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帝爱》 第43章 事已至此 宁翰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要问,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没办法问云芷为何要入宫,因为他知道她是为了家人,也没办法说自己的伤痛,因为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室。 反倒是云芷先平静下来,拭去脸上的泪,转身找出一封信递给宁翰“翰哥哥,这是我给爹娘的平安信,一直没机会送出去,此事就麻烦翰哥哥帮忙了”,云芷看到宁翰流露出的伤心,完全是见到兄长见到家人的委屈,跟宁翰不同。 云芷的平静,无异一瓢冷水,把宁翰来时的热情全凝固了。他默默把信接过来,塞到怀里,千言万语化做了简单而又干巴巴地词令“一切还好么?这里不比家,万事要谦忍些” 宁翰一向没这么和气地跟云芷说过话,这一来,又勾起云芷的伤心,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转。 “我今晚就要离京去东乐郡任职,以后有事,可找人带信给我父亲,请他帮忙”宁翰口不对心象兄长交代妹妹一般继续说着。 云芷不停地抹眼泪,哽咽地说不出一个字。 卓安倒是放下了心,来时一直怕宁翰发混,看来还是有几分清醒。眼看时辰不早,怕姜戎一会找不到自己发火,不免又催了一句“说两句就行了,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青雨忽然在外面禀报“卓侍令,有人找你” 卓安拉开了门,见是随从李五,知有急事回禀,忙迎着他走出来。 李五真实身份是无影阁的人,专门负责姜戎与无影阁互通信息。 李五伸手将挽发髻的一根细竹筒拨下来,从中倒出一条卷在一起的纸团递给卓安。 卓安攥在手中,这得赶紧给大王送去才是,返回屋中,见宁翰与云芷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急道“宁大人,咱们得赶紧走了,我这有急事得去见大王” 宁翰还没道一句想说的话,临走,反倒来了勇气。 “小芷,以前都是我不好,老惹你生气,老跟你抖嘴,你一定很生我的气吧?其实,我就是想逗你玩,从来没想过真惹你不痛快。。。。。” “翰哥哥,我知道,我永远当你是我的亲哥哥”云芷自然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生怕他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惹出事端,赶忙把他的话头截住。 卓安满意地冲云芷点了下头,大王说她是个有分寸的人,果然没说错。 “走了,宁大人”卓安说着,便去扯宁翰。 突然,外面传来异常的嘈杂声,三人还未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门已被人大力踹开。 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美妇沉着脸站在门口,身后则跟着一个跟姜戎年纪差不多的年轻男子,一脸的阴骛之气,再后面,则是一些陌生的侍从侍女。而青雨、紫灵甚至小珠都被人捂住了嘴,站在远处。 云芷见到自己的人被抓,登时血涌上头“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也敢到大王的地盘来撒野” 美妇一眼也未瞧云芷,只是盯着宁翰。宁翰一脸焦灼,一把上前,拉住美妇“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云芷惊得瞪圆了眼,这女人竟是翰哥哥的娘? 她与宁翰相识这么多年,两家走动得如此亲密,她也到宁府住过多回,却至始至终没见过宁翰的娘亲,小时还问过,多说是回了娘家,后来她便以为宁翰哥哥没娘亲呢。 现在突然见到宁翰的娘,有些反映不过来,先收了怒气,讶异地问道“宁伯母,为何这么怒气冲冲啊?” 宁翰的娘是赵盈叔父赵安梵的爱女赵晰。成亲当日,见宁洪畴仪表堂堂,言谈举止颇有男人气概,已是芳心暗许,及至后来随宁洪畴任外官时,二人虽不是如胶似漆,却也有累积了些相依为命的情份。 再加上宁洪畴虽身为朝廷命官,却不象有些人花天酒地吃喝嫖赌,很是洁身自好,不仅没什么不良肆好,甚至连妾也不纳,是以,就算宁洪畴对赵晰很冷淡,赵晰也渐渐爱上了宁洪畴,以为他天生性子冷。 等到生下宁翰,赵晰求父亲把宁洪畴折腾进了京,岂知,宁洪畴便再不到赵晰房中半步,赵晰自小娇生惯养,不会低头示好,自问自己没什么地方做错,一怒之下,回了娘家。 回到娘家之后,赵晰才知宁洪畴娶自己的真正原因,也明白了宁洪畴一直冷落自己的原因,却全是出在堂姐赵盈身上。 赵盈将赵晰指婚云承寿一事,原来赵晰并不知道,全是赵盈凭自己的喜恶任意而为。赵晰心中叫苦,暗怨堂姐误了自己,可事已至此,说什么也都晚了。 要说,她找宁洪畴解释一番,或许二人也会言归于好,但赵晰竟是也是个要强的性子,不愿意主动示好,这么一拖再拖,竟一恍过去了近二十年的光阴。 这期间,赵晰无聊之际将苏渝与云承寿的事打探得一清二楚,回回得来的消息都是说二人恩爱无比数十年如一日,感情如胶似漆,对比自己的状况,赵晰不由地恨起苏渝,若不是她,自己与云承寿成婚,估计也应该是这种恩爱模式,根本就无需宁洪畴出现。 恨到最后,赵晰连宁洪畴也恨上了,他想全兄弟情师徒意,干嘛把她的一生搭进去,他若执意不娶,难道凭自己的长相家世,嫁不到一个全心全意喜欢的人? 好在赵晰虽然恨宁洪畴,但对唯一的儿子宁翰却还是爱之入骨,就因为这样,今天她才被赵央的儿子给利用了。 自赵献贞发疯,赵氏也病倒在床,赵献贞一母同胞的兄长赵豪杰就憋了一股子的恨意,要找罪魁祸首云芷替妹妹和母亲报仇,并连带着让姜戎出出丑。 今天,好容易得了这个机会,一听宁翰要外任,他就惦记上了,一早就拉上赵晰以到昭阳殿探望妹妹之名等在宫里,还真让他等着了。 赵豪杰暗自发誓,这回,不仅要折了云芷,连姜戎的得力心腹卓安也得绕进去,至于宁翰,看在堂姑份上,可以暂饶他一死。 赵晰紧紧握住儿子的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个傻瓜,跟你爹一样没脑子” 宁翰倒是知道爹娘的事情,也总是听娘说些难听的话,怕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乱说,忙拉着她往外走“娘,有什么事咱回家说,别让外人看咱的笑话” “不行,娘到这儿来,就是有话要说”赵晰推开儿子,望住云芷冷声道“你即知自己是大王的女人,为何还要纠缠我的儿子,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娘,别瞎说”宁翰急得头上生烟。 云芷也被骂得着恼,自己挨骂不算什么,干嘛要将娘拉扯进来?她却不知大人的恩怨。 卓安眼见闹得乱七八糟,赵央的儿子赵豪杰在一旁又一脸不怀好意的神色,忙冲李五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去找姜戎。李五明白,悄然挤出人群。 “宁伯母,你是长辈,怎么骂我,我都受了,可不能污辱家母”云芷绷起了脸。 赵晰不屑地哼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喊我伯母?当年你娘就是死缠烂打才嫁给了你爹,好歹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你呢,都嫁了人,残枝烂叶之身还敢肖想我们翰儿?不是不知廉耻又是什么?” “娘,你乱说什么,我是因要赴外任。。。。才求了大王,来跟芷妹妹道个别,走,快点跟我走”宁翰恨不能挖个地缝钻进去,难堪得不敢看云芷的脸。 云芷气得小脸发青“不是我不配喊你伯母,是你不配做我的伯母,我自小与翰哥哥情同手足,他远赴外任来跟我道个别有什么不对?你这么乱嚼舌根,就不怕污了你自己的儿子?” 这时,赵豪杰挤了进来“得了吧,你这话也就能哄我堂姑,我,你还记得吧?十来岁时,你在宁家做客,宁翰带你出来玩,我不过逗你两句,宁翰就跟我狠打了一架,若只是兄妹情,能护得那么过份?” 经他一提,云芷一下子记起儿时那张肥猪脸,原来这人竟是那个花花小子,顿时露出厌恶之色“小人看人,天下皆小人,君子看人,天下皆君子” 卓安暗道要糟,这赵豪杰虽名字起得英气,人却跟云芷形容的一般无二,是地地道道的小人,云芷要惹了他,他不定使什么阴损招数呢。 岂知,赵豪杰并不着恼,冲后面一挥手,有人将紫灵带了过来,看着紫灵闪烁的眼神,云芷心一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栽脏陷害 紫灵低着头,不看任何人,说谎需要勇气,栽脏害人更需要勇气,而且云芷对她并不坏。 可是赵豪杰身为兵部大司马之子,说会收她做小妾,那是何等的富贵,这是哪位小主也给不了的,要怪,只能怪她太无能了。 “宁夫人,少使她刚给了宁大人一封信” 听到紫灵的话,云芷心一松,那不过是一封给爹娘的家书,她还为刚对紫灵生起的疑心责怪自己,以为自己有些惊弓之鸟,太多疑了。 宁翰也吁了一口气,“娘,那是小芷给家里的平安信,诺,你看” 宁翰随手把信递给赵晰。赵晰打开,只看了一眼,脸就变了色,手也气得打起了哆嗦。 宁翰和云芷都吃了一惊,争着去看,赵豪杰已抢先将信拿到手中,大声念道“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此去离京,我将夜夜孤寝难眠,今后想你了,也只能拿你送的帕子慰藉相思,你千万要想着我念着我,不许忘了我,最爱你的芷” 宁翰和云芷直惊得面无人色,卓安也是心一沉,完了,这要让大王看到,估计一刀就把云芷和宁翰给斩了。都怪自己一时心软允了宁翰入宫,卓安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根本没写过这样的信,可以对笔迹”云芷先恢复了冷静,再不看紫灵一眼。 青雨在远处急得不住挣扎,想要挣开被捂的嘴,替云芷说话,可恨她几乎被勒得喘不过来气,根本挣不开一分。 因为青雨记起来一事,吃过午饭,柳夭夭在与小珠分在一起的配房中歇息,自己与少使和吴婶及刘然在院里翻地,紫灵替她们端水拿毛巾打下手,期间紫灵帮云芷给房间送过外套,她绝对有机会调换那封信。 云芷总是念叨着要给家报平安,她写平安信这事她和紫灵早就知道。谁又会想到有人会拿这信害人。青雨狠狠盯着紫灵,恨不能眼中飞出刀子,把她全身扎满,少使对她们就象一家人,她怎么狠得下心做这种坏良心的事呢。 宁翰却盯着那封信不吱声,他认得那是云芷的笔迹,冲动中甚至希望这是真的,连现在情况多危急都忘了。 卓安也清醒过来,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绝对是场阴谋,每件事都太巧合了。 明知胜算微小,他也不得不开口“宁夫人,此事若让大王知道,就算是假的,宁公子在大王心中也会留下阴影,若大王当了真,宁公子的小命只怕也将难保” 赵晰脸一下没了血色,她将视线转向赵豪杰,来时,他可说是云芷纠缠着翰儿,不让翰儿离京,没说会是这种状况,若是害了翰儿,她可要跟赵豪杰拼命了。 赵豪杰忙冲赵晰辩解“堂姑,这事侄儿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啊,不过,依侄儿看来,翰弟并不知情,你想,他要知道信中内容,还随随便便就拿给你看?肯定是那女人一厢情愿纠缠翰弟,听说大王挺宠她的,还不知足,可能真跟她娘一样是个下贱胚” 这话句句说到赵晰心坎上,血重流在体内流动,面色恢复了正常,“哼,就说嘛,我的翰儿向来规规矩矩,我自然清楚” 卓安眼瞧事情不妙,急道“宁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 宁翰这时终于清醒过来,正色道“我与云芷自小认识,她的笔迹我烂熟于心,这根本不是她的笔迹” 赵豪杰嘿嘿冷笑,这信是他找了向国最有名的仿手写的,那人向他下了军令状,要有一人指出这信造了假,他甘愿把手剁掉。 “是真是假,让大王来决断吧” 卓安给李五使眼色,李五躲出隐秀轩,赵豪杰无不看在眼里,他故意当做没看到,就是要让李五把姜戎叫来,让姜戎当众出出丑。 而且他还叫了赵盈来,有赵盈做后盾,他不怕姜戎不杀云芷,不罚卓安。 说话间,外面已响起嘈杂声,姜戎一脸怒气地大步走来。寒冰一样的目光迅快在屋中溜了一圈,没看到柳夭夭,稍微松了口气。 眼瞧又是云芷出了状况,他烦不胜烦,当初真不该挑了这个女人,要知道她爹跟母后有旧怨,打死也不挑她。 “赵豪杰,宁翰,你二人身为外男竟敢到寡人的后宫来?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宁翰心中一颤,不知该如何接口。 赵豪杰嘴角挂着一丝狞笑,将手中信递向姜戎。卓安闭上了眼,浑身神经都绷紧了。 姜戎拿着那信,三眼两眼便看了个遍,一股邪火腾地在他体内燃起,云芷的笔迹他见过,在邰阳,在王宫,都见过,虽不记得十分清楚,却感觉很相像。加上先前对二人的猜疑,这事他基本上已信了九分。 赵晰生怕姜戎对自己儿子不利,抢先替儿子解释“大王,这都是云芷小贱人的一厢情愿,跟我家翰儿没半点关系啊,翰儿只是谨遵大王旨令,跟她道个别,是她以家书的名义偷偷塞了这封不要脸的信给翰儿的,不信,你可以问豪杰,他能做证,翰儿根本不知道,随随便便就拿给我看了” 姜戎面无表情地听着,视线落到云芷身上,见她面色平静,竟没一丝畏惧,心中更怒,她当自己真的得了宠么?还是觉得真的离了她,夭夭就无处藏身了?做下这等不知廉耻之事,还敢神色坦然?谁准她跟宁翰私自见面了?是卓安干的好事?好啊,都吃了熊心豹胆了,敢背着他苟苟且且? “你有什么要说的?”姜戎冷目望着云芷,虽怒气翻江倒海般,却还是决定给她一个机会,潜意识中不想杀她。 云芷平视着姜戎,事情初起时,她先是怒不可竭,见到姜戎来,又是不可控制的恐惧,等姜戎开始看信后,一切情绪却都平空消失了,身体里空洞洞的,好象什么都没有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如果一直有人处心积虑要对付你,这日子还怎么过?又如何防得住? 这么想着,云芷已不由地说出了口。 话一落,屋中人还未吱声,赵盈一脸怒气地款步走入“你这是什么意思?倒象是有人故意栽腔陷害你一样,难道宁翰这个大活人没在这儿站着?难道戎儿手中的信是别人伪造的?戎儿,着人来鉴订笔迹是真是假,若是假的,砍了动手脚人的脑袋,若是真的,砍了这贱婢的脑袋,天家的威严岂容玷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空洞的心 如真要找人来鉴订,也是真的可能性较大。其一,姜戎已然瞧出极度相像,其二,母后找来的人,不敢说不象,这摆明了是要云芷的脑袋。 姜戎不紧不慢将手中的信撕得粉碎,随手一扬“鉴定什么,她是我的女人,她的笔迹我岂能不知,自然是有人故意栽脏陷害的,母后,后宫女人争宠的手段千奇百怪,你该比谁都清楚,都怪孩儿想得简单了,念她与宁翰亲如兄妹,便准了宁翰的请求,让他二人道个别,本是着他白日里来的,没想到他因走的急,竟连夜跑了来,还跑到这后宫里,便被有心人钻了空子,云芷,是谁检举你这封信的?” 云芷视线移向紫灵。 不用她说,姜戎已经明白,眸中露出浓浓杀气“卓安,着人将这背叛主子的贱东西拖出去,就地砍了脑袋,让那些不安份的都瞧瞧,看谁以后还敢再动歪心思” 紫灵吓得面无人色,不由看向赵豪杰,下意识要为自己辩解,下意识要开口求救,赵豪杰哪容她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手疾,一掌砍在她脖子上,还狠狠骂了一句“真是可恶,害大家白担心一场”。 姜戎瞧在眼里,有些明白古怪的出处,知道八成这小子搞的鬼,也想到他可能是为妹妹来报仇的,当下,闲闲一笑“表弟,你聪明一世,怎糊涂一时,寡人的后宫是你这外男随便出入的么?就算你是跟堂姑来的,就算你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也没理由不经寡人允可,直接跑过来吧?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况且你也不是王子,这样吧,意思意思,杖责十板,省得以后再有人敢蔑视寡人威仪,至于宁翰,杖责二十大板,若不是你违逆寡人旨意,岂会有这些乱七八糟之事,来人,拖出去,行刑” “大王” “大王” 赵豪杰和赵晰同时开口,赵晰怨怪地瞪了一眼赵豪杰,若不是这小子说什么云芷纠缠儿子,翰儿怎会挨打?真是挨得冤。 “大王,还请手下留情”赵晰说着就要给姜戎下跪,按辈分她是姜戎的姨母,一向也没给姜戎下过跪,她是想做做样子,想着姜戎可能会拦着,哪知,姜戎腾地把头扭向赵盈,假装没看见,赵晰已跪了一半,没法收势,不得不真跪了下去。 赵盈一直冷眼旁观事态发展,眼瞧姜戎掌控了局势,已无扭转的契机,哼了一声,抚袖而去,她才懒得管赵晰和赵豪杰,做事做得这么不利落,就该受点教训,让他们长长脑子。 赵豪杰别提有多憋屈,从小他没怎么把姜戎放在眼里,不就是姑姑的儿子嘛,这向国明着是姜家的天下,暗地里还不都是他们赵家说了算,他这赵家的嫡子嫡孙,跟姜戎比,身份差不到哪去。 今天,他总算明白,姜戎这王没白当,能不费吹灰之力把黑的说成白的,还能理直气壮地贼喊捉贼,这一顿打的确没白挨,至少让他明白姜戎不能随便招惹。 云芷更没想到姜戎会这么处理,空洞的心忽然涌进一些莫名的情绪,涨涨的,酸酸的,他什么也没多说,就维护了她,只这一点,便抵了过去许多的痛苦。 云芷本想替宁翰求情,但卓安在一旁不住地给她使眼色,神色俱厉,让她强制忍下了,也知道这时不能乱说话,事情皆因她与宁翰而起,她若再帮着宁翰说话,只怕宁翰哥哥更要受罪。 一个时辰之后,一切归于平静,该杀的杀了,该打的打了,该走的也都走了。 姜戎坐在屋中不紧不慢地抿着茶,听卓安回禀事情的前前后后,听完,看一眼云芷“吩咐你的人都回房里呆着,没旨令,谁也不许走出房门半步,违令者,斩立决” 云芷心一颤,察觉他的怒气依然很盛,不敢多言,走出去叫过青雨,把姜戎的意思传达下去。青雨担心地看着她,小声提醒“少使,我觉得这事还没完,你千万小心些” “我心中有数,你放心吧,青雨,你千万看好小珠,她刚来不懂规矩,不要让她瞎跑,免得撞在大王火头上” 青雨应了一声,又小声说道“今晚要不让我到房里侍侯吧,万一有个好歹,我也能帮你顶顶” 云芷犹豫着是否告诉青雨柳夭夭的真实身份,说了,怕她替自己难过,不说,又知青雨心中一定很疑惑,明明她跟自己是过命的关系,自己却有事相瞒,任谁都不好受。而且今天柳夭夭一直称病卧床不起,什么事也不做,别说青雨,就连小珠都有意见。 “那个。。。柳姑娘。。。其实她身份很特殊,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详情,你只记着一点,你永远是我的亲人,有时我做的一些事,并不是我心中所愿”云芷还是含糊不明的跟青雨点了一下。 青雨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听即知云芷有难言之隐,明了地握了下云芷的手,悄然退下。 云芷吸了一口气,慢慢转回房中。 “关上门”姜戎压抑着暴风雨的声音沉沉传来。 云芷听话地插了门栓。回身转,眼前突然闪过一物,然后,额头便传来一阵巨痛,紧跟着,有浓浓的液体流了下来,粘满了眼睫,遮住了她一只眼睛。 茶盅带着云芷的血哐当落到地上,摔得粉碎,那声音让云芷紧揪着心又打了个寒战,却并无怨恨,他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面对那样的文字,身为国君的身份,维护她,让她免了受辱,免了灭顶之灾,让他发泄一下不算什么。 “慰你相思的脏东西呢?”姜戎就差拿剑杀人了。 云芷愣了一下,才明白姜戎话中之意,低声回禀“我从没拿过任何人的东西” “信你?没拿别人好端端说什么帕子,怎么不说鞋子、衫子,手饰,偏说是帕子?” “别人要赖我拿了太阳月亮,你也信么?你在邰阳送我玉时,我不是就没收?难道没有的事非要我承认?可我没收就是没收”云芷终于忍不住气极反驳。 她这一急,姜戎倒住了口,瞪了她一会儿,方又摞下句狠话“最好没收,以后若让我知道乱收了什么脏东西,不管什么,你都得给我吞到肚子里去” 云芷不吱声,姜戎将视线转向了卓安。 卓安一直跪在一旁,佝偻着身子,一言不发,这次是他做错了,错得离谱,差点陷大王于窘境之中,他万死难赎其罪。 姜戎倒没打卓安,只是站起身,象困兽一样围着卓安转了好几圈。 “安子,全天下的都背叛我,我也不会吱一下牙,唯有你,你有一丝的背叛,就如一把刀捅到了我心上,我在宫中在朝中是什么情形,你不知道么?云芷在宫中是什么情形,你不知道么?躲事还躲不及,你竟然往人家嘴上送话?你是怕我活得自在是么?” 卓安伏在地上痛哭失声,若是姜戎狠狠打他一顿,他也不会这么难受,二人战战惊惊在这宫中如履薄冰,他真是错得太离谱了。 “滚,好好反思去,擦了泪,别再给人送话” 卓安拿袖子细心地在脸上擦了几把,然后挺直腰板,面色平静地往外走。云芷触到他的眼神,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阴冷。知道从此后,卓安的心将会更硬了。 除了开门关门声,屋中只剩下云芷和姜戎,姜戎倚在大床靠背上,合着眼,神色冷肃中夹带着疲惫,象打了一场仗一般。 云芷拿绢帕将额头弄干净,又上了点药,看姜戎还不吱声,便自行说道“我去叫柳姑娘过来” 姜戎不接腔,云芷当是默许,走出房,让青雨唤柳夭夭过来,她觉得,此时,只有柳夭夭能让姜戎开心些。 果然,柳夭夭来后,姜戎恢复了常态,搂着她躺到榻上,跟她细细讲诉一些在宫外的趣闻,丝毫没提刚才发生的事。屋中重新变得温馨祥和。 柳夭夭枕着姜戎的胳膊,手放在他的大手里,忍了几次,还是没能忍住“阿戎,刚才园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么?” 姜戎好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腾地又烦乱起来,但因是夭夭,他忍着没发作,淡声说道“没什么,睡吧,我困得很” “阿戎,不会又是我惹了什么麻烦吧?我看太后都来了,好怕她责怪你” 姜戎实在不想再提刚才的事,长身而起“对了,我还有急事要去处理,今晚就不留宿了,你也好生歇一歇” “阿戎。。。。” 柳夭夭叫了一声,便不再多言,情知自己刚才哪句话惹了姜戎,以前在宫外,只二人时,恩恩爱爱好不甜蜜,怎么一回到这宫里,姜戎好似换了一个人,叫她难以揣磨。 云芷本来面朝墙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一手揪着床单,在忍着额痛、心痛的双重折磨,听到姜戎要走,有些奇怪,忙站起身,帮姜戎穿上外衫,然后小声问“现在天色这么晚了,下人们又都在房里,不用再演戏了吧?” 姜戎瞪她一眼“要养成习惯才行”,说着,伸出了胳膊,云芷默契地挽上,二人并肩向外走去,在姜戎的示意下,云芷一直将他送出储秀宫,才返了回来。 走到房中,却见柳夭夭已站到了院里,云芷明白她不想跟自己同房,正合心意,冲她点点头,然后扬声唤青雨进来。 青雨应声跑进屋,见云芷正拿了一床新单在换,忙奔到跟前,夺过来,手脚麻利地帮她抻好。一抬头,看到云芷额上的伤,心疼得不行,云芷笑着说“这点小伤算什么呀,跟大牢里的酷刑相比简直天差地了 “可怜见的,好端端一个娇滴滴的黄花大闺女,净受这些苦,老天真是不开眼” 安置停当,二人各自在床上躺好,青雨小声问“少使,大王怎么走了?” “说是有事” “哦” “青雨。。。” “嗯?” “其实,大王真正喜欢的是柳夭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太过在意 青雨被云芷惊到,从床上跳下,光脚跳到云芷床边“少使,你说什么?” 云芷撩起被子“上来,小心着凉” 青雨犹豫了下,还是没有上去“少使,这是大王躺过的床,我不能上” 云芷叹了一口气“好吧,咱们去小床上挤着” 青雨这回没反对,二人在小床上头碰头躺好,云芷这才轻声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全部告诉了青雨,说完,觉得心里舒畅了很多,原本这事只她一人承受着,从现在起便由两个人一起分担了。 青雨沉默着不做声,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想象,太离奇了,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他身为大王,连要个女人都不敢光明正大,也真是的”青雨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有时她觉得自己这种小人物活得挺可怜,现在方知道,就算贵为天子,也一样有着无法排遣的苦闷。 云芷跟她有同样的感慨“先前我挺恨他的,可后来仔细一想,他也的确没办法,他的女人都得经他母后同意才行,还必得是官宦家千金,他二人情投意合,双琴合奏,你没听过,那乐声真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青雨侧起身,在夜幕中凝视着云芷,看她眼中流露着落寞和羡慕,有点心疼,很多时侯,她都不知觉把云芷当做了妹妹,明知道她深爱着大王,得不到,却还得亲眼目睹他与别人欢爱,那种痛与苦,她虽不亲历,也能想得出来。 “少使,你千万别陷进去,演戏只是演戏,当不得真”青雨提醒。 云芷有些发愁“其实我心中有数的,可是只要他稍对我好一点,我就管不住脑子了,原本今天我以为自己完了,他母后那么厌恶我,有这样的机会,一定是要杀我的,可他竟然就那样轻描淡写地把信给撕了,青雨,你知道当时我心中那种感动么?别说他拿杯子砸了我一下,就是狠狠打我一顿,我也不会怨一个字的,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啊?” 青雨鼻子有点酸,勾起了自己的心思,自己不是也在肖想着不可能的人么?一个人的身份地位渺小卑微,却不代表心就不会有梦有幻想?有时明知道尽头是痛苦,也依然管不了,控制不住。 “少使,我觉得大王救你,一定还是在考虑柳夭夭,怕她将来没着落,你不要对大王抱太大期望,将来若有一日他能宠幸你,你能生下一男半女,有个指望就已经很不错了” 云芷沉默了下,方幽幽说道“我想的倒跟你不一样,我不乎他宠不宠幸,王后赵献贞不是跟他有夫妻之实么,他又对她另眼相看过么?人都疯了,也没见他去看过一回,他若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你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你若是他心尖上的人,你喝口什么水,他都会仔细问询,我宁愿他一辈子都不宠幸我,只要能象对柳夭夭那样,把我放在心中一天,我也心满意足了” 青雨眼中一热,忙背过了身子。 “青雨,你困了么?”云芷问了一声,见青雨不接腔,望着房梁发了一会儿呆,眼皮渐渐发沉,进入了梦境,梦中尽是姜戎撕信的那一幕,撩拨得她柔肠寸结。 接下来,不知是迫于形势,还是姜戎自己所想,他一连数日都没再到隐秀轩。 青雨跟云芷议论这事时,云芷半晌没吱声,好久才叹道“他不过是想转移人的视线罢了”,但本来她对姜戎也没多大奢求,而且面对姜戎与柳夭夭的恩受也极痛苦,倒庆幸姜戎的驻足。 云芷想得通的道理,柳夭夭又不笨,自然也能想得到,也以为姜戎不来是为了保护自己,可是身不由已目中的神采还是一日比一日消减,她与云芷不同,太过在意姜戎,唯恐他变心,所以明白归明白,依然很担心。 柳夭夭这么敏感,跟幼时祖母的唠叨有很大关系,她祖母总说人的心最靠不住,往往转念就在瞬间,一个转念便人事全非。 