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城》 《第5城》正文 》 第五城位于大陆的正中，是一座由远古诸神与真人、至人建造的孤寂而桀骜的城市。 她用两座大桥连接东西，西面是以七国诸侯和盖达人组成的封建贵族国家——多尔玛公国联盟；东面则是自千年前就被征服者裕华大一统的封建帝国——大裕帝国；她也用港口欢迎南北峡海对岸的人，南方的精灵、矮人与努玛牧民，北方月华之都的仙人、妖族和魔族。 她拒绝一切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暴食及。 她建立在法制之上，理性、中立、自由、平等、公正、和谐。 她是梦想中的乌托邦，切实存在的大同世界。 她接纳每一位谦逊、宽容、温和、热心、慷慨、节制及贞洁的人，宽容对待一切崇尚和平的其他智慧生命。 无论你是黑人、白人还是黄人，无论你是妖族、精怪、精灵、矮人、巨人、巨魔、吸血鬼、狼人还是会说话的猫和老鼠，只要你遵纪守法，就可以在这里拥有一席之地。 如果你心动了，不管你生于帝国还是公国、月华之都还是努玛城、维落森林还是黑沼林。都可以经过两座永不颓败的百里石桥或者跨过峡海，来到这座美丽的城市。 —— 《欢迎来到第五城》 神木标语 神历555年 人类历639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五城的大致结构 “第五城就建立在一座巨大的岛上。 ‘如山丘一般屹立，如森林一般密集’是每个刚来到这座城市的人对城市建筑的第一印象。 第五城分为五个城区，由上城区、中城区、下城区、外城区、城野区组成。 上城区在城市的正中、最高的城墙之后，是各式各样巨大的诸神雪石建筑高耸入云，二十至三十几层不等，但其中最高的建筑是永望之塔，足足有五十五层！如此多的巨大建筑，每当到午时，就像大山一样，好似雾气环绕，不过这类建筑相对比较稀少。 中城区由内向外数，第二圈的城墙与雪石建筑则比之中间低矮一些，但仍然都有十几层高，看起来同样坚不可摧，且比较密集。 第三圈的城墙及其后的建筑如同森林一样紧密相连，也是最后一批雪石建筑，这里便是下城区，此处城墙不过6米，建筑一般只有两三层，最高的地方也不过五层左右。 雪石建筑的占地，算起来有整座岛的五分之一左右。 剩余的地方便是外城区和城野区，都是些普通的木屋、茅屋，乃至山洞、树洞。二者几乎连接在一起，或者交错居住着人类及其他智慧生物，要想将其分辨，只需要看居住此地的大多数种族是人类（外城区）还是非人类（城野区）。” ——摘自《历史大迁徙》序幕 哈维·兰尼◎755年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五个古老家族 “最初来到第五城的，有五百人，是东方大裕帝国和西方多尔玛公国的大家族。 他们厌倦了世俗的纷争，决定带着家族远离战火，于是便拖家带口穿越禁忌森林，经过两边的真人石桥，来到了这座已然空荡荡的城市，占据了雪石建筑。 在最初的碰面里，五大家族因为地盘的事情矛盾不断，尤其是百里家和昂多家，甚至因为正中的土地欲刀剑相向——他们全然忘记了追寻建造了这里却又凭空消失的主人。 等到因为地盘衍生的矛盾他们无法善意的解决的时候，五大家族中的艾卜家和言家终于想起来到这里的初衷，于是他们首先说服了比较中立的卡恩塔家一起作为和事佬。 因此他们避免了战争，每个家族派出首领作为代表进行谈判，最终签订了合理的协议，环绕着城市的正中霸占了五个街区，称为上城区。上城区的人们也成为后期建设第五城的生力军。” ——摘自《历史大迁移》 哈维·兰尼◎755年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五城居民与智慧生物的相处 “当人们陆续迁徙到这里的时候，五大家族很愉快的接纳了所有人。但随后问题就出现了—— 在几个主要入口处，分别有一棵参天神木，上面的标语吸引了各类种族，其中虽然有很容易就让人亲近的憨厚的巨人、朴实的半身人、聪颖的精灵，但也包括残忍的以人血为生的吸血鬼，半夜会将人撕成碎片的狼人，靠吸收人类灵魂与身体精华的精怪，其中更是不乏贪婪的矮人，恐怖的巨魔，吃人的妖族。 这些千奇百怪的生物打着和平的旗号，否认古老的传说，抗议着人类的诽谤。于是，到底接纳不接纳这些有智慧的异类生物，成了五大家族最头疼的问题。但作为东道主的五大家族，为了表现出第五城的公平公正，他们先将所有人一股脑安置在周围的村庄，而后经过长达三个星期的讨论，最终还是推翻了卡恩·昂多砍伐掉所有神木并赶走所有异类的提议。理由是第五城的美丽需要所有崇尚和平的智慧来打造，而拒绝则是使这座巨大城市踏进原罪的第一步。 人类开始试着和其他智慧生物愉快的生活，并且还无意间取得了更好的功绩——许多种族就在最初安排他们的村庄住下，就地建立起自己的小小的和平王国，快乐的生活着，从此成为了第五城的一员。” ——《人类与智慧生物的第一次和睦相处》佚名·年份不详·收录于第五城书城的古代文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五城的法律 “第五城的居民越来越多，虽说每个人都崇尚和平，但智慧与文明的冲突是在所难免的。于是五大家族又不得不充当管理者，着手制定法律，但他们经束缚的眼界使得讨论愈发偏离第五城应有的轨迹。好在于一切差点毁于一旦之前，言家的代表言峥无意间发现了远古诸神及真人、至人编撰的法律，这迎合了第五城的理念，很大程度上也解决了第五城的秩序问题。 “由此而生的审判局充当了固定法律执行者、秩序维护者。 “审判局律法执行顺序为： “一、审判局执法者（如探员、探长、监长等）将嫌犯羁押至审判局。 “二、由审判局所属书证官将执法者、证人、原告等相关人士的证词及嫌犯本人的辩词记录。 “三、书证官将证词、辩词送交审判官（或审判长）处，审判官（或审判长）审查完毕后，于教廷祈祷（原卷并无此步骤，为后人所加，意为顺应诸神所拟法律），择日开庭进行审判。 “四、开审当日，执法者、证人、原告等相关人士呈上证据（没有证据则跳过）、重新陈述证词；此后嫌犯本人陈述辩词，并呈上证明辩词真实性的证据（没有亦跳过）。 “五、审判官整合证词、辩词以及各类证据，根据相关法律宣判嫌犯是否有罪及其罪行程度、应受惩罚等。 “若嫌犯本人不服审判局的宣判，则可以选择公审，即将其事迹、证词、辩词以及各类证据置于中城区广场，由民众阅读后投票宣判罪行。” 《法律的诞生》敖伶◎795年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1章 半面的开幕式 雨持续嘶吼了一天，在清冷的夜晚仍不知疲倦的敲击着地面。 大使阁中，风穿透过重重木门和窗棂的缝隙，像极了婴儿的轻声呜咽。同时响亮的雷击开始咆哮，盖住了帝国大使阁里痛苦的嚎叫。 “你这个魔鬼！我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大裕帝国的外交大臣于丘的脚筋被挑，双手被反绑在柱子上，除了浑身筛糠般的颤抖外，完全动弹不得。 而他恐惧的源头，便是黑暗中隐隐约约出现的幽蓝色的半边脸。 “啊呵呵哈哈咯咯嘿哈嘿哈……” 带着节奏的疯癫笑声响起，更让人不寒而栗。 闪电倏地亮起，在那一瞬，外交大臣看清楚了将整栋大使阁的人吓破胆，并把他折磨成这副样子的人的“真容”。 于丘真心觉得“魔鬼”一词用得再恰当不过了——此人身穿贵重的黑色锦袍，戴着幽蓝色鹰翼半面甲遮住了鼻子以上的脸，瞳孔也散发着幽蓝色光芒。 “魔鬼？不，我是天上的猎鹰，诸神的使徒，艺术的创造者。”“使徒”随着夜雨的淅淅沥沥而摆弄手中的小刀，同时踩着风雷声的节奏一步步地朝着于丘走去：“而且，就算我是魔鬼，魔鬼岂会惧怕亡灵？” “哈哈哈哈哈哈……”使徒抓起于丘的头发，大笑道，“尔等杂鱼生前斗不过我，死了就以为能够翻身吗？你瞧瞧，外面下着暴风雨，已经持续了一整天，它制造了洪水，摧毁了田野土地，带起泥石流，不知道杀死了多少生灵。但它却奈何我不得，你以为区区鬼魂，能够吓到我么？” “吓你，如果我今日活下来，一定将你这个魔……” “使徒。做人要有礼貌，不可乱称呼。”他舔了舔嘴唇，于丘看到他的舌头并非蓝色，而是红色的，“不过你要是叫着不顺口，也可以叫你们给我起的绰号——半面。” 外交大臣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冷汗顺着宽大的鼻翼流淌。 “说话！”半面大吼一声，声音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半……面……”于丘颤巍巍地说道。 半面笑了起来，“这才对嘛，人要懂得礼貌，现在你可以继续说了。” 于丘紧盯着他幽蓝色的眼睛，心一横，终于鼓起勇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半面笑得浑身发抖，“咯咯咯……” 有那么一瞬，外交大臣以为半面将就此笑过去，这样就省了很大力气，但他也知道一句第五城广为流传的俗语——对于本不该活着的人，反而活得更加长久。况且他也不知道面前这个家伙，究竟是不是人。 在半面将整栋大使阁的人弄晕之后，他目睹半面被护卫不小心打翻的火焰重重包围着。 当时他希冀着火焰能够整个将半面燃烧，让他浑身焦黑，让他痛苦的惨叫，让他胡乱奔跑，撞倒沿路的桌椅，甚至撞在石柱上。但于丘不希望他马上死去。他希望半面活得够久，足以让他品尝到绝望的滋味，他会以为在雨中很安全，但到头来却只是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火焰吞噬殆尽。 但那只是想象，现实是半面毫发无损的走出烈焰，并在外交大臣看清来人之前就被打昏。直到脚筋被挑时才痛醒。 “人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不是吗？”半面凑近他耳语，把刀塞进了他的嘴里，“不过艺术也由此而生。” 于丘的舌尖紧紧抵着刀刃，他能够感受到嘴里的刃尖的冰冷。滚烫的舌面与冰凉的金属产生了吸力，二者紧紧贴着，仿佛小别的情人相见时永远不尽兴的欢愉。 “但是若无法付诸行动，想象终归是虚无的。”半面捏着于丘的脸，贴近他说道，“你所想的艺术就像外面的狂风，永远刮不进这所屋子里，更席卷不了来自使徒的洗礼。” “你也不必沮丧，接下来还有你该做出选择的事情。” “什么？你说什么，哦，抱歉，我忘了刀还在你的嘴里。” 半面将刀抽出来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刃尖带出了一截舌头。 半面暼了一眼，便嫌弃的将之抛向一边。外交大臣满嘴鲜血，身体蜷缩成一团，痛苦的呻吟。 “啧啧啧，多么无助，多么可悲，生命的渺小与可悲啊。”半面恶狠狠地扯起他，指着自己的脸笑着说道，“而我，在人们看来并非生命，而是灵体。所以，我是坚不可摧的。” 半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用刀尖扎得于丘的脸隐隐作痛：“但谁知道，虽然我现在身为使徒，以前却只不过是个人罢了。” 这时候，外交大臣模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半面完全没有听清，他将耳朵凑近，只听到一两个断断续续的字。 “哦，你是在问发生了什么，对吗？我想想……那都是些很久很久的故事了。我还是个人的时候，我的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我那可敬的父亲大人便因此怪罪于我，所以……所以，他为了折磨我，整日带着恶心的女人进家门寻欢作乐，而当他喝醉的时候，就会拿起皮鞭，蘸完凉水狠狠地抽打我，直到我的背上、屁股上都皮开肉绽，他就会哈哈大笑。” “小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如此挨打只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于是我为了免于鞭打，努力做好每一件事，仅仅十四岁，就在高级学府拿到各种顶尖的奖项，医术、炼金术、生物学、工程学……我被学府称作‘最年轻的天才’。但那却丝毫没有减弱父亲对我的鞭挞，后来我才发现，都是那些女人在他耳边呓语，都是那些贱女人的错！” “所以，当有天他带着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进入家门，我就在他们寻欢作乐之后，在床上捅死了她。一刀，又一刀，我都忘了捅了多少次，但她的血夹杂着内脏和皮肉，溅的雪白的床单上到处都是，溅的我那父亲大人的脸上到处都是。” “而我可敬的父亲，酩酊大醉，还以为是那贱女人又在给他灌酒，哈哈哈……” 半面的笑容又使得于丘想起魔鬼一词。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疯魔…… “那天我特别的舒畅，内心无比的振奋。原来杀死一个婊子，令人感到如此高兴。”半面说，“于是第二天，当我父亲大人醒来的时候，他就又将我打到半死，随后拖到船上，驶到北面的黑沼林，便毁船自裁，留我一人在那没有一只船敢靠近的死亡之岛上。” “我的父亲彻底疯了，也彻底死了，我却在那里活了下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半面说道，“只需要一天的不顺，谁都会被逼疯。但疯癫反而让人充满了力量。” “当我疯了之后，便戴上了面具，顺便提一句——这是用黑沼林上受诅咒的岩石所铸——后来我想办法从那座岛回到了故乡，在你们眼里就不再是人了。” 半面沉默了好一会儿，盯着外交大臣，拿出两根于丘非常熟悉的引线，于丘心里陡然一惊。 “故事时间结束了，现在是你该选择的时候了。”半面说道，“我想你应该认得这两根引线。不得不说，帝国的炼丹师误打误撞研究出来的炸药，是极具艺术气息的美丽东西。” 于丘含糊不清的说道：“俄……皆……不阔能……点演……任活……吖根……吟散。” 半面轻笑道，“别那么轻易断言，我相信你会做出明智的抉择的。” “带有红色标记的，将会点燃能够摧毁整个帝国大使阁的炸药，仅仅保留你的房间；而绿色标记的，则恰恰相反，它只会摧毁你所处的位置。” “累介锅……魔鬼，大稀阁……里还有……上百名……被累晕倒……的普通盐！” 半面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那跟我有个关系？现在，你就是死神，执掌着他们的生死大权。来，给我个美丽的答案。那帮贱民的命，能否比得上你这个高贵的大人？他们的价值，能不能跟你媲美？为了自己的野心和霸业，你会如何选择？” 他在外交大臣的脚边扔下两根引线，同时又拿出另外一根带有紫色标记的引线，继续说道：“如果半刻钟内，你不点燃任何引线，那么，我就会点燃这一根能够炸翻大使阁和周围50米所有建筑的引线。所以，你得知道，不管如何，艺术都会以不同的方式绽放出娇盛的花朵。” 说罢，半面割断绑着于丘的绳子，扔下火石，吹着响亮的口哨，迈着从容的步伐，扯着紫色标记的引线，伴随着暴风雨的声音和外交大臣虚弱而模糊的咒骂走了出去。 闪电与雷击就在半面刚走后便停止了，空荡荡的房间倏地陷入寂静，唯有雨点拍地的声音，没有了可骂的人和便于流利说话的半截舌头，于丘很快就觉得疲惫和无趣，他呆滞的看着脚边的两根引线以及怀中的火石。 霸业和道德…… 这个简单的选项，让多少人迷失其中。 他想起自己年少时的穷酸，家族败落，举家流落街头，他为借一本薄薄的书在大儒的门口悲哀乞求，在雪中苦苦伫立。为了一碗掺了泥土的稀粥在长长的难民队被疯狂的拥挤，几欲窒息。他如此爱慕那个分发发霉硬窝头的富家千金，却始终不敢在接近的时候抬头看她一眼，只是盯着她递出窝头时，露出的一截如雪皓腕，如痴如醉。 那时，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不能够低人一等。即便受苦受难，千刀万剐，也要拼命地往上爬。 现今，他做到了，他与那些人换了位置，变成别人向他乞求，甚至还正大光明地迎娶了当年看似遥不可及的富家千金。 并且在他未来的宏伟计划里，他将一展宏图，为世人瞩目，此时此刻，答案如此明了…… 可于丘突然又想起，家族落魄时，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的乞丐兄弟，在他高烧不退时，挨家挨户的乞讨，凑不够又去偷去抢，被揍得浑身是伤，换来的一剂药方。于丘服了药，第二天就好了，那个兄弟，却在夜里因为重伤死去。后来他为埋葬兄弟，也沿街乞讨，一路碰壁，却有一位仅仅有一间茅屋的孤寡老人，愿意拿出一半他为了后事存了半生的积蓄，来安葬一个不知名的乞丐，哪怕冒着受骗的风险…… 于丘还想起风雪肆虐时请他入屋取暖，为他斟热酒的满脸络腮胡的茶馆老板郭武；在他衣不遮体时，为他置买丝绸缝衣的青楼女子小娟；在他食不果腹时，给他半块面饼的河边捣衣妇……他出山时在茅屋一守十年的书童阿牧，保护他免于刺杀而自己献身的平民侍从赵恪…… 那些许许多多不为野心，不为名利，没有丝毫报酬而帮助他的人，仅仅是因为无约束力的道德和微不足道的誓言，他们分出了可能是自己最为珍贵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于丘又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被半面割断的舌头血流不止。 于丘自嘲一声，想到唯一一个能够治疗的医士也被半面的烟雾迷晕倒了，反正自己终究要死了，还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但当他下定决心点燃带有绿色标记的引线时，第五城的学府派来的医士突然在黑暗中走了过来。 “大人，请不要动，我马上就给您止血。”卡斯蒙医士蹲在于丘的身边，自他宽大的袍子里取出瓶瓶罐罐。 “卡丝么……医士，累肿么……” “刚刚半面出去的时候将我踢醒了，他告诉我，您亟待治疗。”卡斯蒙医士勉强分辨出他说的话，并给出了解释。 “原来如此。”于丘闭上眼睛，心想，“半面真的是深谙人心，每一步都恰好掐在人们灵魂原罪的死穴上。” “大人，您无须担心，这些伤还不至于要命，顶多会影响您以后部分说话的能力。” 于丘睁开了眼睛，伸手制止了医士的动作，口中的止血粉让他没法说话，他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拿起两根扎眼的引线。 医士的动作猛然一僵，但随即恢复镇定。他明白了一切。 卡斯蒙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他留下了选项，但无论大人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予以支持。” 外交大臣点了点头，拿起火石。他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水。 ………… “六、五、四、三……” 半面在对街的屋檐下用手绢接着雨水，好整以暇的擦拭着小刀，同时心里计算着时间，只听一声巨响，帝国大使阁内部轰然一声爆破。 “啊哈。”半面虽然保持着哂笑，但语气不甚高兴，“真是令人失望的选项，这个大臣也真是个笨蛋。殊不知，艺术的根本就在于诡奇。这个逐渐腐败的城市，也需要艺术来渲染一下了，嘿嘿，嘣、嘣！” 话音刚落，大使阁接二连三又出现更多的爆破，整个大使阁成为雨幕中最绚丽的烟火，连同周围的石头大楼，一并带上天空。 “这将成为我出场的开幕式！”半面对着爆炸喃喃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2章 艾卜的管家 言肆今年25岁，长相挺好，短平黑发，剑眉星目，厚薄适中的嘴唇，眼神既带着年轻人的桀骜不驯，也闪烁着锐利和智慧的光芒。他虽是一名才刚刚当了半年的探长，但由于之前在东方帝国学习剑法，并依法在军队服役了三年，所以也是经验丰富，手法老道。而作为一名优秀的第五城审判局探长，言肆很轻易的就识别出并制服了窃贼。 他甚至连长剑都没有拔出来，在那个瘦弱的窃贼慌里慌张从中城区的“安心旅馆”出来的时候，他刚刚在对面的小摊买了一张葱油饼。言肆看到窃贼怀揣着包裹，从轮廓可以看到里面装满了货币，因此他起了疑心，便大喊了一声。 结果那个蹩脚的窃贼拔腿就跑，这让言肆更加确定这个年轻人有问题。于是便追上去，一下子将之扑倒，并顺手给其戴上了镣铐。 “你有权利保持沉默，但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言肆宣判完之后，心里极其庆幸窃贼没有跑到旁边满是小水坑的地方，要不然抓到贼也要成为落汤鸡，免不了又被搭档嘲笑……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暖阳，感叹秋季天气的变化无常——昨天还是乌云滚滚、倾盆大雨，今天已经万里无云、骄阳似火了。 言肆带着那个瘦弱的窃贼和他的“战利品”回到了安心旅馆。 当旅馆的老板看到一名佩戴着绣有一只黑色巨手托着审判之日的审判局纹章的探长，一手提着沉甸甸的包裹，一手押解着窃贼，还以为是自家旅馆的人又捅出了篓子。 当言肆说明来意之后，旅馆老板松了口气，赶紧动员人找到了失主，前后不过花了半刻钟时间。 看着他们办事的效率，言肆有些许的懵逼，现如今，旅馆的人才配置已经如此高了吗？ 失主是一名体态清癯，脸上线条棱角分明，有着浓密金发的帅气男人，显然他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和发型，因为他将之梳的油光光的。 “理查德！我不是让你去置办家什吗？你怎么会被捕了？”失主先是气冲冲地对着窃贼训斥了一顿，随后他转过身，用切屏般的速度换了个状态，很有礼貌地跟探长握了握手，“探长，你好，我是科米安·艾卜，这位名义上的窃贼是我那不称职的管家。” “言肆，审判局的一名探长。”探长说道，“艾卜？你是罗兰·艾卜的……” “那是我父亲。”科米安·艾卜说道。 “家父的事很遗憾。” “即便是最睿智的人也难免生老病死。”科米安拿出几张通关文书和身份文书，说道，“我刚跨过峡海，游历归来。毕竟家族没有其他继承人，偌大的基业还需要艾卜操劳。十几年没有回来，我还是挺想念这个巨大、中立、公平、法制而具有理性的城市的。” “先生去了很多地方啊。” “东面的帝国、西面的公国、北方的月华之都、南方的努玛城以及极南地区的萨达城与维落森林，还有数不胜数的小岛、小城，甚至人们传颂的极其玄乎的可怕黑沼林岛我也小小的拜访了一番。” “路途劳顿，欢迎回到第五城。”言肆狐疑地问道，“你刚才说这位窃……先生是你的管家？” “哦，是的。”艾卜家族未来的继承人说道，“刚才的情况我已经听旅馆的小生说过了，我觉得这可能是个误会。不过如果探长需要书证员记录的话……” “既然没什么事情，就没必要再麻烦两位了。”