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薛霸王的日常》 1.第 1 章 001 我爹很有钱 我叫薛蟠,我猜想我爹给我取这个名字可能是希望我成为一条蟠龙,可惜他在查字典的时候没有很好地领悟“蟠”的含义,致使我越长越歪。后来我成为一代独领风骚的歪霸王,我觉得都赖我爹。 “大爷,大爷,您慢些走,您这伤才刚好些,叫老爷知道您又偷偷溜出来,小的还得跟着您一块儿遭殃。”小厮铜钱儿边捣腾着小短腿儿加紧赶上薛蟠,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唤他。 薛蟠忙忙停下脚步,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嘘知道你家大爷还在关禁闭,还敢这么大声喊,不要命啦” 铜钱儿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小跑几步到薛蟠身旁,小小声道“大爷,您这又是要到哪儿去啊头前儿您领着元宝儿哥金锭儿哥银锭儿哥逛窑子,如今他们仨还打了板子关着哪,小的年岁小,您可别害小的。” 薛蟠瞅了瞅面前的三寸丁,再瞧瞧自己这比三寸丁大不了多少的身板儿,还逛窑子哪,再叫人拐了窑子去。 薛蟠小大人儿一样,背着手正色道“什么窑子窑子的,仔细叫老爷听了打你板子,丁点儿气质也无。” 铜钱儿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圆眼睛,好奇问“大爷,啥叫气质” “气质就是”薛蟠卡壳,转而拍了下铜钱儿的脑袋瓜子,“说了你也不懂。” 铜钱儿也不是真想知道,被薛蟠打了一下,转脑袋便忘了,还问薛蟠要去干啥。 薛蟠左右瞧了瞧,小声道“今日是正月十五中秋节,府里都忙着娘亲生产之事,哪个能顾得上我,正好去外面瞧瞧热闹。” 铜钱儿是家生子,自是从未见识过外面的热闹,他如今也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哪里经得起薛蟠的怂恿,两个小豆丁一拍即合,趁着府内忙乱之时,竟叫他二人轻易混了出去。 薛蟠院内的婆子发现家中大爷不见了,初时并未在意,毕竟,以薛蟠的性子,指不定不服从老爷的管教,躲到哪处僻静地界儿去了。及至第二日中午时分,竟还不见薛蟠,婆子方着了慌,忙忙去报了薛父。 薛蟠在迷迷糊糊中醒来,便觉身上哪儿哪儿都痛,忍不住“哎哟”一声,便被一鞭子抽到了脸上。他自下生便被金樽玉贵地养着,薛父虽常常罚他,却每每念在他年纪尚幼,不忍十分苛责,又有薛母护着,薛蟠哪受过这个,一撇嘴,哇哇大哭起来。因他哭,一旁被吓怕了的孩子们,竟也都跟着嚎哭起来。 那执着鞭子的人,原是想吓吓薛蟠,不想鞭头没个准儿,不小心伤了他,正暗自后悔,怕伤了脸卖不出好价钱来,竟就听薛蟠哇哇大哭,又带着边儿上的孩子都跟着哭了起来,不禁暗骂一声,大声叱骂起来。 薛蟠越发哭得大声,只是细看便会发现,除了最初是因脸上疼才哭的,这会儿却是借着哭声,转着滴溜溜的眼珠子,不住打量着四周围的情况。 那执鞭人厉喝几声,却不见声音稍停,也是挠头。毕竟这些都是即将出手的“货物”,他也不好真的下手狠打,若然打坏了,他可不好跟头儿交代。 薛蟠暗暗观察执鞭人,见他束手束脚,便知他不是管事儿的,便越发哭得大声。 不过盏茶工夫,哭声果然引来了人。那执鞭人见着来人,忙忙上前点头哈腰地说话,那人面露厌烦,拽过执鞭人手里的鞭子,狠狠在一个年岁稍大身着麻衣的少年身上狠抽了几下,“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再嚎老子挨个儿抽鞭子” 哭声果然停了下来,薛蟠也跟着抹抹眼角儿的泪珠儿,抽噎两声,不哭了。 那管事儿的将鞭子扔回执鞭人怀里,骂了声“废物”,那执鞭人面上丝毫不见怒意,点着头应是。 见管事儿的要走,薛蟠忙喊了声“等等” 管事儿的回过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见喊他的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脸上倒是多了两分兴致。 那管事挑了挑一边眉毛,见薛蟠一身锦缎衣裳,心内琢磨着估计是个富贵人家的哥儿,倒是又多了两分兴趣。“你喊我” 薛蟠站起身,“恩,我喊你。” 那管事儿的脸上多了两分笑意,赞了声,“胆子不小。” 薛蟠面上极力镇定,身体却是略略发抖。到底是年岁小,便是心里极力控制,身体却是不能完全控制得住的。不过他的表现,已是令人惊讶。 “您看着是个管事儿的,不知能否做主” 如今这明显是被拐子拐了,鼠有鼠道,任是薛家在这金陵城再有权势富贵,怕是也未必管用,他薛蟠便只能自救了。 那管事儿的看着面前这个极力镇定的小小孩童,道“当然能做主。” 薛蟠悄悄松了口气,“既然您便能做主,咱们不妨谈个买卖,我保证您稳赚不赔。” 那管事儿的强忍着心中笑意,“怎么个买卖” 薛蟠环顾四周,“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管事儿的便叫执鞭人将绑缚薛蟠的绳子解开,把他单独带了出去。 将薛蟠带到门外,那管事儿的便道“好了,说吧。” 薛蟠道“您看我这身衣裳,就该知道,我家即便不是大富大贵,起码也是个小富之家了。” 见那管事儿的点了点头,薛蟠方继续道,“不瞒您说,这金陵薛家,您应当知道吧” 那人一听,便明白这次竟拐了个小金童回来。只是,却也生了灭口的心思,毕竟,在金陵这地界,谁敢惹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 见此人面色微变,面露不善,薛蟠忙道“您拐了这些孩子回来,不过求一个财字罢了。将人卖了,至多不过百两银子罢了,如今有我在手,您还不怕钱财不来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薛家别的没有,便是银子,却是再多也有的。您将我握在手中,还怕我那老爹,不将银子乖乖奉来么” 那人微觑着眼半晌,似是在掂量薛蟠的说法,突然“噗”的一笑,“你难道跟你爹有仇,竟然帮着我给我个外人算计你爹的银子” “这哪儿的话呢,我也不过是为了我这条小命罢了。您若是将我卖了,我还哪有命花我爹的银子。若是舍了半副身家与您,换了我一条小命,与我却是再值当不过了。”他这副小小年纪的样子,做出谄媚的嘴脸,不叫人生厌,反是好笑至极。 那管事儿的果然心动,杀机隐没,瞄了一眼薛蟠,“你那爹若是不愿舍了银子保你小命,反是去报官来抓我,我却如何” 薛蟠忙摇头摆手,“不会不会,我爹可舍不得我死呢。我且不怕告诉你,我娘这胎怀的是个丫头,就我爹那身子骨,将来再想要个儿子,怕是不成了。我爹就我这一个儿子,且宝贝着呢我再跟您说,跟我一起被拐了来那个小厮,是我家家生子,他爹就在我爹身边儿当差,最得我爹信任。如今我两个被拐了来,只消悄悄与他说,若是我爹肯赎了我,便答应把他儿子一起放了,还怕他不尽力” 他这小嘴儿巴啦啦一说,竟将个拐子说动了心,两人这一番合计,薛蟠彻底把自家老爹卖了个底儿朝天。 薛蟠很快写好了两封信,一份给自家老爹,一份自是给铜钱儿“他爹”,薛父身边儿的谢大管事。 因何是薛蟠来写信呢,便是薛蟠与那拐头儿说了,自己这字儿,他爹认得,看见了字儿,才会信了自己确实是在拐子手里,免得以为他们是骗子。再有就是提醒薛父,万不可报官,否则自己小命儿堪忧。给铜钱儿他爹的信就更简单了,大致意思就是他儿子铜钱儿跟着薛蟠一道儿被拐了,拐子答应,只要薛父将赎金交了,自会将他儿子一并放回去。且不要薛父报官,否则薛蟠活不了,铜钱儿更不可能活了。 那拐头儿自也不是百分百信任薛蟠,毕竟这么点儿年纪就这么多心眼儿,万一自个儿再被诓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只是反复检查了几遍信件,横着看竖着看穿线儿看,都不见有什么暗号留下,那拐头儿才放了心,吩咐手下,将两封信分别送了出去。 之后便没有薛蟠什么事儿了,他与铜钱儿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内,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 等了约莫有两天,薛府那边便有动静了。按着拐头儿的意思,薛父着人将东拼西凑的一千万两现银,装在一口棺材里,运到了城外的一座荒山上。棺材运到,将棺材板打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薛父与下人便可离开,且不得在接近此处百里范围之内。而拐子收到了银子,且银子数量对了,便会将薛蟠放了。 那拐头儿派了手下在薛府外和那荒山附近盯了几日,不见有任何异常,且听府里管事传了信儿说他家老爷急的不行,再不放人怕老爷真要报官了,方才派人去取银子。 自然,那拐头儿并未真打算放了薛蟠。可不是他爱惜薛蟠的一肚子坏水儿,实在是怕薛蟠回到家中后,再来打击报复他们。这样才几岁的孩子,竟然就有这样的心机,实在是可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002 我爹很有钱 薛蟠仿若不知自己即将面临的情形,还跟着出主意,“我建议您去取银子时,把我和铜钱儿带上。虽然现在看似安全,可咱们也得以防万一不是,万一真就有什么,我在您这边,也还是个人质不是” 那拐头儿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过薛蟠越是这样说,他反而越是不敢带上他了。可也暂时熄了灭口的心思,这小子说的在理儿,毕竟这么老些银子,他们运送还得一阵子,暂且留住这小子的小命,兴许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待得拐头儿领了人出去,薛蟠方悄悄舒了口气。都这么久了,他爹若是还找不到这老窝儿来,也就合该他命绝于此了。 铜钱儿哆哆嗦嗦地给薛蟠倒了杯水,悄声问主子,“那些坏人都走了么” 薛蟠看了眼铜钱儿,十分同情,这孩子吓坏了,现在便染上了个毛病,身子总是哆哆嗦嗦的,仿佛跟他大声说句话,都能把他吓晕了一样。 薛蟠把那水喂给铜钱儿,也小声道“铜钱儿不怕啊,你爹就快来救咱们了。” 铜钱儿哭丧着脸道“我爹就是厨房一做饭的,他咋来救咱们呀” 薛蟠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抖啊抖的团子了,毕竟自己也还是个团子呢啊。 一刻钟后,薛蟠耳朵一抖,忙问身旁抖啊抖的团子,“铜钱儿,你听见什么声音没” 铜钱儿瞪圆了眼睛,跟着仔细听了听,身子一抖,摇了摇头。 薛蟠细听了听,刚刚的闷哼声,似乎是他的错觉。 不对,薛蟠心头一震,确实是有声音。 薛蟠跑到紧闭的门前,悄悄开了个缝儿,正跟准备轻轻推门探查的人对上了眼。薛蟠“啊”了一声,惊喜道“谢叔”正是薛父身边的大管事,他之前写信的铜钱儿的“爹” 来人见了薛蟠亦是惊喜交加,忙将扑到自己怀里的薛蟠接住抱了起来,“可找到大爷了”话还未说完,便又被一声凄厉至极的“爹呀”给惊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见另一团子,亦扑向了他。 大管事只得将小厮铜钱儿也给揽了过来,低声劝抚两句,“大爷,如今官府的人俱都埋伏在荒山周围,老爷不放心,遂派了咱们的人过来救大爷,咱们这便出去吧。” 薛蟠已经瘫歪在了大管事的怀里,如今他安全了,便又恢复了先时那副惫懒的模样。悄声嘱咐了大管事几句,薛蟠便趴在他怀里熟睡过去。这几天面上不管装的多么淡定,实际上却真可说的上是生与死的较量了。 一觉醒来时,薛蟠已经躺在自家柔软的锦被中了。薛母刚刚生产完,却是薛父守在他的床边。 见薛蟠悠悠醒来,薛父眼窝深陷的眼底闪过一丝喜意,却很快又被怒意取缔。“臭小子,这回看你还敢胡闹了”薛父扬起手,到底没好下狠手教训,只轻轻地拍了不省心的儿子脑袋一记。 薛蟠耷拉着脑袋,一副深深忏悔的模样,“儿子再不敢了。”又装模作样的扭过身,趴在床上,露出白嫩嫩的上半身和半拉圆润白皙的屁股蛋儿,轻轻拉了拉薛父的衣袖,可怜巴巴,“儿子上回的伤才好些,老爷下手可轻些。” 薛父被他气笑,再狠狠一巴掌拍在薛蟠的屁股上,“又做这副怪样子,去好生洗漱换了衣裳,给你母亲瞧瞧去” 薛蟠逃过一劫,小小欢呼一声,又敛了喜色,与薛父求情,“也别打铜钱儿,他还小呢,这次可吓坏他了。” 薛父瞪了他一眼,“这次还好你二人机灵,那小子可不吓坏了么,如今都分不清哪个是他亲爹了。”想到铜钱儿一会儿唤大管事“爹”,一会儿唤他亲爹厨子“爹”的,薛父都替他二人头疼。 见薛父应允了,薛蟠便不再多言,自去洗漱不提。 薛母原就差不多到了日子,府内俱都忙活着这事儿,乍然闻说自己儿子丢了,薛父哪里敢叫薛母知道,只得下了严令瞒着。只是千防万防,到底还是叫薛母听到了风声,薛母登时便不好了,挣扎了一日夜,方产下一女。 薛蟠收拾好了,便跟着薛父一起去见了薛母。薛母尚在月子里,这时候却是不便与父子二人见面的,只是隔着厚厚的帘子听见儿子的声音,她的心亦是放下了的。 “好孩子,好好听你老爷的话,可不敢再胡闹了。”听见儿子乖乖地应了,薛母一阵心疼,“去瞧瞧你妹妹吧。” 薛蟠又跟着薛父去了隔间,见到了皱着皮儿的薛宝钗。 毕竟是大名鼎鼎的宝姑娘啊,薛蟠忍不住靠近去看了看,薛父忙止住他,怕他粗手粗脚地伤了妹妹。 如今也确实没啥看头,薛蟠便也不再往前凑合了。 因着这次薛蟠的急智,薛父倒是收起了之前一直恨铁不成钢的心思,深觉自家儿子不过年岁小顽皮些,却是个可塑之才。薛蟠尚且不知,他原本塑造的纨绔形象,在薛父心中已经土崩瓦解了。自然,他更不会知道,以他的年纪来说,即便是带着家丁偷着去青楼赌馆,也不会有人说他纨绔的。 薛蟠因着这次的事,倒着实是消停了几天,不过他本就是个爱玩儿的性子,哪里安静得来。只是家下人都长了教训,哪个敢再跟着薛蟠胡闹,更不敢将他放出府去。在薛蟠使尽办法,第五次出府失败后,他得到了一只通体漆黑却有两条小白眉毛的小奶狗。 薛蟠的注意力这次倒是真的被成功转移了。 薛蟠不再想着每天出府瞎转悠,薛父与薛母的注意力,却也暂无法放在他身上了。却原来,虽宝钗足月而生,却因薛母受了惊吓,致使她的身子有了些热症。薛家不差钱,请了诸多大夫医治,都言大姑娘这是胎里带来的热毒,只能缓解一二,无法根治。自然,那将消息故意透露给薛母的丫头和那丫头的主子,也没得了好儿便是了。 知道这些的薛蟠,倒是对这个妹妹多了两分歉疚。无论这病是由何而起,总有两分因果在他薛蟠身上,他自不会推卸了这份责任。 不过心态变了后,薛蟠倒是当真对宝钗多了两分疼爱的心思,每天除了在园子里遛狗,便是去薛母处看宝钗。 转眼便是宝钗的满月礼,不久又是百日宴,薛家自是大肆庆贺了一番,只是薛蟠冷眼瞧着,薛母似乎并不多欢喜的样子。 “母亲这几日是怎的了,瞧着似不太乐呵啊”薛蟠不大好去问薛母,便与薛父提了。薛父正在查账,闻言抬头看了眼薛蟠。因着薛蟠前次展现出的才智,薛父已然坚定了好生栽培薛蟠的心思,无奈薛蟠小小年纪,却是无人能左右的。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薛蟠还是那副惫懒样子,薛父也只得念在他年幼的份上,期望待他再大些会有所改变。 “这次你舅父家的礼照比往次要轻了三分,倒是你姨母家,还是素来的样子。” 薛蟠满不在乎道“听闻舅舅近日又得升迁,想是府里需要打点的地方多,咱们家又不是外处,便是少了几分也是有的,咱家又不缺那几个,何必计较。” 薛父一叹,“我也劝你母亲,她到底是女人,才会为这些烦心。”其实不过一些内宅之事罢了,薛父讲起古来薛姨妈与王夫人自闺中便交好,而姑嫂天敌,王子腾夫人齐氏与姐妹二人年岁相仿,进门后难免有一番龃龉。 如今王子腾外任,齐夫人主持中馈,而他们薛家,说得好听点儿,还有个紫薇舍人的名头,乃是为朝廷内务府采买的皇商,但到底由文转商,已经入了末流。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当今皇帝正值壮年,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岂会记得他们薛家当年的忠心。齐夫人家世虽平常,齐家人脉却极广,想是听了什么风声,如今就开始疏远着他家了。 薛父叹了口气,看了眼自己外表憨呆实则心内精明的儿子,不禁大为头疼。薛蟠滴溜溜地转动了两圈儿眼珠子,笑道“父亲”薛父做出洗耳恭听状,想听听自己这儿子又将发表什么独特的见解了,就听薛蟠继续道,“儿子饿了” 薛父顿时泄了气,无奈地摇摇头,唤了小厮进来,“去跟太太说一声,今日早些摆饭,我与蟠儿一同过去用膳。” 薛蟠忙插嘴道“父亲,还有我的小霸王呢。” 薛父瞪了他一眼,吩咐小厮,“唤犬奴过来。” 薛蟠瘪了瘪嘴。薛父指了指他怀里抱着的黑犬,哄他,“这狗乃是谢管事特地自蕃外给你寻来的,别看如今小小一只,却是再实在不过的大型犬了。这狗最是护主,你这打小培养出来的感情自是深厚。可你也不要一味惯着它,倒叫它如何凶猛起来,遇事了到底是它护着你还是你护着它啊且有专门的犬奴训练着呢,不比你自己这般镇日抱着强些”薛蟠这才重又乐呵起来,将小霸王交到犬奴手里。 薛父又对薛蟠道“之前为你请的那位陈先生被你气跑了,为父又为你请了一位施先生。施先生乃是昭武三年的进士,极有学识的人,你可放尊重些,别再把人气走了。” 薛蟠小声嘀咕,“既是进士,不去做官儿,倒来咱家做先生,可见学识也是有限的。” 薛父脸上一冷,薛蟠忙大声应道“知道了爹。” 薛父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挥了挥手,“咱们这便去你母亲那里吧,别叫她等久了。”又嘱咐他,“没事儿多去瞧瞧你母亲和你妹妹,别叫你母亲担心。” 薛蟠闷闷地应了一声,心内暗自吐槽薛父是个宠妻狂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003我爹很有钱 我叫薛蟠,日常爱好遛狗逗猫。我有一只爱犬,名曰小霸王,以后,请合称我二人狗薛霸王。 小霸王只有一个多月,有些认生,不过好在有狗奴跟着,倒是很能教给薛蟠一些使狗认主的法子。兼之薛家家世煊赫,自是餐餐有奶有肉,小霸王吃得好,长得快,与自家小主人的关系自只有更好的了。 立夏以后,天气一日暖似一日,褪去被薛母裹得厚厚的衣裳,换上了轻便的夏衫,薛蟠心里高兴,左手牵着小霸王,右手冲着铜钱儿招招,“走,爷今儿个领你去铺子里转转。” 铜钱儿忙迈着小短腿儿一溜烟儿小跑过来,“大爷,太太说如今天儿暖了,要带大爷大姑娘去庙里还愿,叫您最近不要出门呢。” 薛蟠斜睨他一眼,小铜钱儿抖了抖身子,薛蟠问他“今儿个就去” 铜钱儿忙摇了摇头。 “嘿,今儿个又不去,咱们出去转转怎么了。放心,爷已经跟你老爷说了,去铺子转转罢了,哪里还往别处去呢” 铜钱儿本就有些呆呆的,一听这话,便没了劝阻的词儿。倒是一边儿的金锭儿银锭儿哥俩忙过来道“蟠哥儿,老爷今日在书房会客,若是您要出去,不如先去跟老爷说一句” 薛蟠自是不爱叫他老子知道的,转了转眼珠,瞧见元宝也眼巴巴地瞅着他,知道自己这不去跟老头子知会一声,他必也要来劝了,只得背着小手去薛父的书房了,小霸王歪头瞧了瞧犬奴,又瞧了瞧小主子,摇着小尾巴亦步亦趋地跟着薛蟠跑了。 薛父院子的护卫瞧见是自家小主子到来,并未阻拦,由着薛蟠大摇大摆地进去了。薛蟠听见书房内有声音,便偷偷摸摸地趴在门上偷听,刚听了两句话,便被人揪着领子提溜了起来,急得小霸王咬着那人的靴梆子“嗷嗷”叫。 薛父一见这情形,忙道“二皇子手下留情。”又呵斥小霸王松口。 “哟薛公乃是紫薇舍人之后,府内守备竟然如此松懈,实在叫本王大开眼界啊。”独属于青年清越的声音响起,薛蟠努力抬头瞅了眼揪着自己的人,眼中冒出精光,真帅呀 来人不过二十多岁,面容上虽未完全褪去青涩,不过已经初具日后坚毅硬朗的轮廓了。 那人瞅着薛蟠的小呆相忍不住乐出声来,“薛公,这是家中的小公子吧倒是有趣得很。”说着,轻轻将薛蟠放在地上。薛蟠脚落实地,忙呵住小霸王,将它抱到怀里安抚。 薛父悄悄松了口气,板起脸来对着薛蟠道“我这里有正事,你且先出去玩儿吧。” 薛蟠忙趁机道“那儿子想去一趟铺子里。” 薛父这个时候真心想胖揍薛蟠一顿,奈何身边这人身份尊贵,又有要事商讨,只得应了。 薛蟠乐呵呵且极有规矩地对着二人行了礼,便一步三跳地跑了出去。薛父望着儿子无忧无虑的背影,忍不住摇头笑了。二皇子景以彣瞧着薛父的表情,调侃道“薛公倒是难得的慈父。” 薛父忙谦道“二皇子过奖了。”又接过之前的话头儿,“二皇子先前说的事,我这里已有些许眉目” 景以彣面上微笑沉敛,转身重又进了书房。 薛蟠带着一众小厮家丁离了薛家,却并不往铺子里去,而是任由小霸王领着,随意在大街上逛荡。 铜钱儿落后薛蟠几步,金锭儿银锭儿小哥俩瞧着路线不对,忙推了推铜钱儿,示意他过去问。铜钱儿小跑到薛蟠身边,抖了抖身子悄声问道“大爷,咱们这是往哪里去呀” 薛蟠睨了他一眼,冲着小霸王抬了抬下巴,“跟你家狗爷走。” 铜钱儿便应了一声,回头大声对那两兄弟道“大爷说了,跟着你家狗爷走。” 金锭儿、银锭儿你备不住是个傻子 小霸王左拐右拐的,不一会儿就钻进了不知道哪个旮旯胡同里,薛蟠领着浩浩荡荡的一大帮子人,也跟着拐了进去。徒留下金陵城避之唯恐不及的平民百姓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薛蟠溜溜达达地跟在小霸王的后边,并不在乎小霸王所到之处越来越偏僻。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一处几乎称得上荒凉的庙里。破庙里杂草众生,能够遮风挡雨的几片薄瓦下面,堆着脏乎乎的稻草,想是白日间出去乞讨的人晚上留宿的地方。 破庙中混着一股子既馊且腥的说不出来的难闻味道,薛蟠与带来的下人们皆都掩住了鼻子,只有小霸王仍锲而不舍地东闻闻西转转。饶是薛蟠也忍不住紧声唤了小霸王离开,却见小霸王突地对着那泥胎塑的不知是什么的雕像“嗷嗷”叫了起来。 薛蟠眉头微微皱起,还是叫金锭儿过去瞧了。不一时,便见金锭儿惨白着一张脸过来,悄悄与薛蟠道“大爷,有一个半大孩子躺在那边,满身是血,恐是已经死了的,瞧着衣着,不大像乞丐。咱们要不要先去报官”当然,以他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是当做没瞧见,直接离开。 听他如此说,薛蟠倒起了丝兴趣,迈着小短腿就要过去瞧瞧。铜钱儿一听有死人,吓得整个人都扒在了薛蟠身上,哪里肯让他过去。小霸王仍叫个不停,薛蟠只得唤了个有些身手的家丁过去再仔细瞧瞧。 那家丁上前摸了摸那人身上,身上的衣裳已经破损,摸不出是什么料子,不过身上是温热的,似有微弱的呼吸在。那家丁便来报了薛蟠,薛蟠转了转眼珠,到底跟着过去瞧了一眼,皮肤略有些黑,不过长得倒是不错。薛蟠摸摸光溜溜的下巴,直接做主将人救回去。 金锭儿银锭儿对视一眼,便知自家小主子这贪好颜色的毛病又犯了,两人素知他性子执拗,却也不敢真的阻了他,只得想办法遮掩。毕竟这人身受重伤,也不知是个什么身份,若是叫旁人得知,怕会给薛家惹上麻烦。虽他们薛家不惧这些,却怕大爷被老爷责罚了,他们这些跟着的人难免要受些挂落。 薛蟠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原路返回,被救下的小子由一个壮硕的家丁背着,隐在众人中间,倒是没引起什么围观。毕竟金陵城的百姓已经习惯了薛蟠的排场,见了几次便也不觉稀奇了。他这样大张旗鼓的,反是没人注意了。 薛蟠领着人从角门入府,将人安置在自己院子里,又将素来为薛家看诊的大夫请了来,给那小美人看伤。 薛父素来不大管薛蟠这边的事,他知晓自家儿子瞧着纨绔,其实却是极有分寸的。何况现在他正因着皇家之事焦头烂额,听说薛蟠出府回府的禀报,也并未多上心。 薛蟠这边,待老大夫给那小美人看过后,便问起了那小美人的情况,得知大部分都只是皮肉伤,只后脑那块儿有处出血麻烦些,不过却也不是什么大事,瞧着吓人罢了。薛蟠一听,这才放下了心。又令金锭儿多赏了老大夫两个银锞子,只叮嘱他守住了口风,老大夫自是欢喜地应了。 薛父这些时日实在是忙得很,他本就是皇商,手底下商铺林立,说一句富可敌国虽夸张了,可“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可见其豪富。如今又有京中贵人所托付之事,更是使他忙上加忙,竟是没有片刻喘息。因而薛父便也就忽略了薛蟠院子里的大小事情。 却说薛蟠在小霸王的引领下救了那小美人后,便擅自决定了小美人的归属。谁叫人是他救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啥的,也正常吧。何况这小美人还失忆了,简直不能更好,薛蟠表示十分满意。 自然,薛蟠也不是那等离人骨肉之人。不过瞧着小美人的状态,那一身的鞭打炮烙伤痕,薛蟠不用想,都能脑补出一出狗血的后宅争斗,手足相残,嫡庶之争,小可怜身世凄楚,又因长了一张那样的脸蛋儿,而遭人嫉妒,从而惨遭迫害。 何况小美人都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他怎么忍心让他好容易出了狼窝又被自己亲手送回去呢,所以,小美人还是留在他身边安全些。 此时,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的少年正一脸认真地看着眼前不停跟自己说话的圆润包子脸的小孩儿。他虽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在心智上却已堪比成年人坚韧,便是醒来时身上满是伤痕,除了眉头一直紧紧皱着,却也不曾唤过一声疼。 “小黑,你瞧着这身衣裳你可喜欢”薛蟠拿着一件做工精细的玄黑色衣衫,往自己身上比量着给新的小伙伴看。 被唤作小黑的少年面容缓了缓,微微点了点头。 薛蟠便越发高兴了,“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颜色,我瞧着你穿上必是帅气非凡的。” 黑子虽不明白这“帅气非凡”是什么意思,可也大约能猜出这许是小孩儿在赞自己呢,便又笑着跟他点点头。 薛蟠自说自话了半日,黑子因着之前伤了嗓子,如今却是不方便说话的,便只跟着点头摇头的,两人却也说得和乐。 瞧着黑子面上有了几分倦意,薛蟠便不再多言,接过元宝儿手里微微有些烫的药,递给他,“你趁热喝,大夫说凉了药效便不好了。” 黑子接过薛蟠手中的药碗,面不改色地仰头喝了下去。薛蟠这个看的人都觉着苦,面上还忍不住跟着扭曲了一下。要说他最接受不得的,便是这古代的汤药了,实在是太苦了。好在他打小吃得好睡得香身子骨硬朗,否则一天三顿的汤药下来,他还是赶紧再投一胎得好。 黑子刚一放下药碗,嘴里便被人塞进了一颗甜得发腻的蜜枣,直接冲淡了满嘴的苦涩。 待黑子用清水漱了口,薛蟠便像模像样地扶着黑子躺好,又给他掖了掖被子,拍拍他的手,哄孩子一般道“小黑,你好好歇着,我得去夫子那里了,晚些再来看你哦。” 黑子双眼微眯,乖乖地点了点头,薛蟠便又去拍人家脑袋,“乖啦”才领着抱着他书包的金锭儿银锭儿兄弟二人走了。 黑子直看着薛蟠出了内室,再看不见了,才堪堪收回目光,沉沉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004我爹很有钱 自打施先生来了后,薛蟠深觉自己是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这施先生不同别人,并不会因他是薛父的独子而对自己有些许的松懈,反而比以往的先生都要严厉些。 每当这时,薛蟠便格外想念被自己气跑了的陈先生。 施先生最重规矩,每日薛蟠只有上午两个时辰的课,却是绝不容许有迟到早退亦或是缺席的情况发生的。施先生的戒尺可不是摆着好看的,薛蟠开始也想用对付其他先生的方法对付施先生,结果不过试探着迟到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结果便是薛母一边给他的屁股上药,一边搂着他“心肝肉”的掉眼泪,结果第二日他仍得忍着疼痛去上学,否则就得喝加了黄连的苦药。因着薛蟠最怕喝苦药,连个装病的借口都不敢有,只得乖乖去了。 再有就是施先生的课业。说句实诚话,施先生的课上的却是很有滋味的,但毕竟是四书五经,语言再风趣,也抵挡不住内容的枯燥啊。且他布置的作业也并不算多,每日只背一篇书,默一篇字。有了之前打板子的基础在,薛蟠便是想偷懒,也得好生掂量掂量了。 尤其某一日薛蟠没板住自个儿,忍不住偷了个小懒,不过就是默字的时候少了那么几分仔细罢了,结果被施先生那么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至今想起来都觉着屁股阵阵发疼。 待黑子大好了,薛蟠便带着他去给薛父瞧了一眼,薛父实在太忙,久未留意薛蟠院子里的事,薛蟠又说得含糊,他便以为这名叫黑子的少年只是薛蟠不知在哪里买的小厮,也未细究,不过打量了一眼,吩咐他好生听话,仔细伺候主子便罢了。丝毫不知,自己这一时的疏忽,竟将一直费尽心思寻找的人,就这么轻飘飘地放了过去。 自此,薛蟠身边便多了个美人小厮,与他同卧同坐,同榻同眠。有薛蟠的回护,他院子里的下人便也默认了黑子地位的特殊,待他有如半个主子,黑子仍少言寡语,却也坦然受之了。别说金锭儿银锭儿小哥俩,便是元宝这样素来老成持重的,竟也觉着讶异,暗自揣测,这黑子该是有些出身的。 有了黑子后,薛蟠再去施先生那里,便叫黑子一起跟着了。黑子虽不通文墨,脑袋瓜儿却是极为聪明的。薛蟠比他年纪小,却比他多学了许多时候,不过月余,竟叫黑子给后来居上了。 不说薛蟠瞠目结舌,便是施先生,说起来都是叹为观止。待与薛父提了,薛父便让施先生正式收了黑子,与薛蟠一道读书。别的不说,自打有了黑子,薛蟠倒是少了许多胡闹,读书都多了两分认真。薛父自是不在意多养这么一个的。 二皇子景以彣本就是借着公事前来,不便久留,如今借着薛家之手查出了些许消息,却又因主事的死了,再难有寸进,只得失望而归。 薛父送走了二皇子,虽未有功,却也不算有过,总算能松了口气。他隐隐猜到二皇子想要寻找之人的身份,到底二皇子并未明说,且事涉皇家密辛,知道得多了也未见得就是好事。如今能无功无过地将人送走,也算得上是大善了。 待送走了景以彣,薛父闲了下来,才又想起了自家儿子。 薛父过去时,施先生正在授课,因着黑子跟着一道读书,薛蟠倒是也能坐得住了,不再似往日那般,跟坐在针板上似的,坐不了一会儿便左扭右晃的。 薛父在窗外偷偷瞧了瞧自己的儿子,虽偶有些小动作,却也还算得上认真,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又看见坐在一旁陪读抓耳挠腮的铜钱儿,又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指与身后的谢管事瞧了,两人俱是开怀。 再瞧屋内唯一认真听讲的黑子,因着这份认真仔细,薛父算是第一次细细打量了这孩子。只是这么一细瞧,薛父便产生了一瞬的愣怔,悄悄与谢管事耳语了两句,谢管事便矮身退下了。 待得下课,薛父与施先生细细打听了黑子,知晓这人行为举止颇有几分规矩,想是哪个大户人家子弟,遭了难,这才流落此处。薛父心下不禁又是一动,特特又见了黑子一次,问了他几句,瞧着他丝毫不记得先事,许多事情也便无从问起了。刚刚黑子一侧身的功夫,他瞧着竟有几分肖似二皇子,可如今这一瞧正脸,却又不像了,虽心下疑虑,却也到底无法细探。 薛父派了谢管事暗暗打探了黑子的来历,黑子却仿似凭空出现的一般,无从查起。薛父虽觉有些蹊跷,却也没有办法,因着薛蟠,又不好将人打发了,只得先就如此了。又怕日后起什么摞烂,便将探查的痕迹全都抹平了,日后,黑子便只是薛家的一个家奴罢了。 到底他又有几分不放心,便想着,不若将消息传给二皇子,看二皇子怎么说。只是这时京中却突传消息,陈后病逝,京中大丧。再之后几年间,京中风云变幻,二皇子先是被打压,后又复位,大皇子事败,二皇子登基,文帝荣养。黑子之事,到底耽搁了下来。 且不说京中日后的风云变幻,只说薛家。 薛家不过一商贾之家,虽祖上曾为起事倾尽万贯家财,不过却也只得了一个紫薇舍人的虚名罢了。便是这一虚名称号却也不是世袭罔替的,并未曾落在薛父身上。薛家说来,如今也不过是一介皇商罢了。给了钱财,却并未赐予权势,让薛家不得不一直依赖于皇权。富贵富贵,既富且贵,薛家只占了一个富,却未沾贵字。 便是薛王两家联姻,亦是先帝在时,与薛王两家家主的一句玩笑罢了。要不然,王家如何能允许自己的嫡次女,嫁入一商贾之家。 只是现在,这些话,薛父却是不便说与薛蟠的。他做为薛家家主,如今能做的,便是谨守本分,做好皇室眼线,保住薛家安宁。 这些,薛蟠却是不知的。他如今便只是一心做好自己的纨绔本分,外加,新开发出来的,缠黑子的九十九种方法。 “小黑,这个字怎么读” “黑子,这个字笔画好多哟,我不想写了。” “小黑,你给我背书吧。” “小黑,咱们今天出去玩儿吧。” “小黑,你瞧瞧这个,我爹从别处得来的,说是海外之物。” “小黑” “小黑” “小黑”见黑子在写大字,薛蟠立刻噤声。黑子却在听见薛蟠声音的刹那,停了笔,笑盈盈地抬头看他。却见薛蟠指挥着铜钱儿把刚用冰湃好的瓜放在一边,插了一块儿塞进铜钱儿嘴巴里,刻意放低了声音让他出去找他元宝儿哥要,铜钱儿满脸欢喜地出去了。他又插了一块儿去逗摇着尾巴的小霸王,都得小狗一蹦一蹦地跳起来去咬,薛蟠张着嘴前仰后合无声大笑。 喂了小霸王几块儿,摸摸它肚子,薛蟠无声摇了摇头,不再给它了。小霸王又摇着尾巴围着他转了两圈儿,才呜咽两声乖乖趴伏在薛蟠脚边。薛蟠摸摸它的狗脑袋,用一旁的帕子净了手,才又在托盘中挑了几块儿卖相异常好的单独盛放在小碟子里,献宝一般地端过来给黑子吃。黑子见薛蟠过来,忙低下头假装一直在认真练字。 薛蟠守在黑子身边,瞧着黑子又写好了一个字,停笔的空档,才用银叉子插了一块儿精挑细选的甜瓜递到黑子唇边。黑子歪头叼住薛蟠插在银叉子上的瓜,细嚼慢咽,仿佛品尝什么珍馐一般,脸上跟着挂起一盏笑容,“很甜。” 薛蟠接连喂了黑子几块儿,黑子方道“蟠儿,你也吃。”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再吃了,薛蟠与他相处日久,自是知道他的,便将已经贴到黑子唇畔的瓜掉转了方向,塞到自己嘴巴里。 薛蟠吃完了瓜,便将小霸王抱到桌上,一起趴着看黑子写他今日的第五篇字。黑子余光瞄到这一人一狗表情动作都神同步的一幕,嘴边的笑意越发愉悦。 按照课业,施先生每日只布置一篇大字,要求一定要认真书写,否则后果薛蟠都不愿意去想。 薛蟠可是严格按照先生的要求来完成的,比如说认真写,又比如说一篇字,额外他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去写的。 黑子却是个极为自律的人,因他先时受的伤,手腕上便有些失力,字形上难免不规整。不过他并未伤及筋骨,施先生的意思是,他先时该是有些基础的,只是现在需要重新练起了。因而黑子伤势完全好了之后,便将每日的一篇字提至三篇,后又五篇,直到现在增加到了十篇。 待十篇大字都写好了,薛蟠已经又跑出去和小霸王玩儿了。黑子出去时,看见薛蟠正逗弄着绕着他跑来跳去的小霸王,一人一狗玩儿的很是开怀。黑子无奈地摇摇头,叮嘱他,“下次莫要贪吃这么多冰凉的东西,仔细肠胃。”虽然薛蟠身体一直很好,但黑子总是难免要多念上两句。 薛蟠不错眼珠地瞅着黑子收拾好了桌面上的东西,走过来摸了摸小霸王的头,对这条救命恩狗,黑子难得多了两分耐心。薛蟠瞧着这样的黑子,不禁摇头大为感叹,“实在是个美人啊” 小霸王欢快地摇着尾巴汪汪地跟着叫了两声,仿佛是在应和薛蟠的话,也仿佛是为了弥补一下之前一直噤声的痛苦。 “蟠儿”黑子无奈地点了点薛蟠的额头,这样一副小色相出现在薛蟠这张圆润可爱的脸上,并不显淫邪,反而让人觉着可笑。 薛蟠趁机抓住黑子的手,摸了摸手心及虎口处的微微有些硬的茧子,颇是心疼,“今日还要去校场么” 黑子无奈地摸摸薛蟠的头,揉乱了一头柔软的青丝,又不得不抽出手帮他重新整理了一下,配合薛蟠的每日一问,答道“自然,蟠儿也是要去的。” 薛蟠状似惆怅地叹了口气,蹲下身拍了拍小霸王的狗头,“你家柔弱可怜没人疼的小主子我,又要去经受崔老头的摧残了。” 黑子哭笑不得,难得对外人展露笑颜的脸上,在面对薛蟠时,几乎时刻都是充满笑意的。 “好了好了,”黑子哄他,“只有半个时辰,就当陪我了,可好” 薛蟠便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虽然这些都是每日必有的一回了。 “我可是为了陪你才去忍受崔老头的摧残的,你要补偿我的。”薛蟠趁机提出无数要求,黑子好脾气的一一应了,自然也包括让黑子求之不得的夜间等要求。两人这才换了衣裳去了薛父特意新辟的校场。 这校场乃是谢管事瞧着黑子筋骨不错,报了薛父。薛父原就对黑子的身份是存着几分疑虑的,这时候便也顺势请了位武先生,教他二人些防身的武艺。薛蟠与黑子二人形影不离的,黑子学些武艺,也是保护薛蟠的意思,且连带着薛蟠也能跟着强身健体。若是单叫薛蟠学这些,他必是不干的。薛父如今也算是把准了自家儿子的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005 我爹很有钱 我叫薛蟠,我的爱好是遛狗缠小黑,以及,我经常出入秦楼楚馆真的只是抱着极为纯洁正直的欣赏目的,所以,爹,放下板子,跪求听我解释。 “老爷,您这是要我的命哪”薛母人尚未到,嚎啕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薛父眉头能夹死只苍蝇,怒喝道“慈母多败儿,这小子再不教训,他能翻出天去,你且还护着他呢” 内堂中,薛蟠耷拉着脑袋托着黑子的胳膊跪在地上嚎哭,旁边陪跪着他的几个小厮。别看薛父如此这般暴怒,实际上手里的板子,也只下去了那么一下,还叫黑子给挡了,真没落到薛蟠身上。 薛父瞥了眼哭得如丧考妣的薛蟠,“行了行了,别哭了,不知道以为你爹死了呢也没打着你,叫你母亲看见成个什么样子。” 薛蟠撸起黑子的袖子,边抽噎着边抱怨,“您瞧瞧,都肿了,您这也太使劲了”身旁的小霸王也跟着“汪汪”两声应和。 薛父简直要被这混账儿子和混账狗孙子给气死了,“你要是不干这些个混账事,我能揍你么” 薛蟠一只手臂紧紧抱着黑子,一只手搂着小霸王,使出沉默大法。 薛母这时候已经进来了,瞧见自家儿子哭得直打嗝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眼泪珠子也跟着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忙搂过儿子“心肝肉”的叫唤起来。 薛蟠抹了抹眼泪,心想着,这宠孩子的女人,大抵都是一个套路。 薛父眉头皱得更紧了,听着薛母边哭边念叨,“蟠儿才多大,您就下这样的狠手,我就只有蟠儿这一个命根子,您这是要我的命呢” 薛蟠这时候才知道,他娘竟然还有这样颠倒黑白的本事,他这还没挨揍呢,搁薛母口中,他爹简直已经要把他给打死了。 薛父头疼,却又不得不安抚道“太太,为夫还未下手呢,并没有打着你的心肝儿。” 薛母哭声渐止,摸了摸薛蟠身上,见并无伤痕,这才真的放了心,转而又去埋怨薛父,“老爷也是,蟠儿做错了事,您教他便是了。他还小呢,难免有犯错的时候。您也是,什么事值当您这般生气,莫气坏了身子。”又唤薛蟠,“蟠儿,看把你父亲气的,还不快向你父亲认错。” 薛母这典型的和稀泥,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薛蟠自不会辜负她的一片慈母心,忙趁机向薛父磕头认错,“父亲莫生气,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您要打要骂儿子都认了,您别气坏了身子。” 薛父瞟了眼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儿子,哼了一声,“以后再犯,仔细老子打断了你的狗腿” 薛蟠便知,薛父这是决定轻轻放下了。只得再次庆幸自己有个不分青红皂白,只知道一味偏袒宠溺儿子的娘,和一个其实也很嘴硬心软,根本不舍得真的往死里打他的爹。他薛蟠成为一代纨绔,当真不完全是他的责任。 却不知薛父素来不对他下狠手,一来是真疼爱他这三代单传的宝贝疙瘩,怕一错手真打坏了。二来也是了解自家儿子,知道他不过嘴上花花,正经坏事却是从未做过的。而且这小子藏拙藏上瘾了,竟真把个纨绔当成自己的本职了。 好在薛父并未对他抱有多大期望,便是创业不成,好歹能做个守成。薛父看得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薛家已隐隐有了败落之相,好歹一族平安,他便也无所求了。 有时候连薛蟠都忍不住感叹薛母命好。她嫁的虽是一介商贾,但薛父当真是翩翩君子,于女色上并不贪恋,只一心一意待她。府内姨娘妾室庶子庶女,甚或是个通房丫头,也都无一个。这在这个时代,简直可说得上是神奇了。 旁人许是觉得薛家一介商家,恐是背靠王家,薛父惧内,便不敢有旁的心思。薛蟠却是看得分明,薛父根本不鸟王家贾家的,且以他的手段,别说整几个姨娘庶子,便是抬个把侧室,也能拿捏得薛母服服帖帖。 别看王夫人嫁的是公侯之家,可丈夫也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罢了,如今贾母尚在,她还能拿个侯府太太的名头唬唬人。待贾母百年之后,那爵位与她屁个关系也无。且贾府自来藏污纳垢,便是一向自诩端方的贾政,不也是姨娘妾室庶子庶女的一大屋子么。王夫人哪有薛母日子过得清静呢 薛母虽只一子一女,却俱是再孝顺不过的。薛宝钗素来贴心不必说,便是薛蟠,虽纨绔些,可却也从不会忤逆了自己的母亲。何况现在,那可是连里子都换了的,薛母只有更省心的。 而王夫人呢,身下二子一女,可长子已经过身,留下一对儿孤儿寡母,她这个做祖母的不知心疼些,只一味的念着儿媳克死了儿子,便磋磨儿媳,岂不知往后她那宝贝疙瘩蛋儿若是想要出仕,可正是需要李家这个正经的岳家照应呢。若不是李守中也是个顽固糊涂蛋儿,她那儿媳早该被接回自己家中,岂能留在她这面善心恶的婆婆手下守寡呢。 二子贾宝玉衔玉而生,都说是有大造化的,岂不知那就是个纨绔中的大纨绔,就靠一张嘴唬弄小姑娘,狗屁的承担也没有。待得王夫人咽气儿的那一日,也没人瞧见这造化在哪里呢。 再就是她那说是万般疼宠如珠如宝的女儿元春,像他们那样的人家,只要宫中不是为了选妃,便都是可以偷偷使了银钱撂了牌子的。哪有他家这样的,嘴里心疼女儿,却巴巴地送了女儿入宫伺候人。不过是为了自家前程舍了女儿去搏富贵罢了,还拿什么忠君做挡箭牌,再没有比他家更虚伪的了。 更兼贾政也不过一个假正经罢了,便是嫡子嫡孙都未曾好好教导过,遑论庶出子女呢。 薛蟠每每都庆幸自己没托生在贾家,否则以他的性子,怕是早就被贾家同化了,薛蟠对自己的意志力,向来缺乏信心。 说起这次挨揍,还真是薛蟠自找的。黑子虽替他挡了薛父那一下子,可也是赞成薛父罚他的。 薛蟠牵着黑子回了自己的院子,他二人现在跟着崔师傅学些粗浅的功夫,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因而屋子里常备了些化瘀的药膏。 薛蟠挖了一块药膏,在手心中化开,才贴上黑子被板子抽肿了的位置,狠下心使劲推拿起来。他心里心疼,嘴上却是埋怨,“老爹这板子下的也太狠了,你也是,替我挡着干嘛,正经打在我身上,看我娘怎么跟他闹呢。” 黑子并不在意这一下子,他本也觉着蟠儿太能胡闹了,那种地方岂是他能去的但是若真的叫薛父罚了蟠儿打了蟠儿,他又十分舍不得。想到薛父这一下子若是真的打在了蟠儿白嫩嫩的背上,自己岂不是要心疼死。正好他替蟠儿挡了一下,蟠儿想也是心疼的,也算给他个教训了。 “你忍着点儿啊,我得给你揉开了,要不明天你这胳膊可有的疼呢。真是”薛蟠越说越觉着心疼,话到后面,都忍不住带了些哽咽。 黑子原就想给他个教训的,这个时候却是顾不得了,忙道“看着吓人,其实并没多疼,老爷也没有使多大力气。你还不了解老爷么,他再怎么生气,也是不舍得真的打你的。” 瞧着蟠儿偷偷抹了抹眼泪,黑子心内大恸,原是想叫蟠儿心疼心疼也好长了教训,再不去那种腌臜地界。却不想自己瞧着蟠儿难过,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倒是分不清到底是给谁教训了。 到底还是得多说一句,否则这一下可就白挨了。“你以后可听话吧,再不许去那种地方了。”想到幸好自己还会些粗浅功夫,否则蟠儿差点就被那人占了便宜去,心内又暗暗有些恼火。 其实他却不知,薛蟠这个时候也是后悔得很呢。薛蟠打小便常流连秦楼楚馆一类的地方,自然,他是单纯的冲着欣赏歌舞去的。纯欣赏,就他这个岁数,这么点儿个头,便是有些想头也不具备那作案条件不是 别以为古代的秦楼楚馆就一定是什么不正当场所。薛蟠去的,虽也风月服务,不过却还是以歌舞小戏为主。他常去的那几家,都是有专门包间的,别问包那么多家干什么,有钱,任性。 往日时,薛蟠都是赶着休沐时候,黑子仍在校场练武没空陪他,听说哪家新上了新排的歌舞或者小戏的,他才去瞧瞧。今日黑子难得没跟着崔师傅习武,又不在书房写字,想着陪薛蟠出去转转。薛蟠一时兴起,便将黑子带去了常去的其中一家,近期新上了一出小戏,他早便想来听的。 薛蟠到时才发现小戏已经开场了,他便带着黑子几人上了二楼,打算直接到他那间雅居去。只没料到半路便碰见一个喝得五迷三道的傻狍子,见着黑子以为是这院子里的人,上来便要抱。得亏自己反应快,挡在了自家黑子前面,否则就叫那人占去便宜了。 这二百五还敢噘着一张臭嘴乱亲,可不就被自己一记断子绝孙脚给阴了么。当然,后来这小子又被黑子和他带去的下人揍得连他亲爹都认不出来了,还被小霸王逮住咬了一口,也是他们下手略狠了些。能去那地方消费,且敢如此放飞自我的,家里也不是什么平常人家。因而等到人家亲爹找上门来讨说法时,薛父才要动板子的。其实说来,薛父也未必是因着他去那地方生气,估计是气自己惹事,还叫人家找上门来,丢了老脸吧 黑子不叫他再去那些地方时,薛蟠却也有些后怕,心里还想着怪道黑子不高兴自己去呢,像黑子这样的小美人去了,还不定得被占了多少便宜去呢。 俩人自说自话,难得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薛蟠并没猜错,薛父确乎不是因着儿子去了那秦楼楚馆而生气。得益于他安排的人手,他一向是对自家儿子的行踪了如指掌的。且如薛蟠自己所言,他一个豆丁大小的人儿,虽有些好色的毛病,却并非当真是个淫邪之辈,不过是找些乐子,薛父又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这回却是那家人来告状,自不会说是因着自家儿子调戏人未遂而被揍了,只说是争风吃醋,便是豁出自家的名声,也非得告薛蟠一状的架势。薛父早将前因后果弄明白了的,反正自家儿子又没吃亏,便是打死了那小子,也只赖他白长了一对狗眼珠子。 却到底生气薛蟠没弄干净首尾,竟让他代子去给人道歉,丢了他的老脸,这才要罚他。只是这板子第一下被人挡了,第二下还没落下去呢,便又被薛母搅和黄了,只得把气再憋回肚子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006 我爹很有钱 因着先事,薛蟠倒是正经老实了一阵子,便是再有休沐,竟也不出府瞎胡闹了,而是乖乖地陪着黑子练武写字。薛父见此,大怀安慰。 只是薛蟠这性子,又哪里是能闲得住的。不过月余,便又恢复了常态,只是这时,却是再不敢去那秦楼楚馆的。他学了个乖,自己采买了一班小戏,养在外院,每有了好的曲目,还叫他们去给薛母解闷,薛父便也不曾反对。 黑子每日的生活极有规律,即便是每十日一次的休沐,除了偶尔陪薛蟠出去转转,倒也不曾松懈过。只是最近,黑子在思考,下一个休沐日,且带蟠儿去哪里耍一耍。实在是,他死活瞧不上薛蟠的那一班小戏子,总觉得有几个眉眼间带着些邪气,一副狐狸样子,实在不大放心蟠儿与他们混在一处。 原薛蟠只每十日出去混一混,却也是偶尔去那地界一次,如今养了这班小戏之后,便是平日间无事了,薛蟠偶也要过去的,还美其名曰“艺术指导”。自然,他跟着一起排出来的如“三英战卢布”“大闹天宫”“三打白骨精”,便是黑子死活不喜这些小戏子,戏曲却是喜欢的, 不过他搞不懂的是,薛蟠也经常会排些所谓的“内宅记事”。什么调戏主母身边丫头的公子,因不负责任,导致丫头惨死的;喜吃丫头唇畔胭脂,却不喜书文,甚至对科举取士大为排斥的大家公子,最后贫困潦倒的;表兄妹姐弟做亲,面慈心恶的婆婆磋磨儿媳的,表哥表弟另慕他人的。还有就是把一些经典的才子佳人曲目,私自加了个男子飞黄腾达后,抛弃妻子,另攀高枝的结尾的。这一类的戏曲,当真是数不胜数。便是薛姨妈这般的内宅夫人,也是大为咋舌,暗暗感叹。 黑子虽不喜这些,却因着怕蟠儿被那些小戏迷了心去,而每每都要一脸寒气的陪在他身边。只是到底又怕拘着薛蟠,让他失了趣,不好阻了他的兴致。 薛母乃一介内宅妇人,说来也是无甚心机之人,否则她明明是次女,却嫁给了年岁稍长的薛父,反倒是年长的王夫人却是入了侯府,也就是这些年夫妻恩爱,她才未曾思考过这其中的不合常理之处。 又有薛家豪富,但内宅却一向干净得很,薛母自来了薛家便是当家主母,行事素来直来直往是时候多,接触过的内宅阴私实在有限。因而无论是对家下人还是外人,都存着一份和善,这倒是让薛蟠生了丝点一点薛母的念头。起码的,不能再叫她被她那好姐姐给骗了去。 薛母素来心宽,丈夫恩爱,儿子省心,女儿体贴。唯一叫她操心的幼女的身体,也叫个赖头和尚一副药剂给解决了。瞧着如今女儿圆圆润润的小脸蛋儿,想着那和尚的药方虽古怪,且殊为难得,竟也被薛父在这一二年间搜齐了,想是这药方与女儿有缘,便也就放下了这一段心事。 薛蟠来给薛母请安时,便瞧见了难得出来一次的宝钗。如今宝钗已有六岁了,瞧着眉眼,便可见日后的伶俐。许是打小便病歪歪的,没少喝汤灌药的缘故,宝钗比同龄人要懂事得多。也是见多了薛母的眼泪,又是女儿家,与生俱来的便有着对母亲的亲近与体贴。 薛蟠瞧着宝钗小大人儿般给薛母请了安,又与自己问好,才在薛母的招呼下迈着小步子贴着薛母坐了,方笑着道“宝钗,这是哥哥在外边得的新鲜物,说是叫什么西洋镜还是西洋景的,我瞧着有几分意思,你且拿着玩吧。” 其实这东西宝钗已经有一个了,自是薛父这宠女儿的给的。不过宝钗却并未提起,而是高兴的接了过来,乐呵呵地同哥哥薛蟠道谢,又兴致勃勃地教薛母这东西的玩法。瞧着妹妹高兴,薛蟠自也跟着高兴。 在薛母这里说了会儿话,因着还要去施先生那里上课,薛母叮嘱了几句,便打发他走了。出了薛母这处院子,远远地便瞧见黑子在等着自己,于是更加高兴了。 薛蟠自五岁上便被薛父移出了薛母的院子,独自劈了院子居住。以薛父的说法,男孩子若是长于妇人之手,且说不得要软弱几分的,家里下人仆从都有,便是自己住,亦不会委屈到他。 薛蟠院中只配了两个大丫头,照顾薛蟠日常起居,如今也都嫁了府里下人的,平日并不宿在薛蟠的院子里。且薛蟠虽惯爱享受,却并不习惯事事由人伺候,贴身之事,大都是他自己做的。如今有了黑子,两人同进同出同宿同眠的,黑子素来就亲近薛蟠,照顾薛蟠之事,自是更不会假他人之手。 自黑子来了薛家,已有五个寒暑,如今的薛蟠与黑子,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偏偏少年郎了。黑子的面容本就清隽,如今褪去了小时候的稚嫩,已有刚毅之态。而薛蟠却仍是那副圆润的模样,眉眼间自带两股风流意态。 这一年刚入了入冬,常年在外经商的薛家大堂伯身染沉珂,带着一双尚未成年的儿女回来了。 薛蟠对这大堂伯的印象并不深刻,毕竟这位常年在外行商,偶尔才回来一次,也不过是与薛父说话时,他来请安罢了。倒是大堂伯的儿子薛蝌,自幼也是熟的,小孩子的友谊么,往往就是一块儿糕两块儿糖的事儿。 薛蝌之父与薛父乃是堂兄弟,只是薛蝌祖上早逝,薛蟠他祖父便收养了他大堂伯,待大堂伯成年之后,便一直跑外边儿的商道,而薛父则镇守在本家这边。薛家大伯与薛父两兄弟内外联手,关系一直不错,因而这次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留下一对儿稚嫩的儿女相依为命,薛家大伯便打算将他们托付给薛父。 知晓堂哥将不久于世,薛父亦是悲痛,寻了不少大夫前来诊治,到底还是没能留住性命。薛父不禁忧心,薛家男人早逝得多,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这时担心这个却是没用的,还是得好好考虑如何安置薛蝌兄妹。 以薛家的财力,别说薛蝌宝琴这一对儿兄妹,便是再有个百对儿千对儿的,也是养得起的。何况还有薛蝌之父留下的钱财,便是只守着这些过日子,也够延续几代了。只是薛父想的,却是另一番事。 薛蝌年岁照比薛蟠还要小些,读书上却是极有天分的。若是做个普通商户,薛蝌并没有他父亲的头脑,将来也不过就是个富家翁罢了。若是想要再进一步,却是难了。如今且先将打算与薛蝌说了,试与不试,且看他吧。 在过了吊唁、小殓、停灵、大殓、哭奠、出殡、下葬等一系列仪式,又过了断七及百日后,薛父方叫了薛蝌与薛蟠两兄弟来。 薛家大伯子嗣单薄,且薛蝌年岁又小,与他家最近的,也就是薛父这一脉了。因而薛父便主持了祭奠以外,又将薛蟠派了过去帮忙打理照料。 瞅了眼自家子侄一身缟素夹袄,脸上失了五分血色的模样,薛父也是心疼,却也不得不在这时候把问题提出来,让薛蝌好生考虑。唤了薛蟠一起来,不过是想着让他早些跟着学学事,若是自己有一日他也不至慌乱。 “蝌儿,你父生前便与我提过这事儿,只是我以为决定尚早,只是没想来现在,便只看你的意思了。”薛父接着便与薛蝌说了改籍的利弊,供他参详。 薛蝌却似早有了答案,父亲的离世使这个孩子一夕之间成熟了不少。薛蝌对着薛父深深一揖,先说了一句,“叔父关爱,蝌儿感激不尽。”才接着说,“先时父亲”薛蝌哽咽一声,接言,“先时父亲也曾与小侄提过这事,虽改籍后便是通过了科举,恐以后也是有限。小侄想着,小侄儿自来蠢笨,无才于商事,难得倒是于诗文上粗通那么一分灵窍。到底是举家的大事,侄儿想听叔父的。” 薛父点了点头,薛蝌能说出这番话,已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科举并非朝夕之事,如今虽不限商家科考,日后能为的却是有限。与其将来让人在此事上做文章,不如直接改籍。咱家倒是也能捐官,只是我想着,商户也可捐官,倒是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参加科举了。但凡朝中的干吏,都是走了科举之路的,科举乃是正途。” 薛蝌认真听了,应声受教。薛父又叫他收拾了东西,与薛宝琴一同搬来薛宅。 抬手阻了他推拒的话,“你父虽早分房单过,咱家却不是外处,没有那么些避讳,你们只管安心住着。我已在蟠儿院子边儿上给你单辟了处清静院落,宝琴便叫她与你婶母和妹妹一处住着,也是做个伴。如今你父去了,我晓得你是个孝顺的,心内必定想着为他居家守丧。不过你兄妹毕竟年幼,宝琴也需有人教导,你们独自住在家里,我实在放心不下。且你既要科考,我这府里有一位施先生,学问是极好的,你便和你兄弟一起跟着他学习学问,也不算出了格。” 见薛父都安排好了,薛蝌便不敢再推辞,轻声应了。 待薛蝌宝琴兄妹俱都安置好了,已是第二年的春中了。整个年薛家都是在一片举哀之中度过的,别说丝竹管弦之声,便是鱼肉荤食都省了。薛父与薛家大堂伯毕竟是未出了五服的亲戚,虽然到底远了一层,到薛蟠这里又远了一层,不必守太长时间的孝期。不过薛父与薛家大堂伯兄弟二人素日交好,也是正经陪着薛蝌守了整一年的,直到了第三年的年节前夕,才算是除了丧服。 薛蟠实在是佩服古人守孝时对先人的恭敬的,他自己虽做不到如此,却也并不会以自己狭隘的观念认为古人迂腐。在薛蟠看来,薛蝌为人子,比自己还小了近两岁,这一年来缟服茹素,除了念书习武外,每日早晚还要各抄写一个时辰的孝经供奉先祖,竟是一丝一毫未喊过苦念过累的,实在值得佩服。 薛父为人弟,又做为薛家家主,并没有必要为堂兄守丧一年。他却也能做到身着素服,少进荤腥,便是与薛母也远了些。 且他们所行所为,并非是做给旁人看的,更不是为了博取什么美名。他们是打心底里想这么做,以示对先人的敬重。如薛蟠这般重口腹重享乐的人,他偶尔需要用些荤食,亦或是与人说笑,便是薛父或者薛蝌见了,也只会跟着静静一笑,并不会出言制止或反对。 他们遵的是本心,并不会强硬的要求旁人跟他们一般做法,只要不出了大折子便是了。 但凡薛蟠自己做不到,而旁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他都会觉得敬佩,这也是薛蟠的一颗真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007 我爹很有钱 我叫薛蟠,我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她日后会成为一个绝色美人儿。当然,她现在还是个只会啃手指头、流鼻涕的跟屁虫。鉴于她日后会“眼瞎”,我做了个重大而深远的决定招童养夫 薛母当年,与薛蝌之母其实是有那么几分龃龉,这也是人之常情了。薛家自来便出长情之人,薛父与薛蟠他大堂伯,俱都是这样的人,妯娌之间便难免多了两分攀比。 说来都不是什么要命的事,不过是你今日多得了支钗,我明日便要多拿了副镯子的事儿。因当时薛家大伯尚未分出去,两兄弟俱在一个府上过活,两人又都无子嗣,女人们闲了,便生出许多是非来。 后来薛家大伯出去单过,妯娌俩也先后产子,又差不多同时产女,俱都儿女双全,便也没什么好比的了。远了香近了臭,尤其薛家大伯母时常随丈夫外出,两人见得少了,反而越发的亲近了。 又有薛家大伯母产女时伤了底子,没过几年便去了,薛母反是越发的感念起她的好处来,因而对待薛宝琴这个失怙失恃的侄女儿,很是照顾,比之宝钗也不遑多让了。宝钗亦是素来识大体的,且多了个妹妹陪着她,她更是高兴得紧。 因着家里多了两个弟妹,薛蟠便想着为妹妹们也请一位女先生或是教养嬷嬷,他实在是不大信得过薛母的。 薛蟠说得委婉,薛父却是一点就透,薛母的性子他是再了解不过的,之前大多关心的都是家里顶门立户的小子们,如今想来,女儿家的多通些诗书笔墨管家理事,却也不是什么坏事。 其实严格说来,薛母本就出身累世公卿的王家,与管家理事上自是不差的。不过她本就是幼女,素来有聪慧机敏又强势的长姐压在上头,便养成了有些绵软的性子。如此一来,倒于教养女儿上,差了那么两分。何况于薛家而言,自然不在乎多养一位专司教养女子的先生的。 只是这女先生却是极不好请的,便是林家这样的业经五世的列侯之家,请的先生不也是贾雨村之流么。何况以林黛玉远超贾雨村的咏絮之才,薛蟠十分怀疑,贾雨村这等沽名钓誉之辈,恐是教不出黛玉这等人品的。 “女先生且不急,毕竟通文识墨的女子多是养在内阁,实在不行,请了男先生隔帘而教就是了。只是这专司教养之人却是不好请的,宫里出来的嬷嬷多是主子开恩出来荣养的,哪个没点儿贵人赐的银钱傍身,岂能瞧得上咱们这样的门第。再有各公侯府邸自家养的嬷嬷,更是在手里握得严实,这倒是件难事了。” 这事儿薛蟠并不多担心,以王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家风,王子腾爱女王熙凤尚且识不得几个字,何况是薛母。但宝钗将来却是个博学广识,杂学旁收之人,又有能媲美黛玉的诗才。可见除自身的天赋外,却不是薛母能教的出来的,必有其他名师指引。 果然,不过月余,此事便有了转机。 薛父寻来的女先生,乃是东平郡王穆家当家主母的娘家旁支,其实论起血脉来说,已经有些远了。这位先生自小有幸入了主支一位太太的眼,便跟着主支这边的教养嬷嬷一起学过几日规矩,又是个能识文断字的。薛蟠随着薛母瞧了几眼,便知薛父因何用了这位先生了。 女先生夫家姓王,却是与金陵王家,薛母的娘家并非出自一脉。母家姓马,算起来与治国公家是同宗。她自言是因着夫家犯了事,天家体恤,并未牵连,只没收了家产,发配原籍。岂不知刚到了金陵,丈夫便病了,为了治病,阖家的体己都尽去了,却也没能留住性命。如今家里便只剩下自己带着个年仅五岁的儿子出来寻条活路。 薛母素来心软,闻得这话已是感叹连连,她们年岁相当,倒也说得上话,“你也是个苦命的,好在还有性命在,将来孩子有了出息,你也算是熬出头了。” 马姑姑闻言只是垂眸不语,薛蟠瞧她面上淡淡,又听她说是阖家发配了原籍,便觉着有些蹊跷。她也算是治国公府的远亲了,想来嫁的也不会是普通人家,既然落了罪尚能保全性命,又有发配原籍的指令,想来金陵这处也该是有些祭田产业的。便是没有这些,难道王家还没有其他人在了么,起码不该让自家子孙随着寡母流落在外。 薛蟠虽觉蹊跷,却也不好在薛母这里发问,只想着之后问问薛父便是了。薛父是绝不会让个来历不明不清不白的人来教养宝钗宝琴的。 见过马姑姑后,薛蟠又同薛母一道,见了马姑姑的儿子,大名王麒,小名唤做驹儿的。因他年岁小些,宝钗与宝琴便未避出去。瞧见驹儿一副小大人模样地给众人施了礼,便乖乖地坐到马姑姑身边,并不抬头乱看,便知也是个知晓规矩的孩子。 薛母心疼他小小年纪便遭了许多磨难,又是个这样懂礼的,便问了他几句,叫丫头拿了糕给他吃。驹儿低头道了谢,便在马姑姑的应允下,拿了一小块儿糕细细地吃了起来。宝钗宝琴难得见到比她们还小的孩子,又是这样的可爱,忍不住便拿着帕子掩嘴轻轻笑了起来。 薛蟠道“姑姑平日要教两位妹妹规矩学问,不如便叫小公子与我和黑子还有蝌弟一道去施先生那里听课吧。” 马姑姑自是求之不得,忙对着薛蟠道了谢,“不敢当大爷一句公子,大爷唤他小名驹儿便可。” 驹儿亦起身向薛蟠行礼道谢,“多谢大爷。” 薛蟠呵呵一笑,对着驹儿道“那你也别叫我大爷了,唤我一声哥哥就是了。” 主家这样的和善,马姑姑自只有更安心的,便冲着偷偷看向自己的儿子微微点了点头。驹儿便又软软地唤了一声“薛哥哥,”又对着宝钗两姐妹唤了声“薛姐姐”。 见他这样伶俐,薛蟠也觉着喜欢,便禀了薛母,牵着驹儿出去认认他们要住的院子。 驹儿虽年岁小些,毕竟也是外男,自不好跟着马姑姑住在内院。马姑姑又不能放心他一个人住在外边,薛父便做主将南边一溜的原是用来存放东西的排房,辟出五间来,单独划成个小院子供她母子二人居住。这边有单独留出的角门,方便马姑姑出入,又与宝钗宝琴新分的院子靠近,两厢便利。 薛蟠领着驹儿出来,先认了黑子,接着他便看到了围在黑子身边的小霸王,眼睛霎时一亮。 薛蟠瞧出他的心思,便招手叫小霸王过来,他蹲下身小霸王便将两只前爪搭在他的双膝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水汪汪地瞅着他,萌得薛蟠心肝乱颤。他指了指一旁跟着他蹲下的驹儿,介绍道“这是你小马驹儿哥哥,以后见到他可不准调皮哦”又对驹儿说,“这是我养的狗,叫做小霸的王,你可以叫他学习机” 驹儿一脸懵懂,学习他知道是什么,可小霸王不是狗么,为什么要叫做“鸡” 黑子弹了弹薛蟠的小脑袋瓜儿,“又调皮。驹儿别理你薛哥哥,你还有一位叫薛蝌的哥哥,他如今正在孝中,不大方便出来走动,待一起去施先生那里,便能见着了。” 驹儿乖巧地点了点头。薛蟠便也不逗他了,嘿嘿一笑,牵着驹儿软软的小手,又去握住黑子越发多了茧子的手掌,忍不住拿到身前对比。“小黑,你瞧瞧,你是不是又忘记涂护手油了”为了软化黑子手心的茧子,薛蟠无所不用其极,这不又鼓捣出了所谓的护手油给黑子,只是黑子嫌这东西油乎乎的,涂在手上握不住刀柄,虽然一直带在身上,却时常“忘记”用。 薛蟠果然在黑子身上摸出了装着油脂的瓶子,他也不管是否蹭得自己满手油,从里边挖出一块儿来双手搓化了便抹到黑子手上。边涂抹边还要念叨黑子几句,黑子自然好脾气的应了。给黑子涂好了,瞅了眼一旁一脸好奇的驹儿,薛蟠便又用略有些油乎乎的爪子抓住了驹儿,将剩下的一点油脂都揉到了那双嫩白的小手上。 驹儿闻了闻自己的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油油的,还有一股子若有似无的香味儿,怪好闻的。 薛蟠去时,那院子已经收拾妥当,马姑姑母子俩的东西也都归置得差不多了,毕竟是她二人居住,有一些私人物品,少不得要问过马姑姑的意思再行处理。院中安置了一个小丫头,一个负责做饭的婆子,还有两个十三四的小厮,负责传个话跑个腿,平时驹儿出门时也能跟着提提东西。 几人如今都在院子里,过来见过了薛蟠,薛蟠又将人一一指给驹儿看,让他们与驹儿见了礼。又对几人道“咱们薛家素来不是那等苛待下人的人家,可也重规矩,莫叫爷知道你们有奴大欺主之事,否则定不轻饶。”几个伺候的人忙都应了。 黑子瞧了眼颇有几分主子气势的蟠儿,眉头挑了挑。 待马姑姑过来,薛蟠又叫几人与马姑姑见了礼,方与黑子一道回去了。 黑子捏了捏薛蟠的手指,说出心中疑问,“那驹儿漫说也就一个清秀,怎的见你待他这般好” 薛蟠嘿嘿一笑,才不能告诉黑子呢,他那妹子将来恐怕会“眼瞎”,但凡能称得上潜力股,且现在落难的,他都提前相看好喽,打好提前量,多给他妹子预备几个“童养夫”人选。自然,对他来说,黑子才是那个最大也最好的潜力股呢,不过这个他自己知道就好。这个人他得给自己留着,才舍不得留给旁人呢。哪怕是他亲妹子也不行 黑子见他瞅着自己傻乐,便也不再追问,反是道“行了,既然已经见着大妹妹的女先生了,你且安心了。这回该回去写大字了吧” 薛蟠笑容一僵,想到施先生那张严肃脸,反握住黑子的手,“知道了知道了,现在就回去写。” 