柳夭夭的祖母出身官宦世家,对她祖父一见钟情,不惜与家人断绝关系,只为与心上人缔结连理,但不过十年的时间,柳夭夭的祖父便又喜欢上了别人。 柳夭夭自然知道祖母是恨祖父,才会那么唠叨,但不知为何,祖母的话就象刻在了心里,只要姜戎稍稍有异常,那些话就会迅速涌入她脑海,怎么都挥之不去。她很怕姜戎在女人堆里混久,不定跟谁就又对上了眼。 别人输得起,她柳夭夭输不起,她身上可是背负着一家人的血海深仇。但她一个没名没份没地位的女人,在这偌大的王宫,除了姜戎,又能指望谁? 柳夭夭担心着姜戎变心,却不知姜戎正在为国事烦得焦头烂额。 那日李五收到无影阁的传信,说让查的邰阳余坡村破庙庙祝一事有了确切消息,是三十年前亡国的邾国知名谋士黄且。 最奇怪的是在查到消息的当晚,那破庙莫名走水,冲天大火方圆几十里都能看得到,无影阁的人赶到时,已烧得只剩下一片灰烬。别说庙祝,就是姜戎说的小沙弥也没踪影。 看完消息,姜戎半天无语,黄且不是凡人,这点他早就知道。 当年姜敬民死后,姜戎整理父王遗物时,偶然在一本父王最喜欢的书中看到夹了一封信,他好奇地打开,从内容上看,是父王求对方来宫里帮助自己处理政务,而对方说自己已遁入空门,再不闻世事,请父王谅解等等,落款人标注的是余坡村庙祝。 那时,姜戎就猜这庙祝定不是凡人,所以,他去年逃出京城时,特意千万百计查找这余坡村,想求那庙祝指点迷津,如何能与柳夭夭一生一世。 因余坡村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名,全国还有几个重名的,姜戎找了半年才找到邰阳。 找到那庙祝后,姜戎有些失望,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他也没报出自己的身份,随便聊了几句,倒也字字珠玑,却就是没得到他心中的答案。 登了基之后,姜戎无意中又拿出那封信来看,那时心全在柳夭夭身上,对什么事都心浮气躁,并没看得仔细,这次心中有了天下,耐住了性子,把信从头至尾看了个遍,然后信尾几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来那庙祝虽婉拒了父王的邀约,但也简单说了几句治理国事的建议,虽廖廖几语,却字字直扣主题。一是要父王注意外戚坐大,二是要关注农事,民心稳则国家安,三是要盯紧边塞,说近百年来乱世动荡,礼乐崩坏,四处狼烟迭起,留心弱肉强食,被大国吞并。 简短几句话,让姜戎如醐醍灌顶,立即便下令无影阁查查庙祝的来历,他原本是想立即亲卦邰阳去请庙祝入京,有父王被拒的先例,他觉得自己写信也一定是无济于事。但担心云芷与母后的关系,才一拖再拖。 可现在他知道了庙祝的真实身份,知道了他的重要性,人却没了,那种失之交臂的遗恨让姜戎悔之莫及。 特别在他又查了邾国的史记,看到黄且凭一已之力保了邾国十五年无忧之后,狠狠搧了自己一耳光。他恨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蠢那么自以为是呢,想父王一国之君能平白无故求人么?又恨自己既然想要去请大师来京,为何不立即动身?怪只怪自己把感情的事看得太重了。 但他为柳夭夭做那么多,全是因为爱啊,并不是随心所欲的胡闹。 现在柳夭夭来到了身边,那种为达到目的不罢休的疯狂就象潮水般逐渐退却而去。他才想到要守住列祖列宗打下的这片天地,转而有了好好治理国政,做个人人爱戴的好国君的新目标。甚至梦想再开拓疆土。 岂知真正实施起来,他发现与得到柳夭夭这事想比,不仅复杂而且很难。 外戚依旧在坐大,农事也没见好转,而边塞的事更是一团糟,不是东边乱,就是西边起摩擦,再不然就是南边有冲突,反正没一天安生的日子。 满朝文武个个各有私心,拉帮拉派各自为政,管又管不了,辞又不能辞,姜戎急须一个与已一心,又文畴武略的谋士来帮忙,老天给了他机会,他自己蠢,又白白给错失了,林林种种加诸一起,姜戎怎能不恨不烦。 同样的时间,莒国京城莒都王宫内,已童在专注地批改着奏折。面色依旧显得比常人白,衬得一双眼瞳如墨如漆一般深幽。 守在一旁的内侍令余弘不时看向沙漏,都快到五更了,大王真的该休息了,可他已催了几次,大王只说“就好,就好”,就是不睡,真急死人了。 这时,一道浅灰人影踱了进来。什么人这么大胆,不经通传就敢私闯大王寝殿,等看清是大王请的贵客黄且,余弘眼睛一亮“大师,你来得正好,劝大王休息一会儿吧”大王即让他同住辰阳宫,又准许他随意出入宫中任何地方,想必是肯听他劝告的。 已童闻声,抬头,看到黄且,忙起身“大师怎么这么晚还未休息?” 黄且看一眼桌上厚厚的一叠折子,淡声问道“你准备一晚上把这些都处理完么?” 已童笑了笑,算是默认。 “急于求成,只会一事无成,事分轻重缓急,大王应该清楚这一点” 已童挥挥手,余弘退下,屋中只余黄且及已童。 已童坐回龙椅,拿出一封信“大师,这是向国传来的,赵央的儿子阴谋算计姜戎的女人被当众杖责,我已传令向国暗作,把赵豪杰杀了,嫁祸给姜戎,让他与赵家加速决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土崩瓦解 黄且垂下眼睑,脑海浮现出姜戎求见自己的那一幕。那天下了好大的雨,他不顾一切地冒雨而来,却只为求与一女子一生一世的良策,那样的狂热必定能赢得女人心,但将全部精力投注于私人感情的君王能掌控天下么? “只要向国与郯国密不可分,就无人能取其一”黄且慢慢言道。 已童自书中抽出一张礼单“半月后是郯国的农事节,这是郯国除了春节、上元节之外又一盛大节日,我已着人备了礼单还有一众美人送去祝贺,郯王喜美色” 黄且起身“大王诸事妥当,早点安歇吧,身子垮了,什么都是浮云” “是,谨尊大师教诲” 已童躺到床上,摸出一串木珠做的手串,盯着沉沉的暗夜,默想着云芷的模样,好一会儿,才合上了眼。那是儿时云芷送他礼物,一点都不值钱,纯是小孩子的玩艺,可他一直视如珍宝。 黄且踱回自己的房间,想着自己这十几天的际遇,还是有些恍惚。 那日,他半夜听得急促的马蹄声在庙外嘎然而止,还以为是向王来访,因不喜那孩子,便假装未睡。及至等天明起身,却是莒国大王,安安静静等在庙外,庙门打开,才恭敬求见,只这一点,已得了黄且的好感。 可仅凭这点好感,黄且是绝不会随他来到莒国,已童接下来的话令他震惊,他不仅探知了他的身份,连他为何在余坡村一呆二十年也知晓得一清二楚。 这件事黄且不认为有人会知道,已童却查了出来,可见他下了多大心思,那份诚心再次打动黄且。 他这把年纪,早已没了雄心斗志,只想守着想守的,安然渡完余生,可是已童又向他坦言,他求国策,也与女人有关,这女人名叫云芷,是邰阳郡守云承寿的女儿。而云承寿的岳母谢樱兰,正是黄且想要守护之人。 谢樱兰真实身份是邾国的兰公主,在她十六,黄且二十三岁时,黄且教过她一年画艺。世人都知黄且文畴武略,却不知他的画技更为出色。 那一年,于黄且而言,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谢樱兰娇艳明媚,高贵典雅,不仅吸引了无数王亲国戚家的年青才俊,也在每日的教习中,掳获了黄且的心。 郎有情,妾有意,两人虽未言明,已渐生默契,只等时机成熟,便要向邾王求婚。 奈何苍天弄人,战乱起,国破家亡,生命归于尘土,□□更化为灰烬。 黄且在一帮忠心门人的护卫下死里逃生,邾王宫已烧成了残垣断壁。他以为谢樱兰万难存活,转身便遁入了空门。 什么英雄,什么才略,只凭一已之力,谁也不能力挽狂澜。黄且心如死灰,做了个游方道士,看尽世间冷暖。 偶然,当年的向王姜敬民查到了他的来历,把他请入向国,请入王宫。在那儿,黄且竟见到了苏一厨,他曾是邾王宫里的厨师。黄且和谢樱兰最喜他的菜食。 亡国十年,重见故人,即使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厨子,黄且也倍感亲切,私下里与他闲聊了几句。 这时方得知,国破之日,苏一厨阴差阳错机缘巧合地救了谢樱兰。 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没了亲人,没了国家,也不过是个孤苦零丁无依无靠的可怜人,跟着苏一厨四处飘波,其间悲凉无人能知,最后的结局,便是以身相许。 与苏一厨分手,黄且就大病了一场,他曾自负是名扬天下的谋士,出入之处无不是国王将相之门,到头来,连个相爱的人都守不住,还不如一个厨子,他刚升起的雄心彻底土崩瓦解。 黄且告别向王,隐身于民间,时时关注着苏一厨,看到了容貌并无多大改变的谢樱兰,见到了他们的一双儿女,他们生活得平淡安然,有自己围绕的圈子,而他已是一个局外人,只能在暗处默默为她祈福,不能现身,没脸现身。 爱一个人,不只是风花雪月的浪漫,丰衣足食才是根本。 此后二十多年,黄且便一直象个影子,追随在苏家左右,从京城到京外,最后落脚到邰阳余坡村。只至已童找到他。 已童告诉黄且,向国太后与云承寿有旧怨,云家迟早会出事,云家于他有恩,他与云芷有情,他绝不允许云家出事。谋向国,他只是为一已之私,如果黄且也想云家平安,肯助他,他感恩,如果黄且看不起他为一已之私引生灵涂炭,他也绝无怨言。 黄且犹豫了良久,最终应允,这天下的分分合合,有为疆土,有为亲人,有为美色,说白了,都不过是一已私欲,已童为报恩反倒有情可原。而他欠了兰公主的一份情债,也该当做些事情。至于生灵涂炭,那是历史的必然,与谁都无干。 黄且倚在床上,继续翻看向国的人物关系,天亮,听到已童起身,他迎出去,淡声说道“魏敬文喜财,可以贿之” 三月初三,郯国农事节。郯国人重视农事,便重视此节。处处敬天地,拜四季神明,以求一年风调雨顺农田大丰收。 年年邻国不乏送礼道贺者,郯王嬴博和太后姜敬宁也与往常一般,在偏殿听司礼官一一颂唱礼单。 听到向国只送了些不值钱的锦锻和农物,嬴博不自觉地哼了一声,姜敬宁斜了儿子一眼“向国年前地方受灾严重,能着人来就不错了,母后原就没想过会有礼呢” 嬴博没接腔,听到莒国的礼单,母子都面露诧异,莒国因长年内乱,往年与郯国并无来往,这次珠宝玉石送了一堆贵重物品不说,还送了十名美人,是要与郯国建交么? 嬴博本来在榻上斜躺着,一听有美人,不觉直了身子“着人带上殿来” 姜敬宁知道儿子的毛病,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好端端的送了这么重的礼,总是有所求,你不先见莒国使者,却召女人上殿,也不怕被人取笑” “母后。。。”嬴博不高兴地板起了脸“他再有所求又怎样,不妥的咱不应,无关紧要的看在这礼单的份上,就应了,干嘛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 姜敬宁就生了这一个宝贝儿子,不知事时,疼他娇他,等他长大了,想要□□时,却已养了许多坏毛病,又硬不下心肠修理他,到了现在,嬴博养得任性狂妄,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姜敬宁心中暗自着急,却也不敢跟儿子说难听话,前年,因为嬴博宠爱的一个女人,实在不象话,大白天也缠着嬴博,姜敬宁私下便将她给杀了。 为这事,嬴博跟她狠闹了一场,先是绝食三天,接着是半年不跟姜敬宁说一个字,现在好容易母子关系和缓了些,姜敬宁说话行事已是多了不少顾虑。 很快,莒国送的十名女子在司礼官的引领下,鱼贯而入。个个面上缚了一袭白纱,只露出一双双顾盼生辉的妙目。 嬴博兴奋地坐直了身子“把纱都去了” 女子们遵令,伸出玉指,轻勾耳后缚带,面纱飞起,露出一张张生动明媚五官精致的容颜。赢博不错眼珠地看着,姜敬宁倒暗松了一口气,这些女人是长得不错,但跟嬴博后宫那些女人相比,只怕还有些不及。 九个女人都去了面纱,只余最后一名,她比别人的节奏慢了半拍,赢博看到这时,兴趣已是退了不少,见她竟然还卖关子,勉强耐着性子瞧着。 只见此女独出心裁,突然原地打了个转,快速而又轻盈地舞了两下,随着飞扬的裙摆,轻纱落地,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冲嬴博灿然一笑,只如天仙临凡。 赢博腾地站起了身,心跳如鼓,美人的目光如有电波击中他的心扉,令他完全忘我。 “大王。。。”姜敬宁唤了一声,儿子这般失态,令她心中担心加重,凝目看向莒国美人,这女人不仅美,仪态也不显媚俗,听说莒国国君跟儿子年纪相仿,也正当年少,怎不收为已用,却送给儿子,是诚意示好还是另有他心? 嬴博就象没听到母后的声音,眼神直直地盯着莒国美人,一步步走过去,挽起她的手,声音比水都柔“美人,叫什么名字?” 美人朱唇微启,声若黄樱“回大王,奴婢名叫木颜” “木颜?好,大王喜欢,来人,拟旨,即日封木颜为丽夫人” “王儿,她是莒国之人,怎能一来就封夫人?”姜敬宁惊得起身,想要阻止。 可嬴博眼中除了木颜,哪里还有旁人?二人两手交握,紧紧偎依,走向了内殿。 已童得到此消息,与国公季苍硕相视一笑“小颜果然有本事,不愧是外公悉心□□出来的人物” 季苍硕抚须微笑“她可不算外公悉心□□的,你表妹雪瑶外公那才是费了不少心思,小时,你母后也是很疼她的” 已童望着季苍硕,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挂着清浅的笑意“外公,我也很疼雪瑶妹妹的,等她出嫁时,一定送她份大礼” 季苍硕再也笑不出来“广离,你明知外公的意思,却这样说” “外公,首先,我得再提醒你一次,已广离十一年前已死过了,我现在叫已童,另外提醒你,是你要我做个有为之君的,就该让我专心政事,莒国现有已广佑跟罗士忠在南郡称王,外有邻国虎视眈眈,儿女之事暂且不急” “什么儿女之事不急,子嗣于王室最重要不过,你跟雪瑶赶紧成婚,生了王子天下才能安稳”季苍硕知道外孙心中想的什么,那点小秘密以为真瞒得了自己? 已童私自离都这一个月,季苍硕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将外孙的小秘密查了个一清二楚。他不提,就是不给已童提的机会。 别说已童喜欢的是向王的女人,就算是普通的向国女子,就算是莒国外臣家千金,都不行。季苍硕要绝对保证季家的天下。 “外公,历代王朝灭亡都是因为没有子嗣的原因么?”已童淡声反问。 季苍硕被问得一噎,不由恼怒“我不管别人如何,就算身为长辈,我也要你赶快成婚,只恨你母后被奸人所害,她若在世,你只怕已儿女成群了” 已童眸光幽深“外公,不妨跟你明说,战不下向国,我将此生不娶” “你。。。”季苍硕大怒,可对着外孙漆黑的眸子竟说不下去,十年分离,这孩子竟完全变了一个人,心志坚定,思绪内敛,不怒自威,令他也有时情不自禁生出一丝惧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谁杀了他 向城王宫永安殿。夜半三更,却灯火通明,姜戎站在廊前,盯着地上没有呼吸的榴莲,杀机沉沉。 榴莲比他大三岁,于他十二岁时跟了他,到今天正好整整九年。即打理他的寝宫琐事,也是他的通房丫头,王室有规定,年长十二岁时,便会安排宫女教他房中术。 虽然,姜戎并未真与榴莲行过房事,但年少时伴在身边的人,总与旁人感情不同。 卓安也是一脸阴骛,他同样也与榴莲相处了九年之久。榴莲脾气好,从不会大声说话,今日,竟然“不慎”落入玉清池溺亡,大王不信,他也不信。 榴莲是在去给隐秀轩送东西时出的事。她是奉了姜戎的旨意去的。 姜戎因心情烦躁,已近一个月没去过隐秀轩,心中却惦记着柳夭夭,去,怕自己心情不好,惹得大家都不开心,不去,却又怕她胡思乱想。 安排榴莲送点小吃小喝,无非是想安安她的心,岂知,这一旨令,却害了榴莲。 姜戎把视线扫向跪在一旁的两个宫女身上,她们是跟榴莲一起去隐秀轩的。 “你们说,榴莲突然不舒服,才在玉清池边坐下歇歇,以致无意翻掉进去的?”姜戎阴冷地盘问。 两宫女小声问答“回禀大王,是” “她面色发黑,明明是中了毒,还不实话招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宫女吓得哭起来“奴婢们将东西送到隐秀轩,便告辞云少使返回,只掌宫侍令吃了云少使给的一块糕,别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拖出去砍了”姜戎烦躁地挥手,自从把这云芷弄入宫,好象就没一天消停过。 两宫女哭得撕心裂肺。 处置了两个宫女,安排了榴莲的后事,姜戎虚脱般倒在宽大椅中。 “卓安,拿酒”他已控制自己好久没喝过了。 “大王,难道你真信是云少使害了榴莲?”卓安狐疑地望着姜戎。 姜戎浮起一抹虚无的笑“你认为我信么?她有什么理由害榴莲?我知道这一定又是母后的手段,可是我能怎样?弑母?她杀榴莲无非是想害云芷,害不了,也给我打个醒,让我以后别再违逆她,那日本来去召侍赵婉贞,正好出了宁翰的事,让她希望落空,我早知道她不会善罢干休的” “刚杀的那两个奴婢估计也被她们买通了”卓安叹道。 “母后手段层出不穷,可以是买通,也可以是控制她们在意的人” “大王,要不你就跟那赵婉贞做做戏?” “我偏不”姜戎眼中泛起阴冷之光,“你去给任千打个招呼,让他寻赵豪杰个错处” 卓安愣了下,“太后只这一个亲侄,大王是不是再考虑下?” “她能杀我的人,我只不过教训赵豪杰一下,总也得给她一个醒,别总是任性妄为,再说,我想通过这事,让任千跟赵家彻底翻脸” “大王英明”卓安转身而去。 任千顶了南瑄现任司寇一职,赵豪杰则顶了朱夷的缺接任小司寇。 任千虽对姜戎表明了忠心,暗中却还是跟赵家来往密切。接到旨意,快把他给愁死了。 赵豪杰的错处,根本不用找,明眼看去都一堆一堆,想他一花花公子,哪里肯正经做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个月倒有二十天都不到任。 单凭他缺卯一事,就能处治他几十回,可他真敢动手么?赵豪杰那是什么人?是太后娘家直系单传男丁,他要敢碰掉赵豪杰一根毫毛,保准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可大王的旨意也不能违抗啊,下这么一道难为人的旨令,明显是要他表忠心,他是想表,但总得给他留条活路吧。 任千思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皮,在赵豪杰又缺卯这日,对他进行罚款处罚,赵家那么有钱,这点总不会在意吧? 但任千低估了赵豪杰的狂妄,他是不在意钱,可他在乎面子,他是谁?是太后的亲侄,兵部司马的亲儿,当今天太师的亲孙,谁罚他,谁就是不要命。 赵豪杰也不管是在官衙,拎着任千好一通狠揍“说,还罚不罚爷了?你还是我赵家的狗呢,敢对主子吱牙,活得不耐烦了?” 任千被打得痛不可支,只得供出姜戎“我也没办法啊,这是大王下的令,我已是尽可能帮你圆全了” 赵豪杰愣住,放开了任千,他不知榴莲一事,以为姜戎还在记恨他那晚的事,心头邪火蹭蹭地往外窜,拨腿便往外走,他想把这事告诉赵盈,让姑母给他做主,他怕被姜戎惦记上。 赵豪杰走得急,随侍的家丁小跑着跟在后面,一个转弯,只听赵豪杰突然发出一声闷吼,家丁骇了一跳,发力赶过去,一瞧,却吓傻了,赵豪杰竟然躺在地上,头与身子却分了家。 “啊。。。。快来人啊。。。。我家少爷被杀了”几个家丁有的疯狂厮喊,另有几人分头给主子们报信。 这儿是司寇局通往永寿宫的一个近道,比较偏僻,好一会儿,才有人走过,认出是赵豪杰,吓了一跳,知道宫里要出大事,忙悄悄躲得远远的。 永寿宫的人首先来到。赵盈得了信,亲自带人奔来,见到唯一亲侄身首异处的惨相差点昏倒。 她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抚七婆,却抚了个空,这才想起七婆去了赵婉贞处。 “着人,速着人将司寇局的人召来,哀家要立即知道谁是凶手”赵盈咬着牙下令。 任千与赵豪杰的事,赵豪杰的随从不知晓,只看到少爷是怒气冲冲从司寇局出来的。 等赵盈的人来到司寇局时,任千竟已不知去向。 此时,赵央也从兵部赶了来,看到儿子的惨相,心中巨痛,双膝一软,跌倒在地。 听下人回信,找不到任千,赵盈涌起一脸杀机“央弟,任千这时无踪,此事必与他有干系,速派兵抄了他的家” 姜戎也于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头嗡的一声,如钻进了万只蜂,他从未想过杀赵豪杰,赵豪杰再坏,也是他的表弟,也没触及他的底线,杀他,将意味着与赵家决裂。 虽然姜戎现在正一步步想要控制外戚专权问题,但那不是一下便能解决的,至少不是现在,赵豪杰在赵家的重要性他不是不知道。 “是谁杀了他?谁这么大胆?”姜戎在屋中来回踱着圈。 “会不会。。。。。。是陶家或魏家人?”卓安担忧地猜测。 “不管是谁,只怕都要算到我头上了,你速传令无影阁的人,全速寻找任千,找到,立即灭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五味杂陈 赵府门口对面的的道旁树丛,任千象贼一样蹲在里面,他以为赵豪杰是去找大王闹事,怕姜戎治他的罪,赵豪杰一走,他就逃了出来。 自花谨和吴郦的事后,姜戎的残暴已传遍王宫,任千想逃出宫去找赵太师救命,少年时,他曾做过赵太师的书童,现在他只祈祷投靠姜戎一事赵家还不知道。 到了赵府门口,任千感觉气氛有点不对,赵家出出进进的人很多,且都神情凝重,空气中笼罩着说不出的杀气。他并不知赵豪杰的随从已先行骑马回了赵府。 任千是心中有鬼,才先躲到了树丛里观察。他这一躲,倒暂时躲过了赵央的搜捕。 任千正胡乱猜测之际,却忽然看到自家男女老少被一条蝇拴着带入王府,小儿子才三岁,也被捆着,直哭得撕心裂肺。 任千一下蒙了,想也没想,腾地便从树丛中站起了身,刚迈出一步,几道黑影如闪电般朝他飞掠而来。任千本能感觉到杀气,慌不择路往暗处躲避,来影去势不减直朝他扑来。 眼看任千就要命丧当场,树上却凭空纵下一道人影,跟对方一样的黑衣黑巾,只露两只精亮的眼睛,迅速与对方战到一起。 树上的黑影武技高超,对方的人身手竟也不弱,加上有三个人,很快,树上的黑影有些不支,他低声冲任千喝道“快去赵家,供出实情,还有一线生机” 任千见他拼了命地挡在自己身前,已是对他无条件信任,听他这么一说,当即就往外冲。杀他的那几个黑衣人岂肯让他逃,目光一对,齐齐冲救任千之人挥出杀招,那人闷哼一声,身上血光四溅,竟受了两三处伤。 任千已趁这时跑到了大路上,一边跑他还一边高声喊叫“太师救命,太师救命” 赵府门口顿时有人看过来,认出是任千,发一声喊,一下子冲过来数十人。杀任千的三名黑衣人,无心再对救任千之人下杀手,其中两人隔空扔出长剑直击任千后心。 赵府却也有高人,隔空也掷过来一把利剑,翻卷着去挡那两柄杀任千的长剑,眼看就要撞在一起,不防,另外一名黑衣人又掷过来一把短匕,带着劲风,闪电般射向任千。 赵府的高手手中无物,一急,拎了身边一名家丁摞了过去。扔的方向却是任千,而不是短匕,他的意思很明显,挡短匕已不可能,只求将任千撞偏,躲过致命部位。 听到外面的动静,赵府出来的人更多,连赵太师都出来了。 任千发出一声惨叫,短匕没入体内。对面的黑衣人象一阵烟,迅快消失无踪。 赵家人还要去追,赵太师将人喝住“那几人身手不凡,你们不是对手,先救任千,救了他,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姜戎在宫中如坐针毡,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才得到无影阁的回信。其实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回信说,任千及家人全部落入赵家手中,任千中了匕首,但隔得远,无法确定是否是致命部位。 姜戎一把将信撕碎,赵家抓了任千家人,那任千若未死,为了保全家人,一定会把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 不行,得先行调城中守军过来。姜戎急步往殿外走,迎面,姜敬成缓缓从殿门处走入,映着道两侧的昏黄灯光,能看出他面上阴云密布。 姜戎拧眉站住,不知他这时来干什么。 “你这是要去调兵么?” 姜戎一惊,王叔如何知道自己心意? “你疯了么?竟然杀赵豪杰,不说他是你表弟,单说对你母后代表什么意思,对赵家代表什么,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么?你凭什么自以为是,认为自己现在能与赵家翻脸?赵家在向国的势力你当真全然不知?”姜敬成一步一步紧逼,姜戎不住地后退,一直退入殿内。 姜戎下意识辩驳“不是我,豪杰真的不是我杀的” “既然与你无关,那又为何派人追杀任千?” 姜戎震惊“王叔如何知道?”无影阁的事除了卓安和李五,别无他人知晓。 姜敬成懒得理他,一把将姜戎按在椅中“乖乖坐在这儿,什么也不要做,无论任千说什么,一律否认,反正真正的凶手无人看到” 莫名,姜戎的心定了下来,看着姜敬成,心中五味杂陈。 这次无影阁杀任千一事,血影亲自动了手。那短匕便是他掷的。血影掷时便留了心,所以任千虽被撞得离了原位,短匕最终还是以倾斜的角度刺入他的后心。 赵家把太医令亲自抓了去,也不过强行让他多说了几句话。一句“求太师放了我家人”,一句“我罚赵公子是奉大王之令”,最后赵家问谁是杀人凶手,任千这时方知赵豪杰被杀,惊吓过度,一口气没上来,登时魂归西天。 但只一句“我罚赵公子是奉大王之令”,便引了赵家无数暇想。赵家的梁柱—当今太师赵安秸亲自入宫找姜戎兴师问罪。 在宫门外,赵安秸与儿子赵央汇合,赵央一见父亲,扑通一下跪倒,满目凄楚“父亲,不管是谁做的,无论如何,儿子都不会让豪杰就此不明不白惨死” 赵安秸知儿子言下之意,将他拉起,拍拍他的手,未做声,领头往宫里走,爱孙惨死,他也急怒攻心,却倒底年岁大了,想得多,赵家权势是大,可也没大到任意妄为的地步。 赵盈得了父亲传来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姜戎杀的豪杰?天呐,自己都做了什么,这是养了一头狼啊。 赵盈几乎一路跑着,冲入了永安殿,姜戎第一次看到母后如此不顾仪表,怔怔地望着,姜敬成坐在不远处,不紧不慢地抿着茶,目光却紧紧注视着赵盈。 赵盈不等姜戎反映,几步奔到他跟前,狠狠一巴掌搧到了他脸上,姜戎玉一样的面颊立即浮起几道鲜明的指印。“母后?”姜戎惊呼,从记事起,母后这还是第一次打他,即便他逃婚,也没有。 赵盈手又抬起,再想挥,却被人握住了腕子,一回头,对上姜敬成平静的目光,赵盈疯了一般,狠狠将姜敬成推开“都是你,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还敢管?” “太后,什么事都得讲证据”姜敬成虽知此事对赵盈打击不小,但姜戎怎么都是一国之君的身份,谁也不能随意冒犯。 “任千的话就是证据”赵央大步跨了进来,狠狠盯着姜戎“狼还知道个亲疏远近,你他娘的连狼也不如,豪杰与你从小一起玩耍,抛弃亲情,单他从小与你一起长大这情份,你也不该下这毒手” 姜戎这时已从先前的惶恐中冷静下来,事已至此,一切但凭天意吧。 “那就叫任千来跟我当面对质,看我跟他怎么吩咐的,豪杰任小司寇之后,一个月倒有二十天不到官衙,影响极坏,我不过让任千说说他,难道我身为一国之君,连管理臣纲的权力也没有么?” “哼,你把任千灭了口,自然想怎么说都随你,我告诉你,姜戎,杀子之仇。。。。”赵央正要说狠话,赵安秸突然拉住他,把他扯到自己身后。 姜戎这才看到赵安秸,站起了身“外公?”自小,赵安秸对他还算不错。 赵安秸拉住姜戎的手“孩子,豪儿真不是你杀的吧?” 姜戎坚定地摇头“外公,孩儿可以性命担保,绝没有杀豪杰” “好,外公信你,那你听外公的话,把魏家跟陶家的人都抓起来” “啊?”外公这么说,自然也是想到有人故意在中间挑事,但到底是不是魏陶两家,或只是其中某一家,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一锅端,只怕向国要乱成一锅粥了。 “太师,凡事得讲证据,咱们是王亲国戚,更得维护王法”姜敬成站到姜戎身边。 赵安秸今年已年过七旬,他荣宠的日子长达三十年之久,早已习惯了别人的顺从,他知道姜敬成是个人物,手中有向国三分之一的兵力,可他依然没放在眼里。 “荣威侯,咱们王亲国戚不就是王法么?是不是啊,戎儿?” 姜敬成沉沉一笑“太师,王法是王法,王亲国戚是王亲国戚,王法大于天,不能混为一谈”他履经沙场,更是什么都不怕。 