言肆打开镣铐，“只是刚才窃……管家的行为太过诡异，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理查德·森。”科米安说道，“这是他的名字。” “理查德·森。”言肆重复了一遍，“或许你该查清楚，他是否想要携款而逃。” 科米安·艾卜摆了摆手，说道：“理查德跟了我五年，可以背叛我的时机多的是，选择在这时候背叛，并不是那么明智。” “也许吧。”言肆盯着艾卜深邃的眼眸，又重复了一遍，“但愿是这样。” 科米安保持着哂笑，吩咐管家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当理查德·森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言肆压低声音又说：“科米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维护他，但他是一个窃贼，理应受到惩罚。” “哦，好探长啊。”艾卜的继承人说道，“很多事情往往不能一概而论，比如你可以说一个人偷了东西就是窃贼，而我也可以说一个孝顺的儿子为自己卧病在床的老母亲，拿她本该得到的报酬，是完全得体的事情——尤其那位慈祥的老人侍奉了你父亲一辈子，却被一些本不相干的外人无礼的裁掉之后。” “你是故意的？”探长有些不解。 “我承认刚才犯了个错误，但经过探长的提醒，我也找到了更好的弥补方法。”科米安说道，“而且，经此一遭，我相信理查德·森——不管他以前的名字是什么，他会很感激我。” “我想是如此。”言肆说道。 “而且我觉得，如果你不想要空手而归的话，可以查一查这间旅馆。”科米安眼角闪着狡黠。 “你说得对。”言肆早已看出旅馆内的端倪，因此只轻轻笑道，“但正如你所说，很多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尤其是没有更多证据，且犯错的程度并不太大的时候。” “我想也是如此。”科米安·艾卜说道，“毕竟这里的设施豪奢，价格便宜，住着还很舒适，不仅如此，这里的隔音效果好而且情报很足，尤其这里的老板安德瑞烈，十分谨慎，更懂得低调。” 言肆悄悄地暼了一眼旅馆的老板，后者正在镇定地安排手下的旅馆小生。 科米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说道：“我想理查德差不多收拾好了，探长如果有什么需要乃至帮助，大可以去艾卜庄园找我。” 说完，科米安便回去了自己的房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言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在出去之前径直走到旅馆老板的面前。 “愿意为您服务，探长。”安德瑞烈说道。 “叫我言肆就好。”言肆看着老板肥胖的身子，看得出他虽然臃肿，却并不懒惰，他很注重对自己的清洁，不仅衣衫整齐，圆滚滚的脸上露出的白皙皮肤也没有一点儿油腻。 “言肆探长，有何指教？”安德瑞烈依旧恭敬地说道，作为一家豪华旅馆的老板，他果然是个比较低调的人。 或许有些过于低调了。言肆在心里说道。 言肆勾起一抹微笑，尽量平和地说道：“没什么事情，只是想对老板说，有些时候，错误的事情可以变成对的。” “不知探长说的是……” “别装傻了，安德瑞烈。你我都心知肚明，作为第五城最豪华的旅馆之一，在这里的住宿收费很亲民，甚至有些太过便宜了。” “所以……” “所以，这里还有一处，或者几处不为明面人知晓的地方，恐怕不是为正派人准备的。显然那也是你的主要收入来源，否则你可维持不了这么豪奢的旅馆的运转。” 虽然安德瑞烈伪装的很好，但言肆还是注意到他厚厚的脂肪突然有一丝紧绷起来。 “别紧张，安德瑞烈，我知道你只是提供地方，并不参与其中任何事情，你还有弥补错误的机会。我保证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只有你我二人知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3章 兰特维的秘密武器 审判局的总部屹立在上城区的边缘，但言肆所在的审判局乃是一所分局，因此也在中城区。 来到第五分局的时候，言肆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 “嘿，天呐，我那位正直的模范生搭档竟然迟到了，真是少见！”说话的人是兰特维，他是个中城区偏外的第二批移民的后裔，有浓厚公国口音，其来源应该与其曾曾曾祖父母都是多尔玛公国移民有关。 兰特维也继承了多尔玛公国人的特征，有着绑成小辫的浓密金发，修剪整齐的卷曲络腮胡，眼神充满精光，在言肆与之相识不到半年的记忆中，他这位搭档虽然已经三十九岁，有着微微发福的迹象，却仍然具有吸引很多异性的魔力。 “路上发生了很多事情？”兰特维问道。 “你怎么知道？”言肆在自己的探长屋内放下长剑，有些疑惑。 “不说你这个家伙有多么准时到可怕，你平平无奇的脸上还粘了一小块葱油饼。”兰特维做出有些欠揍的表情。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言肆抹了把脸，果然找到那块饼。“以为在路上碰到个窃贼，结果发现是科米安·艾卜的管家。” “艾卜？是我耳鸣了还是你脑袋坏掉了？” “你没听错，是科米安·艾卜。罗兰·艾卜的亲生儿子。” “天呐！你这个欠揍的家伙错过了头条吗？”兰特维夸张的说道，“明天那些追踪狂人所做的新讯标题本可以是《言肆探长携艾卜家族继承人回归》！” “那可不是审判局探长的职责。”言肆翻了翻白眼。 “确实不是，但也可以让你大红大紫一把，体验下如哥一般万众瞩目的感觉。” “该死的，兰特维。”言肆学着兰特维的公国口音用通用语说道，“求你把嘴闭上吧，让我的耳朵清净清净。” “噢，天呐，你那蹩脚的公国口音。”兰特维捂着笑得通红的脸。 言肆没有再搭理兰特维，等后者的情绪逐渐平息了以后，兰特维才终于变得正经了一些，至少从他在看由信鸽送来的卷宗报告时认真的眼神可以看出点正经。 “今年真是怪事多多。第五城五大家族里，言审判长失踪十年后，言家唯一继承人言肆从帝国服役归来，继承了虽然已经缩水许多但较之普通人来说依旧庞大的产业。而刚刚又得知，在罗兰·艾卜刚刚逝世两个月后，他的唯一继承人也跨过峡海回到了第五城。”兰特维说道，“与此同时，今年的罪犯也格外猖獗，比之以前的渣滓要难对付的多。” “你主要是说那个自称使徒、绰号‘半面’的疯子吧。”言肆看着手头的卷宗说道，“这些都是早上的分析结果？” “是啊，那个疯狂的家伙，不仅利用炸药轰飞了帝国大使阁，还用强酸和野火将公国大使阁付之一炬——周围还有很多受到波及的建筑——这些建筑位于中城区中间，可都是号称屹立不倒的雪石建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或许这就是半面想要的。”言肆看完卷宗，将之整理完后，说道，“这些东西，都恰好对应了两大国当今杀伤力最强的武器。” “还好审判局没研究什么秘密武器，若不然一觉醒来这里也可能被一个人毁成断壁残垣。”兰特维嘲讽道。 “大使阁的护卫绝对不是花拳绣腿的卖艺人。半面应是有帮手，若不然他孑然一身，就算真的是头恶鬼也没办法同时解决百十人，更别说还有如此大量的炸药、强酸和野火，运输都成问题。” “恶鬼？连你也这么说。街头都传开了，说做出这些事情的必定是灵体。而且更有传言说，半面来自黑沼林内部，是那里邪恶的聚集体。” “我只不过是打个比方，我可不信什么鬼神。” “啊哈，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什么都不怕。虽然身为在第五城生活了几十年并且做了十几年探长的老兰特维很想提醒他的萌新搭档，第五城可是什么千奇百怪之物都有，但是这次，我想你是对的。黑沼林何许地方，一旦深入超过五里，任何人都不可能活着出来。” “也许他不是人呢？正如街头所传。” “哼，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如果他是个灵体，怎么会需要如此多的疯狂信徒呢？”兰特维扔来另一本卷宗报告。 “卡瑞疯人院？”言肆快速翻看一遍，“那里被劫了？几十人越狱？” “准确来说，是十几人。”兰特维用羽毛笔在另一张羊皮纸上勾画了几笔，随后传给言肆，“卡瑞疯人院出事，都已经过了一周了，配合着各处审判分局的探员，守卫将其中的半数都重新送回了牢院里。” 言肆瞟了一眼，轻声读道：“丘利、张惇、敖轩文、卡安娜·基恩、瑞秋·汉德尼……” “大多都是些小角色。”兰特维说着，拿起羽毛笔特意圈了几个人名，“这些人才值得注意，尤其是瑞秋·汉德尼，该死的，她竟然也跑了出来。” “五个人？”言肆对比着名字找到相应的卷宗记录，读道—— “‘钩子手’，男，原名不详，家庭不详，其长相特征显示为帝国移民，身高一米八三，疑似有特殊血脉，疯癫，自认为死神仆役，左手装钩子，杀人后会枭首并挂在钩子上进行古怪祭祀； “塔克烈，男，岁，下城区公民，身高两米一二，有几经几代稀释的巨人血脉，体格健壮，弱智，空手弑父； “卡尔·兰尼斯，2八岁，下城区公民，身高一米七五，有心疾，无法容忍牛奶，小时候曾重伤喝牛奶的同伴，因此被家里看管保护，但有天他受够了每天面对天花板，逃出家中，在中城区杀死几名送奶工，并把送奶工割颈放血，连同牛奶倒入坑洼内； “青狸，女，26岁，外城人，短黑碎发，打扮似男人，脸上有可怕的烧伤，左手有鹰爪，自以为是半妖，曾用鹰爪割裂几名医治她的医士。其鹰爪来源及半妖的身份，经过探访，其准确性尚未可知……” 这时候，兰特维突然也插嘴，语气中有微微的战栗：“……瑞秋·汉德尼，女，1八岁，长相甜美，有一头浓浓的金色波浪卷秀发和傲人的身材，身高一米六五，中城区公民……”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只用短刀只身杀了整个汉德家族上下二十几口，而且包括其亲生父母。事后，瑞秋并没有逃脱，反而将所有人的肉切碎做成肉馅饼，在其父母名下的一家馅饼店铺里，售卖了足足一周，直到诺特·昂多派人寻找其父，人们方才知道自己吃了近一周的美味肉馅饼乃是人肉做的。她没有特殊血脉，却是真正的魔鬼……” “你是认真的吗？”言肆开起玩笑，“你对瑞秋的形象形容不仅用有修饰词汇，对事件的描述也是带着华丽辞藻，而且最后一句也没有在卷宗里记录。” “年轻人，这是老兰特维对于罪犯的评论和分析，你应当仔细聆听。”兰特维又说起骚话。 “好的好的，老兰特维是最有经验的审判局探长，他说的话每个新人都会获益匪浅。不过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害怕呢，瑞秋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言肆狐疑地说道。 “唉，说真的，兄弟，有些事情你不会想经历的。”兰特维收起类似玩世不恭的表情，顿了顿又说，“至今我们都不曾查出她出手的动机，我只能说，如果当初是你负责捕她的话，你见到她那如玫瑰般美丽的脸上绽放的死亡笑颜，也会不寒而栗。” “也许吧，如果我早回来一年。”言肆对这种答案并不满意，他总觉得自己的搭档在隐瞒着什么。 “该死，讲真的我一点儿不希望正面遇到她。为什么监长偏偏让我去追捕她，怎么不让总局来办。”兰特维对着空气抱怨道。 “是分给我们两个的责任……你毕竟是审判局第五分局最有经验的探长，这是对你能力的认可。” “我的好搭档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宁愿去做一个普通的探员或者一名小小的士兵。”兰特维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真挚。 这让言肆更加疑惑卷宗中隐藏的事实，如果不是瑞秋·汉德做过其他什么事情，他的搭档——第五分局最老道的探长怎会如此胆寒。但此刻显然不能再多做问询，免得兰特维又深陷于往事。 “但你不是一名小探员，瑞秋业已交予我们两人负责，所以有什么计划吗？”言肆放下罪犯卷宗，问道。 “啊，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兰特维说着，从桌子下开始摸索起来。 “嗯……你是要展现给我什么秘密法宝吗？”言肆伸直了脖子，屏息凝目，就等着一睹搭档拿出的东西，但那只是个小巧的黑匣子。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老兰特维的‘秘密法宝’，一旦遇上棘手的事情，就会拿出来。”兰特维打开黑匣子，里面只有一些破旧的残卷，言肆拿起一些，看起来只是以往兰特维负责的案件记录。 “你是认真的吗？这些案件的残卷……”言肆说道，“看起来只是你早年负责的小案件而已。” “在第五城土生土长的人都知道，凡是不能只看表面，比如家世显赫的五大家族之一的言家，表面看起来在上城区辉煌的屹立，实则现在对于第五城的影响力还不如中城区一些名不经传的家族。”兰特维开玩笑道，“我拿出的东西既然称为‘秘密法宝’，自然也别有玄机。” 言肆歪头撇了撇嘴，“我开始有点期待了。” 在自己新搭档的期待眼神中，兰特维把残卷全部放在桌子上，又把手重新伸进黑匣子里——原来里面有夹层。 有那么一瞬间，言肆真心觉得老搭档能够拿出什么不同凡响的东西，但里面只是静静地躺着一瓶不过一掌长的，精致的，在雕刻着精灵符号的缝隙里嵌着许些维落蚕丝的烈酒。 “维落烈酒！”言肆低呼，“兰特维！” “嘘~”兰特维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多尔玛公国粗酿，而是一瓶真真正正维落森林里精灵精酿的美酒！就这么一小瓶，就要50枚银币啊，足足是我一个月的薪酬！” “兰特维，审判局有明确的规定，值班时间不许饮酒。要是被监长发现了，你就完了。” “想要抓到我，那监长必须要时刻监视着。”兰特维抿了一小口，显得很是满足，“啊……真是好酒啊，我得再来一口。” “兰特维，赶紧收起来。监长来了！” 言肆一把将酒瓶夺下来，藏进怀里，因为动作急促，还弄洒了一些。这让他不尽兴的老搭档狠狠肉疼了一把，整张脸皮都在颤抖，但他还是赶紧咽进去那口酒，正好形象，假装在看卷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4章 愤懑的监长 监长名叫哈伦威特娜·邦内特，外号“黑鹰之女”。哈娜（昵称）是一位皮肤晒得黝黑的女强人，虽说现在被岁月的一把猪饲料摧残了一些，但老兰特维也总是说她风韵犹存。 而且第五分局的资深探员们私底下传言，她年轻地时候也是一名身材高挑、丰腴，备受高层关注的明日之花。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在她初出茅庐时，便表现出极强地工作能力，对于在她手下被捕的罪犯和腐败的探员、探长，可谓是毫不留情面，也不管其是否为案件和审判局做过任何贡献。更令人敬畏的是，其对于真正的罪犯，敏锐到令人发指，有次邦内特只是在街上散步，便识破了伪装成路人的麻粉毒贩，并顺着这个人一路拔掉了他们的窝巢。据说这也是其外号“黑鹰之女”的来源。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传奇呈现在眼前，言肆却并未感受到那种口耳相传的震撼感。在他眼中，哈伦威特娜并没有表现的有传言中那般强硬，对于第五城中很多明目张胆的罪犯，她似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兰特维说自从她嫁给一名中城区的普通的刀械工之后，便收敛了许多。 “也许曾经的邦内特是一只翱翔于天际，俯瞰大地、眼纳四海、捕捉猎物的黑鹰，但婚姻却使她收起了双翼。”兰特维这么形容道。 “鹰怎么会收起双翼？”刚回来那会的言肆不解。 “年轻人啊，在第五城，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有。” 透过敞开的窗口，言肆注意到监长表情凝重，甚至有许些不悦，她的手中拿着一沓厚厚的羊皮纸卷宗，显然着正是她心情不好的源头。 哈伦威特娜步履匆匆，三步并两步的走到门口，粗暴地推开门，刚张开嘴准备说话，便皱了皱眉，问道：“你们干了什么？” “检查、讨论，为了抓捕坏蛋兢兢业业的审查每一个卷宗，没有其他的了。”兰特维笑嘻嘻地说道。 监长怀疑的审视着他，随后甩了甩头，说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很不高兴，所以不要让我找到理由让你成为宣泄愤懑的对象。” 兰特维打了个冷颤，收起嬉皮笑脸，说道：“乐意为您效劳，监长。” “又出什么事了么？”言肆接过那一沓羊皮纸，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上司让我从拮据的人手中再抽派一位参加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哈伦威特娜顿了顿，“我想你们二位之中有人可以胜任，当做去休个假？” “休假？啊，那真是好事！何不让我来呢！”兰特维开心的摊开手。 “兰特维……” “监长，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好人，肯让我这位勤勉的老探长在最近繁多的案件中休息休息。”老探长打断搭档，抢过卷宗，似乎生怕“休假”的机会被搭档抢去，他看也不看，继续卖可怜，“你也知道，我都将近四十岁了，身体逐渐苍老，经不起长时间工作的折腾了……” “是吗？那你肯定会好好享受的。”哈伦威特娜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他。 “啊！我绝对会很享受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笑容那么令人不寒而栗？” “哈哈……”监长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只是为你高兴，很开心你那么愉快的同意陪同郡上、审判长和其他书证官参加‘两国一城’会谈。” “什……什么？”兰特维目瞪口呆，“会谈？！” “兰特维，我刚想提醒你。”言肆无奈地耸了耸肩。 “监长……”老探长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哦，兰特维，不要太担心，大裕帝国和多尔玛公国的外交大臣大概七日后才能抵达，不会耽误你最近的工作进程。” 兰特维瞪大眼睛：“说好的休假呢？” “你可以在今天下午去上城区找审判长商谈事宜，还有最近新的大使阁正在修缮，我也允许你在值班时候去半天的时间看上一眼。至于其他的细节，都在卷宗里写着了，你在研究其他案子的时候，也可以抽空看上一两眼。”哈伦威特娜说道，“我想没其他的事情了，我真是为你开心。虽然这会加重第五分局在其他案情上的负担，但为了兢兢业业的老探长的身体着想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兰特维苦着脸说道：“监长……好监长，求你了……不要这样啊……” “好探长啊，你也不要为难我。” “监长，我去吧，虽然我才回第五城不久，但这个事情也能胜任，相比较而言，我也更年轻，精力充沛……”言肆接过卷宗，说道。 “你这是说我老了么？” “不是吗？”言肆回头问道。 “哦，是的，我老了，也该让一些年轻人去做一些事情了……” “言探长，你确定吗？” “我确定，监长。” “好，那就由你代替。” 兰特维说道：“监长，恕我直言，难道就不能够让其他人去么？像安拓他手头只有中城区一个凶杀案而已……” “安拓负责的是百里约特女儿的凶杀案，她遭到了人惨杀，整个人被肢解后用丝线重新缝制，已经引起了其伯父百里幽威的注意，不容有失，现在还不能分心做其他任何事情。” “好吧，很不幸我们负责的是‘大使阁’焚毁案，看来恐怖分子还不如一个凶杀案的凶手重要，半面要是知道了，会是多么的不开心啊。” “别抱怨了，你以为我愿意吗？这是上司的命令，审判长指名第五分局必须派一个探长，我早已经说明分局内没有多余的人手了，但审判长根本不管这么多，只要求我派一名精干的探长陪同，确保安全。” “确保安全！只要区区一名探长！这是摆明了在为难第五分局而已。”兰特维喊道。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让你进拘留室多喝几杯，服从命令吧！” “一向令行禁止！监长！”兰特维老实的说道。 当监长消失在两位探长的视线之外后，兰特维颓废地坐回自己的椅子里，又重新拿出维落烈酒小啜了几口，开始翻阅关于大使阁一案的现场勘查卷宗，寻找线索。 “你想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审判长要为难第五分局吗？”言肆问道。 “你想知道些什么？人人都知道，审判长看不惯第五分局，虽然我们立下了许多丰功伟绩，但始终不得晋升。”兰特维举着羽毛笔，忿忿说道。 “为什么，一切事情都有根源的吧？” “根源？我们身处底层，哪知道他们那些人怎么想的。” “总有流传的一些话吧，饭后槽点，谣传之类的。” “你真的想知道？”兰特维放下手头的东西，严肃道，“那都是一些谣言，据说审判长曾经追求过哈伦威特娜·邦内特，被当时身为探长的哈娜拒绝了，原因是审判长已经结婚了。此后，哈娜一帆风顺的事业就遭遇了很多阻碍，负责的案子甚至多次差点介入了上城区黑帮的阴谋而丧命。幸好哈娜有个哥哥在城守长手下深得器重，位列伍尉，他找到守长求情，方才防止了悲剧的继续。但至今为止，审判长仍然没有放弃为难第五分局，为难哈娜。” “那这么说，我成了个旧事的牺牲品，还真是倒霉啊。” “审判长指派给第五分局的事情，从来都是苦差事，他永远不会放弃任何可以羞辱哈伦威特娜·邦内特的机会。你要承受的，远比你想象的多。你如果不答应的话，我还可以想办法甩掉这份差事，谁想到你竟然大义凛然的答应了，现在木已成舟，我也无能为力了。” “谢谢你的好心，既然已经如此，言家人只能永不退缩了。” “需要我提醒你言家自你父亲失踪十年之后已经名不副实了吗？” “是啊，再加上我叔叔五年前跟着消失后，言家在上城区的庄园已经剩下空壳了。但现在我还在这，总有一天，我会查明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并恢复言家在第五城的威严。” “祝你好运，小子。也许你该感谢卡恩塔，若不是因为他力挺你，恐怕言家庄园，都早已被其他两家吞并。” “邦特·卡恩塔是个罪犯，虽然我现在找不到证据，但早晚我会将他送上审判庭。” “众所周知，百里幽威和昂多·诺特在黑帮内还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呢，但又能怎么样，他们这些大家族在第五城的地位岂是那么好撼动的？” “在第五城，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有，不是吗？” “啊，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真是学以致用啊！”