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宠》 1.梅花汤饼 1.梅花汤饼 今年天冷的早,立冬刚过,漫天飘雪。此时天色阴沉,地面也是堆积了一夜的雪。 宝芙院外,厮天未亮便早起,扫出一条路,两个婆子提着沉乌木做的大食盒,快而稳地随着一个大丫鬟走,露在袖子外的手在雪地里冻地发红。 每个盒子分三层,各色粥面食儿透着木盒传出甜糯的香气,走的略慢的李婆子一阵吞咽口水。待到宝阁院门口,早有几个丫头们在候着了。 大丫鬟紫云给了婆子们赏钱,笑道“妈妈们辛苦了,天冷,买点酒暖暖身子。” 婆子们拿着忙不迭地接了钱,直道谢,将食盒转交给丫头子们,笑着相携离去了。丫头们接过食盒,手脚轻快地进了里间,将各色菜品摆放好。 紫云见她们有条不紊,就撩开耳房的厚门帘,往正房走。里面流苏和百合正服侍姑娘洗漱,边上排了一溜四五个丫头,捧着外衣牙箸巾帕等物。 裴琼昨夜贪看一志怪话儿,睡得晚了,今早怎么也起不来。早先醒过一次,睁开眼却懒懒得不想动,见没人发现,把睡得泛粉的脸往直被子下藏,又沉沉睡去了。 待裴琼再次睡醒,天光已经大亮了。许是睡得过久了,裴琼半边身子都睡酥了,今日早起不似往日闹腾,只软软得任由丫头们服侍洗漱。她迷迷糊糊间,换了一身蛱蝶石榴裙。 待洗漱毕,她有了些精神,坐在妆台前让流苏梳头,她自己正戴一对玉兔捣药红宝耳坠。 镜子映出的姑娘还尚年青,不施粉黛,但肌肤雪白,目若点漆,容色姝丽。 “姑娘,早饭摆好了。”紫云在一旁等裴琼穿戴好了,笑道。 “嗯,我们走吧。” 雪已经连下了数日,天寒地冻,裴琼的房内早已燃起地龙,因此她今日虽起迟了,但饭食还是热腾腾的。 流苏挑开厚重的毡布门帘,一阵梅花香扑面而来。 “好香啊!仿佛是姑娘房里的梅花香,但是更浓甜些。”流苏回头,朝裴琼笑道。 楠木桌中央摆着梅花汤饼,边上是一罐梅粥,另有白云片雪花糕等糕点和酱瓜腐干等菜。那香味应该就是梅花汤饼和梅粥散发出的。 汤里的梅花沉沉浮浮,色泽艳丽,形状精巧,很是逼真。 裴琼最喜欢这样精致有趣的玩意儿,嘴角笑出浅浅的梨涡,“这梅花做的真好看,盛一碗来我尝尝。” 梅花汤饼做工复杂,是用梅花和檀香末浸过的水和面揉制,取花果汁水将面团染出各种颜色,再用金制的梅花模具刻取、蒸熟。熬了一夜的鸡汤只取清汤部分,再放入蒸熟的梅花面饼。据汤色清亮,味道鲜甜,香气清雅。 裴琼昨日看书,偶然看到梅花汤饼的古方。这样雅致的吃法怎么能不试一试?她了这个汤,今早厨房就做了出来,另外再投她的趣儿,做了梅粥上来。 裴琼舀了一勺梅花汤,细细尝了尝,味道倒也不怎么特别,只有那梅花做的怪好看的,她一朵朵地从汤里捞梅花吃。 喝了汤,裴琼还吃了半碗粥。梅花雪水煮的粥,味道清甜,配着虾子、秋油拌的切的细细的腐竹吃很好吃。沾了糖醋的脆甜酱瓜吃着也很可口。 今日的糕点做的倒是普通,甜味似乎有些不足,裴琼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用罢早饭,雪已经停了,丫鬟们服侍裴琼穿了一件鹿麑氅,外罩正红羽纱,戴了双薄制芙蓉锦手套,手里捧着镂空八角暖炉。穿的严严实实的,去祖母处请安。 此时太阳昏昏然跳出来了,一扫之前雨雪缠绵的阴沉,金灿灿日光照在雪地里,天地一片光明。 宝芙院离府中老太太的寿安堂很近。 裴琼到了寿安堂门口,看门的婆子见是满府里最娇贵的大姐来了,笑着迎了上来,“姑娘早上好。这一路过来可冷着了?若是冷着了您,老夫人可要心疼坏了。” 着一路送着裴琼几人到了老夫人处。 冬日里无聊,这几日大雪,雪天路滑,天气又极冷,老夫人不让几个的来她这混闹。此刻里屋里大丫鬟春桃正给老夫人念经书,边上围坐着几个丫头,边绣物件边听。裴琼刚到寿安堂门前,就有婆子前来禀报。 老夫人知道裴琼来了,忙吩咐春桃春杏出去迎。 “还是姐最有孝心,这大雪一停,就来看老夫人。”李嬷嬷在一旁笑道。 “我的糖糖最贴心,又孝顺,所以这么些孩子我最疼她。”老夫人笑着点点头,把佛珠放在了桌上。 “这雪停了是最冷的,不知这孩子这一路过来冻着了没有。春燕,你吩咐去调一碗兑了姜汁的热牛乳来。” 话间,裴琼到了里屋,乖巧地朝老夫人做了个福礼。 “请祖母安。” “来,快来祖母这儿。” 裴琼起身,亲昵地坐在老夫人身边,抱着老夫人的手臂。 “祖母,糖糖可想您了。这几日大雪,不见祖母,也不知道祖母睡得好不好,食的香不香,我在宝芙院里半点儿也放心不下。” 老夫人笑得开怀,点了点裴琼的鼻子,“你这孩子!莫不是吃了蜜,嘴怎么这样甜!” 边笑边搂着裴琼问道“今日早起可去见过你母亲了?好容易雪停了,也该去请个安才是。” “尚未呢。我心里最惦记祖母,雪停了就忙着来祖母这里请安。我才刚坐下,祖母茶都没请我吃一碗,就厌烦了我,要赶我走不成?” 着话,裴琼就低下头去,很委屈似的,只是眼珠儿乱转,抿着的唇瓣也强忍着笑,“祖母不疼糖糖了,祖母坏。” 这会儿春燕端着碗牛乳进来了。 老夫人被裴琼哄得笑个不停,搂着她道“胡,祖母最疼你了。我知道你的孝心。不过白问你一句,偏你就委屈的这样。” 罢招了招手,“春燕,你快把牛乳端上来吧,你姐我们不给她茶吃,正委屈着呢!” 这话的边上的嬷嬷丫头都笑起来了。 笑归笑,老夫人担心年轻姑娘底子薄,一路上风雪冻着了,赶紧哄着裴琼喝了半碗姜汁牛乳才放心。 姜汁辣的不好喝,就算兑了热牛乳还是有股气味儿,裴琼不爱喝这个,舌头根子都辣麻了,捏着鼻子喝了半碗,实在喝不下,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祖母。 一双眼儿辣得水汪汪的,看着怪可人疼的。 裴老夫人忙让丫头去取刚从顺和斋买的龙须糖。 顺和斋新制的龙须糖有五色,是用五色果汁和着糖熬制,反复揉搓拉细,最后形成千丝万缕一个糖卷,香酥绵甜,入口即化。 裴琼嗜甜,时候因为得长辈喜爱,吃了许多的蜜饯点心,得了虫牙。换牙后,裴琼的母亲,也就是林府的长房太太宋氏便不许她吃糖,连每日厨房供应的点心,也数着量往宝芙院送。 眼下既然是祖母给的糖,自然是可以吃的。长者赐不可辞,吃糖便是尽孝道,连母亲也不得她。 裴琼算盘打得响,把做的精致巧的糖每个口味都吃了个遍,笑得眉眼俱展,梨涡深陷,吃了糖还要卖乖。 “祖母,我给您试过了,这橙色的糖最好吃。甜滋滋的,还是橘子味儿,您也吃一个吧。” 裴老夫人也笑眯眯地吃了一个,见裴琼还要取,忙抱住了她,笑着哄道“乖孩子,这糖尝个新鲜也就罢了,可不能多吃。” “好祖母,再给我吃一个吧,我许久没糖吃了,多可怜见的。爹和哥哥们都怕娘,不给我吃糖。满府里只有您疼我。”裴琼拉着老夫人的手撒娇。 老夫人被裴琼缠磨地心软,刚要答应,就听外间传来通报声,是二少爷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2.果子狸 裴府的二少爷裴佑璋是个俊朗的少年,丫鬟的通报声刚落地,他就走进来了。 “给祖母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吧。”裴老夫人笑道。 裴佑璋立正身子,一抬眼就看到了裴琼和那桌上那盘被吃的乱糟糟的龙须糖。 “哪里来的花猫在偷糖吃?”裴佑璋挑了挑右眉,略带戏谑。 裴琼朝二哥做了个鬼脸,“谁偷吃了?是祖母给我吃的。长者赐不可辞,不吃就是不孝顺。” “就你歪理多。”裴佑璋纵容地笑笑。 裴琼献宝般拿了一卷龙须糖,递给二哥,“二哥,你快尝一卷,这是祖母特地给我拿的,顺和斋新研制的糖点。可好吃了!” 盛情难却,裴佑璋从盘子里拿了卷龙须糖吃。 这糖太甜了,他吃了一卷,就觉得有点腻味。 “怎么样,好吃吧?”裴琼一脸期待地看着二哥。 着她又要去拿一卷来自己吃。 裴佑璋正腻得喝茶,见妹妹又要吃糖,忙放下茶杯,眼疾手快地拿走了最后一卷龙须糖。 他把糖勉强吃了,对着妹妹笑道“这糖真好吃。” 盘子里就剩一卷龙须糖,裴琼手都伸到盘子边上了,却眼睁睁看着哥哥把那卷糖吃掉。 她不可置信般睁圆了眼睛,惊呼“二哥!” 裴佑璋朝她笑“不舍得给二哥吃?” 裴琼当然不舍得,她难得能吃这么多糖。不过二哥平日可疼自己了,不过就是一卷糖,二哥吃了就吃了。 她见二哥吃的开心,不由自主地也感到有些开心。 但裴琼还是有点馋糖。她委屈巴巴地往盘子找了找,找了一块碎糖丝。糖丝放在嘴里一样甜甜的,裴琼很容易满足,眯着眼睛享受最后一丝甜味。 馋猫似的,裴佑璋摇头失笑。 他对祖母道“祖母快给她擦擦嘴边的糖丝儿吧。待会儿见了母亲露了馅,怕是一个月的甜酪点心都没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哭。” 裴琼听到了,忙拿帕子往自己脸上擦。 她一擦,发现什么也没有,才恍然发觉二哥是逗她的。她又羞又气,瞪了二哥一眼,伏到祖母怀里不看他了。 裴老夫人打圆场,“璋儿别打趣你妹妹。” 她慈和地笑了笑,抱住靠在自己怀里的裴琼哄,又问裴佑璋道“你今日怎么没上学去?” “先生家里有事,告假几天。” 裴佑璋用手去拉裴琼的袖子,见裴琼转过来,忙朝她讨饶地笑。 裴琼赌气不理他,把脸往祖母怀里一埋,“哼!” “真不理我了?今日府里来了许多庄子里的农户,有的拉了牲畜来。我见那野孔雀生的又大又好看,特地来找你去瞧。” 野生的大孔雀肯定很漂亮,裴琼有些心动。但刚刚被笑话了,她的气还没消呢。 裴琼伏在祖母怀里转着眼珠子,想去又不,赌气不理二哥。 见孙女不话,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老太太打趣“就瞧孔雀呀?那有什么好瞧的,当谁没见过世面呢。我们糖糖不去。” “我这儿中午吃鹿筋,做的尤其香。鹿筋用肉汤鸡汤几遍煨过,再单独取出来,和火腿、冬笋、香覃一起煨熟,撒上花椒面,汤又红又香浓,鹿筋炖的软糯糯的,冬日里吃最合宜。糖糖还是留在这和我一同用饭吧。” 裴琼最贪玩贪吃的,听祖母得这样好吃,有点心动。 她从祖母怀里坐起来,看看祖母,又看看二哥,正要答应祖母,就被二哥的话打断了。 “糖糖你可想好了?鹿和孔雀是一起被庄户送来的,祖母这里有,绮景园也有。中午我和佑瑜、佑瑞还在那儿烤肉吃,你真的不去?” 自己烤肉吃倒有趣,裴琼眨了眨眼睛,又改了主意。 她见祖母笑着看自己,软软地靠在裴老夫人怀里,不好意思地喊道“祖母——” 裴老夫人祖母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慈和地笑笑。 “祖母逗你呢,你和你二哥哥去玩吧。晚上祖母还让做鹿筋,你若想吃,晚上再来就是了。” 她笑着给孙女整理了刚刚坐皱的衣衫,对他们俩嘱咐道“玩儿倒没什么,但是你们不许偷酒喝。瑜儿瑞儿还呢,也不许他们喝。” “是,祖母,我知道了。”裴佑璋摸了摸鼻子,有些遗憾自己刚刚让佑瑞偷藏起来的两壶酒。 裴琼不知道哥哥在想些什么,兴致高昂地拉着他往绮景园玩去了。 两人同弟弟们吃了玩了,十分尽兴,老夫人还专门遣人送来几盅山药老鸭汤,嘱咐他们喝了,健胃消食。 太阳正好,裴佑璋送妹妹回老夫人处。两人路过梅花林,梅花上托着未化干净的冰晶,在阳光底下烨烨生辉。 裴琼见了喜欢,上前摘了一枝梅花捧在手里,是回去献给祖母。 她手上捧着梅花,身上披着大红的麑裘,在雪地里,姿容昳丽。 裴佑璋向来知道自家妹妹生的好,但冷不防在这雪地里一瞧,她安安静静不话的样子倒像个仙子。 只是她眉目灵动,眼珠儿一转便是一股狡黠意味。看着仙气飘飘,实则是人间娇养的富贵花,娇气又爱闹腾。 裴佑璋逗她,“今日可好玩?亏我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你,你刚刚还不肯来。下次我们自己玩,不带你了。” 裴琼无辜地朝裴璋眨了眨眼睛,“是二哥先笑话我的。不过我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有好东西一定记着我。今日那果子狸可真好吃。” 想着刚刚那果子狸的滋味,裴琼不由得又有些嘴馋。 “没见识。”裴佑璋随手拔了妹妹花枝上的一朵梅花,边走边道“果子狸烤着吃算什么美味?” 姑娘一下起了兴致,“那怎么做才算是美味?你既然知道,出来,我让厨子今晚做去。” 裴佑璋摇摇头,“我们家的厨子做不出那味道。要论果子狸,还是京中那家迎客来做的好。” 迎客来?裴琼没听过,应当是京城里新开的店。 这几个月关在家里,满府里能玩的都被裴琼折腾了个遍,早就腻烦了。乍然听到这家店,很想去看看。 她嘴里不,但一直扑棱着眼睛朝二哥笑。 裴佑璋装作没看懂她的意思,故意问道“糖糖很想吃吗?我让人抄份菜单来,点了菜让厮去买回来就是了。” 二哥居然不搭腔! 裴琼垂下眼尾,可怜巴巴地撒娇,“二哥,好二哥,天底下最疼糖糖的二哥,带糖糖出去吃吧。糖糖好久没有出去玩过了。” 裴佑璋不为所动,似笑非笑地问她“你为什么好久没出去玩过了?” 上次花灯节,裴佑玟裴佑璋两兄弟带着妹妹出门玩。谁料裴琼就是个管不住的,四处乱逛,兴致上来了谁也拉不住,最后还走丢了。裴佑玟和裴佑璋找她找的满头大汗,好险最后是找到了。因为这件事,两兄弟被罚跪了三天祠堂。 裴琼想到自己之前贪玩乱跑连累两个哥哥被罚的事,一时间心里很是羞愧,怂怂地闭上了嘴。 但裴琼压抑不住一颗想出去玩的心。 第二日一早,她早早地起来就去找了二哥。 裴佑璋这几日没上学,天天被妹妹缠着,还破天荒地收到了妹妹缝的荷包。 荷包虽然缝的歪歪扭扭的,但也是妹妹的一份心意,裴佑璋心里有点感动。 裴琼讨完哥哥的喜欢,又向他哭诉委屈,自己许久没有出门玩了,有多少多少的可怜。最后还发誓如果哥哥带她出去,她一定乖乖听话绝不乱跑。 一套儿撒娇卖乖的活都做全了,家里任谁也磨不过裴琼的。她百试不爽。 裴佑璋虽然性子跳脱,却向来疼爱妹妹,最后自然是同意了。 一日,趁着父亲母亲出门做客去,裴佑璋让裴琼换了男装,带她从门溜出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3.桃子糖人 迎客来这名字没有取错,真是客来客往,人流涌动,热闹得很。 此刻正是用晚饭的时候,几个店二忙地脚不沾地。 裴佑璋和妹妹出来的匆忙,不曾提前预定雅间。他见人这么多,有点担忧地拉住一个店二,问“二哥,二楼还有雅间吗?” 店二见两位客人锦衣华服,生得芝兰玉树。尤其是边上那个公子,唇红齿白,尤为俊俏。 他弯腰赔笑道“客官,真是不好意思,二楼的雅间已经满了。您二位要不委屈坐在一楼的雅座?” 裴璋有些不豫,他妹妹是大家姐,虽做男装打扮,但也不能随便坐在这大堂里。 店二察言观色,笑着劝道“您瞧那楼梯拐角后的几桌位子,虽在大厅,却有几扇屏风围住,与其他座位隔开,并不吵闹。若是您不嫌弃,可以同令弟坐在那里。” 裴琼觉得挺好,“二哥,我们就坐那里吧。” 见裴璋仍有些犹豫,裴琼又道“二哥,咱们都溜出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好吧。”见妹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裴佑璋就是带她出来寻开心的,干脆都顺着她。 冬日里白天短,此刻的京都已经华灯高挂,迎客来里明灯幢幢,亮如白昼,人来人往声音嘈杂。 赵启恒正往二楼走去,忽而听到楼下软糯的撒娇声,声音又绵又甜,玉石滚珠子似的一句句话往外冒。 “二哥哥,你上次的果子狸是哪道菜,咱们点一个吧?” 楼下的姑娘边边微抬起头笑问,嘴角的梨涡深旋,似是盛满蜜糖,灯光映在她黑亮的眸子里,越发衬得她雪肤花貌。 她作男装打扮,一身白鹤长袍,乌黑柔顺的长发只用一根玉带束起。鬓角有几缕发丝从玉带里溜了出来,半掩在耳边,引得人不自觉看向白嫩晶莹的耳垂。 “我们点一个大珠珠落玉盘好不好?这道菜真有意思,汤圆儿自然是冬日热热的和汤吃最好,怎么倒一颗颗摆在盘子上。” “有佛跳墙?哥哥我们点一个吧,我倒要看看这里的佛跳墙做的齐不齐全,和我们府里做的比如何。” …… 姑娘一阵点评,将她喜欢的菜点了许多,又要问甜品。坐在边上的少年应该是她的哥哥,此前对她的要求满口应好,待她提到甜食,赶紧打断她的话,吩咐二道“就这些了,赶紧去做。” “哥哥!”姑娘似乎有几分气恼,甜甜的梨涡也不见了,微微瞪大的双眼里一片凌亮潋滟。 “糖糖,出来前你什么来着?都听我的。这会儿出来了就翻脸不认账了?下次别想我带你出来。”少年边边合上菜单,眼神示意边上的二先上菜去。 叫糖糖么?连名字都这样甜。赵启恒半垂下眼帘,模糊的笑了笑。 糖糖很知道怎么讨人喜欢,她听哥哥的语气不对,也不顾自己生气了,变脸似的,笑兮兮地伸出手拉了拉她哥哥的袖子,“二哥二哥最疼糖糖了。糖糖就点一样甜食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吃多的。好不好呀?” “哥哥哥哥哥”姑娘见她哥哥不话,又软着声儿一叠声地喊,铁人的心都叫她喊化了。 那少年伸手抚平自己被拉皱的袖子,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吧,许你点一样甜食。” 着,就喊二来加菜。 姑娘很是欢喜,笑颜灼灼,明亮灯光都比她黯淡几分。 楼梯上,长身玉立的青年静静立在那,气度高华,萧萧肃肃。他是要上楼的,却莫名停下脚步,在楼梯上看了好一会儿。 边上的侍从跟了赵启恒多年,依旧摸不透他的脸色,见他停下,也只是恭敬的立在一旁候着,但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不得不出言道“王爷,张阁老还在楼上等您。” 赵启恒回过神,有些不悦似的,冷冷地瞥了侍从一眼,一语不发地上楼。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侍从莫名被怼了一眼,那一眼似刀锋冰冷,大冬日里,他的里衣都湿了。 月亮高悬,待赵启恒从二楼雅间里出来,夜色已经有些深了。他的脚步略快,侍从赶紧跟上。 此刻已经过了饭点,迎客来里不再那么热闹,只有几桌人仍在吃酒用饭。 屏风后的桌位让店二擦的纤尘不染,灯烛冷清桌椅暗淡,仿佛那里从未出现过一只鲜妍灵动的夜莺。 赵启恒脚步微顿,又像是未曾期待过什么一样,从屏风前走过,上了回府的马车。 城里华灯处处,行人往来络绎,沿街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 肃王府的马车驾的平稳,车内不曾点烛火,只有月亮透过车帘隐隐洒进些光,照着车内静默端坐的青年。 他脸上并无表情,只是指尖轻微捻动,似乎刚刚抚过屏风的触感还停留在手上。 马车才刚刚驶出酒楼不远,整条街都很热闹,人声嘈杂。仿佛听见什么,赵启恒心念一动,撩开车帘,示意车夫停车。 月色下,身着仙鹤长袍的少年,正在一个摊子前朝另一个身量高些的少年话。 月光照在仙鹤少年脸上,只见他灵眉妙目,顾盼生辉,却是个姑娘。 马车一停下,车外的侍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走到车窗边上,低声询问王爷有什么吩咐。 赵启恒没话,侍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一个卖糖人的摊子,他有些不解,但见主上没有吩咐,只是在一旁恭敬地候着。 姑娘和她哥哥在糖贩子摊前许久未走,应该是想买糖。也不知同她哥哥了多少好话,他哥哥才给她买了个糖人。 但从糖贩子手里拿过糖人时,姑娘的神色明显有些委屈。 她眼巴巴地看着边上那幼童手里的大老虎糖人,又看看自己手里那支的桃子状糖人,叹了口气,极珍惜地啃了一口手里的糖人。 随即很是满足地笑了,扭头不知和她哥哥些什么。 月色照在她脸上,莹莹生光。 马车在街上停驻了很久,街上人潮涌动。待再也看不见那姑娘了,赵启恒吩咐侍从去糖人摊前买了根桃子糖。 一路无话,马车到了肃王府。 “王爷,王府到了。” 车里静默的人愣了愣,看了眼手里快化了的糖人,犹豫不决地尝了一口,被甜味鼾得皱了皱眉,把那支糖人随手丢到了窗外。 裴琼和裴佑璋一路玩好了,偷偷从门溜回府上。裴璋一路送裴琼到了宝芙院门口,两人笑闹着,刚走进院门,就看见大哥裴佑玟黑着脸在那。也不知等了多久了。 两人一惊。裴琼迅速躲到了裴佑璋身后,缩成一团,企图掩盖自己的身形。 一个人顶着大哥严肃的视线实在难捱,裴佑璋伸手,想把没有义气的妹妹从身后拽出来。 见两人还不认错,在那里磨磨蹭蹭,动作不断,裴大哥的脸更黑了。 见状,裴佑璋硬着头皮唤道“大哥。” 裴大哥没有理他。 裴琼见大哥不发一言,只盯着自己瞧,只好地挪出一步,探出头朝裴佑玟笑,乖巧道“大哥晚上好。” “过来。我是老虎吗?还能吃了你不成!”裴佑玟见她这样,又好气又好笑,心里的担忧和火气也消散了些。 大哥笑了。裴琼心里略松一口气,乖乖地走到大哥面前。大哥骂了她两句,她都乖巧应了。 裴佑玟摸摸她的头,又细细问了她今天玩了什么、吃了什么、受惊了没有,见她看上去一切都好,嘱咐她去换身衣服,待会儿去正房见父亲母亲。 裴琼有点不安,“娘,娘也知道了吗?” 她见大哥没话,就是默认了的意思,赶忙进了里屋换衣服。 院子里,裴佑玟看了一眼被晾在一边的二弟,冷着脸“你随我来。” 裴琼回了房里,紫云流苏几个见自家姑娘安然无恙回来了,心里的石头一下落了下去。 姑娘晚上胃口不好,要一个人在房内看书,不许丫头们打扰,她们原就担心。刚刚老爷夫人来宝芙院,才发现姑娘悄没声儿地和二少爷溜出去了。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她们又惊又怕,现在总算放心了些。 刚刚大少爷在问话,她们想上去又不敢上去。如今姑娘进了屋内,几人赶紧围上来。 “姑娘在外面冻着了没有?今日虽晴朗,冬日的夜里也冷得很,姑娘快换身暖和衣服。” 紫云边往裴琼手里放了个喜鹊绕梅暖炉,流苏领着几个丫头子捧着衣服,上来伺候裴琼换了。 裴琼换下了男式长袍,换了一身单丝碧罗笼裙,让流苏给她简单挽了发髻。 她随手挑了支青玉卷云钗戴上,又往上面点缀了几朵海棠纹银质烧蓝簪儿。 “爹和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出去吃酒去了么?” 紫云正给她裙上系荷包和玉佩,听见问话,叹了口气回道“谁知道那姜府突然出了事,宾客都散了。老爷和夫人就提早回来了。” “姑娘下次可别这么吓唬我们了,我和紫云姐姐知道姑娘不见了,可吓坏了。何况老爷夫人呢。”流苏蹙着眉头,也跟着搭话。 刚刚被哥哥念,待会儿还要去被母亲念。这会儿在自己院子里,都有人念。 裴琼挤挤鼻子,朝镜子里做了个鬼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4.君山银针 几个丫鬟被裴琼逗得发笑,拿这可爱的姑娘一点办法也没有。 简单换了身女装,裴琼便匆匆往父亲母亲那里去了。 到了正和院,门口两个婆子拱手垂目,不发一语,里面也静悄悄的,气氛比平时肃穆许多。 婆子见到裴琼,刚要给姑娘请安,裴琼忙示意不要出声,自己悄悄往里屋走。 走到隔间,紫云给她打开帘子,正巧遇见大嫂程慧慧从里面走出来。大嫂见到她,急急把她拉到一边。 “你呀!可算是回来了。”她放低了声音,“娘在里面呢,她可是气坏了,你待会儿进去了,好好服个软,多些好听话。” “我知道了,嫂子。只有娘亲在里面,爹爹不在吗?”裴琼拧了拧手里的帕子,有点不安。 程慧慧还没回答,就听闻里屋宋氏问道“慧慧,你在外头什么呢?可是你那欠收拾的姑子回来了?” 忽的听见娘亲问话,裴琼吓了一跳,她和大嫂对视一眼,一时间都噤了声。 大嫂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让她自求多福的眼神。 知道躲不过去了,裴琼吸了口气,往里间走去。 明亮的烛光下,裴琼的母亲宋氏只身坐着,身着正红织金暗花缎袄儿,缀珠金彩绮罗裙,气质沉静,不怒自威。 裴琼自幼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宠爱,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她娘。此刻左右看看,爹爹真的不在。 宋氏拿簪子挑了挑烛芯,漫不经心地开口“别看了,你爹不在。” 裴琼一听娘亲这语气,就知道事情不妙,认怂地笑笑。 “娘亲,糖糖知道错了。是糖糖不对,偷偷跑出去玩,让爹爹和娘亲担心了。” 女儿是自己养大的,宋氏哪里不知道裴琼是个什么脾性,她这态度明显不是诚心知错。 宋氏冷冷瞥了一眼裴琼,道“你能有什么错?有错也是你二哥的错,是你身边丫鬟婆子的错。一个个不知劝诫,助纣为虐!” 见裴琼低下了头,她又气道“明日我便吩咐下去,把你身边的一众丫鬟婆子都换了。你不是找你爹么?此刻他正罚你二哥呢,罚完便送他去嵩山书院读书,不到年节不许回家。左右他这两年也要参加科举了,让他好好静静心多读些书。” 裴琼只是贪玩,不想事情闹成这样。爹娘想来是动了大气的,竟然大冬日里要把二哥哥关到那苦寒的书院读书。 那个书院她是知道的,条件实在艰苦。先生对里面的学子都是一视同仁的,不管你是锦绣人家,还是寒门平民,都只能吃学院里的饭菜,穿统一规制的服装。 那饭菜不过是足以果腹,哪有什么滋味。衣服也只是普通布料,粗糙的很。 当初大哥被父亲送去书院,月休回家时,人瘦了一大圈,不过是一个月功夫,形容都憔悴了。 大哥的性子原很是调皮的,在那学院呆了几年,却变得十分严肃,肯定是受了很多委屈才会这样。 裴琼才不想二哥也去那书院受折磨。 怎么事情成了这个样子?她有些后知后觉地感到悔意。 “娘,是糖糖缠着二哥,非要二哥带糖糖出去玩的。都是糖糖的错,要罚就罚糖糖吧,不怪二哥。娘……” “不怪你二哥?怎么,他还很无辜?带你出去玩就罢了,竟敢不带一人,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他能负责?” 宋氏把手里的簪子往桌上一拍,气得脸有些发白。 “上次的事情我至今心有余悸,你可知道我和你爹有多担心?” “娘、娘亲。”裴琼很少见娘亲有如此动气的样子,有些吓着了,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是糖糖错了,糖糖不好,娘亲不、不要生、生气。” 姑娘一哭就容易喘不匀气,眼周鼻尖一团红通通的,实在可怜。 宋氏最疼爱女儿,见她如此,怎么能不心疼。想冷着脸训她几句让她吃个教训,又忍不住拿帕子去拭裴琼脸上的泪珠子,放缓了语气问道“知道错了?” 抽了抽鼻子,裴琼抬起脸来,点点头。 宋氏摸摸她哭乱了的头发,叹了口气,道“之前你差点走丢了,我和你爹实在是吓怕了,所以拘了你好多个月不许你出去玩。现在想想,是爹娘反应过度了。年纪轻轻的姑娘,爱玩爱闹些也是正常。以后我们不拘着你了。你要出去玩也可以,但是要事先和爹娘好,带足了丫头侍卫才许出去。” 娘这么,自己今日和哥哥不告诉娘亲,偷偷跑出去的事情更显得过分了,裴琼心里很羞愧。 她又很害怕,担心自己真的害二哥被关进那书院,一时间哭地更狠了,边哭还边要给二哥求情,话不清楚又打起了嗝。 “好了好了,别哭了。” 宋氏便是一开始有再大的气,对着这么一团哭地直打嗝的东西也发不出来。 她吩咐丫头去端了热水来,动作很温柔地帮裴琼洗了脸。 裴琼刚刚哭得凶,这会儿洗干净了坐在娘亲跟前,有点儿不自在的羞赧。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要些什么,呆呆地喊了声“娘亲”。 “喊我娘亲也没用,该罚的我一样都不会少了。”宋氏端起茶喝了一口。 裴琼赶紧回道“是,我该罚,娘亲怎么罚我都好。可是二哥……” 宋氏放下茶盏,正色道“你自然该罚,你二哥也该罚。接下来一整个月你都不许出宝芙院半步。给我安安静静抄《孝经》二十遍,什么时候抄完,才许出门。” “是是是,我该抄的。”裴琼眼睛还是红红的,一脸恳求地看着宋氏,道“二哥向来守礼孝顺,是我撺掇二哥带我出去玩的。冤有头债有主,娘你只罚我吧。” “你二哥要十六的人了,处事还不知轻重。你不懂事,他也不懂事么?到底是在家中惯坏了,玩心重,读书也不用功。依我看,你爹决定送他去书院倒好。和那些贫苦人家的子弟一起刻苦用功,磨磨他的性子。”宋氏道。 见裴琼还有些不服的样子,宋氏又道“这事我和你爹来就商量过了,便是没有今天的事情,也要送他去的。你二叔来信了,佑瑞佑瑜也都送去书院。” “我看我们家请的先生就挺好的。”裴琼声辩驳。 “先生学问好有什么用?又制不住这几个皮猴子。何况男儿一直在待家里有什么出息?总要出去吃些苦头。不然依你二哥的性子,每日胡玩瞎闹的,明年科举想来也不会中。” 裴琼被娇惯长大,做事不分轻重,只图开心。但涉及哥哥的科举前途的事,她也知道不能乱来的。 听娘亲这么,也不单是为了罚二哥,两个堂弟都去的,想来是为了学业。她不是不讲理的人,一时也不好胡搅蛮缠。何况母亲向来坚定,她这会儿出口求情也没什么用。 但那学院实在是太艰苦了,她想着要不日后去求求祖母,给二哥他们换一个先生,严格些也就是了,何必去那学院受苦。 她低着头打着自己的算盘,眼圈儿还红红的,看上去恹恹的样子。 宋氏还以为女儿今日被自己训怕了,她向来最疼爱这个女儿,出声哄道“好了,你二哥的事有我和你父亲打算着呢,不会害了他的。” 裴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想到刚刚娘亲,要把紫云她们打发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话。 她伏到娘亲怀里,拿脸去蹭蹭娘亲的手“那紫云她们呢?娘,我都让她们伺候惯了,骤然换了一批人,我可不习惯了。您罚我在书房里抄孝经,到时候连个使得顺手的磨墨丫头都没有。” 裴琼伸手抱着宋氏的脖子撒娇。 “娘饶了她们吧,她们也不知道我同哥哥跑出去了,很是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就你歪理多。”宋氏没好气地点了点怀里的姑娘额头,“家里还会缺你一个磨墨的丫头?” 宋氏知道那些丫头实属无辜。但身为下人,没照顾好主子,就是有错。 她沉吟了会,道“那罚宝芙院的下人每人三个月的月例,每人十板子。” 裴琼还要再求,宋氏一眼瞥过来,“你再求情,便打一人二十板子,总要叫她们吃个教训。一群人围着你伺候,还伺候不明白,要她们有什么用?下次叫她们再敢看丢了主子!” 宝芙院里一众丫头婆子都挨了打,只是打完了还要伺候人,打板子的仆从也知道宝芙院的人得罪不得,不过是象征性地打了几下。 紫云紫苏等大丫头打得更是轻,抹了点药,一两日间便好了。 裴琼素来不爱看经书之类的,更不喜欢抄书,被关在宝芙院十日多,也不过才抄了两三遍。 她日日在院里捣腾这捣腾那,折腾地整个宝芙院比挨了顿打还累苦。 这日晚间,寒风瑟瑟,风雪交加,宝芙院里燃着地龙,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寒冷隔出两个世界。 裴琼今日午觉睡得迟,此刻并无睡意。她在宝芙院关了十来天,整日无聊,除了抄经便无正事可做。 晚上抄经伤眼睛,裴琼又睡不着,拉着几个丫头捣腾胭脂玩儿。 冬天鲜花少,满府里最多的花就是梅花。梅花的汁水颜色浅淡,制成的胭脂色泽不好。 裴琼兴致缺缺,拿了朵梅花花苞掰着玩儿,一时间想起前些日子读的那书,提及了梅花的食用方法。 里面有一品唤做汤绽梅的,就是用冬日里的梅花苞做成的。 冬天里做了存好,到夏天拿出来,用热汤一泡,就能由花苞绽开鲜妍梅花来。她想做出来,拿着夏天去捉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5.栗子酥蘸蜜 兴致来了,裴琼翻箱倒柜地找那书。 书桌上凌乱地放着一些抄好的孝经,裴琼不想去翻。 她大略看了几眼书柜,又去翻床上的软枕,窗边的几。几处常放书的地方,居然都没有。 她有点不耐烦起来,被关着就算了,现在连破书也欺负自己。 紫云流苏原在捣腾梅花汁子,见裴琼到处翻找,忙问道“姑娘在找什么?出来,我们帮着找找。” 裴琼有些烦扰地半伏在床边,脚尖勾着缎面绣花软鞋,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好半天才开口“我前几日在看的那书不见了。” 几个丫头听了,忙四处去找,最后还是在裴琼常躺的贵妃榻边上找着了。 流苏喜道“姑娘,找着了。您看看是不是这?” 听见找着了,裴琼也不赖在床边生闷气了,坐直了身子,接过流苏手里的书,找到关于汤绽梅的那一篇,细细看了起来。没一会儿就看完了。 裴琼吩咐个丫头去厨房要蜜蜡和蜂蜜,又遣流苏拿了个瓮,去取些梅花上的雪水来。 东西很快都取来了。 因为厨房里的人见夜深了,怕姑娘饿,另外又送了盒厨房特制的糕点宵夜来。 府里但凡特制的糕点,都是为裴琼准备的,里面放的糖比平常做的糕点少些。 裴琼净过手后,拿了双碧玉箸夹起梅花苞,上下蘸了蜜蜡,一朵朵丢进瓮里。 几个丫头看着有趣,围着问裴琼“姑娘这是做的什么?” “这个呀,叫做汤绽梅,待到夏日时,把花苞从那瓮里取出来,用热汤一泡,就会开出梅花来。” 裴琼想了想,笑道“夏天里什么花都有,就是没有梅花,那时候开花才有趣呢。” 她手上动作不停,一会儿工夫就存了一瓮,封好之后让紫云去放在她的玻璃柜子里,特意嘱咐“给我放好了。等到了明天夏天,我要拿出来讹人。” 紫云流苏几个都知道裴琼的脾性,想来是要骗人打赌玩儿。 夏日没有梅花,拿出去一骗一个准儿。于是都笑着回道“是,我的姑娘。” 玩闹了会,裴琼有些懒怠了,但此刻还不觉困倦,便躺在贵妃榻上,看流苏几个净了手,去剥梅花瓣,一片片放在刚刚取来的雪水里。 流苏有些憨憨的,她看这工序,想起自己老家酿酒的事情来,“姑娘,把梅花瓣放在雪水里做什么?难不成一个冬天过去了,能变出一坛酒来?” 裴琼半倚在贵妃榻上,拿着糕点蘸蜜吃,“这哪里酿的成酒?难为你想得出。” 她扭头朝其他几个丫头笑道“我看是流苏想喝酒了。待我明日酿一缸子,让她喝个够!” 大家一下都笑了起来。 紫云打趣道“不用等明日,我怕她此刻想喝得不得了。不如我劳累些,现在去厨房帮她取一大缸来。只是我搬不动,到时候怕是要叫上三四个厮帮我。” 紫云朝流苏眨眨眼儿,问她“我搬来了,你可喝的完?” 流苏被笑话了,又羞又恼,冲过去抓着紫云就是一顿痒痒,直挠地紫云一阵笑着求饶。 裴琼在一旁乐不可支,喊身边几个丫头“你们别光笑呀,快去帮帮你们紫云姐姐。” 整个房内里滚水一样闹开了,嘻嘻哈哈你来我往的。几个丫头闹疯了,头发都乱蓬蓬的。 一通闹完,流苏脸儿红红的,朝裴琼笑道“好姑娘,求求你告诉我,这到底是做什么?不然我一晚上白被笑话了。这水啊花的,放了一夜,不酿酒,难不成还能酿醋么!” “可不就是酿醋。这梅花在雪水里放一晚上,明日就能酿出梅花醋。等早上我让厨子做了饺子来,你就蘸着这醋吃,保管你吃了还想吃。”裴琼忍着笑,一脸正色地着。 分不清裴琼是不是在逗她,沉香微红着脸,睁大了眼睛问“是真的吗?” 大家原先都憋着,看流苏竟真的信了,憋不住都笑出声来。 裴琼把手里的蜜碗都放下了,笑得软倒在塌上。 丫头们笑得欢,差点儿错手打翻了雪水罐子。 紫云忙扶住了,她觑了一眼边上羞得脸都要滴血的流苏,好悬又笑出声来。 “姑娘笑话完了,也发发善心,教教我们,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呀?” 裴琼吃了块栗子酥,见碗里的蜜蘸完了,又去罐子里取。 她一边倒着蜜,一边漫不经心地“梅花瓣用雪水泡一个晚上,再用蜜腌过,就成了蜜渍梅。据酸甜可口,气味清香芬芳。” 眼瞧着裴琼的蜜碗儿又见底了,紫云揶揄“可这蜜都被您吃光了,拿什么做蜜渍梅呢?” 裴琼斜了一眼紫云,嗔道,“你知道什么!这蜜渍梅最好是用白梅,我们府里只有红梅,便是做了也不正宗,附庸风雅罢了。不若让我就着栗子酥吃了,就是这碗蜜的造化了。” 边上的丫头翠儿声地了句,“阿弥陀佛。” 大家闹了那么久,原脸都笑僵了,肚子也笑痛了,正歇息呢。听翠儿这么应景地念了一句,又忍不住扶着腰笑了起来。 待闹完了,夜也很深了。几人服侍裴琼睡下,自去休息了,留下紫云在外间守夜。 此后几日,裴琼都待在宝芙院里,或抄经书,或玩闹取乐,半步也踏不出去。 家里几个兄弟都去了书院,大哥和父亲要忙着公务。这几日庄子上来人,大嫂和娘也十分忙。只有祖母每日遣春桃来看望她。 头几次春桃来时,裴琼倒还满是希望,让她帮着在祖母面前好话,想着能早些出去。 裴老夫人平日里最疼这个孙女的,这次却没有答应。 她第二日早晨才知道裴琼偷偷溜出去的事,虽然当时裴琼已经平安回来了,她却也吓了一跳。 这两个孩子行事也太莽撞了些,是该吃些教训。所以这次连二孙子被送去书院她都没阻止。 孙女被关了禁闭,其他孩子们都去了书院,长子长孙平日里要上朝要办公,二儿子又外派为官,家里这几日就很是冷清。 人老了最怕冷清。 平日里最贴心活泼的孙女不能来陪自己,裴老夫人每天看着了新鲜玩意儿,都要派丫鬟给孙女送去。 春桃来的多了,裴琼也知道这回祖母不会帮着自己了,她只好老老实实地抄经书。 裴琼一开始认真抄了几遍,但被关着的日子实在难捱,她天天在宝芙院里折腾新鲜玩意儿,肆意玩闹,就把经书都抛到一边去了。 肃王府,书房。 门内赵启恒正和几个幕僚商议事情,外面候着的福安公公袖里揣着封信,略有几分焦灼地等着,想敲门又按捺住了。 不久,几个幕僚相携从里面出来,和福安见了一礼,纷纷离去了。 他们前脚一走,福安便匆忙进了书房,恭敬地呈上暗卫交上来的信。 信纸封口印着暗卫密制的金泥印,是赵启恒近日吩咐府中暗卫查探的事。 赵启恒从福安手里接过信封,抽出信纸。他抽的很快,信纸将他的虎口划了一条细细的口子,他没注意到。 信上寥寥几语,赵启恒一眼就看完了。 她是裴家的姑娘。 那日她果然是偷溜出去玩的,现在居然被关在院子里罚抄大字。 赵启恒的手轻轻揉搓了下信纸,想起那日遇见她,连甜酪点心也可着量吃…… 他把信纸原封不动地折起,放在书柜上的一个紫檀木盒里,传召了被派去调查这件事的暗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6.天兔玉露霜 冬日晨间的空气寒冽清新,这日雪停了,轻软的阳光照在窗棂间。 穿着碧色衣衫的姑娘坐在书桌前抄孝经。 她抄了一会儿,就嫌手腕子酸,要紫云给她揉手。一旁磨墨的流苏见状,忙让下面的丫头端了杏仁酪上来。 裴琼喝了两匙,不够甜,便觉无趣,伏在案上拨笔架上的毛笔玩,不肯抄了。 日光洒在她身上,连脸上绒毛都发着光,姑娘脸上的委屈照得纤毫毕见,发间双蝶戏花的宝石簪子在日光下微微闪烁。 这时,外面一个丫头声禀报“春桃姐姐来看姑娘了。” 正着,春桃就进来了。 她见裴琼兴致缺缺地伏在案上,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问道“这是怎么了,谁给我们姑娘气受了不成?” 裴琼没话。边上流苏指了指那沓抄过的经书,朝春桃摇摇手。 春桃了然,没有接着刚才的话,转而去取盒子里的扣金玛瑙盘。 “老夫人念着姑娘,知道姑娘在院子里闷得慌,早上特意让人去顺和斋买了新研制的糕点,姑娘可要尝尝?” 盒子一打开,那清凉的甜香气味便四溢开来。 裴琼伏在桌上,撩起眼帘往那儿望了一眼,随即略感兴趣地坐了起来,道“拿来我瞧瞧。” 春桃和流苏对视一笑,把盛了糕点的玛瑙盘放在了裴琼面前。 裴琼拈起一块,仔细一看,不过就是玉露霜而已,只是比一般的玉露霜做的更白亮些。远远看着倒像块和田玉似的。 春桃笑道“姑娘快尝尝,这点心叫什么天花玉露霜的。福宝斋每日只卖五十盒,买不到就只能等明日了。听要买这个,厮一大早上就排队去了。” 那天花玉露霜做的精致,每块都圆润可爱,上面还用模子印上各种形态的兔子,憨态可掬。 裴琼尝了一口,味道倒和平时吃的玉露霜不同,入口更绵软些。明明是粉面做的糕点,在嘴里却轻易化了,并不粘牙也不噎得慌。里面似乎放了薄荷,甜的恰到好处,冬日里吃,唇齿间很是清新。 “吃着倒不错。你们也吃一块,与我们府里做的玉露霜大有不同呢。”裴琼着,又拈了一块。 几人道了谢,一人取了一块。流苏拿在手里看了,憨笑“这上面的兔子做的真是好看,我都舍不得吃了!” 裴琼笑道“这兔子印得精巧可爱,这糕点的名字取得也好听。只是不大通,怎么叫天花玉露霜?依我,不如叫天兔玉露霜。岂不是两全?” “有道理,那店铺老板取天花玉露霜这个名字,大概就是姑娘的,附什么……什么风雅。”流苏一脸认同。 “是附庸风雅。”紫云点了点流苏脸颊,笑道“瞧这妮子,字认不全几个,倒吊起书袋子来了。” 流苏不依,红着脸作势要打紫云,被春桃拉住了。她又去求着姑娘给评评理。 几人笑笑,把一盘玉露霜吃完了。春桃收拾了食盒,恭敬地行了礼,便准备退下了。 “拉住她,不许她走。”裴琼半靠在椅背上,装作个山大王的样子,仰着脸儿,故作傲慢。 “每天关在这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人我都看腻了。我要把这个美人儿留下,我们取乐。” 春桃挣脱不得,被紫云流苏嬉笑着按在那椅子上坐了。 流苏还去取了一盏茶,亲手端了送到春桃手里,“美人儿,请喝。” “姑娘惯会打趣人的,连带着流苏紫云也不正经起来。”春桃嗔了一句。无法,只得喝了一口茶。 “好姑娘,茶也喝了,您就放我回去吧。寿安堂里的东西还未理好,那些丫头们做事毛毛躁躁的,我放心不下。” 这倒奇怪了,不年不节的,好端端地整理什么东西?裴琼有些不解。 “寿安堂里要整理什么?” “老夫人这两日无事,准备去大明寺礼佛。我想着,提前先把一些现在用不上的都收拾好,到时候方便些。” 春桃想了想,又“不知姑娘的经书抄得怎么样了?您要是抄完了,去求一求老夫人,若老夫人和夫人同意了,或许可以跟着一块儿去。” 裴琼看了眼边上那一沓经书,完全燃不起抄写的。 她把玩着手里的白玉螃蟹镇纸,装作不甚感兴趣地,“礼佛最无趣了。一群大和尚,能有什么好玩的。” “我听赵嬷嬷,大明寺的智空大师最是通晓佛法,去那里求的签都很灵。而且那里的素斋做的尤其好,因此香火十分旺盛。”宝络道。 裴琼不爱听和尚念经,但她没去过大明寺,想着去看看也不错,又听那里的素斋做的好,更加感兴趣了,细细问了那佛寺都有什么菜品。 春桃把她记得的几样一一了。 紫云在一旁听着,忽然问道,“那大明寺可是在苍灵山上头?” 春桃看着她,笑道“奇了,你怎么知道?你从前去过?” “婆子们聊天时,我听见她们提过一嘴儿。”紫云朝裴琼道“那苍灵山的白梅开的最好。姑娘之前不是要做蜜渍梅么,不如去那里寻。” 裴琼在家里关了好些时日,来就无聊地紧。即便那大明寺什么都没有,她都想跟着祖母去逛逛的,何况听几个丫头们起来,那里仿佛还挺有意思的。 但她苦恼地看着才抄了四五遍的孝经,打发春桃紫云她们出去了。 月色昏暗,书房里点了数十支蜡烛,裴琼在烛光下抄书。 为了后天能出去玩,她今天抄了一日的书。只是速度有限,孝经字数又多,饶是她不间断地抄了一天,也不过才抄了三遍而已。 夜色深深,裴琼人也昏昏沉沉地。 流苏紫云在一边劝道“姑娘先去睡吧,夜里写字伤眼睛,晚睡又伤身体,若实在抄不完,明日再抄吧。左右还有时间呢。” 裴琼实在是熬不住了,心里知道再给她两天也抄不完,可是她眼儿都要睁不开了,只好让丫头们服侍着洗漱睡下了。 睡前还细细叮嘱她们俩,明日一定早些叫她起来。 两人自然应是。 第二日清晨,天还昏暗着,流苏紫云揭开床幔,锦绫被下半露出一张脸,粉面含春,眼儿紧闭,一头青丝散乱在海棠红的褥子上。 姑娘睡得正香呢。 流苏刚要开口唤,紫云忙捂住了她的嘴,朝她摇摇头。 流苏声道“还是叫醒姑娘吧,她昨晚再三过的,今日一定要早起。” 见裴琼睡得脸颊红红,紫云面露几分不忍,但还是点头同意了流苏的话。 两人柔声唤醒了裴琼。 昨夜里那么晚才睡,今日又起得早,裴琼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地,由丫头们洗漱打扮了,坐在桌前吃早饭。 许是起得早了,裴琼没什么胃口,整个人恹恹的,只喝了几口汤就算了,转身去了书房。 紫云和流苏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担忧。 到了书房,裴琼把昨夜抄写好,随手乱放的纸张合到一处,放在抽屉里,准备接着抄。 她打开抽屉,却见厚厚一沓抄好的孝经整整齐齐地摆在里面。 裴琼一惊,连早起朦胧的睡意都惊醒了。 抽屉里不只是她前几日抄的那几份孝经,她哪里能抄得完这么多! 粗粗一看,这多出来的孝经,字迹和自己的十分相似。裴琼数了数,连上抽屉里这沓不知从哪里多出来的孝经,自己刚好有二十份孝经。 是谁帮自己抄的? 合上抽屉,裴琼向紫云问道“昨晚我去睡了,之后可还有人进来过?” 紫云“不曾,姑娘过这里的东西谁也不许碰,要等今天早上,您自己来收拾。我们都知道这经书是顶要紧的,昨夜姑娘一走,我就把书房关上了,丫头们没有钥匙也进不来。” 流苏原在一旁磨墨,预备裴琼一会儿抄书用。听裴琼这么问,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姑娘昨夜抄的经书丢了不成?” 见两个丫头一脸担忧,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裴琼压下心里的惊意,摇摇头“没什么,你们先出去吧。” 待书房只剩裴琼一人,她坐下来把那些孝经摊开,一张张检查了个遍。 反复看了之后,她也分不清哪些是自己写的,哪些是凭空多出来的。 裴琼半靠在椅子后的软枕上,脑子里乱晃过了各色志怪的情节。 书里写过,狐狸精见了书生,心生仰慕,为了与书生长相厮守,凭空给书生变出高屋美婢,家财万贯。 难不成是一个妖精可怜自己抄书辛苦,给自己变出了这许多份的孝经? 这世上真的有妖精! 话上不是乱写的! 她越想越玄乎,忽然又想到,书里写过狐狸精的法力是有限的,待时限过去,高屋美婢万贯家财都成了一场空,只剩荒郊野外那几根枯黄败落的草杆儿。 忽的,窗外响起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裴琼抬头往窗外看去,是一只翠羽黄肚的雀鸟。 她上下打量了会,犹豫地朝鸟儿开口,“雀儿,这沓纸不会是你变出来吧?” 雀鸟自己叽叽喳喳叫了几句,就张开翅儿飞走了。 这鸟儿不搭理自己,应该是一只普通鸟儿,是自己多想了。 裴琼有点失落,万一那鸟儿真是妖精,自己可是差点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妖精呢。 想起妖精,裴琼怕手里的莫名其妙出现的纸张真的在法力消失之后没了,赶忙捧着经书就去找娘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7.金钱绿萼 宋氏这几日忙,没顾得上监督女儿抄写。见女儿这么乖巧,破天荒地提早抄完了孝经,很是欣慰,同意了女儿和祖母一起出门的请求。 这日上午阳光正好,宝芙院里的丫头婆子进进出出,热闹得很。 裴琼坐在贵妃椅上,吃着水晶糕看她们忙碌。 紫云在一旁嘱咐丫头把裴琼的白狐裘找出来,婆子们搬着几大个包裹往院外马车上搬。 裴琼喊住丫头,对紫云道“你昨日不是已经收拾了件花鸟斜纹锦兔毛斗篷,这几日穿正好。天气又不冷,好端端的把狐裘翻出来做什么。” “山上比我们这儿要冷,我之前没想到,还好刚刚老夫人遣人来问,才想起来要预备。”紫云回道。 裴琼吃着水晶糕,流苏走了过来,把边上一个樱草色菊纹软枕也包起来往外走。 她急忙放下手里的糕点,拉住流苏,惊道“这软枕有什么好带的?不过是去一两日,你们这是要把房里搬空了不成?” 流苏手里的包裹被裴琼一拉,略散开了,她一边整理包裹,一边回头朝裴琼笑道“要预备的都是用得上的,便是用不上呢,多带了也没坏处,总比在山上突然想起什么又没有来的强。” 紫云过来推推流苏,催她快出去把东西放好,对裴琼哄道“我的祖宗,您别跟着添乱,吃些糕点,我们一会儿就可以出门了。” 完又忙着问门口的婆子,盘点马车里的包裹。 裴琼见满屋子的人都十分忙,没空理自己,糕点吃着都没意思。 她眨巴着眼睛,自己一个人往寿安堂去了。 到了寿安堂,门口也有好些婆子来来去去,收拾东西。 进了里屋,也是一群丫头们在收拾,老夫人笑眯眯地半倚在软塌上看着。 应该是快要收拾完了,老夫人道“春桃,你派个丫头去宝芙院问问,看她们好了没有。” 裴琼撩开帘子,侧着半个身子,只探出头来。 “祖母,糖糖来请安了。” “你这孩子,躲在帘子后面又是闹什么,快进来吧。” “我就是想祖母了,来看一眼便走。我院子里还没收拾好呢,她们离了我可不行,我这就走了。” 裴老夫人素来知道裴琼的性子,还指挥收拾东西,不添乱就是万幸了。这会儿不放她走,拘在自己这里玩一会子,那宝芙院也就收拾好了。 于是裴琼被留在了寿安堂,陪祖母话。 “祖母,你瞧瞧,我是不是瘦了?” “是瘦了。” 裴琼关在宝芙院这么几日,成天玩闹,无忧无虑,冬日里愈发丰润了两分,如雨后的桃花一样娇艳欲滴,哪里瘦了。 她不过是撒娇罢了。 老夫人宠着她,自然都依着她的话。 “是呢,这些日子关在院子里闷死我了,好在祖母疼我,带我出去玩儿。” “你还。你娘为什么关着你?依我看,罚你关两个月也不冤。” “祖母——”裴琼把脸埋在裴老夫人怀里,不依地蹭蹭。 裴老夫人摸了摸姑娘的头,又去捉她的手,问“好了,祖母知道你乖,早早抄完了那么些经书,真是累着我们糖糖了。手腕酸不酸?” 听祖母起这个,裴琼心虚地游移了下眼睛,那经书还不知道是哪个妖精替她变出来的。 她正不知道回祖母什么,外间宝络的声音响起。 “老夫人,宝芙院的丫头来回话,是都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今日晴朗,马儿也快,中午时分裴府一行人就到了大明寺。 寺庙后面有几处给香客准备的院落。裴琼她们进了一个院落,里面门窗样样疏阔,很是干净简单,想来寺庙的人已经先来清扫过了。 婆子们忙着把家里带来的一应物品归置好,收拾齐整。 裴琼和裴老夫人则由几个大丫头伺候着用午饭。 因为都是女眷,僧人单独把今日做好的素斋往这里送了几份。 寺庙不主张铺张,桌上只简单摆了四菜一汤,八珍豆腐,金卷锦荔枝,拔丝芋艿,八宝饭以及一碗玉润清江。 平日里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吃一次斋菜很新鲜,况且大明寺做的斋菜很用心,别有一番意趣。 裴琼尤其喜欢这里做的拔丝芋艿,焦香绵甜,趁着热吃还能拔出细丝,好吃又好顽。 待吃了饭,众人憩了一会儿,老夫人就起身去前殿礼佛。 裴琼不爱去,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才起来。 “祖母,这院落连着后山,上山时我看见好漂亮的一片梅林,我想去瞧瞧。” “你呀,就惦记着玩闹。那梅林那么大,当心迷路。” 门边儿上的沙弥听见了,笑着开口道“施主,这位施主若想去看梅林,不如从后院左边偏门出去。那里的梅花开得好,平日又没什么人去的,来回只一条青石路,不会迷路,最适合观赏梅花。” 裴老夫人听这样,想了想同意了。她带着裴琼来佛寺,原就是带这孩子出来散散心,不然真关她一个月,她怕是要憋坏了。 既然来了,丫头婆子都看着,在这后山里转转也无甚不可。 “要去也可以,只是要带上丫头婆子,叫个沙弥给你们引路,不许贪玩,早些回来。” “是,我知道了。谢谢祖母。” 裴琼只带了紫云流苏并两个婆子,有个圆圆脑袋的沙弥在前面引路。 从后院出去,沿途是一条青石路。石板路铺得曲曲折折,很有意趣。 路旁梅树枝干横斜,花欺霜雪,香气清远,实在是人间一绝。 裴琼边看边啧啧称奇,见到开的十分艳丽的花枝,便要去折。折了这枝,下一枝更奇特,一路眼花缭乱,折了许多花枝。 不久,路便走到了尽头,可远处仍是一大片梅海,长的比刚才那些更加高大。枝干遒劲,花带异香,竟不似普通白梅。 裴琼奇道“和尚,那边的梅花长得这样好,怎么却没有路?” “阿弥陀佛。施主,这后山的梅花,通路的地方是大明寺的僧人种的,那不通路的梅花另有其主人。施主喜欢,不若远远地观赏就是了。” “这样啊。” 裴琼看了看远处仙境般的梅林,实在好奇。 她把手里的梅花递给紫云,见紫云手上已经捧了一大束梅花,两个婆子也捧着梅花,想了想,道“和尚,我还想在这逛逛,你要是有事的话,不如和我的丫头们先把梅花带回去吧。” 沙弥自然无不可,他是临时被叫来的,下午的功课还没做呢,且这片梅林只一条路,也不可能迷路。 他行了一礼便要离开。 紫云不肯,“姑娘,这里虽然无人,但……” “我还没摘完花呢,带着梅枝实在累赘,你先和她们俩带着梅枝回去,我且再逛逛。让流苏跟着我,你们回去放完花枝再来寻我就是了。” 紫云还是有些犹豫,但拗不过裴琼,只得带着婆子和沙弥离去了。 见人都走了,裴琼带着流苏就要往后面那片梅林里去。 “走,咱们悄悄瞧瞧去。” “姑娘心地滑,这里没有青石路,滑倒了跌一跤可疼了。” 梅林深处。 赵启恒不自在的理了理衣袖,瞥了一眼身边的暗卫,“她来了吗?” “回王爷,裴姑娘此刻已经在前边了,暗三在看着,待裴姑娘进了这片金钱绿萼梅林,定会来禀报。”暗一跪在地上,恭敬地垂着头。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暗一愣了愣,“裴姑娘很好,没出什么事。” “我是我怎么样?”赵启恒的脸略微发黑。 气氛有些僵硬。 暗一微微抬起眼皮,居然看到主子正整理发间玉冠,他迅速垂下了眼,不敢再看,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您今日风度翩翩。” 裴琼进了那梅林,梅树间没有路,抬头望去一片雪白,花枝上插,直冲云霄。走近了看,那梅花洁白硕大,其形似蝶,翩然枝头,十分有趣。 她贪看美景,时而顿足欣赏,时而又被其他景色吸引。此间花树错落,缤纷繁杂,没过多久,她和后面跟着的流苏就走散了。 前方有一颗高大花树。裴琼只能够到低处的枝桠,她用手轻轻压下梅枝,凑近了去细瞧,见那梅花还隐隐闪烁黄绿之光,很是奇特,她一时看住了。 不远处忽有脚步声传来,裴琼下意识间回头去瞧,却瞧见一个人。 那人自梅花间款款而来,白衣胜雪,朗眉星目,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清绝之姿世无其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8.松子糖 她怕不是见到了梅花变成的妖精? 裴琼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吓着了面前的妖精。 那妖精开口了,声音同积雪般凌冽冰凉。 “梅花好看吗?” 果然是一个梅花妖精,一开口就问梅花,想来是希望自己夸他的花开得好。 “这里的梅花隐然脱俗,高洁似仙,自然十分好看。”姑娘完,又声补充了一句,“只是……只是不如你。” 花妖都是自恋的,自己夸了他的花,又夸他的妖,他应该满意了吧? 不过这话想着没什么,出来却显得有些轻薄,好像自己用言语调戏了这妖精似的。自己是不是错了话? 裴琼心里有点紧张,低下头拿眼角去偷偷瞥那妖精,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泛红的脸映着雪白的梅海,大红的披风越发映衬得她肤若凝脂。 又乖又可爱。赵启恒袖下的手略动了动,想摸摸她头上乱飞的绒发。 在姑娘看来,那妖精只是冷冷地着,没有理她,像是有几分不悦。 她也不甚在意,美人嘛,还是绝世美人,总是要有点脾气。自己错了话,他不悦是应该的。 裴琼甚至心里还有些怜惜,话里写了,花妖不能离开体。也不知这美人是不是一直困在山上,从未见过人。 “你,你在这里多久了,这片梅林都是你的吗?” 赵启恒闻言一惊,下意识垂眸看了一眼自己。 身上并无破绽。 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等了很久? 一时间不知道什么好,赵启恒只回答了后面那个问题“梅林是我的。” “那我可以向你要一枝梅花吗?这里的梅花真好看,我很喜欢。” “可以。”这片梅林都可以送你。 见他答应了,姑娘感谢地笑了笑,转身去挑花。 行动间她的红绫披风旋起,隐约露出里面的纤腰一束,袅袅娉婷。 姑娘四处看了看,挑中了一枝。那枝梅花生得十分婀娜,只是长得高了些,她垫高了脚,才堪堪够到花枝。 她向上跳了跳,手没有着力点,只打到了花枝,没摘下花,却簌簌洒下一树花瓣来。 落英纷纷,忽然之间都洒到了姑娘身上脸上,惹得她慌忙闭上了眼。 待一树花洋洋洒洒飘落完了,姑娘发梢肩上,满是落花,又香又狼狈。琼鼻上也有一片花瓣。 她滴流着眼珠儿,轻轻把花瓣吹起来,花瓣飘起滑落,又落到她唇瓣上,她轻笑着向后躲去。 实在惹人怜爱。 赵启恒眼神晃了晃,伸手想帮姑娘把肩头落花拂去,还没碰到花瓣,不知他想起什么,又转而抬手,去折姑娘头顶的那支花。 姑娘沾染了一身的花香。她正低头拂着身上的落花,不意眼前出现一枝白梅。 她抬头看去,那妖精就那么冰冰冷冷地在那,伸手举着一枝白梅递给她。 她璨然一笑,接过那枝梅花,“谢谢你。” 姑娘拿着梅花枝,在手上转了一圈儿,认真从上挑了一朵最大最白的梅花,递给面前的妖精哥哥。 “给。” “摘我的花,送给我?”妖精冷着一张脸,语气里似是不解。 “你赠与我,这就是我的花了。鲜花配美人,我要把最好的一朵送给你。” 姑娘笑颜无邪,两个梨涡盛满了蜜似的。她想了想,又往荷包里掏了掏,找出一颗松子糖,递给对面的妖精。 “给。你没吃过松子糖吧?是甜的,可好吃了。” 赵启恒愣了愣,心地把握着梅花那只手垂下,隐在袖内,只拿左手去接松子糖。 吃过松子糖,裴琼还待问他一些妖精的事情,却听远处隐隐传来流苏的声音“姑娘,姑娘——” 听到流苏的声音,裴琼才恍然想起自己出来许久了,再不回去祖母要担心了。她忙把荷包褪下,递到那妖精手里。 “给你,里面还有几颗糖。我家里人来寻了,我要先走啦,明日再来看你。” 完姑娘赶忙往声音来源处走去,“我在这儿呢。” 手里被塞了一个荷包,的,粉色的,上面还绣了只花俏的雀儿。 姑娘已经离去了,白梅海里,赵启恒只身着,他迟疑握着手里的荷包,鬼使神差地放到鼻下嗅了嗅。 整个荷包都是一股香甜气,隐隐透着几缕白梅香。嘴里的糖还未完全化掉,他却仿佛已经尝不到甜味了似的,打开荷包又取了一颗松子糖。 啧,真甜。 他又吃了一颗。 那边裴琼走到了流苏边上,“流苏,我在这儿呢。” “姑娘。”流苏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差点被脚下一个树枝绊倒,还是裴琼伸手扶住了她。 流苏刚稳住身子,就忙着开口“姑娘,我可算找到你了,刚刚可急死我了。我瞧见一只兔子蹿过去,回头就不见姑娘了,慌得我满山里找。吓坏我了。” 刚刚裴琼自己也看花看迷了眼,和流苏走散了都不知道,她知道这丫头肯定是急坏了。 “没事了,不过是一时走散了而已,咱们回去吧。” 流苏惊魂未定地点点头,两人一路往回走,路上遇到了来寻的紫云和婆子们。 冬日天短,此刻天色刻已经有些昏暗了,几人自然回了大明寺里去。 她们前脚到了院落里,后脚老夫人也回来了,裴琼和祖母一块儿用了晚膳,就去休息了。 夜深了,油灯静静燃着,偶尔夹杂着火苗炸开的噼啪声,在夜色中清晰可闻。 寺院里多用油灯,灯芯又短,灯光不甚明亮,房内昏昏暗暗的。 来紫云要拿了家里带来的灯烛的,被裴琼拦下了,她还没见过这种灯呢。这油灯是铜制的,圆圆一个,不事雕琢,却另有一种古朴禅意,倒像是得了寺院里佛祖点化过似的。 灯旁是一个青玉长颈花,中间插一枝白梅,是今日那妖精送给裴琼的。 裴琼此刻没有睡意,就着那朦胧灯光看那枝梅花。 清香幽幽,花枝姝丽。 妖精真是这世上最神奇的生灵。 她从未见过有人可以生得这么好看,集齐了天下山水花鸟所有的灵气,冷漠又强大。 要是能交一个妖精朋友,该多么威风啊。 明日一定要再去一趟后山! 裴琼心里念着这件事睡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9.胖兔子 第二日一早,裴琼和祖母一起用过早饭,就想往后山去。 裴老夫人看孙女自吃饭起就心不在焉的,眼神儿时不时往后山里瞟。 “糖糖,今日通明大师在大堂普法讲经,你同祖母一起去听一听。” “祖母——” 好不容易吃完饭,裴琼就等祖母走了就可以去后山玩了,不想祖母竟然要带自己去听一天的经。那还不得闷死? “才出来两天,你的心就玩野了。我看回去以后,是再也关不住你了。那后山有什么好玩的?勾得你连祖母都不陪?”裴老夫人故意逗孙女。 裴琼哪里敢自己在后山见到妖精的事情,那妖精看着像是个好妖,要是被自己暴露了身份,寺院里的大和尚把他抓起来,关在什么天雷塔天锋塔的。自己不是害了他吗? “祖母,糖糖昨日在后山不光看见梅花,还看见兔子了,我想去抓兔子玩儿。”着,裴琼走到裴老夫人身后,给锤了锤肩。 才锤了两下,她就爱娇地伸手抱住老夫人的脖子,“祖母,好祖母,糖糖最不耐烦听大和尚念经了,祖母疼疼我,放我去玩吧?” “好好好。”裴老夫人受不住孙女朝自己这样撒娇,笑着拍拍她的手,同意了。 从院出去,就是梅林,裴琼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走在青石板路上。 “有兔子!”裴琼指了指左边那片梅林。 “在哪儿呢?”流苏顺着裴琼指的方向轻轻走去几步,低头去寻。她昨日就见到了一只漂亮兔子,却被它溜掉了,今天居然又遇着了,十分兴奋。 “就在那儿呢,跑不了。你们都去帮我找找。” 众人自然都应是。几个婆子为了讨趣儿,谁都想先帮姑娘找到兔子,一时间就走远了。流苏最是兴奋,一个人不知跑到哪里去找兔子了。 紫云倒是一路跟着裴琼。 裴琼其实根没看见兔子,只是不耐烦这么多人跟着她,找个借口支开她们罢了。 距离裴琼不远处的一株梅花树上,有一个暗卫。 暗三翘着二郎腿躺在一株梅花树上,给王爷放完消息,无聊地用手去缛边上的花枝。一株好好的树楞是被他缛秃了一片枝桠。 他是被王爷派来保护裴姑娘的,若是裴姑娘遇到什么问题,都要向王爷回禀。 王爷既不许他跟近了,又不许他跟远了,不许他私自动手,又要他见机行事。他一个暗卫,都快成一个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老妈子了。 他看着下面忙得团团乱转的几个老婆子,嗤笑一声。 天寒地冻的,她们能找到兔子就有鬼了。 昨日的兔子是他顺手从山脚下买上来,去引开那个傻丫鬟的,她们真当山里有那么多兔子好抓么? 他随手又缛了一大把花,见裴姑娘走远了,就不紧不慢地缀了上去,保持一个出了事能他及时出手保护的最远距离。 忽然,他感知到暗卫独有的联系方式,三两下翻到声源处。来人是暗一。 “什么事?” “王爷要你再去找一只兔子来。” 暗三…… “天寒地冻的,我去哪里给你找兔子?你当山脚天天有兔子卖吗!” 暗一理也不理炸毛的暗三,谁让他昨天多事,用兔子引开那个丫鬟。既然方法好用,今天不如也用兔子引开另一个丫鬟好了。 裴琼和紫云走到昨天那片梅林里。 梅树长得都相差无几,裴琼四处找遍了,也找不到昨日见到妖精哥哥的那个地方。 妖精是居住在哪里的? 裴琼有点茫然,像是兜头被泼了盆冷水似的。 她一大早兴致勃勃地来了,以为准能见到妖精哥哥。但现在才发现自己连人家在哪儿都不知道。 要不她喊一声?不定妖精哥哥就听见了。 这时,裴琼面前的花瓣堆突然动了一动,一只毛绒绒的粉白耳朵从里面伸出来。 没一会儿,一只白胖胖的兔子顶着几片梅花瓣跳了出来。 找兔子玩原只是个借口,可现在裴琼没找到妖精哥哥,真的抓只胖兔子玩也不错。 裴琼看了紫云一眼,紫云会意地点点头。两人悄没声儿地往前走,想去抓那只胖兔子。 不想紫云脚下的花瓣堆里有一截枯枝,她一脚把枯枝踩断了。 “咔嚓。” 兔子耳朵一竖,蹭的一下就跑了。 “快抓住它!” 也不知胖兔子跑哪儿去了,紫云和裴琼分两边去找。 裴琼半低着头,轻手轻脚地四处寻找那只兔子。 她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 “你在找什么?” 姑娘抬头看去,是梅妖哥哥! 姑娘又惊又喜,笑着回答“我在找一只兔子,很白很胖的,你见到了吗?” 那兔子早跑没影儿了,赵启恒当然没看见。 他冷着脸摇摇头。 对着姑娘,他总是下意识收敛自己身上的冷戾,想让自己显得温和些。但他自认为表情温和,其实还是一张冷脸,看上去十分严肃。 倒是符合姑娘眼里法力无边的形象。 话里的妖精也是这样的,强大冷漠,随手就变出一堆金银珠宝。 不知道这位妖精哥哥能不能随手幻化东西,据厉害的妖精还能变出活的东西。 “你可以变出兔子来吗?”姑娘睁圆了眼儿,一脸好奇地问。 冬日早间的微风清寒,披风边缘细软洁白的毛在她脸颊飞扬,衬得她更稚嫩了几分。 好萌。 “可以。”赵启恒有点无法思考,他的嘴快过脑子。 妖精果真有这么神奇!姑娘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梅妖看,就等他给自己变兔子了。 被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盯地有点不好意思,赵启恒万年不变的冷脸有点松动。他把手伸到身后,背着裴琼偷偷做了个手势。 “一会儿给你兔子。” 听见这么,姑娘很激动。兔子毕竟是活物,不是随手一挥就能变成的,妖精哥哥应该要花一点时间。 自己竟然要真的见到妖精的法术了! 不远处,暗三和暗一窝在同一株梅花树上。 暗一戳戳蹲在边上的暗三,朝着山下的位置抬了抬下巴。 “王爷马上就要一只兔子,你快去。” “你看我干什么!我了,今天山脚下没有兔子卖了!卖完了!刚刚那只跑没影儿的是最后一只了!” “你去城里集市找。速去速回。” “你怎么不去?王爷又没指明了让我去。” “我的轻功没你好。” 暗三噎住。他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憋住了骂人的冲动,默背几句暗卫守则,运起轻功,一溜烟儿朝集市飞驰而去。 边上景色一路刷刷后退,暗三边飞边咕叨变兔子,变兔子,王爷又不是变戏法的。变什么兔子?他和裴姑娘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10.烤橘子 梅林里,裴琼笑嘻嘻地问妖精哥哥“大哥哥,昨日我给你的松子糖,你喜欢吗?” “嗯。” 妖精哥哥冷冷的应了,也不笑。裴琼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喜欢。 可惜自己已经把从家里带来的糖吃光了,只剩几颗松子糖。不定他会喜欢别的糖? “那我下次来苍灵山,给你带其他好吃的。” “对了,大哥哥,我叫糖糖。昨日走的匆忙,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糖糖。这两个字在赵启恒舌尖滚了一遍。 很甜,比昨日的松子糖还甜。 “启恒。” 赵启恒没有全名,还没把前路清理干净前,他不想让姑娘知道自己的身份,卷入其中。 “齐恒?那我唤你阿恒哥哥好不好?既然我们都知道对方的名字,就是朋友了。” 赵启恒还未回话,忽然一阵风过,大朵大朵的梅花和花瓣儿簌簌地从树上飘散下来。 雪白花海里隐约有一只白色毛绒绒,赵启恒眼疾手快地拎住它的尾巴。 “兔子!”姑娘十分惊喜,忙从赵启恒手里接过那只乱扑腾的兔子,双手捧在怀里,给它顺毛。 她一边摸兔子,一边用崇拜地目光朝赵启恒看去,眼里亮晶晶的。 “阿恒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呀!”这么快就变出了一只兔子。 赵启恒一点也不心虚地接受了赞美和崇拜的目光,还伸手去摸了摸姑娘怀里的兔子。 兔子最胆的,和姑娘的香香软软的的手不一样,现在摸着自己的那只手让它瑟瑟地缩了缩,眯着眼睛钻到姑娘臂弯里不敢动。 姑娘看不出兔子的害怕,见它眯着眼睛,还以为它是和猫儿一样被摸舒服了,朝赵启恒笑,“阿恒哥哥,这只兔子很喜欢你呢。” 什么眼神,这兔子分明是被王爷吓坏了好吧。暗三蹲在树上,差点笑出声来。 树上隐约有一点动静,姑娘正撸兔子,没察觉。 赵启恒抬头警告地瞥了一眼隐在树梢上的暗三。 暗三有点怂,悄然离开了这株树,去暗一边上吐槽“要不是我机灵,趁着风把那只兔子扔下去,哪里有这样变戏法一样的效果。我就偷看一眼么,王爷这么气……” 暗一没话,就那么看着他。暗三的声音越来越。 “你迟早死在你的性子上。”暗一骂了一句,这个人,背一百遍暗卫守则也没用。 暗三被骂惯了,厚着脸皮嬉嬉笑笑,也不在意。 姑娘笑眯眯地从地上捡了朵梅花瓣儿,凑到兔子面前喂它,兔子缩缩鼻子嗅了嗅,不感兴趣地把头扭到一边去。 “它不爱吃梅花。”姑娘半蹲着,抬头看赵启恒,“啊恒哥哥,你哪儿还有松子糖吗?” 赵启恒摸了摸怀里的荷包,待拿出来时,发现是空的。 糖已经吃完了。 他略不自然地垂下袖子,正色道“兔子不能吃糖,对它身体不好。” 裴琼从听的最多的话,就是不许多吃糖,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听阿恒哥哥这么,十分同情地摸摸兔子。 “可怜儿。糖可好吃啦,可惜你吃不到。” 兔子听不懂,只管自己皱皱鼻子低下头。它似乎有些饿了,居然去咬了口梅花瓣,但梅花看上去很不对它的胃口,它又嫌弃地吐了出来。 裴琼撸兔子毛撸得上瘾,被它傻乎乎的样子逗地发笑。 “阿恒哥哥,它好像饿了。我想带它回寺庙,看那里有什么能喂它吃的。而且时日不早了,我该回去吃午饭了,不然祖母要着急的。” “好。” 真的要走了,裴琼又有点不舍,她带着期待问“阿恒哥哥,我们是朋友了吧?下次我还可以来这里找你玩吗?” “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案,姑娘很开心。 真的交到妖怪朋友了诶! 两人分别后,裴琼和丫头婆子们回了大明寺。当日傍晚,一行人带了只兔子浩浩荡荡回府去了。 自从大明寺回来之后,裴琼解了禁,日日在府中四处玩乐,因为母亲的允许,时不时还能出门游玩一番,日子过得十分逍遥。 因为在大明寺遇见了梅妖,裴琼越发对鬼怪之深信不疑,特地去书斋买了好些时兴的志怪异谈回来。 这日早间,裴琼用过早饭,半躺在贵妃榻上,津津有味地看一名叫《槐花恨》的志怪话儿。 “姑娘,外面庄姑娘来拜访。” 裴琼听闻是啊芷姐姐来了,随手把书一抛,去房外迎接。 不过她才刚起身,就见庄芷兰施施然朝自己走来了。 庄芷兰穿一身秋香色烟水百花裙,外面罩着银纹蝉翼纱,一头乌发用青玉镂空双鸾鸟牡丹簪挽住,发间装缀数颗明珠,耳边也坠着一对儿明珠。皎皎如云月,灼灼若叶华。 裴琼被美色晃了眼,“啊芷姐姐今日真好看,我乍一瞧,以为是哪个神仙姐姐下凡来了。” 她摘了花盆里栽种的水仙,双手递给庄芷兰。 “美人如花隔云端。这花只有姐姐配得上。” 伸手接过裴琼手里的花,庄芷兰拿那花点了点裴琼的额心,略带纵容地笑了笑,“你呀,就知道寻我开心。” 裴琼青葱指尖碰了下自己的额心,笑道“受了神仙姐姐这一点拨,怕是我也要成仙了。” 她含着笑意侧过身去,在庄芷兰面前转了一圈儿。 “神仙姐姐快看,我的资质如何,配不配的上你们仙庭?” 庄芷兰最端庄娴雅的一个人,此刻被逗得直笑。 她上前轻轻拧了拧裴琼的脸颊,“满嘴里的什么仙呀鬼的,几日不见,你倒是越发跳脱了,我还以为伯母关你几日禁闭,你会安静些。看来这江山易改,性难移。” 提起禁闭的事情,裴琼觉得自己太可怜了,委屈地伏在庄芷兰怀里撒娇,巴巴着自己抄书的辛苦。 着还把自己的手举到庄芷兰面前,指着上面浅浅的一道红痕,非是抄书抄出来的。那可怜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伤口流血了。 庄芷兰哭笑不得,且不那根不是握笔的地方,单抄书都是几日前的事情了,哪里还留得下什么印子。 但她怜惜裴琼这么爱热闹的一个人,却被关了许多日,肯定很无聊。所以装做不知,一味哄着裴琼。 见啊芷姐姐仿佛真信了,裴琼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扭捏了下,朝庄芷兰道“啊芷姐姐,你陪我下局棋吧。我下棋一入神,便忘了手里的痛了。” 绕了半天,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庄芷兰摇头失笑,“好,都依你就是了。” 裴琼一下就开心起来,也不蔫蔫的了,笑着起身,吩咐流苏去拿她白紫水晶的棋盘,顺手还接过了流苏端着的托盘,亲自拿了其中一盏茶杯,双手送到庄芷兰面前。 庄芷兰接过茶喝了一口,状似无意地看了裴琼的手一眼,眼含笑意,“这会儿手不疼了?” 裴琼心虚把手往袖子里藏了藏,朝庄芷兰笑得甜,睫毛弯弯,梨涡深深。一脸纯稚无辜。 惹得庄芷兰心生喜爱,没有和她计较。 原来裴琼自就是个臭棋篓子,看了多少棋谱也学不会的。 她棋艺差就罢了,棋品还不好,下三子,悔一子。偏她又爱下棋,从前拉着哥哥父母都下过,后来家里实在没人愿意陪她下了。丫鬟们倒乐意哄着她,只是她们不会下棋。 只有庄芷兰脾气好,人又温柔,裴琼有时候求求她,她也愿意陪自己下棋。 两人下了一局棋。裴琼一会儿要庄芷兰开局让她三子,一会儿缠着要悔棋,一会儿又半天不落一字。她是要自个儿慢慢地想,不许人打扰。 庄芷兰倒也不觉得裴琼烦,只是看她下棋时的神态实在好顽。一时急切,一时又扶额沉思,时不时还要撒娇耍赖。 庄芷兰让流苏给拿了个绷子来,边绣花边陪裴琼下棋。 裴琼实在是棋艺不精,饶是庄芷兰百般让着她,也丝毫没有胜算。 待庄芷兰绣好了一朵水仙,面前那姑娘还是蹙着眉头托着下巴,眨巴着眼苦思冥想。 庄芷兰实在觉得好笑,见裴琼这么可怜可爱,又不忍心逗弄。她想了想,露了一个大破绽给裴琼,怕裴琼看不到,还装作不经意对流苏出来,让裴琼赢了,才算了事。 裴琼难得赢一局棋,欢喜极了,直嚷着让丫头们把棋局原封不动地收起来,摆到她的多宝柜最显眼之处。 “啊芷姐姐,下棋最忌讳三心二意,就算你棋艺再高,也输给我了吧。” “是,我们糖糖最厉害。” 边上几个丫头听了这话,面面相觑,都偷偷笑了。 待下完棋,裴琼和庄芷兰在手炉上烤橘子玩。 裴琼把手炉盖子掀开,剥了橘子皮垫在上面,把那黄澄澄肉嘟嘟的果肉一片片摆在上面烤着玩。 庄芷兰学着她的样儿,也剥了个橘子。 “难为你每日里能折腾出这么多新鲜花样来,人家在炉子上烤橘子,你倒好,拿个手炉也能烤。的一堆,精巧又有趣。也不知你这脑袋瓜是怎么长的,总是和旁人不同。” 见啊芷姐姐夸自己,裴琼也不羞,笑嘻嘻地回道“我不知道我的脑袋瓜是怎么长的,但总归是比不上啊芷姐姐蕙质兰心。又要陪我下棋,又要绣花,还要悄悄儿地让着我,想法子让我赢。” 她越笑意越深,斜着眼儿狭促地看着庄芷兰。 庄芷兰被她笑了,也不生气,把手上的帕子放到一边,慢条斯理地把摆在橘皮上的橘子翻了个面儿。 “我打量你不知道我让着你呢,那你还让丫头把棋局摆出来?既然胜之不武,若别人看到了问起来,你怎么解释呢?” 裴琼见自己的橘子烤得微微泛着热气,拈起一片递给庄芷兰,正色道“我就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若别人问起来,我自然实话实。” 庄芷兰不妨她这么有骨气,伸手接过橘子吃了,看她还要什么。 “别人问起来,我就,这局棋是京城第一才女庄家姐,为了讨我喜欢,故意输给我的。那我岂不是很有面子?全京城的公子才俊,不定都要来嫉妒我呢。” 裴琼到后面,自己忍不住笑出来了。庄芷兰还以为她有什么正经话要,不想被她调侃了,又羞又气,去挠她的痒痒肉。 两人闹了半晌,云鬓散乱,芙蓉花摇。 最后裴琼被压在贵妃榻上,笑得直不起腰来,嘴里直求饶“好姐姐,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的。” “好姐姐,求求你了,我腰下硌得慌。”裴琼又笑又叫,脸上似乎是有几分疼痛的样子。 庄芷兰见她不像骗人,忙放开了她,扶她坐了起来。 两人向那塌上一看,原来裴琼背后是一半摊开的书。 “这倒奇了,你向来最不爱看书的,躺在贵妃榻上只爱吃零嘴儿。是什么书这么有趣,让我们糖糖都喜欢?” 裴琼拿起那书,翻开一页递给庄芷兰,笑“这书可有意思了,啊芷姐姐肯定也喜欢。” 庄芷兰草草翻了两页,里面都是些妖啊神的,她笑道“我呢,今日我一进门,你就满口什么神仙姐姐,我看你是着了魔了,满心里都是妖精。难道你见过妖精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11.海棠春睡 裴琼想了想,让房里的几个丫鬟都出去。 她把庄芷兰拉到床边,放下床帘,在里面声地和庄芷兰“我真的见过妖精。” 庄芷兰被她认真的样子唬住了,将信将疑地问“你仔细?” 于是,裴琼把那日去大明寺的经历都给庄芷兰了。 裴琼的玄妙,庄芷兰却不太相信。 “这么来,你遇见的也不一定是梅花精怪,或许是那片梅林的主人?沙弥也过,那片梅林是有主人的。” “啊芷姐姐你没见过他,不然你绝不会这么。凡人是不可能长成那样的!我大哥仪表堂堂,也算是京城里有名的青年才俊。他的相貌都不及阿恒哥哥十分之一。”裴琼言之凿凿。 “这么来,你是真遇到妖精了?”庄芷兰将信将疑,“他可和你承认了他是妖精?” 这倒没有。裴琼想了想,又道“可是他会妖术,还变了只兔子出来。兔子现在还养在我的院子里,不信我带你去瞧。” “糖糖,按你的法,妖精变出的东西是不能长久存在的,那只兔子按理应该已经消失了。但那只兔子没有消失,那它就是真的兔子,不是妖术变出来的。那么你遇到的也不是妖精,是一个人。” 听上去好像有道理,裴琼突然有点懵。难道阿恒哥哥不是妖怪? 但她不愿意相信自己新交的妖精朋友是个人,“那,那也有可能是阿恒哥哥法术高强,兔子没有那么快消失。” 这姑娘看话儿看得疯魔了。 庄芷兰皱皱眉,没有和她强行辩驳下去,此刻她正新鲜呢,恐怕是劝不回来的。 不过姑娘向来三心二意,或许过两日遇到其他好顽的,也就把件事丢开了。到时候再劝劝她就是了。 裴琼知道啊芷姐姐不信,心里想着下次去大明寺一定带上啊芷姐姐,让她亲眼看看才好。 两人聊了会儿天,天将黑了,外间紫云扣了扣门,问道“姑娘,庄姑娘,天色暗了,可要用晚膳?外面还有婆子等着接庄姑娘回去。” 才聊得兴起,裴琼不愿放庄芷兰走,非要拉着人一起吃晚饭。 庄芷兰许多天没见裴琼了,也有些不舍得现在就走。她想了想,让那婆子进来,吩咐道“你回去和娘,我在裴府用晚膳,用完再回去。” 庄府裴府向来交好,两家的姐又玩得好,留下来吃住是常有的事,两边长辈也不干涉。那婆子应了声就回府传话去了。 待用完晚膳,裴琼依依不舍地送庄芷兰回去,又相约后日一起去书局看书。 宋氏知道女儿要出去玩,把她叫去细细叮嘱一番。倒没有阻拦女儿出门玩耍。 这日天气明朗,宝芙院的丫头们静悄悄地在外面来来去去,准备着一会儿姑娘梳洗要用的东西。 紫云轻轻推开裴琼的房门,把银红鲛丝床幔揭开,挂在两边的如意云纹紫铜钩上,柔声在裴琼耳边唤她起床。。 “姑娘,姑娘,起来了。” 冬日里,香衾软暖,姑娘性子懒怠,只当做没听到,扭了扭身子,把脸儿越发往被子里躲去,只露出一片乌油油的发顶给紫云看。 紫云无奈笑道“姑娘,您今日和庄姑娘约了出去玩的,再不起来就要迟了。” 床上又香又软和,裴琼把脸在锦绫被上蹭了蹭,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眼里困意未褪,有些委屈地看着紫云。 睡得红扑扑的巴掌脸,微蹙着眉,拿那双水汪汪的眼儿看着你,任谁也受不住。 紫云差点就要放下帘子,让姑娘再睡会儿。 还是裴琼自己把脸伸出被窝,待室内微凉的温度驱散了一些困意,让紫云唤人进来梳洗。 梳洗过后,裴琼完全清醒了。她匆匆换了衣裳,用了几口早饭就出门去了。 今日晴朗,不算很冷,出门时她只在外面披了件不算厚的樱桃红撒花缎面斗篷。 因着起晚了,裴琼一路上催了车夫好多次,生怕迟到了让啊芷姐姐白等着。 “姑娘,到了。” 紫云拉开帘子,扶着裴琼下了马车。 庄府的马车恰好也到了书局,庄芷兰也从车上下来。 书局老板见到一群人簇拥着两位官家姐来了,笑着上来问好。 “给我们一间雅间。”紫云对那老板道。 书局的二楼有许多雅间,是供客人借阅书籍的。客人可以自己挑了书去雅间看,也可列了书单让书童去取来。 雅间费用高,寻常书生都是买了书就走,能去雅间的多是富贵人家。 到了雅间,书童把今日的书单拿上来,供庄芷兰和裴琼挑选。 裴琼按着喜好挑了几和妖怪有关的话儿,庄芷兰也挑了几诗书,让书童去取来。 那书童记下要拿的书,就退出去了。他正要关上门时,被紫云喊住了,紫云让他带一壶书局里泡茶的水来。 书局的茶具不知是多少人用过的,裴琼她们当然不用它吃茶,但这里的水很好,是存着的江水,澄澈活甜,泡茶很适宜。 紫云取出从家里带来的茶具和茶叶,预备给两位姑娘泡茶喝。 裴琼和庄芷兰要看书,不耐烦一堆婆子丫头围着,嫌她们杵在这里碍事。但打发她们去外面等着,又太冷了些。 “这里只留一个紫云服侍就够了。你们拿了赏银,去隔壁茶馆儿吃点热茶去吧。” 那几个婆子和丫鬟听了,乐得不用跟在主子面前伺候,拿了赏钱就下去了。 紫云泡了茶,端给两位姑娘。又怕打扰了姑娘们的兴致,她轻轻关上门,侍立在外间。 裴琼接过茶饮了一口,忽的听见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她有点好奇,放下茶盏拉着庄芷兰到窗边去。 从她们这里,恰巧能看见书局对面的大街上,有一个身穿孝衣的女子,跪在地上嘤嘤哭泣,边上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只见那女子边上有一个卷着的草席。草席前,支了个牌子,写着卖身葬弟。 庄芷兰见那女子哭的可怜,有些怜惜,又有几分不解。要卖身,去找个牙婆子就是了,怎么到大街上来了。 “糖糖,她不去找牙婆子,在这大街上能找到合适的买主吗?” 裴琼不是很懂丫鬟的买卖,但她相信大街上是能找到买主的。 “怎么不能?我前次在这里买了一话儿,就是讲卖身葬父的。” 裴琼见啊芷姐姐一副不解的样子,仔细给她讲了自己看到的那个故事。 “书里的女子长的很娇弱美丽,但是家里穷,没有钱安葬痨死的父亲,于是在大街上卖身葬父,却被恶霸欺负了。这时来了一个英俊的富家少爷,少爷帮她打跑恶霸,安葬父亲,还纳了她做妾。后来少爷的正房夫人得病去了,少爷就把那女子扶了正……” 正着,楼下有了动静。 裴琼忙喊着庄芷兰往外看,“姐姐你快看。” 那女子前面来了个婆子,细布银钗,看上去一副家境殷实的模样,只是嘴角下垂,面相有些刻薄。 她嗓门很粗大,自己家里还需要一个奴婢使唤,拿了二两银子出来,让那女子葬了弟弟,马上跟她走。 但那女子只是摇头,并不回话,也不接银子。 那婆子见她这样,面子上过不去,脸色有些黑。她忍不住推搡了那女子一下,嘴里不太干净地骂了几句。 庄芷兰见那婆子如此凶恶,有些不忍。 “糖糖,不若我们下去给她些银子,让她好生安葬了弟弟吧。” 裴琼看那个女子低着头,被骂了也不回嘴,实在是可怜极了,忙点点头同意了,去翻自己的荷包。 “啊芷姐姐,你带钱了吗?我身上只有几颗金珠子,不知道够不够。” 庄芷兰也不知道普通人家的葬礼到底要花多少银子。 “没事,我这里还有。我今日带了三十两出来,应该够了的。” 她们刚要下去,却听到下面一阵吵嚷。 一个公子哥儿从斜刺里走出来,后面带了几个侍从。他穿的金玉锦绣,只是面色青黄,眼神浑浊。 那公子哥儿见地上跪了个楚楚动人的姑娘,对着面前一个略带凶相的婆子双眼含泪。他一副了然的神色,潇洒地回头,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侍从。 带头的侍从很狗腿地弯了弯腰,挥手道“兄弟们,上。”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就把那婆子制住了,那公子哥儿大冬日的,不知从何处掏出把扇子,很是风流地摇了摇。 “娘子,你别怕,这婆子被我制住了。” 他握着扇子扇了下,觉得脸上有点凉,不自在地把脸往左偏了偏。 这一偏,恰巧看到地上那块卖身葬弟的牌子。那女子就跪在边上,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我给你二两银子,你葬了你弟弟,跟了我吧。” 那姑娘怯生生地抬头看了眼公子,眼含感激,朝那公子一笑,“多谢公子。” 完,略带羞涩地垂下头,轻轻举起了自己的手,似乎等着那公子扶自己起来。 裴琼十分震惊地拉了拉庄芷兰的袖子,庄芷兰也欲言又止地看着裴琼。 “啊芷姐姐,他的是二两银子,我没听错吧?” 庄芷兰点点头。两个人面面相觑。 都是二两银子,为什么那个女子的反应截然不同?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惨叫,两人齐齐往外看去。 只见那公子哥捂着腰处,手间都是血,半倒在地上,痛地浑身发颤,几个狗腿子忙放开那婆子去扶他。 原先跪着的女子脸上溅了几滴血,缓缓起来,不再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12.安神散 她脸上的血和着她的泪混在一起,染就一脸恨意。 “很痛吧?” 那女子清秀的脸因为恨而扭曲,“不知我可怜的弟弟,死前是不是也这样疼呢?” 她的手轻轻拂过染血的匕首,看着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男人,突然笑出声来,边笑边流泪。 边上围着的一群老百姓原只是看戏,被她突然的诡异笑声吓地下意识都后退了几步。 连那几个侍从都被震慑住,明明是几个大男人,此刻却被一个女子吓软了腿,不敢上前。 这时,巡街的官兵到了。他们见到街上一片狼藉,还有人受伤,忙上前驱散围观的民众,制住了那名女子。 见官兵来了,刚刚被女子的狠辣震慑住的侍从们突然有了点底气。 “你这个臭婆娘,你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吗?他是秦王的乳兄,你敢伤他,秦王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呸!打量谁不知道他和秦王做过什么龌龊事呢!”那女子被制住了,仍是挣扎着往他们脸上吐痰。 “我只恨刚才没有多刺他几下,让他记住被废了的好滋味。” 几个官兵听是秦王乳兄出了事,知道这事情大了,派人回去通传,又帮着把秦王乳兄送去医馆。 制住女子的官兵见她仍挣扎不止,一使劲卸了她两条胳膊,押着那女子走了。 没想到事情突然变成了这样,裴琼和庄芷兰都沉默下来。 裴琼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伤人,地上那么大一摊血,实在吓人。 庄芷兰见裴琼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强忍着自己的惊慌,摸摸裴琼的头发,半环着她,“糖糖乖,别怕啊。” 她往庄芷兰怀里蹭了蹭,似乎有了些安全感。 “啊芷姐姐,楼下那位姑娘被抓起来了,你顺天府尹会不会,会不会……” 庄芷兰明白她话里的未尽之意。 虽然那女子行事残忍,但听她所语,伤人的事明显有隐情。 只是她伤的是秦王的乳兄。 皇帝近年来多病,秦王时常代理政事,权势盛大,若是他要护着乳兄,怕是顺天府尹也未必能秉持公正。 这不是她们能决定的。 她们也没有在书馆看书的心情了,让紫云去把挑好的书结了账,就要离开。 庄芷兰安慰了裴琼一阵,见她看上去好些了,才和她分开,各自坐了马车回府。 马车内,裴琼一直呆呆的。紫云逗了半晌,也不见她有个笑模样。 刚刚紫云在外间,什么也没看到,所以她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姑娘这个样子,她心里很是担忧。 待裴琼回到宝芙院,已经是晚间了。 丫头们布置了一桌子晚饭,裴琼看着一点胃口都没有,连平日很喜欢的藕粉桂花糖糕也只少少吃了几口。 姑娘不吃饭可怎么好?紫云流苏两个不放心,要出去找郎中。 裴琼把她们拦住了,“这个点了还出去找郎中,怕是要惊动爹娘和祖母。不过是食欲不振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不要平白让他们担心。” 两个丫头见裴琼坚持,没有办法,只能应了她。 裴琼松了口气,她才不要看郎中。不论有事无事,郎中总要开一堆苦药给她。她最怕吃苦药。让她吃一副药,能折腾大半天。 既然姑娘不愿意看郎中,紫云和流苏只好半哄半劝,好歹哄着她喝下半碗汤。 两人见裴琼还是有些恹恹的,肠刮肚地笑话逗她开心。流苏为了让她笑一笑,甚至还偷偷拿了一块自己家里带来的饴糖给她。 裴琼见两个丫头这样忙得团团转,一时有些好笑,又有点感动,心里的积郁散了些。 肃王府。 赵启恒正在桌案处理公务,外间传来扣门声。 “进来。” 福安进来,合上门之后朝赵启恒行礼。 “主子,那事怜月已经办成了。秦王的乳兄严康泰……已经是个废人了。苏府尹那里也已经安排好了,他会保怜月安全,让她适时出严府所为。” “嗯。今晚让暗八把秦王私藏的那套龙袍取出来,藏到严府中。” 福安有些不解,比起秦王母家严府藏龙袍,皇帝应该更痛恨秦王藏有龙袍,王爷何必舍近求远,多此一举?但他不是多话的人,因此只恭敬应了是。 赵启恒端起桌案上的茶,饮了一口,见福安还未离去,欲言又止的在那里。 “还有什么事?” 福喜略微迟疑,开口道“主子,今日在林纺街,那怜月刺伤严泰康时,裴家姑娘也看见了。似乎有些受惊了。” “受惊?” 今日场面应当十分血腥,她那么乖乖巧巧的一团,也不知吓坏了没。赵启恒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白瓷杯上隐有裂纹。 福喜“据暗十,裴姑娘今天傍晚并未用饭。” 自从上次梅林之后,赵启恒就调离了暗三,让他回暗卫司磨炼性子,转而派寡言心细的暗十去保护裴琼。 赵启恒“你派人去李御医府上,找他配一副安神药。让他配味道最淡的,不许有一点苦。” 福喜应了,急忙出去派人往李御医那里去了。 宝芙院里,紫云给裴琼掖了掖被子。 “姑娘,早些睡吧。”紫云放下床幔,就要去吹床边那支蜡烛。 “别吹!”裴琼的声音有些惊惶。 “不吹不吹,姑娘不怕啊,今晚我就睡在外间的塌上,您怕了就喊我。”紫云拍拍裴琼的被子,哄道。 裴琼点点头,带着几分惊惶闭上了眼睛。 白天的一幕幕一直在眼前循环,她此时躺在床上,却并无睡意,反倒越躺越害怕起来。 她在心里默念糖糖不怕,睡着了就好了。糖糖不怕,糖糖不怕的。 过了一会儿,裴琼又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她把脸往被子下藏了藏,有些害怕地朝房里四处看。 也不知怎么了,平日最熟悉的地方,此刻在裴琼眼里却变得十分可怕。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随时要从角落里蹿出来伤人。 裴琼勉强壮着胆子喊了一声“紫云,紫云,给我倒杯茶来。” 外面没有应声,紫云难道睡熟过去了? 裴琼不敢再一个人待在这里,心翼翼地掀开了床幔,想出去找紫云。 就在她坐起来的那一瞬间,她看到门边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身形高大,并不是紫云。裴琼一惊,张嘴就要叫喊。 却见那人身法飞快,电光火石之间伸手捂住了裴琼的嘴唇。裴琼惊惶未定,使劲摇着头,想躲开那只大手。 挣扎间,她忽然瞥见那人的眉目。 阿恒哥哥? 裴琼有点懵。她安静下来,拍了拍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朝阿恒哥哥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自己不会叫喊。 被姑娘的手一拍,赵启恒烫着了似的飞快缩回手,只觉得手心手背都热得发烫。 他手心上还残存着那柔嫩的触感,百年不变的冷脸都微微发红。 好在裴琼房内只点了一支蜡烛,烛光黯淡,裴琼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心里疑惑,阿恒哥哥来这里做什么?花妖不可以离开自己的体太久的。 “阿恒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你可以来吗?” 当然可以,赵启恒心想。 但姑娘或许是觉得自己半夜前来,太过孟浪,以才质问自己。 他看着姑娘纯稚的眼睛,撒不出谎来,下意识了实话“我来看看你。” 他这话时一正经,仿佛夜里来人家姑娘的闺房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朋友之间的正常往来。 裴琼被他冷清气质唬住了,何况他还的这样坦然,下意识也觉得这件事很正常。 她想了想,妖精应该不懂男女大防。他又没有朋友,只身在山上定然十分孤单,今夜或许只是来找自己这个唯一的好友玩而已。 但夜间见面还是不好,裴琼委婉地劝“阿恒哥哥,我是姑娘,你是男的梅花精。在我们这儿,夜里是不许男女见面的,要避嫌。” 什么梅花精?赵启恒没听懂。 不过姑娘要避嫌,他是听懂了的。不知怎么的,听她避嫌两个字,他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似的。 他略定了定神,声音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声。 “我刚刚听你喊要茶吃。我给你倒一碗茶,你吃了我就走。” 姑娘听这样,乐得躺在被窝里不下床,拥着被子半靠在枕头上点了点头,看她的新朋友给她倒茶吃,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赵启恒用炉上热着的水泡了壶茶,背过身去,悄悄往里面放了带来的安神散。 这安神散没什么味道,姑娘喝了也觉察不出,她笑嘻嘻地喝了。赵启恒接过她喝完的空茶杯,放到一旁桌上。 “我走了,你好好睡觉吧。”他转身离开。 “等等。” 赵启恒回头。 “嗯,嗯……我们算是好朋友了吗?” 好朋友……赵启恒咬了咬后槽牙,点头。 “你下次还会来找我玩吗?” “但是最好不要在晚上。”