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外传之英莲》 1.穿越纪 英濂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睁开眼睛才发现本该躺在席梦思上的自己睡在一张草席上，屋子又黑又小，纱糊的窗子又黑又破。几束阳光从窗纱的破口处照射进来，使屋内的光暗分明。 英濂一个机灵澈底醒过来。第一反应是检查自己的身体。小小的身子，短短小小的手，像才十岁的光景。皮肤白晰，不像做粗活的样子。身上还有不明显的伤痕，虽然已经很浅，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英濂看出这些都是鞭伤和掐伤，痕迹非常细长，可能是细竹条之类的留下的。伤痕有都是有两三年的旧伤，几乎全身都有，可想留下这些的人是多么的狠心。只不知为什么后来没有伤了。 屋内破旧，除了炕上的草席别无它物。身上的的衣服很旧，白色的，看得出是洗成这样的，原来的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样式像是古代的明朝的，却连手踝都遮掩不了。这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的那个时代，英濂猜测自己可能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了。可心里却还在说，有可能自己只是被敌人抓了，灌了不知名的药才变小的，就像名侦探柯南一样。心里也知道这种可能几近于无，至少这一身的伤是无法做伪的。 还不知自己的身份，英将屋子细细检查了一遍，小心的不发出声音。没有什么收获。才的走到窗前，站在明暗交接的地方，小心向窗外望去。外面是一片林子，高高矮矮，乔木灌木都有，英濂只认得有枣树和槐树。鼻端能闻到淡淡的槐花的香味。空气中有些冷意，可以确定现在是四月份。远处有几处房子，俱是泥砖墙茅草顶子。这种景象英濂只曾经抓犯人到极偏僻的村落才看见过。人烟稀少的景象，耳边却传来叫卖声，笑骂声，热闹非凡。便猜这屋的围墙后有一条街。再也猜不出其他。 英濂见屋前无人，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刚出房门，就听一个男声道：“醒了就不要偷懒，快来煮饭，东家家的还说你要病死了呢！我就说！只是发热而已，哪那么容易死掉。”英濂转身，才发现右边一屋里出来个拿着葫芦的三十多岁的男子，高高壮壮的。鳖了英濂一眼，搬了一把板凳坐到院子里。打开葫芦对嘴喝了一口。英濂闻出来那里面装的是酒。许是看到英濂没动，那男子对英濂骂道：“臭丫头，别以为你叫我做爹，就真是我女儿了，别想偷懒，快去做饭，老子这几天累死了。”骂骂咧咧的，除了开始几句猜到这个身体叫这男人做爹，却不是他亲生的女儿，且从他的态度来看，这身体的主人必是个懦弱的，很可能从没顶过嘴。英濂见得不到什么线索了，才走进男人刚出来的屋子。只有这间屋子的房顶茅草黑了一片，且有一股子烟尘味儿，必是厨房不会错的。那男子见英濂去了厨房，也不再说话，只专心喝酒。 英濂现在已经基本知道自己的景况了。而这个身体的前主人很可能已经病死了。虽不知自己是如何来的，自己也只能接受这个身体了。从刚才的事情可知道自己原来就与这男子不亲，可从两点可猜到，一是自己快病死了，那男子却一点不见伤心的样子，二是自己刚刚分析自身情况，反应不知慢了多少，这男子却一点不见怀疑。不过这样对英濂接收身份好办多了。而且从方才男子的话中可知，这屋子还是租赁而来的。东家是古时候称呼房东的。这厨房也有用过几年的痕迹。但其他锅碗瓢盆却不像旧物，如此大肆更换日用品。在这并不富裕的家中，便知道这家人是新搬来，不会超过半年。在结合自身的情况。很有可能在这里没有人会认得自己，当然还要除开那位男子。 想通了这些，英濂也没先忙着做饭，而是打了一盆水，盆是黑陶的，英濂在窗边照了照，盆中映出一个十岁多的丫头的脸。模样很齐整，虽头发凌乱，又稚气未脱。也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眉心有一粒米粒大的胭脂痣，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柔弱可欺。英濂叹了一口气，这模样逃跑也没用。不管这是哪朝哪代，但是但凡有点美貌的贫家女子都不怎么好命，逃跑的话也会被别人抓走。 走到灶台边开始煮饭，幸好以前到乡下的时候和老婆婆学着用过。不然非得露馅不可。自己可不喜欢横生支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故人说 英濂从小便是在孤儿院长大，十七就考上军校，毕业后做了一名警察，二十五岁便做了刑警队的队长。孤儿院的那些年让英濂知道世上只有自己才最可靠，在警队的那些年，看那些间谍反间谍与被叛之类的，虽不失正义之心，却不怎么肯相信别人了。 英濂小心的应付了几天。才完全掌握了自身的情况。每天只需要做做饭，洗洗衣服。其余的时间只需呆在自己房间便可。难怪长得这样白晰。一旦出门，这男子总是有意无意的跟在英濂身边。不像担心，到像是看守犯人，英濂试探了几次，才完全肯定这一点。只线索太少，完全找不到他这样做的原因。只能在心里猜测莫不是自己是被这男子拐来准备卖掉的？听闻古时候就有这样的拐子的。这个念头也只是想一下便放过了，毕竟没有证据不是么！ 英濂看着那男子略带怀疑的目光，警惕起来，自此便不再出门。只在自己的房间呆着，也发现那男子不在家或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在外头把门锁上。英濂只是冷笑，连电子锁自己都不在话下，这一把有破又落后的锁能耐自己几何，一根细铁丝就可搞定。当天英濂就从厨房找到一根，藏到炕下，总有一天会用到的。虽不知以前那个自己被关后会做什么！英濂却是锻炼自己，太极拳、擒拿手，全都要重新来过。只是这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英濂花了好些时间才以前的那些本事。只是威力不知降了多少倍。毕竟只是个小丫头，也不能强求。不过也要庆幸那男子并不禁饭量，否则英濂是称不下去的。那男子也只以为英濂是在长身体才饭量大曾。 英濂总是称那男子出门后，偷偷打开门出去街上，也不敢走远，只在屋后那一段地方偷偷看着。这里的建筑风格明显是明清样式，却没人剔发，街上的人的帽子却有些像唐朝的纱翅帽。偶尔去不远的茶寮听别人说书。这些故事虽多有编造，但故事的背景是不会本朝代差太多。英濂每次只听一会儿就必须回去，也是偷偷躲着人。 如此两个月过去了。这一天，那男子买了一点猪肉回来要英濂中饭做得丰盛些。英濂现下扮演的是一个懦弱胆小，沉默的小孩。也不说话，接了东西去厨房。到了中午时，那男子从外头迎来一个才二十出头的男子，嘴里叫着东家。英濂暗忖道：“这东家还真年轻！” 一转眼那东家看见了英濂，英濂清楚的看到那东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只听那东家问那男子英濂是他什么人，那男子道：“她是我女儿呢！”又对英濂喝道：“还呆在这儿做什么，快去端菜！”因是难得的晴天，桌子被摆在厨房前的空地上，英濂端完菜，便在厨房里吃自己的，看他们没注意自己，轻手轻脚的到门边的阴影处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说话。从他们的话里英濂知道一些这两人的情况。那男子叫周大，那东家姓卢，今天是那东家收租的日子，周大也爽快的答应吃饭就给，可知这家还是很有些节余的，却不知为何不肯替英濂买衣服。那东家现下在应天府衙门做门子，从话里话外可知这是一门轻松的活计，与与那些官老爷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英濂心想这九成就是周大对那东家献殷勤的原因。此时的应天府老爷姓方，曾经是个进士，很有些断案的才能。英濂暗自记在心中。 一会儿那东家停了话头说没酒了，那周大说去买，那东家推说不不下也随他去了。英濂听他那话总觉得那东家是故意支开周大的。便走到灶台。 果不其然，英濂刚走到灶太就看见那东家也进了厨房，也不说话只是盯着英濂的濂的脸看，看得英濂心里直发毛，幸亏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角色，忍着没发作只低下头不作声。那东家看英濂低头，以为她害羞了。道：“你莫怕，你跟我说实话。你本名叫什么？”英濂心里一惊，听他这话的意思尽是识得这个身体的，而且身份不是周大的女儿，那么他必定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的！联系他开始的表现，他一定有些年头没见过自己，故而看了一会儿才肯定的。英濂现下也不知自己叫什么，那周大总是丫头丫头的叫，又怕这人是周大一伙的，也不答话，只是摇头。那东家大概等烦了，见她只是摇头不耐的道：“有什么话你到是说啊！”英濂懦懦的说不记得了。那东家又问其他，英濂都说不记得了。待还要问时，周大买酒回来了，那东家只得罢了，出去接着喝酒。英濂从来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人好。那东家如此做必是为了名利，很可能自己原来的家里有些钱势，他又不是很热心，便可知这钱势必不会很大。还有可以肯定的是那周大一定是个拐子。听说古代就有一种拐子,拐子单管偷拐五六岁的儿女,养在一个僻静之处,到十一二岁, 度其容貌,带至他乡转卖。 英濂蓦的一惊，这情形好熟悉，不就是红楼梦中香菱的身世么！幼龄被拐，十二三岁被卖，命途坎坷。而且这香菱原名是甄英莲，与英濂的名字读音是一样的。难道这便是自己穿越的原因？英濂是不信的，况且红学研究里说甄英莲谐因真应怜，是香菱一生的概括。而自己的名字是办互口时自己取的，意指英姿勃发，公正廉明，因廉入名字的少，便改成濂字。英濂这名字虽有些男性化，却很得自己喜欢。自己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人生变成香菱那个样子的。那么现在需要应证的就是那个东家是不是就是红楼梦中的那个葫芦僧了。转眼看到周大已经醉了，计上心来。这周大既然巴结那东家，必然打听过那人的情况的，问他不是正好！只他现下只是有些醉，意识却还有些的。为了避免麻烦，英濂去厨房煮了一碗汤，端去给周大喝。那汤是加了浓茶的汤，加了浓茶的汤酒后喝的话只会更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应天府 英濂只在大学时看过一遍红楼梦，偶尔也看过一些红学节目。也亏得英濂有刑侦队活电脑之称的头脑，否则这些年过去了，一般人估计也只记得住红楼梦的主角宝黛钗三人了。记得红楼梦开篇时香菱已有十二三岁了，那时贾雨村补了应天府的缺。 自己已有十岁多了，或许连十一岁都有了，这便是说现在这个应天府的方大人应该很快会升迁或其他原因调离了。上次趁周大醉酒时已经得知那东家确实是当过和尚，因寺庙发了大火，化成了灰烬，自己又耐不住寺庙的凄凉境地，才寻了这门子的事做。自此，英濂才将所有的事情都连接起来。 英濂便筹划起来，等周大将自己卖掉是绝计不行的，不管那姓冯的还是薛蟠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就只好找到自己的母亲了。原著中甄家被大火烧掉了，又碰上天灾之年卖了不少田庄。甄士隐被癞头和尚一首好了歌勾了去出家。至于甄夫人则住在娘家，但有丫鬟服侍，想来情况还是不错的，虽不清楚这里具体是什么年代，但大体是封建主义女子都没什么地位。从原著可知这时女子找工作很难，要找也只能做丫鬟或说书的女先儿一类的工作。但这些工作都是和被卖掉一样是要入奴籍的，从此便是人下人了。不会有人看得起的。想来找到自己的母亲便是自己最好的出路了。 一切都谋划好了后，英濂便趁周大在家睡午觉的时候逃跑，不能是他不在家时，那样他不会很快发现自己逃跑，而且事后追查起来自己会开锁，别人是不会有好印象的。英濂忖度着周大要醒的时辰，拼命往应天府跑。故意发出一点声响，果然跑了不多时，周大追了出来。应天府离这里有三条街，英濂老早就打听清楚了路线。也注意没有甩掉周大，周大一边追一边骂，右手还有一根三指粗的木棒。英濂掐了自己一把，几出一些眼泪。加之英濂生得柔弱，所以在街上众人眼里就是周大追着小姑娘欺负。一时众人都指责起周大，把周大气了个仰倒。这时英濂锻炼了许久的好处就出来了。领着周大一路跑到应天府衙门，拿起衙门口的鼓槌敲起大鼓鸣冤。此时的衙门口都是配备了鸣冤鼓。那门子见到英濂很是吃惊，不过英濂也没空去管他了。 只听衙门里传来升堂，威武之类的喊声。就在此时那周大追了上来，拿起棒子就打英濂。英濂本可全部躲过的，却一咬牙硬是挨了两下。英濂故意让脸擦了一下，登时脸便肿起来，没见血，也不怎么疼，只看着吓人罢了。才听到带击鼓人上堂，英濂连忙往里冲，那周大见英濂进了衙门，急了，扔下棒子也往里冲，却被才出来接英濂的两个衙役打扮的其中一人拦住了。英濂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就与另一人进去了。 进了衙门又过了一影壁才到了正式审案的地方。 英濂一路都低着头擦眼泪，也没注意大堂是什么样，到了就跪在大堂下，做细微的颤抖状。 那领英濂进来的衙役走到案桌后与那位大人身边的师爷耳语一翻才回道堂下站着，英濂没抬头所以是看不到师爷怜惜的目光。不过这些都是不怎么重要就是了。 只听那方大人敲了一下惊堂木，道：“堂下所跪何人？” 英濂用颤音道：“民女并不记得自己姓什名什！不过大人可先唤民女英莲！”那英莲所告何人？” 英濂道：“民女要告的人叫周大！” “可有诉状？” 英濂磕了一个头道：“民女有！”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展开呈在头顶上。那师爷下来接了状纸，看了看，吃了一惊，递给方大人，那方大人也吃了一惊。原来是这状纸上只有短短几句话却有两个个错别字。而且字迹大大小小的像是才学写字的小孩写的。那方大人看了一会儿才道：“来人！带周大！” 英濂见状道：“大人不必了，那周大就在衙门外！”那方大人点头，又吩咐衙役几句。一时那周大被带进来了。看着大堂上下皆是一片肃穆，早已吓得腿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一时衙役们又“威武”了一阵。 方大人敲了惊堂木，众衙役停了，才问道：“周大，现有民女告你拐骗幼女，你可有什么话说？”那周大此时才明了英濂到衙门里是要告他的。想到英濂软弱的性子，又想起她并不记得自己是谁，底气有足了起来。昂首憋了一眼英濂道：“大人，她是我的女儿，哪有拐骗一说？” 那方大人闻言对英濂道：“英莲，周大为何说你是他女儿？你为何说他拐骗幼女？且从头一一说来，若查明你所述是真，本官必为你做主！” 英濂谋划的时候早想好了说辞，此时也不慌，用带点哭音的声音道：“民女被拐时虽小，却也依稀记得自己是有父有母的，也记得是元宵节与家人看花灯才被拐的。那时年幼，不知就里，曾闹着要回家，却被他日日打骂骂，后来又让他打怕了，谎称失忆，他便说他是我父亲，自此日子才好过些，回家的事自是不敢再提。” 那方大人又问：“你既这样说，必是记得父母是什么人了！那为何先前不告，要等现在才来？” “回大人，民女虽依稀记得父母的音容笑貌，然那时年纪还小，并不知父母姓谁名谁！且虽民女谎称失忆，那周大却并没有因此减轻戒心，但凡不在时必会将民女所住。况且就算民女要告，不知父母是谁，家乡在何处，也不会有人相信民女的！” “哦！那你为何现在要告？” “本来民女已经认命了，但日前民女曾碰到一个人，虽年久日深，民女还是依稀记得他是曾日日与我一起玩的人！他必然知道民女的身份的！” “那此人是谁？你说年久日深，你又是如何肯定他便是你说的那人？” 英濂知道大家都已相信自己的话了，便稍稍提高一点声音道：“回大人的话，民女开始其实也不十分肯定的，只觉得眼熟，毕竟他曾经是个小沙弥，如今已然蓄发成家。也是巧合，民女现下住的地方也就是周大租的地方就是他的房子。那日日他来收租看见了民女，后来趁周大离开之际问了民女许多问题，显然是已经认出了民女！” 周大听到此处，再也支撑不住地瘫软在地。 那方大人看着堂下的情况，心中明了的点点头，道：“那此人是谁？” 英濂深深的叩了一首道：“此人就是现在应天府衙门的门子！” 方大人便命人请门子进来。一时门子进来看见大堂的情况已然将事情猜出了一半。又听见方大人问是否识得堂下所跪之人！也不隐瞒说道：“知道！当日这英莲,我们天天哄他顽耍,虽隔了七八年,如今十二三岁的光景,其模样虽然出脱得齐整好些,然大概相貌,自是不改,熟人易认况且他眉心中原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从胎里带来的,所以我却认得”英濂适时抬起头，眉心赫然有一粒米粒大的胭脂痣。 事情已经明了，方大人判了拐子流放之刑。英濂虽心有不有不甘，然此时拐骗幼女实在算不上死罪，只得接受周大流放的结果。英濂没找到父母之前可先住在府衙。方大人看见英濂脸上肿了半边，想起先前衙役对师爷说过的话，对英濂有些怜惜，她今日这一事，可见她也是有勇有谋的，便命自己的夫人照顾。 一切尘埃落定后，方大人才问出自己与师爷心中的疑惑，扬了扬手中的状纸道：“你这状纸是请什么人写的？” 英濂得到比较满意的结果，对这方大人有些好感，道：“大人见笑了，我没钱请人写，只好自己来。” 一时众人看英濂的眼神又不同了，此时虽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但一般人普遍都认为读书人比一般人要高一等。方大人又问：“你怎么会写字的？” 英濂早就想过有人问这件事怎么办，不慌不忙道：“我当日在家时，父亲曾教我念过《三字经》、《千字文》等书，虽年岁日久，淡忘不少，但一些简单的字还是记得的！” 英濂其实不愿这样说的，这样势必会让人认为自己是天才，慧极必伤，不是什么好事。奈何找不到其他像样的借口。果然方大人与妻子说了此事之后，引得方夫人常以此事训导顽皮的儿子。便在英濂不知道时，与他人结下梁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父母心 应天府的方大人叫方进，字文深，乃京城人士，家有恒产。是先皇在位时二十五年的进士。是殿试的第四名，与那届探花仅相差一分，然生性豁达，也不以为意。之后先入翰林，后来外放，如今有十几年没回盛京了。十八岁时娶了白家女为妻，白家乃杏林世家，白家祖父乃是前朝御医，新朝建立，又被新皇请去，如今已历经三朝。因家教严厉，白家人都是识文断字的，望闻问切也会一些。这方夫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却说方文深将英濂交给自己的夫人照顾。方夫人虽已经听丈夫说过英濂的事。然见到英濂的第一面还是吃了一惊。只见一个十一岁左右的小姑娘，穿着一件洗得惨白的衣裳，衣袖只勉强盖住手肘。肤色苍白，是久未见阳光的颜色。虽看得出清秀齐整的模样，但半边脸肿得老高，显然是被棍棒一类的东西打了的。配上水汪汪的杏眼，看得方夫人母爱泛滥，一把拉过英濂揉进怀里道：“可怜见的孩子，你放心，在这里你只管放心，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了！” 英濂被她的动作弄得一僵，听了她的话，自来后不曾放松的神经钟于放松了，也许是除了孤儿院的妈妈外，从来没有人这样报过自己，也或许是忽然从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女人成了一个才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英濂抱着方夫人嚎啕大哭起来。方夫人只道她是才从拐子手上出来情绪激动，也未做他想。轻轻拍着英濂的后背。好一会儿哭声渐歇，方夫人一看，原来英濂哭着睡着了，顿时哭笑不得。也不弄醒她，只扶进自己房间的隔间让她睡着。安顿好了才又出来吩咐自己的嬷嬷去准备两套英濂能穿的衣服来。又叫丫环丹若去看看给英濂房间准没准备好。自己则取了笔墨纸砚下笔写了两张药方子叫另一丫环芍药取了送到管家那里去药房抓药。 原来方夫人方才趁英濂睡着的时候替她把了脉，发现英濂应该是长期郁结于心的，虽看着不大显，然身子已然虚了下来。若是不好好调养，在那样的环境下必定活不过二十。幸好她能自救，她今日一哭，心病一去，实在是件好事。只要好生养一阵子，就能好了。 方夫人还发现她除了脸上肿了，身体上还有许多不明显的旧伤，这也须好好治，不然以后都不好找夫家的。所以才开了两张药方。想她原也是一门闺秀，却这样命运坎坷，这样还有如此胆色和谋略，实是不易，便有些敬重，不觉想对她好些。 却说英濂一觉睡到黄昏，醒了之后，感觉身边有人。惊得一下坐了起来，那人赶紧过来拍拍英濂的背。英濂才看清这是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英濂抱着被子问道：“你是什么人？”脸上满是警惕。那小姑娘哭笑不得，又怜她身世，只得耐心的温言温语，“婢子连翘，是夫人命我来照顾姑娘的。” 英濂点头表示知道了。连翘又道：“姑娘这一觉睡得沉，现已黄昏了。姑娘快起来吧！免得晚上走了觉，或许还能赶上老爷、夫人吃晚饭！” 英濂想到先前在方夫人怀里哭的事情，有些窘迫，然自己确实应该相她道谢。便起床由着连翘搓弄。先洗个澡，换上连翘拿来的衣服，嫩黄色的衣裳外是一件水绿色的罩衫，裙子是嫩绿色的。只有几处简单的芙蓉花纹样。因天还冷，料子是棉布的。连翘看她看衣裳的样子，便道：“衣裳是下午时夫人命林嬷嬷准备的，因时间紧，衣裳不合身的话，姑娘也不要怪罪。” 又拿了梳子替英濂梳了两个包包头，下剩的头发则结成两条发辫。又用饰有小绒花的发带把包包缠了一圈。 做完这些连翘又打开一个绘有缠枝莲的小瓷盒，里面是白色的膏子，连翘用小指挑了一点涂在英濂脸上被打的地方，一边涂一边说道：“这是夫人给的上好的药膏，涂了脸上好得快。” 英濂只点头不说话，心里却想着，这连翘话里话外都是夫人夫人的，便知道她是敬服方夫人的，只不知道方夫人为什么如此得人敬重？ 转眼英濂在衙门呆了三天了，移住在方夫人替自己准备的房间了。也知道衙门内院不少的事。像方大人只有一个妻子，并不像其他男人一样三妻四妾的。听说这是白家选婿的一大特点呢，宁愿和离也不会与她人共一个丈夫。方大人与方夫人有两个儿子，大的只比英濂小一岁，正是顽皮的时候，成日的到处疯跑，已然成了应天府一霸。让方夫人不知操碎了多少心。许是作息不同，英濂还没见过他。小的还在襁褓中，才刚开始学会说话。因天天与方夫人说话，到见过不少次。这府里丫鬟嬷嬷、小厮管事的上上下下有二三十人。方夫人身边有两个嬷嬷，四个大丫鬟。嬷嬷是从京里带来的老人了。丫鬟却是后来买的。原来的都放出去嫁人了。两个嬷嬷一个姓林、一个姓叶四个丫鬟则是方夫人取的名字，用的是那能入药的花名，分别是芍药、连翘、丹若、雪莲。人虽少，然上上下下都被方夫人打理得妥妥贴贴，并不会让人有怠慢的感觉。 英濂并不清楚这时的风俗，也不知当一个小姐每天要做些什么，从红楼梦中得来的也只是只言片语，并不全面。英濂前世只是个孤儿，虽后来工作后也接触过一些上流人物。但那时英濂关注的是工作，也没有很在意。所幸这英莲自小被拐。即便偶尔有不合规矩时，也不有人说什么。在应天府时，英濂是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只在方夫人面前放松些。然而英濂并不是职业的演员，时间一久，知道应天府的人十真心对自己好的，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松懈下来。流露出以前的真性情，方府的下人却更服了她了。原来英濂以前是刑侦队队长，每天带着一帮人到处跑，然而那些人哪里是好相与的？时间一长性格就有些向女王发展，让人不自觉的服从她。 只是这样，英濂便更入了方夫人的眼。方夫人也是个泼辣爽利的性子，又是能识文断字的。加之白家的家教。方夫人一直认为女子还是强硬一些的好，奈何此时女子都是崇尚温柔，软弱的性子。出嫁后的方夫人所见所闻都是这样的女子。让方夫人憋屈得不行。此时看见英濂流露出真性情，立马引为知己。也更用心教她。也不藏私，连白家女子才学的医术也教了英濂。然而英濂却惊奇不已，原来方夫人所教医术是还有女子的保养，孕后的恢复之类的在后世寻常，此时却决不可能的知识。问方夫人，方夫人只说是白家女子口口相传的。也不知是从哪代开始的。英濂只得放弃了查问。 英濂在应天府一呆便是几月，方大人派去找英莲母亲的人才回来，说是要收拾一番，不日就来接英濂去。方夫人闻知却很舍不得英濂，好容易有个合得来的女子。是真把英濂当女儿来看的，要分开如何舍得。然母女天性，英濂是一定要回家的，方夫人一时也无法了。 然一天晚上碰到一件事让方夫人有了想法。又与方大人说了，方大人自那件案子后本对英濂有了好感感，这些日子冷眼瞧着英濂与方夫人学习，常常举一反三，直叹英濂可惜不是男儿。加上又是疼妻子的，方夫人一说，也觉得主意好。只等英莲之母来了再定下。 原来方大人与方夫人的大儿子叫方灿的，只比英濂小一岁。性子顽皮，方夫人那英濂的事训教他后，便记恨上英濂了，英濂向方夫人学习时常常捣乱。英濂只认为他是个孩子，手段也幼稚得另人发笑。并不以为然，又因方夫人的情分，只把他当弟弟看而已。只是后来又出了一件事，英濂又与他打了一架。让他彻底的心服口服了。从此不在找英濂麻烦，却喜欢黏着英濂。方夫人只虽奇怪儿子前后态度不一，只当他小孩心性，没有在意。却说那日方夫人说英濂要走了。却哭着闹了一天，让方夫人有些吃惊。这方灿自小由方大人教导，虽有些顽皮，却一直认为男儿有泪不轻弹，如今很少掉眼泪了，即便让他父亲打了也没有过。方夫人正为英濂的去留烦恼。想到这里便想起儿子与英濂对彼此的态度来，私情倒不像，更像是姐弟的相处。只是自己儿子的态度有些耐人寻味，方夫人便有些意动。又想到英濂经过被拐之事，肯定很难找到好的婆家。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让英莲做自己的儿媳妇。