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姻缘》 正文 第一节初到异世 薛可儿,年方二十有三,某军医大学的高材生。和同学吃完散伙饭,执手相看泪眼,殷殷告别话语犹在耳畔,可是薛可儿已经穿越千年,来到另一个时空。 薛可儿此时正双目无神地躺在一张斑驳的破旧雕花床上,整整一天,她就躺在那一动不动。“穿越”比中千万大奖还小得可怜的几率,怎么就砸在自己头上了呢? 她记得自己和同学走出酒店,站在门口切切告别。一辆私家车似乎出了故障,直冲一个小女孩而去,在尖叫声中,她飞跃上前将小女孩推开,自己却在尖叫声和哭喊声中,陷入黑暗和昏迷中。 昏迷中,她好像见到一个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在自己耳边轻轻低语。“这里是大周皇朝的首府上京城,我也叫薛可儿,今年十九岁,是刑部侍郎的嫡女。不过很可笑,我这个嫡女却是连个姨娘身边的使唤丫头都不如,和母亲都是空占个名而已。十六岁那年,骠骑大将军使人来府里说亲,他原是和四妹妹两情相悦,可是我却仗着死去的外公对他曾有过救命之恩,硬是拼死拼活嫁进了大将军府。知道吗,懦弱如我们母女,这是我们唯一做过的争抢。可惜,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终无情。大将军在归宁第二日,便将四妹妹抬进来做了贵妾,从此没有再踏进我房间半步。我在这府里就是个笑话,婆婆不喜,夫君不爱,带来的陪嫁丫鬟,除了东梅,都另攀高枝去了,遑论其余人等。 为了母亲,也只能忍辱偷生。或许,你看不起我今日碰墙自尽。可是,大将军出征归来,路上救了一个少女,回来抬做姨娘,如今腹中已经有孕二月余。偏我前个在园中碰到她,她就摔倒在地,造成小产。她指认是我故意撞倒她,可是我真的没有,我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但是大将军都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我撵到这破落院子里,根本就不容我分辨,还言明如今不杀我是已经还了当日外公的救命之恩。看在外公面子上,只将我贬做妾,不休回家,算是留一条生路。 我很后悔,当日不该爱上他,不该费尽心机嫁与他。死前我一直在想,如果老天垂怜,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今生必不爱上他。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成想,老天却把你带来,把我带去你的世界。对不起。”少女的身影逐渐模糊虚空,直至消散不见,如泣如诉的声音越来越远,慢慢消失。 再睁开眼,她就躺在这床上,额头上缠着一圈白布,屋里没一个人,只床边的几上摆着一晚半馊不馊的米饭,一晚不见油花的烂菜叶子。 看见漆掉的斑驳的雕花门窗,和身下这工艺繁杂的雕花大床,身上这半新不旧的绣花交领襦裙,看过几本穿越的网络小说的薛可儿,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穿越了。 自己被轿车撞到飞起,八成是光荣牺牲的面大,如今能健康的活着,是要感谢穿越大神。苦日子我不怕,可是为什么让我有那么个渣男老公啊。我呸,还大将军,都不知道有借刀杀人之计吗?哦,中了美人计,大将军也就只会下半身思考了,呸。 果真如那个薛可儿所说,她岂不是已经成了我?这样也好,爸妈就不会因为自己的逝去而伤心欲绝。薛姑娘啊,只希望你能孝顺他们。当然,我也会替你尽孝,不过,你那个渣爹就算了吧。 虽然想开了,心里还是难以接受,也很迷茫,在这个一无所知的架空时代,要怎么走下去。 挺尸似得躺了一天,开始觉得浑身难受,腹中也饥肠辘辘,正准备起身,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忙又躺好。 但听环佩叮当,一阵香粉飘来,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华服美人进屋。 拿眼望去,只见美人年约十八,瓜子小脸,肤如凝脂,琼鼻樱唇,眉似远黛,睫似蝶翼,最妙的是那双水汪汪的杏眼,似一汪深潭,让人恨不能陷进去。削肩细腰,身形娉婷。缎子般顺滑的青丝,梳了一个精致的发髻,插了一支孔雀金钗,雀尾是一块块温润剔透的碧玉,雀口中吊有几串细细的珠串,最下是一块烁烁闪亮的红宝石。发髻上还随意插有几只粉色水晶做成的精美无比的小花。华贵之余,不失清纯可爱。虽然薛可儿不懂得珠宝鉴赏,也看得出那些首饰的精美华贵价值千金。 也懒得再继续仔细打量,只拿眼盯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她意欲何为。 一旁的一个穿金戴银的俏丫头,首先发难,杏眼圆瞪,玉手一指,“怎么,二小姐,你不知道贱妾见到正经奶奶的规矩吗?”一个婆子忙讨好的接腔“大奶奶,老奴看薛姨娘她还做梦没醒过来呢,您当真得好好教一教她这些规矩。”一阵嗤笑。 美人浅笑着说“她好歹还是爷的女人,是半个主子,是我的二姐,哪里就轮到你们这些下人说嘴。”婆子笑着打自己的嘴“老奴该打。爷的女人,谁不知道大爷当初是求取得您,是这个心狠手辣的半个主子硬黏上的大爷。也就您心好善良,还把她当姐姐看。” 薛可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人唱戏,心里冷哼“善良,真没看出来。”不过那薛可儿怕是和自己一样长相,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自己也算上是一个美人,不过要是和面前这个美人相比,就自惭形秽了。 几人还在那里唱和,无非就是说薛可儿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妒妇,就是当日赖上大爷进门,如今也只能被贬做妾,是一个大爷到死不复相见的弃妇。只可惜,此薛可儿非彼薛可儿,心里只是替真正的薛可儿不值,并没有他们想看到的痛不欲生的表情。 美人正是薛可儿的庶妹薛蕊儿,见到嫡姐面无表情,心里很是不爽。挥手示意众人退出去,虽然面上依然微笑着,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家里的下人最是领教过她的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忙齐齐的矮身退出。 薛蕊儿瞥一眼猪食一般的饭菜,嘲笑着说“二姐,嫡女又如何?现在还是一个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的贱妾。你当日不是笑我姨娘是妾吗,那好歹是可以宠妾灭妻的宠妾,你呢?怕是除了洞房夜,被将军发泄似得要了一会,就再没有尝过男欢女爱吧,哦,也不能用”再“这个字。和你说啊,那滋味当真美妙啊!” 薛可儿冷哼一声“你应该去和那些女人探讨是否美妙,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思呢。” 薛蕊儿伸出葱管似得酥手,瞥着手腕上一只碧绿温润的如一潭春水般的玉镯,悠悠地说“薛姨娘,知道这玉叫帝王绿吗?好像是你母亲当年的陪嫁,可惜如今却是我的陪嫁,当真是价值连城。哦,你母亲那几件宝贝可都在我那。你说说母亲怎么就这么没用,得亏我姨娘念在她是表姐,不然的话,怕是现今连命都没了呢。” 薛可儿略一琢磨,大概明白怎么一回事。被她们母女的无耻给雷到了,反倒是笑出声来,麻利的从床上下来,仗着身高优势,瞪着薛蕊儿,不屑地说“人至贱则无敌,你姨娘勾引表姐夫,当真也是好本事。只希望你也能有你姨娘那般能耐,勾的将军时时刻刻心痒难耐,别被人后来居上。作为嫡姐,我在这里先恭祝你能年年岁岁花开不败。” 薛蕊儿恨恨的说“真还不知道,你这一撞墙倒撞个伶牙俐齿出来。可惜啊,将军已经准备将你送去庄子上,你这辈子都再不可能踏进将军府半步。说起来,你还要谢我,拦着不让将军休你。不然,你就等着父亲随便将你嫁人,或者送去家庙。不过,那样哪有如今有意思。忘了和你说,你仅剩的唯一一个陪嫁丫鬟,被你连累的打了二十板,才从柴房里放出来,现扔在院子里呢。” 薛可儿看她转身要走,脑子里一个念头猛然闪过。手随心动,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拽住她手,极利索的抹下玉镯,拿在手里。薛蕊儿失声尖叫,外面的丫鬟婆子慌忙涌进屋里,大爷捧在心尖上的人,万一有个好歹,还不得被扒了皮去。 薛可儿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玉镯,嘴里啧啧出声“好东西啊,你说我母亲的嫁妆单子应该还在吧。我反正是半死不活的了,也不怕如何闹,再差还能怎样?咬不死人,咬上两口过过瘾还是可以吧。” 薛蕊儿眼看着涌进屋里的人,换上招牌笑容,柔柔的说“二姐,你我好歹姐妹一场。如今,大爷愤怒,执意送你去那庄子上,妹妹也不敢相劝。这只镯子,就送您做个念想吧。”薛可儿也状似感动的说“好妹妹,你今日所行,姐姐时刻不敢忘。” 二人假惺惺的模样落在下人眼里,自是能猜出那镯子来历必定古怪,可是谁会傻的露出想法。 