这时候倒是不用人追了,牵着黑子领着小霸王就往回跑。 甫一进自己的院子,小霸王便撒起欢儿来。它在外边儿时被教育得很好,从来都不会调皮,但是只要进了自己院子就可以随意撒欢儿了。因而小霸王每每从外边回来,都会撒一会儿欢儿。 小霸王如今已经很是威武了,立起来足有一个成人高,被它扑一下,薛蟠整个人都向后仰去。好在有黑子一直在他身边,赶忙托住了他,免去他直接被扑倒受伤。 拍了拍狗头,薛蟠轻叱,“坏霸王,说了多少遍了,不能这样扑人。也不想想你现在的体重,还当是小时候呢就你这么一下子,你家主子我能摔成八百瓣儿,你信不信”自然,他也知道小霸王是从不这样扑别人的,这是它表示与自己亲近的一种方式。 小霸王等着薛蟠说完了每日都要重复几遍的话,傻乎乎地吐着舌头哈气,薛蟠只得又无奈地摸摸狗头,跟黑子嘀咕,“也不知道它是真傻还是假傻,每次夸它它能撅打半日,一说他他就装听不懂,简直成精了。” 听见小主人夸它,小霸王又开始满院子撒起欢来。薛蟠问了犬奴小霸王今日的情况,听他细细说了一遍,方安心。薛蟠又招手唤小霸王过来,与它说自己要去书房写字了,叫它乖乖听话,晚上有肉吃。也不知它听没听懂,反正是没跟去捣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008 我爹很有钱 鉴于小霸王如今的体型,撒起欢来的破坏力,它早被严格限制进入卧室和书房了。不过薛蟠这院子本就大,原本摆在前院儿的那些黑子练武的东西都给挪到后边儿去了,前院儿专用来给小霸王撒欢儿用。虽然委屈了黑子,不过黑子也没什么意见。否则每次拿起刀枪棍斧的都有股子尿骚味儿,他也是受不了的。 且小霸王精乖精乖的,原薛蟠是想将它挪去后院儿的。不过前院儿这边有个小水塘,养了十几尾锦鲤,那可是它最爱的玩具了。一说不能再到前院儿来,小霸王是说死也不去后院儿的,竟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撒泼打滚耍赖。薛蟠没办法,便只好委屈黑子了。 好在小霸王是真有几分聪明劲儿的,便是不用人看着,也不会到后院去了,倒是叫薛蟠与黑子都松了口气。 待马姑姑那边都安顿好了,薛蟠便领着驹儿去拜见了施先生和崔先生。 原请了施先生来便是要教薛蟠一人的。后来来了个黑子,因着资质不错,恐又是有些来历的,施先生便也勉为其难地收了。铜钱儿那都不能算一个,他就是个搭头,听多听少来与不来施先生都不在意的。再有就是薛蝌,不过这也是薛家子弟,且也有几分灵秀,施先生也无甚话可说。如今又加了个驹儿,且还是这样小的年岁,课业与薛蟠黑子薛蝌的进度又不同,施先生自是有些不喜。 薛父并未管这里边儿的事儿,他直接交给薛蟠了,谁叫他总是一副与小霸王一样的精乖模样。他想听明白的,不用你说,他也能给你办得明明白白。他若是不想办的,你说多少他都能厚着脸皮装傻,薛父也是拿自家儿子毫无办法。既然有儿子,且儿子也不是真个纨绔,薛父乐得做甩手掌柜。 薛蟠自也知道不能拿主家之势来弹压施先生,毕竟先时是说请施先生来教自己个儿的。结果黑子来了,便加上了黑子。如今驹儿来了,又要加上他,施先生又不是来开私塾的,便是给双份的束脩,还得看人家乐不乐意呢。 薛蟠笑着领了驹儿给施先生见礼,施先生故作不解,“大爷这是何意呢” 薛蟠一听,妥了,这是心里不高兴了,连名字都不叫了。打发了驹儿先出去,薛蟠趴在施先生身边赔笑,“先生这是生气啦” 施先生早习惯了他这副无赖样子,连一眼都不肯施舍给他,只继续摸着自己的宝贝棋子。 薛蟠继续使出缠人大法,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先生生气也是正常,要说我也跟老爹不乐意呢。您说这一位先生教一个弟子,和一位先生教几个弟子,那能一样么若是先生单教我一人,怕是我将来能考中举人进士的,如今我只是先生众多弟子中的一个,估计也就止步在秀才上了。” 施先生冷笑,这是拐着弯儿说他才学有限呢,还是激他呢“大爷说得是,老朽才学有限,确实也就能教一个学生,这多出来的,还请大爷带走吧,免得耽误了大爷考举人中进士。” 妥,这一下子还拍到马腿上了,薛蟠挠头。一旁一直未出声的黑子却道“先生莫听蟠儿胡说,他是个淘气的,哪里有那个心去科举呢。”便是想要劝施先生,黑子却也是不肯说薛蟠不是考科举那块料这样的话的。 黑子难得出声,施先生不禁坐正了两分,想听听他怎么说。 “我素闻先生有状元之才,当年科考时,因有小人作祟,才只得了个进士。又闻您前去申诉,却是无人相信。我想着,我跟着您也学了不少时候,还可以说一句这样的话,先生是个有大才之人。” 施先生嗤笑一声,黑子才学了他多少本事,不过一个小毛孩子,还敢说他有大才了。便是当真有才,被这样一个小子夸赞,难道他还有什么可骄傲的么 黑子仿若未闻施先生的不屑一顾,接着道“先生有状元之才,却无人赏识,还被人怀疑,我深为先生抱憾。不过科考只有一次,先生已是进士之身,自是不能再来一次,以证己身的。如此,我便想”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我想,先生如今已经入了薛家做教习,嫡传弟子也就我们几个。蟠儿自来性子跳脱,无心科举,他便不算。铜钱儿自也不能算在内。若说正经弟子,也就是我与蝌弟了。” 他笑道“先生是知道我的,我一向用功,也有两分天赋,学的并不算不好。蝌弟更是个用功不辍,勤奋刻苦的,且他自来聪慧,先生也是常赞他的。我二人继承了先生的衣钵,将来科考入仕,不说别个,若是当真侥幸得中,先生面上也有光。不过我又觉着,便只有我们两个,恐还不够保险,不能显现先生之能。我瞧着王麒是个有几分伶俐的,若由先生教导,他必也能有些出息。先生若再用心些,教出一个两个状元难道还是难事么” 黑子对着施先生深深一揖,“若一个不能证明先生之才,两个不能证明先生之才,那么再出了第三人呢届时报上家师名号,还有那个敢质疑先生的才学呢” 薛蟠已经听傻了,自来黑子便是寡言之人,也只在他面前才能多说几句,哪里听见过他这样长篇大论,且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不管施先生怎么想,薛蟠已经在心里给黑子“啪啪啪”鼓起一片掌声了。 施先生又懒懒地靠回榻上,“你小子还真敢说,你就那么肯定自己能考上状元么” 黑子睥睨一笑,“何敢一试” 施先生其实已经被说服了,他本就已经入了薛家做教习,主家不过安排他多教一个弟子,束脩都是加倍的,他便是再不乐意,难道还能不教了。自然,他随时可以离开再找下家,只是却未必有在薛家待得舒坦。 他因着先事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如薛蟠先时所说,既然他那么有学识,都中了进士了,怎么倒不去做官,反是到他家来做先生。施先生自认有状元之才,却因着许多原因只中了个进士,且名次还不如他同乡远不及他之人,其实这能中进士已属不易,但他这心内却是不服的。 只是他本就家世普通,便是申诉了,也无人理睬他,甚而还彻底得罪了不少名次靠前之人,尤其是那位帝王钦点的状元。这人既然能压下才学比自己强许多的人而被皇帝点为状元,家世背景岂是常人能比。 别说当官了,便是能保住一条小命,已是百般不易了。 施先生能入薛府,也是机缘巧合。他也是没办法,薛父能庇护他,且为他如此好的环境,再想找一家这样的人家,可是不容易的。 而且,他也确实有几分舍不得自己的这几个弟子的。黑子薛蝌自不必说,惊才绝艳谈不上,却是比旁人都要强许多的。如他自己这个年纪时,怕也没有两人的定力。再说薛蟠,这个弟子,学问上真是一言难尽,但是,架不住拍得一手好马屁,且又是这样的性子,施先生觉着,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实在叫人爱的很。正经说来,施先生都不得不承认,几个弟子中,他最喜欢的,还属薛蟠。 施先生年轻时,那也是个跳脱且任性之人。他父母早亡,兄弟姊妹俱无,由祖父抚养长大。祖父也可称得上是一介大儒了,专爱开馆授学,在当地颇受爱戴。祖父怜他失怙失恃便有些偏宠他,因而许多学生遇见他都会礼让几分。 后来祖父去世,他方奋而向学,也实在是有这天赋。他一向自视甚高,又是那样的性子,否则一般人还真做不出自己不是状元,便要将状元拉下马的事。 如今想来,施先生都想慨叹一句“年少轻狂”。 黑子的一席话,已是说动了施先生的。如薛蟠所想,主家要施先生多教一个人,且束脩加倍,施先生既然还想待在薛家,那么便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推脱的。不过用心教还是随意唬弄,这却不是主家说了算了。因而才有薛蟠特意过来激将一番,只是没摸准脉,差点儿功亏一篑。 好在还有备用方案在。只是没想到黑子竟然把备用方案完善得很可以啊,薛蟠都觉得自己被感动了。 见施先生话头已经松动了,薛蟠忙见缝插针,重又唤了驹儿进来。 驹儿已经在外头站了一会儿了,自也是听到了里边的动静的,听见薛蟠召他进来,便规规矩矩的进来,给施先生磕了头,奉上马姑姑特意为儿子准备的拜礼。 施先生示意薛蟠替他收了,又问了驹儿的年纪,学习的进度,听着竟已经将字识的差不多了,想着是他那位寡母先时打得基础,心内大为满意。 “因着他们年纪比你大些,进度要落下你很多。我这边书都是全的,先拿了一本你去看,哪里不明白的再来问我。明日起你与他们一同上课,他们学哪里你就跟着听哪里,听不明白的要及时问。其他落下的进度要尽快补上,我这里只有上午两个时辰的课,下午他们要去校场一个时辰,其他时候你尽可以去问黑子。”这是把驹儿落下的课程全托给黑子了。 又瞧了眼薛蟠,“你把我这里的规矩告诉他,莫要犯了。我乏了,你们都出去吧。”这是撵人了。 三人俱都应了,薛蟠悄咪咪地爬下榻,施先生微眯了眼睛,又道“规矩再加一条。” 薛蟠立刻不动了。 “再敢随意爬先生的床榻,罚写五十篇打字,还得喝加了黄连的汤药。” 这明显是针对自己的了,薛蟠无奈地想,这想要跟先生亲近亲近竟然都不许了,可真是自然,施先生已是中年大叔一枚,虽面貌清雅,不过也是个糟老头子了。他薛蟠不过是瞧着他无儿无女的,又无相好的,瞧着怪可怜的,要不要不他还不稀得爬他床呢。 真是薛蟠恼羞成怒,直接从榻上掉了下来,这被嫌弃的,实在是气死他了 黑子强忍笑意,一手抱着薛蟠,一手领着驹儿,从施先生屋子里恭敬地告退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009 我爹很有钱 我叫薛蟠,我爷爷是紫薇舍人,我爹是皇商,我娘是王家嫡次女,我是爹娘唯一的儿子,当然,我还有一个有名的妹妹,我家很有钱。 薛蟠深觉自己有些阴谋论了。果然在深宅大院大院待久了,瞅见哪个落魄的都像是有些阴私的。如马姑姑,薛蟠着实脑补了一出“惊天惨案,有情有义女子千里随夫归家,丈夫惨死,孤儿寡母竟被霸道族人欺凌”的戏码。 其实这马姑姑在家做姑娘时,因缘际会入了主家的眼,才跟着学些规矩。因她规矩学得好,又失怙失恃的,便认养在马家一位夫人名下。马家原是想着用她联姻世家的,要知道,这个时代姻亲可是极为亲近的一种关系。只是不知道这位马姑姑使了什么手段,最后却是由马家牵线,嫁入王家。 这王家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族,不过好在家境殷实,王姑爷也是个知道上进的。只是如今落了难,马家却是如何肯出手相助。 王姑爷在家族中不过就是旁支,如今整个家族因他牵连被罚没家产,没将他们一家子赶出去已是仁慈。待后来他一病呜呼了,留下吃白饭的孤儿寡母,族里自是没有这个义务白养着他们的。 族中虽未明说要赶走他们,毕竟这于名声上不大好听,可也未曾施以援手,乃是任他们孤儿寡母自生自灭了。这才有了薛父寻女先生,而马姑姑自荐入府之事。 薛蟠对于马姑姑这样为母则强的女人天生便有着好感,要知道,如马姑姑这般自幼长于豪门的女人,能为了养育儿子出来抛头露面寻个活计,实属不易。于是悄咪咪地提高了他们院中伙食的档次,又特特安排了人帮忙采买他们院中所需。毕竟马姑姑如今是作为女先生入的薛家,又是新寡之人,原就不好常出去走动的,这采买一事,于薛家不过是个把下人跑个腿儿,还能额外得些余头,于马姑姑确实再方便不过的。 薛父对于自家儿子偶尔流出的慈善心肠,从来都是心悦的。如内宅之事,只要不是出了大格,也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薛蟠将事情做了后,也知道知会薛母一声,还算懂事。 薛蟠对马姑姑很是尊重,待驹儿亦是照顾有加,马姑姑自是投桃报李,对薛家两位姑娘都很关照,琴棋书画倾囊相授,教起规矩礼仪来更是多了两分严厉。且因她本就在马家本家住家一段时间,自小失祜失恃,晓事早,又素来较旁人多了两分灵巧,对内帷阴私之事经见的多了,便也会时常提点姐妹二人。 有马姑姑做对比,薛母简直便如同温室里养出的小白花一般纯善了。不过这对薛家两姐妹来说,却非坏事。薛宝钗的未来尚不好说,薛宝琴却是早由薛家大堂伯定了亲事的。 原是旧事了,薛家大堂伯本就常年在外经商,偶尔遇见个把落难学子,难免施个举手之劳的。他有一回便救了这样一个赶考途中生了重病,因着看诊将盘缠花光,被店家赶了出来的举子。薛大堂伯举手之劳,不仅帮他寻了大夫瞧好了病,更是留下不少银钱,资助其科考。 因着二人相处得时间久了,彼此愈发熟识,薛大堂伯爱重梅举子才华,梅举子敬重薛大堂伯人品,便自然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后又闻彼此夫人都在孕中,难免便效法古人定下了一桩娃娃亲。 后薛大堂伯过身,已是翰林出身的梅家还特意派了子孙前来吊唁,且带了梅翰林的一封亲笔信,信中名言薛梅两家亲事,只待薛宝琴及笄了,便与薛家商议筹备婚事。虽这个时候谈婚事不妥,却是梅翰林对他与薛家大伯彼此情义的看重了。 说句实话,薛蟠并不看好梅家的这门亲事,或者说,他没看好的是梅翰林家的小子。 要说梅翰林可是受过薛大伯大恩的,自然,也不必说什么知恩图报的话。若是梅翰林不想认下薛家这门亲事,梅家并没有必要特特派人前来,且还是嫡亲子孙。便是顾虑贾王两家姻亲,随意派了管事来便是了。既然这般派了人来,又有梅翰林亲笔手书,可见梅翰林对这门亲事的看重。 不过,梅翰林与薛家大伯有交情,却并不意味着梅家其他人就能看得上薛家。尤其薛家大伯虽与薛父交好,到底差了一层。如今薛大伯故去,到了薛蝌宝琴这里,又差了一层。说起薛家来,尚且可称一句皇商,认真说来,薛大伯家却是背靠着皇商这块招牌,其实就是一介普通商贾罢了。 梅翰林看重这门亲事,也并非为了薛家财势,单就是与薛大伯的交情。梅家其他人见着宝琴一失怙失恃之人,上面只有一个孤弱兄长,虽有叔伯,却是远了一层的,哪里愿意自家嫡子娶这样的一个无助孤女。薛蟠便是未见着梅家其他人,可从梅家小子的态度中,已经可以窥见一斑了。 只是梅翰林既然这样看重这门亲事,岂会那么容易退亲不说这于他来说属于背弃了朋友之义,不符合他作为读书人的气节,便说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于他梅家的名声上必定是有妨碍的,难道他梅家以后男子都不娶妻,女子都不嫁人了 且这门亲事在薛父看来,于宝琴也是难得的好亲事了。 等宝琴及笄尚还有几年,这几年大可好生观察。若梅家当真重诺,且是正经人家,薛父自要叫宝琴嫁过去的。别的不说,宝琴嫁入梅家,却是高攀了的。而且薛蝌将入仕途,有翰林这样的姻亲,实在是大有可为。他薛家又不似贾家那般目光短浅,把个正经的姻亲得罪得透透的,以为拿住了一个李纨就行了便是梅家的亲事不成,薛父也有本事叫梅家把人情欠了,将来再还到薛蝌身上。 梅家小子唤湘棋,名字原是梅翰林与薛家大伯一起给一双小儿女取的,倒也算相宜。 这梅湘棋原就是与宝琴定的娃娃亲,不过略长几个月,徒增了一岁罢了。梅湘棋一副秀秀气气的样子,派头却是十足。翰林院本就是清苦之所,梅家又并非那等富贵人家,不过是梅翰林素来有些韬略,善于经营,如今竟也小有家资。 梅家也是自贫寒起,否则当初也不会有只是生一场病,便花光了盘缠,差点儿被店家赶出,又蒙薛大伯援手之事了。梅翰林身下有三子一女,与宝琴定亲的便是他的幼子。梅翰林的前二子与女儿都是跟着母亲在老家过过苦日子的,唯有这个小儿子,他下生时梅翰林已经考中进士,后又考入翰林院做庶吉士,可谓是青云直上。 当时梅家还余有薛大伯资助的银钱,加之梅翰林的经营,梅湘棋自记事起,已过的是大家少爷的生活了。他又是幼子,下生时便是梅翰林高中之时,家中祖母母亲皆将他看做福星一般,难免更加偏疼一些。这也养成了梅湘棋目中无人,颇有几分跋扈的性子。 薛蟠瞧不上梅湘棋,却是看着他家二子不错。自然,梅老二是比不过他弟弟那般粉雕玉琢养出来的小公子的。不过,薛蟠自认可不是单看脸的人,起码梅老二待人和润,薛大伯过世,他们过来,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代表的是梅翰林的态度,可梅老二却不似梅老幺,他是真心实意前来祭奠的。单从这点上,薛蟠便怎么瞧着梅老二都比梅老幺顺眼。 他甚至暗戳戳地与薛父商量过,左了都是嫁入梅家,梅老二的人品可是要比梅老幺强上许多的。薛父自是斥他胡闹,先不说与宝琴定亲的是老幺,便是年岁上,梅老二照比宝琴大了五六岁不止,也不大相配呢。再说,梅老幺才多大,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反之亦然。看他父兄的人品,他也不会差了太多。 薛蟠只得哼哼着不说话了。 要说这些都还尚早,如今让薛蟠比较闹心的,却是过了年,薛家这边除了孝,薛父便直接扔给了薛蟠一间铺子,说是让他练手。 薛蟠实在还想享两年清福呢,且瞧着薛父也不像是会早死的样子,思来想去,薛蟠与黑子一合计,便直接把铺子租了出去。坐等收租,一本万利呀薛父知道了,险没气死。 其实黑子也是反对薛蟠直接收租子的。他在薛家生活了这许多年,自是知晓薛家之豪富的。于薛家,并不差这点子租金,也并不怕薛蟠赚了赔了的,不过一个铺子,就是练手罢了。将来总有一日薛蟠是要继承薛家家业,独当一面,顶门立户的。若是没有些本事,便也就只能守成。若再遇到个把奸猾的,怕是守成也难为。 黑子自有信心能护得住他的蟠儿,可蟠儿亦是男子,他如今仿若未长大的孩子一般,无忧无虑,并不在意这些。待将来一日大了,想要立起事来,想要成就一份家业,介时却无甚本事,岂不难过黑子并不想看到那一天。 不过瞧着蟠儿实在不愿去做,他又不舍得强迫他,便也只得由着他了。不过他也想着,这回也便随着蟠儿了,待下次,却是不能再这样纵容他的。 不得不说,薛蟠有一件事说得很对,他能成为一代纨绔,真不全赖他自己个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010 我爹很有钱 说起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朝中可说是无人不晓的。毕竟林家如今的家世虽说不上多么煊赫,却也是簪缨鼎食之家,又是书香门第,且与四大家族的贾家也有联姻之谊。自然,更为主要的,还是林如海的简在帝心。 薛家与王家乃是姻亲,王家与贾家又有联姻,且是姑侄女两个都嫁入了贾家,贾家又有嫡长女嫁入林家,这么说来,薛林两家也算是拐着弯儿的姻亲了。不过薛林两家,一为富商巨贾,一为书香门第,素来是没有来往的,因而自薛父口中冷不丁听说了林家的消息时,薛蟠难免有微微的惊讶。 说来也是件奇事,林如海与贾敏成亲数年,只得了一女。如今膝下好容易得了个儿子,养到三岁上,却是一场风寒便被夺了性命。因着是幼年夭折,别说上族谱了,便是丧事都不能大办的。林如海夫妇的悲痛自是不提。却说因着贾敏伤心幼子夭折,却又不愿随意掩埋,到底在家为孩子悄悄办了一场法事。只是正当装棺时,那本已没了气息的孩子,却突地活了过来。 后来说是又来了一个赖头和尚,非说林如海这死而复生的小儿子乃是其命中的“孽障”,非要渡了他去。虽说这孩子死而复生很是奇异,不过林如海素来是个不大信这些鬼神之说的,况且又是好容易得来的儿子,哪里舍得让他跟了个不知来历的和尚去。到底心内又有些个疑惑,后来便领着儿子去了名寺,拜了一位高僧做了个记名弟子。 因着这事透着几分诡异,林家自是不会外传。只是当日替林家那幼子做法事的和尚道士本就不少,人多口杂的,便是威逼利诱,仍难免有几句流言传了出去。又有那赖头和尚堵在门口的一番闹腾,到底将事情传将了出来。只不过时人传的邪乎,薛蟠也就姑且听上一听。不过他却是能够肯定的,这林如海的幼子的来历,恐与自己相类。 不过薛蟠可没生出什么认亲的念头。姑且不说这人打哪来的,若是个猪队友,坑死自己便罢了,再带累了旁人,他可不亏死了 薛父提起此事,也不过当做一场笑谈罢了,毕竟若真个有什么妖魔附体,林如海怕是第一个便要掐死这孩子的。那林家幼子,恐是一时的昏厥,亦或是有什么旁的毛病,被大夫误诊,这才生出这样的一场闹剧。只是世人素来爱传这些闲话,以讹传讹,难免失了真。 不过薛父却也欣赏林如海的手段。这时候流言已经传出,于林家是极为不利的。林如海却未一味的压制流言,反是跟着又传出几则更为匪夷所思的,叫人一听便知是假。真真假假的,一时竟也叫人分不出如何了。如此过了一段时日,竟也将真相湮于其下,旁人再难探究。这时候再适时地传出几则旁的或真或假的传言,于林家之事,人们自然渐渐淡忘了。 薛父不过略略一提,薛蟠也便听听罢了。 说来如今也有一件要紧事,却是与薛母娘家王家相关了。 王家如今的家主名唤王子腾的,乃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的后裔,祖上是手握重兵的权臣,为起事可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过王家深谙功高震主之嫌,到底自己故意犯了些不打眼的小错,待封功时,便要比贾史两家又低了一等。 不过,虽比不得贾史两家的爵位高,却是真正手握实权的。便是到了王子腾这一代,虽爵位已经没了,他却是备受皇帝重用,且被委以京营节度使的要职,也是简在帝心之人物。 因王子腾素来稳重,又从不党同伐异,便是正经的姻亲岳家,也不见他有几多照拂,便更得帝王之心。如今任了三年的京营节度使后,便被擢升为九省统制,奉旨巡查边防要务。不满一年,又被升迁至九省都检点。 虽官职一升再升,王子腾却并非那等骄矜之人,反是愈发地低调了。因着升了官职,王子腾需得回京述职,兼着有些交接手续要办,便也难得得了几日闲暇在家。家人见此,难免趁着这个时候摆酒庆贺一番,这原也是旧例了。 既然要摆酒庆贺,京中的几家亲戚故旧不必说,自是要请一请的。如薛家这种在金陵老家的姻亲,不好请了来,却也得将这样的好消息派人递了过去,也是那么个意思。薛家既然得了信儿,便是不能亲至,礼却是不能不到的。 且王子腾的夫人齐氏,虽素不大瞧得上薛家,又与薛母历来有些龌蹉,王子腾却是颇看得上薛父这个妹夫的。毕竟贾家只空有个爵位,且还不在二房身上。二房的贾政蒙祖荫得了个五品小官,如今瞧着也是有限的。他这二妹夫,倒是比大妹夫更加的有眼色些。不过到底薛家一介商贾之家,不敌贾家勋爵高贵,且自家女儿嫁的乃是贾家大房的嫡子,将来可是能袭爵的。妹妹总比不上女儿亲,便是他再喜薛父为人,却仍是愿意亲近贾家。 倒是他这二妹夫,素来便不大与他们亲近,更从不借王家之势,难得是个聪明人。自然,薛家便是不借用王贾两家之势,出去行走,别人也会因着两家而多给两分薄面,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薛父接了信儿,难免打发人按着旧例备了贺礼,他原是打算仍是派了管事带着贺礼过去一趟代为恭贺便是了,这次薛蟠却是强烈要求跟着一同去的。 他如今长到这般年纪,却是从未踏出过金陵一步的,便是薛蝌头些年都随着薛家大伯走南闯北的,连塞北一带都是去过的,他的所见所闻,着实令薛蟠开了不少眼界。现在又不同于后世那般交通通讯发达,想去哪去哪,足不出户也能了解天下大事,他还打算趁着年岁小,去贾家内宅瞧瞧呢。瞧着目前林家的样子,林黛玉这个小美人儿怕是见不着了,不过能见见迎春探春姐妹几个也是好的呢。 薛父自是十分乐意薛蟠出去走走的,像这样走礼的事,沿途都有家人相随,权当长长见识了。原瞧着薛蟠一副懒趴趴的样子,竟不想他却主动提出做这事,薛父再次觉得安慰起来。原被薛蟠收租子气得肝疼,现下才有些缓了过来。不过,他若是知道自家儿子是奔着瞧小美女去的,怕是不止肝疼,心肝脾肺肾都得闹些毛病了。 薛蟠要去京中,黑子哪里能不陪着。又因着薛蟠第一次出远门,派了别人薛父也不能放心,便让大管事谢方跟着走这一趟了。 出门前不论是薛父还是薛母,自是都有一番交代叮嘱,便是宝钗,亦是有事嘱托的。宝钗一手捏着帕子,轻声笑道“原是听母亲说过,舅舅家与姨妈家都是有姐妹的,只是如今咱们嫡亲的表姐已经选入了宫中,我便给其他姐妹们都备了份薄礼,还请哥哥帮着带过去。”又提点薛蟠,“听母亲说,二舅舅家有一位名唤王仁的兄长,姨妈家也有一位唤作宝玉的弟弟,哥哥这次进京,想是都能见到的。到底都是嫡亲的兄弟,多备份礼,心意总是不差的。” 薛蟠就是去玩儿的,顺道送贺礼罢了,他是不会多想这些的,不过有妹子帮他想着,也是好的。 待贺礼备好了,薛蟠黑子两人,便随着谢大管事及家下人动了身,前往京中。 薛蟠素来是个贪图安逸的,便是谢大管事都担心他受不住长途跋涉,却不想,直到了京中,薛蟠却是一句苦累都未喊过的,便是到了地儿,薛蟠竟是比之黑子还要神采奕奕两分。 薛家在京中自有房产,不过是每年走年礼节礼时,有家下人过来居住罢了。主屋常年无薛家主子过来,便一直空置着,虽也有下人打理这时候却是不大好直接住人的。 不过如薛蟠这般年岁,来了京中,便是不专为送贺礼而来,王子腾也不能叫自己外甥独自住到外边儿去。于是薛家其他家人便仍住在薛宅,而薛蟠则带着黑子和元宝铜钱儿几个,住到了王家。 齐夫人虽与薛母不睦,却也不至于为难个孩子,见了薛蟠,略说了几句,便打发他去歇着了。 齐夫人身下只一女,并无嫡子,庶子倒有两个,不过都不大成器,于是王子腾便将二房的嫡子王仁留在身边教养。而齐夫人的独女王熙凤,如今已是嫁了贾府大房的贾琏了。 第二日,与王子腾和齐夫人请了安后,薛蟠便去了二舅舅家拜访,顺便认识了表兄王仁。 既是到了京都,又是第一次来,必是要走动一番各家亲戚的。薛家的姻亲主要也就两家,贾家王家。而因着贾史王薛四家素来同气连枝,算来算去,与史家多少也能沾亲带故,薛蟠难免也要前去拜访。又有梅家,这是薛大伯的姻亲了,薛蟠自也是要上门的。再有几家都是商场上常有往来的人家了,捡着重要的,薛蟠也是亲自登了门。 这样一番下来,别家倒是不提,唯贾家,倒是让薛蟠印象深刻的。 薛蟠不过一个小孩子,并不足以让贾家这样的公侯府邸开了中门迎接,因而他便入的也是角门,这原也不是贾家待他不尊重的缘故。 按说薛蟠该是先去拜见了贾政的,不过贾政这个时候仍在当值,他便先去拜见了自己的姨母王夫人。 王夫人与薛母虽是亲姐妹,其实却并不大像,不过倒是同样的一副慈善脸庞。只是薛母是真慈善,这王夫人却是不好说了。 王夫人自闺中与薛母便要好,毕竟是亲姐妹,且王夫人当年是算计了薛母婚事的,便又对妹妹多了两分歉疚,因而更多添了几分亲近。薛蟠又是亲外甥,尚未做下那些混账事,王夫人第一次见着他,自是瞧着他哪里都好的。 询问了许多薛蟠的事,又问了薛母,再问了宝钗,听着一切都好,她自是再欢喜不过的。这却是真的欢喜了。薛蟠又转述了薛母与宝钗对王夫人的问候,亲亲热热地说了半日的话。有齐夫人作对比,真可见王夫人是亲姨妈了。 待快晌午了,王夫人瞧着日头,便让丫环去贾母那里问了。那边回说是贾母正同姑娘们说话,王夫人便带着薛蟠前去给贾母请安。 这时候贾母身边的姑娘们已经避了出去,毕竟薛蟠乃是王夫人娘家的侄子,与贾家其他人关系就有些远了。 薛蟠恭恭敬敬地同贾母行了礼,奉上了礼单,薛母笑着让身旁一个面容精致的小丫头接了,薛蟠暗暗瞟了眼,恐这个就是鸳鸯了。“难为你这般小小的岁数,就大老远地从金陵过来,老家那边的家人可都还好啊” 贾母这问的便是贾史两家在金陵居住的那二十房族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011 我爹很有钱 我叫薛蟠,我有一位外号“凤辣子”的表姐,她是一个大美人,就是性格比我的狗还要霸王。每次见到她,我都想跪舔“女王,求不杀” 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原籍俱在金陵,如今只有薛家八房全部住在老家,其他三家,主支和亲近些的旁支,都有搬到京都居住的。 如贾家统共二十房,便有十二房仍在金陵。而史家的十八房中,金陵亦有八房。这几房中,既有主支亦有旁脉,薛蟠自金陵而来,贾母自然有此一问。 其实薛家与同在金陵的其他几家并不算亲近,不过到底都在一个地界住着,多少也是有些联系的。薛蟠虽不十分清楚,可也多少能说上一些。且老人都爱听好话,他便也捡着好的,挑着多少有些出息的子孙,与老太太略讲一讲。果然,听着薛蟠讲的那些,贾母十分高兴。 “你那表弟宝玉,如今可才几岁呢,他那狠心的老爷便将他送去了学里,如今他也该回来了,你们合该见上一见呢,都是这般出息灵秀的好孩子。” 贾母这般说,薛蟠也只是一味应承着,“素日便常听母亲提起表弟,说表弟最是个有些来历的,打小便聪慧,如今瞧着,可不就是老祖宗才能出来的人么” 贾母果然更高兴了。 不一时宝玉便回来了,果然一身大红缎子,唇红齿白的,通身金玉环佩,端的是金光闪闪。许是老人家都爱这样打扮孩子,瞧着便喜庆。如今宝玉不过才四五岁,圆润得很,走路尚且能稳当罢了,也难为贾政竟然真是忍心将他送去学里念书。若说只是启蒙,贾家难道还不能请位先生家里来了 不过贾宝玉也果然是个可爱的孩子,若说多么英俊还真谈不上,毕竟才几岁呢。不过却是真正的脂粉堆里养出来的,与黑子当年单纯长相上的妖冶不同,他是周身都环绕着一团浓郁的脂粉气。 可能因着薛蟠本就是个男子,他虽爱看美人,到底对个奶娃娃没甚兴趣,又天生带着几分偏见,也不觉得宝玉多么的好,不过嘴上却是极尽夸赞。贾母自是乐得合不拢嘴,难免又要炫耀一番宝玉的那块儿通灵玉了。 好在贾宝玉这个时候还不会问什么“哥哥,你有玉么”的话,否则薛蟠分分钟能绕蒙他。准备好的台词没用上,薛蟠甚觉遗憾。不过以后倒是可以提点提点宝钗,或者黛玉的弟弟他老乡 见过了宝玉,薛蟠便趁机将宝钗送给几个姐妹的小帕子香包的拿了出来,贾母也顺势唤了姐妹几个出来。虽薛蟠是外男,先时姐妹几个也都避了出去的。不过说到底都是亲戚家,薛蟠年岁又不大,三春姐妹中,也只迎春稍长两岁,探春惜春也是小奶娃子呢,见上一见却也是无妨的。主要还不都是贾母一句话的事儿,她说可见便可见,她说需避嫌便得避嫌罢了。 薛蟠将宝钗为姐妹几个预备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细致地交代了一番,除却三春姐妹,亦有寡嫂李纨、表姐王熙凤的,不过都是些小女孩儿的玩意儿,贾母也乐得跟着瞧热闹。宝钗倒是未给宝玉和贾兰预备东西,倒是薛蟠为宝玉和贾兰各预备的笔墨纸砚一类的见面礼,李纨代尚在襁褓中的贾兰道了谢,宝玉倒是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嫌弃。 宝玉见着姐妹几个都是帕子香囊的,他却只得了这么些个俗物,哪里肯呢,自然吵着要。薛蟠为难地看了眼贾母,贾母却是一味哄着宝玉,不见丝毫难堪,王夫人亦只是无奈,屋内旁人俱是习以为常的模样,心内便知贾家果然十分惯着这个宝贝疙瘩蛋儿了。 这时候薛蟠却是万不肯开口的,倒是探春,与宝玉同龄且还小了几个月呢,软软道“二哥哥莫要急,我这有一个宝姐姐送的帕子就够了,这个香囊你且配着吧。”又哄他,“薛大哥哥还在呢,你这般哭闹,待薛大哥哥回家说给宝姐姐,岂不是惹她伤感。” 宝玉一听这话,果然渐渐止住了哭闹,抽噎着,“三妹妹都拿着吧,原就是宝姐姐送给妹妹的,若知道你给了我,岂不更难过”说完,又将头埋入贾母怀里,实在委屈得紧。 薛蟠正趁机暗戳戳地瞄着姐妹几个呢,如今也只有迎春年岁稍长,还有两分看头,别个仍是小萝卜头的样子,不过俱都是小美人胚子。如今且能看上一眼,已经很不容易了,待他以后再来,怕是就没这待遇了。薛蟠心底暗暗道了声可惜,不过这次能见到人,已经算是好的了。可惜没见着有名的凤辣子,不过这人是自己表姐,总有机会见面的。 薛蟠正在发呆,听见探春再次提到自己,这才重新集中了注意力。 “宝姐姐必不是那等小气之人的,不信你问薛大哥哥。”小小人儿充满乞求地望着自己,薛蟠一时心软,便顺着探春的话点了点头。 点完头才后悔,不过却也晚了,宝玉已自贾母怀里探出头来,正瞧见他点头,忙欢欢喜喜地接了香囊,拿在手里把玩。薛蟠分明听见屋中众人俱都松了口气的声音。 贾宝玉不再哭闹,屋中众人便复又欢笑起来。借着话头,贾母便又问了宝钗。虽如今彼此年岁都小,尚还不会生出别的什么心思,不过宝玉的为人薛蟠实在清楚,便只略略应付了两句,引着贾母往别处说去。 又在贾母屋子里说了会儿话,王熙凤才到。今日镇国公牛家太太过生辰,贾琏与王熙凤一同前往拜寿,这时候才回来。 王熙凤为贾家妇不过两年,与贾琏尚还在蜜里调油的时候,王夫人又有意放权,她已经开始逐渐代理起家事来,如今说一句春风得意,再不为过。 许是自小受着母亲齐夫人的影响,王熙凤实际上待薛家并不亲热。不过她素来会做人,便是心底不大瞧得上,面上却也是极为亲热的。且还有王夫人看着,王夫人可是素来便待薛母亲厚的,连带薛家这一儿一女,亦是王夫人的心头好。 “早便听母亲说表弟来了,我与太太这一日日地在家里盼着,只是府里竟又离不得人,要不早去家里看表弟了。可巧今日表弟过来,却又正赶上有事,你那姐夫多用了两杯酒,可不就差点耽搁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果不其然,是凤辣子来了。 王熙凤一身大红衣裳,珠钗宝钏,异常的富贵华美,倒是与贾宝玉极为相称了,想是都照着贾母的喜好打扮的。 王熙凤进来后,先是一圈儿见礼,随后便拉着薛蟠的手,“哎哟哟”地叫着。“我想着这般俊俏的孩子,该是哪家下凡的童子呢,这通体的富贵,怕不是宝玉亲生的兄弟吧” 贾母笑道“偏你是个会说话的,进了屋便拉着人说话,瞧把你兄弟臊的,这脸都红了。” 王熙凤瞧了眼薛蟠愣愣瞧着自己的呆相,掩嘴轻笑。薛蟠忙道“哪里有的,我是久不见表姐了,如今乍一看见,还以为是哪家神仙妃子下凡呢,可不就看愣了。并不是” 众人瞧他这副模样,越发大笑起来了。 薛蟠便越发羞窘,竟是连耳朵尖儿都跟着红了。 王熙凤暗自得意,她与贾琏自小相识,少年夫妻,也算青梅竹马。贾琏爱她颜色,她爱贾琏温柔小意,如今俩人成亲尚不满两年,虽膝下空空,却也还在蜜里调油的时候。 王熙凤身为王家嫡女,嫁入侯府,身后有王家撑腰,又深得贾母喜爱,长房老爷不大理事,太太亦是续弦,哪里能拿捏得住她。且府内管家的乃是二太太,亦是她嫡亲的姨母,她入府一年,便将管家权逐渐给了她。她如今初初管家,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她却不知,这贾家又岂是那般好管的 为何王夫人一意的交好薛家,王夫人深知贾家如今的处境,又了解薛家之豪富,虽现在还没别个想头,如今女儿入宫博前程,且还指望着家里呢。可她又能指望谁呢娘家已是兄嫂当家,可敢指望嫂子么唯有她那妹子,她们在家中时便交好,她那妹子又是个心软无甚心机的,女儿的前程且还要靠薛家的钱财呢。 王熙凤尚未体验过没有银子的艰难,又哪里晓得银子的好处呢 在贾母屋里顽笑两句,贾母这边又是姑娘又是寡嫂的,薛蟠倒也不好久留。又有贾琏回来了,在赦老爷处回话,薛蟠自识趣地退了出去,由王熙凤领着去贾琏那边说话。 路上王熙凤却也未冷落了薛蟠,毕竟是娘家表弟,不过几句话便能打发了的,王熙凤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不过薛蟠岂是那般好打发的,早看出了王熙凤的不耐烦,却偏要缠着她东问西问的,把个王熙凤实在烦得够呛。 晚间贾琏送了薛蟠回王家,与岳丈说了几句话,因着宵禁,不好久留,便也告辞了。回了家里,凤姐儿正同平儿在里屋说话,平儿见贾琏回来,忙悄没声地退了出去。贾琏睨了眼平儿,见她连头都不敢抬的模样,深觉无趣。 却听凤姐儿冷哼一声,“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 贾琏忙赔笑道“瞧你说的,不过就是看了一眼罢了,她哪里有你可人疼呢” 凤姐儿又是一声冷哼,“我还不知道你,自来便是个荤素不忌的,你也且有些个眼色,别外边儿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里划拉。平日间在外边儿老实着些,你对我一心一意的,难道我还舍不得一个丫头了” 贾琏听见这话,笑脸一涎,“你还不知我么,便是有那个心,也得有那个胆儿不是” 凤姐儿凤眼一横,“量你也是个没胆子的。” 两人自歇下不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012 我爹很有钱 第二日一早洗漱用饭毕,贾琏与凤姐儿说起薛蟠来。 “我那小舅子倒真是个人精,你是不知,昨日在老爷屋里,把老爷哄得那叫一个乐呵。你也知道老爷手里正经有几件儿好东西,平日间便是我想看,他都不肯拿出来的。昨个儿却是挨着个儿的拿出来说叫那小子品鉴。蟠哥儿可才多大呢,他会看什么呢”贾琏很是笑了一阵。 凤姐儿将账册子放在一边儿,她虽自小未读过几本书,不过是不通诗文,不大会写罢了,却并非当真一个字都不识的。“这薛家表弟别个倒是不说,却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瞧着便像个好色的。”凤姐儿便将薛蟠见了贾府一众女眷后的呆相说与贾琏,自然隐去了薛蟠只单单看她看呆了这事儿罢了。 贾琏笑她,“蟠哥儿可才多大呢,再说,咱家又不是外处,姐妹们且还小呢。况且他一个小小人儿,哪能真生出什么旁的心思呢” 反正凤姐儿就是瞧着薛蟠心下不爽快。 说来也是奇怪,薛母亦是她的亲姑母,虽受着母亲影响,待薛家并不亲近,不过凤姐儿素日精明,哪里不知不过是些姑嫂之间的不痛快罢了,实不必闹得不痛快。且要说姑嫂天敌,反是自己母亲与王夫人之间的关系原本更差些。不过是因着自己嫁入贾家,母亲需得仰仗王夫人为她撑腰,而王夫人亦需要她来平衡与长房之间的关系,姑嫂二人这才结成了天然的同盟。 许是因着薛家素来不在京中,情分上自然差些,王熙凤如是想。 说到此处,贾琏又道“说来蟠哥儿今日还约我出去吃酒呢” 凤姐儿横眉冷竖,“吃甚酒,他才多大,你若敢哄着他跟你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儿,仔细父亲活剐了你” 贾琏是素来听见王子腾的名字都要抖上三抖的,如今一听凤姐儿提起,忙道“蟠哥儿可才多大呢,不过是领着他与仁哥儿去馆子里吃个饭,再带他们去外边儿转转罢了。” “你们去便去,莫带坏了仁哥儿。”王熙凤唤了平儿过来,把几处有错漏的指给她,叫她拿去给出了错儿的管事看。 贾琏的眼珠子巡着平儿的腰身转了一圈,在王熙凤察觉之前不动声色地又挪了回来,“放心,这是岳父大人许了的,并不敢带他们去旁的地界儿。” 凤姐儿这才缓了脸色。贾琏又涎着脸凑了过去,“我这出去了,实不好叫两个小舅子掏钱不是” 凤姐儿睨他一眼,知他素来是个手里存不住钱的,外边儿又没甚私产,虽偶有些外捞儿,架不住大手大脚惯了,又喜出去交个朋好个友的。“你也莫被旁人欺了去,他们素日知你是个傻大方的。你下边儿那几个小子也是,都是惯会哄你的,你指头缝儿里漏出去的,都比他们平日的月钱多多了。” 凤姐儿边是数落着,边自匣子里取了两锭银子给他,“该买的就买,莫叫你两个小舅子小瞧了你去。” 凤姐儿的银子,是自她私房里拿的,贾琏哪里肯要,“你且收好你的私房,在账里给我支应些便是了。” 凤姐儿葱指一伸,戳了戳他的胸口,“你莫不是个傻的如今我虽管着家,却还要看二太太的脸色呢。若是今日旁人支了银子,且还无话说,若是你,不定多少人盯着呢。这话虽不该我说,咱们夫妻,我也不怕跟你实说,咱们大老爷原就是个不着四六,前几日刚支了这些银子呢”凤姐儿伸出一只手掌上下晃了晃,“如今我还不知该怎么把这个窟窿给堵上呢。” “能叫咱们素日精明的凤姐儿都犯了愁,可见老爷还是有几分能耐的。”对于亲爹,贾琏也是无话可说。 贾琏应的好好的不喝酒,不瞎逛,却也是直到了晚间才醉醺醺地被小厮架了回来,凤姐儿实在气得够呛。原晚间胃口不大好,只用了两口饭,这时候刚觉着有几分饿了,平儿端了一盏燕窝与她,却是气得一口都未动,倒是便宜了个醉鬼贾琏。 气了一宿,第二日凤姐儿起身时便觉有两分艰难。白着一张小脸在贾母处伺候着摆了饭,回了自己的院子,便又是早饭都未用,便躺下了。 还是平儿瞧着不好,硬请了大夫过来,到底是惊动了贾母这边。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一众女眷到时,贾琏已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了。不用问,贾母便知晓如何了,也跟着高兴,“大夫如何说” 贾琏忙迎了贾母等人进来,笑意盈盈道“大夫说已是有了三个月的身子了,许是有些操劳,瞧着胎象不大稳健,不过需得将养月余罢了,并不算什么大事。” 贾母越发喜气盈腮,“只管叫你媳妇好生养着,这女人头一胎最是要紧,别的事都莫叫她操心,都有我和她太太哪” 贾琏如今也只是一味的傻乐了,贾母说了什么都只点头,倒是惹得屋内众人也都跟着乐起来了。 王家自也很快得了消息,齐夫人喜得忙双手合十念了声佛,与身边人道“我早便盼着呢,如今这成亲也都小二年了,可算是有信儿了,赶明个儿得去菩萨那儿还愿呢” 身边周满家的忙附和,“凤哥儿自来便是个有大福气的,偏太太总是心急。” 齐夫人叹了口气,“哪能不急呢。你也是知道的,我便没那个福气,身下只凤哥儿一个,她又没个亲兄弟”说着便叹了口气。 周满家的乃是齐夫人的陪房,嫁了府里的管事,如今算是齐夫人的左膀右臂,管着些府里的事罢了。不过她是齐夫人身边第一得用之人,却是毋庸置疑的。 如今听见齐夫人这样的话,周满家的哪里敢顺着说,便忙道“如今老爷正得圣宠,大姑娘嫁入公府,仁大爷瞧着也是个孝顺懂事的,夫人的福气可正在这里呢” 齐夫人一笑,“仁儿如今瞧着不错,可到底是二房的嗣子,也不知道老爷是个什么意思” 这说的却是王子腾一意扶持着王仁这事儿了,要说大房这边自也是有儿子的,只是却是两个庶子,齐夫人私心来说,哪里愿意看到庶子做大。不过如今王子腾扶持二房嫡子,将来若是王仁当家,她可就尴尬了。若是王子腾能说服二房将王仁过继到她的名下,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周满家的自是知道齐夫人的意思,悄声道“如今老爷眼瞅着又要外任,何不在老爷离京之前将这事儿敲定下来” 齐夫人叹了口气,她自然也想如此,只是稍提了一句,瞧着自家老爷的意思并不想多谈,她便也没接着往下说。 “这个时候,姑爷那边想也忙得很,我也不方便过去,你替我带些补品过去瞧瞧凤哥儿。也替我多叮嘱她两句”周满家的附耳过去,认真听齐夫人交代。 王熙凤传出孕信,薛蟠正在京中,自不会视而不见,便也张罗着备了贺礼送去了贾府。 薛蟠的人送贺礼时,周满家的正在凤姐儿这边说话。见王熙凤瞄了眼礼单,便放在了一旁,只吩咐平儿“你去与来人说一声,就说我这边起身有些难,恐招待不周了,按着份例赏她,便打发她走吧。” 平儿轻轻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周满家的觑了眼王熙凤的脸色,笑言“这薛家倒是好眼色。” 王熙凤嘴角擎起一抹笑,哼了一声,“薛家不过商贾之家,全靠着父亲才能支撑呢,蟠儿一个小孩子,耳濡目染的,眼色倒是真有几分,哄得了父亲,又哄住了大老爷,连琏表哥都让他哄去了,也是几分能耐。” 周满家的陪着笑,“这几日薛家大爷也常来咱家请安呢,说来如今也到了有小半月了,倒是不曾听说几时回转呢” 王熙凤懒懒地挪了挪身子,周满家的极有眼色地上去搀扶,凤姐儿笑道“辛苦齐妈妈了,妈妈快坐。”见平儿进来,忙唤平儿,“快扶你齐妈妈坐下,把头前儿老太太赏的果子拿来给你齐妈妈尝尝。” 周满家的安置好了凤姐儿,就着平儿的手重新坐好,拍了拍平儿的手臂,“好丫头,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平儿脸颊微红,腼腆一笑,“妈妈瞅我自然是哪里都好的。”说完冲着凤姐儿福了福身子,又去取果子了。 周满家的瞧着平儿出去了,才冲着平儿的方向扬了扬头,“哥儿,这屋里边的事儿,可都安排好了” 王熙凤又是一声冷哼,“哪里还用得着我来安排,人家那边早自己勾搭到一处了。” 周满家的忙按住王熙凤的手,“哥儿且慎言。” 王熙凤气哼哼地闭了嘴,她倒不是厌烦平儿,这丫头自小跟着她,忠心自不必说,只是气恼贾琏急色罢了。如今这般说,不过是气言,毕竟平儿若真个背着她与贾琏勾搭到了一处,难道她这个做主子的脸上有光不成 虽王熙凤脸上不好,周满家的却也得硬着头皮把话说了,“到底还是得过了明路呢,如今您有了身子,总不能叫姑爷守着,这男人,哪个是能守得住的” 见王熙凤一意生气,周满家的压低了声音继续苦劝“到底也是如此了,平丫头好歹是知根底的,若真叫个外来的人占了去,恐生出更多是非来。平丫头也是在老奴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素来是个老实头儿,又最听您的话,不过是用她来留住姑爷的心罢了,连拿捏的手段都不必用上。” 王熙凤素来好强,却也不是不能听进劝的,且她早知贾琏心思,不过是一个平儿,她也不是舍不得,只是到底不甘心罢了。 “我知晓母亲的意思了,便如此罢。妈妈回去转告母亲,我这边一切都好,倒是父亲,如今又要离京,我身子不大便利,回去反倒添乱,便让母亲多费心了。” 周满家的素知王熙凤的性子,见如此,也便不好再多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013 我爹很有钱 我叫薛蟠,我是一个二世祖,富n代,但是,很不幸,我要开始奋斗了。因为,我爹他老人家挂了。 王子腾离京之日渐近,薛蟠也打点了行李准备回返金陵了。自然,返家之前,仍是要各家拜会一番的。 待得归家,已经是又过了一月了。几个月没见着自己宝贝儿子,薛母的思念自不必提了,左瞅右瞅都觉着自家宝贝蛋儿瘦了,各项进补下来,不过几天的功夫,薛蟠的脸色便愈发地红润起来,跟着鼻血也下来了,吓得薛母又是一番折腾,到底不敢再如此了。 黑子替薛蟠揉着吃撑了的肚子,“叫你不要一下子吃这么多,偏不听,看撑坏了肠胃,以后什么都不敢吃了。” 薛蟠呵呵傻乐,歪头瞅了眼趴在床头伸着个大狗头与自己对望的小霸王,模样很是享受。 黑子素来拿薛蟠没有办法,也只是多余唠叨一句,下次见着薛蟠爱吃的,他最先想的仍是给他的蟠儿提前多预备些出来。 既然回来了,休息了几日后,仍是要去先生那里读书习武的。薛蟠忍不住哀嚎,黑子却是默默提着薛蟠的小背包,跟在他的身后。薛蟠刚出了远门回来,便以此为借口,很是耍赖了几天不去两位先生那里。可是黑子却是回来的第二日就去了的,便是在京中几日,黑子也没耽误了读书练武,其勤奋刻苦,便是薛父亦是十分赞赏的。 施先生的威力还是很可怕的,经历了一天惨无人道的学习之后,第二日薛蟠便自主恢复了原有的作息,再不敢偷奸耍滑了。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薛蝌宝琴兄妹出了孝,薛家总算恢复了几分颜色,这个年过得自也是难得的热闹。 不过过了年,薛父却是染了风寒,起初只是咳几声罢了,后来便起了热症,薛家延医请药,却到底没能起多少效用。薛蟠宝钗兄妹日日亲侍汤药,却也不过三个月功夫,薛父终还是去了。 薛蟠早已哭得不能自已,他虽早便知薛父的结果,却一直没能瞧出薛父有什么异样来,如今这般突然,他哪里接受得了呢 薛父这一去甚是突然,薛家原本便没有这方面的准备,如今匆匆筹备,有黑子与薛蝌在一旁帮衬着,倒也不见慌乱。一来薛蟠内心虽伤感,一通嚎啕之后,却也知该是他顶门立户之时;二来薛家豪富,一应棺椁寿材准备起来并不为难。 只是如今到底孤儿寡母的,薛蟠又素来不大着调,难免便有族人欺上门来。 薛蟠难得冷着一张脸,薛蝌也是气得双目赤红。黑子随着薛蟠一身麻衣,始终站在他的蟠儿身后,双手紧紧抓着薛蟠背在身后握紧的双拳。黑子知道,这些都是薛家的家族事,他无法插手,此时真是深恨自己无权无势,不能给予蟠儿依靠。 黑子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明白权势的好处了。 “蟠儿,这是干什么呢”薛母面色惨白,眼眶红肿,显见是伤心过度,刚刚哭了一场。 薛宝钗与薛宝琴一人一边搀扶着摇摇欲坠的薛母,两人亦是杏眼红肿,面容憔悴。 薛蟠薛蝌黑子几人忙对着薛母施礼,黑子行事向来稳妥,虽宝钗宝琴姐妹年岁不算大,不过他也让男仆都避了下去。不过他自己却未出去,此时他什么也做不了,却是一定要陪在他的蟠儿身边的。 薛家旁支的叔伯们,有些人此时面上已经有些微的变色了。不过薛母素来性子绵软,这在家族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因而众人也并未真的将她放在眼里,且他们怕的,也不过是薛母身后的王家罢了。 如今王家人并不在此处,待得王家出面,薛家之事已成定局,难道王家还敢公然插手他们薛家内部事务么 薛家旁支也不是白痴,他们薛家原就是互为一体的,不过是薛父这一支素来靠山硬,且他们自也是服气薛父的能力。只是如今薛家大伯与薛父相继离世,若说将皇商这块招牌放到薛蟠的身上,他们可是万不能放心的。即便是有王家做靠山又如何,这薛蟠,在他们眼里与草包无异。 薛蟠确实是不大稀罕皇商的招牌的,若是这帮人能好说好商量,薛蟠真不介意做个普通富家翁,过逍遥日子。只是他们却选在这样一个时候,薛父头七未过,竟就有人欺上门来,这叫薛蟠如何能忍便是他不在意,如今也不会留给这帮子人。 薛蟠从宝琴手中接过薛母,扶她先行坐下,嗓音有些沙哑着说“母亲怎么过来了身子可好些了”经过薛父去世,薛蟠也懂事不少,知道体贴母亲了。薛母心内深觉安慰。 薛母眼包中仍然有泪光闪动,却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拍了拍自家同样憔悴的儿子,示意他站到自己身边。 “我在后边便听见前头儿闹哄哄的,原是以为外人见我们孤儿寡母的,这时候欺上门来,却不想竟是各位族中叔伯兄弟。” 这一众人听见薛母这话,面上都有些不好看。 薛母早已经知道了原委,这时候出来自也不是为了弄清楚原因,不理会薛家其他人的反应,薛母接着便道“怎么,我家老爷刚刚故去,外人尚未欺上门来,族中竟就来逼迫我们孤儿寡母了么” 族中众人面上讪讪的,此时却都不言语了。只是他们趁着这个时候来,本就是冒了撕破脸面的危险,怕的是王家人到了后,薛母子女三人有人撑腰,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沉默半晌,薛家到底是有人站了出来。薛蟠一瞧,来人他有些眼生,黑子一直站在他身侧,这时候悄悄耳语道“这是三太爷那支的三房嫡长孙,薛琪。” 三太爷算来与他们这一支还是挺近的,不过到底还是差了两层的,如今薛蝌一支迁出,若是薛蟠这支再卸了族长之职,那这族长怕是最有可能会落到薛琪这一支来。 “难怪他这么着急地跳出来。”薛蟠冷哼一声。 “伯娘。”薛琪颇是有礼的先行见了礼,这才接着道,“伯娘既然来了,族中人各家亦在此处,不如今日就将事情说清楚了。” 薛母瞟了眼薛琪,“原来是三太爷家的小子。大胆”薛母猛地一声断喝,惊了在场之人一跳。“你一个小辈,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薛母素来都是一副绵软慈善的样子,哪里有这般横眉冷对之时,薛琪从前也是拜见过薛母的,如今见此,也是一惊。不过他能站出来说话,自然也不是那等能被一惊一吓便不知所措的。 “伯娘此言差矣,如今族长过身,我等虽为小辈,这关乎全族之事,却也不能袖手旁观。琪如今也算是本房的执事之人,又承蒙族中诸位长辈信任,委为代表,想来还是有几分在此说话的颜面的。” 薛琪不见气恼,仍是一副淡定模样,倒颇叫薛蟠另眼相看。 薛母冷哼一声,“既如此,我在这里也告诉你。想要族长之位,那是白日做梦。族长之位素来便在我们这房,这皇商的招牌,亦是我蟠儿先祖父拼了性命得来,你们想要平白拿走,可没那么容易” 薛琪道“伯娘怕是误会了。这族长之位,自然该是蟠弟的,这皇商的招牌,既在薛家,便是整个薛家的荣耀,任是谁也夺不去。”换言之,他们并不愿意夺了薛蟠族长之位与这皇商的招牌,毕竟薛家能有了今日,一来蒙了祖荫,二来便在薛家靠山这里了。他们想要的,不过是这份调动薛家所有商铺的权利罢了。 薛母面色稍缓,“那你们今天来,是何意”于薛母而言,重要的便是这族长之位与皇商的招牌,其他的她倒不是很关心。她与薛父自来恩爱,无论是族长的位置还是皇商的名号俱是薛父留给自家儿子的,她是说什么也不会拱手相让的。 “今日前来,一来为吊唁伯父,二来,却是想同伯娘与薛弟说一说咱们家商铺上的事了。” 见薛家人都盯着他瞧,薛琪沉了沉心思,继续道“伯娘也知晓,咱们薛家乃是联合经营,素来都是银子放在一处,由族长一支出面打理,其他家坐等分红。只是如今”薛琪顿了顿,“如今伯父这一去,伯娘想是打算将商铺尽数交付于蟠弟手中了” 薛母点头,“原应如是。” 薛琪道“这便是琪代表其他族支前来的目的了。薛家,族中并不属意交付于蟠弟之手。” 薛母面上怒极,声音亦带出几许哭腔,“原来果真是阖族前来逼迫我们这孤儿寡母的。”薛母说着,眼泪已经扑簌簌淌了下来,宝钗宝琴姐妹忙在一旁宽慰。 薛琪面色有些发青,他可不耐烦应对这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妇人,虽然薛母其实并不老,乃是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一枚。 薛蟠安抚般地拍拍薛母的手,又轻轻交代了宝钗宝琴姐妹两句,才站出来。他身材有几分圆润,此时瞧着,却是长身玉立,肖似其父。 薛蟠素来便是个纨绔,他也不乐意装出一副多么识礼的样子出来,何况这些人,也不值得他虚与委蛇。薛琪尚还假惺惺地与薛母见礼,薛蟠却是个素来直肠子的,与这些人,更是连点儿表面功夫都不乐意去做。 他背着手,眼含轻蔑,缓缓道“既然如此,那便撤股吧。”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 薛家族人前来,一是出于本心中对于薛蟠的不信任,二来,自然也多有三太爷这一房的怂恿。 原听着薛琪说话时,他们便觉着不对了,再到薛蟠这一句话,直接将他们打懵了。他们不是来重议族长之位,掌家之权的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014 我爹很有钱 薛蟠一句话打翻全场诸人,便是薛琪这般做足了准备的,也实没想到竟然听见的是这样一句。 薛母抽噎的声音已然停了,惊诧地喊了一声“蟠儿” 薛蟠回身对着薛母安抚一笑,薛母到底一直困守内宅,又是那种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传统妇人,便也不再出声,只静静望着儿子的身影。 见堂内诸人都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薛蟠冷冷一笑,“诸位祖伯兄前来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既然诸位不大信得过我,那实不必要再在一处做这生意了。不过你们也不必想得太美了,需知这薛家是我父亲的,如今我父亲去了,这薛家便是我的。无论薛家是在我手里再进一步,还是彻底衰败,薛家都是我的,你们就不必多惦记了。” 薛蟠说完,不顾众人喧闹之声,唤了谢大管事一声,“谢叔,劳烦您了。” 一直未出面的谢大管事,此时却是着人抬了一大一小两个箱箧前来,放在薛蟠身前。见薛蟠点头,他才摸了钥匙先将小箱子打开。“这一箱子便是当年薛家各族入股的凭据了,另外,还有这一份”谢管事自怀中掏出一份文书,“这是当年各房签的协议,若是有人想要撤股,便只能拿走当初的本金。” 他又拿了另一个钥匙,将大箱子打开,满满一箱子白银,个顶个饱满光闪。 薛蟠淡淡道“唱名罢” 谢管事点点头,便一张张拿起箱中的文书,一个个念道“薛家二房薛睿,本金三百两白银。”黑子按照谢管事念的数目,将白银数出,单独放在一旁。谢管事继续道“二房老太爷已殁,二房三分,按照老太爷遗嘱,这三百两便交给先太爷的长子继承。薛远景大老爷,请领走本金。”被唤做薛远景的老人呆呆地走过来,自黑子手中接过一包银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薛蟠。 薛蟠冲着薛远景一拱手,“大爷爷,您老请慢走。”又冲着人群中的几人道“大爷爷走路不稳,还请几位叔伯送他老人家回去。既已到此地步,若是叔伯们想要留下参加丧礼,薛蟠万分感激。若是还有其他事情,如今我们府上十分忙乱,恕薛蟠不能接待了。” 几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在薛蟠淡漠的目光中,扶着自家老父蹒跚离开。大房的本金不过才三百两,可他们每年自薛家商铺所得的分红,就已经不止千两了。 待得薛远景这一支离开,其他人已经早停止了喧闹,一个个噤若寒蝉。薛蟠冷冷一瞥,豆大的汗珠自薛琪额角留下,显见他,他并不知晓薛家手里竟然还握着这样一份契约。 谢管事继续念道“薛家三房薛瞵,本金五百两白银。三房太爷已殁,却并未分家,薛琪大爷,三房既然已经由您做主,便来领走三房的本金罢。” “不,我并未同意撤股。你们不能” 薛蟠冷然道“不能什么你是不是以为领着一帮人跑来我们家我就得怕你了告诉你,老子这辈子就没怕过”薛蟠突然爆发出这般无赖嘴脸,别说薛琪了,便是薛母都被吓了一个哆嗦。 薛琪自诩偏偏公子,他们之间说话,素来讲究个含沙射影,哪个有如薛蟠这般直白蛮横。薛琪气得直哆嗦,指着薛蟠一个劲儿的“你你你”却是再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管事轻咳两声,“琪大爷,这银子您先领着,我这里还要发四房的银子。都结算清楚了,咱们这边还有许多我家老爷的后事要安置,莫要耽搁了,大家都不好看。” 不待薛琪答话,薛蟠一旁指着薛琪,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舅舅王子腾王大人与我姨父荣国府贾存周贾大人马上就要来了,你最好趁着我心情还没那么坏,赶紧拿了银子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薛蟠这般仗势欺人的架势一抬出来,薛家其他几房却仿似刚刚醒悟一般,意识到了薛蟠的不好惹。倒也不是他们之前没意识到,实在是财帛动人心,薛琪给他们画的大饼实在是太美了,他们很难不动心。再有薛父这座大山早便压在他们头上,如今一朝坍塌,他们便如那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还不上蹿下跳个欢,也对不住唐僧辛辛苦苦爬上山把那层镇符给撕下来啊 薛琪也是脸上惨白一片,他发动全族前来薛家,意图在薛家忙乱一片的时候,逼迫他们将掌家之权抓到手中,却不想这般容易便被薛蟠破了。这样的简单粗暴,这样的容易,那他这般又算什么 薛蟠嘴角翘起一抹嘲弄的浅笑,“小黑,派人将银子与琪堂兄一同送回家中,一路也吆喝吆喝,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可是将人平平安安送回去了,可别半路出了事,旁人再以为我们薛家怎么着他了呢” 薛蟠说完这话,再不管堂内诸人如何了,带着薛蝌宝钗宝琴,扶着薛母,一路浩浩荡荡地回了内宅,身后还跟着只昂首挺胸雄壮威武的大黑犬。 薛父的丧礼结束,薛家亦是分割完毕,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到底还是多了几分震荡。尤其王子腾听说薛家分族的消息,颇为不赞同,写信斥责薛蟠瞎胡闹。到底是薛家家事,贾史王薛虽同气连枝,不过薛家早已不复从前,王子腾也不好深说,只嘱咐薛蟠行事谨慎些,莫叫人抓了把柄。 薛蟠哪里会把王子腾的斥责看在眼中,接了信不过一看,随手便扔进了烧纸盆里,看着它一点一点燃烧殆尽。 薛家与王家乃是姻亲,薛父过身,王家不说家主亲自前来吊唁,怎么也该派个族中像样儿的小辈来,却不想王家这般糊涂,只来了个管事便罢了。便是借口王仁年岁小些,难道还不能跟着他姐夫贾琏一同前来了不过是齐夫人百般瞧不上薛家,连个表面功夫都不乐意做罢了。 王子腾的书信倒是同贾琏王家管事一同到的,薛蟠烧了信,睨了眼王家前来的管事,瞧着竟连个大管事都不是,王子腾素日精明干练,竟也内帷不定。薛蟠不乐意与王家的人虚与委蛇,两句话便打发了那管事出去。 倒是贾家,贾琏确是逢事必出的。 贾琏此时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倒比个薛蟠更似薛父的亲生儿子。不过这也是古人吊唁的惯例的,甭管真心假意,面上确实是能多么悲痛便多么悲痛的。薛蟠由着贾琏痛哭,待贾琏自己觉着无甚意趣,渐渐止了哭声,方挤出几滴眼泪来,与贾琏道“表姐夫一路舟车劳顿,且先去后面歇着,待后日出殡,还要多劳累姐夫。” 贾琏又说了几句宽慰之语,便随着下人去里头休息,自然休息之前,还要先去拜见薛母。 黑子陪在薛蟠身边,见人都走了,方紧紧握住薛蟠的手,薛蟠看向他,二人无声对视,柔情涌动。 两日后薛父出殡,薛蟠作为薛父的嫡长子,且是唯一的儿子,自然事事需亲力亲为。待得一应事务完毕,薛蟠已经累瘫在床上。第二日一睡至日上三竿,黑子担心他睡多了不好,便来唤他,这时才发现薛蟠已是发起了热。 黑子暗暗生气自己不细心,忙忙叫人去请大夫,又唤小厮去知会薛母一声。薛蟠迷迷糊糊,身上一阵热一阵冷,难受得紧。待黑子靠近他,便将人一把搂住,不许他离开自己身边。 宝钗宝琴姐妹扶着薛母进来,黑子被薛蟠缠着,只点头与薛母示意。薛母早习惯了自家儿子待黑子的看重,并不觉奇怪。觑着空隙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头,转身询问是否请了大夫,听说已是去请了的,才略略放下些心来。 黑子温言道“太太莫要太过忧心,蟠儿许是昨日累着了,已是请了大夫的。太太近日也是忧思过虑,还当保重自身。” 薛母眼中带出几分慈霭,“你是个好孩子,蟠儿一向信重你,你可要好生伺候他。” 黑子自是点头应了。不一时大夫来了,薛母便领着两位姑娘避了出去。薛蟠一向身子强健,不过是伤心过度外加这几日又是守夜又是送殡的折腾,才导致一朝缠绵病榻,很是用了段时间的药才彻底好起来。 “虽然我不爱扎针,可是更不爱喝这等劳什子的苦药汁子啊,何况是药三分毒,如今我已经全好了,怎么还得喝这个”薛蟠倚在床边,皱着眉头,原本圆圆润润的粉嫩脸颊如今有些消减,略带出几许苍白来。 黑子心疼不已,却也还是温言哄劝,“哪里是什么苦药汁子,这是厨下特意炖的补身药膳。你这几日药喝的多了,嘴巴里没有味道,待过些时日便好了。” 薛蟠便闹着要吃糖或者糖渍梅子,总之是越甜的东西越好。黑子虽然心疼,可也谨遵医嘱,不敢给他这些,只一味地逗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薛蟠瘪着嘴哼哼了一会儿,便也不再要吃的,又道“我躺的身上都霉了,咱们出去逛逛呗” 薛蟠的热症已是消了的,只是病去如抽丝,到底有几分虚弱罢了。他又素来是个闲不下来的,早躺不住了。只是说是出去逛逛,其实也不过是在园子里遛遛狗,毕竟薛蟠如今是需要守孝之人。 重孝在身哪薛蟠看着园子里撒欢儿的小霸王,略显忧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015 我娘很有钱 我叫薛蟠,乃是正直善良的大好青年一枚,姓冯的真不是我打死的,我对那名唤香菱的小女孩也真心没有半点儿性趣,娘、妹妹严肃脸尔康手请相信我。 薛家这一年,实在可以说得上是多事之秋了。 薛家家主薛父年后过身,薛家与其他族支分开,薛家产业重组,新任家主薛蟠一场大病,薛家阖府守丧,逐渐沉寂越发隐没。 自然,外界的风言风语对薛家并未造成任何影响。如今薛家重孝在身,阖府都不会出来走动,沉寂下来实属正常。因而这一年秋闱薛蝌与黑子双双考中举人之事,也并未有多少人知晓关注。 说来也是巧得很,薛蟠被关在家中守孝一年,整个人蔫耷耷,一丝精神头儿都没有。好在还有个小霸王能时不时聊以慰藉,否则薛蟠都要怀疑自己可能会患上这个时代无人知晓的抑郁症了。 薛蝌与黑子双双考中举人,虽非魁首,名次却都在二十之数内。薛蝌第五,黑子痴长几岁,却只得了个十六。施先生乐坏了,虽先时有驹儿进学时黑子夸下的海口,不过想得状元哪里是容易的,且如今才是秋闱。 再有二人年岁都不大,竟已是举人出身,且是货真价实自己考出来的,与达官显贵之家用银钱捐出来的可是大有不同,施先生哪里有不高兴的。 何况下场春闱施先生是不欲二人参加的,再来三年,三甲及第未为可知。 不过薛蟠对此却有不同想法,他自也是知晓施先生的谨慎,来年便是春闱大比之年,刚刚中了举的二人若能一鼓作气自然是好,可若是因年岁小,见识短浅,恐怕难了。若再弄个同进士回来,施先生得哭死,还不如考不上呢。 薛蟠的意思,来年春闱,叫黑子与薛蝌二人先下场体验体验环境。