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的庄园》 1、序言 序言的内容比较枯燥,但是很重要,帮助你了解和过滤文章,请认真读完。 本文讲的是18世纪初英国一个地主乡绅的故事,属于乔治亚时代。具体是什么时间呢,举个例子,比《傲慢与偏见》的时代还要早半个多世纪。美国尚属英国的殖民地,蒸汽机没有发明出来,火车自然也是没有的,一切还都很原始。但是经过英国君主立宪后,资本主义制度带给市场的活跃却让一切陈旧的事物正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 虽然没有维多利亚时代那样光彩夺目,但是这个时代已经拥有了大型的集体纺织厂,珍妮纺织机也是在这个时代发明的,人们渐渐走出土地成为工人,工商业有了繁荣的迹象。 而同时,这个时代又很黑暗。伴随着英国的海上殖民统治,他们到处烧杀抢掠,贩卖黑奴,残杀土著,无恶不作。工厂主剥削底层人民,人们生活非常艰苦,而且还有天花瘟疫蔓延,大批人类惨死。妇女没有地位,看了下那个时代的婚姻法,发现他们英国该时期的妇女比□□的妇女还凄惨,嫁人之后在法律上就相当于已经死了,完全沦落为丈夫的附属物,没有任何财产权,嫁妆都成了丈夫的私产,丈夫想给谁就给谁,还不能随便离婚。 我觉得这个时代很有特点,于是搜集了一部分资料文献,开了这篇小说。 男主是地主阶层的人物,文章主要围绕一座庄园的继承权更迭发生的一系列故事。男主是地主,身上没有任何爵位,这个时代的贵族爵位不是那么简单就有的,整个英国拥有可继承爵位(不包括爵士)的贵族男系不超过400人(推断数字,不太准确,可能更少),反而绅士阶层的地主占有国家财产的60%以上。 ‘绅士’二字在过去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只有特定的人可以被称为‘绅士’,不像现在只是个随便的称呼,是个男人就可以自称。 就像《傲慢与偏见》中,伊丽莎白对达西先生姨妈说的那样:“我决不会为了要跟您姨侄结婚,就忘了我自己的出身。您姨侄是个绅士,而我是绅士的女儿,我们正是旗鼓相当。” ‘绅士’一词源于西班牙语,代指‘那些出身古老世系的人’,可以用来专指那些无法继承本家族贵族头衔的世家子弟。也就是说能被称作绅士的人,即使没有爵位,也一定能在某个贵族的谱系上找到他的名字。 后来,绅士有了更加广泛的含义,还可以指高级军官,国教神职人员,上院议员等。如果一个人经受过高等教育,也就是昂贵的绅士教育,并最终获得了牧师、律师、医生等资格,那么即使他出身平民,也可以被尊称为绅士。可是高等教育的花费不是普通人能够承担的起的,而且有一定的门限,所以绅士与一般人的界线仍然是泾渭分明的。 而英国的 ‘绅士教育’讲求不分割家产,因为一旦把家产分给好几个儿子,那么属于这个姓氏的总资产就少了,代表的地位和身份会随之下降,所以多数人倾向于把所有的固定资产留给一个儿子,一般是长子,其他儿子则只能得到一小部分流&#xe863;资产。这也就意味着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上流社会,而其他儿子却会变得一文不名,变成穷光蛋。能够被哥哥留在庄园当帮忙算不错了,不然就得一个人出去打拼。所以这个时代的人,兄弟之间的关系非常恶劣,多是为了财产问题。像《简爱》中罗切斯特先生就是小儿子,他的父亲不肯给他任何遗产,所以想尽办法给他娶了一个带有雄厚嫁妆的妻子,甚至不在乎这个女人有家族精神病史。我们现代的人很难理解,那么富有的一个人为什么不肯拿出一点点钱来分给小儿子,可在当时这就是社会现实,是‘绅士教育’的要求。 于是现实中,达西先生迎娶伊丽莎白的故事基本是不可能的。 绅士阶层的人对自己财产能否增加十分在意,所以儿子结婚时,儿媳妇能够带来的嫁妆就是可以丰富自身财产最重要的一环,老派绅士是绝对不会允许穷人嫁进自己家门的,他们对儿女的婚姻有很强大的掌控力。所以达西先生没有父母真是个很好的设定,这意味着没人管他,而且不光达西先生没父母,宾利先生也没有,试问上哪里找这么多有钱有势,帅气年轻,还无父无母的单身汉? 何况伊丽莎白还有个商 人阶级的亲戚。 达西姨妈说:“你的确是个绅士的女儿。可是你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的姨父母和舅父母又是什么样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底细。” 商人在有身份的绅士阶层是被人看不起的,因为商人做生意的风险太大,也许一时有钱,可是经不起风浪,一旦出事,马上就沦为穷光蛋,还得回去从事体力劳&#xe863;的工作。而且没有经历过‘绅士教育’的商人,即使有钱,也只会被人看做暴发户而鄙视。关键是没有经历过‘绅士教育’这一项,高等教育不是随随便便就对普罗大众开放的,要有特定的身份才有资格接受‘绅士教育’。到了维多利亚时代,因为社会发展的急速需求,高等教育才渐渐对一些平民百姓放开,在过去,即使有钱也进不去这种给贵族们定义的上流社会。而上流社会意味着关系网,没有这层关系网,再有钱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了不几天。 所以伊丽莎白说:“我自有主张,怎么样做会幸福,我就决定怎么样做,你管不了,任何象你这样的局外人也都管不了。要是他跟我结了婚,他家里人就厌恶他,我也毫不在乎;至于说天下人都会生他的气,我认为世界上多的是知义明理的人,不见得个个都会耻笑他。”这话的确很噎人,达西的姨妈甚至大骂她:“你完全丧尽天良,不知廉耻,忘恩负义。你决心要叫他的朋友们看不起他,让天下人都耻笑他。” 从中可以看出整个绅士阶层的人对于商人阶层的鄙视程度,只是稍微连点亲就这样难以忍受,更何况是跟商人家的女儿结婚。在上流社会的眼中,商人的女儿很放荡,因为要抛头露面,所以根本没有操守,跟不检点的女人没有两样,还不如农民的女儿呢。 还有继承权的问题,英国的继承法很乱的,什么样的继承法都有,条条框框,脂肪懒得说。主要说说两个,一是限定继承权,二是长子继承权。 限定继承权参考《傲慢与偏见》,内贝特先生把所有固定资产都留给柯林斯先生,妻子和女儿们却只能在他死后被表哥赶出去。我当初看到这点的时候很不解,心想,你把庄园卖了,把钱都给你妻子女儿不行吗? 看来是不行的,英国的土地是分封制,内贝特先生的土地是过去某个贵族分他的土地,他只有使用权,却没有买卖权,还要承担使用该土地的义务,比如承担兵役,所以土地就只有柯林斯表哥能继承了。同时这种继承是在土地不负债的情况下继承的,也就是说,如果内贝特先生欠了钱,他死后,继承土地的柯林斯不承担任何债务,而他留给女儿的嫁妆却要通通支付债务。反正就是继承土地的人不欠债,其余流&#xe863;资产偿付债务。所以借钱的人要小心,借出去的钱很容易因为借债人的死亡而血本无归,因此人们轻易不借给别人钱。这块法律写的很复杂,我也看不太明白,大概就是这样的。 长子继承权顾名思义,不多解释,指很多土地规定只有长子能继承。《傲慢与偏见》中,为什么那么多优秀的小姐急急忙忙要嫁出去?夏洛特这样不错的姑娘居然只能嫁给人憎狗厌的柯林斯,而且是努力争取才得到的。主要就是因为有土地继承权的男人太少,而等着嫁给绅士的闺秀却太多。所以有继承权的绅士们可以挑三拣四,而未婚小姐们则要学习画画、刺绣、钢琴、跳舞、外语等不断给自己增加筹码,最重要的是要有份丰厚的嫁妆,不然就等着当老处女吧。很多绅士家庭,宁可女儿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把女儿嫁到身份不匹配的家庭,还是古板的‘绅士教育’的要求,门第观念太严重。 前面说,18世纪的女人出嫁后会丧失所有人权,成为丈夫的附属物,嫁妆成为丈夫的私产,任由丈夫处置。这明显是很不合理的,如果丈夫要把妻子的嫁妆都赠送给他的私生子,妻子难道也要忍气吞声吗?所以渐渐地出现了一种财产托管机制,如果女方特别有钱有势,女方的父母会在女儿出嫁前会跟男方签署法律条约,将女儿的嫁妆托管给第三方,每月只能领取利息(这个时期的银行利率和国债都很高),只有女儿的子女才能随后期遗产分配继承其母亲的嫁妆,而男方没有直接处理嫁妆的权利,所以《白衣女人》中有为了谋取妻子的嫁妆而策划谋杀的故事。 本文的男一号就是在限定长子继承权下,其母早逝,继 承不了任何东西的二儿子。虽然是绅士的儿子,可是父亲太渣,不肯花钱让他接受昂贵的绅士教育。 再说说18世纪初的物价水平,当时1英镑=20先令,1先令=12便士,1便士可以让一个人一整天吃的饱饱的,可见当时的物价和通货情况。一个工人或者从事体力劳&#xe863;的仆人如果一个月能赚30便士,那么虽然很拮据,但起码能吃饱,年收入在1至2英镑之间。比工人阶层高一点的文职人员,因为读过书,所以年薪在几英镑至十几英镑之间。受过绅士教育的底层绅士,比如律师、医生、教师、牧师等,年薪在几十英镑到几百英镑之间。再往上就是拥有土地的乡绅,根据土地的出产和投资来盈利,但也不会太多,几百英镑就很不错了。 所以达西先生一年1万英镑,可真是李嘉诚级别的人了,内贝特先生一年一千英镑也富得流油,是当地最有名望的乡绅。要知道18世纪初的时候,整个英国政府的年收入才不过200万英镑,包括大不列颠岛,以及北爱尔兰、美洲大陆以及英属印度等全部殖民地,可是达西先生一个人就有1万英镑的收入。内贝特太太夸他富得跟王公一样真没说错,根据我查阅的当时某个伯爵的年收入才700英镑,而达西先生名义上只是个没有贵族头衔的地主啊,你说他是干什么才得到了这么多的钱?宾利先生是商业起家的,年收入才5000英镑,说达西家没有黑色收入我才不相信。也可能作者当时也只是臆测富人阶级赚多少钱,所以不太合理,还可能18世纪到 19世纪间,几十年间的通货膨胀太厉害了。 跟小说较劲没有必要,《傲慢与偏见》就像18世纪末的yy小说,发表到jj的话,可以想象成一篇古代言情小说,某个五六品官员的某个女儿,经历了艰难险阻嫁给了某位高权重的侯爷当正妻,身份地位严重不匹配,且该侯爷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妯娌,又兼情深似海、英俊潇洒、本事不凡,可以让其他出身高贵、嫁妆丰厚的名门闺秀嫉妒到死。 资料比较少,我差不多会尊重史实来写,但毕竟咱是理科出身的,没有太多文化内涵,懒得查资料的地方就直接糊弄过去,相信大家也都是当娱乐小说看,愿意接受糊弄。 需要提前 了解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后文我就不具体解释该时期的法律文化了,所以大家要细细阅读以上内容,帮助理解剧情。 下面是最重要的部分。 我的这篇小说会涉及到英国的海上殖民统治,不会写中国,因为17XX年的时候,中国正值乾隆盛世,皇帝下令闭关锁国,禁止海上贸易,小洋鬼子没法上门打劫。但是会写殖民印度,会写贩卖黑奴,会写黑暗血腥的纺织厂和受到压迫剥削的工人农民。我会以谴责的角度来写,不必太过担心。但主角始终是18世纪的英国人,接受当时的教育和社会体系,我会参照一些英国小说里的人物来描写,所以你不能期待他拥有20世纪的中国人那样的世界观和正义感。 所以就有了这样一个问题。 有的读者非常敏感,不能接受这样的故事。因此我特意写了这篇序言,好让大家能够提前过滤。如果你觉得英国过去侵略了中国,让你难以接受一部描述18世纪初以英国为背景的小说,那么我建议你不要阅读,也不要找作者的麻烦。毕竟咱写这部小说只是为了娱乐,网络快餐小说,肤浅的耽美文而已,爱情占大部分,没必要上升高度是不是?大家也可以当成架空来看。总之呢,三观太正的千万别进来,作者玻璃心,伤不起,一被说就难受。 另外,禁止转载,禁止我把我的小说在百度贴吧等地点讨论流传。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肯特郡的冬天很冷,早在初秋时,树叶就纷纷飘落枝头,当寒冷的冬风携着雪花扫过时,全世界都呈现出一片苍茫灰暗的颜色。 我不喜欢冬天,冬天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丑,寒冷的空气让我的手脚冻得冰凉,可我还是坚持长时间的散步,回家这个词,总让我感到恐惧。 乡间的小路有些崎岖,荒草很高,一个牧羊人赶着几只羊路过小道,毛皮发黑的绵羊悠闲的咬着草皮,一只杂种狗赶着它们跑来跑去。 牧羊人看到了我,他脱帽向我致敬:“康斯坦丁少爷。” “你好。”我对他点点头。 生活在奎因特的人们没有不知道康斯坦丁的,因为这个家族拥有半个小镇,奎因特庄园就是他们的产业,作为当地最有名望的士绅,康斯坦丁先生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而我就是这位康斯坦丁先生的二儿子。 一阵冷风刮过,我打了个哆嗦,呼出许多白雾,鼻尖大概冻红了,有些喘不&#xe863;气。这种感觉让我不舒服,使我回想起记忆中十分类似的痛苦…… …… 将死的男人躺在奢华的大床上,艰难的喘息着。他五官精致漂亮,可惜满脸都是红疙瘩,脸颊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这让他看上去非常可怕。 牧师站在床边,怜悯的望着男人:“可怜的康斯坦丁先生。” 男人喘着粗气,脸色惨白,满脸恐惧的望着神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牧师说:“您的夫人希望我为您领圣体,虽然我坚信您会好起来的。可是……如果您利用我来访的机会,比如说,做作忏悔什么的,我相信一定会对您的病情有所助益。您的夫人真是为贤良的好妻子,愿主保佑你们。” 长时间的沉默,男人气喘吁吁,他试图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急的满头冷汗。 “快为他领圣体吧,别折磨他了,我可怜的亚当。”一位美妇用手绢擦着眼泪,满脸凄楚的恳求道。 牧师歉意的说:“哦,真抱歉,夫人。”然后他看向床上的男人:“上帝的慈悲无边无际,我的孩子,请默默跟我说:‘我向万能的主忏悔……向永远贞洁的玛利亚忏 悔……’” 男人却愤怒的盯着床边一脸泪痕的女人,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要坐起来,却颓然无力的倒下去。 美妇被男人临死时最后的激烈反抗吓了一跳,她惊慌的连连后退,差点绊倒。 可是刚刚的&#xe863;作让男人耗尽了他最后的生命力,一阵抽搐后,男人停止了呼吸。 牧师把十字架放在男人身上,为死者祈祷,转身对美妇说:“请您节哀。” “哦,哦,亚当,呜呜呜。”美妇大哭起来,一位高大俊美的男子走过来轻声安慰她,对牧师说:“谢谢您能冒险前来,哥哥一定会走的很安稳,我们会尽快焚烧他生前的东西,谨防疾病传播。” …… 我感到浑身发冷,尽量甩去脑海中的回忆。 冰冷的死亡如同还在昨日。 我很不清醒,不知自己是否尚在梦中。 我是一头迷途的羔羊,我犯下了罪孽,全能的天主垂怜我,赦免我的罪。 祢奉命拯救忏悔的人,让恶魔堕入地狱。 于是昨日的一切回到原点。 迷途者带着记忆归来…… …… 趁着傍晚最后的日光,我匆匆赶路,在晚饭之前回到奎因特庄园。 奎因特庄园非常大,有上百顷的土地和始建于上个世纪的豪宅。远远的望过去,辽阔的平原上,一座淡黄色的巨大建筑坐落在大地中央,如同一小块乳酪。可是当你走近后,你才会发现整个建筑有多么的奢华和漂亮。 宅邸围成方形,是一幢整体三层的建筑,里面有上百个房间,无数条走廊和楼梯。建筑风格非常古典,留有中世纪的古堡风格,但是所有的窗户都镶上了玻璃,围绕着宅邸的花园树木林立,修剪的整齐漂亮,花园中心还新建了一座维纳斯雕像,十分惹眼。 庄园的主人是迪安·康斯坦丁先生,他和两位夫人共同养育了5个孩子。 头一任妻子叫玛格丽特,未出嫁时姓威廉,是一位男爵的女儿,男爵非常慷慨,给她五千英镑的嫁妆。玛格丽特生养了三个孩子,大儿子威廉·康斯坦丁,二儿子亚当·康斯坦丁,以及一个小女儿安娜·康斯坦丁,玛格丽特就是在生育小女儿时难产死去的。 她死后不到半年,迪安·康斯坦丁先生就 迫不及待的把另一个女人娶进了门,女人名叫珍妮,是个长相柔柔弱弱的女子,金发碧眼,十分美丽。父亲是个小军官,并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嫁妆,她没有选择嫁给小职员或农民,直接当了迪安先生的情妇,两人早就在外面生了个叫伊丽莎白的私生女。玛格丽特难产的时候,珍妮也怀孕了,为了防止再生出一个私生子,他们急急忙忙结婚,婚后皆大欢喜的生了个儿子。 我不喜欢待在奎因特庄园里,因为上辈子我就是被我的‘好’父亲,继母姐弟一起害死的,别说跟他们一起生活,有时候多看他们几眼我都心惊胆颤。 我从庄园的后门走进邸宅,一位守门男仆为我开门。 管家西蒙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对我鞠躬说:“欢迎您回家,亚当少爷,我希望外面冰冷的空气没有让您的脚趾结冰。” 我知道西蒙生气了,他是个好人,非常关心我们兄弟,一直反对我父亲娶了一个没钱没势的情妇。 “我可不希望天天见到父亲跟哥哥吵得没完没了,你得体谅我才行。”我笑着对他说。 “我的小少爷,逃避可不是一位绅士该有的做法。”西蒙不满的摇头,他把我送去生着壁炉的小客厅,命一位女仆给我送上温暖的红茶:“请在这里暖和一会儿吧,明天不要出去散步了,天气太冷,会把您冻坏的。” 奎因特庄园在管家的精心经营下,每年有净值800英镑的出息,这是很大一笔钱,足以让所有的乡绅都艳羡父亲有这样一位能干的管家。要知道有些世代经营庄园的贵族老爷都赚不到这么多钱,人们尊敬康斯坦丁先生,因为他阔的跟爵爷一样。 西蒙在奎因特庄园已经服务了将近四十年,从年轻的小伙子变的白发苍苍,据说从他爷爷那辈起就一直是庄园的大管家,现在他的儿子正在学校读书,等毕业后也会成为某个庄园的管家。岁月匆匆,时光只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他的生活轨迹却几十年如一日,每天掌管庄园里大大小小所有的事,像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蓬蓬裙,腰上系着白色长围裙的女仆来通知我:“亚当少爷,该下楼用晚餐了。” 奎因特庄园 上上下下有十几个仆人,三个下级男仆,一个老爷的贴身男仆,四个厨娘,一个厨子,四个下级女仆,一个夫人的贴身女仆,一个马夫,一个庄园守夜人,一个门房,一个园丁。这些人统统都是低等仆人,靠出卖体力为生,吃住都在庄园里。 所谓的高级仆人是指管家,西蒙是高级管家,读过书,会拼写和数学,会说拉丁语,帮助主人管理庄园的一切大小事务等,他的年薪高达15英镑。奎因特庄园还有一位名叫赛琳娜的女管家,是个落寞商人的女儿,上过女子学校,年薪4英镑。 我踏入餐厅的时候,仆人们还在忙着上菜。 长长的木质餐桌上铺着大块白色桌布,桌布的边角都绣满了花纹。两只银质的三角烛台被摆放在正中,白色的蜡烛盈盈晃&#xe863;,在桌面上留下长长的影子。 奎因特庄园里的生活是非常奢侈的,平时的晚餐,哪怕不招待客人,也会天天准备正餐。不同于法国人精致的料理,对英国人而言,拥有熏肉、鸡蛋、火腿和涂着黄油的烤面包就已经完全称得上是一顿丰盛的正餐了。 我哥哥威廉已经先一步落座了,他今年16岁,长得非常英俊,有一头红褐色的卷发,他不喜欢自己头发的颜色,所以总是带着一件长长的假发,用深蓝色的缎带在后面扎成一个小辫子。此时,他正在跟一个名叫萨拉的女仆调情,看到我走进来也不避讳,依然跟女仆眉来眼去。 我哥哥是个很叛逆的人,甚至就是纨绔子弟的代名词,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再过几年,等他继承了母亲留给他的遗产,他就完全变成了一个花花公子,赌博、酗酒、宠爱优伶娼|妓,一点也不管我和安娜的死活。即便如此,当年他死的时候,我仍然很难过,有一个大哥就像天上有一把大伞,就算他破破烂烂,却也会带给我安全感。 母亲去世已经七年了,妹妹安娜和弟弟约瑟夫都是七岁,他们被女仆抱到餐桌上,和大人们一块用餐。 父亲携着他漂亮的妻子珍妮夫人出现在餐厅,珍妮夫人穿着一身漂亮的白棉纱长裙,丰满雪白的胸部袒露着,一条珍珠项链搭在上面,显得她高贵又优雅。如果那些东西不是我母亲的遗物的 话,看着这样的美人还会令我心情愉快些。 他们二人的私生女伊丽莎白也紧随其后走进来,伊丽莎白比我大两岁,跟她母亲一样金发碧眼,虽然不过14岁,却已经出落的十分漂亮了,可惜总是浑身珠光宝翠,打扮的像个暴发户一样。毕竟她从小生活在外面,没有在上流社会生活的经验,即使现在已经是一位小姐了,但举手投足总有股瑟缩之气。 所有的人落座后,便开始静静的用餐。 不同于别人家里晚餐时热闹的氛围,我猜父亲恨不得放弃晚餐这项活&#xe863;,因为总有人让他不舒服。 你看,威廉又开始了。 “这个下等女人怎么又坐上来了,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真是令人吃惊。”威廉毫不遮掩他对珍妮夫人和她子女的厌恶之情。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父亲的脸色刹那变得铁青,他愤怒的放下手里的刀叉,刀叉与银盘碰撞,声音很大。 珍妮夫人则一脸潸然欲泣,那种伤心难过让她表现的淋漓尽致,似乎马上就要不堪重负晕倒了。 伊丽莎白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睛,也是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德行。 仆人们面面相觑,识相的低下头充当背景。 父亲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再也不能容忍叛逆的儿子,厉声对他说:“够了!够了!我受够你了!向你母亲和妹妹道歉!立刻!马上!不然你就滚出我的家,永远都不许再回来!” “哈!”威廉讽刺的笑了:“什么妹妹?一个私生女也配称为我妹妹,我是康斯坦丁家的长子,祖爷爷是康斯坦丁子爵,我有尊贵的血脉,什么时候一个私生女也能跟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你不在乎康斯坦丁的尊严,我还要面子呢!把我赶出去?永远不许回来?很遗憾,我是奎因特庄园的法定继承人,你改不了的,别做梦了!” “你住口!住口!”父亲用力拍着桌子,站起身来朝威廉大喊:“给我滚!滚!今天我不想看到你!” “我不滚,要滚也是她们滚!”威廉瞪着眼睛跟他硬抗,两人的大战似乎又要一触即发。 管家西蒙终于来救场了,老管家拉着威廉的胳膊,一直安抚了他许久,才终于把哥哥拉出了餐厅。而珍妮夫人则终于支撑不住,柔弱的昏倒了,父亲急急忙忙把娇妻搀扶去卧室,珍妮夫人的两个儿女匆忙跟去看母亲的情况。一顿好好的晚餐又变成了闹剧,餐桌上只剩我和妹妹安娜,她看上去害怕极了,如同一只惴惴的小兔子。 这样的场景其实经常会上演,威廉为此已经跟父亲吵过好多次了,珍妮夫人每次都被吓昏,我严重怀疑她的神经是否当真如此纤细。毕竟她当人情妇,未婚生育,这些事普通小姐可做不出来,恐怕听听都会昏倒,她这个身体力行的,只怕没有看上去那么娇柔。况且明知道会惹威廉和父亲吵架,她还不厌其烦的把自己的女儿带上餐桌,如果她不是故意要磨练自己的神经,那么真要仔细想 想她的&#xe863;机了。 我不想饿肚子,于是咳嗽了一声,对身边的妹妹安娜说:“别害怕,继续用餐吧。” 周围没有一个仆人,连照顾妹妹的女仆都去围着昏倒的夫人团团转了,安娜看了看成块的火腿和鸡肉,怯怯的望了望我。安娜是个胆子很小的姑娘,上一世在父亲的安排下嫁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商人子弟,婚后经常被暴打,我这个做哥哥的却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简直无用之极,这辈子我决不重复前世的命运。 我站起来&#xe863;手切割火腿肉和面包,把食物盛在盘子里递给她:“不想用刀叉,就直接用手抓着吃吧。” 