兰特维收起各类卷宗，说道，“不管如何，那都不是我操心的事情，我还要赶着去探案呢。” “你要去哪里？” “阿托酒馆，打探消息。” “酒馆，你认真的吗？” 兰特维穿上黑披风，在怀里揣着碳钢匕首，说道：“啊哈，探案需要劳逸结合，而且，你也该拜访审判长了，等你完事了，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我有一下午的时间，才不会去找一个臭烘烘的醉汉。”言肆笑道。 “你要找女伴？很好，趁着现在还能潇洒，及时行乐。” “你说的我好像死定了一样。” “估计也差不多了，老兰特维单独探案去了，我那年轻有志气的搭档可要好好保护自己。” “总是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5章 会面与约会 尽管已经临近傍晚，但不得不说，秋季的太阳总是令人格外安逸，尤其是穿着严实庄重的礼服，站在上城区的第五城医阁大门外，享受着无孔不入的萧瑟秋风时。 一如在审判总局会面的时候，现在言肆感到身上都是黏糊糊的汗液，粘在衬里上，但裸露出的脸庞却干涩的如同刀割。 “秋季真是令人开心又烦躁的季节啊。”言肆不禁感叹。 下午与奥佐罗的会面也令人烦躁。言肆闷闷不乐地回忆起审判长那张布满褶皱的肥胖丑脸，更对他那双充满精光的大眼睛感到诧异，造物主竟如此戏谑，将两种不和谐的事物杂糅在一起，创造出如此惊奇的事物。 “请坐，言探长，我没想到竟然是你前来。”奥佐罗审判长抹掉宽厚嘴唇上的口水，整了整身上略显凌乱的冰绡衣服。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审判长。”由于对方是一位明显的公国移民后裔，言肆尽力模仿兰特维说话的方式，希冀以此博得奥佐罗的好感，但他似乎没想到自己受到的影响会更深，“刚才我看到一位年轻的女士从这里走出去，手里拿着……您的外套？” “那只是我笨手笨脚的年轻助手，过来给我送杯让人清醒的下午茶，仅此而已。”奥佐罗笑道，“闷热的下午，不是吗？” “是啊……奥佐罗审判长，我就不絮叨了，我此次前来，是按照您的要求商议关于会谈的事宜。”言肆说道，“不知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终究没想到是你前来。”审判长重复了一遍，礼貌地说道，“言探长，你是前审判长、我敬重的上司的儿子，对于陪护郡上、书记官和区区在下这种小任务来说，太过屈才了。” “您过誉了，我刚刚回来，资历不深，所以很乐意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监长也说了，这次权当让我休假了。” “不不不，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完全可以给你一次真正的假期，让你好好休息几天。” 看着在阳光的映射下，奥佐罗的大眼睛里闪耀的认真光芒，言肆不知道老搭档的担忧从何而来。 言肆沉默了好一会儿，燥热地空气让他出了汗，“谢谢您的美意，审判长，但我还是决定去做好已经应允下来的事情。在我小时候，家父常说，‘如果连当下的小事都做不好，怎可谈论以后的大事’。” 奥佐罗叹了口气，也停顿了好一会，垂下目光，躺在椅子里思考了好一会，说道：“言渝是个伟大的人，对于第五城的贡献无人可媲美，虽然他很苛刻，但是我很怀念他，当初我还只是他手下的一名监长……” 言肆感同身受，在去帝国学习之前，父亲对于律法及武术上的严格要求曾一度使他喘不过气来，二人也因此差点反目，直到有天母亲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去世，言渝悲痛难当，叔叔觉得父亲已经没办法好好照顾自己，于是建议将他送到大裕帝国的老祖辈那里寄养、学习。 “说起来，父亲不知所踪，您有什么消息么？”言肆情不自禁的问道。 “言渝失踪了……”审判长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表情突然狰狞起来，“你是在怪我吗？我跟你一样，对于失去他感到无比悲痛，你什么都不知道，小子！” “别激动，审判长，我知道您很尊敬家父，我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言肆说道，“而且我们只是不知道他的行踪，这并不代表我们失去了他。” “失踪了十年！毫无消息！与死何异！”审判长大怒道，“听着，言肆，你把我的耐心磨光了，实话告诉你吧，这次会谈陪护只是借口，事实是我们需要一个人背锅，所以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去，换其他人过来，否则就算你是老审判长的儿子，我仍然会选择让你做替罪羊！” “你打算让一个无辜的人背上无异于谋杀的罪行？”言肆感到难以置信，“为什么？这是半面做的事情，怎可怪罪别人？！” “你们抓到半面了吗？没有！但我们仍然需要给帝国和公国一个交代，给大使阁内逝去的百十条人命一个交代，这就是为什么！” “但这种做法毫无荣誉可言！” “荣誉？你才12岁吗？真是幼稚，可笑！愚蠢至极！你以为第五城屹立二三百年，是依靠荣誉吗？你以为言渝审判长当了十几年的审判长，就从来没有做过错事吗？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会谈，这是一场战争！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审判长用食指用力地敲着桌子，说道，“你想好好解决这个问题？那就赶快抓到半面！如果做不到，回去换别人过来。虽然言家已然没落，但我仍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好好想想吧。” 言肆抿着嘴紧紧盯着奥佐罗，后者重新慵懒地躺着椅子里，争吵过后，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二人保持缄默了好一会儿，言肆终于打破寂静，坚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也不在乎父亲会怎么做，但我绝不会做这种有损荣誉的事情，帝国和公国想要交代，到时候我就给他们一个交代。” 说罢，言肆站起来，径直朝门外走去。 “我奉劝你，别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小子。”临出门前，奥佐罗大喊道。 “七日之后，我才不在乎是谁站在会谈前！”言肆远远听到审判长的声音传来。 在漫长的等待中，太阳只剩最后一抹淡紫色的余晖，但第五城医阁处人们依旧络绎不绝。 在那一簇簇由于病痛身影萎靡的人群中，一袭倩影缓步而来。 “妮，怎么会延误了这么久？”言肆看着邱妮关切道，“你看起来好疲惫。” 邱妮除了是一名拥有黑亮长发、白璧脸蛋和傲胸翘臀的女药师外，还喜欢做裁缝的活，比如身上穿的绸缎上衣就被修剪成了七分袖的贴身外衣，黑色百褶长裙也比别人的小一圈，正好使自己的衣服勾勒出自己环肥燕瘦的美丽轮廓。除此之外衣摆和裙踞还加了一圈修饰的绣花，让衣服更衬出女人味。 她常自嘲道“我不能给病人动刀，只好给衣服动刀”。（第五城少有的不平等规定：女人学医不得做外科，只准问诊、包扎和拿药等） 邱妮挽住言肆的胳膊，慵懒的依在他身边，说道：“都是大使阁爆炸和野火事件中受到波及受伤的人，医阁各处都挤满了人，我帮接班的药师忙完一阵之后才出来的。” “真是辛苦你了，妮。” “还好吧，我刚才浑身都是血、沸酒、罂粟、柳树皮、天南星、合欢皮和各类止血药剂的混合味道，只好在医阁的更衣室换了一身衣服，洒了一点淡柑橘香水。” “怪不得我闻起来总有种好吃的味道……”言肆捏了捏她的水灵脸蛋，戏谑道。 “哼，大探长不抓罪犯，反而偷懒调戏小姑娘，早晚要把医阁的人累死。”邱妮白了一眼，嗔道。 “你说得对，我该去工作，但这样的话就不能陪小姑娘去中城区看傀儡演出了。” “你敢……”邱妮不满地挺了挺鼻子，“答应的事情不能爽约，而且入场券贵着呢，一张要10枚银币。” “贵宾席？不是？第三排啊……确实很贵……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言肆笑道，“我们走吧，已经很晚了，估计都开始了。” 二人走到中城区的演出棚时，前面一些暖场小演出刚刚结束，言肆和邱妮还很庆幸没有错过最重要的演出，但之后大嗓门的主持人为了营造气氛说了一连串冗长且没有必要的谜语故事来制造悬念以及千篇一律的书面类致辞来感谢观众，这让言肆后悔没有在路上多耽误一会。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主持人似乎终于注意到现场的气氛比领导讲话时还要安静，总算结束了演讲，隆重的介绍今晚的重头戏——著名傀儡师——普烨登场。 那一瞬间，周围的油灯被尽数熄灭，演出棚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就在众人惊呼的时候，舞台周围突然亮起四盏油灯，微弱的火光摇曳着，仅仅照亮了四边靠内一点的位置，而后一盏盏油灯在那原来的四盏油灯旁沿着逆时针缓慢亮起，光芒越来越盛，最后形成一个圈，这时借着光芒，人们似乎可以看到舞台中间的黑暗里有一对亲昵的情人在背对背的依着。 又过了一小会儿，舞台上方被绳子吊起来的油灯也燃了起来，舞台总算毕露无疑，然而人们禁不住再次惊呼起来。 原来那一对情人正是傀儡师普烨和他的傀儡。 借着灯光，言肆可以看到普烨戴着一幅狼头面具，看起来很是神秘，而他身边的傀儡，精致的简直像一个人。 傀儡不仅有着匀称的女性身材、雕刻清晰的五官、与皮肤同色的木头肢体，而且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当季流行的半褪色绸缎裙服，如果不是身上连接的傀儡丝线和关节处的空隙，恐怕真的会被人以为普烨控制的是一个人。 普烨朝着观众们鞠了一躬，场内顿时掌声雷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6章 惊悚惨叫 等到掌声停止，音乐就适时响起，普烨便开始了他的表演，由于今天是他的主场，所以傀儡师今天的表演时间也是最长的，但从头到尾，却没有一个人因为困倦而离席。 在普烨的手里，傀儡能够灵活自如的弯动每一个关节，做出跟人类一模一样的动作。 他可以让傀儡如少女一般轻灵的跳跃，如战士一般刚劲有力，如母亲一般慈祥，如父亲一般坚强。 那些外表冰冷的傀儡，似乎已完全脱离了平常表演的僵硬木偶线，而更像是被赋予灵魂的人类，过着如同我们一般的生活——或者更加精彩的生活。 恋爱或者已经结婚的女人们依偎在爱人的怀里，被普烨和那些傀儡演绎的爱情故事感动的热泪盈眶；男人们则能重拾往日美好的滴滴点点，重新迸发出活力。 事业有成的人们，看着那些行走于功名职场的傀儡，重新呈现出的那些老生常谈的传奇，禁不住怀念起往日奋斗的日子。 想办法悄悄溜进来的潦倒人士，则与那些死在故事里的小人物傀儡感同身受，竟放声大哭，但他们却没被任何人指责，也没被那些负责秩序的护卫们发现并打出去，因为所有人都被舞台上的表演深深吸引。 宛如蝴蝶遇到了山涧的百合花，沉醉啊、沉醉啊…… 等到演出结束，天空早已经被染成全黑，小贩已将摊子收起，回到了暖和的家里。 邱妮紧紧挽着言肆的手臂，一言不发的走着。 “妮？邱妮？”言肆轻唤了几声。 “啊？”邱妮茫然地看着他。 “怎么了，一路上都不说话？” “没有了，只是在想那些故事。”邱妮明眸盯着夜幕，意犹未尽的畅想着，“那位帝国的年轻将军和公国一名国王的女儿相恋，最后为逃避两端的同时追杀，坐船逃到了没有人知道的小岛，他们生活的究竟怎么样？” “邱妮，那只是故事而已，故事不一定都是真的。”言肆揉揉她的头发，说道。 邱妮甩了甩头，说道：“哼，五大家族的故事都是真的。” “那不一样……”言肆不知道怎么解释，“饿了么？吃点东西吧，我们去找一家店。” 邱妮勾起小鼻子宣示不满，却被言肆拉着在街道到处乱走。 好在终于找到一家因为招待四名杂技演员而关门较晚的小餐馆，二人分别点了一份洋葱培根和酱面，一小壶葡萄酒，坐在靠窗的位置。 在等待饭菜的过程中，两人分别聊着各自工作的事情。 “半面与我们遇到的所有罪犯都不一样，他没有固定的窝点和基地，与所知的任何人都没有关联，他神出鬼没，忽然出现，又倏地消失，我们也难以猜透他的想法，这让抓捕变得困难多了。”言肆啜着葡萄酒，叹息道，“我还在审判长面前夸下了海口。” “总会有办法的，他也不过是个人而已。” “他与任何人都不一样。” “也许你该让自己多放松放松，静下心来思考一下。” “也许吧……” “你们的烤洋葱培根和酱面。”老板的女儿端来饭菜说道。 这时候，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突然震彻夜空，老板的女儿吓得颤抖尖叫，随后是盘子摔碎的声音，外面依稀还能听到模糊的求救声和哀求声，再过一会，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餐馆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恐惧充斥整间餐馆，静默的可怕，言肆静心聆听着，但除了老板女儿的唯唯道歉声之外，再无其他。 “别管盘子了，你知道声音源头在哪么？”言肆问道。 “什……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女子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 邱妮叹了口气，上前安抚着她，试图让她平静一些。 这时老板也颤巍巍的跑过来，满脸惊惧，口中胡乱说着：“是他，又是他，他又出现了。” “你说什么？谁出现了？” “鬼魂！就是那个将百里约特的女儿肢解并用线重新缝接，甚至还缝住眼耳口鼻的鬼魂！”老板惊惧地说道，“我听到了，他出现时的‘咔哒’声！你们快走吧，我要关门了，我要保护好自己家里！” 说着，就要把四名演员和言肆二人推出去。 言肆不得不拿出审判局纹章，说道：“我是第五分局的探长，请你将所知的情况一一呈报，否则视为包庇罪。” “啊！我绝不是鬼魂的同伙！”老板吓了一跳。 “老板，我也不为难你，你只需要告诉我，刚才的声音来自于哪里就行了。” “我也没听太清，大概在城东。”老板指了指一个不过百米远豪华的建筑，“应该在那里，里昂多家的宅邸，那个鬼魂最爱出没在大户人家！” “好，我们走吧。”言肆对邱妮说着，也拦下了另外四名演员，“男士女士们，你们也一起去吧，待会可能需要你们录口供。” “但我们没有犯错！”其中一名身穿蓝白竖条纹杂耍衣服的男演员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言肆问道。 “波力。” “波力，相信我，如果你们不跟着去，那就真的犯了大错了。” 四名杂技演员面面相觑，低声商量了一下，波力终于说道，“我们可以跟着去，但是有生命危险的话，我们会直接离开的！” 言肆耸耸肩，“有危险傻瓜才站着。” 几人刚跑到那栋建筑旁边的小巷子，言肆突然伸手止住几人。 “怎么了？”邱妮问道。 “你发现了什么？”波力也问道。 “你们有看到什么东西在巷子里么？” 五人一起看去，但巷子里黑魆魆的，连月光都照射不进去。 “你是指除了黑色之外还有什么吗？”邱妮开起玩笑。 “肯定有什么不对劲。”言肆说着，拿出怀里的碳钢短刃，“你们几人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小心点。”邱妮嘱咐道。 言肆重重地点头，随后走进黑暗中，待眼睛适应了之后，方才轻轻地向前摸索，言肆捏着短刃，看着黑暗中的轮廓，巷子里除了一堆堆的垃圾之外，似乎什么也没有。 他逐渐大胆起来，开始快步向前。依稀可以看见小巷的尽头，言肆感觉到周围墙壁有什么古怪，便停下细细查看、仔细摩挲。言肆觉得，那大概是几道不规则的刮痕，也许是雪石在经年累月下剥落留下的凹痕。除此之外，怕是真的没什么东西了。 “难道是错觉？”他呢喃道。 他停下思索的短暂时间里，又一道更加悲戚尖锐的惨叫声传出来，言肆握紧短刃，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你们听到了吗？”由于言肆跑得太快，差点被一个垃圾堆绊倒，但他毫不在意，还没有跑出巷子便急忙问。 几个人被吓得不轻，演员们背贴着背，正在伸直耳朵寻找声源。邱妮还算好些，但看到言肆的一瞬间便紧紧抱住了对方，等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也不清楚，大概在后街那里的另一条路吧。” “我们必须去看看。”言肆说道。 邱妮看着他，指了下身后的建筑说道：“我们不去里昂多家里了吗？他家的宅子就在这里，几步之遥。” “是啊，两边都得去，我有很多问题要问里昂多夫妇。” 言肆看着窃窃私语的几名杂耍演员，说道：“我们必须分头行动了。” “好，我们去寻找声源。”波力想也没想，一口答应。 “我的意思是，两位女士和我们一起去里昂多家，你们二位健壮的男士去查探一下发生了什么事。”言肆说道。 “不行，我不能和梦丽分开！”另一位身穿蓝白紧身表演服装的男士指着那位黑色短发的女士说道。 “我也不要离开云泽。”梦丽抗议起来。 “嘿，你们也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最后那位女士有一头膨胀卷曲的金发。 “你叫什么？”言肆问道。 “希娜。” “希娜女士。”言肆说道，“你和梦丽女士，要一起去里昂多家，那里有他们的护卫，对你们两位女士来说更为安全。” “但我们四个应该在一起！”波力说道。 “不！你们身为有责任感的大男人，不应该让两位女士以身涉险！”言肆坚持道，“你们只需要远远看一眼，发现任何情况，回来汇报给我就行了。” 波力与云泽互相看了一眼，“好吧，我们同意。” 言肆点点头，拿出一把铁匕首，“你们有武器么？只有一个？好，拿着这把匕首，防身用。” “我们先说好了，就算什么都发现不了，你也不能指责我们。”波力说道。 “行，你们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也可以直接回到里昂多家来，但这次去，最好还是有些结果。” 看着波力、云泽两人消失在夜幕中，言肆、邱妮与另外两名女士，也转身走到里昂多家。 里昂多家里面灯火通明，但门口两个悬挂的镂花灯似乎熄灭了很久，雕刻着精致花纹的大门也紧紧闭着。而且周围所有的人家，都灭了灯火。他们在黑暗中彼此依偎着彳亍，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和耳语，他们听不到任何声音，宛如故事中的鬼街和巨大鬼宅。 “这里太安静了！”邱妮被周围的环境压抑地低声说道。 “好像没有人敢出来。”言肆也低语回应。 “啊！！！” 这一声尖叫似乎就发生在耳边，让神经紧绷的几人瞬间毛骨悚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7章 被缝制的女尸 言肆急忙攥起碳钢短刃，将邱妮护在身后。他扫视一周，发现梦丽与希娜正抱在一起，蹲在地上。 “怎么回事？”言肆见没有其他危险，便走过去将两名女演员拉起来，问道。 “鬼……鬼……墙上……就在墙上……刚才……”希娜低着头指着里昂多家的墙头语无伦次。 言肆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却只看到了几根坚强的小草：“别怕别怕，那里什么都没有。” “梦丽，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邱妮问道。 “我什么都没看见，只听到希娜尖叫了一声，就向我靠过来，我也被吓了一跳。” 言肆看着周围，说道：“这里太让人抑郁了，周遭的一切都很不对劲，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几人走到门口，言肆叩起门环。不多时，一名脸上布着黑斑的耄耋老人打开了门，看他穿的衣服，应该是一位管家，他挑起昏暗的油灯，用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了几人一番。 “什么事？”老管家很不礼貌地问道。 言肆拿出审判局纹章，说道：“我是第五分局的言肆探长，刚才听到这里传出惨叫，所以过来查看一番。” “惨叫？”老人很不友善的扫视着他们，“我没听到任何声音。”说着，就要关住大门。 言肆抵住门，说道：“我只想帮忙抓住凶手，请务必让我与里昂多夫妇谈话！” “你这是私闯民宅的无礼行为！”老管家粗暴的说，“你们要是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老先生，无意冒犯，我们只是想帮忙。”邱妮上前说道。 “一个女人？你又是谁？”老管家警惕地说道，“你们这是训练有素的诈骗团伙吗？” “我叫邱妮，是一名药师。” “药师？你能治疗外伤么？”老管家狐疑地问道。 “当然。” 老管家盯着她，似乎要将隐藏在那般美丽的面容下的想法全部洞穿，过了一会儿，他拉开门，说道：“进来吧，我想我的主人需要你的帮助。” “哦，谢谢。”希娜说道。 但老管家并不打算放他们进来：“你们不能进来，就在外面等吧！” “为什么？！”梦丽抗议。 “老先生，她们二人是我的助手，也许她们应该进来。”邱妮和善地说道。 “是这样吗？”老管家半信半疑，但思索了一会，还是同意道，“那好吧，但是探长就留在外面，没意见吧？” “没问题，我可以等，但请务必转告你家主人。”言肆答应道，又拉过邱妮，小声说：“我知道你很要强，但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我会尽量帮你查探情况。”邱妮保证道。 言肆认真的看着她，邱妮哂笑着，美眸微微荡漾，宛如春天和煦的阳光照射的湖水，波光涟漪。 他吻了她。情不自禁的。温柔的。 “照顾好自己。” …… 大门缓缓关闭。嘎吱嘎吱。 突然，波力从街对面慌里慌张的跑过来，他瞪着惊恐的眼神，喘着粗气，连脚下的坑洼都没有注意到。 于是他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言肆将他拉起来，他的眼神中方才现出一丝如释重负。 “那里……那里……快去……”波力断断续续地说道。 “波力！怎么了？你先缓一下再说。”言肆将随身的水袋递过去。 