须知道,每年秋闱都有不少考生非因为学识不得中,反是因着不能适应考场环境与高强度的心理压力,才落了第。何况春闱的强度更大,环境更差,压力也更大。 对于薛蟠每一次的奇葩想法,黑子与薛蝌都是无条件支持的。何况薛蟠的有些想法,确实作用很大。要说这一次秋闱能如此顺利,二人学识自不必说,施先生对他们的教育自也是首功一件,不过有名师指导又有学识还得能发挥出来不是 这便要感谢薛蟠的一时脑热,非得缠着施先生按着自己靠举人时候的情况,为二人搞了几次所谓的“模拟考试”,连进考场之前的各项检查都由下人在施先生的指导之下模拟了两遍,力图让二人飞速适应环境,在考场中争取超常发挥。 施先生自然觉得自己这不学无术的弟子十分奇怪,甚至怀疑他是在家守孝实在憋得狠了,又见另二人可以自由行动,甚至还能出去参加科考,便想要折腾折腾他们。不过真正实施了薛蟠的想法后,施先生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如他这等天之骄子自不必说,考场上尚有发挥失常的时候,何况那些学识心性都不敌他的,按学识来说,虽名次略低,可是完全可以考得上的,却因着不能适应科举考场的环境,导致落榜。 若是每名考生都能有一次有如薛蟠所说的这种所谓的“模拟考试”,起码不至于慌乱,十成学识能发挥出七八成也是好的。不过先不说寒门学子求学不易,大多对考试的流程了解还是先生口述的,便是他们这些做先生的,虽经历过几次考试,却也从未考虑过此事,实在汗颜。 施先生当即将此想法落于书信交予自己同做先生的知交好友师门先生不提,仍说薛家。 这一年除夕一过,非严格说来第一年的重孝期也算是过去了。三年孝期,对薛蟠来说,实在是有遥遥无期之感。尤其家中黑子和薛蝌随着施先生现行进京,预备参加这一年的春闱。虽只是走个形式,瞧一瞧考试的流程,可也得提前出发。薛蟠尚在孝中,自是不能相陪的。黑子一走,薛蟠便是连遛狗都提不起兴致了。 好在重孝期一过,薛蟠多少多了两分自由,虽许多事情都不能做,可是出出门打理打理家中产业,倒也不是那么严苛了。何况薛家本就是商贾之家,文人待他们这等“粗鄙”之家限制便更没有那么多了。 原本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是阖该薛蟠倒霉,不过是出来放放风,便是人都没带出来几个,实在是有多低调便多低调了,却不想仍然摊上了是非。 待得听见死了的那人姓甚名谁时,薛蟠脑中一阵轰鸣,这可真是合了那句“前世宿怨”的话了。薛蟠不禁大叹,莫非这冯渊当真上辈子对薛蟠造了什么孽,便是薛蟠连里子都换了,竟然还能与他有因果。也不知该说是他薛蟠倒霉还是那姓冯的倒霉了。 却说薛蟠这日低调上街,原是想着去铺子里瞧瞧,却不想正赶上一个锦衣公子对着个姑娘撕撕扯扯的。那姑娘瞧着颇有几分颜色,倒有几分荆钗布衣不掩其色的意思,薛蟠素来是个怜惜颜色的,自然不会做那等见死不救之事。 就这么一救,偏就牵扯出了一桩是非来。 薛蟠只带了几个小厮出来,其中还包括战五渣的铜钱儿。那锦衣公子自然也非孤身前来,两方人手这便混动起手来。也不知何时竟有个青衫公子带着个老仆混了进来,来便去抓那混战中心的姑娘,更不知是谁动的手,待薛蟠大声疾呼喝止的时候,那青衫公子已然躺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那老仆别个人不认得,对金陵纨绔薛蟠却是识得的,这一下瞧见众人散了,便一下将站圈旁边负手而立的薛蟠显了出来。那老仆也是个老眼昏花的,也不知刚刚是个什么情形,如今瞧见自家少爷没了气息,便死死扯住薛蟠的衣摆,要他给个说法。 薛蟠自己也不晓得刚刚到底是谁错手杀了那青衫公子,如今瞧见这老仆的举止,也不与他计较,叫下人拉了老仆去官府,又叫人抬了那青衫公子的尸身同去。自然,也未落下另一位当事人。 一行人扭扭打打推推搡搡地去了官府,期间那老仆哀嚎震天响,很快便有不少人聚集在官府门前看热闹。 薛蟠不记得原身是如何解决这桩是非的,左了也是离不了王贾两家之势,不过那是原身真个打死了人。如今虽冯渊仍是死了,但真跟他关系不大。起码他真没想打杀了这人,不过到底是一时错手,当时那般情形,真说不好冯渊究竟是死于谁之手。 薛蟠之所以选择经官,实在是律法上对这般情形有律制可循,只要金陵知府能秉公办理,他便也无甚可惧之处。 只是,这金陵知府名唤贾雨村,薛蟠深觉自己可能会成为他向上攀爬的垫脚石。判决结果也果真没有出乎薛蟠的意料,先不说薛蟠与另一位锦衣公子的身份俱是这金陵数得上号的,便说那青衫冯公子,家中虽也小有产业,不过却是伶仃一人,只要搞定了那老仆,这桩是非便算了了。那老仆虽是忠仆,到底年老糊涂了,被贾雨村一恫一吓的,便也拿了薛家与另一家的赔偿银子,哭哭啼啼地带着冯渊的尸身离开了。 至于那香菱,据那拐子说,原是定下来要卖给了冯家公子的,只是冯家公子未带够银子,结果就先付了定银,许说第二日一早便来领人。结果一直到午时,也未瞧见那冯家公子,这时候正好另一位公子也瞧上了香菱,那拐子便做主将香菱另卖了。 许是缘分,那香菱不知是何许人家的孩子,被拐子拐了时年岁尚小,也说不清家中是个什么境况,着实是个苦命人。她却又极有几分运道,被那冯家公子一眼瞧中,却是买回去预备娶做正妻的。 只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对于香菱来说,遇到冯家公子到底还是一场梦罢了。 如今尘埃落定,这香菱的归宿却又成了一大难题。 按说是冯渊先交的定金,只是因事耽搁了,拐子便做主将人另买,却也算不得过错。不过这拐子行的是腌臜事,收监等待量刑定罪是必然的。再说这香菱,如今因着她,一家死了人,两家惹了官司,那拐子被收了监,旁人再是不敢留她的。另一家公子倒是想要她,可是家里人哪肯让他收用了这么个祸水的,那家公子便也只得悻悻然收了手。 贾雨村曾是受过甄家恩惠的,虽被个门子的一番话左右,却也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如今瞧着薛家也没有要香菱的意思,他自然乐意做个好人,与薛家商量着将香菱送回原籍,薛蟠自是无可无不可。 只是甄家早已被一把火烧没了,甄士隐出了家没个踪迹,封氏亦被娘家二嫁他人,如今不在家中。封氏娘家听说香菱寻到了,先也是高兴,后来想到封氏已然二嫁,若是把香菱接回来,恐生出诸多摞烂,还不如就当她已经死在外头了,竟是说什么也不肯认了。 如今这般情形,便是薛蟠也实未料得到。到底无法,香菱终是被薛蟠带回家中,暂时充个丫头用着,待得寻到了她生父甄士隐,再将人归还。贾雨村解决了一桩麻烦,自是对薛蟠感恩戴德,兼之他这官位能够得到,与四大家族不无关系,他也乐意交好薛家。 他却不知,薛蟠也不乐意沾上香菱这个麻烦,不过他更加不信任贾雨村的人品。左了就是多口人多双筷子的事儿,香菱也确实可怜,便暂且收入府中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016 我娘很有钱 话说香菱入了薛府,不出意外地引来了薛母的极力反对。 因着香菱,引得金陵城一人身死两家惹上官司,对于薛母这般内宅主母来说,是万不愿意将这种女人收入府中的。一来此女家中离散,又惹出这般是非,可见是个有些不详的;再来年岁尚小便引得几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这哪里是个好人家的女孩该有的样子 宝钗宝琴两位姑娘都在室内与薛母说话,薛母刚说了两句,意识到室内还有两个姑娘家,便示意马姑姑带她们出去,才接着与薛蟠道“这小蹄子我是万不会同意进咱们府里的。” 薛蟠不以为意,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不过是个小姑娘,也怪可怜的,何况先时的事是那拐子贪图银钱将她买卖了两家才惹出来的,实不与她相干。妈,您便当养个小猫小狗了,把她放在你这院子里,或者两个妹妹的院子里,做个粗使丫头便是了。” 薛母原以为是自家儿子那贪花好色的性子犯了,与人争风吃醋,这才惹出了人命官司,自然不喜。如今一听儿子这意思,并不打算将人放在自己院子里伺候,心便稍稍放下了些。“这样的一个丫头,放在后院厨房哪里不是,不必放在主人家院子里,平白带累了姑娘们的名声。” 薛蟠便与薛母说了香菱的身世,“到底也是乡绅人家出来的,将来若是寻着了她父亲,仍是要放归家中的,总不好去那等下等奴仆干活的地方,倒显得咱们苛待了她似的。”薛蟠对甄士隐还是颇有几分好奇的,要不他也不能因着一时心软便留下这丫头。 薛母早心里软得跟什么似的,“不想这丫头竟有这样的身世,着实是可怜见的。”说着便将香菱唤进屋来,拉着她的手询问可记得家里是哪里的,原本的名姓父母的名姓等。却见香菱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竟是丝毫也记不得了的,便又大呼可怜见儿的。见香菱虽有几分颜色,却是一副老实可欺的模样,并不似之前自己想得那般,便愈发心疼起来,顺势将人留在了自己院子里。 薛蟠见薛母还有许多话要同香菱说,便也不再留下,寻了个借口出去了。 安置好香菱,薛蟠回了自己院子里,将近几日发生的事写信告诉黑子,才又重新陷入蔫耷耷之中。铜钱儿哆嗦着身子将小霸王牵过来,“大爷,咱们去遛狗吧”小霸王伸着舌头,哈哧哈哧地喘着气,期待地看向小主人。 黑子临离开前特特交代铜钱儿,见着自家大爷无事可做开始发呆,一定不能叫他一个人胡思乱想,最好给他找些事做。铜钱儿脑瓜儿有些迟钝地问,“作甚”黑子无奈道“遛狗。”铜钱儿想了想,又问,“大爷如果不去呢”“那你就跟他说话,别让他一个人呆着无事可做。”铜钱儿又想问,黑子知晓他要问什么,“他如果不理你,你就一个劲儿地跟他说话,跟他说你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别人都在干什么,府里有什么事发生,府外有什么新鲜事儿。”铜钱儿迟钝的脑袋瓜突然灵光一闪,表示明白。 这几日薛蟠一直因着香菱之事忙碌,铜钱儿很久没派上用场了,这时候事件尘埃落定,铜钱儿便又开始认真执行起黑子大哥的交代来。 薛蟠认真瞅了会儿铜钱儿,铜钱儿小身子又是一哆嗦,薛蟠便严肃道“铜钱儿。” 铜钱儿立定脚步,大大的眼睛看向自己大爷,“在。” 薛蟠欲哭无泪,“铜钱儿,你好烦,知不知道” 铜钱儿认真想了想,点了点头,“知道。”复又问薛蟠,“大爷,咱们去遛狗吧” 薛蟠哀嚎,“去,去,去,去遛你家狗爷” 铜钱儿这才喜笑颜开,深觉自己完成了黑子大哥留下的任务。他素来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引着自家大爷说话,只能让自家大爷去跟小霸王玩儿。 薛蟠此时十分想念黑子,他这段时间一直有事可做,便觉得不那么想了,现在又闲下来,便想静静地颓然地想一会儿黑子,结果被这两个傻瓜给打乱了,只得陪他们出来转悠。 小霸王近段时间一直在薛蟠的院子里,它自己的地盘范围内玩儿,早腻歪了。如今薛蟠一带它出来,散了绳子,它便当自己是马了,还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一个闪神的功夫,就没个踪影了。薛蟠倒是不担心,薛府都是小霸王跑熟了的,且府里的主子下人都知道这是薛蟠的狗,它不袭击人,却喜欢扑人玩儿。不过它的个头有些大,因而大家也不会随意去招惹它。 小霸王跑没了影儿,薛蟠便也不去追它,转而寻了个临湖的亭子坐下,随便赏赏景。铜钱儿侍立他身边,估摸了一下时间,自家主子又有半盏茶的时间没有开口了,便准备开口讲话。黑子大哥说了,若是大爷半盏茶时间没有动静,如果不是睡着了,那么就要给他找些事做或者同他说说话,铜钱儿谨遵嘱托。 “铜钱儿,你家大爷饿了,去给你家大爷寻些吃的来。” 铜钱儿精神一振,忙小跑着离开给大爷寻摸吃食。 薛蟠打发走了铜钱儿,方轻轻呼出口气,颇有一种重新活了过来的感觉,这般无时无刻不被人监视的命运哪命运你这只小妖精哼 薛蟠好容易打发走了铜钱儿,得了片刻的安宁,待得铜钱儿回来,他便一口一口往嘴巴里塞吃的。好在铜钱儿除了捧回一食盒的糕点,还拿了不少瓜子核桃杏仁的回来,足够薛蟠打发时间用了。也好在铜钱儿有些傻傻的,只要薛蟠不停地往嘴巴里塞东西,他就会觉得薛蟠有事可做,不再来烦他。 薛蟠嘴巴里嗑着瓜子,眼睛四处乱瞟,脑海里却是想着自家小黑,忍不住喃喃两声,“也不知道小黑现在在干嘛” 铜钱儿抖了抖身子,仿佛听见自家大爷在说什么,风一过,仿佛又没了。他瞧见自家大爷仍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嗑着瓜子,便放心地又继续站在一边。一会儿,手里被塞了一把瓜子,他便也跟着一个个咯嘣咯嘣嗑了起来。 此时的黑子一行,却是早已在京中薛家宅邸安置妥当了。薛蟠上一次入京,虽未住在薛府,却也着人修整了,之后也一直有人细致看护,黑子一行入京,便直接入住,方便得很。 此次进京,二人由施先生领着,逐一拜访了施先生的座师故旧,又有施先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国子监整理的例年春闱试题,虽不过是来走走形式,却也弄得二人多了几许紧张。 二人一场春闱走下来,虽早有心理准备,却也被扒了一层皮。好在平日间都有习武强身,倒也不至于如许多人那般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此时被薛蟠惦念着的人,却也陷入了些许麻烦当中。 说来也是巧了,这日正赶上放榜之日,自然,黑子与薛蝌都晓得自己不可能在榜上,却也都去凑了趣。待放榜结束后,黑子又去逛了不少地方,将答应薛蟠的东西一一都买了。 逛了几家店铺,买的东西越来越多,黑子便嘱咐薛蝌先行带着东西回去,他还要再买些东西才回去。薛蝌不疑有他,带着两个人拿着东西先行回府。黑子又指使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人去买其他东西,自己则七拐八拐的,拐入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巷道里。 待四周寂静无人了,黑子方回身道“两位公子一直跟着我,可是有事” 景以彣轻轻摇了两下扇子,掩唇笑道“我瞧着这位小公子颇是面善,想是在哪里见过,一时好奇,竟就跟了过来,实在唐突了。” 黑子瞧着面前这个一身富贵,不怒自威的人,原是有几分莫名的亲切感。不过后来瞧见他摇着扇子的模样,想到如今春寒料峭,再想到蟠儿从前对这样的人的评价,黑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景以彣一见黑子无端笑了一声,心内颇是诧异,又有些疑惑。若是旁人这般,他恐怕早就生气了,不过许是因为这人给他的感觉,却使他多了几分耐心。“小公子缘何发笑” 黑子面容一整,“抱歉,想起家里人,一时失态了。” 景以彣听他提起家人,十分好奇,“不知小公子家住何处可是京城人士” 黑子虽对面前人颇有几分好感,不过更多的却还是对陌生人的防备。见他不答话,景以彣笑道“小公子不必害怕,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此处并非谈话的好地方,我记得前头有家馆子不错,可否请小公子上去坐坐” 黑子闹不清这两人的目的,眼前之人单是瞧着,便知出身不凡,他后头跟着的始终不曾出声的人,却是颇有武人风范,鹰目深邃,这是一双见过血的眼睛。黑子倒也不怀疑这二人对自己有什么恶意,否则他也不会将人引到这种僻静之处,使自己身处险境。 待坐到环境雅致幽静的小间里,景以彣方又开口道“鄙人姓景,单名一个文字,小公子姓甚名谁可否告知” 黑子沉吟片刻,到底还是说了真名,“薛谦。” “薛谦,薛谦,小公子姓薛,可识得紫薇舍人薛家”景以彣眸光暗沉。 “家人正是金陵薛家。”黑子倒也不隐瞒,若是这个人想要查出他的底细,他相信绝非难事,与其隐瞒,倒不如坦荡以告。 景以彣倒未料到这个明显对自己心存戒备的少年竟然会直言相告,倒是越发多了丝兴味,与黑子攀谈起来。 黑子却是不耐烦与他这般虚与委蛇,说了两句后便直接道“我观公子气度,并不似普通人,我也不过是薛家一介家人罢了。若说公子与我似曾相识我却是不信的,实不相瞒,我过目不忘,便是平日间偶然见过,我若是认真回想,也能记得八九不离十。不过我这半会儿仔细回忆了一番,并不曾见过公子。且此次乃是我第二次入京,从未在此常住过,若是见过公子这般气度的人,必不敢忘记的。” 景以彣淡然一笑,“既然小公子这般说了,那我也便直言相告。我曾有一幼弟,年幼时被歹人掳走,我寻访至今,却是毫无消息。刚刚在贡院瞧见公子,与我那幼弟很有几分相似,年纪又相仿。刚刚与小公子谈话,听闻小公子亦是幼年时期被薛家人所救,正是在我失了幼弟消息的金陵,因而便” 黑子打断他,“您想必家世不凡罢您没想过,若是我是那等贪图富贵之人,顺势认下了您,冒了您幼弟的身份呢” 景以彣自信一笑,“既然我敢如实相告,自也不会让人欺了我。” 黑子毫不怀疑他说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017 我娘很有钱 我叫薛蟠,是一个有着远大目标及理想的男人。什么跟我提钱分分钟拿金山压死你好么 听得门房一路小跑着来禀报说二爷几个回来了,薛蟠忙忙领着小霸王迎了出去。 远远地黑子便瞧见薛蟠小霸王一人一狗冲着自己奔跑而来,他便将手中捧着的自京中给薛蟠买的新奇玩意儿放到身旁的小厮手中,空出手来好接住撞入自己怀里的蟠儿。 薛蟠自与黑子相识,拿分别过这么久,这些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熬吧过来的。如今瞧见了黑子,薛蟠好一番嘘寒问暖,又喋喋不休地抱怨自己的无聊,铜钱儿的烦人。黑子好脾气地任他吊在自己的胳膊上,时不时应和他一句两句的。 待薛蟠与黑子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关心关心同样远道而回的堂弟。薛蝌始终默默跟在两人后面,并不因自家堂哥不理会自己而有所不满。薛蟠便摆出一副长辈的嘴脸,严肃地对薛蝌表示了亲切的慰问和鼓励。又冲着已经有了一段距离的薛管事摇手,叫他不要管那边了,先去好生歇着,待晚些一同用饭再说话。谢管事便也笑着应了。 待得黑子洗去一路风尘,薛蟠便又跟着他躺在床上说了会儿话,便不知不觉地一同睡了过去。薛母过去瞧了薛蝌一眼,见他早睡熟了,便叫下人好生看着些,莫叫他睡得太久,搅了晚间休息。又来这边瞧了眼黑子,见儿子也跟着一起头挨着头睡得正香,便也任他们好生歇着,同样嘱咐了元宝几个几句,才回去了。 待得晚间,大家伙儿便聚在一处吃饭。薛母自是领着姐妹两个并马姑姑在屋子里的,薛蟠薛蝌兄弟俩同着黑子、谢管事、驹儿便在院中摆了一桌。桌上无酒,宴席却也还算丰盛,不过是蔬果类多些,肉类却只几道罢了。毕竟薛家第一年的重孝期虽过,却仍是在孝中,许多规矩还是需得守着的。 不过薛蟠与黑子薛蝌并不动肉食,谢管事竟也未动,倒只有驹儿少食了些罢了。薛蟠问起他们在京中时的日子,又说起并未随他们一起回来的施先生,再又问起薛家在京中的几处铺子,众人饱了腹,便渐渐说起话来。 晚间休息时,薛蟠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瞧着黑子一件件拿出给他买回来的新奇东西,也不下床,一个个指着这个要给两位妹妹玩儿,那个要孝敬给母亲的,只自己留了三两样。待看着黑子一件件点数完,便紧着催他上床休息。 心满意足地搂着黑子劲瘦的腰身,薛蟠喟叹一声,悄咪咪地把唇贴在黑子光裸的手臂上,笑得十足。一夜安眠,薛蟠毫不知羞,黑子伴随着蟠儿清浅温热的呼吸,亦是睡得安宁。 第二日醒来,仍是要念书的,并不能因为众人自京中而回便有所懈怠,更不能因着施先生不在便想着偷懒。在施先生不在这段时间,薛蟠倒是给自己放了个假,驹儿却仍是要每日进学的。施先生不在,还有崔先生。崔先生虽是武举出身,可别以为他便只是一介武夫,不通文墨了。武举哪里是那般好考的,人数更少,更加的金贵。崔先生虽没有那进士之才,单单教个驹儿这般的学识却是绰绰有余的,他不过是不爱管薛蟠罢了,并不怎么拘着他。 如今大家伙儿都回来了,薛蝌黑子身上还有施先生每日布置的课业,薛蟠便也不好偷懒了,仍跟着崔先生上午学些经义文章,下午又去校场强身健体,偶尔也去见一见各铺管事,倒是颇显忙碌起来。 如此匆匆,薛家三年孝期将将过去,薛蟠便接到了施先生在京中的来信。 自然,施先生这些年始终与薛家有信件往来,不过都是给他两个得意弟子的,且多是一些京中形势帝王新策或者布置些课业文章,直接与薛蟠写信,倒是第一次了。 施先生写信的目的,自然是关于薛蝌与黑子两个弟子三年一科的春闱的。上一届春闱二人就是去凑个热闹,顺便熟悉熟悉流程,便是连做题时都是只瞧瞧题目,腹内打个草稿,只落了几笔在卷中罢了,自然不会取上。 他们出了考场后,也是将腹稿默下来后交给了施先生的。待施先生看过,又等殿试结束,金榜前十的文章贴出,才对他二人的文章进行了品评。言他二人之文章若想不落于孙山之后倒是有七八分把握,可若想金榜题名,却还欠些火候。 不过这几年他们二人一直根据施先生布置的题目破题做文章,做好后便随着薛家与京中的来往信件寄送给施先生,施先生瞧着火候已至,便欲让他们今科下场一试。 今次施先生特特与薛蟠来信,便是想叫他们提前过来的意思。施先生如今已经依靠着原本经营的关系以及自己的才学,在国子监做了个博士。官职虽不显,却也在正五品上。手下掌教的学生,俱是三品大员以上及国公子孙一类的,清贵得很。 施先生来信,自是知晓薛家已经除了孝,正好他手中有两个入国子监的名额,想着让薛蝌与黑子先入国子监学习半年,积累些人脉。毕竟将来二人是要入仕途的,在官场,岂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便能长久的 薛蟠虽混不吝了些,却也是明白其中道理的。何况他在金陵憋了这许多年,也是想着往京中去住段时间,听说林家兄妹已然入了贾府,他还想着去会会老乡,凑凑热闹呢。 与薛母商量一阵,母子俩一拍即合。原是薛母与王夫人三不五时便有通信,早便动了心思,想去京城与哥哥姐姐住的近些,也好有个照应。合理她本就与金陵这边的薛家各支不睦,又有薛父丧时其他族支前来逼迫,愈发不爱待在这块儿了。 再有薛母也有些个想头,薛家毕竟是商家,在金陵富则富矣,与自家姐姐嫁入公府相比,实在不值什么。她素来也有些个小心思,如今儿子大了,女儿年岁也渐长,便有心给儿子女儿挑两个清贵人家的孩子。只是她见识有限,结交的人家更是有限,自然还是要倚靠着哥姐的。只是单单信上说这些,哪里有人上心,莫不如自己也上京中,与哥姐同处一处,也好生给儿子女儿相看相看。 薛母当即便给京中姐姐去了信儿,一家子欢欢喜喜地预备上京了。 薛家阖家进京,需要预备的东西便多了。好在京中那边房舍一直都是有人照看着的,薛家又不差钱,便只准备些随身的金银细软合用的物什罢了。再有便是给各姻亲故旧预备走的礼,这个便麻烦些,直预备了一个多月才算妥当。 待得薛家举家入京,已又是三个月过去。说来哪里用得着这么多时间,不过是薛家三个女眷,算上薛母都是没大出过门的,何况是这样的远路,薛蟠便是一路带着她们玩过来的。 施先生跟着接引薛家的众人候在薛宅里,说来薛家在金陵的祖宅乃是所赐,因而能称为“府”,而京中的宅子却是薛家自己出钱购置的,便只能挂着个“薛宅”的匾额了。施先生也是昨个儿得了消息,才知道薛家众人终于进京了,特意与监里告了假,过来寻自家弟子的。 候在薛宅的,还有贾王两家的仆妇们,两家乃是实在亲戚,薛家阖家进京,他们便是做做样子,实在也该来相迎的。 王夫人原是想将薛家母子女三人接至贾家居住的,院子都收拾出来了,她是真心相邀,更存了与林家还有贾母打擂台的意思,却不想薛母早一步来信,说是儿子早便将院子拾掇出来的,待休整过后,便去贾家给贾母请安探望亲姐。 王夫人自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薛家乃是外姓人家,是她二夫人的亲戚,与林家又有不同,她便只能指望着待薛家来时再行劝说。 薛家入了京,薛母见了贾王两家的仆妇们,便打发他们回去。翌日,薛母便带着薛蟠与宝钗宝琴三个先后去了王家与贾家拜访。齐夫人纵使百般瞧不上薛母,面上有些淡淡的,却也不会失礼。因着与宝钗宝琴都是初见,齐夫人亦提前预备好了见面礼。宝钗是一只衔着东珠的金钗,宝琴是一副玉镯。 礼不算薄了,但对于薛王两家这般关系,实在也算不得丰厚。薛母在家时与这位嫂子便不亲厚,这时候也没什么可挑理的,何况她也不是那等擅长口舌之人。倒是宝钗宝琴与马姑姑学了这么久规矩,对于高门大院那些事多少都知晓一些,接了礼物,只略略对视一眼,便娇声细语地道了谢,心内却也远了齐夫人两分。 王子腾如今已经再次被擢升,任了九省都检点,再不需要常年在外巡边,这次薛家入京,他也特意告了假候在家中与妹妹外甥外甥女相见。因不是外人,便也不必见在两处,他又是长辈,宝琴也无须避出。 王子腾是在齐夫人送过见面礼之后才到的,他是个男人,素来不大理会内宅之事,便也未察觉异样。不过他为人素来圆滑,虽是对着自家人,却也面面俱到。也让人预备了两份见面礼,分别送给宝钗宝琴姐妹。他倒也不会送些首饰衣裳一类的,不过是些寓意吉祥的小金锞子罢了。姐妹俩自也都有些荷包一类的孝敬。 待去了贾家,待遇立刻提了几个台阶不止。先不说贾家下仆多么的曲意逢迎,便是王夫人出手也是非一般的大方。薛宝钗乃是一整套的头面首饰,薛宝琴差一些,却也得了一副分量十足的金镯子并一对儿东珠耳饰。姐妹俩倒不至于眼界那般的浅,不过却也看出王夫人待薛家的看重。 如今在贾家,不同于上次他年岁尚小,自不好再入内宅。且贾政并未告假,仍在工部当值,薛蟠便只去了贾琏那院,与贾琏说话罢了。 贾琏见着自己这内弟却是高兴非常,家里的母大虫又不在,两人自有许多“私密话”要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018 我娘很有钱 从贾家回来,宝钗宝琴姐妹一路都在念叨新认识的一位唤作林妹妹的姑娘。薛蟠颇感兴趣地听着,时不时还跟着插一句嘴。不一时,两姐妹便抿着嘴一脸笑意地瞧着薛蟠不说话了。 薛母亦是乐呵呵地瞅着薛蟠不说话,薛蟠摸摸鼻子,“你们都瞧着我干什么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宝钗便道“瞧瞧哥哥这副样子,我们自己个儿谈论人家姑娘家,他竟也不知避讳着些,竟也跟着咱们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瞧上人家姑娘了呢。” 薛蟠被闹了个大红脸,却也斥责宝钗,“事关女孩儿家的名节,便是私底下的玩笑话,却也不好说的。” 宝钗一时不察,也晓得这话不好了,便应了,“哥哥教训得是,这话确实不该说的,以后我当注意这些口舌的。” 薛母不禁叹道,“这话很是,不过咱们私底下说说,我倒还真瞧上了林丫头。那孩子真真不错,不说样貌如何,便是那份谈吐气度,不是我偏着自家姑娘说,却是比你两个妹妹都要强上一分的。若真个能娶了这丫头,我是一万个愿意的,可惜咱家这样的门第,还真配她不上。” 宝钗笑道“什么门第不门第的,哥哥若真争气,却也不是不可一搏的。只不过,母亲没瞧出来么” 薛母疑惑,宝钗便不卖关子,抿嘴笑道“老太太早瞧中了林妹妹,想将她与表弟凑成一对儿呢。” 薛蟠面上一沉,宝钗见状,忙敛了笑意,冲着薛蟠吐了吐舌头,示意自己再不说了。宝钗一副小女儿情态,薛蟠便也不好发怒,与薛母道“母亲只这回咱们家中几个说说便罢了,之后莫要提起。”又提醒宝钗宝琴姐妹,以后不许谈论其他女孩儿家的事儿,便是私底下也莫说,免得惹了是非来。两姐妹俱都应了。 薛母便有些责怪薛蟠太过严肃了,小姐妹私底下说说又怎么了。薛蟠不答,薛家两姐妹一直受马姑姑教导,倒是明白一些大家女孩的做派的,也知晓薛蟠乃是为了她们好。这一时她们也不过是因着初见林黛玉这般的女孩儿,心里十分高兴,便有些言语上的失当了。 薛蟠又对薛母道“林姑娘自然是千好百好的,不过我如今并没有这个心思,母亲先不要为我操心。倒是两个妹妹,二妹妹虽许了梅家,不过梅家那小子品性究竟如何,还需母亲多多操心。便是妹妹,如今正好咱们已经进京,母亲倒是可以多看看那些个书香门第,便是家里穷困些,只要人品端方,学识出众,咱家届时多陪送银子便是了。母亲切不可好高骛远,专盯着那些个公侯之家去瞧,先不说两家门第是否相称,那些个纨绔膏粱子弟,哪有几个真的好的。” 这话倒真是说中了薛母的心思,“若是那等穷酸破落户,难道你也要你妹妹嫁了么” 薛蟠肉包子脸皱成一团,“母亲何必这样说,一个普通家庭想要供出一个读书人岂是那般容易的,便真是穷些也是无妨的。不过却不能是那等一味只知死读书的,那等酸儒便真个想要做我妹夫,我也是受不得的。” 薛母一听这话便笑得止不住了,宝钗宝琴两个亦是羞得面上通红,暗恼薛蟠这个做哥哥的不着调,竟也来调侃自家妹妹来了。 一路说说笑笑回了薛宅,薛蝌与黑子今日被施先生带去了国子监办理入学手续,第二日便要正式入学,今日早早便也回来了。 晚间一家子守在一处吃饭,说起在贾家之事。贾政今日当值,并未如王子腾那般告假,不过他素来这般,谁也不跟他计较。再有贾宝玉今日学中亦有课业,他倒是想告假留在家中等着见薛家姐妹的,不过被贾母哄了两句,又抬出他父亲吓他,他便也老老实实去学里了。 薛家姐妹被薛蟠警告过,不敢多说姐妹之事,只略提了提,好叫薛蝌知晓贾家都有哪些姐妹在,免得以后他人提起犯了忌讳。自然又难免提到了林黛玉,姐妹俩言语间亦难免对她多加赞誉。不过薛蝌乃是一本正经的小老夫子,他只听听便罢了,既不会多加好奇,也不会去评论人家女孩子。 接着便又说起了林黛玉的哥哥来。 林黛玉的哥哥林珏亦在国子监读书,他们失怙失恃的两个孤兄弱妹,原是在扬州过活的,便是林父过世后,贾母多次去信儿想接他们兄妹过来,俱都被林珏婉拒了。这次也是因着林珏要参加科考,蒙父荫提前进入国子监读书,这才在两年前进京。黛玉便住在贾府,与贾母相伴,林珏则住在国子监中。 这些也都是从与贾母的闲谈中得知的,因着从薛母这里知晓了薛家也有两个家人要入国子监读书,贾母对二人大加称赞了一番,便说要去信儿给林珏,让他对二人多多照顾,薛母自谢了不提。 说起林家这位当年差点夭折的嫡长子,薛蟠难掩好奇,便嘱咐薛蝌多多与这位林大爷交好,薛蝌听话地应了。 与家人一同用了饭,薛蟠便回了与黑子的院子中。薛宅是个五进的大院子,在京城这般寸土寸金的地方,实在算是很大了。这还是当年薛父在世时买的,不过只是简单休整了一番,并未大动。待得薛蟠小时候来京中时,便做了一番规整,不过却也算得上简陋。如今已然正式入住,薛蟠便惦记着找人画了图纸好好休整一番,不过这个却也不急于一时。 陪着独自在院中用饭的黑子又食了一碗肉粥,薛蟠便腆着个小肚子在黑子的陪伴下在院中消食。小霸王一日没瞧见自家小主子,如今正伴在他二人身旁撒欢,时不时要去扑一扑薛蟠,都被黑子拦住了。它倒也不生气,仍旧试图去扑薛蟠,好似与二人玩闹一般。 薛蟠与黑子说起林家大爷林珏之事,“他也挺有意思,听说那时都已经没气儿了的,都要下葬了,却不知怎的突地活了过来,倒是唬了人一跳。如今扬州那边还把他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呢。” 黑子道“不是说是大夫诊错了,其实一直是有呼吸的,只是比较微弱罢了。” 薛蟠嗤笑一声,又不好与黑子细说些内情,便又道“这人也是个神人,你与他交好,应该对咱们有利。”反正他是不大知道原著中都是个什么情况的,只了解个大概罢了,不过那林大爷却不好说了,与他相交,许真有些好处也说不定。反正两人利害关系是一致的,又都不想把妹妹嫁入贾家,这不就是天然的同盟军么。 薛蟠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绝佳的“认亲”好主意。因着黑子与薛蝌第二日便要入学,且需得住在学里,每十日一休沐方得归家,他便写了一封只几个奇怪符号的信,让黑子转交给林家大爷。 黑子瞧了眼信中的内容,实在陌生得很,既不是他所熟悉的几种字体,也不像画。他好奇地看了眼薛蟠,无声询问,薛蟠只神秘一笑,言道“你只给他便是了,若他识得,待下次休沐你便约他到咱们宅子来做客。” 黑子仍旧不明所以,不过却也不再多言,待蟠儿想与他说时,自与他说了。蟠儿不想说,他便也不多问。 薛蟠第二日亲送了两人去学里,不过行至门口却被拦了下来。却原来自新帝登基以来,便改了规矩,在国子监读书的监生是不允许携带家仆的,除监生外,便是家人亦不许随意进出。还是托了施先生的面子,薛蟠到底跟着进去瞧了一眼。 这但凡能入国子监的,要么便是凭着真才实学经过层层筛选考入的,要么便是些蒙祖荫的高官勋贵人家子弟,因而学里的食宿也都还算富足。起码人人都有一间独立的屋子,可在饭堂随意用吃食,这些都是不需花费的。不过若是想吃用得精细些,也可花些银子托饭堂的伙夫给单做,这个学里是不禁的。 薛蟠听施先生说了学里的规矩,便指挥着下人将二人房中学里统一发放的被褥一类全部换了家里带来的,又将二人平时惯用的东西都给一一安置妥当了,又不顾二人反对,一叠叠地往他们怀中塞银票,生怕他们无人照看,再受了委屈。 黑子无奈地将薛蟠塞在自己怀里的银票捋顺了放好,“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便是花用,也是些散碎银子罢了,放着这么多在身上,难免担心。” 薛蝌亦是如此说,薛蟠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便只各自留了两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嘱咐他们偷偷藏在鞋子底下,免得丢了。又将自己身上带的装着碎银子金瓜子的荷包摘了,递给黑子,嘱咐薛蝌道“蝌弟,你武功不好,我便将荷包放在你小黑哥身上了,你要花用,只管寻他来要,知道不给你压在鞋底的银票,是应急用的,平日莫要拿出来花用。” 薛蟠又叮嘱薛蝌,离家万事难,莫要惹是非云云,又强调虽不可招惹是非,却也不能平白被人欺负了去。若是有人欺负他,只管去施先生那里告状。施先生不方便出面的,便去寻他小黑哥。若是在学里不方便动手的 ,便悄悄记下来,待休沐日了回家告诉自己,自己再给他出气。“你素来实诚,可别叫人调理了,凡事莫叫人抓了把柄,若是被学里开除了,不够丢人的呢。实在气得狠了,先忍下来,回头告诉我,我给你出气。我不在学里念书,便是做了什么,又不会影响到你们身上,只管与我说就是了。” 薛蝌忙点头应了,却对薛蟠要他将银票放在鞋子底下的做法表示强烈的拒绝。“多恶心呀,以后可怎么拿出来花用呢” 薛蟠怒道“你管那么多呢,以往出去都有一堆小子跟着伺候你,这次只你一个,恁地不叫人放心” 薛蝌不禁分辨道“不是还有小黑哥么” “你这副弱鸡样子,一看便是好欺负的,我真是白操心”说着再不搭理这个不知好歹的弟弟,转头与黑子说话。这一分别又要十天后才能相见呢,虽昨夜已经说了好多话,可这会儿薛蟠又觉得还有好多话想说呢,哪有空搭理小书呆弟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019 我娘很有钱 我叫薛蟠,如今正在聆听我那老学究二姨父的教诲,他希望我能成为像他一样五讲四美的上进好青年,我的狗表示“汪你一脸屎信么” 贾母听闻薛家两个孩子入了国子监,心内暗叹,便忍不住有些埋怨贾政不将她的宝玉也送进去。又想到学里如今的那些个规矩,自己也是舍不得,便也只得罢了。 待得薛母领着两个女孩儿来请安,她便问起薛蝌与薛谦来。薛谦便是黑子的大名了。贾母听说薛谦不过是薛家收养的一个小子后,便对他失了兴趣,转而问起薛蝌来。 薛家虽是商家,却是豪富,贾母早便动了心思的。只是薛蟠素来名声不大好,听说身上似还沾了人命官司的,贾母是说什么也不会把自家女孩儿往火坑里推的。家里孩子虽是庶出,配着薛家却是绰绰有余的。何况那薛二小子家里是已经脱了商籍的,家中只一个幼妹薛宝琴,明理懂事,她亦是见过的。 贾母一直提起薛蝌,薛母尚未觉什么,只一味奉承着,宝钗却素来早慧,捏了捏宝琴的手指,宝琴趁机递茶给薛母润口,宝钗开口笑道“母亲自上回见过了林妹妹,回家便一直念叨个不停,直说怎么林妹妹不是她亲闺女呢,直把我们姐妹都比到泥里去了呢” 林黛玉抿唇轻笑,“宝姐姐又来打趣我。” 薛母笑道“哪里是打趣呢,我一瞧见林丫头便爱得很,可恨我家门第有限,要不可不得厚着脸皮求了老太太,认林丫头做个干闺女呢。” 贾母面上含笑,心内却是不以为然,她喜薛母敦厚慈善,家中富贵,却又不喜她商家出身。便真要让黛玉认个干亲,可也轮不到薛家头上呢。 贾母的心思,旁人不明白,王夫人却是瞧得真真的,笑着接到“我也恨不能林丫头托生在我的身下呢,也当她亲女儿一般地疼爱。妹妹若想认下这么个干女儿,可有得排呢” 众人都大笑起来,黛玉臊得不成。 这个场合素来是少不了王熙凤的,她也跟着调笑道“二太太可莫做此想了,您若真认下林妹妹做女儿,可不得有人要哭死了。” 闻听此言,林黛玉面上便有些淡淡的,王夫人亦有些不喜,倒是贾母却是乐呵呵地道“可不是么” 宝钗原不过是想转移话题,深怕再说下去自家母亲被人套了话,应下些不该应之事,叫蝌弟为难。却不想竟然又引出这一段是非来,心内颇有些后悔。 林黛玉大家做派,当真不是薛家两姐妹比得的。别说他们,便是贾家三姐妹拿来放在一起,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儿的,真不知这失恃失怙的女孩,是由何人教导出来的,宝钗每每想起,心内都要感叹一番。 不过她们姐妹自有她们的好处,她便也不会有嫉妒一类的情绪,不过是瞧着林黛玉那凌雪寒梅的清雅,心内不无艳羡。林黛玉亦是钦羡薛宝钗端庄大气,薛宝琴温文秀美,三人虽见得少,却早在心中彼此引为知己。一些玩笑话,彼此还是说得的。 宝钗知黛玉不欲接此话头,又不好直接落了脸,便仿若未闻前言,笑着直接接着黛玉先时的话道“我这哪里是打趣妹妹了,你是没看到母亲在家中赞妹妹时的样子,我听得可是嫉妒得很。便不说妹妹,那日听说妹妹家里的林表弟素来是个爱读书的,如今也在国子监念书呢,又把家里哥哥训了一通,想来哥哥也算是受了个无妄之灾了。” 掩唇一笑,宝钗继续道“哥哥今日也是听说林表弟也休沐,便带着家里两位兄弟过来认认亲,想着毕竟是亲戚,以后在学里也好有个照应。” 黛玉与兄长之前一直在扬州生活,虽家有恒产,旁系一个亲戚都无,真真的算是相依为命了。她深知人丁单薄之苦,如今虽依靠着祖母家,可她冷眼瞧着,祖母疼爱他们兄妹俩的心实不是假的,可这一辈儿的兄弟中,却实在瞧不出来有甚大的出息来。 但凡兄弟中有一个有些出息的,将来与自家哥哥在官场也有个帮衬。如今瞧着,连个像样子的都没有,将来便是蒙祖荫入了官场,别说帮衬,不受他们连累都是好的。自家哥哥是个有大志向的,哪里愿意与贾家牵上关系。 黛玉知晓宝钗有意为她解围,便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道“哥哥原一人在学里住着,又不叫带个下人服侍着,我是万万不敢放心的。如今薛家两位哥哥俱在学中,若能照应哥哥一二,实在叫我不胜感激。” 薛母笑道“他们做哥哥的,照顾兄弟原就是应当,何以还有叫你道谢的道理呢。你一个女孩儿家,只管安心在老太太这里玩一玩,别的事很不必你操心呢。” 黛玉知晓薛母好意,薛母确乎真心喜爱她,便也不再多客气,柔柔一笑领了薛母的心意。 薛母转而又与贾母道“我真是爱林丫头爱的不成,头前儿来了便老听老太太提起那小林举人,赶巧他今日也在家,能不能叫来让我瞧上一瞧呢” 贾母素来爱显摆,难得这个大外孙确实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这会儿薛姨妈要见,她自然是无不可的。便唤了人过去前边儿问问。 不一时便有小丫头伶伶俐俐地进来,脆生生地道“回老祖宗的话,林大爷这会儿正在二老爷院子里同薛家三位爷说话。他说原是早就该来拜见的,只是老太太这边姐姐妹妹的正在一处热闹,他来了难免惹得姐妹们一番折腾。正巧薛大爷已约了他明日到家里说话,介时他再过去拜见薛家姨妈,方不显得唐突呢。” 贾母还未说话,薛母便拊掌赞道“真真是个知礼的孩子。” 薛母确实是真心夸赞,不过听在贾母耳中,却是觉得有些刺耳了。若是真个知礼,既然长辈有唤,哪个不是马上便来的。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这林珏的,家里女儿女婿俱是孝顺的,黛玉亦是温婉可人,待她再孝顺不过。到了这外孙这里,却是处处忤逆她。 想到林珏当初几次三番拒绝她的好意,及入京便又多次落了她老人家的面子,贾母便觉心肝有些疼。不过到底是自己独女的嫡子,她嫡嫡亲的外孙,独自在外边领着个幼妹过活这么些年,有些个牛心左性也是常理。她老人家生气的同时,又难免多添了两分心疼。 “既然明日小林举人到咱们家去,不如你也请了姐姐妹妹们到咱们家去,咱家在京中便只有你姨母这边和你大舅舅那边最是亲近,往后更好常常走动呢。”薛母对宝钗教导道。 宝钗便望向贾母的方向,“我早便想请了姐妹们到我家中去做客,只是刚到这边,各处都略显得有些简陋了。这会儿院子里都收拾妥当了,只不知道老太太舍不舍得了” 贾母笑,“她们姐妹们素日都在府中陪我这老婆子,除了几个亲戚家,别家都是不大去的,如今可巧了,你家也来了京中,倒叫她们多了一处地方松散松散。” 听贾母这话,宝钗便知她是允了的。 贾母笑望向王夫人与王熙凤,“薛家不是外处,你们亲妹子亲姨妈家,他们自来了京中,你们还未去过,明日便都一起去热闹热闹。” 王夫人便道“我素日间都是不大出门的,便叫她们小孩子们一起过去罢,我去了也只是与她们姨妈说话。” 不待贾母说话,王熙凤便一旁笑劝,“二太太陪着姐妹们一道过去罢,巧姐儿这几日身子有些不大妥当,我很不敢多离片刻呢。晓得二太太是惦记老太太独自在家中,且有我陪着老太太呢,二太太只管去姨妈家说话。” 贾母便问道“怎的巧姐儿这几日身上不爽利么可请了大夫来瞧了” 王熙凤笑回道“已经瞧过了的,说是有些风寒之症,已经用过药了,瞧着也无甚大事,不过是我还有些不放心罢了。” 贾母便道“那凤丫头明个儿便留下陪我,左了是你亲姨妈家,什么时候去不得呢。她二太太,你便跟着姑娘们过去,也跟她们薛姨妈好生说说体己话。” 王夫人便不再多言,笑着应下。 贾家内院一片和乐融融,薛蟠在贾政院子里却是只觉脑中一百只苍蝇乱飞,嗡嗡直响。 与林家大爷林珏认了老乡身份,薛蟠便心下有了底,笑看他与黑子薛蝌二人寒暄。贾政这日正是休沐,他早便爱林珏爱得不行,若非林珏是奔着国子监而来,他说什么也要将林珏送到贾家家学中,让他常常伴着宝玉,也好让宝玉耳濡目染一些,不再只一味在内宅厮混。 看着谈起学问文章的黑子林珏薛蝌三人,又看向一旁只知傻笑喝茶看着三人的薛蟠,再看向无聊又急切的想要去内院的自家蠢儿子,贾政心内一阵火大。 轻咳两声打断三人的交谈,林珏淡淡一笑,“但听二舅舅赐教” 贾政一哽,他原是自负才学的,又养着一堆清客彼此吹捧,却不想林珏刚来便折了他的面子。他原是极不高兴的,不过那林珏却是连贾母都敢直接怼的,他素来便有些个欺软怕硬,打心底里便对林珏多了三分惧怕。 好在林珏在外人面前总会给他几分面子,他便定了定心神,又咳了两声,摆出一副长辈嘴脸,道“你们都是有出息的孩子,又都不是外人,如今俱在国子监读书,自该彼此照应些。只是如今蟠儿虽接掌了薛家,可家中生意自有掌柜们打理,蟠儿年岁也不大,合该好生读书呢。我瞧着,蟠儿不如同宝玉一道去贾家学中念书罢。” 黑子闻言眉头一皱,他对贾家家学不算熟悉,不过薛蟠镇日间也就是游街遛狗,于读书上并不十分上心,他也不愿让薛蟠做他自己不喜欢的事。 薛蟠却是对此颇有几分兴致,那贾家家学又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他倒是想去见识见识,顺便见识见识宝玉的诸位“好基友”们。 薛蟠一口应下,黑子颇感诧异,林珏面上笑容颇为玩味,贾政却是极满意的。他素闻薛蟠有些个不着调,如今既然入了京,怎么说也是他贾家姻亲,总不好仍是镇日间游荡,只知行些纨绔事。如今能安心入了学读书,总能收敛两分性子。 贾政满意了,便越发摆出一副长辈模样,对薛蟠与宝玉一通叮咛训斥,宗旨只有一个要做一个像他老人家一样的五讲四美好青年。 薛蟠学着铜钱儿的样子打了个哆嗦,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020 我娘很有钱 薛蟠晚间便知晓了王夫人及林黛玉贾家姐妹第二日要来他们家的事,他本就约了林珏第二日过来说些私密话,索性一同招待了。 他家本就养了一帮小戏子,为薛父守丧这三年,并未将人遣走,反是都留下与薛家下人一同做些杂活儿。如今去了孝,又举家搬至京中,便也都跟着过来了。 薛蟠是不大知道这一帮小女孩儿们聚在一起能做些什么的,左了也不过就是吟诗作画罢了。只是他们家现在的院子无甚景致可瞧可书可入画的,他便合计着,小女孩儿家家的,又都不大出门子,听个戏都如同过年一般,便叫宝钗安排小戏们唱几出拿手的好戏,也是让姐妹们都乐呵乐呵的意思。 宝钗自下去安排不提。 待得第二日早饭刚过,贾家一大家子便上门了。薛蟠忙亲自迎了出去,候在大门处。薛家正门大开,自不会是为了迎贾家的女眷们。 林珏与贾琏宝玉三人先出了马车,他一眼便瞧见牵着一只威风凛凛大黑犬的一副耀武扬威模样的薛蟠。林珏笑着拱手,“薛兄弟竟亲自出门迎接,实在叫我受宠若惊。” 薛蟠斜睨他一眼,很是瞧不上他这副古人的做派,也不同他回礼,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瞎客气个什么劲儿。”又偷偷那眼睛瞟了眼贾宝玉,凑近林珏嘀咕,“你怎地把他也带来了” 林珏无奈看他,“他是跟着你姨妈来的,难道我爱领着他么,个哭包”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薛蟠直接跟了一句,表示对林珏的赞同。 林珏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他。 黑子很是欣赏林珏才干学识,却又十分不喜他与薛蟠亲近。见他俩又是这副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拉了拉薛蟠,提醒他道“琏二爷和宝二爷还在呢。” 薛蟠便只得又去拱手同贾琏宝玉打招呼,彼此厮见毕,便有薛家下人引着贾家的马车入了大门,待入二门后自有粗使婆子抬了软轿引他们入后院。 薛蟠发现,只要林珏在,不管是贾宝玉,还是贾琏,都十分老实。贾琏原是与他极熟悉的,哪次见面不来个“相谈甚欢”哪,这一肚子花花肠子的,竟在林珏面前一副鹌鹑样儿,实在叫人觉着讶异。 薛蟠不时打量林珏一眼,深觉这就是个妖物。 黑子不动声色地挡住薛蟠瞟向林珏的视线,“今儿的天气格外地暖和,下人在小亭子里摆了茶水点心,咱们不如也去那处说话吧。” 到了薛家,自然是薛家人说了算,林珏无可无不可,贾琏也是愿意与弟弟们在一处的,倒是宝玉,颇有两分急切地表示,想去内院给薛姨妈请安。 薛蟠冷笑一声,这还当是在贾家呢,“表弟若想请安,待会儿咱们一块儿过去便是,我母亲还想着今日要见一见林兄弟呢,可不急呢。先让两位太太与姑娘们说会子话,待姑娘们自去说话了,咱们再过去,免得惊扰了姐妹们。” 宝玉便顶着一张粉雕玉砌的小脸蛋儿,望着薛蟠道“我也想见见宝姐姐呢,可有阵子没瞧见她了。” 薛蟠便又道;“那也好说,晚些咱们一同看戏,自然便瞧见了。” 宝玉有些急了,脸上现出几分粉红来,见他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贾琏便道“表弟便让宝玉去内院与姐妹们说话吧,他素来不爱这些经济文章,哪里能同你们说到一处去。” 薛蟠便不说话了,反是林珏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贾琏,“琏表哥出来这会儿了,我记得二表嫂说家中还有事情,让你送了二太太和姐妹们过来,便赶紧回去呢。” 贾琏最怕瞧见林珏这副模样,仿似自己那点儿隐晦的小心思都被看穿了一般,便只得笑道“正是呢,我原也是要回去了,见着蟠儿便多说了几句。” 薛蟠便笑呵呵道“既然凤姐姐那里有事,我便不多留表姐夫了。”唤了薛蝌一声,“蝌弟,你去帮我送送表姐夫。” 贾琏便推辞了一番,到底由薛蝌送了出去。贾宝玉的要求被岔了过去,见贾琏走了,另三人只自顾自说话,并不搭理他,他便也只得蔫蔫地跟在几人身边,再不敢提要去内院的事。 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下人来禀,说薛母唤几人进去。宝玉精神一阵,却一阵内急涌了过来。却原来,刚刚几人在一旁说话,他实在插不进去,便无聊的喝茶水吃点心,这会儿就有些忍不住了。 几人中只薛蝌是个厚道人,见几位哥哥都是一副忍着笑意打量宝玉的模样,便把臊的不行的宝玉领去了下处,让下人引他去净房。 待宝玉回来了,其他几人已消了笑意,便只薛蟠笑得不成样子,眼泪都出来了。黑子扶着他,道“行了行了,太太还等着呢,别叫长辈久等了。” 薛蟠强忍住笑意,抬头看了眼兀自羞红着脸,满面气恼的宝玉,又忍不住喷笑出来。 黑子只好又一番安抚,好说歹说哄好了薛蟠,几人这才去了内院薛母处。 薛母正与王夫人说话,见他们一行人来了,便笑嗔了一句,“怎的这么半天才过来,叫我好等。” 薛蟠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直接跌到薛母怀里,笑得起不来。宝玉面上越发羞恼,也钻到自家母亲怀里,嗔怪道“太太,您瞧薛大哥哥” 王夫人亦是好奇,“这是怎地了,蟠儿怎生笑成了这个样子” 林珏黑子薛蝌三人近前行了礼,林珏便笑着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王夫人便也笑,“多大点儿事,值当笑成这样,蟠儿可稳当些,仔细一会儿肠胃不舒服。” 薛蟠好容易止了笑,薛母一边给他揉肚子一边责备他,“多大个人了,还这般不稳当,那是你亲表弟,你竟拿他来做笑话,当心你表弟真恼了你。” 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与宝玉道“你表哥素来没个正行,你莫与他一般见识,也别真恼了他。姨妈替他给你赔罪了,姨妈这里得了个上好的珊瑚手串子,如今给了你,当你表哥给你赔礼了,可好” 宝玉自王夫人怀里探出脑袋来,脸上红意未退,道“哪里用得着这般了,我也没恼了大哥哥的。” 王夫人也道“他小孩子家家的,不过是有些害羞罢了,哪里至于同他表哥生气了。妹妹得了好东西,正该给蟠儿与宝丫头呢,他一个小人儿,哪能生受了你的。” 薛母将丫头捧出来的珊瑚手串挂到宝玉手腕子上,“他们兄妹也有呢,原这个就是给宝玉留的,又不多贵重,是姨妈的一片心意呢,宝玉且收着玩儿。” 家中小辈第一次上门,长辈原就该给备些见面礼的,这也是常事了。虽薛母去贾家初见宝玉与几个女孩儿时,也都给了东西的,这次却是第一次到她家来,礼是省不得的。刚刚与几个女孩儿说话时,女孩儿们自有荷包鞋袜一类的孝敬,她做姨妈的,亦有珠钗首饰相赠。何况薛家还真不缺这些把玩之物。 薛母早便想见一见林珏,如今瞧见了,难免赞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又是个有学问的,真真叫人爱得狠。”她自己儿子就是个不会读书的,她便越发瞧着会读书的孩子好了。 薛母送了林珏一套极珍贵的文房四宝,她自己并不懂这些,薛蟠也不大会瞧这个,不过黑子与薛蝌俱是懂的,这套便是黑子亲自替薛母准备的,让她留着送人。薛母想着林珏是个会读书的,必然也爱这些笔墨纸砚一类的东西,便送了他一套。 林珏一见果然十分喜欢,薛母便越发高兴,“咱们家蝌儿与谦儿也都是会读书的,听说你也在国子监上学,正好你们彼此也有个关照。”又嘱咐黑子与薛蝌,“咱们是再实在不过的亲戚了,你们可要好生相处,林小举人与你们宝兄弟都是一样的亲。” 王夫人面上笑容淡淡,她内心中作何想法不知,林珏却是笑道“姨妈待我之心与薛表哥都是一样的,可怎地还唤我小举人呢姨妈不嫌,便唤我的字子睿可好” 薛母自是越发开怀,“不嫌不嫌,好孩子,你薛大哥哥素来是个直肠子,凡事你莫与他一般计较,他也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了。”薛母夸起自家孩子来,自来是毫不吝啬的。 说了几句话,王夫人也给了黑子薛蝌见面礼,黑子虽名义上是薛家养子,随了薛姓,但却是未入籍的。一来是若入了籍,便属商户,不能科举;二来便是薛蟠与黑子之间的关系,若真成了兄弟,可不大好交代了。 不过黑子有出息,与薛蟠又一向要好,薛母待他也同半个儿子一般,王夫人自不会吝啬了这一份礼。 薛母对林珏赞了又赞的,王夫人便越发有些不大如意了,待过了一时,这厢说过了话,薛母便叫他们小孩子一处说话去,她与王夫人继续说些体己,宝玉便也顺势跟着留了下来。 薛蟠几个原也不爱搭理宝玉,有他在他们说话也不大方便,便索性也不理会他,自去说话了。 待午间用了席面,薛蟠在外边特意请的厨子做的地道扬州菜,便又一起赏了小戏。女眷们都在楼上,男宾坐于楼下,倒也不必提什么避讳。自然,难免也有那因着好奇偷偷瞧上一眼的,这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薛家两姐妹自然就是偷偷瞧了眼那玉树临风被薛母赞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林小举人,而贾家姐妹并林黛玉,难免对薛家三兄弟感兴趣的,一时姐姐妹妹们偷偷瞧上个一眼两眼,视线一经对上,便悄悄撤回视线,彼此也是心知肚明,都不挑破罢了。 倒是哥哥弟弟这边,除却个宝玉,都没有那等失礼之人,去偷瞧人家姑娘家的。自然,人家宝玉是光明正大的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021 我娘很有钱 我叫薛蟠,我不爱红妆爱武装,即便如此,香怜、玉爱两位同学,请把你们放在我哔处的手拿开些好吗我家黑子的眼刀子都要把我凌迟了。救命 国子监十日一休沐,一休休两日。贾林两家来薛家做客的第二日一早,几位国子监的监生便又该回去上学了。 待又过了一日,薛蟠便也在贾政的催促下,入了贾家家学,正式成为贾宝玉贾哭包的同窗一员。 在贾家家学上学,自不需像在国子监那般,连个下人都不许带着。不过下人也只是接送罢了,不好跟进学里,薛蟠便叫一向身强力壮些的金锭儿银锭儿跟着,也是做个护卫的意思。元宝如今跟在谢管事身边学本事,是当做日后薛府大管家培养的。铜钱儿则牵着小霸王一抖一抖地跟在他们身后,直将人送至大门口,才依依不舍地折身返回。 金锭儿银锭儿两兄弟,一个给薛蟠背着书包,一个两手揣进袖兜里,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与薛蟠道“大爷,听说那贾家家学的老先生是个酸腐书生,他儿子儿媳早便去了,只余下个孙子,唤作贾瑞的,竟也叫他一顿板子打丢了性命,如今不过是依靠着义学养个老罢了,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大爷何必去与这般酸儒学学问,想来还是咱家施先生学问更好些的。” 薛蟠因这日起的早了些,正在随着晃晃悠悠的马车闭目歇神,如今听见银锭儿的这个“听说”便笑道“那你还听说了些什么,且与爷再说说。” 银锭儿便笑得越发促狭,觑了眼自家金锭儿哥的神色,与薛蟠小声道“小的还听说,那贾家的宝二爷,原有个相好的,叫做秦钟的,便是那东府已过身的秦大奶奶娘家弟弟。那秦钟业已亡故,如今学里且还有那宝二爷相好呢,大爷去了,可与那宝二爷远些,免得污了自家声名。” 薛蟠笑,“你倒听说得多。”随手抛了个小银锞子给他,“没少用银子吧” 银锭儿便扬手接了,嘻嘻笑着谢了赏。 银锭儿素来便是个爱打听消息的,知晓自家大爷被逼着要去贾家家学上学,他哪里有不打听着些的。 且在那学里上学的,除却贾家族人,便是些个寻了门路来的,俱是与贾家有些关联的,甚至有些个在主子面前得脸的奴才秧子家中子侄,都是些个见钱眼开的。银锭儿不过许出些小便宜,那些人便与他称兄道弟,倒豆子一般将些个隐私密里之事说了出来。 因着先时银锭儿与学中人探听消息时,并未隐瞒自己出身,因而薛蟠尚未到时,众人便已知有这样一位贾家二太太的亲外甥,金陵薛家的大爷薛蟠要来了。且这位薛大爷家乃是皇商出身,便是家中的下人,亦是出手极阔绰的。众人一番议论,便有那等爱贪占些小便宜的,心内暗戳戳想着,待这位薛大爷来了,要好生奉承奉承以讨得些好处。 薛蟠到时,贾代儒已经到了,众生各自归位预备上课。薛蟠寻了处空位坐了,寻摸一圈儿,并未见到贾宝玉,便知这位必是又告假了的。 贾代儒虽为贾家“代”字辈,不过实在与贾代化贾代善这一支相距甚远,他在此做先生却也不是因着才学出众,而是他素来有些个刚正的品性,便由贾代善亲点做了这义学的先生,却不想这人越老便越发地酸腐起来,反是弄得学里满是淫风邪气一片乌乌糟糟。 贾代儒已是瞥见了薛蟠的,不过这人是贾政亲自说与自己的,言是与宝玉一般,当好生管教,他便也只做个睁眼瞎子,随他去罢了。 贾代儒原就是拿这些个学里的孩童解闷儿,如今他自己的亲孙子已经去了,他便越发地纵容着这些孩子们,平日间除了讲学外,于其他事务上,哪里有丝毫管教可言。他自己只顾自己乐呵,学里的顽童们没了管教,便越发地猖狂起来,进学一事无从谈起,学里竟是兴起了“龙阳”之风。 薛蟠来此之前,因宝玉之身份地位,众人难免多有逢迎之事。又有秦钟之前事,有些个本就生得妩媚风流的,便越发靠着姿容与宝玉厮混于一处,宝玉自来便是个怜香惜玉的,哪里经受得了这一个“宝哥哥”那一个“二哥哥”的。 也好在宝玉平素还有姐姐妹妹们的勾着心神,又有王夫人严防死守,这才没叫他真的得了趣,否则这“天下第一情痴”到底是“痴”的男还是“痴”的女,可就不好说了。 一堂课结束,薛蟠拜了先生,贾代儒便摆摆手让他们各自散了。他才一回了后厢歇息,金锭儿便跟了过去,取了丰厚的束脩给他,贾代儒便越发地对薛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金锭儿那厢去送银子,薛蟠这边却早被人围了一圈儿,大家七嘴八舌地同他套近乎,便有一个名唤金荣的少年不断往他身边挨凑。薛蟠瞧了眼这人,面容精致,却自带几分骄横之气,大家瞧见他不断往薛蟠身边凑,便自发地让出了空儿,渐渐地薛蟠身边便没了人。 薛蟠瞧着仍有几人偷偷瞧他,便轻轻将这少年推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却不忸怩,大大方方道“我姑妈是东边胡同里住着的璜大奶奶,我叫金荣,说来,我该唤您一声叔叔的。” 薛蟠却不知道自己辈分便这般大了,原来这贾璜亦是贾家嫡系,不过到底血脉上差了些,平日里瞧见的也少,薛蟠便不认得他。不过贾璜与贾琏贾宝玉乃是同辈,娶的乃是金荣的亲姑姑,薛蟠年长了金荣几岁,却平白地大了人家一辈儿。 薛蟠便不动声色地拿开金荣放在自己腿上的手,笑道“那我便忝居你的长辈了,贾家琏二爷乃是我姐夫,你唤我一声叔叔却也使得。” 金荣便笑了,越发与薛蟠攀谈起来。薛蟠笑得含蓄,却不失热络,外人看着着实亲热。 不一时,贾代儒歇好了,便又出来授课。不过讲了一段经义,他便又觉乏累了,言说叫个人自行复习,待午时,众人用了饭,下午又默了一篇大字,贾代儒便叫各自散了。 薛蟠来了一日,没觉着学到了什么,可也并未觉得无聊。不时有人来寻他说话,最多的却仍是那名唤金荣的少年。 待得下晌下了学,薛蟠与金银两兄弟同坐马车,金锭儿便又过来同他说话。 “大爷,那金荣乃是托了他姑妈求了咱家凤姑奶奶才来的学里,前儿提到的秦钟原与他便有几分龌蹉,听说都是同那宝玉有关,还有个什么香啊玉啊的,左不过一些争风吃醋之事。不过因着他娘金寡妇素来泼辣,旁人多不敢招惹他,又有璜大奶奶在凤姑奶奶面前有些个脸面,他便越发蛮横些。他瞧中的,旁人并不大敢招惹。 先时因着金荣嘲笑秦钟穷酸之事,引得宝二爷身边的小厮大闹学里,这金荣拗不过宝二爷,又怕真把他赶出去不好与他那寡妇娘交代,这才给秦钟磕了头认错。这会儿秦钟死了,宝玉又不常来,他便又张狂了起来。” 薛蟠一笑,“我还以为他是贾家什么正经牌面上的亲戚,我不常在京中所以不认得,别再刚来就惹了麻烦,倒叫母亲担心。他原是这样的身份,那我便不用费心应付他了,怪累的。” 又问金锭儿,“银子送过去了” 金锭儿便道;“已送过去了,我瞧着那先生便是个不大理事的,也并不似会管着咱们的样子,大爷何必多给他送了这份束脩。” 薛蟠道“礼多人不怪么,何况政老爷让我在这里读书,这里却是贾老头的地盘,打点好他,咱们才好更自在些。明日的假可请了” “小的才一说,他便应了,倒叫小的有些无所适从了。” 薛蟠嘿嘿一笑,“这便是送银子的好处了。” 金锭儿恍然大悟,银锭儿亦在一旁自得一笑,“我便也是靠着这一手,探听了许多消息的。” 金锭儿无言以对。 薛蟠这般在学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过了许久,竟也不见贾政来寻他说道,便知去与不去都无所谓了,他便越发地逃课逃得勤了。 不过这一日他来学里,却是难得碰上了宝玉。 宝玉开始亦是每日来学里的,后来发觉先生不大管他,学里亦常是贾瑞代理,他便也隔三差五的请假不来。后来秦钟来了,他知了趣,便又开始日日与秦钟同来学里,反是显出几分上进的意思来。及至秦钟得病去了,他便又来的少了。 头些时日薛家进京,他原是又要告假的,却不知如何,一向纵着他的老太太却说什么也不许他告假。他虽一心想见一见薛家姐姐,却也不好违逆了老太太,便只好又上了几日课。这些时日又不知为何,老太太又不管他上学之事了,他便又三不五时地告假不来了。 这些日子听说薛家哥哥已经开始到学里来了,他便也来了几日,可也不曾遇到过,可巧今日便见到了。 彼时薛蟠正与金荣说话,宝玉见了金荣便气不打一处来,他虽不至于真把金荣赶出学里,却也仍旧不待见他。见金荣正缠着他薛大哥哥说话,宝玉便冷冷哼了一声,金荣瞧见他面色变了变,到底不敢招惹他,随意应付了两句,便回了自己座位。 宝玉便坐到薛蟠身旁,焦急地对薛蟠道“薛大哥哥,你莫要被那金荣诓骗了去,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莫要理会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022 我娘很有钱 宝玉原本见到薛蟠是有几分害怕的,不过因有林家大哥哥对比着,反显出薛蟠的随和来,他便也不惧怕与薛蟠说话了。 见金荣离开,宝玉却坐到了薛蟠身边,便有两个长相上有几分雄雌莫辨,姣好若女的少年袅袅娜娜地凑了过来。 宝玉一见他们便极是高兴,忙忙地介绍给薛蟠认识。薛蟠却识得这两个,正是银锭儿曾提到过的,被大家唤作“香怜”“玉爱”的,亦是曾经引得金荣与秦钟大闹一场的两人。 金荣与两人颇有些不对付,两人亦是在贾家家学借读,却连贾家的亲戚都算不得,家世不显,钱财不丰,便喜与人勾搭,得些便宜。他二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不说家世背景,便是力气亦比不得金荣,常受他欺负,便只得依傍着宝玉过活。不过宝玉素日又不常在,所以他们大多时候仍是躲着金荣。 薛蟠素日出手大方,早引得学里诸人心生向往,不过是金荣早一步凑了过去,别人便也不好与他争抢。其他人尚且如此,何况香怜玉爱两个。 如今见着宝玉来了,金荣已是避到了旁处,他们这才凑了过来。宝玉与二人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儿话,薛蟠亦接收到无数道媚眼,且有一只小手爪子已然悄悄摸上他的大腿,不待薛蟠反应,先生来了,便也各回了各位。 待得坐定,贾代儒开始讲学,其他人都面上规矩地听课,便有人抛了个纸团子过来,正正砸进薛蟠怀里。 薛蟠捏起纸团,抬头四下张望了一番,便见那叫玉爱的正偷偷瞄自己,见自己看过去,忙慌张地收回了视线。片刻后,又偷偷瞄了自己几眼。薛蟠好笑地展开纸团,见他展开纸团了,玉爱方不再回头瞄他了。 待得午间休息了,薛蟠与宝玉一道用了饭,又有携着贾茵同来的贾兰过来请安拜见。宝玉摆了摆手,与贾兰道“这是咱家你薛姨祖母家的大叔叔,你虽在学里上学,怕是没见过的。” 贾兰自是识得薛蟠的,不过他随了寡母李纨的性子,平日间便不大爱参与些是非,眼见着薛蟠一到学里,便引出了些拈酸吃醋之事,便假做不晓得两家关系,只一味领着贾茵读书,亦不许他参合这些。 如今宝玉与他明说了两家关系,贾兰自不好再装作不知,忙又拉着贾茵与薛蟠行礼,“见过大叔叔,原不知晓大叔叔竟是金陵薛姨奶奶家的,失了礼数,还请大叔叔见谅。” 薛蟠一见贾兰这模样,便知他是个不爱惹是生非的性子,心内明了他这般说辞有几分真假,不过他却也不介意,笑道“我是个读书不大通明的,往日间读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嗮网,并不常来学里,倒也并不知道原来珠大哥家的兰儿也在这儿读书。” 他说着解下腰间挂着的荷包,取出几个小金锞子,递与贾兰与贾茵道“原是第一次见,我这里并不曾预备下什么像样的东西,这几个小金锞子便赠予你们把玩吧。” 这时候有话叫“长者赐不敢辞”的,贾兰两人便收下了,贾兰道“先时原就收了大叔叔的礼物的,便又叫大叔叔破费了。” 薛蟠摆摆手道“不值当什么,你大叔叔家最不缺的便是金子。” 贾兰虽只小了宝玉几岁,可也是一直以大家公子的教养严格要求自己的。