薛蕊儿维持的虚假笑容,在进了自己的院子里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满面狠厉。心疼那支价值连城的玉镯,尤其还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被薛可儿夺了去,心里越想越恨。人的心思,有时候很可笑,她不觉得那只镯子本就是薛可儿的,只认为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人强夺了去。 屋里的下人看她此时满面阴郁狠厉,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唯恐做错一点事,被她拿来发泄。 张远修温柔体贴的安慰好自己的新欢后,就直奔和薛蕊儿居住的院子。新得的小妾虽然风情万种,那可比美妙舞娘子的掌上舞,更是让人心荡神迷。可是他最爱的还是薛蕊儿。毕竟这是自己初次心动的女子,又如此温婉可人,善良贤惠。所谓妻贤夫祸少。 不免想起薛可儿那个贱人,因嫉妒害的燕舞失去腹中胎儿,且今生不能再有孕。想起爱妾得知这个噩耗后,本就惨白的小脸更是白如纸,满脸痛不欲生。想着都怪自己当初因为被胁迫报恩,不得已纳她进门。虽然没有恩宠,仍然给她一个正妻名分。如果她老实本分会让她一生富贵到老,偏不知足,行下这等恶事。如若不是蕊儿心底善良,一心力保,哪里就是撵去庄子贬为妾便行,定要将她扫地出门,看这个被休弃的恶毒妇人如何过活。 想着心爱的女人,已经一天没见,不由脚下生风,快速走回居住的梧桐苑。 一进院子,就发现下人个个谨小慎微,不禁疑惑的问“你们奶奶呢?”小丫头翠绿忙墩身行礼,惶恐的回答“奶奶她的镯子”就听屋里一个娇柔的声音,故作强势的呵斥“胡嚼什么舌根呢?” 几个箭步跨进正屋,就见薛蕊儿温柔的笑着迎上来“爷,燕舞妹妹可转过念头了?”只是那笑容明显很牵强,眼角隐隐还有泪痕。 握住柔弱无骨的芊芊玉手,温声问道“蕊儿,刚说的镯子怎么回事?”薛蕊儿小脸儿一白,清浅一笑,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刚去后院看过二姐,想着到底姐妹一场,便把那支镯子送给她做个念想。”张远修知道那镯子有多贵重,薛蕊儿有多喜欢,定是那恶妇不知用何手段强占了去。因便恶向胆边生,发狠地说“如此妒妇,沉塘都不为过。” 薛蕊儿忙挣开张远修,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直求“爷,这都怪妾身,如若当年妾身能放下对爷的爱恋不嫁进来,二姐就不会变得今日这样疯魔。您既然都已经将她送去庄子,就饶了她的命吧。妾身求您了”张远修心疼地把她拉起来抱在怀里,紧紧搂着,一迭声好生安慰“那个贱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将军免她一死,只是今生与她不复相见,任她自生自灭去吧。对一个抢你姻缘的人还能如此以德报怨,今生得你为妻,夫复何求。”薛蕊儿低声娇嗔“爷,人家哪有你说得这么好。”心里冷笑“薛可儿,我要让你今生都陷在泥里,看我如何站在云端。死,到便宜你了。” 乐舞院里,燕舞惨白着脸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般妇人落胎后的悲痛,只有算计得逞后的似笑非笑。 眼睛看着床边一只金丝楠木锦盒里足有五百年的野山参,嘴角勾起一个笑,淡淡地说“大将军,送来的到都是好东西。”带来的贴身丫鬟红袖看着手里的正在收拾的各类补品和各式首饰,也笑着说“可不是。只是便宜了梧桐苑的那位。” 燕舞幽幽的叹口气,“你懂什么。我自知今生不能有孕,偏当初为了能顺利当上姨娘,只有假装有孕。色衰爱弛,在这高门深院,你以为没有子女傍身,指着爷的爱恋能到哪天。如今把这一切栽到薛氏头上,爷心里只会觉得愧疚,即便日后没有宠爱也依然能今生无忧。再者我不能再有孕,梧桐苑那位也不会将我视之为必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薛氏其实可怜,但是我也是只求自保。只有把脏栽倒她身上,爷才会不深究便一口认定。不然,赖到梧桐苑那位身上,如今被撵走的可就是你我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节离开 且说,薛可儿才走出屋子,就看见院子里一动不动躺着一个少女。紧走几步到少女身边,蹲下身子,看见少女清秀端丽的小脸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双目紧闭,不是口中偶尔发出的声音,就如死人一般。仔细听,少女口中断断续续似乎说的是“不是小姐不是。” 试着去抱少女,竟然轻松地就能抱起,心里一阵狂喜,自己到底是怎么个穿越法子,竟然还是前世的身体。不然的话,眼下这个惨况,再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姐身子,可就真心要命了。老天到底还是善待我这个好人的嘛。 想起薛蕊儿说的“你仅剩的唯一一个陪嫁丫鬟,被你连累的打了二十板,才从柴房里放出来。”不禁怒从中来,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瘦弱少女,搁在现代就是一个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半大孩子,怎么就下得去手往死里打,还扔在柴房不管不问,纯粹就是要她死的节奏。 满腔怒火的将少女抱进屋子,仔细的将她趴放在放在床,看见她臀部的衣裙上一大片干涸的暗紫色血迹,可以想见下手是有多狠。 放眼整间屋子就只有一张破床和一只破几子,其上满是灰尘,墙角一个硕大的蜘蛛网,迎风飘荡,显见是空置许久。 强压着怒气,走到院子里,入目所及之处杂草丛生,几株柳树早已枯死。心知少女再不医治定然凶多吉少,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地连个鸡毛都不见一根。心里把张远修c薛蕊儿等人,不免骂了一遍又一遍。 心里不甘得走向院子深处,满目只有荒凉破败。一堵约两米半高的围墙立在眼前,隐约还能听到说话声。暗想翻过这墙是否就是另外一个世界,自己如果还有着前世的身手是能够翻过这墙,只是要怎么带走那个叫冬梅的少女啊,如果能有个狗洞就好了。心里想着,就直奔院墙快步跑去。 在把院墙根扒拉的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不负穿越女的名头,在一堆草丛后面,露出一个刚刚能通过身子的不规则圆形的狗洞。薛可儿欣喜若狂的使出全力,将狗洞附近的杂草拔了个差不多干净,完全顾不得娇嫩的手心被勒出几道血痕。 小心谨慎的从狗洞里爬出半个身子,确定外面就是一条通往外面世界的路。 满心欢喜地跑回屋子,想着天眼看就要黑了,就可以离开这里。虽然对未知的茫茫前途很迷惘不安,但是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地,何况都是死过一回的人,还有什么是能更糟糕的。 把自己和冬梅身上仅有的几件首饰统统摘下,仔细地塞进怀里,这可是安身立命的东西。 抱起冬梅慢慢的走向狗洞,看着天慢慢的黑下来。 将冬梅垂直对着狗洞,等到天彻底黑透,墙外也基本没了往来的声音,仔细地把冬梅慢慢往外推。约莫有五六分钟,薛可儿自己也从狗洞爬出。 抱起冬梅,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异世里深夜的街道。 约莫走了有二十分钟左右,终于看见一家店,店门大开。借着门口高挂的灯笼,看见牌匾上“同福客栈”四个字。心里那个激动啊,就连迎客的小二脸上虚假的招牌笑容,此刻看在眼里,也万分亲切。 学着在电视里看来的古装片的腔调的气势十足地说“来一间上房,两个馒头,两个小菜。”小二满脸笑容的唱声诺,引着薛可儿走向二楼的客房。 进的屋中,薛可儿大略环视一下,看见所需物品一应俱全,处处透着干净,心里满意。将冬梅小心放在床上,盖上被褥。小二看薛可儿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一匹就要不低于五十两的上好云锦,可是却是半新不旧的,身上也连一件首饰都没有,而且力气大到能抱着一个少女走这么多路脸不红气不喘。自问迎来送往阅人无数,却看不透她的来历,便不敢生出怠慢的心思,忙陪着笑脸说“那夫人您先歇息,饭菜稍等就到,有什么事情您请尽管吩咐。” “我们主仆前来投亲,怎想半路遇上劫道的,小妇人自幼随家父习得几下三脚猫功夫,好歹吓走歹人,只是我这丫头却受了伤,希望小二哥能帮忙请一个大夫来。待到明日,寻到我亲人,定然不会亏待小二哥。”小二连忙道谢,允诺这就去帮忙请大夫。 到了掌柜面前,把话一说。掌柜皱着眉头,思考一会,点点头“去帮她们请个大夫。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不管那些来历,只管不短了银钱就行。” 薛可儿靠在床头,眯着眼休息,不大会功夫,就听店小二讨好的声音响起“夫人,饭菜来了。” 打开门,店小二笑脸可掬的端着托盘站在门口。一见薛可儿,忙说“夫人让帮忙请的大夫,已有人去请,想来不多时就到。”接过托盘,笑着说“那就多谢了。” 两个雪白的馒头冒着腾腾热气,一碟肉片炒木耳,一碟葱炒鸡蛋,白的白黑的黑黄的黄绿的绿,引得薛可儿直流口水。 