但由于波力太过着急，喝水的时候呛的咳嗽连连，言肆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但他伸手制止，想要继续叙述刚才的所见所闻，但他明显没办法说清楚。 “我们……看到……咳咳……尸体……被缝……咳咳……” “好了好了，波力，你先别着急说，直接带我过去吧。” 波力满脸惊惧，他连连摇头，说道：“不……咳咳……我再也……咳咳” 言肆打断他，说道：“波力，不论你看见了什么，都不要害怕，我能应对，不会让任何东西危及到你的生命，我保证！” 波力迟疑了一会儿，在言肆持续的劝说下，终于点头同意，带着言肆来到了那里。 他们紊乱的脚步声惊醒了周围人家的狗，犬吠声此起彼伏。 言肆远远看到在街道的路上，被月光照亮地方，有一滩血泊，其中一个长发女子，她就像即将下葬的逝世之人一样，双手放在胸前，平直的躺在上面。 但他没有看到四周有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事物。 “云泽呢？他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言肆问道。 “我在这里。” 两人顺着回应声看过去，云泽正在一棵高大的橡树上探出头看着他们。言肆差点忘了，对方也是一名杂技演员，最擅长攀爬，对他们来说，躲避危险的最佳方法，就是躲在危险一般无法企及的高处。 “你可以下来吗？”言肆问道。 “我觉得上面挺好的，风景宜人，什么都能看到。” “好吧，那你先待着吧，我先看看尸体，你待会再将情况告诉我。” 言肆戴上皮革手套，慢慢走近尸体。初看第一眼，便被吓的心头一颤——那是一名正当妙龄的年轻女子，体貌特征看起来是公国后裔，金色的卷头（虽然她的头发被旧丝线缝在头上，也仍能看得出头发的蜷曲），丰满圆润的身躯，白皙通透的皮肤，一身价格不菲的彩绸裙服。言肆猜想这便是里昂多的女儿，正如百里约特的女儿一般，眼耳口鼻皆被细线缝住，看起来就像专门用来吓人的惊悚布娃娃。 大吸一口气之后，言肆避开血泊，蹲下来细细查看。她身上的彩绸裙服有几处被长长割破的地方，其中裸露的皮肤像是被磨得非常锋利的薄刃划过，在她的脖颈上，还有一道细小而很深的伤口，几乎将整个脖子切开。言肆轻轻地拨开，发现里面的骨头竟然都被平滑的割断，看来这便是致命伤。除此之外，她的手腕、脚踝还有被绳子勒出的淤伤。 最后，言肆拿起她的手看了一下，在指甲缝里发现了粗布衣服碎片。 凌乱的犬吠扰乱了言肆的思绪，他站了起来，表情非常沉重，波力站在附近，也不敢对他说一句话。 良久，言肆开口说道：“波力，能否请你去最近的审判局一趟，将这里的情况报告清楚，请他们派人过来。” “我自己吗？”被缝织的女尸让波力有些后怕，他现在不敢独自行动。 “我还有些问题要问树上的那位，我刚才给你的武器你拿着，好生小心。” 言肆打发走地上的这名杂技演员之后，便走到橡树下。 他严肃的喊道：“伙计，下来说话。” “我……”这位杂技演员还想说点什么，但被探长那锐利的眼神小小震慑之后，便灰头土脸的爬了下来。 言肆问道：“你们刚才过来的时候，除了这具女尸之外，还有任何发现吗？” “除了吃腐肉的乌鸦在周围徘徊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你们有听到任何声音，闻到任何气味，或者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没有……也许……”云泽想到什么，但甩了甩头，又说道，“……没有什么。我想是的。” “等一下，你刚才想到了什么，虽然被你否定了，但我想听听看。” “好吧，但你肯定会觉得我是个傻瓜。”杂技演员说道，“我模糊听到一些细微的‘咔哒’声，但波力说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认为我是被餐馆的老板带偏了。” “看来不止老板听到了‘咔哒’声，谢谢你，这也许是很重要的线索。”言肆说道，“所有，你躲在树上的时候，这期间有发现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探长，这里的居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连灯都没开，一切都安静的可怕，鸟叫声都没有。” 是很安静，随着他们压低声音，周围的狗都安静了下来。 “在你们来此之前，你有听到狗在叫吗？”言肆突然问道。 “没有，直到我们跑过来它们才开始乱叫，我正是在此之前听到的那个‘咔哒’声音，不过也许是我听错了，要不然狗怎么会不叫呢？” “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言肆思索道。 “听你这么一说，想想确实是很奇怪，但好像也说明不了问题。” “事实往往隐藏在千丝万缕的一线之中。”言肆说道，“不过不管如何，我们需要先等其他人过来，凶手下手残忍又极其利落，看来也是个硬茬，如果我的搭档在这里，他就会说‘这档子难缠的事情就扔给别人吧’，但这是个目标明朗的连环杀手，我不能为了自己的轻松自在，就等着让别人遇害，这与我亲手杀了他们有何区别。” “你是个重责任的探长，而我只是个普通人，等审判局派其他人过来之后，我能先回去休息吗？” “放心吧，我们奔走了一夜了，都需要休息。”言肆说道，“等你休息好了，我会请分局的书证官去给你做笔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8章 黑巷中的痕迹 第二天，太阳逐渐露出火红炙热的脸庞，但早晨的空气比午夜还要冷冽，冻得言肆双手通红。 中城区的第三分局已经将整个犯罪现场好好的保护起来，将早起的好事者、忧心忡忡的造谣者全部堵在外面。言肆正在和第三分局的一名探长讲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叫。 “嘿，小子，你又给我这位忙碌的老探长接了什么麻烦案子？” 言肆转过身，正巧看到兰特维那张被毛茸茸的络腮胡布满的脸，“嘿，兰特维。关于这件案子，你也听说了吧。” “你是说鬼魂在夜里杀人的事吗？我觉得这不归审判局来管，而是教廷的事情，他们应该请诸神料理了这些恶鬼。”兰特维拿着酒袋喝了口酒，悻悻道。 “鬼魂还需要利刃吗？你有看过尸体吗？” “哦，诸神慈悲，我宁愿没见过。” “你能看出是什么武器伤害的吗？”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又薄又锋利的兵刃，而且那种切口太奇怪了。”兰特维说道，“你认为这个案子与百里约特女儿一案有关系吗？” “我敢肯定有关系。”言肆笃定道。 “天呐，这下好了，我们不仅抢了安拓的案子，还会同时引来审判局长和两位黑帮大佬的压迫。”兰特维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兰特维，这可是一桩奇案，凶手或许比不上‘半面’，但是造成的破坏却也不小，我们必须抓住他。”言肆说道。 “好了好了，模范生，别再给我洗脑了，哪怕我现在想将这件案子脱手，也根本不可能了。”兰特维喝了酒骂道，“摊上你这个混蛋，我真是够倒霉的。” “兰特维……” “别再说了，让我安静一下，我去看看案发现场。” 言肆耸了耸肩，看着自己的老搭档一边啜饮着酒，一边走进被封锁的区域，他也没跟过去，只是继续与第三分局的探长交谈。 早餐时间之后，邱妮与两名杂技女演员带着香气扑鼻的丰盛早餐来到案发现场，找到言肆等人，几名杂技演员在经历了昨夜神经紧绷的情况之后，早已疲倦不堪，于是在人凑齐之后，即刻便辞别了他们。 言肆在吃东西的同时，也将昨晚的情况大致向邱妮叙述了一遍。 “里昂多的伤势如何？”言肆问道。 “受到些外伤，不甚严重，他家里没有止血粉，只是用干净绷带随便包扎了一下，效果并不好，我就在他家草药园找到土牛膝捣烂敷上，重新包扎了起来。”邱妮说道，“里昂多家都受到了惊吓，我一直在疏导他们的情绪。” “你有问出什么吗？” “他们也说是鬼魂作恶。”邱妮将他们转述的说了出来—— ………… 尤本·里昂多感到头很疼，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他躺下又起来，起来又躺下，持续到了半夜还是双眼胀痛，而思绪却因为疼痛很清醒。 于是他便起床点起油灯，倒了杯助眠酒，小口啜饮着，又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突然，一道轻微地响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蒂娜？女儿？”里昂多轻唤一声，“是你吗？还没睡吗？” 他拿着昏暗的油灯，朝女儿的房间走去，期间竖耳仔细听着声音，但他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直到他站在房间门口，方才听到一些响声——“咔哒、咔哒……” 声音细微地仿佛九月门前的蟋蟀，隔着门难以引起注意。 “女儿？你也失眠吗？我要进来了。”他说着，便推开了门。 然而，映入眼帘的情景，让他余生都无法释怀。 蒂娜的房间里阳台窗户大开，厚丝绸窗帘已被割破，飘落在地，清冷的月光洒在阳台上，里昂多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但他笃定那不是一个人，而是其他的东西，因为它的体形虽然魁梧，并且身穿一身黑色服饰，外披破烂斗篷，但是他没有脸也没有腿，飘在空中，静默伫立。 蒂娜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儿反应。 “啪！叮！” 惊吓中，里昂多将银酒杯和油灯都摔落在地，蒂娜瞬间惊醒，朝里昂多看去。 “父亲！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她松了口气，提醒道，“地毯要烧坏了！” “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尤本·里昂多却不敢乱动，任由地毯被火焰舔舐，只是喃喃自语。 “父亲，怎么了，你在害怕吗？”她有些慌张地盯着里昂多，似乎想看清楚门口的人是不是自己的父亲。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放过我的家人。”里昂多说道。 “你吓到我了！”蒂娜生气地说道。她撩开满头凌乱的金发，顺着父亲的视线看去，正巧看到阳台的东西。 “啊！” 蒂娜平时的大嗓门此时此刻毕露无疑，这声尖叫在夜晚毫无征兆的冲出，不仅将整个家族的人都给惊醒，而且恐怕连周围的邻居们都被从梦中揪了出来。 “蒂娜！蒂娜！冷静点！”尤本赶紧安抚女儿，生怕她惊到窗口的鬼魂。 但那个影子还是动了。 它的速度快如奔马，一瞬间便闪到了蒂娜的身边，从被黑暗包裹的手臂间飘出六根细细地丝线，将蒂娜绑了起来，还拿出一块黑布堵住了她的嘴。 “放开我的蒂娜！”里昂多再也顾不上害怕，抡起拳头砸过去，但他觉得自己捶到的是粗壮的树木。 人影抱起蒂娜，对着碍事的尤本甩了一巴掌，尤本用胳膊挡了下来，只感觉胳膊要断，并且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闻声赶来的里昂多夫人、老管家、仆人、护卫只看到，在已经燃起半身高的火焰中，尤本抱着手臂痛苦的蹲坐在地上，一道少了腿的鬼魅般的人影夹持着蒂娜从阳台飞离。 ………… “这些人手忙脚乱的灭了火，救回了尤本，里昂多命人去找蒂娜，所有人都应了下来，却没人敢去。”邱妮最后说道，“就在他们为谁留在家里，谁去营救蒂娜而争执不休的时候，第二次惨叫就传了出来，这就把所有人吓得不敢再出门了。” “正是他们的怯懦，导致了里昂多的女儿落得与百里约特女儿一样的下场。”言肆听完之后，禁不住评价道。 “他们都被吓坏了，这怎么能怪他们呢，如果你认为鬼魂作怪，敢什么都不懂就去和鬼魂作对吗？”邱妮不满道，“况且，第一声惨叫与第二声惨叫相差的时间根本不长，带走蒂娜的人根本就没给他们救人的机会。” “我确实不会盲目的对付不了解的敌人，但很明显凶手并非鬼魂。” “你怎么确定？” “首先，里昂多能够碰到他；其次，鬼魂杀人都是不见血的，它们根本不用任何实质的武器。”言肆分析道，“而这个人用的是……” “怎么了？”邱妮看言肆像突然静止了一般，真得吓了一跳。 “我好像漏掉了什么……还记得那个小巷吗？” “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那里肯定有什么……兰特维！兰特维！”言肆一边喊，一边打开审判局拉来的马车的底座，拿出浸染了桐油的火把（审判局为了方便夜晚抓捕罪犯所备）。 “嘿，小子，喊什么呢？大白天的你拿火把干嘛？古墓游行？”兰特维闻声来到后看到言肆的动作，禁不住说道。 “跟我来。”言肆没有解释，也扔给搭档一个火把，“你有打火石吗？” 兰特维手忙脚乱地接住，“小心点……新人……有啊，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吗？” “到了地方你自然就明白了。” 于是，兰特维与邱妮跟着言肆来到那个连太阳都照射不进去的小巷，附近也逐渐多了些行人，看到佩戴着审判局纹章的探长徘徊在那个跟山洞一般黑的巷口，不由得胡乱猜测起来。 “黑巷探案！真是有趣，比盗墓要有意思多了！”兰特维讥讽道。 言肆没有理会他的讥笑，“打火石呢？” “我真不晓得这里有什么，能让你念念不忘，你的情人藏在这里吗？”兰特维看到邱妮侧目过来，“额……无意冒犯。” “一起来就是了。” 感受着火把灼烧的温度，言肆二话不说，走进黑巷子里，兰特维与邱妮相视一眼，便也继续跟了过去。 言肆凭借昨晚的记忆，走过一个个哄臭的垃圾堆，邱妮拿出手帕捂着鼻子跟在后面，兰特维又对着散落一地的残羹冷饭与流浪猫、黑老鼠的腐烂尸体干呕了一番，又对这个湿冷的阴影之地吐槽了一路。 终于，言肆停在了小巷的尽头。 “言肆，你最好给我个理由，要不然我就把你按在这个箱子里吃腐烂的老鼠！”兰特维见他停在那里，说道。 “好了，兰特维，这就是我让你们看的。”言肆将火把凑近旁边的墙壁。 那是几道长长的刮痕——并非岁月剥落的痕迹，更像是被利刃摩刮所留，它们从言肆手臂刚好能够到的地方，一直延伸到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几道刮痕而已，这算什么好理由！” “这能够证明昨晚在里昂多家的，并非鬼魂，而是一个人。” “哦，还真是好的开端，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 “你这狗贼养的！” “别吵了，上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邱妮突然喊道。 “什么东西？我什么也看不到。”言肆问道。 “你把火把举高点！” “好像是有什么……”兰特维瞪大眼睛，“……另一个痕迹？” “啊！这桐油乱飞，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言肆问道。 “嘿，太低了，我看不清楚啊。”兰特维摩挲一下胡子，“你蹲下来。” “什么？” “放下火把，蹲下来撑着我上去，这样应该能看清楚。” “好，那你快点……该死的，兰特维，你究竟有多重！” “别乱动！我没办法拿稳火把了！” “我尽量……” “我看到了，真是奇怪。”邱妮喊道。 “是什么？” “脚印，伙计，那是一个脚印。”兰特维幽幽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9章 杂技演员之死 “总之，我们可以不必担忧这个案子了。”兰特维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将早上在黑巷中的所见所闻告知里昂多，尤本却大吼大叫，笃信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索命的鬼魂，并且还让审判局滚开，不要他们插手这件事情。 “他为什么会觉得那是鬼魂？我们都看到了。”在他们被赶出来的路上，言肆不解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是正确的？”兰特维问。 “显而易见的真相摆在面前。” “啊哈，看来他们也确信自己掌握了真相，所以才笃定自己不会犯错。” “但是……” “别管那么多了，这样我们也能够轻松一些。” “该死，他要是再害人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兰特维慢悠悠地说道，“小子，看你满眼血丝，该去休息了，我还要继续调查‘半面’等人，就不陪你了。” 两人站在里昂多家奢华的门口，言肆盯着兰特维那张无所谓的脸看了很久，一股怒气自身体内油然而生。 但言肆终究还是松开了拳头，说道，“好，忙去吧。” 告别了兰特维之后，言肆也与邱妮二人绕了上城区近半圈的距离（里昂多家是昂多家的附属小家族，其家位于中城区中间东南处），一起走到上城区的北门入口，便互相分别，回到各自家中（邱妮家位于中城区内侧西北）。 围绕着永望之塔的中心地带，自正北方的位置排序，顺时针数便是言家庄园、卡恩塔庄园、艾卜庄园、昂多庄园、百里庄园、审判总局、第五城医阁和城统会。 言肆无需多费力，便走进了自家门口，迎门的管家是跟了其父言渝二十多年的老者，懂得上城区的规矩和礼仪，很是稳重得体，现年六十五岁，个头比言肆还要高上一些，他的脸上虽有经年沟壑，却也看得出面容端正，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位帅气的小伙子。 管家一边将言肆的礼服接过，一边问道：“少爷，您彻夜未归，需要用餐吗？” “不用了，荀叔，我刚吃过。”言肆疲惫地说道，“我只想睡一觉，麻烦你下午叫醒我好吗？” 荀叔道：“没问题，言少爷。” 言肆刚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他甚至都没有做梦，或者他做了梦，然后醒了的时候已经全然忘记梦的内容了。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傍晚了。 …… 言肆是被荀叔喊醒的。 “言少爷，刚才来了一名年轻的探员，是您分局的人。”荀叔给言肆披上厚披风的时候说道。 “他有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据说是中城区那个演出棚里出了什么事，他们也通知了您的搭档过去。” “是傀儡表演的演出棚？” “好像就是那里。” “好吧，请帮我安排一辆马车吧。” “已经备好了，少爷。在你走之前，先用餐吧，我为您准备了一份烤乳鸡和鸡蛋茶。” “好。” 言肆急匆匆的穿戴好之后，急忙洗刷漱口，对着饭菜一顿风卷残云，将剑系在腰间便火急火燎的出了门。 马车夫很是熟练，一路上很少颠簸，言肆坐在上面，透过窗子看着第五城拥挤的人群和千篇一路的雪石建筑，差点昏睡过去。 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马车夫就将他带到了演出棚，这里被人们整个包围了起来，外围的人时不时踮起脚想要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马车停靠在路边，车夫说道：“先生，里面恐怕挤不进去了，我们就停在这里吧。” 言肆付了钱，说道，“没关系，反正这也不远了，辛苦你了。” 他下了马车，挤过拥挤的人群，对着守卫的探员亮起审判局的纹章，便走了进去。随后一名探长接待了他，领着他去案发现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兰特维没在这里吗？”在路上，言肆禁不住问道。 “有几名演员被杀死了，你的搭档看过之后便走了，说什么这个案子跟安拓手头的有关，不能抢了别人的工作，但安拓却说这与他无关，我们只好找到你。”那位探长说道。 “与安拓的有关？那几位演员呢？” “就在那辆厢车上，你要先去看看吗？”那位探长指着旁边的木头厢车说道。 言肆点了点头，走过去看到一块白色的大布蒙在上面，便一下掀开，只见里面笔直的躺着四个杂技演员——两男两女，全部都惊恐的瞪着眼睛，几乎要掉了出来，手脚扭曲，仿佛被绑着挣扎过度造成的，此外，他们与之前百里约特女儿和里昂多女儿身上布满了一模一样的伤口，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样利刃造成的细微伤口，在没有过多的破坏杂技服饰的情况下，竟然还将骨头都给切断了。 “该死。”言肆看清之后，忍不住骂了出来。 “怎么了？”那位探长问道。 “这几个人我都认识，在昨晚我们正巧在一个地方一块用餐，晚上都经历了里昂多女儿的事情。” “天呐！”那位探长惊呼，“怪不得每个人都说是鬼魂的报复！” “倒不如说是凶手要杀人灭口，以此立威。” “不管如何，你的处境也很危险。” “该来的总会来，现在请让我看一下案发现场。” 言肆在那位探长的带领下，穿过了演出棚，来到后台休息的地方，这里正是化妆室和更衣间，但此刻空无一人，且凌乱不堪，很多木制品都已褪色，大棚的布也缝补了不少，加上地上在人们的踩踏和移动尸体的情况下，已经不太明显的血泊，这里像极了恐怖屋，除此之外，桌椅、道具、衣服和化妆用具散落一地，血迹溅的到处都是，更增添了一抹诡异的气氛。 “就是这里了，我们没有找到凶器，虽盘问了演出棚内的每一个人，但还是不知道动机。”那位探长说道，“看起来他们自成一个圈子，并不与人过多交流，因此也没什么得罪人的地方。而且与之前两起案件不同的是，他们出身微寒。” “看起来毫无收获？” “大概是这样没错，不过也许你能看出些什么，我还有些后续的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你了，你自己看看？” “没问题。” 言肆戴上皮革手套，蹲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动着，仔细的查看，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除了那张被血浸透的绣着小丑图案的地毯。但他没有放弃，在地板上起来之后，又沿着木制用具仔细的摸索。 “这是什么？”言肆摩挲着衣柜侧面的边角自言自语道，“新的痕迹，也许后面还有什么。” 于是他费力地移动了衣柜，最终在衣柜的后面找到了那个痕迹。它就像是被锯拉过一样入木五分，但是切口却没有那么笔直，反而有些歪曲，就像那个锯子再锯了一面之后，又改了方向去锯另一面。 “可是这么做的意义呢？”言肆想，况且这些切口不像留了好几天的样子，颜色还没有变深。 但是言肆找不到其他的解释，于是只好用心记下这个线索，继续观察其他地方。可是他再也没找到什么值得记下的线索。 