赵安秸一挑眉,便要发怒,姜敬成抬起手,手指一捻,打了一个响指,永安殿外凭空多出无数身穿劲装的黑衣人,个个身背□□。 “姜敬成,你这是什么意思?”赵盈吼道。 “没什么,希望大家都回去冷静下,想想大王的话,想想在下的话” “好,姜敬成,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赵盈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昨晚这个人还在床上跟她说着柔情似水的情话,今天竟以武相向? 姜敬成把目光移向赵盈,放软了声音“太后,你说,戎儿的事我能不管么?” 赵盈咬着牙不吱声。 女儿与姜敬成的风言风语,赵安秸自然知道,一直以为姜敬成掌握在女儿手中,这时才发现,真相有些偏差,赵安秸看着女儿,露出失望之色,转头叫儿子“央儿,荣威侯说的有理,咱们先回府好好冷静一下” 赵央不甘心地瞪着姜戎,又瞪向姜敬成,最后看向赵盈,语带讥讽地说道“姐姐,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啊” 说完,扶着父亲走出了永安殿。 “父亲,央弟”赵盈追了出去,向来,她是赵家的中心,一家人围在她四周,其乐融融,就象在一个光彩多目的圆中,今天她看到有道裂缝出现在了那圆之上。 赵家人潮水般退去,外面的黑衣人也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姜戎这才发现后背已然湿透。 姜敬成拍拍姜戎“别担心,只要有王叔一天,这姜家的天下就不会变” 姜戎心一跳,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容。夜深人静,姜戎独在廊下,望着漆黑的夜了无睡意,他觉得自己的前景就象这暗黑的夜色,没有边际,看不到光明。 五更天,姜戎去了隐秀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捉襟见肘 储秀宫门外,姜戎无意识地来回徘徊。经历了一天的煎熬,他想起的第一个地方,竟是那处小小的隐秀轩。 外面闹翻了天,这里依然一片宁静,不管是主子还是奴婢想必都已安睡了。这是后宫深处,少与外人来往,估计赵豪杰一事还没人知道。 姜戎抬头,挂着青苔的砖瓦,透出些破败气息,远不及永寿宫、太清宫,永和宫奢华。单从住处,就能看出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这里圈养的女人,不是挂着他的名份,就是他的宠爱,因为他不是这向宫真正的主子,所以这里才不如别处簇新。如果他失了王位,她们的未来只怕连街边的乞丐还不如。 这些女人拼了命地想要求得他的宠爱,可是却不知,就是她们拼命讨好的人把她们弄进了这深宫,只为一个女人,一个他想得到的女人。 但是得到之后呢? 姜戎生出疲惫之感,把柳夭夭弄进了宫,反倒处处捉襟见肘,牵肠挂肚,以致事情层出不穷。 如果没有把夭夭弄进宫的念头,便不会有云芷,没有云芷,便不会与母后和赵家现在就闹僵。今后的路会更难行走。 姜戎今天心情不好,并不想见柳夭夭,只是这里能让他暂时心静。卓安体贴地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忽然,院中低低的哭泣声,引起姜戎注意,听了一会儿,辨出是云芷的声音。 姜戎皱了下眉,然后拍响了门。哭声嘎然而止,传来云芷紧张的声音“谁?” “开门”姜戎低声命令。 门开,云芷垂着眼站在一旁,姜戎缓步走入,“三更半夜不睡觉,哭什么?” 云芷死劲低头,死劲揉搓着袖边,姜戎却还是瞧见她扑簌簌掉落的眼泪。 扯着她在树下的石桌旁落坐“说吧,出了什么事?” 云芷勉强忍住眼泪,哽咽着回答“今天。。。。。是我生日”,生日二字一出口,又忍不住哭起来。 往年云芷过生日时,她娘苏渝会亲手做一大桌好吃的饭菜,接来外婆,叫上李妈三口,亲朋好友围坐一起为她祈福咬灾,然后每人还会送她一份精心挑选的礼物。 而今天,不仅没有家人在,而且还被小珠挖苦了几回。她知道自己跟青雨亲近,小珠心里不痛快,可是她已经给青雨办了几回难看,青雨都因为她的缘故忍了,但今天小珠她把青雨都气得掉了眼泪,她怎能还保持沉默? 也就是说了小珠两句,她竟然绝食,中午跟晚上都不吃饭,她偷偷劝了两回,也不行,云芷强忍了一天,忍到半夜大家都睡熟了,才一个人跑到院里委屈得偷偷哭,不想被姜戎撞上。 姜戎虽不知她与小珠的事,但已猜到她是想起了家人,她有爱她的家人,却被自己生生分开,自己与母后同在一个宫中,却日渐生份。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生。 姜戎在身上摸了摸,摸到腰侧挂的玉佩,摘下来塞到云芷手里“好了,别哭了,给你个礼物” 云芷不敢接,抽咽着婉拒“大王,这是你的随身之物,奴婢不能收” 姜戎硬塞到她手里“我是你夫君,我的便是你的,给你就收着,你不是最不讲规矩么,怎么现在这么老实?奴婢长奴婢短,你不烦,我听着都烦,又没有别人,装什么装” 前面两句听着还象人话,这后面的实在气人,云芷不高兴地反驳“就是你说我没规矩,我才好好学着规矩,现在又说我装,真难侍侯” 夜色下,云芷鼓着腮,朦朦胧胧的样子,很是可爱,姜戎沉闷一天的心绪莫名有些躁意,握住云芷单薄的肩膀,一扯,云芷不防,整个人歪栽到姜戎怀里。 不等云芷回过神,眼前一暗,姜戎冷俊的五官已放大在她眼前,云芷惊愕地瞪着大眼,直盯着姜戎,直到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如被电击,一双手无措地揪住姜戎,如溺水之人,不知如何是好。 姜戎抬手合上她的眼,以舌抵在她的齿间,云芷这才回神,惊惧地抗拒,姜戎却将她紧紧抱住,箍得她透不过来气,云芷挣扎得越加厉害,他喜欢的是柳夭夭,柳夭夭就在不远处的房中,她不能与他这样。 姜戎气她不配合,在她腰间使劲掐了一把,云芷忍不住张口惊呼,姜戎趁势长驱直入,并在她齿间含糊斥道“你的身份,是我的女人” 云芷顿时泄了气,姜戎的吻霸道狂热,撩得云芷渐渐迷失,攀着姜戎的肩,全身软得似没了骨头。姜戎一天的烦躁似乎都化做了欲念,只想狠狠地发泄,反正他早就有收云芷的念头,便打横将云芷抱起,直奔厢房而去。 走了两步,低头看她闭着眼窝在自己怀里安安静静,小脸一片绯红,象雨后的朝霞一般艳丽,忍不住俯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很不应景,一声清咳响起。 姜戎一怔,抬起了头,看到柳夭夭披着外衣静静地站在厢房门口,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眼神幽幽地望着自己,姜戎满腔□□顿时一泄千里,不知不觉放下了云芷。 云芷正迷蒙着,脚落在地上,还没完全清醒,及至触到柳夭夭清冷的目光,才恍然回神,又羞又恼,本能地想躲到房中,却又想起一会儿姜戎跟柳夭夭还要用,又想赌气跑出隐秀轩,却又怕姜戎把气撒到小珠身上,正羞愤之际,姜戎却又突地扯住了她的手,一言不发往屋里走去。 姜戎刚看到柳夭夭的瞬间,是有些欠疚,这么长时间没来,应该先见她才是。可他立即就又反应过来,这是在院里,谁知暗中有没有眼睛盯着,柳夭夭这个样子,落在有心人眼中,还不又得掀起一番是非。 若搁平常,姜戎不会这么生气,关健今天他刚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波折,知道一个不慎,就将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如果是目前的状况,就算自己出事,身为侍女的柳夭夭反倒会比云芷她们还安全。她那么谨慎一个人,今天让他有点失望了。 姜戎一眼也没看柳夭夭,拉着云芷从她眼前径直走了过去。 似有一块鱼骨卡在了喉间,咽得柳夭夭喘不上气,浑身控制不住地打着哆嗦,他怎么可以当着自己的面跟别的女人欢好?他怎么可以喜欢别的女人?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柳夭夭不等云芷叫,自己直接走进了屋子。 屋中,姜戎早已松开云芷,坐在床边阴着脸不知在想什么,云芷则倚在自己的小床上。 见到柳夭夭进来,压制不住的邪火蹭蹭地往姜戎头上窜,到底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人,他勉强压下了脾气。 “夭夭,下回没叫你,不可自己进来” 两行清泪滑落,一道轻问飘在空中“若是一直不叫,便永远不能再见你,是么?” 云芷起身“我觉得我最好还是出去一会儿” “坐那儿,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自做主张”姜戎偏腿歪在床上,沉着脸,却不再开口,刚刚他好容易忘掉了今天的不快,心情好容易好了一点,现在一切都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他很烦,也很累。 云芷依旧歪在自己小床上,柳夭夭无声地抽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卓安的声音“大王,奴才有事回禀” “进来”姜戎应了一声,躺着没动。 卓安快步走入,走到姜戎跟前,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云芷隐约听到刘然两个字,警觉地支起了耳朵。 姜戎已咬牙切齿地骂了句粗话,“去,把他带进来,我亲自来问” 柳夭夭终于止住哭泣,默然站到墙边。低下头,长发遮住了半面脸。 等看到两名侍卫把反剪着双手的刘然推进来时,柳夭夭吃了一惊。 云芷更是惊得跳到了地上。姜戎坐起身挥挥手,让两名侍卫退下,卓安走到刘然身后,狠踢了他一脚,“说,谁是你背后的主子?” 刘然紧闭着嘴不吱声,一副想杀想剐随你们处置的架式。 云芷气得小脸铁青,也不管姜戎生不生气,自顾走到刘然面前“是我对你不好么?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么?为什么先是紫灵,现在又是你?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怕死,难道你们的命是铁打的不会伤不会死么?” 刘然终于露出一丝凄然,低声道“少使,你没一点错,是我对不起少使,求大王杀了我吧” 姜戎薄唇微弯,露出一抹笑,配着眼中阴冷的光,那笑说不出的可怕“你肯定是要死的,就看你能不能死得痛快了” 云芷痛心地望着刘然,隐秀轩只他一个男子,院里大小的杂活他没少做,这半个月,更是天天按照云芷的吩咐翻地播种很是辛苦。云芷实在不想看到他死。 “大王,若是他说出幕后指使人,还是留他一条命吧,我想他一定是被逼的”云芷可怜巴巴地求情。 姜戎象看白痴一样看着云芷“要是因为他,你被人杀头,还会这样说么?” “不,我不会害少使,我是想帮少使才这么做的”刘然突然大声反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装腔做势 见大家都望着自己,刘然索性一鼓作气全说了“自柳夭夭来,奴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实在长得太好看了,跟天仙一样,奴才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好看的女子,一瞧就不象个下人。 让奴才更起疑心的地方是少使现在常让她在房中服侍,奴才就很纳闷,少使一向跟青雨最好,跟这柳夭夭刚认识,按常理来说,怎么也不该让她在房中服侍,再一细想才发现她去房中服侍的时间回回都是大王来的时侯。 只要大王不来,她从不踏这房间半步,奴才就觉得这里面绝对有事。奴才说她看起来不象下人,因为她平日从不跟我们一样做事情,不是今天头疼,就是明天脚疼,反正没干过一天活,云少使也不说她,云少使是好人,把我们全当家人来看待,可奴才们哪一个人都不会拿着少使对我们的真心去偷懒。 柳夭夭这么跟主子一样的做大,奴才们都看不过眼,小珠性子直,明着暗着挖苦她,有一天,奴才竟听到柳夭夭说小珠,你要再惹我,小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奴才就知道,柳夭夭一定跟大王有关系。 奴才自小没爹没娘,跟着叔叔长大,婶婶嫌弃我,五岁便背着叔叔把奴才卖给别人做奴,别人又为贪图几个钱把我卖到宫里做太监,奴才活这么大,从来没人把我当人看待,是少使让奴才知道自己还是个人。 奴才曾听青雨说过,少使很喜欢大王。大王却回回当着少使的面跟柳夭夭恩爱,这种痛苦,奴才虽未经过,但只要想想就难以忍受。 奴才替少使难过,很想帮她,前日,听风阁的侍从碰上奴才,跟奴才说若能找出云少使的错处,便许我一百两银子好处,奴才就是死也不会背叛少使,当即便拒绝了。 可奴才刚才看到大王本来跟少使正好好的,一见了那柳夭夭便把少使丢到了一旁,一时就迷了脑子,想着去听风阁,跟他们说柳夭夭以奴婢身份迷惑大王。这样就算她不死,估计也不能再在隐秀轩呆下去。 奴才知道为此可能会丢了性命,可奴才不怕,这种烂命丢了正好,早死早脱生,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投个好人家,奴才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要杀要剐随大王处置” 刘然这一串话,让大家始料不及,云芷感动得泪流不止,而柳夭夭却目瞪口呆,自己如此谨慎,怎么在别人眼中却有这么多破绽。 卓安阴郁的目光平和下来,姜戎盛怒的眼神也有些漫不经心,瞧了瞧云芷,又瞧了瞧刘然,见他一眼都不敢看云芷,心中有些了然,这奴才胆子不小,还敢对主子有非份之想,也不瞧瞧自己那残缺的破身子。 “这么说来,你倒是个护主的奴才了”姜戎起身背着手踱了两步“对背主的人,杀无赫,护主的奴才怎么处置呢?” “大王,求求你饶了他吧,反正他还没去成”云芷一急,便跪了下去,恰好跪到刘然身边。 姜戎瞧着他俩并排跪在一起,怎么瞧怎么别扭,一把揪起云芷“说你没规矩,就是没规矩,连个下人都管不好,这才几个人,就管成这样,看在护主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卓安,带他下去,拨了他的舌头,看他以后还敢乱嚼舌根,还有那个什么青雨,也打十大板,警告她以后不许再在下面议论主子的是是非非” 云芷这一听,哪里肯依,热血上涌,伸出胳膊挡在门口“不行,我不同意,大王要非这么做,干脆先杀了我好了” 柳夭夭一直默不作声,这时轻飘飘说道“大王,一切都因我而起,还是送我出宫吧,那几年的情份,我们忘了吧” 柳夭夭这么说,纯是火上烧油,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刘然、青雨他们这么护着云芷,她很妒忌,本来这些都应该是她得的,不是她人不好,只是她的身份误了她。 再说,她与姜戎与云芷,是主子之间的事,她又没招惹过这些下人,就算她让云芷痛了,与他们这些下人有什么关系,要恨也是云芷恨自已才对。 姜戎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最受不得激,柳夭夭早就揣磨透他这一点,然后一步一步激着他将自己弄到宫里。现在她就等着怀上龙胎,再慢慢坐大。她要扫除一切阻挡自己前进的绊脚石。 果然,柳夭夭成功激起了姜戎的性子,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温度,辟手拉住云芷扯到一旁“卓安,带人下去行刑” 云芷哪能见刘然为自己受此惨刑,面色惨白地望住姜戎“大王,你要是非伤害他们,我绝对不会再做你的挡箭牌”眼中的决绝,任谁都知道她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柳夭夭瞧出姜戎的犹豫,醋意大起,她不能让云芷动摇姜戎,有些事一旦开头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大王,还是送我出宫吧” 姜戎突然暴发,他已经忍了一天的气,本来是想到这儿求片刻的宁静,哪知又是一堆糟心事,烦死了。 姜戎凭着一股怒气,拨出靴中短匕,狠狠刺向刘然,他倒要看看,把这个奴才杀了,还有谁敢再吱吱喳喳。 谁也没想到,在短匕即将刺中刘然时,云芷会突然扑过去,姜戎想收手,却已收不及,短匕一下全部没入云芷左胸。 屋中一下静得没一点声音。 卓安第一个清醒过来,忙奔出房门,吩咐侍从去叫太医,等他转回房,姜戎已抱住了云芷,面色发青,眼中露着恨意“你竟然为一个奴才连命都不要了,好,你要敢死,我将这隐秀轩的人统统杀净” 柳夭夭心一沉,把隐秀轩的人杀净?我呢?也杀么?最好老天把这云芷给收了,倒要瞧瞧姜戎如何杀自己。 太医令一把年纪,今天被赵家先抓了去忙活了半日,现在天未亮又被抓到这储秀宫忙活,真是要累死了。 云芷的伤势很重,但万幸姜戎关健之际收了一下力,总算还有一线生机。 三日后,云芷从昏迷中勉强挑开眼皮,首先看到小珠肿着一双眼守在床前,然后看到青雨忙进忙出的身影,渐渐记起先前发生的事,忙问小珠“刘然呢?他受没受伤?”一开口,嗓子暗哑干涩。 小珠一脸诧异,伸手来探她的额“还在发烧么?怎么睁眼就说胡话,刘然好好的为什么要受伤啊?那晚刘然听到动静赶去时,刺客已经逃走了” 那天的事除了屋中几人,外人根本没人知道,而卓安也警告了刘然,云芷与柳夭夭是一条蝇上的蚂蚱,谁有事另一个都不会再活,刘然自然不会出来乱说话,至于云芷受伤,对大家的解释,是有刺客暗杀大王,云芷替大王挡了一下。 云芷担着的心终于安稳,精神一松,眼前又是一黑。等她真正清醒,又已过去了两日。这次倒意外地看到了姜戎,还有柳夭夭。二人并排坐在大床上,在低声说着什么。没注意到云芷醒了。 “阿戎,你摸摸,咱们的孩儿。。。。。”柳夭夭一脸娇柔喜悦的笑容。 云芷呆住,柳夭夭有孩子了? 姜戎轻手轻脚把柳夭夭抱住,就象抱着一个稀世瑰宝“我一直等着这一天呢,安心养胎,等云芷伤好,让她假装怀孕,就算有什么鬼魅伎俩也算计不了你,现在这园子里除了那个洒扫婆,都已确定无碍,过几天我把这洒扫婆换个信得过的,只要你不出门,在这园子里,你也算是主子了” 云芷心中揪得发紧,紧咬牙关,命令自己平静,又不是第一次被利用,有什么好伤心,姜戎说的真轻巧,“什么鬼魅伎俩也算计不了你”,他想都不想,那些鬼魅伎俩会如何伤自己,自己也是皮包骨头的肉人,难道不会痛不会死?她再也不要对姜戎抱任何幻想。 又三日。 云芷能进食一点稀粥,傍晚,姜戎踏着夕阳进来,挥手退下所有人,亲自搬了登子坐到云芷床前。云芷心一咯噔,明白姜戎要跟自己说什么,估计他早就等不及了。 “明日,让夭夭扮做你让太医令把脉” 云芷假装不明其意,问“为什么?” 姜戎顿了一下,才开口“她怀了孩子,已一个多月,我得让这孩子平平安安出生,也得给他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假装怀孕,假装生孩子,假装当母亲,对么?”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仔细崩了伤口” “崩了就崩了,反正今天好了,不定哪天又得挨刀子” 戎沉下脸“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在怪我误伤你一事么?是你自己扑上来,怎能怪到我头上?” 云芷自嘲一笑“我是怪那件事的么?我是担心有些鬼魅伎俩伤害我” “你。。。。?”姜戎知道云芷听到自己与柳夭夭的对话,斥道“好的不学,倒学会了偷听人说话,你仔细想想,你哪回有事,我不是都替你摆平了,有我护着,没人伤得了你,再说,这园子里现在处处都是你护着你的忠仆,你根本不用担一点心” “我担心又怎样?难道就算了?我娘爱说,每个人到这世上都有他的用处,我现在已经明白我的用处了,就是为你跟柳夭夭做牺牲的,你是大王,要我生要我死还不都你说了算,以后有什么直接吩咐就是,不用装腔做势征求我意见” “欠收拾,给你一点好脸,你就无法无天了,竟敢用这种语气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就因为你,你院里两个该处治的奴才都饶过了,还想怎样?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我派卓安过来安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酸溜溜 太医令每天下午来隐秀轩,卓安吃了午饭就来了,云芷按着胸口勉强起身,柳夭夭在一起看着,虚情假意地说想给云芷搭把手,可又怕着了力对胎儿不好。最终就是不帮忙。 云芷懒得理她,自己撑着爬起来,挪到大床上,躺在里面,柳夭夭捧着肚子小心翼翼躺在外侧,卓安替二人放下床幔。 太医令刘释之来后,看到小床上没人,刚想问,卓安已笑着说道“少使今天胃里有点不舒服,大王把她抱大床上了,并着你给少使把把脉,看看是不是伤势引起的,少使,刘大人来了,你把手伸出来吧” 一只玉手慢慢伸出床幔,刘释之轻轻搭上,面色渐渐凝重,这脉相。。。。。是喜脉啊,都一个多月了,奇怪,这几天怎么没一点迹相,今天突然显出这脉相来了? “大人,有哪里不对么?”卓安假意询问。 刘释之皱着眉头不敢回答,这事太不可思议了。 “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是少使有喜了吧?今天早上大王刚跟我说,他昨晚梦到一个金光闪闪的娃娃在他床上爬着玩耍”卓安和姜戎都知道刘释之会起疑,故意拿这话提点他,稍有点脑子的就该明白这是大王的意思。 刘释之能保着太医令数十年,自然不是笨人,忙堆起一脸喜色“大王这梦真准,少使果然是有喜了” “天下竟有这等奇事?刘大人,你可立了大功啊,我得赶紧禀报给大王” 卓安与刘释之一走,柳夭夭就下了床,一把拉开床幔,露出云芷苍白的面容,她微微弯了一下腰,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少使,我都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为了我,让你受这么多委屈,假装跟大王恩爱,假装怀孕,还得假装生孩子,将来还得替我养孩子,唉,不如我求求大王,让他收了你?” 云使蹙眉,胸口的伤霍霍跳着疼,她用手紧紧按住,抬眼望住柳夭夭,慢慢说道“你长得这么美,竟也会不自信,也会妒忌别人么?” 柳夭夭眼中一寒,不屑“你的意思我妒忌你了?天大的笑话,你有什么值得我妒忌?大王有跟你上过一回床,还是为你做过什么?” “即如此,你又何必酸溜溜地跟我说这些?是不是妒忌你心里最清楚,你放心,就算大王想跟我上床,我还不同意呢,你快出去吧,让青雨进来”云芷闭上眼,不愿再看这个女人一眼。 “心里真这样想么?只怕口是心非吧,有种当着大王的面说才算数” “你别激我,我不是大王,我不需要宠你,你爱信不信,请你出去,好么?”云芷忍无可忍。 “不用你赶,我马上就走,我们是相看两厌,天生的不对缘法,你不愿看我,我也不愿看你呢”柳夭夭摆着玲珑的腰际消失在门外。 青雨很快进来,云芷一见她,便委屈地落下泪来,抽咽抽得伤口痛不可支,青雨不知出了什么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手,柔声劝慰。 哭了一会儿,云芷心里好受了点,这才把替柳夭夭怀孕的事告诉青雨。青雨听了,又气又恨,小声地不住咒骂姜戎与柳夭夭,“太伤人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呢?太糟贱人了” “千万不可告诉小珠,她那性子搞不好会闹出大事”云芷擦着眼泪叮咛。 两人正说着话,小珠风一样冲了进来,瞪着云芷,一副惊喜交织的表情“你。。。。你怀孩子了?” 云芷有苦说不出,只得闷闷地嗯了一声。 “太好了,真是太棒了,我要做姨姨了”小珠高兴地直拍手。她越开心,云芷越伤心。青雨眼见云芷眼圈又红了,虽知小珠对自己有敌意,也不得不起来阻止“咱们出去吧,让少使歇一会儿,她怀了孩子,又有伤在身,得多歇息着” 小珠脸上的笑一下僵住,瞪着青雨,声音又尖又冷“你已经知道我跟少使的真正关系,干嘛还这么耀武扬威对我指手划脚,你凭什么啊?你才跟少使认识几天?就算跟少使一个屋睡了几天就以为很得宠了是么?告诉你,她没入宫之前,一直跟我一个屋子睡了十几年呢,以后少管我的事,你没资格” “小珠”云芷气得大叫了一声,扯得伤口崩裂,有血渗出,青雨慌得忙去安抚云芷“少使,我没事,你别急,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我还不跟你一般见识呢”小珠红着眼眶气冲冲地反驳。 “你出去,你给我出去”云芷指着小珠喝道,她怎么这么不懂事,自己都跟她说了青雨舍命救自己的事,她怎能还这样? “你吼我?从小到大你都没这么吼过我,讨厌我了是不是,不让我跟你一起睡,有心事也不跟我说,怀孩子这么大的事,第一个想着告诉的也不是我,既然这么讨厌我,让我出宫啊,我一时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呆,我想我爹想我娘,也想老爷和夫人,求求你,让我走吧” 小珠扑通一声跪到屋中间,哭得伤心欲绝。云芷指着她,一肚子的话哽在喉头想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说来道去,不怪小珠,一切都是自己惹的,若没自己,小珠又怎会在宫里受这些气。 一口气喘不上来,云芷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恍惚间,好象又回到了家乡,站在桃果累累的树下,看小珠在上面攀爬着摘桃子,不时,冲她灿然一笑。一阵风吹过,又好象站在余坡村那个破庙里,听小珠在耳边絮叨“庙祝大师说琴师是个独特之人”,镜头一转,却见柳夭夭正冲着小珠阴恻恻地说,你要敢再惹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蓦然吓出一身冷汗,猛地睁开了眼。 室内,一盏昏黄的灯,小珠跪伏在床边似已睡着。青雨侧躺在小床上。胸口还是一阵一阵地做痛。 云芷知道小珠也只是想让自己对她比对别人好,傻子,我能对你不好么,云芷抬手放在她乌亮的发上,小时,你给我辫发,我给你笼头,多快乐啊,干嘛要长大呢,永远停留在童年该多好。 小珠惊醒,扬起脸,两只眼又是哭得红肿,云芷低声取笑她“看你哭得那眼,跟咱们外婆家的桃儿一样” 小珠搂着她的胳膊一下又哭得稀里哗啦,青雨从小床上下来,望着两人,云芷示意她继续睡,青雨给她倒了杯水才又躺回去。 小珠抽抽嗒嗒地埋怨“大王心真狠,你都昏了一天一夜,平时还天天有太医来检查,现在倒好,竟然不让人来了,只给拿了些药,伤口也是我跟青雨给你换的,呜呜。。。。小姐,我以后再也不跟青雨闹了,快吓死我了” “我竟然昏了一夜么?小珠,我肚子好饿,你去帮我弄点吃的” “好啊,”小珠一下来了精神“小姐,你想吃什么,以前夫人怀小泽时,特别喜欢吃酸的,我给你做碗酸汤面好不好?” 云芷紧紧揪住身下床单,挤出一丝笑“嗯,行,快去做吧” 小珠高兴地跑出房。 云芷这才放松身子,泪水放肆地在脸上流淌,娘,小泽,我何时再能见到你们啊? 青雨不声不响坐到床头,替她掖掖被角“少使,凡事得自己想开些,我家人被杀时,我也觉得万念俱灰,没一点活的意思,可随着时间,一天天也就那么过来了” “可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跟圈在笼里的鸟有什么两样,我想随时到郊外骑马,我想在夏日里到外婆家摘桃,我想在我生日时,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娘做的饭菜,青雨,你告诉我,还能有这样的日子么?” 青雨别过头,不让云芷看到自己流下的泪。 “少使,今天下午蒋司宫给咱们园里送了两个婆娘,其中一个厨艺不错,临走她把吴婶带走了”再回过头,青雨已恢复了淡然,她是来保护云芷的,怎么能跟云芷一样没了信心呢。 