如今冷不丁听见薛蟠这般大喇喇地说这样的话,实在不知该如何回话。 不过,因着贾珠去世得早,李纨又是个绵软的性子,他虽贵为嫡长孙,母子俩在贾家却如同隐形人一般,并不如何受重视。更遑论李纨之父只是国子监祭酒,家中并无恒产,李纨自也不是个陪嫁丰厚的。母子俩守着贾家那点子例银过活,偶尔还有例银迟发的情况发生,手上并不富裕。 因而贾兰虽受封建礼教影响根深蒂固,不过却不是那等一味迂腐之人,自是知晓银钱的好处。薛大叔叔给了这几个金锞子,可不是那等随意打赏人时用的重约一两的镂空雕花的小锞子,却是十足十实心印着“吉祥如意”字样重达五两的金锭子。贾兰手中握着两个金锞子,心内却是盘算着今冬可以给母亲买一件大氅了。 薛蟠又笑着问宝玉,“这个小子我并未见过,是哪家的孩子” 宝玉便笑道“茵儿原是西街玤大哥家的,玤大哥早便去了,如今跟着玤大嫂子过日子,大哥哥不识得他也不奇怪。” 薛蟠心内暗道,怪道两人这般好的,却是个同命相连的。 薛蟠便道“我这几回过来,瞧着学里顶数你两个是最懂事的,素来也不跟着他们淘气。珠大嫂子与玤大嫂子都不容易,你们可莫要辜负了她们的一番心意。”两人俱拱手应是。薛蟠又道“咱们不是外处,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去南大街薛宅寻我,不必外道。”两人又忙忙应了。 说了几句话,便又有一人过来,此人亦是生得风流俊俏,却又与宝玉这般脂粉堆里养出来的不同,颇多了两分俊朗气。见他过来,贾兰二人与他互见了礼便借口有事与薛蟠宝玉告辞了。 来人乃是宁国府那边的玄孙辈,名唤贾蔷的。宝玉与薛蟠介绍了几句,薛蟠亦给了两个金锞子。 不过这两个却是不能与贾兰贾茵那几个相提并论的,薛蟠毕竟只带了两个荷包在身上,一只装的俱是实心儿金锞,乃是为遇到亲近人家的小辈预备的;另一只却是镂空的,宝钗给他装着免得遇到别家小辈不好给的礼太重。如今实心儿的都送出去了,便只好拿着个镂空的混过去了。且宁国府原就与荣国府差了一层,给这个也并不失礼,不过是方才给贾茵的礼有些重了,方显得好像怠慢了贾蔷一般。 不过薛蟠却是不会想到这些的,他本就是个率性而为的,平日间打赏个把人都不拘是金锞子还是银锞子的,哪里会在意这个。 宝玉自也不会在意这个,他素来便不喜这些个黄白之物,自也不知其价值所在。 倒是贾蔷,他自幼便父母双亡,得宁国府珍大老爷收养,素来很受些溺爱,不过因着一些府内的闲言碎语不得不暂避到了府外,却也有珍大老爷置办的府邸,平日间斗鸡走狗寻花问柳的花用并不能少一分。 方才只瞧了一眼薛蟠送给贾兰贾茵的礼物,他便知这薛霸王又开始往外散财了,因而这才过来讨些便宜罢了。 宝玉与贾蔷自也是认得的,毕竟荣宁二府同气连枝,来往亦是密切。 “蔷儿,你自去外边自立门户便与我来往得少了,如今看着,可还好吧” 这贾蔷尚且比宝玉还要大上几岁,如今竟一口一个“蔷儿”叫得自然,倒叫薛蟠心内发笑。 贾蔷待宝玉却是恭敬,含笑道“二叔叔哪里不知我的,我一个自小失了父母的,哪样日子活不下去呢” 宝玉亦笑,“莫说这样话,叫珍大哥哥听见了,可是不依的。” 贾蔷面上一副濡慕之色,“是了,珍大伯父自来待小侄都是极好的。说来小侄已是几日不去给大伯伯请安了,今日下了学还请二叔叔等我一等,我与您一道过去府里,给大伯伯请安。” 宝玉自没有不应的。 薛蟠与贾蔷没什么交情可言,见他请过安,又寒暄几句,便打发他走了。待他走了,薛蟠便应宝玉之邀,同去如厕。 如厕回来,便有香怜玉爱两个一起同行。 那二人原就是想约薛蟠一同说话的,如今瞧见宝玉与薛蟠一起,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不时拿两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似嗔似怨地瞅着他。 四人围在一处说话,宝玉便忍不住叹道“鲸卿的冥诞就在这几日了,我原想着要祭奠他一番的,如今正好你二人也在,咱们往日间便都是与他极好的,如今他家也没个什么人了,我想着去寺里给他做场法事,你们到时都来吧。” 香怜玉爱对视一眼,往日间要说有多少情分实在不至于,毕竟秦钟只在学里读了不久的书,又是常与宝玉一处的。且因着秦钟与两人的暧昧,惹得学堂一场大闹,虽后来压了下去,回了家中到底都有一番折腾,且又大大得罪了金荣,再提什么情分不情分的,二人实在不大有兴致。 不过到底还有宝玉的情分在,二人便也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宝玉便又对薛蟠道“薛大哥哥想是不知道鲸卿这人的。”说着,他又叹了口气,面上一副怀念模样,“鲸卿乃是咱们宁府那边蓉侄儿的妻弟,蓉侄儿娶的是原工部营缮郎秦业大人家的可卿嫂子,如今业已故去了。” 薛蟠倒是知晓秦可卿的,没了有两年了,据说过身后宁府那边好大的排场,不过宁府孙辈的一个媳妇罢了,竟连四王八公亦是摆了路祭的。那秦可卿所用的棺木,亦是宁府珍大老爷特特托了王夫人,又由王夫人寻到薛家,才得了那据说万年不朽的潢海铁网山的樯木。 当然,这个万年不朽的说法,于薛蟠来说便有些怀疑了。毕竟若是有这样好的板材,他还想留给他老爹呢,哪里轮得到贾家。且当时负责此事的掌柜的意思,谁知道那玩意腐不腐呢,看贾家这般重视,难道若干年后还敢开棺验尸不成,人都入土为安了。 薛蟠深觉,此话有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023我娘很有钱 我叫薛蟠,我有一只名叫宝玉的表弟,他很花心,男女通吃,这点不随我。我最近常有一种被盯上的错觉,是我多心了吗 宝玉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叙述着他与秦钟的二三事,薛蟠听得昏昏欲睡。要说这秦钟也是个人物,算是宝玉同的启蒙之人,为宝玉开启了通往基佬之路的一扇大门。两人之间的感情,要不是秦钟早亡,估计也没林黛玉啥事儿了。 当然,这是薛蟠的一家之见了,有没有秦钟,估计林珏都不会让贾宝玉有染指林黛玉的可能,薛蟠亦是。 宝玉一直蘑菇到下晌上课,薛蟠好好的一个晌午觉被彻底搅和没了,只得下晌上课时补眠了。贾代儒瞄了一眼偷睡的薛蟠,并偷偷扔纸团的宝玉几个,笑着摇摇头,继续他语调毫无波澜的讲读。 薛蟠一觉睡至贾代儒宣布下学,宝玉瞧着薛蟠睡得熟,便叫了他家下人过来瞧着些。金锭儿轻轻推了推自家小主子,薛蟠支着脑袋的胳膊突地一空,得亏银锭儿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他,否则这脑袋上的一个大肿包是铁定的了。 薛蟠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嘀咕一句,“放学啦” 金锭儿忙道“是呢大爷,咱们也该回去了。” 薛蟠便揉了揉眼睛,起身道“那走吧。”又抻了抻腰,丝毫大家风范也无。不过金锭儿银锭儿几个早已经适应了自家大爷在家里人面前的这副模样,便也不觉如何。 一路乘着马车晃晃荡荡地回了家,薛蟠忍不住又在马车上迷糊了一觉,及至到家时,已是精神百倍了。在薛母处用过饭,又与驹儿说了会儿话,便回了自己院子,难免又被小霸王扑了个倒仰。横竖也是睡不着,薛蟠便又陪着小霸王在院中玩了半夜,将将入了丑时,方才睡下。因着头宿睡得太晚了,第二日便懒了床,告了假,未去学里。 再一日王夫人邀薛母去贾家小住,正好薛蟠修园子的图已经画好了,他与薛母宝钗几个商量着没什么问题了,便预备动土,便叫薛母带着两个女孩儿并马先生一并去了。 因着修园子的事,薛蟠与驹儿亦不好在府中住着,王夫人便划了贾府东北角一溜的十几间房叫做梨香院的给了薛家,让薛蟠与驹儿亦能搬进来,免得府里修园子闹闹哄哄的。 薛蟠心内好笑,兜兜转转的到底还是住进了这院子。 因着原是打算留薛母几个女眷小住的,不想有这一出。梨香院本就是临时安置的院子,已是空置许久了,故而院中一应摆设幔帐也无。贾母便忙忙地叫凤姐儿开了库房寻些物什摆上,还是宝钗劝阻。 宝钗笑着福身道“老太太一片慈爱之心,原是不敢推辞的。只是我们家里修园子,阖家住到府上不说,偏还闹腾了府上一番,实在过意不去。且因着家里修园子,许多用惯了的摆设物什正是无处可安置,既然老太太特特给了我们一个院子,正好将惯用的都搬了过来,也免得老太太这边一番折腾了。若因着我们,倒搅得老太太不得安宁,便是我们的过错了。” 贾母乐呵呵道“还是宝丫头想得周到,只是那院子正经闲置了有段时间了,还是叫你凤姐姐先派人好生打扫打扫,也用些香好生熏熏味道。” 凤姐儿便在一旁笑着接道“我原就想到了的,已是派人收拾出了院子,正用香熏着呢。只是姨妈与妹妹们素日间便不喜檀香味重,便寻了茉莉香,只是那个味道轻些,熏屋子用的时间便久了。我这般想着,姨妈与妹妹们是女眷,原就预备过来小住的,二太太那里早便置了屋子的,便先搬过来。只是苦了薛大弟弟,便仍要在家里住一阵子了。” 贾母满意地点点头,指着王熙凤对薛母道“你这侄女儿,素日便是个最妥当不过的,万事交给她,我再没有不放心的。” 薛母只一味笑着奉承。 既然贾母也这般说了,薛家自不会再推辞,且梨香院那院子,本就临着东大街,有角门开着,并不需要出来进去都走正门,免了许多麻烦,尤其适合薛家这般外男较多的人家。毕竟薛蟠于贾家内院来说算是外男,薛家可还有个驹儿,又有两个在国子监上学,每十日一归家的薛谦薛蝌。 薛家的院子哄哄嚷嚷地修了起来,薛家诸人也俱搬入了贾家。说是全都搬进去,实际上只是几个主子并得用的贴身伺候之人罢了,大多下人仍是留在薛家做些活计的。 贾母瞧着薛家带过来的人并不多,便做主让凤姐儿又安置了些粗使的婆子并小丫头子过去,多少打个下手。宝钗便又提出,既是在他们院子里做活,这月钱便由他家出,也是亲戚家常来常往的意思。 贾母笑赞宝钗懂事,便也默许了。倒是王夫人与薛母道“不过是几个下人的月钱罢了,哪里用妹妹破费了。” 薛母便笑道“我原也不在意这个的,只是宝丫头说,既然在这边住着了,一应抛费自不好还由府上出着,这原也是亲戚常处之道。且又有她姨妈在府里当家,我们自更不该贪占府里的银钱,倒叫别人笑话姨妈。我们多几分深沉,也是想着多给她姨妈长几分脸面呢。” 王夫人便愈发笑道“偏她小孩子家家想得多,我便说宝丫头最是个有心的,待我也最孝顺不过。既然她这般说了,我也知你家并不差这几两银子,便随了她心意吧。” 别人赞自家女孩儿,薛母自是极高兴的,不过嘴里却也谦虚得很,“这才是亲姨妈呢,只知赞她的。她小孩子家家,不过想些有的没的,孝顺咱们才是正经呢。” 王夫人亦是赞同,便又说起薛蟠与宝玉,“宝玉昨日自学里回来,说是蟠儿告了假,已是几日不去了的。怎的蟠儿可是身上不好么” 薛母便叹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他,哪里是个能坐得住的。他姨父一片好心让他去家学读书,又特特与先生打了招呼的,他却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早便经常偷偷告假。我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日也只来姐姐这边罢了,哪里能管得住他。” 王夫人亦是叹气,“妹妹却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家珠儿去的早,便只留下了兰儿一个。他是个省事的,只守着他母亲过活,我也不大管的上他们屋子里的事。便是宝玉,亦有老太太管着,平日间上个五天学,竟也有两日是告了假的。老太太素来宠着他,又不敢叫老爷知道了,只我一味愁苦罢了。真不知我怎生的这么个混世魔王,真真是我前世的孽障。” 薛母便劝道“瞧姐姐说的,我看着宝玉却是再好不过的。宝玉虽宿在老太太那边,哪有一日不来与姐姐请安的。便是我这姨母、宝丫头,他也是各个孝顺着体贴着,便是他大哥哥那边,他也时时惦记着,难得的温柔人,可比他大哥哥强上许多。” 薛母倒不是贬低自家儿子,不过薛蟠确实没有宝玉这般的温柔小意。她们做女人的,自然都爱男人小意奉承,如薛蟠这般粗枝大叶的,自然不会讨女人喜欢。 “何况贾家是什么门第,哪里就要子弟去跟着科举考试了,学学问哪有不苦的,没地叫孩子去遭这份罪呢。且宝玉衔玉而生,自是个有大造化的,姐姐哪里需要担心这些。便是我叫蟠儿去学里学习,不过是叫他多明些事理,免得叫些老人见他年岁小欺了他。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叫他去科考不成” 王夫人听着薛母的话心内十分熨帖,拿着帕子压了压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道“都说宝玉是个有大造化的,我却是没看出他这造化在哪里呢” “宝玉才多大,比宝丫头尚且小了三岁呢,哪里有姐姐这般着急的。”说起几个孩子,薛母难免便又问起元春,“说起来,不知娘娘在宫中如何呢” 提起元春,王夫人眼内自豪一闪而逝,“头几日还有宫里夏太监过来,说是娘娘一应都好,只是金银珠玉一类东西俱是皇家所赐,不便打赏宫人。我寻思着,咱家女孩儿出嫁时,哪个不是诸多陪送,只娘娘一入宫经年,家中并无贴补。我也知她自有皇家恩赐,只是咱们家里夫人太太的便是在家中,对得力的下人还讲究个打赏呢,何况娘娘在宫中。” 薛母亦是感叹,“可不是么,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娘娘虽在宫中,有万岁宠爱,却不比在家中诸事顺心。既然娘娘打赏上不趁手,姐姐还需多送些才是,也是咱们做长辈的心意呢。” 王夫人眼眸中带出两分不悦,面上却是未显半分,“只是妹妹也知道我的,如今我并不管家,只靠着公中的例银过活。虽金玉首饰的不缺,现银却是不大便利的。这些是我自己想贴补娘娘的,实在不好叫公中出这份例。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去用这些换钱么,没的叫人看了笑话。” 薛母一时不知该如何接王夫人这话,便不多言语,这也是薛蟠与宝钗几次三番交代她的,若是不知该如何说时,只管闭口不言。有人提了什么事情,亦不可随意接应下。 王夫人见她不说话,只得继续道“我记得妹妹家有专门卖首饰的铺子,我想着,从前家中给我的嫁妆,许多样式已经旧了,或是颜色太过鲜亮的,不适合我这年岁的人使了,不如交给妹妹,让蟠儿帮我融了,或是新打首饰,或是融了金锞子,用起来倒也便利。” 薛母心内颇觉讶异,如此这般,便如同典当了也没什么区别了,只是说出去好听些罢了。当年贾王两家联姻,因着王夫人嫁入公府,陪送上要比薛母丰厚得多,何至于竟连现银都拿不出来了 只是薛母牢记自家儿女的话,不敢应承王夫人,便道“家中生意上的事都是蟠儿料理的,我只知咱家一向是给宫中新鲜式样的绢花的,于金银首饰上却是不大明白,待我问一问蟠儿,瞧瞧他怎么说。” 瞧着王夫人脸上似不大好,薛母便又道“说来姐姐陪送里的金玉首饰,当年还是我帮着母亲一起查点的,虽不是如今时兴的式样了,可我记得都是再精致不过的,融了岂不可惜” 王夫人便笑道“哪里是我的那些陪嫁呢,不过是后来得的一些东西,粗糙得很,我也不大喜欢了,否则哪里舍得融了。” 听她这般说了,薛母便也不再多言,却也没有直接应承下来,到底搁置了下去。 王夫人心内暗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024 我娘很有钱 薛母觑着薛蟠过来用饭时,便将王夫人的话说了,薛蟠静默片刻后,问宝钗宝琴,“你们怎么看” 宝钗宝琴对视一眼,便由宝钗开口道“哥哥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我们能怎么看,左不过是姨妈瞧不得娘娘在宫中手上不宽裕,想要贴补自家女儿罢了,他们一个姓王一个姓贾,与我们姓薛的有什么相干” 薛蟠便斜着眼睛瞧她,宝钗只得对薛母道“妈,您瞧瞧哥哥,又做这副怪模样。” 薛母笑着和稀泥,“行了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问什么,偏还戏耍他。” 宝钗这才道“哥哥也是,我与妹妹俱是未出阁的女孩儿家,哪有拿这些事来问我们的道理。” 薛蟠道“你一个姑娘家,整天把出不出阁的挂在嘴上,让人听了岂不笑话你。正是你们未出阁,才来问你们呢,瞧瞧你们长没长心眼儿,免得日后被别人坑了去。” 宝钗大大方方一笑,“这原也不算什么,不过是姨妈想要把手上的老式首饰当掉,又觉着不大好。一来,这公侯门第的,哪里竟然还要行些典当之事,没的叫人笑话了。二来嘛,许是那首饰便是典当了,恐也典不上价,莫不如融了锞子,用来赏人花用的也便宜。再有,便如姨妈所言,这首饰是额外来的,至于如何来的,咱们便不好说了。与其拿出去当了,再叫有心人顺藤摸瓜寻着出处惹些摞烂,倒不如融了一了百了。且在咱家铺子里融的,她也放心不是” 薛蟠听了便点头赞道“果真没少长心眼儿。” 宝钗被他说得脸上一红,与薛母嗔道“妈,您瞧哥哥” 余者三人俱是一笑。 说笑过后,薛蟠才道“这些不过是姨妈的一些想头罢了,只是如今咱们在这府里住着,便不好驳了姨妈的面子,且还有母亲与姨妈的姐妹之情在其中,更不好不管这事儿。” 薛蟠这话直接便是当着薛母的面儿说的,也是提醒薛母的意思。他防得了王夫人一时,却是防不了一世的,叫薛母实实在在地看清王夫人的嘴脸,要比他在薛母面前说一百句王夫人的不好要管用。 薛母果然道“你姨妈也是一时银子不趁手,你们也知道,在这府里虽说是她当家,可如今正经掌家的却是凤丫头。凤丫头是你姨妈正经的内侄女,可也是大房的媳妇呢,她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难道会乐意贾府公中出一份给娘娘的银子再有你们那好表姐,素来便是个眼高于顶的,何尝将你们姨妈放在眼里了,只一味奉承老太太罢了。” 不待薛蟠说话,宝钗已是一把按住了薛母,张口唤道“香菱。” 便有一个天真娇憨的丫头进来,与众人福了礼。 “外面只你自己守着么” “回大姑娘的话,旁个早便叫金锁姐姐打发走了,只我一个守在外面。” 宝钗便笑道“真是个好丫头,你守在外面,有人过来了便吱唤一声。”又拿了一盘子菱角糕给她,“这个给你吃。” 香菱便忙谢了赏,端了糕出去继续守着了。 宝钗这时才道“妈只当这是家里呢。别个不说,凤姐儿待姨妈最是孝顺不过了。说句难听的,凤姐儿何尝将自己当做大房的媳妇了,她心里眼里便只有我们的好姨妈呢。妈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凤姐儿待姨妈如何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很不必听姨妈如何说呢。” 薛母却是很信服自家女儿的,“我也不过在自家人面前说说罢了,毕竟是你们亲姨妈亲表姐,难道我还在外处说不成且这话也不是我编排她,不还是你姨妈与我诉苦么”薛姨妈说着说着便也止了,她也不是不晓得这些,只是到底同是王家人,瞧着凤姐儿一味地只知奉承着贾母,眼里心里不惯罢了。因而王夫人只一说,她便忍不住跟着附和两声罢了。 瞧见自家儿子女儿侄女的都是一副颇不赞同的模样,薛母亦有些讪讪,“我以后不说便是了。” 薛蟠斜靠在榻上,一副没长骨头的样子,“母亲与姨妈在闺中时虽要好,如今毕竟已经各为人妇,姨妈常年困居后宅,手中权柄又尽赋予人,虽是自家内侄女,心内却也难免有些抱怨,母亲只听听便好,且莫与之应和,若叫旁人听了,再以为是母亲对贾府里的人不满,那便不美了。” 住着人家的地方,还要去编排人家,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薛母自也明白这些,便忙忙点头应了。 薛家人一番思量,到底也不好真的驳了王夫人的面子,只好应承下来。薛蟠瞧了眼周瑞家的送来的首饰,样式虽老旧些,成色却都是不错的,不过融了倒也不算可惜。薛蟠眼珠子转了转,到底还是等到黑子几个休沐了,请了林珏来,一起商量这事。 林珏的分析与宝钗完全一致,薛蟠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瞅他,人生的俊俏,心眼子也多,又有学识,家中人口也简单,最主要的,与宝钗很是心有灵犀。可惜了,怎么就跟他似的,喜欢男人呢 黑子拿眼神示意薛蟠收敛着些,再没见过比他更担心自家妹子嫁不出去的,凡是个像点儿样的便想划拉到自家来。 林珏瞄了眼一直拿古怪眼神瞅着自己的薛蟠,又去瞧不停给薛蟠使眼色的黑子,知晓这薛大胆儿不定又在心里瞎合计什么呢。无奈继续道“二太太的心思原也不难猜,如今咱们合该想想,该如何应对这事。薛兄弟,你怎么看” 毕竟涉及到的是自家事,薛蟠也不会全然抛给林珏,叫他过来,不过是一起商量商量,看看王夫人是不是想要坑他家。 这却是薛蟠想多了,王家与薛家一个是她娘家,一个是她亲妹妹家,都可说是她的坚强后盾了,一个权一个钱,竟比什么都管用的,王夫人哪里会坑他们。不过,要是没有这个薛小蟠的话,薛家不定就被王夫人当做提款机了,哪像如今,许多事都不按照她既定的路线走了。 薛蟠让人把王夫人送过来的首饰拿来,让几人瞧了,道“我让铺子里的掌柜掌过眼了,说这些都是五六十年前时兴的样式了。” “那也有可能是王家的陪送”薛蝌刚说一句便停了,薛母亦是王家的女儿,且当初王夫人出嫁时,她是跟着家里一起典过嫁妆的。虽也有王家老太太当年的一些陪嫁,更多的却是当时时兴的样式,因而几件老样式的首饰,薛母都是认得的。而这些,并不是王夫人陪嫁里的东西。 “果然,这些该是贾老太君的东西,原来这时候他们便已经开始借用老太君的东西了。”林珏感叹。 薛蟠笑,“你家的东西都在你自己手里呢,他家也没占了去,你自己还没点儿数么” 见二人又有开始说些自己不明白的东西的架势,黑子强势插入,“既然如此,这些首饰便先不要融了,让掌柜的寻些成色差不多的融了锞子,有宝石的便都合了银子给二太太,想来她也是极乐意的。” 薛蟠不解,“咱们留着这个干啥” 黑子微微勾起嘴角,薛蟠的这个“咱们”完全取悦了他,“咱们留着自然是没用的,不过我想,这些若是放在林兄弟那里,恐有大用。” 林珏笑而不语,显然是赞同黑子的话的,薛蟠便道“那就都给了你吧,你看着用,不必给我节省。” 林珏大笑,“果然有暴发户的气质。” 薛蟠不以为耻,“爷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话是如此说,林珏却也不会真的占了薛蟠的便宜,隔日便叫人送来了等价的金银,并传来一封短笺,上书五个大字,“爷也不差钱” 晚间薛蟠躺在黑子怀里,给他看短笺上的字,气愤大叫,“被比下去了” 黑子实在没好问,到底是什么被比下去了,钱还是字 过了几日,薛母将融好的金锞子和宝石换成的银子交给了王夫人,王夫人自是十分高兴,直夸薛蟠办事妥当。其实这个时候宝石要比金银难得,只是王夫人的首饰来路有些说不清,便是薛蟠将宝石给她,她也只能压箱底了,或者再折腾一番找人去当掉,不够麻烦的。 因着薛蟠这般会办事,王大夫便越发地瞧着薛家好了,更是多番叮嘱宝玉,好生与他薛大哥哥相处。 原王夫人是不大待见薛蟠的,很怕他将自家儿子带坏了,严令宝玉离他远着些,莫沾染了薛蟠一身纨绔习气。如今又一改之前的话锋,宝玉心内便有些犯嘀咕。不过他素来是个听母亲话的好孩子,便也点头应了。 因着这个,宝玉便每每见到薛蟠都好一番打量,十分想知道,这薛大哥哥到底是如何扭转了在他母亲心目中的形象,实在神奇得很。 薛蟠最近总有一种自己被什么盯上了的感觉,目测应该是他那男女通吃的表弟,难道自己的魅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薛蟠很是疑惑。 小霸王蠢蠢欲动,表示除了它黑子爹没有人能觊觎它家小主子,没有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 025 我娘很有钱 我叫薛蟠,听说我那元春表姐被晋封为贵妃了,我表示,大观园副本即将开启,目测家里一早存储的各项木料、琉璃砖瓦、古董摆设,可以卖个好价钱了,搓手,奸笑脸。 薛家的园子一建便是小半年光景,从开春土化了直到将将打秋头上。原薛家宅子并不多大,倒是不至于修这么长时间的,不过薛蟠将旁边一户人家的宅子高价买了过来,两户打通,便修的久了些。且也是因着占地面积小,他反是越发的要求得精细,工期便是一延再延。 修园子之间,自也有许多事发生的,这其中最大的一件,也是阖家俱高兴的一件,便是这春闱了。 说起这届春闱,当真是彩头频出的一届了。 便不说林家一门再出一探花,便是那薛家一门,出了个二甲头名,又出了个武状元,便是大大地出了一回风头的。遑论这届国子监出身的监生,更是揽括了这三百多名进士名额中的十之五六,亦是给国子监的各位师长们大大长了回脸。 皇宫中不时传出的各项赏赐不提,却说梨香院中。此时薛家园子尚未修好,薛家一大家子仍借住于贾府。 先时贾家一共接到了三拨报喜之人,这得了捷报的,却是没有一个是姓贾的,贾政打赏之时,也不知心内是否在滴血。 虽不是自家的喜事,不过却都是实在亲戚家的喜事,贾家素来喜爱这些排场,如今正是长脸的时候,更是有由头大肆庆贺了。 接待了几波亲朋故旧前来道喜的,或是派了家人来,或是递了帖子的,贾家的这一番热闹,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他们家有人娶媳妇了呢。 晚间贾母院中便置办了几桌席面,将阖家的大小主子,薛林两家的几个主子都请了来,这时天也不算凉,便也未分坐两处,又因有男客,便将一应男主子们安置在了院中。 屋内自是贾母坐了首位,右下首坐着薛母,左下首竟是黛玉。薛母之下乃是宝钗宝琴姐妹,黛玉之下则是三春姐妹。 不论是黛玉还是宝钗早便在贾母这边用过饭的,倒也习惯了贾家的这般规矩。邢王两位夫人领着李纨、熙凤在身旁布菜。待主桌这边用上了,贾母享受了一回儿媳孙媳的服侍,便满脸慈爱地对她们道“这边有丫环婆子呢,哪里便用得着你们了,且去安置了,都是家里人,不必立这些个规矩,正当好生热闹热闹才是呢。” 几个做媳妇的这才去了另两张桌子,却是李纨伺候着王夫人用了,熙凤亦伺候着邢夫人用了,得了婆婆的首肯,方才也上了桌。不过也就略用了几筷子罢了,这时候羹凉菜冷的,哪个还吃用得下了。 外面院中却是热闹,因着有三位新鲜出炉的小进士们,自然得了主桌的位置,另有荣国府赦、政两位大老爷宁国府珍大老爷三人作陪,其余人都得靠边站了。 贾赦作为贾家家主,虽没什么实权,身上却担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算是在座之人中官职最高的了。他素来便爱做些样子,这时候举杯道“当真是祖宗庇护,咱们几家乃是至亲,你们几人在春闱中取得这般好的名次,实属不易。日后入了官场,亦当安守本分,为国尽忠,为陛下效力。” 薛蟠在一旁桌上听的好笑,他虽年岁辈分都小,不过却是薛家如今的家主,原也该入了主桌的,不过他坚定地推辞了,便是不想看贾家大佬们装腔作势的模样。不过作为一个旁观者,还是蛮有趣的。 薛蟠这一桌,坐的是贾琏贾蓉与宝玉,薛蟠寻摸一圈儿,不见贾兰,便问贾琏。贾琏笑道“兰儿许是仍在自己院中读书呢,他素日便不爱这些热闹,这时候估计是二老爷忘记知会他了,他便未过来。” 贾琏于是对着一个小子招了招手,去唤一声兰哥儿,叫他过来这边用饭。 薛蟠便见一个小厮一溜小跑了出去,薛蟠仿佛又突然想起了一般,“我记得表姐夫有一个唤作贾综的弟弟罢,我这几次来怎的都不见他” 贾琏面上一僵,显见的,他自己都忘记这如隐形人一般的弟弟了。不过他反应也快,听着这话便笑道“综儿患有心疾,身子骨一向孱弱,几乎不大出院子,老太太老爷太太怜他体弱,便是请安都免了他的,我一年亦见不着他几面的,也难怪你没见过他。” 提起了贾综,宝玉自然便想到了自己的庶弟贾环,便也唤了小厮去招呼他一声。毕竟阖家男眷都在,又是这样宴请进士的事,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不一时,两个小厮便都回来了,原是贾环亦在贾兰处,有小厮来唤,便一同来了。先同主位上几人请了安,又过来这边与几位叔叔哥哥请了安,两人方于宝玉下首坐了。 薛蟠冷眼旁观,这贾家在教养子女上实在是不知所谓。女孩儿家不说,只说贾家这几个男丁,竟是除了贾兰,没一个成样子的。那贾兰亦不是贾家教养出来的,却是一直跟着寡母李纨独处一院。若是当真也给贾家教养了,怕是也不会出落得这般模样了。 贾兰身上自也有他的缺点,不过比照着同样长于妇人之手的宝玉和小妾养出的贾兰,实在是强上百倍了。 贾兰与贾环两个落了座,便不再多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主桌上三位进士都是情商极高之人,自然知晓该如何捧着贾家三人聊,一时宾主尽欢。次桌上的几个,因着年岁相近,亦是三两个凑做一团,各聊各的,却也自得其乐。 待得宴席结束,贾家三位老爷已是喝高了,便各自由自家的孝子贤孙们扶了回去安歇不提。贾母那边早便散了,自坐在屋中闲谈,待他们这方也结束了,女眷们避了出去,贾母便又见了三位新科进士并薛蟠。 贾母难得见着这般出息的孩子,想到贾家境况,宝玉将来为官,还需兄弟扶持,便愈发待见三人了。 林珏,这是自家嫡亲的外孙,不过他那性子,实在想起来都让人头疼,不提也罢。 薛谦薛蝌俱是薛家人,薛家虽商贾出身,不过于子女的教养上却是下了心思的。薛蟠不提,那便是个纨绔,身上据说还沾了人命的,实在是听着就叫人胆寒。宝钗宝琴两个却是她常见的,最是体贴懂事,颇有教养的好孩子。 贾母贾母笑得愈发和蔼,“你们都是好的,如今都是进士老爷了,日后入了官场,也当相互扶持才是。” 几人俱都应了。 贾母面上又露悲戚之色,“珏儿是我嫡嫡亲的外孙,他父母去的早,每每想起,我这心哪”众人便又忙劝和着,贾母一时收了悲声,继续道“他这珏儿也没个兄弟帮扶,虽有宝玉,他到底还小呢,如今有你们,我这心哪才算是放下了。” 黑子与薛蝌便都道“既是兄弟,自该帮扶着。” 贾母这才放了心。 接着几日便是出席各种宴请了,尤其如林珏这般少年俊才,中了探花的,更是打马游街,在琼林宴中大出了风头。又有本届状元榜眼虽学识一流,正经说来面容也齐整,不过年岁上却比林珏要大上一轮的,自然比不得林珏这般尚未婚配的抢手。 不过这些都是文状元的事儿了,如今朝中重文轻武,文武状元同为状元,武状元的待遇却比文状元要差得远了。甚至说来,提到状元,大家只识文状元,却连武状元都未听过。 林珏不止一次慨叹黑子兄弟弃文从了武,否则这三甲之位怕是要换一换人了。每每听他这么一咏三叹的感慨,薛蟠都忍不住跟着郁闷。 黑子却是不以为意的,他临考前弃文从武,自然有他的道理,只是此时尚还不好与薛蟠解释。不过薛蟠实际上也并不多介意,在他的心里,只要考上便是好的。 尤其后来文武进士们都授了官,他便越发放下了,甚至还高兴不许久。那般嘚瑟劲儿,没少受到林珏的嘲讽。 待得朝廷发了明旨,如林珏是不必说的,自是入了翰林院。又因他这新科举人长相俊美,文采风流,皇帝便钦点了他随侍御前。虽是给皇帝打下手的,可那位置多少人眼红呢。不客气的说,正是因为他太俊俏了,皇帝对比了前三甲的长相,觉得只他配得上这个探花之名,又有其父便是探花出身,皇帝为了搏这么个美名,方点了他探花,否则以他的文采,便是状元亦使得。 薛蝌乃二甲之首,说来也是全国考试的第四名呢,但因着有一甲三人比着,反显不出他来了。也就是他年岁尚不算大,为人又很沉稳踏实,很得了些老翰林的眼缘,也顺利地入了翰林。又有薛蟠这般财大气粗之人给他上下打点,且有个考了武状元的兄弟,自不会有那等不长眼睛地去打压欺负他,活计轻巧,又很能学些东西,端的是清贵。 再有便是薛谦了,薛蟠家的黑子。皇帝也不知打哪听说这新科武状元允文允武,心内十分喜欢,又特特在琼林宴上命他当即书写了一篇策论。虽比不得三甲之才,却也板上钉钉地能占个二甲之位了。便十分“幸运”地得了皇帝青眼,这授起官来也是毫不吝啬。 黑子直接被封为二等带刀侍卫,竟是正四品的职衔,比贾政这般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人位置还高。这实在算是开国以来的首例了,自然也是有人非议的,不过当朝帝王积威甚重,何况只是一个侍卫之职,众大臣们也不想驳了皇帝的兴致,便也就如此了。 自吏部领了官府后,薛蟠便叫黑子与薛蝌几番穿给他看了,又特意请了画手给两人各画了一幅等身画像,实在是丢人得很。 不过很快,薛蟠又笑不出来了,他竟不知做了御前侍卫除了每日白天进宫当值外,竟然隔几日还要值夜,不开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 26 章 026 我娘很有钱 御前侍卫,这官职,听着就很拉风,不过实际上也就相当于大户人家里的护院一般,不过护院是给人看门护院的,他们护的却是这天下第一人。 要说这御前侍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不说等级划分严格,便是名额亦是有限得很。从登基初,便是自各功勋人家,宗室子弟中选拔,毕竟是看卫帝王的,自然也得选忠心之人。 先帝时起,便也任用一些武进士,或也有帝王瞧中的年轻世家公子直接擢任的。不过如黑子这般,上来就是正四品二等带刀侍卫的,实在便有些少了,即便他是武状元出身。 且这御前侍卫虽在薛蟠看来就是给皇帝看家护院的,其实却因其能接近帝王,对一些王公大臣来说,也是一种家族子弟晋升的手段,抢手得很。 如当今陈老国舅,家中嫡长子名唤陈也俊的,便是头等侍卫,正三品的官职,专司贴身护卫皇帝,虽无甚权柄,可却是在皇帝面前极为得脸的,将来补了官职,亦是一条进入权利核心的捷径。 林珏很是不甘心,“早知我也改武科了,武功上虽不比黑子兄弟,混个武榜眼武探花也是好的。想我堂堂状元之才,竟因为长得太好看成了探花不说,授了官竟还比不上一个武状元,真真是可气得很。” 薛蟠一旁吊着眼梢,斜楞着眼珠子,很是倨傲的模样看他。自子中了武状元,薛蝌亦金榜题名,他便添了这毛病。“也就是我家黑子这般英武,才能入得了皇帝的眼呢,你这副小白脸儿模样,便是考了武状元,也是白费。” 林珏冷眼瞧他,“可赶紧收了这副惹人嫌的模样吧,平白惹人发笑。也就咱们兄弟不跟你计较,换了旁的,你不定被套了几回麻袋了。” “若你也有个武状元的媳妇,二榜之首的弟弟,便是被套了麻袋也高兴。”薛蟠继续吊眼梢。 林珏瞧着实在辣眼睛,不搭理他,与薛蝌道“蝌弟在翰林院可还好,那群老学究没难为你吧” 薛蝌先时一直琢磨薛蟠的话,还没想明白,听见林珏与他说话,便忙道“多谢林兄挂念,因先时大哥哥便帮我打点过了,又有先生的脸面在,并无人为难于我。” 林珏便笑道“那便好。如今我在陛下面前尚还说得上两句话,若你在翰林院那边有什么不痛快的,只管与我说。” 薛蝌便忙道了谢,先时薛蟠那“武状元媳妇”的话,便忘在了脑后。 林珏又瞄了眼薛蟠那招人烦的德行,实在太不严谨了。 一时黑子回来,薛蟠便忙将人招到身边,“你林大兄弟来了。” 两人互相见了礼,林珏便笑道“我常来的,何必还用你这一说。” 薛蟠仍是那副欠扁模样,“我这是尊重你呢,好歹也是个六品官儿呢。” 这不阴不阳的一句讽刺,叫林珏愈发烦他了。 黑子一脸抱歉,实在是管不了薛蟠,他这几日都是如此。 林珏摆摆手,想起今日来的目的,脸上便多添了两分笑意,“给你们说件事儿,先时的首饰,这便派上用场了。” 薛蟠立马坐直了身子,好歹把那副嘴脸去了,忙忙催促他细述。 林珏也不卖关子,笑道“老太太早便想结这木石之盟,原二太太是一直不大同意的,如今我随侍御前,她倒又换了一副面目,常将我妹妹与她那儿子做一对,着实可恨。前儿老太太做寿,你们也是去了的,待大伙儿散了后,我便当着阖家女眷的面儿,送了老太太一件礼物。” 薛蟠闻言哈哈大笑,“想我那姨妈脸上必是精彩万分,我却没亲眼见着,实在可惜。” 林珏又叹道“不过老太太却没什么反应,我原想着莫非是咱们搞错了,老太太身边那丫环却是满面惊恐,想来是老太太不愿这等家丑现于人前罢。” 薛蟠仍一味地笑,黑子便点头道“便是如此了,不过到底是在老太太面前上了眼药,老太太面上不显,心里必也是不乐意的。不过说到底,老太太自来是十分同意这桩亲事的,如今又有了这件事,二太太若想插手宝玉的亲事,已是有些难了,何况二太太已经有些愿意了。” 林珏道“实在是气不过二太太的嘴脸,便想着先给她添些火气罢了。” 黑子笑,“想来林兄弟已经有了后招儿了”毕竟事涉自家妹子亲事,他不信林珏会弄巧成拙。 林珏点头,“她们不是想要木石之盟么,我偏要他们做金玉良缘。” 薛蟠立马翻脸,“你敢坑我妹妹” 林珏觑他,满脸嘲讽,“我又没个状元媳妇榜首弟弟的,哪里敢随意坑人家妹妹的。” 薛蟠知晓自己得罪了这小心眼儿的林弟弟,便又换了副嘴脸,谄媚道“哪里哪里,若我自己便是个俊美非凡,才华横溢的探花郎,自然什么都不需要的。林弟弟,说说你的计划”薛蟠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林珏便是想坑人,自也不会坑他这坚实的盟友。 林珏实在烦死他了。 “林弟弟,别这么小心眼儿么,说说,说说,快点儿嘛。”薛蟠掐着嗓子,跟小鸡崽儿似的瞎叫唤。 林珏浑身一寒,赶紧叫黑子捂住薛蟠嘴巴,“我快叫他麻死了。” 黑子亦是一身鸡皮疙瘩,忙掐了掐薛蟠咯吱窝的软肉,薛蟠一秒破功,软倒在黑子怀里。 林珏可不想再听他叫唤了,便道“一门双侯的史家,薛兄弟可曾听过” 薛蟠大大翻了个白眼给他,“你难道在笑话我没文化么这小我虽没看过,可是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一些的。” 林珏方笑着继续道“史家两位侯爷之前,原是有一位长兄的,只是这长兄长嫂去的早,却留下了一个女孩儿,正是老太太的内侄孙女。据说因着其在襁褓中父母便过世了,老太太十分疼惜她,常接到贾府中小住。又听说,头几日老太太接了她过来小住,她在园子里无意中拾到一个金麒麟,竟恰恰与宝玉那个凑成了一对儿。” 薛蟠支棱着耳朵听林珏编故事。 林珏呷了口茶水,笑意又深两分,“且又说那宝玉有块通灵宝玉,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宝贝,上面竟还刻着字,而那史大姑娘手中拿着的金麒麟脚下,竟也刻着八个字,正正合上了宝玉那玉上的字。自此,府中便一直流传着金玉良缘的话,木石之盟又何从谈起呢” 薛蟠大笑,“那金麒麟落在园子里,主子们没瞧见,下人们没瞧见,偏生却叫个临时小住的姑娘拾到了,可不就是天赐的良缘么林珏,可真有你的,这个好,这个好。”他竟还乐得拍起掌来。 黑子道“既然林兄弟已经将法子想出来了,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正是有一件最要紧的事情呢。”林珏说着,拿出一只雕工精美的金麒麟来,“这是宝玉身上那块儿,我叫人偷偷拿了出来。如今正需用薛家的老师傅按着这个制个一模一样的,且脚底下要烙上字的。” “这个还叫事儿么,这几日间便能给你制个一样的,你擎等着吧。”薛蟠也不含糊。 待得麒麟制好了,旁的事便都由林珏接手了。因着这个,史湘云到贾府小住,贾母邀已然回了薛家的宝钗宝琴两个过去时,姐妹俩听薛蟠的,都以薛姨妈身体抱恙婉拒了。 几日后,贾府“金玉良缘”之说,便悄然散开,很快便甚嚣尘上,只贾母湘云未闻,旁的人该知晓的俱都知晓了。便是贾政,亦特意问了王夫人,贾母是否有意与史家做亲,把王夫人气了个倒仰。 倒不是说史湘云不好,王夫人也是看着史湘云长大的,且史湘云为人爽利,自来与她也亲近,便是香火情也是有几分的。不过若是要做亲,王夫人却是大大不愿的。 “这克父克母的小蹄子,竟把主意打到宝玉身上了。”摔了一盏茶,王夫人恨声道。周瑞家的忙叫金钏出去守着,劝王夫人道“原就是下人们瞎说的,史大姑娘来了咱们府里多少回了,偏偏这个时候传出这些来,莫不是旁的人唆使” 王夫人一听这话,心内也是一突。原贾母是极乐意黛玉的,早便想接来家里,只是那林珏不乐意,便也未再提。后来林珏进京赶考,林家兄妹才住进了府里。只是贾母乐意这门亲事,她却是不乐意的。 林家素来单薄,姐弟俩又失怙失恃的,除了贾家一门,竟连个能照拂的亲戚都没有。林珏便是考上进士又如何,还不是从个七品小官做起。娘家不显,六亲不靠,王夫人自不乐意给宝玉寻这样没个帮扶的妻族。 只是没想到这林珏一考竟中了个探花不说,还得了皇帝亲眼,随侍御前,这得是多大的脸面哪。王夫人这时候便又瞧着黛玉哪里都好了,自也乐意了这门亲事。她如今正寻摸着怎么与老太君提这事儿呢,却不想前头儿出了个林珏贺老太太寿辰,竟把她先时偷挪出来的首饰拿了出来。她暗怪薛蟠行事不谨的同时,亦不大敢照老太太的面了。偏这时候又出了个“金玉良缘”,实在叫人不多想都不行了。 别人她都好打发,只是这史湘云却是老太太心尖尖儿上的人,又有两位侯爷叔父,她哪里敢轻动。且瞧着老太太似还不知晓这事儿呢,她更不好去与老太太说了。 心内明了这是谁的手笔,王夫人越发恨了起来,便知那林家兄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识抬举。 正这时,有丫头匆匆来报,说前头宣了两位老爷入宫陛见,也不知是何事,如今两位老爷已经更衣入宫了。 王夫人便哪里有心思思虑这些小儿女之事了,不免担心起来,也顾不得在贾母那里没脸,拾掇一番便过去了。 贾家两位老爷突然被召进宫中,余者无论男女俱都惊惶,全都聚到贾母处,林珏也被请了过来。既来了,他便劝慰贾母道“想也不是什么坏事,否则便不是太监宣旨,早便有五城兵马司上门了。” 林珏这话说得难听,道理却是通的,贾母方放了些心。 及至有跟着过去服侍两位大老爷的小厮提前回来,说是夏太监偷偷与他们说,乃是家里娘娘晋封为贵妃了,这才召了他们去,如今阖该全家入宫谢恩呢,便叫先回来说一声。 贾家众人顿时喜气盈腮,哪里还有先时的惊惶,尤其王夫人,竟是喜得泪水涟涟,哪有什么仪态可言了。 林珏不欲参合贾家这样的“喜事”,趁着贾家阖家一片贺喜之声时,带着黛玉悄悄回了自己的院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 27 章 027 我娘很有钱 我叫薛蟠,我媳妇是武状元,现任二等御前侍卫吊眼梢,斜眼珠;我弟弟是二榜魁首,现在翰林院熬资历吊眼梢,斜眼珠;我乃紫薇舍人之后皇商薛吊眼梢,斜眼珠。我老觉得最近头顶一片绿意盎然,皇帝老儿,且放开我媳妇 薛家第二日便得了贾元春晋封贤德贵妃的信儿,薛蟠挑了挑眉毛,淡淡道“还真是个喜事儿。”林珏可有得头疼了。 薛母双手合十,作势拜了拜菩萨,“可真是祖宗显灵,娘娘才多大呢,竟有这样的福分,实在是天家恩典了。” 便又听那来报信儿的周瑞家的笑道“可不是么,先时娘娘封妃时太太便说这是天大的恩典了,如今才短短几年,娘娘便又封了贵妃,可见天家恩典且还在后头呢” 薛蟠好笑地看着周瑞家的,都封了贵妃了,还惦记着更大的恩典,难道还想当皇后不成,真是好大的脸。 周瑞家的不妨说了这样僭越的话,见薛母面上殊无异色,忙硬转了话头道“后头天家又下了恩典,原是两位老圣人说不忍各宫娘娘们骨肉分离,便除了每月椒房请安外,特许了有重宇别院的人家,可延请内廷鸾仪。老太太太太听了这消息,心内甚是跃跃。今天家体恤,骨肉至亲,哪里有不一见的道理。听说那吴贵妃周贵妃两家,已经开始看地修省亲园子了,太太如今可不就张罗起来了。” 薛母跟着欢喜道“可当真是天大的恩典。” 待得贾家摆了宴席,贾琏亲来薛家递了帖子,特特邀请薛谦薛蝌两位大人,“家里大老爷说了,这原是阖族的大喜事,两位兄弟也不是外人,正该跟着一起热闹热闹才是。家里还请了翰林院掌院赵大人与陈国舅家的大公子内廷侍卫首领陈小大人,正是两位兄弟的顶头上司,正趁着这个时候亲香亲香,也是做长辈的心意呢。” 薛蟠便笑道“这样的大喜事,我们是必到的。这宴会又恰是休沐,他们也是必去的。” 贾琏这便放下了心,又问薛母,“姨妈可还好,有一阵子不见她领着两位妹妹过去了,家里老太太太太都惦记得很。” “哪里有不好的,不过是这些时日总有些蝌弟的同僚内眷相邀,这不今个儿便带着两位妹妹去了一位许翰林家,说是办了个赏花宴,许翰林家的太太便请了母亲过去说话。”薛蟠颇是无奈地道。 贾琏却是面上露出几许沉思,要说他对这些个文官的嘴皮子实有些打怵,平日并无来往,更不大熟络。却不想薛家这般商贾之家,不声不响的,竟还攀上了一位翰林。不是说这些个翰林院出身的,都有几分清高性子,最是拿捏身份,不屑与他们这般武勋之家来往,如今竟青眼于一介商贾之家,实在奇怪。 可真要说,薛家如今出了一位武状元深受帝王宠信,又有一位新科翰林,正在许翰林手下做事。且别看薛蝌平日不声不响的,却是个有些心事的,自然知道该如何逢迎上官,他又是个有真才学的,每每都能搔到许翰林痒处,便越发看重他。 这般人家,虽是商贾,连贾家这般眼高于顶的都越发拿他家看重,别人又不是傻子,自有更比贾家眼光深远的。谁说翰林院的便都是些迂腐的书呆子了,如今许翰林可不就瞧中了薛蝌么。 许翰林家正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乃是他的幼女,生得活泼生动,眉目精致,自来便很受许翰林夫妇喜爱,自十一二岁开始便在京中差不多的人家寻摸着。后来薛蝌去家中送节礼,便无意中被许姑娘瞧了一眼,自此芳心暗许,磨着许翰林与许夫人来探口风。 这才有了许夫人邀薛母去家中,借口女孩儿家赏花便把宝钗宝琴姐妹都请了去,也是叫许姑娘瞧瞧未来小姑子的性子的意思。 因这事先时许翰林便暗示了薛蝌,薛蝌也是偷瞧过一眼许姑娘的,心里也是乐意,薛母此去便知晓许夫人的意思,也是相看一下女方人品模样的意思。 这些贾琏却是不知的,他只道薛家竟与这样的人家来往,便越发收了轻视,待薛家郑重起来。 及至薛母归家,闻得贾家来请,哪里有不愿意的,便笑道“如今娘娘在宫中越发得脸,咱家蝌儿这亲事也算是说定了,果真是好事成双。” 薛蟠直接忽略掉薛母的头半句,笑道“蝌弟向来靠谱,悄没声地就给自己找了个媳妇,实在是不错。许家怎么说” 薛母嗔怪地看他一眼,“莫在外边儿说这样的话,没的辱了人家姑娘名声。”接着也跟着笑,“许太太也是见过蝌儿的,满口都是称赞的话,可见是十分乐意的。那许家姑娘我也瞧见了,模样标致得很,你两个妹妹与她别处说话,都说是个极爽利的,十分好相处,这不还约着过几日再一起说话么。” 薛蟠便越发欢喜,“待那小子回来,母亲再好好与他说说许姑娘,他必是极爱听的。看来,咱家离办喜事可不远了。” 薛母便又犯了愁,“你不许我提你的亲事,可如今蝌儿比你还小,都要定人家了,难道你这做哥哥的,还要成亲在他后头不成,看叫人说嘴。” 薛蟠便道“母亲还不知道我么,待晚些时日再说吧,先紧着弟弟妹妹们来。说来若是蝌弟的事定下了,母亲便该张罗着妹妹的事了。梅家那边,梅翰林早便催了,不过是因着蝌弟尚未成亲,不好越过他去,这才一直拖着。待蝌弟成亲,下面便是宝琴,宝钗不好落在她后边儿,母亲心里可有数” 薛母便叹气,“咱家可还有谁呢,你不用我惦记着,我便只惦记着她了。只是到底家里认识的人有限,你大舅舅那边有你大舅母在,我是不敢指望的,便看你姨妈那边了。” 薛蟠皱了皱眉,王夫人能认识什么好人家,且以他家的门第,便是有侯门大院宗室贵戚他也是不敢叫宝钗嫁的。 “头些日子黑子在家中请客时,有一个叫宁涛的侍卫,母亲还有印象么” 薛母一听,登时心中警铃大作,声调不自觉提高,“你竟想把你妹妹许给那么个无父无母的小子” 薛蟠忙虚虚按住薛母的嘴,“好妈妈,您能小点儿声么仔细叫人听见了。人家祖上虽不比四王八公,却也是个有封爵的,不过是到他这一代没了罢了。不过他在京中有宅子,身上也有四品的官职呢,虽无父无母,可不正好。妹妹进了门便当家做主,岂不自在。”又偷偷与薛母道,“我偷偷打听了,这宁涛素来洁身自好,如今都十九了,身边儿连个侍妾都没有。” 薛母沉吟片刻,到底还是不赞同,“不妥,不妥,这一听怕就是个有些隐疾的,否则至于这么大了还没定个亲么” 薛蟠只得道“他先时是定过亲的,不过在成亲前夕,那家的姑娘因时疫殁了,他也是个有情义的,便暗自为那姑娘守了三年孝,这才耽误了。” 薛母一听,便更急了,“那便更不妥了。你想想,他父母皆亡,不过是定个亲都能把人家姑娘克死,可见是个命硬的。我宁可你妹妹嫁个穷乡破落户,也不能把她往这火坑里推呀。”又对薛蟠道,“我知道你是想给你妹妹寻个好人家,可你毕竟年岁小,不晓得这其中的厉害。” 薛母素知薛蟠不信这些个命理之说,便也不怪他,只耐心与他讲起史来。 据说还是时候的事了,起事时,正是前朝哀帝信奉巫教,举国之力供奉那国师,弄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起事乃是顺应民心之事,一路攻城略地如有神助,很快便打入前朝国都,亦是现在的京都。 可在攻入皇宫前夕,却突然陷入昏睡当中,人事不知。当时便有说是受了那国师的诅咒,只有最亲近之人举一脉之血交换,方能续命。什么叫一脉之血,便是自此之后,这一血脉之人,俱都以命相续,方能保一脉血脉留存。 薛母自豪道“当时可是吓惨了随杀入皇宫中的诸将领,唯咱们薛家先祖自愿入宫寻那国师,寻求解决之法。后来你先祖紫薇舍人独自一人杀了个三进三出,才终于活捉了那国师,解了身上的诅咒。” 薛蟠忍不住捧场道“当真神勇。” 薛母笑笑,又忍不住悲伤道“可惜你太爷爷去的早,薛家这紫薇舍人的名号,便也只能随他老人家仙去了。” 薛蟠不解,这和他信不信命理之说有什么关系 薛母继续道“这原是你太爷爷留下的话,你没听过也是常理。你太爷爷说,那国师是真的有些道行的,当时若不是那国师已经身受重伤,不欲害他性命,他还真未必能活着回来。那国师还说了他将会卒于何年何月何日何时,竟真个应验了。那时你还未出生,你太爷爷只问了你父亲一句,可至亥时一刻了,你父亲去瞧了眼时辰,正正到了,刚回去告诉你太爷爷,便见你太爷爷已然去了。” 此事当真神异,因而薛姨妈便对命理之说一直深信不疑。 薛蟠听了一耳朵诡话故事,心内暗道,薛母当真是为了说服他无所不用其极,便也只得假意信了薛母的话,不再提宁涛这事了。 他又道“那母亲你看驹儿如何” 薛母瞪了他一眼,“驹儿才多大,我也不是不愿意他,只是这年岁上差的也太多了。”薛母越发觉得薛蟠不靠谱起来,不乐意同他说话,便直接把他打发走了。 薛蟠也只得悻悻地离开,离开之前还不忘嘱咐薛母,“母亲若有相中的人家,可千万先同我说一声。”他可怕薛母被人忽悠的,一不小心把他妹妹给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 28 章 028 我娘很有钱 下晌薛蝌自翰林院回来,便听贾母说了许家之事定了,他自十分欢喜,诚心诚意地对薛母谢了又谢。 薛母便又悄悄同他提起许姑娘来,又有钗琴姐妹在一旁补充,倒把薛蝌难得弄了个大红脸儿。薛母便又同他商量起如何去提亲,如何换庚帖,再到测算吉日吉时等。薛蝌虽脸红,却都一一仔细听了。 薛家先时接连办了两场丧事,如今终于要办喜事了,全家人都是高兴得很。 到了下一个休沐,因着贾家相请,薛家又是阖家早早去了贾家。男丁们自都去了前厅,女眷亦俱是去了后院。 薛家来的早,却有比她们到的更早的。史家两位侯夫人,早便领了史湘云过来,正在贾母处说话。 见薛母领了两个女孩儿过来,贾母便笑着道“我早便盼着他姨妈来呢,可是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又唤王熙凤,“快扶你姨妈过来这边坐。” 王熙凤早便过去了,与宝钗一人一边扶着薛母,在贾母下首坐了。薛母忙推辞,毕竟她身上既无诰命,她儿子又无甚官职。贾母便道“她们都是我娘家的外甥媳妇,很不必避讳这个,你只管坐着。” 史家两位夫人亦道“很是呢,老太太先时便一直提起薛太太呢,可见是想得狠了。” 薛母推辞不得,只好坐了。 说了一会儿话,贾母便对王熙凤道“领着你妹妹们自去说话吧,我们这些老的也有体己话要说说呢。” 众人都笑,王熙凤便领着一众姑娘们与在座的几位夫人行了礼,方聘聘婷婷地出去了。 待这些姑娘们都出去了,贾母方乐呵呵地道“我就爱看这些个女孩儿们,瞧着便高兴,只是咱们这老楞八齿的恐她们瞧着也烦了,还是叫她们自去说话,咱们也自在。” 忠靖侯史鼎家的是个快言快语的,当下便接道“姑母瞧着竟像我的姐妹一般,哪里便老了,谁老我可都是不老的。” 听她这话,众人便都笑了起来,王夫人笑对保龄侯史鼐家的道“二哥家的,可管好你这妯娌,偏生她嘴快,竟不给我们留句话说。” 史鼐家的道“这可是不能管的,偏我是个笨嘴拙舌的,正有了鼎儿家的,我方能在姑母这里讨巧呢。姑母说可是” 大家便又笑。 他人尚且还好,偏只有邢夫人一旁看着眼徐,她素来便在贾母这里不大得脸,如今又是二房的大喜事,偏她总赶不上话奉承,瞧大家说得热闹,便越发心急。 说了会儿闲话,便又回到正事上。史鼎家的笑道“这原就是一件大喜事,圣上一再降下恩典,偏就都叫咱们赶上了,便是再庆贺的隆重些,也是使得的,也更显得咱们感沐圣恩呢。” 王夫人含蓄一笑,史鼐家的便接道“正是这么个理儿呢。” 王夫人才道“我原也是想着既然是圣上天恩,咱们自该感恩戴德,只娘娘说,圣上以俭德以治天下,如今南边儿不大太平,常有洪灾水涝的,便不要铺张,不如省了银钱,广施粥粮,方显天恩浩荡呢。” 王夫人顿了顿,又继续道“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便是咱们自己不做什么,旁人却都要来贺一贺的。若是咱们没个招待,倒显得咱们小气了一样,这才不得不宴请一番。如今已在庙里施了钱粮,想来过些时日便能支起粥棚来,也是感念圣恩,给娘娘积德了。” 史鼎家的忙道“这是大大的善事,二嫂嫂且算我一个,也是给我自己积福呢。” 史鼐家的便也附和。薛母无法,便也只能跟着掏了五百两银子,做布施之用。便是邢夫人,亦拿了五十两出来。只是她这钱乃是使了好大劲儿拿出来的,却还不如不拿,听见她出的钱数,别说王夫人想直接把这银子砸回她脸上,便是贾母脸上也不大好看。 邢夫人却是委屈,她娘家不显,别说补贴她,还需她不时接济一二。府里那点儿例银够干什么的,便是王夫人打赏下人都不够的,何况她的一应花销。 这日史家两位夫人来,自不是单单为了贺贵妃这事的。她们虽没个女儿,娘家却都是有女孩儿的,何况史家还有一个湘云在,便有心与贾母打听打听那林小探花,与薛母打听打听薛家的两个孩子,自然,是刨除了纨绔薛蟠的另两个孩子。 薛母这里正好也有桩喜事,想着与贾老太君王夫人念叨念叨呢,便道“正是要与老太太说呢,前头几日一直没过来与老太太说话,可不就是去办了件大喜事么。” 不说贾母,便是王夫人亦十分好奇,便听她继续道“宝丫头她前头过身的大堂伯,不是留了一儿一女么,正养在我这里,老太太也是认得的,便是宝琴与她兄弟。琴丫头我是不大惦记的,她父亲在时便给她定了一位梅翰林家的小子。不过她那兄弟薛蝌,我却是再放心不下的。不想这孩子却有这样的机缘,他顶头上司,一位姓许的翰林瞧中了他,前头几日我便是一直给他相看呢。” 贾母便问道“听着意思,是成了的” 薛母笑,“正是呢,过几日便要议亲了的。” 贾母跟着笑道“这可正是一件喜事呢,待定亲时,我与他们姨妈是定要去的。” 薛母越发欢欣,“我那侄子定要亲来相请的,届时阖府都去一起热闹热闹。” 史鼎家的便也凑趣道“薛太太便不来请我们了么” 薛母忙道,“定请的,定请的。”几人便都笑了。 史二太太便又与薛母打听起薛谦来,薛母正是乐呵的时候,也不隐瞒,便照实说了。史家两位太太一听,才知薛谦不过是担着个薛姓罢了,实际却与薛家并无干系,且他又是个父母不详的,便也就歇了心思,暂不提他了。 几人又说起了新科探花郎林珏。 林珏是贾老太君的嫡亲外孙,与史家自也是有亲戚的,不过史家两位夫人并未怎么见过他。史家两位侯夫人,算来也正是林珏的舅妈呢。 “如今珏儿正在圣上身边儿伺候着,最得圣上欢心,圣上是一时一刻都离他不得呢。”贾母语气中颇为自豪。 史家两位侯夫人自是十分的奉承,“这林小探花哪里是姑母的外孙,正该是嫡亲的孙子呢。日后宝玉亦考了进士做了官,兄弟俩正当相互扶持呢。” 贾母笑道“可不正是如此么,我只当他与宝玉是一样的。” 史鼎家的拿帕子试了试嘴角,玩笑道“姑母这般疼着宠着,竟也不想着给我那大外甥做一门好亲事,如今那薛小翰林都已经快定亲了,我记着我那大外甥可比薛小翰林还要年长了三两岁罢,可见姑母疼外孙的心也是假的了。” 贾母便笑指着她道“真真是个促狭的,好的赖的竟都叫你说了,让我这老婆子都无话可说了。怎的,你这做人亲舅母的,莫非给你外甥寻了一门好亲” 史鼎家的叹了口气,道“正是想着给我这外甥寻摸个呢,我那可怜的敏儿妹妹去的早,他们父亲又没了,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不操心,可还有谁跟着操心呢。” 说罢,伸手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样的好日子,竟说这些惹姑母伤心。” 贾母摆摆手,“并无甚么,多久的事儿了,我已是看开了的。” 史鼎家的这便笑道“正是呢。只不知姑母想给我那外甥寻摸个什么样人家的姑娘,我与二嫂嫂常出去走动,也好给我那外甥好生相看相看。” 贾母便笑道“你们那外甥素来便是个有主意的,我早便问过他了,他也是个有志气的,说是并不拘于什么样的人家,身为男人哪个还要蒙岳家帮衬了,只凭自己本事,自能为妻子挣来诰命。他便只要那模样性情都好的,又因他家中只他兄妹二人,便还要为人和善的,同他一般待我那黛玉如亲妹子一样的。” 史鼐家的掩嘴笑道“可见还是个孩子呢。” 贾母道“可不是么,别人都巴望着有人帮扶一二才好呢,偏他是个左性的,莫非将来岳家瞧他是个好的,上赶着来帮衬他,他竟反要将人赶走不成,平白得罪了岳家。” “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有些个要强的心思罢了,咱们只管寻摸着,届时给外甥寻个模样性情都好的,难道他还能因着家世好便不愿意么” 史鼐家的便附和一声,“鼎儿家的说的正是呢。” 有了贾母的准话,妯娌俩心里也有了底。 贾母原是知晓史家两个侄媳妇有些话想打听,方才支走了几位姑娘,如今瞧着差不过了,便又将人都唤了回来,也是推销推销自家姑娘的意思。男子成亲原就比女子晚些,如今连薛家的小子都要定亲了,迎春尚且比林珏还要大上几岁呢,竟也没个人家来打听,贾母心内难免便有几分着急。 瞧着几位姑娘又回来了,史家两位太太了了一段心事,方才有心思细细打量起几位姑娘来。这一瞧,却是暗暗遗憾自家儿子娶妻娶得早了些,竟没娶着个这般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来。又想到家中的儿媳也是十分贤惠孝顺的,便也渐渐止了憾思,说笑起来。 这边厢说得热闹,那边薛蟠却是不大痛快。倒不是贾家人给他难受了,却是这个休沐,黑子竟然又没得休。这已是连着两个休沐日黑子被皇帝留在宫中说话了,薛蟠深觉危机,眼见着自己脑袋上的头发有变绿的危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029 我娘很有钱 我是皇商薛蟠哟,咿呀咿呀哟,我有一只小霸王,咿呀咿呀哟,我的头顶长着一片深林,咿呀咿呀哟。 在贾府热闹了一日,薛母打水漂了五百两银子,薛家人才回了家。 薛蟠一到家中便蔫耷耷地回了自己院子,便是被自家小霸王扑了个倒仰,也没什么反应。待铜钱儿被金银两兄弟撺掇着去瞧时,便见自家主子已是和衣睡着了。 因着薛蟠有些反常,金锭儿便叫银锭儿去与薛母说了一声。薛母过来瞧了一眼自家儿子,推了两下没推醒,这也有些慌了。问了薛蝌,知晓薛蟠今日席间便有些不大痛快的样子,也未饮酒,便忙忙地着人去请了大夫。 薛家银子素来给的大方,大夫很快便请来了,又是摸脉又是掐人中又是针灸的很是折腾了一番,竟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老大夫连连摇头,实在捉摸不透这薛大爷到底是患了什么毛病,只得与薛母告罪,“薛大爷这脉象平稳,实在不像得了什么急症的样子,如今这般竟也如睡熟了一般,却又怎么都唤不醒。老夫才疏学浅,实在瞧不出病候所在,太太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 薛母登时面上惨白,双眼向上一插,便晕了过去。老大夫只得又为薛母好一番诊治,好歹将她救了过来,再不敢多留,匆匆告辞了。 正在阖府乱乱糟糟的时候,黑子却是回来了。他一见府上这样子,正在奇怪,不是说去了贾家参加宴请了么,怎的不像如何高兴的模样。黑子正以为是不是在贾家受了什么气了,便见元宝匆匆迎了过来,一张向来沉稳的脸上满是急切。 元宝扑通一声跪到黑子面前,哭道“黑爷您可回来了,您素来在圣上面前有些体面,还请您求了皇帝给咱们请位太医来救救咱家大爷吧,小的给您磕头了。” 黑子登时如五雷轰顶一般,一把拽起元宝,“蟠儿怎么了” 见元宝哽哽咽咽地没个痛快,他便又将元宝扔到一边,大步疾奔回两人同住的院子。 此时家里大小主子全都聚在了薛蟠的房里,一个个面上都是眼泪,一副悲悲戚戚的样子。黑子心内大恸,两步迈到床前,推开床前一边嚎哭一边拍打床沿的薛母,颤抖着手摸向薛蟠。 事情便是这般神奇,黑子的手刚刚摸上薛蟠的脸,一直沉睡不醒的薛蟠,竟微微动了动眼睫毛,颤微微地睁开了双眼。 一直盯着薛蟠的众人俱是一惊,登时止了声息,却见薛蟠揉了揉眼睛,一副疑惑地模样,“咦”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不是我的屋子么,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 看了眼满面震惊的黑子,又看了眼他身侧满脸泪痕的薛母,又是疑惑道“妈,你怎么哭了” 薛母登时面上悲色尽收,用袖子抹去了脸上泪珠,一下挤开黑子,上上下下地仔细摸着薛蟠,“蟠儿,蟠儿,可有哪里不舒坦的,快跟妈说说” 薛蟠道“我挺好啊,没哪不舒服的。”又摸了摸肚子,“许是有点儿饿了,席上没吃多少东西。” 薛母便忙忙命人去预备吃食,给自家儿子吃。黑子一脸迷茫地半跪在床边,几番打量薛蟠与薛母二人,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薛蟠又瞄了眼半跪在地上的黑子,心内哼哼,便是给我跪下,我也不会原谅给我带了绿帽子的你,还有你那个奸夫皇帝。 薛母缓了过来,方瞧见仍旧站在屋内的众人,便忙对薛蝌道“蝌儿,快带着你姐妹们回自己院子去,你们大哥哥也没事了,都莫担心了。今日忙活了一天,都去歇着吧。” 几人瞧着薛蟠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方才略略放了心,毕竟此处还有外男在,虽都是姓薛的,毕竟年岁都大了,眼瞅着各自嫁娶的,总要注意着些。 宝钗虽仍有些不大放心,到底还是跟着薛蝌宝琴一起回去了。薛母实在担心,便又叫人重又请了大夫来,仔细诊了,确实无事了,才在薛蟠与黑子的劝说下,回去歇了。 这一会儿,黑子已从金银二兄弟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待得薛蟠用了些吃食后,重又歇下,很快便又睡了过去。黑子却是不放心,这一宿每隔个一时三刻的,便要晃醒薛蟠一次,直把薛蟠惹得发了一通火,才堪堪停了。待得晨光微熹,他便又一次摇醒了薛蟠。薛蟠瞧着这人眼底的青黑,显见是一宿没睡的,到底还是不忍心发火了,只得起了身。 天见了亮,薛母那边的丫环便过来询问,瞧着薛蟠已是醒了的,正在院中打五行拳,实在瞧不出有丁点儿病了的意思,才回去给薛母复命。不一时,又有宝钗宝琴院中的丫环金锁过来询问。再过一时,薛蝌直接过来了。 眼见着快到上衙的时辰了,黑子竟然还未动身,薛蟠瞄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反应,便哼哼道“怎么还不去守着你家皇帝呢” 黑子只消一眼,便瞧出他这是醋了,便笑道“说什么怪话呢,陛下怎生成了我家的咱俩才是一家呢,陛下却是天下人的陛下。” 黑子话语间带出几分对皇帝的尊敬来,薛蟠便又斜眼睛看他。 黑子好笑地掐了一把薛蟠腰间的软肉,薛蟠瞬间瘫倒在地,满脸不可思议地看他向,一副看奸夫的模样。 黑子忙将他拉起来,抱在怀里,“真是,地上凉,与你说了多少回了,下次再摔往床上摔椅上摔或者直接往我身上摔都行,你偏就往地上摔,仔细凉着。” 薛蟠哼哼,“想得美。”不过却也不那么生气了,小小闹过了一场,到底还是心疼黑子一宿没睡的事。 黑子对薛蟠心思把握地是极为精准的,这时候知道不能再提这事了,便转移话题道“昨夜到底是怎么了,我听银锭儿说得吓人,回来时只一碰你,你便醒了,险没吓死我。” 薛蟠被他搂在怀里,自己寻摸了一个舒坦的姿势靠着,他早上也听说了头天晚上的事,自己也觉着怪奇怪的。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没觉得什么,在贾家跟着热闹了一天,回来觉得有些累了,便想着先歇一下,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我也不大知道。” 实在不放心,黑子便请了一位宫中他认识的太医来了薛宅,为薛蟠好生诊治了一番。那老太医自是有些本事的,却也未瞧出有什么不对头的,便只能认为是一时魇着了。 薛母亦是不放心,到底去庙里请了庙祝给薛蟠念了几日经,又请了平安符给薛蟠随身挂着,才算是了事。 此后几日黑子便都与宫里告了假,日夜不离地守了薛蟠几天,瞧他确实无事了,方销假回去当值。不过待再有休沐时,却是再不肯留下同皇帝说话了,皇帝竟也准了。旁人瞧着,莫不心内笑话他傻的,唯有几个知道内情的,都暗暗感叹皇帝果然对这小主子十分宠溺。 薛蟠摸摸头顶,觉着自己脑袋上那块儿似又变回了黑色。林珏来瞧薛蟠时,察觉了两人之间的小纠结,旁敲侧击了一番,险没把他乐死。 