关上门,快步走到桌子旁。一手抓馒头,一手执筷,三下五除二就消灭干净。靠着椅背,眯着眼睛稍事休息。 快要眯睡着的时候,小二的叫门声,惊得薛可儿打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回过神,一边应着,一边走过去开门。 小二殷勤的将一位身着青布长衫的老者引进屋,笑着介绍“这是济世堂的冯大夫,专治跌打损伤。” 薛可儿将他引到床边,掀开被子,正准备将冬梅裤子褪下,露出受伤的臀部。那边冯大夫慈眉善目的脸上已经露出不忍,长叹一口气,说“造孽哦,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家就给打成这样。我这有金创膏,再开几幅汤药,让小二随我回去抓了给煎上,一日两次,需最低喝上三日。” 薛可儿暗自吞了一口唾沫,心想自己忘了这是男女大防的古代,亏得冯大夫先开口。只是话说,这都不用看伤处得吗? 摸出一只冬梅的银戒指,涨红脸,嗫嚅好一会,方不好意思地说“不瞒老先生,小妇人所嫁非人,家夫宠妾灭妻,妾身被撵出家门,身上没的银两,用这只戒指相抵,可行?不够的话,再加上一副银耳坠。” 冯大夫看看面无血色的冬梅,再看看薛可儿身上半新不旧的云锦衣裙,心里了然,因摇摇头,“虽是银戒指,然做工精致,怎么说也可当得一两半银子,诊费加上药费也不过至多一两,小娘子待明日当铺里当来银钱再给小老儿就好。” “好人啊。”薛可儿心里大喊,忙真诚道谢。 冯大夫背起药箱,走出房门,似乎想起什么,回头低声说“南边通达大街上的四海当铺,比较童叟无欺。” 送走大夫,给冬梅上金创药,喂汤药,随便抹了一把脸,薛可儿坐在椅子上,身上随意搭着一床被子,度过了异世里第一个夜晚。她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哪知睁开眼已是大天四亮。 看一眼床上的冬梅,依然在睡着,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一点血色。轻手轻脚的将被子,放在床的最里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冬梅已经醒了,这会子是在装睡。 小二轻轻地叩门,压低嗓音喊“夫人,汤药煎好了。” 打开门,接过碗,嫣然一笑。“麻烦小二哥了。”“应该的,应该的。” 坐在床边,左手端碗,右手准备扶起冬梅的头,就见冬梅眨巴眨巴眼,慢慢睁开眼睛。眼睛里有戒备,有激动,有很多情绪。两人相对注视,薛可儿忍不住咳嗽一声,打破沉闷,“那个你有什么想问的,先喝了药,等我出去一趟,回来再说。” 冬梅尽力扯出一个还算灿烂的笑容,有气无力的说“夫人,奴婢自己喝。”薛可儿还是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完药,细心地给她把被子掖好,笑着说“你的伤,不适合走动,先安心的歇着,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咱们再说。”冬梅含笑点头,轻声说“奴婢知道了。” 薛可儿下楼,简单的吃了早饭,便出门找当铺。 并非不相信冯大夫,但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虽然不知道这古代的饰品是怎么个当法,价值几何,但是多问几家,总归不会错。 就在薛可儿满大街找当铺,进当铺的同时,将军府里,正是热闹。 薛蕊儿的心腹,梧桐苑管事从侍郎府带来的张妈妈,吃罢早饭,带着几个丫头家丁,直奔荒置的听雨院。 一圈人涌进屋子里,不禁目瞪口呆,里里外外的找了三圈,依然不见人影。张妈妈疑惑道:“这门从外面锁的好好的,钥匙一直在我身上没离身,这人能上哪去?” 肥胖短手一挥,厉声说:“仔细找,以为今天躲起来就能不去庄子上,做梦。” 一群人又向院子深处走去,只见满目荒凉,处处是杂草,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难不成长翅膀飞了?”一个家生子哆哆嗦嗦害怕的说:“会不会是被脏东西吃了?”张妈妈看向他,三角眼倒竖,大声呵骂“呸,胡说什么呢?”“真。真的,这院子里原先住的是老太爷的一个宠姬,不知为什么就吊死在喏,就前面那棵老柳树上,有段时间就传说这里不干净。” 一群人顿时觉得浑身发凉,阴风阵阵扑面,有那胆小的丫头,率先尖叫着往外冲,剩下的人也没命的往外跑,仿佛跑慢点就被鬼怪拖了去。 薛蕊儿昨夜用尽浑身解数,伺候的张远修身软筋麻,两人颠鸾倒凤,到下半夜方云罢雨歇。此刻,正腻歪在床上郎情妾意。 就听外面传来张妈妈惊慌失措的声音“大爷,大奶奶,闹鬼了”张远修怒喝“你个老妇,胡沁什么,作死那!”声音里满含戾气。张妈妈吞下一口唾沫,强自镇定地把事大概说一遍。 张远修闻言,愣了片刻,满面怒气的快速起身,几下穿好衣服,一把撩开门帘,大踏步走出屋。一边怒不可遏的说“毒妇,又想玩什么花招。”张妈妈一群人,忙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薛蕊儿待人走远,收起脸上的浅淡温婉,阴恻恻地说“二姐,你还真是作死那,不过你可不能死那么快哦。” 不大的功夫,原大奶奶被关在因为曾经闹鬼而荒置的院子里,现在不见人影,有可能被鬼吃的渣都不剩的劲爆消息,差不多已经传遍将军府。 低调奢华的松鹤院里,雍容华贵的老夫人张李氏,眯眼躺在罗汉床上,一个小丫鬟轻轻地捶着腿。大丫头香云在一旁一边剥着瓜子仁,一边低声细语的说着刚听来的小道消息。 张李氏噗嗤笑出声,慢悠悠地说:“那李姬活着窝囊无用,即使死了又有什么厉害?薛氏这回有点意思,不过那也是一个没用的。那小薛氏和她娘一样都是个狐媚子,还真以为自己现在就是正经夫人了?哄得爷们再高兴,也得我这把老骨头同意才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节前尘 香云琢磨着老夫人的心思,斟词酌句地说:“可是,大爷已经口头上答应薛姨娘扶正。”张李氏不屑地撇嘴“雨柔今年已经十四,等到明年及箅就可以嫁给修儿为正妻。当初允许大薛氏为正妻,不过是让她替雨柔占个位子而已。小薛氏那个狐媚子,又算个什么东西。”“可不是,表小姐又漂亮,又知书达理,要不是比大爷小了有八岁,哪有大小薛氏什么事。” 张李氏猛然睁开眼,微笑着轻点一下头,旋即又眯眼假寐。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玉树临风的英俊少年,温润如玉地笑着说“如妹妹,等着我回来就娶你做我的新娘。”可是造化弄人,等来的只是若干年后的一捧黄土和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昔日的如妹妹早已经是一对龙凤胎的母亲。 “钰哥哥,今生是如妹妹对不起你,但是我一定会让你的女儿嫁给修儿作正妻,也算是了你我一世夙愿。”纵然在宅门深院早已经练就心硬似铁,然而内心深处还是保有一丝柔软,一行清泪滑出眼角,迅速掩没在如云发髻里。 张远修进到院子里,里外大概看了一遍,手一指眼前的满眼杂草,冷冷的说“往那里面找。” 几个家丁战战兢兢的硬着头皮,往杂草从里走,张远修大声说“墙根下也看看。” 几个丫头和张妈妈满心不解,却也丝毫不敢出声。 一会功夫,就传来家丁的大呼小叫。“大爷,这里有个狗洞,跟前的草也被人拔干净了。”张远修英俊的脸庞瞬间狰狞,狠狠地说“好啊,堂堂的侍郎府千金c将军夫人,会钻狗洞了。这件事,不用让本将军日后从你们嘴里听到半个字。”一众下人忙齐齐的跪倒一地,惊慌的说“大爷,奴才(奴婢)绝不会传出半个字。” 张远修气愤的甩袖而去,留下一群下人擦擦脸上不存在的冷汗,心里还是认为薛氏被鬼怪吃掉的可能性大。一个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会钻狗洞,而且冬梅昏迷不省人事,到处又没有拖拽痕迹,她是怎么走到那么远的墙根那?太匪夷所思了。没人能脑洞大开的猜到,现在的薛可儿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大家小姐,是一个曾经几次跟过野战部队拉练并且是跆拳道黑带的准军医。 薛可儿连上最后一家问的“四海”当铺,总共问了有三家当铺,果然还是四海当铺给的价钱最多。冬梅的银戒指c银坠子c绞丝银手镯加上自己的一根金钗个金项圈一只红宝戒指一只红玛瑙镯子,共当得二千四百八十三两银子。让当铺给了四张五百两的,四张一百两的,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三十三量散碎银子。 看当铺里掌柜和小二的恭敬,想到冬梅的诊费和三日的汤药钱不足一两银子,有限的古代常识告诉她,身上的银票应该是一笔巨款。 出了当铺门,怕被心怀不轨的人尾随,前后左右打量半晌,方快速又悠然的离开,还故意多拐了两个弯,才回到下榻的客栈。 见到迎上前的笑容可掬的小二,豪气的说“终于有了亲戚的下落,今个中午给我上两个你们这拿手的菜,两碗米饭,一晚鸭血汤,不要酸不要辣。”“好嘞。” “噔。噔。噔。”的大步迈上楼梯,有了银票在手,心里感觉安稳,也有了底气。 走进客房,看见床上躺着的冬梅,挣扎着要起身,忙三步并两步的上前按住她,“是要方便吗,我扶你。”“方便?”“就是尿尿了。”薛可儿说的叫一个云淡风轻。