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鬼寻妹》 正文 第1章 天不悯人 东岸大陆上，一个几乎覆盖整个大陆的庞大国家，近百年来动荡不安，战争连连。内争外战让这个国家满目疮痍，不堪重负，直到五年前以一方强盛势力“红色政权”的获胜而结束这长达百年的昏暗时期，算是安定了下来，但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国民生计百业待兴，局势不稳且复杂，导致政府在很多偏远地区的问题上根本顾不过来，地方上也只能自求多福。 在国家最南部沿海地区那锯齿状的海岸线上，就有这么一座被世间遗忘的村庄，名叫鹿角村，村子不大，三十几户，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生活贫苦，其中有一户陈姓人家，父亲拉扯着一儿一女艰辛过活。 哥哥阿细今年十一岁，瘦瘦小小的，长相一般，就是眼神清朗，透着灵劲儿，已经能帮忙操持家务，跟着阿爸出海捕鱼。 小妹幼珠刚满四岁，长得喜庆可人，每天只是跟在哥哥背后喃喃学语，照着阿哥的模样做东做西，十分乖巧。 两个娃儿的爹是个渔夫，多年海风吹拂的脸上深沟道道，瘦高的个子一身精肉，看着也算硬朗。 爷仨生活虽然极其艰难，但也还算平静。可这年炎夏的一天晌午，一位赶脚拉车的马夫突然出现，让这一家人的命运彻底改变了。 马儿口中嘶嘶作响，看来是行了很远的路程到这里的，十分疲惫。那马夫长得刀条子脸，粗眉细眼，宽肩膀，个儿不高，但肉墩墩看着十分结实。此时他摘下草帽，安顿好马车，急匆匆来到这一家门前，啪啪啪，大力扣门，喊着：“老三！老三！开门呐！快，我渴得急！”一忽儿功夫，陈阿爸打开门，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人，但很快便惊喜地叫道：“大姚哥？你咋来了？快进屋来。”转头又冲屋里喊：“阿细！打瓢水来，快！”说着斜身把这人请进门里。这位也不客气，大步流星进了门，直奔里屋，一屁股就坐在竹床上。这时阿细捧着一瓢凉水来到这人身前乐呵呵说道：“姚伯，喝水。”陈阿爸也进了屋，搬了个竹凳坐在这人跟前，父子俩看着他接过瓢来大口大口喝得直仰头。这位喝完了水，喘口气道：“唉，这算活过来了。”陈阿爸接过瓢放在旁边的桌上，问道：“大哥，您这是打哪来？是路过啊，还是奔着我来的？”这人看了一眼阿细，然后对陈阿爸说：“奔你来的。”阿细识趣，知道俩人有要紧事说，就打了个招呼，到外面厨房生火做饭去了。 “说吧，也没外人。”陈阿爸边说边从一个口袋里掏出个破旧短烟杆儿，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点儿碎烟叶放上，拿洋火点着了，嘬了两口，又递给大姚哥。大姚哥笑了笑，摆手拒绝，说道：“老三，日子还是苦啊，怎么这两年也没个长进？” “唉，您也知道这穷乡里，海里没个收成，囫囵着吃口饭都是个事儿。娃儿他娘走得早，娃儿们又都小，栓的我死死的，想出去闯也不成。” “弟妹走的时候我还在外面闯荡，接不到信儿，没能见着一面。”说着大姚哥叹了口气，缓了缓又说：“不过，那也不能委屈了孩子，你看阿细，都十一了吧？看着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我都替你心疼得慌。” “说的是，生在我家亏这娃子了，懂事啊！从没叫过苦。”说完陈阿爸深深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吐了出去。 “老三，再这样下去我怕是你的身子也要垮掉，当爹又当娘，靠着天吃饭，听说这两年都没有像样的收成，有这顿没下顿的，不是个事儿。”这位大姚哥说着离开竹床，来到陈阿爸身边，按了两按他的肩膀，慢步走到里屋门口，看着远处厨房里正在生火的阿细。突然问了一句：“老三，幼珠呢？” “应该在隔壁大嫂家里。”陈阿爸吞云吐雾，呆呆看着眼前泛黄又残破的墙壁。 大姚哥走了回来，低低地说了一句：“我有个法子，能让你们爷仨都过上好日子。就看你舍不舍得。” “你说啥？”陈阿爸转过头来，望着这位大姚哥，好像是知道他下面要说些什么。 “老三，听我说，我在外面做活儿，给一位先生赶过半个月的车，这位先生有大学问，姓蓝，有个老婆，可惜没给生个一儿半女，仗快打完那年带着族人躲在这偏僻地方，这几年也算扎了根儿，不想着什么落叶归根，就想能享受个天伦之乐，教孩子学问，以后也好防老。”他顿了顿又道：“你要是舍得，咱把小妹幼珠过继给他，那娃儿就一步登天做凤凰啦！你们爷俩也能得到一笔不小的谢礼，你看咋样？” 陈阿爸眼皮子往下垂，默默地抽着烟，好半天也不说话。 “你这是咋了？有这样的喜事，是你家的造化，这年头送出个娃儿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别家送个女娃子赶好了是当丫头，赶不好反正有几个是小姐的命？再说” “大哥，别说了，我知道，容我想想。”陈阿爸闷着头，嘴里不断吐出一层层白烟，弥漫在屋子里。他就像被石化了一样，除了嘴里冒烟，身子一动也不动。 “阿爸，水做开了，家里米缸剩个底，焖不成饭，就煮个粥吧。”外面传来阿细的喊声。 “老三，我也不在你这蹭饭了，我还有活儿，赶紧走，你慢慢想，过两天我办完事，还回来一趟，到时候听你信儿。”说着来到外屋，看了一眼阿细。如果这时有人站在对面看他表情的话，肯定感觉到这位大姚哥眼神中的怜悯与自责。他低下头，对厨房里的阿细道：“阿细啊，大伯走了。”也不等阿细回话，就匆匆出门，听得外面一声：得！驾！车轮滚动着慢慢走远了。 阿细打理完锅灶，来到里屋，看着阿爸的背影，想要说话却没说出口，顿了一下说：“我叫小妹回家吃饭了。” 陈阿爸嗯了一声，也没回头。阿细站在那儿没走，低头玩弄着脏兮兮的衣袖边儿。好一会儿，陈阿爸叹口气：“唉，阿爸不走，放心吧，去把小妹叫来，咱吃饭。” 阿细清脆的应了一声，飞似得跑着出了门口。 第二天，太阳还没从海平面升起来，鹿角村唯一的一艘两帆渔船已经漂泊在大海上了。甲板上七八个汉子忙来忙去，其中有一个小巧的身影娴熟地穿插在汉子们中间，帮忙绑帆绳c撒网c扯渔线，一会儿功夫又爬到帆杆上四处张望。 “三哥，今天你家娃子这么有干劲儿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乐呵呵对旁边扯着渔线的陈阿爸说道。 “能不起劲儿吗？家里米缸见底了，就等着海娘娘赏饭吃。”陈阿爸胳膊上青筋绷起，看来是费力异常。 陈阿爸另外一边有个年纪五十上下的老汉，摇摇头，说道：“往年还好，今年海娘娘不认咱们，这应该拿收成的时候，啥都捞不到。唉，这几十年都没这个惨样儿，看来天老爷又要收人命了。” 那年轻人盘着地上的缆绳，回头朝老汉说道：“我们兄弟几个合计了，今天再没收成，明天就准备往北面闯闯，不能真等着饿死。”转头又问陈阿爸：“三哥，和我们一起去吧！” 老汉看了看年轻人，嘴里嘟囔了几句，脸上表情难看。这时陈阿爸喊到：“船吃水够深了！网里有份量，起网喽！” 太阳出来了，宁静的海平面洒满金光，可一艘破旧渔船却孤独地漂浮在海面上，成为美丽景色中一个小小的污点。船上的人们看着网里的东西，默不作声，这是他们撒的第十网了。 “真他娘的”几个年轻人开始咒骂起来。那位老汉跪倒在渔网跟前，双手指天，头埋在胸口里，老泪纵横。阿细直挺挺站在远处，陈阿爸坐在他一旁低头不语。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该返航了，可回去怎么和乡亲们交代呢？在这伤痕累累的年代，老天爷如果也不怜惜你，就是真的不叫你活了。陈阿爸看着自己儿子的侧脸，那个样子分明是沉甸甸的失望，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绝望。 几天后，又一个烈日高悬的晌午，空气中的水分特别特别的足，这两个截然相反的状态，糅合成一股使人烦躁甚至恶心得喘不出气的热浪。一辆马车艰难地划开这股热浪，沿着小道往北面驶去。车上坐着陈家爷仨，那位大姚哥赶着马车。 幼珠不嫌热，搂着阿哥，小脸蛋上一副饱餐后满足的幸福模样，眯着眼睛，额头上都是汗水，陈阿爸一直看着幼珠，眼睛都不舍眨一下。 “阿哥，咱们去哪？”幼珠用搂着阿细的小手，紧了紧他的衣服，等待哥哥的回答。阿细看了看妹妹，又转头看看陈阿爸。 “带你们到大镇子上玩玩，给幼珠买身新衣服，好不好？”陈阿爸挥手抹去幼珠滑到脸颊的汗水。 “阿哥有新衣服吗？阿哥没有先给阿哥买。”幼珠兴奋地睁大眼睛，两只小脚丫频繁跺着车板。陈阿爸看着幼珠，表情复杂。此时马车进了林子，周围的空气瞬间和谐起来。 “你俩都睡会儿，到了阿爸叫醒你们。”陈阿爸边说边从阿细怀里抱过幼珠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给你们唱个捕鱼调子。” 阿细也缓缓躺在车板上，闭上眼睛，耳边传来阿爸熟悉的唱腔。 “火蛋蛋升起呦，张开咱的帆。” “白浪儿翻滚呦，大鱼跳上船。” “汉子们撒的网呦，娘儿们补的线。” “打上来大海螺呦，给娃儿做角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狂躁的犬吠声惊醒了阿细，他睁开眼睛，天已擦黑，阿细伸伸手脚便坐起身来四处张望。马车在一条狭窄的辙道上停着，辙道从车轮处蜿蜒而走，盘旋向下，看来是到了一座山坡之上，两旁到处都是两人抱的大树，影影重重，晚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马头的方向赫然有一座高大的木头寨门杵在泥土里，陈阿爸和姚伯在寨门下说话，阿爸的手里还领着小妹幼珠。 “阿爸！”阿细喊了一声。门下的陈阿爸朝着马车望了一眼，并没有搭话，此时寨门支呀呀呀打开了，门里出来两个穿黑衣巾短打扮的人，像是地主家里做事伙计，把陈阿爸和幼珠请进门里。这回阿细有点着急了，忙翻身下了马车，往前跑去。 “别急，小心摔着！”姚伯说着往阿细走去，双手张开挡着阿细的去路。 “姚伯，阿爸要去哪？不是去镇子上吗？小妹干啥去？这是哪？”阿细有些慌张，东一句西一句地问。 “你阿爸要办点事情，很快就回来，你安生在这儿看着马，别让马儿惊了，不然咱哪都别想去了。”姚伯笑眯眯地说着，想转移阿细的注意力。 “这是哪？阿爸带我们来这干啥？”阿细望着姚伯，迫切想知道答案。 “你呀，就老实待着，车上还有些吃食，你去拿来吃了，你阿爸这就回来，走走，我给你拿去。”姚伯哄着阿细来到马车旁边，把他抱到车板上，又从布袋里拿了些吃的，塞进阿细手中。“吃点，咱等等他们。” 阿细哪有心思吃东西，但也不知能干啥，只得等着他们出来。好一会儿了，也不见人影，阿细更慌了，他看了看姚伯，姚伯也冲他笑了笑，迫于无奈，忍着又坐了一会儿。有半个钟头左右，他实在忍不住了，趁姚伯不注意，突然跳下马车，往寨门跑去。 阿细一眨眼功夫跑到寨门前，刚要喊话，支呀呀呀声响，寨门再次打开，陈阿爸走了出来，身边不见了幼珠，但手里多了个貌似装钱的布兜。 “阿爸，幼珠呢？”阿细望向陈阿爸，两个小拳头握的紧紧的。 “过来，阿爸跟你说。”陈阿爸拽着阿细的衣服，想领他到马车那里去。阿细奋力挣脱开陈阿爸的手，又问：“阿爸，幼珠呢？”在陈阿爸的印象里，这应该是阿细第一次忤逆他的意愿，不由得心中一紧。 “阿细，别胡闹，过来，阿爸跟你说” “你把小妹卖了？” “不是卖，这家人能让小妹过上好日子” “你把小妹卖了！” “住嘴！再这样下去咱们都要饿死的！你晓得吗！” “你把小妹给卖啦！！！”阿细声嘶力竭，拳头攥得更紧，指头都能插进肉里去。 陈阿爸猛的一把搂住阿细的头，“娃儿，你恨阿爸，阿爸也恨自己，可没得办法。”他有些哽咽，“你就当没有这个小妹，行吗？”陈阿爸感受着一阵阵颤抖，即是儿子的也是他自己的颤抖。 “阿爸，咱有小妹，不能当没有。”阿细抹了把眼泪，慢慢离开阿爸的怀抱，向后退了两步，突然转身就往密林处跑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山寨疑云 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冲破密林，后面紧随着另一阵惊呼和喊寻。阿细什么都没想，一个劲儿往林子里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的呼喊声朝其他方向渐渐远去。阿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气，脑子因为刚才太过激动，又不要命的奔跑而有些不清醒，慢慢的，这口气喘匀了，意识才恢复过来。阿细第一个闪出脑海的念头就是：要找到小妹！不管以后怎样，也要先找到小妹再说。 他找了附近最高的一棵杉树，爬上了树顶端最粗的一条枝干，往寨子的方向观察。黑压压的密林围绕着一座大山寨，几十栋两层c三层c四层不等的寨屋依山势而建，背靠山坡，一条小河从山坡下曲折而过，寨子里灯火通明，不时传来犬吠声。但让阿细觉得特别奇怪，他记忆里见过的寨子，这么大规模的都不会有围栏或者围墙，哪怕是战争时期。可是这个寨子却用木桩绕着寨子捆绑了一整圈，只有寨门可以出入，与其说这是个山寨，倒不如说像个易守难攻的要塞。除了山寨之外，并不见漫山的梯田，山下有水却不种田，寨子的人怎么过活？ 对十一岁的阿细来说，他只是奇怪，并没有其他更多的想法。既然要去找小妹，一圈围墙是不可能阻止他的，谁又管如何过活呢。他爬下大树，朝山寨摸去。 这是三个阿细这么高的木桩围墙，每棵木桩子都和帆杆一样粗，顶端削得尖尖的。阿细站在围墙下仰头观瞧，心里想着：小妹在哪里呢？这么大的寨子，进去之后咋找？阿细边想边沿围墙而走。此刻天已全黑，阿细摸着木桩，谨慎地迈步，四下黑压压一片，阿细心里正盘算着从哪里翻过去，并没有注意到其实身后已经有人在跟着他了。 那人小心尾随，一步步接近阿细，直到近得阿细已经察觉后面有动静的时候，那人三步并作一步冲过去，一把拉住阿细的胳膊，把他扯着转了个身，阿细被吓的丢了魂儿，都忘记发出一声叫喊，可那人另一只手已经举起来了。啪！一声脆响，阿细被打了一记耳光，右边脸颊瞬间灼热起来。阿细看着这人，眼睛里先是惊恐，而后变成无奈，低低的喊了一句：“阿爸。” “狗娃子！你跟我过来！”陈阿爸拉着他的胳膊进了林子，来到一棵大树下，强按着阿细坐下，自己插着腰，站在面前，闷哼一声说道：“你要逼死你老子！跟你说，小妹以后就是这家的大小姐！今后吃喝不愁，还能学学问。跟着阿爸会怎样？只会饿死！”陈阿爸顿了一顿又说：“安顿好小妹，咱爷俩离开村子去北面找营生，以后给你盖个小楼，娶个婆娘，阿爸我就能闭眼了。” “阿爸，我什么也不要，我也不怕饿，我能照顾好小妹和您，我只想一家人在一起。”阿细眼睛红了，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颤抖着说：“把小妹找回来，行不行？阿爸？” 陈阿爸看着阿细哀求的眼神，看着他脸颊上红肿的巴掌印，一时也没什么可说，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娃儿，这不是说找就能找回来的，人家势大，咱，咱没有脸面回去。” “那就把小妹偷回来！给咱的东西不能要，悄悄放回去，也就不欠他家了。”阿细胡乱摸了摸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站了起来，继续说道：“小妹也不会怕苦，不管在哪，我们都能照顾自己照顾阿爸，娘走了之后，我只有你们两个亲人了，没了谁都不行。娘要是知道小妹被送了人，肯定哭瞎了眼睛的。” 陈阿爸插腰的手无力垂了下来，自从去年他老婆病故的那一刻起，阿细这孩子就挑起了家里的担子，而幼珠也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不再像同龄娃儿那样总是惹是生非。要不是懂事的两个娃儿，陈阿爸也没那么快从丧妻之痛中恢复过来，他怎能舍得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身边呢？可生活逼迫，眼看一家三口都要陷入绝望的漩涡，他只能勉强保住其中一个。 陈阿爸定了定神，决绝的说道：“娃儿，跟我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要是天老爷开眼，你们兄妹肯定能再见面的！”说着，陈阿爸扯起阿细衣襟就走，阿细踉跄几步，双手死命抱着陈阿爸的臂膀往后使劲，可他才几岁，哪有陈阿爸力气大，一转眼就被拖着走了十几步，情急之下，阿细冲着陈阿爸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陈阿爸闷哼一声，吃痛松手，阿细恢复自由，紧忙往后跑了几步，可他没有跑远，而是站住了转身看着陈阿爸。 “阿爸，今天就算被您打死，我也不能走。”阿细没有再哭，只是站在那里，一丁点儿犹豫都没有。 那一瞬间，陈阿爸感觉自己无地自容，他认识到，他眼前瘦小的儿子比自己这个当老子的，比自己这个男儿汉要坚强得多的多。 陈阿爸苦笑了一声，说道：“娃儿啊，阿爸不如你。”他沉思了良久，内心的挣扎溢于言表，他来回来回的踱步，好一会儿后，突然，陈阿爸对阿细一字字说道：“如果阿爸也没了，你要好好照顾小妹。” 夜色很浓，陈阿爸和阿细摸着木桩小心翼翼往前走着，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是行走在围墙里面。寨子里非常安静，只是不时从远处传来两声犬吠。这种安静非常奇怪，明明各家各户都亮着灯光，却听不到与灯光相匹配的生活的气息。 二人大着胆子离开围墙，溜到一所房子墙边，避开有亮光的地方，陈阿爸左顾右盼，又往寨子深处观瞧，他回手扯了扯阿细，指着一条碎石小路的尽头，赫然有一栋四层木石混造的小楼，压着嗓子说：“我和小妹就是被请到那里去见寨子的主人蓝先生。来，跟着我。”说着，一矮身子溜到另一所房子的檐下。阿细学着父亲，跟在他身后，爷俩有惊无险地朝小楼靠近。 周围一片寂静，他们的脚步声听起来比平常大好几倍，阿细甚至能听见走在前面的陈阿爸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扑通，每走一步就能跳动两三下。陈阿爸有点发毛，这太不寻常了，就算在他那被世间遗忘的小渔村里也不会这么安静。之前父子二人还是在寨子边缘活动，没有什么感觉，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寨子的腹地，这种异常的寂静越发使人抓狂。眼看离寨子中心的四层主楼就几十步的距离了，前面只有最后一所亮灯的二层小楼，碎石路就走到了尽头，他们快速窜到小楼的窗户底下。 陈阿爸衣衫都湿透了，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父子俩无意间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慌和疑问。阿细抬头看了一眼窗户，他实在太好奇了，这亮着灯光又死一般寂静的屋子里，到底有什么？ 阿细像蜗牛爬行一样，缓慢抬高自己身子，脑袋慢慢凑到窗户旁边。窗户是用细竹条编制成的，网目还比较细，透气又防虫。阿细眯起眼睛往里面瞧，屋里没有什么特别，和寻常人家的摆设一样，一张桌子，几把竹凳，靠窗处有张石床，床上有个床柜，一盏煤油灯挂在窗户对面的墙上，东北角处是上到二楼的竹梯子，屋子里空无一人。 阿细回身扯了扯陈阿爸衣袖，压低声音说道：“阿爸，屋里没人。” 陈阿爸一把按住阿细的脑袋，逼他蹲下，慌忙说道：“你要老子命！谁叫你胡乱瞧的？” “真的没人，屋里没啥特别，就不知人都哪去了。”阿细说完竟然伸手撩开了竹窗，灵巧地翻了进去。 这一翻可了不得，本来阿细以为会落在床上，但他不知道的是，刚才由于视线受限制，看不到床上的情况。实际上，床上没有被子褥子，有的竟然是一个圆形的直通地下的大洞，就在窗户正下方。他这一翻，正好掉到洞里。 啊！一声惊呼，便没了声响。外面的陈阿爸一个不注意竟然让这臭小子溜进屋里，随即又听见自己儿子的一声惊呼。这可急坏了，忙翻身也从窗户钻了进去，但因为阿细刚刚的惊呼，陈阿爸留了余力，没有直窜到洞里，而是侥幸双手撑到了床上，头对着大洞，两条腿还留在窗户外面。 这姿势非常狼狈，一时陈阿爸动弹不得。就在此时，有人抓住了他两条腿，使劲往外拽。陈阿爸心道一声完了，无奈下顺着这个力道退回窗户外面。 陈阿爸双脚刚一着地，转身低头便跪了下来，恳求道：“各位爷们儿，是我不知好歹，求你们给条生路，以后再也不敢” “老三，是我！” 陈阿爸微微一愣，抬起头来，面前出现的竟然是大姚哥！连忙站起身来，惊讶地问了一句：“大哥，你咋在这儿？” “我还问你！你在这里干啥？”大姚哥非常激动，但声音压的极低。“阿细那娃儿呢？刚才的叫声是阿细？” 陈阿爸无奈点点头，说道：“这狗娃子偷闯进了屋，没想到床上有洞，估么着掉进去了。” 大姚哥浑身一震，刚刚还激动的面孔瞬间僵硬了，眼睛里释放出惊恐的神情。 “快！赶快！趁没人发现，赶紧把娃儿弄出来！”大姚哥手足无措，很快又抓住陈阿爸的胳膊就往二层小楼的正门走去。 黑暗里，阿细不楞一下脑袋，猝不及防下，是摔了个七荤八素，他抬头看了一眼，洞口并不是很高，又借着光亮四周查看，发现左手边有条麻绳做的软梯子可以爬上去，正前方几步远是另外一个大洞口，一人多高，洞口下面有光照到的地方是几节向下的台阶。阿细十分惊慌，感觉那个洞口随时都会冒出个人来或者什么其他东西。他赶忙爬起来，一把抓住软梯就往上窜。 陈阿爸和大姚哥来到屋子里，正赶上阿细从洞里露出个小脑袋。阿细看见姚伯也十分惊讶，但没等他说话，两个大人拎起阿细就往外跑。三人来到小楼后身，眼前有一丛矮灌木，三人跳了进去，隐藏好身子。大姚哥喘了喘气，低声对陈阿爸说：“老三，你们回来干啥？” “我们要把小妹偷出来。”阿细抢着说道。 “什么？你们不要命啦？”大姚哥睁大眼睛，有些气愤，直勾勾盯着陈阿爸。 “大哥，我知道这不对，可我不想卖小妹了，钱我不要了，我们找到小妹立马离开。” “你们这是瞎胡闹！”大姚哥有些歇斯底里，可又不敢放大声音，沉了沉又说：“没时间跟你们解释，你带着阿细赶紧走！要不你们爷仨都要死在这里！” “小妹有危险？”阿细急忙问。 “阿细，你别插嘴。大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陈阿爸表情凝重地看着大姚哥，又说：“这家人是你给我介绍的大哥，你到底在做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白色政权 “阿哥阿爸我赶不及！等我，等等我！阿哥”一声娇喘，幼珠从梦境中醒过来，她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幼珠微微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她用胳膊撑起身子坐起来，脑袋一阵眩晕。“阿哥？阿爸？”声音有些颤抖，没人应声。