薛蟠借口支走了黑子,羞恼地看了眼林珏,“哪里这么好笑了” “你也忒是多心了些,我常在皇帝身边伺候,也是瞧见过两人之间相处的。要我说,皇帝可不是个有分桃断袖癖好的,他与黑子兄弟说话的模样,倒更像是对着个自家的小辈。” 林珏想了想,悄咪咪问薛蟠,“不是说黑子兄弟是你捡回家的么,他又不记得自己的出身了,莫非黑子兄弟当真是沧海遗珠” 薛蟠也小小惊讶了一下,“那不能吧,那皇帝怎么不把我们家黑子接回宫里去做个小王爷啥的”又欢喜道,“莫非我竟有个王爷媳妇” 林珏鄙视地看他,“看把你美的,我瞧着是皇帝在那儿剃头挑子一头热呢,你家黑子反映倒是挺冷淡的。” “那是,我家黑子那是宠辱不惊。”薛蟠已然脑补了一出宫斗大戏,不禁又有些担心,“你说我家黑子是皇帝私生子的身份若是被其他皇子察觉了,他会不会有危险哪”又自言自语,“要不还是辞官吧,离京城远点儿,实在太危险了。” 林珏冷冷道“若当真有人对他不利,你觉得在这皇权天下,你能躲哪去” 薛蟠被他唬得一愣,不免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林珏不屑地哼了声,“屁大点子事儿,瞧把你吓的,不过是咱俩自己在这儿瞎猜罢了,究竟如何,还得问黑子兄弟呢。” 待黑子回来,二人便都一脸好奇地看向他。黑子心知薛蟠刚刚有意支开他,便是与林珏有话要说呢,如今瞧着二人的神态,显见是与他相关的。 把刚刚去厨房拿回来的点心放在二人中间的桌子上,黑子坐到薛蟠身旁,道“怎么这般看着我” 薛蟠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莫非你竟有个皇帝爹” 黑子瞟了眼林珏,他并不明白蟠儿为何这么信任他,虽然接触了这么久,林珏确实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不过蟠儿既然如此信任林珏,他便也同样信任这个人。 于是他轻启朱唇,淡淡道“是有个皇帝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 30 章 030 我娘很有钱 黑子丝毫不觉得自己突然说出了多么令人震惊的消息,他头疼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同蟠儿解释自己的身份。 实际上,他也是有些茫然的。虽然皇帝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就是他的胞弟,可他当真没有了七岁以前的记忆。虽然心底里也暗暗震惊于自己对皇宫的熟悉,却终究不敢十分认下这个身份。 皇帝几次想要恢复他王爷的身份,他却暂未答应,因而便借着休沐日,由皇帝带着他瞧瞧去从前他们母亲的宫殿,见一见从前照看过他的宫人们,也是想让他早些恢复记忆的意思。为何不在当值的时候这般做,却是因为黑子还不想要过早的暴露皇帝待他的不同,不过却也被有心人早早探听去了。 薛蟠自有秘密,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说来比黑子是皇帝的亲弟弟要吓人得多,因而他便也不介意黑子隐瞒自己这事儿,反是表现得极为兴奋。 “我早就想去皇宫里参观参观了,看来有机会了。”薛蟠兴奋道。 林珏又是对他表现了一番自己的鄙夷,隐晦道“其实相差不大。” “但我都没见过。”两人打起了哑谜,说着只有他俩能听懂的话。 黑子一瞧这架势,心里有些发酸,打断二人,“暂且便当做没有这事儿吧,毕竟我也不很确定这身份,待能回想起一些再说吧。” 林珏笑道“别人若是知道自己是这样的身份,便是假的,也早削尖了脑袋顶上去了,哪有咱们这样的。” 薛蟠呵呵傻笑,“我觉着这事十之八九,想想真是有些莫名的兴奋呢,我果然不是个打酱油的。” 林珏却没有这么乐观,他冷静分析道“不论如何,黑子兄弟如今这般谨慎却是对的。上皇如今尚在,却并不大理事了,不过因着元后已逝,如今便是宜太妃常伴君侧,香火情总有几分,连带着宜太妃所出的忠顺王爷便也得了些脸面,陛下自也待他多看重几分。陛下也已是不惑之年,皇子也有几个,虽如今都不大成样子,却都不是什么安分的。黑子兄弟别的不说,单比起几位皇子来,却是要强上百套的。” 便是林珏都不得不承认,皇帝比起太上皇来说,无论为人还是为政都要强上许多,只是这生儿子的本事,却是要差上几分的。倒不是说差在数量上,却是脑子上的。 “当年黑子兄弟会失忆,又不知何故流落民间,想必其中是有些内情的。皇帝不可能丝毫不知,也不可能会没有怀疑,这其中到底是谁的手笔实在不大好说。皇帝陛下想要认回黑子兄弟的身份,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我是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的。” 黑子毕竟与皇帝是兄弟,亲亲之情下,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判断,实在不大好说。若是这其中有些别的问题,他们这些与黑子交好的人,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珏前世为人所害才落入此地,便决定了他不会如薛蟠那般单纯。如今他又开始怀疑其,皇帝为何会对他这般提拔了。 其实不得不说,林珏有些想多了。皇帝重用他,与黑子并无干系,却是因着他父亲林如海和贾家之故。 薛蟠听了林珏的话,摸了摸胳膊,往黑子怀里挤了挤,“我听着你的话,怎么觉得有些瘆得慌。黑子,那咱们还是别要这个皇帝哥了,咱们又不缺钱花。” 林珏顿了顿,猛然从某种情绪中恢复过来,笑道“实在对不住,我有些魔障了。” 黑子便道“其实,陛下同我提过一些。你们想必也知道,陛下原是有一位兄长的,便是不知因何被圈进后又自戕了的义忠王爷。听着意思,应是他意图谋害上皇,被识破后,才被圈进的。陛下提到,我的失踪,便是与他相干,不过失忆想来应是被拐子带出去后出了些意外导致的了。因着我的失踪,元后伤心过度下去世,便成了打击嫡系一派的手段。后来陛下登基之后,查出了这件事,便派了人暗中处置了他。只是这事原就有上皇帮忙遮掩的手笔在,到底事涉皇家密辛,暂且便未剥夺了他的王爵。” 薛蟠便夸张的捂住了嘴巴,隔着手掌瓮声瓮气道“我们竟然知道了这样的密辛,会不会被皇帝的密探灭了口。” 瞧着他这怪模样,林珏翻了个白眼,“你都把皇帝的亲弟弟给睡了,竟然没想到会被灭口,心肠也是够宽大的。” 因着薛蟠这副怪模怪样,倒是冲淡了室内的气氛,林珏道“便听黑子兄弟的吧,只是这事到底有些隐秘,你可别大嘴巴地说出去。尤其是莫要同你母亲说,免得吓着了她。”他没好意思说,这要是被薛母知道了,怕是有心要挟恩图报,要是再提出将薛宝钗嫁给黑子,那便尴尬了,他这也是为了薛蟠好。 薛蟠混不在意地摆摆手,“还用你说,这要是跟她说了,怕不得整个贾府都知道了,我还怕那一家子攀过来呢。” 他倒对薛母有些自知之明。 三人说了一次,便也放下了,毕竟这事儿最后如何,还得再看呢,谁能一直这么挂着心。说了这半日话,薛蟠留了林珏在家里吃了顿烤肉,俱都心满意足。 也不得不说,都是心大的,若是旁的人知道了这样的事,可不得几天几宿吃不下睡不下的,偏他们就能直接抛到脑后去。黑子深觉这二人怪道这般投缘呢,虽然性子不同,说到底还是同一类人。被薛蟠带的,黑子实际上也并不那么畏惧皇权,这才会在皇帝面前表现得那般从容,才越发合了皇帝的眼缘。 林珏这边与薛家兄弟几个吃喝呢,薛母这日却是去了贾家的。 这次是王夫人找她过去说话,她也是无甚么事,便过去了。薛家两位姑娘也是跟去了的,与贾母王夫人请了安后,便自去寻姐妹们。又有被贾母留下小住的湘云在,便商量着结了个诗社,一起玩笑罢了。后又有宝玉非要跟着一起结诗友的,姐妹们也不好十分地驳了他,便也一处玩笑了。 却说王夫人这边。王夫人并薛母姐妹正在说话,便有丫环来报,说是二老爷那边的人过来,说是修园子的地方已经选好了的。王夫人便问了几句,见都妥当了,方让去回了说知道了。 待小丫环走了,薛母便笑道“怎生现在才选好了地儿么,我听着意思,那几家早便动工了。” 王夫人便笑道“这恭迎娘娘省亲,哪里有不着急的。妹妹也是知道我的,自娘娘入宫侍奉,却是替家人尽忠,我这心内虽有惦念,却也是欢喜的。先时因娘娘只是做女官,并无椒房请安的资格,却当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了,如今娘娘蒙了圣恩,我才能有幸入宫与娘娘见上一面。又有皇恩浩荡,竟然许了贵人们出宫省亲,她那弟弟妹妹们,早便想娘娘想得不成,咱家哪里会不承了这圣恩呢只是到底是圣人的恩典,这园子自然要修得精致些,方才是咱们的忠心呢。这不,我家老爷听探春几个去你家鉴赏园子后提起了那专给达官显贵们绘园子图的山子野,便特特将人请了来。前头已是画了几副的,只是老太太与老爷们都不大满意,这不才有了张好的,便选了地方来,预备开始修了。” 王夫人说完这些,接过一旁伺候的金钏递过来的茶轻轻呷了一口,便接着笑道“那山子野大师,还是蟠儿帮着请的呢。他如今越发地出息了,生意做得好,门路又多,交往的也都是些达官显贵们。” 薛母便跟着笑道“能帮得上娘娘,也是他的福气呢。如今他也大了,竟也不如小时候那般只知痴顽,省去我多少心呢。” 见薛母有越发夸赞自家儿子的架势,王夫人便出声打断她,笑道;“可不是么。”又问薛母,“我听说他铺子里的掌柜正从南方进了一批好木材,那几家可都盯着呢,妹妹同蟠儿说一声,咱们可是正经亲戚家,好歹给我们府上留着,银钱是不差的。” 薛母道“姐姐说的是什么话,你可是他亲姨妈呢,不给你留着给谁留着呢。银钱上姐姐也不必同我客气,便只给些本钱就是了,便是这一路上运来,又是陆路又是水路的,我也只当是给姐姐捎带来的,并不加进这里来。” 王夫人喉间一噎,她原是瞧着先时薛母出钱甚是大方爽快,方才与薛母提这事的。她这妹妹素来便无甚心机,身家又极丰,为着娘娘的事,想她也是愿意再出一份力的,不想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如今却也不好再说别的,王夫人勉力维持住脸上的微笑,道“怎好让妹妹赔了钱呢” 薛母大气地一挥手,“姐姐说的哪里话,娘娘省亲,可是阖族的大喜事,我们能出一份力,哪里在意这赔不赔银子的事呢。原我是想着直接为娘娘出了这份银子的,只是这恩典却是给咱们公府的,我家不过一介商贾之家,若是叫外人知道了这院子竟让我们这样的商贾之家参合了,难免不美了,只好便从这上头出些力了,姐姐千万莫同我客气。” 薛母说得十分情真意切,王夫人却心口仿似被什么堵着一般,越发地上不去下不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 31 章 031 我娘很有钱 我叫薛蟠,最近新交了一个好朋友,听说他想出家,我表示很忧心。 薛蟠原是打算借着几家省亲的时机大赚一笔的,不想被自家母亲坑了,他能怎么办呢,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桩事。若是叫他知道王夫人原是打算让他家白出这木材的,他怕是能憋死了。 “你们姨妈也是几番推脱,不过我想着,娘娘省亲是大事,到底是你们嫡嫡亲的表姐呢,便当是孝敬她了。”薛母到底经年在薛父身边耳濡目染的,虽未想到王夫人是有心想坑她的银子,却也添了两分谨慎,只不好与一双子女明言罢了。 薛蟠哼哼,“只怕以后还有的孝敬呢。”到底不好多说什么,只嘱咐薛母,叫她不要提铺子里的其他石料摆设了,免得又被她随口孝敬了去了。 待薛蟠有些气咻咻地离开,薛母忧心地对宝钗道“你瞧着,你哥哥他是不是恼了我了” 宝钗笑着安抚道“妈在说什么哥哥最是孝顺妈的了,哪里会因为这么点儿银子便恼了您的。” 见薛母面色稍霁,宝钗到底多了一句嘴,“母亲也是,明知哥哥让铺子里进的那一批木料是预备干什么的,偏还都许给了姨妈,也怪道哥哥要不高兴呢。” 薛母无奈道“你姨妈那话里话外的都是你哥哥这一批木料,难道我要装作不知么且也不是就不给银子的,只是不叫你哥哥赔了就是了。” 宝钗道“哪里有妈说得这般轻巧,这批木料又能值几个,却正是这一路上运输人工的抛费才是大头儿呢。” 薛母不大知道铺子里的事,因着儿子虽纨绔些,于生意买卖上却是从不用她操心的。 见薛母面上露出几分惶惑,宝钗忙道“妈也不必着急,咱家这么点儿银子还是赔得起的,便是当真白给了姨妈也没什么,到底是实在亲戚呢,我们只当是孝顺了娘娘和姨妈的。只是咱们主动孝顺,和叫人算计了去却是两码事,妈往后只注意着些,莫叫哥哥难做。” 薛母又叹了口气,“我可是为了谁呢如今你也是瞧见了的,不说别家,只说咱家,咱家虽银钱上充裕些,到底在这京中高门大户中落了下乘。” 说到这儿,薛母不禁压低了声音,“如今家里薛蝌宝琴两个都比你们小,宝琴是她们父亲在时给她定的亲事,蝌儿却是自己寻的。难道人家是看上了咱家的门第么,还不是蝌儿自己有些本事么。如今你与你哥哥痴长了几岁,虽也有人打听,哪里有什么正经的好人家,我不是也急了。” 宝钗脸上有些泛红,却仍旧道“便是如此,妈也不必指望姨妈的。您也看到了,姨妈家府里还有几位姐妹呢,不是也还没有人家么二姐姐还要比我大些呢。便是真有那等好人家,也需先紧着自家呢。” 薛母拍了拍宝钗的手,“傻孩子,二丫头哪里能同你比呢她是大房庶出,那大太太是个什么样人,你又不是没见过,大老爷又是个素来不管事的,你姨妈自也不会操心到那一房里去。三丫头也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不过是看她伶俐些,又常在你姨妈那里侍奉,你姨妈方抬举她几分罢了。四丫头却是宁府那边的,再不与你姨妈相干的。” 宝钗脸上越发多了几分赧意。 薛母又笑道“虽你哥哥的意思,不欲你嫁入那等公门侯府,可若当真给你寻了个小门小户的,岂不是太委屈了你么” 宝钗羞窘道“总还要瞧瞧哥哥的意思的。” 薛母瞧着自家女儿秀丽的脸庞,道“这是自然,只是若真有那等好人家来求娶我的女儿,难道你哥哥还有不愿意的这些便都不用你管了,我说与你,只是让你心里明白些罢了。便果真你姨妈能帮你做一门好亲,难道我还不同你哥哥商量了” 毕竟涉及到女子的婚姻大事,饶是宝钗也是羞红了脸,并不大好意思多说。只是先时提起了宝琴的亲事,宝钗便强忍着羞怯,与薛母道“妈,说起那梅家,如今咱们也都入京好久了,怎也不见那梅家三爷过来请安的好歹您也是长辈呢。便是梅家那边的太太们,也不见有过来的。咱们是女方,也不好先登门不是,梅家那边,难道有什么变化不成” 宝钗琢磨了许久,只是瞧着宝琴浑似不大在意的模样,便也不好多言,怕徒惹她烦恼,如今只母女二人,方才问了出来。 薛母面上露出几许愠怒,“可休要提那梅家小子了,前头可不是来请过安么,正好你们姐妹俩被老太太留在府里小住,我同你哥哥弟弟一起见的他。那是个混人,竟是话里话外的嫌弃咱家的出身,又说了一些难听的话,竟还说要纳你妹妹为小,便被你兄弟们给打了出去。” 宝钗已是惊得面上惨白一片,怒道“阖该打出去呢,难道我们薛家的女孩竟要给人做小么”又急问“现今如何了” 薛母道“后来梅家人来赔罪,咱们直接关了大门没见,之后听说是那梅翰林亲自来了,我正气得心肝疼,也没见他。我听着你兄弟的意思,咱们要退婚,可那梅老头儿不乐意,如今又有些个别的说法的,我也没细问,不过你兄弟们的意思,都是瞒着宝琴那丫头的,你也莫与她提起。总之,自有你兄弟们给她做主呢。” 宝钗抚了抚胸口,“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薛母道“正是呢,你也莫跟着操心,如今蝌儿与谦儿越发地出息了,正该是梅家求着咱们的时候呢,总不会叫琴丫头吃亏就是了。”又笑笑,“女孩儿家,可有几年松散日子呢,在家中自有你们老子兄弟的做主,你们便只管顽笑便是了。待哪一日嫁了人,上面要孝顺公婆,下面又要教养子女,又有许多姑嫂妯娌的要处理,哪里有一天的清闲呢。” 宝钗便有些心灰意冷的,“那我便不嫁人了,只跟着妈和哥哥过日子。” 薛母抚着女儿鸦黑的发髻,笑道“竟说傻话,难道将来你哥哥便不成亲了将来阖府都是你哥哥嫂子的,跟着兄嫂的手里讨生活,难道就不苦了” 宝钗便知这话说得有些傻了,便笑道“妈,我回去瞧瞧宝琴。”宝琴染了风寒,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薛母担心她,这几日便叫她在自己院子里歇着。 薛母听见这话,便叫她去了。 薛家母女说话的工夫,薛蟠已经出了家门。 吩咐金锭儿同铺子里的掌柜说了贾家要木材的事,他便自带着银锭儿与铜钱儿两个出去转悠,逛得累了,便随意进了间酒楼。 说来也是巧,薛蟠刚路过一间屋子,便被眼尖的贾琏瞧见,忙小跑出来唤了薛蟠一声,“蟠弟,这边来坐” 薛蟠见到贾琏也挺高兴,左了闲着也是闲着,便应了贾琏的邀跟着进去了。 正所谓冤家路窄,甫一进去,便瞧见了坐中的一个正一脸怒容瞧着自己的少年,正是薛家母女正谈起的梅家三爷,梅湘棋。 薛蟠却是微微挑了挑眉,假做不认识他一般,嘻嘻笑着随贾琏入了他那一席。 因着薛蟠乃贾琏的妻弟,都不是外人,贾琏给他介绍了一番后,便重又说了起来。这一座中俱是王孙公子,老牌世家之交,都以战功起身,独独混入了一个翰林家的公子,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不过那梅湘棋是同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一同来了,看二人举止亲昵的模样,薛蟠嘲讽一笑,并不去理会他。 正说着话,便听一个声音道“都说柳兄弟这生旦扮相是极好的,只我们素来便无缘得见,恰今日咱们都聚在这一处,不知有没有这个眼缘,听柳兄弟一出戏啊” 便见另一俊美非凡的公子站了出来,笑道“我道什么,原是想听你柳爷爷一出戏,好小子,今天便让你开开眼长长见识。” 这柳湘莲原就是极爱唱戏的,他性子又疏朗豪爽,并不觉什么,扇子一摇一甩地便唱将起来。虽并未扮上,可那身段那姿势那眉眼,真真是同女子一般无二了。随意这么一瞧,边以为是哪家姑娘女扮男装的出来呢。 那戏唱得也好,那调子美词也美,便是薛蟠这般无甚艺术涵养的,都听得有些痴了。 待得一曲终了,便立刻有人拊掌大赞了一番,薛蟠也跟着诸人点头赞同。 柳湘莲自负一笑,同大家抱拳一礼,便回了自己座位上。立刻便有同席之人递了酒水与他润口,他接过也不道谢,直接一饮而尽。 那人赞过,便听那一名唤卫若兰的公子笑道“柳兄弟这般长相模样,真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得上你。” 柳湘莲便笑道“定要这一世间之绝色女子方好。” 这话实在轻狂得很,不过配上他那副睥睨众生的神色,竟也不觉着突兀。 贾琏便道“柳贤弟当真是这世间第一轻狂人,真性情之人。既柳贤弟想要寻那世间绝色的女子,我这厢正好有一桩好媒想说与柳贤弟,柳贤弟看可好” 不待柳湘莲说话,便有人应承道“那便要看看琏二爷要说的是哪家的女子了,若当真是个绝色,咱们柳兄弟哪里有不应的。柳兄弟说,可是” 那柳湘莲便笑道“如今有琏二哥高谊,难道还会不识好歹不成,任凭兄弟裁夺,我无不从命。” 他这一般说,便又有人催着贾琏说是哪家女子。贾琏说了,众人都自点头,确乎绝色。那柳湘莲便二话不说取了身上配的鸳鸯剑做定礼,聘了那尤家三娘子。 薛蟠咋舌,果真是个豪爽的真汉子,只是,这位对婚姻大事也未免太草率了些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 32 章 032 我娘很有钱 晚间,薛蟠便将这一日的事同黑子说了。自然,重点提了提那梅家小子的事。 黑子道“这事儿实在不大好办,我查了一下梅家。梅翰林说是重言诺,其实也是他那小儿子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早便与京中的一些好渔猎的公子哥儿打得火热,如今攀上的,便是这冯紫英。” 薛蟠哼了一声,“他拿咱们刚来京中诸事不知想着唬弄咱们呢。” “这原也是人之常情了,他家小公子自小顽劣,真想往高了娶怕是不成的,有些底蕴的人家怕也不会把自家女孩儿嫁给他。若是娶个庶女,怕他家也不会答应。如今正好有薛家的婚约在,薛蝌又有些出息,除了那梅三公子不乐意,怕是他家别人都是极愿意这桩亲事的。” 黑子顿了顿,“这桩亲事说到底还是故去的薛大堂伯应下的,梅翰林不松口,咱们实在也不好做这悔婚之事,届时闹出去总是对女孩儿家不好的。” 黑子这话说得很对,这也是薛蟠只是将梅老三打出去而不是直接废了他的原因。“那该如何是好”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薛宝琴跳进火坑吧。 黑子笑笑,“当年两家定下婚约,宝琴究竟是与梅家哪个孩子定的亲,外人又不知晓。如今不过是将定了婚约的三子换做二子罢了,我相信梅翰林为了维护梅家的声誉,不会不同意的。” 薛蟠疑道“那梅老头真能同意” 黑子一笑,薛蟠睁大眼睛看着他,等着他同自己分享秘密。 瞧他这副可爱模样,黑子干咳两声,压下心底悸动,道“那梅翰林三子一女,如今长子长女皆已婚假,唯二子三子尚未娶亲。听说那梅二儿出生那年,家乡闹了场饥荒,梅太太娘家那边的镇子里人都死光了,梅太太便一直认为他有些个命硬,不大待见他。也只梅老太太平时时有关照,他才能活下来,如今在府里,也似个透明人一般。又有梅三儿出生那年,正是梅翰林金榜题名之时,可想而知梅太太的态度。因而这兄弟二人在梅太太眼中,实在是天壤之别。” 薛蟠却不知梅家这般人家竟也有这许多阴私之事,便越发不放心宝琴出嫁了。黑子便又笑,“哪家没有这些许的阴私事呢,很不必在意的。何况咱们也不是死的,难道会看着自家妹子受苦不成何况我是考察过那梅二儿的人品的,虽不受亲娘待见,却也没长歪了,自幼教育上也没短了他。我去查了,他偷偷参加了科考,如今已是有举人功名在身了。” 薛蟠这才点点头,听着倒不像是那等读书读傻了的,只知一味的愚孝。“那还成,先时我便瞧着他是个好的,起码比那个梅老三强出百套去。” 在嘴边咕哝两句,自己便笑了,悄悄与黑子耳语道“梅老二,没老二” 黑子不解其意,便见薛蟠挤眉弄眼地指了指下边儿,哈哈大笑,“没老二。” 黑子这才反应过来,登时便有些脸红,掐了把薛蟠腰际。薛蟠故意娇娇羞羞地嘤咛一声,紧贴着黑子软趴下去。黑子哪里还与他客气,一把抱起来便扔到了床上去。 又过了几日,薛蟠接了宝玉的帖子,邀他赴宴。正也是最近比较闲且无聊,又恰好黑子与薛蝌休沐,他便带着黑子一起去赴宴了。薛蝌自是要去岳家献殷勤的,如今已经过了聘,定了亲,薛蝌便不时过去陪老丈人丈母娘说话讨好,偶尔还能瞧见自己的小未婚妻,去的便就越发勤快了。 去的仍旧是清风楼,薛蟠携黑子刚到了门口,便有宝玉的小厮唤作茗烟的迎了过来,伶伶俐俐地同薛蟠行礼问安,“薛大爷好,谦爷有礼了,我家二爷正在二楼雅间等着您二位呢。” 薛蟠便扔了他一个小银锞子,他忙接了,笑得越发热情。等薛蟠往楼上走了,他便悄悄靠近,低声道“我家二爷还请了一位冯将军家的冯大爷,还有一位柳大爷。”薛蟠笑着点点头,很满意他给自己的消息,虽然也没什么用,不过也不枉费自己每次的打赏了。人,不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收买的么 进了雅间,便果真见到了先时见过的冯紫英与柳湘莲。这二人薛蟠都是同黑子说过的,互相介绍过,彼此客套一番,宝玉便吩咐茗烟下去催菜了。 冯紫英是个人精,早便听说过薛谦的大名了,他父亲又是皇帝身边能说得上话的,多少也瞧出了薛谦的身份不一般,便特意提点了儿子几句,如今遇到了,冯紫英自然有心结交一二。 那柳湘莲却是个性子有几分倨傲的,他原也算是世家子弟,只是父母去世得早,便伴着祖父母过活。家中亦有恒产,不过他读书却是不成的,因祖上也是军功起家,虽现已没落了,也耍得一手好武艺。原本凭着祖荫,去军中供个下官的职也是好的,可他却最不喜这些束缚,反是流连于各个戏园子串串戏,竟也搏出了两分名头。不过这戏子的行当到底是下九流,大家公子哥儿们常拿他来取笑,他却是混不在意的。 薛蟠自上次听他唱了一段曲子,便有心与他结交,他对这样敢于打破约束之人,总是多了几分好感的,当然,宝玉除外。在他眼里,那就是个绣花枕头,只知流连女子之中,虽嘴上说着如何爱女子,实际却是引得女孩儿们为他争风吃醋,他却又抽身而出,毫不知责任为何物。 柳湘莲同宝玉最合得来,也是因着宝玉从来不会拿他顽笑,甚至因着那一副天生柔软的心肠,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尊重,从不因他喜欢唱戏而轻视他,反而入了他的眼。 “薛大哥哥家中便有许多的商铺,湘莲,你若是想做这香料的买卖,正可以跟着我薛大哥哥问问呢,他最是个好的。”宝玉今日攒这局儿,便是为了给柳湘莲搭上薛家这条线。正赶上昨天同冯紫英说话时,无意间提到了今日薛谦会一同过来,冯紫英便也不请自到了。 因对柳湘莲还颇有两分好感的,他便笑问道“怎的,柳兄弟想要做这香料的买卖” 柳湘莲很有些不好意思,他家祖上因军功起家,虽也有两间铺子,可认真说来,都是租出去的。如今他有了心仪之人,便有心做出些事来。只是到底于这上头不大通明,恰好想起头几日见过皇商薛家的大爷,又知晓薛贾两家的关系,不好意思托贾琏,便只得托到了宝玉头上。 “家中有间铺子,恰好到期了,我便想着收回来自己做些生意。只是于这上头我是不懂的,便有心想请薛大爷指教指教。” 薛蟠见他是个实诚人,便笑道“若是柳兄弟是第一遭做生意,我的意思,还是莫要直接就上货卖货比较好。我家中正好有往南边儿去的路子,那边的东西运到咱们这儿,几乎都是成倍的往上翻价了。只是这一路运输人工的抛费却是不少的,且还要能吃得下辛苦。只是一单成了,那赚的也是海了去了。” 那柳湘莲一听这话,便笑道“我却是个不怕吃辛苦的。” 薛蟠便看向黑子,似是询问,“咱家下月便有一趟商队要去南边儿吧” 见黑子点头应是,薛蟠便道“不如柳兄弟下月便跟着家里商队去一趟南边,好生看一看那边的货物,也好决定做哪方面的买卖。便如香料这趟买卖,柳兄弟到那边看过了,若是觉得好,这一程买卖我便让给柳兄弟你了,只当是咱们的交情了。” 柳湘莲不通庶务想是不清,冯紫英家中却也是有铺子的,且他早便与家中的掌柜们了解过,自然晓得薛蟠给出去的是多么丰厚的一份利润。 薛蟠仿似并不觉得自己给出了多少银子,便是黑子都多瞧了他两眼,对他的行为颇是不解。 便见柳湘莲高兴道“那便先多谢薛兄弟了。”已是从薛大爷换成了薛兄弟了。 一月后,薛家商队出发,柳湘莲整装待发,特意备了份厚礼去薛家拜见了薛母,又同薛蟠告别。他已从自家祖父那里知晓薛家预备让出多大的利润给他,他只是为人不拘小节,却并非不通事理。 三个月后,柳湘莲随薛家商队回来,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再次拜会薛家,却是推拒了薛蟠的好意,预备去军中谋个职位。 薛蟠甚是好奇,不过却不好详问,毕竟交浅言深了。人与人之间就是个眼缘儿,比如薛蟠对柳湘莲,不知为何,就是挺合眼缘的。所以平白无故地让出了很大一份利益,便是他自己,都没办法详细解释清楚。 “到军中谋个职位也好,毕竟祖上也是依着军功而起,如今再投军中,或可谋个前程。”薛蟠倒也没有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柳湘莲若是选择经商之路,将来最好也不过是身家富可敌国。若是从军,封侯拜相或可期也未为可知。 “你若是从军,可有门路么”他们这样的世家公子,虽已没落,可也不好只从个小兵做起,既然是为了谋个前程,总是要有个下官的职位才好。 “薛兄弟且安心,我祖父虽已赋闲多年,到底还有几分香火情在,他已为我谋了千夫长的职,近日便要外赋了。我今日前来,便也是想同薛兄弟辞行之意。” “那便好,我舅舅如今任着九省都检点,在军中有些个能力,你若是有什么麻烦,便拿着他的名帖,如你所言,总有几分香火情在的。”薛蟠递给他一个王子腾的名帖,半开玩笑道。 柳湘莲承了他的好意,又一番道谢。他虽不通俗物,王子腾的大名却是听过的。有了这份名帖,若当真有了麻烦,这便是一道保命的符咒,实在是难得得很。 两人都是直性子,既然已经彼此将该说的话都说了,也不学别人虚与委蛇的一套。薛蟠留了饭,柳湘莲尚有旁的事,薛蟠便也不多做挽留,彼此告辞,柳湘莲便离开了。 薛蟠原以为此事便到此为止了,却不想不过几日工夫,便听说自家这新近结交的好友,竟然要出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 033 我娘很有钱 拿什么拯救你,我那一心想要出家的好友。by一个充满担忧的薛蟠。 薛蟠同宝玉是前后脚到的柳家。此时的柳家,早已经是慌乱一片。柳湘莲的祖父祖母一派老迈之色,柳湘莲亦躺在床上,只剩下出气儿的力气了。 柳家祖父叹道“真不知我是造了什么孽,莲儿他父母去得早,我便有些溺爱他,竟养成了他这般冲动鲁莽的性子。前儿不知怎的,竟就与尤家的三娘子订了亲,从南边儿回来后不久,又不知怎的,回来便去了宁府退亲。昨日听见说那尤家三娘子竟自戕了,还回来的鸳鸯剑上尚且还沾着血迹呢,我这孙儿回来便倒下了,不吃不喝地,一个劲儿的念叨实为我刚烈贤妻,竟也不知是如何说法。” 柳家祖父又是一叹,对薛蟠宝玉两个道“你们俱是他实心兄弟,我都是常听他提起的。如今可怜他时日无多了,你们有心来看他这最后一眼,也是他的造化了。”说罢,老泪纵横。 薛蟠宝玉二人俱是唏嘘,便有柳家下人引着二人往柳湘莲的院子去了。 薛蟠不明内情,便与宝玉打听,这事儿宝玉却是清楚的。 尤三姐与尤二姐乃是东府珍大老爷继妻尤氏的妻妹,生得婀娜多情,颜色艳丽。前头东府蓉哥儿家的去世,她们来府里帮衬尤氏,便自住了下来。后来荣府的琏二爷在东府瞧见了她,便看入了眼中,因惧怕凤姐儿淫威,方由东府珍大老爷做主,在外边置了个院子,将尤二姐养在里面。 后又因着尤三姐瞧中了柳湘莲,贾琏受不得尤二姐的耳旁风,遂应下了这桩差使,这便有了前头宴中激柳湘莲应下亲事之事。这事儿薛蟠却是知道的,当时他还想着,柳湘莲这亲事应得实在太过随意了,谁想到这里面竟俱是贾琏的手笔。 宝玉继续道“前几日湘莲自南边儿回来,因着途中遇到了些事情,他便又不做生意了,这大哥哥是知道的。因着他要赶赴军中任职,我便约了几个好友,一同给他践行。也是有人在席间言辞不谨,竟拿他的亲事说笑。他一听尤三姐乃出身宁国府,登时便急了,当天借着酒意便去了宁府,吵着闹着要退了这亲事。言语间又有些不大妥当,那尤二姐便哭着还了剑,哪知竟就自刎了。当时湘莲便受不住了,珍大哥哥便要扭送了他去官府,被尤家老娘好说歹说劝住了,她也只哭自己女儿无福罢了。及至那尤三姐已经入了棺,我便差人把他送了回来,谁想到竟就这般了。”宝玉说着,流下两行泪来。 薛蟠亦是唏嘘不已,感叹道“也当真是个烈性女子,只是到底还是有些行为不谨,被人拿住了话头。唉,这里边儿可不定怎么回事呢,湘莲也是被人算计了,如今这般也不是个办法,咱们还是好生安抚他,莫叫他再这般颓丧下去了。他也是一时急火攻心,看开了便好了,很没有到危及性命的时候呢。” 说话间便已进了柳湘莲的屋子。屋内弥漫着一股子药香,薛蟠皱眉看了看四周,便叫了个下人将窗子都开了,“这般闷着,好人可都闷坏了,可快些开窗透一透气吧。”又看了眼屋内用来熏香的炉子,“这都什么时候了,竟还用这般味道重的熏香,赶紧也撤了吧。” 柳家的下人一见薛蟠与宝玉这通体的气派,心内便有些个恐惧,听了他的话,也不管大夫怎生吩咐的,便将窗子都开了,又将屋内的熏香炉子撤了去。室外的微风荡入室内,吹散了几许憋闷,登时便叫人觉得清爽了不少。 两人凑近床头,瞧着几个丫环都围在床边,堵得那叫一个严实。薛蟠便又挥挥手,将人都干了出去。 柳湘莲躺在床上仍在不断喃喃自语,“实为我刚烈贤妻,实为我刚烈贤妻” 薛蟠无语,早先头合计什么来着,这桩亲事便不该应下。起码应下前,也得好生相看相看对方人品。哪有已经应下了,又因着几句小人谗言便悔婚的,叫人家女孩子家家的可如何做人呢 到底已经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了,薛蟠便也不好多埋怨自家好友了,且好友本就是这般鲁莽性子,如今被人算计了亲事,也是有些冤枉的。 宝玉仍在那里握着湘莲的手哭,薛蟠便推了宝玉一把,“可别哭了,这人不是还没死呢么,待真的入了土,可还有你哭的时候呢。” 听的这话,柳家陪在一旁的管事脸上也有些不大好看。只他一个下人,实不好责怪柳家贵客,又是家中大爷的好友。 又听薛蟠指着柳湘莲骂道“当真是个混蛋,人家刚节烈女因你而死,你不寻思着怎么赎去你这一身的罪过,反倒做出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来给谁看你已然未尽为人夫之责了,竟还要独自一人上天享乐,丢下家中这一对儿年迈的祖父母,径自逃避了为人子孙的责任而去么” 宝玉在一旁已然被他薛大哥哥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二人不是来探视好友的么,薛大哥哥怎的竟还说这般话,叫人家听了可如何是好他便嗫嚅两声,道“大哥哥,怎的倒说这般话,湘莲都已是这副模样了。” 薛蟠冷眼一横,喝道“你莫言语正是结交了你们这等膏粱纨绔之人,湘莲方受了这许多苦楚。若不是你们贾家琏二爷算计了湘莲的亲事,你当还有这么一出么” 宝玉登时羞得满脸通红,便听薛蟠继续道“若那尤三姐当真是个好的,难道尤老娘不寻了媒人,自己来柳家媒聘,偏还要表姐夫使出这般激将法来,便连女方的家世人品都未提上一句。表姐夫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尤家与柳家的亲事,哪里轮得到他插手了” “你只道那尤三姐是个刚节烈性的女子,若当真是个好的,表姐夫缘何不提一提她们随着寡母住在女婿的府上。难道他不知宁府的名声不好,偏还要做这一桩亲,这下可好,男方知晓被骗了,想要退婚,女方竟还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来。她家倒是省事了,一了百了,反倒是被骗了的苦主没处说理去。若是湘莲就这般去了,还不是任由旁人泼脏水了,难道柳家其他人不必做人了” 话是如此说,薛蟠心底却也有几分心虚。他倒是素知宁府没甚好名声的,那尤家母女几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尤三姐这般的刚烈,倒确实让他刮目相看。可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还是先救下柳湘莲的性命要紧。 薛蟠一番言语,先不说宝玉如何想,倒是柳湘莲,紧闭的双眼竟留下两行血泪来,把薛蟠与宝玉唬了够呛。 管家忙喊了一直留在府里的大夫来,又是一番折腾,大夫出来时,柳湘莲已是呼吸平稳,口中不再喃喃自语,已然有了好的迹象。 薛蟠这才放下心来,这一番刺激倒是没白费功夫。顶着管家一副不欢迎他的目光,淡定地同惊喜交加的柳家祖父告辞,薛蟠携着宝玉离开了柳家。 一路上,宝玉仍是有些羞恼,少不得替贾琏辩解两句,道“琏二哥也不是故意算计湘莲,实在是尤二嫂子常催促他,他才应下的。” 薛蟠斜眼看他,“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如今连嫂子都叫上了,可见你们贾家是没将王家,没将我凤表姐放在眼里的。” 宝玉一时语噎,薛蟠知晓他天生便对女子多了一份柔软心肠,眼珠子转了转,提醒他,“别怪哥哥没提醒你,先时我在柳家说的那一席话,其实不过是哄湘莲的,并不作数。只是如今琏二表哥既然有意纳了尤二姐,还这般偷偷置房安舍的,若是叫凤姐儿知道了,怕是没他好果子吃。他且不要紧,那尤二姐怕是难逃一死了。你既然有心帮衬着尤二姐,那便闭紧你的嘴巴,否则将来尤二姐真的死了,便是你间接害死了她。” 薛蟠这一番连消带打的,反正他是尽了力了,也算是多少弥补了尤家两分。若是将来尤二姐之事被凤姐儿知晓,也别怪他薛蟠没提醒过贾宝玉了。 经过薛蟠这一番折腾,柳湘莲竟也渐自好了起来,再不嚷嚷着什么“刚烈贤妻”的话了。 薛蟠却不知,这几日正有一个跛脚的老道躲在柳家宅子附近,喃喃道“果真遇到了薛家小子和林家小子便没有好事儿,如今多人命数都已发生改变,我老道该如何同命理星君交代呢,唉,真真是惹人厌得很哪”到底不敢招惹二人,便只得唱着“好了歌”深一脚浅一脚地径直去了。 薛蟠这边提醒了贾宝玉,却不想宁府那边尤二姐自戕之事,却是引起了邢夫人的注意。这事儿原就不算秘密,稍一打听,便能知晓,连带着原在宁府住着的尤二姐如今竟搬了出去,听说是嫁了人了,也便叫邢夫人上了心。 尤其尤老娘,本是个最贪图富贵的,原就是想借着一双女儿攀上高枝,如今尤二姐嫁了贾琏,却未过明路,便引得她有了几许不满。原是贾琏怕凤姐儿知晓,许诺说这事儿需徐徐图之。可尤老娘冷眼旁观,那贾琏是怕极了凤姐儿的,哪里敢真的将尤二姐接入府内。可尤二姐不入贾府,那便算不得嫁了贾琏。自己这岳母,便只平白的有个虚名罢了,甚至不能为外人道,实在叫她憋闷得很。 这时有邢夫人同她打探,话里话外的便是尤二姐之事,尤老娘心念一转,便悄悄地同那邢夫人漏了口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 34 章 034 我娘很有钱 邢夫人知晓这事儿心内却是大喜过望。她乃是贾赦的续弦,娘家不显,又没个一儿半女的,她虽是大方的当家太太,且是有诰命在身的,别人却待她都不尊敬。尤其是贾琏的媳妇王熙凤,只一味奉承老太太二太太,倒把她这正经牌位上的婆婆扔到了一边去。 自以为拿到了贾琏把柄的邢夫人,难得不那么蠢钝了一回。她未直接去找贾琏,反是去寻了贾赦。“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能叫房里人流落到外面去呢,看着也不像呢。” 贾赦混不在意,“那是他房里的事儿,自有他媳妇操心,咱们犯不着管这些。”捏了捏一旁伺候的丫环的滑腻小手,笑道;“你这回的眼光倒是不错,怜儿很好。” 邢夫人尴尬一笑,难道她乐意给自己的男人寻小老婆么,还不是这其中有些赚头儿。“花用了五百两银子呢,也就老爷要用吧,旁人我哪里舍得花这个钱” 赦老爷哼哼一笑,哪里不知道邢夫人的小心思,不过是不少他花用享受的,他便也不去理会罢了。左右是公中的银子,难道他们不去花用了,旁人还赞他们一声节省不成 “我知晓你一直不大喜琏儿媳妇不恭顺你,可她也没少了你的花用,你又不是她正经的婆婆,难道还让她对你做小伏低不成我见着她都有几分打怵,你也莫要去招惹她,大家相安无事罢了。琏儿房里的事儿,你也不必插手,他没个孝子贤孙的,左了老太太都不急,我也不急,他自己更不急呢,你急个什么劲儿咸吃萝卜淡操心,收了你那些个花花肠子吧,难道琏儿媳妇不比你厉害,仔细没坑了她,反你里外不是人。” 敲打了邢夫人一番,赦老爷实在不乐意守着美妾去训老妻,也不理会邢夫人僵硬的脸色,打发她出去了。 邢夫人出了贾赦院子,心内郁郁,到底十分不甘。寻了个机会,便在贾母那里提了一嘴尤二姐这事儿,“到底是东府珍哥儿媳妇的妹子呢,如今在外边儿置了房舍养着,实在有些不像样子。”又赞凤姐儿,“偏是琏儿这般不懂事,我这媳妇又不是那等不容人的,这般做派也不知是防着谁呢要我说,再没有把爷们房里人放在外面养的道理呢。琏儿媳妇,你说可是” 王熙凤心内早气得要死了,面上却是一副大方模样,“太太说得是呢,只是这人到底是珍大哥哥的妻妹,怎的他将人许配给了琏儿,竟也没同我说一声呢,如太太所言,我又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实在叫我不解得很呢。” 邢夫人一时语塞,“那不是那不是” 王熙凤却不听她如何分辨的,便笑对贾母道“既然有这样的事,且又是珍大哥哥的妻妹,哪里有流落在外边的道理,叫外人知道了,还以为咱家多么不容人呢。我便请老太太发了恩典,许了她进来,开了脸,娶做平妻如何” 贾母这时正在气头上,哪里愿意要这么个败家的小娼妇,便冷冷道“究竟如何,还得听听琏儿的话呢,许是你们珍大哥哥养在外边儿的也说不定呢。”随即便派了人唤贾琏过来。 贾琏来时,便见薛母冷着一张脸,忙下跪问安,笑道“老祖宗可是唤我有事” 贾母冷然一笑,“那便要问问你的好太太了。” 邢夫人面上已是变了颜色,忙便道“琏儿,如今老太太说要将你那外室尤二姐接来府里来,看你是个什么意思” 贾母哼笑一声,却并不反驳邢夫人的话。 贾琏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登时便变了脸色,忙辩解道“太太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哪里有什么外室呢。” 王熙凤面上一片和善,笑道“说的可不就是你安置在那花枝巷里的人么。” 贾琏不想王熙凤连人安置在哪里都已是知道了的,不禁心内大骇。这时却是无人想到,邢夫人并未提到过贾琏将人安置在哪里了,而王熙凤竟然知道这事儿的事情。 贾琏见无可反驳,只得磕头道“原是孙子不孝。”又去拉凤姐,“是我对不住你。” 凤姐儿这时却惨然一笑,“我晓得自己如今人老珠黄了,留不住你的心,可你瞧上了我屋子里的丫环,哪个我没给你。如今你竟这般防备我,还不如给我一封和离书,我自回王家,你爱娶谁便娶谁罢”说着掩面哭泣起来。 王熙凤哪有这般情真示弱的时候,贾琏想到少时的情义,登时也十分后悔,不禁越发埋怨起邢夫人的自作主张了,便又是一番小意安慰,好容易哄得王熙凤不哭了,便听贾母道“琏儿是个不懂事的,难道你这做太太的也不懂事么,白活了这么大岁数。既然早就知道那东府里的事儿,提早给凤丫头透个口风,何必惹出这一场哭来。” 又对王熙凤道“这事儿原是琏儿的不是,他太太又素日便是个愚钝的,你莫要伤心。好孩子,我必为你做主的,那姓尤的外室” 不待贾母说完,王熙凤便抢先道“老太太,到底是琏儿心尖儿上的人呢,还请老太太开恩。” 贾琏原听得贾母的话,心内已是一片死灰,却不想王熙凤竟然出言帮忙劝和,便越发觉出王熙凤的好来。 便听王熙凤继续道“好歹也是珍大哥哥的妻妹呢,便不看别的,只看尤大嫂子呢。” 贾母冷声道“她也是个糊涂的。既然是她的妹妹,寻个什么样的人家做正妻不好,偏做出这等勾引有妇之夫的事来。”到底不好多说什么,只问凤姐儿,“那你看如何呢” 王熙凤便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柔声道“怎么说也是琏儿要了人家了,如今不如便将人收进府来。” 贾母道“莫提什么平妻不平妻的,这般放荡的女子,在亲姐家中借住,竟还做出勾引人的事,便当是家中多养一个丫头罢了。” 王熙凤便笑道“这实在是尤大嫂子面上不好看呢,不如就开脸做个姨娘,也是老太太的慈悲呢。” 贾母便哼了一声,默许了。 不说旁人如何,贾琏却是对王熙凤百般奉承起来。出了贾母院子,贾琏仍在不停奉承着凤姐儿,王熙凤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他,并不多话。 及至薛蟠听说尤二姐被接入了贾府,且贾琏还特特摆了酒,亦给他递了信儿,他便借口有事并未赴宴。 隔了月余,柳家递了帖子请他赴宴,薛蟠想了想,便接了。同样接了帖子的,还有贾宝玉。 二人被下人引着入了席,却未见到柳湘莲。不一时,便听见锣鼓之声,接着便有一柳眉细腰的花旦上了台,一曲贵妃醉酒当真是叫人听得如醉如痴。直至曲罢戏停,薛蟠方惊觉那台上之人竟是柳湘莲扮的。 柳湘莲已是换了身衣服回来,笑道“薛兄弟瞧着我这扮相如何” 薛蟠便赞道“怪道都说你若不是单只串戏,早便该是一个大家了呢。便是我这等粗人瞧着,都觉着极好的。” 柳湘莲面上露出几许怅然来,道“原先不晓事,只顾着自己乐呵了,如今想想,从前便仿佛一场梦一般。这是我最后一次唱戏了,自己总觉着无聊些,便叫了你同宝玉过来。” 薛蟠见证了一个艺术家的隐退,深觉这是件大事,便郑重了态度。“其实不必要这般的。” 柳湘莲笑笑,却未接话。薛蟠深觉,柳湘莲比之从南边儿刚回来时,竟是愈加的沉稳了。他想,人往往都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真正的长大吧。又看了眼身边的宝玉,只不知道宝玉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长大呢。薛蟠甩了甩头,将脑中突然窜起的文艺念头甩了出去。 薛蟠自这日见过了柳湘莲,之后的几年间,都是再未有过他的消息。及至再见面,彼此已都是大变了一番模样。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薛母再去贾府时,竟是见到了那个尤二姐。彼时凤姐儿正在王夫人院中说话,那尤二姐便站在一旁服侍着,很是乖巧听话的样子。 薛母并未见过她,不觉便多瞧了两眼,凤姐儿便笑道“姨妈许是未见过她的,这是琏儿新近收入房里的尤姨娘,咱们东府尤大嫂子的娘家二妹妹。” 便见那尤姨娘袅袅娜娜地对着薛母福了福身子,“见过薛太太,给薛太太请安。” 薛母淡淡地应了声,天下间再没有哪个正房太太会喜欢小妾的了,薛母这般反应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 见薛母未叫起,王熙凤掩了掩嘴角的笑意,道“快起来吧,仔细肚子要紧。” 薛母果真瞄了眼尤二姐的肚子,给了王夫人一个疑惑的眼神。王夫人便道“凤丫头,你且去忙吧,我与你姨妈说说话。” 待王熙凤带着尤二姐离开,王夫人方同薛母说了这几日间的事。“原瞧着琏儿是个好的,他们又是少年时便有的情义,我方做的这媒。却不曾想琏儿竟然做了这般没脸的事儿。凤丫头是厉害些,可他将人弄来不说竟养在外面怕叫凤丫头知道,仿佛凤丫头多么不容人似的,真真叫人生气。” 薛母安慰道“男人哪个不偷腥的,且咱们也知道,凤丫头确实是个厉害的,也难怪琏儿害怕呢。只是这事儿做的,也着实是没脸,姐姐是做他们婶母的又是他们姨母,两厢都亲香,悄悄叫他来训斥一番,好教他知道些厉害才好。” 王夫人便道“我哪里没叫他来说呢,只他也知道了错处,我也不好多说,反似我偏帮自家侄女似的。如今瞧着凤丫头待他这小妾也是极好的,他也是后悔了的,每日都叫尤姨娘在凤丫头这里立规矩,总算还没有太过荒唐。” 薛母却不想王熙凤竟还有这般容人之量的,只到底是贾家家事,她一个姓薛的再管不到贾家头上的,说了几句后,便与王夫人说起的旁的闲话。 待离开时,薛母面上有些为难,却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 35 章 035 我娘很有钱 我叫薛蟠,我最近认识了一个美男子,他叫穆安。你们觉得我能不能把我眼已瞎的妹妹介绍给他,我觉得他长得挺像我妹夫的脸红。 柳湘莲离开后,薛蟠便有些没精打采起来。贾府的事只作为调剂罢了,毕竟他一个男人,实在对东家长西家短的没甚兴致,只当听个乐罢了。 不过因着薛蝌已经定亲,待将来成亲了,还与婶母一家住在一处有些不成样子,薛母便做主将附近不远处的一家三进的宅子买了下来。 薛家大堂伯自是有银子留下的,且还是为数不少的银子,俱都在兄妹俩的手中。原这宅子是薛蝌要买下的,不过薛母说了,兄妹俩也没旁个长辈了,只她这一个婶母,这宅子便算是做婶母的送给他的。待日后宝琴成亲时,她这里自还有一份陪嫁的。 薛蝌知道薛家不差这个,便也欣然收下了。薛母笑道“我原是想着咱家也只你大哥哥和宝钗两个,你家里也只你兄妹二人,不欲让你们分开另过。只将来新媳妇进了门,旁个不说,难道还要多我这么个婶婆婆伺候,倒叫她不自在了。” 薛蝌忙道“婶母同我们自己的母亲都是一样的,难道竟不叫我们孝敬了么” 薛母越发地笑起来,“哪里就不叫你们孝顺了呢,只是不必立规矩罢了。别说将来你们小两口,便是日后蟠儿的媳妇进了门,我也是不许她立规矩的。” 薛蝌松了口气,笑道“婶母可是吓坏我了。” 不过薛母又道“你这宅子是留着成亲的宅子,日后自有你和你媳妇住进去过日子,宝琴却还是要留在我这边的。左了也不远,几步路的事儿,将来宝琴自还是从你们那边发嫁的,我只趁她未出嫁前,留她在我这边和宝钗作伴,陪一陪我这老婆子,你可愿意” 薛蝌笑道“婶母说得哪里话,宝琴有您教养着,我再没有不愿意的。” 薛母这般自也是为了宝琴好,他们这般失怙失恃的女孩儿,将来出嫁了总会有婆家挑拣无人教养,薛母是亲婶母,有她教养着,自少了许多说嘴。 说过这事后,薛母便道“如今宅子已经置办好了,你别忘了去你岳家那头儿说一声,想他家也要先来丈量房屋尺寸,一些大的摆件该是要提前做一些的。” 薛母又说了些成亲预备的事宜,薛蝌俱都一一应了。 因着距离定下的日子还有将将一年时间呢,薛家这边许多都还是不急的。只是宅子是新买的,东西虽都是现成的,可还是有不少地方需要重新修缮。因着是小两口住的,自然以他们觉得舒适为主,薛蝌便越发往许家跑得勤了,且还是打着商量正事儿的名义,看得许家的几个大舅子们都觉得拳头痒痒的,只不过惧于自家老娘和妹妹的淫威,不敢动手罢了。 便是黑子都忍不住感慨,“瞧着蝌弟多老实的人哪,不想在娶媳妇这事儿上竟比别人都多长了两个心眼儿。别说老丈人和丈母娘,瞅女婿越瞅越合眼,便是几个大舅子,都叫他治的服服帖帖的。” 薛蟠便斜他,“听着意思,你倒是还挺羡慕的。” 黑子忙搂着他笑,“我就乐意被媳妇治的服服帖帖的。” 薛蟠掐他,“谁是媳妇谁是媳妇” 黑子讨饶道“我是,我是还不行么。” 薛蟠哼哼两声这才不掐他了。黑子心内暗道,便是有个惧内的名头也无甚大碍,有内可惧才是好的。也怪道薛蝌跑许家跑得那般殷勤呢。 第二日休沐,两人头一晚便折腾得有些狠了,起得也晚了些。这日有黑子的同僚宴请,黑子便带着薛蟠同去了。左了就是些吃吃喝喝的事,不少人都会携一二好友同往的,算是个增加彼此人脉的机会。 黑子往日是不大参与的这些的,不过这次是顶头上司生辰宴请,他若不去便实在是有些不给面子了。 两人到时,已是有不少人了,便随意寻了个空位坐了。他才一落座,便有不少同僚过来打招呼。毕竟如黑子这般深受帝王宠信,不到一年间便自二等侍卫擢升至一等侍卫,专司护卫圣驾的,实在是前途一片光明,交好他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谁也不会那般不开眼。 不一时,人到的差不多了,陈也俊方才过来,这时围在黑子身旁的人才散了。薛蟠悄声与他道“你还真是受欢迎呢。” 黑子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只笑笑。方才这些人同他说话时,把薛蟠直接挤到了一边,待人散了,薛蟠才又回来。 众人同陈也俊这个侍卫统领行了礼,贺了生辰,陈也俊素来和气,便笑道“今日设宴,原就是同大家一同乐一乐的,很不必拘谨,自去说话吧。” 大家便又三三两两地说起话来,不时有人拿着酒杯同陈也俊敬酒的,陈也俊也同身旁之人不时耳语两句,像是同他介绍在座诸人。黑子也不去凑那个热闹,只同薛蟠说话。又有人也拿了酒来同黑子说话的,只叫他两句话打发了,渐渐的大家便也有了眼色,不来打搅他。 黑子同薛蟠说了会儿话,便见陈也俊带着一直跟在他身侧的俊美青年走了过来。黑子便站起身同他见礼,却按着薛蟠,没叫他起身。薛蟠也乐得自在,装作没看见他们,捏着一块儿糕看向旁处,耳朵却是支棱着。 他腐眼看人基,尤其是这个时代对断袖之事上甚是开放,只要不影响娶妻生子繁衍后代,你便是成日间与男子厮混,都没人说什么的。如梅湘棋那般的毕竟少数,当然,黑子同薛蟠这般的就更少了。 因而薛蟠瞧着携手而来的陈也俊和那俊美青年时,心里便暗戳戳地有了些小想法,打算就近看八卦。 别人不知晓黑子的真实身份,陈也俊却是清楚的,因在外边,便也受了黑子的礼,只是黑子方才同薛蟠的小动作,他便只当做没看见罢了。 他携着那人近前,便笑着同黑子介绍道“这是穆安,我母家那边的表弟,东安郡王家的二公子。薛老弟想是没见过他的,他先时一直在军中供职,因王妃一直惦念他,便到圣上面前求了恩典,让他回京,现在京营节度使麾下任一下官。” 又对穆安道“这便是我常同你提的薛兄弟了。” 那穆安受过陈也俊的暗示,心内有了计较,这时便拱手道“早便听表兄提起薛兄弟,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如今我也回了京中,咱们兄弟日后多亲香亲香才是正经。”见薛蟠一直偷瞄自己,便也对着他点了点头。 薛蟠偷瞧人家被抓包,竟也没不好意思,反是大大方方地对他漏齿一笑,惹得穆安心下一动,暗道这却是个妙人,只不知与薛谦是个什么关系,方才瞧见二人形容举止,说是兄弟却有些过于亲昵了。 他不好深想,随即移开视线,笑对黑子道“我如今忝为京营节度使麾下步军副统领,正管着京中日常巡视,执掌治安。听闻薛兄弟家在京中亦有几间铺子,改日有时间倒可告知我,我也让兄弟们巡视时多关照一二。” 这倒算是一个大人情了,毕竟这京城中可是“掉下块儿砖头都能砸死一两个皇亲国戚的地方”,若想立足,总要有些依傍。如薛家,挂着皇商的招牌,又有王子腾在,这便是他家的依仗。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总有那等不开眼的人,他却不好拿这些个小事儿去找王子腾做主,再深的情谊也有用光的时候。 薛家的铺子虽也有些个地痞流氓的来寻隙滋事,到底薛家都是打点过的,每月该给的黑白两道儿的孝敬都是不差的,这才没什么太恶心人的事发生。 虽如此,若果真有巡营卫的人照应着,那便会少了许多麻烦。他们开门做生意,求得便是一个和气生财。该给他孝敬他一分不少的给,但不该出现的恶心事儿还是能少一分是一分。 薛蟠一听,立马便跳了起来,抓起穆安的手便紧紧握住,“哎呀呀,这是穆大兄弟吧,我可是早便听说过你的大名呢,实在是久仰久仰。我是薛谦的亲弟弟,以后还望你多多关照了。” 说着便唤了下人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催促黑子把自家京中的几间铺子名都写了下来,抖了抖,确认干了后,便塞到穆安手里,笑得一脸谄媚,“往后便多仰仗穆大兄弟了。” 穆安哭笑不得,好在这薛大爷还知道把纸上的墨迹吹干呢,他还一直防着这薛大爷太过激动了,直接连墨汁都塞进他怀里呢。 黑子无奈地笑笑,拱手对二人道“见笑了见笑了。”到底也嘱咐了一句,“有劳穆兄弟了。” 穆安忙便道“好说,好说。”又赞道“薛大爷是难得真性情之人。” 薛蟠便越发得意了。 陈也俊见二人说得差不多了,便低声对黑子道“薛兄弟难得过来,家父家母在内院,想着见薛兄弟一面,你看” 毕竟是舅舅舅妈,黑子便道“那便烦请你派人照应着蟠儿这里一些。” 陈也俊忙应下。 黑子又低声同薛蟠交代了几句,便同陈也俊一同去了。 穆安却是留了下来,直接入了薛蟠这一席,同他说起话来。薛蟠却不讨厌这人,一来穆安长相俊美,瞧着便觉赏心悦目,再来方才他都表现得那般粗俗了,这穆安反赞他真性情,他便越发觉着可以做朋友了。难得有一个能够透过他粗俗的表象看到他内里高尚人格的人,怎能不相交一二呢 这边厢相谈甚欢,那边黑子很快便入了内院,见到了陈家老爷太太。 黑子的外祖父外祖母在其母大陈后病故后,便难忍悲痛相继过世了,如今陈家当家的便是黑子的舅舅舅母。又因现今在位的皇帝,也是黑子的嫡亲皇兄娶的是自己的嫡亲表妹,也就是小陈后,因而黑子的舅舅便由原来的国舅,荣升了国丈。 陈家的荣耀俱是来自于皇家,因而现今的陈国丈便待黑子这个外甥越发地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 36 章 036 我娘很有钱 黑子早便是见过陈国丈这个舅舅的,倒是第一次见他这个国丈夫人的舅母。陈太太瞧着保养极好,并不似已近四十的妇人,端的是一派和善之色。见到黑子,不待他行礼,便握着他的手哭道“这便是我那可怜的小九儿么” 黑子很有几分尴尬,实在不大适应被妇人这般亲昵对待。或说,除了薛母,他并未接触过旁的妇人了。便是从前见过贾母王夫人之流,却不会被她们这般握着手不放的。 陈也俊瞧出他的窘迫,便扶住陈太太的肩膀,将她揽在自己怀里,低声安抚,就势松开了黑子。 陈太太共育有一子一女,女儿便是如今的小陈后,亦是黑子的嫡亲皇嫂。儿子便是陈也俊了,如今也担着戍卫皇宫的职责,乃是一等侍卫统领,专司护卫御驾。陈氏一门,确乎荣宠已极。 陈国丈对黑子道“你舅母少时便同你母后交好,你出生那会儿,她也刚生了俊儿,便做了你的奶娘。后来你无意间走失,除了你母后,便是你舅母最伤心了。我原说你寻回来了,她便想着见你一面,如今果真见到了,难免便有几分失态,你莫与她一般计较。” 黑子便道“我虽记不得幼时之事,但却也听皇兄提起过的,一直便感念舅母待我之心。只是到底我也不能确信我便一定是你们的小九儿呢,遂一直未来拜见,还望舅舅舅母莫要责怪我才是。” 此时陈太太已经缓和了一些,便哽咽着道“旁的我是再不敢认的,只我虽才瞧了你一眼,便知,你便是我的小九儿了。”说着两行泪便又下来了。 陈也俊便道“太太莫要这般伤心,小九弟既然寻回来了,日后得见的时候便多了。您这般伤心,反倒让我那小九弟有些不知所措了。怕不是以为他舅母便是个水做的,往后再不敢来了的。” 陈太太被他哄的笑了一声,眼泪再流不出来了,拍打着他的手臂道“偏你是个促狭的,我这是喜极而泣呢,哪里就吓着你表弟了” 这般说着,她便也不再哭了,拉着黑子身旁坐下,一径地问这问那,黑子俱都好脾气地答了。 直待茶都换了三道了,陈也俊方不得不提醒道“太太,如今外边人都不晓得表弟的身份,我们进来已经够久了,再待下去怕别人生了疑心。这便得出去了。” 陈太太便又抹了抹眼泪,不禁有两分埋怨,“偏你们这些爷们们不知考量些什么,竟还不恢复我小九儿的身份,好好的王爷不做,偏生做什么劳什子的侍卫。” 黑子便道“如今既已同舅母相认,往后少不得要常来叨扰舅母的,怕以后常来舅母反倒要烦了我呢。” 陈太太便又笑了,道“你便是日日来,舅母也不会厌了你的。”又叮嘱道,“你日后可得常来啊。” 听见黑子应了,陈太太方放了人离开,又不放心地再叮嘱一句,“可得常来啊。” 及至看不见两人身影了,陈太太方由丫环扶着进了屋。 陈国丈笑道“这回可放心了” 陈太太点头道“是个大小伙子了,他母后在天有灵,必也是开怀的。” 黑子随陈也俊回来时,自然已是有人注意到他们去了有一阵子了,不过倒是都未多做他想。如今薛侍卫深得皇上信赖,陈统领亦是简在帝心的人物,这二人许是有些“要事”商谈,他们不好打听,便也只得做了一回瞎子罢了。 黑子回座位时,薛蟠正同穆安聊得欢畅。见他回来,薛蟠忙让出自己这边的凳子,与他同坐,笑道“安兄弟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他同我说了许多他在军中时的事,可把我笑死了。”又催促穆安,“你接着说,那人真给他扶了” 穆安便也笑着接道“那还能有假上官的命令,难道还有人敢不从的” 薛蟠便笑,“我的天你们这上官,还真是还真是”他也说不下去了,实在笑得不成了。 穆安摸摸鼻子,略有两分不好意思,笑着继续道“那上官不是腿摔断了么,他原意是叫那小子扶住他的,免得他再摔了。结果他这一个劲儿让小兵扶稳了,这愣头青便误会了,也是羞红着一张脸,实在不好违逆了上官,便就直接抓了上去。结果这一次后,那上官整整两天,硬是憋着没去方便。” 薛蟠笑得直拍黑子,前仰后合的,黑子只得无奈地给他拍背顺气,怕他一会儿笑打嗝了难受。穆安瞧着薛蟠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因着黑子已经回来,穆安又同薛蟠说了几句,便很有眼色地告辞回了陈也俊那桌。 薛蟠仍兀自笑个不停,想起来就笑两声,想起来就笑两声,身上乐得直抽抽。 待缓过来些了,两人却仍挤在一处,他便悄咪咪同黑子道“这穆安果真是个妙人,你瞧着他怎么样” 黑子不动声色,话语中颇多了两分酸气,“不怎么样。” 薛蟠诧异道“穆安家世不一般,是东安郡王家的嫡次子,人品模样也出挑。如今领着步军副统领的职,方才听他的意思,不过是暂代罢了。如今的京营节度使即将调任,他很有可能会升任。你也知道,我舅舅王大人就是从这一任上升上去的,他如今才多大的年纪,实在是前途无可限量啊。” 薛蟠说着便又是一声感叹,“且他还是郡王家嫡次子,袭王爵也轮不到他,少了许多事情。将来长子袭爵,他分开另过,家中人口也简单。”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他又补充,“说话还有趣。”虽然讲的是些有点儿颜色的小笑话,不过也是夫妻生活的小调剂么。 见薛蟠越说越有兴致,黑子实在忍无可忍,与薛蟠勾捏在一处的手便不自觉用了些力道。薛蟠吃痛哼叫一声,这才发现黑子脸上有些不好看。 笑着轻轻回掐了黑子一记,“我是瞧着,他有几分像我妹夫,你觉着呢” 黑子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色立刻恢复过来,揉了揉薛蟠的手指,笑得情真意切,“配大妹妹倒也使得。” 薛蟠哼笑一声,“实在是好大的醋味儿。” 黑子浅浅尝了口陈家预备的酒,“可能是放的时间长了,确乎有股子酸味。”又凑到薛蟠唇边,“不信你尝尝” 薛蟠白了他一眼,十分怀念从前一逗便脸红的小黑。 自陈家回转,便有二管家元宝儿过来说,林家大爷今日来了,像是有什么喜事的样子,不过因家里几位爷都不在,他便只给薛母请了安,便回去了。说是明日下晌再过来,让一定在家里等着。薛蟠便应了。 晚间薛蟠忍不住,便问黑子,“他这是娶着媳妇了还是升官儿了” “既非升官儿也非娶媳妇,想是有什么旁的事。”他平日间在宫中当值,与林珏是常见的,并未听说他升迁了,瞧他那忙碌劲儿,也没时间找媳妇。 “那便奇了,他这般高兴,定是有什么好消息的,也没提前打个招呼便跑来,没见着人,竟然明日还要来。”薛蟠也好奇起来。 黑子道“明日便知道了。” 薛蟠搂住黑子手臂,头靠在他肩上,“可是睡不着。” 黑子脸上尽是笑意,“那怎么办” 薛蟠哼哼,“要亲亲才睡得着。” 黑子便探身过来给了个大大的亲亲。 薛蟠继续道“要抱抱才睡得着。” 黑子便将人搂在怀里,严丝合缝。 薛蟠又道“那要摸摸才睡得着。” 黑子给他逗得乐出声,“再不老实,要你好看。”昨夜才一番折腾,他虽也想,可总要顾着薛蟠身子呢。 薛蟠不屑道“黑哥哥,你是不是不行啊” 这话才一出口,便紧随而出一声尖叫,接着便是嗷嗷又叫又笑的求饶声。刚想推门进去瞧瞧怎么回事的铜钱儿抖了抖小身子,收回手,捂在嘴巴上小小打了个哈欠。被这一声尖叫惊得支棱其耳朵的小霸王,也嗷呜一声,重又趴了回去。小主子真是不叫人省心哪。 第二日下晌林珏果然来了,先便狮子大开口,叫薛蟠替他预备一根上年份的黄杨木料。 薛蟠白了他一眼,“您老可真敢开口哪,那可是木中之王,我得的那几根料子可折了多少人手呢。” 林珏嘿嘿一笑,“我便知道你有。” 薛蟠只能送他个大大的白眼了,林珏便奉承他,“你翻白眼也是帅的,怪道我黑子兄弟待你一心一意呢。” 薛蟠面露两分得意,“是我待他一心一意。” “对,对,你们阖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林珏毫不吝啬地奉承。 薛蟠满意了,“给你一根吧。你要做什么要是做家具可是不成的,我可没那么些给你,再说那个也没有大块儿的。又问他,你昨天来就是说这个”枉他还好奇了半宿呢,实在不划算。 薛蟠打了个哈欠,十分想把林小探花撵出府去,并永不许踏入薛宅半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 37 章 037 我娘很有钱 作为一个向来自认十分大方的俊美青年,我对林大兄弟的评价只有八个字睚眦必报真小气也。人送外号林小心眼儿。 “先同你们说件大好事,我同妹妹已经搬出贾家了。”林珏及时来的这一句,更十分及时的阻止了薛蟠割袍断义的念头。 “先时你要搬出去,贾老太君不是还不乐意么,这回怎的这般顺畅她竟没阻止你”薛蟠难掩好奇,十分想知道贾家那一窝子又干了什么蠢事,招惹了林小心眼儿。 林珏便笑了两声,“虽然这般说你姨妈不好,可贾家那帮子人真是蠢到了家,叫我都不知该说他们什么好了。” 于是林珏便说起了这几日间的事。原来那尤二姐终究还是死了,不想竟还同宝玉有些个干系。原来,因着尤三姐之事,宝玉便一直觉着对尤家有那么两分惭愧。自尤二姐入府后,他便常过去看她。宝玉那是在脂粉堆儿里长大的,自小便有一堆姐姐妹妹的相伴,哪里晓得什么男女大防的。 这一来二去的,嫂子与小叔子,且还不是什么正经牌位上的嫂子,便传出了些闲话来。这些闲言碎语的,素来便没人敢拿到宝玉面前说,他便一直被蒙在鼓里。那尤二姐又是个禀性软弱的,一心想着自己竟攀上了家里的凤凰蛋儿,早已是惊喜万分,虽没个旁的心思,可终究是叫人拿住了话头明里暗里的讥讽一番,她受这些丫头婆子的训斥已是惯了的,却也没断了与宝玉的联系。 尤二姐深知自己出身上有些挂碍,与东府那院的大小爷们都有些不清不楚,如今得了贾琏的爱重,便越发的想要做个贞烈的妇人了。及至被贾母堵了口押到院里,她尚且还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错。 待王熙凤跪下与贾母求情,“老太太且不看她,还要念着琏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呢。老太太素日便最疼我,大房如今连个嫡孙都没有,知道的是我身子不好,有那么些个不明就里的,还以为是我不能生,又不叫琏儿亲近其他人,想着让琏儿绝后呢。大夫已经瞧过了,她这一胎是男胎,老太太便只当疼我吧。” 林珏学得惟妙惟肖,仿似亲身经历了一般,惹得薛蟠轻笑了一声,“你难道在场不成” “我一个外男,如何能在场呢。不过,贾家的下人,哪有几个嘴巴严的。”林珏这话说得却是极是的。 