勋家族!连朕都礼让三分,你却如此大胆妄为?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王康不愧是东汉第一酷吏,龙颜大怒之下,居然毫不畏惧,不慌不忙道:“启禀皇上,昨天已讯明,耿秉当庭违抗君命,扰乱军心,理应处斩。现又查明奏折系耿恭所写,罪当连坐。至于捉拿耿家人,微臣不过想查查,耿家之中,究竟在多少人参与此事,并无人指使臣,臣是司隶校尉,举天之下,除了皇上,无人能指使臣。” 明帝微微一笑,道:“耿恭,听到没?还愿以身相替吗?” 耿恭头一仰,昂然道:“愿意!” “你若死了,你母亲怎么办?”明帝问。耿恭一愣,倒有些迟疑了,心想:“我死了,母亲呢?她身体向来不好,我不在了,谁来照顾她?” “怕了?耿恭。”明帝笑道。 “臣不怕,皇上仁义,臣死之后,皇上定会妥善安置臣母,只要能救出臣兄,臣没什么好顾虑的!” “好,朕若不应你,倒为天下所骂了。来人,今天就在诏狱之门,处斩耿恭,让文武百官看看,私闯诏狱,违抗君命是什么下场!” “皇上不可!”马皇后急了,顾不得身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主圣臣直,你今天杀耿恭,明天还有谁敢说真话?耿秉耿恭一死,皇上您将背负恶名,变成商纣、夏桀一样的昏君了。” 汉明帝不理不睬,道:“耿恭,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臣决不后悔!只愿君无戏言,杀臣之后,释放我兄。” “好,临死之前,你有什么遗言?” 耿恭略略一思,道:“皇上圣明,家事自不必相托。只我学成一身文武,未能像父亲一样驰骋沙场、马革裹尸,深以为憾。” 汉明帝点头。 刽子手一身横肉,手执钢刀,仰头喝完一碗酒,含一口在嘴中,猛地一吐,尽情喷洒在钢刀上。刽子手将钢刀高高举起。 北风起,卷起残叶,漫天飞舞,天地一股萧杀。耿恭闭着眼睛,他恨,没有像父亲那样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他辱没了先祖英勇之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4章 新仇旧恨 “哈哈哈,青出于蓝,胜于蓝,耿广后继有人,后继有人了!朕又得一猛士了!”刽子手的钢刀没有落下,汉明帝大笑,令人莫名其妙。“皇上,您吓死臣妾了。”马皇后撅着樱嘴,嗔道。 汉明帝道:“杀一敢谏之臣,青史留千古骂名,你以为朕这么昏庸无道吗?朕不过想看看,三世为将的耿家,是不是家道中落,已无良将了。王康,将耿秉带出来!” 司隶校尉王康丈二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想:“皇上究竟是什么心思?马防为什么要讲那个故事?接下来,皇上要怎么办?还好自己善待耿秉,没有加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王康微微抬头,看了看满地受伤的狱卒,又气又恨。 耿秉出来,跪倒在地:“臣耿秉叩见皇上。” “耿秉,你不是不肯跪朕吗?” “皇上,臣不是不敬,皇上重用外戚,后患无穷,还请皇上三思,收回成命啊。” “耿秉,看来你在诏狱没有反思,毫无悔改之意。” “皇上不采纳臣建议,臣愿终身呆在诏狱,不忍见汉家河山,再覆前辙。” “好,臣子如此正直,朕也不能无道。耿秉、耿恭听命。” “臣在。”耿秉耿恭齐声应答。 “耿秉,朕命你替代马防,与窦固、刘张共击匈奴、西域;耿恭,朕命你随军出征!” “多谢皇上!皇上圣明!”耿秉、耿恭对视一眼,大喜过望。 “耿家是我大汉功臣名将之家,希望你们奋勇杀敌,一统西域,不要辱没了先祖留下的盛名!”汉明帝说完,转身离去。马皇后从后跟上,望着汉明帝伟岸的背影,感激得泪流满脸。 马府,马防气急败坏,他抽出剑,发疯一样朝后院的樟树连砍几十刀,木屑飞溅,汗流浃背。他多么恨,如果出生在平民世家,就可以像父亲一样,上阵杀敌,为国立功,封侯拜相,怎么会是一个小小的黄门郎?怎么会空有一身本领,却骈死家中,碌碌无为呢?他多么恨耿家,父亲马援一生,为了兴复汉室,东征西战,立功无数,六十二岁那年,还临危受命,征讨武陵五溪“蛮”,战事不顺,病死军中,却没有想到,被耿舒、耿龛倒打一耙,说父亲进军迟缓,坐失良机,先帝愤怒,收回赐给父亲新息侯的印绶,又有人说马家有大量珍宝,先帝更怒。马防是长子,不敢将父亲葬于祖坟,只好在城西选了瘦地,草草下葬…… 妹妹马皇后的话此刻还在脑海中回荡:“哥哥,你对耿恭,要心存感激,而不是仇恨。他兄弟俩冒死力谏,犯颜触上,保全马家,你作为马家长子,替我去一趟耿府,登门拜谢。”他多么恨姐姐马皇后,身为一国之母,不但不报大仇,反而处处维护耿家,父亲至今无名无份,孤零零葬于城西,而姐姐从不在皇上面前说半句。 马防心里充满了仇恨,他恨耿家,如果不是耿舒、耿龛,立下汗马功劳的父亲,又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外戚又怎么样?外戚不是人了吗?就不能建功立业吗?他们这是嫉妒,怕马家兴盛,回过来头秋后算账。 “好,你不是要我去登门拜谢?你是皇后,你都不怕丢脸,那我小小黄门郎又怕什么!”马防狠狠抛下剑,拭干泪水,脱下衣服,裸露半身,拣起刚砍下的樟树枝,往腰间一插,策马奔去。 “父亲,你干什么?”马府奔出一个女孩,眉清目秀,看到马防气急败坏的样子,担心不已,可是马防早已扬长而去。 耿秉与耿恭正以沙子堆城西域地形,排兵布阵,一攻一守,玩得兴趣盎然。“弟弟,你用兵如此冒险,稍一不慎,后悔莫及呀。” “哥,匈奴杀掠我国,总以为汉兵柔弱,我这一冲一杀,出其不意,必令他措手不及,哥哥用兵沉稳,再率大军继进,定能大获全胜。” “弟,我军劳师远征,没有足够的兵马,你以少攻多,靠的是锐气与出其不意,倘被匈奴识破,得不偿失,弟还是多设疑兵,虚张声势为好。” 正说着,屋外大吵,耿恭扬声道:“怎么回事?” 管事的马福道:“外面来了一个怪人,裸着上身,脸上抹着泥巴,背上插了一根树枝,自称是皇后的弟弟,说要见您,我们都笑他是疯子,不让他进来,正相执不下呢。” 耿秉道:“皇后的弟弟?难道是马防?走,我们去看看。”马福还在一旁念念有词:“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这个弄成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活着啥意思?听说乱山冈最近好乱,他还真不如到乱山冈寻一棵树,吊死算了,他……” 听着马福唠叨,耿秉、耿恭不禁莞尔一笑,准备出去,刚迈步,那个怪人已挤进了屋内。耿秉一看,正是马防,不禁惊讶万分:“国舅爷,怎么是您呀?怎么打扮成这样子?” 马防二话不说,纳头就拜。耿秉、耿恭急忙闪身:“国舅爷何故如此,不敢当,不敢当!” “两位不必过谦,我马防奉皇后懿旨,特来拜谢两位。” “拜谢我们?”耿秉、耿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是。皇上欲重用外戚,满朝文武,无人敢谏,只有二位识见不凡,胆气过人,力说外戚不可典兵,冒死上奏,保全马家,此恩此德,永世难忘。”马防说得情真意切。 “这个啊,国舅爷过誉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耿秉拉起马防,拨掉柳枝,脱下衣服为其披上。 “两位克日出征,为国立功,指日可待……”马防说了一半,看到摆在地上的大沙堆,高高低低,地形复杂,大为惊奇,问:“这是什么?” “说来惭愧,我这弟弟,说以前霍去病喜欢堆沙石而论兵法,他便仿效,凑巧此次出征,我们便依照西域地貌,堆山砌路,相守相攻,演练兵法。国舅爷也是功臣之后,不妨指点一二。” 谈到演练兵法,马防不禁技痒,俯身沙盘,凝视片刻后,不由得手舞足蹈,道:“据我推测,耿都尉定是这长棍一方,你弟弟肯定是短棍一方了。” “你怎么知道?”耿恭好奇。 “耿都尉用兵,沉稳干练,略显保守,你看这木棍布兵,连绵不断,前后相继;而耿恭你呢,血气方刚,勇猛有余,稳重不足,若遇匈奴围困,也只有尽忠报国的份了。” 耿秉听了,不禁佩服:“国舅爷不愧将门之后,眼光如此犀利!”耿恭却是不服:“国舅爷,不若我们一起玩玩。” 耿秉心一凛,想起耿家与马家的恩怨,怕冤家越结越深,忙朝耿恭连连使眼色,耿恭却不为所动。 马防轻轻哼了一下,心想:“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看来要给点颜色瞧瞧。”随手将地上柳枝拣起,折成若干段,道:“来吧,恰好你们攻打匈奴,我就作匈奴来守。” 马防看着与西域的边界线,凝思片刻,他择山固守,扼住汉军前进咽喉,且将防线扩至外线,形成内城与外城,互为支援。耿秉见了,不由眉头紧皱,苦思破敌之策,心想:“马防年少时就随他父亲南征北战,看他排兵布阵,可攻可守,正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倘若不是外戚,他正是这次出击匈奴的不二人选!” 耿恭不慌不忙,布正军与马防对峙,派偏师绕到山后,奇袭马防,前后夹攻,明显克制了马防。马防哈哈大笑:“山后险峻,又无一路,怎么能行军?这么排兵布兵,分明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耿恭笑:“国舅自峙山险,将防线压至前方,后方空无一兵,原是好计。可山后怎么无路,请国舅细看。”马防定睛一看,发现沙堆上果然有一条细纹,直插山顶,顿时脸色苍白。 “莫说山有险路,纵使无路,我耿恭也会组成敢死之士,冒险上山,突袭后方,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前后夹击,不怕敌不败!”耿恭双手负背,昂首挺胸,呵呵冷笑,一脸脸自负的神情。 马防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后辈晚生讥讽,顿觉脸上挂不住,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一只手紧紧握着棍子,不知如何是好,心想:“这耿恭自以为是,哼,总有一天,我会要他付出血的代价!”嘴上却谦逊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好得很,好得很,嘿嘿……”话到后面,声不可闻,不愿久留,告别而去。 耿秉连连挽留,马防一言不发,掉头离去。耿秉责备:“弟弟年轻气盛,凡事要论输赢,可是输赢无道,输者不一定是输,赢者也未必是赢啊。” 耿恭嗤嗤冷笑:“马防心胸狭窄,好大喜功,怎么能典兵?倘若权大势盛,恐怕国家又有灾难了。” “弟既知马防心性,怎么又要去得罪,宁可罪君子,不可罪小人,弟难道不知吗?耿家与马家的恩怨,弟弟难道不知道吗?”随即又长叹一声:“若不是弟弟相激,这次我也不会力谏,三世为将,必将不祥。马防城府甚深,他怎么会善罢干休?还不知以后有什么祸患,看来以后要步步小心呐。” 耿恭不以为然:“哥哥,当年马援被削去侯爵,并非伯父过错。两位伯父在信中说马将军迟缓用兵,先帝得知,派梁松前去责问,他与马将军有宿怨,趁着马将军已经病死,百般栽赃,先帝大怒,与我们耿家有什么关系?” 耿秉背着手,缓缓走到窗户边,望着掉落一地的枯叶,叹道:“那时,两位伯父完全可以仗义执言的,他们却选择了沉默,能说与我耿家没关系吗?可怜马将军戎马一生,病死沙场,却一无所有,孤魂无依……” 马防满脸苍白,回到家中。马娟早守候多时:“父亲,你去哪里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马娟是马防的大女儿,马防视若珍宝,十分溺爱,见她相问,想起家仇旧恨,登门道谢之耻,为耿恭所败之辱,长叹一声:“为父领兵打仗的梦想,恐怕此生都无法实现了。唉,耿秉耿恭,是不世将才,马家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俊杰呢?看你那几个不争气的叔叔,做了一个不入流的黄门郎,就心满意足,哼!” 马娟黯然,她弄不清马家与耿家的世仇,只知父亲心高气傲,年轻时意气风发,随祖父南征北战,祖父去世,便赋闲在家,苦苦等待,没想到,这一等便是十几年,熬白了头发,熬衰了身子,却始终无人召唤。如今,这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怎么不悲伤?她咬着银牙,牢牢记住了耿秉、耿恭的名字。 一夜无话。第二天,马娟看到父亲离家,便乔装成男子,一溜烟跑出了家,跨上父亲的汗血宝马,鞭一挥,直奔耿府。 风呼呼,马嘶嘶,穿过繁华与荒芜,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耿府。马娟抬头一看,耿府门口,悬着御赐牌匾,上面四个嵌金大字:世代良将。马娟一脸不屑,斜眼瞅了片刻,嘿嘿冷笑,拨剑飞身,刷刷几剑,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牌匾砸在地上,碎成两半。马福窜出来,慌忙叫道:“你、你干什么?为什么……”话未说完,一剑刺来,马福往旁一躲,失声道:“好狠的人,我与你前世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痛下杀手,难道你的心是黑的吗?难道……” 马娟没功夫搭理马福,冷笑一声,径自闯入后院,见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正在练剑。剑光点点,剑声如雷,忽东忽西,飘忽不定。马娟看得片刻,有点不耐烦,她今天要找耿秉耿恭麻烦,不是来观剑的,遂粗着嗓子问:“那个拿木棍的小孩,你知不知道耿恭在哪里?” 少年人收剑,道:“你找耿恭?你是谁?你认识耿恭吗?” 马娟撅起嘴,扬了扬手中的剑:“我不认识什么耿恭,我的剑却认识他!” 少年哈哈大笑,马娟才发现这少年足足有九尺高,极其雄伟,站在那如一座小山,又如一匹雄骏的马。这时,马福气喘吁吁,带了一伙门吏,抄起兵器,呐喊着赶到后院,准备拿下马娟。 少年摆摆手,马福无奈,只得站在一旁,悻悻不已,一张嘴却不肯甘休,还在那里絮絮叨叨。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5章 结为莫逆 “我便是耿恭。”少年含笑答道。 马娟一惊,后退两步,上下打量了一会,摇摇头,自言自语:“耿恭怎么会是个毛头小子?他不会是胡言乱语吧。” 少年哈哈大笑:“耿恭难道一定会是一个糟老头子吗?瞧你油头粉面的,像个小姑娘一样,不学拿针穿线,捏着一块破铜烂铁来做什么,这是耿府,可不是什么铁匠铺。” 马娟脸微微一红,柳眉倒坚,生怕耿恭认出自己女扮男装,叱道:“我以为耿恭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原来是一个乳臭未干、只会贫嘴的小滑头!” 耿恭似笑非笑地望着,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像姑娘一样的小伙充满了好感,对于他的大闹,居然丝毫不气。 “好,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是耿恭,我且问你,你为什么要阻止我父亲上阵杀敌?” “你父亲?”耿恭有些糊涂,忽见他眉目间与马防有些相似,立马醒悟过来,想起昨天马防气呼呼离去的样子,童心忽起,似笑非笑地学着马防一高一低地来回走了几步:“我知道了,你是马防的儿子。” 原来,马防少年征战沙场时,左脚受过伤,所以走路有点摇摇晃晃,马娟见耿恭这样,怒不可遏:“不错!我便是!你为什么要到皇上那里说坏话?今天不说清楚,本姑……本少爷取你狗命!” 耿恭一凛,目光变得严肃,敛容道:“外戚不宜典兵,这是汉兴以来历史教训,难道你不懂吗?” 马娟愣住了,她可没想这么多,可不想这样就服输,嘴一撅,道:“什么外戚不外戚,外戚就不能像平常人一样建功立业了吗?” “我兄冒死力谏,不可让外戚典兵,上为国家,下为私情。” “好啊,耿恭,你终于承认是为一己之私了。” “不错。我祖父耿况,与你祖父马援,共在光武帝帐下为将,同生共死,浴血无数,情同兄弟。我叔父耿舒,曾追随你祖父,征讨武陵五溪蛮,同肩作战,你祖父病逝前,我叔父寸步不离,守在床头。马家与耿家是世交,我怎么忍心见你马家他日有夷族的危险……” 耿恭话未说完,便觉一道剑光如闪电般掠过,慌忙缩头,拨剑挡住。只见马娟一边挥剑,一边哇哇大骂:“耿恭,你出言不逊,竟敢诅咒我家,别跑,让你尝尝马家剑法的厉害!”说完,一剑接一剑,如大江之水,滔滔不绝,连绵不尽。 耿恭不慌不忙,只守不攻,一一挡住,嘴里不停:“古往今来,外戚干政,身死名灭,数不胜数,诸吕擅权,霍氏谋逆,王氏篡位,哪一个外戚不被夷族?” 马娟一震,她读过史书,当然知道吕后死了后,陈平、周勃平定诸吕,将吕氏杀得一个不剩;霍光的妻子霍显毒杀许后,使其女为后,霍氏一门骄奢,霍光死了后,汉宣帝立诛霍氏满门;王莽篡位,更不必多说了。 “外戚之中,不也有卫青吗?”马娟怒吼一声,剑势不减,只见剑光闪闪,牢牢将耿恭笼罩。 “没错,试想你父,待遇之隆,可与大司马大将军卫青相比?”耿恭信手一挥,立即化解了马娟的功势。 “那当然比不上。” “文治武功相比呢?” “当然比不上。” “大司马大将军卫青战功赫赫,待遇隆厚,仍然被汉武帝所忌。他死后,儿子参与戾太子叛乱,满门被杀,连他的姐姐卫子夫皇后也被杀,卫氏竟被夷族。卫青都是如此,你父亲呢?” 马娟冷汗连连,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耿恭字字珠矶,让她幡然醒悟,是啊,怎么可以贪图一时功名,而被诛夷九族呢?可马娟不甘心,她今天是来找茬的,怎么可能就此罢休呢。“不要花言巧语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要是战胜了我,我便服你!” 马娟身形急动,刷刷刷几剑,剑剑直指耿恭要害。耿恭气定神闲,信手挥舞,只听得叮叮咚咚,响声不绝,无论马娟如何进攻,都被耿恭轻松化解。马娟心惊,她从小随父学剑,马家剑法十分娴熟,可无论怎么进攻,都碰不到耿恭半片衣袖。 耿恭突然哈哈一笑,大声叫道:“着!”一剑将马娟头顶的发钗拍掉,再使出一招“剑指天日”,从下至上,将马娟的剑往上一挑。一股巨大的力气传来,马娟拿捏不稳,啊地一声惊呼,剑已脱手,飞上半空,然后“啪”地掉落在地。 “好,少爷好身手,那兔崽……小子目中无人,十分毒辣,哼,这下知道我耿家剑法的厉害了吧,少爷,将他绑起来,送到京兆尹那里去,问他一个擅闯之罪……”马福兴奋不已,嘴巴又控制不住了,门吏也齐声起哄。 马娟自小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她脸色惨白,咬着下唇,柳眉微蹙,泪水在眼眶中滴溜溜打转,脚一跺,拾起剑,别在腰间,一言不发。耿恭心底无端涌起一丝爱怜,忙俯身拾起发钗,见发钗上描着几朵菊花,十分秀丽,传来淡淡香味,心里微觉奇怪,也没多想,便递给马娟。 马娟“哼”了一声,劈手夺过,嗔道:“谁要你献殷勤了?你不过比我力气大,剑法嘛,稀松平常,不过如此。要比,咱比箭法。” 耿恭嘴角微扬,脸上浮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这箭法怎么比?”马娟指着百米开外的一颗枝枝桠桠几近光秃的梧桐树:“看到没,树上有几片快要凋零的叶子,谁射落它,谁就赢了。”耿恭看到那几片孤零零的叶子在风中飘荡,半信半疑:“他难道真有这么好的箭法?” 马娟弯弓引箭,屏住呼吸,弓开如秋月行天,只听“嗖”地一声,箭去似流星落地,远处那片树叶主微微动了动。马娟长舒一口气,傲然道:“耿恭,还不去看看有没有射中。”耿恭呵呵一笑,摆手道:“不用看了,射中了。刚刚树上有八片树叶,现在只有七片了。将门无犬子,伏波将军的后代,果然名不虚传。”马娟将弓箭递给耿恭,才发现手心冒汗,刚才她也没有多少把握,没想到居然射中了,她耸耸肩,一脸不屑,故作轻松:“雕虫小技而已。” 耿恭拿着箭,瞄准树叶。这时,一群大雁飞过,一声长鸣,声动长空。耿恭心念一动:“射中树叶算什么?最多只是平局,倘若射中天上的飞雁,那才叫本事!”遂弯弓朝上,对准头雁,用力一射,箭如流星,奔驰而去。那雁如断线风筝,歪歪斜斜,从空中一头栽落下来。马娟不禁骇然,暗想:“父亲说箭法到了超高境界的人,人与箭心意相通,人之所想,箭之所至,无往不利。这耿恭小小年纪,箭法就这么高超,难道达到了父亲说的那个境界了?倘若不是亲眼见到,我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这时,马福带人将两支箭拾到,一箭穿透树叶,一箭射穿大雁头部,马福赞道:“少爷好箭法啊,天上飞的雁,你看也不看,猿臂一舒,就把它射落了,那什么楚国的养由基,秦国的白起,魏国的什么什么,见了小主人,也是甘拜下风、自叹不如……” 马娟此刻心悦诚服:“耿恭,你的箭法如神,真是世间少有啊。”耿恭哈哈大笑:“你的箭法也不错,一箭穿叶,真是将门之后。对了,还没请问你尊姓大名?” “我叫马镌。”马娟女扮男装,自然不敢吐露真名。 “你我一见投缘,不如对着这射下的叶与雁,向天盟誓,结拜为异姓兄弟,你就叫我耿大哥,好不好?” “少爷万万不可,这个小恶人这么凶狠霸道,不分青红皂白,冲进来便将皇上御赐的牌匾都削烂了,你要和他结拜兄弟,老爷知道了,非要责骂你一番不可。”马福喊道。 耿恭一愣,惊道:“你、你为何要削烂牌匾?那可是先帝所赐……”随即想道:“马家与耿家仇怨甚深,哥哥很是担心,他削了先帝赐的牌匾,算是因果循环吧,不如抛开一切,就此化解。”遂叹息道:“大哥总说我耿家三世为将,为人所忌,总想将‘世代良将’的牌匾取下,现在削烂了,也好,也好……” 马娟愧疚道:“对不起,耿大哥,是我不好……我、我不能你结为兄弟呢……”耿恭心想:“这马兄弟扭扭捏捏,怎么有点女孩子气?”却未多想,一把牵过马娟的手,只觉柔嫩无骨,细腻无比,不禁一愣。那马娟顿时满脸通红,用力一挣,将手扯出,嗔道:“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耿恭哈哈一笑:“马兄弟,我们将这雁烤了,边吃边聊聊你们马家的兵法、剑法与箭法,怎么样?”马娟是女孩子,箭法还行,至于马家的兵法、剑法,都是一知半解,学不到两三成,当下避实就虚:“耿大哥,我国马上用兵西域,你给我讲讲,好不好?” 耿恭又一把抓过马娟的手:“来,到我房间一瞧。” 马娟略略挣扎,可耿恭握得好紧,只好由他握着,心里涌出异样感觉,随耿恭来到房间。房中间一个大沙堆,高高低低,地形复杂,上面插满了长短不一的木棍,马娟睁圆了双眼,好奇地望着,心想:“这是什么呢?” “镌弟,你看,我按照南匈奴的描述,堆成西域地图,鄯善、疏勒、于阗、车师、乌孙诸国,尽在其中,这边是北匈奴。这几日,我练剑之余,便专心研究,熟记于心,以便战时因地制宜,排兵布阵。”耿恭逐一指着西域诸国,将其地势、风俗、国情、人文等情况娓娓道来,如数家珍。马娟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耿恭,敬佩之情油然而起:“他年纪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为什么他学识这般渊博呢?” “欲平匈奴,必先平西域。匈奴以西域为前线,广征西域诸国兵,共同侵我边陲,可进可退,得地利人和。西域若平,一者,战线前压,我国边境自会安宁,又以夷制夷,利用西域,驱逐匈奴,免我国兵马之劳,一举两得;再者,汉兴以来建立的西域与我国通商之路重新打通,互通有无,各取所需,各得其利,民必能安居,国库必能充盈。有此二者,西域不可不征!” 快乐的时光总是太匆匆。马娟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夜已深,油灯烬。耿恭伸了伸懒腰,起身往灯里加了点油,道:“镌弟,你我的祖辈父辈便有交情,可谓世交了,今天聊得这么投缘,若不嫌弃,我们抵床而睡,听说马家剑法奇拔峻秀、高远绝伦,我们明天早早起来,再好好切磋,让我见识见识。” 马娟满脸通红,嘟嘴叱道:“你胡说什么?谁要和你睡了,臭也臭死了,我要回去了。”耿恭一愣,看到马娟娇羞无限的样子,清丽动人,心中一荡,道:“镌弟,你若是女孩,一定有沉鱼落雁之容,就像前朝的王昭君一样。” 马娟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抿嘴而笑。耿恭不解,问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马娟笑意不减:“先帝以前还在草莽时,见到了年幼的阴皇后,忍不住神魂飘荡,立下‘做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的心愿,今天耿大哥夸我如王昭君的容颜,难道也有心愿吗?可惜我是一名须眉男儿,不免让大哥失望了。” 耿恭正色道:“我怎么敢和先帝比?作为臣子,当仿效霍去病,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万里追敌,封狼居胥,方不负九尺之躯!”马娟眼里闪过一丝调皮,道:“耿大哥,那是我说错了。” “镌弟,不若我们一同出征,共建功业,可好?” 马娟歪着头,吐出舌头,道:“耿大哥,你不是说外戚不宜典兵吗?” 耿恭怔住了,不知如何应答。 “好了,我可没你那么志向远大……夜深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我父亲又得责备我。”马娟说完,不顾耿恭挽留,径直走出耿府,跨上汗血宝马,融入茫茫夜色。 耿恭站在门口,举目远送,竟然有些惘然。回到房间,来回踱了数步,感觉心空空的,听得外面北风呼啸,忽然想起耿府与马府在洛阳一东一西,相距甚远,必须经过乱山冈,暗叫一声不好。这乱山冈本来荒无人烟,十分荒凉。近日却来了一伙人,据住山冈,为害四方,行踪不定,时聚时散,喜欢在夜黑风高作案,行人惧怕,白天结伴而行,晚上无人敢过,京兆尹数番派人围剿,每次扑空。 想到此处,耿恭担心不已,冷汗直流,心想:“这镌弟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如何向马家交待?这马、耿两家的矛盾,不更加激烈了吗?”再也坐不住了,连忙拿起佩剑,一跃上马,双腿一夹,马如飞箭,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耿恭纵马疾驰,焦急不已,一路狂呼,除了黑茫茫一片,哪里还有马娟的影子?他不禁暗思:“难道镌弟的汗血宝马跑得快,所以追不上?他、他到底怎么样了?”正想着,马已来到乱山冈的脚下。 耿恭跃下马,丝毫不惧,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马栓好,扯开脚步,一步步往乱山冈上走去。突然,脚下似乎踩到一个硬物,耿恭俯身拾起,凑眼一看,这不是正是马娟的发钗吗?隐隐还有一股香气。“镌弟一定出事了,这发钗,肯定是他抛下来的。”耿恭大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6章 盗亦有道 浓浓的夜,北风如刀。乱山冈上隐隐透出几丝灯火,耿恭紧了紧腰带,心想:“镌弟多半被这伙强盗抓走了,唉,今天就算龙潭虎穴,也要上去闯一闯,闹他个水落石出。” 乱山冈上,坐着两个剧盗,一人面白无须,双眉入鬓,丝文儒雅;另一人却眼如铜铃,须发如针,脸如锅底,极其丑陋,底下坐着个小头目,在微弱的油灯下,大嚼大喝。 “弟兄们,不要以为强盗是下贱行当,连咱们的光武皇帝,也出身绿林哩,可见得行业无贵贱,成败论英雄。咱虽比不比光武帝,但比起那王匡、王凤,却不知好上几百倍。”那白脸强盗举起酒杯,高声道。 “大哥说的是,你天天和我们讲,那云台二十八将,有一半是绿林好汉,我的耳朵都听出茧来了,大哥要生在那时,肯定要坐云台二十八将的第一把交椅了。”黑脸强盗大声叫道,铜铃般的眼睛闪闪发光。 “是啊,是啊。”底下的小喽啰齐声附合。 “云台二十八将算什么?要做,便做汉初的张良!”白面强盗站起来,望着茫茫夜色,轻轻叹息,满脸落寞,他多么想回到楚汉之争的金戈铁马中,一展平生抱负…… 这时,一个小喽啰气急败坏,急匆匆跑来,由于油灯微弱,地面不平,小喽啰连跌几跤,摔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才到堂前,哭丧着脸道:“大哥、二哥,不好了,不好了,刚捉来的那个人,不、不见了,还死了几位弟兄。” “有这回事?”黑脸强盗猛地站起,将杯子狠狠砸在地上,一脚蹬飞椅子,“他妈的,是那个不怕死的,吃了豹子胆,竟敢坏俺李敢的生意,弟兄们,随我来,捉住他们千刀万剐!” 堂外,汗血宝马嘶鸣不已,一双铁蹄不住踢着地面,泥屑四射,几位小喽啰横七坚八地躺在地上。吴猛俯身一摸:“这人还算有良心,没有杀死他们,只是打晕了。弟兄们备马,随我去追,他们跑不远的!” 救走马娟的,自然是耿恭了。此刻,他俩高一脚低一脚走下乱山冈,刚寻到藏好的马,突然后面涌出大片火把,喊声大作,耿恭慌忙拉着马娟的手,翻身上马。 马娟道:“耿大哥,一匹马驮两个人,是跑不动的,你不用管我,快点走吧。” “镌弟说那里话,倘若我耿恭怕死,今天也就不会来了。快点坐好了,我这匹马脚力好,放心,不会慢的。”耿恭并没有急着要跑,得意洋洋道:“论马,大宛、乌孙的马属上乘,尤其是大宛的汗血宝马,更是万里挑一。匈奴的马,速度虽有不及,但耐力非常好,而我大汉的马,却是中规中矩。我这匹马,在大汉中算是好了,一定比强盗的马快,你看它头角峥嵘……” 说话间,那些火把已到身后,耿恭正在炫耀才学,丝毫不觉。娟惊道:“耿大哥,强盗来了,他们的马好快!”耿恭忙一夹马背,吁了一声,马飞奔而去,却是跑不过强盗的马,耿恭有些尴尬,道:“这些强盗,哪有这么好的马?居然跑这么快。” “前面的英雄,不要跑,我们不会伤害你。你敢夜闯乱山岗,这份胆气,已是不俗,只要你停下来认个错,这事就算完了。”为首一人叫道,耿恭哪里会听,双脚一夹,手掌往马尾一拍,大吼一声:“驾!”马撒开铁蹄,奔驰而去。 “猛哥,这人太也无礼,要不俺一箭射死他!” “敢弟,看在那人没有杀我们弟兄的份上,你只须射伤他,不可射死他。” “放心!”那人取箭在手,纵马弯弓,瞄准耿恭后背,狠狠射去。 箭离弦,快如闪电。耿恭早已留意,见那人取弓,便侧耳凝神,听得后背有利箭破空的声音,突然往前一倒,软绵绵地趴在马娟背上,歪着身子,有气无力地呻吟道:“我、我中箭……”马娟听了,顿时心急如焚,又不敢查看耿恭箭伤,只好拼命纵马,泪水夺眶而出:“耿大哥,耿大哥,你一定要坚持住,坚持住……” 强盗们一齐欢呼:“二哥神箭,二哥神箭。” 射箭之人非常兴奋,快马加鞭,得意洋洋道:“大哥,你平时总说我箭术不行,你看,这下射着了吧,哈哈,等我上去,将两人抓过来!” “敢弟,小心有诈!刚才你箭未射到,那人却已先倒下,只怕他是诈伤,诱我们上钩。” 李敢才不管那么多,也不细看,呵呵大笑着,拍马急奔,眨眼就到耿恭马后,举起马刀便想将耿恭砍成两段,忽然记着不伤耿恭的嘱咐,只好将马刀插入套中,然后拿起,对着耿恭狠狠砸过去…… 火光映照下,耿恭后背,毫发无损,哪有什么箭?李敢顿时大惊失色,心想:“难道真没射中?”挺起马刀,狠狠往耿恭身上捅去。原本还瘫坐马上的耿恭,突然挺立,电光石火间,右手抽剑拨开马刀,左手一把抓住李敢腰带,轻轻一拉,笑道:“给我过来吧。” 李敢腾空而起,竟如小儿一般,动弹不得,径被耿恭抓走,又感到脖子一凉,一柄剑紧紧贴住咽喉。李敢气得哇哇大叫:“你使诈,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放老子下来,看老子不剁了你!” “耿大哥,你没受伤?”马娟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下,又喜又嗔,撅嘴道:“耿大哥你真坏,连我都被骗,哼,吓死我了……” “呵呵,箭法顽劣,雕虫小技,怎么可能伤得了我?兵不厌诈,若你都没被骗到,又如何骗得到毛贼?”耿恭笑道,马娟佯装生气,两道柳叶眉坚了起来,可是眼角却留着笑意。 “废话少说!要么放了老子,再战三百回合,要么杀了老子,别来消遣老子!哼,老子平生,最恨这种使诈的人!”李敢声如巨雷,咆哮道。 耿恭冷笑:“杀了你?那太便宜你了。我要将你送给京兆尹,你作恶多端,让京兆尹把你押往东市,当着百姓的面,一寸一寸地削死你,才能泄了天下百姓的愤恨!” 这时,吴猛纵马上来,一扯缰绳,马突然立住,吴猛双手一拱,道:“壮士好本领,在下眼拙,请你高抬贵手,放我兄弟一马,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耿恭见来人彬彬有礼,又生得十分儒雅清秀,也拱手还礼道:“看你相貌不俗,身手必然不凡,大丈夫不去为国杀敌,建功立业,却在这里做偷鸡摸狗的事情,难道不十分可惜与可耻?” “这……”吴猛沉吟片刻,面露难色,道:“在下有难言之隐,不便与兄台多言,敬请兄弟谅解,请大人大量,放了我兄弟,不与他计较,可好?” “不行,我要将他解送入官府。若放了他,继续作恶,为害一方,那怎么办?” 吴猛在马上晃了一晃,惊道:“送入官府,我兄弟哪里还有命?请兄台高抬贵手,留我兄弟一条生路!”这时,李敢挣扎道:“哥哥,不要管我,我们这么多人,冲上去,围住他,杀了他!” 喽啰听了,呐喊着将耿恭团团围住,一柄柄刀在火光中折出炫目的光芒,杀气平地而起。耿恭哈哈一笑,豪气顿生:“莫说这乌合之众,就算十万匈奴铁骑,我耿恭也能进退自如!镌弟,今天咱们痛痛快快地杀上几个来回!”马娟热血沸腾,柳眉坚起,应道:“好,耿大哥,今天我们就替天行道,杀尽这些丑类罢!” 正待厮杀,忽听“铛”地一声,吴猛将刀抛在地上,飞身下马,跪拜在地,泣道:“兄台,我与李敢,结为异性兄弟,同生死,共富贵。他做的每一事,我吴猛都是主谋,既然你执意要将他解送官府,请将我带上,东市街头凌迟的时候,我们兄弟共赴黄泉,不负当初立下的誓言,请兄台成全!” 耿恭怔住了,他没有想到,两个盗贼居然这么情深义重!他想起前些日,自己以身相代,解救哥哥耿秉的事,推己及人,不禁感动万分:“义气凌秋日,壮士节气高。草莽之中,居然有这般义气,实在难得,实在难得……”突然,耿恭又冷若寒霜,道:“好,今天放你们一马,可以。但是,你们立即毁去营寨,遣散喽啰,离开乱山冈,不可再为非作歹!” 说罢,耿恭放开李敢,撤回剑,手一推,李敢滚落马下。吴猛大喜,拉起李敢,双手一拱:“我叫吴猛,他叫李敢,敢问恩公尊姓大名?大恩大德,日后结草衔环,必当相报!” 李敢却不甘心,铜铃般的大眼一瞪,粗声道:“哥哥,谢他干啥?他阴谋诡计,侥幸得手,算什么好汉?”话毕,抽出马刀,作势欲上。吴猛脸一沉,厉声道:“李敢,跪下!”李敢气呼呼地把马刀一丢,站在一旁,呼呼喘气,却不愿跪下,吴猛陪笑道:“恩公,我这个弟弟,虽然粗鲁,却是性情中人,刚有冒犯,不要计较。” 耿恭摆摆手:“你弟弟爱憎分明,也是一条好汉。看他不服,我可以陪他耍一遭。”吴猛忙说不敢,李敢闻言大喜,忙从地上拾起马刀,拉开架势,道:“哥哥让开,这次不是我要打他,是他要与和我打了。” 吴猛有心想瞧瞧耿恭的本领,双手抱拳,道:“恩公,那恭敬不如从命了!”闪到一边,腾出空地。耿恭跃下马,马娟叫道:“耿大哥小心!”耿恭回头,见他满脸关切之情,心下感激,冲他微微点头。李敢二话不说,施展一身蛮力,挥刀便上,耿恭举剑相迎。刀剑相交,声响不绝;刀光剑影,飘忽不定。李敢武艺虽好,却不是耿恭对手,仅战了十来回合,已是气喘吁吁,左遮右挡,不住后退,眼看输在旦夕,不料耿恭住手,托剑跳出圈子,道:“李敢兄弟刀法精湛,斗了多时仍是不分胜负,我看是平局,不用再比了。” 李敢这时才心服口服,却碍于面子,呆呆地立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吴猛见状,走向前来,夺过李敢手中的刀,丢在地上,拉着他纳头便拜,高声道:“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恩公不仅剑术好,武艺高,更是顾全了我弟弟李敢的面子。从今以后,我们死心塌地跟着恩公,任凭恩公吩咐,刀里来,火里去,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敢当,不敢当。”耿恭急忙向前扶起,道:“你们兄弟武艺不凡,为什么不思报效祖国,光宗耀祖,却在这里落草为寇,虚渡光阴呢,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唉。”吴猛长叹一声,道:“恩公有所不知,这位李敢兄弟,便是武帝时的李陵之后。” 耿恭一惊:“李陵后代不是生活在匈奴吗?” 原来,李陵是汉武帝时的一员骁将,当时以三千兵对阵十万匈奴,血战七天七夜,兵士尽亡,匈奴单于爱其才,令人招降,李陵心生一计,诈降匈奴,深入敌后,静待时机,再归汉朝。哪知汉武帝竟不查虚实,立诛李陵满门。李陵恨汉武帝无情,遂专事匈奴,再无二心。匈奴单于将他的女儿嫁给李陵,又封他高官,自此,李陵后代久居匈奴。 李敢咬牙恨道:“我与匈奴不共戴天!” 吴猛叹息道:“李陵的后代变为平民,有的迁入中原,李敢随父居住在凉州边境,与西域做些小买卖,日子平静,家境惭为殷实。可是,有一天晚上,匈奴与车师国侵掠边境,将他全家都杀光了,只有他只身逃了出来……” 这时,李敢掩面哽咽,一条大汉,竟像个小女子一般呜呜咽咽哭了起来。他忘不了,匈奴与车师的马刀上沾满鲜血,点点滴滴,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寒光,地上横七坚八躺着父母妻儿的尸体。 吴敢愤怒起来,全身颤抖:“不止李敢,这里每一个人,都与匈奴结下血海深仇!我们原本平静地生活着,可是突然有一天,匈奴挥着马刀闯了进来,肆意地烧杀抢掠,家破了,人亡了,剩下可怜的我们,逃了出来……”这些人丢下火把,趴在地上,掩面而哭,哭声凄厉,不忍卒闻。马娟听了,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耿恭奋然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落草为寇呢?为何不披坚执锐,奔赴边陲,上阵杀敌,上为国立功,下为家报仇呢?” 吴猛道:“光武帝以来,面对匈奴的侵扰,朝廷一直宽容忍让,从不用兵。前年,明帝终于征讨匈奴,派出三路大军,我们听到了,急忙赶去投军,没想到去晚了。唉,为了等待下次机会,就聚集在京城,可是,朝廷竟毫无对匈奴用兵的音讯!” “可是你们据道抢夺,杀人越货,就没想过,让多少家庭破裂吗?古人道,子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这么做,与匈奴有什么区别?” 吴猛、李敢低下头,满脸愧色。 “我是耿恭,现下皇上命我随窦将军征讨匈奴、西域,你们可愿前往?”吴猛、李敢大喜,齐声应道:“当然愿往!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喽啰也齐声振臂高呼:“粉身碎骨,在所不辞!粉身碎骨,在所不辞!”悲怆的声音回荡在浓浓的夜里……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7章 择将前夕 北风如同迷路的小孩,四处游荡,耿府门前的两对大红灯笼吱吱呀呀地左摇右晃。耿秉议事回来,准备洗脸睡觉,马福踉踉跄跄地撞开房门,叫道:“大人,不、不好了,有、有好、好多人、马,往、往这边过来,那火把点点,好像天上的星星,我猜……”耿秉知道马福又要滔滔不绝了,忙打断道:“耿恭呢?他到哪里去了?” 马福哭丧着脸:“小主人半、半夜走、走的,现、现在还、还没回、回啊,我猜,他肯定被人劫杀了,那些人知道他是耿家的人,于是又杀到耿府来……”耿秉一惊,心想:“我这弟弟自幼胆大,难道真的被杀了?我怎么对得起叔父的在天之灵?”想到这里,一颗心怦怦直跳,连忙穿起衣服,取过剑,奔了出去。 凌乱的马蹄声,踏碎了子夜的沉寂,漫天的火把,时高时低,簇拥着飞奔而来。耿秉身经百战,却也不惧,一手按剑,一手指着,怒吼:“什么人?竟敢半夜私闯耿府?” 黑暗中一人纵马驰来,欢声道:“哥哥,是我。” “怎么是你?弟弟。”耿秉又喜又惊,心想:“半夜三更,弟弟从哪里带来这么多人?”耿恭手一招,吴猛、李敢带着众喽啰飞奔过来。耿秉见除了吴猛外,他们一个个生得面目狰狞,衣着怪异,心中不悦,又碍于弟弟,不好发作。瞅准机会,耿秉一把拉过耿恭:“弟弟,这些人来路不明,到底怎么回事?” “哥哥不要多心,他们虽然有些怪异,但一个个义气深重,充满血性。国乱思猛士,这次出征西域,正需要他们驰骋沙场,为国立功!”随后,耿恭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慢慢道出。 耿秉听完,心想:“弟弟胆大的心性,一点儿也没变,唉。”他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弟弟,马防未能出征,必定恨我耿家,上次迫不得已前来道谢,你却在布阵上折辱他,马家对耿家的仇恨,愈结愈深,马防怎么会善罢甘休?如今,你又结交匪类,这不是授人把柄吗?万一马家知道,趁此发难,我们如何应对?” “哥,你胆子太小了,打匈奴,征西域,正是用人的时候,怎么能拘泥呢?吴猛、李敢等人,与匈奴、西域有不共戴天之仇,又本领高超,非同常人,这样的豪杰,怎么可以弃而不用?他们带过来的马,都是在边境与西域诸国的贸易中得到的,日行千里,快若奔雷,他日出征,正好可以作先锋!至于与马家的仇,马防是国舅,定不会与我这般毛头小子计较,以后我不惹他便是。” “弟弟,你马上也要出征了,怎么还可以这么任性?官宦如海,要步步小心呐,否则……”耿秉顿住不语,他知道,和弟弟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遂换了个话题,“对了,今天朝廷议兵,初定西征方略。西域有南北,北线近匈奴,南线临我国,我军出征,宜先攻北还是南?或者南北全线出击?” 耿恭来到沙堆边,凝视着西域、匈奴地形,陷入沉思,良久方道:“弟觉得应先攻西域北部。”耿秉眼露喜色,道:“为何?” “西域北部靠近匈奴,匈奴飘忽不定,喜逐水草,大漠广袤无边,气候无常,匈奴主力难以寻到。武帝时,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多次攻打匈奴,均因找不到匈奴主力无功而返。因此,我军虚张声势,出兵西域北部,匈奴虑及边境,必定来援,这样既免去了寻找匈奴主力之苦,又可以一举击溃西域与匈奴!但北击匈奴,却要防止西域南部诸国紧缩,避免形成合围之势,最好先遣一军,牵挂西域南部诸国,使其无暇北顾。”耿恭顿了顿,接着道:“自古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场瞬息万变,在战争中要善于调整战术。比如,出兵西域北部时,可以出其不意地挺进匈奴南部,杀入其重镇,匈奴自然也会不请自来了。” 耿秉抚手叹道:“弟弟识见不凡,道出了看似复杂实则简单的西域战局!今天廷议,皇上的意见与你相类。西域南部,距匈奴较远,匈奴的羁绊力与控制力必弱,但也不能忽视。因此,在北击匈奴前,皇上决定先派有胆识的人,潜入西域南边,晓以兵威,宣谕汉德,劝降诸国,避免我军进入西域之后被四面夹攻。西域南部战事稍定,再用兵匈奴。南、北线双方策应,再无后顾之忧。” 耿恭的眼睛如同旷野里点燃的一束火把,闪闪发亮,充满了期待:“哥,皇上准备派谁去?” “皇上没说,谕令举荐。窦固推的是班超,而马防却推了你。马家对耿家耿耿于怀,他举荐你,哪有什么好意?我担心他人称我自私,便同意窦固,但刘张又同意马防,这样二比二平……” 耿恭急了:“举贤内不避亲,外不避仇,这是国事,又不是私事,哥哥为什么要胆小怕事?这样怎么能办大事、立大功?要是哥哥也推我的话,三比一,我就可以先入西域,立不世之功了。” “唉,三世为将,为人所忌,凡事不得不三思而行。这些天,我总想起力谏不可重要外戚的事,心有余悸,为何满朝文武百官,只有我一人力谏?难道是他们看不到重用外戚的后果吗?不是的!要不是皇上圣明,你我兄弟早就人头落地了!那时,耿家怎么办?三代为将,难道一朝断送在你我之手中,成为耿家的罪人吗?九泉之下,我们怎么向列祖列宗交待!所以,弟弟一定要记得,宦海无边,步步皆险,不可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 耿恭不以为意,却不想和耿秉争执,道:“哥哥快说,皇上到底决定先派谁去?” “廷议不下,皇上令窦固较考二位,择优录用。皇上很欣赏你,称你智勇深沉,世所这罕有。但班超是窦固旧吏,与窦固关系非比寻常,前次出征,亦有战功。” “班超是什么人?哼,不过是宫廷中一个抄书的书呆子,有什么本事?他怎么能与我比,比勇力还是比兵法?”耿恭呵呵冷笑,语气十分不屑。 “班超虽然是书吏,可志向远大,他投笔从戎,传为美誉,你怎么能轻视他?班超在宫廷抄了无数书,见多识广,又能过目不忘,勇力虽然不如你,但胆气过人,又兼智慧,决不亚于你。听说有一个相面的,看了班超后,大加惊叹,说是大贵之相,他日一定能封侯万里。前向跟随窦固出征,言无不中,计无不用,锋芒初露,深得窦固赞赏,我也与他谈论过兵法,胆大心细,不拘一格,与你倒有些相类,确是万里挑一的将才!” 耿恭摇摇头,毫不放在心上,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说道:“哥哥放一万个心罢!较考的时候,看我怎么教训他!哼,区区一个书吏,怎么能让我挂神!”说完,耿恭笑着转身离去。耿秉叹息一声,充满了深深的忧虑,弟弟精通兵法,可在官场中呢?却如三岁孩童,战乱时可以为将,太平的时候呢?耿秉不敢想象,他抬起头,望着浓浓的黑夜,喃喃自语:“三世为将,三世为将……” 马娟拴好汗血宝马,不敢从正门回家,偷偷溜到后院,侧耳倾听,万籁俱寂,遂退后数步,瞅准围墙,猛地提气,猫着身,箭一般冲去,嗖嗖嗖,一口气便爬到围墙上,再一跃而下。 “好身法,好身法,不愧是将门之后!”墙角突然传来嘿嘿几声冷笑,一个人鼓着掌缓缓走了出来。马娟吓得魂飞天外,颤抖着道:“父、父亲,您、您、您怎么在这里?” “哼哼,你母亲说你一天没回来,我料你没胆从前门进,就守在这里,等你自投罗网。女孩子家,一天到晚不见人,还半夜三更翻墙,传出去,马家的脸都会被你丢光!”马防气呼呼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父亲神机妙算,要是领兵打仗,那还不是一个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的一代名将……”马娟本想拍拍父亲的马屁,忽然想到这话恰好戳到父亲痛处,忙低头捂住嘴巴,不敢看父亲。那马防果然非常气愤,哼了一声,又长叹一声,拂袖走开。 马娟耸着脑袋,跟在身后,心里想道:“父亲这么想征战沙场,我该如何去劝父亲呢?可是,这关系到马氏存亡,怎么能不说呢?”犹豫了一会,才鼓起勇气道:“父亲,古往今来,外戚乱政,屡见不鲜,于国于家,百害无一利,千万不要贪恋一时的权势啊,试想连卫青那样的人物,到头来都身死族灭了,谁还能独善其身呢?父亲,我们还是不要去掺合吧。” 马防一脸寒意,冷哼一声,道:“你从哪里听到的这番言论?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是人之常情,你胡言乱语什么?”心里非常却异常沉痛:“马家一个个甘于现状,不思进取,难道就此势衰了吗?唉,父亲的仇,和我的报负,什么时候能够实现呢?”马娟不敢再说,转身到自己房间去了。马防坐在大厅里,眯着眼,满脸倦色与沮丧,他想起了年少时追随父亲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想起了父亲病死军中还念念不忘战事,然而后来侯爵被削、魂不能归祖,一家人担惊受怕过着日子…… 胡思乱想着,身后突然有人叫道:“哥哥这么不睡,难道还放不下吗?”马防一惊,回头一看,弟弟马光垂手立在一旁,满脸关心。马防有些诧异:“弟弟为什么深夜过来?” “哥哥,你听弟弟一言罢,自古功高震主,富不久长。人生苦短,哥哥为什么不做一个富家翁,平平安安过日子呢?这样绞尽脑汁为名为利,到头来还不是一场虚幻,又有什么用呢?” 马防突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圆睁双眼,怒气冲冲:“汉兴以来,舅氏封侯,享受荣华,这是先例。你看看咱们马氏三兄弟,一个个灰头土面,寒酸凄惨,成天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人,有哪一天抬起过头?上次李通的奴仆跑到马府打人,气焰嚣张,皇后居然还令我去向李通道歉,哼!”马防顿了一下,又是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大丈夫不想着奋发图强,与畜生有什么区别?你看你和三弟,安于现状,意志消沉,得过且过,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唉,这样,马家什么时候能够兴盛?父亲的坟茔什么时候能够归祖?与耿家的仇又什么时候能报!” 马光低头不语,长叹一声:“哥哥忘了父亲临终嘱咐吗?父亲说兵为凶器,良将不言兵;权是蜗角,良臣不争权,马家既是功臣,又是外戚,要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切记外戚族灭的教训!父亲言尤在耳,哥哥为什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马防怒气愈盛,撕扯着头发,大声吼道:“父亲的话我不忘记!可是,父亲知道吗?他一生立下汗马功劳,死后却一无所有,连坟都不能归祖!如果这样,还要履什么薄冰,临什么深渊!我看,是你和三弟忘了,忘了自己是开国功臣伏波将军的儿子,忘了自己的满腹才华、满腔志向,是不是? 马光一愣,哀伤地想:难道我真的忘了吗?我、我以前可不是现在这样。可是,这些,他不能对马防有丝毫表示,于是劝道:“哥哥,妹妹身为皇后,她的儿子,我们的外甥,以后便是皇帝,身上也流着我们马家的血,马氏一门,已经显赫无比,我们兄弟三人安分守己,不给妹妹添乱,平庸一点,又打什么紧?” “不!马光!你为什么胆小怕事?哼,你要这么碌碌无为,我也不勉强你!我告诉你,纵使灭门,我也不愿像奴才一样老死家中!大丈夫,不轰轰烈烈地生,便轰轰烈烈地死!”马防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眼中闪烁着凶光。 马光有些惧怕,不由得后退一步,声音有些颤抖:“哥,你、你究竟要干什么?” “哼,今天议兵,我推耿恭出使西域。” “哥,西域凶险,耿恭胆气过人,血气方刚,又是第一次出征,你推他去,是想借西域的手为自己报仇吗?如果这样,耿家怎么会善罢甘休?马、耿两家的仇,那不是越结越深,于国于家,有什么好处!” “哼哼,耿恭不是想上阵杀敌、为国立功吗?我给他这么大一个机会,他感激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恨呢。”马防掀须哈哈大笑。 马光背上泛起阵阵寒意。这时,厅外突然传来“啊”地一声,马防跳起,吼道:“是谁?”无人应答,四下寂静。马光望了望膝黑的夜,摇头道:“哥哥,你多心了,这哪里有人?”随即又叹道:“哥,仇恨让你失去了理智,你好好想想父亲的话,想想马家,不要为一己私利,陷国与家于水火!”马光望着一意孤行的哥哥,知道劝也没用,转身而去。马防望着弟弟的背影,连声冷笑,喃喃自语:“向来富贵险中求,这么胆小如鼠,能够成什么大事呢?” 马娟躺在床上,父亲的话,字字如针,扎在心上,让她痛疼不已,艰于呼吸。从围墙溜下来时,她察觉到父亲的异样。叔父马光深夜来访,她便躲在一旁,侧耳倾听,那一声惊叫,便是她所喊。父亲有鸿鹄之志,又有经天纬地之才,经常抱怨明珠投暗,时运不济。可是,马娟万万未料到,父亲竟如此自私,为了建功立业,置国与家不顾,将魔瓜伸向耿恭……可是,马家与耿家究竟有什么仇怨呢? 脑海里浮现出耿恭孤身独闯乱山冈的背影,马娟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里痛苦地想道:“如果马家与耿家真的有仇,父亲怎么会允许我与耿大哥在一起呢?我该怎么办?马娟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阻止耿恭西征,不能让父亲的诡计得逞。 第二天到达耿府时,耿恭正在后院举石锁,那石锁少说也有几百斤重,可在耿恭手里,宛如玩具一般,被抛得忽上忽下,呼呼生风。吴猛与李敢在比试马刀,刀来刀往,叮当声、喊叫声不绝于耳。见到马娟,耿恭把石子往马娟一扔,兴奋地喊道:“镌弟,接着。”那石锁如流星般飞来,马娟哪里敢接,忙往一边闪去,石锁“砰”地落地,扬起一阵尘土。吴猛、李敢停下手来,哈哈大笑。 李敢抹了抹黑脸上的汗水,道:“我说镌老弟,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马娟哼了一声,不理会他,径直走到耿恭面前,道:“耿大哥,我有话要跟你讲。” 耿恭见他心事重重,道:“怎么了,镌弟?” 两人来到无人处,马娟道:“耿大哥,你不去出使西域好吗?”耿恭哈哈大笑:“凛凛之躯,当建不世之功,如今机会在此,怎么不去?” “随军打仗也可以建功立业嘛,为什么偏要孤单一骑,远行千里,做一个说客?说客有什么好,不说是耍耍嘴皮子吗?又没啥真本事,万一惹怒了西域的国家,那时势单力薄,还不是西域诸国砧板上的一块肉,凶险得很。” “镌弟有所不知,兵者,凶器也。西域之南,有车师、于阗诸国,兵力强大,如果派后攻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如果单骑去西域,不费一兵一卒,施展武力、智谋、胆气,晓以汉威,使其屈服,不战而降,这样不是更好吗?功在千秋呀。再说,说客有什么不好?苏秦合纵,张仪连横,不都是说客吗?高祖时,郦食其凭一张嘴,连下齐国七十二城,后来韩信攻齐,死了几万士卒才攻下,怎么能说说客没有本事呢?” 望着意气风发的耿恭,马娟又是高兴,又是茫然,万般伤心道:“耿大哥,你真一定要孤身前往西域吗?”言语间夹杂着万般遗憾,又像情侣间的依依不舍,耿恭一愣,心想:“镌弟怎么了?说的话怎么像女孩子一样?”然而,这个念头一闪即逝,他慨然道:“镌弟,要不我们一道出使西域,为国出力,共建不世之功?”