幼珠害怕了，她双脚蹬住地面，两只胳膊撑着向后使劲啪！背部撞到了硬物上，她反手摸去，是一堵石墙。黑暗中，幼珠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万分，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幼珠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身子蜷缩成一团，她委屈，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要受到这样的惩罚。可哭着哭着，突然间，她不哭了，幼珠盯着前方的黑暗处，因为哭声并没有因为她的停止而停止。四周吟吟声起，连成一片凄惨的抽涕声。幼珠稍稍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只觉得周围有十几双幽怨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精神临近崩溃，眼泪默默地从眼眶中掉落下来。 “别怕。”一个声音从幼珠右边角落里传出来，“啪嗒，啪嗒”脚步声响，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人影弓下身子打量着幼珠，而幼珠紧闭双眼，浑身颤抖着。那人伸出手来，剥开幼珠额头上凌乱的刘海，说道：“别怕，我们和你一样，刚来的时候也会哭的。”字字清脆，也是个女娃儿的声音。幼珠慢慢睁开眼睛，一张秀蜜的笑脸面对着她。 “来，你看看。”女孩说着，拉起幼珠的胳膊，让她站了起来，牵着她的手，来到黑暗中央。这时幼珠差不多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她环顾四周，慢慢地围过来十多个人影，原来都是和自己一样大的女孩子。 “我想回家”幼珠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回不去的，我们都是被卖到这里，家人不要我们了。”牵着幼珠的女孩说道。 “不会！阿爸不会卖我！不会，不会”所有女孩都沉默着，只有幼珠连连说着不会，她看着大家，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所希望的安慰，所有人脸上都是绝望的表情。 灌木丛里，陈阿爸严肃地看着姚伯，等待他的回答。姚伯沉默片刻，而后苦笑摇了摇头，说：“是我害了你家娃儿。”陈阿爸一把揪住姚伯的脖领，狠狠道：“我女儿在哪？”姚伯看着陈阿爸的眼睛，缓缓说道：“找不到的，老三，我不能看着你们爷仨的命都搭在这里。你听我说，赶紧带着阿细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不能走！一定要找到小妹！”阿细急促的喘着气，眼睛也红了。陈阿爸盯着姚伯，慢慢松开了手，说：“是土匪？还是白军？” “我不能说，你既然明白这里很危险，就赶紧走，别再磨蹭了！小妹暂时不会有事，我答应你，一定照应着她，如果有机会，我把她再还给你。”姚伯说着用力按了按陈阿爸的肩膀，眼神中的苦涩与无奈深深投在陈阿爸心坎上。陈阿爸咬了咬牙，对着阿细说：“走！咱回去。” “不！我不走！”阿细喊了出来，姚伯立马捂住阿细的嘴，拦腰把他抱了起来，阿细两腿乱蹬，可无济于事。三人跳出灌木丛，刚要跑，突然，一个声音冷冷地喝道：“哪去？”紧接着，七八个人影从四周现身，每人一把盒子枪，枪口对准三人。 姚伯放下阿细，冲着其中一个人说道：“自己人，可别走了火，都放下。”这些人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只有姚伯对面的人哼了一声，放下了枪，朝他们走来。 这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在暖暖的光线下，一张青白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但两眼冷酷无双，腰杆挺得笔直，身着一套黑色中山装。他一边不紧不慢地往腰间别手枪，一边说道：“老姚啊，是自己人。可这二位是谁？从围墙翻过来，鬼鬼祟祟地奔着老爷的住所溜过去，难道是老爷请来的客？那应该走正门才是。”陈阿爸和阿细对望一眼，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原来自打二人一进寨子，就已经被盯上了。姚伯沉了沉，然后微微一笑，说道：“魏总，他俩是刚刚过来送娃儿的，老爷吩咐了，要好好照看着点。” “是，这我知道。钱不是给了么？怎么又不请自来呢？”这姓魏的年轻人边说边走到姚伯身边，转了个身，用手搂住姚伯的肩膀，逼着和他往前走，嘴里说道：“老姚，外人进了寨子会怎么样，你不是不清楚，怎么这么疏忽？还要我给你擦屁股。”说完，他另一只手抬了起来，比了个手势。其他几个人立刻朝父子二人走过去。姚伯没有回头，他把眼睛闭上，后面传来陈阿爸的哀求：“几位爷们儿，给条活路，娃儿还小呃！”陈阿爸没有说完便一声闷哼。紧跟着拳拳到肉的声音夹杂着父子二人一阵阵惨叫声传入姚伯的耳朵里。 远处的狗犬狂躁地吼着，父子二人每一声惨叫，都能让它们兴奋异常，而后更狂躁地吼。几分钟后，爷俩便没了声音，那魏总喝了一声：“好了！”放手离开了姚伯，转身朝趴在地上的陈阿爸和阿细走去。这魏总来到他们眼前，蹲了下来，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并不敢转过身来的姚伯，然后冲着父子二人说道：“我是白色政权所属南部战区独立团第六十四团中尉兼副参谋长魏陆鸿。” “你干啥！”姚伯突然转过身子冲向这魏陆鸿，旁边早有人抢先一步拦住他的去路，并牢牢控制住他。 “他们就是平头百姓！放了他们吧！”姚伯挣扎着说道。 “平头百姓？现在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你叫我放了他们？” “你混蛋！不不，魏总，魏参谋，魏爷！他是我兄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用命保他！用命保他！”姚伯紧紧控制住情绪，身子也没有放弃挣扎。 “哈，你用命保他？你的命是谁的？嗯？”魏陆鸿站起身来，对旁边的人说道：“带他们去后坡的小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父子沉河 白河，是山寨脚下那条小河的名字，尽头便是入海口。河水自北向南流过，河道不宽，但因地势落差较大，水势非常湍急。此时魏陆鸿与手下押着三人来到白河岸边。 走到离河水不过几步远的时候，砰！砰！两声，父子二人被重重摔在地上。姚伯暂时不受挟持，连忙过去查看二人伤势。陈阿爸鼻梁被打断，张着口喘不出气，里面的门牙也没剩几颗，眼角也被打开，整张脸都是鲜血，他蜷着身子在地上抽搐，看起来身上的伤更加严重。阿细也很惨，只剩下半条人命，这还是陈阿爸一直护着，不然的话应该早被打死了，此时躺在地上也是一动不动。 “该是你向党国表忠心的时候了。”魏陆鸿对着姚伯的背影说道。 “请魏参谋放心！”姚伯头也没回，继续检查二人伤势。这时陈阿爸呻吟一声，挣扎着想坐起来，姚伯想去帮忙，却被陈阿爸一把推开几步，可能是肋骨断了几根，这一使劲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席卷全身，他咳了两口血，空气算是能顺利进入肺里，然后缓了一缓，勉强有了一股子力气，他艰难地爬了起来，弯曲着身体，一摇两晃的站不稳，不过也没有再倒下去。他看了一眼娃儿，又看了看其他人，最后目光落在姚伯身上。 “给娃儿一条活路吧。”陈阿爸声音混沌，仿佛说了这么一句话。 “老姚。”站在后边的魏陆鸿走到姚伯跟前，从背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军用短刀，接着说道：“你动手，还是我来？” 姚伯盯着魏陆鸿手中的利刃，好一会儿才慢慢伸出手接了过来。他紧紧握住刀柄，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走到陈阿爸面前，二人相隔只有一步。 姚伯微微抬起拿刀的右手，刀刃四十五度向上倾斜，直指陈阿爸的左边胸口，整条胳膊没有一丝晃动。左手搭在陈阿爸肩膀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字一字说：“我，姚大海，对不住你陈家，你放心，不会让你走的太痛苦。” 陈阿爸笑了，流着眼泪的笑，因为肿痛，嘴角并没有咧开很大，眼睛里怒火c哀伤c祈求c疯狂c绝望，五味杂陈。他抬起双手重重拍在姚大海肩头，使出浑身力量握住他的臂膀，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突然，两个人同时向前迈了一步，并抱在了一起。 鲜红的血液顺着身子流淌下来，渗入脚边的泥土里，不一会儿印红了一大片土地。 “给娃儿活”陈阿爸在姚大海耳旁没有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脑袋便无力的垂下了，而那把刀则插入身体直没刀柄 阿细昏昏沉沉，一时间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天旋地转，耳旁是激流冲刷河道的声音，他拼命想站起来，但身体像被巨石压住一样，怎么也动不了。渐渐的意识逐步清醒，伴随而来的却是全身火辣的疼痛，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姚大海的那句话，心脏像骤然停顿了几秒，他双脚摩擦地面，双手死命撑起身子。当他仰起头来的那一瞬间，正是陈阿爸与姚大海同时向着对方迈出一步的一瞬间。 阿细喉咙里发出一丝咯咯声，然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一种嘶吼！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离开了姚大海的怀抱，带着胸前的血窟窿，扑通一声，落入水里。 “阿爸！”一声撕裂心肺的尖叫，洞穿天地！但很快就淹没在水声之中。他眼睛根本没看手握血刃，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姚大海，只是直勾勾望着流淌的河水，寻找阿爸的身影。 一股大力扯着阿细站直身子，面朝魏陆鸿等人。阿细拼命想回头去看河水，但有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他的嘴并掐住两腮，使他不得回头。背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姚大海。只见他单腿跪地，左手捏住阿细的脸，右手握刀架在阿细的脖子上，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魏陆鸿，而魏陆鸿则示意让他尽快了结。姚大海左手向怀里一使劲，阿细的脑袋就不自主地抬了起来，他咬咬牙，狠狠说了一句：“娃儿，对不住了。”说完后他嘴唇没动，但又以极其细微的声音说了另一句：“入水后，死死捂住伤口！”这句话显然是说给阿细听的，虽然其他人距离不远，但是也没能听的真切，听着就好像发狠的声音一般。 阿细听到了这句话，然后只觉得脖颈一凉，就本能的用双手捂住脖子。背后的力道松开了，阿细扑倒在地上，也是一地鲜血。下一刻，他被人拎了起来，突然悬空，扑通一声，也被扔进冰冷的河水之中。 阿细刚一入水，没等沉下去，水流的力道就横着把他推了出去，瞬间消失在河弯处。 “不错！够狠！”魏陆鸿啪啪鼓掌，再次走到姚大海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雪白的手绢，接过短刀擦抹上面的血迹。“真不愧是党国训练出来的精英。” “魏参谋过奖，党国任务重于一切！”姚大海立正回答。 魏陆鸿看了看他，笑了一声，说道：“哎呀，今后我要谨慎一些，可不能有什么把柄落在你老哥手里。”说着，使个眼色，带着其他人往山寨走去，只留下还在立正的姚大海。 “如果阿爸也没了，你要好好照顾小妹。” “入水后，死死捂住伤口！” 不知怎的，这两句话反复在阿细脑袋里打转。他拼命捂着脖子，两条腿在河水里来回摇摆，身子浮上去，沉下来，浮上去，又沉下来也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他渐渐失去了意识，不过此时的河水也慢慢平静的许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囚女之谜 阴暗潮湿的空间，十几个女娃儿团坐一起，相互慰藉。唯一的光源就是从一扇铁门上的小窗口里透进来的微弱黄光，并且窗口上还插着四根锈迹斑斑的铁柱。时间在这里仿佛都被凝固了，她们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还要再困多久；更不知道命运会把她们引向何方。她们就像是飓风中十几片叶子，随时都会被强大力量拉扯得粉粉碎。 一个阴影遮住了仅存的一点光亮，紧接着咔吧一声，铁门被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都起来，到外面去。”冰冷的声音传到娃儿们的耳朵里，但这是她们自打被囚禁后，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那人让开了通向门外的出路，娃儿们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外面是个可以容纳三个人并排行走的石壁通道，顶部是弧形的，有一个半人的高度，石壁上刀凿斧劈般十分粗糙，共有四扇铁门分列两旁，通道不算很长，一端由石壁阻隔，另一端则是一扇双开的大铁门，由于环境潮湿，所有铁门的身上都布满了红褐色的锈衣，原来的漆色已然不见。 幼珠跟随着大伙儿走出门来，她看到还有另外三个房间关押着和自己一样的女娃儿，也正往外走。四周围站着五六个黑衣大汉，她抬头看看伴随她不知多少个日夜的黄色光源，原来是几个悬挂在弧顶的“玻璃圆球”，用一条长长的“鱼线”连接着，一直通到那扇双开的大铁门处。 铁门旁站着一个女人，看上去二十几岁年纪，体态高挑纤细，一身淡红色绣花边的高领短袖旗袍，一双裸色高跟鞋，头发盘起，用一支木发簪固定，手中拿着一叠纸质文件，侧着脸低头看着，黄色暖光照映在她娇小的侧脸上，美轮美奂。咣咣声响，四扇铁门全部关上，所有孩子挤在通道中间不知所措。穿旗袍的女人抬起头来，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然后转身面对大家。 那是一张精致到极点的面孔，圆圆的脸蛋，五官均匀分布，没有一丁点瑕疵。她不像天上的仙女那么遥不可及，也不是狐狸精转世魅惑人心。一切都恰到好处，能让有幸见到她的人都一见倾心。 穿旗袍的女人沉静了一会儿，突然两眼放光，脸上像多了一层冰霜，冷冷地扫过所有女孩的脸，缓缓说道：“即日起，你们便是没有了家，无父无母的孩子。不过没关系，我和你们一样，从前也是一无所有的。” 她看着孩子们已经麻木的反应，点了点头，继续说：“但是现在，我拥有了一个可以奉献出我全部，甚至生命的东西，它叫做信仰。”话音落下，她来到了孩子们眼前，“也许你们还不清楚什么叫信仰，但这也没关系。来，看看我。”说着她摆出一副极具女性韵味的动人姿态，脸上的冰霜也瞬间消失无影。 这样貌，这身段，这穿着，所有女孩都看得眼前发亮，不肯移动目光，连冷硬的石壁都差点融化掉。 “这就是信仰给予我的美丽，但这还只是一小部分，它还给了我希望c坚强c勇敢c毅力c智慧和奋进之心。最后它还给了我这个。”女人对站在一边的两位黑衣大汉使了个眼色，二人点点头，突然饿虎扑食一般冲向她。孩子们一声惊叫！顷刻间两名壮汉颓然倒地，再也没爬起来，而这个女人的盘发一根都没有散落下来。后面又过来两个人搀扶起这俩人，退到一旁。 “看到了吗？这便是信仰的力量！” 娃儿们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整个通道鸦雀无声。女人整理了一下旗袍的领口，继续说：“我名叫阮云玉，以后你们称呼我为玉娘，尊我为老师，接受我的训导，最终蜕变成为和我一样优秀的女人。不过”阮云玉顿了一顿，语气冰冷地说道：“训练是非常残酷的，你们当中会有一部分人，在没有成功之前，就只能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都跟我来！”阮云玉说着转过身去，走回到大铁门处，早有黑衣人守在两旁，替她打开了大门，女孩们傻傻地跟在她后面全部跨入了这扇门。自此，共有六十名女孩被关押在此地，当中真的没有几个能最后幸存下来，大部分都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幼珠随着人群跨过了三道铁门，此时通道越走越窄，而且倾斜向上，石壁表面也较之前平顺许多。幼珠就抬头看着那一个个“玻璃圆球”，心中数着：第四十三个，第四十四个，四十五个了数到第六十个整，前面又出现一扇门，不再是铁门，而是单开的木门。木门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了，阮云玉领着孩子们陆续走进这扇门。里面是一间硕大的书房，60个孩子站在房子中央处，一点都不拥挤，四周全是高至屋顶的书架子，包括进来的那扇门，也是藏在书架子后面，这时开门的人将书架归回原位。 幼珠环顾四周，书架上除了书籍之外，还摆着各种瓷瓶玉器，煞是好看，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再看前方，一张两米多长古色古香的书案后面，有一把太师椅，上头端坐一人，四十来岁的年纪，穿着青色长衫，头发向后背梳，丹凤眼，高鼻梁，尖下巴，一身书卷气息，温文尔雅，正是阿爸带她来拜见的寨子主人蓝先生。 蓝先生看着底下六十个还没有书案高的小女娃，嘴角露出一丝慈祥的笑意。此时书房正门口有人轻声敲门。 “进来。”一声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蓝先生口中传出。门打开了，一个管家打扮的人手领一位娇滴滴的小女娃走了进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大难未死 “老爷，小姐带来了。”管家深鞠一躬，带着女娃儿，来到蓝先生身旁。 “好。”一声好，蓝先生手扶太师椅站了起来，旁边的人忙递过一根单足手杖。这手杖太威风了，全身漆黑发亮，看不出是木制还是钢制，手握处有两颗兽头，一颗含珠龙头冲前，一颗怒吼狮头冲后，栩栩如生，而且这杖头比一般手杖的杖头足足大了两倍；杖身并不笔直，而是节错有秩，好像书法家写字的笔锋一样，顿挫而下。蓝先生一手接过手杖，一手挽着女孩，来到幼珠等六十个女娃儿面前。 “今天，我给你们上第一堂课。”他带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吸引着所有女孩的注意，“首先，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女儿。”说着俯身看了看手中挽着的女孩，并笑着说：“也是我最疼爱之人。” 女娃儿们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同龄的小姑娘身上。她衣着并不华丽，但整洁干净，头上一个丸子头俏皮可爱，长相甜美，而且五官确实与蓝先生有四五分相像，此时小脸蛋上，一本正经，非常严肃。 “今日，我先不讲什么党国，什么政权，什么大义。我想说的只有两个字”说着，蓝先生放开挽着的女儿，拄着杖走到书案跟前，“那便是：尽忠。” 咚！一声响，蓝先生用手杖沉沉地锤击一下地面，整个人陡然变得威严冷峻，缓缓说道：“此刻，我将我最疼爱之人带到这里，加入你们当中，并与你们共历磨难c同生共死！以表我对党国之忠心！”他扫视一遍六十一名女孩子，继续说道：“孩子们，你们都将成为我蓝某人最疼爱之人，成为我的女儿，我的亲人。你们将体会到：什么是家之忠诚！国之忠诚！我不会随意抛弃你们，也绝不会姑息你们任何人的失败。你们当效死时，绝不可回头！” 话音落地，两旁突然走过来两名黑衣大汉，手持短刀，来到蓝先生与孩子们之间，面对面站立，同声道：“为了党国的荣耀！我愿意献出生命！”噗！噗！两声，两人同时将利刃刺入对方的胸口，两股鲜血喷溅出来，打在对方脸上，二人就这样慢慢瘫软在地上，没了生机。 站在最前头的十几个女娃儿也被溅了一身血，吓得惊声尖叫，连连后退，有几个甚至都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只有一个孩子纹丝不动，任由血液在她的脸上c衣服上滑落，照样还是那副严肃的表情。 阿细站在一片无比黑暗的空间里，陈阿爸就站在他对面，本来面无表情的陈阿爸五官渐渐展开，冲着自己大笑，越笑越开心，笑的前仰后合，他自己却听不到阿爸的笑声。这时幼珠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直奔向阿爸，阿爸蹲下一把抱起幼珠，父女二人微笑着向他招手，阿细也想要跑过去，腿却死死钉在地上迈不开步子。突然，背后伸出一只手，紧紧勒住自己的脖子，阿细拼命想甩开这只手，可怎么也做不到，眼看父女两个消失在黑暗当中，阿细绝望地喊叫着，但声音就像是瞬间被黑暗吸收掉了一样，连自己都听不到 阿细从噩梦里醒来，眼睛打开了一道缝，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看见的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夹杂着几个晃动的人影。耳朵像被一个大碗扣住一样，听见的都是嗡嗡声，他意识到这是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可这一瞬间的半清醒状态，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渐渐又昏死过去。 东州省梅林市第一军属医院住院部二楼，一名满头白发的医生和两名军官模样的人围着一张病床，观察着躺在床上的陈阿细。 “田老，这孩子会不会有问题？一连九天了，每次都是清醒一下，我们一跟他说话，就立马晕了过去，这到底啥情况？”一个带着上尉军衔的男子，对白发医生发问。 被称呼为田老的年迈医生笑了笑，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回答道：“晓山，这孩子伤得这么重，全身多处骨折，咽喉被利物割断，肺部还有积水，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他需要时间恢复的。” “可田老，这都几天了？