言肆烦躁地站在中间，将整个地方又扫了一遍，却感到无从下手，于是决定将所有的衣柜、化妆台和各类杂物储藏柜都移动出来，想看看那个切口是否是演出棚柜子的新特色。但他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将各类柜子都移动了之后，果然发现刚才那个切口是独一无二的。不过他却有了新的发现。 “这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10章 新的线索 在衣柜被挪开的位置，有一把熟悉的铁匕首，上面有很多宽度整齐的豁口，就像特意制成这种形状一般。如果不是言肆对匕首柄的纹路很熟悉的话，恐怕他也看不出这是之前他给杂技演员防身用的铁匕首。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在切割铁的时候，仍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捡起那把匕首，把豁口仔细检查了一遍，“而且切口如此整齐。” “言探长，我们打算回去……哇，这是怎么了？”这时候，那个探长突然闯进来，看着周围凌乱的环境，吓了一跳。 听到声音的时候，言肆也吓了一跳，但他巧妙的将匕首藏了起来，转过身道：“没什么，我只是将整间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查看了一遍。” “有什么发现吗？” “看起来什么也没有，除了那个衣柜的切口——我们已经见了好多次类似的切口了。” “我们倒没有注意，好奇怪的切口。” “你有什么想法吗？”言肆问道。 “什么也没有，我只能说这个武器格外锋利。” 言肆提议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爱莫能助了，也许你可以把衣柜的切口带回去给卡洛械工看。” “你要去干什么？” “找兰特维，我们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说他在……” “我知道。” …… 言肆走出演出棚的时候，太阳已经将脸完全藏了起来。天空剩下的亮度，也只有刚才阳光的余晖了，虽然昏暗，却很怡人。 气温逐渐降低，微风吹过时，人们能够感到脸颊一阵刺痛。 于是言肆裹紧了厚披风，并将那把伤痕累累的铁匕首揣在怀里。他穿过演出大棚，喊了一辆马车。 “阿托酒馆。”言肆吩咐道。 虽然没有过太长的时间，但当言肆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夜色渐浓。 在这个大部分人已经停止工作的时间，阿托酒馆的生意才正是最火爆的时候。 言肆站在门口，都听到了酒馆里嘈杂的声音。在那个用灯笼照亮的木头牌匾下，有个醉汉正抱着柱子呕吐，口中喃喃着还能继续喝酒。 言肆推开酒馆的门走了进去，炸裂的声音几乎震聋了他的耳朵。这里真是挤满了人，有些人找不到座位，就随便站着饮酒聊天——大声的谈论、吹牛逼。 言肆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兰特维，因为这里人太多了他根本看不到所有的地方。于是他拉过一个端酒的侍者，大声问道：“请问，你知道兰特维吗？” 侍者说道：“这里有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这个人？” “也许你正好见过呢？他四十岁上下，金发，绑着小辫，有整齐的络腮胡。” 侍者想了想，摇头道：“嗯……没印象……” 言肆比划了个大约一米的宽度，说道：“身边总是跟着女人，一般都比较胖。” 侍者一拍脑门，说道：“哦，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就在左边第三个桌子。” “多谢。” 言肆穿过拥挤的人群，总算找到了兰特维，他的一米宽的女伴正将一杯红酒倒进他仰着的嘴里，末了还热吻了一会儿。 言肆实在不懂他的搭档是怎么在这个臃肿的吨神身上找到乐子的，竟然还能够一脸陶醉。 等到兰特维享受了一整个过程，言肆再也看不下去的时候，终于喊了他的搭档。 “该死！”兰特维叫骂道，“模范生，你怎么总是在我享乐子的时候突然当头一棒！” “如果没有急事我也不会来到这么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言肆大声说道，不过他也没有说错，这里也的确因为抽烟斗的人太多而雾气飘飘的。 “有什么事情？”兰特维拿起红酒一饮而尽，转头对女伴说道，“小宝贝，我下次再来找你……么……嘛。” 言肆赶忙将头转向一边…… “好了，言探长，你有什么事，可以说了。”兰特维打发了女伴后说道。 言肆拿出那把铁匕首，并解释事情的经过，最后说道：“你有什么看法吗？” “我？”兰特维举着酒杯说道，“如果我是那个探长，会在发现了这个匕首的时候把你当做嫌疑人抓进审判局。幸好你先找到了这个匕首，并且藏了起来。” “兰特维，别开玩笑，凶手作案的时候我还在家呼呼大睡呢！” “哼，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先让你在牢房里待几天。” “好好好，我打扰到你休息了，我先道歉，但是请帮帮我，哪怕给个灵感。” “哦？”兰特维看着言肆认真的脸，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放下了举在空中的酒杯，“看你那么心诚，老兰特维就帮你一把。”他接过铁匕首，凑近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又用指甲比了比那细小的豁口。他脸上现出疑惑。 “怎么了？” “给我一个线头。”说着，兰特维就在言肆的厚披风上扯下一根多余的线，然后他将这根线沿着其中一个豁口小心翼翼的从上到下移动。言肆不知道他的搭档弄什么名堂，只好屏住呼吸，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凝重。 等到线移动到最下面的时候，兰特维突然激动的大声喊道：“耶！我成功了！” 言肆一脸迷茫，“什么？” 兰特维说道，“我将线从上至下移动，竟然没有碰到切口的边沿，看来老兰特维还是宝刀未老啊！” “卧……槽！你到底在干什么？！”言肆禁不住骂道。 “哎哎哎……”兰特维伸手拦住言肆道，“别激动，小子，我已经大概猜出这是什么武器造成的了，而且要我说，那也未必称得上是武器！” 言肆仍然满脸疑惑，“什么意思？” “总之，几乎没有人会用那样东西做武器便是。” “冷门武器？” “也不是……该死的，我怎么跟你解释呢？”兰特维拧住眉头想。 但还没有等到兰特维想到答案的时候，阿托酒馆突然进来四个人，其中一个壮汉打倒一个正在品酒的瘦小男人之后，其他人就上前一顿乱踢。喝酒的人们赶紧给他们腾出场地，围成一个大圈，在周围开始叫喊、助威。 言肆刚想抽出剑去制止，就被兰特维拉住了。 “你想干什么？”兰特维问道。 “阻止暴行。”言肆说道，“我们是审判局的人，不能对这种犯罪行为视而不见。” “哦，兄弟，你可真是正义凛然的大英雄啊！”兰特维打开言肆握在剑柄的手，说道，“你知道他们是谁的人吗？” “管他们是谁，他们在犯罪！” “哦！诸神慈悲，你仔细看看他们的衣服，袖子上是什么图案？” “一头站在山顶的黑猩猩？”言肆有些疑惑。 “没错，猩猩！那正是诺特·昂多的外号，那个图案正是昂多家族的黑帮印记！”兰特维啜了口酒，说道，“昂多家族是上城区五大家族之一，地位比你家大多了，所以你这是在虎口拔牙！” “那有如何，审判局不能放任这类行径！”言肆坚持道。 “该死，你怎么就那么倔强。”兰特维急得涨红了脸，“你知道吗？如果你要找死，我不会奉陪，你去阻止他们吧，我就在这喝酒。” “没关系，我能够理解。”言肆说罢，直接从围圈子的人群中穿了过去。 他一拳抡翻最近的那个施暴者，在另一个人反应之前，又抽出长剑用柄砸了那个人的头，但他的速度还不够快，那个壮汉率先反应了过来，抽出短刀劈砍，好在言肆的剑比较长，虽然施展不开，但还是将攻击挡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11章 维落蚕丝 看到有人动武器，有些人忍不住惊呼起来，但是更多的却是激动的嘘声。在这个被人围住的狭小地界里，言肆的长剑难以发挥，在面对壮汉的短刀连续攻击时，他每每想要用力的挑开，却又生怕伤害到无辜的人，所以总只不过做出格挡。 没有一会儿，另外一个人在扶起两个同伴之后，也立刻绰着短剑加入了战斗，这一下子使得言肆落了下风，只是在圈子里苦苦抵挡着。短刀和短剑接连不断的攻击，甚至穿过格挡的空隙划破了言肆的厚披风。虽然没有伤到言肆，但胳臂处凉风嗖嗖的，让他感觉到了些许的威胁。 于是他瞅准机会，用尽挑开壮汉的短刀攻击，同时一脚踹翻；但这时候后来加入战斗比较矮小的施暴者持着短剑眼看就要劈了下来，言肆下意识的丢掉长剑，旋步转身拉开距离，同时抽出腰间的匕首格挡下攻击，左手在怀里摸索出镣铐，在那短短的时间里，准确无误的拷在施暴者的右手踝，随后用力一扯，另一边拷在了酒吧的木椅子上。 就这么一下，双方立刻陷入了僵局，言肆心里正愁不知如何对付剩下的人，而壮汉也犹豫着一时不再发起攻击。 在彼此停顿对峙的间隙，那些施暴者已经看到言肆胸前的审判局纹章，于是互相看了一眼，犹豫了起来。那个被打的瘦小男人看到机会，便连滚带爬的跑到言肆身后。 “探长……救……救……救我！”瘦小男人惨叫道，他的牙齿被打掉一颗，说话有些漏风。 言肆没有理会瘦小男人，拿起丢在地上的长剑，对着施暴者们说道：“请你们放下武器，配合我们去局里，否则……” “否则怎样？”施暴壮汉说道，“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 “故意伤人不说，还恶意攻击审判局探长，只是这两条就够你们受得了。” “哇哦，伤人？你说我们跟癞皮猴玩的游戏？”壮汉假笑道。 言肆紧皱眉头，依然没有放松，“什么？” “不信你问癞皮猴。”壮汉说着，瞪着眼瞅向瘦小男人，“我们是不是只是在玩游戏？” 那个被叫做癞皮猴的男人瞥了一眼探长，又看着施暴者们威胁的眼神，干咽了一口，随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们是在玩游戏。”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旁边的人一阵唏嘘。 “看吧！”壮汉轻蔑地笑道，“我们并没有违反法律，探长你何必如此辛苦，倒不如坐在一旁喝杯酒。” 言肆愤怒地睃了一眼不争气的瘦小男人，但他的责任心又使他不能仅因为受害者的怯懦而弃受害者于不顾，于是他又说道：“即便如此，你们袭击审判局的人，仍然是违法的行为，我身为审判局的探长，有权请你们去局里一趟。” “喂喂喂！是你先袭击的我们，这是一场误会而已！”另外被打倒的施暴者说道。 “是吗？不管真相如何，我们都会弄清楚的，现在必须请你们放下武器，立刻跟我回局里。”言肆坚持道。 施暴者们面面相觑，在他们短短的眼神交流之后，为首的壮汉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你想让我们去审判局，我们可以去，不过我们是否有权知道自己会身在哪个地方？” “当然。”言肆想也没想便说道，“我是审判局第五分局的言肆探长，依法将你们逮捕。” “哦，原来是言探长……”壮汉先是看了同伴一眼，随后对探长笑着说道，“放心吧，既然知道你是谁了，我们早晚会一起去登门拜访的。” “你们什么意思？” 接下来发生的太快了，言肆还没有彻底迷糊过来，他就看到壮汉举起短刀劈断拷住同伴的镣铐，另外两个人也立马拿着短剑冲过来劈他。言肆下意识的横剑格挡，两人的力道有些大，让他不得不半跪在地支撑。他的手腕也被震得许些发麻，但那两人仍然在一下下的连续劈砍，多年的训练告诉他，他一刻也不能放松，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但接下来的攻击，他就没办法挡下了，那个被拷起来的人也举着短剑在一侧冲着他的脖颈刺了过来，而壮汉则跑到另一侧，举刀横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瘦小的人突然怪叫着飞了过来，用身体挡住了短剑的突刺，飞来的人不禁一声惨叫。 而壮汉的攻击还没落下来，就出现了一下钢铁相撞的响声，随即壮汉连刀带人一起飞了出去，撞倒在木桌上。 言肆在后顾无忧的情况下，立刻调整好身心的状态，打开了两人的攻击。 “兰特维！”言肆看着身旁帮他的人，惊喜地叫道，“多谢你来帮忙！” 兰特维站在他的身侧说道，“该死的，摊上你这样的搭档，真是老子的霉运到了极点。” “我们先别斗嘴，先把他们都抓起来。” 罪犯们看到探长有了帮手，心里有些犯怵，壮汉刚在碎裂的木桌中挣扎站起来，看到场中的情况，立刻冲着门外跑了出去，剩下的人看到自己的头这样，也马上撞开人群四散着跑开，手头的东西一切都不管了。 言肆心里一惊，赶紧大喊：“不能让他们全跑了！兰特维照顾……” 但他话没说完，刚刚迈开步子正要跑去追击壮汉的时候，脚下却绊到了东西……在那一瞬间，言肆浑身毛孔张开，冷汗唰唰往外冒，他看到地面越来越近，赶紧用丢掉剑用手护住脸。 言肆倒地的一瞬间，引发了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兰特维拍了拍脑门，真想掉头就走，不过他还是拉着自己年轻的搭档站了起来。 “你可真是一位优秀的审判局探长啊。”兰特维说道。 “该死，我不能让他们……” “就你摔倒这一会儿，早已经找不到人了。”兰特维耸耸肩，说道，“喝酒吗？” “不必了，我得看看刚才帮我挡下那一剑的人。”言肆看着地上躺着的人，正是刚才他救下的瘦小男人。心里不禁一阵感动，心想，原来他也没有那么怯懦。 “不用管他，他没事。”兰特维翻了翻白眼，不情不愿地说道。 “兰特维！他被刺了一剑啊！” “对对，他还绊倒了你呢。天呐，幸亏他绊倒了你，要不然我还得跑去阻止你。” “此话怎讲？” 兰特维没有理会自己搭档的讶异表情，走过去对着躺着的瘦小男人就是一脚。 “嘿，癞皮猴，该起床了！” “兰特维，你在干什么！” 言肆正要制止老搭档的“暴行”，但随即他的表情就从一开始的讶异、震惊变成了惊恐和疑惑，那个外号癞皮猴的人竟然完好无损的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像个没事人一样低着头看了一圈。 “洛昂那些人走了？”癞皮猴尽量保持低声，悄咪咪的问道。 “若不然呢？”兰特维说道，“你又欠了他们多少钱？” “没欠钱。”癞皮猴挠挠头皮说道。 “没欠钱他们怎么会这么揍你。”兰特维一边喝着酒问，一边对言肆解释道，“洛昂是诺特·昂多家族黑帮中一个中等地位的手下，负责下放售卖麻粉等毒品。” “我又没买他们的麻粉。”癞皮猴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只是偷了洛昂手中一小批应该卖的麻粉。” “一小批，多少？” “三十斤，多了我也扛不了。” “卧槽，一百枚银币一两的东西，你竟然拿了那么多！”言肆瞠目结舌道。 “现在你放在哪了？”兰特维问道。 “嘿嘿，探长，你在逗我呢，被你们找到了就有证据了，我不就要进局子了？而且只要别人不知道，那就是我现在的保命符。洛昂丢了那么多货，上面查下来，他就完蛋了。” “那你也完蛋了。” “我可以凭借这空挡，换了钱立马走人啊。” “你考虑的可真是周到。”兰特维翻了翻白眼。 “先不说这件事，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明明被刺了一剑，怎么会一点儿事也没有？”言肆终于将憋了很久的问题提了出来。 “啊，你说这个啊，那倒没什么好惊讶的。”癞皮猴一脸得意，那样子就像一个拥有权势的人对大家说人人平等一样。只不过癞皮猴少了别人的底蕴和气场。 “好吧，你是指每个人被刺一剑都还能活蹦乱跳？”言肆忍不住怼道，“那第五城医阁是不是早应该关门大吉了？！” “额……那当然不可能是每个人都这样了！只有我会没事而已！”赖皮蛇小人得志般的笑道。 “别听他瞎吹牛，他只不过是有一件价值500金币的维落蚕丝软甲（第五城的货币：1金币＝100银币＝10000铜币，1铜币大概一个馒头、包子的价值量）。”兰特维啜饮着酒，说道，“所以我才把他扔了过去挡剑”。 “原来是你！”癞皮猴撇了撇嘴。 兰特维：“……” 言肆：“……” “维落蚕丝！”言肆豁然开朗，“这玩意产自维落森林的精灵王国，好像是由那地方的巨蚕的丝为主料，用精灵的特殊淬炼方法加上一些精钢和魔法，据说刀剑都劈不断。” “是啊是啊，坚不可摧！”癞皮猴做出一个胜利的动作。 “你怎么会拥有这样高价值的东西？而且……你明显没有保护它的实际，为什么没有人会抢？” “小子，你还真以为没人抢啊，只是他们抢不了，这件维落蚕丝软甲受精灵契约魔法的加持，只认一位宿主，一旦穿上就与血肉相融。平时与常人无异，只要受到伤害，便会出现挡住攻击。” “那真想抢的人，可能会找机会杀了你啊，毕竟软甲又不能护住你全身。” “嘿嘿，他们才不敢。”癞皮猴说道，“就算我死了，他们也取不出来软甲，没有精灵亲自来取的话，他们只能任由软甲与我的血肉一同化为黄土。” “好了好了，别再吹牛了。”兰特维说道，“言肆，你记得我刚才说到最近案子里的奇怪武器吗？我说的正是维落蚕丝，之所以说它不是武器，是因为蚕丝本来就是为了防御而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12章 卡洛械工的发现 言肆挠了挠脑袋瓜，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他说道：“原来如此，你是说，我们一直寻找的奇怪武器，就是维落蚕丝？但谁能够用这样的武器啊！” 兰特维耸耸肩，习惯性的喝酒，一边说道：“我不记得这样的罪犯，他或许是个新人，想要找到真相的话，我们需要先问问卡洛械工了，他或许会知道更多消息……” “他会知道什么？”言肆想起那个成天埋头在各种武器和器械中，说话磕巴的怪人。 “哎哎哎……人不可貌相。”兰特维伸出食指，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欠揍地说道，“虽然卡洛械工说话没那么好，但他确实是一部武器装备的百科全书，无论多么冷门的武器，他都知道来源、制造方式、使用方法和应对方法。” “那好吧，我们确实需要多知道些线索，事不宜迟，我们直接过去吧，也许卡洛械工还没有回家。”言肆说道。 “唉，不能多坐会吗？消息又不会自己跑丢。”兰特维懒洋洋地说道，“你说对吗，癞皮猴？” 癞皮猴正大口喝着酒，用跟酒馆要来的冰块敷着脸上被揍出来的淤青，听到兰特维的问话，他急忙吐出一口酒，说道：“这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两位探长的事情太高深了，太高深了……”这个瘦小的男人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外走。 看着这个怯懦的男人离去，说实话着实让言肆松了口气，“但是凶手却很可能会继续作案。”他说话的同时穿戴着，挎好长剑，整理好衣冠，催促着他的老搭档。 “不要拉拉扯扯！我这是高档鹿皮衣服！” 等他们走出阿托酒馆，黑夜已是格外深邃了，街上几乎没有人走动。在这样静谧的夜晚，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到了最后，也没有太多的话可说，只是默默走着。终于来到第五分局的时候，言肆松了口气，心里竟有种家里温暖的错觉。 而且他们确实猜的没错，卡洛仍然埋头于杂乱的器械室里。旁边有很多等待修葺的各种复杂多样的工具，凌乱的挂着或者随意摆放在周围，最里面还有一块用沾上了多种颜色的灰布帘，遮挡住了里间。不过他现在没有管那些东西，而是埋头在几块破损的木板上。当他们喊了一声，卡洛就抬起头来，看着二位探长后，高兴地起身。 兰特维低头小心的走过去（他比言肆高了半个头），生怕凌乱堆放的东西会碰到头，他看着卡洛手中的东西，禁不住发问：“我们的超赞械工在干什么？” 卡洛械工长得清瘦，留着向上梳起的褐色短发，说话时磕磕巴巴，还不停的摩挲着光滑的长下巴，他用那双精神的褐色眼睛看着言肆，说道：“啊哈……就是……只是……一些……你知道的……测试。” 兰特维自然不知道，“什么东西？” 言肆倒是明白，他看着那些木板上歪歪扭扭的切口，问道：“怎么样，想到什么了吗？” 卡洛直直地起身，“我……” “哦，等等……你们两个人有什么瞒着我，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难不成你又接了新案子？”兰特维惊呼道。 “没有，兰特维，还是这件案子，只是我在演出棚里的衣柜上发现了一个特殊切口，让人带回来给卡洛械工查看。” “哦？原来是这样，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卡洛神情自豪地说道，“这些……木板上……没发现，但是……”他迈着欢快的大步走到里面，掀开灰布帘，然后继续说，“请……进。” 两位探长互相瞅了一眼，兰特维说道，“好吧，让我们看看超赞械工有什么把戏。”然后两人相继走了进去，里间的空间十分狭窄，卡洛拿起油灯点燃上，言肆才发现这里面跟外面完全不同，不仅东西摆放整齐，而且还有很多木匣子、箱子或者小柜子规范的摆放。 兰特维目瞪口呆，“诸神啊，卡洛械工，这还是你管理的地方吗？这和我印象中完全不同啊。” 对于二人的反应，卡洛神色得意地笑了起来，“相信……我，如果你……去了……我家，更会……大吃一惊。” 但他刚刚说完这句话，两位探长就神色怪异的看着他，兰特维更是直挑眉毛，上下打量着他们的械工。 见到二人的反应，‘超赞械工’赶紧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同性恋。” 兰特维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放松，伙计，现在你赶紧拿出要给我们看的东西，然后解释完我们就撤好吗，我保证如此着急不是因为你说的话，而是我们亟待破案。” “嘿，兰特维，别再说了，卡洛可受不住你的‘骚话’。”言肆提醒道。 “兄弟，无意冒犯，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总之……我……发现……手头的……所有……武器……都无法……制造……那样的……切口……所有……我想到……”还是由卡洛自己打破了尴尬地局面，因为他的说话方式实在太能逗趣了，他说着话，在一个干净架子上放下油灯，拿出一个铁匣子，“也许……这东西……可以……” “什么东西。”兰特维着急地凑过去，抢过匣子，顺手便打开了，“哦，我果然没错。” 