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8章 决战千里(上) 第七章决战千里 马娟脸色微白,凄然一笑:“不,我不去,我只要你平平安安……”耿恭莫名其妙,怔怔望着她,竟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腰缓缓走来,眼里布满了血丝,道:“虎子,你在跟谁说话呢?为娘昨晚等你许久,没见你回来。”耿恭忙抢步向前,躬身扶住,轻声道:“母亲,我们商议西征匈奴的事呢。”老人听了,皱纹横生的脸上泛出亮光,连连点头,声音充满了喜悦:“好好好,好男人志在四方,你能这样,娘很高兴,你父亲的在天之灵,当可欣慰了……” 老人说着,流下了浑浊的泪水,她蹒跚着离开。马娟道:“耿大哥,难道你忍心丢下年老的母亲不管,为了功名,一人奔赴西域吗?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母亲怎么办?” 耿恭怜惜地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叹息道:“马革裹尸,是士兵无上荣耀!父亲战死沙场,母亲虽然非常悲痛,但她深明大义,常常以此来激励我。大丈夫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整日守在家中,又有什么出息?这次出使西域,九死一生,倘若战死,我也无悔!镌弟,那时,我将母亲交给你,行吗?” 晶莹剔透的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马娟欲言又止,她望着激昂的耿恭,如山一般站立。她忽然知道,男人属于远方,勇士属于战场,渐行渐远,留下的只是背影,一切劝说都是徒劳……她茫然地点点头,心里悲伤地想道:“耿大哥走了,我一个人,又怎么办?”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从心底涌出,宛如一股巨大的山洪,将她的灵魂冲得七零八乱,她咬住嘴唇,拼命忍住。 正德殿,灯火通明。 汉明帝身穿龙衮大袍,袍上绣着一条赤龙,张牙舞爪,金光闪闪。他高坐在龙椅上,俯视群臣。窦固、耿秉、刘张等一批西征战将身披铁甲,在阶下垂手肃立。中常侍一脸粉白,走向前来,扯着尖锐的嗓子,拉长声音喊道:“今天廷议议题是,在耿恭与班超间,决议派一人出使西域!” 耿恭瞟了瞟身旁的班超,见他身长八尺,比自己略矮一点,面白无须,文质彬彬,眼睛却透出一丝摄人的光芒,耿恭微微一愣,心想:“这班超看起来似乎懦弱,可顾盼之间,眼神却有一股杀气,看来这人果然不简单。哼,区区抄书吏,我也不必怕他。” “诸位爱卿,西征在即,先遣一人到西域南部,恩威并用,降服西域诸国。这班超胆大心细,谋略过人,投笔从戎后,多有战功;耿恭呢,出自将门,虽未驰骋沙场,却也胆气过人,精通兵法。两人都是后起之秀,是撑起我大汉未来的战将。如何较考二位,窦将军,你来说说。” 窦固闪出,道:“启禀皇上,臣日夜思考择将的方法,然斗文对耿恭不利,斗武对班超不利,正是拿捏不定,还请皇上示下。” 马防道:“皇上,西域之行,安危难测,当然选智勇双全、文武兼备的人,耿恭文虽不如班超,但出身将门,饱读诗书、兵法,不是无能的人,臣以为不必较考,直选耿恭就可。” 耿秉讶异地看着马防,他想从马防脸上,看出点端倪,可马防面无表情。刘张从旁闪出,道:“马将军所言极是,耿恭劝兄力谏外戚不宜典兵,可知其见识不凡;其兄有难,耿恭宁愿以身代兄,可知义气深重。如此有识有义的人,臣以为,可以重用!” 耿恭暗暗心喜,他抬头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旁边的班超,班超不悲不喜,气度雍容,耿恭倒有点佩服这个书生了。这时,窦固向前一步,道:“臣闻上兵伐谋,这次出使西域,纵使武力盖世,也仅仅数人,怎么能敌西域诸国成千上万的兵?可见,比起勇力,口才、智略更加重要!前年,班超随臣出征匈奴,计无不中,谋无不成,能言善辩,智勇兼备,实是出使西域的不二人选!” 汉明帝点点头,道:“耿秉,大家都发表意见了,你呢?”耿秉急忙闪出:“启禀皇上,耿恭是臣弟,臣言多有不便;但班超之才,却为微臣所见,前番出征匈奴,班超屡出奇谋,更兼胆大心细,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良将,派他出使西域,最合适不过了。” 汉明帝沉吟不语,凝思片刻后,走到殿侧悬挂的地图前:“上原郡与五谷郡历来是我大汉的重镇,王莽篡汉以来,北方的鲜卑乘虚南下,将上原与五谷据为己有,朕尝欲收复,奈何西域、匈奴在旁虎视眈眈,朕无法分兵。耿恭与班超皆为将才,伯仲难分,今令一人攻打上原郡,一人攻打五谷郡,谁先攻克,便派谁出使西域!”窦固等人听了,当然不敢有二话,一齐俯首拱手道:“谨遵圣旨。”耿恭大喜,他整日玩弄沙盘,研习兵法,若论攻城拨寨,虽无实战经验,却有百倍信心。 汉明帝道:“马防,你来写阄。” 马防领命,退至一旁,抓过笔,龙飞凤舞,在一布帛刷刷写下“五谷”,待写上原时,突然凝笔不动,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心想:“上原兵少,容易攻取;五谷兵多,城险且坚。哼,耿恭,你那么想去西域,好,我就成全你,到时你死在西域刀下,可别怨我!”遂在另一布帛上也写下“五谷”。 马防写好,将两阄放入银盘。一名大监端着银盘,来到大殿,道:“启禀皇上,阄已写好,请皇上过目。”汉明帝手一摆,道:“不用看了,耿恭、班超,阄在眼前,你俩听天由命,各抓一阄吧。” 耿恭与班超领命。耿恭心急,伸手便取,马防双眉一扬,叱道:“耿恭是什么人!班超有战功,又是文吏,理应他先抓。”耿恭岔岔,只得缩手。班超不慌不忙,伸手一抓,展帛一看,上面端写着“五谷”二字。马防也不待耿恭再抓,取过班超所抓的阄,道:“皇上,已有结果,班超攻五谷,耿恭攻上原。” 汉明帝将龙袍一捋,站了起来,龙袍上的赤龙威风凛凛,明帝沉声道:“好,两位爱卿,朕均给兵一千,明日便即出师!望两位爱卿爱惜士卒,用心进兵,旗开得胜,不负朕的期望!”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9章 决战千里(下) 耿府,沙堆前,几盏巨大的油灯,吐着火信子,熊熊燃烧,一股青烟袅袅升起。耿秉沉思良久,依着记忆,勉强堆好上原、五谷的山形地貌,叹道:“弟弟,大概是这样子了。十年前,我随父亲到上原附近练兵,这许多年过去了,也不知是否有什么变化。” 耿恭一言不发,剑眉紧皱,对着沙堆苦苦思索。 李敢却坐立难安,终于忍耐不住,长声而起,粗声道:“哥哥,对着一堆烂泥巴想来想去,有什么鸟用?就是想破了脑袋,这城也攻不下来。不如今夜起兵,一路杀将过去,多么痛快!” 吴猛一脸不快:“敢弟,你又来胡说了!为将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备,自然战必胜,攻必克了。耿大哥观察沙堆,当然是熟悉地形,研究如何用兵了。攻城又不是两人打架,一顿蛮打,毫无章法,有什么用?” 李敢不敢再说,鼓着腮子,在一旁呼呼喘气。 耿恭看了片刻,双眉渐渐舒展,道:“你们看,上原左侧有一高山,如果我们据住高山,俯瞰上原,城内一举一动,尽在眼底,攻下上原,当是指日可待!但是,这高山既然如此重要,怕是有重兵坚守。” 耿秉叹息一声:“今日议兵很蹊跷,我总觉马防有点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来。”耿恭道:“哥哥多心了。上原与五谷,虽不知兵力如何,从地形来看,上原易攻难守,五谷易守难攻,我攻上原,即使马防想害我,也未必能得逞。”耿秉在一旁不住摇头:“我看并没有这么简单。” 耿秉离去,耿恭、吴猛计议如何攻打上原,李敢听了一会,顿觉耳内生茧,感到很是无聊,睡意上来,打着呵欠起身道:“哥哥们,我睡觉去了,你们慢慢谈。明日出师,可得让我打头阵,谁也不许与我争!” 耿恭、吴猛哈哈大笑。 凌晨,灰蒙蒙的天,风呼呼吹过,非常萧瑟,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沉睡的大地,一个劲装少年,骑着一匹汗血宝马,驰行在道上,快如风。行经乱山冈时,少年忍不住停下马来,回头望了望,荒无人烟,寂然无声,一片膝黑,她不禁想起那晚,一个胆大的少年,手持长剑,只身独闯乱山冈的模样。 “他在干什么呢?他会等我吗?他、他会记、记着我吗?他大概在整理行装,准备出师吧。”少年想道:“西域凶残,素无信义,父亲举荐他出使西域,明明是害他。可是,我能说吗?就算说了,耿大哥雄心壮志,也必定会义无反顾,无所畏惧的。”想到这里,不禁黯然。她双腿一夹马背,汗血宝马“嗖”地奔出,如同利箭一般。 灰暗的天色里,耿府门口似乎有一个人,佝偻着身子,倚门而望,少年从马背跳下来,不禁惊诧:“谁这么早,不顾寒冷,站在门口?”走近一看,原来是耿恭的母亲,少年大吃一惊:“伯母,您、您怎么在这里?”耿母正凝神远望,哪里料到会有来人,一张皱纹横生的脸上,充满了惊惶之色,她费力地挺了挺弯弓一样的腰:“小伙子,是你?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少年有点羞涩,低下头来,手指摆弄着衣角,小声道:“伯母,是的,我是马镌,我、我、我来看耿大哥,他今天不是要去北方打仗吗?他、他人呢?” 耿母叹息一声,指着远方,道:“虎子早走了,天还乌黑着,就和吴猛、李敢走了,说要早点到北边边陲去,早日攻克上原。唉,我也是放心不下,几十年前,他父亲出征时,也是这般心急,也是这么早,后来……” 耿母停住不语,两行浊泪滚滚而下。马娟怔住了,一种空空的感觉涌上心头,令她十分难受。她没有料到,来这么早,依然未能看到耿恭,难道这是命运吗?想到耿恭此行危险重重,不禁掉下泪来。一老一少,倚着门,望着耿恭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天渐渐亮了,马娟扶着耿母,一步步走了进去。耿府大门,如一张巨口,将两人吞没。 大地寂寥,冷风如刀。冰冷的铁甲战袍上泛着点点寒光,一千汉兵纵马急行,奔腾的马蹄声,有如黄河之水,踏碎了晨曦。一个黑脸大汉,不时回头,挥舞着双刀,大声催促道:“快点,快点,别他妈的磨磨蹭蹭……”耿恭双眼坚毅,死死盯着远方,心想:“打下上原算什么?作为功臣之后,攻取上原,再克五谷,才显得我耿家的厉害!” 班超召集部下,只在家喝酒赋诗,比武论剑,谈兵论道。部下开始还有心玩乐,几天之后,一个个都十分纳闷,坐立不安,有人问道:“耿恭倍道行军,不分日夜。可将军终日只顾喝酒玩乐,不发一兵一卒,究竟是什么原因?” 班超抚掌大笑:“你们只管安心喝酒,养足锐气,本将自有神机妙算,五谷算什么,就是上原,也尽在我股掌间!” “将军有什么妙计?” “天机不可漏露。” 部下本因班超出身书吏,资历甚浅,又不是功臣之后,难以服众,心里都十分轻视。现在听了他这番言语,更加失望,相视摇头退下,私下议论道:“这班超就是个书呆子,提笔写写字,作作文章还行,怎么能行军打仗呢?”更以为班超心怯,遂不听号令,军纪松驰。班超也不以为意,只是每日纵酒作乐。 有人告诉窦固,窦固大惊:“班超误我!班超误我!”于是径往班超家,见班超正聚众喧哗鼓噪,气愤不已:“班将军为什么只图一时欢乐,而误千秋功名?” 班超挥退众人,请窦固上坐,道:“将军误会了。我这么早,怎么是贪图享乐?确实胸有所谋。”遂将计策徐徐道出,窦固脸有喜色,叹道:“西域之行,非班将军莫属!我还有什么忧虑的!” 再过得数日,班超奋然道:“我们酒也喝够,玩也玩够了,明日辰时出师,请各位按时行军。”部下军吏不以为意,次日松松散散,陆续而来,许多人迟到,等到军吏全到,已是午时。 班超带领亲兵,按剑阻住迟到的人,道:“军令如山,我昨日说辰时出发,现在已是午时,人才到齐。哼,按军令,所有迟到的人都给拖出去砍头!”众人一惊,冒出冷汗,班超看了看,又徐徐道:“念在用人之际,我不杀你们,但是,最后一名迟到的人,必杀无赦,不杀不足以正军纪!”话音刚落,冲上几名亲兵,拖走最后一个到的人。片刻,一声惨叫,一个血淋淋的人头献了上来,众人大惊,才知班超外柔内刚,再不敢轻视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10章 独入虎穴(上) 耿恭率一千兵风餐露宿,日夜行军,非常辛苦。 幸好耿家三世为将,素有威信,耿恭与士兵同甘共苦,无论吃住行,都与普通士兵一样,毫不特殊。因此,士兵相率而服,众志成城。越往北,天气愈冷,风沙弥漫,铺天盖地。这日扎营后,耿恭带着吴猛、李敢巡视各营房。李敢道:“哥哥,明天过太原郡,听说太原郡有一种酒,十分烈,像火一般,喝到肚里,像是千百把刀在肚里刮哩。碰到这鸟天气,这么冷,要不搞一点过来,活动活动筋血?” 耿恭眉头一皱:“敢弟,这是行军打仗,怎么能喝酒?喝了酒,万一敌人来了怎么办?”李敢道:“哥哥,以前不是有个叫项羽的,每逢打仗,便要大喝一顿,杀起人来,跟切菜一般,好生厉害,怎么叫喝酒不能行军打仗?” 耿恭脸色一沉,吴猛忙道:“敢弟,耿大哥说了不准喝酒,便是军令,你怎敢违抗军令!这可不是乱山冈!” “军令,军令,一天到晚是军令,哪有那么多军令?哼,不喝就不喝,有什么稀罕的……”李敢喃喃自语,一张黑脸阴了下去。 这时,前方营帐里传来一阵惨叫,声虽不大,却有一股撕心裂肺的味道。耿恭脸色一变,循着哀声,掀帐进去。见一条燕颔虎颈的八尺大汉,横在床上,裤子挽到膝盖,小腿乌黑,肿得与大腿差不多大。他满头大汗,紧紧咬住被子,忍受着无边的疼痛,仍不时呻吟几声,耿恭问:“怎么回事?” 旁边的士兵道:“耿将军,他叫范羌。傍晚扎营之后,我和他一起去捕猎,突然闯出一只老虎,范羌引弓,射中老虎,老虎转头跑了。我们随后便追,追了许久,却见突然范羌大吼一声,倒了下去。扶他回来,一看,他的小腿便肿成这样了,上面有几个细细的齿印,估计是毒蛇咬的。” “毒蛇咬的?现在是冬天,怎么会有毒蛇?”吴猛道,突然省悟:“对了,我在凉州做生意时,听说北方有一种蛇,性情暴烈,即使冬眠,也能暴起伤人。这种蛇奇毒无比,被咬者需要将毒血吸出,一旦攻心,必死无疑。但是,这血却是十分的毒,常人……” 这时范羌早已神智不清,连咬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耿恭见状,二话不说,弯腰俯身,趴在范羌的小腿上,张嘴含住伤口,用力一吸,一股强烈的腥臭味扑鼻传来,耿恭感觉胃在急剧收缩,可是,他顾不了那么多,皱着眉毛,用力吸完一口,吐倒,再吸一口。 吴猛急了:“大哥,大哥,这血也有毒,你是军中主帅,怎么能这样……”李敢扑上去,一把抱住耿恭,往后便拉。耿恭一挣,昂然道:“正因我是军中主将,士兵有难,当然义不容辞,奋不顾身!”话完,又趴在伤口上,吸了起来,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黑血。 旁边的士兵感动得满脸泪水。 吸了十几口,耿恭再也忍受不住,头一偏,倒地地上,晕了过去。正如吴猛所说,蛇毒剧烈,被咬人的血中也有毒素,吸的时候,难免会吞下一些毒血,让人无法承受。 耿恭悠悠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 吴猛、李敢等人都围在身边,见耿恭睁开了眼睛,不禁吹呼:“大哥醒来了,大哥醒来了……”耿恭挣扎着要爬起来,可全身酸软无比,费力道:“范羌怎么样了?” “啪”地一声,一人跪在床前,垂首泣道:“耿将军,我便是范羌。我如此卑微,你却不惜千金之体,奋不顾身,帮我吸血,救我一命,这样的大恩大德,我范羌永世难报!从此以后,我范羌便是你的人!风里雨里,刀里火里,只要耿将军一声令下,我范羌便是死上一万次,也绝不皱一皱眉头!”耿恭见范羌虽病后初愈,但精神抖擞,眉目间有一股英武之气,不禁心喜:“范羌,听说你箭术精良,双臂有千斤力气,是不是真的?” “耿将军过奖了。我是猎户出身,自小就随着长辈,成天在崇山峻岭间打猎,有些蛮力,识得些箭法,又喜欢耍拳弄棒,父亲便让我从军。” “好、好、好,学成文武艺,贷与帝王家。既有一身本领,理应上为国效力,下为家立功!好,我大汉,又多了一名勇士了!”耿恭看到吴猛、李敢脸色有些发黑,坐在一旁很是颓迷,问道:“你们怎么了?” 范羌道:“将军晕倒之后,我身上还有余毒,两位哥哥轮流替我吸出毒血,所以脸色不好。”耿恭赞道:“好。有情有义,有胆有识,不愧是我的结拜兄弟!这次去夺上原城,非常艰辛,还望大家团结一心,奋勇杀敌,早日克城!” 吴猛等人齐声应道:“不负将军所托!” 耿恭强撑病体,坚持行军,吴猛等人无奈,只得拔寨而行。那北风苍劲,哀号着满地奔跑,耿恭骑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勉力支持,心底不免涌出一股苍凉,心想:“父亲是怎么死的?母亲身体还好吗?镌、镌弟呢……”耿恭身强体壮,一天好似一天。经过这件事后,耿恭更加深得士兵拥护。 过得十余日,兵已距上原不远,隐隐约约可见城旁的高山。耿恭道:“谁去高山探探军情?”吴猛、李敢、范羌齐声道:“我去!”耿恭道:“去一个人就可以了,人多了反而不好。”李敢冲上前来,粗声喊道:“哥哥,以前说了,我是先锋,打头阵,探军情,当然是我去了,你们都别跟我争了。”说完,铜铃般的大眼朝吴猛、范羌一瞪。耿恭迟疑了一下,呵呵笑道:“也好,只是你一路小心,不要鲁莽,不要逞强,探得军情了,便速速回来。”李敢大喜:“我的好哥哥,放心了,我李敢这次绝对夹着尾巴走路。”说完,得意洋洋,哈哈大笑,朝着那茫茫远方,纵马离去。 李敢火急火缭,山一程,水一程,远远将耿恭等人抛到身后。这日,已到了山脚,抬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暗叫一声:“好大一座山!”只见山尖直插入云,山上到处都是树木,看不见前路。李敢拴好马,紧了紧腰带,抖擞精神,扯开双脚,觅路上山。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11章 独入虎穴(下) 茫茫一顿乱行,才发现一条小路,甚是陡峭。李敢抽出马刀,作为拐杖,一步步攀上去。爬了半日,累得汗流浃背。他找了个平坦地,一屁股坐下,骂道:“他娘的,走了半日,也没见半个鬼影。哥哥真是胆小,不如带兵过来,一拥而上,占了这座山,还要费什么神呢!”李敢摸了摸腰间,喜道:“哈哈,从洛阳到这个鸟不屙屎的地方,嘴都淡出个鸟来了,实在没味,今天哥哥们都不在,没人啰嗦了,恰好可以过过酒瘾。”李敢摸出一壶酒,头一仰,咕咕咕喝掉了大半。 原来,李敢嗜酒,却不挑酒的质量,酒性越烈越好,他喜欢醉后失天地、我却独天涯的感觉。太原酒烈,天下无双,李敢早就垂涎三尺了,偷偷藏了一壶酒,耿恭在,他不敢喝,只好随身藏着。忍得实在难受,忍不住时,只好抱着酒壶闻来闻去。这时没了约束,那里还管军令不军令,酒入咽喉,如火在烧,一口接一口,不多时,便喝了个底朝天。李敢歇息一会,晃晃头,迈开步子,一摇一晃,又往上爬去。只觉头晕腿沉,走了半晌,也没走多远。冷冷的山风一吹,肚里翻江倒海,忍耐不住,扶着树不住呕吐。 突然,树后冒出五个人影,疾奔而来。李敢大喜,抽出马刀,兴奋道:“哈哈,终于看到几个前来送死的人了!哼哼,宝刀啊宝刀,我跟耿大哥后,你饿了许久,今天让你喝点人血,发市发市。”那五人欺他酒醉,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砍。李敢举刀相迎,一刀剁倒一人,再一刀,又放倒一个,余下三人一惊,他们没有料到,这个醉醺醺的黑大汉这般厉害,转身便逃。 李敢好不容易见了人,哪愿放过?持刀哇哇大叫,卷着舌头道:“别、别跑,看、看黑爷爷怎么、怎么杀、杀了你……”一路追赶,一路大呼小叫,可是喝了酒,头重脚轻,有心无力,走了一会,来到一条溪边,溪不宽,山水潺潺。李敢用力纵脚一跳,只听“扑通”一声,掉在溪里,溪水冰冷,李敢打了一个寒战,禁受不住,挣扎几下,居然晕了过去。 那三人逃去很远,回头一看,已不见了李敢。一人道:“咦,那黑疯子怎么不见了”另一人道:“奇怪,这疯子究竟是谁?这山上平时连个鬼影都没有,他怎么会来?我们还是去看看,不然将军又要责备我们。”又一人道:“不可,不可,那黑疯子杀人不眨眼,一把刀像催命符一样,我们去了,哪里还有命在?”三人商议来商议去,最后还是决定去瞧个究竟。 三人你推我搡,谁也不肯走先,好不容易捱到小溪边,一人突然惊喜道:“咦,这不是那疯子的刀吗?”另两人一看,果然有柄刀,上面隐隐还有血迹。“走、走、走,我们快去看看,那疯子醉了,一定是摔到小溪里了。”三人怯意全消,争先恐后,顺着溪水,往下寻找。走不多时,看到一条黑大汉仰面跌在小溪里。一人举刀便砍,另一人慌忙挡住,道:“杀了干嘛?留个活的,绑着他去见将军,也好让别人知道咱们的本事!” 三人七手八脚,将昏迷的李敢捆了个五花大绑,一步一步往山上抬。山路陡峭,走路都艰难,何况还抬了一个人?三人苦不堪言。一人气恼,将李敢往地上一抛道:“太累了,这黑疯子像头猪一样,这么重,活人都给累死了,不如一刀杀了,提了头见将军,也是一样。”说完,拿刀便砍。另一人慌忙拦住:“都抬了这么久了,这时一刀杀了,岂不前功尽弃?不如弄醒他,押着他走路,这样省事些。” “不怕他醒了伤人?” “怕啥,捆得严严实实的,又没有刀,这种人若对付不了,那也是白活了。” 三人生了堆火,将李敢放在旁边烤着。不一会儿,有了热气,李敢徐徐醒来,一挣,发现自己被捆得像个粽子,不由怒气冲天,爬起来,破口大骂:“龟儿子,放开黑爷爷,爷爷杀了你们!” 一人也是霹雳性子,顿时怒气冲冲,二话不说,飞起一脚,将李敢踹落在火中,须发皆燃,李敢“啊”地惨叫一声,瞬间变成了一个火人,那身上绳索登时也被烧断。李敢大喜,忍痛从火中爬出,然后往地上滚了几滚,身上的火灭了,散发阵阵青烟,一股头发、衣服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李敢爬起来,抡起醋钵大的拳头,照着那人面门狠狠砸下。那人无处躲避,顿时眼冒金星,一丝苦味从嘴中涌出,鼻血如溃堤之水,飞流直下。他“哇”地一声,抛下刀,转身而逃。另两人吓了一跳,也随在后面,拼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李敢受尽了羞辱,气急败坏,那烤焦的头皮隐隐作痛,如何肯放过他们?俯腰拣起刀,随后便追。一边逃得快,一边追得急,眼看追不上了,李敢急得五脏内生烟,眉头一皱,将两把马刀狠狠一掷,刀刀如流星划过,只听“啊”地一声惨叫,一刀插入了一人的后背,那人倒在地上,脚不停地抽搐。而一刀却落空,掉落在地。另两人怔了一怔,逃得更快了,李敢大吼一声:“站住!不然老子用箭射死你!”声如奔雷,震得两人耳膜嗡嗡直响,腿一软,竟站住了。李敢取过刀,飞窜过来,道:“龟儿子,告诉爷爷,山上有多少兵?” 一人浑身发抖,吞吞吐吐道:“不、不、不多,50人。” “50人?这济什么事?为什么不多派些兵?这分明是看不起我们!”李敢更怒了,瞪圆双眼,脸上杀气大增。 “本、本、本来有、有一千人,山上冷,运送粮食困难,后、后、后都撤到、到城里去了。” 李敢不耐烦再听,呵呵笑道:“好,看你老实,老子就让你死个痛快吧!”手起刀落,闪过两道寒光,两个吃饭的家伙滴溜溜滚落下去,啃泥土去了。李敢哈哈大笑:“痛快,真是痛快。” 李敢心里盘算:“哥哥叮嘱我不要逞强,分明是看不起我。哼,我今天单枪匹马,休说这50人,就是500人,我一样杀他片、片什么不留的,夺了这山,看他们有什么话说!”又转念想了一想,向一具身材与自己相仿的尸体瞅了又瞅,然后倒拖过来,剥下衣服。只听“啪”地一声,那人身上掉出一只羊腿、一壶酒,还有生火石。李敢正饿得很,当然大喜,叫道:“这龟儿子真是孝顺,知道黑爷爷想吃东西了,不错,不错!”三下两下换了那人衣服,揣好生火石,一手持酒,一手持羊腿,风卷残云,瞬间吃得干干净净。 李敢酒足饭饱,沿着山路,攀爬上去。天惭惭黑了,冷风仍在吹,李敢汗流浃背,好容易爬到山顶,看到隐隐有些灯火,本想挺刀杀进去,转念又想:“那个书呆子哥哥成天念叼着打仗要出其什么意,攻其什么备了,好,我就等他们睡着了,再冲杀进去。”李敢伏在枯草里,紧紧盯着几盏灯火。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12章 出其不意(上) 夜已深,黑暗如血盆大口,吞噬着一盏盏灯火。终于,只残留最后一盏,在呜号的风中左右跳动,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李敢按紧了手中的马刀。 一个巡逻的兵,缩着头,裹紧大衣,喃喃道:“该死的天,这么冷……”突然,喉头一甜,便倒在地上,连哼一声都来不及了。李敢嘿嘿一笑,抹了抹刀上的血,窜到营房后面,掏出生火石,心想:“哥哥们说我做事粗鲁,哼,今天我也有妙计,哈哈。”心里想着,手上不停,火星冒出,点燃了营房。火借风势,眨眼间窜起老高,飞舞的火苗盘旋而上,如同一条火龙,瞬间吞没了营房。李敢不慌不忙,持刀守在营房的门口。 营房乱成一锅粥,惨叫声不绝于耳。那鲜卑兵,睡得沉的,直接随祝融去了极乐世界。侥幸醒来的,来不及穿衣,一个个仓皇而逃。李敢正守在门口,他早已穿上鲜卑兵的衣服,这火烧眉毛时候,鲜卑兵那里辨得真假?以为是自己人,毫不留意。那知李敢二话不说,手起一刀,砍落一颗人头。又一个出来,又是一刀,如此再三,营房门口堆了许多鲜卑兵的尸体。 正杀得痛快,营房外驰来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匆匆忙忙起来,看到李敢守在门口,便用长矛在李敢的头盔上点了一点,怒吼:“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救火?”李敢也不答话,飞奔上去,举刀直砍。那人措手不及,掉下马来,李敢再复一刀,却没将头剁下来,就着火光一看,刀刃都卷了,他将刀一抛,连叫数声晦气,看看地上这人居然佩了两柄马刀同,剑柄镂着花纹,很是漂亮。李敢径直摘了,掂了一掂,笑道:“好刀!好刀!看来,这是个将军了,这么好的刀,却留着不用,今天用你的刀,砍你的头,你也不用怪我黑爷爷了。”说完,轻轻一割,一颗人头滚出好远,李敢大喜:“好刀,好刀!” 这时,又有数人哇哇大叫着冲出来,被绊了一下,跌了一跤,一看,居然是几具尸体,吓得魂不附体。李敢狞笑着冲上来,一刀一个,结果了性命。火苗冲天,越烧越大,数里外都能看到。李敢在火边守了一阵,再无人逃出,十分扫兴,道:“他娘的,才这么几个人,杀得真不过瘾。”他离开营房,走了数步,忽然发现不远处还有一间小房子,大喜,道:“刚杀得不过瘾,哼,再找几个人来杀杀,那才叫痛快!”三步并作两步闯了进去。房子装饰极尽豪华,李敢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发现半个人影,倒找出各种各样的酒,非常高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着桌上的牛肉,大嚼大喝,不一会便酩酊大醉,倒在地上,扯过一床毯子,呼呼大睡。 李敢走后,耿恭同吴猛等人继续行军。这晚看到山上火光冲天,映亮了半边天,耿恭大惊,跌足摇首道:“那火怎么回事?难道是敢弟放的?我再三叮嘱他小心谨慎,为什么这么快就忘了?这火一放,那不打草惊蛇了?想夺下这座山,那可是千难万难了。” 吴猛也急道:“敢弟这人,落草为寇后,杀人放火的事做多了,胆子大得很。这上原城守将看到这满山的火,必会派兵来援,阻住山口,作为一道屏障,那时,上原城难以攻下!哥哥,好在我们距山也不远,咱们赶紧行军,抢在鲜卑前占住此山,当可无忧。”耿恭道:“传令下去,急速行军!” 人衔枚,马裹足,一千汉兵展开队形,如一千只虎狼,疾风暴雨般猛向那山扑去!急急行军,几个时辰后,已到山脚,找了个坡缓的地方,爬上山去。忽然,范羌趴下,侧耳贴在地上,神情严肃,一跃而起:“将军,不好了,许多人马,正往这边赶来!我料是鲜卑援军来了!”耿恭手一挥:“停止前进,寻找隐蔽,全军弯弓搭箭,听我号令,准备杀敌!”汉兵散开,找好藏身之地,或隐在树后,或躲在石头后,箭已上弦,四下静悄悄的,风呼呼吹着。 火光映照下,远处兵马的身影逐渐清晰,一队鲜卑兵朝山这边急急奔来,足足有几千人。到了山脚下,这列人马没有丝毫犹豫,径往山上跑去。这是耿恭第一次直面对敌人,那沙盘之上,耿恭曾多少次排兵布阵,与敌军交手。然而,那只是沙盘,没有刀剑,没有战马,一切只是纸上谈兵。耿恭死死盯着,心怦怦直跳,手心冒出汗来,坚毅的脸庞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慢慢地,鲜卑军已有一半爬到山上,耿恭大吼一声:“射!” 风云突变!原本静悄悄的山腰,突然响起震天的呐喊声。无数汉兵,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样。一支支利箭,如同雨点般,猛烈地倾泻在鲜卑军上方。 鲜卑兵吓得目瞪口呆,纷纷中箭,登时大乱。前军连滚带爬,扭头往山下俯冲而逃;后军莫名其妙,尚不知情,还在往山上前进,这样碰撞在一起,有人摔倒了,有人被踩踏了……乱成一团。为首的将军大急,高声吼道:“不要乱,不要乱,躲到树下!躲到树下!”拨出刀,砍倒几个逃跑的兵,稍稍有了一丝效果。 范羌见了,道:“打蛇打七寸,我将那将军射死!”然而,那将军隐在千军万马中,位置不好,况且灯光微弱,难以辨识,范羌有心要在耿恭面前施展手段,当然不肯罢休,纵马跃出,猿臂轻展,拈弓搭箭,狠狠一箭射去。只见箭如奔雷,瞬间消失,却从鲜卑兵胸口透过,劲道未衰,再插入那将军胸口,将其射落马下!鲜卑军军心刚稳,然主将中箭,立即惊骇不已,没命逃跑。几个亲兵从地上扶起那将军,保着他,随众溃退。 耿恭大喜,赞道:“好本领,好箭法,不愧有射虎的本领!我大汉有这种良将,还怕西域、匈奴不平吗?”随即抽出剑,往前一指,高声道:“鲜卑军的将军被射死了!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大汉的勇士们,用我们的战马,踢碎他们的脑袋,掀翻他们的炉灶,踏平每一寸土地!”说完,一马当先,杀入鲜卑军中。汉军士气高涨,跃马高呼着杀向前来。鲜卑军的将军被射落马下,许多鲜卑兵亲眼见到,混乱之间,也不知将军死活,一个个心惊胆战,全无斗志,无心抵抗,只是没命地奔逃,丢下一具又一具尸体,血流成河,染红了半山。这样追杀了几公里,已到了上原城下,耿恭手一挥:“停止追击,就地回军。”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13章 出其不意(下) 范羌不解,问:“将军,已见城门,成败在此一举了,何不一鼓作气,荡平鲜卑呢?”吴猛道:“穷寇莫追,如果城内鲜卑倾巢出动,前来接应,与我决战,我军兵少,难以取胜,不如回军。” “不错,我军占据高山,城内动静尽在我眼底,哪有不胜的道理?”耿恭说完,引军徐徐而退。此时,无数鲜卑军从城内涌出,见汉军纪律严明,井井有条,惧怕有埋伏,不敢追击。 汉兵到了山上,营房已烧成灰烬,不见李敢身影。吴猛心急如焚,双目含泪,四处寻找,高声呼道:“李敢,李敢,你在哪里?”喊声凄切,满山回荡。然而,寒风阵阵,夜沉如水,哪里有李敢的回应?过了一个多时辰,看见旁有一屋,入内一看,见李敢浑身酒气,躺在毯子里呼呼大睡,鼾声惊天动地,不禁又气又好笑。吴猛一摇,哪里摇得醒?找来一桶冷水,当头淋下,李敢一激灵,打个寒颤,立时醒了,醉意未消,双眼迷离:“哥哥怎么跑到梦里来了?” “来人,将李敢拿下!”耿恭大怒。上来两个士兵,扑上去将李敢从毯子里拎出来,按在地上。“李敢,本将三令五申,不准喝酒,为何视军令为儿戏?大敌当前,居然醉得不省人事,要是误了战机,你如何担当得起?来人,将他拖出去砍了!” 吴猛、范羌等人慌了,啪地跪下求情:“耿将军,敌人还没有打败,便杀自己人,于军不利啊!念在李敢只身夺下这座山,功过相抵,饶他一命,戴罪立功!”耿恭哪里想杀李敢,不过作作样子,有人求情,乐得同意,板着脸叱道:“李敢,念你今日有功,暂且饶你一命!今后再犯,定斩不恕!” 李敢如一块焦炭,甩了甩头上的水珠,裂开大嘴,呵呵笑道:“虽然无功,但也叫我杀得痛快了,连刀都砍钝了。不消说,下次打仗,哥哥还得让我打先锋,你们谁也不许和我争!” 大家见李敢头发、衣服都烧焦了,一副狼狈的样子,相视而笑。吴猛道:“哥哥,刚与鲜卑军作战,你为何要等到一半兵在山上,一半兵在山下时,才下令出击,为什么不在鲜卑军刚至山下,就俯冲而攻呢?” 耿恭用毛巾擦了擦手,想起刚才痛快淋漓的一场血战,双眼放出光来,第一次出击,就取得这样的胜利,怎么能不兴奋呢?耿恭道:“半渡而击,这是兵法要领,山虽不是河,但精髓却是一样。试想,我军俯冲,倘敌人架起长矛、长刀,并辅以利箭,谁还能俯冲?谁还敢俯冲?那不是自寻死路吗?但敌军一半上山,形势立即不同,如何能架长矛、长刀?山上敌军一溃,山上山下相挤相撞,必会乱成一团,这样进攻,当然战无不胜了。”吴猛、范羌等人相率叹道:“将军神机妙算,不愧是将门之后。” 上原城内,守将檀石光躺在床上,捂着胸口,哼哼唧唧,刚才一战,让他心有余悸。胸口这一箭,幸好先穿过了前面那名士兵的身体,消去劲道,更兼自己身披铠甲,否则,早就阵亡,饶是如此,这一箭仍让他吃尽了苦头。汉军之中,怎么会有箭法如此高明的人? “汉军如同虎狼,攻势凌厉,进退得宜,纪律严明,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厉害了?是谁呢,在指挥这支队伍?”檀石光想起刚才的惨败,不禁叹息。他久经沙场,见多了恶战,但像今晚这般出其不意、一边倒的局势,却从未经过。当年夺取上原城时,汉军羸弱,不堪一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占了城墙。 檀石光思索良久,想不出破敌之计。上原兵少,五谷兵多,而且五谷守将檀石阶又是自己的哥哥,看来只有向他求救,才能击败汉军,守住城墙了。檀石光忍痛爬起来,提笔写完求救信,已是精疲力尽,大汗淋漓了。他交给亲兵,叮嘱道:“速速将此信交与五谷守将檀将军,快去快去,不可耽搁时日。”亲兵领命,直奔五谷。 烛火昏暗,无边的黑暗将上原吞噬。檀石光忍痛在军营走了几圈,他知道此时不能倒下。军营到处是伤兵,血迹斑驳,呻吟不断,士气低迷,檀石光又气又怒,下令道:谁也不许哀叫,违令者斩!并拖出几个仍在惨叫连连的士兵,一刀一个,砍下头来,军心稍振。檀石光从未有这般惨败,气急攻心,胸口又痛将起来,咬紧钢牙,强忍着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攻城的喊杀声,檀石光顾不得胸痛,一弹而起,趋行到城头,守兵手执兵器,满脸惊惶。 檀石光抬头一望,大惊,只见侧面山上布满无数火点,不下万人,喊杀声从山间传来,震耳欲聋,登时心慌意乱,心想:“汉军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怎么办?怎么办?”他急召全军守在城头。 喊杀声响了一阵,突然又变得安静,只有风呼呼吹过,檀石光站在城头,睁开疲惫的双眼,守卫良久,毫无动静,遂下城休息。才闭上双眼,喊杀声又冲天而起,比前次还要猛烈,檀石光又爬将起来。兵士疲惫不堪,又冷又伤,站在城头瑟瑟发抖。檀石光拨刀砍死两个睡觉的兵士,大声喝道:“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随时准备战斗!”又是一场虚惊。檀石光下城养伤,没料到喊杀声再起。如此三番,这一夜好容易过去,檀石光已累得心力憔悴。 第二天,一条黑大汉,手执马刀,带着数十人前来挑战。檀石光已是惊弓之鸟,哪里敢应战,只是一意坚守,丝豪不敢松懈。黑大汉见檀石光不出,破口大骂。檀石光不理不睬,随他如何可痛骂,只是不出。黑大汉见状,索性坐在城下,号令士卒,摔跤为乐。这般模样,更令檀石光不敢出城应战。好容易挨到晚上,黑大汉退去。檀石光捏着一把汗,那让人烦恼的喊杀声,又是几度响起,几度平息,檀石光欲置之不理,又怕被趁虚攻入,累得他生不如死,十分彷徨。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14章 将遇良才(上) 第十章将遇良才 这当然是耿恭计谋,他占据有利地形,不想让士兵牺牲,便生出一计,在林间遍布火把,作为疑兵,夜晚分兵鼓噪,白天由李敢叫战,日夜不休,让檀石光筋疲力尽,无所适从,再来攻城,自然兵不血刃,一攻而克。 这晚,冷月悬空,静夜无声。一千汉兵紧握弯马长矛,一个个宛如苍松一般,昂然挺立在山顶的讲武坪中,甲盔泛光,雾气迷漫,涌出一股腾腾杀气。耿恭剑眉紧锁,脸上溢出一丝激动,他缓缓抽出剑,高声叫道:“虏兵已疲,今晚一战,大家奋力,攻城拨寨,便在今日,只许向前,不许后退,违令者斩!”将士一同高呼:“只许向前,不许后退!只许向前,不许后退!”声震于野,气势如虹。 耿恭引兵到城下,月华如练,冷冷地倾洒在城墙上;寒夜静谧,城墙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耿恭不禁有些诧异,心想:“檀石光虽然多疑,却也久经沙场,为什么一反往常,不在城头布兵?那些兵到哪里去了?难道有诈?”耿恭犹豫了一番,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架起云梯,准备攻城。突然,一声炮响,宛如惊雷,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刺耳。城墙上跟着树起一面旗帜,上面绣着斗大的一个“班”字。耿恭惊得目瞪口。旗下徐徐走出一人,深冠长袍,玉佩悬腰,唇红齿白,十分地儒雅洒脱,这人便是班超,他冲着耿恭一笑,深深一鞠,道:“耿将军,别来无恙。” 李敢高高扬起手中的刀,鼓起两个核桃般的大眼,厉声喝道:“班书呆子,你给黑爷……我下来,这座城,我们攻了好几天,檀石光那老贼被我们杀得马上就要死了,你凭什么来拣现成的?快滚出来,不然,黑……我认得你,手中的刀却不认得你!”耿恭无比懊丧:“敢弟,不要胡说,大丈夫光明磊落,输便是输了,那还有什么话说?”李敢不服,叫道:“哥哥,这城本是我们攻的,书呆子凭什么来?现在又拣了条死鱼,哼,这面真是比地皮还厚……” 李敢还在喋喋不休,惹动耿恭怒气,大吼一声:“住嘴!”李敢耸拉着脑袋,嘟着嘴,站在一旁,不敢再作声。吴猛与范羌暗暗称奇,心想:“这班超从里杀过来的?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占了上原,难道五谷早已攻下了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班超大开城门,迎接耿恭入城。坐定,耿恭迫不及待地问:“班将军既然攻克上原,想必五谷早已收入囊中,是不是?” “当时未能攻下,但此时应该攻下了。” 李敢勃然大怒,冲上前,挥舞着拳头,喝道:“五谷都没攻下来,你就来攻上原,这不是故意与我们过去吗?”班超神色不改,笑了笑,道:“壮士不要着急,五谷守将檀石阶的人头想必已至上原了。”话音刚落,一个雄纠纠的壮汉,昂然闯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人头,暗红的血点点掉落在地上。 壮汉将人头往地上一掷,一脚踩住,双手抱拳,行了礼,道:“班将军,按您的计策,属下已将五谷攻下,这是守将檀石阶的头颅。” “好,把檀石光的人头一并拿来!”班超站起来道。 不一会儿,檀石光、檀石阶的人头已并在一起,班超指着道:“耿将军快看,石阶、石光是双胞胎兄弟,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这时,耿恭心里有千百个疑问,不知从何问起。班超自然看在眼里,笑道:“耿将军且坐,容我慢慢讲来。” 原来,班超行军之前斩杀一名士兵后,全军肃然,无人再敢轻视班超,军令一出,全军必从。然而,这行军路线却有些奇怪,居然朝往五谷与上原中间的方向。部下坐不住了,陈虑问:“班将军,为何不径往五谷?耿恭出身将门,智勇双全,恐怕这时已在进攻上原了。”班超哈哈大笑:“我正要他进攻上原哩。你们只管行军,我自有妙计。”众人虽有怀疑,却不敢违抗。 汉兵蜿蜒行军,走过千山,来到一个峡谷。峡谷漫长,两岸为山,枯木横生,落叶纷飞;中间深陷下去,却是一条路,满是碎石,十分狭窄。班超爬上峡谷,举目四望,荒无人烟,不禁大喜:“就是这里了,这与书上写的一模一样,我没有记错,全军停止前进。”班超唤来部将,安排士兵多置弓箭、石头,伏于峡谷两侧的枯草中。部将莫名其妙,自思这里人迹罕至,寒风凛冽,躲在这里干什么?喝西北风么?他说和书上写的一模一样,这不是书呆子吗?他们暗自哂笑,却惧怕班超,只得照令遵行,不敢松懈。 这几日,班超神情甚是紧张,不时向狭谷张望,部将莫名其妙,也伸长脖子,却什么都没有。这一日中午,诸将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忽峡谷之中隐隐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鲜卑士兵,正纵马从峡谷中驰过。陈虑来报,班超俯视脚底的鲜卑兵,大喜,道:“传令下去,所有人打起精神,数日之后,将有鲜卑军通过,大家听我号令,随时准备应战。”陈虑等人半信半疑。 又过了数日,果然隐隐有千军万马奔来,班超趴在地上,倾听一番,喃喃道:“来了,来了,好得很,好得很,纵有上万人马,今番也得一个个向阎王爷报到了!”随即唤来部将,道:“鲜卑军已来,听到第一声炮响,迅速用石头,将峡谷前后两端塞住。听到第二声炮响,全军用箭、石头等进行攻击。”过不了多久,只见旗帜蔽空,一队鲜卑军,前为骑兵,后为步兵,一个个刀枪锋利,甲盔锃亮,足足有五千人以上,正急速奔入峡道。陈虑等人见了,方叹服班超神机妙算。 班超伏在草丛中,紧紧盯着鲜卑军,满脸凝重,眼睛一眨也不眨。这时,鲜卑军后队已全部进入峡谷,班超大喜,手一挥,一声炮声,只见无数巨石翻滚而下,扬起黄尘,遮天蔽日,峡谷前后两端被堵得严严实实。鲜卑军大惊,发现早已进退两难,顿时乱成一团,你推我挤,有的干脆弃马爬山,苍惶而逃。这时,又一声炮响,无数弓箭、石头、木棍从天而降,密密麻麻,无比凌厉,鲜卑军无处躲避,碰着就伤,挨着就亡,凄厉而绝望的哭喊声响彻山间,久久回荡。过得许久,峡谷终于悄无声息,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留下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15章 将遇良才(下) 冬风凄凄,尘雾蒙蒙。陈虑等人拜伏在地:“将军神机妙算,不损一兵一卒,便将鲜卑军杀得一个不留,真是天人啊。”班超茫然地站在峡谷顶上,一脸悲伤,摇头叹息道:“唉,为一己功名,杀人无数,十步之内,寸草不生,必会折损我班家福德,恐我家人,以后会遭报应,无从躲闪呢。”陈虑眉头一扬,安慰道:“将军,除恶即是扬善,行军打仗,为国为家,自有伤亡,何必要耿耿于怀” 班超怔怔望着血流成河的谷底,不禁唏嘘:“一将功成万骨枯。长平之战,白起诛四十五万赵兵;十面埋伏,韩信也杀楚军无数,两人皆不得善终。我虽然一心为国,不存私念,但阴德已损,不可挽回。”言语之中,蕴含着深深的遗憾。良久,班超又道:“传我将令,速入峡谷,换上鲜卑战衣。如有幸存者,不必屠杀,带来见我。” 谷底,血气呛人,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扭曲的尸体,插满了箭,如同刺猬一般,那死前的恐怖还残留在脸上,栩栩如生,不忍卒看。汉军极力搜寻,勉强凑齐千余件鲜卑战衣。几个幸存者,躲在死尸中,抱着头瑟瑟发抖。陈虑好言相慰,带来见班超。这些鲜卑兵何曾见过这般惨战,早已吓得肝胆俱碎,见了班超,十分畏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班超一个个扶起,轻言道“你们不必害怕,我不会杀你们的。待这里战事一了,我自然会放你们回家团聚。但现在,只得委屈各位随军同行。”众人稍稍放心,一齐叩头拜谢。 班超忽然指着一人,温颜道:“你过来。”那人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来,跪下道:“见过将军。”班超急忙扶起,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便是上原守将檀石光的使者,前日我见你一人一骑,从峡谷通过。”那人毕恭毕敬道:“将军明察秋毫。” 班超解下衣服,披在那人身上:“天寒地冻,你衣裳单薄,又满是尘土,如不嫌弃,这件随我十余年的战衣,就送给你吧。”那人感激涕零,坠泪道:“活命之恩,难以为报。现在将军又解衣衣我,令我受宠若惊,永世难忘,不知如何报答将军高山般的恩情?将军如有命,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班超点点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来人,上酒上肉,好生招待。”话音刚落,立马上来几个汉兵,抬过一条长长的案几,上面摆满了烤鸡、烤鸭、走兔等,还有几壶美酒,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那人暗自咽了咽口水,无比感激:“将军有什么命令,尽管吩咐,至于酒肉,却不敢受用。” “不用客气,你们若不吃这些酒肉,便是看不起我班超,就算有什么事需要你们帮忙,我也不说了。” 鲜卑兵日夜兼程,疲惫不堪,又经此惨战,死里逃生,一个个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直勾勾地盯着酒肉,终于有一人忍受不住,俯下身来,拿起酒肉,狼吞虎咽,余众当然也争先恐后,大嚼大喝起来。鲜卑兵酒足饭饱,那使者嘴一抹,拍了拍鼓胀的肚皮,昂然道:“将军,请您吩咐吧。” “恭敬不如从命。我将兵分两路,每路五百兵,使者与我同行,共讨上原;余众跟随陈虑,共讨五谷,到了城下,你们赚开城门,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陈虑一怔,心想:“班将军也太胆大了,怎么能告诉俘虏的进军策略呢?”急忙阻止道:“将军,难道你不怕他们临城变心吗?一旦这样,那可弄巧成拙、全军覆没啊,还望将军收回成命,三思后行!”班超淡淡一笑,道:“我以信待人,人必以信待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鲜卑使者拜伏在地:“将军待我等恩重如山,又这么信任我们,水可断,山可崩,天地可倾覆,但我们,决不会辜负将军!” 无边的夜,笼罩着起伏不定的山恋,寒风吹走了峡谷最后一丝杀气。那横七坚八的死尸,仿佛诉说着战争的残酷,春闺中,多少红颜变成怨顷妇,多少家庭支离破碎……班超抱笛坐在狭谷顶上,俯瞰无数尸体,一阵哀伤的笛声响起,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第二日,班超唤过陈虑,叮嘱一番。汉军兵分两路,各自进发。不出数日,班超兵至上原。檀石光正愁无兵可用,累日被耿恭骚扰,困苦不堪。半夜时分,听说五谷援兵到,喜不自禁,立即上城,一看,果然是自己遣出的使者,然而兵非常少,不禁有些恼怒,愠道:“我哥哥怎么只派这么点人来?这济什么事?” 使者扬声道:“檀将军,战事吃紧,我们马快,先行赶到,后面还有几千兵哩,将军休要烦恼,速开城门!”檀石光丝毫不疑,开门纳入。五百汉军缓缓进入上原城,檀石光召集部将,连夜设宴款待班超等人。檀石光举杯,不防班超抽出刀,当头劈下,檀石光措手不及,被班超一刀劈死。帐外的汉兵听得里面动静,一齐动手,杀入帐内。 突然变故,檀石光的部将莫名其妙,目瞪口呆,一个个如同泥塑木雕。汉兵如泉水般涌入,等拔刀反抗,已是不及,一个个被汉兵乱刀砍死。上原兵本少,被耿恭杀死许多,再经耿恭日夜骚扰,士气低迷,毫无斗志。班超带领的汉兵如狼入羊群,到处砍杀,快活得很,鲜卑兵一个个变成了刀头鬼。 花开两朵,话分两头。那陈虑带兵急急忙忙赶至五谷城下,喘着粗气喊道:“快开城门!快开城门!”守兵吓了一跳,伸长脖子一看,前面几个鲜卑兵隐隐有些认识,细细一想,这不是五天前,檀石阶将军派出去的援兵吗?怎么又折回来了?很是不解:“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陈虑浑身发抖,装作惧怕的样子:“不消说,不消说,汉兵太厉害了,他们埋伏在半路,前后夹击,不知死了好多人,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回来,快开门,不然汉兵追来,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那些守兵见陈虑等人的战衣上血迹斑斑,有的士兵还受伤,在一旁哼哼唧唧,遂不再怀疑,打开城门。陈虑一进城门,立即杀死守兵,纵火烧城。在几个鲜卑兵的带领下,径直杀入檀石阶府。檀石阶正呼呼大睡,被陈虑当头一刀,杀毙了事,剁下头来,飞马送至上原。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16章 惺惺相惜(上) 耿恭听完,不禁肃然起敬,叹道:“班将军虽为书生出身,却没有一丝书呆子气,胆大如斗,用兵老到,料敌如神,不费一兵一卒,夺下上原、五谷两城,真是大汉不世将才!他日出使西域,必能平复异邦,镇抚一方,立下旷世奇功,重兴武帝时以夷制夷的丰功伟业!” 班超道:“耿将军半山而击、遍布疑兵、虚实相扰,妙计层出不穷,哪里像一个初赴战场的毛头小子?明明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愧是将门之后!我先到西域,扫平南方,你随窦将军西征,那时我们团结一心,携手杀敌,共立不世之功,彪炳千秋,可好?”这番话说得耿恭热血澎拜,喜笑颜开,道:“大丈夫生于世,本该如此!你我年龄相仿,志趣相当,不如结为异姓兄弟,同生共死,同进共退,誓扫西域与匈奴,还我大汉北部边陲一片安宁!” “好!”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当即就在庭前,杀白马,屠乌牛,对着月夜,焚香起誓道:“念耿恭、班超,虽是异姓,今结为兄弟,以后同心协力,救困扶危,踏平西域,驱逐匈奴,上报国家,下安百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共鉴此心!”誓毕,两人报了生辰八字,却是同龄,耿恭月份稍大,遂为兄,班超为弟。 两人拜毕,李敢鼓着嘴,一张黑脸憋得通红,迫不及待道:“两位哥哥把子也拜了,该轮到我问了。”班超哈哈大笑,道:“看你那样子,我早知你有话要说,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知道五谷守将一定会救援上原,是不是?” 李敢抹了抹灰黑的脸,道:“书呆子哥哥真厉害,好像我肚子里的虫子一样,什么都知道。”众人哈哈大笑,李敢怒了,冲吴猛、范羌等人埋怨道:“哼,你们都想知道,却不敢问,硬要我李敢问,现在又来笑我,真不够兄弟。” 班超一脸凝重:“作为一个将军,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观阵图,不掌兵势,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我以前虽然是书吏,天天关在屋子里抄书,但留心天下事,对大汉东南西北边陲六百七十八个驻扎城了如指掌。上原与五谷的守将,檀石阶与檀石光,是鲜卑猛将,时时勾连匈奴,侵扰我北部边陲。两人是双胞胎兄弟,情比金坚,一方有难,另一方必然舍死救援。我知道上原兵少,哥哥出身将门,一股锐气,檀石光肯定无法抵挡,必然向五谷求援,而我半路从军,威不足以驭众,因此,故意推迟行军,一者等哥哥急攻上原,令檀石光无法抵挡;二者借机立威,令诸将不敢不从我。而上原与五谷,共有三条路,只有峡谷最近,我料檀石光的使者必走此路,因此在这里设伏。” 李敢听了,舌头伸出老长,半天缩不回去,道:“书呆子哥哥为什么这么厉害?怕是跟神仙差不多。”耿恭斥道:“敢弟,没事要多读书,你以为就凭那把马刀,就可平定天下?我高祖建国,评议军功时,将手无缚鸡之力的萧何排在首位,那些上马弯弓、披坚执锐的将军们统统不服,说萧何不过是一介书生,从未上阵杀敌,怎么能排首位?高祖皇帝说,打猎时,发号示令,指挥猎狗捕食的是人,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将军,可以算作功狗,而萧何呢,是功人,当然排在首位了。” 李敢呵呵笑道:“我看着书就犯困,一个头八个大,功人就算了,我以后啊,简单点,磨快我的马刀,多杀几个匈奴,好好做个功狗,很不错了。”众人大笑,尽欢而散。耿恭与班超却是相见恨晚,又恐班超出使西域,相聚时日无多,干脆秉烛夜谈。 耿恭道:“弟弟这次出使西域,我认为应先去鄯善。” “正要哥哥指教。” “鄯善的前名是楼兰,盛产马、驴、驼,东北通车师,西北通焉耆,扼丝绸之路的要冲,历来是我国与匈奴的必争之地。武帝时,赵破奴征服楼兰,但匈奴不愿放弃,时时侵伐,楼兰无奈,只得既事我大汉,又示好匈奴,向两个国家都遣子为质。宣帝时,霍光辅政,北地有一勇士,少年好学,饱读诗书,后来有一天,突然说读书无用,不如从军建功,为国为家,这点却与弟弟相似。” 班超听了,不禁神往,问:“哥哥,我抄书无数,熟知西域诸国,对鄯善这个国家也略知一二,不知哥哥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介子?” 耿恭抚掌大笑,道:“弟弟博览群书,真无所不知呀。当时,楼兰、龟兹两国,经常杀死我大汉使者,我国不得出入西域,朝廷募人去通问大宛,以求良马,无人敢去。这时,介子自告奋勇,毅然前行。介子去了楼兰、龟兹,严词诘问,还说将要兴兵讨罪,两国畏惧,倒也服罪。尤其在龟兹时,介子探听到匈奴也派使者到这里,遂率几个从吏,一鼓作气,竟将匈奴使者杀死,拿了人头驰回汉朝。”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17章 惺惺相惜(下) 班超抚掌而笑,道:“大丈夫应该如此,如果是我,不光要杀了匈奴使者,更要杀了龟兹国王。”耿恭叹道:“兄弟秉性,竟如介子一模一样。那介子回去对霍光说,要刺杀龟兹国王,霍光说龟兹远,地利位置也不如楼兰重要,不如杀了楼兰国王。介子于是带了百余人,拿了许多宝物去楼兰,楼兰国王安归贪恋介子的财物,可对介子又很有戒心,不敢相见,只派了手下的官吏去。介子故意生气,说国王怠慢,明天要动身将财物送给别的国家。安归急了,连忙挽留介子,偏介子不肯,连夜整理行装。到了第二天,安归亲自来介子帐内,介子见他带的人少,趁他不注意,一刀刺杀了他,又对他的大臣说安归私结匈奴,屡杀汉使,罪不可赦,楼兰先王的儿子尉屠耆现在汉廷为质,可以为国王,大臣们听了,不敢不从,楼兰遂平。