姑娘又飞快补了一句。 赵启恒点点头。他见姑娘着话也不老实,歪歪扭扭地在床上动来动去,被子一角掀开了,漏了风进去也不知道。 他忍了忍,还是上前替姑娘掖好了被子。 “下次还来找你玩。” 姑娘得了保证,很开心,但她又有点担忧,“这样会不会太损伤你的妖力啊?” 腰力? 赵启恒眼神猛地暗了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13.青玉莲嵌珠镯 看着姑娘单纯的眼眸,赵启恒觉得是自己太龌龊了些。 刚刚阿恒哥哥脸一下就冷了,眼神也变得特别锐利,姑娘有点害怕这样的气势,怂怂地往被窝里钻了钻。 自己是不是错话了啊?可能妖怪不喜欢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她吐吐舌头,卖乖朝赵启恒地笑了下。 见姑娘这样,赵启恒知道她被自己吓着了。他尽量收着身上的气势,把脸上的表情放柔和,“别怕。” 原他只是气势冷峻,现在收敛了气势,脸上神色却变得奇奇怪怪。看得裴琼愣了下。 赵启恒见她不话,以为她还害怕,把声音都放低了,“糖糖不怕,我没生气。” 听阿恒哥哥这么,裴琼才放心。她突然打了个哈欠,感到有点困倦。 见姑娘困了,赵启恒知道是安神散起了效用。 “困了就睡吧。刚刚是我不好,吓着糖糖了。等糖糖睡醒了,我满足你一个愿望。” 裴琼很喜欢许愿望,每次她过生辰许的愿望,总是会实现。她才不要等明天睡醒,她现在就想许愿。 她强撑着睡意在床上想愿望,是要一大盒糖好呢,还是要顺和斋新出的甜品好呢? 纠结了一会儿,裴琼眯缝着眼睛缩在被子里,苦恼道“我还没想好。” “这个愿望一直有效,你可以慢慢想。” 裴琼困死了,刚要“好”,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想起今日遇到的那个女子。 “阿恒哥哥,你帮我救一个人好不好?” “好。” “她,她叫……”裴琼不知道那女子叫什么,又实在很困,眼睛都半阖上了,“我不知道她叫什么。” 赵启恒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 “是今日你在书局前看到的那个女子?我会救她的。你快睡吧。” 听到这句话,裴琼终于撑不住沉沉睡去了。 她睡前唯一一个念头就是,阿恒哥哥真不愧是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居然连自己想要救谁都能知道。 见姑娘香香地睡着了,赵启恒给她掖了掖已经盖的完美的被子,帮她放下床幔,轻轻关好门。 他路过外间塌时,拿个子出来,给那睡得死沉的丫鬟一嗅。 见那丫鬟迷迷糊糊地,像是要醒来的样子,赵启恒才放心离去。 喝了安神散,裴琼睡得很好,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她想起昨晚阿恒哥哥来看自己,不过后面的记忆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梦。不过她今早起来,心情倒是好多了。 洗漱完,她还有兴致自己去柜子里挑选衣服。 裴琼挑起衣服来,简直让人头疼。随着心意翻出一件,看看不好,就扔给边上的人,又去选下一件。 没一会儿,几个丫头都捧了满手的衣服。 最后她挑了一身蝶舞花丛雨丝锦袄和烟罗绮云裙换上,才算折腾完。 坐在妆台前,流苏给她梳了一个飞仙髻,饰以彩蝶衔珠流苏步摇,髻间四处装点的白玉芙蓉花,戴了一对蝶纹水晶坠。 裴琼又去花钿匣子里挑了个珍珠花钿,细细贴好。 这时,翠儿进来通报“姑娘,夫人让您用过早饭后,去一趟正和院。” “有什么事吗?” “上官夫人来了,正和夫人话呢。上官家的两位姑娘也来了。” 听上官芸和上官燕来了,裴琼很高兴,匆匆用了些早饭,就去了娘亲那里。 进了正和院,宋氏正和上官夫人话,裴琼给二人行了一礼。 上官夫人见了裴琼,赞叹不已,拉着宋氏的手夸“这些日子没见,糖糖出落地越发灵秀了。也不知你是怎么养的,竟把京城里的闺秀都比下去了。” “你快别夸她了。依我,全京城的闺秀谁也比不上她闹人是真的。” 裴琼被娘亲的脸红,不依地朝娘亲撒娇。 “好了。”宋氏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我和你上官伯母有事要谈,芸儿和燕燕在隔壁厢房,你领她们去你的院子里玩吧。” 裴琼心里念着和姐妹玩乐,和娘亲告了退,就找好友去了。 她正走到厢房门口,忽而听到里面上官家姐妹的聊天。 “不知道那里的……有没有……糖……!” “等糖糖来了,咱们一起去……” 隔着帘子听不清楚,裴琼只听见有糖,她笑着走了进去。 “等我来了,一起做什么去?” 上官燕见裴琼到了,三两步走上来,挽着裴琼坐下。 “糖糖你来了!珍宝阁最近新出了一批首饰,我和姐姐想逛逛去。听这次的蜜蜡绢花很是精致,我想挑一朵海棠的。” 原来刚刚的不是糖,是海棠吗?不过裴琼向来喜欢逛首饰铺子的,她点点头。 “我也好久没去了,也想去逛逛呢。” 既然大家都想去,她们三个一起去找了母亲。宋氏和上官夫人都答应了,不过不许她们在外面混闹,让她们中午早些回来一起吃饭。 她们都乖乖地答应了。 三人坐着马车,一路聊天笑,不久就到了珍宝阁。 珍宝阁的女掌柜生的风姿绰约,逢人未语先笑,十分亲和。 裴家和上官家的姑娘都是老主顾,她见三位姑娘一起来了,迎上去问好。 “裴姑娘好,两位上官姑娘好。我们这儿出了一批新首饰,我带几位姑娘去挑一挑?” 裴琼最喜欢在店里随意逛,在一堆首饰里慢慢挑出自己看中的,比坐在那里等着被人一一介绍有趣。 “不劳你费心,这里我们还有什么不熟的?你派两个丫头跟着,我们自己挑选就是了。” 掌柜见她们兴致好,笑着答应了。 珍宝阁分一二楼,一楼外面多是一些普通簪环,越往里走,首饰越是精巧珍贵。而二楼只有珍宝阁的贵宾可以上去。 二楼的首饰用料都十分贵重,且做工精心。但一楼的首饰胜在花样多,心思巧,裴琼她们最喜欢逛的。 她们先去挑了些发带和绢花,其中新研制的蜜蜡绢花果然最得她们喜欢,她们把牡丹、芙蓉、玉兰、海棠等花样都挑了个遍,又兴致勃勃地去看耳坠子。 耳坠子边上那栏摆了一堆好看的梳子,有多宝玉梳,海棠纹犀角梳,白玉蟠璃梳,镂空芭蕉象牙梳等。虽谁也不缺梳子,但遇着好看的,大家又忍不住每人选了几个。 选完梳子,她们按着各自喜好挑了耳坠子。裴琼挑了对红珊瑚耳坠,上官燕挑了对银抹蓝宝石耳坠,上官芸挑了对翡翠银杏耳坠。 上官燕和上官芸还在看耳坠呢,裴琼又被右边的石榴红晶石珠串儿吸引了去,那串珠串色泽饱满,圆润润晶亮亮地很是好看。 上官燕见裴琼往右边去了,放下耳坠子去找她。 那边的柜子一溜儿都摆满了手镯。 在串石榴红晶石珠串的边上,还有一个青玉莲嵌珠镯子,很是精致。 那镯子乍一看没有晶石珠串显眼,但做工非常巧妙,把青玉雕镂成一朵朵含苞莲花,再把银珠一颗颗藏在里面。 那银珠透过花苞若隐若现,在阳光下流光闪烁。戴在手上,行动时银珠与青玉相撞,声音清脆悦耳。 做得这么精致的首饰很少在一楼看见,上官燕见了很喜欢,拿给裴琼和上官芸看,两人也直夸好看。 她们一路看,一路丫头们就跟在后面把首饰装好,并登记下来。 上官燕很喜欢这个青玉莲嵌珠镯子,和身后的丫头要了。三人又一起品鉴起刚刚裴琼拿在手里的那串石榴红晶石珠串。 丫头应了是,把青玉莲嵌珠镯子装到一个绒垫锦盒里。另一个识字的丫头用笔一一记下她们要的东西,待会儿一起结算。 这时,一个明亮的声音响起。 “等等。” 裴琼她们三人回头去看,来人是敏荣郡主。 “这是我先看中的青玉镯。”敏荣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丫头,道“去把那个青玉镯拿来。” 上官燕很喜欢那个青玉镯,她见敏荣郡主这样蛮横,对那丫头“不许拿给她!” 敏荣自恃身份尊贵,怎么能忍受上官燕这个丫头对她大呼叫的,她冷冷一笑。 “我是谁这么没礼数,原来是上官家和裴家的姑娘。怎么,你们家长辈连先来后到都不曾教导你们吗?” 上官燕的性子最是火爆,听敏荣郡主乱给她们泼脏水,就忍不住了。 “你又没付钱,又没登记。这首饰好好地摆在这里,谁都能买,怎么就是你的?论先来后到,还是我们先登记的。无礼的是郡主吧。” “我先看中了,就是我的。”敏荣斩钉截铁。她不是非要买那个手镯,只是讨厌她们这些所谓名门闺秀。她们既然喜欢,自己偏不让她们如意。 见敏荣这样蛮不讲理,裴琼也有点生气,“按郡主的法,这店里的首饰,但凡被你看了一眼就算是你的,那珍宝阁的老板也不用做生意,把整个店都送给郡主就是了。” 敏荣最讨厌裴琼,每次和裴琼在一起,她引以为豪的容貌都要被压一头。今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裴琼得意。 她知道自己不占理,但没有道理就不讲道理,她是郡主,她要的就必须得到。 “裴琼你放肆,竟敢以下犯上!我了是我先看上的,自然就是我的。我是郡主,是主子,你们怎配与我相争?” 裴琼抿了下嘴。敏荣郡主每次都这样,没道理的时候就拿自己的身份压人。 上官燕也不服气,她们俩正要辩驳,被一旁上官芸拉住了。 上官芸冲她们摇摇头。敏荣再怎么也是郡主,是皇室中人,她们不宜和她正面争执。 见她们没话了,敏荣暗自得意。生得再好又如何?还不是低她一头。 她很高兴,也不管价钱了,直接让丫头把青玉镯给自己包起来。 丫头有点犹豫,但畏惧于郡主的身份,还是给她包起来了。 敏荣这样霸道,裴琼才不想白白被欺负了去,她眼珠子一转,悄悄拉了一下上官燕,朝她使了个眼色。 上官燕比姐姐上官芸顽皮多了,她知道裴琼定是要捉弄这个郡主。她见裴琼偷指了指敏荣的荷包,朝裴琼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14.粽子糖 敏荣虽为郡主,但这只是个虚衔罢了,并无俸禄。王府开支全靠她母亲的嫁妆支撑,她手中并不宽裕。 她的父亲陵王英年早逝,母亲陵王妃娇怯懦弱,因此他们家在新帝登位之后,就日益衰落了。京中之人最是势利,都不大看得上陵王府。 偏偏敏荣是个性子骄纵的。她认为自己身份尊贵,容不得别人看不起她,常常凭借自己的郡主身份欺压京中闺秀。 裴琼和上官姐妹谁不知敏荣是什么样的人?敏荣没钱还要强撑场面,故意抢她们的东西,实在可恶。 裴琼故意拿起那串石榴红晶石珠串,劝上官燕“燕燕,青玉镯咱们就让给郡主吧。那镯子虽精致,戴着却不衬肤色。我更喜欢这串石榴红珠串。” 上官燕笑着应和“还是糖糖有眼光,这石榴红晶石鲜艳明亮,又衬肤色,又显得手腕纤细。” 裴琼拿手拨了拨石榴红晶石珠串上的珠子,有意无意地往敏荣那里看了一眼。 “那玉镯虽然精致,但雕镂太过,匠气十足,失了宝石的天然意趣。和这串珠子比起来,实在是落了下乘,叫人看不上。” 她们俩一唱一和的,显然是在笑话敏荣没眼光,抢了她们看不上的东西。 敏荣生性敏感易怒,被她们一激,就对旁边的丫头“把那串石榴红晶石珠串也给我包起来!” 她们再喜欢也没用,现在都是属于自己的了,谅她们也不敢和自己争。 裴琼和上官燕偷偷相视一笑,但迅速转变神色,露出一副气恼又无奈的样子。 裴琼佯作失落,朝上官芸道“阿芸咱们走吧。反正刚刚也买到许多喜欢的东西了,不差这一两样。” 上官燕从另一边挽着上官芸,道“走吧姐姐,我们不和某些俗人一般计较。” 上官芸哪里不知道这两个妮子在打什么鬼主意,她虽脾气好,但也不是泥捏的性子,敏荣郡主这样针对她们,她也十分生气。 “等等,我看这把象牙雕花折扇很风雅,我一并买了吧。”上官芸把边上的一把象牙扇装到锦盒里,递给一旁帮她们拿首饰盒子的丫头。 敏荣正得意呢,看不得她们一点好,她拉住了那个丫头,一脸挑衅,“你手上这些,我都要了。” 见裴琼她们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敏荣很是得意,她挑眉讥讽地看了裴琼一眼,结账去了。 掌柜的让丫头把敏荣郡主的那堆首饰都仔细放好,笑着道“郡主,您要的首饰都给你装好了,是您直接带走,还是给您送到府上去?” “你替我送去王府吧。” “是,郡主。这些首饰一共纹银两百六十七两。” 敏荣楞了一下,她并未带那么多钱。 她一开始没有直接买那个青玉莲嵌珠镯子,就是因为银钱不够。但她实在喜欢,才又折回去看那个镯子。 刚刚她被裴琼她们气昏了头,居然买了这么许多东西。要知道,她出门才带了五十两银子,这是她手上所有的积蓄了。 敏荣有些后悔自己的刚刚的冲动了。 掌柜的和几个丫头都等着自己付钱,裴琼她们肯定也在看自己,敏荣抹不开面子自己没钱。 见敏荣迟迟不语,掌柜的开口问道“郡主怎么了,是不是没带钱?” 敏荣的脸陡然红起来。 掌柜很是善解人意,“那么多钱带着不方便,也常有夫人姐让我们直接去府上账房拿钱的。郡主若忘了带钱也无妨,您与府上账房一声,我们去取就是了。” 既然掌柜的这样,敏荣更不好自己没有钱了。难道她没带钱,堂堂王府也拿不出连二百多两银子? 敏荣胡乱点了头,匆匆离去了。 走之前她听到裴琼她们“楼下那些东西反正不值钱,我们还是正经去二楼挑几样好的,再去回去用午饭。” 她们是故意的! 敏荣走在街道上,差点咬碎了一口牙。她们怎敢这样羞辱自己! 她很少去珍宝阁,也从不知道珍宝阁有二楼。她这次来是为了好好打扮一下,去讨好安乐大长公主。只要公主喜欢她,愿意为她和肃王牵线…… 敏荣走了之后,掌柜的请裴琼三人去了楼上。 二楼的首饰都精心摆放在镶银的绒垫锦盒中,每一样都做的异常华丽新巧,以供夫人姐们挑选。 二楼中央常年摆着一个包金嵌猫眼的紫檀盒。紫檀盒很大,可以完整摆放一整套的首饰。这套首饰用料珍稀,做工独特,每三月一换。 但紫檀盒里的宝物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只给有缘人。若是有缘,白送也使得。若是无缘,千金也难求。 这些年也有官家太太仗着权势非要买,但从未有人在珍宝阁闹事成功过。 不过虽然不能随意买卖,还是可以观赏的。裴琼三人一上二楼,就一起去看了这次紫檀盒里新换的那套宝物。 这次是一整套羊脂玉镂空嵌珊瑚的芍药花装饰。极品的羊脂白玉油润细腻,纯洁无瑕,细细地雕镂成一朵朵芍药花,镶嵌嫣红似血的珊瑚。从发梳、钗、步摇到耳坠、项圈、戒指,每一样首饰上的芍药都开得各有不同。 裴琼她们向来和紫檀盒里的宝物没有缘分,三人欣赏了一会儿,依依不舍地去挑选别的首饰了。 时候不早了,她们选了仙鹿青玉佩,碧玉海棠垂珠钗,镂空嵌珠琉璃镯,灵芝紫玉簪等几样首饰,准备结了账回家去。 这时,女掌柜走过来,笑着朝裴琼行了一礼。 “裴姑娘,我们老板裴姑娘是个妙人,想请裴姑娘一见,将这期的宝物送与您。” 今日出来遇见敏荣实在晦气,不想竟然有意外之喜,裴琼有点不敢置信。 但她从未见过珍宝阁的老板。传闻珍宝阁的老板脾性古怪,她有些迟疑,没有直接答应掌柜。 女掌柜看出裴琼的迟疑,笑道“裴姑娘,我们老板最是和善的一个人,我陪着您去,不过两句话就回来。” 上官姐妹笑着怂恿裴琼快去,她们也好沾光,能仔细观摩那套珍贵的首饰。 “糖糖,你快去吧。我们在外面再逛逛,等你回来。” 既然掌柜了陪她去,裴琼也没那么担心了,况且她也想见见珍宝阁的主人是个怎样的奇女子,就随掌柜一起去了。 女掌柜带着裴琼到了珍宝阁三楼。 门是虚掩着的,女掌柜扣了扣门,听见里面应声后,带着裴琼一起进去。 房里了一个人,湖蓝锦袍,萧肃清举,正把玩一个手掌大的百花玛瑙圆盒。 他抬眸朝门口一望,容色朗朗,如日月入怀。 是阿恒哥哥! 姑娘吃惊地睁圆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赵启恒,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传闻里珍宝阁的老板是一个风流妩媚,脾气暴躁的美人。怎么,怎么是阿恒哥哥? 阿恒哥哥是珍宝阁的老板?珍宝阁的老板不是女子?珍宝阁的老板是妖精? 姑娘一时之间有点迷茫,睁圆了眼睛的样子像一只受了惊的夜莺。 赵启恒的心像是被她拿软软的羽毛撩了一下。 他拿着手里的百花玛瑙圆盒走到裴琼身边,把盒子递给裴琼。 掌柜早就知趣地退下了。 裴琼一个人在那里,还有些呆呆的。她下意识打开了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盒的粽子糖。 糖果香甜的味道散发出来,裴琼回了神,她惊喜地看着赵启恒。 粽子糖有三个口味,玫瑰、杏仁碎和松子仁的,果仁化在饴糖里,做成一个个粽子的形状,可爱又香脆。 上次去大明寺的时候,她就把这个月的糖都吃完了。最后几颗还送给了阿恒哥哥,她好几日没吃过糖了。 “喜欢粽子糖吗?” 姑娘笑着点头,她一笑就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又甜又可爱,看着粽子糖的眼睛里都是闪亮的光。 赵启恒眼里有几分笑意,他接过姑娘右手拿着的玛瑙盒盖子,好让她腾出手来拿糖吃。 姑娘朝赵启恒感激地一笑,拿了一个杏仁味的粽子糖。真甜! 玛瑙圆盒不大,但拿久了手酸,赵启恒领着姑娘在椅子上坐好,帮她把手里的盒子放到桌上。 姑娘吃了两颗糖,喝了一口阿恒哥哥给她倒的茶,慢慢从刚刚的震惊里反应过来。 “阿恒哥哥,你真厉害,这珍宝阁的主人原来是你啊。” 阿恒哥哥果然不是普通妖精,不仅妖力高强,还可以离开苍灵山到京城里做生意。 赵启恒见她吃的香甜,眼里隐有笑意。 “糖糖喜欢这里吗?” 裴琼点点头,又吃了一颗粽子糖,还给赵启恒塞了一个。 “嗯!满京城就数这里的首饰最好看,今日那套羊脂玉首饰尤其好看。阿恒哥哥好厉害,竟然开了这么大一家店。” 被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赵启恒很受用。 “除了那套羊脂玉的,之前紫檀盒里的首饰还有很多套。糖糖既然喜欢,就都送给你。” 这就太贵重了,把裴琼所有的私房钱加在一起都买不起。 她摇摇头没有接受,反倒一正经地劝诫起来“阿恒哥哥,我同你,你不能遇见一个朋友,就送他首饰。你这样在京城做生意,是要亏的。” 赵启恒没想到被姑娘拒绝了。可满室珠宝在他眼里都不过是死物,还不及她一笑来的珍贵。 他垂下眸子,看上去有几分落寞,“我没有别的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15.豆腐鲫鱼汤 自从相遇以来,裴琼眼里的阿恒哥哥大多数时候都是冷漠强大的,有时候还有点温柔,但从未见过他失落的样子。 原来妖精也不是一直威风凛凛的,就算法术高强,经商有道,也有不如意的时候。 裴琼恨不得打刚刚的自己一下。都是她,好好的提什么朋友。阿恒哥哥是妖精,没有什么朋友,肯定很可怜。 “阿恒哥哥,你还有我呢。我一直会当你的好朋友的。” 一直做朋友?赵启恒敛眉,但没有出口反驳。 裴琼见阿恒哥哥不开心,从盒子里又拿了一颗糖递给他。 “阿恒哥哥吃颗糖,别不高兴了。” 姑娘就那么萌萌地伸着手,拿着她最喜欢的糖和自己分享,赵启恒有点装不下去了。 裴琼见阿恒哥哥接过她的糖之后,心情似乎变好了些,她赶紧转移了话题。 “阿恒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你在楼下见到我了吗?” “见到了,糖糖很厉害。” 他原在书房办公,暗十忽然传了紧急消息来。是姑娘在珍宝阁和敏荣起了争执。 敏荣向来跋扈,他怕姑娘受欺负,扔下看了一半的公文,匆匆赶来。他一到,却正好看到姑娘一脸的鬼灵精怪地戏弄敏荣。 “阿恒哥哥,你刚刚看到敏荣郡主了吗?她真讨厌,趾高气昂的。就差拿鼻孔看我了!” “不过她好笨,被我和燕燕耍的团团转,现在应该要气死了。” 裴琼叽里咕噜了一大串。虽然阿恒哥哥没有做声,看上去也是冷着一张脸。可她就是能感觉到阿恒哥哥的心情很好,他肯定很喜欢听自己讲故事。 赵启恒的确很喜欢听裴琼话,不论什么从她嘴里出来,都显得十分可爱。 姑娘原得兴高采烈的,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有点低落起来,嘟囔道“可惜了那几样首饰,我挑了那么久,都被她买走了。” 赵启恒见不得她不高兴,“敏荣这么讨厌,我帮你教训她。” 裴琼拿了一颗糖吃,嘴里鼓鼓囊囊的,甜甜的滋味让她开心了点。 “不用了阿恒哥哥,我自己已经教训过她了,她现在没有钱,不定偷偷躲在哪里哭鼻子呢。” 想到敏荣不定哭得很惨,裴琼幸灾乐祸地又吃了两颗糖,对赵启恒笑道“我很厉害的。阿恒哥哥,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和我,我肯定可以保护你。” 姑娘自顾吃糖,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什么特别。 赵启恒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回答她“好。” 声音都有些喑哑了。 从来没人对赵启恒过保护。他的心好像被滚烫的岩浆流过,没有一处不熨帖。 裴琼不知道赵启恒心里所想,只顾着乐呵呵地吃糖,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塞。 “糖糖很喜欢这个糖吗?” 裴琼边吃边点头,见阿恒哥哥问她,还拿了一颗递给他。 “阿恒哥哥,这个是玫瑰味儿的,你刚刚没吃过。” “慢点吃,先喝口茶。”赵启恒接过糖,又给裴琼倒了一杯茶。 裴琼喝了一口茶,嘴里含糊不清地“快要到中午了,我马上就得回家。我不敢把糖带回去,还是在这里多吃两块吧。” 她着,仿佛已经见到了自己回去以后的悲惨命运,猛地往嘴里塞了三颗糖,看得赵启恒眉心一跳,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生怕姑娘噎着了。 “你先喝口茶,慢慢吃,回家了还会有糖吃的。” 裴琼满嘴是糖,甜得眼睛都弯起来,才不舍得喝茶冲淡了嘴里的甜味。她含着糖,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回家了怎么可能有糖吃呢? 赵启恒拿过盖子,把玛瑙盒盖起来,“现在先不吃了,你回家再吃。” 裴琼正吃糖呢,见阿恒哥哥把盖子都盖上了,她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恒哥哥。回家就吃不到了! 赵启恒“我和你保证,晚上你的床头肯定会有一大盒粽子糖。” 裴琼看着阿恒哥哥笃定的脸,恍然想起阿恒哥哥是妖精的事。妖精可以随意变幻东西,阿恒哥哥这是要给自己偷偷变一盒糖? 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都有糖可以吃,不用一天天数着日子盼下个月快点来,裴琼笑得灿烂,对着赵启恒了一堆的好话。 赵启恒坦然接受了姑娘的恭维。他略思忖了下,问道“你喜欢糖,不喜欢首饰?” “这怎么能一样呢。”裴琼一脸正色“阿恒哥哥要送我的首饰太贵重了,平白无故的,我不能收。” 裴琼见赵启恒还要什么,笑嘻嘻地先开口“阿恒哥哥,快到中午了,我该回去了。不然我娘要着急了。” 已经要中午了。赵启恒全然不觉时间过的这样快。 “我送你出去。” 裴琼与赵启恒一同起来,还有点不舍。 “阿恒哥哥,我以后若想找你玩,可以来珍宝阁找你吗?” “随时恭候。” “太好了!” 送裴琼走后,赵启恒并未久留,赶回了肃王府。他那还堆着一摞紧急的公文没看完。 裴琼和上官姐妹踩着饭点回了裴府,大家一起吃了午饭。不久之后,上官夫人就带着两个女儿告辞了。 上官夫人走了之后,宋氏拿出这几日给夫君做的里衣,接着做绣活。 裴琼自己不爱绣东西,但看娘亲飞针走线看得津津有味。不一会儿,娘亲就给袖口绣了一片松竹纹。 这件里衣缝制得十分精心。宋氏前几日就把软缎按尺寸一点点裁剪好,一针针细密缝了,藏好线头。今日又在领口袖口上绣满松竹纹。 裴琼看得兴起,有些手痒,“母亲,让我试试吧。” 宋氏绣花的手一顿,有些惊讶。自己这女儿向来懒散爱玩,只有逃避做绣活的,倒从未有过主动要求做绣活的时候。 “你当真想试?”宋氏笑问。 她最懂自己的女儿,总是一时兴起,但又坚持不久。不过女儿有兴趣,宋氏也不好打击她。 裴琼点点头,乖巧道“娘亲,我是真的想试。” 宋氏见此,让丫头去拿一个绷子来,给裴琼练手。 “糖糖想绣什么?” “不知道。不过冬至要到了,我想给大家每人做一件绣活儿,当作礼物。” 姑娘人的,心倒是大,还想一人给做一件,真叫她做,怕是要做到明年去。宋氏笑着摇了摇头。 “那糖糖想好给大家都做什么东西了吗?” “还没呢。我想给祖母做一条抹额,别的就再做几个荷包香囊玉穗儿之类。” 宋氏向来疼爱女儿,既然女儿想做,她自然会一一地教。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看着别人绣和自己绣是不一样的,刺绣学起来又难又累,一不心还要扎到手指。 裴琼学了一会儿,果然不耐烦起来。但刚刚是她自己要学的,她抹不开面儿不绣了,只好耐着性子绣。 此刻外面红霞漫天,劳作了一日的人们都开始休息,家家户户升起炊烟,京城的大街上的行人往来匆匆。 裴琼推饿了,要先去吃晚饭。 宋氏见女儿今日绣了这么久,已经很欣慰了,她想着丈夫这时候差不多也应该回来了,就吩咐丫头们摆饭。 落日一点点带走了红光,天色昏暗下来,漫天星光,裴府里四处点着灯。 正和院里,裴琼和娘亲等了许久,爹爹还未回来。 裴琼早上糖吃多了,吃腻了胃口,午饭用的不算多。这会儿真的饿了,她巴巴地看着面前那道奶白香浓的豆腐鲫鱼汤,等爹爹回来开饭。 正想着呢,外面就有了动静,裴琼笑起来,“娘,定是爹爹回来了!” 须臾,裴琼的大嫂程慧慧进来了。 大嫂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裴琼见不是爹爹,失望地叹了口气。 程氏向母亲请过安,道明了来意。 原来裴琼的大哥裴佑玟现在也没回来。 这倒奇了,怎么父子俩都没回来。平日里就算有事情,他们也必然会派人回来一声。可今日到了月上柳梢,还是没有动静。 大家一时间都有些担心,宋氏派了厮出去打听。 厮回来后,把自己打听到的一一回禀。是今日许多大臣都还未回府,但具体出了什么事却无人知晓。 正着,裴佑玟从外面匆匆回来,径直进了正和院。 宋氏见到大儿子,忙问“可是官府里出什么事了?你父亲怎么还没回来?” 裴佑玟喝了一口媳妇端来的热茶,“回母亲,父亲无事。是宫中出了事,许多大臣此时都还留在宫中。” “宫中出了什么事?” 裴佑玟刚刚从官府出来,怕家里担心,急着赶回来,现在十分口渴。他又喝了口茶,这才仔细解释给她们听。 事情的起因是秦王的乳兄。 秦王殿下的乳兄仗着身份,祸害了京中许多少男少女的性命。这些事原一直被严府掩藏得严严实实,可昨日出了事,他的恶行全被抖落出来了。 其实这件事原只是严府的事,只是其中又涉及了宫中的严贵妃和两位王爷,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因为这事,此刻许多大臣们都还留在宫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16.奶香小馒头 皇帝震怒,严氏一族仗着贵妃和两位王爷的势,骄奢淫逸,目无法度,竟在京城里就生出这些事来。 他严惩了严氏,又罚了严贵妃,甚至在殿上怒斥秦王忤逆不孝,罢去了秦王上朝参政的资格。 那架势,仿佛秦王参与了谋逆一般。 皇帝子嗣不丰。大皇子因过被贬到封地,二皇子肃王素来不受重视。三皇子秦王和四皇子怡王是贵妃所出,因此很得皇帝的宠爱。 秦王一度被视为太子人选,朝中许多大臣私下都与他往来甚密。 今日皇帝严惩了贵妃和秦王,朝中局势就变得有些微妙,许多原背靠严氏和秦王的大臣都向他求情。 皇帝震怒。他当朝怒骂,自己还没死,他的臣子居然都急不可耐去地讨好新君,实在可恶。他还惩处了几个和严府关系十分密切的官员。 此刻宫里正忙乱,人人自危。宫外和严府交好的人家也都十分担心,恐殃及池鱼。 宋氏听儿子这样,心里倒不是很担心,他们家向来和皇家、严府没什么牵扯的。 “这事同我们家没什么关系,大家听过就罢了,你们这些日子安分些。好了,佑玟也坐下,咱们先吃饭。” 此刻饭菜都有些凉了,待厨房重新做了饭菜,大家热热闹闹吃起饭来。 裴琼吃着饭,心里惦记刚刚大哥提到的秦王乳兄的事。 她声问她大哥“大哥,刺伤秦王乳兄,并告发他的人此刻怎么样了?” 裴佑玟不想妹妹还关心这个,但此刻宫中还未有消息传出,他也不知道。 虽然大哥不知道,裴琼倒没有很担心。照大哥刚刚的,陛下处事很公正,想必会还那女子一个公道,放她出狱。 待会儿爹爹回来了,她再问一问爹爹就是了。 等大家都吃完了晚饭,大哥大嫂都回去了。裴琼待在娘这里一边绣东西,一边等爹爹回来。 裴父回来时,夜已经深了。裴琼不肯回去,又熬不住,早就躺在娘亲的床上睡着了。 宋氏见丈夫回来了,连忙上前帮他换了衣服,又声嘱咐丫头把灶上煨着的汤盛出来,热热地烫碗面条来。 裴父伸手揽着宋氏,笑道“还是夫人疼我。” “声些。” 宋氏轻轻捂住丈夫的嘴,回头往房内看了眼女儿,见女儿还沉沉睡着,没有被吵醒,才松了口气。 裴父干脆亲了一口挡在面前的手,笑声低沉“糖糖在这?” 宋氏最端庄的,顿时羞红了一张脸,“老不修!女儿就在里面呢。” 裴父笑着携妻子去外间,用了迟来的晚饭。 第二日一早,裴琼迷迷糊糊醒来时,天光才刚亮。 她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绯色金丝软烟罗床帐,身上盖着大红流云百蝠被褥,身下的床也不是她的。 裴琼懵懵的,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紫云,流苏。” 外面听见动静,丫头们都进来了。 紫云一进来,就看见姑娘有些茫然地拥着被子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自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乖巧极了。 “姑娘醒了?老爷夫人也刚起,正好一起用早饭。” 裴琼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在娘的房里睡着了。她在丫头们的服侍下换了衣服。 等她到了爹娘那里,他们俩已经坐在桌前,在等她用饭了。 “爹爹早,娘亲早。” 裴琼道了早安,乖乖过去坐在了裴父的身边,“昨日一日都没见到爹爹,糖糖可想您了。” 裴父今天早上坐在妻子身边,一脸的春风得意。见女儿这样乖巧地撒娇,更加高兴。 “糖糖真乖。爹爹也想糖糖了。” 这对父女俩一个比一个腻歪,看得宋氏无语,性不理他们,自己盛了一碗汤喝。 裴琼见娘没话,推了推爹爹,朝他使了个眼色。裴父很上道,和裴琼一左一右围着宋氏哄。 宋氏拿这对缠人的父女没有办法,三人其乐融融地用着早饭。 “爹爹,你昨日从宫中回来,可知道那个伤了秦王乳兄的人怎么样了?” 裴父正给妻子夹奶香馒头,闻言抬头朝女儿看去,“你向来不理会这些事情,今天怎么关心起这个来?” “爹爹,你快嘛。昨日哥哥的不全,我好奇极了。” 裴父皱了皱眉,道“陛下那样震怒,那人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怎么会不好?裴琼不解,昨日哥哥都了,皇帝陛下最是圣明,连自己的儿子做错了事都不偏袒。那个女子明显是有冤情的,陛下难道没有查明并放了她吗? 见女儿还要再问,裴父便不了。 他神色严肃了些,“你快吃饭。皇家的事情不该我们管,你也不许多问。” 哼,臭爹爹。 裴琼扁扁嘴,不太高兴地吃完早饭,回了自己的院子。 宝芙院里,裴琼半倚在贵妃榻上,边上围了五六个大软枕。她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牛乳茶口啜饮,心里想着爹爹刚刚的话。 爹爹那个女子下场不好。但陛下那样公正,连秦王和贵妃都罚了,难道没有查出女子的冤情?还是其实那个女子并无冤情,她也有过错? 裴琼越想越混乱,她知道的信息不多,一时间不知道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相信陛下的裁决。那个女子真的无辜吗? 她想着想着,又想起前两日阿恒哥哥来找自己的事情。她那时候困得很,记忆都模糊了,也不知道阿恒哥哥是不是真的答应自己要去救那个女子。 阿恒哥哥那样神通广大,不如去问问他好了。 午饭后,裴琼又去了正和院。 父亲走了,正和院里只有娘亲。娘亲还在缝那件里衣,快要缝好了。 裴琼凑在娘亲身边,嘴甜地夸她的绣活做得好,简直巧夺天工。还殷勤地给娘亲揉捏手,是娘绣衣服辛苦了。 宋氏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花花肠子。 “吧。有什么事求我?” “娘,我今日下午还想再去珍宝阁逛逛。” “你昨日不是才去过?还没买够?” 提起这件事,裴琼就来气。她伏在娘怀里,又气又委屈地了敏荣的事。还自己昨天没挑到几样东西,今日越想越难受,非得再去一趟弥补遗憾。不然她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敏荣是什么跋扈样子,宋氏是知道的。但女儿自己被气得睡不着,宋氏就不信了,她昨晚还在自己这里睡得香甜呢。 不过宋氏到底疼女儿,被裴琼撒娇缠磨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了让她下午出去。 见娘亲同意了,裴琼立刻就动身去了珍宝阁。 珍宝阁的女掌柜见裴琼来了,比昨天更多了几分热情,笑着迎了她进去。 裴琼左右看看,把女掌柜拉到一旁去,声问道“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他今日在吗?” 女掌柜一愣,随即笑道“在,自然在的。姑娘您稍候,我去请他。” 她行了一礼就退下了,赶紧去给肃王府传消息。 阿恒哥哥在就好,裴琼原还担心自己来的突然,阿恒哥哥不在怎么办。既然女掌柜去请阿恒哥哥了,裴琼就顺便在首饰堆里逛了逛。 她看到昨日被敏荣抢走的蜜蜡绢花,桌上摆着一模一样的,今日还新出了其他花色。 但裴琼不想和敏荣有一样的首饰,故而不去看昨日喜欢的绢花,而是挑了几样其他看着顺眼的首饰。 不久,女掌柜就回来了,她笑道“裴姑娘,我陪着您去二楼逛逛。” 裴琼应了,两人一道上了二楼。 路上掌柜声在裴琼耳边道“裴姑娘,我们老板很快就到了,咱们先去二楼等等。” “好。” 赵启恒还没来,裴琼在二楼和掌柜的聊天。她想起昨日敏荣的事情,对女掌柜问道“昨日敏荣郡主的账结清了没有?” 掌柜的叹了口气,“还没结清呢,我正为这事苦恼。” 她与裴琼在桌前坐下,泡了杯茶递给裴琼,道“昨日陵王府出了大事。” 裴琼接过茶,好奇道“怎么了?” “昨日晚间,我刚到王府门口,就见到里面好多宗人府的人。我想进去找王府的账房,被拦下了,账房被抓走了。我打听了一圈,听是陵王妃犯了大过。” 陵王妃犯了什么错,竟要惊动宗人府?裴琼不解。 不过掌柜只知道这么多,她也不知道陵王妃犯了什么事。 两人正着闲话,赵启恒来了。 掌柜见到赵启恒,朝两人行了礼,就悄然退下了。 “阿恒哥哥!” “糖糖,来找我有什么事?” 裴琼斟酌了一下言辞,道“阿恒哥哥,就是,就是……” 见到人了,裴琼一时有些不知道从何开口,那件事情她自己也一知半解。 赵启恒见姑娘迟迟不开口,有点奇怪。难道是为了昨晚自己没给她送糖,把自己当做言而无信的人了? “你来找我,是因为昨晚回去没吃到糖?” 裴琼听阿恒哥哥这么,突然想起来,昨日他送给自己一盒糖来的。 “对呀,我的糖呢?” 她有点迷糊,思路一下被赵启恒的话带偏了,抬头疑惑地看着赵启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17.冰糖葫芦 赵启恒反问“你昨日在哪里睡的?” 裴琼反应过来,自己昨日在母亲房里睡了,若是她床头真的有一盒糖,那她真是一百张嘴也不清了。 她感激的朝赵启恒笑,“多亏阿恒哥哥帮我想着。” 赵启恒看姑娘的反应,觉得她不是为了糖的事情来的。 “糖糖来找我,是有别的事?” 赵启恒的话把裴琼的思路拉回来。 她犹豫了下,问道“阿恒哥哥,那天晚上,你是不是真的来过我的房间呀?” 不妨她突然提起这个,赵启恒静默了一瞬。 “是。” “原来不是梦啊。”姑娘声嘀咕着。 赵启恒耳力很好,听到了姑娘的嘀咕,“怎么了?” “阿恒哥哥,那你当时许诺可以救那个女子,也是真的吗?” “是。她已经被救下来了。” 已经救下来了!裴琼有些吃惊,阿恒哥哥真是神通广大。 但她又有点担心,“阿恒哥哥,父亲和哥哥的语焉不详的,你知不知道那个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若她真的是个坏人,救她岂不是救错人了。” “她不是坏人,糖糖没有救错人。” “那为什么陛下要严惩她?” “皇帝要严惩她,不是因为她刺伤秦王乳兄那件事,是因为她戳到了皇帝的痛处。” 裴琼没听懂,什么皇帝的痛处?不过她对皇室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也没有多问。只要那个女子不是坏人,阿恒哥哥没有救错人就好了。 “阿恒哥哥,我可以见一见她吗?” 姑娘的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 “好,不过她不在附近,你要见她,须得等上一两个时辰。” 反正下午也没别的事情,裴琼就答应了。 这时,窗户外面隐约传来卖冰糖葫芦的声音。裴琼听见了,跑到窗户边上看。 是一个拿着糖葫芦走街串巷的贩。外面还有许多卖玩意儿的商贩。那些东西虽不值钱,却做得很有几分野趣。 有个摊子在卖草编的蚱蜢,那蚱蜢活灵活现,风一吹还一晃一晃的,很吸引人。 裴琼倚在窗边看得津津有味,伸手指着那个蚱蜢,对赵启恒笑道“阿恒哥哥,你看外面,那个蚱蜢编的真好。” 她的眼里都是向往。 相处久了,赵启恒知道她最爱热闹,他试探着问“想出去玩?” “想!”裴琼点头,她想去极了。 可她但凡出门,身边都围着一堆丫头婆子。很少能下马车去逛,只能隔着马车窗户看一看,再让下人去买回来。 但也不是什么都能买,比如冰糖葫芦等甜食,她就不能吃。 这样子在外面逛和在楼上看也没什么分别,还不如不逛。这么想着,裴琼有点闷闷不乐。 赵启恒见不得裴琼不悦,他喜欢看她一直高高兴兴的,像只活泼的夜莺。 “我带你出去玩。” 裴琼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就我们两个吗?” “你不喜欢有人跟着,就不让他们跟着。” 那就是两个人偷溜出去玩啊,裴琼很兴奋。 但是没一会儿,她又垂头丧气的,“可是外面那么多人呢,我们就算溜出去了,一会就被发现了。” 她生闷气的样子实在可爱,垂着眼睫,两颊气鼓鼓的。 赵启恒忍不住哄道“我帮你遮掩,他们不会发现的。” 裴琼不解的看着他。不过她很相信赵启恒,阿恒哥哥这样厉害,糊弄几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没过一会儿,从窗户外翻进来一个人。 那人来的突然,裴琼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到了赵启恒身后去。 她的呼吸打在赵启恒的肩背上。隔着衣服,赵启恒似乎都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他的身体微微僵住。 来人见自己吓到了裴琼,忙向裴琼请罪,自己是赵启恒的女卫。 裴琼听这样,抬头询问地看向赵启恒,见阿恒哥哥点头表示是真的,才心翼翼地转过去,看了一眼那个女卫。 只见地上一个和裴琼很相似的女子半跪在那里。她身量和裴琼仿佛,身上的衣衫首饰和裴琼一模一样,就连脸都和裴琼有七分相似。 裴琼有些茫然,不安地问道“你,你是谁呀?” 女卫跪在地上,回道“回裴姑娘,我叫安九,是主上的女卫。” 她见裴琼瞪大了眼睛,红唇微启的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多嘴“裴姑娘别怕,我长得同您不一样,现在这个样子是我奉主上之命装扮过的。” 她奉阿恒哥哥的命令扮成自己?原来阿恒哥哥的办法,是让这个女卫扮成自己来骗过楼下的丫头婆子吗? 可裴琼有点疑惑,“衣服妆容最容易伪装,不过你的脸怎么也同我如此相似?” 安九恭敬道“回裴姑娘,我来面目不是这样,现在长得像您是因为我易容了。” 易容?易容术! 裴琼听过易容术的传闻,但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真的易容术。她好奇地凑近了那个女卫,想仔细看看她的脸是怎么回事。 赵启恒见姑娘都要蹲到地上去了,对安九“你先起来吧。” 安九恭敬地应了是起来。裴琼忙拉了她一起坐下,围着她问易容的事情。 裴琼又激动又好奇,一时都忘了要出门玩的事,一个劲儿地围着安九转。 安九顶着主上寒锋般的目光,认真对裴琼的问题一一作答,心里只希望裴姑娘早点问完,她好早点解脱。 哪想裴姑娘兴致上来了,问题越来越多,拉着她一边问,还一边惊叹,一脸仰慕地看着自己。 赵启恒见不得裴琼用那样的眼神看别人。但他见裴琼兴致好,不欲打断她同安九话。只是看向安九的视线越来越冷,隐有杀气。 安九觉得头顶越来越凉,她战战兢兢地回答着裴琼的问题,只求裴琼快些对她失去兴趣。 这时,卖冰糖葫芦贩恰好又路过珍宝阁门前,叫卖声隐约传进了房里。 裴琼听到叫卖冰糖葫芦,有点嘴馋。她忽然想起阿恒哥哥让安姐姐来,原意是让安姐姐替自己留在这里,他们好溜出去玩,去买冰糖葫芦吃的。 她刚刚问安姐姐好了一会儿,对易容有了一些了解,也没一开始那么感兴趣了。此刻听到冰糖葫芦的叫卖声,想出去玩的心又占据了上风。 安九很会看脸色,她适时地道“裴姑娘,若是您好奇易容术,随时可以传我过来问话。别为我耽误了出去玩的时辰。” 裴琼听她这么,抬头询问地看着赵启恒“阿恒哥哥,我之后还可以找安姐姐问易容的事吗?” 赵启恒冷着脸答应了。 裴琼这才注意到他的情绪不对。阿恒哥哥好像是……有点生气? 虽然赵启恒一直都没什么表情,但他对着裴琼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放松,无论言语还是眼神都很柔和。因此裴琼总能很容易感觉他的情绪变化。 她不知道阿恒哥哥为什么生气,是因为自己刚刚一直和安九话,忽略了他吗? 阿恒哥哥有这么多属下,却没有朋友。自己是阿恒哥哥的朋友,怎么能只顾着和安姐姐话,把他忘在一边。 裴琼朝赵启恒甜甜一笑。 “阿恒哥哥。”裴琼跑到赵启恒边上卖乖“阿恒哥哥,你别生气。我不看易容术了,我们出去玩吧。” 赵启恒她的笑感染得眼里也带着笑意,身上微冷的气息都平和下来,他朝裴琼点头。 于是裴琼和安九道过别,乖乖地跟着赵启恒往外走。 她就像一只敏感的动物,探知到赵启恒的情绪变好了,就又放肆起来。还没走两步,就自顾蹦蹦跳跳地走到了赵启恒的前面。 裴琼不认识路,她走到二楼的楼梯口,看到楼下那些裴府的仆人,忽得愣住了,忙转身去找赵启恒。他们不能从正门出去,不然就要被裴府的人看见的。 赵启恒见那只不是很听话,到处乱跑的雀儿乖乖地走回自己身边,心里有一种隐秘的满足。 他带着裴琼往后方的楼梯走去,但没有直接下楼,而是去楼梯边上的格子间,拿了一件杏子黄织金绣鹊斗篷递给裴琼。 “外面有风。” 裴琼笑着接过。这件斗篷又轻软又暖和,“谢谢阿恒哥哥。” 她平日里穿衣服都是有丫头们服侍的,很少自己穿。接过这么大一件斗篷,裴琼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的,好不容易穿好了,却找不到斗篷左边的带子在哪。 裴琼有点懵,带子怎么会不见了? 她懵在那里的样子傻乖傻乖的,赵启恒心都软成一片,上前帮她把压在肩后的带子取出来。 裴琼笑着谢了赵启恒,又低头给自己的斗篷打了个的蝴蝶结。 她穿好了,抬头去看赵启恒,疑惑道“阿恒哥哥,你的斗篷呢?” 赵启恒常年练武,从不畏惧京城冬日这点风霜,并没有穿斗篷的习惯。 裴琼见赵启恒没有话,猜他没有给自己准备。这怎么行,就算是妖精,这么冷的天气,生病了也不是闹着玩的。 “阿恒哥哥,你别仗着自己身体与一般人不同,就不好好保暖。生病了可难受,还要吃药呢。” 她的话里尽是关切,赵启恒焉能不动容?饶是他不冷,也要穿一件披风,才不算辜负她的心意。 “糖糖的是,是我错了。” 珍宝阁是赵启恒手下的店,不管他来不来,三楼总是常备着一些他的衣物。他上去随手取了一件石青色的披风穿了,带着姑娘从侧门道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18.老虎糖人 两人去了东街,那里摊贩铺最多,大白天也很是热闹。 裴琼进了这里,就像鸟入了山林一样,抓也抓不住的。 她四处逛着,先买了串刚刚就想吃的冰糖葫芦。那贩做冰糖葫芦用的是新鲜山楂,果子又红又大,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裴琼买了两串,给了赵启恒一串。 她一路逛着,看见喜欢的通通都想买,把那些吃的玩的都耍了一个遍。赵启恒什么都随着她,她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裴琼快活极了,她看到前面还有做糖人的,拉着赵启恒跑过去去,想买糖人。 糖人摊子前,裴琼边吃糖葫芦边和赵启恒“阿恒哥哥,你知道吗,我之前来过这个摊子。我和我二哥来的,他可气了,只肯给我买边上那个最的桃子糖人。” “我们今日买一个大的。” 裴琼听阿恒哥哥这么,笑得很开心,让摊主给做一个大老虎糖人。 “老人家,我要一个老虎糖人,要最大的,要最威风凛凛的!” 摊主有些年岁了,家里的孙女就和裴琼一样大,看到裴琼很是亲切。他笑得慈祥,给裴琼格外做了一个比别人都大的老虎糖人。 裴琼一边吃糖葫芦,一边眼馋地盯着摊主做糖人。她手上那串糖葫芦还是赵启恒的。刚刚赵启恒没吃冰糖葫芦,她吃完自己那串,赵启恒又把他的那串给她了。 “姑娘,给。”做糖人的老人家笑着把做好的糖人拿给裴琼。 “谢谢老人家。”裴琼笑着接过糖人。恰好她的冰糖葫芦吃完了,可以空出手来吃糖人。 裴琼拿着糖人走路上逛,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都想要。没一会儿,她已经买了好些东西,看到前面有摊子卖奇奇怪怪的面具,又前去买了好几个。 面具摊子的边上,有人在卖草编的玩意儿。有裴琼刚刚看到的蚱蜢,还有一些蜻蜓蝴蝶等,各个都很逼真。 裴琼给了面具的钱,又去看那些草编玩具。她看哪个都可爱,干脆和摊主每样都给她来一个。 摊主把东西拿给她,裴琼正要去接。却发现自己手上已经拿了好几样东西。她回头去看赵启恒,赵启恒手上花花绿绿,拿得比她更多。 裴琼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有点想笑。 每次见阿恒哥哥,他都是一副冷肃端方的样子,此刻他手上拿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与他实在不搭。 裴琼笑着就想去接赵启恒手里的东西,“阿恒哥哥,还是我来拿吧。” 赵启恒没有给她,反倒把她手里的东西一并拿走了,就给姑娘剩了根握在手里的糖人。 她那么软软的一双手,哪里拿得动这些东西。 因着东西太多,不方便逛。赵启恒带裴琼去了一家店铺,给了店里厮一些钱,让他先帮着把东西都送到珍宝阁去。 两人从店铺出来,外面不远处围着一大圈人。裴琼好奇,拉着赵启恒去看。 人很多,裴琼在人群的后面看不着里面在做什么。 赵启恒生得高,倒是看得清楚。 “是耍猴,糖糖想看吗?” 裴琼听是耍猴,就更感兴趣了。她看不见里面,人那么多,她又不敢往里挤,一时很是着急。 “跟我来。”赵启恒带着姑娘往刚刚那家店铺走去。 “阿恒哥哥,我们做什么去?我想看猴戏。” 几步间,两人就到了店铺。那店门口坐着一个哥儿,在那里晒太阳看门。赵启恒扔给他一锭银子,拿了他的椅子走了。 他把椅子放在人圈外面,心扶着裴琼到上面去。 裴琼上去,果然看到了里面是怎么耍猴戏的。 “阿恒哥哥,你真聪明。”姑娘笑得明媚,映着阳光,她的脸仿佛一块在发光的宝石。 裴琼兴致勃勃地看着场子里的几只猴儿。那几只猴子领很大,钻火圈爬杆子不在话下,表演得精彩绝伦。表演完了,它们还一只只地对着人群作揖讨赏。 裴琼看到激动处,和大家一起击掌叫好。 她这样在椅子上乱动,难免不稳。但裴琼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晃,这张椅子一直平稳地和地面一样,任她怎么折腾,也并未失足从上面摔下来。 赵启恒没看猴戏,他双手帮姑娘牢牢扶着椅背,还要看着四面来去的人,不让姑娘被冲撞着了。 裴琼看猴戏看入了迷,什么都没注意到。 看完猴戏,两个人又四处玩乐。时间过的飞快。 赵启恒算算时间,怜月已经到了珍宝阁了。 “糖糖,你想见的人应该已经在珍宝阁了。你是想回去见她,还是再玩玩?” “这么快?”裴琼玩得兴起,竟不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她其实还想再玩,但原先是她想见人家,现在人家来了,她不去不好。 裴琼有点遗憾地选择了和赵启恒回去。 赵启恒看出她的恋恋不舍,“你若喜欢,下次还带你出来。” “真的?谢谢阿恒哥哥!”裴琼嘴角笑出两个深深的梨涡。 两人是走路回去的,没走一会儿,裴琼就腿酸了。她惯来娇懒,很少走这么多路,刚刚一路边走边玩,她还不曾察觉,回去的时候就感到腿酸了。 赵启恒见姑娘越走越慢,给身边跟着的暗卫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从驾一辆马车来。 没一会儿,有人驾了马车来接他们,裴琼和赵启恒上了车。 裴琼坐在马车里,看到外面有人骑着马儿,十分羡慕。 “阿恒哥哥,要是我会骑马就好了,刚刚就不用走路,也不用在那里等马车。我们骑着马儿就能走了。” “你喜欢骑马?” 裴琼喜欢骑马,她想学很久了。但她生得娇气,经不得摔,万一摔伤了,裴家一家人都要心疼死,故而她一直没有骑马的机会。 她点点头,一脸向往“骑马多潇洒呀,我早就想学了。可是父亲母亲不让。” 赵启恒就喜欢裴琼无忧无虑的,像只活泼爱闹的夜莺。她这么好这么乖,合该什么都有,什么愿望都能被满足。 “下次有空,我教你骑马。” “真的?阿恒哥哥话算话!”裴琼一脸惊喜。 赵启恒当然应了,连她畅想自己的马长什么样的话都一一听进去了。天知道裴琼只是嘴上,没想过赵启恒会真当回事,照着她的满京城找马。 回去的路上,裴琼从马车的窗户边上看见了有卖热腾腾的糖炒栗子的,她以前从来不被允许在路上买这些甜食,很是好奇。 赵启恒让停下车,给她买了一袋栗子,两人坐在车里剥栗子吃。 裴琼平日里吃的栗子酥都是栗子粉做的,就是算吃栗子仁,也是下面丫头给剥好的,还从未自己剥过栗子,很是新鲜。 这袋栗子还有些烫,裴琼没注意到。她兴致勃勃地想拿一个出来,却被烫地惊呼了一声,快速缩回了手。 裴琼娇气,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双手生的白白嫩嫩,饶是那栗子只有一点烫,也把她的指尖儿烫地泛红。 她可怜巴巴地垂着眼睛,委屈地抱着自己的指尖吹了吹。 赵启恒原坐在她对面,一瞬之间就到了姑娘边上,他快速看了一眼姑娘的手。没有受伤,只是泛红,应该是被糖炒栗子烫到了。 但她身娇体嫩,一点的伤在她身上都容易被放大,那点红肿在她柔嫩洁白的手上显得异常突兀,看得赵启恒有点烦躁。 他出声催外面的车夫快些回珍宝阁,声音寒冽,吓得外面行车的车夫一激灵。 赵启恒垂着眼睛,解下自己随身佩戴的一块墨玉玉佩,轻轻放在姑娘手边。玉佩在外面吹了一天的冷风,透着丝丝寒气,裴琼烫到了的手指放在上面很舒服。 玉佩纹理细腻,触手油滑,手感很好,裴琼的指尖在上面乱描乱画,最后还玩了起来。 她的手只是看着红,其实不那么疼,偏她委屈得和什么似的,这会儿被玉佩吸引去了注意力,倒忘了自己手疼。 她好哄得很,拿着个玉佩自个儿玩了一会。也不知玉佩有什么好玩的。她玩得开心,还笑着抬头朝赵启恒汇报自己的感受,“阿恒哥哥,你的玉佩好凉啊。” 见她笑了,赵启恒心里的烦躁也散了一点。他拿了个糖炒栗子剥了,递给裴琼。 “谢谢阿恒哥哥!阿恒哥哥你真好!” 裴琼见到剥出来的栗子,很是喜欢,忙拿另一只手接过了栗子。她的眼仁黝黑油亮,里面闪烁的全然是喜悦。 这会儿糖炒栗子没那么烫了,香糯糯甜滋滋,裴琼一口气吃了好几个。 赵启恒一边剥,她一边吃,自己吃就罢了,吃了两个,又要拿给赵启恒一个。 “阿恒哥哥你也吃一个,可甜啦!” 马车到了珍宝阁时,赵启恒剥了一荷包的栗子仁,裴琼捧着她的荷包,嫩红的嘴唇开开合合,一口一个栗子,吃得脸颊鼓鼓。 两人从侧门进去,直接去了三楼。 那日书局前的女子怜月,此刻已经在里面等候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19.糖炒栗子 裴琼忙着吃糖炒栗子,一时没看见房间里面有人。赵启恒见她吃东西吃得连走路都心不在焉的,一路领着她在椅子上坐好了,才走开去拿东西。 裴琼把栗子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塞,吃得很认真,既不知道赵启恒做什么去了,也没注意到怜月就在边上。 “裴姑娘。”怜月轻声开口。 裴琼的脸颊上沾了一点栗子碎,她就生得白皙幼嫩,一双眼瞳儿黑黝黝的,脸上沾了东西就更显得无辜。 冷不防听到有人话,她像一只受惊的猫儿一样,护食地把手里的栗子仁往怀里藏,微微睁圆了眼睛去看是谁在话。 怜月当即跪了下来。 “恩人。” 裴琼有点不知所措,“你快起来。” 怜月还是跪在那里,她正欲话,赵启恒拿着一个药子径直走过来,打断了她的话。 赵启恒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怜月一眼,把裴琼手里的荷包拿走,对她“糖糖,右手伸出来。” 裴琼的手指已经看不太出烫伤的痕迹,只余一点微微的红印。赵启恒打开盖,里的草绿色膏体散发淡淡清香。 姑娘涂着药也不老实,别别扭扭地坐不住,声对他“阿恒哥哥,你快让她起来。” 赵启恒正涂药,姑娘这么动来动去的他涂不好,于是肃目看了她一眼,见她乖乖地坐好,把手放在桌上了,才仔细给她的手指上药。 怜月依旧跪在那里,朝裴琼叩了一个头,“怜月谢过恩人的救命之恩。” 裴琼不想她竟然行这么大的礼,忙从椅子上起来,要去扶她,“怜月,怜月姑娘你别这样。” 她一动,指尖的药膏顺着手指蹭了一大片出去,整个手背都沾满了药膏。 赵启恒快速伸手护住桌角,他怕姑娘莽莽撞撞地,不慎撞着了。他不耐地瞥了一眼身后跪着的怜月,沉声道“起来。” 赵启恒随即拉着姑娘坐好,把巾帕用温水打湿了,帮她把手上蹭到的膏药擦去。 怜月对赵启恒有一种生理性的恐惧,忙了起来。她起来的速度过快,还差点绊到了裙角。 她见赵启恒给裴琼上药,不知姑娘是哪里受伤了,也不知姑娘刚刚蹭了那一下,伤口是否恶化,在那里既担心又害怕。 一时间房里很是安静,气氛有点僵硬。 虽然刚刚赵启恒的怒意不是对着裴琼,姑娘的指尖也跟着轻轻颤了一下,隔着帕子碰到了赵启恒给她擦手的食指。 这样胆。 赵启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同她“糖糖坐好。现在不好好涂药膏,伤口恶化了就得喝药。” 裴琼才不怕呢,她那点子伤早就不疼了,有什么好涂药膏的。她见赵启恒语气温和,知道他这会儿不凶人了,就开始卖乖。 “阿恒哥哥给糖糖涂了药,伤口肯定很快就好啦。” 她嘴里得乖巧,脸上却一副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样子,显然不把刚刚的烫伤放在心上。却显得赵启恒紧张过度了。 赵启恒倒没有她什么,见她现在乖乖坐着了,又低头继续给她涂药。 姑娘见怜月刚刚被阿恒哥哥叫起来之后,就一直低着头在那,有点不忍。她心里是很敬佩怜月的。 她知道怜月是为了给枉死的弟弟报仇才去刺杀秦王乳兄。她一个弱女子,弟弟被害,独自一人就去报仇,实在是勇敢。 裴琼想着,对怜月甜甜一笑,道“怜月姐姐,你快坐下吧。” 她笑起来温暖得像个太阳,白皙的脸上还有两个的蜜涡儿。 怜月满是阴霾的心,都被她笑得亮堂起来。 “是,怜月都听恩人的。” “怜月姐姐,我叫你姐姐,你也别叫我恩人了,怪别扭的,叫我糖糖吧。” 赵启恒闻言,擦药的手一顿,但他没有开口反驳裴琼的话,只是警告地看了怜月一眼。 怜月自知卑微,就不配唤恩人的名字。何况肃王刚刚看她的眼神那样冷戾,像是一只护食的狼,仿佛那名字只有他唤得。 但她又不舍得裴琼给的那点温暖气息,忍不住唤道“糖糖。” “嗯。”裴琼听她这么喊,觉得习惯了许多,“怜月姐姐,其实是阿恒哥哥救的你,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他吧。” 肃王救自己?若是没有面前的姑娘,恐怕第一个要自己命的人就是肃王。 当初她被肃王找上,为了报仇,她答应了肃王的所有要求。 计划实施地很顺利,她报复了仇人,也捅出了龙袍的事情,让皇帝开始猜忌秦王有篡夺皇位之心。 出龙袍的事情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皇帝容不下她这个戳穿了父慈子孝的假象的人,肃王也容不下她这个知道这么多秘密的人。 要不是面前这个姑娘突如其来的善心,肃王不会冒着在皇帝面前暴露的风险,把自己救出来。 怜月心里虽这么想,却顺着裴琼的话,对赵启恒感谢道“多谢……这位公子,若不是公子相救,世间恐怕早已没有怜月这个人了。” 她着,还起身对二人拜了一拜,道“二位的恩德,怜月生生世世铭记于心。” 裴琼原也没做什么,自觉当不起怜月的感谢。但阿恒哥哥没有接话,她只能开口道“怜月姐姐,你不必这样。阿恒哥哥救了你,定也是希望你好好地,过好以后的日子。” 怜月看着姑娘澄澈的一双眼,不禁柔声答应她“恩人的是,怜月自当好好活着,方不辜负恩人相救的一番心意。” 裴琼听她又唤自己恩人,故意不话,拿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 怜月看着她的笑颜楞了片刻,随即会心一笑,轻声唤了一句“糖糖。” 她顿了下,复又问道“糖糖的手怎么了?刚刚是我的不是,让糖糖着急了,没有加重你的伤势吧?” 裴琼看了眼自己被糊满了药膏的食指,还有正在被糊药膏的拇指,有点忧愁。她的手来就没什么大事,阿恒哥哥这样拿药糊,也不知道明天她的手指会不会变绿呢。 但她看阿恒哥哥一脸严肃,仿佛她的手是什么严重的伤,她才不敢在阿恒哥哥面前自己没事。 裴琼没敢自己的伤势,只是避重就轻道“怜月姐姐别担心,阿恒哥哥给我涂了药,应该就好了。” 怜月仿佛看不出她的敷衍,转而同她起别的话题。 两人聊到怜月以后的生活,怜月下意识看了赵启恒一眼,她就算不死,以后的一生怕是都要受到赵启恒的监视。 她笑着对姑娘撒了一个谎“我啊,我想远远地离开京城,去租一家的铺子来做生意。我做糕点的手艺还不错,尤其擅长做蝴蝶酥,或许可以借此养活自己。” 蝴蝶酥?裴琼很喜欢吃蝴蝶酥,闻言眼睛都亮了,缠着怜月问她还会做什么糕点。 怜月原在一家酒楼里做帮工。她生得聪慧勤劳,暗地里把甜点师傅的手艺学得七七八八。此刻见裴琼喜欢,笑着把自己会做的糕点一一同裴琼了。 两人就着糕点的话题聊了好一会儿,裴琼听得入神。尤其里面有几种糕点的做法和口味同她平日里吃的很不一样,她馋得不行,恨不能现在就尝一尝。 裴琼看怜月的眼神就像看一块美味的糕点,热切得不得了。 两人正聊得兴起,忽然,地上传来清脆的瓷碎裂声。 裴琼慌忙去看,只见她的手上已经糊满了药膏,但更多的药膏都随着子摔到了地上。 是赵启恒不慎把药摔碎了。 裴琼一脸紧张地看向赵启恒,“阿恒哥哥!你没事吧?” 不知道碎片有没有划伤阿恒哥哥。 “没事。”千金一两的药膏就那么碎了满地,赵启恒却浑不在意。 他见裴琼的视线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问道“糖糖聊完了吗?怜月不能在京城久待,可能会被官兵发现。” 裴琼闻言楞了一瞬,却没有立刻回答赵启恒。 赵启恒以为她不愿意让怜月走,越发不悦地瞥了一眼怜月。狐媚子。 好在裴琼很快反应过来,她朝赵启恒道,“好。阿恒哥哥快送怜月姐姐走吧,别被官兵发现了。” 裴琼转而对怜月“怜月姐姐,你快走吧。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别又被抓回去。你找个好地方,好好过日子。” 怜月无奈一笑。此时一别,大约今生她也不能再回京城了。面前的姑娘再好,再温暖,终究只能照耀别人,同她不会有半点关系。 她同裴琼道过别,就跟着门外等候的侍卫从密道走了。 怜月走了之后,裴琼呆呆地坐在那,看着自己被糊满了药膏的手指,好一会儿都没话。 赵启恒总是冷着一张脸,下面的人每每想揣摩他的心思行事,总是看不透。此刻他也看不明白姑娘到底是什么了。 是嫌药膏糊多了不好看,还是刚刚聊得起兴,被他打断了不高兴? 他有点后悔,刚刚不该打断姑娘同那个女人聊天。不过那个女人一口一个糖糖,实在惹人厌恶。 但裴琼并不是为了这两件事情不高兴,她蹙着秀眉,有些迟疑地问赵启恒“阿恒哥哥,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赵启恒意外她居然问了这个。 “糖糖很乖,没有任性。” 裴琼晃着自己两只被膏药糊得黏乎乎的手指,一脸阿恒哥哥你别骗我了的表情。 “怜月姐姐在这里待得久了,会被官兵发现。如果被发现了,不仅怜月姐姐要被抓回去,不定还会牵连阿恒哥哥的,是不是?” “我怎么这么笨,你要救怜月姐姐已经很不容易了。因为我一时兴起要见她,阿恒哥哥肯定还要费很多的功夫。” “我只顾着自己,都没想过阿恒哥哥。阿恒哥哥对不起。” 她就像一只失落的雀儿,也不扑扇着翅膀到处蹦跶了,垂着软软的脑袋嘀嘀咕咕地自责,看得赵启恒忍不住想揉揉她的绒毛。 赵启恒既然敢把人送回来给姑娘见,自然有把握不会被发现。 但他没想到姑娘这么敏感,因为他一句话,竟然想了这么多。 “这些事对我来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什么事也不会有,糖糖不要担心。”赵启恒压下心里的不情愿,对着裴琼哄道“那个怜月,若是糖糖以后还想见她,依旧可以见的。” 只是举手之劳吗?裴琼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赵启恒,那阿恒哥哥为什么得不是很轻松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20.槐花蜜水 “真的不会有事吗?” “真的不会有事。” 裴琼见阿恒哥哥语气很是确定,心里的忧愁倒消散了些。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赵启恒“阿恒哥哥,我下次若是再同你什么很难办到的事,你一定要拒绝我。” “我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其实你不答应我也没什么。譬如这次的事,我不见怜月姐姐也没关系,若是因为我见了她,而害了阿恒哥哥,那我一定要后悔死了。” “人也分亲疏远近,阿恒哥哥对我这么好,我自然是偏着你的。不同怜月姑娘见面的事,就前几日我请你救她的事。如若阿恒哥哥会因为救怜月姑娘而出事,我肯定不求你救她。” 刚刚和人家好得和什么似的,此刻连怜月姐姐也不唤了,叫人家怜月姑娘。 赵启恒心里一派温软,甚至声音里都带着丝笑意,问她“真的不救了?” 姑娘闻言,垂下眼帘,支支吾吾地“那,那如果不会出事,能救就还是可以救一下的嘛。毕竟怜月姑娘也是无辜的。” 她又马上补充道“但是要量力而行。就像这次,万一怜月姑娘被抓住了,阿恒哥哥你就要遭殃了。” 到底,她还是不信赵启恒有能力可以全身而退。 但话是赵启恒出来的,是他找了个烂借口,他不能保证怜月安全,要尽快送怜月走。也怪不得姑娘会这样担心。 接下来,裴琼就一直板着她白嫩的脸,像个大人似的,语重心长地同赵启恒了一大筐的话。 她生得比赵启恒娇,坐在椅子上也比赵启恒矮一截儿,仰着脸同赵启恒认认真真地话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对着姑娘关切的眼神,赵启恒就是铁石心肠,也化作了一汪春水。 她这样娇气、贪玩又心软,赵启恒心想,天下只有自己能纵着她护着她,能满足她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让她永远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夜莺。 裴琼了半天,见阿恒哥哥都一一答应了,才放下心来。她得累了,要去倒茶喝。 赵启恒眼珠子都不错地看着她,见她要拿糊满药膏的手去拿茶盏,在她之前就伸手拿走了她的茶盏。 裴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茶盏被拿走,“阿恒哥哥?” “茶凉了,我去给你端碗热的来。你的手指也不要乱碰东西。”他怕姑娘渴着,完就出去给姑娘端喝的了。 留下裴琼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她玩了一下午早都累了,这会儿见阿恒哥哥走了,她连坐也坐不直,歪歪扭扭地靠在椅背上,悠闲地晃着两条腿儿。 她把右手举到面前,仔细看了看,还好奇地拿左手去碰了碰上面的药膏。 凉凉的,黏黏的。 裴琼的指尖早就不疼了,但隔着一层药膏,她看不见下面的肌肤是不是还在泛红,没敢现在就把药膏擦了。 此刻太阳正西落,落日的光芒顺着窗户照进来,裴琼把手指放到光下,药膏表面还出现淡淡一层光晕。 裴琼像一只好奇的猫儿一般,在阳光底下转动着手指,看光晕的变化。她看着看着,又试探性地嗅了嗅药膏的味道。 药膏的味道很香,像是混了好几种花的香味。不过这香味虽馥郁却不杂乱,闻着还隐隐有些甜。姑娘没忍住,地尝了一口。 好甜!这药膏的味道不像裴琼平日里吃的那些糖,格外清甜些。只一点点,就在舌尖化开了,满口生香。 裴琼没忍住又舔了一口。 赵启恒端着托盘进来时,恰好看见姑娘姣好的侧颜。夕阳光辉下,她美目半弯,如藏琥珀,朱唇微启,似点樱桃。 他的脚步及不可查地顿了一顿,托盘上的碧玉盏却因为惯性滑了一下,与另一个碧玉盏相撞。 玉石相撞的声音十分清脆。 姑娘听见动静,回过头来。可她正偷吃药膏,嫩白的指节还在唇边没来得及藏好,赵启恒一眼就看见了。 裴琼见是赵启恒来了,和一只受惊了炸毛的猫儿似的,湿漉漉的眸子都睁圆了,掩耳盗铃一般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去。 糖糖很乖,糖糖没有偷吃药膏。 “糖糖。” 赵启恒见她手上的药膏只少了一点点,只是警告性地喊了一句裴琼的名字,倒没有她什么。 不过裴琼自己心虚,她想着要赶紧转移话题。 裴琼伸出手对赵启恒问道“阿恒哥哥,这个药膏是要一直糊着吗?好不方便啊。” “手还疼吗?” 裴琼赶紧摇摇头,一脸的乖巧。 赵启恒于是带她去洗手,把那些药膏都洗掉。 珍宝阁的物件每一样都做的精细,连一个洗手的铜盆都与众不同。 只见盆底嵌着一条条铜鱼,裴琼拨动盆里的水洗手时,水影晃动,那鱼儿仿佛活了似的。 裴琼洗着洗着玩起水来,又把手伸到盆底,去摸铜鱼。 那铜鱼做得很精致,摸起来滑溜溜的,而且每条的形态都不同,很有趣。她玩了好久,水都不热了。 赵启恒怕她着凉。 裴琼玩得正入迷,冷不丁听到边上阿恒哥哥问她“药膏甜不甜?” 她下意识就回答了甜。 回答完裴琼就反应过来了,她吐了吐舌头,同赵启恒一脸无辜地笑。 赵启恒却没有抓着她偷吃药膏的事不放,反而同她“我刚刚端了两盏槐花蜜水,比药膏还甜,此刻刚好喝。” 裴琼早就渴了的,听阿恒哥哥刚刚端来的不是茶,是蜜水,赶紧拿帕子擦了手,把铜鱼盆丢到一边,去喝蜜水了。 裴琼边喝蜜水,边看自己洗去药膏之后的手。 一双手洁白柔嫩,上面半点红痕都没有了。 “阿恒哥哥,这个药膏好厉害啊。”裴琼惊奇道“不仅没有把我的手染绿,还把烫伤的痕迹都消掉了。” 赵启恒给裴琼用的是冰颜霜。这是消炎止痛,化腐生肌的圣药。只要一点点,就能令大片烧坏了皮肤很快愈合重生。 “糖糖不用担心,冰颜霜不会染绿了你的手指。” 冰颜霜向来是进贡给宫中的,在宫外千金都难求一。但裴琼没听过冰颜霜,所以并不知道它的珍贵。 在她眼里,冰颜霜还不及她手里的蜜水儿珍贵,她只要知道自己的手指不会被冰颜霜染绿了就好。 裴琼捧着碧玉盏,一口一口地喝着自己那份槐花蜜水。 这时,外面女掌柜敲了敲门,道“主上,裴姑娘。外面裴府的丫头问,裴姑娘的首饰挑好了没有?是天晚了,裴姑娘该回府用晚饭了。” 裴琼没想到已经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候了,她看了一眼窗外垂垂欲落的太阳,回道“你同他们,我马上就下去。” 她忙放下了碧玉盏,推开门要下二楼去选首饰,边走边回头对赵启恒话。 “阿恒哥哥我先去选首饰!我同娘亲了是出来买首饰的。玩了一下午,现在还不知道拿什么交差呢。” 赵启恒见她慌慌张张的,走路不看路,还要回头话,怕她摔着了。 “糖糖别急。我让掌柜的给你准备了几盒首饰,你待会儿直接下去就行。” 阿恒哥哥居然连这个都想到了! 裴琼松了一口气,止住了去二楼的脚步。她跑回来对着赵启恒一笑,眼里都是喜悦的星星。 “多谢阿恒哥哥替我想着。” 裴琼同赵启恒道过别,在楼下付完钱,就赶着回裴府去了。 宝芙院里。 裴琼一回来,就风风火火地让丫头们把她买的首饰搬到她房里。 流苏见她这样喜欢,凑趣道“姑娘都买了些什么?这么大的盒子,还装了好几盒,姑娘莫不是把珍宝阁搬空了?” 裴琼也不知道,她随口了点什么糊弄过去,又推自己饿了,让流苏和紫云赶紧摆饭去。 待东西都搬到裴琼屋里之后,裴琼让其他的丫头们也都下去了,只留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开首饰盒。 她其实早就好奇得不行了。也不知道阿恒哥哥是给她挑了什么东西,居然都是用这么大的首饰盒子装的。 刚刚她在珍宝阁楼下就想问掌柜的了,这么三四盒子的东西,居然只要三四件首饰的价钱。这怎么可能? 但当着那么多人,她怕自己溜出去玩没选首饰的事情暴露,不敢问出口,因此一路憋到了现在。 裴琼随意开了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看着极大,却只在盒子最上面铺了一层绒布,摆了一个青玉鸟衔花佩。 她依次打开其他盒子,里面也只摆了一件首饰。 这么的首饰,为什么用这么大的首饰盒包着? 裴琼摸了摸首饰下面的绒布,不经意间发现首饰盒下面还有夹层。 她打开夹层,只见里面全是她今日在外面玩耍时买来的玩意儿。 面具纸扇,蜻蜓蚱蜢,泥塑竹雕等一应俱全,都是按种类给她细细分好,包裹好放着的。 裴琼喜欢得不得了,她将每一样都把玩了一下,又挑了几个最喜欢的,藏在自己床边的屉子里。 余下的几样,裴琼依旧把它们藏在首饰盒里,准备待会儿让丫头们给她存到库房里去。 她刚整理完,外面紫云就进来了。 “姑娘,已经摆好饭了。” 裴琼同她点点头,让她叫几个丫头把她的首饰放好,就吃饭去了。 今日的晚饭摆的丰盛,裴琼看着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今日下午吃了那么多东西,此刻哪里吃得下? 所以她只是这样菜翻翻,那样菜看看,每样都少少地尝了一点点,就不吃了。 看得紫云和流苏直皱眉,姑娘不爱吃饭可怎么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21.银耳蜜枣羹 “姑娘再用一些吧。”紫云劝道。 裴琼不想吃,可她又不能直自己今天已经吃饱了,只好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流苏见状,给裴琼舀了一勺三鲜冻豆腐,夹了几只螃蟹饺子。这些都是平日里姑娘很喜欢的菜品。 冻豆腐拿鸡汤火腿汤等煨了许久,此刻味道十分香浓。裴琼虽然不饿,闻到这个味道也有点馋,还是吃了两口。 吃了一点热热的豆腐,裴琼开了胃,又吃了几个鲜甜的螃蟹饺子。 见姑娘好歹用了些东西,两个丫头才放心。 裴琼今天在外面疯玩了一天,此时勉勉强强吃完饭,已经有些乏了,由丫头们服侍着去沐浴。 沐浴完,裴琼穿着蜜合色的寝衣,披散着湿哒哒的头发,一张水嘟嘟柔嫩嫩的脸儿微微泛粉,越发显得她唇红齿白。 她的头发还湿着,流苏在边上给她绞头发。她闲着无事,拿起贵妃榻上的一个九连环玩起来。 裴琼最调皮的,玩这些玩意儿很在行。她玩得入迷,手上动作很是灵巧,等流苏给她弄干了头发,她也已经解出来了。 “姑娘好厉害!竟这么快就解出来了,比上次还快些。” 裴琼得意地朝流苏笑,她摇着手上的九连环,玉制的九连环相撞时叮叮当当的,很是清脆好听。 一开始裴琼还挺高兴,后面不知道她自己想起了什么,一时间又低落起来。 刚刚还好好的呢,流苏一头雾水,她正要去劝,紫云端了碗银耳蜜枣羹进来了。 紫云见姑娘有点郁郁寡欢地坐在那里,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拉了流苏到一边去,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姑娘原先还好好地玩九连环呢,突然就这样了。” 听见九连环,紫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姑娘常玩的那个九连环是二公子送的,姑娘怕是想哥哥了。 紫云拍拍流苏的手,让她把这里收拾一下,自己则端着银耳蜜枣羹半蹲在裴琼面前。 她柔声唤了一句“姑娘。” “姑娘今日晚饭用的少,现下用一点银耳蜜枣羹吧。我悄悄地和厨房的人了,给姑娘多多加了一倍的糖。” 裴琼点点头,但又懒懒地没有动。 紫云见状,舀一勺羹汤,轻轻吹凉了喂给裴琼。姑娘就那么乖乖地张着粉嫩的嘴,紫云喂一口她就喝一口。 喝了一碗甜羹,她心情倒是好了一些,但还是有点忧愁“也不知道二哥哥在书院里,有没有羹汤喝。” 紫云轻声哄道“学院里虽然苦,但吃食是不会短了少爷的。何况转眼就是冬至了,到时候学院一放假,姑娘就能见到哥哥了。” 是啊,冬至不远了。 裴琼忽而想起,冬至她要给家里人都送一件绣品的事。她昨日在娘亲那里,把祖母的抹额绣了个开头,其他人的都还没动工。 裴琼让紫云去拿自己的针线筐来。她上次只在抹额上绣了半朵花,今日怎么也要把这朵花绣完才好。 可裴琼向来不精于绣工,绣花针在她手里一点也不灵活。她白白嫩嫩的手指略显笨拙捏着绣花针,没有章法地左一阵右一针。 紫云和流苏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个不慎就戳到了自己。 不过裴琼虽然动作慢,又把娘亲教她的针法都忘了,最后倒也没出什么事,乱七八糟地把那朵花绣完了。 两人长舒一口气。 紫云开口劝道“姑娘,既然这朵花绣完了,咱们就先睡下吧。晚上做绣活伤眼睛。” 裴琼怕黑,夜里她的院子总是灯火通明,但烛火再亮也是有限,夜里做绣活总归对眼睛不好。 裴琼也不想绣了,拿起自己绣的抹额欣赏起来。她看着上面那朵只能勉强算得上是完整的花,喜欢得不得了。 裴琼对紫云流苏两个笑道“我绣的好看吧?” 两个丫头也全程看着姑娘绣那朵花。此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想笑又不敢笑,一句夸奖的话都不出。 裴琼自己看着挺满意,见两个丫头不夸她,拉着她们俩,用手指着那朵花想叫她们仔细看看。 “啊!” 裴琼惊呼,瞬间就把那个抹额丢到一边,捧着自己的指尖。 她的指尖被针戳了个眼,冒了个血珠珠出来。裴琼向来娇气,泪眼汪汪地抱着自己的手,委屈得不得了。 原来她刚刚好不容易绣完那朵花,绣花针还扎在上面忘了取下,一个不留神就扎到了手指。 两个丫头见她要哭不哭的,又急又心疼。 紫云帮姑娘把手上的血珠擦去,又让丫头赶紧去找药膏来。流苏就陪在姑娘旁边哄着。 一时间整个宝芙院兵荒马乱的,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似的。 外面奉命保护裴琼的暗十见屋里突然十分忙乱,也赶紧凑近了些去看裴姑娘出了什么事。 知晓裴姑娘是被绣花针扎了一下之后,暗十默了片刻。 他考量了下,觉得这应该也算是重要的事情。他把消息传回了肃王府。 宝芙院里,裴琼手上涂好了药膏,猫儿似的蜷在贵妃榻上,针线筐都被她扔得远远的。 裴琼看着自己多灾多难的手,又看看远处那朵确实挺丑的绣花,开始犹豫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做绣活。 紫云和流苏在边上哄了她半天,也没见她有个笑模样。 还是流苏突然想到了“姑娘,这抹额也不一定都要用绣花装饰,老夫人有几条抹额是宝石装饰的。” 裴琼若有所思地看着流苏。 流苏接着道“姑娘不若先用宝石摆出花的模样,再把宝石缝到抹额上去,这样装点起来也很好看。” 这主意倒是好,裴琼只消得设计好宝石的花色和摆放方式,再几针把宝石缝上去就行,并不需要动很多针线。 裴琼风就是雨,此刻就要去库房找宝石去。 冬日夜里的风最阴冷的,若是受凉了可不得了。紫云千劝万劝,才劝得裴琼留在了房内,让自己和流苏去帮她拿宝石。 裴琼库里的宝贝多,她一时也想不齐全要两个丫头给她拿什么。一会儿想起之前爹爹送她的一斛大珍珠,一会儿又记起她那里还存着几颗很漂亮的猫眼。 她七七八八地了一堆宝石,两个丫头记下了,就去库房帮她找。房里只余留几个丫鬟伺候裴琼。 裴琼很喜欢亮晶晶的宝石,想到一会儿可以先拿出来玩一下,乐得去床上打了几个滚儿。 她滚了几圈,忽然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硌得慌。 她掀开被子,被子里居然摆着一个百花玛瑙盒。和当日阿恒哥哥给她放粽子糖的那个一模一样! 裴琼赶紧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满满一盒的粽子糖。她欢喜得不得了。 阿恒哥哥果然没有骗她,真的往她房里送了一盒糖! 她往床外看了一眼,外面的丫头们见姑娘看过来,以为姑娘有什么吩咐,忙上前几步。 裴琼怕她们看见了糖盒子,及时叫住了她们,让她们几个都出去。几人虽不解,但也都听从吩咐出去了。 裴琼见人都走了,赶紧把鲛丝床幔放下来,从玛瑙盒里取了一颗糖吃。 粽子糖比刚刚她喝的银耳甜枣羹甜多了,裴琼坐在那,一颗接着一颗吃起来。 不多时,紫云流苏两个捧着几盒子宝石进来了。 听见声音,裴琼有点慌乱地把糖果盒子藏好,撩开床幔走出去。 只见流苏和紫云拿着几大盒的宝石走进来。她们把盒子摆在了裴琼的贵妃榻前。 裴琼随手开了一个盒子,拿出几颗宝石把玩。 光那几颗玩不过瘾,裴琼想了想,双手抱着一个盒子走到床边,把宝石哗啦啦地都倒在了被子上。 她看着满被子晶亮亮的宝石很开心,把剩下的几盒宝石也都倒在了被子上。 倒好了宝石,裴琼自己也坐到床上去,伸手摸摸这个翡翠,敲敲那块红宝,又抓了把珍珠要拿来做珠帘子。 这哪里是在选宝石做抹额,分明已经玩起来了。 两个丫头无奈,只是心看着她,不让她碰到了刚刚涂好药膏的针孔。 好不容易等她玩累了,两个丫头帮她把床上的珠宝一一收拾了,给她换了床被褥,伺候她睡下了。 裴琼玩了一天已经很累了,此刻全身都是睡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正模模糊糊要睡去时,忽然想起什么又爬了起来。 她到藏好的琉璃盒里,取了一颗玫瑰味的粽子糖。 裴琼含着糖,美滋滋地重新躺到床上。 阿恒哥哥对她这么好,裴琼想,她也要给阿恒哥哥送一个冬至礼物。只是不知道阿恒哥哥喜欢什么。 妖精应该会喜欢什么呢?裴琼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 裴琼黑甜一觉,睡醒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一片金灿灿的阳光顺着窗户照进裴琼的房里,透过银红鲛丝床幔,洒在她的脸上。 姑娘睡得脸红扑扑,她被暖暖的阳光照得很舒服,慢吞吞地睁开了一只眼睛,见房里没人,又给闭上了。 她爱娇地拿脸蹭蹭被子,在软绵绵的床上滚来滚去,根不愿意起来。 她一动,手上草绿色的药膏全都蹭到了被子里。药膏都蹭没了,裴琼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手上的药膏根不是昨晚紫云给她涂的,而是冰颜霜。 紫云几人在外面听见动静,轻轻推门进来,见姑娘醒了,哄着她起床梳洗。 也不知怎么的,今天早上裴琼拿青盐擦牙的时候,觉得她的牙有点隐隐作痛。但牙疼得并不明显,裴琼一会儿就忘到脑后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22.山楂糕 与铜鱼盆一样,裴琼洁面用的铜盆上也有纹饰,但只是在盆底浅浅的雕画了一层莲花。 裴琼的手在水面一挥,就看不清楚盆底的图案了。她觉得没什么趣味,很快便洗完了。 紫云见姑娘洗完了手,赶紧取了条鲤鱼戏水的帕子,心帮她拭去手上的水珠。 边上的丫头芯儿把药膏子递给紫云。紫云接过子,捧着裴琼的手,给她昨日被针扎了的地方上药。 “咦?” 紫云在姑娘的手上仔细看了看,没找到针孔。她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换了另一只手,也没找到。 外面流苏正领着丫头摆饭,裴琼昨夜不好好吃饭,现在有些饿了,眼睛直往外瞟。 她等不及,摇了摇自己的手,边看外面边问紫云“紫云你涂好了吗?” 紫云摇摇头,笑道“姑娘手上的针眼好得快,不必涂药了。” 裴琼闻言,也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她的指尖果然光洁如初,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伤口好了就行,裴琼此刻不在意这个,只想快些梳好头发吃饭去。 流苏在外面看着丫头摆好饭,就进来给裴琼梳头。 裴琼坐在金丝楠木的梳妆台前,看流苏给她梳头。她挑挑选选,选了支新买的碧玉海棠垂珠钗递给流苏。 妆台边上就摆着昨晚收拾好的几盒珠玉,裴琼看见了,伸手去捉了几颗出来玩。 她梳着头也不安分,动来动去的,流苏才刚梳好的头发就被她闹散了。还是紫云把整个珠宝盒子搬到裴琼面前,她才消停下来,乖乖坐在那里。 裴琼一只手握着四个圆滚滚的珠子,还努力要把它们一起转起来,得亏珠子不算大,不然就她那么的手,珠子全得滚到地上去。 裴琼玩得起兴,都忘了自己的肚子还饿着,把整个盒子的珠宝都翻出来玩耍。 流苏已经给她梳好了头发,她也不去吃饭,反倒在那认真看一块手掌大的黄玉。 这块黄玉晶莹油润,柔和如脂,未经雕琢而天然便呈现梅花模样。 同阿恒哥哥很相配! 裴琼拿着那块黄玉在手上细细把玩,想把这块黄玉送给阿恒哥哥做冬至的礼物。 紫云见姑娘一直不去用饭,怕饭菜放久了要凉了。 “姑娘,先去用饭吧。” 裴琼早就饿了,自然答应了。她把手上的黄玉仔仔细细地收到了自己藏宝贝的乌木匣子里,就吃饭去了。 裴琼今天早上胃口很好,吃什么都香甜,不仅用了一整碗燕窝粥,还吃了几个炸得酥酥脆脆的春卷和一块酸甜的山楂糕。 今日的山楂糕做得红润剔透,看着就很有食欲,可裴琼一口咬下去,脸立刻就变得皱巴巴的。 “这山楂糕是谁做得?怎么这样酸。” 酸的人牙疼! 姑娘蹙着细眉,眼睛里一片水汪汪的,不大高兴地鼓着脸颊。 定是厨房放糖放少了!她赌气似的放下山楂糕。 紫云正哄着呢,就见流苏脚步轻快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对裴琼行了一礼。 “姑娘。” 流苏脸上的笑容从进门来就没断过,连声音都带着笑意。 裴琼原在闹脾气的,看到她笑得这样开心,有点好奇,“怎么了?你笑得嘴都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 往日要是姑娘这么笑话自己,流苏肯定要羞恼。但她今日十分高兴,只是笑着回话“姑娘,刚刚刘婆子传话给我,我嫂子今日早上给我生个了侄子。生得可俊了!” 见流苏欢喜得整个人都带着傻气,裴琼也下意识跟着笑起来。她眉眼弯弯,笑出两个梨涡,一时把山楂糕的事都忘了。 裴琼见流苏这样高兴,特地给流苏放了一天的假,让她回家看侄子去,又让紫云去自己那里拿几个金锞子和金镯子,给流苏一并带回去,送给她的侄子。 流苏走了后,裴琼没什么事情做,拿出针线筐准备把昨天那条抹额做完。 她看着抹额上那朵实在不上好看的花,有点头疼。自己昨晚是怎么觉得这朵花绣的还不错的? 裴琼准备重新裁一条抹额底子。 紫云看着姑娘手里的那把剪子和她细嫩的手,姑娘剪一刀,她的心就跟着跳一下。 裴琼剪坏了许多块布料,最后还是紫云帮她做好了底子。 底子做完了,之后的事就容易多了。裴琼选了几颗喜欢的宝石搭配好,心地捏着针,一一把宝石缝到了抹额上。 把宝石缝上去很容易,不多时,裴琼就做好了。 她拿着抹额看了看,和紫云面面相觑。这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裴琼原打算整整齐齐地缝一排宝石花,可她没缝齐,那花高一朵低一朵的,看上去十分杂乱。 裴琼看着被做得奇奇怪怪的抹额,扁了扁嘴,把抹额扔到了针线筐内,不耐烦再绣了。 之前她被关在家里好多个月,所以在房里待得住。可这段时间她总是出去玩,昨日还和阿恒哥哥去了那么热闹的地方,现在哪里静得下心来绣花。 裴琼半躺在贵妃榻上,心里想着,不管是阿恒哥哥还是阿芷姐姐,要是有人能陪她玩一下午就好了。 想到出去玩,裴琼也不躺在贵妃榻上躲懒了,起身穿戴整齐,往娘亲那里去。 正和院里,宋氏正在看府里这几日的账目。 “娘亲!” 裴琼披风也不脱,和一只花蝴蝶似的,一路跑着到了宋氏跟前儿。 她跑得急了,鬓角还凝着丝丝汗珠,芙蓉面庞泛着粉色,越发衬得一双眼睛黑曜石一般闪亮。 裴琼今日穿的是软毛云锦的披风,这件披风做得偏长,宋氏担心她被披风绊住了脚。 “你慢点跑。” 宋氏抓住乱跑的姑娘,拿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汗,又帮她把披风脱了。 裴琼乖乖在那里,任娘亲摆弄。等娘亲给她脱完披风,两人一起坐下,裴琼挽着娘亲的手臂撒娇“娘亲真好。” 宋氏最知道女儿是什么性子,她这样急着来找自己,定然没什么好事。 她故意道“糖糖来得巧,正好可以跟着我一起看账。” 看账多无聊,裴琼原就是嫌家里无趣,才来求娘亲让她出去玩的,她才不要留下来看账。 裴琼仰着脸儿,恭维道“娘,您管家这样厉害。哪里用得上我看账呀。” 宋氏不为所动“你少贫嘴。你明年及笄之后,就是大姑娘了。难道嫁出去了,也让我跟着去婆家,帮你管家?今日你就同我学着看账。” 整个裴府里只有宋氏降得住裴琼这个魔星。裴琼看着娘亲严肃的脸,眨巴了两下眼睛,皱着眉头应了是。 那委屈的样子,看得宋氏好气又好笑。 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里,裴琼都乖乖伏在娘亲边上,陪娘亲一起看账。 她看到账上写着什么黄绿色棉布十匹,就想到自己今日早上看到的那块黄玉。 那块黄玉没有雕琢过,虽然有几分天然意趣,但还不够精致,她最好把玉拿到工匠铺里找人雕镂一番,再送给阿恒哥哥。 裴琼看着账,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宋氏见她心不在焉的,拿手上的笔敲了敲裴琼的手。她敲得很轻,一点也不疼。 裴琼醒过神来,看着娘亲肃着一张脸看她,吓了一跳。 “娘亲。”裴琼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地对着她娘笑。 她笑起来眼尾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嘴角还有两个甜甜的梨涡,朝宋氏一吐舌头,萌得不得了。 宋氏对着这么可爱的女儿,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她有些无奈。罢了,学管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你呀。吧,你一来我就看出来了,是想来求我什么事情?” 乍然被娘出自己的意图,裴琼还有点害羞,她把脸靠近娘亲的肩边蹭了蹭,“娘,我下午想出去玩。” 宋氏就知道她打着这个主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裴琼被看得更心虚,弱弱地“我……我是想去找阿芷姐姐玩。” “你自己算算,从大明寺回来之后,你在家里老老实实待过几天?满京城的闺秀哪个和你似的,这般顽皮?” 裴琼撇撇嘴,声咕哝“我可乖啦,昨日爹爹还夸我最乖呢。” 她得声,但宋氏都听见了,反问她“你哪里乖?” “我今日把祖母的抹额都绣好了!” 宋氏最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又娇又懒,她前两日要绣东西,自己还以为她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把抹额绣好了。 “你自己绣的?” “娘亲看不起谁呢,当然是我自己绣的。” 宋氏听女儿这么,倒有些惊喜,笑道“你让紫云去拿来我看看,若真是你自己绣的,下午我便放你出去玩。” 裴琼才不敢拿来,要是让娘看见了她绣得歪歪扭扭的抹额,指不定要怎么笑话她。 最后抹额还是从裴琼的房里被拿来了。 宋氏看到那条经过女儿的投机取巧,但还是做得不成样子的抹额,无奈一笑。 裴琼低着头,一脸放弃挣扎的样子,等着娘亲来笑话她。 哪想娘亲不仅没有笑话她,还给她出主意,让她沿着这些花,画一条枝干出来,再用金子打做薄薄的枝干,顺着画出的痕迹缝上去,又叫她往抹额边上细细缝一圈狐狸毛,这样才压的住这些珠宝的华丽。 经过娘亲这一指点,裴琼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做出的成品了。她欢喜得亲了一口娘亲,嘴甜地夸了娘亲一堆好话。 宋氏被女儿缠磨地不行,笑道“好了,你绣好这条抹额,我就许你出去玩耍。” 裴琼听了这话,更加欢喜,吃了午饭就开始动工。 她在自己的书房里,照着那块抹额认真画了起来,又在宝石花所在的地方添上枝干。 裴琼画好后,兴致勃勃地让紫云按着她画的,去找金店把东西打出来。紫云领命,拿着几块金子出去了。 紫云临走前,裴琼想了想,把自己宝贝匣子里的那块黄玉拿出来,一并给了她。 “我记得丰氏是做玉雕的老字号了,你打完金子,拿着这块玉去丰氏找丰大师傅,让他把这块玉再雕琢一番,我要拿来做梅花玉佩。” 紫云自然应是。 忙完这些事,裴琼有些乏了,躺在贵妃榻上午睡。 姑娘睡得香甜,玉白的脸睡出红晕。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她粉嫩的唇瓣都微微上扬。 屋内燃着地龙,十分暖和。为了通风,她屋里的窗户开了一条缝。一丝冷风吹进来,经过一室的温暖,吹到她脸上时,已经是软软暖暖的了。 姑娘的头发睡乱了,几缕碎发从额前落下,被暖风一吹,在她的脸上轻轻扫动,闹得她有点痒痒。 她的睫毛忽闪了几下,睡得不安起来。 这时,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帮她拂去脸上的碎发,挽到耳后去。感觉没有头发在挠她的痒痒了,姑娘才转了个身,安然睡了过去。 贵妃榻不大,姑娘一转身,手就从被子里滑了出来。 来人握住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她右手的指尖,见上面一片光洁细腻,没有针孔,他才动作轻和地把姑娘的手放回被子里,又帮她严密地盖好了被子。 又一阵轻轻的风吹过,只留一室温暖。 姑娘睡得很香,丝毫不知道有人惦记着她那一点点伤,在她憩时匆匆来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23.槐花恨 夕阳火烧一样的浓烈,透过窗棂照在裴琼身上。裴琼粉白的脸被照得一片酡红,仿佛睡得醉了一般。 裴琼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她睡得太久,有点睡懵了,一身骨头都酥酥软软,躺在贵妃榻上一动也不想动。 流苏和紫云不在,外面那些个丫头都不敢来叫醒裴琼,居然就让她一觉睡到了现在。 裴琼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慢吞吞地喊人进来。 几个丫头听见传唤,忙进来伺候。 裴琼懒懒的,不想起床,也不想动,只披了件袄子,依旧半躺在贵妃榻上。 她睡得久了,此刻没什么胃口,丫头给她喂山药百合羹,她嫌奶味太重,显得有点腻,只喝了两勺就不喝了。。 此时天色已经要暗下来了,裴琼不觉得饿,让丫头们晚些摆饭。她自己坐在贵妃榻上,拥着被子看话儿。 裴琼手上是那《槐花恨》。上次阿芷姐姐来过之后,这书她就一直放着没看。今日有兴致,她接着上次没看完的地方看起来。 书里恰好写到,槐花精为了救村民,耗费了许多法力,支持不住,在在众人面前暴露了原形——她的一只手变作了树枝。 村落里的人十分惊恐,去寺庙请来了大和尚。大和尚施法捉住了槐花精,一群把她捆在火架上,要把她烧死。 裴琼看得屏住了呼吸。 