言肆也凑过去瞧了一眼，看着一根平躺着的，除了比普通丝线要厚一些，并且在油灯的光线下，散发着青色微光的毫不出彩的短短的丝线般的东西，“维落蚕丝？” “没错……我想……只有……这个……东西……才能……” “才能解释尸体上的伤口和木柜上的不平凡切口。” “对……那些……痕迹……与丝线……用力……扯出的……痕迹……很多都……一致。” 卡洛从干净架子的最下面拿出另外一个大点的箱子，里面装满了被墨勒出黑色痕迹的木头柜角和木头制作出的人体躯干。言肆拿起那些柜角，上面确实如卡洛械工所说，那些黑色痕迹简直一模一样。 “那些……是我……挑出来的。”卡洛紧张地说道。 言肆笑了笑，夸赞道：“干得漂亮，兄弟，要我说，你比所有械工更优秀。” “谢……谢……” “何止是优秀，诸神啊，你这个上层人士还真是吝啬赞美的话。我认为，卡洛械工可以称作是械工的祖师爷了！”兰特维热情地宝珠他们的械工，夸张地说道，“可惜审判长只认证书，要不然你现在可以在总局大放异彩，不过，换句话说，也幸亏他狗眼不识人，我们才能在一起愉快的共事。对不对？卡洛械工，你愿意一辈子与我共事吗？” “啊？”卡洛愣了一下，但随即小声地说道，“我……愿意……吧。” 兰特维听罢，突然远离卡洛，举起双手，尴尬地说，“我只是礼貌的说一句，我可不想与你一辈子，哈哈……” “除了确定凶器之外，我们还有什么线索吗？”言肆问道。 “有……有……”卡洛械工大步流星的往外面走，言肆心想这个人说话磕巴，做事倒是迅速。 “我与……城内所有……装备商人……都有……联系。”卡洛用羽毛笔在一张破旧的羊皮纸上写着什么，随后递给他们，“这个人……与精灵……联系……密切，虽然……是个……杂货商……但是……偶尔也……卖武器……装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13章 演出棚的马车 “南岸码头？”看着距离城外二百多里的地方，言肆整个人在一堆乱糟糟的器械中凌乱了，他算了算，就是雇马车前行，半路再坐船，走最近的的道路，在南边的山路和水路绕来绕去的也要多一大半的路程。若是再加上人马休息的时间，算下来，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找到这个杂货商，“这里太远了点……等找到伯卡，凶手早就销声匿迹了。” “咦……我也不会想去这种地方，一路上没有好吃好喝。”兰特维说道。 卡洛口齿磕巴地说道，“那……倒不用，伯卡……定期……都会……来城里……明天……凌晨……都会……额……到了。” “那倒还好，具体时间呢？”言肆问道。 “你听……三鼓（即半夜12点左右）……响了……已经到了。”卡洛械工说道，“他从……南门……到……交易行。” “啊，舒服，也在中城区。”兰特维开心地说道，“让我们去拜访一下吧。” “好。” “在你们……走之前……”卡洛械工说了一半，转身跑到里间。 言肆和兰特维两人面面相觑，看着他们的械工在里间捣鼓东西，也不知道他到底搞什么名堂，于是兰特维对里面喊：“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多谢帮忙。” 说完，二人便走出了审判局。等他们走了好一会儿，卡洛才一脸兴奋的从里间走出来，他双手正捧着一把被熊皮做成的革包裹着的半米短刀，看着刀柄极其古朴，纹路别致，与平常刀剑都不同，有点像很久以前的大师作品。 “这个……很厉害……能与……蚕丝……”卡洛说着，看到房间里空荡荡的，不禁神色黯然，失落地说道，“走……走了……” …… 寂静的夜晚，只有星光和月光作伴，两个兢兢业业的探长不知疲倦的走着，准备去交易行探访这位叫伯卡的杂货商。一路上，兰特维都神采奕奕，一扫往日玩世不恭的态度，这让言肆感到很是奇怪。 “等找到凶手，我们就把他五花大绑，扔到安拓面前，我们双手叉腰的站着，享受整个第五分局的掌声和喝彩。哈哈哈，让那小子平时得意，看着我们接到的案子，一直嘲笑我。”兰特维不无忘形的说道，“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言肆：“……” 但他得意了没有多久，兰特维就边走边咒骂着：“该死的，连一辆马车都没有，那么远的路，怕不是要走死人。” “放轻松，兰特维，中城区南门附近，也就十几里路。”言肆开起玩笑。 “啊哈，对啊，那倒不如你在这里绕远路，我继续在阿托酒馆作乐。有收获的话，你这位好搭档通知我就是。”兰特维回击道。 “你别想偷懒，等你喝醉了，肯定睡死过去，有事情叫都叫不醒。”言肆吐槽道。 这时候，兰特维突然变得一脸严肃，摩挲着下巴盯着言肆（或者言肆视线穿过了他，言肆不得而知，只知道这时候他的眼神很是深邃）思索了一会儿，这奇怪的动作让言肆感到很是疑惑，于是仔细看着他的老搭档。但他的老搭档说道：“我可不能让你英年早逝，唉，有什么事还得仰仗我这把老骨头啊。” 兰特维或许不知道以他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说出这样的话，会有多么的怪异，不过言肆倒是听了想骂人，禁不住腹诽起来。但是，兰特维的神情也很忧郁，丝毫不像在伪装，仿佛他说的那些，都是他的真心话。 他们快步行走着，萦绕周围的黑夜陷入了忧伤的静默，言肆不知道这种尴尬是不是由于他无心的一句话，还是有着其他的原因。 就这样，大概憋了很久，言肆在脑袋中过滤着一件又一件事情，于是便倏地想起一件早该问的事，他将脸转向搭档，问道：“兰特维，你的上一个搭档呢？” 于是陷入了更长久的安静，他眼看着老搭档从刚才深沉的忧郁逐渐变为沉溺在往事的惆怅，而一瞬间，惆怅又化作缅怀的愁肠，最后他抬起充满阴郁的双眼，刹那就将所有哀伤熄灭，只剩下愤怒、嫉恨、无助、渺小而迷茫夹杂在一起的混合情愫。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勉强。”言肆说道，早在他入职第一天起，哈伦威特娜监长就曾和他说过——‘兰特维的玩世不恭，是自我保护的甲胄’。如今，他似乎明白为何老搭档总是买醉且疾世愤俗了。 “你不该问。”兰特维阴沉地说了一句，但随即恢复到以往的快活，“过去的事情没办法重新书写，与其说这些没有的东西，我们倒不如想办法抓住控制丝线的玩偶师，这样的话，还能为你肃清乌烟瘴气的城市的宏图减少一份负担。” “那你说的倒是……”在言肆说话的时候，突然看到前方驶着的一辆马车，上面装满了用麻袋包装的货物，边上挂着一面锦绣旗，其上绣着可笑的小丑图案，他的脑海里灵光乍现，“停下来！”言肆身手轻盈地拔出身侧的长剑，对着马车大喊道。 “嘿，伙计，你在干嘛，他们不是出租马车！” “我知道，他们是傀儡演出棚的人。”言肆跑到马车前，用剑指着穿小丑衣服化着小丑妆容的马车夫，“停下！” “吁……”车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小丑马车夫赶紧拉住缰绳，“找死不要……”他怒气冲冲的走下马车，正要骂来人，但看到言肆佩戴着托着审判之日的黑色巨手纹章，立刻蔫了下来，“乐意为您效劳，探长。”他毕恭毕敬地说道，“不知道有什么事？我应该没犯事吧？！” “既然把你拦下自然有事！”兰特维说话时气喘吁吁，他一直紧张地跟在搭档后面，生怕自己这个新人搭档找事时不会装腔作势，以后被告到分局他们两个就麻烦了。 “不用担心，兰特维，我是真的有事要询问他们。”言肆说道，指着那堆货物，“怎么那么多麻袋，你们演出棚要干什么？” “干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虽然马车夫语气很怂，但还是壮胆质问，“我们要走了啊！这不犯……犯法、吧？” “走？你们的演出已经结束了？死得那几个杂技演员的事情已经了结了？”言肆奇怪地问道，毕竟他在前天夜里还在看着。 “演出在前天夜里就结束了，昨天本来就要去下一个城市演出，时间和地点早就预定好了，但杂技演员遇害，只得耽误行程。”小丑马车夫说，“昨夜里，我们演出棚的老板和傀儡师商量好，我们这些人先把东西运走，在下个地点等候，他们两个人处理完事情随后就到。” “原来如此，我能清查一下车里的东西吗？”言肆说道。 “为什么？”马车夫想要拒绝，但兰特维一瞪眼，他立马缩了缩头，说道，“好吧……可以，但要尽快，我不想耽误行程，会扣薪酬的。” “我们只是打开查看一下而已。”言肆让马车夫打开车子，解开每一个麻袋口。 “你在搞什么？”在车下时，兰特维用马车夫听不到的声音问道，“你想找到什么？你知道我们这样属于越职和扰民了吧？” “放心吧，兰特维，我心里有底。”言肆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我们很有在这些麻袋中得到难以想象的巨大收获，甚至能一举找到凶手。” “此话怎讲？” 言肆笑了笑，说道：“因为傀儡师用的就是丝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14章 最后一辆马车 言肆看着小丑马车夫忙碌的身影，他丝毫没注意这边，于是侧过身低声说道：“兰特维，你刚才不是说要‘抓住操控丝线的玩偶师’吗？我正巧看到演出棚的马车，脑子里突然想到演出棚虽然没有玩偶师，却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傀儡师。” “你是说普烨？”兰特维勾了勾嘴角，“他可是声名远扬，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们不能抓他，否则单单舆论的压力都会让我们喘不过气来。”兰特维唉声叹气的说着，末了还加了一句，仿佛言肆就是他的孩子一样，“你可真是不能让人省一点儿心！” “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傀儡师，全城上下，唯有他能够将丝线用的出神入化。而且，杂技演员的死很容易与演出棚内部关联起来。”言肆分析道，“他们的死因与两位贵族女儿相同，但是又不具有其他共同点，这就很令人费解，如果现在我们假设杂技演员回去之后，无意间听到或看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就被谋杀封口了呢？” 兰特维紧蹙眉头，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理论上这样推测是对的，但是我们还未找到哪怕一点儿证据，无法给他定罪，甚至这种搜查也违法。” “等我们检查完马车，就会有证据了。” “好吧，但愿如此，伙计。” 在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马车夫终于打开了所有麻袋，从车上跳了下来，“好了，探长，请快点，我还要赶路。” 于是言肆与兰特维跳上去，将每个麻袋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但里面只是一些平常的生活用品、食物与杂技道具、小丑服装、小工作台以及各类假道具、安全用具。其中一个麻袋装有很多丝线，但也仅仅只是丝线而已，摸起来其质感只是普通的帝国丝绸，而非蚕丝。 “妈的，不可能，怎么会没有！”言肆检查完所有麻袋，对身边的麻袋踢了一脚，气急败坏道。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兰特维看起来像松了口气，“冷静点，看来是你多疑了。” “探长在找什么？”马车夫忍不住问道。 “蚕丝！维落蚕丝！”言肆大声喊出来，“你应该会带着那东西远离城市才对！” “维落蚕丝？那是什么东西？与精灵有关？”马车夫摸着脑袋迷糊道，“反正这种东西，我应该是不会知道的，话说起来，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准备走了。” “等等……呜……呜……” 言肆刚想说话，就被搭档兰特维捂住嘴，随后把他拉下马车，对小丑马车夫说道，“嘿，兄弟，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既然如此，再见。” 马车夫告别之后，慢慢的将每个麻袋的口都系上，然后缓缓的消失在凌晨的黑暗之中。而言肆早就被老搭档捂着嘴扯到一边，等到了一个看不见马车夫的地方，方才松开了手。 “你干什么？”言肆生气地质问，“我本来能够找到证据的！” “然后怎样？让你这个傻小子的无礼行径把我们送进黑门监狱？醒醒吧，我们根本就没有证据！”兰特维骂道，“诸神啊，我怎么就摊上了你！”然后他歇了一会儿，又说道，“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去交易行看看吧，伯卡会知道是谁的。” 兰特维走了一会儿，感觉不自在，回头一看，言肆仍然站在原地。“你在干嘛？”老探长问道，“难不成想让我这个老头子一个人去？！我都四十岁了，你想抛下我偷懒？” “兰特维，你知道不是这样。” “哦，诸神慈悲，言肆，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我不是冲动，在刚才之后，我心里的感觉愈发强烈，我敢笃定，演出棚肯定有人不干净！” “不干净的人多了，你能怎么样？这就是世道。” “抱歉，兰特维，我们必须分头行动，你继续去伯卡那里，而我要去一趟演出棚，在他们走之前，我必须弄清楚。”言肆说道。 “该死，你这不是找骂吗？”兰特维说道。 “只是弄清一些事，又不是胡乱拘捕普烨，怎么会被无缘无故谩骂？”言肆笑道。 “但愿只是这样。”兰特维不安地说道。 但是言肆心意已决，身为一个性格非常倔强，而且又比较年轻的人，一旦认定一件事，就会坚持自己的做法，这让兰特维很是头疼。但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知道年轻人就算明白这件事是错误的可能性更大，也会选择去拼一把，好以此证明自己是对的，从而获得一种得意忘形的满足感。 于是二人就在这里分了手，一个前往交易行继续寻找伯卡，一个潜进演出棚寻找证据和线索。言肆就是后者，毕竟这件危险的事情是他提出来的，由他自己执行的话，就算被抓到，也会更心安理得一些。 一路上，他遇到了好几个驾着马车的杂技演员、小丑演员、剧场演员及一些其他的演出棚工作人员，看来他们都被勒令提前离开。他们的马车上，大多数东西也都是用麻袋装着，只有一两辆马车是用一张破布盖住的。不过，看着破布凹凸的样子，言肆也大概能猜到里面是一些笼子——那些都是精彩动物表演的“专业演员”。 本来言肆想要将每辆车都拦下来盘查，但细细一想，又觉得过于浪费时间，而且经过刚才对小丑马车夫车上的查看，他没有找到一件傀儡上的东西，言肆觉得普烨并不信任这些人，所有他也不认为普烨如果真是凶手的话，会将那么价值不菲（同等质量下，纯维落蚕丝比混杂了其他金属的蚕丝软甲要贵一半）的作案工具交给他们。这些演员比他的身价差远了，很有可能再发现了维落蚕丝之后，立刻变卖掉，然后卷钱走人。 所以，言肆径直来到了演出棚附近，看到最后几个马车正在装货物，这次跟之前的那些人不同，东西都是用木箱子、柜子或者铁匣子装着，他还亲眼看到几个等人长度的箱子被轻松的抬上马车——那大概就是傀儡吧。 此时，普烨身穿一件朴素的麻布衣服，在和一位身穿绸缎锦衣的矮小而肥胖的中年人交谈，言肆猜想这个人就是他的老板，他也听说过这个人，虽然肥胖，但是心地很善良，人们都叫他“善猪”。他听到这个外号也不生气，还很开心地‘哼哼’学着猪叫。 从‘善猪’的表情来看（言肆觉得他的长相确实很像猪，尤其是笑起来，只是缺了个猪鼻子）两人聊得甚是开心，但从普烨的狼头面具上着实看不出来什么。言肆不明白为何普烨总是戴着面具，原来他还认为只是为了舞台效果，现在才知道了就算是平时他也不摘下来。 言肆看着他们站在演出棚门口附近，一直藏在一边伺机而动，大概天快亮了的时候，那些人终于将马车全部装好，然后他看见普烨和‘善猪’对剩下的几人吩咐几句，然后他们便直接驱车而去，只留下一辆马车——那辆马车正是装着普烨傀儡的。 “就是这个。”言肆心想，他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就比如下一秒钟，‘善猪’离开演出棚，而普烨走进演出棚，只在门口留下那辆装载了傀儡的马车的时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15章 傀儡师的邀请 不过，言肆并未着急地去探查，而是多等了一会儿，待确定了没事之后，才从角落里走出来。他很轻松地跳上拉货的马车，最先打开了那几个长木箱，不出所料，那些表演的傀儡都在里面安静的躺着。柔情坚毅的母亲、深情款款的少女、桀骜不驯的少年、满目沧桑的老者，还有痞里痞气的流氓……各样的神态、各样的服饰，无一不向人透露出‘真实’二字。 他们的做工、手艺在市面上是完全找不到的，很明显，这些东西都是普烨自己制作的。如此精致的工艺，让言肆禁不住在心头赞扬普烨的大师手艺。但即便再怎么崇拜，他也没有停止对普烨的怀疑。 在傀儡身上并未找到任何凶器和痕迹，于是他又将视线挪到了剩余的几个杂物袋里。这些袋子都是皮质的，材质良好，虽有细微的磨损，但丝毫不影响奢华与高调的美感。他打开那些袋子，发现了很多的丝线，有柔软的丝绸，也有粗糙的麻线，但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一根与之前所见的维落蚕丝一样的丝线。 “难道我真的错了？”言肆不禁怀疑起来，但他思前想后，却还是坚持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只是他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所以打算暂时撤退，静候搭档的消息。不过，当他收拾好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从不远处趋步而来。言肆急忙趴下，躲在车厢里。 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他看到善猪慢慢走过来，手中拿着一份用纸包住的饭菜，闻起来像是烤鸡肉的味道，言肆一夜没有吃东西，闻到之后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但好在声音没有太大，善猪只是顺路拍了拍马车厢就走进了演出棚。 言肆松了口气，正要起身，一抬头却看到车厢上贴着一张撕了一半的纸，上面用羊皮纸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大裕帝国的文字——“言肆探长光临寒舍，令此地蓬荜生辉，普某静候多时，请进。” “普烨？他怎么会知道我会在这里？”言肆拽掉羊皮纸，拿起来思索了好一会儿，除了歪歪扭扭的文字和不小心滴上的墨水，显示出傀儡师并不经常写字之外，他并未从上面得到更多的信息，“看来只能进去了。” 既然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言肆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他穿过观众席和表演舞台，经过一段漆黑的过道（想来为了省钱，油灯早就被拿走了），他才来到后台。这里的空气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好闻熏香的气味，初一闻到，就让言肆全身放松，感觉昏昏欲睡。但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他在帝国剑阁学习时，老师傅房间里点燃的助眠熏香差不多，只是功效差异大了点。 不能睡。抱着这样的想法，言肆狠狠地甩了甩脑袋，他抬头望去，前方似乎有个模糊的肥胖身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他缓缓走过去，熏香的气味越来越浓，于是他就用自己的厚披风捂住口鼻。 “善猪？”言肆看清那个身影之后，禁不住惊呼，浑身紧绷的警惕起来。善猪的手中依然拿着那个香味扑鼻的烤鸡肉，而且是肉最嫩的烤乳鸡，但他低着头，对吃的一口没动，他还打着沉重的呼噜，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样。 “他只是睡了而已，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老板，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该让他参与。”普烨突然走出来，依然戴着那个狼头面具，他的手里举着一段正在燃烧的催眠熏香，随后折断头部，扔到地上踩灭，“我们不需要睡觉，与之相反，我更希望咱们都清醒。放轻松，探长，我可不想起冲突。” 言肆放下厚披风，但左手却有意滑到剑柄处，“这么说来，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普烨没有在意探长的紧张态度，只是指了指附近的凳子，“请坐。”他们两个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坐在一张小巧的木桌的对面，上面摆了一壶茶，茶香四溢，对于在帝国待了十几年且经常品茶的人来说，言肆觉得那是凤凰单丛茶，按照价格来说，虽然没有过于名贵，但也算得上中等，平常百姓是不舍得享用的。 “泡茶不可急躁，正所谓‘欲速则不达’，茶泡的快了，就很难将茶中的清香融入水中，自然也就容易造成苦涩。”傀儡师动作优雅，为各自斟了一杯，做了一个礼势，“请。” 言肆只得回礼，轻轻啜饮一口。他想趁机观察面具下的表情，可惜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周围仍然是一片漆黑，他只看到普烨抬起面具品茶，旋即就拉下了面具。 言肆说道：“既然普烨大师如此重视礼仪，以面具示人是否有些失礼呢？” 普烨哈哈大笑，说道：“非也非也，我以真面目示人，才叫失礼。” 言肆耸耸肩，说道：“既然你坚持如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只不过茶也饮了，我们是否该说些正事了？” “自然是。”普烨放下茶杯，“在此之前，我先解答你一个疑问，我之所以知道你会来，是因为一个朋友告诉我你会来，让我早做等候。” “这可不是解答。”言肆苦笑道，“不知这位朋友是？” “该让你知道时，自然会知道。”傀儡师笑道。 “好吧，我不想在其他事上纠缠过久，我只问你，人是你杀的吗？” “有些人，杀人用刀，有些人则用箭，但还有人更高明，他能够兵不血刃，而且没人会说他违法。你说怪不怪？” “你是指谁？”言肆奇怪的问道。 普烨轻轻一笑，说道：“富人。”他接着说，“贵族们剥削穷人，奴役穷人，但实际上他们也并没有高人一等。他们自认为血统高级，可实质上，被杀时，他们身上流出的血液，和穷人一样。