怎么还” “宋晓山！”另一个中校军衔的军官打断了那个上尉的话。“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的急脾气！” “陈团长，这里是医院，咱们又是在病人的病房里，请你们不要大声喧哗，咱们去我屋里聊。”田老说完，径直走出了病房，留下尴尬的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院长办公室 陈团长坐在会客沙发上默默抽着烟，田老坐在他旁边低头沉思，那宋晓山站在一旁，插着腰背对二人，急躁地抖着腿。 还是宋晓山这火爆脾气首先忍不住了，他转过身来对着抽烟的陈团长说道：“团长，你说老姚到底怎么想的？怎么派个娃娃给咱送信儿？还是个活死人！九天了，一丁点有用的情报都没得到。” “晓山啊，你们侦查处的内部事情，可别在我这里说，我只管病情，可不想听见什么不应该我知道的事儿。”田老耷拉着眼皮说道。 “田老不是外人，不过晓山，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陈团长掸了掸烟灰，继续说：“说到病情，田老，我想知道这男孩脖子上的刀伤这么深，居然能在简单处理后，活着坚持到我们把他送到这里，这不太可能吧？” 田老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看着陈团长说道：“你知道庖丁解牛吗？这人不是想真的杀掉这孩子，他下刀的时候，准确地避开了可能造成大出血的动脉血管，而且在割断喉管的时候留了力道，真正致命的地方伤的都不深。”田老顿了顿，接着说：“你看孩子脖子上的瘀痕，那是他自己拼命掐住留下的痕迹，为的是不让血或者水灌到已经损坏的气管里，造成窒息死亡的结果，这是有人教他的。我想，应该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为了造成孩子假死而冒险使用这样的手段。” “他妈的，一定是老姚！这手活儿也就他能做到！”宋晓山激动地喊着。 “你闭嘴！”陈团长不耐烦的看看他，转头又对田老说：“那另一个成年男人呢？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最后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但我查看过尸体，致命伤不是那个刀口，而是肺积液，溺死的。刀口离心脏很近，但都躲过了会造成体内大出血的血管。” “嗯”陈团长深吸一口烟，沉默下来。就在这时，敲门声想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田院长，护士长让您去趟重症病房，那孩子醒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声似厉鬼 宋晓山冲进病房，把刚给阿细换完药的护士挤开，来到病床边，俯身瞪眼看着阿细，嘴上说：“咋样？小家伙儿，看得见我吗？他娘的！你可算醒了。” 阿细直勾勾看着眼前的人，一身米黄色军装头戴军帽，肩膀两边各扛着三颗五角星，大圆脸盘儿，络腮的渣渣胡子，两只牛眼正使劲瞪着自己。刚刚换药的疼痛感还没散去，加上这个人的惊扰，差点又背过气去。阿细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珠子往上翻翻着。 “别！你可别再死过去了！”宋晓山急坏了，这就想上手摇晃阿细。 “晓山！别冲动！”另一个穿军装的人过来一把拉住宋晓山的胳膊，把他带离床边。这时，田老也进了病房，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宋晓山，从病床另一侧走过去，手里拿着一个医用手电筒，扒开阿细的眼皮，照了照，然后说：“你俩先出去，等我叫你们，你们再进来。” 时间走的很慢，宋晓山来回踱步，不时看看走廊里的钟表。那个陈团长倒是稳得住，只是不错眼珠地盯着病房门。大约十五分钟，门打开了，田老走出来，对着陈团长说：“明志，你们可以进去了，但要注意，不能让孩子太激动，他现在还说不了话。”陈明志嗯了一声，走入病房，宋晓山在后边跟着。 阿细比刚才的状态要好很多，但小脸儿还是苍白的吓人，他背后垫了两床被服，半坐半躺的闭眼休息。两位军官来到床边，陈明志从一旁搬了个凳子坐下，他看着阿细，语气温和地说道：“娃儿，好些了没？”这是带有东州客家族口音的一句话，正是阿细所在地区的乡音。阿细心中流过一丝暖意，慢慢睁开眼睛，向陈明志微微点了点头。宋晓山站在一旁看着，心中大喜，姜还是老的辣！ “你的伤没好，不急开口，但我想问你，会不会写字？” 阿细摇摇头，但好像扯到了伤口，眉头紧皱。 “你不要动，这样，你用眼睛回答我，眨一下眼表示肯定，眨两下表示否定，明白吗？” 阿细聪慧，眨了一下眼睛。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吗？” 阿细七八岁的时候，曾见过一批过路的红色政权的军队，还给一位兵哥送过水，所以眨了一下眼。 “你家是不是在东州南边靠近大海的地方？” 阿细眨了一眨眼。 “你知不知道一些有关白色政权的事或者人？” 阿细又眨了一下。 陈明志回头看了一眼宋晓山，二人都知道这孩子身上，可能隐藏着非常重要的情报。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姚大海的人？” 阿细这次没有眨眼睛，而是睁大眼睛狠狠盯着陈明志，感觉眼角都要爆开了。他两眼充血，张着口，愤恨不平，浑身都在颤抖。陈明志和宋晓山面面相觑，看这孩子的反应，应该不清楚姚大海的身份，如果真是姚大海把他弄成这样，再加上另一具看似是他家人的尸体，那这孩子与姚大海的冤仇可就大了。 陈明志刚想稳定一下阿细的情绪，还没开口，只听得从阿细的方向传来一阵细如蚕丝的声线，它一点一点渐渐变得粗大，到后来鬼哭狼嚎一般，好像是从地狱深处螺旋上升而来，汇聚成一阵刺耳扎心的呼号！外边的护士闻声立马赶了过来，“请”出去二人，当一声，关上病房门 宋晓山此刻冷汗直冒，他打仗多年，什么没见过？可这声音却让他心有余悸。他这辈子死人是见多了，惨叫声估摸着也听到过几万次，自己也有几次差点没了，也算是和死神擦肩而过，但如果哪天真见到了死神，如果死神有嘴巴的话，发出的声音就应该是这样的。 陈明志和宋晓山走出第一军属医院的大门，外面早有一辆等待他们的军用吉普车，开到二人身前，陈明志先上了车，摇下车窗对宋晓山说：“晓山，二十四小时照看这孩子，我会派几个人协助你。另外”他沉思一下，说道：“老姚不会笨到只为了救这个孩子，而冒死给我们发信号，他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告知我们。唉！”陈明志叹口气，又说：“这孩子可怜，他一家人估计都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好好照顾着吧。”说完，给开车的警卫员打了个手势，汽车扬长而去。宋晓山对着远去的车子行了个军礼，转头回到医院。 病床上，阿细表情痛苦，眼睛红肿，但不是因为开线出血的伤口才这个样子。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过往一家人在一起的身影。一个声音偷偷从心里冒了出来：如果阿爸也没了，你要好好照顾小妹。是啊，阿爸没了，阿妈也走了，小妹小妹呢？阿细不知哪里来的能量，身子一下就坐了起来，脑袋还是一阵眩晕，他咬咬牙，下了床，两条腿一使劲，才发现根本就使不出力气。扑通！啪啦！自己摔倒在地，由于手上插着输液的针管，把旁边挂着的吊瓶也带了下来，摔个粉碎。 阿细挣扎想要站起来，这时护士跑进屋里，看到趴在地上的阿细，赶忙过去搀扶住他，温柔地说道：“别急，你刚刚恢复意识，身子虚弱的很，等过几天有了好转，姐姐带你去散步。”阿细像没有听见一样，行尸走肉般被护士扶着回到了床上，护士重新给打了吊瓶，埋好针管，安顿好被褥，冲着阿细笑了笑，走出了病房。此时的窗外，太阳夕照，天色渐晚。 几个小时以后，已近午夜。住院楼二楼走廊里安安静静，“哒，哒，哒”钟表的秒针依旧不休息，按照自己的节拍顺时针转动着。一名小战士背靠墙壁，就地而睡，他对面，就是陈阿细的病房。 “吱。”一丝轻微的开门声，阿细的病房门打开了一道足够一个孩子侧身进出的缝隙。然后，一切又恢复原样，周遭只能听见秒针有节奏的哒哒声，和小战士的微微鼾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恩怨情仇（一） 夜色深沉冷清，一轮饱月斜斜挂在西边的空中，银纱遍地。街道两旁的门店铺子早已经关门打烊了，路上没有行人。阿细身穿单薄的病号服，拖着瘦小的身体，向南而行，走的极慢。身体的剧痛和疲惫一阵阵击打他的神经。 阿细自己都觉得可笑，这样的身子，别说是去寻找小妹，可能连城都出不去，就一命呜呼了。况且真的奇迹般找到那个寨子，找到小妹幼珠，又能咋样呢？还不是死路一条！忍受着身体的极度不适，感觉两旁阴暗的街道和冷冷的月光都在消磨他的意志力。阿细有些退缩了，毕竟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可当他想转身打退堂鼓的时候，脑子浮现出了阿爸掉入河里的那一瞬间，又浮现出了小妹抱着自己满脸傻笑的情景。这些画面在他脑子里像幻灯片一样，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看到阿爸掉入河里之前，嘴里在说着：救救小妹！阿细心里的退缩消失了，步子又迈开了。此刻他真的不敢想小妹离开自己和阿爸后的境遇，一股深深的自责和强烈的保护欲望，让阿细不敢回头也不愿回头，坚持着，继续在黑夜里缓缓前进。 穿过闹市街道，前边是一大片平房民宅，一条条黑压压的小胡同，四通八达，像蜘蛛网一样散开，联系着各家各户的生活。阿细没有来过大城市，他去过最大的地方就是离自己村子百十里地的镇上，而眼前一条条深幽的民巷，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阿细无奈选了一条正南面的胡同走了进去。 南方潮热的环境，让巷子里墙壁上的苔藓活力十足，脚下的石板地也是湿滑得不行。阿细扶着墙，默默地走着，嘴唇泛白，眼窝发青，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扑倒在地上，晕死过去。可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戛然而止，没过几秒，又传来一群急促的脚步声，明显是几个人在追一个人。在寂静的夜晚，他们虽然都是极力把自己造成的响动控制到最小，但听起来还是特别突兀。 阿细此刻其实没有精力再去思考前面的情况是咋回事，他只能依靠着仅存的一股子意念，一点点向前迈步，好像每走一步就能离小妹幼珠近一点似的。 民宅巷里的中心地带，有一个小广场，广场中央是一口大井，大到一个两百斤的胖子直挺挺跳进去，都挨不到井壁。井边用水泥砌成了六边形三尺多高的井口，防止谁家孩子不小心掉进去。井口上横着根一边带之字形把手的圆柱木桩，两边有架子架住，木桩中间绑着粗麻绳，麻绳另一头深深扎入井里。此时这口井背着月光的阴暗处藏着一个人，此人微喘着气，满头大汗，精神异常集中，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官系统。他俯身蹲在地上，左手撑地，把身子压的极低，右手提到自己脸颊前，反握一把钢刃匕首，两只眼睛就算在黑暗处，也是炯炯放光。 “嗖嗖嗖”五个人影带着劲风，闯进这个小广场，突然停下脚步，四下观察。月光下，五人身材矫健，面目冷酷，各个眼神里都带着杀气。带头的人与其中一个人耳语几句，那人轻轻应了一声，又带着另外一个人往前面跑去。留下的三道人影，逐渐散开，他们背对月光，左右查找。四周空无一物，至少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最后，三人把目光同时锁定了那口大井。 三人没有交流，而是熟练地以井口为中心，自然组成一个包围圈，每人手里提着一把短刃钢刀，小心翼翼地接近 紧张的气氛逐渐升级，虽然他们人多，但看他们行动的样子，比那个躲藏在阴暗处的人还要忌惮，眼看离井口只有几步远了，突然！三人左侧一户人家外墙角落里的空酒坛子瞬间被硬物打破，声音尖锐，令人心颤。三人同时被声音吸引，扭头看去。就这电光火石般的刹那，蹲在井后的老兄猛地跳起来，踩着井口的边沿，扑向最左边的一个人。 噗！一刀刺喉！由于惯性，那人落地后一个翻滚止住冲劲儿，并迅速转过身来，摆开防御姿态。 砰！此时被袭击的人才刚刚倒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恩怨情仇（二） 倒地的大汉还在地上抽搐，鲜血不时从切口处喷涌而出，那人连捂住伤口的力量都没了，眼看着只有出气没了进气。 另外二人，看着血泊中的同伴，两眼充血，牙关咬得咯吱吱响，好一个声东击西！二人没有说话，一左一右逼近那位杀害他们同伴的老兄。 双方在相隔两三步的距离僵持着，都摆好了架势，观察对方有可能出现的破绽。但形势对刚杀完人的老兄不利，僵持久了，对方的支援可能就会到来，到时候是插翅难飞。这人无奈，突然不要命一样朝对方其中一人冲过去。他双眼只盯着这人，用足了力道，根本不顾及另外一个人的动作，这样一来，就是完全失去了防御姿态。 叮！一声响，两件武器碰撞在一起，杀人的老兄一击不中，攻势被化减一半。另一人看到了机会，刀头自下往上直奔老兄的胸口而去。那位老兄用余光稍稍判断一下利刃捅过来的轨道，用左手挡在其路径上，只听得，噗！一声，直穿左手小臂。老兄疼得一咧嘴，身子向后倾斜，右脚猛地抬起，重重踢在封掉他刀击之人的裤裆处，那人直飞出去。紧跟着利用左手上臂的力量，向上一扬，刺穿他小臂的人也跟着力道抬起了手，一下子门户大开。老兄哪敢迟疑，右手反握利刃，一扭身子往那人胸口扎去！ 噗！又一声，匕首准确无误地扎进心脏，直没刀柄，老兄快速拔出利刃，鲜血喷出那人哼都没哼，脑袋颓然耷拉下来，松开了握刀的手，两腿一软，跪了下来，就这么没了生气。 那老兄也不顾插在胳膊上的短刀，一个箭步窜到躺在地上的敌人跟前，右手举起，狠狠落下。地上那人也是不得了，身子稍稍侧开一点，这一刀插入肺里，但并没有立刻致命，那人一咬牙，一刀也插进老兄的胸口，但他躺在地上，使不上力道，刀刃只没入三分之一。 那老兄迅速拔出匕首，又捅一刀，又一刀，再一刀 也不知捅了多少刀，老兄慢慢冷静过来，从地上爬起，踉跄倒退几步，长长出了一口气，满身是血。他走到井口边上蹲下，把左手放在井沿上，嘴里咬着匕首的刀柄，右手抓住刺穿手臂的短刃，猛力往上拔！他不敢出声，但疼得他脖子上爆起无数青筋。刺啦一声！利刃带着一口血被拔了出来，他赶紧扯下身上的衣服布条，手嘴并用包扎着伤口 那老兄简单处理过伤口，站起身来离开井边刚要逃走，余光中，扫过一个白影。他转头一看，离自己七八步远的胡同口，走出一个十来岁身穿病服的孩子，手里拿着一把刚刚战斗中散落在地上带有血迹的短刃，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阿细？”那人脱口而出。 没错，就是阿细！他满脸的愤恨，眼眶里流转着马上要溢出来的眼泪，慢慢举起短刀，突然加快步子往那人扑去。眼看到了那人跟前，可恨身体终于吃不消了，阿细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那位老兄就是姚大海。他看着阿细头冲下栽了下去，急忙欠身扶住了他。哪知阿细身后竟然还有一人！ 一道寒光从阿细右耳旁闪过来 东方的地平线上已有些许泛白，但黑夜还是不愿放松这最后一点时间的统治，给大地牢牢捆绑着无尽的昏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恩怨情仇（三） “什么！人没了！”宋晓山对着守夜的战士怒吼。 “你们他妈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孩子都看管不明白！”宋晓山真是急了，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三名战士面对着长官站得笔直，但都低头不语。 “去！把孩子给我找到，不管用啥办法，他妈的！中午之前我必须看见这孩子完完整整地躺在病床上！快去！” 几名战士如获大赦，腿上长了翅膀，飞似的消失无踪。宋晓峰一拳打在走廊的墙壁上，发泄心中的怒火。咣当一声，挂在墙上的钟表被震了下来，玻璃的罩子摔个稀碎。走廊里的护士c医生c病人，没一个人敢过去说一句：请不要大声喧哗。 宋晓山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他发火不光是因为阿细丢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老姚联系不上了，他们侦查处的眼睛就算是瞎了，这可是关乎国家南部地区国土安全的大事！陈处长那边已经有了指示，三天后要配合当地武装部队夜袭山寨，看来上头也不在乎和白色政权翻脸了。虽然宋晓山是个只要有仗打就兴奋的大老粗，可这次真是一点儿也兴奋不起来。因为如果老姚真是有什么不测的话，他能活活掐死寨子里所有敌人。 “宋队，治安处的人找您。”一个战士回来报告。 “知道了，正好我也要找他们帮忙。” 民巷里水井广场，满地的狼藉，五具死尸躺在血泊里。治安处的人正在清点现场，一个瘦高的尉级军官和宋晓山并肩站着。 “宋队，这可不是普通的械斗案件，手法都太专业了，比一般军人之间的械斗还要惨烈好几倍。所以才让你来检查一下。” 宋晓山点点头，眼睛并没有离开地上的死尸，他走到一具跪坐状的尸体面前蹲下，那尸体已经僵硬，表情也定格在临死前那一刹那，宋晓山看着他冰冷的面孔，眼睛里还留着诧异的神情。往下看，心脏部位有一个血窟窿，流出的血液早已凝固，把半边身子都给浸透了。他轻轻扒开死尸胸前割破的衣衫，仔细观察那个令人作呕的创伤部位，宋晓山若有所思，他缓缓抬起右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大脑里像是重现了杀人者的动作手法：反握匕首，用身子的轴心扭转力量加速，刺入心脏，手腕一拧快速拔出匕首他妈的！这不是老姚吗？ 宋晓山有些激动，他百分百确定这是老姚的“杰作”。他迅速站起身来，对另外那位军官说道：“你们清点好现场，就按普通的械斗致死案件办，其他的我来处理。”他顿了一顿又说：“孩子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吧！中午之前保证全身全影给你带回去。” 宋晓山道了一声谢，匆匆离开现场，奔着医院的方向去了。 院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得震天响，田老一皱眉，但还是说了声：“请进。”宋晓山开门就奔着办公桌上的电话走过来，连招呼都不打。田老摇摇头，说道：“真拿我这儿当你们侦查处的办公室了。” 宋晓山嬉皮笑脸地播着号吗，也没回话。电话接通了，那头直接就问：“什么事？” 宋晓山对着传声筒说道：“找到老姚的行踪了，就在城里，但情况非常危险。” 那头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了，老姚的事我来处理，你就负责把孩子找回来。” “是！可陈处，我” “我什么我？就这样！”对面挂断了电话。 宋晓山一脸无奈，叹了口气，来到会客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田老看看他，说：“多个人找孩子，多份希望，别坐着了。” 宋晓山摇摇头，在他心里肯定是老姚的事情更重要，他哪有心思找个孩子。于情，老姚是曾经并肩杀敌的战友，现在是维护国家安全的同事；于理，只要找到老姚，所有情报都能有了眉目，这个孩子也就变成一个普通孩子，没有什么实质价值，最多就是安顿好他，不要让他搞出什么乱子。想到这儿，他默默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先找到老姚，孩子的事儿就交给治安处的兄弟们来处理吧。他心道一声：孩子，对不住了！抬起屁股走出了院长办公室。 第一军属医院的大门口围着一层层老百姓，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好不热闹。在人群中心地带的空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像是赶脚车夫的大人和一个身穿病号服的孩子。那个大人上衣的白色汗衫已经完全变成了暗红色，甚至头发都被凝固的液体粘黏在一起，变成一绺一绺的像是打了发蜡；结实敦厚的身躯上，少说有十来个触目惊心的创伤口子，此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个孩子也是满身血迹，双眼紧闭，小脸苍白的吓死人，身上所有包扎好的绷带上都渗出一晕血迹，尤其是脖子上的绷带，早已经脱落，一条恐怖的刀伤，划过孩子的咽喉处，让人不敢直视。 宋晓山恰好走出医院门口，看着这群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出事了。他走过去，挤进人群，老百姓一看是一名军官打扮的小伙子想进去，纷纷让出空间，把通道打开了。 宋晓山才走了一半，前面已经完全打开了通道，他看见人群尽头躺着俩人，一个孩子，那分明是阿细，另一个人呢？突然间，宋晓山心头一紧，加快了步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恩怨情仇（二） 十天后，住院楼二楼病房 “阿细”陈明志坐在病床边沿，欲言又止。阿细看着窗外那一片盛夏的墨绿，内心却阴冷如冰。 “关于你姚伯的事情就是这些，他也是身不由己，你莫怪他。”陈明志拍了拍阿细的腿，接着说道：“其实哪是一个怪不怪罪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了国家，牺牲掉你的小家，我们所有人其实都有罪过” 陈明志打量着这孩子，他本早已练就成铁石心肠，但还是心生怜悯，尤其看见他脖颈处接连做了三次手术的伤口，就更不是滋味。虽说已经好了大半，但阴红的伤口和缝合肉皮的新旧线迹仍然触目惊心。不明内情的人，怎么想象得出来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缓缓站起身来，顺着阿细的目光往窗外望去，“你别激动，一会儿我叫姚伯进来，他有话跟你说。” 陈明志出了病房，一会儿功夫，姚大海左手缠着绷带，右手拄着拐，缓步走进屋里。