怎么能烧死槐花精呢,她救过全村人的性命,难道他们一点也不感恩吗? 可后面的故事更让裴琼生气。整个村落,从老到幼没有一个人出来为槐花精话,连槐花精的丈夫也没有为她一句话。 槐花精被和尚用法绳捆在火架上,她悲怒交加,发起狂来,抽出自己的贴身宝剑,斩断了和尚的束缚。 此时的槐花精已经神志不清,见人便砍。大和尚趁她意识混沌之时,再次拿着法器捉她。就在大和尚即将捉到她时,忽然之间,槐花精身上的宝剑金光闪烁,逼退了大和尚,护着她逃走了。 书里还对这把宝剑有一番注释,这宝剑只一尺多长,但通体纯金。每一个树妖来到人间后,均会佩一把这样的金剑,来躲过和尚的追捕。 裴琼看得一愣一愣的。阿恒哥哥怎么没有一把金剑防身?她从未见阿恒哥哥佩剑,难道真如阿芷姐姐所,其实阿恒哥哥并不是妖怪? 不对,不对。 阿恒哥哥不是妖怪,怎么能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神通广大呢。或许是这书写错了。 裴琼想了半天,还是有些担心。她想,不管书里写的是真是假,以防万一,她不如送阿恒哥哥一把金剑好了。 反正她冬至准备给阿恒哥哥送礼物,送一样也是送,送两样也是送,不如多送几样。 裴琼打定主意,预备再送阿恒哥哥一把金剑。 可她的库房金饰虽多,却没有剑这样锋利的东西,她又盘算着让紫云去金铺子锻造一把。 不过阿恒哥哥法力这样高强,一般的金剑恐怕保护不了他。裴琼记得自己屋里有一介绍十大名剑的书,或许可以照着名剑的外形锻造一把金剑。 裴琼想着,就要起来去找书,边上伺候着的丫头见状,忙着帮她穿好衣服。 裴琼看书向来不用心,此时连那书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书名里有一个剑字。 她在自己书柜下面的几层没找到,找了丫头搬了大梯子来,要爬到书柜上层去找。 宝芙院门口,紫云拿着打好的金片回来。 她见宝芙院里面十分安静,一点也不像姑娘平日里的作风,不知出了什么事,赶紧拿着金片进了姑娘屋里。 紫云一进去,就看见姑娘侧身坐在高高的梯子上,一只手扶着梯子,一只手还拿着书看。她的裙摆散落下来,一双玉足还悬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好不悠闲。 梯子下面围了一圈的丫头,个个拿手扶着梯子,一脸紧张,想劝又不敢劝。 丫头们见紫云来了,顿时有了主心骨似的,一个个暗暗朝紫云使眼色,要她快劝劝姑娘。 这画面,紫云看着十分惊险,她生怕姑娘晃着晃着,勾到了裙摆摔落下来。 但裴琼看得认真,紫云也不敢突然出声,怕把姑娘吓着,她一个不慎真的摔下来了。 紫云轻声唤了几句“姑娘,姑娘。” 裴琼原是在找那剑谱,可是书柜里有几书很有趣,她就坐在上面看起来了。 被紫云一打岔,裴琼想起要找剑谱的事,把眼睛从书上抬起来,笑道“你来的正好,她们不识字,你快来帮我找一书。” 姑娘半张脸都埋在书里,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紫云,笑得十分甜。 紫云被她的笑煞住了,一时间连劝她下来的话都不出口。 裴琼想起要找剑谱,就把刚刚看了几页的那书放到一边,又在梯子上起来,到处翻找。 她在梯子上动来动去,觉得自己很是灵活,下面的一干人都看得心惊胆战的。 紫云好歹,连哄带骗,等裴琼在上面找累了,才将她哄了下来。 忙活了半天也没找到书,裴琼坐在椅子上,不仅累还渴。她想着,还是遣人去书局重新买一好了。 紫云端了热茶来给裴琼,见她安稳地在椅子上坐好了,才把自己刚刚在金铺里打好的金片取出来给她看。 裴琼双手捧着茶杯,一口把整杯茶都喝到了嘴里,再鼓着两颊一点点咽下去。她边咽茶,边滴流着眼珠子看紫云手里的金片。 喝个茶也没正经。 紫云生怕她呛着了,待她把茶都咽下去了才开口。 “姑娘瞧瞧,这金片做的如何,同您想要的是不是一样?” 裴琼接过紫云手里锻造得薄薄的金片,确实和她画得相差无几,她看着这片金片,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可以出去玩的日子。 把玩了一会儿金片,裴琼问紫云“我那块黄玉呢,也做好了吗?” 锻造一片金片,只要多多给地给那工匠银钱,一个下午就可以赶着做出来了。可是雕琢一块玉,还是最珍稀的黄玉,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紫云笑道“丰大师傅了,黄玉没这么容易雕琢,让我过几日再去取。” 反正离冬至还有好些时候呢,裴琼不急。她点点头,只是嘱咐紫云别忘了去取。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外面星光漫天,紫云哄着姑娘把晚饭用了。 用完晚饭,裴琼在紫云的帮助下,把那金片仔细地缝到了抹额上,又往抹额上缝了一圈的狐狸毛。 经过娘亲的指点之后的抹额果然十分好看,虽然手艺一般,但胜在心思别致。裴琼看着这抹额,恨不得马上去正院给娘亲看,好叫她明日可以出去玩。 她看着抹额正喜欢呢,外面忽然热闹起来。不多时,流苏就进来了。 裴琼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好容易回家一趟,明天早上再回来也来得及。” 流苏摇摇头,道“我那侄子睡了一天,我回去这么些时候,都没见他睁开过眼睛,实在没意思。我娘又怕我耽误伺候您,催着我回来。” 流苏生性活泼,话也多,又同裴琼讲起了自己今日回家听到的许多趣事。 紫云在一边给裴琼做袜子,裴琼和流苏两人就凑在一起,动物似的咕咕哝哝,笑个没完。 流苏完自己回家遇到的几件趣事,又起她亲眼看见敏荣郡主在隆兴客栈大闹了一场的事。 听到敏荣郡主,紫云想起那日珍宝阁的事,顿时连袜子也不做了,凑近了一起听流苏话。 原来流苏回裴府的时候路过隆兴客栈,看到客栈门口有一大群人围着一辆大马车指指点点。 马车前,敏荣郡主在店门口破口大骂,跟个泼妇似的。 流苏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陵王妃出了事,被宗人府的人抓走了。陵王府也封了,敏荣郡主只能去她的郡主府居住。可她那郡主府常年无人打扫,陵王妃的事事出突然,敏荣郡主今日只好先去住客栈。 那日珍宝阁的事紫云可看见了的,她感叹道“敏荣郡主竟泼辣至此,住个客栈都能与人争执起来。” 流苏也不喜欢她,道“敏荣郡主那个脾气,满京城谁不知道的。隆兴客栈真是倒霉,被她这么一搅和,今日的生意怕是做不了了。” 裴琼倒不在意这个,她只是有些好奇“王妃犯了什么事,怎么连陵王府都封了?” 这个事情流苏也不甚清楚,只是在人群中听了一耳朵,她见姑娘问起,顿时有些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出口。 流苏越这样,裴琼越好奇,连紫云都被她吊起了胃口。 见两人都想知道,流苏只好很声地“据是王妃与府里管家……私通,被宗人府抓起来了。后来不知怎么,连王府都封了。” 未出阁的姑娘哪里能听这些话,出来平白污了姑娘的耳朵。紫云瞪了流苏一眼。 流苏很委屈,是姑娘自己想听的,而且紫云刚刚明明也是很好奇的。 裴琼倒不在意这个,不过她见两个丫头都不是很好意思,就岔开了话题,问流苏还有什么新鲜事。 流苏想了想,又起近日肃王的府邸在扩建。 陛下为示恩宠,特地圈了肃王府边上的一大块地给肃王。近日因着肃王扩建王府的事情,京中很是热闹,据王府修得金碧辉煌的,比□□还华丽些。 裴琼不清楚皇室的事情,也不认得肃王是谁,对这个不甚感兴趣,又催着流苏给她讲别的事情。 “姑娘。”流苏最是八卦,她见姑娘不感兴趣,又补充道“据肃王生得芝兰玉树,又兼气度高华。那相貌,满京城的青年才俊没有一个能同他相比。” 肃王生得再好同自己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能比阿恒哥哥生得更好? 裴琼见过赵启恒,深以为没有人能比他长得更出挑了。因此她依旧对肃王不感兴趣。流苏只好同她起别的趣闻。 今日裴琼午觉睡得迟,晚上一时半刻睡不着,与流苏话到了很晚才睡着。不过她惦记着做完抹额能出去玩的事,第二日倒是起得早。 一大早上,裴琼就拿着做好的抹额去找了宋氏,宋氏自然同意了让她出去玩。 裴琼想了想,先去了珍宝阁。 珍宝阁的掌柜见裴琼来了,十分的殷勤,迎着她到楼上坐了,又给她沏茶。 “掌柜的,阿恒哥哥今日在店里吗?我来找他玩儿。” 珍宝阁的女掌柜接到过王爷的指令,无论何时,裴姑娘来了,定然要立刻通传。 不过不知道此刻王爷下朝了没有。 女掌柜笑着应了裴琼,赶紧去后面给王爷身边的福安传消息。 这些日子,皇帝越发倚重赵启恒。今日早朝事情多,他此刻还在殿内议政。 外面福喜接到珍宝阁的消息,十分着急。 王爷那样看重裴姑娘,对她的事□□事在意,若是知道裴姑娘来找他,定然是要去见的。可今日王爷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他又不能闯进去。 福喜怕裴姑娘等不住,只能传消息回去,让掌柜的想法子多留裴姑娘一会。 裴琼知道阿恒哥哥一时半刻来不了,倒不在意。阿恒哥哥总不能天天待在珍宝阁里,既然他来不了,自己不如去庄府找阿芷姐姐玩好了。 女掌柜再三留了裴琼,最后也没留住。她心里暗暗焦急,怎么王爷还不来? 裴琼不知道自己随便去了一趟珍宝阁,竟惹了那么些人悬着心,她一路坐着马车就去了庄府。 今日早上,庄芷兰正在房间里跟着一个嬷嬷学苏绣。她知道裴琼来了,放下绣品,两人一处玩闹起来。 没过多久,庄芷兰母亲身边的嬷嬷来了。 “姑娘,夫人叫您好好打扮一下,去一趟前厅。” 庄芷兰有几分疑惑,她拉着裴琼的手,道“我这里正招待客人。母亲找我有什么事?” 那嬷嬷看了一眼裴琼,笑着“是冯府的老太太来了。” 庄芷兰闻言,一张脸瞬间就羞红了。 裴琼看看那嬷嬷,又看看庄芷兰,有些不解。她正要问呢,庄芷兰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庄芷兰略稳了稳神色,对那个嬷嬷道“你同母亲,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嬷嬷慈和地笑了笑,就离去了。 裴琼见嬷嬷走了,一脸疑惑地看着庄芷兰。 庄芷兰松开捂住她嘴的手,虽然脸上还带着红晕,但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端庄的样子。 她声与裴琼道“我家里同冯家有结亲的意思,冯老太太今日应该是来相看的。” 裴琼十分惊讶,不过几日没见,阿芷姐姐居然就要定下亲事了。 庄芷兰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意,她把家常的衣服换了,穿了一身娴静庄重的衣裙。 裴琼看她换完衣服,才晃过神来,陪着庄芷兰重新梳妆打扮。 不知道庄芷兰见冯老太太要多久,不过婚嫁之事,裴琼一个姑娘不好掺和。她陪着庄芷兰梳妆打扮好,就离开了庄府。 今日时间还早,裴琼念着昨日没找到的那剑谱,让厮驾车去了书局。 书局里果然有剑谱,裴琼买了剑谱坐在楼上雅间研读。因着书童,今日书局新出了《槐花恨》的下册,裴琼又拿了《槐花恨》。 皇宫内,肃王赵启恒从大殿出来。 近日他十分受皇帝看重,时有褒奖赏赐,而秦王与贵妃一脉又遭了陛下训斥,因此许多大臣的心思活络起来,下了朝总想与他搭上几句话,好乘上他的船。 奈何肃王最是冷峻深沉,少有人能同他搭上话的。 今日肃王从大殿出来,有几个官员厚着脸皮想凑上去同他话。可福安一见肃王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福安见边上都是人,只能快速同肃王做了个口型。 裴姑娘。 见福安面色焦急,赵启恒还以为是裴琼出了什么事情,冷着脸疾步朝宫外走去。 福安见状,赶紧跟上。 后面几个想同赵启恒搭话的官员都是文官,生得肥头大耳,哪里跟得上他的步伐,只能遗憾地看着他走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24.梦呓 待赵启恒赶到书局的时候,里面一片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姑娘伏在桌前睡着了。 她软嘟嘟的脸压在书上,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乌黑纤长的睫毛也在书上轻轻扫动。 赵启恒见她脸颊都压红了,怕她睡得不舒服,心地把她抱到房中的塌上。裴琼原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动来动去,不太乐意地哼哼了几声。 赵启恒哄孩子似的拍了拍她的背。他的手法不甚娴熟,裴琼的哼声带上了一点哭腔,吓得赵启恒动也不敢动。 他就那么僵着手臂过了好一会儿,见怀里姑娘的呼吸声渐渐均匀了,才动作很轻缓地松开了手。 雅间里摆着姑娘脱下来的斗篷,赵启恒拿过斗篷,给她盖上。 裴琼昨晚睡得迟,今日又起得早,睡觉的时候还心心念念着出来玩的事,根没休息好。 一大早上的,裴琼又来来回回去了好多地方。所以刚到书局时,裴琼就感到有些疲倦了。 她强撑着去翻那剑谱,可她对刀剑之类实在不感兴趣,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姑娘睡得香喷喷,只在赵启恒搬动她时哼哼了几声,并未惊醒。 赵启恒坐她边上,只是听着她的呼吸声,都觉得可爱得不得了。 裴琼睡着睡着,不知梦到什么,嘴里含含糊糊地开始念叨着什么“妖精”、“剑”之类。赵启恒听得不甚清楚,待他想要细听,姑娘又不了。 赵启恒想起刚刚在她桌面看到的两书,摊开的那就画着一柄剑。 他走到裴琼书桌前,只见摊开的书页已经被姑娘睡皱了,他大致一看,上面的剑应该是名剑泰阿。 桌上另一书是《槐花恨》,赵启恒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是写一个树妖拿着金剑对抗大和尚的故事。 这不过是一普通的志怪,通篇胡编乱造。金既克木,又能辟邪,如果世间真有树妖,金剑应当是它的克星才是。 赵启恒看看手上的《槐花恨》和边上那剑谱,想着姑娘睡着了都念念不忘的剑,有点担心。 他怕姑娘真的弄把剑来,伤着了自己。她这样娇气,被绣花针扎着了都委屈得不得了,哪里能用剑这样危险的东西。 忽然,赵启恒听姑娘细声唤了一句“阿恒哥哥。” 她声音虽,喊得却很甜。赵启恒以为她醒了,放下手里的书去看她,却见姑娘还安安稳稳地睡着。 她的梦里有自己? 赵启恒怕自己听错了,他紧紧盯着姑娘的脸,想等她再唤一句阿恒哥哥。 裴琼睡着睡着,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就醒了。 没想到睡醒之后居然真的见到了阿恒哥哥,裴琼顿时觉得自己还在梦里,她闭上眼睛,准备重新醒一次。 待她睁开眼,赵启恒依旧在她面前。 “阿恒哥哥,真的是你?” “阿恒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找糖糖玩的吗?” “可是紫云在外面,她没拦着你进来吗?” 裴琼一醒来,嘴叭叭地就问了一堆问题。她把身上盖着的斗篷掀开,跑到了赵启恒对面坐好。 “我从窗户进来的,你的丫鬟没看见。” 裴琼睁圆了眼睛,呼吸都屏住了,她问赵启恒“那阿恒哥哥是飞进来的咯?是飞行之术吗?” 飞行之术是很厉害的一门妖术。 她不待赵启恒回答,圆圆的眼睛里一片惊叹之意,“阿恒哥哥果然厉害!竟然会飞行之术!” 赵启恒是运了轻功从楼下飞上来的,至于姑娘的飞行之术,大约是来自于那胡编乱造的《槐花恨》。 他一时没有纠正裴琼对轻功的错误认识,反倒在想,自己要不要也买几志怪,好知道这姑娘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他想着,眼睛就看向了那《槐花恨》,裴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率先看到了摊在桌上的剑谱。 送礼最重要的就是惊喜,如果她要送剑的事被阿恒哥哥知道了,就不算惊喜了。裴琼给家里人做礼物的事情,现在也就只有她娘一个人知道。 裴琼不想让阿恒哥哥知道自己要送他什么,她想趁阿恒哥哥还没看到这书的时候,赶紧把书藏起来。 于是她一面笑着同赵启恒话,一面假装不在意地往桌子边上挪动,心翼翼地藏起剑谱。 姑娘自认为动作隐蔽,其实明显得不得了。何况她合上书的那一瞬间自己又心虚了,低着头不敢看赵启恒。 她放好了书,才猛然抬起头,朝赵启恒无辜地笑。 不笑倒好,她一笑就显得欲盖弥彰了。 其他事情赵启恒都可以纵着她,但刀剑无眼,这件事情他不想轻易放过去。 “糖糖藏剑谱做什么?” 被发现了! 裴琼的心里快速闪过许多个念头。 她把心一横,干脆就承认了“阿恒哥哥,我喜欢剑!” 姑娘想了想,直接把剑谱拿了出来,又道“我在选剑的样式,阿恒哥哥,你能帮我挑一把威风些的吗?” 完这番话,裴琼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反应快,这样阿恒哥哥就不知道她看剑谱的真正原因,她要送的礼物就不会提前暴露了。而且若这把剑的样式是阿恒哥哥自己选的,那这份礼物就更完美了。 赵启恒固然怕她玩剑受伤,可他看着姑娘亮晶晶的眼睛,一时又不出拒绝的话。 罢了,选一把剑哄她开心吧。倒时候让人仔细看着,不让她乱玩就是了。 裴琼见目的达到了,开心得不得了,她拉着赵启恒话,又问他下午有没有空。 赵启恒哪里看不出她贪玩的心思,问她“上次你想骑马,今日去不去?” 裴琼欢喜得就差从椅子上蹦起来了。 “去!” 紫云在外面听见动静,询问道“姑娘怎么了?” 裴琼怕她进来看见了赵启恒,骑马的事情就泡汤了。 “没事,我看书呢。你不必进来。” 裴琼完,又放低了声音对赵启恒“阿恒哥哥,我们现在就走吧。趁着现在没人发现,快去快回。” “不用急,我让安九来替你,你可以多玩会儿。” 那就能骑一下午的马了! 裴琼听了十分欢喜,她推着赵启恒就要往窗口走。这个窗户外面是一条道,此刻道上没有行人,只停着一辆马车。 姑娘在窗边,一脸期待地看着赵启恒。 想看阿恒哥哥是怎么飞的! 赵启恒纵容着顽皮的姑娘把自己推到窗口,见她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伸手摸了摸她被风吹乱的碎发。 裴琼正等着看飞行术,却见阿恒哥哥折回了房内,去塌上拿她那件斗篷。 “先穿好斗篷。” 裴琼急着看法术,她接过斗篷,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她一穿好斗篷,就急着去看赵启恒。 赵启恒一贯冷清的眼里此刻满是笑意,“准备好了?” 裴琼的语气里是全然的兴奋“好了好了!我们快走吧!” 她正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坚定的臂膀环住,三两下间从二楼“飞”到了地上。 和做梦一样,裴琼突然就从二楼就落到了地上,因为速度太快,她都还没感觉出“飞”是什么滋味呢。 裴琼玩得上瘾,她见左右无人,就央着阿恒哥哥带她再飞一次。 她只顾着开心,斗篷从她肩头滑落了也不知道。 暗九原是打算等主上和裴姑娘离去了再上楼的,不想裴姑娘的斗篷落到地上弄脏了。主上被裴姑娘缠着,向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去马车里取了一件新的斗篷。 赵启恒从暗九手里接过斗篷,给姑娘披上。 姑娘激动得白嫩的耳垂都泛粉,满心里想着再飞一次,哪里还有心穿斗篷,只是伸手乱穿一气。 可今日有些微风,飞起来怕是更冷。赵启恒怕她的带子又松散了,他干脆在姑娘打好的蝴蝶结下面又绑了一圈。 暗九送完衣服,见裴姑娘没注意自己,赶紧就溜了。她可不敢再在主上和裴姑娘之间掺和了。她朝二人行了一礼,运着轻功直接从雅间的窗户飞进去了。 裴琼忽然看到眼前有人飞起。 “阿恒哥哥,原来安九姐姐也会飞呀!”姑娘看着窗边暗九透出的一点影子,既崇拜又羡慕。 “糖糖想飞?” 裴琼当然还想飞。她一点头,人就已经飞到了天上。 她被赵启恒圈在臂弯里,十分稳当。但突然的起飞,让裴琼下意识把手环上了赵启恒的脖子。 不过她很快就适应了,兴致勃勃地边飞边看景色,一点也不怕高,自在得很。 姑娘一旦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就算只是两头笨笨的大水牛,都喊着要阿恒哥哥慢一些,好让她多看两眼。 如果没看到有趣的东西,她就直喊着要飞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好感受飞行的快感。 一旦飞得太快了,姑娘露在外面的脸就被风刮得难受,她的两只手紧紧环住赵启恒的肩,干脆把脸都埋进了赵启恒的胸膛。 赵启恒事事纵着她,无论她什么都随她。 裴琼玩得很是开心。不多时,两人就到了马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25. 白马小蜜蜂 “到了。” 听见阿恒哥哥到了,姑娘把埋在他怀里的脸抬起来,睁开了眼睛。 她怕风吹得眼睛疼,刚刚一直把眼睛闭的紧紧的,现在乍然睁开,眼前还有点模糊。她懵懵地抬头看了看阿恒哥哥,又转过去朝四周看了看。 他们所处的地方四面环山,不远处有一个马厩,里面大约有十几匹马,正在悠悠闲闲地吃草料。 姑娘看到马厩里的马,十分喜悦,朝着赵启恒指了指那个马厩,“阿恒哥哥,好多马啊,我们快过去看看!” 完她自己便等不及了,挣开赵启恒还虚虚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往马厩跑去。 刚刚姑娘在赵启恒怀里埋了许久,他的衣襟被姑娘的气息染得温热。冬日里风冷,此刻她一跑远,赵启恒的衣襟片刻之间就凉了。 没良心的。 赵启恒垂下的眸子里是模糊的笑意。 不过他就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就大步跟了上去。 姑娘跑得又快又急,这里虽是平地,但遍地都是枯黄的草,他怕姑娘被草里的石子绊倒了要摔跤。 马厩里,那十几匹马十分悠闲,晒着太阳吃着草料,还有几个穿得灰扑扑的马夫正给它们添食儿。 裴琼不认识他们,她见到陌生人,下意识回头去阿恒哥哥。 赵启恒已经走到她的身侧。 裴琼看到赵启恒,想到自己刚刚太兴奋,没等阿恒哥哥一起,自己一个人就跑来了,有些不好意思。 她卖乖地喊了一句“阿恒哥哥。” 赵启恒倒没什么,只是对她“这里的马都可以选,糖糖选一匹喜欢的,我带你骑马。” 见阿恒哥哥没有怪自己,还要带自己骑马,裴琼很是高兴,跟着阿恒哥哥一起去挑马。 这十几匹马都是赵启恒根据姑娘那日的要求,费了心思给她挑的。 姑娘看着马儿们在吃草料,觉得很有趣,她从边上抓了一把新的草料,想试着喂给马儿。 她面前的枣红色大马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温顺地吃了她给的草料。 裴琼喜欢得不得了,她回头朝赵启恒笑“阿恒哥哥,它好可爱!” “糖糖可以摸摸它。” “真的吗?”裴琼很期待。 赵启恒示范性地轻轻摸了摸这匹马的后颈。马儿很顺从地任他抚摸。 姑娘学着他的样子,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枣红大马的鬃毛。好舒服!姑娘又伸手摸了摸。 这里每一匹马都很可爱,裴琼喜欢得不得了,同每一匹马儿都玩了一会。 她同许多匹马玩过,又看到一匹漂亮的白马。那匹马通体雪白,四肢矫健,生得十分神气。 不过这匹马很傲气,裴琼递给它草料,它蹶了蹶蹄子,看也不看草料一眼,仿佛对此不屑一顾。 边上一个马夫见状,盛了一碗蜂蜜来,恭敬道“这匹马已经吃饱了。不过它最喜欢吃蜜,您可以试试。” 裴琼听马夫这么,下意识看了赵启恒一眼,见他点了头,才接过蜜碗,放在白马面前。 白马闻到了蜜的味道,眨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把头伸出来舔裴琼手上的那碗蜜,它几口就吃完了一碗蜜。 马儿吃了裴琼的蜜,就不像刚刚那样高傲,裴琼摸摸它的鬃毛,它也没有反抗,还在试图舔裴琼手里的空碗,企图再尝出点甜味来。 裴琼很喜欢它“阿恒哥哥,碗里没有蜜了。我能不能再给它吃一点?” “好。” 赵启恒亲自给她拿了一碗蜜。 正是午饭时刻,蜜的味道那么香甜,裴琼闻着味道,都觉得有些饿了。她眼巴巴地看了赵启恒手里的蜜一眼。 那匹白马也看着赵启恒手里的那碗蜜。 马儿最有灵性的,蜜碗在裴琼手里,它就伸着脑袋过来喝,但蜜碗在赵启恒手里的时候,它就只是看着,并没有动作。 赵启恒把蜜碗递给裴琼,看着她把蜜喂给白马。 “糖糖,我们先去用午饭,待会儿再来玩。” 裴琼刚刚闻到蜜香,也感到有些饿了,她点点头,跟着赵启恒去吃饭。 马厩后面不远处,有一间屋子,虽然地方不大,装饰也不奢华,但打扫得很是干净。 屋内的摆设都恰到好处,很雅致。裴琼看到屋里有几个用竹子编的花瓶,里面插着山里的野花,十分有趣。 屋里很暖和,裴琼一进去就觉得热,她想把斗篷解了。 不知怎么,斗篷上打了死结。姑娘低着头,开始解斗篷上的结。结绑得乱,她蹙着眉头,指尖在正红绣金线的蝴蝶结上穿梭,努力想解开斗篷。 赵启恒吩咐外面的丫头去倒一盆温水来,又吩咐传饭。他一回头,就姑娘低着头,一脸认真地拿白嫩的手指在蝴蝶结上绕来绕去。 蝴蝶结的位置绑得高,姑娘一直抬着手臂在解结,解了一会儿,结没解开,手先酸了。她抬头,见阿恒哥哥正看着自己。 “阿恒哥哥,你快来帮我看一下。你看这结怎么解不开?” 赵启恒应了声,上前轻轻拿起姑娘领口前的结看了一眼,他修长的指尖灵活地在姑娘的结带上翻飞。 姑娘见阿恒哥哥这么厉害,结仿佛马上就要解开了,她呼了一口气。之前她在书局楼下随手一系,没想到现在这么难解,还好阿恒哥哥厉害。 赵启恒低头一道一道地飞速解着结。之前他怕姑娘没系好结,斗篷掉了会着凉,随手帮她多系了几个结,没想到居然系出这么多死结来。 为了方便阿恒哥哥动作,姑娘一直乖乖仰头,一时间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她甚至可以看清楚阿恒哥哥的每一根睫毛。 赵启恒解完解,帮姑娘把斗篷脱下。他一抬眼,就见姑娘有点呆呆地看着自己。 “糖糖?” 被唤了一声名字,裴琼回过神来。她抬眼对赵启恒笑了笑,“阿恒哥哥,你真好看。” 她是发自真心地觉得赵启恒生得好,并未有旖旎心思。可她离赵启恒离得近,赵启恒听她这话,只觉得无限暧昧。 看着姑娘纯真的眼神,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糖糖去洗手吧,洗完手我们吃饭了。” 听到吃饭,裴琼忙点头。待她洗完手,饭已经摆好了。 因为在山里,今日的菜有好几道是山里的野味和野菜,有的裴琼并未吃过,但也不知怎么的,每一道菜都很合她的口味。 裴琼偏爱吃甜,总嫌菜里有一股苦味不肯吃,今日倒是吃得香甜。 桌上有一道糖醋排骨,做得最得她的喜爱。做糖醋排骨不难,只要把排骨炸得外酥里嫩,再调好酸甜的酱汁就是了,难的是做得合裴琼的口味。她喜欢吃很甜的排骨,最好要做得甜味完完全全地盖过酸味,但又不能吃不出酸味。 她满满吃完了一整碗的米饭,赵启恒又给她盛了一碗汤。 屋子里十分暖和,裴琼喝了几口汤之后,感觉有点热。她这会儿心满意足,又想起夏天的冰碗来。 牛乳里要多多地加糖,用冰块把甜甜的牛乳冰好,再往里面放蜜饯荔枝樱桃等。夏天吃一碗冰碗,最能降热意的。 不单是夏天,冬天在暖暖的屋子里,边烤火边吃冰碗也很过瘾。 裴琼这会儿就有些热,满心里都是冰碗子。 她放下手里的勺子,巴巴地从赵启恒的对面跑到他边上的椅子上坐好,朝赵启恒笑得很甜。 “阿恒哥哥,你这里有冰块和牛乳吗?” 赵启恒不知道这姑娘又打什么鬼主意。 “有。” “太好了!阿恒哥哥你等着,我给你做一个好吃的。” 也不知是做给谁吃。 赵启恒看她的样子,像是要做冰的东西,大冬日里,刚吃过热热的就吃冰的,对脾胃不好。 他一问,姑娘果然是要做冰碗。赵启恒知道冬日吃冰的不好,可他看着姑娘的笑颜,还是答应了。 “只许吃两口,而且现在刚用过饭,要待会儿吃。” 裴琼听到能吃冰,就已经很高兴了!要是换做在家里,她要是敢自己冬日要吃冰,娘亲肯定要骂她的。 用完午饭后,赵启恒和裴琼先去了马厩。 裴琼很喜欢刚刚那匹白马,觉得它又漂亮又威风,在去马厩的路上问赵启恒,自己能不能选那匹马。 这个马厩的马都是为她找来的,她想骑哪匹自然都可以,赵启恒当然不会不答应。 两人到了马厩那里,赵启恒把那匹白马从马厩放出来。 因为刚刚裴琼给那匹白马喂过蜂蜜,白马挺喜欢她。她摸了摸白马后颈漂亮的鬃毛,白马也让她摸了,不过被她摸的时候有几分不爽地蹶了下蹄子。 赵启恒冷冷地看着马,也伸手摸了摸它,那匹白马很快就顺从地在那里,任裴琼玩弄。 裴琼见阿恒哥哥也喜欢这匹马,看样子这匹白马也很喜欢阿恒哥哥。 “阿恒哥哥,这匹马叫什么名字呀?” “它没有名字,糖糖想给它取一个吗?” 取名字啊,裴琼想了想,道“既然它这么爱吃蜂蜜,就叫它蜜蜂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26. 烤红薯 赵启恒自然是同意的。 姑娘又转过身去摸摸白马,笑道“叫你蜜蜂好不好?” 白马不懂蜜蜂是什么意思,它见姑娘对着它笑,觉得自己很受喜爱,还威风凛凛地走了两步。 裴琼就当它同意了。她对赵启恒请求道“阿恒哥哥,我想骑着蜜蜂出去玩一会,可以吗?” 还没学会骑马,就想着骑马出去玩了。 赵启恒问她“糖糖会骑吗?” 骑马有什么难的?裴琼虽未骑过马,但见过别人骑。只要把脚在马镫上一踩,就可以稳稳坐在马背上了。 她很自信地点头。 姑娘走到马的一侧,抬脚就往马镫上踩。一脚没踩稳,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抓马鞍,手忙脚乱之间差点踢到了马肚子。 她吓了一跳,感觉自己无处着力,要摔下去了。 最后还是赵启恒环着姑娘的腰,把她抱了下来。 姑娘在地上稳后,有点害怕地攥着赵启恒的衣角,声喊了一句“阿恒哥哥。” 她的声音里还带这样一点颤抖。 怎么这样顽皮。赵启恒无奈地摸摸她的发顶,哄了她两句。 好在刚刚并未出事,姑娘被哄了一会儿,就又眉开眼笑的,一点也不怕了。她看着蜜蜂,跃跃欲试。 不过她这次学聪明了,知道骑马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 “阿恒哥哥,我不会上马。你教教我呀。”姑娘手里攥着赵启恒的衣袖还未松开,她离赵启恒很近,软软地朝他撒娇。 赵启恒的嗓子有点发干。 “好。” 不过赵启恒没教她怎么上马,而是直接把她抱到了马上。 让姑娘在骑在马上过过瘾也就罢了。她这样贪玩,真教她学会了骑马,改日他一个没看住,姑娘肯定要骑马出去乱耍。 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玩的。 而且他还有私心。他私心里很喜欢姑娘向他求助,依赖他的样子。 裴琼完全不知道阿恒哥哥的这些心思,她上了马之后,就开始好奇地四处看。 她坐在马上,居高临下,视野都开阔了起来,看到的风景与在马下看到的有很多不同之处。 这时,蜜蜂缓缓走了几步。 “啊!” 突如其来的移动,让姑娘心跳加快,她下意识喊了一声,紧紧地握住身下的马鞍。 也不知怎么,刚刚阿恒哥哥带她在天上飞,她都不怕的。这会儿蜜蜂只是慢慢走了几步,她就感到有些害怕。 赵启恒立刻握住缰绳,控制着白马停下来。 他轻轻拍了拍被姑娘紧握着的马鞍,对她道“糖糖,把手松开。” 裴琼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又按阿恒哥哥的,挺直了背坐在马上。 不过她还是有点害怕,下意识夹紧了马腹。她一夹马腹,蜜蜂以为是命令它走,就开始走起来。 赵启恒见她怕,在前面牵着缰绳,慢慢地领着马走。 有阿恒哥哥帮她牵着马,姑娘才有了安全感。 赵启恒牵着马,在平坦的地方绕了几圈,裴琼渐渐熟悉了在马上的感觉,她才开始活泼起来。 她感觉自己已经能骑马了,想要骑得快一点。赵启恒都由着她,牵着马走得快了些。 两人一马不断前行,过了一会儿,就到了马场的边缘,再往前走就不是平地了,而是一片树林。 平地上骑马哪有在树林里骑马威风?姑娘很想骑进去逛一下。 这片树林不大,也并不危险,赵启恒牵着马带她进了树林。 姑娘进了树林,一路上只顾看风景,根没有花心思在学着骑马上。她很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给了赵启恒。 她最是缠人,一路上一直同赵启恒着话。 “阿恒哥哥,你累不累?” “阿恒哥哥,你看那片树林,那里的树怎么都倒了呀?” “阿恒哥哥,你想骑马吗?你要不要上来骑一会儿?我给你牵缰绳。” “阿恒哥哥,这是松树!这里会有松鼠吗?” 她的话很多,一路又要看风景,又要一个人两人份的话,虽不用看路,也忙得很。 他们俩出来有一会儿了,赵启恒怕她在马上坐久了颠簸,想让她下马休息一下。 “糖糖,下来休息一下。” 姑娘点头。阿恒哥哥走了这么久,又拒绝了两人互换着骑马的建议,现在肯定是走累了,是应该休息一下的。 她觉得自己最体贴人的,赶紧要从马上下来,让阿恒哥哥休息。 姑娘往马下看了看,感觉太高了,又有点不敢下去。她这次没有逞强,很自觉地伸手要赵启恒抱。 这会儿又不怕累着她的阿恒哥哥了。 赵启恒像抱宝宝似的,把她从马上抱下来。 下马走了两步,姑娘就感觉到身上的不舒服了。也知道怎么的,她觉得腿有点软软的,使不上劲。 赵启恒找了干净的大石头给她坐下。 “糖糖在这坐一会儿,休息一下。” 赵启恒怕她坐着冷,去找了点干树枝来烤火。 姑娘觉得石头有点硬,把自己的大斗篷脱了,垫在石头上,才坐了上去。 树枝烧起来和裴琼平时见过的炭火不一样,烟很大。她却觉得很好玩,时不时就要从边上拿一根树枝添进火堆里。 火堆里有几根树枝烧得发红,边缘已经发黑了,好似烤了几个红薯在里面,裴琼拿着根大树枝戳了戳火堆,还零星溅出点火花。 “糖糖别顽皮。”赵启恒拿过了她手里的大树枝。 若是被火星烫着了,有的她疼。其他事情赵启恒都可以纵着她,但不喜欢她做会伤到自己的事情。 姑娘玩得正开心呢,手里的树枝突然被拿走了,还有点不高兴。她朝阿恒哥哥做了个鬼脸。 赵启恒肃着脸,把手里的大树枝放进了火堆里,正好没看见姑娘做的鬼脸。 裴琼对他的情绪很敏感。阿恒哥哥好像不太高兴? 明明是阿恒哥哥抢了糖糖的大树枝,怎么阿恒哥哥反倒不高兴起来。她懵了一下。 姑娘地叹了口气。 她很是老成地想,美人总是有脾气的,何况阿恒哥哥这样姿容绝世。而且阿恒哥哥对她这样好,他要是不高兴了,自己应该哄着他的。 姑娘往边上挪了挪,坐得离赵启恒近了点。她拉了拉赵启恒的衣袖,等他看过来了,甜甜地对他一笑。 “阿恒哥哥,你看这堆柴火,里面烧得发红的那几根,像不像烤红薯?你别不高兴,烤红薯可好吃了,下次我买给你吃。” 姑娘边想爹爹哄娘亲的时候还会什么来着? 她一时记不太起来,就记得爹爹总是在娘面前卖弄他的色相。姑娘扁扁嘴,她才不要和爹爹一样。 她努力照着自己的思路哄人“阿恒哥哥,待会儿我多做一点奶冰,都给你吃。” 姑娘在那里绞尽脑汁地哄人,赵启恒坐在她身边,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都给我吃了,那糖糖就不够吃了。” 裴琼一脸沉痛,她想了想,痛下决心。 “没事的,糖糖不用吃的。阿恒哥哥吃吧。” 姑娘完这句话,脸都皱起来了。赵启恒眼里的笑意更甚,就连脸部冷硬的线条都柔和起来。 他没有接着逗姑娘,而是问她“糖糖是想吃烤红薯吗?” 姑娘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跳到烤红薯上了,她下意识地点了头。 赵启恒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让暗一去找点红薯来。 不远处,随时待命的暗一和暗十在一起。 暗一看了眼暗十严肃的脸,知道暗十肯定是不会去的。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找红薯了。 暗十总是这样无趣,还是暗三好玩。 待暗一找来了几个红薯,他身法迅速地把红薯放在裴姑娘坐的那块石头后面,速度快得只能看得一片残影。 姑娘没察觉出有人来过,所以她看到阿恒哥哥从她身后拿出几个红薯的时候,十分震惊。 “阿恒哥哥,你好厉害,连红薯都可以变出来!” 变出来…… 赵启恒抿了下嘴,他现在不好和姑娘解释自己的身份,也不好解释暗卫的存在。 见阿恒哥哥没有马上回答,姑娘就当他默认了,她夸了几句阿恒哥哥,就眼巴巴地看着阿恒哥哥给她烤红薯。 不久,红薯就烤熟了。赵启恒不是很会烤,红薯表面略微发焦,有一层炭皮。 他把红薯外面的炭皮剥开,里面红红的果肉就露了出来,还热腾腾地冒着气。顿时,一阵香甜味在空气里四散开来。 姑娘把双手合拢,放在腿上,乖乖地盯着阿恒哥哥手里的红薯。 红薯还很烫,赵启恒不敢拿给她,见她这样馋,只好拿着红薯喂了她一口。 姑娘的尝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好烫!好甜! 待赵启恒手里的红薯不烫了,姑娘就从他手里接过红薯,自己捧着吃了起来。 她也不嫌红薯外面烧焦的部分脏,用手拿着红薯吃得津津有味。 赵启恒又剥了一个红薯,放在边上晾凉。等他剥完红薯,姑娘已经吃得手上和脸上到处都脏兮兮的。 姑娘见阿恒哥哥看着自己,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朝他笑了一下,把边上的另一半红薯递给他。 “阿恒哥哥也吃!” 吃完了烤红薯,裴琼手上黏糊糊的。赵启恒拿帕子简单地给她擦了手和脸,但是擦不干净。他准备把脏猫带回去洗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27. 奶冰 “糖糖,我们回去了。” 姑娘应了好,乖巧地坐在那,等阿恒哥哥去把白马牵过来。 赵启恒牵着白马回来时,看到姑娘又拿着一个红薯,低着头吃得两颊鼓鼓,原被稍微擦干净了的脸蛋又变得脏兮兮。 她听见哒哒的马蹄声,知道是阿恒哥哥带着蜜蜂来了。 姑娘抬头朝他一笑,清澈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嘴边的一点红薯都嵌进梨涡里。 赵启恒的眼里隐有笑意。 姑娘见阿恒哥哥一直看着自己的脸颊,她下意识伸手去擦脸上沾上的红薯。 可她的手心沾满了红薯外缘的焦炭,这一擦,白嫩的脸颊上一片亮晶晶的黑炭。 她自己还不知道,以为已经把脸擦干净了。姑娘看着阿恒哥哥眼里越来越深的笑意,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赵启恒把白马先绑到旁边一棵树上,等姑娘把红薯吃完。 他的帕子已经不能用了,姑娘吃完红薯,拿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脸。不过她越擦,脸越花,最后还是阿恒哥哥给她擦干净了的。 姑娘受了人家的好,又要卖乖。 “阿恒哥哥,你累不累?回去的时候,马给你骑吧。我帮你牵马。” 既然来的时候是她坐的马,回去就应该是阿恒哥哥坐了,这样才公平,不然阿恒哥哥一直走路,要累着了。 赵启恒闻言,拿巾帕的手顿了下。 “糖糖不怕累?” “怕的。”姑娘很诚实地点头,“但我也怕阿恒哥哥累呀。” 赵启恒用手轻柔地擦去她眼角还未擦净的一点灰。 “我不累。” 他完,不由分地把她抱上了马。 姑娘对赵启恒很信任。阿恒哥哥不会骗她的,他不累,那肯定就是不累。 她高高兴兴地坐在了马上。 只是骑着马走路实在不过瘾,这次她想骑着马跑一段路。 姑娘直接提出的要求,赵启恒一般不会拒绝。他把自己手里的缰绳递给姑娘,手把手地教她怎么骑马。 姑娘最贪玩的,学的时候答应赵启恒答应地好好的,是自己刚学会骑马,会慢慢骑。 等后面她玩得起兴了,恨不得马儿跑得越快越好。 好在这匹马颇具灵性,赵启恒也一路紧盯着,倒没出事。 回到马场,姑娘还没过瘾,仍想再跑一圈,赵启恒怕她骑久了马又腿酸,不许她再跑了。 “糖糖下来。”赵启恒朝她伸出手。 他静静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有一种毋庸置疑的气势。 姑娘垂着眼睛,有点不甘不愿地被赵启恒抱下了马,一路有点闷闷地被赵启恒带到了屋子里去。 赵启恒拿沾了热水的毛巾,帮姑娘一点点把脸上和手上的脏污擦掉。姑娘平时让人伺候惯了,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她这会儿又不生气了,笑嘻嘻地伸着右手任赵启恒帮她擦干净,朝他问道“阿恒哥哥,等糖糖变干净了,可不可以再出去骑一会儿马呀?” 姑娘背对着门,没看到门口的丫鬟拿着一碗奶冰进来。 赵启放下手里的毛巾,看了看又变得干干净净的姑娘,对她指了指桌上的奶冰,问她“糖糖吃奶冰吗?” 奶冰! 姑娘点点头,她笑着往奶冰处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做人要讲诚信。她刚刚在树林里了要把奶冰都给阿恒哥哥吃的。 姑娘脸上的笑顿时变得干巴巴的,她叹了口气,道“不了,糖糖不吃的。给阿恒哥哥吃吧。” 奶冰好香啊! 完,姑娘都要哭出来了。 赵启恒没推拒。他径直去了桌前,舀起很大一勺奶冰吃了。 奶冰就就做得很少,他一勺就舀去了大半。 姑娘眼睁睁地看着那碗奶冰瞬间就只剩了一半。她眼巴巴地在边上,眼角委屈地挂下来,像一只馋着鱼干的猫,实在很可怜。 她忍不住问道“阿恒哥哥,好吃吗?” 赵启恒没有回答她,但重新拿了个勺子,舀了一勺递给姑娘。 她一瞬都没有犹豫,吃掉了阿恒哥哥投喂的一勺奶冰。甜甜的,凉凉的。 姑娘不舍得一口吞了,把奶冰慢慢含在嘴里。可奶冰很快化成了水,她的嘴里只剩下一点淡淡的余味。 赵启恒又喂了姑娘一口,她赶紧吃了,这回她吃得快了点,边吃还边拿眼睛看碗里剩下的奶冰。 一人一半,很公平的。 赵启恒拿自己的大勺子舀了一勺,把剩下的所有奶冰都舀了起来。 姑娘的眼睛紧紧盯着拿勺奶冰,以为阿恒哥哥要给她吃的。却见赵启恒一口吃掉了那勺奶冰。 她有点失落地垂下头,原来不是给糖糖吃的。 赵启恒无奈,冬日吃冰不好,给她吃两口已经过了,哪里还敢再给她吃。 他诱着姑娘出去玩了会马,姑娘才开心起来。 太阳渐渐往西了,赵启恒送姑娘回了书局。姑娘还没过足骑马的瘾,对蜜蜂恋恋不舍,与赵启恒约了后日再一起出来骑马。 骑马是很耗体力,裴琼今日骑了一日的马,晚上早早地就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把赵启恒在剑谱里挑的那把剑画了出来,让紫云带着多多的金子,去金铺子打一把金剑来。 紫云不解,“姑娘,金子那样软,能做什么剑?” 裴琼对金剑护体的法也是一知半解,她想了想,道“那,那你就让金铺子的人照着图纸,做得逼真些。至于剑身,尽量锋利就是了。” 紫云领命去了。 暗十把这件事传回了肃王府。 肃王府书房,赵启恒被埋在奏折堆里。 皇帝病了多年,近日身体才有所好转。他抬举赵启恒原是为了制衡贵妃一系,一开始并不打算让他把持朝政。 可他大病初愈,忙碌了几日,身体就撑不住了。皇帝最怕死的,他不敢再把朝政交到秦王手里,于是把事情都交给了赵启恒,自己养病去了。 昨日赵启恒下完朝,其实有很多奏折要批。 他陪姑娘出去了一个下午,昨晚只抓着几份紧要的奏折批掉了,因此今日下朝后他实在忙得很。 赵启恒在书房的时候不喜人打扰,可关于裴琼的事例外。福喜刚接到暗十的消息,就赶紧进书房同赵启恒了。 不一会儿,福喜就奉了赵启恒的命令,亲自去了一趟金铺。 姑娘在宝芙院里肆意玩乐,赵启恒忙着处理公务。转眼间就到了二人约定的日子。 裴琼是趁着她爹在的时候,求了娘亲放她出去玩的。有她爹爹帮着话,娘果然允许她出门玩耍。 去书局的路上,裴琼坐在马车里,拿手去锤了锤有点酸软的后腰。 不知怎么了,刚骑完马那天她还只是腿软,歇了一日就好了,今日却莫名腰酸起来。 不过酸的很不明显,过一阵子就好了。裴琼心里只念着玩乐,并不把这当一回事。 待裴琼进了书局,有安九姐姐顶着,她很顺利地同阿恒哥哥溜到了马场。 今日可以在马场玩一整天,姑娘兴奋地不得了。 她今天穿的是正红色的斗篷,骑在白马上,越发衬得她灵眉秀目。 姑娘在马场上跑了几圈马,越跑越快。不过这里平坦,赵启恒又是亲自看着,就由着她的性子玩。 今日太阳大,姑娘跑得畅快,玉白的脸上仿佛染了胭脂一样的红。她热得额上微微凝着几滴汗珠,在阳光下十分晶莹。 过了一会,姑娘驾马停在了赵启恒身边。她朝赵启恒伸出手,赵启恒顺着她的意思把她抱了下来。 姑娘一下马,即刻就脱掉了今日穿的斗篷。 “阿恒哥哥,现在也太热了。” 赵启恒接过她的斗篷,让丫头收着。 姑娘脱了斗篷,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盈了。她在马场里玩够了,又想去外面玩。 赵启恒与她一人骑了一匹马,一同出了马场。 姑娘刚刚出了汗,额角的汗珠都还没擦干,这会儿跑起马来,被风吹得很舒服,只觉得身上的热气都散去了。 此刻她心里畅快,笑得很洒脱。红衣白马,十分明艳。 她转身对着赵启恒笑道“阿恒哥哥,我们比赛吧,看谁先跑到前面那条溪!” 完,也不等赵启恒同意,她自己就开始数数“一二三,比赛开始。” 话音未落,她就已经骑着马飞奔了出去。 骑了一会儿,姑娘下意识回头,去找阿恒哥哥在哪里。她见阿恒哥哥离自己很近,又赶紧加了速。 姑娘跑着跑着,感觉腹部有点隐隐作痛,但过了一会儿痛感又消失了。她此刻很是兴奋,并未多加注意。 她跑了一会儿,再回头,发现阿恒哥哥还是离得她很近。 姑娘朝她阿恒哥哥一笑,又加快了一点速度。 跑着跑着,她的腹忽然开始剧烈地疼起来,姑娘的手一软,缰绳都要握不住。 此刻她的马跑得飞快,可她不仅握不住缰绳,连上身都支持不住,歪歪扭扭起来。 赵启恒有意让着姑娘,只是一直在她身后坠着,没有超过她,不想姑娘忽然在白马身上晃了晃。此刻马的速度很快,她几乎就要被甩下马背。 赵启恒的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只见他如离弦之箭,飞速弃了自己的马,上了姑娘的马,从她背后环住她。 赵启恒停下马之后,发现他怀里的姑娘刚刚红润的面色此刻苍白如纸,脸上滑落豆大的冷汗,鬓角都打湿了。她抿着唇在他怀里,身子还在颤抖。 “呜,疼。” 姑娘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疼得直掉泪,睫毛被泪水濡湿成一片。 赵启恒的脸一下就冷了,他立刻就抱着人下了马。 他一下马,就看见杏黄色的马鞍上有血迹。 姑娘疼得什么话也不清楚,只是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地哭着喊疼。 他猜测是什么树枝或是锋利的东西划到了姑娘的腿。看着姑娘疼得这样子,他没有犹豫,直接撕开了她溢出血的那片布料,要先帮她止血。 谁知道姑娘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在他怀里疼地扭来扭去,就是不肯让再他的手碰一下。 赵启恒冷着脸的样子很吓人,眉目之间隐隐有着戾气,他强硬地把姑娘摁住,想看清楚她的伤势。 “糖糖别动,要先止血。” 姑娘知道自己是来了月事。她疼得嘴唇都发抖,软着手臂还要去推赵启恒,想把他推开,苍白的脸上有一点诡异的嫣红。 “阿恒哥哥,你,你不许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28. 药 裴琼疼得很,她手上其实没什么力气。但赵启恒被她推了一下, 就停下了动作。 他抱着姑娘, 运起轻功,很快地回了马场。一路上, 姑娘只是迷迷糊糊地喊疼,赵启恒问她哪里疼, 她又不肯。 赵启恒把姑娘放在浅绯色的锦绫被上,姑娘疼得在床上蜷成一团,浅绯色更衬得她面色苍白。 他立刻让下面的人去葛老太医府里, 把人请来。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 赵启恒回头, 就见到姑娘已经滚到了床边,身上凌乱地缠了一圈被子。 她边哭边打着抽抽, 满脸泪水, 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看着实在可怜。 赵启恒见不得她这样难受, 不由生出几分烦躁。他耐着性子一面哄姑娘, 一面让外面的丫鬟进来。 裴琼疼得狠了,开始闹脾气。她听到耳边有人嗡嗡地话,觉得吵得自己脑袋都疼起来。 她哭得太凶, 眼前都是泪水, 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觉得有一个白晃晃的东西在她面前晃动,姑娘坏脾气地打了那个东西几下。 见白白的东西没被打走, 反而伸到自己的脸上,她一气之下,闭上眼睛张嘴咬了上去。 姑娘疼的有多很,咬得就有多重,她一排糯米牙死死咬着嘴里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肯撒口的。 赵启恒拿着温热的湿帕子给姑娘擦汗,手被咬得出了血也顾不得,换了一只手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满脸的汗和泪。 边上拿着止血药进来的丫鬟见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她低下头,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 姑娘腹部的疼痛是一阵一阵的,她这会儿又缓过来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狠狠咬了一口,把疼痛发泄出去了,竟不那么疼了。 她一回神,就感觉到自己好像叼着什么,熏得她满嘴血腥气。 “呸呸呸。”姑娘把东西吐出来,嫌弃地拧了拧细眉。 姑娘不仅身上疼,嘴里都是血腥气,眼睛又糊满了泪水睁不开,她难受得不得了。 没一会儿,一条温热的帕子在她的眼睛上轻缓的擦了两遍,姑娘觉得眼睛很舒服,她慢慢张开了眼睛。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阿恒哥哥坐在她边上。裴琼疼得难受,一看见阿恒哥哥,不知怎么的,更委屈了起来,她的眼圈儿又红了,弱弱地唤了一句“阿恒哥哥”。 裴琼眼睛一眨,两滴大大的泪珠子就滚了下来,可她才流了两滴泪,就顾不得伤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阿恒哥哥的身上,怎么,怎么有血迹…… 不会,不会是自己的血吧? 裴琼想到这个,顿时羞得脸都红了。她刚刚疼傻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树林里的狼狈事。 她下意识拿被子里的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裤子,上面果然有一个不大的裂痕。 姑娘的脸顿时火烧一样的发红,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阿恒哥哥怎么能这样呢!她羞恼地瞪了赵启恒一眼。 赵启恒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哭得这样可怜,既心疼又担忧。 姑娘和赵启恒的眼睛对视了一下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慌慌张张的垂下自己的眼帘,像一只鸵鸟一样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这番动作太大了,裴琼好不容易不那么痛了的肚子又抽痛起来,她在被子里闷闷地“阿恒哥哥怎么能撕我的裤子呢!” 赵启恒闻言怔了一怔,他没想到姑娘是因为这个别扭。他把她放在心尖上,唯恐她受一丁点的伤,情急之下哪里顾得上那些。 这么些年,人前他总是一副冷静威严的模样,从未尝过这样急切的滋味。 可他的姑娘还未出阁,娇气又天真,身上有伤,若是被男人见到了,她自然应该生气的。 赵启恒现在只怕她伤口疼得厉害,他放软了语气哄人“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糖糖乖,先让丫鬟给你包扎,好不好。” 包扎什么? 京城里有哪个姑娘来月事了是要包扎的…… “不用包扎。”被窝里传出闷闷的声音。 姑娘在被窝里嫌弃地皱皱鼻子,这里面一股血腥味,闻着不舒服。她又把脸从被窝里探出来。 她一出来,就看见赵启恒的身上的血,又赶紧地缩了回去。姑娘通红着一张脸,躲在被子里。 她的心砰砰直跳,心里莫名其妙地有点百味交杂,也不单纯是羞,也仅仅不是恼,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还有点想笑。 大约是疼傻了。 裴琼拿冰凉的手敷在自己的脸上,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在被子里同赵启恒话。 “阿恒哥哥,我,我要回家。” 赵启恒现在只想先给她止血,“好。你出来包好伤口,我就送你回去。” 姑娘没有接话。她知道阿恒哥哥误会了,可她别别扭扭的,不知怎么,就是不出口自己是来了月事。 她在被窝里声嘟囔了一句“就不出来。” 这样胡闹。赵启恒皱了皱眉。 这时,外面有人进来通传,“主上,葛老太医马上就到了。” 赵启恒闻言,伸手轻轻拍了皱成一团的被子一下,想把她哄出来,先叫太医看一下。 他一伸手,就觉得不对,被子下的人似乎是在颤抖。 赵启恒见她这样发抖,怕她伤口实在是疼得狠了,被子轻轻掀开一角,姑娘连倔强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就被掀开了被子,露出脸。 裴琼的疼是一阵一阵的,刚完话就又疼了起来。这次疼得比之前都剧烈,她的牙都打着颤,大滴大滴的眼泪就那么滑落在脸上。 她身上都在发着抖,赵启恒连动都不敢动她。 这时,外面就传来一个老人家的声音。 “哎呦,你们慢点哟。我这一把老骨头啊。” 转眼间,就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被两个年轻力壮的侍卫架了进来。 那老头一进来就开始嚷嚷,他边揉胳膊边“肃王殿下,你的侍卫们也太粗鲁了。陛下好容易放我一日假,被他们这么折腾了一路,我老命都要去了半条了。” “哎呦,我这个胳膊呦。”老头子边走边嚷。 赵启恒没工夫和他纠缠,阴沉着脸命令地看了他一眼。 葛老太医赶紧笑了一下,往床边走去。 床上那姑娘脸色苍白,头发都湿成一绺一绺的,满脸泪水地在发抖。 心疼两个字就差刻在肃王的脑门上。 葛老太医看得楞了一瞬,他从未见肃王的情绪这样外露过。 他摇了摇头,儿女哦。 姑娘的手还在被子里,葛老太医对她道“姑娘,把手伸出来,爷爷给你把脉。” 裴琼已经痛得意识模糊了,什么也听不清楚,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边上的丫鬟有点诧异,裴姑娘都那个样子了,这太医竟还同她话,让她把手伸出来? 还是赵启恒放缓了声音“糖糖,大夫来了,让他给糖糖看看好不好?” 姑娘倒像是听见了赵启恒的话,嘴唇动了几下。赵启恒放慢了动作,把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 姑娘现在根禁不得动弹,赵启恒碰了下她的手,她就痛得直掉泪,赵启恒低声哄了她几句。 葛老太医一脸嫌弃,怎么这样肉麻。 边上的侍卫赶紧把他的药箱递上去,他给姑娘诊了脉,皱着眉头想了会,狠狠瞪了一眼赵启恒,就去写方子了。 他写完方子,让下面的人去抓了药煎好。 赵启恒沉着脸,没和老太医计较,同他“她还在流血,你再拿瓶好药,给她包扎用。” 葛老太医那个暴脾气啊,登时就忍不住了。 “包扎什么包扎!那个女儿家来了月事是要包扎的!” “还有你!人家姑娘来了月事,你带人家来马场,吹了寒风受了凉,可不得这么疼吗?” “我看这姑娘体内似有寒气,定是这几日吃了冰寒之物,你喜欢人家,也不知道看着,姑娘家家的身子能这么糟蹋吗?” 赵启恒被骂了一通,还没话,倒是姑娘像是被声音吵到了,不太高兴地哼哼了两声。他不悦地看了一了葛老太医,道“出去。” 把葛老太医气了个仰倒,过河拆桥!他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赵启恒倒没有马上跟出去,他看着床上惨白着脸的姑娘,她这会儿似乎不那么疼了,呼吸渐渐平稳起来。 他只是知道女子会来月事,但从未在意过这个,之前也没往这方面想,竟不知女子来月事会这样痛。 是他想岔了,怪不得姑娘不让他看伤口。赵启恒有点头疼,她刚刚别扭得这样厉害,还不知道她醒了之后会怎么样。 赵启恒叫了两个丫鬟进来,让她们把裴琼照顾好,又让人去安九处,取来与裴琼身上一样的衣服,照原样给她换上。 他见姑娘似是睡得深了,短时间不会再醒来,才去换了一身衣服,出去找葛老太医。 葛老太医的医术是最高明的,所以皇帝病重时多是他在照料。近日皇帝的病被他医治好了,于是越发倚重他,整个太医院就信他一个人的话。 他年纪也大了,恰好皇帝这几日身体还不错,就放了他两日假,让他回家休息几天,与子孙叙叙天伦。 不想一大早上的,他就被肃王的人带来了这里。他匆匆忙忙地赶来了,连水都还没喝上一口,就被赶着给人看病。 葛老太医此刻喝着泡好的茶,坐在一间屋子里休息。他的边上有两个丫鬟,给他捏肩捶背,他倒是悠闲。 赵启恒一进去,就挥手让两个丫鬟退下。 葛老太医见他来了,试探着对他“老夫从未见过王爷有这样急切的时刻。” 赵启恒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做好你自己的事。” 葛老太医气地快速摸了几下自己的胡子,抬着眉毛道“不就不。” 当他真的很想八卦吗?他坐在那里,气得喝了几杯茶。 赵启恒坐在他边上,突然开口问他女子来月事时的保养事宜。 葛老太医嘴里的一口茶全都喷到了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29. 梅花糖 葛老太医虽然为人看着不着调,医术却很高明, 妇科也很精通的。他叽里呱啦地同赵启恒了一堆, 赵启恒全都一一记下了。 葛老太医了很久,倒了一大杯凉了的茶水喝完, 又接着。 “冬日怎么能吃冰!我和你啊,这……” 待赵启恒问完了问题, 他让侍卫把葛老太医送回去。 葛老太医老当益壮,起话来中气十足,在马场外话, 连里面屋子都能听到。 “你们俩, 对, 就是你们,我懒怠走路, 把我扶回去。这次没人急着看病, 你们俩慢一点啊……” 赵启恒和葛老太医话时, 几个丫鬟已经给裴琼用热水擦过身子, 换了月事带, 又换好了衣衫被褥,厚厚地给她盖了两层被子。 姑娘疼地睡了过去,被这么摆弄也只是昏昏沉沉的, 并没什么知觉。直到她睡得发热, 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半眯着眼睛,看到一个丫鬟端了一碗药进来,房间顿时充斥着一股苦药味。 她直觉这碗药是给自己的, 忙把自己又藏进了被子里。 被子里面有一股清香,并没有血腥味。裴琼看看自己的身上,她身上脏脏的衣服也换成了干净的,但同她原来的那套一模一样。 她仿佛已经过了疼痛的劲了,此刻身上有些酸软和脱力,但并不那么痛。 那丫鬟把药放下,见裴姑娘还躺着,不敢擅自唤醒她,但药不能凉,于是去找了赵启恒。 姑娘听见人走了,从被窝里探出一双黑亮的眼睛看了看,见人真的走了,赶紧从床上下来。 屋里很暖和,姑娘从被子里出来之后也不觉得冷。她觉得那碗药的味道太臭了,想把它端远一点。 姑娘走到盛药的托盘边上,看到托盘上除了药碗,还有一个放了三颗梅花糖的碟子。 她在椅子上坐下来,拿着糖一颗接着一颗吃,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姑娘有点遗憾地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碟子,这时,她听见了隐约的走路声。 她赶紧又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用被子蒙住脸。 赵启恒走进来,见姑娘依旧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隔着被子哄她“糖糖,起来吃药了。” 裴琼现在听到阿恒哥哥的声音就脸红,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又继续一动不动。 赵启恒感觉到姑娘动了下,“吃完药给你吃糖。” 她都不疼了,才不要吃药,而且糖已经被吃完了。姑娘不为所动,心安理得地躺在被子里不吭声。 赵启恒继续加码“一整盒的梅花糖。” 姑娘有点心动。不就是药吗,一口就喝完了。 她挪了挪身子,从被子里钻出来,可她一看到面前着的赵启恒,今日发生的事就和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晃。 姑娘羞得头顶都要冒烟了,她又赶紧躲回了被子里。 这张床不大,她动来动去地,差点从上面掉下去。 赵启恒眼疾手快地把姑娘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到床上放好。 他知道姑娘起床之后肯定是要闹别扭的。赵启恒对着被子里的人陈恳地道歉,听得边上那个丫鬟恨不能自己是隐身的。 裴琼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刚刚她看了阿恒哥哥一眼,整个人就变得很奇怪,她现在在被子里心跳跳得很快,连自己刚刚差点掉下床都没感觉到,更听不见阿恒哥哥都了些什么。 阿恒哥哥的嗓音最是清冽,此刻刻意放低了嗓子哄人,听得裴琼晕晕乎乎,脸上越来越红。就算她在被子里看不到自己的脸,也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烧的热度。 裴琼静不下心来听赵启恒了什么,干脆开口道“阿恒哥哥,我要回家。” 赵启恒听到姑娘这么,顿了一下。 “糖糖?” 他的语气里颇有点受伤的意思,听得裴琼心里一乱,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姑娘搞不懂自己的想法,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成了一团浆糊,她居然开口道“我要喝药!” 完姑娘就后悔了,她真的是脑子成了浆糊了吗! “我不喝!” 不对,不喝阿恒哥哥肯定不要让她走的。不知道怎么,裴琼现在就是不想面对赵启恒。 “我,我喝。喝完了阿恒哥哥要送我回家。” 赵启恒原就知道姑娘醒了之后要闹别扭,没想到她这样别扭。道歉也不接受,就闹着要回家。 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药再不喝都要凉了,只能答应她。 姑娘这才慢慢从被子里出来,她的眼睛一瞥到赵启恒,就迅速移了开。姑娘平时话最多的,此刻一句话都不,接过药碗就喝。 这药煎得太苦了,只喝了一口,姑娘苦着脸就要吐出来。赵启恒递了糖过去,姑娘连吃了两颗糖才舒缓过来。 她吃过糖,就更不想吃药了,可她顶着阿恒哥哥的视线,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只好从边上的糖果盒子里拿了四颗糖,一口气全都塞进嘴巴,含着糖把药喝了。 她的脸颊鼓鼓的,企图用嘴里的糖把苦涩的药变得甜一点。可是她喝得急,糖还没融化,药就已经吞了下去。 姑娘被苦得想哭,眼睛里一片水泽。她喝到后面实在喝不下,还在碗底留了一点药。 她之前哭了好久,眼圈都是红的,这会儿眼里一含泪,顿时显得委屈得不得了。赵启恒没有逼她喝完,倒了碗茶给她漱口,又给了她几个酸梅子吃。 姑娘了吃完药要回去,就是吃完药要回去,她嘴里还含着人家给的梅子,却看也不看人家一眼,在丫鬟的服侍下换好了衣服。 赵启恒见她这样别扭,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由着她换好衣服回去。 裴琼吃过药之后就不疼了。但她娘见到她苍白的脸,心疼得不得了,把她拘在院子里养了好几日,日日汤汤水水地往宝芙院送。 这日晚间,裴琼坐在书房里,既不看书,也不写字,就对着一个空玛瑙盒子出神。 流苏从外面进来,给她添了几盏灯,整个房间一下子十分亮堂起来。 裴琼面前的百花玛瑙盒子在灯光照耀下,通透明亮,十分有存在感。 自上次从书局回来,裴琼就一直蔫蔫的,紫云看出了她有心事,却不知道怎么劝。倒是流苏是个心直的,只当姑娘是因为来月事难受,才闷闷不乐。 今晚紫云不在,流苏见姐一个人待在书房,也不开心,想着或许同姑娘话,姑娘会高兴些。 “姑娘,这个玛瑙盒子是哪里来的?真好看,我以前从未见过的。” 裴琼正在想事情,她的反应有点迟钝。听到流苏的话,她也没接话茬,只是让流苏给她把盒子收起来,就离开了书房。 徒留流苏一头雾水地在那里,她还从未见过姑娘这样不开心。 裴琼穿着一身寝衣,散了一头乌油油的黑发,坐在床上屈膝抱住自己。 她其实并不是对阿恒哥哥生气,何况阿恒哥哥那日也没做什么,她喊停了以后,阿恒哥哥也就停了,他什么都没看到。 让她郁闷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从前她只当阿恒哥哥同二哥哥、阿芷姐姐一样,都是很好的朋友,一想到就会很开心的那种。 可如今她想到阿恒哥哥,心里却不仅仅是开心,还有点害怕。可她也不是怕阿恒哥哥,是害怕见他,害怕见到他之后变得奇奇怪怪的自己。 她想那日那样不讲理,阿恒哥哥还帮她请了大夫,后来好似还同她道歉了,裴琼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不好。 她到底是怎么了呢? 裴琼想来想去,最后勉强觉得自己是因为害羞,所以不敢见阿恒哥哥。 阿恒哥哥并没有对不起她,她却因为一点事就避着阿恒哥哥,那日还一直不见他,闹着要回家,阿恒哥哥肯定被她伤心了。 裴琼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 可是现在让她去找阿恒哥哥道歉,她又不敢,就是觉得自己很怕见到他。 裴琼越想越头痛,连带着腹都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躺下来,靠在枕头上,同前几日一样,一脸忧愁地睡了过去。 这几日裴琼都是这样,每日晚上都睡得很晚。她睡前还能下决心,明日就去找阿恒哥哥道歉,睡醒了又不敢去了。 实在是纠结得很。 赵启恒比她还纠结。 这几日朝中事务十分繁忙,他忙得连个囫囵觉都没睡好。饶是如此,他也天天盯着暗十送来的信。 若是她想找他,他抛开所有公务也要去见的。 可那姑娘心狠得很,据暗十的信里,姑娘刚回去那几日还有点闷闷不乐的,后面没过几日,又开心起来。每日不是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淘气,就是去她祖母、母亲那里玩耍。 竟然是一点也没想起他的。 赵启恒忙了十几日,她也十几日没有出过门。 好容易有一天,赵启恒没那么忙,他吩咐福安准备了隆重的礼品,去见康乐长公主。 不久,京中许多贵女都收到了康乐长公主的宴会邀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30. 翠风水榭 裴琼的月事过去之后,她依旧待在家里, 没有出门。她按着娘亲教她的办法, 乖乖地在宝芙院做了几日针线。 这日早间,她难得起得早, 今日艳阳高照,风光很好。 裴琼听着窗外雀儿叽叽喳喳的叫声, 心情很好。梳妆时,她还很有兴致地挑了一对玉蝶芙蓉花的簪子戴。 她刚打扮好,外面丫头就进来传话, 是裴琼的大嫂程慧慧来了。 裴琼听是大嫂来了, 忙起身要去迎。 她向来和大嫂程慧慧相处得很好。程慧慧生得好, 身量曼妙,兼之处事爽利, 为人温和, 很对裴琼的脾气。 程氏一进门, 就见裴琼就迎了过来, 巧笑嫣然, 顾盼生辉,行动间发上的蝴蝶微微颤动,流光闪烁, 十分令人惊艳。 “哎呦, 我们糖糖这么打扮真好看!把京城里那些姑娘们都比下去了。” 裴琼拉着大嫂在窗前的罗汉床上坐好,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我才比不上全京城的姑娘呢。” 她特意停顿了一下, 才道“只眼前的这一个,我就比不过。” “贫嘴!”程氏笑着戳了下裴琼的梨涡,“幸好你是个姑娘,若生成了男子,不知道多少姑娘的心要被你偷了去。” 流苏这时端着个红漆描金的托盘进来,取了托盘上两盅奶子茶,一盘桃花酥放在罗汉床的几上。 裴琼取了块桃花酥,递给嫂子。 “我若是男子,自然不会去偷别人的心。放着我面前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不要,我还找谁去?” 程氏正吃桃花酥呢,被逗得直发笑,“我的好糖糖。你若是男子,我就不嫁你哥哥了,一定嫁与你。” 她像是想起什么,笑着哼了一声,“你哥哥那个呆子!” 骂完,也不知怎么,程氏的脸羞红了一片,她低下头喝了口奶子茶以作掩饰。 裴琼看着嫂子似乎有些娇羞的样子,有点懵。好端端地着俏皮话,又关她哥哥什么事?嫂嫂又羞什么? 她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也低头喝了口奶子茶,又吃了一块桃花酥。 那桃花酥一个,做成桃花形状,精致巧,香甜细腻,裴琼很喜欢,一个接着一个地吃。 “糖糖,少吃些,过会儿就要用午饭了。” 裴琼嘴里含着一块桃花酥,不便话,她乖巧地眨巴了下眼睛,鼓着脸点点头。 她乖乖吃东西的样子和动物似的,萌的程氏不忍心不叫她吃了。 真想生个女儿,和糖糖一样可爱。 程氏等着裴琼吃完,又看她喝完奶茶,亲自给裴琼拧了帕子,帮她擦了脸。 “光顾着和你话,我倒忘了正事了。” 着,程氏拿出手上的请柬,递给裴琼,“你瞧,这是什么?” 请柬是一张薄薄的松花笺,花笺用芙蓉花等染色做纸,上面精心用金箔宝石花瓣等点缀,十分奢华雅致。 是康乐长公主邀请裴琼去赏花宴的请柬。 “嫂嫂,我和长公主素无往来,她怎么请我去宴会?况且冬日有什么花可赏?” “你还,对当年康乐长公主不了解,你听我和你。” 康乐长公主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也是当今的亲妹妹,一直十分受宠。 她的公主府修缮得很奢华,金砖玉瓦,雕梁画栋,遍地锦绣。最妙的是康乐长公主引了一处温泉水到府中,并开辟了一个极大的温泉池,池边修缮了一个翠风水榭。 据那水榭边常年烟雾袅袅,四季如春。水榭四面用烟霞色的柔纱围住,纱底用各色宝石压缀。 温泉池里袅袅蒸汽被冬日的风吹散,把柔纱吹的四处飞扬,宝石相撞,清脆悦耳,十分温暖奢靡。 公主年青时常常宴请京中贵女,在这水榭中宴饮取乐。 因为公主只邀请素有才名,或是生得极俊俏的姑娘,所以时人都以能去长公主府做客为荣,甚至还有为此攀比的。 可自驸马去后,康乐长公主哀念亡夫,许多年没有大肆宴请了。这次不知为何,遍请京中许多妙龄少女前去游玩。 裴琼听嫂嫂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是和姐妹们去玩嘛。 “嫂嫂,京中都有谁收到了请柬呀?” “我知道的不全,芷兰是收到了的,还有顾丞相家的姐也要去。其余你的一些姐妹或许也会收到邀请。” 听阿芷姐姐也去的,裴琼很开心。她送走嫂子后,又让丫头们去打听,还有谁要去。 她在家里呆了十几天,其实也待烦了。可只要一想到出门,她就想起阿恒哥哥,又恹恹的,没有兴致出去。 裴琼抿了抿唇,强迫自己不要想那么多,不然今晚又要睡不着了。既然决定要去赴宴,自然要好好玩乐才是。 她派人去了庄府,和阿芷姐姐相约到时候一起去。 祖母和母亲知道了这事之后,派人给她送了许多的贵重珠玉来,又让珍宝阁的人送了些最新的时兴首饰来。 知道珍宝阁的人在宝芙院外的时候,裴琼怔楞了一瞬,却没有出去见她们,只是让紫云流苏出去,替她选了几样首饰。 康乐长公主的宴会安排在中午。 这日早间,裴琼早早地就起来了,她换了昨日就搭配好的衣裳。 天水碧的霓裳,裙边儿缀了许多很精致的铃铛,行动间微微作响,很是灵动活泼。 流苏正给裴琼梳一个随云髻,梳妆台上摆了各色珠翠珍宝,都是昨日挑选好的,此刻裴琼在丫头们的服侍下一样样穿戴好。 裴琼并未浓妆,只是浅浅描了眉。 她在妆台前照了照,又给自己额前贴了滴水珠状的翡翠,那翡翠愈发衬得她眸光流转,光彩照人。 待一切都准备好了,裴琼就用早饭去了。 今早的酒酿圆子做的很好,酒味很足,但不掩糯米的甜香,裴琼吃了一大碗。 她倒是没醉,只是眼角飞红,仿佛薄薄涂了一层胭脂一眼。 刚用完早饭,外面丫头就进来通传庄芷兰来了。 庄芷兰今日也特意打扮了,一身软云罗百合纱裙,下摆如花盛放,款款而行,温婉动人。 “阿芷姐姐你来了!” 裴琼见到庄芷兰,很欢快地上前去挽庄芷兰的手,行动时裙边的铃铛轻轻颤动,叮当作响。 庄芷兰怕她走得急,摔着了,上前几步拉住她。一凑近,就闻到裴琼身上一股淡淡的酒香。 “好香啊。糖糖你大早上的喝酒了?” “我吃了酒酿圆子,又糯又甜。阿芷姐姐,你要不要吃一点?” 庄芷兰拉着裴琼去椅子上坐了,爱怜地摸摸她绯红的脸,“我不要了。你快乖乖把醒酒汤喝了,我瞧着你有些醉了。” 紫云早就从厨房端了醒酒汤来,在边上候着了。 裴琼推开紫云递来的碗,不太乐意地哼了一声。才这么点酒,哪里就醉了,啊芷姐姐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见她这样,庄芷兰知道是她性子犯了,百般哄劝,裴琼才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 裴琼其实是有点醉了的,她喝着醒酒汤,心里却在想,若是阿恒哥哥,他定不会,定不会…… 自己在想些什么? 裴琼突然晃了晃脑袋,她蹙着眉头把醒酒汤放下。 庄芷兰以为她是闹脾气,嫌醒酒汤不好喝,见她已经喝了几口,也就不逼她喝了。 时辰差不多了,裴琼和庄芷兰去和祖母、母亲她们道了别,两人乘着马车走了。 裴府和庄府两辆马车行在路上,其实只一辆车里有人。 裴琼跑到阿芷姐姐的马车里去了。 两人一路笑笑,很快就到了长公主府。 一下车就是公主府气阔的大门,上面挂着金楠丝木门匾康乐公主府。 公主府门口有许多的嬷嬷丫头着迎接。裴琼和庄芷兰拿出请柬,一路被引着进了翠风水榭。 一进去就看见一个很大的温泉池,上面袅袅冒着热气,四散在空中。风轻轻一吹,惹得水榭上的柔纱随着轻轻舞动。 整个水榭边上种满了花。 冬日里百花盛开,梅兰竹菊、牡丹月季等同时盛放。且花的品类一种比一种名贵,一盆比一盆稀奇。 后花园很大,她们到时,长公主还未至,但已经有许多名门闺秀候在那里了。 那些提早到了的姑娘,正三五成群地观赏着,啧啧称奇。 有些姑娘逛累了,就在水榭里找位置坐下,饮一杯茶,吃些点心。 远远的隔着水榭,还有丝竹笙箫的声音传来,音乐欢乐明快,隐隐还能见到穿着艳丽的舞姬们随风舞动。 大家可以在水榭花园等地随意玩耍,但歌姬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院落,她们是客人,不好随意乱走。有几个好热闹的就凑到离歌姬最近的水榭南边,边看边赞赏。 裴琼和庄芷兰一来,好几个原在看花玩乐的姑娘都凑了过来。 “糖糖,芷兰,你们来啦。” 一个鹅黄色衫裙的少女离的最近,三两步间就到了裴琼身边。 “阿斐!” 裴琼见了齐斐斐很高兴,拉着人家聊天。 她忽然闻到齐斐斐身上的香味,心跳快了半拍,她略凑近了在齐斐斐鬓边闻了闻,脸上的笑却渐渐消失了。 阿斐身上的香味与自己初见阿恒哥哥那日,他身上的梅香十分相似。 不知道阿恒哥哥现在在做什么…… 庄芷兰与齐斐斐见姑娘有点不太对劲,忙问她是怎么了。 裴琼勉强打叠起精神,笑着夸赞“阿斐,你身上好香!” 她刚刚凑得离齐斐斐很近,这样对着齐斐斐夸,使得齐斐斐有些不好意思。 齐斐斐拿食指儿点着裴琼的脸颊,把她的脸推远些,笑道“你呀,怎么和登徒子似的。” 这里这么多花,香味繁杂,却遮盖不住齐斐斐身上那股梅花香,清远芬芳。 恍若那日,那人踏白梅而来,眉目俊朗,姿容清绝,世无其二。 裴琼愣了楞,才笑道“登徒子哪里比得上我的好眼光,我瞧着,阿斐你倒像是仙子转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31. 豌豆黄 齐斐斐被夸得脸儿都羞红了,不好意思地去拉庄芷兰的袖子。 “芷兰姐姐, 你看她, 油嘴滑舌的。” 庄芷兰朝齐斐斐摇摇头,眼含笑意, “我可管不了她,她进了这里呀, 就像蝴蝶进了花园,忙着采花撷蜜,停不下来的。” 两人话间, 裴琼早就跑到别处去了。 她在齐斐斐身边, 心里总是想起阿恒哥哥, 实在是心烦意乱得很,不若去找别的姑娘玩一会儿, 散散心。 上官姐妹在那边赏花, 裴琼想着, 去找她们笑话好了。她压下心里的一团乱麻, 四处寻人玩闹起来。 原上官姐妹同几个好友正斯斯文文地赏花, 裴琼一去,她们那里立刻热闹得不得了,笑声就没断过。 整个园子数她们笑得最开心。 一时间大家都往那里看去, 就连远处水榭上的那些姑娘听见动静, 也回过头来。 董清华和孙碧柔见裴琼来了,十分欢喜,拉着在水榭里新交的朋友, 一起喊裴琼过去玩。 裴琼带着上官家姐妹几个一起过去了,又回头喊了庄芷兰和齐斐斐。 水榭上突然变得十分热闹,姑娘们谈天地,欣赏美景,十分开心。 有些在花园里赏花的姑娘看得心痒,也上去结识新朋友去了。有些姑娘性子孤傲,倒是自顾自欣赏花园景色,并不上去和她们闹作一处。 景美人更美,都是些年轻可爱的姑娘,一时间翠风水榭里十分和谐。 裴琼同大家闹开了,一时心里倒忘了赵启恒,只顾着玩笑取乐,与奇珍园里等得心焦的某人比起来,实在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忽然,水榭对面的院落里,丝竹声渐渐大起来,裴琼她们停下了话,都往那里看去。 那院落里的一些舞姬正随着音乐婀娜起舞,她们翘袖折腰,飞袂翩翩,一派靡丽。 隔着花丛和院落,裴琼她们看得不甚清楚,而且还有一位姑娘在路中央赏花,拦住了大家的视线。 只见那姑娘锦衣华服,珠翠满头。她娇娆地在那里,有几分满院子姑娘都没有的妩媚风情,却是从前一向沉默温柔的姜妩。 今日不知怎么,她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众人待要出声唤她,让她上水榭来一起看舞,不要在下面拦住了大家的视线,康乐长公主恰好到了。 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水榭中,向长公主行礼。 康乐长公主笑着让她们起来,她见人群里有一个生的很标志的姑娘,明眸皓齿,香焙玉琢,虽然年纪,却依稀可以看出以后的风华。 裴琼最顽皮的,大家都在那里低着头,只她悄悄抬头,去看公主长什么样。 她一抬头,却见康乐长公主正看着自己。裴琼一点也不怕,忽闪着大眼睛与长公主对视,冲她甜甜一笑,嘴角旋着两个的梨涡。 康乐长公主没有儿女,最喜欢年轻的姑娘,她见裴琼这样娇俏,心里很是喜欢。 她问裴琼“你叫什么名字?” 裴琼福了一礼,道“回长公主,我叫裴琼。” 原来就是她? 康乐长公主不禁一笑,怨不得那冷若冰霜的肃王,竟为了这姑娘,特地来请自己办这宴会。 这姑娘生得这样花容月貌,性子又好,明媚纯然。倒是肃王,性子又冷又硬,跟块臭石头似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哄人。 长公主让大家都落座,又特意让裴琼坐在自己身边。 一群美婢正上菜。 这时,冒着热气的温泉池上忽然飘来了四艘船。 船上的女子或或坐,有的弹琴有的吹箫,有的船头着穿着水红舞服的舞女,迎着丝竹声翩翩起舞。 舞女的身姿隐在若有似无的烟雾中,飘飘似仙。 大家有的赏乐,有的赏景,有的赏舞,有的赏人,一时间除了湖面上的丝竹声,四周一片鸦雀无声。 一曲毕,众人复又笑起来。 裴琼最是挑剔的一个人,往日出门去参加宴会,总是这也不喜欢,那个不合胃口。 今日倒巧,公主府的菜肴,样样都恰好是她很喜欢的,且做法也很合她的口味。裴琼吃得很欢,连歌舞都没认真看。 裴琼拿着一块豌豆黄,一点点把上面淋的蜜吃掉,再啊呜一口把豌豆黄吃了。她嘴里还含着豌豆黄,又去端甜甜的杏仁酪喝。 公主府的杏仁酪做得甜,裴琼很喜欢。 康乐长公主笑道“裴姑娘,怎么样?我府里的厨子做的菜可还和胃口。” 裴琼手上正拿着一块软香糕,很是真诚地夸了长公主府的厨子一通,把长公主乐得眉开眼笑的。 长公主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真是不容易。 一个宴会罢了,肃王生怕她家没有厨子似的,巴巴地从自己的府里送了厨子过来。 她家厨子做的菜哪里就那样差,还怕她委屈了他的心上人不成? 这会儿菜肴上了桌,她才看明白。这桌上的菜,都不是寻常的做法,每一道俱都有一些变化,全都是特意可这姑娘的口味做的。 她瞧着,满桌上有许多人是吃不惯的,只这姑娘吃得香甜。 下面坐着的姜妩见长公主开心,接她的话茬道“公主这里的菜肴做得实在美味,姜妩今日才知道什么叫绝世珍馐。” 她这话得有些谄媚,与她平日里的风格完全不同,康乐长公主却看也不曾看她一眼。在座的许多姑娘都替她感到有几分尴尬。 康乐长公主有了些年纪,吃不惯那么甜的,她喝了口茶,问道“裴姑娘很喜欢吃甜的?” 裴琼原以为长公主会同姜妩话,此刻正舀蟹羹吃。长公主问话时,她的嘴里还含着蟹羹,但又要回话,她急的把含着的蟹羹一口都咽了下去。 看得康乐长公主吓了一跳,生怕这姑娘呛着了。 她是最识时务的,如今朝中唯独肃王势大,且肃王向来雷厉风行,胸中很有决断,与贵妃秦王那些花架子不同。只要他上了位,就绝不会再被那些人挤下去。 如今肃王来找她,她也同意了帮肃王的忙,就相当于队了。那肃王这样疼惜这位裴姑娘,以后她不得还要在这姑娘手下过日子呢。 好在姑娘并未呛着,长公主见她实在喜欢吃甜的,又让钱嬷嬷去取一碟四镶玉带糕来。 “我府里做的玉带糕很好吃,裴姑娘尝尝?” 裴琼乖巧地谢了恩,康乐长公主越看她越喜欢。也不知这姑娘吃的糖是不是都化作了嘴上的蜜,这话也甜,笑起来也甜。 康乐长公主想了想,笑着道“难得遇到这样合我的眼缘的姑娘,钱嬷嬷,你待会儿带裴姑娘去我的奇珍园看花,不拘她喜欢哪一样,我都送她做个见面礼。” 长公主最是爱花惜花,她的奇珍园里面俱是十分罕见的花,比翠风水榭边上的还要珍贵,裴琼就是再天真,也知道这是不好接受的。 “你若是不要,便是不给我面子。”长公主故作严肃,她见姑娘似是愣住了,又慈和地笑笑,“去吧,去挑一件。” 裴琼无法,只好笑着答应了。 往日这个时候,康乐长公主都已经午休了,今日该她做的事情既然已经做完了,她陪着众人在水榭坐了会儿,便走了,让大家自行取乐。 康乐长公主备了几艘舟,若那些姑娘喜欢,可以乘舟去池中细看歌舞。 因此她一走,有坐不住的姑娘们,都起身游玩去了。 裴琼就随钱嬷嬷去了奇珍园。 奇珍园很大,里面种了许多裴琼听都没听过的花草,偶尔有一两株是她认识的,都是价值千金的花木,裴琼不敢轻易挑选。 钱嬷嬷陪她看了会,裴琼看到不认识的花,就问了钱嬷嬷。 “老奴也不识得,裴姑娘等等,老奴去给你叫府里的花匠来。” “嬷嬷,不必了。”人生地不熟的,裴琼不想添麻烦。 钱嬷嬷执意要去。 “老奴多年未见公主这样喜欢一个人,必要让您高兴了才是。这花虽然珍贵,但若是不识得,也没趣儿。老奴去给您唤一个女花匠来,必不会冲撞了您的。” 完,钱嬷嬷朝她行了礼,就离去了。 裴琼不想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是个这样的急性子,完话就走了。她只好留在花园里,四处逛逛。 她虽然不识得许多花,却也逛得津津有味。 忽然,裴琼听到脚步声,她以为是钱嬷嬷来了,笑着转过头。 “钱嬷……” 是阿恒哥哥。 裴琼怔住了。 无论她之前盘算过多少次,到底要何时去见阿恒哥哥,见到阿恒哥哥之后要什么,但她从未想过,此刻会在这里遇见他。 不知道怎么的,姑娘一见到人,心里就发慌,又酸又甜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下意识就想躲。 姑娘身后是一个很大的花架子,她慌乱间,想藏到花架子后面去。 她莽莽撞撞的,裙边的铃铛勾到了花架子一角,她又跑得快,两相拉扯之下,花架子与她的人几乎要一起摔下去了。 姑娘感觉自己脚下发虚,身子失衡。 惊慌失措间,她也不知抓住了什么,忽然被紧紧抱住。 环住姑娘的手很用力,像是被她吓到了。 平日里姑娘最娇气的,此刻她的腰身被紧紧环着,应当是有些疼的。 她却没有喊疼。 裴琼全身的感知仿佛都聚集到了后背上。她背后的胸膛很宽广,很坚实,却烫得她的心飞速跳动。 赵启恒一只手揽住姑娘,一只手扶住了架子。 他低下头,看了眼怀里的姑娘,见她面色正常,才略放心,但仍是问了一句“撞到哪里没有?” 他们离得这样近,赵启恒话的时候,仿佛嘴唇就贴在姑娘的耳边,她的耳朵上还有一阵轻轻的气流旋过。 姑娘的耳朵一阵酥麻,半边身子都软了。 饶是她手软脚软,也要红着一张脸去推赵启恒,那样软绵绵的挣扎仿佛猫儿在撒娇一样。 赵启恒不舍得怀里香香软软的姑娘,又怕她不高兴,忍了忍,还是放开了她。 他松手了,姑娘却没想到他会真的松手,她也不住,差点要摔到地上去。 还好赵启恒虽然松手,手却一直虚虚环在她左右,及时扶住了她。这样一来,姑娘的脸正对着赵启恒的胸膛。 她的脸更红了,整个人好像飘在云端一样,脑子迟钝的很,根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姑娘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想躲也无处躲,一双眼睛里湿漉漉的都是委屈和茫然。她懵懵地看着眼前的一片藏青色,干脆把脸往里面一埋,闭上眼睛。 谁也看不见糖糖! 糖糖不在! 胸前突然埋了一只炸毛的猫咪,赵启恒无奈地给猫咪顺了顺毛。他的嗓音清冽低沉,仔细听其中还有一丝笑意。 “怎么这样别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32. 奇珍园 法术? 赵启恒有几分不解。 刚刚因为疑惑,姑娘话的声音太大了。她一完, 就立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姑娘转着眼睛往四周看了看, 见左右无人,才吐了吐舌头, 凑近了声地对赵启恒道歉。 “糖糖不该得那么大声的。” 万一被人听见,把阿恒哥哥捉去了怎么办? 赵启恒心思百转,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确认似的问道“糖糖是想看我用法术把这里恢复原样?” 他的声音配合着姑娘的声音,也变得下来。姑娘听不清楚, 把脸又凑近了一些。 此时两个人的脸已经挨得很近了, 呼吸都要纠缠在一起。 姑娘满心想着, 阿恒哥哥是妖怪的事情不能声张,所以只顾着声话, 根没注意到他们俩之间的距离。 赵启恒把问话又重复了一遍。 “糖糖是想看我用法术把这里恢复原样?” 姑娘点点头。 她想了想, 问道“阿恒哥哥, 你是因为妖力不足, 所以现在不能施展法术了吗?” 妖力。 赵启恒在姑娘嘴里听见过这个词, 当初在她的闺房内,他一时想岔了,还以为是…… 他沉默下来, 直觉这姑娘对他有什么误解。 难道她以为他是妖怪? 赵启恒试探着问“糖糖为什么觉得我会法术?” 他侧头去看姑娘。他们两人实在离得近, 原只是脸贴着脸在一起话,他这一动,两人的睫毛差点打到一起。 他们俩几乎同时眨了一下眼。 姑娘望进了阿恒哥哥的眼睛里。他凤眸微阖, 那双平日总是幽黑清冷的眼睛,此刻却很温柔。 这么近的距离,姑娘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的耳朵里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 热气从她的心里蒸腾到了脸上,姑娘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她仿佛喝醉了似的,听见阿恒哥哥的问题,很老实地回答道“糖糖早就知道了,阿恒哥哥是妖怪嘛。当时在山上你给糖糖变胖兔子的时候,糖糖就知道你会法术了。” 这样近的距离,赵启恒也受不住。但他比姑娘镇定一点,还能保持理智,套她的话。 “糖糖怎么知道我是妖怪?” “阿恒哥哥生得这样好,全天下也没有第二个,怎么可能是凡人呢。” 姑娘这话得理直气壮,一脸的理所当然,模样骄傲得不得了,仿佛她夸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她骄傲的样子实在太生动了,星目含光,皎皎若朝霞。 赵启恒的镇定也维持不住了。他看着姑娘,喉头滚了滚,往后退了一步。 他退了一步之后,冬日里的冷风吹过,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瞬间就消失了。 姑娘忽然之间就清醒了过来。她刚刚都了什么呀! 她的脸火烧似的红起来。 其实以前她也夸过阿恒哥哥的相貌,不知怎么的,今时今日她再这话,总觉得有点心虚,好像很羞人似的。 他们两个话的时候,边上来了许多个暗卫。他们存在感很低,也不知是几时来的。 暗卫们打扫完一地狼藉,从花园的角落里搬了几盆花过来摆好,又找了形状相似的花架子摆着,假装恢复完现场,就悄悄地离去了。 姑娘不会武功,就难以察觉暗卫的存在,而且刚刚她的全副心神又都在赵启恒身上,心跳得比擂鼓还响,哪里能发现暗卫们的动静。 她羞红着一张脸,眼神游移了下,却不敢再看赵启恒,只把眼睛往边上瞟。 这一眼,她却看到刚刚还一片狼藉的现场,此刻已经全部弄干净了,原地还摆了一个大花架和一些花。 她不认得这些花,但出于对赵启恒的信任,她自然认为现在的花摆的和之前的花一模一样。 其实康乐大长公主的花都非常稀有,暗卫短时间内哪里能找出那样多的花来,不过从边上搬来凑数罢了。 “阿恒哥哥,你刚刚是用了法术吗?” 姑娘没看到暗卫,以为现场突然的变化是因为赵启恒。她一时间只顾着震惊,倒有些忘却了刚刚害羞的心情。 这也太厉害了!要是糖糖也会法术就好了! 她红着一张脸,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赵启恒,一点也毫不遮掩眼里的崇拜。 赵启恒怔了一瞬,还是开口道“糖糖,我不是妖怪。” 姑娘听到阿恒哥哥这么,了然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出去的,阿恒哥哥别担心。” “糖糖。”赵启恒唤了她一声,一脸正经地看着她。 姑娘被阿恒哥哥的语气弄得有点心里发慌。 好端端的,这么严肃做什么。 糖糖真的不会出去乱的,糖糖也知道要保护阿恒哥哥的啊。 她有点气鼓鼓的,圆亮的大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赵启恒。一副若是赵启恒出什么不合她的心意的话,她就要嗷呜一口咬上去的样子。 “糖糖,我真的不是妖怪。这里的东西是刚刚我的属下来整理的,并不是我施法术变出来的。糖糖若是不信,我可以让他们出来见你。” 姑娘全然呆住了。 阿恒哥哥在什么? 她就像一只迷了路的猫崽儿,睁着无辜茫然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她试图找出一点证据。 “那,那你不是会变兔子吗?” “我那日问你能不能变胖兔子,你还能呢!” “还有粽子糖,那不是变出来的,难道是阿恒哥哥自己送到我房里来的吗?” “那日的红薯就是你变出来的!” “还有,还有你会飞,妖怪也会飞。” …… 猫咪拍着自己的尾巴,急得团团乱转,一会儿冒出一句话,看上去怪可怜的。 明明是她弄错了,却看得赵启恒心疼得不得了,仿佛都是他在骗人似的。 赵启恒慢慢地同她把那几件事都解释了一遍。胖兔子和红薯是他的属下送来的;粽子糖是他放到她床边的;会飞的人很多,那是轻功不是飞行之术。 其实他也有错。 往日他因为身份的原因,许多让暗卫做的事情,都没有和姑娘讲明。却不想她竟能联想这么多,还用妖怪这个解释,把所有事情的逻辑一一都补全了。 姑娘还是不信。 “其他事情就算了,阿恒哥哥不是妖怪,怎么能从大牢里把怜月姑娘救出来呢?” 这件事与前面几件事不同,它涉及了赵启恒的真实身份。 赵启恒原不想这么早同姑娘自己的身份的。朝中和宫里还有一些事他没解决完,何况姑娘还未开窍,此时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这会儿再瞒她,日后让她知道了,怕是有的闹。 赵启恒刚要开口解释,姑娘却立马捂上了耳朵。 糖糖不听! 若是阿恒哥哥连这个都能解释,那他就一定不是一个妖怪了! 其实当初阿芷姐姐就提醒过她了,都怪她,为美色所迷,竟然一点也没听进去。 