冬梅孙坚脸色爆红,羞涩的摇头,小声说:“哪有奴婢在小姐面前躺着的道理。” 薛可儿看她一张清秀的瓜子小脸依旧憔悴苍白,比之昨日明显有了血色。忍不住摇头,不赞成地说:“你的伤在臀部,那些人下手又狠,你这两日最好少动弹。”冬梅抬眼看她,欲言又止。 薛可儿想着这冬梅是硕果仅存的陪嫁丫鬟,又陪她挨打,差点去了一条命,那平日里应该很是忠心,这样的丫鬟应该是自小陪着一起长大的,自己这个换了内芯的“薛可儿”应该瞒不住她。想起她刚睁开眼的时候望着自己的眼神,这会的欲言又止,怕是早怀疑上了。 思量再三,决定告诉她真相。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爽利地说“这件事,我想还是要告诉你,我不是你的主子薛可儿,是从千年之后穿越来的。”叭叭叭地将薛可儿在梦中说的话复述一遍,冬梅起初惊讶的脸色变成了然,眼眶先是通红,后来是大颗的泪珠伴随着压抑的哭声止也止不住。 薛可儿不知道怎么劝她,也不想劝她。想着自己如今倒霉的处境,再也见不到的父母c亲友,再不可能实现的理想,曾经触手可及,而今遥不可及的一切一切,不禁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倒是把冬梅吓得一震,不敢再掉泪,挣扎要爬起来,嘴里一个劲的赔罪“都是奴婢不好,引得小姐伤心”薛可儿连忙止住眼泪,强行按住她,嚷道“告诉你说了,不能动,不能动。”仰天长叹,用袖口胡乱抹了一把模糊的泪眼,语调故作轻快的说:“既来之,则安之嘛。还有啊,你不要再哭了,你们小姐可是去了好地方。我们那儿可以说是一个平等自由生活富足的地方,而且刑法规定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巴拉巴拉,说的口干舌燥,意犹未尽,最后带着无限怀念和无限惆怅地感叹:“唉。” 冬梅听得两眼晶亮,满脸笑容和向往,心怀宽慰地说:“那样说,可怜的小姐小姐是过好日子去了,老天保佑。”随即又想到眼前的薛可儿,高涨的兴奋一落千丈,愁容满面,“那小姐你,来到这里代替小姐,可是要受苦的。”薛可儿无奈的摊摊手,颓废的坐到床边的一把椅子上。 两人默然不语,一室死寂。 门外响起小二带着讨好的声音“夫人,饭来了。”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一扫先前的颓废失意,笑着说:“吃饭最重要。吃好饭,给我说说你家小姐的事情,毕竟以后我就是那个薛可儿了。” 给了小二一两银子做小费,小二顿时两眼放亮,一个劲道谢“夫人,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薛可儿不知道一个寻常的三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费用也就是不到三两银子,店小二一个月的工钱也就是二两。 大口吃好饭,便不顾冬梅的强烈反对,硬是命令他躺在床上,自己喂她吃了半碗饭,几块鱼肉,喝了多半碗鸭血汤。 满足的坐在椅子上,咂咂嘴,感慨的说“没有污染的鸡鱼和蔬菜就是好吃。”冬梅脸色暗了暗,伤感地说:“这叫什么好吃的?”薛可儿“哦”了一声“那个,给我说说你小姐的事吧。” 冬梅满脸愤怒,不甘,伤感,慢慢的说起前尘旧事。 “奴婢的娘是家生子,后来做了夫人的陪嫁。夫人是太医院院判的独生女儿,老夫人在夫人九岁的时候过世。老太爷是当时的名医,行走于深宫内苑和高门贵户,因为和老夫人伉俪情深,所以一直没有再娶。 夫人的一切不幸,源于夫人太过善良。薛姨娘的娘亲胡姨娘,也就是夫人的远房表妹,一户破落户人家的女儿,时常去打秋风。长得和她女儿一样,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又惯会伏低做小扮可怜。夫人可怜她,说服老太爷留她在府里,和夫人同吃同住。 老爷是一个乡下来的穷书生,上京赶考,穷困潦倒的病倒在大街上,被上香回来的夫人所救,并赠与银两。上天不知道是开眼还是不开眼,竟然让那样一个伪君子中了榜眼。老爷高中以后,上门求取。老太爷和夫人原是没有相中,奈何老爷愣是在府中院子里跪了一天,并且昏迷过去。 呵呵,多深情的人。老太爷极疼夫人,出嫁那日据说嫁妆整整一百二十台,其中一部分是宫里的贵人,还有王公贵族甚至还有皇上赏下的珍宝。可是小姐出嫁的时候,看着一百二十台嫁妆,却多是凑数的不值钱家什。 夫人怜惜表妹,成婚后征得老爷同意,在新家里依然给她安排了房间。想不到的是,夫人婚后第二年的中秋那夜,却发现老爷和表妹睡在一处,那是夫人已有六个月身孕。两人自称醉酒误事,老爷一个劲赔不是乞求夫人原谅,表妹哭的痛不欲生,要以死谢罪,夫人虽然伤心欲绝还是将人抬做姨娘。并且也没有为此疏远,一如既往的对她和老爷好,还亲自回娘家劝说老太爷。 老爷借着老太爷的人情和夫人的陪嫁,一步步高升,府里便有了张姨娘c朱姨娘c李姨娘。不过,胡姨娘却是最得势,受宠的。府里中馈,老爷也借着夫人身体不好不予让她操劳的旗号,给了胡姨娘。 夫人温柔善良,又觉得只有小姐一女,没能为老爷生个儿子,心里有愧,即便背地里再伤心难受,面上也不肯让人知晓。老太爷活着的时候,老爷不敢过分,可是,老太爷在八年前过世以后,这个伪君子逐渐露出真面目。 知道小姐为什么是二小姐吗。因为老太爷过世,老爷才从外面接回来一个女孩,是胡姨娘的,比小姐大一岁。原来,早在小姐婚嫁之始,两人就已经勾搭成奸。胡姨娘一改以往的谦卑顺从,常常在夫人和小姐跟前冷嘲热讽,指桑骂槐,老爷只做不知。 夫人抑郁成疾,未老先衰。老爷更是对夫人和小姐不管不问,胡姨娘和的她两个庶女c庶子才是老爷的心头宝。小姐曾经很活泼灵动的一个女孩子,却在那之后慢慢变得沉默寡言。不是老爷还念旧情,夫人依然是正妻名分,而是他怕被御史参奏宠妾灭妻,怕被人指点是一朝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 十年前,老太爷带小姐出去郊游的时候,救了被惊马摔在地上受伤的现在的大将军,也就是小姐的夫君张远修。 那时候的他十一岁,不同于一般富贵人家的纨绔子,是个丰神如玉的翩翩少年,小小年纪有了文武双全之名。其父昭武将军在第二天上门道谢的时候看见小姐,开玩笑的和老太爷说要结儿女亲家。小姐许是从那时候起,将大将军放在了心里。 大将军不负众望,十三岁偷着去边疆参军,一战成名。其姐在二年后选入后宫,深得皇上宠信,一年后生下龙子,被破例封为妃,将军府水涨船高。大将军也因为战功赫赫,一路做了今日的骠骑大将军。 三年前,大将军上门提亲,说是和胡姨娘生的四小姐两情相悦,特来求娶为正妻。其实大将军常年在边关征战,只是来过府里三次见过小姐几面,也不知道又是怎么搭上的四小姐也就是薛姨娘。不知怎么就和薛姨娘两情相悦了,却对小姐不假辞色。 小姐执意要嫁给大将军,甚至不怕他厌烦地挟恩图报。夫人起初不同意,哭着规劝哪怕嫁个清贫人家,也要嫁个良人。小姐一意孤行,夫人心疼女儿,不得已亲自求见老将军,以救命之恩逼得大将军娶小姐为妻。其实小姐,也是一片苦心,她是真的爱着将军,同时也是为了夫人。大将军的家世不可能娶一个庶女为正妻,即便大将军和老将军不在意,老爷势必会借这个由头扶胡姨娘为正妻,那夫人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往后的日子更是艰难。所以,一向柔弱的小姐和夫人,只强势这一次,不想却是个如此结局。 将军无奈娶了小姐,只在洞房那日何小姐圆了房,伺候再没踏进小姐的屋子半步。归宁的第二日,便不顾老将军反对,抬了胡姨娘进门,老夫人不知为的什么,竟然用的平妻之礼。生生打了小姐的脸,从此小姐在诺大的将军府,就是一个人人可以议论的笑话,莫说背地里,甚至是当面。而且,老夫人还将管家的权利分给薛姨娘一半。她在将军府可以说如鱼得水,二小姐却是比个下人也似乎好不到哪去。 整个将军府里,或许只有老将军对小姐有几分真心,却带着罗姨娘常年驻守边关。一年半以前,边关战事吃紧,大将军奉命出征。一个半月前,班师回朝,却带回燕姨娘,已然有孕在身。前日,一直闷在屋子里的小姐,心血来潮想要出去走走。刚到园子里就碰见燕姨娘,她上前给小姐见礼,刚走到跟前就肚子向下摔在地上,然后就小产了。她和身边伺候的人,就说是小姐因嫉生恨,将她推倒在地上。 府里一直给她保胎的张大夫,说她因为受到重创导致小产,以后都恐难有孕。将军一怒之下,就将小姐关在荒院子里,准备第二天送到庄子上,连申辩的机会都没给小姐。再以后,您就来了。” 薛可儿唏嘘不已,一切悲剧的根源就在薛母的痴心错付,错把忘恩负义的渣男当良人。万恶的旧社会,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旦遇人不淑,只有孤苦终老。 冬梅说完这些话,基本上已经没有力气。她定定的望着薛可儿,心里认定这个女子,会带给她别样的惊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节回府1 薛可儿想了一会,不确定的问:“原来的薛可儿会撞墙自杀,一方面是对生活和张远修太过失望,另一方面,是不是也是因为她被贬成妾送去庄子上会使得母亲在侍郎府无立足之地。”冬梅满脸忧郁,无声的点头。 薛可儿希望变成自己的那个薛可儿,能孝顺父母,自己可是他们膝下唯一的孩子。由己及人,那个薛可儿,也一定希望自己能孝顺她的母亲。