阿细撤回看着窗外的目光，眼睛死死盯住姚大海。老姚没有坐在病床上，而是搬了把凳子坐在床边。他看着阿细，阿细也盯着他。 “等我哪天死了，肯定是下地狱的。”姚大海苦笑一声，“没什么可解释的，这就是我要背负的。” 阿细张开口，说了句：小妹。但他还发不出声音，只能是让别人看他的口型。 “阿细，山寨的人都撤走了，老宋去的时候已经没了他们的踪迹，包括你小妹在内，还有六十个娃儿也都不知去向。” 阿细又“说”了一句：我要去找小妹！ 姚大海沉默了，他知道这娃儿的性情，像头小倔驴，没有人能阻止他寻找小妹，可现在去无疑是以卵击石。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了个决心，随即说道：“去也可以，但你必须先把伤养好，还要答应我一件事。”他看着阿细的眼睛，郑重地说：“随时随地，不管用啥手段，只要你能杀了我，你就可以去！” 临近岁末，部队家属居住区。 阿细独自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半年过去了，阿细的个子长高了些许，他脖子上围着一条白围巾，肩头挎着个军绿的小书包。今年冬天不太寻常，南方也下了几场小雪，今天也是，天上忽然就飘起了点点雪花。 “掉头鬼！掉头鬼！没爸没妈的掉头鬼”几个同龄的孩子站在街道对面，冲着阿细嚷嚷着。有两个大一点的孩子正在阿细背后小心翼翼地接近他。 嗖，一个大孩子扯下了围巾，阿细的脖颈裸露在空气中，街对面嚷嚷得更是欢实。阿细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对方，慢慢抻出了手。 “叫，叫我声阿爸，就还给你！”那个大孩子盯着阿细的脖颈，假装盛气凌人，实则心生恐惧。 阿细无动于衷，就这么伸着手。 “听说你没阿爸，你认我当阿爸，以后每天阿爸都给你买糖吃！哈哈” “还给我！”一句还给我，声音低沉嘶哑，哪像是童声，而且声音还带着凄厉厉的呼号。这种阴沉的双重声线同时发出的感觉，让人听了极其不舒服，甚至有些毛骨悚然。阿细双眼射出凶光，面目突然狰狞起来。两个大孩子瞬间无语，定格在原地，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把围巾扔在地上，掉头就跑。而街对面的孩子早就跑得没了影子。 阿细捡起围巾，抖了抖，重新围在脖子上，转身继续往家里走。 一个小小的院子，三间瓦房。阿细来到门前，发现院门的锁被打开了，他推开院门，院子里站着两个大人。阿细二话没说，撂下书包就奔着其中一个人扑去。那人也很奇怪，竟然摆开架势和一个孩子扭打在一起。 砰！阿细重重坐在地上，明显不是对手。他咬牙站起来，又冲了过去 十分钟后，阿细喘着粗气再也没法爬起来，那人捡起掉在地上的军帽，对着阿细说道：“行！有点进步，把我帽子打掉了。”另一个人有点不耐烦，说道：“老姚，你跟小孩子咋还那么认真？原来这二人是姚大海和宋晓山。 宋晓山过去扶起阿细，拍拍他肩膀说道：“叔给你带了只炖大鹅，还有两瓶烧刀子！你敢喝不敢？” 南方的冬夜，屋里外头都是一个温度。阿细裹着两层棉被沉沉睡去。外屋客厅里，二人挑着灯喝酒谈心。 “他妈的，老姚，你就不能让这孩子安生过完这一辈子吗？非要告诉他真相！”宋晓山喝了一杯，酒劲上涌，冲着姚大海嚷嚷。 姚大海看着手中装满酒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这娃儿的性子我晓得，不告诉他，骗他，他命没得更快，至少目前他知道自己没这个能耐，不会轻举妄动。”他看着宋晓山的脸，接着说道：“我欠这娃儿太多，是我领着他跳进这火坑，我不能不管，至少要让他有足够的能力保全自己。” 宋晓山给老姚和自己斟满酒，叹了口气，说道：“今后打算咋办？” “我准备带着他去首都。” 噗！宋晓山刚往嘴里倒了一杯酒，没来得及咽下去，听到这话，又把酒全喷了出来。 “你疯了？”他擦擦嘴，斜眼看着姚大海。 “我没疯，这次任务必须长时间驻扎在首都，我不在他身边，这娃儿很可能去干傻事。”姚大海端起酒杯一仰头，又是一饮而尽，“况且带他离开这里几年，也许他长大了，有了奔头，自己就爬出坑了。” “陈处能同意？” 姚大海对着老宋神秘一笑，说道：“来，喝酒！” 屋外的雪没有停下的迹象，真是世事无常，谁会想到冬季如春的南方也会下一场大雪。阿细也是如此，一家人好不容易熬到战争结束，却被战争背后的暗流席卷淹没。几天后，阿细就要跟自己的杀父仇人亡命于天涯，还有生死未卜的小妹幼珠天命难违，阿细能否逆天而行，冲破滚滚洪流涅槃而生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六年之后 六年后的又一个盛夏，东州省梅林市北城火车站站台。一辆绿皮火车鸣笛示意，缓缓驶进它的最终目的地。车停下，乘客纷纷携带行李之物匆忙下车，站台瞬间人潮涌动。那个年代正是战后困难时期，实行物资统一配置，人们的衣服颜色单一，只有蓝灰和军绿。可在这一片蓝绿色的人海里，却有两个十分乍眼，身穿黑色中山装的人，他们随着人群，一前一后朝站台出口走去。前面一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黝黑汉子，矮壮敦实，面容憨厚；后面一人十七八岁年纪，苍白面容，身材样貌都很普通，可往来的人们却都对他行注目礼，有的甚至在背后指指点点原来问题出在他脖子上：一道弧形的约有两寸多长的刀疤，直穿咽喉哽嗓，阴红可怖。二人就像谁都不认识谁，一路无话，但一直保持着五米的距离行走，不差分毫。 走出站台和候车大厅，门外是几十节向下的台阶，连接着一个小广场。最后几节台阶旁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走在前面的汉子，下了台阶，来到后排车门处，开门就上了车。那车也没管后面的年轻人，在广场转了半圈，扬长而去。 “老姚，不好吧？先把阿细送回家，也不耽误开会。”说话的是宋晓山，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回头看着姚大海。 “不用管他，好几年没回来了，让他自己转转，又不是不认识路。”他看了看宋晓山，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你咋老了？” “你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居然嫌弃我老？”宋晓山“大发雷霆”，伸手就去抽打姚大海。老姚见招拆招，都一一躲过，哈哈一笑，说道：“人老了，火气没减！” “他妈的，老没老一会儿下了车，比划一下就见分晓！” 噗嗤一声，开车的青年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但马上又一声咳嗽，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好了，不要闹，让后辈们笑话。”姚大海恢复正经模样，坐回位子上去。 “你还好意思说这！”宋晓山也收敛住了，轻咳一声，指着开车的青年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苗朴，侦查处，哦不！现在应该叫国安局的后起之秀。你老哥不在，好多任务都是他配合我完成的，能力很强。” “哦，好。”姚大海从侧面打量着苗朴，这青年看样子不到三十岁，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唇上两撇小胡子，像极了战争时期的革命学生。而苗朴因为开车没有回头，只是恭恭敬敬地说道：“经常听陈局和宋队提起您，都是些一想起来就会晚上做噩梦的事儿，今天终于是见着真人了，可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我的天，你们都说我些啥？” 车子在一所三层西式建筑的院门外停下，门口竖挂着单位牌匾：南部国家领土安全保障局。这个单位是国安局设在南方的总部，是部队改编到政府部门后新建的，前身就是陈明志领导的南方军部侦查处，表面上负责国土安全，反暗杀，反间谍等工作，实际上，国家大部分外派间谍也是从这里引渡出去的，是国家在阴暗面最重要的职能部门之一。 三人下了车，向门口站岗的警卫出示了证件，并进入院门。 “老姚！欢迎归队。”刚一进门，陈志明就迎着姚大海三人走来，后面跟着几位局里的骨干。全都是老相识，多年不见分外亲热。一群四十来岁的人“打闹着”进了楼，走向会客厅。只有苗朴没有跟去，他的级别还不够，只得先去二楼会议室，等待这帮老顽童寒暄过后，正式开会。 国安局的西洋大楼是六十年前英伦人建造的新哥特式风格建筑，共有两栋楼组成，主楼是凹字形楼体，外墙面由大石砌成，四个楼角有尖顶，优雅宏伟；副楼在主建筑身后，是现代风格的四层平顶砖楼，比主楼还高一层。大隐隐于市，这座西洋建筑就位于梅林市城区的中心地带，各色风格建筑林立，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大楼里出来的人可以瞬间融入其中，消失不见，可想进入这里，那是比登天还难。 午后，阳光毒辣，空气燥热。阿细站在国安局靠近副楼的院墙外，屏气凝神。他的感官扩张到院墙里边，并没发现什么动静。这是他围着院墙仔细观察后，唯一一个有死角的地方。整座建筑明岗有六处，暗岗十一处，这个盲区死角，还是因为一处暗岗不知为何，突然撤走而留下的一点点短时间漏洞。即便如此阿细还是先感知一下院墙里边的情况，才敢做下一步行动。眨眼间，阿细消失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变化会让你立刻产生错觉：这青天白日的，刚才站在那里的是个人吗？ 阿细落到地面，从副楼后边转出来，装作没事发生一样地走向主楼后身的进出口。他一身黑色中山装帮了他大忙，因为这身装束在国安局里并不稀奇，甚至是大部分人都会穿的工作服。唯一可能成为破绽的就是他的年龄和脖子上的刀疤，他一手摸着脖颈，挡住了疤痕，像是嗓子很不舒服的样子。进入一楼大厅，这里全部是工作区域，一张一张办公桌整齐排列，人们来来往往，工作氛围紧张而融洽，并没有人注意到他。阿细四处望了望，找到通向二楼的阶梯间，缓步走去。穿过办公区时，随手从一张桌子上顺来一顶解放帽，戴在了头上 二楼一间会议室里，主讲台上有六把座椅是空的，看来主持会议的人还没有到来。讲台下面有三十几个座位，已经坐着十几名同事了，其中包括苗朴在内，大家没有交谈，都默默等待着会议开始。此时又有一位同事走进会议室，这人一手端着个茶杯，一手捂着嗓子，头上的解放帽压得低低的，看样子是不注意休息感冒了。他路过苗朴的座位时，自然地冲他点点头，好像是认识，苗朴也冲他点点头，一时想不起是哪个部门的，但他印象里，今天见过这人。苗朴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延展开，门口走进了陈明志c姚大海和宋晓山等人，他收敛心神，准备开会。 陈明志刚一坐下，就对大伙儿说道：“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了，我就开门见山，直接说重点，我是这次任务的直接负责人。”他指了指左手边的姚大海和宋晓山，“这两个人是这次任务的执行负责人，大家都不陌生，他们会各领导一组同事执行相关任务。” 二人向诸位点头示意。然后陈明志继续说道：“任务地点是香檀港，英伦人在我国南部的殖民地。宋队一组携带武器，人数也多，所以要偷渡过去，在安全点待命；老姚这一组扮成移民直接过去。” “苗朴！”陈局突然点名。 “到！”苗朴回应一声。 “你要好好跟着老姚学习，明白吗？” “是！请陈局放心！” 陈明志点点头，接着看了一眼老姚，说道：“关于香檀港社会组织一双头会，我想让老姚这一组长期侦查一下，毕竟你和他们是老朋友了。” 姚大海微微一笑，说道：“这里的人，认识他们的可不止我一个。”说着，用手一指坐在角落里，带着解放帽的人，“对不对？阿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师徒较量 房间里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角落里戴解放帽的人身上。苗朴细细打量这人，虽然看不全脸面，但穿着和身形还是能辨别个大概。他不知道阿细是谁，也没听说局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可就是感觉在哪里见过，而且是不久前见过。 他回忆今天的事情，突然想起宋队在老姚上车后说了一句：先把阿细送回家。他隐隐想起老姚上车前，背后站着的青年，如果不是身穿黑色中山装，根本就不引人注目，他也不会多瞟一眼。 好家伙！这小子真了不得，能人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国安局！最好不要是敌人，不然就太可怕了。 苗朴转头看了一眼讲台，除了宋队瞪着牛眼，既生气又有些惊讶，老姚和陈局都非常淡定。他放心了，这人不会是敌人。 苗朴内心的思索和见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房间里其他人可不会都这么想，有几个人突然踢开椅子，要先上前制服这小子。 啪！一个帽子飞过去，正好罩在扑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脸上。嗖！杯子也同时飞了出去，第二个扑过来的人用胳膊一挡，杯子摔在地上，变成碎片。 就这么一迟疑，阿细飞起到半空，蜷起身子，双腿冲着二人踹了过去。 啪！啪！两声，二人被力道撞得直往后退，但毕竟都是国安局的精英，身子往下一沉，瞬间就止住了退势。 阿细站在原地，静若处子。 “好了！都住手！”陈局一声令下，本来有人还要上前，但只得作罢。 陈局看着老姚，说道：“看来往后你不用去前线了，在后方给我培养人才就行。” 姚大海没有理陈局这句话，眼睛只盯着阿细，缓缓说道：“你还不肯放弃？跟着我这些年你也看到了，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姚大海看了看其他人，说：“其实我们也是一样，你要过这种日子？” “我只想找到小妹。”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阿细口中传出，听得人们心里都打了一个寒颤。此时众人才发现阿细脖子上的疤痕，顿时毛孔张开，不忍直视。这人经历了什么事情？这样的伤口居然还能活着？ 姚大海沉默片刻，又凑过去在陈局耳旁说了几句。陈明志思索一阵，然后点点头。 “阿细，我还是那句话，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不会让你去的。”姚大海的眼神如有实质，冷冷说道：“今天，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能杀了我，你就可以走出这扇门，做你想做的事，没人拦着你。但如果你不是我的对手，那你就乖乖留在这里，哪都不能去！擅闯国家机要部门，那是很严重的罪过。” “老姚，你疯了？这不是菜市场打架斗气！他妈的，你比我还滚蛋！”宋晓山嚷嚷着，转头问陈局：“这，你也答应？” 陈明志笑而不语。 房间里又是一阵寂静。挑战老姚可不是说笑的，他在当年的侦查处可是恶鬼般的存在，大义当前，只要是有碍于国家发展，政权稳定的，哪怕是妇老孩童，他也不会犹豫半刻，立即除掉。 苗朴认真观察阿细的微表情微动作，打算猜测阿细的性格特征和行事风格。可阿细却连一个头发丝都没动，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潭死水。 “好。说过的话，要算！”阿细张口了，而且加重了语气。可众人实在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因为这里是会议室，不适合打斗，而且不必要的人也太多。最后大家决定，此事去副楼的训练厅解决。训练厅在副楼的第四层，面积约占这一层的一半，甚至有一间室内练靶场。各种器械装备一应俱全。 陈明志领着阿细和老姚，来到训练厅里一块儿练习格斗的空旷场地，后面只跟着宋晓山和苗朴。 “你们也算是师徒了吧，让我见识一下老姚的第一个徒弟，有啥能耐。”陈明志说着，退出场地，只留下这两人面对面站着。 人们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凝聚成一股憋死人的热浪，填满整个空间。阿细双手攥拳，双脚分开齐肩，屏气凝神。姚大海也没有托大，神情认真，盯着阿细的每一个动作。二人相隔五六步，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突然，阿细表情狰狞起来，嗓子里一阵细微的咯咯声。陈局等人站在阿细的背后，看不到他的变化，只能听见声音。但是面对他的姚大海把阿细骇人的行径全部收进眼里。 眼前的阿细，双眼充血，脖子和太阳穴上的青筋凸起，表情犹如厉鬼，浑身的肌肉组织全部绷紧。一声：“要来了！”传入老姚耳朵里，像是死神的传唤。 拳头和声音几乎同时来到姚大海耳畔，老姚确实被阿细的神情镇住了那么一刹那，但这并不影响老姚多年来出生入死练就的本能反应。 危机来临，老姚身子微微前倾，腰腹自动下沉，脑袋一歪，顺利躲过一拳。只见他左手肘部抬起，利用腰腹收缩的爆发力，一肘瞬间弹到阿细的下巴处。 阿细不眨眼地看着这一肘的到来，双腿屈膝，右脚向后划了一个弧，身子立刻侧了过来，躲过这致命肘击 “好！”宋晓山激动万分，一时没忍住，叫了声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自新世界 润雨山庄，庄名清秀，四季皆宜。 三座青峰围绕山庄，山间树影婆娑，鸟语花香。而山庄所建位置，地势又极其平坦，道路宽畅，四通八达。 这如仙境如美画的地方，就是六十一名女孩子，以及他们的老师阮云玉一玉娘的居所。 几年的光景，女孩们如青葱初长，都有了点亭亭玉立的雏形。此刻几十名女孩子围坐在山庄西面的一所花庭中，而玉娘在花庭中心处，守着一台黑胶唱片机。她拿出今天预备的最后一碟漆黑如墨的胶盘，固定在唱片机上。随着唱针摩擦胶片独有的杂音，旋律悠扬而出。 音乐缓缓倾述，一股强烈的紧张气氛，跟随着管弦乐的演奏，勃然而发，音符跳动张力极大，但又扎实而牢固。十数分钟后，旋律转为平静，慢慢淡出人们的耳朵 唱针已来到胶片的内圈边缘，玉娘抬起唱针，环视周围的女孩，说道：“这是音乐家德沃夏克的第九部交响曲第九首，谁知道这首交响曲的名字？” “fr一 the ne 一rld ”一个女孩儿回答道。 “没错，《自新世界》。”玉娘点点头，接着说：“其实你们就是自新世界，不仅是，你们还会带着新世界的信念，砸碎现在的世界，创造出我们向往的新世界。” 玉娘在孩子们身边走过，样貌和几年前相比，没有半点变化。“来。”她指着那名回答问题的女孩，把她叫到身边。 “大家看着她，你们每个人都如同她一般美丽c聪慧，也和她一样承受着残酷的挑战与训练。”玉娘平淡的继续说道：“当外面世界的孩子们还在哭泣c任性c恐惧c不明世事的时候，你们已经能够优雅地举起手中的枪和利刃，为自己的未来而奋斗。” 她看着女孩们自豪的神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今晚你们又将迎来新的挑战，好了，音乐课结束，吃过晚餐后，立刻回到寝室，我将在那里宣布挑战内容。”她停顿了一下，又轻轻的说道：“这将是第一次有人会被淘汰” 黄昏临近，天上万里无云，红色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耀大地，争取这最后的时光，向世人宣告它明日清晨还会再度归来，可惜，明天必定会有人看不到它冉冉升起的豪迈模样。 山庄里有一栋两层的别墅，虽然只有两层，但却有三栋普通别墅连在一起都没有的长度。里面也没有隔间，你站在一扇玻璃大门前，能从别墅的一头，一眼看穿到另一头。除了华丽的外表，其实它更像一栋厂房，一处生产杀人工具的基地。 这栋“别墅”一层是餐厅和卫浴，二层就是寝室。女孩们在自己的床位上，静静等待着玉娘带来新的挑战任务。 上一次的挑战，是把每个人饲养了一年的心爱宠物，亲手杀死虽说每个人都做到了，但直到现在，仍然有几个女孩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地抽涕。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貌似有好多人。 玉娘第一个出现在她们眼前，身后黑压压跟着一群大人，其中有几个人还用黑布袋蒙住了脑袋，身上衣服破烂，还带着手铐脚链。 玉娘明显对这几个人身上的气味忍受不住，用手绢捂着自己的口鼻。 她走进寝室（实际上整个二层，除了楼梯间，都是寝室范围），其他人还留在楼梯间。他放下手中的手绢，对着孩子们做了个手势，所有女孩子立即全部起身，集中在一起拍成队列。 “今天，你们要接触什么是真正的邪恶。”玉娘说着用手指向蒙着头的人，“他们七个都是死囚犯，是一群穷凶极恶，死不足惜之人。结束他们的生命就是这次挑战的内容。”玉娘看着这群孩子，郑重说道：“你们没有武器，没有支援，你们要利用房子里的一切，来想办法杀死他们，不然就会被他们杀死，因为我许诺给他们，要么永远留在这个房间里，要么带着你们六十一具尸体，回复自由。” 啪！玉娘打了个响指，后面十几名黑衣大汉压着七个蒙头人，走进房间。“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不允许有人走出这栋房子，不然必杀无赦！”玉娘说完，扔下一串能解开七个蒙头人手铐脚链的钥匙，潇洒转身而走。其他人在拿掉蒙头人的面罩后，也转身离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凶狠老辣 宋晓山一声叫好，自己也觉得不对。这一老一少在场地上忘死拼杀，招招都是要人命的路数，这样发展下去，恐怕迟早会有人丢掉性命，这有什么可好的？他狠狠咬了自己舌头一下，用疼痛感让自己保持冷静。 陈局和苗朴都不擅长搏命，这时看着二人的动作，冷汗直冒，要是换了自己上去，应该早就死上十几遍了。陈局还算好一点，毕竟几十年的征战经验，但苗朴不是军人出身，虽然身处战乱年代，却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他一直在海外求学，直到近几年才回国报效，而且做的都是后台支持。这次要去香檀港，算是他第一次去前线。有意无意中，陈局带他来，也是想让他预热一下前线的残酷现状。 场上二人肉碰肉的声音啪啪作响，互不相让，打了两分多钟，阿细突然一记虚招，向后一撤，与姚大海拉开了距离。 “呼，怎么？这就认输了？”姚大海有一点喘，毕竟四十岁的人了，和毛头小伙子没个比。 阿细倒是气息如常，也没有搭话，而是双手伸出来，开始解上衣扣子，不过仅仅两分钟的打斗，他也是满头大汗，头发都湿透了。 