姑娘心里乱的很,一直坚信的事情被打破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启恒试图与她话,姑娘更加捂紧了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不过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儿,过了一会儿,姑娘把手从耳朵边上放下来。 赵启恒见她放下了手,以为她不闹别扭了,刚要开口,他的嘴就被姑娘的手堵住了。 白嫩的指尖在他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 “不许话!不要看我!我要静一静!” 猫儿已经完全炸毛了,无论如何也哄不回来的那种。 她完就朝奇珍园外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钱嬷嬷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刚刚是钱嬷嬷带她进来的,她其实连路都不认识,现在只能凭借着自己依稀的一点记忆,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姑娘越想越觉得丢脸。 赵启恒无奈。他原是来哄人的,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又闹出了另一件事情。 这回他可不敢放人走了,按着这姑娘的性子,怕是又要躲他十天半个月的。 赵启恒追了上去。 姑娘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并不想理他。她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不许跟着我!” 赵启恒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他拉了拉姑娘的袖子,想叫人停下来。 姑娘甩开了他的手。 不知怎么的,她一时手快,错手打了赵启恒一下。姑娘此刻心里乱成了一片,倒也没觉得手痛,甩开了人就想走。 “唔。” 一声痛苦的闷哼。 仿佛是阿恒哥哥的,姑娘闻声赶紧转过身去。 只见赵启恒手上包着的帕子渗出了血,把整条帕子都染湿了。 姑娘吓了一跳,赶紧去看他的伤口。 这条帕子原是青白的,此刻却被染成了一片血红色。姑娘吓得手都略微发颤,赶紧帮赵启恒把帕子解开了。 她看到阿恒哥哥的手背上都是红色裂开的硬皮,上面到处都是血,都看不清伤口到底在哪里。 姑娘心里发慌,她只是打了一下,怎么会变得这样严重? 其实赵启恒的伤口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他的药很好,伤口又不深,姑娘第一次给他洒了药,伤口就在慢慢愈合了。 只是姑娘没有经验,一通乱洒,给他手背上洒了厚厚一层的药粉,那药粉被血浸湿成一片,干掉之后又龟裂开来,糊在他的手上。 而赵启恒的手被甩开的时候,他顺势用力攥了一把拳头,把自己刚长好的伤口崩裂开,血水顺着药粉的裂痕溢了出来,所以才显得恐怖。 姑娘还不知道,只当是自己一时手重,误伤了阿恒哥哥,她看着阿恒哥哥满手的血,担心得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 赵启恒其实并不痛,刚刚那一系列动作只是下意识想留住人罢了。他听到了姑娘的啜泣声之后,忽然又有点后悔。 他的糖糖只是个不开窍的姑娘,自己不该这么逼她。 赵启恒伸手掏出了药瓶,递给姑娘。姑娘心疼得不得了,忙伸手去接,连手上那条血帕子掉落在了地上也不知道。 她红着眼圈儿给人家上药,一边上药一边哭。 “我真笨,还以为阿恒哥哥是妖怪。妖怪怎么会受这样皮肉伤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33. 温泉池 这会儿嘴上倒是了承认人家不是妖怪。 姑娘看着阿恒哥哥满手的血,心里酸酸的, 很仔细地给他上了药。 她上了一层药, 又怕不够,把满瓶子的药粉都洒到了赵启恒的手上才安心。 赵启恒满手都是白白的药粉, 冬天的寒风一吹,药粉最上面那层就被吹飞了一点, 姑娘赶紧跑到风口那边去拦。 可冬日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哪里是她拦得住的,她又急忙用自己的袖子去挡, 生怕风把她阿恒哥哥的药吹掉了。 她一时慌神, 也不知道自己的帕子被丢到哪里去了, 急的团团乱转。 姑娘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此时不仅眼圈红红, 鼻尖也是红红的, 一脸紧张的样子, 实在是可怜可爱。 赵启恒不在意自己手上的伤, 倒是从怀里拿了条帕子出来, 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哄她“我没事的,一点也不疼。” 还没事, 没事疼死你算了! 姑娘气呼呼伸手抢过帕子, 瞪了赵启恒一眼。 她把帕子折好,按赵启恒刚刚教她的方法,心翼翼地给他包扎好, 生怕把他的伤口磕碰着了。 包完了正在绑结,姑娘见阿恒哥哥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气得差点想狠狠一拉。 这样不懂得爱惜自己,痛死他算了。 刚要下手,她又顿住了,最后还是轻手轻脚地给人家绑了个秀气的蝴蝶结。 可姑娘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给人包扎完,看也不看他就走了。赵启恒想同她话,也被她拦住了。 “不许跟着我!不然我就生气了。” 她路也不看,一个人气呼呼地往外走。 赵启恒刚把人惹哭,此时也不想再惹她不悦。他弯腰捡起姑娘刚刚因为一时急切而遗落在地上的那条帕子。 虽然染了血,但还是能看到帕子下方绣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玉色蝴蝶。 和她一样的可爱。 赵启恒握了握手里的帕子,还是跟在了姑娘的身后。她现在这个样子,他不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乱走。 姑娘一开始心里存着气,还走得挺快,可走了一会儿,她的腿就酸了,脚步也越来越慢。 她原先还在气阿恒哥哥不爱惜自己,后来满脑子都想着阿恒哥哥不是妖怪的事情。 姑娘心里是很相信阿恒哥哥的。既然他了自己不是妖怪,那他就肯定不是妖怪。 她想着,当初阿恒哥哥给她送糖,从石头后面拿出红薯的时候,好像也并未他是用法术做到这些的。 可能她真的误会了。 她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可是她当初让阿恒哥哥给她变兔子,阿恒哥哥明明就答应了的! 要不是他答应了,还让属下帮忙,给她变出了兔子,她后面就不会这样误会了。 姑娘想着之前和阿恒哥哥相处的过程,怎么也没想明白事情到底是从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 她越想越投入,沿着路乱走,根不仔细看路,有几次还差点摔倒了。 赵启恒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几次想冲出去扶住她,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姑娘前面的路上,有一个碎石子。 赵启恒有点不悦,长公主府的奴仆究竟是怎么打扫的,好好的路上,居然有碎石子。他冷着脸,随手扔了一颗金珠子出去,打偏了地上那块石子。 姑娘走着走着,忽然看见眼前有什么东西飞速划过,然后便是“叮”的一声。 这一声很清脆,把她从纷杂的思绪里拉出来。 她往地上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姑娘往四周看了看,又回头看看,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她感觉怪怪的,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看过的鬼怪话儿。 太可怕了。 她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姑娘赶紧走得快了几步,匆匆想走出这条路。她一时害怕,走着走着跑起来,跑得又不稳,磕磕绊绊的。 赵启恒生怕她再摔了。 什么来什么。 姑娘自己绊住了脚。摔落时,她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快速飞过的声音,吓得她紧紧闭上了眼睛。 是鬼来了! “不要吃糖糖!糖糖不甜的!” 姑娘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地抖动,她的眼尾还有一点余红,看上去可怜极了。 赵启恒无奈地摸了摸她的碎发,“糖糖,是我。” 阿恒哥哥? 姑娘闻言,试探性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真的是阿恒哥哥。 姑娘松了一口气。心里刚一放松下来,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七手八脚地要从赵启恒怀里爬出来。 她生得娇娇的,赵启恒一只手都制得住。他有一些不悦,但还是纵容着姑娘从他怀里跑掉了。 姑娘刚在地上稳,就翻脸不认人了。 “阿恒哥哥太坏了,怎么能扮鬼吓人呢!” “把糖糖吓坏了怎么办?” 赵启恒掩去眼里的情绪,尽量温和地看着姑娘。 “是我的错。” 姑娘此刻更生气了。 她忽然想明白了,她觉得阿恒哥哥是妖怪这件事,里面肯定有阿恒哥哥的一份功劳! 阿恒哥哥刚刚是飞出来的。可之前她问阿恒哥哥是不是会飞行法术的时候,阿恒哥哥没有告诉她那是轻功。 她想着想着又生起赵启恒的气来,若不是阿恒哥哥这么笨,都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问题,及时把话清楚,自己就不会闹这么大的乌龙了。 但是,但是好像也不能怪阿恒哥哥,他也不是故意骗自己的。 姑娘其实早就接受了现实,她就是脑子里有点乱,想仔细思考一下,自己和阿恒哥哥到底是怎么闹出了这么大的乌龙。 她把黑黝黝的眼睛睁圆了,一脸认真地同赵启恒“阿恒哥哥乖一点,不要跟着糖糖了,糖糖要安安静静地想一下事情。” 她好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认真的神态天真又稚气。 赵启恒被她萌了一下,无法开口反驳,只能阳奉阴违地远远跟着她。 姑娘一路慢悠悠地走,边走边捋自己的思路。一晃眼,她走到了水榭对面,温泉池的另一边。 温泉池上停着几艘舟,舟上吵吵嚷嚷的,但姑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前面出了事。 池中的水雾袅袅升起,远远看着,仿若仙境一样。姑娘一下子看得迷住了,她的脑子想事情想得晕晕乎乎的。 她蹲到池子边上,伸手撩了撩池子里的水。 水温微微发烫,倒还能接受。姑娘就着池水,把手上刚刚沾上的一点血迹洗掉了。 她看着袅袅的水雾,开始发呆。 也不知道阿恒哥哥的手怎么样了? 忽然,温泉池里冒出来一个浑身湿哒哒的女子。她一身华丽衣裙浸了水,都黏在了身上,头上珠翠发饰全在水里流失了,只剩下一个歪歪扭扭的发髻,和沿着鬓角流下的几滴水珠。 但她的眼神很狠辣,并不像是一个闺阁姑娘的眼神。她把手里的刀拍在了岸边,手脚麻利地爬上了岸。 她一侧头,却见不远处蹲着一个女的。 那不是今日宴会上那个毛丫头? 姜妩,或者是姜五挑了挑眉,挑衅似的回头看了眼船上的人,径直走过去,拿刀抵住了裴琼的脖子。 裴琼原在池边出神,忽然,她的脖子一凉。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赵启恒离裴琼有一些距离,今日暗十也并未跟着裴琼,所以姜妩的刀抵上裴琼的脖子时,赵启恒已经来不及出手了。 他死死盯着裴琼脖子上的刀,和她一缕被削落的秀发,眼里尽是杀意。 这时,温泉池上的几艘船也都开近了,上面的人看见裴琼被姜妩拿刀低着,也俱都吓了一跳。 上官燕最是急脾气的,她大喊道“姜妩!是我们与你不和,你拉着糖糖做什么!” 边上的几个人也都纷纷出言。 船上的卫家姑娘卫莺是会武功的,她刚刚为了拦住姜妩,被她划了一刀,她被划伤后竭力一推,把人推下了水。 姜妩不会水,众人就算再厌恶她,也怕出了人命,赶紧四处寻找。却不想此刻姜妩好好的,裴琼却被她劫持了。 卫莺怕姜妩伤人,她捂着手臂上的伤,对边上的上官燕几人使了个眼色。 上官燕几人会意,出言吸引姜妩的注意力。可是任船上的人再怎么话,姜妩是理也不理的。 她的手的刀紧紧抵着裴琼的脖子,冲她露出一个妩媚的笑。 “真是好一副花容月貌啊,怎么没叫我穿到这么一副好躯壳里?” 她的声音又沙又凉,跟一条毒蛇似的,听得裴琼害怕。 她强忍着害怕道“你,你也生得很好的呀。” 姜妩的手很稳,她拿刀的姿势很是老辣,没有人敢突然上去救人。船上的卫莺不敢,公主府的侍卫不敢,赵启恒也不敢。 他此刻一身的杀意。 姑娘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姜妩把手里的刀刃又紧了紧,姑娘的脖子都微微渗出了血。 船上,姜妩的堂姐姜妍突然大声开口,骂道“姜妩你这个贱人,你要我当众把那日婚礼上的事同大家一一出来不成!” 姜妩最恨别人提起这件事,她当时怎么知道这个见了鬼的世界是真的。她动了气,正要出口反驳。 她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点。 就在那一瞬,赵启恒飞了一个金珠过去,打落了姜妩手里的刀,然后直接一脚把姜妩踹了出去。 姜妩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女混混而已,何况这具身躯的主人,是个娇弱的闺阁姐,被这么一踢,直接飞落出去,倒在地上呕出一大口血来。 这时,船上有人疑惑出声“肃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34. 橘子糖 肃王从前像个隐形人一般,近日受到皇帝器重, 在京中忽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在场众女大多只闻其名, 未见其人。 今日一见,这肃王果然如传闻般, 生得一副俊朗不凡的好相貌。 在场这么多人,赵启恒谁也没看, 只是从地上抱起了他的姑娘。 姜妩的刀刃薄而利,姑娘的伤口虽然不深,却十分的疼, 此刻正流着血。 她被阿恒哥哥抱在怀里, 一下就委屈了起来, 身上的疼痛也被放大了十倍。姑娘看不到自己的脖子,只觉得自己的血都要流光了。 她含着水光的眼睛一眨, 眼泪就一大颗一大颗地往外掉, 嘴里直喊疼。 “阿恒哥哥, 糖糖是不是要死了。” 赵启恒明知道姑娘的伤没什么大碍, 却还是被她哭得心里乱成了一片。他听不得她的嘴里出一个死字。 他狠狠闭了下眼, 才把眼里的浓郁到实质的情绪都掩藏住。 “不会的,糖糖不要怕。” 原赵启恒随身带着止血止痛的药,可是姑娘今日愣是把他一瓶的药都用完了。他看了一眼赶来的福安, 抱着姑娘去了长公主府里的一间客房。 福安最是机敏的, 他立刻就派人拿着赵启恒的帖子去请了太医来。 姑娘受了惊,身上又有伤,又怕又疼, 一路上窝在赵启恒的怀里折腾个不停。 她的手环在赵启恒肩上,不自觉地扣着他外衣的纹路,十分不安,话都是带着哭腔的。 赵启恒的脸越来越冷,还要一路在她耳边哄“糖糖不怕。只是伤,马上就会好。” 姑娘向来很相信赵启恒的话,可是她这会儿疼得难受,见阿恒哥哥的表情那么严肃,心里很害怕。她担心自己真的要死了。 “阿恒哥哥,我不闹别扭了。” “其实你不是妖怪也没什么,你还是糖糖最好的朋友。” …… “我不该同你闹别扭的,对不起。” 她可怜兮兮地窝在赵启恒怀里,嘴里却咕叨个没完,一点也不像一个受了重伤的病人。 赵启恒抱着姑娘到了客房,拿镜子给她看了她的伤,又千保证万保证,姑娘才相信自己不会出事。 姑娘确信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后,心里的后怕才慢慢涌上来。她想着之前被刀刃抵着的恐惧,窝在赵启恒怀里不肯出来。 赵启恒把她放在床上,她一个人在上面很是不安。赵启恒哄了又哄,她才乖乖的坐好。 这时,太医也赶来了。 刚刚在温泉池边,众女没看清楚裴琼的伤势,她们都很担心。不过也有几个不关心这件事的,在声讨论肃王殿下刚才的英姿。 康乐长公主知道温泉池边出了事,匆匆赶到了这里。 她来时,赵启恒和裴琼已经离去了。长公主向众人问明事情的原委,急忙要身边的钱嬷嬷拿着她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 这时赵启恒身边的福安公公来了,他同长公主行了礼,私下同她肃王已经请了太医了。 康乐长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人是在她府里出的事,何况姜妩是她请来的,在这件事上她讨不了好。她只希望裴姑娘的伤势不要太重,免得自己遭池鱼之祸。 长公主恨恨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姜妩,下令府里的侍卫把她看管起来。 福安道“长公主,王爷的意思是这个人让我们王府来处置。” 长公主自然无有不应的。 福安做了个手势,肃王府的几个侍卫上去,手法狠辣地卸了姜妩的下巴和四肢,把她拖了下去。 这画面,长公主看得都有些胆寒,边上那一众贵女自然更害怕了,还是卫莺胆子大,到了众人前面,替她们挡了挡视线。 姜妩被拖下去之后,庄芷兰忍着恐惧,出来同长公主行了一礼,请求她让自己去看看裴琼。 长公主没同意,不管裴家姑娘到底怎么样了,肃王此刻必然是想单独和人待在一起的。 她安抚地了众人,既然已经请了太医,想必会没事。她们一大群人去了,会影响太医诊治。 庄芷兰还待再求,长公主就拉下了脸,她身份尊贵,一举一动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庄芷兰不敢再这个,但请求长公主去通知裴府。 这群姑娘还可以随意打发,但裴府不行。 长公主同意了,她派人去裴府通知了裴琼受伤的事。她见卫莺受了伤,又让人去请大夫来,给卫莺包扎。 那边客房里,太医已经到了。 今日当班的是一个年轻的太医,姓胡,他医术虽高明,人却很耿直。 胡太医一进来,就要朝赵启恒行礼,被他不耐地打断了,让胡太医赶紧看病。 这会儿姑娘看见生人,下意识地颤抖了下,去揪赵启恒的袖子。其实她的伤口虽然疼,却不严重,此时都不太流血了。 胡太医看了看姑娘脖子上都快愈合了的伤口,和肃王紧张冷峻的脸色,差点就要出声吐槽。 若是不怕留疤,这点子伤连药粉都不必抹,也值当火急火燎地把他从太医院架过来? 他把话在心里想了好几遍,还是没敢出口,从药箱里拿了一瓶药粉。 “这位姑娘并无大碍,抹一点药粉,几日间伤口就好了,也不会留疤。” 赵启恒冷着一张脸“你再开一副安神的药。” 姑娘原还害怕地揪着赵启恒的袖子,听到药,赶紧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阿恒哥哥,我不吃药!” 胡太医无奈,他看这姑娘活泼的样子,根不需要安神药。但他看着肃王的脸色,并不敢把话出来,老老实实下去开药方了。 赵启恒叫了个丫头进来帮裴琼上药。 胡太医的药很好,能快速止血,也不会让伤口留疤,那药粉撒上去,还有点清凉,一点也不疼。 偏偏姑娘是个敏感娇气的,那丫头才洒了一点药上去,她就觉得不舒服,瞬间就泪眼汪汪的。 “难受。” 赵启恒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 那上药的丫头不过是公主府里一个普通的丫头,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气势,吓得手一抖,药瓶差点碰到了姑娘的脖子。 赵启恒快速从她手里接过药瓶,黑着脸把她赶了出去。 “阿恒哥哥我不要上药,难受。” 赵启恒保证了几遍不会弄疼她,她才委委屈屈地任他帮自己上药。 因为裴琼伤在脖子上,赵启恒为了看仔细些,离她有些近。姑娘看着阿恒哥哥近在咫尺的侧颜,心里忽然乱跳起来。 从这个角度看,阿恒哥哥好像与平时有点不一样,鼻梁显得更挺一些。 “好了。还疼不疼?” 姑娘回过神来,对着赵启恒笑得灿烂。 “不疼啦!” 这么闹了一番,姑娘已经一点都不别扭了,对赵启恒反而更亲近起来。 赵启恒给她包扎好,想哄着她在床上安安静静躺一会儿。 可姑娘这会儿上了药,伤口不疼了,人又活泼起来。她闹着阿恒哥哥是她的救命恩人,自己要报恩。 赵启恒心中一动,问她,“糖糖要怎么报恩?” 姑娘还没想好,她呆呆地想了会,朝阿恒哥哥摇摇头。 “我不知道,阿恒哥哥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一摇头,就扯动了伤口,疼得她直叫唤,赵启恒无奈又心疼,哄着人乖乖躺好。 过了一会儿,药已经煎好了,福安亲自端着药碗和一碟橘子糖进来。 姑娘鼻子最灵的,福安才走到门边,她就闻到一股子药味。 她拿被子盖住了脸。 “糖糖已经睡着了。” 赵启恒怕她晚上做噩梦,想把人哄出来喝药。 他哄了半天,答应了姑娘一个又一个的条件,又吃完药有橘子糖,姑娘才有点心动。 “那要先给我吃两颗糖。” 赵启恒哪里有不答应的。谁想到糖刚一进嘴,姑娘就躲回了被子里。 折腾了半天,此时药都凉了。 福安在一边提醒赵启恒“主子,这药凉了。” “凉了就凉了呗。”姑娘窝在被子里吃着糖,没心没肺得很。 自从上次在马场见过姑娘喝药之后,赵启恒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此时许多个炉子上都熬着同一碗药,这碗凉了,马上又有一碗新的药被端进来。 赵启恒怕碰着姑娘的伤口,只在被子外面哄她“糖糖不是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喝了药,就当是报答。” 救命之恩怎么能这么草率呢! 姑娘把被子揭下来,露出闷得红红的脸颊,不太高兴地看了赵启恒一眼。 她刚要话,福安进了来,声地同赵启恒了什么。 赵启恒回头对姑娘“糖糖,我先出去一下。” 姑娘不肯,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去,拉住赵启恒怎么也不肯撒手。 其实她心里还是怕得很,只是阿恒哥哥在这里,她有安全感,才敢撒娇耍赖,此刻他若是走了,姑娘能马上就哭出来。 赵启恒哄了她好一会儿,姑娘才红着眼眶放他出去了。 他一出门,宋氏就匆匆从外面进来了。 宋氏一进来,就见到自己的女儿蔫蔫地躺在床上,一点不似平时活泼,眼睛还红红的,饶是她已经知道女儿没有大碍,也心疼得不得了。 这会儿,丫头端了刚熬好的药进来。已经是往这屋子里送到第三碗了。 姑娘不愿意喝药,可她最怕她娘的。宋氏神情严肃,端着药一口一口地喂着女儿,姑娘不敢违抗,含着泪把药喝了。 喝完药,宋氏只也许她漱口,不许她吃糖。 “糖糖乖一些,吃糖会冲了药性。” 姑娘眼里的泪含不住了,一下就流了出来。 她心里悔得不得了,早知道刚刚阿恒哥哥在的时候,就应该喝药的。那会儿还有糖吃,阿恒哥哥还答应了喝完药带她出去放风筝。 宋氏见女儿还有精力折腾,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她握着女儿的手,问她“是肃王救了你?” 姑娘嘴里苦得很,正自顾自地后悔呢,忽然听到娘亲问什么肃王。 她懵了一下“什么肃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35. 风筝 宋氏见女儿一脸茫然,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的样子, 叹了口气。 “肃王便是今日救了你的人。”她扶着女儿躺好, “好了,你在这里再躺一躺, 娘去同长公主见一面,之后就带你回家。” 完, 宋氏就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姑娘。 救自己的不是阿恒哥哥吗,怎么又扯上了肃王? 之前她被拿刀抵住的时候, 整个人都吓坏了, 根没注意到边上还有谁。不过在一片混乱中, 她好像是听到有谁喊了一声肃王。 姑娘想了一会儿,还没想明白, 又有些害怕起来。这会儿屋子里没人陪她,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 总是要回想起被刀刃抵着的恐惧。 另一间客房里, 赵启恒拆掉手上湿透了的帕子, 拿冷水冲着伤口。 福安候在一边,恭敬地回话“王爷,姜妩……” 他的话还没完, 就被赵启恒打断了。 “把人押去暗刑处。” 福安知道王爷不会轻易放过姜妩, 但没想到会是暗刑处。那地方……福安光是想想,背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赵启恒拿起桌上放着的药瓶,在伤口撒好药粉, 依旧用原先那块脏帕子包了。 之前在温泉池边,他一时情急,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好在这条帕子颜色深,姑娘没发现。 若是给她看见了,怕是又要哭出一大缸的眼泪来。 赵启恒的眼里隐约有几分笑意。 他包扎好伤口,问福安“裴大夫人呢?” 福安回道“裴大夫人看着裴姑娘喝完药,这会儿已经去见长公主了。” 赵启恒刚刚离开,就是为了避开她,闻言就去了裴琼那里。 “吱呀——” 裴琼一个人躺在床上,原就有些不安,这会儿突然有开门声,她吓得一激灵。 姑娘壮着胆子往外看。 “阿恒哥哥!” 姑娘一见到赵启恒,立马掀开被子,鞋子也没穿就往赵启恒那里跑。 地上很凉,上次葛老太医的话赵启恒都还记得。他大步上前,像抱宝宝一样把姑娘抱起来。 “鞋子也不穿?” 姑娘被人抱着,理所当然得很。她的腿在空中自在地晃来晃去,完全没想过她都这么大了,连她爹都不这么抱她。 她一点也不怕赵启恒略带严肃的语气,对着他灿然一笑“我忘啦。” 笑得赵启恒没脾气,连她两句都不舍得。他把人抱回床上。 姑娘这会儿精神的很,一点也没有刚才的不安,她一见到人就开始卖乖。 “阿恒哥哥,糖糖把药喝完了,一点点也没有剩!阿恒哥哥要记得带糖糖出去放风筝。” 好像喝了碗药就是什么大功劳似的,半个字也不提那药是她娘看着她喝的,模样还挺骄傲,就等着人夸她呢。 赵启恒去拿了一个暖炉,给姑娘放在脚边暖暖,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夸了姑娘乖,又答应带她出去玩。 姑娘满意得不得了,缠着赵启恒了许多话。 她今日被吓着了,赵启恒只想她高兴,她什么都哄着,把人哄得眉开眼笑的,倒没有赵启恒一进门时的那种不安了。 聊着聊着,姑娘忽然想起刚刚她娘的话。 “阿恒哥哥,你知道肃王吗?” 赵启恒静默一会儿,房间里的气氛突然严肃起来,来很自在的姑娘也跟着有点紧张起来,她疑惑地看了看阿恒哥哥。 他安抚地摸了摸姑娘的头,又扶着她坐好。姑娘见阿恒哥哥这样严肃,心里更加不安了。 “我就是肃王。” 姑娘好像没听懂,她就那么坐在那,懵懵地看着赵启恒。 赵启恒顿了下,他见姑娘没有话,又同姑娘重复了一遍。 这会儿姑娘好像才反应过来。 “肃、肃王?” “你从来都没有同糖糖过。” 她有点不敢置信,阿恒哥哥是肃王?可是他从来没有同自己过,若是自己今日不问,他就不吗? 为什么不告诉糖糖?是不相信糖糖吗?糖糖知道阿恒哥哥是肃王,难道会出去乱吗? 她背过身去,不想理赵启恒了。 赵启恒哄了又哄,道歉了又道歉。 他只差把一颗心掏出来给人看,可他又怕太过炽热的感情,会吓着了他的姑娘。 好在姑娘一向很喜欢他,在他哄了半天之后,终于还是转过了身体,别别扭扭地问他“你没有别的事情骗糖糖了吧?” “没有。”赵启恒顿了顿,又道“我只有糖糖一个……朋友,以后再也不骗糖糖。” 他这么一示弱,姑娘就更心软了。 她想,或许阿恒哥哥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一直没有交到真心的朋友,他想与自己做朋友,所以才隐瞒身份。 这也勉强也算得上是情有可原吧。 赵启恒见人松动了,又道“糖糖之前不是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姑娘眼珠子一转,打断了他的话。 “一码归一码。阿恒哥哥救了我,我肯定会报答的。但是你骗我的事情,你要补偿我!” 赵启恒自然答应她的,他许了姑娘一个又一个的条件。 待姑娘完了,赵启恒问她“既然一码归一码,那糖糖要给我什么谢礼?” 姑娘楞了一下,她还没想好呢。 “阿恒哥哥想要什么?” 赵启恒摸了摸她的脑袋,“既然是谢礼,自然要糖糖自己想才有诚意。还是,糖糖根没想过?” 刚刚姑娘了那么多事情,阿恒哥哥都答应她了,她才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没想过。 “我想过了的!明天就送给阿恒哥哥!” “好,明天我让人来取。” 他们俩聊了会儿天,或许是因为赵启恒在,姑娘有了安全感,那安神药的作用终于发挥了出来,姑娘睡着了。 宋氏回来之后,也没吵醒女儿,把睡着的姑娘带回去了。 宝芙院里,姑娘躺在床上,忽然开始呜咽。 她做了噩梦。 她梦到自己在路上遇见阿恒哥哥,他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阿恒哥哥看到她,理都不理,还用马鞭把她手上的风筝打坏了。 阿恒哥哥太坏了! 姑娘哭着醒过来,满脸的泪水。她泪眼朦胧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手上并没有拿着风筝。 裴琼一时间都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 她跌跌撞撞地从床上起来,连袜子都没穿,就想出去找人。裴琼刚走到门边,却听到爹和娘在外面话。 他们在阿恒哥哥。 裴琼停下了脚步,鬼使神差地没有出声,而是在原地听他们话。 “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那姜妩我也见过,向来是个沉默温柔的姑娘,今日突然暴起伤人,实在是奇怪。”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们姜家养的什么女儿!” “夫君,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就这么巧,长公主恰好设了宴会,姜妩恰好性情大变,肃王恰好就在现场,还把人给救了。” “你是这都是肃王设计的?” “其他倒也罢了,温泉池边都是女眷,肃王怎么会不避嫌?不仅去了那里,还在那里救了人,岂不可疑?” “近日贵妃一脉有复起的趋势,陛下虽不理秦王,但对怡王倒是关切。” “夫君的意思是,肃王有可能为了拉拢你,故意设了局?” “不好。但在朝政上,十个秦王加起来,也不及肃王。他何必做这样的事?” “反正无论如何,他救了糖糖,我们家受了他这样大的恩情,在外人看来,就已经与他在一条船上了。” “娘子别担心。肃王处理政事十分老辣,不似那两个糊涂,就是真上了他的船,也不算是坏事。” “我不懂你们朝廷上那些弯弯绕绕的,我只问你。这肃王会不会,会不会想……” “想什么?” “自古就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法。万一那肃王想要以此为由,娶我们糖糖怎么办?” “那怎么行!我就这一个女儿,肯定不能让他娶了去!宫里那是人待的地方吗?我把女儿嫁给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好了,现在这些有什么用。我看都是你的错,我要早点给糖糖相看人家,你非不让。这下好了?依我看,还是要早点给糖糖相看人家。” “那也不用急于一时,糖糖还。” …… 姑娘手脚冰凉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爹和娘了那么一堆,她就听懂了他们怀疑阿恒哥哥利用她。 她想出去反驳,阿恒哥哥才不是这样子的,他肯定不会利用糖糖。可是将要出门前,她又忽然没了勇气。 她对阿恒哥哥一贯的信任动摇了。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刚接受了阿恒哥哥不是妖怪,又马上知道了他肃王的身份。 他还瞒着自己。 裴琼开始怀疑,阿恒哥哥到底是为什么隐瞒身份。真的只是为了和自己做朋友吗? 他们之间的相处是那么奇怪,诡异的和谐,却又充斥着很多不合理和欺骗。 若是换做今天之前,有人这样阿恒哥哥,就算是爹和娘,裴琼也定然要出去反驳的。 她向来最是敏感,谁对她是真的好,谁是敷衍,她一向很清楚的。 可是今天出了那么多事,她对阿恒哥哥,不,是对肃王已经没有了全心全意的信任。 她开始怀疑,开始害怕。 她怕阿恒哥哥真的是利用她。 裴琼把自己藏到被子里去,窝在里面一动不动。 她睁着眼睛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色微亮时,她的手脚都依旧是冰凉的。 裴琼在床上想了一整夜,把所有她和赵启恒在一起的画面都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边,最后还是决定相信阿恒哥哥。 她相信阿恒哥哥对她的那些好都不是假的。 裴琼心里这么想着,才慢慢地有了困意,渐渐睡着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宝芙院外面忽然喧闹起来。 裴琼早上才睡着,此时困得很,迷迷糊糊地被流苏她们拉起来,梳洗打扮了一番。 “做什么呀?” 姑娘不太高兴地蹙着眉头,气得脸颊鼓鼓,软绵绵地闹着脾气。 糖糖还没睡够呢! “姑娘,姑娘醒醒。” 流苏见她坐在那梳头也能睡着,无奈地轻声同她“康乐长公主派了人来给送礼,就要到了。是昨日您在公主府受了惊,给您压惊。” 姑娘脑子没睡够,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什么压惊呀,有什么好压的。 她被流苏叽叽喳喳地吵得难受,像一只暴脾气的奶猫,气呼呼地看了她一眼,自己跑了出去。 她一出去,外面公主府的人已经在等候了。 裴琼见到人,才有点清醒过来。 今日来的是钱嬷嬷,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公公,好像是昨日跟在阿恒哥哥边上那位公公。 钱嬷嬷与裴琼见面寒暄完之后,是公主有话要她带过来,让其他人都出去。人都走了之后,钱嬷嬷也去了门边看着。 裴琼有点奇怪,她看着钱嬷嬷走开,又看着那个公公对自己行了一个大礼,自己是肃王身边的福安。 裴琼最后的一点困意都被吓醒了,忙让他起来。 福安应了,笑着起来,恭敬地对裴琼道“裴姑娘,肃王让奴才来向您取谢礼。” 裴琼愣住,“什么谢礼?” 福安越发恭顺地低下了头,“回裴姑娘。王爷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您答应了今日给他谢礼的。” 谢礼! 姑娘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像一只奶猫一样,凶得想挠人。 自己一晚上辗转反侧,连觉都没睡好,这么懂事这么乖地自己解决了他们俩有可能发生的大矛盾。 他倒是悠闲,美美地睡了一觉,还一大早上找人来闹醒自己,就为了问自己要谢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36. 柠檬 “他就让你来问我要谢礼?” 裴琼昨夜一夜没睡,今日好不容易睡了会儿, 又被赵启恒派来的人吵醒了, 这会儿跟个炮仗似的。 她睡不够的坏脾气全被勾上来了,“没有谢礼!他要谢礼, 你给他变!” 福安哪里敢应。他心里直叫苦。 早上王爷让他来找裴姑娘要谢礼,他还当是什么好差事。他瞧着王爷今日心情不错, 还指望带着裴姑娘的谢礼回去讨个好,谁知道竟摊上两人闹矛盾。 福安赔着笑脸,求着这祖宗别为难他一个奴才。 姑娘昨晚没睡好, 此时缺觉缺得难受。她气得团团转, 阿恒哥哥这个罪魁祸首, 居然还派人来打扰她睡觉。 从昨天到现在,她哪里有心思去弄什么谢礼。 姑娘理也不理福安, 端着流苏刚刚放在这里的牛乳茶喝, 香香甜甜的牛乳茶熄灭了一点她的火气, 让她的理智回笼。 不行, 自己纠结了一晚上, 觉都没睡,阿恒哥哥怎么能这么逍遥自在。 姑娘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主意。 她放下手里的牛乳茶, 假装自己依旧气呼呼的, 道“你帮我带话给他。就,就我非常生气,以后再也不要见他了!” 要不是她这么聪明这么懂事, 听了爹娘的话早就与阿恒哥哥像这样闹翻了。现在她虽然想通了,却看不惯阿恒哥哥那样逍遥。 也该让他尝尝彻夜不眠的滋味。 福安不知道两人之间有这么大的矛盾,顿时整个人都伏跪在了地上。他要是真把这话传回去,怕是要去暗刑处与那姜妩作伴了。 姑娘刚完,见福安这样,其实自己也有些后悔了。 她这话是不是得过了,万一阿恒哥哥当了真,伤心得不得了怎么办。 她有些担心地咬了下嘴唇,一不心与跪在地上的福安对视了一下。 不行! 姑娘忽然坚定了信念。 来找自己要谢礼这么重要的事情,阿恒哥哥都不自己来,还让别人来。他一点都不在乎糖糖了。 姑娘怕自己心软,故意不理福安的劝,一个人跑到窗户边上去,假装生闷气。 福安心里急死了,这会儿王爷怕是已经从宫中出来,他要是空着手回去,还带回去裴姑娘的那些话,他真的会没命。 他又不敢深劝,只能跪在那里替王爷了一大串的好话。 裴琼听得嘴角都要上扬了,可她心里还是别扭着,非要闹脾气。她倚在窗边时,刚巧看见紫云从外面走过。 紫云手里抱一个很大的锦盒,裴琼为了不让自己上扬的嘴角暴露,干脆开口喊了紫云进来。 今日是紫云和金铺约好取金剑的日子,她一大早就出门了,此时还不知道宝芙院出了什么事。 紫云一进来,见到地上跪着一个人,房内气氛有些诡异,她有点不敢开口。 裴琼倒不在意这些,她伸手打开了紫云手里的锦盒,从里面拿出一把金剑来。 这把金剑做得很是华丽,通体纯金,镶宝嵌玉,珠光闪烁,拿在手上非常耀眼夺目。裴琼一把它拿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情不自禁地在上面停留。 姑娘看到这把金剑,突然愣住了。 这金剑是她以为阿恒哥哥是妖怪的时候,为了保护他,特地给他做的,如今做出来了,可阿恒哥哥大约也不需要了。 倒显得她当初的心思有些可笑。 裴琼看着这把剑闹心,胡乱把它放回锦盒里,让紫云拿下去。 她动作太快了,一个没拿稳,金剑掉到地上,磕掉了上面一个红宝石。 红宝石骨碌碌滚了几圈,恰好滚到福安边上。 福安一见到这把金剑,就认出来了。王爷为了这把剑,特意让他去过一趟金铺,让匠人把剑身改得很钝,就是怕裴姑娘玩剑弄伤了自个儿。 他拾起地上红宝石。 紫云捡起剑放到锦盒里,又接过福安手里的红宝石,拿着锦盒回到裴琼边上。 裴琼这会儿看见这把金剑就烦。一见到这把剑,她就想起自己闹的大乌龙,又想起阿恒哥哥骗自己的事,拔起萝卜带出泥,越想心里越不开心。 她看着地上跪着的福安,干脆把这把剑给了他,让他交差。反正来就是要送给阿恒哥哥的,这会儿送出去了,她也眼不见心不烦。 把福安打发走了,姑娘兴致缺缺地卸了簪环,打算去床上再睡个回笼觉。 昨日没睡好,她这会儿还脑袋疼。 这都要到了用午饭的时候,几个丫鬟劝了半天,她还是执意要先睡觉再用饭。 姑娘沾上床就睡着了。她睡得香,这会儿在被子里面,一张脸睡得水嫩粉扑,呼吸声很均匀,谁也唤不醒的。 赵启恒下朝,回了自己府里,福安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他进了书房,见桌上有一个大锦盒,福安这是姑娘的回礼,赵启恒倒有几分惊讶。 姑娘素来贪玩,赵启恒今日让福安去找她,不过是去给她提个醒,怕她忘了准备谢礼,不想那姑娘竟真的准备了。 赵启恒期待地打开了锦盒。 里面是一把金剑。剑身宝光闪烁,赫然是那天在书局姑娘让他选的那把剑。 赵启恒怔了一瞬。当日他只以为是姑娘是看了话,想要一把剑玩,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这把剑意味着什么。 这是为他而铸的剑。 赵启恒低下头,温柔地抚了抚剑身。 “她可有话让你带给我?” 福安战战兢兢地转述了裴姑娘的话。他一完,偷瞄到王爷变黑的脸,立刻跪在了地上。 书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凝重起来。 赵启恒冷着脸,恨不能马上见到那个没良心的姑娘,问她怎么得出这种话。 这时,外面有人禀报,裴大人来访,他带了一大车的礼,来感谢肃王对他女儿的救命之恩。 赵启恒压下冷戾的情绪,略整理了衣冠,去客厅见他未来的岳丈大人。 寿安堂内,裴老夫人和宋氏、金氏、程慧慧几人在一起话,商量着给裴琼找婆家的事。几人挑来挑去,看这个也不满意,那个也不完美。 正商量着,外面紫云进来回禀,是姑娘今日睡到了现在,谁喊也不醒,午饭也没吃。 裴老夫人吓了一跳,她担心孙女昨天吓着了,这会儿生病。还是宋氏劝了老夫人,糖糖不会有事,让她去看看就行。 宋氏一到宝芙院,就见自己的女儿躺在床上,睡得香喷喷。她脸红润,眼睛闭得紧紧的,倒不像是生病。 但午饭还是要吃的,宋氏抱着姑娘,让她靠在枕头上,半哄半劝地喂她喝了一碗虾仁蔬菜粥,才放她继续睡。 姑娘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之后神清气爽,心情很好。 她这会儿睡好了,脾气也变好了,想起早上自己的话,心里忽然有些后悔起来。她得那么过分,阿恒哥哥会很伤心的。 姑娘越想越担心,都想象到阿恒哥哥在哭的画面了。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找人道歉。 裴琼梳洗完,让紫云去请示娘亲,娘亲却她刚受了伤,不许她出去。 姑娘心里担忧,又没有办法。恰好庄芷兰一行人来看望她,一群人笑了会,她的心情才慢慢好起来。 今日来的除了庄芷兰,还有上官姐妹、齐斐斐、孙碧柔和董清华。几人今日先去看了卫莺,又一起来看她。 昨日裴琼一直都很慌乱,根没看见卫莺受伤了,这会儿听她的手臂也被姜妩划了一道,很是担心。 庄芷兰道“卫莺妹妹可比你强多了。她手上那么大一个口子,今日还活蹦乱跳的,若不是我们拦着,她还要来看你。” 裴琼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倒在上官芸的怀里装哭,直阿芷姐姐不疼她了。几人闹了好一会儿,宝芙院里的笑声就没停过。 后来几个姑娘又聊起了昨日的事情。 裴琼十分不解,姜妩她是见过的,虽然生得美丽,却向来沉默,不爱与她们玩,昨日怎么突然性情大变,肆意伤人。 起这个,上官燕最生气。 “她才不沉默,昨日她在船上与我起了口角,骂出口的都是最市井最下流的话。那样子,就差把我生吃了。” 当时在船上,齐斐斐听上官燕被骂得那么惨,过去护了她几句,竟也被骂得狗血淋头。 姜妩骂了一个两个还不解气,后面直把一船人都骂进去了,嘴里还着一些她们听不懂的话。 当时在场的都是些娇生惯养的姑娘,哪里听过那样下流的骂法。 后面众人争执起来,也不知道姜妩从哪里拿来的刀,竟然要伤人,还好卫莺救了大家。 裴琼迟疑着问道“她不会是中邪了吧?” 大家面面相觑,只觉得姜妩奇怪,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斐斐最八卦的,什么消息她都要传,“中不中邪我不清楚,不过我听姜妩到现在都还没回家。也不知公主打算怎么处置她。” 孙碧柔坐得离裴琼很近,她看着裴琼脖子上的伤口,心有余悸。 “怎么处置都是应该的。若不是肃王殿下及时赶到,糖糖就要被她害了。” 上官燕坐在一边,不知怎么红了脸,道“肃王实在是太厉害了。他就那么从天而降,一招便把姜妩制服了。” 齐斐斐坏笑着去戳上官燕,“肃王这么厉害,把我们燕燕看呆了吧?” 上官燕红着脸就要打人,“你满嘴里胡吣什么!我不过实话实,肃王殿下当时那样英勇,难道谁还有异议不成?” 孙碧柔性子腼腆,她低声地附和了一句“肃王殿下实在是古道热肠。” 不知这么的,大家明明是在夸阿恒哥哥,裴琼听着心里却有点不舒服,她抿了抿嘴,没有搭话。 齐斐斐笑道“碧柔的关注点倒是与众不同。” 董清华性子爽朗,看不惯齐斐斐调笑人,她护着孙碧柔道“你少两句吧,就你长了张嘴。” 齐斐斐看看上官燕,又看看孙碧柔,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她转而去同裴琼话“糖糖。那日肃王殿下救了你,你仔细看过他的相貌没有,配不配得上京城第一美男的传言?” 上官燕很快地接话道“是啊。我们那日虽见着了,到底隔了层水雾,看得不如你清楚。” 齐斐斐最爱八卦,来大家都嫌她话多,可这会儿她问裴琼这个,其他几个人都安静下来,想听裴琼。 上官燕和孙碧柔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看着裴琼,连上官芸都悄悄去瞄她。 裴琼不知道怎么了,心里酸得很,一点也不想和别人阿恒哥哥的事情。她敷衍了几句,只自己没看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37. 话本儿 其他人没看出裴琼的异常,庄芷兰却很懂她, 体贴地帮她转移了话题。 年轻的姑娘们, 一点胭脂水粉就能聊上一天。庄芷兰换了话题,上官燕几个也不好意思缠着裴琼继续问, 众人就起了别的。 大家笑了许久,天色已经近黄昏了, 才三三两两地与裴琼告别回家。 庄芷兰是最后一个走的。 等人都散了,只剩庄芷兰的时候,姑娘不太高兴地伏在阿芷姐姐的怀里, 懒懒地撒着娇。 庄芷兰帮姑娘把碎发归拢, 柔声问她怎么了。 姑娘有点烦躁地在阿芷姐姐的怀里蹭了蹭, 好半天都没开口。 庄芷兰尝试着问“糖糖不喜欢听她们起肃王。是肃王欺负你了?” “没有。” 裴琼的把脸埋在阿芷姐姐的怀里,声音闷闷的。 庄芷兰有点担忧, 这姑娘向来爱玩爱闹, 很少像现在这个样子。她仔细把刚刚大家的话都推敲了一遍, 忽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糖糖, 你是不是爱慕肃王?” 姑娘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呼吸都停滞了片刻,才结结巴巴地反驳。 “没有!怎么,怎么会呢。我与他一点也不熟。” 庄芷兰声问她“真的没有?” 姑娘赶紧反驳“没有!” 姑娘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没有, 得很坚决。她怎么可能爱慕阿恒哥哥呢, 她与阿恒哥哥只是好朋友。 庄芷兰不过是猜测罢了,她也不知道真的爱慕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见姑娘得这么坚决, 就相信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庄芷兰见姑娘的心情看上去好起来了,才与她道别,回了家。 另一边,肃王府里,裴父与赵启恒政见相合,两人相谈甚欢。赵启恒棋下得好,恰好裴父也喜欢下棋,两人手谈一局之后,裴父就更喜欢赵启恒了。 裴父回府后,还与妻子大肆夸赞了肃王,直他们是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氏狐疑“你问他关于糖糖的事了?” 裴父揽着妻子的腰,往屋内走去。 “我问了,他那日救了糖糖纯粹是个巧合,我同你……” 宋氏听了半天,裴父的解释倒也还的住脚。 只是她有些奇怪,京中传言一向都肃王为人冷漠高傲,不爱与官员往来。可听裴父这样起来,肃王不像个高贵的王爷,倒像个谦逊有礼的后辈。 到了屋内,宋氏去拿了一份名单出来,上面列了一些京中子弟的名字。 这是宋氏今日在寿安堂,和裴老夫人几人商量了一下午,才商量出来的名单。她拿着让裴父也一起看看,让他点评点评哪个更适合他们糖糖。 裴父看到这个,便不高兴了,直要把女儿在家里再多留几年。宋氏见他这样,理都没理他,吃过饭又去了寿安堂,把裴父气了个仰倒。 裴父离开肃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 赵启恒应付完未来岳丈,想去宝芙院找裴琼的。 可此时已经晚了,姑娘又不喜欢夜里见面,赵启恒只能忍着,待明日再去找她。 裴琼已经吃过晚饭了,她一个人在房内,倚着窗户看星星。 是看星星,她的眼神已经不知道飘忽到哪里去了。 裴琼心里全都是阿芷姐姐的那一句,你是不是爱慕肃王。 她这会儿根无法思考,一时想起和阿恒哥哥出去玩的开心,一时又想起下午齐斐斐她们的话,一时又开始后悔自己早上不该这么阿恒哥哥。 她满脑子全是赵启恒,哪里分得出空来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爱慕他? 再了,那种爱侣之间的喜欢,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不定她对阿恒哥哥和对大哥二哥的感情并无不同。 裴琼心里乱糟糟,一个人静静地在窗口边上看了许久。 她在房内安安静静的,外面忽然有了响动,原来是裴琼的大嫂程慧慧来宝芙院看她。 程慧慧一进来,就看到这姑娘呆在窗户边上, 她怕姑娘吹了风着凉,忙哄着人坐到屋里去。 程慧慧亲自端了碗热茶来,看着姑娘慢慢喝了,给她拿了个暖炉捂着手,又替她挽了挽被风吹乱的头发,操心得不得了。 姑娘乖乖的,大嫂什么她都听。程慧慧见姑娘今日不似以往活泼,担心她还未从昨天的事情里缓过来。 程慧慧陪着姑娘聊天笑,把她逗得笑了才罢休。 裴琼的大哥原是要跟大嫂一起来看裴琼的,可临出门又被裴父拉去了书房。 “好像是为了肃王的事情。” 姑娘乍一听到阿恒哥哥,心里忽然止不住的乱跳起来。 她不自觉地抚了抚手里的暖炉,下意识接嘴“阿……肃王怎么了?” “肃王救了你,爹去了趟王府表示感谢。他找你大哥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 “那爹回来之后有提起过肃王什么吗?” 程慧慧笑道“有啊。爹夸了肃王一通。” 姑娘好奇地看着她大嫂。她怎么感觉她大嫂笑得过于灿烂了。 程慧慧刚完,就有点好奇地问“糖糖,我素来只听闻肃王殿下相貌堂堂,仪态高贵,但无缘得见。你见过他,你觉得他确实如传闻那般英俊吗?” “嫂子,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当心我告诉哥哥去!” 程慧慧不过是一时好奇,想知道传闻里的肃王到底有多英俊。可这若是让裴佑玟知道了,她今晚别想好过。 程慧慧千求万求,裴琼才答应了她不告诉哥哥。程慧慧松了口气。 姑娘也松了口气。怎么谁都来问阿恒哥哥。再有人在她面前提阿恒哥哥,她都想发脾气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移了话题,程慧慧同裴琼起了今日寿安堂的事情。 程慧慧和姑娘提起了几位才俊的名字。这几个都是下午她们挑选过,觉得还不错的。 “糖糖喜欢哪个?不过你可能都没见过。若你有心里觉得还不错的,告诉我,我替你与娘去。” 裴琼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眼前浮现了阿恒哥哥的脸。 可是大嫂的人里没有阿恒哥哥。 “没有没有。大嫂我不嫁!” 这便是孩子的气话了。程慧慧笑话她,过了年就是大姑娘了,还净些孩子气的话。 “大嫂,我不喜欢他们,我不嫁!” 程慧慧笑着看她“那你喜欢谁?” 姑娘别扭地转过身去。不理会笑话她的大嫂。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不懂。” 程慧慧摇摇头,笑道“你呀。平日里看了那么多话,连什么是喜欢都不懂?” 话又不会教这个。 姑娘刚还在想什么是喜欢,这会儿既然大嫂提起了,她干脆问道“大嫂,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程慧慧想了想,道“喜欢了一个人,会对他日思夜想。无论你在什么做什么,你看到别人在做什么,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 姑娘似懂非懂。 自己有这么想阿恒哥哥的吗? 好像没有。她一天最多也就想起阿恒哥哥十几次,并没有做什么事都想起他。 程慧慧接着道“想起他的时候,你会整个人都很开心,一开始不适应的时候,大约每天都是脸红心跳的……” 姑娘认真地听。 她双手捧着茶碗,看似在喝着茶,其实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连茶已经凉透了也不知道。 自己真的喜欢阿恒哥哥? 姑娘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结果来,倒先睡着了。她睡着的时候是笑着的,嘴角两个深深的梨涡。 第二日一早,姑娘一个人待在里间看书。她自己需要安静,不许丫头们进来。 裴琼躺在贵妃榻上,边上摊着一话儿,着要看书,却自顾自地出神。 她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忽然脑子里出现了阿恒哥哥的脸,吓得她赶紧回了神。 姑娘兴致缺缺地去翻边上那话儿。这不是书局的书童给她推荐的,是她走过书店门口时,看它封面上的美人画得好,随手买的。 这话儿的第一页,男主人公便和女主人公交心定情了,看得姑娘一愣一愣的。 书上写着两人互诉了一会衷肠,然后就亲了嘴。 裴琼一看到这个,忙羞红了一张脸把书合上了。 原来亲嘴是这样的。她以前看过的话里,从没有像这样详细描写亲嘴的。 她红着脸坐在那里,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 不知道阿恒哥哥的唇瓣是不是也这么软。 这么一想,姑娘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要从嘴里蹦出来了。她为了转移注意力,又打开了那书往下看。 后面的情节,她就看不懂了。 那两人亲完之后,那男子些什么“让我进去好不好”,然后那女子害羞地点了头,接着书里就是第二日早晨了。 姑娘没看懂,但觉得这场景十分旖旎,尤其是那句进去不进去的话,她虽不解其意,可还是看得面红耳赤的。 这同她以前看得话儿都不同,姑娘觉得这话很奇怪,把它远远地扔到了一边。 冬至不远了,裴琼之前和娘亲好,要给大家都做一样绣品。午后,她捏着针做了会绣品。 因为裴琼要安静,这会儿不仅她卧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连外间也没有人。 她正穿珠子,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姑娘有些不悦,她头也不抬地“我不是了,谁也不许进来。” “我也不能进来?” 是阿恒哥哥的声音,姑娘闻言往门口看去。 赵启恒今日穿了一身月白锦袍,他面如冠玉,在阳光下仿佛天神一般。 姑娘一时间看住了,眼睛也不眨一下。 但她一回神,就风一样地跑去了门边,把赵启恒关在外间。 “你不许过来!” 也不知闹的什么别扭。 关好门,姑娘又扭捏地在门边,不想开门也不想走。她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姑娘想了想,隔着门和人话“上次都了,不许你来找我!” “你答应过。我可以。” 上次在奇珍园里,姑娘嘴上别扭,其实是许了赵启恒白天可以来找她的。可她这会儿不知怎么了,看见人就想躲。 “不可以,我没答应!你白天不许来,晚上也不许来!” 她喊完这句话,外面突然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姑娘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阿恒哥哥不是走了吧? 她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儿,沿着门缝往外看。 她还没看到什么,赵启恒突然开口,把她吓了一跳。 “糖糖昨天的话,都是真心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失落,姑娘一下就心疼了。她有点犹豫,想打开门同阿恒哥哥道歉。 赵启恒适时道“糖糖,让我进去好不好?” 姑娘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在话里看见那句“让我进去好不好”,她顿时连头发丝儿都羞得冒了烟。 “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38. 梨膏糖 姑娘喊完,一颗心扑通乱跳, 干脆跑到床上藏在被子里。 紧接着,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姑娘躲在被子里捧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羞恼道“不是不让你进来吗!” 脚步声离床越来越近, 姑娘窝在被子里,一颗心跳得越发快起来。 “姑娘喊我们做什么?” 来人是流苏。 她见姑娘在睡觉, 却把被子团成一个茧,不把脸露出来,轻轻拍了拍蚕宝宝的茧, 劝道“姑娘若要睡觉, 把脸露出来才好, 没得在里面闷坏了。” 蚕宝宝在她的茧里面动了一下。 怎么是流苏? 姑娘掀开被子,露出一张被闷得白里透红的脸。 她看了看面前的流苏, 赶紧下床往门边瞄。 只见此时她房门大开, 外间一片空空荡荡, 一个人也没有。 姑娘神情滞了一瞬, 她不可置信般跑到外间去看了一眼, 果然没有人。 他真的走了。 流苏觉得姑娘今日怪怪的,一开始不让她们进来伺候,刚刚喊了她进来又不要她做什么, 这会儿又发起呆来, 她只好在一边哄劝了几句。 姑娘此时哪里听得进去流苏在什么,只嫌她喋喋不休的实在吵,把她推了出去, 依旧关上门。 她心里一会儿羞,一会儿恼,一会儿悔,一会儿又有点甜蜜,闹得她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直把自己的一颗心滚得和满床的被子一样凌乱。 赵启恒其实没有走。他刚刚避开了姑娘的那个丫鬟,此刻在不远处的树梢上。 在那里,恰好可以从姑娘的窗户看到她的人。 那没良心的东西见他走了,看上去也不心疼,还在床上自己玩闹,跟一只撒娇打滚的猫儿似的,把被褥滚得乱糟糟的。 滚了一会儿,她似乎是把自己滚懵了,睁着湿漉漉茫茫然的眼睛,蜷成一团,可爱极了。 看得赵启恒不舍得怪她,还担心她这么闹腾会碰到了脖子上的伤。 姑娘脖子上的伤愈合地很快,此时只余下一点点粉嫩的疤痕,并不丑陋,长在她莹白如玉的肌肤上,反而平添几分可爱。 她又翻了个身,赵启恒才看清楚她脖子上的伤快好了,他知道姑娘这会儿别扭,也不急着下去找她。 没一会儿,暗一来找赵启恒,是皇帝急召。 赵启恒不耐。皇帝近日见他得了人心,又犯了疑心病,甚至为此重新宠爱起贵妃。此时皇帝想见他,定是要作妖。 赵启恒的目光眷恋地停留在姑娘的身上,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姑娘在床上滚了几圈,蹙着眉头生闷气,也不知道是气自己刚刚一时嘴快,还是在气阿恒哥哥真的就那么走了。 她揪着枕边的流苏,揪一根,就在心里骂一句阿恒哥哥大笨蛋。骂着骂着,姑娘睡着了,枕边是零零落落被她扯下的流苏穗穗。 一梦酣沉。 裴琼刚睡醒时,反应总是慢半拍,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枕边放着的一个描金红漆圆盒,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 裴琼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整套一百零八个木雕人。人各个不同,连细微的神态都有变化,做得十分逼真。 这是上次喝药的时候,赵启恒为了哄她,答应送她的。 裴琼最喜欢玩这些玩意儿,她把玩了好一会儿,又心翼翼地把人一一摆在自己的床上。 她的床软,那人立不住,她也不在意,耐心地把倒了的人又扶起来,整整齐齐地摆好了。 待人都从盒子里被拿出来了,盒子底部露出一张纸条来。 上面写着明日让我进来? 盒子就摆在这里,阿恒哥哥肯定已经进来过,他还装什么。姑娘捏着手里的纸条,嘴角不可抑制地扬起弧度。 她仔仔细细地把木雕人装回圆盒里,拿着纸条去了书房。 裴琼自己研了墨,在纸条上写不能。 她看不见自己的脸,不知道自己写这两个字的时候笑得有多甜蜜。写完之后,她把纸条压在枕头底下。 放好纸条后,裴琼不放心,嘱咐房里的丫头这几日不许动她的床铺。 第二日一早,裴琼醒来后,她枕头底下的纸条果然不见了。 这日午间,姑娘午觉睡醒,枕边又有一个圆盒,里面是一个宝石风筝。 这是一个凤凰风筝,只有手掌大,上面点缀了各种珠玉宝石,十分华丽精致。 凤凰风筝下面依旧是一张纸条明日放风筝吗? 姑娘心里欢喜得不行,赶忙去书房,提笔回了一个字放。 她把拿着纸条,刚要离开书房,不知想到什么又折了回去,在纸条上添一个字不。 姑娘把纸条好好地放在枕头底下,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往后四天,每天姑娘都能收到一个圆盒。这些天她脸上的笑没停过,就是喝口茶,都觉得分外甜。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对阿恒哥哥和对大哥二哥,对阿芷姐姐他们是不一样的。她或许是真的喜欢阿恒哥哥。 这日午间,姑娘朦胧醒来,眼睛都还没睁开,就伸手在枕边摸了摸。 什么也没有? 姑娘忽然惊醒,她睁开眼睛到处找了个遍,却还是没找到今日的圆盒。 她赶紧又去看之前的圆盒。她一数,正好六个,之前的圆盒并没有丢。她打开一个圆盒,里面是一条漂亮的马鞭。 姑娘一个个圆盒都检查过,里面的东西都还好好的。她更加疑惑了,今日的圆盒呢? 这几日她睡觉的时候,都是不许丫鬟们进来的,也不许她们翻动自己的床铺,应该也不是她们拿的。 难道是她一直拒绝,阿恒哥哥生气了吗? 姑娘心里一时间空落落的。她想着想着,又想到阿恒哥哥可能是出事了。 这么一想,姑娘就坐不住了。可是这大半夜的,娘不会允许她出门。 她都考虑起了翻墙,恰好她的大嫂程慧慧来找她。 原来程慧慧过几日要回娘家一趟,她想送家里的妹妹和侄女一些时兴首饰。 “我想着你最爱玩闹的,因为受伤在家里待了这么些时候,肯定闷坏了,想约你明日一同出去逛。你可要去?” “我当然想去了。可是娘肯定不同意。” “母亲那里我同她过了,我们明日不过就是去珍宝阁、福玉楼等地逛逛。她自然是同意的。”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次日早上,裴琼和嫂子一起出门。她们先去福玉楼挑了几样首饰,再去珍宝阁。 去珍宝阁的路上,裴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紧张得不得了,心里像有一万只鹿一般跳来跳去。 她坐在马车上动来动去的,一刻也不安生。 程慧慧关切地问她哪里不舒服。 裴琼哪里好意思自己的心事,她红着脸坐马车坐累了。 此时离珍宝阁不远了,程慧慧见她不舒服,干脆拉着她下马车走两步。 恰好马车外面有卖梨膏糖的,这会儿见裴琼不舒服,程慧慧宠着她,给她买了一包。 卖梨膏糖的摊子边上是卖包子的。刚蒸出来的包子热腾腾,闻着很是香甜。 两人买完梨膏糖,边上有人捧着一个大肉包子走过,他咬了一口包子,一股大葱和肉混合着蒸出来的油脂香味就飘散开来。 不知怎么的,程慧慧闻了忽然觉得恶心,她难受地抚了抚自己的心口。 裴琼吓着了,非要拉着人去医馆。可程慧慧的恶心并不严重,这会儿也压下去了,她觉得没必要去医馆。 这样一闹,姑娘也不敢让大嫂走路了,扶着她一起坐回马车上。 谁知马车在路上走了几步,也不知道是颠簸还是怎么的,程慧慧竟然吐了。 裴琼没经过事,手忙脚乱的,急着让外面的车夫掉头去医馆。 她心里急的不得了,又不敢,只好倒了杯茶给大嫂漱口,一边给大嫂顺气,一边嘴里哄着她没事。 倒比程慧慧一个病人还紧张。 程慧慧被姑娘闹得哭笑不得,待要开口,还被姑娘一脸正经地阻止了,让她少话,医馆马上就到了。 暗十见马车去了医馆,担心出事,把消息紧急传给了赵启恒。 这两日皇帝病情反复,忽然又病得重了些,朝政由赵启恒代为处理。 今日下朝之后,几位大臣因为政见不合,在赵启恒面前互相争辩。房内正吵得不可开交。 福安看到暗十传来的消息,心里急得很。这里面怎么还没完? 他最清楚裴姑娘在王爷心里的份量,一时也顾不得许多,悄悄进去,在赵启恒耳边把事情了。 赵启恒没有一丝犹豫,他扔下一句明日再议,抬腿就走,留下几位官员面面相觑。 赵启恒很快赶到了医馆。 他一到医馆,见到姑娘在里面忙忙碌碌的,不像有事,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点。 这几日,他只有趁她睡着了,才敢去见她一面,送她一点玩意哄哄她。可不知道这姑娘的心是用什么石头做的,竟一点也不为所动。 赵启恒许多天没有仔细看过姑娘醒着时候的样子了,他的目光贪恋地流连在她身上。 裴琼原担心坏了,到了医馆才知道她大嫂不是生病,是有孕了。但程慧慧此时不舒服,坐不了马车,所以她们暂时留在医馆里休息。 她这会儿忙得很,一时怕她嫂子坐着不舒服,派人去车上拿软垫来;一时又担心她嫂子饿了,派人去买吃的,一时又要遣人回家一声,让派一辆最舒服的马车来。 一群人被她支使得团团转,现在程慧慧身边只剩下自己的大丫鬟和裴琼。 裴琼又担心起安胎药的事情,她让丫鬟照看好她嫂子,自己去后院看安胎药煎得怎么样了。 姑娘路过一片晒草药的地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她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姑娘眼珠子一转,忽然往边上的木架子上倒。 那木架子建的又大又结实,不过上面有一些没有处理干净的木刺,若戳到皮肉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姑娘也不知怎么的,倒下去的时候心里很安定,一点也不怕。 果然,她才往下倒,就有熟悉的气息从身后扶住了她。 她一回身,刚好靠在了赵启恒怀里。 “抓住你啦!” 姑娘眼里尽是坏笑。 这样胡闹。赵启恒故意冷下脸,想叫她乖一些。 姑娘最鬼精的,她见阿恒哥哥脸色不好,赶紧先开口责问他“阿恒哥哥,你昨日忘了给我送盒子!” 她的脸颊上还有一点未褪尽的婴儿肥,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眼里火光烁烁,那样子实在生动。 看得赵启恒只想把她眼里那点光都吻去。 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送完了。” “什么送完了?” “糖糖喝药的奖励,我都送完了。” 昨日已经没有东西送了,可你还是不愿意见我。 这句话赵启恒没,但姑娘心里懂了。怪不得昨日没给她送,她还担心阿恒哥哥不喜欢她了。 她心里的事一放下来,就想调戏人。 姑娘坏笑,“阿恒哥哥此刻为什么在这里?” 赵启恒面不改色,“路过。” 她一脸了然,把脸凑近了问道“那阿恒哥哥今晚能不能路过一下宝芙院?” 姑娘满脸笑意,一双琉璃般纯净的眼眸里倒映着赵启恒的脸。 赵启恒薄薄的嘴唇张合了一瞬,却没有回答。 看上去很好亲。 见阿恒哥哥没回答自己,姑娘又道“你要不要来?你不来的话,我今晚就爬墙出去,去肃王府找你。” 赵启恒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心里很喜欢。他眼角眉梢俱是春风拂过的柔意,薄唇甚至罕见得扬起。 姑娘色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凑上去亲了阿恒哥哥一口。 好舒服。 她下意识在人家嘴唇上蹭了蹭。 不对,自己在做什么! 姑娘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像被炸开的烟花,红着一张脸转身就要跑。 才跑了两步,她就被人揽着腰捉了回去。 赵启恒抱她抱得很紧,另一只手坚定地抬起她的下巴。 姑娘眼里一片湿漉漉的水光,如一只羞怯的鹿,丝毫没有刚刚亲人时候的气势。 赵启恒轻笑,喑哑的嗓音里是低沉的欲望。姑娘听不懂,却也羞得全身发软。 他捂住姑娘的眼睛,吻了她的额头。那是一个炙热,滚烫,克制的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39. 黄玉梅花佩 姑娘虽不通情事,却下意识察觉到了危险, 她软手软脚地想把人推开。 她的挣扎仿佛撒娇一般, 赵启恒环着她的手臂纹丝不动。姑娘挣脱不开,羞红着一张脸撇过头去。 赵启恒略微低头, 在她耳边问“为什么亲我,嗯?” 他的温热的气息打在姑娘的耳垂上, 她地哆嗦了一下。 “我……” 两人的视线聚在一起,姑娘慌乱地移开眼神。 今日的阳光很好,照在她白皙晶莹的脸上, 把那一刹她眼里的爱慕和无措都照得清清楚楚。 姑娘安静地低着头不话, 赵启恒也不话, 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太阳把冬日的风晒得微暖,吹过两人的发梢, 四周的草药也被晒得散发淡淡清香, 时光似乎在这一刻停滞。 好一会儿, 姑娘才鼓起勇气。 “我……我还没准备好。”她对上阿恒哥哥的视线, 被他专注的神情盯得心虚。 “我准备一下, 晚上再同你好不好?” 那天大嫂教过她,若是真心心悦对方,一定要给对方尊重, 承诺要得郑重, 不然就显得不够真心。 裴琼此刻什么都没准备,这会儿她还被阿恒哥哥抱在怀里,一点也不郑重。 她乖乖地看着赵启恒, 软着嗓子和他请求,赵启恒哪里舍得逼她。 他见姑娘有些不安的样子,还抱着怀里的人哄了几句,见她笑了才放她回家。 裴琼和大嫂程慧慧回了家,家里人知道程慧慧有孕之后高兴坏了,都围着程慧慧转,没人注意到裴琼的异常。 裴琼坐在那里,看着是在和大家一起笑,其实她心里全是赵启恒。 她待了会儿,觉得无趣,见大家一时没注意到自己,一个人溜回了宝芙院。 裴琼一回宝芙院,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自己的衣裳。 既然要郑重,首先应该打扮地郑重一些。 她那些衣裙哪有不好看的,可她这会儿挑剔起来,只觉得哪件都不够完美。最后裴琼千挑万选了一身象牙白绣芍药红边锦杉和水红蹙金繁花罗裙。 按理,平时这个时候裴琼该午睡了,可她今日没睡,兴致勃勃地换了衣裳,又让流苏给她梳一个与衣裳相合的发式。 她又让紫云去把自己那套很贵重的宝珠嵌珊瑚芍药首饰找出来,一一穿戴好了。 裴琼照照镜子,又描眉画目,唇上点了口脂,额间贴了金钿。 她盈盈一笑间,娇靥如花,顾盼生辉,连平日看惯了的流苏和紫云都呆住了。 裴琼就生得绝色,只是还未全然长开,容色尚有几分稚气,如今这么一打扮,着实令人惊艳。 待打扮好,裴琼想了想,又想起从前爹爹和她炫耀过阿娘送他的一个香囊。爹爹那是他们定亲后,娘亲给他绣的。 为表郑重,她今晚也应该送阿恒哥哥一个东西。可香囊就算了,慢一个下午,给她十个下午大约也绣不出来。 裴琼忽然想起之那块黄玉梅花佩,赶紧让紫云去给她拿来。 这块玉佩雕琢好已经有一些日子了,但最近事多,裴琼就一直没想起它来。 玉以甘黄为上,羊脂次之。黄玉向来十分贵重。这块玉又天然呈现梅花形态,雕琢之后也不改其天然意趣。 最重要的是,她和阿恒哥哥就是在梅花林里初遇的,寓意很好。 姑娘捏着手里的玉佩,心跳得快极了,一门心思筹划着晚上见到阿恒哥哥之后,要如何同他出自己的心意。 她规划了半天,觉得自己想得很周全了,才看着手里的玉佩不自觉地笑起来。 紫云和流苏看看对方,都不知道今日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好的,忽然就梳妆打扮起来,这会儿又拿着一个玉佩发呆。 流苏藏不住话,她问道“姑娘,您拿着这玉佩做什么?” 姑娘之前被问阿恒哥哥问烦了,这会儿才不想告诉别人阿恒哥哥的事情。 “玉佩自然是要拿来戴的。” 流苏以为这姑娘爱美,今日换了一身好看衣裳,想拿这个玉佩戴上。 “您这玉佩光秃秃的,连个穗子都没有,不搭您今日这身衣裳,不若我替您做条穗子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裴琼虽不会做香囊,但她若是做个玉佩穗子,其中的意思大约和阿娘的香囊也差不离了吧。 裴琼笑着点头,她不让流苏紫云帮她做,只许两人教自己做。 送给阿恒哥哥的东西,必然要很精致才配的上他。裴琼一下午共做坏了四五条穗子,才做出一条最好的。 她平日里很不耐烦做这些事,今日竟耐得下性子做了一下午的穗子,紫云流苏两个丫头心里感叹不已。 姑娘果然是长大了,不仅爱上涂脂抹粉,连性子都沉稳了些。 待做完玉佩,裴琼推自己饿了,非要这会儿就用晚饭。 太阳才刚刚西落,姑娘就已经用过晚饭,一个人坐在里间了。 她自己要作画,需要安静,把丫头们都赶了出去。是要作画,她又不去书房,让人把东西都摆在她屋里的桌子上。 不过这姑娘向来想一出是一出,宝芙院里的下人们都习惯了,倒也没有谁觉得奇怪。 姑娘把玩了一会那块梅花佩,又坐在桌子前百无聊赖地画画打发时间。 她等得心焦,不过才画了几笔,就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满心里都想着阿恒哥哥。 其实此时天色刚暗下来,许多人家都还未用晚饭。 她心里想着什么,笔下不自觉地就画着什么。待姑娘回过神来,纸上赫然是那日梅林里神仙一般的赵启恒。 姑娘看了看自己的画,只觉得每一刻都非常漫长。她越等越心急。 阿恒哥哥怎么还没有来? 他是不是不来了? 想到这个,姑娘又想起自己今日亲了阿恒哥哥,他都只是回亲了自己的额头。 只有她爹会亲她的额头。 或许阿恒哥哥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妹妹,他猜到了自己今晚要同他表白心意,所以不来了。 阿恒哥哥喜欢她,可能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时候,娘给她讲过邻人疑斧的故事。她以为阿恒哥哥喜欢她,所以看着阿恒哥哥的一举一动都像喜欢她,其实那都是她的错觉。 姑娘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对阿恒哥哥喜欢自己这件事忽然没那么笃定了。 阿恒哥哥还没来。 她越想越纠结,看着手下的画,气得在画上写了一个“大骗子”,写完了还不解气,把画揉成了一团扔到地上去。 可这会儿实在还早,赵启恒刚刚从宫中出来,回府换好衣服。他怕让姑娘等着,连饭也没用就赶去了宝芙院,丝毫不知道那姑娘已经等得开始胡思乱想了。 赵启恒到宝芙院的时候,里间的丫鬟都被支开了。他敲了几次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担心姑娘在里面出事,推门进去。 只见姑娘的屋里乱糟糟的。 桌上铺着两三张白纸,纸上溅了几墨水,地上也扔了一团纸。姑娘就坐在那团纸的边上,红裙铺散了一地。 她背对着赵启恒,面前一排铺开了六个大圆盒,丝毫不知道有人进来了。 地上那么凉。 赵启恒敛眉,走过去把人抱到椅子上。 姑娘看着阿恒哥哥送的礼物,正失落呢。她一边失落,一边又期待阿恒哥哥会来,这下突然被人抱了起来,她吓得瑟缩了一下。 但这个怀抱她很熟悉,她的心一瞬间又安定下来。 姑娘这会儿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勇气了,她蔫哒哒地窝在赵启恒怀里,不笑也不话。 赵启恒看着心疼。他抱着姑娘,给她顺了顺气。 “糖糖怎么了?” 姑娘转过身去,把头埋在赵启恒怀里黏糊糊地撒娇,但没话。 好半晌,她才出声指责“阿恒哥哥怎么这么晚才来。” 她好久没话了,乍一张口,声音都有些哑了。姑娘原没有这么委屈,可她此刻被人宠爱地抱在怀里,又听见自己微哑的嗓音,忽然就开始哭起来。 赵启恒手忙脚乱地哄。 姑娘被哄地露出一个的笑。她这会儿才想起自己要见阿恒哥哥的目的,拿眼睛去瞟桌上那块玉佩。 赵启恒顺着她的视线,拿起玉佩递给她。 姑娘看着阿恒哥哥手里的玉佩楞了一下,她计划好的表白现场不是这样的。 明明应该是她打扮得很美,然后在月色中对着阿恒哥哥展颜一笑,最好把他笑到晕晕乎乎,再拿出藏好的玉佩递给他,最后才向他表明心意。 可这会儿她窝在人家的怀里,哭得那么狼狈,妆肯定也花了,连玉佩都在阿恒哥哥的手上。 她泄气地接过阿恒哥哥手里那块玉佩。 要不今天还是算了。改天吧,等她好看一点的时候再和阿恒哥哥好了。 赵启恒却不放过她。 他抱着姑娘,把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看着我。” 他们俩挨得近,赵启恒话时所有的气息都包裹着姑娘。姑娘像被他蛊惑了似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糖糖晚上让我来,是想与我什么?” 姑娘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她有点躲避地不去看赵启恒的眼睛,道“没什么。” 夜幕中,不知是谁轻轻叹息了一声。 “怎么就栽在你的手里。” 赵启恒的拇指碾过姑娘的红唇,下一刻他吻了上去。 “糖糖,你心悦我。” 姑娘没听见阿恒哥哥在什么,她沉醉在那个吻里。和她蜻蜓点水的吻不一样,他刚刚那么用力地一吻,姑娘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吃掉了一样。 可是很舒服。 姑娘眯着眼睛,还想再来一次,她盯着赵启恒的嘴唇没话。 赵启恒干脆吻了上去,唇贴着唇同她我也心悦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40. 画像 姑娘迷茫地看着尽在咫尺的眼睛,那双黑眸仿佛要把她吸进去。 她下意识咬了一口赵启恒的唇瓣。 甜的, 还有点凉。 她伸出舌头, 舔了舔被自己咬过的地方,被甜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心里像是有一万只喜鹊叽叽喳喳地飞过。 她微微退后,又有些不舍地瞄着赵启恒的唇。 “阿恒哥哥,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糖了?” 赵启恒沉默。 “没有。”他重复地了一遍“糖糖,我我心悦你。” “我知道。” 姑娘答得很快。虽然事情已经脱离了她一开始的预设,但现在这样好像也不错。 阿恒哥哥的嘴真甜。 她的目光眷恋地在赵启恒唇上徘徊。待她感觉到面前人的视线要把她看穿的时候, 才心不在焉地哄人“阿恒哥哥心悦我, 我早就知道了。糖糖这么好, 谁能不喜欢呢。” 她被人宠爱地抱着,心里很安定, 满心里想着要怎么再自然地凑上去尝一口阿恒哥哥嘴上的糖, 丝毫看不出刚刚担忧得哭了的样子。 赵启恒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气让姑娘清醒了一点, 她见阿恒哥哥依旧看着自己, 想了想认真哄他“糖糖也心悦阿恒哥哥。” 既然都了, 姑娘也不在意什么郑不郑重了,她干脆一股脑地把自己原先准备给阿恒哥哥表白的话都了。 那么羞人的话,她眼睛也不眨地一口气完, 完了又把自己手里的那块玉佩递给赵启恒。 赵启恒刚才光顾着担心她, 并未仔细注意过这块玉佩。 他摩挲着手里的玉佩。这块玉佩上面雕镂着梅花,梅花林是他们正式相逢的地方。 她的心意一览无疑。 姑娘这会儿跟个流氓似的,一点也不害羞, 一双眼亮晶晶的地看着赵启恒,凑在他身边邀功“这玉佩的穗子是糖糖自己做的!” “糖糖做了好久,做了好多个才成功的,手都磨红了。” 着,她就把自己的手伸到赵启恒面前。 姑娘右手食指上那几道微红的勒痕都要褪去了,要不是她的手太过皎白柔嫩,根看不出来。 那么一点的伤痕,她都要用来撒娇卖乖,哄的赵启恒最心疼她才罢休。 赵启恒果然心疼地抚了抚她的指尖。 姑娘一点也不羞,只当自己这是什么大伤痕,还要强作勇敢地“阿恒哥哥,你给我吹吹,就不疼啦。” 赵启恒捧着她的手给她吹了吹。 姑娘坏得很,趁机拿指尖去戳阿恒哥哥的下唇。 赵启恒看她,她就歪着头朝他笑,看上去无辜得很。 赵启恒没她,往袖内拿了药膏出来。他打开药瓶,要给人涂一点,却见姑娘正含着自己的食指,试探地舔了一下。 她见阿恒哥哥看她,没心没肺地笑道“阿恒哥哥的嘴唇果然是甜的!” 赵启恒的眼睛猛地暗下来,他微微撇过头,捏紧了手里的药瓶。 姑娘什么也不知道,还在那嘟囔“阿恒哥哥,你今天真的没有吃糖吗?” 赵启恒没回答她,他低着头给姑娘上药,神色隐在不甚明亮的烛光下。 姑娘也不纠结,她看着自己被捧着的手指,得寸进尺道“阿恒哥哥,糖糖对你这么好,你要对糖糖更好。” “好。” “要一天比一天更好,每天都比前一天多爱糖糖很多才可以。” 赵启恒看着他的姑娘,她的眼里是全然的期待和喜悦,他回答“只有每天在一起,我才能每天多爱糖糖很多。” 赵启恒觉得自己很卑劣,她只是情窦初开,他却想引诱着她出一辈子。 姑娘什么也没意识到,“我们当然要每天在一起。” 阿恒哥哥的嘴唇比糖还甜,不在一起就尝不到了。 赵启恒还想什么,她却自顾自笑着“阿娘我明年就及笄,可以嫁人了。我嫁给阿恒哥哥,我们就每天在一起。” 她的那样理所当然,没有一点犹豫。 这边裴琼不要脸地着自己的亲事,那边正和院里也在她的亲事。 裴父给宋氏按摩肩膀,宋氏同他起长媳怀孕的事情,感慨万千。 “刚嫁给你的时光都还近在眼前,这一转眼我都要做祖母了。” 裴父稍微调节了一点力道,问她“这样?” 他边按边道“翩翩还是这样年轻,比当年更美貌了。” 乍然被唤了名,宋氏笑着瞥了一眼身后的丈夫,道“还年轻什么?女儿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 裴父一听这个,手里的动作停下了,他有些不悦“糖糖还,嫁什么人?” 宋氏转过来看着自己的丈夫,正色道“翻过年她就及笄了。若不早些着眼挑一挑,到时候两眼一摸黑,万一又出个什么肃王之流,你是把女儿嫁他还是不嫁?” 裴父不服气“肃王他不是没那个意思么。再了,哪有那么多的凑巧。我的女儿,我乐意养一辈子!” “那也得她乐意一辈子不嫁!”宋氏的神情越发严肃,裴父委屈地闭上了嘴。 “我前两日同宣平侯夫人见过,她家的儿子生得俊秀,人也斯文上进,我看是个好后生。” 裴父气得直哼哼,“哪里来的臭子,你也看得上。” 他被宋氏看了一眼,又闭上嘴。 宋氏继续道,“虽然未明,不过我看宣平侯夫人也有这个意思。我想着侯府老夫人过几日大寿,我带糖糖去贺个寿。” 裴父不敢明面上反对,心里又不舍得自己养的乖女儿被狼崽子抢走,消极地不搭话。 一把年纪了,在官场上也不见他这么幼稚。宋氏无奈,劝解了他几句,他却没听进去。 宋氏见他冥顽不灵,既无奈又好笑,干脆不与他这件事,同他起明日的冬至宴。 明日宫中有宴,他们明晚是不能在家中过节的。不过明日二儿子和两个侄子从书院回来,她想着明日中午可以在家中设一个宴。 这些事情裴父向来都是听自己夫人的,两人商量了会,不久便睡下了。 裴父和宋氏都睡了,裴琼和赵启恒却还凑在一起,根舍不得分开。 中间紫云流苏来过一趟,服侍裴琼梳洗完,又出去了。 姑娘披散着头发,刚洗过的脸还散发着莹莹水光,显得更娇嫩了些。 她出去的时候,赵启恒替她拾起地上的纸团。他展开纸团,纸上赫然写着“大坏蛋”三个字。 纸上还有一幅画,赵启恒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身影。 姑娘回来时,就看到阿恒哥哥手上拿着自己那张皱巴巴的画,赶紧跑过去抢过来。 赵启恒似笑非笑地看她。 他还没什么,姑娘就慌慌张张地“不是糖糖写的!” 她看着赵启恒,一点点把头低下去,声承认“是糖糖写的。” 姑娘悄悄去瞄阿恒哥哥的表情,见他不像生气的样子,才讨好地对他一笑。 “阿恒哥哥来得那么晚,糖糖还以为你不来了,糖糖那时候好难过的。” 她着,爱娇地窝进赵启恒的怀里,满嘴甜言蜜语地哄着人。 赵启恒故意不为所动,骗得姑娘许了给他画一幅画像才罢休。 刚刚姑娘要嫁给他,是他这一生最欢喜的时刻,他甚至忘了所有的筹划,只想今日就把他的姑娘娶回家。 这会儿还是姑娘先想起来,她声道“阿恒哥哥,可我爹娘好像不喜欢你。” 他摸了摸姑娘披散着的发尾。 “我知道。我会让他们喜欢我,愿意把糖糖嫁给我。糖糖及笄之后,我们就成亲。” 阿恒哥哥得那样笃定,姑娘心里的一点点担忧也消散了,阿恒哥哥总不会骗她的。他答应过她的事都做到了。 夜已经深了,赵启恒怕她睡不好明天不舒服,想哄姑娘先睡。 姑娘这会儿正兴奋,一点也不想睡觉。赵启恒坚持,她才躺到床上。 她委屈地看着赵启恒,一双眼睛水雾氤氲,“阿恒哥哥在这里陪着糖糖,等糖糖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好像赵启不答应,她就要哭出来了。 赵启恒点头之后,姑娘才勉强闭上眼睛。 她怕人走了,才闭上眼睛又睁开,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赵启恒一只拇指。 姑娘的手温温软软,赵启恒被她握住的地方好像化在了一滩水里,已经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握住了阿恒哥哥的手,姑娘才放心地闭上眼睛。她闭着眼睛,睫毛却抖个不停,只要赵启恒稍微动了一下,她就的手就握得紧一些。 姑娘心里甜蜜又欢欣,根睡不着。她闭着眼睛,思绪乱飘,忽然又想到不知道明天阿恒哥哥还来不来。 她才和阿恒哥哥在一起,必然是想时时刻刻,每天都能见到他的。 姑娘睁开一只眼睛。 “阿恒哥哥,你明天还来找糖糖吗?糖糖会好想你的。” 明日是冬至,宫中有宴会,散场要很晚了,赵启恒怕她白等着不肯睡,因此没有答应她。 姑娘赶紧“那阿恒哥哥明日中午来找糖糖好不好,糖糖有冬至礼物送给阿恒哥哥。” “好。糖糖现在先睡觉。” 阿恒哥哥一答应,姑娘欢喜地不得了,高高兴兴地闭上了眼睛。 她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自己好像已经把给阿恒哥哥准备的冬至礼物都送完了。 她忽然有点忐忑,此时又不敢和阿恒哥哥。 要是了,万一阿恒哥哥不来找糖糖了这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41. 豆沙汤圆 姑娘心里嘀嘀咕咕的,努力想着明日还能给阿恒哥哥送什么。 她闭着眼睛, 黑翘的眼睫一扇一扇的, 根不像睡着了的样子。 她想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 姑娘一睁眼就对上了赵启恒严肃的脸。她乖巧地笑, 嘴角抿着两个甜甜的梨涡,保证道“我就最后一句话。” 赵启恒用空出的那只手帮姑娘盖了盖被子, 把因为她乱动而漏风的被子盖好,默许了。 “阿恒哥哥喜欢吃什么馅的汤圆?” 赵启恒的手一顿,“都可。” 姑娘笑嘻嘻地“糖糖最喜欢甜甜的豆沙馅, 那阿恒哥哥也吃这个好不好?” 见赵启恒点了头, 她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姑娘心上没了挂念,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她就是睡着了,也是笑着的, 嘴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赵启恒见姑娘睡熟了, 她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才低下头珍爱地亲了亲她。 第二日一早, 姑娘一个人悄悄去了厨房。 今日是冬至, 三位少爷也从书院回来了,大夫人特地吩咐了要在花厅办一个家宴,此时厨房里忙乱地很。 谁也想不到这祖宗这会儿会来厨房。 裴琼一进去, 厨房里领头的褚嬷嬷忙迎上来。 待知道了这祖宗是来厨房做汤圆的, 褚嬷嬷和一干人等哪里敢应承。 这厨房到处都是刀啊火的,万一碰到了什么伤着了怎么办。何况煮汤圆那开水烫的很,万一溅到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帮人一边劝, 一边派人去给正和院传话。 裴琼眼尖,把那个往外走的丫头喊住。 她故意板着脸道“不许去和阿娘!我要亲手给长辈们做汤圆,这是我的孝心。谁敢去,让他们提前知道了,失了惊喜,到时候我回了祖母,把他赶出去。” 见这些人一时被自己唬住了,裴琼又笑着“我不过就动手揉几个汤圆,煮的时候,你们都帮我看着,不动刀不动火,不会有事的。” 这祖宗向来是满府里最娇贵的,府里几位主子宠她宠得没了规章,若是真惹了她不喜欢,被赶出去也算是轻的。 褚嬷嬷一行人只能自认倒霉,谁让这祖宗今日看上他们厨房了,只能打叠起一万分的心,好生看着不让她出事。 褚嬷嬷亲自去拿了豆沙馅的汤圆来,想哄着这祖宗早些煮完,好离了这里。 可裴琼不肯,直接拿现成的汤圆煮算什么?她要自己做。 裴琼是千娇万宠长大的,手上又没有力气,又不懂技巧,哪里能和得了面团,玩了半天,倒是把自己的手弄得黏糊糊的,脸上也脏脏地沾满了面粉。 最后还是厨房里专门负责这个的棉嬷嬷接着她的手,帮她揉了个面团。 待裴琼去洗完手,帮厨的丫头给她端了碗炒好的豆沙来。 裴琼虽然没做过豆沙,可也知道这是红豆做的。既然面粉已经是嬷嬷替她揉的,那豆沙她怎么也要自己做才行。 可她又怕开水又怕油,又拿不动大漏勺。最后还是别人替她煮好红豆,倒好油,把红豆稍微炒软了些,才给她铲子,让她翻炒几下就算完事。 刚炒出来的豆沙还冒着热气,软绵绵的,一股甜香味儿,裴琼就着锅里的偷偷吃了好几口。 厨房里的人只当自己没看见。 待豆沙凉了,就可以开始包汤圆了。 裴琼没有经验,褚嬷嬷洗了手,帮她把面团和豆沙一份一份地分好了,再给她示范要怎么包。 裴琼第一次做这个,手上不熟,一份面团总是包不满一份豆沙,她干脆再拿一份面团给包上。 她做的汤圆是人家的两倍大。 后来渐渐有些熟悉了,裴琼才包得好了一些,最后勉勉强强包了三十个汤圆,她就包不动了。 剩下的都是褚嬷嬷帮她包的。 她把自己做的那些汤圆,挑了十几个最好看的出来,让人帮自己煮了。 “我先煮一碗尝尝,剩下的你们等中午用饭之前再煮出来,一并端去花厅。” 众人都忙应是。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裴琼才得了一碗汤圆,她让丫头给自己端到宝芙院里去。 她让丫头把汤圆放在桌上,就让人都出去了。 姑娘越看越喜欢,心里直念着阿恒哥哥快来。 汤圆香甜的气味不断散发出来,姑娘自己都馋了,她忍不住拿勺子舀起一个,都要送到嘴边了,她又把勺子放下。 这是给阿恒哥哥的。 姑娘盯了会儿这碗汤圆,怕它不够甜。 她想起自己屋子里有一罐桂花蜜,桂花与汤圆最配,她兴冲冲地去外面找紫云拿蜜。 紫云不知道姑娘一早上去哪儿了,见她这会儿跟个脏猫似的,一边遣丫头去拿蜜,一边带她去换衣裳。 待会儿在花厅有家宴,怎么能就这么脏乱乱的。 裴琼换好衣服,抱着蜜罐儿往房内去。 她一进去,就看见她二哥裴佑璋在里面。 裴琼还没来及高兴,她二哥就开口道“没想到糖糖还有这事,做的汤圆真好吃。” 裴琼愣住,她往桌子上一瞧,上面一个空荡荡的碗,里面的汤圆丁点不剩,只剩了点汤。 裴佑璋还在那里“糖糖你不知道,学院里的饭食有多难吃。我知道今天要回来,连早饭都没在那里用。这会儿我都要饿死了,还好你给我做了碗汤圆。” 裴琼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不可置信地问“给你做的?” 外面有人来传,正和院喊二少爷过去。 裴佑璋端起碗,把最后一口汤也喝了,道“流苏都告诉我了。想不到你还有这份心,给我们都做了汤圆。先不了,我先见爹娘去。” 裴琼看着一溜烟儿跑走了的二哥,又看看空荡荡的碗,反应比较慢地骂了一句“臭哥哥”。 这下她真的要哭出来了。 她抹了抹眼泪,心里想着还好自己还包了十几个汤圆。丑点就丑点吧,好歹是自己包的。 