贾母听见了王熙凤的话,心内火气越发重了,冷声道“我便是素日间太疼你了,你往日那爽利劲儿哪儿去了,这样下三滥的货色也给琏儿往屋里划拉。她进门我便不同意,你们夫妻俩哭着嚎着求了这么个搅家精回来。如今她自己不检点,竟还带累了我的宝玉。她是个什么东西,进门前便是住在外边儿的,还不知跟些个什么野男人勾勾搭搭的,成日间的卖弄风骚。她肚子里那孽种且还不知是谁的呢,也敢往琏儿身上诬赖,打量着琏儿是个好性儿呢。如今你们也不必在我这里哭嚎了,我已同东府那边儿说了,便送她去庙里吧,肚子里的孽种也不必留了。” 贾母这话说得狠厉,到底看在尤氏的面上,没直接要了尤二姐的性命,虽然尤氏也不在意就是了。不过尤二姐听得这话,却已是面如土色,双眼一翻,便厥了过去。 王熙凤虽跟着哭了一场,难道还有几分真心不成,她心内倒是正得意得很。她的许多手段还未施展呢,这尤二姐便自己先作起死来。别人不说,竟还敢勾搭到宝玉身上了,那可是贾母的眼珠子心肝子。她不过冷眼旁观,连闲话都不许她去授意,便已经传到了贾母耳中,这尤二姐难道还能得了好去。如今连孩子都留不得了,可还敢同她争 自然,王熙凤的这些心思旁人却都是不知的。 “听说那琏二爷回来,听说了对尤姨娘的处置,气愤非常,竟还跑到王熙凤的院子里大闹了一通,却是被平儿几句话便打发了。晚些又被贾母唤去好一番责骂,如今还在家里祠堂跪着的。不过已是后悔了的,且托了来瞧他的平儿,给凤姐儿说了无数好话。” 薛蟠道“他才是真该呢。” 林珏又道“这还没完呢,那尤姨娘原还想见贾琏一面方去庙里的,不想贾琏先是在凤姐那儿一通闹,又去贾母那里挨了训,后又跪了祠堂。再有王熙凤伤心过度病倒了,平儿几句挑拨的言语,他便连最后一丝体面都未给尤姨娘,言语间还颇是怨憎。那尤姨娘原就是依傍于他一人的,便也了了心志,吞金自尽了。” 薛蟠不免唏嘘,他原就提醒过宝玉的,还指望着他能提醒提醒贾琏,却不知贾家女的狠厉男的蠢钝,实在是无用至极。 “我原是看着柳湘莲的面上有意关照尤三姐的同胞姐姐,这才提醒了宝玉,却不想他竟然这般蠢,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薛蟠叹道。 林珏惊道“不想这里边还有你的手笔” 薛蟠恼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当真没想打贾宝玉竟然蠢笨如斯的,白白害了一条性命。” 林珏冷笑一声,“难道那尤二姐便是个聪明的,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便不该入府。既然入了府,看在尤氏的面上总有两分香火情,贾家大面上不会与她为难。且她也是个不检点的,一个做姨娘的,又是从东府出去的,偏还妄想同主子一般做个正经的嫂子,那是白日发梦呢。王熙凤能饶了她都出鬼了,她还当人家是真心相待的姐妹呢。” “反正那一家子就没个干净的。”薛蟠总结。又问他,“那你们怎生搬出来了” “这一府的男盗女娼的,难道我还敢待在那里他们贾家那么些女孩呢,万一栽一个在我屋里,我可没处说理去。再说,我妹妹又是住在老太太那院的,宝玉也不知避个嫌疑,这般大的岁数了,竟还留宿,也真是好大脸。那尤姨娘去了后,他竟还有脸去哭,实在不知所谓。” 林珏恨恨道“打量我们林家同她们一般不要脸呢林家可是书香世家,最重名声的,难道敢同个染指哥哥院里姨娘的人待在一处。外人不知道便也罢了,我们可都是知道内情的。老太太缘何堵了尤姨娘的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给她,不就是怕她说了不该说的,污了她宝贝蛋儿的名声么。这般遮遮掩掩的,我便直接撕了她这层遮羞布,哪管她家有脸没脸的。且我也明言了,我们林家的女孩,就是老在家里做姑子,也不能同这般偷哥哥院里姨娘的小子有什么干系的,然后便连夜带着黛玉一起搬出来了。” “你就直接这样说了”薛蟠奇道。 “难道我还给她留脸么” “可到底是你亲外祖母呢。”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对林珏名声可不大好。 林珏哂笑一声,“她们哪敢往出说这个。且我这性子素来便是如此,她们都习惯了。这不,我又从你这里拿了黄杨木,预备做个拐杖,待老太太过寿时送她,让她老人家消消气。到底待我们兄妹有几分真心呢。” 薛蟠再次总结,“果然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林珏哼他一声,不与他一般计较,“如今我妹妹已经收拾好了她那院子,说是相请薛家两位妹妹去玩,你待会儿过去问问这几日哪日方便,我妹妹再下帖子来请。” 薛蟠道“不拘哪一日,她们都是有空的。小姑娘家家的,哪有什么地方好去,不过是小姐妹之间互相窜窜门说说话罢了。既然出来住了,平日里你家妹子无事了,便过来这边说话,我家女眷多,总比你那里热闹,便是住上几日也是无妨的。” 林珏便也不与他客套,林家人口简单,只他兄妹二人,黛玉虽不是好热闹的,可总是自己在家,也未免孤单。 不两日,薛家宝钗宝琴姐妹果然接到了林黛玉印着淡粉色梅花的素笺,邀她们第二日过去林家。 两姐妹往日间也是常出去走动的,却从未自己写过这个,一时都有些惊奇。马姑姑一边笑道“这原是京中女孩儿出去行走常做的事。举凡大户人家出去走动,哪能直接便上门的,若是做了那等恶客,得罪人不说,岂不显得忒没规矩了些。” 薛母亦笑着摸了摸那素笺上的梅花,“以往我在家中做小姐时,同别家的小姐妹们走动,也是接了帖子方去的。咱们自家办个赏花会一类的,要请旁的人,自然也需先下了帖子,提前定好了时间,免得耽误了人家的事情。” 这原便是马姑姑该想到的,她便有些歉疚道“在金陵时,咱家女孩儿们年岁小,且并不出去走动,我便没想起来这一出。如今入了京,太太也是接了帖子方带了姑娘们出去,或是去姨太太家的,家中也只请了一次,却是太太请的贾府大小主子,便疏忽了这事。” 薛母便笑道“这原也不怪你,如今对女孩儿们越发严苛了,她们素日间哪能随意出去走动。不过女孩儿也只在家这几年罢了,且叫她们多松散松散才是,况且也不是去外处。” 马姑姑便笑笑,她也是随薛母去过几次贾家的,知道那是是个人便长了一双富贵眼的地方,因而后边便都推脱了不再过去。“既然姑娘们接了帖子,便也该有回帖才是,方好叫林姑娘晓得姑娘们是有空去的,也方便她做些准备。” 宝钗奇道“咱们又不是外人,还需作甚准备” 马姑姑笑,“咱家自然不是外人,林姑娘处也不是外出。只是林姑娘毕竟第一次请姑娘们过去,或是赏花或是品茶都有些个讲究,咱们何时去,去几人,总该知会一声,免得有些个不周到的地方,林姑娘面上也不好看呢。” 宝钗略有些明白了,马姑姑便又道“且姑娘想想,先时咱们请林家姑娘并贾家姑娘们过来咱家做客,太太是不是提前叫下人准备了几个姑娘们都合口的菜色若真是有人不来倒还好说,不过是多预备一份罢了,若是临时多了个人,岂不叫林姑娘失礼么” 马姑姑只是说了其中一方面罢了,这待客之道自然讲究极多,却不是一时能说明白的。 薛家两姐妹素来聪颖,却是从中领悟到了许多,便又欢欢喜喜地从马姑姑商量,如何回林黛玉的帖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 38 章 038 我娘很有钱 宝钗宝琴才将将写好回帖,着人送去了林家,便有贾家的一个媳妇婆子来请薛母过去说话。 薛母一瞅这天时,已是有些晚了,便让那婆子回去告诉王夫人,明日一早必过去的,那婆子方不情不愿地走了。 马姑姑笑着同薛家姐妹俩对视,这才说完,便有恶客不请自来了。薛母亦是有些不快,她也知王夫人这时候派人过来传话,必是有些紧要事同自己说的。可这婆子几句话便叫自己打发了,瞧着似也没那么要紧,却还催的这般急,也不想想这时候过去了,晚间回来不便不说,便是留宿,也没个准备。她又不是贾家的下人,被这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成什么样子 带了些气儿,薛母第二日到底还是要过去的,只是面上神色看着不如往日间和乐。金钏儿引着薛母进去,笑着打趣道“姨太太这是怎的了,谁招惹您了不成瞧着怪怕人的。” 薛母面色不善,这时候哪里愿意搭理个小丫头,便没理会她。 金钏儿瞧着薛母这般神色,心内也有了两分羞恼,暗道这薛姨妈怎地这般失礼。又想,薛家到底是商贾之家,连贾家这样的公侯府邸的半个手指头都抵不上,却耍的好大的威风。谁不知道那薛大爷身上可是沾了人命官司的,借着他们贾家的势才得以脱身。这薛姨妈平日间瞧着和善,到底养出了个能杀人命的儿子,可见自己也未必是个好的。到底也不敢得罪了薛姨妈,便收了话头,只引着她进去罢了。 薛母进去时,脸上已是换了副神色,笑问王夫人,“姐姐可真是,这般急着唤我过来,家里好大一摊事儿等着我呢。偏姐姐还派了个笨嘴拙舌的去,叫我也没个清楚。” 王夫人原有些恼怒薛母昨日不直接过来,后来也反应过来是自己思虑不周了,如今听见这话便笑道“妹妹可真是,早些给蟠儿娶了媳妇,你少操多少心呢。偏你疼儿子,他想怎地便怎地,也不知心疼心疼你自己呢。” 薛母一听这话,便笑道“蟠儿素来最是心疼我的,却是那算命的说他不宜早娶,否则容易妨克了家人,他可不就是心疼我么,担心我与他妹妹么,如今家里可还剩谁呢。” 王夫人便笑笑,不再说这个。 薛母顺势递了个台阶给她,“姐姐那般匆忙地唤我来,可是有事呢我昨个儿一宿没睡着觉,一大早便叫蟠儿把我送过来了。” 王夫人便笑嗔道“偏你们一个两个的都非得搬出去住,要不咱们姐妹两个一处院里住着,说话也方便呢。” 薛母已是听说林家亦搬出贾家之事的,她原不觉着什么,他们一家姓贾,一家姓林,一家姓薛,原便不是一家子,哪里会一直住在一处呢,时间长了岂不惹人厌烦。 况且林珏年岁愈发大了,已是到了成亲的年纪,难道还要在贾家娶亲不成,算怎么回事儿呢。如今搬出去自立门户,贾家更该帮衬着才是,如何听着王夫人,竟还有些个不愿意似的。何况,她原不是不大看得上林氏兄妹的么 薛母却不知,王夫人瞧不上林家兄妹却是因着先时贾敏在家时姑嫂不合。及至林珏有了出息,她便有些愿意黛玉了。只林珏不松口,老太太虽有心,却是觉得两家孩子都还小,只让他们先一块住着,王夫人这便有些急了。 后来也不知何时起,府里便有了金玉良缘的说法,说的却是那同样失怙失恃的史湘云。这王夫人如何愿意,史湘云虽出身一门双侯的史家,可她却是自小父母双亡,守着叔婶过日子的。叔婶来日俱去,留下堂哥堂嫂便又差了一层。 且史家也只是空有爵位罢了,哪像林珏,天子御前行走,深得圣人青眼,将来无论是宝玉入朝为官,还是元春在后宫之中,都能仰赖于他。且林家原也是历经了五世的列侯之家,林如海又是死在盐政的肥缺儿上,家私之丰厚,实非史家可比。 王夫人冷眼旁观,林黛玉虽不大爱装扮,头上往往只插支珠钗,那珠钗却是同耳环项链手串配着来的。若是哪一日换了,必是连同头脚一并换了的,她有心数着,已是查出有二十余套妆饰了。且这些却不独是贾敏当年的嫁妆。贾敏出嫁时,她已是嫁入贾家的。嫁妆之事贾母不假人手,可她也是经过眼的,哪里有她不知道的。 要说富贵之家的女孩儿,哪个没个十套八套首饰的,只林黛玉的首饰做工都极是精巧。就说那些珍珠,俱是取自东北边河域海域中的东珠,无论大小,各个浑圆饱满,毫无瑕疵。单就这一点,便弥足珍贵。要知道,这东珠产量有限,端的是珍稀,往往得的有限的那些,也都是叫太后皇后们用了,以显示其尊贵的地位。那黛玉院中的婆子说,林珏单给黛玉串首饰的珠子,就有一匣子。 “到底蟠儿和宝钗如今都大了呢,往后相看人家的,哪里好在贵府里。姐姐倒是素来不嫌我们的,只若因此叫人说嘴,反是耽误了姐姐的美意了。如今我们虽搬出去了,可还不是姐姐一句话的事儿,哪里便不好说话了呢。” 薛母端起茶盏,摸着杯壁略有几分烫意,便瞄了眼王夫人身后低头垂首而立的金钏,浅笑着碰了碰杯沿,却未入口。 王夫人笑道“偏你想得多。”又叹了口气,“实在是有些话没人能说,只能找妹妹念一念了。” 薛母又瞄了眼王夫人身后的金钏,只见金钏对着二人福了福身,对王夫人道“太太,我厨房瞧瞧,吩咐她们加两样菜。” 王夫人素喜金钏伶俐,便笑着点头道“去吧,你薛姨妈爱吃甜软的,且家一样蜜汁豆腐。也带着你香菱妹妹一块儿,给她寻些糕来吃。” 金钏俏生生地应了一句,才带着香菱离开了。 薛母笑道“也不知姐姐这里的丫环都是如何的,个顶个的聪明伶俐,长得也娇俏水灵,便是我瞧着都想要带回去自家呢。” 王夫人便道“你瞧着哪个好的,便带回去,能被你瞧上,那可是她们的福分。”王夫人以为薛母是瞧中了她这里的丫头,想给薛蟠纳回去做个通房,她平白用了薛家那么些银子,不过是几个丫头罢了,她哪里有不舍得的。 薛母却未接话,笑道“姐姐方才相同我说什么来着” 一提这事儿,王夫人便忍不住又是一叹,“唉,这却是凤丫头那院子的里的事儿了。可真是没脸提,凤丫头多么要强的一个人,自嫁入贾家来,便一直帮着我管家,为这阖府上下操了多少心神。别个不说,前头蓉儿媳妇去时,他们那尤大嫂子是个不中用的,求到咱们府上,还是凤丫头过去给张罗的,否则那一府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又恨声道“阖府的男盗女娼的东西,小娼妇养的破烂货”骂了两句后,王夫人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那尤老娘是个什么破烂货,不过是看着尤氏的面儿上,才让她住着罢了。她竟还怂恿着她那不知廉耻的女儿勾引到了琏儿身上。那尤氏也是个忘恩负义的,凤丫头平日间待她多么的好” 薛母也叹,“实在是再想不到的,琏儿原咱们瞧着是多么老实的一个孩子呀,都是叫东府那边给带坏了的。” “如今凤丫头已是病了有些时候了,琏儿还被关在祠堂里呢,真是造孽。也是有老太太处置了那尤姨娘,个破烂货,连累了阖府的名声。”王夫人也是气急了,她虽处处是为凤姐儿着想,其实却是深恨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惹了个尤二姐进门,平白带累了她的宝玉的声名。 再有凤姐儿原确实是同她一条心的,如今却越发地奉承老太太去了。且王熙凤本就是大房的媳妇,尤二姐入府又是邢夫人那个蠢人搅的事,看着大房出丑,她乐意得很。不过就是宝玉行事不谨与这事儿沾了关系,否则她早便恨不得人人尽知了。 如今王夫人特特提起这个,却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如今凤丫头只一味病着,这家里的大小事情,便又都摊到了我这里。我也有些个年岁了,竟还要操这些小辈儿们的心,实在是造孽。” 薛母便笑道“还不是大房那边没个人呢,如今凤丫头病了,老太太可还指望着谁呢姐姐若不管着些,家里的大小爷们们便是隔天上朝要穿的衣裳,也不知该何处寻呢。” 王夫人便也跟着笑起来,“可真是叫妹妹说着了,爷们们可懂些什么,虽院里自有丫环婆子小厮的伺候,哪里真能思虑周祥了,还不是得咱们女人们事事给他们想着。不过如今旁的都还不要紧,不过巡着旧历罢了,奴才秧子们也不是养着做摆设的,若果真事事都要咱们去做了,可还要他们做什么呢。” “总得有个做主子的掌着眼呢,要不他们哪里有个主心骨,阖府可不都乱了套了么。”薛母道。 “可是呢,妹妹也是当家惯了的,最是能明白我呢。” 又是叹了口气,“我们这府里,说是公侯之家,可老太爷去的早,你那姐夫又是个一味读书不理庶务的,大老爷,唉,不提也罢,如今便越发地艰难了。娘娘在宫中瞧着风光,可这见上一面多么为难,可许了我们盖省亲园子,有望迎娘娘归宁省亲,也是有内务府给钱的,可这前期盖园子的一应花销,仍旧要府上来。” 王夫人满面惭色,“已是从妹妹那里挪了十万两银子了,如今可实在有些再难张口了。” 话至此处,薛母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是已经借出去了十万两,那可都是她的私房,连宝钗都没叫知道的。 薛母一时十分的为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 39 章 039 我娘很有钱 拿什么拯救你们,我那脑残的姨妈表姐and表弟竟然去招惹林小探花,莫不是嫌命太长,活腻了么小生怕怕。 薛母兀自思量,王夫人却是哪里瞧不出她心思的,便继续道“妹妹也想一想,我何必费了血劲要修这园子呢,还不是想着,我与老太太每月椒房请安,有的是机会见一见娘娘。只是她的这些兄弟姊妹们,如何能轻易见到她呢,便真有那等好的,我空口白牙去说,哪里抵得上娘娘亲眼见上一见呢”说着又是一叹。 薛母今日听多了王夫人的叹气声,若是一时听不见,倒是有几分不适应了。 “想来妹妹也是知道的,我家老太太一直很乐意宝玉同林丫头的亲事,却是一直未提,便是合计着待娘娘省亲时,借娘娘之口赐婚,端的是体面。也不瞒妹妹,我自来是喜欢宝钗的,若不是老太太早有意林家,我是千万般地乐意宝钗的。咱们亲姐妹做亲,宝玉同宝钗亲表姐亲表弟的一处,情分自不比旁个。又有我这亲姨妈做婆婆,你也是再没有不放心的。哎,家中到底还是老太太说了算呢,我便只把心思偷偷同妹妹说罢了,也是怕传出去了,叫别人说些闲话。” 薛母便笑,却带出了几分苦涩。他们初初来京时,王夫人便拿这话哄了她多少回,只一味说林丫头小性儿,赞宝钗大方的。 “妹妹也别怪我,我确是有心咱们两姨做亲,也确实爱宝钗人品,却不敢同老太太提。妹妹家虽有皇商的招牌,到底是商户呢,虽有娶妻娶贤高门嫁女低门娶妇的说法,到底老太太也不肯给宝玉娶一个商人之女呢。”这一记猛药下去,薛母果然变了脸色。 她这一生,种种不如旁人之处,便是嫁做了商人妇。诚然,薛家不是普通商贾,她同薛父的关系也的确和睦,薛父亦是素来敬重她。她生活富裕,儿女孝顺,娘家兄长为简在帝心之人,嫡亲姐姐在公府当家理事,再是没有不如意的。只这种种,仍不能弥补地位上的缺憾。 如王夫人,她同贾母之所以能够每月椒房请安,便是因着身上有诰命在。这却是薛父再是疼宠薛母,薛家再是有钱,富可敌国,她也不会有的诰命之身。说句难听的,便是将来宝钗有机会入宫,且为一宫主位,每月椒房请安,她便是亲娘也是没那个资格的。 王夫人的话,正正说到了她的痛处。她这一生便也如此了,到底有同薛父多年的感情在,也无甚太大的遗憾了。可她的女儿呢,那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啊。别人不说,贾家探迎惜春三姐妹出身公府,史湘云亦出身一门双侯的史家,可是拿出来哪个能比得过她的宝钗呢 只是因着出身商贾之家,纵是家财万贯,却也入不得贾老太君的眼。“商贾之女”“商贾之女”,于薛母来说,简直是字字泣泪了。 王夫人眼底暗潮涌动,面上却一副深沉模样,“妹妹莫嫌弃我说话难听,别人再说什么,难道我会嫌弃了她么可宝钗这般人品,若是嫁个普通人家,叫你我如何忍心呢可真想嫁入那等高门大户,出身上难免被人挑拣了。不说妹妹,难道我能乐意么” 再下一记猛药,王夫人不待薛母反应,一改步步紧逼,反柔声道“如今我正想跟妹妹说,上月请安时,我已同娘娘说了咱们的宝钗。娘娘却还记得她,也很喜欢她,只没见过,不大好给她指了人家。且也不知道妹妹有没有给宝钗相看呢,或者瞧着哪家的公子哥儿好的,便提前同我说了。待娘娘省亲时,便叫宝钗来给娘娘请安,再由娘娘为她指一门婚事,再是体面不过的。如此,有娘娘金口玉言在,哪家还敢挑拣宝钗的出身呢” 王夫人这话,瞬间便打动了薛母。她自然知道王夫人说这些做这些,不过是相中了薛家的银子,可还能如何呢宝钗的前程,可是全系在了王夫人身上,系在了宫中的娘娘身上。她家最不缺的便是银子,若能拿银子换了宝钗一个大好前程,她哪里有不舍得的呢。别说王夫人又不是平白要去了,只是暂借罢了,待园子修好后,内务府拨了银子过来,王夫人又不是不还她了。 薛母便道“我家老爷去得早,蟠儿又不是个稳重的,如今可还指望谁呢可见是亲姨妈呢,竟比我这做亲娘的都要挂心宝钗呢。姐姐当她亲女儿一般,将来宝钗自然也是孝顺姐姐的。” 王夫人面上越发地热切,“瞧妹妹说的,我自己的女儿不在身边,我只把宝钗当我亲女儿一般的疼呢,旁的谁能越过她去” 薛母一桩心事落下,方笑道“姐姐只当宝钗女儿一般疼着,难道我竟拿姐姐外道了我虽自知不配,可疼娘娘的心再不比姐姐少的。” 王夫人便嗔道“什么配不配的,难道你便不是娘娘的亲姨妈了可莫说这样的话,叫娘娘听了,可该心疼死了。” 隔一日,薛母便叫人送来了一个装着糕点的小匣子。王夫人笑着将匣子第一层里的萝卜糕拿给金钏,让她给身边的几个下人分了,她则将压在匣底的十万两银子的银票细细收了起来。 金钏去分萝卜糕时,便有那小丫头子问她“金钏儿姐姐,这不是薛太太特特派人送过来的么,太太怎的都分给咱们了” 金钏不屑道“不过是一盒糕罢了,巴巴地送来,太太见天儿的什么吃用不到呢,难道会瞧得上这一盒子萝卜糕,又不是多么金贵的东西。” 那小丫头子却道“可我瞧着太太似高兴得很呢。” 金钏面上一僵,却不好同这些个小丫头们说这些个内情,便羞恼道“吃也堵不上你们的嘴。” 那几个小丫头知晓她不大乐意了,便不敢再多说,嘻嘻笑着分了糕,也没忘了给金钏的妹妹玉钏单留了一份出来,金钏这才缓了脸色。 待她离开,便有那等嘴碎的同人嘀咕道“她可是可着劲儿的作呢,打量二爷真瞧中了她,还想着当这府里的宝二奶奶,她是白日发梦呢。” 她这话音一落,便立刻有另一个年岁稍长些的丫环低声喝止道“没影儿的事,莫要胡说,你们可是打量着太太性子好呢金钏且不打紧呢,仔细坏了宝玉的名声,看哪个能饶了你” 那几个小丫头子便立刻噤声,方才那小丫头子也低低应了声,“知道了,彩霞姐姐,我下次再不敢了。” 彩霞便放缓了语气,“你们当值且仔细着些,别镇日间学那些个老婆子碎嘴,没的惹人厌烦,主子的事可是咱们能编排的我今日教你们,你们便记住,别等哪一日命都没了可该后悔了。” 那几个小丫头子俱都应了,又有那嘴甜的走过去搂住彩霞的胳膊,娇笑着撒娇,“好姐姐,我们都知道了,这里有糕,可是薛太太送来的呢,她家东西素来都好,您也过来尝尝。” 余者几个丫头见状俱都过来唤她,彩霞便被簇拥着过去,到底拗不过她们,拿起萝卜糕吃了一块儿才罢了。 薛母这几日在家中帮着张罗薛蝌那新院子的布置,许家已经来人量了尺寸的,特特吩咐了,新院子的家具都先空着,只等他们来预备。薛母自不会弗了许家的意,却是同薛蝌商量着,把给许家的聘礼又加了两成。 许家是有心给许姑娘做脸,也是看重这门亲事的意思,可他家毕竟是书香门第,真正说来,底蕴是有了,到底家资上要差些呢。许姑娘是家中的小女儿,许翰林夫妇偏疼她些,却也不好真的把家底搬空不是。薛家的聘礼多些,届时也都是填入给许姑娘的嫁妆里,瞧着也好看,且也能看出薛家待许姑娘的郑重呢。 薛母将薛家的聘礼单子悄悄透给了许太太知晓,饶是许太太单是看中了薛蝌这个人,也不得不感叹薛家这门亲事结的实惠了。又想到薛家到底是商贾出身,有些身家也是正理,这才安下心来,待薛家也越发地亲热了。 薛蟠瞧着薛母近日间都是乐乐呵呵的,原也没多想,后听宝钗说,也不知母亲怎的犯了左性,竟派人给王夫人送了匣子萝卜糕。又不是多么金贵的东西,偏还巴巴地送去,难道姨妈没吃过么不定叫贾家那帮子富贵眼们怎生笑话呢。 薛蟠这才上了心,问起薛母这事儿。 薛母原是不欲儿子知道的,不过薛蟠一再地问,她这才说了。薛蟠险没给她气吐了血。 “姨妈她可真敢说,红口白牙地竟叫个妃嫔给别人家赐婚。后宫当中自有皇后坐镇,何时竟轮到个妃嫔赐婚了她可真是好大的脸呢,莫非便这般等不及做皇后了么” 薛母忙捂住薛蟠的嘴巴,惊道“你个死小子,瞎说什么话呢叫人听到了,那可是抄家的大罪呢可不敢这样说的。” 薛蟠扒拉下薛母的手,“妈你想想,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自来皇家给外姓赐婚的便少,真有那么几个,无不是自己求来的恩典。皇帝皇后知道你是哪一个牌面儿上的,哪里会乐意随意便指了一门婚事。皇家指婚指的是体面,若真出了一对儿怨偶,难道皇家脸上便有光么” 薛母犹自不甘,“哪里便能指出怨偶了不说你妹妹,便是那林丫头自来便同宝玉要好的,且贾老太太已是准了的。他们姑表兄妹的,又是打小的情义,真得了娘娘赐婚,那才是体面的。” 薛蟠冷笑“妈只看到贾家乐意了两家的亲事,难道林家便乐意么若是林珏果真愿意这门亲事,难道还会急着搬出来么妈又不是不知,我姨妈是如何待珠大嫂子的,林珏哪里肯让自家妹子给姨妈做媳妇” 薛母便有几分不高兴,“怎的这般说你姨妈呢” 薛蟠哼哼“难道不是” 薛母一时无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 40 章 040 我娘很有钱 薛蟠特意趁着晚间林珏下值跑去同他把这事儿说了,又安慰他,便将自己同薛母的一通话又同林珏说了一遍。 林珏便冷笑一声,“可是叫她算计遍了,真当我林家无人了呢。” 薛蟠看着林珏那表情,跟着道“她不只打量你们林家无人呢,她以为我们薛家也都死了呢。”便将王夫人如何巧舌如簧地又自薛母手中套走十万两银子的事说了。 林珏噗嗤一笑,薛蟠最爱的便是银子,竟然活生生从他这里抠出去这么些银子,可不把他心疼是了。 薛蟠瞥他,“你可真是会幸灾乐祸。” 林珏忍笑,“哪里,我是乐咱俩竟叫个土著给欺负了,这也算同命相连了。” “你有什么打算”薛蟠自问自己人品端方,绝不是那等背后算计人的高手,便直接推了给林珏。 林珏想了想,“如今也没个章程,待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薛蟠利诱他,“你若是能顺便将我家的银子要回来,那块儿黄杨木的料子我便免费送你了。” 林珏捂住胸口,伤心欲绝,“以咱们的交情,你原来竟是要收我钱的么” 薛蟠斜他,“亲兄弟明算账,懂不我是个商人。”顺便明确一下身份,免得他老惦记着从他这弄宝贝呢。 林珏不信,“原来你同你家黑子素来都是明算账的你付了多少嫖资,竟睡了皇帝的亲弟弟给我也说说,我回去家里库房数数银子,看看能不能也去寻个皇亲国戚睡一睡。” “我同黑子又不是兄弟,我们是夫妻,懂不那是我媳妇,我挣了钱都是要给我家媳妇花的,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薛蟠说得很是正经。 林珏嗤笑一声,“你姨妈从你家少说也得借用了二十万两了吧,你就打算拿块儿贱不拉几的黄杨木打发我” “贱不拉几”薛蟠立马火了,“那块黄杨木少说也值了上千两呢。便是你出得起价钱,也未必就能买得着,真正的有价无市。你竟还敢嫌它” 林珏只好道“好吧,那我试试。” 薛蟠又要发火,林珏立马道“好了好了,一定一定,一定给你要回来。” 薛蟠这才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林珏不放心,“我那拐杖呢” 薛蟠斜他一眼,“放心,找了店里最好的师傅呢,还得几日。待好了我叫人给你送来。” “可紧着些,眼看着老祖宗的生辰便到了。”林珏提醒。 薛蟠混不在意,点头应道“放心放心。” 这几句话的工夫,便有下人来禀,薛大人来了。 林珏笑道“快将人请进来。”又看向薛蟠,“才多一会儿工夫,便追过来了。” 薛蟠笑得一脸,“羡慕啊那你也找个呗” 林珏哼他一脸。 待黑子进来,看见林珏一脸郁色地同他拱手致意,而薛蟠则一脸春光灿烂,颠儿颠儿跑了两步挎抱住他的胳膊,“你来接我回去吃饭了么” 黑子捏了捏他的手,“怎的又来惹林兄弟” 薛蟠乖巧脸,“哪有,我这不是怕他被人算计了么,才特意过来提醒他呢。” 林珏这只单身狗实在不大能适应薛蟠这副肉麻模样,忙挥了挥手,“可赶紧跟你家老公回去吧,别在这儿碍了我的眼。” 黑子无端被赶,却是疑惑于“老公”是个什么意思,这词薛蟠无意中也曾说过“让你见识见识你老公的厉害”。他只能隐约猜出其含义应是指的相公一类,不过显见的,薛蟠同林珏都是知道其确切含义的。 既然林珏赶人了,黑子便只笑道“那我们便不打搅了。”牵着薛蟠回了薛宅。 说起来也是赶巧儿了,薛家林家都是住附近的,原都是城中的老街坊这边,与王家那种勋贵人家和贾家那样的老牌世家正是两条街区。不过京城本就大,各家的院子又都占了不小的地方,走起来也不多近。不过这边不如南街街市林立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边只路上偶有两个行人罢了,还都是行色匆匆的。 薛蟠悄悄勾起黑子的手指,借着宽袍大袖的掩护,黑子将他那不老实的小爪子紧紧握到了手里。黑子的手心微微发烫,彼此却都不舍得松开对方。 一路溜溜达达晃荡回自家宅子,还没进门,便遇到一脸喜色的薛蝌。薛蝌是下了值直接同老丈人去了许家的,陪老丈人用了饭才回来的。 薛蟠瞧着薛蝌那满脸傻气的笑,便对黑子道“瞧瞧蝌弟那一脸的样子,真真是有辱斯文。” 薛蝌才敛了笑,嘴角抽了抽,恭敬地同两位兄长行了礼。 薛蟠好心劝告他,“往后收着点儿你那一脸傻笑,看叫那许家小姑娘瞧见了,不定心里怎么笑话你傻呢” 薛蝌才道“真的” 薛蟠继续教他,“我还能蒙你,我看着你那一脸笑都觉着傻。” 薛蝌才惊觉,“怪道每次许妹妹同我说话,都要先笑上一会儿呢,原是瞧着我傻。”又有些急了,“这可如何是好呢”他原是以为许妹妹是喜欢他才笑呢。 这便是个大乌龙了,人家许家姑娘确实是因着喜欢方才总是对薛蝌笑的。 薛蟠一本正经道“你该沉稳些,起码不能老看着人家姑娘傻笑知道不” 薛蝌心内虽想着自家大哥也是没娶过媳妇的,应也不大懂得这个,不过到底听话听习惯了的,便应道“大哥我晓得了。” 后日许姑娘见到薛蝌,薛蝌却是故意板着脸,一副沉稳老夫子的模样,倒是唬了许姑娘一跳,还以为哪里惹到好脾气的薛蝌生气了呢。闹了一场笑话后,才解清了这一场误会,反是惹得许翰林夫妇哭笑不得,薛蝌也是一脸羞愤。回去后自向薛母状告自家大哥戏弄不提。 却说薛蝌受教了,薛蟠便挥手道“既然回来了,便去同母亲打声招呼,顺便替我说一声,我同你黑子哥在自己院里用饭,便不过去她那边了。” 薛蝌乖乖地应了,便与两位兄长告退了。 待他走得没了影儿,薛蟠方大笑起来,黑子无奈拉住他,免得他不留神摔倒了,“干嘛戏弄他,他心眼儿实,定会当真的。” 薛蟠越发笑,“瞧着他太傻了,实在忍不住。” 黑子便也只能不去提醒薛蝌,左了是小夫妻之间的小情趣罢了,旁人说多了,怕反倒不美了。 回了自己院子,薛蟠照例是要被小霸王扑上一扑的,他已是很能淡定地接受这种冲击了。摸着小霸王一身的毛,薛蟠同它玩了一会儿“扔棍棍”的游戏,听说饭已经摆好了,才领着小霸王进了屋中。 待净了手,用上饭,自也有狗奴将小霸王特制伙食端来,一大块儿无油无盐的煮猪排。 薛蟠惆怅地看着小霸王吭哧吭哧地啃猪排,很是羡慕这种干吃不胖的体质。黑子夹了筷子凉拌苦瓜丝给他,薛蟠的脸也跟着变成了苦瓜脸。 “最近天气有些干燥,你最不耐受这样的天气,多用些苦瓜清燥去火才好。”黑子知他嫌弃苦味儿,只得耐心劝道。薛蟠原就爱吃肉,讨厌一切绿色的食物。还是上一次薛蟠突然一睡不醒之事,刺激了黑子,他便十分关注起薛蟠的身体来。如晚食,便是以清淡为主,他是不肯给薛蟠肉吃的。 薛蟠怏怏地咽下去一口苦瓜丝,忙便端着碗,把一碗的西红柿蛋花汤灌了下去,妄图用这酸溜溜地味道冲淡一些嘴巴里的苦味儿。 黑子也跟着喝了一口汤,再次想到了薛蟠的异样之处。 先不说他嘴巴里总是蹦出些他不大能明白其意的词语,便说这“西红柿”。这西红柿他们原一直是叫做西番的,从外边儿传过来的东西,乃是瞧着结出的果子晶莹剔透,很是可爱,一些喜爱摆弄这些个盆景植栽的有钱老爷方养起来的。 养西番自前朝起,很是兴盛了一段时间,不过却也只是养着玩儿罢了。且它每年只结一季,不如松柏长青,亦不如牡丹茉莉年年能开放,每年需采留了种子留待第二年再栽植,十分麻烦,渐渐的养的人便越发地少了。喜欢看它的,便只从专门养这些的农户那里买几盆摆着玩儿罢了。且还有说它那果子瞧着鲜艳美丽,可却是有毒的,若是不小心沾了,恐伤及性命,玩儿这个的便就更少了。 头些日子他在宫中瞧见一株,正结了满满一枝的果子,很是鲜亮美丽,便从皇兄那里要来,想着给薛家几个人瞧瞧。不想刚捧回来,薛蟠顺手便摘了一个,用袖子抹了抹,直接咬了一口。可把黑子吓了够呛,把盆儿都扔地上去了,捏着薛蟠的下巴,非叫他吐出来不可。如今薛蟠下巴上还有一个淡淡的手印,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来。 折腾了一场,才知闹了乌龙,薛蟠便解释了这确是种食物,且味道很是不错的,叫做“柿子”的。黑子纳闷,柿子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个自来就是有的,冬天的柿饼也是薛蟠喜欢的一种,可却貌似同这个不同。 薛蟠便又解释,这个是自外边儿传过来的,算是外国柿子。黑子便明白了,自此这“西红柿”的名字便叫开了。 且因着薛蟠已经吃进去一口了,又说什么不肯请大夫,黑子便守了他一夜,瞧着确实没什么不良反应,才多少信了薛蟠的话。到底不放心,又从皇帝那里多要了几盆回来,喂了家畜一些,瞧着无事,又叫一个下人吃了,确定无事后,才同意薛蟠将之做菜的要求。这便有了这个西红柿鸡蛋汤。 实在不是薛蟠不想做别的菜,他只知道这个怎么做。不过既然确定西红柿是能吃的,他相信,饕餮大国的中华小当家们,一定能够开发出更多的美味来。他作为一个领航者,深藏功与名。 终于用西红柿蛋花汤冲淡了嘴里的苦味儿,薛蟠深深叹了口气,感慨,“这苦瓜,真不是活人吃的。” 还挺喜欢苦瓜味道的“死人”黑子淡定地将嘴里的苦瓜咽下去,继续用了一筷子。 薛蟠不大理会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最爱在吃饭时睡觉前说些话,这时候自然也不例外。“我已经叫元宝留了种子,待明年开春了,便叫种在庄子里。”又问黑子,“我先时同你说的地瓜、土豆的,你去找了么” 薛蟠自然可以利用薛家来找,不过到底不如官府来得方便罢了。 黑子停了筷子,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方道“倒是有两样儿同你说的差不多的,只不叫这个名字,说是一种叫番薯,一种叫甘薯或是红薯的。样子颜色与味道都同你形容的差不多。” 薛蟠想了想,笑道“那就是了。” “我已经让人先带回一些来了,正是收获的时候,你见了实物再瞧一瞧是不是这些。”黑子还是谨慎的,避免若不是同一样东西,他的蟠儿会失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 41 章 041 我男人很有钱 直到这一时刻我才发现,原来我穿的不是一部,而是一部农学著作。且,我一直以来对自己满身铜臭味儿的商人定位也是完全错误的,原来我注定要成为一个大人物,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那个“巨人”。以后大家请称呼我“薛农学家巨人主角蟠”,谢谢 薛蟠这几日都处于兴奋当中,实在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西红柿,竟然给他挣了一个小小的爵位。 虽是小小的九等恩骑尉,却也是正七品的封号呢,每年亦有奉银可支领的。自然,奉银的数量于薛蟠而言九牛一毛,但这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是皇家给的体面。往后别人见到他,也要称一声“薛爵爷”的。薛蟠想了想,虽同“韦爵爷”有些相似,不过那可是个人生赢家,他偶像。 恩骑尉的爵位本是封给那些为国尽忠的将官之后代子孙,已无爵可袭的,方额外开恩封赏,却是正经世袭之爵。虽然,额世袭于他这断袖意义不大,但将来为了薛家香火传承,总要过继子嗣的,这也算是他给后代子孙挣下的一份家业呢。薛蟠很是沾沾自喜的想。 别人不知薛蟠这爵位的来历,便是薛蟠自己,其实也不大晓得怎的就是发现了西红柿是能吃的,便就平白得了一个爵位,简直跟白捡的一样。不过林珏同黑子心内却是清楚的,且这事亦是由他们二人一力促成的。 实在是林珏真想不出该怎么让王夫人把薛家的银子还了,人家那是凭本事从自己妹妹那里借的,且也说好待大观园竣了工,自内务府支领了银子便还的,理由非常正当,薛母借钱亦是心甘情愿,更说不出什么了。 他便借着黑子同皇帝提起这西红柿,又说起薛蟠所言之地瓜土豆时,将此归为利国利民之事,只等着广泛种植,便能解决不单西北一地之粮食不足问题。又有黑子听出了意思,在一旁为薛蟠求了恩典,他素来是不在皇帝面前求什么的,皇帝一时龙颜大悦,便大方地赏了薛蟠一个小爵位。 不过一个虚爵,每年于内务府支领百八十两的银子罢了,皇帝并不多在意。且知晓自家弟弟同那小子有些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又算是小九的救命恩人,一个爵位还是当得的。不过到底不好平白恩赏,也是借着这个由头,顺势便给了个爵位。皇兄陛下自认为弟弟也是操碎了心,就是不知道弟弟打算什么时候让自己恢复他身份,略焦急。 薛蟠自此便发展出一项爱好,见着啥都想尝上两口,叫黑子十分忧心。直到将一位名士好容易培育出的墨绿色牡丹嚼了,赔了千八百两银子,他才消停些。这是后话了,如今薛蟠还一径地沉浸在兴奋之中。 因着这爵位之事,薛母去贾家时,贾母特意留她说话。 说句实话,贾母倒不是看重薛蟠的爵位。想她史老太君,夫家是公府,只要她在一天,那门口的国公府匾额便不能换成如今的一等将军的匾额;她娘家两个侄儿俱是侯爵,一门双侯,再体面不过。而薛蟠那爵位却只是最末等的爵位,在这京中权贵遍布之地,实在算不得什么。她看重的,乃是薛蟠得皇帝陛下亲自赐爵的这份恩宠。 建国之初,封侯拜爵的不在少数,上皇那一辈儿可就少了,及至今上,薛蟠还是独一份儿呢。这样的体面,为何会出现在一介商贾身上,实在令贾母不解。 贾母套话本事一流,可连薛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的这爵位,何况是薛母呢。贾母本就问得含蓄,薛母也正是在极度地兴奋中,实在说不清如何。她说是因着那西番,贾母却是不大信的。不过她知晓薛母素来实诚,并不会说谎,便也只以为薛母确乎也不清楚罢了。 “你家什么时候宴客,凤丫头如今已是大好了,正能去帮衬着你这姨妈些呢。届时我这把老骨头,也惦记着去瞧瞧呢。” 薛母便笑道“这样大的事,我可不想着定要好生热闹热闹呢。只蟠儿说,如今皇帝崇尚节俭,并不喜这些大操大办之事,不欲大办呢。我便想着,总是天下的恩赐,若鸟悄地便过去了,叫天家知道,不定得以为咱们嫌弃这爵位小还是怎的,可也不好呢。” 贾母道“这可不是,正要办得热闹些,叫圣人知道咱们感沐天恩呢。咱们这样的人家,可求什么呢,不过是荫蔽子孙罢了。老子们命都丢了才挣来的爵位,不就是为了让子孙们受益么且蟠小子可才多大呢,便有了这样的爵位,世袭罔替的,可得传上几代呢。” 薛母心底觉着有些不对劲儿,可说不好怎的,便笑道“正要同老太太说呢,虽不欲大办,可是亲戚里故的,总要请上一请的,我这里先过来说一声,待晚些蟠儿再亲自过来送帖子,也显得尊重些不是” 贾母笑赞,“蟠小子也越发地出息了呢。”心底却是微微有几分嫉妒的。 他们这些有爵位的人家,哪个不是当年豁出了性命去,才有了今天呢。如贾家,一大家子兄弟七八个上的战场,便只活了宁荣二公,旁的兄弟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如今这爵位尚传到贾赦这里便是个一等将军,待往下传又要降一等,总有无爵可袭的一天。且这爵位是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庶的,她的宝玉,多么有来历的孩子,却是不得袭爵。那薛蟠才比宝玉大几岁,便已有了爵了,那是个什么狗屁东西,身上沾了人命的玩意儿,可真是老天无眼。 到底还想弄清薛家到底是如何得的这爵位呢,便只有来日去了薛家,在那薛大呆子嘴里套套话了。 别说贾家人好奇,便是宫中素来不大理事的太上皇,亦特意唤了皇帝过去询问。 景以彣恭敬地同上皇和太妃行了礼,笑道“父皇素来可是不大乐意儿子过来的,偏说我扰了您的清静,今日竟特意巴巴地把儿子唤来,可见是有大事了。” 上皇笑叱,“偏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朕这地界有些偏,你这每日一来一回的请安多么折腾,朕还不是心疼你。” 景以彣舔着脸道“难道竟只叫忠顺皇弟请安,他总说自己老胳膊老腿儿的,便连上朝都总是犯懒告假的,跑父皇这里倒是勤。可见是烦了我了。” 太妃忙道“忠顺素来便有些懒散,镇日间就爱在府里待着,要不是本宫叫他常过来,怕是连这里都不爱来的。” 景以彣稍敛了神色,笑道“太妃说得很是。” 上皇知晓皇帝方才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倒是太妃忙忙的补救,倒显得刻意了,便同太妃娘娘道“朕听说你有些东西要给小九,不如你去看看,宫人们可都预备好了” 太妃知晓知道这是上皇故意支走自己,也知自己在皇帝面前素来没脸,便悻悻离开。 上皇道“她素来不大会说话,你莫同她一般计较。” 景以彣笑道“父皇说得哪里话,只要能让父皇开心,别的不过都是些小事罢了。” 上皇便不再说这个,笑问“我听说你头两日竟封了个恩骑尉,那薛蟠不过一个小小的商人,哪里值当如此了,可见定是做了什么得你欢心的大事。你可是从来没封过爵的,别说旁人,朕都有些好奇了。” 景以彣大笑,“父皇叫我来,竟是为了这事儿。原就想着同您说的,只一直没空出时间来,便也没特意过来。父皇可尝过那西红柿了儿子先时特意叫人送过来的,一碟子凉拌的,一碟子同鸡子一同炖的汤。” 上皇一愣,接着便笑道“恩,尝过了的。” 景以彣便道,“那西红柿便是西番,原来给父皇也送过几盆观赏的。” 上皇惊讶,“竟是西番么,那东西不是说有毒的么” 景以彣笑,“竟是讹传了,咱们也没人尝过那个,竟是人云亦云了。便是那薛蟠发现了这东西竟是能食用的,且味道真正不错,甜中略带些酸,生食可做水果,做熟了却也是道菜,极是爽口的。” 上皇道“这倒也不算什么,不过一道菜罢了,难道竟还值当一个爵位了。虽是最末等的爵位,可也显得这爵位忒不值钱了些。” 景以彣便继续道“这个不过是小道罢了,难道儿子竟是那等重口腹之欲的。后来他又晋上了两样东西,一样叫地瓜的,香甜软糯,食之可使人饱腹。又有一样叫土豆的,即可做菜,有灾荒的年景亦能做口粮。这两样产量都不低,也比黍稷荞一类的口粮口感更好些。儿子已经着工部专人去瞧了,这地瓜最是适合沙地种植,且与土豆一般,都有肥田之效。若是能在西北边儿推广开来,倒是能解决口粮上的不少问题。” 上皇一听,此乃国计民生之大事,农乃国之本,否则历代的皇帝也不会推行重农抑商的政策了。不过却也有些担忧,“既然这般好,为何从前未推广开来,且也无地方官上报。”这算是一份天大的功劳了,可是增加政绩的一种途径。 “这些都是从外边儿传过来的,原也只在南边才有种的,父皇也知道,那边儿素来雨水勤些,方法若不适宜,很容易便霉烂在地里了。这东西中的并不多,在南边儿叫红薯番薯的,往年也有地方官进上,可咱们也没注意过不是” 上皇又道“这也是奇了,我先时同忠顺打听过,他也是听人说,这孩子素来有些纨绔习气,学问上也是不成的,且还听说身上似还有个命案怎地,他哪里能知晓这些农事。你回去且好生查一查,若真是那等品行不端的,可别叫他连累了皇帝你的名声。” 景以彣面上有些愠怒之色,“这忠顺皇弟也是,怎的随意听了些流言便同父皇说,没的冤枉了人家孩子。那事我早便叫人查了的,乃是他平白受了牵连,真正不与他相干呢。且那被拐的丫头无家可归,还是他收留了那丫头呢。再说” 景以彣压低声音,凑到上皇身边,“父皇可莫在小九面前说这些,他便是当年救了小九的人,算是小九的救命恩人呢。且” 他状若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小九那孩子瞧上人家薛家孩子了,不许人家成亲生子的,这眼看着紫薇舍人这一脉都要断子绝孙了,哪里还敢去说那薛家孩子呢。” 上皇登时无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 42 章 042 我男人很有钱 上皇真正缓了好些时日,才算是接受了这件事。实在是他这做人爹的,对不住儿子的地方太多,且年岁越发大了,许多事情便也看透了。原先只以为小九不知死在哪里了,如今竟活着回来了,且很有些出息,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毕竟连养都未养过不是。 上皇合计了许久,到底又唤了皇帝过来,“如今小九已经回来了,还叫他姓薛总归不好,早些恢复他的身份吧,也免得地惹旁人说些闲话。” 景以彣便应了,“我早就有这意思,只他一味的推脱。我之前悄悄问过他,听他的意思,是怕有人知道了对薛家不利。且他也不想搬出薛家,若是恢复身份,我这做哥哥的必要给他另赐府邸的,不去住倒显得他不识好歹了,不如还同现在这般。” 上皇无所谓道“那有什么,亲王的宅子自然是该有的排场,不过他爱住哪儿是他自己的事儿,旁人哪个管的了他。” 景以彣便笑道“既然父皇也是这个意思,那我再同小九商量商量。” 上皇瞪他,“商量什么你一个做皇帝的,又是兄长,难道还要听那小子的话吗” 景以彣不语,难道只他如此吗上皇想要见一见自家儿子,都要趁着人家有空的时候传唤呢,如今连休沐日都不敢占了,可还是做人家爹的呢。 到底不敢反驳,上皇这才满意。 待说完了这个,上皇又隐晦提出,先时的“西红柿”他这边的御厨竟是不知道做法,叫皇帝派个懂这个的给他。这样孝敬他上皇爹的事,景以彣自然也跟着乐呵呵地应了。 毕竟有上皇发话,且如今瞧着一切都还风平浪静,黑子便也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下来。 隔几日,宫中便发下两端玉轴刻着银色腾龙纹路,背面用七彩丝绸织就的祥云飞鹤绚丽图样,且是盖了上皇与皇帝两位圣人的印章的圣旨,由御前行走小林探花恭敬地端在手中,宫侍们一路吹吹打打地传至薛家。 薛家大门四敞,前院中早已摆放好了接旨用的香案,薛蟠薛蝌俱穿上了朝服,按理薛家旁人是无资格接旨的,不过因薛家对九王爷有救命之恩,便特许薛家一应人等俱随九王爷一同候在前院儿听旨。要知道,先时薛蟠被封个小爵位,薛家母女可是不被允许听旨的。 外边街道上的闲杂人等早便清走了,也早有人将皇宫至薛家的路都清洗了一遍,这原是固有的流程了,宫中各个都是人精,并不用薛家动手,早便有那消息灵通之人乐意卖这个好给九王爷并薛家,一应事务都是打理好的,薛蟠乐得省心。要知道,先时接旨,这一路又是刷洗又是撵人的,可把薛家众人忙活了够呛。 林珏捧着圣旨一路赶到薛家,见薛家人已经都准备好了,他便也不耽误,待薛家众人按着司礼太监的提醒跪好后,便朗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皇九弟彧,德行谦恭,孝悌有章,雅人深致,廉谨恭顺朕承天命,顺尔德彰,封尔为王,赐号为瑞,望尔秉心尊礼” 薛蟠被绕的脑袋疼,林珏这巨大的诏书还没有念完的意思。接着便是一些封赏一类的,只听林珏读一样,便有小宦捧来一件,直在林珏身两侧站了一溜。林珏直读了一炷香时间,才将将宣完。黑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叩九拜之礼,接了圣旨。 至于为何皇家子嗣会流落民间,又被薛家收养,随了薛姓一类,直接被皇帝给直接春秋笔法弄没了,实在是没法儿解释,便随他人猜去。 薛蟠合计着,这可完事儿了吧,还没等站起来,林珏已从身旁之人手中又接过一道银制滚轴的诏书,继续宣了起来。 这次倒是简短,薛蟠偷偷揉了两下膝盖站起躬身接了旨,又再次跪下同薛家其他人一起行了大礼,这才总算是完事儿了。 林珏宣了旨,还要领着九王爷并薛蟠一同回宫复命谢恩,不过却也不急,慢慢回去就是了。薛家则有薛蝌捧着圣旨放置在薛家设的祠堂内,同先时薛蟠接到的圣旨并其放着。自然,薛蝌还要说一些感激先祖庇佑,没有先祖便没有薛家的今天之类的话,再上一炷香喂饱先祖们才出来。 薛蟠随林珏黑子进宫谢恩,竟还被上皇召见了一把。 薛蟠天生便少了对皇权的敬畏,不过因着身处此间,瞧着旁的人都是一副肃穆庄严的模样,他便不自觉的也跟着紧张了一把。 黑子悄悄握了握他的手,薛蟠立刻意识到,他如今可是皇家的女婿呢,他媳妇可是亲王了,腰板立马挺直。 上皇假做没瞧见自家儿子的小动作,看向薛蟠,问他,“你便是紫薇舍人之后,薛家的小子” 薛蟠道“正是小子。” 上皇点点头,“我从前见过紫薇舍人一面,你倒是不像他。” 薛蟠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又没见过自家这位祖宗,上皇这话说的,也不给人留个话头,难道他要说“上皇所言甚是”索性也就不答了。 上皇显见的也没想听他回答,又看向一旁的林珏,“你是原巡盐御史扬州盐政林海家的听说你是前科的探花郎,果然是一表人才。”心内又不禁暗道自己这儿子是个什么狗屁的眼光,放着这么个才貌双全的不要,单就喜欢那等空有张好看的脸,却是一肚子草包的人。 林珏得体一笑,垂首恭敬道“上皇谬赞了,先父正是原扬州盐政。” 上皇点点头,“你父亲忠君爱国,又是死在任上,天家原就该对你有所补偿。你家原就有列侯的出身,虽是前朝封赏,至你祖父时,却也是没了的,便亦赏了你祖父出身,只是没有世袭。如今到了你这里,朕便也赏你个爵位如何” 林珏忙道“上皇恩典,原不该辞,只大丈夫立于世,自凭本事。先父为国尽忠,原就是本分,臣如今在朝为官,仍是效忠陛下的本分罢了,实在当不得这个爵位。且今日开了此例,他日恐都来讨封,岂不惹上皇烦恼下官无德无才,待他日做出了薛爵位这般利国利民之事,才当得上皇的赏赐。凭祖荫,何以显出臣的能耐来” 这话颇显出几分轻狂来,却是叫上皇听得极为顺耳。林如海死在任上,若是没个儿子,天家自该赏个虚爵,好全了彼此名声。只是林如海偏还有个儿子,且这儿子还有几分能耐,又有贾公府史侯府这般的外家,上皇同皇帝便有志一同地“忘了”这封赏,只赐了些金银财物罢了。 及至林珏高中探花,皇帝也对贾林两家的情况有了了解,这才开始重用林珏。重用林珏,自是为了弹压贾家。只旁人来到底不如林珏这个外孙来好,史老封君是轻易动不得的,有林珏这一层关系在,将来贾家便是抄家灭族了,也能保住老封君。 再有以往上皇也不曾单独召见过林珏,这回一瞧见,倒是挺喜欢的,又有薛蟠这个糟心的在一旁作对比,便有心抬举抬举他。不想林珏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反是越发得了上皇的心。 上皇便笑道“如此,便当朕没提过。只是到底还是要赏一赏你的,你便说说,想要个什么奖赏罢”又补充,“这回可不要推辞了。” 林珏便想了想,羞涩一笑,“上皇恩典,下官不敢推辞。”便言自己有一妹,因自小失怙失恃,无人教导,恐将来寻了婆家被人挑拣,便请上皇恩典,待来日家里妹子相看好了人家,便请上皇来为妹妹指婚。 上皇道“我听说你那妹妹不是养在史老太君身下,怎的还会被人挑拣无人教导” 林珏便道“外祖母年岁大了,且身下本就教养着贾家的几个姐妹,我们林家之事,实在不好烦劳她老人家,这原也是我们兄妹的孝心了。且臣妹也是请了姑姑教养的,德言容功样样不差,只是内宅妇人们少不得挑拣她失恃之事,下官才有这一请。” “你们倒是孝顺的,好,朕便应下了。皇帝看可好” 景以彣腹诽,您老都应下了,我难道能不准么,便笑道“林卿还不谢恩。” 这便是两位大佬都应了,林珏忙又跪拜谢恩。 上皇心里高兴,暗道这小林探花不愧出身书香门第,确乎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这恩典求的也好。皇家啥也不用干,只等着林家姑娘同旁人相看好后,锦上添花的下个旨赐个婚就成,实在便宜得很。 上皇这一高兴,便大手一挥,又另赐了林珏一百两金子。 未免厚此薄彼,虽不大瞧得上薛蟠,且还有小儿子一直在下面瞪他呢,便也赐了薛蟠一百两金子。 薛蟠才不管上皇喜不喜欢他呢,他又不同上皇常见面的,便极为见钱眼开地收了金子,谢恩时都比来时参拜上礼仪规范了那么几分。 皇帝瞧着好笑,上皇却只摆手让他们告退,眼不见为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 43 章 043 我男人很有钱 我叫薛蟠,从今以后,请称呼我“密探薛”,且我要开始“奉旨走私”了,大批骏马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请记住我,我的名字叫伯乐哦。 从上皇这里出来,几人又跟着皇帝去了勤政殿。这本是接见大臣,处理政务之所,常有几位内阁大臣在的。 皇帝叫几人过来,自然是有话要问薛蟠的。毕竟先时一直都是由他皇弟转述,他实在也很好奇薛蟠如何得知这些农事的。 皇帝先是大赞了薛蟠一番,才问道“朕听说你先时一直在金陵,这些年才搬来京城,并未去过旁的地方,朕倒好奇,这地瓜土豆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话黑子早教过薛蟠了,薛蟠便道“陛下也知晓臣家里是行商的,有一支商队便是专门走南边儿的。” 皇帝一听这话,便以为是商队里的人发现的,然后告诉了薛蟠,薛蟠又无意间告诉了小九,这才转述给了自己。瞧着薛蟠也不像多么聪敏的样子,想是想不出这于国本的重要,自家小九定是想借着这个来给薛蟠提高一些地位的。 他这一想通透了,便也不再继续问,将之全部归功到自己弟弟身上,笑对薛蟠道“你这商队还跑哪里” 薛蟠今天心情好,哐叽哐叽磕了几个头说了几句话便得了一百两金子呢,便也同皇帝话唠起来,“我有好几支商队呢,这一支是专跑南边的,还有跑西边儿的,只用些茶叶布料能换不少好皮子呢,那些西蛮人脑子都比较简单,他们的钱最好赚了。”他还帮忙总结了一句。 “还有一支是专跑西南的,这支却是要专门寻了当地人做向导的,否则同苗人打交道,他们时不时就要放些蛇啊虫啊的吓唬人。而且西南那里林子里的瘴气特别多,没有当地人的药,活下来可不容易。不过他们也乐意同咱们做买卖,您想想,他们只要在林子里寻些咱们要的木材,等着咱们去的时候引着咱们去砍了来,便能得些银子或是旁的想要的东西,实在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了。咱们把木料运回来,也能赚一大笔呢,互利互惠,彼此都不亏。” 薛蟠已是念起了生意经,黑子直在心底叹气,林珏亦是扶额,早便交代过他,进宫了不要多言语,结果他把自己卖了个底儿朝天。 薛蟠还在滔滔不绝,皇帝听得津津有味。其实这些他都是从探子那里听说过的,不过听薛蟠这般事无巨细毫无隐瞒地同他说起,不仅能听出更多东西,且薛蟠这般的赤子之心也是十分难得。 皇帝陛下也很大方,等薛蟠他们告辞的时候,他又另赐了薛蟠一百两金子。薛蟠乐颠颠儿地谢了恩,皇帝还道“薛卿是个有大才的,且好生经营着这几支商队,日后朕还要重用你呢。” 薛蟠便再次谢了恩,同黑子一起回了家。 林珏尚还要当值,送他们出了勤政殿,便重又回到皇帝身边。皇帝正在认真想事情,见他回来,便笑道“子睿瞧着这薛蟠如何” 林珏笑答“这陛下可是为难臣了,臣素来同薛兄弟便很合得来,民间还有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呢,我同他相交甚笃,自然瞧着他哪里都好了。” 皇帝笑骂他“偏你会说这些闲话,话虽直白,却是这么个道理。怪道先时同小九一唱一和地替他说话,忽悠着朕赏了他一个爵位呢,原来竟是还有这般关系在呢。” 林珏也不惶恐,他可不信皇帝不知他同薛蟠交好之事,便笑言“臣这是举贤不避亲呢,陛下也同他说过话了,他虽说话不够文雅,但胜在一片赤子之心,素来他敬重喜欢的,他便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藏着掖着。且他手里那几支商队,臣不信陛下不动心。” 皇帝便笑道“不是说你们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怎的这一会儿又帮着朕算计起你那西施了” 林珏诚恳道“臣最知我这好友,不怕陛下怪罪,他不大明白忠君爱国这一套,除了赚钱,旁的他也提不起兴致来。便如那地瓜土豆,他早便知的,可却不会往国计民生上去想。若不是因着这西红柿,他提到了那些,臣同九王爷哪里便能知晓,又同陛下提起了。 再有他这商队,陛下也听出来了,他只想着怎么赚钱呢。往时臣同九王爷也是知晓他有几支商队的,却并未上心,今日这一听,便立刻想到,这商队或可大用。只我们都想到了,他却是想不到的。” 他接着又笑了,“陛下可莫要冤枉臣,臣这倒也不算是在算计他,他只是不大晓得这些有用罢了。便是臣直接张口向他索要,他都是会二话不说便给了臣的。他待朋友,向来便是如此。” 皇帝笑了,“有友若此,夫复何求。不过朕也不白要了他这商队,他仍做他的买卖,朕不过是往里面穿插个把人手,做些旁个事罢了,想来也不算为难了他。” 林珏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皇帝直接将薛家的商队全盘握在手里,他可是听薛蟠说过,建这一支商队,耗费了他多少心力的。以薛蟠那狗脾气,真个为他人做了嫁衣,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呢。 薛蟠同黑子同乘“皇家专车”回去,虽黑子被赐了新的亲王府,不过他仍旧住在薛家。皇家的赏赐,也都是直接颁去了薛家的,显见是默许了这事。 薛蟠离了皇宫,却没见着自己的二百两金子,一直不停地掀了帘子向后瞧。黑子怕他摔倒,忙将人拉回来,按在自己怀里坐好,“这是干什么呢仔细摔了。” 薛蟠无比失落,“金子呢,我的金子呢皇帝不是打算赖账吧” 黑子忙捂住他的大嘴巴,低声道“晚些便有内侍送来了,你且小声儿些祖宗。” 薛蟠这才高兴了,又止不住地兴奋,抱住黑子的头亲了一口,“你是我祖宗。” 黑子便只是笑,“皇兄赐了我不少金银玉器古董摆设衣裳布料的,除了在薛家那些,王府里还有不少,我如今不需去宫中当差了,明日带着太太和大妹妹二妹妹去挑些合意的回来。再有摆设什么的,叫蝌弟也挑一些,摆在他那新房子里。到底是御赐的,摆着也体面呢。” 薛蟠立刻想到,薛母知晓黑子身份时那份惊讶,便笑道“这回可吓死我妈了。” 黑子也笑,“倒是两位妹妹很端得住呢,日后成亲了必也是厉害的。” 这话薛蟠爱听,“还是得厉害些呢,才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她们有个做爵爷的亲哥哥,又有做亲王的哥夫,哪个敢欺负她们” 薛蟠捏他嘴巴,把黑子捏成了香肠嘴,凑过去亲了一口,“哪儿是哥夫” 黑子恩恩地发出鼻音,又挪开薛蟠的手,低声道“蟠儿,如今我也是亲王了,自问还算配得上你,日后我不愿同旁人成亲,你也不同旁人成亲,咱们只守着彼此过,好不好” 薛蟠脸颊有些红晕泛出,哼哼唧唧,“我只同你一起。” 黑子脸上笑意越发深了,瞧着薛蟠害羞的样子心中实在欢喜至极,便一下一下地轻啄薛蟠的额头、脸颊、鼻尖儿、嘴唇、下巴。直亲的薛蟠痒痒的,不住都躲他,两人很快便闹做一团。 车外的微风调皮地吹起帘子,不小心带出几声窃窃密语,门外赶车的车夫只做了个聋子罢了。 薛母如今尚算是能接受家里这个不知儿子在哪捡的叫黑子的人,一跃而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瑞亲王爷的。 因着这事儿,她无论是去贾家走动还是去许家走动,都能引出无数妇人的八卦来。有些确实是单纯的好奇,也有些是为了套话罢了。薛母有些不耐烦起来,便也不大出去,却挡不住一些人,直接登门拜访的。 遇到有人上门,薛母不想见的,往往都要称病的。不过这日,她却实在是称病不得了。你道来的是谁,竟是自薛家来了京中,便不曾露过面的王子腾的夫人齐氏,与她同来的,乃是王夫人。 这两人一同前来,薛母再称病便有些不大相宜了,实在不好不出来见上一面的,只看王子腾和王夫人的面子罢了。 齐夫人未语先笑,叫丫环奉上礼单,“前些日子我派人来下帖子,那婆子回来说二妹妹身上不大好,我便想着过来看看,又怕扰了二妹妹清静。正好大妹妹说要来瞧瞧你,我心里也是惦记,便跟着一起过来了,三妹妹可别怪嫂子不请自来啊。” 王夫人便跟着笑道“嫂子说的是哪两家的话,妹妹这里又不是外处,嫂子什么时候想来便来得,妹妹哪里会怪嫂子呢。” 薛母素来便同齐夫人不合,如今被这姑嫂俩一唱一和的,也只得捏了鼻子认了,笑道“我也是头些日子着了些风寒,这几日才好起来,正合计着哪天去同嫂子说一声呢,不想嫂子便过来了。” 齐夫人笑道“二妹妹看吧,三妹妹还是怪我呢。” 薛母简直无话可说。 宝钗携着宝琴过来同舅母姨母请安,打头便听见这么一句,知晓自己母亲是个不善言辞的,便笑着接道“看舅母说的,母亲哪里敢怪舅母呢,这几日便一直念叨这事儿呢,不过是先时去给舅舅请安,舅母经常抱恙不便待客,母亲才怕打扰了舅母呢。说来也是我母亲的不是,竟也没想到近日舅母身上已是大好了的。” 这话噎得齐夫人好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宝钗难道还会给她脸不成。先时瞧不上她家是商家,如今薛家换了副情形,便又巴巴地粘过来,却又满嘴喷粪,真当她家如今还那么好欺负么。 有了瑞亲王撑腰,宝钗便也觉底气足了。起码对齐夫人这般两面三刀的小人,她不必再留情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 44 章 044 我男人很有钱 “果然是商贾之家养出来的女孩儿,竟这般没个教养。”齐夫人自生来便没被人这般说过,素来只有她教训旁人的份儿,哪里轮得到旁人教训她的道理且这教训她的,竟还是个小辈儿。 薛蟠也正过来,还没进门,就听见妹妹被人羞辱了,他虽不知个前因后果,但齐夫人那副嘴脸他又不是没见过,他管这些,直接开怼,“我竟不知我们薛家女孩儿怎么就没教养了,你既不姓薛,哪里轮得到你来教训我们薛家人。” 轻蔑地瞟了眼齐夫人,“也对,舅妈连个儿子都没有,也便只能教养教养女孩儿了。只不知我那嫁入贾家的大表姐是怎么被舅妈教养的,连个儿子都没给我那可怜的姐夫生,还平白害我姐夫的儿子流了产,果然,这才是齐家的好教养呢,养出一堆的阴毒货色来。只可怜了我那表哥和舅舅,就这般被齐家教养出来的女人给害得断了子绝了孙。舅妈可别胡乱攀扯上王家,这可同王家教养没一点儿关系,瞧瞧我母亲和姨妈,可是都给薛贾两家生了儿子的。旁的不说,起码没叫两家变成绝户。” 这话说得,便是王夫人都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用手帕强压了这丝笑意下去。别提薛母了,到底没忍住,一声笑已经溢了出来。 齐夫人气得双目赤红,长了半天嘴巴也没蹦出半个字来。她只是说话难听,惯来便是会教训人的,哪里有人这般反驳过她,自也学不会那等胡搅蛮缠的泼妇与人对骂。齐夫人站起身来举着手指指了薛蟠半天,愣是把自己憋得一口气上不来,闭过气去。 薛蟠哪里给她这样的机会,捞起齐夫人椅上一推,卯足了劲儿地按在人中上。他到底是男人,便是没有别人力气大,总比女人力气大些的。他这么下死力的一按,登时便把齐夫人按得“嗷”一声转醒过来,鼻子下面已经泛出了淤青。 齐夫人把薛蟠推到一边,自己捂着帕子流着眼泪,疾步走出了薛母的屋子。随侍齐夫人而来的两个大丫鬟忙忙跟了出去,赶忙一左一右扶住了疾步前行的齐夫人。原齐夫人是在家等着王夫人来时一并接她过来的,自家马车并未过来,这时候便也直接上了贾家的马车,吩咐人直接赶车走了,倒把个王夫人留了下来。 王夫人方才也是吓了一跳,却不想齐夫人这么大的脾气,她原便与齐夫人不那么和睦,不过是因着利益方结合在一起,面和心不和罢了。如今瞧着齐夫人吃瘪,她心里解气得很,却是不好表现出来。她是追了齐夫人出去的,只脚程慢些,没赶上,便又回了来。 薛蟠一通骂,骂走了齐夫人,薛母是解恨了,可也有些担心,正同薛蟠说话,薛蟠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王夫人进屋后,便对宝钗和薛蟠道“你们兄妹气性也忒大了些,何苦说那些,平白得罪了你们舅妈。若她回去同你么舅舅告状,你舅舅岂不生气。她素来便是那么一副脾气,嘴上难听些罢了,让她一让,有什么打紧的。” 宝钗拉了拉薛蟠,委屈巴巴道“姨妈也是知道我家的,我父亲去的早,一直便是我们母子女三人相依为命。若是哥哥和我受些委屈,忍让一二却也没什么,只舅妈也欺人太甚了,几次三番地羞辱我母亲,难道我们为人子女的,便平白看着么那我们也便不用活了。” 王夫人语塞,实在是齐夫人不过是暗暗讽刺了薛母几句罢了,实在不到羞辱的地步。倒是齐夫人那般说宝钗,便有些过了。她做长辈的,训斥小辈原也没什么,可也要想想,如今是在人家家里,人家可是姓薛的,凭什么受你训斥,且还说得那般难听。 倒是薛蟠那一番话,真真是戳到了齐夫人的心眼子里,王子腾为何将三房的王仁教养在身边,还不是因他们这一房无后么。王熙凤为何会害死了尤二姐,不也是因她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孩儿,连半个儿子影儿都没见着么。且如宝钗说的,齐夫人这不是上赶着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么,难道没了丈夫,便当人家子女都是死人么 王夫人只得干巴巴道“那也该委婉些。” 她说的轻飘飘,薛蟠只当她放屁了。问王夫人,“我瞧着姨妈是同舅妈乘一辆车过来的,如今马车被舅妈用了,姨妈看,是我派人去贾府说一声让他们派车过来,还是我为姨妈预备了马车送姨妈回去” 王夫人道“那就麻烦蟠儿为我预备马车吧,只把我送去你舅舅府里便好。”怕薛家误会,忙跟着解释了一句,“你舅妈用的是我的马车。” 薛蟠便挑拨一句,“真是,舅妈明知是一同来的,竟就这般把姨妈扔下了。”