你说他们凭什么可以不把穷人的命当命呢？为什么可以从穷人身上攫取钱财，而不在乎那个人还能不能继续生活？” “这不是你可以违法的借口，更不是保护伞。”言肆说道，“你是在承认自己杀了那些人吗？” “呵呵。”普烨站起身来，“我消灭的，不过都是剥削者的肮脏种子。就像亚瑟·卡恩塔一样，不过那时我没用维落蚕丝，而是用普通的丝线勒死的。” “杂技演员们也是吗？再说，亚瑟·卡恩塔失踪了，那都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十岁时，言肆就在帝国，并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刚刚回来时，由于父亲的事情，他曾看到过一些关于失踪案的著名卷宗，其中就有邦特·卡恩塔的哥哥。邦特也是因此，在其父死后成为了家族的继承人。 “对啊，人人都这么认为，只是其实他就在我手中。”普烨说道，“至于那四位杂技演员，他们只是我在肃清罪恶的道路上犯的错误而已，再伟大的人也都会犯错，哪个王者不会错杀无辜呢？不过，在你试图逮捕我之前，不妨听我讲个故事。” “故事救不了你，普烨。” “那位朋友也认为你会这么说，不过我知道你的故事，所以先听听吧，没什么坏处。”普烨说罢，也不等言肆的回应，“跟我来。” 言肆想要直接将他羁押，但是刚才的对话却让他心中多了很多疑问。究竟是谁提醒了普烨，他为什么这么做？亚瑟的失踪怎会和傀儡师有关？还有，如果凶手一直是他的话，里昂多口中的鬼魂是谁？夜里人们听到的诡异“咔哒”声又是什么？ 带着种种疑问，言肆抑制住了制服傀儡师的冲动，在后者于黑暗中消失之前，迈步跟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16章 傀儡与故事 那是一段永远无法抹去的可怕记忆，从这次到很久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言肆在抓捕罪犯的过程中，总会想起那些仿佛能够刺穿灵魂的傀儡，他们就那么随意的摆放着，宛若鬼魅。 言肆很小心的跟随着普烨的脚步，由于天还没亮，他只能看到后者模糊的黑影，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他们穿过一段狭小而曲折的过道，来到那个用大环锁牢牢扣住的黑门。 “这是什么地方？”言肆将左手扣在剑柄上，以方便能够瞬间抽出腰间长剑。 普烨回答道：“答案，就在这里。”他拿出一把大钥匙，打开了房门，而后对着黑魆魆的屋内做了个请势，礼貌的说道，“言探长，请。” 言肆只好与傀儡师一并走进房间，虽然看起来门不大，但这里的空间却着实不小，几乎就和普通的大厅一般。这里只有一个窗子，而且还在墙壁靠上面的地方，因此房间内仍然是看不清楚的，但他能够看到从两边柱子上垂下的大帘子，遮蔽了里面大多数地方。 当言肆还在认真观察其他地方（事实上除了那面帘子之外，他也看不到什么），并发愁看不到屋内情形的时候，一束昏黄的光芒为他提供了方便。 “我们让人把所有油灯都带走了，下次演出需要用到。眼下只有这盏灯芯已经黝黑的油灯了。”火光在普烨的狼头面具上投下诡谲的光芒，“不过也足够撑到给你讲完故事了。” 言肆点了点头，依然保持着警惕，只示意他继续讲下去。于是普烨就拉开了帘子，留下足够通人的缝隙，随后转身走了进去。言肆跟着过去，步子非常缓慢。然后他看到帘子后面还有同样的帘子，但傀儡师没有往里面走，而是停在了一块粗糙麻布面前——这里除了这块布之外，也没有任何东西，连窗户都欠奉，不过这块布倒是很奇怪，几乎是站立着，显然里面有什么东西。 还不等言肆出口询问，普烨就先一步掀开了麻布——里面是一具傀儡，看起来不是普通的傀儡，它的色泽、质感都不同于演出时的傀儡，虽然一样连接着很多丝线，但其中几根主线都是发着青色微光的维落蚕丝。此外，傀儡的皮肤也不像是雕刻磨制精致的木头，而是看起来和真人没两样，只是苍白的像是死尸的皮肤。它就那么静静地伫立，闭着眼睛，双手自然的下垂，身上穿着昂贵的狐皮厚披风。 “很精致的傀儡，就像真人一样。”言肆评价道。 “呵呵，那当然。”普烨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没有等待探长回应要不要听，傀儡师就自顾自说起来，言肆也只好充当一个友好的倾听者—— “我的父亲名做普荣，是大裕帝国的著名玩偶师。他师从三爷——三爷是一名玩偶匠，为孩子们做出小玩偶，我父亲从小跟三爷学会手艺，出师之后又花了几年摸索，更进了一步，他加上了丝线技术，可以让玩偶灵活的做出一系列动作。一开始他在大街上表演，并很快名扬四方，于是豪奢权贵们请他表演一个个歌谣、诗词里经常出现的故事，由于他的技术高超，能够将故事活灵活现的展示出来，所以获得了不少赞誉，也逐渐攒下了不少钱财，娶了一位贤淑的女子——也就是我的母亲。 “他们很相爱，于是我母亲也很快的怀上了我，在父亲的期待下，我降临于世，但那天起，我与母亲的厄运就开始了。”说到这里，傀儡师慢慢摘下狼头面具，当言肆借助着微弱的油灯光芒看清他的面容之后，就把憋在嘴边的‘为什么’给咽进了肚里。 普烨的相貌着实不敢让人恭维，五官歪曲、脸型丑陋，在他的右脸上，还有一个大疖子留下的溃烂伤痕。他身材矮小，加上这种走在大街上会吓到柔弱女子的长相，也难怪他平时一直戴着面具。 不只是为了表演的艺术美感。言肆心想。 “就是我这种长相，让父亲怀疑并非亲生。因为他的长相很是英俊，就连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都会为他绽开笑颜。他当天就把刚刚生完我的母亲打了一顿，并要挟着要把我这个孽种扔进河里。虚弱的母亲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着，发誓自己从未与任何人有染，被惊动的街坊邻居看不下去，也一起劝说，他这才留下了我。但他从未把我当成亲生儿子看待，整日对我和母亲打骂。后来，就连街边的小童都嘲笑我是猴子野种，对我丢石头、疏远我。所以，在我的童年里，我一直都在自卑与胆颤中度过。在那种孤僻下，我学会了父亲的玩偶术，并且还摸索出了傀儡的操纵方法。在我能够熟练的操纵傀儡的时候，我向父亲炫耀，但他没有夸奖我，反而又骂我不务正业，只会学一些禁忌的旁门左道。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接触过傀儡…… “于是我只能在父亲的阴影下一天天生活着，并逐渐长大，在我十八岁那年，我父亲普荣应一位贵族的邀请，来到第五城为两国一城的交易会表演。由于我一直为父亲打下手，所以我们一家都来到了此地，那天表演完，已经很晚了，我刚刚伺候虚弱的母亲喝药躺下——我母亲在我父亲整日的毒打下，不到四十岁，身体就已经像是风中残烛了——我刚刚倒掉药渣，就听到一阵粗暴的敲门声。我即刻打开门，就被一具尸体砸倒，那正是我的父亲，他的头被打破，满脸血痕和淤青，整个身体都被乱棒敲打的扭曲，骨头全部碎了。我还没问清情况，就被一堆满脸横肉的黑帮成员怒骂，骂声惊动了我的母亲，她拖着病躯出门查看，旋即一声惊叫，就倒在地上，也没了气。那些人见状哈哈大笑，说这一切都是活该，我自知打不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得默默忍受着，在他们的骂声中，我明白过来，原来我这个英俊的父亲，盯上了第五城一位贵族的女儿，并且与人偷偷幽会，谁料那个女子早就被亚瑟·卡恩塔看中，于是卡恩塔就命人将我父亲乱棒打死，并且屈辱的扔回家里。我愤恨难当，但也知道一切都是我父亲自作自受，而且他的去世，让我一直备受压迫的灵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我将他的尸首好生收了起来，给我母亲好生下葬之后，我就用独特的邪魔药剂加上尸鬼防腐药剂，并用丝线将他制成了傀儡，那是我的第一代作品……” 听到这里，言肆倒吸一口冷气，按住剑柄的手紧紧捏着，他心中悚然的看着眼前那具如鬼魂一般静静站立，身穿狐皮厚披风的傀儡，惊惧地问道：“不会就是他吧？” “不是。”普烨轻轻笑道。 这个回答让言肆稍稍松了口气，毕竟与一具一直不腐烂的死尸同处一室，感觉就如同和一个厉鬼相处，让人脊背发凉。 普烨阴森森的笑了起来，但并未发出任何声音，“我父亲经过我多次改进，早就不是眼前的拙作所能媲美的了。” “他是亚瑟·卡恩塔。” 言肆感到身后有股冷风急飕飕的吹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17章 傀儡之舞 “我在夜里用丝线勒死了他，就在他与那个贵族女儿翻云覆雨的夜里。”普烨手中的油灯随着他阴森森的话而微微颤抖起来，“我就那么悄悄走进去，他颤抖着、挣扎着，最后双眼几乎爆出来。那个女人一直在大喊大叫，我就把她也勒死了，反正两个人都是贱货，留着也是祸害，呵呵……我把卡恩塔制成了傀儡，那个女人封进了墙壁里。从那以后，我就用傀儡杀死那些罪恶的贵族，后来我发现，杀他们自己倒不如杀了他们的儿女，更能令人绝望、惊惧。” “果然还是你……”听到这里，言肆说道，“你犯下大罪，说再多故事也无法为你洗清。” “生在世上，我们都有罪。但我认为，我的罪并不在于肃清罪恶，而是从小的无动于衷。”傀儡师转过身轻轻一笑，“探长，我从那位朋友口中了解过你，你是一位正直的人，你父亲的正直、善良在第五城，甚至在其他很多地方都声名远扬，我相信你一定也和言渝审判长一样，希冀做一个维持秩序的人，希望将这座被腐败、邪恶填满的城市重新清理成那个最理性、最公正、最懂得法治的城市。” 这时候，油灯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大家都知道，那是灯芯燃尽，油灯即将熄灭的征兆，于是两人都保持着缄默，盯着那个挣扎的光芒在摇曳中逐渐熄灭。于是周围重新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 在双眼适应了没有亮光的黑暗之后，言肆才紧蹙起眉头，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普烨将燃尽的油灯放下，说道：“我们目标一致——或许走的路不同，人们常说，独木难支，如果我们可以合作，我们肯定可以很快肃清这座城市中的罪恶。” “你是个罪犯。”言肆提醒道，“而我是一位探长。我们是水火不容的两类人。” “探长，你明明知道有些人能够做到钻空子，逃脱在法律之外的。你需要我，因为只有我这种人，才可以替你维持正义，替人们主持公道。”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和一个罪犯合作，我们有法律，就要遵纪守法，要不然立法何用？”言肆说道，“我虽然刚刚回来，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无论多么艰难，都得按照规矩来，我也会始终如一的坚持法律，与你合作绝不可能，因为那只是在玷污法律。” 言肆拿出镣铐，向傀儡师走近，并宣判道：“傀儡师普烨，你以连环谋杀罪被逮捕，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所说的一起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普烨笑了起来：“探长啊，你果然和那位朋友说的一模一样，顽固到了一定程度，既然如此，我们就无话可说了。” “你承认了罪行，一定会入狱。” “是吗？”普烨轻蔑一笑。他突然转身，双手缠绕着多根丝线，有节奏的摆弄，随后在言肆抓到他之前，整个人隐入黑暗之中。 言肆扑了个空，紧张的立于原地，正当他疑惑之际，突然听到一道奇怪的声音——“咔哒、咔哒、咔哒。” 黑暗之中，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并且疑似有细微的破风声。有什么东西快速跑了过来！言肆感到不妙，左手瞬间提出腰间长剑，持剑横砍，就这样随意的招式，竟真的砍到一个东西，但他并不欣喜，反而感觉很奇怪——锋利的长剑似乎先切开了皮肉，而后就撞到了木头上，但他并未感觉到切断人的触觉。而且可怕的是，这个东西压根不怕疼，仍然持着一把锃亮的利刃挥舞过来。 言肆觉得“他”挥舞武器的动作虽然流畅，但没有太多招式，还不如一个在军营刚训练一个月士兵，他旋身后退，手掣长剑，很轻易的挑开了这次攻击。“飞人”则被这次攻击震得身体偏了起来，利用这空挡，言肆近距离瞥了一眼黑影——轮廓看起来就像一个穿着狐皮厚披风的人。 “亚瑟·卡恩塔？”言肆猜想，他朝身后瞥了一眼，果然看到那个本来伫立原地的傀儡消失了。 言肆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是操纵傀儡，所以才有那种奇怪的声音，让人觉得是鬼魂作祟。普烨，你真是丧心病狂。” “探长可别如此说，至少你的待遇比那些贵族好太多了，我可是很少祭出卡恩塔的。”傀儡师的声音难以听出实在哪里发出来的，这让言肆大感失望，本来他还希望通过声音来一出擒贼先擒王。 看来只能先打败眼前的傀儡了。这么想着，言肆剑一挥，割下一段帘子，在警惕中将油灯捡起来，用这段布做了一个简易的灯芯。“但愿能撑足够久的时间。”言肆默念，很快点燃了油灯，这抹光亮正巧照射出傀儡跳过来用装在手中的利刃刺他。 言肆也不管在简易灯芯下，四处飞溅的灯油把他的手烧的有多疼。他急忙躲开左手牢牢抓着油灯，右手提起长剑格挡、攻击。平时一手半的剑，显得有些沉重，让他的攻击迟缓了一些。在暗中的普烨神乎其神的操纵下，傀儡宛如一个人，那些动作和街头混混有的一拼。 不过也不至于没有杀伤力，因为傀儡的力道挺大，好几次将言肆的手震得发麻。言肆明白不能拖得太久，他很快的稳下局面，不再一味去砍杀傀儡身上，在油灯的昏暗光线帮助下，他锁定了丝线的方向。 就是那里。言肆心想。他扔掉油灯，双手持剑，挡下一记劈砍，并用力挑上去，接着双手推动剑柄砸开傀儡。利用着细微的空挡，言肆闪身过去，拿起几根丝线，用力一扯，只见帘子后面闪出一个影子，径直朝他砸了过来。探长来不及躲避，蹲在地上护住头，他感到双臂重重一击，就像木板狠狠拍打的样子，而且，这一下竟直接将他砸到旁边的墙上。 “咳咳……”言肆躺在地上扭曲，手不自然的想要摸后面，但无济于事，并且他还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言肆探长，你似乎把我想的太简单了，我岂会轻易暴露自己？既然你把它也拉了出了，那就享受一下‘双人舞’吧。” 言肆还来不及停下喘口气，就瞧见两个黑影逼近，一个在跑、一个在飘，第二个竟然是没有下半身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18章 危机关头 就算言肆笨到用屁股思考，也晓得那无腿傀儡就是里昂多口中的鬼魂，没有脸，一样的黑色服饰，一样破旧的斗篷，而且那明显的‘咔哒’声，也与死人傀儡的细微响声区别开来，整个就是硬木质的，压难怪尤本·里昂多会被打得血淋淋的。 只见那两个傀儡冲杀过来，言肆反应不及，只得拿剑拼命格挡。他抵挡住‘亚瑟·卡恩塔’的一记指向头部的致命攻击，却不巧被另一个无腿傀儡一拳击中在胸部，这一击让他感觉胸膛就要陷了下去，刹那间呼吸停滞，眼前黑了一度。 长剑就那么脱落，他蹲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傀儡接连攻击，他本能的躲开利刃和木质拳头，倚在墙上。眼瞧着两个傀儡丝毫不倦怠的扑过来，心道死期将至。可那一刻，无腿傀儡停滞在空中，停下即将砸向他太阳穴的拳头，另一个傀儡则也同时停下几乎接触到他眼睛的利刃。 疑惑之际，普烨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探长，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很欣赏你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战，可惜你不是我的对手，倒不如我们合作，好在以后肃清第五城弥漫的恶臭。” 即便是胸口疼痛不已，言肆依然坚持己见，他猛张开嘴，似乎想要大声拒绝，可惜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于是他使出浑身解数，总算吐出一个音符：“不……” “想想吧，这件事对你百利而无一害，我只不过要求你对我的事缄默其口，偶尔提供一些不大不小的帮助而已。事成之后，你会是第五城的英雄，而我则默默无闻，依旧演绎着我的傀儡术，白天为人们表演艺术，晚上为人们奉献光明。” “光……明？”言肆想要大笑嘲讽，可惜身体不听使唤，只得将话说的像在悲痛而怒吼起来，“光明？你称自己的罪恶行径为光明？那我算什么？审判局算什么？被你用丝线串接起来、随意戏耍的傀儡？或者在你心中还不如一个木质傀儡来得舒坦？” “倘若你这样想，那事情就没得办了。合作向来需要两人默许，如果你要成为我肃清罪恶的绊脚石，那你就是罪恶的守护者，虽然没有犯罪行径，但法律中却有个称呼，叫做‘包庇罪’。” “我绝不会成为一个罪犯！” 听到如此倔强的答案，普烨大感失望，说了一句让探长摸不着头脑的话，“你早已经是罪犯了，探长。”普烨说道，“既然如此，休怪我。” 他话音刚落，连接着两个傀儡的丝线蓦地一抖，就见傀儡开始动作起来。这时候的言肆，在经过刚才对话时，早已喘息过来，他灵巧的躲开利刃，翻身滚动，抓起长剑旋起一道劲大的弧度，挥在无腿傀儡伸出的胳膊上，竟恰巧切到薄弱的关节。那无腿傀儡自肘部断裂半截胳膊，虽然兀自冲拳而来，但霎时失去原有的力道，被言肆挥去一拳轻松的打开。 普烨大概是察觉到异常，在言肆用剑摧毁无腿傀儡之前，事先将之撤回一段距离，这一击便落了空。之后，亚瑟·卡恩塔就不断用短刀骚扰他。这个用死人制作的傀儡，显然被普烨好生加固过，因为他多次想要如法炮制，却都被肘部关节钢铁般的触感震得手臂发麻，长剑上，竟然隐隐有些小豁口，显然加固关节的东西，正是维落蚕丝。 除此以外，言肆好几次都要被利刃切口喉咙，好在他反应够快，将致命伤害转变成脸面上的划伤。长长一道伤口，怕是要在额头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疤。 因此言肆不敢再对这个傀儡进行胡乱的攻击，但如此抵挡下去也不是办法，尤其是，另一个暂时撤回的无腿傀儡，也再次加入了战斗。并且普烨吸取了教训，即便多费力气，也会让死尸傀儡在保护好无腿傀儡的时候，保证两个傀儡的进攻趋势。 最重要的是，经过刚才的战斗和挨打，言肆感到许微的脱力，手中剑变得沉重起来。再这么拖下去，恐怕他要成为下一个被缝制的尸体或者傀儡了。一想到这些，他就不寒而栗，攻击也越发卖力起来。 凭着这回光返照似的一击，他倒是立下了点功勋，好巧不巧切断了一根丝线，无腿傀儡瞬间木讷起来，宛如一个正常人被砸了脑门，变得傻不愣的。 加之看到掉落在地上仍然没有熄灭的油灯，晃悠悠的微弱黄光照亮了空中的丝线，唯有几根线散发着青色微光，其他的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丝线而已。言肆陡然来了灵感，甚至心头骂起自己来：“该死，我刚才怎么没有想到呢！” 应是明白到他的意图，死人傀儡疯狂朝他攻击，年轻的探长不管不顾，躲开攻击，飞奔至那一簇被照亮的丝线旁——这个高度他刚好能够挥剑砍到。没曾想普烨急了起来，急忙控制丝线上升，如果言肆像猫头鹰一样能够看到背后的话，兴许也能够看到两个傀儡不自然的升空，并以此推论出傀儡师于里昂多家的作案手段，在书证官那里留下重重一笔，让这个难缠的对手获得不一样的结局，省下后来的麻烦。 可惜他当时一门心思的想要斩断丝线，尤其是看到丝线即将上升到他够不着的高度，他立刻使出浑身解数，用下狠狠一击。大部分丝线不出意外的被斩断滑落，唯有那几根主线岿然不动，与剑刃一较高下。不过长剑肯定输了，由于言肆生怕斩不断丝线，力道过大，剑刃于那小小的豁口处，径直往下而去，竟然整个断裂开来！ 铿~断刃摔落在地。啪！无腿傀儡也稀碎。 但这结果没有让言肆感到欣慰，反而为断剑一事脑门发蒙。因为他转身看到亚瑟·卡恩塔兀自停留在空中，像一具幽灵一般用索命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该死的，那些普通的丝线竟然只是让死人傀儡动作更灵活的辅助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19章 巧斗杂货商 找人这方面，兰特维还没服过谁，所以他很轻易就在交易行找到了伯卡。初一看到他，兰特维感到有些突兀，因为伯卡跟卡洛械工完全不同——他是个胡子邋遢的中年人，脑袋上的褐毛就像老鸹窝一样乱蓬蓬的。尽管身上没那么好看，但伯卡双眼炯炯，紧紧观察着来往的每一个人，好似生怕别人抢走他面前那些垃圾一样堆积的货物。但每当有人在他摊位边驻足，细细琢磨他的货物时，他又会表现出不屑一顾的表情。这就造成了一种反差，基于这种表现反差，伯卡成功让很多在他摊位前询问的人都买走了一些虽然看起来很稀有，但其实没有太过值钱的东西。 真是个老油条。兰特维心想，真不知道卡洛怎会认识这样一个人，恐怕除了因为有卡洛需要的货物外，也没什么共通处了。兰特维在第五城见惯了这种人，或者说因为他从小就与这类人为伍，自己也成为了类似的人格，所以他很快就明白该怎么对付伯卡了。 兰特维将审判局纹章藏在怀中，解开金发小辫，并用力搓揉，同时用在门外小摊买的半壶酒沾上泥土，也将络腮胡搓成一团，装作醉酒的无业老汉（事实上他也确实喝了不少酒，只是不足以让他喝醉），掂着那空空如也的酒壶，漫不经心的走过伯卡的交易摊。果不其然，伯卡直勾勾盯着兰特维，与先前不同，他是真的害怕兰特维抢走他的货物。 对于醉汉，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过，打又打不疼（有时候也打不过），虽然百无一用，却最会撒泼耍赖（当然也不排除有钱又爱喝酒的醉汉来此挥霍钱财，但很明显兰特维不在此列），伯卡身为一个外来人，“没有妈妈疼没有姥姥爱”，在这样一座城市里，无人关照，甚至每次到了去和精灵交换货物时，跟他一起喝酒赌博的狐朋狗友连路费都不帮衬，导致他卖了房子、田地，无家可归。他只能低调行事，为了充实自己这个所谓杂货商的交易摊，他不得不弄些无用又便宜的东西，掺杂在那些真正实用的东西里面，做一个诈骗杂货商，骗骗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做着这种缺德事，他生怕别人找他的事，心里更是迫切希望兰特维仅仅只是路过。 但是兰特维就是来找事的，而且还是非常不讲道理的那种。 “真是一堆漂亮的小玩意儿。”兰特维装成醉醺醺的样子，满不在乎的摆弄着摊位的东西，抓起一个光滑的彩色鹅卵石说道，“这么个玩意多少铜币？” “你喜欢的话，尽管拿去。”