因为快到中午了,裴琼怕时间来不及,她去了厨房,赶紧让人帮着把剩下的汤圆煮了。 裴琼心里焦急,她感觉煮的时间已经和上次一样长了,就想把汤圆捞出来。 这会儿厨房里忙得很,因着时间没到,没人去看那锅汤圆,竟就这么让裴琼自己把汤圆捞出来了。 裴琼让丫头用食盒帮自己把汤圆装好,带回了自己房里。 这会她吸取了教训,把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在房内给汤圆加桂花蜜,她推己及人,加了一勺又一勺的蜜。 赵启恒进来时,姑娘正拿勺子把蜜搅化。 她见到赵启恒,松开了手上的勺子,跑过去挽着人撒娇,又牵着他坐到桌前。 “阿恒哥哥快尝一尝,糖糖自己做的。” 着,姑娘舀了一勺汤圆就要喂给赵启恒。 她没喂过人,这会儿一心想只想给阿恒哥哥尝尝自己做的汤圆,根没细想过这汤圆还烫着。 赵启恒面不改色地把滚烫的汤圆吃了下去。 这滚烫的汤圆大得非同寻常,还夹生。 “好吃吗?”姑娘一双眼儿眨啊眨,满脸的期待。 她见阿恒哥哥点了头,欢喜地又喂了几颗汤圆给他。 桂花蜜的香味一点点从汤里飘散出来,姑娘馋得不得了。她喂了半天,见碗里只剩一颗汤圆了,忍不住往自己嘴里送。 赵启恒凑过去,从她嘴边把那颗汤圆叼走了,姑娘只喝到一点点甜甜的蜜水。 她的嘴唇忽然触碰到一片柔软,然后就是很甜蜜的味道。姑娘一时分辨不出她尝到的是阿恒哥哥嘴唇的甜,还是蜜水的甜。 她迷茫间,也就没有在意汤圆的事。 恰好这时,流苏过来催姑娘,是大家都在花厅了,让她也快过去。 姑娘这会儿才不想走,她依恋地抱住赵启恒的手不动。 赵启恒哄了她好一会儿,还答应了后日下午带她去放风筝,姑娘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的手。 这日,是裴琼和赵启恒约好出去玩的日子。 姑娘昨晚激动得很,直闹到半夜才睡着。一大早,她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紫云和流苏却来叫她起来。 “糖糖不起来,糖糖要睡觉!” “姑娘,夫人您一定要起来的。今日宣平侯府的老夫人大寿,她让您也跟着去贺寿。” 什么寿不寿的。姑娘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往被子里躲,企图接着睡。 平日里流苏和紫云若是见她这样爱娇,肯定不舍得喊她,可今日是夫人吩咐的,她们只能狠下心来把姑娘喊醒。 姑娘睡眼惺忪地被两个丫头折腾来折腾去。待打扮完了,两人又扶着她去正和院 刚走出暖融融的屋子,姑娘就被冬日的寒气冷得一激灵,她慢慢清醒过来。 “紫云,你刚刚娘要我做什么去?” “大夫人,今日宣平侯府老夫人大寿,让您跟着一起去贺寿。” 姑娘闻言,把身上披风一脱,扔到紫云手上,就回了自己屋子,还从里面锁上了房门。 “不去不去!你去和娘,我不想去。” 中午她和阿恒哥哥约了出去放风筝的,才不要去什么寿宴。 紫云和流苏不知道这姑娘又在闹什么脾气,在门外哄她。 姑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紫云和流苏怎么哄也不为所动。 紫云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她让流苏先劝着,自己去正和院同夫人一声。她还没走到门口,宋氏身边的喜嬷嬷就来了。 喜嬷嬷同紫云“大夫人让我来传话,姑娘今日先不用跟着去贺寿了。” 姑娘在房里听得清清楚楚,她欢喜地不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42. 虾酥糖 正和院里,宋氏换了一身衣服, 去寿安堂找她婆母。 裴老夫人正要出门, 被宋氏扶着回去坐下。她见自己大媳妇这个时候来了,有些不解。 宋氏与她了今早宣平侯府发生的事。 裴老夫人听了大媳妇的话, 惊道“那孟庆德竟如此荒唐?” 宋氏面色凝重,“原先看着他倒是个斯文有礼的, 人也上进,不想竟做出这等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若他真是这样的人, 我们早些知道了也是好事。糖糖与他们家的事, 我看以后就不必再提了。” 宋氏点头, 她和裴老夫人商量“我想着,今日我和二房的去宣平侯府贺寿, 就不带糖糖去了。您……” 老夫人接话“我也不去。你今日去, 把我们家的态度摆明就是了。以后为了避嫌, 我们与他们家也少往来些。” 宋氏自然答应。她那么宝贝的女儿, 定然是不愿意许给那样一个荒唐浪荡子。 原来, 今日一大早,宣平侯的儿子孟庆德就被花巷的人捆了,扔到侯府门前。 听花巷的龟公, 这孟庆德昨日带了数十个公子去花巷, 点了最美的花娘,开了最好的房间,用了最贵的酒菜, 一夜之间花销千金。 可今日一早该结钱的时候,这孟庆德居然赖账。 他的花销如此之大,花巷的人哪能容得下他赖账,绑了他去侯府面前闹。这孟庆德敢不要脸面地赖账,难道侯府也不要脸面不成? 是以今早侯府门口就闹开了。 孟庆德是花巷的人陷害他,要去报官,花巷的人他花销巨大还拒不认账。 双方各执一词,在侯府前闹得很难看。 宣平侯府上上下下原都在准备给老祖宗做寿,不想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丢人现眼。宣平侯府付了钱,把孟庆德拖了回去。 在祖母生辰前夕去花巷嫖娼宿醉,肆意挥霍,又没有事遮掩,在祖母生辰当日被闹开,实在是荒唐不孝又无能。 此刻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宣平侯府丢尽了人。 好在裴琼和孟庆德的事,宋氏和宣平侯夫人两人尚未挑明,双方什么承诺都没有,也没有旁人知道。宋氏从此只当没有这件事。 与裴老夫人商议完之后,宋氏便出门去了。 裴琼对这些事一无所知,长辈们没有告诉她,赵启恒更不会同她。 她只知道不用跟娘亲出门了,满心想着下午可以溜出去和阿恒哥哥玩,单纯地为此开心,甚至午饭都多吃了半碗。 裴琼早上没睡好,此刻吃饱了,抱着圆鼓鼓的肚子就开始犯困。她人还坐在饭桌前,脑袋却一点一点地往下掉。 等她一躺到软绵绵的床上,立刻就睡着了。 姑娘一觉睡醒,朦胧间见到阿恒哥哥坐在她床边。她眼睛都还未完全睁开,就笑着扑到赵启恒怀里,把脸搁在他腿上无声地撒娇。 她一扑上去,感觉被什么硌到了,脸上凉凉的。 姑娘有些不舒服,想从阿恒哥哥腿上爬起来。赵启恒伸手扶着她的腰,一使劲,抱着她在床上坐稳。 她刚坐好,视线就往赵启恒腰间瞟。 原来是她送给阿恒哥哥的那块梅花佩。 姑娘心里甜蜜极了,凑过去捉他腰上的梅花佩玩。 她的呼吸潮潮的,都打在赵启恒腰间。 赵启恒神色有些怪异,他把姑娘扶正,稍微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才把腰间的玉佩解下,递给姑娘。 “阿恒哥哥解下来做什么?”姑娘有些不解,“糖糖看一下就好啦。” 她又原样给赵启恒戴回去。 姑娘软乎乎的手在赵启恒腰间动来动去。赵启恒的后槽牙咬紧了。 她帮阿恒哥哥戴好了玉佩,美滋滋地欣赏了会,又去扯玉佩上的流苏玩。姑娘手上没轻没重的,不心把玉佩上的一根流苏扯了下来。 赵启恒及时握住她的手,“我们去放风筝了。” “哦!”姑娘忽然想起自己的大风筝,赶紧出去唤人进来帮她更衣。 赵启恒拾起被她扯断了,又随手扔在一边的那根流苏,悄然隐去。 待姑娘打扮完,两人偷偷从窗户外溜了,照例留下安九替姑娘遮掩。 赵启恒抱着姑娘落在一辆马车边上,想把人放下来。 姑娘却把他的脖子揽得更紧,“阿恒哥哥,我们去哪里放风筝?远不远?” “不远。” 姑娘赶紧朝他乖巧地笑,“那我们飞过去好不好?糖糖好想飞。” 赵启恒哪里能拒绝她,他只当面前的马车不存在,用轻功抱着姑娘飞到一片平地上。 这里地势高平,今日碧空万里,惠风和畅,实在适合放风筝。 赵启恒抱着姑娘在一个大架子边上落下来。架子上摆了几十只大风筝,色泽艳丽,样式齐全,姑娘喜欢得不行。 一落地,她就朝风筝那里走去。才走了两步,姑娘马上就回头去找赵启恒。 “阿恒哥哥快些。” 裴琼的手又软又,握不住赵启恒的大手,她把自己的手塞进赵启恒手里,让他握好自己,才牵着他往前走。 她牵着赵启恒围着大架子转了一圈,把下面两层的风筝都欣赏了个遍,又想仔细看看上面的。 “阿恒哥哥,糖糖想看上面的。”她很自然地对赵启恒伸出手。 赵启恒抱着她的腿弯,把人像宝宝一样高高举起来。 乍然被抱得这么高,姑娘一点也不怕,她咯咯直笑,还要弯下腰伸手去摸赵启恒的脸。 姑娘同赵启恒嬉闹了一会儿,才去看架子上几层的风筝, 她看看左边威武的盘鹰大风筝,又捉着右边的福娃娃风筝玩了一会。 姑娘被这么多漂亮风筝迷了眼,看着哪个都喜欢,决定不下来选哪个。 “阿恒哥哥,你觉得哪一个最好看?” “糖糖喜欢很多个?” 姑娘点头肯定“我喜欢的好多!” “糖糖喜欢的,每个都放一遍。” “可以吗?”姑娘眼睛瞬间亮了,皎白的脸上笑意盎然,比身后五彩辉煌的风筝们还耀眼。 这样就不用纠结了,她先选了架子最上层的一只大大的长羽凤凰风筝, 那风筝上的凤凰画得活灵活现,十分华美,长长的尾翼轻盈曼妙,随着微风飘动。 这只凤凰风筝很大,姑娘不得不用双手抱住它。她努力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才勉强用一只手拎住凤凰的头。 她空出一只手来,依旧塞进赵启恒的手里。 好不容易拿好了风筝,一只手却放不了。姑娘求助地看着赵启恒。 刚刚她那番笨拙可爱的动作看得赵启恒心里一片柔软,他用空出的那只手帮姑娘把线轮的线放了一些出来,再让姑娘握好线轮。 这下要拿线轮,还要牵着线,姑娘就不能拉着阿恒哥哥了。 赵启恒帮她拿着风筝,让她跑起来。 放起风筝来,姑娘快活得很,一时也不计较不能牵着阿恒哥哥的手这件事。 反正以后一直可以牵。 姑娘一边跑一边回头,想看风筝飞起来了没有。这里虽是平地,地面上也打扫得干干净净,赵启恒仍旧怕她摔着了,盯她盯得紧。 没一会儿,风筝就飞起来了。 可惜这会儿风不大,姑娘的风筝飞了一会儿就落下来了。 她跑得气喘吁吁的,懒得去捡,不太高兴地扑到赵启恒身上撒娇。 “怎么飞不起来呢。” 现在风不大,姑娘又跑不快,风筝哪里能飞得高。赵启恒抱着犯懒的姑娘,去不远处把风筝捡起来。 他依旧让姑娘拿着线轮,帮她先捏住线。他也不去看地上的风筝,直接抱着姑娘用轻功飞了起来。 没一会儿,地上的风筝就飞上了天。 赵启恒松了手里的线,姑娘手里的线轮就哗啦啦地不停滚动。风筝越飞越高,不多时,线就尽了。 那大凤凰风筝脱了线,成了天边的一个红点。 姑娘看了看手里光溜溜什么也不剩的线轮,兴奋地回头看抱着自己的赵启恒。 “阿恒哥哥真是太厉害了!” 她眼里全是意犹未尽。赵启恒带她回去,又挑了几个大风筝放。 这么放风筝,实在很快。没一会儿,架子上的大风筝就所剩不多了。 姑娘满脸红扑扑,欢喜得不得了,直嚷着还要放。赵启恒牢牢记着葛老太医的话,不敢让她多吹风。 “最后放一次,最后一次!”姑娘拉着赵启恒的手晃,在他身边扑棱来扑棱去地撒娇。 赵启恒被她一缠磨,就毫无原则地答应了。 姑娘放完了最后一只大蜈蚣风筝,还是不满足。 她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声嘀咕道“早知道刚刚就一口气放十只大风筝,那也算一次。” 赵启恒拿她没有办法,虽不许她放了,但应允让她看满天的大风筝,才把人哄得开心起来。 他又哄着人先去喝点热热的汤休息一下。 赵启恒知道姑娘不爱喝药,这是他特意去找葛太医配的养生汤,专门调理姑娘的身子的。 这汤虽然不苦,但味道也就一般,姑娘不爱喝,赵启恒才哄她喝了两勺,她就去拿边上的虾酥糖吃。 她边吃边嘟嘟囔囔地抱怨“阿恒哥哥,我今天差点就出不来了,阿娘原要带我去侯府贺寿……” 赵启恒面色如常,仿佛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还趁机给她喂了几勺汤。 虾酥糖就那么一碟,姑娘自己吃一颗,喂阿恒哥哥一颗。眼见着盘子里只剩一颗糖了,她犹豫了下,还是喂给了阿恒哥哥。 赵启恒看着她纠结的眼神,和故意装作不心疼的脸,心里一片酸软。 他半含着糖,吻上了姑娘的唇。 那颗糖最后化在姑娘嘴里,却不知道到底是谁吃得多些。 这一刻,窗户外面飞满了大风筝。姑娘正红着脸,忽然看到窗外漫天的风筝,也顾不上羞怯,高兴地去拉阿恒哥哥一起看。 赵启恒趁机把那碗汤给她喂完了,拿温热的帕子给她擦了手,才带着人出去看风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43. 水晶桂花糕 外面漫天的风筝,大大, 高高低低, 少也有五十只。各个风筝形状颜色都不同,此刻一同飞在天上, 非常有趣。 其中有一只巨大的蛟龙风筝,飞过高空时把太阳都遮住了, 很是威武霸气。 姑娘看得呆住,黑亮的眼珠子里全是五彩的风筝,漂亮极了。 她瞧见哪只风筝觉得好玩, 就指着它同赵启恒, 粉嫩的嘴唇开开合合, 没有片刻歇息。 等风筝都飞得远了,姑娘眷恋地凑到赵启恒边上, 拿自己的脸颊去贴赵启恒的。 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依赖地靠在赵启恒怀里。 夕阳红光照拂在两人身上, 拉出无限长的一对影子。 姑娘该回家了。赵启恒怕她今日吹风吹多了不舒服, 两人是坐马车回去的。 这辆马车从外面看非常低调, 内里却很宽敞,还饰以金玉锦绣,摆了软枕香茶, 华丽又舒适, 很符合姑娘的喜好。 赵启恒把姑娘抱上了车,她一进去就见到马车内那碟水晶桂花糕。 桂花糕热腾腾的,精心做成的桂花形状, 晶莹剔透,摆在琉璃盘子里尤其好看。边上还放了一双筷子。 车里满是甜蜜的香味。 赵启恒上了车,坐在她对面。马车平稳地驾驶起来。 “阿恒哥哥!” 这么大的马车,姑娘非要跑到对面去和赵启恒挤在一处。 她挨着人家坐了,还不满意,七手八脚地要往人家怀里挤,一点也不矜持。 赵启恒抱着她坐好,拿筷子喂她吃桂花糕。 姑娘吃了两块,满嘴都是香甜的味道。她高兴得很,赵启恒端了茶给她润润口,她就去拿边上的筷子。 她一边乖乖喝茶,一边握着筷子夹了块桂花糕。姑娘学着赵启恒喂她的样子,把桂花糕吹凉了喂赵启恒。 一碟糕很快便吃完了,马车也驶进了裴府边上的一间宅子。 “主子,到了。” 姑娘原还和赵启恒腻歪着,听见外面这么,很自然地打了个哈欠,倚在赵启恒怀里闭上眼睛。 赵启恒拍了拍怀里装睡的姑娘“糖糖,我们到了。” 姑娘闭着眼睛赖在他身上,“糖糖睡着了,不要动糖糖。” 赵启恒直接抱着人出了马车。 姑娘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见自己已经不在马车里了,气哼哼地在赵启恒怀里蹬了蹬腿。 赵启恒安抚地亲了亲她的脸颊,“我抱糖糖去床上睡。” 话间,赵启恒已经抱着姑娘回到了宝芙院,他把人放到床上,给她脱了鞋。 赵启恒正要帮人盖被子,姑娘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把人拉下来。 赵启恒若是不想动,来十个大汉拉他,他也能在原地纹丝不动。他被姑娘软软的手一拉,怕她拉不动,反伤了筋,顺从地低下头来。 姑娘把细细的眉毛拧起,审问他“阿恒哥哥一点都没有不舍得糖糖吗?” 她着,就有点委屈地扁扁嘴,“糖糖每天都好想阿恒哥哥的。” 他们俩挨得近,姑娘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全在赵启恒眼里,他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子,“我也想糖糖。” 赵启恒这么一,可助长了姑娘的气焰,她越发拉着赵启恒不放他走了。 两人黏糊了好一会,姑娘不仅不放人走,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想找阿恒哥哥,只能去珍宝阁找。万一阿娘不让我出门,阿恒哥哥也不来找我,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她得赵启恒忍不住亲了亲她,姑娘被亲得晕晕乎乎,只觉得阿恒哥哥的嘴比刚刚那碟水晶桂花糕还香甜。 赵启恒亲了人,又和她,若她想找自己,或者有什么想和自己的,都可以写下来放在书房的大抽屉里,次日早上他一定会回信。 姑娘被亲晕了,阿恒哥哥同她的话,三句只听明白了一句。赵启恒和她了两遍,她才乖乖点头。 不过,书房的大抽屉…… 姑娘灵光一现,但又捕捉不住。她认真想了想,没想起来,就放弃了。 直到外间紫云过来问姑娘什么时候摆饭,她才和赵启恒分开。 赵启恒临走的时候,姑娘扯了扯他的肩膀,让他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下。 “爹爹出门前,都会背着我偷偷这样亲阿娘!” 她亲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脸红。 之后的日子里,赵启恒时常会来见姑娘,若时间多,两人还会出去玩。 若两人不见面,那日晚间姑娘一定会写一封厚厚的信,把自己每天吃什么、玩什么、见了谁、遇到什么趣事、一天想了他几次等等通通写下来。 紫云和流苏心里直嘀咕,姑娘近日总爱往书房跑,不是画画就是写字,怕不是转了性。 这日,裴琼去寿安堂找祖母请安,恰好她娘也在里面。她们两人话,把裴琼打发到暖阁里吃点心。 裴琼看着祖母和阿娘神神秘秘的样子,很是好奇。她把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趴在墙边偷听。 她们在高府的事。 高夫人虐待她的大媳妇,大冬日的罚她在冰地里跪着,生生把三个月的胎跪没了,她大媳妇的娘家闹着要和离。 时下最重孝道,高夫人推是大媳妇不孝,忤逆她,她才罚跪的,又了几样自己大媳妇不孝的罪状。 两边掰扯不清,那大媳妇被闹得连月子都没坐好。 后面大媳妇的娘家人来闹,竟在高夫人院里发现了两具少女的尸体,是从前伺候她的两个丫头。 高夫人的恶行这才被揭发出来。原来她平日里装着和善,私下却脾性暴虐,最爱折磨房里人,乃至她大媳妇也被她折磨得不轻,只是平日碍于孝道,她的媳妇不敢也不好。 裴琼越听越吃惊,她见过高夫人。高夫人生得最是慈眉善目,待人又温和,不想她私下里竟然会做这么可怕的事情。 有几次她去高家做客,高夫人都会给自己拿好吃的糕点,阿娘若拦着不让她吃,高夫人还会笑着帮她劝阿娘。 后面祖母和阿娘又起高夫人的二儿子娶亲的事。 裴琼才听了个开头,祖母身边的春桃正好进来给她添茶,她赶紧在椅子上坐好。后面的事情,她就没听到了。 晚饭后,裴琼在书房里写给赵启恒的信。 她絮絮叨叨写了一堆,又想到今日在寿安堂听到的话,还很认真地和赵启恒感叹了一番。 裴琼想到什么写什么,写了三大页的纸才罢休。信的最后,她还特意夸了昨日赵启恒给她带的芝麻酥糖好吃。 第二日早上,裴琼在抽屉里看到一盒的芝麻酥糖,和一封回信。 她先开了糖盒子,往嘴里塞了颗糖,才把抽屉里的信打开。 芝麻酥糖甜得她直哼曲儿。 赵启恒的回信向来简洁,不过但凡是裴琼在信里提及的事,他都作了相应的回复。 这封信的最后写着,他这三日要去京城附近的奉城一趟,让姑娘这几日自己乖乖的,他回来后给带礼物。 裴琼看了信,只觉得嘴里的糖都不甜了。 有三天不能见到阿恒哥哥!三天! 裴琼气得把信纸扔在地上。 过了会儿,她又捡起信纸,折好了存在自己的盒子里,闷闷不乐地回了房。 因为这事,裴琼中午午睡都不安稳。 她睡到一半,忽然被流苏和紫云唤醒。她们俩边同她话,边掀开被子把人带去梳洗打扮。 不多时,宋氏也来了。 原来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召见。 宋氏一边看着丫头给裴琼打扮,一边细细嘱咐女儿宫中的礼仪和规矩。时间紧,宋氏只能抓着几样要紧的。 这贵妃是秦王和怡王的生母,宫中没有皇后,皇帝又最宠爱她,宋氏让姑娘见到人一定要乖顺些,不许使性子。 贵妃的传召耽误不得,裴琼一梳洗完,就被送进了宫里。 她懵懵懂懂的,宋氏却很担心。她急忙让人去同裴父和裴佑玟这件事,自己又往寿安堂去了。 宋氏心里总是惴惴的,贵妃同她们家向来没有什么往来。难道是为之前肃王救了糖糖的事? 此时不仅裴府阖府担忧,暗十也立刻把消息往奉城送,他把赵启恒留下的数十个暗卫尽数带进宫里。 王爷给的命令是伤人者死,不必顾及后果。只要贵妃敢对裴姑娘不利,他们立刻就会出手。 裴琼坐着马车去了皇宫,进宫之后就不能坐马车了。她一下车,就有一个老嬷嬷领着她往贵妃所住的凤翎宫去。 那老嬷嬷一脸严肃地在她前面带路,脚步很快,一句话也不同裴琼。 倒是到了凤翎宫前,来了一个满面笑容的嬷嬷,她带着两个宫女,迎着裴琼进去。 宫中这么大,姑娘走了这么久,一双腿又疼又软。她很乖觉,知道这里没人宠着她,就是不舒服也忍着不。 她记得娘的话,垂着头进去,按着规矩向贵妃行过大礼。 因为贵妃召见,为表尊敬,她被打扮地很隆重。她走进来时,严贵妃惊鸿一瞥,看到了裴琼的姿容。 这丫头生得实在美丽,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这满宫的妃嫔竟没有一个比得上。 怨不得连赵启恒那样的冷面阎罗都费尽心思地讨好这丫头。 严贵妃下意识抚过自己保养得宜,却还是青春不在的面庞,并未立刻叫裴琼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44. 凤翎宫 44. 凤翎宫 一旁的宫女蕊儿给严贵妃端了一碗热茶,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才开口道“裴姑娘快起来吧。” 严贵妃的嗓音很柔媚, 她瞥了一眼边上的宫女“蕊儿,给裴姑娘赐坐。” 裴琼谢了恩, 在椅子上坐下。她因为走了太多路,坐下时腿一弯曲, 全是密密麻麻的刺痛,神色有些不自然。 严贵妃仿佛没看到似的,她的红唇勾勒起一个娇妩的弧度, 笑着问了裴琼的年龄、喜好等。 虽然严贵妃生得美丽, 也一直笑着, 可裴琼总觉得她的神色有一种莫名的阴沉。 裴琼乖巧地回答了严贵妃的问题。她腿疼,只想快些回答完就回家。 严贵妃虽不喜裴琼的样貌, 却勉强满意她的性子, 看上去很单纯, 像是个容易掌控的。 她笑着对裴琼“也不知这裴家是怎么养的, 竟养出这个么钟灵毓秀的女儿。我这一见到, 就爱得不行。” 刚才迎着裴琼进来的笑脸嬷嬷在严贵妃边上,她笑着应和道“奴婢瞧着,裴姑娘依稀有几分娘娘年轻时候的模样。” 严贵妃闻言, 脸上的笑消失了。她的手抚过眼边的细纹, 忽然对裴琼招招手,“来。” 裴琼有些不安,她忍着腿疼, 走到严贵妃跟前去。严贵妃用手沿着她的脸描摹了下。 严贵妃的手又凉又软,摸的裴琼很难受。 她神色晦暗,语意不明地感叹“宫年轻的时候啊……” 裴琼被她看得有点怕,她努力抿出一个甜笑,道“娘娘国色天香,气度高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是我能比得上的。” 她乌溜溜的眼睛黑白分明,认真看着人的时候显得无辜又真诚。她一番话,倒是得严贵妃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 严贵妃身后的嬷嬷适时拉了拉她。 严贵妃被嬷嬷一提醒,拉着裴琼的手道“宫那儿子棠儿,与你年纪相似、喜好相仿,若你与他见了,定然合得来。” 裴琼记得进宫前阿娘和她过,贵妃的儿子是怡王。她一个闺阁女儿,怎么能与怡王私下见面。 严贵妃的话不合礼数,裴琼的手也被她摩挲得难受,但她又不能正面反驳。 裴琼把自己的手从贵妃手里抽出来,低声道“怡王殿下身份尊贵,裴琼哪里配与之相见。” 她嗓音很甜,此刻因为怯意而放低了,嗓音里更带了点软糯,听得严贵妃拧起了长眉。 年纪就一副狐媚样子! 不配与她的儿子相见,却与肃王暗通款曲。 严贵妃冷笑道“依宫看,裴姑娘与棠儿那孩子正相配。” 裴琼才不觉得那劳什子怡王与自己相配。一个大男人,也叫什么糖儿,羞不羞,定然是与这严贵妃一样,是个讨人厌的人。 她绕来绕去的,就是不接严贵妃的话茬。 不识抬举的东西! 严贵妃近日过得艰难。朝中肃王当政,皇帝又冷落她,那些人最是趋炎附势的,一个个作践起她来,她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哪里受的住那些气。 虽然最近陛下对肃王有所忌惮,为此对她好了一些,但这凤翎宫也不复往日的荣耀了。 她心眼最,近日脾气又暴躁,眼见着连这么个丫头片子都不应承她,脸上的笑差点都维持不住。 严贵妃不顾身后嬷嬷的劝阻,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 今日阳光不好,满室的人都退出去之后,这座华美精致的宫殿就显得异常冰冷。 裴琼看看这冰凉得显得可怖的宫殿,又看看神情有些不正常的贵妃,心里有点怕,她不自觉地也往后退了两步。 这会儿人都走了,严贵妃的神色和这座宫殿一样冷下来。 “坐下。”她对裴琼命令道。 严贵妃看着裴琼神色痛苦,有点艰难地坐下来,眼里似有几分诡异的满足。她冷笑道“你看不上我的棠儿,是因为肃王?” 裴琼没回答。她一听到阿恒哥哥,就像只领地受到侵犯的兔子,立刻警惕地看着贵妃。 她这反应看得严贵妃笑出了声,她起来,高高地俯视裴琼。 “你以为肃王是什么好人?他杀人如麻,最是恶毒诡谲,不定有一天连你也不会放过。” 听到阿恒哥哥被这样诋毁,裴琼忍不住了。 “娘娘不要信口开河!” 见人上钩了,严贵妃反而缓缓坐了下来。她端起微凉的茶水,不甚介意地抿了一口。 她白皙的指尖捏着茶盖晃了晃,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可还记得姜妩?” 裴琼不话也不理她。她从被宠着长大,去了哪里大家都喜欢她,哪里受过严贵妃这样的气,更可恨的是她还要乱诋毁阿恒哥哥,实在可恶。 严贵妃见人不话,也不介意,她嗤笑了下,道“让我来猜猜,是肃王在公主府救了你,你才对他倾心的?” 她停顿了下,见裴琼脸色有了一点变化,才接着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姜妩素来性情温顺,为什么会行刺你?而且,行刺你之后她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消失了? 裴琼有点不安。之前她是听姜妩第二日没回姜府,但人在公主府,她们家不敢过问,难道到现在姜妩还被扣押在公主府吗? 严贵妃继续道“好好的一个人,就算有罪,也该交由官府处置,怎么就消失了呢?” 此刻外面似乎在刮大风,宫殿里一扇没关好的窗户被吹开了,撞到边上的木架子,在寂静的宫殿里发出好大一声响。 裴琼被吓得一哆嗦。 严贵妃眼角余光看到那丫头的样子,露出一个笑,“姜妩已经死了。无论是姜妩的伤人,还是姜妩的消失,都不过是肃王设的局罢了。连你的喜欢也都是他的设计。” 裴琼原听到姜妩死了,担心得不行。但严贵妃后面的话越越离谱,她狐疑地看着严贵妃。 她喜欢阿恒哥哥,和姜妩并无关系。一定是这个贵妃不喜欢阿恒哥哥,编些什么姜妩死了,阿恒哥哥不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之类的事情,来离间他们俩的。 严贵妃能探听到的确实不多,连赵启恒和裴琼的事,都是她因为公主府那日的事情疑心四起,多方打听,才猜出一丁半点。 她原想让棠儿娶了这裴琼,不仅能恶心赵启恒,有这么个筹码在她们手里,赵启恒不定会有一些忌惮。 没想到这丫头片子这样不识抬举,严贵妃又不喜欢她一副狐媚样子。到时候她把棠儿的心笼络了去,让棠儿与自己离了心怎么办? 因此她不顾伏嬷嬷的劝阻,想着这丫头片子看着笨笨的,倒不如点什么,离间了她和赵启恒的关系,不定有机会见到赵启恒痛彻心扉的样子。 想一想那画面,她就痛快。 可裴琼不进严贵妃的套,她正色道“姜妩不见了,同阿恒……同肃王有什么关系。娘娘没有证据,张嘴就是肃王做的,我还能姜妩是被娘娘杀了。” 怎么能让别人乱给阿恒哥哥泼脏水! 一涉及赵启恒,裴琼就像只张牙舞爪的猫,也不顾阿娘临走前的嘱咐,对贵妃龇着一口牙,想保护她的阿恒哥哥。 严贵妃见她这样信任赵启恒,有几分惊讶。但她也没辩驳,一件事不信,她多几样,这丫头片子总会信。 “丫头,你知不知道宣平侯府和高府?” 裴琼不点头也不摇头,她眼里是十分的防备。 严贵妃也不管她的反应,她抚了抚自己的发髻,把上面一根玉簪扶正,自顾自地起来。 “你家里原给你定了宣平侯府的亲事。你的好肃王为了搅乱这桩婚事,设计陷害孟庆德,给他扣上不孝荒淫的名声。” “还有高府。高府有意与你家结亲之后,京中就开始纷纷传高夫人杀人之事。现在查不出人是不是她杀的,但她已经进了大牢。” “你以为这些事都是谁做的?这些人原可以好好过日子,就因为赵启恒心思狠辣,滥伤无辜,才落得如此下场。” 裴琼一点也不信任严贵妃,她看着严贵妃的神色越来越癫狂,觉得她怕不是失心疯了。 裴琼辩驳道“若高夫人真的无辜,怎么会被抓到牢里?” 严贵妃见她油盐不进,神色越发狰狞,她忽然放轻了声音,道“赵启恒就是个怪胎,从就心思阴狠。那些人和我的钧儿一样,都是无辜的,都是被他陷害的。就连你,迟早有一天也要死在他的手里。” 裴琼被她这副狰狞的样子吓到了,她白着一张脸,想往门外跑,但她腿疼,一时之间不起来。 看严贵妃的神情,她似乎已经失去理智了。暗地里,数十个暗卫紧紧地盯着下面,只要严贵妃敢有异动,就会即刻出手。 空气都凝滞了。 轰地一声,门被踹开。 冬日寒冽的风吹进来,把一室阴沉都吹散了,姑娘什么都还没看清,就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45. 冰糖燕窝粥 姑娘猛然落到熟悉的怀抱里,眼圈一下就红了。她的手紧紧环着赵启恒的脖子, 把脸往他温暖的衣襟上埋。 “怕。”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 还带了一丝哭腔,像受了惊的奶猫终于找到主人, 可怜巴巴地诉委屈。 赵启恒珍爱地抱着怀里的人,吻去她腮边那滴泪珠。 “不怕。” 门乍然被打开, 风有点大,严贵妃拿袖子拦了拦自己的眼睛。待她看清了来人是赵启恒,狰狞的神情忽然扭曲了下。 “来得倒挺快。”她恨恨地看了眼被赵启恒抱在怀里的姑娘, 对他道“这可真是你的心肝……” 严贵妃话还没完, 赵启恒拿起手边的茶盏, 兜头朝她砸了过去。 茶盏在她额间碎裂,浇了她满脸的冷水和茶叶, 血沿着她的额头流下来, 严贵妃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破口大骂“赵启恒你疯了!你和这个贱人……” 赵启恒把姑娘的脸摁在自己怀里, 不让她往严贵妃那里看。他用脚勾起一把椅子, 准确地踹飞到严贵妃身上。 严贵妃被椅子撞得摔落在地上, 她的心口被椅子尖锐的角一怼,呕出一口血来。 姑娘听见这么大一声响声,不安地在赵启恒怀里动了一下。她这么一动, 又牵扯到了腿, 腿上的酸疼激得她惊呼出声。 “疼!” 她今日被吓着了,这会儿被人抱在怀里,只觉得腿酸疼得愈加厉害。姑娘缩在赵启恒怀里呜呜咽咽地喊疼, 眼泪像流水一样。 赵启恒冷下脸,抱着人就往外走,他一面走一面命令跟着的福安。 “除了葛太医,让当值的太医都马上到乾德宫。你派人围住凤翎宫,所有人不得进出。” 姑娘此时疼得哼哼了两句,赵启恒立刻放柔声音哄了哄怀里的姑娘,才接着对福安下令“皇帝这几日病重,一应人等若谁敢往里送消息,通通杖毙。” 福安领命去了。 赵启恒抱着人,一路走一路哄,往乾德宫去了。 他身后,伏嬷嬷踉跄着往严贵妃身边跑去,她惊慌地扶起贵妃,道“娘娘!严府失火!现在火势太大,一个人都还未救出来。” 严贵妃闻言,又吐了好大一口血出来。 可此时凤翎宫已被团团围住,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乾德宫与凤翎宫相距不远。因为皇帝病重,政事多交由赵启恒处置,有时晚上他来不及回王府,就休息在这里。 赵启恒一到乾德宫,就已经有四五个太医在里面侯着了。 他把姑娘抱到床上,手还没松开,就被人拉住了。 “不许走!”姑娘脸上还带着泪,语气却很蛮横。 她两条腿酥酥麻麻,又酸又胀,难受得她直想发脾气。 姑娘整个人很不耐烦,一路上要不是赵启恒抱着哄着,她早就闹起来了。这会儿她见阿恒哥哥像是要离开,哪里还忍得住。 赵启恒顺着她拉自己的姿势弯下腰去,含住姑娘的嘴唇亲了她一会,把炸毛的猫咪亲晕了,变得软乎乎的,很是乖顺。 他趁人不注意,回头示意宫女去把外面的太医喊进来。 太医进来时,赵启恒正帮姑娘把满头发饰摘了,好让她在床上躺得舒服一些。 这些簪环他没戴过,又怕手粗把人弄疼了,动作放得很温柔。 那几个太医一进来,见到这一幕,都惶恐地把头垂下去不敢看。 姑娘看见屋里进来了几个太医,不太开心地伸手去拉赵启恒的袖子,“阿恒哥哥,我不要他们。” 赵启恒哄她“糖糖不怕。让太医看了,腿就不会疼了。” 姑娘拉着赵启恒的袖子,让他把头低下来,趴在他耳边软软地撒娇“阿恒哥哥亲亲我,我就不会疼,也不用看太医啦。” 如果让太医看了肯定要吃药,她才不要吃药。 姑娘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打得很响。她完了,立马朝阿恒哥哥乖巧地笑,为表诚意,还想爬起来先亲亲他。 谁想到她这一动,酸疼的腿被牵扯到,疼得她飙出了一串眼泪。 赵启恒忙把她抱住,不许她胡闹了,摁着她让太医诊治。 几个太医都看过之后,在一边商讨方子。赵启恒让宫女端了热水来,拧了温热的帕子,给姑娘擦了擦混着冷汗和泪水的脸。 太医们商议完之后,派了一个出来对赵启恒回禀。 “王爷,这位姑娘的腿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劳损。我派两个医女来给这位姑娘热敷按摩,再开一副活血化淤的药就是了。不过她受了惊吓,心神不宁,还需再开一副压惊的药。” 姑娘刚哭完,眼角的泪还悬着要落不落的。她听到太医了一堆的药,悬着的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阿恒哥哥,我不喝药!” “只喝一点,喝了就好了。” “不喝不喝不喝……” 这些太医都只当自己是眼瞎耳聋的,赶紧随着宫女出去了。 药煎得没那么快,但是按摩的女医很快就进来了。她们用热水洗过手,就要上前帮裴琼按摩。 这按摩毕竟私密,两位医女硬着头皮请赵启恒出去。 姑娘拉住了人不让走,她泪眼汪汪。 “阿恒哥哥我害怕!” 今日姑娘被严贵妃吓着了,这会儿看着活泼,但那也是因为赵启恒在她身边,其实她心里还是很害怕,不敢和两个陌生的人待在一起。 赵启恒拿她没办法,任她拉着自己的手不放。 乾德宫的地龙烧得旺,两位女医把裴琼的被子掀开,她也不觉得冷。 她们向裴琼告了罪,手脚麻利地帮她脱了袜子,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踝。 赵启恒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开了。 两位医女接着把姑娘的裤子也脱了,开始给她按摩起来。 赵启恒的手被姑娘拉着,他却背着身去看宫殿中的香炉,身体和僵住似的一动不动。 姑娘这个脸皮最厚的也有些不好意思。 两个人虽是一个躺着,一个背对着人坐着,气氛却格外暧昧,弄得两个女医恨不能当自己不存在。 不过很快,姑娘就没有功夫想这些旖旎心思了。 为了活血,女医用了药油给她按摩。姑娘身娇皮嫩,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按法,她只觉得一双腿跟刀割似的疼。 “疼!阿恒哥哥我疼!” 她直喊疼,边喊边哭,哭得赵启恒什么也顾不得,赶紧转过来抱着她。 赵启恒抱着她的上身,不断地哄她,并训斥了那两个医女,要她们放轻力度。 那两个医女有苦难言,她们已经用了最轻的力度了,再轻这按摩就没有作用了。 姑娘疼得又哭又闹,脾气坏得不得了,她气得打了赵启恒的手好几下。 “我不按了!不按了!” 赵启恒怕她把手打疼了,把自己相对较软手心伸出来给她打,又亲了亲她的眼角哄她“马上就好了,糖糖不哭。” 姑娘哪里听得进去,她只觉得阿恒哥哥太坏了,她都了不按了,还拉着她按,疼死她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两位女医才按摩完,她们给裴琼穿好了衣物,躬身退下了。 虽然刚刚很疼,但这会儿姑娘的腿除了还有些软,已经不酸也不疼了。她闹了那么久,这会儿恹恹地躺在赵启恒怀里不话。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外面进来了几个宫女,给房内添了灯。另有几个宫女端了两碗药和一碗冰糖燕窝粥进来。 姑娘的嗓子哑哑的,她慢吞吞道“阿恒哥哥,我要回家。” 赵启恒亲亲她哭红了的鼻尖,“生我的气了?” 姑娘的眼睛要瞥不瞥地看着那两碗药,她摇摇头,很乖巧地“我这么久还没回去,我爹爹娘亲他们该担心了。” 赵启恒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 “我已派人和岳父岳母过了,他们不会担心的。” 姑娘苍白的脸上忽然透出胭脂一样的红,嗔道“哪个是你岳父岳母?” 赵启恒端着那碗燕窝粥喂她。燕窝粥放了许多冰糖,做得甜甜的,姑娘好胃口地喝了大半碗。 她见阿恒哥哥不回答她,和猫咪似的去挠他的手腕,又问他一遍“谁是你岳父岳母?” 她笑着哼了一声,道“我爹娘可一点都不喜欢你。” 赵启恒何尝不知道姑娘的父母不喜欢自己。他知道他们家不想卷入皇位的争斗,也不想把唯一的女儿嫁入宫廷。 他原先是准备年前让皇帝下旨封他做太子,让她的父母打消一些顾虑,再慢慢打动他们,让他们相信自己是真心对姑娘好。 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也只能打乱计划,先去找裴父裴母谈谈。 他原可以直接让皇帝下旨封姑娘做太子妃。可他不舍得让这姑娘有一点的不如意,他只愿她能欢欢喜喜,被家人,被所有人祝福着嫁给自己。 不过这些事赵启恒都没有和姑娘,他只是“他们会喜欢我的,糖糖别担心。” 姑娘可没想这么多,她很喜欢阿恒哥哥这样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 “阿恒哥哥这么好,我爹娘肯定会喜欢!” 她越看自己的阿恒哥哥越喜欢,忍不住凑上去在他脸上连连亲了好几口。 再让她亲,药就要凉了,赵启恒伸手端了一碗药。 姑娘原还当她阿恒哥哥是个大宝贝,捧着不撒手,现在见人家手里拿着药,立马嫌弃地把放开了手。 她拥着被子,直往床里缩,只露出一双乌黑纯然的眼睛。 赵启恒把药碗放下,把人连着被子一起从床里端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46. 雪花酥 46. 雪花酥 “阿恒哥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姑娘很慌张,她下意识想去抱赵启恒。 可她和被子纠缠在一起, 想把手伸出来都不知道从哪里伸, 慌乱间整个人连着被子倒在了赵启恒怀里。 她就像猫咪被毛线团缠住了似的,东拨一下西扯一下, 不仅没挣脱出来,反而把自己绕晕在里面。 赵启恒看着她自个儿玩了一会, 才伸出大手,把她身上缠着的被子揭开,将她固定在怀里。 他抱得紧, 姑娘不太乐意地哼哼了两声, 在他身上动来动去, 想让他松开点。 赵启恒的神色蓦地一僵,他哑着嗓子了一句“别动”。 他的手环得更紧了。姑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可兽的直觉让她感到了危险。她马上乖乖地安静下来, 没有再动。 赵启恒沉默了一会儿。 被他抱在怀里的姑娘看不到他的神情, 不敢动。直到她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 赵启恒才换了个姿势抱着她, 伸手去端边上的药碗。 姑娘皮得很,她虽然不知道刚刚怎么了,可她见阿恒哥哥没怪她, 而是去拿药碗, 赶紧伸手把赵启恒的一双大手抱住,往自己怀里揣。 她才不要喝药! 姑娘抱住了人,低头去拨弄阿恒哥哥指节修长的手, 细声细气地同他商量“阿恒哥哥我的腿已经不疼了。我能不能不喝药?” 赵启恒用右手拨开姑娘的指节,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地扣进去。十指相对,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温度比姑娘高一些,那热度仿佛从姑娘的指尖传到了她的脸上。 姑娘的脸上刹那间染满了绮丽的红,她的一双眼睛也变得水润润的。明明亲都亲过了,她这会儿却莫名害羞起来。 赵启恒见她另一只手无力地松开,刚好让他腾出手去端药碗,就想哄着人先把药喝了。 一闻到苦涩的药味,姑娘吓得连赵启恒的右手都松开了。她耍赖地转过身去,环住赵启恒的脖子。 眼见着的药碗越端越近,姑娘赶紧把脸紧紧埋在赵启恒胸前,动也不敢动。 赵启恒拿手试了试药的温度,这会儿刚好喝。 “糖糖不闹,先喝药。” 她才不要喝药,阿恒哥哥最坏了,她都自己的腿已经好了,还要逼她喝药。姑娘气呼呼地用牙齿磨着赵启恒的衣襟。 怎么这样闹腾。 赵启恒放下药碗,把姑娘的脸从胸前拨出来。 姑娘见躲不过去了,她用脸爱娇地在赵启恒手上蹭了蹭,在他手心瓮声瓮气地问“阿恒哥哥,你不是从奉城回来给糖糖带礼物吗?” 这就是故意岔开话题了。赵启恒今日早上才去的奉城,下午就为了她匆匆往回赶,哪里来得及买东西。 好在他一早让人在奉城找了个糕点师傅,这会儿刚好可以拿来哄一哄她。 “糖糖把药喝了,就有礼物。” 姑娘原只是想岔开话题。她一听真的有礼物,开心得尾巴都翘起来了。 “什么礼物什么礼物?” 她一听阿恒哥哥给她找了奉城的大厨,喜欢得不得了。 裴父曾经去过奉城,给她带回那里的糕点,十分美味。可京城的大师傅做奉城的糕点总是不地道,她惦记奉城正宗的糕点许久了。 赵启恒见她喜欢,趁机给她喂了一勺药。 姑娘对奉城的糕点很感兴趣,她看了眼面前的药,英勇就义般喝了一口。 太苦了,这碗药怕不是黄连煎出来的! 姑娘含着嘴里的药,实在咽不下去,可不咽下去,她又被苦得泪眼汪汪,张嘴就想吐。 赵启恒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她念着甜点,委委屈屈地咽下去了。 实在是太苦了。 姑娘趁阿恒哥哥舀第二勺的时候,故意亲上了他的嘴唇,她还很坏地把舌头伸进赵启恒的嘴里。 她朝阿恒哥哥眨眨眼睛是不是很苦? 赵启恒深深地看了姑娘一眼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的眼神很凶,好像要把姑娘整个人吞进去似的,这么近的距离,吓得她赶紧闭上了眼睛,想往后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赵启恒含住她软嫩的唇亲了很久。酥酥麻麻的滋味从唇间传到心里,姑娘整个人被亲得云里雾里的。 饶是这样,姑娘还要分出一点心神,迷迷糊糊地去摸阿恒哥哥手里的药碗。她没摸到碗,只摸到勺子,干脆把勺子往一边的大花瓶里扔。 一声脆响,勺子在花瓶里碎掉了。 姑娘滴流着圆圆的眼珠儿,见阿恒哥哥松开了她,一脸无辜地朝他看。 “阿恒哥哥,勺子碎了。我们不喝药了,明天再喝吧。” 赵启恒看她,她就朝赵启恒笑。她的嘴唇被亲得微微嘟起,嫩红的色泽看上去十分诱人。 赵启恒的喉结滚动了下。 “我让宫人去拿。” 姑娘的脑子转得飞快,她拦住赵启恒。 “待她拿来,药都凉了!” 药已经凉了。 不过外面药炉上煎着许多份一样的药,赵启恒让宫人重新端了两碗进来。 宫人领命去了,姑娘趁着宫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趴在赵启恒肩头往外喊“不要拿勺子。” 宫人楞了片刻,姑娘趁机捂住赵启恒的嘴。 她的手软软嫩嫩,在赵启恒脸上摸来摸去,赵启恒一时没反应过来,姑娘就赶紧示意宫人出去了。 捣完乱,姑娘又乖乖地窝在赵启恒怀里朝他笑。 赵启恒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又不舍得,不她她越发要反了天了。 姑娘见没人自己,逍遥地很,她很得意地去拿桌上的雪花酥吃。一点也不担心喝药的事了。 没有勺子还喝什么药? 这雪花酥做得很甜,不过有些粘牙,姑娘含着雪花酥很认真地慢慢吃。 药马上就被端进来了,姑娘斜眼看了一眼,见药碗里果然没有勺子,放心地吃自己的糖去了。 赵启恒看她没心没肺的模样,好气又好笑。 姑娘正吃雪花酥呢,阿恒哥哥的嘴忽然凑了过来。她楞了一下,没禁得住美色的诱惑,亲了上去。 “唔。” 好苦! 这么大一口药,姑娘嘴里的雪花酥都失去了味道,她被满嘴的苦味苦得直冒泪花。 她刚张嘴要谴责阿恒哥哥,赵启恒就又渡了一大口药过来。没一会儿,药就喂完了。 姑娘苦得舌根都麻了,她整个人呆呆的。待漱了口,又被喂了一块雪花酥,她还是没缓过来。 姑娘含着雪花酥,使劲嘬了嘬,待嘴里尝出点甜味了,才有点回神。她谴责地看向赵启恒,却见他面色十分平静。 姑娘忽然有些惊奇,“阿恒哥哥,你一点儿也不觉得苦吗?” 赵启恒点头,“苦。” “那你还……”后面的话,饶是姑娘脸皮厚,她也不出来的,她拿了一块雪花酥往赵启恒嘴里塞。 苦你还这么喂,苦死你算了! 喝完药,姑娘也该回家了。 她别别扭扭地被赵启恒抱在怀里,坐在他的轿子里往宫外走。赵启恒一路上哄了她好几句,她才又高兴起来。 赵启恒没有送她上在宫外候着的裴家的马车,而是抱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姑娘理所当然地被人抱着。她这会儿腿还软,而且她今天走了这么多路,现在一点路也不想走了。 她坐上了赵启恒的马车,在里面喝了一碗香香甜甜的杏仁酪,才反应迟钝地开始担心起来。 “阿恒哥哥,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爹娘和祖母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和阿恒哥哥的关系,按她爹的性子,如果知道阿恒哥哥想娶自己,肯定要气死了。 赵启恒亲亲她,“糖糖担心什么?我想娶你,迟早是要见岳父岳母的。” 还没成亲呢,就一口一个岳父岳母的。姑娘坐在赵启恒边上,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忽然就安了心,脸上满是掩藏不住的笑。 她看着赵启恒,觉得自己的阿恒哥哥真是越看越好看。 “阿恒哥哥你真好看。今日你救糖糖的时候,就和天神下凡了一样。要不是你从天而降,糖糖差点要被那个老妖婆吃掉了。” “老妖婆?”赵启恒眼里有几分笑意。 “你还笑!”姑娘很认真地“那个老妖婆可坏了,她还和我了好多阿恒哥哥的坏话。不过糖糖最聪明了,才不会相信她。” “她了什么?”赵启恒若有所思。 姑娘把严贵妃的话一一都和赵启恒了。 完,她又很担忧地问“阿恒哥哥,你今天就这样闯到她宫殿里,把她打了。她再怎么也是贵妃,会不会出事啊?” “不会。她没那个事。” 姑娘却越想越多,她问“她这么讨厌阿恒哥哥,以前是不是也欺负过你?” 起来,她都不知道阿恒哥哥的生母是谁。阿恒哥哥的时候,不定也和她一样,被那个老妖婆欺负过。 她见阿恒哥哥没有马上回答,只当他是默认了,很心疼地凑过去抱了抱他。 “阿恒哥哥肯定被她欺负过!” 她看着自己心爱的阿恒哥哥,想起严贵妃今日可怕的样子,脑子里已经想象出年幼的皇子被虐待的画面。 赵启恒把她抱在怀里,和她了一些自己时候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47. 月光 那些太过阴暗的事,赵启恒没有和姑娘, 他只挑了几件年幼时算得上轻巧的事了。 比如他身为皇子, 宫人们虽不敢明面上克扣他的份例,但给他送的吃食总是冰冷的, 大冬天也不例外。 比如怡王幼时顽皮,溜去皇帝的御书房, 用墨水弄脏了许多奏折,严贵妃诬陷是他做的,皇帝不由分就拉他出去打了三十板子, 打完了还不让太医看。 那时赵启恒才七岁, 夏天那么热, 他的皮肉差点都腐烂了。 这些其实都算不上很严重的事情,赵启恒得面无表情, 姑娘却听得鼻尖酸楚, 替年幼的阿恒哥哥流了一脸的泪. 她转身回抱住阿恒哥哥, 心疼得不得了, 一会儿摸着赵启恒的肚子问他胃疼不疼, 一会儿又心疼地想去摸他的屁股。 好在赵启恒及时拦住了。 他一拦,姑娘也觉得自己的动作太流氓了些。 要是平时,她定要羞恼着不理人了, 这会儿她却没闹脾气, 依旧乖乖坐在赵启恒怀里,一声不吭地替阿恒哥哥流泪。 她越哭越难过。自己那么的时候,被家里人宠得天不怕地不怕, 每天最苦恼的事情也不过是今天没糖吃了。 可阿恒哥哥那么一个人,就被这样虐待,姑娘哭着哭着忍不住哭出了声。 赵启恒从来不哭,她像是要把赵启恒这么多年来没有流的眼泪都替他流一遍。 赵启恒看她哭得这样真心,怎么也停不下来,好像被受苦是她一样,顿时就不舍得再往下了。 他拿帕子给人擦了擦眼泪,亲了亲她哭得泛红的眼皮,怕她哭脱了水,又端着茶哄着她喝。 姑娘不爱喝茶,难得这么听话地喝完了一盏茶。 赵启恒见她喝完了,以为她渴了,又倒了一盏茶,吹凉了喂她。姑娘依旧乖乖喝下去了。 赵启恒喂到第三碗才察觉到不对。 “糖糖还渴不渴?” 姑娘下意识摇摇头,她看着阿恒哥哥手里的茶,又想起他时候过得那么惨,赶紧又点点头。 赵启恒却把茶盏放到一边。 “不喝了。” 姑娘刚刚哭得凶,这会儿被哄着停了下来,身子却还是惯性地一抽一抽的,她抽抽搭搭地问赵启恒“那,那阿恒哥哥的娘亲呢?她没有保护你吗?” 赵启恒听到那个人,脸色莫名冷了几分。 “糖糖想知道?” 姑娘哭得整个人有点泛傻,没听出阿恒哥哥有些不高兴,她点点头。 赵启恒开口“她是前皇后,在我六岁的时候就被皇帝废掉,不久就去世了。” 姑娘停住了抽噎,她呆呆地看着阿恒哥哥,想开口阻止阿恒哥哥继续。可赵启恒已经顺着这话,把之后的事情像故事一样了下去。 皇后去世后,赵启恒的同胞哥哥被皇帝遣去了封地。 皇帝宠爱严贵妃,又很疼爱秦王怡王,但并不喜欢赵启恒,甚至时常斥责他。 贵妃是个没有气度的。她讨厌赵启恒这个废后之子,对他时有刁难。 一个年幼的皇子,母族被流放,生母被废,长兄被远远遣去了封地,宫里最高位的两个主子都厌恶他,哪里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宫人都踩高捧低,赵启恒虽为皇子,年幼时也尝尽了世情冷暖。好在他生母在时,也并未给过他什么温情,他倒没有什么心理落差。 赵启恒不欲让姑娘再哭,他直接略过了那些艰难的日子,到自己成年之后出宫建府,日子就好过起来。 “还遇到了糖糖。” 阿恒哥哥得轻松,姑娘却知道他肯定把最苦的日子都藏起来没。 她在听到阿恒哥哥他的娘亲都不疼他的时候,心疼得呼吸都顿住了。她也不想问阿恒哥哥的娘亲为什么被废,她的家族为什么被流放了。 阿恒哥哥还那么,爹不疼娘不爱的,不爱他的娘后来也死了,严贵妃又不是好人,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苦。 怪不得她第一次见阿恒哥哥的时候,他看上去那样冷清。 姑娘怜惜地抱住赵启恒,学着他刚刚哄自己的样子,轻轻地拍阿恒哥哥的背。 “阿恒哥哥别难过,以后有糖糖对你好。糖糖对你最好,一直对你好。” 月光透过马车窗户的帘布,照在姑娘哭得狼狈的脸上,她的眼圈红红,鼻尖红红,满脸的心疼和爱怜都被清楚地照出来。 她看着赵启恒的样子,仿佛赵启恒是她最珍爱的宝贝。 姑娘怕阿恒哥哥感觉不到自己的决心,她想了想,还很认真地同赵启恒“我一回去就和爹娘,我要嫁给阿恒哥哥。”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让阿恒哥哥一个人面对爹娘,她也要保护阿恒哥哥,和他一起分担。 赵启恒忍不住亲亲她的脸颊。 “这么乖?” 姑娘忙点头,“我会和爹娘解释的,他们误会阿恒哥哥了,阿恒哥哥是世上最好的人。” 姑娘这么苍白的解释,恐怕只是徒劳,还会引起裴家人对赵启恒更深的不喜。 但她笨拙地想要保护赵启恒的样子,看得赵启恒心全化了。 她的唇瓣泛着娇艳的色泽,话时一张一合地引诱着赵启恒吻上去。 这个吻和赵启恒平素的温柔不同,很是凶蛮霸道。 姑娘被吻得晕乎乎软趴趴,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双手无力地扶在赵启恒肩头。 赵启恒吻到一半,松开了姑娘的唇瓣,额头抵着额头和她商量“糖糖今日累了,回去什么都不要管,先睡觉。让我去和岳父岳母好不好?” 姑娘神色迷离,有些不满阿恒哥哥甜甜的唇瓣忽然的离开,敷衍地回了个“好”,又凑上去舔了舔阿恒哥哥的嘴唇。 月光沿着马车的车帘缝儿溜进来,照见一对璧人缠绵的吻,羞得拿乌云遮住了脸。 时间不知是怎么流过的,直到外面的车夫出声。 “王爷,到裴府了。” 赵启恒顿了一下,才松开含着的唇瓣。 安静的马车中发出一声不大不的“啵”。 姑娘没反应过来阿恒哥哥为什么放开自己,她茫然地睁开眼,不知今夕是何夕。 “阿恒哥哥?” 她的唇瓣被赵启恒吻得丰润嫣红,十分靡丽,赵启恒的视线一时无法从姑娘的唇边移开。 马车外突然传来声音。 “臣裴德清拜见王爷。” “臣裴佑玟拜见王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48. 火狐狸斗篷 姑娘乍然听见爹爹和大哥的声音,恍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赵启恒声哄了她几句,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家了。 爹爹和大哥就在外面! 她想着要给阿恒哥哥一个名分, 急急忙忙地起来“阿恒哥哥,我去和爹爹……” 赵启恒环住姑娘的腰, 她又被扣回了阿恒哥哥的腿上,动弹不得。 “之前答应我什么了?” 姑娘一路被亲得迷迷糊糊的, 哪里能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答应阿恒哥哥的话。 “那不算!那是阿恒哥哥趁我,趁我……” 她脸色绯红, 不下去了。 赵启恒哄她“糖糖是乖孩子, 话要算话。” 他见姑娘不服气, 问她“糖糖要对我好,才过了这么一会, 就话不算话了?” 谁话不算话了! 姑娘认真地同阿恒哥哥分辩“我去和爹爹, 爹爹肯定不舍得打我。可是阿恒哥哥去, 他不定会打你的!” “不会的。我是王爷, 他不敢。” “那, 那倒也是。”而且阿恒哥哥那么厉害,她爹爹就算想打估计也打不过。 这么一想,姑娘又有些担心起自家爹爹来, “那阿恒哥哥也不要欺负我爹爹。” 她年纪的, 似乎提前体会到了那些夹在妻子和母亲中间的中年男子的滋味。 “好,糖糖回家之后,什么都不要管, 早些休息。” 夜里风冷,赵启恒出去前,抱着姑娘给她严严实实地裹了一件火红狐狸绒斗篷。 姑娘抬着下巴让阿恒哥哥给她系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有些忧虑地问他“万一我爹爹不打你,但是不同意怎么办?” 赵启恒给她绑好蝴蝶结,又亲亲姑娘白皙的脖颈,“那我就让皇帝下旨赐婚。” 姑娘被他亲得痒痒,笑着地在阿恒哥哥怀里躲来躲去。 赵启恒抱着人出了马车。 裴父和裴佑玟跪在外面,赵启恒让他俩起来后,裴父看见被肃王抱在怀里的女儿,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很是担心。 这时裴琼笑嘻嘻地把头从斗篷里探出来,朝她爹和大哥笑。 “爹!大哥!” 因为夜色昏暗,裴琼身上裹的又是火红狐狸绒,在月色下映得她脸上微微泛着红光,裴家二人倒没看出她唇色的异样。 裴父和裴佑玟见她很有活力,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 不过裴父见自己的女儿被人家这样抱在怀里,还只知道傻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觉得眼睛疼。 赵启恒见裴父看着自己怀里的姑娘,开口道“裴大人,令爱腿脚有些不舒服,我先抱她去休息。” 他的语气不似平时朝堂上那样冰冷,很是谦和。姑娘听惯了的,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倒是裴佑玟很惊疑。 肃王什么时候这样谦和过? 裴佑玟没见过,裴父倒是见过赵启恒这个样子。当时他只当这肃王是个礼贤下士的人,没想到他竟包藏着这般祸心。 裴父黑着脸,却还要维持脸上的假笑,“不敢劳烦王爷。佑玟,让人抬轿来。” 他才勉强对赵启恒客气完,姑娘就接话道“不用啦爹爹,我的腿没有那么疼。” 裴父语塞,瞪了女儿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对她“不疼你还这样劳累王爷?快下来!” 臭爹爹,这么凶做什么。 姑娘不高兴地鼓了鼓脸颊,就要回嘴。 赵启恒在她之前“裴姑娘今日在宫里走多了路,这会儿腿脚软,我抱她一会儿,不碍事。” 不碍事个头! 就这么在他家门口抱着他女儿,他女儿的清誉还要不要?裴父被赵启恒不要脸的话气得不轻。 姑娘却在这时附和她阿恒哥哥的话,“就是。” 她这么一插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裴父的脸色被气得铁青。他不舍得骂女儿,又不能当街骂王爷,气得去踢大儿子。 “快去把你妹妹抱下来!” 裴佑玟也觉得肃王此举不妥,他上前想把妹妹抱下来。 赵启恒却抱着姑娘退了一步,没有让自己这大舅子接手,他开口道“不必劳烦。” 什么不必劳烦,这是他们裴家的女儿,谁劳烦谁呢!裴父眼睛里就要喷出火来了。 还好家里的婆子及时抬着轿来了。赵启恒依旧没有让裴佑玟接手,自己把姑娘稳稳当当地抱进去坐好。 在他退出来的一刹那,借着轿子帘布的遮挡,亲了亲姑娘的脸颊。 “真乖。” 姑娘被夸了,先时还美滋滋地坐在轿子里,过了会儿,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这还没和爹爹,爹爹就气成那样子,要是爹爹知道阿恒哥哥想娶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没多久,裴琼就被送回了宝芙院。 裴琼的腿虽然软,但走路也没什么问题,只是阿恒哥哥紧张过度,才一步也不许她走,到哪儿都抱着。 这会儿他不在,裴琼自己很稳当地走下轿子。她一下来,就见到娘亲一脸焦急地迎了过来,嫂子程慧慧也被丫鬟扶着在一边。 宋氏乍一见到女儿,仔细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什么大碍才放心。 她刚松一口气,视线却刚好扫过女儿的嘴唇。 宋氏冷下脸,但还是先问了女儿“糖糖没事吧?” 裴琼摇摇头,“娘,我没事。” “没事就好。”宋氏勉强笑了笑,对一边的程慧慧道“慧慧你怀着身子,快别在外头吹风了,我让喜嬷嬷扶你回去。” 程慧慧这两日孕吐得厉害,没看出姑子的不对劲。她见人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也着实撑不住了,就顺着婆母的话回去了。 宋氏又派大丫鬟去寿安堂告知老太太,裴琼平安回来了,一点事也没有,让她老人家别担心,早些安寝。 她吩咐这些事的时候,脸上一点笑模样也没有,裴琼看着有点怕。 到了房内,宋氏倒没什么,而是先帮女儿把身上的大斗篷脱了,让她先去洗个澡,又吩咐丫鬟去煮碗热热的夜宵来。 裴琼洗完澡,脸上被热气一熏,越发显得莹白的面庞,黑亮的眼珠,和娇艳的唇瓣。 见女儿的嘴唇洗完澡还是这样红,宋氏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被娘一直盯着,裴琼莫名地就有些心虚,她笑了笑,道“阿娘,你这么看着糖糖做什么?” 宋氏手里依旧拿着那件火狐狸斗篷。她摸着手里的狐狸绒,先问了姑娘在宫里的事情。 裴琼把进宫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和她娘了。 宋氏听到严贵妃想将女儿许给怡王的时候,眉心一跳。怎么就和皇家纠缠不断了?前头来了个肃王,这会儿又来个怡王。 裴琼自己也弄不明白后来严贵妃为什么突然变得那样可怕,她囫囵着把严贵妃的事情完了,就起赵启恒像天神一样救了自己的事情。 她为了让娘亲对阿恒哥哥的印象好一点,把这个部分夸张了一点点。 把她阿恒哥哥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最后,裴琼还做了一个总结“算起来,阿恒哥……肃王都已经救过女儿两次了。” 不过裴琼特意省略了自己腿疼喝药的事情。反正她已经好了,阿娘不知道她腿疼过,还能少喝两副药。 宋氏见女儿起肃王时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又看看自己手里这件不知是哪里来的斗篷,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摸了摸手上轻软蓬密的火狐狸斗篷,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斗篷真漂亮,是哪里来的?” 阿恒哥哥给她穿的。 姑娘心里记着阿恒哥哥嘱咐的话,回答道“是肃王借我穿的。” 火狐狸绒这样稀罕,这件斗篷的颜色里衬又全是这祖宗喜爱的样式,大还刚合适,肃王一个男人家,哪里来这样合适的斗篷借她穿? 不是量身定做的有谁信? 宋氏冷冷哼了一声,哼得裴琼很心虚。 她不知道怎么了,茫然地看着她娘,声地替阿恒哥哥了一句“肃王可真是个好人。” 宋氏此刻的心情,和刚才门口的裴父并无半分区别。 她也懒得兜圈子了,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问她“他亲你了?” 裴琼瞬间瞪大了眼睛“娘怎么知道!” 宋氏见女儿的反应,气得袖子底下的手都微微发抖。 好一个肃王! 裴琼见娘都已经知道了,干脆就把话出来了。 “我喜欢阿恒哥哥,我要嫁给他!” 她已然忘了在家门口和赵启恒的许诺,见娘亲不答话,还添了一句“娘你快答应我嘛!” 宋氏简直头疼,这孩子年纪,能知道什么喜欢,不过是见肃王相貌好,又救过她两次,就懵懵懂懂地什么喜欢。 肃王心机深沉,蛰伏这么多年,一朝出手,竟然就能压制在朝中经营多年的严氏。他如今当政,又是那样的铁腕,哪里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宋氏最清楚自己的女儿,若是与肃王那样的人在一起,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何况皇室里的事最是遭污,她哪里忍心叫女儿去那样的地方。 可这样巧,偏叫肃王一次两次地救了自己的女儿。 裴琼见娘不话,爱娇地把头倚在娘的颈窝,“阿娘最疼我了,阿恒哥哥若来提亲,阿娘定不会反对的是不是?” 宋氏瞪了没羞没臊的女儿一眼,没答应她。不过宋氏想着刚刚见到女儿时,她含着水光的眼眸,和娇艳欲滴的嘴唇,有些担忧。 她欲言又止地问“你们,你们那个过了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49. 茯苓饼 “什么?”姑娘一脸的懵懂。 宋氏看着女儿的样子,倒是松了口气。 是她多心了。 女儿在宫里不过几个时辰, 这会儿又能跑能跳的, 不像是做过那些事情。 这时,紫云在外敲了敲门, 道“夫人,老爷那边让端药来。” 裴琼听见药, 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家了还有药? 宋氏让紫云进来,见紫云端了两碗药,问她“这是什么药?” 紫云把药放在桌上, 恭敬地回道“这碗是安神的药, 这碗是活血化瘀的药, 都是太医开的。老爷让姑娘快些喝了,别耽误了喝药的时辰。” “太医开的药?”闻言, 宋氏去看女儿, 只见那姑娘果然悄悄低下头去。 裴琼见躲不过去了, 只好声但快速地承认“糖糖今天走了很多路, 腿不舒服, 这是阿恒哥哥让太医给糖糖开的药。” 她怕喝药,完了又补充一句“不过糖糖现在不疼,可以不用喝了。” 宋氏哪里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 先前肯定是为了少喝两副药, 所以故意瞒着不告诉自己。 她又气又心疼,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你呀。” 宋氏转而问紫云“姑娘回来才多久, 这药怎么熬得这样快,熬够了时辰没有?” 紫云回道“回夫人,这两碗药不是在正和院熬的,是肃王身边的一位公公送来的。” 宋氏很了解裴父的脾气,她问道“老爷直接答应让人把药往这儿送了?” “老爷原不让往宝芙院送,但后来又担心重新熬药,会耽误了太医嘱咐的喝药的时辰,就又让奴婢送来了。” 宋氏的神情有一些松动。 糖糖被肃王送回来才多久,若到了裴府再熬药,定然要错过时辰了。想来这药必然在宫里就开始熬了,要么是快马加鞭送来的,要么是一路在马车上熬着的。 还算有心。 裴琼看着这两碗比黄连还苦的药就害怕,她见娘亲没话,赶紧眼神示意紫云快端出去。 宋氏却伸手端了药来,“你的阿恒哥哥辛辛苦苦熬的,你不喝?” 裴琼一张脸皱巴巴的,闻到这个药的味道就浑身难受。 宋氏端着药吹了两下,见女儿往后躲,把药碗放到桌上,语气凉凉地“看来你也不算真心喜欢他,不过是嘴上罢了。” “不是的!”裴琼立刻反驳“娘,我真的喜欢阿恒哥哥。” 她盯着那两碗乌黑得仿若毒药一样的药,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垂着眼睛艰难地道“我,我喝。” 宋氏很是惊讶,她这女儿从长到这么大,从未主动过要喝药。 恰好这时流苏端着煮好的夜宵进来,有金玉羹、八珍糕和茯苓饼等。 裴琼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她想着能晚一刻喝,就晚一刻喝。她和宋氏打商量,“阿娘,我先吃点东西再喝。” 宋氏同意了。 之前在乾德宫,裴琼喝了大半碗的燕窝粥,后面又用了雪花酥杏仁酪等零零碎碎的,这会儿她其实一点也不饿。 为了拖延喝药的时间,她勉强喝了两口金玉羹,看着今日的茯苓饼做得好看,又用了一块。 这茯苓饼白似雪,薄如纸,夹着蜂蜜、桂花、杏仁、核桃等,香甜可口,裴琼吃了一块,忍不住又吃了一块。 厨房给姑娘做的点心里,但凡是甜的,都是可着数量做的,一碟的茯苓饼,统共也没几块,裴琼一会儿就吃完了。 她吃完了茯苓饼,宋氏就把药碗朝她推了推。 裴琼抿着唇,看看药碗,又看看她娘,最后认命般慢慢地端起药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捧着药碗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苦得她一激灵。 裴琼努力咽下去,又一大口把药喝完。她伸手把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子抹去,端着另一碗药,很干脆地喝完了。 宋氏看得心疼又好笑,赶忙把水杯递给女儿。裴琼的舌根都麻了,她足足漱了三次口,嘴里的苦味还是散不去。 阿恒哥哥喂她喝药的时候虽然苦,但好像也没苦成这样。 在家里喝药,宋氏向来是不许吃糖的。不过这药是赵启恒送来的,里面配了一碟雪花酥,姑娘也顾不得娘亲正看着她了,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两块驱驱苦味。 她含着雪花酥,才慢慢缓过劲来,觉得嘴里不但有雪花酥的甜,还有阿恒哥哥的甜。 宋氏心里存着事,她看着女儿喝完药,嘱咐了流苏和紫云照顾好姑娘,就准备回正和院,看看裴父和肃王谈得如何了。 她才要动身,就被裴琼拉住了。 “娘,我都喝了药了……” “药是你阿恒哥哥送来的,喝了你和他去,同我做什么?”宋氏板着脸道“你早点休息。” 完她就出去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姑娘。 不是她喝了药,阿娘就会相信她是真的喜欢阿恒哥哥的,就会同意她和阿恒哥哥的事吗? 怎么阿娘就这么走了? 待宋氏回到正和院之后,赵启恒已然离去,只留下黑着脸的裴父。 宋氏倒了一杯茶递给丈夫,问他“肃王都同你什么了?” 裴父一见到宋氏,立刻大吐苦水。 “肃王那个兔崽子,居然想求娶我们的宝贝女儿!”他完,见妻子不惊讶,又自顾自愤愤地骂道“他配么!” 宋氏问他“你没同意?” “我当然没同意!” 宋氏点头,道“今日糖糖同我,严贵妃想把她许给怡王。” 肃王倒罢了,怡王又是什么东西,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躲在严贵妃和秦王的羽翼下醉生梦死。 裴父一听这个,更要炸了,还好被宋氏及时拦住了,“肃王势大,但严贵妃和秦王在朝中经营多年,焉知没有势力?你倒是先想想要怎么办。” 裴父冷哼“严贵妃那边还能有什么势力,我瞧着肃王近日是半点锋芒也不掩藏了。你知道他刚刚同我什么?他年底陛下便会下册封太子的诏书,他问我是想让女儿先做太子妃,还是直接做皇后!” 这话赵启恒得十分狂妄,仿佛皇位是他囊中之物,而且不给裴家一点拒绝的余地。 宋氏十分忧虑,“他是这样的?” 裴父哼哼了两声,并不答话。可宋氏最了解他的,知道他还有话未,她拧着裴父的耳朵。 “你给我清楚。” “哎哎哎,翩翩你轻点。” 裴父这才把刚刚自己和赵启恒的话,一一和妻子了。 宋氏越听脸色越凝重。 “你还不是人家的丈人呢,便要他跪下?就是他真娶了糖糖,论君臣,也该是你跪他!” 裴父理亏,但还是犟嘴“谁知他是不是真心,若是连跪也跪不得,可知不是真心想娶糖糖。” 宋氏一脸严肃,“若他果然不是真心,有朝一日他荣登大宝了,记起今日的事,我们恐有灭门之祸。” 裴父自知冲动,可肃王在他面前,一副势必要娶他们女儿的样子,他实在气的牙痒痒。 何况他不过是随口为难,谁知道那肃王当真跪了。 宋氏又问“他跪完了你还是不同意?” “那是自然。” “所以他才问你,要我们糖糖做太子妃还是皇后?” 裴父就没答话了。 宋氏把所有的事情在心里理了几遍,叹了口气道“这么来,肃王倒没有我们当初想得那样龌龊,想来他也看不上裴家这么点势力。难道,他是真喜欢糖糖?” 裴父接这话接得倒快,“什么喜不喜欢,若他真成了皇帝,那三宫六院的,喜欢能维持多久?何况我的女儿我知道,这么些年被娇惯坏了,去了宫里还不得被生吃了。” 宋氏笑着瞥了他一眼,“你也知道糖糖被你惯坏了?” “糖糖那么懂事那么乖,我那不过就是多疼她几分……” 两口子了半天,心里也明白,若是赵启恒真想娶,他们家是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的。 其实起来,赵启恒也救过他们家女儿两次了,就是顾念着恩情,裴父也不该对他这样不假颜色。 今日裴父见到赵启恒带来的药,心里倒也有几分相信他的心意。 可皇家的真心禁得住几分考验? 就是当年前皇后家族那样大的权势,还不是废就废了?那昭华贵妃圣眷那样深,还不是死得不明不白?这么些年,严贵妃那样受宠,皇帝还不是厌弃就厌弃? 不过今晚闹了这么一通,夫妻俩对赵启恒的态度倒没有一开始那么坚决了。 裴父叹了口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想了想又“再,我女儿还不定瞧不瞧得上他。” 宋氏冷笑“你女儿的心都被人家迷了去了,你还指望她会拒绝?” 裴父尚还不知道女儿同赵启恒亲吻过,待宋氏告诉了他宝芙院里女儿的话,又了两人的关系,裴父瞬间就变成了火药桶。 “肃王那个兔崽子!我去杀了他!我死也不能把女儿嫁给他!” “你声些。” 宝芙院里,裴琼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着眼睛就是睡不着。 她心里担忧得不行,也不知道阿恒哥哥同爹爹谈得怎么样了。 “糖糖。” 是阿恒哥哥的声音! 姑娘赶紧掀开被子,一溜烟地下了床。 她见阿恒哥哥在那里,目若朗星,凤表龙姿,心里喜欢得很,一蹦就蹦到他的身上。 赵启恒稳稳地伸手接住她。他见姑娘衣衫单薄,怕她冷着,把她抱回床上,严密地给盖好了被子。 “阿恒哥哥,你没事吧?我爹有为难你吗?他答应你了吗?” “他虽没有立刻同意,但也没有为难我。” “那爹爹就是没有同意了……”姑娘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睫,她心里难过,可还想着要安慰阿恒哥哥。 “阿恒哥哥,你别难过。我想过了,就算爹爹不同意,我们也可以不用私奔,你不是还可以让皇上赐婚吗?” 她竟还想过私奔。 赵启恒摸摸姑娘的头,问她“糖糖不怕你爹难过?” 姑娘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她难过地就要哭出来了,“我怕的。” 赵启恒不敢再逗,哄道“糖糖不用操心这个。他一日不答应,我便求他一日,他见我诚心,肯定会同意的。你现在只要想一想,是喜欢婚礼在明年夏天办,还是秋天?” 姑娘怔了一下,问道“为什么还要这么久?” 赵启恒眼里带笑,“你明年五月及笄,之后我们才能完婚。” 怎么得仿佛她很急着嫁给他似的。姑娘俏脸飞霞,羞恼地转过身去。 她才转过去,想了想又赶紧转过来,脆生生抛下一句“夏天!” 完,姑娘羞得都要躲到被子里去了。 可从她这个角度看去,视线刚好对上赵启恒的脖子。她忍着羞意完了,却见阿恒哥哥的喉结一阵颤动。 阿恒哥哥分明是在笑话她! 姑娘气得咬了一口那个喉结。她咬了一口,觉得口感还挺奇怪,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姑娘嘴里叼着人家的喉结,还要含含糊糊地命令道“不许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50. 星辉 “我不笑……” 赵启恒话的时候,喉结微微地颤动, 姑娘的嘴唇也跟着颤动, 她觉得好玩,还吸了一下。 赵启恒的手猛得捏紧, 姑娘的床柱子上深深地陷进去五个指头印。 “……糖糖放开!” 他嗓音喑哑,里面尽是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姑娘听不懂, 她下意识松开了嘴,同时又觉得阿恒哥哥的嗓音听起来怪怪的。 阿恒哥哥该不是生病了吧? 他们俩挨得太近,姑娘只能看到赵启恒的脖子。他的脖子被吮地微微泛红, 还有隐约的水光, 看着很是淫靡, 不过姑娘没心思看。 她担心阿恒哥哥生病了,想看看阿恒哥哥的脸色, 于是往床后面退了退, 可她什么都还没看清, 就被赵启恒遮住了眼睛。 姑娘懵懵地眨了眨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赵启恒手里扫动, 她感觉阿恒哥哥的手心滚烫。 她赶紧用手去扒拉阿恒哥哥的手,想把他的手拉下来,可他的手纹丝不动。 姑娘有点着急, 没有章法地在赵启恒手上乱扑腾。 “阿恒哥哥,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快让糖糖看看。” 如果姑娘此刻睁眼,就会看见赵启恒的眼睛黑得吓人, 如同一只暴怒的雄狮,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赵启恒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吓着人,他捂住姑娘的眼睛,忍了又忍才吻上去,霸道又热烈地宣泄着不为人知的欲望。 姑娘年纪的,没经过这个,沉迷得厉害。 她懵懵懂懂地学着阿恒哥哥的样子,也伸出软软的舌头去缠着他的。她觉得好玩,亲着亲着还咯咯地笑出来。 赵启恒的眸色一点点暗下去,他深深含住姑娘的唇。她的笑声尽数消弭在唇齿之间。 待赵启恒终于放开了她,姑娘气都喘不匀,酡红的脸上全是意乱神迷,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装满了银河里最亮的星星。 “阿恒哥哥。”她唤了一句,又没什么,只是着看赵启恒。 赵启恒温柔地亲了亲她亮得过分的眼睛。 姑娘觉得受到了夸奖,不自觉得笑了起来。她不喜欢和阿恒哥哥坐得这么远,于是把被子掀开,整个人挤进了他怀里撒娇。 她想叫阿恒哥哥再亲亲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直接讲,拐着弯儿地“阿恒哥哥,糖糖刚才自己喝了两碗药,一口气就喝完了!” 赵启恒摸摸她的头,“真乖。” 姑娘笑眯眯地接受完夸奖,等了一会儿,阿恒哥哥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怎么只是这样夸了一句。 亲亲呢? 姑娘急了,她接着“我喝了药,阿娘不定就同意我们在一起了,爹爹最听她的话,肯定也会同意的。我是不是帮了阿恒哥哥好大的忙?” 赵启恒没听懂姑娘的逻辑,他仔细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姑娘一脸得意地给他讲了,最后还有些遗憾地“只可惜阿娘最后没有到底同不同意。” 裴琼把同赵启恒亲吻,私定终身的事都抖出去了,她爹娘没有骂她打她都是因为疼她,此时只怕杀了赵启恒的心都有,哪里可能同意。 赵启恒心里思绪百转,面上还是不动如山。 姑娘不乐意了,阿恒哥哥怎么不但不亲她,还想起别的事情来了。 她拉着赵启恒的袖子晃来晃去,想把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阿恒哥哥阿恒哥哥阿恒哥哥!” 赵启恒正想事情,他见姑娘闹脾气,一时没摸到她的脉,以为是天色晚了她困了。 这姑娘没睡好觉,明日肯定全身不痛快。赵启恒就着抱人的姿势,抱着她摇了摇。 “睡吧。” 姑娘一头黑线。她要被阿恒哥哥气死了,她又不是宝宝,睡觉不需要摇,她需要奖励的亲亲。 既然阿恒哥哥一直都没给,姑娘干脆自己拿。她凑上去亲了亲赵启恒的眼睛。 阿恒哥哥的睫毛很密,她亲了一口,感觉嘴唇痒痒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启恒由着她闹,等她闹完了,依旧抱着她摇。 姑娘原还自己不是宝宝,可赵启恒没摇几下,她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蜷在赵启恒怀里,找了个很舒服的姿势,香香甜甜地入了梦乡。 第二日卯时,天色还未明,姑娘忽然哭醒。 赵启恒熟练地把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怀里哄,她的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就被哄睡着了。 暗一在外间想催又不敢催。王爷再不走,就要误了早朝的时辰了。 赵启恒昨夜在裴琼床前守了一夜。 他昨夜哄睡了人,担心她受了惊,又思虑过重,夜里会睡不好。果然这姑娘夜里哭醒了三四次,她一哭赵启恒就哄,整整一夜都没合眼。 这会儿离上朝的时间很近,赵启恒见姑娘的呼吸渐渐均匀,才不太放心地匆忙赶去。 赵启恒走后没多久,姑娘就睡醒了。 她醒了之后,精神很好,还喝了满满一碗的红豆栗子粥,全然不记得自己昨晚边睡边哭的事情,也不知道有人在她床前守了她一晚。 裴琼鼻尖很灵,她刚喝完粥,就闻到隐约的药味。 她起身抛下一句“昨夜我回来得晚,祖母肯定担心了,我去给祖母请安。”就跑出去了。 流苏端着药刚走到门口,就见到姑娘从她面前跑了过去。 她怕姑娘跑太快摔着了,又担心药凉了失了药效,正着急,就见紫云拿着大斗篷追了出去,她也赶紧拿着药跟了上去。 紫云还未追到人,裴琼已经跑到了寿安堂。 她鼻尖都微微沁出了汗,红着脸古灵精怪地不让人通报,自己跑进去了。 裴老夫人这会儿正在里面读信,她眼里有泪光闪动。 “祖母!” 裴琼的声音像黄鹂鸟一样清脆,透露着年轻姑娘特有的鲜活和热情,裴老夫人拭去眼角微微冒出的泪,勉强挤出一个笑。 不过裴老夫人的眼眶还是红的,裴琼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祖母,上前抱住了她,乖巧地问“祖母怎么啦?有什么事和糖糖,糖糖给您想办法。要是不想和糖糖,那糖糖给您个笑话吧。” 裴老夫人被她贴心的话哄得笑出来。 “祖母没事,祖母是高兴的。你二叔要回来了。” 这么多年没见到二叔,裴琼其实都记不清二叔长什么样了,不过她还是很高兴。 “太好了,二叔回来了,那今年佑瑜、佑瑞就可以见到爹爹了。之前佑瑞还和我,他都不知道自己爹爹长什么样。” 这番话得裴老夫人眼眶一红,姑娘觉得自己好像错话了,赶紧补救“而且祖母也能见到二叔了,一家团聚是开心的事,祖母您别哭啊。” 裴老夫人摸摸孙女的头,笑着应了。 她年纪大了,只希望阖家团圆,儿孙绕膝,可儿子在外为官,七年不曾归家,琅城又并不是富庶之地,条件颇为艰苦,她怎能不挂念。 句难听的,她也有年纪了,万一哪天死了,难不成死前连儿子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可裴二叔被贬官是陛下亲自下的旨,这么些年他一直没机会被调回京城。今日他来信,他的上级透露,他年前会被调回京,老夫人一开始欢喜坏了。 她再往下看,儿子这调令是肃王下的旨,还在信中问他们家什么时候搭上了肃王的船。 裴老夫人心里十分复杂。 她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是完全耳聋眼瞎。无论是昨晚裴府门前的事,还是那两碗送去宝芙院的药,她心里都有数。 若是肃王非要娶他们家糖糖,他们只有接受的份,没有拒绝的份。 裴老夫人看着面前笑得单纯又明艳的孙女,心里很担忧。 她这个孙女,从就被宠坏了,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的,全家人几乎什么都由着她。 裴琼时候,人的,脾气却很倔,不喜欢学琴棋诗书就不学。她生得粉雕玉琢,和仙童似的,又漂亮又聪明,只要她一哭,全家人就都心软了。 她见不得孙女有一点不如意,她那大儿子就更不用了。大媳妇虽然面上看着管得严,心里其实是最疼这个孙女的。 所以裴琼长这么大,除了画画她有兴趣,还多学了几年以外,其他的都只是懂些皮毛。至于针线等,更是都由着她的性子来,谁也舍不得逼她。 裴琼是一点苦也没吃过,一点黑暗也没见过,性子又单纯又骄纵。 裴老夫人原想着,诗书不是女子分内之事,高门贵女奴仆成群,会不会针线也没什么要紧,只要出嫁前好好教教孙女管家之事就是了。 她再给孙女挑一个家风好,人品好的后生嫁了,姑娘生得好,心思又纯净,想必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没想到被肃王纠缠上了。 她那孙女哪里是能在宫里生存的人,裴老夫人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 可这肃王看上去又像是有几分真心,几次三番地救了糖糖,和她有关的,一点事都放在心上。 无论如何,肃王把裴二叔调回来这件事,裴家是承了他的大情的,裴老夫人也是真心感激他。 裴琼不知道祖母在想什么,她见祖母心情不是很好,很乖巧地在她边上陪着。 这时,紫云流苏一道从外面进来了,伴随着她们进来的是很大一股药味。 这会儿没赵启恒哄着,宋氏也没在这里,裴琼知道祖母最疼自己,肯定不会逼自己喝药,于是撒娇耍赖地不肯喝。 裴老夫人看着这药的来历,想起曾经亡夫和自己的恩爱,心里又软了几分。 世间难得有情人。 裴老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把人都赶了出去。 她认真地问孙女“糖糖,你真的喜欢那肃王?” 姑娘不想祖母忽然和她起这个,她一点也不脸红地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51. 相思 “喜欢的。”裴琼应得很快,不过她又有些忧愁地问“祖母, 您喜不喜欢阿恒哥哥呀?” 裴老夫人见孙女忧愁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不忍心直自己的想法。 可裴琼很了解祖母,她知道祖母这是不喜欢阿恒哥哥的表现。不过从到大, 只要祖母没有直接对她不行的事情,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裴琼围着祖母, 替阿恒哥哥了一堆的好话,希望祖母对阿恒哥哥印象好一些。她又撒娇痴缠,求着祖母帮帮她, 替她劝劝爹爹。 裴老夫人就有些心软, 她又最疼孙女, 被她缠得不行,只好先问她一句“糖糖你能保证自己是真心心悦肃王?” “我能。”裴琼的语气很坚决。 裴老夫人点头, 接着问道“那糖糖喜欢他什么?” 裴琼一时间被问懵了,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事情。喜欢就喜欢, 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阿恒哥哥什么。 “我, 我……” 裴老夫人看着孙女, 没有逼问她,而是语气温和地“糖糖不出自己喜欢肃王什么,或许你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喜欢他。” 她是真心喜欢阿恒哥哥的。 最喜欢! 裴琼有些急了, 她颠三倒四地想辩解“不是的祖母。我喜欢阿恒哥哥, 我,我喜欢他的容貌,喜欢他话的语气, 喜欢他突然的霸道……” 裴琼的话虽然得不清不楚,但其中的情意却显而易见。 裴老夫人心里叹了一句“痴儿女”,她看着孙女懵懵懂懂的样子,替肃王追问了一句。 “那若是有人比肃王生得更好,话语气更合你的心意,你会喜欢上别人?” “不会的!”姑娘心里急,喊得有些大声,她又赶紧放低了声音,哀求地看着祖母。 “祖母我不会的。我喜欢阿恒哥哥,他的什么我都喜欢,我只喜欢他我最喜欢他,我……” 裴老夫人没有再问,她的心已经偏向孙女了。 她活了这样大的年纪,看遍了世间百态。她看见过很多人爱得死去活来,在一起恩爱数年,最后却只落得一地鸡毛,但她仍会为真挚而热烈的感情触动。 世间大多数美好且长久的情感都是恬淡的。 许多人一生都未必能遇到一个能让他为之心动为之痴狂,愿意为之倾尽所有的人。就是遇到了,对方却不一定情深至此。 若孙女一生都未曾识得这样浓烈的情爱就罢了,偏偏她见过了尝过了,若不让她得到,往后余生大约也就和白水一样无滋无味了。 但肃王的身份和他的品性,却是悬在裴老夫人心头的一把剑。 裴老夫人并不了解肃王,也不信任肃王。 但姑娘见祖母有所松动,越发缠着祖母撒娇。她知道祖母最吃这一套。 裴老夫人被缠磨地没办法,她下不了决断,只好先扯开话题。 “糖糖先喝药,药要凉了。” 姑娘怔住。怎么每回一起阿恒哥哥的事情,就要先喝药? 她看了看那两碗“毒药”,垂下脑袋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那垂头丧气的模样看得裴老夫人好笑。 裴琼闭上眼睛,咬着牙“我喝。” 不过她这回学聪明了,喝之前还记得问祖母“祖母,我喝了这药,你是不是会喜欢阿恒哥哥多一点?” 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她的阿恒哥哥,裴老夫人无奈地应了好。 姑娘笑着端起碗,哭着喝完了药。 她放下碗,嘴里的药味还没漱去,眼里的泪也还未落尽,皱着一张脸就要话“祖母……阿恒哥……” 裴老夫人知道她的意思,苦笑着点了头。 姑娘喝完了药,还在祖母这里腻歪了好一会儿,对祖母了许多阿恒哥哥的好话才回去。 午饭后,裴琼去了书房。 她上次答应给阿恒哥哥画的人像到现在还没着落。 这么些日子过去,她倒也不是没动笔,其实她都画了十来幅了。 有赵启恒踏梅而来那一刹,有他低头抹药的瞬间,有他骑在马上的英姿…… 可每一幅,裴琼都不满意。要不嫌这幅没画出阿恒哥哥的神韵,要不嫌这幅嘴唇画得略薄了,要不嫌这幅意境不好。 总之都配不上送给阿恒哥哥。 姑娘坐在桌前,又一次准备给阿恒哥哥画像。 她画阿恒哥哥,不需要照着人画。阿恒哥哥所有的样子都清清楚楚地在她心里印着。 今日姑娘尚未落笔,脑子里就都是阿恒哥哥昨日抱着自己的样子。 他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像是从天界下凡,专为她而来的战神。 姑娘画着画着,眼角眉梢尽都染满甜蜜。 她画完了,看着画像上的阿恒哥哥,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很深的想念。 虽然姑娘昨日一直和赵启恒待在一起,此刻她却想他想得不行。 她知道祖母早上的话有些为难自己的意思。不过就算她一开始没回答出来,她的心来却从未对自己喜欢阿恒哥哥的事有一丝怀疑。 姑娘把画好的画放在一边晾干,自己守在一边看。 她能什么也不干,就这么看一个下午。 姑娘越看越喜欢,干脆把之前给阿恒哥哥画过的人像都摆了出来。 虽然这每幅画都有一些瑕疵,但看着这些画,姑娘觉得阿恒哥哥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光都历历在目。 她边看边回忆,看了许久。从着看到坐着,从坐着看到趴着。 午后,慵懒的阳光照进书房,姑娘细碎的鬓发被太阳晒成半透明的金色。 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如果此时有人进来,就会看到裴琼的书房里摆满了赵启恒的画像。 姑娘趴着睡不安稳。她的白嫩的脸压在桌上,脸颊上软乎乎的肉被压得变了形状。 她不太舒服地翻了个身,那半边脸露了出来,被压出了红印子。 姑娘难受得哼了一声。 赵启恒昨夜没睡,今日又忙得很。他堪堪忙完,又要去一趟兵部。 路上经过裴府,他忍不住进去看了一眼。赵启恒原只想远远地看一眼就走,不想却看到书房里铺满了纸张。 一近看,书房里全是赵启恒的画像。 他的姑娘就坐在那些画中间,安静地睡着。赵启恒的心被冬日的暖风吹化了。 他不欲吵醒姑娘,又担心她这么睡会不舒服,把人抱到了一边的榻上。 睡得好好的,忽然被搬动,姑娘惊地半睁开眼睛。 不过只一瞬,身边熟悉的气息就让她渐渐安静下来,又睡过去了。赵启恒拿条毯子给她盖好。 姑娘睡醒之后,茫然地从塌上坐起来。 她怎么睡到这里来了? 今日傍晚,裴府忽然热闹起来。听府里来了两个新厨子。 裴琼好奇“好好的买什么厨子?” 流苏一早就跑出去凑热闹了,她知道的最全乎,赶紧和姑娘传话。 原来这两个厨子,一个是奉城的冯大厨,最擅长做甜食糕点的,另一个是柳城地最大的酒店香满楼的大厨。 裴老夫人年幼时在柳城生活过十年,近日时常念叨起柳城当地的风味,这柳城的大厨竟来得这样巧。 那奉城的冯大厨来历更大,他年青时遍历山河,尝过各地美食,又将之与奉城的糕点风味相融合,开创了很多道独具特色,名扬天下的糕点。 这两个厨子是被大老爷臭着脸领进门的,不过后来大老爷见老夫人喜欢,也就留下了。 姑娘心知肚明,这肯定是阿恒哥哥给她找来的。 她晚饭特意去寿安堂和祖母一起用。 阿恒哥哥好不容易找来的厨子,她自然要去祖母面前替他表表功。 待姑娘欢欢喜喜地从寿安堂回来,就一个人去了书房,把今日想和阿恒哥哥的话都写下来。 阿恒哥哥真是太聪明了!只要祖母喜欢他,那爹娘肯定也不敢什么的。 姑娘在信里把赵启恒夸了一大通,洋洋洒洒写了五页纸才罢休。 她写完信,也不早了,于是去沐浴洗漱,准备就寝。 今天虽然白日里太阳好,夜里风却很大,在屋外呜啦呜啦地刮得很响。 姑娘今日一日不见自家阿恒哥哥,心里想得厉害。 她以前想阿恒哥哥了,写完信就能缓解一点,今日却一点用也没有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阿恒哥哥。 房内灯都已经熄了,姑娘又喊了流苏进来,让她帮着把灯点亮。 流苏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劝道“姑娘早些睡吧。” 裴琼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我就睡,你先出去吧。” 待房里又只剩她一个人了,姑娘就翻箱倒柜的。 她坐在地毯上,边上围了一大堆的盒子。 从赵启恒第一次和她出去玩买的玩意儿,到他每一次送的礼物。姑娘把盒子一个个打开,来烦躁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她一只手握着最喜欢的那个宝石风筝,又去看别的阿恒哥哥送她的礼物,虽然心静下来了,思念却一点都没消散。 深夜,赵启恒从兵部出来。他回去的路上经过裴府,明知道姑娘这会儿肯定睡了,还是忍不住进去看一看。 她房里的灯怎么还是亮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52. 蔷薇草莓糖 52. 