中山装扔到了地上，阿细精瘦的身体显现在众人面前。宋晓山看着阿细的背影，都忘记了舌头的疼痛，惊讶道：“我的妈！老姚！阿细这几年跟着你都干啥了？” 原来阿细背部皮肤上，是十几条已经愈合的柳条印，每条印记都是大拇指粗细，一尺多长。它的形成是用粗皮鞭抽打在身上，皮开肉绽后，又缓慢愈合的结果。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古代军队中，盛用鞭刑，三鞭子下去就会昏死，十鞭子不到那就要了你的命！那还要说是久经沙场的壮年兵。阿细今年才十七啊！看这伤痕处的状态，最晚也是两年以前的旧伤，那也就是十五岁的阿细，这种创伤一般十五岁的孩子够死五次了。 “这小子不好好念书，经常给我捣乱，这是敌人帮我教训了一下，别大惊小怪的。”姚大海说得好像邻居家大人帮忙管教了一下自己的小孩，那么轻松惬意。 姚大海把眼神从老宋处移回阿细身上，说道：“老子歇够了，娃儿你就放马过” 阿细没等他“来”字说出口，一个弓身跳了过去，左手拦腰把老姚抱住，右手开始攻击他的软肋。 两拳下去，姚大海疼得面容扭曲，他扎住了马步，腰部肌肉缩紧，一手锁住阿细的脖子，一手用肘部击打他的脊椎，要和阿细硬碰硬，看谁坚持不住先松手。 老姚多大的力气，一肘下去，阿细差点趴在地上，他咬着牙和老姚一拳换一拳 四五拳的功夫，阿细坚持不住了，他整个后背已经麻木得没了感觉，再这样下去，脊椎非折了不可。阿细无奈，用双手去推姚大海，没想到老姚趁他门户打开那一瞬间，膝盖猛地抬了起来，正中阿细鼻梁骨。阿细被这一下重创，打得直飞了出去，仰天躺在地上。 这一记确实够重，阿细鼻梁折断，鼻孔里鲜血直流，脑子嗡嗡作响，眼睛里天旋地转。 姚大海捂着自己左边的软肋，看来伤得也不轻。他走到阿细跟前，一脚踢在他的肋骨上，疼得阿细蜷起了身子。 姚大海第二脚正要踢到阿细小腹上，只见阿细突然双手抱住了他的小腿，死命往左边扭。 这一下出乎姚大海预料，他要是不顺着力道摔在地上，腿关节肯定要被这小子扭断不可。姚大海没时间考虑，只能顺势倒地，阿细趁机扑了过去，飞身就是一拳 场上的搏斗已经从技术层面发展到了意志层面，双方看上去都有可能在下一击后，倒地不起。可是阿细不论再怎么强悍，在经验c意志和强度上也不是这老兵的对手。最终，姚大海一记重拳，打在阿细的脸颊，阿细颓然倒地，晕了过去。 “我的天，这小子今天是最能打的一次。”姚大海晃晃悠悠，也不管脏不脏，往场地上啐了口血沫。 苗朴此时回过神来，赶紧过去查看阿细伤势。 “放心，死不了。”姚大海说着，一步两晃，来到一张椅子旁，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喘气。 “姚队，您下手有点狠，他不过还是个孩子。”苗朴勉强扶起阿细，冲着姚大海说道。 没等老姚说话，宋晓山抢着说道：“苗朴啊，你看不出老姚放水吗？” “什么？放水？真的？”苗朴一脸惊愕地看着宋晓山。 “当年水井坊一战，老姚一个人杀死白狗派来的五名职业杀手，老姚要是认真，阿细怎么能打得这么胶着。”老宋斜眼看着姚大海。 “行了，你别废话，赶紧送我们爷俩去医护室，我感觉我肋骨断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孤身一人 四面白墙，一桌一椅，墙上挂着一块钟表，时针指向九点整。阿细坐在审讯室里，他没有被束缚手脚，只是脑袋垂得很低。他的鼻梁骨已经接好，身上的淤伤也处理过了。 门开了，这是房间唯一一个可以与外界联系的通道，陈明志走了进来，门又关上。阿细没有看他，还是那个低头冥想的模样。陈局环顾四周，慢慢踱步到阿细面前的桌子旁，他双手扶在桌沿处，面带微笑地看着阿细。 “怎么？输了就垂头丧气了？” 阿细没有理他。 “老姚也很惨，现在还躺在医务室里。”陈局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拿出一支来。 “会不会？”他往阿细的方向递过去。 阿细还是没有理他。 陈局也不觉得尴尬，收回递烟的手，自顾自点着了，抽起来。他把烟和洋火放在桌子上，方便阿细要是想抽，可以自己拿到。 “他是不想你死在那帮人手里。其实我知道，你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陈局吞云吐雾，眯着眼看着阿细。 “你想说啥？”阿细还是那副样子，不过他开口说话了，只是这声音让人有些受不了。 陈明志倒是适应了阿细独特的嗓音，没有什么反应，他又抽了口烟，轻轻说道：“我也知道，你现在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找到亲妹妹，如果有能力的话，再干掉那帮人，就算完美了。” 阿细抬起了头，他看了一眼陈明志，拿起桌子上的烟和火，给自己也点了一支。 “加入我们国安局，我能让你知道更多关于那群白党的事情，甚至帮你找到小妹的行踪也不是多难的事。你我的目的，在某些时候是一致的。” “条件呢？” “你必须完全服从我的指令，包括这次行动，不管你知道多少内情，你绝不可以参与。” 房间里一阵静默，两股白烟徐徐而起，化于空中。 “可以接受。” 陈明志看着阿细的眼睛，感觉他能从眼睛里进入阿细的大脑，看看阿细是否只是一招缓兵之计。 “真的这么爽快？” “我也是有条件的。” “那你说说，看看我能不能接受，提前警告你，可不能太过分。” 阿细低下头思考一阵，说道：“我只为你一个人卖命，其他人的话我不会听。” “可以。” “一年，我只为你工作一年，一年以后你必须告诉我小妹在哪，不然我舍了命也要让你陪葬。” “三年，要不我不会答应你。” 阿细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看着陈明志。 “三年之内，只要是有了小妹的消息，你随时可以走，我不拦着。” “好！” 两个人手里只剩下了烟蒂，陈明志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灭，冲着阿细笑了笑：“合作愉快！不过这几天就委屈你在这里待着，吃喝拉撒我都会给你安排好，等他们行动结束，咱俩再研究下一步的事情。”说完，陈明志走到门口，示意外边的人开门。 “等等！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阿细缓步走来。 陈明志转头看着他，突然脸色一变，立即回头冲门外喊：“不” “不要开门”这四个字只说了个不字，但为时已晚，门锁已经打开。 咣！阿细冲过去，一脚踹开了门。外面那人正在低头开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根本没时间做反应，门框直接击中他额头处，当场被撞晕。 阿细身手敏捷，顺势把陈局推出了门，扑到那人身上，拔出了他腰间的手枪。 “别乱动！”阿细缓缓起身，枪口对准陈明志的后背，熟练地打开保险，并把弹夹里的一颗子弹上了堂。 “别乱来，这里是国安局，你逃不出去的。” “有你陪我，我就能出去，放心，我不会乱来。”阿细阴森森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实在让陈明志放心不下。 国安局大楼外一片寂静，现在是晚上十点，街上也没了行人。楼外的院子里十几个人十几把枪都冲着他们对面的两个人，这二人一前一后紧挨着。阿细用枪顶着陈局的太阳穴，身子全部缩在陈局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一点点退着往大门走。 “阿细！你别冲动，有什么事情咱坐下来说！都是你的叔伯，你这样怎么行？”带头的宋晓山冲着阿细喊话。 阿细也不回话，还是慢慢向大门靠近。此时大门处站岗的小战士举着枪匆匆赶来，跪在阿细不远处，摆出射击的姿势。 “别开枪！不能开枪！”宋晓山吼道。 相持了将近十分钟，阿细终于退到了门口附近。他对着陈明志说了几句话，陈局点点头，吩咐小战士把枪扔到远处，把大门打开，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又吩咐其他人退回到大楼里去。这十几个人不肯走，只有宋晓山知道，阿细不会乱来，于是下了撤退的指令，众人缓缓退回楼里去。 门口只剩下阿细跟陈明志，还有一个不肯离开的小战士。 “阿细，你再想想。”陈局说道。 “陈叔，谢谢。” 一句谢谢，阿细推开陈明志，转身跑进夜色当中。 一把手枪从空中划过，啪的一声，落在陈明志脚边。 那名战士捡回了枪，正想冲去，被陈局一把拦住。 “追不回来了。”陈明志自言自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港下世界 香檀港，古有香木香料于此港远销世界各地，故而得名。百年前，英伦人看中它北联大陆，南通热亚地区，东西贯穿大海，而自身又是天然良港，于是想尽一切手段，不惜动用武力，从当时昏庸的大陆政府手中强夺过来，作为自己大东亚战略政策的前哨站来开发使用。 通过近百年的发展，不论从经济地位c地理位置还是战略用途，香檀港已经稳稳成为整个大陆和热亚地区最富盛名的港城。然而，在它繁华雍容的外表下面却隐藏着一座更加真实血腥的黑暗之城。 比英伦人更早发现这里并驻扎下来的是一个神秘组织，自称洪门。他们曾经是反对当时大陆腐败权威的侠义之士，最后落魄于此，并在此处落地生根，发展成十数个具有各自文化特征的分支。后来英伦人抢占香檀港，在火枪坚炮的威慑下，他们便韬光隐晦，销声匿迹了。但他们始终如爬山虎一样，牢牢抓着正在建设的香檀港，一起壮大攀升，直到养尊处优的英伦人也在这里滋生了腐败，养大了自己的贪婪，他们才又一次崭露头角，接管了一切肮脏的地下交易和娱乐场所，隐隐成为主宰这座城市秩序的新主人。 但好景不长，一股新兴势力在十几年前涌入了香檀港，打破了这一秩序的平衡。他们是内战时期在大陆战败的白军残部，被红军切断了与主力军的联系，被迫逃到这里。这群人人数庞大，足有上万之多，大部分还都是青年男子，又是历劫于战争，凶狠好斗，英伦人也压制不住，最后只得拿出一块地方给他们做栖息地，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但这群人并不甘心于此，本身就是一个拥有核心结构的纪律组织，所以很快抢占了本土社会组织基于百年经营才创造出来的地下世界的地盘，十几年的功夫，就有要占据上峰的苗头，而且在政治需求上也饥渴难耐。 浮华于外而腐朽于里，社会风气败坏，英伦政府勾结帮会而对百姓不作为，滚滚暗流充斥着摇摇欲坠的香檀港。 就在阿细孤身潜逃的那个晚上，香檀港十三帮的大堂口外，有人要拜见十三帮龙头石仁川。十三帮的大堂口，设立在港城北部最大的一个区一边界区的将军山上。那里全部都是贫民窟，而这些贫民窟的前身就是白军残部当年的栖息地。 一人身穿白衬黑敞，缓步走入一间民房的正堂客厅。厅上除中堂位置一位老者安坐，其他还有七八个人分坐两旁，高矮胖瘦都有，但大部分都是五十岁左右年纪。 “拜！”一个人拉长声调，对堂下的人喊道。 那人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说道：“石少将身体一向可好？” “哼！”一声闷哼，来自堂上一位五十岁往上六十往下的干瘦老头口里。虽是干瘦，但底气十足。 “少将之名，吾辈早已忘记了，虽心怀党国，可党国弃我如弊履，让我怎能全心报效！”干瘦老头看了看那人，接着说道：“算了算了，往事不提，今天你找石某人何事？” 这十三帮龙头一开口，便不像一般话事人一样，说话粗鲁，而是一派将相风范，真是叫人大跌眼镜。 “少将言重了。”那人没有抬头，双手一直抱拳，样子毕恭毕敬。 “我来呢，一是带总统的传话问候您老，二来是有事相求。” “行了，你也别摆俗理了，给你个座。”说着，龙头石仁川用手一指旁边的空座。 那人好像头顶长眼，也没抬头，就顺着石仁川的指向坐在位子上。 那人这时才抬头看向石仁川，嘴角一丝笑意。 青白脸庞，五官俊朗，但眼窝凹陷，一双阴冷毒辣的眼神加上嘴角的笑意，正是魏陆鸿。 “我现任党国特务处一组组长之务，军衔少校，在这里的身份是九龙湾双头会副堂主。”魏陆鸿一连串自报家门后，接着说：“总统跟蓝先生都很记挂您，刚才的问候是假我的口，为他们传的话。” “嗯，我领了。你说正事。” 魏陆鸿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石仁川身上，说道：“恕我冒昧，我只能跟您一人说。” “能坐在我将军山总堂的人，都不是外人，最多把大门关上，话传入人耳，但绝传不出门外。”石仁川话音刚落，他左手边末位一个和魏陆鸿一般年纪的壮汉起身过去，把门给关上了。 “说吧。” 魏陆鸿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道：“原经济部部长林茂及其家人，叛国潜逃至香檀港，准备接触这里的左翼间谍逃回大陆去。他身上有我们反攻大陆政策的部分计划，身份非常重要，必须除掉。” “总统的意思是，要我配合你们，找出林茂的藏身处？哈哈”石仁川突然一阵大笑，把魏陆鸿笑得有些不知所措。 “总统他老人家难道忘了？我和林茂可是生死之交。你叫我做不义之事，以后我这个龙头还怎么当？” 魏陆鸿此刻才知道这件事，突然感觉浑身冰冷，要是石仁川帮助林茂而倾向大陆的话，那他现在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了。 此时他只能故作镇定，把底牌拿出来看看能否过关。 “石少将，您和林茂的私人交情也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当年你们也是一心报效党国，没有二心。可现在局势对党国不利，这人居然提出亲和大陆的政策，企图让我们归顺，这就是不忠啊，叛离石少将您当初的一腔热血，那就是不义，不忠不义之人，除掉有何不可。再者”我魏陆鸿沉默下去，观察这位龙头的反应。 “你继续说。”石仁川面无表情，指着他说道。 “再者，总统为当初舍弃你们，深切自责，但也是被逼无奈。所以，我来香檀港的目的有两个，第一个您已经知道了，第二个就是”魏陆鸿放缓语速，一字字说道：“总统答应，为你们谋求在香檀港的政治地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你明我暗 厅堂里一片哗然，魏陆鸿的话，一时间激起所有人的兴趣，五六个年过半百的老汉相互交头接耳，还频频点头。这几个人都是当年白军的营团级军官，对这种话题当然十分敏感。但另外有一个青年人对此不屑一顾，斜着眼看看魏陆鸿，眼神充满敌意。只有石仁川不动声色，稳坐钓鱼台，冷眼看着众人的骚动。 那个刚才关门并坐在末位的青年人，此时站起身来，冲着在座各位一点头，又向石仁川一抱拳，说道：“石爷，我不懂什么政治，就想说说我的心里话，不吐不快！” 石仁川点点头，说道：“自家兄弟，有话直说。” “当初我十几岁跟着爹逃到这里，过着他娘的猪狗不如的生活。我爹为了抢一根搭帐篷的木条，被人打成重伤，最后还没咽气，就被同伴拉走埋了，说什么怕起瘟疫！” 他转头狠狠盯着魏陆鸿，“那会儿，你和你们的总统在哪？嗯？” 他喘了口恶气，接着说：“为了填饱肚子，我十四岁就跟着几位爷出去闯天下，咱先拿下了将军山，让十三个什么同乡会c同学会联合在一起，成立十三帮，谁不服就干谁！哪个还敢龇牙？” 那青年人越说越激动，最后说话声变为了吼叫声。 “姓魏的！我们刀头舔血的时候，你们在哪？” 青年人旁边坐着一个满身是肉的胖老头，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想让他坐回位子上去，嘴里还劝着：“行啦，火爆苏，都知道不容易，能活到现在的，有几个容易的？” 叫做火爆苏的青年人，还是很给那胖老头面子的，被拉着坐回去，但嘴里还在说着：“现在十三帮的势力，全港最大！警署c徙置署c货港署甚至是英伦军管署都有我们的人！赌档c妓院c夜店上百家都是我们管！” 火爆苏一激动，又站了起来，指着魏陆鸿吼道：“你算老几？凭什么听你指手画脚？老子不稀罕什么政治不政治的。” 火爆苏转头看向石仁川，“石爷，香檀港有一半生意都是我们的，英伦人也要看我们脸色说话，他说的那玩意儿是个什么东西？不要也罢！” 这一连串如自动步枪扫射一样的激烈话语，把在场众人的“政治热情”全给浇灭了。是啊，他说的也没错，安心守着自己的地盘，做逍遥自在的地下城主，有什么不好？非要蹚浑水搞政治，一个弄不好就是抄家灭门，身首异处。 魏陆鸿鬓角有些湿滑，他知道这火爆苏是十三帮里出了名的红棍打手，半个十三帮的地盘都是他打下来的，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看来这帮老家伙似乎都对他有些忌惮，估计石仁川也要卖他面子，魏陆鸿不禁脊梁骨发寒。 “火爆苏，讲得有道理。我们自己挣得的筹码，现在要为你们白党所用，凭什么？”石仁川开口了。 魏陆鸿心里瞬间凉了一半，看来所料不错，这石仁川很卖他面子。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石仁川看在原本同僚的份儿上，放他一马，让他活着走下山。 “只不过，眼光还要再放长远些。”石仁川看了看火爆苏，微微一笑。 “想成大事，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英伦人在这港城的日子，在我看来不会待得太长久。”石仁川把目光转到魏陆鸿身上，本是一潭死水的眼神，此刻变得犀利无比。 他缓缓说道：“凭什么让我相信未来的香檀港是你们白党的，而不是实力更强的大陆政权呢？” 此话一出，魏陆鸿感觉千载难逢的转机来了。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思量了一阵，冷静说道：“石将军，你我的渊源不必多说，而且你我的政治思路也该是一致的，你再看看大陆方面，左派集权统治，一切资源没收充公，真要让他们得了香檀港，你觉得还会有这个地下王国的存在吗？” 魏陆鸿看着众人思索的神态，暗暗点头，趁热打铁接着说：“党国目前形势不利，这是事实，但依然有五十万日夜想着反攻大陆的军兵和西方强大军事势力的支持。一旦大陆方面在极端统治政策下爆发外扰内乱，那就是我们胜利黎明的到来！” 魏陆鸿说到高潮处，停了一停，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在暗，你在明，先一统江湖，把整个港城控制在自己手里，再慢慢培养自己的政治队伍，那不管香檀港谁人接手，哪怕再过个一百年，香檀港也依然是你们十三帮的天下。” 石仁川听到此处，双眼放光，其实他早有心思进军政坛，但香檀港一直是英伦人独立管辖，本土人和他们这些外来的大陆人，都没有机会涉及其核心权利。 而现在不同了，有原来的老东家支持，自己又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哪怕是不能参与政事，能拿下香檀港所有的地下利益，也是极大的胜利。 想到这里，石仁川的野心突然就膨胀起来，心道：不管是现在的英伦政府，还是未来的什么政府，都要我石仁川说了算才行！ “哈哈哈，说的不错。很入我的耳朵。”石仁川说着，站了起来。 其他人也赶忙离开座位，陪着他起身。 “魏少校，我石某人愿意跟你合作，不过，在香檀港这个地界，还是要我说了算，你要配合我才行，懂吗？” 魏陆鸿终于暗自呼出一口气，忙回道：“将军放心，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石仁川仰天叹了口气：“唉，林茂兄，对不住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红色树林 海水渐渐爬上了海滩，夜晚的大海漆黑如墨，一片红树林浸在缓缓升高的海平面上，与不远处的香檀港隔潮相望。不同的是，一边灯火通明，远处还依稀可见海市蜃阁一般的高楼大厦；而另一边除了静默的红树林，再也没有其他。 沉重的呼吸声穿过红树林的边缘处，往大海的方向挪动。阿细跋山涉水，赶了五天五夜的路程，终于来到了东州省与香檀港的水路边境，这个对当地人来说家喻户晓的偷渡“圣地”一红树林。 这里与对岸的香檀港相隔不过十里海域，据传，从这里只身游到对岸的偷渡者，不下万人。但是，谁都没有统计过，最终被浪潮拍打回这片树林的尸体到底有多少具。 阿细连日来粒米未进，也没有好好的休息过，此刻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他依靠着一棵树的树干，只觉得头重脚轻，四肢无力。他知道，以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想游去对岸，简直是痴人说梦。但他也不敢去乡镇村庄休整，几天前刚劫持了政府部门的高官，估计此刻他的人头像，应该挂满了东州省所有人家的外墙。 阿细苦涩一笑，也许真应该答应陈明志的条件，可能小妹的下落还知道得更多一些，也不用受这份罪，前路渺茫，白河山寨的那伙儿人还在不在香檀港？如果在，偌大的城市，到哪里去找，怎么找呢？ 阿细不禁想起当年自己在寨子外头，苦苦寻思怎么寻找小妹的情景，当年若要是有现在的身手，还怕找不到小妹吗，那阿爸也就不会 想起阿爸，他心里一揪，不得不又想起另外一个人。时光荏苒，过去的事已经不能再从头来过了，姚大海虽然是杀死阿爸的凶手，害得他家破人亡，但根源却在于那群对大陆没有死心的白党走狗。 他清楚这一点，但他始终心里还是恨着姚大海，恨他为什么把自己一家人拉下水，恨他为什么会是阿爸的同乡旧友，恨他为什么要选择小妹幼珠。但是，恨已经于事无补，他有他的道理和责任，只能怪自己一家命不好，小妹要是不长得那么可爱，也许姚大海就想不起他这一家子 阿细猛烈地摇头，想停止这一连串的胡思乱想，当下就是找到小妹的下落最为关键，其他的多想无益。算了，先养养精神再说，一会儿还有好几里地的水路要走，不能耽搁时间，尽早到对岸才是要紧。 他收拾心情，背靠着大树坐下，打算休息一小会儿，养足精神好下水。但刚一放松，困意就席卷而来，不知不觉间已然沉沉地睡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树林里一阵希希沙沙声响，声音由远而近，由疏到密。无数个黑影穿过树林边缘处，往正在涨潮的海滩走来。 “叶子，这里有个人！很奇怪。”一个男声说道。 “废话！好几百号人呢，你没见过人吗？有啥奇怪的。”一个女声不耐烦地说道，但声音压的很低。 “我不是这意思，这人比咱们先到，还穿着一身中山装，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好像还晕了过去。” “虾仔，你费什么话！叶子哪有闲工夫去看他，今晚渡水要紧，你管他穿着还是光着，死了还是晕了！”一个粗犷的男声呵斥道。 “你就不能小点声？别像疯狗一样乱吠！”那女声责怪的说道。 “我本来就叫大狗，但我可没疯，疯了怎么娶你做老婆呢？”那粗犷的男声憨憨的说道，但明显声音压低了很多，看来还是很听那个女声的话。 “别做梦了！