于是,介子将楼兰的名字改为了鄯善。” 班超听了,不禁感慨万千,道:“介子真勇士啊,我这次出使西域,一定会记住哥哥的话,先到鄯善,鄯善一平,可进可退,西域各国都受制于我了。”“正是!”耿恭道,“我觉得取了鄯善后,下一个征服的国家就是于寘国了。” “英雄所见略同,哥哥所说不错。于寘国雄据西域,虎视眈眈,在西域诸国中实力最为雄厚,于寘一服,其他国家必定畏惧,望风而降,西域南部一平,哥哥随窦将军长驱直入,直入北境,踏平匈奴。”两人哈哈大笑,壮心不已,捧起喝,一饮而尽。 班超道:“听说西域种植葡萄酒,与中原的烈酒不甚相同。中原的酒,以高粱、糯米所酿,烈如刀,像火烧,适合英雄大口大口痛饮;而西域的酒,以葡萄所酿,酒如血,性很温,适合未嫁女子小口小口慢慢品尝。我平了西域,定要弄点葡萄酒给大哥尝尝。” 耿恭一抹嘴边的酒迹,大声道:“好,一言为定!只是这种酒不可长喝,否则变成女人,反而不妙!哈哈,弟弟讲讲于寘的故事吧。” 班超兴致盎然道:“武帝时,于寘也是我国都护府所辖。王莽之乱,我国无暇西顾,西域莎车王贤,恃强用兵,吞并于寘。这时,于寘有个贵族勇士叫休莫霸,忍辱负重,他一面服从莎车王,一面不忘亡国之恨,日夜练兵。等到兵精粮足,他突然攻杀莎车国守将君得,一举复国,自立为王。莎车王大怒,举全国兵力,围攻休莫霸,却被休莫霸打败。莎车王落荒而逃,休莫霸不肯罢休,紧追不舍,哪知被莎车王射伤,只得退兵,在回国途国就死了。休莫霸没有儿子,大臣就立他哥哥的儿子广德为王。这广德王,更是智勇兼备,联合龟兹,攻击莎车王,莎车王腹北受敌,难以久持,便到广德营中求和,称愿意将女儿嫁给广德,广德答应,退兵而去。” 耿恭重重往桌子一拍,碗中酒左右摇晃,溅了出来,怒道:“这广德王不乘胜追击,一举灭掉莎车,却儿女情长、贪恋女色,哪里是英雄的行为!” 班超摆摆手,道:“哥哥错了。这广德退兵,却是另有缘由,便是粮草不继。他回国后,厉兵秣马,才过了一年,又卷土重来,围攻莎车,莎车王非常惧怕,责骂广德不守信任。广德说莎车王是我岳父,好久不见,所以前来问候,岳父不要怀疑,你出城前来叙叙旧,我便退去。” 耿恭插嘴道:“这是广德的计谋,他想诱使莎车王,我料莎车王必然上当。” “不错。莎车王打又不过,心想不如坦然出城,与其相会,说不定广德念翁婿之情,寒喧几句便会退兵。莎车王于是出城,哪知突然冒出十余条壮汉,将莎车王拖落马下,捆绑起来。莎车没有了主将,便投降了,于寘就吞并了莎车,成为西域强国。” 耿恭叹道:“西域历来为番邦之地,广德王毫无信义,也是情理之中。弟弟到西域,可学战国时的张仪,晓以大汉天威,利用西域诸国矛盾进行孤立,远交近攻,以夷制夷,各个击破,西域哪有不平之理?” 班超大喜,道:“正是如此,西域诸国若像战国一样,连横合纵,团结一心,又外连匈奴、鲜卑,共抗我大汉,这西域自然难以平复。可西域素来毫无信义,反复无常,有利便从,无利便反,从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我现在不担心西域不平,只担心平定西域之后,西域诸国仍无信义,那怎么可能长久事汉?以后乱天下的,恐怕还是这些马背上的民族。” “只有仿武帝时,重设都护府,屯以重兵,教以道化,再以能臣镇守,近百年内,西域不会大乱。” 班超叹道:“我投笔从戎,常常感叹无人与我谈论兵法谋略,今天哥哥所见,与我略同,倘若皇上派我俩共使西域,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两人相见恨晚,双手紧紧相握,两颗英勇不羁的心飞跃了千山万水,停留在塞外黄沙沟壑之中。坚定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迸发出无穷的力量,东汉初期的两个英雄,拉开了征战西域、匈奴的序幕。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18章 威振西域 在等待朝廷圣旨的数天里,耿恭与班超登高望远,纵论天下时势,共议西征计策,长谈兵法战略,越谈越是投机,无如尘世快乐的时光总是容易消逝。数天后,朝使郭恂从云中郡驰入,令耿恭速回洛阳,等候调遣,班超立即从上原入西域,上原、五谷两郡军事,暂由代郡大守吴铁负责。 北风猎猎,铠甲生寒。耿恭握着班超的手,洒泪道:“弟弟,西域诸国久不事汉,不知我国兵威,此行艰难,难以预料,我手下范羌、吴猛、李敢等人,勇猛过人,尤其是范羌、吴猛,更兼智慧,可从弟弟一并至西域,助你一臂之力。” 班超很是感动,也洒下几滴泪水,道:“哥哥不必担心,皇上虽命我带兵一千,驰入西域。但西域诸国地广人多,若以武力征服,一千兵又有什么用?徒然使西域生疑,不如只带三十六骑,示我有恃无恐,反令西域疑我有谋,不敢轻举妄动。他日西域南线已平,哥哥也要赴西域北线,范羌、吴猛、李敢等人,与哥哥共历生死,皆忠义之辈,哥哥带去西征,正好合适。我有陈虑,便已足矣。他日入西域,弟定见机行事,必然无忧,哥哥但请放心。” 两人的手紧紧握着,眼中含着泪水。朋友,这两个沉甸甸的字眼,使人感到多么温暖,古往今来,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英雄豪杰,多少人,为了这两个字,抛头颅、洒热血,两肋插刀,死而无撼。耿恭和班超知道,今日一别,他日关山重重,一南一北,咫尺天涯,恐怕再无相会之日!可是,两颗英雄的心,却永远碰在了一起! 两人一仰头,干完碗中的酒。李敢上前一步,高声道:“书呆子哥哥,我可不愿随你出使西域,你文绉绉的,一点也不爽快,去西域又是耍心眼,磨嘴皮子,那有什么鸟味?哼,匈奴、西域杀我全家,血债还是要血还,我李敢只用刀与他说话!我还是与耿恭哥哥去北线杀个痛快去。” 耿恭喝道:“住嘴,你胡说些什么!” 李敢伸出长满黑毛的粗臂,端起一碗酒,仰头喝尽,哈哈笑道:“书呆子哥哥,我们在洛阳等你的好消息!”吴猛、范羌等人也走过来,人人喝了一碗酒。班超是书生出身,不胜酒力,但离别之际,触动悲怀,也不禁豪情万丈,逸兴湍飞,一碗一碗喝将下去,不觉酩酊大醉。 辞别班超,耿恭怏怏而行,好几日不言不语,只觉一路都是愁山惨水。好容易捱至洛阳,上朝复命。虽然未能率先攻克敌城,输掉了与班超的比赛,但耿恭第一次作战,便充满了智慧、谋略与胆气,隐隐有乃父风采,汉明帝欣赏不已,诏见耿恭时,道:“朕欲仿武帝时,远征匈奴,平定北番,常思云台二十八将,老的老,死的死,已无昨日雄风,颇为踌躇,卿是将门之后,虽然上原城为班超所取,但卿初次从军,便能痛击鲜卑名将,又爱惜士卒,颇有计谋,真是朕的霍去病!待西域南线得手,卿随窦将军出征,当思奋勇杀敌,为国立功,扬名海内,方不负朕今日厚望。” 这一席话,听得耿恭热血沸腾。良将思明主,有明帝在,何愁没有一展身手的舞台?怕只怕,良将白头,美人迟暮。至于与班超的比赛,胜负早不足为道,既为兄弟,又同为大汉将吏,只要能为国立功,便足矣,何论是谁呢。耿恭退下时,看到了一脸阴愁的马防,目光怪异,耿恭略略一怔,心想:“为什么他有些难过呢?” 入耿府,管事的马福,接过耿恭的马鞭,满脸笑容,眼和鼻子都挤到了一块,道:“小主人,听说皇上都在夸你呐,哟哟,不得了,从小我就看出来了,主人一定不是凡人,啧啧,我还听说主人出生时,满屋生香,百鸟齐鸣呢……”听到马福叨叨念个不停,耿恭心想,这马福话多的习惯,看来是永远也改不了,又想起母亲说过,这马福对着石头都能讲上一天话,不禁有些哑口而笑。马福见耿恭笑了,更是滔滔不绝地念叨起来。 耿秉到窦固府上议事去了,耿恭径往母亲房内走去。推开门,一双明媚的眸子,透着温柔与哀怨,正痴痴望来。耿恭一愣,心想:“这是哪家的姑娘?为什么在这里?”再细瞧时,恍然醒悟过来,却是马娟,他笑道:“镌弟,你怎么在这里?一些时日不见,你可是越来越像女孩子了,哈哈。” 马娟一脸娇羞,一手推开耿恭,低头嗔道:“你这个负心的,回来了,也不告诉我。许久不见,一见面就这么不正经,哼,我要伯母好好教育你一番。” “负心的?”耿恭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还未细思,母亲在旁道:“你这个弟弟,可好了。怕我担心你,天天陪我讲话,帮我捶腰,带我到处转悠转悠,呵呵,比那个马福,贴心多了。” “多谢镌弟,我……” “这么久不见,你、你有没有、想过我?”马娟头一低,突然问道,手指拨弄着衣角,神色间很是扭捏。 “这……”耿恭想了一下,老老实实道:“好像没有。” 马娟抬起头,雪白的脸上满是愠气,两道柳叶般的长眉紧紧锁在一块。她站起来,脚一跺,“哼”了一起,冲了出去了。耿恭吓了一跳,不知所措,问道:“怎么了,镌弟,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听说你败在班超手上,不能出使西域,我太高兴了……”府外远远传来马娟断断续续的声音。耿恭挠挠头,觉得这镌弟浑身充满着怪异,他回到母亲身边,问:“娘,镌弟怎么了,他怎么老是怪怪的。” 耿母一脸爱怜,眼中充满了笑意,轻轻道:“虎子,这个问题你别想了,你也想不明白。我们耿家与马家结下的世代怨仇,就靠你和这个镌弟化解了……你要好好珍惜他,他呀,对你可好了,万不可负了他呀。” 母亲的话,让耿恭更加糊涂了。 汉朝正在紧急备战西域,耿恭甚是牵挂出使西域的班超,一个多月来,音讯全无,生死茫茫,心里忐忑不安。只得日日与吴猛、范羌、李敢谈兵论道,走马习武,沙盘作战,倒也消除了几分担扰。 忽一日,晴天万里,冬意尽全。耿恭正与吴猛等人谈论兵法,正到兴头上,一个陌生人满脸尘土,踉踉跄跄奔入,大呼:“耿将军,好消息,好消息。”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马福,马福苦着脸道:“瓦儿有名,罐儿有姓,你究竟是谁?这般无礼,未曾通报,就要闯入,你……”李敢听了,粗眉一皱,恶狠狠道:“哪里钻来的死老鼠?没看到黑爷爷在听故事吗?哼,敢坏黑爷爷兴致,黑爷爷拧下你头来作凳子坐!”说完,张开五爪,作势欲上。 那人丝毫不睬,喘息道:“耿将军,我是班将军从西域遣来的使者。” 李敢凌空扑出去的身子硬生生缩了回来。耿恭大喜,忙道:“我弟弟一去月余,他、他怎么样了?战事如何?”耿恭捏了把汗,声音都有些颤抖。 “班将军一去西域,恩威并用,已使鄯善、于寘臣服我大汉了。” “真是太好了!”耿恭一跃而起,眉目间都是笑容,“鄯善、于寘一服,西域南线战局尘埃落定!弟弟智勇兼备,不亚于武帝时的介子,我知他一定能建功立业,扬名大漠,他日万里封侯,也在指掌之间呀。快快讲讲,我弟弟是怎么使鄯善、于寘臣服的?” 李敢知道又有故事听了,喜出望外,忙牵过一把凳子,要使者坐下。吴猛、范羌也正襟危坐,屏声凝气,等着使者讲述。使者却并不着急,拿眼望了望李敢,李敢想起刚才的无礼,顿时紧张起来,一张黑脸憋得通红。使者又望了望李敢,李敢忙低头“啊”了一声,道:“我的祖宗,尽朝我看什么,我长得又不好看……”使者眼一抬,道:“我要喝水。” 那话音未落,李敢一蹦而起,飞快地端了一大碗水,恭恭敬敬地送到使者手中,轻声道:“快喝,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我要听听书呆子哥哥是怎么平定鄯善、于寘,对了,水够不够?不够我再舀一碗来。”李敢粗犷的声音居然也有了一丝温柔,生怕刚才得罪了使者,使者不讲。耿恭等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使者见李敢憨直,也不以为意了,接过水一饮而尽,道:“班将军带了三十六骑,从上原出发,经玉门关,到了鄯善国,对国王广晓以大汉天威,鄯善倒也知道厉害,用大鱼大肉,殷勤款待,很是礼貌。然而,过了几天后,突然不怎么理睬我们了。班将军说,为什么鄯善突然薄待我们吗肯定是有匈奴人到了,鄯善国怕得罪匈奴,于是不敢招待我们,鄯善首鼠两端,不能一意事汉,真是让人忧虑。听说智士明几识微,今天这情况这么清楚,我们还犹豫什么?刚说完,鄯善役吏送来了酒饭,无非是些淡酒和小菜,汤都是馊的,我们见了挺是生气。” 李敢插嘴道:“这书呆子哥哥真胆小,别人都骑到头上屙屎撒尿了,为什么不杀了匈奴和鄯善国王呢?真是……” 使者眼一瞪,李敢忙将下半句骂人的话咽进肚子里。使者接着道:“班将军却沉住气,边吃边谈笑自若,突然问鄯善役吏,匈奴使者来了几天,都住哪里?役吏不提防班将军有如此一问,以为我们什么都清楚了,只好说,匈奴使者一行百余人,来了几天了,营帐设在七里原上。班将军将役吏留住不放,把我们三十六人全部召齐,共饮薄酒,喝到一半,班超突然痛哭流涕,大家莫名其妙。班超说,我们从洛阳来到西域,本来想建立大功,博取富贵,可是如今匈奴人来了,鄯善待我们日疏,且他们事匈奴已久,见我们兵少,不久必定捉拿我们送给匈奴,那时将死无葬身之地,唉,可惜我那都中的美人啊,今生恐怕无从相会了。” 李敢忍耐不住,跳起来骂道:“死就死了,这班书呆子为何哭起来了?真是脓包。”耿恭喝道:“住嘴!你懂什么!这必定是弟弟的激将法了。” “我们听了都哭了,齐声道,事已如此,生死只得听从班将军了。班将军大喜,擦掉泪水,奋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择日不如撞日,现在趁着天黑,急速攻匈奴,他们必然惊惶,匈奴死,必然怨恨鄯善,那时,鄯善不得不一心事我大汉了,这样,既保全了性命,又取得富贵,何乐而不为?我们有些害怕了,都不敢应声。这时陈虑道,历来富贵险中求,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于是大家都愿以死换生。到了半夜,班将军率三十六人至七里原,这时北风大起,吹彻毛骨,我们又有些害怕了,有人打退堂鼓,哪知班将军却说,这正是天助我等成功,大家放心前行便了。我们稍稍心安,壮胆前行。” 李敢举起蒲扇般的手掌,拍了数下,笑道:“真看不出来,这书呆子哥哥还真有几分胆量啊。” 吴猛道:“北风大起,我猜班将军一定会用火攻。” 使者从上到下瞅了吴猛一眼,道:“没错。班将军令十人拿了鼓,躲在营帐后,又使二十人手持弓箭兵械,藏在门口,班将军率了余下几人,顺风放火,匈奴正在睡觉,忽然听到鼓声大作,似有千军万马,无心抵抗,顿时大乱,班将军首冲入营帐内,持刀杀死数人,边战边纵火,匈奴不是被杀死,便是被烧死了。” 李敢抚掌而笑:“我上次杀鲜卑军也是火烧老乌龟,这书呆子哥哥可是学到我的,哈哈……” 耿恭抚掌叹道:“弟弟临危不乱,调兵遣将,有条有理,又能身先士卒,奋能杀敌,真是我大汉勇士!何时我去攻打匈奴,也如弟弟这般,追敌三千里,展我大汉雄威呢!”说着说着不禁神往,痴痴发呆。 “我们杀了匈奴,鄯善国吓得面如土色,班将军又宣汉威德,叫他从今以后,一心事汉,不得三心二意,否则便是此等下场。国王广连忙伏地叩头,唯唯听命了。”使者讲完平复鄯善,有些倦累,道:“我要喝水了。”李敢急忙蹦起,舀了一碗水,递给使者,道:“快喝,快喝。”使者哈哈一笑,端着水喝个不停,久久未语。 这时范羌忍耐不住了,问:“班将军是如何平定于寘呢?快快说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19章 唤起宿怨 使者放下碗,摇摇手,声音有些颤抖:“不得了,不得了。那于寘国王广德,生得可是八面威风,身高九尺,双眉入鬓,面像重枣,眼若铜铃,嘴如血盆,他自恃国力雄厚,傲视西域,见了我们,不屑一顾,甚是无礼,还置了三十六口大鼎,说是要活烹我们,幸好班将军面色不改,从容应对,才得活生。”便者说到这里,脸色有些苍白,想是当日凶险,危若累卵,他不愿多说。 使者捧起碗,又喝了一大口水,缓缓道:“我们回去后,班将军另行差了陈虑去探悉虏情。那广德,原来有些色厉内荏呢,他犹豫着,究竟是事汉还是事匈奴?举棋未定时,他召来一个女巫问吉凶。那女巫知道什么?胡天胡地一通,突然睁大眼睛说,于寘为何要一心事汉?神明已经生气了,听说汉使班超有匹千里马,快快取得祭我。那广德居然深信不疑,马上差了一个人找班将军索要千里马。” “听说那广德王是西域的一代名主,雄才大略,能征善战,若不是受匈奴压制,他早就一统西域了,为何还迷信区区一个女巫?”耿恭若有所思。李敢可不关心这些,他拍掌叫道:“书呆子哥哥是不是把马给他了?哼,我猜肯定没给。” 使者道:“陈虑早将这些情况告诉班将军了,班将军倒也没拒绝,温颜道,千里马可以给,但必须要女巫亲自来取。那女巫大喜过望,以为我们惧怕他,居然大摇大摆地来了。哈哈,她这是送死。班将军一言不发,拨出刀照着女巫头砍去,一颗吃饭的人头,骨碌碌滚落下来,啃了一地的泥巴,哈哈。” 吴猛听得热血沸腾:“班将军有胆有识,不愧是大汉天使啊。”李敢乐得手舞足蹈,连翻了几个筋斗,哈哈笑道:“好书呆子哥哥,这么厉害,以后见了他,一定好好和他喝上几杯!” 使者道:“班将军杀了女巫,毫不畏惧,当即持了女巫的头见广德,掷头在地,满脸怒气。广德惊惧交加,忙问怎么了?班将军却不直答,只将制服鄯善的情形讲了一番。那广德王骇然,却是半信半疑,使人去鄯善询问情况,果如班将军所说。班将军又探悉匈奴留有将吏留守于寘,监护广德,他暗传广德号令,诱令匈奴赴宴,趁匈奴大醉时,发兵攻杀匈奴,将匈奴首级一一献给广德,又将随身带的金帛,一并出赠,恩威并用,那广德又怕,又贪利,对班将军心悦诚服,自此归了我大汉,遣子入朝为质了。” 使者说完,从袍内取出一书,交与耿恭,道:“这是班将军亲笔手书,临行时嘱咐我一定将书送给将军,请将军过目。”耿恭展书,见班超字迹俊秀,龙飞凤舞,力透纸背,颇有一股豪迈之气,书中写道: 弟班超顿首,征战月余,久未见兄,上原之会,念念在心,历历在目。依兄战略,得大汉天威之佑,弟幸克鄯善、于寘,西域诸国,闻风而动,南线大定,北线战机已至。兄不日将进击匈奴,弟有数言,望兄三思。匈奴,北番也,一者,逐水草,若浮萍,风餐露宿,甚为困苦,故重利无义,利在,可以抛妻弃子,与禽兽无异;二者,草莽之地,蛮野之邦,只识弯弓射雕,纵马舞刀,不通文字,不晓语言,凡事皆求诸鬼神,凡人皆惧鬼神。兄文武韬略,胜弟百倍,他日克敌,望兄多思此二者。愿来日聚首天山之畔,共把酒谈笑谈天下! 耿恭看毕,心潮澎湃,他将信慢慢折好,收入怀中,缓缓走入后院,仰望苍穹,见飞鸟依依,流云悠悠,不禁长啸道:“匈奴无信,故信鬼神;匈奴无义,故抛妻子!聚首天山,指日可待!我耿恭对天立誓,将效仿霍去病,不扫尽匈奴,绝不成家立室!”当下大开筵席,与使者以及吴猛等人痛饮,尽欢而散。 马府,灯火通明。马娟倚窗,酥手托腮,蹙眉沉思,时而忧郁连连,时而脸带笑意。这些天,有耿恭作伴,成天斗剑论兵,走马逐兔,非常快乐。可是,这样的时光能够永远吗?耿恭始终把自己当成兄弟,要不要告诉他,我是个女孩子呢?然而,马娟总觉很难为情,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正思索着,父亲的脚步声响起。马娟抬头,看到父亲领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边走边说:“刘将军,你年已六十,还甘冒风霜,往讨匈奴,此番为国之心,可昭日月呐,就连战国时的廉颇,也不过如此。” 老头的老脸油然发亮,滴溜溜一双小眼,迸出喜悦的光芒,他掀须笑道:“马将军是伏波将军之后,自幼饱读兵书,随父征战,智勇深沉,此等战事,本轮不到我这个老家伙,可三生有幸,蒙皇上信任,只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刘将军谦虚了,刘将军能征善战,谁人不知?当年,将军闯入敌营,一把刀连挑十八员敌将,又连下十城,令敌人闻风丧胆,不敢抵抗。那云台阁上刻画的二十八将,本该有你一席,怎奈事不遂人愿呐。” 马娟突然想到,这个白胡子老头,不正是下博侯刘张吗?父亲找他,会说北击匈奴的战事吗?想到这里,马娟的心仿佛挂在万米悬崖中,不着天地,空空荡荡,随风飘舞。她知道,耿恭又将随军出征了,茫茫戈壁,刀光剑影,从此一场酷战,换来白骨皑皑,春闺中,又有多少怨女,苦苦等待着这些生死未卦的人。马娟心如刀绞,虽然出身将门,可她突然非常非常痛恨战争了。可是,耿恭跃马持枪的背影,终究会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男人终究属于远方…… 下博侯刘张的眼神如将熄的油灯一样黯然下来,他既系刘氏远房宗亲,又追随光武帝征战多年,屡立战功。当初明帝定云台二十八将时,他自认为以宗室之亲、资格之老、战功之丰,必能名列其中。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戎马一生的刘张,没想到一念成空,当然终生成恨,他也从此消沉,日夜醉生梦死,倚红偎绿,得过且过了。 马防看在眼里,心里暗暗高兴,他将刘张引入内室,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道:“刘将军,你喝惯了烈酒,现下尝尝南蛮进贡的普洱茶叶如何?这可是八色贡茶,我从皇后那讨要过来的,这茶性温味香,能治百病,将军不妨试试。” 刘张端起茶,如同饮酒一般,张嘴便喝,舌头立时被烫,他“啊”地一声,又“呸”了一下,伸出血红的舌头上下摇晃,呼呼喘气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么烫,哪有什么味道?不好喝,还是酒好,酒好。” “刘将军,茶不是酒,可不能这么大口大口喝,而应慢饮细品,个中滋味,如饮凉水,方才出来。将军你看,那茶叶在水中只有两种姿态,或沉,或浮。饮茶人,也只有两种姿势,要么拿起,要么放下,真是茶如人生啊。” 刘张端着杯子,紧紧盯着沉沉浮浮的茶叶,毕生心事,竟涌上心头,他侧着头沉思,一缕白发从额前滑下,叹道:“马将军语有深意,我却不明。” “耳边火,弓未长;兄与弟,却远扬。” 刘张听了此话,全身一震,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他将杯子往案几上重重一砸,滚烫的茶水溅到身上,刘张圆睁双眼,丝毫不觉得痛,勃然道:“将军此话什么意思!” 马防微微一笑,悠悠道:“将军不必生气,现在都中市井之间,时有此语。纵使我不说,将军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么?我但为将军好,是取是舍,是拿是放,全凭将军,因此在将军远征前夕,特意相告。” 几缕白发,在刘张面前飘舞。他颓然地缩成一团,顷刻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喃喃道:“人生如茶,茶如人生,或沉或浮,或拿起或放下,二十年了,我何尝放下过……”他陷入了沉思,二十年前的往事浮现在脑海里。 那年,刘张四十岁,耿广二十三岁,两人交好,情比寻常,引汉初张耳、陈余故事,结为忘年交。那时,谁都没有料到,张耳、陈余即使为刎颈之交,同甘共苦,最后也反目为仇,不共戴天。也许当初,就埋下了罪恶的种子。 两人随耿广的父亲耿况,驻守玉门关。也是冬天,大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染白了整个尘世。天地静谧无声,突然,几千匈奴,蹄踏飞雪,弯刀泛寒,狼号着杀来,惊天地地。刘张、耿广主守,耿况却一力主战,遂不顾力谏,留刘张、耿广守城,开门迎敌。匈奴一碰即溃,耿况大喜,一路追杀,晶莹剔透的冰雪之上,绽放着一朵朵猩红的血液之花,匈奴丢下了一具又一具尸体,更激发了耿况的勃然杀性,诱使着他不断深入、深入……不知到了何方,只觉白茫茫的天地,一声箭响,空无一人的雪地里,突然跃出无数人马,将汉军团团围住。耿况望着不断飘落的雪花,知道已无退路,遂率军高呼杀敌。 耿广和刘张守着玉门关,望着父亲追杀的背影越来越小,后来消失在茫茫雪色之中,心底涌起一丝惊恐,他说:“哥哥,匈奴分明是诱敌之计,父亲却孤军深入,恐怕凶多吉少,我们各引一军,分头去救,可好?”刘张有些犹豫,他虽追随光武帝冲锋陷阵,杀敌无数,可是,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匈奴,匈奴不要命的凶悍让他感到害怕,可他不好拒绝,只好应允,两人分军便行。 无边的恐惧仍旧笼在心头,仿佛雪地深处都埋伏着匈奴,刘张忘了与结拜兄弟耿广的约定,故意引军远离匈奴,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耿广却循着雪印,快马加鞭,急急行军。不久,便听到前面喊杀声震天,父亲耿况长须飘飘,被匈奴围在中间,他手持长枪,前挑后挡,左冲右突,凶猛异常。可父亲的身上,却满是鲜血,他手中的枪,也渐渐迟缓。耿广二话不说,引军突入,如一把利刃直插匈奴,匈奴措手不及,竟被耿广杀出一条血路,救出耿况,边战边退。因临近玉门关,匈奴惧有埋伏,又见耿况父子胆略过人,也不追赶。 耿广将父亲送回玉门关,而刘张尚未归来。耿广心急如焚,不顾父亲劝阻,又引军跃马而去。寻了良久,才看到刘张被匈奴围住,激战正酣。原来,匈奴弃耿况父子后,呼啸着离开,半路上居然碰到刘张一军,当即大喜,二话不说,挥刀围杀过来。至此,刘张也不得不拼命了,可是,刘张本存畏惧之心,如何敌得匈奴?眼见得有死无生了,恰好耿广寻来,拍马而上,率先冲入,杀透重围,身上已不知中了多少刀,为了救兄,却也顾不了那么多。匈奴大怒,重兵围困耿广,刘张少歇,一鼓作气,居然冲杀出来。回头望,只见耿广那边杀声震天,匈奴如蚁,刘张胆战心惊,颇为踌躇,竟不敢杀上去,有部将气愤,道:“耿将军为救我们,奋不顾身,浑身是伤,今我们得救,而耿将军身陷重围,怎能忘恩负义,弃而不救呢?”说完,不待刘张许可,便即杀入,刘张无奈,只得随后杀进。 耿广被匈奴困住,几番冲杀,无法突围,正危在旦夕间,见刘张率众杀入,骁勇异常,匈奴纷纷退开,耿广大喜,道:“我哥哥来了,大家跟我来,杀出去。”说完,跃马当先,迎着刘张的方向杀去。耿广的枪法深得父亲真传,使得虎虎生风,神出鬼没,如梨花万点,匈奴抵挡不当,耿广杀到刘张身边,刘张喜道:“弟弟随我杀出去。”耿广应允,突然,一刀当胸刺来,躲闪不及,耿广倒在马上。 “弟弟!”刘张痛哭,大刀劈死几个匈奴,将耿广抱到自己马上。耿广浑身是血,早已气若游丝。“弟弟!”刘张边哭,边奋力冲杀,终于杀出重围,他手下的千人,只生还了数十骑,奔回玉门关,与耿况闭关坚守。 耿广救父兄而亡,战事惨烈,刘张刀伤百余,光武帝获悉,派使者至玉门关,嘉奖刘张,刘张坦然接受。然而,部将却为不服,悄悄道:耳边火,弓未长;兄与弟,却远扬。耳边火即耿,弓未长即张,意为耿家有难,刘张不救,虽然是兄弟,却想遁逃。刘张听了,自然恼怒,慢慢找了原由,将当年生还玉门关的数十骑逐一杀死。没想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居然被马防知道!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20章 耿恭辞母 马防端着茶,小口小口啜饮,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张,他一点也不着急,刘张眯着眼睛,正在回忆往事,正在权衡利害关系。良久,方徐徐道:“明帝当年定云台二十八将,本应有将军一席,就算不入二十八将,云台阁上画的其他四位将领,也该有将军,知道为何花落他人吗?” “为何?”刘张瓮声瓮气道。 “一次我去看望皇后,听到耿况对皇帝上说什么‘耳边火,弓未长;兄与弟,却远扬’,否则,我哪知道这话?” 刘张一怔,紧紧盯着马防,一字一句道:“真有此事?”马防面色凝重,缓缓点头。刘张“哼”了一声,转身踏步离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父亲死后削爵,魂不能归故里,别人不知缘由,难道刘将军还不知道吗?” 刘张嘿嘿冷笑数声,掉头离去。 马防喝着茶,悲伤还未散去,一丝笑意便从脸上浮现,喃喃道:“不是外戚不宜典兵吗?我倒要看看,三世为将,究竟如何呢?” 刘张离去,突然冲进一个身影。马防一惊,喝道:“谁?如此大胆!竟敢擅闯马府!”那人抬起头,满脸泪花,问:“父亲,究竟什么是‘耳边火,弓未长;兄与弟,却远扬’?您到底想干什么?”马防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一身男装的马娟,怒道:“你看你,这一身打扮,哪里还像个女儿家?天天往耿家跑,你难道忘了那些仇恨吗?有本事,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马娟哭道:“父亲,您变了。是仇恨,还是妒忌,让您变得这么自私、偏执和凶狠了?您志在报国,却无法完成夙愿,就一定要这样不择手段吗?女儿想,如果祖父在世,一定不愿意您这么做!上一代的仇,为什么一定要延续到下一代?耿大哥慷慨有义,满腹韬略,是大汉栋梁,你为什么要害他?” 马防听得此言,肝火大动,扬手就是一巴掌,听得清脆一声响,马娟粉嫩的脸庞,已多了五个指印。马娟呆住了,不敢相信,从小到大,她都是父亲的心肝宝贝,从未打过她,如今叫她如何忍受?泪水哗哗往下流,马娟捂着脸,一跺脚,扭身跑了出去。 “娟儿……”马防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动手了,看到女儿可怜兮兮的样子,他懊悔不已。马娟的背影闪过,倏忽不见,马防伸出去的手,还凝滞在半空,“我真的变得自私、偏执、凶狠了吗?我难道不该充满仇恨吗?”马防愣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耿府,这个东汉初期的将星之地,正紧张有序地忙碌着。明日,耿秉与耿恭,将像父辈一样,披坚执锐,上阵杀敌,为耿家厚厚的荣耀,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耿霸看看耿秉、耿恭、耿袭、耿忠等人,举杯欣然道:“当年,光武帝为王郎所追,形势危急,哥哥耿歙于绝境之中投依。为了避让王郎兵锋,光武帝巡行河北,而王郎追兵死咬不放。哥哥耿翕说服父亲五谷大守耿况,发兵迎接光武帝,痛击王郎,平定涿郡、中山等二十二县。耿氏一族,自此而安,哥哥耿国、耿舒、耿广,无不追随光武帝,大小战不下千次,为大汉立下赫赫战功。先辈如此奋发,望子侄们继续努力,为国尽忠,勿辱先辈英名,来,喝了这杯酒。” 耿恭仰头,酒入喉咙,化作万道雄心,昂然道:“叔父但请放心,此番和哥哥出征,不立威名,不出战功,不丧敌胆,誓不回国!” “好!”耿霸满头白发熠熠生辉,不知何时,眼中居然含着泪花,他高声道:“虎子,你父亲去世得早,我们将你拉扯成人,现在臂有千斤之力,腹有万道之谋,你父亲在天之灵,当可瞑目。念你父亲,惨死匈奴之手,此番出征,上为报国,下为报仇,你当奋不顾身,扬我耿氏威名!” 耿霸叮咛几句,回房休息。天已微黑,冷风飘飘,苦雨潇潇,吹打着窗户,簌簌作响,耿恭心里无端涌起一股苍凉之意,父亲战死,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悲哀。他自小就梦想着,如父亲一般,沙场点兵,马革裹尸。然而,每每问起父亲生前事,母亲更多的是讲父亲南征北战,对于父亲的死,母亲讳莫如深,只说与匈奴交战,寡不敌众,以至战死。想到母亲,耿恭的心又悬了起来。这几日,母亲旧病复发,卧病在床,明天就要远征了,耿恭不由加快脚步。 屋内传来阵阵咳嗽声,掩盖了窗外的雨声,耿恭推门而入。耿母松散的白发,零乱地堆了一床,脸色也如白发一般,她强撑着病体坐起来,嘶哑着声音道:“虎子,明日出征了,战事风云,难以预料,凡事小心,不要逞血刚之气、匹夫之勇,母亲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耿恭扑通一声,跪在床前,垂首含泪,道:“母亲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您年老多病,万望珍重,待孩儿百战归来,一定端茶倒水,侍奉母亲于床前。” 耿母笑道:“虎子哇,端茶倒水,自会有人,你是耿家之后,你父亲又早逝,唉,你就不要儿女情长了,有了国,才有家,放心大胆地去战场拼杀吧。” 耿恭心事重重,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仰头问:“母亲,孩儿有一事相问。”耿母无神的双眼突然有些明亮,似乎预料到什么,喘息道:“虎子说吧。” 耿恭见了母亲病恹恹的样子,又迟疑了一阵,半晌方道:“母亲,您疾病缠身,按理此时本不该问。但此去西域,凶多吉少,我怕一旦战死沙场,悔恨一生。母亲,您告诉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耿恭话音刚落,门“砰”地被撞开,两人吓了一跳。只见马娟泪眼朦朦,怔怔立在那里,脸上一个清晰的掌印。耿恭登时急了,问:“镌弟,你怎么了?是谁打你?告诉哥哥。” 马娟摇摇头,对耿母道:“伯母,您能告诉我,‘耳边火,弓未长,兄与弟,却远扬’是什么意思吗?” 这话宛如一枚炸雷,惊得耿母面如白纸,在床上晃了几晃,往后一倒。耿恭抢步上前,赶紧扶住,道:“怎么了?娘……” “耿大哥,你能不去西征吗?” 耿恭回过头,斩钉截铁道:“镌弟,此话不要再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一腔热血,一身本领,不报效国家,却待为何?” 马娟知道无法劝动,道:“伯母,您能告诉我,那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和刘张有关系?” 耿恭心头一动,耳边火,弓未长,不就是耿与张吗?他盯着母亲,道:“娘,父亲的死,是不是和刘张有关系。” 耿母突然从床上颤巍巍爬下来,声色俱厉道:“耿恭,你给我跪下来!”耿恭依言跪下,耿母慢慢走到墙角,拿出一根鞭子,对着耿恭当头一鞭。 只听“啪”地一声,声音无比清脆。马娟“啊”地惊叫,扑上去挡住耿恭,耿母把鞭子狠狠掷在地上,恨恨道:“耿恭,你究竟是不是耿家之后?我耿氏南征北战,一心为国,心系天下,哪有耿耿于私怨的?”耿母气喘吁吁,歇了一阵,接着道:“你祖父耿况,击王郎,平彭宠,一生镇守北方;你伯父耿歙,灭张步,平齐地,为云台二十八将之十三;你伯父耿舒,杀匈奴,征南苗;你叔父耿国,降南匈奴,建置度辽,哪一个不是鞠躬尽瘁,为国尽忠?岂有半毫私心?” 耿恭垂头不语,虎泪长流,深感后悔。国敌在外,岂能顾念家仇而祸起萧墙呢?自以为饱读兵书,天下势了如指掌,谁曾料,这个道理却未能悟明白! 耿母身子摇摇晃晃,道:“虎子,我告诉你,你父亲是为国捐躯,没有人害他,你可要记住了!”耿恭低声道:“母亲,孩儿知道了。” “虎子,坚守城池,爱惜兵士,你要学习祖父,你祖父常年驻守玉门关,扼住匈奴南进咽喉,几十年间,匈奴不得得绕往上原、五谷;战出奇谋,腹有韬略,你要学习伯父耿歙,他围城打援攻费邑,声东击西讨张蓝,战必胜,攻必取,一生从无败绩;慷慨大义,包容万象,你要学习伯父耿舒,他三让侯爵于你叔父耿霸,与伏波将军马援南征南郡苗人,意见不合,仍能顾全大局,同心杀敌,一生不曾有私怨!”耿母一口气说到这里,已是气喘吁吁,不能再说,缓缓退到床边,重重坐下。 耿恭泣道:“母亲今日之言,孩儿定当铭记在心,征伐西域、匈奴,当以先辈为榜样,为国尽忠,死而后己,一生再不提私怨,如果违誓,有如此发!”耿恭说毕,拨剑一挥,削掉一缕长发。 耿母见了,长叹一声,放心道:“好孩子,起来吧,有你这样,娘就放心了。娘相信,假以时日,你将是耿氏最闪亮的将星,永远铭刻在汗史丹青上!” 马娟看着,不禁也被激起一腔热血,道:“耿大哥,你放心去西征吧,伯母这里,有我照顾着。”耿恭万分感激,握住马娟的手,道:“镌弟,前番攻打上原,幸好有你照顾我娘,此次西征,不知何日能回,大恩不言谢,只有辛苦你了。” 马娟用力挣了挣,将手抽出来,脸有些红了。耿母看在眼里,道:“虎子,你带你的镌弟走走吧,有什么话尽快说吧,明日一别,又是山重万里,为娘也得休息了。” 马娟听了,害羞地垂下头来。耿恭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马娟的手就往外跑,马娟一路挣扎,一路叫喊:“你、你、你放手!”顺华 斗大的战旗绣着“汉”、“窦”、“耿”、“刘”,高高飘扬在风中,猎猎作响。坚硬冰冷的铠甲泛起无数寒光,点亮了黎明的天空。尖锐的枪戟如同森林,一万大汉勇士沙场点兵,昂首挺胸,气势如虹!高高的授将台上,汉明帝双手负背,昂然站立,炯炯有神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那是仇恨的火花,是对匈奴无数次侵扰边陲、杀掠百姓的切肤之恨!那是渴望的火花,是对大汉虎狼之师痛击匈奴、平定西域、再现辉煌的无比期望! 沙场悄无声息,只有风呼呼吹过,掀动明帝的龙袍上下飘舞,宛如天尊。汉明帝扬声道:“大汉的勇士们!还记得‘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这首悲歌吗?没错!这是匈奴唱的!五十年前,我大汉名将卫青、霍去病痛击匈奴,逐虏二千里,封狼居胥,而漠北再无匈奴王庭!今天,匈奴死灰复燃,杀我子民,掳我财物,屡犯边陲,是可忍孰不可忍!是时候用我们的长戟教训这个狂妄无知的东西了!是时候要用流血、死亡让他们知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滋味了!” 明帝顿了顿,窦固拨剑一挥,大声喝道:“杀!杀!杀!”一万将士的满腔豪情迅速被点燃,他们大声吼道:“杀!杀!杀……”巨大的吼声挟裹熊熊怒火排山倒海、响彻云霄,吴猛、李敢等人的眼睛都红了,他们想起了惨死匈奴马刀下的父母、妻子、儿女,和那个曾经幸福却突然破碎的家,一个个恨得咬碎了钢牙。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21章 商议大计 汉明帝手中的鞭微微一扬,吼声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明帝心中高兴,大声道:“大汉的勇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保家卫国的时候到了,今天,朕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朕在这里,等着你们凯旋归来的一天。那时,希望你们用丰厚的战功、用匈奴、西域的头颅与鲜血,让朕知道,你是谁!” 旌旗翻飞,长枪击地。汉军的喊杀声如狂风暴雨般呼啸而来。这可是多少年的梦想啊,今天,终于又一次踏向寻梦、追梦的旅程,这一次旅程,充满了信心、期待与兴奋,汉明帝壮怀激烈,热血沸腾,忽然,掩藏在层云中的那轮淡日,抛下几丝光芒,汉明帝觉得有些刺眼,顿时天晕目眩,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身后的窦固见了,急忙向前,赶紧扶住。汉明帝定了定神,捂嘴咳嗽数声,手一张,赫然有一团鲜血,如同梅花般鲜艳!明帝怔了一怔,随即冷静下来,他解下佩剑,沉声道:“窦固!” “在!” “朕命你为此次西征主帅,耿秉、刘张为副,今授你宝剑,凭此剑,都尉以下,有功你可自行任命,有罪你可先斩后奏!此行山高路远,风刀霜剑,困难重重,望你惜马力,抚士卒,披荆斩棘,奋勇杀敌,勿负朕心!” “臣领旨!”窦固激动不已,他没有想到,明帝会筑坛封将,当众授剑。纵观大汉,唯有韩信,受命于危难之间时,汉高祖才筑坛封将,其他诸如卫青、霍去病这样的名将,都没有这般殊荣。 “耿恭,你过来。”明帝面带笑意,遥遥招手。耿恭血气方刚,刚才明帝的一席话,令他热血澎湃。他一次次回忆着祖父耿况、伯父耿弇、耿舒和父亲耿广在战火燃烧的岁月中,挥刀浴血杀敌的场景,耿恭恨不得立即奔赴西域,此时闻得明帝召唤,迈开虎步,雄纠纠上坛,双手一揖,道:“臣耿恭叩见皇上。” 明帝并未理他,伸手一招,对着太子刘炟,缓缓道:“炟儿,这是耿恭,他的祖父耿况、伯父耿弇、耿舒、父亲耿广,都是万里挑一的名将,为我大汉立下了汗马功劳!朕老了,耿恭这颗冉冉升起的将星,就留着给你用了,你要像手中的毛笔一样,好好待他,用他在你的手里,写一幅彪炳千秋的旷世奇作。耿恭,过来,快拜见太子。” 耿恭当然知道明帝的意思,不禁心下感激,来到太子面前,深深一揖,道:“拜见太子!” 原来,太子刘炟好儒术,擅书法,一手狂草写得如疾风暴雨般酣畅淋漓,明帝平素就青眼有加,谓书如其人,刘炟定能将汉室发扬光大。今天,明帝这番话分明有托孤之意,太子刘炟急了,惶然道:“父皇年富力强,龙体安康,正是革除陈弊,开疆拓土,纵击外夷,行武帝故事的大好时机,怎么能称老呢?” 明帝摇摇头,沉默不言,惟有他知道,手心里的秘密。然而,征伐在即,他不能因此而乱了军心。吉时已到,战鼓响起,一万将士,在窦固、耿秉、刘张的率领下,缓缓启行。明帝痴痴望着慢慢行走的汉兵,终于化成无数小黑点,掩于天地苍茫之中。寒风萧瑟,明帝久久不动,太子刘炟低声道:“父皇,天寒地冬,我们回宫去吧。”明帝的胸口突然痒了起来,他拼命压制着,压制着,脸胀得通红,终于没有咳出声来。然后长叹一声,一步一步走向宫殿深处。 行军一日,就地扎营。窦固、耿秉、刘张巡行一圈,见各部秩序井然,安心入帐,准备召入耿恭,共商军情。刘张道:“耿恭不过一走卒,军情大计,何必召入?” 窦固望了望耿秉,耿秉脸色淡然,一言不发。窦固的扫把眉一扬,道:“耿恭虽然是士卒,但智勇绝不在我等之下,上次带兵攻打上原,毫无怯意,屡出奇计,虽然败于班超,但也是英雄相争,无谓胜负了。皇上对他青睐,我们怎么能不秉承上意,加以重用呢?我准备封他为校尉,依旧给他一千兵,让他护卫中军。” 刘张心想:“怎么能让耿恭得以重用?他若得势,有朝一日,翻起他父亲那笔旧账,如何是好?再说,马防那亦不好交待。”急忙阻止道:“窦将军千万不可!” “为何?” 刘张瞅了瞅耿秉,向前一步,凑在窦固耳边,轻声道:“将军,授将台上,皇上当着一万将士的命,将耿恭郑重托给太子使用,可见耿恭绝非庸俗之辈,如果您现在委以重任,他必能一飞冲天。那时,耿恭只会感激皇上,怎么会感念太子呢?”窦固恍然大悟:“若非刘将军提醒,我差点忘了。好,我明白了,速召耿恭!” 耿恭昂然入帐,躬身道:“见过将军。”窦固见他气宇轩昂,头角峥嵘,心想:“刘张说的没错,究竟虎父无犬子,耿恭确非等闲之辈,可也没办法,只好压一压。”他大手一摆,道:“不必多礼。耿恭,你家世代为将,现下你哥哥耿秉又是这次西征的副将,我本想委你重任,可你毫无战功,怕人心不服!这样吧,你就先为军司马,领兵三百,护卫中军,同时赞助军机,可好?” “窦将军,不可如此!”刘张白发飘飘,又喊道。 “又怎么了?”窦固对刘张的倚老卖老有点厌烦。刘张嘻嘻一笑,不慌不忙道:“窦将军,耿恭身为将门之后,文韬武略,才识过人,前次攻打五原,可见一斑,所以,让他护卫中军,岂不是大才小用吗?不如命他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像一柄利剑一样直插敌军咽喉!” “好!”窦固高兴起来:“刘将军考虑周到,耿将军,你觉得这样可好?”耿秉应道:“我耿家自追随光武帝以来,岂有在战场上落后于人的?窦将军、刘将军如此安排,实是成全我弟弟上阵杀敌的心愿,当然可以!耿恭,快来拜谢两位将军!” 比起护卫中军,耿恭当然愿意作行军先锋,高兴道:“谢窦将军、刘将军。”窦固呵呵大笑,手一挥,道:“好,那么下面,我们来商议商议军情。你们看,西域的鄯善、于寘已依附我国,班超目前由于寘前往疏勒,西域北线,有车师、龟兹、焉耆尚未依附我国,其中,车师在外,邻近玉门关,他的西北方是匈奴,东北方是鲜卑,三者之间,匈奴最强,次为鲜卑,最弱车师,都来谈谈,这仗该怎么打!”窦固边说边翻开地图,上面由毛笔简简单单地勾画出汉朝西北的形貌。 刘张不假思索,道:“车师、鲜卑、匈奴,最弱为车师,先弱后强,先易后难,这是行军打仗最根本的准则了。况且,无论是匈奴,还是鲜卑,都逐水草而生,居无定所,很难找到主力所在。以前武帝时,常遣李广、韩安国、程不识等攻击匈奴,都因找不到匈奴,徒劳无功,浪费兵粮。因此,建议先攻车师,车师危,匈奴必然回援,我们聚足兵力,一举击溃。” 窦固掀须赞道:“刘将军毕竟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一言切中要害!耿将军,你认为呢?” 耿秉凝思片刻,道:“刘将军言之有理,但若匈奴邀鲜卑、龟兹等国,死守车师,形成拉锯战、消耗战,我军远道而来,客居为战,兵乏粮匮,到时进不能,退不能,这如何应对?” 刘张的一双小眼瞪得滚圆,怒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耿恭应声道:“我哥哥的意思最明显不过,我军兵不过万,不远千里而来,绝对不能形成对峙局面,敌众我寡,如何能胜?擒贼先擒王,匈奴、鲜卑好游牧,边陲无城,为今之计,可从鲜卑绕间道,直入匈奴腹地,寻找匈奴主力,闪电出战,一举击溃。匈奴既败,西域震动,车师自然不攻而下了。” 耿恭说得头头是道,刘张一张老脸登时挂不住了,叱道:“行军打仗岂是儿戏!深入敌境,三面包夹,如此冒险,不败则已,一败将涂地,你小小司马,能负得起这个责吗?哼,乳臭未干,就来赞议军机,真不知天高地厚!” 窦固摆手道:“刘将军,我刚说了,耿恭可以赞议军机。两家之言,都有道理。深入匈奴腹地,虽然冒险,却是走了一个妙着,打匈奴措手不及。强攻车师,吸引匈奴、鲜卑主力,万一久攻不下,到时进退两难,那如何是好?况孙子兵法说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窦固顿了顿,沉思良久。刘张紧张地望着窦固,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二十年前,雪地中的匈奴,狼号般挥舞着马刀,狞笑着砍下汉军一个又一个人头,刘张不禁心惊,他实在不愿,正面与匈奴交锋。这时,窦固决绝的声音缓缓传来:“我同意耿秉、耿恭意见,寻找匈奴主力,殊死一战,匈奴一溃,车师自平!” 刘张懊丧得很,可窦固执意如此,他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恨恨而退。耿秉与耿恭并肩走出帐外,在无人的地方时,轻言责道:“弟弟,凡事不宜过刚,刚则易折。商议军情时,弟语太急,可以缓缓进言,细陈利弊,话至七分即可,窦将军也是久经沙场,自会明白。刘将军既是汉室宗亲,也是百战名将,不可使其心其隔隙啊,要知道大战当前,将将不和,于军不利呀。” 耿恭心道:“打仗又不是请客吃饭,和和气气有什么用?该说的一定要说清楚,否则,这仗怎么打呢?”可他不愿顶撞哥哥,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哥哥说的是,以后我会注意的!”两人各自回营。 夜已深,营地静谧,巡守的汉兵手持长矛,来来回回巡查。耿恭入帐,吴猛、李敢、范羌都没有睡,抱膝而坐,见耿恭进来,长身而立,大喜道:“夜都很深了,哥哥怎么此时才回?”耿恭未答,拿过水罐,仰头咕咕咕喝了够。 李敢裂开大嘴,呵呵笑道:“哥哥也真是的,水有什么味?不如我去弄点酒来,咱兄弟喝个够,好不好?” 耿恭放下碗,把嘴一抹,斥道:“敢弟难道忘了,上次攻打上原时,你醉成烂泥,差点成了刀下鬼,还敢想着喝酒!军中不准喝酒,这是军令,我认得你是敢弟,窦将军的刀可不认得你李敢!” 李敢舌头一伸,小声道:“不喝就不喝,难不成说也说不得?”耿恭没有理他,道:“晚上商议军情,窦将军封我为军司马……” “军司马?窦将军只命哥哥为军司马?筑坛授剑之时,皇上当着一万将士,将哥哥托于太子,窦将军难道没见到?哼,以哥哥之才,休说区区军司马,就是令哥哥亲率全军,也是绰绰有余!”吴猛义愤填膺,范羌也是愤愤不平。惟有李敢云里雾里,睁着迷茫的眼睛,道:“军司马是什么玩艺儿?” “我国武官制度,依次为屯长、军侯、军司马、伍长、校尉、都尉、都统、副将、左将军、右将军、大将,像哥哥的军司马,那是十分低级的武官,可以算作末流了。”范羌道。 李敢一听,气得五窍内生烟,哇哇大叫:“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白胡子老鬼使的坏,哼,他那样子长得跟狐狸一样,一双贼眼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待我揪他出来,好好打他一顿,为哥哥出出气。”说毕,撸起袖子,拨腿往外便冲。 “回来!”耿恭满脸森严,厉声喝道。 李敢停脚,道:“哥哥,要不我们走吧,不在这里,像我们以前一样,聚山为盗,快活逍遥,多好,要做什么军司马!或者,我们自己拉一帮人马,一样的可以打匈奴啊。” 耿恭脸色铁青,浑身都在颤抖,咆哮道:“李敢!你现在是我堂堂大汉吏兵,怎么还能匪性不改!若再这样,我就一刀劈了你,休怪做哥哥的无情无义!”耿恭将剑拔到一半,又狠狠插入刀鞘,“咣”地一声响,李敢不敢再说,气呼呼地怔在原地。 耿恭缓缓道:“猛弟、敢弟,你们难道忘了亲人是怎么被匈奴掠杀的吗?难道忘了我们背井离乡、远行千里的征战目标吗?只要能够上阵杀敌,为国报仇,就算是一名普通的士卒,也已足够,何必在乎位高位低?” 吴猛猛然省悟,流着泪说:“是的,哥哥说得没错!只要能随军征战,上马杀敌,为死去的亲人报仇,管他是将军还是士兵呢?” 李敢“哗”地撕开衣服,露出黑黝黝的胸膛,喊道:“哥哥,我错了,来,你换上鞭子,朝我胸口狠狠抽几下吧!” 耿恭正色道:“吴猛、范羌、李敢,现在我命你们为军侯,各领一百兵,随我上马杀敌,下马治军,将有命,必遵从,有相违,必处斩,听到没有?” “是!”吴猛、范羌、李敢用尽全力,大声吼道,高昂的声音响彻长空,这几个一身是壮的勇士,将在东汉历史上写下最为绝烈的一笔!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22章 雪地兵困 窦固率领一万汉军出玉门关,过张掖,风餐露宿,历经一个月的辛苦跋涉,迅速从鲜卑间道,直插匈奴。时值初春,漫天风雪,纷纷扬扬,洒落在广袤的高原上,银装素裹,天地一色,汉军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膝盖深的雪地上,困苦不堪。然而,他们丝毫不敢大意,既入敌境,就该随时应战! 天地肃穆,一团团乌云压在头顶,洁白的雪花默默飘落。这是入境第十天了,丝毫不见匈奴踪影,雪地上一个脚印都没有,士卒的锐气正在慢慢消耗。窦固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叫苦:“这漫天漫地的雪,究竟会下到什么时候?为何连半个匈奴的身影都看不到?该死的匈奴去了哪里?难道当初的决定真的错了吗?”耿秉却泰然自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刘张心里高兴,暗想:“这就是不听从我的下场,哼,你以为匈奴好找吗?就算侥幸找到了,这日夜行走的疲兵,又如何战得过匈奴?”可是,他的心事未有半点泄露,反而愁眉不展,一张老脸仿佛秋后苦瓜。 耿恭率部在前,他的铠甲落满了雪,骑在白马上,宛如一个移动的雪人。他的身后,跟着吴猛、范羌、李敢。范羌道:“如此大雪,匈奴必然北遁了。茫茫大漠,如何找寻?怪不得武帝时派出的北征之军,屡屡无功无返。” “我看哥哥此番定是错了,当初不如直接杀到车师城下,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强于在这里活受死罪。你看我们一个个累得要死,要是这个时候,匈奴突然杀过来,我们在雪地中,连走路都困难,如何打仗?”李敢大声嚷道。 吴猛皱皱眉道:“匈奴自恃大雪,必然无备,他们不会埋伏,所以,行军虽然艰苦,却是安全的,敢弟多虑了。《孙子兵法》中说过,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古人这么说,显然是不能直攻车师。” 李敢听得云里雾里,眨巴着大眼睛,道:“哥哥又在掉书袋子了,我却一个子儿也不懂,什么儿子、孙子兵法,哪有老子厉害,哼,老子还有两把马刀呢,哼,又有什么好学的?” 范羌、吴猛听了,哈哈大笑,耿恭却陷入沉思。忽然,军中一阵鼓噪之声,李敢正闲得慌,忙道:“哥哥们,待我先去瞧瞧。”不待耿恭点头,掉转马头,纵马前去。耿恭突然道:“敢弟之言,十分有理。倘若匈奴中有谙熟军事的,随便在雪地中埋伏一军,突然杀出,我们如何能应对?” 吴猛道:“我听说匈奴中皆凶狠野蛮之人,哪有这般有识之士?”耿恭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千百年来,匈奴能在茫茫大漠中生活下来,并且长盛不衰,徒有勇力,没有智慧与狡黠,如何能做到?据我所知,以前我大汉派去的宦官中行说,降了匈奴,此人便是俊杰之士。现在我们对匈奴毫无了解,只能说是一胜一负了。” 三人闲谈一番,见李敢仍未回来,而鼓噪之声不减。耿恭回马道:“我前去看看。”不一会儿,便找到吵闹的地方,只见李敢揪着一个士兵的胸口,狠狠骂道:“你这个脓包,快起来,不要影响老子攻打匈奴!再不起来,老子一掌拍死你算了!”那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只是不应,李敢气极,正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没完没了地抡过来,啪啪声不绝于耳。 “住手!”耿恭下马,怒吼。李敢惧怕,停下手来,慌忙解释道:“哥哥,这个倒在了地上,我叫他起来行军,他装糊涂,只是不走!哼,要每个人都像他这样,蚂蚁都比我们走得快!”耿恭向前,摸了摸那人的手、脸,只觉冰冷无比,连忙解下衣甲,裹在那人身上,道:“李敢,他明明是冻伤了,无法行走,你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他?”李敢睁着眼睛,却是不服。 耿恭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接着道:“李敢,你将这人抱到马上,用你的体温,暖醒他,否则军法处置!”李敢一愣,心想:“这又不是女人,有啥好抱的?”可终究没有胆量,嘟哝着嘴,一言不发,万般无奈地将那人抄起,置于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紧紧抱着。 耿恭冷冷道:“李敢,这人若有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说完,纵马离去。李敢大喊:“哥哥要到哪里去?” “我要去见窦将军!”雪地中传来耿恭的声音。 “窦将军,冰天雪地,严寒逼人,我军深陷积雪,马不能驰,苦不堪言,行军速度慢,倘若匈奴来攻,我军疲惫不堪,怎能一战?那时,岂不一败涂地!”耿恭见到窦固,来不及行礼,大声唤道。 窦固尚未言,刘张的苦瓜脸上布满怒意:“当初窦将军听信你的花言巧语,率一万将士直插匈奴腹地,如今四野茫茫,冰天雪地,进退不能,士卒锐气骤减,长此以往,势必会冻死冻伤无数士兵,现在你待如何?