这样过不了几年英濂就可以一直呆在方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母女会 天气渐冷，转眼九月了，从送信的人那里知道了英莲一家自英莲被拐后，又遇到了葫芦庙大火，甄家在隔壁,早已烧成一片瓦砾场了只有他夫妇并几个家人的性命不曾伤了急得英莲的父亲惟跌足长叹而已只得与妻子商议,且到田庄上去安身偏值近年水旱不收,鼠盗蜂起,无非抢田夺地,鼠窃狗偷,民不安生,因此官兵剿捕,难以安身英莲的父亲只得将大部分田庄折变了,便携了妻子与两个丫鬟投他岳丈家去 甄夫人自丈夫失踪后，又恨父亲嫌弃怠慢导致丈夫失踪。一气之下搬出娘家，住到了一个还没卖掉的庄子上。所幸那年的天灾过后，便一直风调雨顺，又积了一些薄产。因没了丈夫，又经了那么多事，甄夫人硬着性子管家，才震摄住下人们。日子倒比以前好过些。也因为如此，让应天府派去的人很是找了一阵。 却说封氏原是不信的，她家里只是个富农，封肃也没让她念过书。只后来嫁给甄士隐帮着管家，才有了些见识，又识得几个字。找了那么多年还没找到女儿，早已灰了心。此番得了信，实是意料之外。又怕是骗子，直到送信人那出有应天府的官印的文书才相信。又忙收拾东西，封氏想着自自己搬出娘家，便与父亲断了关系。虽自己这些年日子好过了，实际心中却是苦得很，即然女儿已经有了消息，又在金陵那等繁华之地，便有意定居金陵了。然还是要先看看再说，便只打点了一下就带了几个下人直奔金陵了，饶是如此，到金陵时也临近中秋了。英濂早先还在拐子手里时溜出去留意看过街上的招牌。发现这里是用的繁体字，用法与古时差不多。英濂半猜半估也能识得大部分的文字，然而毕竟用惯了简体字。有时也未能尽如人意，这也是当初英濂的状纸上有错别字的原因。自跟了方夫人学习后。认字能力突飞猛进，加之记忆力好，已经很少有英濂不认识的字了。然而书法却是英濂的一块硬伤，这是只能靠努力才行的。英濂也是不服输的，又怕浪费，每日都用笔蘸水在桌子上习字，写完再擦掉，写满十次。一段时间下来，成果十分可观。却说方灿见英濂如此努力，也不好意思顽皮，每日规规矩矩的去上学。到让方夫人多了些笑脸，待英濂也越发好了。 封氏到时正是八月十日，英濂正与连翘做女红。英濂以前只会简单的十字绣，然这里的女人无论老人小孩都是要会刺绣的。且大多是苏绣，耳濡目染，加之眼利手快，如今苏绣也有模有样了。先是丹若说是夫人有请。英濂放下针线，带了连翘到方夫人的房子的外间会客室。才进去就看见方夫人对面坐了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容貌与自己有些相似，心中便已了然。强忍着内心的涌动，先向方夫人行了一礼，才正面看向封氏。方夫人拉了英濂的手道：“这是你的母亲！”英濂虽早有心里准备，在方夫人如此直白的说出时也愣了一下。封氏自英濂进来后便一直盯着她看，待她抬起头看到英濂容貌时已十分肯定了。此时方夫人一说，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抱着英濂大哭起来，许是血脉相连的关系，英濂也觉得心伤跟着哭起来。方夫人看着她二人也感伤起来，但还记得自己有事与封氏说，这事自是越早谈妥越好。劝说道：“你们母女相会该是高兴呢！怎哭起来了？”拿了帕子给英濂擦眼泪。又对还在啜泣的封氏道：“英濂是个可人的，我也心疼，如今姐姐找到了英，不知以后有何打算？” 封氏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我自丈夫去了之后一直住在娘家，几年前与父亲撕破脸搬出来。遇到了苏州的知府的贾大人，这贾大人曾得英莲的父亲资助。知道我家的情况后很是资住了不少。加上这几年收成好，我手里有些余钱，。我也不想回姑苏了，想在这里买房置地定居金陵。” 方夫人忙道：“这样很好，我也能常常见到英莲了。姐姐在金陵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只是姐姐别怪我多嘴，姑苏那边拾缀好了么？” “我想离开姑苏是早想好了的，自英莲她爹失踪后，我爹日益嫌弃于我，我所幸搬了出来，他还要时常来闹我。父女情份早磨没了，这次找到英莲，我便打定主意不回去了。这样没了她外祖父的纠缠，英莲也好找婆家些。”英濂听到最后一句有些不自然，这古人都是十二三岁便定亲，十五六岁结婚的，英濂这般年纪是可以提了。虽然清楚这点英濂还是觉得别扭。想了一个借口出去去了。方夫人没戳穿她的借口，封氏早看出方夫人有话说，也没拦着。待英濂出去后，方夫人才道：“姐姐不要觉得唐突，实是我太喜欢英濂这孩子了。我想与姐姐结成儿女亲家，姐姐觉得如何。” 封氏不想说的是这件事，一时愣住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才道：“夫人一家是我与英莲的恩人，英濂出了这样的事，夫人这样做是抬举她了。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只我才认了女儿，夫人容我考虑几天吧！” 方夫人心知封氏已经动心了，只一时还舍不得英莲而已，也不逼她。两人又说起其他的事来。却说英濂还不知自己的老公的人选就要定下来了。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吧！毕竟自己养成的总比自己不认识的要可靠吧！英濂在自己房里又绣一回花，一面出神，一不小心针戳到手指，连忙放嘴里含着。也不绣花了。想着方才封氏的话，那贾大人就是贾雨村了吧！算算时间，这两年这贾雨村就要掉到这应天府了。到时方大人不知要迁往哪里？不过，不管这两个到底哪个是应天府知府。定居金陵的自家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日子都不会难过。 一时心安了，英濂也倦了，倒在床上眯上了眼。连翘见姑娘睡了，连忙把薄被子铺开给她盖上，毕竟八月了，着凉就不好了。 至晚间，方夫人留封氏用饭。言谈之间已经说好让英濂继续在这里住几天，待在金陵的房屋收拾好后再接英濂家去。饭毕，还有用新开的桂花做的桂花红豆沙做甜点。虽不贵，但难得的是桂花的新鲜。方夫人想了想道：“这不是灿儿喜欢的桂花红豆沙么！丹若，去把大少爷叫来吧！”丹若领命而去。英濂只觉得奇怪，平常这时候都是方灿习武的时间，今天封氏来了，晚餐才稍稍提早些。来客人时一惯如此。今日怎么要教方灿来呢？ 一时方灿来了，方夫人介绍了封氏，方灿想到她会接走英莲，不怎高兴。又想起她是英濂的母亲，才施施然行一礼口内称伯母。待封氏虚扶一下才起身，只坐到英濂身边小声与她说着学内的趣事，英濂时不时问一句。封氏一边与方夫人说话，一边留意方灿与英莲的相处。 封氏对方灿的第一眼还是好的。大家公子，气度举止便比一般人好。虽是读书人，他又练武强身，并不像时下读书人一般瘦弱。又观他与英濂相处，多是他主动迁就英濂。虽年纪小了些，也对他满意了八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锦绣阁 却说封氏到今陵是先使人来买了房子的。因此只收拾几天不到，就接了英莲回来。 这买的房子是三进的，还带了个不小的园子,原主人是江南人,故而有些江南园林的意味在金陵城的城东，与府衙隔得很近。此处住的都是些小富之家。原来的主人要回祖籍，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才卖了这里，一应家具都是全的，价钱也公道。请了中人做证，又收了房契，马上就搬进去了。 三进的房子，英濂和母亲并几个下人住很合适。封氏自然是住主屋的，英濂选了西厢房，那里种了一架葡萄并许多花草，很得英濂喜欢。 封氏又请人将房子小小整理了一番。毕竟在姑苏住惯了的，所见所闻都与金陵大不相同。 英濂回家的第二天就是中秋节。因下人都是不愿离开家乡的，封氏到金陵只带了自己身边几个忠心的下人，又要整理房子，中秋便母女两人囫囵过了。待房子整理好，封氏就向在官府记了命的人牙子那买了四个丫头给英濂做丫头。 四个丫头俱是签了死契，封氏说虽贵些，但用着放心。四个丫头大的十五六，小的十二三。分别叫李春燕、林三娘、张小枣、和胡山花。英濂问了她们的名字想了想道：“你们以后就在我房里伺候了，我先给你们换个顺口的名字吧！三娘以后就叫月季、春燕改叫白荷、山花叫凤仙、小枣就是紫薇了。四女称是。 英濂看她们拱腰缩肩，衣裳都打了补丁。又叫嬷嬷给她们裁两套衣裳，毕竟她们以后就是自己的人了。现在英濂身边就有了两个嬷嬷，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了。两个嬷嬷和两个大丫头中张嬷嬷和连翘是方夫人给的，相处了几月也还愉快。杜嬷嬷和阿蓉是封氏新给的，对封氏极为忠心，对英濂也不错。本英濂不想要这么多人的，但被两个嬷嬷劝住，说是嫁人后迟早要适应的。这几丫头都是老实的。英濂觉得奇怪，这与自己嫁人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两个嬷嬷关系也忒好了，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么？不过她们应该不会害自己，也没推辞。那四个丫环只做那些洗衣做饭洒扫的粗使活计，先交杜嬷嬷带着。 待一切都安定下来时已经十月了。封氏与方夫人交换了庚帖又请了金陵城里一个有名的老道算了八字，这桩婚事才算正式定下来了。等晚上吃完晚饭，英濂看着账本，不由得对封氏配服。看着井井有条的账目，这些对这时的女人来说是非常了不起的，封氏对数字的敏感是出乎意料的好，难怪日子越过越好了。 封氏进到书房就看见女儿拿着账本看，也有些欣慰。封氏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锦盒。英濂放下账本起身相迎。封氏把锦盒放到英濂身前的桌上道：“快打开看看！” 英濂依言而行，里面却是一块玉坠子。英濂吃惊的望向封氏。原来这玉坠子英濂曾在方夫人身上见过，方夫人说过那是专传嫡长媳的。此时这玉坠出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封氏看女儿的表情便知道女儿是知道这玉坠子的意义的了。对女儿点头道：“这是方太太托我带给你的，她向你提亲，我答应了，她本想亲自来的，但半路上听说她府上出了事。他们家都是好的，说等灿哥儿十五岁就娶你过门！” 英濂早已对婚事不抱希望了，虽然能算得上是一名千金，但毕竟被拐了那么多年，能嫁给一个小户人家做当家奶奶已是万幸了。这门婚事在时下人的眼里算是高攀了。英濂也不好说什么，心里也知自己的情况，只点头收起玉坠子。想起封氏说方家出了事，便问了出来。封氏道：“因事出突然，我也不知什么事情，已差人去打听了。想是过一会儿就知道了。” 封氏有意培养女儿管家的能力，又指着帐册提点了女儿几句。英濂想起刚才看账册的疑问，忙翻出另一本账问道：“我看了几本，这本里面所支取的银子数目却过于大了些，又多是用于木料砖石这些，前些日子虽修整了房。却也用不了这么多，可是家里还要做什么？”封氏见女儿眼光如此毒辣，一下便看到问题所在，很开心。解释道：“恩！我原在姑苏时就琢磨着开一家绣坊。到了金陵正巧碰到这金陵有一大户要举家去京城，好一铺子要卖掉。他家名声不好，卖不了高价。我便盘下一间想开绣坊。”封氏又道：“现下已经开始修整了，也开始着人请些绣娘，也不大，只做女人的生意，想着过了年就可开张了。” 英濂觉得有趣，便道：“可有了名字？” 封氏摇头，“本来是有想过请人取个好名字的，不过这是小本经营，怎好劳动别人！我想着就叫甄记绣坊算了！” 英濂早在封氏说起时便在了意。虽不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也不愿是这样平庸的名字，便道：“既如此，不如叫锦绣阁算了。” 封氏一听也觉得好，绣坊叫锦绣阁总比叫甄记绣坊听着要档次高。母女两个正说着话，就有人回说去方府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英濂现下是方家的准儿媳，也不回避。待人上来了，除了有去打听消息的人还有一个方府的人，英濂认得她是方夫人身边专负责传话跑腿的婆子。 那婆子满脸欢意的回道：“甄太太放宽心，不是什么坏事。是圣上的旨意，我们老爷要调到京里去当官了。只时间有些紧，三日内就要启程。”说完又瞅了英濂一眼才接着说道：“现在府里正乱着，我们太太说她明日一早就来好把事情都定好！” 封氏得了消息心头一通乱。这才说好亲事方家就要回京了，那以后估计不怎么来金陵了，女儿嫁了之后不就再难见面了么？ 英濂早知道最近应天府知府是要换人的，也不怎么吃惊。见封氏正乱着便告个扰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鸳鸯错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自方灿与英濂的婚事定下来方家回京已过了两月有余。这日正是元宵节，英濂外面穿着一件有吉祥花色的大红袄子，又披一件绣有红梅的披风。带着连翘正准备出门，封氏连忙拿了一顶帷帽给英濂戴上，道：“虽说我们小门小户不讲那些虚礼，但你还是小心些，免得招来祸患。” 英濂知封氏指的自己的容貌，自己确实生得好，尤其这半年吃得好睡得好，长得越发出挑了。加上怎么吃都不胖，还有眉心的美人痣，看起来就是弱柳扶风，我见尤怜的样子。不知骗过多少人，其实身子好着呢！英濂想起原著红楼梦中英莲就是因为这张脸才被薛蟠看上，也不说什么任封氏把帷帽戴在自己头上。这天正下着小雪，不少人都戴着帽子斗笠什么的，也不算太怪。 这时节除了自持高门大户的人家外，一般女子都是可以出门的，只要不出事也不会有人拘着。尤其是逢年过节街上都有许多女子出来玩的。想想红楼梦中的贾府，真是觉得不可思议。那林黛玉统共都没出过几次门吧！ 英濂前一天就和李华芳约好今天看花灯的，封氏不放心，毕竟英莲原来就是元宵节被拐的。定要有人陪着才好，最后英濂选了连翘陪着，又放了其他丫头去玩才算完。 刚出门，迎面走来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子，穿着桃红色的袄子，也披了斗篷，正是李华芳。李华芳是应天府的李捕头的女儿，一身的武艺深得李捕头的真传。英濂住应天府时就和她谈得来，不过她的性子是金陵有名的泼辣，加之能打架，至今快十六了也没人上门提亲。幸而才及笈半年，还没人说闲话。 因天还早，花灯会要到天黑了了才开始。三人先去一家老字号的店里吃了一碗驴肉馄钝。才慢慢的逛到南城。 等到了的时候天也黑了，雪也停了。英濂忖度着摘了帷帽。又把斗篷的帽子戴好才罢了。 英濂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况，真是合了宋代词人辛弃疾的那首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街上到处是人，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几盏灯。略微富裕的都会在灯上写谜语，只要猜中便可拿走。因人多，也有趁机出来摆摊子的，多是些卖灯笼、烟火爆竹什么的。 雪早停了，乌云退却，一轮明月露出，银色的光辉洒满大地，衬着一街的灯火，便恍如白昼一般。 英濂三人逛了一路，看那些灯笼上的谜语，英濂大致都能猜到，除了那些过份文邹邹从书里化来的。此时街上基本已是人手一只灯笼了，英濂看了一支小巧玲珑的灯，灯是走马灯，上面画的是一片花海和两只蝴蝶，只要灯一转，那两只蝴蝶便如翩翩起舞一般。英濂在心里赞了一声想出这主意的人。 好灯总是有人争的，灯前已经有两个女子，其中十一二岁的是小姐，那小姐身后稍大一些的是丫环。英濂先注意到的是那位小姐，一身衣裳在满街的穿红着绿中显得素了些，看那料子又是好料子，头上戴的也多是素色的首饰，想来应该是才过孝中不久。待看到她的容貌时又是一愣，眉含远翠，脸若银盘，还有些婴儿肥。虽年纪小了些，也是个美人。这种美与英莲的完全不同，若说英莲是那雪中寒梅，她便是那守时而开的白牡丹，虽素颜素色也不掩其姿色。她一连说了好几个，那摊主都摇头。 英濂细看那谜面，是以灯上的画打两个人名。又细看那画便猜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了。也只她为什么猜不到了，梁祝的故事不像西厢记长生殿之类的有人写成书来看，只在戏剧上唱，一般的大家闺秀是不被允许看这类的戏的。这女子很显然是属于大家闺秀一类的。 那摊主一直摇头，那个丫环不干了，说道：“小姐，我看他是故意刁难我们的，说不定根本没有谜底。”把摊主气个仰倒。那小姐喝道：“燕儿，住嘴！”那丫环才住了嘴。 英濂早看上那灯笼了，见她们不猜了，便上前对那摊主笑道：“可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那摊主道：“是！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说完又瞪了那丫环一下，把灯笼取下递给英濂。英濂接了，那丫环跺脚道：“喂！那是我们先看上的！”连翘也不干了，那小姐猜了那么久，害自己在这吹冷风，李小姐可以自己去玩，自己可是要保护小姐的。小姐猜到了，她们还要唧歪。口气不怎么好的道：“怎么不可以！这是我们小姐先猜到的。”两个丫环眼见就要吵起来了。英濂喝道：“连翘！”“燕儿！”英濂听见那位小姐喝道。抬头望去，那位小姐也看着英濂。两人相视而笑，那位小姐笑道：“是燕儿无礼了！望这位小姐见谅。” 英濂道：“连翘脾气有些爆，也请你不要怪罪！”只这样一来一回，加之彼此容貌都很好，两人便对彼此有了好感。两个丫环也吵不起来了。那位小姐请她们去喝茶，想到确实逛得有些累了，英濂便答应了。 喝茶的地方是一个叫薛记茶楼的地方，那掌柜的明显认识那个叫燕儿的丫环，看见燕儿后便对那小姐更是毕恭毕竟。英濂猜这茶楼可能是那位小姐家的。两人挑了一个雅座坐着，两个丫环站着伺候。两人说着话，英濂知道了那位小姐叫薛宝钗。英濂觉得讽刺，红楼梦中英莲对于薛宝钗来说就是类似丫环一样的人，如今两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识，不得不说讽刺。不过这薛宝钗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也不冷场。也许是因为没经薛蟠打死人的事，人还显得稚嫩。说话行事还不如大观园中的宝姐姐那般圆滑。二人虽说得高兴，然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只谈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这时有人敲雅间的门，是茶楼掌柜，燕儿出去。只听得他们说什么大爷、什么打架的。英濂忆起书中所写的薛蟠的为人，便猜是薛蟠和人打架了。再看薛宝钗，脸色已然沉了下来。 之后她二人告个扰回去了。英濂见天不早了，准备去找李华芳一起回去。到了开始分开的地方等，才几息功夫便见到她，英濂看着她沾了灰的斗篷和有些乱的头发惊道：“你怎么了，怎么一会儿不见就成这模样了？” 李华芳摆手笑道：“没事！我刚才见义勇为去了！” 英濂知她是个热心的，看她神色也不像是出了大事的样子。便替她理了理头发，又拍拍灰。待整理好了三人才回去。 却不想不过几天的光景听说李华芳定了亲。英濂早正让凤仙给自己梳头，英濂有意培养那四个丫环。阿容与连翘过不了几年就要嫁出去的。她们几个是大丫环预备役，而凤仙便是擅梳头的。英濂听了这消息觉得有些突然，便问杜嬷嬷是怎么回事。杜嬷嬷的儿子在府衙当差，她又是个八卦的，连带也知道不少事。 此时见英濂问，还有不说的，像个漏勺一样都倒了出来。“李家姑娘说的是一户姓冯的人家。乃是本地一个小乡绅名，唤冯渊,自幼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只他一个人守着些薄产过日子长到十八九岁上,酷爱男风,最厌女子端的是名声不好，也不知李捕头为什么答应，我看李家姑娘是吃亏了。不过李家姑娘是个厉害的，又没有公婆，想来日子也不会难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金陵薛 金陵薛 英濂得到李华芳定亲的消息，又知道定的是红楼梦中那个早死的冯渊。怎么也想不出这两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不弄清楚心里直觉得痒痒。于是寻了日子到李家找李华芳去玩。 李家就住在衙门旁，两进的房子还带了个院子。这是金陵一般人家的典型住所。 英濂见到李华芳时，她正在绣架前绣一块红色的布料。英濂笑道：“哟！才许了人家就开始做嫁衣了？”李华芳白了英濂一眼道：“你想做还做不到呢！你该好好学学女红，女红可不仅仅是刺绣一项。你那手艺只勉强能见人呢！到时做出嫁衣也不好看。也幸亏你和方少爷都还小。” 英濂不理她，女红自己早开始学了，自己也有跟着锦绣阁请的绣娘学。英濂看着她绣的花样是鸳鸯戏水的，摸摸布料，略微有些厚，应该是用做盖头的。那鸳鸯已经有个样子了，想想这才几天！英濂问：“日子定得很近么？至于这样赶！” 李华芳道：“日子到不赶，定的是今年十一月。今年就十一月的日子最好。先把嫁衣做出来，有什么问题也好改，总不能在婚礼上闹笑话。况且要做精细些，自是越早开始越好，像盖头、肚兜外裳上的花样是最花功夫的。这样一算，时间也不算多。” “噗哧！”英濂笑道：“看你的样子，对那冯公子还是满意的。我听人说那冯公子最厌女子的，为什么又向你提亲？你为什么答应？”李华芳放下针线红着脸低声道：“其实我见过他的，除了身体有些弱，其他的还好！” 英濂早被这古代的闺秀生活弄得无聊的紧了，一听这话，八卦之心顿起。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华芳没回答，而是先问英濂：“你还记得元宵节我和你去看花灯么？” 英濂点头道：“记得，我还记得中间我们分开了一会儿，你们不会就那时认识的吧？” 李华芳低头道：“嗯！就是那时。我们分开后，我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就去凤祥楼买些点心吃，你也知道的，凤祥楼的点心是全金陵出名的好。那天很晚了，我去的时候那些点心就快卖完了。那冯公子就是最后一个买到点心的人。” “后面呢！不会就因为买点心认识的吧！” “当然不是，谁记得那买点心的人！你记不记得我后来回去的时候说见勇为去了么！”华芳见英濂一直好奇的望着自己，也不逗她，笑道：“后来又来了位公子，就比冯公子晚了一点儿没买到点心。冯公买的量有些多，他就想要冯公子手上的。冯公子当然不肯，不过还是答应分一半给他。谁知那位公子不肯，又蛮横，当时两人就打起来了。冯公子打不过他……” “所以你就去帮忙了？这也算是你们的缘分了！” 华芳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才答应这庄亲事的！” 英濂想了想问道：“那位挑事的公子是谁？竟然这样蛮横！后来他没报复吗？” 华芳笑道：“你道我没想到么？我后来亲人打听了！你道那人是谁？” “是谁？” “就是金陵赫赫有名的呆霸王薛蟠！那薛家刚出孝，他就挑事，我听说他回去后让他老子娘训了一顿呢！” 英濂笑着感叹道：“这还真是……！” “你不用这样吧！就当笑话听了。” 英濂知道她会错了意，便说了元宵节遇到薛宝钗的事。李华芳感叹道：“真是可惜了这位薛姑娘了，竟有这样一个哥哥。” 两人感叹一阵就丢开不提了。 却说那日薛宝钗回去，母亲已训过了哥哥。薛宝钗从薛蟠的小厮那儿弄清楚事情的经过，才问薛蟠为什么打架，薛蟠委屈道：我只想起母亲和妹妹都爱吃那家的糕点。那家伙又不肯让给我。我一急就昏了头，我知道错了，母亲和妹妹不要生气了！”一时薛宝钗与薛夫人都哭了出来。急得薛蟠满头是汗，又是打恭又是作揖。 等都收拾好心情，薛宝钗问：“那几间铺子都脱手了么？”薛蟠道：“我们出的价又不高，到前儿已经全部脱手了！” 薛夫人犹豫道：“真的要卖掉么？” “当然要卖掉，不然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起子狼子野心的家伙。娘也不看看，爹去了的这几年，店里的东西被那起子人昧去了多少”薛宝钗顿了顿又道：“况且我们不是打算迁到京城里去么！这些产业迟早也要迁到京城的。” 原来自薛蟠父亲死后,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谙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京都中几处生意,渐亦消耗下人都欺上瞒下的，薛夫人又是个没主意的。直到薛宝钗帮忙管家用雷霆手段才稍稍震慑住。然那没查到的又不知凡几，薛宝钗便想弃了那几个闹得厉害的铺子。 况且当今圣上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这薛宝钗也是其中一个。京中繁华薛家就想不在回来了，可怜薛宝钗十三岁都不到就要为薛家筹谋划算连终身都要搭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闺尘缘 英濂听到人说薛家带着姑娘去参加选秀去了，才意识到红楼梦真正开始了。不过英濂对这些不在意，也没有遗憾看不到宝黛钗初会的情景。英濂想到的只是：薛家起程去京里了，那贾雨村就要到应天府做知府了吧！ 果不其然，才过了一个月不到，应天府就来了新知府。新知府赫然就是贾雨村。 甄家的锦绣阁开张了。只请了几个绣娘，英濂去看过，绣品都精致非常。走的是高端路线，贵精不贵多。铺子的前半段则放了一些在这里寄卖的绣品。这是英濂提出建议，毕竟只走高端的话铺面就浪费了。选一些别人绣得好的放着寄卖，都定好价钱，不允许讨价还价。锦绣阁从卖出的钱中抽取三成的庸金。这样做的人大部分是家里有困难的女子，或是靠绣活过活的寡妇们。出去抛头露面总归不太好。况自己卖未必能卖出那样的价钱，是以许多人都愿意到锦绣阁寄卖绣品。不过几月，锦绣阁就开始盈利了。 锦绣阁请的绣娘中有一个叫郑大娘的。是个寡妇，只和一个儿子相依为命。她也是个有见识的，拿自己做绣活赚的钱送儿子念书。也因为如此，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自到锦绣阁做绣娘后日子才好过了些。是以封氏请她闲暇时指点英濂的女红时也没有推辞。英濂曾问过封氏为什么非要是她教，封氏曾回答过：“她虽命不好，早年丧夫，然她的女红在这整个金陵城中确实是一等一的好。