云芷想起姜戎的话,没做声,他说过要换掉吴婶的,反正这宫里他做主,爱怎样怎样吧。 “青雨,最近见过段祥么?”伤心之际,云芷有些想念已童。 “没有啊,都好几天没见过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青雨担心地回答。 “唉,但愿他平安无事,说不定咱们有一天真得指着他逃出去呢” “少使,你想逃出王宫?”青雨震惊中又似看到一线光明。要真能逃出去,云芷可以自由,她也能得到解脱,只是能有希望逃出去吗? 云芷眼中闪出光芒“你何时看到段祥,让他来见我,我们合计合计” 青雨重重点头“嗯,忘不了” 一阵饭香飘来,小珠端着碗推门走入,青雨小心扶起云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小珠一勺一勺喂着云芷,吃了几口,云芷忽然说道“小珠,我会想法求大王放你出宫的,你先别着急” 小珠愣住,眼眶慢慢又红了“小姐,我不过是说说气话,我哪舍得离开你,我还要帮你带小王子呢,你放心,以后我保证再不惹你生气,真的”小珠举起手想要发誓。 云芷把她的手按下“咱们俩从小闹气闹得少么?我跟你计较过?傻瓜,让你走有让你走的原因,你只管听我的话就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软声软语 隔天,姜戎过来,面色沉郁。 自传出云芷有喜的消息,他就没消停过。赵盈直接跟他说,向国王宫的王子只能出自赵家女子,他若是能让赵家两个女子有孕,可考虑留云芷肚里的胎儿,否则大人小孩通通不留。 赵盈现在对姜戎恨之入骨,再也不顾及一分母子情,原本姜戎就不是她生的,她在唯一的一次怀孕被人下药流产之后,就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为了保全后位,这事她连父母家人都没说,只有七婆一人知道。七婆给她出主意,让她借腹生子。先前她不同意,但偏巧那时姜敬民痴恋上了乐女柳新竹,赵盈能忍受他的冷落,却实在不能忍受他爱上别的女人。 赵盈出于对姜敬民的恨,便将目光瞄向了姜敬成。姜敬成是姜敬民的胞弟,姜敬民对他极为疼爱,那时姜敬成已年满十六,姜敬民正四处给他物色夫人人选。 赵盈凭自己的美色和手段,轻而易举便掳获了姜敬成的身心。并利用□□物,使他与一宫女交合,姜敬成年轻气盛,只一次,宫女便有了身孕,赵盈立即宣布自己有孕。姜敬民大怒,因他已一年没碰过赵盈,她如何能怀孕? 赵盈趴在他耳边告诉他“这是你兄弟的种,你敢杀我,我就让这消息传遍大江南北” 姜敬民差点没把牙咬碎,没有怨怪兄弟,赵盈是自己的女人,她什么样的性子,没有人比他清楚,他不是不喜欢赵盈,而是怕,怕她那种疯狂的情感,象火一般。 姜敬民不停地把感情投注在别的女人身上,只是一种软弱的抵抗手段,若没有她出轨兄弟这件事,他迟早都得落入赵盈的掌心。可是赵盈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一切便彻底完结。 姜戎出生,赵盈将代孕宫女、接生婆娘,以及当时在宫里的下人随从全部杀了个光。 她原本想把姜戎当成自己流掉的那个孩子,可到底隔了层肚皮,尽管姜戎幼时那么喜欢她,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有了自己的思想,逐渐与她生份,及至现在连豪杰也杀了。 自赵豪杰死,赵盈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重新把七婆从赵婉贞处叫了回来,姜敬成也被她拒之在门外,央弟说的对,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何况他们还是父子。 这几日,赵盈一直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对付姜戎,该怎么保护赵氏家族平安昌荣。 七婆不紧不慢地说“还是老办法,必得让婉贞生个王子,但无论如何不能走你的老路,隔着肚皮的坚决不能要” 两人还没琢磨好如何让姜戎伏首听令,便传来了云芷怀孕的消息,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机会可是他们自己送上门的。 赵盈特意带了赵央给她准备的几个暗卫,让姜戎看他们的身手,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姜戎默不作声看着,云芷假孕这个决定很英明,但也总不能看着她送命,看来还得再跟赵婉贞逢场作回戏?。 姜戎不得已宠幸了赵婉贞两晚,七婆指使赵婉贞给姜戎用了点催情物,姜戎不防她这么胆大,没防备,两晚下来把他折腾到腿软。 最后是卓安看出不对,偷偷到太医院给他寻了点药,姜戎服后渐渐冷静,心中恨极赵婉贞,却并不做声,只拂袖而去。 姜戎就是从赵婉贞处去的隐秀轩。进门看到云芷白着一张脸在院里转悠,心里有气,便拿她发泄“看看你那样子,还能见人么?回床上躺着,伤不好利落,不许下床” 云芷心中有计较,并不生气,听话地应了一声,就往屋走,没留神,脚下有段枯枝,绊得她一下往一旁歪倒,姜戎抢上一步,伸手将她扶住,心中无端更气“笨手笨脚,我若不在,看不摔死你” 这话说得有点狠,姜戎以为云芷那脾气,估计又要跟自己犟嘴,很稀罕,她竟然捂着胸自己站稳,只安然一笑,什么也没说。 姜戎的气不觉就消了一半,又去拉她“还敢逞强,走吧,回屋躺着去,你园子里那些忠仆呢,不是个个护你护得跟什么似的,这回怎么丢下你一个人不管不问?” “我觉得自己一个没问题,便打发他们去种菜了,”云芷软声软语,姜戎侧目,这倔丫头今天有点奇怪。 “柳夭夭,你过来吧”云芷撑着喊了一声。 柳夭夭在配房里,早就听到姜戎的声音,本来姜戎一来就想出去,可听姜戎跟云芷一对一答,心里说不出的酸涩,就赌气窝在屋里不露面,听到云芷喊,也不动。她都怀孩子了,阿戎应该更珍视自己才对。她想要姜戎亲自找自己,以前在宫外,姜戎追求她那阵,恨不能天天把她捧在手上。她想让姜戎一辈子都对自己那么好。 屋外,传来姜戎的声音“你使那么大劲干嘛,不怕把伤口给崩了?先进屋,一会再叫她过来,估计有了身子睡着了” 这下,柳夭夭真坐不住了,姜戎那是什么语气,他有时是对云芷挺刻薄,但她就是能在那刻薄中咂出一股亲昵的味道,让她如骨哽喉。 一挑帘,柳夭夭捧着肚子俏生生地走出,云芷下意识想挣开姜戎的手,姜戎却自然地握着,没有一丝松开的迹相。 “大王,我头有点晕”柳夭莺声轻语。 姜戎四下里看了一圈,然后压着嗓门说“慢慢走,到屋里再说”,他已养成谨慎的习惯,没办法在这院里跟柳夭夭亲近。 柳夭夭恨恨地在心里怨了一句,不得不自已往屋里走,眼角瞄着姜戎拉着云芷,别提有多憋屈窝火。 三人进了屋,姜戎扶云芷在小床躺好,才过来抱住柳夭夭,大手轻覆到她小腹上,只觉还是平坦一片,不由地笑道“才这么小,你捧什么肚?是不是太紧张了,所以头才会晕啊” “大王的孩子,我能不紧张吗?”柳夭夭把手放到姜戎掌中,眼不时地瞄向云芷。 姜戎搂着她并排在大床上坐下,让她倚在自己怀里,一句一句询问她这几日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晚上睡觉如何,问得很细,细得让云芷都下意识生出了幻想,要是姜戎能对她温柔这么一回,她死也愿意。 “大王,我想着云少使这么帮咱们,加上我怀了身子没办法服侍大王,便想求大王收了云少使,可前日跟云少使一说,她竟又是发誓又是赌咒,说怎么也不会跟大王同床” 屋中突然安静下来,云芷本来面朝墙躺着,这下不得不重新爬起身,望着对面相依相偎的二人,淡然说道“对啊,大王,我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柳夭夭不能服侍的这段时间,赶紧选择服侍的人选吧” 姜戎自小在宫里长大,后宫女人的争宠名堂,他见的比听的都多,自然明白柳夭夭这话的意思,她是想激自己不要在她怀孩子的这段时间找女人。 其实,她要不这么说,姜戎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过,但今天她激的时机有些不对,他身为一国之君,刚为她的安危勉强自己跟别的女人上床,还差点被那女人把身子搞垮,她却还在怀疑担心。 姜戎松开了柳夭夭,平静地说“你好好养胎吧,至于谁服侍我,你不必操心,这后宫就不差女人” 柳夭夭面色僵住,随即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想给你提个醒,云少使不想跟你上床,你最好莫勉强她,说到底她都算我俩的恩人呢” 姜戎越加烦躁,腾地起身,瞪一眼柳夭夭“她是我的女人,不上我的床准备上谁的床?以后除了养胎,不要乱操心” 说到这儿,他又扭头看向云芷,若不是她有伤在身,只怕一巴掌早过去了,他怀疑云芷说这样的话是心里还惦记着宁翰, 一字一句道“云芷,记着,你伤一好,就得上我的床,因为你是我的女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夭夭弄巧成拙,恨心大起,冷声讥讽云芷“看你年纪不大,挺有心机呢,那天故意跟我这么说,就是料准了今天这结果吧,想就想呗,耍这些手段有意思么” 云芷侧身躺下,“到底谁耍手段谁心里有数,养你的胎去吧,别生那么大火气,对胎儿不好” 柳夭夭竖起一双柳叶眉“你敢咒我的王儿?” 云芷轻笑“你有天眼?知道一定是儿子?” “。。。,他们说你是好人,真是个个都瞎了眼”柳夭夭狠狠呸了一声。 云芷淡声回她“好人眼里见好人,坏人眼里见坏人” “你???”柳夭夭气得指着云芷说不出话,她并不擅长斗嘴,且以前也没见云芷这么牙尖嘴厉。 “我要睡了,你要还想跟我吵,可以先回去攒攒劲,晚上继续”云芷说完,闭上眼,不再吱声。她本就不是个软性子,以前忍着,只因心中对姜戎有幻想,现在幻想破灭,她没理由再克制自己。 柳夭夭气鼓鼓地走了。 她一走,云芷又睁开了眼,她在想姜戎那句话,他若是当真,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哪怕在他心中有一丁点位置,便随他怎样,可眼瞧着自己在他眼里,连烂菜帮都不如,她还能再作贱自己么?就是死,也不跟他上床,至少因这一违逆,让他永远忘不了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 素不相识 云芷伤快好时,隐秀轩迎来第一个来客---银星阁的韩长史,陪她一起来的侍女中有罗肃安排的红雪。 时值傍晚,云芷在院里坐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回房。看到有客人来,又惊异又喜欢。虽然母亲不让她交朋友的话,她牢记着,可是内心深处她还是渴望友情,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 在邰阳时,她跟谁都玩得来,不管是琴馆的琴友,还是郡府官史家的小姐们,到了王宫,这样被人当恶人孤立,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挺不舒服。 云芷热情地邀请韩长史往屋里坐,韩长史却显然没那个打算,站在院里东瞅瞅西瞧瞧,似在打量,又似在探寻,云芷无所谓,随她瞧去,反正柳夭夭在配房里歇着,除了她,这院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云芷还特意指给她看种的花花草草和那些菜。 “韩长史,等菜长出来,我让人给你送些过去,绝对新鲜”云芷笑着显示自己的真诚。 青雨端了热茶过来“韩长史,少使,请用茶” 放下茶,她便贴着云芷站定,青雨可不象云芷想的简单,王宫不比别处,谁也不会无缘无故跟人交朋友,更别说是云芷这种特殊身份,关健,她现在顶着怀了龙胎的名,更得小心留神。 青雨装做无意地看向红雪,见她冲自己眨了下眼,又皱了下眉,心一沉,莫非这韩长史果然不怀好意? 青雨正胡思乱想着,韩长史已开了口“听说少使怀了龙胎,我特准备了礼物来为少使祝贺,还望少使不要嫌弃” 说着,她从怀中摸出一个狭长的盒子,轻轻放到云芷面前。云芷一向不习惯收别人东西,又见那盒子装饰精美,忙出言婉拒“韩长史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啊,我。。。。不能收,谢谢韩长史一番好意” “莫非少使是嫌礼物轻么?你打开来看看再说” 云芷被她说得面子上过不去,准备伸手去拿,忽然响起姜戎的话“以后若让我知道你乱收了什么脏东西,不管什么,你都得给我吞到肚子里去”,手停在盒子上面,又伸不下去了。 “韩长史,我真不能收啊”云芷没法明说,只是坚持不肯收。 韩长史腾地变脸,“你是什么意思?怀了龙胎就高人一等了?这么不通情理,不近人情?实话跟你说吧,不止我会来,别的姐妹也会来的,我们不敢不来” 云芷愕然“韩长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长史再也装不下去,冷声嘲讽“你当真不知么?听风阁的林妹妹跟她园里的人都被大王给杀了,不就是因为你么?你现在在宫里多威风啊,连王后都被你给气疯了,还有谁敢不来讨好你云少使啊?” 云芷风化,好久,才噫出一句“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反正那些因你掉脑袋的人再也活不过来,这礼物我放在这儿了,你爱收就收,不喜欢就扔掉” “好,好,我收,我收还不行吗?”云芷说着就去抓盒子。突然平空响起一声大喝“别碰” 所有人一愣,一个人影已扑到近前,一把抓起盒子摔在了地上。 “红雪,你个贱婢”韩长史狠狠一巴掌甩到对方脸上,红雪应声倒在地上。只这眨眼的功夫,触摸盒子的手已乌黑肿胀,脸也黑成一片。 “啊呀,有毒” 青雨惊呼一声,去探红雪的鼻息,却已是无声无息死了。 云芷本来脸就没有血色,这下更白了,瞪着一双惊恐又愤怒的大眼,颤声质问“你做什么?干什么害人?” 明明看着韩长史亲手拿过的东西,却变成了剧毒之物,谁也想不到,若不是红雪,现在进鬼门关的便是云芷。 韩长史怔怔地望着红雪,她来时已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面对死人,面对意外,面对自己悲惨的结局,可是独独没料到,死的却只是一个贱婢,这个贱婢为何要替云芷毒妇死?她明明是自己的婢女? “不,这不可能,我杀的不是她,是。。。你。。。。”韩长史从震惊中抬起头,仇恨满面地对视着云芷,猛地从头上拨下一支簪子,疯了一样扑向云芷。 云芷惊骇过度,竟忘了躲闪,青雨忙抢在云芷面前,伸手去挡,挣扎中簪子扎中青雨的掌心,带出一溜血珠。云芷依然傻了般呆站着。 这时,在厨房忙活的小珠和两个婆娘,及忙活种地的刘然都闻声跑了过来。 眼见青雨已被韩长史的下人按住,韩长史正举着簪子扎云芷,小珠先“嗷”的大叫一声,飞跑上去,一把将那韩长史推翻在地。 刘然也揪起压在青雨身上的三个侍女,云芷终于回过了神,颤声吩咐青雨“去,叫蒋司宫过来” 韩长史要走,云芷让刘然插了门挡着“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谁都不能离开” 韩长史头发散落,人显得有些狼狈,但眼中熊熊的仇火一分都未消,怒视着云芷,恨声道“今生杀不了你,来世做鬼也不放过你” 云芷脸上两行清泪潺潺流下,她哽着嗓子不解地问“到底为何,你如此恨我?我与你素不相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 叫板 韩长史尚未答,蒋秀娥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她是任司寇夫人的外甥女啊,快开门” 刘然把门打,蒋秀娥带了四名执事婆子和两名执事太监进来,蒋秀娥有些怜悯地看着韩长史“唉,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这一步走的却是太糊涂了些,就算杀了云少使,你姨母一家还能再活过来么?这回,说不定反倒连累到你的爹娘家人了” 韩长史脸色煞白一片,浑身抖索个不停,这时才真正明白这件事的可怕后果,忽然转身扑倒在云芷脚前,伸出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想要去抓云芷的衣角,小珠忙护着云芷躲开。 “云少使,求求你,不要杀我的家人,是我杀了人,我自己偿命行么?求求你啊,云少使” 韩长史哭得凄惨无比,先前的凶狠仇厉一丝皆无。 云芷至始至终都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把视线转身蒋秀娥,这半晌的惊吓折腾让她浑身发软,整个身子都依靠着小珠,才能知道自己还活着。 “蒋司宫,你能告诉我,她这是为什么吗?”云芷声音依然抖抖颤颤。 蒋司宫犹豫了一下,才谨慎回答“任司寇满门都被太师给杀了,连三岁的小娃儿也没放过,说是任司寇杀了赵家公子,原先赵家公子跟少使不是有过一点小冲突吗?说起因就在少使这儿,所以,韩长史便。。。。” 云芷凝眉沉思“赵家公子?莫非是赵豪杰?” 蒋秀娥点头“正是” 云芷吃了一惊“他。。。。死了?” “是啊,被人砍了头,跟女史吴郦当初那样” 云芷嘎然止声,第一个念头便是,这绝对是姜戎做的,他跟他母后一样原也是这种眦眦必报的恶毒之人。 “可这些跟我真的没一点关系啊”云芷虚弱的替自己辩驳,真想大声喊出来,他爱的是柳夭夭,一切都是为那个女人,跟我无关啊,我也是个受害者。 但真的能喊么?那样凶残的人会象杀赵豪杰、吴郦一样,把父母小弟小珠他们的头也毫不留情地一刀砍下,她是宁可负尽天下人,也做不到伤害自己家人。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最终,就是你是凶手”韩长史抬起一张雪白的俏脸,幽幽言道,眼中一片空洞。 门外传来急速的脚步声,姜戎一身龙袍当先出现,身后跟着司寇局的一帮人,卓安远远站着,目光扫向云芷,带着些微怜惜,他也明白若没人替挡,这时横尸地面的便是云芷这可怜人。 姜戎进门来,一张俊脸如笼了厚厚的寒冰,一字未说,一脚便踢向韩长史,韩长史被踢得飞了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嘴里登时喷出了血,显见受了极重的内伤。 即便是受了重伤,韩长史依然爬到姜戎脚前,砰砰用力叩头“大王,这都是贱婢自己的错,求大王不要连坐奴婢家人” 姜戎冷笑“你这时才记起你还有家人?不觉太晚了,寡人刚已下过旨,去拘你家人了,你们就等着黄泉路上重逢吧” 韩长史抬起头,直视着姜戎“大王,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么?” 姜戎嫌恶地在她脸上扫了一眼,那张沾满了血的脸倒不失俏丽,可他印象中好似不曾见过。 韩长史从姜戎眼神中看出他未认出自己,面色更加惨然,脖颈如断了骨头,头腾地软垂下来,喃喃自语“四年前,大王独自一人在平海郡怡然酒居喝醉了酒,无钱付账,是我。。。替大王付的,那时,我的婢女都说你不会记得我,可我偏偏不信,偶然得知。。。。是大王,听到大王选秀一事,家父官位低微,我本可以不参选,是我执意求姨母姨丈帮忙。。。。。” 姜戎把视线转向卓安,四年前他的确在平海郡,还是在那儿遇到的柳夭夭,醉酒这事那时常有,但独身一人未有钱付账这事,却从未听卓安提过。 卓安苦笑着耸耸肩,这事他知道,也跟姜戎提过,是他没听到耳里,他也没办法。 姜戎重新瞧向韩长史,唇角上挑,撩出一丝不屑“难道你以为就凭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记着来世把脑壳放清醒点,别再犯同样的错” “大王,能饶了我家人吗?”韩长史凄婉地望着姜戎。 姜戎冷冷吐出两字“不能” 韩长史曲起手指,握紧还攥着的簪子,酝酿着准备狠狠扎入自己心窝,她恨自己太无能,没能杀得了云芷。 就在她正准备自尽时,云芷突然并排跪在了她身边“大王,韩长史害了一条人命,杀她无可腓议,这事却跟她家人没任何关系,奴婢斗胆求大王放过她的家人” 韩长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是她故意装出来的吧?她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心。 姜戎跟韩长史的反映差不多,指着韩长史,不能置信“你替她求情?” “奴婢不替她求情,是替她家人求情”云芷平静地回答,韩长史的话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回荡“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她能眼瞧着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因自己而死么?不能,不能。。。。。 “云芷,你脑子有病是不是?她刚刚要杀你啊,若不是那个下人做了你的替死鬼,现在你早死过了,你知不知道?”姜戎捏着云芷的膀子,把她拎得脚离开了地面,跟自己几乎鼻子碰着鼻子。 只见,云芷清澈的大眼一片沉寂“我宁愿死的是自己,也不想看到这么多无辜的人惨死” “你?你的命值几个钱?你忘了你身上还肩负着另一条主贵的命么?”姜戎大声喝道,不知情的以为他指的是龙胎,知情的当然明白,他口中所指是柳夭夭。 云芷眼中蓦地燃起烈焰“我不知谁的命比别人更主贵,反正我只知每人都只有一条命,死了便活不过来,我不要任何人因我而死,谁主贵让她自己想法子主贵去,跟我无关” 姜戎被她气得大脑充血,嘿然冷笑“哦?敢跟我叫板了,你的意思,连你家人的命你也不放在心上了,好啊,来人,先将这贱婢卸了一条腿”姜戎手指一转,指向小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 软肋 姜戎以为早已拿捏住了云芷的软肋,只要提她的家人提她在意的小珠,她就会立即偃旗息鼓。 但今天,他发现自己好象并不完全了解云芷。 云芷松开小珠,自己稳稳站定,盯着姜戎“好,便由着你砍,砍了她,再砍我爹娘,我小弟,我会一直等你砍完我的家人” 姜戎怒极反笑“你还敢威胁我了?没见过我砍人是怎么着,这世上我最恨的便是受别人威胁,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叫板?来人,速速给我将这贱婢砍了四肢,挖去双眼,拨出舌头。。。。”姜戎气得指着小珠的手轻微哆嗦。 卓安在侍卫们动手前来到姜戎身后,小声道“大王,你先听奴才说一句,只要杀了这丫头,云少使指定不会再活,大王当真要她死吗?接下来柳姑娘如何安排?柳姑娘可怀着小王子呢” 姜戎哪能没想到这一点,只是他讨厌被别人威胁,讨厌被别人左右决定,刚刚他真是想霍了出去,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可卓安这么一提,让原本的顾虑在心中放大,逐渐冷却了他的愤怒。还真是小看了云芷这丫头,竟反客为主,捏到了他的软肋。 姜戎收回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冷静之后,他想起来,这韩长史身处深宫,是如何得知任千一家被杀的消息呢?用的毒又是谁给她的? 想到这些,姜戎把视线重新转向韩长史“你当真想救你爹娘家人么?” 韩长史空洞绝望的心仿如注入一道光明,忙大力点头“是,只要大王能放过奴婢家人,要罪婢做什么都行” 姜戎在她眼前踱了两步,站定,弯腰与韩长史面面相对“你只要告诉寡人,谁告诉你任千一家被杀的消息,谁给了你杀人的毒,寡人便放你家人一条活路” 韩长史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旋即又消失不见,这世间,没什么人也没什么事,比父母家人的命更重要,“回大王,消息和毒都是赵夫人传给奴婢的,大王处治林美人时,把众妃嫔聚集一堂以示警告,消息便是那时赵夫人的下人,无意中说给了奴婢的下人,毒也是奴婢求她帮忙找的” 姜戎捏着自己的下巴不吱声,这借刀杀人的伎俩用的不错,看来赵婉贞比赵献贞有心计。 “卓安,既然她回答了寡人的问题,寡人也当信守承诺,着人传旨,放了她的家人,至于她,陈司冠,让她把刚说的写份供词画上押,然后连同她带的这几个贱婢斩立决” “是,大王” 一场闹剧在几条人命之后落下帷幕。没人关注大王没再理会云芷,也没再提砍小珠一事。那些都是小事,大家都在猜测,大王会怎么对待赵婉贞。 一连几天,青雨和小珠都沉浸在这个话题中,后来,还是青雨先发现云芷的异常,她竟然从那日起,一直失魂落魄,沉默寡言。 “小珠,少使是不是受了惊吓?用不用给她招招魂?”青雨担心地跟小珠商量,自韩长史那件事后,因生死与共这特殊的纽带,两人关系现在逐渐升温。 小珠尚未回答,柳夭夭扭着身子走入,脸色苍白,皱着眉,一副痛苦难捺的模样,她今天妊娠反应特别厉害,几乎连黄胆都吐出来了。 一瞧见她,小珠就露出刻骨的恨意,云芷到底没能瞒住她,一个院里生活,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只瞒一个人,不大好办,且小珠又不笨,等她知道实情,抱着云芷哭得死去活来。 她恨自己不了解情况,胡乱猜忌小姐,让她饱受痛苦委屈之际,还受自己的气。但万般恨最终都归结到这柳夭夭和姜戎身上,小珠恨不能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云芷知道小珠的感受,握住她的手,捏了一下,小珠这才将痛恨的目光收回。 柳夭夭早察觉到小珠的态度,也知她明了了一切,却从未放在心上,这些人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些过客,何需关注。 若不是今天太痛苦,她绝不会主动走进来,“你帮我叫太医瞧瞧吧,我难受得很,眼前直发黑”柳夭夭虚弱地跟云芷说道。 云芷一直沉寂的表情这才如一粒石子投入,有了动静,她抬眼打量着柳夭夭“就算我替你叫太医,也得你扮做我才能瞧,我要不答应,你不仅今天这苦要受着,接下来的都得受着,要我帮你不难,我帮你,你也帮我这样才公平,你说是不是?” 柳夭夭愣住,青雨和小珠也不由地愣住,云少使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柳夭夭扶着椅子坐下,又呕了几声,才抬起雪白的脸,虚抬了下手“你说” “我可以无条件帮你很多忙,只要求你帮我一个就行,让大王放小珠离宫” 屋中一片沉静,然后,小珠扑过来,紧紧抱住云芷“小姐,我不离开你,你别赶我走,你看我跟青雨现在很好啊” 云芷把她拉开“别吵,坐一边去” 跟在邰阳一样,云芷若真发怒,小珠虽脾气火爆,也颇为忌惮,只得怏怏地挪到一旁。 青雨无声地垂下眼睑,心中泛起一丝酸涩,她无法不妒忌,无法不羡慕,同样是人,柳夭夭有大王疼着,小珠有少使关爱着,而她呢,还有红雪,小初,甚至跟着林美人稀里糊涂送命的兰若,她们有谁疼? 柳夭夭按着一阵阵翻江倒海的胸口,大脑已有些不受控制,只是机械地答道“好,我会求大王,你快帮我叫太医” “你二人扶她躺下” 云芷吩咐一声,转身走出房门,过了很久,她才回来,一个厨娘端了一碗汤进来,人未到,汤的香味已远远飘来,有酸有香,一闻即勾人食欲。 “扶起她,让她把汤喝了” 柳夭夭听话地喝了半碗,这汤是云芷亲手做的,在家跟娘学厨艺时,听娘提过这种汤,开胃止呕,很管用。 果然,喝完汤,柳夭夭歇了一个时辰,便感觉舒服了很多,终于能清醒地想问题。 “你想让小珠离开王宫?”柳夭夭意味深长地望着云芷。 云芷眼神坦荡地回望着她“是,我不想小珠留在这里受罪” “你的意思,在王宫里是受罪?” “你说呢?你觉得自己现在算是享福么?”云芷反问。 柳夭夭垂下眼“受罪还是享福,要看自己怎么想,要看跟什么比较,这种情况,跟与大王聚少离多的牵肠挂肚相比,我觉得应该是享福,你想让小珠离宫,不是不可能,只是她走了,你少了约束,万一不管不顾起来,我怎么办?” “你有大王,现在又有了王子,还有什么好担心?