窦将军,皇上出征前授你宝剑,依我看,先斩了耿恭,以稳军心!再另作其他计划。” 窦固脸若寒霜,正为兵困寒雪、进退两难而唉声叹气,听了刘张此言,颇觉有理,遂按剑而立,把眼朝耿恭身上瞅来瞅去,杀机顿起。耿恭义气凛然,丝毫不惧,朗声应道:“若果斩一耿恭,能败匈奴与西域,耿某何惜一命?”窦固听了,心想:“耿恭真不愧是将门之后,胆识过人!他是皇上留给太子重用的人,今无大错,怎么能杀他呢?”遂叹息道:“斩一耿恭,于军何益?且听听诸位有何良策。” 刘张脑海里又浮现出二十年前与匈奴血战那一幕,道:“如今之计,趁入匈奴之境未远,莫若回军,尚还来得及。再至车师,聚兵攻城,还有可为。如果迟疑不决,纵兵深入,匈奴突至,我为疲兵,怎能不败?”窦固意动,问耿秉:“耿将军,刘将军言之有理,我欲退军,可好?” 耿秉抚着腰带,缓缓道:“我听说,以前太行王恢劝武帝出击匈奴,武帝排众议,命太行王恢、太仆公孙贺、御史韩安国、卫尉李广率四路军北击匈奴。汉军入匈奴境,苦寻多日,未找着匈奴,只得退兵,不料退至半路,被匈奴邀杀一阵,反折损无数士卒。武帝大怒,先是削王恢为庶民,后又命人将其杀于东市。将军今日,与王恢何异?前次我与将军等人入匈奴,也仅遇着部分匈奴兵。匈奴行踪,本来就难以寻觅,何必惶急?” 窦固一听,惊了一身冷汗,瞅了瞅刘张,道:“耿将军之言极是,退军必然一败涂地,既入匈奴境内,就没有退路,继续寻找匈奴,尚有一线生机。刘将军,此后退军之言,不可再提起了。” 刘张听了,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无法安放,恨不得觅条地缝钻了进去。耿恭道:“窦将军,我听说,匈奴南北气候,却是天渊之别,南方多雪,北方宜人。我们所处之地,大雪纷飞,必定是南方。此时匈奴无影无踪,肯定是去了温暖的北方。兵贵神速,现在我军兵多,尾大不掉,行军迟缓,不如分兵,寻觅匈奴,互为通知,可好?” 刘张听了“分兵”二字,想起玉门关之战,不禁心惧,本想说不可,突然想到伤重而亡的耿广,话到嘴边,又吞了进去,道出另一番话来:“耿恭此言,很有道理。兵众则机动性不强,何况雪深数尺,更是寸步难行?” 窦固见刘张也同意分兵,非常高兴,道:“刘将军,你说说,该如何分兵?” “兵少则速度快,耿恭既为先锋,可命他率部三百,倍道前行,驰入匈奴北方,觅得匈奴,再派人来报,窦将军率大军继进,合击匈奴,可好?” “三百兵力?”窦固有些迟疑,一万汉军入匈奴境,已是力量微小了,更何况三百士卒? “我愿前往!”窦固正迟疑不决,耿恭却已奋然应允,“班超率三十六骑,尚敢入西域,而平定鄯善、于寘,更况我有三百兵!”耿秉见弟弟如此雄壮,不禁暗暗佩服。 “壮哉!不愧是我大汉勇士,好!有胆略,有血性!”窦固拍掌道。刘张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耿恭答应得如此之快,遂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越看越觉得耿恭像及了他父亲耿广,“我那弟弟……”刘张突然心痛,昔日的兄弟情深涌上心头:“如果没有玉门关之战,我与那弟弟,不是相亲相爱吗?唉……” “但我有一请求。”耿恭道。 “但说无妨。” “三百兵,一半没有坐骑,另一半的坐骑都是劣马,请窦将军挑三百良马与我,我率部日夜兼程,赶往匈奴北境,寻找匈奴主力!” “好!” 耿秉、耿恭并肩行走在皑皑白雪上,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他们身上。两人良久无言。耿秉终于忍耐不住,道:“弟弟,此行凶险,一定要倍加小心。” “哥哥放心,无论如何凶险,我都不会给耿家丢脸的!只是……哥哥,此话本不该问,可是深入匈奴北境,九死一生,再不问,恐怕成为一生遗憾!哥,刘张将军与我父亲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耿秉沉吟道:“其实,这个你应该问婶母更好。”耿恭皱皱眉,苦恼道:“出征之前,我问过,我娘不肯告诉我,只说我父亲战死沙场,与他人无关。” “弟弟,你长大了,应该理解,你娘的良苦用心!历来三代为将,招人嫉妒,你看那汉初李氏,李尚为将时尚得善终。至李广时,虽战功卓著,却不能封侯,这是有原因的,李广为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不得人心,最后因受不得卫青责备,横刀自杀,他的弟弟李蔡,南征北战,位至三公,后来因功生傲,侵占皇陵,也因罪自杀。李广的儿子李当户、李椒都有将才,却比李广还死得早,唯有最小的儿子李敢存于世,曾随霍去病击匈奴左贤王,因战功封为关内侯,却念父仇,将卫青击伤,霍去病知道后,将李敢杀死。李当户的儿子李陵,本来是一位不可多的将才,却降了匈奴,李敢的儿子李禹,卷入戾太子的巫蛊之祸,蒙冤而死。自此,李氏几至灭族,哪里还有什么人为将呢?我耿氏三代为将,至今平安无事,这自然是皇上圣明,信任有加,还有一点是,我耿氏宽容谦卑,小心谨慎,处事低调,一心为国,毫无私心,在朝只管打仗,从不与人为忤,从不卷入朝内纷争。弟弟,这点你要铭记于心呐。” “哥哥所言,我未尝不知。父亲之死,讳莫如深,我越长大,越想弄清楚父亲的死因。唉,每每仰望长空,便想起早死的父亲,难以自制。但我一腔报国之心,天日可表!” 耿秉叹息:“弟弟,你还年轻,经历的事不多,待到哥哥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好吧,天要黑了,你赶快回去,晚上挑马,明日率部出发,你要记住,兵贵神速,从来战机稍纵即逝!” 耿恭辞去,耿秉久久相望,雪花落满一头,如同雪人。他不担心耿恭此行作战,大不了,马革裹尸,耿家征战沙场,死的人还少吗?他忧虑的是,耿恭血气方刚,才高气傲,必然为人所嫉,被人排挤那是迟早的事,万一如李氏一般灭族,那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马防,想起耿氏、马氏的仇怨,不禁叹息:“三世为将,真的不祥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23章 终觅匈奴 风冽冽,雪飘飘,苍穹仿佛被利刃捅了一个大窟窿,没完没了地倾倒着满腔愤怒。天地一片苍茫,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耿恭率领的三百勇士,骑着精挑细选的劲马,穿着坚硬鲜明的铠甲,腰佩无坚不摧的马刀,在雪地间纵马疾驰,溅起片片雪屑。 奔跑了三天。忽然,那马奔跑得有些异样,纵跳之间,仿佛有落空之感,吴猛道:“哥哥,不对劲,这马怎么跑起来仿佛有些颠簸?” 耿恭与范羌对视一眼,道:“确实如此。” 只有李敢丝毫不觉,呵呵笑道:“哪里有,哥哥们又没有喝酒,舒舒服服坐在马上,怎么会颠来颠去?” 吴猛跳下马,围着马前前后后看了数遍,并未有伤,他凝神一想,俯下身来,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一层雪扫开,然后轻轻掏出松软的雪,掏完之后,赫然是两个常常的脚印! 耿恭大喜道:“有人从这里经过,必然是匈奴。” 李敢十分好奇,又莫名其妙,咋舌道:“哥哥,我看得清清楚楚呢,这脚印分明是猛哥掏出来,怎么又变成了匈奴的脚印了?哼,这样的脚印,我也能掏出来,信不信?”说完,李敢跳下马,蹲下身,学着吴猛的样子,要来掏雪。 吴猛笑道:“弟弟,个中奥妙,你这就不明白了。有人之前从这里经过,留下脚印,你看这脚印,又粗又深又大,分明是匈奴的马靴踩踏而成。这雪肯定停了几日,脚印结成了冰,而后再下雪,雪虽填满了脚印,但由于是新雪,肯定是松的,这与之前的脚印很容易分层。所以,当马踏入脚印时,就会下陷,而且四脚受力不一样,因此颠簸。” 李敢一脸茫然,挠挠头,道:“哥哥说的好像有道理,可是我仍然弄不明白,我还是掏两个脚印看看。”说完,俯身双手并用,刨起雪来,不多时刨了个大坑,可哪里像脚印?范羌哈哈笑道:“李敢,谁的脚印有这大?你还是住手罢,这问题你弄不明白,否则你就不是李敢了。”说完,他翻身下马,学着吴猛的样子寻找脚印。李敢裂着嘴,却是不服,还想再掏,耿恭忙止道:“别,敢弟,你还是乖乖呆在一旁吧,你这一掏,旧脚印都会被你掏光了。” 李敢气得呼呼喘息。耿恭三人找了十几脚印,相视一笑,耿恭道:“没错,这脚印直指北方,匈奴果然去了北方。走,我们加快速度,追击匈奴!”耿恭率军顺着脚印的方向,奔驰在漫天风雪中。 终于越过了无穷的雪域,一片绿色的草原映入眼帘。李敢跳下马,在草地上连打了个滚,扯起一把青草,放在鼻子猛嗅,高兴道:“哈哈,那该死的雪花,终于不见了,哥哥,你们看,这绿色的草,真他娘的香。” 耿恭不禁笑了,道:“敢弟,你真该多读点书了,形容草,可不能粗俗地说‘真他娘的香’,猛弟,你饱读诗书,可否赋诗一首?”吴猛不禁技痒,略略一思,道:“青青原上草,壮士心不老;万里捣黄龙,血冲万丈豪!”耿恭反复吟了几遍,不禁大喜,击掌道:“好一个‘万里捣黄龙,血冲万丈豪!’好诗!好诗!此番我们一定要杀入匈奴王庭,让他们罪恶的鲜血,成就我们心中的万丈豪情!” 范羌却是不解,他紧紧盯着草,突然道:“你们看,这草有被啃过痕迹。”耿恭回过头来,一看,这草的厚薄、长短果然有差别,喜道:“我料匈奴必然就在前方,兄弟们快上马,细细寻觅!” 耿恭率众继续策马奔驰,过了一个时辰,范羌突然道:“停马!”耿恭莫名其妙,却依言止住部众。李敢道:“范羌你这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马上要找到匈奴了,为什么要停下来?”范羌没有理他,举目凝视远方,道:“前方隐隐有帐篷,没错,那就是匈奴!我看到几个匈奴隐隐在走动!” 李敢脖子伸得老长,有模有样地学着范羌,看了一会儿,除了茫茫一片绿,什么也没看到,不禁扫兴,道:“羌哥,啥也没有,难道你是千里眼不行”耿恭、吴猛也没看到什么,遂转头一齐望着范羌。 范羌笑道:“我家祖上是一个猎户,我自小喜欢打猎,比常人的目力好上二三倍,所以你们看不到,我却看得到。” 耿恭大喜道:“那还犹豫干什么?谁敢过去探一探军情?”李敢一听,立马道:“我是先锋官,当然是我去。”耿恭道:“谁都能去,就你去不得!上次打上原,差点被你耽误了。”李敢老大不高兴,叨叨念道:“哥哥真小心眼,都过去几百年了,还总记在心里……”耿恭转头朝吴猛道:“猛弟,你心细如发,又兼智勇,你去走一遭,如何?”吴猛应诺,拍马而去。 不久,吴猛看到前方果然有几十个帐蓬,不禁暗自称奇:“羌弟目力果然非比寻常!”又见匈奴的每个帐篷都带有车轮,心想:“耿大哥说过,匈奴居安思危,警戒心极强,因此,在每个帐篷装有车轮,就是为了遇到危险时,迅速逃跑,看来果然如此!我得更加小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他双腿一纵,跳下马来,将马藏在隐蔽处,整了整腰中的剑,蹑手蹑脚朝帐篷走去。 近了!吴猛隐在草丛里,看到三三两两的匈奴兵,穿着皮毡,脚踏兽皮鞋,手持马刀,来来回回地在营区内穿梭。吴猛死死盯着,眼睛里冒出火,手不由攥紧了剑柄,他想起了那一晚,匈奴一手举火把,一手持马刀,冲入家中,逢人便砍,见物便抢,一个幸福的家,如一把镜子,瞬间破碎成万千片! 匈奴兵回营,吴猛心想,得逮一个匈奴,问问情况,千万要沉住气,不得鲁莽。他侧耳倾听,前方传来打草料的声音。咔嚓咔嚓,十分单调。他像老虎发现猎物一般,猫着腰,悄然前行,近了,近了,他慢慢抽出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冲了上去! “主人,您怎么在这里!” 就在吴猛欲擒住那人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一震,正待细看,一个骑马的匈奴兵,边问边疾驰过来:“嘿,那蛮子,在跟谁说话呢?”吴猛毫无退路,急中生智,看到前面一堆羊毛,二话不说,一头了钻了进去。 “军爷,我没说什么。”打草料的人恭恭敬敬地说。 匈奴兵骑在高头大马上,凶狠的目光,在那人脸上扫来扫去,道:“我明明听到你在说话,还有,刚羊毛堆怎么动了一下?” “噢,军爷,刚才一只猫在这,听到您的马响,吓得钻进了羊毛堆。” 匈奴兵歪着头,想了一下,道:“你把这羊毛堆翻个底朝天看看。”那人没有犹豫,抱起一团羊毛,喃喃道:“该死的猫,好好地,你钻进羊毛堆干什么?这么大一堆,我怎么搬得完,我还急着打草料,草料打不完,主人又得打我了。” 正说着,羊毛堆里传来几声“喵喵喵”地叫声,那人把羊毛一放,道:“军爷,我说了是猫吧。你看我还有这么多草料要打,倘若耽误了主人的马,小的担待不起啊?” 匈奴兵见状,跃下马,拨出刀,在羊毛堆里劈了几下,见毫无动静,便纵马而去。那人见四下无人,对着羊毛堆,轻声道:“主人,没人了,您出来吧。” 吴猛从羊毛堆里钻出来,一看那人,又惊又喜,道:“伍保,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伍保不答话,将吴猛拉到隐蔽处,流着泪道:“主人,终于见到你了,我以为,这辈子我都回不去了!” 吴猛盯着伍保,只见他前额秃,两侧各有一个小辫子,穿着短衣胡服,完全是一副匈奴的模样,不禁有些伤心,道:“许久不见,你老了好多。” 伍保哭道:“主人,今天见到你,就是明天死去,我也情愿。”吴猛突然抓住他的袖子,惊恐地问:“伍保,告诉我,我娘与我夫人在哪里?” 伍保不答,只是哭得更伤心了。吴猛摇着他的身子,竭力压低声音问:“他们在哪里?在哪里?你倒是说啊。” 伍保道:“主人,那晚,匈奴将你打晕之后,将老爷杀了,还杀了许多仆役,劫走了老夫人和少夫人,还有一些仆役。他们载着我们一路往北,到了匈奴境内。匈奴要对少夫人非礼,少夫人反抗,匈奴一气之下,杀了老夫人与少夫人,还有许多仆役。他们见我胆小,又听话,就没有杀我。” 吴猛紧紧咬着嘴唇,双眼喷火。那天,他醒来时,家里一片狼籍,到处都是死尸,他找到了父亲和儿子的尸体,没有发现母亲和夫人。他就盼望着,能有一丝生的希望,当看到伍保之后,这种希望突然无比强烈,却没想到,仍然如皂泡一样破碎! 吴猛伤心良久,缓缓道:“伍保,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主人,我无数次想到死,可是我又害怕,又舍不得。于是我苟且地活着,天天忍受匈奴的凌辱和折磨,天天迎合着匈奴……我、我活得不像个人,连畜牲都不如……” 吴猛抓住他的肩,道:“伍保,报仇的机会到了!皇上派窦将军北击匈奴,我也是汉兵,现在,我们的军队就在后面!我们马上就要杀过来了!告诉我,这里有多少匈奴?” “真的?”伍保的声音颤抖了,他无数次想着重回汉朝,可一切都遥不可及。“主人,这里是匈奴王子的驻地,有一千人的样子,你看,那最大的营帐里,便住着匈奴王子。” “匈奴大军呢?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 吴猛沉思一会,道:“伍保,今晚子时,你在营帐放火,我们看到火起,便攻杀过来,你这样做,有可能被匈奴发现,而被杀掉,你敢吗?” “敢的!主人。”伍保攥紧拳头,在空中用力地挥舞着,激动地流下泪来,多年的折磨,终于有了清算的一天,摆脱的一天,光明的一天。这一天,他从来都不敢想象,然而现在,他充满了力量! 夜,无比宁静。 明明灭灭的星星,遥遥悬挂长空,仿佛缀在白玉盘上的蓝宝石。匈奴营帐,火把嗤嗤燃烧着,忽明忽暗,映照在匈奴的马刀上,迸发一丝刺眼的光芒。 伍保缩在床上,眯着眼睛,侧耳倾听。四下静悄悄的,与往常并无二样。他知道,再过一会儿,除了周围几个站哨的匈奴,所有的人都会呆在温暖的营帐里沉沉睡去。 伍保突然变得无比亢奋,他忽地扯过营帐,伸进蜡烛的火信子里,嗤地一声,营帐点着了,火光弱弱的,暗暗的,裹着一层毛茸茸的蓝色。伍保裂嘴笑了,等到火光大了一点,他将营帐塞入床底下,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他跑到篙火边,抽出一根火把,点燃了另一个营帐,连续点了四个后,火光终于大起来了,噼里啪啦,熊熊燃烧着,如一条火龙,照亮了半个天空。 匈奴乱成一团。有人哀号着从营帐里滚出来,身上还带着火苗,有人望着被大火吞噬的营帐,嘶声呼唤着亲人的名字,痛哭流涕。伍保心里涌出一股快意,他想起那夜,匈奴杀入吴家的场景,他想起一年多来,过着多么痛苦不堪的日子。 “我一定要烧死那个蛇蝎般的女人!”伍保喃喃道,他想起了万恶的匈奴阙氏与王子。于是,持着火把,不顾一切地朝那座平时不敢仰望的金顶营帐走去。 伍保将火把塞入金顶营帐时,他听到了外面的马蹄声、杀喊声,“主人来了。”伍保想着,笑了。然而,一个匈奴冲来,见到伍保放火,二话不说,顺手一刀,插入伍保的肚子,血喷涌而出,伍保回过头来,他看到大汉的兵马,宛如天神,无比凌厉地冲杀进来,最先的一人,就是吴猛!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24章 尖刀匈空袭 耿恭率三百铁骑杀入时,匈奴正乱成一团,如何能挡?只见刀光闪闪,哀号一片。耿恭叫道:“大汉的勇士们,为国立功的时候到了!握紧手中的刀,用愤怒之火带着全身的力气,狠狠砍下匈奴的头颅吧!范羌,你随我去围攻金顶营帐,务必要将匈奴王子击杀,吴猛、李敢,你们去攻杀匈奴。”众皆应命,喊杀声连天。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吴猛和李敢挺着刀剑,专往匈奴多的地方杀去,边杀边大声吼道:“大汉将军耿恭到此!”左砍右劈,血肉横飞,如入无人之境。 杀了一阵,吴猛始终找不着伍保,他心急如焚,“伍保,伍保,伍保……”吴猛拼命呼唤。然而,四下里满是惨叫声、喊杀声,哪里会有伍保的回应?吴猛仿佛疯了似地,手中的剑运转如风,劈得更快更狠。家里最后一个亲人,不期而遇,又不告而别,让吴猛的心里充满了仇恨,这个仇恨,只有用血,才能洗刷。 耿恭、范羌带人紧紧围住金顶营帐,营帐如一条巨大的火龙,灼得汉兵不由后退,里面偶尔冲出一两个着火的人,都被范羌用箭射死。终于,金顶营帐如一个安静地孩子,嗤嗤地燃烧着,慢慢变成了灰烬,再无一人逃出。 杀了将近一个时辰,草地上堆满了匈奴的尸体,茂盛的草丛被鲜血染红,风呼呼吹过,营区内弥漫着呛人的血腥气。吴猛与李敢浑身是血,奋力追杀着零零散散几个匈奴。耿恭拍马上前,拦住两人。李敢杀红了眼,怒道:“哥哥,为什么拦着我?让开,让我一刀捅了这几个畜生!” “敢弟,放了他们!”耿恭一字一顿说。 “为什么要放了他们?他们到我大汉边陲掠杀百姓时,从来都是赶尽杀绝,一个不留。现在,我等了那么多天,终于等来了报仇的一天!”吴猛悲痛地说。 “猛弟,你怎么也和李敢一样糊涂?杀光了匈奴王子的部众,谁去匈奴大军报信?茫茫草原,叫我们到哪里去找匈奴大军?等到匈奴大军来了,还怕没有匈奴杀吗?那时,只怕你双手没有杀尽匈奴的力气!” 吴猛听了,茅塞顿开,拉住李敢,道:“敢弟,住手,哥哥说的是,留下几个去通风报信!杀了匈奴王子,匈奴单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席卷而来。那时,我们再杀个痛快!” 李敢恨恨不已,将马刀掷在草地上,鲜血沿着刀刃,点点滑落。吴猛冷静下来,变得担心,道:“哥哥,听说匈奴有二十万之众,个个都久经沙场,我们只有三百人,如何能抵挡?听说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少则逃之,不若则避之,三百人对二十万人,那岂不是羊入虎口,必死无疑?” “你怕了吗?”李敢怒目相向。 “怕?自我家破那日起,我就从来没有怕过什么!我的生命早就交给了仇恨!我只是不想,三百大汉勇士,白白地流血牺牲,敢弟,你可知道,他们的亲人,在无数个夜晚,翘首等待他们的归来。” 李敢知道吴猛言之有理,低下头来,不再说话。耿恭道:“不要吵了,我们入帐议事。”他们寻了一间稍稍齐整的营帐,一一坐定。 耿恭道:“我料匈奴蒲奴单于,必不会来,但匈奴王子被杀,也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派左贤王或右贤王前来,如此,匈奴兵力,估计在5至10万之间。” “为什么?”范羌等人不解,齐声问道。 “待我讲一段匈奴秘事,你们就会明白了。” 原来,蒲奴单于有四子,汗位继承人是长子左骨都,这人不学无术,嗜酒如命,荒淫无道,蒲奴单于恨之入骨,常有废立之心。左骨都的母亲北地阏氏很有姿色,常常从中回旋,左骨都遂安。无如女人容颜,敌不过时间流逝,人老珠黄,色衰爱弛,蒲奴单于一腔热爱,系在新纳的小阏氏身上。小阏氏得势,骄横无比,常在蒲奴单于道左骨都的坏话,左骨都听了,惧怕不已。恰好小阏氏正值青春,常恨蒲奴单于年老,力不胜欲,就偷偷召入年轻体壮的匈奴,满足私欲。这秘密却被左骨都侦悉,他想自己强壮有力,又值年少,再说蒲奴单于百年之后,小阏氏还不是自己的老婆?不如先行私通,让她在父亲前多为自己美言,岂不更好?于是摆下酒席,邀小阏氏入宴,酒至半醉,左骨都突然跪地,握住小阏氏的脚求欢,小阏氏又羞又怒,挣开左骨都的手,一溜烟跑出去,告诉蒲奴单于。蒲奴单于怒不可遏,当即将左骨都赶出了王庭。 李敢听了,哈哈大笑:“原来匈奴如此无耻,天下女人这么多,做儿子的居然硬要讨后母做老婆,真是奇怪奇怪。” 吴猛道:“这是匈奴的习俗,却也怪不得。哥哥,难道这个营地的王子,便是左骨都?我当时忘了问伍保。” 耿恭道:“没错。我抓过一个匈奴问了,这就是左骨都的营地!他自被轰出王庭,便带了一千兵,远离蒲奴单于,独自放牧。今天,我们杀死了左骨都,蒲奴单于必然又是高兴又是愤怒,小阏氏在旁,他又不好亲讨,只好叫左右贤王之一来了。” 范羌道:“哥哥,就算来了一个贤王,至少也有5万匈奴,我们如何能敌?不如引兵回去,报告窦将军,再行定夺。” “不行!你们钓过鱼吗?鱼钩无饵,即使鱼来,也会不屑一顾,弃钩而去。左右贤王若来,发现营地空无一人,自会回去交差。那时,我们就无法找到匈奴主力。因此,我们三百兵,留在此地,便做鱼饵,吸引匈奴!”耿恭站起来,背着手,在营帐内来回踱了几步,毅然道:“虽然只有三百兵,无论如何,吃不下五万匈奴,但也要狠狠咬他们一口,让他们既不敢攻又不甘退,死死地牵制在这里,待窦将军来,里外夹攻,一鼓击之!” 吴猛、范羌、李敢“霍”地站了起来,高声道:“但请哥哥安排!”耿恭不语,走出营帐,手指北边,道:“如不出我所料,此去二十公里,必有一湖。” 李敢笑道:“难道哥哥也是千里眼吗?羌哥快伸长眼睛瞧瞧,到底有没有湖?” 范羌道:“乌七八黑的,哪里看得清?” “你们仔细嗅嗅,这里的空气,水气是不是十分充足?” 李敢大口大口地吸气,道:“咦,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耿恭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不如前去看看。”说完,一跃上马,鞭扬蹄起,吴猛等三人紧紧相随。李敢的嘴巴仍旧没有闲着,道:“哥哥,匈奴都快来了,你这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啊。” 耿恭呵呵笑道:“敢弟,磨好你的马刀,准备痛痛快快厮杀一场吧。”李敢豪气顿生,长啸一声,扬鞭击在马背上,马嘶鸣着,腾空飞出丈把远。 不一会儿,范羌道:“哥哥,我看到了,前面果然有条湖!”李敢伸长脖子,仍然什么也没看到,哈哈笑道:“我的哥哥们真了不得,一个眼睛厉害,一个鼻子厉害,真了不得。” 三人到得湖边,只见湖面连天,湖水幽蓝,周围水草丰美,吴猛叹道:“有这么美丽的地方,匈奴不知道珍惜,居然还要到我国边陲骚扰,实在令人叹息。” “匈奴人的祖先便是逐水草而迁,生性无法安定,即使再美丽的地方,他们仍然不会久居,还是会想着,到别处看一看,这是血液里流动的东西,无法改变的。”耿恭说完,指着湖道:“这个湖叫蒲类海,深不可测,水十分冰冷,你们看到没,蒲类海前,有一片旷野之地,这里,将是我们痛击匈奴的地方!” 吴猛疑惑道:“背水而战,历来是兵家所忌,还望哥哥三思。”耿恭笑道:“确实,历来兵家都忌背水作战,然而兵者,诡道也,反其道而行之,往往出人意料,楚汉之争时,韩信以一万军对赵王二十万军,便是背水布阵,汉军后无退路,拼死奋战,得以全胜。” “范羌。”耿恭高声呼道。 “在!” “你立即上马,单骑通知窦将军,率兵至薄类海,记住,路上一刻也不得停留!” “这……哥哥,我想留在你身边,与你共杀匈奴!” “你是猎手出身,只有你,才能准确无误地找到窦将军,再准确无误地带至蒲类海,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关系到此次战局成败,丝毫不比上阵杀敌逊色。”耿恭一脸严肃。 “遵令!”范羌高声应道,跳上马背,一挥鞭,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李敢。” “在!” 耿恭手指远处山峦,道:“你率一百兵,至山间,多设旗帜,高声呐喊,并纵马在山间奔驰,听到没?” 李敢老大不情愿,道:“哥哥,我要杀敌,不去!” 耿恭笑道:“敢弟,要杀匈奴,有的是机会。你在山间,但见窦将军兵到,你立即赶来,与我合兵,共击匈奴,可好?” 李敢还想分辩,耿恭脸一板,厉声道:“难道要我军法处置?”李敢不敢再说,嘟着大嘴,退到一旁。 “猛弟,你过来。”耿恭在吴猛耳边窃窃私语着,吴猛不断点头,喜道:“哥哥,真有胆识!” 李敢愣愣看着他俩,道:“说什么呢,也不让我听听。” 吴猛道:“敢弟,兵机不可泄露,再说这事,告诉你也没用,你是做不来的。” 李敢更是好奇,问:“哥哥,你又是匈奴单于的情事,又是知道这个什么什么海的,你是不是与匈奴有什么来往?” 耿恭哈哈大笑道:“你看,倒怀疑起我来,告诉你,在西征之前,我便留心匈奴事,这些,都是已投降我国的南匈奴告诉我的。敢弟,你的头脑要是有手中的刀好用,那就好喽!” 李敢不好意思了,嘿嘿笑着。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25章 吸引猎物 耿恭回营,李敢押来十几个受伤的匈奴,他们一时跑不了,被汉兵俘虏。匈奴兵虽然浑身是血,但一个个伸直了脖子,色不稍改,一路骂骂咧咧。李敢的怒气“噌”地冒了出来,抡起巴掌,狠狠击来,只听“啪啪啪”声不绝于耳,匈奴一个个被打得头晕脑胀,脸登时肿得老高,李敢哈哈大笑:“这变成了猪头,有味,有味!”下手更狠,那匈奴愈发显得不畏惧,叫骂声连天。李敢怒及,抢过一根腕粗的木棍,欲来继续殴打匈奴。 耿恭见了,道:“敢弟,士可杀不可辱,他们临危不惧,也是一条汉子,你就不用羞辱他们了。”李敢道:“哥哥,你不是要人血吗?杀了这几个畜生,人血恰好够我们用。”李敢高高挥起木棍,吴猛也抽出剑来,作势向前。 匈奴听了,莫名其妙,想道:“难道汉兵要喝我们的血?”脸上始有惧色。那李敢的木棍带着风声,凌空击下,匈奴睁大了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然而,电光石火间,耿恭伸手轻轻一抄,一拉,李敢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那木棍却到了耿恭手中,耿恭双手一折,不费吹灰之力,手腕粗的木棍居然应声而断。耿恭将断成两截的木棍掷在地上,皱眉道:“敢弟,你怎么又不听我话了?” 匈奴崇拜英雄,见耿恭如此勇猛,又怕汉军喝他们的血,至此心服口服,齐刷刷跪在耿恭面前,道:“我等愿降,请将军饶命。”耿恭哈哈大笑,一一扶起,道:“本借用你们的血,但念你们堂堂七躯,也是一条好汉,我忽然有些不忍了,但大敌当前,留你们又深为不便,进退两难,这怎么好呢?” 一匈奴越众而出,左右看了看了其他匈奴,道:“将军力大无穷,勇猛过人,我们心服口服,愿效犬马之劳!”其他匈奴如鸡啄米般,纷纷点头。 “好,那我问你。你们逃走的人,必然会禀报单于,单于派兵前来复仇,必走的是哪一条路?” “将军,营地往西,有一条路叫肠道,被青草覆盖,常人是看不出来的,只有我们匈奴才找得到。路虽然很窄,但非常近,左骨都太子曾差我去过几次王庭,走的都是这条路。” 耿恭剑眉紧锁,沉思了一阵:“辛苦你前行带路,敢弟,其余匈奴,都交给你了,你好好待他们。切记,山间要遍插旗帜,赶马扬尘,拼命呐喊,作为疑兵,阵势愈大愈好。” 李敢苦着脸,嘴巴高高嘟起,他实在不想答应,半天不语,吴猛凑过身来,悄悄说了几句,李敢大喜:“遵哥哥令。” 挥退匈奴,耿恭令人取来几匹劣马,缚住四足,割开脖颈,血哗哗流入盆中,马哀声挣扎,长足抽搐,眼睛充满了痛苦。一旁的匈奴看得心惊胆战,心想:“幸亏投降了,不然这便是我们的下场。”李敢以手遮眼,不敢直视,道:“哥哥,为什么一定要用血?杀马,真不如杀了那几个匈奴!”那几个匈奴听了此言,骇了一跳。 耿恭叹道:“这些马跟随我们横山涉水,飞跨雪原,我何尝想杀?但历来杀降兵不义,以前项羽,残暴不仁,屡杀降兵,动辄屠城。因此,所遇之人,宁愿背死一战,也不愿投降;每攻一城,都费尽许多精力,异常艰难。不久,项羽离心离德,败亡便是迟早的事。唉,为了大汉,只好牺牲这几匹马了。” 吴猛也觉不忍,道:“哥哥,匈奴来了,我们突然冲杀过去,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用血?”耿恭呵呵一笑,道:“上次班超弟弟来信,称北番之人,素来迷信鬼神,现在我们兵少,恰好可以借用鬼神之事,令匈奴疑惧,这是事半功倍的做法,为什么不用?” 此时,马血放完。耿恭唤来士卒,逐人取血,将血涂在面、手、头发上。过了半个时辰,汉兵鲜血淋淋,腥气逼人,竟如妖魔鬼怪一般,望之骇然。耿恭大喜:“这样装扮,已与鬼神相差无几了。大家先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王猛随我去肠道,李敢去山间。记住,所有人都要披头散发!” 战了一晚,所有士兵都累了,沉沉睡去。耿恭怎么也睡不着,他抱剑在营区巡行几遍,随后抱膝坐在簧火边,怔怔地望着左右跳动的火苗,心事重重,竟有种无比失落的感觉。他不知道,以三百兵面对数万匈奴,是不是螳臂挡车?是不是羊入虎口?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耿恭的脸被火照得通红,他想起了母亲,想起了镌弟…… 次日,露水晶莹,清风微拂。耿恭率二百兵、李敢率一百兵,伫立在茫茫草原上,望着未知的远方,不禁涌起万丈雄心,耿恭高举剑,大声吼道:“大汉的勇士们,我们正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就是直面匈奴数万大军,你们怕了吗?” “不怕!不怕!不怕!”三百汉兵气势如虹,视死如归,散乱的头发在空中飞舞,四周弥漫着一股股浓浓的血腥气。 吴猛、李敢眼中含着泪水,家破人亡的那些事涌入脑海,他们攥紧了手中的兵器。 吼声渐逝,耿恭双退一夹,道一声:“敢弟保重!”白马如箭一般,奔向远方,身后二百汉兵,策马奔腾,紧随其后。李敢高声应道:“哥哥放心!”两人一左一右,分道而别,翠绿的草地上,扬起一阵阵马蹄声,又渐渐地消失在远方。 英雄告别,原不需要泪水,即使面对生死。 蒲奴单于听到几个残兵的泣诉,怒不可遏,汉军居然深入匈奴腹地,杀死王子,这是卫青、霍去病之后的数十年内,从未有过的事情!若张扬出去,匈奴国威何在?鲜卑、西域这些属国,不一个个都会造反? “来人!马上通知左、右贤王,速来王庭,点起二十万铁骑,为北地阏氏、左骨都王子报仇雪恨!”蒲奴单于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哇哇叫道。 亲兵正欲前行。忽然,清脆的环佩声里,一个轻盈的脚步缓缓前来,浓浓的胭脂香味有些呛人,然而,蒲奴单于却沉迷在这股味道里。“单于,不要急嘛,臣妾有几句话要说。”嗲声嗲气的几句话,让蒲奴单于的怒气瞬间消去了一半。 “爱妾,你不在帐内呆着,来这里干什么,来来来,快快坐下。”蒲奴单于忙站起来,牵着小阏氏细腻雪白的小手,拥到汗椅边坐下。 “单于……”小阏氏唤了一声,便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了,蒲奴单于见了,心疼不已,又有些措手不及,搂着腰轻轻问:“美人,怎么了?别哭,别哭,有事慢慢说嘛。” 小阏氏抹着眼泪,抽泣道:“单于年过六十,帐下雄兵百万,猛将千员,怎么还要亲冒矢石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臣妾怎么办?”说到这里,又是一阵长哭。 蒲奴单于伸手粗糙大手,擦掉小阏氏白玉般的脸上的几行泪水,细着嗓子安慰道:“汉兵柔弱,不堪一击,他杀我儿子,我岂能坐视不管?你且少待,我去去便来。” 小阏氏登时柳眉倒坚,道:“单于难道忘了左骨都欺负臣妾的事了吗?你不怕草原中,那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来笑话你吗?单于既说汉兵柔弱,不堪一击,单于为什么定要亲自去呢?难道单于的心又飞到哪个美丽的凤凰窝里去了吗?对乌鸡一般的臣妾不管不顾了吗?” 蒲奴单于吓了一跳,急道:“目前南境大雪,北境邻国坚昆虎视眈眈,左骨都调戏庶母,死有余辜,那我就不去了,陪爱妾喝酒打猎,好不好?”又道:“爱妾,你如羊羔一般美丽,我怎么还会爱上别人呢?”说完,张开大嘴,往小阏氏粉嫩的脸上啃去。小阏氏莞尔一笑,伸手右手食指,在蒲奴单于额上一戳,娇笑道:“单于可别忘了,您的汗位是怎么得来的。”蒲奴单于心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就在汗椅上抱着小阏氏动手动脚,小阏氏登时全身酸软,娇喘连连。 良久,小阏氏心满意足,整理好衣服,款款而去。蒲奴单于怔怔望着跳动的火把,心事重重。发了一会儿呆后,召来亲兵,轻声道:“你到了左贤王营地,告诉呼衍王,驱逐汉兵时,先派数人到车师,将后王王后如嫣夺来献我。记住,一定要保密!”说完,蒲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绝色的女子来。 原来,蒲奴单于虽已年老,但色心不改。有一次,蒲奴单于率兵在南境围猎,车师后王安得听了,设宴招待蒲奴。宴间,安得有意炫耀,竟命夫人如嫣前来献歌献舞。那如嫣生得非常美丽,蒲奴见了,惊为天人,一时不知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那如嫣转展歌喉,翩翩起舞,声如百灵,羽衣蹁跹,蒲奴垂涎三尺,呆呆望着,一动不动。安得这时慌乱起来,歌尽舞终,忙挥退如嫣。这晚,蒲奴便命人去索如嫣侍寝,安得心痛万分,却又惧怕匈奴淫威,只得忍痛割爱。一夜风雨,那如嫣娇滴滴的花朵,被摧残得七零八乱。蒲奴爱之入骨,可又惧怕小阏氏这只母老虎。盘桓了数日,眼见得归期已近,只好恋恋不舍,抛了如嫣,带兵退去。至此,蒲奴对如嫣念念不忘,这次本待亲讨汉军,借机私会如嫣,岂知被小阏氏识破,只得作罢,只好私下命呼衍王将如嫣抢夺过来。 在匈奴降兵的带领下,汉兵已至肠道。耿恭见肠道周围水草丰茂,欣喜不已,心想:“真是天助我也!我们藏匿在草中,就算有老鹰一般的眼睛,也难以发现。”忙命士卒埋伏于一侧。这时,忽听“啊”地一声惨叫,耿恭回头,只见吴猛双眼透着凶光,手中的长剑,已无情地捅入了匈奴降兵腹中,匈奴降兵倒在一旁,血从身子下涌出,慢慢浸染了绿草,吴猛抽回剑,插入鞘后,双手往匈奴身下一掏,立时沾满了鲜血,吴猛哼了一声,咬牙道:“这么凶残的畜生,我以为血会是黑色的!”说毕,将血往脸上一抹。 “猛弟,你为什么要杀他?”耿恭惊道。 “哥哥,我们已到了肠道,何必还留着匈奴降兵?到时匈奴大军前来,万一他们高声叫喊,或是突然奔逃,那不坏我们大事?我知哥哥仁义,于心不忍,这个恶人,让弟弟来做吧!”随即,吴猛又十分愤怒,恨恨道:“匈奴杀我全家,就算杀光他们,也不为过!”这时,他又想起了伍保,心里一阵抽痛。 耿恭长叹一声,他知吴猛对匈奴的恨,比天还高,比海还深。而且大敌当前,确实不能有丝毫闪失,否则,一错百错,那全部计划都将被打乱,后果不堪设想,输的便是大汉帝国! 斗转星移,汉兵埋伏了一天一夜。露水惭浓,天色微亮,耿恭贴在草面上,听了一阵,喜道:“远处有许多马蹄声,传我将令,打起精神,作好准备!”汉兵听了,精神一震,一紧按马刀,一手扶在马脖上,紧紧盯着茫茫草原。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如同奔腾的长江之水。远处似乎隐隐有一群高低起伏的黑影,正上下跳动着,往这边驰来。吴猛脸上洋溢着喜悦,心里的愤恨正在积蓄,手竟有些颤抖。耿恭有些觉察,一脸关心:“猛弟,你怕吗?等下杀入敌阵后,你紧随我,不要离我左右。” “不,哥哥,我不怕,是恨与愤怒!” 耿恭回头望着吴猛,道:“匈奴来时,我们二百兵团团凝聚在一块,速度要快,要像一把钢刀,从匈奴队伍中间直插过去,迅速刺穿匈奴队伍,然后纵马至蒲类海。猛弟,千万记住,再大的仇恨,都不可恋杀,一定要快,越快越好,绝对不能让匈奴醒悟过来,将我们截断或分散,听到没?窦将军到时,我们再一起,杀个痛快,好不好?” 吴猛点点头:“哥哥,你放心,我会控制自己,不会因一己之恨,而误了国家大事!”耿恭感动地点点头,紧紧握住吴猛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再过了一会儿,匈奴铁骑如潮水般涌来,万马奔腾,万刀齐举,万弓悬肩,狼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气势无比雄壮。耿恭见了大喜,笑道:“猛弟,我们必胜无疑了。” “哥哥何出此言?” “猛弟,你看那旗帜上,绣着一个‘呼’字,来人定是呼衍王了。此人身经百战,勇猛过人,是匈奴的第一战将,但是,我听说呼衍王打仗,小心谨慎,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是不会贸然进攻的。因此,我料呼衍王必不敢攻我。” 此时,匈奴大军已过了一半,漫天漫地,摆的却是一字长蛇阵形。耿恭见了,道:“猛弟,看到没,长蛇阵单薄,我们从七寸的地方,横击过去,将他们截成两半,他们是无法抵抗的。”战机已现,稍纵即逝。耿恭呼啸一声,汉兵迅速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如霹雳,直奔匈奴大军! 耿恭、吴猛一马当先,用力地挥舞长剑,当头杀入,气势逼人,勇不可挡。匈奴长途奔波,已是有些疲惫,又未料到半路上埋有伏兵,措手不及,外围的几个匈奴立时被砍落马下,匈奴大军被撕开一道口子。匈奴大乱,欲待回击,恰好又迎面卷起一阵大风,只见朦朦薄雾里,来者一个个举着刀剑,乱发飞散,满脸是血,腥味逼人,出手无比凶辣,碰着就死,挨着就亡,匈奴又处在下风处,一时也睁不开眼睛,不由惊惧交加,疑为鬼神,怎么能战? 汉兵竟如入无人之境。呼衍王大怒,纵马赶上,举刀截住当先一人,双刀相交,只觉虎口一震,有些拿捏不住,马刀差点飞了出去,呼衍王平时自恃力大无穷,此时连一刀都无法接住,他自然心有不甘,恼羞成怒,大喊道:“再接我一刀!”使尽吃奶之力,挥刀再上,只听叮叮咚咚之声不绝于耳,那呼衍王使出快刀手法,瞬间便劈数十刀。对方稳如泰山,呼衍王却叫苦不迭,招架不住,手一酸,马刀被磕飞。呼衍王本不信鬼神之事,此时也不禁心疑:“世间哪有这般大力气的人,难道真是鬼神?”没了兵器,呼衍王慌忙催马逃开。 那与呼衍王对敌之人,正是耿恭。他见呼衍王气度不凡,装扮也与一般匈奴大为不同,知其非是常人,便想立个“下马威”,于是拼力相敌,虽杀退了呼衍王,两手也是酸麻不已,虎口微微痛了起来。他见呼衍王逃走,也不追赶,只是恶狠狠地往阵中杀去,从东边杀至西边,风驰电掣般,十荡十决,居然未折一兵一卒。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26章 陷阵杀敌 战马嘶鸣,冷风呼呼吹过。草原上空,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耿恭率众杀透重围,马不停蹄,在一望无垠的草地上飞驰,零乱的头发高高扬起,直往蒲类海赶去。 蒲类海安闲地坐在那里,湖水幽闭,张开怀抱,仿佛静静等候汉军到来。耿恭跳下马,命部众将脸上血迹洗尽,头发盘好。然后骑马至蒲类海前的空旷地,弃刀解鞍,袒衣露怀,或躺或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汉兵不解,均想:“大敌当前,我军兵少,我们不去逃跑,却坐在这里,那不是等死吗?”一个个脸上充满了惧色。但见耿恭首当其冲,坐在最前面,怡然自若,胜券在握,军心才慢慢稳定下来。 汉兵风一样来,风一样去,迅猛无比。呼衍王宛如置身梦中,若不是丢落一地的匈奴尸体,若不是被磕落的马刀尚掉落在草地中,手臂还隐隐酸痛,他根本无法相信。“来的难道是鬼神吗?”呼衍王召来随行巫师,问道。 肥胖的巫师手持大鼓,赤祼双足,在草地上来来回回地上窜下跳,念念有词,折磨了许久,忽然把鼓往天上一抛,晕倒在地,不省人事。过了一会儿,徐徐醒来,口吐白沫,道:“伟大的昆仑神告诉大王,大王此次出征,马踏露水,惹怒鬼神,那红脸散发的人,便是报应。”呼衍王听了,半信半疑,惊惧交加,道:“那么,暂停行军,待日出东方,露水干涸,薄雾散尽,再行追击。” 汉兵坐卧良久,太阳慢慢升起,温暖地照在汉兵身上。耿恭眯着眼,半睡半醒,心里十分警惕,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中午时分,汉兵吃完干粮,忽见前方人头攒动,无数马匹如黄河之水,气势汹汹地朝这边涌来。二百汉兵何时见过这般架势?心又悬了起来,一个个惊惶不已。耿恭笑道:“兄弟们,我们已被匈奴包围,慌也死,不慌也死,但呼衍王素来多疑少决,如果见我们泰然自若的样子,必不敢攻。范羌已去寻找窦将军,他们正往这边赶来,我们拖住匈奴,到时前后夹击,置之死地而后生!”众人听了,心下稍安,又见耿恭丝毫不惧,均想道:“耿恭是将门之后,都不惜命,我们一介草民,还怕什么死?”于是,尽皆应命,视死如归。 呼衍王驰到蒲类海前,见汉兵将兵器、马匹都抛在一旁,懒洋洋地或躺或卧,丝毫没将十万匈奴放在眼里,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倒有些犹豫不决,不知是进是退,忙先止住部众。左蠡王不解,道:“大王,汉兵区区几百人,不值一扫,何不一拥而上,乱刀砍死,正好为左骨都王子报仇,然后早日回军。” 呼衍王摇摇头,道:“你们想得太简单了,汉兵柔弱,历来胆小,如果不是有恃无恐,他们如何敢做出现在这螳臂挡车的傻事来?”说完,呼衍王举目四望,突然大吃一惊,指着不远处的山,沉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看,白山之间,居然有这么多有旗帜!那山间又尘土飞扬,隐隐有呐喊声,必有伏兵,且不在少数。汉军如此,一定是诱敌之计了,待我出击,他们里应外合,前后夹攻,我们怎么能上当?” 诸将一看,果然白山之上,隐隐有许多旗帜,上空腾起一层薄薄的尘雾,而且他们经常侵掠大汉边陲,大汉军民如同羊羔般温顺,哪有这般胆大?再加上凌晨被“鬼神”一闹,一个个心生怯意,面有难色,道:“大王,那怎么办?” 呼衍王沉思片刻,道:“如今之计,宜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我们紧紧围住汉兵,看他们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他们身后是蒲类海,也不怕他们逃跑!”诸将叹道:“大王神机妙算,我等不如!”呼衍王跃下马,提着刀,瞪起两只铜铃大眼,在军前来来回回走动。 耿恭见密密麻麻的匈奴突然停住,随后散开,团团围住,不禁喜忧参半,他知鱼儿已经上钩。可是,范羌能找到窦固吗?他们的军队什么时候能够赶到?如果太迟,鱼儿就会失去耐心,匈奴必定发起攻击。那时,二百汉兵,如何能敌?那冰冷的蒲类海,便是葬身之地! 范羌不愧是猎户出身,凭着敏锐的嗅觉和方向感,快马加鞭,横跨草原,穿越雪地,不多时便找到缓缓行走的汉军。 窦固听罢,大喜道:“耿恭少年英雄,胆气过人,不愧是将门之后,立下如此大功,好,功劳簿上,我亲笔记他为第一功!”刘张听了,很不是滋味,道:“窦将军,耿恭违反军令,有罪无功,怎么能记录在功劳簿上?”窦固恼怒,横起双眼,瞪着刘张。刘张不慌不忙,缓缓捋着白须,道:“窦将军,我记得你只令耿恭寻找匈奴主力,何尝要他进攻?何况匈奴主力并未寻到,耿恭却自行击杀匈奴王子,打草惊蛇,暴露我汉军动向,匈奴若举倾国之兵,各处设伏,我区区一万军马,岂不枉死于茫茫雪地?” 窦固一愣,倒有些踌躇,问:“耿将军,刘将军此语,可有道理?”耿秉沉吟片刻,道:“刘将军此语甚是有理,耿恭未听将令,自行击虏,有罪无功。但耿恭素来胆大如山,更兼胸有谋略,我料他此举,必有深意,是否有功,尚待来日再议。” 范羌却忍耐不住,高声道:“耿大哥正虑草原茫茫,匈奴难觅,遂攻杀匈奴王子,吸引匈奴主力,届时敌明我暗,纵使我军兵少,亦能取胜!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耿大哥一片忠勇之心,不顾个人安危,以三百兵力,与匈奴几万甚至几十万大军抗衡,何罪之有?岂能无功?” 刘张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厚厚的雪地上,耿广持枪,率领几十骑,与上千匈奴血战的场面,耿恭不正像及了他父亲吗?刘张有些惶然,叱道:“你是何人?军中大计,怎么能有你说话的余地?”窦固快刀斩乱麻,道:“不要争了,范羌前行带路,速往蒲类海赶去!” 李敢坐在尘土飞扬的树木中,捏住鼻子,恼怒不已,喃喃道:“真他娘的,哥哥们都去杀敌了,我却坐在这里,喝这鸟灰,又是插旗,又是赶马,又是喊叫,像个王八羔子,真是晦气!屁用没有!”他抬眼望了望几十个匈奴降兵,十分厌恶,怒意又起,站起来,冲上前,高举马鞭,没完没了朝他们身上狠狠抽去,骂道:“给我快点赶马,误了老子的事,老子一刀刀剁了你们!”匈奴降兵低下头,逆来顺受,用力地驱赶着马,在汉兵的包围圈中,来加奔驰,空中扬起一股又一股的灰尘。离开耿恭后,李敢百般凌辱匈奴,他们早已丧失了放荡不羁的野性,仿佛拨了牙的老虎,只是麻木地活着。 过得几天,山下忽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李敢慌忙丢下鞭子,登高举目远望,只见两路大军攻入匈奴,刀光闪闪,杀气冲天,不禁大喜道:“哈哈,窦将军到了,待我杀下山去,与哥哥会合!”说毕,他点起一百汉兵,将几十个匈奴降兵执住,一刀一个,砍落他们的头。 李敢狞笑道:“看在这几天赶马的份上,给你们一个痛快的死法!先借你们的头,祭祭旗,热热刀,黄泉路上,不要怪老子心狠,只怪你平时作恶太多!”随即又扬声道:“匈奴的血是个好东西,不要浪费。快点,照耿大哥的说法做,将匈奴血抹在脸上,不,多抹点,全身都抹上,头发也要抹,动作快点!” 汉兵对匈奴都恨之入骨,听得李敢此言,纷纷叫好,一拥而上,取血涂身,不多时,一个个都成了“血人”,连马都变成了红色。李敢十分满意,纵身上马,高举马刀,大叫:“弟兄们,冲啊,杀尽匈奴,报仇雪恨!”汉兵随李敢拍马下山,仿佛一阵旋风,径直刮往莆类海去。 窦固引军急速赶来,远远望见漫天漫地都是匈奴兵,忙止住部众,喜道:“耿恭果然不负我,引来匈奴主力!”刘张满脸惧色,颤声道:“窦将军,你看匈奴密密麻麻,不下十万,我们才一万,以一敌十,这、这怎么打得过?”耿秉应声道:“刘将军说的对,虏众我寡,如果硬拼,肯定不行。我看匈奴静立不动,一定是被耿恭所牵制。不如分军,趁其不备,一左一右,往返冲杀。我军一动,耿恭必然从内杀出,三面夹击,不怕匈奴不败。” 窦固激动不已,顿时生出万丈豪情,道:“大丈夫建功立业,博取功名,就在此时了!耿将军,你引五千军从左杀入,我与刘将军引五千军,往右杀入。攻势要猛,速度要快,要在瞬间将匈奴的自信心击跨!”耿秉昂然应命。刘张却面有难色,二十年前那血腥的一幕,早已渗入灵魂,令刘张畏怯万分,可当着窦固、耿秉的面,只得硬着头皮。 汉军分兵,如猛虎下山,扑向匈奴。呼衍王拥众不前,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耿恭,想看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然而,这二百汉兵怡然自若,毫无动静,呼衍王慢慢失去耐心,恼怒之下,正准备杀上去。突然,一骑从后军驰来,急急忙忙道:“大王,不好了,汉、汉军从后攻入了!”呼衍王双眼一翻,喝道:“哒,不要急!汉军有什么可怕的?待本王前去瞧瞧。” 战局变化,耿恭自然觉察到,他低声道:“猛弟,窦将军已到,但距匈奴尚远,我们突然冲杀进去,拖住前军,使呼衍王首尾不能相顾,并设法将匈奴吸引至蒲类海边。那时,我们置之死地而后生,从匈奴重围中杀出,与窦将军合军,从后驱杀匈奴,将匈奴逼入蒲类海中。匈奴人数虽多,但这里的地形不利于他们展开兵力,到时他们自相踩踏,不怕匈奴不败!”吴猛捏紧拳头挥了挥,道:“哥哥,这着棋走得真妙啊,下令吧,我早等得不耐烦了!”耿恭拾起剑,突然一跃而起,高喊道:“大汉的勇士们,快快起来吧,拿起你们的马刀,如狂风暴雨一般,杀入匈奴,将满腔愤恨,狠狠倾泻在匈奴身上吧!” 二百兵热血沸腾,尽扫颓然之势,跃马舞刀,疯了般径往呼衍王冲杀过去。呼衍王本想去后军看看,突见耿恭二百汉兵气势汹汹杀来,吓了一跳,慌忙麾兵抵住。怎奈耿恭等二百汉兵聚在一起,凶猛无比,如一柄利刃插入匈奴腹地。观望良久的匈奴措手不及,一阵慌乱,竟然难以抵挡,“啊”地一声,往后便退,乱成一团。然而,耿恭毕竟人少,呼衍王缓过神来,指挥匈奴围住耿恭,里三层外三层。二百汉兵也杀红了眼,背靠背,挥动兵器,拼死抵住。 呼衍王焦急不已,他不知后军如何,想速战速决,早点这扫尽二百汉兵,然后抽身回后军,哪知事与愿违,这二百汉兵竟坚韧无比,虽然血肉横飞,却丝毫不畏,左遮右挡,生生退到蒲类海边。这时,耿恭反身杀出,振臂高呼:“大汉的勇士们,往后便是蒲类海,再无半分退路,现在退亦死,不退亦死,不如死里求生,奋勇杀敌,杀出一条血路!”吴猛热血沸腾,高声呼道:“杀出一条血路!杀出一条血路!”然后翻身杀向匈奴。其余汉兵亦纷纷跟上,一个个比前番更为凶狠,以一当十,以十当百,刀刀要命,只攻不守,完全是一副求死的打法,匈奴哪里见过这样的人?无法阻挡锋芒,纷纷后退。 这时,窦固、耿秉各率五千军,一左一右,从匈奴后军杀入。匈奴后军未得将令,队形都未展开,匆忙应战,一盘散沙,毫无阵法,汉军所向披靡。匈奴后军纷纷后退,牵动全军,前后相挤,乱成一团,匈奴前军已有人被挤入蒲类海。蒲类海水深且寒,匈奴素不习水性,在海中挣扎几番,便沉了下去,到龙王那里喝茶去了。 杀了一会,耿恭的二百汉兵只剩数十骑。呼衍王被耿恭拖住,无法腾手回援后军,对耿恭恨之入骨,于是围杀愈急。突然,一队“血人”号叫着从白山那边无比迅捷地奔来,逢人便杀,直插入匈奴军中。呼衍王见那“血人”全身上下无一不是红色,风吹过,血腥气逼人,令人作呕,他想起凌晨那“鬼神”之事以及巫师的话,不禁心怀畏惧,不敢对敌,怕亵渎了神灵,忙对部将道:“后军有敌来袭,你抵住这些怪人,本王到后军年看看!”言毕,急忙拨转马头,带了几个亲兵,风驰电掣般,奔往后军。那些部将也畏惧这些“血人”,见呼衍王走远,也顾不得许多,一哄而散了。 耿恭大喜,道:“敢弟来了,咱们快点趁势杀出重围。”舞动长剑,剑光万点,将周围匈奴一一笼罩,落马匈奴不计其数,汉兵如入无人之境。左蠡王见了,大怒,亲率数名匈奴大都尉,拍马舞刀,前来围堵。 恰好李敢与耿恭、吴猛杀到一块,遂分头抵住,李敢截住左蠡王,狞笑道:“来得正好,看你李爷爷的马刀。”当头劈下,匈奴左蠡王接住,两人你来我往,战到一块,一时半分居然分不出胜负。 耿恭与吴猛被其他几名匈奴都尉围住,两人丝毫不惧,几匹马转灯笼般,原地打转,不时还有匈奴小兵前来偷袭。耿恭将剑插入鞘中,舞起祖传长枪。原来耿家擅长枪、剑,传到耿恭这一代,已至炉火纯青地步。枪可远战,剑可近攻,远近结合,威力无穷。只是耿恭更喜用剑,今见了七八名匈奴都尉,料知有一番恶战,于是弃剑用枪。前后挑动,纷纷扬扬,如梨花万点,无比凌厉,不一会儿,只听“啊”地一声,一名匈奴都尉掉下马来,再战一时,又有几名都尉纷纷中枪,负伤落荒而逃。吴猛也杀毙几名都尉。回头看李敢时,李敢已被左蠡王杀得满头大汗,左右遮挡,气喘吁吁。耿恭、吴猛纵马上前,三人围住左蠡王,枪刀并举,立时将其杀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27章 燕然勒石 耿恭三人合力杀死左蠡王,李敢抹了抹脸上的“血水”,道:“这番人好厉害,杀得真是痛快!哈哈,这么多匈奴,恰好报仇雪恨!”说完,举刀拍马,欲冲入匈奴大军。 吴猛眼明手快,一把拉住,道:“弟弟,不要进去。窦将军、耿将军正从后军攻来,匈奴抵挡不住,都退到蒲类海边了,我们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怎么还能再进去?” 李敢道:“哥哥,这么多匈奴,没命地往这边逃,正好冲进去,一刀一个,杀个痛快。”耿恭也制止道:“敢弟不能去!猛弟说得对,你看那么多匈奴,铺天盖地朝这边挤来,匈奴前军已有许多跌入了蒲类海,我们若再进去,必然也会掉到蒲类海,走,我们朝西边杀出去,与窦将军合军,从后驱杀,一样能杀个痛快!” 耿恭挥枪拍马,往西杀出。李敢无奈,吼叫着挥刀砍倒几个匈奴,随耿恭往西而去。匈奴人数虽多,但兵败如山倒,且队形施展不开,互相挤踏,哪里能敌?哪有心思与汉兵对阵,耿恭等人轻易从西边冲出。 匈奴后军不知情况,不顾死活地后退,前军立足不稳,部分人从东西两翼奔逃,得以幸存,余众都被挤入海中,哀号声、惨叫声连天,不忍卒听。耿恭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可知兵者,凶器也。”吴猛恨道:“哥哥,我闻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匈奴侵我边陲,杀我百姓,掠我财物,与禽兽何异?天下人无不咬牙切齿,如今有这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耿恭摇头不语,纵马向窦固奔去。万军丛中,窦固一马当先,浑身是血,持一把长刀,左劈右砍,虎虎生风,率众从后驱杀,宛如天神。匈奴死伤无数,一路往蒲类海溃退,窦固见到耿恭,一拉缰绳,将长刀往前一架,大喜道:“耿恭,你不愧是将门之后,浑身是胆!以三百兵力,将近十万匈奴诱到蒲类海,使我军占尽天时地利,真是功不可没!今你全身而退,真是得蒙天佑,你快快到后军休息!”