若非不识字，绣品未必比慧纹差。再者请她也是有借她的名气的意思。不然你以为锦绣阁为什么刚开业就有这么多生意？” 英濂知道这时女红是评判女子好坏的重要一项，也不敢大意马虎。每月有四天时间在郑大娘手上学。其余时间要跟封氏学管家或是和嬷嬷学打络子。这时打络子和刺绣都是闺中女子打发时间的重要活动。 这样的生活让英濂不禁想起人们对平安时代的女子的描述。虽然有些无聊，却是说不出的平静安详。 这天早上，英濂梳洗完毕，带着白荷像往常一样准备去锦绣阁找郑大娘。却被封氏叫住了，又叫杜嬷嬷给英濂换了一身华丽些的衣裳。又亲自在自己的首饰盒里找了一支点翠金簪给英濂插在发髻上。弄得英濂是一头雾水。封氏才说道：“今天家里有的客人来，你就不要去锦绣阁了。陪我招呼客人吧！” “什么客人？很重要么？” “是！很重要，她现在是这应天府的知府夫人！就和方夫人一样，你说重不重要？” “现在是？” 封氏很满意英濂的敏锐。点头道：“恩！她以前是我的丫环，咱们家败落后她也没离开母亲。后来让贾大人看上要了去，也是她的运气，不两年，贾大人的嫡妻去了，就把她扶了正。”封氏想起以前的事感叹道：“她也是个一等一的人儿，你对她恭敬些。当年你丢了后，我大病一场，全赖她照顾才好了的。这些年她也有帮忙找你！她是听说你找到了，想看看你呢！” 英濂前世便是渴望亲人的，经过这些时候的相处，早在心底把封氏当做母亲看待了。见封氏感叹，便抱着封氏把头埋在她怀里嗔道：“娘～” 封氏搂着英濂笑道：“好了！英莲脸花了就不能见人了的！” 母女两个又说了一会子话，才听下人报贾夫人来了。 却说那贾夫人，原是姑苏人氏。自小父母皆无，便到甄家做了丫环。封氏给她取名叫娇杏。那时封氏还没得英莲，又怜她幼小，便不自觉待她好些，直当女儿一般。后来封氏三十以上才得了个女儿，娇杏已然长大。对封氏更是一片孺慕之情。是以后来甄家败落也没有离开。 所谓否极泰来，也是是娇杏的运气，只因为当年那不经意的三笑让那贾雨村引为知己。因偶然一顾,便弄出这段事来,亦是自己意料不到之奇缘谁想他命运两济,不承望自到雨村身边,只一年便生了一子,又半载,雨村嫡妻忽染疾下世,雨村便将他扶侧作正室夫人了正是: 偶因一着错,便为人上人 那贾雨村的原配身体一直不好，也没怎么让她立规矩。不过两年那原配死了，娇杏便成了正室。 贾雨村原系胡州人氏,也是诗书仕宦之族,因他生于末世,父母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得他一身一口,在家乡无益,因进京求取功名,再整基业后来当了知府便来了些穷亲戚，说她原本不过是丫环的怎么能做当家奶奶？却让贾雨村一句母以子贵给消了声。这个理由即使是祷告祖先也是说得过去的。 其实当年甄士隐失踪后，封氏身边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忠仆。封氏便作主去衙门替她消了贱籍的。后来做了当家夫人管家，还有人准备看她笑话。然而毕竟是封氏一手带出来的，比贾雨村的原配比起来也不妨多让。才让众人心服口服的。从丫环、妾到嫡妻，想想这娇杏一生也算得传奇了。 英濂现在可以肯红楼梦中贾宝玉说的一句话是真的是大实话。那就是：女儿都是水做的骨肉。那娇杏与封氏一见面就抱头哭了起来。英濂感叹：这真是伤心的时候哭，痛苦的时候哭，高兴的时候也哭。哭得英濂都有些麻木。想到自己有一天成为一个像林妹妹那样的女子，浑身打个冷颤。虽说自己还是喜欢林妹妹的，但要是自己便成那样只会觉得可怕了。 好半晌，两人才止住哭泣。又有丫环准备了豆面儿净面。这时的洗浴都是用这种叫豆面儿的东西。是用皂角和几种中药做成的，对皮肤好，好一些的还有香味。因搓过之后有些像磨过的绿豆面儿，故而得名。也有人用香胰子，不过香胰子用了皮肤会很干。所以甄家都是用豆面儿的。 一时收拾好了，娇杏才执了英濂的手问：“这就是我们家的小姐么？” 封氏点头。娇杏又仔细打量了英濂一圈道：“都长这么大！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说着又从自己的丫环手里拿了个锦盒放在英濂手里道：“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是个平安锁，给你戴着玩。” 英濂看向母亲，封氏点头。英濂才接了道：“谢谢夫人！”一时又让两人感慨良多。 至中午时，封氏又请留饭。应之。因是难得的晴天，园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便把午饭摆在园中的小亭子里，桌下放着烧热的炉子，也不会觉得冷。菜是淮扬菜，一顿饭是宾主尽欢。 等晚间娇杏辞了后，英濂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个金锁，正面刻着莲花，反面刻着“富贵平安”的字样。给封氏看，封氏叹道：“她有心了。” 英濂觉得款式好看，便拣了一个嵌了碎绿松石的项圈配着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鸿雁书 上回说到娇杏到甄家作客，回去与贾雨村一说，引得贾雨村唏嘘不已。 英濂却是没有关心这些。自上次后封氏才真正意识到英莲已经长大，需要有自己的首饰了。封氏意识到这一点后便马上请人做了一金一银和一套嵌了宝石的一共三套头面。以后又零星请人做些玉啊、金啊宝石什么的！抑或是一些精致的绢花。就当是提前准备嫁妆了。即便英濂以后不一定会戴，也不能让人觉得寒酸了。 京城离金陵算不得太远，自方家回京后，两家一直有书信来往。因英濂与方灿已经是定了亲的，这时虽有婚前不见面的说法，然并不□□信。方夫人与封氏也乐得让她们用这种方式培养感情。这让英濂重温了前世网恋的那种味道。 英濂与方灿的书信一般是谈些读了什么书或家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之类的。让她们对彼此的性格和家庭情况都了解不少。英濂也会在书里找一些问题在信里问方灿。有些是英濂确实不知道的，更多的是英濂知道却故意问他的。 当时在应天府衙门已经深切感受到方灿虽脑袋聪明却对读书兴致缺缺。然此时的人总是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况读书可以明智，英濂总是从信中小心计算方灿的读书进度。选一些他能得到答案却又不太容易解决的问题。 英濂一直认为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虽然有时会因为现实而妥协，英濂也一定要在里面掺一把沙子的。当初会答应亲事，也有即使反对了也无济于事的原因。幸而方灿年纪还小，性格还没定，英濂一直小心的引导着方灿的性格发展。以方灿先前对自己的依赖，做到这一点并不算难。 然而这一天的信却让英濂吃了一惊。原来方灿的信中除了写了些学里的趣事外，还附了一首诗和一条相思子也就是红豆的手链。诗是那首著名的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支？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方灿在人际方面一直是神经有些大条的，决计不会想到送自己情诗的。京城那边一定发生了自己还不知道的事，而且对方灿影响有些大。 英濂有些担心方灿会长歪了，想了想，便给方夫人写了一封信，又把自己的疑问说了。提起的心一直到七天后收到方夫人的回信才放下。 原来，方进因在应天府很是断了不少难案谜案。得了圣上的心，加之圣上登基没有几年，才把手中的权力理好，正是奏准起复旧员的时候。方进便被点了做大理寺的寺卿。虽然寺卿的品级只比知府的高了一级，然而权力却比知府高太多了。 大理寺是主管天下各类案件的地方。大理寺的职掌是：平反全国刑名案件，与刑部、都察院为“三法司”。凡须三法司会勘的重大案件（斩、绞罪案），先经刑部审明，送都察院参核，再送大理寺平允。也真正算得上有实权了。方家发达了，自然就有人赶着巴结了。方灿在京里一家颇负盛名的书院念书。这书院是方大人当年念过的，要想去念还得有人推荐才能进去，教书的都是当世的大儒，学风也是不错了。教出不少学生都从科考进身了。所以能去念书的都是多是些有才学的寒门子弟，或是家中有有学识的大儒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功利心，指望能就此出人头地的。其中就有一些走火入魔想走捷径的，见到方灿经常去找大儒问问题，便巴结的说他谦逊好学什么的。一来二去这话就传开了。方灿不在意，但有人留了心。 这日南安太妃寿辰，方夫人备了贺礼去南安王府贺寿。京中就是这样，各种人际关系都要打点好，否则很难在京中立足。 太妃寿辰，各家诰命夫人都会到场。也有些会带了家中适龄的女儿在各位夫人面前混个脸熟，运气好的话还能寻一门好亲事。几个未出闺的小姐一起玩，虽时间短，这群成了精的夫人也能大致分得出模样品行的好坏。其中就有一个姓史的姑娘，是忠靖侯史鼎的庶女，自小养在忠靖侯史鼎的夫人的身边，对外只称是太太养的。虽念了些诗书，却不以此为意，只以针凿女红为业。在一群小姐中显得随时从分，少了那一分娇蛮，立时脱颖而出。 因太妃问：“那是谁家的女儿？生得好生齐整！”忠靖侯诰命忙回话。又问：“多大了？八字多少？”又一一答了。众人忖度着太妃是要做媒呢！北静太妃笑道：“你这是做媒做上瘾了吧！” 原来近日南安太妃替镇国公牛家保了一宗媒，新妇进门是人人称赞。太妃得了意趣，碰到中意的姑娘便想牵线保媒。南安太妃不理她只问史姑娘家常做什么之类的。 方夫人见没她什么事便和几位夫人说话聊天。不承想一会儿太妃那边的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了。只听北静太妃道：“我记得方夫人家里的儿子有十三了吧！”方夫人称是。几位诰命夫人来了兴致。方家是京中新秀，然治家严谨，众人想套近乎也没地方下手。因此都过来凑热闹。加之有那些听了外头的话的拼命夸赞，南安太妃也来了兴致，道：“真是这样好？”方夫人道：“是大家过誉了。”因太妃又问生辰八字。方夫人才醒过神来这是要给自家儿子做媒的。原来这方灿虽然定了亲，然那时方家在金陵，京城知道的人并没几个。思及前事，又看史小姐红脸低头的样子。太妃这是想搓合史姑娘和方灿呢！ 因而方夫人道：“他是个顽皮的，算卦的说他需早娶方能平安。”方夫人看那忠靖侯夫人笑意斐然，怕她误会，又道：“去岁还在金陵时，我便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对方也是诗书之家。” 众人都有些失望，太妃道：“那姑娘可好？不好我可不依的！” 方夫人知道英莲嫁过来后迟早要和这些人打交道的。不想让太妃存了坏印象，道：“当然好了！先不说那模样是千里挑一的。便是那性格也是好的，诗书也是通的。难得的是管家也是一把好手。已经商定了，等灿儿过了十五岁就让她过门。”太妃点头。一时话题又转开了。 等晚间，方灿替方夫人抄佛经，准备月初去庙里上香用。方夫人一直盯着方灿发呆，让方灿很不自在。便寻了个空问林嬷嬷。林嬷嬷是看着方灿长大的，一直把他当儿子一般对待。知他对英濂是上了心的，便把白天的事告诉了他。方灿听了却问：“这定了亲了，难道她还不一定是我的妻子了么？为什么太妃娘娘还要说不好不依？” 林嬷嬷听着觉得好笑道：“怎么会！定了亲，还可以退亲，若甄姑娘不喜欢你，也是可以退了这门亲，我们也一样，只我们不屑做这种被信弃义的小人的。”林嬷嬷见少爷一脸严肃，又逗他道：“你若不得甄姑娘的喜欢，她却是不一定会做你的妻子哟！” 却不想方灿听信了，才有了那封信的事故。让英濂又是好笑又是甜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新嫁娘 平淡的日子如流水，自那封信后英濂与未婚夫的感情又好了一分。 这日子转眼到了十一月六日，宜嫁娶。正是李华芳出嫁的日子。英濂作为新娘的闺中密友，被请了去陪李华芳说话。这也是这时的风俗，新嫁娘出嫁时会请了玩得好的姑娘说话。一来可以缓解新嫁娘的紧张心情，二来这些人以后也是新嫁娘能够信赖的朋友。一般会请三个到五个这样的人来。 与英濂一起请来的还有张家的女儿和一个叫王小婉的。张家离李家不远，是准备给李华芳做嫂子的，只是还没有具体定下来罢了。英濂也见过几面，知她是个文文静静、乖乖巧巧的。而那个王小婉则是一次也没见过的。看她穿的样子虽不是很好，到也可算是素雅齐整。 后来英濂才知道她是那红楼四大家族中的王家的人。她们家自王家分家去了京城后，血脉日益疏远，他父亲又是不擅经营这些人情关系的，只守着分家得来的几分基业过活，到也勉强养活几个人。 她才到及笈之年，又因生得几分美貌，已有几个媒人上门提亲了。她母亲却是指望她攀上一门好亲事，好帮衬下家里。因此都没答应。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再说的了。先说这李华芳出嫁这日，几个姑娘见面，可能因为年龄都差不多，一会儿就玩到一起了。几个人笑笑闹闹，时间过得也快。 待梳妆打扮的人来了，几个人便围着李华芳坐了，或捧镜，或递首饰。先是有人给李华芳开脸，就是用两根细棉线来回除掉脸上的细绒毛。又剔除额前多余的毛发，又修了眉，洗了脸。擦了一种香香的淡红色的膏子。才有梳头的人来，这梳头也是有讲究的。一定是请那福寿双全的人才行，也有沾沾福气的意味。一边梳还要一边唱。至于唱什么，英濂只听清第一句是：一梳梳到头，相伴到白头。后面的唱得模糊，毕竟年纪大了，也不能怪人家。总归是一些祝福的话。最后才是上妆，都是请了城里做得熟的媳妇来做，到也不担心难看。这些完了，才能穿上嫁衣。只这离送嫁的时间不多了。 英濂她们的任务完了，后面的就是闺训了，不是英濂这些未出阁的姑娘该知道的了。几个姑娘被李家人请到姑娘闺房的旁边房间吃酒。等到了时辰，就有喜娘在外面唱道：“吉时到！新娘上轿！”李母亲自送李华芳出门。只在门口的时候新嫁娘要哭着拜别父母亲人，是为哭嫁。之后再在喜娘的牵引下上轿。 轿子走后，英濂大大叹一口气道：“可算是完了，就是我们看着的也累死了！” 李母正在擦眼泪呢！听了这话瞅着英濂笑道：“这样就累着了？等过两年你自己做了新嫁娘看你怎么办！”英濂低头做矜持状，心里无比怀念前世的裸婚。 这时张秀姐道：“其实一辈子就嫁这么一次，即使再麻烦又有什么呢！”王小婉也在一边附和。 李母道：“哟！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嫁给我们家阿贵的时候可不许抱怨！”张秀姐是真的面皮薄，双脸酡红，头都要埋到胸口了。英濂却看到王小婉一脸瞠忪。李母也不在打趣她，出去招乎宾客了。只留英濂她们几个说话。 一直到大约三点的时候那些宾客才散了去。留李华芳的兄弟并几个亲戚留在家里。李母、李捕头、英濂她们三个并一些李家的女亲戚赶到冯家。英濂她们去一是去作客，二是去给新娘撑场面。而李母和李父则是去帮女婿的忙的。冯家没有一个主事的，亲戚也单薄，若没有李家这婚礼估计也办不下去的。当然这也是李家答应这亲事的重要原因。亲戚少就代表门户干净，也没有公婆，一嫁过去就可管家，不用立规矩。自古媳妇最难的就是与婆婆的相处，这是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真理的。 李捕头思及女婿以前的荒唐名声，想了想，请了一大帮处的得好朋友。连整个衙门都请了去。后来贾雨村也跑去凑热闹。想一想也不太意外，贾雨村才来应天府一年不到，必然要与衙门中各人打好关系。而李捕头算得上这衙门中资历最老的一个了，金陵各处他也熟得不能再熟了。只这样，真是给足了冯家和李家的面子。 晚上，新人拜堂时，果有来闹场的。几个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虽轻狂，却也是知道官中人不好惹的。见到婚礼上多是衙门中人，又想到新娘是李家的人，也知道自己闹不起来了。一切都已成定局，只怕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几个人在还没拜完堂就灰溜溜走了。 等拜完堂，英濂三人才散了回去。毕竟天色已不早，封氏早使了轿子来接英濂。张秀姐的父亲也来做客，会和父亲一起回去。只剩王小婉是一个人，看她形单影只的样子，英濂一时起了怜惜之意。便问她家在哪里，王小婉说了。英濂忖度着不需要绕太远，便请她一起上轿，先送她回去，在回家。 只到了王家，看到她家灯火全无，才知道她父亲陪她母亲去外婆家探亲了，家里只她一个。英濂心软了，忍了忍，没忍住开口邀她说无事的时候去自己家玩。两人才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上祀节 这年的冬天格外冷，到正雪时，金陵下了大半个月的雪。虽有言道：瑞雪兆丰年。但这一年确确实实冻死不少流民乞丐。衙门的衙役捕快们天天出去巡街，碰到死人还要送去义庄。是以这年衙门没有放年假。 新年时候，英濂一直窝在房里烤火，不愿动弹。一直到化雪时，出了太阳也没见暖和起来，就有一些有善心的富户捐钱舍粥做功德。 张秀姐的爷爷不知是冻了的还是烤火过了炭气，自新年后身子便很不好了。他自以为时日无多，所虑不过是秀姐。便催着给秀姐的婚事定了下来。不想这之后身子渐渐好了些。老人都是有些迷信的，便以为这是件天作之合的好事。便定了五月秀姐和李贵芳成亲。时间仓促，秀姐便每日关在房里赶嫁衣，也不出来玩。最后李华芳看不下去了，寻思让她出来散一散。只两家现下算是准亲家，不好带秀姐出来。况秀姐虽是个文静乖巧的，但执念上来了也是倔的。也不愿出来。 李华芳把此事与英濂说了，说是积在心里不舒服。英濂嗤笑道：“你说是这样说！只怕还是找我想主意的吧！” 李华芳有一些不好意思，跺脚道：“你是帮还是不帮？”英濂抿嘴笑道：“我可没说不帮忙，到是你急什么？难道你还怕你哥娶不到媳么？ “我这不是担心么！你不知道，我前儿看见她时，脸都瘦了一圈了。况她成天圈在房里，正常人哪里受得了！”李华芳转而又道：“这不是因为你是我们几个中脑子最灵活的么！” 英濂看着桌上供着的新鲜碧桃花想了想道：“过几天就是上祀节了，那天你多约几个和秀姐玩得好的。一个去说秀姐不答应，我就不相信一群人去，她还架得住？” 李华芳得了法子就准备立即去请那些朋友，英濂拉住她道：“这话我说在前头，你还是先知会秀姐家的长辈一声才好。”李华芳才领了丫环回去。英濂才感叹道：“原来古代的新娘也有结婚综合症啊！” 上祀节的渊源要上溯至周朝。周朝巫术迷信流行，每年三月的“上巳”(上旬的“巳”日)日，女巫都要在河边为人们举行除灾祛病的仪式，谓之“祓禊”。因农历三月上巳日的具体日期每年都不固定，为了便于记忆和统一，从汉朝开始，农历三月上旬的巳日便被定为“上巳”，巍晋时期，干脆就把三月初三明确固定为上祀节。只从前朝起因战乱渐渐被遗忘。 到新朝建立，□□皇帝又启用了，是各阶层人员的休沐日。有些像后世的国假。三月三正是春暖花开、风和日丽的大好时节，人们都结伴去踏青、放风筝什么的。一大早英濂和王小婉就去张秀姐家了。一进门就看见四五个穿红着绿的姑娘，显然是李华芳知会过的。大家在张秀姐的母亲高氏带领下到张秀姐的闺房。 这时秀姐的嫁衣快要做完了，她也松了一口气。秀姐见到母亲带了这么多人来吃了一惊，仔细一看自己玩得好的都来了。秀姐还没说话，就被大家七嘴八舌弄得头都晕了。只得任众人搓弄，被推到梳妆台前做下。几个姐妹，或有些以前见过面，或只听说没见过。都像认识许久的样子，挑衣裳，上妆、梳头、换衣、最后在秀姐刚绾的新月髻上斜插一支新摘的碧桃花都有条不紊。最后秀姐出了家门才勉强弄清大家是去踏青的。 这群姑娘最小的也有十三岁了，大多是像英濂这样十四五岁的待嫁姑娘。想到不久自己也有这一遭，不禁感同身受，都变着法子逗秀姐。 这天天气很好，几人虽有李华芳嘱咐的事，也没忘了今天是上祀节。有备了酒菜的，有拿了风筝的。几人选的地方不太远，出了金陵城的东门，就是有一座山，山上有一条蜿蜒而下的小溪水，山势平缓。玩累了还可到山上的尼姑庵里休息。这尼姑庵只接待女客，又因香火比较灵验，很是吸引不少女香客初一十五都会来进香。 这里人来人往的都是些女眷或陪母亲妻子来的人。还算比较安全的。众人玩了一会儿，就有许多人放起风筝。这风筝放起来了还要剪断线让风筝飞得远远的，名曰放晦气。英濂看得有趣，玩心大起。可惜没有带风筝来，还好一边就有那趁着上祀来卖风筝的。因只此一家，卖的比平时贵了整整一倍。不过买的人大多只图一乐，也不和他计较。毕竟风筝不值钱，即使贵了一倍也才三个铜板。 风筝上都画了动物，笔触干净利落，英濂觉得就冲这画也不只三文钱。选了一个仙鹤的，看到一起来的女孩子只有两个带了风筝，英濂想了想又选了四个风筝。抬头发现摊主在恍神，英濂看着旁边竖着的写了“三文钱一个”的牌子，从荷包里数了十五个铜板放在摊位上走了。 英濂拿着风筝回去，笑着道：“我请大家放晦气。”没了家人看着，几个姑娘明显活泼了些，欢乎着开始放风筝。英濂把凤凰图案的给了秀姐，大家都只是各自谈笑，装没有看见秀姐羞红的耳尖。等大家把风筝都放起来了，一个绿衣裳的，英濂记得是叫崔莺莺的，和西厢记里的主角一个名字。性子和李华芳有些像，也是泼辣大方的，笑着喊道：“我说一二三，大家就一起放知道吗？” 大家听她喊口令，却奈何没有剪刀，扯断线的或早或晚。还有王小婉的直接缠着一个画了山水的风筝一起断了飞走了。 大家家笑笑闹闹的就有一个穿着绣了粉色团花的裙子的姑娘叹道：“要是华芳也来了就好了！” “得了吧！”崔莺莺笑着打趣道：“人家现在有相公陪着，哪会到这里来？”一时众人又感叹李华芳嫁得好，这英濂是听人说过的。 那冯渊是被李华芳治得服服贴贴，简直堪称古代的二十四孝老公。一时几个女孩又因为八卦之心关系近了一步。 到了中午，太阳晒得人暖融融的。大家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铺了厚实紧密的布，才开始摆饭。不同于风筝，食物所有的人都带了，不过大家都带的是易于携带的点心或凉菜。没有饭食，大家都愣住了。王小婉道：“我记得前面的尼姑庵逢年过节有提供斋饭的，我去看看可不可以讨些来？”说罢便起身。英濂看她自风筝飞走后就有些郁郁的，怕她出事，也要跟着去。 离众人远了，英濂才问道：“你怎么了，从刚才就看到你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王小婉勉强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听说这庵的香火很灵验，想来拜拜！” 英濂见她不想说也不追问。英濂自去找斋饭，让王小婉自己一个人去。约定在庵门前会合。 回去时，英濂偷偷打量了，王小婉心情确实好多了。也不知道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流年事 年少快乐的时光总是最容易流逝的。秀姐出嫁了，很快就是英濂的及笈礼。 因为是近几年搬来的，也没有亲戚，故而只小小的办了一场。只请了相熟的人家朋友，方家也来了人，是林嬷嬷。又说方灿准备来的，只这几天是童生试，就不能来了。英濂从前几天的信里早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了。 及笈礼后就封氏就放手把家里的事交给英濂管理，毕竟这时的女子可以不漂亮，可以不聪明，却不能不会管家。除非是被当小妾养的不受宠的庶女。好在封氏和方夫人都教过一些，才没有手忙脚乱。回头想一想，自己也却实有些小看古人了。听朋友说的什么穿越定律，真是乱七八糟。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化规则，存在就是因为被需要的，怎么能那么人改变的。如果真有那种女人，恐怕第一时间就让人用唾沫淹死了吧！ 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完全上手，英濂就开始准备绣嫁衣了。毕竟十五了，如果不是方灿年纪太小，以这时的风俗马上就可以成亲了。原来定婚的时候就说定了结婚的日子，是明年的三月份。 先是选花样，然而即使多读了些诗书，浪漫细胞也没增加多少，嫁衣的花样英濂选的是最中规中举的凤凰图案。只是在颜色上改用了大量的金线。英濂却不知道她才选出来，杜嬷嬷就报告给封氏，封氏又写信告诉了方夫人，方夫人才开始准备儿子成亲用的喜服。 除了嫁衣，还有肚兜，盖头和新婚要送丈夫的荷包，腰带什么的，想想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因时间还算充裕，便早上和下午各花半个时辰处理家务。上午剩余时间做嫁衣，下午就休息或和几个朋友玩。 经过上祀节的事，英濂又多了几个好朋友，一个是崔莺莺，一个是范莹，她们两个一个热情，一个放在前世就是冰山美人的性子，两人偏偏是一起长大的，却发展出完全不同的性格。 范莹的父亲早丧，他父亲家里的兄弟见她母亲的只生了她一个女孩子，便把她们赶了出来。幸好有崔莺莺的母亲帮忙，才在金陵城安定下来。平日花用全靠帮人做绣活。英濂知道后把她们介绍到锦绣阁了，当然，这也有她们母女苏绣很好的关系。 到了八月，英濂才绣完凤凰时，封氏把英濂叫去说是家里好些下人都好些都大了，该放出去配人了。否则就显得主子不仁了。英濂才恍惚想起在古代二十多确实算老姑娘了。英濂犹豫道：“这是不是要和她们说一说？” 封氏道：“说是当然的，你房里的阿容和连翘都大了，也要放出去的，阿容她娘已来求过我，你不用管。连翘也要知会方家那边一声。” 英濂点头：“我醒得！” 封氏又道：“我记得你房里有个叫月季的，模样甚的出挑，你小心点，如果可以，这次就把她放出去吧！” 英濂看封氏担忧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很疑惑，问：“为什么？月季才十六，不算大吧！” 封氏犹豫半晌才道：“你要知道，很多丫环都是心大的，尤其是那些漂亮的。我怕你出嫁出去后会害了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封氏这是怕月季仗着漂亮爬上姑爷的床呢！英濂好笑道：“她不会的！”封氏还待说什么，英濂又道：“母亲放心！月季她们几个是我一手□□出来的。她就算心大，也是不敢的。”说到最后一句不敢时竟然有丝肃杀。封氏见她说得斩钉截铁也不劝了。 英濂回去一说连翘就表态道：“其实家里有给我订了亲，只因为我做了丫环不得自由想退掉，他却不肯，等我到现在。