蔷薇草莓糖 姑娘房间门窗是紧紧关着的,房里的灯没有熄, 赵启恒走近了, 还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 屋内,姑娘穿着藕粉色鸢花寝衣坐在地毯上。 她边上被大大, 样式各异的盒子围了一圈,越发显得她娇娇的一团, 看上去很单薄。 姑娘正把玩着一个漂亮的草蟋蟀,忽然听见窗户被打开的声音,扭头朝那里看去。 她原有些落寞的眼睛, 在看到赵启恒的一瞬间被火焰点燃。 姑娘嘴角抿出一个甜蜜的弧度, 她刚想起来, 却犹豫了一下,拿握着蟋蟀的手背揉了揉眼睛。 待她再睁开眼睛, 阿恒哥哥还在。 姑娘这才确定, 这回不是她的幻想。 她立刻起来, 手里握着的宝石风筝和草蟋蟀被随意地抛下。 姑娘在地上坐久了, 腿有几分麻, 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但她不在意,跌跌撞撞地朝赵启恒跑去。 她就像一只迷路的鹿终于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眨着湿乎乎黑黝黝的眼睛, 急切地想回到赵启恒身边。 她脚步不稳,身边又摆满了一堆盒子,赵启恒大步上前把她抱在怀里。 房里烧着地龙, 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姑娘坐在上面一点也没冷到,倒是赵启恒在冬日寒风里赶路,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冰凉气息。 她落到阿恒哥哥怀里时,被冷得一哆嗦,但她不在意,依恋地伸手环住阿恒哥哥的脖子。 姑娘的手擦过阿恒哥哥的侧脸,白嫩的手被冰了一下,她也不介意,还笑嘻嘻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那半边脸。 赵启恒抱着她坐到贵妃榻上,问她“冰不冰?” 姑娘摇摇头,道“好玩。” 她玩了一会儿,感觉阿恒哥哥脸的温度已经和她的手温一样了,才把手放下来。 这么一折腾,姑娘的手也不那么温热了。忽然,她的手被一双大手包住,阿恒哥哥手心的热度让她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 赵启恒问她“怎么不睡觉?” 姑娘理直气壮,“我想阿恒哥哥想得睡不着。” 她一点也不羞于出自己的心意,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完凑过去亲了亲赵启恒的侧脸。 阿恒哥哥的脸被她捂热了,很好亲,姑娘亲了一口不算完,又狠狠亲了一口。 “那阿恒哥哥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你也想糖糖了吗?” 她问得直白,赵启恒应了是。 知道阿恒哥哥也喜欢自己喜欢得睡不着,姑娘得意得很。她怎么看阿恒哥哥怎么喜欢,嘴里甜蜜的话一套接着一套地。 她的嘴宛如抹了蜜,夸起人来一点也不重复,起爱恋一点也不害羞。 姑娘想到今日祖母的开怀,又夸起阿恒哥哥的智慧来。 “……爹爹最敬爱祖母的。如果祖母和他阿恒哥哥好,他肯定能听进去。阿恒哥哥你怎么这么聪明,想到先去讨祖母的开心。” 她一边夸,一还边要吃人家的豆腐。夸几句,就亲一口。 而且她夸人也不忘记表现自己,“阿恒哥哥,我和祖母了好多你的好话,祖母肯定更喜欢你了。” 赵启恒知道她的意思,夸她“糖糖真厉害。” 姑娘被哄得眉开眼笑,“等爹爹和娘亲都同意之后,我就可以和阿恒哥哥成亲,以后就再也不用一天天的,想阿恒哥哥想得睡不着。” 窗外的风很大,呼啦啦地击打着窗户。屋内却温暖如春,姑娘依恋地和她心爱的情郎靠在一起,低声着情话。 夜已经很深了,姑娘越越困。她声音渐渐下去,却强撑着不肯睡去,眼睛都快闭上了,下一秒又立刻睁圆了。 赵启恒看得心疼,把人抱到床上,想让她躺下来先睡。 哪想姑娘一被放下,就挣扎着在床上坐了起来,用双腿盘住阿恒哥哥的腰。 “阿恒哥哥不要走。”姑娘的瞌睡虫都被吓跑了,急忙去拉赵启恒的手。 她委委屈屈地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塞进阿恒哥哥手里,很妥帖地握好了,整个人把赵启恒缠得动弹不得。 姑娘缠住了人,很委屈地声嘀咕“阿恒哥哥现在一走,明天糖糖就又见不到你了。” 这些日子,朝政几乎都是赵启恒在处理。遇上年关将近,赵启恒去奉城的计划被打断之后,也腾不出空再去,这两日需得另寻合适的人替他去一趟。 另外昨日他派人一把火烧了严府,严府主事的严科亮身上被烧伤了一片,朝中那几个背靠严府的,今日动作不断,他想趁此把严府所剩不多的势力都清除掉。 赵启恒之后几日都会忙得腾不开手,但他在心里过了几遍明日要做的事,还是把时间都排开,腾出中午的一点空。 他和缠在自己身上的姑娘“见得到。” 姑娘立刻抬起了头,眼含希冀地看着赵启恒。 赵启恒看着她的眼睛,承诺道“明日中午我来看糖糖。糖糖现在先睡觉,再不睡明日该头疼了。” 听到阿恒哥哥承诺明日中午会和自己见面,姑娘的脸上漾开一个笑。阿恒哥哥得对,这么晚了,若是还不睡,万一他明日头疼怎么办。 赵启恒见姑娘被动了,他又哄着人在床上躺好,给她盖了被子。 “你乖。明日让冯厨子给你做草莓糖。” 姑娘听见草莓,原微微阖上的眼睛又睁开。 “这个时节怎么还有草莓呀?” “是从福城运来的。那里气候温热,这个时候还有草莓。” 赵启恒哄了一会,把人哄睡了,帮她把满地的玩意儿收拾好,熄了灯,才离去。 这夜刮了一晚上的风,第二日漫天飘着大雪,天色昏暗阴沉。 因着昨夜睡得晚,裴琼早上怎么也睡不够。今日下雪,房里也灰暗,很适合她睡懒觉。 待裴琼终于睡饱了,见到院子里满地的雪很喜欢,直嚷着要出去玩雪。 她这两日还喝着药,虽已经大好了,但没人敢让她出去玩雪。下雪天这么冷,万一冻着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紫云忙哄道“姑娘,早上厨房运了一筐草莓来,那新来的厨子正给您做甜点,马上就送到了。” 流苏在一边帮腔,“据那草莓是从福州运来的,很大很甜。福州偏远,草莓又娇贵,一大马车的草莓,到了京城,完好的也只剩下那么一筐,千金也换不到。” 听见草莓,裴琼出门的脚步就停住了。她笑着问“是肃王送来的?” 流苏和紫云是她的贴身大丫鬟,虽然府里主子不让,她们隐约也知道姑娘和肃王关系匪浅。 她们俩只知道冬日的草莓十分珍贵,但以为是府里采买的,没想到是肃王送来的。 三人话间,丫头翠儿端着一个浮雕合欢花的水晶盘进来了。 流光溢彩的水晶盘一被端进来,香甜的气味就在屋里四散开来。 只见水晶盘最外面摆了一圈的草莓,上面裹了层微黄焦香的糖浆,往里是一圈新鲜草莓。 水晶盘中央精心用草莓摆出了一朵蔷薇花。 用来摆花的草莓每一颗也都被雕刻成一朵蔷薇花,有的蔷薇花上裹了糖衣,有的没有,色泽香味各有不同。 紫云接过翠儿手里的水晶盘放在桌上,笑着叹道“这草莓的果肉这样软,难为他怎么雕得出。” 流苏也很是惊叹,她忙把一根玉签子递给裴琼,道“姑娘快尝尝。” 裴琼接过玉签子,先签了一个完整的草莓吃。新鲜的草莓果肉柔软清甜,带着冬日的凉意,直甜到她心里去。 她又签了一个裹了糖衣的草莓,一口咬下去,酥脆的糖衣在嘴里化开,然后就是软甜得不可思议的草莓果肉。 果肉还带着温热,又绵又甜,入口即化,甜甜的汁水并着糖衣的焦香一起在裴琼唇齿间舞蹈。 中央那些雕刻成蔷薇花的草莓,有的淋了糖衣,花朵上的糖衣和水晶盘相映成趣,光影流动,鲜妍又逼真。 因着给宝芙院送甜食是有份例的,这一盘的草莓总共也没有多少,裴琼吃着吃着忽然停住了。 紫云察言观色,笑道“姑娘怎么不用了?这一盘草莓没多少,即使您都用了,夫人也不会什么的。” 裴琼的眼神在剩下的那几颗草莓上流连,她看了又看,还是不舍地“先不用了。放在这里吧,我用过午饭再吃。” 不知道阿恒哥哥吃过没有,她想给他留几个。 裴琼一天能吃多少糖,量都被她娘扣着,今日确实就只这一碟草莓糖可以吃。紫云流苏以为她是不舍得一口气吃完了,倒没有再什么。 裴琼怕这些草莓摆在自己面前,她会忍不住,于是让紫云替她先收起来,等午饭后再端到她房里。 “对了,祖母和娘亲她们吃过这草莓糖没有?” 流苏回道“尚未。这草莓处理起来很复杂,冯厨子一早上功夫也只做出这么一碟,老夫人让先往您这里送。” 裴琼点点头,道“你让他把剩下的做好,下午我端着去找祖母和娘。” 午饭后,裴琼一个人在屋子里等赵启恒。 她边上就是那个水晶盘,盘子里雕成蔷薇形状的草莓娇艳欲滴,引得她忍不住直往草莓上瞄。 姑娘不敢再看,再看这几朵蔷薇就等不到阿恒哥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53. 姜撞奶 她跑到窗边去,打开一条窗户缝儿, 想把手伸出去玩雪。 哪想此时一阵风刮过, 她的手没撑住,窗户被风吹得大开, 狂风席卷着大雪肆意飞舞,晶莹的雪从窗外纷纷扬扬卷了进来。 猝不及防地, 裴琼落了满身的雪。 她在屋内只穿了一身浅碧罗纱的衣裙,在风雪中单薄得可怜,被冷得一哆嗦, 玉白的脸在雪中白得近乎透明, 和着一身浅色衣裙, 整个人像是化在了雪里。 赵启恒到时,就见到这姑娘满身风雪, 可怜兮兮的, 比他这个从大雪里赶来的人还要狼狈。 他大步上前, 脱下身上的乌云豹刺金氅把姑娘裹住, 又去关上窗户。 因着昨儿从夜风中来, 赵启恒身上的寒气把人冷到了,今日他特意穿了氅衣,没想到竟派上这样的用场。 氅衣对姑娘来又长又大, 上还残留着阿恒哥哥身上的余温和气味, 她几乎被埋在了里面。 “阿嚏。” 乍然一冷,又一暖,姑娘鼻子痒痒。她打了个喷嚏, 伸手把身上的氅衣裹紧了些。 赵启恒关好窗,才把姑娘身上的氅衣脱了,抱她到床上。他一路上握着姑娘的手,往她身上输了一些内力。 姑娘被阿恒哥哥抱在怀里,她的脸原被冻地像玉一样白得透明,这会儿被阿恒哥哥握住手,身上莫名流过一股热流,暖融融的。 她身上的雪化了,染湿了她的衣衫。但就这么一会儿,她的衣衫全干了,她的脸色也慢慢红润起来。 姑娘没注意到这些,她只觉得被阿恒哥哥抱着很舒服,这让她忍不住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赵启恒见姑娘动,以为她还冷,弯腰想把她放到床上。哪想姑娘双手双脚都挂在他身上,就是不肯松开。 她撒娇“阿恒哥哥抱我嘛。” 赵启恒无奈,只好抱着她一起坐到床上,给她盖了被子,又往她身上输送了些暖洋洋的内力。 “糖糖难不难受,还冷不冷?” “不难受不冷,阿恒哥哥我没事。” 只要能和阿恒哥哥腻在一起,姑娘就心满意足了。她优哉游哉地躺在阿恒哥哥的宽厚的怀中,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着凉。 不过她还记得补充一句“阿恒哥哥我没着凉,不用喝药。” 姑娘是喝药喝怕了。 赵启恒见她看上去还好,一时也没要她喝药。但总归吹了风,赵启恒想着待会儿让厨房做点姜汤来。 好在姑娘不知道。在她心里,姜汤比药好不了多少。 她一个早上没见到阿恒哥哥,现下躺在人家身上,没躺一会儿就不老实,动来动去地想翻过身去,看着阿恒哥哥的脸话。 两人原就贴身躺在一起,没有间隙,赵启恒哪里经得起她这样折腾。他伸手扶着她的腰,把她抬起来一点,帮她转身。 裴琼的腰很细,又那么软,赵启恒不敢用力。 还是姑娘自己使劲翻过了身。她用力过猛,一转过来,鼻尖恰好和赵启恒的鼻尖相撞。 姑娘楞住,她盯着阿恒哥哥英挺的鼻梁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怎么看怎么完美,喜欢地在上面亲了一口。 亲完了,姑娘又像只猫儿似的,爱娇地和阿恒哥哥脸贴着脸蹭了蹭。肌肤相亲的感觉很奇妙,她觉得心里比吃了一大盒糖还甜。 起糖,姑娘想起给阿恒哥哥留的草莓糖。 她一扭头,水晶盘就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姑娘想去拿,但是又不舍得和阿恒哥哥分开。 姑娘想了想,一只手撑在阿恒哥哥的胸前,另一只手去够那个水晶盘。她努力伸长了手,可还是差一点,够不到水晶盘。 她手上没力气,只用一只手撑着身体,整个人在赵启恒身上颤颤巍巍的。忽然姑娘身边伸出一只大手,稳稳地端走了水晶盘。 赵启恒端着盘子,挑了一颗草莓糖喂到姑娘嘴边,草莓糖香甜的气味实在太诱人,她下意识张嘴吃了。 待他还要喂,就被姑娘阻止了。 “阿恒哥哥,这是糖糖留给你吃的。” 赵启恒点头,但他没有拿开手里的草莓糖,依旧放在姑娘嘴边。 草莓糖的香味太甜蜜,她意志不坚定,很没出息地张嘴吃下了。 唔,真甜。 待阿恒哥哥给她喂第三颗草莓糖的时候,姑娘下了好大的决心,拒绝了喂道嘴边的草莓糖。 “阿恒哥哥,你吃。” 草莓被推到赵启恒的嘴边。他被姑娘殷殷的眼神看着,把那颗草莓吃了进去。 姑娘对甜点向来护食得紧,但这糖被阿恒哥哥吃了,她的不舍比起欢喜来可以忽略不计。 她笑着问“阿恒哥哥,好吃吗?” 赵启恒没回答她,而是亲了上去。他嘴里的草莓糖还完整地含着,亲到最后,草莓味的糖化在一个吻里。 他中午能腾出的时间不多,陪着姑娘一起吃了糖,不了几句话就得离开。 姑娘知道不能耽误阿恒哥哥做正事,可她不想和阿恒哥哥分开。要不是还有一点理智在,姑娘都想让阿恒哥哥带着自己一起去办事。 赵启恒哄了又哄,答应了她之后每天都会抽出一点空来见她,姑娘才不太乐意地点头放人走了。 他穿上氅衣,姑娘对阿恒哥哥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赵启恒在上面印了一下,又低下头,让她也能在自己额上亲一下。 姑娘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人走。待赵启恒走后,她一个人在房里郁郁寡欢。 没过多久,紫云就来敲房门了。 “姑娘,冯厨子中午做了一碗姜撞奶,上面加了新鲜的草莓樱桃等,您要不要尝尝?” 冯厨子是阿恒哥哥送来的,裴琼自然会给几分面子,她让紫云端进来。 紫云把勺子递给她,笑道“姑娘尝尝?冬日里吃这个很合宜,香甜又驱寒。” 裴琼点点头,这碗姜撞奶嫩嫩滑滑,奶香浓郁,却一点也不腥,配着鲜甜多汁的果子吃很好。 她一气儿吃了一碗,吃完了姜撞奶,裴琼问紫云“厨房的草莓糖做好了吗?” 紫云回道“才得了两份,剩下的还在做。” 裴琼点头,她取了一份,先去了寿安堂。 这两日裴老夫人被自家的孙女缠得紧,她喜欢又无奈。这中午刚午睡刚睡醒,她的孙女就又来了。 裴琼给祖母请完安,把盒子里的草莓糖端出来。 裴老夫人年纪大了,爱吃甜软的东西,这草莓糖做得精致美味,她自己吃了几颗,又喂了孙女几颗,两人亲香了好一会儿。 吃了草莓糖,裴琼又变着法儿地替阿恒哥哥在祖母面前好话。 从寿安堂出来,裴琼又带了一份草莓糖去她娘那里。 这两日她去找娘亲,但凡起阿恒哥哥,娘亲都不搭腔。裴琼今日学了乖,没有先草莓是阿恒哥哥送来的,只是哄着娘亲吃草莓糖。 宋氏当着家,哪里会不知道这草莓的来历,连那个冯厨子的来历她都清清楚楚。她神色冷淡,一副对这草莓糖不感兴趣的样子。 不过裴琼不气馁,她娘面冷心软,被她缠着撒了会儿娇,也用了一颗。这糖做得好吃,女儿撒娇的样子又讨人喜欢,宋氏忍不住面露笑意。 裴琼抓着机会,替阿恒哥哥了几句话。宋氏没理她,但拉着她学了一下午管家的事情。 这种时候,裴琼不敢违逆她娘,为了哄她娘喜欢,还学得很认真。她原就聪颖,学得倒是挺快。 今日裴父了有事,会回来的晚一些,裴琼晚饭是留在正和院和她娘一起用的。 晚饭后,裴琼带着草莓糖去看望了大嫂。 程慧慧近日孕吐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为着这事,一家人都很担忧,裴琼的大哥更是着急上火。 裴琼是来送草莓糖,其实主要是来看望大嫂,陪她笑笑,哄她开心,并没指望大嫂会有胃口。 哪想程慧慧看着这草莓做的蔷薇实在美丽,竟有了几分胃口。她吃了一颗蔷薇草莓糖,觉得有些甜腻,不过她用了几颗新鲜草莓,倒是很喜欢。 用过草莓后,程慧慧感觉舒服了点,破天荒地用了些饭。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裴琼赶忙吩咐,着让厨房把剩下的草莓都送到大嫂这里来。 程慧慧怪不好意思的,笑着拦住了自己这姑子,“冬日里的草莓这样珍贵,祖母和母亲都没吃多少,哪里能都往我这里送。” 裴琼摇摇头,一正经道“祖母和母亲要是知道这草莓能让大嫂开胃,只怕恨不得买它几十斤回来呢,怎么会不舍得让大嫂吃。” 她着,还好奇地伸手轻轻摸了摸程慧慧的肚子。 “宝宝会动了吗?” 程慧慧面色温柔,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他还,才三个月不到,哪里会动呢。” 裴琼笑道“这就是了,草莓再珍贵也只是吃食,若它能让大嫂多用些饭,让宝宝快些长大,能在肚子里和我打招呼,才是它的好处。” 程慧慧被姑子认真话的可爱劲儿逗笑了,“我要是生个女儿,一定要和糖糖一样乖巧可爱才好。” 两人笑了一会儿,那边裴琼的祖母和娘亲都知道了程慧慧晚上胃口好,也都十分高兴。 裴琼想着能拉一个盟友就是一个。何况若是大嫂帮着她,大哥都听大嫂的,那她就有两个盟友了。如果加上肚子里这个,就是三个。 裴琼同大嫂起自己和阿恒哥哥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55. 猎场 程慧慧近日身子难受,家里出了这么些事情, 谁也没告诉她, 怕打扰了她养胎。她今日听姑子起肃王,很是惊讶。 她思了会, 问“当日你从公主府回来,问我喜欢一个人的感受, 那时你就喜欢肃王了?” 姑娘点点头,她眼睛亮亮的,莫名有些羞。 夜色幽幽, 这会儿雪已经停了, 外面有婆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扫雪, 裴琼和大嫂围着一个火炉,低声诉着她的少女心事。 程慧慧听了姑子的, 心里清楚长辈们在担心什么。古往今来, 皇家情分最是薄凉, 这么个娇花似的姑娘, 谁舍得送进那虎狼之地。 可程慧慧最后在了姑子这边。她毕竟年轻, 和丈夫又正是最恩爱的时候,很能理解姑子的心思,纵然心中也有担忧, 但还是做出了支持的决定。 裴琼自然高兴得很, 大嫂是第一个知道了她和阿恒哥哥的事之后,表达了支持和祝福的家人。 她欢欢喜喜地从大嫂的院里出来,带着最后一份草莓糖去了二婶那里。 姑子走后, 程慧慧有些感慨。前不久瞧着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姑娘,现在都有这样多的心事了。 裴琼还没到丰和院,就听到里面喧喧嚷嚷,很是热闹。她的二婶金氏向来沉默温和,不喜喧闹,这两个月佑瑜佑瑞不在家,丰和院更是安静。 怎么今日这样热闹? 丰和院看门的婆子见是裴琼来了,笑着上来问候,又引着她们去见金氏。 紫云问她“里面在做什么,怎么如此热闹?” 婆子笑着回道“二老爷的调令已经下来,不日将会归京,夫人命我们收拾院落。” 裴琼见过二婶,给她送了草莓糖,又和她聊了一会。 二婶面色平静,并无过多喜气,与外间的热闹有着鲜明对比。不过裴琼机灵,她看出二婶眼里有几分笑意,知道二婶心里肯定欢喜。 她给二婶道了几句恭喜,果然见她二婶低下头微微一笑。 等裴琼回到宝芙院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她知道阿恒哥哥每日都会来,但不知他明日什么时候来,所以还是去书房给他写了信。 之后五六天,赵启恒纵然再忙,也总会抽出时间来见姑娘,另外每日又往裴府里流水一样地送东西。 他的东西先不论有多珍贵稀奇,主要都是往人的心坎上送的。 从之前柳城名厨、陆谦之的真迹到蜀绣的百子千孙图等等,样样都算准了裴家人的喜好需求。 宋氏的父亲,裴琼的外祖父最爱的就是陆之谦的那笔字,可陆谦之的真迹大多在前朝宫变时被烈火烧尽了,如今世上所余真迹不过寥寥,万金难求。 可宋氏半点也不动心,直接把礼品原样打回去。 但纵使裴家人一再拒绝,赵启恒也毫不气馁,今日被拒了,明日他再添上别的,一起送来。 有些东西裴家人不好拒绝。 譬如京城里根买不到草莓,赵启恒特意派人去福城又运来一大筐。程慧慧这些日子什么也吃不下,难得她能吃下点什么,为了她的胎,裴家人只好接受。 譬如赵启恒把裴二叔调回来,又给他升了一级,裴家人只能感恩戴德。 他们接受了一次,下一次就更难拒绝。 何况府里还有个叛徒。裴琼给外祖父写信,爹爹找到一幅陆谦之的真迹。 爹爹最怕外祖父,外祖父要是知道他有陆谦之的真迹却藏着掖着,一定不会给爹爹好果子吃。为了讨好外祖父,他最后定会接受阿恒哥哥的礼。 这么一来,裴府从里到外,从老到少没有人没收过赵启恒的礼。 拿人的手短。何况除了裴琼,程慧慧偶尔也会对丈夫婆母他们敲敲边鼓,替赵启恒几句好话,一时间裴府中人的态度或多或少都有所软化。 这几日府里又在准备裴二叔回来的事,裴家从上到下,都热闹得不得了。 赵启恒这样高调,朝中的人隐约也听闻到一些风声,上朝时看裴父的眼神都不同了。 裴家一时间在京城里炙手可热起来。 不过外面的事,裴琼不太清楚,她每日除了学管家的事宜,就只惦记着今日阿恒哥哥什么时候能来,来了能陪她多久。 这日早上,她读阿恒哥哥的信,信里他今日不来,姑娘的脸当场就垮下来了。 阿恒哥哥讨厌死了! 裴琼气呼呼地把信纸丢到一边,自己和自己生了会儿闷气,又在心里骂阿恒哥哥。 她自己骂,自己还要心疼,才骂了几句就不忍心再骂了,又把信纸从地上拾起来,心疼地抚平上面被自己乱丢而皱起的一个角,委屈地把信看下去。 自从和赵启恒在一起后,裴琼的一喜一怒都能被他轻易影响。 这不,她看到信的后面,阿恒哥哥和她等今日忙完,明日可以腾出一下午的时间陪她,姑娘顿时笑了起来。 信里阿恒哥哥还问她有没有什么想玩的,先告诉他,他好准备一下。 裴琼等不及晚上再回信,立刻在桌前坐下,回信自己想去打猎。 打猎多好,可以骑马,可以玩弓箭,打到猎物了还可以烤东西吃。可每次爹爹他们出去打猎都不带她,她眼馋许久了。 到了第二日,裴琼一大早就起来了。 今日天气晴朗,艳阳高照,一看就是出去玩的好日子,她的心情也好得很,一边梳洗,一边哼着调儿。 紫云在外面摆饭,流苏正帮裴琼梳头,她笑道“今日姑娘可真高兴。” 裴琼笑而不语,她往唇上点了妃色的口脂。这口脂是宝颜斋新出的样式,颜色娇艳,气味清甜,衬得她一张芙蓉面越发妍丽。 离下午还有好些时候,裴琼吃完了饭,也没闲着。 她要先去书房把功课做完。 她娘亲这两日一有空就领着她学管家的事宜,恰好今日她娘忙,没空管她,只给她布置了功课。 宋氏布置的不多不少,裴琼在下午能和阿恒哥哥出去玩的激励下,一早上就把账看完了。 等到下午吃过饭,她早早地就把丫鬟们打发出去,在房里等阿恒哥哥来。 裴琼等得心焦,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从塌边拿出话,想看一看来打发时间。 恰好她拿起的是之前在书局前随手买的那。 裴琼翻开话,接着上次看完的那页看起来,那话写得与平日她看的不一样,里面有些淫词艳曲,她看得似懂非懂。 怎么书里的人好好着话,就突然作起诗来? 这诗也不通。她虽看不懂前两句,但知道仿佛是在写两个人,可下一句却扯到蝶吮花髓蜂隐蜜窠等景色去了,这之间一点关联都没有。 不过这首诗还算写得含蓄,这书后面写得越发放浪形骸起来,姑娘看着什么拂尘啊银枪的,不知怎么,脸不自觉地染上飞霞。 赵启恒从外面进来,见姑娘正看书看得入神,低声唤了她一句“糖糖”。 姑娘忽然惊醒阿恒哥哥来了。 她把书抛到一边,很习惯地伸出手讨抱抱,赵启恒抱着她往衣柜处走去。 姑娘在屋里穿得不多,赵启恒熟练地到她放斗篷的衣柜里,拿了一件银鼠茜色西番莲斗篷给她穿好。 两人去了皇家猎场。 这会儿皇帝病重,敬王远在封地,秦王被禁足自己府中,怡王是个不成事的,猎场里都是赵启恒的人。 他想着其他地方不够大,不如带姑娘来这里玩个尽兴。 到了猎场,赵启恒先带她去挑马。那匹白马蜜蜂今日也被带到这里,姑娘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又帮阿恒哥哥挑了一匹马。选好马,下面的人就呈上了弓箭。 但赵启恒没有如姑娘想的那样,直接带她出去打猎,而是先带她在靶场射了会儿箭。 赵启恒特意选了张漂亮的弓给姑娘,可她不喜欢,非缠着要玩阿恒哥哥的那张大弓。 那大弓紫檀为身,蛟筋为弦,姑娘娇娇,一点力气也没有,哪里是她能拉得动的。 可让她这么眼巴巴地瞧着,赵启恒又不舍得。他只好把弓给她。 姑娘不会用,接过弓,却拿得歪歪扭扭的。赵启恒在她身后,伸手帮她一起握住那张大弓。 姑娘拿好了弓,兴奋得很,直喊道“阿恒哥哥快给我箭。” 赵启恒没有给她,而是让她先拉一拉弦,试试手感。 这弦是黑蛟的筋做的,坚韧异常,姑娘卯足了劲一拉,那弦竟然纹丝不动,倒是把她的手勒出一道红痕。 赵启恒知道她拉不开,怕她拉伤手,让她玩玩也就罢了,于是把弓拿开放到一旁。 姑娘眼睁睁看着那把大弓朝自己远去,有些不舍。 她还没过足拉弓射箭的瘾呢。 姑娘回身抱住阿恒哥哥的腰撒娇。赵启恒把她的右手从背后拉出来,让她看自己的手心。 她莹白的手心上有一道红肿。 姑娘原没觉得痛,可她一看到自己手上的红肿,忽然就感到手心疼。 好在这点伤并不严重,赵启恒冷着脸给她涂了消肿的药,没一会儿就完好如初了。 此时晴空高照,暖风和煦,姑娘兴致高得很,手上的伤一好就又看着弓箭跃跃欲试。 不过她看阿恒哥哥的脸色,知道没有玩大弓的机会了。 她退而求其次。其实这把漂亮弓也还不错。 赵启恒倒没有拦着她拉弓。姑娘不会用弓,他手把手地带着她握住弓、搭上箭、勾弦开弓,还给她仔细讲解每一个步骤。 两个人贴得极近。 姑娘的背紧紧靠在阿恒哥哥宽厚的胸前,她的手被阿恒哥哥的大手包着,耳侧是阿恒哥哥低沉的嗓音。 他们的呼吸几乎都重叠一起。 姑娘手脚一阵发软,如何听得进去他都了些什么。 赵启恒正教她怎么瞄靶子,可她眼里一片水光潋滟,虚虚地看着远方,哪里像是在瞄靶子。 箭飞了出去,“嗖”地一声,正中靶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56. 蔬菜粥 姑娘的注意力被那一箭吸引过去,她怔了一瞬, 随即就露出灿烂的笑容。 “阿恒哥哥, 我们射中了!” 赵启恒问她“糖糖自己试一次?” 姑娘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射箭而已。虽然她没认真听阿恒哥哥的教导, 但应该也不难。 可她忘了自己手脚还软着。赵启恒放开了环住她的手,她就握不住手里的弓, 那张弓掉下去,差点砸了她的脚。 惊慌失措间,姑娘被一只手臂紧紧环住, 那张掉落的弓也被赵启恒的大手接住。 赵启恒把弓扔到一边, 抱起她问“伤到没有?” 姑娘被抱起来之后, 把脸直往阿恒哥哥怀里埋,像个鸵鸟似的埋在阿恒哥哥胸前不话。 赵启恒惊鸿一瞥, 见她面飞红霞, 眼含秋水, 不像是受了伤, 但不知道姑娘又闹什么别扭, 于是抱着她低声询问了几句。 姑娘不好意思自己是因为阿恒哥哥而手脚发软,他不明所以的问话听得她越发羞恼,干脆抬起脸咬了一下阿恒哥哥的唇。 甜的。姑娘咬了两口, 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咬人, 眯着眼睛舔了舔阿恒哥哥甜滋滋的唇瓣。 她自娱自乐地玩了会儿,才开口“阿恒哥哥,糖糖不喜欢射箭, 我们去打猎吧。你打,糖糖看着就好了。” 赵启恒被她折腾地不上不下的,这姑娘又闹着去打猎。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心上给她记了笔账。 侍从把姑娘挑的两匹马牵到他们面前。 赵启恒抱着人上了马,可姑娘这会儿身上还是有些软,上了马之后不似往常那样有活力。 蜜蜂的名字虽没气势,但是它其实是一匹威风凛凛的白色宝马,也极通人性。它见自己的主人今日软绵绵的,就只在原地慢慢走动,并未奔跑。 赵启恒见人没精神,牵着白马陪她走了几圈,待姑娘兴致高昂起来的时候,才骑上自己的马,两人一道往猎场去了。 猎场里的猎物多是圈养,赵启恒带着姑娘半是散心半是游玩,下令不许放猛兽出来。 下面的人揣摩上意,又多放了些皮毛漂亮的动物出来。 可姑娘人生得娇,心却很大。她和赵启恒骑着马,直嚷着希望阿恒哥哥能猎到大匹的猎物,是大的猎物拿来烤肉最好。 她原先没和赵启恒过烤肉这回事,赵启恒听了她的话,一面带着她打猎,一面令人去准备烧烤用的材料用具。 不过半个时辰,赵启恒的收获就颇丰。他猎了一只毛色金黄的雄香獐,一只野山猪,还有几只狐狸和色彩艳丽的稚鸡等。 姑娘自己不会打猎,但跟在阿恒哥哥身后看他打猎,却看得很激动。 只要一见到赵启恒猎得猎物,她就欢喜地几乎要跳起来,嘴里夸人的话就没停过,得周围隐在山林里保护人的士兵都没耳听。 不过才玩了半个时辰,姑娘还未尽兴,赵启恒就带着她到不远处的空地上休息,不许她再吹风了。 “阿恒哥哥,我们再玩一会儿,猎几只大猎物再休息好不好?”姑娘到了地方,撒娇耍赖着不肯下马。 裴琼是个不要脸的,满口我们我们的,只当这些猎物是她和赵启恒一起猎的。 她心里还有一套辞阿恒哥哥这样英勇,猎起猎物来有如神助,定是因为她在一边时刻夸赞鼓舞他的缘故。 一般的事情,她撒撒娇,赵启恒就都由着她。但冬日冷,骑半个时辰的马就够了,赵启恒不想让她吹久了冷风,身子再进了寒气。 “我让他们在这里搭架子,糖糖先吃点烤肉再玩。” 听到能玩烤肉,姑娘就乐意了。她最调皮,看着对自己伸出手的阿恒哥哥,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 她一点也不怕,被阿恒哥哥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之后,只觉得过瘾,窝在他怀里直笑。 两人腻歪了一会,侍从快速在空地上搭好一个帐篷,又在不远处把烧烤的架子搭好,点上炭摆上调料,猎物们也都被抬下去处理了。 赵启恒抱着姑娘进了帐篷,里面摆着一罐热热的蔬菜粥。赵启恒哄她喝了点粥。 这蔬菜粥做得一点也不苦,不知用什么汤煮的,喝起来鲜香软糯,蔬菜吃起来也很甜嫩,是特意按着姑娘的口味做的。 粥里还少少地放了一点调理身体的药材,很适合她喝。 可姑娘急着出去吃烤肉,嘴里喝着粥,心早就飘到外面去了。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后来干脆就把勺子放下了。 “阿恒哥哥我们出去吃烤肉吧!” 赵启恒只给她盛了一碗粥,见姑娘没喝完,他接过碗喂她喝。 “现在还没开始烤。你乖,先喝点粥。” 烤肉油腻腻的,赵启恒怕她吃多了不舒服,既然答应了让她烤,只好这会儿先哄她多喝两口粥,待会儿她好少吃两口烤肉。 姑娘最古灵精怪,她拉着赵启恒的手去摸自己软软的肚子。 “不喝了好不好?阿恒哥哥你看,我都饱了。” 她躲过赵启恒送到嘴边的那勺粥,从他对面的位置爬到他身上去,坐在他怀里撒娇。 “好阿恒哥哥,糖糖最喜欢你,最崇拜你了。糖糖不是想吃烤肉,是想吃阿恒哥哥给糖糖猎来的猎物做的烤肉……” 她起情话来简直无师自通,嘴甜得很,赵启恒被她缠得没有办法,只好放下粥,带她出去看烤肉。 此时外面十分热闹,空地上四处架着火架子。 离帐篷最近的架子上烤着大野猪被卸下来的两条后腿,左边那排架子上烤着整只整只的被处理干净的稚鸡,右边烤着那只獐子。 再往外,火堆上烤着猎物们各种部位的肉。姑娘没见过这样豪放的烤法,拉着赵启恒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赵启恒除了不让她离火堆太近,其他的都由着她。 火堆里热,姑娘看得投入,额间冒出了细汗都不知道,还是赵启恒帮她脱了斗篷,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舒服了些。 没过一会儿,烤肉的香味就渐渐散发出来,皮上多余的油脂溢出,滴进火堆里,蹿上一串火苗。 这时侍从用刀划开肉,拿毛刷往上面抹蜜酱或辣酱,烤肉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姑娘看得心里痒痒,她也想烤。赵启恒让人把肉切成大合宜的肉块,拿签子串了,由她摆弄了会儿过过瘾也就罢了。 等她玩好,野猪大腿已经烤熟了。侍从切下大腿最精华的一块肉奉上。 赵启恒拿刀把肉割成碎块,喂嘴馋的姑娘吃。野猪肉外皮金黄焦香,内里肉质十分嫩滑,合着皮上的蜜汁,吃得姑娘眼睛都弯起来。 她吃了一块,解完馋,就想起她阿恒哥哥来,握着筷子也要喂他。 侍从们个个都低着头,一时间周围除了火苗炸裂的刺啦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姑娘边走边挑着喜欢的肉吃,她看上的,赵启恒每样都喂了她几口。 涂了辣酱的烤肉香辣多汁,是姑娘最喜欢的。她被辣得直冒泪花,还是执着地要接着吃。 赵启恒怕她辣坏了肠胃,拦着她不让多吃。姑娘不过瘾,她撒娇痴缠,最后还是如愿又吃了几块。 待吃饱了,赵启恒看着她喝了碗消化解腻的汤,两人在帐篷里休息了会才回去。 姑娘疯闹了一中午,在帐篷里坐了一会,更觉得整个人懒懒的,回去的时候不肯自己骑马,非要和阿恒哥哥一起骑。 她理由充足“和阿恒哥哥一起骑,糖糖就可以坐在前面休息了。” 赵启恒让人把马鞍拆了,抱着她一起坐在马上。 姑娘黏人得很,骑一匹马就罢了,她还要和阿恒哥哥面对面地坐着,这样能看到阿恒哥哥的脸,路上不会无聊。 她吃了肉,又烤了火,刚才出来时觉得身上热,不肯穿斗篷,这会儿坐在马上,整个人被赵启恒的大斗篷包住了,实在闷得慌。 没多久,姑娘就要转过身去好好地坐。 她缩在赵启恒的斗篷里,只露出半张脸,悠然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一阵清风夹着夕阳温软的暖意,拂过姑娘的脸上。 她整个人被圈在阿恒哥哥怀中,鼻尖充斥着的都是他的气息。 是烤肉味儿的。 姑娘莫名觉得好笑。阿恒哥哥一向爱干净,身上从未有过一股烤肉味,这和阿恒哥哥的气势一点都不和谐。 她好玩地缩到斗篷里,在阿恒哥哥的右臂上闻了闻,上面果然是一股浓浓的烤肉味。 姑娘嗅了嗅自己的手,上面也是一股烤肉味。 她把头从斗篷里探出来,还未来得及和阿恒哥哥自己的发现,就看到前方飞过一只山雀。 那是一只银喉长尾山雀,飞得极快,停在枝头时能看见它圆滚滚的身材。 这鸟儿又圆又胖,但飞得居然这样快。姑娘没见识,只觉得有趣极了,左转右转地想指那只山雀给阿恒哥哥看。 赵启恒一声闷哼咽在喉咙里。 他环住姑娘腰的手紧了紧,哑着嗓子“糖糖,不要动来动去。” 姑娘觉得阿恒哥哥的声音奇怪,她的腰也被勒得不舒服,于是不乐意地扭了扭,嘴里直喊着阿恒哥哥轻一点。 赵启恒给她喊得眼睛都红了,姑娘还伸手去摸他的腰间。 “阿恒哥哥,你的玉佩硌到糖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57. 冰糖银耳炖雪梨 自从送了阿恒哥哥那个玉佩后,他日日佩戴从不离身, 所以姑娘感觉被硌到, 第一时间就怀疑是那块玉佩在作怪。 她背靠着阿恒哥哥,看不见后面的情形, 只好在他腰间胡乱地摸那块硌到自己的玉佩。 赵启恒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环着姑娘的腰, 腾不出手来拦住她。 不过几瞬,姑娘就沿着他腰间摸了一遍。她找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到了那个硌着自己的东西。 不过摸起来好似不像是玉佩, 姑娘好奇地捋了两把。 “阿恒哥哥, 这是什么东西?” 姑娘觉得奇怪, 问完又没听到答案,只好先把那硌人的东西往边上推了推。 赵启恒眸色一深, 他松开缰绳, 去捉姑娘那只作怪的手。 姑娘以为阿恒哥哥是想同自己玩, 晃着手躲来躲去, 无意地擦过那处数次。 赵启恒火气上涌, 用力夹了夹马腹。蜜蜂以为是要它加速,于是飞速跑了起来。 姑娘只顾着玩闹,适应不了这突然的加速, 整个人失衡地向后仰。好在赵启恒及时握住缰绳, 两人才没摔下马去。 这会儿姑娘的手虽然不再作怪,可白马疾行而带来的颠簸,让赵启恒忍得额上青筋都暴了出来。 他身前的姑娘还浑然不觉, 只觉得刺激好玩,直喊着要马儿跑得再快一点。 蜜蜂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越跑越快,两个疯子都乐坏了。 赵启恒放弃了让白马停下,直接抱着姑娘飞落下马。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侍卫知机地去准备马车,没有再跟上来。 姑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会儿她被人打横抱起,倒没觉得哪里硌得慌,只是抬头疑惑地看向阿恒哥哥。 怎么玩得好好的,阿恒哥哥突然就带她下马了? 从她的角度看去,看不清阿恒哥哥的神色,只能看见他滚动的喉结。 姑娘伸手摸了摸。 阿恒哥哥的喉结摸起来很有意思,姑娘玩了两下,嘴角刚绽出一个笑,就见阿恒哥哥低下头。 他的眼里黑深得不可见底,看得姑娘心里有些怕,可她被赵启恒宠得没有分寸,这会儿了还净想着调皮。 姑娘故意歪了歪头,软着声音娇滴滴地“阿恒哥哥,你别这么看着糖糖,糖糖害怕。” 她哪里像怕? 此时姑娘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眼波随意的一个流转,落在赵启恒身上都无异于火上浇油,何况她这样朝自己话。 可赵启恒自己做下的孽,宠出的人,他也怪不了谁,被折腾地简直无可奈何。 他闭上黑沉的眼睛,重重呼了一口气,又睁开,到底什么也没做。 赵启恒把人放下,两人在原地了一会儿。夕阳慢慢落下,冬日的风裹挟着凉意,渐渐带走赵启恒身上的燥热之气。 姑娘不懂阿恒哥哥是怎么了,阿恒哥哥让她先安静一会,她就乖乖地不话。 但她闲不住,不过片刻,就开始无聊地四处张望。 看了会儿天上的肥鸟,又低头看看地上枯黄的草。 她的视线刚好划过阿恒哥哥腰间垂下的那块梅花佩,温润华贵,同阿恒哥哥今日这一身衣裳很相配。 她的思绪渐渐发散开来,想起自己刚刚摸的不是阿恒哥哥的玉佩。那她摸到的是什么? 姑娘的视线好奇地在阿恒哥哥的腰间巡视,想看看那里还有什么。 是什么呢?姑娘灵光一现,忽然想起中午看的那书。 她知道男子的身体和女子不一样,但只知道他们不来月事,会长胡子之类,并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不同。 直到中午她见到书里一些隐晦的描述,才知道男子与女子还有其他不同。 可姑娘看得似懂非懂,她又没见过实物,不知道那处不同具体是什么样的,到底是长是短是圆是扁。 她好奇地瞄了好几眼。 刚刚硌到她的到底是什么,和书上的是同一样东西吗? 姑娘对着阿恒哥哥向来是想到什么就什么,此时她好奇心上来,也顾不得阿恒哥哥让她安静一会儿的要求了。 她抬起下巴,对赵启恒问道“阿恒哥哥,刚刚我摸到你的那处了?” 姑娘一脸的天真懵懂,不谙世事,问出这话时乌黑油亮的眼珠子里闪烁着好奇的光,看上去纯洁得像冬日里皎白的雪。 她见阿恒哥哥愣住,以为他没听懂,于是想了想,把书里的描写仔细地了一遍,还问他那处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此前发生的一切对赵启恒来都只是甜蜜的折磨,让他又爱又恨,但无法对姑娘产生半分责怪之心。 此刻他刚冷静下来,忽然听到姑娘问出这么一串话。 他冷下脸,正色道“谁教你的这些话?” 这么凶做什么,姑娘从来没被阿恒哥哥凶过。她有点委屈,鼻子一下就酸了。 她在原地楞了几秒,见阿恒哥哥的脸色越来越黑,一点也没有要来哄她的样子,泪珠立马一大滴一大滴地滚落,委屈地不行。 这会儿天色渐渐暗下来,风也刺骨起来,赵启恒饶是生气,也还是先抱着人上了马车。 他冷着脸把姑娘的泪一颗颗吻去,但破天荒地没有先哄她。 姑娘见自己哭了半天,都没人来哄自己,气得挠了阿恒哥哥一爪子。 挠完了她又有点心虚,偷偷去瞄阿恒哥哥,见他黑着一张脸坐在那没理自己,心里更气了,照着他的脸又挠了一爪子。 赵启恒被挠了倒没生气。这么点撒娇似的抓挠,和他心里强忍着的震怒根没法比。 到底是谁敢教她这样的事情? 可这姑娘什么也不知道,只晓得哭,哭得那样认真,那样可怜,赵启恒满心满肺的火气都被她哭没了。 只剩下头疼。 他终究还是担心姑娘哭坏了,压下情绪坐到她边上去,给她擦了脸上的泪,又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姑娘见阿恒哥哥黑着脸一直没话,隐约知道自己是犯了错。但阿恒哥哥一直黑着脸,她又怕又委屈,这会儿被人一哄,她就带着哭腔开口了。 “没人教,是糖糖在书里看到的。阿恒哥哥别不理糖糖呜呜呜……” 赵启恒见她哭得越来越大声,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时什么也顾不得了,抱着她哄了又哄。 他越哄,姑娘越觉得自己委屈,她闭着眼睛哭,边哭边打赵启恒,碰到哪里就打哪里,一时间打乱了,还打了自己的腿两下。 她哭昏了头,忽然觉得腿疼,睁开湿漉漉的眼睛茫然地朝四周看了看。 赵启恒又心疼又好笑。 姑娘哭累了,正休息呢,见到阿恒哥哥还笑她,这下可不得了,照着他的另半边脸又挠了两下。 “你还笑我!” 她哭得狼狈,话又带着鼻音,明明很凶的指责却得软软的,撒娇一般。 赵启恒亲亲她湿润的睫毛,哄她“没有笑你。” “你凶我。”姑娘控诉。 到这个,赵启恒忍不住冷了脸,他见姑娘哭得这样可怜,语气倒是没那么冷硬,问她“你哪里来的书?” “书局买的。” 赵启恒知道她常去的那个晋安书局。书局老板很有分寸,递给那些未出阁姐们的书单都是仔细筛选过的,断然不会有那些不正经的书。 姑娘看着阿恒哥哥的神色,觉得他不相信自己,又道“就是在那买的,那书摆在书局的大门口,阿恒哥哥若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合着这书是她自己在人家门口看中的。 赵启恒问她“你在门口拿过几?都看完了?” 姑娘老老实实地回答“就一,才看了四五页。” 她顿了顿,见阿恒哥哥这会儿气像是消了,又克制不知自己的好奇心,凑到他跟前去问“阿恒哥哥,那书糖糖不能看吗?” 赵启恒看她一眼,她就知道答案了。 姑娘不服地声嘀咕“为什么不能看呀。那书摆在门口,谁都能看,我怎么就不能看。” 她之前哭得太卖力,现在话时嗓子都有些沙哑,听得赵启恒皱了皱眉头。 他没给姑娘解释她为什么不能看,而是顺着她的喜好和她了几件玩乐的事,把话题引到别处去。 马车行了一路,姑娘被哄得眉眼弯弯,不计前嫌地靠在阿恒哥哥怀里同他玩笑。 到了地方,赵启恒没有下车,而是先从外面接过一盅冰糖银耳炖雪梨,喂姑娘喝了两口润润嗓子,才带她回去。 此时已经到了饭点,姑娘刚一到家,就得吃饭了。她既不舍得和阿恒哥哥分开,又并不饿,一点也不想出去用饭。 还是赵启恒答应了她自己不会走,她才勉强出去用饭。 敷衍地吃过几口东西,姑娘就赶紧回了房。她心里念着阿恒哥哥,等到了房内见人没走,她才放心。 姑娘见阿恒哥哥坐在那,端着她的茶杯喝茶,身边还累着一摞书,疑惑地走上前。 她看了看,那摞书是她所有的话。最上面那就是今日害她哭的罪魁祸首。 姑娘去吃饭时,赵启恒翻看了那话的前面四五页,知道姑娘应该看不懂什么,但他仍旧把她所有的话都翻了出来。 “阿恒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这些书我先看一遍,没问题再还给你。” 这里面有好几是姑娘心爱的话,她不舍得被阿恒哥哥检查。万一阿恒哥哥看了,觉得哪里不妥,不还她了怎么办? 姑娘蹲在阿恒哥哥面前,努力地想护住自己的话,撒娇道“能有什么问题嘛!” 赵启恒见她仍是懵懂,叹了口气,囫囵地同她解释“糖糖一个姑娘家,有些书不能看。” 话题还是扯回了这里。 姑娘抓住重点,反驳道“我不了,明年就及笄,可以嫁给阿恒哥哥了,怎么不能看?” 已经长大了的姑娘完,见她阿恒哥哥很坚定的样子,朝他做了个鬼脸,道“不看就不看,等和阿恒哥哥成亲之后,我就是妇人家,不是姑娘家,到时候自然就可以看了。” “成亲了也不能看。” 这也太霸道了,姑娘气呼呼地“要看的,糖糖还有好多东西没看懂呢。” 倒是一片求知之心。 赵启恒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教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58. 樱桃煎 听起来还不错,姑娘点点头。反正那话儿她也看不太懂, 如果阿恒哥哥愿意教, 那么她不看也行。 她坐到赵启恒对面的椅子上,双手乖乖放好, 道“那你教吧。” 竟是现在就要学。 夜静谧,月色昏昏, 烛光照映下,姑娘姣好的面庞一派纯稚,期待地等着赵启恒教她书里那些语意模糊, 却又生动刺激的内容。 赵启恒受不住她殷切的眼神, 沉默了一瞬, 待姑娘等得不耐烦了才开口“成婚以后再教你。” 姑娘原就好奇,被阿恒哥哥这样含糊的态度闹得百爪挠心, 哪里还等得了那么久。 “阿恒哥哥你现在就教嘛, 为什么非要等到成婚以后?”她着, 坐不住了, 跑到赵启恒边上去磨他, 逼着他现在就教给自己。 “胡闹。”赵启恒被她缠得没法子,板着脸问她“你现在就想洞房花烛?” 这,这和洞房有什么关系? 姑娘一时间呆住, 没有话。等渐渐回过味来, 她的心一阵飞快地乱跳,羞红的颜色从脖子熏上了脸颊。 她低下头,生怕谁听见了似的, 声而快速地抛出一句“我不学了。” 完,她不怪自己缠人,反而怪阿恒哥哥不早点明,似嗔似恼地瞪了他一眼。 赵启恒神色复杂,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欲望和压抑,姑娘对上他的眼神,被烫得慌乱转过身去,不敢再瞪了。 房里忽然安静下来,空气弥漫着微妙的气息。姑娘这会儿着也尴尬,坐着也尴尬,想找点什么事做做,来缓解缓解气氛。 此时房间里只点了几盏灯,并不很亮,姑娘身前的灯也是暗着的。她抛开思绪,掀了灯罩去点灯。 赵启恒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面前的人,心底的巨兽呼喊着叫他把她藏起来,让她只能看见自己只能依赖自己,让别人无法再多看她一眼,多喊她的名字一声。 他要她的全部,包括那件事,他也要她所有经验只能来自于他。 他平日为了这姑娘的感受,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控制欲,第一次这样直白地明,可傻乎乎的姑娘却一点也听不懂。 裴琼把房里的灯一盏一盏地都点起来,她点完灯,感觉心里的尴尬消散了一点,才好意思回头去看阿恒哥哥。 赵启恒依旧坐在那里,看着他的姑娘同一只花蝴蝶似的,从房间的这一处飞到那一处,十分忙碌。 她忙活了好一会儿,见阿恒哥哥身边还有一盏灯没点,又跑到他身边来。姑娘这会儿已经不别扭了,她掀开灯罩时,还侧头对着人笑了一下。 就是这一笑,她表情忽然定住,脸上的梨涡一点点地消失,眼圈一下就红了。 “我,那个,你……”她有些结巴,急得眼里冒出泪花,丢下灯罩,跑到自己的妆台处拿了面梨花铜镜塞给赵启恒。 赵启恒的脸上赫然几道凌乱的抓痕。从他的耳根蔓延到口鼻处,现在已经泛红肿起。 他左脸处的红痕更清晰,抓痕尾部甚至破了皮,长出血痂。 赵启恒这半日被姑娘闹得心乱,不曾注意到自己脸上的伤口。 马车里光线昏暗,之前房里的灯光也不甚明朗,所以姑娘也没发现他脸上的抓痕竟这样严重。 她心疼得不行,心里把刚刚挠人的自己骂了千万遍,蹙着眉问他“阿恒哥哥,疼不疼?” 赵启恒脸上不疼,但他看那只乱挠人的猫儿为他心疼的模样,看得迷了神。 姑娘见阿恒哥哥没话,以为他很疼,吓得脸都白了。 她后悔不迭,眼里噙着泪去摸阿恒哥哥的衣襟,想把他常带在身上的药瓶找出来。 “阿恒哥哥你别怕,我给你涂药。” 不知道是谁在怕。 赵启恒见人都要哭了,赶紧把药瓶拿出来给她,又和她自己不疼。 谁信呢? 姑娘眼里只看见阿恒哥哥满脸的伤痕,一条条的又细又长。 她扁着嘴给人上药,赵启恒要话,她就凶巴巴地喊人闭嘴,让他别乱动。 “万一药涂不好,破相了怎么办!” 赵启恒想同她解释,这点子伤不会怎么样,可他还未话,姑娘就已经察觉他的心思,奶凶奶凶地瞪着他。 赵启恒闭上嘴。他自己造的孽,只能自己受着。 眼见着姑娘上药上地认真,不自觉地把脸一寸寸怼近了赵启恒的脸。 烛光透过灯罩,悠悠地散发着光,照亮了这整片静谧的天地,给姑娘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华,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只映着赵启恒的身影。 赵启恒忍不住环住她的腰,把人圈进自己怀里。 裴琼正上药,阿恒哥哥忽然这么一动,她没反应过来,跌进他的怀抱,手上的药划过他脸颊,都涂到了他耳朵那里。 她的鼻尖和阿恒哥哥的鼻尖恰好碰到一起,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空气莫名甜腻。 姑娘却不解风情,敷衍地亲了亲他的唇,就又挣扎着试图继续给他上药。 “阿恒哥哥别闹,药还没涂完呢。” 赵启恒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一紧,把人又压回自己怀里。 两人的唇几乎要贴在一起,姑娘的心里一阵乱跳。 赵启恒却没有吻下去,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拿走了她手里的药瓶,扔到一边。 “不涂了,反正明日不会好。” 这么近的距离,赵启恒话间,两人的唇瓣便一直若有似无地摩擦,闹得姑娘心痒得很。 她努力维持着理智,不被阿恒哥哥的美色所诱惑,哄他“阿恒哥哥乖,受伤了就要涂药,要是不涂,不仅明日不会好,后日也不会好的。” 闻言,赵启恒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他深邃的眼眸仿佛有无穷的魔力,诱得姑娘迷失在他眼里。 他微抬下巴,送上自己的唇,贴着姑娘柔嫩的唇瓣同她“后日好了也来不及了。明日上朝,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养了只爱挠人的猫。” “啊?” 那要怎么办?姑娘愣住,她的话还没问出口,赵启恒就侵入了她微张的嘴。 吻毕,姑娘晕晕乎乎地倚在阿恒哥哥怀里,一双剪水瞳里尽是迷离。 “明日不上朝,陪你。” 她仿佛醉了一般,迷糊间听到这句话,微微眯了眯眼睛,但还是有些迷茫,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前段时间赵启恒十分忙碌,但事情在今日已经解决地差不多了。这些日子来,他对朝政越发得心应手,一日不朝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何况若是他明日带着这脸抓痕去上朝,他那老丈人怕是撕了他的心都有。 等姑娘回过神,反应过来阿恒哥哥明日不上朝,会陪自己一天,她欢喜得跳了起来,拉着阿恒哥哥又给他上了一遍药。 两人腻歪了许久,赵启恒把人哄睡之后,带着她那些话一起离开了。 可惜第二日,裴琼却没时间一直和赵启恒在一起。 原早上还好好的,她吃过早饭,阿恒哥哥就来了,还给她带了樱桃煎。 樱桃煎做成一朵朵月季形状,上面淋了蜜糖,甜软可口,姑娘和阿恒哥哥正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欢,紫云忽然来敲门。 “姑娘,二老爷到京了,此时已经在回府的路上。夫人让您换一身衣裳,先去寿安堂等着。” 裴琼听得皱起了眉头,顿时觉得嘴里的樱桃煎都不那么甜滋滋的了。 她与二叔多年未见,并无什么情分,若是平时,去见见就罢了。可今日阿恒哥哥好不容易能陪她一天,她珍惜得不得了,正盘算着下午要怎么过,好好的兴致就被打断了。 姑娘闷闷地对紫云了句“知道了”,却依旧坐在阿恒哥哥身边,没有动作。 她最黏人,这会儿半点也不想和阿恒哥哥分开,连送到嘴边的樱桃煎吃着也不香了,娇娇地低声唤了一句“阿恒哥哥。” 片刻的分离对她来仿佛天塌了一样,那忧愁的模样,看得赵启恒忍不住爱怜地亲亲她的脸颊。 很舒服。 姑娘赶紧道“不够的。” 她抬头,不要脸地指着自己的另半边脸,示意阿恒哥哥再亲一亲。 赵启恒从善如流,又亲了亲她的脸,姑娘肌肤白腻,亲下去和嫩豆腐似的,赵启恒在她额间也亲了亲。 “糖糖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姑娘自然是希望阿恒哥哥等自己的,可她叹了口气,老大不情愿“二叔回来了,大家肯定要在一起用午饭。阿恒哥哥别等了,饿着了怎么办。” 她完这话,仿佛已经见到阿恒哥哥离开了自己,忧伤地不行,顾不得赵启恒满脸的药粉,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亲到了满嘴的药粉。 “呸呸呸。” 药粉又苦又涩,姑娘被苦得脸都皱了起来,忙拿茶杯漱口,赵启恒又给她喂了勺樱桃煎甜甜嘴。 赵启恒被她闹得好笑,许诺她道“我自己会用饭的,糖糖别担心。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在这里等你。” 他这么一,姑娘脸上才漾出一个笑,有些犹豫地往门外走。 不过是去一趟祖母那里,回来还可以见面的,却被姑娘闹得仿佛牛郎织女被拆散了似的。 她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趁着这个时候,赵启恒去了趟隔壁大街他买下的府邸,处理了几件紧急的事。 姑娘打开门,让紫云流苏进来帮她换衣服,一回身阿恒哥哥已然不见了。饶是她知道他马上就会回来,却还是像只被抛弃的狗崽,可怜兮兮地垂下了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59. 烟火 裴琼在房里磨蹭地太久,等她终于收拾好, 到了寿安堂时, 裴二叔都已经到家门口了。 裴二叔一回来,就先到寿安堂拜见了老母亲。 原坐在祖母边上逗乐的裴琼, 见裴二叔一进来,祖母便满眼热泪地同他话, 就先溜去了娘亲身边。 裴琼娘亲宋氏边上坐着的是她的二婶金氏,金氏向来情绪内敛,可今日眼里全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悦。 过了一会, 裴老夫人心绪平静了, 大家坐在一处其乐融融地起话来。 裴老夫人笑着推了推自己的儿子, 道“还在我身边做什么!从你一进门,你媳妇就等了许久了, 坐她那里去。” 金氏向来不善言辞, 她被婆母打趣地不好意思, 红着脸低下头, 因此没见到裴二叔脸上勉强的笑。 他坐到自己妻子身边, 但两人并未多什么。 众人聊了几句,裴二叔让下人把给他们带的礼物都拿上来。 礼物里其他的倒是寻常,只有一副玛瑙烧制的围棋子非常得裴琼的喜欢。 老夫人怕儿子旅途劳累, 只笑了一阵, 就让他先回去更衣休息,待会再回来用团圆饭。 这时,春桃进来禀报, 是裴瑶来给老夫人请安。 裴瑶是裴二叔外派为官时,跟着他的侍妾生的庶女。裴二叔是骑马来的,临近家门时又加快了速度,裴瑶坐着马车,到的自然比他晚。 虽然没见过这个孙女,但倒底是裴家的骨血,裴老夫人让春桃带裴瑶进来。 裴琼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妹妹,但她没见过,也并不是很好奇,此时坐在她娘身边,吃祖母摆在屋里的蜜饯。 蜜饯盘子里的杏脯和桃脯做得尤其好,她连吃了好几个。 这会儿满屋子的人,宋氏倒没她,只是轻轻打了下她的手。 被娘亲警告之后,裴琼只得遗憾地放下手中沾满糖粉,色泽诱人的杏脯。 这时,春桃领着裴瑶进来了,宋氏担忧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金氏。裴琼没想到这些,趁着娘亲没看到自己,往嘴里塞了一个杏脯。 裴瑶一进来,悄悄打量了一圈,见到屋内正上方坐着一个富贵的老太太,知道这便是自己的祖母了,在父亲眼神的示意下,跪下给祖母行了礼。 她不过七岁,尚未长开,但眉目秀致,或许是因为琅城气候不好,她的肌肤有几分粗糙,也并不白皙。 裴二叔领着裴瑶一一见过长辈,最后介绍到裴琼。 “瑶儿,叫姐姐。” 裴瑶到了京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富贵锦绣。 她眼前的这位姐姐,玉做的人一般,明眸善睐,顾盼神飞,那身衣裳不知是用什么料子做的,碧蓝得比天空还澄澈,更不论她身上那些精巧华贵的首饰。 裴瑶自在琅城长大,父亲在琅城是大官,又只有她一个女儿,当然是备受宠爱,吃穿用度都是最好,谁见了她都捧着,此时心里难免有落差。 裴琼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并不感兴趣,满心想着不知阿恒哥哥这会儿在做什么。 等众人都见过礼,便一起去用了午饭。裴琼惦记着她阿恒哥哥,吃过饭就赶回了宝芙院。 她自己要午睡,一个人进了屋子,刚进去,就见阿恒哥哥在脱他的斗篷,显然也是刚到。 姑娘一下就笑了出来,她跑上前,很是殷勤地凑到阿恒哥哥身边,帮他脱斗篷。 赵启恒见她要玩,就放开手由着她折腾。 她细白的手指在赵启恒斗篷的结上绕来绕去,石青色的斗篷衬托着她的手,越发显得莹白如玉。 给阿恒哥哥脱完斗篷,裴琼一个人,抱着老大一件斗篷去帮他挂上,笨拙又可爱。 刚才在寿安堂用饭时,裴二叔的礼物就已经送到了宝芙院,裴琼嘱咐了把那棋盘和棋子摆到自己屋里去。 此刻她挂玩斗篷,恰好见到桌上摆着的棋子,就赏玩了一会。 这棋子是玛瑙混着翡翠琥珀等烧制的,黑子如一汪深潭,隐隐透着碧玉润泽,白子则呈象牙色,细腻如羊脂。 裴琼把玩了一会,又拉着阿恒哥哥陪她下棋。 赵启恒见她聊起棋子来头头是道,还以为她是个高手,没想到才下了一会,姑娘就原形毕露了。 不仅棋下得烂,还喜欢耍赖,见自己哪里下得不好就要悔棋。 他陪着下了会,大致知道了她的路子,随她悔棋或沉思,脾气好得很。 除了阿芷姐姐,姑娘很久没遇到过这样和善的棋友了,她兴致很高。 而且阿恒哥哥看上去棋力与她相差不远,不像其他人一样,一对上她就有压倒性的优势,姑娘下得很是专注。 赵启恒见人高兴,乐得哄着她,顺着她的思路陪她下,最后还输了她一子。 见自己赢了,姑娘一开始还不敢置信,等她反应过来了,欢喜地从自己的位置上蹦到赵启恒怀里,棋子被扫落到地上都没察觉。 “阿恒哥哥我赢了!”她眼底一片灿然,嘴角笑出两个又甜又软的梨涡。 她赢的可是阿恒哥哥,无论做什么都无敌厉害的阿恒哥哥! 这下可不得了,她的棋瘾上来,非拉着赵启恒再下一局。 赵启恒今晚原打算带她出去玩,见她兴致高昂,恐怕愿意就这么下一整天,于是道“光下棋无趣,我们赌个彩头。” 姑娘刚赢了棋,正是气势高涨,信心满满的时候,自然痛快地答应了。 “好。”她笑道“赌什么?” “若我输了,晚上带你放烟花。” 放烟花多好玩,姑娘一听就很感兴趣,她一下被烟花吸引了注意力,对下棋都失了几分兴致。 她满心都是放烟花,都忘了想要是自己赌输了要怎么办。 赵启恒也没提醒她。 两人收拾了棋盘,又下了一局棋,姑娘果然一路都是胜势。 赵启恒见她太嚣张了,故意逗她,逼紧了几分。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落差,蹙着眉头支着下巴认真思考。 她太想玩烟花了,发现哪步没下好,就要悔棋,只要赵启恒没有立刻答应她,她就吧嗒吧嗒地从棋盘这边跑到对面去。 “阿恒哥哥,好阿恒哥哥……”她拉着赵启恒的手软声娇哝地哀求。 裴琼对外自己在午睡,因此宝芙院里格外安静,她和阿恒哥哥的话声也是的。 忽然,窗外传来瓷器碎在地上的一声脆响,姑娘吓得抖了一抖,赵启恒赶紧把人抱进怀里。 赵启恒亲亲她的耳朵,哄了她两句,姑娘的心跳才慢慢缓过来。 透着窗户缝,两人隐约能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人声,里面有个声音很细锐,仿佛是裴瑶的声音。 她来宝芙院做什么? 裴琼有些奇怪,拉着阿恒哥哥去了窗边,打开窗往外看。 从这个角度看去,宝芙院里没有人。赵启恒见她感兴趣,干脆拿自己的大斗篷把她裹住,抱着人上了屋顶。 从屋顶上往下看,就是平时看惯了的院子都有几分新鲜,姑娘东张西望地看了看。 原来声音来自宝芙院的东墙外。 那里着几个丫头婆子,地上摔着个大食盒,碎了一地的糕点吃食,一个蓝衫的姑娘哭着骂了几句,然后一个人跑走了。 是裴瑶。 几个婆子在原地抱怨了几声,收拾完东西就走了。 裴琼来得晚,没赶上热闹。若是平日,她定然要找流苏这个八卦精问个明白。 可现下有阿恒哥哥陪着,能下棋能撒娇,晚上还能出去看烟花,她就没那个闲心去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了。 两人回房继续下棋,没一会儿,胜负已分,是姑娘赢了。 那就是有烟花看了。 赵启恒还一直夸她,她这局下得比上一局还好,姑娘喜笑颜开。 下过棋,两人依偎在一起情话。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裴琼在,她一个人就能五人份的情话,一点不脸红。 晚上一到,赵启恒带人溜出去,坐着马车去了肃王府。 京中之人都知道肃王府里修了一座宝塔,高耸入云,十分巍峨,却不知其中玄妙。 塔中不点熏香,却插着开得极盛的奇葩异花;不燃明灯,却饰以拳头大的夜明珠。 雕梁画栋,锦屏轩窗,遍地铺满牡丹蹙金厚毡毯,十余丈的红纱鲛绡从塔顶垂落,清风吹过,重重叠叠的纱幔随风舞动,如梦似幻,奢靡华贵之至。 楼梯围着清一色的白玉栏杆,每往上走五步,扶手上就有一片舒展开的玉雕荷叶,盛着的裴琼喜欢的玩意。 或是一块触手生温的莹润宝石,或是一个装着萤火的玻璃瓶,或是成套的根雕玩偶。 裴琼兴致勃勃地同阿恒哥哥一路走一路看,后面她走不动了,干脆倚在他怀里,让他抱自己上塔。 两人刚登上塔顶,姑娘还未赞叹高处璀璨的星光,就有一朵烟花飞到天上,在夜幕里绚烂地炸开,又化作点点流光消逝。 紧接着,无数烟花同时炸开,红粉蓝黄绿白,桃花牡丹玉兰芙蕖,一时间漆黑的天幕灿烂无比。 这一阵烟花炸过,仅仅停歇了片刻,天上又重新炸开各种烟花,还有鱼跃龙门,百鸟朝凤等很是奇幻的样式。 虽然烟花转瞬即逝,但绽放那瞬的精彩绝伦,看得裴琼目不暇接。 这场烟花燃了近乎一个时辰。 不年不节的,忽然有这样精彩的烟花看,百姓个个都从家中出来了,看了烟花,又顺便带着老人孩子去买点吃的玩的,城中一片灯火通明。 夜凉如水,宝塔之巅更是要冷寒几分。 姑娘被人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漫天璨璨烟花落入她眼中,映得她一双妙目比星海还要明亮灿烂。 看过烟花,赵启恒带姑娘出了宝塔,去外面玩了好一会儿的烟火炮仗。 姑娘不敢点火,又想玩,赵启恒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点。炮仗炸开的声音很响,赵启恒替她捂住耳朵,她也跳起来去捂阿恒哥哥的耳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60. 腊八粥 清凉的冷风中,喧闹艳丽的焰火带来丝丝温暖。透过燃烧着的绚烂火花, 隐约能看见一对璧人在深夜中相拥。 玩闹了这样久, 姑娘的精力耗尽,回程的马车里, 她躺在赵启恒的腿上睡着了。 她睡得香,莹白的脸上泛着胭脂颜色, 粉嫩的唇瓣微微张开,大约是玩得太累了,还打着呼噜, 可爱得不得了。 赵启恒今日积累了一日的事情, 第二日白天没空陪裴琼, 恰好庄芷兰下帖子请她去自己家里玩,她自然欢喜地答应了。 裴琼按着阿芷姐姐的喜好, 给她选了好几样礼物, 又特地换了身衣裳才出门。 她出了宝芙院, 正往外走, 在花园的径上遇见了裴瑶。裴瑶身边只带着一个丫鬟。 与裴瑶打过招呼, 裴琼就要往外走,却被人拉住裙摆。 裴琼疑惑地回头。 “姐姐是要出去玩吗?”裴瑶似是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朝她笑“带上瑶儿好不好?” 裴琼拒绝了。她与裴瑶又不熟, 同阿芷姐姐见面做什么要带上裴瑶? 裴瑶有些不满, 她长这么大,都是被人捧着,很少被拒绝。她人, 藏不住心事,当即生气道“爹爹昨日还让你照顾我呢。” 裴二叔昨日在宴席上的原话是裴瑶还,又从在外长大,请裴琼多照看妹妹些。倒不似裴瑶得这般不客气,仿佛裴琼是她的老妈子似的。 不过饶是这样,裴老夫人和裴父脸上也不太好看,宋氏更是冷了脸。 裴琼从被千娇万宠着长大,满府里看得和眼珠子似的,便是佑瑜佑瑞两个弟弟也都反过来迁就她。 裴瑶不过是个庶女罢了,也值得裴二叔这样给她做脸面,话里话外竟是要裴琼让着她。 还是金氏强笑着打了个圆场才算罢。 现下裴琼见裴瑶这样颐指气使的,才不要理她,抛下一句“那你让你爹带你去啊”便带着一堆丫头婆子们走了。 留下裴瑶一个人在原地,气得打了一下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丫鬟。 这个家里的人都不喜欢她,都欺负她!都怪爹爹,做什么让自己没事多来找大房的人话! 坐在去庄府的马车上,裴琼闲来无事,听流苏给她八卦。 昨日二房可热闹了。裴瑶一个人,就闹出了许多事情,连累得裴二叔也被老夫人叫去训斥。 她一到丰和院,就嫌自己的房间,金氏苛待她和她娘,闹着要裴佑瑞的那间房。金氏没理会她,她就哭闹了许久。 后面厨房给她送糕点,她又嫌不如老夫人房里的,追了出去,把糕点砸在了厨娘面前。 等她知道了裴老夫人房里的糕点是冯厨子做的,非闹着要冯厨子也给她做一份。 流苏撇嘴“不过是个妾罢了,还敢光明正大喊娘。何况满府里谁不知道,那冯厨子是我们老爷特地寻来,专给您和老夫人做甜点的,她一个隔房的庶女……” 紫云拉拉她“好了。她再怎么也是主子,你少嚼些舌根。” 裴琼听得皱眉,她不太喜欢这个裴瑶,但她们到底是隔房,倒也碍不着自己,只是不知二婶会不会难过。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庄家。 房内,庄芷兰正在绣嫁衣,听下人回禀裴琼来了,忙放下手里的嫁衣,迎了出去。 裴琼手里捧着好几个锦盒走进来,一见到庄芷兰就冲她笑“阿芷姐姐,我可想你了。” 庄芷兰见她这忙碌的模样,好笑地上前点了点她的额头,伸手接过她的锦盒。 “糖糖真的想我?恐怕今日我不下帖子请你,你连我姓什么都忘了。” 裴琼被得不好意思,她最近同阿恒哥哥在一起玩疯了,确实有些冷落了阿芷姐姐,阿芷姐姐近日又都在绣嫁衣,足不出户的,两人相见就更少了。 笑间,两人到了庄芷兰闺房里。庄芷兰放下锦盒,给裴琼倒了杯茶。 裴琼喝着茶,看见阿芷姐姐房里摆着的嫁衣,惊叹地睁圆了眼睛“阿芷姐姐,这嫁衣是你自己绣的?” 嫁衣已经绣了大半。庄芷兰的手最巧,金线细密地勾勒着红绸,把一件嫁衣绣得庄重华丽。 裴琼放下茶杯,走近了细看,边看边赞叹“若是让我绣,定然绣不了这么好。” 庄芷兰浅浅一笑,调侃她“糖糖也想嫁人了?” “嗯。”裴琼应得很快,一点也不知羞。 庄芷兰沉默片刻,问她“是肃王?” 裴琼爽快地应了,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颇有些好奇地问“阿芷姐姐怎么知道?” 庄芷兰心思细腻,兼之很了解裴琼,那日在宝芙院,众女起肃王的时候,她就起了疑心。何况这些日子外面传得风风雨雨,都肃王看上了裴府的嫡长女。 既然提到了阿恒哥哥,裴琼就有满腔的话要。 她对庄芷兰从不设防,把自己和阿恒哥哥的所有事都了一遍。庄芷兰笑着听她了,听到昨夜的烟花也是肃王放的时候,更是失笑出声。 怎么这样甜腻,听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见姑娘高兴,庄芷兰也就没告诉她,这些日子,上官姐妹和孙碧柔等人,明着暗着同自己打听了好多次肃王和这姑娘的事。 要让这姑娘知道了,保准打翻醋缸子。 两人许久未见,有不完的话,完了赵启恒,又起庄芷兰的未婚夫。晚饭时分裴琼才恋恋不舍地回家。 之后数日,裴琼不是在自己院子里纵情玩乐,就是和赵启恒偷偷溜出门玩,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这些日子,裴府众人也逐渐对赵启恒有所改观。 中间还出了件事。 裴琼的外祖母忽然中风,还是赵启恒及时派了几个擅长此道的太医赶到宋府,裴琼外祖母的病情才没有恶化,转而日渐好起来。 因着这件事,宋氏回了趟娘家侍疾,裴琼也去了,赵启恒更是亲去探过病。一时间京中都知道了肃王的心意,裴府和宋府风光无两。 这边热热闹闹,那边皇宫里,严贵妃悄然病逝。一个贵妃连丧仪都没有,草率地葬了,偌大的京城里没有因此掀起半点风浪。 不久就是腊八,宫中设宴。 许是年关将近,喜气足,皇帝虽是久病之人,这两日身子骨也好了些,亲自出席了腊八宴。 大殿上丝竹悠扬,歌舞升平,群臣宴饮,觥筹交错,皇帝给众人赐了腊八粥,又命人往各府赐下腊八粥。 众大臣皆叩首谢恩。 皇帝今日面色红润,因他坐在上首,与下面有些距离,群臣看不出,只以为是他的病大好了。 可刘能公公在皇帝身边,离他很近,却看出他面色有些诡异,那股精神气像是透支的,眼睛异常的亮。 他有些担忧,但在大殿之上,他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这时,皇帝出声命大臣们都起来,他了些场面话,并当场立了赵启恒为太子。 近日言官屡屡上书,请封太子,朝中拥立肃王为太子的声音很响,皇帝又许久不理政事,早是个空壳了,封肃王为太子是大势所趋。 虽然皇帝在此时提出有些突然,但这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众人倒没有过多的惊诧。 册立太子的诏书其实早已写下,但自严贵妃去后,皇帝却久久没有下旨封肃王为太子,可现如今的局势,他不立也得立。 皇帝看了一眼身边的刘能,刘能边上的内侍就捧上一早备好的圣旨。 刘能拿起一份圣旨,刚准备宣读,忽然愣住。 圣旨是他亲眼看着皇帝写下并盖上玉玺,也是他亲手放到这金丝沉香木托盘中的。 当时明明有两份圣旨,怎么这会儿只剩一份了! 但众目睽睽,刘能不敢出声,只能先宣读手上这份圣旨。 圣旨宣读完,赵启恒跪下接了旨,也受了群臣的祝贺和拜见。 原众人以为这便是今晚的重头戏了,哪想皇帝忽然开口,解了秦王的禁足,又把下令把远在封地的敬王传回来。 今晚这一出出的,有些臣子没反应过来,但那些机敏的,都已经嗅到了皇帝的心思。 赵启恒看着皇帝突如其来的把戏,又看了一眼刘能的神色,低头和福安了几句话。 秦王敬王的事,虽出乎赵启恒意料之外,但也不影响大局,他面不改色地看着皇帝。 皇帝下完令,见赵启恒仍是气定神闲,心里一慌,很快就下了决定。他扯出一个笑,转头对怡王“今日你众位皇兄都得了赏,也不能漏了你。” 皇帝还未是什么赏,怡王便笑着跪下道“谢父皇赏。” 这个儿子倒是一派少年意气,并没有那么多关乎权力欲望的野心,却不知道他能维持多久。 皇帝心里冷哼,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他一派慈爱地道“你也不了,你母妃去前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见到你娶妻生子,朕今日便赐你一个王妃。” 怡王原以为是些寻常赏赐,见父皇像是要给自己赐婚,很是惊异。他再蠢笨,也知道父皇在这个时候给自己赐婚并不妥当。 但他既不敢反驳,也不敢直接答应,只好喏喏道“谢父皇。只是,只是儿臣的母妃去了还不足一月,而且太子殿下身为兄长都尚未娶亲……”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皇帝眉心深深皱出一道沟壑,出言打断了他的话,“朕知你的孝心,但这是贵妃遗愿,若你真的孝顺,就该即刻谢恩。” 怡王向来怕自己的父皇,他悄悄看了太子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不似不豫,便立刻跪下谢了恩典。 皇帝紧接着对他道“朕瞧着裴家长女很好,温婉贤淑,品貌出众,便赐给你为正妃,择日完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61. 寒潭香 赵启恒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群臣坐在下面, 也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谁不知道肃王, 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心仪裴家嫡长女,众人还以为裴家姑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 怡王听到皇帝要把裴家女赐给自己, 不敢答应,吓得在原地磕了个头。他一磕完头, 肠子就悔青了。 这磕头,可不就是谢恩的意思么。 皇帝见怡王谢恩,露出了今晚第一个有些真心的笑, 他正要话, 却被赵启恒刺来的眼神震慑住, 心里忽然一沉。 那是极冷,极锋利的一个眼神, 藏着嗜血的暴戾, 一眼划过, 仿佛皇帝不是他的生身父亲, 而一件死物。 “父皇。” 赵启恒一开口, 议论声一瞬间就止住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怡王都下意识抬头去看自己这位太子兄长。 皇帝见状, 袖内的手恨恨握了握, 却因久病无力,没有握成型就松开了。 赵启恒冷眼扫过众人,在怡王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才把视线对上皇帝。 “父皇病糊涂了。儿臣身为太子,又为长兄,尊卑有别,长幼有序,理当让儿臣先选太子妃才是。” 他得理所当然,皇帝还来不及什么,又接着道“想必您是看中裴姑娘端赖柔嘉、敏慧温良,想指给儿臣做太子妃,只是病中口误,不慎错了。” 赵启恒完这话,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出来反驳,皇帝眼睁睁看着他指鹿为马,气得脸部肌肉抽搐了下。 他指了指赵启恒,手指都颤抖着“你这个逆……” 他尚未完,激动地咳了起来,刘能赶紧上前去顺皇帝的背。 “陛下您先别急,您慢些。”刘能边给皇帝顺气边侧耳去听他咳嗽中的话,再向众人传达出来“哦,您是您病糊涂了,其实您早已亲手写下圣旨,封裴姑娘为太子妃。” 众人看不见的御桌底下,皇帝的腰急剧想向前挪动,但他的手被刘能紧紧握住,他一个久病无力之人,一时间动弹不得。 皇帝的咳嗽和缓了些之后,他生生挤出一个笑,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摸到一头虚汗,却看也未看,抖着唇道“是朕糊涂了。是朕错了。朕是准备把裴爱卿的长女赐予太子做太子妃的。” 这时,刘能身后的太监喜子公公从一边的凤凰木托盘上拿出圣旨,宣读了册立太子妃的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户部尚书裴德清之女裴琼明善蕙兰、静柔婉容、淑德含章、雍和纯粹,朕躬闻之甚悦。今肃王册封太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裴琼待宇闺中,与太子实乃天作之合,特许配与太子为正妃,钦此!” 皇帝听到圣旨的内容时,眼睛在那一瞬猛然睁大。 这封圣旨早已被他秘密毁去了的! 这个逆子竟然敢伪造圣旨! 他心里一片凄冷,当初他私下毁去这道圣旨,为防万一,连刘能都没告诉。却没想到刘能早就是这个逆子的人了。 圣旨宣读完毕后,皇帝就脱力地自己身子疲乏,要先回宫休息。他仿佛真的累了,连也不稳,只能由刘公公一路搀着离去。 谁也没看到刘能袖下锋芒一闪而过的寒光。 皇帝离场后,场面有一瞬间的凝滞。 但当赵启恒出言请众位大臣继续宴饮时,众人只当没看出皇帝和太子之间的猫腻,皆笑着朝太子和裴父恭贺。 裴父心里明镜似的,他知道今日事有蹊跷。 刚刚皇帝离去的姿势宛如一只暮虎,垂垂老矣,大势已去。 连皇帝都拿赵启恒没有办法,何况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圣旨也已然宣读了,裴父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女婿。 宴会还未散,裴琼被立为太子妃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裴府。 这些日子过去,裴家人对这件事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倒没有过多的意外。况且此时夜已经深了,除开宋氏去了趟宝芙院以外,其他人倒没有什么大动静。 听完娘亲的话,裴琼仿佛没听懂似的,有些云里雾里的。 她这就是要嫁给阿恒哥哥了? 裴琼的嘴角无意识地翘起,好像是在听她娘对她话,但其实左耳进右耳出,只知道傻笑。宋氏无奈,只好放弃同女儿话,叮嘱她让她早点睡,就离去了。 赵启恒今夜也兴致很高,谁来敬酒都不拒绝。朝臣甚少见到他这样随和的时候,一个个都大着胆子上前敬酒。 饶是赵启恒海量,喝到最后都有些醉了。 宴会散去后,赵启恒明知道已经很晚了,可酒意作祟,还是忍不住摸到了姑娘房里。 大半夜的,裴琼屋里点着好几盏灯,猫咪正兴奋地在床上打着滚儿。 赵启恒到的时候,就见到猫儿把床上滚得乱糟糟的,被子毯子缠绕成一团,她自己毛茸茸的碎发也东翘西翘着。 姑娘正傻乐呢,一个翻身居然看见阿恒哥哥在自己床前。 她呆呆地揉了揉眼睛,像是不可置信似的。等下一瞬确定了在她面前的阿恒哥哥是真人,立刻欢喜地从床上蹦起来。 姑娘脸红扑扑,一双眼睛又明又亮,被深黑浓密的睫毛勾勒着,像是藏着浩瀚宇宙全部的星辰。 她一下就扑到了赵启恒身上。 “阿恒哥哥!” 这一声喊得太响,连在外间睡觉的流苏都听见了,她迷糊着爬起来,边往房里走边问“姑娘什么事,我就来。” 姑娘怕她推开门看见阿恒哥哥,赶紧回答“没事,你接着睡吧。” 她边着话,边把双手双脚缠在赵启恒身上,无言地撒着娇。 一凑近,她就闻到了赵启恒身上的味道。 是酒味,却一点不刺鼻,还有一股清香,和阿恒哥哥身上的味道混在一起,很是好闻。 赵启恒今日喝了起码三坛的寒潭香,这酒香冽醇厚,后劲很足,他此刻抱着人,脚步都不似往常那样稳。 姑娘乖乖给人抱着,倚在他怀里嗅来嗅去。这酒酿的醇,她只是闻闻,就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 赵启恒见怀中的猫儿这样爱娇,忍不住轻笑出声。 姑娘与阿恒哥哥认识这么久,从未听见他笑的,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晕乎乎地想问阿恒哥哥刚才是不是笑了。 哪想赵启恒喝醉了,莫名霸道起来,把她抱到床上,什么也不,便压下去吻住她的唇。 姑娘还未问出口的话就这么被人吞掉了。 阿恒哥哥嘴里的酒香比身上更浓,吻起来和平时的滋味不同,甜甜辣辣的,姑娘觉得有趣,边同他接吻边咯咯笑。 赵启恒不懂她有什么好笑的,但不满她同自己接吻时还要分神,干脆更深地吻下去,让姑娘无暇去想其他事情。 吻着吻着,姑娘忍不住去舔阿恒哥哥唇边残存的一点酒液,又好玩地吸了吸。 这酒很浓醇,她不胜酒力,竟真的有几分醉了,目光都迷离起来,半睁半合的眼里一片细碎的水光。 许久过去,赵启恒才放开她,见她这副样子,忍了忍,只是克制地在她白腻的脖颈间轻轻咬了一口。 灼热的鼻息在打在敏感的肌肤上,姑娘笑着躲来躲去。可赵启恒醉后十分霸道,见她要躲,干脆含住那块嫩肉吮吸起来。 等他放开时,裴琼皎白细嫩的脖颈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印子。 被这么一闹,裴琼觉得自己不够霸气,她气哼哼地想反压在阿恒哥哥身上,也去闹他。 赵启恒虽然醉了,但姑娘一动,他的身体下意识就去迁就她的动作,扶住她的腰。 姑娘轻而易举地压在了她阿恒哥哥的身上。 她得到了主动权,就撑着赵启恒的胸膛,骄傲地昂起下巴,对他宣告。 “以后阿恒哥哥就是我的了。” 她完,见阿恒哥哥只是看着自己不话,不依地在他身上晃了晃,去揪他的衣领,骄纵地“你快答应。” 姑娘一点都不重,身子又轻又软的,骄横又可爱地在赵启恒身上着讨人喜欢的话,宛如一团棉絮,赵启恒怕她飞了,下意识用双手去环住她的腰。 “是,我是你的。” 姑娘听了这话,一下就轻飘飘起来,她美滋滋地在阿恒哥哥漂亮的眼尾亲了一下,凑到他耳边声嘟哝。 “以后,阿恒哥哥就是糖糖的……。” 后面两个字,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出口,只是嘴唇开合,作出“夫君”二字的口语。 两个人腻歪了许久。 夜很深,房内的蜡烛都已经燃尽,变得一片漆黑。赵启恒酒意上头,姑娘也累了,两人竟就这么相拥着睡着了。 他睡前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高床软枕,怀里又抱着香香软软的姑娘,赵启恒被酒精搅昏了头的脑子就那么放松下来,睡了过去。 留下屋外捧着瓦罐的暗一。 寒冷的夜风中,瓦罐里装着的腊八粥隐约散发着香味,大半夜过去了也没有凉。 这是暗一用内力温着的。 他见屋里已然熄了灯,在心里偷偷感叹一番。反正这粥到明日也不好喝了,冬夜寒风瑟瑟,不如他去找暗十,两人一起喝碗粥好了。 第二日是休沐,暗一不知主上是个什么章程,又不敢私自进裴姑娘的闺房,一大早就在外面枯等。 直到艳阳高照,一缕缕阳光沿着窗棂蔓延到床上,照出床上一对酣睡的情人,气氛静谧和谐。 但花梨木拔步床上,蜜色软烟罗的床幔被扯出一条大大的缝,露出了床柱里一个深深的手掌印,并蒂芙蓉杏红锦绫被落在了地上,垫被也是皱巴巴的。 两人身上都只囫囵盖着一条锦鲤戏莲的毯子。 姑娘整个人被赵启恒完全地圈在怀里,不留一丁点缝隙。她自己还嫌不够,把手脚都缠在了人家身上,两个人简直睡成一团麻花。 好梦正酣时,外间忽然有了些响动,宋氏低声问着紫云这姑娘今日怎么还未起来。 赵启恒在姑娘身边,心里绷着的弦总会放松些,但一听到别人的声音,他立刻就警醒地睁开眼睛。 门被推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62. 黄河 电光火石之间,赵启恒拧下床边暖炉盖子上的铜珠, 往窗户外掷去。 窗户就开着一条缝, 被铜珠带着的力道推开了。于是铜珠直直地飞出去,击中了院中一个大水缸。 “哐”地一声, 水缸应声而裂。 那水缸又大又厚,碎裂声十分响, 宋氏和紫云都顿住了脚步。 外面的丫头婆子顿时惊呼起来,到处都是细碎匆忙的脚步声,宝芙院乍然乱做了一团。 宋氏思忖片刻, 刚踏进门的那只脚又缩回去, 带着紫云转身去了院子。 “何事惊慌?” 廊下一个丫鬟正拿着铜盆埋头快走, 铜盆里装了半盆水,她没看见前面走来的宋氏, 忽然听见声音, 差点摔了手里的铜盆。 还是紫云扶住了她, 又帮她端稳铜盆, 同她“夫人问你出了何事。” 丫鬟赶忙放下手里的铜盆, 跪下来同宋氏请了罪,才回道“不知怎么,院子里的大水缸突然碎裂, 里面的芙锦鱼全都摔在了地上。” 芙锦鱼是番邦进贡的名贵品种, 每条鱼都生得色泽艳丽,鱼尾如蝴蝶对翅一样展开,又长又大, 薄如蝉翼。 阳光照耀下的芙锦鱼,在水里游动时鱼尾流光溢彩,边缘泛着柔和的光晕。 这鱼属吉兆,番邦进贡来之后,一般都是留在皇宫里的。 赵启恒知道姑娘最喜欢这些漂亮新鲜的玩意,特意扯了个幌子,这鱼名字里有一个芙字,与宝芙院风水相宜,全都送给了姑娘。 芙锦鱼十分娇贵,在宝芙院养了一些时日,时常会出一些状况,好在赵启恒专门派了伺候鱼的人过来,有状况都及时医治了。 这鱼即是天家赐下,又是裴琼未来的夫君送的,宝芙院里的人一向重视。今日水缸裂了,三十余条鱼都在地上扑腾,看得宋氏也皱起了眉。 也不知这鱼这样娇贵,经此一劫还能不能活。 宋氏见装水的铜盆不够,让人去隔壁丰和院借几个,又着人去传专门伺候这鱼的人来。 屋内,水缸碎裂的那一声轰鸣,让姑娘整个身子都跟着狠狠颤了一颤。 她从好梦中惊醒,惊慌地睁大眼睛,眼神一片茫然,显然还没睡醒。 赵启恒见怀里的人被吓醒,赶紧抱起她,像哄孩子似的摇了摇,低声在她耳边安慰了几句。 昨夜睡得实在太晚,裴琼这会儿困得脑子不清醒,被熟悉的声音一哄,就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见姑娘安然睡去了,赵启恒才把她连人带着毯子一起先抱到贵妃榻上。 很快地,床垫被铺平;破了洞的床幔被捋成一束,整齐地勾在如意云纹紫铜钩上;杏红锦绫被从地上被捡起,叠放在床内侧。 外面人来人往,有些喧闹,姑娘却睡得安安生生,长而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像华丽的蝴蝶羽翼。 赵启恒收拾好之后,把人抱到床上,帮她把毯子盖好才离去。 时间紧急,赵启恒一面往隔壁街他私有的住宅里赶,一面给暗一下令。 “去王府通知福喜,把我先前备下的礼带上,坐在我的马车里假装是我,先往裴府去。” “传令暗九,等我引开裴大夫人后,让她找准时机,把宝芙院坏了的床上用具,用新的替换上。” 赵启恒完,暗一就出去了。 他自己匆匆沐浴过,洗去一身酒气,换了衣裳就往外走,分厘不差地在马车经过门前时悄然上车,换下了福喜。 宝芙院里忙乱了一阵,等鱼都救起来了,宋氏才放下心去了里屋。 她一面往里走,一面吩咐紫云去查好端端的,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大一个水缸怎么就这样裂了? 宋氏不禁思虑起来。 昨日糖糖刚被封为太子妃,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裴府,盯着这宝芙院。水缸裂掉的事情,只怕是人为的。 只是不知是谁做的,这人砸碎水缸的目的又是什么? 宋氏心里把可疑的人想了个遍,没有头绪,又盘算着待会儿去找裴老夫人商量。 她一进里屋,就见女儿身上裹着毯子,一头秀发铺散开来,睡得很是香甜。 外面闹了这么一出乱子,这娇娇倒是睡得着。 宋氏被女儿这没心没肺的睡相气得笑出来。 也不知她昨晚是几时睡的,只怕知道了能和太子成婚,兴奋地大半夜了都没睡,所以此时才睡得雷打不动。 宋氏见女儿身上只盖了一层毯子,怕她冷,把手伸进毯子里摸了摸,感觉十分暖和,又见女儿一张脸睡得比春日海棠还娇艳,才放心。 没多久,流苏就从外面悄悄走进来,声地禀报。 “夫人,太子殿下来访。老夫人和大老爷请您也去前厅一趟。” 这也太急了。昨日晚宴才赐下的婚事,今日就这样巴巴地赶来,也不知要做什么。 宋氏面上不动声色,只自己知道了。 “这孩子昨夜不知是几时睡的,你好好看着,若是中午了还不醒,叫醒她,给她喝点鱼片粥再睡。” 流苏轻声应是。两人话声音很低,但因为离得近,裴琼似乎听见了,她嫌吵,拧着眉头往床里滚。 听见床上的动静,宋氏回过身去,她见女儿身上的毯子都滑落了肩头,摇摇头替她盖了盖被子。 她一凑近,就看到女儿脖子上那块红瘢。 宋氏的脸一下就冷下来。 流苏见大夫人忽然不动了,还以为姑娘出了什么事,赶紧声地唤了一句“夫人?” 宋氏心里乱成一片,勉强维持着冷静,对流苏道“出去。关上门。” 流苏不明所以,她见大夫人很是严肃,心里有些担忧,但还是顺从地出去了。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宋氏才沉沉呼出一口气,她的手有些颤抖地去掀裴琼的毯子。 手刚搭上去,又顿住。 宋氏从床上起来,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见连着院子的那个窗口半开着,匆忙走去关上了。 关好窗,宋氏心里才安心了一点,她快步走到床前,绷着脸仔细地观察了女儿脖子上那个红瘢。 这绝不是蚊虫咬出来的。 疑心一起,宋氏的视线就从女儿的脖间移开,开始上下扫视,这么一看,刚刚女儿身上看上去寻常的地方都变得不寻常起来。 宋氏向来知道自己的女儿生得美貌,但她今日凝神一看,女儿何曾如现下这般,嘴唇饱满嫣红,一张芙蓉面如被春雨滋润过的一般,美得隐隐有些惊心动魄。 她的一颗心渐渐沉下去,不知要怎么办才好,连正和院来了婆子,再次请她去前厅都没听见。 宋氏坐在床前,看着女儿沉睡的样子,眉心越皱越紧,一双手无意识地攥紧床幔,仿佛想从上面获得一点力量。 她根没用力,床幔却“嘶啦”一声被撕裂了。 蜜合色的软烟罗散开,盖了宋氏一头一脸,她心里烦乱,随手将其勾回紫铜钩上。 就是这个动作,恰好让她看见床柱上陷进去的一个巴掌印。 很深,很大,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手。 几瞬之间,宋氏心里已经飞略过无数个很不好的想头。她回想起之前院内无故碎裂的水缸,心里的不安越来越严重。 是谁做的! 谁玷污了她的女儿! 宋氏心里惊疑未定。 这时候,外面的婆子第三次来催请她去前厅,是太子殿下问大夫人怎么未到。 宋氏被催得心里一紧,这可怎么办?若是,若是太子知道了昨夜的事…… 她越想心里越冷,咬着牙把女儿喊醒。 姑娘睡得迷迷瞪瞪,听见有人喊,下意识以为是阿恒哥哥,对着她娘软声嗔了一句“阿恒哥哥别闹。” 听女儿这么喊,宋氏心里忽然又冒出一个猜测难道昨晚是太子? 宋氏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起来。 太子当他们糖糖是什么,玩物么?虽订了亲,但到底未成亲,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被他诱骗着做了那等事。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他可曾尊重糖糖半分? 姑娘迷糊地睁开眼睛,尚且还不知出了何事,见到娘亲在自己床前,懒懒地伏在娘亲腿上撒娇。 宋氏这会儿可不吃她这套,“坐起来。” 娘亲的声音这样严肃,听得姑娘下意识地坐了起来,不解地看着娘亲。 宋氏开门见山“我问你,昨夜太子可来过了?” 姑娘愣住,她刚睡醒,反应有些迟钝,隔了一会儿才转了转眼珠子,心虚地回答“没有。” 宋氏最懂自己女儿,见她这样,心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好一个太子,好一个赵启恒! 她怒极反笑“你们昨夜睡在一起了?” 姑娘见娘亲生气,心里也知道自己和阿恒哥哥一起睡觉是不对的,她怕娘亲生阿恒哥哥的气,慌乱地否认没有。 “那你刚刚喊他做什么?” “我,我喊了?” 姑娘问完,见娘亲就那么看着自己,不敢与她对视,赶紧低下了头。 可她低着头也逃不开娘亲的眼神威逼,只能努力解释“那我可能是梦里梦见阿恒哥哥了……” “还撒谎!”宋氏气得声音都尖锐起来。 姑娘被这一声吓得脸一白,看得宋氏又心疼又恨。 怎么这么不自爱? 宋氏狠狠地拧着女儿的耳朵,见她吃痛,声哀求的可怜样子,又红着眼眶放下手。 她声音都颤抖起来“你,你昨日真的同太子?” 姑娘见阿娘气得狠了,像是要哭出来,吓得不敢再谎,赶紧点头。 “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63. 枣花蜜 见女儿承认了,宋氏的一张脸被气得铁青。 她已然被气昏了头, 若是平时, 她定能观察到许多细节,知道姑娘其实没有同赵启恒行那等事。 譬如姑娘此刻灵活的身体, 充沛的精力,房里清新的空气和干净无异物的床垫等。 但此时的宋氏, 只是指着自己女儿的脑袋,气地几乎要撅过去。 偏是这时,外面那没眼色的婆子又来催宋氏去前厅, “夫人, 太子殿下驾临, 老夫人请您快些赶去前厅。” 听到太子两个字,宋氏就怒火中烧。她强压下心里的火气, 喊流苏进来。 “你同宝芙院里的所有人一起看着, 谁也不许放姑娘出去。若是让她踏出这个院子一步, 我唯你是问!” 流苏不知出了何事, 她见夫人像是要罚姑娘, 十分担忧地应下了。 乍然听见太子二字,裴琼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待她想明白那婆子的是阿恒哥哥之时, 正好听见娘亲让流苏把自己关起来。 “阿娘, 你做什么要把糖糖关起来?” 宋氏见这姑娘还如此不知死活,气得瞪了她一眼,怒声道“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完, 宋氏就转身往前厅去了。 见娘亲走了,裴琼赶紧起来换衣服。 她也要去。 阿娘知道了阿恒哥哥和自己昨夜不守礼,一起睡觉的事。万一当众责骂他怎么办? 等裴琼换完衣服,要出门时,却被流苏拦住了。 满院子的人看着,裴琼一时也找不到办法逃出去。 前厅,裴老夫人和赵启恒坐在上首,其乐融融地着话,裴二叔也时不时插几句嘴,裴父虽然不太搭话,但对着赵启恒的脸色却不似往常那样臭,也是一脸的笑模样。 场面和谐,气氛融洽。 今早赵启恒是打着探望裴老夫人的名声来的,因此给她送了许多延年益寿的补品。 赵启恒又听闻裴老夫人喜爱兰花,特意送了她数十盆珍稀的墨兰和翡翠兰。 那几大排的兰花摆在一起,幽冷芬芳,清雅高贵,但凡爱兰之人,哪有不心动的。 