妹妹小小的点点头,把手伸进盘子。 “哥哥和父亲为什么总是吵架?”小女孩抓着一块面包边啃边问,声音怯怯的。 “因为哥哥讨厌珍妮夫人和她的儿女。”我对小女孩实话实说。 安娜扁了扁嘴说:“可是父亲说,珍妮夫人是我们的母亲,要我尊敬母亲和伊丽莎白姐姐。” 我把黄油涂在面包上,告诉她:“表面上当然要尊敬,不过不用太放在心上,伊丽莎白是个私生女,就算她母亲嫁给了父亲,她也终身是个私生女,没什么前途。至于珍妮夫人,你离她远远的,看到她就躲开,她是个老巫婆,会吃小孩。” “啊!”安娜吓得张大了嘴巴,小女孩紧张的小声问:“父亲为什么要娶个巫婆?” “因为父亲被她迷住了,所以你离父亲也远远的。” 小女孩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我给她擦了擦嘴边的果酱:“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好吗?” “嗯。”安娜用力点点头。 “我的亚当小少爷,请您不要说这些故事惊吓安娜小姐,她会做噩梦的,小姐们的心房都很脆弱,您要记住这点。”老管家西蒙走进来,不满的望着我们。 “结束了吗?”我问。 “是的,威廉少爷不应当总是热衷于惹老爷生气,这对他很不利。”西蒙说。 “威廉觉得自己的后盾很硬,因为父亲无法剥夺他的继承权。”我说。 “少爷,这不是您可以探讨的话题。”西蒙警告我。 “我知道了。”我起身对安娜说:“走吧,哥哥送你回房间。” 我的爷爷 查尔斯·康斯坦丁先生是位老派绅士,他永远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没有嫁妆又没有身份的女人,所以在得知大儿子爱上了这样一个女人后,老康斯坦丁就用极快的速度给他找了门体面的婚事。 我父亲迪安·康斯坦丁没有拒绝的权利,如果他不服从,老康斯坦丁就会更改遗嘱,让其他的儿子继承奎因特庄园。老派绅士们向来是不分割产业的,大都把所有固定资产留给大儿子,然后给其他儿女留下一点点流&#xe863;资产,这也就意味着其他儿女会失去生活来源,变成穷光蛋。在现实面前,迪安妥协了,开始去追求男爵的女儿玛格丽特,好在他英俊不凡,很快就让玛格丽特堕入情网。 老男爵的女儿玛格丽特不仅是位体面优雅的淑女,而且拥有丰厚的嫁妆。原本不过是地主阶层的康斯坦丁是很难迎娶这样一位有钱小姐的,老康斯坦丁为了这五千英镑的嫁妆,跟老男爵一起订立了限定继承权以及玛格丽特的婚前遗嘱,老男爵这才痛痛快快答应了女儿的婚事。 继承权规定,奎因特庄园只能由玛格丽特所出的直系子女继承,这意味着迪安在继承奎因特庄园后,无法更改老康斯坦丁制定的继承权,也意味着奎因特的继承人只有玛格丽特的两个儿子。 了解这一切的哥哥自然不惧怕父亲,更加不惧怕什么珍妮夫人和她的宝贝儿子。 而父亲迪安则恨死了老康斯坦丁等人制定了这样一份限定继承权,以至于他无法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留下生活的保障,等他一死,可恨的大儿子就可以把她们统统赶出去,一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迪安就恨得咬牙切齿。 在珍妮夫人的卧室里,迪安正心疼的拥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用忏悔的语气说:“我亲爱的珍妮,请原谅我,如果当初我没有放弃我们的爱情就好了,如果我没有结婚就好了,如今你和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承受这样的侮辱,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别这样迪安,你知道我爱你,无论如何我都爱你,我不在乎别的,只要你和孩子们都好好的我就满足了。威廉是个好孩子,他只是一时想不明白,总有一天他会接受我,接受他的 弟弟妹妹们,你要原谅他,给他时间。”珍妮夫人说。 “你总是这样善良宽大,为什么上帝要让你遭受这些?”迪安感&#xe863;不已,想到威廉又愤愤的说:“威廉那小子是个恶魔,是撒旦派到我们身边折磨我们的,我恨不得从来没生下过这个畜生!” 珍妮擦擦眼泪说:“我倒是没什么,可是伊丽莎白和约瑟夫都渐渐长大了,整天面对一个不友善的哥哥,之前他在伦敦上学时还好些,每月也回不来几次,现在我害怕……” 迪安急忙搂住娇妻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到我们的孩子的。”他咬了咬牙说:“我会花钱把他送去读大学,便宜他了。” 珍妮倒在迪安怀里:“谢谢你迪安,你为了我和孩子牺牲了这么多。” “不,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你,长久以来你都受委屈了。”迪安心疼的说。 …… 清晨,我通常起的很早。不需要摇铃通知仆人,我就已经自己穿好衣服下楼了。这个时间,奎因特庄园的所有主人都还在睡觉,只有仆人们刚刚开始一天的工作。西蒙对我的做法颇有微词,他觉得我很奇怪,因为一般的小少爷应该坐在床上等仆人伺候才能起床,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习惯,相反身为绅士阶层的人,让仆人提前准备好一切才是符合他们身份的做法。 楼下的大厅里人来人往,一个白围裙上沾满了炉灰的下级女仆正在点燃壁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这是受潮的干柴点燃时发出的烟,一看女仆就是新手,没有点燃高级壁炉的经验。 女管家赛琳娜匆匆走过来,不敢置信的惊呼道:“上帝啊!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蠢,我快被你弄疯了,这些烟是怎么弄出来的!你要让主人们一大早就被这些烟呛的没办法用早餐吗?快点打开窗户通风,你们几个过来替她点燃壁炉。”她指挥着几个女仆团团转。 赛琳娜是奎因特庄园的女管家,她已经40多岁了,棕色的头发整齐的梳成一个发髻,总是穿着朴素的黑色裙子,裙子上甚至连一点花纹都找不到。她性格严肃,不苟言笑,有的时候很严厉,在她的瞪视下许多人甚至害怕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就如同刚才做错 了事情的下级女仆,她站在赛琳娜面前浑身发抖。 看到我下楼了,赛琳娜恭敬的对我说:“亚当少爷,还要一个小时早餐才能准备好。” “我知道,我只是习惯早起,不用在意我。”我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餐厅。 清晨时分,餐厅的光线很好,因为这里向阳,而且有好几面宽大的玻璃窗,我喜欢坐在这里看书,这让人心情愉悦。 老管家西蒙正带着两个男仆收拾餐桌。 他们把铺在长桌上的白色印花桌布整齐的叠起来放到篮子里,然后取出昨天刚洗好的新桌布,小心的覆盖在桌面上。洁白的桌布有些褶皱,一个男仆拿装有开水的水壶迅速熨烫,直到大块桌布完全平整。然后另一个男仆抬着摆放银餐具的小桌走过来,几人有条不紊的摆放餐具,最后在桌面上摆了一个漂亮的花瓶,里面插满了今天早上刚刚从温室里剪下来的玫瑰,花瓣上还沾着露珠。 我坐在旁边看书,他们并不理会我,因为这是我的习惯,他们也习惯了。威廉已经在前几天被父亲送走上大学去了,奎因特庄园有了难得的安宁,或者说暂时的安宁,很快就会有新的暴风雨袭来。 因为终于赶走了麻烦的威廉,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所以我正严阵以待。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管家和男仆们收拾好餐具就离开了,餐厅里只剩下我一个。 一切都按照我的记忆中那样再次发生了。 伊丽莎白悄悄走进来,从我背后猛地一推,我重重的从座椅上摔了下去,还磕到了膝盖。我倒在地上望着满面笑容的伊丽莎白,她正得意洋洋的看着我。 “你们兄弟可真讨厌,现在这里是我们的家了,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跟我坐在一张餐桌上。”14岁的姑娘正是花儿一般的时节,可惜那狰狞怨愤的表情生生毁了这份美丽。 伊丽莎白大约是恨极了威廉,威廉对她除了私生女和贱种外,没有第三种称呼,于是这种恨意在威廉离开后被她狠狠的发泄在了我身上。她见我没有反应,于是抬起脚来踢我,小羊皮做的尖头皮鞋踢得人很疼。 我没有坐以待毙,爬起来就冲她打了过去,可是还没有打到她身上,她就大声尖叫了起来:“救命!救命!亚当要打死我了!” 上辈子这个时候,我被她的尖叫声下了一跳,根本没有来得及&#xe863;手就被赶来的父亲阻止了,她却倒打一耙说我打她,无论我怎么解释父亲都不听。被珍妮夫人的眼泪一刺激,他不仅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还把我关了起来,不许别人送饭给我吃。几天后,他就把我送上了去寄宿学校的马车,我被送去了一所慈善学校,直到毕业也没有再回过家。 这次,我当然毫不留情的打了上去,反正都是要被赶走,当然别被人冤枉了。男孩子毕竟是很有力气的,哪怕我今年只有12岁。我把伊丽莎白踢倒在地,骑在她肚子上,专门往她的胸口打,直到打的她哭都哭不出来了,我才被赶来的仆人拉开。 父亲愤怒的瞪着我,脸上的表情十分可怕,好像狰狞的魔鬼,他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个大巴掌,我被扇倒在地。然后他焦急的把女儿抱在怀里:“天哪,伊丽莎白,你还好吗?” 大人的力气对我这样的孩子来说是难以承受的,如果不是我有意躲避,恐怕一只耳朵都会被他扇聋,即使如此,我也被打的鼻血横流。 “快去请医生!”父亲大叫道:“宝贝, 宝贝你哪里疼?告诉爸爸。” 伊丽莎白哭的可怜,这回她是真的很疼,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听从母亲的指示,故意找亚当的麻烦,只要他一反抗就马上向父亲告状,借此把亚当也一块赶出去,要让这对兄弟从此都别在她们眼前碍事。可谁知道亚当这么狠,威廉那个混蛋充其量只会骂人,而亚当这个小子居然跟街上的野孩子一样抡起拳头打人。 急急忙忙赶来的珍妮夫人看到这一幕,又昏倒了。被救醒之后也不说话,只是柔柔的抱着女儿掉眼泪。看到这一幕的父亲急红了眼,更加愤恨的瞪着我。 关心我的只有西蒙,老管家匆忙给我止住了鼻血,然后问我感觉怎么样,耳朵能听见吗?有没有哪里感到不适? 父亲却朝我大吼道:“把他,把这个畜牲给我关起来!不许给他饭吃,我要让他尝到教训!” 事实上,我并没有被饿多久。 老管家来看我时,偷偷藏了一大块面包给我。 “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就发生了这种事呢?究竟是为什么打起来的?”西蒙问我。 “她们好不容易把哥哥这个难缠的家伙给赶走了,下面当然就轮到我了。”我大口吃着面包说:“我真搞不懂她们,我根本就不继承奎因特庄园,何必跟我过不去,养我又花不了多少钱。” 西蒙叹了口气说:“少爷,不要跟老爷对着干,这对你不好。” “不是我跟父亲对着干的问题,是她们故意找麻烦,我躲不过去的。”我郑重的看向西蒙:“帮帮我吧,让我也离开这个家,我想去外面上学。” 楼上,伊丽莎白小姐奢华的卧房里,珍妮夫人正对着受伤的女儿伤心垂泪,这次是真伤心,因为女儿被打的很惨,整个胸膛都青紫一片,刚刚发育的胸部都肿了,一碰就疼得厉害。 “我的夫人,你别难过了,我不会轻易饶过那个小子的。”迪安心痛的安慰她说。 珍妮夫人却只是静静的哭泣,一句话也不说,这让她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迪安瞬间就心疼的不行,他恶狠狠的说:“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不,你不能这么做,他是你的儿子,而伊丽莎白只是你的私生女。如果传扬出去,你为了伊丽 莎白打断了儿子的腿,你和我们的名声就更加难听了,我和女儿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你的声誉受到损伤的。”珍妮哭着说。 “珍妮,我的珍妮,我真不知道,我让你们受尽了委屈。”迪安一面一疼,一面又咬牙切齿的说:“为了你们,我也绝不饶他,将来休想我给他一便士家产!” “亚当哪里用得着你给他钱,他有他母亲留给他的遗产。”珍妮幽幽的说。 迪安更加愤怒了,他气的来回转悠,抱怨道:“都怪父亲签下什么破遗嘱!别人妻子的嫁妆都直接归丈夫所有,我呢?那五千英镑嫁妆连一便士都拿不到,当初我究竟为什么娶了那个女人!为什么!到现在还连累我的女人和孩子遭受这种痛苦!” “为什么你不能处理那五千英镑?女人结婚后,嫁妆不都成为丈夫的私产吗?女人婚后是不能有财产的,不是吗?”珍妮头一次,小心翼翼的问起玛格丽特的嫁妆,那是一大笔钱,她早就想了很久,不过她不想在迪安面前露出一丁点贪慕的表象来,因为她了解这个男人,你越不要时,他就越想给你更多。 “是婚前签署的一个糟糕透顶的协议,通过托管财产的机构,每年只向我们支付利息,我无权&#xe863;用本金。根据契约,这五千英镑只能由她的直系子女成年后继承。”迪安郁闷的说道。 “那么每年有多少利息呢?”珍妮又问。 “4厘。”迪安道。 “那么每年只有200英镑的进项,这可太少了,如果能拿这笔钱去投资,每年该赚回多少钱啊!真的只能等他们成年后才能继承吗?” “没有办法。”迪安摇摇头说。 “如果孩子们都没有平安长大呢?到时候那笔钱会属于你吗?”珍妮谨慎的问。 迪安遗憾的说:“除非孩子们都死了,否则不属于我。” “这可真是……”珍妮叹息着说:“那个威廉男爵太过分了,他不应该这么对待你,欺骗你娶了她的女儿,却什么也没有给你,反而让你不能置喙家族产业的处理权,你父亲当年一定是被玛格丽特的父亲欺骗了。” “没错!他们都是一些肮脏的吸血鬼、卑鄙的骗子!”迪安咒骂道。 珍妮又看向床上的女儿, 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恨意,她哭泣道:“我们怎么这么命苦,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应该承受这些,特别是伊丽莎白,她原本就因为我犯下的错误成了一个人人看不起的私生女,现在还……呜呜……” 迪安单膝跪在地上,握着珍妮夫人的手说:“别伤心了,我的珍妮,我立刻就把亚当送走,再也不让他出现在你们面前,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们了。” 珍妮伏在丈夫的肩膀上,也不说话,只是哭泣。 这世上有些女人,只需要眼泪,就能获得她们所需要的一切。 …… 我在房间里被关了整整十多天,每次都是管家西蒙悄悄给我送东西吃,我想如果不是管家还想着我,只怕我早就被人遗忘而饿死了。 这天,我终于被放了出来,管家把我带到了父亲的书房。 我喜欢奎因特庄园的大书房,那是个摆满了书架的大房间,书架上满满都是书本,一代代康斯坦丁主人的收藏品,具是精装细裱,格调高雅。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毛毯,但是花纹像一张张可怕的脸,这是珍妮夫人的品味,我很怀疑她看东西的眼光。也许她只是单纯买了最昂贵的东西,谁叫她活像个暴发户呢。 父亲仍然一脸愤怒的瞪着我,沉默不语,我站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心里祈祷快点过去吧,这可真是太磨人了。 “我一直以为你不像你哥哥,我以为你是个好孩子。谁知道我错的离谱,我简直从没见过你这样坏脾气的孩子,你暴躁的像个街头的流氓恶棍,没有一点休养举止,我真怀疑当初给你请的家庭教师是怎么教导你的!”父亲终于开口讲话,内容万分诛心。 我是个非常知情识趣的人,虽然我可以说出一大堆话来反驳他,可是对我现在的情况而言很不理智,于是我低下头向他道歉:“对不起,父亲,我错了,不该太冲&#xe863;,我已经后悔了,我对亲爱的姐姐做了很可怕的事情,我真是个混蛋,伊丽莎白她没事吧?真希望能亲自向她道歉。” 父亲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我的话缓和了他心中的怒气,他说:“道歉就不必了,伊丽莎白看到你会更害怕。” “哦,真是太遗憾了,我 真的很想跟她当面道歉。” 父亲冷哼了一声说:“原本像你这样坏脾气的孩子应该下地狱的,既然你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就不要再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明天,我会把你送去上学,你已经长大了,该离开家求学了。” “可是,父亲,我舍不得离开家。”我一脸伤心的说。 “男孩子没有不离开家的,何况你做出了这样恶劣的事情,继续留你在家里只会惹你母亲和姐弟们伤心,你应该去学校里学学怎么当一个正直有用人。” “我不要离开家,求您了父亲。” “不要说了,真是烦人,带他离开!”父亲命令道。 “我不走,我不走。”我喊道:“除非你答应让西蒙管家送我去上学,不然我就不走。” 父亲喷出一口浊气,对管家挥了挥手手:“带他出去,明天你去送他。” “是的,老爷。”西蒙带着我退下。 我内心暗暗讽刺面前这个男人,世界上有哪个父亲会诅咒自己的亲生儿子下地狱?他其实比我还像个孩子,除了一张脸好看外,他冲&#xe863;、鲁莽、没有大脑,所以他才会被珍妮那个女人摆布,但这也意味着他也很容易被我摆布。 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令人心烦的家了,无论如何。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清晨,在庄园的主人还没有醒来前,我就已经被叫醒,穿好衣服,带着收拾好的行李坐上了马车。 老西蒙陪我一起。 想起早上那些仆人看我的怜悯眼神,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因为打了伊丽莎白而被父亲赶走的事了,他们大概觉得我已经失去了前程。一个次子却不讨父亲欢心,将来一定一便士遗产也没有。 西蒙穿着一件白底条纹式样的燕尾服,款式是庄园统一订做的,无论男仆还是管家都一模一样,使用羊毛编制而成的昂贵衣料,每人只有一件。男仆们必须统一佩戴假发,多数是银白色的假发,好让他们看上去更加鲜亮些。不光宫廷和王公贵族们如此,士绅阶层的人也因袭这样的风尚,哪怕家里只有一个男仆,也会给他弄一身这样的行头。 因为难得出门,西蒙也显得有些兴奋,他正襟危坐,教导我说:“去了学校,请您一定要努力学习,早日成为一位合格的绅士。” 我遗憾的对西蒙说:“对我而言,成为绅士已经不可能了。” “您怎么能这么说?”西蒙对我的话感到不满。 “你知道父亲要把我送去什么地方上学吗?”我说。 “是叫做皮洛特公学,不是吗?”西蒙道。 “那所学校还有个名字,叫做皮洛特慈善学校,你能相信吗?我父亲要把我送去一所靠慈善捐款筹办的学校,只教授最基本的读写、算数和绘画,毕业之后我甚至连小职员的工作都难以找到。” “这不可能!”西蒙感到震惊:“老爷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您可是康斯坦丁家的少爷,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读书!” “不信吗?等会儿看看你就明白了。”我说。 上辈子,我可是在这所学校一直读了6年。寄宿学校是不能随便回家的,只要没人来接我,我就得在这里待到毕业,哪怕死了也没人知道。我当时写过不少信回家,恳求父亲把我接回去,可惜一直杳无音信,如同石沉大海。 所谓的学校和学校是不同的,有的学校出来,你只能去当职员、管家,有的学校出来你却可以成为牧师、医生、律师。前者为 别人工作,虽然不像出卖体力的人那样卑贱,可是年薪超过10英镑就可以撑死了;后者通过绅士教育进入绅士阶层,会受到下层人们的尊敬,根据职位高低,年薪在几十英镑到几百英镑不等,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阶级。 我当初毕业后,根本就没有任何出路,奎因特庄园是哥哥的,而父亲不会给我一便士,走投无路的我去镇上的纺织厂当了一名记录员,年薪有4英镑,我从绅士的儿子变成了当之无愧的底层穷光蛋。 果然,破破烂烂的皮洛特慈善学校震惊了西蒙。 “哦,这位是康斯坦丁先生送来的孩子吗?”学校的教师想要推搡我:“跟我来吧,把行李放下,先换换衣服。” “住手!”西蒙生气的阻挡了教师企图推搡我的行为:“真是无礼!你要干什么!” “别这样西蒙,这里就是这样的。”我说。 西蒙没有把我交给教师,他带我在学校里转了一圈,脸色越来越难看。整个学校破破烂烂不说,里面的男学生个个冻得瑟瑟发抖,校服很单薄,根本无法抵御寒冷,而且面黄肌瘦的样子一看就挨了不少饿。最夸张的是,教师居然随身携带鞭子,会直接鞭打不听话的学生。 “这太可怕了,老爷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您可是他的儿子,这里简直不是少爷们应该待的地方。”西蒙气愤的说:“老康斯坦丁先生如果在的话,绝对不会允许发生这种事的。” “西蒙,你都看到了,这就是父亲为我选择的学校。”我说。 西蒙很难过,老人想不到他兢兢业业服侍的家族会堕落成这样,可他只是个管家,主人的决定他也无力阻止。 西蒙伤心的看着我说:“我可怜的亚当小少爷,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绝不能把你留在这种地方,你是康斯坦丁家的少爷,你爷爷是多么受人尊敬的绅士啊,如果他知道我把他的子孙放在这种地方,一定会埋怨我的。” 老人思索了一会儿说:“我带你回去向老爷求情,少爷你要放下架子,跟老爷和夫人道歉,无论如何求老爷给您找一所合适的学校。” “西蒙你还看不出来吗?父亲是故意给我选择了这样一所学校的,他已经抛弃我了。”我神情 严肃的对西蒙说。 老人看了我一会儿,深深的叹了口气:“您真不应该殴打伊丽莎白小姐的,现在可怎么办?去找威廉少爷吗?他恐怕也不会管你的。” 我耸耸肩,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西蒙看。 西蒙看了一眼就惊呼道:“天啊,这是!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是我母亲的首饰,与其都被珍妮夫人拿走,我用来上学不是更合适吗?”这些东西是我当初小心翼翼藏下来的,为的就是今天。全都是钻石首饰,最贵重值钱,而且都是母亲的私物,父亲也不知道有些什么,否则丢了这么多贵重的首饰,一定会引发很严重的后果。 西蒙摆正脸色,郑重的看着我说:“真的要卖掉吗?这可是夫人的遗物啊。” 我无奈的说:“不卖掉难道留在这种地方上学吗?恐怕被虐待死都没人知道。” 这话可不是开玩笑,上辈子如果我不是皮糙肉厚,在这所慈善学校还真活不下来。 这里学生们的生活非常艰苦,饭都吃不饱,顿顿黑面包活像犯人的伙食。教师苛刻暴力,&#xe863;不&#xe863;就体罚学生。最可怕的是这里的学生也很野蛮,会三五成群拉帮结伙,高年级欺负低年级。而且在全都是男人的地方,还有很多龌龊的事情发生,一些漂亮的男孩子在这里备受欺压,我就因为这种事遭了大殃,那过程简直不堪回首。 托风流倜傥的父亲的福,我有一张人见人爱的漂亮脸蛋,刚来这所学校时,简直像惹了苍蝇的蜜糖,甚至还有猥琐的男教师对我&#xe863;手&#xe863;脚。某次他们惹急了我,我气疯了,跟他们打成一团,打斗中我被路面的石子划破了脸,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疤痕。