我知道姑娘是心善的，肯问我就是给我选择的余地了。所以我想求姑娘的恩典！”英濂把此事与封氏说了，封氏道：“她是方太太送你的，你自己拿主意吧！” 连翘在年底就和她表哥成亲了，英濂托人把她的卖身契送去，当然是知会过方夫人的。甄家这次放出去的丫头有六七个。都乖乖的按吩咐嫁了人的，并没有人跳出来反对。英濂是既无言又庆幸，无言她们不知抗争，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回封氏的身边，否则自己的结局或许还不如她们。 阿容和连翘出嫁，就不能继续做英濂身边的大丫头了。英濂请示过封氏后，把白荷、月季等四人一起提为了大丫头。等英濂出嫁了也要陪嫁到方家的。 这四个丫头是英濂一手□□出来的，且各有所长。凤仙擅梳头，能不用头油就梳出几十种发式。这时女子的头发美则美矣，就是要抹厚厚的头油。英濂最受不了这个了。白荷擅女红，英濂大部分的衣裳都是她做的。人也机灵，会讨英濂的欢心，从来不做素色的衣服。月季是几个丫环中长得最好的，只比英濂略有不足。脑子好，算得一手好账。紫薇则是文文静静的那种，非常清秀，她却是会调香的。看她调香可算得上赏心悦目的。 英濂赶嫁衣，四丫头就在两个嬷嬷的指导下准备英濂去方家后要用的四时衣裳什么的。总之是都忙得不行。即使时间再充裕也架不住这样忙，很快到了新年，英濂的嫁衣已经做完了。只需要稍稍修改就可以了，英濂现在着手做要送给方灿的荷包了。 这一年很可能是英濂在家过的最后一年了。是以过得都比前几年办得隆重些。封氏还给每个下人都包了红包。也是给英濂积福的意思。时间离得越近，英濂就能感觉到封氏越来越焦躁。想一想，好容易找到的女儿才没几年又要远嫁了，也能理解。连带着英濂也有些紧张。还好有几个好朋友时常散一散，否则英濂也不能肯定自己会不会变得和秀姐当年那样。关于封氏，英濂也无法。只能请娇杏常来开解封氏。封氏才好了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闺阁训 因是远嫁，甄家与方家办的时间不一样，甄家先十日办。本不用这么早的，只因在定的日子最近的好日子只有这一天。 早上一起来就沐浴。换了新鲜的衣裳，就有王小婉、崔莺莺、范莹来了。李华芳和张秀姐都是嫁过人的不能来了。不过前一天三人已经道过别了。 王小婉三人陪英濂说话，因为远嫁，上轿后会直接出城去京城。三人基本都处于话别的状态。英濂感叹，一转眼四年都过去了。想不到前世没机会穿嫁衣，今生却穿上了。 姐妹几个包括自己都陆陆续续的出嫁了，只剩下眼前这几人。崔莺莺月前也定了亲，只王小婉和范莹还没个信儿。英濂就觉得奇怪了，这两人条件也不差阿！怎么就还没定下来。范莹和自己一般大，还不怎么急。王小婉都快十八了，再拖下去就成了老姑娘了。 新朝建立后，还曾颁布过一条法令，：普通良家女子二十岁不嫁者当罚予税款。虽然罚的不多，却会成为一个笑话。王小婉的母亲难道不着急么？王小婉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显得嫩，也不能改变已经大了的事实。 英濂疑惑，便问出来了。王小婉眼圈一红，终是记得今儿是英濂的好日子，没有哭出来。只道：“我也没办法，也怪我娘，手高眼低，挑来挑去到把我挑剩下了。我如今大了，越发难找了。”最后竟然压低声音道：“如果还没办法，我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总好过受人笑话！”英濂三人蓦的一惊。劝起王小婉来。 等她回转过来，开脸的喜娘来了。崔莺帮忙端着镜子，不知道是不是英濂的错觉。自己开脸用的时间比李华芳的要短得多，棉线只在脸上转了一圈就完了。然后是梳头，请的是李华芳的母亲。 梳头后是上妆，换嫁衣。到此时四人才有空说话，不过也没多少时时间就是了。王小婉和崔莺莺都送了英濂礼物说是贺礼和道别礼物。 只有范莹送了一个绣了缠枝莲的荷包说是贺礼。英濂道：“为什么不是到别礼物？” 范莹只是淡淡笑道：“或许我们还会见面呢？” 英濂还欲问时，封氏进来了。闺训时间到了，所有人都识趣出去。 等人都出去后，封氏才拉着英濂到床边坐下。细细的看着穿了嫁衣的女儿，像是要把英濂深深刻在心里一般。 英濂轻声唤道：“娘～” 封氏才回过神来，放开英濂的手，用帕子揉揉眼角，才道：“方家的人你比我熟，我也不说什么了！我只说几点。这一呢，你要时刻记着，就算你与方夫人再亲近，也不要忘记你是去给她做儿媳妇的。这自古婆媳难和，不外乎是儿子和管家权。这我不怎么担心，只说这些。” 封氏顿了顿接着说：“这二呢，是关于方灿的。我知道他是对你上心了，你很幸运，我很高兴。可我还是要说一说你的态度。我从前就观察过了，你虽然对他好，却没把他当自己的丈夫。”英濂刚欲解释，封氏打断道：“你不用解释，娘是过来人，分得比你清楚！你对他更像是对兄弟的好。他还小时这还没什么，他大了后，这就是一个隐患了。不要忘记他是你的丈夫。是你最能依靠的人！” 这时外面隐约可以听见迎亲队吹打的乐声。封氏又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要记得要留三分心爱自己。不要把心全部给了别人。” “吉时到！请新娘上轿！” 封氏才把龙凤呈祥的盖头给英濂盖上。 英濂在封氏的牵引下一步一步走出甄府大门。忆起往日时光，扑进封氏怀里，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半天，才有喜娘催道：“甄小姐，该上轿了！”英濂才磨磨蹭蹭的上了轿。 轿子一路向东，出了东城门。因时间充裕，迎亲队慢慢的走，至太阳要落山时才到另一个镇子。一路上，方家全部打点得妥妥当当，并没有出现客房不够的情况。显然都是提前知会过了的。 英濂趁这几天问张嬷嬷方家在京里的情况。毕竟身边只有张嬷嬷是当年陪方夫人从京里出来的。张嬷嬷也客气的毕竟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张嬷嬷笑道：“小姐就算不问，我也要说的。方家人口向来简单，只有太太、老爷和两位少爷。姑娘都是见过的。老爷是老太爷的老来子。老爷高中后就含笑而终了，不久老太太也去了。余下一些亲戚，血脉都远了，早出了五服也不止，姑娘不用在意。” 余下又说了一些哪个管什么，老爷身边有什么得用的人，太太身边有什么得用的人之类的。 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的，到第九天平平安安的抵达了京城城外。除了中间有两天下了小雨，耽误了一下，也因为时间充裕没闹笑话。 晚上有喜娘重新过来给英濂上妆。又理了理嫁衣和盖头。等都歇息后，英濂听见有人敲门，却是杜嬷嬷。杜嬷嬷道：“打扰姑娘是我的不是，我也不多呆。”说完递给英濂一个扁扁的盒子笑容诡异道：“这是太太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要等你喝了合卺酒才能打开看！” 英濂收了盒子，倒头就睡，实在是太累了，明天还要折腾一天呢！杜嬷嬷虽笑容怪怪的，但封氏是不会害自己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合卺酒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一大早英濂就被折腾起来。坐进花轿，英濂只觉得花轿只是拐来拐去的。 轿外是人声鼎沸，想来京都繁华之地，大抵都是这样吧！英濂很想看一看这古时的都城，但还不敢揭开轿帘往外看。只能听着外面的声音来猜测有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才停了下来，英濂猜测是到了地方。大约过了一息时间，英濂听见有人踢轿门的声音，知这是开始踢轿门了。然后喜娘道：“请新娘下轿！”英濂下轿后有人递了红绸来，英濂接了，感觉得到红绸的另一端有人，应该是方灿。 因盖着红盖头，新娘都是要有人搀扶着走的。搀着英濂的是林嬷嬷。这结婚的礼节真是麻烦，每走一步路，不论是走台阶还是拐弯。每一步喜娘都有说头，一条不长的路愣是折腾了大半天才走完。终于停了的时候，英濂偷偷从盖头底下往外瞄。发现四周都是人，只有正前方人少些，才稍稍分清方向。 就有人唱道：“一拜天地！”英濂转身拜了拜。一直到送入洞房时，英濂脑中都是一片空白。等英濂醒过神时，已经坐在一张雕花大床上了，里里外外一共三层。正是在英濂嫁妆单子上的那张。英濂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套牢了。 时间还早，方灿应该还在前厅会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英濂从早上醒来后就不曾喝过一口水，此时房间蜡烛已经点上了。折腾一天，早饿得不行了，英濂坐在床上一会儿想着现下封氏怎么样了？一会儿想起范莹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又想起红楼梦的书，不知道薛宝钗的哥哥没出人命，她能不能选得上？虽然未必能想出个一二三四来，但也稍稍减少了一些腹中的饥饿感。 正在英濂等得难奈时，有人过来了。英濂只从盖头底下看到是个穿着绿裙子的。并不是自己想象的喜娘，喜娘穿的都是一色红衣裳。 她走近压低声音道：“少夫人无慌！时间还早，我是芝兰，是少爷叫我送一点吃的给少夫人的！”说完塞给英濂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裹才离开。 英濂记得芝兰和香草是方灿身边伺候的丫环。以前方家在金陵时，英濂曾见过她几次，比英濂大四岁。印象中是个温柔和顺的。这些年过去了，声音也越发温温软软的，很好听。 英濂打开帕子，里面放着两块点心。点心上有百年好合的花样，应该是前面喜宴上的。英濂也顾不得其他，实在是饿得狠了，一气塞进嘴里。还好没有噎着，不然就闹笑话了。 等红烛燃到一半时，新房前突然热闹起来。一群喜娘带着方灿进来了。方灿在英濂身边坐下，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身上的酒味不重，应该没喝多少。那群喜娘又是扔花生枣子到两人身上，又是在床前念念叨叨。 末了，又有人把两人的裙角合着扎了一个结。才有喜娘说掀盖头。 盖头没有了，英濂忽然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也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屋里有八个喜娘，四个丫环。四个丫环除了自己身边的月季、白荷外，还有两个是方灿身边的芝兰和香草。虽年久日深，长得有些变化。但大体英濂还是认得出的。门口熙熙攘攘的。应该围了不少人在看。再看方灿，长开了些，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水汪汪的正太了。英濂看过去时，他正盯着英濂的脸发呆。英濂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这时有喜娘用一个托盘端着两杯酒，这就是合卺酒了。 待英濂低着头喝完酒，喜娘和丫头都出去了。临又有另一个喜娘拿了个饽饽给英濂吃。英濂以为终于有吃的了，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却是生的，才想起古时结婚好像却时有让新娘吃生饽饽的一项。可怜英濂咬了一大口，吞不下去，又不能吐出来。 在一群喜娘的逼视下，硬是花了半天皱眉咽下去。喜娘问：“生不生？” 英濂答：“生！” 喜娘和丫环才笑着出去了。 房里只剩英濂和方灿了，英濂看方灿呆呆的不说话，也管不了那么多。冲到桌边把喜娘没带出去的酒壶对着嘴倒了一大口酒。还一边揉胸口，半晌才道：“可算是下去了！” 也不知是喝酒喝得急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双脸飞红，配着一身红衣，压低了柔弱的感觉，生生让人觉得艳光四射。 方灿虽还有些恍神，却没有呆呆的不动。过来接了酒壶道：“不要喝急，对身体不好！”又偷偷从怀里拿出了个纸包。打开，是一些点心干果之类的，看着就很饱腹。方灿道：“我听林嬷嬷说新娘结婚的那天是不能吃东西的，开始叫芝兰送了两块点心肯定不够。这是我偷偷顺来的。阿莲姐一定很饿了，快吃吧！” 英濂有些感动，道：“我们一起吃吧！你是新郎，肯定被压着灌了不少酒，吃些东西垫垫。” “其实也没喝多少，后来的酒全让娘换成了水。”方灿这样说，却还是被英濂塞了两个点心。 等吃完后，两个人相对无言。最后英濂道：“天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吧！”两人才躺到床上。英濂在外间，正准备放下床帐。两根红烛是不能熄的，要燃完了才算，喻意相伴一生。 方灿突然道：“等一下！”吓了英濂一跳。方灿从怀里拿出一小卷轴道：“这是早上爹爹给的，说是等房里没人的时候看的！”他这么一说，英濂想起昨晚杜嬷嬷的话，也翻出那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本书，书的封面却没写书名。 两人一合计，知道这是要两人一起看的。 方灿打开卷轴，是一卷十几幅春宫。方灿头都冒烟了，打开书，也是春宫。英濂再也忍不住，双脸通红起来。早就知道古时也有春宫，只不知道尺度这样大，还有这么多姿势。 半晌，方灿咳了一声，觑了英濂的脸色道：“我们歇息吧！”放下帐子，就小心翼翼的过来拉英濂的衣襟。英濂知道迟早有这么一次，也没反抗。方灿才动作大了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避子汤 昨日两人虽闹得有些晚，早上还是要起来的。两人都有些羞涩，毕竟都是第一次。英濂看到方灿比自己还要羞涩。有些好笑，推了推他道：“该起来了！” 两人躲在帐子里穿衣服。屋外的人听见里面有声音了，才敲敲门。 英濂道：“进来！”白荷和香草进来。后面跟着几个抬了热水了热水的小丫环。最后才是拿着衣服的杜嬷嬷和张嬷嬷。知道这洗澡用的。 待两人洗完澡回来时，早有人换了新床褥。想起褥子上留的东西，英濂忍不住脸红起来了。 方灿握握英濂的手道：“阿莲姐，没事的！”英濂瞪了他一眼，眼波宛转，风情无双，方灿只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一般。 却听丫环婆子都笑了，张嬷嬷笑道：“我的少爷哟！你叫什么姐姐呢？这里可没有你的姐姐，有的阿，只有少奶奶！”一顿话说得两人都不自在起来。方灿看着英濂没有生气的样子。拉拉她的手叫：“……阿莲。” 英濂红着脸应道：“恩！” 这时英濂带来的丫环和房灿房里伺候的人都来了。毕竟是第一天，大家都想看看新主子是什么样子，顺便瞧一瞧好不好相处。英濂先听方灿介绍。方灿如今房里也有四个大丫环，余下的是一些小丫头。那四个大丫环除了芝兰和香草之外，这两个人英濂是放心的。另两个分别叫夏萍和秋菱。英濂多看了一眼叫秋菱的，毕竟这名字是红楼梦中英莲后来的名字。英濂没有发现她们有什么特别的心思。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些人都是方夫人亲自选择的。方夫人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尤其是关于儿子的方面。怎么会给儿子身边安排不安份的人。 英濂也把月季她们介绍给方灿。 等人散了，想一想，叫凤仙给自己把头发全部盘起来。又抓了一个连环髻，斜着插了一支凤钗。方家当年下的聘礼很丰厚，封氏疼女儿，转手就全部放到英濂的嫁妆里了。 等收拾完，看到香草正在给方灿整理身上的衣物。英濂从梳妆盒里拿出一只紫色绣了莲花图案的香袋子。这是英濂做嫁衣时做的。英濂过去给方灿挂上，两人才出房门去给方大人和方夫人敬茶。 英濂第一次清楚的看见京城方宅。有些大，有花园，有池塘，风景有些偏江南的风格。园子里的桃花开的茂盛，很漂亮，英濂多看了好几眼。 方夫人与方大人住在正房。英濂他们到时正才起床，可能从晚会客睡得晚了。昨晚方灿去新房后，他们夫妻正忙着招呼客人一直到凌晨。后来又怕两个小的太小，不知道怎么办。方进知道后笑道：“你放心吧！就算媳妇真的不明白。还有灿儿呢！我可是把那卷珍藏给了他的！”方夫人在方进的胳膊上拧了一下。方进笑着妻子搂进怀里，道：“睡吧！”两人才歇息了。 得知儿子媳妇已经来了，连忙起床，可不能让小辈们等久了。方夫人与方大人坐在正堂，英濂与方灿拜了拜。林嬷嬷备好茶水，英濂端到方夫人面前，“婆婆，请喝茶！” 方夫人含笑喝了，又给了一封红包。英濂拜谢。如此就敬完茶了。 因都起得晚了，没有吃早饭。方夫人便留他们两个一起用早饭。新媳妇都是在婆婆面前立规矩的。方夫人只让英濂象征的劝两筷子菜就让她一起坐着吃。 方大人因儿子娶媳妇特地请了三天假。但大理寺向来文书繁忙，每天都有许多文书处理。这都两天了，方大人打算去大理寺看看。 方夫人留英濂说话。递给英濂一张纸，是一张药茶方子，上面的药俱是温和滋阴的。只是方子的名字吓人，叫养生避子汤。 英濂不明所以的看向方夫人。方夫人道：“这是给你的，你可以选喝或是不喝。” “我知道婆婆不会害我，只是一般不是都是盼望着抱孙子的么？” 方夫人拍拍英濂的手道：“我当然想抱孙子啦！只是你和灿儿还小，还不急。我问过你娘，你的葵水才来了一年多吧？” 英濂点头。方夫人道：“你这是还没长成呢！你原来底子没打好，现在生孩子至少会去半条命的。这方子你喝上两年，我才能放心让你替我生个孙子。” 英濂红着脸收下方子道：“我回去与灿儿商量一下！” 方夫人颔首，这事确实该夫妻两个商量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昔年友 英濂回去和方灿说了避子汤的事。方灿开始觉得很惊讶。听到说生孩子妻子会去半条命，担心得要死，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方家是位于京城的城东，这里一般住地都是当官的人家或是富户。人情关系自是与金陵时大不相同。 方夫人也没有立时放权让英濂管家。而是让她跟着，告诉她某事该如何处理，某家办喜事该如何送礼之类。下次再有这些事就交给英濂处理。有什么宴席也会带着英濂去。以期让她早点适应。 这日晚上方大人回来时脸色沉重，方灿与英濂寻个空回去。 方夫人问：“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方进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今天看到邸报上说林兄重病了，我有些担心。” “哪个林兄？” “就是与我同届科考的探花。” 方进这么一说，方夫人也想起来了，“哦！就是后来娶了荣国府的贾大小姐的那位林大人吧！”想不出这事为何会让丈夫如此担忧。便问：“我记得你当年也只与他一般交好，况且后来也淡了下来。你是担的哪门子的心？” 方进看妻子担心的模样道：“我知道你是知轻重的，这事我一直积在心里。我与你说了你不要告诉别人，便是灿儿也不行！” 方夫人点头。方进道：“林兄现下是兰台寺大夫，又出为巡盐御史这位子多重要，不用想也知道。当今圣上历精图治，想有个清明盛世。然朝中腐败，最厉害的就是那八公。且都在江南有牵扯不断的关系。这林兄的祖上也是有爵位的。又娶了当朝八公之一的荣国府家的小姐。那些人对他不怎么设防，他又是个有风骨的，圣上便派他去了那江南富庶之地。明面治面管理盐政，暗里查访朝中的那些人的罪证。” 方进长叹一声：“唉！林兄也是有大才的。可惜命运不济。前几年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也夭折了。不久夫人也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听说还是个多愁多病身。” 方夫人见他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正题。知道他老毛病犯了，又吊自己的味口。轻轻在他手上掐了一把。 方大人哈哈一笑，好一会儿才正色道：“这回林兄恐怕真的不好了，林兄日前写了一封密折，已经上达天听。今天圣上宣我面见时，给我看了。里面写了他已收集到各家的罪证。又说自己时间不多，所虑者唯有独女。” “他这话什么意思，圣上又为何与你看这个？” 到底一起做夫妻这么久了。方进很清楚妻子问的是什么。道：“我看林兄话里话外透露出他得的不是普通的病。他那样说无非是想让圣上照顾一下他的女儿！” “他胆子还真不小！” “你想左了，只是让圣上在必要时稍稍帮一把！圣上给我看，应该是想起我当年与林兄有些私交，想让我照顾一下林兄的女儿吧！” 方夫人想了一会儿，道：“这样啊！”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林兄还在呢！或许人家逢凶化吉，过了这关呢！”第二日英濂去方夫人那里请安时，在门前听到方夫人与林嬷嬷说什么贾府，什么林姑娘。英濂很惊奇，这不会是在说林黛玉吧！ 英濂进去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才在方夫人的下手坐了。英濂看向方夫人与林嬷嬷道：“媳妇方才听到屋里说什么林姑娘？是我们家的亲戚么？” 方夫人笑道：“这林姑娘是荣国府贾家的亲戚，不是我家的。” 英濂疑惑的看着方夫人，方夫人道：“这林姑娘是你公公的朋友的女儿。姓林名黛玉。听说是个才女呢！” “真的是这样好吗？” 方夫人点头：“听说是这样呢！她父亲曾是探花，母亲也曾做过皇家宗室贵女的伴读。是才子佳人的典范呢！” 英濂来了兴致，这可是从没有听过的八卦呢！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婆婆。方夫人笑道：“她母亲是荣国府的正经大小姐。当年因为才华出众被选入宫中做了郡主伴读。不想一来二去把婚事耽误了。恰巧那林探花曾经发誓不考上功名不娶妻，被先皇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凑成了一对。当年那场婚事可是让不少人艳羡不已呢！” 英濂问：“那现在呢？” “现在啊！那林姑娘也命苦，前几年贾大小姐去了，现下父亲也不好了。若是林探花有个好歹，她的日子可不好过了。父母双亡，便是以后说亲也不大好说。” 林嬷嬷道：“太太担心什么呢！她左右还有贾老太君顾着呢！贾老太君当年宠女儿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怎么也不会不管的！”英濂有些不明白了，方夫人与林嬷嬷话中像是有些担心又像是无意提起的。这林黛玉和自家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么？英濂想不出来，方夫人却道：“算了，左右还不关我们的事呢！” 又说了一会子话，因又笑着对英濂道：“今天金陵那边有两封你的信过来。一封是你娘的，一封是李家姑娘的。我已使人送你房里了，你有没有看到？” 英濂摇头。 “那就是错过了。你回去看看，你才嫁过来，亲家也是担心你的。李家姑娘这时来信，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告诉你！”英濂才告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满月宴 英濂回去，就有小丫头上来接了披风。紫薇倒茶，英濂捧在手里，问：“婆婆今早使人送来的信在哪里？” 月季道：“信送来时，小姐去了太太那儿，我把信收起来了。小姐要的话我这就去拿！” 英濂拆了信，封氏的只说了春寒料俏，要好好照顾自己什么的。不过信的末尾说郑大娘那个考中了秀才的儿子定了亲，定的是常来家里玩的王姑娘。还是封氏自己做的媒呢！又看李华芳的信也说了这事。两相一对，才明白个大概。 原来郑大娘的儿子郑明经在金陵还是小有才名的。上次过了童生试，就是秀才了。若是会试时考得好，到时指不定就是举人老爷了。就是原先看不上他的人家也赶着给他说亲。媒人多了，却都让郑明经推了。郑大娘却急了，她曾听闻过金陵有那喜欢玩弄娈童的，生怕儿子也染上那种毛病。旁敲侧击了好久，他才说出他心里有人了，人是上祀节时陪郑大娘去城东郊外的尼姑庵时见到的。只是还不知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郑大娘又担心了，两年前见过的十五六岁的姑娘。现在指不定早就成亲了。不过还是请人打听，又有郑明经画的画像。封氏一看是王小婉，便和郑大娘说了。 王小婉她娘正为了女儿的婚事烦恼，也懊悔过了。此时若郑家求亲哪还肯不应的？ 自英濂嫁后，王小婉与几个和英濂玩得好的也会偶尔去甄府与封氏说说话什么的。是以封氏也知道一些王小婉家的事。知她是个好的，不过是让她母亲耽误了。寻思配郑明经也算是郎才女貌，便一力保了这桩婚事。 这一年也算多事之秋，京城里红白事不断。先有宁国府孙媳妇病逝,又有缮国公诰命亡故,命人去打祭送殡,西安郡王妃华诞,送寿礼,镇国公诰命生了长男,预备贺礼。前几家封夫人只是让人备了礼送到。只镇国公牛家得了长孙摆满月酒。方夫人备了礼带着英濂一起去的。 英濂曾问过：“为什么前几家不去，只到这家？” 方夫人道：“如今八公的名声是越来越不像样了，能不沾惹便不沾惹。但在这京城里完全不沾惹却是不现实的。我们只要礼到了就行。这镇国公牛家名声还是挺正经的。虽与几位郡王家也有旧，他们家是个低调的。” 去时英濂穿的是一身紫红色的衣裳。因布料的颜色本来很艳丽，那上面芙蓉花英濂只让白荷用线绣了花的线条。有几分飞白的意味，立时让衣裳显得高雅了。英濂还吩咐白荷做了一套给方夫人，不过那上面勾画的是牡丹花。方夫人也是很喜欢的。英濂穿的便是那套，又披了月白色绣了绿色长春藤的纱质披肩。头上只插了一支点翠蝴蝶簪。想着太素了，便把那富贵平安的金锁挂上，又带了一只玉镯子。 方夫人看了，又给她头上插了一支金钏道：“这次估计会有许多诰命夫人去。你那样打扮是雅了，只有些人未必识得的，都是穿金戴银的。那样会让人遗忘的。” 英濂点头表示受教了。 到得宴会上，方夫人先是拉着英濂给一圈诰命夫人打了招呼。然后把英濂留在年轻媳妇一桌坐了。这桌坐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媳妇，都是以前或多或少见过的。