又见耿恭部下仅存三四十人,衣衫褴褛,头发零乱,不禁感伤,温颜道:“你们都是大汉的勇士,国家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耿恭黯然道:“窦将军,我带三百兵出,一路艰辛,生死与共,却只得四十五骑生回,战死者十有八七,我辜负了他们,哪敢还要什么功劳?如果窦将军一定要记功,请将功劳记在这些勇敢的士卒身上吧,重赏生者,厚恤死者家属,也能稍稍弥补我的伤心。” 士卒听了,十分感动,忍不住掉下泪来。有士兵高声道:“窦将军,这次三百兵对十万匈奴军,多亏耿将军不顾安危,身先士卒,智勇过人,我们才能得以生回,不然,恐怕早就全军覆没。” 李敢早听得不耐烦了,双眼一瞪,高声道:“哥哥们,不要在这里啰嗦了,快快去杀匈奴!不然,这些匈奴全都逃走了!” 窦固见李敢面如锅底,眼若铜铃,迸出两道凶光,裸露的双臂粗壮无比,十分雄伟,不禁一怔,问:“这位满脸是血的壮士,却是谁?”耿恭道:“他叫李敢,武帝时李广的后人,我令他为军侯,领一百兵。他生性耿直,嗜血好杀,臂有千斤的力气,这次出征,多有功劳。敢弟,快来见过窦将军。” 李敢老大不情愿,纵马上前,唱了个诺,道:“窦将军,这么多匈奴,我们快快去杀吧,不要在这里扯东扯西了,不然,匈奴都跑光了!” 刘张在旁一直瞅着吴猛与李敢,这时,突然吟唱道:“玉门关,尚得渡;乱山冈,不得过。”反复吟唱了几遍。吴猛听了,脸色大变。窦固却莫名其妙,问:“刘将军,大敌当前,你这歌无一丝激昂,反而充满了怨恨,是什么意思?”刘张道:“这是洛阳市井传唱的小调,耿恭,你听说过吗?你来答答窦将军,这歌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满是怨恨之气?”耿恭沉吟不语,李敢不知轻重,道:“哥哥,这不是说我吗?哈哈,没想到,我李敢在洛阳城中还是大大有名的一个人呢。”说完,脸上居然还有得意的神色。吴猛忙拉了拉李敢,李敢不解,大声道:“哥哥,你没事拉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那唱的不正是我们吗?” 窦固见耿恭神色异样,知道必有隐情,道:“刘将军,这事暂且不提,匈奴溃逃,赶紧追杀,不可错过。”说完,挥起大刀,拍马杀向匈奴。刘张等人也随后跟上。 匈奴哀鸿遍野,战死的尸体几乎塞满了整个草原与蒲类海。窦固、耿秉雄心顿起,颇有捣毁匈奴王庭的壮志,一路穷追不舍。最开心莫过于李敢,双手持刀,杀人无数,身上溅满了匈奴鲜血。刘张边战边担忧,二十年前的那一战,在他心里留下了太多的阴影,虽然现在胜利了,可一万汉兵也战死了一半,俗话说穷寇莫追,这样马不停蹄地狂撵下去,万一陷入重围,那不但前功尽弃,还会葬身草原!他可不想! 忽然,不远处有一座山,连绵十余里,山虽不高,却俊秀异常,刘张眉毛一皱,计上心来。他驰马至窦固身旁,以手指山,道:“窦将军,你知道那山叫什么名字?”窦固横刀立马,看了一眼,不禁被吸引住了,道:“匈奴境内,都是草原,很少有山。我看这山,犹如奔马,又似飞龙,有腾飞入云的气势,虽然山形不大,但瞧来比我大汉许多山川还要俊秀,却不知叫什么名字?” 刘张捋了捋须,笑道:“这是燕然山,我们深入匈奴已有二千多里,再往前行数百里,便是匈奴北庭,恐怕许多逃兵,已安然到了北庭。”窦固听了,非常高兴:“那正好趁着锐气,一鼓作气,捣入匈奴北庭!” 刘张道:“我听说霍去病率三十万雄兵,攻打匈奴,杀左贤王,斩首七万,深入匈奴二千里,今将军以一万的兵力,取得足可与卫青、霍去病媲美的功劳,必能震古铄金,我想汉史的丹青书,必有将军一席之地,只是……”刘张故意住口不言,窦固好大喜功,见刘张不说,急了,问:“只是什么?” “将军,为什么大家对霍去病津津乐道吗?霍去病挥师北进,到狼胥山,放眼四望,悲秋扬沙,又见山形不大,于堆土增山,然后登临山顶,祭拜天地,以铭记功劳,所以后人记得。今将军已到燕然山下,为什么不效霍去病,登山远望,然后将战功刻在山中石头上,让匈奴丧胆,让后人牢记?再说,我军虽然胜利,但士卒伤亡过多,如果遇到匈奴围攻,那不是全军覆没、功亏一溃吗?” 窦固正有此意,封狼居胥,夸耀战功,可是每一位英雄毕生追求的梦想!现在深入敌境二千里,杀敌不计其数,就算霍去病,也不过如此罢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登临燕然山、勒石为功呢?窦固的虚荣心突然无限膨胀,却转首道:“耿将军,你觉得刘将军的话怎么样?” 耿秉望着窦固,见他眉眼之间尽是喜色,紧握长刀的手都有些颤抖,心想:“窦将军已经被刘张的话迷惑了,无论我说什么,他不会听我的,我还坚持什么呢?唉,可恨这次已深入敌境,不能乘着锐气,杀尽匈奴了,以后重来,谈何容易!”随即暗叹一声,道:“刘将军的话有道理,我军折兵过半,粮草无继,势不能灭匈奴,能燕然勒石,扬我汉威,千古留名,也足以令匈奴丧胆了。” 窦固兴奋道:“既如此,立即停止追击,速登燕然山,仿照霍去病封狼居胥故事!”刘张忙传将令,不多时,汉兵在燕然山下集合。马刀还在淌血,旌旗遮天蔽日,一股无坚不摧的锐气冲天而起,耿秉心想:“凭着这股锐气,趁匈奴立足不稳,军心惶乱,率军杀入王庭,我想百年之内,匈奴都不无法与我大汉抗衡!可是如今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耿秉摇摇头,亲自点名,只有五千多士卒,耿恭一军不见了踪影,不禁担心不已:“我弟弟到哪里去了?” 窦固率部登上燕然山。山顶郁郁葱葱,有各种各样的巨石,如龙盘,如虎踞,如脱兔,如屏风……而且质地坚硬,十分光滑,窦固不禁大喜,心想:“真是天助我也!以前霍去病封狼居胥,不过是一堆十分平常的矮小土堆,哪里比得这坐山呢,这么威武俊秀,足以铭刻我这次西征的功劳,以后流芳千古,后人会说我的功劳比卫青、霍去病还要高!”窦固抚须哈哈大笑,边笑举目远望,见天地苍茫,白云悠悠,绿草万里,死尸成堆,他不禁想起半生身世艰辛,哥哥窦友卷入楚王英的谋逆案中,死在诏狱,自己若不是娶了公主,也早人头落地,即使如此,也在诏狱中呆了五年,受尽折磨,两个女儿也被收进太子府中作丫环,万幸运的是,两个女儿均天姿国色,又能作诗吟赋,太子刘炟青眼有加,竟纳为太子妃,十分宠爱。两个女儿不知说了多少好话,不知费了多少银子,才得将自己赦免。出狱之后,又几番征战匈奴,收获甚微,窦家的光芒渐渐暗淡。没想到这次行军千里,终于一击得手,杀虏无数,一雪半世阴霾。窦固哈哈笑着笑着,笑声在山间回荡,说不出的雄伟,笑着笑着,突然没有了声音,两泪长流。 耿秉立于窦固身后,也被窦固的情绪感染,他想起耿氏三代为将,小心翼翼,步步唯艰,今天出塞三千余里,一战功成,声威远震,旷古绝伦,算是为耿氏扬名千古,然而日中则昃,盛及必衰,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耿氏的战功已到了顶点,明天,又会怎么样呢?想起弟弟耿恭的桀骜不训,现在又不知在哪里,他不禁忧心忡忡,眉头紧锁。 窦固指着身边一块酷似屏风的巨石,对耿秉道:“这次能大胜匈奴,你弟耿恭功不可没,快将他喊过来,就说我命他撰文,颂扬汉威,铭记战功,刻在这块巨石头上。”刘张抢道:“窦将军,清点人数时,没有见到耿恭,恐怕他凶多吉少,撰文一事,还是另行安排罢。”窦固大惊,道:“耿恭是皇上留给太子重用的人,要是战亡,那可不好!快快派人去找。” 耿秉奋然道:“我弟受困,我马上去寻。”说完,提剑上马,催马便行。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高呼声:“痛快,痛快,真是痛快,这一仗啊,真是杀得痛快!哈哈哈。”耿秉大喜,一听这话,便知是李敢的声音。他一瞧,耿恭率十余骑,一个个混身是血。 “只是哥哥,我们跑那么远,眼看就要杀入王庭了,却半路收兵,放着那么多匈奴跑了,真是可恨、可恶……”李敢还在念念叼叼,见到刘张,他的眼睛马上圆睁起来,直直瞪着,一动不动。 刘张笑吟吟道:“是啊,那么多匈奴,放跑了多可惜,可惜军令到了,不然可以多杀一些,是不是?”李敢道:“这个鸟军令,哼,就算下了,我也没听,也让我痛杀了一阵,若不是哥哥……”吴猛听得不对,忙拉了拉李敢的衣服,李敢才知说漏了嘴,紧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刘张回头道:“窦将军,耿恭治军不严,贪杀匈奴,不听军令,应当依法处置。”窦固望了望耿秉,道:“匈奴杀我百姓,凡大汉子民,莫不恨之如骨,耿恭虽未及时收兵,也无伤大雅,暂且寄下,以后还要征伐车师,正是用人之际,不可冷了将士心。”李敢听了,乐不可支,朝刘张挤眉弄眼,不停地作鬼脸,刘张心里大怒,想道:“哼,强盗便是强盗,总有一天,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脸上却神色不改,宛如没看到一般。 窦固顿了一下,道:“现在最紧要的事,是将铭文撰好,来来来,耿恭,你虽是武将,但也博览群书,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吧。” 耿恭领命,心想:“我弟弟班超抄书无数,天下几乎没有他没看的书,倘若他在这里,撰文当然小菜一碟了,不知他在西域怎么样?”耿恭苦思良久,取过纸墨。原来,西汉时便有灞桥纸、罗布淖尔纸,到了明帝时,造纸术更有提高,纸张更薄,书写更流畅。窦固西征,专门携带了纸张。耿恭提笔写道: 维永平十七年冬,有汉车骑将军窦固,寅亮圣明,登翼王室,纳于大麓,唯清缉熙,乃与执金吾耿秉,述职巡御,理兵于朔方。 窦固见了,拍手赞道:“写得好!”耿恭思路既开,当然毫无凝滞,一气呵成,洋洋洒洒,竟有数千字,不多时便写到了结尾,刘张凑近一看,只见写道: 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兹所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者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铭上德,其辞曰:“铄王师兮征荒裔,剿凶虐兮截海外,尤其邈兮亘地界,封神邱兮建隆碣,熙帝载兮振万世。 刘张不禁叹服,心想:“这耿恭能文能武,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窦固见铭文写好,立即命匠人刻在巨石上,杀马祭天,按节而歌,在山上足足庆了一天,次日方率军南下,征讨车师。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28章 战遇伊人(上) 却说窦固回军车师,仍令耿恭为先锋,但见耿恭三百兵,死伤无数,仅剩石修、张封等十余骑,不禁感伤道:“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今虽燕然勒石,但士卒十去五六,他们的家人,正翘首盼归,我又如何向他们交待?” 耿秉道:“人必有一死,何况征战?军人马革裹尸,是无上荣光,总好过平平凡凡的死,这也没办法,只好待回师凯旋以后,禀明皇上,厚恤英烈,宣示天下,这样,死去的勇士才能在茫茫草原安息瞑目。” 窦固点头称是,问耿恭:“耿恭,你只有十余骑了,这样,你到各营遍挑百战勇士。攻打车师,还需要你遇水搭桥,逢山开路哩。”耿恭领命,与吴猛、范羌、李敢等人驰入各营,召回当初攻打上原的士卒。这些士卒,原为凉州边境的百姓,因为匈奴侵掠,家破人亡,随吴猛、李敢落草为寇,后随耿恭。 凑起三百兵,耿恭跃马,率众先行。耿秉相送,问:“弟弟胆略过人,但千万要小心,前次你以三百兵吸引十万匈奴,是因为呼衍王过于谨慎,多疑少决,要是换成别的将领,不管不顾,一味冲杀,那不是很危险。” 耿恭道:“哥哥,行军打仗,本是舔钢刀,稍一不慎,便即流血丧命,我听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与敌决战,见机行事,哪能畏首畏尾?以前卫青、霍去病,能一战扬名大漠,除了智勇过人,也有天意眷顾。” 耿秉知耿恭说的有道理,默然不语,过了一会,道:“我见弟左手隐隐有血迹,行动有些不便,却是为什么?”耿恭道:“这些小伤,算不得什么。弟就算无手无脚,也能斩断坚石,横断深水呢。”耿秉哪里肯放心?再三追问受伤经过,耿恭才一一说出: 收到窦固停止追击的将令,耿恭喝令吴猛、李敢回军,李敢不从,破口骂道:“一定是那个白胡子老头使的鬼,他娘的,老在窦将军面前说坏话,哼,下次有机会,我拧下他的头来,根根拨掉他的胡须。” 耿恭怒道:“李敢,军令如山,刘将军也是军中主将,你怎么能够以下犯上、有事没事便骂上几句?”李敢小声道:“骂也骂不得,哼,我口上不骂,心里也骂了他祖宗十八代。” 吴猛道:“哥哥,听说前去百余里,便是匈奴王庭,匈奴兵力,主要在左右贤王,今左贤王兵败,正该集聚汉兵,乘锐追击,直捣黄龙,为什么突然回军?那多可惜。” 耿恭思索了一会,道:“我估计窦将军一定是担忧汉兵过少,不足以尽灭匈奴王庭,停止追击也是情理之中。唉,匈奴如野草,自愈力强,武帝时,举全国之力,不断对匈奴用兵,即便有卫青、霍去病这样的名将,还是不能使其灭亡,我怕我们一走,匈奴便会死灰复燃。” 耿恭与吴猛互相嗟叹。那匈奴见汉兵撤退,以为他们惧怕,居然聚了数十人,截击耿恭。耿恭大怒,舞起长枪,扎倒几人,吴猛抽出长剑,劈砍刺剁,也杀死数人,匈奴知道厉害,“啊”地一声,四散逃开。耿恭回马,却不见了李敢,惊问:“猛弟,李敢呢?” 吴猛收刀入鞘,也十分惊惶,道:“刚一心杀虏了,没有注意到李敢,他老想杀匈奴,是不是趁我们不注意,独自追击去了。” 耿恭叫苦不迭,道:“他一人一骑,追击匈奴,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耿恭回首一看,手下仅十余骑,犹豫了一下,问道:“匈奴王庭在前,谁敢与我前去寻找李敢?” 众人都大声应道:“愿随将军,杀入王庭。”喊声震天,居然无一人胆怯!耿恭欣慰,道:“大汉的勇士们,这次攻击王庭,九死一生,可不可以报出你们的姓名,好让九泉之下,彼此相识,互为兄弟,同生共死!”一名士卒拍马上前,道:“我是汉兵石修!” “我是汉兵张封!” “我是汉兵唐可贵!” “我是汉兵高锋!” …… 耿恭热血沸腾,听得他们一个个视死如归地报完姓名,翻身上马,高叫道:“走,让我们不顾一切,杀入王庭吧!”他一马当先,飞驰而去,十余骑汉兵,紧随其后,呼叫着冲向草原深处。窦固的将令,早抛置脑后了。 风声呼呼,吴猛道:“哥哥,李敢痛恨匈奴,又向来好杀,他必定往匈奴多的地方去了。”耿恭点头。驰马奔了一阵,陆续见到零零散散的匈奴兵,丢魂落魄,耿恭叹道:“匈奴也是强国,没想到一战而败,窘落到如此地步,可见得强弱异势,不可预料,君王须得慎战呢。” 耿恭正在叹息,忽听得吴猛叫道:“哥哥快看,前面有好多匈奴,怕是有几百人,好像有人在打斗,马匹穿梭不定。”耿恭仔细一瞧,大喜道:“正是李敢,走,快杀向去。” 十余骑汉军举刀向前,见李敢被围在中间,杀得正紧,不时有匈奴掉下马来。李敢两柄马刀舞得呼呼转,但气力渐为不济,左遮右挡,汗流浃背,脸上抹的血,早被汗水冲花,一张脸,红一块,黑一块,如戏子般,望来很是可笑。他见了耿恭,奋力砍出几刀,逼退匈奴,大叫道:“哥哥快来,这匈奴很是凶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29章 战遇伊人(下) 耿恭二话不说,抖动长枪,杀入匈奴,道:“敢弟后退,让我来杀了他!”李敢忙抽出身来,在一旁呼呼喘气。耿恭才战几个回合,便觉这名匈奴有些不同,不但刀法严谨,气力过人,更是饱含血性,如同疯狗,明明刺中双臂,仍不退却,猛扑向前,直到战死。 汉兵虽然只十余骑,但都百战勇士,兵中佼佼,石修、张封、高锋、高远等人,不但战力惊人,又不怕死,挥起刀剑,但知向前,不知后退,以硬碰硬,刹时将匈奴压制下去。耿恭抬眼,忽见战圈之外,仍有四五十匈奴,手持弯刀,神色紧张,紧紧护卫着一架马车,马车的轿厢里,不知坐着何人。 “擒贼先擒王,不如杀上马车,捉住马车上的人,这些匈奴投鼠忌器,自然就不战而退了。”耿恭想到这里,长枪一紧,登时逼退匈奴,高呼道:“猛弟,敢弟,你们截住这些匈奴,我前去捉马车上的人。”吴猛余光一瞟,也看到马车上有些异样,应道:“哥哥尽快去,这些人交给我们了。”说完,与李敢、石修等人猛杀一阵,耿恭抽身,纵马跳出战圈,持枪直冲马车而来。 激战正酣的匈奴见了,大惊失色,一名匈奴将军高呼:“快跑,脱虎!”驾车的匈奴听了,顿时醒悟,驾起马车,飞快前奔,守卫的匈奴一字排开,挡住耿恭去路。 马车的轿厢门帘突然被掀开,探出一个年轻女子,惊惶叫道:“将军救我!”耿恭一怔,他没有想到里面居然是一名女子,虽是匆匆一眼,但耿恭已瞧得这女子十分美貌,宛如天仙,一时莫名其妙,为什么他们如此护着这名年轻女子?年轻女子又为什么要呼救? 来不及细想,匈奴已猛扑上来。耿恭挥枪,杀毙几名匈奴,然而这些匈奴全是不要命地打法,死战不退,眼看马车走远,耿恭计上心来,他紧舞长枪,来了一招耿氏枪法中的“狂风暴雨”,逼退匈奴,觑得空机,取下背上的弓箭,用力拉开,弓满如月,只听“嗖”地一声,箭去如飞,不偏不歪,正中那马,马负痛一跃,重重倒在草地上,马车上的轿厢滚落下来。 这下耿恭不慌了,沉下心来,虽被五十余名匈奴围在中间,但丝毫不惧,一杆长枪使得呼呼生风,神出鬼没,如梨花万点,不时挑落一些匈奴,惨叫声连连。一名匈奴大都尉见马车被射倒,遂抛下吴猛、李敢,径朝耿恭杀来。那人确实有厉害,一把马刀又大又重,舞动起来毫不费力,虎虎生威,快捷无比,瞬间劈了几十刀,令人眼花缭乱。耿恭一一挡住,手臂震得有些发麻,心里暗赞:“好一名番将!难怪敢弟抵挡不住。”耿恭打起精神,两人战得不可开交,旁边的匈奴兵也不断骚扰,乱刀砍入,耿恭一不留神,左手着了一刀,痛入心扉,鲜血长流,只听“啊”地一声,耿恭回头,那名女子捂着嘴巴,满脸关心,一双秀丽的眸子惊惶不已。 这下激起耿恭怒气,他冲朝女子微微一笑,突然长啸一声,单手舞动长枪。匈奴将军大喜,欺他一只手,纵马深入,马刀使得更加有力。耿恭假装不敌,摇摇晃晃,匈奴将军只攻不守,一刀紧似一刀,当头砍下,耿恭挺枪拨开马刀,左手抽出剑,大吼一声:“下马吧!”用力一剁,匈奴将军落马,耿恭复一剑,将匈奴将军杀死。 匈奴将军战死,匈奴虽战力大减,但是仍死战不退,留下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耿恭暗自佩服,心也不忍,遂横枪立马,道:“你们走吧,我不杀你们。”匈奴兵泣道:“你抢走了如嫣王后,我们回去也是死,壮士如此武勇,倒不如死在壮士的手上,也是我们的福份。”说罢,挺刀而上。耿恭无奈,只得提枪应战。这时,吴猛、李敢已杀尽匈奴,率众援耿恭。李敢如一阵旋风,两把马刀上下翻滚,匈奴兵毫不畏惧,奋力迎战,不多时,都被杀光,竟无一人投降。 耿恭叹道:“这些天,大小上百战,从未遇到这么坚韧的匈奴,这些人,都是勇士。”李敢道:“哥哥说的是,他们一个个都是好汉,我李敢虽恨匈奴,却很是佩服他们。”说完,跪在地上,朝匈奴尸体“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那名女子一袭白色长裙,眉目似画,脸白如玉,粉腮微工,明人,竟有倾国倾城之貌,她站在草地上,畏畏怯怯,娇羞得如一朵初开的花。耿恭拱手问道:“敢问姑娘叫芳名?为什么被匈奴挟持到这里?” 女子掩面而泣,细语道:“禀将军,小女子名叫如嫣,是车师后王安得的夫人。前些日,呼衍王派了一名匈奴将军到车师,称单于请我到王庭,后王不肯,那匈奴将军大怒,竟麾兵将我拖到马车上,一路辗转,便到了这里,幸路遇将军,否则……”女子说不出话来。 耿恭沉思片刻,道:“我派人护送你回车师,可好?”王猛抢道:“哥哥,我们不是马上要攻打车师吗?有了王后在手上,正好作人质,为什么又要送回去呢?” 耿恭摆摆手,道:“打仗是男人间的事,为什么要以弱女子作人质?”李敢也道:“哥哥说的是,打仗嘛,直来直去,要么生,要么死,要这女人做什么?”不料,如嫣却仰头道:“将军,我不愿回车师。”言下之意,自有追随耿恭的念头。只有李敢不解,问:“你为什么不肯回去?你难道想跟着我哥哥吗?他可是没娶老婆,不太方便……” 听得李敢越说越不像话,耿恭大声喝道:“李敢住嘴,胡说八道干什么!”李敢舌头一收,马上打住,余下的话,一一吞到了肚子里。那如嫣却是双颊嫣红,娇羞无限,道:“后王安得,懦弱无能,甘愿认匈奴为父,连妻子都保护不了,况且车师境内,还驻有匈奴军,我一回去,又要被捉走,我还回去做什么?”耿恭问:“车师国内,究竟有多少匈奴军?” “大约一千人。” 李敢怒道:“这一千人,后王都怕,他还当什么皇帝!这皇帝,当起有啥意思,还不如我的乱山冈呢……”李敢说得兴起,一时收不住舌头,吴猛听他讲得离谱,眼一瞪,李敢忙止住不说。 耿恭眉头紧锁,道:“不行,你不能跟我们,我们有军令,军中不允许有女人!”可看到如嫣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禁起了怜爱之心,心想:“她一个弱女子,这荒野茫茫,总不能任由她在外漂泊吧。”耿恭一时没了主见,忽然一个计谋飞入脑海,不禁大喜,道:“高锋、高远,我命你俩护送如嫣王后回国,务必保护王后安全到达,听到没?” “是!”高锋、高远应道。 如嫣无奈,道:“将军,我远祖也是汉人,敢问将军叫什么名字?” “我哥哥叫耿恭!你可记好了。”李敢抢道。耿恭唤过高锋,在他耳边轻轻说着,高锋连连点头,大喜:“将军远见,尽可放心,我一定按照将军指示,见机行事,不辱使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30章 兵临城下(上) 耿秉听完,叹道:“匈奴夺人妻子,而车师还唯其马首是瞻,如此惧怕匈奴的淫威,也是可悲可叹。武帝时,国势昌盛,万夷来朝;王莽时,汉威不复,内乱不已,兵势益衰,西域纷纷依附匈奴,可见国家外交,但凭国力说话,仁义道德,不过是一纸空言。” 耿恭道:“哥哥说得十分有理。当今明帝圣明睿智,理兵革,兴教学,劝农桑,薄徭役,国家中兴,百姓殷实,大有文景之治的气象,万民庆幸。平西域,逐匈奴,也是指日可待!” “车师地势险要,墙厚城坚,易守难攻,弟弟仅三百兵,到车师后,静待后军,不可逞匹夫之勇,私自进攻,到时得不偿失,反为不妙。”耿秉随后又叮嘱几句,两人依依不舍,洒泪而别。 耿恭遂引军南下,时值立春,雪势变小,士卒刚经百战,士气高昂,又见耿恭智勇兼备,有情有义,自是深服耿恭,绝无贰心,一路很是顺利,偶尔遇到零散匈奴,也被李敢三刀两刀砍杀,不过十多天,就遥见车师,就地屯扎。 李敢见了,又嚷嚷道:“哥哥为什么要停军?我们趁车师不注意,直攻进去,好让那白胡子老头见见咱们的本事!”耿恭摇手,道:“敢弟,听说车师城坚箭利,很是难攻,我们还是静待后军,听窦将军号令。” “哥哥胆子怎么变小了?匈奴十万,我们尚且不怕,怎么怕这小小车师!”吴猛喝道:“哥哥怎么会怕!行军打仗,谋定后动,尤其为将者,当谋全局,哪像你这样,见了敌人只知持刀冲进去,那不知死了多少遍!” 李敢还想争辩,耿恭道:“我来讲个故事,可好?”李敢听了,易怒为喜,道:“哥哥快讲!我最爱听故事了,只可惜没有酒,要是喝着美酒,听着故事,那才真叫痛快。”言毕,撸起袖子,摩拳擦掌。 耿恭哈哈大笑,道:“我来讲讲这个车师。车师是一个古老的民族,原名姑师,这个名字最早出现在司马迁的《史记、大宛列传》中。车师南通鄯善、于寘,西临焉耆,西北至王孙,东北达匈奴,是我大汉与他国通商的重要通道,历来兵家必争之地。武帝元封时,赵破奴将军和中郎将王恢率兵击破姑师,改国名为车师,分为车师前后王国及山北六国,然而,匈奴时时侵扰,不久便夺回了车师,我国发兵攻击,五争车师,仍未能夺回。宣帝时,匈奴单于死,日逐王与右贤王争夺汗位,匈奴内乱迭起,不久,日逐王兵败,投降我国,宣帝派屯田校尉郑吉率兵五万接应,一举将匈奴逐出西域,从此,车师被我国控制,宣帝遂改为前、后王国。但到哀帝时,王莽之乱,匈奴趁机攻入车师,以车师为据点,逐渐控制了整个西域。” 吴猛叹息道:“木腐而虫生,国家衰乱,不由外,太多因内乱,也就是祸起萧墙,然后他国攻入,侮之,失地失国,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李敢不解,道:“哥哥又在掉什么书袋子?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跟文人讲话真是费劲!今天到了车师门口,一定要像赵破奴、王恢、郑吉那样,攻下车师,把西域每一寸土地都抢过来,才显得我汉朝的厉害!” 耿恭叹息一声,道:“这谈何容易!西域诸国林立,面积广大,征服他们,哪是一朝一夕的事!近日,我收到班超兄弟的来信,称已入疏勒国,不知他是否诸事顺手?”说完,怔在原地,想起在上原城谈兵论道的快乐时光。 李敢催道:“哥哥不要发呆了,接着往下讲啊。” 耿恭笑了笑,很是寂寞:“故事讲完了。” 李敢太为不满,埋怨道:“哥哥,这故事太短了吧,你也得讲讲,赵破奴、王恢、郑吉他们是怎么攻下车师的啊?”可是耿恭双眼茫然,呆呆望着远方,吴猛知道耿恭在思念班超,遂道:“敢弟,你不要讲吵大哥了,大哥有心事。”李敢见了,方不作声。 不几日,窦固、耿秉、刘张率军到。当夜,在营帐中商议军机。窦固坐在上首,徐徐道:“车师在侧,我们兵不过五千,诸将说说,这车师,该如何打?” 刘张应声道:“车师以天山为界,北侧为前庭,南侧为后庭。后庭以险著称,易守难攻,且天寒地冻,今我军既临前庭,当然先易后难,麾兵前进,攻下前庭,再进军后庭。” 诸将自思若先攻后庭,须绕过鲜卑,行军艰苦,当下毫无异议。耿恭却不赞同,心里着急,几番把眼来瞧耿秉,却见耿秉眼观鼻,口观心,一声不响。 窦固沉吟不语,久久方道:“耿将军,你认为呢?” 耿秉略略欠身,道:“刘将军之言,不无道理。只是后王与前王是父子关系,前王若死,后王痛失爱子,必奋起反抗。后庭险要,若据天山死守,一时难以攻下,倘若北匈奴恢复元气,欲报前仇,从后夹攻,我军更加十分危险了。” 窦固一惊,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冒出一身冷汗。此时耿恭再也忍不住了,长身而立,扬声道:“窦将军,当然先攻后庭,后庭一下,前庭自然不战而降,何必犹豫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31章 兵临城下(下) 刘张勃然大怒,道:“你难道不知后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吗?我军仅五千兵,若战败,可不是你耿家所能承担的!”耿恭毫不理睬,徐徐道:“窦将军,后王所恃者,只有两物,一是地势险要,二是帐下有一员叫纳都的猛将。我们可以派使者到后庭,晓以利害,要是他不肯投降,必缱纳都应战。纳都勇而无谋,我军可以诈败,将纳都诱杀。纳都战死,后王无依无靠,必然投降。” 刘张骂道:“窦将军以一万兵力,杀退匈奴十万之众,燕然勒石,何等壮志!区区车师,还用诈降计?要是计败,那不是折损士气,坠我大汉威风?皇上要知道了,窦将军颜面何存?”耿恭昂然道:“窦将军,我愿立军令状,以三百兵,前去车师后庭,力斩纳都!” 窦固尚在徘徊,耿恭已愤然出帐。耿秉站起来,急道:“窦将军,我弟向来胆大,我怕他真会率三百兵攻后庭,万一有失,如何向皇上交待?不如分兵,我引三千军到后庭,窦将军率二千军为后应,可好?” 窦固奋然道:“若先攻前庭,还需攻后庭;若先攻后庭,前庭畏服,不战而屈人之兵!我意决了,径击后庭!但不必分兵,耿将军能为国浴血杀敌,我窦固岂能在后苟且偷生?只是如何攻打后庭,尚需从长计议。”原来,窦固认为强如匈奴,尚且攻下,何况区区一车师,故不愿意用耿恭的诈降计。 窦固既决,余将当然不敢有异议,立即拨营,绕鲜卑,过了好些时日,历尽艰辛,方到车师后庭边陲移支,择地下寨。窦固观看地形,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移支城建在山上,连绵不断的高山构建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每个险要处都建有哨岗,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刘张连连冷笑:“当初耿将军执意要打后庭,我看这城墙,这么险峻,如何攻打?” 耿秉没有作声,窦固有些不悦,昂然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只有这般难啃的硬骨头,才能扬我大汉军威!”言毕,默默无言,拍马回营。 汉兵到移支城,后王安得惊惧交加,坐立不安。如嫣见了,柔声问道:“大王,你怎么了?”安得看了看如嫣,眼睛里充满了爱与痛苦,这个美丽的女人,让安得久久不能心安,他突然变得暴跳如雷:“你女人一个,在宫里好好呆着便行,管什么军国大事!” 如嫣平静地望着他:“大王,是不是汉军攻来了?”安得错愕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 如嫣垂下头来,她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勇士,手持长枪,单枪匹马,威风凛凛,勇猛地与匈奴战在一块!匈奴的刀,无情砍入他的左臂时,她忍不住一声惊呼,他回首微微一笑时,如嫣隐隐看到他了的脸庞,纯粹干净,棱角分明,无不透着坚毅、果敢。第一次,如嫣体会到刻骨,沉沉浮浮的心,仿佛被什么猛撞一下,居然有种找到归宿的感觉。她知道,这个跃马持枪的男人,一生都将印在她的骨子里,融入她的血液里。是的,超尘脱俗的美丽,让无数男人如苍蝇般在如嫣的身边乱舞,然而,从没有人让她动心,她没有真正的快乐。即使嫁与后王安得,身为车师国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描不完的胭脂香粉,她仍然不开心,不快乐。安得懦弱、自私、多疑,常常让如嫣感到十分难受。难道这样过一生吗?如嫣常问。终于那天,蒲奴单于前来赴宴,无情地霸占了自己,后来又派兵到王宫,直接将自己掠走。懦弱的安得,躲在一旁,默默流泪,无助地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夺走,却无动于衷!这让她彻底看不起安得,她知道,一生绝不能在这个男人身上虚度。 “你是怎么知道的?”安得望着沉默的如嫣,愤怒地起身,抓住她的手臂,问道,将如嫣从思绪万千中拉回,如嫣一脸不屑,道:“大王,你还是降了汉朝吧,呼衍王那般厉害的人物,都被汉军杀败了,你怎么打得过汉朝呢?” “你,住嘴!”安得厉声喝道,如嫣唇边微微扬起的轻蔑,让他多少有些愤怒。他痛苦地想起,蒲奴单于紧紧搂着如嫣,一脸大嘴往如嫣雪白的脸上一顿乱啃的样子,如嫣被匈奴掠走多日,又有多少人这样抱着她呢?她早已是残花败柳了!一万把刀在安得心里割着。多少个夜晚,即使后宫佳丽三千,晚上不搂着如嫣,安得无法入睡。然而,如嫣回来后,安得碰都未碰过她!他怕,也许是被无数男人搂过的如嫣,从骨子里会散发着别的男人的气息,会让自己痛苦万分!可是,他能怎么样呢?他还是一样地爱她!安得甩开如嫣的手:“贱人,你想投降汉朝,去投入汉朝皇上的怀抱吗?” 如嫣鄙夷地望着望他,一言不发,含泪走了。安得愣了一会,他心有不甘,他要证明自己,虽然屈服了匈奴,可是绝不愿意屈服汉朝。安得心事重重走入大殿,召入群臣,问道:“汉朝来攻,各位有什么退敌计策?” 纳都越众而出,道:“皇上不必担忧,我国边陲移支,十分险峻,易守难攻,纵有十万大军,也难攻入,怕什么汉军!臣愿领五万兵到移支,与汉军决一死战!” 安得看了看雄伟魁梧的纳都,稍稍心安,问道:“其他大臣呢,可有什么退敌良策?”沉寂,死一样的沉寂。安得长叹一声:“那就这样了,纳都,本王命你领兵五万,与汉军作战,车师的安危,系在你身上了。” 纳都整了整腰带,迈步向前,昂然道:“请大王放心,只要纳都有一口气在,绝不让汉军踏入车师一步!”说完,呵呵大笑不已。其他大臣诚惶诚恐,心里疑虑:“连匈奴都战不过汉军,我们又怎么战得过?” 夜,如一个巨大的墨斗,将整个车师扣得严严实实。安得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来到了王后如嫣的寝宫,这里,曾给了他多少快乐!如今,安得只是远远地站在门口,茫然相望,然后转身离去,回到空荡荡的王宫,一个人,喝着闷酒。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32章 大战纳都(上) 纳都率兵到移支城,见汉军在城下挑战,求胜心切,顾不上休息,点起一万士卒,杀下关来。纳都手持两个斗大的铁锤,一马当先,立住阵脚,跃马向前,大声吼道:“哒,大胆蛮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今天居然敢来侵扰车师,简直是自寻死路,爷爷今番叫你们有去无回!” 窦固见纳都面如黑锅,身形长大,骑在马上还比常人高出一截,宛如一尊天神,更兼手中两个大铁锤,重逾百斤,心里暗暗称奇,扬鞭一指,道:“谁与我将此番将擒来?” “末将愿往!”刘张帐下猛将刘韬略扬刀跃马,一溜烟驰至纳都面前,勒住马,举刀一指,大喝一声:“哒,黑鬼,瓦儿有姓,罐儿有名,道出你的号儿来,本将手下,不死无名小鬼!”纳都气得哇哇叫,一言不发,舞着双锤,猛冲上来,一招“泰山压顶”,当头砸下。刘韬略连忙举刀挡住,哪知这番人力大无穷,一个锤重达300斤,刘韬略这奋力一挡,无济于事,只听铛地一声,刘韬略招架不住,刀反被铁锤砸得劈在自己头上,鲜血直流,马都禁不在这股神力,趴在地上。纳都冷笑一声,复一锤,砸在刘韬略头上,可怜堂堂汉将,脑浆迸裂,倒地而亡。 纳都架住双锤,仰首哈哈大笑:“真不经打,居然连本帅两锤都接不住。汉军这么不济,还敢来侵扰车师,真是不知天地厚!”窦固倒吸一口冷气,心想:“我身经百战,见到的敌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从没见过,力气这么大的。”迟疑间,又跃出一名骁将,却是耿秉帐下的武都才,这武都才也使一把大刀,弓马娴熟。打匈奴时,曾单人匹马,连挑七名匈奴都尉,一时传为军中佳话。 武都才二话不说,跃马上去,斜里一刀,纳都架住,手臂微微一震,裂开大嘴,呵呵笑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说毕反手一锤,武都才用格住,顺势一刀,径往纳都腹部砍去。纳都纵马闪开,惹动性子,焦躁起来,双锤抡动,不分青红皂白,一口气连砸十余锤,疾风暴雨一般,只听叮叮咚咚,不绝于耳。武都才用尽全力,左遮右挡,一张脸憋得通红,虎口震出血来,终于挡不住一锤,被砸在胸口,武都才“啊”地一声,一口血喷出,如断线风筝一般,从马上飞出七八米,掉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纳都哈哈大笑道:“这人还有点本领,是条汉子,接了本将十多锤,蛮子,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可来与本将战上几个回合?” 武都才素有勇名,也不过在纳都手下走了十几回合,汉将见了,皆有畏惧之心,一时无人敢上前。窦固大怒,欲待催马上前,亲战纳都。耿秉阻住,道:“窦将军,主帅坐镇中军,岂能轻举妄动?窦将军只管帮我掠阵,我去杀他一场再说。”耿秉持枪,拍马出阵。 纳都哈哈大笑:“又来了一个送死的,看你身形长大,定是一条汉子了,好,好,恰好陪爷爷玩个痛快!” 耿秉提枪在手,扬声道:“车师既有这种猛将,为什么要投降匈奴,仰人鼻息,受人侵掠呢。”这一话,刺中纳都痛处。原来,纳都自恃勇猛过人,向来不服匈奴。然而,举国投降,他一人主战,也是星星之火,毫无用处,他多次请战,反惹得国王安得十分不悦。 此事被纳都引为平生耻辱,蓦然听了这话,怒不可遏,一言不动双锤,狂风暴雨般击来。耿秉却不硬接,闪身飘在一旁,一一闪过。原来,耿秉观战时,发现纳都力大无穷,如果硬接,必败无疑。遂在旁游战,左一枪,右一枪,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并不贪功,一枪着手,立即收回,杀得纳都狂燥不已。纳都的锤大,一击过去,往往转不过身,却被闪在后面的耿秉一枪戳来,痛得哇哇大叫。战不多时,纳都身上已被刺了十多枪,虽是皮肉伤,却非常疼痛。 汉军见了,高声欢呼。窦固捋须大笑,道:“耿将军智勇深沉,确实不同凡人啊。”遂放下心来,一意观战。 纳都双锤,始终碰不到耿秉的长枪,他空有一身力气,无处发泄,气得哇哇大叫。看看战不过,忽然计上心来,恰好耿秉又一枪刺中他的屁股,忍受不住,回马便跑,耿秉见了大喜,想生擒纳都,大吼道:“哪儿跑!”拍马紧追。纳都伸入怀中,掏出两个流星锤,放慢马速,觑准耿秉,照胸砸去。耿秉正在一意追赶,一时躲闪不及,正中胸口,摇摇晃晃,一口血喷出,忙伏在马上,拨马回阵。纳都也不追赶,缓缓来到阵前,喝道:“蛮子,谁还敢上来?” 耿秉都败了,汉军噤若寒蝉。刘张暗喜,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窦将军,番将如此厉害,恐怕,只有耿恭,才能对敌!”一语点醒窦固,窦固忙道:“耿恭呢,耿恭呢,快快唤来。” 不多时,耿恭纵马过来。他的身后,随着吴猛、范羌、李敢等人,刘张脸一沉,喝道:“耿恭,大敌当前,你躲哪去了?” 耿恭尚未言,李敢抢道:“白胡子老、老、老将军,是你明明叫哥哥压后阵,现在又反过来说我们躲,你怎么可以说话像放、放……”吴猛忙一把拉过李敢,最后一个“屁”才没说出来,可傻子都明白,李敢说的是啥。 诸将忍住不笑,可也有忍不住的,“嗤”地笑了出来。刘张顿感颜面尽失,一双小眼睛杀气腾腾,怒道:“盗贼就是盗贼,匪性难改!看来,今天不给颜色给你瞧瞧,难壮军威!”说完,拨剑在手。李敢天不怕,地不怕,怒目相向,也抽出了马刀。 窦固冷冷道:“强敌在侧,徒起内乱,难道我的刀是木头做的吗?耿恭,这是你的人,你领过去。敌阵上的那个番将,交给你了,你若胜不了他,不用来见我了。” 耿恭瞟了一眼阵前耀武扬威的纳都,冷笑一声,慨然道:“窦将军放心,杀不死他,我便割下自己的人头!”说毕紧紧衣甲。李敢却一溜烟纵马出去,高声道:“哥哥且住,我先来会会这个番将!”原来,刘张怕耿恭立功,特安排他们押后阵。耿恭等人听得前阵战鼓雷鸣,喊杀连天,却不知战况如何,一个个心痒得很,尤其是李敢,抓耳挠思,上窜下跳,现下好不容易有了杀敌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耿恭喝止不及,只得由他,叫道:“敢弟小心!”随后走马到耿秉身边,见他面如金纸,唇角隐有血迹,但精神还好,尚无大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33章 大战纳都(下) 李敢到了阵前,一看到纳都,呵呵笑道:“哪来的黑炭团?居然这么黑,吓老子一跳!这到了晚上,打着灯笼也不到啊。”纳都怒道:“你比我还黑,居然敢来笑我!”李敢道:“你是我儿子,老子黑,儿子肯定也黑了!只是我的儿,你怎么跑到车师来了,老子找了你好久。” 纳都气得鼻子都歪了,举锤疾奔,李敢哈哈大笑:“龟儿子,你那锤那么大,敢情是纸糊的吗?” 纳都须发皆张:“那你接我几锤试试!”不容分说,连着砰砰砰砸了几锤,李敢挡一下,叫一声哎呦,龟儿子的锤子真重啊,连接了十余锤,一看,马刀都断了,暗叫一声苦也。 纳都道:“你能接我十余锤,也是一条好汉了。”李敢将刀一扔,道:“你不就是仗着锤子大吗?有啥用?” “好,那你来使使我的锤。”说完,纳都将铁锤一前一后扔过来,只见锤大如斗,挟着风声,流星般飞来,李敢慌了神,想逃,却已来不及,暗叫一声:“我命休矣。”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汉军阵中飞来两只箭,不偏不歪,正中锤柄,将锤子往边一带,恰好掉在李敢身边,地被砸了老大一个坑,扬起沙尘,李敢咋舌道:“娘啊,这么厉害呀!” 纳都喝道:“谁?谁敢放暗箭?”放箭的正是范羌,他箭法如神,更兼力大,四两拨千斤,射偏锤子。听了纳都此言,催马欲上,被耿恭阻住:“范羌,我来吧。” 耿恭持枪策马而上,李敢还在那老子长、儿子短地念念叨叨,耿恭道:“敢弟,下去吧,待为兄来收拾他。” 李敢回马,经到刘张身边,见刘张正瞅着自己,眼内似有喜色,遂狠狠一瞪,刘张道:“李敢将军好身手,佩服佩服,不愧是飞将军李广之后。”李敢再憨,也知刘张在讽刺,一张黑脸憋得通红,默不作声,拍马走开。 纳都一见耿恭手持长枪,长得与耿秉又有些相似,不禁有些畏惧,道:“你是什么人?毛都没长齐,敢来应战,难道汉军没人了吗?本帅锤下,不杀无名之辈,留你一命,快快滚吧!” 耿恭冷笑道:“汉军天威,你难道不知道吗?十万匈奴,尚被我们杀败,何况一区区车师,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快快放下手中锤,立即降顺我国,还可留你一命,否则明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纳都大怒:“你这小孩乳臭未干,口气却大,来来来,先吃我一锤再说!”抡起大锤砸过来。耿恭有心要试纳都力气,抬枪一挡,两人在马上都晃了几晃,均想:“好大的力气!”飞马走开,各自佩服。两人遂在阵前大战起来,锤来枪往,尘土飞扬,好一场恶战!一个是水中蛟,一个是林中虎;一个天上雕,一个原中豹。战了一百回合,谁也赢不了谁。再战一百回合时,纳都已是气力不济了。 原来,纳都连战几员汉将,尤其与耿秉相斗,更是耗了许多力气。再者,锤子笨重,铁枪灵活,两种兵器相克。纳都叫苦不迭,心想只好故伎重施了,他伏马奔逃,耿恭大叫:“哪里逃!”纳都回头,看看耿恭已近,大喜,从怀中取出流星锤,照胸狠命一扔。耿恭早已得兄嘱咐,随时注意,见锤到,身一偏,然后长枪飞出,使出一招“漫天风沙”,纳都被枪影笼罩,无法躲闪,竟被枪戳下马来。耿恭纵马上去,拨剑刺死,复一剑,枭了首级,悬在长枪上,得胜回阵。 窦固大喜,剑一指,高声道:“大汉的勇士们,纳都已死,车师已败,快快杀上去!”一马当先,往车师军中攻去。车师主将已亡,自然心怯,不敢应战,卷戈而逃。汉军兵锋所过,留下无数车师兵尸体。 车师败退,当然紧闭城门,坚守不出。汉兵累日百般挑战,车师只是不睬。窦固眼巴巴望着移支城,却不能前进半步,想起耿恭的话,不禁懊悔万分。 车师都城交运河,安得握着酒杯,欣赏歌舞,一个个身着薄纱、几乎赤裸的曼妙女子,正在拼命地扭动着惹火的肉体。车师后宫三千,安得是整座宫殿中惟一的男人。她们夜夜寂寞,在盼望、饥渴中虚度人生最美芳华,被临幸的,只是少得可怜的部分人。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王上,那么好的韶华,眨眼间便凋谢了。于是,她们夜夜祈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他们多么渴望,命运,突然之间就会改变! 然而,这些女人,在安得眼中不过是行尸走肉,纳都战死、车师兵败的消息已经传来,满朝上下,一片哀鸿之声,都是投降之意。可是,安得不甘,他想起如嫣唇角的轻蔑,他多么想在如嫣眼中好好地证明一回,可结果呢?他端起一杯酒,仰头喝下。喝了一顿闷酒,安得觉得烛光惨淡,这些扭来扭去的女人实在太做作,实在太吵了,他大吼道:“滚!滚!都给我滚出去!”话没说完,酒杯已飞了出去,砸上这群可怜的女人,女人们掩着脸,仿佛一只只受惊的小鹿,四处逃散。 安得醉熏熏地在偌大的宫殿内游荡,走了许久,他来了一个妃子如画的住处。如画也很美丽,可是与如嫣一比,立即沦为破铜烂铁了。安得没有说话,只是喝酒,喝酒,喝酒。如画静静地斟酒,终于忍不住道:“大王,我听说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你何必这么眷恋如嫣呢?听说如嫣在宫中很高兴,她说早就劝过大王不要与汉军为敌,可是大王偏偏不听,才有今天的失败。” “啪”地一声,安得将杯子狠狠砸到地上,恨恨地看了如画一眼,转身离去。他的身后,传来如画的冷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34章 击溃车师(上) 夜已深,万物俱簌。如嫣双手托腮,望着烛火,怔怔发呆。她仍在思念那个跃马持枪的汉将。突然,门砰地被撞开,安得醉熏熏地闯进来,如嫣头也没抬,仿佛没看到他一样。 安得怒了,舌头打转,道:“你、你、你看不起、起我,是、是不是?”如嫣没有回答,仍然静静地坐那里,一动不动。安得暴跳如雷:“纳都死了!车师完了!完了!完了!”如嫣冷冷看着他,轻轻道:“大王,你屈膝依附匈奴时,匈奴将我掠走时,你为什么不难过?听说汉军十分仁义,你败在他们手中,又有什么要难过的?” 安得的胸口仿佛被重重打了一拳,他晃了晃,勃然大怒:“你、你高兴了,得意了,是不是?去、去了汉朝,你就、就可、可以做妃子、当皇后了?”如嫣微微一笑,柔柔的灯火映着她的脸容,她的影子都是这么楚楚动人。安得怔怔望着,想到那么多个夜晚,如嫣给过他的快乐,可今天呢?安得悲伤无比,倔强道:“你等着,我不会投降的!我的儿子,还在前庭!你,从今天开始,哪儿也不许走,就呆在这里吧!”安得转身离去,立即来了几个宫女,将门严严实实地守了起来。 却说高锋、高远将如嫣王后送到车师,安得非常感激,便将他们留在王宫,殷勤款待。高远急着想上阵杀敌,屡屡说回去,高锋摇首道:“耿将军攻打车师,我们留在交运河,于中取事,不比上阵杀敌逊色,为什么要离开?” 在这之前,如嫣隔三差五遣人来看望他们。这日,高远在庭院舞刀,高锋背着双手,皱眉沉思。高远见了,停下刀来,道:“高锋,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如果这样,我们倒不如离开车师,跟着耿将军上阵杀敌,多么惬意!”高锋徐徐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如嫣王后几天都没派人来?难道有什么变故?”高远笑道:“哥哥多虑了,她是王后,不来看我们,最正常不过,有什么奇怪的。” 高锋摇手道:“弟弟跟随耿将军多日,难道仍旧毫无长进吗?深入敌国,当然要识微辩变,否则,与木头有什么区别?走,我们到王宫问问。” 高锋、高远也是胆大之人,换了轻装,潜入王宫,凭着如嫣的描述,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找到如嫣住地,见有宫女严防死守,深知有异。高锋略略一思,计上心来,道:“我们是护送如嫣王后回国的汉兵,明天回国,安得大王特许我等前来与王后辞别。” 宫女知道汉兵护送如嫣回国一事,也知安得待遇汉兵非常隆厚,当下深信不疑,让开一条路。高锋、高远低头进去。如嫣坐在桌前,持镜自怜,微微坠泪,忽然望见高锋、高远,喜不自禁,问:“你们怎么来了?”高锋道:“几天不见王后派人过来,我们怀疑发生变故,今天看来,果然如此。” 如嫣道:“汉军杀死了纳都,击败了车师,车师依着天险,死守移支城。我劝安得归依汉朝,安得不听,称要派人请他儿子前王来援,又将我锁在户内,不许出来。” 高锋听了,略略安慰如嫣几句,从容退去。一到驿舍,连忙备马,高远惊讶:“哥哥要做什么?”高锋神秘道:“我们今天去办一件大事,比上阵杀敌还要强一万倍的大事,你敢随我同去吗?”高远热血沸腾,起身道:“有什么不敢的!哥哥快说,是什么事?” 高锋道:“你没听到王后说吗?安得派人请援兵,我们何不追上使者,一刀杀了,使前、后庭无从联系,然后冒充使者,找机会杀死前王,前王一死,后王必然投降,你说这事,是不是比上阵杀敌还强一万倍?”高远大喜,慨然道:“那还用讲,我们赶紧走吧!” 两人纵马前行。护送如嫣时,高锋特意打听过车师的地形以及前、后庭的驿道,这下派上用场,轻车熟路,不消一日,便已望见一人着使者服饰,急急往前庭赶去。 高锋大叫:“使者住马,我有大王新诏!”高锋连叫数声,使者拉住缰绳,停了下来,惊讶道:“大王还有后令吗?” “正是!” “两位怎么脸生得很?” “嘿嘿,王宫那么多人,你能全认识吗?别废话了,大大事要紧,快快听诏吧!” 使者下马,跪下来。高远往怀里一掏,却是一柄剑。剑光一闪,使者早已人头落地。他擦着剑上的血,道:“哥哥,杀一使者,浪费那么多话做什么?”高锋道:“弟弟这就不懂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样最省心省事。况且,我怕这人一急,将诏书撕毁呢。”他弯身往使者身上一摸,果然有份诏书,拿出来一看,完好无损。 高远不解,道:“这个诏书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了,用处大得很呢。” 两人快马加鞭,径往车师前庭赶去。车师道路险阻,一路峰峦叠嶂,两人一路艰辛,不多日,已到前庭。前王安瓅迎入高锋、高远,设宴款待,高锋见安瓅身旁侍从林立,护卫森严,无从下手,便呈上诏书,安瓅翻来覆去,把看多时。高远一颗心怦怦直跳,他侧眼看高锋,却见他怡然自若,心下稍安。 安瓅问道:“我父王一定要与汉兵为敌吗?匈奴都战不过汉兵,何况车师?为什么不既依匈奴,又依汉兵,我们车师两不得罪,从中取利呢?” 高锋暗骂一句:“好不奸滑!”徐徐道:“大王说前附匈奴,便深以为耻,如再附汉兵,恐西域三十六国,俱来笑话车师,故来请前王发兵相援。”安瓅踌躇半晌,道:“父王有难,怎能不救?我帐下有勇将突兀,可以一战。使者但请安坐。待来日,便引军相救。” 高锋见无机会,暗暗着急,附合着安瓅,左一句,右一句,漫无边际地闲谈。忽然,安瓅神色异样,低声问:“你在都城,见过如嫣王后吗?她、她、她怎么样了?”说完,安瓅脸上泛起潮红,神色非常奇异。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35章 击溃车师(下) 高锋见了,心领神会,脸上却故作往常,长叹一声,道:“如嫣王后,时常忧郁。”安瓅听了,怔在桌旁,却不好再问。原来,安瓅的母亲早死,这如嫣与安瓅一般年纪,安瓅早认识如嫣,爱之入骨,却不愿以王子身份强娶,安瓅觉得那样对如嫣不公平。不料一日,安得瞧见如嫣,被迷得神魂颠倒,他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纸诏书,收为妃子,不久又立为王后。安瓅本极为孝顺,经此一事,遂与父亲有隙,终年呆在前庭,不与父亲相通。安得心里有愧,也不好责备。高锋虽不知详情,但从安瓅脸上,已知两人定有隐情,不禁暗暗称奇:“这番人之地,如此混乱,哪有人伦礼仪?” 安瓅心中愁苦,左一杯,右一杯,不觉大醉。天色已晚,安瓅令高锋、高远回房休息。高锋见武士坚守不退,遂趋步向前,小声道:“大王,如嫣王后有几句话,但此处人多,非常不便,可否借一步说话?”安瓅眼露喜色,“腾”地站起,踉踉跄跄,紧随高锋、高远。既到外面,已无武士,机会难得,高远取刀在手,怒目圆睁,一刀挥去,听得“啊”地一声惨叫,安瓅倒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高远抹了抹溅在脸上的鲜血,一脚踩住安瓅头颅,一刀割下。这时,殿内涌出无数车师兵。 高远浑身是血,一手提头,一手持刀,昂然站立,气势凛然,车师兵心皆骇然,不敢往前。高锋厉声道:“我是汉兵!今我大汉十万精兵,击败匈奴,已到后庭城下,可笑小小车师,自不量力,竟欲蚍蜉撼树!后王安得,现困守孤城;前王安瓅,已被我诛死,你等速降,尚可活一命。不然,天兵攻入,老老少少,尽皆杀死,无一幸免!孰轻孰重,各位三思!”说完,取剑在手,视死如归。 车师兵见安瓅横尸体在地,况车师前庭靠近匈奴,匈奴兵败,早已传入,车师军民一日三惊,惧怕不已,当然深信高锋所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一名武士抛下兵器,如同垮堤,其他人也纷纷丢下兵器,拜伏在地,俱道:“愿遵天兵所令!” 高锋、高远松了一口气,将刀剑插入鞘中。高锋道:“既如此,你们但称前王安瓅有令,速召突兀将军前来商议军事!”一名武士奉命前往,高锋令士兵伏于殿中。不多时,一条浑身肌肉、长相奇特的汉子雄纠纠入殿,这人便是突兀。只听一声令下,无数士兵从四周跳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突兀,突兀措手不及,手中又无兵器,如何能敌,瞬间被砍成肉泥。这时,国无良将。高锋、高远不再担忧,召入车师前庭群臣,群臣唯唯诺诺,哪敢有异言?高锋征车师前庭军二千人,浩浩荡荡,驰往后庭。 再说窦固使尽浑身解数,欲诱使移支守将出城作战,奈何守将早已吓破胆,畏之如虎,哪敢出城?只是坚守不出。窦固看看粮尽,不由得长吁短叹,无计可施。遂别开刘张,私自召入耿恭询问。 耿恭低头沉思,又扳了扳指头,过了好一会儿,道:“窦将军不必担忧,我料车师,不出十日,必定举国来降。” “移支城固若金汤,我军不能前进半步,车师怎么会无故而降?”窦固皱了皱眉,十分不满意耿恭的回答。 耿恭胸有成竹道:“将军不必着急,那时从匈奴撤退时,我乘机在车师布下棋子。算算也有好些时日了,足够这枚棋子从容去谋篇布局了,再过些时日,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耿恭告退,窦固半信半疑,惟摇首叹息。 车师都城移交河,安得坐在殿内,唉声叹气。过了好些时日,他派出的使者仍无消息。汉兵强攻不退,移支城虽勉强守住,可安得知道,车师外无勇将,内无谋臣,国内人心惶惶,怎么能长久相守?他步出宫殿外,抬头望去,西北方向,营帐相连,旌旗蔽空,居然有望不到边的感觉,时时传来马嘶声、刀击声。这是匈奴的一千精兵,扼守着宫殿西北通道。这一千匈奴兵,经常驰入都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至还闯入宫中,抢夺嫔妃,安得无可奈何,他想不出,依附匈奴,究竟得了什么好处?今天,他却有些慰藉,这些匈奴兵,也许是安得对抗汉兵的最后一根稻草。 突然,西北方向,匈奴营帐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喊杀连连,兵器相接的“叮咚”之声,不绝于耳。安得大惊失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绝不是平时操练的声音!可是,他也只能干着急,匈奴营地,车师人向来不许踏入半步! 过得一个时辰,喊杀声如篝火般渐渐熄灭,却有两骑驰入宫中,待从拦阻不住。安得一看,不正是护送如嫣回国的汉兵高锋、高远吗?他们浑身是血,腰间拴了几个头颅,安得的心猛地收了起来,胃猛烈地收缩,似乎有什么扼住了喉咙。 两人飞身下马,取下腰间头颅,狠狠掷在地上,喝声道:“安得王,这时候还不投降,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头颅骨溜溜地滚去,恰好在安得脚下停住。安得战战兢兢,壮胆一瞧,顿时心里涌出万般恐惧。那人头,不正是儿子安瓅与匈奴驻守车师的都尉奴阿巴、兀都格等人吗? 安得吓得一脸苍白,连儿子死去,都来及悲伤。