从此破了相,虽然再没有人来找我麻烦,可是人生也毁了大半,连找份正经工作都受到歧视。 西蒙答应了,他把我塞回马车,准备带我离开这里。 一位男教师追出来问:“你怎么又把他带走了?我们怎么跟康斯坦丁先生交代,他可是已经交付了一年的学费了。” 这所学校一年的学费只要4英镑,包括吃住和生活用品,奎因特庄园光雇佣仆人每年就要花费将近50英镑,可是父亲却把我送到这种地方来读书,可见他和珍妮夫人对我 殴打了伊丽莎白的怨气,这已经是在恶意报复了。 西蒙对男老师说:“他的学费你们就收着吧,我们决定换一所学校,此事就不必通知康斯坦丁先生了,我是他府上的管家。” 当天,西蒙往奎因特庄园送了个消息,他说要请假,去看望一位生病的亲戚。 实际我们驱赶马车,赶了一天的路来到伦敦。 他先带我卖掉了母亲的珠宝,珠宝商看西蒙穿着体面,办事利落,还以为他是哪位临时周转不开的绅士,虽然压低了一定的价钱,但也足足卖了350英镑。 西蒙把我送进了一所上流贵族学校,每年要交150英镑的学费,接受全方面的绅士教育,包括基础的读写算以及速记、神学、地理、历史、法律、伦理等实用知识,希腊文、拉丁文、音乐、绘画等修养技巧,以及跳舞、骑马、击剑、园艺等娱乐项目。 西蒙安顿好了我,准备离开。 他伤感的对我说:“亚当少爷,我要走了,您自己要好好保重。” “谢谢你西蒙,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认真的说。 那天傍晚的天空特别红,晚霞像鱼鳞一样排开,我站在冷风中目送西蒙远去的车马,然后转身走进这个我即将生活很久的地方。 …… 黑色学袍、燕尾服、白衬衫、圆领扣、长裤和皮鞋,虽然我们还只是一群孩子,可身上却早就是绅士的装扮了。光这套行头就要7英镑,加上配套的成打衬衫、领结等,在贵族学校上学可真是烧钱。 我上辈子没有接受过正统的绅士教育,只是小时候跟随家庭教师学过一两年礼仪而已,真正进入了这所贵族学校,才知道那些眼高于顶的绅士们都为什么这么矜持了。 洛克公学始建于上个世纪初,是一所纯碎的贵族子弟学府,可以看过进入剑桥和牛津等国王学府的预备班,所有能进入这所学校读书的学生,无一不是家境富裕之辈,甚至还有王公贵族的子嗣。 我跟50多名十来岁的男孩子站成列队,个个都身穿黑色学袍,小小年纪便高高抬起下巴,如同一位位早就功成名就的绅士。 “我代表洛克公学欢迎所有的新生。”校长发表开学贺词。 老头的演讲中规中矩 ,无疑是说说学校辉煌的历史,有哪些有名的校友,以及学校的教育制度等等。仅从这沉闷的开学仪式就能发现,这所学校一定是以严肃和规矩出名的,而且这所公校教会倾向分明,必定学风古板。看看参加开学典礼的这些人吧,教务长、舍监、各学科负责人以及各个年级的学生,不同式样的学袍一穿,简直犹如宫廷朝服那样等级分明。 开学典礼结束后,我们便可以回到住所休息。 像我这样单身来到学校的人非常少见,大部分人都身后跟着仆从,他们为自己家的小主人鞍前马后,照顾周全。尽管是贵族学校,但也要求学生能够培养独立精神,可以带仆人入读,但是尽量不就近照顾,毕竟在读书的时候找到志趣相投的伙伴比享受偷懒要重要的多。特别是在这种贵族学校,大家都是绅士阶层出身,学校里的同学造就了最初的关系纽带。以至于很多绅士阶层的成年人最初结识的时候,首先会谈及他们毕业的学校,如果是同窗,那么关系立即就亲密的不得了。 我住在一座三层楼高的旧校舍,校舍虽然陈旧,可是装潢十分精美。从客厅到楼道都镶有玻璃窗,楼下的大客厅有带着水晶落挂的屋顶吊灯,沙发和座椅盖有全新的丝绸座套。 我的房间在二楼靠近楼梯的地方,大约二十平米,有柔软的双人大床,镶有金边扶手的写字台,典雅的沙发座椅,以及黑色木雕花大衣柜。窗户很大,可以将整个房间都照亮,配有橘色棉纱拖地窗帘以及厚厚的毛织地毯。 我疲惫的往床上一趟,正打算睡一个午觉,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争执声。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这简直不可理喻,我家主人是尊贵的费蒙特伯爵的儿子,你们居然安排一个商人的儿子住在隔壁!” 我走出房门,看到走廊上站着几个人。 两个男仆带着两个少年正在对峙,而舍监被弄得焦头烂额。 “既然来洛克求学就都是学校的学生,怎么能分什么身份?”舍监说:“而且学生们都已经入住了,不好随便更换宿舍。” “我母亲早就说过了,要离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远一点,如果她知道我和一个商人的儿子住隔壁,一定会吓昏的。”一个胖胖的小男孩高扬着下巴说:“听闻洛克公学是最好的贵族学校,我父亲才送我来读书的,没想到连下等人出身的商人子弟也收容,果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与他对立的是一位有着深色头发和眼睛的少年,他身体异常消瘦,因此显得格外颀长,大约没有想到会遭遇这种事,他面色通红,看上去紧张的不行。 舍监为难的摇摇头:“需要另行收拾房间,今天是换不成了。” “哦,难以置信。”胖胖的贵族少年说:“我要写信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母亲,相信她很愿意跟她的朋友们讨论这件事,到时候洛克公学可就要名声远播了。” 贵族少年金发碧眼,皮肤白皙,可惜是个小胖墩,我猜他使劲昂着脑袋大约是因为那层厚厚的双下巴的关系,但这让他看上去像个目空一切的小混蛋。而他对面的黑发少年则手足无措,一副做错了事的可怜样子。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下午好,先生们,我听到了你们的争执,如果不介意,我可以配合你们更换房间。” 穿着黑色校袍的舍监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如同被拯救了一样,弯腰对我说:“真是好孩子,感谢你愿意帮忙。” 黑发少年则夸张的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对我说了声:“多谢。”然后逃一样的吩咐仆人收拾行李去了。 胖墩少年依然高抬着下巴用眼角看人,只见他上上下下扫视了我一遍,如同恩赐般对我开口:“恕我冒昧,您贵姓?” 我被他这态度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不过 仍然礼貌的对他笑了笑:“您好,亚当·康斯坦丁,我父亲是肯特郡奎因特庄园的主人迪安康斯坦丁先生。” 我用先生二字形容我父亲,说明他只是一位地主乡绅,并非有爵位的贵族。 胖墩哼哼一声,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我的身份。 然后他把一双小手往身后一背,挺直脊梁说:“您好,在下爱德华·费蒙特,费蒙特伯爵的小儿子,今后请多多指教。” 他虽然说多多指教,可是态度依然高高在上,鼻子都要抬到天上去了,这派头真让人想抬起拳头揍他一顿。 我并不想惹麻烦,只是不忍心看那商人的孩子受欺负,所以我尽量谦卑的对这位小贵族弯了弯腰说:“这是我的荣幸。” 小胖墩似乎对我的识相很满意,他说:“今天的事情要感谢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我这里做客,先失陪了。”说完他气势不凡的迈着大步子走回了房间。 看着这孩子的这幅熊德行,我简直哭笑不得。他八成是跟家里的大人学的这身做派吧,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这么做,非但没有威严,反而显得十分幼稚。 我摇摇头,刚要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他刚才报出的名字。 “爱德华·费蒙特?该不会是那个费蒙特吧?”我疑惑的望了望他的门口。 上一世我在伦敦的一家工厂里当记录员,当时有件很轰&#xe863;的事情传遍伦敦的大街小巷。 一位贵族的小儿子因为杀人罪被告上法庭,法庭宣判了30鞭鞭刑,并将他流放殖民地五年。他的父亲不知为何,非但不保护儿子,反而宣布跟儿子断绝关系。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件事销声匿迹了,五年后,故事的主人公却从殖民地归来,带着新贵的身份以及万贯家财,还在新权贵的支持下进入下议院。 我对这位声势轰&#xe863;的大人印象深刻原因是,有人骂我说,我跟这位费蒙特大人都像是地狱里出来的恶鬼。听说这位大人因为鞭刑的缘故,脸上也有一条长疤,而且他个性阴翳残酷,通过许多卑鄙手段进入议会。 看刚才那小胖子二缺的德行,大概不是同一个人吧,我心想。 我跟那个商人的儿子交换房间时,知道了他叫约翰·马丁,真是个朴素到极点 的名字。 约翰因为我刚才出手帮忙对我的印象极好,他看上去是个很胆小的人,可是如今却鼓起勇气跟我套近乎。 “我……我是不是得罪了他?”约翰紧张的问我。 “别理他,他只是伯爵的儿子,又不是伯爵本人,你怕什么?”我说。 “可是我来的时候,我父亲吩咐我要好好跟这里的同学相处,如果他知道我惹贵族家的少爷生气了,一定会教训我的。”约翰害怕的说。 约翰来自那种典型的暴发户家族,听说他父亲找了某个议员的关系,在牛津郡开了一家纺织厂,赚了很多钱,于是就学那些上流绅士们买豪宅,雇仆人,生活的十分奢侈。可在他想要跟一些地方绅士打交道时,却发现除了借钱的,根本没有人理睬他,甚至整个郡的上流社会都在耻笑他。 约翰父亲明白了始末,知道人们耻笑他是因为他的商人身份,为了改变这一点,他尽了全部力量,四处托人,把他的儿子送来这所贵族学校,企图谋求地位上的根本改变。约翰了解这点,可惜他在来上学前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男孩,跟这些出身绅士阶层地位高高在上的孩子们根本融不到一块儿,这也注定了他一来就会被人看不起。 如果没有经历过上一世,我也许会像其他孩子那样对待约翰,可我不是。众神在上,让一个经历了死亡的人重回现世,慈悲的神怜悯我,我当珍惜的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不使仁慈的主失望。 学校开学了,生活异常繁忙。 别以为贵族学校的学习生活很轻松,让我这个上过慈善学校的人来告诉你,上流学校的的学习生活才更加辛苦。 我们几乎是从睁开眼睛就忙个不停,学习、运&#xe863;、娱乐、社交安排的满满的,累的你晚上一上床就立即呼呼大睡。当然前提是你认真对待学业的话,作为一个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如果你不学习,也没人管你。因为贵族绅士阶层对于享受生活有很高的要求,为此你可以完全不用去读书,只要有土地继承,你永远都是绅士。 我可不是为了享受而来的,我的目的是能够进入大学,得到一个真正的绅士身份,所以我必须勤勉。350英镑看上去很多,可我 在这所学校一年的花费就将近200英镑,除非取得奖学金,否则我无法坚持到毕业。 作为一个心理上的成年人,基础的实用知识自然难不倒我,难就难在那些花边课程上,文学、绘画、音乐、击剑什么的,可我又不是闺阁里等待出嫁的小姐们,击剑、骑马这样的事情也就算了,画画、弹琴实在太要命了。 其他学生在这些学科上都能表现良好,因为出身关系,他们从小就受到这方面的熏陶。我虽然也是绅士的儿子,可惜我父亲压根就不理睬我,珍妮夫人整天光想着跟威廉哥哥斗法,自然也把我这个小孩子当隐形人,我几乎是放任自流的度过了童年,跟外面那些野孩子一样,整天在荒原上疯疯癫癫的玩。别说什么画画、弹琴,我没天天爬到树上掏鸟蛋就不错了。 所以绘画课上,我的绘画老师简直一脸惨不忍睹的望着我,他遗憾的摇头说:“康斯坦丁先生,我必须遗憾的说,您完全没有绘画上的天赋,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不过马丁先生做得很好,很有灵气。” 我看了看自己画布上的一坨东西,尴尬的笑了笑。又看看约翰,他在画画上的确很有天赋,虽然都是新手,但他比我好太多倍了。 作为一个商人家的孩子,他来学校之前根本连阅读和拼写都还不流利,所以他的课业非常糟糕,不仅学生们看不起他,连老师都不喜欢他。我似乎成了他惟一的朋友,他整天都跟着我。 一个学生看了眼约翰的画,跟身边的人嘀咕道:“我猜他毕业后可以去当画师,抬着画架子到街上卖画。” 说是嘀咕,声音大到所有人都听到了,周围响起学生们的哄笑声,约翰的脸变得通红。 绘画老师生气的斥责道:“都保持安静!安静!” 下课后,那个学生还不放过约翰,过来嘲笑他说:“嘿!乡巴佬,你怎么还不滚回家里去,这里可不是你这种暴发户能来的地方。” 约翰支支吾吾,一脸想哭的样子,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我叹了口气上前说:“皮特,活着的时候宽容些,免得死了下地狱。要知道活着的日子很短暂,可是死却是要死很久的。” 皮特听了我的话,气的脸色爆红 ,他指着我,浑身都在发抖:“你,你怎么敢跟我说这种话!你居然敢诅咒我下地狱!我要写信告诉我父亲。” “写吧,写吧,看你父亲是会写信来骂我,还是笑你胆小没用。”我回击道。 我相信他不会惹事的,我们都是乡绅的儿子,地位身份相同,他的父亲也不会因为儿子与同学的小争执写信向我父亲告状。但如果是贵族阶级的少爷,我跟他们结怨前就得掂量掂量了。西蒙帮我瞒住了上学的事情,父亲还以为我在那所年费4英镑的慈善学校安安分分的读书呢,我得更加低调些,免得叫他发现。 皮特气呼呼的瞪着我们,忽然他眼睛一亮,大声招呼道:“爱德华,爱德华你看这个家伙,居然维护这个暴发户的儿子。” 听到他的告状声,我更无奈了,小子,不跟你爸爸告状,跟同学告状了吗?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爱德华就是那个金发碧眼的高傲小胖墩,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关注这边发生的事情,直到被人求救,他才昂首挺胸的走过来,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对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事的约翰说:“先生们,我无意偏袒任何人,但是每个人都要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并遵守符合自己身份的规则,否则这个世界就失去秩序了,马丁先生认同我的话吗?” 约翰看上去只想转身逃跑,也不管小胖墩问了什么,只慌慌张张的点头说:“是,是的先生。” 我抹抹额头的汗,这帮孩子,小小年纪的,怎么说出的话像成人社会那么现实。 “康斯坦丁先生呢?您认同我的话吗?”爱德华又看向我,他圆圆的脸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一双蓝眼睛被鼓起的眼睑挤成一条细缝,活像个苛刻不易讨好的贵妇人。 八成是跟他母亲学的做派吧,我暗暗的想,却点点头说:“我万分赞同您的看法。” “您赞同就好,那么您也会遵守符合您身份的礼仪和修养,不再和不够身份的人来往吗?”爱德华看了眼约翰说。 约翰的脸色刷的白了,紧张的看向我。 不只是约翰,周围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我,此时我的回答至关重要,也许会影响今后的社交生活。我本可以开个玩笑,然后轻松的调转话题,但我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无论做什么都逃避妥协。所以我不但没有敷衍他们,反而认真的回答说:“请原谅,恕我不能从命,我认为和什么样的人交往是我的自由,别人没有资格置喙。” “哦!”爱德华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个受惊的表情,似乎被冒犯到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然后看向周围的人说:“那真是太遗憾了,既然人各有志,恐怕我们也要做出相应的选择,康斯坦丁先生不顾身份和体面执意如此,我们作为朋友已经奉劝过了,可惜他执迷不悟,我们也无可奈何。” 爱德华是我们这个年级出身最高的学生,他的话像圣旨一样传遍了各个宿舍,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和约翰已经一块被孤立了。 约翰对我很抱歉:“对不起亚当 ,都是我连累了你。” “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朋友间不需要道歉。”我发现约翰虽然出身商贾,但却是个十分淳朴的人。我上辈子被那些表面上人模狗样但背地里阴险邪恶的人害惨了,所以也不太在乎那些虚伪的关系。倒是约翰把自己身边各种糗事都毫无保留的告诉我,很多事都惹人耻笑,可是他却非常坦荡,看得出是个心地纯真的好孩子。 不过也有麻烦事,我们被人孤立了,无论是击剑课还是社交活&#xe863;,统统只剩我们两个人。而约翰天生胆小,每次上击剑课都像去鬼门关走了一趟似的,抱着长长的剑柄紧张的发抖。 我无奈的摊摊手对他说:“亲爱的约翰先生,击剑课得把宝剑伸平,而不是一直抱在怀里,你以为这是长条状的金贵波斯猫吗?” 约翰窘迫的说:“亚当,我不知道为什么,一被人用剑指着,我全身都不能&#xe863;了,我特别害怕那个尖尖的剑头,你被指着的时候不害怕吗?” 我把剑举起来,拨弄了一下被磨成方形的剑头,感觉更加无奈了。 “一个胆小鬼也来上击剑课?我看他还是回去画他的画得了。”爱德华前呼后拥的走过来,鄙视的看着我们两人。 约翰一见这位少爷就紧张的藏进了人群,我则站在一边看他击剑。 爱德华身穿白衬衫灰裤子,原本应该是很飘逸的蕾丝袖白衬衫,穿在这个小胖墩身上,不知为何鼓鼓囊囊的像个饭团。可令我惊讶的是,他肥胖的身躯下,居然有个敏捷的灵魂。只见他仪态优雅的跟对手行了个礼,然后抬起剑,迅速出击,几下就戳到了对方的致命处,连我都忍不住要为他叫好。他也很自得,仰着下巴挑衅的看向我。 “康斯坦丁先生,想来切磋一下吗?”爱德华说。 我上次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似乎惹他生气了,这小子开始有事没事找我麻烦。 说实话,我的击剑水平只比约翰好一点点,在爱德华面前简直不能看,我当然可以拒绝他,但这意味着失了男子气概,在学校会被人耻笑,可应战又实在不是对手。 我只好欠了欠身说:“费蒙特先生有兴趣,我自然尽力奉陪,只是在下击剑水准低下,只怕难以 让您尽兴,不如找其他人陪练。” “水准差才更应该勤勉练习,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还是说你其实是个胆小鬼?”爱德华紧紧盯着我。 看来他是执意要我当众出丑了,如果让他出出气,可以免除今后的麻烦,我倒是很乐意奉陪,就怕他没完没了。 对方露出了轻蔑的微笑,抬起剑指向我。 我也随即做出防御的姿势。 我们眼神相碰的时候,比试就开始了。 爱德华的击剑水平果然非同凡响,我几乎立刻就被他横剑于颈部落败了,周围响起围观者的起哄声。可是他没有放过我,还打算来第二回合,我也认真了起来,开始更加小心的应对他。三个连击后,我再次被他击中要害,而且他的力气非常大,我甚至差点握不住剑,手臂都震麻了。到第三个回合的时候,我一个闪躲没站好,非常狼狈的跌倒在地。 爱德华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手中的剑直指我的咽喉。 “连站都站不稳,还想要拿剑吗?”他笑着说。 周围响起欢呼声,在一群孩子当中,一次简单的比试就可以创造一个英雄和一个狗熊,看来我就是今天的狗熊。 爱德华终于收起了他的剑锋,非常绅士的把手伸向我。 被围观嘲笑的感觉不太好,被他以胜利者的姿态怜悯更不好,没想到我一个成人居然会被一个孩子欺负,我不由得感叹某些贵族家庭出身的孩子天生就有惹人生气的本事。 我握住他的手站起来,对他说了句谢谢。 他眯缝着眼睛,得意洋洋的说:“原来康斯坦丁先生也知道说谢谢,我还以为你根本不知好歹呢。不过作为一位绅士,我们要学着宽大为怀,所以我上次问的问题你还有机会再回答一次,告诉我,你改变主意了吗?” 这孩子还真是个倔强的脾气,我心想。 “不,先生,作为一位绅士,还要学着坚持立场。”我说。 爱德华收敛了笑容,板着面孔说对我说:“我对阁下的固执己见感到遗憾,你会为你今天对我无礼而后悔的。” “我相信如阁下这样心胸宽广的人,一定不会把在下的失礼放在心上。”我急忙说。 “哼!”爱德华高高扬起下巴,转身离开了。 约翰紧张的凑过来:“怎么办亚当?他好像对我们很不满。” “还是那句话,他是伯爵的儿子,又不是伯爵本人,没什么好怕的。”我安慰他说。 但是我低估了熊孩子折腾的本事。 第二天约翰哭哭啼啼的来跟我说:“亚当,我要离开洛克公学了。” “为什么?”我惊讶的问他。 “爱德华费蒙特告诉教务长,如果不把我赶出去,他就写信给她母亲,告知学校里招收商人子弟的事情,教务长害怕影响在上流社会的风评,所以找我谈话了。我该怎么办?父亲一定会对我失望的。”约翰一张小脸哭的惨兮兮的。 “哦。”我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感叹,神情呆滞。 真是让人惊讶的发展,我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呃……你先不要着急,在这里等着,我去见见他,看看有没有挽回余地。”我拍拍约翰的肩膀走出房门。 刚刚过了晚餐时间,学生们都聚集在楼下的大客厅中活&#xe863;。 有人在玩牌,有人在看书,有人在闲谈,爱德华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他身边围了一群少年,正在快乐的交谈着什么,并不时发出笑声。 看到我向他们走过去,他们纷纷盯着我,脸上都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笑容。 “有什么事吗?康斯坦丁先生。”爱德华抬起头,神情冷淡的对我说。 “费蒙特先生,我可以请求您不要赶马丁先生离开学校吗?他带着家人的期许前来求学,如果就这样离开,对他和他的家人都不公平。”我带了点哀求的口气说。 “你恐怕弄错了,这是教务长英明的决定,让配不上这里的人离开是学校负责任的表现,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爱德华盯着我的眼睛说。 “可是,您威胁要给您的母亲写信,正因为这个原因,教务长才决定……” “我只是跟母亲诉说实情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爱德华打断了我的话,语气非常强横。 我望着对方,心中忽感窘迫,我一直因为对方是个孩子而敷衍他,他八成感觉到了,所以才会故意跟我针锋相对,如果想要挽回,我就必须拿出诚意来。 “很抱歉先生,我为我之前的无礼感到羞愧,如果让我做什么 可以让您解气,请务必直言,我一定听从您的吩咐。”我认真的说。 “我让你做什么都行吗?”爱德华缓缓的说。 周围的孩子开始起哄,闹腾的很厉害,有人甚至提议让我裸|体在校园里跑一圈。 “只要约翰能继续留在学校读书的话。”我诚恳的说。 爱德华紧紧盯着我,我被他那狭长的眼睛看的有些慌张,甚至不由自主的垂下了眼帘。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开口:“那么,你跪下来舔舔我的鞋子吧。” 此时我们的争执已经引起了全部学生的注意,他们放下身边的事情聚集过来,周围变得甚是安静,似乎每个人都竖起耳朵来等待我的答案。 我一时愤慨的怒视他,这个孩子太过分了,可是当看到他嘴角轻蔑的笑容时,我似乎感觉到了他此时神情里的暗示。 想要逞英雄吗?也不过如此而已。 