再说,谁也不能将一辈子的事都算计得头头是道,比如,我现在就是不帮你了,就是连家人也不管不顾了,你又能怎样?那你现在就得马上为难,倒不如把小珠放了,至少我会答应你,帮你平安生下王子” 柳夭夭沉默了一会儿,方意有所指地回答“好吧,我试试,但不一定完全行,你也看得出,很多时侯我并不能左右大王的意思” 云芷知她还在惦记姜戎说与自己上床的事,懒得跟她辩,只是一门心思想着送小珠离宫“只要你尽力,我想肯定能行,看看大王都为你疯狂到哪种地步了,恨不能为你把全天下的人都杀光,你看你,躲在背后,好全落了,恶名让我一人担着,现在恐怕全天下都在传我云芷不知有多恶毒呢,我爹跟我娘要是听到,只怕不用大王动手,自己就先气死了” 柳夭夭不接腔,她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只是曾经她以为会是自己一力承担,没想到姜戎会让人护着她,连个恶名也不让她担,关健她也没想着会死这些人。 她的计划,是有一天自己可以走上后位,然后居高临下地告诉赵盈“我是柳新竹的侄女,现在,你的儿子是我的,你的后位是我的,你的孙子是我的,将来,向国的天下再也没有姓赵的一分” 可是,在她挑起姜戎与母后的矛盾之后,她已无力控制事态的发展。 柳夭夭声音有些沉“你不用说那些话,我会尽力帮你的”,说完,爬起身,独自往外走去。随着飘荡的衣服,云芷发现她比初见时瘦了不少,看着甚是有些孤单凄惶。 “她虽有大王宠爱,却比不上我有你们时时都在身边,她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快乐”云芷一目了然。 “管她死活呢,反正一切都是她搞出来的,她才十恶不赫”小珠恨恨地咒道。 青雨一直没作声,这时,起身“少使,我去催催晚饭” “让小珠去吧,我有话问你” 小珠刚露出不乐意的样子,云芷一个眼神过去,她只得嘟着嘴一脸不快地离去。 等小珠走了,云芷才说道“青雨,还没见过段祥么?” “没呢,这回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么久没露面”青雨打起精神回答。 “也不知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云芷很是担心,“跟你一起入宫的几个女孩子,三个都出了事,我不能再让你们其他人出事,现在我就等着段祥来,好让他把你们都想法子带出去,这样往后我就放心了” 青雨沉郁的脸突然放出光彩“少使,你想过让我们离开?” 云芷很诧异“当然了,你们在这儿多危险啊” “可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到这时,青雨已暗自发誓,死也不会离开云芷。 “我只有等父母家人都离开向国,才能走,也不知会否有这一天,反正走一步算一步,我绝不能再眼睁睁看任何人为我送死,你们走了,以后他们就不能再随随便便要胁我” “少使,不管别人怎样,我绝不会离开你,除非你离开这向宫” “青雨。。。。。”云芷无语凝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 心机叵测 姜戎跟赵盈再次掀起风泼,因为姜戎要把赵婉贞打入冷宫。 赵婉贞是赵盈帮赵家选的未来希望,岂能让她坠入深渊,她拍着桌子跟姜戎叫嚣“你如果敢把她打入冷宫,我便将隐秀轩的人全部砍头” 姜戎把韩长史的供词一把拍到赵盈脸前“瞧瞧,她做了什么,也许是你□□指使的,不管怎样,我是绝不容这样心机叵测的女人存在我的后宫” 赵盈几眼便将那供词看完,有点疑惑,明明已经订了杀云芷的计划,婉贞干嘛要冒这样的风险?是认为她这借刀杀人的计谋比那个计划更妥当?如果不是韩长史的婢女无缘无故替人送死,这谋略的确不错。 “你不会仅凭这几句就定婉贞的罪吧?婉贞是赵家的人,任千是你外公杀的,姓韩的难道不是故意陷害婉贞?” 姜戎冷声一笑“母后当我没脑子么?母后想得到难道我就想不到,司寇局的人这几天已详细调查了赵婉贞所有下人,这消息并不是赵婉贞直接传给姓韩的,是我在处治林美人时,赵婉贞的下人借着大家齐聚一堂之机,假装跟江贵嫔的下人聊天,有意让韩长史听见的,韩长史即恨赵家,也恨云芷,她没能力杀赵家人,却有可能杀了云芷,她之所以找赵婉贞要□□,是因为知道赵家人也想云芷死,怎么样,母后,这结论你还有疑异么?” 这一番推断□□无缝,赵盈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下,她抬起头“一切无非都是因为云芷,这样吧,我警告他们,以后谁也不许再去伤害云芷,你放婉贞这一回,或者,等你什么时侯跟她有了王儿,再随你处置,不管怎么说,至少婉贞没能害到云芷” “母后说得轻巧,那韩长史就不是人么?她的婢女就不是人么?王子犯法尚与民同罪,她算什么?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生我的王儿?” 赵盈不屑地嗤了一声“别跟我装模做样了,王法?你敢说你手上没有无辜人的血?如果你不愿跟婉贞生孩子,那就跟献贞生去,我跟你强调多少回了,今天这是最后一次,将来继承王位的只能是赵家女人生的儿子,这事就这么定了,若有人再出夭娥子,但凭对方处置,再有三天,就是清明节,去西山祭祖的事都准备妥当了么?” 姜戎哼了一声,不答,能让母后退让一步已是万难,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一甩袖,准备离开,赵盈在他身后又漫声问了一句“戎儿,在你心中,母后当真不及那女人重要?” 姜戎止步,淡声反问“那孩儿在母后心中,比得过赵氏家族么?” 赵盈静默无语。 姜戎缓缓再言,带着难以言诉的痛楚“这世间,谁又能比自己的母亲重要?母后难道就没想过,孩儿做这么多,多半也是为了您么?母后,不妨跟您明说,孩儿终其一生,也要打破那个禁锢你一生的牢笼” 说完,再不停留,大步流星而去,独留赵盈呆坐窗前,托着腮,如僵化的石像,直到日暮,一动不动。 七婆悄悄走入,将灯点燃“太后,大王那意思,是要毁了赵家么?” 赵盈不吱声,闭上眼,脑海尽是姜戎儿时嬉笑玩皮的模样,他长相好,加上性子活泼,赵盈曾经是打心眼里喜欢的。 姜敬成的声音在外响起“你还不打算见我么?” 七婆看向赵盈,“要不要把他打发走” 赵盈挥挥手“不,让他进来” 姜敬成站到赵盈跟前,习惯地把手搭到她肩上,赵盈却没象以往那样回应,挖苦的语气说道“你不是正调兵遣将对付央弟么?怎有闲心上这儿来?” 姜敬成收回手,在她身旁坐下,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一片冰凉,也不知搁了多久,他却未放下,继续抿着。 赵盈终于忍不住,斜眼斥他“你傻么?凉茶也喝” 姜敬成淡然一笑“无妨,含在口中暖一下就温了” “有病”赵盈轻斥一声,不再理他。 姜敬成又道“茶凉有法子暖,就不知人心凉了,怎么去暖” 赵盈蓦然抬头“还学着绕弯子说话了,这是越来越本事了” 姜敬成握住她的手“阿盈,你何时才能把心交给我,交给姜家?” 赵盈被他握得腕子生疼,气得想要挣开,却怎么也挣不开,不由地涨着脸喝斥“姜敬成,你敢对我无礼,你发疯了么?” 姜敬成猛地松手,握掌成拳抵在自己额上,重重喘了两口,才恢复了常态,重新面色平静地望着赵盈“你做什么我都能容忍,哪怕是去找男人。。。。。。,但绝不许碰戎儿” 姜敬成长身而起,赵盈心一沉,“你要做什么?” “阿盈,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姜敬成说着往外就走,步履间透着沉重。 “你给我站住”赵盈大喝。 姜敬成顿了一下,继续前行。 赵盈只觉似有一把刀在心底搅动,浑身都痛了“姜敬成,你要敢走,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见你,绝对不会” 姜敬成以不变的速度走出了赵盈的视野,赵盈心口痛得几乎不能呼吸,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体内流失,就象当初那个已成形的小小人被强行从体内带离,那是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祭祖前日,姜敬成找到姜戎,看到姜敬成发灰的面色,姜戎心一跳“王叔,你是不是生病了?面色怎么这么不好?” 姜敬成拍拍姜戎“没事,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明天去西山,千万不可与王叔分开” 姜戎愣了下“王叔,有什么事么?” 姜敬成爱责地瞪他一眼“非得事到临头才谨慎么?万事皆小心,方能保得一世平安” 姜戎听话地应了一声“孩儿谨遵王叔教诲”,却怎么都不敢正视姜敬成那张发灰的面容。 送走姜敬成,姜戎在屋中来回踱步,心中乱糟糟一团。 卓安悄没声息地递上李五传来消息。 姜戎把消息打开,扫了一眼,失望地一把撕碎“可恶,无影阁竟查不到那女婢的消息” 卓安接话“不是查三个么?” 原来,姜戎对救云芷的小初、青雨、红雪都起了疑心,便派无影阁去调查,却不知她三人皆家人死尽,哪里能查得到,罗肃一向做事谨慎细致,早就想到了这些,所以派入王宫的都是没有根底可查的。 “死过的就算了,以后盯牢那个青雨,凡事都得有个因由,如果单纯解释因为热心救人,而把自己的命搭上,傻子都不会信,可云芷明明身世简单一目了然,云承寿也没什么背景,即便跟陶家有些渊源,陶家也不会为他做这么大牺牲,这中间一定有些古怪,卓安,你让那两个婆子盯紧了,顺便也暗中防着有人伤害夭夭” “是,大王” 因为明日要起早,姜戎这晚不打算熬夜,可等躺到了床上,却又偏无一丝睡意。 “卓安,明日咱们都到西山去了,隐秀轩那儿万一有什么事,可护不住啊”姜戎担了这份忧,如何能睡得着。 “太后不是答应过不再伤害云芷了么?” “话是那么说,但他们若弄个什么意外,也不过小事一桩,这宫里能有多少舍命护云芷的人,一切起因都在云芷身上,只要她不在隐秀轩,那里方能平安无事”姜戎想着,猛地坐起了身。 卓安一愣“大王,该不会是想把云芷带去西山吧” “我正是此意,还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便不会再有人关注隐秀轩,夭夭才会平安” 卓安不由地叹了一声“大王,好歹你顾及一下云芷,她离乡背井跟着你,也怪可怜的” “得了吧,少跟我眼前装善人,我啥时不顾及她了,走,走,我现在就临幸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 正襟危坐 姜戎到隐秀轩时,云芷跟下人们都已睡下,刘然开的门,看到姜戎,头也不敢抬,小跑着去通禀云芷。 云芷跟小珠和青雨聊了好久,刚睡着,听到姜戎来,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去推身旁的小珠“起来,大王来了” 小珠一机灵,一下清醒“小姐,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看柳夭夭么,你出去把柳夭夭叫过来” “嗯,小姐,你自已小点心”小珠知道云芷又该心里不痛快,奈何自己却帮不上忙,只能心疼地替她拨开遮在眼前的几缕乱发。 “知道了,你快些去叫她来,她来了我就没事了”云芷这时已清醒过来,忽然想起姜戎那天的话,心中生起警惕。 小珠与她心有灵犀,忙手脚麻利地跳下床,开门,扫到姜戎冷俊的脸,低下头,行了个礼,便去唤柳夭夭,只唤了一声,卓安便叫住了她“不要喊了,大王吩咐了,她有身子,不便折腾” “那。。。。大王。。。。他…..”小珠急得克克巴巴语不成句。 卓安明白她的意思,别有用意地嘿嘿一笑“快回去歇了吧,大王今晚要云少使服侍就行” 小珠直接石化,然后一阵风似的跑去找青雨“完了,大王今晚要召幸我家小姐,可小姐她不想啊” 青雨一脸复杂“当真?”她也知云芷的心思,可更知道要想在这后宫生存,只有被大王宠幸才能安然,生死离别的痛青雨深有体会,所以她更珍惜生。 “怎么办啊?青雨”小珠急得头上生烟。 “现在一切只有听天由命了”青雨低头轻叹,在她眼中,这世间的一切是是非非皆是上天安排。 正厢房,云芷刚披上外衣,姜戎便大步走了进来,云芷一边摸索衣带,一边抬眼瞅了下姜戎,触到他的眼神,觉得有点奇怪,好象他眸子里有火苗子在窜。这大半夜的,也不知抽什么疯。 姜戎两步跨到云芷跟前,握住她正准备系衣带的手“系什么系,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云芷纳闷地望着他,脱衣这样的字眼,令她有些羞,颊上不由地生起两朵红云“大王,柳姑娘马上就到了”。 卓安吩咐小珠的那句,音小又有点距离,云芷没听到。 姜戎沉下了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她的人,跟你没关系是不是?” 云芷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就是故意装拙“当然不是,我怎会不知道我是大王的人呢,不然,我又怎会在王宫里,只是大王那么疼柳姑娘,她正有着身子,大王不是该顾及她的感受吗?我娘怀小泽时,脾气可怪了,动不动就跟我爹生气,而且我爹还总是不知道怎么惹了她。。。。” “你有完没完?”姜戎被云芷扯得有些扫兴,窝着火坐到大床床边,手搭在膝上沉着脸不做声。 云芷忙三下两下把衣带系好,鞋袜也穿得规规矩矩,她动作放得很轻,却依然落入姜戎眼中,心中越加窝火,明显感觉到云芷在抗拒自己,这个认知让他极不舒服。 姜戎在身边拍了一下“过来” 云芷略一犹豫,然后从容走过去,虽然坐了,却尽量不碰到姜戎,挺着腰板正襟危坐。 她这些小动作,也没有一丝逃过姜戎的眼睛,压制不住的邪火蹭蹭地往他头上窜。 但姜戎难得没有动粗,斜眼瞅着云芷,慢悠悠地言道“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以前在邰阳,你不是天天在那茶楼上趴着偷瞧我么” 云芷蓦地脸红,心律也有些不齐,好一会儿,才控制住情绪,含糊而言“大王误会我了” “哦?哪里误会了?揭我的面纱,顶着大雨拉住我,若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那又是为了什么?天天在琴馆对面的茶楼一坐一天,不是想看我,那又是为了什么?你仔细解释给我听” 云芷眼眶开始泛红,硬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从不后悔那份纯真的情感,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好丢人的,但现在的他,自己不喜欢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没必要勉强自己伪装。 云芷正视着姜戎,眼中一片澄澈“过去并不知大王身份,也不知大王早已心有所属,就那样单纯地喜欢了那个琴艺高超,又潇洒俊逸的先生,现在知道大王早与柳姑娘情投意合,又是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云芷已不敢再有非份之想了” 姜戎冷不防捏住云芷的下巴,抬起来,迫使她看进自己眼中“装什么装,你敢说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了?是不是还对宁翰念念不忘?” 云芷愕然“翰哥哥?干嘛提他?” 姜戎心中一酸“你恶不恶心,翰哥哥,翰哥哥,叫的让人想吐” “可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都是这么叫的,不然,你让我叫他什么”云芷觉得姜戎这话简直无理取闹。 不期然,姜戎一低头,狠狠在云芷唇上咬了一口,都咬出了一道血印子,疼得云芷不住地吸气,用力去推姜戎“大王,柳姑娘怎么还没来,我去催催” 云芷越是想逃,姜戎心中的火越旺。松开云芷的下巴,搂住她纤细的小腰,让她与自己紧密贴合,没有一丝缝隙,然后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晚没有任何人,只有你和我” 云芷脑子嗡的一声,先是乱成一团,随后又变成空白一片,等她回过神,姜戎温热的唇已在她的唇上辗转留恋。 姜戎呼出的气息炙热滚烫,带着男人特有的气息,带着他专属的熏香,直窜入云芷的肺腑,恨不能把云芷给烧融了,她的坚持有瞬间要土崩瓦解。当姜戎滚烫的手穿过她的衣襟,抚在她微凉的肌肤上,那滚烫的温度才烫得她猛然清醒。 云芷使出浑身气力,推开了姜戎,气息不稳地说“大王,请恕我不能服侍,我胸口的伤还没好利落呢” 姜戎平日玉白的面容,这时染上一层酡红,眼中也带了淡淡的粉,甚是撩人,云芷看得触目惊心,忙移开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紧张得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她担心再这样纠缠下去,自己的防线会全线崩塌。 被人打断兴致本就是件不爽的事,更不要说是被自己的女人,姜戎胸中燃起怒气,冷声下令“把衣服脱了” 云芷皱眉,站着不动。 “你敢抗旨?”姜戎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云芷“你胆子不小,还想逼我动手给你脱衣服” 他的每一步都象一柄巨斧辟在云芷心头,她真不甘心就这样跟他苟合。 万幸,姜戎再怒也保持了一分优雅,就算是来剥她的衣服,也没让人觉出粗暴,每一个碰触都带着撩人的魅惑,云芷难堪地闭上了眼睛,她可怕地发现,自己内心的坚持已开始象退却的潮水汹涌而去,只剩下茫然。。。。。 “大王,柳姑娘肚子疼” 忽然,一声急切的回禀传入二人耳中,姜戎的手停在云芷光滑的脖子上,感觉触感绝不亚于柳夭夭,原始的冲动在他体内叫嚣着,但理智告诉他,不能,他不能不顾夭夭,她跟着他提心吊胆几年,不离不弃,并千辛万苦有了他的骨肉,他不能不管她。 姜戎轻轻松开了手,望着云芷,眼中火苗依然未消“等着,回头我再来收拾你” “传太医” 等太医到来,柳夭夭已扮作云芷躺在了大床上,云芷则惯例躺在内侧,柳夭夭一只手搭在床幔外,眼睛却看着云芷,意味深长。。。。。 云芷便懂了,她肚子痛只是一种手段,一时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最深的感触就是松了一口气,还对柳夭夭咧了下嘴,看上去有点道谢的味道,柳夭夭的眸光顿时沉下。 太医检查完,并无大碍,却不敢明说,知道女人有时喜欢故意做做样子,好让大王心疼,只说动了点胎气,开了几副安胎药,叮嘱孕妇要平心静气,保持好心情。 姜戎沉吟了下,言道“爱卿,她天天闷在宫中,着实有点闷,如果让她到宫外走走,会不会对心情有帮助?” 太医惊悚“大王,这。。。。。不大好吧,少使怀着孩子,出去万一有个闪失可不得了” “有寡人陪着,能有什么闪失,明日王亲要到西山祭祖,寡人带上她一起出去散散心” “大王。。。。,她有孕在身,不易去王陵啊”太医令切切阻止,生怕将来云芷出了意外,把过错推在他的身上。 “无妨,列祖列宗只怕早等着这孩儿降临呢”姜戎一语落地,云芷出宫一事即成定局。 太医令每次从隐秀轩出来,太后的人都会过来打探消息,这次依然不例外,得知云芷出宫的消息,赵盈捏着茶盅,良久,吩咐七婆“去吧,把消息传给央弟” “是,太后” “等等。。。。”赵盈以手支头,陷入沉思。 她原本的计划是姜戎一去西山,她便在宫中处理了云芷。再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带她去王陵,那是王后去的地方,他怎么可以带一贱婢去。说明,他有心立她为后,有心立她腹中之子为王。所以,云芷和她腹中的胎儿万万不能留,可姜戎怎么办? 央弟一直对姜戎有必杀之心,他要借着杀云芷的由头,以误杀的借口杀掉姜戎,她又能怎样? 自己不能怎样,但姜敬成必定不会善罢干休。赵盈陷入艰难的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 没有怨怼 在带谁出宫的问题上,云芷考虑了很多,最终选定青雨。小珠自然不明白她的苦心,又跟她闹了别扭,但云芷不是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她再闹也无济于事。 青雨却清楚云芷的心意,知道她是不想小珠涉险,这次倒没有怨怼,云芷肯与她共生死,那亦是一种信任。 姜敬成在出城门巡视车队的时侯,发现了云芷,他从见第一面起,就不喜欢云芷,当即沉下脸拨转马头,追上姜戎,郑重警告“那女人不够资格去王陵” 姜戎不紧不慢回答“她是不够,但她肚里的孩子够” “戎儿,不要因色误事,你是一国之君,不应太重情”姜敬成眼瞧拗不过姜戎,只能语重心长地加了一句。 “谢王叔教诲,孩儿明白”姜戎脑海下意识又浮现帘下那双光裸的大脚面,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真是天大的笑话,教训别人之前,怎不先看看自己做了什么。 因定好有时辰,不能延误,他们出来时方五更天。天地依然一片漆黑。姜敬成望着不见头尾的车马,心中犹如这天色一样暗沉。 京城至西山十五里路程,七里平路,八里山路,山路崎岖弯延,有些狭窄,所幸修砌得还算平坦,车马能继续行进,只是队形拉得越加长远。 姜敬成始终尾随在姜戎身后,就着摇曳的火把,凝视他马上挺直的背脊,没人知道他有多爱姜戎,他们骨血交融,是这世间唯一的至亲,却不能相认,残忍却又无可奈何,可他从未后悔过,即便查得他只是自己跟一个侍女的产物,也不后悔,因为姜戎是他在人世的痕迹,是他现在生存的动力。 轰隆一声巨响,打断姜敬成飘忽的思绪,他悚然抬头,只听漫声遍野都是凄惨的痛呼。 “戎儿,你随在我身后,我们去前面看看出了什么事” 姜敬成拍马超过姜戎,还没走几步,已被前面蜂涌回退的人马挡住去路。 “闻远,前面出了什么事?”姜敬成大声喊叫自己的副将。闻远在前面压队,姜敬成和姜戎在中间,后面另有一副将把守。 姜敬成喊了几声没人应答,有侍卫乱七八糟的回应“侯爷,前面山侧有人往下推巨石,死伤了好多兄弟,路也堵死了” 姜敬成心一沉,拨转马头“戎儿,有人偷袭,今天看来祭不成了祖了,先回宫再说” 姜戎勒着马不接腔,胸口突突地急跳,第一直觉就是赵家人,从开始他就没信母后的承诺,看来,自己是对的,但这些阴谋诡计打打杀杀到底什么时侯才是个头。 “王叔,你带人先走,我上去看看”姜戎突然纵下马,不顾姜敬成厉声阻止,飞身往山上奔去,他仗着有武在身,想要抓住偷袭者,以弑君之名与赵家做个了断。 姜敬成又急又担心,忙点了几名得力干将,让他们分散开来跟在姜戎身后保护。自己则指挥赶过来的闻远等副将控制形势。 卓安也紧张地吩咐李五立即给无影阁发信,让血影速带人来护主。 李五与无影阁是靠一只鸟进行联系,此鸟身小,飞行速度快,生命力强,且对人的气味有极强的分辨力。是血影从异域带回来的。因形似麻雀,血影为其起名小雀。 放飞小雀,卓安开始手脚并用往山上爬,他不是练武的料,任凭姜戎怎么教,他也只学到些皮毛。可就是一点不会,他也要紧跟在姜戎身边。 爬了两步,他忽然想起云芷,回头叫住李五“你去看看云少使,让她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血影他们来了,我跟大王再去找她” 李五应了一声,拨腿去找云芷。等他好容易在人堆中找到那辆马车,车上竟已空无一人。李五忙就近寻找,也问了附近的侍卫,可都在慌着逃命,竟无一人注意到她的动向。 其实,云芷带着青雨就躲在车下。前边乱的时侯,她跟青雨还在彷徨,等后面又乱起来,云芷果断拉着青雨跳下马车。一时不明情形,便先躲到了车底下。 听李五找来,青雨原本想出声,云芷及时捂住了她的嘴。这短暂的瞬间,她已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等李五往远处找去,云芷这才扒着青雨的耳朵小声说“你趁这个机会逃走吧,人不知鬼不觉” 青雨愣了一下,小声问“那你呢?” 云芷沉吟片刻,答道“我不能逃,小珠还在宫里” 黑暗中,青雨声音飘忽而坚定“少使,不要再说了,我始终要跟你在一起的” 云芷有点急“你别这么死脑筋行不行?将来我回到宫里还是要打发你走,现在这机会多好,你看外面有那被砸死的侍卫,先换上他们的衣服,逃到安全地方,再脱下,天圣教教众到处都是,你一旦与他们汇合,就真的安全了” “你别说了,少使,我。。。。。” 青雨刚说到这儿,忽然几道轻细的声音传过来,二人都忙止了声息。 “这车里怎么没人?” “不是只安排了我们来抓那贱婢么?” “是啊,大人特意交代过,抓住她,先不要弄死,等他亲自处治” “快,就近找找,找不到她,大人怪罪下来,我们都得挨刀鞭子” 脚步声四散开去,青雨和云芷紧张地对视,此时已明白,这场袭击是冲着云芷来的。 两人不敢作声,万幸那几个人跟李五一样,竟都没想起往车下面看。 云芷探出头,在夜色中四下打量周围环境,看到不远处斜耸入云的大树,露出喜色,一拉青雨“会爬树么?” 这年代,女孩子会爬树的不多,青雨也是不会中的一员,云芷有些失望,望着大树喃喃自语“你若是会爬树多好,咱俩爬到那上面去,咱俩是女孩子,他们一定想不到” “少使,你爬上去吧,我弄身侍卫衣服穿上,就算天亮也没关系,反正他们找的是你,不会关注我的”青雨极力劝说云芷。 “再说,咱俩分开,还能暗中相互照应” 云芷耐不住青雨念叨,最终应允,青雨生怕那些杀手在暗中盯守,先弄了身侍卫衣服给云芷,看她穿带齐整,才让她出去。自己则在后面替她看着动静。 云芷挤在人堆中,一点一点往大树方向靠近,不防,一只大手突然按到她肩上,吓得云芷心跳几乎停止,腿也有些想抖,却不敢出声,她声音清脆,一听就知是女人,却也不能不理,只能慢慢回转头。 对上一张陌生面孔,跟她一样,穿着宫中侍卫的盔甲,但那眼神分明有异,贼溜溜直在云芷脸上打转,分明是在辨别什么,但因为天黑,云芷又带着头盔,他实在不好分辨。 云芷已于这片刻,冷静下来,情知这时绝对不能露出马脚,假装恼怒,狠狠瞪那人一眼,一把将他推开,继续往人堆里挤,那人无奈只得回转身继续挨个扒拉辩认。 等云芷靠近大树,心还紧张得砰砰急跳,她倚着树环顾四周,只见到处乱成一团,山顶也不知有多少贼人,哪里都能听到山石落下的响动,以及砸伤人马的惨嚎痛嘶,简直跟人间地狱一般。 感觉确实不会被人注意,云芷方开始往树上爬。这是她五岁便学会的本事,极其熟练,如猴似猫,轻巧无声,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便爬入纵横交错的枝桠中。 居高临下往下看,下面的一切都变得有些小,声音也远得有些失真。云芷松了一口气,暂时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就是不知青雨怎么样,云芷暗暗为她祈祷。静下心,她不由地又想起了姜戎,想他身为一国之君,又有这么多侍卫护着,一定不会有事,也求他最好不要有事,否则太后再要杀她,会易如反掌。 云芷乱七八糟想着心事,见下面侍卫渐渐安静下来,想着应该是荣威侯控制住了局势。 侍卫们开始清理路上的乱石,而山上也不再有石头飞下,云芷犹豫着要不要下去。 这时,树下却突然传来青雨的痛呼。 云芷心一跳,往下溜了一半,拉近距离,看到路中有处火把密集,围了一个圈,圈中姜敬成与青雨相对而立。青雨左臂鲜血淋漓,眼瞧受了伤。 云芷心中一痛,手一松,就要滑落地面。 青雨忽然放声大喊“少使,荣威侯要杀你,不要为我出来,不然。。。。” 话只说到这儿,又是一声惨呼,只见姜敬成手起刀落,竟是斩下了青雨一条臂膀。 云芷如同身受,心痛如绞,张口就要喊,青雨已又先她长声厮吼“不要让我死不瞑目,不要出。。。。。” 随着一道冲天血雾,青雨的声音嘎然而止,身首已分为两处。云芷差点昏过去,幸好一道意念死死撑着,才没掉下去。 “云芷,你还是出来吧,只有你死,才不会再有人送命”姜敬成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在暗夜中带着刺骨的杀气。 