不愿意搭理你！” 众人不再说话，迈过坐在地上的阿细，往前走去。两旁陆陆续续地也走过一大群人，半天都没有间断，看来真是有上百号人，而且红树林的海岸线很长，不可能只从这一个地点路过，那估计总人数都有上千人了。 这是一批偷渡者，从四面八方赶来聚集于此，主要还是来自东州省本地人。也不知谁传的谣言，说今晚不会有巡海的边防部队，是千载难逢的偷渡机会，于是才联合起来，准备大伙儿一起游过去，半路也好有个照应。 黑压压的人影涉水来到红树林岸边，海上风平浪静，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这至少证明确实没有亮着探照灯的巡海船只在附近海域航行。 阿细被涨上来的冰冷海水饮湿了衣服，惊醒过来迅速起身，隐约听到不远处的岸边有骚动声。他犹豫一下，还是朝岸边走去。 红树林岸边密密麻麻站着一群人，面对漆黑的海面，即使海水已经涨到了膝盖处，仍然没有人敢第一个先游出去，他们的右手边约莫十里远的地方就是灯红酒绿的香檀港。阿细来到人群的最后面，左右看了看，然后默默地挤进人群里。 潮水已经涨到了最高处，正是下水的最好时机，此时阿细也来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他凝视着前方，眉头紧锁，好像在辨别黑暗处的什么东西。 “他娘的，游过去！”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人们开始行动了，一排排地钻进冰冷的海水里使劲往前游，阿细看着大伙儿，有的身上绑着白色泡沫，有的手里拿着平板木头，甚至还有人腰间挂着几个气球，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漂浮物，跟着人群下了水。 阿细还是没有动，人们从他两旁擦肩而过，也不理会他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可突然间，海上一声鸣笛，划破漆黑长夜，十数道探照灯的光柱，瞬间打在人们身上。同一时间，在左手边的红树林里，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喊叫声，不远处的黑暗里有人用扩音器喊道：“我们是海上边防部队，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要动！重复一遍，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要动！”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枪响，让所有人心里头都猛地颤动一记，这使得本来就惊慌失措的人群，开始疯了一样四处乱窜。已经下海的人群，有一部分又转头回到了树林里，但大部分人，依然拼命地往前游，不管也不顾。 又是一声枪响，这次是从海上发出的声音，这让海里的一小部分人知难而退，也调转过身子，往树林里逃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突破重围 “海里的人退回岸上去！重复一遍，海里的人退回岸上去！” 枪声四起，海面上一片狼藉，红树林里也是乱成一团。边防部队的四个整编连的兵力，共计五百余人参加了这次大搜捕行动。还有七艘民改的军用船，十四盏探照灯，把这上千号偷渡者，团团围困起来，起初的枪声是警告，到后来就开始向人们射击了。短短一分钟，就有几具尸体漂浮在海上，被浪头打回到树林边缘处。 在惊恐杂乱的人群里，有十几个青年人抱团往树林外逃去。这些人中有三个女青年，被其他男青年围在中央保护起来，拼命往海岸的反方向跑。他们全身都湿透了，看来也是刚刚被迫游回来的其中一些人。 树林里又传来几声枪响，伴随着人们的哭嚎，传到他们这边。吓得两个长发梳辫子的女孩双手捂住耳朵，差点瘫软到没膝的海水里。另一个短发女孩一手挎着一个，用自己的力量勉强带着她俩往前走。一行人由于这两个女孩，走得极慢。 “阿秀！阿忠！扛着她俩走，要不谁也出不去！大狗你打头，我们跟着！”短发女孩叫嚷着，指挥大家行动，原来是那个被人叫做叶子的姑娘。 “站住！不然开枪了！”突然背后两个边防兵窜了出来，手持冲锋，瞪大眼睛，冲他们喊道。 大家立马停住了脚步，畏畏缩缩地转过身来，其中一个矮小还有点驼背的男青年求饶着说：“军爷，放了我吧，我娘还在家等我呢，我不能死。”声音就是发现阿细的那个男声，虾仔。 “你娘的！你娘早死八百年了，你怕个鬼！跟他们拼了！”一个个头最大的男青年吼道，但是对方有枪，他也没敢真的上前去拼命。正是自称大狗的那个男声。 “你们别动，再动真的开枪了！”两个小战士瞪着眼睛，满头大汗，神经都绷的很紧，看来都是新兵，没出过几次任务，这么大的阵仗，他们都异常紧张，任何动静都极有可能造成他们胡乱射击。 一时间双方僵持在原地，谁也没有动。 可树林里很混乱，人们四处乱跑，这时候，就有个不长眼睛的落魄汉子，从一名小战士身边擦身而过，还撞到了他。 那名战士一个激灵，手里的枪口就转了过去，啪啪啪几声枪响，震得这群青年人急急捂住耳朵，那两个女孩齐声发出尖叫，瘫坐在水中。 可怜那人背上多了三个血窟窿，扑倒在水里，没再起来。而那名小战士握枪的双手则一直在颤抖，他不住地做着深呼吸，眼神游离。 另外一名战士也是楞楞地杵在那儿，眼睛盯着水里早已没了生命的落魄汉子。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迅速来到两个战士的背后，林子里的骚乱掩盖了他脚下的水声。 啪！那人一手刀准确无误地劈在一名小战士的后颈和后脑的衔接处，那里有人的视觉神经和颈部动脉窦，只要打中位置，可以让人瞬间昏迷。 也不见他使了多大的力气，那战士就头一扬，黑眼球向上一翻，直挺挺的摔在水里。 这一摔，又把刚刚杀了人的新兵吓着了，端着枪猛地回身。那黑影脚下是水，不能迅速跳过去，只得一矮身子，滑入水里，双手正好够到那新兵的小腿，使劲再后一拽，新兵仰面就倒了下去，手中一紧，扣动扳机，啪啪声大响，一梭子子弹都打到天上去了。 那些青年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大狗，他怒吼一声，扑了过去，压住了那名开枪的新兵，双手死死按住新兵手中的枪。 黑影这时也从水里爬了起来，冲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拳。那新兵哼都没哼就晕死过去了。 大狗看了看地上的两个士兵确实没了动静，这才喘着粗气站起来。 “快走！”黑影也站起身来，侧脸冲众人说道。 一个声音如鬼魅缠身一般，绕着这群人转了一圈，送到耳朵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大家不但没走，反而那个叫虾仔的竟然瘫软在水中，双眼直勾勾看着那个黑影，哆哆嗦嗦的喊了一句：“鬼，鬼呀！” 这时众人才往说话的黑影看去。 黑暗中不能辨清五官，只能瞧个大概，不过他们也认出了这位，是刚才坐靠在大树下，好像晕过去的黑衣青年。 一柱探照灯的灯光驶过，照清楚了那黑衣人的脸。 青白无血色的脸庞下，一条阴红色带着线缝痕迹的两寸多长的恐怖伤口，划过咽喉哽嗓，没入他脖子另一边看不到的地方，给人感觉只要稍稍触碰一下他的额头，脑袋就会轻松滚落到地上去似的。 难怪胆子比那两个女孩大不了多少的虾仔，一看到就会吓傻坐倒。 叶子可不信神鬼一说，她清楚那是个足以致命的创伤，但却没有要了这人性命，并且看上去是很久以前的老伤了。 她扶起两个姐妹，对那人一点头，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哪知那人什么也没说，双眼一闭，身子一个踉跄，竟然也直挺挺地仰面倒下。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家真是全都傻了眼，刚刚还是动如狡兔，身手毒辣的狠角色，一转眼就晕倒在地，成了病秧子。 旁边的大狗，回头看了看叶子，“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带上他一起跑！” 后边还是一阵阵的叫喊声，不时传来几声枪响。这一群人趁着夜色的掩护，匆匆跑出红树林，随着大批逃跑的人群，爬上了附近的一座山坡，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山坳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村里村外 阿细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他看了看四周，房间不大，除了竹凳c木桌c粗瓷茶碗c煤油灯，就剩潮湿空气阴透的发霉发黄的墙壁了。恍惚之间阿细感觉自己回到了鹿角村的家里一样。 坏了！睡过头了，没赶上和阿爸出海 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境，原来自己还是那个和阿爸小妹艰辛过日子的小男孩。可惜这场梦太真实，太漫长，也太残忍。脑袋快要炸裂般的疼痛和一身黑色中山装正在提醒他回到一点也不真实的残酷现实中来。 阿细从床上坐起，一阵烦躁和恶心涌上心头，虚弱感蔓延至全身，五脏六腑和骨头肌肉都在跟他抗议，它们需要营养，不然迟早还会罢工的。 窗外一个人影走过，来到屋子门外。 “醒了吗？小弟。” 阿细觉得声音挺熟悉，他回忆起昨晚的事情，本来已达到极限的身体，想趁乱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就很勉强，但偏偏不远处几个女孩的尖叫声又揪住了他的心，让他停下脚步。 那绝望和恐惧的尖叫让阿细莫名地想起了小妹。 无数个夜晚，小妹都在他的梦境里哭喊着，哀求着，想伸手抓住阿细，但阿细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妹，无能为力。到最后总会有那么一只大手，拖着小妹的脚往黑暗里走去。他只能无助的看着小妹，直到连那双稚嫩的想要抓住自己的小手也没入黑暗里，阿细才会流着泪醒来 正在回忆里的阿细并没有应声，那人听听屋子里没有什么动静，还以为阿细没有醒，推门进了屋。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短发女孩，走进屋里，手里端着一个破了口的大海碗，上面飘着热气。她的眼角微微下垂，要是笑起来肯定会变成一弯新月，可爱至极。只可惜她看到已经坐起身来的阿细，自己呆呆的愣神，根本没有理会她的存在，这会儿正微皱眉头瞪着阿细，一双大眼睛里填满了不爽。 “我煮了米汤，给你拿一碗，趁热喝。” 短发女孩把米汤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可走到门口处她又站住了，她回过头来看着阿细。 “你不会说声谢谢？” 阿细把放空的眼睛挪到她的身上，还是没有说话。但是阿细觉得眼前这个姑娘不像是一般的乡野村姑，她身上有一股书卷气质，举止也很有分寸。 “那我先道声谢昨晚谢谢你出手相救。”那女孩说道。 “对不起。”一声对不起，来自阿细那“个性”的嗓音。 “我怕我的声音会吓到你。那个谢谢你的米汤。” 阿细居然有些羞涩，也许是因为这是他六年来第一次和女孩子说话，毕竟阿细也才十七岁，而且完全没有应付青年女性的经验。 女孩确实不适应阿细的嗓音，要不是清天朗日，她真的要掉头逃跑。不过有人能用这种凄厉的声音跟自己道谢，也的确是一种难忘的体验。 她微微一笑，眼睛真的变成了新月，“我叫叶梓，不是叶子的子，而是桑梓的梓。不过大家叫顺口了，都叫我叶子。小弟，你叫什么？” “阿细。” “好吧，我应该比你大，就叫你细仔。看来你不喜欢讲话，那我先走了。” “等等。这里是哪？” “宝桥村的青年合作社，我是这里的责任人。” “青年合作社？” “有机会再跟你细说，你先好好休息。”叶梓说着，走出了屋子。 阿细从窗户目送她走回自己的房间，然后下了床，走到桌子旁边端起了那碗热米汤。 还真是稀啊，和白水差不了多少，不过总比没有强 这个青年合作社是个口字型的大院子，三面有几间破土房，一面是院门院墙，就建在宝桥村村南的不远处，早先是宝桥村的牲口大棚，饲养着二十几只羊，五六头牛，还有两匹马，这是全村的所有家当，每天村里都会派人守着。 这批年轻人来了之后，村里也没有空房给他们，只能把这个牲口棚暂时作为他们落脚的地方，还能让他们顺便照料牲口，一举两得。 可这群年轻人哪里受得住和畜生共处一室，于是自己动手，花了一年的时间，用他们在村里劳作所得的微薄收益，翻新了这个大棚，还盖了几所像点样的土房子，并在旁边又建了一个简易的饲养场，总算是把人和牲口分开来了。 就在阿细正咕嘟咕嘟喝着米汤的时候，从宝桥村村南头的土道上，冒出了一批人，急冲冲地朝这边走来。带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小老汉，头上一顶蓝色解放帽，身穿一件军红的背心，背心上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破洞，其实穿不穿都一样了。一条麻绳子拴在灰布裤的裤腰上，脚下登着一双军绿胶底鞋，此时正领着人健步如飞往这里赶，五官都拧在了一起，看起来十分恼怒。 “不好了！叶子，大狗，快出来！村长带着一帮子人杀过来了！”水蛇腰有点驼背的虾仔，扔下倒脏水的盆，慌忙回到院子，冲屋里大喊。 “嚷什么嚷！就你怕事，躲一边去！”说话间，大狗和几个青年人从屋里出来，往院门外走去。 虾仔绕到大狗身后跟着大伙儿，小声对大狗说道：“要不要拿家伙？” “拿个鬼！先看看再说。”大狗喝道。 这时，叶梓也从大狗他们对面的屋子里出来，紧跑两步跟上众人，嘴里说着：“大狗别冲动，估计是昨晚的事，先看看他们怎么说。” 大家还没出院子，就听到外面一个瘪声瘪气的嗓音吼道：“要造反啦！咱们宝桥村可是先进村！不能让他们再胡闹了！” 话音刚落，十几个村民闯进院子，和大狗他们碰上了头。 带头的村长拦住大伙儿，和这群青年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也怕一个不小心发生冲突。他一眼看见了叶梓，歪头冲她说道：“妹仔，你出来！” “水叔，有事你跟我说！找女人说算什么？”大狗瞪着圆眼对村长说道。 “你别胡闹，我是这里的责任人，当然跟我说。”叶梓说着，一把推开挡在她身前的大狗，来到水叔面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白色遗孤 “水叔，什么事还要这么兴师动众的，我们又没把牲口弄丢，你的命根子都好好的在圈里，不信可以去看看。”叶梓大致猜到村长来这里的目的，但并没有说破，她顾左右而言他，想先套套村长的话。 那个叫做水叔的村长，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叶梓说：“你这个妹仔，说的什么话！”突然，水叔像是明白了什么，咽了口唾沫又说：“死丫头跟我转弯子是不是？我就问你，昨天晚上你们都去哪了？” 叶梓回头看看大家，假惺惺地问道：“你们去哪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装傻充愣不置可否。 “好！好！不说是吧？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昨天是不是去了红树林准备逃港？告诉你们，纸是包不住火的，真不愧是白党的后代啊，想叛国逃跑，给我们宝桥村抹黑，门儿都没有！”水叔气得呼呼直喘。 他身后的村民也高声附和，有的已经开始出口辱骂了。 “够了！”叶梓大喊一声，盖过所有声音。她看着面前的村民们，眼神凌厉。 “白党怎么了？就不是人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上一辈的事情，凭什么我们还要牵连受苦？” 叶梓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平静说道：“叛国？是，我们是要逃跑，那是因为什么？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读过书的，本来希望国家不计较上一代的恩怨，让我们能完成学业，将来好好报效祖国，谁知道政府竟一纸命令，就把我们扔到这边荒之地，每天和牛羊为伍，践踏我们的自由和梦想，还说什么净化思维，劳动改造，简直可笑至极。”叶梓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把压在心底的不满说了出来。 “妹仔，你这话是要犯大错误的，抓了你都行的，懂不懂？”水叔的语气有些缓和，甚至还带着些许关切。 在水叔看来，他们虽然是一群经常惹麻烦的“不良”青年，但毕竟这些孩子已经和他们生活了两个年头，孩子们的努力和对生活的热情，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水叔，你说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战争夺走了我爸妈，亲朋也逃亡去了南疆岛，我现在孑然一身，谁想要这条命，就拿去好了！” “你这妹仔，和你说不通，反正是不许你们组织关系还在我宝桥村的时候就做出逃港的事情！”水叔声色厉竭地说道。 叶梓没有理会他说的，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水叔，还有乡亲们，你们辛苦一天的劳作只能分到一块钱，我们这些需‘改造’的遗孀比你们本村的人还要少一半。 你再看看对岸，人家一个农民一天至少能赚五十块！说简单点咱们都只想过上好日子而已。” 叶梓看着水叔，而水叔刚和她的眼神一接触，就立马躲开了。 “咱们村里逃港的人只有我们吗？水叔你家老二去哪了？别以为我们是傻子，你二儿子成功逃港，你还摆家宴庆祝，还放了鞭炮。你说的没错，纸是包不住火的。” 水叔和村民们都沉默了，叶梓看着大家也没有再说话。而身后的大狗还是感觉不痛快，冲着几个村民说道：“堤籽叔，你儿子和儿媳妇哪去了？阿容嫂，你家男人呢？哼！我看半个村都快逃没了，还先进村，我呸！” 就在村民们都哑口无言的时候，有个瘪声瘪气的声音说道：“水叔，还有一件事没说呢，你看他们怎么交代？” 叶梓一听到这个声音，气就不打一处来，急忙说道：“张大敢！就知道是你使坏，你给我出来！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话音刚落，村民中走出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人，一脸的坏笑，个子不高，流里流气的，眼睛不怀好意的在叶梓身上来回打量。 “怎么着？叶子妹，你想哥哥了？” 大狗听了这话，突然疯了一样，嘴里吼道：“干你娘！”就要冲过去拼命。 后边几个青年见状不对，齐齐上手把大狗压制住，要是真打起来了，他们十几个青年怎么对付的了一村子的人。 虾仔揪住大狗的脖领，在他耳边说道：“你冷静点，他就是要惹恼咱们，别让他得逞。” “冷静不了，他敢调戏叶子，我就要跟他拼命，出了事我自己扛，跟任何人没关系！”大狗被几个青年死死控制着，但一只手还是举起来指着对面的张大敢吼道：“跟你狗爷单挑，来！” “大狗，别以为我怕了你，你敢爷我当年也在佛州练过拳脚，你们放开他，看他能怎地！” 此话一出，相当于张大敢接受了大狗的挑战，众人想拦也拦不住了。 大狗挣脱开大家的手，直眉瞪眼地奔着那个张大敢去了。走到叶梓跟前的时候，叶梓还是伸手拦住了他，说道：“你别逞能，我跟他理论。” “这人还理论个鬼！就得用拳头说话，你别管，你也管不了。”说着，大狗让过叶梓拦着他的手，来到张大敢面前。 那人斜眼看着大狗，点点头，确实是条硬汉，高大威猛，一身的腱子肉。他阴阳怪气的说道：“疯狗，你敢爷我要不是看上了叶子妹，给她留着面子，你两年前早被我打死了。一个反动逆种，谁还能让我偿命不成？” 大狗瞪着他，也没说话，只是浑身使劲，积蓄着力量。 众人都自动给他俩让开了场地，等着一场恶斗的展开。 “嘿！”大狗大喝一声，一个箭步窜出去，抡圆了就是一拳。拳带着风，眨眼间来到张大敢的面颊。 张大敢知道，在力量上绝对不是这大狗的对手，不过他也不是吹牛，年轻时确实在武馆林立的佛州拜师学过本领，只是因为战争，他逃回了家乡，仗着一身本事，成了一名乡霸。 也没见他脚下使力，当拳头快贴上他脸颊时，他竟然自己旋转起来，脚下步子扎实，动如闪电一般，一个圈子就到了大狗的怀里。 他支起手肘，照着大狗的心窝，猛地撞了上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誓要报仇 张大敢这一肘极其狠辣，一般人绝对骨断筋折，好在大狗的胸肌足够强壮，硬是接下这一招，不过那也让他一阵窒息，一口气没喘上来，脸上瞬间通红。 大狗咬牙挺住，一把搂住了怀里的张大敢，双脚一用力，仗着身高膀圆，把他抱了起来脱离地面，双手手指反扣，死死钳住张大敢的臂膀。 这下确实出乎张大敢的预料，本以为这一计就算不能打飞大狗，至少也能让他吃痛后退，没想到大狗这么刚毅，哼都没哼一声，还反手制住了自己。 大狗的胳膊像两根铁棍一样钳住张大敢，越锁越紧。张大敢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了，两个臂膀感觉要被夹断。情急之下，他选择了两败俱伤的打法，用额头猛地撞击大狗的额头。 一声闷响，大狗猝不及防下被撞得一阵迷糊，两手一松，放开了张大敢，自己倒退了两步有点找不到平衡。 张大敢也好不到哪去，这一下好像是拿头撞墙，震得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拉开了距离，额角撞出个口子，鲜血直流。 “干你！他妈的居然让老子见了红！”张大敢气急败坏，胡乱抹了抹额头的血迹，面目开始狰狞起来 时间回到两年之前，刚到宝桥村的叶梓她们，在一次劳作中，碰到了这张大敢。这人是村里出了名的恶霸，而且是光棍一条，好人家的姑娘谁也不愿意嫁给这种人。 虽然他名字里有个敢字，但在国家密不透风的高压政策下，他也不敢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叶梓她们不同，“特殊的身份”使得她们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条件，村里人也不会为她们做主。饥渴难耐的张大敢看上了出众的叶梓，仗着这种不平等的身份，威逼利诱，处处找她们麻烦，迫使叶梓就范。 当时被下放的男青年当中，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狗敢和这恶霸对着干，其他人都怕惹火上身，唯唯诺诺。直到有一次张大敢竟然当众对叶梓她们动起手脚来，大狗实在气不过，和他大打出手，最终被张大敢痛扁一顿，打个半死。