我上辈子是个可怜人,不是指生活落魄可怜,而是精神上可怜。我总是在妥协,对所有的事情妥协,连至亲的人都不曾鼓起勇气去维护,最后更是连自己的生命都搭进去了,这一次,我不想重复过去的道路,更不想辜负仁慈的主对我的期许。 也许约翰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同学,他离开了,我也会很快忘记他,可现在不行,他的希望压在我身上,我不能没有争取过就把别人的希望湮灭。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跪了下来,爱德华惊讶的看着我,似乎没料到我会为了别人做出这种屈辱的事情,他一时浑身都绷紧了。 我在弯下腰伏向他的鞋子时,他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真是闹剧。”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传来,打破了一室寂静。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院长!”有人惊叫道。 门口站着一位身披黑色教袍的修士,他是学院里的牧师,身份很高,学生们都对他毕恭毕敬。此时他站在门口,苍老的容颜肃然冷寂,看上去非常生气。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约翰也站在他身边,他不是藏在房间里吗?怎么出来了? 约翰抹着眼泪跑到我身边:“不,亚当,不要为了我做这种事,你不应该遭受这种侮辱。” “这个孩子哭哭啼啼来找我,说愿意自&#xe863;离开学校,但不要自己的朋友被欺辱。我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我们学校要收什么样的学生还轮不到外头的人指指点点,更别提指手画脚,教务长先生,您怎么看?”修士严厉的看向身边那位胖胖的教务长先生。 教务长满头冷汗:“大人说的是,我们完全没有要驱赶这孩子离开学校的意思。” “最好没有,洛克公学是一百年前国王陛下宣旨筹办的,目的是给予所有求学的孩子一个教育的摇篮。我很遗憾,如今这所学校只被贵族子弟充斥,可是学校的宗旨从来没有改变过,我希望在座的人都记住这一点。”修士厉声说。 然后修士把目光转向我,他锐利的眼神柔和下来,对我招招手:“过来,孩子。” “您好,先生。”我向他微微欠身。 “我要表扬你,好孩子,因为你今天的行为非常勇敢,你保护了你的朋友,我为你骄傲,你虽然弯下了你的膝盖,但是却直起了高贵的品格。”修士说。 这天的事情带给我非同一般的影响,院长修士亲自发给了我一枚银色徽章,这是一个奖励,可以别在披风的侧壁上向所有人炫耀。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我赢得了所有同学的接纳,他们不光接纳了我,还接纳了约翰,一切都往好的地方去了。 也许仍然有人不高兴吧。 爱德华阴沉着脸出没在我经过的每一条道路上,以至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担心,他会忽然从哪里跳出来跟我打一架。还好他只是用那双狭长的眼睛瞪我,没有采取过实际行&#xe863;。 不久后我发现,这位小心眼的贵族少爷开始从早到晚 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学校有很多课程是自选的,学生们的选择非常广泛,我的课程通常安排的满满的,从早到晚没有休息时间。而那位少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我的课表,一天到晚跟在我身后,让我不时感到身边有股阴森森的目光。 最让我无奈的是,在我试图跟他和解时,少爷却高贵冷艳不理睬我。而在我放弃跟这个小孩闹别扭,决定无视他的时候,他又通过另一种方式不断找麻烦。 比如现在。 “我认为此次《继承法》的颁布对于国家政权的安定有极为重要的意义,有助于加速各个阶层的流&#xe863;,缓和底层人民和上层人民的矛盾。”我说。 “非常好,请坐。”法律课导师满意的说:“其他人有什么看法?” 立即,某个人站起来:“我的看法相反,我认为这部法律的存在是个弊端,他让上流社会的人不思进取,奢靡之气盛行,长此以往,贵族阶层会丧失锐利进取之心,更有甚者,它使人情冷漠,亲情疏远,拜金成风,重利忘义。” 法律导师看来更喜欢激进的作风和华丽的遣词,他鼓鼓掌说:“鲜明的立场,这个观点也在大学的法学院里也引起过很多争论,你小小年纪能看到这点很不容易,非常好。” 导师的评价对于学生的成绩至关重要,不过短短几天,我就从他们最喜欢的学生往后排了。不过我拼命求得导师的好感是为了奖学金,试问这位贵族少爷是为了什么? 过去爱德华几乎是很少在这些基础学科上露面的,像他这样的人,将来即使没有爵位也少不了绅士的身份和土地。所以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来娱乐和社交,不像我每天刻苦学到深夜,企图靠读书搏出位。 不过他脑筋很好用,特别表现在数学上,最初还因为缺乏基础知识而跟不上,花时间研究了几本书后,他转眼就会解复杂的算式了,而且速度极快,连导师都不得不佩服。 而且作为贵族家庭出身的少爷,无论文学、绘画、音乐、击剑甚至园艺,他统统手到擒来,十分擅长,这些是我万万比不上的。 我被他逼得紧张了起来,要知道每年限免学费的人,只有在各个科目都取得优异成绩的前 三名而已。要是没有奖学金,我就得滚回去读慈善学校了。从那天起,我几乎足不出户,每天闷在房间里努力读书。像文学、诗歌这样的科目,可不仅仅是熟读背诵就能取得成绩的,一般学生跟从小受到过熏陶的学生没有可比性,我得做大量的阅读来提高文学素养。 某晚,约翰敲敲门走进来,看我正在读书,他支支吾吾好一阵子,忽然问我:“亚当,你怎么整天憋在房间里?不去休息室玩玩吗?劳逸结合也很重要。”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得努力学习,想办法获得奖学金才行。”我说。 “为什么?你缺钱吗?”他问。 “看来是的,我父亲拒绝为我支付今后的生活费,如果没有奖学金我就得辍学了。”我说。 “哦……”约翰顿了顿,没有询问我父亲拒绝支付学费的原因,反而说:“如果你有困难,我家来帮你支付学费。我对父亲说了学校里的事情,他一直想让我感谢你。” “亲爱的约翰,如果我有困难一定会对你开口的,不过我还是希望得到奖学金,这有助于我将来得到大学的推荐。”我说。 约翰眼睛亮亮的看着我:“你真厉害亚当。” “那么,你现在还有事吗?” “没,没,我先出去了。”约翰摇摇头,退出了房间。 搞得我很奇怪,这家伙是干什么来了。 可是从那天起,爱德华忽然不再继续在课堂上出风头了,我猜少爷大概是腻了,我绷紧的神经也终于缓和了点。 某天我外出骑马的时候,这位少爷忽然骑着马从我身后飞快追上来,然后慢悠悠的跟在我身边。 我以为他有话要跟我说,所以一直望着他等他开口。 谁知道他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今天能在这里轻松的读书都要感谢我。” 说完,他用力一夹马肚子,风一样跑了出去,看得我莫名其妙。 不过少爷骑马的姿势还是很漂亮的,我记得头一次见他用那肥肥的身躯爬上一匹高头大马,然后以优雅的姿势熟稔的技巧骑马跳过高高的木桩时,简直震撼的我无言以对,这胖子身上的肥肉是长来好看的吗? 日子在丰富多彩的学习生活中悄然而逝,虽然学校里的生活 并不轻松,可是每天都过的十分充实。春去冬来,我们已经在这所学校度过了一年的时光。 14岁的少年正直生长期,我的身体抽抽拔高,圆润的脸也长开了,精致的五官凸显,镜子里,我越长越像我的父亲。父亲毫无疑问是个漂亮的男人,他仅用一张脸就骗的我那身负厚重嫁妆的母亲下嫁了。但是我却讨厌这张脸,我讨厌那个男人给与我的血脉。 不过这并不影响这张脸的吸引力,就在昨天我还喝退了一个冒冒失失企图吻我的男学生,要知道洛克公学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教会学校,教义对同性相恋持难以容忍的态度,而那个学生居然做出这样大胆的行径,果然在只有男人的地方太憋屈了吗? 所以圣诞节的到来对每一个过着修士般生活的少年来说都像梦一样美丽。 去年,约翰在听说我打算圣诞节留校后,就邀请我去他家过圣诞,我欣然前往。他们一家对我表示了热烈的欢迎,约翰的父亲是一位很成功的商人,只看相貌就会发现其精明的外表和坚毅的性格,他对我表达了感激之情。在听闻我上学有困难后,不由分说为我支付了4年的学费,600英镑是很大的一笔钱,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本以为今年约翰还会邀请我去他家,谁知他一脸尴尬的找上来,犹豫了半天说:“今年……我……我不能邀请你来我家过节了,不是我不想……是……是……” “马丁先生,您的仆人已经在楼下等候了,您还是快点行&#xe863;吧。”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打断了约翰的话。 约翰缩了缩脖子,似乎吓了一跳,也不敢看我:“那……我走了……我……我……” 最后他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拖着箱子可怜兮兮的下楼了。 而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又开始荼毒我的耳朵:“瞧瞧我都看到了什么,原来你们标榜的珍贵友谊也不过如此,他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圣诞节吗?真是太可怜了。” 爱德华眯着眼睛看我,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 我觉得,他还是,那么胖。 或者也可以说很壮,他是我们整个年级个头最高最大的学生,偏偏他还总爱用下巴看人。 “不知道阁下前来有何指教。”我不 太礼貌的说,看到刚才约翰的样子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爱德华这个小混蛋,肯定是威胁约翰了。 “哼哼,你生气了吗?别人不肯邀请你,你也没必要对我摆脸色啊,这可不是绅士所为。”他笑着说。 “如果你没其他事的话,我想先告辞了。”就为了讥讽我两句,害得我错过约翰家的圣诞大餐,这小子越来越惹人讨厌了。 “咳!”他忽然咳嗽了一声,眼睛移向墙角,脸也猛地涨红了,迅速说道:“看在你这么凄凉的份上,本着慷慨仁慈之心,我可以邀请你来我家过圣诞节。”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我呆滞了好久,愣愣的看着我面前这个大个子。 对方却急躁了起来,皱着眉头看向我:“您的回答呢?康斯坦丁先生。” “呃……”他想要邀请我去他家过圣诞节,为什么? “我知道我们之前有点误会,我虽然不认为我有错,可是作为一名绅士,我的教养要求我宽大为怀,所以我可以不计较你对我的冒犯,并且愿意邀请你来我家,与我的家人们一起度过节日。你不必感到惶恐,你虽然只是个乡绅之子,但我代表我的家人接纳你,费蒙特伯爵一家都出了名的热情好客。”他高高在上的宣布道。 这个小子啰嗦了半天,但他的意思我大概听懂了。大约是本少爷不计前嫌原谅你了,还大人大量邀请你来我家,你还不诚惶诚恐的接受恩赐。 这个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别扭,我禁不住脸皮抽搐。 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这对爱德华而言已经称得上放下矜持,低下高贵头颅的郑重道歉了,这次道歉也不知道被他酝酿了多久,一番话说得语速极快。 “请原谅,恐怕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请。”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 “哦!”他高仰着下巴面对我,紧紧抿着嘴角,过了半天才开口:“我可以冒昧问一下为什么吗?你讨厌我?” 不知为何,我觉得他发出的声音有点委屈。 “我不讨厌您,我只是对擅自前往贵府度假感到惶恐不安。”我说。 他急了起来:“你不必紧张,我的家人都很亲切,你是我的朋友,他们会欢迎你的。” “很抱歉,我已经做了决定。” 他失望的垂下头,半天没说话。 我觉得他这样有点可怜,于是说:“等圣诞回来,我会给你准备礼物的。”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我。 “你刚才说我是你的朋友,希望我没有会错意。”我对他露出了笑容。 “当然,当然。”他兴奋的望着我,可似乎觉得失仪,于是迅速收敛了笑容,板起脸说:“我很高兴能够跟您化解前嫌,并且获得了您的友谊,我会记住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您的深明大义与礼貌风度令我印象深 刻。” 我很想回他一句,您的咬文嚼字和装模作样也令我印象深刻,不过话到嘴边却成了:“这也是我的荣幸。” “没有友人的陪伴,您独自度过圣诞一定会倍感寂寞,不过不必太担心,我会尽早回来与您共度时光。”他向我微微欠身说。 我本以为他只是说了两句场面上的话,谁知道他回家待了三天,度过节日后就匆匆回来了。一进门就跑来找我,因此他身上还穿着厚重的黑披风,披风上沾了一层雪花。 “如您所见,我信守若言,尽早来陪伴我的朋友,希望您独自一人的日子没有太寂寞。”他一脸漫不经心的说,但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他连披风都没来得及脱下的事实。 “呵呵,欢迎您费蒙特先生,一路辛苦了,外面很冷吧。”我笑着说。 他却皱皱眉头说:“你应该叫我爱德华,而且我允许你不用‘您’来称呼我。” 似乎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十分亲密的关系,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但仍然感到高兴。孩子之间纯真的友情非常可贵,这位贵族少年也许高傲了点,不过并不虚伪,光这点就值得我珍惜。 圣诞节过后,天空洋洋洒洒下起了雪,昨天夜里甚至下了场难得一遇的大雪,门外厚厚的一层,可以把人的小腿淹没。 我隔着玻璃窗望出去,外面雪花纷飞,学校尖尖的宝塔屋顶都披上了白棉纱,树杈光秃秃的,每一根枝桠都黑白分明,显出一种难得的神韵,富有别样的美丽。 我不喜欢冬天,更不喜欢下雪。 雪对于富人来说也许能带来难得的美景和欢愉,可对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人而言,却是残忍的催命符。寒冷的冬季,没有薪柴取暖,没有食物果腹,低贱的人们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等待死神的传谕。曾在血汗工厂里工作的我,不知见过多少个在贫民窟里冻死的流浪汉和老人孩子,我怜悯他们,可是我无能为力。 “你看上去心情不好,在想些什么?”坐在我对面的爱德华问我。 我们坐在生着壁炉的小客厅里,一人占据一张沙发,一人手里一本书,本是个很闲适的午后,而他看上去百无聊赖,三番四次想引起话题。 “我感觉天气阴沉的 很,恐怕一会儿还要下雪。”我说。 “恐怕是的,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听说伦敦郊区冻死了不少人,政府还开设了收容所,我父亲也为此捐赠了一笔钱。”他说。 “您的父亲真是位慷慨的大人。”我赞叹道,比起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会给穷人送钱的都是慷慨的好人。 “当然。”爱德华自豪的说。 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我低下头继续看书。 过了很久,又听他说:“你在看什么书?” “《韦拉斯伯爵的土地》,一本小说。”我说。 “我读过这本书,我认为它的作者是个愤世嫉俗的人,整本书里都在慷慨激昂的抨击社会制度和贵族体系,最让我吃惊的是,他描述了太多肉|欲和色|情,正直善良的主人公居然死在了妓|女的床上,也许他只是个悲观主义者。”爱德华滔滔不绝的发表看法。 我看了他半响说:“你的观点很有见地,不过爱德华,别人还在看小说的时候,你不应该把故事的结局提前说出来。” 他的脸色立即僵住了,十分尴尬的说:“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 不过,一次失败的搭讪没有令他气馁,他又问我:“你觉得闷吗?要不要出去玩玩,我们一块去骑马怎么样?” “现在吗?外面的雪有一英尺厚呢,我可不像您骑术高超,在这种日子骑马,我怕我会跌断脖子。”我无奈的笑道。 他似乎懊恼于自己提出的蠢建议,很长的时间都闭口不谈,我也终于能安安静静的读书了。 房间里很温暖,壁炉的火很旺,偶尔传出噼啪声。 一位男仆为我们续上热茶,然后举着长长的火折点燃墙上的蜡烛。 我终于读完了这本书,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经意的一抬头,我发现对面的爱德华正在看我,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腿上的书还保持着只掀开几页的程度。注意到我在看他,他迅速低下头对着书本,脸也突然红了。 我觉得这样冷落他不太礼貌,于是开口说:“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来玩牌怎么样?” 他抬起头说:“你喜欢的话,我自然奉陪。” 其实我没怎么玩过牌,但没想到我的牌运不错,我们玩了好几把,把把都是我赢,这 让我感到心情格外愉快。 “我们来加点赌注怎么样?”他忽然提出一个建议。 我停下来望着他,他狡黠的对我笑了笑,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略有些傲慢的说:“怎么?不敢吗?” “不是不敢,你知道我很拮据的,没有多少钱。”我说。 “不用钱,来赌点别的。”他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我:“输了的人答应赢了的人一个并不过分的要求怎么样?” 我耸耸肩说:“好吧。” 这次我玩的很仔细,可是牌运却忽然变差了,迅速败在了他手上。 我丢下牌,深深呼出一口气说:“你赢了,想让我干点什么?”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好桌上的牌,期间一直低着头,我还以为他会提出什么惊天&#xe863;地的要求,谁知他犹豫了半天,憋红了脸说:“我想请你到我房间去坐坐,我是说我们的房间彼此相邻,为什么没有来往过呢?你看怎么样?” “你太拘谨了爱德华,我乱糟糟的房间你随时都可以来参观,至于去你那里做客,我自然随时有空。”我微笑着说。 “那用过了晚餐后,我等你。”他的脸越来越红,似乎做了什么羞惭的事情一样,迅速起身离开了客厅。 用过晚饭后,我站在爱德华的门口,还没有敲门,他就打开了,好像能看透门板一样。 “欢迎。”他欠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万分荣幸的进入了少爷的房间,我猜我是第一个进过他房间的同学。 爱德华的房间非常有格调,窗帘和床上的遮帘全都撤换过了,变成了浅褐色的丝绸,地毯是深蓝色的羊绒,一看就十分昂贵。 他的床头摆着一架小提琴,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个画架,两柄剑交叉着挂在墙上。床头的位置则挂着一幅风景画,画中是秋天的树林,树叶发黄,枝头硕果累累。 “请坐。”他说。 我发现他房里居然没有沙发,连个圆凳都没有,所以我只好坐在了他的大床上。 他也坐了下来,跟平时的嚣张不一样,他看上去十分拘谨。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上星期西蒙写信告诉我,威廉要结婚了,父亲虽然没有提起我,但如果我想回家看看,他可以来接我。 我的大嫂还跟上辈子一样,是威廉在伦敦认识的一位小姐,他们在一次舞会上相识,然后迅速坠入情网。她有两千英镑的嫁妆,这数目真不少,地位也匹配,我真怀疑威廉是怎么骗到这么般配的妻子的,也许对方是看上了威廉的俊脸。 上辈子我只在大哥去世的时候见过她,听说刚刚脱下孝服她就立即改嫁了,嫁给了一个法国来的阔佬,随后离开了英国,所以想来也不是什么安分的女人。 西蒙驾车来接我了,他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亚当少爷,真高兴见到您,您的身体可好吗?”西蒙微笑着拥抱了我。 “我真想念你西蒙。”我笑着对他说:“你是怎么说服父亲接我回家的?” “干完今年我就要离开奎因特了。”西蒙带着失落的神情说:“珍妮夫人另外找了一个管家接替我,老管家最后提出的要求,先生无论如何也会满足我的。” 我难以置信的望着西蒙:“可是您今年还不到60岁,她怎么可以辞退您呢?那个女人实在是越来越嚣张了,哥哥难道没有提出反对吗?” “别担心,亚当少爷,我儿子已经在北方默里郡找到了份管家的工作,我可以去投奔他。” 路上气氛一直很沉默,到家前,我换下了身上漂亮精致的洛克公学校服,穿上一件十分朴素的外衣,然后跟随西蒙走进离开快三年的家。 奎因特庄园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美丽,这里的景致永远也不会看厌。 一个小小的影子站在大门口处,一看到我就露出了笑容。 “亚当哥哥。”妹妹安娜向我跑来,站到我身边,先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一头栽进我怀里,轻声说:“我真想你,你离开的时候都不跟我道别。” 她抱得那么紧,我拉开她的时候,发现小姑娘居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安娜也是个很孤单的孩子,从小失去母亲,被父亲无视,我是极少数会关心她的人,她会想念我,我早就料到了,她也是这世上为数不 多会想念我的人。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原谅我好吗?”我又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不走了行不行?”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我看向西蒙,他摇摇头叹了口气,看来安娜在家里受了不少委屈。 奎因特庄园里来了很多客人,珍妮夫人忙着招待他们,多数是新娘家的亲戚,听说婚礼会在附近的大教堂举行。 父亲看到了我,可他没有过来跟我说一句话,仿佛我是个透明人。 我上楼的时候遇到了伊丽莎白,她正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俯视我:“看看这个落魄鬼是谁?这幅样子我还以为看到了路边的乞丐,你这个野蛮的暴徒,你回来干什么?真是惹人讨厌!” 几年不见,伊丽莎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她继承了父母双方的美貌,成了个大美人。不过眉宇间的傲气增长了不少,作为一个私生女而言,她未免傲慢过头了。 我微笑着对她欠了欠身说:“真高兴见到你,亲爱的伊丽莎白姐姐,上次离开前想向你道歉来着,可惜没有机会。不过像姐姐这么善良的人,一定早就把那些小误会抛在脑后,原谅我了,您说是不是?” “哼!”