琢磨好一会,豪气若干的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得先把你知道的情况,大概给我说说。” 冬梅看着她眼睛里自信的光彩,不由得点头,娓娓道来:“老将军有一妻二妾,最宠的是罗姨娘” 张远修坐在书房里宽大厚重的紫黑色鸡翅木书桌后的椅子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桌面。下面跪着一个侍卫,声调平静无波的回报:“将军,属下已经找到夫人,现在同福客栈。夫人今早在四海当铺将自己和冬梅的首饰当得两千多银子。” “嗯。你们去客栈,将人带到庄子上。”“是。” 从愤怒中平静下来的张远修,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想起和的薛可儿之间的过往。那个时候她九岁,自己十二岁,因为被甩下马,头部磕在石头上昏迷,被她和其外祖父所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粉嫩嫩的圆脸上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笑意和欣喜,声音娇俏地说“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少年初次悸动的心,看着那个灿烂的笑容,就觉得伤处似乎都没有那么疼了。 再次见到她,是两年后。自己第一次去边关回来,听闻她外祖父过世,便求了父亲去侍郎府拜访。自己好容易找了个借口,想去后院看她,却无意中见到她神色狰狞地骂一个娇弱的女孩子,“狐狸精,你们都应该去死。”真的不敢相信,那是记忆里开朗美好的女孩子。 一年后,在罗汉寺的后院里,自己无意中又撞见她骂那个女孩子,女孩只是哭并不敢还嘴,她还在不依不饶的骂“装,你就会装。”自己悄悄躲开。却碰见被她骂的女孩子一个人躲在假山那哭,脸上有一个明显的手掌印,自己问是不是被薛可儿打的,女孩连忙否认。从随后找来的丫鬟嘴里知道被骂的女孩是薛可儿的庶妹薛蕊儿,丫鬟不顾薛蕊儿的阻拦,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说出薛可儿在府里仗着自己是嫡女对几个庶出的姐妹非打即骂。自此,对薛可儿的好感和隐隐的爱慕荡然无存。 后来在京城的聚会中见过薛氏姐妹几次,薛可儿在人前倒装出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相,反而薛蕊儿虽然娇娇弱弱似弱柳扶风,却举止大方,进退有度。 四年前的踏青路上,见到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冲撞了几位小姐,引来打骂。只有一个女子,非但制止了同行的伙伴和下人,还和颜悦色的给了小乞丐二两碎银,柔声说“好容易出门一趟,就莫叫他扫了我们的兴。”发现那个女子就是薛蕊儿,薛蕊儿也发现了他,浅浅的笑着点下头。那个笑容,就连路边的娇花也失去颜色。心里本来就对她有好感,那以后眼里心里就只有她。 不久,就央求尚书夫人做媒上门求取薛蕊儿作正妻,自己不在乎她是庶出,自己看上的爱重的是她那个人,父母亲也没有激烈反对,却不想薛可儿那个毒妇横插一杠。仗着当年的救命之恩和曾经的一句玩笑话般的口头婚约,强迫父亲,逼得自己硬是娶了她。 归宁第二日自己就把薛蕊儿抬进门,虽说是贵妾,却用的平妻之礼,那是自己欠蕊儿的。那么善良温婉可爱的女子,不但没有怪罪嫡姐的枪婚,还处处为她说话。可是薛可儿并不领情,每天一副泫然欲泣哭哭啼啼的模样。除了洞房那日,自己在没有踏进她住的院子半步。不觉得自己薄情,抢下庶妹婚事的时候,就应该有这个觉悟。 这次打仗回来,路上,有一个地方官员献上一个扬州瘦马,还是个清倌。自己在女色上并不热衷,只是这瘦马当真长得妩媚动人,却善解人意,又身形窈窕可作掌上舞。原本只是逢场作戏,却不料,竟让她怀有身孕。本来高门大家,正妻无子,妾室不得有孕,只是薛可儿是强嫁进门,自己颇多厌恨,就没有把她当正妻看过。洞房那晚的春风一度,她不能有孕,怪不得人。而且自己已经二十有二,同龄人中哪个不是儿女绕膝,对于生下这个庶长子{女},母亲也不算反对。那个毒妇,却因嫉生恨,不但让这个孩子成了一滩血水,也让燕舞此生不能再做母亲。 念在当初的情分,不予休妻,把她送去庄子上,是能做的最大容忍。 冬梅把自己所知道的将军府情况一一道出,薛可儿听着,总觉得其中有古怪。 眉头微皱,说出心中的疑惑。“不说张家长女是公里受宠的贵妃,即便提亲那会是选进宫不久,但是将军府是百年世家,代代都出战神,张远修自己也是人中龙凤。虽然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媳,但是侍郎府一代而富,无甚根基,官职也不是很高,即便是嫡女也是高攀,何况当初是要迎娶庶女为正妻,老夫人怎么可能会同意?归宁第二日就用平妻之礼迎贵妾进门,明显违规逾矩让人闲言的事情,老夫人怎么可能会允许?就算,张远修心意坚定,但是孝之一字大过天,这么有损将军府体面的事情,老夫人和老将军若是坚决不同意,张远修应该无可奈何吧?”现代人嫁娶还讲究个门当户对那,薛可儿可不相信阶级等级森严的古代,老夫人能如此开明。 冬梅也疑惑地跟着点头“现在想来,可不是。”“你无意中偷听到将军的随身小厮说那燕舞姨娘能做掌上舞,舞姿曼妙动人,不逊于妙舞娘子。这个年月正经人家的女儿,允许学跳舞吗?”“不许。”“就是了,何况还跳那么好,只能说燕舞姨娘不定就是舞娘来着。对了,既然能作掌上舞,肯定身轻如燕,身形窈窕瘦削。”“嗯,姨娘蛮腰纤细,行走之间,自有一段不胜一握的风流体态。”薛可儿不禁想起汉宫飞燕。 “昔日飞燕身轻体盈,可于掌上起舞,皆因为自幼便在肚脐里塞入麝香,不过终身不得有孕。如此说,那燕舞是不是根本就没怀孕或者是胎儿本就保不住。胎儿若是保不住的话倒好操作,只需要收买看诊大夫便可。若是,本就没有怀孕,却假装有孕流产,中间牵扯就大了,不是她一个新来的姨娘就能瞒天过海的。” 冬梅闻言,沉默半晌,方说:“小姐,您不会是怀疑将军吧?”薛可儿点点头:“有点,他有这个动机嘛,而且根本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冬梅思考好久,摇摇头,说:“虽然将军辜负了您,但是将军一向为人正直,奴婢不太相信将军会做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 薛可儿摊摊手,无奈的说:“别想那么多了,等你的伤好好,我们就回将军府,凭什么被人陷害泼脏水啊。”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敲门。 一边说着“谁啊?”一边走过去开门。呼啦,涌进四个统一着装,腰跨长剑的男子。 薛可儿捏紧拳头,一脸戒备的问“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人皱着眉头看向一个英俊冰冷貌似是领头的高大男子,男子面无表情,只淡淡地说:“属下是将军的侍卫,奉将军之命,护送夫人前往庄子。”几人心里想着:还真会装,一天的功夫,就不认识府里侍卫的着装了。 冬梅听得声音,忙爬下床,忍者疼,踱到薛可儿身边。薛可儿皱眉,嗔怪地说“谁让你下床了,快上床趴着去。”冬梅坚定地摇摇头,面向四个侍卫哀求“求求你们,让小姐回将军府,向将军解释解释。”侍卫头领丝毫不为所动“将军的命令是送你们去庄子上。” 薛可儿返身走到床前,拿起碗往几子上使劲一磕,裂成几瓣。将手里的碎片,直接放在颈上,冷冷的说:“回去告诉将军,我要回将军府,找到被人陷害的证据。我不稀罕将军夫人的名头,但是这个谋害子嗣的罪名我不能替人背。他不说调查,就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不服。知道你们是听命行事,不想为难你们,如果硬要送我去庄子上,就送尸首去吧。” 冬梅大惊失色,惊慌的不顾伤痛,大步奔向薛可儿,跪在地上哭着说“小姐,快放下,别伤着您了。”薛可儿的目光越过冬梅,没有商量余地的说“我要见将军。”冬梅见她心意已决,唯恐将军不允,她真的伤害自己,转过身,一个劲冲侍卫磕头,苦苦哀求:“求求您们了,就让小姐见见将军吧,求您们了。”薛可儿轻声呵斥“冬梅,起来,你又没错。” 冬梅的伤口绽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萦绕鼻尖,薛可儿狠狠心把瓷碗碎片稍微使劲,一颗红色的血珠滴落在白色的碎片上,分外显眼。 一直没有表情的侍卫头领脸上,闪过一丝惊诧,连忙说:“夫人,您知道我们只是听命行事,不敢擅作主张,属下只能回去禀报将军。”“嗯,我知道。” 薛可儿见侍卫头领转身出门,扔掉碎碗片,扶起脸色苍白的冬梅,看见她的额头磕出浅浅的血印,叹口气。冬梅看见她脖颈上的印子,瞬间哭出声“小姐,去庄子上就去庄子上,有奴婢陪着您,奴婢只要您能活的好好的。”薛可儿一边感慨冬梅的忠心,一边心疼她。 “冬梅被板子打的臀部皮开肉绽,伤口现在又绽开了,我要给她上药,你们出去。”接着又补充一句“放心,我们跑不了。”剩下的三个侍卫忙说“夫人言重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节回府2 将军府的书房里,张远修听完侍卫的禀报,“呵呵”地被气笑了。