摇头,叹了口气,施施然下去预备马车了。 薛蟠刚一走,薛母便越发地憋不住笑了,道“姐姐,你瞧大嫂子方才那脸色。” 王夫人只赔笑罢了。 这头齐夫人灰头土脸地回了家,到底没敢同王子腾提这事儿。王子腾素知她同薛家关系不那么好,也是瞧着薛家如今靠上了瑞亲王,想让她过去缓和缓和的,哪知竟被她给搞砸了。这时候便是被骂的心肝疼,也只得自己哑忍了,暗暗在心底诅咒薛家母子女三人。 她只想着哑忍,早有她身边得力的大丫头寻了王子腾有了空隙,端了一盅精心熬制的补神养气汤送去了王子腾的书房,将薛家之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却说薛家的马车送了王夫人到了王家,齐夫人已是闭门谢客了,王夫人原还想同自己这嫂子说两声好话,如今看也不必了。 王夫人刚回了自家院子,便有薛母身边的鸳鸯过来传话,“太太,老太太唤您过去说话呢。” 王夫人拉住鸳鸯的手,笑道“好丫头,怎的你亲自过来了,老太太那里哪里离得了你” 鸳鸯便压低了声音笑道“老太太听了个音儿,说是薛家那边出了些事,有些急了,我怕旁的丫头过来说不清楚,便亲自过来同太太说一声。” 王夫人知她好意,叹了口气,“我那娘家嫂子如今越发不成个样子,倒惹得老太太挂心了。好丫头,你且略等我一等,我换身衣裳,咱们一道过去。” 鸳鸯应下,略坐了坐,王夫人便已换下一身外出的装束,重新整了整仪容,跟着鸳鸯一同过去了贾母那边。 这旬中,薛家商队正出发之前,薛蟠再一次被请进了宫中,身旁自有黑子相随。 皇帝陛下满目慈蔼,很有大灰狼诱拐小白兔的架势。 薛蟠随黑子跪下行礼,口中三呼万岁。皇帝叫了起,道“你以后便随着九弟唤朕一声皇兄吧,朕也叫你蟠儿,可好” 薛蟠便从善如流,叫了他一声“皇兄”。心内暗道,果然要向自己这只可怜的小白兔下手了么 景皇兄笑得一脸真诚,给二人赐了座,问黑子“九弟可去瞧了你的瑞王府,也领着蟠儿去瞧瞧,有哪里不满意的只管同内务府说。” 黑子颔首道“已是去了的,哪里都很妥帖,只我平日间不大去那边住,府里下人太多了些,皇兄瞧着抽调回来一些吧,留几个人看宅子就好。” 皇帝颇不赞同,“到底是亲王的体面呢,他们自有王府长吏管着,并不要你操半点儿心。” 黑子早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且他还顺便管着薛蟠的日常起居,并不喜假手于人。不过这毕竟是皇兄的一片心意,且也不拘着他,随他去留。便也应了,不再多言。 皇帝又看向薛蟠,说起正事来,“朕听说你那商队这些日子便要去一趟西边儿” 薛蟠回答“正是呢,那边天气本就比咱们冷得早,如今正适合去,很有赚头。眼看着冬天便到了,他们那边只有更冷的,咱们运了粮食稻草一类的过去,换一些他们冬天不大好养活的牛羊回来,一路上直接兜售给途中的城镇,不等商队回来,货物一般也都卖光了的,并不麻烦。” 皇帝很感兴趣,“听你这意思,赚头该是不小的了。真应了那句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话了。” 薛蟠笑道“这话定是林珏说的,我只同他讲过。” 皇帝便笑,默认了。 “其实利润是不小,可这一路上开销也大。”薛蟠挤眉弄眼看皇帝,“陛下也该知道的,这一路上经过多少城镇关卡,大大小小的上官总要打点一二的。且路途遥远,商队的伙计们难免有个病病灾灾的,要是赶上年景不太平,全队人十死一生也是有的。再有就是官府对经商所贩卖的货物种类数量上本就有限制,赚头就更小了。” 皇帝笑他,“朕可不信你没夹带私货的。” 薛蟠一副咱俩都懂的样子,“陛下放心,私货自然是难免夹带的,不过是些粗劣的盐巴一类,并不会携带铁制器皿,这点儿原则咱还是有的。” 皇帝便越发开怀,薛蟠是真把他当成一家人一样,并不隐瞒他什么。 又听薛蟠小小声念叨“陛下不知,其实西边儿最好的,是那些个牧民养的膘肥体健的骏马。只这个是不许咱们私下贩卖的,且也太招人眼了,要不我早弄来给我家黑子玩儿了。” 黑子一旁忙喝止道“蟠儿,慎言。” 皇帝却道无妨,反是同薛蟠取经,“蟠儿虽没去过,想也听手下伙计说过,那边儿的马同我朝的马有什么区别” 薛蟠却道“这个他们其实也是分不大清楚的,我也不懂这个,只是若是将咱们京城的马同西边儿的马放在一起,怕是个傻子也乐意选那边儿的马了。” 薛蟠虽说不懂,可这话实在直白,叫人一听就清楚了。 皇帝便道“蟠儿想要弄一匹回来玩玩么” 薛蟠强调,“是给我家黑子玩儿,我又不会自己骑那个,怪吓人的。” 皇帝也不恼,再问他一遍,“想么” 薛蟠立刻双眼亮晶晶,猛点头。 皇帝便笑,“朕想要安排几个人进你的商队,你只当他们是你的手下便是,他们都有些身手,平时也可做商队的护卫。” 薛蟠歪着脑袋看他,皇帝便补充道“放心,只是让他们同你的商队一起去瞧瞧罢了,并不做旁的,也不会影响你做生意。” 薛蟠问“那我这算是奉旨走私” 皇帝大笑,金口玉言,“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 45 章 045 我男人很有钱 我男人不仅有钱,还有权。哼,不服,咬我呀 薛家先时出了一位恩骑尉,如今又出了一位亲王殿下,再不摆酒,便有些说不过去了。薛母便同薛蟠商量着,定了初八这个日子。 薛家奴才不算多,只这么几个,如何需要那么大的排场,这一摆酒,院中倒不显得逼仄,仆人却有些个不够用了。黑子便从自己的瑞王府调拨了些下人,叫元宝看着安排,才算解决了这一问题。 薛家四下不靠,只王贾两家是正经的姻亲常有联系,旁的一些便都有些远了,再有许家如今也算是正经的亲家。薛蟠不欲大操大办,便也只请了这几家并几个交好的也就罢了。 却不想待初八这日,贾家男丁女眷的早早便登了门不说,还带来了史家一大家子。到底是客人上门呢,薛蟠也不好冷脸,便也笑着接待了。 史家两位侯爷甚是客气,向九王爷见了礼后,便热络地同薛蟠道“史家同薛家亦是世交了,可惜你父去得早,家里你两位兄长又都要大你许多,都都是领了职外放了,并不在京中,两下竟就疏远了。如今咱们都在京中住着,阖该多走动,才是世交的意思。” 又有一旁贾赦贾政两人不住点头应和,薛蟠便也笑应了。 不一时,许家也上门了,却是许太太领着一众子女媳妇的过来的。女眷们的马车直接入了内院,许家两位爷则下马同薛蟠说话。许家大爷笑着向薛蟠致歉,“父亲临出门时有同僚登门,他实在推脱不得,便只好叫我们先过来,晚些他余出时间了再过来。他说薛家这里不是外处,他便也不多客套。” 薛蟠忙笑道“许伯伯是长辈,亲家兄弟很不必如此客套。两位哥哥快请堂内坐,蝌弟在里边儿待客,正等着你们来呢。” 许家兄弟便笑着拱拱手,“蟠弟不必在意咱们,咱们也只当是到了自己家一样。”又对着九王爷再拜一拜,黑子点头回礼。 许家兄弟由薛家二管事元宝引着入了正堂,便有薛蝌瞧见他们迎了出来,笑着拱手见礼,“两位兄长可算来了,怎的不见岳父大人” 许家大爷便将话又说了一遍,笑道“今天是薛家的好日子,你只管去待客,我们不是外人,很不必你亲自招待。” 薛蝌便将二人引至座位,告了声罪,又去忙活别的。 薛蟠只在门房里坐了片刻,喝了口茶水,便有下人唤了一声,“舅老爷到了。” 薛蟠便叹了口气,与黑子埋怨,“要不我咋不爱办这个,实在是怕麻烦。你别出去了,我去打个招呼便罢了。”随即扬起一脸的笑意,走了出去,黑子却未听他的,仍是跟了出去。 薛蟠刚出去,王家的马车便停了,王子腾素来身子硬朗,也不用人扶着,自己跳下车,跟着便有一面色略显苍白的青年跟着下来了,却是王仁。薛蟠恭敬地向王子腾行礼,又同王仁彼此见礼,才道“许久未见到舅舅了,舅舅一切安好” 王子腾如今是越发瞧着薛蟠好了,谁年轻时还没纨绔过呢,如今也算是有些个正经样子了,又得了圣上青眼,得封爵位,算得上这一辈中十分出息的了。王子腾乃简在帝心的人物,圣上在朝堂几次夸赞薛蟠,连带着他这做舅舅的也被大加称赞了一番,王子腾只有更高兴的。 “我一切都好,不必挂牵,只是平日间公务繁忙,也不大有时间顾得上你们。”又赞薛蟠一句,“你如今也是越发地长进了。” 薛蟠笑道“舅舅也是为陛下尽忠职守,咱们不是外人,都是些小节罢了。这里日头大,舅舅先请进堂歇息,我姨父也来了,正在里边儿说话。”说着,侧过身子让开路。 王子腾这时才瞧见薛蟠身后的九王爷,便忙又携着王仁请安。 黑子仍旧是点了点头,一副倨傲模样,冷冷道“王大人里边儿请。”又状似不经意地往后一瞧,“怎的,今日齐太太没跟着来” 王子腾老脸一红,“内人身子有些不适,怕扰了喜气,今日便没过来。” “这倒是,齐太太确实常常身子不适,王大人乃朝中要员,素来得皇兄重用,乃是皇兄的肱股之臣。若是齐太太这副病体无法好生侍候王大人,王大人不如另择贤能为您管理内宅,齐太太也好安生养病,又不影响您为皇兄办差,王大人说是也不是” 黑子几句话,便叫齐太太失了掌家之权。齐太太如今本就容颜已逝,少有宠爱,又没个儿子傍身,便把这管家之权看得天重。在黑子看来,不痛不痒的骂几声又能如何,不伤筋不动骨的,既然要翻脸,那便彻底一点,直接夺了她最要命的东西便是了。 他的蟠儿总有两分心慈手软,嘴里说得狠厉,其实并不会真的做什么。既然蟠儿下不了手,那便由他出手好了,蟠儿总还是要干干净净的才好呢。 王子腾原还是敬重老妻的,虽她未给自己生个儿子,可到底少年夫妻,一路走过来也有诸多不易。再有自己也是宠幸了不少妾室,却也未见喜信儿,他年岁愈长,便也越发看淡了子嗣一事了。 先时在薛家之事他已是听齐太太身边的大丫头说了的,也知齐夫人言语不谨慎被人拿了错处,可薛家兄妹也实在是有几分不大敬重长辈的,各大五十大板罢了。如今有瑞王爷给薛家出头,王子腾便不能把这事这么轻轻放下了。 叹了口气,知晓这事仍在薛蟠身上,便对他歉声道“你舅妈这一次确实是真的病了,太医说她血虚气躁,便只叫她在家静养。如今我已是专派了人侍候她,旁的事一应都不要她操心的,你也莫同她一般见识,可好” 薛蟠浅笑着点点头,“舅舅一向待我极好,我少时来拜访舅妈,舅妈也是一派慈蔼的。如今许是年岁大了,难免有了些脾气,身子骨又不多强健,好生将养将养也是好的。待这几日事了了,我派人送些上好的老参过去,也是我们做小辈儿的心意。” 王子腾心底微微叹气,心知薛蟠到底是远了自己了。不过好在还能补救,只委屈了自家太太罢了。 说完这些,薛蟠又扬起笑脸,转而道“舅舅和仁表哥快里边请,母亲特意吩咐,若是不急,还请晚些走,她也许久不见舅舅和表哥了,一直挂念着。” 王子腾便笑着应了,同九王爷拱拱手,领着王仁随管事进去。 薛蟠凑近黑子,“刚才的话说得太带劲儿了,有个有权有势的媳妇,你觉得我能不能在京城里横着走了” 黑子笑,“在哪里都能横着走。” 薛蟠便贴住他,“不如,明天咱俩去宫里横着走一圈儿” 黑子用眼神示意他,又有人来了。 薛蟠瞧了一眼,“哎哟,这不是林大兄弟么您老来的可真够早的了,这么点儿距离,您老是爬着来的么” 林珏乐呵呵瞧他,也没有外人在场,他便也省去了那些虚伪客套,只略略同黑子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了。直接同薛蟠道“往日间只叫我林小心眼儿的,却不想你那心眼儿也没多大啊。”哥俩好地揽住薛蟠的肩膀,塞了一块东西在他手里,“瞧瞧哥哥够不够意思,可没空手来。” 薛蟠捏了捏那东西,“这是啥”细细一看,立刻笑了,“皇帝陛下真够上道儿的。” 递给黑子一瞧,却是一块牌子,反面雕了祥云图样并一只腾龙,又有两个字“御赐”,正面则是端正的四个小隶“奉旨走私”。 薛蟠拍着黑子的肩膀,“如今我也算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便问林珏,“像我这样,偷偷给皇帝做些私下里见不得人的事的,叫啥” “皇家密探。”林珏满面郑重。 薛蟠噗嗤一乐,用手比出一把枪的形状,放在嘴边吹了一下,“请叫我007。”又补充,“皇家密探太中二了。” 两人一起乐起来。 黑子不明就里,仿佛看到了两个傻子。 薛家下帖子,只下到了贾王许三家,又有几个素日同薛蟠处得来的,如林珏、穆安等。 薛蟠接了林珏同穆安后,便一起进了院里。 除史家不请自来,又有梅家梅翰林亦派了自己的二子前来道贺。不过梅家这个不算恶客,想来是梅翰林想通了,已经决定按照薛家的提议,由二子替代三子来迎娶薛宝琴。 旁人自也有有心巴结的,不过到底还要几分脸面,不好做那等不请自到的恶客。想要同薛家怎么交好不容易呢,偏生去做让人讨厌的事,便有些得不偿失了。当然,史家作为同薛家还算沾亲带故的人家,并不会觉得自己做了一回恶客。 薛蟠进去时,便见贾家赦政二位老爷并史家两位侯爷正同王子腾说话,而贾琏这做姐夫的则领着王仁贾宝玉两个小舅子在一边咬耳朵,贾兰一旁同贾环一起喝茶说话,许家兄弟俩则同梅家二爷在一畔闲谈,不时有薛蝌过来跟着闲话几句。倒是泾渭分明,薛蟠一笑。 大家见主家同九王爷一起进来了,便纷纷起身见礼。在座只黑子身份最为贵重,他便被薛蟠安置在了主位上。以薛蟠的话说,他就是用来撑场面的。便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在那里冷着脸端坐,便足以震慑住其他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 46 章 046 我男人很有钱 薛蟠的耳报神来得极快,他这边场面话述完,各自开宴了,便有铜钱儿过来同他耳语了先时贾家宝二爷之事。 贾宝玉原是想要跟着王夫人去内院的,却被薛家的下人拦了下来。笑话,以为这里是贾家呢,内院除了与贾家有些亲戚关系的,可还有许家姑娘要来呢,这往后可是他家二奶奶,哪里能叫个宝二爷给冲撞了呢。 贾母不欲宝玉在此生事,如今薛家风头正盛,连朝中一品大员家的诰命都在他家搞了个没脸,贾母自问如今贾家还没这么大脸面。 宝玉委委屈屈地回到前院,贾政正皱着眉看他,他便只能老老实实地过去自家老爹那边坐着,一句话不敢多说。贾政也不好在别人家里教训自家儿子,便只如盯仇人一般狠狠瞪了宝玉一眼,宝玉越发不敢多言了。 贾赦歪着身子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指头屈击着桌面,笑道“好容易出来松散松散,你何必吓他,看把咱们宝玉吓的。” 史家两位侯爷亦是笑道“存周素来便是个严父,宝玉不过还是个孩子呢,存周莫要吓坏了他。”又招呼贾琏,“琏儿,带宝玉一边儿说话去。” 贾政只好略收敛了些,宝玉便被贾琏拉到另一边去了。及至王子腾进来,彼此厮见毕,便是几位长辈一同说话,贾琏带着几个小的一处了。再到薛蟠进来时,便是各自说话的模样了。 薛蟠听了铜钱儿的话,不禁嘲讽一笑,这贾宝玉可真是惯的,只给了他两分颜色,他就敢开染坊了。 薛蟠招手叫林珏过来,林珏一个堂堂御前行走竟被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实在是 “薛爵爷,有何吩咐”深知自己最近出卖了兄弟,不得不低三下四做小伏低的林珏如是问。 薛蟠很是满意他的态度,便不同他计较他帮着皇帝算计兄弟的事儿了。 将贾宝玉的事说了一番,薛蟠低声道“你有什么办法” 林珏一笑,“小惩大诫” 薛蟠点头。 小伙伴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黑子一旁偷偷拿脚踢了薛蟠一记,薛蟠便嘻嘻笑着回转身,趁着桌布的遮挡,去蹭人家肌肉紧实的小腿。 林珏深觉没脸看薛蟠那一脸的春情荡漾,直接跑了。 王子腾环视一圈儿,算起来,四大家族中人,竟是第一次聚的较齐整的。这其中,便只他王子腾官职最显,品级最高,手握实权,简在帝心。如史家一门双侯,却是听着荣耀,却无实权的。贾政也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熬了二十年,也未见长进。贾赦贾琏父子俩,更是只有虚衔了。再有如王仁宝玉贾环贾兰几个便就更还只是学生。 再看薛家,薛蟠虽无甚出息,却胜在运气好,平白捡个人回家,都能是皇亲国戚,竟也凭着这个,从一介商贾一跃而成了个小小勋爵。这爵位虽是不显,亦是虚爵,可架不住人家低啊。原来本是公侯之家,如今只袭了个一等将军之爵,和从前是个商人,如今有个末等爵位,孰优孰劣 再看薛蝌,小小年纪已是学有所成,虽未位列三甲,却也是二榜第一,考入翰林院做了个庶吉士攒资历,端的是清贵二字占尽。如今又与许家联姻,有这样一个老资历的岳父提携,前途自也是不可限量的。再有九王爷那里,总有几分香火情在的。 细细品思四大家族的小辈儿,竟是被薛家后来居上,占了前头儿了。王子腾也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了。 王子腾心下感慨了会儿,便又有现任步军副统领的东安郡王穆家次子穆安特意过来请安。四大家族同四位异姓王关系向来不错,不过这穆安却是少时便离家从军,今年才调任回来,因而便算不上十分熟悉了。 王子腾受了穆安一礼,笑道“你父亲可大安了” 这一任东安郡王是个庸人,他自知自己没什么能耐,便只担了个王爵,同皇帝辞了掌军的实权,皇帝喜他知情识趣,三不五时的便要召入宫中说话。故而虽无实权,却在皇帝面前很有脸面。 穆安笑道“原就是染了些寒症,并无大碍,只是担心过了旁人病气,故而这几日才一直在家中静养。” 王子腾便道“无甚大碍便好,他素来是个驴脾气,再不肯允我们去探他的,竟是一意要做个孤臣了。”王子腾摇头,哭笑不得“真是” 穆安道“父王素来有些怪秉性,也常叫母亲很是为难,好在陛下宽仁,并不同他计较。” 王子腾便也道“陛下素来宽仁,却也是你父王一片忠心之故。如今你同你兄长俱在朝中做官,他虽是蒙陛下额外开恩,却也在值中兢兢业业,不算辜负了皇恩。你在军中亦是一再因功擢升,如今调回京中,亦是前途远大。我在你如今的上司面前尚还算得上有几分脸面,有事大可到我府上寻我,咱们几家都是世交,我做世叔的总要照拂小辈一些的。” 穆安再拜一次,笑道“我虽未曾拜会过世叔,却是常听薛兄提起您的,小侄知晓您素日便慈爱提携小辈,如今便先拜谢世叔了。” 王子腾道“蟠儿也是个好的,你们一起玩的好,你也常点拨他一些。莫要外道了。” 穆安笑应了。 王子腾便又招手将王仁几个唤过来,一一同他介绍,“你们是同辈,正该一处说话。” 虽是同辈,到底穆安无论身家地位都要更高一些,几人便都同他行礼,他亦还了礼,便一同过去说话了。 其实并无甚好谈的,本身所处的层次不同,穆安又无意交好他们,便只是几句寒暄,便各回各位了。王子腾冷眼旁观,越发觉得几家的小辈儿不成样子。穆安这般人物,小小年纪便已处于这样的位置上,前途不可限量。无论家世人品,比照贾史王三家的同辈孩子都要强上百套,有这样好的机会,竟也不知主动去结交,往后也是有限了。 王子腾又不禁感叹,当年封侯拜相,唯薛家倾全副身家以命换命,竟也就落了个末流。而他们三家,两家位列公侯,王家稍差些,也是身负爵位。如今瞧着,却是薛家隐隐有了后来居上的意思。且如今无论是简在帝心的王爷还是林珏穆安这般的青年俊杰,竟都与薛家交好。反观自家子弟相交的人物,王子腾便也只剩下摇头叹气的份儿了。 史家兄弟正同贾家赦老爷聊得欢畅,贾政在一旁插不进言,便只得一味地喝茶了。王子腾素知自己这妹夫性子的,在心底对薛父的英年早逝再一次表示了遗憾。若是薛父在此,断不会如这般相顾无言。 王子腾都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感叹了,到底是亲妹夫,总要提点几句的。便也只得开了尊口,道“听说工部左侍郎因病告退了,如今几个郎中都在够着左侍郎的位置,妹夫可去曹老府上拜访过了” 贾政正色道“我之上尚还有四部的郎中大人呢,且还轮不到我呢。” 贾政在员外郎的位置上一坐便是二十年,实在无功无过,只能用一句无甚大能来形容了。因他是个有些迂腐的,上不能讨上官欢心,下不能得下官尊重,每年考评不过中等,要想升迁实在有些难了。虽不能升迁,却也因着是上皇金口玉言赏的官位,便也只能一直居于此位上,想动一下都难。 王子腾被噎了一下,却还是劝道“妹夫在这员外郎的位置上已经有些时候了,如今正好左侍郎位置空了下来,若是能由本部郎中顶上,届时空出了位置,妹夫动些心思活动活动,往上升一升也是好的。” 贾政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再是正直不过,“官吏考核升迁,自有吏部评判,我是个没甚能耐的,舔居此位原就是蒙上皇垂怜祖宗庇佑,哪里能动这些个歪心思,行此不正之风。我知内兄是为我好,只这样的话,还是莫要再提的好。” 王子腾越发无语,难怪贾政在这位置上一待就是二十年呢,看来便是再待个十年也不为过。王子腾都不禁有些气恼了,实在是一片好心都做了驴肝肺了。 再瞧与九王爷谈笑风生的薛蟠,同穆安林珏等把酒言欢的齐家众人,连带那不甚有些声名的梅家老二,竟都比自家这群子侄要强上许多。 贾琏原是个有些个活泛心思的,王子腾对他亦是多有照拂,更是替他筹谋了同知之职。可惜烂泥扶不上墙,只囿于贾家方寸之地,不愿外任挣个前程,枉费王子腾的一番心思。 如今席中,论贵有九王爷,论富有薛家,又有如穆安林珏薛蝌及齐家兄弟这般的青年俊杰,哪一个不值得结交一番呢可贾琏却只同王仁宝玉几个家里人说话,这些人哪需要他费心讨好。别人贾琏许是不好拉关系,不是还有林珏么那可是贾家正经的外孙,他贾琏嫡亲的表弟。可惜王子腾却听闻贾林两家关系似乎并不大好。 如今薛家风头正劲,他王子腾的夫人得罪了薛家,尚且要有所弥补。本就是亲戚,哪有那么些里子面子的事,贾家如今首要的,却是赶紧修复同林家的关系。林薛两家俱是贾家姻亲,两家尚且交好,贾家何必将人推远了呢。 到底是贾家家事,他一个姓王的,再是管不到姓贾的头上的。只是王熙凤是他亲女,亦是他膝下唯一,难免便要多照拂一二的。如今瞧着,王仁亦不是个可受教的,若是贾琏能有些出息,他女儿日后前程也能有个保障。 王子腾其实正当壮年,在这官场中再拼搏个十年二十年未为不可,可他近日总有种后继无力之感。到底没个嫡子承袭家业,子侄又不成器,他亦不知他这一番拼搏意义在何处。 王子腾对如今四大家族的状况认知清楚,便越发生出了许多无力之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 47 章 047 我男人很有钱 我叫薛蟠,我有一位衔玉而生的表弟,大名鼎鼎的宝二爷,听说他被他爹揍得下不来床,五颜六色挺喜庆的,我得去瞧瞧他。 晚些宾客尽散,王子腾便留了下来。彼时薛家母子女三人俱在,黑子毕竟是外人,不好在场,便先回了两人的院子。王子腾到底是长辈,他同薛母兄妹间说些体己,便也打发了薛家兄妹出去。 先时有齐夫人在薛家失了礼,王子腾有心示好,便先同妹妹致了歉。 薛母眼包含泪,满面委屈却又明理的模样,“哥哥说的哪里话,嫂嫂原就是他们长辈,教训他们本就相宜,实在是我这对儿不争气的儿女,再是不肯受一丝委屈的,竟抢白了他们舅母,实在是不像话。我原就叫蟠儿这几日去哥哥府里道歉呢,实在是一直忙活着宴请之事,一时便忽略了。还望哥哥嫂嫂不要怪罪才是。” 又哭,“我一介妇道人家,再是不知如何教养子女的,还好有哥嫂不嫌他们愚笨,我再是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王子腾一听这话,心内便叹了口气,暗道妇人果然难缠,到底是亲妹妹,又寡居这么些年,只得又道“你嫂子是个什么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到底她为我教养女儿又操持府里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她有了些年岁,脾气便越发古怪起来,如今我已叫她安心在府内静养,无事便不要出院子了。妹妹念在她为王家尽心竭力多年的份儿上,便原谅她这一遭吧。” 薛母这才抹了眼泪,“我又懂什么呢,还不是凭哥哥做主。” 王子腾心下松了口气,笑道“要说还是我那妹夫有些眼光,谁能想到,当日的小乞丐,竟就是皇家流落民间的血脉呢。如今九王爷得归正位,实在是叫人意外又惊喜啊。” 自然,于薛家来说,实在是天大的惊喜了。虽皇帝先时一再赞薛蟠于国祚上有大功,王子腾却是没大相信的,及至瑞亲王之事一出,王子腾方觉自己明白了其中关窍。 于黑子的身世上,薛蟠并未说实话,实在事涉太多密辛,便连皇帝都未完全查清楚,因而还是保密些为好。 王子腾指间轻点桌面,问了句,“蟠儿如今也大了,妹妹是如何想的” 薛母知王子腾问的什么,便仍旧照着薛蟠原来的话道“蟠儿命里有些妨碍,不宜早娶,否则会妨害到家人。我也说这些道士姑子的话不可尽信,可他自来孝顺,再不肯早娶的。他这里却还不愁呢,男子晚些成婚倒也无妨,且他还有九王爷为他做主呢。” 王子腾素知九王爷同薛蟠极要好的,便又问起了宝钗,“宝钗来年便及笄了,可相看好人家了” 大户人家的女孩都相看得早,往往及笄便要嫁人了的。宝钗今年虚岁已是十五,来年正月满整年了,便要行及笄礼了。 薛母也是犯愁,原是想着好生相看了,待来年贤德妃娘娘省亲时给宝钗指婚也是体面。后来被自家儿子教育了一番,知晓自己那二十万两银子是白花了,多少有些气馁。白日间又有史家两位夫人提及薛蟠宝钗二人的亲事,却都是她们娘家那边的亲戚,多少有些不足。 如今王子腾问起来,薛母便叹气道“这些时日倒有不少人家同我打听,只都是些普通仕宦人家,或是落魄些的贵族,便是有些公侯府邸,也多是为旁支或庶子求娶的。”这样的人家,别说薛蟠,薛母都再是不肯的。 王子腾道“普通人家自有普通人家的好处,蟠儿如今虽有了个小小封爵,品级却低,到底没能到为母讨封的地步。九王爷天潢贵胄,自是薛家靠山,只却还轮不到宝钗呢。宝钗是女孩儿,年华可是耽误不得的,你还需尽快有个章程才是。” 要王子腾说,薛母便少了薛父的那份眼光。薛家原不过就是商贾人家,九王爷初时考中武状元,便该给宝钗定下这门亲事。若是直接成了亲,生米煮成熟饭便更好了。届时九王爷认回身份,难道还敢停妻再娶不成,他们王家也不是吃素的。 实在可惜,薛母看不上九王爷当时的出身。 薛母愁的不行,“哥哥可有合适的人家,但说来,宝钗将来有了好前程,自不会忘记哥哥的提携。” 王子腾摇头笑道“妹妹怎的还要骑驴找驴了” 薛母不解。 王子腾才又道“如今同蟠儿交好的,便有不少青年俊杰。蝌儿在翰林院,亦有不少杰出子弟。薛家不缺银子,更不必在意出身,只要人品端方的,前途自是无可限量。只是,妹妹若是一意要寻些王府公侯人家的嫡子,恐就有些难为了。” 薛母心中到底有些不足,她差便差在出身上,自不希望女儿仍旧差这一着。 王子腾哪里不知薛母的心思,便又多劝了一句,“妹妹也想一想,公侯之家瞧着鲜亮,可内中叔伯长辈婆母小姑妯娌姨娘的多少事情,哪里有小门小户来的清静。且便是真入了公侯之家,也未必能嫁得嫡子,届时一样要分家另过的。若是嫁个有前途的俊杰之才,还怕不能封妻荫子么” 薛母心下一动,这话薛蟠原也是同她讲过的,但她却没听进心里去。如今哥哥再同她讲,她便听入了心里。到底还是薛蟠年岁小呢,她便不十分信任他。 再有九王爷之事,他们薛家也算是跟着鸡犬升天了,再谈宝钗亲事,她便越发地觉着不足了。 王子腾的话也算是醍醐灌顶,叫薛母不得不再次思量起宝钗的亲事了。 将王子腾也送走了,薛蟠才算舒了口气,立刻向一侧歪去,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黑子背着薛蟠往回走,又说教他,“下次可不能这样直接靠过来了,万一我没接住你,可不就摔了么” 薛蟠累得够呛,趴在他背上隐隐有了些睡意,嘟囔,“你定能接住我的。” 黑子听他的咕哝着,随即便呼吸沉重起来,知他是睡着了,不禁莞尔。一旁的侍卫欲将人接过来,替主子背着,却被黑子制止了。 小霸王自认是只极为聪明的狗,见小主子似是睡着了,欲扑过去的前爪收了回来,轻轻呜咽两声,又趴了回去。 薛家热闹了一日,无论主子还是下人都是累极,这一日便都歇得早了些,倒是一夜安眠。 隔了几日,便有贾琏领着东府的贾蔷过来拜会。薛蟠正好在家,便见了二人。二人来倒不是为了别个,原来头几日老太太太太姑娘们在薛家听戏,瞧着一班小戏不错,正好贾家的省亲别墅正要聘了教习,采买些女孩子回来,便问一问薛家的主意。 薛蟠对这些却是极懂的,便同二人侃侃而谈起来。隔几日,便听说贾家派了贾蔷并清客去了姑苏采买。薛蟠不过听了一耳朵罢了,这时候却是正有一件要紧事呢贾家那宝贝疙瘩凤凰蛋儿,被政老爷拿板子抽得下不来床了 这话是林珏派了人来传的,具体内情如何,尚还不知晓呢。到底听了这消息,薛母哪里能不去探一探宝玉呢。到底是家丑,薛母便也没带着宝琴,只领着宝钗备了份上好的外伤药,去了贾家。 正巧林黛玉也过来探望宝玉,薛母同宝钗看了宝玉一遭,便留下宝钗同黛玉几个女孩儿陪着宝玉说话,自己则去了王夫人院里。 王夫人抹了把眼泪儿,埋怨道“也不知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的,也不容宝玉说话,抓过来堵嘴便打。妹妹是没瞧见,一板子下去,好有两指厚的青紫便起来了,我又是求又是骂的,也打了三四十板子下去,险没要去我半条命。” 薛母叹“哪里就至于如此了,宝玉可才多大呢。” 王夫人怒道“可不就是有那起子小人作祟么,枉我日日精打细算维持着偌大个家,竟被那贱婢生下的贱种算计了去,还想着没了我的宝玉他便能继承家业了,他是白日发梦呢。” 王夫人这一说,薛母立刻知道她说的是那养在赵姨娘身下的贾环了。想宝玉挨打这事儿,其中便少不得这庶弟的参和了。 薛母只得劝道“不过是个姨娘罢了,瞧着不顺眼的,只管打发了去便是了。家里的孩子,叫姐姐一声母亲的,姐姐只该管教便管教。一个姨娘,哪里配教养儿女呢。也是姐姐宽仁,不忍他们母子分离,如今瞧瞧一个好好的爷们,被教养成个什么样子了。再瞧瞧养在老太太那里的探春,谁能想到是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呢” 提到探春,王夫人倒是缓了口气,“那孩子倒是有心,自宝玉挨打后,便几番到我这里来道歉。又去宝玉那屋里,又是端水又是端药的,再体贴不过。她姨娘同那贱种做下的事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王夫人端的一派慈和模样,强调道“再不与她相干的。” 薛母一听,也知王夫人是迁怒了探春的,便不多提,转而问起省亲别墅的事。 “前几天听蟠儿说,府里要采买一班小戏,预备娘娘省亲时候用。” 王夫人便转怒为笑,“可不是么,还是蟠儿懂得多,有他指点着,我们也分明些。” 薛母笑道“他可懂什么呢,只对这些玩乐之事多懂些罢了。” 王夫人便道“蟠儿可是个有大能的,如今又得了陛下青眼,以后大有前程呢。” “蟠儿也惦记着他表弟的伤呢,原是想跟着我们一起来的,只是听说宝玉在老太太那里养伤,恐冲撞了,便没过来。” 王夫人笑得越发和善,“偏他小小人儿想得却多,不妨事的,蟠儿什么时候想来便来,这是他亲姨妈家,并不讲究那些。” 薛母便笑应了。说了会儿话,便有丫环端了茶进来,薛母打眼一瞅,是个脸庞圆润的丫头,瞧着面熟,却不是常在王夫人身边伺候的金钏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 48 章 048 我男人很有钱 薛母自贾家出来,方才从宝钗那里知晓金钏儿投井死了,这事儿隐约同宝玉似还有些干系,具体如何便不十分清楚了。 宝钗很是唏嘘,“宝玉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一径说着是自己害死了金钏儿。湘云这几日一直住在贾家,听她说,宝玉自那日被打后便是晚间说胡话都要提一提金钏儿的。” 薛母也是唏嘘,她虽不大瞧得上那丫头,到底也都是常见的,乍一闻死讯,多少也有些不落忍。不过她也知道,恐金钏儿的死有些个不体面,否则她乃是主母身边第一得力的大丫头,哪里能这般不明不白的就投了井呢。 不过这话却是不好同宝钗说的,便只得忍了一路,待晚间悄悄同薛蟠提了,不叫他去贾家瞧宝玉。都能逼得主母身边的丫头投井,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呢。 薛蟠不过是想去贾家瞧热闹罢了,薛母既然不愿他去,免得沾了是非,那他便也不去了,左了这事儿肯定有林珏的手笔在,他且不急呢。 过两日,林珏果然又亲自登门了。 黑子自封了王爵后便不去宫中当值,只偶尔去陪他皇帝爹皇帝哥说说话罢了,这时候便也在家。 薛蟠却不知,这事儿竟然还跟黑子扯上了些关系。 “我哪里认识忠顺亲王呢,更不识得他府里的长史官了。好在却是认得九王爷府里的长史的,便借着他的口将那琪官的事引了出来,指导忠顺王的家人去了贾家问贾宝玉要人。” 薛蟠好奇,“琪官是谁怎么还有这人的事儿。不是说因为宝玉强逼了王夫人院子里的丫环,那丫环不堪受辱才投井自尽的么。” 林珏嗤笑一声,“我是不大看得上贾宝玉的,最是个没囊性的东西,不过也得承认,他确实是做不出这种事来。想是贾宝玉素日间便有些个言行不谨,那贾环知他这性子,便随意编排了两句罢了。” “我原就只是想着那贾宝玉同忠顺亲王府上的小戏琪官有些不清楚,他又鼓弄着琪官偷偷在外面置办了房舍地亩的。这不前几日琪官同忠顺王闹了些脾气,便去自己城外那处房产住着去了,几日都没回来。那忠顺王一日不见琪官便不行的,四处搜罗着竟都没有踪迹,这才着了恼,我这边便托着瑞王府的长史透了话给那府里的长史,这才寻到了贾家。” 薛蟠倒是吓了一跳,“贾宝玉胆子够大的。”原在贾家义学上学时便知贾宝玉袖子已经断了,却不知竟然连忠顺亲王的人也敢动,这可真就是找死了,谁不知道忠顺王位高权重,最是个霸道的。 林珏笑道“那琪官难道真能瞧上了他,不过是风流惯了的,拿他戏耍罢了。两人互送了贴身的汗巾子,这才叫人抓住了把柄,他还妄图狡辩,二舅舅哪里容得下他般丢人现眼。也实在是巧了,原不过是一通恶骂训斥罢了,却正赶上王夫人身边的金钏儿不知因何投了井,贾环一通编排,这才彻底惹恼了二舅舅。” “流荡优伶,表赠私物,欺瞒长辈,荒疏学业,淫辱母婢1” 薛蟠听林珏细细数了一遍,感慨道“我的天,二姨父没打死他实在也算位慈父了。” 林珏道“王夫人一会儿哭贾珠,一会儿哭自己的,还将宫里的贤德妃也连带了上,惹得贾家一众人等都哭得没了魂儿一般,二舅舅再不敢下狠手的了。何况已经打成那副样子,好悬没残了,贤德妃省亲在即,难道真的把宝玉打杀了。不过是一时气急,方下了狠手,此时还不定如何后悔呢。” “这倒很是。”薛蟠颇为赞同林珏的说法,不过也十分好奇贾宝玉到底是不是贾政亲生的。贾政每每见到宝玉都是一副疾言厉色,恨不能立时打杀的模样,也难怪宝玉每每瞧见贾政便如同老鼠见到了猫一样。 宝玉挨打不过一个小插曲罢了,原就是林珏薛蟠为了小惩大诫,给他一个教训。也是宝玉行事不谨,惹下的祸端,赶巧碰到了一处,这才把这小惩给弄成了大惩。好在也没真要了宝玉的性命,不过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却是在所难免的了。 这事于旁人不过是闲谈时的谈资,说说笑笑间便罢了,于贾家却是再严重不过的事了。 却说贾家这边,那金钏儿素日便对宝玉很有些情谊,只是宝玉那院里的人都是厉害的,再不肯容旁人近了宝玉的身。这日也是巧了,王夫人正倚在榻上小寐,金钏儿屁股挨着脚凳坐在一旁给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捶腿,也正迷迷糊糊的,并未瞧见进来的宝玉。 宝玉风风火火地进来,一见自己母亲正在休息,便放缓了脚步,又见金钏儿脑袋一点一点的,手上动作却仍未停,不觉好笑,便过去捉弄她。 金钏儿一见是宝玉,原是畏惧王夫人,并不肯同他顽笑,只一味让他出去的。宝玉哪里肯,他素日就爱同丫头们一处玩儿,只王夫人这里的丫环虽也同他说笑,可也总是矜持着,他素知女孩子本性都有几分活泼的,便起了调弄的心思。 金钏儿原就对他有意,这一来一回的,宝玉只是同她玩闹罢了,她却做了几回真,难免便多了心,却也半真半假地推拒了一番,哄宝玉吃她嘴上的胭脂,竟还叫宝玉同王夫人讨了她去,往后两人只做一处才好呢。 宝玉正有此心,哪里有不肯的。只这边正说笑着,那边王夫人却是再听不下去的,翻起身便给了金钏儿一个嘴巴子。又是“下贱蹄子”又是“小娼妇”的一通骂,直把个金钏儿臊的满脸通红泪水涟涟。宝玉哪里见过母亲这般模样,早吓得跑了出去,躲到了贾母房里。 王夫人因要把金钏儿撵出去,金钏儿百般哭求,王夫人哪里肯应的,便叫了金钏儿的老子娘来,要第二日便领了出去的。只金钏儿却是再不肯的,自觉丢脸已到及至,宝儿奶奶的梦也碎了,一时想不开,便投了井。 王夫人原也是气急,遇到这般事,便也只好做出了慈悲的嘴脸来,将金钏儿的妹妹玉钏儿提为自己屋里的大丫环,又好生补偿了她们老子娘。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几十两银子便打发了,倒还换来了金钏儿一家的感恩戴德,王夫人这笔买卖着实不亏了。 只王夫人也没想到,金钏儿投井这事儿竟还给她的宝玉惹来了祸端,难免心内便又将金钏儿恨上一恨了。 忠顺亲王家的长史来问宝玉要人,原就叫贾政五内俱焚,这时候又赶巧碰上见了金钏儿投井过来看热闹被吓得慌里慌张的贾环,质问之下,贾环一番挑拨,贾政险没气死,便有了宝玉挨打这事儿。 王夫人初时很为宝玉挨打惊惧了一番,好在都是皮外伤,她才放下心来。宝玉既已挨打,王夫人难免便要问一问因由,只宝玉哪里知晓,贾政那头也再不敢多问的。后来寻了宝玉的小厮一问,茗烟含含糊糊不甚清明的一番说辞,立刻便叫王夫人寻到了贾环身上。 王夫人简直恨毒了贾环,却不好直接拿他作耗,便只拘了他在自己屋里抄经,美其名曰是为哥哥祈福,做出一派兄友弟恭的景象。贾环原是极烦王夫人的这番做派的,不过这次他知自己惹恼了王夫人,便也老老实实地抄经,面上不敢露出半分埋怨。 那边王夫人便去了贾母屋里,悄声对贾母哭道“老太太,媳妇惦记着宝玉的伤势,回去之后左思右想地睡不着。宝玉自来是有些个孩子心性,却不是个品性坏的,只老太太瞧着如今这一出出的。先有琏儿那院里的尤姨娘自戕,府里便传出些不好听的话头来。再有前日我那院子里的金钏儿因我骂了两句想不开跳了井,竟也招惹到了宝玉的身上。老太太懂得多,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还请老太太教我。” 贾母思量片刻,“莫不是撞克了什么” 王夫人面上悚然一惊,“这可如何是好呢”说着便身子一软跪了下去,“老太太,宝玉可是我的命根子,还请老太太救一救他。” 贾母自只有更急的,却先安抚王夫人,“你先莫急,这只是咱们的想头罢了,到底如何,还是请马道婆来瞧瞧再说。” 王夫人心下暗喜,面上仍是一派急色。 贾母也不耽搁,赶忙唤了凤姐儿过来,叫她着人去请了马道婆过来。 马道婆第二日一早便过来了,她站在宝玉院子前面,神神叨叨了一番,才对贾母道“老祖宗,我近日在观中便觉心神难安,揣度着许是有了些什么事情。正巧昨日府里着人来请我,我晚间摆了香案细细测算一番,竟是贵府宝二爷出了事,这也难怪我这做干娘的心里恍惚了。” 贾母便忙问“可有破解之法” 马道婆摇头晃脑一番,说了一堆七七八八的事,引得贾家众人越发信了,才道“大凡些大家子孙往往便易招惹这些,这也不值当什么,只多行些因果善事便罢了。” 贾母又忙道“还请马仙人教我。” 马道婆便笑道“老祖宗一身功德,原就能荫蔽子孙,如今竟也只需添些香烛供奉,多添几斤香油,菩萨面前点上一盏大海灯罢了。” 贾母道“这海灯得添多少香油,你且明白地告诉我,我也好给宝玉行这件功德。” 马道婆便说了其他几家大户点海灯的分量,又补充,“如老祖宗这般竟为了孙辈,又是功德加身的,便也不要点太多,免得折了哥儿的福气,多则七斤少则五斤的也就足够了。” 贾母拊掌道“既是这样,那你便将一日五斤的合准了数目,同凤丫头说了,每月来支领。” 马道婆便念了声佛号,贾母又问,“原一直是好好的,只不知怎的今日突然便祸事连连,马仙人可给咱们宝玉算算,可是妨克了些什么。” 马道婆便拿眼睛四下瞧了一圈儿,贾母会意,鸳鸯便领着一众下人退了几步,只留下贾母并王夫人同马道婆说话。 那马道婆方道“原是府里之事,我这等方外之人是不好插手的,只如今事涉宝玉,到底也算是我的干儿子,也是我的一段俗缘,哪怕损了我的道行,好不好的也得管上一管了。” 贾母一听,便知许是涉及了贾家内院的一些勾当,心内已有两分清明,便道“不想却还连累了马仙人。仙人只管放心,待这事了了,我必去观里给您点了灯,多少弥补一二。” 马道婆面上一肃,道“老祖宗这便外道了,若是旁人家的家事,便是不损道行我也未必会管,不过是老祖宗素来便是个行善积德的,宝玉又同我有俗缘,我才管的。老祖宗若再说些外道话,反叫我不知如何了。” 贾母这才不再多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 49 章 049 我男人很有钱 马道婆,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本朝监狱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贾母在马道婆的指引下,很快寻到了赵姨娘处。赵姨娘这几日都在为宝玉挨打这事高兴,此时见贾母领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过来唬了一跳,忙便跪下行礼。 她原就是贾府的家生子,从前在贾母面前很得脸面的人,被贾政瞧中讨了去,自来便很会讨贾政的欢心。这原也是王夫人深恶痛绝金钏儿勾引宝玉的一个原因所在了。 赵姨娘聘聘婷婷地向贾母行了礼,她为贾家生了一儿一女,自认是贾家一大功臣,如今瞧着这副光景,竟也不觉得如何怕。 贾母却不理会她,只管吩咐人去搜屋子。赵姨娘不明所以,可也知晓恐出了事,只搜她的屋子,怕是要对付她了。 只是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并不惧怕这个,便只安安静静地候在一旁。却也不能这般坐以待毙,便暗暗递了眼色给一个她素日便舍了不少银子的婆子,让她去找贾政来救自己。 那婆子觑着空儿出去,却并未寻贾政,反是找了个地方猫着打盹。原来她平日间常爱吃酒,又爱同别人赌些小钱儿,赵姨娘没少给她垫补银子。如今赵姨娘倒霉,她不想着往后没人给她垫补银子了,却想的是赵姨娘出了事,她日后便无需还钱了。 可怜赵姨娘还在自己院子里,一心等着贾政来救她。 当赵姨娘看到自她房中搜出来的扎着银针的小草人时,原本直挺挺跪着的身子一软,立时瘫倒在地上,哆嗦着双唇,“不是我,不是我” 她仿佛骤然之间转醒过来,忙膝行几步到贾母面前,“老太太,老太太不是我,那些不是我的,我没有害过宝玉。不是我” 贾母哪里肯听她的话,立时便有婆子过来拉扯住赵姨娘双臂,又塞了一块儿不知干过什么的抹布在她嘴里,好悬没恶心死她。 赵姨娘被贾母关进了祠堂里,贾政知晓此事后也是极为愤怒,这巫蛊压胜之事历来便不为世所容。他虽宠爱赵姨娘,却再是不肯容忍这般事情的,只赵姨娘毕竟育下一儿一女,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好轻易打杀了她。最后便由贾母做主,将赵姨娘送去了乡下的庄子里。 知晓此事,贾环一番哭求,把个贾政烦得够呛,终究没能留住赵姨娘。倒是探春知晓这事儿,面上淡淡,心里却终究松了口气的。她厌极了赵姨娘,这人却也是生了她的人,如今这般结果也还算好的,起码还留了一条命在,将来有一天,她有了好前程唉,探春无奈叹气,她的前程还不知在哪里呢。 贾家闹腾了一番,把个赵姨娘推了出去,却使得马道婆越发被看重了。贾母到底拿了五百两银子给马道婆,马道婆多番推拒,贾母言说是捐给菩萨塑金身的,马道婆这才喜滋滋地收了。 薛母再来贾家时,便听着王夫人对马道婆的神通赞了又赞,直把她夸得神人一般,薛母奇道“果真这般有神通” 王夫人笑,“哪里是只我一个人这般说呢,这京中许多大户人家,都请马道婆测算的。”又向薛母悄声道“蟠儿不是命中有些妨碍,不宜早娶么妹妹不如找马道婆算一算,或有破解之法也未可知呢。” 这倒是说中了薛母的心事,虽薛蟠常说找高僧测算过的,只这高僧也不曾说过他何时才可娶亲呢。便是不能早娶,先相看着也好,如今却连相看他也不愿呢。 薛母遂要了那马道婆的观址,预备回来便去寻那马道婆到家里瞧瞧。 王夫人面上笑意不减,又同她说起这几日间的事来,“探春最是个贴心的,又素日能干得很,谁家要是娶了她,可算是有福了呢。”说着又叹了口气,“只可惜托生在了姨娘肚子里,便总有那等眼界浅的,难免挑拣她的出身。” 薛母亦赞道“探丫头确实是个好的。” 王夫人道“她唤我一声母亲,我总要替她考量一二。咱们这样的人家,虽是庶女出身,可也是高门贵女,哪里能随意配个人家了事呢。只是别人家不知道的,也不看女孩容貌品性,单就盯着出身瞧,可不就耽误了女孩儿家么。” 薛母亦是感慨,如她家,宝钗在她这做母亲的心里,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因着薛家商贾出身,便耽误了宝钗的前程,她心底亦是多有不足的。 王夫人眼珠一转,见薛母没明白她的意思,便直言道“我也不与妹妹说那些虚的,只问妹妹一句,妹妹瞧着探丫头如何” 薛母不明所以,“自是极好的。” 王夫人拿着帕子掩嘴笑了笑,“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呢。她也听说蟠儿有高僧的话,说他不宜早娶,只是到底何时不算早娶呢,这便就说不大准了。妹妹只蟠儿这一个儿子,哪里有不急的” 薛母听她先提探春,又说到薛蟠,便隐隐有些明白了,只王夫人不明说,她便也未往下接。别人不知道,难道她还能不知道王夫人对赵姨娘母子的厌恶虽说探春是个好的,可只想一想赵姨娘的作耗,贾母与王夫人便是待探春有几分怜惜,怕也是有限了。她家若是娶了这样一个人回来,往后还不定同贾家如何呢。 王夫人见她不接话,便只得继续道“老太太的意思,探春是自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德容言功样样不差,管家理事也都是有些能显的,若是因着出身低嫁了,她心里实在不落忍。如今蟠儿年岁渐长,却因着命理之言不得娶亲,老太太便有了些心思。且薛家不是外处,也断不会委屈了探春。” 薛母道“这如何使得” 王夫人便道“探春虽说是养在我名下的,再亲难道还能亲过蟠儿去。这事是老太太先提的,可也算是说到了我的心里去了。妹妹且想一想,探春本就小蟠儿许多,待蟠儿大了,能娶妻了,正好探丫头也正当年华。若是现在不先给蟠儿定下来,往后蟠儿年岁大了,哪还有适龄的女孩儿给他挑选。若说娶个小些的,怕人家家里头也不乐意呢。” 这话又说到了薛母的心底。 王夫人继续道“原老太太的意思,是想着为迎春说的,只是那丫头本就是大房庶女,且性子太过柔和了些,哪有探春精明强干。咱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怕媳妇太厉害么正该厉害些,方能撑起家业呢。我便同老太太说了,且探春是我女儿,蟠儿是我亲外甥,自然该是咱们两家结亲呢。” 贾母素来疼爱这几个女孩儿,三春中,又唯有探春最得她心。如今贾家有意同薛家联姻,让宝玉娶宝钗是不成的,贾家如今只东府惜春是嫡出,却与荣府隔了一层。且惜春年岁也着实小了些,实难为良配。贾母便想到了迎春与探春。不得不说,若是薛蟠还是从前那个皇商薛家的纨绔,贾母是再不肯的。如今薛蟠小有爵位,又同九王爷交好,贾母这才动了这心思。 薛母一时也有些被说动了,探春那丫头确实很好,只是薛蟠素来有主意,她是再不能自己应下的,便道“姐姐也知道,蟠儿那孩子素来便有主意,这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不好不听听他的意思。再有,探春那丫头毕竟是自赵姨娘肚子里出来的,且她也有兄弟,若真个两家联姻,结的是两姓之好。若是将来赵姨娘或是她那庶子粘了过来,岂不是给自家找麻烦么。” 王夫人道“正要跟妹妹说呢,赵姨娘犯了错已经被送去乡下庄子里了,再不会回来的。再有那贾环,若是也跟着犯糊涂,自然也该跟去孝敬他姨娘才是。” 薛母这才略略放了心,笑道“探春那丫头我是极喜欢的,若说是给我家做媳妇,我自是千百个愿意的,她又素来同宝钗处的好,我便是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只是蟠儿那混小子有些个特性,我只恐怕不乐意。姐姐先别急,待我回去问问他的意思,成或不成的,妹妹都只有感激姐姐的。” 有了薛母这话,王夫人便知,起码在薛母这里是成了的。她便也不急,只管叫薛母回去同薛蟠商量。薛蟠素来贪爱颜色,虽身边没人,可听说是常流连烟柳巷子的人。探春容貌上等,性子伶俐,否则贾母如何就不忍心她嫁个小门小户了。 且薛家不是外处,探春真嫁入了薛家,能成为她的臂膀不说,还不是任他拿捏。虽说有那样的老娘兄弟,可她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薛母回了自家,听说薛蟠跟着九王爷出去了,便唤了宝钗过来。她是个无甚主意的,不过素来倚重宝钗,有事也乐意同她商量。 宝钗听了薛母的一番述说,沉吟片刻,才道“妈,女儿瞧着此事大有不妥。” 薛母忙问,“这如何说的呢我瞧着探春是个极出挑的丫头,虽出身上差些,可到底也是养在你们姨妈名下的,并不算差了。” 探春忙安抚住薛母,柔声道“妈,咱家不过商贾之家,也就哥哥身上有了个爵位,可哪个不知道咱家底细呢,我难道是瞧不上探春的出身么。且那丫头自来是个能干的,容貌亦是上佳,若是娶她为妻并不算辱没了哥哥。只是” 宝钗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说了,“只是妈想一想,若姨妈真有这般疼爱哥哥的心,怎的早不提,偏生要等到哥哥有了这爵位才提。且方才妈也说了,赵姨娘不知犯了何错,被送去了乡下庄子里。这般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偏又这个时候提起亲事来,恐怕这里面有些说道。这事儿我只同妈先提了醒,哥哥必不会应下的。只是咱们也需明白这里边儿的内情,待哥哥回来,略提一提便罢了。” 薛母一听女儿的话,亦觉出几分道理来,一时也有些犹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第 50 章 050 我男人很有钱 薛蟠回到家中,便听薛母提起了这事,一时有些无语。 他倒不是什么介意探春的出身一类,便如宝钗所言,王夫人若真是疼惜他这个外甥,怎生早不提这桩亲事,如今提起,还不是看中了薛家如今的地位。偏他家还舍不出个嫡子来迎娶宝钗,便将主意打到了薛蟠的身上。 再有赵姨娘之事,他虽不甚清楚,却也知必是同宝玉挨打有些干系的。既然赵姨娘已经被打发走了,探春便越发只能依靠王夫人了。娶了探春,便相当于在薛家安置了一颗王夫人的棋子,以探春的精明,将薛家掌控在手中不过早晚罢了。 何况,薛蟠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极为滋润,已经有了个王爷媳妇,且得惜福呢,哪里还要再娶个人来管着他呢。 再者,先头他家媳妇还同他表白了,只要他一个人呢,他可不能学那些三心二意的人,可得一心对他媳妇呢。薛蟠想到此处,还把小脸儿红了一红。 薛母见他不乐意,也不强求,不过到底对薛蟠的亲事上了心。来年宝钗便及笄了,薛蟠却比宝钗还要大上几岁呢。如王夫人所言,便是不宜早娶,先定下也是好的。毕竟薛蟠身上小有爵位,便是不能娶个高门贵女,小门小户的嫡女却是不难找的。 再有王夫人提到的马道婆,薛母便存了段心事。这马道婆该是有些个法力的,薛蟠命中说不宜早娶,若是能有个破解之法,岂不是更好。 隔几日,薛母果然递了帖子,将马道婆请来了家里。 这马道婆果然是有些道行的,只大略瞅了眼,便已经将薛家之事说的七七八八了。薛母越发信了她,忙便将最要紧的事说了。 马道婆看过薛蟠的生辰八字后便半阖着眼念了半日咒,睁开眼后笑道“果然是不宜早娶的命相。” 薛母忙便问可有破解之法。 那马道婆沉吟片刻后方道“若说破解其实也容易,只是条件颇多,且往后行善积德一样不能缺。” 薛母忙便细问,那马道婆也不藏掖,便笑道“这也算是一桩功德,原就是我辈在这世间的修行,便是薛太太不问,我也是不能瞒着的。” 于是马道婆便将王夫人交代的事,神神叨叨地一番述说“因薛大爷命里有些妨碍,这妨碍本是到不得他头上的,只是家中亲人却会有些不顺。不过这些年薛家行善积德之事也做了不少,过个五年八年的再娶妻,便也就没甚大碍了。” 薛母道“这五年八年的,时间也太久了些。” 马道婆便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道“其实倒也是有别的法子的,只是” 薛母忙道“马道婆尽管说来。” 马道婆这才仿佛坚定了一般说道“我测算了一下,薛字属草,薛大爷命里的妨碍是缺少一方生机,所谓枯木逢春便能生出万千生机来。薛大爷命中该娶一位生辰恰好在春三月且名姓中带春的女子,这般才能引出无数生机来。” 马道婆叹了口气,“只是这般却是难免带出两分孽障来,便还需薛家多行善积德,否则于子嗣上易有些妨碍。” 薛母心下一动,立刻想到了探春,只不知她生辰是何时,便又问海灯之事,“我听说京中凡是有些名望的人家都会点海灯供奉菩萨法像,不知我这般身份微末之人有没有这个福分” 马道婆念了声佛号,笑道“菩萨普度众人,哪里拘于身份了。且别说薛太太这般身份,我们观中便是那等穷苦人家来求,少不得也要替他们点的。这便是菩萨的心意了。” 薛母立刻道“老神仙实在菩萨心肠。” 马道婆谦道“正是我辈修行之途呢。” 薛母便又道“那老仙人瞧着,我们这样的人家,可点多少是呢” 马道婆沉思片刻,先时在贾家她是瞧出贾老太太十分精明,便主动降低了些,老太太便只点了五斤的,在大户人家实在是不多的。这一会儿她冷眼瞧着,这薛太太却是个没甚主意的。且她极有眼力,早瞧出薛家豪富,便笑道“这倒不拘多少的,随施主们心愿罢了。像我那观里,南安郡王府的太妃、西宁郡王家的长媳、理国公府、荣国公府都点了的,有的多些有的少些罢了。” 薛母便捡着其中最尊贵地问道“那南安郡王府家的太妃点了多少” 马道婆细细说了,薛母便道“那我便少点些,三十斤吧,不越过贵人去,也能显出我的诚心来。” 马道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便知这笔生意是成了的。 正暗自得意间,便见两道修长身影出现,薛蟠朗声道“菩萨普度众生,自然不在意那几口香油,既然母亲有心做些积德行善之事,不如广设粥铺,施些粮食,想来这才是真正的功德呢。” 那马道婆心内暗道不妙,却也不得不顺着这男子的话道“这也是修功德呢,我们观中也常施些粥粮,替点了灯的施主们攒些功德。” 薛母见薛蟠进来,便笑对马道婆道“这便是我那孽障了,另一位便是当朝九王爷。” 马道婆吓了一跳,她常行走于内宅之中,消息十分灵通,自然也对这位九王爷之尊贵清楚得很。 那马道婆行了个佛礼,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老身见过九王爷千岁,见过恩骑尉。” 黑子淡淡点了点头,同薛蟠一起给薛母请安。他身份在那儿摆着,薛母哪里敢受他的礼,忙起身回了礼,让了主位。黑子却是不肯受的,便被薛蟠拉着同他坐在一处。 马道婆冷眼瞧着,便知传言不假,这九王爷该是受了薛家大恩的,心里便有了分数。 薛蟠笑问,“你们这又是点灯又是施粥的,想来观里每年支出不少吧” “出家之人,哪里在意这些个俗务,不过是替菩萨赎清这世间污浊罪恶罢了。”马道婆在心底暗暗道了一句果然是商贾之家,张嘴闭嘴的都是铜臭味儿。 薛蟠便笑对薛母道“看来马仙人果然不愧仙姑这名号,实在是个一心向佛的。母亲不知,如今这市井骗子极多,就前两日,咱家铺子旁边不是有处当铺么,母亲听没听说,那家的主母死了” 薛母忙道;“可是那同丰典行” 薛蟠道“可不正是那处么。母亲不知,他家头些日子说是招了没脸子,请了一位道姑来看,那道姑便收了五十两银子,替他家收了那作祟的小鬼儿,结果那主母也没留住。” 薛母闻言不禁感慨道“虽没大交往,那家的主母我也是见过的,很好的一个人,实在是再想不到的。” 薛蟠也跟着感慨,“可不是,我也常听人提起那家主母的慈爱之名的。母亲不知,哪里竟就这么白白去了呢。后来才知,竟是那道姑先收了他家姨娘的百十两银子,扎了草人魇镇在先。” 薛母惊得捂住了嘴巴,“我的天,不过一个姨娘,竟敢谋夺到主子头上来了,哪里可还留得呢” 薛蟠道“毕竟是家丑,那同丰典行的老板正恼怒着呢,恐要报官了,只那姨娘却是他心尖儿上的,正犹豫着呢。” 薛母皱眉道“可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别说那姨娘早该填了井,便是那道姑也该下了大狱去。这般阴损的法子,哪里是修行之人能做的,早晚叫阎王收了去,下那十八层地狱日日浸了油锅才是。” 薛蟠随意附和两句,笑道“自来这样的法子最损阴德,那道姑想也不会有甚好下场的。如今我瞧着马道婆却不似那等人,真真是个再慈悲不过的。” 那马道婆已是吓得心胆俱裂,这薛大爷说的同丰典行她是没去过的,可这般事她却也是没少做的。如今听薛家大爷这般轻飘飘说出,又用那样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眼神瞅着她,马道婆额角已是暗暗沁出了些许汗丝。 她禁不住咽了口唾沫,“这般这般损人阴德之事,我辈修行者怎会做呢。” 她声音发虚,薛蟠却是越发笑了起来,“这是自然,马仙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马道婆越发心惊,怎么都觉得薛家大爷笑容很是渗人,话里有话的,忙便道“自然自然薛太太,我来了这有半晌了,观中还有诸多事务需我打理,我这便告辞了。” 薛母忙叫丫头奉上布施,薛蟠压下薛母的手,笑容良善,“马先生乃出世之人,母亲何苦用这些俗物扰她清修,倒不如咱们替马先生舍了出去,也是为咱们自己积德呢。马仙人说,可是” 那马道婆便忙应了是,起身预备离开。 薛蟠笑着挽住马道婆的手臂,“我送马仙人出去。” 那马道婆立时便有些瘫软下去,却被薛蟠撑住了身子,踉跄两步走了出去。薛蟠笑眯眯地将马道婆驾了出去,压低了声音温声道“马仙人是个有些道行的,该知道,我便是那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凡是招惹了我或我家人的,我是不介意让他们跟着我回地狱好生享受享受的。马仙人,可明白了” 那马道婆听着耳畔那道温润的声音,却仿似听到了恶鬼在低喃,心中愈发惊惧,只会不住地点头应是。 薛蟠满意地点点头,“哦”了一声,仿佛突然想起一般,“忘了同马仙人说,我这人呢最是护短,想来马仙人也知晓与我相好的都有哪家,我劝马仙人切切要管好自己的手,莫要伸得太长了,否则我怕下次咱们再见,便要在刑部大狱之中了呢。” 那马道婆什么样人家没诓过,却是再没碰见过这般仿似果真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样的人物。要说薛蟠虽话语中隐含威胁,却也一直是乐呵呵的,马道婆自认也是经过见过些风浪的,本不该怕他。却不知怎的,这人周身流动的气息,无端地竟叫她觉出几分惧怕来。 薛蟠看着她的反应很是满意,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招了招手,叫下人“客气”地送走了马道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第 51 章 051 我男人很有钱 我叫薛蟠,我可能要有一位新舅妈了,怎么办,瞧着挺年轻的,没想到我舅舅王子腾竟然是个老不修害羞脸。 王夫人在家中等了月余,也不见薛母那边有什么动静,心内暗骂马道婆拿了银子不办事,实在可恶得紧。到底事涉阴私,不好宣之于口,便也只得暂且作罢。 隔几日,薛母却来了。王夫人以为是马道婆那边终于起了效用,便笑着同她打听,“蟠儿的命理之说如何了” 薛母叹了口气,“正要同姐姐说呢,那马道婆也忒是不靠谱了些。姐姐没听说么”薛母压低了声音,“那马道婆叫刑部的人抓去大牢了。” 王夫人悚然一惊,“这是怎么说的” 薛母低声道“原缮国公家的老诰命亡故,举家守孝三年。如今这三年早满了,他家这一辈儿只得了一个小孙子,叫石光珠的,姐姐可还有印象” 王夫人道“那孩子素日同宝玉是极好的,前几日听说宝玉病了,还来瞧过宝玉呢。” 薛母道“正是了,这孩子早便定了修国公府的二姑娘,如今除了孝,正在议亲呢。” 王夫人自是知道这事儿的,只不知却与个神婆子扯上了什么关系。 “那二姑娘也不知从哪里听说,石大爷早便与家中一个丫头有了首尾,这原也不算什么,大户人家,哪个成年了没个通房侍妾呢。只这石大爷行事没个章法,那丫头竟已是珠胎暗结了。这话也不知怎的传入了侯二姑娘耳中,那姑娘胆子也大,便同那马婆子要了些不好的东西如今石家人查了出来,便寻到刑部头上,直接去抄了马婆子的道观,说是抄出不少赃东西呢,如今那妖婆子已被下了大狱了。” 王夫人唬了一跳,难免有些心虚,便试探着问道“如今可如何了” 薛母摇摇头,“我也只听蟠儿说了一耳朵,听说那妖婆子造了不少孽,且都记在账本子上了,如今官府正一一查证呢。” 王夫人越发地心慌了,她倒是不怕先时赵姨娘之事被翻出来的,可头几日她却是谋划过薛蟠的亲事的,若是被薛家知晓,怕是会大大得罪了他家。 王夫人呷了口茶,压下心底的浮躁,道“实在是再想不到的,头几日她还来家里看过,竟不知她还是这样的人。” 薛母便叹道“可不是么,听说许多王亲贵眷都在她那里供奉过菩萨呢,原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儿,竟也受了她的牵连。” 王夫人亦是附和,又歉声道“先时我只想着她是个有些道行的,蟠儿又在命理上有些个妨碍,方替妹妹引荐了她,却不想她竟是这样人,差点害了蟠儿,若真叫她得逞了,我哪里还有脸见妹妹呢。” 薛母笑道“哪里能怪罪于姐姐呢。来时蟠儿还与我说,那婆子着实可恶,竟拿府里的三姑娘作耗,若是不知他命里不该早娶便罢了,既是知道了,竟还要推别家的姑娘去死,这哪里有一丝慈悲心肠在呢。他们姨妈定是不知晓这事的,三姑娘虽养在他姨妈名下,却是一直当亲生女儿一般教养的,再是不会害自己女儿的了。” 王夫人讪讪一笑,“蟠儿一向最是贴心的。”到底不放心,又道,“那婆子惯会诓人的,家里老太太多么精明的人,还不是被她诓了去。要我说,她那账本子里也未必记得都是真的,便真要查,恐她还要拖累一个两个的下去呢。” 薛母笑道“咱们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些,不过是看刑部老爷的意思罢了。我寻思着,既然在圣上手底下做官,再是公正不过的,哪里有不查清楚了就叫人去问罪的呢。”又悄声道“姐姐也知蟠儿素来同九王爷交好,九王爷从宫中回来,说是圣人十分震怒。原来那婆子最擅巫蛊厌镇之术,这可是皇室最最忌讳的,要严查呢。” 王夫人心下又是一惊,便又听薛母道“我听蟠儿的意思,官府一般是不大会惊扰内眷的,且老太太身份贵重,那些差役来问话,总要小心几分。如今他们姨父也在工部当差,不若使些银子,免了刑部盘查。” 王夫人心下知晓自家老爷是个什么样人,若他是那等会使银子的,早便不在如今这个位置上了。 不过薛母的话却也给她提了个醒儿,并不用走贾政的门路,她自有门路可走。 稍晚些,王熙凤便自贾家回了王家。 齐夫人已被王子腾软禁在自己院子中,轻易是不叫出来的,如今容颜憔悴,瞧着竟似王子腾的老娘一般。王熙凤瞧见母亲如今这副样子,泪珠子登时便下来了。 王子腾留下她们母女说话,自己则带着贾琏去了外间。 贾琏亲为岳父奉了茶,王子腾颔首接了,不待他说话,便道“我知你们此来是何意,你那婶子叫你们来走我的路子,想将那马道婆之事压下去,对吧” 贾琏忙露出一脸谄笑道“实在是家中受了她蒙骗,如今老太太和二太太都悔得紧呢。只是到底是内宅妇人,老太太年岁又大了,若是真有刑部的人去问话,岂不伤了脸面。所以二太太才想着” 王子腾摆摆手,“每次一出了事便叫你们夫妇来讨情面,多少脸面不够她们娘们作践的。如今我只说一句话,你回去转告你们二太太。若是不想叫刑部人来查,便将那赵姨娘接回来。不过是一介姨娘罢了,竟还用上这般手段。自来天家最厌魇镇之事,她也敢沾手。也不必提什么老太太的话,贾老太太再是不会容忍这样事了。她拿着老太太作耗,若真被老太太知晓了,怕是王家的脸面也保不住她了。” 贾琏讪讪的,不敢再言。 王子腾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指点于他,“二太太虽是凤丫头的亲姨妈,到底还是你们大房的媳妇呢。别成日间的只知道奉承二太太,倒把个正经的公爹婆婆放到一边去了。你也是,你是要承袭大房爵位的,难道日后竟不奉养自己老爷太太了么” 贾琏脸上露出几分难堪来,难道他不想奉承赦老爷么,虽是亲爹,又岂是好相与的。且贾家自来由二房掌着,大房不过空有个爵位罢了。老太太偏宠二房,他自然也奉承着二房多些了。 王子腾不知他是否受教,倒也懒得理会了,不过有一件事却是要同贾琏夫妇说的。 “如今你岳母这般模样,家中的事情是再不敢交给她的。如今她屋里的一个丫头年纪也不小了,一直对你岳母忠心耿耿,原她就帮着你岳母管了不少事的,如今我便有意将她扶了姨娘,也好打理府里的一应事务。” 贾琏哪里敢有反对的,王子腾乐意将这事先透给他们已是极给面子了。 不一时王熙凤红肿着一双眼睛过来了,王子腾淡淡瞥了她一眼,“以后二房的事你们夫妇少管,早些给大房生下子嗣才是要紧。你母亲如今病着,也无旁人来告诉你这些,便只能我这做父亲的说了。” 王熙凤羞红了一张脸,到底还是道“只是因着娘娘省亲,二太太才把些不紧要的交给我办呢,并无妨碍的。” 