她冷冷的扫视了我一眼,转身去了楼上。 当天晚上,奎因特庄园的府邸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宴会大厅的壁灯和吊灯都点满了白色蜡烛,身穿整齐礼服,头戴银色假发的男仆穿梭在宾客中,端着盛满酒杯和食物的托盘。 父亲和哥哥站在大厅正中央,他们对彼此微笑,看上去气氛很融洽。 父亲挽着珍妮夫人的手,哥哥挽着未婚妻子的手,两对人共同宣布宴会开始。 珍妮夫人真是明艳不凡,尽管她最大的女儿都17岁了,可她还是像年轻姑娘一样活力四射。她穿了件淡蓝色丝绸的连衣裙,将那苗条的身姿和丰满的胸脯惟妙惟肖地显现出来。她金色的长发没有挽起,而是烫成小卷披散在身后,像个年轻俏皮的女学生,好看倒是好看,就是太轻佻,我已经想到今晚参加晚宴的贵妇人们会在私下里怎么嘲笑她了。 哥哥的未婚妻叫海伦娜,她应该是个纯血统的英格兰人,有漂亮雪白的肌肤,深褐 色的发色和眼珠。她穿着雪白的连衣裙,臂膀和前胸袒露,胸前领口和短袖袖口上镶了一层珍珠花边。颈间和手腕上带有金灿灿的珠宝首饰,高耸的发间还插了一支昂贵的绿宝石发夹。 总之,两个女人争奇斗艳,着实养眼的很。 父亲拿起一只酒杯,用银汤勺敲了几下,引起全部宾客的注意,然后宣布道:“大家都知道,我的儿子威廉和布朗先生的女儿海伦娜小姐即将喜结连理,我在此向两位新人送上诚挚的祝愿,祝愿他们幸福美满。” 宾客中响起掌声和欢呼声。 然后他们四位一起领舞,在宾客的注目中迈&#xe863;优雅的舞步。 我虽然已经15岁了,可还是孩子的年龄,跟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挤在一张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望着舞池里的人。 我身边一个少年问我:“那个是你姐姐?” 我看向伊丽莎白的方向,她正在舞池里跳的欢腾,满面笑容,青春洋溢,似乎整个宴会的年轻人都被她迷住了,简直无法移开目光。 “哦,也算,你知道,她是个私生女。”我说。 少年一听私生女几个字,挑了挑眉,似乎有些遗憾,转眼看向其他的姑娘。 伊丽莎白今年只有17岁,还差一年才到社交的年纪,可是珍妮夫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把她推出来见人了。她身上穿着整个伦敦最时兴和昂贵的裙子,佩戴最奢华和精致的首饰,梳最新潮美丽的发型,这样光彩夺目,简直要把今晚的焦点海伦娜小姐比下去。 看海伦娜不悦的神情就知道了,我本以为她会压抑一下怒气,过后再找伊丽莎白算账,谁知道跳集体舞时,几个来自海伦娜家的姑娘就悄悄向伊丽莎白伸脚。果不其然,跳舞跳得忘乎所以的伊丽莎白摔了个大跟头,狼狈的屁股着地。 周围响起一阵笑声,绅士们没有笑的太刻意,而女人们的笑容就意味深长了,其中未婚小姐们还算矜持,太太们却不管这一套,当场对伊丽莎白议论纷纷评头论足。 “听说是个私生女,她母亲当康斯坦丁情妇时就生下了她。” “长得倒漂亮,真是可惜,只怕找不到好人家,恐怕连那些富裕的商户也不会让一个有碍名声的女人进门。” “ 瞧瞧她,跟她母亲一样轻佻放肆,说不定嫁不出去了,也会当某人的情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她母亲的好运成功上位了。”有尖酸刻薄的妇人评价道。 “她算什么上位,这奎因特真正的女主人即将嫁进来了,还会容她在这种场合丢人现眼吗?”一个妇人抱怨道:“都怪奎因特庄园没有体面出身的女主人,我家这些年都甚少跟奎因特往来,娶了布朗家的姑娘后,总算能回归正轨了。不然每次珍妮夫人厚着脸皮跟我歪缠,我都得勉强应付。” 私下里的声音越来越多,可怜正主珍妮夫人却一无所知,她正在房间里安慰自己的女儿。 “呜呜呜,丢死人了,霍尔先生一定看到了,他会耻笑我的。”伊丽莎白哭道。 霍尔先生是伊丽莎白今晚讨好了一夜的男人,他英俊潇洒,家世清贵,是男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当晚所有男宾中最亮眼的未婚男士就是他,几乎每个姑娘都盯着他看。 珍妮夫人没有女儿那么没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凭女儿的身份是不可能嫁给身份高贵的霍尔先生的,能够有一个有钱有地的乡绅愿意娶她就皆大欢喜了。 于是她安慰女儿说:“舞会上还有其他优秀的男人,他们全都喜欢你,因为你是全场最美丽的姑娘,不爱你的都是瞎子。” “可是我出了这么大的丑。”说完她恨恨地说:“我知道是谁绊倒了我,她们统统都嫉妒我,那些丑陋的女人,相貌不如别人美丽就使这些卑鄙的手段,我一定要报复回去!” 珍妮夫人摇摇头说:“不要这么冲&#xe863;,会把事情办砸的。” “可那个女人的朋友和亲眷找麻烦。” “她现在势头正盛,我们要躲避锋芒,等以后的日子里慢慢收拾她。”珍妮夫人的眼中一片野心的光芒。 “母亲,我们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等父亲死了,威廉那个混蛋一定会把我们都赶出去的,到时候奎因特庄园就是他们的了,我真害怕。”伊丽莎白说。 珍妮夫人把女儿搂在怀里,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脊背说:“别害怕,我一定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奎因特庄园是我们的,是我儿子约瑟夫的,谁都抢不走。你父亲站在我们身边,他会 帮我们的。” “母亲,你有什么计划?” “慢慢你就知道了。”珍妮夫人笑着说。 第二天,威廉和海莲娜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结为了夫妇。 海莲娜身披白色婚纱,挽着丈夫的手走进了奎因特庄园,这座将来会属于她的美丽庄园。 对于一个新婚妇人来说,她还算温柔,笑盈盈的向我和安娜问好,然后就不再理睬我们了。毕竟我们只是他丈夫的弟弟妹妹,成年后就得离开庄园,她最大的敌人还是来自我们的继母珍妮夫人,只要迪安康斯坦丁一天不死,她就一天霸占着奎因特庄园女主人的宝座。 所以女人间的斗争也很残酷,专看谁的手段厉害,不过我是没有机会欣赏了,我得回学校了。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安娜依依不舍的把我送上马车,她长大了许多,知道离愁别恨,也知道人情疏远,知道谁对她好谁厌恶她。她想给我写信,可是我却不敢告诉她我学校的地址,有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已。 而且西蒙管家也要离开奎因特庄园了,安娜又少了一个可以庇护她的人,我知道她一个人在家里受了很多委屈,伊丽莎白和约瑟夫经常欺负她,珍妮夫人面上一直很和蔼,可是背地里无数软刀子。 我对安娜说:“你要知道去讨好我们的嫂嫂海莲娜,她也许不在意你,可是她讨厌珍妮夫人,在这一点上你们是一致的。但不要帮她做任何事情,假装胆小怕事就行了,再不行你就昏倒,昏倒懂吗?等你12岁时,父亲一定也会送你出来上学的,到时候就好了。” 安娜答应了,她站在路边,向我挥&#xe863;手帕告别。我望着她,直到她小小的身影消失不见。 马车上西蒙管家看着我欲言又止。 “西蒙,你有话要对我说吗?”我问他。 西蒙深深叹了口,眉头锁紧:“原本我是不想告诉你的,我怕你知道了难过,还怕你跟老爷和威廉少爷吵架。” “我已经长大了西蒙,我向你发誓我不会冲&#xe863;,你可以信任我。”我说。 老管家灰色的眼珠紧紧盯着我:“你和你爷爷可真像,你们都是温文尔雅、品格高尚、坚韧稳重的绅士,我无法想象老爷和威廉少爷会做出这样没有道义的事情。” 他说:“你知道你的母亲玛格丽特夫人留给你们兄妹三人五千英镑的嫁妆,这些钱按照一般的情况,在威廉少爷满十八岁时就可以继承,他继承大头的三千英镑,你和安娜小姐每人一千英镑,可是……你和安娜小姐的钱都归到老爷名下了,我恐怕他不会还给你们了。” 原本还对家人存着一点温情的我自嘲的笑了笑说:“是父亲和哥哥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威廉少爷原本是不肯答应的,可是老爷用他的婚事威胁他,你知道威廉少爷还没有满21岁,他的婚事如果老爷不点头,那么就不算数。他想要尽快娶到妻子,所以就答应了老爷的要求, 跟他分割了玛格丽特夫人的遗产。而你和安娜小姐又太小,根本没法子争取自己的利益,我不过插了两句嘴,珍妮夫人就把我赶走了。”西蒙叹息着说。 难怪上辈子我到律师行询问的时候,竟然压根没有一丁点遗产,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没有什么,他们既然这么做了,我也无话可说。”我对西蒙说:“你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安娜的,再说我从洛克公学毕业,将来即使不会大富大贵,也不会挨饿受冻。” “愿主保佑你们,我可怜的亚当小少爷和安娜小姐。”西蒙已经泪眼婆娑。 …… 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发现约翰一脸失魂落魄的坐在休息室里,他身上的悲伤那么浓重,脸色那么苍白,简直像遭遇了生死煎熬一样。 我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交给守门的男仆,然后几步跨越到他身边。 “你这是怎么了约翰?”我焦急的问他。 一见到我,约翰就忍不住哭了出来,他哭的十分伤心,一直说:“她死了,她死了……” “谁死了?”我看向一旁的爱德华。 “还能有谁?约翰的心上人,那个他叨念了半个学期的女人。”爱德华说。 “她……她真的怀孕了……呜呜……他们找上门,我父亲给了她父亲50英镑,让她生下孩子,送到教会孤儿院。”约翰边说边哭。 “发生了什么?”我问。 “她的父母嫌丢人,收了钱却把她赶出门去,她……她不知怎的,死在了街头,她才只有16岁,这全都是我的错,呜呜……” 我把他揽过来,紧紧抱在怀里:“兄弟,坚强些,大家都会遭遇生老病死,但是身为男人就必须挺住。她生前虽然不幸,但死后她和孩子会在天堂安歇的,你要想开。” 约翰一直哭了很久,之后我把他送回房间,看他睡下才离去。 爱德华一直等在我门前,看我走过来,他忽然一下子抱住了我。 “嘿!你这是干什么?”我被拉的一个踉跄。 “我真想念你,你这几天过得好吗?”他用力抱着我,双手在我背上抚摸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松开我。 我略微尴尬的对他说:“我很好,我也很想念你们。” 他紧紧盯着我,目光 深邃,就在我以为他要做点什么时,他转身让出我的门口,柔声道:“你很累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我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我知道他一直站在门口未曾离去。 我靠在门板上,想着刚才他看我的眼神,心中一阵纷乱。 我并不愚蠢,也许一年前,我还可以欺骗自己说,他只是个孩子,所有的表现不过是因为友谊。可现在,我越来越不确定,每当看到他那双紧紧盯住我的眼睛,我就感到自己无所遁形。他的眼神强硬、霸道、充满攻击性,有时却又柔软的好像一汪春水。 我有一种强烈的想要躲开他的冲&#xe863;,我觉得自己在害怕他。 前世,我从未爱上过什么人,我的妻子是父亲强行塞给我的,她虽然美丽,却高傲的很,对我很是傲慢,最后又害死了我,我想起她只感到痛苦,没有任何柔情,所以我不知道别人说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感觉。 约翰说,他爱的忘乎所以,脑海中只有她一个,甚至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她死了,他的心也好像跟着死了,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也会经历这样波澜壮阔的感情,我是个十分内向的人,不喜欢惊心&#xe863;魄跌宕起伏的生活,只喜欢平静安稳的日子。而我知道,平静安稳的日子一定不是两个男人可以一同拥有的。 今年的夏天特别热,加上接连数天的阴雨,空气又湿又闷,让人的心情也随之低沉。 约翰难过了很多天,一天到晚打不起精神,曾带我们逛妓寮的迈克发现了这件事,撺掇我们带迈克出去玩玩,散散心。 晚上,我们围坐在一张茶几前打牌聊天。 “他喜欢的姑娘死了,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他难过我们可以理解,可是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太多愁善感了,是时候帮他走出来了。”迈克说:“你们知道‘羊女牧场’吗?” 迈克的家族来自法国,后来在英国定居,可他身上还是有浓浓的法国风情,最大的特点就是风流成性,他才不过十五岁,就经常出入妓馆,跟那些上流交际花往来。而且他身材高大,一点也不像少年,倒像个英俊不凡的花花公子。不过他本人倒是非常义气开朗,喜欢 呼朋引伴,同级的学生都很喜欢他。 “是什么地方?我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一个家教森严的律师家的儿子说。 “啧啧啧。”迈克摇摇头:“你们的生活太沉闷,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找乐子。‘羊女牧场’就是,把女人像绵羊一样围堵在牧场里,你可以进去为所欲为。” “喔!”有人尖叫起来:“听上去真不错,兄弟们,咱们应该去逛逛。” “听上去像下等妓|女的集中地。”我丢了一张牌在桌面上说:“去那种地方逛可不体面,先生们。” “天啊,我们的亚当又来了,亲爱的,你才15岁,怎么像活在基督圣地的那些老古板一样,他们是一辈子不能碰女人的,可一旦让他们摸到了女性柔软雪白的酮体,他们恐怕连银十字架都可以当掉付嫖资。”迈克笑道。 “是假面舞会的一种。”爱德华坐在我对面,他丢出一张牌说:“凭票入场,像个大型的游园会,里面有杂耍剧团、歌舞戏剧、咖啡馆和餐厅,不仅仅是那方面的事情,去逛逛也没什么。” “那么,大家都决定了吗?”迈克一招手说:“好啦,我们把约翰先生扛出他的房间!” 几个躁&#xe863;的小伙子一窝蜂跑到了楼上,当真把约翰扛了出来。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约翰的身体悬在高空,紧张的问。 “别乱&#xe863;,哥哥们带你出去玩玩。”迈克拍了拍约翰的屁股说。 事到如今,我也只好穿上外套,跟这群小伙子坐上了前往‘羊女牧场’的马车。 ‘羊女牧场’在菲力斯克大道上,不过傍晚时分就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简直沸反盈天。我们坐在马车上,可以看到满街头徜徉的漂亮姑娘。 迈克十分懂行的教育我们,用咏唱般的腔调说:“这些都是下等女人,千万别碰,一不小心就会染上病,等进了牧场,要找在高级妓|院里落户的女人,她们才是重点,有些还是落魄的绅士女儿呢,都在等待我们的垂怜。” “啰嗦什么,我们都知道了。”有人心急的打断他,然后鄙夷的望着街道上站街的女人。 他们都是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对这些女人有天生的轻视,即便她们长得美若天仙也没用,他们 甚至连靠近她们都觉得有伤身份。 穿过人挤人的街头,我们终于到了‘羊女牧场’的门口。 门口外有两个高大的看门人,我们每人花三先令买了票后,他们才放我们进去。 牧场入口处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面具,一个带着金色羽毛面具的女人对我们说:“先生们,请选一张面具戴上。” 面具的式样大多简单重复,带上了还真认不出谁是谁。 约翰看上去轻松了不少,他带上了一张白色面具对我说:“这里真有趣,我们逛逛吧。”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同学们在进入羊女牧场后就被打散了,只有我、约翰和爱德华同行。 “这儿真像上流阶层的化装舞会。”我低声说。 牧场中到处是身着华丽服装的男男女女,三先令的门票,想来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但是不同于正式的舞会,这里的人都放浪形骸,大笑喧哗,也许是戴着面具的缘故,人们把平时最真实的一面露了出来,而不必担心被发现。 “这里不乏绅士贵族。”爱德华拉了拉面具说:“真是个放纵欲|望的好场所,没有人会错过这样的盛典。” “那里怎么围了那么多人?”我指着不远处一座圆形建筑说。 “那是滑稽戏剧院。”爱德华说:“想去看看吗?” 我从未进剧院看过戏,所以有些跃跃欲试:“不知道是谁的戏剧?” “这里可没有那些高雅的戏剧作品,想看莎翁的戏剧得去正规大剧院。”爱德华带我们买票去了二楼包厢。 在枝形吊灯的昏黄烛光下,幕布被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舞台上寂静无声,成排的壁灯熄灭了,乐师们藏在黑暗中。只有二楼包厢里发出阵阵喧嚣声,男人抽着烟斗,吞云吐雾,女人晃着扇子,架起看戏用的女士望远镜,他们躲在包厢里扫视下层的观众,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 今晚的这出戏叫《皮洛克斯的月光》,其实是部喜剧。 演员滑稽的表演和语言很快惹得观众哈哈大笑,不久舞台上出现了一个漂亮的金发姑娘,她看上去只有十几岁,脸庞稚嫩,但眼角风流,扮演肉铺老板的情妇,是剧目的女主角。 她一出场就引起了整个剧院的欢腾,人们高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的身材凹凸有致,约翰一下子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她怎么……穿的这么大胆?” 然而下一刻更刺激的就来了,肉铺老板娘因为生气丈夫跟情妇厮混,所以一下子扯破了女主角胸前的衣物。剧场一下子沸腾了,有人甚至把帽子丢到了舞台上。 “再脱!再脱!”他们大声喊着。 似乎为了顺应观众的要求,肉铺老板娘骑在女主角身上,一边撕扯她的衣服,一边咒 骂她勾引自己的丈夫,语言十分下流,听的人面红耳赤。女主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假哭了一会儿,然后旋转着退下舞台。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天啊,他们让一个妓|女上台表演,观众们还热烈鼓掌,这群人是不是疯了,治安官难道不来管一管吗?这是有伤风化,他们会被抓起来坐牢的。” 约翰却满面通红激&#xe863;的说:“这太刺激了,还有下一场吗?” 爱德华对我说:“这是‘羊女牧场’,公爵大人举办的游园会,怎么可能有治安官来管?你不喜欢吗?我陪你出去。” 约翰听说要走,依依不舍的望着舞台说:“别扫兴亚当,这是……这是戏剧艺术,你不能用有色眼光来看。” “得了,哥们,这就是下流戏,你还看得来劲,跟我们出去。”我说。 “算了。”爱德华却说:“让约翰尽兴吧,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放松过。” 约翰哀求的望着我,我看了他一会儿,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早点回学校,我们先走了。” 我和爱德华离开了喧闹的剧院,重新回到人流拥挤的牧场中。 他步伐缓慢的跟在我身边,如同在安静的庭院里散步,完全无视周围的人群。 “如果我冒犯到了你的隐私,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你最近看上去不太精神,恕我唐突,是家里的问题吗?”他低声问我。 我没想到他这么关注我,连一点小小的情绪变化都被他注意到了,心中一阵暖流涌过,我对他说:“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没什么。” “如果你当我是亲密的友人,请不要把为难的事情藏在心里,我随时都恭候你向我吐露心声。”他说。 我摘下面具对着他,感觉周围的人声都消失了,我面前只有这个高大的年轻人,他狭长的眼睛也正凝视着我,其中有说不明的情谊,我的心突然剧烈跳&#xe863;起来,脸也跟着热了。 “爱德华,能够结识你真是我的荣幸,连我的亲生兄弟都不曾像你对我这般真诚。我必须向你坦白,这次回家我受到了打击,我的家人全都是冷酷贪婪的人,根本不在乎亲情。而我却太过弱小,连亲爱的小妹妹都无法保护,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难过的 垂下头,这是心里话,即使重生了一次,我仍然感到无力。 “无论何时,我都在你身边。”他低沉着声音说。 我正要说些什么,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突然撞到了我身上。 我被撞得一个趔趄,倒在爱德华怀里。 醉汉晃晃悠悠的看着我,忽然对我露出了一个惫懒下流的笑容,扯住我的胳膊说:“真是个漂亮孩子,你是哪家馆里的,带我去,我会好好疼爱你。” 说着,就把他胡子拉碴的脸凑了上来。 我还没来得及挣扎,一眨眼的功夫,男人就被重重的打倒在地。 爱德华揪住醉汉的领子,又是一拳打在他门面上,男人闷哼一声,滚在地上,捂着流血的鼻子呻|吟。爱德华非常健壮,平时很喜欢户外运&#xe863;,被他的拳头揍到可不轻松,我严重怀疑对方的鼻梁会被打断。 因为不想惹上麻烦,我匆忙带上面具,拉着爱德华钻进了人群。仿佛身后有人在追我们一样,我们飞快的逃跑着。 夜风吹拂在我的脸颊上,即使混杂着劣质香粉和汗臭的难闻气味也没能影响我此时痛快的心情,我们一边跑,一边放声大笑。 我们一直跑到人烟稀少的角落,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彼此相视,又大笑了起来。 忽然,他把我推到了一面墙上,我的双手都被他按在墙壁上,我呼吸急促的望着他,还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他就低头吻了我。 我们隔着面具,所以他不知道我的身体绷紧了,脸也瞬间涨红,完全&#xe863;弹不得,只能任凭他在我的嘴唇上辗转。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刺激着我的全身,我甚至感到脚都软了。 一吻结束后,他俯视着我,冰蓝色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期待。 我心里一时乱极了,只胡乱的推开他,朝牧场门口跑去,不等他追上来我就自行搭上了一架马车,然后独自回学校了。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足以打乱我平静无波的心房,昏暗的烛光下,我跪在床前忏悔,无法原谅自己对一个男人心&#xe863;的事实。作为一个虔诚的教徒,这样的想法渎神且危险,有失体面和修养,倘若被人知道,将会遭受世人的唾骂和鄙夷,我无法承受这样的现实,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恳求仁慈的 主宽恕我。 清晨,窗外鸟儿清亮的鸣唱唤醒了我。 昨夜,我跪在床前睡着了。 在水盆里洗了洗脸,镜子里映出我苍白的容颜。我完美的继承了父亲茶褐色的头发和浅绿色的眼瞳,头发因为打湿了,像柔软亮泽的绸缎一样贴附在我的脸颊上。