侍卫头领知道他这是气极的表现,遂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会的功夫,才听到冰冷的声音“接她回来,我给她一个分辨的机会。” 薛可儿给冬梅上过药,心里上下忐忑。她在赌,赌张远修这样的天之骄子,多是极为自负,听到她以命相搏求一个申诉分辨的机会,哪怕心里再不屑不耻,也会答应。 正想着,门外传来侍卫头领平静无波的声音“夫人,将军说给您一个机会。”对上冬梅紧张的眼神,按下心中的不安,故作轻松地眨眨眼,安慰她说:“放心了,我心里已经有个大概。最差,不过就是原来的样子。”冬梅见她的样子,就莫名的觉得心安,扯着嘴角,回以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顾冬梅的反对和侍卫的惊奇,抱着她,“咚咚”地走下楼。路过柜台前,冲小二和掌柜的一乐,吩咐侍卫“把我的帐结了,顺便每个人赏点小费。”“是。”“小人多谢夫人。” 薛可儿抱着冬梅走到马车前,侍卫头领极有颜色的打开车门。刚想说声谢谢,就听见他低声说:“夫人,如果您没有证据的话,就不要去见将军。” 她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张远修似乎更加生气,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洗脱自己,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坏的境地。但是不搏一把,她不甘心。没有言语,只是感激的笑笑。 侍卫头领依旧一张冰山脸,面无表情的回转身,跨上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走在马车前面。 薛可儿第一次坐马车,新奇的到处摸,饶有兴味地掀起窗帘,满脸兴奋地伸出头,心里有点小激动:真正的古代大街,可不是现代时候的仿古建筑,原版的古风古韵哦。 冬梅侧身躺在马车里,看见她掀起帘子,伸出头,慌忙拽一把她的衣服,低声说:“小姐,不可。”薛可儿的脸微微垮下去,叹口气,无奈又不情愿的缩回头。 冬梅见状,想笑又想哭,只能压住情绪,低声说:“小姐,您要时刻记住这里是大周皇朝。” 想起这是个对女子诸多不公的社会,每一步的行差踏错,都有可能让自己和冬梅万劫不复,这个认知让薛可儿情绪低落。 初次坐马车逛古代大街的兴奋荡然无存,只余下浓浓的失落。薛可儿一声不吭地双手抱膝坐在车厢里的锦褥上,双眼放空的盯着锦褥上织就的大朵五彩牡丹。冬梅鼻子发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出来,她不知道要怎样劝解安慰薛可儿,能做的只有忠心。 一声长长的“吁”,感觉到马车停下来。侍卫头领打开马车门,依旧冰冷却恭敬的说:“夫人,请下车。” 薛可儿大咧咧的准备一蹦而下,就想起自己现在是古代的大家闺秀,高门怨妇,遂尽量姿态优雅的拎起裙子踩着绣墩慢慢的下了马车。 转身想抱冬梅,却见冬梅坚定地摇头,只忍着疼自己慢慢的费力的下了马车。 薛可儿见面前的是一堵镂空雕花院墙,可以窥见里面大片黄色菊花开得恣意,不禁有点疑惑,这将军府的院墙太高大上点了吧。 两个身穿湖绿色上衣,墨绿色马面裙的十四五岁长相清丽的小丫鬟,一路说笑着由远及近的走来。见到薛可儿主仆,丝毫不掩饰惊讶和不屑的目光,肆无忌惮得打量。 薛可儿没有下人丫鬟之类的尊卑观念,但是二人的眼神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很生气,为原来的薛可儿为现在的自己。 冷冷的一笑,厉声说:“目无主子的下人,将军府一向怎么处置的?”一个丫鬟眼睛一瞪就想回嘴,另外一个迅速瞟了一眼几个侍卫,慌忙扯了一把,二人做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一面给薛可儿下跪,一面害怕的连声求饶“姨娘饶命,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冬梅原本苍白的脸色气的通红,薛可儿拦下她,满脸戾气的瞪着两个人,似笑非笑的说:“姨娘?那敢问夫人是哪位啊?”小丫鬟看着和往日只会忍气吞声大不一样的薛可儿,心里真正有了一丝害怕,并不敢接话,只低着头。“行了,别在那儿给我拉仇恨了,传出去,不定说我怎么心狠手辣虐待二位那。”小丫鬟连忙磕头,直说:“奴婢不敢。” “把冬梅扶到我院子去。”一个小丫鬟抬头看着薛可儿为难地说:“姨娘,哦,不,夫人,那个将军说。”侍卫头领打断话,不容置疑地说:“扶冬梅回夫人的院子。”小丫鬟也是人精,听他如此说,心里的算盘早扒拉了一遍,立马恭敬的说:“是。” 薛可儿忽略冬梅脸上的不安,给了她一个“放心吧。”的大笑脸,转身随着侍卫头领,穿过一个月亮门,走进种满菊花的院子。 入目所及,全是菊花,近处是成片黄色的菊花,远处是白色,再远处是紫色。脚下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不足七十公分的小径,一眼望过去,远处的小径淹没在花海里,不禁想:这院子的主人得是有多喜欢菊花。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薛可儿对满眼的菊花已经产生审美疲劳了,终于看见不远处一怪石嶙峋的假山,点缀着种了一些翠竹。 走到假山前,看见中间竟然有一条窄窄的台阶。拾阶而上,发现另有洞天,一条小河缓缓流淌,上面一座短短的拱桥连接。河里铺满灰色残荷,河对面是一溜三间房屋,雕梁画栋,红木门窗。 走过桥,就是房屋的走廊,正屋的门两边各放有两盆菊花。两盆是墨绿色,两盆更是稀罕,竟然开有十二朵,却是深深浅浅的红,各不相同。如薛可儿这种丝毫不懂风雅为何物的人,也能看出四盆菊花的稀有珍贵。还有那盆,虽然没什么特色,但是瓷质雪白细腻,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薛可儿轻吟出声“宁可枝头抱香死,不肯吹落北风中。”屋里的张远修听得心中一动,没来及回味,就听屋外的人“呵呵”笑了“你们几个可是菊中贵族那。” 侍卫头领千年不变的脸,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对着屋门恭敬地说:“将军,夫人到了。”“嗯。” 薛可儿仰起脸冲侍卫头领灿烂一笑,迈步进屋。身后的人因为那个笑楞了一下,迅速平复起了波澜的心湖,伸手合上门,快步离开。此刻,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悸动的心,从此只为她,纵使为她丢了性命,也甘之如饴。 薛可儿看见内室书桌后坐了一个男人,肩宽背阔,穿一件月白色锦袍,领子处绣有一支精致的淡绿色竹子,如墨黑发束于头顶,斜插一支简单的玉簪。小麦肤色,长眉入鬓,鼻梁高耸,完美的唇形厚薄适中。尤其一双深邃的眼睛,乌黑的眼瞳似一汪深潭,让人不自觉的陷进去,偏配上棱角分明的脸型,又如寒星般冷峻。月白色袍子显出一种儒雅,薛可儿想着他若是换上一件深色袍子,肯定男人味爆棚。“嗯,和楼下的立哥哥一样酷,不过比他还要帅。”立哥哥是薛可儿前世的竹马,是一名军官。薛可儿的父亲是大学老师,母亲是外科医生,之所以会上军医大,就是因为想要参军,父母不同意而折中的方法。 就在薛可儿眼冒星星欣赏帅哥的时候,张远修猛一拍桌子,“啪”地一声巨响,惊得薛可儿一哆嗦。回过神,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人,心里把自己鄙视一把“呸,没见过帅哥啊。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渣男,哪里配和立哥哥比。” 琢磨一下,组织一下语言,缓缓地说:“燕舞姨娘落胎和妾身无关,当日院子中只有妾身主仆和她们主仆,所以她的一面之词,不足以成为判妾身有罪的证据。”张远修盯着她,深潭一般的眼睛古井无波,看得薛可儿头皮一阵阵发麻。半晌,方冷笑出声:“不足以吗?你一向不就是很恶毒吗?” 薛可儿对他的武断感到很生气,很替原主不值。遂也冷笑,不卑不亢地说:“将军说妾身恶毒,敢问妾身是杀人还是放火了?”“还记得你当初怎么对蕊儿的吗?”说到薛蕊儿,张远修的眼中不自觉的有了一点温柔。薛可儿从怀里掏出自薛蕊儿手腕上抢过来的玉镯,慢慢举到与眼平“怎么对她的,是何人所说,还是将军您亲自看到的?说的是真话吗,您是整件事从头看到尾吗?这只我抢来的镯子还有好几件贵重的家什原本是我母亲的陪嫁,现在却在我们母女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四妹妹的嫁妆,能否请将军解惑?”“胡说,这是蕊儿姨娘的传家宝。” 薛可儿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说:“胡说?她姨娘是破落乡绅的女儿,赖在远房亲戚家,爬上表姐夫的床,成了姨娘。姨娘父母最是心疼儿子,有这么多宝贝,当时会让几个儿子四处打秋风连门看上眼的亲事都说不上吗?父亲是寒门学子,当年穷病交加快要死掉,是我母亲的慈悲救助,才有了今天。你以为侍郎府哪里得来的这些有钱不一定买到的东西?你见过哪家嫡女的嫁妆看着虽多,实际却远远不如庶女的丰厚?”