伯卡说道，“拿完就走吧，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这是什么话！我来买东西，就不是生意了？你觉得我身无分文吗？我告诉你，我可是上城区的人，有的是钱！”兰特维“勃然大怒”，粗红着脖子胡诌道，“你说你这个摊位多少钱，我买了！” 伯卡没想到面前的络腮汉如此不可理喻，赶紧赔不是：“大哥说的是，小人有眼无珠，这样，你喜欢什么，挑选一个尽管拿去，权当赔礼。” “当真？”其实兰特维没玩够，但他懂得见好就收，如果逼得太紧，温顺的兔子还会咬人呢，何况伯卡这样的人（虽然无家可归，卑劣至极，但这也是他在急眼时最能仰仗的一个条件），“那我挑挑。” “真是无赖一个！”看着伯卡心里如是想，但同时也松了口气，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对方胃口都不大，顶多拿些进价几个铜币但看起来高大上的东西。不过他也没在视野上过多松懈，两只黑炯炯的眼睛随着兰特维的手四处游移。 “那就这个吧！”兰特维将手停在一个腐朽、破烂、发霉的木盒子上，拿起来摇了摇，炫耀一般的向着杂货商说道，“我最喜欢破破烂烂的盒子了。” 也真是兰特维慧眼如炬，猜透了伯卡的心思，所以才从一堆非常华丽多彩的物品上拿起这个其貌不扬的盒子。不出所料，伯卡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倒吸一口气，差点窒息当场。 “大……大哥，你拿什么都行，那个不能拿！”伯卡几乎要哭了出来，谁能想到面前的醉汉癖好如此不同，喝醉了酒不拿华美的东西，反挑些破烂。 “为什么不能？该死的，你又瞧不起我！”兰特维紧紧抱住盒子，阻挡住伯卡拉扯的手。 “大哥，真不是！那东西不卖的……因为那是……那是……”杂货商一时语塞，不知道编什么理由好。 “怎么的，你还想骗我它是你家祖传的东西？”兰特维说道。 杂货商眨巴眨巴眼，心里骂自己刚才怎么没想到，现在这么说的话，又会让醉汉纠缠个没完，恐怕要大出血一番了，但是这个东西他真不敢丢，因为就算把其他所有东西加起来，也没那么一点东西值钱。所以他只得硬着头皮说，希望醉汉好打发。 “对，祖传的，不能卖。”伯卡带着哭腔说道。 “骗人，既然是祖传的，为啥摆在交易摊上，分明是看不起我，既然你不打算送，就说价钱吧，我买了！”兰特维喊道。 “大哥，十枚金币啊……”伯卡不情不愿的说道。 “吓！什么玩意这么值钱？就这盒子？你是强盗吧，十枚金币几乎能买一艘豪华的百桨大船了！”兰特维做出一副惊吓的表情，但心里窃喜起来。随后他又做出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杂货商一番，不屑地说道，“就你能买得起？” “我怎么没有？”伯卡想装得有气势一些，无奈兜里不允许，但他仍然不甘示弱，“就算我没有，自然有人帮我。” “你这样的诈骗商？有人帮？还是什么都不想给我吧，吝啬鬼。”兰特维继续做出“骗鬼去吧”的表情。 见话说到这个份上，兰特维仍然死抱着盒子不松手，伯卡气得失了分寸，直接大叫道：“当然有人！这可是我替傀儡师普烨买来的维落蚕丝！”话已出口，杂货商就心知不妙，赶紧三缄其口，但随后他就看到面前的醉汉掏出审判局纹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20章 奇怪的言行 “探长，你着实让我感到震惊。”普烨的声音传了出来，“一般人在这样的攻击下，早就死于非命了，而你不仅纠缠那么久，竟然还可以反攻，报废我的那个用作实验的傀儡。” “别小瞧人了，我还能抓捕你。”言肆尽量保持着平稳的呼吸，但显然难以成功，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喘息声。 “是吗？”傀儡师轻轻嘲笑道，“你的剑还能割破一层皮吗？” 言肆恶狠狠道：“若你出现，我还能割破你的喉咙。” “呵呵，那我拭目以待。” 不过言肆也清楚当前的境况，傀儡师是不可能让自己暴露在探长的面前的。虽然普烨的傀儡损坏了一个，而且死人傀儡也只能飘在空中，但是言肆也相应地失去了他所仰仗的武器。一个优秀的探长赤手空拳对付持剑罪犯，兴许胜算不小，但是如果这个罪犯能够灵活的操控不怕疼又打不死的傀儡，就算傀儡只剩一只手，也能耗死他了。 最难受的是，那盏摇摇欲坠的油灯，终于燃尽了“灯芯”，再者，可能普烨被他的举动给激怒了，傀儡于空中飞速奔袭而来，唯一的安慰可能那扇小小的窗口处，外面的天空逐渐泛白，让得屋里不那么昏暗（当然也没那么明亮，只是足够瞧见傀儡的影子了），它上半身缭绕着的最后六根线，快速抖动下，发出飒飒的破风声，当它飞到言肆面前的时候，径直将夹在手缝的利刃送出去。言肆用仅剩下的剑格和三指宽的断剑与抵挡，不禁感到力不从心。 傀儡不停的攻击，用利刃、拳头，有时候会依靠飞离的惯性将腿扫过去，或者用身上的维落蚕丝进行攻击。言肆使劲格挡，有时候会试图攻击，但是，断剑虽然还有三指宽，刃却只剩不到一指半宽的样子。于是很快的，言肆断剑脱手，在躲避‘亚瑟·卡恩塔’攻击的过程中摔倒在地。 傀儡飞到他的头顶，瞬间停下，将利刃向下刺去，言肆见势不妙，翻身流畅的褪去厚披风，在傀儡利刃刺进衣物中时，立刻向上提起，缠绕在傀儡的手臂上，然后使劲向外拉。普烨本想控制傀儡扯回去，但是言肆一只手抓住顶梁柱子，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上，让得傀儡难以动弹。于是普烨变了个想法，直接顺着劲向探长刺去，那猛地一扯，言肆反应不及，亲手将利刃送进自己的右肩胛骨里。 突兀的痛楚，让他大声惨叫起来，本能的护卫反应下，另一只手捏住厚披风，可惜失了劲，避免不了傀儡向后撤。于是更大的痛苦降临在言肆身上，除此之外，鲜血汩汩而出，他很快就感到脱力，右手臂抬不起来。 “可惜啊，言探长，虽然你已经很厉害了，但终究还是战不过我，若是当初你听我的……” …… 看着被调皮的兰特维几乎递到脸上的审判局纹章，伯卡捂住了嘴巴，浑身紧绷起来，他万万没想到，眼前如此恶劣的人，竟然是一个审判局探长，这找谁说理去？ “哦？你的反应非常奇怪，为何要隐瞒此事？”兰特维一脸正经，跟他的邋遢醉汉样显得格格不入，“我现在要求你说出实情。” “什么实情？我以前都说了！”伯卡嘴硬起来。 “比如，傀儡师普烨为何要花大价钱，冒上被骗走一笔不小钱财的风险，请一个不入流的杂货商给他代购维落蚕丝？明明他还有更好的选择，比如商行？” “商行的东西要贵上两三成，傻瓜才去买！” “或者商行是实名制，而他更想隐藏自己？”兰特维咄咄逼道。 “这我可不知道！”伯卡拱起身子，缩着脑袋，直截了当道，“这你要问他自己了，我只是负责帮他进货，赚个差价而已。” 虽然知晓他是在说谎，但兰特维又不能严刑逼供，于是他就那么居高临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起初，杂货商勾着脑袋，眼神飘忽，那模样就像生怕眼前的探长早就掌握了什么证据，现在只是来套更多话的。但过了一会儿，见兰特维一直不说话，他稍稍稳住心神，变得敢于与之对视，并逐渐直起身板。 兰特维知晓自己这套办法失效了，于是就换了一种思路，说道：“据我所知，你的性情十分卑劣，平时应当会在拿到钱之后立刻卷钱逃走才是，为何对于普烨，你却如此诚实？” 伯卡涨红了脸，说道：“我是一个商人，就不能守信用吗？” “当然能，但你是个卑劣的商人。我早就发现了，所以你最好说实话，否则……”兰特维故意留下半截话。 “否则什么？”伯卡想要表现的有气势一些，但他咽了口唾沫，眼睛瞥着他的摊子，模样看起来更像是猥琐…… 兰特维一瞧乐了，本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杂货商倒给了他灵感：“不如你随我去一趟审判局，让我将你的卑劣事迹一一列出，看我们能不能把你关进黑门监狱，顺便把你的所有货物充公……”兰特维把玩着破烂盒子，“包括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小盒子——不管这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它都归审判局了。” “你可以抓我，为何还要收走我的货物，这是要我的命啊！”伯卡急道。 事情不对。兰特维敏锐的嗅到隐藏的异常。但兰特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同时瞥着伯卡的表情，后者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像在筛糠。但兰特维觉得很奇怪，因为他的恐惧，似乎不是来自于审判局，而是其他的什么？比如…… “要你的命？不，我们会让你舒舒服服的住好长一段时间，每日付出劳动，一日三餐保管吃饱。”兰特维嘿嘿笑道。 出乎兰特维的意料，伯卡吓得落了泪，跪倒地上，乞求道：“不不，探长，求求你不要这么做，我可以跟你去审判局，甚至去黑门监狱，也可以把其他东西都给你，唯独维落蚕丝，你不能拿走，一定要给普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21章 急躁的兰特维 话一出，兰特维看着杂货商瑟瑟发抖的样子，顿时觉得不妙，他敏锐的感官嗅到了危险的征兆，脑海中倏地闪出他的模范生搭档一脸正气的模样，竟突然感到担忧。 于是他再也顾不上审判局的规矩。 “为什么？他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让你这个无赖杂货商那么畏惧？”兰特维提着伯卡的衣领，逼问道，“说啊！”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不要逼我……”伯卡语无伦次道，他慌张的根本没有察觉自己的话多么没有说服力。 “你嘴硬是吧？那就去审判局好好带着吧，放心，那里的伙食还算可以，一日三餐都有专人给你送到监禁室！”威胁罢，兰特维扔下伯卡，将装有维落蚕丝的破旧盒子夹在腋下，把摊位一卷，就要收走。 伯卡赶忙跪下，抱着兰特维的大腿：“探长，求你别这样，我会死的！”他的喊声很大，惹得摆早摊的商人们纷纷侧目，有些赶早市的人聚在一旁小声议论起来。大多数人不明事理，只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只当是探长在欺负小商人，于是兰特维备受千夫所指。 但兰特维才不在乎这些人，眼下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容不得他顾忌外人。兰特维执法二十多年，深深明白，在第五城这样的大城市中心，事情总是瞬息万变，一念之差，可能就会悔恨终身。慈悲，意味着自己人的危险，比如他的前搭档…… 不管伯卡怎样撒泼、耍赖，表现的多么凄惨，都被兰特维甩到一边，将那些杂七杂八的货物扔进大箱子里，俨然一副吃定了杂货商的模样。 在兰特维准备抬走箱子的时候，哪料伯卡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就像一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只是说的话略有不同，“我死定了，死定了，这样我还不如自杀算了，呜呜……” 真是闻者悲伤，听者流泪，周围的人都对兰特维怒目而视，有些热血的青年男子几乎就要冲进来打探长，但都被稳重的长辈或者不愿惹事的妻子拉住了。 兰特维只觉得好笑。因为他看的出来，伯卡这个人绝没有自我了结的勇气，顶多就是耍耍嘴皮子，动摇周围的人为他出头罢了。 可惜他面对的是在黑帮间素有‘无赖探长’之称的兰特维，才不会吃他这一套。不过兰特维倒觉得可以玩玩他的惯用手段了。他放下箱子，蹲下来和伯卡稍聊了一会儿，凭借他无赖的过人经验，很快就令软弱的伯卡妥协了。 “放心，你说完之后，我会负责保护你的，若是能够给傀儡师定罪，我们更可以把他关入黑门监狱，这样他更难以伤害你。” “我不需要这些，你只要保证不把我捅出来就行了。”这时的杂货商已经停止了哭泣，低声说道。 “当然，只要你的消息足够精准，你可以完全隐藏起来，我还可以保证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小生意。”兰特维循循善诱道。 “那好吧。”伯卡答应道，随即沉吟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我之所以害怕，是因为我相信普烨是一个恶魔，而非人类。” “此话怎讲？”兰特维更加疑惑了。 “这要说起来，可能就比较长了，我尽量简洁一些。”伯卡指了指破旧盒子，“能给我一下吗？不能吗……那好吧，你直接打开吧。” 于是兰特维打开了盒子，本来他还在想一个普通的木头怎会抵挡的住维落蚕丝的压迫，看到盒子里面之后顿时豁然开朗，原来那段蚕丝绑到了一起，装进了一个小巧玉瓶中。这个玉瓶材质非凡，纹路却很一般。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玉瓶上面雕刻痕迹错综复杂，乱糟糟成一团，就像胡乱粘在一起的胶泥，但它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依然散发着光芒，而且比较刺眼，却不若油灯能够照亮周围。 “真是怪诞。”兰特维喃喃自语。 “这是精灵玉瓶，由于他们冶炼锻造的手段比较差，所以才这个样子，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削减蚕丝的伤害强度。”伯卡解释道，“不过我想说的是，普烨用那么多蚕丝，是为了操纵傀儡……” “傀儡师操纵傀儡，人人都知道。”兰特维评价道。 “不，这不一样，那天他第一次找到我，是在半夜。我正在屋里睡觉，然后被奇怪的‘咔哒咔哒’的声音惊醒……” “等一下，‘咔哒’声？”兰特维想起前两件案子里，人们提到的奇怪声音。‘那小子想的竟然是对的。’他心里想。 “对，傀儡的声音。”伯卡咽了咽唾沫，表情逐渐变得惧怕，好像不愿提及往事，但他眨了眨眼，继续说道，“而后我听到窗户被撬开，我猛然坐起，却见到一个无腿傀儡，就像鬼魂一样飘在空中……” “与尤本·里昂多所述一致。”兰特维心想，“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我吓的直接弹了起来，在床头摸索起武器，但傀儡动作很快，把我打晕在地。”杂货商摸了摸脑袋，仿佛疼痛犹在，或者对那件事记忆深刻到烙印在灵魂的深处。“等我醒来后，我被重重丝线绑了起来，普烨冷不丁的出现在我眼前，手中缠绕着诸多丝线，旁边就飘荡着他的傀儡。他威胁我说可以轻易的勒死我，但并不打算这么做，而是希望我帮他弄到维落蚕丝。我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答应，然后他就警告我敢有非分之想，无论我逃去哪，都会找到我，然后将我制成傀儡……” 兰特维并不太相信这个故事，但是伯卡的眼神过于真挚，且透露出倔强和惊惧，所以兰特维认为大多内容还是比较可信的——至少一些事可以说得通了。“他有说为什么需要维落蚕丝吗？” 伯卡摇了摇头，“他没有透露太多，但我也听说了‘缝制尸体’案件，我肯定与傀儡师有关，所以我猜想普烨就是用维落蚕丝来控制傀儡和杀人吧。” “嗯，我明白了……”听完伯卡的诉说，兰特维起身，拿起盒子就要离开。“若真是如此，那言肆危险了。”兰特维如此想，步伐更是加快。 杂货商在身后喊叫：“探长，维落蚕丝……” 兰特维恶狠狠回道：“闭嘴！” 于是伯卡乖乖的闭嘴，但在心里无限腹诽和诅咒络腮胡无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城》正文 第22章 虚无所见 言肆没能扎住伤口。 痛苦，寒冷。已经不再仅限于右胳膊，整个身体都感到冷冽如冬的寒意，仿佛曾经被抛弃在帝国的高山之上，孤身一人，死亡来袭。 “如果你采纳我的建议，以后你就是第五城的英雄，剧团将演出你的故事，诗人则会歌颂你的功绩。”普烨迈着小步缓缓走来，不再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他用丑陋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言肆，声音在言肆耳中却非常遥远，遥远，就像被高山上的风声传递而来，“可惜，现在你只能看着自己逐渐流血而死。” 言肆浑身虚脱，说话时更是有气无力，他张了张嘴，咕哝道：“我为荣誉而死……” 看着他嘴角的嗫嚅，傀儡师将耳朵凑近，才听清他说的话。“荣誉……你的执念倒是纯正。”普烨不由得敬佩，“不如这样，我不立马杀了你，你就在此自求多福吧。看一看究竟你的执念能否让你活下去。” 血液仍在流淌，生命像江河一样流逝。眼前逐渐黑暗，言肆隐隐约约听到了傀儡师的一些话，遥远而缥缈。 突然，肩胛骨一阵诡异的刺痛袭进他的灵魂深处，“啊！”言肆惨叫一声，仿佛灵魂重新附体，他抬起头，普烨正用脚踩着他肩胛骨的伤口。 “千万别睡着了，探长。”普烨的眼神冷冰冰的，宛如一具鬼神像。他将脚抬起来，“挣扎吧，探长，我期待与你再次相遇。”他戴上狼头面具，朝外走去，矮小的身影逐渐隐于黑暗。 在傀儡师走后，言肆想要起身，可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反而浪费了不少力气，于是他枕在柱子边，在可怕的安静中看着肩胛骨处流血、流血。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郁，越来越虚无，比密不透光的山洞更加黑暗。 直到最后，黑暗将眼前完全覆盖，言肆看到自己躺在虚无之中，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这样了吗？言肆心想，就这样死去了吗？他看到自己身旁站着一个持着镰刀的黑袍灵魂，默默地盯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身体的血液流淌殆尽。 死神为什么非要等他身上的血液干涸？言肆自问，又想起曾在古籍中看到的说法，血液就像胶水，粘贴着灵魂与肉体，血液循环就相当于在心脏中更新胶水的粘度。等到血液流尽或者心脏再也无法制造新的粘贴灵魂与肉体的胶水，灵魂就会被死神轻易地抽离出身体。 原来，血竟然还有这样的妙用。 言肆心有不甘，他不想屈服于死神的镰刀下。他想起身，可是浑身无力，他也想要大吼大叫，可是怎么张嘴都没有声音。 他无可奈何，只能静静地看着死神冰冷的注视。他缓慢的闭上眼睛…… ……黑暗中，父亲的脸逐渐浮现，那张坚毅的脸上透露着柔和与宠溺，啊，他回到了小时候，蹒跚学步之时，在父亲的引导下一步一步、摇摇晃晃的走着。他开心的跑到父亲的怀中，呀呀的笑着。恍然间，他就到了七岁时，在必修的学习课程外，父亲逼着他研究律法，或者提着那把灌了铅的沉重的木剑，练习剑法，父亲自始至终一脸严厉的看着他。后来，父亲双眼血丝遍布，跪倒在一个灵柩前。就是那时，言肆离开了家，离开了第五城，而父亲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言肆第一次感到了孤寂，当他孑然一身的睡在冰冷的船舱，他做了梦。这一梦就是十几年，当他醒来，父亲仍在家中，言家庄园的后庭院中，穿过长长的廊道，有一个莲花池，每到夏季，荷花绽放满池塘，花蕊送香，胜妙殊绝。父亲就端坐于莲花池旁的雅亭中，面前摆放了一壶香茶。言肆坐在父亲对面。 “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那时候你才不到十岁吧，还是个小孩子。”言渝斟着茶，温和的说道，“一转眼十五年过去了啊。” “是啊，在那时候，我还梦到了您，您失踪了呢。” 闻言，言渝哈哈大笑：“哪有的事，第五城那么多事情，怎么容得我放下烂摊子。” “就是啊，我回来之后，发生了好多事情呢。您肯定听说了吧。” “你是说炸了两国大使阁的半面，卡瑞疯人院的疯人们，还有用尸体制作傀儡的家伙？唉，城中还有很多罪恶，烦人透顶哦。”言渝喟叹道，“也只有在家中，我才能享受到一些清闲，无所顾忌的饮茶赏花。” “是啊。” “品茶就不要说这些了，倒不如给我讲讲你在帝国的故事，肯定有不少乐趣吧。” 听到父亲如此问，言肆想起那个冰雪覆盖的高山，山洞中，与他一同执行任务的士兵们冻死在一旁。暴风雪仿佛无休无止，呼啸的风声摩擦着石头缝隙，发出诡异的声响。 “还行吧，每天都很无趣，我倒是很想念家。第五城才有很多乐子。” “这恐怕是个谎话。”言渝评价一句，倒也没有计较，反而起身说道，“不过第五城确实让人忙不过来，我得走了。”这时候，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奇怪，他低下头，神秘地说道，“言肆，可不要忘了找我哦。” 言肆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父亲的身影就消失在眼前。随后眼前的一切扭曲起来。莲花池、雅亭、廊道，言家庄园整个消失，他复归与虚无中。躺在黑暗中，死神犹在身侧，举着镰刀，静默的看着他。 “只是幻觉吗？人们常说，人濒死之前总会看到一些无法理喻的东西。”言肆闭上眼睛，心想，“原来是这样。” “瞎想什么呢？”在他的耳畔，倏地出现一道甜美的声音。 言肆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处自己的卧室之中，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在他的身边，躺着的是他的所爱，那张柔美的脸庞带着温婉的笑意。 “邱妮，我做了很长很长的梦。”言肆疲惫地说道。 “梦到了什么啊？” “梦到了很多东西，尸体、傀儡，冰雪覆盖的高山，还有我父亲在莲花池边……” “那倒是真的很多呢，回头你慢慢给我讲吧。” “我现在也可以给你讲……” “现在可没空。” “你还要去医阁吗？” “当然了，我说，大探长，你也该醒来了吧，迷糊什么呢！”在说最后一句话时，邱妮的声音突然变得粗狂而沧桑，俨然就像个男人一样，让言肆想起一个人。 “邱妮，你的声音好像兰特维……” “诸神啊，我就是兰特维！” 言肆就是被这句话惊醒的，他微弱的睁开眼睛，阳光刚好洒在他的上半脸上，于是看到一个模糊的粗野的脸。 “啊，兰特维。我又在做梦吗？”言肆嘟囔道。 “你再做梦，我的模范生就要见诸神了。天亮了，该起床了，臭小子。”兰特维虽然说话很臭，但是手上却没停下，他从帘子上撕下一大段布，包扎住言肆的伤口。 “是啊，天亮了，太阳出来了。”言肆感到很高兴，盯着窗口的太阳，感受着身上细微的暖意。 “这次，不是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