众人抬着昏死过去的大狗来到村卫生站，但卫生站的人员居然都不肯接收和救治。 自那以后，叶梓和其他下放的青年意识到，如果再不团结起来，自己这条小命，迟早要交代在这里。 大狗倚恃自己的年轻和身体条件，没有被打死，在众人的照料下渐渐恢复过来。他发誓，一定要让这混蛋付出代价。 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大狗不楞几下大脑袋，眼睛终于能够聚焦在一起，他一眼就看见张大敢头上出了血，随即放声大笑。 张大敢恼羞成怒，一步冲了过去，准备先发制人。大狗也不含糊迎头而上，二人又扭打在一起。 场上俩人发了疯似的拼命，看得叶梓他们一阵阵心惊。村长水叔也是担心，这要是闹出人命，怎么和上级领导交待。 “你们都住手，别打了！”水叔喊道。 这俩人哪里听得进村长的劝阻，你一拳我一脚，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可是打着打着，形式发生了变化。本来两个人势均力敌，谁也没占到便宜，但时间一长，先露疲态的竟然是壮如蛮牛的大狗。 大狗额头鬓角全是汗珠，嘴里不住的喘着粗气，动作也变慢了，脚下开始站不稳，有时一拳打空，自己先一个趔趄。 虾仔机灵，首先看出了端倪，他在叶梓耳旁小声说道：“赶快想办法拉开他俩，不然大狗要吃亏的。咱们昨晚跑了一夜，大狗还背着那个黑衣人，这会儿怕是顶不住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叶梓这才想到，大伙儿颠簸一夜，身体早已透支，大狗更是背着个人，透支更严重。平常大家太依赖大狗，这会儿才想到最出力的就是他。 叶梓后悔莫及，为什么刚才不拦住大狗，每次碰到危机时刻，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依赖他，甚至都没考虑过他是否还能撑的住。 可是，场上瞬息万变，根本不给叶梓思考的时间。大伙儿还没来得及制止，大狗已经遭殃了。 张大敢是练家子，他看出这大狗已经是强弩之末，故意消耗他的体能，此时他觉得差不多可以收场了。 只见他躲过大狗一记重拳，双手一正一反握住大狗攻来的手臂，身子灵巧地转到大狗身后，大狗不得已直起身子，手臂已经被张大敢掰到了身后。 张大敢抽出右手，手指掐住大狗的肩头，他找到了大狗肩上的骨头缝隙，双手一较劲，硬生生把大狗的肱骨卸了下来。 大狗一声惨叫，整个右臂在一阵钻心的疼痛之后，便没了知觉。张大敢还没结束，蹦起来一拳打在大狗的太阳穴上，大狗只觉得一阵耳鸣，眼前一黑，黑塔一般倒了下去，砰！撩起一地尘土。 叶梓这边一阵骚动，正想上前救回大狗。 “别动！”张大敢说话了，他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大狗，残忍一笑，猛地一脚踩在大狗脸上，对叶梓他们说道：“谁敢过来？我先弄死这条疯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少年特务 大狗并没有晕厥太久，十几秒钟就转醒过来，发现眼下的自己正被张大敢踩住脑袋，右臂因脱臼没了反应，他想要爬起来，可是大脑不听使唤，自己的努力只变为在地上苦苦地挣扎。 “大敢，有话好好说！千万别闹出人命。”水叔慌忙说道。 “行了！我知道分寸。”张大敢满不在乎水叔的提醒，脚下还狠狠碾压大狗的脑袋，想让他老实点。 “叶子妹，现在我们能好好说话了吧？”张大敢说道。 “你想说什么？”叶梓站了出来。 “别忙，这次你们可是闯了大祸，要是让我放过你们，妹仔你要怎么谢我？呵呵呵”张大敢一阵坏笑，样子欠揍。 “先说是什么事，看值不值得我谢你。”叶梓也不退缩，正面回答他。 “你们是不是从红树林带了个人回来？” “是又怎么样？”叶梓一皱眉，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也不清楚他要干嘛，不过肯定不会是好事。 “认了就行，你也不用猜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自有路子。”张大敢自鸣得意。 但很快他的脸就阴沉下来，说道：“他干倒了两个边防兵，对不对？” 没等叶梓说话，他又补了一句：“白党的特务你也敢带回来，看来你们是不要命了！” “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什么？哼！那你告诉我，你们带回来的人是谁？” 这问题难住了叶梓，她还真回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阿细的底细，只因为他救了大家，又莫名其妙的晕倒，出于道义才把他带了回来，也算是救他一次。现在回想起来，阿细这人确实很蹊跷。 正在叶梓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吱呀一声，一间屋门被打开了，一身黑色中山装的阿细缓步走出门外。 其实阿细一直冷静地看着屋外发生的一切，本来不想节外生枝，因为自己很有可能是被政府通缉的要犯，怕给叶梓他们添更大的麻烦。但闹到现在，原来那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就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被这个黑衣少年所吸引。第一次见到阿细的人，看到他“特殊”的样貌，都倒吸了口凉气，这样的伤痕，可不会在活人身上出现。 张大敢也是一激灵，好家伙，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位特别的年轻人。他定了定神，随即说道：“看来这白党也是没人了，居然派个孩子来当特务。” 阿细看了看他，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张大敢听得头皮发麻，这是人声？光天化日，可别是真遇见了鬼！ 张大敢误会了阿细的意思，以为阿细要把他也拖下水，慌忙说道：“我知道你是个鬼！别跟我耍心眼，你就是白党派来的特务！”他回头看着水叔他们，喊道：“抓他去镇上的治安局，大伙儿一起上！” 可是谁人敢上？ 阿细转头看了看村民们，同样问了一句：“你们不知道我是谁？” 水叔那头的村民都已经傻了眼，虽然很多人都经历了战争，断手断脚的见得多了，但这种“断头”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再加上阿细声似厉鬼，哪个不是心里直突突。一经阿细询问，都呆呆地只懂得点头。 “这就好办了。”阿细自言自语。原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看来陈局并没有通缉自己，至少消息还没到这个村子。 阿细又把目光落在了张大敢身上，表情严肃。 “第一，我不是白党，我跟他们一样都是逃港者。第二，我看不得别人受欺辱。所以你小心了！” “啊？”张大敢还没纳过闷儿来，阿细已经朝他冲过去了。 阿细的身手不是什么门派拳路，也不是街头斗殴，而是来自于姚大海多年教导和暗杀与被暗杀的残酷环境，他的动作没有多余的花架子，招招都是要命的路数，再加上从小跟阿爸出海捕鱼，身体异常灵活。 而张大敢可不是老姚，也就是个恶霸级别的会点子拳脚的普通人，他哪是阿细的对手？微一愣神，阿细已经来到了近前，下面一脚踢张大敢踩着大狗的那条腿，上面一手刀奔着他的喉咙而来。 劲风袭来，张大敢慌忙躲避，但咽喉这一下记没有躲开，一下正打到喉结上，他一个踉跄摔倒地上，整个脸憋的通红，难受至极。阿细趁势又是一腿，横扫张大敢的面颊。 这家伙也是灵活，勉强让身子向后一仰，躲开了这一脚，而后双手撑地，一溜烟滚了出去。 阿细根本不给张大敢喘息的机会，一步就又到了近前，一脚踹在他的脸颊上。 张大敢一声闷哼，被踹出去五六步远，趴在地上没再起来。 叶梓看到大狗恢复自由，赶忙叫人过去把大狗抢了回来。两个青年左右扶着大狗躲进了屋子里。 水叔也是一声惊呼，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别打了，别闹出人命！” 他看了看张大敢，感觉应该没啥大碍，转头冲着叶梓而没敢冲着阿细，说道：“反正你们逃港的事情已经坐实了，但今天就这么算了，你们好生呆在这里，就算给水叔我一个面子，不然我没法和上级领导交代。”水叔语带哀求的说。 “水叔，只要这混蛋不再找我们麻烦”叶梓用手一指躺在地上的张大敢，说道：“我们就给您这个面子，不再想逃港的事情。” “赶紧把他抬走！”水叔叫着村民帮忙扶起这恶霸，并没有回答叶梓的话，因为张大敢这家伙谁也管他不住，水叔也没法保证。 一群人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留下这帮青年和阿细。 叶梓看着村民们走远，确定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就急忙跑去看大狗的情况。 此时大狗已经恢复过来，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这右臂脱臼了，必须找大夫给接回去。可是村里肯定没有人愿意管他们的闲事，大伙儿一筹莫展。 “干！老子我胳膊废了也不会去村里找人治！他娘的张大敢，老子跟你没完！”大狗叫嚣着，发泄自己的情绪。 阿细也跟着大家进了屋，来到大狗身边说道：“让我试试。” 大狗看着阿细没说话，但也没犯脾气。 阿细看了看叶梓，然后坐到大狗旁边，双手捏着他受伤的肩膀，寻找关节位置，嘴里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喜欢叶梓？” “啊？”大狗猝不及防，竟然被外人问到了自己的心事。 而阿细趁他心神转移的一刹那，双手猛地一托，紧接着大狗，啊！的一声惨叫，总算是把胳膊给上了回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两个自己 众人被大狗的惨叫声吓了一跳，他们还是第一次看人接骨，看着大狗这么个铮铮硬汉都忍不住叫喊出来，可想而知是有多疼。但很快，大家又对阿细的妙手回春开始赞叹不已，这少年简直就是功夫大师，无所不能，当然他们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大师，但阿细在他们认识的人里，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大师了。只见大狗晃动了两下膀子，右臂开始有了知觉，但还是有点酸痛感，麻麻的发胀，不过动作已经不受影响了。 “他娘的，好手艺！就这么好了？！”大狗是直性子，眼见自己的胳膊复原的这么快，立马忘记了刚才的愤怒和疼痛，咧着嘴喜笑颜开。 阿细点点头，对大家说：“谁有绷带或者布条，给他固定住，养几天就好。” 一时间，大家还是不太适应阿细的嗓音，都怔怔地发呆。还是叶梓先缓过神来，对虾仔说：“你不是有一条纱巾吗，借来用用。” “那是我妈留给我的念想你说这”虾仔有些为难，但当他看见鼻子里喘着邪气的大狗正瞪着他时，就立刻投降了，“这就去拿，给我狗哥养伤要紧。”说着跑到自己的床位去找纱巾。 阿细觉得自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叶梓他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再说自己的事情还都一团乱麻，不能再在这里惹出事端来，越早去香檀港越好，免得夜长梦多。想到这，他扭头对叶梓说道：“我得走了，昨晚谢谢你和大狗。”也不等她说话，转身就要出门。 “你等等！”叶梓赶忙叫住了他，走到他身边对他说：“不差这一天，我们给你再备些锅巴，留着路上吃。还有”叶梓凑过去闻了闻阿细的衣服，说道：“你这衣服多少天没换过了，酸臭的要命，好好洗个澡，衣服我帮你洗，看着你和阿秀的身量差不多，先借你一身换上。” 阿细看着叶梓白皙的额头和弯弯长长的睫毛离自己只有一寸的距离，他从来没有跟其他女人挨过这么近，除了小妹和阿妈，霎时间被叶梓的这个举动闹得有些手足无措，青白的脸庞竟然泛起了红晕，一副花季少年的羞怯模样。 “你这小子这么大本事，居然还会害臊？”大狗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样看着阿细，“你叶子姐可从来不会给别人洗衣服，我都没这待遇！要不是刚才你救了我，还帮我接上了胳膊，狗爷我非要揍你一顿出出气不可。” 众人都被大狗逗笑了，阿细也笑了，这是他六年来第一次作出笑的表情，他的心里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但这个感觉转瞬即逝，并且感觉过后心里又无比空虚。也许是帮了大伙儿两次，大家与他亲近只是一种感激之情，并不长远。也许是他太久没有感受到家的气息而生疏了这种情感。不过，阿细非常在意自己这自然流出的笑的感觉，因为他仿佛又抓住了从前那个自己。 天已傍晚，青年合作社的院子里燃起了一堆篝火，在炎热的南方边境，这火并不是用来取暖，而是用来驱虫的。 十几个青年围绕在篝火旁默不作声，大狗的右手被固定住不能动，但左手还能用，他抓了一块干牛粪，扔到火堆里。随着一缕青烟，一股特别的气味围绕在周围，但并不恶臭。 “这么说，抓你小妹的那伙儿人，就应该在香檀港了？”大狗看着闪烁的火焰，像是对空气说话。 阿细并没有回答，只是放空眼神，陷入了沉思。他也不知道为何要把自己的遭遇告诉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也许正是因为他们和自己没有交集，所以才让他这么放松，说出了深埋心底的秘密。 几个女孩听得眼眶湿润，这么小的孩子被他们抓去，还要训练成杀人武器，那是要历经怎样的磨难？简直闻所未闻不敢想象。眼下也只能为阿细的妹仔暗暗祈祷，希望他们兄妹能早日相见。 “你这个人很特别，遭遇也很特别。”叶梓幽幽地说道，“我不想安慰你，也不是想劝解你，我只是想说”她顿了顿说道：“假如，只是假如，你再也见不到妹仔了，希望你能坚强的继续活下去。” 叶梓看着阿细，表情凄苦，她接着说道：“在这里的人，十之八九的至亲都已经不在了，我是说都已经逝去了。面对未来，我们是恐惧的，我们这群背景特殊的孩子，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未来，但是我们依然要活着，哪怕只是为了死去的亲人也要活着。” “但不是苟活！”大狗吼道。 “我只想见到我母亲，她逃去南疆岛了。”虾仔带着哭音说道。 大狗看了看虾仔，把缠在右臂上的纱巾解下来，递了过去。 “你这”虾仔没有接，只是看着大狗手里的纱巾。 “这么婆婆妈妈的！我已经好了，没事了，这个还你！”大狗呵斥道。 虾仔感激地看了看大狗，默默接过纱巾捧在怀里。 阿细讲完他的故事，就再也没有说话，他感觉自己体内现在有两个自己：一个是历劫归来的冰冷无情的阿细，一个是刚刚找到还有些模糊的从前的阿细，他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他有些迷失了，本来已经坚如磐石的心，现在又开始反问自己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对待我，折磨我。 “我该走了。”阿细站起身来，转身回到了屋里。 这次大家都没有劝阻他，阿细这孩子有他必须要走的道路，虽然一路荆棘，但没有谁能阻止他不走这条路。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此刻在乌黑夜空的西北方向，一片红光隐隐照亮了天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火光冲天 阿细看见桌子上已经洗好晒干的黑色中山装，旁边还有个包裹，里面应该是叶梓他们准备的干粮。 他来到桌子前面，心里唏嘘不已，六年来早已变得冷若冰霜的心竟然开始融化了，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为什么能让自己的心境波动这么大？难道这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不对！这一定是种自我欺骗，或许就是我累了。阿细强迫自己想起小妹幼珠，来振奋心志，压下那份脆弱怜悯的心。没错！只有冷酷无情才是找到小妹的捷径。 阿细换回了衣服，这身黑衣虽然已经破旧，但是夜里行动还是很有用的，不管是走水路还是旱路，都能很好的隐藏自己。他打开包裹，里面是五片金灿灿焦脆脆的锅巴，阿细心中感动，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能拿出来的所有口粮了，这份礼有些太厚重了。他从里面拿出了四片放在桌子上，把包裹重新系好，深深呼出一口气，走出了房门。 外面还是那个样子，大家默默地坐在那里闷声不响。阿细来到众人面前，觉得自己有些内疚，毕竟是自己的过往撩起了他们各自的心事，让大家情绪低落。可他又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只得仰天叹了口气。可这一抬头，正好看见西北面房顶上的红光，阿细眉头紧皱，这是火光啊，而且火势不小。 “那边是不是村子的方向？”阿细指着那片红光说道。 大家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都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回头望去，只见西北面的天空中一个弧形的红色光影烁烁发亮。 “怎么！村里起火了？”叶梓有些错愕。 众人连忙出了院门，往村口的方向望去，只见村北边火光冲天，浓烟被火光照耀着像几条黑色长龙直上天际，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再看那红光的弧线，起火的面积应该不小。这时人们才隐约听见村里有喊叫声。 叶梓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北边？会不会是榨油坊着火了？” “烧得这么旺，应该就是了。”虾仔揉揉鼻子，摇摇头说道：“唉，可惜了山茶仁炼的油，多香啊，这一把火全没了。” “不对，这么大面积，看来还有民房。” 叶梓话音刚落，西北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响。 “水叔的土铳！”大狗喊道，“他娘的，真的出事了！怎么办？”大狗看着叶梓，等她拿主意。 叶梓跟大狗想的一样，这不会是普通的火情，因为有枪声，救火可用不着放枪，可这附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山贼马匪，况且这里离边境不远，守边的部队就驻扎在附近，谁这么大胆子敢来村庄放火？ “我去看看。”阿细放下包袱，挽起了袖口说道。 “我跟你去！”大狗喊道。 “不行，你们守着院子，我去看看怎么回事。”阿细拒绝了大狗一同前去的想法，一来大狗受伤不久，还没复原，二来真要是有人洗劫村子，这里也需要有人守着，毕竟有这么多牲口。 阿细也不多费口舌，迅速往村里跑去。 大火把一大片房舍烧得通透，尤其是北边的一间土坯墙铁顶棚的仓房，那里面存放着一桶桶榨好的山茶仁油，灼热的高温融化了铁皮顶棚，火焰从塌陷的缺口处直窜到天空中将近十米高的地方，煞是吓人，而那些破桶而出的液态油，带着大火，随着地势流到了附近的民房，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间一间全部点燃 火势还在没有休止的蔓延中，空气中的热浪让整个空间看起来十分扭曲。但更加扭曲的却是人心，一帮不明来历的人群，比火势蔓延的更加迅速，闯屋夺室在寻找着什么，他们没有组织，没有方向，一盘散沙一样，但人数众多，黑压压一片四处乱窜。本村的人携家带口都往南边跑，好多人都只穿着内衣裤，看来逃跑前都来不及穿衣服，十分仓惶。 就在村子的中心处，十几个村里的青壮年在水叔和几个村干部的带领下，苦苦守着村里存放口粮的仓库大院，不让这群人靠近。 “反正都是死！要不饿死！要不被打死！我宁可做个饱食鬼！”一群人里不知道谁起哄说道，大家一拥而上，要闯进院子里。 砰！一声枪响，水叔手里的连发土铳往天上喷出一道火星子。那群人立马停住了脚步，没敢真的往前冲。 “你们这是造反啊！你以为没人管吗？这里离边防部队这么近，他们看见了火，听见了枪响，马上就能赶到，你们还不快滚！”水叔冲着那帮人怒吼着，胸前起伏很快，看来相当的激动。 “有人翻墙了！”水叔背后的一个小伙子指着墙上的人影喊道。水叔慌忙转头观瞧，就这么愣了一下，那群人冲了上来，有几个人扑上去就去抢他手里的猎枪，更多的人冲散了守在门口的村民，涌进了仓库的院子里 阿细在暗处逆着人群往北边走，身边的空气越走温度越高，灼热的高温让人喘不过气来，阿细敞开了领口，头上汗如雨下。又一声枪响震人心悸，就在阿细所在不远处，而那里也是人声最嘈杂的地方，阿细辨了辨方位，朝那里走去。 这一路上，阿细遇见了几波闯进村子里的人群，其中有几个人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他们的眼神，像是在极度的恐慌里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这个和他在红树林里遇到的偷渡者是一样的眼神。 难道也是同一批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逝者已矣 阿细来到水叔的尸体旁边，他肚子上被火枪近距离射穿了，惨不忍睹，水叔的眼睛没有闭上，眼神里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恐。阿细看了看四周，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他也分不清哪些是村民哪些是闯入者。他迈过水叔，来到院子里，地上满是被撕破的粮食袋子，还有几具被火枪打死的尸体斜躺在仓库门前。 院子里的混乱还没有停止，十几个闯入者围着地上一个人来回殴打，而那人正死命护住身子下面压着的几袋粮食。闯入者发现了阿细，但并没有太在意，以为是同伴，只瞄了一眼就继续对趴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但是动作更加激烈，想赶紧解决掉这人，生怕一会儿人来的多了，自己抢不到多少东西。 “救救我。”一个虚弱的求救声从被打的人口里传出，而且声音很熟悉。 阿细迅速来到众人近前，二话不说一脚踢翻了一个人，手上也没闲着，左右开弓，又有两个人瞬间倒地。阿细形如鬼魅而且事出突然，等这些闯入者明白过来阿细不是自己人的时候，已经有五六个人被撂倒。