见裴老夫人喜欢,赵启恒道“您要是缺侍弄兰花的人,我再派一个精于此道的花匠来。” 裴老夫人也不推辞,满面笑容地应了好。 紧接着,赵启恒又同她了个好消息——汝阳侯老夫人年后会回京。 汝阳侯老夫人同裴老夫人是手帕交,向来很要好的,裴老夫人多年未同自己这个老姐姐见面,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止不住地开心。 她这会儿看这位孙婿,是越看越满意。 这孙婿看上去是有些冷峻,但起话来语气一点都不倨傲,做起事来也是周全妥帖,若要论体贴她的心思,比她两个儿子都强些。 若不是他真的对糖糖用了心,定然做不到这样。 裴老夫人心里喜欢,同赵启恒话就越发和蔼起来,忍不住大肆夸了赵启恒一番。 她一边夸,裴二叔就在一边附和,听得裴父心里郁闷。 但裴父不是不知轻重的毛头子,今日坐在上首的不仅是他未来的女婿,也是他未来的君主,这两件事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因此他面上倒也装得一派和气。 可道理是这样,裴父心里却怎么也咽不下宝贝女儿被抢走的这口气,因此很少与之交谈,只是偶尔一两句话。 裴老夫人见自己大儿子这样,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裴父被老母亲警告了,心里委屈,只好勉强着与赵启恒话。 赵启恒对裴父倒是一点不摆架子,无论裴父什么,他都能接着话茬往下谈,十分随和。 哪里能看得出他在朝堂上那冷面阎王的模样? 虽然裴父对赵启恒要做自己女婿这件事不满意,但抛开这个,无论是赵启恒的文韬武略,还是他的政治手腕,裴父心里还是很敬佩的。 被这么捧着了许久,他的心里有些松动,倒主动与赵启恒交谈起来。 宋氏进来的时候,厅中便是这样一副和乐的场景。 一看到妻子进来,裴父便起来去迎她。赵启恒也了起来,朝宋氏行了个晚辈礼。 哪想宋氏一个错身,躲开了他的礼,反倒是对着赵启恒行了一个面见太子的大礼。 “臣妇宋氏拜见太子殿下。” 宋氏冷着脸,语气这样生硬,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赵启恒见宋氏之前迟迟不来,且现在看上去对他意见很深,心里就有了几分思量,立时做了最坏的准备。 他很快地三两步走上前,虚虚扶起了宋氏,请她坐下。 见太子没有动怒,裴二叔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埋怨大嫂的不识眼色。 宋氏心里虽然十分恼怒,但她看在场的还有裴二叔,有些话不方便,便也没有发作,只是随着自己的夫君先坐了下来。 赵启恒今日来,给裴府众人都带了礼,他见宋氏脸色冷凝,便主动同她起自己给她送的几样东西,问她喜不喜欢。 其中有外域专门针对中风的神药,十分有效。 宋氏明知道他此举意图讨好,但赵启恒实在是挠到了痒处,她到底心软了几分。宋老夫人中风的事,多亏了他的帮助,如今他又特意寻来神药医治宋老夫人。 一码归一码,对这件事,宋氏心里是十分感激的。她来时纵有十分怒火,此刻也被浇熄了两分。 赵启恒见岳母看上去脸色像是好了一些,又提起他近日遇到裴佑璋书院的院长,院长他的文章大有进步,为人也沉稳了许多。 提起裴佑璋的事,不仅宋氏,连裴父和裴老夫人也很是关心,都询问起细节来。 裴二叔见没人搭理自己,但又想在太子面前有些存在感,就插嘴问了他裴佑瑞和裴佑瑜的事情。 裴佑璋是赵启恒正经的舅子,他才有闲工夫向院长关心几句。他哪里会去管二房的几个子。 不过裴老夫人在这里坐着,赵启恒也就敷衍了裴二叔几句。 了一会儿的话,赵启恒见岳母依旧恼火,就知趣地先请辞了。 裴父看出自己的妻子有心事,怕是有什么话想和赵启恒。他知道这里人多口杂,便顺势邀请赵启恒去他院子里下棋。 正是用午饭的点,哪有约人家下棋的。裴老夫人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但这是辈们的事情,她不好干涉,因此只是故作不知地回了寿安堂。 反倒是裴二叔做出凑趣的样子,他想看看大哥和太子殿下谁的棋艺更高超。 裴父向来知道自己这个二弟的德性,只是他不好开口拒绝。最后是赵启恒给了裴二叔一个软钉子吃。 裴二叔很没好意思地离去了。 到了正和院,裴父推自己要同太子殿下下棋,让下人们都出去,房里只留了裴父、宋氏和赵启恒三人。 宋氏神色凝重,裴父察言观色,知道赵启恒今日肯定没好果子吃,他虽不知赵启恒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惹得自己素来持重的妻子这样生气,但并不妨碍他吃瓜看戏。 “你先出去。” 裴父愣住,他不解地看着妻子“叫我出去?” 宋氏一个眼神扫过去,裴父霎时闭上了嘴,利落地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太子殿下没有什么事情要同臣妇吗?” 赵启恒不知道姑娘到底给自己捅出多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躬身朝宋氏行了一个大礼,恭敬地喊了一句“岳母大人”。 宋氏冷笑“臣妇可受不起太子殿下这一礼。臣妇只有一个女儿,尚且还是闺阁少女,并未出嫁。” 她这话得不客气。 赵启恒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宋氏见赵启恒堂堂一个太子,在自己面前低着头,心头百般滋味交杂。 她心里清楚,赵启恒不仅是未来君主,更是自己女儿的未来夫君,他的喜怒哀乐,关乎自己女儿的一辈子。 因此,饶是宋氏心里怒火滔天,却也为着自己的女儿,不敢朝赵启恒随意发作,只怕将来他想起今日之事,害了女儿。 所以她咬着牙,忍了又忍,把骂赵启恒无耻下作的话都吞了进去。 赵启恒见岳母气得那个样子,又不朝自己发泄,只怕她回去要责罚自己的姑娘。 他在心里忖度了下,出言道“岳母,错都是我犯的,糖糖还,不知事,您别怪她。” 宋氏被他不要脸的话气地忍不住怒声“她还,你知道她还你还敢!还敢……” 她气得不下去。 赵启恒观察她的神色,大约猜出岳母已经知道了昨夜的事,干脆承认道“昨夜是我的错,不该酒意上头,在糖糖房里睡了。” 恬不知耻! 见赵启恒承认了,宋氏脚下险些都不稳,她怒斥道“糖糖才十四岁!” 赵启恒不是裴琼,他能听出宋氏语气里隐藏的特殊意味。 岳母大约是误会他和糖糖了。 赵启恒见岳母不稳,扶着她坐下,给她端了一杯茶,沉声把昨晚的事大略了一遍,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做出那等禽兽之事。 宋氏之前被气昏了头,此时她听赵启恒言辞恳切,又喝了茶降了心头火气,心里才慢慢静下来,仔细回想了刚刚女儿的样子和两人的对话。 她心里对赵启恒的话有了几分相信。 只怕是自己误会了。 宋氏语气缓和了些,但神色仍旧复杂,她皱眉道“那你们也不能夜里私会。” “是婿的错,做出这等有违礼数的事来。” 无论宋氏什么,赵启恒一一都应下,只认错不反驳,又向宋氏保证了自己绝不会再做有违礼数的事。 宋氏自己也是年轻过来的,哪里不知道这些儿女们的心事,这会儿得情真意切的,只怕到时候就“情难自禁”了。 但赵启恒态度端正,又并没有玩弄女儿,是真心把女儿放在心尖上的样子,宋氏的心到底还是软了。 她甚至许了赵启恒让他去一趟宝芙院,把他带来的礼物亲手送给女儿。 宝芙院内此时闹地是人仰马翻。 姑娘因被困在院子里出不去,气得连午饭都没吃,在院子里四处乱转,一会儿支使人做这个,一会儿支使人做那个,只想趁着大家不注意时溜出去。 过了半个时辰,总算让她找着了一个机会。 裴琼提起裙子就往院外跑。丫鬟婆子们一发现,一大堆的人跑去追,嘴里直喊着姑娘慢些,别摔着了。 姑娘心里只怕出不了院子,让阿恒哥哥被阿娘欺负了,埋着头腿迈地飞快,恰好和来宝芙院的赵启恒迎面撞上。 赵启恒一进院子,就有娇娇来投怀送抱,他嘴角勾起,一顺手就把跑得脸嫣红的姑娘抱进了里屋。 姑娘正跑着去拯救阿恒哥哥呢,还没出院子,就被阿恒哥哥抱回去了。 她一头的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院内的丫头婆子们尚未看清楚前面出了什么事,就都被太监们呵斥着低下头,拜见了太子殿下。 赵启恒抱着怀里的娇娇,开始回答她的无数个问题。 “阿恒哥哥,你怎么忽然就来了?” “刚才阿娘没为难你吧?” “我爹爹没拦着你来宝芙院啊?” …… 最后一句她问地很声“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呀?” 赵启恒只字不提刚刚宋氏的为难,避轻就重地回答完她的一堆问题,又亲了亲她的柔润粉嫩的唇瓣。 姑娘知道了家人都很喜欢阿恒哥哥,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她早饭没用,午饭也没用,这会儿心里一松,就感到饿了。 赵启恒得知她故意不吃午饭的事,了她两句。 谁知道姑娘被他宠得日益娇气,听了这话,既觉得委屈,又怕阿恒哥哥生自己的气,扁着嘴就要哭。 赵启恒心里明白她不是真哭,可能是刚刚被她娘吓着了,这会儿找个由头冲自己撒娇而已,边哄她边让人去厨房把养胃的南瓜米粥端来。 没多久,厨房就端来了一瓦罐软糯的南瓜米粥,米粥上浇了琥珀色的枣花蜜,闻起来就很是香甜诱人。 除了粥,厨房还送了七八碟菜和几样糕点。 姑娘饿得狠了,见阿恒哥哥把粥舀到碗里,立刻拿着勺就要喝。赵启恒怕她烫着,拿走她手上的勺子,吹了一勺喂她喝。 南瓜粥想必是早就熬着的,已经熬出了一层米油,混着枣花蜜一起吃,甜软适中,非常暖胃。 姑娘喝了一勺,忽然想起来,“阿恒哥哥,你吃过午饭没有?” 等知道阿恒哥哥也没吃午饭之后,姑娘就从他手里抢走勺子,也喂了他一口。 赵启恒只盛了一碗南瓜米粥,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一碗粥没多久就见底了。 这时,流苏在外面低声通传“姑娘,二姑娘求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64. 炸饺子 64. 炸饺子 姑娘把嘴里那口粥咽下去,一双眼紧紧盯着阿恒哥哥给他们俩盛粥, 心不在焉地问“裴瑶?她来做什么?” 她见这碗粥里的蜜不如上一碗多, 又去舀单独盛着的枣花蜜添进去,赵启恒见她添了两勺还要添, 用眼神阻止了她。 流苏在外面回道“早上奴婢们去丰和院借铜盆救芙锦鱼,二姑娘知道了这事, 想瞧瞧这鱼。” 赵启恒吹了吹碗里的粥,姑娘这会儿已经喝上了,她含糊地“那你带她去吧。” 一瓦罐的南瓜米粥, 被两人你侬我侬地喝完了。 到最后姑娘喝不下了, 就兴致勃勃地替阿恒哥哥布菜, 她自己则拿了块藕粉桂花糕啃,边啃边去蘸青玉碗中剩下的枣花蜜。 这就算是用过午饭了。 明明是在裴家, 吃过饭却是赵启恒领着姑娘去洗手。 两人在一个水盆里洗的手, 姑娘的手被水一浸, 就滑溜溜的, 好玩地去抓阿恒哥哥的。 等水快凉了时, 赵启恒把她的手捉出来,拿玉兔捣药的巾帕给她擦干。 闲来无事,赵启恒唤外面候着的人把他带来的礼物都送进来, 给姑娘看个新鲜。 成箱的玩意儿不断地被太监们抬进来, 房里摆了十余个大宝箱还没完,太监们又往里搬了许多盆名花瑶草,最后还拎了只精神的鹦鹉进来。 太监们正搬着, 赵启恒带姑娘先去开头几个已经搬进来的箱子,里面多是一些姑娘喜欢的鲜亮珠宝和玩意儿,都是赵启恒按着她的喜好专门令人订做的。 开到最后一个箱子,里面是一整套的玉雕,雕的是一座宝塔。 姑娘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雕的那夜看烟花的那座塔,她想起当时的甜蜜,着人先把这座玉塔摆到自己的里屋去。 那鹦鹉很是机灵,见姑娘光顾着那些玩物,并不理自己,赶紧夸她“漂亮姑娘,漂亮姑娘。” 姑娘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到鹦鹉的身上去。 “刚刚你是在话?” 鹦鹉很快地开口“如花似玉,漂亮姑娘。” 这鹦鹉被□□得好,会许多的成语,姑娘觉得有趣,接过阿恒哥哥放到自己手心的玉米,拿着逗鹦鹉话。 她被鹦鹉逗得直笑,腰都笑软了,握着赵启恒的手也无力地松开了。赵启恒怕她摔了,一直虚虚环住她的腰。 太监们搬了这么多东西进来,满室的珠光宝气,又兼之有珍稀花草和一只漂亮的鹦鹉,院子里的丫鬟们都悄悄躲在敞开的大门外往里看。 从外面看进去,只能看到太子殿下和姑娘的裙边,倒是见不到人,那些太监见太子殿下没话,也就没有驱逐她们。 谁知一时没人注意,竟让裴瑶跑了进来。 她的脸色臭臭的,一进门就大声地“姐姐,瑶儿要你院子里的芙锦鱼。” 流苏紧跟着从她身后跑进来,她没拦住人,只能先跪下来同太子和姑娘请安。 裴瑶见流苏忽然跪下,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心里惦记着刚才看到的芙锦鱼,也没听清楚流苏嘴里喊着的太子。 她指着流苏对裴琼怒道“姐姐,你这个丫鬟也太不像话了,瑶儿不过是要你一条鱼而已,她竟敢拦我。” 裴瑶正换声,声音有些尖锐,她话又骄横,听得人很不舒服。 赵启恒心尖尖上的人,他自己尚且不舍得对着大声一句,哪里容得下一个丫头片子对着裴琼大呼叫的。 他看了一眼边上的太监,裴瑶即刻被拖了出去。 裴瑶被不客气地拖着,她还不知出了什么事,只觉得那几个太监的力气奇大无比,吓得大哭起来。 她年纪,哭得那样惨,满脸都是眼泪鼻涕,裴琼有些不忍,可并未出声阻止。 姑娘平时虽然大方,但对阿恒哥哥送的东西,那是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紧,裴瑶这样理所当然地向她讨要,她也生气了。 恰好这时,那只鹦鹉出声“活该,活该。” 姑娘被它逗地笑出来,很快抛开了刚刚那个插曲,和阿恒哥哥一起逗弄起鹦鹉来。 因着这会儿太阳好,姑娘又同阿恒哥哥去看了会芙锦鱼。 阳光下,水缸里的芙锦鱼轻摆蝶尾,悠悠闲闲地在水中游着,映得大水缸中流光溢彩。 但没过多久,宋氏便派人来暗示,是赵启恒和姑娘终究还未成亲,待久了不妥。 毕竟才和宋氏保证过,这个时候还很敏感,赵启恒没有拂她的意,同姑娘了一会儿话,便离去了。 赵启恒走后,姑娘一个人在房里认真把玩他送的礼物,尚还不知道裴瑶一回去,就被祖母禁足,连她那个姨娘也被罚了。 这日晚间,宋氏得了空,还是来了一趟宝芙院,就着早上的事把姑娘教训了一顿。不过宋氏不好挑明了那档子事,姑娘又不懂,她对着娘亲撒撒娇,最后就蒙混过关了。 经此一事,赵启恒在裴府就算过了明路了,时不时能打着一些杂七杂八的旗号来裴家见姑娘。 两人如胶似漆。 过了几日,天气又慢慢冷下来。一日早间,漫天飞雪。 因着昨日两人约好了,今日一起吃早饭,赵启恒一大早就来了裴府,又私下去了宝芙院。 宋氏明知不合礼数,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他俩。 姑娘见窗外的雪下得那样大,起来刚换好衣服,就要紫云去拿斗篷来。 “外面的雪下得好大,我得去接阿恒哥哥。” 太子殿下这样熟门熟路,哪里需要这姑娘去接。 可姑娘向来主意大,紫云拿她没办法,只好给她穿了那件最厚的火狐狸绒的大斗篷,又给她戴了成套的狐狸绒手套,打着伞与她一道出去。 姑娘刚出宝芙院大门,还未多走两步,就见到了阿恒哥哥。 “阿恒哥哥!” 雪下得这样大,伞什么也遮不住,姑娘的斗篷的兜帽上都盖了浅浅一层的雪,她白皙的脸上也沾了几片雪花,顷刻间就化成了冰水。 这娇娇的鼻尖被冻得红红的,脸上却笑得灿烂,一下就蹦到了赵启恒身前。 赵启恒怕她冷着,抱着人快步进了里屋,还瞥了没拦住姑娘的紫云一眼。 那一眼寒凉得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紫云的心猛地跳了跳,被吓得在原地了好一会儿。 赵启恒抱着瞎胡闹的姑娘,把她放在椅子上,先给她用热水擦了脸,又看着她喝了碗热热的汤才放心。 用过早饭,姑娘非闹着要出去玩雪。 赵启恒哪里是她的对手,被软言娇语迷昏了头,姑娘怕不够,又亲了他好几口,磨得赵启恒不得不点头。 刚才紫云放人出去走了两步,他就迁怒起来,这会儿轮到他自己,却也拿这姑娘没办法,只能如了她的意,陪她出去玩雪。 姑娘有人陪着,在院子里简直玩疯了,堆雪人打雪仗,在冰天雪地里几乎玩出汗来。 赵启恒见她流了汗,哄着她先回去休息了一会,哪想姑娘又惦记起两人初见时那片梅林。 “不知道那片梅林在雪地里会有多好看呢!” 她都这么了,赵启恒哪能不带她去。他让人同宋氏报备了一声,就带着姑娘悄悄出了门。 去梅林的路上,姑娘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外看,赵启恒见她不冷,也就由着她。 一阵香味沿着窗户飘进马车里。 原来前面有一个卖饺子的摊子,摊前支着两口锅,袅袅白雾从锅中升起。 一口锅中,白白胖胖的饺子一个个从沸水中浮起来,另一口锅的滚油里炸着金黄焦香的饺子。 大雪天的,这摊子面前都排着队,可见生意有多红火。 姑娘看得眼馋,巴巴地央着赵启恒,自己也想吃。天寒地冻的,赵启恒怕她在外面吃进一肚子寒气,让车夫先去边上的酒楼。 “我们去那里用午饭,再让下人买些饺子带进来。” 两人在酒楼二楼的雅间里点了好多的菜,菜刚端上来,饺子也煮好了。 一共两碗。 一碗是水煮饺子,饺子皮软糯筋道,被煮成了半透明状,一口咬下去,就尝到鲜甜多汁的肉馅,和着汤里辣油的香辣味,姑娘一气吃了五个。 还有一碗饺子是炸的,炸饺酥脆可口,配上酸辣咸香的酱汁,好吃得能把人的舌头都吞进去。 这饺子摊虽然开在街角,看上去其貌不扬,也并没有什么花样,数十年只做这两种饺子,不过难得的是把饺子的滋味做到了极致。 姑娘被辣得有些发热,这酒楼里又暖和,她自己跑去把窗户开了个缝。 她坐回位子上,张嘴吃了一个阿恒哥哥喂的炸饺,就听到外面几个很粗犷的声音,像是从楼下传上来的。 “你们可知道那裴家姑娘?” “那位太子妃?” “就是那位。我听那位裴姑娘生的是花容月貌,沉鱼落雁,冰作肌肤雪为神……” 边上有个人插嘴“诶呀鹏兄,你绕这么多弯子做什么,让我来!你们可知道,那日腊八宴,这裴姑娘原是被皇上许配给怡王做王妃的……” 竟还有这等事?一群人皆议论纷纷。 那人接着道“也不知道那裴姑娘生得是如何的天姿国色,竟惹得太子殿下当场抢夺弟媳,大约是皇上疼爱太子,当场就改了旨意,将其赐为太子妃。” “那皇宫里有多少美人,太子和怡王什么没见过?这裴家姑娘惹得他们这样抢夺,我看怕是不简单。” “嗨,依我看,这就是个狐……” 后面的话越越不成样子,赵启恒上前关了窗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65. 冰皮团子 赵启恒敛目往回走,眼里有几分愠怒。 “阿恒哥哥。” 听见姑娘的声音有些忧虑, 赵启恒快步到她身边坐下, 安抚地摸摸她的发尾,“谣言罢了, 糖糖不必担心。” 既然阿恒哥哥是谣言,那外面那些人的话就定然是假话。可乍然听到有人用那样轻蔑戏谑的口吻对她的阿恒哥哥指指点点, 姑娘心里很是不舒服。 她倒没把那些人自己的话听进去,只是拧着眉毛坐在那里,心里想着要怎么出去把那些乱话的人骂一顿, 给阿恒哥哥出气。 赵启恒见她蔫蔫的, 还以为她听进了外面那些人的话, 给她解释了一遍腊八宴晚发生的事。 他不别的,只皇帝已经拟好圣旨封她做太子妃, 只是他那日病糊涂了, 因此一时口误错了话, 就被这些人就以讹传讹起来。 经过赵启恒这么一解释, 姑娘就更忍不了外面那些人对阿恒哥哥无故的诋毁, 她咬着牙拍了下桌子。 “我去同他们理论。” 那桌子是实心木做的,拍下去可疼,姑娘手下没轻没重的, 要不是赵启恒及时用自己的手垫着, 只怕她的手都能拍红了。 他捧着她的手看了看,见没事才道“糖糖乖。外面都是粗野男子,让福喜去。” 福喜得了令, 带着几个护卫下去了。不多时,楼下就发出几声惨叫。很快,连惨叫声也没了。 姑娘听他们叫得那样惨,吓得往赵启恒怀里躲。 这样胆,还想着去同人理论,若是下去见到那七八个男子,只怕要吓得哭着回来。赵启恒无奈地把她抱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了,的惩戒而已。糖糖别怕。” 赵启恒一手把她揽在怀里,一手拿筷子夹了一个粉糯的冰皮团子喂她。 这个团子是紫薯馅的,冰皮是半透明的,上面裹了糖粉,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紫色。 姑娘就着阿恒哥哥的筷子咬了一口。 冰皮凉甜糯软,并不粘牙,里面的紫薯几乎都被打成泥,但偶尔也有几粒大合宜的紫薯块,口感很丰富。 赵启恒见她喜欢,喂她吃了两口紫薯馅的,又夹了其他几种冰皮团子喂她。 这团子做得精致,冰皮上还用模具印出各色鲜花。一碟冰皮团子有五个颜色,紫红绿黄黑——分别对应紫薯、红豆、绿豆、莲蓉、芝麻等口味。 姑娘肚子,刚刚吃了好多的饺子,这会儿就算只是每样团子只咬一口,吃到莲蓉馅的时候也吃不下了。 这团子吃多了不好消化,赵启恒见她不吃了,又哄着她喝点养胃的汤,才算用完了这顿饭。 两个人吃饱喝足后,外面大雪已停了,便又坐上马车往苍灵山去。 盛雪初歇,苍灵山上一片白茫茫,静得连尘埃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金钱绿萼梅林中,白梅上盈满了雪,和天地连成了一片,分不出雪,也分不出花,只有梅花底部隐隐散发着黄绿之光,被白得耀眼的雪地一反照,光辉莹莹,仿若仙境。 姑娘一身正红斗篷,在连绵的白中尤其显眼,热烈而娇妍,她倚在赵启恒怀里,和他讲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自己的心境。 “当时阿恒哥哥一袭白衣,忽然出现在糖糖面前,好像从天而降似的神仙哥哥一样……。” 赵启恒闻言,忍不住轻笑。 他的下巴抵在姑娘头顶,姑娘感到了头顶轻微的颤动,觉得自己被笑话了,不太高兴地蹦跶起来。 “阿恒哥哥你笑什么!” “神仙一样……那糖糖最后怎么把我当成了妖怪?” 赵启恒话时,带着笑意的灼热气息打在姑娘耳畔,她莹白的耳垂霎时红了一片。 她眼中一片水泽,心里很响地砰砰跳了好一会儿,才又能听到外界的声音,恢复正常的思绪。 一回神,她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犯傻,娇娇地哼了一声,故意垂着头不回答阿恒哥哥的问题。 赵启恒少有的不依不饶,他追问道“嗯?” “阿恒哥哥不许了!” 姑娘满脸绯红,羞赧地给了赵启恒一个软绵绵的粉拳。 她转了转黑黝黝的眼珠子,想转移话题,没想出什么话,最后干脆对赵启恒伸出手“快抱糖糖去摘花。” 裴琼头上戴着正红兜帽,映得一张脸越发瑰丽明艳,眼里是一片晶亮的期待。她一把嗓子又清又脆,把命令的话得理所当然,赵启恒无法拒绝。 他双手握住姑娘的腰肢,把她举到了树梢那么高。 裴琼被举得这么高,却一点也不怕,边笑边喊,要赵启恒再高一些。 她笑得手上发软,纤白的手使不上劲,不但没有折下梅花枝,反倒摇落了满树的雪。 成片成片的雪倾盖到两人身上。 姑娘躲闪不及,被砸了满身的雪,连赵启恒身上也都是雪花。她见阿恒哥哥那样惨,顾不得自己满脸的冰凉,赶紧伸手替他拂去身上的雪。 等两人身上的雪都清理完了,姑娘就握着阿恒哥哥帮她折的梅枝在雪地里画画。 地上积雪很深,姑娘想在上面划出痕迹要花挺大的力气,她画了一会儿,才画出半个俊逸高大的男子,就画不动了。 还是赵启恒见她没力气,握着她的手与她一起画,在男子身边补上了一个灵秀的姑娘。 山上比山下冷,何况今日有雪,画完画之后,赵启恒就想带姑娘先离去了。 可她不肯,这会儿画出了兴致,非拉着她阿恒哥哥一起堆雪人,是要做和他们俩生得一样的雪人。 雪毕竟松软,很难捏出五官,两个雪人的五官被姑娘做得歪歪扭扭,十分丑陋,她被逗得倚在赵启恒怀里直乐。 最后是赵启恒把雪压成了冰块,借着内力用树枝雕刻出了冰人的五官。 天气冷,见姑娘差不多玩过瘾了,赵启恒哄着她先下山,下次再来玩。 天地苍茫,梅林送走一对热恋中的爱侣,又重新归于安静,只留下雪地里一对画像和一双冰人。 数日之后,流言很快平息下来,百姓又一窝蜂地议论起齐家的热闹。 这齐家也不知走的什么霉运,先是接连爆出内帷□□之事,被那书人一顿改编,生生编出无数个香艳离奇的故事,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紧接着,齐家的家主工部尚书齐直锋被查出数十桩罪状,光是近两年,就查出他私吞大量修缮城墙和堤坝的贪腐记录。 在此期间,太常寺卿孙伏也被连贬三级,但这件事比不上齐家内宅混乱,家主入狱这些事来得轰动,百姓们就不那么感兴趣。 尽管这两家出事都是因为朝政上的罪状,但朝中大臣心里都清楚其中的隐因。 但凡为官的,没几个人的手里是干干净净的,一时间朝中风声鹤唳,都在家里暗自盘问有无人参与了日前的谣言之事。 孙伏是个明白人,他心里清楚,自己获罪是因为女儿孙碧柔在那场谣言中的推波助澜,从此约束家人,谨言慎行。 倒是齐家,从里到外乱成了一锅粥,齐斐斐趁乱从家人看管中逃出去,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摸到了裴府。 她蓬头垢面的,在裴家门口苦苦求了许久,宋氏没有放她进去。齐斐斐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去找了庄芷兰。 若是齐斐斐真的见到了裴琼,哀求几句,姑娘心肠软,不定会答应她点什么,可她最后见到的是庄芷兰,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 庄芷兰知道那些流言的严重性,若放任不管,传到最后,裴琼必然会落得一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名声,到时候别太子妃,只怕连个平平静静的官妇人都做不成。 何况齐大人的罪状并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那一条条一桩桩都是铁证。 因此庄芷兰直言拒绝了齐斐斐,事后也没有特意同裴琼提起这件事。一场谣言风波,到她这里过就算完了。 这些事告一段落后,赵启恒正式进行了册立太子的大典,搬入东宫,开始了他作为太子的生涯。 裴家也开始了对裴琼作为太子妃的培训。这回连裴老夫人和裴父都狠下心,纵然见宋氏再如何严苛,也没有心软。 这日午间,赵启恒忙得只剩用午饭的时间,但他惦记着姑娘昨日的来信里的委屈,还是腾出空去了趟宝芙院。 两人一道用了午饭,姑娘也不顾房里还有人,黏糊糊地腻在赵启恒身上。 “阿恒哥哥阿恒哥哥。” 仔细算算,她都有一日半没见到阿恒哥哥了,实在想得紧。 阿娘让她学宫廷规矩再苦,都比不上她见不到阿恒哥哥的苦。 房里的丫鬟和太监们早就在两人开始腻歪的时候就出去了,这会儿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姑娘知道阿恒哥哥待不了多久了,很委屈地凑在他唇上,眷恋地吻了好一会儿。 她手里紧紧抓着赵启恒的袖子,嘴上却一副很懂事的样子。 “阿恒哥哥,你要是忙,就先走吧。” 她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就像一只受尽委屈的猫儿,终于找到了主人,又黏人又爱娇,不舍地喵喵直叫。 赵启恒心里好笑,干脆抱着姑娘一道回宫,路过门外的时候对紫云“同你们夫人,我带糖糖去宫中逛逛,晚上就送回来。” 姑娘躺在阿恒哥哥怀里,听他这么,笑得一双眼比月牙儿还弯还亮,紧紧扒着他的袖子,一刻也不松开。 等到了宫中,赵启恒在前面处理事情,隔着一扇屏风,姑娘就在后头看阿恒哥哥给她挑的话儿。 这软塌是赵启恒经常休息的地方,上面染着姑娘最熟悉的气息,宫里又暖和,姑娘看着看着,渐渐睡去了。 她一睡着,手里的话就掉到了地上,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倒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因着今日太子殿下话的声音格外些,外面几个臣子不明所以地也跟着放低了声音。 于是姑娘躺在软塌上,睡得香喷喷。她一个翻身,竟把床头放着的一个九连玉环甩了出去。 那玉环磕在香炉上,发出一声脆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66. 金丝鲛纱 “叮——”还有回音。 听到宫殿内忽然出现的声音,几位大臣停止了他们的议论。 睡在软塌上的姑娘也被这一声惊着了, 她半梦半醒间, 发出一声很的呜咽。 很快,赵启恒就绕到屏风后面, 抱起了不安的姑娘,安抚地亲亲她的眉眼, 把人抱进内室。 外面都是些文官,耳力没有赵启恒好,只能听到一声玉环脆响, 却听不到姑娘的呜咽声。 因此, 他们见太子殿下就这么离去了, 个个都很是惊疑,暗自朝左右对了对眼神。 福喜公公见状, 少不得替两位主子遮掩两分。 内室里。 姑娘睡地好好的, 先是被吵醒, 又被抱来抱去, 就有些清醒过来。但她还没睡饱, 因此脾气不太好地在赵启恒怀里胡乱蹬着腿。 赵启恒顺了顺她的毛,低声在她耳边哄了几句,才重新把人哄睡着。 内室的床铺很暖软, 里面又熏着安神的香, 应当是很适宜睡午觉的。哪想赵启恒刚把人放下,还未走出门,姑娘就开始哼哼唧唧。 这里的床铺上没有阿恒哥哥的气息, 又没人抱着自己,姑娘由奢入俭难,只觉得睡得很不舒服。 赵启恒拿她没办法,哄了她好一会儿,最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盖在姑娘身上,她才没有闹。 因着赵启恒重新换的外袍与原先那件十分相似,他回到殿内后,几个臣子并未发现什么。 只有一个眼尖的,看出了太子殿下衣物的那点异常。他心下暗叹,只怕刚刚的声响并不是什么猫发出的。 这么看来,太子殿下对未来的太子妃也并不完全如传言中那般情深义重。 传言里的未来太子妃在内室没睡多久就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衣袍,不自觉地放到鼻尖嗅了嗅。 是阿恒哥哥的味道。 姑娘满脸甜蜜的笑。她一个人在内室,闲来无聊,不顾宫人阻拦,一个人只穿着绫袜就往外溜。 她虽听不懂阿恒哥哥和那些大臣们在什么,但她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很高兴了。 宫人们都不敢声张,其中一个拿着双绣鞋追了出来。 因着今日姑娘要来,赵启恒着人在殿内铺满了厚厚的百花吐蕊织毯,她没穿鞋,脚步又轻,踩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溜到了软塌前,自以为没被人发现,悠悠然地坐在上面,看了会儿话,又百无聊赖地听起外面的话声。 阿恒哥哥还在讨论政事。 姑娘坐在那里,那几个老头子出声,她就皱眉,阿恒哥哥话,她就支棱着耳朵仔细听。 赵启恒耳聪目明,一早就知道姑娘来了,他加快了速度。没多久,事情处理完,官员们就都告退了。 最后一个臣子后脚刚踏出宫门,就听到屋里传出一个娇软的声音。 见人都走光了,姑娘迫不及待地从屏风后面跑出来,她身上披着赵启恒的外袍,长长的袍尾拖在地上,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 最后一步,她干脆不走,扑到了赵启恒怀里。 “阿恒哥哥!” 赵启恒把人抱到身边坐好,帮她把对她来大得不像话的外袍脱了,就露出她一双只穿着绫袜的玉足。 宫人捧着绣鞋,无言地候在一旁。 赵启恒见姑娘微红着脸朝自己吐舌头,也没她,只是从宫人手里拿过绣鞋,替她穿上。 此时天色尚早,赵启恒带姑娘在宫中逛了逛。 姑娘最喜欢碧波池,从那儿撒一把鱼食下去,能引出一大群贪食的锦鲤来。 这些锦鲤在宫里被养得又肥又艳丽,水里一出现鱼食,就纷纷游来,争先恐后张着大嘴吃鱼食。 除了锦鲤,碧波池里还养着极大的乌龟,姑娘见着了十分兴奋。 赵启恒着人把大乌龟捞上来。那乌龟一被捞上来就把宽硕的四肢都缩了进去,只剩一个扁圆厚大的壳,姑娘好奇地去敲。 依着姑娘的喜好,赵启恒陪她在宫中游玩了许久,待太阳西落了,两人一道用过晚饭,才把姑娘送回去。 送裴琼到家后,赵启恒被岳丈请去正和院,喝了好久的茶。 第二日,裴家迎来了一个宫里派来的黄嬷嬷,专门教习姑娘宫廷相关的事宜,是赵启恒特意给姑娘选的。 恰好此时临近年关,宋氏很忙,家里既来了比她更适合教导女儿的嬷嬷,她也就放下这件事,把女儿交给嬷嬷□□。 这位黄嬷嬷为人谨慎寡言,不卑不亢,对裴琼却很是尊敬。 她又很会因材施教,也不对裴琼进行过多的管束。因此从她来之后,姑娘总是睡得日上三竿,每日学习的时间只有半日。 其实赵启恒派这个嬷嬷来,主要是想派个妥帖的人护着姑娘,其次是为了让姑娘松快些,不必为学习宫中事宜日日叫苦,倒没想让她学得多好。 这些日子,皇帝的病越发严重起来,朝野上下都许久无人见过他了。不过朝政一直是由赵启恒主理,皇帝病重对一切并无影响。 赵启恒身为太子,主理朝政,皇帝又病重,无人能约束他。因此,他之前去裴府还会打一些旗号,后来去得频繁起来,干脆连个名目都不找。 满京城都知道太子殿下对这个未来太子妃十分满意。 这日,钦天监算出一个最适宜太子成亲的黄道吉日,是明年七月十六。 七月是盛夏,宋氏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不由思量起来。 太子大婚是何其盛大的典礼,其中礼仪何其繁琐,居然只定大半年后,这日子未免也太赶了些。 宋氏在心里微叹,太子这也太急了,女儿五月及笄,他赶着就把婚期定在了七月。 七月成婚不单时间紧,那时又很炎热,婚服厚重,成婚过程繁琐,宋氏担心姑娘中暑,在赵启恒来裴府的时候与他起这件事。 最后婚期定在了九月。 等和岳母商量好婚期,赵启恒才得以去宝芙院找自己的未婚妻。 姑娘正在里面和嬷嬷学礼仪,见阿恒哥哥来了,转身就把学的礼仪都忘了,一下蹦到阿恒哥哥的身上。 那黄嬷嬷只当自己是瞎的,什么都不就退下了。 这些所谓礼仪,不过是上位者用来约束下位者的,学得再多,若得不到上位者的心也无用,若是上位者的心头肉,那礼仪就算学得全是错处,也无人敢多言一句。 赵启恒把蹦到自己身上的姑娘抱好,与她了自己在正和院与岳母协商过的结果。 姑娘一听到婚期二字,双眼瞬间散发出光彩,待她听清具体时间后,又失落地垂了下去。 “明年九月啊,那还要好久呢。” 改婚期这件事,还不是因为这姑娘生得娇气,热着一点点也不行,累着一点点也受不住。但赵启恒最偏心眼,抱着姑娘哄了好一会,一味只怪天气不好。 此时紫云端了两碗浓香的□□茶进来,赵启恒端起一碗,喂给蹙着眉的姑娘喝。 姑娘在心里苦唧唧地算着日子,不过不妨碍她张嘴喝阿恒哥哥喂的□□茶。 真甜。 她边喝边在心里盘算着成婚的事,忽然想到什么,双手接过阿恒哥哥手里的碗,一口干完了剩下的□□茶。 她喝得太猛,嘴边添了一圈白白的奶胡子,自己还浑然不觉,急切地问赵启恒“阿恒哥哥,那我的嫁衣呢?是不是现在就要开始绣了?” 就她那点功夫,捏根绣花针都费劲,还想绣太子妃的婚服。 可姑娘红润的嘴唇上一圈的奶痕,满脸期待的样子实在诱人,赵启恒忍不住亲了亲她可爱的奶胡子。 “唔,阿恒哥哥,糖糖正事……” 她的话连着那圈奶胡子都被赵启恒吞了下去。 等姑娘被放开时,她急促地呼吸着,一双眼睛迷离地游移,已经全然忘了自己要什么正事。 她迷迷糊糊的,被赵启恒抱进了宫中的织造处。 如今皇帝病重,宫妃大多失势,织造处最顶尖的绣女都被赵启恒派去给他的太子妃做嫁衣了。 就这样,赵启恒仍嫌不够,派人去各地寻访手最巧的绣娘,查验过身份后,一起送进织造处绣嫁衣。 姑娘被抱进去时,殿内摆着一套奢华至极的嫁衣。 虽然嫁衣还未绣好,只是初具雏形,但单从那万金难求一尺的澄霞缎,就不难看出这嫁衣的贵重。 澄霞缎颜色纯正,就如烧得最烈的那一抹晚霞,缎布最是轻软透气,难得的是澄霞缎这样软,却不易皱,做成的嫁衣十分庄重。 姑娘围着自己的嫁衣美滋滋地转了一圈,听阿恒哥哥太子妃的嫁衣就该由宫人织就,就更心安理得了。 虽然嫁衣还未绣好,但在嫁衣外面罩着的那层金丝鲛纱却已经完工了。 单鲛纱,就已十分珍贵,金丝鲛纱更是其中极品,其原料之稀有罕见,国内找不到第二匹。 金丝鲛纱十分奇特,只要有光照在上面,哪怕是微弱如月光,金丝鲛纱上也会瞬间笼罩一层柔晕,穿着它的人,行动间光华百变。 姑娘识得鲛纱,却不知道这金丝鲛纱。 她觉得这纱好看,想揭下来笼在自己身上玩,但金丝鲛纱太轻薄,她没笼好,一不心把纱衣盖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这鲛纱透明薄软地和不存在一样,姑娘觉得好玩,吹起了落在脸上的轻纱。 不知怎么的,两人竟隔着轻纱吻到了一处。 这纱虽薄,但也不是不存在,隔着它接吻总归会有些不方便。 姑娘含着阿恒哥哥的唇,因着亲不到更深入的地方,不耐烦地哼哼了一声。 赵启恒睁开眼,干脆地抬手把姑娘脸上的金丝鲛纱撕开一个大口子,吻了进去。他压着姑娘吻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连上面摆着的嫁衣都被两人不慎拂落到了地上。 如痴如醉。 两人走后,绣女们得到允许,进来接着绣嫁衣。她们收拾了一地狼藉,又拾起昂贵奢靡的金丝鲛纱衣和澄霞缎嫁衣。 金丝鲛纱衣竟然被撕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67. 桃花酿 半月后,北部极寒之地进贡上一匹蝉翼冰丝罗, 制造处的绣娘用以重新制作了一件纱衣。 不久, 庄芷兰大婚。 那日一大早,裴琼就坐着轿去庄家陪新娘了, 为此还拒绝了赵启恒请她去灵禽园看丹顶鹤的邀约。 庄芷兰起得更早,裴琼到时, 她已经换好庄重雅丽的嫁衣,正在梳妆。 裴琼陪着她阿芷姐姐打扮完,看着她出了门, 才回到家。不多时, 裴家一家人都到冯府参加喜宴, 道贺吃酒去了。 冯府今日嫁娶,门前迎来送往, 十分热闹。进了冯府之后, 姑娘随着下人的引领去了花厅, 那儿坐着的皆是未出阁的名门闺秀。 裴琼一进去, 就有许多贵女迎上来, 里面有几位素日与她并无往来的。 她见谁都笑,但并没有如她们的意与她们坐在一处,而是见卫莺身边有个空位, 就在那里坐下了。 今日是喜宴, 就是年轻姑娘们的席面上,也都摆着酒。 裴琼最馋嘴,她才与卫莺笑了几句, 就推脱口渴,去倒面前的酒喝。 浅绯色的酒液被倒出,落在瓷白无暇的酒杯里,杯中酒积得越多,酒液的颜色就越娇艳。 甜甜的香味随着酒液散发出来——是桃花酿。 裴琼喝第一口时,只觉得酒味稀薄,其中还有微酸微涩的桃花汁味,但多喝几口之后,却觉得越来越甜,口舌生香。 在座的那些闺秀,一个心眼比一个多,见这位未来太子妃喜欢喝桃花酿,为着讨她喜欢,个个都半调侃半讨好地来敬她的酒。 裴琼觉得这桃花酿甜滋滋的,没什么酒味,很是喜欢,因此谁来敬酒都不推拒。 她自以为海量,又不屑这酒甜淡,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没一会儿就喝了一整壶。 没多久,裴琼的眼里就水光潋滟,她羊脂玉般白腻剔透的面庞也染上红晕,那模样比白瓷杯中盛着的桃花酿还靡丽几分,美得惊心动魄。 卫莺见这姑娘不胜酒力,干脆把那些源源不断的来敬酒的人都拦住了。 裴琼喝得有些醉了,她看莺莺拦住了来与她喝酒的人,就抱着酒杯去和莺莺干杯。 卫莺拿走她手里的酒杯,“好了好了,不喝了。来,先吃点雪片糕。” 着,卫莺给裴琼夹了雪片糕。 裴琼最喜欢这些甜食,见碗里多了片雪片糕,就乖乖巧巧地与卫莺道了谢,低头认真地吃起云片糕。 她的模样乖呆乖呆的,看上去是有些醉了。 卫莺家里也有弟妹,但一个比一个皮,心里很想要个可爱的妹妹,此时她对着喝醉了之后突然变乖的裴琼,忍不住生出十分的怜爱来。 与卫莺和裴琼坐在同一桌的,还有董清华,她脸色有些不好看。董清华心里明白不能惹裴琼,但她忍不下这口气,于是对着卫莺指桑骂槐。 “往日也没见你与她这样好,如今倒好意思攀高枝儿起来。可怜碧柔,这么些日子,日日在家受罚。” 卫莺可不吃她这套,“我知你同碧柔交好,可她家里犯了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何必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董清华冷哼“她家能犯什么事?还不是和齐家一样……” 她的嗓音逐渐增大,其他人的笑声都停了下来,齐齐朝董清华和卫莺看去,连隔壁桌的上官姐妹也悄悄看过去。 只有裴琼,趁卫莺不注意,自己又喝了半壶酒,这会儿醉得整个人都有些迟钝了,她见董清华和卫莺吵架,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琼手里还捧着酒杯,迷茫地看着大声话的董清华,满脸的无辜,那副样子,看得董清华把嘴里的话不自觉地咽了回去。 事情到这还不算完,隔壁桌上,上官芸一个没拉住,她妹妹上官燕就跑到这桌来,保护性地在了裴琼面前。 上官燕话最直白,她呛了董清华一句“你还是闭嘴吧。谁不知道,是孙碧柔自己心术不正,起了歹念。她做错了事,难道不该被教训吗?” 她这么一,董清华便憋不住了,两人为了裴琼的事吵作一团。 倒是裴琼这个事主,自己喝得晕晕乎乎,什么都没听懂,见上官燕在她身边,还笑着去拉她。 “燕燕,这桃花酿好喝,你快喝一杯!”着,她把空杯倒满,双手递给上官燕。 上官燕心里的怒火一下维持不住,轻而易举地被这姑娘浇灭了,心里好笑又无奈。 她们闹成这样,是为了谁? 上官燕满心的纠结,都被这姑娘这一杯酒弄得无语起来。合着这姑娘对自己一点芥蒂也没有? 感情她心里的九曲十八弯都白绕了? 她的暗自爱慕,她的气恼纠结,她知道谣言后的担忧和愤怒,她见到这姑娘后的莫名羞愧,在这姑娘面前什么都不算。 这会儿她好容易放下心里的纠结,来替这姑娘吵架,她倒好,一心只想着喝酒。 上官燕一杯干了杯中的酒,把她那些深深浅浅的心思,一口喝完了事。 裴琼见上官燕喝了,得意地问她“好喝吧?” “好喝好喝。”上官燕敷衍她。 卫莺怕事情闹大了,扰了庄芷兰的婚宴,就与上官燕一起拉了董清华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把话明白。 三人走后,上官芸就势坐在裴琼身边。她见裴琼还在喝酒,就劝裴琼少喝些酒。 哪想上官芸脾气温柔,不是个能劝人的,反到被裴琼带着也一起喝起酒了。 在座的谁不知道裴琼如今的身份,见她喜欢喝酒,为了捧着她高兴,都喝起酒来。 裴琼越喝越醉,被一堆漂亮的姐姐妹妹们围着,只感到温香软玉,莺啼燕语。一行人又行酒作令起来,快活得很。 赵启恒早上邀约被拒,等他知道了姑娘在冯府和一堆人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一个人在宫中气得肝疼。 不过几个黄毛丫头,也值得她玩成这样,只怕明日要连宫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了。 他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去了冯府。 冯府众人正在前厅招待客人,知道太子来贺,个个既惊又喜,着急忙慌地出来迎接。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赵启恒不过随便坐坐就走了。 未几,席中有裴家的丫鬟来传话,裴夫人有事找裴琼。 等赵启恒拐着醉鬼回宫之后,裴父和宋氏才知道自家女儿被带走了。 裴父气得牙痒痒,好在宋氏在他边上劝住了他,不许他在人家婚宴上闹脾气,他这才忍了下去。 姑娘喝到最后时,腿都软了,此刻被丫鬟扶到赵启恒的面前,更是连也不住,直往赵启恒怀里跌。 这姑娘最会讨人欢心,一跌倒赵启恒怀里,就算她的手脚都软着,也下意识地往赵启恒身上缠。 赵启恒心里的气一下就泄了,爱怜地把人抱到马车里,带回了皇宫。 在马车里,姑娘也一刻都不消停。她刚坐下来,就开始闹起脾气来。 “阿恒哥哥大坏蛋,你骗人!” 赵启恒被她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莫名,先把乱动的姑娘按在怀里抱好,才问她“我骗你什么了?” 姑娘不回答,一味在赵启恒怀里混闹着,一边闹还一边假哭“呜呜呜,阿恒哥哥大骗子!” 没一会儿,她脚上的绣花鞋都被自己蹬掉了。 姑娘闹了好久,快到宫中时,赵启恒才明白她骂自己大骗子的缘由。 “阿恒哥哥,你刚刚还是两个的,怎么现在变成四个了?” “你会□□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糖糖!” “你就是妖怪,大妖怪,还骗糖糖不是妖怪!哼,阿恒哥哥大骗子!” 赵启恒见她醉得厉害,只是一味顺着她的话。等到了皇宫,赵启恒抱着人进了自己的寝殿,宫人很快端进了一碗醒酒汤。 姑娘嘴里一直咕哝着阿恒哥哥是大骗子,一时没注意,眼睛忽然出现了四个勺子,里面装着黄褐色的汤。 吓了她一跳。 一模一样的四个勺子,里面汤的颜色还那么难看,一看就不好喝! 姑娘肯定不愿意喝,她捂着眼睛假哭“呜呜呜,这个不好喝,糖糖要喝甜甜的桃花酒。” 她闹了一会儿,赵启恒刚准备强喂,姑娘忽然又正经起来,笑着凑到他面前去,乖乖喝了一口醒酒汤。 赵启恒一口气刚松完,姑娘抓准时机,快速贴上他的脸,把嘴里的汤渡过去。 “阿恒哥哥要乖,生病了要吃药。”姑娘渡完醒酒汤,还摸了摸她阿恒哥哥的发顶“好了,糖糖已经喂你一口了,剩下的你要自己乖乖喝哦。” 完,她自顾自地“糖糖已经好累了,我先睡一觉。” 话音刚落,姑娘就脱起了衣服。她喝醉了,手指使不上劲,眼睛又花,脱来脱去,脱不掉身上的衣服。 赵启恒被她闹得一点脾气也没有,走出去喊宫女进来帮她。 他才走了一步,手立马被姑娘拉住。 “阿恒哥哥,你干什么去?快来帮糖糖脱衣服!” “我去叫宫女来帮你。” 哪想这么一句普通的话,就把姑娘点炸了,她低着头咕咕哝哝咕地了一堆,越越气愤,话里话外都是指责赵启恒不疼她,连衣服也不帮她脱了。 赵启恒头疼,自己何时帮她脱过衣服? 但他不依,姑娘就把一个内殿闹得天翻地覆,赵启恒最后只能依了她,勉强帮她把外衣脱了,哄她穿着中衣去床上睡。 喝醉了的姑娘哪有这么好摆布? “我热!”她拧着眉头,拉着阿恒哥哥的手往自己中衣上放,示意他帮自己脱掉。 紫云都会帮她把中衣脱掉再睡的。 姑娘等了一会,见没人帮自己,气得脸皱成一团,干脆自己脱。她脱了一会脱不掉,就使劲用手去扯自己的领子。 赵启恒刚出门喊了个宫女进来,一回身,就见那姑娘已经扯掉了半件中衣。她的领口大开,露出胸前一片晶莹的肌肤。 姑娘的肚兜被扯松了,上面的红色绸带溜了出来,横亘在她白腻的肌肤上,娇娆的红绸映着莹白如玉的椒乳,生生地显出几分淫靡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蜜渍樱桃山药泥 赵启恒眸色一深,里面藏着汹汹风暴。 偏这姑娘不知死活, 露着半截肩膀, 还去拉赵启恒的手,“阿恒哥哥快帮帮我!” 她衣衫就凌乱, 这会儿一动,胸前的肚兜更往下滑了些, 只要赵启恒低头,就能看到温香软玉间那点红蕊。 受到传唤的宫女刚踏进门,就见裴姑娘衣衫不整地半靠在太子殿下身上, 两人拉拉扯扯, 吓得她进退不得, 慌乱间跪了下来,不敢再看。 听见外面有响动, 醉眼朦胧的姑娘趴在赵启恒肩头, 往外瞄。 地上一排跪了五个宫女, 长得别无二致。 姑娘的眉眼立刻弯了起来, 笑道“有意思, 你们走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她边,还边朝那排宫女招手。 从宫女的角度看去, 只见裴姑娘如玉雕一般白皙圆润的肩头裸露在空中, 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白得令人目眩神迷,分外香艳。 宫女看得痴了。 姑娘这么一动, 那团半露出的柔软就在赵启恒胸前晃动。 只一下,赵启恒就咬破了自己的口腔内壁。满嘴的血腥味让他清醒,却也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暴怒和渴求。 他快速把姑娘的中衣拉上,对着跪在地上的人怒斥“还不快滚!” 那宫女如梦方醒,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姑娘嫌弃穿着中衣难受,又觉得阿恒哥哥的手放在她胸前硌得慌,气哼哼地去扯他的手。 赵启恒的手被姑娘绵软的丰盈和柔弱无骨的手夹在中间,喉结剧烈地滚动。他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却也不敢松手。 谁知这磨人的坏蛋,却在这个时候自顾自靠在赵启恒肩头睡着了。 赵启恒用力闭上眼睛,无论如何也驱散不了心中的欲念,可怀里的坏蛋已经睡着了。 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克制住自己,抱着姑娘上了床,闭着眼睛帮她脱掉她不喜欢的中衣,又帮她整理好里面的衣裳,盖上被子。 闭着眼睛,赵启恒的五感就更灵敏,无论不心碰到姑娘哪处,他的鼻息都要加重几分。 最后,这姑娘睡得香沉,徒留赵启恒在东宫的兰池中待了许久。 黑甜一觉。 待姑娘睡醒,都已经月上柳梢了。 她睡得太久,乍然醒来,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因此只是慢吞吞地睁开半只眼睛,看了看周围一圈。 是阿恒哥哥的床。 姑娘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酒后都做了什么,甚至连自己为什么在这里都忘了,但她也不在意,轻车熟路地往床边挪。 她靠在床沿,果然看到阿恒哥哥就坐在不远处处理政务。 “阿恒哥哥。”姑娘才睡醒,声音又软又娇,低得和猫儿叫似的。 好在赵启恒时刻注意着这里的动静,很快发现姑娘睡醒了,他立时放下笔,走过来把姑娘连着毯子一起抱起来。 “醒了?” “醒了。”姑娘娇娇地倚在阿恒哥哥怀里,浑身懒洋洋的,并不想动。 “饿不饿?”赵启恒亲亲她的额头,问她“叫宫人进来伺候你穿衣服?” 姑娘点点头,于是赵启恒陪她用了晚饭,才送她回裴府。 当然,赵启恒又被岳丈请去正和院喝茶了。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 因着过年,裴琼的二哥裴佑璋和两个堂弟也都放假了。年三十的晚上,裴府阖家团圆,裴老夫人坐在上首,其余人依次而坐,热热闹闹地吃着团圆饭。 两个的在学院里闷了许久,好容易回了家,刚吃完饭,就压抑不住性子,跑出去放烟花炮竹。 裴佑璋见妹妹都不怎么动筷子了,拉拉她的袖子,道“呆子,别发呆了,带你放大炮仗去。” 吃饭的时候,裴琼就一直惦记着阿恒哥哥。他独在宫中,身边所谓的亲人个个怀着虎狼之心,这个年过得只怕是很冷清。 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地吃一顿团圆饭。 就算吃了,没有人与他团圆,又算什么团圆饭呢? 此时听二哥提起炮竹,裴琼又想起那日阿恒哥哥带自己看烟花,放炮竹,心里的思恋越发地深起来。 裴佑璋见妹妹还在发呆,干脆拉着她就往外走。 那边裴瑶也早就坐不住了,她羡慕地看着跑出去的裴佑璋和裴琼。 可三哥四哥不带她玩,即使他们欺负她被父亲教训了,下次依旧欺负她和她姨娘,简直太讨厌了。 而二哥哥只疼裴琼姐姐,根不理她,只当她是个隐形人,出去玩也不带她。裴瑶眼馋地要命,最后裴二叔让丫鬟带她出去玩了。 这边裴瑶刚追出去,裴琼走到半路时却抛下了她二哥,折回大厅,跑到她阿娘身边去。 她知道自己一个未出阁的闺秀,大半夜去宫里不合规矩,因此也不敢大声地,只是悄悄拉着娘亲走到一边,声地哀求。 宋氏心里有几分复杂。 人心都是肉长的,太子对她女儿如何,对裴家如何,她都看在眼里。只是这终究不合礼数,何况宋氏心里还有一层裴琼不知道的隐忧。 可裴琼不知道她娘想的这些,她殷殷地望着她娘,“阿娘求求你啦,糖糖只是想陪阿恒哥哥吃顿团圆饭。” “你知道他尚未用团圆饭?” 姑娘哀愁地叹口气,“除了糖糖,还有谁能陪他团圆呢?” 宋氏无奈,女大不中留啊。不过让女儿和太子感情深厚些并不是坏事,最后她还是同意了。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家里有我替你遮掩。” 这个年三十对赵启恒来与往年并无分别,与往常的每一个普通的没有裴琼的日子并无分别。 今晚宫中有宴,皇帝病重无法出席,赵启恒在宴上随意坐了坐,便回去了。倒是错过了有些人精心设计的偶遇和献舞等事。 因此,在这个家家户户欢声笑语,神州万里共庆团圆的大年夜里,东宫就显得分外冷清。 太子殿下早早洗漱过,在一片寂静的东宫中,点着灯看舆图。 此时时辰还不晚,他在晚宴上没用什么,于是着人做点清淡的夜宵来。 正当这时,暗十传来消息,裴姑娘正在收拾东西,要往宫中来。 赵启恒手里的舆图落到了地上,他却半点不在意,即刻动身换下身上的常服,再三在铜镜前照过,才步履匆匆地出去接人。 姑娘满心惦念着阿恒哥哥,时不时就撩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阿恒哥哥见到自己时会有多惊喜。 她想到阿恒哥哥的反应,不自觉地眼角眉梢都爬上甜蜜,笑出了两个梨涡。这时,马车帘子忽然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马车中。 随即,马车上就空无一人了。 赵启恒抱着姑娘,把她整个人都罩在自己的大氅中,片刻也等不得地带人回到东宫。 这座东宫在短短的时间里,焕发了它所有的魅力和精神,灯火辉煌,金玉锦绣,华雅奢贵到了极致。 御膳房也忙碌了起来。 裴琼这么一来,不仅东宫都有了年味,连这个灰暗的皇宫都染上活泛的气息。 因为惦记着阿恒哥哥,裴琼在家里吃饭时一直心不在焉,这会儿东宫重新开宴,玉盘珍馐如流水一般端进端出,她感到有些饿了。 她今天格外心疼赵启恒,连吃饭时,也和他紧紧挨着坐,两张椅子就差贴在一起了。 “阿恒哥哥,这个酥炸藕合很香脆,你快尝尝。” “蜜渍樱桃山药泥很甜,阿恒哥哥……嗯,你张嘴。” “阿恒哥哥怎么知道糖糖喜欢这个八宝鸭?” …… 今日年夜,御膳房为了凑趣,特意送了许多并不浓烈的果酒来,姑娘闻着那壶石榴果酒的味道就嘴馋。 “阿恒哥哥,糖糖想喝点酒。” 赵启恒听到这句话,眉心猛地一跳,不容反驳地拒绝了姑娘。 姑娘很少这样被阿恒哥哥拒绝,莫名地就有些委屈,她扁扁嘴,眼里瞬间就有了泪意。 赵启恒头疼地哄她,边哄边劝。 这姑娘最是鬼灵精怪,她见阿恒哥哥心疼自己,泪珠一下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可怜巴巴地控诉着。 最后姑娘讨到了半壶果酒。 两人用过了饭,喝了酒,走到殿外去看烟花。 从东宫的殿宇中看出去,能看到天空中处处都有绚烂的烟花炸开。裴琼和赵启恒牵着手,在一起看烟花。 烟花绽放那一瞬的亮光,清楚地照在姑娘绯红的脸上。 她看着清醒,其实已经有些醉了,闹着要去屋顶看烟花。 东宫金黄的琉璃瓦上,姑娘惬意地躺在阿恒哥哥怀里,整个人被笼在他的大氅中,暖和又安心。 她今日喝得不多,但酒意上头,在喧闹声中,竟然半阖着眼睛有了困意。 赵启恒担心这里风大,姑娘这样睡要着凉,把人抱进了寝殿,给她裹了件毯子,准备送她回宝芙院再睡。 哪想他刚把人裹好,对着宫人下令让他们去准备马车,姑娘的眼睛就睁开了。 她的眼里火光烁烁,先是瞪了赵启恒一眼,接着转头命令那个宫人“不许去!” 言罢,她也不管别人是什么反应,一翻身就挣开了阿恒哥哥的怀抱,压着他躺倒在床上。 “今日是大年夜,糖糖要陪着阿恒哥哥守岁。” 简直胡闹。 可无论赵启恒怎么哄劝,裴琼就是那一套辞,倔强地不肯从赵启恒身上爬起来。 到后来,姑娘眼圈儿都泛红了,“若是糖糖不陪着阿恒哥哥,阿恒哥哥就只能一个人守岁了。” 她扁扁嘴,替赵启恒委屈“那样好冷清啊。” 是很冷清。 这么多年,赵启恒都是独自守岁,他习惯了。可今晚,当他唯一的温暖降临时,他忽然就再也无法忍受以后的每一年,都还是自己一个人过这团圆夜。 连想都不敢想。 他环在姑娘腰上的手紧了紧,忽然不愿意放她回家了。 见阿恒哥哥不反抗了,姑娘美滋滋地躺在他温韧的身躯上。 酒意和困意一点点沿着她的身体爬上来,姑娘眯着眼睛,琥珀般透亮的瞳仁紧紧盯着赵启恒,倏然笑了。 “那今天,糖糖和阿恒哥哥一起睡好不好?” 她的是醉话,心里也知道两个人躺在一起睡不合礼数。为了不让阿恒哥哥拒绝,她一完,就干脆地吻上他的唇,堵住了那些拒绝的话。 姑娘的身娇体软,压在赵启恒身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娇嫩饱满的某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蜜三刀 此情此景,便是圣人也受不住。 赵启恒压抑着汹涌的欲望不得宣泄, 只能肆意地掠夺着姑娘柔嫩的唇瓣, 勉强解渴。 他吻得太过霸道,娇气的姑娘没一会儿就受不住了, 啜泣着想要推开他,挣扎间, 细白的腿隔着衣裙在他身上碾来碾去。 赵启恒忍到了临界点,猩红着眼看着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在他身上折腾。 可喝醉了的姑娘却一点也没感受到她阿恒哥哥粗重而灼热的喘息声,她扭了半天, 最后一个翻身, 滚到了床内侧。 不一会儿, 里面就传来均匀的呼吸。 …… 一个时辰后,赵启恒收剑, 地上趴了十来个暗卫。 他从院子回到寝殿, 直接去了兰池沐浴, 一路上, 赵启恒身上的汗大滴地滑落, 使他的面部轮廓更加鲜明硬朗起来,如一只蛰伏在夜里的野兽。 月上中天。 此时已过了子时,新的一年到来了。 百姓们都已然睡下, 喧嚣热闹了一天的山河也逐渐归于沉寂。 赵启恒沐浴过, 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坐在床沿,沉沉地盯着姑娘的睡颜看一阵, 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骗子。” 好了陪他守岁,自己却睡得这样香甜。 夜很深,床帐很暖,床上的人是赵启恒一生一世要守护的珍宝,这一刻,他心里的占有欲占了上风。 赵启恒不愿再送姑娘回去了。他犹豫片刻,也上了床。 床上的姑娘睡着睡着,感觉到身边出现了一个热源,下意识就往那里挪。等她感受到那股熟悉安全的气息,更是贪恋地把自己整个人都缠在他身上,才接着睡去。 一夜好梦。 次日一早,是正月初一,裴家家中有许多事情,赵启恒清晨就把姑娘抱回了宝芙院。 暗九见主上带着裴姑娘回来了,就从窗户悄悄地溜了出去。 宝芙院的床上一夜无人,此时是冰凉凉的,赵启恒刚把怀里的娇娇放下,她就觉得有些不舒服,睡梦中也拧起了眉毛,不安地去找赵启恒的气息。 赵启恒在她脸上连连亲了四五下,又隔着被子拍拍她,她才慢慢地睡沉过去。 未几,宋氏推门进来,她见女儿尚还睡着,没有打扰,而是退出去问紫云“姑娘昨日是何时回来的?” 紫云答道“刚过子时,姑娘就被送回来,是黄嬷嬷亲去接回房的,很快就入睡了。” 听紫云这么,宋氏才放心,她看了看屋内还睡得香沉的女儿,吩咐紫云再过一会儿就把女儿叫起来。 时如逝水,转眼就到了三月。 因着五月初八是裴琼的生辰,又恰逢她及笄,赵启恒把她看得和眼珠子似的,恨不能把这个及笄礼办的比皇家公主的还盛大,所以此时就开始准备了。 这件事原该是宋氏经手操办的,最后却被赵启恒接过了手。 不仅及笄礼被赵启恒接过手,如今裴琼身边的一切几乎都要经过他的手,人也时不时被接去宫中玩耍。 这些事不合规矩,但赵启恒做得越来越光明正大。如今朝中无人可以管制他,裴琼又是他名正言顺的未来太子妃,因此任谁也不敢多半句。 春雨润如油,连绵的阴雨已经下了近十日。这日,京城终于放晴,赵启恒带着裴琼出去踏青。 她最爱俏,现下不过三月多,尚还春寒料峭,她就只穿一身很薄的茜色百蝶纱裙。 茜色纱裙上绣着百蝶,罩着柔纱,纱上缀着颗的五色宝石,裴琼行动时,裙摆流光熠熠,温柔又明亮。 赵启恒在宝芙院外等她,她一见到阿恒哥哥,就提着裙摆步跑到他身边去。 行动间,裴琼耳边的红宝水滴坠在日头底下边晃边闪,引着人不自觉地看向她晶莹白嫩的耳垂。 赵启恒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姑娘,一摸到她带着寒气的身体,就把她抱回了里屋。 “阿恒哥哥你走反了,我们是要出去玩!” 赵启恒把她放到床上,命令跟上来的紫云“去拿套厚些的衣裳。” 姑娘瞬间就明白了阿恒哥哥的意思,她心里埋怨阿恒哥哥不解风情,见到自己不仅不夸,还要拘着她换厚的衣裙。 厚的就不好看了呀。 最后赵启恒半哄半骗,还是让这别扭的姑娘换下了那漂亮但单薄的纱裙。 两人来到京郊。 今日大雨初晴,京郊的人很多,有骑马的,坐轿的,沿着这风光散步的。 到处可以看到城中百姓携着妻儿出来游玩;河边,三五成群的文人雅士对着春光吟诗作对;偶尔也有些夫人姐,在成群奴仆的簇拥下,在凉棚中玩笑。 裴琼和赵启恒坐在轿中,柔纱略遮住了外人往里探看的眼神,却遮不住姑娘一颗跃跃欲试想出去玩的心。 不远处有人在卖蜜三刀。蜜三刀绵甜酥脆,色泽晶莹,轻轻掰开,还能拉出蜜丝儿来。 裴琼看馋了,赵启恒便派人出去买。 正当这时,马车外有人骑马赶来,声对赵启恒禀报了什么。裴琼一心只惦记着好吃的蜜三刀,没注意到这些。 等福安亲去买了蜜三刀回来,姑娘接过他手里的纸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啃,又往赵启恒嘴里塞了一个。 她见赵启恒有些不在状态,出声询问“阿恒哥哥?” 赵启恒敛着眉眼,把姑娘抱在怀里安抚地亲了亲,对外道“回宫。” 裴琼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她看阿恒哥哥神色严肃,很乖觉地没有闹着要接着去玩,而是温顺坐在他怀里,让他抱着自己想事情。 赵启恒的脸色有些不好,他把姑娘送回裴府,嘱咐她乖乖待在家里,不要乱跑。 随即,他就传了各大臣入宫。 原来今年雨水充沛,不仅京城,全国各地都阴雨连绵了大半个月,其中兖州积雨最多,良田万亩都尽数被淹。 刚刚赵启恒又接到急报,昨夜兖州忽然暴雨,现在洪水泛滥,堤岸演决,淹没无数沿河房屋,百姓死伤无数。 救灾刻不容缓,若是处理不好,瘟疫可能就会随之而来。 此后接连数日,赵启恒连个囫囵觉都没睡,兖州的事还未处理完,紧接着豫州也出现大水患。 京中晴了两日之后,又重新进入了雨天。连绵的阴雨让每个人的心情都沉郁焦躁。 裴琼知道兖州、豫州出现灾情,心里担忧又害怕,但她知道阿恒哥哥最近肯定忙坏了,没空来陪自己,因此只是乖乖地待在家里,就是心里再想他,也没有去打扰。 这几日裴父和裴大哥也每日早出晚归,看得出形势十分严峻。 这日下午,裴琼刚用过午饭,用得不多。她连午觉也没心思睡,沿着窗往大雨滂沱的院子里看,眼里全是思念和忧愁。 这时,从院外匆匆走进一个人,边上还有个太监替他打伞。 福喜到宝芙院时,半边身子都被雨打湿了。他一进来就给裴琼行礼,裴琼见他这样狼狈,让下人带他去把衣服烤烤。 福喜苦笑着婉拒了“时间来不及了。裴姑娘,奴才来请您去一趟宫中。” 裴琼见他神色不对,转瞬间心里忽然闪过许多不好的念头,声音都有些发抖“是阿恒哥哥出事了吗?” 福喜赶紧回道“姑娘放心,太子殿下并未出事。只是他多日劳累,连一个囫囵觉也未曾睡过,这样下去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奴才们不敢劝,宫中也无人能劝得动殿下,这才悄悄出来求您。” 裴琼一听这话,也不顾外面的大雨,就同福安一道去了东宫。 她到东宫时,赵启恒还在外面和几位大臣商讨,她先去内殿换了被淋湿的衣裳。 知道裴琼来了,赵启恒百忙之中,还抽空来内殿看她,与她了几句话。 得知阿恒哥哥没用午饭的姑娘脾气一上来,扣住他就不让走了,硬是要他用了饭,才放他出去。 快到晚饭的时候,赵启恒才得了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裴琼陪着他很快地用了晚饭,也不和他话,怕浪费他休息的时间,直接逼着他躺在自己腿上闭眼休息。 赵启恒躺在心爱的姑娘腿上,不过几息,就沉沉睡去了。 姑娘见状,心疼地眼泪一下就从眼里流了出来,她怕打扰阿恒哥哥睡觉,立刻擦去眼泪,忍着不敢再哭。 她的手虚虚在空中摸着阿恒哥哥青黑的眼眶,却又不敢触碰。 是一个时辰,没有差一毫一厘,赵启恒就睁开了眼睛。他清醒地像是没睡过一样,但好歹看上去精神好了一些。 他把裴琼往怀里揽了揽,亲亲她的额头。 “糖糖乖……” 他的话还没完,裴琼就吻上他的嘴唇,眷恋地在他唇上停留了片刻。 这个吻并不深,但很缱绻。 “我乖啦,阿恒哥哥出去忙吧。糖糖一个人在这里看会书。” 完,她就推着赵启恒出去了。 快到门口时,赵启恒回过头,很深地吻了她,又被姑娘推了出去。 他一走,姑娘眼里的泪就含不住了,流得和兖州的大雨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 之后十几日,裴琼都没回家,她干脆在东宫住下来了。每日无论赵启恒多忙,她也要挤出一点空看着他把饭吃了。 若是他实在不得空,裴琼也要趁着他看折子的时候,让人把饭菜端进来,快速地喂他吃一些。 她一来,赵启恒连睡觉都要被她看着。只要她觉得赵启恒睁眼的时间太久,无论是撒娇还是撒泼,反正她总有办法让人先休息片刻。 无论如何,人总要休息的,不然就要倒下了。 这些日子,宋氏也派人来找过,姑娘执意不肯出宫,宋氏也没办法,倒是裴父来看过女儿。 他咬着牙不舍得骂女儿,这种时候他也不能为了私情给太子添麻烦,生生要被憋出病来。 好在水灾逐渐被控制住了,朝中上下皆是松了口气,连赵启恒都好好睡了个觉。 他一觉醒来,仍旧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灾后的村庄被毁,田地被淹烂,牲畜都死了大半,活下来的百姓也都流离失所。 朝廷往灾区拨了一次又一次的银子,赵启恒更是免了当地两年税赋。 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兖州大雨刚停,一切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百姓在重建房屋,青壮年也被征用去重修堤坝。 正当这时,再一次的暴雨袭来,害死了更多的百姓,更是几乎毁了整个兖州。 这场暴雨停下之后,赵启恒决定亲临兖州,指挥重修堤坝,安顿百姓的事宜。 裴琼知道阿恒哥哥作下这个决定的当晚,就哭得眼睛都肿了。 “万一兖州再下暴雨怎么办,要是把我的阿恒哥哥也冲走了,谁赔我一个?”她哭得凶,边哭还边打嗝。 “我不会出事的。”赵启恒一再地保证,抱着怀里的人,拿热巾帕给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姑娘不信,她害怕极了,紧紧抓住阿恒哥哥的衣袖,生怕自己一个没抓紧,他就要到那危险的地方去。 赵启恒放下巾帕,端着温甜的蜜水儿哄着姑娘喝了一口,对她道“我派钦天监去兖州观测过,他们保证了,那里一个月内都不会再有雨。” 姑娘抽抽搭搭地喝着蜜水,听到阿恒哥哥这么,却一点都不放心。 “那,那你也不许去。”姑娘边哭边喘,无论赵启恒怎么,她都不同意。 她怕极了。 兖州死了那么多人,她不要阿恒哥哥去。 她到后来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干脆闭着眼睛哭,嘴里随便扯过一个又一个阻拦他的理由。 “阿恒哥哥大坏蛋!你要参加糖糖的及笄礼,万一赶不及怎么办?” 裴琼的生辰是五月初八,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她的及笄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平安符 “不会的。”赵启恒抱着姑娘,和她保证“至多二十日, 我一定回来。” 二十日啊, 这么久。 裴琼边哭边抽噎“那糖糖也去。” 她的话音还未落地,就被赵启恒否决了。 若兖州春和景明, 风光正好,赵启恒尚还可以带她去玩玩, 可此时那里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既艰苦又危险, 赵启恒不可能答应。 他一拒绝, 裴琼心里就更担忧了。 她不懂别的, 但她知道,若是阿恒哥哥不愿意带她一道去, 那兖州一定是有危险的。 “阿恒哥哥, 你别去, 糖糖怕。”她的眼泪刚止住, 就又如水一样地落下来, 可无论她怎么哭求,赵启恒都不松口,不仅自己要去, 还不让她跟着。 裴琼哭地气都喘不匀, 又打起了嗝,委屈地在赵启恒怀里缩成一团。 打嗝很难受,她咬着唇去打赵启恒, 打了两下,又心疼起来,怕把他打坏了,只好软绵绵地缩在他怀里,好半晌都没话。 赵启恒不舍得她这样难过,但是也不能答应她的要求。 他不能置她于危险之地。 赵启恒只好叹口气,认真给她解释了事情的轻重缓急和百姓的利弊安危,又尽量避重就轻地明了自己去兖州之后的处境。 “我不会有事。”赵启恒亲亲怀里的宝贝,夸她“糖糖最懂事了,对不对?” 裴琼闷闷不乐地沉默了好一会,才带着哭腔回了一个“对”。 她的眼泪依旧时不时地流下,偶尔抿着唇声着什么。赵启恒仔细听着她话,怕她哭伤了,哄着她了许多好听的话,又答应了她无数的要求。 可在裴琼心里,哪有什么东西能比赵启恒更珍贵呢? 其实她对阿恒哥哥的那些一点都不心动,她只希望阿恒哥哥能平平安安的。他往宝芙院送再好的珍稀玩物,再多的糕点甜饼,也不及他的平安来得珍贵。 赵启恒亲去兖州的事,裴琼终究无法阻止。 她哭了一夜,赵启恒哄不住,连许诺她每日派人往宝芙院送一盒果糖的时候,她的眼皮也没撩一下。 次日清晨,赵启恒一动,裴琼就飞快睁开了哭肿的眼睛。 她坐在床上,沉默地看着阿恒哥哥换好衣服,又喂她吃了早饭,却始终一言不发。 临走前,赵启恒把人都赶出去,房里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他把神情恹恹的姑娘抱在怀里,问她“生气了,不和我道别?嗯?” 裴琼被他亲昵的动作惹得眼里有些笑意,但只是悄悄伸手攥住他的衣摆,还是不话。 时间不多,赵启恒知道她别扭,却没办法一直哄下去,他往裴琼手里塞了一个虎符。 裴琼没见过这个,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虎符,又去看赵启恒。 赵启恒和她解释“这是能调动御林军的虎符。” “虎符?” “是。”赵启恒摸摸她的头,道“我不在京中,若有人欺负糖糖,或京中有异动,糖糖都不必怕,凭此虎符可立刻调动御林军,他们都会听你的调遣。” 裴琼似懂非懂地点头,好奇瞄着手里的虎符。赵启恒见状,简单快速向她举例了几种可能需要调动御林军的情况,和对应的措施。 这座京城早已全然在赵启恒的掌控之下,短短二十天,任谁也翻不出什么浪,他给裴琼虎符,不过是想给自己的娇娇多一层保障。 他解释地太快,裴琼哪里能听懂,只好囫囵把他的话记住。赵启恒心里清楚她短时间内听不懂,干脆道“若糖糖不清楚何时该用虎符,可以去问问岳丈。” “哦……” 都到了这个时候,阿恒哥哥什么已经安排好了,裴琼也知道他是不得不走了。 事情既然已成定局,她再担忧也无用,只会给阿恒哥哥徒增烦恼,于是点头答应了。 赵启恒见她乖得可怜,忍不住含住她的嘴唇吻了片刻。 “糖糖乖,我很快就回来,也会遣人每日送信给你。”他抱着怀里乖顺的宝贝,沉思片刻,又道“我把福安留给你,你若有事,尽可以吩咐他。” 这个时候,无论赵启恒什么裴琼都点头。只有一点,她执意要去送赵启恒出城。 今日虽无雨,但天气阴潮,赵启恒不愿她出去受寒,但看着姑娘眼里倔强的泪花,他最后也只好同意。 送完赵启恒,裴琼回到裴府后,没多久,宫里就赐下一柄雕龙绘凤,宝光奕奕的长剑。 是皇帝赐予裴琼的尚方宝剑。 尚方宝剑,见此剑如见天子,裴琼手持此剑,对任何人都有先斩后奏的权利。皇帝在太子走后赐予太子妃这柄剑,众人虽惊讶,却不意外。 皇帝都病成什么样子了,这柄剑与其是皇帝赐予的,倒不如是太子殿下给他的太子妃留的后手。 不过离开大半个月罢了,护人倒是护得紧 赵启恒确实护裴琼护得紧,他只这么一个宝贝,若是出了事,谁也赔不起。 京中无论是朝政大臣,还是那几个王爷,都在他把控之中。饶是这样,他还是明里赐给裴琼尚方宝剑,暗里给了她御林军的虎符,还调了大半个暗卫处的暗卫守着她。 裴琼不觉得自己的处境会有什么危险,倒是担心阿恒哥哥担心地总是做噩梦。 赵启恒刚走那几日,她一直梦到兖州暴雨,阿恒哥哥被洪水冲走了,她每次半夜惊醒,就只能睁眼到天明,直到第二日收到阿恒哥哥的信,心里才会踏实一些。 她这几日胃口也不好,总是吃得很少,白天常去寿安堂陪她祖母念佛经,祈求佛祖庇佑。 这些折磨人的事情,裴琼写信时从不往里写,成日只写些自己吃了什么玩了什么,遇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其实她最近很少笑,除了收信的时候,每日只有福安给她送赵启恒许诺的一盒果糖时,她才会笑。 这些事裴琼虽不写,赵启恒却有他自己的渠道知道。他白天忙完,入夜后总会在信里写些轻松的趣事,不着痕迹地宽慰她。 好在不久后,兖州局势日渐好转,堤坝的修建也很顺利,这些消息传到京中,裴琼的心情也明朗了些。 随着灾情的缓解,赵启恒来信,他不日即将启程返京。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裴琼露出这么长时间来第一个灿烂的笑,明媚如四月暖阳。她捏着手里的信,算阿恒哥哥还需几日就能回来。 在赵启恒离去之后的每一夜,裴琼都在后悔当时只顾着哭,没给他送一个平安符。 不过好在阿恒哥哥马上就要回来了,她现在就去求,以后不管去哪,都给他带上。 当日,裴琼就去了苍灵山大明寺,诚心跪拜神佛,为他求了一道平安符。 接着,她做了一个放平安符的荷包,每缝一针,都要念一句佛经。可她手笨,绣工很差,做废了五六个荷包,才做出一个像样的。 荷包做成后,裴琼白皙细腻的十个指尖全都扎满了针眼,红肿地不成样子。 手上的针眼疼得她提不起笔,那几日信写地越来越短。 她边做荷包边数日子,荷包做好的那日,恰逢赵启恒来信,他已经启程往京城来了,很快就能到。 裴琼捏着手里的平安符,把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连睡觉都要把信压在枕头底下才踏实。 四月廿七,晴了多日的京城偶有雨。 这日午间,裴琼难得多用了些饭,福安恰好送来了赵启恒的信。 迷蒙的烟雨并不影响裴琼的好兴致,她看完信,在心里算还有多久就能见到阿恒哥哥。 不久后,宝芙院内忽然喧闹起来,随即,紫云低着头走了进来。 裴琼正伏在桌案上回信,她嫌外面太吵,影响自己写信的心情,正拧着眉头往外看,恰好就看到了紫云。 “外面怎么了?” 紫云闻言,就地跪了下来。 她这么无言一跪,把裴琼跪懵了,“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 紫云迟疑良久,才忍着哽咽“姑娘,陕城传来消息,应山山崩,有大块滚石滑落,太子殿下途径此山……” 到一半,她不忍再下去了。 裴琼的唇颤了颤,才出声,声音却很细微“途径,途径此山,怎么了?” 紫云整个人跪伏在地,“太子殿下被困其中……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 裴琼忽然间失聪了似的,脑内只回响“生死不明”四字,一声又一声,一声比一声大,轰然震碎了她的神智。 紫云跪在地上,听姑娘许久没有动静,抬眼一看,登时吓得三魂去了气魄,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喊人。 只见裴琼脸色白得像纸,连呼吸都停滞了,紫云出去后,她甚至坐都坐不住,僵硬地从椅子滚落到地上。 应山巍峨,向来坚固,可就是因为山体高大,一旦崩塌,挖山找人的工程就更加艰难。何况今日陕城有雨,雨水让山石润泽,山上还时有滚石落下。 消息传来时,当地官员已经派了无数人去救援,裴琼又即刻下令,调了御林军去救人。 这一天分外漫长,裴琼无言地从白天等到黑夜,泪落得比窗外的雨还凶。 可一天过去,在应山上找人的御林军送了两次消息回来,均是尚未找到人。 入了夜,情况就更凶险起来,找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裴琼不吃不喝,呼吸也微弱地吓人,如一只被寒冬风雪冻住的鸟儿,除了轻微的颤抖,几乎都要没了声息。 一天一夜,裴琼不吃不睡地捏着那个平安符,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无论和她什么,她都毫无反应。 只有在听见有人提起赵启恒时,她的眼睛才会动一动。 裴父长这么大年纪,几乎从未哭过,此时也止不住转过头掩面而泣。 裴老夫人就更受不住了,“糖糖,你看看祖母啊!” 她见孙女这个样子,心疼不已,锤着心口哭得几乎蹶过去,阖府登时更乱起来。裴父不忍再看,背着老母亲回了寿安堂。 宋氏心里酸楚,边落泪边去拉女儿的手“糖糖,糖糖,你看看娘好不好?” “糖糖!” 裴琼依旧没有反应。 宋氏心里又悲又恨,恨女儿为一个男人,竟置全家人于不顾,把她的心都伤透了。 她哭着打了女儿一个巴掌,“你连娘也不要了吗!” 裴琼脸上火辣辣的疼,有些清醒过来。她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了,十分微哑地对她娘喊了一声“娘……” 见女儿还有反应,宋氏擦了泪,应了她一声,让紫云把粥端上来,逼着女儿喝了两口。 裴琼喝不进去,她就硬往里灌。 正当这时,第三波救的结果传来什么都没有,连尸骨也没找到。 再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裴琼耳边嗡地一声轰鸣,登时手脚就冰凉地如一汪寒潭。 她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其实还没有,肿的近乎透明的眼眶还是有大滴滚烫的泪落下,眼角红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哇。” 她浑身颤抖着,把刚刚被灌进去的那口粥吐出来,吐得撕心裂肺,简直像要把内脏都揉碎了呕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长寿面 宋氏抱住吐地惨烈的女儿。裴琼缩成冰凉的一团,在娘亲的怀里极其轻微地颤抖。 她咽下宋氏喂的一口温水, 又立刻吐出来, 几乎是抖出了一句话。 “娘,我, 我去,应, 应山。” 她要去应山。 宋氏脸上的泪止不住地流,裴琼完这句话,摇摇欲坠地要起来, 但下一刻, 她虚弱的身体就支持不住, 软倒在宋氏怀里。 太医一直在外面候着,此时一经传唤, 即刻进去给裴琼把脉。 厉风凄楚, 冷雨潇潇, 彻夜不熄的灯烛竭力照亮满室漆黑, 却无法照进裴琼的心。 她昏迷了一夜。 这个晚上, 京中很多府邸中的灯也燃了彻夜,有的人尚蠢蠢欲动,有的人已经先一步下手了。 第二日, 陕城大雨未歇, 御林军仍在全力救。 情况可以是很危急了。五千御林军,一天一夜的寻,就是在山上找只鸟都该找出来了, 可太子却还是音讯全无。 宝芙院中一片沉寂,药炉上袅袅的烟雾聚着化不开的哀愁。 灌进裴琼嘴里的粥和药都被她吐出来了,她身上也开始发热,一家人急得束手无策。 裴大哥把哭了一夜的母亲扶回正和院休息,他看着悲伤得仿佛失去了全世界的妹妹,狠下了心。 “你再不起来,太子便要被你害死了。” 他了这句话,见妹妹对此有反应,于是贴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残忍至极。 这句话何其诛心,裴琼昏昏沉沉中听到阿恒哥哥要被自己害死,拼命挣扎着睁开眼睛,如看仇人般死死盯着出这句话的人。 裴大哥见她这样,又心疼又生气。 眼泪刷地就从裴琼的眼里流出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大哥“我,害死,阿恒哥哥?” 裴大哥向来最疼自己这个妹妹,如何舍得看她这样哭,可这不是心软的时候。再拖,太子生还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他道“糖糖,你可曾想过,应山没有官道,太子殿下为何要从那里过?” “应山山路危窄,可要是想赶路,从那里走能提早一日回到京城。太子他是。”到此处,裴大哥不忍地顿了顿,“他是为了能早日回来见你,才……” 裴琼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大哥,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除了眼角的泪还在往下流,几乎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生气。 是她害了阿恒哥哥。 若不是她日日在信中写想早日见到阿恒哥哥,他不会赶路,不会路过应山,也不会遭逢山崩。 是她害了阿恒哥哥! 见妹妹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裴大哥一咬牙,又接着下了一剂猛药。 “他现在还没死,可若你一直躺在这里,他就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裴琼的泪悄无声息地落,她伸出苍白的手抓住大哥的衣袖,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对,对,他还没,还没……我不能躺在这里,我要去应山。” 她挣扎着虚弱的身子,就要坐起来。 裴大哥把她扶起来,让她倚在枕头上,认真地同她“你去了又能如何?今早秦王派出他的亲卫去应山救太子,连敬王怡王也掺和进来,御林军的救被扰乱地无法正常进行。御林军晚一分找到太子,太子就多一分危险,若是让其他人先找到太子,那他便有性命之危了。” 裴琼听到后面,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她拼命咽下喉口的血腥,眼里出现恨意,倒是有了些生机。 “我,我去杀了他们。” 但这不能解决问题,裴琼不能杀光所有的人。裴大哥看了妹妹一会,见她意志坚决,幽幽地叹口气,带她去正和院找裴父。 裴父正焦头烂额,太子如今生死不明,对那几位王爷来是很好的时机,他们谁都想让赵启恒死在应山,好夺得这大好江山。 他们派人去应山,明着是救人,暗地里却想趁机杀了太子,今日在朝堂中,他们也借机结党,处处针对裴父。 人性最是趋利避害,如今太子生还的可能性不大,裴家原来有多威风,现下便有多危险。 看着爹爹忧心忡忡的样子,裴琼第一次发现,爹爹已经不如自己记忆中那样伟岸高大,无所不能了,他也长出了白发。 自己在哭泣,在绝望的时候,父亲不仅要背负着家族的兴亡,还要为她伤心。 为着阿恒哥哥的性命和裴家的安危,裴琼不能再这样被动绝望地等消息了,她必须做点什么,阻止那些人。 裴琼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要冷静。她死死咬住舌尖,压下那些心悸和悲伤,认真回想阿恒哥哥临走前和她的话。 她拷问完福安,在风雨飘摇中召见了暗卫处的几位领头。 …… 两个时辰后,陕城传来喜讯,御林军已找到太子殿下,殿下被滚石击中,多处负伤。 晚间,太子殿下被御林军护送回京,裴琼入宫探望。 因为太子回宫,御林军均被调回京城,把整个皇宫牢牢护住,也镇住了那些因为欲望而膨胀的心。 与此同时,裴琼把两千暗卫全数派往应山,自己身边不留一人,让暗卫悄悄把应山再一遍,并扩散到应山附近一带接着寻。 这样一来,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就被聚拢到宫中,赵启恒若还被困在应山,倒会更安全一些。 此时,裴琼已经知道安九姐姐便是暗卫九处的处长暗九,擅易容。 她坐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暗三在暗九的手下,一副面容逐渐变成阿恒哥哥的模样。 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同。 裴琼撇过头去,不愿意再看。 太子生还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开了,各路人马心里忌惮太子,但又对此心存疑虑,于是不断地派人去东宫试探虚实。 不过片刻功夫,宫中就有四五拨妃子来东宫探看,皆被裴琼以太子正在休息的理由打发走了。 其他宫的宫女太监等更是手段层出不穷,好在东宫内严实地如同一个铁桶一般,丁点消息都没走漏。 可暗卫那边还是没有赵启恒的任何消息。 当夜,裴琼歇在东宫,躺在她常睡的那张床上,地龙烧地很旺,衾被暖软,可她的手脚依然一片冰凉。 裴琼一个人在被子里浑身发抖,却连哽咽都不敢,死死地咬住被角,忍着不哭。 她不能哭。 她哭了,眼睛就会肿,那些人会因此起疑,阿恒哥哥的处境就更危险了。她不能哭,她要笑。 乌云遮住钩月,屋内死一般的寂静,针落可闻。 天渐渐明亮起来,一缕白光照进黑压压的屋里,裴琼终于压抑不住,闷在被子里发出一声呜咽。 被遗弃的兽一般,绝望而喑哑。 只一声,裴琼就紧紧攥住手,拼命忍着不敢再哭。 可这哪里能忍得住,她眼里的泪一开始流,就如水一样停不下来。 她忍得浑身发抖,甚至咬破了唇瓣,才堪堪止住了眼泪。 天光大亮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裴琼不愿待在太子寝殿内,对着暗三那张和阿恒哥哥一样的脸,可她只能坐在那里。她惨白着脸直直地发楞,眼珠子都不眨。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快到中午时,秦王和怡王在东宫外求见,是来探望太子。 东宫上下早已有所准备,福安公公先出去周旋,而暗九替裴琼补了补妆。她巧手几变,裴琼憔悴的脸就重新水灵妍丽起来。 看着镜中鲜活的姑娘,裴琼嘲讽一笑,带着装扮成宫女的暗九去了正厅。 正厅中坐着两个陌生男子,年轻些的那个应该是怡王,而另一个高鼻鹰目的,大约就是秦王了。 秦王见到裴琼,眼前一亮,这样的绝色,难怪能勾得冷心冷肺的太子对她痴迷不已。 “二嫂来了?快坐。” 秦王这一句“二嫂”喊地不伦不类,十分轻浮,而怡王的眼睛从裴琼出现之后,就一直黏在她身上,连话都没多一句。 按理裴琼还不是太子妃,见到王爷应当行礼的,可她却冷着脸受了这个称呼,顺着秦王的手势坐到最上首。 秦王眉毛一挑,有些意外,这太子妃倒和传闻中不太一样,不像是个好拿捏的,行动间有几分太子的气势。 只可惜她生得这样艳若桃李,脸色再冷也唬不住人,反倒平添了几分魅色。 几人客套了几句,多是秦王话,怡王搭腔。裴琼很少开口,也不接他们的话茬,任他们绕来绕去,就是不太子的事。 这么过去了半个时辰,饶是美人再养眼,秦王也耐不住了,直言自己担心太子安危,要进去探望。 闻言,裴琼的眉眼一瞬间冷若冰霜,她拒绝道“太子正在休息,秦王和怡王若无事,便请回吧。” 秦王哪里会信她,反倒被她这副样子勾起了兴趣,故意往裴琼处走近几步,扶着她的椅臂笑道“我们就进去看看,太子殿下若真是无事,我们也放心些。” 他这个动作极其暧昧,很不尊重人。 裴琼从椅子上起,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王,一字一顿道“你也配?” 不知是在秦王不配看太子,还是他不配靠近她。 这话得嚣张至极,倒让原怀疑太子根没回来的秦王心里有些发虚。 这太子妃这样有底气,莫非太子真的被找回来了? 怡王和他俩根不在一个频道,他痴痴地看着裴琼,讨好她道“裴姑娘的是。” 是个头! 秦王回头瞪了一眼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弟弟,似笑非笑地对裴琼道“二嫂这么便伤人了,我是太子的手足兄弟,今日只是担忧他身体,想探望他罢了。” 言罢,秦王见裴琼脸色不变,试探地问道“二嫂不让我们进去,难道是因为太子殿下重病不治了?” 这话近乎诅咒,此时此刻,裴琼哪里容得下有人这样她的阿恒哥哥。 她垂下眼眸,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对福安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是死的吗?眼睁睁见人诅咒太子?” 言罢,她看也不看秦王,对外喝道“人呢?把他们二人拖出去。” 外面进来十几个太监,却没制住秦王。 秦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冷笑道“裴琼,你迟迟不让我进去,恐怕太子早已丧命,东宫中根无人。否则你何必拦我?” 完,秦王便要往内殿去。 锵地一声,利剑出鞘,裴琼手持尚方宝剑,拦在秦王身前,怒斥“滚出去。” 秦王见她这样,心里对太子没被救回来这件事越发笃定。他根不怕这软软的姑娘拿剑,三两下间就躲开裴琼往寝殿内走。 他一进殿内,见床上果然躺着一个人,有些好笑,“让王看看,是哪个奴才胆敢躺在太子的床上。” 赵启恒撑起缠着绷带的半个身子,从半掩的床帐中冷冷看了秦王一眼,露出的半张脸凌厉锋锐地如一把刀。 只一眼,秦王就软了腿。 果真是太子! 随即,御林军就从外面进来,压着秦王出去,路过殿外,把因为纠缠裴琼而被刺伤手臂的怡王一道压了出去。 这么半真半假地演完一场戏,大部分人都相信太子是真的回来了。 可裴琼知道,她的阿恒哥哥依旧生死未卜。 她几乎日夜不眠,每日只靠着妆容遮掩,去见一些打着探望太子的旗号,让她不得不见的人。 夜里,她洗去脸上的妆,苍白憔悴地简直就像个鬼。 听不到阿恒哥哥的消息,她连饭都咽不下,但为了支撑下去,她必须逼迫自己吃。 吃完就吐,从无例外。 她吐得那样惨烈,不要紫云等人,便是在一旁看着的暗九,都心酸不已。 好在她也不是什么都吃不下,每每福安把赵启恒临走前准备的果糖拿出来,她总能吃下几颗。 七日七夜,赵启恒没被找到,裴琼不吃不睡,每日只靠一点糖来维持生机。 她越熬越熬不下去。 等到第八天的时候,裴琼终于撑不住倒下了,好在此前他们装得像,倒没人发现这个破绽,只以为是她照顾太子过于辛苦了。 裴琼躺在床上,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她紧紧闭着眼,胃疼地满头大汗,太医给她开的药都被她吐了。 等到夜里,疼昏过去的姑娘慢慢睁开眼睛,她看到紫云在门边和福安话,却听不清他们在什么。 她想开口喊人,还未话,右牙便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接着,她的头也一起痛起来,这与胃痛不同,她越疼越清醒,连昏睡过去都不可能。 这些天裴琼疼惯了,面色也一直很差,因此她没出声,谁也没发现她牙疼。 次日,五月初八,是裴琼的生辰。 那个被人精心准备好的盛大及笄礼并未如约举办,对外的理由是兖州大灾刚过,不宜铺张。 东宫中,裴琼她不哭不笑,痴痴地坐在床上,手里捏着那个平安符,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了。 阿恒哥哥,好了要陪糖糖过生辰的,你这个大骗子。 大骗子,大坏蛋,再不回来,糖糖就不要你了。 …… 阿恒哥哥,糖糖不过生辰了,你回来吧。 夜渐渐变深,五月初八就要过去了。裴琼就着那一个姿势,枯坐了一整日,眼里的神采一点点灭下去。 阿恒哥哥,你快回来,糖糖求你。 宋氏从外面走进来,看女儿这个样子,放下手里的长寿面,忍不住撇过头哭了。 她一回头,却见女儿在吃面,她含着泪笑了出来“好,愿意吃东西就好,慢点吃。” 裴琼麻木地往嘴里塞面,声音微弱而沙哑“吃完面,糖糖就长大一岁,可以嫁给阿恒哥哥了。” 作孽啊。 宋氏哭花了眼。 谁知裴琼多日没用过半点东西,肠胃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只吃了几口便撕心裂肺地吐了起来。 吐到最后,她生生呕出一口血。 血溅到平安符上,裴琼见荷包脏了,慌乱地去擦,越擦手越抖,这会儿她的牙忽然疼了起来,直疼得她一头栽到了地上。 饶是这样,她也紧紧捏住手里的平安符,像是捏住最后一丝希望。 时间一点点过去,裴琼就那么躺在地上,眼里的光也随之暗下去,直至闭上了眼睛。 她的眼里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死寂的屋内突然有了响动,福安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摔跪在地上对裴琼喜道“主子,太子殿下找到了,正往城内来!” 裴琼依旧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过了好久,她好似才听明白福安的话,刚才任宋氏和太医如何劝都不动的人,挣扎着爬了起来。 “备马。” 