忽见了一个从没见过的漂亮小媳妇，都偷偷打量她。 其中一个穿着火红石榴裙的一直盯着英濂看，英濂不明所以，只能朝她点头笑了一下。她看了却红了脸。半晌才找了个话题道：“你这裙子真好看，真亏得能想出这法子来！” 英濂笑道：“谢谢夸奖！” “呃……”她似乎愣住了。 旁边一个鹅脸蛋的笑道：“你不用理她，大家只是对你好奇而已！” “好奇？” “是啊！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人推了侯爷家的姑娘！” 她这一说，英濂也想起了有这么一回事。旁边的人或低头，或看戏就是不看这边。 英濂不知具体原因，只能笑着不说话。好在都是少年心性，加之英濂有心结交。到开席的功夫，英濂已经认得一桌子人了。也知道那个鹅蛋脸的是陈家的少奶奶，闺名叫史湘容，英濂才恍然大悟。宴席上的菜多是油腻。而不论是在甄家时还是在方家时，饭菜都是荤素搭配有致的。这就让英濂对于宴席上的菜有些无法下手的感觉。所以只略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这时英濂才发现一桌的小媳妇几乎都放下筷子。英濂问：“你们都不吃了？” 几个人奇怪的看着英濂，史湘容道：“再吃就会撑着了，你不也没吃了么？” 英濂无语，这些人都是怎么长大的？饭量还没猫大。难怪一个个这样骨感，不太健康的样子。 饭毕，戏台上开始唱《游园》。英濂向来不爱这些，便有些无聊看着四周。方夫人在东边一桌，正和人说话。大厅的正东坐的是镇国公府的老太君和几位年纪大的诰命。那老太君却不是坐在正位上，这样的日子这样的人家，难不成正位坐的是哪位太妃。这时史湘容问：“你不喜欢这出戏么？” 英濂点头，“我宁愿看论语，也不喜欢听戏！” “为什么？” 英濂才想起这里的娱乐活动少的可怜，如果有不喜欢听戏的那真的是怪胎了。英濂略一沉呤道：“也没什么，我只是比较爱清静罢了！”史湘容点头不在说话。 英濂也不在意，忽见一个头带着明晃晃凤钗的妇人，在左边一桌笑得馅媚，英濂皱眉。在英濂左手边的赵少奶奶见了道：“你不用介意，只当看戏就好了。” 英濂疑惑。赵少奶奶又道：“那是荣国府的刑夫人，还是三品诰命呢！却一点诰命夫人的气度都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美人图 等所有人都放下筷子后。就有镇国公府的孙媳妇，也就是这次满月宴主角的母亲过来招乎这些女客。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裳，面如桃花。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想想也是，这时后对嫡子都是很看重的。 英濂无聊，与穿了火红石榴裙的刘少奶奶陈明心说话。这陈明心看起来清清秀秀的，说话也不敢大声。可爱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想欺负。英濂有心逗她玩，奈何实在不是很熟，英濂也不好逗得太狠了。饶是如此她也是脸红红的越发可爱。 最后赵少奶奶道：“行了，别逗她了，把她逗哭了她相公可是会跟我们急的。”又瞅瞅陈明心后面满脸无奈的丫头。 英濂才罢手了，一时赵少奶奶又说起各人的丫环来，引得众人都不看戏，跑来凑热闹。英濂大致扫了一眼这桌除了陈明心有丫环守着，只有英濂对面的吴氏的丫环还站着给她斟酒。吴氏偶尔扫过她的眼神英濂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善意。 赵少奶奶邱敏觉得英莲是个有趣的，一直有意无意的看着英濂。自然也看见英濂打量吴氏和她的丫环。压低声音对英濂道：“不过是个丫环，也值得你这样打量？” 英濂说了自己的发现，末了道：“我总觉得她们两个都很别扭，但具体是哪里不对，我也说不上来。” 邱敏嗤笑道：“有什么别扭的，不过是不要脸趁姑娘不在爬上姑爷的床的。若是我，早让人撵出去发卖了。也亏得吴姑娘好性儿。” “那吴姑娘不把她赶走，还放在眼前，不觉得怄心吗？” “你才做新媳妇不清楚。这些陪嫁丫环哪个不是陪了自己好几年的。要下狠手也狠不下心。再者也还不是怕人说善妒！再说了，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的？与其让别人钻了空子，不如留个知根知底好拿捏的！” 英濂想起方灿，方夫人自己不担心她会给相公塞人。自己房里的丫环也让自己治得服服贴贴。就是不知道方灿是怎么想的？ 英濂正想着，邱敏扯了英濂的袖子。却是方夫人招英濂过去。 原来在英濂她们说话时，几位诰命夫人说起各家的儿媳妇。因英濂第一次出现，都说起英濂。不想被几位听戏的老诰命听见了。坐在正位的南安太妃想起两年前的事，便想见一见英濂。 英濂跟在婆婆后面大大方方给各位老诰命行了礼。起来后也不羞怯，开始打量老太妃。这一桌人几乎是最后来的，所以方夫人带英濂给各位诰命夫人见礼时并没见过这些人。 老太妃应该有些岁数了，即使保养得再好，也有不少的皱纹。不过人却很精神，也很有气势。老太妃打量着英濂，半晌道：“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旁边的陪坐的北静太妃闻言打量英濂一会儿道：“……是好像在哪儿见过的样子！” 众人正莫名时，北静太妃突然笑着对南安太妃道：“你看她眉心的胭脂痣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南安太妃才恍然道：“好像太后娘娘房里挂着的那幅美人图上的红衣美人。”又问英濂哪里人，多少岁，英濂一一答了。 太妃忽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前年的上祀节怎么过的？”众人都觉得奇怪，怎么问着问着问了个这样不相干的问题，太妃莫不是老糊涂了吧！ 英濂疑惑的看自家婆婆。方夫人道：“既然太妃问，你就好好回答就可以了！” 英濂方道：“回太妃的话，前年上祀节时，我与几个姐妹一起踏青去了。” 南安“可是姐妹一共七人？” 英濂道：“是！” 太妃与北静太妃相视一笑：“果然是画中的美人！”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镇国公家的老太君道：“两位太妃说什么画中美人呢？也说与我们听一听！” 北静太妃道：“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你们也知道，太后娘娘向来喜欢字画丹青。去年上祀时有个七品的御用画师献了一幅上祀美人图。太后娘娘喜欢得不得了，那画上有个红衣美人瞧着与这方家的媳妇很像，我们方才这样问是想知道她是不是那画上的美人。” “结果呢？” 北静太妃笑道：“这才是叫巧了，这画中人竟到了眼前。” 至此时英濂才把前前后后联系起来，只是那画师怎么会画自己姐妹郊游的画呢？蓦的想起上祀节的风筝，不会那个画师就是那个卖风筝的吧？ 南安太妃拉了英濂的手对方夫人道：“你这儿媳妇娶得好啊！这模样就不说了，难得的是这份气度。看我们一群婆子在这唠叨这么久，还是这样落落大方。”几个诰命开始奉承太妃。 回去的时候方夫人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英濂才把自己理顺的思路告诉方夫人。半晌，方夫人叹道：“这也是你的运气，只是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京城游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中流逝，一年的时间，英濂已经熟悉了方家的各项事务。方夫人也完全放权，即便如此，英濂也是处理事情的时候也会经常问一下方夫人。毕竟方夫人的经验是自己不能比的，也能提醒英濂一些考虑不到的问题。 英濂每天都是早上去给方夫人请安，然后去处理家务事。处理的时间也不长，还有许多时间自由支配。祥和、宁静,这样的生活英濂很喜欢。 这日天气晴朗，园子里的玫瑰花开了。英濂拉了像是要把自己埋进书房里面的方灿出来。到了玫瑰花从边的晚风亭一起坐着说话。 方灿道：“好久没出来了，这玫瑰都开了！” 英濂笑道：“你啊！都成了书虫了。用得着这样吗？” 方灿道：“我这不是怕了么！我是一定要走科举这条路的。但从童生试一路上去，每次都会去半条命。身体不好的，还撑不到考完。我想一次过去，不想受几次罪。” “那也不用把自己用书埋了吧！你书院的先生好容易放一次假，你就不能陪我么？” 方灿笑道：“既然夫人这样说了，我又怎么会不答应。我今天一天都陪着你！” 英濂拉着方灿的手道：“你看现在花开得这么漂亮，给我画一张画相吧！不过不要忘了花玫瑰花。” 方灿点头。英濂便吩咐芝兰和香草去准备纸笔和颜料。 方灿摘了一朵开得正好的玫瑰插到英濂的发髻上，问道：“你就这么喜欢玫瑰么？还特地让丁叔种上！” “当然了，也许有人觉得玫瑰过于艳了。但我就是喜欢，漂亮但不柔弱。” 英濂一面指挥芝兰和香草把画具放在亭子里的桌上摆好，一面又道：“你看在陶翁之前，哪有人对菊花如此推崇！所以花是不分好坏的，不过是各花入各眼罢了！”方灿若有所思的点头。 英濂坐在花从前面让方灿画。话说起来英濂一直可惜这时没有相机呢！这里不像现代到处都是污染。 英濂看史书时算过，如果按前朝□□皇帝陈友谅称皇时比照朱元璋登基。陈氏王朝五代而亡，新朝建立已传三代。按公元算的话，现在就是前世史书上的明末，中国工业的萌芽时期。 新朝建立时，□□皇帝曾大肆封爵。其中就有四家因功劳最高封了异姓王。便是如今的东平、南安、西宁、北静四位王爷。只到底是身居高位的，平日均是谨小慎微的。况王爵只能传三代，再传便只是伯爵了。只有北静王因功劳最高传到第四代。想来只要不出什么事，皇帝应该不怎么准备动他们。□□皇帝和先帝均是长寿之人。四年前先帝传位于嫡子十皇子，自己做了太上皇。只从已有的史书来看，皇家还是挺和睦的。只内里不知道是怎么样了！ 当英濂回过神时，方灿才刚好搁笔。英濂过去一看，不得不说这古时的工笔画确实很适合用来画人物花鸟。方灿的画虽不算顶好，这张画却是把英濂画得极出彩。美人玫瑰相应得彰。英濂拿着有用五色丝线绣了玫瑰花的团扇轻轻扇着画。方灿拦住英濂道：“阿莲，手下留情！” “怎么了？” “这画才画好，最好是自然阴干。你这样会让颜色移位了。” 英濂对这些向来不在行，听方灿这样说也放下扇子。 等得没趣，英濂看着画，来了兴致，说也要画画。英濂想着念中学时老师教画画时说的画花步骤。一笔一画都严格按玫瑰花的样子来。奈何在这方面十在没什么天份，奋斗了半个时辰。画出来的只能勉强认出是一朵花。丫环们都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英濂又看了看方灿画的那张，抬手就想撕了自己的。 却听方灿说春光大好要带英濂出去逛街。英濂放下这些，让芝兰把画收好。自己与方灿回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京城虽比金陵略繁华，然住的高门望族也多。这些人家向来规矩繁多，小姐姑娘很少单独出门，否则就是不规矩了。英濂出门都是跟了一大堆人，不是坐马车便是坐轿子。京城还没好好逛过呢！方灿这样一说，英濂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方灿看着英濂往房里走，没怎么注意自己。便转身吩咐芝兰把英濂的画收好放到自己的书房。才笑眯眯跟着英濂回房。 虽说是两人出门，还是带了两个人。一个是方灿的书童知棋，一个是丫环冬荇。冬荇是英濂房里生得最壮的，说是这样说也是相比于月季紫薇这样温婉小巧的南方女子来说的。春藻与冬荇是英濂选出来的准备在芝兰和香草嫁后补大丫环的。这冬荇和春藻的名字是英濂看见夏萍和秋菱的名字顺口改的。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芝兰香草也经常带一下她们。 英濂与方灿坐车到了西市，才下车开始逛。朝廷对于都城的规划非常严格。哪里住什么样的人家都有规矩的。这西市便是各种买卖交易的地方，端的是热闹非凡。 先是去买方灿想要的笔墨纸砚等。家里虽然也有买办，但是想要上好合意的，还是需要自己亲自挑选。买好的东西让知棋拿着。两人就去逛卖首饰的地方。这时的饰品种类很多，都是到了现世少见的。金银铜石木，什么样材质的都有。英濂向来偏好玉石或木质的。英濂很喜欢那种有流苏的发钗。方灿估计也留意到了，进的是一家有名号的首饰店。英濂选了半天才看中一支发钗，钗是银质的，钗头和流苏上面都镶了红色的珊瑚珠，非常鲜亮。又选了一个珊瑚株手串才罢了。像方家这样的人家需要首饰一般都是订做的。像这样的首饰店很少进，英濂只挑了两件，方灿也不说什么。 一路逛下来，只买了一点掺了孔雀羽捻的金线，英濂便厌了。 方灿却罕见的没有让英濂休息，而是拉了她一直往下走。待出了这条街一转弯，人瞬间多了。且穿着都不怎么好，英濂方知前头逛的是类似于前世精品店的地方，怪不得人那样少了。 方灿一路紧紧拉着英濂的手，像是生怕英濂走丢了的样子。这地方虽有些鱼龙混杂，然而毕竟是天子脚下，想出事也不太容易。方灿实是担忧有些过了，英濂心中却甜丝丝的。一路搜刮了不少那种古而不拙的小玩意儿。过得甚是尽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隔年期 随着八月的到来，方灿书院的课基本上已经停了。毕竟马上便要乡试了，书院的先生让各人回去好好温习功课，顺便养好身子。 乡试不比童生试，虽不如严格很多。身体不好的，很可能根本撑不到考完。只要过了乡试便是举人了。虽比不得进士出身的，却也足以在衙门谋个职位了。因乡试多是在八月举行，也称之为秋闱。 英濂默默听着方灿对科举制度的介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原来这时不只考八股文啊！策论、明经一个都不少。想想原来自己真是把科举想得太简单了。考试时为了防止考生作弊，食物、穿着、乃至笔墨砚都有严格的规定。 想到考生只能着单衣，然毕竟已入秋了。英濂生怕方灿会因此而病了。特地选了那种厚实的棉布，日夜赶工，终于在秋闱前赶起了。方灿摸摸英濂因为赶工熬出的黑眼圈道：“这种事叫丫环们做就好了，何苦自己动手，熬坏了身子，我是会心疼的。” 英濂顺势把头倒在方灿的肩上，这是平日里小夫妻用来增加默契的小动作之一。英濂道：“别人做我哪放得了心？至于熬坏身子，我保证你考完回来我就补回来了，和以前一样。” 考试那天是英濂一直送方灿到考试地点的。方夫人见如此就没来，去娘家看回来的姑姑了。 英濂与方灿是坐马车去了。在贡院前，英濂看见不少也是来送家人考试的人，或有父母，或是妻儿。还有几个像是方灿同学的人。英濂把放好的笔墨纸砚和干粮等物品递给方灿。直到看着方灿进了贡院的门才回马车。也不急着回去，来送行的人大多都没急着回去。直到贡院大门关上了，才三三两两散了。英濂才放下帘子，吩咐回去。 虽然方灿有时比较顽皮，但不否认他非常聪明。这一点几乎完全承袭自方进，尤其是洞察力和逻辑思维能力格外好。不用怀疑，如果这是在前世，一定不会是个无名之辈。当然，方灿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能力只要考中科举，不要名次有多好，也一样会前途不可限量。 乡试的这几天，因少爷也参加了，府上有些人心浮动。连带着英濂也有些烦躁。英濂拿出花样子在一匹秋香色的布上描画。这些花样子是英濂央方灿教自己画的。如今英濂的画技已经进步不少了。虽然远远达不到画师的地步，但也看得出什么是什么了。加上前世对画画的理解，得了方灿一个有灵气的评价。 英濂坐在榻上画花样子，白荷在一旁绣一朵兰花的帕子。秋菱和紫薇把窗子打开让新鲜的空气进来。这时的香料很不错，但秉持着是要三分毒的英濂还是不怎么喜欢这种东西。平时能不用便不用，最多用一些凝神静气安神的香料。月季和凤仙并几个小丫头围在一起解九连环玩。叽叽喳喳的吵吵嚷嚷的闹得英濂头疼。英濂放下笔道：“你们若真的很闲，就去帮你们芝兰和香草姐姐准备嫁妆。” 见少奶奶不奈烦了，小丫头们一哄而散。芝兰和香草是府上的家生子，已让她们老子娘领了回去。芝兰配的是府上一个管事的儿子，而香草则是定给了她娘的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都算是定得比较好的了。婚期是在八月底，现在估计两家都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了。故而才有英濂先前的那句话。英濂感念她们照顾了方灿几年，准备了两套金银质地的头面，准备给她们添妆用。 英濂和方灿的院子种了一竿竹子，并几棵美人焦。一到下雨时，雨打在美人蕉的叶子上，滴滴嗒嗒的很好听。屋檐下摆了几盆外头进上的菊花，说是叫红幢的。英濂也不是很懂，都长出了小花蕾，再过几天就能花了。 因这几日都是晴天，刚散了的小丫头们又聚到一起在院子里那着各样花草叽叽咕咕的，像是在斗草玩。英濂从窗后看到了只是笑笑。这几个小丫头虽贪玩了些，然该做的事还是做了的。让她们散散也好。 至方灿去考试的第三天，一大早府里便准备好了马车。因此时认为女子去接不吉利，而方进还要去大理寺，故而选了管家和方灿的书童知棋去接。每次考试的时间都是有规定的，马车在考试结束前一个时辰才出发。方夫人絮絮叨叨的嘱咐了管家许多话。英濂也准备了一壶蜂蜜水并一些点心让管家带去。 婆媳两个坐在正堂，心不在焉的说着过几天中秋该怎么过。说着说着方夫人突然说道：“不知道灿儿怎么样了？”英濂接道：“应该没事吧！有空时我都拉他出来，晨练也没断过！”末了又低声咕哝道：“应该没事吧！” 站在方夫人一旁的林嬷嬷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夫人和英濂俱都有些迷茫的看着林嬷嬷。林嬷嬷止了笑声道：“太太和少奶奶勿怪。” 英濂问：“方才嬷嬷为何突然发笑？” 林嬷嬷道：“非是我想这样，实是太太和少奶奶很可乐！” “怎么可乐了？”这是方夫人问的。 “方才夫人和少奶奶说话，开始说的是中秋节，结果越说我们越茫然。直到说起大少爷才对上了。”原来两人都担心方灿。说了半天的话竟都是鸡同鸭讲，完全对不上号。却说了半天，搞得嬷嬷丫环们像听天书一般。直到最后一问一答才让众人明白是怎么回事。 方夫人与英濂才想起方才的事。方夫人也觉得可乐，也不怪罪林嬷嬷。英濂却觉得丢脸死了，把脸埋在方夫人怀里。方夫人觉得儿媳妇是真的关心儿子，越发开心起来了。 又过了约半柱香的功夫，才有人报马车到家了。方夫人与英濂都站起来了，方灿才进来。看得出瘦了不少，衣裳也有些凌乱。人看起来还有些精神，并没有两人想像中的疲倦。 方夫人道：“你觉得怎么样？饿不饿？累不累？” 方灿道：“儿子还好！刚在车上灌了一壶蜂蜜水又吃了些点心。回来时也略眯了会子，所以不怎么累呢！” 方夫人想起开始英濂让管家送去的东西，对英濂道：“你有心了！”又想起儿子在贡院应该不怎么好过，虽然嘴上说不累，但还是修整一下才好。便放英濂和方灿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白缇萦 那日方灿说没事，回去却狠狠的修养了三日。成日里腻在家里，也不愿出去。发榜时也是使了知棋去的，中了第二名。第一名是和方灿一个书院的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此人已考了两回，在书院时也是很刻苦的。故而方灿也不曾意外。 得到消息后，方夫人命人放了一挂鞭炮。又要去请些亲戚吃酒。方进看着自己夫人为了儿子忙里忙外地有些吃味。拉住方夫人道：“才举人而已，不过勉强脱了白身。等中了进士再请亲戚们吃酒岂不是更体面？” 方夫人想想也觉得对，自己真是高兴狠了，竟忘了分寸。方灿虽不知父亲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却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与自己一个学院凡是过了童生试后，参加了乡试的竟有三成都中了举人。 这些人或决定继续考，或放弃就此在衙门谋个职。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几人已出了学院门，以后想见，估计也不会有多少机会了。方灿是个心思豁达的，在学院也吃得开，兼他又是年龄最小的。几个考中的人轮流做东请客，都不约而同的请了方灿。再过不久自己就要正式拜师了，人选父亲已经物色好了。是翰林院的一位大人。故而留给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方灿有些感谢父亲了。 中秋节过后，方进备了四分表礼和一幅米芾的字。亲自带了方灿去那位翰林家去拜师。这位翰林学士是当年方进一届的榜眼。姓田。现已有五十多快六十了。是真正有学问的大儒，虽有些读书人的酸气，却是认得清自己本事的。知自己在经济政务上不通，也不去掺和。只专心在翰林院做学问，或偶尔去国子监串串讲，到也博得了些美名。 这田翰林也知道方进的心思。方进当年是是二甲第一名，这些年过去了。以自己的学问教一个举子绰绰有余了。不过是担心是自己的儿子不好下死力训而已。那方灿自己也听说过，是个好的。大概所有的父亲都是这样吧！加上以前的交情，才没拒绝。 八月过了，方灿开始去田翰林家。大概两三天去一次，毕竟人家那是挂了正经官职的。每日都要去应卯的，虽然因年纪大了处于半退隐状态，但也不好太懈待。其余时间方灿便在家中读书。偶尔出去散散，也会给英濂带些小玩意儿。 天气越来越冷，到蜡月时，府里都烧起炭盆，英濂怕会一氧化碳中毒。都是吩咐小丫头们等炭燃透了才搬进屋子。在地上洒了水，又命把门帘子只半掩着。方灿看英濂为自己忙里忙外笑道：“阿莲，这真是琐碎死了。我哪那么容易就过了炭气！” 英濂道：“总要注意才好些，虽琐碎，也值得。”腊月八日是休沐日，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平时都是英濂小夫妻两人在自己房里用，毕竟两边都有小厨房。饭后，丫环撤了桌案。方进去了外书房，说是有事处理。留英濂三人说话。 方夫人抱着手炉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的亲戚们都没好好认识你，今年过年时候我会带你好好串一下门子的。” 英濂也觉得有这个必要，赞同的点头。原来去年因金陵与京城两地隔得远，误了回门。过年时请示了方夫人，英濂带了方灿回金陵过年的。今年却是不好再回去的。不过英濂也让杜嬷嬷带着礼回金陵。 十二月时，至办年货、大扫除等等。因方家子息单薄，大年初二一家人便去了白家。白家向来是子息繁茂，兼之家教严明，又是杏林之家。并不像其他高门大户一样有许多孩子夭折。只历经三朝就有三四十口人了。 拜见了白家的长辈后，英濂跟着方夫人去后院。来到一所房屋，正屋前的牌匾书写的是镜明二字。却是后院女子会客和处理家务之所。打头坐着一位五十多岁模样的妇人一身紫色的衣裳尽显得雍容华贵。正与旁边一位三十多岁的姑娘说话。英濂有些惊讶，这位姑娘长得很漂亮，这种漂亮是一种非常精神的漂亮。却梳着未出阁姑娘的发式，要知道这时的人基本上都是早婚的，二十不嫁的就会让人议论了。何况是三十多的！ 方夫人向两人施了一大礼，英濂就知这是长辈了，只不知是哪个，只得沉默的跟着行礼。起身后方夫人道：“母亲和姑姑一向安好？” “好，好！”紫衣妇人也就是白母一边道一边让两人坐下。 那位姑娘看见侄女儿身后的小媳妇道：“这就是灿儿的媳妇吧！我只前年在灿儿的婚礼上远远见过一次，还是盖着盖头的。”对着英濂招手：“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英濂此时已知道这女子是自己婆婆的姑姑。来之前听婆婆简单的说了一下白家人。说过她的姑姑是住在娘家的，是个很温柔坚强的人。 英濂依言上前，才发现她眼角已经有了小细纹了。想起婆婆快四十了看起来还不足三十，白家女子都很会保养。自己婆婆对她敬意多过亲近，她应与婆婆的年纪相差不小，应该有四十好几了。 她打量了英濂一圈才笑道：“好个灵醒的孩子，迎香真是好眼光！”这是对方夫人说的，白家女儿的名字都是用穴位名。方夫人的闺名就叫白迎香。 方夫人笑道：“姑姑可不要夸奖我了，这也是两个孩子的缘分！” 吃过年饭后，一家人回去，英濂与方夫人一辆车。看着白家的大门越来越远，英濂才问出一直在心里的疑问。“婆婆，为什么姑婆梳着姑娘的发式！” 方夫人恍惚了一下道：“其实姑姑是嫁过人的，只是遇人不淑！” 方夫人像是陷入回忆一般：“姑姑比我大七岁，做姑娘时就是个温柔好性儿的。在我只十岁时就出嫁了。”方夫人顿了顿又道：“你也知道我们方家选婿很严格，已经可以称为苛刻了，这都是从姑姑与婆家和离后开始的。当年那件事闹得宫里都知道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姑姑当年嫁的是个诗书世家，算得上郎才女貌了。谁知那家人实在是不像话。简直是宠妾灭妻了，就是这样姑姑也忍了。可他们不该纵容妾室害了姑姑的孩子。姑姑这才要和离，可那家人不许。当时爷爷就说了，我白家一个女儿还是养得起的。可不管是什么原因，和离的名声都不怎么好。还是后来皇后娘娘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娘娘插手才解决的。” 英濂想了一会儿，道：“现在呢？姑婆过得好吗？” “和离之后阿！姑姑时常被太后娘娘传去说话。又时常帮太后调理身子，后来有一次皇长孙发了恶疾，太医院都没办法。却让姑姑治好了，圣上亲给姑姑赐名缇萦。品级用度与医正同。外面的人见了姑姑都要叫一声缇萦夫人。你说过得好不好？” 英濂默默蹭着方夫人的手道：“我不知道！”半晌又道：“我发现我真的很幸运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春闱试 元宵节时，英濂收到了金陵的信。说王小婉的丈夫，也就是郑明经乡试时中了解元。过了年就准备来京城准备会试。 元宵节与金陵的风俗差不多。朝廷也放假休沐。晚上花灯会时还有宫中贵人到皇城上看花灯。所以向来是越靠近皇城，越热闹，灯也更漂亮。 方进与方夫人一起，英濂与方灿一起。四人分两边开始逛的。英濂与方灿一手提着花灯，一边手牵手的逛着。这里比金陵热闹多了，稍不注意就会走丢了。英濂让丫头们自己去玩，特地吩咐如果出去的话要跟门房说一声。 到了皇城脚下更是人生鼎沸，灯火辉煌。