张远修本就对二人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和薛可儿的婚事更是满心不情愿,结婚事宜一概没有过问,加之本就对庶务不通,这些他还真没想过。 如今被薛可儿说出,心里是有疑惑,却并不怀疑薛蕊儿,“那些陈年旧事,蕊儿未必知晓。”“没错。但是,侍郎府是薛姨娘的姨娘当家做主,我母亲抑郁成疾,自外祖父去世就缠绵病榻。作为一个嫁妆都被姨娘明目张胆占去的正妻的嫡女,将军以为我能对受宠的在府里说一手遮天也不为过姨娘的女儿做什么?不瞒将军,父亲宠妾灭妻,只是为了仕途,还留着母亲的正妻名分。妾身当初强抢四妹妹的婚事也是出于无奈,身为人子,我不能见到本就孱弱的母亲,在深宅内院中病死,好给别人倒腾位子。子不言父过,妾身不该说。只求将军能给妾身一年的时间,只一年。母亲的身体不知能撑到哪天,妾身只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幻想,幻想女儿在夫家过得还算不错,能让她平静地。”从冬梅的话里想象着那个温柔善良聪慧漂亮却过于软弱遇人不淑的可怜女人,不禁悲从中来。 不是想咒那个可怜的便宜母亲,因为一旦知道自己被送去庄子或休弃,她肯定不管人为还是自己伤神,都会不久与世。一年的时间,可以让她尽量改变张远修对她的看法,不求宠爱能维持原状就好。一年,也可以让她摸清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就算被人扔去庄子上或休弃,也好利用手里的嫁妆或者前世所学,能够带着冬梅和母亲平安过活。 薛可儿在赌,赌冬梅嘴里的那个英雄,不是一个和侍郎一样的宠妾灭妻忘恩负义的绝对渣男,还是一个有着自己道德标准的人。 张远修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薛可儿时那个灿烂不设防的笑容,已经被从记忆里刻意抹去,这一刻又突然间清晰。想起每次去侍郎府都是胡姨娘在管事,很少见到薛可儿母亲刘氏,薛父给出的解释是刘氏体弱多病又性喜清净。有限的两次见面,也都是沉默不语,原以为她是如薛父所说,现在想来是太过软弱木讷被妾室欺压导致。还有薛可儿之前的受气样子,薛蕊儿被她打骂的场景,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心里虽然起疑,却仍是不愿意相信,明明那么善良温婉美好的女子。刻意忽略薛蕊儿的作为,心里为自己的疑惑找答案,“上辈人的恩怨,单纯如她,又怎么会刻意地留心打听呢。”倒是薛可儿此时的强硬,让他起疑。 “那你呢,之前的胆小受气样子和现在的咄咄逼人,哪个是真?”薛可儿原也没指望几句话就能改变他几年来的看法。将玉镯慢条斯理地套在手腕上,悠悠地说:“都是真。外祖父在的时候,妾身活的恣意开朗。外祖父去世后,我们母女被胡姨娘欺压,父亲装作不知,甚至明里暗里推波助澜,过的日子比个得脸的下人,或许都不如。母亲生性软弱,兼身虚体弱,妾身年纪又小,被形势所迫,变得胆小懦弱。久而久之,就妾了切身的真性情。前日的事,情急c绝望之下,只想以死解脱。哪知,只是撞晕过去。醒来,倒也想得开了,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依然落得那般田地,还不如就恣意的活几天。再糟糕,还能糟糕到哪去?” 伸手摸摸额上的白布,自嘲的笑道:“我为什么要背别人泼给我的脏水,纵然不能改变什么,也要一吐为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节生疑 张远修拿眼打量眼前的女子:一张鹅蛋脸,肌肤细腻莹白,欺霜赛雪。眉如远峰,不画自浓,有着少许英气。长长的睫毛微翘,大大圆圆的眼睛,黑白分明,清亮透彻,灵动逼人,宜嗔宜喜宜怒宜悲。鼻似悬胆,小巧挺立。唇若涂朱,不点自红。身形高挑,不是一般女子所谓的窈窕,却给人感觉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穿一件半旧的淡蓝色云锦长裙,外罩一件杏色绣花长褙。三千青丝,随意的绾了一个堕马髻,已经有些散乱。 此刻,她那大双眼睛正在直视他,那里面有自嘲,有坚强,有不屑,还有他看不懂的情绪。是他在别的女人眼睛里,从没有见到过的生动。 这么多年,都没有正眼去看过她,哪怕是那夜洞房花烛。自己的正妻竟然都想不起确切的长相,若是让御史台那帮人知晓,或许也会参他一本吧。 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愧疚,脸上却不显出来。“送你去庄子上,已经是阖府皆知,现在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薛可儿眨眨灵动的大眼睛,貌似犹豫一下,扭捏地问:“那个,问一下哦,燕舞姨娘是扬州瘦马吧?”张远修不解,“扬州瘦马?”薛可儿心里咯噔一下,暗想:是这个世界没有扬州瘦马这一说吗,冬梅这丫头,先前也没指出来。“就是豢养的舞妓。” 其实是因为张远修自觉是燕舞唯一一个男人,且怀有身孕,他也素喜她的温柔小意,便直说是在路上救得落难的良民,瞒下是彬州守备所送。不免想到燕舞的身份除了几个从边关回来的亲随,府里的人一概不知。薛可儿从何处得知,难道是张岩告诉她的真真是好大胆子,面上不自觉地多了几分阴沉,看向薛可儿的目光阴冷。“是谁造谣胡说?” 薛可儿看在眼里,略一琢磨,明白他是阴谋论了。一个妓子而已,他倒是替她思虑周全,对薛可儿这个明媒正娶兼怎么的也算是半个救命恩人的正妻却是不管不问,半点心思全无,不由得在心里狠狠鄙视一把。 脸上的嘲讽半遮半掩,却用极恭谨的语气说:“妾身是猜的,并未有谁说。非礼勿言,妾身胡乱猜测,败坏燕舞姨娘名声,还请将军责罚。不过,可否请将军先听我把话说完。”装作没看见张远修阴沉的能滴出水的脸色,自顾自说道:“妾身无意中听得人说燕舞姨娘能做掌上舞,舞姿轻盈,仿佛天外飞仙,想来非天长日久的练习不可。即便大家闺秀有学跳舞者,也只是为了日后和夫君的闺房之乐,不会花费多少工夫。小户人家的女儿,尚且为三餐着想,怎会有闲钱闲功夫去学。” “哼。”张远修面色不虞地从鼻子里哼出声。薛可儿倒是展颜一笑,“接下来要说的是妾身为什么要猜测她的身份,因为想要保持身体轻盈能于掌上起舞,她应该自幼服用药物。比如昔日汉宫飞燕,纤细轻盈,也能做掌上舞,是因为她自幼便在肚脐眼里塞了麝香。不过,却终身不能有孕。所以,妾身怀疑燕舞姨娘也许根本没有身孕,也许是有了身孕,也自知不可能保” “够了。”张远修一声断喝,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薛可儿面前,伸出手,又猛然背到身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薛氏,你这种人留在府里一年,还会做出什么事?” 他个子约有一米八五,体型魁梧健硕,此时浑身散发着冷气,带着战场上下来的残酷血腥。薛可儿罩在他投下的阴影里,顿感巨大压力和冷意,心里敲起小鼓。 短暂的惧怕过后,薛可儿扬起嘴角大笑,眉眼弯弯,笑声清脆。张远修不自觉地想到多年前那个九岁的小女孩,脸上表情柔和一点,冷意也不再那么强烈。 笑着笑着,笑声里有了哽咽,晶莹的泪珠在大眼睛里打转,却终究只是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没有落下来。薛可儿用双手捂着眼睛,再放开,脸上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心里嘀咕“不是表演出身的是不行。”仰起头,乌黑的眼珠直直的看着张远修的眼睛,平静的说:“将军,妾身猜测燕舞不过是一舞妓,可有错?调教她的人应该知道她有没有用过药,您为何不去求证?如果没猜错的话,给她看诊保胎的大夫都是一个人吧,太医院有的是妇科圣手,将军不会一个都请不来吧?您为何不去查明事情真相,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按在妾身头上。就因为她是您的心头好,而妾身只是破坏您姻缘的毒妇?” 张远修乍听她的猜测,心里恨脑,燕舞落胎时一盆盆血水是真,痛不欲生是真,她竟然如此猜测。听到她的话,心底一动:是啊,自己为什么就不信她呢,难道真的是对她成见太深? 薛可儿见他表情有了松动,决定再接再厉。“一年,太长,妾身也不知道一年里会发生什么。既然将军认定妾身是那等毒妇,妾身愿自请下堂。” 张远修有点吃惊的看着她,眼前的人悲伤欲绝,却又故作坚强镇定,也不由慢慢冷静:如她所说,很容易分辨的事情,何苦如此武断。对屋外喊道“张理,拿我的帖子,去请吴太医。”不知道从哪传出的声音“是。” “我现在去燕舞那,你先回自己的院子吧。”“不,妾身愿和将军一同前往。”张远修大踏步迈向门口,以行动回应薛可儿,薛可儿忙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张岩带人接薛可儿回府,并且将冬梅送回原来的听雨轩,薛可儿去到将军寻常轻易不许人进去的书房,传播速度不亚于当初二人失踪被鬼怪吃掉的速度传遍将军府。 老夫人依然躺在榻上,眯着眼睛慢慢悠悠地说:“那个窝囊废,要反击了吗?不知道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惊喜?”