她声音微弱,连都不稳,却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一刻也等不得地上了马。 以前哪次骑马不是赵启恒抱着她,惯得她到现在都还学不会上马,好在蜜蜂对裴琼很温顺,被她踢了几次也没发脾气,裴琼这才勉强爬到马背上。 她骑着马,不要命似的往城外赶,身后跟着的一大帮人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心惊胆战。 白马疾驰而出,可到了城门之后,裴琼根不知要往那里走,她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忽然陷入一阵恐慌。 阿恒哥哥呢? 阿恒哥哥在哪? 一时之间,裴琼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她手脚发软,刚刚凭空生出的那些力气瞬间褪去,几乎要从马上跌落。 正当这时,哒哒的马蹄声一声比一声近,很快,弯道处斜飞出一匹马。 是赵启恒。 看到阿恒哥哥的那瞬间,裴琼流干了泪的眼里陡然滚出一滴热泪,她模糊一笑,虚脱地滑落下马。 她摔下马的刹那,赵启恒肝胆俱裂,弃马飞身而去,紧紧抱住他的珍宝,垫在她的身下。 “唔。”赵启恒的胸受到撞击,他青白的脸色更白了些,忍不住闷哼出声。 裴琼闭着眼,她的胸口只剩下一点微弱的起伏,苍白消瘦地几乎没有了人形,那滴滚烫的泪落在赵启恒手上,烫地他心全酸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白粥 随即,弯道处出现数十卫兵, 为首的看到赵启恒倒在地上, 惊呼出声“殿下,您的伤!” 赵启恒胸前的肋骨在摔下山时断了一根, 堪堪才固定好,而且他身上大伤口无数, 这么被人压着,只怕伤势会增重。 可他恍若未闻,忍着胸前的剧痛, 把昏在自己身上的姑娘抱进怀里, 粗略检查了一遍她身上有没有磕碰到。 见太子殿下神色冷峻, 两拨人心里焦急,想劝又不敢劝。 好在追着裴琼出来的内侍们早有准备, 带了一辆马车来, 赵启恒抱着人上了马车。 马车驾地平稳, 一路上, 赵启恒顾不得身上的伤痛, 抱着昏迷的姑娘,不断给她拭去眼角溢出的泪,低声哄着。 “不哭了。告诉阿恒哥哥, 是不是不舒服?刚才碰着哪里没有?” “生我的气了?” “怪我, 现在才回来,都错过了糖糖的生辰。让我们糖糖等急了是不是?” “乖孩子,不哭了, 仔细眼睛疼。” …… 裴琼仿佛被魇住了,任赵启恒什么都没有反应,只是一直闭着眼流泪。 良久,赵启恒才听到她极轻微地呢喃了一句“阿恒哥哥,我怕。” 那一刻,他的心在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不顾胸前的伤,把姑娘紧紧抱在怀里,没有留一点缝隙,不断地在她耳边哄“糖糖不怕,我在。我回来了。” 赵启恒亲亲她哭红了的眼睛,“不哭了,糖糖不哭。” 他一直在裴琼耳边着,可裴琼几乎是半昏迷的状态,什么都听不见。 她还沉浸在失去了赵启恒的噩梦中。 大约是赵启恒的气息使她安心,快到宫里时,她终于不流泪了,倚在赵启恒怀里静静地闭着眼。 马车一路行到东宫,太医们已在此候了多时。 赵启恒担心突然的挪动会让姑娘不安,他先在姑娘耳边了句“糖糖,我们到家了。” 完,他才抱着人下车。 饶是这样,他一动,裴琼还是立刻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里一片虚无,没有焦距,好一会儿才看清抱着自己的是阿恒哥哥,沉默地用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又昏睡过去。 怀中的人虚弱地如羽毛般轻盈,赵启恒心疼地吻了下她的发顶,才抱着她进屋。 所有太医给裴琼把完脉,又聚在一起商量了一阵,才给赵启恒回复。 裴琼的症状虽严重,但起因是心病,她被巨大的悲惧折磨了多日,心力交瘁,才引发了身上的病症。 她如今脾胃两虚,气血失调,内里虚弱不堪,若是调养不好,恐要伤寿。 这病吃药倒是次要的,主要须得宽慰病人,再辅以药膳,慢慢疗养,病人才能逐渐恢复元气。 太医们对着太子回禀完,心里其实更担心他。裴姑娘的病一时半刻不会出事,太子身上的伤却必须立刻包扎治疗。 赵启恒胸前的肋骨原就被滚石击断,因着在城外被裴琼一压,再次错位。 何况他身上伤口无数,最大的有一尺来长,因为抱了裴琼一路,伤口被压地裂开,鲜红的血不断渗出,看起来十分可怖。 这样的伤口若不及时缝合包扎,一旦发起热来,随时可能要命。 太医们聚在一处研讨裴琼的疗养药方。其中有两位擅长外伤的,请赵启恒去一旁,给他治疗伤口。 可赵启恒走不开。 裴琼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摆,他只要一动,她便攥的更紧,细嫩的手死死用力,几乎要溢出血来,看得赵启恒眉心直跳。 他伏下身,在她耳边哄了哄,她的手才松开了点,但还是握着赵启恒的衣摆。 赵启恒不再动作,他坐在裴琼床边,就着这么个别扭的姿势,让太医帮他缝合伤口,固定肋骨。 因为他是对着裴琼朝床内坐,有些地方太医不好包扎,赵启恒弯腰在姑娘耳边,轻声与她了几句话。 过了好一会,裴琼才不太情愿地松开他的袖子。 赵启恒即刻拿自己包扎好的左手去握她的手,才转了个身让太医接着包扎。 太医皱眉这不是胡闹么。 要他,太子此刻就该躺在床上好好养伤才是。这么重的伤,还一直坐着,才刚固定好肋骨,缝合了几处较大的伤口,就这么乱动,伤口又崩裂怎么办? 可裴琼正昏迷着,谁也不敢劝赵启恒,只能由着这两人这么折腾。 等太医包扎好后,赵启恒喝了药,握着她的手处理了些紧急的事,她还是没醒。 裴琼一直睡着,赵启恒就一直守在她床前,倒像是她受了满身重伤。 虽然错过了饭点,赵启恒却也没唤醒她。太医这姑娘许久未好好休息过,就该让她一口气睡到自然醒才好。 姑娘正休息,赵启恒却没时间休息。他今日在城外现身,早已在京中掀起一阵巨大的风浪。 五月初九,深夜。整个皇城灯火通明,血流成河。 只有东宫中,夜明珠散发着柔光,一派静谧,赵启恒拿温热的帕子给躺在床上的姑娘敷眼睛。 昏睡了一日,裴琼这会儿迷迷糊糊地想睁开眼睛,但她的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她浑身没力气,只有握着赵启恒的手软软地动了一下,赵启恒立刻就察觉到了。 他揭开裴琼眼睛上的帕子,“糖糖醒了?” 裴琼睁开眼睛,盯了他好一会,才轻轻“嗯”了一声。 外面候着的宫人很快就端了粥和药进来。 裴琼躺在床上,忽然扁了扁嘴。 “阿恒哥哥,你怎么不抱抱我呀?”她的声音细弱地和奶猫儿似的,带着委屈的哭腔。 这谁能受得住? 赵启恒朝她伸手。 见阿恒哥哥伸手,裴琼抿着一个的笑,七手八脚地爬到他怀里,依恋地靠在他身上。 福安公公端着托盘进来,见到裴姑娘就那么压在太子的伤口上,担心地看了好几眼。 随即,他就收到赵启恒警告的眼神,福安只好把托盘放床边的桌上,欲言又止地退出去。 赵启恒端起那碗煮地软白香糯的粥,吹凉喂给怀里的娇娇。 裴琼一点胃口都没有,她看了一眼那勺白粥,恹恹地往阿恒哥哥怀里躲了躲,不愿意张口。 “喝一口?”赵启恒亲了她的发顶,又亲亲她的耳朵,“糖糖最乖了。” 得到了两个吻,裴琼的眉眼舒展了些,但她还是不愿意喝,委委屈屈地在赵启恒怀里咕哝“糖糖这么乖,可阿恒哥哥还是不回来,一直不回来。” 原只是不愿意喝粥的借口,可着着,裴琼想起那些一个人独自度过的夜晚,忍不住真的伤心起来。 “是,都怪我。”赵启恒见不得她难过,顺着她的话骂自己,“我真混账。” 他带着裴琼的手往自己脸上打,“糖糖打我,多打几下,出出气。” 裴琼心里怨他,转过身面对面地坐在他腿上,细长的腿环过他的腰身,果真气哼哼地打了他一巴掌。 她的手原就柔白娇嫩,如今生病,手上的力气更是轻得如一阵风,软绵绵地拂过赵启恒的脸颊,不像打人,倒像是在调情。 赵启恒用自己的大手裹住她的手掌,在她手心落下炙热一吻。 吻地裴琼苍白的脸浮上几缕艳色。 “先喝点粥?”赵启恒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问。 裴琼点点头,赵启恒的额心也跟着一起颤动,她觉得好玩,眨着亮得盛满了星辰的眼睛去含阿恒哥哥的唇。 片刻,她就从赵启恒唇瓣间退出来。 呸呸呸,苦的。 姑娘砸吧砸吧嘴。怎么像是一股药味? “阿恒哥哥你生病了?”她这会儿脑子转得很快,“你在山里受伤了是不是?” 自裴琼醒来伊始,东宫的灯光就不甚明亮,她紧张地去看赵启恒的脸色,却什么也看不出。 “阿恒哥哥你怎么了!”她心里害怕,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赵启恒哄她,身上被树枝划出了些伤口,太医给他开了些药,不要紧的。 裴琼才不信,从他身上爬了下来。她身子虚,一落地脚就软地要跪下去,赵启恒赶紧抱住她。 她倔强地很,推开赵启恒的手,命令他在原地坐好,自己跌跌撞撞地跑去抱了一颗夜明珠灯回来,摆在床边。 借着光,裴琼仔仔细细地观察阿恒哥哥的脸色。 “糖糖,再不喝,粥要凉……” “你闭嘴!” 裴琼凶巴巴的,她看清了阿恒哥哥脸上几乎消失的血色,边哭边伸手去撸他的袖子。 当她看到赵启恒手臂上缠着的绷带,泪一下落地更凶了。 赵启恒的另一只手臂上大大的,也都是伤,她狠狠抹了把眼泪,就要去扯赵启恒的裤子。 “糖糖!”赵启恒伸手阻止,他也不是什么事都纵容她。 “好。”裴琼也顾不得去擦眼里不断溢出的泪,往床上一,居高临下地命令 “那你自己脱。” 她见阿恒哥哥没有动作,气得泪流地更凶了。 “快点!脱光!” 福安从里面出来后,很担忧太子的身体,怕他的伤口裂开,于是让太医在外间随时准备传召,自己就在门外候着。 忽然,他听到里面有动静,紧接着,一个娇蛮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裴姑娘这话的,他一个阉人听了,一颗心都怦怦直跳。 这也太胡闹了!两个人都病成这样,居然还惦记着这种事! 太子殿下也不断然拒绝,难道竟要答应裴姑娘不成? 他身上的伤重成那样,能行吗? 作者有话要来自心灵的拷问赵启恒,他行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药中极品 裴琼身子虚,这会儿气急了, 刚完那句话, 眼前便一阵阵发黑。 赵启恒见势不对,伸手去抱她。 她头晕目眩, 可心里记着赵启恒手上的伤,软着手脚竭力往后躲, 怕碰到了他的伤口。 一个没稳,裴琼摔跪下来,好在这张床铺得软, 倒没有摔伤。 温厚的大手扶住她的腰, 想抱起她。 裴琼眼里的泪不断往外流, 拒绝道“我不要你抱!你不许动!” 她担心阿恒哥哥身上的伤,他这么乱动, 万一伤口又裂开怎么办? 折腾了半天, 裴琼才自己在床上坐好, 她边哭边喘, 任赵启恒怎么哄都不再理他, 执意要看他的伤口。 眼见这姑娘要哭撅过去了,赵启恒如何舍得。 最后,裴琼还是看到了阿恒哥哥满身的伤, 她被吓得泪都流不出, 脸色惨白得不成样子。 赵启恒骗她不疼,被她气呼呼地骂了一顿,撑着发晕的头下床, 非要把赵启恒扶上去躺着。 她内里虚弱得不成样子,哪里经得住这样上下折腾,赵启恒只好顺她的意躺到床上。 裴琼给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流眼泪,因着哭得太久,气喘地停不下来。 “糖糖。”赵启恒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去抚她的背“慢慢吸气,慢慢的。” 裴琼才不领他的情,勒令他躺在床上不许动,哭红着一张脸出去找太医。 福安在外面听了许久,最后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他根听不懂那两位祖宗是个什么章程。 他见裴姑娘急着出来召太医,往床上看了一眼,见太子竟躺在上面,吓得赶紧出去唤来了太医。 太医们领命进去,给赵启恒把脉看伤口。他的伤势恢复良好,并未恶化。 太医们不解,既然如此,为何要唤他们再来一遍? 只听未来的太子妃在一旁着急地问。 “他的伤怎么样,有多严重,什么时候能好?” “不会发炎吧?会留疤吗?” “要怎么才能好得快,是不是需要一直躺着?” “我该注意什么?” “今晚阿恒哥哥还需要喝药吗?” …… 她慌得话都语无伦次起来,满心的担忧不知该怎么问出口,簌簌落着泪。 太医得了赵启恒的授意,特意把伤往轻了。饶是这样,也被裴琼抓着问了半个时辰伤口护理的细节。 太医告退后,裴琼静静地坐在床边,不再理赵启恒了。 “糖糖?” “你不要和我话,我要被你气死了!”她气地抚着胸,质问道 “受伤了为什么瞒着我?” 赵启恒无奈,怕她身子虚,再添两分气,就更不好了,一边道歉一边哄。 见姑娘脸色好些了,赵启恒道“生气归生气,糖糖的药还是要喝的。” 他身上都伤都这样了,还念着自己的药,姑娘垂下眼,心里又酸又甜,百味陈杂。 她扁扁嘴,忍住眼里的泪意。 “以后你不许这样!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不管身体出现什么问题,都必须和我!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我就……” 赵启恒撑起身子,抬手抹去姑娘脸上的泪。 “以后都告诉你。别哭。” 姑娘心里还是有气,恶狠狠地咬住他的手,拿糯米牙威胁似的磨着。 温热柔软的触感让赵启恒压抑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吓得姑娘以为自己把他咬疼了,赶紧松开,急匆匆地要去叫太医,被赵启恒劝住了。 闹了这么一场,白粥都凉了。赵启恒令人再送一份进来。 “两份。”完,裴琼看着赵启恒,拿自己的脸去蹭蹭他的,“阿恒哥哥饿不饿?” “……饿。” 粥和药被送进来之前,裴琼盘问了他在山中的事情,问着问着便心疼地不得了。 宫人端了两碗白粥进来,裴琼非要喂阿恒哥哥喝。 她特意一勺勺地吹凉了喂,可她没有经验,偶尔几勺有些烫,赵启恒也面不改色地喝了进去。 喂完粥,裴琼很懂事地喝起自己那碗白粥,边喝边看阿恒哥哥,拿他下饭。 宫人把两个空碗端下去,随即端了一碗裴琼的药进来。 霎时,整个屋内都充斥着一股酸苦腥臭的刺鼻气味。 闻着就知道,这碗药是药中极品。 裴琼的眼睛都微微瞪大了,她赶紧爬上床,躺到赵启恒身边,拿被子把两人都蒙住。 “阿恒哥哥我好累啊,我们睡觉吧。” 赵启恒在漆黑的被子里准确地吻了吻她的唇,哄道“糖糖今天很懂事。先喝了药再睡?” 一触即分。 姑娘贪恋这个滋味,偷腥似的追着阿恒哥哥的唇又亲了一口,抿着嘴直笑。 闷在被窝里很热,她额角微微沁出几滴汗,亮晶晶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 “不喝了,我们早点睡觉吧。” 赵启恒无奈,他伸手环过姑娘的腰,另一只手掀开被子。 被子被掀开的一瞬间,酸腥的苦味瞬间又冲到了裴琼鼻尖。 赵启恒坐起来去端药。 姑娘怕他伤口崩裂,赶紧拦住他,“阿恒哥哥你别动。”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扁扁嘴,不太情愿地低声道“我,我自己来吧。” 这碗药又黑又浓,一股辛酸刺鼻的味道,裴琼刚端起碗,眼圈就红了。 她犹豫了会,才张嘴。 太苦了! 药入口的瞬间,裴琼被苦得全身一抖,闭着眼睛极快地把药往里咽。 她喝得太快,细细的喉管被浓稠的药液呛着,咳了起来。 顿时,满嘴的腥苦味更浓了,苦得她眼泪鼻涕一股脑地流出来,狼狈至极。 赵启恒心疼坏了,不顾她的拒绝,把人抱在腿上,给她漱口擦脸,哄她喝了点温水,又拿了一颗酥糖给她甜甜嘴。 姑娘闭着眼睛,生无可恋地躺在阿恒哥哥怀里。 她睁开半只泪光朦胧的眼睛,看到阿恒哥哥拿着糖,明知道自己吃了会牙疼,还是张嘴吃进去了。 折腾了这样久,夜已经很深了。等把姑娘哄睡,赵启恒给她盖好被子,令宫人好好照顾,便往书房去了。 一封接着一封的旨令如雪花般发了出去。 敬王、肃王、怡王,其余参与谋反逼宫的大臣及其九族,皆入狱,明日午时当街斩首。 其中,在今日混乱中当场毙命的反臣,其九族亦不能免,皆要按律处死。 除了这些人,在赵启恒不在时来过东宫,针对过裴琼的,或诛杀,或流放。 一夜之间,整个京城都换了天。 因为谋反之事,今日京城早已血流成河,赵启恒这些连夜的命令,更是将事态的严峻推到极致。 书房内的气氛十分肃杀,所有人都被赵启恒身上的煞气震慑,不敢轻易言语。 这时,门被匆忙推开。 赵启恒冰冷刺骨的眼神钉在发出噪音的福安身上。 福安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殿下,裴姑娘她……” 他只了个开头,一阵风过,赵启恒便已不在原地了。 “殿下!心身上的伤!” 赵启恒一到寝殿,就看到姑娘哭得整个人蜷成一团,身边围着一堆宫人,可她谁也不让靠近。 他上前把姑娘哭得颤抖的身子打开,亲亲她濡湿的脸颊,“糖糖怎么了?” 见到阿恒哥哥,哭得浑身绵软的姑娘赶紧握住他的大手。 阿恒哥哥回来了! 她是被牙疼疼醒的,醒来没见到赵启恒,吓得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会儿见着了人,格外的心酸委屈。 “阿恒哥哥我疼,好疼。” “叫太医!”赵启恒极冷戾地侧目瞥了一眼宫人,回头看姑娘时,眼神又瞬间柔和下来。 他亲亲她的脸, “太医很快就来,糖糖不怕。告诉我,是哪里疼?” “唔,牙。好疼啊,阿恒哥哥我好疼!” 因为今日情况特殊,所有太医都在宫中待命,此时个个被从被窝里挖出来。 东宫又出什么事了? 等知道姑娘是吃糖吃出了虫牙,赵启恒的神色一冷。 “要怎么治?” 这虫牙最是难治,几乎没有药方。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古法先清理病蛀之处,再以丹砂、白银、锡等物炼制后,填补牙齿。 但丹砂含毒,此法对人身体有害,太医们哪敢提,一群人面面相觑,没有办法,最后只开了点止疼的药。 最后是赵启恒从皇帝那里召来了葛老太医,他提出自己有个师弟,叫云中子,医术比他更高超,但常年在外云游,或许能有办法。 赵启恒即刻派人去查探云中子的踪迹。 裴琼用了止痛药,人倒是舒服了些,迷迷糊糊地握着赵启恒的手昏睡过去了。 赵启恒一动,她就不安地要哭,最后赵启恒没办法,合衣在她身边守了一夜。 次日清晨,赵启的手在她背上有规律地拍着,她渐渐睡熟了。 宫人静悄悄地进来,声回禀“殿下,康乐长公主求见。” 她声音放得很轻,但还是扰到了裴琼的睡眠,姑娘弱弱地哭了起来。 赵启恒哄了好半晌,她才又睡熟过去。 宫人不敢再话,她顶着太子刺刀一样的眼锋,跪在地上。 赵启恒把外衣脱下,让姑娘抱在怀里,看她睡得还算香沉,才出了寝殿。 “。” “回殿下,长公主求见。长公主先皇曾赐予她许多珍稀补品,均是世所罕见的,她一直养在庄园中,今日得知裴姑娘身子虚,需要调养,特意都带进了宫,来探望裴姑娘。” 赵启恒知道康乐长公主此行的目的,但他念在她有心,特意给他的姑娘送了补品,还是出去见了她。 两人相对而坐,康乐长公主询问了裴琼的身子状况,又提起她那里有几样药恰好得用。 赵启恒顾念着裴琼的情面,客气地与她谈了几句,他担忧裴琼睡醒找不到自己,不过片刻便准备离去。 康乐长公主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干脆地对赵启恒跪下。 “姑母这是做什么?”赵启恒见她行此大礼,面色却波澜不惊,似乎早有预料。 “阿恒。”长公主唤了一句赵启恒的名字,见他眉眼刹那间冷下来,心里一凉,苦笑着唤道“太子殿下。” “殿下,我知道昨日那些人逼宫造反触了你的逆鳞……” 赵启恒打断她的话,“我看姑母是老糊涂了。福安,送姑母回公主府。” 长公主却执意接着道“殿下!造反之人死有余辜,可你要株连九族,未免太过了。何况,其中还有你的亲兄弟啊!” “康乐。”赵启恒没有再唤她姑母,他喊一声姑母,不过是看着糖糖的情面。 “造反者,按律例,当诛九族。” “可造反的是你的兄弟!你我都是他的九族,难道你连我也要杀吗?”康乐长公主挣开太监的压制,跪在赵启恒面前。 “还有,那些反臣的亲眷何其无辜!将来,将来若你成了皇帝,你不怕落得一个暴虐成性,诛杀兄弟的名声么?” 赵启恒没有理她,抬脚便往屋内走。糖糖若是醒了,看不到他会哭。 见赵启恒要走,康乐长公主大喊“你要株连九族,要杀那么多人,你不怕业报吗?” 赵启恒的脚步不曾停顿。 “殿下!裴姑娘她尚还虚弱,你就当是为她积福吧。”康乐长公主无法,只能放低声音哀求。 她见赵启恒回头了,赶紧道“你放了那些无辜的人,他们定会感念你的仁德。” 赵启恒半折下腰,鹰般残忍锐利的眼睛带着杀意。 “无辜?他们联合起来要逼死……” 他顿了顿,一脚踩在康乐长公主的手背上,“逼死我的糖糖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仁德?” 作者有话要之后就不能写那些香香甜甜的糖果和糕点了,糖糖再也没法随便吃啦,遗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雪饺 康乐长公主的手一阵剧痛,她忍着痛还要再求, 就被人从身后捂住嘴。 赵启恒没有再理她, 转身进了寝殿。 他离去后,康乐长公主唔唔地挣扎着, 想挣开按住她的太监。 福安在一旁劝道“公主,您向来是个明白人, 今日怎么就糊涂了,此事与您无关,您何必趟这趟浑水?若您不再纠缠, 看在从前的情分, 日后殿下决不会亏待您。” “唔唔……” “驸马已仙逝多年, 季家无论是抄家还是斩首,又与您又有什么相干?”福安脸上依旧带着笑“您再想想, 别做糊涂事。” 寝殿内, 裴琼虽还闭着眼睛在睡, 但她蝶翅般的羽睫微微颤动, 似乎睡得不□□稳。 随即, 她的鼻尖,眼尾,脸颊, 唇瓣都被赵启恒一一吻过。 他只是蜻蜓点水, 但裴琼感受到了阿恒哥哥的气息,在梦中抿出两个梨涡,沉沉地睡过去。 待她一觉醒来, 已经是中午了。 今日的饭菜清一色是滋补养胃的药膳,做得分外清淡,不仅没有酸辣口的,连甜食都不见。 赵启恒喂她喝汤,她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随即拧着眉头“阿恒哥哥,糖糖不想吃这个。” “那糖糖想吃什么?” 她乌溜溜的眼珠子往桌上一扫,没发现自己喜欢吃的,于是开始报菜名“我想吃蟹黄汤包、雪饺、水晶紫薯糕、糖蒸酥酪……” 除了第一样,其他都是甜食。 昨晚姑娘自己看不见,赵启恒却看到过她的虫牙。洁白细糯的大牙上有几个黑色的斑点,其中一个斑点格外大,还陷了进去。 “糖糖现在不能吃甜的。”赵启恒委婉地拒绝她的要求,“忘了昨晚牙疼?” 起昨晚的牙疼,裴琼的脸色一白。可她看着满桌清淡的药膳,突然就很想吃雪饺,非吃不可的那种。 雪饺并不是真的饺子,而是很甜的糕点,其色似雪,其形如饺,一口咬下去酥松甘脆,接着就能尝到绵甜柔软的玫瑰馅,回味无穷。 从昨日到现在,裴琼的精神一直不算特别好,此刻难得有兴致想吃点什么,赵启恒不舍得不给她。 可昨夜她疼成那样,赵启恒不忍心再叫她疼,只好哄道 “糖糖乖,咱们不吃甜的,等找到云中子治完牙再吃。” 裴琼黑亮的眼睛一下就黯淡下去,“可是,可是……” 万一阿恒哥哥找那个云中子找了一个月,那她岂不是一个月都不能吃糖? “阿恒哥哥,给糖糖吃一点吧!我保证,就吃一点。” 他不给,姑娘就可怜兮兮地垂着眼睛,半仰着巴掌大的脸朝他卖萌。 “阿恒哥哥,我就吃一点,一点点嘛!” 最后还是召了太医们来。 一夜的功夫,太医们虽未找出补牙的方法,却献上了用海外草药研制出的护牙奇方。 “裴姑娘每日可以少量吃一些甜食,吃完后尽快用柳枝沾着这膏药清洁牙齿便是,如此虫牙便不会恶化。” 既然太医可以吃,赵启恒便命人做了姑娘点名的几样甜食,不过每样只给姑娘吃了少少的一口,解过馋便罢了。 这些日子,裴琼一直住在东宫,任赵启恒金羹玉液地养着,也只是面色变红润了些,底子还是很虚弱。 其实当日康乐长公主的话,赵启恒听进去了一些。他的糖糖身子虚,为了给她积福,他下令释放了大部分人,谋反者三族之外皆无罪释放。 裴琼被养在东宫中,对这些事情不甚清楚,每日像个尾巴似的缠着赵启恒。 她在东宫住了许久。这日,宋氏入宫探望。 “快请阿娘进来。”裴琼好些日子没见到阿娘,心里也有些想念的。 此时赵启恒在书房办公,她正坐在一边的软榻上玩孔明锁。 这些日子,两人形影不离,吃饭喝水都在一处,甚至赵启恒处理政事,姑娘也都跟到书房来。 除了沐浴,两人几乎没有分离片刻,连睡觉都是在一张床上。 大约是那段时间她被吓怕了,如今一刻看不到阿恒哥哥就不安。 虽未婚就睡在一起不妥,但每夜只要赵启恒一离开,姑娘准做噩梦,谁哄也没用,最后两人只能一起睡。 这会儿裴琼知道娘亲来了,想出去迎,才往门口走了两步,就迈不开腿了,回头去找阿恒哥哥。 赵启恒会意,把她的手裹在自己掌心,牵着她一道出去。 宋氏一进来,见两人这幅样子,只觉得眼睛疼。 三人坐下了会话,又一道用了午饭。 正用着饭,外面突然有急报,赵启恒临时要出去。 “我很快回来,糖糖先自己用饭。”他安抚地摸摸姑娘的发梢,又请宋氏替他看着姑娘,才出去。 宋氏被腻歪地差点用不下饭。 可赵启恒一走,裴琼明明还没吃完,就突然失了胃口,不怎么动筷子了,只是陪她娘亲坐着。 宋氏问她,她只自己已经吃饱了。 很快,赵启恒便回来了。 一见到阿恒哥哥走进来,裴琼的眼睛蹭地一下被点亮,抛下娘亲就往他那里跑。 “阿恒哥哥!” 赵启恒揽过她,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牵着她的手回了座位。只一眼,他就知道姑娘在他离去后没有再吃什么。 “饱了?” “是。”姑娘拉着阿恒哥哥的手,边往桌边走边问他“阿恒哥哥出去做什么?” 他们两人这样若无旁人的亲昵,宋氏看得无语,又有些感叹。 可两人一走近,宋氏听见女儿问太子政事,便蹙起了眉。 这是干政。 赵启恒却丝毫不在意,他很随意地与姑娘谈论起前朝,甚至不在意宋氏也在场。 前朝的事还未结束,赵启恒只是挤出空回来片刻。 他匆匆用完饭,又给自己已经饱了的姑娘喂了几口饭菜,摸摸她的肚子确定她真的吃饱了,才起来。 “糖糖,你先自己在这里陪岳母好不好?” 裴琼不想和阿恒哥哥分开,但她又不能不陪阿娘,因此看上去有几分恹恹,没有作答。赵启恒低声哄了她几句,带她去洗手。 他试了水温,握着姑娘的手,用茉莉花香豆给她洗干净,拿巾帕帮她擦手。 姑娘看上去对这件事早就习以为常,把自己的手完全交给赵启恒,一双眼要瞟不瞟地去看宫人端进来的新鲜大樱桃。 这是她今日能吃的全部甜食了。 赵启恒给她擦完手,碍于宋氏在,只是摸摸她的发尾,声叮嘱了她几句,才往外走。 姑娘依依不舍地送走他,才去找娘亲。 宋氏围观了全程,摇了摇头,赵启恒简直把她女儿惯的不成样子。 吃饭要喂,连洗手都要帮着洗,难道糖糖还? 这傻丫头还浑然不觉! 宋氏恨铁不成钢地去点女儿的脑袋,“你自己没有手啊?” 姑娘反应了一会,才明白阿娘在阿恒哥哥帮她洗手的事。这么寻常的事,她没懂阿娘为什么要不高兴。 赵启恒走后,姑娘虽然陪着她娘在宫中逛了逛,但一直心不在焉,神思不定的。 好在每隔半个时辰,赵启恒便会派福安过来传几句话,又给她送些东西,每当这时,她才会安然一点。 两个时辰后,赵启恒终于来了。 他从花园拐角处走出,宋氏什么都还没看见,姑娘就非常迅速地发现了阿恒哥哥的身影。 赵启恒快步走过来,姑娘一下就蹦到了他怀里。 在两人身后,宋氏低声咳了一下。姑娘收到警告,不太情愿地放开了阿恒哥哥。 宋氏看不下去了,简单对赵启恒明来意她是来接女儿回家的。 闻言,姑娘一下就不安起来,她朝阿恒哥哥身边靠了靠,略微被养出了些肉的脸板着,明摆着不想回家。 宋氏骂她,她也不怕,躲到赵启恒身后,还从福安手上拿回自己的孔明锁玩。 赵启恒自己连重话都不舍得她一句,哪里舍得她被宋氏骂,即便宋氏是她娘也不行。 当日,宋氏没能把人接回去。 宋氏离去时,内心很担忧,她觉得女儿和太子之间的相处有些病态。 女儿这样的依恋显然不正常,夫妻情到浓时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一起也是寻常,但像女儿这样一刻不见,就坐立难安,仿佛离了太子便活不下去的,便有些奇怪了。 太子就更过分了,明知道女儿这样不正常,还如此纵容,恨不得宠得她完全离不开他。 紧密得连单独喘气的空间都没有的感情,真的能长久吗? 完全不需要单独空间的两个人在宋氏走后,又粘在了一起。 几日后,赵启恒的身体差不多完全恢复了,于是又开始上朝。 这日清晨,姑娘好梦正酣,双手缠着阿恒哥哥的右臂,软软的脸颊也贴在上面。 赵启恒在她耳边低声了几句话,姑娘先是不高兴地哭哼了几声,后面才不情不愿地放开手。 好在没一会儿,赵启恒就重新将人哄睡了。 换好朝服,赵启恒去床边看了眼,见姑娘好好睡着,亲亲她睡得粉嫩的香腮,嘱咐宫人好好看着,才出去了。 到泰和殿时,朝臣已经整整齐齐地列好了队伍,赵启恒走到太子的宝座上。 他刚一坐下,就觉得脚边似乎有一团温温软软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芙蓉蛋羹 赵启恒垂眸,看见姑娘从桌下探出半个毛绒绒的脑袋, 顽皮地冲他眨眼睛。 下面挺宽敞, 姑娘盘腿坐着,身上是寝衣, 头发也没梳,不知是怎么溜到这里来的。 赵启恒不动声色地与朝臣着话, 并用宽袖把她微微露出的一点发顶遮住。 袖子底下,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去撸桌下那只爱闹的猫咪。 他摸得猫咪很舒服, 眯了眯眼睛,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前排朝臣忽然听见一点轻微的响动, 但要仔细听,又没有了, 心里皆有几分惊疑。 这个时辰对裴琼来实在太早, 她一感受到阿恒哥哥的气息, 便困得受不住, 身子逐渐软了下去。 不多时, 她就睡着了。 姑娘把头靠在阿恒哥哥的膝盖上睡,睡了一会儿觉得不舒服,闭着眼睛想调整个舒服些的姿势。 她在桌下动来动去, 不经意间蹭到他的腰带, 觉得上面繁复的绣纹摸起来很舒服,于是边摸边睡。 她睡得香甜,根不知自己的手摸到了阿恒哥哥的什么地方。 只见赵启恒的眼神蓦地一深, 散发着凶光,如一只即将吞食生肉的猛兽。 殿中回禀政事的官员被他吓地腿一软,赶紧住嘴跪下,不知自己错了什么。 不过他并未被惩罚,赵启恒令他起来接着。 朝臣都很疑惑,不知为何,今日的太子看上去异常宽和。 不过很快,赵启恒就散朝了,并未给他们多余的时间窥测。 待所有人都告退了,赵启恒弯下腰,把睡得香喷喷的姑娘从桌子底下抱出来。 姑娘睡得面带霞色,粉嫩得如春日盛开的桃花。 他把人抱回寝殿后,宫人进来禀报,云中子已被找到,此刻在殿外候命。 云中子是个瘦骨嶙峋,脾气怪异的老头儿,他看了眼裴琼的牙,很快就给出了能治的结论。 他云游多年,曾得到过少量很珍稀的软胶脂,可用来修复牙齿。但此胶脂珍贵异常,云中子要价黄金万两。 赵启恒答应了。 姑娘一觉睡醒,得知阿恒哥哥给她找的医治虫牙的大夫已经到了,还挺雀跃,满心念着让人赶紧帮她把牙治好,这样她就能随便吃糖了。 治疗过程极其惨烈。 姑娘对云中子把尖尖的钩子伸进自己嘴里这件事怕得不行,云中子在刮她的牙齿时,她酸疼地眼泪直流。 赵启恒用手紧紧环住她,不让她动,在她耳边哄了好半晌。 最后云中子给姑娘把牙中空洞的地方填补上脂胶,才算完事。 她牙上其余的斑点被云中子用药水一擦,就渐渐消去了。 此外,云中子看过太医的药方,认可了这个药膏,让裴琼日日用这个刷牙。 他还特意叮嘱了,让裴琼以后不许再吃很多甜的,吃完必须及时用药膏洗漱牙齿。 医治完之后,云中子即刻就要赏金,领完赏金便直接出宫去了,不过赵启恒并未追究他的无礼。 云中子挥挥衣袖便走了,留下可怜的需要戒甜食的裴琼——赵启恒把她的甜食从一日一次又减到了五日一次。 从这日起,姑娘每日能尝到最甜的东西,就是阿恒哥哥的嘴唇。 每每她嘴馋的时候,就哭唧唧地去含阿恒哥哥的唇瓣,要舔不舔的,边含边想念着糖果的味道。 这日天气好,赵启恒抱着姑娘去玉莲池散心。 裴琼乖乖地倚在阿恒哥哥怀里,悠哉游哉地在明亮的日光下半眯着眼睛看风景。 她凝脂白玉般的面庞被太阳晒出微醺的颜色,眉似新月,双瞳剪水,愈发地娇艳。 只是人还是瘦,任赵启恒再怎么养,也没能再胖回去,不过值得高兴的是,这段时间她的个子长高了些。 暖风和煦,姑娘懒洋洋地看着满池莲叶。这会儿还早,莲花都还未长出来,池中只举着零散的几支粉色花苞。 此时,玉莲池上一只丹顶鹤张着白翅飞过,姿容高贵,意态潇洒。 裴琼很喜欢,指着那鹤给阿恒哥哥看,笑着低声与他了什么,又高兴地亲亲他。 荷花一开,天气便渐渐热起来。 裴琼最娇气,冷不得热不得,不过才六月初,就闹着要用冰。 她身子骨虚,赵启恒照顾得格外精心,就是喂口水都要仔细试过温度,这种天气怎么可能答应让她用冰。 为着这事,裴琼与他闹了好几日了,她不单想用冰,还想吃果子奶冰。 她除了真想吃冰,其实也有几分借这件事朝阿恒哥哥撒娇的意味。 但她不知道,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宫中逍遥,日日与阿恒哥哥住在一起,不仅宋氏看不下去,连裴老夫人也觉得不妥。 是日,宋氏进宫来探望女儿,裴琼正和赵启恒一道用午饭。 姑娘坐在赵启恒腿上,边吃饭边握着他骨节修长的左手把玩,赵启恒把饭送到她嘴边,她才张嘴。 “阿恒哥哥,这个辣牛肉好吃。”她吃得眼睛都弯起来。 赵启恒见她喜欢,又喂了她一口。 再多就不给了。 从上次后,姑娘的胃肠就一直不太好,辣牛肉吃多了伤胃。 姑娘见阿恒哥哥不给她吃,倒也不生气,反倒夹了块牛肉喂给他。 “阿恒哥哥你吃。”她虽不能吃,但阿恒哥哥吃了,她也一样满足,“好吃吗?” 这时,福安进来回禀,裴夫人求见,已经在外等候了。 赵启恒命福安请她进来,随即,宋氏便到了。 她一进门,就看到女儿坐在太子的腿上,被喂了一大口饭,脸颊鼓鼓的努力嚼着,见到她还要冲她笑。 赵启恒怕她噎着“糖糖,好好吃饭。” 被人了,姑娘就又认真吃起她的饭来。 赵启恒请宋氏坐下,与她客套了几句。宋氏不解,“怎么这会儿便用午饭了?” 姑娘咽下嘴里的饭,“因为我饿了嘛。” 她完,嘴里被喂了一勺芙蓉蛋羹,赵启恒替她把没的话完“糖糖早上起的晚,没用早饭。” 昨晚裴琼非拉着阿恒哥哥下棋,两人直下到深夜,于是她早上就赖在床上不起来,连早饭也没用,醒来时饿得胃里火烧似的。 因此虽还不到中午,两人就用了午饭。 赵启恒命人去御膳房再添几道菜,请宋氏一道用午饭。 “阿恒哥哥,今日这么热,让御膳房再添一道莓果冰乳酪。”姑娘笑得热情。 谁都知道这姑娘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宋氏更关心别的,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儿,“知道热还这么坐?” 裴琼怔住,接着才反应过来,阿娘是觉得她和阿恒哥哥这么坐不合规矩。 可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一直是这么相处的,她喜欢和阿恒哥哥坐在一起。 姑娘脸皮一厚,只当自己没听见,倒是赵启恒替她回答“糖糖身子虚,这个时节对她来并不热。” 她感觉点头,“对,我虚,这么坐着暖和。” 宋氏被这不要脸的话气地笑出来。 赵启恒也眼里含笑,他对宫人吩咐道“糖糖身子虚,你们单给裴夫人做一道冰乳酪就是了。” 什么虚?谁虚? 姑娘顿时急眼了,可话是她自己的,她后悔地不得了,气哼哼地瞪了给自己下套的阿恒哥哥一眼。 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吃一点冰呢! 宋氏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心里对自己今日能把女儿带回去这件事不抱太大的希望。 饭毕,三人一道坐在殿中话饮茶。 宋氏不欲与他俩再绕弯子,直言要带女儿回去。 “难不成到成婚那日,糖糖还要住在东宫?你们预备把新娘从东宫接到东宫?” 这话是有道理,可是姑娘反驳地飞快“离成婚还有三个月呢!” 到时候再回去就是了。 要是现在就回家,她要有三个月都看不见阿恒哥哥。 她连三个时辰都受不了! 宋氏被女儿气昏了头,冷笑道“真的不同我回家?” 姑娘自幼就怕她阿娘,觉得阿娘看上去像是生气了,有点害怕,下意识就去看阿恒哥哥。 赵启恒对宋氏微一点头,握着姑娘的手,先带她去了里间。 他把人抱到软榻上,在她腰间盖条珊瑚绒薄毯,又倒了碗养胃的汤放在她手边。 “阿恒哥哥……” “没事,我劝劝岳母。你把汤喝了,如果困,就先睡一觉。” “你不在我睡不着。” 赵启恒亲亲她的嘴唇,“乖,我很快回来。” 果然,赵启恒不久就回来,同时把宋氏也带来了。 宋氏答应了赵启恒可以让女儿在东宫再住一段时间,但她要单独见见女儿。 姑娘捧着汤药的碗,一点一点地抿着,见娘亲走到她边上,就放下碗坐好。 宋氏看了眼桌上的汤药,知道这是女儿该喝的,端起来递给她,“先喝完。” 姑娘在阿娘的眼神威逼下,第一次这么干脆地把一碗汤药都喝光了。 刚才赵启恒与宋氏了姑娘的近况。 姑娘有时还是会睡不好,需要他整夜陪着。况且她身子虚,宫中有太医,每日把脉、调整药方都方便。 这是他把女儿留在宫里的理由。宋氏心里清楚这都是借口,不过是两人不舍得分开罢了。 宋氏并不想做棒打鸳鸯的恶婆子,若是两个人一直好好的,女儿住在东宫也不是不行。 只是她心里一直担忧女儿和太子的关系。 宋氏犹豫再三,明知道知道热恋中的姑娘听不进去这些话,还是了。 “天下的夫妻,不仅夫妻,还有父母子女,所有的关系只要太过亲近,亲近到双方没有任何自我空间,这段关系必然是畸形的。 它会使人窒息。 糖糖,你们此时情正浓,自然日日黏腻,不愿分离。 可一旦时日长了,两人完全没有自我空间,就会开始感到烦,感到腻味,或许就会想要新鲜的空气,新鲜的人。 你这样依赖他,不仅心里离不开,甚至被他惯的生活上任何一点事都离不开他,这太危险了。 你们应当有一些自己的时间,给彼此一点距离。 何况……糖糖,世间情爱,总是太过脆弱,帝王之情尤甚。 今日他把你宠上天,明日若厌弃了你,你又当如何?” 听到这里,裴琼急急开口,“不会的!” “阿恒哥哥才不会这样,我们也不会腻,我们,我们这样很好。” 她徒有满腔对阿恒哥哥的信任和对这段感情的确信,反驳的话却显得这样无力。 裴琼还,她没有很多人生经历,见阿娘地这样笃定,其实心里有些着慌。 “我和阿恒哥哥与阿娘你的那些人不一样,我们不会这样的!” 宋氏无奈“糖糖,所有爱侣海誓山盟时,都觉得他们不一样,都相信他们能长久。” 年轻人总是轻易许诺。可单凭喜欢,哪里够维持一生呢。 那日宋氏离去之后,姑娘心里就一直存着这件事。 她很相信自己和阿恒哥哥的感情,但夜深人静时又会莫名地想起阿娘的话。 几次三番她都想直接开口问阿恒哥哥,他有没有觉得他们俩应该有一点距离。 可阿恒哥哥一伸手,她就自然而然地环上他的肩,他要给她穿衣服,她就下意识地伸开手。 每每事情发生之后,她才想起要和阿恒哥哥保持那点距离,却根做不到。 裴琼放弃了保持距离这件事,干脆地投入了阿恒哥哥的怀抱。 但娘亲的话一直在她心里盘旋着。 既然不能保持“正常夫妻”的距离,可只要她和阿恒哥哥不会腻,不会烦,那他们也可以一直这样在一起。 裴琼才不会觉得腻,她恨不得日日和阿恒哥哥这样呆在一起。 阿恒哥哥应该也不烦? 男人最不烦什么样的姑娘? 这日,赵启恒原计划和姑娘回一趟裴府。 裴琼住在东宫这么久,赵启恒偶尔会带她回去一趟,安一安裴家人的心。 可这日边陲突然有急报,赵启恒抽不开身,他打算把回裴府的事情往后挪一挪。 哪成想姑娘今日格外乖巧,主动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回去。 赵启恒哪里能放心,但姑娘坚持,他只好答应。 饶是政务再忙,他还是挤出一点时间,亲送她上了马车,又在车前细细嘱咐了她好一会。 直到姑娘嫌他啰嗦,堵住他的嘴吻了他一会,然后赶他回去处理政务。 她一出宫,在裴府待了没多久,就一个人溜去了京城里最大的秦楼楚馆——红袖阁。 赵启恒心里清楚,只要两人分开半个时辰以上,姑娘就会心慌,今日主动提出自己回家,其中定有异常。 但他怎么也没料到,这祖宗一个人就跑敢到红袖阁去。 “胡闹!” 赵启恒用力揉了揉睛明,头疼不已,放下处理到一半的政事,往红袖阁赶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红袖阁 到了裴府,裴琼先去给祖母和爹娘请过安, 接着回了宝芙院。再之后, 她就在房里鼓捣起来。 裴琼对易容很有些天赋,赵启恒被困在应山时, 她每日看暗九给暗三易容,耳濡目染间, 也学会了些易容的技艺。 她拿了些易容专用的粉脂,在妆镜前涂抹好,又换上之前裴二哥给她准备的男装。 在镜子前一照, 活脱脱一个俊俏风流的公子。 接着, 她吃了一颗变声药丸。 吃完药, 她再开口,声音就全变了, 是一个清朗明亮, 颇有几分少年意气的声音。 下人以为裴琼还在书房内画画, 其实裴琼打扮完, 早就偷偷溜出去了。 之前她一个人住在东宫时, 为了防止意外,几个暗卫教过她一些防身和逃跑的手段,此时正好得用。 当然, 这些手段只能骗过裴家的家丁, 暗十依旧在暗地里保护着她。 暗十见到裴姑娘一路往红袖阁去了,饶是他再沉稳,也有几分惊奇。他往东宫传了消息。 夏日天色暗得晚, 夕阳余晖久久不散,红沉沉的光芒照着大地。 这个时候,红袖阁已经灯火通明,莺声燕语。 忽然,门口的花娘笑声越来越,个个都屏着呼吸往门外看。 只见迎面走来一个俊俏贵公子,面如冠玉,眸似点漆,身上穿的是象牙白的湘绣,衣摆上几杆笔直清隽的青竹。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身量也不算高,但有着这烟花之地最稀少的清亮眼神和纯然气质,也不知道是何等富贵锦绣的人家,才能养出这么个钟灵毓秀的公子。 一时间,几个花娘都爱得不行,摆着腰肢往裴琼这里迎上来。 “公子生得好生俊俏。”紫衣花娘率先开口,笑着去扶裴琼的左臂。 “让开。”粉衣花娘伸手,直接把身前的紫衣花娘推开,她朝裴琼娇羞一笑“奴名芊芊,敢问公子大名?” 裴琼被她们的热情唬住,她迟疑片刻,开口道“我姓齐,唤我齐公子就是了。” “齐公子。”闻言,蓝衣花娘上前一步,一双浑圆的乳儿在裴琼右手臂上若有似无地蹭着,“奴家名唤荷儿……” 她们不是这里最值钱的花娘,身上用的脂粉也不算好,气味太浓,裴琼被养得娇贵,此刻连连打了好多个喷嚏。 梅妈妈在不远处送走一批客人,回身就见到了裴琼。只消一眼,她便知道这是个一等一的肥羊。 她笑着上前,把那群吵闹的花娘们赶开,召了两位这里属一等的花娘来,让她们伺候裴琼。 “齐公子,这是青珊,这是玉姚,您看可还合眼?” 青珊和玉姚一个清秀温婉,一个丰腴艳丽,两人一左一右挽着裴琼,笑间,便到了最昂贵的天字号厢房。 厢房内铺金设玉,红帐锦枕,点着旖旎甜腻的熏香。两位俏丽的花娘簇拥裴琼进去,给她弹琴唱曲,捏肩揉腰。 裴琼全然陷在了温柔乡中,好在她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开口准备问两位花娘一些事情。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上震耳欲聋的欢呼,那些声音听起来兴奋坏了。 裴琼被吓得差点坐不稳,眼睛睁得圆滚滚的,如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她有点害怕。 还有点想阿恒哥哥了。 两个花娘什么没见过,但这样单纯懵懂的少年一下就激发了她们的母爱。 玉姚抱住裴琼,让她的头枕在自己高耸绵软的山峰上,青珊则去开了窗,让裴琼看到外面的景象。 “齐公子你瞧,外面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争夺花魁娘子的初夜。” 裴琼知道什么是花魁娘子,但不明白什么是初夜,她从窗口望出去,只见高高的白玉台上,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 她身着霓裳,自发顶到身上都裹着一层红纱,只露出一双猫儿似的眼眸,媚意天成。 丝弦一动,她便从一副静立的美人图倏地动了起来,身上的红纱随之落下,飘下高台。 美人舞步玄妙,激烈时婀娜灵活若惊龙矫矫,沉寂时回旋轻盈似飞雪飘摇,一曲毕,她的舞也随之停下,单足立地,整个人呈一朵兰花状。 这个姿势,美人恰好露出一截白皙柔韧的腰肢,在迷离的灯光下十分炫目。在座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梅妈妈上台,开始竞价。 “今夜拍卖花魁娘子初夜,价高者得,一千两起价,上不封顶。” 一时间气氛高潮到了巅峰,所有人开始疯狂地竞价。 一千两,一千三百两,一千四百两,两千两……五千两。 梅妈妈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柳老爷出价五千两,还有哪位贵人要加价?” 虽然人是绝世美人,但五千两砸下去,只买与美人的春风一夜,又有些不值了,在场大部分人都停下了加价。 不过也还有人计算着自己的钱袋,红着眼睛加价“五千一百两!” 梅妈妈眼睛一眯,大声道“胡公子出五千一百两!” “我出五千一百五十两。”柳老爷摸着胡子,势在必得。 “五千两百两。”胡公子咬牙。 “五千三百两。”柳老爷从容不迫。 “五千五百两。”这是柳公子全部的银钱了。 “六千两!”柳老爷干脆再喊高五百两。 裴琼看着那艳色的花魁,心里也忍不住砰砰直跳,她似乎明白了那些人为何这样狂热。 原来花魁是这样的。 不过按阿娘的法,一次的热烈是没用的,不知道花魁娘子有没有能一直让人着迷的秘诀? 心里这么想着,裴琼问边上的玉姚,“玉姚姐,我也可以参与竞价吗?” 玉姚微怔,随即展颜一笑,“花魁娘子的初夜是价高者得,在场诸位都可以竞价,齐公子自然也可以。” “那你替我竞价,好不好?” 玉姚微微低头,神色复杂“好。” 随即,众人就见三楼的厢房里走出一个丰盈俏丽的花娘,高声道“齐公子出一万两。” 房内,青珊正喂裴琼喝酒,这花酒甜滋滋的,裴琼喝了好几口,她喝了酒,嘴便更加甜,哄得青珊脸上笑意越来越深。 任外面如何喊价,裴琼始终紧追不放地往上加。 花魁娘子朝裴琼这个方向妩媚顽皮地一眨眼睛,裴琼的脸霎时微微泛红。 赵启恒到红袖阁门口时,梅妈妈正一锤定音,她的眼尾弯出好多个褶子,笑道“恭喜齐公子!以三万两高价夺得花魁娘子的初夜!” 赵启恒知道齐公子便是糖糖,他脸色顿时黑得能滴出墨,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他比花魁早一步到了三楼。 此时姑娘正躺在玉姚怀中,青珊端着酒杯喂她,她兴致勃勃地望着被推开的门,期待看见花魁娘子。 却见到了赵启恒。 阿恒哥哥来了! 今日两人有许久未见,裴琼一见到他,眼睛就抑制不住地亮起来,笑出两个梨涡。 她喝得有些醉了,光顾着高兴,完全忘了自己是背着阿恒哥哥偷溜到这里来的。 “阿恒哥哥!” 姑娘一下就抛弃了两位美人,踏着醉了的猫步,伸手捞到阿恒哥哥的一只手臂,扶着他的手,仰头冲他甜甜一笑。 要不是此时是在青楼,赵启恒几乎要被她糊弄过去,以为她真有看上去那样乖巧。 他的眸光似寒刃般,极锋极利地扫过那两个妓子,看到她们吓得摔跪在地,才揽过姑娘的腰,把她抱起来。 “回家。”他怒意磅礴。 可姑娘有几分醉了,不但不怕,还上赶着去捋老虎须,“不回!” 她在阿恒哥哥怀里悠然地晃了晃双腿,理所当然道“我花了那么多钱买的花魁娘子,都还没看上一眼呢。” 玉姚和青珊此时还没从赵启恒刀子一样的眼神中缓过来,又见到齐公子与他抱在一处,心里复杂得很,楞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裴琼不知道二人的心思,她一心只想见花魁,于是伸手环住阿恒哥哥的肩膀,软下声音,娇滴滴、娇滴滴地撒娇。 “阿恒哥哥,好不好嘛!” “糖糖求求你啦。” 她喝醉了,根不管在场是否还有他人,见阿恒哥哥不满足她的愿望,爱娇地啄一下他的嘴唇。 “好不好嘛!”再啄一下。 唔,好甜,再啄一下。 再往后,流氓干脆把自己染着酒香的舌头伸进了阿恒哥哥的嘴里。 她一双眼睛也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接吻,弥漫着细碎的水光,如月色下的清陵河,波光粼粼。 “阿恒哥哥,求求你啦,就见一会,一会会。” 刚刚亲近完,她又这样软着声音哀求,赵启恒根无法拒绝。饶是他心里火气再重,也被这姑娘折腾地发不出来。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见。” 姑娘一下就开心起来,捧着他的脸叭叭叭地亲了好几大口。 花魁在门外等候许久了,她一进来,就到房里有两位男子抱在一处,而玉姚和青珊二人十分狼狈地跪坐在地上。 她脸上的微笑分毫未变,看上去依旧妩媚大气,随着脚步,那截细白腰肢款款摆动,朝裴琼和赵启恒行了一礼。 十分的处变不惊,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探春七弄 花魁一走近,她那身魅惑的气息便更加诱人。 裴琼环着阿恒哥哥的脖子, 扒拉在他肩头看花魁, 看得入迷,眼睛都不眨一下。她的眼神很清澈, 里面是纯然的好奇,即使盯着人看, 也并不显得冒犯。 花魁与她对视一眼,嘴角的笑意忽地加深,道“倾城见过二位公子。” 很独特的嗓音。 并不似普通女子那样清亮, 而是带着一丝微哑, 听得人心底如藏了一只猫似的, 百般挠心。 裴琼也冲她笑,露出两个甜软的梨涡, 她见阿恒哥哥没理花魁, 扯着他的袖子拉了拉“阿恒哥哥。” 顺着姑娘的意, 赵启恒撩起眼皮看了那妓子一眼。 倾城被看得心里猛然一颤, 她的直觉叫她立刻躲开这个人, 可今夜她既然被买了,就没有躲避的余地。她竭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不知哪位是齐公子?” 赵启恒移开眼神, 没有理她, 而裴琼喝了些酒,反应迟钝,一时间没想起所谓的齐公子便是自己。 见没人搭理自己, 倾城也不介意,她试探着问道“那今夜,两位公子是想一道与倾城……” 言下之意竟是不介意三人行。 这话内容淫靡,可惜裴琼听不懂,还以为花魁想和自己还有阿恒哥哥一起话,赶紧拒绝。 “齐公子是我。我要见你,和阿恒哥哥没关系。” 她话音刚落,赵启恒的下颌线猛地绷紧,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问怀里的姑娘,“嗯?” “阿恒哥哥,你答应了让我见见花魁娘子的。” 他有答应让她们单独见面? 和一个低贱的妓子,有什么话需要背着他? 赵启恒语气冷硬“你已经见过了,回家。” “不!我还没和她话呢!”语毕,姑娘便要从赵启恒怀里跳出来。她没轻没重的,这么下来肯定要摔着,赵启恒不仅没松手,反而把她箍得更紧。 “阿恒哥哥你等等,我和她完话,我们就回家。” 赵启恒黑着脸,又不愿对她发脾气,抱着人就往外走,完全不打算让她和那个妓子话。 “公子留步。”倾城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似乎被那个齐公子的清澈眼神迷昏了头,一个移步,堵在了门口。 她抚着发髻对赵启恒妩媚一笑“公子这是做什么?今夜齐公子买了倾城,倾城就要好好伺候他。若他什么都做没便离开,倾城这花魁的名声可就毁了。” 这般低贱之人,哪里配提裴琼的名字,便是提“齐公子”这样一个化名赵启恒都嫌她脏。他脚风凌厉,要踹开面前的妓子。 倾城从习舞,身姿灵敏,兼之赵启恒怀里抱着他的娇娇,动作不算迅疾,倒是被她侥幸躲了过去。 若是真被踢中了,倾城的身上怕是能凹出一个大坑来。 她讪讪一笑,往后退了两步,给赵启恒让路。 开玩笑,名声哪有命重要。 可裴琼才没有那么好应付,她心里惦记着自己要问的事情,死活不肯走。 “阿恒哥哥我不走!我花了钱的,我要和她话。” 赵启恒的脸色黑得发绿,脚步没有停下。 见状,裴琼故技重施,环着他的肩膀,在他嘴唇上连连啄了好几口,见他脸色和缓些了,又撒娇道“阿恒哥哥,你的眼睛不要这么凶嘛!糖糖害怕。” 哪里有半点怕的样子,全场心最大的就是她。 可这时,没人有心思吐槽这个,因为三个花娘发现,裴琼的声音渐渐地绵甜起来,就像个姑娘似的。 变声药只有一个时辰的药效。 不过裴琼自己没发觉,她见阿恒哥哥不为所动,用自己的侧脸依恋地蹭蹭阿恒哥哥的。 “阿恒哥哥,你最疼糖糖啦。” 赵启恒神色复杂。裴琼见他还是不答应,鼻尖抵着他的鼻尖,肠刮肚地着好听话,湿潮的酒气都打在赵启恒下巴上。 “……好哥哥,糖糖和你保证,我就问几句话,问完马上就回家。回去以后,糖糖什么都听你的。” “你就让糖糖和她几句话嘛!” “呵。” 赵启恒被她气得心口疼,见她不依不饶,知道今天不依了她,回去她肯定不会罢休。 他嘴角勾出冷酷的弧度,顺了她的意把人放到地上。 谁知他刚把人放下,姑娘腿一软,差点摔到地上。赵启恒脸色铁青,把姑娘抱到软椅上。 他倒了杯热热的茶,用嘴试过温度,才把茶盏递给姑娘,见她捧着热茶好好坐着了,才走出去,全程没有一句话。 路过倾城身边时,赵启恒明明看都没看她一眼,倾城却觉得一股极寒的凉意从脚尖直蹿到心头。 随后,玉姚和青珊在倾城的示意下也离开了房间,并关上门。 裴琼坐在椅子上,她见阿恒哥哥刚才的样子,有些后悔,下意识地捧起手里的茶杯喝。 人都出去了,倾城舒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心情,才走到裴琼身边,她玩味地看着裴琼纯白无瑕的眼神。 “妹妹,你想与我什么?” 裴琼原都已经放下茶盏,准备追出去找阿恒哥哥哄他了,听花魁这么一问,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又坐了下来。 她仰着脸问道“你知道,要怎么让一个男子爱他的妻子吗?” 握着酒壶的手顿住,倾城的眉高高挑起,“你问我?” “是。”裴琼点点头。 倾城十分不解,这还有什么好问的,这姑娘自己不是已经做得很好了么? 刚才出去的那个男子,只怕是把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连她们女子的醋都吃。 “你的丈夫不爱你?” 裴琼反应过来,自己的问话似乎不太对,她补充道“我是想知道,怎么让一个男子一直爱她的妻子呢?” “你问错人了。”倾城拎着酒壶,直接把酒往嘴里灌“来这里的,都是已经不爱,或者不曾爱过他们妻子的男人。” “那他们是对他们的妻子感到厌烦了吗?” 倾城有些头疼地喝着酒,不知道该对这被保护得过分单纯的姑娘什么好。 不过这她看这姑娘合眼缘,何况人家还出了三万两买自己的一夜。三万两一夜,什么都不做,只是问几个问题,她定然是要回答的。 “是。” “为什么呢?” “哪有什么为什么?偷腥是男人的天性,家里的再好,看了那么多年也失了兴致,哪有外面的新鲜。” 阿恒哥哥才不会这样,裴琼在心里默默反驳。 见这姑娘不服气,倾城无所谓地笑笑,继续往嘴里灌酒。 她边喝酒边去瞥那个气呼呼的姑娘,被她可爱的模样逗得好笑,“还有什么要问的?” 裴琼迟疑了下,开口问道“他们会不会因为妻子太粘人了,而感到厌烦啊?” 这算什么问题,这姑娘觉得自己太黏人了,怕外面那个大黑脸厌烦? 她到觉得论黏糊,外面那个大黑脸不遑多让。 “你觉得只要你不黏人了,你的丈夫,外面那个是你丈夫吧,就永远不会厌烦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和陌生人这种事情,裴琼有些脸红。 “我们还,还没有成亲。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厌烦,可我阿娘,夫妻之间不能像我们这样,亲近地失去了自我。” 那就是未婚夫了? 倾城放下空酒壶,重新提了一壶酒,又端了床前一盘粉红色的糖丸来。 她自己喝酒,把盘子递给裴琼。裴琼好久没吃过糖了,忍不住拈了一颗放进嘴里。 喝了半壶,倾城才重新开口。 “亲近有什么不好?难道非得相敬如宾才好?来这红袖阁的,多的是和妻子相敬如宾的。日子是自己过的,你们自己若是不觉得腻烦,又何必拘泥世俗的眼光。” 裴琼扁扁嘴,反驳道“可是,可是我不是一般的黏人。” 倾城“你那未婚夫比起你也不遑多让,你俩黏黏糊糊的,什么锅配什么盖,挺合适的。” 见裴琼还有疑虑,倾城一口喝干了壶里的酒,认真同她道“我没见过亲近得没有自我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我只见过欲望、自私和背叛。若你是真想和你的未婚夫好,应该去问他,而不是我。” 问阿恒哥哥啊。 裴琼皱着脸,她好像搞错了,秦楼楚馆里也没有能让人一直喜爱另一个人的法子。 两人的对话赵启恒都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 他叹了口气,原来姑娘心里存着这种担忧。 待姑娘打开门,看到阿恒哥哥沉默地在那里,从他背后跳到他身上,声地在他耳边“我们回家啦。” 看着裴琼离去的身影,已经喝得完全醉了的倾城眼里忍不住流露出一丝钦羡。 真美好啊。 她踩着不太稳的步伐,在房里胡乱地跳着自己的舞,最后摔卧在宽大的软床上,自嘲地一笑。 躲得过今日,却躲不过明日,她这样的人啊,迟早是要烂在这红袖阁里的。 赵启恒背着姑娘上了马车,一路往宫里行去。 马车里不太透气,赵启恒又不让用冰盆,里面倒比外面还热些,姑娘拿帕子扇了扇,没感到一丝凉意。 赵启恒见姑娘额间有汗,拿了把扇子给她扇凉。 “糖糖,你在房里的话我都听到了。” 姑娘完全愣住,她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低下头有些失落地问“阿恒哥哥,糖糖是不是真的太黏人了?” 赵启恒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姑娘的眼里隐隐有水泽,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根没听懂阿恒哥哥在问什么。 赵启恒叹了口气,重新问了一遍“糖糖心里有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嗯?” 姑娘的眼泪倏然落了下来,“我担心阿恒哥哥原没发现我这么黏人的,万一我了,你发现了,就不喜欢糖糖了怎么办?” “这么不相信我?”赵启恒被她莫名的担忧气笑了,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把她抱进怀里。 “不要怕,我永远都喜欢糖糖,永远爱糖糖。” “那,那阿恒哥哥也喜欢一刻都不分离地和糖糖在一起吗?” 赵启恒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子,“是,每一刻我都不愿意和糖糖分开。” 裴琼忍不住露出笑意,“这样阿恒哥哥不会厌烦吗?” “糖糖会厌烦吗?” “不会。” “我也不会。” “可是阿娘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空间,每时每刻在一起,会腻的。” “糖糖,我只要一刻见不到你,就会很担心,担心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伤、受委屈、留不住想要的、得不到最好的……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是完整的。” “阿恒哥哥……” “别人是如何相处的,和我们没关系。既然糖糖和我都无法接受分离,那我们就从早到晚都待在一起。” “一直一直不分开?” “一直不分开。”赵启恒顿了顿,亲亲她湿润的眼睫,“我爱你,糖糖。” 裴琼的眼睛不自觉地弯成了月牙儿,她笑出两个甜蜜的梨涡,靠在阿恒哥哥的怀里,好半晌,才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赵启恒觉得她的样子可爱地不得了,亲了亲她的梨涡,又忍不住嘬一下。 “以后糖糖遇到事情,要记得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难过,知道吗?” “好。” 裴琼刚应完话,不知想到什么,眼珠子转了转,道“阿恒哥哥,我好热啊,你再扇快些。” 赵启恒见她的脸色红如晚霞,以为她热坏了,手上扇得快了些,哄她“马上到宫里了,今晚我们去碧岭水榭睡,那里凉快。” “不嘛!阿恒哥哥我要冰盆!你刚才我遇到难过的事,要马上告诉你的,你快帮我解决。”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的身子还未好全,赵启恒哪敢让她用冰,没有答应她,只是手上扇得快了些。 哪想这姑娘的脸色越来越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她嘴里直嚷热,赵启恒一个没看住,让她把外衣都解了。 不对劲。 赵启恒问她“你在红袖阁吃什么了?” “喝酒来着。”姑娘不耐烦了,“阿恒哥哥你快给我扇扇,好热呀。” 她嫌热,却又不肯从赵启恒身上下来,只是一味催他打扇子。 待赵启恒追问了好一会,姑娘才吞吞吐吐地承认,她偷吃了一颗糖。 “就一颗嘛!不会牙疼的。” 赵启恒敛眉,“什么样的糖。” “粉红色的,有些透明,指头尖那么大,可甜啦!”她还回味起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兰池 赵启恒着人即刻去查红袖阁内常备的秘药。 他刚下完令,把车帘子放下, 一回头就见到姑娘的衣衫已经凌乱成一团, 露出一段瘦削莹白的香肩,因为醉意略微泛着柔粉色。 “阿恒哥哥, 好热的,你别把帘子拉上。”她着, 伸手越过赵启恒去拉帘子,白玉般柔润细腻的肌肤从他鼻尖擦过。 随即,她的手就被一只宽厚的大掌圈回来, 紧紧束缚在怀中。 “你讨厌!”见阿恒哥哥不给她开帘子, 姑娘气哼哼地凑上去咬了他一口。 唔, 凉的。舒服。 但只过了一会,赵启恒侧脸的肌肤就染上热度, 被姑娘嫌弃那里不够凉快了, 她一路往下, 又含住了他的脖颈。 赵启恒浑身紧绷, “糖糖。” 他一话, 喉结就随之颤动,影响了姑娘的降温大业,她叼着阿恒哥哥脖颈上的肉, 认真道“阿恒哥哥别闹。” 完, 她还伸手去捂赵启恒的嘴。 姑娘靠在他的脖颈间,哪里能看清楚他的嘴在何处,不过是用柔若无骨的玉指在他脸上乱捂, 食指还差点滑进他的嘴里。 赵启恒压抑不住地闷哼一声,理智让他拉开怀里作乱的姑娘,身体却很诚实地一动不动。 “阿恒哥哥,要不糖糖也给你亲一下?”她玩上了头,还把自己泛着柔光的细白颈部送到赵启恒面前,顽皮地冲他抛了个媚眼。 那段脖颈白得晃眼,月光下泛着莹润柔泽,还随着姑娘的动作颤动,诱人得很。 赵启恒经不住诱惑,一口含了上去。 他的灼热的鼻息打在姑娘的脖颈上,惹得她不悦地眯起眼睛。 “阿恒哥哥你好热!糖糖不给你亲了!” 赵启恒恍若未闻,霸道地环住怀里的姑娘,甚至用牙磨了磨她的脖子上的软肉。 这一磨,姑娘连热都几乎感觉不到了,她浑身酥麻,甚至压抑不住地颤抖起来,整个人都变成软绵绵的一滩。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一时间害怕极了,连声音都带上哭腔“阿恒哥哥你快放开我!” 饿了许久的狼好容易看见一点肉沫,还是人家自己送上来的,赵启恒哪里舍得松口。 “启禀太子殿下,已至东宫。” 等到了东宫,赵启恒才把人放开。 姑娘眼角泛着薄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她委屈地揪住阿恒哥哥的嘴唇,气呼呼地把它压扁,又捏圆。 “哼。” 赵启恒握住姑娘作怪的手,声音暗哑,“我们先回去,请太医给你看看。” 这时,马车外送进来一件玄色缂金薄披风。 赵启恒用玄色披风把衣衫凌乱的姑娘严严实实地裹好。 他抱着姑娘出去时,她觉得热,于是扯了扯身上裹得严实的披风,把它扯散了,让凉凉的夜风从脖颈处灌进去。 这么一来,她就露出了一截白腻的脖颈,上面印着嫣红的印子,看着莫名的香艳。 把人抱到殿内,赵启恒破天荒地让人摆上些冰盆,见姑娘凉快了些,才传太医进来。 胡太医低着头进来,行礼之后一抬头,差点被闪瞎了眼睛。 只见太子半靠在床上,怀里严密地藏着个裹披风的女子,女子只露出几缕发丝,和太子的发尾缠绵在一起。 他一来,太子低头朝怀里的女子了几句话,才把她的手从披风中拿出来。 原来是裴姑娘,未来的太子妃。 胡太医不敢再看,赶紧垂下眼睛。 随即,被玄色绫罗衬得白细的手腕上垫了块帕子,摆在胡太医跟前的桌上。 胡太医诊完脉,不确定地又诊了一次。 他听到殿下怀里的裴姑娘细声细气地抱怨着热,要加冰盆,心里就更有几分确信了,神色微妙地看了一眼太子殿下。 赵启恒冷脸命令,“。” 胡太医慌忙跪下,回道“禀太子,裴姑娘是中了一种春、药,才会有此症状。” 姑娘坐不住了,从阿恒哥哥怀里探出一个好奇的脑袋。 “什么是春、药?” 赵启恒把她的脑袋摁回去,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等太子殿下示意之后,胡太医才低声回道“裴姑娘中的是“探春七弄”。此药极其霸道,若是男子用了,一夜必须泄七次以上,否则将身体热灼而亡。但若是女子用了,只会身上发热,过一阵子就好了。” 候在一旁的福安躬着身子,对太子暗中点了点头。 暗卫查到的消息与胡太医的别无二致。 赵启恒垂着眼帘,道“对她的身子可有妨害?” 胡太医回道“这药对女子的身体并无任何妨害。若裴姑娘热得实在难受,只需泡一个时辰的温水,症状便可稍解。之后臣再开些降火的凉药便是。” 于是,兰池那里就预备起来,换上了温热适宜的浴水。胡太医开完药,也便退下了。 赵启恒一把姑娘的耳朵松开,她便热得扯下披风,把它丢在地上,好奇地问道“阿恒哥哥,你们都了什么?” 她里面的衣服乱糟糟的,双肩都露了出来,那对乳白的玉兔顽皮地跳出了半个,甚至绫袜都被她蹭掉,几只晶莹可爱的圆润趾节从裙边探出。 赵启恒好容易平复下来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他狠狠闭了闭满含欲望的眼睛,取了条芙蓉纹软绸被把姑娘裹起来,抱去兰池。 兰池处早已有宫人在候着,她们见太子殿下把裴姑娘放到冰丝软塌上,都簇拥上去,想伺候裴姑娘进兰池沐浴。 裴琼原就喝酒喝得有些头晕,进了这处,被香甜的气味一熏,更是头脑不清醒起来,连阿恒哥哥放下她走了都没发现。 不过宫人们一凑近,她就察觉出不对。 “快走开!”她皱着眉头,不许那些宫人碰自己,掀开被子自己跌跌撞撞地软塌下走。 “阿恒哥哥呢?” 宫人们虽是女子,但见到美人衣衫半掩的旖旎画面,也个个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为首的郑宫人上前两步,想搀扶住裴琼,却被她躲开了。裴琼用力过猛,差点摔到地上去,把一群人吓了个半死。 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心肝,若是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摔出个好歹来,她们谁都不用活了。 下一刻,面带醉意的姑娘哭就哭,大滴大滴的泪珠就从眼眶猛然滚落下来,“我的阿恒哥哥哪里去了?” 她委屈地不得了,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赵启恒的人,就要往外走。 宫人们一面使尽浑身解数哄住她,一面派人赶紧出去找太子。 谁知这姑娘光着脚满殿乱跑,竟让她发现了兰池常备着的几壶玉酿。她好奇地捧起一壶,学着那个花魁娘子的样子提起来就往嘴里灌。 玉酿入口温润,并不辛辣,但后劲很足。 姑娘有些渴,只当把它当果酒,喝完了一壶,把空壶瓶放在桌上,又四处去找她的阿恒哥哥。 不过片刻,赵启恒就进来了,姑娘一见到阿恒哥哥,哇地一声哭出来,也顾不上热,整个人钻进赵启恒怀里,哭得特别伤心。 赵启恒抱住她,声在她耳边哄着,冷戾的眼神瞥向那群宫人。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哄不好。 宫人们有苦难言,齐齐跪在地上,这时候,窝在赵启恒怀里的姑娘哭着开口“阿恒哥哥,快叫她们出去,我不要宫人。” “糖糖乖,你不喜欢她们,我给你换一批就是了。你现在不舒服,先让人伺候你泡个澡。” “我不要宫人,她们不要,别的也不要。我要阿恒哥哥陪我泡。” 她哭得狼狈,浑身雪白晶莹的肌肤似露非露,湿漉漉的眼睛里装的全是赵启恒,颈边还有赵启恒留下的印记。 哪个男子能在这个时候拒绝自己的心上人? 赵启恒的眼神暗地深不可见底,他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糖糖,我们不……” 刚听到“不”字,姑娘的眼睛一眨,眼泪就飞快地流了下来,气哼哼地拿自己的嘴唇去堵他的。 宫人们正进退两难,只见福安大公公在门外对她们示意,赶紧都躬身退出去了。 姑娘边哭边去亲阿恒哥哥,亲得满嘴的眼泪,感觉咸咸的。她推开阿恒哥哥,伸出半条丁香舌,自顾自地舔起自己唇瓣上的眼泪。 “阿恒哥哥,好咸。”她分享着自己的发现。 单纯到极致的魅。 赵启恒硬得发疼,忍得额上青筋都暴起了还是没动,略微冷静了一会,看着姑娘的神色,沉声道“你又喝酒了?” “没有。”姑娘嘴犟,不肯承认。 但她又习惯有什么好的东西都和阿恒哥哥分享,刚否认完,就想去拿玉酿给阿恒哥哥也喝一口。 谁知她才离开赵启恒的怀抱,腿一软就要摔落到地上,赵启恒赶紧抱起她。 姑娘在阿恒哥哥怀里垂着光洁的双腿,悠哉地晃着,指挥他把自己抱到那个赤金多宝柜前。 她指着多宝柜上的酒壶“阿恒哥哥,就是这个酒,很好喝,你快喝一点。” 玉酿后劲很大,就是赵启恒,喝一壶都会有些微醺,何况这完全没有任何酒力的姑娘。 他被闹得有些头疼,在她殷切的目光下喝了口酒,抱她去兰池。 此时宫人不在,赵启恒有些进退两难,不敢上手给姑娘脱衣裳。 谁知他不过一个犹豫,姑娘已经自己把中衣脱掉了,不一会儿,她身上就只剩下一个翠绿色的玉兔肚兜,越发衬得她一身肌肤雪一样耀眼。 赵启恒只看了一眼,双眸就近乎赤红,他额上青筋一根根暴出来,咬紧后槽牙忍住汹涌的欲望,把姑娘抱进兰池。 他的掌心滚烫,姑娘觉得难受,在他身上不舒服地扭来扭去,越发惹火起来。 好不容易把人好好地安置在兰池中,赵启恒出了一身的汗。 姑娘什么都不知道,被人抱进温水池,自在地扑腾起水花,还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阿恒哥哥,里面好舒服呀。” 赵启恒狠狠闭上眼,转身准备离去,只是眼睛虽然闭上了,他耳边尚还有潺潺的水流声。 水珠从姑娘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滑落,汇入温水池,荡漾开一圈圈涟漪,细微的水声如一团烈焰烧过赵启恒的身躯,堪比最烈的春、药。 他明明是要离开,却半点也提不起脚步。 “哎呀!” 忽然,他身后传来一个惊呼,接着就是极其轻微的咕噜噜的气泡声,赵启恒顾不得许多,赶紧回身。 姑娘喝醉了,身上软绵绵的,不仅不住,连坐在兰池里都坐不稳,这会儿居然失足滑落进水池中央。 瞬间,池边着的人就消失了。 赵启恒从兰池里捞出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姑娘。她刚刚呛了一口水,此时委屈得很,被抱起来之后不断朝阿恒哥哥撒着娇。 姑娘的眼睫被水沾湿了,一根根乌黑分明地翘着,整个人无力地全然依靠在阿恒哥哥怀里,身上只有一件湿透的翠绿肚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百合蜜枣粥 待赵启恒把姑娘从兰池抱回寝殿,一路上她哭个不休, 嘴里一个劲地嘟囔着阿恒哥哥坏。 抱怨两句, 就抬头凶凶地瞪赵启恒一眼。 只可惜她一抬头就露出了白如玉瓷的脖颈,其间满是斑斑红痕, 连带着隐约露出半个浑圆的椒乳,上面淫靡地印着三个胭色指痕, 实在没有半分威慑力。 赵启恒满脸餍足,被瞪了反而低笑出声。 他很少笑,更少这样笑, 眉如清风, 目似朗月。 姑娘整个人呆住, 一颗心飞速地跳,她喝了酒, 脑子迟钝地很, 一时连抱怨的话都忘了, 下意识地也跟着笑出来。 很快, 两人便到了寝殿。 赵启恒抱着姑娘在床沿坐下, 她浑身光裸,只裹了一条深红金鸾水绸被,坐在阿恒哥哥怀里瓮声瓮气地撒娇。 “阿恒哥哥, 你再笑一笑嘛!” 宫人端上一碗醒酒汤。 赵启恒亲亲她的唇瓣, 示意她安静点,用一只手把她紧紧揽在怀里,舀了勺醒酒汤喂她。 姑娘喝醉了之后最不讲道理, 非阿恒哥哥手上的是药,不愿意喝。 可她浑身软得如一滩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紧紧闭着唇瓣,惊恐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药勺。 “糖糖,张嘴。” “不。”她完一个不字,飞快闭上嘴,生怕阿恒哥哥趁机把苦苦的药喂进自己嘴里。 赵启恒把汤匙扔在桌案上,示意宫人都出去。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醒酒汤,吻上了姑娘的唇瓣。 哪想她倔强得很,光洁的贝齿死死咬着,就是不肯喝。 赵启恒嘴里含着汤,拿温厚的手指揉了揉她的下唇,她唇瓣一阵酥麻,不自觉地松了力气。 他趁机用粗粝的大舌顶开她的贝齿,把嘴里的醒酒汤送过去。 醒酒汤其实不难喝,是御膳房特意照着姑娘的口味做的,汤汁甫一入口,她就喜欢上了那酸甜的味道,开始自觉地向赵启恒取起来。 一碗汤就这么喝完了。姑娘尤不知足,含着赵启恒的舌尖吸吮,企图从上面再汲取一点甜美的汁液。 今日她耗费了太多精力,这会儿靠在赵启恒臂弯中十分安心,亲着亲着便睡去了。 赵启恒就着这个姿势把她放到床上。 他揭开深红色的水绸,姑娘不着片缕的娇躯就裸露在空气中,上面满是他留下的印记,赵启恒的呼吸一下粗重起来。 她一对酥软白腻的雪峰上指痕遍布,柔弱无骨的纤腰更是印着两个深深的手掌印,足以见得当时被握得有多用力。 再往下,她的身子便更狼狈了,玉腿间青紫一片,甚至有地方被磨破了皮,连中间娇艳的花蕊都红肿起来。 赵启恒心中欲、火升腾,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怜惜地给她上药。 次日,喝酒喝大了的姑娘已然完全忘了昨夜发生的事。 她醒来时,赵启恒就坐在她床边。 姑娘尚还睡眼惺忪,一见到阿恒哥哥,脸上就不自觉地扬起大大的笑容,“阿恒哥哥,你今日没有去上早朝啊?” 赵启恒都已经下朝了。 他摸摸姑娘额头。 不算热。 虽然她睡得过于久了,但好歹没有发热,他略微放下心,让福安把外面的胡太医召进来。 姑娘不解“阿恒哥哥,你叫太医来做什么?糖糖生病了吗?” “让他给你请平安脉罢了。” 完,赵启恒见她唇瓣有点干,端了一杯热茶给她润了润。 胡太医进来请安之后,给姑娘把脉,“裴姑娘身体很好,并无不妥,只是有些疲累,须得多休息。” 太医走之后,姑娘想爬起来,坐到阿恒哥哥怀里去。 哪想她刚一动,腿心就好像针戳似的疼,紧接着一股酸疼就冒了出来,从腿心蔓延到全身,姑娘眼圈一下就红了。 “阿恒哥哥,我怎么了?” 赵启恒难得的脸上有几分羞赧。 他解释她昨夜在红袖阁喝多了酒,于兰池沐浴时不慎跌入池中央,腿上摔伤了,所以才疼。 姑娘对于昨夜的记忆止于自己被阿恒哥哥抱去兰池,然后阿恒哥哥抛下自己走了。 想到这里,她便有些生气。 “阿恒哥哥你怎么能把糖糖一个人扔在兰池!”她想起昨夜自己在兰池没找到阿恒哥哥的那份委屈,鼻尖酸楚起来。 “你要是不走,糖糖怎么会摔伤呢?” 这个逻辑,合着她昨晚就是没喝醉,清醒着重来一遍,也想要赵启恒陪着她泡澡。 好在她并未纠结身上痕迹的事,这件事就算遮掩过去了。那几日姑娘除了一步都没下过地,去哪儿都是由赵启恒抱着,其他的与往常并无不同。 一晃眼便到了九月,九月初五是钦天监算的好日子。 这日是九月初三,裴琼赖在床上不起来。 赵启恒把懒洋洋的姑娘从床上抱起来。她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抽掉了,被抱起来之后,整个人软在阿恒哥哥身上,怎么也不动。 宫人们鱼贯而入,捧着衣物和洗漱用具。 裴琼这些日子被惯得越来越娇气,连宫人都不让近身,只肯让赵启恒帮她换衣裳。 她挑了一件碧色银线绞珠烟罗衫和玉白折枝花凌波裙,捧着这两样衣物的宫人就出列,到太子面前。 赵启恒哄着姑娘好,先帮她穿好衣裳,再把她放在椅子上,握着她的莲足,给她穿绣鞋。 绣鞋上缀着拇指大的南珠,姑娘的左脚先被穿好,好玩地在空中晃来晃去,看上面璨璨的珠光。 一旁的宫人把洗牙的用具端上来。姑娘洗完牙,就张开嘴,把一排细糯的白牙给阿恒哥哥检查。 等这个娇娇洗漱完,都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她今日的动作格外慢,连挑一朵花钿就挑了许久,更不必涂脂抹粉,描眉画目这类事情,简直慢得出奇。 平日她在东宫,哪里有今日这样细致,不过是高兴就认真打扮一番,若是不高兴了,便一整天都素面朝天。 好在她生得美,不须描画,便已是艳若桃李。 她今日这般是有缘由的。 后日便是大婚的时候,按理,姑娘早该回家备着了。 可裴府里被赵启恒派去一波又一波的人,什么都预备好了,他就是没把姑娘送过去。 两人每日无论做什么都是在一处的,睡在一起时,连呼吸都汇成了一股,哪里舍得分开? 昨日宋氏亲来东宫接人回去,姑娘哭得泪眼汪汪的,揪着赵启恒的衣服不放,仿佛她娘是拆散有情人的狠毒王母似的。 宋氏被她气得头疼不已,“是让你回去预备着嫁给他,又不是要拆散你们,横竖不过三天罢了。以后你就是想回家也没得回了!” 姑娘见阿娘气急,忙上去抚着她的背顺气,又接过阿恒哥哥端来的热茶,递给娘亲。 昨日到最后,宋氏还是没把人接回去。 可后日大婚,明日也有一大堆的典仪需要举行,不能再拖了,姑娘今日必须回去预备着。 可姑娘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和阿恒哥哥分开,因此,她今早故意起得特别晚。 她知道自己只要正睡着,阿恒哥哥是绝对不舍得把自己唤醒的。 可她醒过来之后就睡不着了,装睡又装得不像,一眼就给人看穿。赵启恒担心她躺久了,胃会不舒服,强制性地把她从床上抱起来。 她只好慢吞吞在妆台前磨时间。 赵启恒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是他自己,也不舍得和这娇娇分开。 想到她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哪怕只一天,哪怕那是她从长大的娘家,赵启恒也不放心。 因此,他没有催姑娘,见她一直在妆台前坐着,着人端了一碗百合蜜枣粥来,先喂她喝了几口。 自动裴琼患了虫牙之后,东宫的菜都严苛地扣着甜度,很少放糖。就是如今姑娘的牙几乎已经好了,还是如此。 这碗百合蜜枣粥里放了少许的冰糖,尝起来只有很淡的甜味。 一碗粥里,最甜的是那几颗大大的蜜枣。姑娘喝了口阿恒哥哥喂来的粥,又含着颗蜜枣,往头上插了一支并蒂莲水晶玲珑簪。 她嘴里有东西不便话,只能转头用眼神示意阿恒哥哥,问他自己戴这支簪好不好看。 赵启恒点头,她便弯着月牙儿似的眼睛笑,慢慢地嚼着嘴里那颗蜜枣,薄软的脸颊上鼓起一个包,可爱极了。 午后,两人一起用过饭,赵启恒在看奏折,姑娘就坐在他南侧的软塌上午睡,宫女拿着扇子轻轻给她扇着。 她渐渐睡熟了。赵启恒走到她身边,挥手让宫人下去,把姑娘抱了起来。 突然的挪动让她有些惊慌,但随即好多个安慰的吻就落到她的眉心,姑娘黑羽似的睫毛略微扑扇了下,就又沉沉睡去了。 赵启恒抱着她到了宝芙院,给她盖好被子,低声在她耳边话。 “糖糖,我们在裴家了,你睡醒了就用些点心,岳母和黄嬷嬷会和你你要准备什么,明日典仪结束,我便来看你。” 姑娘正睡得香呢,哪里能听得进去阿恒哥哥了什么,拧着秀眉直捂耳朵。 “唔,阿恒哥哥不要吵,糖糖在睡觉呢。” 她发完脾气,果然耳边就清净了。姑娘伸手,准确地扒拉住阿恒哥哥的手臂继续睡。 一觉睡醒,房内空空荡荡的,姑娘手上只剩下一件阿恒哥哥的外衫。 她扁扁嘴,有些委屈,抱着阿恒哥哥的衣衫缩进被子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梅花汤饼 正文完 未几,宋氏推门而入。 见女儿这时候还在睡, 她往女儿床前走去。谁知她一走近, 便听到被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娇娇已经醒了。 裴琼正躲在被窝里红着眼圈抱怨阿恒哥哥讨厌,听到脚步声, 赶紧从里面钻出来。 “阿恒哥哥!” 不是阿恒哥哥,是阿娘。 裴琼愣住, 然后整个人软了下来,垂着脑袋唤道“阿娘。” 宋氏早知道女儿的德性,恨恨地戳了她额心一指头, 见她来就很失落了, 又不忍心再什么, 只好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明日典仪繁琐,宋氏和黄嬷嬷先带着她往各处看了, 和她把流程和细节都完完整整地交代一遍。 晚饭是在寿安堂用的, 一家人围坐在一张极大的黄梨花木桌上用饭。 裴琼坐在祖母左手边的位置, 吃饭时总是下意识地往右转, 转过去又只能看见空荡的空气, 一臂之外才坐着她的祖母。 在东宫的时候,阿恒哥哥的椅子总是和她的紧紧挨在一起,有时候她甚至都直接坐在阿恒哥哥腿上。 裴琼不习惯极了。 裴家的厨子迎合她的口味, 特意做了半桌甜口的菜, 她却觉得没胃口,吃地格外慢。 不过她们家厨房做的香烹狍脊很不错,裴琼吃了一块, 惦记着阿恒哥哥最爱吃这个,夹了一块想往右边的盘子上放。 右边没有盘子。 裴琼没滋没味地用完晚饭,又被祖母和阿娘她们带去试了婚服。 这件婚服刚做好时,大正合身。只是她近些日子胸前越发丰盈起来,就显得了些,这一两月间绣娘已经为她改了数次。 今日刚改过最后一次,宫人便赶忙往裴府送过来,让再试一试。 裴老夫人看着身着华服的孙女,不禁眼里含泪。 她抱着孙女,“时光真快,你原先还是那么一点点大的奶团子,如今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马上便要出嫁了。” 见祖母哭了,裴琼忙拿帕子给她拭泪,乖巧地依偎在她怀里“祖母别难过,糖糖嫁给阿恒哥哥之后,定会常常回来看您的。” 裴老夫人被她的话逗笑了,嗔道“胡。哪有太子妃整日往娘家跑的。” 几人在寿安堂一起了一会子的话,共聚天伦之乐。 晚间,裴琼洗漱完,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一个人睡觉对她来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句话怎么来着,孤枕难眠。 裴琼睁着眼睛胡思乱想。 她手里攥着阿恒哥哥的衣衫,嗅了嗅上面残余的他的气息,觉得变淡了许多,便蹙着眉头不高兴起来。 忽然,一只宽大的手掌扶上她的肩,轻而易举地把她从床上捞出来。 裴琼整个儿被圈在赵启恒的怀里。 是阿恒哥哥! 她的瞳仁瞬间就亮了起来,如碧光闪闪的猫眼石,嘴角扬起一个欢喜的笑。 笑到一半,裴琼想起什么,唇角转而落下。 阿恒哥哥最讨厌了,趁着自己午睡,把自己一个人丢在宝芙院,现在才来看自己。 她板起脸,眼睛要瞥不瞥的看着赵启恒,一副生气的样子。 不过她的身体却不自觉地往赵启恒怀里靠,两只手也紧紧捏住他的衣角,生怕人再跑了似的。 赵启恒见她这样,又心疼又好笑,眼里染上几分笑意。 裴琼虽然佯作生气,眼珠子却一直在他身上瞟,见他不但不反省,还要笑,气得炸开了一身的毛。 “阿恒哥哥!” 她抬头瞪人,两人的距离便近了些。赵启恒低下头,更近地抵着她的额头问“怎么了?” 他高挺的鼻梁几乎和她的撞在一起,凤眸深邃幽黑,里面倒映着她睁圆了眼睛,气呼呼的模样。 俊美无俦。 饶是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裴琼还是抑制不住地沉迷于阿恒哥哥的美色,话到嘴边却忘了自己要什么。 看着她呆呆的模样,赵启恒吻了上去,灼热的唇带着怜惜意味。 裴琼喜欢同阿恒哥哥亲吻,她松开牙关,放他的大舌进来,自己则去舔他薄软的下唇。 甜的。 不够很快,她露出的那点嫩红舌尖就被赵启恒卷回去,在她嘴里掠夺起来。 待两人终于分开,裴琼失神地在阿恒哥哥怀里喘气,眼角染着薄红,眸中尽是氤氲的水汽,樱唇也被吻得丰润艳丽。 她完全忘了自己原要和阿恒哥哥生气的事。 张牙舞爪的猫儿被撸顺了毛,就更黏人了,非缠着阿恒哥哥要他陪自己一块睡。 赵启恒没办法,只能脱了外衣陪她躺下。 大约是今日和赵启恒分开太久,姑娘面上看着好好的,心里却不安起来,夜半惊醒了许多次,每次都哭着喊阿恒哥哥,仿佛回到赵启恒刚从应山回来那段时间。 后半夜赵启恒几乎没睡,他坐在床上,把姑娘紧紧抱在怀里,不断地在她耳边低声哄着,安慰她自己还在。 姑娘半梦半醒间,紧紧攥住阿恒哥哥的指头,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睡得深了一些。 今日赵启恒要受醮戒,仪程繁琐,很早便要开始准备。 他动作很慢地将怀里的姑娘放倒在床上。刚接触到床的一刹那,姑娘低低啜泣了两声,赵启恒搭了搭她的背,将她再次哄睡。 赵启恒离去没多久,姑娘便被紫云唤醒了。紫云见她眼眶发红,忙拿冷帕子给她敷眼睛。 按朝典仪,太子妃今日要在家中受醮戒。 因此裴琼被换上一身燕居冠服,与祖母爹娘等一同到祠堂去。 醮戒的过程极其繁琐,从行礼到祭奠、读祝、饮酒、叩拜、受讫,不能出任何差错。 裴琼昨日只是大致了解过程,好在今日有执事的女官从旁引导,倒是诸事顺利。 待典仪结束,她累得脸色都有些发白。 那段时间,裴琼的身子骨到底是被折腾坏了,饶是之后赵启恒精心养了许久,她的底子还是虚。 宋氏着人把她送回房好好休息。 累了大半日,裴琼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满桌的菜都冷了也没动一口,把一群人急坏了。 她想了会儿,最后点了一碗百合蜜枣粥。 府里的厨子为了讨她喜欢,特意放了多多的冰糖,做得很甜。 裴琼平日最爱吃甜的,今日不知怎么了,竟觉得太腻,不如东宫的好喝,只喝了几口便放下了。 她疲乏地躺在床上,心里却记挂着在宫中的阿恒哥哥。 太子受醮戒的典仪比太子妃的繁复得多,自己才忙了半日便受不住,也不知道他现在累不累。 裴琼身子虚乏,累得脑子都昏沉起来,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抱着阿恒哥哥的衣衫,他的气味已经淡得几乎闻不出了。 待到落日奄奄时,赵启恒才完事。他换下朝服,匆匆赶到宝芙院。 裴琼此时浑身绵软,困得头疼,连阿恒哥哥到了都没发现。 赵启恒见她神色恹恹,半跪在她床前,摸了摸她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听到阿恒哥哥的声音,裴琼立即睁开了半阖着的眼睛,泪眼汪汪地“困。阿恒哥哥不在,我睡不着。” 赵启恒见她这样难受,揭开被子躺在她身边,往她脸上落下数个温柔的吻,哄道“我陪你睡。” 没一会儿,裴琼便失去意识,香沉睡去了。 夕阳烧得热烈,红光落满山河,裴琼的床上也铺落着余晖,一对璧人闭着眼睛,静静地相拥睡去。 待到月上中天,两人才醒来,一起用了几道清淡的宵夜。 刚才睡得足,裴琼此时睡不着,躺在床上和阿恒哥哥有不完的话。 明日就是婚礼,赵启恒怕她觉睡不够会累着,吻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话,一边亲一边搭着她的背,把人再度哄睡。 次日,天色还黑沉沉的,裴琼就被从床上拖起来了。 她人在那里,脑子却还留在床上,直到一块温热的巾帕敷到她脸上,才有些清醒过来。 宫人在一旁捧着婚服,给裴琼换上。 正红的澄霞缎上绣八团龙凤纹,纹间饰以双喜字,团喜字和云纹,又用五彩丝绒与捻金线在上面绣了日、月、星辰等十二章纹,合着宝光奕奕的冰丝罗,光华闪耀,奢华靡丽。 换好衣裳,裴琼最后一次坐在宝芙院的妆台前,珠钿贴鬓边,黛笔描娥眉,柔脂点朱唇,粉颊淡淡扫就。 全福夫人给她梳发盘髻,戴上凤冠。 凤冠沉重,饶是冠身已经用最了精巧轻盈的技艺,上面的金龙翠凤、玉叶珠滴与各色宝石依旧分量十足,戴上凤冠之后,裴琼觉得脖子有些酸痛。 妆成,她缓缓起身,被宠出的几分稚气被华贵端丽的服饰藏住,端的是艳冠群芳,风华绝代。 这时,赞者已入正厅,对裴父道“太子奉制行亲迎礼。” 外面便热闹起来。 待裴父和赵启恒一并到了中堂,裴母已经在那里候着了。此时,女官引着盖上盖头的裴琼也去了中堂。 典仪非常繁琐,裴琼顶着沉沉的凤冠,一开始还觉得新奇好玩,隔着盖头听阿恒哥哥和爹娘话,后来就只是随着女官的指引行事,没精力再观察其它事。 接着,她坐着轿子到了中门。 按照规矩,她此时应该下轿,换乘太子妃的凤轿。换乘时,由赵启恒替她揭开凤轿帘子,请她坐进去。 可典仪进行到下轿这一步,裴琼累坏了,坐在轿子上不愿意下来。 众人等了一会,见轿子上没动静,赞者和女官们都有些急,不知出了何事。 赵启恒神色未变,从凤轿走到裴琼的轿前,揭开帘子探进半个身子。 女官们在轿外听到太子哄诱的低语,个个沉默地低下头。 随即,众人就见太子把他的太子妃从轿内打横抱出,一路抱到了凤轿上。 这虽不合规矩,但谁也不敢什么,只能当做无事发生,满脸喜意地继续进行着婚礼。 太子大婚的典仪很隆重,直到黄昏时,两人才到了东宫。 裴琼累了一日,这会儿突然精神起来,坐在那里晃着绣足,从盖头底下看出去,研究起自己裙摆上的金丝纹饰。 忽的,她头顶的龙凤云纹盖被赵启恒揭开,视线一下便明亮起来。 虽然两人今日一路同行,可裴琼蒙着盖头,看不清阿恒哥哥的样子,此时乍然见到他,眼眸瞬间就被点亮了,似盛银河群星。 她美得闭月羞花,一身璨璨的华服珠冠遮掩不住她的明艳秾丽,凤仪万千。 赵启恒怔住,等她软绵的手伸过来拉了拉他的袖子,才回过神。 这时,他看见她额间被凤冠压地发红。赵启恒敛眉,把那顶沉重的凤冠摘下来。 一旁的宫人端着金丝楠木盘,他把凤冠放在了上面。 接着便是合卺礼。 宫人用玉托呈上两个瓠瓜,其中盛着两瓢酒,裴琼和赵启恒各执一瓢酒,饮一口。 宫人把瓠瓜中剩下的两瓢酒混成一份,又一分为二,重新倒入两个瓠瓜中,裴琼和赵启恒再饮一次。 合卺礼行完,女官和宫人们便都退下了。 裴琼见人都走了,一直挺直的脊背弯下来,整个人软倒在阿恒哥哥怀里。 “阿恒哥哥。” “嗯。” “阿恒哥哥。” “嗯。” “阿恒哥哥阿恒哥哥。” 她一声唤得比一声娇气,赵启恒眼里有很深的笑意,“怎么了?” 裴琼推了推他,示意他把环住自己的手松开,跳到地上对着他旋转了几圈。 “阿恒哥哥,糖糖今日好看吗?” 赵启恒长臂一伸,把她又揽进怀里,“好看,糖糖今日美得不似凡尘。” 得了夸奖,她脸上的笑瞬间就更灿烂了,抱着很会话的阿恒哥哥,在他脸上叭叭叭地亲了好几口。 赵启恒被她亲得满脸红色口脂,与他素来端肃的形象十分不符,裴琼乐得直笑。 她笑累了,靠在他肩头,声地嘟囔“阿恒哥哥,糖糖好累啊。” 赵启恒低头,亲亲她有些发红的额尖,“辛苦我们糖糖了。” “是呢。我这么辛苦地嫁给阿恒哥哥,你要对我很好很好才可以。” “会对糖糖好,很好很好。” 得了许诺,姑娘弯着眼睛在阿恒哥哥怀里笑,两人一道用了些清淡的晚膳。 用完膳,猝不及防地,她被抱了起来。 “阿恒哥哥?” “我们去沐浴。” “哦。”知道了阿恒哥哥要做什么,她便安静下来,乖乖地让他抱着。 谁知赵启恒把她放在兰池的主池,自己要去隔间的副池。 “不许走!”裴琼赶紧拦在他面前。 见阿恒哥哥疑问地看着自己,裴琼委屈道“怎么都成婚了,还是不能一起沐浴啊。” 她心里只惦记着不想和阿恒哥哥分开,连沐浴时也一样,丝毫不知道这话听在赵启恒耳朵里,带着何等的邀请意味。 “糖糖……”赵启恒回想起曾在这里发生的事,喉咙有些干哑。 “走啦。”裴琼不等他拒绝,拉着他的手就一起往池中走。 赵启恒拧不过她,最后终究是遂了她的心意,与她一道在兰池里沐浴。 裴琼对着他,一点也不知羞,脱得浑身只剩一件鸳鸯戏水的降红水缎肚兜,泡在池子里。 她见阿恒哥哥还穿着里衣,便从池子这头游到他身边,抱怨道“阿恒哥哥,你坐得离糖糖这么远做什么?” “还有,你的里衣都湿了,穿着不会沉吗?” “糖糖帮你脱了吧。” 她着,便要上手帮他脱。 雪白的臂膀从水面伸出,水珠无法停留在她如玉般润泽的肌肤上,很快都滚落回池子里。 随着她的动作,那对浑圆的椒乳便与水波一同晃动起来,似乎随时要挣脱肚兜的束缚。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在赵启恒无法拒绝地被脱完上衣后,他的红豆再次被姑娘含进嘴里。 她好奇地嘬了嘬,挺甜的。 赵启恒忍无可忍,哗啦一声从水中起,披件袍子,拿了条百子千孙蜀绣红缎被把湿漉漉的姑娘裹起来,抱回了寝殿。 床帐落下,一条湿透了的百子千孙缎被被扔了出来。 夜深交颈效鸳鸯,锦被翻红浪。 月华似水,柔云幻梦,迷离的夜色里,有比蜜糖还缠绵的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