剩下的的人呲牙咧嘴，面目狰狞，就要向阿细扑去。 “快滚！”一声鬼嚎来自阿细，把想动手的人全部镇住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鬼啊！”也不管被撂倒的同伴，大家就一哄而散，逃出了院子。 地上的那人抬起头满脸是血，他把手伸向了阿细，看来想自己起来有些困难，伤势不轻。阿细拉住他的手把他搀起来，这时才看清他的脸，原来是张大敢。 “都死了，粮食也没了！”他像是自己在和自己说话，嘴里嘟囔着，语气充满了绝望。 阿细搀着张大敢也没多说话，只是问了一句：“什么情况？” “干！谁他妈知道什么情况！这群人都从北边过来的，榨油坊的火也该是他们放的。他们应该是应该是红树林跑出来的逃港者。” “你怎么知道？” 张大敢看了看阿细，又低下了头，说：“带头的几个人中，有两个我认识。” “这些人去哪了？” “跑了，抢完粮往西跑了，应该是想走旱路再逃港。” 阿细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空气已经变得十分灼热，火势已经蔓延到村子中心，看来已经无力回天了。 “你能走不能？” “还死不了，要走快走，过了村中心的街道，火就烧不过来了，那里比较宽敞，只是”张大敢低头看了看那几袋子粮食，“就你一个人来，粮食带不走了，唉！还是命要紧，走吧！” 阿细也没应声，只是把张大敢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一瘸一拐的出了院子。走到门口时，阿细回头扫视了一遍躺在地上或死或伤的人们，这样的惨状像是回到了战争年代，只不过两边都没有军队也没有各自支持的政权，有的只是普通老百姓，为了活下去大家你争我夺自相残杀，这不禁让人想问：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 大火被黎明前的一场暴雨浇灭，这是老天开眼，不然这场火三天三夜也烧不完。村子里死伤三十几口人，而闯进村子里的逃港者死的更多，差不多有百条人命，大部分是在榨油坊的仓房里被活活烧死的。这一百三十多具尸体被人们拖到泥泞的街道上排成两排，一排是本村的村民，都用床单被褥盖上；另一排则是烧得黑乎乎的闯入者，任由雨水拍打。 死者家属都扑倒在尸体旁边哀哀地哭泣，此时天上一个炸雷，雨下得更大了，其他的村民站在尸体旁边或默不作声或唉声叹气，一些抱孩子的村妇都远远的站在房檐下躲雨，手掌还捂着孩子们的眼睛。 “大敢，听说你认识这些人？”一位带着眼镜嘴里还叼着一个破烟斗的老汉问站在他旁边的张大敢，但是眼睛并未离开躺在地上的水叔。 张大敢额头的伤口没有包扎，但已经不流血了，此时伤口的边缘处被雨水浇打得有些发白，他看了看那位老汉，小声说道：“有几个我认识。” “那他们是你领来的？” “不不不！绝对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痛快点说！” “我说，我说。邢叔，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出息，也不愿意干活儿，但是咱村子离红树林不远，我就想着” “想着什么？” “想着做了‘蛇头’来添补家用。” 这“蛇头”就是带着想偷渡的人，去到边境最为方便的几个地方，或者帮助他们从那里偷渡过去，然后再向这群人收取利益，就相当于领路的人。甚至有的蛇头自己组织起不法集团，在边境做着贩卖人口的买卖。 张大敢昨天的气焰完全消失了，他低着头接着说道：“前天晚上我领着几十个从外省逃过来的人去了红树林，半道上还路过咱们村子，可能那时候他们记住了村子的位置。 然后我们到了红树林，发现有一大批逃港者等着从红树林游到对岸去，人多得数不清，少说有上千号人。我带着他们到了岸边，还看到了看到了大狗他们” “就说你自己的事情！” “是是，我们刚到岸边，就有人下水了，可是突然边防军就来了，开始对我们进行大搜捕，我趁乱从小道回了村子”张大敢说着，突然间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我他妈不是人，是我害了大伙儿！” 那位邢叔仰天一口长叹，嘴里说道：“半个村都烧没了，死了这么多人，村长也死了我这个村书记看来离死也不远了。”他回头看了看大伙儿，叶梓和大狗他们也在。 “跑吧！有能力的都跑吧！我来收拾烂摊子，我不是开玩笑，上面领导早晚知道这里的事情，我也难逃一死，我不想再看见有人为了这事再丢了命。你们谁愿意逃港，或是离开这里都随你们意，不拦着了。” 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雷声轰鸣，南方的漫长雨季从今天起就算正式来临了。扑通一声，张大敢跪在了雨地里，给死去的村民磕了几个头，又跪着转过身来给邢叔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往西边跑去了。 叶梓他们看着张大敢远去的身影，并没有出言辱骂，只是目送他离开，在雨水的冲刷下，人人表情僵硬。 “你们也走吧，这事情你们也说不清楚，别再回来了，有本事就在对岸活出个样子来，没本事的话，死在半路上也是好的。”邢叔对叶梓默默说着，接着他转头看了看村里其他的青壮年，说道：“想走就一起走，路上有个照应，你们放心，就算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安顿好这些老幼妇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阴雨绵绵 阿细双手插在胸前远远地站着，邢叔的话他都听见了，这也许是最好的安排。房子没了，粮食没了，能赚钱的油也没了，现在只剩下几十头牲口还有六十亩没有成熟的稻田，但这个养活不了整村人。年轻人最好自己出去找食吃，不然村里的老幼就都要饿死。虽然那个邢叔说得激昂慷慨，但实际情况却是僧多粥少，他们这些老家伙没法和年轻人抢夺续命的口粮。 叶梓和大狗他们都往阿细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现在的主心骨变成了他。阿细自己也觉得好笑，这次的变故恐怕会让他带着这帮人一起走，但是他心里并不觉得麻烦，反而有些释怀。这可能是从前那个自己在作怪，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也许在未来，阿细这条命都会因为找回以前的自己而葬送掉。 “我们先把人埋了吧”叶梓自顾自的说。听了这话大家还是沉默，不过也没有站在原地，都回到屋里找锄头铲子去了。邢叔看着叶梓他们，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摘下眼镜，用手抹去镜片上的水珠，但很快新的雨水又会打在上面，他反复抹擦，没有想停下来，他在掩饰自己的不安吗？逃港还是亡命天涯都将会是一场赌博，庄家便是命运，而你自己的筹码只有一条性命，别无其他。 大雨变成了小雨，但还是没有停下的迹象，村子不远处的山坡上叶梓他们都在挖着坑，阿细也去帮忙了。这个小山坡并不是村里人安葬逝者的坟墓，而是乱葬岗，战争时期所有外来的死者都会被拉到这里埋葬，所以他们的任务是埋掉那一百具闯入者的尸体，不用一个个挖，而是挖几个大坑，草草埋掉就行。 “本村不会有太多人愿意跟我们走的。”叶梓边干活边说道，她这话是说给阿细听的。 “我猜到了。”阿细回答她。 叶梓接着说：“我们现在是累赘，村里不会再和我们这些年轻人分那点微薄的食物，而是让我们在外边自生自灭，上边追究下来，也可以拿我们做挡箭牌，把事情全部推到我们身上。”她说着，把铲子一把插在泥土里，站直了腰，冲着天空喊道：“就像当年那些人抛弃我父亲一样！” 周围的同伴不明所以，都停下来看着叶梓，只有阿细听见了她前边说的话。阿细没有停下手里的铲子，只是抬头看着叶梓说道：“说说你的故事。” “没什么可说的，这里的人遭遇都差不多，上一辈人被白色政权抛弃，我们这一辈人被红色政权抛弃，就这样，无家可归的一群人。”叶梓说的轻描淡写，脸上也没有悲伤。 “你们打算走旱路还是水路？”阿细问道。 “什么你们我们？是咱们！你可不能抛下我们自己走，至少要带我们到了香檀港再作分手的打算。”叶梓说完冲阿细一笑，一双新月般的眼睛，看着让人不愿推辞。 半天的时间，坑挖好了。大家把尸体堆到坑里掩埋好，匆匆下山，回到了自己的合作社。一进院子就发现邢叔和十来个年轻人站在屋外的房檐下等他们回来，这么多人想跟着他们走也是出乎大家的预料。他们有男有女，都是想出去闯荡的年轻人，被邢叔带到这里准备跟他们一起“流放”。叶梓和大狗没说太多，只是告诫他们这次出去就不会再回来，而且随时随地准备迎接死亡。大家相互也都认识，只是给他们介绍了一下阿细，这些人早就听说了这个外貌到身手都和死神一样的人物，但当阿细开口说话时，还是吓到了他们。 就这样，这群年轻人，在合作社待了最后一个晚上，天蒙蒙亮的时候，收拾好行李，冒雨往西边走去。 偷渡香檀港最好的地点就是东边的红树林海岸了，那里和香檀港只有十里的水路，真真的一衣带水。会游泳的人只要算好涨潮落潮的时间，就可以一鼓作气游过去，只不过人在水中目标明显，容易被边防兵抓到。但是走西边就没那么简单了，三十公里的山路连绵起伏，全是原始森林地带，毒虫饿狼遍地，雨季山体滑坡频繁，走这条道的人们，可是还没有看见边境就已经十去其五了。 三十多人的队伍连续走了两天两夜，开始走的时候，大家还有说笑，还有点新奇，但连日的阴雨和起伏的地势已经把人们的精气神消耗殆尽，人人面容憔悴，体力到达了极限。 阿细和大狗带着队走在最前面，这阿细独来独往习惯了，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大狗身体强壮勉强能跟上他的节奏，可其他人真是有苦难言，两天没合眼再加上根本没带什么粮食，此刻已经濒临崩溃。 “细仔，让大家休息一下吧。”叶梓也是走不动了，有气无力地说道。后边的人听了这话，有的已经不管同不同意，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全身瘫软。 阿细回头看了看大家的疲态，感觉自己的体能也消耗的颇为严重，打算就地休息一下，让大家也喘口气。因为他嗓音独特，所以每次都是经过大狗的大嗓门向大伙儿传达信息。他在大狗耳旁说了句话，就独自往山坡上爬去，阿细要看看地势，再看看方向，然后回来再歇歇。 “大伙儿先歇一会儿，细仔去看看地形。”说着，大狗也找了一块圆整的大石头坐了下来，两只手拍打着酸痛的小腿。 虾仔瞥了一眼大狗，在旁边小声嘀咕道：“原来你也是人呐，我以为你是铁打的呢。” “虾仔，你说我什么？”大狗瞪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多少力气跟他打趣，所以也没有后文。而虾仔也是趁他疲惫了，稍稍过一次嘴瘾，看他也没力气和自己闹，不由得心里暗爽。 阴雨绵绵下个不停，阿细拨开重重高草灌木，来到一处平坦地方抬眼望去，共有三个山头矗立在眼前，两座矮点的靠前，一座高点的靠后，构建成一个长长的倾斜向下的滑道，而阿细的位置正好在前面两座山头的中间处，三座山上怪石林立，光秃秃没有什么植被，而山上的泥土已经被雨水浸泡得像是将将融化的巧克力。 两山中间还堆积着大量的泥沙，看着它们还在蠢蠢欲动，阿细真是越来越心惊，这里随时随刻都会发生大面积坍塌。阿细不敢再耽搁，转头钻入林子里，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山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十去其五 叶梓浑浑噩噩的靠着一颗大树休息，雨点透过大树的枝叶一滴一滴打在她干裂微紫的嘴唇上，她半眯着眼，脸色发白。旁边一个叫做巧妮的姑娘发现叶梓情况不对，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结果触手滚烫。 “狗哥，你快来！”巧妮喊道。 “怎么了？” “叶子姐不太对劲，怕是病了。” 大狗一听是叶梓病了，赶忙起身就要跑来，这心里一急，脚下又湿滑，一个没注意仰天栽倒在地，屁股摔了个结实。还没等虾仔他们出言取笑他，这大狗的屁股好像是触动了林子里的某个机关陷阱，大伙儿脚下的泥土开始抖动起来。 “这么回事？” “地震了？” 人们脸上显现惊恐模样，身边有树的，都不约而同地抱住了树。大狗坐在原地没敢动，虾仔则干脆直接趴在地上，手里还攥着一撮青草，大家也都纷纷放低了身子不敢乱动。随着大地愈演愈烈的颤抖，空中也逐渐传来了隆隆响声，声音不断扩大，声势骇人，可是谁也听不出这声音来自什么方向。这震天的轰隆声，代表着对未知的恐惧，让大家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正当大伙儿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山坡上一声鬼叫，原来是阿细跑了回来。 “快跑！是泥石流！” 大家闻声朝阿细跑来的方向看去，全都傻了眼。 只见大量的流沙走石顺着山坡席卷而来，山上的几棵孤树像是几根细小的牙签一样，被流沙拦腰折断，淹没其中，那可怕的轰隆声，就是这头泥石组成的恶龙发出的怒吼。 “快跑！快跑！”大家终于反应过来，拼了命的想离开泥石流将要侵占的这片林子。大狗迅速站了起来，揪起还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虾仔，就往西边跑去。因为大伙儿是一字队形，休息的地点正好在泥石流冲下来的坡道上，所以只有往东西两头跑才能保命。大狗是在队伍的最前头，所以离泥石流的边缘最近，很快就跑了出去，虾仔到了安全地带，还在不要命的往前跑，而大狗却转身想要看看其他人的情况，这一看之下他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坡上的巨龙声势不减，俯冲而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而队伍中间的人还没有跑出危险区域，更可怕的是叶梓还依靠在那棵大树下，脸色苍白，根本没有反应。大狗心急如焚，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他大喊一声：“叶子！”想也没想就跑了回去 阿细如狂风般飞奔而下，他背后就是滚滚泥石流，而眼前的一切他也看得清楚，队伍两边的人大部分跑出了危险地带，而中间的人们眼看来不及了，只得往山坡下跑，这个方向几乎是有死无生。而树下一动不动的叶梓恐怕已经没救了，他看着叶梓苍白的脸和紧紧闭上的双眼，心中一阵悸动，阿细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去看可怜的叶梓，他现在要是往东走，还有一线生机保自己一命，可是他的余光却看到了另一个人影往即将发生灾难的中心狂奔而来。 大狗？这家伙要干什么！ 他眼看着大狗跑到叶梓身边，扛起了叶梓就往山坡下跑。 疯了！大狗是疯了！ 阿细心里产生了矛盾，他想去救叶梓和大狗，可理智却告诉自己这样只会徒增一具死尸而已。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细脑海里突然间出现了一张小妹幼珠的可爱笑脸 十几分钟后，山上的树林里平静如常，天上的雨水也照常的下着，可山坡上一道长长的可怕的“伤疤”却提醒人们刚刚发生了什么。阿细带着东边幸存的人穿过这道“伤疤”与西边的大伙儿汇合，清点人数后，发现整整少了一半的人。活着的人眼神里都是木纳的，动作僵硬不愿说话，几个姑娘默默流着眼泪，却没有抽涕声。 “找人！”虾仔说道。可人们没有反应，也许是吓怕了，也许是认为不可能有生还者。 “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一个年轻人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不能走！大狗他们可能还有救！”虾仔看着阿细，想得到支持。 阿细面容严峻，双唇紧紧抿在一起，他低头沉思一会儿，对大家说道：“这里的确很危险，尽早出去是对的，不过人也是要找的，我会留下来找人，你们大家先走。” “我也留下来帮你！”虾仔急切地说道。此时他们青年合作社的同伴们都附和虾仔的提议，愿意留下来帮忙搜索生还者，但是另外几个村里的青年人只想赶快离开这里，不愿意再逗留此地。 “不行！你们听我的，虾仔留下，其他人走！”阿细口气坚定，声如鬼魅，一下子镇住了大家。他看了看活下来的人，又看了看身后的泥沙残骸，没有多说话，转身下了山坡。虾仔则紧随其后，临走前，虾仔嘱咐之前殿后而侥幸生还的阿秀阿华，赶紧带队离开这里。 大家目送他们消失在山坡下的树影中，只得默默拿上各自的行李，继续往前走。但是心里对前路的不安，都写在了他们脸上，他们甚至都没有机会对亡者祈祷哀悼，就必须再次踏上旅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一线生机 阿细站在一块岩石上俯瞰被泥石流一分为二的地势，本来是一整片密不透光的原始森林，现在多出来一道几十米宽看不到尽头的开阔地，放眼望去满目疮痍。他们要找的幸存者大概被埋在这一片五米深的泥沙之中。虾仔不忍心去找，也根本不知该怎么找，就算知道他们被埋在哪里，等他们挖够五米的时候，也早就闷死了。 阿细也知道这不现实，如果真是被埋在下面，那他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不再幻想希望。但他在赌，赌大狗带着叶梓能在这汹涌的流沙走石中找到巨大树干这种漂浮物，一路冲到地势较缓的山谷里，那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在那里还找不到他们的话，也就只能放弃了。 “走。”阿细辨明了方向，招呼着虾仔继续走。 虾仔绝望地看着一片由泥沙c乱石c断树组成的巨大“坟墓”，自己的腿根本就迈不动步子，他也不理解阿细为什么还要继续找下去。一个小时以前的激动和侥幸，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他自己已经接受了大狗他们死亡的现实，阿细也要接受现实，这里不可能有存活的机会。 “阿细算了回去吧。”虾仔认了，虽然很难受，但必须要认，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才是。 “相信我，要是真没希望了，我不会浪费体力。” 虾仔迷茫地看着他，也不知道阿细所说的希望在哪，没有办法，既然自己主动请缨出来找人，那就只有硬着头皮继续找下去，直到阿细所谓的希望也没了为止。 二人又走了半个小时，发现倾斜向下的地势慢慢放缓，并且眼看着前面的路已经从最低谷爬上来，再走一段路就是上坡了。 阿细停下了脚步，眉头紧皱。已经到了谷底，还是没有生还者的音讯。他看了看虾仔，说道：“四周看一看，仔细找。” 虾仔明白了，这里是终点站，也是阿细说的那一线希望，二人决定，分头寻找，希望能有所发现。 对阿细来说，自己一向是独来独往的行动，而这次带着虾仔是考虑到他人虽说胆小，但谨慎仔细，办事也不拖沓，最关键的就是虾仔比自己更熟悉大狗和叶梓，更容易找到蛛丝马迹。 很快，阿细就对自己带来了虾仔而感到是非常正确的事情。虾仔在一棵没有被泥沙摧毁的大树后边发现了大狗的行李包袱，这说明大狗被冲到这里还没有死，而且还找到了掩体躲避泥石流。既然当时大狗还活着，那多半叶梓也不会有事。这个发现让虾仔重新找回了信心，整个人都精神起来，驼着的腰杆都挺直了，阿细也松了一口气，说明自己判断没错，于是二人决定，扩大搜索范围，直到林子和泥石流的交界处。 二人找遍了每一寸土地，除了那棵幸存的大树和大狗的包裹，其他什么也没找到，这让二人有些蹊跷，阿细看着大狗的包裹，心里思索，既然包裹都在，说明他们没有被掩埋在地下，也不会等泥石流过后不管自己的行李就一走了之。那就是说他们应该就在附近，可这里的地势一目了然，尤其是被泥沙摧毁了树木，更是没有什么躲藏的地方，他们会在哪呢？ 阿细和虾仔坐在找到包裹的大树下休息，研究大狗他们的去向。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俩人逃进了山林里，也许是为了躲避凶猛的野兽。但若要是如此，在茫茫的深山老林里找人，无异于大海里捞针，几乎不可能找到。这种情况下阿细就不用再继续找了，后面就全看他们的命了。 此时，天上的阴雨骤然而止，没有一点征兆，但天空还是阴霾一片，这可能只是老天短暂的歇息，很快又会下起雨来。不过雨水拍打万物的声音刚一停止，耳朵里就浮现出另一种水声。 “阿细，你听。”虾仔侧着脸仔细倾听，“瀑布，这是瀑布的声音，而且非常近。” 阿细从小就依山傍海长大，他知道这是细流从高处落下的瀑布声，那就说明这附近有山涧断层，大狗他们会不会被冲到了河流里，掉下了瀑布？想到这，阿细紧忙说了声：“走！”二人寻着声音进了西边的林子。 这是一条地下河瀑布，是山体变动出现了断层，而断层中的地下水道幸运的并没有遭受破坏，河水顺着断层倾泻而下，在低洼处汇集成河，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石头脑袋长了嘴，从嘴里边吐出的水一般，堪称奇观。 这泥石流虽然在山谷处得到了缓冲，势头没那么猛了，但从山上一泻千里的巨大动力并没有消耗殆尽，而是往周边分流，而其中一股泥沙就被冲到了这个瀑布旁，还有一部分泥沙没有止住势头，也倾泻到下面的河水中，而这个断层的下方巨石林立，地下河水冲刷着这些巨石，又形成了数个小瀑布，水势极其险恶，那些掉下去的泥沙早就被冲得无影无踪。 阿细站在断层的最上方，连连摇头，这要是肉身掉下去，必死无疑啊！旁边的虾仔看着阿细的表情就能猜出个大概，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默默不语。 虾仔浑身打了个冷战，赶忙从地上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来到断层边缘，往下又看了看，突然虾仔全身一震，嘴里额额地说不出个整字，但手却拉着旁边阿细的衣服来回抖动。阿细不明所以，看着虾仔，虾仔用另一只手直直地指向下方。阿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他也是学着虾仔般全身一紧。 原来，河水旁边有个小清潭，像是缓流汇集而成，不起波澜，和近在咫尺的湍急的河水正好相反，而在平静的水面上倒映着一副影像，是这个断崖上边泥沙聚集的另一边，正是阿细他们视线的盲区。这个影像是：一根碗口粗的树干，一端插在泥沙之中，但不知道插入多深，而另一端的一个树杈上挂着一个人，一个女人，正是叶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