他惧怕得说不出话来。高远拨起刀,恶狠狠地望着他。殿外,车师前庭兵紧紧围住,密不透风,无人能进来。高锋昂然道:“安得王,匈奴一千兵,已被我们杀得一干二净,没有后顾之忧了,你放心降了我大汉吧!你要不降,哼,我的剑,既然杀得了你儿子,难道还杀不了你吗?”说完,蓦地抽出长剑,凌空一抖,破空之声咄咄逼人。 安得已如惊弓之鸟,又吓了一跳,到此还能说什么呢?扑地跪下来。高锋侧身,道:“安得王,要跪,你就跪窦将军、耿将军吧,我只是一个汉兵,经受不住您的跪。快去移支,速开城门吧,免得生灵涂炭、举国遭殃!”安得已如一具牵线木偶,茫然、惊惶、惧怕,他的那些雄心壮志,早已烟消云散。 “如嫣,她会怎么看我……”安得心如刀割,却无可奈何。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36章 聚首天山(上) 安得随着高锋、高远到移支城,恰好耿秉率军,在城下叫阵,当即大开城门。耿秉驾马,率先入城。安得一身素服,脱下帽子,跪在耿秉马前,抱着马蹄,泪流满脸,泣道:“耿将军,车师昏庸,好恶不辩,忠奸不分,依附匈奴多年,随匈奴军多次侵扰天朝边陲,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今迷途知返,万望将军给一条生路!”说完,以头磕地,流血不止。 耿秉下马,扶起安得,道:“过往俱皆不提,从今以后,望你一心事汉,切不可反复无常,朝秦暮楚。如有相违,我耿秉即使远在千里之处,必当走马驰入,再攻车师!” 安得唯唯诺诺,低头垂手,不敢妄动。不多时,窦固率领的后军继进,窦固叹道:“前几日,我召入耿恭问计,耿恭称十日之内,安得必降,我却不信,今掐指一算,恰好十日,耿恭智勇兼备,真是一员虎将,怪不得明帝以太子相托,假以时日,定是我大汉的中兴名将了!” 耿恭带入高锋、高远,道:“窦将军,车师能降,全是高锋、高远的功劳。从匈奴回军时,我特意令高锋、高远护卫车师王后回国,高锋有谋,高远有勇,谋勇相合,必不会令我失望。” 高锋道:“窦将军,去车师之前,耿司马叮嘱我等,留在车师,伺机行动,并授以妙计,因此,我们没有什么功劳,皇上恩威远播,窦将军骁勇善战,车师投降,那是迟早的事情。”窦固听了,十分高兴,点头道:“好,耿恭知人善任,高锋、高远居功不傲,有你们在,何愁西域不平,匈奴不灭?” 当下,窦固、耿秉、刘张率诸将巡看移交城城墙、哨岗,见居高临下,地势险要,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过的气势,耿秉叹道:“有这么好地形,车师却不会利用,真是庸夫!由此看来,打仗在人,人无智谋、胆气,纵有千般优势,也无济于事。” 天山,寒风如刀,坚冰万丈,陡峻难行。耿恭带着吴猛、范羌、李敢,以刀剑为拐杖,艰难地往上攀爬。李敢怨道:“哥哥,天山这么冷,路这么难走,又不是上来打仗,为什么要爬上来?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这吃饭的家伙便没了。”耿恭没有应答,吴猛道:“敢弟,当初从上原分离时,哥哥与班超,不是说好了,击走匈奴,平定车师,要在天山上相会吗?哥哥上山,必是此意。” 李敢咬牙骂道:“又是那书呆子害的,轻飘飘一句话,害我们受这般苦楚,下次见了他,定要抽他屁股,把他挂在这天山上,让他……” “住嘴!”李敢正骂在兴头上,忽然传来耿恭的怒吼,李敢吓了一跳,嘟哝道:“不说就不说,哥哥就是偏心,都是结拜的兄弟,为什么就那么喜欢那书呆子呢,书呆子有什么好,不就会多抄两个字么,他能舞刀吗,他能使剑吗……”李敢唠叨不停,吴猛、范羌对视一眼,莞尔一笑。 下午,他们终于登上山顶。望着一片白茫茫的雪,空无一人,耿恭怔怔呆立,不禁惆怅万分。“弟弟班超,现在在哪里呢?他还好吗?诸般战事还顺手吗?”耿恭站在山顶,凭高远望,见西域诸国,尽在眼底,叹道:“你们看,那边是焉耆、龟兹,再远点,便是乌孙,乌孙南侧小国,便是疏勒,班超兄弟或许这时就在疏勒,与我共望天山!” 范羌道:“车师已克,想必下次便是征战焉耆、龟兹了。”李敢拍掌道:“又有仗打了,太好了。”吴猛道:“打仗又不是什么好事,《老子》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你看这次征伐,出兵一万,现在已不足五千人,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啊。”耿恭、范羌摇头叹息,李敢道:“哥哥又来掉书袋了,但是,以前老是说孙子,这次说老子了,老子比孙子厉害,所以今天的话,肯定要高明些。”耿恭、吴猛、范羌哈哈大笑,冲掉了之前的抑郁。李敢却莫名其妙,以为自己说得对,不禁得意起来,在雪中手舞足蹈。 吴猛又道:“我们兵不足五千了,龟兹、焉耆不比车师,他们国王均为匈奴所立,必会死战,此消彼长,这一战胜负难料啊。”耿恭道:“只能以夷制夷了,吃西域的粮,用西域的兵,战场又远在我大汉疆土之外,不耗我大汉一分国力,百姓也不会受殃,这样攻打,尚有一些胜算。”四人在山顶的雪地中长谈许久,李敢冻得直哆嗦,数番闹着要回去。耿恭望了望四周,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影?他长叹一声,只得怏怏下山。 第二天,耿恭又要登天山。李敢听了,头摇得像拨浪鼓,道:“不去了,不去了,不去了,我生病了,哥哥你看,我混身还发烫呢。”耿恭隔着衣服,随手一摸,果然烫手,惊道:“这么烫,要紧吗?那我们不去了,陪陪敢弟吧”李敢慌忙摇手,苦着脸道:“哥哥们,你们去天山吧,万一碰到了书呆子哥哥呢?我没那个福气了,被窝舍不得我,我还是陪陪被窝吧。而且,我要见了书呆子哥哥,保不准会打他屁股呢。” 耿恭见李敢精神还好,便与吴猛、范羌,觅着原路,去登天山。那知他们一走,李敢便从被窝里跳出来,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抽出一块铁板,往地上一抛,笑道:“啊哟,你们要在这里多站上一会,我怕是会烫死去!”又得意洋洋道:“哼哼,看你们一个个像鬼那么聪明,还是被我这大老粗被骗住了。”原来,李敢实在不愿上天山,一晚上翻天覆去,绞尽脑汁在想,到天亮时终于想了个办法,便取了一块薄铁板,事先烧热,放在两层衣服中。耿恭哪里料到,这五大三粗的李敢居然会弄假?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37章 聚首天山(下) 第二次登山,自然熟悉,中午时分,耿恭他们已到山顶。寒风中,飘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哥哥别来无恙,弟弟在此等候多时了。”耿恭一震,那不正是日思夜想的弟弟班超吗?一切恍如梦中,他揉了揉眼睛,没错,正是班超,他在伫立在雪地中,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两人顾不得雪满路滑,冲上去,紧紧抱在一起,久久不愿松手。两个面对鲜血与刀锋都不曾流泪的勇士,这时却泪流满脸。吴猛、范羌站在一旁,也是涕泪直流。是啊,破匈奴,平车师,箭矢如林,血雨纷飞,天天在刀口上过日子,兄弟能够活着相见,多么不易! 良久,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找了块石头坐下。耿恭问道:“弟弟怎么知道我会到天山来?”班超道:“哥哥,那时于寘虽降,但国中不稳,我仍在于寘镇守,杀了几个欲图谋叛汉的将军,随后听到你们击败匈奴的消息,听说哥哥以三百兵力,牵制十万匈奴大军,这份胆气,这份勇力,嘿嘿,弟弟真是为你骄傲!”班超顿了一下,接着道:“于寘稳定以后,我带三十六骑,取道葱岭,进入疏勒,杀毙疏忽勒王兜题,又听到汉军已破车师。我总记得与哥哥之约,你平西域北线,我平西域南线,共赴天山。于是,我从疏勒北部上天山,总算遇到哥哥。” 吴猛好奇道:“天山绵延几千公里,有托木尔峰、汗腾格里峰、博格达峰等,哥哥怎知我们定会在托木尔峰?”班超哈哈大笑,道:“托木尔峰虽离车师稍远,但耿恭哥哥非比常人,既然有天山之约,必定择天山最高峰了,这才是征服者的豪气!”耿恭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弟弟也。弟弟定鄯善、于寘的故事,我已听过,快点讲讲如何平定疏勒的?”范羌笑道:“李敢今番要后悔了,没了故事听。” 几人择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就在雪地中,团团坐下。班超道:“永平十六年,龟兹王建倚恃匈奴,攻破疏勒,杀死疏勒王,立自己的儿子兜题为疏勒王。我到疏勒后,兜题忌惮大汉,对我还算客气。我到了疏勒,遍交诸臣,见诸臣惟副王榆勒是从,而榆勒对兜题甚是恭顺,并没有以兜题为异种而心生不满。” 耿恭叹道:“这兜题明明是龟兹人,并非疏勒人,可见西域诸国,唯利是图,毫无节义,哪管是不是异种?”班超道:“正是。我见榆勒如此,遂与陈虑等人着了白衣白帽,连续三天,天天到榆勒府哭丧,榆勒甚是恼怒。第三天,实在忍耐不住,在府内架起几口大锅,里面装满了油,热气沸腾,油烟滚滚,想将我们烹了。见我到来,榆勒责我欺人太甚,今天烹了我。我毫不畏惧,撩起衣服,说今日你烹我,明日汉兵杀入,恐这口太小,不能全烹你府中人。榆勒也是识势的人,沉吟片刻,命人阻我入锅。我又道,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此灭最为乐。榆勒听了,又是欢喜又是迷惑。” 吴猛困惑道:“哥哥说的那话,虚虚实实,却是什么意思?” 班超笑道:“我到疏勒时,见有佛教刚刚传入这个西域小国,在疏勒王公贵族颇为盛行,恰好我以前抄书时,见过一本佛教的书,叫《增一阿含经》,经文繁复,特别难记,幸好我还记得一些,就随口便说了出来,没想到榆勒又喜又疑。原来,榆勒非常信仰佛教,可是看过的经书不多,突然见我经文脱口而出,意义这么深远,十分惊骇,当下陪礼道歉,问我含义。” 耿恭道:“我猜弟弟肯定一通胡言,说得榆勒意动,去杀兜题,是不是?”班超笑道:“哥哥一猜便着。我便胡诌道,人生无常,活着就会有尽头,不来到这个世上呢,就没有死亡,这样才是最快乐的。”吴猛听了,不禁想起了父母的惨死,悲从中来,道:“哥哥这话,并不是胡诌,确实是至理之言。”班超道:“那榆勒听了,半晌不言,良久道,倘若我父亲没来到这个世上,就不会被龟兹王杀死,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原来,他的父亲便是前任的疏勒王。我就说,你也一样,倘若你不出生,你也不会痛苦,你现在进退两难,降汉,兜题会杀你,不降汉,汉军会杀你,怎么办?因此我们天天来你府上哭丧,实是劝你苦海回头。榆勒沉思,问我,大汉可有这些经书?我说有,大乘小乘的都有,你要让你父亲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就降汉吧,许多经书,足以超渡你父亲了。榆勒听了,十分悲痛父母惨死在龟兹王刀下,原来他对疏勒王兜题恨之入骨,只是忌惮他的权势,不敢发难,今天见我点破,索性与我密议杀兜题。于是,我假装返回于寘,榆勒奏请兜题,一同设宴相送,喝酒的时候,榆勒趁机遣走武士,陈虑一刀劈死了兜题,我便立榆勒为疏勒王,改名为忠,意为忠于汉朝。” 耿恭叹道:“弟弟真一身是胆!区区数人,便平定了疏勒。但在立王一事上,却欠考虑,试想榆勒奉杀父仇人为主,却无二心,已为不义。再被你以言挑之,他惧怕自己被杀,遂杀兜题,已为自私,如此不义而自私的人,怎么可以立为王?我担心不久,榆勒必叛汉,还请弟弟小心。”班超猛然省悟,道:“哥哥言之有理,可木已成舟,那怎么办?” 耿恭道:“大汉以信示人,也以信感化人,既然立了榆勒,当然不能更改,弟弟还是在疏勒国镇守一段时间,恩威并用,压制榆勒,这样,疏勒便安。”班超叹服。吴猛道:“西域却是奇怪,既然有个疏勒国,为何车师国也有个疏勒城呢?前日我与范羌游玩疏勒城,见此城十分险峻,比移支城还要险峻十分,而且疏勒城在南下的咽喉上,扼住此地,若匈奴南下,虽以一敌百,匈奴也不能前进半步。” 耿恭道:“车师全境,处处皆险,但论最险峻的地方,却是疏勒城了,我在洛阳以沙土布阵时,常常演示如何坚守疏勒。可车师有此地利而不用,足见西域都是纸糊的老虎,完全可平。”班固道:“现在轮到哥哥讲讲击匈奴、破车师的故事吧。” 耿恭一一道来。他们一直聊到天黑,寒气逼人,不可忍耐,两人约定,耿恭从北、班超从南,夹击龟兹、焉耆,两国平定后,会师再攻乌孙,如此,西域大国既平,诸如姑墨等小国,当然不战而降了。届时大会西域诸国王,宣示汉威,促西域永不相叛,万年臣服。计议已定,两人依依惜别,一南一北,各自归去,不在话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38章 谋议退兵(上) 车师后庭既平,前庭自降,汉军在车师都城交运河休整数日后,大征车师兵,拟率军南下,攻打焉耆、龟兹。这晚,窦固正在灯下阅读兵书,一人推门而入,窦固抬头,见是刘张,很是诧异,道:“夜已深,刘将军为何不睡?” “为将军担忧,故深夜来访。” “噢,我有何忧?” 刘张从长袖内掏出一纸帛,伸手递过,道:“这是尊夫人来信,信未封口,恰被我看到,怕将军伤心。因此,亲自来送,愿将军节哀顺变。”窦固神色一变,取信一看,双泪长流,手臂颤抖,这冲锋陷阵的钢铁之手,再也拿不动薄薄纸帛,手一松,纸帛飘然掉落在地。窦固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儿子窦彪的模样,“他那么年轻,为什么会先我而去……” 刘张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窦固,等窦固哭够了,才道:“请将军保重身体,不要伤心过度。”窦固眼泪一擦,突然厉声道:“你为什么不先瞒着,却在进军焉耆的紧要关口送来这信?你要我退军吗?我儿子死也死了,那是家事,我怎么会因私忘公?” 刘张徐徐道:“将军今日若不听我言,恐当下儿子死,明朝窦氏将族灭哩。”窦固起身,拨剑在手,砍在桌上,恶狠狠道:“刘张,你危言耸听,难道不怕我一剑劈死你吗?” 刘张看着暴怒的窦固,面不改色,淡淡道:“将军息怒,如果我刘张敢妄言,怎么会在千军万马中,活到今日满头白发?我实在是为将军好。那日皇上筑坛封将,已经身染疾病,不过勉力支持,若不是将军扶着,皇上恐怕当场就会倒下!” “那又怎么样?”窦固一惊,心想:“原来刘张也瞧见皇上病重的样子。” “近日,我听说皇上病情加重,万一泰山崩,将军以为,皇位将属何人?” “那还用讲,当然非太子莫属!” “哈哈哈。”刘张仰头大笑,道:“将军为百战名将,这事却想得十分简单。当年,光武帝本立郭皇后子强为太子,后来,郭后被废,光武帝又非常宠爱皇四子刘庄,太子强常感不安,于是自让太子位,光武帝喜,改封太子强为东海王,立皇四子庄为太子,即当今皇上。东海王恭俭温良,才德深厚,却不幸早死,皇上怜惜他无罪逊位,常有愧意,增封东海王强的儿子刘政食邑十万户,比太子的食邑还要多三万户,而且,皇上想传位给刘政,因这事不符国体,且太子刘炟,聪慧过人,十分类己,因此迟疑不决。” 窦固大吃一惊,道:“竟有这事?” “正是!将军细想,倘若皇上病重,有人进谗,改立刘政为太子,这并非没有可能!而且,我听说东海王刘政骄横残暴,常常说汉室天下,本是他家的,只因父王糊涂,无罪让位,才失去天下。将军试想,如果刘政得天下,那你不十分危险?” 窦固愕然:“我有什么危险?” 刘张哈哈大笑,道:“将军真是忠厚!将军两个女儿,都是为太子妃,深受太子宠爱,倘若太子失位,以刘政的残暴,倾巢之下,哪有完卵?到时,将军身死族灭,怎么不危险万分呢!” 窦固猛悟,将剑抛在地上,一揖到底,道:“多承将军指教,此番大恩大德,他日必定相报!敢问刘将军,我该怎么办才好?” “将军已无路可走,速速回军,监测朝廷,以将军战功与威势,群臣惧怕,哪有人敢进谗言?一旦山陵崩,将军佩剑入宫,行霍光事,拥立太子,谁敢有二话?那时,将军既有拥立的功劳,又是皇后的父亲,这番功业,谁能相比?那时,还怕窦氏不兴吗?”这一番话,说得窦固血脉贲张,连儿子去世的痛苦都烟消云散。是啊,为了那一天,窦固不知等了多久!想当年,哥哥窦友系狱,自己也在诏狱受尽折磨,无人理睬,后来贬为庶民,满朝上下,无不侧目,受尽了人世冷暖。为了振兴窦家,窦固痛定思痛,不惜性命,几番征战,才有些声望,门庭渐渐络绎不绝。 可是,窦固还有些迟疑,道:“如今大敌当前,平定西域,指日可待,如果退军,如何向皇上交待?如何对得起战死在异国他乡的万千将士?而且,我军锐气正盛,西域诸国胆战心惊,战局有利,千载难逢,一旦退军,万事皆休,他日再来,千难万难啊!” 刘张笑道:“将军一心为公,为国着想,然他人必不如此!那时将军的哥哥被诬,关在诏狱,满朝文武,竟无人仗义执言!将军贬为洛阳庶民之时,当年言笑晏晏的满座高朋,又有谁前来看望?”一席话,勾起窦固旧恨,他然而起,道:“我意已决!我儿病逝,理应奔丧,刘将军,传我令,明日回军!” 刘张摇手道:“将军操之过急了,当下全军摩掌擦拳,正想大干一场,博取功名,将军怎么能以子丧的名义退军?将军可启禀皇上,但说士卒伤亡过多,士气低迷,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如回军,养精蓄锐,坐待良机,皇上一定会答应的!” 窦固道:“皇上雄才大略,正想平定西域,怎么会同意我退军,不如先斩后奏,退军再说。” “将军放心,朝中有马防,皇上自会同意!” “马防?他会帮我?”窦固愕然。 “不错!将军只要答应一件事,马防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你!马防是太子的舅舅,你是太子的岳父,你们两人,都是外戚,本该同舟共济。” “什么事?刘将军请说。” “请问将军,此番西征,功劳簿上,谁的功劳排在首位?” “那还用讲,当然是耿恭了!他以三百兵拖住匈奴十万大军,又在车师埋伏内线,平定了车师,没有他,匈奴、西域怎么能平?” “将军可知,马防最恨谁?” 窦固摇摇头,道:“不知道。”刘张哈哈一笑,道:“将军真诚实君子。马防出自将门,却被他妹妹马后裁抑,至今仍是区区一黄门郎,但他智勇兼备,志高气大,怎么甘心现实,眼睁睁看着马家沦为平淡呢?当初西征择将,皇上本派马防出战,却被耿秉、耿恭力谏外戚不宜典兵,致使马防一念成空,怎么不恨耿秉、耿恭?再说,马家与耿家存有世仇,若不是马皇后从中调摆,两家早斗起来了。只是耿秉向来小心翼翼,不好对付,只有耿恭,初出茅庐,血气方刚,正好算计!所以,将军若记耿恭为西征首功,马防必定不悦,而与将军有隙,这可不是明智的做法!” 窦固意动,道:“那、那将如何?耿恭的功劳,全军都知道,怎么能一笔抹灭?”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39章 谋议退兵(下) 刘张哈哈一笑,道:“耿恭有功,但将军将他的功劳往后挪一挪,只是举手之劳。将军又奏请皇上仿照宣帝,恢复西域都护府,需有智勇的人镇守,因此而荐举耿恭为校尉,皇上必定同意,这样一举两得!” “耿恭功盖全军,校尉不足以彰现他的功劳,往后一挪,我恐冷了全军将士的心,以后无人再愿冲锋陷阵了。” 刘张冷笑:“将军披坚执锐,冲杀匈奴,多么坚毅果敢,为什么关系身家性命时,却优柔寡断,多疑少决?将军难道忘了,窦家满门关在诏狱的时候吗?多么窘迫!将军若还不为明天着想,我恐纵然有赫赫之功,也是寸步难行。” 窦固顿悟,道:“刘将军说的是!过去的时候,我怎么会忘!可是,马防既然不喜欢耿恭,我再举荐他为都护府的校尉,马防同样不悦呀!” “西域还有焉耆、龟兹等强国,留耿恭,正好托言令耿恭徐图西域,这点,皇上容易接受呀。”说完,刘张顿了顿,一咬牙,眼露凶光,道:“窦将军,呼衍王也是一员老将,久经沙场,这次匈奴败于我军,颜面扫地,全因耿恭,而且蒲奴单于的儿子也是死在耿恭手上,他们怎么会善罢甘休?他日必定举全国兵力,围杀耿恭,耿恭纵有通天的本领,也免不了被杀的结局!” 说到这里,刘张手心冒汗,三角眼闪闪发光,仰头喝完杯中茶,道:“将军是否还在犹豫,挪一挪耿恭军功,军中不服,招人清议吗?此事不难。”刘张从长袖内又掏出一封信,道:“将军看过此信,当能明白。”窦固接过一看,只见信上的字迹颇为娟秀,明明为女子所写,信极简短,略略数语: 耿恭吾兄,前蒙相救,难以忘怀。数次相约,君情甚冷。妾衣宽容损,腹有千言,无人可诉,奈何将军不解妾意。可否明日月下,容妾细言。如嫣顿首。 窦固看毕,十分惊诧,道:“这如嫣明明是车师王后了,耿恭出身将门,居然敢私通番后,令人难以意料!”原来,自如嫣的一缕芳心柔情牢牢系在耿恭身上后,念念不忘,终日思念。车师既破,如嫣托高锋、高远,数番邀请耿恭来会。耿恭却不过盛情,有来赴约。两人相见,耿恭神情甚为冰冷,丢下一句“你既为王后,便即一心一意,不必如此!”随即离去,如嫣伤心万分,再几次相邀,均被耿恭拒绝。如嫣无奈,亲笔书信,交由侍女送去,没想到竟被刘张截获。 刘张听了窦固言,愤然道:“如嫣王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想我大汉士卒,行千里路,浴血奋战,伤亡过半,悲壮慷慨,可耿恭却艳福不浅,沉浸在异国的温柔乡里,但凭这点,耿恭怎么会有功?” 窦固叹息道:“我看耿恭绝不是这种人,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借这事压一压耿恭了。” “还有,耿恭手下三百兵,诸如吴猛、李敢等人,以前都是京中巨盗,罪行累累,有句童谣:玉门关,尚可渡;乱山冈,不得过。正是说吴猛等人据住京都的乱山冈,杀人如麻,行人不敢过。” 窦固点头:“那李敢脾气暴躁,嗜杀如命,确实像个绿林土匪。耿恭是将门之后,怎么可以与盗匪相交,太不洁身自好了!好,有此两点,我可以无忧了!” 刘张走出窦固营帐时,天已微明,他仰望天空,白色的长须在风中飘动,他不禁想起了耿广,又是心痛又是欣喜,喃喃道:“兄弟,你在天之灵,不要怨我,谁叫你儿子耿恭这么清高自傲,不将人放眼里?又谁叫我的秘密被马防撞见?唉,这真是命啊,我要是仁慈,到头来可是晚节不保啊,那时死的人,便是我了,唉……”刘张叹息着,忽然又冷笑起来,满脸皱纹的头,看起来仿佛像个核桃。他似乎看到,驻守西域的耿恭,被匈奴乱刀杀死的场景。 交运河练兵场,耿恭率三百兵,正在演练阵法,将《孙膑兵法》中的十阵逐一摆出来,这“十阵”分别是方阵、圆阵、疏阵、数阵、锥形阵、雁形阵、钩形阵、玄襄阵、水阵、火阵等。耿恭虽兵力虽少,但这么一摆,俨然有浩浩荡荡之势,重重杀气平地而起。 吴猛叹道:“以前留候张良卑微时,在祭祀中奉命宰肉,分得清清楚楚,井然有序,百姓均无异言,有人称赞他,他说宰肉算什么?就算是宰天下,也在股掌之间。今天哥哥带兵三百布阵,井然有序,气势不凡,我想三百兵算什么?就是十万百万雄兵,也在哥哥股掌之间!”这时,李敢踉跄奔入,大喊:“哥哥,不好了,不好了。” 耿恭皱眉道:“敢弟怎么了?这么慌张。”李敢气喘吁吁道:“哥、哥哥,那、那个窦、窦固,下了个将令,称暂时停军,奏明皇上了,再回军洛阳。哥哥,我们走了那么远的路,就是来打西域的,现在西域还有那么国家没打下来,怎么能走?” 耿恭大惊失色,道:“猛弟,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找窦将军,问问他,是怎么回事!”说完,跨马奔驰而去。 “窦将军,我们不远千山万水而来,战死无数无士卒,才有今日的大好形势,应当一鼓作气,挥师南下,攻克龟兹、焉耆,荡平西域,立不世之功,为何突然顿兵,回军洛阳?”耿恭来不及行军礼,入帐便大声呼道。 窦固正与耿秉、刘张商议退军的事,有心要让耿恭知难而退,登时拍案而起,须发皆张,怒道:“耿恭,不得无礼!现在我军兵不过五千,如何能荡平西域?当初出师,皇上直言击破匈奴,平复车师,今已悉数完成,欲进欲退,当然奏明皇上,再行定夺,如何能擅自行事?” 耿恭勃然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将军英明神武,当知目前战机,百年难遇!一旦撤军,万事皆休!若平西域,天方夜谭!将军要走便走,耿恭三百兵,一个也不回,就算战死西域,也心甘情愿!” 窦固冷笑道:“好,你既不愿走,我自当奏明皇上,留你在西域,怎么样?”耿恭见窦固意决,哥哥耿秉坐在一旁,脸色颇为难看,一言不发,一跺脚,转身离去!耿秉追出,耿恭冷冷道:“哥哥不必劝我,我只知一心为国,不知如何保家。随你们去留如何,我的三百兵,寸步不离西域!”说完,不顾耿秉呼唤,策马离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40章 天子震怒(上) 初春的洛阳城,莺歌燕舞,暖风吹走了冬日最后一丝寒意,长长的垂柳冒出了新芽,连绵的群山穿上了新衣。大汉江山万里如画,风光一片正好。 朔日,正凑赶集。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与好奇。这也难怪,汉明帝以来,集市上慢慢多了许多新奇之物,有自产的粗纸、漆器、瓷器等,也有从西方传来的珠宝、香料、玻璃等,琳琅满目,引得赶集人这里围一圈,那里挤一团,一个个伸长脖子,品头论足,惊为天物。 突然,自南飞来一骑,赶集人纷纷避让。那人策马扬鞭,不停高呼:“好消息,好消息,我军击败匈奴,燕然勒石;平复车师,打通要塞了!”赶集人听了,俱皆大喜,纷纷鼓掌,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洛阳城都沸腾了,议论纷纷。有人准备了牛酒,牵到使者马前,殷勤敬奉。使者风尘仆仆,仰头喝完,送还木碗,道:“好了,我马上得赶去皇宫,启奏皇上!你们就等着皇上下诏,免除徭役吧。”说罢,鞭一挥,径往皇宫奔去。 正德殿内,巨大的蜡烛欢快地跳动,映照得殿内金碧辉煌。满朝文武,躬身而立,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喜悦,只有马防,充满了深深的失落,尤其听到燕然勒石的消息,更让他愤愤不平,这战功赫赫,功比卫青、霍去病的封狼居胥啊,当初若不是耿秉、耿恭两人相阻,这些功劳都有自己一份!这样,谁敢说是自己单凭姐姐是皇后而显贵?父亲马援,也算是后继有人,父亲在天之灵,也无比欣慰!可如今呢?一事无成,一无所有!耿家愈来愈显赫,而马家呢?暗淡无光,这满满的仇恨,该如何去报? 明帝端坐在龙椅上,神色虽然宁静,但内心无比兴奋。今天,他在龙袍之外,特意加了一层薄薄的丝稠,丝稠覆在黄龙之上,在烛光下显得金光闪闪,大有腾飞上空的气势,无比威严。 使者递上窦固奏章,中常待接过,低头趋进,小心翼翼地放在龙案上。明帝刚欲嘉言几句,突然,腹内一股气自下而上,冲入喉咙,非常难受。他闭住咽喉,想压下这股气。可是,这股气很是顽强,喉咙又奇痒无比,明帝终于忍受不了,“啊”地一声,巨咳起来。这一咳,惊天动地,响彻宫殿,咳了许久,方才平息。大司马第五伦等诸臣见了,脸上喜色一扫而空,随之是深深的担忧,自去年冬天以来,明帝咳嗽越来越厉害,久治不愈,明帝精神也是日渐颓迷。 “皇上,龙体要紧!还是先行退朝,召入太医,好好医治。”第五伦忍不住了,从诸臣中闪出。咳声惭息,那股气又无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明帝用毛巾捂住嘴,他知道,此时毛巾上,必定沾满了鲜血。可是,他不能让群臣知道,天子是天下之本,天子有恙,天下不安,这点,明帝深知。他摇摇头,翻开奏章,看了几行,他的心咯噔一下,脸色太变,耐着性子,好不容易将奏章看完,终于勃然大怒!双手一合,将奏章揉成一团,笼于袖中。然后从龙椅上一跃而起,愤然退朝,留下一脸茫然的文武百官。 填胸的恨意,使明帝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许多,简直在小跑,中常侍有点跟不上,喘着气哀求道:“皇上慢点,小心龙体呀……”明帝愤怒了,多年来,他多么渴望自己能具有武帝一样的文治武功,文能治国,武能开疆。他无法容忍匈奴在边陲肆意侵扰,他要用战争让匈奴明白,汉朝早已不是王莽时的王朝了,她是一头强大的雄狮!明帝快步走着,风吹得长发高高扬起,仿佛咳病都好了一样。不知不觉,他来到了马皇后的寝宫。 马皇后正在纺布,她的手穿梭不定,无比熟练,身后是已经织好了的粗布。她见明帝满脸怒气地冲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活,不解地问:“皇上,听说窦固在北方打了胜仗,为什么你还这么不高兴?”明帝这时才感觉腰痛无比,仿佛立时就要断了,忙找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下,恨恨道:“窦固欺我!朕恨不得立即杀了他!” 马皇后大惊,急忙止住,道:“皇上,暂息雷霆之怒!君无戏言,倘若这话被人听去,恐怕会搅起一场腥风血雨。” 然而,明帝的怒气,三言两语怎么能平息?他怒道:“那年,窦固的哥哥卷入楚王英的叛逆案,死于狱中。窦固本也被抓,朕怜他才勇,又是皇亲,这才恕他,贬为庶民,隔不久,又重新擢用。哼,未曾想到,此人居然如此忘恩,这番欺朕,朕恨不得将他全家灭族!”马皇后急了,道:“皇上难道忘了,贰师将军李广利的故事吗?”明帝顿时醒悟,道:“朕明白了,若不是皇后提醒,朕差点犯了大错!” 原来,武帝时,李广利率十万军出征匈奴,出发前一晚,李广利与丞相刘屈髦谋议,欲立外甥昌邑王为太子,当时,太子刘据因巫蛊案被杀。李广利攻打匈奴,十分顺手,攻陷车师,击败匈奴。汉武帝因太子刘据被杀,且恨且悔,令人秘查,发现巫蛊案竟是一起冤案,太子刘据并非叛逆,而是子盗父兵,进行自卫。同时,查出刘屈髦、李广利欲立昌邑王、借机将太子置于死地的逆谋,武帝震怒,咆哮道:“你杀朕的儿子,朕要将你全家灭族!”遂诛刘屈髦、李广利九族。李广利在塞外听得此消息,恨意填胸,率十万大军全部投降匈奴,汉朝国力大损,兵威不振,数年都不能恢复。如今,窦固领军在外,如果杀其家人,窦固怎么能不降匈奴?窦固兵虽少,但都南征北战,勇猛异常,随便拿一人出来,都能带兵一方,是汉朝精兵。窦固若降,可是动摇大汉根本!明帝是英明之主,马皇后一提,他当然明白。 明帝怒气渐渐平息。马皇后丢下织布机,陪着他坐在火炉边,炭火正旺,马皇后取来一壶酒,搁置在火上,过了一会,壶口冒出一股白色的雾气,马皇后扇了扇,提壶倒了一杯,又摸了摸杯子,递给明帝,轻声道:“皇上,正好温热,快喝吧,喝了就不会那么怒了。” 明帝静静看着,心里一阵温暖,一手持酒,一手揽过马皇后,柔声道:“皇后随朕多年,温良贤淑,勤俭端庄,母仪天下,唉,可惜天不永年,朕近来感到病渐变重,如同绳索,勒人益紧,恐不日将弃皇后了。”说到这里,明帝又咳了起来,咳得满脸通红,青筋暴露,久久才平息下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41章 天子震怒(下) 马皇后一急,两行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泣道:“皇上年不过五十,正当年富力强,虽有小病,只要太医用心医治,自然药到病除,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呢?” 明帝久久不语,他的身体到什么地步,他最清楚。喝了一杯酒,道:“皇后可知葡萄酒吗?” “葡萄酒不是产自西域吗?听说此酒与我国儒教义理颇为相似,性温,劲足,适合慢饮细品,不知是不是?” “正是。听说西方,有许多珍宝,可是西域依附匈奴,阻朕通商之路,这些珍宝,朕也是听说,许多都没见过。而且,这些年来,匈奴杀我百姓,西域助纣为虐,朕早想荡平!可恨窦固,放着大好形势不顾,居然奏请退兵!”说完,明帝取出袖中奏章。马皇后接过,展平,看罢,徐徐道:“皇上,窦固称兵不过五千,且为疲兵,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退兵还是有道理的!” 明帝道:“这便是窦固欺朕不知兵!当初封坛拜将的时候,朕便说兵贵精不贵多,纵横千里之外,只能以夷制夷,难道他不知遍征车师等西域诸国的兵吗?否则,班超怎么能以三十六骑而平于寘、鄯善等西域强国?还有一点,功劳薄上,居然将耿恭的功劳,列为末等,窦固明明欺朕对战事一无所知!哼!这老狐狸!” 马皇后沉思片刻,道:“无论窦固是何居心,皇上还是等汉军南归,再行定夺。臣妾又听说,皇上将太子托于耿恭,倘若皇上以战功封候,恐怕耿恭只会感念皇上,不会感恩太子!不如以微功封赏,使耿恭对皇上颇有微词,再给他一条建功立业的路,那时太子登基,功业已成,再由太子亲封耿恭,那时耿恭感念太子厚恩,自然对太子一心一意,岂不更好?”明帝大喜,道:“皇后真是聪慧绝伦,廖廖数语,便解开朕的心结,这是欲擒故纵之术呀。皇后若是男儿身,定能位列三公了!”明帝说完,胸口又奇痒无比,剧烈地咳了起来…… 浓浓的夜,无穷无尽,如一个巨大的锅,将东汉帝国笼罩得严严实实。远处三两点烛火,迸发出微弱的光芒,拼命从墙缝中挤将出来,煞是可怜。大司马第五伦端坐灯下,他的手中,是一卷《史记》。读史可以知得失,第五伦公务之暇,喜欢读《史记》,现在不知看了多少遍了,每多读一次,理解更深一层。 “老爷,马防马大人求见。”家仆阿贵佝偻着身子,声音有些沙哑。阿贵跟了第五伦几十年。当年,第五伦游学各地时,受尽冷漠,窘迫不已,阿贵忠心耿耿,悉心照料他的起居生活。如今,第五伦位列三公,对阿贵也是青眼有加,从不将他当仆人看待,十分关照。 “好,阿贵,把他唤过来吧。对了,阿贵,你的腰好些了吗?下次我再要太医给你看看。” “谢老爷,好多了。”阿贵十分感动,躬身退下。 “马大人,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居然深夜来访,有什么要紧的事?”马防是马皇后的弟弟,第五伦虽贵为三公,可丝毫不敢怠慢,他站起来,含笑着道。 马防看了看桌上的《史记》,一脸严肃,道:“司马大人危险万分,我特来为大人吊丧,大人居然还有心情看书!”第五伦一震,惊道:“吊丧?我有什么危险?” “我军击败匈奴,收降车师,为什么皇上不喜反怒,拂袖而去?” 第五伦愕然摇头:“我却不知。”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多病,朝野尽知。今司马大人是群臣之首,大汉砥柱,居然不知皇上为什么发怒,怎么能算称职?怎么能不危险?” 第五伦急了,问:“皇上为什么发怒?”马防只是喝酒,三缄其言。第五伦再四追问,马防才徐徐道:“西征战势顺畅,窦固无故退兵,此其一;耿恭以三百兵牵制匈奴十万大军,又在车师布下棋子,战功赫赫,窦固却隐瞒不报,此其二。有这两个原因,皇上怎么不怒!” 第五伦陷入沉思,疑惑道:“这、这与我有何关系?我有什么危险?”马防哈哈大笑,道:“司马大人进不能将戾臣绳法,退不能为功臣沉冤,以致皇上震怒,大人是群臣之首,以后追起责任,大人怎么能没有关系呢?怎么能说没有危险呢?” 第五伦惶恐起来,低头不语。马防望了望,接着道:“前有李广利前车之鉴,窦固必然无忧!皇上在封坛拜将时,将太子托于耿恭,必不会厚赏耿恭,但耿恭功高,无人出其右,不厚赏不足以塞天下悠悠之口。”说到这里,马防望了望着望两旁,故意停住不说了。 第五伦着人取出一团金,道:“马大人,好事做到底,如今进退两难,还望指教。”马防两眼放光,毫不客气,将金纳入怀里,又从袖中抽出一张纸帛,递给第五伦。第五伦展信一看,惊道:“如嫣?不是那车师的王后吗?” “正是,司马大人也知道?” 第五伦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如嫣有闭月羞花的容貌,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自古英雄配美人,那耿恭,与她相通,也是情理之中。”马防又道:“耿恭手下,诸如吴猛、李敢等人,都曾是京中巨盗,虽有战功,但瑜不掩瑕,这种人,怎么能够为兵为将?”第五伦大喜,道:“马大人,我知道怎么办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42章 封赏不均(上) 正德殿内,文武百官躬腰低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他们已经等了很久,可明帝还没有来,这让每个人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昨天,明帝的盛怒,仿佛在每个人的心口上架了一把刀。第五伦站在最前面的中间位置,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冒险进言几句。 明帝终于来了,疲倦的脸上而带有一丝怒意,双眼迸出两道似有似无的凶光来,这么略略一扫,每个人都不由地哆嗦几下。第五伦站得最近,惶恐之余,他明现感觉到,明帝的病,似乎比以往更重了些。 “皇上,微臣斗胆,有事要奏。”待明帝坐住,第五伦越众而出,揖首道。 “讲!”明帝冷哼道,声音似乎从鼻子里发出来的。 “皇上,昨天窦将军来书,称兵不过五千,士气衰落,奏请回军,臣以为言之有理。我军以一万之众,深入塞外两千余里,兵锋所指,血流成河,击溃十万匈奴,燕然勒石,又回军南下,平复车师,这是旷世奇功,皇上的文治武功,足可与武帝媲美。现在我军兵少,如果继续征伐西域,万一匈奴从北夹攻,我军恐难以应付,一败则损汉威,恐于寘、鄯善、疏勒诸国又将归依匈奴,岂不得不偿失?不如回国,沙场操练,重整兵威,待秋高马肥,再长躯直入,也不为晚。” 第五伦声音雄浑,此番话讲来,入情入理,明帝的宿怒,稍稍平息。第五伦见了,知道马防昨晚所言不虚,胆气愈壮,稍一停顿,声音扬了扬,道:“皇上,我听说此次西征,耿恭以三百兵力,牵制十万匈奴大军,此番胆气谋略,不输卫青、霍去病,可谓功劳赫赫。然窦将军将他功列于末位,却是另有原因。” 明帝的脸上泛起一股奇异的神色,第五伦知道,接下来的话无异于一场赌博:对了,可保全家爵位;错了,可能身败名裂。但是话已讲到这个份上,已无路可选。第五伦咬咬牙,接着道:“听说,耿恭贪恋车师王后美色,与其私通,其意难测。再者,耿恭手下,吴猛、李敢等人,曾是京中剧盗,杀人无数,按律当斩!耿恭与之结交,应与连坐!” 说毕,第五伦从袖中抽出信帛,中常侍见了,趋步来取,低头呈给明帝。明帝略略一览,已有了主意,“砰”地一声巨响,殿内回荡着明帝拍案而起的声音,大臣心中一凛,慌忙低头看着脚尖,大气也不敢喘,第五伦也是惊恐万状,不知是福是祸。隔了一会,明帝怒道:“大胆耿恭,结交匪类,又私通番女,真是有辱耿家声名,辜负朕的期望,依律当斩,念在征战中功比日月,只好以功赎罪,截罪立功。”明帝说到这里,略略一思索,沉声道:“宣帝时,曾设西域都护府,专管西域行政军事,卓有成效。今西域大国已平大半,朕亦设西域都护府,陈睦为都护,耿恭,就任个戊校尉吧,屯兵金满,关宠为己校尉,屯兵柳中吧。至于窦固,让他回朝听封吧。” 明帝说完,起身离去。第五伦怔在那里,明帝采纳了自己的意见,自己赌对了,可是为什么,隐隐之中,明帝却有一些惆怅呢?这丝惆怅,别人看不出,他却看得出来了。其他大臣松了一口气,十分佩服第五伦的见识,纷纷围过来,交口称赞。马防,偷偷溜了出去。 灯如豆,撑不开浓浓的夜。马防埋头潜心研读兵书,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身影。毕竟是将门之后,父亲马援随光武帝南征北站,立下汗马功劳,马防耳濡目染,虽不能上阵杀敌,可对兵书是情有独钟。门突然吱地推开,马防抬头,来人白发白须,正是大司马第五伦。马防站起来,含笑道:“司马大人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呀。” 第五伦见马府为抬梁式建筑,檐矮屋低,窗小房少,木料普通,十分古朴,几乎与寻常百姓一样,不禁叹道:“你是皇后的弟弟,皇亲国戚,又是功臣的后代,没想到住处这么简陋,与世无争,老夫真是佩服。”马防听了,心里却十分难受。他何尝不想住金碧辉煌的亭台阁楼?京城文武百官,有谁的住房这么简陋?还不是马皇后日日裁抑,千叮万嘱,说马家既是外戚,又是功臣,不可不谨慎,否则招人清议。马防早就想翻新房子,可马皇后百般阻止,只得作罢。想到这里,马防觉得很憋屈,要是生在普通人家,凭一身才能,早就飞黄腾达了,怎么可能头发苍白了,却还是小小的黄门郎? 按下心中不快,马防问:“司马大人深夜来访,不知有何指教?”“马大人,老夫今日专程前来道谢,若不是有你点拨,老夫尚不知皇上有这番苦心!皇上真是英明,封耿恭为西域都护府的戊校尉吧,屯兵金满,既可堵天下悠悠之口,又可让耿恭戴罪立功,徐图西域,给太子留下重用的空间,可进可退,一举两得!” “司马大人言重了,我有什么功劳?今天朝议,大人奋不顾身,当廷进言,面折皇上,据理力争,有担当,有才识,有气魄,令我等眼界大开,好好领略了大人的风采!” 听了此话,第五伦不禁泛起笑容。一生上朝无数,只有今天是官宦生涯中最为惊险的一次,所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没有一次次赌博式的押注,怎么能成就今天的辉煌?但马防居功不傲,这番胸襟,令第五伦不禁佩服,也疑窦丛生,却不好问,掀鬓笑道:“向来太平之于将军,仿佛时间对于美人。当今形势,天下大治,唯匈奴、西域一带,反反复复,屡起兵革,这正是建功立业之机,将军虽是功臣后代,却无用武的地方,实为将军叹惜。”说毕,第五伦的眼睛炯炯有神,直勾勾地盯着马防。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43章 封赏不均(下) 马防叹惜道:“我怎么不知道!待得天下太平,纵使我翻烂了兵书,又有什么用!”说完,马防把竹书狠狠一甩,露出扉页来,却是《孙子兵法》。第五伦俯身拾起兵书,似有所悟:“马大人不必伤心?天下太平,哪有那般容易呢?你且静待时机,乘风起势,人生漫漫,厚积薄发,还怕什么没有机会呢。”说完,第五伦告毕而去。 马防扬起嘴角,微微笑着,第五伦的最后一句话,他当然明白其中含义。第五伦手握重权,向来奸滑,他见明帝与马后裁抑外戚,怕惹火烧身,对马家不冷不热,并无多大来往。可第五伦毕竟是聪明人,明帝患有重病,太子登基是早晚的事,第五伦不可能不巴结自己,有第五伦想助,还怕没有征战的机会吗?还怕不会名扬天下吗?还怕不能为父雪仇吗?只是,大家都是官场中人,有些话,无须说明,点一点便心领神会。 正细思着,门突然“砰”地撞开了,马防恼怒,抬头一看,却是女儿马娟,倚在门口,一脸泪水。马防惊诧,问:“娟儿怎么了?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你?” “父亲,你变了,变得让女儿不认识了……” 马防勃然大怒:“你又在偷听?” “明人不做暗事,父亲若不是做亏心事,怎么会心虚而发怒?” “大胆!你这鬼丫头!” “父亲,耿大哥以三百兵力,直面匈奴十万大军,又设计攻克车师,这是多么大的功劳,就算跟卫青、霍去病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全国人都知道,为什么你执迷不悟,一定要掩耳盗铃,抹煞他的功劳呢?你叫后人怎么说你?” “滚,滚出去!老子用不着你教!”马防咆哮道,声音惊天动地。马娟冷冷地看了他几眼,转身离去,穿过茫茫夜色,不见了踪影。 马防仿佛被打了一拳,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喃喃自语:“我难道错了吗?不,我没错!如果不是耿家,我父亲怎么会病死?怎么会死后还身败名裂?如果不是耿恭力谏,这么大的功劳,便有我一份!我等了一辈子,努力了一辈子,当年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哪里还会像今天这样碌碌无为呢?不除掉耿恭,这腔恨意,怎么能平息?” 却说马娟,既恨父亲的小人之心,又悲耿恭的不公待遇,一脚深一脚浅,在浓浓的夜色里一顿乱行,走了不知多久,满头大汗,心中稍慰。忽然看到了耿府,灯火柔柔,映在陈旧的墙面上,大门的上面隐隐有一处新迹,那个地方曾经挂着“世代良将”的御赐牌匾,被自己削落后,耿秉索性将牌匾收起来,再没悬挂了。想到这里,马娟不禁笑了:“我想着念着都是耿大哥,这般毫无目的地胡思乱走,也走到他家来了,不如进去,看看伯母睡了没?” 耿母在床头半卧半坐,偎着豆大的烛火,眯着双眼,正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底。马娟鼻头一酸,恰好耿母看到一个黑影进来,颤声问:“谁啊?” “伯母,是我,镌儿。” “啊,镌儿啊,这么晚了,不回去早点睡,跑这里干什么?” “伯母,我恰好有事路过这里,便顺道前来看看您。伯母,您身体不好,怎么还在这么暗的烛火下纳鞋呢?” “镌儿啊,听说西域来了汉使,我想虎子就要回来了,想纳几双鞋,让人捎过去。唉,我问耿忠他们,西征的军队怎么样了,耿忠只说打了胜仗,就什么也不说了,我知道,他的话还藏着掖着,镌儿,来,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马娟听了,两行泪水刷地流下来,幸亏耿母眼睛不好,看不出异样。马娟停了一下,狠心道:“伯母,这次西征,耿大哥立了大功,封侯都不为过,但是朝廷封赏不公,让耿大哥屯兵西域,只做了个戊己校尉!”马娟以为耿母会恨恨不平,哪知她却毫无表情,依旧静静纳着鞋子,没有一丝停顿。马娟奇道:“耿母,你不觉得这样的封赏十分不公吗?” 耿母叹息道:“耿家累受皇恩,封侯者上十,自汉以来,无人可比。虎子出征,正是为国效力,效仿先祖,哪里是为了个人的名利而战呢?封不封侯,又有什么关系?镌儿可不许为这个难过。只是我近日越感身体不济,虎子远在西域,不知何时能回家,唉……”说完,放下针线,掉下几滴泪来。马娟不禁肃然起敬,她想起父亲为了功名,处心积虑,连一个妇人都不如,更感到十分惭愧,道:“伯母,您仁义宽厚、与世无争,胸怀真如天空一样广阔!” “三世为将,向来不祥。我耿氏能安宁到今天,便是不存私念,不与人争,处处隐让,否则,怎么可能会长盛不衰呢?”说完,耿母怔怔望着窗外,仿佛要看透这浓浓的黑夜,遥远的远方,直抵西域!马娟知道,所谓的不与人争、处处隐让,在这尔虞我诈的官场,该要蒙受多少难言的痛苦与莫名的委屈!她不再说话,牵着耿母的手,静静地望着她…… 窦固屯兵车师,不进不退,惹得一班能征善战的将领十分恼怒,纷纷请战。窦固忧心忡忡,害怕军心不稳,惹起事端。正忧愁之际,使者回来,带来皇上圣旨,其意称“西域难平,暂且回师,设西域都护府,留陈睦、耿恭、关宠镇守”,窦固大喜,将圣旨遍示诸将,诸将方无异言,一心一意退兵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44章 立军令状(上) 窦固按兵不动时,耿恭率范羌、吴猛、李敢等人,日夜练兵,排演阵势,兵势益盛。李敢与纳都一战后,知耻后勇,他到山间采来巨石,制成石锁、石担、石磨,石锁、石担各重五百斤,石磨重达一千斤,每天举石锁、舞石担、拉石磨,起初十分费劲,累得筋疲力尽,双手的皮和着血,脱掉了一层,后来又长出新皮。这样脱了长,长了脱,磨成厚厚一层茧。到后来力气变大,玩起石锁、石担等虎虎生风,不费吹灰之力,一身黑黝黝的肌肉如同铁铸一般,坚实无比。李敢又找来当地有名的铸造师,寻了一块玄铁,铸成两把马刀,各重一百二十斤,锋利无比,每日缠着耿恭打磨刀法,不知不觉,武力大进。李敢屡次想独闯中军,找窦固理论,为何不进军,却被耿恭阻止,忿忿不平。 这日,朝使宣诏,命窦固回军。耿恭前些日操练受了风寒,正在床上养病。范羌、李敢带兵训练,忽然听了退兵消息,李敢大怒,抛下士兵,如一阵风般跑了出去。范羌莫明其妙,喊道:“李敢,你要到哪里去?” “我要去找窦固,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退兵?他不想为国家效力,我还要为我家人报仇哩!再说,耿大哥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却只做了一个小小的校尉,哼,肯定是那白胡子使的鬼,我好好教训他去,根根拨下他的胡须来!” 范羌急了,他知道李敢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耿恭。他这一去,肯定会闹出事端,箭步冲上去,一把扯住李敢衣袖。李敢憋得满脸通红,道:“范羌,你这是干什么!放手!” “不行,你不能这么冲动!” “再不放,我就不客气了!”李敢手一甩,范羌踉跄几步,差点跌倒,知道李敢力大,急中生智,忙一把紧紧抱住李敢的腰。这下李敢没办法了,急得他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急中生智,李敢把手一指,道:“咦,耿大哥怎么来了?”范羌回头,却未看到,问:“耿大哥在哪?”略一分神,李敢早已挣开,飞身上马,策马奔走,瞬间不见踪影。范羌急忙跑回去告诉耿恭。 李敢到了中军,见兵士都在收拾物品,行色匆匆,纪律松驰,无心军事,不禁愤恨万分,策马直奔窦固军帐边,怒气冲冲地闯了进去。窦固、刘张正在招待朝使,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忽见一黑脸刚须的大汉,满脸怒意地闯进来,朝使吓了一跳,连酒杯都捏不住了,掉在地上,一把拉住窦固,颤声道:“刺、刺客,有刺客……” 窦固也吓了一跳,放眼瞧去,只觉很是熟悉,却记不起是何人,他毕竟是武将,脸一沉,道:“你是谁?胆敢私闯中军大帐!”李敢向前一步,连声冷笑道:“哼哼,怪不得不肯进军,天天好酒好肉伺候着,舒舒服服,却不管弟兄们顺华都想杀敌打仗的心情!”窦固正喝到兴头,微有醉意,听了这话,气得哇哇大叫:“反了反了,来人,将这个疯子拿下!”进来四个亲兵,如虎似狼,前来捉拿李敢,李敢可不吃这一套,三拳两腿,打翻两人。 窦固大怒,拨出剑,欲下来斩李敢,朝使阻拦道:“窦将军且慢,我看这人身长八尺,双臂似有千斤的力气,也是一条好汉,方今是用人之际,不如问清情况,再作处理不迟。”窦固不得不顾全朝使面子,回剑入鞘,恨恨不已,问道:“你究竟是谁?快快道来。”李敢瞪圆双眼:“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更姓,便是耿司马帐下李敢!” “噢,你就是围攻匈奴的时候,扮作鬼神那一彪军?” “没错,就是我!” 那次战争,李敢勇猛异常,冲杀敌阵,十荡十决,给窦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知李敢性情耿直,不禁起了爱才之心,已是宽宥,道:“好,我窦固纵横天下,敢到我帐中闹事的,没有几人,冲你这番勇气,我就佩服你是一条好汉!敢喝酒吗?”酒是李敢心爱之物,西征以来,他滴酒未沾,入帐时便闻到酒味,喉咙早就痒了,李敢当然不会拒绝,高兴道:“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喝酒!”他上前一步,取过一壶酒,仰头一饮而尽!窦固等人见了,不禁一惊,均想:“这人好酒量,这一壶酒,不下十斤!” 刘张冷冷一笑,凑过身来,在窦固耳边窃窃私语。窦固连连点头。原来,李敢进帐之时,刘张早已认出,他一言不发,呆在一边冷眼旁观,一边在心里暗暗谋算。 “李敢,你虽然是条好汉,也有战功。可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你纵马军中,私闯军帐,不听军令,依律当斩!你可有异言?”窦固突然脸色一变,徐徐道。李敢大怒,将酒壶往地上狠狠一掷,咆哮道:“白胡子老鬼,一定又是你说了什么屁话!哼,你鬼精鬼精的,军队中有你这样的人,这仗怎么打!怪我当初瞎了眼,为什么要到从军?当初老子在乱山冈,何等快乐,要放火就放火,要杀人就杀人,哪个敢对老子说半个不字!” “住嘴!李敢,你本身就京中盗匪,早就该杀!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窦将军宽宏大量,让你从军,给你将功补过、回头是岸的机会,哪知执迷不悟、匪性难改!哼,真是可悲!”刘张厉声道。李敢双眼圆睁,道:“耿大哥这么大的功劳,却只封了个小小校尉,哼,窦将军,你这样做,以后谁还帮你打仗?你说,是不是白胡子老头捣的鬼?” 耿恭功高不赏一事,窦固一直心有担忧,现下一听李敢公开提出,便觉心虚,恼羞成怒道:“封赏的事,自有皇上定夺,怎么能由你这样的匹夫指手划脚,来人,推出去砍了!”又涌进来二十来个虎狼般的亲兵,李敢纵有翻天本事,到此也无能为力。李敢被掀翻在地,捆得严严实实,抬了出去。 窦固重舒一口气,道:“见笑了,朝使大人请喝杯酒,压压惊,一同看我如何斩了这个浑蛋!”朝使没料到闹成这样,早吓得面如土色,吞吞吐吐道:“这、这、这真的要、要杀吗?”窦固诡异地笑了笑,牵着朝使的手,起身朝外走去。只见李敢被按着跪在法场上,披头散发,喊骂不绝,一名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怀中抱着钢刀,等候命令。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45章 立军令状(下) 然而,窦固并不下令,他在等一个人。他知道,这个人,终究是要来的。果然,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扬起一股尘土。过不了多时,数人驱马前来,到了法场,都一跃下马,飞奔到窦固面前,弯腰道:“见过窦将军!”这些人便是耿恭、范羌、吴猛三人。 俗话说好汉就怕病来磨,耿恭在床上养病,一时冷一时热,汤米不进,堂堂九尺之躯,如山一样倒下。忽听到范羌说李敢去找窦固理论,惊出一身汗来,急忙披衣起坐,摇摇晃晃,勉强上马,带着范羌、吴猛,奋力策马往中军赶去。 耿恭早看到了跪在那里的李敢,见刽子手迟迟未动手,心里有了几分明白。行过礼,耿恭道:“窦将军,李敢是一个莽夫,多有冒犯,还请将军怜他勇猛,又有战功,且留他一命,报效国家。”窦固故意沉吟不语。刘张道:“耿恭,李敢私闯中军,违抗将令,按律当斩,就是你,也有管教失严之罪,怎么可以贷他一死?” 这时,耿秉也匆匆赶来。暂且回军的诏令让耿秉颇为难受,但他久历官场,知道此事不可挽回,遂一人在帐中暗吞闷气,可听到窦固欲斩李敢,慌忙起来。耿秉将窦固拉至一旁,道:“耿恭功高不赏,士卒多有怨言,如今再斩李敢,恐兵士难服、军心难稳啊。再说,当今西域未平,国家正思良将,李敢勇猛过人,正是堪用器材,于国于家,大有益处,要死,何不让他死在战场上呢?” 这番话入情入理,正中窦固下怀,他微微点头,道:“将军放心,我自有分寸。”说完,来到耿恭处,道:“本待斩了李敢,以正军法,然而,耿将军求情,本帅暂且饶他一死,但须将功补过、戴罪立功!”