方灿看到朱雀河那里有放河灯的，便拉了英濂过去。花了三个铜板买了一盏最普通的荷花形河灯。英濂写上祝全家幸福安康。才在朱雀桥下把河灯放下去。 因有许多人都在此放河灯，方灿一步不离的守在英濂身旁，像是生怕英濂被挤到一般。两人静静看着花灯平安飘过河面才松了一口气。方灿笑道：“阿莲，你看此时此景象不象那年的七夕节。" 英濂想起来到这个时空过的第一个七夕节。笑道：“你居然还记得！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 金陵的七夕节风俗除了乞巧，也有放河灯一项。不同于元宵节乞求安康。七夕节是在河灯上写上心上人的名字，如果灯顺利过河便表示能白头到老。即使清楚只是博人一笑，仍有许多大姑娘小媳妇乐此不疲。那时英濂还处于对未来很茫然的状态，方夫人带英濂出去过七夕。英濂也曾买了一盏放到河里玩。 方灿看着英濂一直看着河灯，问道：“你那时为什么放了一盏无字的空灯下去？” 英濂吃惊的转头看着方灿道：“你怎么知道那灯上无字？” “当然是我……”说了一半方灿又把话吞了下去转而道：“是我先问你的，你告诉我吧！” “你也不想想我那时才多大，哪有什么心上人。”英濂幽幽道：“我放河灯只是希望不管以后的丈夫是谁，都能和和美美的！只是那灯后来我在对案没找到，许是被河水淹没了吧！” 方灿红着脸握住英濂的手道：“阿莲，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一辈子和和美美的。”英濂只拉着方灿的手笑着不说话。一辈子很长，又岂能尽如人意，至少他现在有这个心便足矣。 元宵过后，该上朝的上朝，该念书的念书，一切又回到正轨。京中也多了不少来京赴试的各地举子。王小婉夫妇也不日进京了。京中物价房价均比金陵高一些，找房不易，英濂便想让她们住在方家一段时间。 寻了个机会，英濂与方夫人说了此事。方夫人点头道：“我也有事要说呢！她们既是你的朋友，留下也无妨。况陆师爷不日也要进京赴考。听你公公的意思也是要留他在府里住的。你一起准备了吧！” 师爷不同于衙役，想做师爷至少要是熟知律例的举人。陆师爷是方进当上应天府知府时便是应天府师爷的。在英濂出嫁之前，他还是应天府的师爷。如今他不当师爷了么？ 方夫人道：“陆师爷这也是无法，那新的应天府知府竟是个酷吏，陆师爷多番劝阻之后竟讨了他的嫌。又与贾家亲近，这如今谁不知道那贾家只剩门前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老爷怜他才华，便劝他继续赴考。他才不当师爷的！” 英濂听得有些心惊，这贾雨村已经有酷吏的名声了么？ 二月初，王小婉夫妇才到京城。却是与陆师爷一起来的。虽以前在郑大娘手上学过女红，英濂却从未见过郑明经。只听人说与王小婉是天生一对，英濂只当是别人的客套话。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这郑明经生得极像郑大娘。却与王小婉一样生了一张娃娃脸。与王小婉站在一起便如金童玉女一般。也难怪会让郑大娘有那样的担心了。 陆师爷与郑明经是方灿接待的。会试虽是由礼部擢办，大理寺也是要配合的。故而这段时间大理寺也有些忙。 接风宴过后，英濂留他们住下。王小婉却是有些扭捏的拒绝了。英濂知王小婉性子向来柔顺，以两人多年交情，决不会拒绝的。那么原因便是在郑明经身上了。方家虽不是什么高门世家，在官场上方进还是说得上话的。郑明经不愿沾这光，英濂不自觉高看他一眼了。 英濂笑着对王小婉道：“我知你们的担忧，只你们在京城人身地不熟的。先住下来，慢慢找房子也不迟。这样我们也好说话。”王小婉犹豫了一会儿才答应下来。 会试的考生是来自各地的，来京城的或早或晚。到二月中下旬时，都到的差不多了，也造京中客栈爆满。那有房子租赁的人家也纷纷提价。因来得较早，王小婉她们很快租赁到了一所环境清幽的房子。只价钱却对她们夫妇来说有些贵了。郑明经却拉了陆师爷合租。想到那所房子周围住的都是这次赴试的举子，陆师爷也没有推拖。 会试开始了，因有上次乡试的经验。这次英濂与方夫人便显得从容多了。到考完那一天，方夫人向方进特地打听了一般会试的情况。给方灿准备了补气养身的药膳。 会试之后只要是榜上有名基本上都不需要担心了。这之后的殿试只考诗词与策论来排前一二三名的状元、榜眼和探花。并不需要像会试一考几天。 与乡试一样考过之后方灿又宅在家里。会试结果出来，方灿是第十一名，郑明经是第二十九名，陆师爷年纪最长考了第三名。都是很不错的名次了。虽然殿试还没到，这些名次乃礼部官员所定，做不得最终结果，却也让众人安心不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探花郎 会试发榜后，很快就是殿试了。殿试是皇帝主试的考试，考策问。参加殿试的是贡士，取中后统称为进士。 方灿于诗词上并不是很擅长，整个殿试上只做了策论和一首中规中矩的诗。不过这些考生大部分都是拍马之作，到也显得几分与众不同了。 不过整个殿试中最出彩的还是郑明经了。毕竟整个殿上只有他和方灿年纪最小。策问也是极好的俱是新颖锐利之作，可谓锋芒毕露。 英濂与方夫人说着话，气氛很轻松。这不同于乡试和会试时。即使不能进前三甲，方灿这样的成绩对于方家这样的人家来说也算足够了。 英濂的避子汤和方夫人说过后已停了两个月。此时正听方夫人说着如何保养的话。相比刚嫁嫁过来那会儿，此时英濂能明显感觉得到身体轻松多了。虽看起来还是那般弱柳扶风的样子，却实实在在比两年前精神多了。英濂已经满了十八岁，就是方灿到今年腊月时也要到加冠的年龄了。方夫人也认为自己是时候抱孙子了。 这时的风俗与前世的古代差不多，均是女子十五及笈，男子十八而冠。男子加冠后会取字表示已经成人。方灿虽年纪不够，然会试发榜后方进就给他取了字。 方灿，字景安。景，指阳光灿烂的意思。意指方灿名中的灿字。而安是指平安幸福，代表着方进对儿子的期望。从此别人人叫方灿都会改口叫景安了。只有方夫人和英濂不曾改口。 方灿有字了，不免让人想起看起来与他一般大的郑明经。英濂与王小婉闲聊时问了出来。王小婉却笑道：“哪能啊！他去年就加冠了，冠礼还是他学院的老师主持的呢！他只是显得嫩而已！早满了年龄！” 英濂不禁摇头，娃娃脸害死人。只看脸的话，方灿都比他大一些。 殿试结束后，皇帝很烦恼。状元好定，榜眼也择定那个金陵的陆柳。只这探花自己无法取舍。那郑子修诗词歌俱是一流。自己又爱极了方景安的那篇策论。两人各有所长，偏又都得了自己的心，真是难以抉择。便与上皇说了此事。 上皇拿两人会试与殿试的卷子看了后道：“郑子修确实是文采斐然，然而内容却是一般的泛泛之谈。许多该说到的重点都是一带而过。这方景安的文章虽有些稚嫩，许多论点却是一针见血呢！现在的年轻人阿！真是不得了呢！” 上皇拿方灿的策论细细看着，半晌道：“就点这方景安吧！” 皇帝问：“为何父皇要点这方景安？这郑子修虽策论差些，然诗词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你莫要忘了，朝廷科考的目的。我们要的是人才，看先前的卷子，这郑子修比较起来更像个诗人。这样的人都是那种心高气傲的，要用起来起码还要好好磨炼几年！” 上皇一转身就看见皇帝规规矩矩的站在身后，脸上却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皇帝道：“不只这个原因吧？” 上皇讪讪的道：“刚刚说的确实是很大的一部分的原因。还有就是，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个方景安应该就是大理寺寺卿方文深的儿子吧！” 皇帝点头，“这和科考有关系吗？” “你这个问题朕也曾遇到过。二十年前，在林如海与方文深中朕因为一些原因当时选的是前者。这次就选他的儿吧！而且这方景安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尚书房，定好状元、榜眼和探花后，皇帝与这次科考的主考官定好其余考生的排名。郑子修最后是二甲第二名。第一名传胪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贡士。文章是四平八稳的，得了很多考官的眼缘。 等一切尘埃落定所有人散了之后，已经是傍晚了。皇帝身边的公公问晚上歇在何处？ 皇帝道：“这考生前几名里竟有两个出自金陵，可见金陵是地杰人灵。今天去皇后那里看范才人吧！” 殿试成绩出来了，陆师爷是榜眼方进不吃惊。而儿子成了探花却是意料之外了。前三甲都是要游街的，这几天方灿都在练习马术。虽然马术不差，可陆师爷马术不怎么好。只能保持骑在马上不动的状态。方进知道这事，便让方灿教教他。至少游街时不能摔下来了。先不论其他人是如何想的，英濂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见过这时科考的严酷，英濂也不愿再看见方灿每次考完后仄仄的样子了。 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儒林院编修。其余诸进士再参加朝考，考论诏奏议诗赋，选擅长文学书法的为庶吉士，其余分别授主事（各部职员）、知县等（实际上，要获得主事、知县等职，还须经过候选、候补，有终身不得官者）。 方灿因还没有加冠，暂时是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的。前朝也有未加冠考中进士的。朝廷都是等到加冠后才会授予官职。所以方灿并不会成为特例。毕竟甘罗十二拜相，不是人人都有那种才华和运气的。即便真有这种才华，也不会有人服气。这时未加冠的都只能算是小孩子。虽这时也有提前加冠一说，但方家这时已经不需要这种方法来锦上添花了。 英濂把这事写在给封氏的信里去报喜。想起来郑明经参加朝考，成了庶吉士，王小婉夫妇他们很有可能暂时不会回金陵的。问过王小婉后，才让送信人把王小婉的一份家书一起送去金陵。 科举出身的人总是受人尊崇的，即使方灿这个未加冠的也收到了不少邀请。方灿去了几个就不耐烦了。英濂这几天正看方家庄子上的帐本。见方灿总是一脸纠结样的宅在家里。道：“你若呆不住还是出去逛逛吧！” “我可没有当猴子给人观赏的僻好！”英濂给他逗笑了。这时的娱乐不像后世那样发达。四年一度的科举那效果堪比后世的选秀。状元榜眼都有年纪了，不好八卦。几个年轻的便成了众人的焦点。听说王小婉那边已经焦头滥额了。 英濂看他一脸的苦相，又思及自从方灿开始科考后自己都没有好好松快过了，便道：“现在正山花烂漫的时候，不若和婆婆说一声，只我们两个，去郊外的庄子上住几天？” 方灿抬起趴在桌子上的头道：“这主意好，我这就和娘说去。” 英濂笑着拉住他道：“你急什么？马上到晚膳时间了，换了衣服后我们一起去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映山红 方灿与英濂在晚膳后说了去庄子上的打算。方夫人也来了兴致，与英濂商量着去哪个庄子上好。 英濂道：“我想还是去京城东郊的那个庄子。那里有一条河流经，养了许多鱼。无事时可以去钓鱼，岂非一大乐事？” 方夫人瞅了英濂两眼道：“我看你不是想钓鱼，是想吃鱼吧！不过那个庄子你们可不能去！” “为什么？” “那里那么多洼地，万一掉进水里怎么办？我看还是另选一个吧！” 英濂和方夫人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个所以然来。方灿有些吃味，两人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注意到自己了。 咳了一声，见两人都转过来看自己了才道：“现在正是四月中，山花浪漫。不如去南边的那个庄子。那里种了许多果树，现在去还能看见大片的桃花林子。” 英濂与方夫人嘀咕一阵才同意了。 方夫人道：“山野之地，多带些下人去也好照顾你们！” 两人回去便命丫头收拾吃的、穿的、用的。月季正和白荷剪花样子。听了这话问：“太太答应了么？是去哪里？小姐把我们也带上吧！” 这些丫头平时都被拘在院中，甚少有出门的机会。此时月季这样一说，几个大丫环都围了过来。都巴巴的望着英濂。英濂看着她们道：“安心吧！婆婆说了要多带些人去。不过那里可没有小丫头，许多事儿可只能你们自己做了。到时辛苦可别怨我哟！” 月季几个道：“哪能啊！伺候小姐（大少奶奶）是我们的本份！” 饶是如此，去的时候也只带了两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毕竟家里不能一个不留。 春藻的娘马上五十岁寿辰，家去了。夏萍和白荷最是稳重，留下来守屋子。本来其他几个英濂都想带走的，奈何扬州那边马上要来人了。方夫人身边几个大丫放出去，补上来的还没熟悉。方夫人不怎么放心。又不想扰了儿子媳妇的兴致，便把会算帐和好人缘的月季和秋菱借去了。 英濂虽不知那扬州要来的是些什么人。但此事是公公亲自嘱咐下来的，应该很重要。英濂也乐得做这个好人，顺便把紫薇也送了过去。 紫薇是扬州出生、扬州长大的地道扬州人，十三岁家中遭灾，到金陵投奔亲戚，不想亲戚没找到，父母又水土不服。盘缠都用光了，正愁没钱替父母治病。那时看见有人牙子卖人有钱得。一咬牙卖了自己，那人牙子怜她孝心，把她的卖身钱全给了她的父母，并没有抽取中人费。 一番折腾下来，英濂只带了凤仙和冬荇并两个叫小艾，柳儿的小丫头。英濂和方灿一辆车，几个丫头一辆车。赶车的是方灿的小厮知棋和研墨。行李几个丫环守着。因路并不算远，一路轻车慢行，到正午时就到了地方。 先是风中带着阵阵的桃花香味，挑起车帘，眼前是一片红云，间或带了些紫色，却是野生的杜鹃花了。英濂看着桃花林问：“还有多久？” 方灿道：“我只小时候来过一次，不甚清楚！”方灿转而问赶车的研墨。研墨道：“少爷不用着急，已经到地方了。这片桃林就是庄子上的，过了桃林就可以看见庄子了。” 到了地方下车后就有庄子的管事过来。知棋和研墨牵了马车往另一边去了。英濂带着一帮丫环跟着管事娘子先进去了。留方灿和管事说话。 说是庄子，其实就是一片青砖砌成的房子围成的。有用土砖围的围墙。管事娘子给英濂她们准备的房子前有一架紫藤。紫藤下和其他屋子前一样是凤仙花。紫的、红的、粉的、白的，一片一片。 英濂纳闷，凤仙花就算好养活，也能染指甲。也没有人家会养这么多的。 那管事娘子笑道：“这山野不比城里，有许多蛇虫，种这些凤仙花是为了驱蛇。况也不费事，花籽一撒，就不用管了，自己就能长得好好的。” 待收拾好了，方灿也回来了。管事娘子用托盘端了一个茶壶几个茶杯过来。冬荇接了，倒了两杯茶。英濂闻一闻，却是一股清香味儿。 管事娘子道：“这是用今年刚开的金银花做的花茶，也让少奶奶和少爷尝个鲜。”一语未毕，又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媳妇端了饭菜过来。放在桌上摆好才退了出去。 管事娘子才道：“那是我的儿媳妇，这些菜都是她准备的。这些菜虽不精贵，却胜在新鲜。我还为几位姑娘也准备饭菜，不知……” 英濂知道做了这么久的车，都是又饿又累。便点了点头。几个丫头小声欢呼着跟管事娘子出去了。 英濂才笑着和方灿坐下吃饭。菜是两菜一汤，一碟南瓜藤的嫩尖，一碟豆角炒肉沫。汤是豆腐腐竹火腿汤。量不多，却也足够两人吃饱了。英濂先吃完，笑道：“这管事娘子真是个灵醒人呢！” 方灿吃完了放下筷子，又拿茶嗽了口才道：“那当然，她可是当年奶奶一手□□出来的。准备放进我爹屋里的人。” 英濂不承想一句话牵扯出这样的八卦，正想详细的问问。凤仙和冬荇过来了。英濂问：“你们这样快就吃完了？小艾和柳儿呢？” 冬荇收拾碗筷，凤仙正擦桌子。听了问话凤仙道：“她们还在吃呢！我们想着小姐和故爷这边总不能没人伺候吧？就和冬荇先过来了。” 英濂点头道：“这里收拾了，你们就去休息吧！我和少爷说会话儿就歇午觉，你们不用伺候了！”两人才退下。 英濂半躺在床上看她们出去了，便问了之前的事。毕竟是长辈的八卦，可不能让别人听见了。方灿把英濂拉起来道：“刚吃饭不要躺着，小心积食。”英濂干脆和方灿做到一起。 方灿揽着英濂的腰道：“那时本来就快定了的。不想爷爷替爹定了亲。” “就是婆婆了吧！” 方灿点头，“你也知道外公家的规矩。爷爷当时就让奶奶把爹房里几个大了的丫头放出去了！” “等等，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奶奶的人么？” “你听我说完。本来奶奶是舍不得她的。准备让她配府上的管事的，这样也能常看到她。不想她母亲听了，先给她拿了主意。又求了奶奶，配了她的表哥，就是这里的管事了。四年前母亲来查帐时带我来过这里。她现在还过得不错。” 英濂和方灿相对唏嘘一阵才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痴心人 英濂是被方灿叫醒的。 英濂睁开眼就看见方灿坐在床边玩着自己的头发。在方灿的身后是小艾端着水，凤仙拧帕子的样子。英濂把头发从方灿手中抽出来，问：“我睡了多久了？” “你睡了一个时辰了！快起来，我带你出去玩！” 让凤仙擦了脸后，冬荇找出英濂的梳妆盒打开，柳儿捧镜。方灿拿起篦子给英濂篦头发。凤仙和小艾窃笑出去。 英濂和方灿出去也只是在附近转转。庄子附近住着七八户人家。都是庄子上的契户，房子隐在林间树从里。难怪来的时候没看到呢！ 庄子上除了正开着花的桃树，还有梨树、枣树、杏树之类的果树。枣花颜色浅黄，花又小，非常不起眼。味道却很清香。待桃花谢了枣花才开，那时就有英濂很喜欢的枣花蜜出来了。杏花此时已经谢了，树上结了还只有指甲大的青色杏子，小小的，很可爱。庄上还养了鸡鸭鹅之类的。像是才孵出不久的样子，还是毛绒绒的。 因为围墙是土墙砌的，围墙边上都是覆盆子爬山虎。叶子是嫩绿嫩绿的。一圈逛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不少。英濂摘了一把开得正好的杜鹃，热热闹闹的。准备回去找个陶瓶插好摆在房里。 英濂和方灿手拉手回去时，就看见凤仙几个丫头正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紫藤花架下打络子。小姑娘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衣裳，腰上系着淡紫色的汗巾子。整个人看起来水水嫩嫩的。眉眼却有些像那管事娘子。 见两人回来，冬荇忙起来倒茶。英濂把杜鹃递给小艾吩咐找个陶罐来养上。柳儿和那小姑娘自去了。英濂才问道：“刚才和你们一起打络子的小姑娘是谁？ 冬荇笑着道：“那是研墨的小媳妇呢！” 英濂不信，“你们别诳我，我看得清清楚楚，人家梳的还是未出阁姑娘的发式呢！” “她们没有骗你！”方灿才整理好就听见妻子和丫头八卦，这事自己却很清楚的，便道：“那姑娘叫张小云，就是那管事娘子柳氏的女儿。那柳氏还未嫁时与叶嬷嬷最是处得来，便欲结成儿女亲家。这事还是叶嬷嬷当着我的面求的我娘。今年年底就要成婚了，所以她们也没说错。不然你以为叶嬷嬷为什么巴巴的特地求我带研墨来啊？” 研墨这人英濂并不怎么注意。不像知棋那样稳重，性子有些跳脱。人也比知棋小些。英濂道：“他们才多大？这样快就要成亲了？我记得知棋比他大了好几岁都还没说亲吧？” “这有什么？我十五岁时还不是娶了你！这些小厮们成婚那样晚还不是想着主子把府里大了的丫环配给他们。至于知棋，他早就相中了一个，只怕你不肯呢？又不敢求，才耽误了。” “他看上谁了？” “就是月季！” 英濂正拿着一条雨过天青色的绣了并蒂莲的帕子在手里玩呢。听了这话一甩帕子，不想方灿接着了，折了几折塞到怀里。 英濂红了脸，原先那一丝儿怒气也没了。到底念着那是方灿从小一起长大的，不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只冷笑道：“好小子，到也会选，不知道月季是我身边得用的么！不说本事，单看那模样身段也不是他配得上的！” 方灿抱着英濂道：“好姐姐！你就可怜我吧！我已经被他烦得不行了才来求你的。他还说除了月季谁也不娶。” 英濂是最经不起方灿这样，方灿一开口整个人先已软了一半。待听知棋有那样的决心口气也软了，道：“只要他能让月季开口答应，我也不是那样不近人情。只不过他只要还是小厮我是决不答应的。我可要月季风光出嫁。” 方灿心知英濂已经松了口，给知棋一个事管管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只是月季风光出嫁对知棋来说还是难了点。 正想着时又看见英濂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要自己把手拿开说要准备吃晚膳了。方灿有些意动的道：“我们今天晚些吃吧！” 英濂一愣，随即红着脸点头。几个丫头早在两人开始闹的时候就出去了。两人一阵黏糊到日落时才让丫环准备热水沐浴。 在庄上的日子里大多是英濂和方灿腻在一起。偶尔英濂会带着丫环、柳氏的儿媳刘氏和张小云用最后开的一茬桃花做胭脂。这样做的胭脂虽没红蓝做出来的胭脂鲜艳，却胜在有芳香。如果把几盒这样的胭脂再淘漉一下蒸一蒸只剩一盒的话。连颜色淡这样的缺点也能去了。不过看着刘氏心疼英濂她们摘下桃花的样子。几人也不好意思在摧残这些在刘氏心里是桃子的花了。 在英濂她们辣手摧花的时候，方灿就看书，不是四书五经，是一些地方异志旅游传记之类的书。这是英濂带来给方灿打发时间的。两口子都爱看这些。 英濂还寻了稍大一些的青杏用糖腌渍了。那是英濂以前吃过了，很喜欢。正好各样条件都有，便想自己动手做。不知道是方法不对还是其他什么，就是味道不对。白白浪费了许多杏子。最后还是柳氏送来一小坛腌渍好的杏子才罢了。 方灿因为英濂难得显露出来的小孩秉性而没有阻止。英濂前世虽是个孤儿，却一直是住在大城市里的。偶尔因为抓犯人也是来去匆匆。这里的生活慢而悠闲，英濂已经乐不思蜀了。几个丫头都是小孩心性，带上张小云是闹得庄子上鸡飞狗跳。好在众人都是知道分寸的，管事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到四月底的时候，桑树上的桑葚开始变红变紫了。英濂带丫环选了那紫红的采了整整一篮子。那篮子是冬荇用现采的柳条编的。上面还有绿色的柳叶，配着紫红的桑葚。只是看着就让人味口大开了。 英濂在紫藤花架子上放了一把摇椅。把洗好的桑葚一颗一颗拈进嘴里。摇椅一摇一摇的，英濂想到前世闲时看过的电视剧，叹道：“美食美景，如果还有温泉就更妙了！” “这可有些难了，我还没听说在这京城有温泉的。”方灿一开口就把英濂难得升起的浪漫念头扫没了。狠狠瞪了方灿一眼，许是终于意识到不对了，方灿连忙补救道：“我们家在骊山那里有个温泉庄子。就是远了些，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带你去玩！”英濂才罢了。方灿在心里偷偷嘘了口气。阿莲这几天有些性格不定，不过，很可爱。 正带着方府来的人过来的柳氏把前前后后都看在眼里。不禁嘴角抽搐，这父子两个一样都是棒槌，总在该浪漫的时候说些不和时宜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五月天 即使在怎么不舍，到五月的时候一行人也准备回去了。英濂还打包了两小罐糖渍青梅。马车靠着方灿身上看着车窗外往后退的各种绿色。 马上就要端午了，各色事情都还没准备，也不好只让方夫人一个人准备。 到能够看见京城城门的时候才放下车帘。听着外头的声音自己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京城是一如继往的热闹。英濂却有些昏昏欲睡，方灿有些担心的看着英濂。好像自这次出来后阿莲就有些不对劲了。 在庄子上的时候看着完全不象印象中的阿莲姐。不在用一种看小辈的样子对自己，完全把自己当小孩子。而是会生气会闹，自己也觉得这样的阿莲更像自己的妻子。方灿这样想着方灿轻轻在睡着的妻子唇上印上一吻。 忽然，听研墨“吁”的一声，马车陡然停了下。 看怀里的英濂被惊醒了，方灿有些不悦的问：“研墨！怎么突然停了？” “少爷，前面有许多人和车把路都堵了！” 英濂已经清醒过来，握着方灿的手对已经停了车过来的知棋道：“知棋，你去前面看看出了什么事？” 知棋应声而去。英濂听着外面多是一些年轻女子和婆子的笑闹声。便猜到哪个大户人家德高望众的长者出游。 果然，知棋回来后隔着帘子回道：“少奶奶，前面是荣国府的老太君携众儿孙到清虚观拈香。我看了，那人和车占了整整一条街。少爷、少奶奶，我看我们还是另选一条路走吧！” 英濂闭了闭眼睛才道：“好吧！” 马车才再次走了起来。虽然红楼梦的主场就是荣国府，大观园里的姑娘很可怜。但随着对这个世界了解越深，又见识过贾家省亲时的张扬后，就越不欲沾惹上那四大家了。 一直到听不到那些笑闹声后，一直默不做声的方灿才叹道：“这贾府这样张扬不知收敛，不知还有几年好过！” 英濂惊了一下，又看方灿的神情只是叹息，就知自己多心了。英濂道：“怎么好好的就说这样的话了？那贾家自取灭亡与我们何干？” “也是！往日只是听人说贾府如何荒唐，今日却是亲眼见了，不免叹了一回。” 一路无话，因在清虚观那儿阻了一下。回来时已经误了午膻的时辰。虽车上吃了些糕饼，英濂还是觉得很饿。好在自己这里有小厨房。因为已提前使人回来报信，各样食材也是全的。厨子也不曾偷懒。 让厨房坐了一菜一汤，盘腿坐到榻上，一边吃饭一边让白荷与月季把自己不在的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情说给自己听。方灿一回来就被公公叫去了。英濂叫小厨房做个炖菜温着，留着与方灿回来吃。 饭毕，用茶水嗽了口。又用豆面净了脸和手。才拿起方夫人使人送来的帐本看了起来。各色事情都是有定例在的，不需英濂多费什么心神。 半晌后英濂到了一个新帐策，封面却没写是用于什么的。翻开来，先是记了大约二三十个人名。后头记了三四个庄子并一个酒楼的收入和产出。英濂有些疑惑，方家的产业自己很清楚，并没有这些。虽然这些的数目并不大，但还是要弄清楚才好。想着月季这几天一直在方夫人那里伺候，应该知道些什么。 月季道：“这本帐是上个月扬州来的人中的那个管家送来的。一式有两份，还有一分在那个管家手里。” 英濂点头又问：“即是客人为什么把帐本送到咱们家？你知道他们哪家的人？” 月季摇头，半晌又道：“太太没说，不过紫薇可能知道！” “怎么扯上紫薇了，她不是最不爱管这些有的没的么？你都不清楚的事她还能知道？” “我可没骗小姐！那客人中的有一个人竟是紫薇的旧相识。还听紫薇叫她林姑姑呢！”月季以为自家小姐不相信，连忙辩白道。 