我摸摸上一世曾经留了疤痕的位置,如今那里平滑光泽,什么也没有。 曾经我怨恨那个疤痕,它害我受到所有人的厌憎嘲笑,连份正经工作都没人聘用我,妻子更是因为我相貌可憎不肯正眼看我,而如今我又怀念它。也许像上辈子那样貌若魔鬼,我才能压抑心中的魔鬼,而不像现在这样心存邪念。 白天上课的时候,爱德华就坐在我身边,我紧张的一个字也没听下去,脑子里一直是他昨夜温柔的眼神和柔软的嘴唇。有时我抬头看他,他就回赠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让我更加手足无措,我开始越来越厌憎自己可怕肮脏的心思。 我躲了他一个上午,午休时,他终于把我堵在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一句话也不说,他就想推倒我,再一次吻我。 我慌乱的挣开他的怀抱,结结巴巴的说:“不,爱德华,不。” “抱歉。”他靠的很近,喃喃低语:“我冒犯你了,可我不后悔,我一直都想吻你,从我十二岁的时候起。” 我望着他的眼睛,被他那股目光看的紧张,匆忙垂下眼帘,盯着脚下说:“我很遗憾昨晚发生的事情,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有那样荒唐的行为。” “我爱你,亚当,我爱你。”爱德华却根本不管我说什么,忽然说出了让我震惊的话。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他也正定定的注视着我,眼中一片认真。 “这……这是不对的,这……这有违圣主的教诲。”我慌张的背诵着教义:“男人只能爱女人,爱上男人是罪孽,主永远不会宽恕异端。” “下地狱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自己的心。长久以来,我一直恋慕着你,我试图阻止过,可我控制不了我的心,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这份甜蜜的痛苦折磨我太久了,求你赐我解脱吧,否则我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身处地狱。”他声音哀切的恳求我。 “不,不行。 ”他低声恳求的样子让我更加慌张了。 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少年人,不会因为迷恋这个孩子纯粹美好的感情,而不顾我二人今后的人生道路。倘若我答应了他那就太疯狂,太鲁莽了,这不仅仅会毁了我二人的前程,将来也一定会让我们后悔莫及的。在英国,虽然不像信奉旧约的国家那样,会把同性恋男子吊死,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旦被人告发鸡|奸罪,后果就是身败名裂。 “我绝不能答应你,我早就决定此生要以纯洁的身心侍奉主,何况男人间的爱情有违伦理,违反法律,肮脏下流,我希望你今后再也不要对我说出类似的话,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再见你。”我冲&#xe863;之下对他说出了十分残忍的话,以至于说完的瞬间我就后悔了。 我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我害怕会见到他受伤难过的神情。 时间流&#xe863;的太缓慢,也许已经过了一百年,我才听到头顶传来对方冰冷的声音。 “如您所愿,我今后再也不会对您说这样的话。” 之后,我只看到爱德华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岁月就像星光,在永恒的长河中转瞬即逝。 从我幼时踏入洛克求学已经过去了5年的光阴,我长成了高大的青年人,五官变得硬朗深刻,也更加英俊漂亮。作为年级长,我成绩优异,社交广泛,享有同学们的爱戴,导师的喜爱,以及教务长的重视。 早在年初的时候,院长修士就给我写了推荐信。因为我在神学方面的优异成绩,他推荐我进入牛津大学的神学院继续深造,以取得牧师的资格。 再有一个月,我们这个年级的学生就要结业了,从此之后各奔前程。已经有许多学生离校了,或者找工作,或者忙着进入大学的事宜。 此时我正在学校教堂的座椅上祈祷。 我坐在殿堂深处,与平素唱诗班的位置不远,教堂里的潮湿气息很阴冷,空空荡荡的殿堂里安静异常。忽然,我听到一阵时断时续、很有规律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在教堂高耸的拱顶下,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我没有那个好奇心抬头张望,只是专心祈祷。 我感到脚步声停在我身边,然后在我身后的某个位置坐了下来。 长时间的沉寂后,一个低沉的男声让我的心陡然揪了起来。 “我今天就要离校了,过来跟你道别。”他清冽的声音十分悦耳,却让我的心砰砰直跳。 我真没想到他会主&#xe863;来找我道别,自从那个尴尬的午后,他就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像刻意的逃避,他躲开了所有我选择的课程,有我出现的地方就见不到他的身影,即使相见,他也从不看我一眼。 是了,以他这样高傲的性格,受到了如此大的侮辱,大概再也不屑于把我放在眼中了。说不难过是假的,我无限怀念跟他相处的那些日子,他给予我珍贵的友谊和纯粹的爱情,这些都是我所能得到的最珍贵的东西。可是因为软弱和恐惧,我把他的一片心意丢在地上,碾了个粉碎,每当想起,我就痛苦万分。可是我没有办法,一切正该如此,年轻时的轻狂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遗忘,将来有一天也许会变做他心中一个可笑的回忆,所以我并不后悔自己的 选择。 如今他来主&#xe863;见我,让我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丝期盼,也许我们还可以保持单纯的友谊,在将来的日子互通来信。 “我希望肮脏下流的我没有让您感到不适。”他的下一句话把我高高在上的心一下子打落在地。 “不,爱德华,不要这么说。”我倏然转身看向他。 我眼前是个高大英俊的青年,因为进入了快速成长期,少年时丰满的形象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颀长威武的男人,他有六英尺高,面部线条深刻,双眼狭长,冰蓝色的眼睛亮若星辰,狭长的鹰钩鼻子显得他格外坚毅冷静。 这是我们两年间唯一一次对话,没想到我当年对他的说的那番话,对他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他仍然清楚的记得我当时侮辱性的指责。 “您不必紧张,我只是来道别的,说完这句话我就走。”他望着我说:“也许您讨厌我,可我……我听说您会去牛津大学继续读书,我想祝您学业有成。” 说完,他站起来,微微向我欠身,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堂。 我一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 正式从学校毕业后,我乘坐马车回到奎因特庄园。 原本我曾想再也不踏足这里的,可是这里还有一个我很在意的人,在没有安顿好她之前,我不能轻易离开。 初春时节,奎因特庄园盛开了大片紫丁香花,带着沁人肺脾的甘草香气,随着晨风扑在脸上。面前的道路是一片平缓的坡,延伸向两边的洼地。绿油油的苜蓿草露出尖尖角,顺着一条蜿蜒流淌的河流延至远方。 我雇佣的车夫是很健谈的人,他只有二十来岁,经常往返于伦敦和肯特郡。 “到奎因特庄园的什么地方?”车夫问我。 “康斯坦丁先生的府邸。”我说。 “冒昧问一句,您是府上的人吗?”车夫疑惑的看着我,似乎对我的身份拿不定主意。 “我是去办事的人。”我笑着说:“怎么,他们府上有什么新闻吗?” “哦,都快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先生。”车夫笑着说:“奎因特庄园的府上出了大丑闻。” 我皱起了眉头问:“可以详细的说给我听吗?” “听说继承人的 妻子在外偷情,当场被抓住了,康斯坦丁少爷戴了绿帽子,又在外面喝酒赌钱,把他刚继承的遗产都赔光了。”车夫说。 “上帝啊。”我叹息道,这些事上辈子没有特意打听过,没想到出过这么大的丑事。 “还有更可笑的呢,他们府上不是有个私生女吗?勾引霍尔男爵大人的继承人,企图嫁给人家,却被拒绝了。哦,真是不检点的小姐,奎因特都传遍了。想当年老康斯坦丁先生是多么体面受人尊敬的绅士啊,现在已经沦为被嘲笑的对象了。” 我在庄园外付给车夫5便士,然后提着简单的行李走进了奎因特庄园。 父亲对我的归来感到惊讶,他甚至皱紧了眉头来表现他的不满。 “你已经毕业了吗?”他在书房里,单独跟我会面。 “是的,父亲,上个星期我刚刚从学校毕业。”我说。 迪安背着手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书房的气氛异常沉闷,他嘴里叼着烟斗,正大口大口吸着,弄得周围一片烟雾弥漫。 “你有什么打算吗?”他问我。 “我什么打算也没有,父亲大人。”我说。 他把烟斗在烟灰缸里磕碰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睛对我说:“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出去找份工作,我把你供养到毕业并不欠你什么,反正你不能留在家里。” “您不让我留在家里,那我能去哪儿呢?难道您要让我流落街头吗?这传扬出去可不好听。”我说。 上辈子我就是太傲气了,心想父亲不管我,我也不认这个父亲,所以不肯回去奎因特,再来一次,我绝不让他这么轻易的吞掉我母亲的嫁妆。 迪安对我重重的哼了一声:“没有用的废物,长得这么大了,还想要靠父亲养活,你怎么不赶快去下地狱!” 我假装听不到,一个字也不反驳。 父亲掏出支票簿,拿钢笔蘸蘸墨水,写了几个字,把纸撕下来丢给我。 我捡起来一看,父亲给了我一张50英镑的支票。 “拿着这些钱走吧,短期之内我不想看到你,即使你来敲门我也会吩咐仆人把你赶出去。”他头也不抬的说。 “呵呵,父亲大人也太吝啬了吧,你给我这些是打发叫花子吗?”我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说。 父亲瞪起眼睛盯着我:“怎么?你还嫌不够?” “您觉得够吗?” “混蛋!”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们兄弟两个一模一样,都是讨债鬼!只知道跟父亲要钱的废物!我养条狗也比养你们两个有用!” “你养的?说笑呢!我母亲留给我1000英镑的遗产,我就是使劲花也花不完,何况是每年4英镑学费的慈善学校,你也好意思说是你养的。”我讽刺道。 似乎被刺激到了痛处,他面容狰狞的瞪着我说:“那是我的钱!是我的钱!” “您说是您的钱,法律上可不承认,您想跟我法庭上见吗?” “哈!”父亲冷笑道:“你以为你长大了,还有本事了!居然想把我告上法庭,这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你想告就去告,我倒要看看法官是跟我的关系亲,还是会向着你!” “您可别把结果说的那么死,没有点依仗我怎么敢来见您呢?”我对他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听说您把钱投资在了海外走私上,从非洲和新大陆走私奴隶。” 迪安眼睛一瞪,紧紧盯着我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从没做过违法的事情,你想要威胁我也要有证据!” “亲爱的父亲,还是那句话,没点依仗我怎么敢来见您呢?您猜猜我是怎么知道您走私的事情的。”我微笑着说。 迪安的眼睛迅速转了转,脸色一变说:“是西蒙那个老家伙给了你什么东西好让你来要挟我!” “您明白最好。”我说。 “你想要什么?”他问我。 “我要母亲留给我的一千镑遗产。” “做梦!一镑也没有!” “那咱们就法庭上见,看看你坐了牢后,威廉哥哥怎么败光你的家产。”我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他忽然大声说。 我转过头看向他。 “我给你一千镑,但是从今以后不许你再进入奎因特!”他冷酷的说。 “乐意之极。”我向他欠欠身,微笑道。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父亲说他会在明天招律师来签署协约,所以我可以在庄园留宿一晚,但是明天签过协约后就必须离开,从此跟他再无关联。 我再次见到了我所谓的家人们。 哥哥威廉看上去十分颓废,烟酒和女人消磨了他作为一个年轻人的精气神,他只是向我抱怨父亲有多么卑鄙,对他有多么苛刻。 “那个老东西不肯给我一分钱,吝啬至极,却把大把大把的钱给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我倒要看看他将来有什么好结果,等他死了,我要把这些人统统赶出去!”威廉一边喝酒一边说。 大白天就喝醉,他简直无药可救了,我对他说:“威廉,你少喝酒吧,这对你不好。” “你闭嘴!轮不到你来管我!”他大声说。 我起身夺过他的酒瓶,不经意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是什么酒?怎么怪怪的?”我问。 威廉打了个酒嗝说:“鸦片酒,可以提神,你要不要来点尝尝。” “哦,上帝啊!这种酒会上瘾,喝多了能把人的身体糟蹋坏的,你怎么会喝上这种东西!” “我不知道,家里的酒柜摆着我就喝了。”他笑嘻嘻的说。 “一定是她,是她故意放了这种酒在家里!”我恨恨的说:“珍妮夫人这个狠毒的女人。” 我气冲冲的把酒统统倒向了窗外,警告威廉:“你得借掉这种酒,必须戒掉。然后离开这座庄园,离那个女人远远的。” 可转身一看,威廉已经醉倒在沙发上了。 我去楼下找到了女仆萨拉,她从十几岁时就是威廉哥哥的情妇了,我让她照顾威廉哥哥回房间休息。期间我问她:“威廉和海伦娜夫人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出去偷情的?” 萨拉却忽然紧张的了起来,拼命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海伦娜夫人现在在哪儿?”我又问。 “夫人搬出去住了,跟大少爷分居。”她怯怯的说。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分居?他们还想干什么?分居之后还怎么生育子嗣?” 萨拉没有回答,房间里只有威廉的呼噜声。 “安娜小姐呢?我回来后就没 有看到她。”我又问。 “安娜小姐去上学了。”她说:“一年前就去了,叫特纳尔女子学院。” 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在我以为父亲不配为人父的时候,他又做出了更极品的事情,把十岁的妹妹送去读寄宿学校。 晚餐是珍妮夫人招待我的,父亲压根就没有露面,我猜他大概不想再见到我了。 珍妮夫人摇晃着真丝面扇,温柔得体的对我‘嘘寒问暖’。 “你在外面求学的日子辛苦了,好不容易回家一定要多待一段时间,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她笑容满面的说。 我猜她此刻一定非常得意,她把我这个前妻生的儿子当客人一样对待,还说要招待我,一副高高在上的主人派头。这暗含讽刺的话要是让威廉听到了,必定又是一场大战,如果我也被她挑拨生气了,说不定我的一千镑就该打水漂了。 “哦,您真是太客气了夫人,能受到您的款待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所以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下次我再回来受您款待。”我微笑着说。 珍妮夫人也微笑着摇晃扇子,一时间餐厅里安静的连呼吸都能听到。 “对了,你姐姐和弟弟受到了你父亲伦敦一位朋友的邀请,去那里做客了。约瑟夫今年也十二岁了,会在那里最好的贵族学校入学,一年就要花费200英镑,虽然花费极多,但是你父亲无论如何都要送他去。可怜你在一所慈善学校毕业,我说这对你不公平,可是你父亲执拗起来,我也拿他没有办法。不过你千万不要怨恨迪安,他还是疼爱你的,否则就不会送你去上学了,你现在怕是连份年薪几英镑的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到街上乞讨,多可怜。”她一边笑一边说。 “去贵族学校入学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与有荣焉,祝愿弟弟将来前程似锦。”我端起酒杯朝她敬了一下。多余的话我也说不出口了,这个女人确实有几句话惹怒别人的本领,我几乎要被她气的手都发抖了,幸而今后再也不会跟她们打交道,所以强自忍耐着。 珍妮夫人见不能引我发火,也不想留下陪我用餐了,道了声失陪,就婷婷袅袅上了楼。 第二天,我和父亲在律师的陪同下签署了 一份协议。 我得到母亲的一千英镑嫁妆,但父亲的遗产与我再也没有关联。之后,我把西蒙给我的一些记录还给了父亲,而他当场烧掉了这些文件。其实这些文件很空洞,并不能把他送进监狱,只是他自己做贼心虚,所以给了我机会钻空子。 签下这份协约后,父亲就毫不迟疑的送客了,他对我说:“有两个你们这样的儿子真是我的不幸,但愿你哥哥也能跟你一样尽早滚出我的家庭。” “真是凑巧极了,我也同样荣幸跟您这样的家庭断绝一切关系。至于哥哥,他是庄园的法定继承人,您滚了他都不会滚。” “给我把他轰出去!”父亲面容扭曲的吩咐仆人说。 一个男仆把我送出了大门,我看着缓缓关闭的奎因特庄园,终于松懈下绷紧的神经。 其实我很害怕回到这里,曾经我就凄惨的死在庄园某个昏暗的房间里,如果可能的话我永远都不想再回来这里了。 我摇摇头,登上了等在门外的马车。 “去邻镇的特纳尔女子学院。”我吩咐道。 …… 特纳尔女子学院是一所教会学校,这所学校是那种可以收容私生女的地方。一个私生女如果被扔了出来,那么多半会被送到这种地方,他们会付给学校一笔钱,让学校的修女养育婴儿长大,之后继续在学校读书,直到毕业。女孩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有一个私生女的名头,和无父无母的孤女身份。 所以学校的名声有些不好听,教养得体的绅士家庭是不会把女儿送到学校读书的,更何况是这种学校。每年花费几英镑的好处就是,把女孩丢在了这里,之后就可以不管不问了。 正值春天,万物复苏,开满薰衣草的花园里,许多年轻女孩子在这里嬉戏。她们穿着简单朴素的裙子,看上去像一个个小修女,可她们的欢笑声却让周围的一切都明亮了起来。我一个单身青年来到女子学校十分引人注目,几乎成了所有女学生的焦点,她们凑在一起小声咬耳朵,猜测我的来意,有些年长的姑娘甚至悄悄红了脸。 距离很远,我就发现了妹妹安娜,她正坐在几个女孩当中,几人同看一本书,她们看的很入迷,连头都 不抬。 直到修女嬷嬷朝她喊道:“安娜,安娜,你哥哥来看你了。” 安娜抬起头,远远的望着我,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张脸上露出呆滞的表情。 直到她身边的女孩推了她一下,她才瘪了瘪嘴,飞快的向我跑来,边跑边喊:“亚当,亚当哥哥。” 等她跑到我面前时,已经哭得小脸昏花了。 我拥抱住她,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她看上去非常纤瘦,也许是长个子的原因,浑身硬邦邦的,一把骨头。长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像老妇人一样古板。皮肤晒黑了,鼻子上多了许多雀斑,看来寄宿学校的生活很艰苦,把一个小美人折腾成这样。 她一边哭一边抽泣着:“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哥哥这不是来接你了吗?我来接你回家了。”我给她擦着眼泪说。 “先生,您要带她走吗?”修女嬷嬷有些迟疑:“我们需要得到康斯坦丁先生的首肯。” “这个我已经谈妥了。”我交给修女一份手信。 我跟父亲的协约里还有安娜的监护权,要求只要父亲把安娜的监护权让给我,那么她满18岁后,我就不会帮她争取另外一千镑遗产。 这姑娘太胆小懦弱,跟着父亲只会眼睁睁被卖掉,不如跟着我。至于那一千镑遗产,本身也很难为她争取,因为她是个女孩子,状告父亲会毁了名声,不如不要。 “我们要离开这儿吗?可是……”安娜犹豫的看向身后,两个跟她同龄的小女孩走过来,跟她拥抱了一下。 “你要跟哥哥回家了吗?真是太好了安娜,祝福你。”其中一个黑头发的姑娘笑着祝福她,另外一个姑娘则哭了起来:“我真舍不得你安娜。” 安娜望了望我,眼中带着不舍。 这个姑娘太心软,也太善良,只不过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就有了感情,居然还留恋了起来。我当然不会允许她留在这种地方,拍拍她的肩膀说:“跟你的朋友道别,然后去收拾行李吧,我们下午坐马车去伦敦。” 安娜跟所有的女学生道别后,提着一只小箱子坐上了马车。 修女嬷嬷拥抱了她,祝福道:“愿主保佑你,今后要给我们写信。” “我会的,再见,修女嬷嬷。”安娜摇晃着手绢跟修女道别说。 直到那所学校消失了,她还不舍的望着那里。我想安娜大概是真心喜欢那所学校吧,也许学校的生活非常简朴,但是她却遇到了和善的朋友和老师,比起奎因特那个冷酷无情的家要好太多倍了。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我在伦敦偏僻的郊外小镇上买了一栋小房子,有两层楼高,四间卧室,两个仆人间,两间客厅,一间厨房,带小花园,配上家具总共花了不到300英镑。 安娜看上去十分喜欢这个地方,围着房子转了又转。 “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吗?只有我们两个?”她兴奋的说。 “是的,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虽然小了点,还很寒酸。”我说。 安娜却跑过来投入我怀里:“不,一点也不,我喜欢这里,我太喜欢这里了。” 我花钱雇了一个叫玛莎的女仆,三十岁,没结婚,曾在大庄园里干活,因为原主人破产所以离开了,她的推荐信很不错,看上去也是个很爽利的女人。 我又为安娜寻找了一位女家庭教师,教育倒是其次,关键是我去学校时能有人陪伴她。 我很快就收到了教育机构的推荐信,他们推荐给我三位年轻的小姐。其中一位叫做黛西·潘的教师获得了我的青睐,她只有20岁,刚离开教会学校,会基础的绘画、音乐、刺绣、法语,于是我给她写了信。 几天后,她提着简单的行李出现在我家门口。 黛西小姐是个皮肤白皙,长着尖下巴的漂亮姑娘,我请她在客厅入座,她一直都表现的十分紧张,连笑都不敢笑。 “潘小姐之前当过家教吗?”我问她。 “没有,先生,我没有经验,但是我会耐心教导我的学生。”她急忙说。 “哦,没经验也没关系。您的学生叫安娜,是我的妹妹,她性格安静谨慎,我希望她能在您的陪伴下变得开朗起来,不需要过分拘束她。”然后我吩咐玛莎道:“你带潘小姐去楼上安顿吧,然后让她见见安娜。” 她向我施了一个屈膝礼,然后安静的跟女仆上楼了。 家庭教师是那些受过教育却身无分文的女性无可奈何的选择,说是家庭教师,其实跟女仆也差不过,需要帮主户做家务,经常受到鄙视。甚至在上流社会还有一种说法,女家庭教师陪男主人睡觉是一种传统。 仅从一封介绍信上看不出人品如何,我只好选择了最年轻的那位,期望能带给安娜一 丝鲜活感,安娜太拘谨了,仿佛对她大声说话都能吓坏她。 