耿恭奋然道:“窦将军有何指示,但请明言,无不遵从。” “皇上封你为戊己校尉,屯兵金满,正是要你徐图西域。如今,西域的乌孙、龟兹、焉耆等国皆未平复,你立下军令状,三年之内,平定西域诸国,便可贷得李敢一死!” 平定西域正是耿恭与班超的天山之约,他当然毫无异议,正待应声,吴猛轻声道:“耿大哥,我看此事并不简单哩,平复西域是都护府的事,我们立军令状,是不是有揽权的嫌疑?以后如何与都护陈睦将军相处?再说,校尉只能统兵二千,这等微弱兵力,自保尚且不足,怎么能平定西域?”耿恭叹息一声,道:“我早知这事不简单,但事到如今,不立不行,不然,怎么解救敢弟?”于是不顾吴猛劝阻,慨然应道:“我愿立下军令状,三年不平西域,耿恭愿以死谢天下!” “好,真是壮士!不愧是耿家后代!来人,笔墨伺候!”迅即有人呈来笔墨,耿恭提笔刷刷几言,立下军令状,解开李敢身上的绳索,辞别耿秉,回了军营,不在话下。 次日,窦固回军,留陈睦、耿恭、关宠三人率部屯于西域。窦固想起死去的儿子,想起欲作皇后的女儿,日夜兼程,倍道而行,只盼早日回到京都,免得节外生枝。 过得几日,军队已过玉门关,惭惭望见京都洛阳,窦固恨不得一日穿越。刘张突然道:“将军,行军到这里,不必焦急了,当下要爱惜马力,缓缓行军。”窦固不从。刘张又道:“皇上志存千里,早就想仿照武帝故事,征服匈奴,皇上同意暂且回军,实在情非得已,不过担心我等拥有精兵,聚众为乱,如果这时回京,一切尽在皇上指掌之间,皇上必定夺我们兵权。那时,对付一只无牙的老虎,就容易多了。这几天,我细问朝使,皇上病情益重。我夜观天文,见紫薇星离位,摇摇欲坠,细细一算,当在这几日泰山崩。现今,我们距京不过几百里,一日即到。等皇上百年后,再行入都,那时,无人能制我们。我们环伺京城,拥立太子,功不可没,没有任何忧虑,还请将军三思。”窦固大喜,道:“刘将军这话入情入理,是我没有细思,几乎误了大事。刘将军传我令下去,近日行军辛苦,可就地扎营,休息几日,再行定止。” 却说汉明帝久等窦固回军京师,左等右等,却不见回。他的病却已惭入膏肓,慢慢人事不知,整日梦见楚王刘英、广陵王刘荆等死在大狱的人立在床边,挥斥不去。这晚,大雨滂沱,电闪雷鸣,合抱之木都被狂风卷起,落在宫殿门口。明帝神智忽醒忽迷,自知不豫,急速召来太子刘炟、东海王刘政、大司马第五伦、大司农王敏、司隶校尉鲍昱、黄门侍郎马防。 太子刘炟跪在龙床边,握住明帝枯瘦的手,泪流满脸。明帝打起精神,嘶声道:“朕在位十八年,诚惶诚恐,如履薄冰,谨守建武制度,不敢懈怠,不稍逾越,自觉对得起列祖列宗,然有件四事问心有愧,一是大兴楚狱,广陵王刘荆、楚王英等人,虽有不尊,但并未谋反,朕却兴狱,辗转牵连,受连累的达数万人,朕心里明白,有冤的,恐怕超过半数;二是东海王强数番在先帝面前让位给朕,朕才君临天下,本想报答东海王强,哪知东海王强一病未起,早早逝去,朕想报答,苦恨无门,虽然增加东海王强诸子的封地,但也仅仅报答了一二。” 说到这里,明帝睁眼望了望东海王刘政,刘政忙跪在地上,流泪道:“皇上,您待臣侄,有如亲子,这等恩情,父亲在天之灵,已是感激不尽,请皇上不要牵挂,善待龙体。” 明帝喘息良久,喝了点水,接着道:“三是朕即位以来,裁抑外戚,太过极端,黄门侍郎马防、马光等人,都是将门之后,都有将才,尤其马防,朕不任用他们,看起来虽然显得苛刻,但内心实在是爱护他们;四是朕有心仿照武帝故事,平定西域、匈奴,彪炳千秋,哪知道被窦固所欺,大好形势之下,居然退军,实属可恨。” 说到这里,明帝又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良久才平息,道:“朕贬耿恭,想让太子推恩于他,这样,耿恭知恩图报,必能誓死效力。欲平西域,非耿恭、班超不可!炟儿、炟儿,你、你一定要实现朕的遗志,听到没?”明帝突然用尽全力,微微起身,伸出干瘦如柴的手,紧紧攥住刘炟的手。太子刘炟垂首不应,讨伐西域、匈奴,在他看来,不过是穷兵黩武,得不偿失。明帝见太子不说话,愈加愤恨,道:“子不类、类、类我!” 明帝拼尽全力,说到最后一个“我”字,再也支撑不住,双脚一伸,重重落在床上,溘然长逝。这一天,是东汉永平十八年秋月。刘政见了,慌忙跑出宫外。雄伟的宫殿外,风更大了,雨更猛了,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风雨中的大汉王朝,能巍然屹立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46章 计议已定(上) 宫殿一片哀哭,窦固探得消息,不禁大喜,立刻传令行军,不消半日,已到宫门。窦固顾不上回府看望家人,直接派兵将宫门围住,然后单身入宫。 正德殿偏殿,遇见太子刘炟,正抚棺痛哭,窦固向前,低声道:“殿下不要过于悲伤,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当下觊觎神器的人,跃跃欲试,还请殿下灵前即位,再行发丧,否则,乱畔一生,萧墙祸起,于国于家,大为不利,殿下三思。”刘炟回头,见是窦固,不由想起父皇临终前的话,心头怒起,忽然一个明丽的脸庞从脑海闪过,那便是太子妃窦梨花。再说,现下也不是算账的时候,君临天下,还需倚仗窦固,一腔怒气,顿时烟消云散,道:“窦将军,你几时归朝的?先帝驾崩,传位给我,神器空悬,也不是我想这样的。大司马第五伦、大司农王敏等一干重臣,均称这几日星像临于太白,于君主不利,不宜即位。” 窦固大惊,道:“这真是迂腐之论!殿下为什么要听从?我听说先帝感念东海王强的逊位恩情,欲把帝位传给其子刘政,刘政性情阴鸷,喜好蓄积勇士,殿下今天不即位,难道一定要等到刘政阴谋篡位,逐走殿下吗?” 刘炟拭泪道:“我正有此担心。先帝在时,屡称我的字狂野奔放,气势不凡,但转折之间,有些凝滞,格局不高,又称我过于好儒,仁义有余,刚性不足,子不类父。而东海王刘政性格刚强,又懂得广布恩泽,广结人心,朝中百官,无不交口称赞。窦将军久经沙场,又是外戚重臣,正当匡扶社稷!” “殿下,我知道怎么做了。”窦固说完,转身离去。多年的战争,五年的诏狱灾难,加上刘张之前的一番话,已让他明白,人生就是一场赌博,尤其当下,更是一场豪赌,一场看似十拿九稳却实际在刀尖上行走的赌博!窦固披铠甲,配腰刀,以东宫名义,遍召百官入宫。 那些大臣见窦固横眉怒目,立在宫门口,身后是刚从西域征战回来的士兵,满脸杀气,戒备森严,百官一个个忐忑不安,噤若寒蝉,低头匆匆走入。忽然,一人昂首走来,正是东海王刘政,身后还跟了三个人,都是渊停岳恃、英气勃勃的人。窦固见了,伸手一招,数十名士兵扬起长枪,对着东海王刘政!刘政身后三人不甘示弱,抽出刀剑,冲上前来,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窦固冷冷笑着,只等那三人稍稍一动,便即动手,剁成肉泥!空气斗然凝滞,东海王刘政愣住了,他没有料到,窦固居然不早不晚,偏偏在这骨节眼间从西域赶回,他看了看环卫数匝的士兵,一个个如虎似狼,有备而来,心里长叹一声,知道大势已去!他摆摆手,那三人将刀剑插入鞘中。刘政故意装聋卖哑,问道:“窦将军,你什么时候回京城的?怎么也不通报一下,本王也好为将军接风洗尘!” 窦固按剑,扬声道:“大王,今日只谈公事,不述私情!东宫有令,请大王速往东海郡就国,不可有半分耽搁!”东海王诧然:“窦将军,本王是皇侄,深受皇上厚恩,现在先帝丧事都没有办理,本王怎么能一走了之?待先帝葬入皇陵,本王再去就国,忠孝两全,岂不更好?” “大王怎么这么糊涂?先帝待遇大王兄弟,非常隆厚,丝毫不比太子差!大王难道忘了,先帝曾经三次削减太子等人的封邑,说不得超过东海王刘强的儿子的封邑,这种深厚的恩情,大王难道还敢存有私心吗?不如速速归国,表达对太子忠心,借机保全身家,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 刘政不禁想起前事,泪眼朦朦,哀哀道:“先帝待遇本王,恩重如山,正因如此,本王怎么能不参加先帝丧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王受此隆恩,早招人侧目,为什么不反思呢?以前吕后在时,怕人争夺皇位,大杀刘氏诸王;就是先帝,也因楚王英、广陵王荆谋反的事,辗转牵连,受害者上万,家且不保,还谈什么君临天下?大王是明智的人,怎么可以重蹈覆辙?如果今天大王一定要入宫,就从我身上踩过去吧!”窦固说完,哐当一声,拨出腰的剑,剑尖微颤,正对着东海王。东海王身后三人见了,也相继拨出刀剑,喝道:“窦将军有剑,难道我们就没有剑吗?”窦固嘿嘿冷笑,眼睛泛着杀气,直勾勾瞧着东海王。 东海王长叹一声,诚惶诚恐,流泪道:“有窦将军在,本王怎么敢觊觎神器?既有这般嫌疑,本王立刻赴国,以后没有太子诏令,永远不踏进京城一步!”说完,他跪在地上,重重嗑了三个头,转身离去。望着东海王远去的背影,窦固不禁长舒一口气,没有流一滴血,东海王知难而退,这是最好的结局了。窦固转身径往东宫偏殿走去,身后跟了一百名虎贲兵。 太子还在抚着棺哭,文武百官立在身后,惊疑不定。唯有第五伦在暗自揣摩。入宫之际,第五伦见窦固气势汹汹,杀气腾腾,这时又见太子哭而无泪,号而不伤,心想:“太子现在悲伤的不是先皇驾崩,而是担心皇位被夺啊,现在窦将军入都,谁敢有异心呢?”便心领神会,正想进谏。忽然砰砰的脚步声响起,仿佛狂风骤雨,带着重重杀机,自殿外传来,越来越清晰,第五伦更加坚定了想法。窦固刚到,第五伦立即越众而出,道:“殿下,前时星象有变,臣刚入殿之时,仰望天象,见紫徽星如斗,异常发亮,喷薄欲出,临于洛阳,武曲星也临开阳宫,与紫徽星遥相呼应,主新君即位,殿下得百战猛将,还请殿下顺应天变,速速即位,并重封窦将军。” 受明帝遗命的大司农王敏等人见了,暗骂第五伦是一支老狐狸,非常狡猾,自此也不敢多言,齐声劝进,谁也不甘落后。刘炟心中暗喜,转身望了望百官,假意道:“先帝尸骨未寒,怎么敢即位,待办完丧事,再谈即位之事罢。”这时,窦固按剑扬声道:“天下不可一日无君!为了天下苍生,请殿下立刻即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47章 计议已定(下) 百官齐声称是。刘炟见百官中已无东海王刘政,知刘政被窦固驱走,故意道:“东海王刘政呢?他为何不来?即位是大事,先帝待他非常隆厚,他不在,即位的事怎么议论?”第五伦也很奇怪,刘政算是顾命大臣,为何这个时候不在呢?可是看太子神情,显然是明知故问,遂拱手道:“这么大的事,东海王拒不前来,显是对先帝及殿下心怀怨气,按律当斩,请殿下明示。”刘炟伤心道:“先帝爱护刘政,不亚于我。我何德何能,敢违抗先帝心愿?想是刘政伤心,未能见我罢了。”于是,刘炟在灵前继位,号为汉章帝。这时,刘炟才放心痛哭。 然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耿恭,对此浑然不知。由于立下三年平复西域的军令状,耿恭夜不能寐,不顾身体未愈,日夜思索怎么用兵。这日,吴猛、范羌、李敢等人齐趋帐下,再议进兵的事情。 “大哥,你病都还没有好,这仗怎么打?”李敢大声喊。吴猛瞪了他一眼,怒道:“当初若不是你闯下弥天大祸,大哥只需好好屯兵这金满城就可以了,哪里还要去想平复西域的事?我们只有这二千人,西域没有平定的国家,大大小小,少说上十,兵力少说上十万,这仗怎么打?”耿恭一摆手,道:“猛弟不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我兄弟班超,不过三十六骑,连定于寘、鄯善、疏勒,西域大半已平,我有二千兵,难道还不及我弟三十六骑吗?” “就是就是!还是大哥说得对!”李敢忙道。吴猛瞪了瞪李敢,没有作声。耿恭道:“西域尚未平定的有焉耆、龟兹、乌孙、姑墨、温宿等国,其中,焉耆、龟兹、乌孙是大国、强国,这些国一平,其他小国,自然不在话下了。大家说说,当今形势,先打哪个国家好些?” 范羌应声道:“以前攻打车师,后庭实力强大,又是前庭王安得的父亲,耿秉将军坚持要打后庭,认为攻下后庭,前庭当然畏服,后来果然如此。现在,焉耆、龟兹、乌孙三国中,都与匈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龟兹王是匈奴所立,联系最为密切,而姑墨、温宿的国王又是龟兹所置。因此,如果我们攻下龟兹,西域诸国,当然不在话下了。”李敢、石修、张封、高锋、高远等人听了,连声称好,唯有吴猛不说话。耿恭见了,问:“猛弟,范羌的话,你认为怎么样?” 吴猛沉吟道:“听说龟兹兵多将广,城高墙深,更兼驻有匈奴部队,军力在西域首屈一指,以我军二千之兵,恐难以取胜。”说到这里,李敢、高远等人不高兴了,聒噪起来,耿恭摆摆手,道:“你们不要喧哗,知己知彼,百战不贻,猛弟料敌如此之明,必有良策,且听他慢慢道来。”吴猛接着道:“乌孙兵力也强,控弦十万,但他没有良将,国中只有忽思,勇猛异常,性烈如火,但没有什么智略,他手下有四大金刚,也是以勇力著称,只要将这些人收伏,再晓以大汉兵威,收降乌孙,不是难事。乌孙降服之后,龟兹、焉耆等国四面受敌,北有乌孙,西有疏勒,东有车师,南有于阗、鄯善,到时四面夹攻,何愁西域不克!” 吴猛这番分析鞭辟入里,范羌等人佩服得五体投体。耿恭拍案而起,道:“对,就这么办!况且,乌孙素来与我大汉交好,已有百年之久。武帝时,曾经将公主嫁给乌孙昆弥(昆弥是指乌孙国王),宣帝时,也曾借乌孙之力,远逐匈奴。光武帝时,天下未平,威不能远,乌孙虽附匈奴,我看也是貌合神离,倘若再晓以大汉兵威,乌孙必平!” 天已渐黑,耿恭遣散诸将,独留下吴猛。 “猛弟,我本也想先攻乌孙,再取龟兹,却下不了决心,刚才你一番话,让我更加坚定了信心,谢谢你。”耿恭拉着吴猛的手,感慨万千。“大哥,言重了!这是我应为的事!匈奴勾结西域,杀我全家,此仇此恨,不共戴天!”说到这里,吴猛仿佛看到无数狰狞的脸,挥着马刀,涌进家里,逢人便杀,逢物便抢,他的心里,充满仇恨。 耿恭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出帐外,吴猛跟了出去。耿恭背手而立,这时虽是八月,但西域的风却如刀子,呼呼刮着,将战袍吹得更加冰冷。“猛弟,我的父亲,也死于匈奴。”耿恭长叹道,“母亲含辛茹苦,育我成人,我临走之时,母亲病重,她要我以国事为重,不要顾念私情,唉,此时关山重重,天人一方,不知此生,我还能不能回去见到母亲。前些天,朝使带来母亲纳的鞋,母亲为我纳了一辈子的鞋,以往,线头都深入鞋底,线条横坚分明,如今,鞋底线头都是松的,线条歪歪扭扭,唉,母亲肯定是病情更重了,纳鞋都没有力气了。这些天,不打仗的时候,我就捧着鞋子,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不知不觉,便想起母亲……”说到这里,耿恭不禁唏嘘泪下。 吴猛听了,觉得不胜凄凉,安慰道:“大哥,伯母有镌弟照顾,我看尽可放心。再说,平定西域,也是这两年的事,吉人天相,伯母必定无事的,大哥不用烦恼。”“平定西域,当然容易。只是,西域地广国多,反复无常,今日平,明日反,非是一朝一夕的事呢。倘若皇上信任我与超弟,各给兵一万,屯兵一南一北,广施仁义,善纠民风,辅以兵威,不出十年,西域必定,永世不叛。”吴猛点头称是,他知道,耿恭比自己看得更远,现在这二千兵,实在微不足道。前几天,耿恭派人联系陈睦、关宠,说商议攻打龟兹、焉耆等国一事,陈睦、关宠不理不睬,颇有怨言,驱回使者,按兵不动,一味自守。 耿恭又道:“我军骤攻乌孙,龟兹、焉耆等国必定不会束手旁观,如果他们联合出兵援助,我们毫无胜算。这样,你明天派高锋去疏勒国,去找超弟,要超弟从西面攻打龟兹,令他无法分身援助乌孙,焉耆与龟兹是亲家,他肯定会舍弃乌孙而去援助龟兹的,这样,我们就无后顾之忧了!”吴猛大喜,道:“大哥此计大妙了!乌孙一平,我们再顺道南下,传檄于阗、车师等国,环攻龟兹、焉耆,何愁西域不平!” 耿恭点点头,他仰头望着深蓝的天,默默不语,心事重重,不知是在思索着怎么用兵乌孙,还是在想着病重的母亲……吴猛也在仰望苍穹,他的心里,埋藏着深深的仇恨,那些伤心的往事,一遍遍在脑海浮现。 两人默默坐在石头上,任凭寒风无情吹打……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48章 一路艰辛(上) 次日,耿恭在帐中大会诸将,大家坐在沙盘周围。这是耿恭与吴猛连夜堆成的,沙盘高高低低,地势十分险峻。耿恭指着乌孙边界最高的山道:“通往乌孙,有两条路,一条险,一条平,险峻的路便是这天山脚下,平坦的路是从车师西部入,过阿拉山口。昨夜,我与猛弟商议一番,认为走险峻的路,胜算更大。” 话音刚落,李敢扯着嗓子喊道:“大哥,使不得,使不得!天山那么陡,又那么冷,这怎么走?一不小心,便摔成了肉饼,可不是闹着玩的。走平坦的路多舒服,走着走着,一下子就到了乌孙,留着力气去打仗,多好!”范羌也道:“大哥平日,不是教我们兵贵神速吗?上次爬天山,很是凶险,现在心有余惊。如果率军走险路,行军速度更慢,万一走漏消息,乌孙在险要之处布军,那我军岂不十分危险。”这时,高锋已受命赴疏勒,联络班超攻打龟兹,高远、张封等人都觉得范羌说的十分有道理。 耿恭笑道:“你们说的,我和猛弟都思考过。从险要处进军,理由有二:一是西域无良将,以忽思为帅,忽思这个人,自以为是,有匹夫之勇,胸无良谋,只知蛮斗;二是我军兵少,只有二千,还要分兵驻守金满城,随军出征的最多一千五,以这么少的兵力,只能剑走偏锋,出其不意,方可制胜。因此,以我推测,乌孙定会将举国兵力放在防守平坦的来路,对险峻的路置之不管。”大家半信半疑,李敢嘴里嘟哝着,吴猛眉头一皱,扬着道:“敢弟,难道你害怕了吗?如果你害怕了,你就留在金满城守城吧。”李敢听了,一跃而起,嚷嚷道:“有什么害怕的?我可不愿守城,上阵杀敌多带劲,守城就是缩头乌龟,不守不守!我只是抱怨路不好走!哥哥一定要走,走就走,怕什么!” 耿恭环视一圈,正色道:“既然大家无异议,那么,今天午时,我们立即出发!”“遵命!”吴猛等人站了起来,大声喝道,洪亮的声音排山倒海,惊起了帐上的鸟儿,鸟儿振翅,一跃飞上茫茫苍穹。 午时,耿恭留张封守城,点起一千五百兵,准备出发。忽听得帐外有喧哗之声,很是奇怪:“我军纪律向来严明,为什么在出征之际这么吵闹?”耿恭疑惑不解,踱步来看,只见军帐之上,聚集了无数的鸟,黑压压一片,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旁边围了许多士兵,神色很是惶恐,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吴猛见耿恭来了,松了一口气,忙从人群中挤出,道:“大哥,上午我们议完军事后,从西方飞来许多各种各样的鸟,围在你帐顶,不肯离去,又叫个不停,好像在啼哭一样。大家见了,十分奇怪,又是心惊,有人说这是‘哭鸟’,于军不利,这次出征,恐怕凶多吉少,要被敌人围困。唉,部队还没出发,就出现这样的事情,我担心这样会使军心不稳啊。” “胡说!什么凶多吉少!不就一群鸟,怎么会于军不利?男子汉大丈夫行军打仗,当凭智力与勇力、毅力,怎么能靠一群鸟来决胜负,真是可悲可笑。” “大哥,当初跟随我们的三百军,大多留守金满城守城,这次随征的,除了有些是跟随我们打上原的,大多从刘张军中调入,虽经百战,但军心不一,向来胆小,这次以不到二千兵攻打拥有十万军的乌孙,许多士卒未战先怯,认为必败无疑。现在又闹出‘哭鸟’一事,他们更加惧怕,这样的士气,怎么战胜乌孙啊。” 耿恭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不用担心,我自有主意。”说完,他背着手,踱步向前,吴猛紧紧相随。士兵一看主帅过来,纷纷让开。耿恭进去一看,只见李敢光着膀子,两臂肌肉凸凹不平,双手指指点点,范羌弯弓搭箭,正准备射鸟。耿恭大声喝道:“住手!” 范羌放下弓箭,李敢蹦过来,道:“大哥,看到没,这么多‘哭鸟’,不射死他们,这仗怎么打得赢?”耿恭又好气又好笑,脸一沉,道:“胡说!这哪是什么‘哭鸟’,明明是‘吉鸟’,正在齐呼‘凯旋归来’四个字呢,不信,你仔细听听。”众人一听,十分惊讶,都侧耳倾听,听了一会,李敢跳起来,高兴叫道:“大哥,还真是在叫‘凯旋归来’呢!大家听听,是不是啊?” 众人高声呼是。原来,这声音,尤其鸟叫声,都是先入为主,相由心生,有了耿恭的引导,大家自然听得鸟都在叫“凯旋归来、凯旋归来。” 李敢搔搔头,道:“大哥,这‘吉鸟’有什么说法没?” 耿恭道:“当然有!以前,项羽以四万兵力,攻打秦将章邯的四十万大军时,有许多鸟,飞到项羽中军帐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这一战,项羽破釜沉舟,一鼓作气,击溃秦军,让秦国主力消失殆尽。现在,这么多鸟飞至我帐上,这次出征,哪有不胜之理!” 吴猛忙道:“是啊,耿大哥说得没错!有这么吉利的征兆,我们还有什么畏惧的呢?这次攻打乌孙,必定和鸟叫的‘凯旋归来’一样,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应答声此起彼伏,嘈嘈切切。李敢咧开大嘴呵呵道:“大哥,这次我当先锋!”随后用手指着范羌、石修等人,道:“你们谁也不许和争,谁和我争,我就不拿他当兄弟!”吴猛笑道:“正要你当先锋呢,上次若不是你鲁莽,大哥怎么会立军令状?” 耿恭道:“李敢可以为先锋,但是有勇无谋,刚则易折,且通往乌孙的夏特古道,凶险无比,还需要一名副先锋,谁愿往?”只见一将越众而出,朗声应道:“某愿往!”耿恭定晴一看,见是石修,大喜道:“石修有谋略,足可为副!” “传我将令,立刻出发!”耿恭拨出腰中剑,沉声道。一千多名大汉勇士,迅速集结,迎着呼呼北风,行走在雄伟的战鼓声中。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49章 一路艰辛(下) 天山夏特古道,由咆哮如雷的夏特河冲积而成,历来是西域最为凶险的羊肠小道,路上有支离破碎的木扎特冰川,冰缝、冰河对行军构成巨大威胁,战马无法通过,只能单人单列行走,途中没有粮草补给,只能靠自己背。因此,耿恭下命,三日之日,必须穿越夏特古道,夏特古道的尽头,便是乌孙的关口。 李敢奋勇,率了三百人,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初时还不觉怎么凶险,只是愈走愈冷,路也结了冰,一不小心,轻则摔一跤,重则掉入谷底,有死无生。三百勇士以刀为杖,扎进冰里,方才迈步,遇到不好走的路,又用刀削成台阶,上面覆着石块,便于后队行走。累了一夜,李敢带人在一块平地休整,整夜冷得直打哆嗦,李敢心道:“这他妈的什么鬼先锋,半个人影都没瞧见,修了一天的路,累得半夜,唉!真是自讨苦吃,要是走平坦的路,与敌人痛快厮杀一场,多好!” 睡到半夜,忽听得半山之间,有响亮清脆之音,尤如鬼哭,又似兵号,不绝入耳,令人毛骨悚然,吓得李敢跳将起来,唤起三百兵,严阵以待。然而,惟听得山间响声雷雷,却不见一个人影。李敢疑惑道:“老子一生不信神,不怕鬼,这条险路有些古怪,只怕真有鬼神,石修,你说是不是?”言语间,有一丝颤抖。石修四处张望,道:“四面都是一些高高的冰峰,哪里会有人呢?人都没有,怎么会有鬼?李先锋不急,待我上去看看。”说完,石修将刀别入腰间,如猿猴般往山间爬去,瞬间不见踪影。李敢不敢有丝毫大意,按照耿恭平时的训练,将三百兵列成八卦阵,四方八方都严格警戒。 过了一会,飞来一个白影,速度好快,越来越近,转眼便到了眼前,李敢吓了一跳,大声吼道:“是谁,再不出声,老子一刀劈了你!”那白影道:“李先锋,是我。”原来是石修,他满头冰花,手中还捧着一块冰,冻得瑟瑟发抖。李敢不解,十分奇怪,问:“石修,你怕是被鬼迷上了吧?这么冷的天,拿一大块破冰做什么?”石修哈哈一笑道:“李先锋,那‘鬼’便在这些冰上了。这里啊,晚上与白天温差巨大,导致冰川断裂,那些响个不停的东西,便是这些冰川断裂的声音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原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呢!”李敢将刀别入腰间,一张黑脸冻得通红,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着气。三百兵也纷纷入帐休息。 李敢急着杀入乌孙,天还没亮,又催促着行军,有几个兵动作慢了些,便被李敢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若不是忌惮耿恭治军严格,李敢早就拳打脚踢了。这样走了一天多,总算越过狭小的冰川路,但也有几十名士兵掉入冰缝,丧失性命。又走了一天,路虽险峻,却已可遥遥见到乌孙国的城市,李敢不禁大喜,夜黑一片,仍不休息,士兵都疲惫不堪,不想再走,有些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任凭李敢骂骂咧咧,只是不动。李敢盛怒,抽出刀来,杀气腾腾,石修极力劝阻,仍无法平息李敢怒气。 忽然见到前方路口有两个绿灯笼,石修大喜,道:“李先锋,前面有人打着灯笼,我看多半是敌非友。”李敢一惊,随即大喜,抛下那些士兵,持刀向灯笼奔去,大声喊道:“这些天都没遇见一个鸟人,喊人铸了两把刀,还没尝过人血哩,就快要生锈了,哼,大好了,先杀了这个提灯笼的人,祭祭我的马刀。” 李敢惭惭接近灯笼,举起马刀,忽然“啊”地一声大叫,转头便跑,马刀掉在地上,“咣铛”一声,十分刺耳。石修莫名其妙,心想:“这李敢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这时为什么害怕成这样子?”他伸手去拉李敢,问明原因,可是李敢状若发狂,又力大如牛,如何拉得住?众兵本不想行军,见了李敢这般样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呐喊一声,脚底抹油,先跑了再说。石修禁止不住,又不敢去撩那个灯笼,一时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李敢没命逃了一阵,突然闻得前面有人厉声大吼:“李敢,你干什么?你看你的部下,三三两两,成什么样子?”他抬头一看,居然是耿恭,忙道:“大、大、大哥,救、救、救我,救救我。”说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原来,有李敢开路,耿恭率部行得甚是顺利,已离李敢不远。 “什么事情,逃成这个样子?这世上,居然也有你怕的?”耿恭也是好奇,李敢胆大包天,平时除了自己和吴猛,谁的话都不听,现在居然落荒而逃,真是不可思议。李敢道:“大哥,我、我看到前、前面有两个灯笼,我提刀上去,准备杀了提灯笼的人,哪知道,那、那不是人啊。” 望着李敢恐怖的样子,耿恭好奇地问:“不是人,难道是鬼提着灯笼吗?哈哈,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 “是一条蛇,一条好大好大的蛇,两个眼睛,像两个灯笼一样。我李敢什么也不怕,就怕蛇,再说这蛇那么大,滑溜溜的,吐出舌头像根棍子,身子像树一样,横在路口,我一下子给吓晕了。” 耿恭又好气又好笑,又见李敢赤手空拳,道:“一个畜生,把你吓成这样,连吃饭的家伙都掉了,哼,瞧你这点出息!”李敢道:“范羌,你箭法好,快、快去,将蛇的两个眼睛射瞎。” 吴猛收集好与李敢共同逃过来的部众,一并向前进发。不多久,便见石修率了数人,正与那灯笼激战正酣,汉兵不时东倒西歪,仿佛被什么甩着一样。石修左纵右跳,一刀接一刀,连绵不断地砍向灯笼,但灯笼却很灵活,总是砍不到,数次将石修扑倒在地,险象环生。耿恭赞道:“临危不惧,迎难而上,有担当,石修真勇士也!” 李敢非常害怕,紧紧抓住范羌的手,道:“看,那灯笼便是蛇的眼睛,好大一条蛇,快,快射死它!”范羌挣了挣,道:“你这么紧抓着我,我怎么射?”李敢急忙放手,范羌弯弓搭箭,奋力射去,只听“嗖嗖”两声,两个灯笼应声而灭,一股疾劲的风朝这边袭来。 “不好!”耿恭大吼一声,抽剑奋力砍去,一道黑影从天上掉落在地。原来,那蛇竟被耿恭砍断,变成两截。风声忽止,却有雨点一样的东西,纷纷扬扬,当空撒落,一抹,居然是血。那蛇的两截还在地上翻滚,石修率数十名士兵,一拥而上,一顿乱砍,将蛇砍成肉泥。 吴猛灵机一动,高声道:“以前,汉高祖手提三尺剑,斩白蛇而有天下。今天,耿大哥亦斩巨蛇,我想,平定西域,将在数年之内!无论遇到多么大的困难,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部众行了几天路,本已疲惫不堪,听得这话,齐声称是,精神焕发,士气高涨。 原来,汉兵也颇迷信。所以,耿恭以“吉鸟”、吴猛以“斩蛇”来激励部下,鼓舞士气。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50章 杀入阿拉(上) 耿恭拭掉长剑上的斑斑血迹,长吁一口气,道:“乌孙国不远,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日天亮,紧急行军,争取在下午时分从险道杀入乌孙境内!” 天微微亮,这一千多大汉勇士,又踏向了征程。走了半上午,乌孙近在咫尺。汉兵小心翼翼,生怕有伏兵。从小道爬上这个山坡,便已直抵乌孙东部。只是这条小道非常陡,坡度超过了70度,宽度仅能容下一人,走在上面,根本无法直腰。遥遥望见山坡顶上,有一个哨楼。耿恭心里一紧,如果哨楼设有守兵,那么,只需几人,手持弓箭,或是滚木、石头,居高临下,从上进攻,汉兵根本就无路再退,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命丧当场的份。耿恭命部下停止前进,尽量伏于小道一侧,屏声凝气。 耿恭道:“李敢,看到没,前面山顶有个哨楼,你和石修从小道偷偷摸上去,杀了守兵,占据哨楼。哨楼据有地利,你们下手一定要快、准、狠,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听到没?” 李敢磨掌擦拳,呵呵笑道:“大哥,尽管放心,我李敢爬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说完,与石修两人紧贴小道,一前一后,往上攀去,不久便成了两个小黑点。耿恭很是不安,死死盯着,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一会儿又有点后悔,为什么派李敢呢?他那么鲁莽,应该派吴猛上去,可是,论武力,全军除了自己,便数李敢了。 仿佛过了许久,山顶的哨楼上,出现两个黑影,朝耿恭挥手,耿恭大喜道:“李敢、石修得手了!大家快点,随我杀上山去。”他一马当先,率先爬去。 到得山顶,只听李敢坐地上,嘟哝着抱怨:“他奶奶的,这哨楼修得这么好,连鬼都没有,害老子的刀,许久都没发利市了!”吴猛笑道:“若是真设了守兵,敢弟,说不定你早已是刀下鬼了!”李敢听了,十分不服,生气起来,见是吴猛,才没有发作,一张黑脸拉得好长。 耿恭见哨楼修得甚是平整,里面还有一些兵器、衣物等,显然以前有人驻守,后来被撤回。耿恭走到哨楼窗口,凭高远望,坡下一切尽收眼底,不禁叹道:“乌孙和车师一样,有如此地利,却弃而不用,看来征伐乌孙,必胜无疑!这真是天佑大汉哩。” 吴猛前来献计,道:“耿大哥,这是乌孙东部边境夏特城,人烟稀少,从此过去一百公里,便是乌孙国都赤谷城。看来,乌孙主帅忽思认为无人敢走夏特古道,遂将兵力集中在阿拉城,此时国都赤谷城肯定兵力虚空,要不我们杀将过去,擒住国王元星子,乌孙自然平定了。”范羌、李敢等人连声道好。 耿恭却道:“猛弟此计虽妙,却不能用。你们想,乌孙久不识大汉天威,认为大汉仍处于风雨飘摇之际,纵使奇袭得手,擒住元星子,忽思等乌孙战将也是不服,认为是耍小聪明,这不自坠大汉威风?等我们再去攻打龟兹、焉耆时,乌孙必然会反叛,那时我们首尾受敌,多么危险!不若此时径往阿拉城,从后袭击忽思,忽思必疑我们有神助。待杀败忽思,再晓以大汉天威,恩威并用,不怕乌孙不降!” 吴猛、范羌等人叹道:“这番出征,不是为了一时战败乌孙,而是要永远使乌孙臣服,哥哥计策,真是站得高、看得远哩。”李敢大喜,道:“哥哥说得对,偷袭赤谷有啥味?不如杀入阿拉,好让乌孙人见识我们的本事!哼,听说忽思比车师的纳都还厉害些,号称西域第一猛士,我却不服,一定要和他战上三百回合!” 阿拉城,灯火通明,一群番将正在大吃大喝,为首一人,身高九尺,面如黑漆,眼如铜铃,须如铁针,双臂有千斤之力,善使双斧,每一个斧头重达百斤,抡起来虎虎生风,这人,当然是乌孙国第一猛将忽思,国王元星子倚为长城。忽思帐下,有四名勇将,分别是:格都、温赤、骄靡、翁归泥,一个个生得极为凶恶,打起仗来都不怕死,一往无前,号为四大金刚。 格都用刀切下一大块肉,塞入嘴内,又灌入一大杯酒,含糊着说:“大哥,听说汉朝以几万兵力,打败了匈奴了几十万大军,还收服了车师,连于阗、疏勒等国都依附汉朝了,你说汉军会不会打到我们这来?” 忽思双眼一翻,咽下一口肉,道:“汉兵有什么怕的?我听说,汉朝内乱不已,被那个什么王莽夺了王位,改作新朝,百姓天天没饭吃,没衣穿,那些当兵的一个个瘦得跟猴子一样。哈哈,他们要是来了,我双手将他们撕成两块!”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骄靡狂笑道:“我的长枪,久经沙场,刺人无数,从没尝过蛮子的血是什么味道,要是有机会试试,也不枉跟了我这么多年呢!” 温赤拍了拍背上的弓箭,道:“哈哈,蛮子要来了,让他们尝尝我的箭法!”那一副弓格外引人注目,名为追月弓,弓长两米,紫杉柄,虎筋弦,没有百余斤气力,是拉不动的。温赤十分爱惜这把弓,无论吃饭睡觉,都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四大金刚中,惟有翁归泥有些智略,他担忧道:“大哥,汉兵击败匈奴,恐怕不是空穴来风。他们此行,肯定想征服西域,攻打我国,是迟早的事。我们将兵力全部集中在阿拉城,恐怕不行,夏特城那边,也要驻守军队吧。” 忽思哈哈大笑,摇摇晃晃走来,用力拍了拍翁归泥的肩,道:“翁归泥啊,你就是胆小!夏特古道,崎岖难行,谁吃了没事,冒着冻死摔死的危险,费那么大劲从那走?你再看看通往阿拉城的路,多么平坦,就是傻子,也知道选择这里!只要好好守住阿拉城,乌孙国就稳如泰山!”翁归泥低头不语。 忽思不管他,吆喝其他人继续喝了起来。正喝得兴头,忽然,一个乌孙兵手忙脚乱地跑进来,吞吞吐吐道:“将、将军,不、不好了。”忽思眉一皱,怒道:“没看到本帅正在喝酒吗?你是吃了豹子胆,也敢来扫兴!”不由分说,抡起斧头,挥了过去,恰好砍在头上。那人哼也没哼,一命呜呼。忽思仿佛没见一样,坐在尸体边,照样喝起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51章 杀入阿拉(下) 原来,忽思勇冠三军,名垂西域,乌孙昆弥(即国王)元星子十分器重,委以重任。那知忽思自从掌了兵权,竟像变了一个人,极其残暴,动辄杀人,不将元星子放在眼里,元星子非常忌惮,遂遣他守卫边境。忽思将弟弟忽来召入都城,封为大禄(相当于汉朝的丞相),掌控都城局势,然后安然带兵在外。 又喝得几杯,突然响起喊杀之声。翁归泥霍然起立,道:“将军,不好,好像有汉军杀入。”忽思道:“我国四面背倚天险,入境只有两条路,一是夏特古道,一是阿拉古道。现在我们驻守阿拉城,不见有敌,而夏特古道凶险,谁敢通过?我看,不过是小股土匪,有什么可怕的?走,大家随本将出去,看本将如何灭了这股土匪!”说完,取起双斧,不慌不忙,径直走了出去,格都等人紧随其后。 只见一彪人马,自夏特古道方向杀来,逢人便砍,凶猛异常,如同野兽。当先一条黑大汉,脱得赤条条,身上的肌肉高低有别,棱角分明,手舞马刀,直往人多的地方杀去,极其彪悍。忽思看得胆颤心惊,见那斗大的旗帜上,一个写了“汉”,一个写了“耿”,不禁十分惊惧,道:“难道这真是汉兵吗?为什么这么凶悍?”酒不禁醒了几分,喝止往后便逃的兵士,可哪里禁止得住,反将忽思带过来的人冲倒了。 骄靡见了大怒,道:“大哥,看我上去杀了那个黑鬼,让他尝尝我乌孙将军的厉害!”说毕,持起长枪,翻身杀进去。那脱得赤条条的黑大汉,当然是李敢了。汉兵杀入阿拉城,憋了许久的心中怒意,全都迸发出来,以一当十,恶狠狠杀将过来,锐不可挡。乌孙国自依附匈奴,国内太平,久不见兵革,此番见了如虎似狼的汉兵,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腿短的,脑袋便掉在地上啃泥去了。尤其是李敢,杀得兴起,嫌盔甲太重,行动不便,索性脱掉,光着身子杀起来。 李敢一见有人不知死活,居然杀向前来,不禁大喜,道:“送上门的买卖,做不成,就对不起祖宗了。”挥起玄铁刀,没头没脑,朝前便砍。骄靡吓了一跳,挺枪挡住,只觉手臂一麻,虎口一痛,心里暗暗吃惊,喝道:“哒,瓦儿有姓,罐儿有名,你究竟是谁,敢来侵我乌孙,速速报上名号,免得做本将枪下的无名孤鬼!”李敢呵呵大笑,道:“你这丑鬼,倒还有几分气力,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大汉将军耿恭坐下正印先锋李敢,来来来,陪老子斗上三百回合,战个痛快!”说完,挺刀而上,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块。 骄靡在忽思帐下战力最强,一杆枪上下翻飞,变幻莫测,一时如白蛇吐信,一时如蛟龙出水,刺、顶、转、挺等无不恰到好处,虽然喝了酒,仍杀得李敢气喘吁吁,李敢心想:“没想到这番将这么厉害,看来这乌孙国倒还真有些能人,我可是正印先锋,绝对不能丢大哥的脸。”李敢这么想着,沉下心来,狠下一条命,一把玄铁刀舞得如疾风骤雨,只见白花花一片,如天降暴雪,牢牢将骄靡笼罩。这些天来,李敢的刀法得到耿恭点拨,再加上练成了一身所力,刀法进步颇大,不可同日而语。那骄靡毕竟喝了酒,体力不支,一处逆境,根本无法抵挡李敢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命丧刀下。 温赤见了,取出弓箭,二话不说,瞄也不瞄,“嗖”地一箭,箭如流星,直奔李敢心窝飞去。这一幕恰好被范羌见到,他来不及取弓,匆忙从背后取箭在手,暗叫一声:“如意子,不要误我!”狠命一甩。正是无恰不成书,甩出去的箭刚好射中温赤的箭杆,温赤的箭失去了准头,贴着李敢的胸口斜飞出去,李敢吓了一跳,大怒,骂道:“他娘的,敢放冷箭!”一腔怒气起,催动手中刀,虎虎生风,骄靡叫苦不迭。 温赤大为惊讶,他箭术精良,自然目力非常,范羌甩箭击偏他的箭,忽思他们没有看清,还以为温赤失准。可是,温赤却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想到,大汉中居然有这种能人,激起他的一番好胜之心,使起平生绝技,连取出五支箭,搭在弓上,以“天女散花”的手法,激射而出。那五支箭,快若闪电,分上、中、下三路,直奔李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51章 沙场角逐(上) 原来,忽思勇冠三军,名垂西域,乌孙昆弥(即国王)元星子十分器重,委以重任。那知忽思自从掌了兵权,竟像变了一个人,极其残暴,动辄杀人,不将元星子放在眼里,元星子非常忌惮,遂遣他守卫边境。忽思将弟弟忽来召入都城,封为大禄(相当于汉朝的丞相),掌控都城局势,然后安然带兵在外。 又喝得几杯,突然响起喊杀之声。翁归泥霍然起立,道:“将军,不好,好像有汉军杀入。”忽思道:“我国四面背倚天险,入境只有两条路,一是夏特古道,一是阿拉古道。现在我们驻守阿拉城,不见有敌,而夏特古道凶险,谁敢通过?我看,不过是小股土匪,有什么可怕的?走,大家随本将出去,看本将如何灭了这股土匪!”说完,取起双斧,不慌不忙,径直走了出去,格都等人紧随其后。 只见一彪人马,自夏特古道方向杀来,逢人便砍,凶猛异常,如同野兽。当先一条黑大汉,脱得赤条条,身上的肌肉高低有别,棱角分明,手舞马刀,直往人多的地方杀去,极其彪悍。忽思看得胆颤心惊,见那斗大的旗帜上,一个写了“汉”,一个写了“耿”,不禁十分惊惧,道:“难道这真是汉兵吗?为什么这么凶悍?”酒不禁醒了几分,喝止往后便逃的兵士,可哪里禁止得住,反将忽思带过来的人冲倒了。 骄靡见了大怒,道:“大哥,看我上去杀了那个黑鬼,让他尝尝我乌孙将军的厉害!”说毕,持起长枪,翻身杀进去。那脱得赤条条的黑大汉,当然是李敢了。汉兵杀入阿拉城,憋了许久的心中怒意,全都迸发出来,以一当十,恶狠狠杀将过来,锐不可挡。乌孙国自依附匈奴,国内太平,久不见兵革,此番见了如虎似狼的汉兵,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腿短的,脑袋便掉在地上啃泥去了。尤其是李敢,杀得兴起,嫌盔甲太重,行动不便,索性脱掉,光着身子杀起来。 李敢一见有人不知死活,居然杀向前来,不禁大喜,道:“送上门的买卖,做不成,就对不起祖宗了。”挥起玄铁刀,没头没脑,朝前便砍。骄靡吓了一跳,挺枪挡住,只觉手臂一麻,虎口一痛,心里暗暗吃惊,喝道:“哒,瓦儿有姓,罐儿有名,你究竟是谁,敢来侵我乌孙,速速报上名号,免得做本将枪下的无名孤鬼!”李敢呵呵大笑,道:“你这丑鬼,倒还有几分气力,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大汉将军耿恭坐下正印先锋李敢,来来来,陪老子斗上三百回合,战个痛快!”说完,挺刀而上,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块。 骄靡在忽思帐下战力最强,一杆枪上下翻飞,变幻莫测,一时如白蛇吐信,一时如蛟龙出水,刺、顶、转、挺等无不恰到好处,虽然喝了酒,仍杀得李敢气喘吁吁,李敢心想:“没想到这番将这么厉害,看来这乌孙国倒还真有些能人,我可是正印先锋,绝对不能丢大哥的脸。”李敢这么想着,沉下心来,狠下一条命,一把玄铁刀舞得如疾风骤雨,只见白花花一片,如天降暴雪,牢牢将骄靡笼罩。这些天来,李敢的刀法得到耿恭点拨,再加上练成了一身所力,刀法进步颇大,不可同日而语。那骄靡毕竟喝了酒,体力不支,一处逆境,根本无法抵挡李敢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命丧刀下。 温赤见了,取出弓箭,二话不说,瞄也不瞄,“嗖”地一箭,箭如流星,直奔李敢心窝飞去。这一幕恰好被范羌见到,他来不及取弓,匆忙从背后取箭在手,暗叫一声:“如意子,不要误我!”狠命一甩。正是无恰不成书,甩出去的箭刚好射中温赤的箭杆,温赤的箭失去了准头,贴着李敢的胸口斜飞出去,李敢吓了一跳,大怒,骂道:“他娘的,敢放冷箭!”一腔怒气起,催动手中刀,虎虎生风,骄靡叫苦不迭。 温赤大为惊讶,他箭术精良,自然目力非常,范羌甩箭击偏他的箭,忽思他们没有看清,还以为温赤失准。可是,温赤却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想到,大汉中居然有这种能人,激起他的一番好胜之心,使起平生绝技,连取出五支箭,搭在弓上,以“天女散花”的手法,激射而出。那五支箭,快若闪电,分上、中、下三路,直奔李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52章 沙场角逐(下) 忽思惊惧交加,他以为,温赤箭术天下第一,可是没想到,汉军中居然有比温赤箭术更好的人!这时,格都手持双锤,抢步向前,大声喝道:“那蛮子,你箭法虽然厉害,可是,兵器怎么样?与大爷战上几个回合?敢不敢?”原来,格都向来与温赤不和,泥靡被杀死,温赤又惨败,他心里居然暗自高兴,心想范羌箭法精良,兵器一定一般,不如激他应战,借机杀死了他,也好在忽思前显摆显摆一下,趁机压倒温赤。 范羌正待应战,一人走了上来。范羌大喜,道:“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那人却是耿恭。耿恭麾众冲杀,乌孙兵四散而逃,死伤无数,一座好好的乌拉城,恭手送给了汉军。耿恭检点将士,少了范羌、吴猛、李敢以及三百兵,又闻得前方呐喊声震地,遂留高远守城,唤来石修,手指前方,低声道:“你领兵五百,伏于前方,待见乌孙帅旗一倒,便率兵鼓噪攻来,邀杀一阵便可,不可追敌过深。”石修应诺。耿恭率了三百兵,跨上从乌孙缴来的良马,前来相寻,恰好碰到范羌与温赤比拼箭法的一幕。 耿恭道:“单纯的恩惠,是不能让人畏服的,一定要辅以兵威,震慑敌人,乌孙才会胆裂。我看格都与忽思,长得蜂目豺声、长颈尖腮,都是凶狠残忍、刻薄寡恩的人。这种人,格杀勿论,这两人一死,乌孙国定然畏服!”范羌点头,耿恭接着道:“格都认为你箭术娴熟,必定会轻视你的兵器,你不如将计就计,假装不敌,让他轻敌大意,然后出其不意,再力斩之。”范羌大喜。 范羌假装胆怯不敢应战,却又不退下,面露惧色,畏畏缩缩站在那里。格都见了,心道:“看来这人真的只有箭术厉害,其他兵器不值一提了,正好杀了他,看温赤那小子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猖狂!”不管三七二十一,手持双锤,挥舞着急奔过去,当头便是一锤,虎虎生风,如泰山压顶。范羌是猎户出身,善使铁叉,当下取出铁叉奋力一挡,只觉手臂发麻,有些拿捏不稳,心里暗道:“好大的力气!这番将这么厉害,不用大哥的计策,怎么能赢?”格都天赋异禀,自幼力大无穷,能徒手格虎狼,使的双锤重逾百斤,与忽思的斧头相当。正因为力大,格都并不愿在锤法上苦练功夫,临敌时往往“砰砰砰”挥动双锤,没有人能禁受得住。 格都见范羌举起铁钗,硬接了一锤,不禁大为惊奇,心想:“看来这蛮子并不是一无是处,还是有几分本领!哼,看他能接我几锤!”雄心顿起,舞起双锤,虽不成章法,到处是破绽,但仗着一番力气,双锤轮番滚动,有如狂风暴雨,牢牢罩住范羌。范羌明知到处都有破绽,却无法攻入,又不敢与格都的铁锤相碰,叫苦不迭,一张脸憋得通红。格都大喜,加紧催动双锤,腥风滚滚,范羌如怒海中的一叶孤舟,凶险得很。李敢提起玄铁刀,正待冲进战圈,耿恭一把拉住,李敢急道:“大哥,再不去救,范羌就要被那番子给锤死了。”耿恭道:“范羌虽然危险,但一时半会还支撑得住,以他的智勇,一定能战胜番将!”李敢不信,又不敢违抗,只好嘟着大嘴,站在一旁,一双眼瞪得滚圆,手心都冒出汗来。 范羌边战边退,突然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跌倒在地,机不可失,格都当然不想错过,抡起大锤,当头砸下。这时,只听温赤叫道:“格都,不要杀他!”原来,温赤感激范羌不杀不恩,不想他被格都杀死,遂大呼,借此分格都的神。格都微微一愣,心想:“哼,为什么不想杀呢?这时不杀,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高高扬起双锤,凌空扑下!可是,被温赤这么一唤,身形毕竟有些凝滞,范羌趁势侧身闪过,双锤击在地上,砰地一声巨响,地皮抖了几抖,扬起一股灰尘。范羌回身后退。格都收回双锤,大叫:“哪里逃!”急步追上。他哪里知道,这是范羌的计策呢。这时,格都全身上下,全是破绽。范羌转身逃跑时,偷眼看了看格都,认准方位,用尽全力,使出甩袖箭的手法,铁叉往后一掷,快若流星! 格都正追得起劲,哪料到范羌突然会抛出兵器呢?那铁叉宛如长了眼睛,嗖地一声,正中格都咽喉,全身气力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个斗大的铁锤,砰地砸在地上。那鲜血沿着脖子流了格都一身,喉咙咕咕喊着,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终于,格都支撑不住,仰面倒在地上,那柄铁叉,直指长空,柄尾还在微微颤抖。 沙场静寂,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乌孙兵的心怦怦直跳,他们不敢相信,明明格都占了上风,怎么居然之间,就被汉将杀死了? 忽思再也忍耐不住了,跨上战马,手持双斧,径往范羌冲来!范羌没了兵器,怎么能敌?李敢见了,大喜过望,他早就想和忽思一战高下了,忙截住便战。可是忽思骑马,李敢步战,李敢上窜下跳,奈何不了忽思,不禁哇哇大叫:“哒,你这丑鬼,有本事下来,老子和你战三百回合!”忽思怎么会下来,哈哈大笑:“本帅倒是很喜欢你这个黑鬼,像青蛙一样蹦来蹦去的,呵,别跑,吃本帅一斧!”说完,战斧挥出,李敢举起玄铁刀挡住,李敢晃了两晃,那忽思却若无其事。李敢大怒,举刀砰砰砰,连砍十余刀,忽思一一接住,手臂竟也有些发麻,心想:“这黑鬼居然这么大力气!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能接我几斧!”于是,忽思打法一变,简单粗暴,两人一斧一刀,砰砰地斗起来,斗了一百余回合,忽思的的双斧愈发显得沉重,李敢渐渐有些吃力,看着要败下阵来。 耿恭策马上前,把剑一横,沉声道:“敢弟退下,待我来战!”耿恭仪表堂堂,凛凛生威,忽思见了,愣了一愣,心下有些畏怯。李敢还想再战,可看到耿恭神色冷峻,一脸坚毅,不敢作声,拖着玄铁刀,恨恨退开。忽思骂道:“刚打跑了一个黑面的,又来一个白面的,哼,臭小子,本帅告诉你,这是男人打仗的地方,可不是小孩过家家,闹着玩的,识相的,快点滚开!否则,本帅一斧劈死你!” 李敢哈哈笑道:“我笑你这番子狗眼看人低!这是大汉征西大元帅耿恭,你有眼不识泰山,哼,快快上来,挨上几剑,尝尝大汉元帅的厉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53章 鹿死谁手(上) 听得李敢说这白面书生是大汉元帅,忽思大惊,抬头细细一瞧,见耿恭虽面白无须,但头角峥嵘,隐隐透出英武气概,不敢小觑,将双斧一架,道:“你既是大汉元帅,本帅且问你,我乌孙国距你汉朝十万千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番为什么突然用兵?” 耿恭怒道:“乌孙历来与我大汉交好,是我大汉的附属国,为什么要背叛?又勾结匈奴,屡次对我北部边陲用兵,掠我财物,杀我子民,罪行累累,不共戴天,怎么叫未曾侵犯?”被耿恭这么一驳,忽思哑口无言,喝道:“废话少说,且吃本帅我一斧再说。”说完,当头一斧,使足了力气,斧头挟着风声砰地落下。耿恭知道忽思力大,并不硬碰,勒马轻轻一闪,便即避开。忽思放开手脚,左一斧,右一斧,排山倒海般,恨不得一斧将耿恭劈成两段。 这忽思与格都不一样,忽思力大如牛,更兼斧法精通,劈、砍、削、点、凿、砸,招式层出不迭,绵绵不绝。与李敢战时,忽思见李敢力大如牛,只想用力气挫败他,否则,恐怕李敢战不过一百回合。耿恭毕竟是耿恭,明机识变,他并不与忽思纠缠,剑走轻灵,只在一旁游斗,冷不丁地又递进一两剑,吓得忽思冷汗直冒,也不敢进逼过甚。又战了一百回合,忽思额头汗起,气喘吁吁,耿恭精神倍长,身形不定,闪来闪去,忽思眼花缭乱,只觉到处都是耿恭的影子,可是一斧头劈去,连衣服也没碰到,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使,只急得哇哇大叫:“蛮子,有种的不要跑,啊,不要跑,往哪里跑,看斧!我呸!怎么又跑了?” 忽思斧法零乱,耿恭开始回击,剑如白蛇吐信,上下翻飞,游离不定,又如水银泻地,从天而降,剑法极其华丽,又具气势,乌孙兵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剑法?一个个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就是吴猛、李敢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禁目瞪口呆,他们知道,耿恭武艺超群,却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厉害! 那忽思如何能敌?一时之间,腿上、手上纷纷着剑,可又只是皮肉伤,痛得忽思哇哇大叫。原来耿恭有心要折辱忽思,令忽思威风扫地,使乌孙兵知晓大汉天威,从而丧失斗志。忽思中了许多剑后,终于忍受不住,蓦地架住双斧,大吼道:“蛮子,你杀了我罢!老子不打了!死了也不服气!” 耿恭的剑递了过来,指住忽思咽喉。 “为什么?”耿恭收剑,笑道。 “你只知闪躲,不过凭着一些小聪明,才战胜我,又没有什么真本领,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与我实打实地战一场?”忽思自思斧法不如耿恭剑法,又见他面白无须,便以为耿恭力气不行,遂冒险激他与自己拼力。 耿恭笑道:“战就战,堂堂大汉将军,怎么会怕你番夷鼠辈?”他四处瞧了瞧,见格都的尸首边,有两柄铁锤,巨大无比,遂道:“敢弟,取锤来。” 李敢俯身,一提锤,心道:“这锤好沉,与我的玄铁刀差不多!看来这死去番将,倒还真有几分本领。哼,老子也亮一手,管教乌孙将士也不敢小觑!”提起锤,往天上一丢,那百余斤重的锤子,如破革烂草,直飞入空,眼看要掉落在地,又劈手轻轻接住。乌孙兵见了,齐声喝彩! 李敢玩耍一番,将两个铁锤往耿恭一丢,耿恭一把接住,架起双锤,道:“来吧,忽思,看我用双锤战你双斧!”忽思见了,暗自佩服,道:“这是自己选的兵器,须怪不得我。”说毕,一招“力劈华山”,势大力沉。耿恭有心要买弄本事,不再闪躲,以硬碰硬,以刚止刚,平平淡淡的一锤挥去,只听“砰”地一声巨响,耿恭在马上晃了三晃,虎口发麻,忽思也在马上晃了三晃,两人旗鼓相当。 忽思骇然,心想:“这白面书生好生厉害,似乎比那黑鬼还厉害些,居然能硬接我一斧!唉,看来汉朝能人真是不少!”忽思咬紧钢牙,二话不说,一口气砸出十八斧,耿恭使锤悉数接住,“砰砰砰”之声不绝入耳。最后一斧使完,耿恭大喝:“现在轮到你接我一锤了!”声若雷鸣,忽思吓了一跳,只见耿恭的铁锤隐隐夹着风雷之势,横击而来,忽思不敢大意,使出吃奶的力气,挥斧架住,砰地巨响,忽思的马倒退五步,虎口剧痛。 其实,忽思的气力比耿恭的要大,但忽思喝了酒,又与李敢战了一番,被耿恭游斗了一会,耗掉不少力气,当然不如耿恭了。耿恭见忽思倒退,纵马上前,又是一锤,当顶击下,如江海决堤,奔腾而下,忽思硬着头发,咬牙一接,虎口迸裂,五脏六腑都震得倒传过来,再也忍受不住,喷出一口血,回马便逃。 在与汉将比拼过程中,溃散的乌孙兵惭惭归集到忽思麾下。忽思逃回阵中,见汉兵人少,心想:“今天丢脸丢到家了,要是不杀尽汉军,以后还怎么在乌孙立足?”他往阵中一钻,手一招,高声喝道:“双拳不敌四手,汉军兵少,我军兵多,我们以十敌一,汉军本事再大,也敌不过我们!孩儿们,与我杀过去!”忽思败,乌孙兵本来畏惧,却见汉军果然兵少,勇气顿起,遂如潮水般冲杀过来。 李敢大怒,道:“这番将,明明是小人哩!大哥留他一命,没有锤死他,他倒指兵来攻杀我们,看老子不杀他个几进几出。”说完,仗起玄铁刀便上。耿恭不慌不忙,低声道:“羌弟,看到乌孙的帅旗没?你一箭射倒它。”范羌见状,从背后抽出弓箭,望准乌孙帅旗,拈弦射去,只听“嗖”地一声,帅旗应声而落。