英濂又问紫薇在哪儿，几个丫头都不知道。最后一个叫香儿的小丫头说见到紫薇姐姐往二少爷那里去了。 这二少爷是指方灿的弟弟方烨。英濂当年见到时他还在襁褓内，大约因为做父母的都是偏疼小儿子。一直被方夫人养在身边，与英濂关系很好。现在才七岁，正是缠人的年纪，年前时让恼火的公公从方夫人房里扔出去。配上嬷嬷丫头住到方夫人屋子后头的抱厦里。 因方烨比起像方进的方灿来说，更像方夫人。一张脸是难得的俊俏可爱，虽然总是绷着脸，还是引得丫环们有事没事往那边跑。想起小叔子喜欢绷着脸的原因，英濂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记得自己那时问他为什么，方烨答曰：“我一笑那些人就喜欢捏我的脸，可不管我是不是她们的主子。如果我绷着脸，她们就会以为我在生气，就不敢随便捏我的脸了。” 英濂即知道紫薇去那儿了，只让她回来后见自己。如果不是方夫人去陈御史大人家做客了，自己就去问方夫人了。 待翻完所有的帐本，又抿了一盏益母草的蜜露，紫薇才回来。 紫薇早问了传话的香儿，知道英濂叫她的原因。因不是什么秘密，便道：“凌姑姑她们一行人是扬州林府的人前年他们老爷死在任上了，只剩一个小姐被亲戚接去了。林老爷怕林小姐将来受欺负，让他们照应林小姐的。！” “即是前年就去了，现在怎么到了京里？还与我们家扯上关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说是老爷写信把他们请来的！”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了，英濂才做罢了。 傍晚，方夫人才做客回来。英濂命冬荇把两罐糖渍青杏中的一罐带上去，便往方夫人房里去了。 才到时，就见方夫人身后的大丫头绿萼给自己使眼色。便知方夫人现在心情可能不怎么好。 绿萼、红蕊、蓝可、青容是方夫人原来的几个大丫环陆续出嫁后补上来的。其中以绿萼跟方夫人的时间最长。 英濂奉上青杏，又说了些在庄子上的趣事。瞧着方夫人的脸色好了些才问：“媳妇方才看婆婆的脸色不怎么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方夫人却沉默了，半晌才长叹一声道：“算了，说了糟心！”一转又道：“你这时来可不是只为了说这些吧？说吧！有什么事儿？” “我想知道那些扬州来的人到底是什么人？还有那个账册是什么回事？” “那些人与我们家没什么关系，不过是老爷碍于情面接来的。我们只要定期查查账就可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无妄灾 那天英濂没能知道想知道的，却明白方夫人不怎么喜欢那些人。既然与自家没什么事，英濂也放开了。 这些时候英濂总觉得很容易饿，而且越来越爱睡懒觉了。因除此外并没什么不舒服，英濂也不在意。只是整个人长了不少肉，可能与吃得多睡得多有关吧！本来还寻思着要减肥呢！却让方灿说这样好看些才罢了。 如此过了两个月，谁也没意识到不对。直到有一天英濂因为睡懒觉误了给方夫人请安。众人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英濂一直是个严谨的人，又秉持着养生之道。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起床，都是有规矩的。除了生病的时候，从来不曾误过。 生病？正像往常一样等着英濂过来请安说话的方夫人眉头一跳。思及儿媳妇这些天越来越富态的身材。心头一阵欣喜，顾不得其他便提脚往英濂与方灿住的风荷苑走去。弄得一屋子丫环婆子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半晌，反应过来的夏萍、绿萼和红蕊连忙跟上方夫人。 守门的小丫头飞花见太太居然亲自来了，连忙要通报，却被方夫人挥手示意消声。 方夫人进了风荷苑就看见儿子在窗边看书。那个大丫头秋菱正在磨墨。 方灿见母亲亲自来了有些吃惊。连忙迎上前，一边道：“母亲怎么亲自来了？儿子不是叫夏萍向母亲替阿莲告了扰么？” “我这不是怕你媳妇出事么！” 方灿更摸不着头脑了。睡懒觉能出什么事？ 方夫人又问：“阿莲还在睡么？” 方灿点头道：“是阿！我看她这些日子总是起得坚难，便想让她好好睡一觉。惊扰了母亲是我的不是了！” 方夫人也懒得跟她解释，径直往里屋的卧房里去。走进英濂的房间，入眼的先是一扇绘了四时风景的折叠屏风。转过屏风就看见白荷坐在拔步床的脚榻上绣花。白玉瓷的香炉里燃着的是甜梦香的味道。绣着各色花草的床幔还没有被挽起，便知英濂还睡得沉。 方夫人示意白荷不要出声。将床幔半挽起，坐到床边，小心挪动英濂的一只手，手指按在腕间就开始诊起脉来。这一下可把方灿吓到了，还以为英濂真的生了什么病。直到方夫人把英濂的手放回薄被里，面露喜色才放下心。方夫人叫白荷小心照看英濂，带着儿子出去。 方灿疑惑的看着满脸喜色的母亲问：“娘，阿莲到底怎么了？” 方夫人瞅了一眼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的儿子一眼。心里直叹气，儿子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一遇到媳妇的事就变得笨笨的呢！ “阿莲没事，就是你要当爹了！”才说完就见儿子傻了呆呆的，半晌又嘴咧得高高的就想冲回里屋。方夫人看着儿子的傻样连忙拉住他道：“你还是先出去冷静一下吧！你这样只会吓到你媳妇的。” 看着儿子出去，方夫人开始嘱咐儿子房内的丫环一些孕妇的禁忌。又叫杜嬷嬷和张嬷好生照顾英濂。 英濂才起来就听说方灿把院子闹得鸡飞狗跳。再看满院子的的人都是一副要笑不笑的忍耐模样，更是摸不着头脑了。英濂见方夫人竟在风荷苑，心里一惊连忙行礼。 方夫人一把拉起英濂，又说了许多这不能吃，那要忌讳，尤其着重提了麝香和铅粉。英濂才恍然明白自己可能是怀孕了。不禁抚着肚子看向方夫人。方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给儿媳妇说原因呢！迎着英濂求证的目光笑着点头。 至丹桂飘香时，英濂已经显怀了。方夫人深觉总是黏着儿媳的儿子碍事。把他扔给方进被迫掉书袋去了。 这一天天气正好，稍稍有一丝微风。风中带着的是荷叶的清香。想着风荷苑前的那一小片结了许多莲子的荷塘，便起意出去走走。白荷连忙给英濂披上一件秋香色的披风。和春藻一起跟着。 英濂先是沿着荷塘上的游廊走着，看了一会儿几几个婆子撑着小筏在荷塘里收变黑了的莲子和一些已经枯了的荷叶。 莲蓬熟后莲子就会变黑，这时只要摘下莲蓬往木板上一磕。莲子就全部脱离莲蓬跳将出来。不用用手一粒一粒的抠。这些莲子晒干后就会放进干货房。要吃时只要命人去取就可以了。而荷叶晒后可以用来包东西，相当于天然的保鲜膜。 英濂看了一会儿后就转到花园里去了。花园里几棵桂花树散发出浓郁的香味。英濂查觉两个丫环有些累，便往假山后的晚香亭坐了。 英濂正拿着一串桂花把玩。却听到假山的另一头有两个丫头在说话。听声音像是自己房里的丫头，只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依稀听到说什么少爷，什么主子……便放下桂花细听起来。 其中一个稍大的说：“你少做梦了，要是让少奶奶知道了看不撵你出去！” 英濂疑惑，又听另一个道：“你少说风凉话，男人都是一个样，我就不信少爷就没起过纳妾的心。不趁现在少奶奶怀孕，巴上少爷。难道还想一辈子做奴才不成？” 稍大一些的声音又道：“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瞧芝兰和香草不是嫁得很好么？少奶奶也没苛责过我们。你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另一个声音又道：“你怎么这样说，我现在在少爷的书房伺候。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少奶奶……” 白荷与春藻脸都白了，英濂又气又悲的往回走。到这里后一直是顺风顺水，竟忘了这里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了。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英濂才进风荷苑就见方灿正笑着拿了一叠纸过来。想到刚才那丫头说自己在书房伺候。眼圈就红了。 方灿心疼的问怎么了，英濂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下来。厉声道：“我不要你管，你去找你的相好的去吧！你要谁当姨娘我也不拦着！”说罢就冲回卧室了。留下一脸茫然的方灿。 方灿正摸不着头脑间看到白荷和春藻气喘须须的进来。忙拦住问英濂出去碰到什么这样生气。 白荷与春藻对视一眼把在假山那里遇到的事说了。方灿无语，觉得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天可怜见的，自己可从来没有这种想法。要知道母亲是最讨厌男人三妻四妾的。又觉得英濂这是在意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那丫头等会再处理，先把阿莲哄好了再说。 英濂抬头，就见方灿笑呵呵的拿了一叠纸伸到自己面前。凶巴巴的问：“这是什么？” 方灿把纸放在英濂手里道：“你自己看，这可是我花了好几天做出来的！”又拿英濂挂在衣襟上的帕子给她擦眼泪。 没了眼泪英濂才看清纸上列的都是一些名字，有男有女。方灿道：“这是我给咱们的孩子想的名字，你看看喜欢哪个？” “你这几天真的只是在做些？不是和丫环眉来眼去？” 方灿连忙赌咒发誓表清白。英濂心知自己刚刚有些过了，自己这段时间总是很难控制脾气。又看他满头大汗认真的模样，破涕为笑道：“好吧！是我冤枉你了，你不用这样！来！陪我选名字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旧年事 英濂和方灿和好后的第二天才想起自己昨日气急了，竟忘了那两个丫环。便命春藻去把书房里伺候的丫头都叫来。 春藻是知道事情的原因的，犹豫的道：“少奶奶，昨儿的那两个丫环是春上新进的一对姐妹。少爷已经罚过了，说是在院子跪一天再赶出去。现在人还在院里跪着呢！” 英濂却在想自己好像这段时间对丫环的约束少了。让一些丫环痴心妄想起来了。又听方灿要把两个丫环都赶出去。有些惊讶，昨天听那话另一个丫头还是好的。想看看那两个丫头,便往院子里去。因风荷苑近水，为了不显得阴寒，只种了些花草灌木。是以一进院子便能看见跪在游廊下的两人。 走近了才看，才想起这两人是前院管家荐来的，说是侄女儿。英濂看她们生得白净又识趣才安排到书房的。万想不到她们竟起了这样的心思。 再看那妹妹生得风流妩媚，虽比不了月季，但也与秋菱、夏萍差不离了。因正是不冷又不热的日子，两人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原来英濂还疑惑方灿为什么要把两个人都撵出去，见过这两人后也明了了。 那姐姐虽然是好的，却过于在意妹妹了。即使被拖累了也安慰妹妹，而那妹妹见英濂过去，眼中竟闪过一丝恨意。这样的人英濂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的。 英濂心情郁郁了一阵子，也放开了。毕竟屋里其他的丫环还算是忠心的。 这一天是立冬，无风，太阳也好。因身子越发笨重起来，除了偶尔给方夫人请安便很少出风荷苑的门了。英濂做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让凤仙给自己念唐诗，名曰胎教。英濂身边几个丫环跟英濂久了，英濂看书时也会教教她们，是以都认得几个字。 风仙的声音很好听，念起诗来软软糯糯的，像是要挠在心上一般。英濂闭着眼睛正听着，就有小丫头报郑夫人来了。 英濂睁开眼就看到王小婉带着她的陪嫁丫头青苗过来。英濂连忙起身相迎道：“你怎么来了？” 王小婉道：“今天翰林院的师傅请假，明经他们也就没课。我听说你身子重不能出门了，这不，一得闲就过来看你了。” 凤仙下去叫柳儿烧水，自己则去寻茶叶。自英濂有孕后，就不曾用过茶叶了。而是用方夫人开的安胎药。 奉上茶后，两人说了一会家常。王小婉忽又问道：“阿莲，你最近有没有见到范莹？” 英濂惊讶，“范莹不是进宫做了宫女么？” “我当然知道她做宫女了，只是自三月份她出来说自己要升长宫女后，就再没见过她了。我这不是担心她么？” 英濂默，半晌才道：“你也不用太担心，范莹向来是聪明的，若是出事，必会传消息出来的！” 英濂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想：那皇宫是什么地方？私传消息也是罪。况且范莹孤身一人的无财也无势的。这样想着便想着过几天找邱敏打听一下。邱敏的娘家虽有些权势，然与方家并无关联。只是英濂与邱敏比较处得来，有一点交情。邱敏的舅舅是在内务府的，想来应该能得到一点消息的。 正要再安慰王小婉时，方夫人的丫环蓝可过来。蓝可向二人福了一福才道：“少奶奶，太太听说郑夫人来了，叫我过来请少奶奶和郑夫人去说话呢！” 英濂心中虽有些讶然，也只得和王小婉往正屋走去。 到了方夫人的屋子，英濂便问：“婆婆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么？” 方夫人点头道：“恩！虽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我想还是知会你们一声为好。方才金陵那边来人，说甄夫人担心你，已经收拾了行李不日就要进京来看你了。” 转而又对王小婉道：“你婆婆也跟着一起来了。” 王小婉一惊才问：“太太可知什么时候到？” 方夫人才道：“这也是我要说的，那报信的人路上阻了行程，报得晚了。算算日子，今天中午甄夫人她们就会弃舟登案了。我一得消息就打发灿儿去接了，你是不是回去和郑公子说说？” 王小婉急着要走，方夫人忙道：“你且等等，你这样走回去肯定晚了，我叫人备车送你！” “如此就谢过夫人了！” 王小婉一走，英濂和商量让封氏的住处。最后商定住在风荷苑后头的碧霄楼。那里原是一间藏书楼，因紧靠着花园，景色怡人。后来方大人把书移到正屋后，就一直空着。成了方灿和英濂平日读书、画画的消遣之所。因偶尔也会住两天，各色家具摆设都是不缺的。 封氏来时只带了一个嬷嬷和两个丫头。只四人住在碧霄楼的话，英濂觉得略显冷清了。又拨了紫薇和两个小丫头过去照顾。郑大娘自是住在儿子媳妇那里。自郑子修成了庶吉士后，也不在锦绣阁做了。说是不能给儿子丢脸。其实便是她肯，封氏也是不敢的。只是请她得空时教教锦绣阁的绣娘。 其实英濂与性子冷的范莹关系那样好，说来也与郑大娘有关。彼时英濂还跟着郑大娘学女红。郑大娘喜欢范莹在女红上的才华，经常指点。一来二去便和英濂一起教了。 后来范家本家的人为难范莹母女，还是郑大娘四处托人把范莹送入宫里做宫女才让范莹逃过一劫。 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范莹虽还称不上小家女，但她那个身份实在是尴尬。想着等满了二十五后放出来，也好找一个好婆家。英濂心中叹息，只希望范莹没事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花朝节 日子就在晒晒太阳，念念书，陪方夫人或封氏说话中度过。 到了十一月初一这日是方灿十八岁的生日。男子十八而冠，冠礼由方进亲自主持，也请了方灿的老师田翰林。因亲戚不多，也请了一些相熟的人家，女眷由方夫人招呼，。英濂只需要陪年轻的媳妇们说话。 冠礼过后，英濂本以为方灿就要去应卯的。官职是殿试后就定好了的儒林院编修。就算要换职位也要等正式上班后。历来官员的任命、罢免都要经由吏部。虽然方进是大理寺的寺卿，想来也管不到吏部去。所以当方进说方灿要到过了年后才去任职都有些诧异。 方进像是知道众人心中所想一般，道：“现在已经是腊月了，正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从来不会有那个衙门会这个时候招新人进去添乱的。” 因英濂有孕，过年走亲戚时英濂哪里也没去。到是元宵后，大雪将晴，园中的红梅花开得正好。梅枝上还有些许未化的积雪，白雪红梅，分外好看。便吩咐夏萍取了香笺来说要下帖子请邱敏、陈明心和史湘容过来赏梅。 方灿一听急了，那雪都还没化完，英濂都快八个月了，要是出了事可怎生是好？忙劝道：“你身子重，出去后这不能做那不做，赏梅也不会有什么趣味的。梅花每年都会开，不如等明年花开时再下帖子，到时或许还能效仿古人踏雪寻梅呢！” 英濂是什么人，即便怀孕有些性格不定，可是该知道的事也是门儿清。方灿一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点点头，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 转眼看见方灿悄悄松了口气的模样觉得有趣。道：“不过，我想看梅花了，我出去不方便，你去采一支来供在屋里给我看，好不好？” 方灿点头，说话间就要出去。 “等等！”英濂忙拉住他道：“把披风穿上，现在天虽晴了，那风刮在脸上也是生疼的。还有，带上两个小丫头去，记得多采几支来！” “为什么？” “难道你忘了公公婆婆么！还有你的岳母，虽不大懂这些，但这些花儿，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的。” 方灿笑道：“还是阿莲想得周到。” 英濂在屋子里指挥丫环拿出摆在架子上的花瓶。那是一对画了踏雪寻梅图的粉彩双耳瓶，正好应景。插上梅花，叫秋菱和冬荇一瓶送到方夫人屋里，一瓶送到碧霄楼给封氏。 又取了个有缠枝莲花纹样的青花瓷瓶注了水把最后一支红梅花插上。摆到案桌上，整个屋子顿时显得热闹了许多。英濂得了意趣，又叫柳儿去厨房把从早上就蒸上的玫瑰糯米糍和红枣蒸糕端上来。一样一小碟。 糯米糍里放了玫瑰糖心，美味又养颜，只是因为是糯米做的，不好消化，只吃了一个尝尝味道就推给了方灿。自取了红枣蒸糕吃。 只吃了半块，秋菱就回来了，还拿了两瓶子蜜酿道：“太太说这是白家才使人送来的蜜酿，一年只得二十来瓶，太太有四瓶，就给了少奶奶两瓶。少奶奶现在忌酒忌茶，这个却是能喝的。” 英濂点点头，叫月季收起来。 过了年，方灿就去翰林院上班。因陆师爷和田翰林都是翰林院的，看着他们的面子上到没有人排挤方灿。他又是机灵的，很快就上了手。 英濂一天天的算着日子。虽说怀胎十月，但是具体是哪天怀上的英濂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四月中旬。到正月时，英濂就胎动平凡起来。方夫人命丫环婆子们把生孩子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忘了这又忘了那。 二月十二是花朝节，因这几天胎儿平稳，方夫人允许英濂到花园里走一会子。英濂便在丹若和白荷的搀扶下带着一般子丫环祭花神。 丹若是金陵人，方夫人回京城后也跟着到了京城。年纪大了后就被方夫人配了府上的一个管事。已经生过了两个孩子。英濂有孕后，方夫人就让她过来照顾英濂。 二月十二，春暖花开。柳树都发了新芽。英濂才祭完花神，叫丫环们自己去玩。又赏了会花，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英濂忖度着肚子快饿了，叫白荷扶自己回去。 才到风荷苑时，英濂就觉得肚子痛起来。扶着白荷的手不自觉一紧。 英濂被白荷并张嬷嬷扶进早先备好的产房，丹若去叫产婆。几个留守的小丫头去方夫人和封氏那里报信。方夫人指挥着丫环婆子。封氏和从翰林院赶回来的方灿因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守在产房门外等着。 至傍晚时分，英濂才生出来。大约因为养得好，英濂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看见白荷和张嬷嬷有些微失望，已经猜到是女孩子了，便说要看看孩子。 产婆已经出去报喜了，方夫人和封氏都进来了。张嬷嬷连忙把清理好的小孩子抱过来。 英濂生了个女儿，有一点点失望。虽说这是方家三代内唯一的女儿，方灿也高兴坏了，总是抱着女儿不撒手。也抵不住下人嚼舌头，毕竟这时是以子为贵。直到方夫人狠狠处置了一批不安份的下人才好些。 因这一代的名字都是以日为旁的，英濂和方灿商量过，如果是女儿就叫晴，儿子就叫旭。禀告过公公婆婆后，女儿就叫方晴了。 洗三这天一早，方夫人就叫人准备了很多药材煮出药汁，英濂粗粗数了数竟有几十种之多。这却是给自己准备的。给女儿洗过之后，英濂就进了装了药汁的浴桶里泡着，一连三次，一次大约二十分钟。方夫人说这是百草汤，对产后恢复最是有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菊花诗 方晴满月后，封氏就开始叫丫环收拾东西回金陵。 英濂有些不舍，封氏却道：“我也舍不得你，只是我来京里这么久了，家里还不知怎样了。虽说有娇杏帮忙看着，然毕竟不是自家人，许多事也不好让她插手。” 英濂看着封氏已然白了一半的头发，想到封氏快六十岁了。自己嫁到京里来后，她身边越发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了。蓦的心一酸，道：“娘，回到金陵后收养个男孩吧！这样以后也有个人照顾自己。” 封氏顿了顿才搂着英濂道：“我的儿，为娘知道你是为了娘好。然则这甄家都是为娘留给你的。你虽嫁得好，公公婆婆也不是苛刻的人。但女孩子总要对自己好些。” “娘也知道我过得好，我也想娘对自己好些。” 英濂又劝了会儿，封氏才答应有空会去金陵的荣恩堂看看。 封氏回了金陵，郑大娘却没回去。盖因前两天王小婉查出了有孕，郑大娘要留下来照顾王小婉。 夏天来了的时后，英濂与几个丫头做了许多小肚兜，就怕方晴贪凉，不小心着凉了。 虽说也给方晴添了一个奶娘，然则白家信奉孩子总是母亲带着更好。方夫人当家后，方家也成了这样。故而英濂一天里有一半时候是和女儿在一起。幸好怀胎时养的好，身体很健康，自出生后就很少生病，省了英濂不少心。 自封氏回金陵后，英濂便写了一封信给李华芳。请她母亲无事时找封氏说话儿。 前些时候英濂得了信儿说封氏收养了个十二岁的小男孩。那小男孩原是个穷书生的儿子。那书生病死后无钱治丧，他便卖身葬父了。恰巧封氏才从荣恩堂失望而归，瞧见他了，怜他孝心，给钱他葬父后又说要收养他。他曾跟着穷书生念过一些书，知道收养是怎么一回事，考虑了三天才答应。 因他原来叫郁霖的，姓郁名霖。封氏觉得这名字不错，也不叫他改了。现如今他叫甄郁霖了。又请了贾知府做证，让他入了甄家祠堂。英濂知道后立叫人被了些小男孩爱玩的东西送去了金陵。 这件事尘埃落定后也到了重阳节了。今年的菊花开得格外好，英濂寻思着把那些小白菊摘了做菊花茶时。就有一个丫头模样的人送来了一封花笺，英濂认出她是陈明心身边的丫头，叫月季打赏她。自己取了花笺打开来看。英濂看了才知道是陈明心日前得了十余首好诗。近日新晴，请姐妹几个赏花赏诗。 陈明心的婆家是刘将军府。丈夫虽武艺好，却只认得几个字，于诗书上并不大通。然又是疼陈明心的，知她喜欢这些，往往得了什么诗词都抄来送给她，闹过不少笑话。既然陈明心说是好诗必不会让人失望的。 英濂取了一张空白的花笺写回帖叫那丫头带着。又问：“你们少奶奶还请了谁？” 那丫头摇头道：“我不道少奶奶请了谁，不过我看见少奶奶一共只写了六张帖子。”英濂点点头，心中有数，让她去了。 九月十四日，大晴。英濂一大早把女儿送到方夫人跟前。只略微妆扮一下就带着月季坐轿去了刘将军府。 自英濂生产后，已经是府里的一个管事的知棋就求了英濂，英濂问了月季，月季当时一张脸变得红通通的。只是讷讷的说凭小姐做主。英濂看她那个样子才知他们是彼此有意，也不在拦着了。 定了等月季二十岁时出嫁。出嫁的丫环少有在内宅伺候的，只剩一年时间，故而有什么事英濂总带着月季。 到了将军府，轿子从侧门进，到了二门时才落轿。英濂一出轿子就看见也是从轿子里出来的史湘容。便结伴进去。 跟着引路的嬷嬷到了花园，园内是各色的菊花，有的没开，有的开得正好，也有的已经谢了。远远看见几个人在菊花深处的亭子里。引路的婆子便告了退。英濂与史湘容往亭子里走。 才走近就听见邱敏的声音道：“虽说那几首都不错，我还是喜欢这首焦下客的簪菊。不知她是什么人？真想见见！” 英濂听的耳熟，还没想明白，陈明心就过来招呼了。所有的人都做下来后，陈明心身边的大丫环小暖给每人倒了一杯温好的酒。英濂浅浅抿了一口，道：“我怎么尝到了菊花的味道，这是菊花酒吧！” 陈明心笑着点头。坐在英濂对面的吴璧君道：“那我们今天不就是坐在菊花中，喝着菊花酒，品着菊花诗了？难为你想得出来！” 吴璧君一说到诗，英濂才注意到邱敏面前放着的十二面小插屏。每个小插屏上都画着一朵菊花和一首诗。英濂一面面细细看去，从忆菊,访菊一直到菊梦,残菊。英濂记起这不是红楼梦里的大观园里的那些女孩们写的诗么？ 英濂正想得入神，又听得一向与史湘容不怎么对付刘尚书家的少奶奶李馥道：“这个人的号叫枕霞旧友，这枕霞两个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英濂才想到那枕霞阁是史湘容家里的。枕霞旧友史湘云算起来还是她的堂妹。抬头看史湘容的脸色，果然已经白了。想来已经想到这枕霞旧友是谁了。 英濂怕李馥想起什么来让史湘容面子上不好看，忙岔开话题。 几人又评了一会诗，史湘容状似不经意的对陈明心问道：“这几首诗真不错，不过好像都是闺阁女儿之作，你是怎么得到的？” 陈明心边给大家续酒边道：“这是外子前几天去北静王府时看到的，他向来知道我喜欢什么。问了北静王才抄了回来。听说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们结诗社时作的。我得了后觉得不好独赏，况府里的菊花开得正好，就请请你们也赏赏！” 这几个人都是身份相当的人家的少奶奶。平素都有管家，也能一起说得上话。难得有一天这样悠闲，不提诗作之人，这一天过得极为懈意，一直到傍晚才散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潇湘子 英濂曾打听到自家公公与林如海是一届的考生。加之方夫人也并未阻止英濂知晓事情的真相。