晚上安娜挽着我的胳膊去附近小道散步的时候,我问她对潘小姐的看法。 “她很好。”安娜简单的评价说。 “亲爱的安娜,要知道我没办法陪你住在家里,过几天我就要去大学了,所以我希望有个可靠的人能照顾你,如果她不合适,那么我们就换一个。”我解释说。 “她看上去还不错。”安娜说:“跟教会学校的修女嬷嬷差不多,说话声音很温柔,上课也很细心,我希望她能留下来陪伴我。” 第二天早上,我正在餐桌前读报纸,黛西小姐却走过来,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 “先生,我可以跟您谈一下安娜小姐吗?”她说。 “当然,随时都可以,请坐。”我指了指面前的座椅。 她看上去有些纠结,眼神闪烁,就是不说话。 “您不必拘束,安娜她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昨晚上,我陪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贵府小姐的身上,有很多旧伤痕,我不知道……”她看上去尴尬极了,也不敢看我的眼睛,似乎在怀疑我是不是虐待安娜的人。 我瞬间感到浑身的血都冷了,把报纸扔在桌上,几步冲到楼上安娜的房间。 “哥哥怎么了?”安娜收拾好床铺正在换衣服。 我不由分说解开她的袖子,撸起袖管,然后一大片交错的旧伤痕呈现在我面前,简直让我头皮一阵发麻。我愤怒的抓住安娜的肩膀,大声问她:“怎么回事?是谁干的!珍妮夫人还是父亲,告诉我!” 安娜的脸上一片苍白,翠绿的眼睛涌出雾气。 黛西小姐也上楼来了,她搂住安娜对我说:“后背和腿上还有很多,像被人用马鞭抽的。” “是父亲?”我震惊的说。 “不……”安娜摇摇头,忽然大声哭了起来:“是约瑟夫,他用鞭子打我,伊丽莎白也踢我,呜呜呜……有一次打的太重,我昏倒了,生了场病,病好后父亲就把我送去了学校……” 看着哭的浑身发抖的小女孩,我气的简直要发疯了。 那群人简直没有人性,当时安娜才不到十岁,平素胆小安静,为什么要对一个可怜的孩子做这种事! “父亲和 威廉不知道吗?他们说了什么?” “威廉哥哥一开始和珍妮夫人吵架,后来次数多了,他也不管了,父亲,父亲知道,说过约瑟夫几次,可他照样打我,根本不在乎父亲说什么。”安娜抽泣着说。 我把女孩牵过来搂在怀里:“对不起,都是哥哥不好,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就早一点接你出来了。” 女孩摇摇头说:“不是亚当哥哥的错,我现在跟亚当哥哥在一起很幸福,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回去奎因特了好不好,我不喜欢那个地方,也不喜欢珍妮夫人和她的儿女。” “好,我们离他们远远地。”我说。 经过这件事情,我倒是对黛西小姐起了几分信任,有很多家庭教师看到这种情况,也许会滑头的什么也不说,可是黛西小姐身上却显示出了不一般的正直。 几天后,我收拾行装坐上了去牛津的马车。 我有几个较好的朋友也来到牛津念书,因为洛克公学偏向于教会学校,所以大家都喜欢沉稳大气的牛津,而不喜欢学风活泼的剑桥。 约翰就读牛津法律学院,他的父亲似乎想让他将来从政,而不是继承他的商业公司,可我担心单纯胆小的约翰能否胜任这样的职业,以他的性格更合适读历史艺术这样的科目。 最让我惊讶的是迈克居然出现在了我们的神学院里。 “圣母在上,居然让你这个花花公子进了神学院,如果将来真的做了神甫,修女们会哭泣的。”我笑着跟迈克碰了下拳头说。 “你这阵子去哪儿了?我们洛克公学的毕业生前几天还聚会了,就是缺了你和爱德华。”迈克说。 “爱德华?”我问。 “噢,上帝啊,你居然不知道!”迈克一提起爱德华的名字,脸色就变了,严肃的对我说:“亚当,爱德华他出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紧张了起来。 迈克告诉我,就在几天前,伦敦那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位绅士的儿子在某个会所里被人打死了,当时现场只有费蒙特伯爵和他的两个儿子,费蒙特伯爵和他的大儿子一起指证是他的小儿子爱德华失手杀了人。 爱德华没有任何辩解的认罪了,法庭宣判了30鞭鞭刑,并且流放殖民地,五 年内不许回国。 听完这个消息,我瘫坐在椅子上,心中一片冰凉,许久找不到呼吸。 曾经那个模糊的回忆一闪而逝,我没有想到记忆中的费蒙特就是爱德华,这怎么可以! 我急忙询问迈克爱德华的情形:“他还好吗?伤的严不严重?” 迈克却说:“你知道他犯了杀人罪,还被关押在监狱里,外人没有资格探监,而且听说他马上就要被送往殖民地了。” 听了这话,我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拦住一架马车,命他赶往伦敦。 马车不眠不休的赶了一夜,终于在第二天清晨到达了当地的治安法庭。 “我想知道爱德华费蒙特先生人在哪里?就是前几天刚刚受审的那位。”我抓住一位治安官询问。 “他在今天早上就已经押送港口了。”治安官告知我。 我又急忙往港口跑去。 港口处人山人海,熙熙攘攘,人流涌&#xe863;。 这里聚集了集市,口岸上摆满了各种摊子,商贩高声叫卖,来来往往的搬运工从码头上卸货,他们推着车子或者驱赶骡车将一大批货物送上送下。这里的味道糟糕极了,人和牲口的粪味,各种腐烂的蔬菜和肉味凝聚在一块,能把人直接熏昏。 我像无头苍蝇似的拉住一个人问:“这里什么时候有去殖民地的船?” 那人回答我说:“先生,这里每星期都有前往殖民地的船,您是要去新大陆、印度、非洲还是南方大陆(澳大利亚)?” “我……我不知道……”我懊恼的发现,自己竟然忘记打听他究竟要被送去哪里。 “那么我就爱莫能助了。”那人指着远处的几条船说:“那里有一艘去往印度的船,看啊,她就要起航了。” 我道了声谢谢,急忙向那艘船跑去。可是船已经开拔了,我站在巨大的航船下,像一只蚂蚁一样无能为力,只能在岸边对着船大喊:“爱德华,爱德华,你在船上吗?你在船上吗?回答我!” 回答我的只有航船巨大的船桨,他们分开海水,向茫茫的大海驶去。 我只能呆呆的站在岸边,望着大船越行越远,恍惚中,我看到窗舷尾部的许多人中有一个熟悉的影子,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我只是愣愣的盯着那个影子,直到船消失在碧蓝的大海上。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三年后,我从大学毕业,正式获得了牧师的资格。 申请职位的时候,我上报要去印度布道。 “你要去印度?”迈克对我的选择感到惊讶:“何必呢?兄弟,就算国家教廷鼓励修士前往殖民地,你也不必这么死脑筋,那可是大海啊,万一碰上大风大浪,你可就留在大海里喂鲨鱼了。” “去印度也没什么不好。”我对迈克说:“只要去待满两年,等我回来就可以获得更高的职位和薪水,否则以我现在的身份,只能去偏僻小镇当个穷牧师。” “哈!我从不知道你是个这么有野心的人,我还以为你安贫乐道呢。”迈克笑着说。 “我跟你不同迈克,我父亲很吝啬,不会分给我一点遗产,所以我得拼一把。” “可是海上很危险,你知道,作为朋友我必须规劝你。”迈克说。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我认真的说。 迈克对我很无奈,他叹了口气说:“你其实是为了爱德华那个小子吧,他都已经离开三年了,你还忘不掉他吗?我简直要尊称您一声情圣了,你得向前看兄弟。” “你……你说什么……”我紧张的脸色一白道。 “喔,别装了,你们骗谁都骗不了我,瞧瞧当年爱德华看你的眼神,瞎子才看不出他喜欢你呢。”迈克摆摆手说:“既然你执意要去,那么我只能祝你好运了,见到他代我向他问好,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现在正是初夏,这个时间坐船从伦敦出发,一路绕过非洲好望角,前往印度加尔各答港口,正好有季风的帮忙,用不了三个月,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 于是我回到伦敦郊区的小镇,来跟妹妹告别。 我们的房子坐落在一个池塘前面,水池岸边长满了枫树和柏树,倒影在水池中翠绿的树影,犹如一位位窈窕的舞女,随风摆&#xe863;身姿。一条小河蜿蜒着插入其中,上面架着一座小桥,小桥的斜对面是一片林木,掩映着整体灰色的房子。 几个女人将这所小房子收拾的十分温馨,她们在篱笆周围和墙角下种满了玫瑰花和紫丁香,又在篱笆上缠满了粉色的藤萝花。远远 望去,这座小房子被一片繁花包裹,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绚烂多姿,无数白色的粉蝶围着飞舞。 我申请了驻派印度的修士职位后,获得了每年120英镑的年薪,这足够我和安娜两人生活的十分宽裕了,我又另外聘请了一个厨娘和一个男仆来帮忙,这里总算有了点家的样子。 马车停下来后,车夫帮我们把行李送进房屋,跟我一块回来的还有约翰,他打算去伦敦的法庭找份律师的工作,我托他有空时来照看一下我妹妹。 安娜已经十五岁了,可还是个小姑娘的模样,托黛西小姐的福,她的性格开朗了不少。我们到家的时候,她正提着篮子在花园里修剪花丛,看到我回来了,她飞快的跑过来扑在我怀里。 黛西小姐则优雅的向我和约翰行了一个屈膝礼。 看到年轻靓丽的黛西,约翰眼睛一亮,开口搭讪道:“您好,潘小姐。” “您好,马丁先生。”黛西羞涩的一笑说。 进门后,男仆休斯交给我一张请柬,是小镇上身份最高的霍尔男爵送来的。 我们在这里已经定居三年多了,直到现在我才获得绅士的地位,得以进入上流社会的圈子,他邀请我三天后携带亲眷去参加一场舞会。 这样的邀请当然非去不可,毕竟是第一次邀请我,如果不去会被人当做失礼傲慢,臭掉名声,以后就别想在这里安稳住着了。何况我即将远行,如果安娜能得到男爵大人的照顾就再好不过了。 “舞会吗?太好了!我有多久没参加过舞会了。”约翰兴奋的说,然后他看向身旁的黛西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您成为我的女伴?” 黛西小姐显然受宠若惊,脸色发红的点了点头说:“我很荣幸,可是马丁先生,我没有能参加晚会的礼服。” 我招呼男仆休斯说:“你去准备马车,送安娜和黛西小姐到城里做两身礼服。” “不,先生,这太奢侈了,我……”黛西急忙拒绝道。 “不必紧张,这是为了感谢你帮我照顾安娜,是你应得的。”我说。 “我也要去舞会吗?”安娜紧张的问我:“可不可以不去?“ “我记得黛西小姐教过你跳舞的。”我说。 “可是我从没 参加过舞会,我怕我会出丑。”安娜一脸忧愁的说。 “亲爱的,这只是乡村舞会,没有那么多礼仪教条,何况你还要当我的舞伴呢,不然你让我孤身一人去吗?”我笑着说。 “好吧,可是我有很多新衣服了,不需要特地去做礼服。”安娜说。 约翰摇摇头说:“我的小妹妹,男爵举办的舞会可跟你在邻居家的下午茶不一样,不能失了体面,不然你哥哥可就丢面子了。” 听到这话,安娜又立即紧张了起来。 休斯走过来报告说:“先生,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小姐们随时可以出发。” 我对休斯说:“你跟随两位小姐去量衣服吧,务必做得精细些,钱方面可以放宽。” 于是小姐们坐上了前往城镇的马车,客厅里一下子空荡下来。 约翰望着黛西小姐离去的倩影说:“她可真迷人,你说呢?” “她父亲是个银行的小职员,却养育了八个孩子,这位小姐尽管迷人,却一英镑嫁妆也没有,她在我这里的年薪也只有五英镑。”我说。 约翰耸耸肩说:“你说这个干什么?” “提醒你别打她的主意,她还要帮我照顾安娜,我怕赶走她会惹安娜伤心。” “因为我对她感兴趣你就要赶走她吗?哦……亚当,我从不知道你是嫉妒心这么强的男人,我发誓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约翰笑着跟我打趣道。 “我可是在跟你实话实说,上次我见到你父亲的时候,他还叮嘱要我看着你,禁止你随便跟女人来往,我猜在马丁叔叔眼中,那位黛西小姐绝对属于‘随便’女人的行列。”我看了约翰一眼说。 约翰脸色变了变道:“我知道父亲的要求,他希望我能迎娶一位绅士的女儿,可是绅士家庭根本看不起商人出身的我,与其将来娶一位眼高于顶的妻子,不如跟我喜欢的女人在一起。” “我了解你的想法,可是约翰,即使你不能迎娶一位绅士的女儿,马丁叔叔也不会让你跟黛西小姐这样没有任何嫁妆的女人结婚的,他会给你找一位同是商人阶层的妻子,并且带有大把的嫁妆。” 约翰深深叹了口气说:“亚当,你觉得婚姻的先决条件是爱情还是金钱?” 我思索了一下说:“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约翰,你知道我父母的事情,我父亲为了得到继承权娶了我的母亲,可是婚后却冷落她,跟他早年爱上的女人在外面厮混。我母亲一直很痛苦,后来我们这些子女也因此遭受磨难。也许对于婚姻来说,爱情的确比金钱来的重要吧。但我不赞成你违背马丁叔叔的决定,你一直都知道的,你是他的骄傲,他对你期望很高。” “越高的期望,也代表了越沉重的负担,我宁可当一个贫穷的普通人,我可以学我喜欢的绘画,而不是勉强学习讨厌的法律。”约翰沉默的说:“还是不想这些麻烦事了,我们趁着舞会前拜访一下附近的乡绅吧。” 三天后,我们应邀参加了舞会。 舞会现场布置的非常有趣,他们把常春藤缠绕在墙壁上,营造出野外花丛里的情调,钢琴演奏的是轻快的华尔兹,数十对年轻的男男女女排成两列,跳热闹的集体舞。 我的女伴是安娜,她今晚穿了一身雪白的绸缎长裙,头发散了一些下来,用发卡缠住,脖子上戴了一串米粒大小的珍珠项链,她总是打扮的非常简朴,毫不引人注目。连陪同她的黛西小姐都做了一身粉色的丝绸连衣裙,显得格外娇俏可人,约翰则像个情窦初开的傻瓜,盯着她一脸迷恋之色。 安娜从未参加过舞会,舞步跳得磕磕绊绊,一直低头看脚下,似乎担心踩到别人的脚。 “不喜欢吗?我们跳完这场就停下。”我悄悄跟她说。 安娜深深的松了口气,用力点点头。 我挽着她的胳膊把她送到了一堆小姐太太们当中,对其中一位夫人说:“麻烦夫人照顾一下我的妹妹,她第一次出来参加舞会,有些紧张。”这位夫人的丈夫我前几日拜访过,所以她爽快的对我说:“放心吧,您妹妹非常乖巧,尽管交给我吧。” 之后我走向霍尔男爵跟几位先生聊天的角落。 霍尔男爵是我父亲的一位老朋友,拒绝伊丽莎白的男人就是他的儿子卡洛斯·霍尔先生。卡洛斯先生也在舞会现场,他二十几岁,长相英俊,女人们的眼睛总是围在他身上打转,我可以理解伊丽莎白疯狂追逐他的原因。 我向霍尔老男 爵弯了弯腰道:“大人,感谢您邀请我参加您的舞会,真是很棒的舞会,我和我的朋友都非常尽兴。” “哦,年轻人,你喜欢就好,继续去跳舞吧,我和你父亲是老朋友,原本早就应该邀请你来往的,希望你没有感到被冷落。”男爵得体的说。 “能得到大人的邀请是我的荣幸,我还有些事情想拜托大人,再过几天我就要出访印度,恐怕要两年之后才能回来。”我说。 男爵惊讶的看了看我,突然笑起来:“原来如此,您放心吧,随时欢迎您的妹妹来我的庄园做客,我的妻子和女儿都是热情好客的人。” 同时,宾客中的夫人小姐们在悄悄探讨今晚的新客人。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1第 19 章 “哦,他可真好看,我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英俊的小伙子了。”一位胖夫人低声喃喃道:“听说刚刚成为牧师,每年有120英镑的收入,家里只有一个妹妹。” 她身旁一位高瘦的夫人轻摇着扇子说:“120英镑稍微少了些,听说继承不了土地,也没什么遗产。” “他是姓康斯坦丁吗?该不会是那个康斯坦丁吧?” “没错,就是那个康斯坦丁。”纤瘦的女人高昂着头颅,眼中一片不屑的神色,她是霍尔男爵的妻子。 “啧啧,我看他们兄妹两个都像正经人,怎么有那么一个不要脸的姐姐?追着男人表白,叫一般小姐早就羞愤而死了,而且还妄想做您的媳妇,简直是痴心妄想。”胖妇人谄媚的说。 男爵夫人把扇子挡在嘴边,压低声音道:“可不是吗?而且她还是个私生女,是她母亲当情妇时生下来的。” “上帝啊!”胖妇人惊呼道。 “人家牧师兄妹俩的母亲可是男爵的女儿,拥有贵族的血统,一个肮脏的私生女怎么能相提并论。”男爵夫人傲慢的说:“我们这样的家庭也并不在乎媳妇嫁妆的多寡,过得去就行了,但是身份一定要认清,不是什么下贱女人都能成为男爵夫人的。” 舞会顺利的进行着,一直到深夜两点才逐渐有客人离去。 当晚,男爵跟我谈了很多有关印度的政事,最后他略微犹豫的对我解释说。 “我应该早些邀请你来我这里做客的,但是我跟你父亲近来有些误会。”男爵尴尬的说:“你那位私生女身份的姐姐有些……呃……过于……” “不知廉耻。”我接上男爵说不出口的话。 在上流社会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女性必须是矜持的,内敛的,只能等待男士的主&#xe863;追求。即使要向某位男士暗示她的好感,也只能用眼神或者扇子传递感情,千万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否则放荡的名声就传出去了,今后休想再嫁个好人家,毕竟没有哪位体面的绅士会想要一个坏了名声的女人。而我此时被伊丽莎白不顾后果的行&#xe863;弄得万分尴尬,因为我们都姓康斯坦丁,不知情的人只会把我们 归为一类,我倒无所谓,最害怕的是安娜会被连累名声。 男爵摆摆手说:“倘若她是位有正经名分的小姐,凭我和你父亲的友谊,以及我们相当的地位,结缔儿女婚约也没有任何问题。只可惜她并不了解我们这个圈子的潜规则,盲目的向我儿子表达了爱意,我儿子当然不会向她求婚,可是你父亲却不理解我,还给我写了封言辞激烈的信。” “我父亲非常疼爱伊丽莎白姐姐,我代父亲向您道歉。”我满脸通红的说。 “这不是你的错,贤侄。迪安这些年越来越过分了,我们这种身份的人,玩玩情妇也就算了,怎么能把对方娶进家门呢?他还说愿意给你姐姐三千英镑的嫁妆,只要我儿子答应娶她,我不得不说,这简直是痴心妄想。一个私生女怎么配得上男爵夫人的地位呢?他就是出再多嫁妆我们也丢不起这个脸面。”男爵飞快的说。 “我已经跟父亲那边断绝了来往,带着妹妹在外生活,对于家里发生了这样失礼的事情,我万分羞愧,还请您见谅。”我尴尬的说。 “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父亲的过错怪到你身上,但愿他能早点明白过来。”男爵拍拍我的肩膀说。 舞会结束后,我把昏昏欲睡的安娜带上马车。而约翰和黛西小姐经过一晚的亲密相处,显然已经互有好感,举止间越发显得亲密,我对此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上午,太阳高高升起时,安娜已经开始练琴了。 窗外的紫丁香树上,成千上万的紫丁香正竞相开放,花香伴随着着微风吹进窗户,吹&#xe863;白色的窗帘,窗帘高高扬起,像个俏皮的孩子挡在钢琴前。 安娜正在弹奏圆舞曲,她没有弹琴的天赋,黛西小姐花了很大的力气教导她,结果只是匠气十足,我不得不承认我们兄妹两个都对艺术毫无办法。我是个男人,不会弹琴唱歌也就算了,可是妹妹却要凭借这些东西获得口碑,方便将来嫁出去,而且现在奎因特的康斯坦丁这个姓氏还被伊丽莎白弄臭了名声,所以我只能想方设法在她正式进入社交前多攒些嫁妆了。 安娜谈完一首曲子,微笑着抬头看我。 “弹得真不错。”我违心的赞美道。 “明天早上我们一块去教堂做礼拜吧,我答应那里的修女做一些软垫,明天可以送过去。”安娜笑着说。 “听着,亲爱的。”我坐在她身边说:“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安娜见我郑重其事,于是面向我,担忧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申请了去印度传教的职位,会去那里驻守两年。”我说。 安娜脸色一白,声音微微颤抖:“印度?什么时候……” “明天就走。”我说。 她慌乱的垂下头,盯着钢琴说:“这么急……印度那么远……跟我隔着半个地球,还有那么大的海洋……” “我只是去两年,一眨眼就回来了,我会给你写信的。”我解释说。 “留在国内不好吗?难道哥哥在国内找不到工作,所以只能冒险出海?”安娜焦急的问。 “我去是有原因的,请你原谅我的决定。” “不,不要去哥哥,我一想到大海就心惊肉跳,我求你不要去,你不要走,你要走的话就带我一块。”安娜小声的哭了起来。 “我会平安无事的,我向你发誓。”我把她抱在怀里说。 安娜在我身边哭了整整一个上午,下午还是打起精神来帮我收拾行李。 第二天,我在妹妹的依依不舍中,做上马车离开了家园。 ……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晕船,在我连续吐了两天,以为自己会死在船上的时候,我终于克服了这项生理磨难,得以在甲板上散散步。海上的风很大,即使晴朗的天气也一样,海鸥却能乘着风,在航船上空斜斜飞&#xe863;。 这是一艘很大的帆船,据说有上千吨的吃水量,是当今世上最大的航船之一,船舱里还裹有大炮,谨防在海上遭遇海盗。 甲板上到处是忙碌的水手,他们赤着膀子,皮肤晒得黝黑。身体很灵活,在高耸入云的船桅中钻来钻去。我站在船舷上时,他们会笑嘻嘻的找来,求我给他们祷祝,热情的我都要招架不住了。 作为一位牧师,船上除了船长,我的身份最高。我在船上遇到了一位商人,名叫艾文·弗兰克斯,他三十多岁,常年住在印度,这次回英国是为了送儿子读书。我生病期间多亏他照顾,因为走得匆忙,我没来得及 雇佣贴身仆人,还是他把自己的一个男仆派给了我。 艾文也是一位乡绅的小儿子,因为没有继承权,书也读不好,所以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带着几百英镑出门闯荡了,虽然放弃了绅士的身份,却成了一位出色的商人。 他对我孤身出海感到惊讶,但也由衷赞美:“海洋是男人实现野心的摇篮,那些龟缩在土地上,从未面对过大海的男人都是懦夫。像你这样大胆的男人正合我的胃口,难以置信你居然是个文弱不堪的修士。” 我其实没有那么大胆,大海对我而言也是个令人恐惧的地方。茫茫的大海无边无际,只有成年累月的寂寞日子,这种寂寞会把人弄疯,而且还要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风浪,说不定一次出海就再也不能踏上陆地了。 我想去印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寻找爱德华,我曾经有机会让他避免悲惨的命运,可却因为疏忽大意而没放在心上。虽然根据前世的记忆,他会平安归来并且再度富贵,可我很想亲自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平安无事,只要亲眼见到看他还活着,我也就放心了,否则我将难以承受内心的谴责和痛苦,悔恨将伴随我一生。 所以我对艾文说:“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海,否则我也不敢上船的。” “不必妄自菲薄,牧师先生,不过作为一个前辈我应该提醒您一些事情。”艾文对我眨眨眼睛说:“等会儿我们在塞尔维亚港停泊的时候,您去买一些货物带到船上,酒、布料甚至药品,等到达印度卸货时,你随身携带的钱财至少能增加三倍。” “真的吗?这可真是……”我惊讶的说。 “能携带枪械最好,那些东西最值钱,不过要小心被当成走私贩。”艾文笑着说。 在西班牙的塞尔维亚,船队停了一夜,我听从艾文的建议,把身上携带的150英镑中的100英镑全都买成了酒和药品,东西不多,刚好把我的房间装满。以至于再次起程的时候,我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生存了。 海上的生活十分难熬,船上只有船员和水手,我和几位商人还算有共同话题,所以经常聚在一起喝酒打牌。 这些商人从英国运出了大批货资贩卖到世界各地,同时再从世界各个 地方运送商品回国,以赚取其中的差额利润。 “我父亲那辈的时候,经常来往于东方。那里最大的国家叫做清,她富有至极,父亲说那里人口繁茂,土壤肥沃,即使平民百姓也生活富足。父亲把他们的丝绸、瓷器和茶叶用船运回英国,一趟就能赚上千英镑,可是十几年前,他们的皇帝颁布了封锁港口的命令,从此再也无法跟他们交易了,真是遗憾。”一个商人说。 “现在最有赚头的还是黑人贸易。”另一个商人说:“把一个黑人卖到新大陆或者南方大陆能赚5英镑,加上他们在大庄园劳作带来的利益,政府赚的盆满钵满,可惜不许走私。” “最近有很多人站出来反对黑人贸易,认为那不道德。”我说:“我支持这样的观点,上帝面前人人平等,黑人也是人,我认为不用过多久,黑人贸易就会被禁止了。” “您的想法太单纯了,牧师先生,新大陆上那些大庄园主可不会赞同这样的观点。” “我搭乘过那些贩卖黑人的船只。”艾文先生说:“他们非常可怜,奴隶贩子&#xe863;不&#xe863;就拿鞭子抽打他们,甚至就这样活活打死。航船上缺少食物和水,一大群人被绑在黑漆漆的船舱里,里面憋闷、臭气熏天,他们在里面没有水和食物,死掉的尸体直接被扔进大海,甚至有鱼群一路跟随船只,就为了吃落下水的尸体。” “上帝啊,太可怕了。”我恐惧的说。 其中有一个尖刻的商人对我们的观点不屑一顾,他嘲讽我们说:“你们的观点我无法认同,那些黑人根本算不上人类,他们不过是一种野兽,而且生性懒惰蠢笨,没有我们把他们带出荒蛮之地,他们至今还活在愚昧中。被我们驱使工作,还能创造点生存价值,否则他们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个商人说话尖酸刻薄,我们大部分人都不太爱理睬他,偏偏他还总是喜欢高谈阔论。 “你们知道他们生活在气候温暖的地方,那里没有冬季,一年到头食物繁多,只要伸伸手就能得到枝头的果实。不像生活在北方的人,如果温暖的季节不努力贮存食物和柴火,冬天就只能饿死冻死,所以生存环境越恶劣的地方,人们就越勤劳聪明 ,而生存环境越舒服的地方,人们就越懒惰蠢笨。”商人说。 他的结论似乎有一定道理,可他随后又说:“我证实他们仍然是野兽的观点是,他们仍然像&#xe863;物一样,男人女人随便交配,没有羞耻观念。男人发泄之后就跑掉,由女人单独养大孩子,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这样的情形也能称作人类吗?” 商人的言论很难听,却有人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叹息了一声说:“我不知道我们今天的行为到底如何评判,可将来有一天,我们必定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的。如果上帝赐予了黑人一片富裕的土地,我们就没有资格仗着力量去抢夺上帝给他们的宝物,更没有资格带他们远离家乡。这样做必然有后果,可是我们今天却看不到,所以人们仍然继续着可怕的行为,但愿将来没有天谴。”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2第 20 章 航船在海上行走了三个月,我们每天望着茫茫的大海,等待日出日落。虽然也遇到过几场风浪和暴雨,但船队还是平平安安的绕过非洲来到了印度最大的港口加尔各答。 印度这个国家位于热带,气候又潮湿又闷热,我却必须穿着黑色的修士教袍,我感觉不到一会儿,身上的衣服就湿透了。下船前,船上的水手们纷纷来向我道别,并要求我为他们祷祝,我猜船上的人很喜欢我这个牧师能跟他们搭乘一条船。 艾文先生却嘲笑我:“他们当然喜欢你,你是我们整条船上最迷人的先生,他们平时大概都想着你入眠吧。” “你这个玩笑可不好笑。”我不赞同的摇头说。 “果然不愧是修士,您的生活方式和思维都太拘谨了,那些船员一出海就一年半载,船上又没有女人,有时候船员之间也会互相抚慰。”他笑着说。 我对他的言论不可置否。 很快,船板放了下来。刚一下船,我就被印度的异国风情迷住了。 港口上非常热闹,到处是棕色皮肤的印度人,不同于黑人的长相,他们的五官非常美丽,因为印度人多是雅利安人的后代,所以看上去像黑皮肤的欧洲人。港口上有不少运送货物的骆驼和大象,这些&#xe863;物我只在画册上见过,亲眼看到时,简直震撼的我说不出话来,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奇妙的&#xe863;物。 艾文吩咐他的仆人搬运我的行李,并且在港口附近找到了一间英国人开的餐厅,处理掉了我的货物后,我果然得到了300英镑。 我在艾文的帮助下来到了英国总督府,那里的一位军官热情的接待了我。 “我们一直在期待新的牧师,您可以住在军营附近的教堂里,那里有几位会吏可以听从您差遣,科尔牧师掌管整个教区,但他近来身体不太好,需要有人来帮忙。” 我向他打听爱德华的事情,对方却告诉我:“我们这里没有一位叫爱德华·费蒙特的先生,也许他根本不在这个城市。” 之后我在教堂里见到了科尔牧师,他头发花白了,面容十分慈祥,总是笑眯眯的。他是一位虔诚的教徒,不为 金钱地位,只为了传教漂洋过海来到印度。而且他还是一位知识渊博的绅士,自己研读医学,经常帮助穷人。我的到来缓解了他的麻烦,最近他双脚浮肿,根本无法外出,哪怕做弥撒也坚持不住。 他带我熟悉这里的环境,并对我说起印度的历史文化:“这个地方在我们到来之前根本没有国家的观念,无数个小国家星星点点,光语言就有上千种。” “但是他们非常好管理,因为这里的风俗分四等人。最顶层的贵族叫做婆罗门,掌管印度教的祭祀庆典;其次叫刹帝利,是地主有钱人;然后是吠舍,从事农业、手工业、商业的平民百姓;最后是首陀罗,他们是乞丐。婆罗门胆小软弱,见军队只是图利,于是主&#xe863;帮总督府管理下层人民。” 我为这些异国他乡的文化传统感到惊讶,于是问他:“他们难道一点也不反抗吗?” 科尔牧师摇摇头说:“掌权的婆罗门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他们甚至没有国家这个词的观念。而且他们异常残忍冷酷,随便杀死下级种姓甚至不需要负一点责任。有钱的高种姓还会蓄养‘神女’,把几百个年轻美貌的‘神女’养在家里供自己和客人淫|乐,而庄园里无数奴隶正在为他们劳作。所以即使他们是贵族,也是一群未开化的野蛮人。” 科尔牧师似乎是个悲天悯人的人,他怜悯印度的贫苦百姓,并对英国侵略印度,奴役当地百姓心生不满。他甚至开了一家孤儿院,专门收养被遗弃的印度孩童。 “印度教是本土教义,当地百姓很难接受我们这些外来传教士,所以要对他们原有的教义表现出尊重。”科尔牧师带我外出传教时说。 “要怎么表现出尊重?”我问。 “比如亲切的礼拜他们的‘神牛’,在街上遇到了牛,你就抚摸它们,表现出喜爱。”科尔牧师提出了很奇怪的建议,而我严重怀疑该方式的有效性。 也许是看到了我不信任的表情,科尔牧师笑呵呵的说:“不必怀疑,我就是这么做的,当地百姓都觉得我很亲切。” 印度的街道上有很多牛,他们信奉牛神,所以这些牛可以随便在街道上散步,哪怕弄得到处都是牛粪。于是我多次尝试 着在路遇‘神牛’的时候上前抚摸,结果只得到了百姓们奇怪的围观,以及满手的水泡疙瘩。看上去像天花疱疹一样的疙瘩曾一度引起我的紧张,不过几天后,水泡就破了,留下几个小小的疤痕。 我在英国人聚居的地方得到了一幢房子,是上一任牧师住过的地方,不需要支付任何房租,房子很大很宽敞,家具齐全。他们还派了一个叫特卢古的印度人来帮忙,他会说英语,还是个刹帝利。 他来的当天就问我:“先生,您要出去逛逛吗?我可以为您准备骆驼。” “当然,我很愿意出去看看。”我兴致勃勃的跟他说。 城镇街道旁的商业非常繁荣,有很多摆着小摊子的商人,贩卖各种热带水果和食物,我得说这些水果都非常美味,过去我见所未见,更别提吃过了。 路边的女人用色彩鲜艳的纱丽把头和脖子包裹住,好像把一条大床单披在了身上,完全看不到一点线条。男人们喜欢穿白袍子,因为热带的阳光强烈,他们还会在头上缠绕厚厚的头巾,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地位,如白色代表婆罗门,红色代表刹帝利,棕色代表吠舍。 我还在街上看到了英国人的军队,他们穿红军服,带黑色大船帽,可是下身却穿裙子,裙子只到膝盖的位置,大约是天气太炎热的关系,所以他们改了制服的式样。 我骑在骆驼上,正四处看的起劲,特卢古却忽然拉着骆驼往回走。 “怎么了?”我问他。 “先生,有不可接触者路过,我们避一下,您听,他们在敲锣了。” 原来除了四种种姓外,还有最低贱的无种姓者,他们清扫粪便,处理&#xe863;物尸体。为了不污染高种姓的眼睛,他只在夜间出没,如果白天出没,就会一路上敲锣,人们听到后会躲起来,防止看到他们,甚至他们经过后,还会泼水清洗街道。 初到印度的日子里,我看什么都很稀奇,但时间长了,我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甚至还学会了一点当地的语言。每隔几天,我就去通商口岸打听爱德华的消息,但都无功而返,我还特意坐船离开加尔各答,前往其他港口城市,却也完全没有他的消息。我不甘心放弃,只好耐下心 来慢慢打听。 教区里有很多军官和商人的房子,他们的妻女跟随他们远渡重洋来到印度生活,因为远在他乡,这些人的关系非常亲密,经常结伴来教堂做祷告。 只是我突然收到了很多家庭发来的请柬,邀请我去他们家里做客。作为一个刚到这里的人,我受到了异常热情的礼遇,这让我受宠若惊。直到有一天科尔牧师笑着对我说:“附近的年轻小姐和她们的母亲们都快为你打起来了,小伙子,你得躲着点,省的她们争不过,把你撕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成了香饽饽,作为一个绅士阶层的未婚牧师,商人们的女儿的确会为我打破头。每天早上,都有许多年轻女士聚集在我身边,请我为她们祷祝,这种被团团包围的情况简直让我哭笑不得。甚至又一次,她们真的在教堂大殿中央为我吵了起来,直到科尔牧师严厉的呵斥了她们才总算让我摆脱了困境。 平时,我经常跟随科尔牧师在教堂的孤儿院工作,很多当地人把女童遗弃在教堂门口,还有很多生病的穷人上门请求医治。科尔牧师十分仁慈,总是来者不拒,甚至把自己的钱捐献出来帮助这些人,见到这种情况,我也将随身的300英镑全都捐献了出来,但仍然杯水车薪。 我还在教堂里见到了几个被毁容的女人,她们的脸被不同程度的伤害,非常可怕。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问一个印度女人。 她摇摇头,不回答我。 科尔牧师告诉我:“这里的习俗很不尊重女性,她惹怒了一个男人,就被那个男人毁了脸,说是她应受的教训,这样的情况很多。” “她们需要药品,否则会死的。”我担忧的说。 科尔牧师遗憾的摇头:“我们没有太多钱,信徒给教会的捐献不足以给太多人帮助,何况教会也不允许我们把所有的钱花在帮助当地人身上。上面总是给我命令,让我去其他地方建立教堂,可是教堂是为了传播仁爱而存在的,没有爱的空房子有什么用?” “也许我可以趁着去做客的机会,拜托太太小姐们捐献善款。”我说。 “呵呵。”科尔神父笑道:“那恐怕你要从人见人爱变成人见人躲了。” 某天 早上,我刚刚主持完弥撒,一个陌生小伙子忽然来找我。 他非常健壮,膀子上的肌肉高高凸起。脸晒得黝黑,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先是好奇的打量我,然后对我粲然一笑:“牧师先生,听说你们教堂收入紧张,正在到处募集善款?” “是的,先生。” “那太巧了,我正要为教堂捐赠一笔钱。”说着他递给了我一张支票。 我接过来一看,简直吓了一跳,那是张500英镑的支票。 “先生,还请告知阁下的姓名,您为教堂捐赠了这么一大笔钱,我应该把您慷慨的事迹宣扬出去,并让接受您帮助的人知道恩人的姓名。”我感激的说。 “没,没什么,不必了。”小伙子却一脸通红的摆了摆手:“我有事先走了,您忙吧。” 不等我再说什么,他就匆匆忙忙离开了。之后过了三个月,他又来了一次,再次捐赠了一笔钱,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他离开,他被我追问急了,告诉我说:“我是一个船员,牧师先生叫我丹尼尔就行了。这不是我捐献的钱,是我们船队捐的,您收下这些钱,然后多为我们这些出海的人祈祷吧。” “可你不告诉我你们船队的名字,我又该怎么为你们祈祷呢?” 小伙子纠结了半天说:“那您就想着我的脸祷告好了。” 说完就跑了,我至今也没打听出他的全名,更不知道他船队的名字。 在印度的日子过得飞快,我每天都忙碌的不可开交。 转眼,两年的时间过去了,我的任期也快满了。期间我趁传教之便走访了印度各个通商口岸,可是根本没有一点爱德华的消息。我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当初他的确来到了印度,可为什么没有消息,难道他出了什么事吗?我应该离开印度还是继续寻找下去?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2第 21 章 我在教堂的工作非常繁忙,几乎没有时间参加五花八门的宴会,不过几天前我收到了艾文先生的来信。他的儿女们都长大了,需要回英国读书结婚,他想卖掉印度的产业,于是聚集这里的朋友们吃顿晚宴,我接受了他的邀请。 宴会在艾文先生家举行,他的房子是传统的欧式风格,十分宽敞舒适。晚宴过后,我们聚集在小客厅喝茶,这间客厅的装潢很奢华,整个地面都铺了天鹅绒地毯,墙上镶了橘色花纹的壁布。房间的座椅大小不同,形状各异,随意摆放。一架黑色外壳的钢琴摆在窗口处,旁边是用昂贵木料打制的书架。客人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女人们摇着扇子低声交谈,男人们高谈阔论,大声抱怨,满腹牢骚。 “那个男人控制船队,每年来往于欧洲各国和殖民地之间,通过跟其他船队合伙压低农产品的价钱,简直是一伙强盗!”一个商人义愤填膺的说。 “去年他们合伙压低黄麻的价格,然后在鹿特丹以大价钱出售,赚了一大笔钱,可怜我种了一整年的黄麻,最后只得到了一点零头。” “听说他们向总督府行贿。” 我发现很多男人都在一脸愤怒的咒骂一个人,于是问艾文先生:“他们在说谁?” “在说一支船队的船长,他叫爱德华·加里,是个投机客。”艾文先生小声对我说:“不过船队四处航行,运送货物赚取差价本来就是应该的。毕竟海上贸易危险,做的是送命的买卖,一年有无数条船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上,一有不测就全完了。在陆地上守着土地安稳度日的人没资格责怪人家,有本事自己出海啊。” “我们应该联合起来抵制他!”一个商人拍案而起,大声道:“向政府投诉!” “他在上面应该有门路,否则也不敢这么猖狂。”有人说。 “政府里的那些人越来越腐败了,现在连一个丑陋的魔鬼也支持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做出什么!” 男人们对这个船长破口大骂,一位夫人也插嘴道:“我上次见过他,他脸上的疤太可怕了,而且身体像熊一样又高又大,如此凶 恶丑陋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疤痕?我心中忽然一&#xe863;,急忙问艾文:“他是英国人吗?” “不知道,他说熟练的拉丁语和法语,但是他的船队从不出入英国的通商口岸。” “他脸上有道疤?是鞭伤吗?” “是的,您见过他吗?从眉心沿鼻子一直到嘴角,非常可怕。”艾文摇摇头说。 我的心突突跳了起来:“您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他们船队的落脚点就在加尔各答,每年都回来几次……” …… 我从未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拜访过什么地方,我觉得那位加里先生很可能就是爱德华。 船队的落脚点靠近港口,每天有很多船在这里出入,我来过很多次,可从没想过爱德华可能在这些船上。 那是个像军营一样的地方,强壮的船员们在这里走来走去,巨大的战舰横列在海湾中,货物小山般堆放在码头上。伴随着海风吹来咸湿闷热的潮气,远处的海浪一波接一波打在岸边的沙滩上,带来许多褐色的海带或海藻,码头高高的木支架上长满了硬壳海洋生物,它们密密麻麻,看上去有些恶心。 我走到船员们的聚居所,对守门人提出要见一见这里的船长,可是却被拒绝了。 “我们船长很忙,没有提前邀约不能见客。”他说。 “请我让见见他吧,或者你帮我通报一下,我叫亚当·康斯坦丁,他说不定会见我的。” “每天都有很多客人来求见我们船长,如果每个都见面岂不是要忙死了,请您不要为难我。”守门人不客气的说。 我只好说:“你看清楚了,我是一位绅士,现在想要见见你们的船长先生,你有几个胆子把我赶出去!” 守门人吓了一跳,发现我居然是个牧师,急忙道歉说:“请原谅先生,我现在就去找人。” 很快一个年轻人跟着守门人走了出来,他正不耐烦的抱怨说:“谁态度这么蛮横?” “丹尼尔先生?”我惊讶的看着对方。 而对方似乎更惊讶,他结结巴巴说:“牧……牧师先生。” 丹尼尔的船队每年都要出海几次,而他每次归来都会到教堂捐钱,两年下来已经捐献了将近三千英镑,彻底解决了教堂的燃眉 之急,我对他的印象非常好,可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丹尼尔干笑着把我领进一幢小楼。 二楼小客厅布置的十分简单,但空白墙壁上装饰了几条巨大的海鱼标本,靠近窗户的地方还挂着一张素描画。画中是一条巨大的航船,素描右下角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即使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爱德华画画时的习惯,他喜欢在画的右下角留下他名字的缩写。 丹尼尔注视着面前这位英俊帅气的牧师先生,他体态修长匀称,脊背挺直端正,一身黑色教袍,胸前挂着银十字架,浑身严谨的如同故事里那些谙守清规戒律的古代修士。 他站在窗前,茶褐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柔顺的仿佛上等丝绸,被一根深蓝色的缎带绑在脑后。他的眼睛是浅绿色的,睫毛细长透明,五官细腻,皮肤白皙,显得他格外俊秀迷人。作为一个男人,他的确有让女人们为他疯狂的资本,难怪每次去教堂都能看到他被一群女人围得密不透风,真是个让人羡慕的家伙。 此时,这位浑身充满禁欲气息的修士正望着船长的画出神,眼中一片柔情。丹尼尔不由得感叹,上帝保佑,船长总算不是单相思。 大约在两年前,船长突然叫他到附近一所教堂里送捐款,而且一次就是五百英镑。阔绰的手笔简直吓死人,要知道即使最富有的商人也不会给教会超过五十英镑的捐款,而且船长还吩咐不许说出他的名字。 丹尼尔觉得奇怪,既然做好事,干嘛还藏着掖着。问他为什么,结果船长说,不想见到教堂里的新牧师。 而来到教堂才发现,那位新牧师简直是站在人群中的移&#xe863;发光体,有着希腊雕像般美丽的容颜。以至于他主持弥撒时,满教堂都是女人,一个个迷恋的盯着牧师先生看,一点矜持都没有了。弥撒结束后,她们围在牧师身边唧唧喳喳,简直像要把这位温和有礼的修士生吞活剥了。 丹尼尔还发现,自己曾在船长的画簿中见过这位牧师,足足有几十张他的素描像呢。 男人相爱的事情并不常见,即使常年出海见不到女人的船员也不会选择跟男人怎样,两个男人相爱,听上去就像天方夜谭一样。不 过见到这位牧师先生后,丹尼尔突然觉得,也许船长爱上男人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位牧师长得太英俊了,简直造孽。 “我是来求见你们船长先生的,请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见我?”牧师先生忽然问道。 “船长出去了,他跟几位先生有生意要谈。”丹尼尔急忙说。 “他……他还好吗?”牧师迟疑了一下,抚摸着那副素描画问。 “船长身体非常健康,每天都练习击剑,我们统统不是对手。”丹尼尔笑道。 “是他让你给我们教会捐钱的吗?” “是,船长说以船队的名义捐献,所以……”丹尼尔解释着,而对方显然没有在听。 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闷热的气流从窗外飘进来,混杂着大海的腥气,让人心头烦躁。我突然有种很心酸的感觉,看来爱德华早就知道我在到处找他,可是他并不想见我。 “啊,船长回来了。”丹尼尔忽然指着窗外叫道。 我急忙望向窗外,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大门。他看上去熟悉又陌生,他是爱德华没错,可是却变了很多。他非常高大,比青年时要硕壮不少,金发剪短了,面颊消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狰狞的盘踞在他曾经俊美的脸上。 他走进大门后,似乎感受到了我们的目光,于是抬头向我们望来,我一下子就撞进了他冰蓝色的眸子中。 他站在原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飞快的向小楼走来。 我的手紧紧抓着窗棱,心中不由得慌张起来。 楼梯上响起重重的脚步声,然后房门被推开了,爱德华真真正正站到了我面前。 我呆呆的望着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的样子那样清晰,近在咫尺,多年来我一直担心他思念他,而当他站在我面前时,我的心却不由自主的退缩了。 “爱、爱德华,我的朋友,你、你好吗?”我结结巴巴的说。 他紧紧盯着我,目光充满压迫感,我甚至不由自主的躲开了他的视线,只是盯着地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听到那熟悉的,属于他的腔调。 “好久不见,康斯坦丁先生的口齿迟钝不少,因为见到老朋友太兴奋,所以结巴了吗?”他的声音愉悦,有种兴奋感。 我没来得及反应,他就走上前来紧紧拥抱了我。 他的身上有一股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像少年时他从野外骑马归来时携带的味道。我一时感慨,不由自主的抬起双手,紧紧回抱住他。 我们拥抱着彼此,时间好像静止了,没有人&#xe863;,也没人说话。 直到身边有人咳嗽了一声,我才尴尬的推开爱德华,看向等在旁边的丹尼尔。 “呃……我先出去……你们……你们继续……”他说完这句话,我的脸瞬间热成了烙铁。 丹尼尔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一片云彩遮挡了日头,房间里阴暗下来,沉闷的空气下,我感到浑身燥热,也许是因为对方灼热的视线。 “看到你现在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故作镇定,借以掩盖我此时紧张的情绪。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简单的说,没有一句解释。 我们似乎直接避开了他明知道我在寻找他,而他却避而不见的事实,就像我们真的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偶然在异国他乡巧遇。 “当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问他。 “如你所闻,我失手杀了人,如今还是个被发配殖民地的杀人犯。”他略有些自嘲的说。 “不,你不是!”我急忙反驳道。 “为什么觉得我不是?”爱德华盯着我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只是摇了摇头:“在我心里,你不是。”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