乌孙兵来拣帅旗,又一箭破空而来,射毙那人。护卫帅旗的乌孙兵一声呐喊,四散而开。耿恭将两个斗大的铁锤往乌孙军一抛,铁锤从天而降,顿时压死数名乌孙兵。他抽出剑,大喊:“大汉的勇士们,随我杀进去!乌孙已经败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54章 鹿死谁手(下) 汉兵齐声大喊:“乌孙已经败了!乌孙已经败了!”边喊边奋勇向前。别的乌孙兵不明真相,忽见帅旗倒下,中军乱成一片,又听得汉兵高呼,更兼前次战败,本就是惊弓之鸟,正惶惑得很,不知是进是退。忽然,听得一声炮响,身后又杀出一路汉兵,一个个十分凶狠,逢人便杀,如同催命判官、勾魂无常,地上丢下一具又一具的乌孙兵尸体,乌孙兵只好丢盔弃甲,没命地奔逃了。 不消说,这杀出的一路汉兵,当然是石修、高远了,他们埋伏多时,一见帅旗掉落,便杀入阵中。一前一后,两路夹击,那乌孙如何抵敌?忽思无可奈何,他已经受伤,连斧头都拿不住了,温赤与翁归泥护着他,一路西逃。汉军紧追不舍,一路如砍瓜切菜,乌孙兵的尸体如蚁,摆满一地。耿恭心想:“忽思是无情无义的人,这个人不杀,乌孙难降。”可是,忽思已跑得远了,夹在军中,遥遥的只有一个黑点,若不是耿恭紧盯不放,根本无法找到。耿恭眼不动,手一伸,要来范羌的箭,瞄准黑点,用力拉弓,弓如满月,随即一松,箭如闪电,跨越千军万马,直奔忽思。 那忽思正惶惶而逃。突然,凌空飞来一箭,从他的后背透出前胸,余劲未衰,将忽思从马背射飞数米,跌落在地,一命呜呼!温赤回头,他目力非常,见远处一人,拈弓在手,赫然便是耿恭!温赤大吃一惊,叹道:“我向来心高气傲,认为箭法天下第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么远的距离,汉将能一箭射中目标,这份眼力、手力、定力,我真是望尘莫及!汉军之中,能人异士真是太多了,倘若有一日,我能以师礼事之,学到一分半毫,也不枉此生了!”温赤心灰意冷,当下与翁归泥收拾忽思尸体,带着残兵败卒,逃回京都。 杀了一阵,耿恭便令擂鼓收兵。诸将皆不解道:“乌孙溃不成兵,何不趁机掩杀,攻入乌孙都城,擒住乌孙昆弥呢?”耿恭叹道:“你们难道没听说穷寇莫追的道理吗?乌孙已是惊弓之鸟,要是逼得太厉害了,他们背水一战,宁死顽抗,以我们这么少的兵力,怎么能敌?乌孙已服我大汉天威,现在只需派出一名说客,凭三尺不烂之舌,便可说得元星子来降,何必徒损兵力呢?”诸将听了,尽皆叹服。遂收兵至阿拉城,并分兵到夏特城,据险守卫,作为犄角。是夜,大会诸将,耿恭道:“谁愿与我往乌孙走一遭,说得元星子来降?”话音未落,一人起立,拱手道:“大哥,我愿往!”另一人也奋起,道:“我也愿往!”耿恭一瞧,却是吴猛与范羌,不禁大喜,道:“诸将之中,惟你俩和高锋智勇兼备,高锋去了疏勒,你俩同去,最好不过了!” 忽思既死,“四大金刚”也死了两个,乌孙军由温赤、翁归泥带领,溃退到都城,据住城墙,坚守不出。那元星子又喜又忧,喜的是忽思死了,自己可以得揽君权;忧的是,汉军兵临城下,国无良将,怎么退敌?元星子坐在胡床上,召温赤、翁归泥商议军情,半天都理不出头绪,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得一人大哭而入,元星子一看,却是忽思的弟弟忽来,忽来哭倒在地,道:“皇上,我哥哥为国尽忠,死得好惨,望皇上为我作主,杀尽汉兵!” 忽思两兄弟一内一外,一人掌兵权,一人掌内政,乌孙国尽在两兄弟股掌间。但忽来秉性与忽思大为不同,他并不贪权恋权擅权,凡事必向元星子启禀,不敢有丝毫逾越,但元星子惧怕忽思,哪里敢作主?即使如此,元星子仍是感激忽来,因此,忽思虽死,元星子并未诛死忽来。 “大禄请平身,汉兵侵入我国,是国仇,朕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你可愿带兵前去,杀退汉兵?”忽来虽是文臣,不通兵法,但为了与哥哥报仇,也不顾不得许多,奋然道:“臣粉身碎骨,也要为国尽忠!” “好!”元星子稍稍欣慰。 “不可,皇上,万万不可啊!”一旁的温赤大喊,“皇上,那汉将,一个个英猛异常、能征善战,元帅忽思都命丧其手,大禄又怎么是汉军敌手?这难道不是驱羊入虎口吗?” 元星子一愣。翁归泥也道:“皇上,汉军主帅耿恭,是汉朝的将门之后,智勇双全,他手下的将领,个个勇猛异常,那个射箭的,以温赤的箭术,都不及他的万一;那个使双刀的黑脸,力大如牛,可以与忽思元帅战上一百回合!唉,我军中,谁能与他们对敌呢?” 元星子愕然,道:“难道我们坐以毙吗?”诸将沉默不语。元星子正自苦恼,忽一人人来报:“启禀皇上,汉军来了两名使者,说要见皇上,现在宫外等候。”元星子忧虑万分,皱起眉头,问:“汉军来使,是什么意思?” 忽来道:“皇上,汉使必欲说降我国。依臣之见,不如斩了两人,上为激励士卒,激扬斗志,下为我兄报仇雪恨!” “皇上,万万不可!试想,我国屡次随匈奴到汉军边界,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已犯下滔天罪行。昨天,汉军并未随后杀入京城,明明是给我们一条生路,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倘若再杀汉使,罪孽岂不更深一层?明天汉军兵临城下,那时,派谁来敌呢?”翁归泥道。 “那如何是好?”元星子道。 “皇上,先听听汉使怎么说,再见机行事。” 元星子点头。忽来道:“皇上一定要见汉使,可在帐外埋伏精兵,帐内设立刀斧手,让汉兵知晓我国兵威,使他们知难而退。”元星子心想:“我乌孙大败亏输,还有什么兵威呢?”本想拒绝,可是忽思殉国,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采纳忽来建议,未免有些无情,冷了众将士心,遂任凭忽来在宫殿中布下刀斧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55章 乌孙臣服(上) 在亲兵的带领下,吴猛与范羌走向帐内。一见两旁的乌孙兵个个怒目圆睁,凶煞无比,杀气腾腾,吴猛心里明白了几分,轻声道:“范羌,我看乌孙国还不死心哩,帐内必定伏了刀斧手,想让我们知难而退,哼,不使几分颜色给他们瞧瞧,他们不知我大汉的天威!”范羌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当然不惧,立即允诺。 两人神色不改,昂然入帐。只见乌孙国主高高上坐,旁边立着三人,温赤、翁归泥在战场上见过,吴猛、范羌当然认识,一人面生,却又有几丝熟悉。这人,自然是忽来了。吴猛、范羌站定,略略拱手,道:“大汉天使,见过乌孙国主。”神色之间,甚是倨傲。忽来大喝道:“既见我王,为何不下拜?”吴猛哈哈大笑:“上国天使,怎么能拜偏隅小国?”元星子神色一变,道:“你难道不怕本王一声令下,将你们剁为肉饼吗?” 吴猛昂然道:“如果怕死,我们也就不来了。只怕我们今日死,明天,我大汉天兵便攻入都城,踏平乌孙,你死不足惜,可怜十几万无辜百姓,也随你而死,真是可怜!”元星子顿时语塞,忽来却喝道:“好一副伶牙俐齿!不过,你利得过我乌孙壮士的钢刀吗?”语音刚落,几名大汉执刀向前,齐声恐吓。范羌从袖中取出小弩,不由分说,“嗖”地一箭,刚好射飞忽来头上的发钗,随后又取袖箭在手,厉声道:“信不信我一箭射死元星子?” 温赤见了,吓了一跳,他当然知道范羌的箭术了,忙道:“好汉,且慢动手,有话好好说。”翁归泥也道:“皇上,不要逼得太急。”那忽来本是文官,从未见过这般阵势,范羌一箭射飞发钗,忽来面如土色,半天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想:“刚刚若射的是头,哪里还有命在?”对汉兵不禁多了一份感激之情。 范羌扬了扬手中的箭,沉声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乌孙的国运而来。否则,昨天早已攻入都城,踏平乌孙了,哪里还能让你们安然坐在帐内耀武扬威?你们不识好歹,帐内居然伏下刀斧手,欺我们无知吗?哼,只有我有一箭在手,定能射死一人,信不信?”说完,扬箭对着元星子晃了晃。 元星子大惧,忙叱退帐内外的乌孙兵,起身下座,左手牵着吴猛,右手牵着范羌,请他们上坐,道:“寡人年幼时,曾听父辈说过,世界东方有一个大国,叫汉朝,兵强马壮,国富民强,可是山高路远,寡人无从得识,今天亲自见了两位使者,终于识得汉朝天威了。” 吴猛单刀直入:“大王欲从匈奴,还是欲从大汉?”元星子一时不好答话,匈奴在乌孙有驻兵,他当然畏惧,遂避实就虚,道:“你们汉朝,都有些什么人物?”吴猛道:“远的暂且不说,单说这征西主帅窦固、耿秉两位将军,以一万之众,杀退匈奴十万,擒杀小王无数,你说是不是英雄?那忽思,是西域第一猛将吧,被耿恭将军杀得丢盔弃甲,一箭射死!这位范羌,大王刚也见过他的箭术,他大战温赤,箭法如神,惊心动魄,大王现在便可问问,他是不是一位人物。” 元星子低头不语,沉默了一会,问:“你们汉朝,这样的人有多少?”吴猛哈哈一笑,道:“车载斗量,不计其数!”忽来在旁插嘴道:“此话恐怕不是真的。”元星子闷声不语,心事重重,默默地喝酒酒。而吴猛、范羌却是心无所挂,与温赤、翁归泥谈笑自若。忽来暗自佩服两人胆识。 回至驿所,吴猛道:“看到没,乌孙国主有惧意,但迟迟不表态,依我看,一是匈奴在侧,元星子害怕匈奴攻击;二是元星子心怀侥幸,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想联系龟兹、焉耆,合兵攻汉;三是旁边那个番人,我问过,叫忽来,是忽思的弟弟,他哥哥被杀,自然怀恨在心,因此不想降汉。” “其他都不怕,只是那忽来,要不,我箭射死他!。” “那不好。耿大哥说了,恩威并用,乌孙才能永远臣服。听说忽来与忽思大不相同,颇有声望,杀了他,恐怕乌孙不服,反而弄巧成拙。听说忽思的葬视就在这几日举行,要不我们吊丧一番,让忽来感恩德戴,怎么样?”范羌也是聪明人,吴猛一点,立即明白,道:“此计好!此计好!”两人又在灯下计议了一番,直到深夜,十分疲倦,才沉沉睡去。 次日,两人来到忽思丧事现场,只见温赤、翁归泥等一干乌孙重臣都悉数参加,忽来一身素服,两眼通红,直勾勾望着吴猛、范羌,充满了仇恨,恶狠狠地问:“你们来干什么?来看笑话吗?”乌孙兵执着兵器,冲向前来。吴猛、范羌脸色不改,毫不理睬,径直走到忽思灵前,跪下磕头,吴猛哭道:“秋风切切,白露茫茫。哀哉忽思,一生英雄,力能扛鼎,斧劈华山,气吞万里,名垂宇宙,奈何英年早逝?壮哉忽思,控弦十万,生为乌孙,死为乌孙,耿耿忠心,日月可昭;痛哉忽思,堪为壮士,我兄耿恭,苦君先逝,扼腕长叹,若得走马,谈兵论武,岂不快哉?惜哉忽思,大汉乌孙,古为至交,情比金坚,源远流长,奈何不明,勾连匈奴,掠杀我朝……” 吴猛泪流满面,起初有点勉强,哭着哭着,忽然想起丧在匈奴刀下的父母,不禁痛从心来,哭得痛快淋漓、情真意切,更兼这番拗口的祭词娓娓道来,他人不懂,忽来颇通文理,听得清清楚楚,祭词的每一个字,都扎进心扉,再加上吴猛这番痛哭,他的恨,突然烟消云散,也突然想起,从汉武帝起,乌孙就是汉朝的属国,向来交往友好,直到王莽篡汉,汉朝四分五裂,一片混乱,匈奴趁机杀来,乌孙国力微弱,又无他国保护,才不得不归顺匈奴,与汉隔绝。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56章 乌孙臣服(下) 温赤等人纷纷想:“汉朝有情有义,与匈奴比,真是天渊之别。忽思死,匈奴幸灾乐祸,不光没人前来吊丧,反责骂乌孙无能,几千汉兵都抵挡不住。而汉朝呢,不但没有趁人之危杀入京都,反而派出使者,指明出路,使者又前来吊丧,哭得伤心欲绝,真是仁义之邦!”范羌见吴猛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这么伤心欲绝,不禁暗自佩服,心道:“吴猛这哭功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哭起来撕心裂肺,地动山摇,止都止不住,别人说一笑倾城,我看他是一哭降国呢,比我的箭法高明多了,真是佩服。” 忽思的丧礼,昆弥元星子没来。此刻,他枯坐在王椅上,呆若木鸡。自温赤、翁归泥败入都城,他都暗地遣人到匈奴、龟兹、焉耆等领国求救。刚刚,使者不约而同地回来了,一个个垂头丧气。原来,汉将班超连同疏勒王忠,率兵一万,攻破姑墨、温宿等小国,长躯直入,占领龟兹几个边境城市,龟兹举国大震,将兵力全部集结在龟兹西部,龟兹王仍然不放心,忌惮班超勇略,向焉耆求援。焉耆、龟兹两国联姻,又是唇亡齿寒,也倾全国兵力来援,哪里还顾得上乌孙呢?至于匈奴,虽然深恨汉朝,可已被窦固、耿秉杀得胆战心寒,龟缩在匈奴最北的荒漠地带,哪敢出兵?却也顾不得乌孙死活了。元星子沉默了,他面前,已无路可走,不由得愁闷异常,斥退三名使者,元星子左一杯右一杯,独饮起来,怎料得借酒浇愁愁更愁。 正惶惑无解之时,忽听得一人道:“皇上善保良体,怎么可以这样暴饮呢?”元星子费力睁开迷醉惺忪的眼,见是忽来、温赤、翁归泥三人,道:“寡人不这样喝酒,如何消得这满腹愁绪?” “皇上,我们商议过了,匈奴残暴不仁,无情无义,不如归依汉朝。”翁归泥孰能朗声道。元星子一震,紧握酒杯的手微微颤抖,道:“忽来,你觉得呢?”忽来把持内政,他的意见不可不听。忽来上前一步,道:“皇上,微臣深思过,汉朝强大,精兵良将不计其数,击败匈奴,收复于阗、车师、疏勒等国,西域大半版图已归汉朝,汉朝又是礼仪之邦,历来与我国交好,汉宣帝时,我们在汉将常惠的率领下,俘获匈奴单于父辈、公主、诸王达四万余人,获得牲畜70多万头,匈奴从此势衰,怨恨我国。这些年来,匈奴欺负我国,巧取豪夺,不胜其苦,又屡征我国的兵,到汉朝边境掠夺,与汉结仇,我乌孙兵伤亡惨重,获得的财物,匈奴不分一毫与我国,这明明是在报复以前的仇恨,我们为什么不弃匈奴而依汉朝呢?”吴猛一番哭丧,已令忽来的仇恨烟消云散,他暗想汉朝既有耿恭、范羌这样的良将,又有吴猛这样的博学之士,匈奴如何能比?乌孙国如何能敌?再加上温赤、翁归泥的劝说,遂一意归汉。 元星子叹气道:“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不过,匈奴有驻兵在此,如何是好?”翁归泥道:“这个简单,大王可以商议拒汉军情,将两个匈奴都尉诱入,摔杯为号,杀了两个都尉,然后派兵围杀匈奴,匈奴驻兵不过二千,片刻之间,便可杀尽。”元星子沉吟不语,忽来知道,在匈奴多年的积威下,即使只有二千兵,仍令元星子畏惧不已,遂道:“大王,臣看吴猛、范羌两位汉使,一个足智多谋,一个勇猛异常,可召入二人,令其带兵袭杀匈奴,此事定可万无一失。”元星子大喜,道:“快,快与将两位汉使请来!”温赤领命而出。 乌孙国都往西,有一片广阔的草原,里面有许许多多的帐篷,健马奔走如飞,一个个腰跨马刀的大汉,在草地上无忧无虑,吆喝着摔跤、比刀。这是匈奴在乌孙的驻兵。乌孙如羊羔般温顺,汉兵似乎远在天外,他们用不着有多大的担心。都尉羌渠、夫罗正在军帐中一人拿着一块羊腿,大嚼大喝着。一名匈奴兵飞马来报:“都尉大人,乌孙国主派人请大王前去商议军情。” “什么样军情?”羌渠大眼一翻,很不高兴,他不喜欢吃东西时有人前来打扰,这样令他很没安全感。匈奴兵战战兢兢,道:“说、说、说忽思战死,汉、汉兵据住了夏、夏特、阿拉两座城,不日就要攻、攻入都城了。” 羌渠把羊腿往桌上一甩,霍地站起来,抚掌道:“听说汉兵以一万兵,杀退我匈奴十万军,哼,我却不信,倒要看看,这群该死的蛮子,究竟有多少个眼睛鼻子!”夫罗道:“正是!吃草的,怎么可能打得过吃肉的?倘若上次由哥哥来带兵,早将汉兵打得屁滚尿流了!”原来,羌渠是匈奴勇士,勇力闻名草原,但为人狂傲,蒲奴单于怕难以控制,遂将其发放至乌孙。在乌孙,羌渠残暴的特性暴露无遗,他纵兵抢掠,见到稍有姿色的妇女,便用载回,大加奸淫,乌孙国敢怒不敢言,怨声载道。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57章 乘胜用兵(上) 羌渠与夫罗踏步来到元星子帐内,闻得酒香缭绕,一堆火上,正炙烤着几只羊腿,嗤嗤地冒着油星子,两人大喜,视若无人,抢过羊腿,边啃边道:“美味美味!”再顺手取来酒,大喝一口,道:“酒也是好酒!”匈奴从未将元星子放在眼里,勾起了元星子的新仇旧恨,他强压心头怒火,道:“两位将军且慢饮,汉兵杀败我军,据住夏特、阿拉,已兵临城下,请问怎么办?” 羌渠含糊道:“元星子,不必担心,他们来了,本将会用马刀、鞭子狠狠教训他们!”夫罗道:“那忽思呢,怎么就被射死了?他不是号称西域第一勇士吗?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看来也不过这样了!”说毕,两人哈哈大笑。元星子脸色惨白,道:“两位将军既然无暇商议军情,那请吃饱喝足再说吧。”说毕,令人又抬了一只全羊,撒上胡椒、盐巴等作料,放在火上,烤了起来,又扛进一壶酒,拧开封口,酒香四溢! 羌渠、夫罗大喜,放开肚皮吃了起来。过得一会,元星子托言如厕,出了大帐。吴猛、范羌带一百乌孙勇士,突入帐内。羌渠二人正喝在兴头上,忽然见了全副武装的乌孙士卒,因平日轻视、欺凌乌孙惯了,也不担心,仍旧旁若无人地吃喝着。忽然,“嗖嗖”两声,飞来两箭,将两人酒杯射碎。 羌渠大怒,大呼道:“元星子,元星子,谁如此大胆!敢扰老子酒兴,看老子一刀剁死你!”两人丢下羊腿,拨出刀,恶狠狠地盯着吴猛、范羌。 那射箭的,自然是范羌了。吴猛哈哈一笑,道:“羌渠、夫罗,你们平日在乌孙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今天恶贯满盈,明年这个时候,便是你的忌日了!”说完,手一挥,乌孙勇士散开,将羌渠、夫罗围在中间。羌渠见吴猛、范羌二人容貌、装束与乌孙迥异,心下诧异,道:“你是谁?为何穿着不一样?”吴猛笑道:“让你死个明白,别到了阴曹地府,谁杀的都不知道。告诉你吧,我们是大汉将军耿恭帐下吴猛、范羌,听清楚了吗?” 羌渠哇哇大叫:“好啊,原来元星子勾结汉兵,诱我们入帐,便是想除掉我们,可是,没那么简单!”说完,两人提刀便砍,身边两个乌孙勇士急忙挡住,可是哪里是两人对手?瞬间被砍倒数人,杀出一条血路。范羌道:“想跑?可没那么简单!”取箭在手,拈弓便射,箭如流星,正中羌渠手腕,羌渠手一痛,马刀掉落在地。范羌依葫芦画瓢,再一箭,也将夫罗射伤。两人没了刀,宛如拨了牙的老虎,再无可恃之物。乌孙勇士素来就恨匈奴的骄横无礼,见此机会,当然不会错过,峰拥而上,你一刀,我一刀,瞬间将羌渠、夫罗二人剁成肉酱。 这晚,风呼呼哀号,吹起满地枯枝败叶。厚厚的乌云,重重地压在乌孙国的上空,杀气陡生。匈奴驻地,熄灭了最后一盏灯,除了几个来来去去的哨兵,匈奴兵都沉沉睡去。他们不知道,吴猛在东南西北布下四路伏兵,将匈奴紧紧围住。 突然,一只箭破空而来,悄无声息地插入了一名匈奴哨兵咽喉上!匈奴哨兵哼也没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脑后一滩鲜血。范羌、温赤两人相视而笑,他们找准时机,左右开弓,不多时,匈奴哨兵都死在箭下。吴猛遣出一路军,摸入匈奴营地,顺风纵火,待至各营帐火起,策马在营地来回奔跑,边跑边呼:“汉兵杀过来了,快逃啊,快逃啊……”那伏在营地外的四路军,听到喊声,并不出击,只是齐声呐喊,惊天动地。匈奴兵那里会料到遭此袭击呢?一个个从睡梦中惊醒,只见浓烟滚滚,火苗窜天,手脚慢的,当即驾火见了祝融,手脚快的,来不及取兵器,从帐内仓皇逃出,蓦地听到呐喊声,一个个吓得肝胆俱裂,四散而跑,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吴猛见了,令范羌、温赤各领一军,分别从一南一北杀入。温赤、翁归泥等乌孙将士见吴猛沉着冷静,从容部署,层次分明,井井有条,不折一兵一卒,已使匈奴军大乱,更加心悦诚服,对大汉更加敬畏有加。范羌从南、温赤从北,各率锐骑,乘势突入,逢人便砍,匈奴正当大乱,忽见精兵杀来,四散而逃,丢下一具又一具尸体。那溃散的匈奴,逃出营地,以为脱离虎口,方有喘息之机,哪知吴猛早已埋下伏兵,伏兵四出,又一顿杀戮,将匈奴杀得一个不剩。 范羌、温赤将匈奴驱逐出营地,砍杀一番,各自回阵。这时,火势渐小,已不见匈奴的足迹。吴猛检点将士,不曾折损一人。温赤道:“匈奴欺凌我们多年,今日方泄心头仇恨!”翁归泥叹道:“吴将军沉着沈毅,用兵如神,真是天人,我们自不量力,还多年与汉朝为敌。从此以后,我们当一心一意归附汉朝,永不叛汉。”吴猛摇首道:“我这微末之道算什么?我大哥耿恭,料敌先知,胸富韬略,精通兵法,那才是真正的行家里手哩,我不过学到他的丁点皮毛而已。”温赤不禁咋舌,道:“这么厉害呀!”翁归泥以手加额,道:“看来,归依汉朝,是明智之举呢。” 既杀毙匈奴驻军,元星子再没有顾虑,开门迎接耿恭入城。耿恭严明纪律,禁止杀盗,一路秋毫无犯,正是仁义之师。乌孙百姓平日饱受匈奴掠杀,如今汉师文明,与匈奴大为不同,倒悬易立,当然钦慕不已,纷纷携带牛酒,夹道相迎,又见汉帅精神抖擞,刀枪林立,十分威武,不禁叹为观止。元星子赤着胳膊、令人抬着棺木,耿恭见了,匆忙下马,解下战袍,为元星子披上,又令李敢将棺木烧掉,好言相慰,待遇有礼,元星子得见汉朝天威,方恨未能早日降汉,遂遣二子为质,前往汉都洛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58章 乘胜用兵(下) 这日,耿恭收到班超的来书,看完后大喜,唤入吴猛、范羌、李敢等诸将,道:“蒙皇上宏福,我们克复了乌孙。西域东西南北,皆附我国。刚收到班超弟弟来书,称尉头、姑墨等小国,都已攻克,龟兹边境城市,也被攻陷了好几个,现屯兵盘稿。”耿恭顿了顿,指着堆起的沙盘,道:“我想,当下正是进攻龟兹、焉耆的大好时机,我们遣出三人,一人到乌垒,致书都护陈睦,请由自西向东用兵焉耆;一人到柳中,致书关宠,请其从焉耆南部用兵,夹攻焉耆;最后一人到盘稿,致书我弟班超,攻龟兹,然后我们联合乌孙,也攻龟兹,这样,不出半年,西域当尽属我国所有了,各位意下如何?” 如果能平复西域,那封候拜将,建功立业,指日可待,众将听了,都热血澎湃,纷纷起立,道:“愿听将军安排!”那李敢拨出刀,狠狠劈在地上,咬牙切齿道:“西域的国家中,跟着匈奴杀人最多的便是龟兹与焉耆了,我一定要杀尽龟兹与焉耆人,为我家人报仇!” 众将退下,耿恭独独留下吴猛。原来,当范羌他们情绪激昂时,唯有吴猛欲言又止,耿恭向来器重吴猛,当然想问问原因了。耿恭道:“猛弟,你刚明明有话要说,为什么不说出来?”“大哥明见,你刚才提出的攻打龟兹、焉耆计划,非常完美,如果有四路军分别从东西南北进行夹击,龟兹、焉耆当然无法抵挡,正如大哥所言,不出半年,龟兹、焉耆自然为我大汉所有。只是,我担心……”吴猛顿住不语。 “担心什么?猛弟有话尽管直言。” “我担心陈睦、关宠根本就不会出兵!” “那怎么可能?我军深入西域,为的便是这一刻!这可是重现汉武辉煌、扬我大汉兵威的大好时机!千载难逢,他们怎么会束手不管?”耿恭愕然。 “大哥有所不知,当初你立下军令状,说在三年之内平复西域,都护陈睦得知后,很不高兴,说大哥手伸得太长,平定西域明明是都护的事,你为什么要立下这样的军令状、强行要插一杆子?关宠是陈睦旧部,当然惟命是从。前次出兵乌孙,都护陈睦、关宠不出一兵一卒,坐看成败,他们以为,大哥以如此少的兵力,不可能攻克乌孙,岂料事出他们意外!陈睦必然嫉妒大哥功高,根本不想让大哥一举收服龟兹、焉耆,必托词不肯发兵。”吴猛之言,令耿恭醒悟,道:“我立军令状后,哥哥耿秉说我此举太轻率,不是担心我平复西域的能力,而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唉,官场与战场毕竟不同!”叹息一回,又一转念,昂然道:“我只知尽忠王事,哪管什么功劳与功劳!陈都护出兵也好,不出兵也罢,我耿恭是有进无退,誓平西域了!” 吴猛看着慷慨激昂的耿恭,不禁肃然起敬!从军以来,耿恭不知受到多少不公,可他从无怨言,从不灰心,只知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尽忠报国!吴猛眼眶湿润了,低声道:“大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吴猛一定追随你身边,刀里火里,永不退缩!”耿恭十分感动,伸出手,紧紧握住吴猛的手,久久不愿开。 却说元星子遣两个儿子为质,前往汉都洛阳,耿恭派亲兵吴江天相送。吴江天怕中途有变,倍道兼行,急急赶路。过了两日,已望见玉门关。玉门关的守将是王蒙,与马防系故交,耿恭随军西征时,马防叮嘱王蒙,一有耿恭消息,随时通报。王蒙开关纳入,设宴招待,一探之下,知耿恭已征服乌孙,立下大功,当即修书一封,星夜派人送往马防。 灯下,马防眉毛拧成一团,他紧握的手里,是一张纸帛,已被揉得不成样子。耿恭居然以不到二千的兵力,攻下了乌孙!龟兹、焉耆已被四面包围,看来,扫平西域,指日可待。可是,这些功劳,原本是自己的!倘若不是耿秉、耿恭力谏外戚不可干政,出征西域的便是自己!那么,万里封侯、名扬青史的,便是自己!马防恨恨地想,他的心里,犹如刀绞一般,非常难受,一个声音在他心头呼喊:“不能,不能,绝对不能让耿恭扫平西域!绝对不能!耿家得势,马家的仇何日能报?”熊熊怒火在心头涌起。 “父亲,您在发什么愣?”耳畔突然响起女儿马娟的呼喊声,马防蓦地惊醒,轻描淡写道:“没什么。” “父亲,你真的变了。” 马防脸一沉,怒道:“你一个女孩家,化成一男的,天天往耿家跑,哼,像什么样子?别人要知道了,怎么说我马家?马家的脸,迟早会被你丢光!” 马娟抬头望了望父亲,见父亲歇斯底里的样子,百感交集:“父亲再也不是以前的他了,也许,现在才是以前的他,唉,父亲被名利冲昏了头脑,整天紧张兮兮的,他、他真是可怜。可是,我又能为父亲做什么呢?”马娟叹了口气,扭头走了。 刻不容缓!马防站了起来,转身离开马府,融入茫茫夜色!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59章 无所不用(上) 夜浓,情浓。 刘张一手捧酒,一手搂着年方十八的姑娘,乱捏乱摸,一双眼睛,却色迷迷地盯着一群正在翩翩起舞的女子。他的满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油光发亮。 突然,一人闯了进来,怀中的姑娘“啊”地一声尖叫,刘张大怒,正想呵斥,话到嘴边却缩了进去。因为进来的人是国舅马防,马防的脸色十分难看,遂道:“马大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请坐下,一起来欣赏这曲《长门赋》,这可是司马相如的得意之作啊。” 马防寒着脸,冷冰冰道:“不看!” 刘张见状,忙斥退舞女,道:“马大人,新皇上登基了,现在你可是正宗的国舅爷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还这么不开心干嘛?以后我还得多多倚仗你呢!” “是你要留着耿恭在西域?” “是啊,这、这、这有何不妥吗?”刘张莫名其妙。 马防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团,冷冷道:“你看看吧。”刘张接过,展开,理平,一看,大吃一惊,道:“不、不、不可能,耿恭怎么可能,以二千兵能够征服足有十余万兵力的乌孙!” “哼,怎么不可能?”马防轻蔑道:“班超三十六骑征服于阗、莎车、疏勒,耿恭以四百兵牵制十万匈奴军,为什么就不能征服乌孙?” 刘张哑口无言,瞪大了眼睛,整整齐齐的白发有了一丝零乱,他仍旧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刘将军,耿家又将升起一颗立有不世之功的将星,对你有什么好处?噢,我想起来了,耿恭的父亲耿广是你的结拜兄弟,耿恭封侯了,你这做伯父的,自然面有有光了,嘿嘿嘿,刘将军,你难道不怕,三十年前,玉门关雪地一战,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吗?那时,恐怕将军会晚节不保!”马防嗤嗤冷笑。 “你!”刘张气得直翻白眼,半晌说不出话来,缓了一阵,才徐徐道:“马大人,你错怪我了!我将耿恭留在西域,并要他向窦将军立下三年内扫平西域的军令状,用意有两个:一是挑拨他与都护陈睦之间的关系,令他们不和,然后遇敌时,彼此不会相助;二是促使他主动出击西域,借西域之手,除之后快!唉,我实在没有料到,耿恭居然这么能征善战,居然因祸得福,平定了王孙,唉,是我低估了他!” 马防脸色稍解,道:“刘将军用心良苦,可惜事与愿违。目前,西域大国,只有龟兹、焉耆未降,他们周围,北有耿耿恭,南有于阗、莎车,西有班超,东有陈睦、关宠,而匈奴又龟缩在北部边境,不敢回援,如果我是耿恭,必定会传书班超、陈睦、关宠,联合乌孙、车师、疏勒等国,合力攻击龟兹、焉耆,不出旬日,两国必下,西域最后两国大国一平,尉头等小国必然望风而降。那时,耿恭是先帝留给皇上重用的人,必定会封王拜相,一跃成为当朝炙手可热的人物!” 说到这里,两人久久不语,厅内一阵巨大的沉默,两人心情大为不同,一个想道:“唉,倘若当初是我出征西域,这些功劳,便全是我的了,可恨耿恭,说什么外戚不可典兵,还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另一个想道:“耿恭封王拜相了,耿家声望如日中天,他们一定会找我算旧账的!” “所谓无毒不丈夫!马大人,要不,飞书告知匈奴,汉朝国丧,大军已退,虽设西域都护府,但兵少力微!匈奴得知这个消息,必会消除顾虑,重起报仇雪恨之心,然后鼓气南下,围攻耿恭,报仇雪恨。那时,耿恭腹背受敌,必败无疑,要么死,死么降,那时,我看他怎么封王拜相!耿家声望,就会像西山之阳,坠入深海!”刘张眼露凶光,恶狠狠地说。刘张的话,正中马防下怀。他霍然而起,一拍案几,低声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请刘将军速行!” 两人又计议一番,直至夜半,马防归去,刘张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知道,一旦走出那一步,就再也收不住脚步,即使自己裹足不前,也有人逼着他、推着他往前奔跑。他的脑海里涌出弟弟耿广的模样,刘张心痛地想:“曾经我们爱逾亲兄弟,可是现在,我却千方百计地算计他的儿子,唉,耿广弟弟地下有灵,必会责怪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耿恭性烈如火,有一天他知道他父亲因我而死,必会不顾一切地报复我,我已是衰朽残年,我不想身败名裂。”他走出家门,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窦固正在研读兵法时,刘张闯了进来。看完纸帛,窦固无比激动,“霍”地站了出来,双手握拳,道:“太好了!孺子可教呀!耿恭不负重托,踏平西域,指日可待!”可是,窦固心底突然涌出一股深深的寂寞,为什么呢?窦固说不清道不明。这一丝细微的变化,当然逃脱不了刘张的眼睛。刘张轻轻道:“窦将军,耿恭平定西域,于国于家是好事,但于将军您,并不见得是好事!” 此语如炸雷,窦固愕然,道:“为什么?” “当今海内升平,除了西域、匈奴之乱。西域一平,皇上自然会重用耿恭,命他驱逐匈奴。而将军您南征北战,重创匈奴,这比肩卫青、霍去病这种彪炳千秋的大事,皇上却把您抛在一旁,于将军大不公平!”刘张说到这里,抓起桌上的茶壶,仰头,一口气喝了一半,趁喝茶时,他偷眼看了看窦固,见窦固正在沉思,遂接着道:“耿恭是先帝留给皇上重用的臣子,一旦匈奴亦被耿恭平,皇上自然必定委以重任,出将入相、权倾一方自然不在话下,一山不容二虎,彼时,皇上将如何对待将军您呢?结果不答可知!”说到这里,窦固的脸色已有些难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60章 无所不用(下) “那时,就算耿恭不翻出旧事,他的部下李敢等人,也会说将军您当年封赏不公、打压耿恭,此时,耿恭羽翼已丰,将军您拿什么与耿家斗?听说先帝对我们从西域退军一事,大为恼火,皇上怎么不知?只因新登皇位,根基不稳,才没有算旧账,到时,恐怕我们也离死日不远了!”字字珠矶,句句有理,不由窦固不惊惶。明帝崩,窦固逼走东海王刘政,扫除第五伦等重臣的议论,拥立章帝,已立下汗马功劳,窦家荣耀,已如汉文帝时期了,达到顶峰,可是,有荣必有枯,窦固不想让这些繁华,如同流星,一而过!窦固不由道:“那怎么办?” “太平本由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吴国灭而文种诛,秦国兴而商鞅死,就是我朝,也不乏先例,天下一统之后,韩信、彭越、英布,哪一个功臣不是被杀?因此,只要西域不平、匈奴不灭,将军您便是皇上的长城,便于皇上的股肱重臣!” 刘张这番话,与窦固“扫平西域、誓灭匈奴”的志向大为背离,但是,却非常在理!可窦固还是有些迟疑,迈出那一步,该要多少勇气!刘张见了,又进逼道:“以前卫青忠诚果敢,谦逊低调,汉武帝仍然不信任他,重用霍去病,以此来抗衡卫青。巫蛊之案,汉武帝便族灭卫青九族,前事之师,后事不忘,窦将军为什么不能明白这些道理呢?” 这一席话,让窦固想起窦家的牢狱之灾,痛从心来,他实在不愿过那种被人踩到脚底下的日子,终于咬紧牙,森然道:“我意已决!当务之急,要阻止耿恭扫平西域,就算要扫平西域,也应由我窦固亲自来完成!我绝不愿看到,当今世上,有任何一家可以与窦家相抗衡!” “正是,将军说得对!将军文治武功,誉满天下,满朝文武,怎么能容许他人来挑衅将军权威呢?”刘张心底长舒一口气,他知道,窦固已完全被自己说服了。他附在窦固耳边,轻轻地说出诱匈奴南下攻击耿恭的话来。 窦固一震,道:“这怎么行?这不是置耿恭于死地吗?万一匈奴从玉门关攻入,那怎么办?”刘张冷笑道:“将军,无毒不丈夫!您刚才还信誓旦旦,为何如今就怕了?目前,满朝上下能与窦家并立的,只有耿家,耿恭是耿家后起之秀,只要耿恭一死,耿家后继无人,拿什么来与窦家比?再说,匈奴杀死耿恭后,若从玉门关长驱直入,这时,正好需要将军您来收拾残局啊,那时,您就是大汉的中流砥柱,您的地位将更加牢不可破!” 窦固迟疑道:“那陈睦、关宠呢?” 刘张大笑:“成大事不拘小节,将军何惜一区区陈睦、关宠呢!” 沉思一阵,窦固拨剑砍在案几上,道:“好,就这么办!” 却说吴江天紧行急走。这日,已至洛阳,忽见一白头将军,率了数百人来迎,刀枪林立,彩带飘飘,仪仗甚是威风。吴江天当然认识这白头将军,便是刘张。刘张笑眯眯道:“来者可是吴江天?” 吴江天诚惶诚恐,道:“正是。” “听闻乌孙国主遣子来质,我奉窦固将军令,专程迎接,你不必相送了,可就地返回,再到耿恭军前效力吧。” “可是,皇上哪里……”吴江天迟疑道。 刘张从衣袖里掏出一束黄色的纸帛,迎风一展,纸帛后面写着“圣旨”二字,一脸不悦,道:“难道一定要本将念出来吗?”吴江天不敢怀疑,连连躬腰,道:“不敢,不敢。”他留下乌孙国的太子,转身策马,急往玉门关奔去,扬起一路灰尘,渐渐消失。刘张长舒一口气,那所谓的“圣旨”,不过是背面进行了伪造,正面却是一片空白。 呼衍王自被窦固、耿秉击败,一路南遁,与蒲奴单于合军后,退至北部边境,靠近坚昆,方才安营扎寨,稳住军心,检点军士,十死五六,不禁懊恼异常。蒲奴单于收集残兵败卒,召来右贤王,声势渐大。但匈奴在这次战争中,无数匈奴家庭破碎,到了半夜,月儿圆圆,悬在碧蓝碧蓝的天空,匈奴触景生情,想起死去丈夫、儿子,和南部的牧场,哀伤地唱道:“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蒲奴单于听了,召来呼衍王,呼衍王又气又恨,常图报复汉朝,奈何刚败,虽聚有十万余兵,但士气低迷,毫无勇力,也不敢轻易言战。 这日,蒲奴单于在营内又听到有人在唱:“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歌声凄凉,寒风徐徐送来,断断续续,催人泪下,不忍卒听。蒲奴单于顿感悲伤,想起死去的儿子,失去的如嫣王后,以及满腔妒忌的小阏氏,不禁十分懊恼,唤来呼衍王,两人喝了一通闷酒,仍无法解愁,遂跨上宝马,径往雪林深处狩猎去了。冰天雪地,哪有什么猎物可打?蒲奴单于、呼衍王带着几个亲兵,在雪地中胡乱奔走了好一阵,只见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沮丧得很。 亲兵言论纷纷。一名亲兵恨恨道:“我们早该重整旗鼓,杀向南方,报仇雪恨,天天躲在北部边境,身子都舒展不了,马刀都生锈了,弓也冻住了,跟羚羊有啥区别,真没劲!”另一名亲兵道:“我说老弟,听说蒲类海边那个白面无须的将军,是汉将耿歙的后代哩,能征善战,非常勇猛,手下个个都是不怕死的人,打起仗来,只知道向前,不知道后退,汉朝有这样的人,看来这仗是没法打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开始那名亲兵不服,道:“哼,我才不相信,有朝一日,我要杀到南方去,为我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不要吵了!”呼衍王突然脸色一沉,低声吼道,顺着手指的方向,远处,似乎有一个黑点,正朝这边缓缓移动。呼衍王早就手痒了,他取出弓箭,拉满弓,对准黑点,狠命射去,只听“啊”地一声惨叫,划破茫茫雪原。这哪里是什么动物,明明是一个人!呼衍王大惊,忙率众纵马前去,只见一个人,束发长袍,捂住右肩,倒在雪地上,雪沽沽流出,落在洁白的雪上,宛如一朵朵鲜艳的梅花。 “是汉人。”蒲奴单于惊出了声音,他对汉人恨之入骨!立即拨出刀,一刀砍下。“单于且慢!”呼衍王忙呼,抽刀挡住。说时迟,那时快,两刀在空中相撞,听得“叮当”一起,呼衍王的剑被弹开。蒲奴单于大怒:“你要干什么?” “单于,汉兵与我匈奴是世仇,今天不远千里而来,必有深意。反正他的命已在我们手上,为什么不听他说说,再杀不迟?” “也好!暂且让他多活一下!”蒲奴单于收刀回鞘,令亲兵将那汉人架起,牢牢绑在马背,也无心打猎了,一溜烟,驰回军中。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61章 卷土重来(上) “什么?汉朝国丧?窦固、耿秉已退军?”呼衍王回到帐中,听完汉兵说的话,不禁惊愕万分,后悔不迭,倘若当初,不这么匆忙败退,而是等到汉军撤退之机,从后掩杀,说不定反败为胜! “现在,西域大半已归顺我朝,惟有龟兹、焉耆两国以及四周的小国,仍在苦苦支撑,但他们也是秋后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耿恭联合陈睦、关宠、班超以及莎车等国,正对他们四面夹攻,过不了多久,西域将全部归依大汉了!”汉兵道。这汉兵,当然是刘张派来奸细。 “那你们留在西域有多少兵呢?”蒲奴单于急急问。 “不足一万,分布零散,都护陈睦率三千兵屯车师,关宠率二千兵屯柳中,耿恭率一千多兵,正在乌孙,余下五百兵,在金满城!” 呼衍王大喜:“单于,汉军太轻视我们了!这正是攻杀汉军、夺回西域、一雪前耻的大好时机啊,他们兵力分散,我们以十倍兵力,分三路,围杀汉军,不怕不赢!”连一向懦弱的右贤王也跃跃欲试,道:“单于,左贤王说的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再不出兵,恐怕再无机会了!” 蒲奴单于一言不发,突然圆睁双眼,目光如炬,恶狠狠盯着汉兵,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你想诱我们出塞,然后伏杀我们,是不是?”呼衍王心领神会,也拔出刀,架在汉兵脖子上,刀锋冰冷入骨,汉兵大惧,害怕得直哆嗦,道:“我、我、我……不、不、不是……” 呼衍王缓缓用力,血从脖子上流到刀刃上,再点点往下掉落。巨大的恐惧袭来,汉兵再也忍受不住,“啊”地一声惨叫,跪在地上,道:“我真不知道,是、是、是刘、刘张将军要我这么说的,他说,只要我说了这些,你、你们必定会、会重重赏我……” “赏你?你们杀了我儿子,夺走了如嫣,哼,还想重赏?好,现在赏你一刀!”蒲奴单于突然大怒,手一加劲,一颗人头直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再无法发声了。 “单于!”左、右贤王欲阻止,奈何已来不及! “我生平最恨别人叛变!这种人,死有余辜!”蒲奴单于擦拭着刀刃上血,恶狠狠道。呼衍王听了,很是不安。原来,左贤王聪明绝伦,又勇猛善战,平时很得匈奴人心,对单于的命令,颇有相违,幸亏这次惨败汉军手上,威风受挫,否则,蒲奴单于无法钳制呼衍王。因此,蒲奴单于杀掉汉兵时,说出那番话,当然寓含深意。 左、右贤王不敢作声,低头望着地上汉兵的这具无头尸体。良久,蒲奴单于道:“左、右贤王,这位汉人的话究竟能不能相信?”汉兵主动透露军情,反令他更觉进退两难,既怕中计,又怕失机。 左、右贤王对视一眼,呼衍王小心翼翼道:“大王,无论汉人话是真是假,我觉得都可冒险一试。匈奴要强盛,总不能老呆在这冰雪的地方吧,草原才是我们的家,才是我们休养生息的地方。”右贤王亦道:“左贤王言之有理,我和他看法一致。” 蒲奴单于沉思了一会,道:“左贤王率十万军,前去西域,打探军情,倘汉军真的退军,仅留数千兵,立即派人通知我,我再率十万军继进,夺回西域,再往汉朝边境烧杀一番。至于右贤王,率余兵镇守边陲,就这么安排!” 呼衍王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胆小鬼”,脸上不动声色,与右贤王一起恭恭敬敬道:“遵命!” 耿恭在乌孙,镇日里训练军队,检修兵械,屯积粮草,为攻打龟兹作为准备。那温赤每天缠着范羌,讨教箭法,两人互为切磋,不知不觉,各自的箭法都更上一层楼。而翁归泥每天邀吴猛谈论兵法智略,越谈越投机,竟是相见恨晚。 这样了等了十日,耿恭收到班超来信,展书一看,苍劲有力的字映入眼帘: 兄安好!接兄书,言四面夹击,弟甚为赞同!吾集疏勒军一万,即日再攻龟兹。龟兹虽强,必无法阻挡。龟兹一下,焉耆孤悬,指日即可克城!龟兹、焉耆一下,余国必望风而降,西域自平。建功立业,封狼居胥,尽在指掌之间,你我兄弟宜同心同德,一展鸿图! 耿恭看完,大喜道:“有弟一万军相攻,何愁龟兹不灭呢?”然而遣往陈睦与关宠的汉兵,迟迟未回。直至又等了三四日,方见汉兵垂头丧气跑回来,耿恭心一紧,他知道,吴猛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一汉兵道:“我去了柳中,拜见了关宠校尉,约同夹击焉耆,关宠并未表态,只说等等。遂叫我去驿馆休息,一连数日,再去见关宠,不是说生病了,便说有要事,不便相见。没有办法,又耐心等了几日,关宠派人跟我说,柳中城墙薄兵少,夹击焉耆,有心无力,还望见谅,然后二话不说,便将我逐出柳中城。” 另一汉兵接着道:“你还好,那陈睦都护更可恶些,我到城下,守将听我是耿校尉派来的人,便说陈都护不在城中,任何人入城,需要陈都护将令。因此,我在城下呆了数天,晚上非常冷,只好抱着马儿睡,肚子饿了,又没东西吃,只好求城上的守兵,好话说尽,总算丢下一些吃的,一看,全部是馊掉、坏掉的饭团,臭不可闻,可是没有办法,肚子饿了总得吃点东西啊,只好捏着鼻子吃了,唉,你说可气不可气?” 李敢听了,大怒,两把玄铁刀一拍,道:“陈睦真不是东西,打狗还要看主人哩,不派兵就算了,还要这样侮辱我们派出的兵,哼,分明没将哥哥放在眼里。待我们打下西域,一定要好好找他算账!” 汉兵接着道:“我吃尽了苦头,正坚持不下时,忽听得城门大开,一位红光满脸的将军,率了数十骑,从城里迎出,那将军将我扶起,连连说对不起,让我受累了,但军令如山,却也怪罪不得守将。原来,这扶我的将军便是陈睦,他将我带入城内,好酒好肉招待我,我约他出兵夹击焉耆,陈睦只说我身体虚弱,等身体好了,再议军事。此后数日,我天天往陈睦那里跑,见倒是见到了,但陈睦矢口不提出兵。而且,我还打听到,前些日,陈睦根本没有外出,他就在城内,我想,他是故意让我吃苦头的!后来,我天天见陈睦,有一日,他终于烦了,怒道:‘我这点兵力,自守尚且不足,怎么还能往攻西域?耿校尉既已立下了军令状,凡事擅行便可,还要我这都护干什么?’我见他这样,只好告退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62章 卷土重来(下) 李敢气得哇哇大叫,破口大骂,吴猛急忙制止。耿恭眉头紧皱,长叹道:“看来,猛弟所言不虚,陈都护与关校尉,对我立下军令状、收复乌孙两事耿耿于怀,其实我只知尽忠效国,哪有一丝独占军功的念头?真是人心难测,宦海难从呀。”耿恭想起哥哥耿秉屡劝凡事要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这时才深有体会,可是以自己性格,如何办得到呢?一时满心伤怀。 吴猛见耿恭失望不已,久久不语,关心问道:“大哥,你怎么了?”耿恭突然站起来,咬牙道:“陈睦、关宠不出兵又怎么样?借乌孙十万兵,与弟班超联合,一样能荡平西域!”李敢举起玄铁刀,高声道:“哥哥说得是,陈睦、关宠算个鸟,他们不出兵,我们一样能将焉耆打得落花流水!” 耿恭至乌孙王宫,索兵十万,元星子欣然同意。这天,耿恭与吴猛查看行军地理,商议军情,忽来两名车师使者,满脸风尘,衣衫破损,神情焦急地冲进来,耿恭惊讶道:“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一使者苍惶道:“耿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匈奴、匈奴大举进攻车师,后庭已陷没,兵锋已到前庭,前王安得据住城墙,日夜督战,岌岌可危啊,请将军速速派兵回援!” 耿巷大惊,站起来道:“匈奴有多少人?”使者道:“漫天漫地,不计其数,全是匈奴的人!” 耿恭又细细询问了一番,奋然道:“两位使者但请放心,你们一路辛苦了,今晚稍作休息。明日,你们返回车师,告诉安得,无论匈奴来兵多少,只教我耿恭有一口气在,定不会置之不理,定要将匈奴驱逐出车师!”两名使者千恩万谢,回去休息。 耿恭重重坐下,焦虑道:“我派兵探过,上一次斩杀匈奴过半,匈奴一路逃亡,龟缩在坚昆一带,早已胆战心怯,哪有勇气再敢出兵?所以,我才放心前来攻打乌孙,进而欲平龟兹、焉耆,扫平西域,再掉头来消灭匈奴,令匈奴世世代代不能与汉为敌!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匈奴却倾巢出动,直攻车师。很显然,他们这是围魏救赵的计谋,迫使我们放弃攻打龟兹、焉耆,匈奴之中,除了呼衍王有这个谋略,还有谁?为什么会这样?” 吴猛仰起头,缓缓道:“只怕有内奸!” “不管那么多了!猛弟,你召范羌、李敢、高远他们来,大家商议商议。”吴猛得令,转身离帐。 诸将皆到,耿恭道明匈奴大举进攻车师一事后,帐内气氛陡然凝滞,大家都知道,这一次匈奴卷土重来,必然有备,凶险万分!惟李敢跃跃欲试,大声道:“哥哥,怕他做什么?匈奴来的人越多越好,老子杀他个七进七出、片甲不留,好好出出老子心头的恶气!”耿恭并不回答,起身来回踱了几步,问:“车师危急,大家说说,救还是不救?” 石修道:“匈奴势众,我军兵不过二千,怎么能去救车师?匈奴攻克车师后,必然会攻击金满城,金满城四面平原,易攻难守,张封只有五百兵力,难以支撑。耿将军,不如回军金满城,固城自守,再派人到玉门关求援。” 高远道:“石修说的是,我们这么点兵,怎么救?还不是驱羊入虎口?自投罗网了。”李敢眼一瞪,大喊道:“高远,你平时啥也不怕的,这么多匈奴,难道你也害怕了吗?说,是不是高锋教你这么胆小的?”高远张嘴想反驳,耿恭把手一招,高远忙合拢嘴。耿恭问道:“吴猛,你的意见呢?” “大哥,救车师,必死无疑!但是,我大汉素以仁义与信用著称,若不救车师,坐看车师为匈奴消灭,西域诸国必将心寒,尤其是莎车、于阗、乌孙等那些已归顺的国家,他们会怎么看待我国?一个没有责任、没有担当、没有血性的国家,怎么能让他国臣服?到时匈奴未到,这些国家都已投降匈奴了。那时,形势更为严峻,对汉军更为不利!” “正是!”范羌朗声道:“吴猛说得对!救车师,最重要的是告诉西域诸国,我大汉有诚信,有担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绝不会弃西域而顾,即使自身不保,也会奋不顾身!西域诸国见了,必会十分感动,从而世世代代臣服我国。”耿恭大喜,道:“不错!以前,我和弟班超纵论天下时,就讲西域素无信用,反反复复,降降叛叛,终无定论。降西域,必须恩威并用,抚剿得宜,使其不能叛、不敢叛、不想叛。这样,西域才能永远臣服我国,成为我国西北边陲的重镇,成为抵抗一切外来攻击的战略缓冲区!现在,匈奴杀来了,是的,漫天漫地,不计其数,车师危若累卵。从大局来看,纵使我们全军覆没,也要以诚信、以血性,告诉西域诸国,我大汉勇士,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抛弃、放弃任何一个国家!”诸将听了,热血沸腾,拨出兵器,在地上一顿乱砍,奋然道:“粉身碎骨,勇往直前!” 耿恭徐徐道:“谁愿领兵三百,去救车师?” 话音未落,一人应声道:“我愿往!”耿恭定睛一看,却是吴猛,余将亦随声应道:“我也愿往!”烛火熊熊,映照着每一张激奋的脸上。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这些勇士,壮志激昂,不顾生死,挺身而出!耿恭望着,眼眶不禁湿润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正文 第62章 卷土重来(下) 李敢气得哇哇大叫,破口大骂,吴猛急忙制止。耿恭眉头紧皱,长叹道:“看来,猛弟所言不虚,陈都护与关校尉,对我立下军令状、收复乌孙两事耿耿于怀,其实我只知尽忠效国,哪有一丝独占军功的念头?真是人心难测,宦海难从呀。”耿恭想起哥哥耿秉屡劝凡事要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这时才深有体会,可是以自己性格,如何办得到呢?一时满心伤怀。 吴猛见耿恭失望不已,久久不语,关心问道:“大哥,你怎么了?”耿恭突然站起来,咬牙道:“陈睦、关宠不出兵又怎么样?借乌孙十万兵,与弟班超联合,一样能荡平西域!”李敢举起玄铁刀,高声道:“哥哥说得是,陈睦、关宠算个鸟,他们不出兵,我们一样能将焉耆打得落花流水!” 耿恭至乌孙王宫,索兵十万,元星子欣然同意。这天,耿恭与吴猛查看行军地理,商议军情,忽来两名车师使者,满脸风尘,衣衫破损,神情焦急地冲进来,耿恭惊讶道:“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一使者苍惶道:“耿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匈奴、匈奴大举进攻车师,后庭已陷没,兵锋已到前庭,前王安得据住城墙,日夜督战,岌岌可危啊,请将军速速派兵回援!” 耿巷大惊,站起来道:“匈奴有多少人?”使者道:“漫天漫地,不计其数,全是匈奴的人!” 耿恭又细细询问了一番,奋然道:“两位使者但请放心,你们一路辛苦了,今晚稍作休息。明日,你们返回车师,告诉安得,无论匈奴来兵多少,只教我耿恭有一口气在,定不会置之不理,定要将匈奴驱逐出车师!”两名使者千恩万谢,回去休息。 耿恭重重坐下,焦虑道:“我派兵探过,上一次斩杀匈奴过半,匈奴一路逃亡,龟缩在坚昆一带,早已胆战心怯,哪有勇气再敢出兵?所以,我才放心前来攻打乌孙,进而欲平龟兹、焉耆,扫平西域,再掉头来消灭匈奴,令匈奴世世代代不能与汉为敌!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匈奴却倾巢出动,直攻车师。很显然,他们这是围魏救赵的计谋,迫使我们放弃攻打龟兹、焉耆,匈奴之中,除了呼衍王有这个谋略,还有谁?为什么会这样?” 吴猛仰起头,缓缓道:“只怕有内奸!” “不管那么多了!猛弟,你召范羌、李敢、高远他们来,大家商议商议。”吴猛得令,转身离帐。 诸将皆到,耿恭道明匈奴大举进攻车师一事后,帐内气氛陡然凝滞,大家都知道,这一次匈奴卷土重来,必然有备,凶险万分!惟李敢跃跃欲试,大声道:“哥哥,怕他做什么?匈奴来的人越多越好,老子杀他个七进七出、片甲不留,好好出出老子心头的恶气!”耿恭并不回答,起身来回踱了几步,问:“车师危急,大家说说,救还是不救?” 石修道:“匈奴势众,我军兵不过二千,怎么能去救车师?匈奴攻克车师后,必然会攻击金满城,金满城四面平原,易攻难守,张封只有五百兵力,难以支撑。耿将军,不如回军金满城,固城自守,再派人到玉门关求援。” 高远道:“石修说的是,我们这么点兵,怎么救?还不是驱羊入虎口?自投罗网了。”李敢眼一瞪,大喊道:“高远,你平时啥也不怕的,这么多匈奴,难道你也害怕了吗?说,是不是高锋教你这么胆小的?”高远张嘴想反驳,耿恭把手一招,高远忙合拢嘴。耿恭问道:“吴猛,你的意见呢?” “大哥,救车师,必死无疑!但是,我大汉素以仁义与信用著称,若不救车师,坐看车师为匈奴消灭,西域诸国必将心寒,尤其是莎车、于阗、乌孙等那些已归顺的国家,他们会怎么看待我国?一个没有责任、没有担当、没有血性的国家,怎么能让他国臣服?到时匈奴未到,这些国家都已投降匈奴了。那时,形势更为严峻,对汉军更为不利!” “正是!”范羌朗声道:“吴猛说得对!救车师,最重要的是告诉西域诸国,我大汉有诚信,有担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绝不会弃西域而顾,即使自身不保,也会奋不顾身!西域诸国见了,必会十分感动,从而世世代代臣服我国。”耿恭大喜,道:“不错!以前,我和弟班超纵论天下时,就讲西域素无信用,反反复复,降降叛叛,终无定论。降西域,必须恩威并用,抚剿得宜,使其不能叛、不敢叛、不想叛。这样,西域才能永远臣服我国,成为我国西北边陲的重镇,成为抵抗一切外来攻击的战略缓冲区!现在,匈奴杀来了,是的,漫天漫地,不计其数,车师危若累卵。从大局来看,纵使我们全军覆没,也要以诚信、以血性,告诉西域诸国,我大汉勇士,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抛弃、放弃任何一个国家!”诸将听了,热血沸腾,拨出兵器,在地上一顿乱砍,奋然道:“粉身碎骨,勇往直前!” 耿恭徐徐道:“谁愿领兵三百,去救车师?” 话音未落,一人应声道:“我愿往!”耿恭定睛一看,却是吴猛,余将亦随声应道:“我也愿往!”烛火熊熊,映照着每一张激奋的脸上。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这些勇士,壮志激昂,不顾生死,挺身而出!耿恭望着,眼眶不禁湿润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