只将紫薇的凌姑姑传来说了几次话儿就已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英濂不得不佩服林如海的思虑深远。 如此英濂又想起自己第一次问林家的事情时方夫人明显的不待见神情。那时候好像是林黛玉她们才搬进大观园的时候吧！难道是方夫人在外头听到了什么话么？ 不过想到贾府在这事上确实很不规矩。居然让一群小姐和一个少爷住一个园子。好在外面的人只知道大观园住的是贾家的亲戚。林黛玉的名字并未流传出去。否则英濂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这位多愁多病身的林仙子了。还有去年的那次闺阁诗作流传事件虽与几位姑娘无关，却也很让人垢病。 听说自去年的那次赏诗会后，史湘容回了侯府一趟，虽不知做了什么，不过想来史湘云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只年前史湘容的父亲迁了外省大员，一家子都跟去了。听闻贾府的史老太君舍不得史湘云，把她接到大观园去了。让后来知道了此事的史湘容气了个仰倒，直说不再管那个堂妹了。 英濂一面听着底下的王嬷嬷说着贾府与大观园中的各色事情，一面与脑中所记的红楼梦一一印证。 这王嬷嬷是林黛玉的奶娘，四五十岁，只是模样看起来有些苍老。如今被儿子接了去过活，只偶尔去贾家看看姑娘。那些关于大观园的事都是问了林黛玉的丫环雪雁的。因是林家的老人，林如海当初做的打算她也是知道一些的。这次便通过林管家找到方府的。 那王嬷说完又咬牙切齿道：“最可气的就是紫鹃那小蹄子，姑娘的名声儿都让她败光了！”这话说得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英濂却想到了书中有慧紫鹃情辞试忙玉一节。 那王嬷嬷见众人不解，忙道：“那紫鹃是史老太君给姑娘的，可惜姑娘识人不清，竟倚重她，连与姑娘一起长大的雪雁都越不过她了。我只求姑娘能趁早离了那里，否则以姑娘的身体迟早会出事儿。” 英濂不禁在心内赞叹，这王嬷嬷真是个少有的精明人，连这也能想到。也许贾家人就是发现这一点才生生把她从贾府挤走的吧！ 英濂示意紫薇上茶，英濂捧着茶杯叹了一口气道：“嬷嬷放心，既然我们方家揽下了这事儿，我们也不会辜负林老爷的嘱托。只是……” 英濂话题一转说出了此事自己结合红楼梦一书总结出来的担忧。“嬷嬷别怪我这话说得不中听，实是那贾家的名声不怎么样。那贾府让林姑娘与他们家的公子住一个园子，那贾家未必没有与林家结亲的意思？林姑娘就没起什么心思？” 王嬷嬷手一抖，茶杯差点摔了，看了看周围道：“这里没外人，我也不隐瞒。我瞧着史老太君确实有这个意思，只是那贾家除了老太君外竟无一人真心为了姑娘的。从贾家下人背着姑娘嚼舌头却屡禁不止就可见一斑了。” 王嬷嬷迟疑了一下接着道：“我们姑娘素来是不管俗事的，如今没了双亲，一切还不是由贾家说了算！”言下之意就是有想法了。 王嬷嬷和紫薇的凌姑姑走后，英濂捧着茶杯思虑了许久，半晌才长叹一声。这事真是棘手，想起原是方夫人不待见贾家才把这事情交给自己处理的，只好沉默。大不了等贾府败了再把林黛玉接出来。虽然不知原著的结局如何，但就自己看来，那贾家也撑不了多久了，圣上也容忍不了多久了。 英濂将王嬷嬷说的和自己想到的告诉方夫人，一旁的方进听罢摆摆手道：“这事你去处理吧！不用告诉我们了，若实在棘手也不要紧，只看当年林兄将家产大半献于国库用于赈灾，圣上也不会一点也不动作。” 因次日是休沐日，英濂想起方晴已经一岁了，已经能叫爹和娘了。便想一家人出去玩一次，就当是亲子乐趣。 晚上和方灿说了，方灿正拿着波浪鼓逗引女儿的手僵了一下，语气有些失落的道：“明天梅翰林过生，我已和几个同好约好去贺寿了！” 方晴因为一直拿不到波浪鼓，终于大哭起来。英濂一半夺过女儿哄了起来。方灿把波浪鼓塞到女儿手里，笑道：“这样吧！下个休沐日就是上祀了。我带你还有晴儿去蟠香寺去玩！” 英濂道：“上祀时你有时间么？你上次不是说你们翰林院上祀时候要办曲水流觞的么？” “确实，只不过参加的是像郑兄那样的还在修学的庶吉士。我却是不限的。” 夫妻两个又哄了会儿方晴才歇下。 既然方灿没空，第二天英濂就陪王小婉去寺庙里还愿。一起的还有郑大娘。 王小婉身子已经有六个月了，虽然路还算平坦，英濂还是看着胆颤心惊。在石阶前亲自搀了王小婉，叫青苗去扶郑大娘。 及至寺庙前，英濂微微一愣，原来那庙前大大的匾上写着水月庵三个大字。 英濂随郑大娘进去。看着郑大娘熟门熟路的和几位师太打招呼，便知道她来过不少次了。 待上了香，进了庵里安排的休息之处后，英濂问：“这水月庵的香火很灵验么？特地跑这么远？”“不是，你知道我不是很信这些，要还愿哪里都行！只是这里的斋菜好，许多小姐姑娘都会来这里。那净虚师太对这长安城中的姑娘都是知道一二的。” 英濂更摸不着头脑了，王小婉笑笑道：“这是为陆先生挑人呢！陆先生的元配已经去了三年了，陆先生现在三十了连个孩子都没有，总不能让陆先生一辈子为陆夫人守着吧！婆婆又是热心的，便要帮忙相看，只是于京城不熟，便想起这水月庵的净虚惯与各家打交道的。许是能帮上忙呢！” 这陆先生就是陆师爷陆柳了，王小婉一说英濂心里也转过来了。想着以后帮郑大娘留留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蟠香寺 其实撇开红楼梦的原著，这个净虚师太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言语诙谐，长袖善舞，若非现在不是唐朝，到真像唐时那些私庙的道姑。 得知一行人的来意后，净虚师太很是把京城里的姑娘八卦了一番。只是，三人在净虚师太走后又扒拉了一番，有些失望。陆柳虽然是榜眼，现在又是翰林院的，身份是够了，可毕竟是娶填房，这样一比较起来这些姑娘的身份就高了些。 蟠香寺不同于风月庵，乃是个真正的佛门清净之地。除了正殿让人参拜礼佛之外，后殿却是轻易不让人进去的。饶是如此的，依旧是香客如云。非是香火灵验，而胜在风景清幽，环境怡人。引了许多文人骚客拜访游览。一来二去，人烟便多了起来。那里的治安极好，逢年过节还有庙会举办。 上祀这天，天气晴朗，方府的荷塘里的荷叶已经露出小小的一角，只还未曾舒展开来。疏疏密密，错落有致的生在荷塘间。已经可以想象夏日是怎样的风光了。 英濂抱着方晴和方灿一直坐车到了蟠香寺。因是到佛门之地总免不了要上两注香，添几钱香油的。在出门前便命管家备好了。因只是一家三口来游完，英濂抱着女儿，便让方灿提着放了香的篮子。 方灿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如果信这些有用的话，岂不是人人都不用干活儿专信这个就行了么？” “噤声！”英濂扯着方灿低声道：“在这佛门之地说这样的话，也不怕被人打出去！” 两人进入正殿，第一眼看到的就寺里供的是观音娘娘。也止住话题，英濂把女儿让方灿抱着，自己拿了篮子上香。 英濂虽自己也不信这个，但这里的姑娘奶奶们都信这个，少不得入乡随俗。一转身却见方灿抱着女儿百无聊耐的发呆。英濂笑着推了推方灿一把道：“你若真的觉得无趣，就到寺外等我吧！小心不要让晴儿磕着碰着了！” 方灿早不耐烦了，听了这话忙不迭的出去了。英濂走到添香油的地方，问那个专管添香油的小沙尼道：“我若给我女儿祈福要添多少香油才好？” 那小沙尼也见过一些世面的，见英濂衣妆打扮有些不俗，便道：“小孩子怕添多了他承受不住，添一两几钱的尽够了。” 英濂不懂这些，听他这样说，捐了八钱银子意思一下。 做完这些后英濂便打算去找方灿，转身就看到一个少妇打扮的人从观音前的蒲团上起来。荆钗布裙，打扮只比一般人好一些。英濂觉得她很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正想着时那少妇似有些惊讶道：“你是甄小姐么？” “你是……” 那少妇见英濂有些迷茫，便提醒道：“六年前的上元节时姑娘还和我们小姐看中了同一盏花灯的，姑娘不记得了么？” 她这样一说，英濂也想起来了。这少妇不是别人，正是当日那薛宝钗身边的丫环燕儿。 英濂心内心电急转，面上却不露声色与她应酬。 “原来是你！这真是巧了！” “可不是么！”燕儿道：“甄姑娘怎么到京城来的？连翘姐姐呢？” 英濂正为林黛玉之事感到头疼，碰到燕儿就象要睡觉就有递枕头的一般。想以薛宝钗为引先见见林黛玉探探具体情况。也不管燕儿有些失礼的行为，笑道：“我是嫁过来的，连翘四年前就嫁了。” 英濂看见燕儿手里的签问：“你们小姐怎么样了，我那时恍惚听说薛妹妹是参选去了？” “大抵我们小姐还是那样，如今我嫁出来也不怎么清楚。我们姑娘参选落选了，姑娘见了我们小姐千万不要提这个！” 英濂猜她可能是要去解签，又问了薛家如今住何处？末了道：“不知你们姑娘还记不记得我，改天我会去拜访！”燕儿应了表示会回去和小姐说，又问了英濂现在的住处。然后她去解签，英濂自去寺外与方灿和女儿会合。 解决了心事，英濂便觉得格外欢畅。与方灿去寺庙的后山玩。后山风景清幽，与寺前的庙会的热闹截然不同。游人大多是些文人或像英濂他们这样一家人出游的。因是三月，山上除了开满桃花外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林花。草地上也开满了一种金灿灿的小黄花。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温暖。 方灿一手抱着方晴一手拉着英濂的手。嘴里点评一下风景，就这样慢慢的逛着。英濂看着牵着自己的手的方灿，一瞬间心里浮现了一句话。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就是能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阴山狩 薛家一直不曾向英濂下帖子，英濂并不意外和担心。四大家族向来生得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就是下人也不会例外。 那日英濂一个人上香，并没有带丫环，那燕儿就敢那样轻慢，由此可见一斑。那日英濂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以后有个说头罢了。只看那薛蟠的闯祸的劲头，便能预知薛家迟早会求到方家门上。 入秋后，朝廷举办秋狩。方灿一届的头甲三个人都有名额随驾。英濂觉得奇怪，按理说秋狩随驾是种荣耀。随驾的名额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方灿的。往年都是被老资历的人抢走的，像往年方灿就没份去。就是公公也只去过两回。 “是去上林秋狩么？”英濂担心的问。 “不是，今年是去阴山！” 英濂却愈加担心了，虽然上林、阴山、木兰一直并称皇家三大猎场。但皇家狩猎一般都是去上林，木兰次之，很少会去阴山。这并不是说阴山猎物少。阴山上向来芳草萋萋，用民间俗话说就是阴气重。飞禽走兽也不是上林、木兰这些能比较的。 之所以少去盖因阴山是古战场。高祖皇帝曾与陈氏王朝在此一役。那一战皇帝虽然胜了，却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当时阴山上尸横遍野，土地都被染红了。一到晚上就阴风飒飒，所就有了阴山这个名字。如今阴山多是用于军事演练。 英濂蹙眉道：“我觉得这事诡异得很，你就不能不去么？” “名额已经出来了，哪能轻易改得了的？你这话爹爹也说过。为这个他还田师吵了一顿。你放心，我这次决对一直跟着大部队，只要不落单估计也出不了什么事的！” 虽然方灿那样说了，英濂还是有些担心。便找了陈明心和邱敏打听情况。陈明心的丈夫刘少将军有负责这次秋狩的防务，而邱敏的丈夫陈也俊和方灿一样是赶鸭子上架去参加秋狩的。结果英濂有些失望，陈明心和邱敏知道的不比自己多多少。只知道这次有好几个亲王都会去。 英濂心下难安，又没有确切的消息，只得尽量给方灿这次秋狩做好准备。秋狩都是住帐篷，所有油毡布是少不了的。箭袖、马靴一样都不能少。最重要的是英濂给方灿的香囊和荷包和包袱里都装满了从方夫人那里讨来的各种功用的药。 英濂指着那些药道：“这是化淤的、那个是消肿的、这个像胭脂的是止血的。那个白色丸药是解毒的……” 英濂还待说什么时，方灿笑道：“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小心再小心，不会出事的！” 就在英濂夫妻商量的时候，皇宫，承乾殿里，皇后拿着随驾的妃子名单问皇帝道：“只带淑妃、周昭仪和范昭容三个会不会少了一点。” 皇帝想了想道：“那就把贤妃也带上吧！” 皇后在名单上添上贤妃贾元春的名字后犹豫道：“把贤妃和周昭仪放在一起真的好吗？” “有什么关系，一切朕自有主张。你是双身子的人了，少操作些不相干的心，朕才放心去。” 皇后低头抚着腹部道：“知道了！此行或有危险，为什么要把范妹妹也带去？” 皇帝拈皇后的一束秀发微笑“就因为另几个太不省心了，所以带个省心的，不然朕岂不是太委屈自己了？” 皇后看见丈夫听到范昭容就柔和许多的脸色，心里微微酸痛。面上却不显，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人传旨去了！”皇帝点头，皇后才在纸上盖上凤印，交予一旁的尚宫。 秋狩的队伍走后没两日，英濂常与史湘容、陈明心、邱敏说话，顺便排解一下心中的担忧。算着日子有十来天想着队伍要回时。官中有消息说秋狩队伍中有诚亲王并荣义亲王叛乱。一时间满京城都戒严了。 听了这个消息别人还可，陈明心立时昏了过去。请了大夫，却是有孕的脉相。刘将军府上的人一时是又喜又忧。 英濂本也是担忧得不行。却见自家公公虽也是面有忧色，却不像自己那样的担心。一时缓过来，才想明白这次叛乱可能是圣上一手导演出来的。自家公公是圣上前得用的，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一时高高提着的心才略微放下。 京城虽戒严了却不显得乱，许多人连叛乱的消息也不曾听闻。更加应证了英濂的想法。 诚亲王与荣义亲王均是上皇的兄弟。这两人与上皇都是高祖皇帝跟前得宠的。对上皇继位虽有表示不忿，却并没有什么行动。上皇在位时也没有对他们打压。如今上皇病重，想不到如今却叛起乱来了。 英濂除了天天打听秋狩的消息，偶尔也和姐妹们去刘府安慰陈明心。 及至八月末，郑家传来消息说王小婉要生了，只又说生产不易，恐会难产。英濂思及自范莹毫无消息后，如今在京城统共这一个闺中的姐妹。又打发人到药房领了一盒共四颗的荣春丸，禀过方夫人后，亲自到了郑家。 其时王小婉已经入了产房有大半宿了。听那声音都有些哑了。英濂大为担心，忙把荣春丸递与出来的青苗道：“这是催产的，取一枚用温水化了给你家小姐喝，如果不行就再取一枚。”青苗忙把药带了进去。英濂便在外间坐着等。 郑大娘早前还在产房里帮忙，现在却坐在外间的桌盘休息。一脸疲惫，眼睛下是明显的黑眼圈。显然是有一晚上没睡了。郑子修却是一直在产房门前团团转。 这时又进来一人，十七八岁的样子。头上插着两跟金步摇。一身的绸缎。比郑大娘的衣裳也不差了。直接越过郑大娘去扶郑子修道：“爷守了一晚上，必定累了吧！我做了几个小菜……” 一语未必就被郑子修一甩摔了出去。郑大娘却做闭目养神状，这样一来英濂也不好动作了。等那女子捂着手臂神情幽怨的出去后，郑大娘才道：“让姑娘见笑了！” 英濂恍惚间猜到了什么，又不能确定。便问：“刚刚那是谁？” 郑大娘长叹一口气，“还能是谁，她是安国公送给子修做妾的，我以为是个乖巧的，看在子修的面子上我也不与他计较，想不到这样不省心！”这是人家的家事，虽有些担心王小婉，却也不好说什么。 近午时分，王小婉吃下第三枚荣春丸时孩子才呱呱坠地。产婆出来报喜道：“恭喜太太和郑公子，是位小少爷！” 郑大娘命自己的丫环吉祥包一封红包给产婆。自去产房看王小婉和小孙子。郑子修也想进去，却让产婆给拦住了。 英濂眼见王小婉母子平安也放下心来，和王小婉说了一会儿话又看了一回小孩子方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红霞帔 英濂回家才歇完午觉，就有方进从大理寺打发来的小厮说阴山叛乱已平，大少爷一切安好，再过几天便能回来了。 英濂一直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忙让人打赏那个小厮，自己往方夫人那边去报喜。英濂觉得王小婉的儿子就是个福星，不自觉对他好一些了。 七日后秋狩的队伍回来了，英濂一早得了消息等在大堂里。夫妻相见，心情激荡自不消说。英濂不知道方灿遇到了什么，不过看到方灿只是手臂上有一道刀伤。伤口有些深，英濂不敢问这伤怎么来的。只尽可能对他好，简直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方灿也不放过这个机会，要知道英濂一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很少有被人左右。看到英濂这样自是欢喜万分。这几天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尽了，幸好自秋狩回来后，翰林院放了他半个月的假。否则英濂再怎样也不敢让他如此胡闹的。夫妻两个自此愈加缠绵。 一日，英濂到太阳完全升起后才起来。沐浴后只穿了家常衣服，坐在靠窗的榻上晾头发。一手拿了叫张嬷嬷向媒婆打听来的东西细细看了起来。 方灿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图。蓦的心里浮现了一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方灿恍惚了一下，再看英濂时发现她跟本没发现自己的到来。便往英濂的身边坐了，语气微酸的问：“看什么呢？这样入神！” “还不是陆先生的事！”英濂长叹一声道：“先前看中的那个姑娘家看不中陆先生，气得郑大娘发狠说要找一个更好的。前一段时间我没顾上，现在得闲了就帮忙看看。” 方灿问笑把英濂手里的资料抽走，“你这些时候没去郑家么？” 这话说的，像是此事又有心情况了。“你说这话，是不是亲事又有变化了？” 方灿得意道：“这事你问其他人得不到什么，问我正好！陆先生已经定了亲了，就等一个好日子把那姑娘取回家呢！” “是谁家的姑娘？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姑娘姓傅，听闻也是个琼闺秀玉,常闻人传说才貌俱全，因有几分姿色，聪明过人，她兄长安心仗着妹妹要与豪门贵族结姻，不肯轻意许人，所以耽误到如今，目今傅姑娘年已二十三岁，尚未许人。这次秋狩时陆先生救了她兄长。她兄长听陆先生在选亲，便做主把她许配给陆先生呢！” 据英濂所知，红楼梦中到了二十多岁还没嫁出去，又是姓傅的只有一个傅秋芳了。想来这次那个傅试应该承了陆先生一个很大的人情，否则定不会把妹妹嫁给他的。 等方灿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时也要去翰林院销假了。 这天方灿去翰林院点卯兼销假。英濂和方夫人说着话。就有前院的管事跑来说有圣旨到。英濂不知道该怎么办，望向方夫人。好在方夫人做姑娘时白家接过圣旨，知道大抵该怎么做。 方夫人忙命人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英濂打发人去翰林院和大理寺把丈夫和公公都叫回来。接旨时家里可不能一个男丁都没有。小叔子方烨虽是男孩，奈何才九岁，算不得丁。 方进回来后，一家人跪拜行礼，那传旨的太监才念了旨意。声音尖利，弄得英濂有些发晕，一直旨意念完了才明白这是给方夫人和自己封诰命呢！ 这时女子的诰命品级一直是从夫或从子。方进是三品的大理寺寺卿，所以方夫人成了三品淑人英濂不奇怪。英濂奇怪的是自己成了六品的安人，要知道方灿一个翰林院编修也只有七品。联想到下人去翰林院找方灿没找到人，英濂隐约抓住了什么。 接旨过后方进吩咐下人打赏那太监一个红封儿，又客套了几句，那些传旨的才走。英濂与方夫人嘀咕着猜测圣上的这是什么意思。唯有方进捧着圣旨拈须而笑。方夫人，不，以后要改叫白夫人了。便如红楼梦中的刑夫人、王夫人一般。虽说以前英濂的婆婆也是三品大员的内眷，品级同三品。却是没有听过封的，别人叫她还是得叫方夫人、方太太。 听过封与没有听过封的区别最大的地方在于以后若是方进告老，方夫人的品级也是不会变的。这种殊荣一般只有有爵位的人家才有。 方夫人一高兴这个月下人每人都可以领双份的月钱。这月也是知棋和月季婚期。英濂也放了他们两个一个月的婚假。 着翰林院编修陆柳任礼部员外郎，从五品。翰林院编修方景安任都察院都事。都察院都事是正六品，正合了英濂的品级。这是方灿晚上回来时英濂才知道的。这次参加了秋狩的人员职位大都有所升降。就是那个状元，虽然因为年纪大了还在翰林院，却成了侍讲学士。 郑子修和王小婉的儿子在洗三礼过后取明叫郑长卿。是个很大众的名字，十个读书人就有三个叫这名字。不过喻意也好，意指长长久久。 郑长卿长得既不像郑子修也不像王小婉。因为这个郑子修的那个妾室还闹了起来。后来才听郑大娘说郑长卿虽不肖父母，却像极了郑子修死去的父亲。这事情才了了。当然，那个挑事的妾室也被郑大娘发卖了。 有时英濂想起王小婉也不禁感叹一句命运多舛。好在这些过去后王小婉就转了运一般，一辈子平平安安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金钗谋 又一年三月，庶吉士结业考试，郑子修得了第一。直接入了翰林做编攥，因文章写得好，专管起草各种诏书。shy 同是三月，陆先生娶了傅秋芳。婚礼的时候英濂特地去看了，那傅秋芳果然生得很好，看起来比英濂略大一点儿。而与众不同的是她别有一种闲云野鹤的淡然气息。与之谈话也能看出她很多事都看得开。这样的女子在这个时代是很难得的。英濂想这样的人不管在何时何地都过得很好吧。shy 这里的房价不像后世，还算是很优惠的。即使京城的房价比其他地方略高，也至少是一个朝廷官员负担得起的。陆先生在郑大娘帮忙说亲时，就在着手买房了。婚事拖了这些时候，各色装修早就好了。shy 房子只比一般人家的大一些。带了两个院子，一个前院一个后院。前院种树，后院种花。住陆先生这样一个从五品的官是足够了。shy 方晴两岁了，已经脱离无齿之徒很长时间。爹和娘也叫得很顺了。英濂把成了亲的月季掉回来做了方晴的嬷嬷。有时英濂看见女儿都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若是在前世，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能有女儿和丈夫的。shy 这个王朝只经了三代，还是个很年轻的王朝。锐意进取，自然不会委屈求全。英濂去将军府陪陈明心说话时，闻说西海那边有战争。朝廷派了南安郡王去平乱。英濂一听说就知道这仗十有八九嬴不了。英濂虽没见过南安郡王，却常听人说起过。南安郡王是个仁慈的人。单这一点就不适合上战场，况且他还从来不曾领过兵打过仗。shy 而这次发起战争的是茜香国。茜香国四面临水，国内大部分的物资都是靠与大陆这边交易。若要赢得战争必定要速战速绝。这就不会给南安郡王适应战场的时间了。自阴山叛乱后英濂再也不敢小瞧皇帝了，英濂想不出皇帝在打什么主意，然事不关己，也就做罢。shy 不提西海战乱，单说这年七月，英濂收到了荣国府的请帖。因今岁八月初三日乃贾母八旬之庆，于七月二十八日起至八月初五日止荣宁两处齐开筵宴,宁国府中单请官客,荣国府中单请堂客,大观园中收拾出缀锦阁并嘉荫堂等几处大地方来作退居，二十八日请皇亲附马王公诸公主郡主王妃国君太君夫人等，二十九日便是阁下都府督镇及诰命等，三十日便是诸官长及诰命并远近亲友及堂客。 英濂是六品安人，也在受邀之列。这若是在往年，英濂必只叫下人把贺礼送过去就完了。然今年有林姑娘之事，所以少不得走一趟了。shy 英濂特地吩咐月鹭跟着伺候。月鹭与雪雁一样是林黛玉的丫头，只是不曾跟到京城罢了。英濂与史湘容这一拨人去的日子都是七月三十日。在荣府拜寿宴饮过后，戏台摆了起来。英濂本不耐这些，兼想着先前的计划，便推说累了，想要休息。很快就有荣府的一个嬷嬷引了英濂到缀锦阁。 英濂稍稍歇息了一下觉得精神恢复了，便想起身带着月鹭在大观园逛逛。让月鹭顺便记一下路。因荣府只宴女客，倒也不存在男女之防的问题，也没人拦着。shy 只才出了缀锦阁，迎面就走过来两位小姐，都是做未出阁的打扮。到面前时，两位小姐福了一福。英濂细细看了一眼，迟疑问道：“可是薛妹妹？”shy 两人才抬头看英濂，头带金丝凤的又看向另一位。薛宝钗恍然笑道：“原来是甄姐姐！真是好久不见。”shy 头带金凤的笑着推了薛宝钗一下道：“我先去前面找太太，你们叙旧吧！我会和薛姨妈说的。”说着又是福了一福才走的。shy 英濂跟着薛宝钗走在紫菱洲上看着泛着黄色的荷叶、菱叶，英濂道：“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妹妹！”shy 薛宝钗笑道：“可不是呢！也真是巧了呢！”因又道：“姐姐是来给老太君拜寿的吧？为什么到这园子里了？”shy “前头正唱着麻姑拜寿，我向来不爱那些，便到了缀锦阁休息。想着时间还早，往日又听人说这园子如何如何好，便起意看看。”shy “这园子大着呢，一不小心就会迷路，况这几日宾客往来甚多，许多院子都锁着，也无什趣味。如今我正在园子里住着，不如姐姐到我那儿坐坐吧！我有许多话要和姐姐说呢！”shy 英濂略微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笑着答应了。 薛宝钗带着英濂并月鹭一路，或小径，或浮桥，因是八月，花虽是不多，却也别有一番趣味。及至抬头看见前面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院门。匾上书着潇湘馆时，英濂笑着对薛宝钗道：“这院子到高雅得紧，却是个读书的好去处呢！”shy 一路到了蘅芜院，才进院门，只觉异香扑鼻，那些奇草仙藤愈冷逾苍翠,，都结了实,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爱。英濂道：“有些趣味，这些花木可不是常见的呢！”进了蘅芜院，案上放着石头盆景儿和一架纱桌屏,还有个墨烟冻石鼎。床上只吊着绣了花草的天青色纱帐。虽略显得空旷，却也算雅致了。shy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