云芷痛得拧成一团的心,莫名平静下来,她象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重新爬到了树端。搂着粗糙的枝干,头死死抵在上面,泪潺潺流下,她竟然连青雨也害死了,天啊,如果手中有刀,她一定会杀了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 凶多吉少 天色渐亮,姜敬成冷酷的面色隐现忧色,姜戎直到现在还未找到,他不能不担心。 他派出去保护姜戎的人没一个活口,而且个个死得很惨,那些都是跟着他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精兵强将,从惨烈的现场,可以看出当时打斗得有多激烈。 现场竟没有对方一具尸首,要么是他们进行了处理,要么是他们实力过于强大,无人受伤,一想到最后这个可能,姜敬成不寒而悚,如果真是这样,戎儿只怕凶多吉少。 姜敬成看向身边的副将闻远“血影有什么消息?” 原来,血影是姜敬成专门为姜戎培植的势力。姜戎在宫外,之所以从来都平安无事,皆是因了血影的暗中保护。 姜敬成吩咐血影,只要姜戎的命令不是杀太后和太后的直系亲人,一切但凭姜戎指挥。 自姜戎成立无影阁,他就很少与血影联系,他不愿这事被姜戎知道,不想有任何影响姜戎自尊自信的行为。 但这次,事关姜戎生死安危,他不能再顾虑其他。 闻远一向负责与血影联系,听问,沉声回答“血影刚才还来信说动用了所有小雀在找,应该还未找到” “难道真被贼人抓走了?或者对方知道血影寻人的法子?”姜敬成凝眉自语,心中担忧不住扩大。 这时,山下尘土飞扬,显见有军马奔来。 姜敬成眉头松了下,道“闻远,我调的三千荣威军来了,你指挥他们将这里每一寸土地都给我搜个遍” “是,侯爷” “那好,这里交给你,我得速速回宫,省得有人趁机起乱,另外,见到那个云芷,立即格杀” 姜敬成带着宫中侍卫返回了京城,闻远则领着三千荣威军在山道上展开细细搜索。他也独独没有留意云芷爬的那棵大树。 一日一夜不眠不休的搜索,没有任何线索和踪迹,闻远报得姜敬成之后,带着人马离开。 云芷从树上滑下来,即使一天没吃东西,她也不觉,跪在青雨尸首旁,头俯在地上,胸口痛得要炸裂,她的音容笑貌还清晰地浮在眼前,怎会就此阴阳两隔,她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生。 不知跪了多久,空旷孤寂的山路突然响起脚步声,管他是谁,来吧,杀吧,折磨吧,都随他去,云芷一动未动。 脚步声在她跟前停下,没有任何动静,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没有动静,云芷终于抬起头,两张熟悉的面孔,一张属于段祥,一张属于姜戎,两人都一身的伤,段祥反手拧着姜戎,显见姜戎受制于他。 云芷木然盯着二人,才不管他们怎样,该来时一个人都不见,不需要时,来了谁又稀罕。 “瞧瞧你这大王当的,窝不窝襄,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有什么资格配当人家男人,当时若不是老子救你,你现在一样是人头分家进鬼门关去了”段祥刻薄地挖苦着姜戎。 姜戎眼神幽暗莫测,一言不发,视线没有焦距,不知盯着哪里。 云芷突然开口“姜戎,你若肯放我和小珠离宫,我让他放你一条生路” 姜戎眼瞳收紧,声音凝沉“你认识这人???”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答应我,我便有法子让他放了你” 姜戎冷笑“有什么法子?以身交换?” 云芷怒极“用什么也跟你没关系”,这种关头,他还能有这种龌龊想法,死一千次都活该。 “你老是记不住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女人,跟我没关系,跟谁有关系,我宁可死,也不要你污了我名声,去,跳下山去” 云芷腾地站起身“我就挂了一个名头,住了你三寸土地,就算是你的女人了?你问过我一天吃几顿饭,夜晚是否安眠?有没有不开心?有没有想念家人?想过一回么,没有,从来没有,是她日日夜夜陪着我,现在却惨死在我眼前,姜戎,我不是你的女人,我是你的仇敌,我恨你,恨不得亲手杀了你,你喜欢柳夭夭,那是你的事,你娶不了她,给不了她名份,是你自己没本事,为什么要牵累别人,为什么要糟贱别人的感情和生命,就凭你是大王?除却大王这个名头,姜戎,你连屁都不是” 云芷骂得声嘶力竭,满脸泪水,她心疼青雨,心疼每一个为她付出生命的女孩儿,这些话在她心里憋了太久太久。 姜戎本来因失血过多,就面色发白,此时,连唇片也白得没一丝血色,他眼神如冰,死死盯着云芷,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这般骂过他,而且是一个女人! “骂得好,姜戎,她说的条件你应允了么?你若应允,我现在立刻就放了你”段祥很满意这结局,筹谋这么久,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要让云芷心甘情愿带着对姜戎的恨离开向宫。 “我从不受任何人要胁,我的命就在这里,随你怎么处治”姜戎冷傲地扬着头,死在他眼里,向来轻如鸿毛。 段祥不防这家伙有此气魄,一怒之下,抬手搧了他一耳光。随即姜戎白玉般的左颊显出五根鲜明指印,更有血丝从他嘴角流出,他却只是死盯着云芷,一眼都未瞧段祥,简直当段祥不存在。 云芷此时心中全被痛与恨堆积,也是生死无惧,气势汹汹地与姜戎对峙。 天空飘起了细雨,随着几声鸟鸣,几只麻雀般的小鸟在三人头上盘旋了几圈,然后嗖的一声飞向远方。山中野鸟比比皆是,自然不会引起人注意,姜戎却不为人注意地眼神跳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人很快就会来到。 “既然他不答应,干脆杀了他算了,一了百了”段祥不由地发狠,拨出剑,也不管主子的交代,想一意孤行。 云芷抿着唇不接腔,谁爱死谁死,谁想杀谁杀,大不了都死了才好。 雨丝密集,很快将三人打湿,云芷抬头看看天,在脸上抹了一把,转身拾起一把刀,返回树底,准备挖个坑把青雨葬了。 就在此际,树上忽然飘下几道人影,不容段祥反映,已先行拧住云芷,血影卡着云芷的脖子,将她推在身前,盯着段祥,不紧不慢言道“放了大王,不然我先卸了这女人一条腿” 段祥心中一紧,他认出这人便是当初在赵家门前打伤他的其中一人,他之所以一直没在宫中出现,就是因为那次救任千受了重伤,也因为那次伤势没好利落,昨晚才又受了伤。 段祥明白血影这种江湖人的手段,残忍狠辣不说,且说杀便杀,他不敢轻易开口,生怕一个字说得不妥,对方便伤了云芷。 好容易现在云芷对姜戎绝了情,段祥实在不甘心这么放手,他深深望了一眼云芷,猛地将姜戎朝前推去。趁姜戎引开那帮人视线,他身如大鸟,飞上山顶,消失在山的另一边。 姜戎揉着酸痛的臂膀,寒目一步一步走向云芷。云芷漠然望着他,心中只想着与青雨在一起的每一幕。 狠狠一巴掌甩到云芷脸上,打得她脸偏向一旁,然后,她慢慢回正,依然一副漠然的表情。 血影于这时开了口“大王,属下帮你杀了这女人吧” 一个“好”字在姜戎嘴里转了无数圈,还是被他压了下去“暂且留她一条命,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这种女人,留在世上就会祸害人,属下看还是杀了的好,大王想要女人,再召就是”血影嘎声干笑。 姜戎不耐,瞪了一眼血影“我说留便留,那来那么多废话” 血影其实真正怕的人是姜敬成,并不怕姜戎,想着姜敬成要杀云芷的心,便又说道“大王,这女人跟刚才那男的肯定认识,那人敢对大王无礼,一定是因为这女人,两人关系只怕不干净。。。。。” “够了,不必多说,我自有定断,你们见到卓安了么?”姜戎粗暴地打断血影。 血影不甘心地松开云芷,有心想弄点暗伤在她身上,姜戎两眼霍霍地望着,也没法下手,只能作罢,淡声回答姜戎的问话“卓安受了伤,我已让李五送他回宫了” “好,我们也马上回宫” 傍晚,姜戎带着云芷出现在向宫北门口。守门侍卫一见惊喜交织,有人飞奔入内禀报,这时,宫里早乱做了一团,姜敬成与赵盈与几名重臣,就接下来谁暂时执政的事正吵个不休。 突闻姜戎回来,姜敬成大喜过望,拨腿便往门外相迎,赵盈与邱光却不由地眉头紧锁。 姜戎握着云芷的手,高昂着头,走入偏殿,犀利的眼神迅快扫了一圈,然后缓缓在龙椅上坐下。 “三日后,寡人依然要去西山祭祖,想要寡人命的,请提前准备” 众臣跪下,山呼“请大王息怒,请大王明察” 赵盈起身,拂袖而去,姜戎沉声唤道“母后,儿臣千难万险方拣了一条命回来,母后竟不问问伤情么?” “我眼睛不瞎,你好好的,问什么问”赵盈扬长而去,高昂着头,是不想泪落下,她再怎么都没想到,央弟竟会出事,那么多人,他为什么要亲自动手,他竟是那么恨姜戎,一切都是自己造的孽,养了一头狼,害了豪杰,害了央弟,害了赵家。她再不会对这头狼有一分情意。 姜戎一直不知赵盈不是自己生母,被她的反映寒透了心,心底滑过深浓痛楚,从怀中摸出一个玉佩,上面清晰地刻着“赵央”二字,就是这块玉佩的主人,在他身上留下了三处剑伤,但最终也被他一剑刺中胸口,是死是活,相信很快便会知道。 众人一一离去,云芷突然叫住姜敬成“荣威侯,为何要杀我?” 姜敬成不带感情地看着云芷“因为,你干扰了戎儿的生活” “那你杀我啊,为何要杀一个无辜的人,残忍冷酷,你们姜家全是恶魔” “啪” 又是一记狠辣的耳光甩到云芷脸上,姜戎捏着她的腕子,几乎捏到骨碎“你敢对王叔无礼,你活得不耐烦了,别说王叔只是杀了一个贱婢,就是杀了你,又怎样?” “戎儿,这个女人不值当你费心”姜敬成淡淡说道 “王叔,她是我的女人,我自会收拾,还望王叔以后不要再插手”姜戎定定地望着姜敬成,二人对视良久,姜敬成终于妥协“好,王叔明白,你先处理下伤口,小心感染” “谢王叔关心,孩儿知道” 所有人一一离去,殿中只剩下姜戎与云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 快意 虽入了四月,偏殿依然烘着暖炉,姜戎额上渐有汗意渗出,云芷倒不觉得热,只是屋中缭绕的熏香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那个男人是谁?”姜戎一手支着额,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云芷,原以为她简单透明得如一汪清水,现在却发现,她竟然有许多无法解释之谜。 “不认识”云芷果断否认。 “那青雨到底是谁?”姜戎只觉头越来越重。 “青雨便是青雨”,云芷回答得更干脆,把人杀了,还想给自己找个安心的借口,没门。 “你又到底是谁?为何她们会为你死,为何那个男人肯为你冒死救我,又挟持我?”姜戎抬起头,直直望着云芷,想从她脸上找出答案。 云芷眼中闪过不屑“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女人,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到底又是什么?” 这话言下之意有点重,姜戎果然受不住,突地变了脸色,一把揪住云芷,将她推倒在龙案上,顿时折子奏章洒落一地。 姜戎俯下身,在云芷喷火的眼中看到一丝惊慌,阴郁的心莫名闪出快意,这女人早该好好收拾了,早该检查下她到底贞不贞洁。 如贞洁就留着,若污了等夭夭生下孩子,就把她这颗不贞不忠又死拗的脑袋,拧下来给儿子当球踢。 “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云芷拼命挣扎,还专门朝姜戎伤口上抓。 但姜戎铁了心要收拾她,她如何挣得过。 衣服似敝履,弃之地面,白生生的肌肤在昏黄的灯下,如透着香气的蜜桃泛着诱人的光,引人留恋向往。 姜戎粗沉的喘息辗碎云芷每一声痛泣,没有温柔没有缠绵,只有粗暴的占有。 等一切静止,姜戎看到云芷身下那一点鲜艳的红,暴怒哗然退却,很好,她是清白的。 心,瞬间柔软,看到她满身的青紫,在衣架上寻了自己一件外衣去裹她,云芷惊恐地缩起身子,躲避他的碰触,不防脚一软,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姜戎忙用外衣裹住她,把她抱在怀里“好了,这以后不再否认是我的女人了吧,乖乖地,不许再耍脾气” 云芷合上双眼,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 姜戎伸出大手帮她抹擦,在她耳边低语“第一次是有些疼,以后就好了,刚刚是我有些急,下次注意” “求你,让我和小珠离宫,求求你。。。。。”云芷语不成声,她没办法原谅自己,青雨死了,尸首还在山路上任风吹雨打鸟啄,她却跟这个原凶做了那等事。 姜戎有点生气“别给你点好脸就不知天高地厚,刚你跟王叔说那些话,死千次万次都不够,你放心,我以后保证好好护着你,这样吧。。。。。,下回你也给我生个儿子” 云芷现在只想赶快躲在一个角落,永远都不要再见到这个男人。 “你先让我回隐秀轩,好吗?”云芷低声哀求。 “好,我陪你一起回去”姜戎抱着云芷一块站起来,却突然一阵天眩地转,忙按住桌角,脸已刷白一片。 云芷恨不得他立即死掉才开心,才不会理他死活。趁势挣出他的怀抱,把地上凌乱的衣服随便套在身上,抱紧双臂,忍着身上的不适,一低头,跑出了偏殿。 小珠见到云芷的样子,吓坏了,抱扶着她,将她搀进房中,替她换上干净衣服,然后生气地质问“青雨呢?你搞成这样,她都不管,这回我再跟她吵,看你怎么偏帮她” 云芷蜷着身子,窝在被里,浑身不停地抖索。 小珠说着声音低下,云芷这副样子,那是受了很大惊吓啊,小时侯,她在京城被赵豪杰吓到,烧了几晚,以后但凡受到大惊吓,都会这样蜷着身子发抖。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小珠小心地问。 云芷只是不停抖索,脑中一会儿是青雨死时的惨状,一会儿是她凄厉的厮吼,一会儿又是姜戎伏在她身上的情景,云芷只想将自己封闭进一个无人的空间,谁也不见,什么事都当做没发生过。 暮色垂下,柳夭夭进来,她在听了小珠的讲诉后,直觉青雨出了事,到底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不由地便想来问问情况。 “到底出了什么事?是青雨她。。。。。不好了吗?。。。。。你到是说句话啊,难道你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就真能当一切没发生?我家人全被杀尽时,我这样封闭了自己一年,可是又有什么用?死了总归是死了,活着的人只有想办法替他们找回点公道,才是对得起他们” 云芷“嗷”的一嗓子哭出来,死命在床上拍打,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没办法替青雨报仇。 哭了很久,她赤着脚跳到地上,一把将柳夭夭推倒在床上,幸好,床软,柳夭夭没受伤。 云芷咬着牙恶狠狠地咒骂柳夭夭“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怎么不去死呢?说得好听,替死去的人讨公道,看来你替你家人讨回公道了吧,做了大王的女人,当然想怎样就怎样了,可是你怎么不做王后呢?估计打着这种念头吧?你就死了那份心吧,就凭你身上这么多条人命,老天也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觉得他对你真的很忠心么,哈哈,还不是照样跟我上床,一样的恩爱缠绵,一样的软声细语,呸,恶心,你们令人恶心” 不等柳夭夭回应,云芷疯了一般冲到院里,不停地笑,不停地笑。。。。。。一遍又一遍高声喊着“爹,娘”,小珠吓得不知所措,哭着跑去找蒋秀娥。 蒋秀娥过来瞅了一眼,也无计可施,思来想去只能去找卓安,卓安倒是受伤不重,替姜戎挡了一掌,断了两根肋骨,本在太医院歇着,姜戎在偏殿昏倒后,他哪里还有心歇,带伤在一旁侍侯着。 听蒋秀娥说了云芷的情况,他叹了一声“她那个侍女死了,你也知道,那个侍女本来就救过她,又一直对她很忠心,她偏又是个重情心善之人,估计受的刺激有点大了,让她院里的人精心侍侯着,一切等大王醒了再说,另外,你也小心看着点其他动静,听说。。。。赵央死了”说到最后一句,卓安压低了嗓门。 蒋秀娥猛然一惊,赵司马前几天还生龙活虎一般,怎会死了?却又不敢问,直觉跟青雨的死,云芷的疯有些关系,心怀忐忑的心返回储秀宫,怎么琢磨怎么都觉得这储秀宫的差事有点难办。 绕过一处月亮门,拐上往储秀宫的宫道,蒋秀婉看到迎面走来一队侍卫,当先的却是赵盈,面色苍白,双目直视,浑身透着浓浓的杀机,蒋秀娥下意识躲入路旁的树丛,悄悄跟着,竟是直奔储秀宫而去。 侍卫一脚踢开隐秀轩的门,云芷还在仰天疯笑着,小珠和刘然无措地站在一旁,见赵盈进来,两人忙跪下见礼,赵盈却连看也未看,走到云芷跟前,一把揪住云芷的头发,左右开弓连搧了她几个耳光。 小珠心疼地扑上去,挡住云芷“求太后开恩,少使她已经疯了” “疯了?疯了好啊,疯了就不知痛了,来人,把这贱婢给我带走”,赵盈这回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整死云芷,姜戎在偏殿昏倒,经太医检查,是失血过多,又强行纵欲引起的,当时只有云芷在,除了跟她纵,一定没别人,两条罪可以杀她,一条罪可以诛她满门。 一条,大王伤重之下,她不知廉耻勾引大王□□;再一条,大王昏倒,她竟然不管不顾自行离开;另有,她的父母教女无方,祸乱后宫,当诛,以警天下。 “太后,这是要把少使带哪去啊?”小珠惊慌地问。 赵盈一甩手,给了小珠一耳光“你个贱婢,有什么资格问本宫?告诉你也无妨,要带你的好主子去断头台” 小珠捂住脸,固执地挡在门口“少使做错了什么,太后要杀她?总得讲个理吧” 姜敬成从门外过来,手起刀落,小珠一声没吭,便倒在了血泊中,云芷一下捂住脸,又慌乱地去捂耳朵,到处都是哭声,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呼声,她的脑子都要炸开了。她不想听,不要听,也不敢听。可是那些声音非要固执地往她脑壳里钻。 姜敬成冷冷望着赵盈“杀了这个女人,以后你就不要再出永寿宫了” 赵盈脸色越加发白,昂着头,从姜敬成身边擦肩而过,侍卫们拖着云芷而去。 刘然跪倒在小珠身边,面无人色,蒋秀娥冲过来,在小珠鼻子下探了探,没有一丝气息,显见是死了,她忙小声叮嘱刘然“你们赶紧先躲躲,省得一会儿你们几个再把命丢了,我这就去找卓侍令,看看能不能救救云少使” 当卓安听说小珠被杀时,心重重一沉,别人不知,他可是知道云芷与小珠的真正关系,别说云芷被抓,就算没事,这下大王跟她也算是彻底没戏了。 卓安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大王不醒,谁也救不了云芷啊,而且是荣威侯跟太后一起出的手。 赵盈为防夜长梦多,直接下令将云家满门就地问斩,云芷则被带往京城的断头台,当街行刑。 那日,观刑的民众挤满了整条长街,因不明真相,很多人往云芷身上扔石头砸脏东西,云芷披散着头发,遮住了整张脸,始终一言未发,也不再发出那骇人的疯笑,一直到头被砍下,都未说一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 可怕的事实 云芷被砍头的第二日,姜戎苏醒,看到跪伏在床边的卓安,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下“安子” 卓安一抖,游离的神智回归原位,勉强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大王,你醒了” 姜戎掐着眉心“嗯,我这是怎么了?头怎么有点昏昏呼呼” “大王受了伤,又失血过多。。。。。”卓安小心回答。 这一提,姜戎倒记起昏倒前发生的事,嘴角的弧度顿时柔下“安子,你去把云芷给我叫来” 卓安呆住,不吱声。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是你老说我不顾及她,不照顾她么,昨天我临幸她了”说出后面这句,姜戎心底某处似被什么捏了一把,有些软有些酥,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那倔丫头,还不乐意呢,你都没看到她那傻样。。。。,得了,她那天受了不少惊吓,又是第一次。。。。,我不跟她计较,你去把她给我叫来,嗯,这点比夭夭强,可以大大方方找她,不用避讳那么多”姜戎顾自说着,等说完才发现卓安眼眶逐渐发红。 姜戎皱了眉“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卓安眼瞧捂不住,只得低声道“大王,其实那云芷也是活该,她怎能看你昏倒不管不问呢,万一大王有个好歹怎么办?” “活该?什么意思?母后又找她麻烦了?”姜戎腾地从床上站起来。 卓安腿一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大王,云芷她。。。。。她。。。。她被太后给砍头了” “嗡”姜戎眼前一黑,一下又跌坐到床上,卓安吓得连忙喊太医,太医冲过来,把了把姜戎的脉,轻声说“没事,大王起得猛了” 姜戎支着头,好久,脑子里杂乱的声音才静下来,最后只剩下卓安那句“云芷她被太后给砍头”的话。先是轻如鸿毛,最后就象有人拿着大鼓在敲打,向他召告这个可怕的事实。 姜戎扬起脸,揪住卓安的衣领“我不信,昨晚她还在我怀里,我不信。。。。” 卓安哭了出来“大王,你已昏了三日啊,云芷是昨天正午被砍的头,太后还派人到邰阳杀她父母家人,那个小珠。。。。也被荣威侯爷给杀了” 犹如千万把刀在姜戎胸口搅动,从来没觉得云芷有这么重要,从来没有为一个女人这般心痛过,连夭夭也不曾。 对柳夭夭,他给予的全是爱护,而云芷承受了无尽的痛楚,失去她,那些痛全都反噬转嫁到了他的身上。他刚刚才得到她,刚刚还想着与她天长地久,那种美好的感觉,竟也与夭夭不同。 “卓安,邰阳离这儿好几日路程,你现在立即着人快马加鞭追过去,一定要留下云芷的家人,拿着我的玉佩去,见佩如见我本人,谁敢违令,格杀勿论” 卓安领旨而去。 姜戎命人把太医令刘释之叫来,刘释之不敢正视姜戎,一直低着头。 姜戎站起来,在屋中踱了一圈,然后站定,盯着刘释之,不出声,一直盯着,刘释之渐渐汗下。 “你有什么要说的么?说的好,留你家人一条活路,说得寡人不满意,你一家男女老少,全部吊死在城楼之上” 刘释之扑通一声跪倒“求大王开恩,不知下官哪里做错啊?” 姜戎冷笑“我至于昏三天么?我身上的伤我清楚” “可。。。。大王。。。。。又纵欲了啊。。。,那可是最伤身子的” “是么?非要我用刑你才肯说实话么?我的手段可不比母后他们差” 刘释之精神崩溃,说了实情,却是姜敬成让用的药。 “罢了,你走吧”姜戎颓废地跌坐于床上,母后无信,王叔也失言,他们从来不管他心中所想,直管拿刀子往他心上捅。 卓安返回来时,天已黑尽,进到房中,只见空无一人,吓了一跳,忙追问太医,方知姜戎离开了。 卓安心中担忧,赶回永安殿,不见人,他忍着伤痛,又跑到永寿宫外,听门子说没见大王来,又到荣威侯府外打探,也是没去,卓安望着寂静的夜色,脑中灵光一闪,拨腿往储秀宫而去。 隐秀轩门外,蒋秀娥正扒头露檐的往里看,见到卓安,长松了一口气,拉着卓安小声说道“卓侍令,你总算来了,大王来了好一会儿了,一直在院里石凳上干坐着”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卓安打发走蒋秀娥,走入院中。黝黑的夜色下,姜戎独自一人的背景,异常孤单凄清。 他双手支在额上,双肘支在石几上,想起那日,云芷就坐在这儿哭,她过生日,想家,想亲人,哭得那么伤心,他却一点都没当回事,他把她拉入这个是非圈,只管无情地利用,却从不管她的死活心伤。 “大王,事已至此,就都忘了吧,全当没有过那个人就是了,柳姑娘的事你还得早做准备呢”卓安低声劝慰。 姜戎终于想起那个怀着他骨肉,他曾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打起了点精神“夭夭现在在哪儿?” “奴才怕她受伤,暂时把她安置在了永安殿” “她一直都想去那个地方,就让她留在那儿吧”姜戎站起身,“卓安,让那个太监刘然也去永安殿,那两个粗使婆娘交给蒋秀娥安排,交代蒋秀娥把这里打扫干净,然后锁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望着姜戎远去的背景,卓安呆了下,他知道大王对云芷并不是完全无情,却没想到已然这般深。 第二日,姜戎在大殿宣布封侍女柳夭夭为夫人,有大臣反对,随即被杖毙,无人再敢言语。 赵盈被软禁于永寿宫,有心反对,却无能为力,姜敬成在府中养病,没能上朝。等他得到消息,事已成定局,自云芷之事,原本他也不打算与姜戎再因女人起争执。 至此,柳夭夭成为向国王宫第一位平民出身的妃嫔。 数日后,卓安派往邰阳的侍卫回京,禀报因迟了两日,云家满门包括小孩在内,全部被杀,连府邸也被一把火给烧了。 姜戎当晚醉酒,吐得一塌糊涂,又发了高烧,咳了血,柳夭夭日夜守护,姜戎清醒后,看到床边的女人,眼睛猛然一亮,等认出是柳夭夭,又悄然黯下。 从那日起,姜戎似换了一个人,经常酗酒,再不见赵盈与姜敬成。 柳夭夭买了琴,他也不碰,眼见柳夭夭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也不问,无数个夜晚,柳夭夭孤枕难眠,她已使尽了浑身解数,竟是再也唤不回姜戎曾经的挚热。 除了后位,她几乎得到了所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却失了姜戎的爱,柳夭夭夜夜泪流到天明,这样的结果,她不想要,她即想要报仇,还不想舍弃姜戎的关爱,她想要得实在太多了。 怀孕七个多月,柳夭夭生下一女,因早产,孩子羸弱多病,姜戎只在她生孩子时看了一眼,便再不露面,柳夭夭时常抱着女儿,心中一片茫然。 偶然,柳夭夭胃不舒服,想起曾经喝过的那碗汤,派人去找隐秀轩那两个婆娘,婆娘告诉她,那是少使亲手做的,她们并不会。柳夭夭讶然,窗外的姜戎震惊。 联想种种,姜戎叫来卓安,冷着脸反复盘问,卓安不想说,怕他知道真相,更难受,却奈不住他冷斥怒喝,还是全说了出来。姜戎听完,起身出宫,骑马直奔西山。 与王陵相对的一处,姜戎给云芷建了一座陵园。他知道云芷不喜欢王宫,自然不会喜欢王陵,可是他终究是要葬入王陵的,因不想与云芷分开,便把她葬在王陵对面,等他有天死去,便可以与她天天相对。 站在云芷墓前,姜戎以额抵住冰凉的石碑,低声喃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有来生,我宁愿一贫如洗,一文不值,也要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 不复当初 转眼,两年过去。 先是莒国内乱平定,南郡王已广佑不堪被掳,于自己王宫悬梁自尽。 接着向国太妃陶鸰意外身亡,听说因与赵盈起冲突,被赵盈失手推倒摔伤,后伤重不致而亡。 郯国太后大怒,要向王杀了赵盈给自己母妃抵命,但向王不肯,致两国交恶。 当年向国农田遭遇虫灾,郯国不再相助,年底,向国国库空虚,无计之下加重了税赋,一时灾民遍地,怨声载道。 而莒国则风调雨顺,国势日渐盛隆。 这年九月,郯都城郊,一处四合院内。一名白衣女子坐在院中树下,眉清目秀,相貌很是清丽,只是两眼发怔,表情呆滞,一瞧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风起,一名女婢从屋中走出,给她搭了个披肩“小姐,你已坐了两个时辰了,回屋里躺一会儿吧” 白衣女子不吱声,眼神没有焦距地盯着某一处。 这时,传来敲门声,女婢警醒地支起耳朵,如果是三长两短,便是自己人。听清没错,女婢步履轻盈地走到门边,一边开门,一边笑着问“是绿莹姐姐么?”这两年,一向都是绿莹负责给她们送吃食。 