王子腾道“既无甚妨碍,交给别人办也是一样的。二太太自己也是有正经儿媳的人,你是大房的媳妇,哪里轮到你越过珠儿媳妇去” “大嫂子还有兰儿要顾着,实在是”王熙凤还要强辩。 王子腾皱了皱眉头,“难道你没有巧姐儿要顾着,还是说你已经有了儿子傍身了” 王熙凤被臊的越发羞窘,王子腾方缓了口气,“我是你亲爹,才这般说你。琏儿不是外人,如今当着他的面,我且明白告诉你。你乃是大房的媳妇,并不是你亲姨妈的媳妇,将来琏儿可是要承袭贾家爵位的,你便是那国公府的主子。如今你这般亲着你姨妈,哪里有将你公婆丈夫放在了眼里。琏儿不说,我却是再不能容下你的。” 王熙凤被唬得忙跪了下去,贾琏亦自椅上起身,同王熙凤跪于一处,求情道“凤儿自嫁给我,对上侍奉公婆,对下教养女儿,并无一丝错处,还请岳父息怒。” 王子腾并不为所动,“我的女儿我有什么不知的,没给你生个儿子,便是她最大的错处。” 王熙凤已是泪水涟涟,贾琏亦是连番告罪。王子腾却是道“如今你也看过你母亲了,她身子不好,太医的意思是叫她静养。我已经吩咐了府里的人,轻易是不叫她出来的。” 王熙凤面露惊恐,凄惨地唤了声“父亲”。 王子腾并不理会她,只继续道“你如今已经嫁为人妇,自该安守为人妇的本分,无事便不要回来了。如今府里是由你母亲院里的春杏儿管着,你愿意便叫她一声姨娘,不愿意便只管守着你自己的丈夫女儿安生度日罢了” 王熙凤哪里听不懂他的意思,饶是一贯雷厉风行惯了的,此时也忍不住惊惶起来。王家素来便是她的依仗,她以往仗着王子腾的名声做了许多事,在贾府亦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自己亲爹竟隐隐有舍了自己的意思,如何叫她不怕呢。 王熙凤遂哭道“父亲,您叫女儿不回来,女儿便只管不回来罢了。您叫女儿去死,女儿难道还能苟活不成” 王子腾冷哼一声,“你也不必说这样的话来唬我,你如今已经嫁入贾家,是生是死,早不归我王家管了。你若是安心做贾家妇,贾家人欺了你,难道我能不管么。但你若是不安分,可莫怪我无情了。” 王熙凤心下一惊,暗道莫非自己做的事被父亲知晓了转念一想又不似如此,否则以父亲的性子,怕就不是这般狠厉的一番说教了。 到底不敢多做辩解,便只哭哭啼啼地同贾琏回了贾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第 52 章 052 我男人很有钱 王子腾抬了姨娘的事隔几日便传到了贾家,王夫人早便知晓寻王子腾的路子错了,又有贾琏回来的话,她也只能忍着恶心,同贾母提了接赵姨娘回来的事。 “哪里想到那马婆子竟是这样的人,前头赵姨娘魇镇宝玉的事,许就是她哄骗咱们的,却不想赵姨娘竟平白受了冤屈。” 贾母瞟了她一眼,“不过一个姨娘罢了,能值当什么,送走便送走了。” 王夫人便道“她能值当什么,不过到底为老爷填了一双儿女呢。别的不说,单就探丫头,多么可人疼的孩子呢,如今母子女分离,我这做母亲的,心下也是有些不落忍的。” 贾母如何不知这二太太的心思,自来是无利不起早的,如今马道婆被抓,她心知事情瞒不住了,便只得先将人接回来,日后也好说是受了那婆子的蒙骗了。到底不好不替她遮掩,贾母便也只好应了。又拿了自己的帖子,依着老国公先时的人情,消去了贾府的案子。 王夫人将那赵姨娘接回来后,心内仍旧忐忑,日日吃斋念佛,只求这事赶紧过去。待马道婆的案子了了,王夫人方才将这份担心彻底放下。 却说那赵姨娘回了府,越发在贾政那里奉承起来,直把贾政哄得日日到她那屋里去了,把个王夫人气了个倒仰。 再说王子腾那妾室,正是原齐夫人院里的一等大丫头,当日齐夫人在薛家丢了人,便是她一碗羹汤将主子卖了个彻底,否则王子腾哪那么容易知晓来龙去脉。 那春杏儿瞧着面容并不多么出色,性子却是极伶俐的。她原就是齐夫人特意挑拣出来的,因素来周全才被渐渐依为左膀右臂。哪知齐夫人挑选她这般品貌,本就是为辅弼自己,哪里肯将她轻易许出去。她如今已有五五年华了,哪里不要为自己打算一二呢。只是她再是百般算计,也未料到竟有这般运气了。 她原就有爬上主子床的念头,不过是齐夫人素来极为严厉,她并未寻到机会罢了。那一日齐夫人在薛家失了脸面,她一碗羹汤在王子腾那里得了脸。王子腾素来看重礼仪,哪里会不经齐夫人同意,便要了她院里的丫头呢。春杏儿三番五次的寻了机会便要送上一碗汤,终于一次在汤中下了些好东西,这才有了那春风一度。 春杏儿虽是个姑娘家,可是在齐夫人身边多年,很懂些人事。她算着日子呢,不想真就一次便中了奖,她也有些心计,直待胎象稳了,才说与王子腾,王子腾之喜悦自不必提了。 薛蟠去王家喝酒回来,禁不住同黑子聊起那新姨娘来。“原以为大舅这般隆重的讨了妾室,该是何等绝色,瞧着倒是普通,不过瞧着怪有福气的。”薛蟠嘿嘿笑两声,那春姨娘是个圆脸盘,许是有了身子的缘故,腰身也显圆润。竟不想,王大舅老树开花,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 虽只是抬了个姨娘,却是按着贵妾的排场来的,王子腾倒也请了几桌酒席,以示尊重。不过知晓内情的人家,都晓得这是因那春杏儿姨娘竟有了身子的缘故。 王子腾老蚌怀珠,实在喜庆得很,这般将老妻禁足于院中,又抬举一个妾室,很有些宠妾灭妻的意思,竟也顾不得了。自打春杏儿有了身子以来,王子腾请了几波妇科圣手前来诊断,已确诊是男胎了。 王子腾原以为这辈子便是个没儿子的命了,却不想临老竟还有这般的惊喜,一时不论是在家中还是在朝堂上,都很有再拼二十年的架势。便是连上皇都听说了这事儿,他素来优渥老臣,竟还特意宣了王子腾来说话,把个王子腾感动得很是老泪纵横了一番。 也正是因着这事儿,朝廷中的人精们哪个还敢拿王子腾宠妾灭妻说事儿了。如今皇帝正用着王子腾,也因此省去了许多麻烦。 这厢薛蟠还在评价王子腾的妾室,薛母却很是解气,先时实在受了自家这大嫂子许多闲气,如今对她这般境遇竟也丝毫不觉着同情。 那春杏儿虽年轻,却不是个压服不住人的,且她还怀揣着王家的麒麟子,原又是齐夫人的得用人,本就在下人中有些个威严在,虽年轻些,却哪个敢去招惹她。因而她虽是姨娘,却也将整个王家后院拿捏在了手里。 原就说过,王子腾先时并非没有妾室,可却无一人有孕,致使王家这许多年,竟也只得了一个大姑娘王熙凤。王子腾这才拿王熙凤充作小子一般教养,倒把她惯出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如今只春风一度,那春杏儿竟就有个身子,且还是个男胎,这就不得不惹人深思了。 不得不说,王子腾原是怀疑过这个孩子的来历的,不过几番探查都无甚疑点,这才信了。又有原服侍过齐夫人的老人,瞧着齐夫人失势,便将她先时作下的一些丑事尽述于王子腾,也是向新主子卖好的意思。 王子腾这才确信了春杏儿这胎孩子是自己的,又有春杏儿因着自己有了孕息不便服侍,寻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小丫头给王子腾。王子腾当真是雄风不减当年,不过三月工夫,两个丫头中竟有一个便也有了身子。这便越发坐实了齐夫人残害庶出子女的罪过了。 不过春杏儿也不是个傻的,她哪里会真的叫两个小丫头分去了她的宠爱,不过她也不会学着齐夫人那般戕害子嗣。她挑拣的两个女孩子,虽然瞧着已是大姑娘的模样了,其实年岁不足,胎象自然不稳。都不用春杏儿做什么,孩子便没保住。春杏儿面上自也是极为难过的,不小心还动了胎气,唬得王子腾特特寻了医科圣手常驻王家,自己也请了几日假好生在家中安抚春杏儿。 王子腾本就有了些年岁,十分看重春杏儿这一胎,便也渐渐歇了旁的心思。自此,春杏儿便算是彻底将王子腾拢在了自己身边。 皇家眼线遍布,薛蟠难免也知道了王家之事,也不禁暗暗敬服春姨娘的手段。 这春杏儿可是不单抓住了王子腾的心思,便是同薛家,也走动了起来。 原齐夫人是极不屑于同薛家交好的,她自恃身份,一惯瞧不上薛母商贾出身,又有姑嫂天敌,薛母未出阁时,两人便很有些不对付了。不过那春杏儿本就是个奴才出身,薛母不嫌她出身低贱便罢了,她哪里会将薛母推出去,便时常去薛家走动。 薛母虽厌烦齐夫人,可也不大瞧得上春杏儿的出身,何况自己是正经太太,那春杏儿不过一个姨娘罢了,哪里轮到她与自己平起平坐了。 不过春杏儿可是连齐夫人那般乖张脾气都能伺候得好的,何况薛母这般无甚心机的。她有意奉承讨好,又怀着身子,薛母也不好做出赶人之事。几番来往,薛母竟也觉出春杏儿人品不错,又因此同王家恢复了来往,便也可有可无地接受了春姨娘时不时登门之事。 不得不说,春杏儿实在走了一步好棋。如王家,亲近的便只有王夫人薛母两位妹妹,那王仁之父王子胜是个不着调的,素来都不与几个姊妹兄弟往来,只一个王仁,因素日养在王子腾身边,倒还算熟稔。 王夫人出身王家,嫁入公府,与齐夫人起码面上十分和睦。又有王熙凤亦是嫁入贾家,王夫人同齐夫人便成为了天然的同盟。如今王夫人正是最厌姨娘妾室之流的时候,何况贾家那样的公侯府第,如何能容忍春杏儿这样一个姨娘登门。这般看来,春杏儿交好薛家,实在是再准确不过的选择了。 薛蟠同黑子不过调侃王子腾一番罢了,真正闹心的却是贾家。 贾家也不单单是王熙凤与王夫人这两个王家人闹心,便是连贾母也有些烦闷。王子腾原只王熙凤一个女孩儿,自然千疼百宠的,贾家娶了王熙凤,便等同于将整个王家都拉拢了来。如今这杏儿的姨娘怀了身子,别说旁的人,连贾母都有些坐不住了。 贾母历经三朝,自不像那些小年轻的一般沉不住气,这眼瞅着便要失了王家这一助力,自然要好生想一想对策了。贾母思量良久,便将主意打到了王子胜同王仁的身上。 贾家生出如何心思暂且不表,却说薛母。先时马道婆之事便在她心上添了一桩心事,如今王子腾这般年岁了,还给她添了个外甥,她的心事便越发重了。思量几日,到底趁着两人分开时,寻了自家儿子说话。 薛母如今已是知晓两人关系,这原也算不得什么,哪个大家公子哥儿的没个粉头面首的相好呢。说来这些大家贵妇也是奇怪,再是不喜自己相公或是女婿的养这些下九流的东西,却又不喜儿媳妇管束着自己儿子的。 如薛母,听说别家公子哥儿养了小的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却又不觉着自家儿子做这些有什么不好的。不过薛母也实是未料到,自家儿子不过养了个小子罢了,这小子一跃而成为了武状元,如今又成了个王爷,这便有些为难了。 薛母埋怨自家儿子,“你也是,不过就是同九王爷有些纠缠罢了,竟还用些命理之说蒙骗你亲娘。” 薛蟠只一味呵呵笑,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 薛母无奈地摇摇头,不同他理论这些,只道“左了如今也是这般样子了,我也不指望你们断了,只是到底咱们薛家三代单传,你也没个兄弟,若是不留个后,将来到了地底下,我如何同你父亲交代呢” 薛蟠道“母亲别担心,我已经同蝌弟说好了,他将来同弟媳多生几个,过继我一个两个的就是了。” 薛母大骇,“说的什么傻话,先不说人家父母如何舍得,难道过继了儿子还能同你一条心么哪里有亲生的来的贴心呢” 薛蟠满不在乎,“都是姓薛的,蝌弟也不是外人。” 薛母还待再劝,薛蟠便道“母亲也想想,咱们薛家是个什么身份,九王爷又是什么身份,难道母亲不要他这个依仗了” 薛母一时语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第 53 章 053 我男人很有钱 我叫薛蟠,最近多了两个妹夫,深觉自家养的两颗水灵灵的大白菜被猪啃了,生气,不想说话。 见薛母不说话,薛蟠又道“妈不必挂心我,倒是宝钗那边,宝琴那边梅家已经替梅二求娶了,那梅二可也不小了,我瞅着待宝琴及笄怕就是要迎娶的。宝钗还大宝琴一岁呢,眼瞅着宝钗就要及笄,母亲可得着紧些。” 薛母这回却没叫薛蟠拐过去,气道“回回一提你的事,你便要拿你妹妹挡着,难道你竟不比蝌儿还大么。眼瞅着明年蝌儿就要成亲了,你这做哥哥的落在后边我就不说了。难道你这般的不成亲不要子嗣的,那九王爷竟也不成亲不留后嗣么” 薛母语重心长,“你岁数小些,哪里知道,男人哪个是靠得住的呢便是你们少年情长,今日互许下了终生,明日海誓山盟的,待年岁渐长,情谊淡了,膝下空空,难免便要后悔如今的任性了。等到那时,你待如何” 薛蟠轻蔑一笑,“难道母亲觉得,儿子是那等以色侍人之人” 薛蟠的这般神态只是一瞬,说完立刻又转为满不在乎的模样,“母亲不必担心,目下儿子是没那个心思的,待以后真有一天色衰爱弛,儿子再去给您生个孙子也未为不可。舅舅这么大岁数了还给我们添了个弟弟呢,儿子自问也不会比舅舅差的。” 薛母本就不是个有口舌的,也实在有些惧于九王爷的身份,便也不好再劝了。到底这方心事已经存下了,直待合适的契机呢。 薛蟠却是不知薛母是如何想的,他见薛母已是无话可说,便又乐呵呵地同薛母道“别说我的事了,母亲,宝钗的亲事,如今正有一户好人家,只看母亲的意思呢。” 薛母怏怏的,想起薛蟠从前给他提的那些人家,越发提不起兴致来。 薛蟠仍旧兴致勃勃的模样,“母亲还记得,先时来过咱家的穆安么” 薛母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是那个东安郡王家的小儿子,如今在巡营卫当值的穆安么” “正是他,母亲觉着他如何” 薛母心下有些发颤,说话时亦有些轻微的颤音,“自然是极好的。”能不好么。穆安出身郡王府,比之贾家这般的公侯府第还要高上一等,且穆安本人也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才多大呢,竟已是正四品的官职了,足以封妻荫子了。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一门亲事了。 只是,“那穆家可是郡王府,他家能看得上咱家门第”薛母倒是极清醒,她家不过一介皇商人家,实在还入不得郡王府的眼。便是有九王爷撑着,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她却不知,如今九王爷是多么炙手可热的人物。 别说她,便是如史家贾家这般人家,因实在缺少眼界,竟想拿着庶子女或旁系亲戚与薛家结亲,他们且是瞧见了薛家与九王爷的亲近,却也真是没瞧得上薛家门第呢。可不知,如今朝中有些眼界的人家,寻九王爷之路走不通的,俱都在走薛家的门路。一些所谓的科举正流想要巴结九王爷,又不屑于攀附薛家,那些个王公贵族却不一样。 如今穆家长子已经成亲,二子便是穆安了。薛母再想不到的,原史家拿些旁系的男丁想要同薛家联姻,她是有些瞧不上的。可她眼界再高,竟也没想到能联姻王府的。 “又不是咱们逼着他求娶的,如今他托我问问家里的意思,如果咱家同意的话,穆家便要寻媒人来提亲了。” 薛母哪里有不乐意的,忙忙点头,又双手合十,口中念佛,“实在是再想不到的。” 薛蟠笑道“穆安是次子,他虽生于郡王府,却是不能袭爵的。” 薛母拍了薛蟠一下,嗔道“难道你娘我只是看门第的人么”说完自己也乐了,“我可是为了谁呢还不是你们这些孽障么。”也心知自己的确看中的确是郡王府这门第了。“你替你妹妹寻了这样的好亲事,这才是做兄长的本分呢。也别怪你老娘势利,实在是你不知做女子的苦楚。” 说着薛母就是一叹,“难道我是为了我自己么便是你妹妹嫁的差些,咱家又不缺银子,多陪送些便也有了。只是这世间自来待女子便严苛些,如你妹妹,样貌人品再没有一样不好的,便只差在了这出身上。如此,便是一挑。我难道不知高门大院自有其难处,不过却是于子孙后代都有益处的。我这做母亲的,便是做一回势利之人又如何呢” 薛蟠忙笑道“民间且有句话叫儿不嫌母丑呢,难道我会嫌弃我亲娘不成我原也是担心妹妹进了那高门大院的,再被人欺负了去,咱们小门小户的难出面替她撑腰。不过如今好歹咱家还有个王爷媳妇呢,靠山已是有了的,难道还怕那些个恶婆婆不成” 薛母瞪他一眼,“什么王爷媳妇,仔细叫人听见了,说你张狂呢。” 薛蟠便笑着打了下自己的嘴,薛母便又道“如今你妹妹可还没嫁人呢,也莫说什么恶婆婆这般言语,叫外人听了去,再传到穆家耳中,没的得罪了人。” 薛蟠便又连连应了两声“是”。 这时有下人来回禀,说是瑞王爷回来了,薛母一瞧薛蟠那副火燎屁股的模样,登时心下便不大痛快了,很有种自己儿子被个小妖精勾去了心神的感觉,索性眼不见为净,挥了挥手,将薛蟠撵了出去。 薛蟠草草同薛母行了礼,便欢欢喜喜地蹦了出去。薛母心内暗暗骂了声“混小子”,屈起食指敲了敲自己额头,深觉头疼。一旁的香菱见状,忙上前轻轻替薛母揉捏起额头来。薛母放下手,舒坦的长叹一声,嘀咕一句,“再没有一个省心的。” 香菱微微垂眸,只做未听见这话,眼底却有丝暗芒闪过。 薛蟠得了薛母的准话,又去同宝钗暗暗透了些风声,见宝钗只是一味的脸红,知她也是肯的,便也就去同穆安说了。穆安回了家,同穆老王爷提了这事,很快,便有人去贾家请了贾老太君做这媒人,来薛家提亲。 原来,那先东安郡王穆莳与贾老国公爷乃是自幼时便结识了的,贾老国公爷对先东安郡王亦有几分点携之恩,荣禧堂中至今还挂着他亲手所书的一副对联。 贾母受了东安郡王府的请托,又是这样的喜事,哪里有不应承的,只是暗暗可惜自家竟没有这样的机缘。 “先时我便瞧着宝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如今看来,可不正是如此么。如今东安郡王妃瞧中了宝丫头,又知晓咱们俩家素来要好,便托到了我这老太太面前,想着问一问,宝丫头可许了人家了” 贾老太太笑得一脸慈善,薛母亦是满脸笑意,“她小孩子家家的,还没及笄呢,哪里就许了人家了呢。” 贾母笑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呢,可真正是天作之合呢。” 互相奉承了一番,原都是打听好了的,贾母这媒人也好做,便将东安郡王家的玉佩送了薛母,薛母亦是有宝钗头上的金钗相赠,这便算是女方应允了婚事的意思。待宝钗及笄了,这边穆家还要预备大雁,再请媒人登门来正式纳采。 穆家请了贾母来提亲,薛母才算是将一颗提着的心放下。不过因着宝钗还未及笄,这纳采等一应礼节便都要延后。不过双方这时候已算是达成了共识的,两人这亲事已算是定下了的。如无意外,待宝钗及笄,便要开始正式议亲了。 之后几日,薛母都是难掩笑颜,这也难怪她了。宝钗的亲事一直悬在她心头,如今可算是放下了,且还是结的这般好的亲事,她哪里能有不乐的。也就是宝钗尚未及笄,不好这时候出去说,否则薛母怕是要挨家挨户地念叨了。 不过这亲是请的贾母做媒,贾家人俱是知晓的,薛母便常到贾家走动,与王夫人念叨这门亲事。 王夫人哪里乐意听这些,她女儿可是做了皇妃的,都没像薛母这般炫耀呢,面上满是笑意,心底却已是暗暗责怪薛母是个没成算的了。这亲事还未成的,便是成了,也没哪个像她这般张狂的。 提起了宝钗的亲事,自然免不了便要问一问薛蟠的。薛母心下酸涩,面上却也知不能露出什么来,便道“蟠儿这命理之说有些邪乎,咱们也实在做不出那等坑害别家女孩儿的事来,还是得好生思量思量呢。” 王夫人觑她神色,便笑道“又不是娶妻,咱们不过是想着给蟠儿留下子嗣呢。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知晓子嗣的重要呢,还不是咱们这些长辈替他想着。” 这话却是真真说到薛母心坎儿里去了,她也不知自家儿子如何想的,又不是叫他同九王爷断了,不过就是留个子嗣罢了,却仿佛要了他命一般。 王夫人如今是一心想将探春嫁给薛蟠为妾了,她原还对探春有那么两分的怜惜,也叫个赵姨娘作耗没了。且贾母的意思,宝钗不过一介商贾之女,薛蟠亦只有一个小小爵位罢了,薛家竟能得郡王府青眼,可见先时是他们小瞧了薛家。 如今宝钗已然定亲,薛蟠却还受困于命理之说呢。这时候如果贾家能同薛家联姻,不但解决了薛家的难题,于他家来说舍出一个庶出的女孩儿,竟也不算何等损失了。且薛蟠不宜早娶,待能娶亲时,恐怕妾室已经站稳脚跟了,论起手段来,还不定如何呢。 贾母确实甚爱家中女孩儿们,否则也不会都养在自己身边儿了,不过家族养了她们一场,如今需得她们为家族出力了,贾母亦不会不舍得。只是她原是属意迎春的,王夫人却点出了迎春性子的怯懦,不若探春干练,这般后宅争斗,自然是探春更为合适的。贾母虽喜爱探春,不舍得让她为人妾室,到底探春却是要比迎春更加合适,便也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第 54 章 054 我男人很有钱 薛母贾家一行,心事越发地重了,只是她心下对马道婆先时提起探春之事,心里到底是有了几分隔阂的,便是纳妾,也不欲纳贾家的女孩儿们。含含糊糊地在王夫人那里应承了几句,便就告辞回了薛家。 薛母在马车上一直思量这事儿,也不知想了多久,却听一道柔柔弱弱地声音道“太太,到家了。” 薛母看向说话之人,登时眼前一亮。原来,说话之人却是香菱。 这香菱入了薛家后,薛母原觉得她是个祸水一般的人物,后来知晓了她身世,又觉她可怜,便一直带在身边。又有薛蟠说她原也是户乡绅人家的女孩儿,便也未签身契,只当养只猫狗一般地养在了薛家。 只那香菱却是个有两分眼色的,她又不记得幼时之事,薛家待她好,她便也只拿自己当薛家下人一般,常在薛母面前伺候。她又通些文墨,这一来二去的,竟也在薛母那里得了些脸面,被她一直带在身边。 香菱原就生得娇俏,只她素来不喜装扮,倒显出七分娇憨天真之态,薛母一瞧见她,心下便生出几分心思来。 薛蟠已是立意不娶妻的,她又不得强求,只是为着子嗣计,随意给儿子纳了丫头为妾,她实在有些不甘心。又有如贾家这般一心算计的,她亦是不喜。旁个人家的姑娘,难道还能容她去挑拣,且薛蟠这事儿有些隐私在里头,那些个不知根底的人家,她又有几分忧虑。 这香菱却是正经乡绅人家的姑娘,虽母另嫁父失踪,却也不算辱没了自家儿子。且香菱又是个知根知底的,素来又识大体,薛蟠之事她心底也有些分数,若是她应承了,届时为薛家添一二子嗣,薛家养她一辈子又何妨。 如今薛蟠小有爵位,这可是能世袭的,将来她的儿子承袭了这爵位,她便同主母也无甚区别了,自也不算辱没了她。薛母相信,香菱必是愿意的。 心下有了主意,薛母便有意试探香菱的心思。香菱毕竟年岁不大,虽也有些小心思,哪里能瞒过薛母。薛母只试探两次,便发觉香菱早便对薛蟠有意的。若是放在以往,怕是薛母早便恼怒了,如王夫人对金钏儿那般,立时便要撵了出去的。只是这时薛母有了旁的打算,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也不觉香菱小小年纪便生出这般心思如何了。 待薛母同香菱提了自己的心思,香菱便只是羞红了脸,虽未明言应承,可薛母知道,她是乐意的。 薛母拉着香菱的手,笑道“我便知你最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我也知委屈了你。你且放心,待这事成了,你有了身子,我也只当你是我亲生女儿一般,并不外待了你。” 香菱忙道“太太素日便待奴婢极好的,能报答太太的恩情,奴婢哪里有委屈的。” 薛母褪下手腕上晶莹地玉镯,套到香菱腕上,“好丫头,还称什么奴婢,我何时拿你当奴婢看过。你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只苦了你,因着九王爷的缘故,竟也不能给你摆几桌席面,你放心,待你生下了儿子,我必要蟠儿正式抬你做姨娘的。日后你也是陪在我身边,我必不会叫你受一丝委屈的。” 香菱还要推拒,薛母道“长者赐不可辞,你便安心收着,这才哪到哪呢,日后整个薛家都是你的。” 香菱闻言有些慌,薛母自知失言,便笑道“你看我,竟说这些浑话。你莫多想,这事儿我还需筹谋筹谋,待时机到了,你便按我的吩咐做便是了。” 香菱方红着一张脸,羞羞怯怯地应了。 薛蟠来薛母这边时,正看见香菱自薛母房中出来,因着香菱那含羞带怯的一眼,薛蟠方多瞅了她几眼,深觉奇怪。 见薛母一副笑意盈盈地模样,薛蟠便道“母亲这里可是有何喜事,怎的这般高兴说来也叫儿子乐呵乐呵。” 薛母啐他,“又来寻你老娘开心。” 薛蟠嘿嘿笑了两声,坐在椅子上,瞧着薛母这里的苹果极是好看,抓起来便“咔嚓”咬了一口,果然汁水丰盈清脆香甜。 薛母瞧他同只地鼠一般“咔嚓”“咔嚓”啃完一个苹果,方拿了帕子替他擦了擦嘴,笑道“这是你舅舅家的春姨娘着人送来的,说是庄子里新上进的,挑了好的送过来的,不值当什么,只叫咱们尝个新鲜罢了。” 薛蟠笑道“她倒是有心了。” 薛母哼一声,“倒是比你舅妈强上百倍的。以往别说个果子,就是两个瓜子也没吃过她家的。” 薛蟠笑,“往日间走节礼也是吃用过的。” 薛母越发来气了,“素来便是个只进不出的,咱家送的都是些什么,她回的又是些什么,连咱家礼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呢。送去你姨妈家的礼倒是丰厚,她是瞧不起咱家呢。” 薛蟠道“瞧不起瞧得起的,瞧瞧妈如今过的什么样舒心日子,再瞧瞧她如今的日子,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又满脸自得,“谁叫她没个好儿子呢。” 薛母瞪他一眼,“我倒是有个好儿子,只不叫我顺心随意罢了。” 薛蟠自然知晓她说的什么,也不与她分辨,便笑道“哪个儿子没叫我妈顺心随意了,看我不打死他去。” 薛母拍他嘴巴,“少说些诅咒我儿子的话。” 薛蟠哄乐了薛母,又同她说起重阳节祭祖与施粥之事。再有因这日又叫“登高节”,便欲带宝钗宝琴一同出去登高赏菊。 薛母哪里不知他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思,恐是那梅家老二或是穆家老二想着约人出去,又不好坏了女孩儿家的名节,便想了这么一出来。薛母也是打年轻时过来的,哪里有不明白的,只叫他好生看顾两位妹妹,便也允了。 薛蟠原也是合计着都是年轻人,已经是定了亲的,也别盲婚哑嫁了,有机会见一见,处一处感情也是不错的。待重阳这日,祭了祖,又安置好一应事务后,不到中午便带着一大帮人去了郊外的庄子里。 只是薛蟠想的很好,不想真个将妹妹带了出来,又瞧见那两个欲啃自家养的白菜的猪时,心下便开始泛酸,越看越生起气来。再看用同样眼神打量薛蝌的许家哥俩儿,深有种伯牙遇子期的知己之感。 好在男女并不在一处,否则怕是薛家大哥同许家两位哥哥便要气得赏不得菊花,饮不得美酒,啃不得螃蟹了。 因到庄子时已是过了午时的,众人爬了段儿山,几个姑娘家便有些走不动了,便在山腰处的凉亭里摆了宴的。姑娘们在亭子中坐了一席,亭子周围用轻纱幔帐挡着,姑娘们才摘了帷帽自在说话。 一帮子男人们便只能在亭外摆了宴,听亭中时不时传来少女们谈笑的声音,暗自分辨哪一个是自己心上之人的声音。 这日来的人可不少,许家兄弟带着许姑娘,薛家兄弟同黑子带着薛家姐妹,穆安,梅家老二,再有林珏也带着妹妹来凑了个热闹。再有几个姑娘也各自带着服侍的丫头们,这时便也未分坐,都同自家姑娘坐在了一处。 薛蟠瞧着穆安与梅老二时不时拿眼睛瞄一眼那处纱帐,心下很是生气,非得拉着二人喝酒。黑子也纵着他,只看顾着他些,免得喝急了胃不舒服,又在一边兼顾着给他剥螃蟹。再有许家兄弟同样不时灌薛蝌两杯,倒把个林珏闲了下来,只一味地喝酒看热闹。 待晚些时候,姑娘们那边早便用完了,菊花酒也都品了一盏,撤了宴,只余说笑之声。男丁们这边已是宴酣酒热,颇有几分欧阳忠公“颓然乎其间者”之态了,少不得被姑娘们笑上一笑的。 日已西沉,黑子觑着天色,便叫宴席散了。大家此时已是都有了几分醉态,也不好走下山去,便叫下人抬了几顶轿子,先送了姑娘们下山,又将几个醉猫抬了下去。这时候回城已经有些晚了,便都在薛家的庄子里住下了。 自然,薛家姐妹有薛蟠的指点,是带了换洗衣衫的。林黛玉亦是得了林珏的提点,只许姑娘并未带换洗衣衫,索性身量都差不多,宝琴特意多带了一套新的,正好给许家姑娘穿了。许姑娘越发喜欢自己这小姑子不提。 一夜安枕,也不知多少人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的。倒是第二日,只薛蟠起得晚了些,是被黑子抱上了马车的,别人倒都还好。各人上了各家马车,一同离开庄子,待进了城,便各自分开回了自家。 好不好的一夜未归,如林珏家中无人管束自是无妨的,薛蟠早便同薛母打过招呼也是无碍,只许家兄弟被个许翰林逮了个正着,好一番痛骂,把个许家兄弟气得又恼上了可怜的妹夫薛蝌,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薛蟠在马车上睡了一路,及至到家时方想起好似忘了件什么事儿,只是左想右想地没个着落,便也索性不想了。 头一日因着醉酒,与黑子闹腾得着实晚了些,及至到家后,仍旧回了自己院中补眠。直至下晌,一晌酣眠之后醒来,听铜钱儿说驹儿在已是来了三遭了,方才想起答应这孩子的事儿,薛蟠不禁扶额。 原来自子薛蝌中了进士,施先生那里的名额便空了下来,薛蟠自己是不去国子监的,他连贾家家学那边的课都自己给自己停了,便同马姑姑商量着,把驹儿送了去。 驹儿也争气,年纪虽小,竟也考了进去。只他毕竟年岁小,基础上差了些,每十日的休沐他是不大回来的,常被施先生留下补课。这回好容易重阳节施先生给了他假,他早便捎信儿回来说要同他们一道登高的,结果薛蟠光惦记着小女儿家的事儿了,把个驹儿直接抛在了脑后,这时想起便有些觉着对不住他了。 只是驹儿第二日便又要回去国子监了,薛蟠忙便叫人将他唤了过来,好容易哄得这小屁孩重展笑颜,许了下次过节定带他一起去的,才将人又送回了马姑姑那里。到底觉得这般敷衍小孩儿不好,千叮咛万嘱咐了黑子一番,叫他下回千万提醒自己,别再把小孩儿落下了。黑子也只能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第 55 章 055 我男人很有钱 我叫薛蟠,我有一位姨妈,她已经从我家借了20万两银子,不知道能不能拿她家大观园抵债在线等,挺急的 贾家的省亲园子,终于在将将入冬不宜动土之前修缮完成,院中假山池沼俱已修好,亭台楼阁,回廊瓦舍不一而足。又有从外处移植而来的珍奇花草名贵树木,虽在冬日间瞧着有两分萧索之态,布置上却是既不失江南园林之典雅精致,亦不丢京城园林的富贵气派。当真是一步一景,步步生辉。待来年春暖花开之际,树木葱郁百花齐放,届时园中定是又一番光景了。 因着园子已经修好,室内一应摆设业已妥当,贾政便上了折子,请求恩准贤德妃归宁省亲。在省亲前,宫中少不得还要派人前来验查一番,否则若有哪里违了规制,哪里不合规矩,岂不是就丢了皇室的脸面。最后这差使便落到了九王爷景以彧身上。 原这样的差使,如何能惊动得了九王爷这般身份之人。只是如今九王爷在工部任了职,又有薛蟠因着十分好奇这大观园的景致,便在一旁鼓动着,他便主动去皇帝那里讨来了这份差使。 皇帝哪里不知晓这二人的心思,索性一个妃嫔的省亲园子,若是无事,确实不好去人家随意游览的。只他也晓得自家弟弟便是为了哄着那薛呆子胡闹,便又另派了宫中的太监同去,也免得耽误了差事,薛蟠也便做了个搭头塞进去罢了。 薛蟠因而便也无须另寻借口,光明正大地得以同黑子一起赏玩大观园一番,他又约了林珏,简直把这差使当做游乐一般,呼朋引伴好不热闹。只林珏已于前几日来过了的,旁的人自也不会那么没个眼色,不谙皇家规矩,便也只得弗了薛蟠的好意,黑子也只纵容着薛蟠胡闹,并不多言。 林珏先时自是随贾政及一众清客过来的,贾政带着一众人前来,自也不单单是为游赏,却是为了各处院落的提额对联的尚未完成,邀大家群策群力,也是个集思广益的意思。他特意请了林珏来,便也是因着林珏乃是京城颇有些名望的探花郎。谁想刚进了那园中,便被宝玉撞了个满怀,他遂生出了几分考校宝玉的心思来。 因着元春在家中时,一向待宝玉最为亲厚,便是入了宫中,亦每每有赏赐下来,宝玉那里都是独一份儿的。贾政想着,宝玉是个有些歪才的,若是娘娘省亲时瞧见这些个匾额对联都是宝玉的才思,心下也是高兴。 再有最要紧的,林珏比宝玉且大不得几岁呢,如今林珏已是进士出身,又在圣上面前得了些脸面,贾政哪里有不急的。且他虽嘴上总是责骂宝玉,内心何尝不也觉得衔玉而生的宝玉是个有大造化的呢。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的一副严父心肠罢了。有着林珏的对比,贾政早已是想好,来年便要宝玉下场一试呢。 宝玉且还不知等待自己的是如何严苛的命运呢,这一番游览下来,果然大展其才。如林珏这般素来瞧不大上宝玉人品的,也很为他的急智与文采慨叹。只是宝玉这般性子,年岁尚小时还可用天真烂漫来形容,如今年岁渐长,又通晓了人事,再是不知自己言行不谨到底多么坑害他所珍之重之的姑娘们,那便只能叫人质疑人品不足了。林珏并不会因了宝玉此番的一鸣惊人而对他有太大的改观。 贾政原请了林珏等诸人前来,便是为这园子各处题匾作对,如今倒是处处叫宝玉拔了头筹,贾政嘴上多番斥责宝玉,林珏却是看得分明,这政老爷心内不定怎么骄傲自豪呢。只是他这心下万分满意,偏偏嘴上还要折损打压的毛病,实在是叫人无话可说。 贾政养的那些清客自不必说,哪个不了解政老爷的这些个别扭脾性呢,便只一味奉承罢了。反是宝玉,很有几分谦逊模样,林珏亦是只当自己跟着凑了回趣罢了,做了回十足十的看客。 如今薛蟠相邀,林珏已觉无甚可瞧的了,景致虽美,可他是个俗人,尚还有皇帝交代下来的许多差事要办呢,并不多做流连。且来日贾家若是被抄没,并不愁没有机会再来浏览一番呢。 皇帝既然另派了人管这一摊事,黑子便只需担个名头罢了,又能让他的蟠儿高兴,他自然领了皇兄这好意的。待去了贾家,便也只陪着薛蟠在园中瞎逛荡罢了。贾家早知天使驾临,已是做足了准备的,却不知来的天使中竟然还有一个薛蟠。 九王爷也是从前见过的,不过贾政哪里敢去攀先时交情,便也只是一副战战兢兢模样。尤其是这九王爷头些日子顶了工部左侍郎的缺儿,正算是贾政的顶头上司呢,他自是更不敢得罪的。 倒是黑子很是客气,抬手叫贾政起来,道“先时也是受过二老爷照拂的,既是旧识,便不必如此客气。”又同他说了宫中来的人,“我并不懂这些,也不必你陪着,你便带着他们去各处查验吧。” 薛蟠在一旁冲着贾政挤眉弄眼,一时凑到他身边,悄声道“姨父不必惊慌,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如今有我陪着九王爷各处逛逛呢,姨父便只招待好那些宫人便好,九王爷这里很不必姨父您费心。” 贾政这才放些心,矜持地对着薛蟠颔了颔首,到底不好叫二人独自进园子呢,也便着人唤了宝玉并贾琏两个素日与薛蟠熟悉的来为他二人引路,也是一旁伺候的意思,他这边则同赦老爷及荣宁二府一干人等,一起陪着查验的宫人点对各项事务。 薛蟠在园中逛了有一个多时辰,每到一处,他便也要评点一番,这时候哪里轮到贾琏宝玉两个说话,只黑子瞧他摇头晃脑硬是拽词的模样甚是可笑,便也配合的不断点头表示赞同。 待两人逛够了,才坐在一处院中歇息,贾琏便忙令人奉了茶水点心的进来,又忍不住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珠儿,这天已经很有些凉意了,他却是生怕怠慢了这位亲王殿下,只觉心下紧张。 宝玉最是不善于应酬这般场景的,他每每与人出去,自然都是作为主角一般被人捧着的。虽也同北静王这般人品地位之人结交,却因着都是世交,北静王对他亦有照拂。如今跟着瑞亲王身边伺候着,处处轮不到他说话,时时还要奉承着,早便有两分不耐。只是到底出身公府,养气功夫还有两分。且还有个贾琏在一旁看护,他便也闷闷地跟了一路。 薛蟠也是逛累了,便拿起桌上微微有些烫意的茶水急急牛饮一口,也不论这茶叶是多么名贵的品性,只觉得入口清香,还是不错的,也催着黑子喝一盏。黑子便也应着他的话,先给薛蟠那杯又续上,才自己也品了一盏。 薛蟠自己解了渴,才想起贾家两位还站着,忙道“你们也坐,这逛了半晌的,真是又渴又累。” 贾琏瞧了眼九王爷神色,便谢了恩,拉着宝玉坐下,也跟着喝了盏茶,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真是薛蟠这话说的,像是责怪他们贾家没有侍候好贵人,揣了揣九王爷都薛蟠的关系,他便大着胆子笑回道“还不是薛兄弟着急看这园子的景致,我才没敢出言扰了你的兴致,这会儿倒还怪起姐夫来了。” 贾琏瞧着九王爷果然毫无愠色,心下越发多了两分肯定,他原便听了些耳风,如今一观二人行止,哪还有不明白的。只是原还不大敢这般放肆,如今一瞧,那九王爷虽贵为亲王,待他们这些人自然多了威仪,只是同薛蟠的相处,与往日间并无二致。 方才他大着胆子试探一句,便越发明了,自己这呆子一般的妻弟,怕是真个上了九王爷的心,越发打定了交好薛蟠的念头。 黑子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贾琏,知晓他心头过了千般念头,却也不以为意,仍自我行我素。倒是薛蟠听了他这话,道“我可是有差使在身上的,若是误了王爷查验园子,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贾琏忙道“是了是了,是我失言了。” 薛蟠素日与他还算不错,倒也不厌烦贾琏这样的性子,混是混了些,于外务上倒也算是干练,便笑着点他,“说来,我记得姐夫身上还有个差使吧” 贾琏道“不值什么,哪里有”刚想奉承九王爷一句武状元出身,方想起此时人家已经是亲王爷了,哪里还需要这出身呢,便转而道,“哪里有薛家二兄弟翰林出身的清贵呢。” 薛蟠笑,“都是为皇家办差的,哪里有什么清贵不清贵的说法呢。如今这京中满是权贵勋爵,有句话说掉下块砖头就要砸死一两个亲贵的地界,这多大的官儿能大过天家去。且这京中但凡有些好的位置,都叫人家占了去,还不如在外边儿,天高皇帝远的自在,还能搏个前程呢。小黑,你说是不是” 黑子不知他怎的又生出了这般心思去点拨贾琏,却也不会拆台,便也点头应是。“头些日子,听说皇兄有意外派几位同知去边蒙协同当地长官主理通商一事,如今还缺几人拿不定主意。” 这便是有意指点了,贾琏自不是宝玉那般不同庶务的,当下便在心底思量起这事儿来。 薛蟠哪里是给他出主意来了,提了个醒儿,成与不成愿与不愿都在贾琏自身罢了,便是走关系,且还轮不到他呢,王子腾又不是摆着好看的。 歇了一会儿,薛蟠又用了两块糕点,这才重新起行。不过薛蟠的体力原就不如黑子这般习武之人,贾琏又是个身子虚的,宝玉也不多健壮,一歇下来再走动,游览的兴致便减了些。薛蟠空有一颗游遍千山万水的心,却少了一份健硕的躯干,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意思让黑子背着自己,便草草走了走,遗憾地结束行程。 回自家家中的路上薛蟠还在想,王夫人已从自家借了20万两银子,想她也是还不上了的,不知能不能拿她家大观园抵债呢。挺喜欢的,很为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第 56 章 056 我男人很有钱 待贾家关于省亲园子一应事务勘验完毕,宫人回去复了命,贾家便又接了圣旨,恩准贤德妃贾氏元春于来年春月省亲,着贾家预备恭迎一应事务。接了圣旨,贾家如何谢恩不提,阖族俱是喜满盈腮之态。 贾家亦派了贾琏备了份厚礼来薛家,以示感激之情。薛蟠本着有便宜该占就占的心理,乐呵呵地接待了贾琏,并云里雾里地又提点了一番,基本就是说了一通废话,不过贾琏仍旧千恩万谢地走了。 薛蟠先时的点拨,贾琏已是入了心的,也去寻了岳父王子腾讨主意。王子腾倒没想到贾琏怎么就开窍了呢,心下很是喜悦,也是不遗余力地替他打点。虽头些日子王子腾同王熙凤放了狠话,却并非真的就恼了二人。不过是春姨娘有孕一事,他需得提前做好提防,再有也是敲打他们夫妇之意,一味地奉承着二太太,难道家里爵位将来要拱手让人不成,贾琏可还没个儿子呢。 如今贾琏肯上进,王子腾自只有更高兴的。且他有了春秋,儿子尚未出生,将来儿子下生,他年岁已老,百年之后,这儿子还不是要靠熙凤贾琏夫妇照应。难道有亲姐姐亲姐夫在,反倒要靠旁人照拂不成旁人再亲,还能亲过姐姐姐夫去么。 待贾琏离开,黑子自屏风后头出来,瞧见薛蟠正把玩着一柄小巧精致的金镶玉如意,便笑道“贾家倒是下了些本钱的。” 薛蟠将手中的如意递过去,“哪里是他家预备的,他家的礼都在外边儿堆着呢,这个是凤姐儿夫妻俩送的,还不是想着借机溜须溜须九王爷么。” 黑子看他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样说这话,笑着将如意放回匣子里,“难道不是要你吹枕旁风么” 薛蟠掐他,“吹风也是你吹风,薛蟠主攻地位万年不可动摇。” 黑子笑着亲他,两人闹做一团。 贾家省亲园子建好,便只等着来年贤德妃省亲了,只是这建园子的一大笔开销,原是需要报于内务府,待内务府核准了后,再下发银子的。只是内务府办差哪有这般快的,最是能拖便拖的。贾家早便在内务府使了银子的,待下发这笔银子时,先承给了贾家。只是这银子却是要皇帝批复的,皇帝既未批复,哪个还敢去追不成 薛蟠按着宫人先时查验时对出的账目替皇帝算了笔账,“不算尚未移到园中的各类珍稀跑兽鸟雀,精细摆件儿,进院子伺候的婆子丫环,再有外边儿采买的小戏等,如今能见的已是有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了。贾家报上了一百七十万两银子,这其中下人管事的中饱私囊想也得有个二三十万两,剩下的想是上下打点时孝敬内务府各级官员了,倒还算不得夸张。” 薛蟠瞧着确实有些鲁莽,但是于这些财务上的事却是门清的,他也喜欢摆弄这些。皇帝听他给自己细细算账,笑道“你那姨父倒是个实诚人。” 薛蟠顺着皇帝的话道“恩,确实是个挺迂腐的人。不过他是不管这些事的,贾老太太也不放心他管这些。” 皇帝笑道“看来贾家另有高人指点哪。” 薛蟠也跟着笑,“什么高人指点哪,他家不过是朝中无人,畏惧皇威,不敢欺瞒罢了。”贾家女眷连放印子钱这般缺德阴损的事情都能干出来,若是给她们机会,怕是把国库搬空都没有不敢的。 薛蟠这话说的,连皇帝都不乐意接了,也不知道是赞他这皇帝英明还是说这朝中大臣都在觊觎皇家银子的,着实令人不爽。 为了不使自己太堵心,皇帝又转而说起王家来,“你舅舅亲自求到朕这里来,想着替他那捐了同知的女婿讨个差使,是你透露出去的罢” 薛蟠直呼委屈,顺手把黑子卖了,还卖乖道“陛下也别怪他,他还不是替您着想呢。陛下别看我那姐夫身上毛病一大堆,其人还是有几分能耐的,于庶务上最是拿手,旁人想从他身上占些便宜可不容易。再说,他就是一个搭头,能起作用更好,不起作用不是还能打个马虎眼么。好歹是国公府嫡子,要承袭爵位的,身份上也够了。” 皇帝便笑了,算是应承下了这桩差事。贾琏要知晓这事儿不过在薛蟠一句话之间,怕是就不会走老丈人的门路,倒叫老丈人一把年纪了还为了个小小的差事亲自求到皇帝面前,太不值当了,面子可是用一分少一分的。 好在,无论如何,这桩差使算是定了下来。只是再没有叫人大冬天去赴任的道理,且如今已近腊月,西北那边儿比之京师,天气更加冷冽,便将赴任的时间改到了来年开春。西北那边雪化路开,正是缺粮断草的时候,再适合不过。 王熙凤倒是可惜了贾琏竟不能赶上贤德妃省亲,只是他们这些兄弟中,宝玉乃是头一份儿的,旁人暂且都得靠边儿站呢。且王熙凤得了王子腾的教训,并不敢拦着贾琏上进。原贾琏外任,王熙凤难免不放心,自是要跟着的,只是一来西北素来寒苦,王熙凤的身子未必受得住,巧姐儿又还小;二来,却是贾母再离不得凤姐儿的,贾琏便也劝凤姐儿留在家中。 凤姐儿左右为难,也是舍不得她在贾府的基业,若真个一去二三年,届时宝玉媳妇进了门,哪还有她立足的地儿了。凤姐儿知道,前些日子江南那边儿的故旧甄家递了帖子到贾母这边,说是年前要来一趟京中走亲戚,也是因着年后宫中选秀一事,先来探探消息。如今家里已经出了个贤德妃,且圣眷正隆,甄家这一趟,想也是要走一走贾家的路子的,她更不敢这时候出去了。 只是贾琏因着凤姐儿厉害,素来贪花好色的毛病便没改过,最是个香臭不忌的,凤姐儿哪里不知道他。如今要外任,天高皇帝远的,凤姐儿再是管不着他了。他的那些个小厮也都不是好东西,面上奉承自己,背地里却都是跟他们那主子一个鼻孔出气儿的,凤姐儿再不能放心的。 只是她到底囿于内宅,再是管不到男人外边儿的事上去了,左思右想的,便将主意打到了平儿身上。平儿乃是王熙凤自王家带出来的陪嫁丫头,素来对凤姐儿便万分的忠心,亦是凤姐儿倚为臂膀的人。凤姐有孕时,亦是提拔了她做了通房,只是却也是严防死守,并不肯叫贾琏多近平儿的身。 平儿素知自家姑娘性子,虽心下对容貌风流的姑爷有两分意思,却是再不肯越过凤姐儿去的。她又是个不争不抢的平和性子,便只一心替凤姐儿吊着贾琏罢了。偶有同贾琏调笑两声,亦只敢背着凤姐儿。 王熙凤寻了无人时同平儿提起这事儿,“要他自个儿去,还不定划拉一屋子的什么样娼妇贱婢回来呢,以往咱们可是操了多少心,那个什么多姑娘尤二姐的,哪有一个好样儿的。他再弄几个回来,咱们也不必多日子了。如今我可还信得着谁呢,便也只有你了。” 平儿忙露出万分不舍来,“我自小便陪在奶奶身边,哪里舍得了奶奶呢,且奶奶既要管事理家,又要顾着巧姐儿,将养身子,哪里顾得来呢,我是再不能离了奶奶去的。” 凤姐儿暗暗放心,道“我哪里就舍得了你呢,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个是同我贴心的,除了你再没有旁人了。如今王家那边的情形你也是瞧见了的,个春姨娘仗着有了身子,便作践太太,也不将咱们放在眼里,老爷哪里可还有什么能指望的呢。要说我是再不能放心那冤孽出去的,只是咱们也没个倚靠,若是那孽障能搏个前程,再不枉咱们跟了他一场了。” 平儿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只是奶奶也知道,我素来是管不住二爷的。” 凤姐儿便知她是应了的,便握住她的手,道“我知你是个好丫头,二爷他混是混了些,平日间待你却是有几分不同的,你只要按我说的做,二爷他定乖乖的守着你,哪里还去外边儿鬼混呢。” 平儿俏脸稍白,急忙辩白,“我私下再是没同二爷有来往的。” 凤姐儿笑道“瞧把你吓得,难道我还不知你是什么样人么,你日日伴着我,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不过是你那二爷是个急色的,哪里怪得了你呢。” 凤姐儿又是一番安抚,才将话悄悄说了,又叹道“他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有心跟去,只是家中再是离不得我的,便也只能托你好生看顾他了。” 平儿忙道“原就是我分内之事,只是再不能陪在奶奶身边,实在担心奶奶一忙起来又不能好生照看自己。” 主仆二人又是一番情深表白,内心如何,却是不得而知了。只贾琏听说凤姐儿竟许他将平儿带着,面上的喜色是掩也掩不住的。 凤姐儿冷哼一声,贾琏忙收了笑,半跪在凤姐儿榻前,给她端茶捶腿的。凤姐儿面上一派讥诮之色,哪里不晓得他的小心思,只是如今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便道“平儿是我的陪嫁,自小便跟在我身前儿,人品相貌无一处不好的。如今你要去外边儿,我不能跟着你去,才许了你的。你可莫要拿她好性儿,又同外边儿那些个妖精们混在一处。若你守着平儿还要出去鬼混,也莫再这副做派,我也管不着你在外边儿是跟多姑娘还是少姑娘的厮混,赶紧着把平儿给我还回来就是了,我也少操些心。” 贾琏忙赌咒发誓自己再是没有这些的了,早便就改了的,又是甜言蜜语地哄凤姐儿,凤姐儿嗤笑一声,“既然许了你,便是你的,只如今眼瞅着腊月过了便是新年了,你也莫在家中招眼,紧着去父亲和薛家那边打点些,也好叫他们多指教你几句,免得到时遇了事着慌。我们娘们可指望着谁呢,便是平儿,难道还不是你好的她才好么” 贾琏哪里有不应的,却也越发的殷勤了。凤姐儿心下满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第 57 章 057 我男人很有钱 我叫薛蟠,d,最近心情不太好,好悬被亲娘坑了不说了,老子屁股疼,先回王府养两天 转眼便是新年将近,年前,薛蟠见了一圈儿各地进京报账的掌柜,盘过最后一笔账目,便宣布正式放假了。这也是定例了,薛蟠掌家之后定的,自小年这一天起,薛家所有商铺都开始放假,一直到初七才重开铺子营业。 虽这般避过了一个高峰期,但实际上薛家的铺子走的都是高端路线,又不卖吃食,如布料首饰一类,穷苦人家是买不起的,富贵人家也不会非要赶着过年这几日大量买进,并不损失什么。 且他的进项大头还在走南闯北的商队身上,过年了,这些人奔波了一年,总要回家团聚团聚。且这一年无论是铺里的掌柜还是跟着做事的伙计,都要好生安置,该给的福利也不能少了,要不人家凭啥对薛家忠心呢。 忙活了小半个月,薛蟠终于闲了下来,薛家也开始忙着预备过年的一应事了。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祭灶扫尘置办年货祭祖,于普通人家,自然还有诸如二十五杀年猪二十八把面发一类的,各地说法大同小异。无论穷苦人家还是富贵人家,都将过年看得天大。 不过薛蟠却是没多大感觉的,家中事务自有下人忙活,内院中亦有薛母宝钗掌眼,并不需他做什么。倒是林家那边,原他是觉得林家只兄妹二人,过年又有甚意趣呢,贾家必也是邀他们的,不过想来林珏是不爱去的。便邀了他们来薛家一起过年。 只是林家新搬的院子,头一年不好空着,便没过来,只是约了十五一同出去赏灯。 待到了除夕这一日,白日里宫中还有年宴,如黑子这般的王亲贵族自然都在受邀之列,原他是要带薛蟠一同去的,只薛蟠不乐意去,除了宫宴的菜色精致些,味道算是不错,别的他都不感兴趣。尤其是上皇显见的不待见他,他还不乐意热脸去贴冷屁股呢。尤其上皇也着实小气,只第一次还赏了不少金子,之后每每都要刺他两句,也没赏赐了。宫宴少不得跪来跪去的,再精致的菜色凉了也叫人失胃口,还不如在家待着哄小霸王玩儿呢。 黑子也不勉强他,搂过来亲了两口,才独自入宫赴宴。薛蟠反倒生出两分对不起他的心思来,取消了原定的青楼之行,老老实实地在家中等着他家黑子回来。 再晚些时候,宫中赐下福菜,举凡勋爵之家都有赏赐,如薛家这般爵小位低的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谁叫人家背景硬呢,便也得了一道。薛蟠叫下人将福菜送去了薛母那里,对这样的尊荣他是无甚兴趣的,家中也便只薛母能享受得了这种福气了。 薛蟠原在自己院子里逗小霸王玩儿的,薛母叫人唤他过去,他便直接牵着小霸王同去了。只是小霸王如今越发大了,又爱扑人,薛蟠去见薛母时便叫铜钱儿在外边看着它些,自己独自进了院子。 待察觉到自己中了招,薛蟠登时已明白过来,定是在薛母那里用的茶水出了差子。再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姑娘,薛蟠顾不得别的,顿时嗷嗷大哭起来。 香菱本就十分羞赧,虽对薛蟠一往情深,却也未经过人事。薛母早虽教了她一些,她也面红耳赤地听了,却哪里真正经历过。一时便被自家大爷这有如被杀的猪一般的嚎叫声唬得不敢挪动一步,早将薛母的提点忘到了脑后去。 薛母特意将院子里的下人都打发了下去,里外门守着的,都是十分嘴严的忠仆。毕竟这般事情不好叫太多人知道,她特意寻了今天这日,九王爷必不会在家中的。等晚间九王爷便是回来了,生米已成了熟饭,他也只能认下了。 只是薛蟠这嗓门可是极大的,铜钱儿牵着小霸王候在门外,他尚未听见什么声音,小霸王已是支棱起了两只耳朵,细细分辨了一会儿,便一个用力挣脱了铜钱儿牵绳子的手,躲闪着冲进了院子里。 铜钱儿是个实诚的,一见这般,急得不成,便也要跟着冲进去。只是这是内院,门口又有力气大的婆子守着,竟将铜钱儿拦了下来。铜钱儿人小力单,哪里挣得过做惯了粗活儿的婆子去,便在门外急得直转悠。 小霸王循着声音跑去,婆子们拦住了铜钱儿,却哪里还能寻到它的身影呢。 黑子这日出来,心中便有几分不安,只是毕竟是这样大节下的,再是不能说些不吉利的话了,便也只好忍着。 在宫中跟着宗室贵戚们一溜,如薛蟠所言哐叽哐叽地磕了一圈儿头,又用了宴,领了赏赐,才散了各回各家。只是黑子却是被留了下来的,又在上皇那里陪着说了几句话,上皇瞧他这副模样很是堵心,骂了他两句,被皇帝劝了劝,无甚意趣,便将人赶了出去。 黑子无甚精神的告退,上皇便又忧心起来,怀疑这小儿子是不是身上不好,便又给唤住了,好一番叮咛,端的是一副慈父心肠。 黑子也知自己这般表现有些伤害到老人家了,只得打点起精神又说了几句话,反叫上皇觉得有几分窝心,又是一番赏赐,才叫他回去。 皇帝先时自然是留过黑子一同在宫中守岁的,只是黑子不乐意,他便也就随他这弟弟的心意了。 黑子告退出来,忠顺亲王便也撵着出来了。 “九王弟慢一步,等一等愚兄。” 黑子听见他声音,只得停下脚步,回身行礼,“王兄。” 忠顺亲王手臂搭上黑子肩头,发觉自己照比人家要矮了一头,这姿势便有些不伦不类的,只得悻悻放下,随即又是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笑道“自打九王弟回来,咱们边没一处亲香过。初五我府里设宴,晚些我叫人给九王弟下帖子,九王弟可一定赏脸哪” 黑子着急回去,也不跟他多废话,一口应了。 忠顺亲王便也不多做纠缠,出了宫门,便乐呵呵地同他道别了。 黑子一路坐着马车回去,眉头便没松开过,不安之感越发强烈了。 此时的铜钱儿被婆子拦住,耽搁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办法,急得直打转,突然脑内灵光一闪,跑去寻自家老爹拿主意。自然,他不是去寻他亲爹,而是他干爹谢管事。 谢管事如今在薛家属于半荣养状态,在薛父离世后,他原是深受打击的,后来见薛母不是个能顶事儿的,薛蟠年岁小有些压服不住人,这才重新振作起来,帮着薛蟠处理了薛家旁支中人。 之后薛蟠逐渐接手薛家产业,谢管事又欲辞去,只他无儿无女,薛蟠实在不能放心,才百般挽留。如今他也不大管事,只元宝处理不明白事了才去问他。又有铜钱儿算作他的养子,平日间常去他那里孝顺,谢管事便也无可无不可地留了下来。其实他自有产业,便是离了薛家,他亦是小有家资的富家翁,并不会同薛蟠想的那般晚景凄凉。 铜钱儿抽抽噎噎哆哆嗦嗦地将事情勉强说了个清楚,谢管事心下便明白是怎么个内情了,只是他虽身份上有一二特殊之处,却再是管不到薛家内宅去的,只指点了铜钱儿,叫他赶紧往宫中方向去迎一迎九王爷。 铜钱儿得了指点,又慌慌地出了府门,他刚出了两条街,便迎着了九王爷。 黑子眼尖,早瞧见了铜钱儿,忙将他一把拽上了马车,仍旧疾驰着往回赶。边赶路边向铜钱儿询问。铜钱儿素来是不自己出府的,因他有些呆呆的,薛蟠担心他被拐子给拐走了。要知道,这年头拐子可不单单拐长得好看的丫头,小子模样俊些的,也得加小心呢。 铜钱儿将在谢管事那里的话又说了一遍,这一回倒是顺溜了不少,黑子听得头都大了,实在想不到薛母竟能干出这般事来,又十分焦心薛蟠。 马车急赶慢赶地到了家,黑子几乎是一路狂奔至薛母的院中,也顾不得内院不内院,是否唐突的问题了,一把就将大着胆子妄图拦住自己的两个婆子甩开,铜钱儿也跟着呼哧呼哧跑了过来,一指东南角,“那边。” 黑子顺着铜钱儿指的方向,跑向那边一溜的厢房,边跑边喊薛蟠的名字。 薛蟠已经被透骨的热折磨得脑海中一片混沌,好在先时有小霸王冲了进来,一副护主的姿态,虎视眈眈地盯着香菱,香菱被吓得越发不敢近前,薛蟠才渐渐止了哭声,只剩下哼哼声。此时听见外面隐隐有黑子的声音传来,薛蟠脑海中透出一丝清明,旋即又陷入更深的痛苦中。 薛蟠已是咬紧了牙关,努力克制身上翻腾的热浪,却还是听力惊人的小霸王,听见了二主子的声音,“汪汪”几声大叫了起来。 黑子得了这声音的提示,很快便冲了进来,瞥了一眼跌坐在地上抖如筛糠的香菱,黑子抱起床上的薛蟠便出去了。 薛蟠已是辨不出今夕何夕了,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便紧紧贴了上去,哼哼唧唧起来。黑子却并不能在这里便替薛蟠纾解,实在是薛母做下这般事,他们为人子女的却是不能这般。 好容易冲回自己的院子,黑子给了金锭儿银锭儿两兄弟一句在外面守着,便抱着薛蟠进了房间。 薛蟠第二日在自己房里起来,浑身青紫,身后更是一阵阵钝痛,动一动都很难过的地步。黑子在他身边睡得正香,笑话,他也是努力了一晚上的好么,好悬那啥尽人亡了。 要说薛母也是第一次给人下药,虽然是下到了自家儿子身上,可剂量的把握上却着实是有些不大拿得准。又怕儿子一次未中,第二次可就难了,便加大了些剂量,到头来却便宜了黑子,薛母简直恼死。 再有薛蟠经了这事后,便直接被九王爷挪去了瑞王府,薛母原还怕儿子转过头来恼怒了自己,不想竟连儿子的影儿都没见着。 且这样的事,哪里敢叫别人知道,薛母又不敢去瑞亲王府要人,自己急得不成样子,却是毫无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第 58 章 058 我男人很有钱 薛蟠在王府躲了几天,连除夕都没回去家里过,到底挺到了初五,才做贼一般同黑子一起回了薛家。 年后这几日其实还是有不少事需做的,如初一这日便要祭拜祖宗,给祖宗们拜年,求祖宗保佑和顺生财的。又有给父母长辈的拜年,长辈给同压“祟”同音的压岁钱。弟妹给兄姊拜年,兄姊亦要有压祟礼赠送,预示兄友弟恭,姊妹亲和。如薛家这般的人家,主子们还要给下人赏钱的,都等着过年这几天发笔小财的。可惜往年的散财小童子今年不知道怎么的,竟突发奇想跑去瑞亲王府过年了,薛府下人们表示了十足的惋惜之情。 给家中长辈拜过年,还要同族里的本家长辈拜年,只是薛家其他几房都在金陵老家那边,且已是分了家的,薛蟠连年礼都未给那边送去,便也省了这一步。不过听说金陵老家那边有意缓和同薛蟠这一支的关系,年前送了年礼,年后已是派了人来拜年的,只是人还未到罢了。 再有初二初三便是给一应亲戚拜年,母舅姑丈姨丈岳父等各处,往年薛蟠就是哐叽哐叽各处送礼磕头,又得了不少赏赐回来,今年倒是一个身子不适的借口全都省去了。 薛蝌代薛蟠各处拜了年,因着一个称病的借口,倒是得了不少关心,原也有人提出要去薛家探视薛蟠的,听说他在瑞亲王府静养,哪个敢去打扰,更无人去挑礼了。初五薛蟠又各处转了一圈儿,补上了先时的礼仪,越发无人说嘴了。 薛蟠拜了一圈儿年,与几个好友约了初六出来小聚,才又回了自家。薛母还在院中等着薛蟠,她如今也有些没脸见自家儿子,香菱被她打发去了别处,并不在她跟前儿伺候了。几个知晓这事儿的婆子也被她下了严令,收紧口风,如今便是宝钗都有些懵懵懂懂的,见薛蟠未同她们一道守岁,还觉惊讶。 薛母听说薛蟠回来,却未到她这屋来,恐薛蟠真与她离了心,焦虑不已,暗暗后悔先时魔怔了一般的做法。王子腾年且五十尚还能老蚌怀珠,薛蟠如今可才多大呢,真有一日两人断了,再替儿子筹谋不迟,怎的就猪油蒙了心了 薛母暗自后悔,薛蟠却是有些怕见薛母的。薛母多软和的一个人呢,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说实话,薛蟠有些被吓到了。且他自己事自己知,并不能为薛家留下子嗣,这才同薛蝌商量了,介时薛蝌多生几个,过继给他一个,且仍养在薛蝌夫妇俩身边,薛蝌也是应下了的。只是这话不好同薛母说罢了。 还是黑子好说歹说地一番劝,薛蟠才去给薛母拜年,不过却仍是要拉着黑子同去的。黑子同薛蟠一同给薛母行了大礼,薛母从前是怎样都不敢受的,如今也破罐子破摔,竟也受了。及至给压岁钱时,也是给了两份的,算是认下了这桩事。薛蟠还就懵懵懂懂的没明白,黑子却已是明了了的。 薛蟠黑子又一同受了薛蝌并两个妹妹的礼,只当黑子自家人一般,薛蟠方才恍惚明白,待各给了红包,便打发他们都各去了,薛蟠才又腻在了薛母身边。 薛母推他,“是个大人了,哪里还有像小孩子一般的。” 薛蟠硬贴过去,“难道是大人了,便不是妈的儿子了么” 薛母瞧见薛蟠这般模样,心才略略放下,又叮嘱他一番,仿佛叮嘱待嫁女儿一般,惹得薛蟠又羞又恼,再不理会薛母了,领着黑子就走。薛母看着两人相扣之手,无奈地摇摇头,心里虽然别扭,可也不敢再多思多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子她且不想了,眼瞅着宝钗的及笄礼便要办起来了,可还有得她操心呢。 因着先时小霸王立了大功,薛蟠这些日子更是走哪都带着它。小霸王最是个恃宠而骄的,如今越发地蹬鼻子上脸了,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爬上主子的大床了。当然,这个苗头一定会被二主子掐灭在摇篮中的,为他默哀。 初六薛蟠同几个友人小聚了一下,自然不是在什么正经儿地方,不过却干的是再正经不过的喝酒说笑一类事了。 本朝规定,官员不得狎妓,他们来的便是教坊,也就是官府开设的教习曲乐之所,内中之人多为犯官之后。其实说白了,就是官府开设的妓院,只是不特殊服务罢了。面上如此,私底下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如薛蟠乃是有爵位在身的,林珏穆安这般都是有官职的,自然不会明知狎妓是犯法的还偏要去干,便也只是招了几个清倌人弹弹琴唱唱曲儿罢了。谈笑也无甚正经事儿,闲谈罢了。恐怕也只有薛蟠才是真真正正来听曲儿的。 黑子瞧他眯着眼睛,一边打着节拍一边跟着哼哼,一副很是陶醉的模样,笑着往他嘴里塞了一瓣蜜桔。 薛蟠舔了舔他的手指,笑眯眯道“甜的。” 黑子笑意越发明显,将剥好的桔子一瓣瓣喂给了薛蟠,薛蟠连头都没偏一下,端的是一派享受模样。 林珏一旁瞧着酸得直牙疼,未待出言,身边便听一人道“听闻林兄有一幼妹,生得” 林珏瞪了一眼那人,“没有,不谈,不约。” 来人瞧他这副模样,忙慌张告辞,林珏牙更疼了。 不一时,宝玉便也坐了过来,一副腼腆模样,林珏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 “林哥哥,林妹妹如今在家中可还好” 林珏不欲打理他,宝玉却没个自知之明,犹自剖白道“如今家里姐妹们都在一处,只少了林妹妹一个。初二那日倒是见着妹妹了,只是匆匆一面罢了,竟也没同妹妹说着话,也不曾问她可好。原以为老太太会留妹妹住上几日的,可好跟妹妹说说话,不想待我回家,妹妹已经回去了。我早便想着这几日去哥哥家的,只忙忙糟糟的,竟也没个空闲。” 林珏冷笑一声,“那可真是巧了,表弟去我家没时间,竟有时间来这里参加宴会,看来真是忙得很哪。” 宝玉被林珏这一怼怼的小脸儿通红,忙不迭道“并不是”发觉自己无甚可辩白的话,竟嗫嗫喏喏地不再言语了,只一副委屈状。 林珏瞧着都恶心,越发地不爱搭理他,心内还不住地埋怨薛蟠都请了些什么人来。 这却是冤枉了薛蟠了,他原就只打算请几个相熟的,却不想有人听说九王爷亦在,这个托那个,那个托这个的,竟就牵牵连连了一大帮子出来。薛蟠原就是个闲不住的,这时候便也只能同黑子一处听曲儿罢了,也不同这帮子人交际。只是苦了林珏穆安,尤其林珏这御前大红人儿,不敢寻九王爷搭话的,便都将主意打到了素日一副和善面孔的林珏身上,烦得他想死。 这一宴罢,隔日便是忠顺亲王府的宴席。这场宴席却是广邀四方的,且因着宫中太妃在上皇面前得脸,别人便也卖这忠顺亲王面子,举凡接了帖子的都备了厚礼前来。 薛蟠同黑子林珏一道过来的,薛蟠暗戳戳地同林珏算账,“他这一次可得接不少礼了,且还都是不用还礼的,稳赚不赔呀。” 林珏亦是附和,“可不是么,接了帖子的哪个不是王公贵胄之家,如贾家那般都是排不上名号的,恐连帖子长什么模样都没瞧见过呢。听说我接了帖子,那边的二太太还巴巴地来问,话里话外叫我捎带上宝玉来呢。” 薛蟠跟着啧啧两声,“听说宝玉和忠顺亲王府一个叫琪官的有些往来,恐怕真来了,还不得叫忠顺王新仇旧恨的恼怒上,我那姨妈可真敢想。” 两人嘀嘀咕咕了一路,黑子静坐一旁,只做个聋子,深怕自己一搭话,他家蟠儿真敢叫他也办上这么一场宴席,赚些银两回来。好在薛蟠还要些脸面,只在心里暗暗想了想,没真说出来。 及至到了忠顺亲王府,看到静静坐在北静王下首的宝玉,林珏深觉自己眼睛已经瞎掉了,宝二爷今天也无处不在呢。 忠顺亲王府一行无波无澜,倒是薛蟠见着了心心念念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琪官蒋玉菡,听他咿咿呀呀地唱了一出戏,忠顺王爷再点一出,他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唱了的。忠顺亲王竟也不恼,只乐呵呵地叫他去了妆再回来陪他,那琪官拿捏了一番,才款款去了。不一时回来,已是去了妆的,瞧着清清秀秀柔柔弱弱的模样。 薛蟠倒是有两分失望的,原以为该是个何等的美人儿,迷得忠顺亲王这般捧着宠着的,一个闹别扭故意躲起来,另一个竟是翻遍了京城地找寻,惊动了多少达官显贵之家,不想却不过清秀二字罢了。 薛蟠随着黑子做了次位,倒正是挨着忠顺王这一座的,下首便是北静王水溶并宝玉。因着九王与薛蟠的关系,京中长了眼睛的都看出来了,又有忠顺王与琪官之事,旁人的视线落到宝玉身上,难免地便起了一层探究,转而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来。得,又是个爬上贵人床的。 宝玉犹自不知自己在众人心目中的定位已然变了,虽安静坐着,其实却是时不时与北静王说些体己话的。北静王暗暗打量了席中人的神色,不动声色地挨着宝玉越发近了,徒然勾出旁人无限遐思,他却只做不知。 林珏实在瞧着宝玉别扭得很,好歹也是亲戚呢,宝玉这般去给人做玩物,难道他脸上有光不成。好容易熬到席散了,林珏原想同薛蟠再一道回去的,却不想被宝玉唤住了。原是北静王水溶久闻他人品,想要结交一番,约他去酒楼说说话。 水溶好歹也在皇帝那里挂了名的,林珏不好推脱,便只得应了下来。心下却是暗骂屁个人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