门打开,女婢脸上的笑消失,入目是一个身材欣长面相斯文儒雅的青年男士,他站得很随意,眼神也极随意,只穿了普通的布衣,但女婢一眼就能瞧出他不同常人的威仪。 “公子,请问有什么事么?”女婢谨慎地询问。 男子伸出手,随意指向院里“我找她” 女婢下意识挡住男子的视线“先生,你一定找错人了,我家小姐脑子不好使,她不认识任何人” 男子淡声说道“可我认识她” 男子身后的随从过来,粗暴地去推女婢,女婢惊慌失措,尖声叫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怎敢到这里乱来,她是我们大王最宠爱的丽夫人的妹妹,你们要想活命,赶快离开” 男子的随从从鼻腔嗤了一声“只管叫你们的丽夫人过来,看她有没有胆取我们的命” 当先的男子抬了下手,随从立即止声退下,男子冲女婢和气地笑笑,露出一排整齐洁净的牙齿“姑娘,我正想见你们丽夫人,诺,你拿这把扇子给她,她自会来见我” “可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照顾小姐,我走了,小姐怎么办?” 男子眼神移向小院,视线穿过女婢的身子,落到白衣女子的身上,面色一点一点变柔,如流沙般的声音好听至极“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女婢莫名便信了,拿着男子交给她的折扇,匆匆往王宫的方向奔去。 男子跨入院门,示意随从们留在外面,他反手关上门,将自己与她关在一个空间内,他静静望着云芷,从心底泛起的疼瞬间席卷全身,令他一步也无法移动。 两年前,云家出事时,季墨与罗肃在邰阳施展手段救了云承寿夫妻与他们儿子小泽。云芷在向都由段祥与魏敬文负责救下,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云承寿三口早已在莒都安家落户,而云芷却在来莒国的途中,出了意外。 这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已童没有一晚安睡,派出大量人力物力查找线索,硬是没一点痕迹,凭段祥的功力,是不可能出差错的。 可段祥说他阴沟里翻船,被客栈小二迷倒了,这事无从查证。已童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对段祥的话没有猜忌。 直到数日前,已童忽然昏倒在大殿,段祥见再不说实话,主子就要出大事,才跪下说了实情。 原来,在经过郯国边境时,木颜早已等在了那里,她劝段祥不要带云芷回国,现在云芷已变成了疯子,对已童来说,不仅没用,还会成为他的负担和累赘,更会阻碍他称王的脚步。 段祥一直盼着已童称王天下,带着云芷的这几日,也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木颜恰说到了他心坎里,当下,二人一商量,便将云芷留在了郯国,交给木颜照顾。 若不是已童昏倒,段祥是绝不会说出实情的。已童听完,没有责怪段祥,只是淡声说道“先生救了小芷,已童感激不尽,前日听太医说,先生有些宿疾,若不医治便有大碍,先生即日起,听太医安排,好生将养身子吧” 在莒国平民的印象中,大王仁爱公正,在莒国朝臣的眼中,大王有胆有识,敢作敢为,面对什么事都从容不迫,在他外戚季氏家族人眼里,已童可亲知礼,什么事都不会让他失态。 但段祥知道,已童有他的底线,若未触及,他极宽宏,一旦碰触了,即便你是天王老子,他也不会给你一分情面,望着已童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段祥明白,自己碰到了大王的底线,至此他被清出局了。 段祥没有解释,拱了拱手,大步而去,是他自己做的选择,他不怪任何人。就算已童把他出局,他也不怨,他打心眼里佩服这种坚守信念的人,执着到令陌生人也会感动。 已童控制住翻江倒海的情绪,缓步走到云芷跟前,蹲下来,平视着她,可她散乱的目光,根本看不出他的存在,这个认知,再次狠狠击中已童,比初听到云芷疯了消息时还甚,刚刚收拾好的情绪又一次乱做一团。 已童心疼地伸出手,去握云芷,想要把自己全部的关爱和温柔都传递给她,不防,只触到她的手面,她已突兀地尖叫起来,声音尖厉得吓人,已童心一颤,跌坐在地上。 同一时间,院门一把被人震开,已童的手下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及至见到一向高高在上的主子,象个无助的孩子,惊慌不安地跌坐在地上,望着面前发疯的女子,一脸痛惜和不能置信,手下忙又将院门悄悄关上。 已童缩回手,紧紧握着,握到骨节发白,手面青筋暴露,这是那个可爱活泼常常一脸笑容的小芷吗?疯了?不可能,他的小芷开朗善良,上天怎会这么残忍,他不许。 已童不错眼珠地凝视着云芷,脑子飞快回忆着儿时的一切场景,渐渐一个境头在他脑中定格。 云芷七岁多时,府里收留了一个异乡人做家丁,那人想念家乡时喜欢用树叶吹乡曲,云芷好奇,缠着那人教了她。 学了后,她便总是在他跟前吹着显摆,却不知已童聪明,暗地里也已学会,而且比她吹得还好。 已童立即从树上揪下一片叶子,也没擦,直接放在唇边吹起来。 曲子响起的瞬间,云芷尖厉的声音嘎然而止,微侧着头,似乎在倾听。 已童心中狂喜,专注地吹。 云芷越来越安静,呆滞的面色也渐渐柔和,然后,竟然托起腮,支着脑袋,盯着已童,散乱的目光也渐渐凝聚。 已童不敢停,吹到嘴巴发酸,也不敢停。 木颜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绝世的容颜透了些沮丧,这个女人跟她素不相识,为何却一次又一次成为她生命中的绊脚石? “大王”木颜轻轻唤了一声。 已童抬了下空着的手,示意她不要打断自己。 木颜强忍妒忌,从屋中搬了张椅子放到已童身后,已童却视若无睹,依然站着,他生怕自己稍微乱了节奏,就会影响到云芷。 木颜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已童捏着叶子的手,曲子一下乱了。 已童眼中闪过一道冷厉,冷厉如刀,却一瞬间又光芒收敛,看向木颜时,已是素日的表情——随意,淡然。 “小颜,你又忘了,我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已童说着,身子一矮,坐到了椅子上,与木颜拉开了距离。 木颜收回还在半空悬着的手,他的话每一字她都没忘,刚才她是故意碰的,是想看看过去了这么久,还会否有感觉,很失望,肌肤相触那一瞬间,她的心依然砰砰跳得飞快。嬴博那么宠她,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木颜心灰意冷地坐入另一把椅子,眼神瞄着云芷。 “大王,你对她是感恩成份居多吧?” 已童随意地靠着椅背,声音寡淡冷情“这与你似乎没什么关系吧?小颜,你需要关注的是嬴博,他最近好象很宠鲁国送的一个美人,我宠谁,碍不着你什么,他要不宠你,你的后果是什么,你应该心知肚明” 木颜呼吸加重,怒气上扬,她才不在乎嬴博宠谁呢,也不在乎什么后果,她的心压根就不在郯国,做这一切,不过都是想引起已童的重视,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我好与坏也不劳大王费心了,反正我是生是死也没人在意,我只想问问大王,好歹我们一起长大,你为何对我没一丝情份?” 已童目光在云芷脸上转绕,好一会儿,才慢慢言道“要怪,只能怪那时太小,我离开莒国时,我们才七岁,你能指望七岁的孩子记住什么,小颜,如果你珍惜那段时光,就不要再做傻事” 一行清泪从木颜娇艳的颊上滑落,一边摇头,一边哽咽着回答“要忘,你忘,我不会忘,七岁又怎样,那时我便已知道什么是寄人篱下,什么是痛不欲声,什么是亲厚疏离,我是罪臣之女,季家养我,不过是想利用我,并无多少亲情,只有你,没有区别的对我,冲我笑,跟我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已童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羽翼一样披盖下来,“小颜,或许你没发现,我们有些经历是相同的,你寄人篱下活在季家,我也曾寄人篱人活在云家,孤独无助的我们,对于任何一点温暖,都象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给予诸多幻想,但总归幻想是幻想,现实是现实,你清醒吧” 木颜以手遮面,痛声责问“你让我清醒,自己为何不清醒呢?” 已童想了想,言道“也许。。。。我自认能掌控一切” 木颜无语,是啊,他是大王,有资格这样说,她呢,只能任人摆布。可是她依旧不甘心,带着一丝恨意望住已童“大王,大夫给她检查身子时,发现她已不是完璧之身了” 已童眼瞳缩紧,瞬间恢复正常“那又怎样?我要的是她的人,即便她的心不在,也无妨” 木颜长长的指甲一下扎入掌心,带着锥心的痛。鲜红的唇渐渐发白。 已童长身而起“小颜,因你,我承受了两年的痛,以此痛抵了你因我心生幻想的痛,今后,季家与我,你只能二选其一” 已童来的路上,已做了充足安排,马车,女婢,大夫,一应俱全。 可能是已童吹树叶起了些效用,云芷奇迹般顺从地上了马车,木颜看在眼里,恨在心头,立即将郯国发生的一切飞传给莒国的季苍硕。明知季苍硕是利用她,可她就是无法摆脱那些言语间的挑拨。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梦想,越是近在咫尺,越是不愿放手。木颜并不觉得自己的梦遥不可及,也不明白,现在的已童早已不是当初的已广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 好手段 已童带着云芷,并未急匆匆往回赶,一路与云芷同车而行,每日里为她吹曲,然后指点路上过往的风景,看云芷一天好似一天,阴霾的心如阳光照入,渐渐晴朗。 行程第六日,车子的颠簸将已童震醒,眼未睁开,先感觉到左肩上的重压,他微微掀动眼睫,从缝隙看到云芷侧头枕在自己肩上沉睡着,心中立即暖意融融,手上加力,搂紧她盈手可握的腰际,确认她真实存在于自己的生命中,便想,这样过一生也挺好的。 云芷似在梦中,樱唇嚅动,不住地吐出噫语,已童俯在她唇边,仔细辨认,听到些断续的片断“小珠,你好好听我说话,不许吵。。。。。。青雨,中午我给你们做好吃的,我外公是天下第一厨。。。。” 已童眸光沉下,坐直身子,盯着窗外闪动的风景,手无意识中已攥紧,姜戎,你欠下的迟早债全部都要还上,我要你死也不能瞑目。 到莒国境内时,云芷已完全依赖已童,象孩子依赖父母那样,一会儿见不到,眼圈就开始泛红,已童一点都不觉得烦,两人的手就象连体婴儿,无论睡着还是清醒,一直牵在一起。 回到莒都,已童先带着云芷去见父母。当年,云承寿三口被送入莒都,已童是要他们住入宫中的,也想着安排云承寿继续任一官半职聊以慰藉。 但被云承寿婉拒推辞,他没办法接受这一系列的打击,没办法接受自己救了莒国大王一事,更没办法接受一家人将一生流落异国他乡这一事实。 原本他不想留在莒国,不想跟任何一个知道他底细的人生活在一片天空,可苏渝听说女儿也被救下,不久就会送到,死也不肯走。 不得已,云承寿才接受已童的安排,在莒国一偏僻小巷住下,天天圈在院里,坐在院中的花池边,盯着水面发呆,浑浑噩噩,不知所谓。 见到云芷,苏渝紧紧抱在怀里,母女连心,特殊的血缘气息萦绕心间,终于唤醒云芷封闭的灵魂,她干涸的眼睛渐渐浮起雾气。 云泽刚好从书堂回来。与姐姐分开的三年,他已长成了半大小子,个子窜出老高,跟父亲云承寿不相上下,看到姐姐,却还是象小孩子一样,扑过去,抱住她,大声嚎哭。 云芷眼中开始有泪滑落,先是一滴两滴,渐渐汹涌而下,到最后,已是哭得几乎气竭。 已童欣慰地看着,大夫说,只要她能哭出来,就会真的好转,他一直盼着这一刻,现在终于哭出来了。 云芷一直哭到昏倒才止歇,大夫煎了药,让苏渝帮着喂下,笑着安慰大家“这回,她醒了,就彻底好了” 云芷昏睡了一天一夜,苏醒过来,第一眼看到是母亲,一下便扑到苏渝怀中,又是一场嚎哭,这次却已能控制情绪。 苏渝知道女儿受了不少罪,心疼得恨不能替代她,只是不停地摩挲着她的背,柔声抚慰。 “姐姐,莫再哭了,好不好?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办啊?”云泽正处在变声期,声音有些憨。 弟弟陌生的嗓音倒让云芷止了眼泪,打量着弟弟,一脸惊讶“小泽,你怎么这么高啊” 一转脸,又看到一旁的父亲,发出一声惊叫“爹,你怎么头发都白了?” 云承寿慈爱地笑了笑“爹老了,自然头发就白了,你身子刚好,让你娘给你好好调养调养” “娘,小珠呢?她不就是给我绑一下秋千么?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苏渝顿时傻眼,看来女儿还是没完全恢复记忆啊,云泽小,不懂那么多,张口就说“姐,小珠姐姐她。。。。”下面“死了”两个字尚未说出来,一个声音已插了进来“小珠跟她父母回老家了,没跟你说么?” 云芷一瞧,是已童,更是惊奇“咦,你不是不出柴房么?今天怎么出来了?” 已童笑着回答“不是你让我出来的么?你不会都忘了吧?” 云芷懵懵懂懂“是啊,我说过很多回,可你不是都没听么” “说了那么多,总得听一回啊”已童声音越加温柔。 云芷不再怀疑,把视线又转向母亲“娘,我烧都退了吧?我想出去走走” 苏渝怔怔地点头,然后猛地恍然,忙按着云芷躺下“好女儿,你再躺一会儿,娘去问问大夫,看让不让你起来” “嗯”云芷自己也感觉身子有些软,顺从地躺回床上。 苏渝拉着儿子,云承寿和已童随在他二人身后,来到屋外,苏渝才急切地说“小芷的记忆这是停留在她入宫那年了,老爷,那年清明节前,小芷发了一回烧,你忘了么?” 苏渝一提,已童首先想起,云芷烧退以后,曾去找他,还让他出来推她荡秋千玩,他不理会,云芷当时还生了气。 “小童,这该怎么办呢”苏渝忧心忡忡。 已童低头想了一下,抬起头“伯母,小芷也许不愿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我认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伯父,您的意思呢?” 云承寿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大王说的有理” 已童随和地笑笑,心却沉下,已两年了,云承寿对他始终不改称谓,说明一直不接受自己。 “伯父,伯母,我带小芷出去走走吧,老在屋里闷着,该把人闷坏了” “去吧,去吧”苏渝一迭连声地赞成,笑得很是亲切,本来她就是个易感的人,不说小童救了她一家人的性命,也不说这两年一直是小童养着他们,更不提小童从小养在她们家里,单说小童对女儿这份珍爱,她就没办法不喜欢已童。有身份,有长相,有分寸,还细心周到,苏渝这时真服了自已母亲,信佛做善事绝对没错,不定哪天就会得好报。 云承寿没发表意见,背着手往院里花池方向走去。 已童瞅着他的背影,沉思了片刻,才跟着苏渝回房叫起云芷。 云芷完全恢复了先前的性子,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问个不休,对母亲和已童骗她说向国遇了大灾,一家避灾避到莒国,然后小珠一家没跟过来等等,她总是有点不大相信,可是很快她被莒都大街上陌生的东西所吸引,转移了话题,已童暗自松了一口气。 晚上分手的时侯,云芷扯着已童的手,笑着说“哪天让我去你家认认门呗,我想李大娘了呢” 已童怔了一下,怕触到云芷伤口,他不敢告诉云芷自己的身份,更不敢提王宫这样的字眼,家,可以随便找处地方,可李大娘,已童眼神暗下,英姑年前寒伤发作不治离世,是他近年来最大的恨事。 “我姑她不在了”已童少有的面色沉凝,云芷皱了下眉,眼神有些涣散“不在。。。。,是去哪里了吗?? 已童一凛,忙搂住她,笑着说“自然是出门了,她身子不好,我帮她找了个庙,让她上那儿养养身子,山清水秀又僻静,还有高僧颂经,适易养病” “哦,一定比余坡村那个破庙强多了”云芷顿时展颜。 送完云芷,已童匆忙赶回王宫,这些天他白天陪云芷,晚上熬夜批奏折,多少有点疲累。眼睛总觉得有点干涩,他一边走一边掐鼻梁,不防,差点撞到人身上,他抬起眼,在这儿有人敢挡他的道,稀罕。 看清是外公,已童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外公黑着一张脸,会吓坏人的” 季苍硕瞪着他,语带怒意“你看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特意让雪瑶给你炖了补汤送来,等了几个时辰不见人影,多大人了,怎么做事越来越没谱” 已童手停在眉心,好一会儿,才看向外公,语调平平地说“外公,不要再做这些无用事了,我知道是你让小颜劫的人,从你把我接回来,我一直都在努力按你的要求做事,从不曾有半丝不敬和违逆,因你与我血缘至亲,因这世间与我这样的亲人已不多,我珍惜,且不舍得你不开心。 可外公,唯有这件事,请你不要为难我,你让雪瑶嫁我,无非是想季家子孙永保平安,这样吧,你若有合适人选,我即刻下旨禅位,南郡之乱已平,莒国现在国泰民安,有你在后面照应着,谁来做君王都行” “你。。。。。混账”季苍硕气得浑身打哆嗦,“为一个残花败柳,连王位都不要了,你简直气死老夫了” 已童幽然望着外公,一语不发,台阶上,面容娇俏的季雪瑶拎着食盒,满脸泪水,表哥的话让她心痛,又心酸。难道表哥不知道自己想嫁的只是他吗? 季雪瑶缓步走下台阶,轻轻拉住季苍硕的手“爷爷,你不要难为表哥了,我不想嫁人,我想一辈子都陪着爷爷” “瞎扯,好好的女孩子,干嘛一辈子做老姑娘,走,先不理这混球”季苍硕带着孙女拂袖而去。 已童面无表情地回到寝殿,迅速将注意力全部投入到一堆奏折当中。 三更时分,黄且过来“大王,云家人都齐了,兰公主还没消息么?” 已童放下笔,歉意地望着黄且“真对不住先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派了那么多人去查,可就是查不到,当时向宫派人杀云家满门是突然之举,接到信,只来得及救云家三口,第二日再去找兰公主,竟然已不见了人,真是奇怪的很,街坊四邻说有辆马车把老太太接走了,但是谁,没人知道,肯定是老太太认识的,不然,她不会顺顺当当就跟他走” 黄且点头“这点我承认,可是她一向不与外人来往,又会认识谁呢?” “总之,老太太现在肯定没危险,我会安排那边继续查” “也只能这样了,苏渝不挂念她母亲么?” “岂止是挂念,闹了几回要亲自回去找,哪能放她们回去呢,万一被人认出,还不得出大乱子” “嗯,大王一向谨慎,很好。。。。。向国王宫最近有消息么?”黄且转了话题。 已童拿出一封信递过去“姜敬成已病如膏肓,估计活不了多久了,他是向国的梁柱,只要没他,就可以准备起兵” 黄且见过姜敬成,印象中生猛刚劲,望着已童的眼神意味深长“是大王做的手脚吧?” 已童坦然望着黄且“不全是,姜戎先给他弄了些东西,我只是稍稍顺势而为” “陶鸰那件事?” 已童淡笑“自然也是稍稍顺势,他们点了火,我只是稍扇了点风,一切还是他们自己种的因果” 黄且悚然,良久,言道“大王好手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 桂花香味 云芷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好一会儿,脑子才完全清醒,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昨晚她做了一个恶梦,好可怕,幸好不是真的。 “娘,还没外婆的消息么?”吃早饭的时侯,云芷担心地问苏渝,娘说逃荒时,不慎把外婆丢在了向国,云芷老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娘是那种会忘记外婆的不孝女么? 苏渝眼眶一下红了,她没一天不为娘担心的,可是已童找了两年,硬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娘,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云芷绷起了小脸,不高兴地望着娘,她们母女一向都是无话不谈。 云承寿打断女儿的质问“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娘说话呢?没看你娘多担心你外婆么,别问了,快吃饭” 云芷啪的放下筷子,拨腿跑出了院子,没有小珠,外婆不知下落,娘吞吞吐吐,似乎什么都不对劲。 云芷茫然地在街上走着,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已基本熟悉了莒都。比向都大,也比向都繁华,可是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属于这里的感觉,老觉得心里不踏实。 云芷看到路边有家茶馆,下意识走进去,走到二楼,找了临街的窗子坐下,隔着窗子往街上望,邻桌有人在低声交谈。 “大王终于要娶亲了,是季相的孙女” “真的么?表兄表妹正当缔结联理,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 “大王也真是的,好好的名字非改成已童,小童小童,多难听” “嘘。。。,你们不要命了,敢直呼大王的名讳” 云芷将视线转向那几人,他们说的已童,跟她家的小童有关系么? 那几人仿佛没注意到云芷在听他们讲话,又接着低低私语,那音量恰好可以让云芷听到。 “你们知道大王为什么改名字么?” “不知道啊,难道你知道,说来听听呗” “听说大王儿时逃避内宫之乱,曾躲在向国邰阳郡守家,不敢以名示人,那郡守的女儿救了他,随口给他起了个名,大王是个重情的人,为了报恩,所以就没再把原名换回去” “哦~~~是这样啊”有人拖着长音,一副恍然的样子。 “还有人说,大王为了报恩,竟要娶那女子入宫呢,季相孙女知书达理,极力赞成,啧啧,这么善解人意,将来一定是个好王后” 几人连声附和。 听到这儿,云芷已是脸色煞白,她的小童竟是莒国大王,真是天大的笑话,他竟然只为了报恩,才对自己好,云芷脑子一阵接一阵的涨痛,王宫这两个字让她无端恐惧害怕。她不由自主抱住脑袋伏到桌上。 茶馆小二看到,吓了一跳,忙跑过来询问“姑娘,你哪里不舒服么?” 云芷只是死命抱住自己的脑袋,没法言语,小二不由想去拉她,手伸出去,还未碰着人,已被旁边伸过来的大手拨到了一旁,已童一把将云芷揽入怀中,面色沉凝地望着小二“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小二茫然地摇头,刚才他站得远,并未听到这边那几人的谈论,所以没觉出什么异常。 已童抱着云芷快步下楼,刚他拎了一些彩鱼给云家送去,想让云承寿开开心,恰听说云芷跑上街的事,这才一路找了过来。 看到云芷这副模样,已童心痛如绞,吩咐身后的余弘“你去查查刚才那茶馆都有些什么人,都说了什么” “是,大王” 已童带云芷到云家门前时,云芷奇迹地恢复了平静,她强迫自己站稳,离开已童,强迫自己面色如常“小童,我没事,害你担心了,我刚刚就是头疼了一下,现在好了” 已童松了一口气,以为是失忆引起的,不放心,又多问了一句“在茶馆没发生什么事吧?” “你真会胡思乱想,光天华日的,能有什么事啊?你回家吧,我想回房躺躺” 与云芷分手,已童总觉得云芷有哪点不对劲,但她不说,他也只能等余弘的消息。但余弘直到半夜还没回来,已童第一回没办法静心对着奏折。他起身,走到院里,看到黄且屋中亮着灯,走了进去。 黄且有些奇怪“大王,今天奏章很少么?” “不是”已童有些落寞,“我心里有些不静,没办法安心做事” 黄且好奇“这倒稀罕,老夫还从未见大王心神不宁过,莫不是。。。。。为了黄渝的闺女?她都已接回来了,你还有什么好闹心的?” 已童垂下眼睑“我很怕她把所有的事都记起来,怕她还喜欢那个混蛋,更怕她知道我做的事,将来误会我” 黄且不知如何劝解,感情的事谁能说得清“只求自己问心无愧吧” 已童一眼扫到余弘的身影,不及跟黄且告辞,便大步迎出来。 两人站在廊前,余弘低声回禀打探来的消息“国公府几个下人嚼了几句舌根,有意让云小姐听到了” “嚼了什么?” 余弘一一道来。已童听完快步奔下台阶,朝宫外走去,余弘赶紧随在他身后。 云家与王宫就隔了一条街,已童很快便奔到门前,想也未想直接敲门,云承寿披着外衣打开门,看到是他,愣了一下“大王,这么晚,有什么急事么?” 已童脑子猛地清醒,惊觉已是三更时分,忙缓了气息,低声道“伯父,小芷今天头痛过,我有点不放心,过来看看,她现在好点了吗?” 云承寿不由地被打动,这孩子确是真心喜欢自家女儿啊,面色温和下来“她早睡下了,你也赶紧歇着吧,很晚了” “她没事我就放心了,伯父,你上门吧,我这就回去” 云承寿看已童离去,才将门关上,回到屋中,见苏渝与云芷都起了床,便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苏渝叹道“这孩子真有心,将来一定是个好夫君” 云芷淡声道“人家对我好是报恩,你们别错会了意思,爹,娘,咱们一直在这儿呆着也不是长久之计,等找到外婆,咱们另找合适地方生活吧” “啊?他对你好只是为报恩?”苏渝一脸失望,却也理解,毕竟他们养了那孩子十年之久,是再生的大恩,他能做到这份上,也足够了,自家女儿不是绝色美人,奢求人家一国之君真心相爱,确也有点过。 云承寿对这提议首先赞成“找到你外婆,我们可以去鲁国,那儿我有一个朋友,我们曾一起在义父家共过事,听说他在鲁国混得还不错” 看父女二人意见一致,苏渝再喜欢已童也没办法。 清晨,苏渝上街买菜,一开门,见已童站在门口,眼下一圈黑,苏渝一愣“你不会在这儿站了一夜吧?” 已童随意地笑笑“没事,伯母,我结实着呢,小芷起床了吗?” “她呀。。。。,你快进来,先坐着,我给你喊她去” “她要没醒,伯母就不用叫,反正我没什么事,等一等无碍” 因为昨晚云芷的话,苏渝的眼神便有些怪,不住地打量已童,想分辨他到底是出自什么用意。 已童立即便察觉到苏渝的异常,未语先笑“伯母为何如此看我?是小芷说了昨天听的那些流言么?若说报恩,我只管大富大贵供给你们便是,有必要如此耗费心思么?伯母,我现在的梦想,你千万别笑话我,就是想向你跟伯父一样,跟小芷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求伯母成全” 苏渝纠结了一晚上的心,霍然开朗“好孩子,我就觉着你对小芷是真心,那孩子不知在哪儿听了什么,非说你是出于报恩,好了,说开了就好,我去把她给叫出来” 苏渝一回身,却发现女儿不知何时已站到身后,披着一肩长发,沉默地望着他二人。 “你这孩子,大清早,有这么吓人的么,来了也不吱一声,瞧瞧这是什么样子,头不梳,脸不洗就跑出来,也不怕羞”苏渝爱怜地责备云芷,想要替她梳头。 已童起身将她拦住“伯母,你不是要上街么?我陪小芷说会话” 苏渝识趣地应了一声,丢下二人走开。 已童上前去拉云芷,云芷猛地后退了两步。 已童有些无辜“你总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吧?外公是想我娶表妹,可那是外公的意思,我早就跟他挑明了,此生我只娶你一人,他一把年纪了,我不想惹他生气,所以才没立即跟你成亲,你稍耐点性子,外公拗不过我的,最多一年,好么?” 云芷从怀中摸出一只朱色牌子,是当初已童留给她的那个,她一直好好保管着“这是你的么?” 已童点点头“那是我儿时的封号永武王,我留给你,即是以它为娶你的信物” “这是你什么时侯给我的,我为什么没一点印象?” 已童错开视线,柔声道“是我趁你不注意,悄悄放你房中的,你自然不知道” 云芷不接腔,她其实已于茶馆想起了一切,那些回忆的确痛苦,让人痛不欲生,可幸好她记起来了,否则若听到已童今天这番表白,她一定会高高兴兴允下他的求婚。 哪怕只是挂了姜戎的名份也好,可她是失了清白之身,再也没资格成为已童的最爱,她不能让已童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她的小童这么威仪,这么优秀,她不许任何人抵毁他。 “即是信物,你先替我收着,等你正式来求婚时再送过来”云芷笑着把朱牌递向已童。 已童眼中亮起光彩“你的意思。。。。答应我了?” 云芷微笑着点头,相处十年多,她了解已童与自己一样是个执着之人,离开莒国之前,她只能先应着。 “我外婆还没有消息么?我娘天天以泪洗面”云芷露出一脸忧色。 已童上前揽住她的肩“放心吧,外婆一定没事,我又动用了些关系,很快会有消息的” 云芷这次没有躲闪,静静靠在已童怀里,闻到他身上有股桂花香味,很清新很好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 不温不火 冬天不知不觉中来临,莒国的冬天比向国早冷半个月,九月底就时有雪花飘零。 傍晚,云承寿一家吃了晚饭,围着暖炉闲聊,院里响起敲门声,云泽飞跑着去开门,很快,听到他响亮的叫声“大哥” 一听称呼,即知是已童。苏渝飞快地溜了女儿一眼,见她并没显得多开心,有些失望,这孩子最近不闹头痛了,也不说怪话了,却总是一副沉闷的样子,死气沉沉,看着让人担心。 已童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看到云芷,眼神一下便柔得能滴出水来,苏渝瞧在眼里,愁在心里,这孩子比自己还疼女儿,可云芷这丫头总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让人替已童着急。 “伯母,有外婆的消息了” 屋中一下变得安静,又忽然热烈起来,连云芷木然的眼神都亮了起来“是么?外婆在哪儿,快点说说” “她被宁翰接走了”因不知云芷恢复记忆,已童不敢说太多。 但苏渝夫妇和云芷都能想得到原委,只云泽想不通,扯着已童问个不停,云泽现在已完全把已童当做了准姐夫看待。 “原来是翰儿把外婆接走了,小渝,这下你不用再担心了”云承寿心疼地望着妻子。 苏渝欢喜得流下了眼泪,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点头。 “怎样找个机会,把外婆接回来呢”云承寿望着已童。 已童眼中闪过一丝为难“宁翰把外婆藏得很严实,我想尽了办法,也查不到外婆人到底在哪儿,我来是想看看,伯父能不能给宁翰写封信,不然,他不会相信我那些手下” “行,我马上就写” 拿着云承寿的信,已童立即返回王宫,迅速安排人去接人。但等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回音,已童着急,要季墨去打听是怎么回事,半个月后,回信,宁府并未有外人出入过。 已童这次真的怒了,拨腿去找外公“是你阻止我接人的事情么?” 季苍硕坦然回答“是,只要你答应跟雪瑶的婚事,以后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已童气到脸发白“我亲自去接人,看你如何杀我” 季苍硕不紧不慢回答“你只要敢离开莒国,我就杀了云家那几口” 已童眼中凝起冰霜“外公,不要逼我” 季苍硕也黑了脸“小子,那你也别逼外公,外公要是让你娶一个残花败柳的异国女子做了莒国王后,死了不仅没脸见你娘,更没脸见季家列祖列宗” “要娶什么样的人,是我的事,跟莒国有什么关系,跟季家又有什么关系,那是跟我一生一世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喜欢的人?为什么?”已童完全失态。 “因为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莒国大王” “我不做这个大王行么?我现在就退位”已童说完扭头便走。 “好啊,你今天退位,我今天就杀了那一家几口,你明天退位,我明天杀了他们,你何时退位,我何时杀他们” 已童眼中似要滴出血来“外公,你会逼死我的” “小子,你也会逼死外公的” 已童抚袖而去。 黄且也无计可施,倒是已童渐渐冷静下来“等我取下向国,即可以找到外婆,也可让云家重新回到故土,然后将莒国交给外公,以后在向国与云芷一起生活,再也不回莒国”。 已童加紧了攻打向国的准备,因怕看到云家期盼转而失望的眼神,减少了去云家的次数,只说自己正在想法子接外婆。 自在茶馆听到流言,云芷便很少出去,初夕晚上,云泽闹着非要上街,恰已童也赶了过来,便带他姐弟到街上去玩。 一路上,云泽又是吃又是玩,十分开心,不时会抱着已童的胳膊亲昵地撒娇,已童瞧着他,一脸宠溺,谁都能瞧出他们是亲密的一家人。 云芷在旁边默默关注,眼睛渐渐发潮,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该多好!她向往的就是这种生活,可惜小童站得太高了,自已本就与他身份悬殊,现在连个清白的身子也污了,就算他是个普通人,自己也配不上! 云芷虽然恢复了记忆,却并未沉浸其中,她把那些难过的、痛苦的回忆都封锁在了记忆最深处。 她假装没有发生过那些事,假装小珠真的回了老家,假装从未认识过姜戎、青雨,以及所有为她送命的女孩儿。却唯独不能假装忘记自己失去白璧之身,假装与小童卿卿我我,这点她实在做不到,她可以欺骗自己,却不愿骗小童。 云芷对已童的感情,不象对姜戎那样浓烈,却是如涓涓细水般汇集在她身体的每一部分,两人有着很多美好回忆,无论是儿时,还是现在,已童对她的宠爱,足够温暖她一生一世。 云芷害怕这份美好会被婚姻破坏,会被那些局外人撕得面目全非,所以,她选择离开。就是为了保有这份美好,永远不要消失。 云泽扯着小童挤在人堆里猜灯谜,云芷不由地又想起了邰阳的那晚,还有向国京都的那晚,人的大脑有时真可恶,明知你讨厌你憎恶,还时不时提醒你某年某月某地发生的事,那般清晰,仿佛刚刚发生的一样。 云芷正沉思着,忽然人潮乱了一下,她在人堆里晃来晃去,不防,左手突然被人塞入一团纸,云芷尚未看到是何人,已童的侍卫已迅速将她护在中间,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左手。 事情从发生到静止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童隔着人群回头望她,远远近近的灯光打在他白净斯文的俊颜上,五官格外柔和动人,见她安然无痒,眼中的担心淡下,视线又转向了云泽。 云芷一直紧握着那团纸,一直到回家,到进入自己房中,才慢慢打开,上面廖廖几行字“你外婆在向国京都,要想团圆,只有你亲自去,我可以帮你,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若同意,明日午后老王茶馆见” 老王茶馆便是那日云芷听到流言之处,她慢慢将纸条撕碎,陷入沉思。有种直觉,这张纸条与传流言的那些人应该有关系,这么做一定不是帮她。 云芷合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打心底里害怕向都,连想都不愿想的地方,要再去一趟,简直让人痛苦至极。 已童早就说外婆是被翰哥哥接走的,却一直找不到,也许他把外婆送到了京都宁府,那里只有宁伯父,不容易消息外泄,这纸上的消息有可能不假。 云芷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去一趟茶馆,不与外婆团圆,他们一家人不能安心,也无法离开莒国,就永远无法开始真正的新生活。人这辈子大约就是这无数沟沟坎坎堆积的吧。 第二日,云芷按时坐在上次那个临街位置上,眼睛对着窗外,余光却一直关注着出出进进的人。 等了一个时辰,始终不见人来,云芷要了第二杯茶,准备喝完走人,对方临阵逃脱,是怕了?还是另有顾虑? 小二添茶时,手有些抖,茶不小心溅到桌上几滴,云芷抬眼望去,小二不敢与她对视,压着嗓门说,“你要同意,下楼左拐,第一路口有人等你” 这么麻烦,云芷皱了下眉,正想问几句,小二却已扭头离开。 云芷慢悠悠地品着茶,有点苦,有点涩,跟她短暂的人生有得一比。品下最后一口,云芷起身而去。 她走得很慢,细心地留意着身后,然后看到有人影在她身后闪动,身影有点熟,云芷想了一下,想起来那是已童侍卫中的一员。 怪不得刚才茶馆小二吓得手发抖,已童总是这么细心周全,一定是怕她再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路过每一家店铺,云芷都要进去逛一下,后面的侍卫以为她是在买东西,却不知云芷是想找家有后门的店,在进到一间药店时,那家伙计终于不解地回答“嗯,小姐,我们是有后门,可是你想做什么呢?” “后面有人跟踪我,我很害怕,请让我从你们后门溜出去好吗?那人要是进来问,你就说,我知道他是谁,要他不要再跟着,否则要他好看” 药铺伙计看云芷挺面善,就自作主张应下,侍卫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云芷出来,心中起疑,走进来询问,伙计嫌恶地盯着侍卫,把云芷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诉给他。 侍卫气得差点动手,但已童对他们的要求极严,强忍了怒气,没有动粗,匆忙从后门追出去,寂静的巷子哪里还能看到一个人影。 侍卫跑了几条街,又跑回云家,确定云芷没回来,更慌了神,拨腿跑回王宫,余弘正在廊下侯着,听完侍卫的禀报,一脚踹到他肚子上“你个蠢货,平时精得跟猴似的,怎么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已童正在偏殿跟几个重臣商议,莒国与向国边境起磨擦如何处理一事,听了这信,手一紧,姆指粗的笔杆生生在手中折断。 等已童赶到云家,云家三口正对着一张纸条在发呆。已童拿到手中,一眼瞧出是云芷的笔迹“爹、娘,我去接外婆了,你们不用担心” 已童盯着那纸,恨不能盯出一个洞来,她只记得爹娘会担心,自己呢?她不知道自己会有多担心么?她竟然还敢回向国,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已童风一样离去,云家三口目瞪口呆。 当天,已童下令,封锁所有通往向国的边境。又把云芷的画像传给向国每一个暗探,命令,只要见到此女,立即控制,并安全送返莒国。 但一个月过去,云芷始终音讯全无。 已童调兵遣将,开始做攻打向国的准备,黄且劝他“大王,得等姜敬成死了,动手方有胜算” 已童眼神决绝“不,我等不了,只要一想到小芷可能遇到的事,我就一刻也等不了” 季苍硕出现在已童宫外“小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就是现在发兵,一时半会也攻不下向国,那女人是向王的女人,她就该在向王身边才对,你放心,她死不了,向王对她好着呢” 已童目眦尽裂,颤抖着声音问“外公如何知道这些?” 季苍硕冷然回答“因为是我送她去的” 已童头一晕,闭着眼缓了一下,才重新睁开眼“好,外公,你做得好” “余弘,备纸” “你要做什么?” “我要给姜戎去信,他若放回小芷,我给他当牛做马,任他践踏” “啪”季苍硕狠狠打了已童一耳光,“你个臭小子,就这点出息么,这么在乎一个女人,能成什么气侯” 已童痛楚地望着季苍硕“成气侯又怎样?我母后能活过来?我姨母能活过来?你为了季家,拆散母后与她所爱之人,将她强行嫁给我父王,我父王爱的却又是旁人,我母后一生痛苦不说,还落得惨死,你为了季家,不认姨母,认为她先被贼人掳,又跟罗肃那种江湖中人鬼混,败坏门风,让她年纪轻轻就郁郁而亡。 你永远只关注那些不可预知的未来,丝毫不理会那些与你血肉相连至亲至爱亲人的死活,可我不,我关注的是实实在在的今天,关注的是我当前在意的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因为人死了,一切就都没有了,没有未来,什么都没有。。。。。外公,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此生,只有云芷才是我的妻子,除她,我不要任何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 真正面对 向城,一座园林般幽静的院落,虽屋外白雪皑皑,屋内却春意怏然,云芷与外婆都只穿了夹衣坐在床边说话。 云芷与外婆相聚已有几天,可两人还是有说不完的话。云芷外婆谢樱兰从公主到平民,一生颠沛流离,历经生死离别,人生酸甜苦辣,从宁翰悄悄接她那刻起,她就料到女儿家出了变故。 两年多的分别,谢樱兰一直以为女儿一家已不在人世,没了丈夫,没了儿子,连唯一的爱女也没了,她一个老婆子孤独一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人没了精神支撑,老得及快,就算宁翰用尽了心思,谢樱兰已用人眼看得到的速度极快地萎缩着生命。 等云芷见到外婆时,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老态龙钟,精神恍惚的老婆婆,就是自己慈祥却身板一直硬朗的外婆。 云芷搂着外婆好一场痛哭。反倒是谢樱兰在听到女儿一家都安然无痒后,突然焕发了光彩,腰板都直了起来。 “丫头,你真不认识戎小子?”谢樱兰忍不住又问道,几天的功夫这问题她已问了不下百遍。 云芷直视着外婆,没一丝犹豫“是啊,外婆,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不信我啊” 外婆声音小下来“是他告诉我,说自己是你夫君的嘛,宁翰他爹也没疑异啊,当时戎小子来接我时,那副激动的样子,就象我老婆子是个宝似的,若不是你夫君,谁稀罕养我这没用的老婆子” 云芷低头抚摸卧在自己腿上的猫,“外婆,翰哥哥心挺细嘛,还知道给你弄个猫,省得你天天胡思乱想” “你这孩子,一提到戎小子,就转话题,唉”外婆叹了一声,觉得有些累,这三个多月,姜戎细心照料她,陪她说话,陪她在园子里散步,那份细心体贴,让她真心喜欢。可外孙女不喜欢,她也没辙。 云芷起身扶她躺到床上,没一会儿,老人家就睡着了。 云芷走到窗前,倚着窗子,想着这一个多月的经历。 那日,她摆脱侍卫后,便在一个路口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上的人竟然是木颜,她那张倾世容颜无论谁见过,都不会忘记。 木颜推开头上的斗篷,冲云芷点点头,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看样子,你恢复记忆了” 云芷谨慎地反问“你知道我失忆?” “我养了你两年,没人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云芷诧异,她虽恢复了记忆,可在郯国的两年,却又不记得了,而且没有任何人跟她提过。 “是么?那要谢谢你了”云芷淡声道谢,却知道事情不会象表面那样简单,她跟木颜几乎不算有交情,她又怎会无偿无私地养自己两年。 木颜一直含笑望着云芷,瞧得云芷浑身不自在“木姑娘,你怎会知道我外婆的消息呢?你真的能帮我接回外婆?”这事连小童都十分难办,这女人如何做得到? “我现在是郯国国王最宠爱的王妃,你说我能办得到么?” 云芷一愣,很快释然,她这样的姿色,天生就是王室中人,没什么可吃惊的,但她为何要帮自己? 木颜不等云芷问,已先声开口“我帮你,是因为也有件事要你帮忙,我这儿有件很珍贵的东西,希望你一定亲手交到那人手中,对方查看无误后,便会安排送你跟外婆回莒国” 云芷半信半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仔细想,这些理由也能站得住脚,再说她跟木颜无怨无仇,她不觉得她会害自己。 她们一行取道郯国,已童当时只封锁了去向国的边境,所以一无所获。 在郯国,有人接了云芷,径直去回向国。接云芷的人貌似经商之人,与随从一路上对云芷极为照顾,好吃好喝,言谈举止也极恭敬,云芷警惕之心渐淡。 等到了向都,来到这幽静的小院,见了外婆,云芷才大惊失色,一切竟然是姜戎所为。恨极木颜,不知她为何会这么做。 云芷来了一周,姜戎始终没露面,倒给了云芷充分思考对策的余地。暗着逃,她已试过,不行,有人盯着,她连院子都不能出去,其实她就是出去,也有很大风险,她是被砍了头的人,万一被某个认识的看到,只怕她得再被砍一次,这回恐怕没人再来救她。 门外,传来踏雪的“吱吱”声,云芷木然瞅着,高高的身影,一身紫衣,肩上一层白,眼神紧紧盯着她这边的方向,云芷可知道他是个多狂热的性子,为柳夭夭恨不能把全天下的人都杀光呢,他这腔挚热要转到自己身上,她想想都害怕。 云芷倚着窗户一动不动,视线落在窗外那一株腊梅上,面上没什么表情,耳朵却听着一切动静。 姜戎在门口踱了两圈,拍了拍身上的雪,转头问卓安“你说她会怎么对我?” 卓安摇摇头“奴才真想不出来” 姜戎摸着下巴,喃喃自语“要是。。。。那个侍女和小珠没死。。。。。还好一点” 卓安瞪大了眼“大王,你该不会是怕云少使吧?” 姜戎眼中冒了丝火花,又暗下“你那是什么话,我怕过谁啊,只是觉得。。。。。当时确实有点对不住。。。。。” 卓安压低了嗓门“等荣威侯爷过世,把云少使重新抬进宫,以后对她好好的,再找些精灵的下人侍女给她,女人嘛,能有多大劲啊” 姜戎眼中露出赞许之光,重重在卓安肩上拍了一下“嗯,这话说得有理,安子,你对女人懂的还挺多嘛” 卓安忙为自己辩解“没吃过猪肉,还没见猪走啊,听的比见的多呢” 两人的低语一字不落全落入云芷耳内,心中掀起一波又一波浪涛,自己只是把所有的伤痛封锁入回忆中,而他们则是真的不当一回事。 门帘一挑,一丝寒气涌入屋内,云芷不由地收紧双臂,姜戎搓着手走到她身边,默不作声,盯着她泛着光的一头乌丝,思索着从哪儿开口。 不防,云芷转过来,坦坦荡荡地望住他,“请问是戎公子吗?我外婆承蒙你关照,小女子这厢多谢了”,云芷发现真正面对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惧。 望着姜戎瞬间呆怔的表情,云芷心中闪过一丝畅快。就算他凭自己大王的权威再强迫自己,可总不会那么舒坦。 “干嘛啊,还生气是不是?我会想法子补偿你的”姜戎看不得云芷这份陌生和生份,伸手去拉云芷。 云芷一下闪开“戎公子,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你话中之意小女子不大明白,想必你认错人了吧,不管怎样,对你照顾我外婆这事,我真心感谢” 姜戎脸面上有点挂不住“云芷,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该不会又说不记得自己是我女人这回事吧?床都跟我上过了,这事可赖不掉的” 云芷始终面容平淡无波“其实,我也的确非白璧之身,不过,我自有夫君,这没什么稀罕,只是我的夫君远在千里之外,不是你啊” 姜戎的忍耐到这儿彻底完结,眼中开始涌出杀气“你说的夫君是已广离那小子么?他也真有肚量,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 “这么说,戎公子是没肚量之人,定不会碰别人的东西了”云芷与他针锋相对。 姜戎手一会儿握紧,一会儿松开,血往头上冲,几次差点忍不住动手。可脑中总似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让他压制怒气。 姜戎冷不防一把将云芷扯到怀里,紧紧箍着“你少跟我扯谎,我有探子,那小子懦弱得狠,连让你入宫都没有,你跟你爹娘一家子一起生活在宫外” “木颜是你的探子么?她说自己是郯国的王妃,也许那张脸把你也迷住了吧?你还不一样是碰了别人的东西”云芷故意恶心他,如果语言能化做刀,她能杀死姜戎无数回。 姜戎抬起云芷的下巴,锁住她的视线,唇角慢慢咧开,嘿然笑出了声“吃醋了?还跟我装,你那死倔脾气,哪可能忘了我呢?乖乖的,别耍脾气了,我王叔最近病重,边境又直出乱子,我可能没空天天来陪你,你先委屈点,等王叔过世,我便将你接进宫里,封你做夫人,然后把你一家都接回来,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不,最少生三个,往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分开,再也没有伤害” 云芷僵着身子任他抱着,也不挣扎“你这话的意思,你是向国大王了?这我就不明白了,我若是你的女人,为何会一家都在莒国?你能跟我解释清楚么” 姜戎沉默下来,良久,慢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愿再提,你也忘了吧,再怎么记着,时光也无法倒回去,何苦折磨自己呢,你痛苦,你身边的人跟着一样痛苦” 云芷收了目光的寒意,恢复了漠然“木颜没跟你回报么,我曾疯了两年,清醒以后,就失了很多记忆,比如,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给我诊治的大夫说,我不愿想起的,就是我憎恶的,如果象你所说,我们真的曾经有过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你劝我忘记过去,你也应该劝劝自己,过去的是不会再回来,如你能放我和外婆走,也许我会记住你这一点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 日落西山 隔天,柳夫人病故,死之前,让人抬着自己去了永寿宫,指着赵盈的鼻子,骂得不堪入耳,赵盈自姜敬成死后,就病倒在床上,七婆早在两年前已被姜戎寻了个错杀了,现在她身边没一个知心的。 赵家自赵献贞疯,赵豪杰、赵央死,便如日落西山一日不如一日,赵盈知道,赵家的未日要来了,向国的未日也要来了。 柳夭夭死的当晚,赵盈也不甘心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姜戎没理会柳夭夭,倒来送了赵盈一场,他趴在赵盈耳边轻声说“你不是我生母一事,我知道了,可惜知道得太晚,不然,我早自由自在离此而去,就因为深爱着你,才深恨着你,才一直留在这片肮脏的地方。 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么?因为我看到你如何残虐柳乐女,砍去她的四肢,拨掉她的舌头,挖掉她的眼睛,让她身上长满蛆虫,你残忍得让我害怕,我最恨你的应是你折磨父王的那些手段,让他目睹心爱之人的惨相,让他吓得小便失禁,让他失去生的欲望,我恨了那么久,发现你跟王叔偷情,我恨得给他下了泄阳药,现在却突然得知你们二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王叔却是我的生身之父,哈哈,哈哈,老天可真是会捉弄人。。。。。” 姜戎狂笑着而去,心中尽是凄凉,为自己,为王叔。 姜戎准备亲自领兵出征,临行前晚,他去找了云芷,不管云芷同意与否,他执着地与她行了房,不眠不休纠缠了一夜,带着赴死的绝望。 云芷似感受到他那份绝望,态度终于软了些,好言好语跟他讲道理,甚到把前尘往事都扯了进来,希望姜戎能改变心意。 姜戎脸埋在枕头上,不接腔,窗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异响,紧跟着便是卓安急切的叫声“外婆,外婆” 云芷尚未反映过来,姜戎却已突地跳到地上,光着身子随便披上外衣,鞋也未及穿好,便奔了出去。短短几个月,谢樱兰让他感觉到亲人般的疼爱和关怀。 屋外,雪地上,谢樱兰直直地躺着,她身子本就是强驽之未,只一直在为云芷强撑着,现隔窗听到云芷说的那些过往,知道云芷跟姜戎再无可能,心中的弦终于断裂。 卓安跪在她身边,小心地托着她的头,姜戎奔过去,从卓安手里抱起谢樱兰,轻手轻脚走回房间,安放在床上。 云芷尖叫一声,扑到外婆身边。 谢樱兰握住云芷的手,又握住姜戎的手,费力地笑笑,小声挤出一句“你们都是好孩子”,说完,手一沉,就此离世。 云芷嚎啕痛哭,姜戎将她环在怀里,云芷疯了一样拍打他“全是因为你,不然,青雨、小珠,外婆谁也不会死,你是恶魔,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少使”卓安沉痛地大声喝斥。 姜戎白着脸止住卓安,没了外婆,他预感很快就会失去云芷。 葬了谢樱兰,云芷变得很安静,对姜戎的态度也空前的平和,姜戎总觉得心不安,却又不得不回宫处理事务。 姜戎前脚走,云芷后脚就走到院里,把看守自己的那些侍卫叫到了一起“想结束战争么?” 众侍卫茫然点了下头,这事还用问。 “知道为什么起战争么?” 有人说“弱肉强食呗,还能为什么” “错,莒国占向国,是因为向王强留了我,我是莒王的未婚妻,你们要想结束战争,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放我走”,云芷逐个瞧他们,看谁胆小。 意外地发现都是一个表情,怔怔地望着她,一副大脑不运作的样子。 “如果不想故土被占,亲人被杀,就放我走”云芷步步紧逼。 “只要你能结束战争,我哪怕送了这条命,也愿护送你走”终于有人大声说道,一人开头,便有人跟随。最终,连那意志不坚定的也认可下来。 计划订在半夜进行。有人出去安排马车,云芷则想法子偷姜戎的腰牌,以便出城门时用。 三日后,一切准备停当,连夜逃出京都。 姜戎半日后发现,单人单骑疯狂追来。追了一天一夜,在莒军的前沿看到马车。姜戎吼着云芷的名字,疯狂拍马,他的声音象一把铁捶重重击打云芷的灵魂,他爱一个人,总是这么不顾一切,根本无人能抵抗。 云芷撩起车帘,想要劝他回去,却在那一瞬间,看见扑天盖地的箭雨飞向姜戎,他不躲不闪,任凭箭扎满全身,依然朝云芷直直地伸着手。 那一刻,时光停驻,云芷只觉那手隔着千山万水,已将自己紧紧抓住。。。。。 随着姜戎身死,向国全线溃败,数日后,莒国全部占领了向国。 站在向宫高高的台阶上,已童一脸从容随意,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段祥在人群后望着他,一脸敬仰,那段曾经的追随,够他回味一生。 余弘匆匆来报“大王,云姑娘留下一封书信,跟家人全不见了” “与你相识相知,是我今生之幸,我与你再生之恩,你与我祸国之名,但愿没有来生”信下面,又附了几面纸,全是当初已童给段祥和季墨的信,有害姜敬成的,有害陶鸰的。。。。。 血色从已童脸上一点点消失,手微微颤抖“这是谁偷出来的?” 余弘想了下,回答“今天下午,雪瑶姑娘来过” “速给我派人去找云姑娘,找不到永远不许回来” 三年后。鲁国。 一四品府官的府衙外,云芷抱着一名两岁的小男孩儿站在门外杂货车前买东西。她意外发现一些向国的特产,那是父亲天天念叨的,又惊又喜,一下买了好多,听到价格比向国当地还便宜,她有些疑惑。 货郎解释“向国现在风调雨顺,赋税也减免许多,物价自然降了” 云芷捏着货物的手顿了下,仿如闲聊一样问道“你们大王娶王后了么?” 货郎别有用意地回答“没有,听说大王早有未婚妻,只不知去了哪里,大王诏告天下,要一直等她回来,她若不回,便一生不娶” 云芷手中的拨郎鼓掉下,她都写了那样绝情的话,小童怎么还惦记着她呢? “娘,你怎么了?”云芷怀里的小男孩儿奶声奶气叫道。 云芷忙收回游离的思绪,狠下心不再胡思乱想,她相信时间总会让人忘记一切。 已童站在墙角远远望着,突然咳了起来,越咳越厉害,帕子上的星星血迹令人触目惊心。余弘在他身后担心地劝解“大王,你的咳症越来越厉害了,得瞧瞧啊” 已童把带血的帕子慢慢放进怀里“无妨,向国玉玺有下落了么?” “还没有” “继续查” “是,大王” 已童最后深深望了一眼云芷,慢慢掉转头,离开,身子越来越差了,他很希望能在有生之际把向国玉玺交还云芷。 又一日,云芷带孩子上街玩耍,一个衣衫破旧的男子一瘸一拐,走向他们母子。 云芷警惕地抱紧孩子,等认出来人,面色已复杂难辩“是你?卓侍令” 卓安从怀里摸出一个包“这是大王的东西,应该给小王子” 小男孩儿很胆大,一点都不惧卓安,一脸可爱的嘻笑,眉眼与姜戎一般无二,拿到布包,肥嘟嘟的小手,便开始去撕扯,等露出一角,云芷看到,赫然是向国玉玺。 _————————————————————————————全文完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