薛蕊儿再气的砸烂两个花瓶之后,方感觉心头气顺多了,满不在乎的说“和她娘一样的货色,要是有能耐把那狐媚子整垮,于我倒是好事一件。”燕舞发了一会呆,抚摸着腕上张远修送她的九个精致小巧造型各异的金铃铛串成的绞金丝桌子,淡淡的笑着说“看来被识破了,这大薛氏何时变得聪明了?” 穿花榭,过回廊,走小径,绕假山,薛可儿为了跟上张远修的步伐,一路上的美景也不来及观赏。走了多半个时辰,看见一座院子,院门上挂着一匾,上书“乐舞院。” 走进院子,眼前豁然开朗。成片的芳草地,茸茸密密,好似超大黄色绒毯。早有一众丫鬟上前,有那老实些的,规规矩矩低头请安,也有那别用心的抓紧机会频频放电。环肥燕瘦,无一例外的是全是美女。薛可儿挺好奇,不过是一个宠妾的丫鬟,是古代生产纯天然的美女吗?她不知道,豪门贵族的能在主子面前露脸的丫鬟,那也都是精挑细选的。有那受宠的脸的丫鬟,走出去,比很多小官小富人家的正经小姐都要出挑。 张远修一律无视,径直走向主屋。坐南朝北的三间,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很大一架葡萄架,就搭在主屋门口,现在只余下遒劲干枯的葡萄藤。架子下最边上有一架原木色的秋千,薛可儿想象着白衣胜雪的燕舞坐在上面迎风飞扬,得是多么赏心悦目的一桩美景。 早有丫鬟上前,掀开洒金绣花软帘,紧随张远修进屋的薛可儿,刚想打量屋中摆设,就发现正对着门口直直的跪着一个身穿雪白中衣的美女。 美女一头如瀑长发散开,随意披于脑后。巴掌大的瓜子小脸不施粉黛,肌肤细腻的宛如新生婴儿。眉毛细细长长,如一弯初月。细长的桃花眼,此时盈满泪水,如云雾缭绕。小巧的鼻翼,高耸的鼻梁,似鲜嫩葱管。樱粉色口唇似张非张,编贝般皓齿,轻咬下唇。配上唇角的一粒细细的红色美人痣,说不出的妩媚诱惑。窄肩蜂腰,腰细的薛可儿都害怕,一阵大风会不会吹断。修长的玉腿,巴掌大的玉足,不是人为裹成的三寸金莲。羊脂玉般外形完美的美足,趾甲丰盈如满月,并没有涂抹时下女子中流行的蔻丹,而是干干净净,泛着自然健康的粉红色。薛可儿无法想象出,赤着这样一双玉足在男子手中起舞,这天下有没有一个男子,能不为之神魂颠倒。 五官单看都是平平,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有种难言的韵味。作为纯粹理科生,思索了半天,只得套用红楼梦里,宝玉哥哥初见林妹妹的词“轻云出釉。弱柳扶风。” 此刻,美人泪流满面,如梨花一支春带雨,楚楚动人,声音如黄莺出谷“大爷,是奴婢一时猪油蒙心,自知胎儿难保,却诬陷主母。”膝行几步至张远修脚前,哭着说:“大爷,奴婢自幼父母双亡,被卖了几次,最后被组人买走,按照妓人调教。其中辛酸屈辱,足为外人道。奴婢原以为一生就这样了,却没想到能得大爷青眼。奴婢很怕,怕这一切是梦,醒来又是在那个笼子中。奴婢自知自幼服用药物,胎儿根本保不住,以后也很难再有孕,一直都在惶惶不安中度日如年,前日在园中碰见富人,便一时恶向胆边生,呜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不见丝毫狼狈,反而平添一段风流。 薛可儿心中升起疑惑“如此尤物,男人没几个能抵挡,调教她的主人,为何不把她送给更有权势的人,以换的更大好处呢?” 燕舞转向她,一边磕头,一边说:“夫人,奴婢对不起您,卑劣下作的手段,不敢祈盼您的原谅,唯有一死谢罪。”薛可儿闻言,就发现她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根金簪,决绝的刺向自己颈部。 刺破皮肤的电光火石间,张远修一脚踢掉簪子,燕舞纤细柔软的身子,顺势侧卧在地,优雅如白天鹅的脖子上渗出艳红色血珠,诡异的无比魅惑。 薛可儿在张远修的身后,朝着燕舞悄悄竖起大拇指,虽然燕舞貌似根本没看见,可是薛可儿坚信她看见了。燕舞以退为进的一段表演,可说是唱念做打俱佳。原本想继续紧逼替原主出口恶气,在瞥到张远修原先如暴风雨前夕般乌黑阴沉的脸色现在成了中雨前,突然觉得再做什么并没有多大意义。 张远修居高临下,生气的说:“女则女戒,各抄一千遍,禁足三个月。”说完不再看一眼举手投足皆风流的燕舞,转身出门。 薛可儿听他并不提吴太医出诊的事,知他也怀疑燕舞若是根本无孕,就要牵扯旁人,所以已经准备结案。自嘲的笑着说:“果然是美人堪怜吗?”自己被诬陷就喊打喊杀,换成燕舞证实是诬陷,就是禁足抄书完事,这区别对待也太大了吧。而且有可能牵扯到薛蕊儿这个他心尖尖上的人,就草草结案了。 刚走出门的张远修听到她的话,脚步只是微微一顿,又继续快步前行。 薛可儿满心的怨念在心里把张远修骂了一遍又一遍,慢吞吞的走出屋,琢磨着要怎么不露声色的走回“原来的院子。” 无视下人惊诧不屑的眼光,磨磨蹭蹭东摸西看,踱出乐舞院,磨蹭到分叉口,还真不知道往哪走,总不至于拉个请安的下人就问:“喂,我住在哪?” 假装欣赏路边一丛修竹,心里嘀咕:“冬梅,你知道让我找我不。”人是不经念想,一个穿件淡粉色斜襟上衣,深紫色马面裙的清秀的小丫头,满脸激动的急步走向薛可儿。近前,恭敬的行礼,快要喜极而泣激动地说“夫人,太好了,您回来了,冬梅姐姐让奴婢来迎您。”见她脸上的激动不似作伪,薛可儿也笑着点头“嗯。” 乐舞院里,红袖心疼的扶起燕舞,慢慢走回雕花檀木大床,一边担忧地说“姨娘,这算不算是大爷恼了您?在府里,没有大爷的宠爱,日子怎么过啊?”燕舞颇为自负的冷笑“不算恼了,这麽大个事,多少总要有个说法。三个月很快过去,我保证一支翩跹舞就能拉回他的心。哼,男人嘛!” 张远修的书房里,张岩纹风不动似一尊雕塑般的站立,听着书桌后男人的命令。“去侍郎府打听打听,有关夫人和薛姨娘的事情,还有侍郎大人和他的妻妾。”张岩心下吃惊,快速扫了一眼张远修晦暗不明的神色,快到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是,属下领命。” 张远修望着张岩消失的背影,手指一下一下叩击桌面。内宅妇人争斗,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母亲聪慧强势,父亲的两房妻妾压根翻不出浪花,自己一心志在建功立业上,很少关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节欺人太甚 薛可儿随着小丫鬟穿过一条小径,进到一个花园。已经是深秋,花园里除却菊花,依旧还有着大从大从姹紫嫣红的月季花,花开未败。妙的是,成片成片此时已是干枯枝丫的各色花丛中,薛可儿没瞧到有路,倒是一条长长的木质九曲回廊架设其上。可以想见阳春三月,是何等花团锦簇,人行回廊中,该是有种踏花而行的花中仙子的感觉。 天渐渐黑了,薛可儿也加快脚步,不再好奇的四处打量。 穿过花园,拐进一条向西的小路,两边种满垂柳,路上已经基本见不到下人。前世参观过几所园林,知道花园一般都在比较偏的地方,想着薛可儿住的院子得多偏。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院落,行至近前,看见悬挂的匾额历经风吹雨打颇显破旧,其上书有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听雨轩”。“小楼一夜听春雨,明朝深巷卖杏花,有诗意。”薛可儿满意的点头。 进入院子,微微上翘的小嘴,变成张大的一形,空旷的院子里只几丛翠竹。一溜五间正屋,连个先前看到的檐下回廊也没有。叫听雨轩可真是没错,空旷如斯,偏僻如斯,下个雨,不正是听得清楚。 一个和身边丫鬟同样着装打扮的清秀丫鬟,飞快地自屋子里跑出,激动地边跑边喊“夫人,真的是夫人。”身后的屋门口站着行动不便的冬梅。 小丫鬟跑到薛可儿面前,已经是热泪满面,略带哽咽的说:“太好了。夫人,您不知道,这两天,奴婢和芳草两个人有多担心害怕。”先前的丫鬟是芳草,那这个就是芳叶。薛可儿看她面色真诚丝毫不似作伪,想想也是,能跟着这个倒霉的窝囊主子到现在,有点心思的就像冬梅说的原主身边带来的几个陪嫁丫鬟不都另觅高枝去了。眼前的两个小丫鬟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在前世里,只还是上初中的不懂世事的天真孩子。一时间,满腔豪气,大咧咧地学着战争电影里的胡汉三的腔调说:“我,薛可儿回来了。”两个小丫鬟敏感的感觉到,夫人整个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主要是比以前开朗许多。 两个小丫鬟拥着薛可儿兴高采烈地回屋,小嘴里兀自不停地说着这两天的害怕c担忧,还有对自己不能护主的自责。 薛可儿从冬梅的嘴里知道现在自己院子里就只有三个伺候的下人,冬梅是从娘家带来的陪嫁,芳草和芳叶是张家外面买来的。陪嫁的妈妈被薛蕊儿找个由头两年前撵了出去,一个陪嫁丫头被配了庄子上的小厮,这两个是一心向着薛可儿的。一个陪嫁丫鬟爬了张远修庶弟的床,一个诬陷薛可儿苛待下人,攀上薛蕊儿的高枝。想到刚刚在燕舞的院子里见到的下人约莫就有十五六个,那还只是一个妾,不能不感叹受宠和不受宠的区别是大。 进到屋子里,环顾四周,正中一张黄花梨案几,两边各一把黄花梨椅背雕有精致喜鹊登枝的图案的宽大圈椅,下边左右各三把貌似是一套的比起主人椅小了一个号的椅子。椅子后面是一张黄花梨的长条几,上面摆有一件精美的玉雕,条几两边各有一只一人多高的粉彩仕女花瓶,所绘人物栩栩如生眉目传情。左边的门上挂着一幅湘绣软帘,右边是一座八开的落地屏风,上面绣有各式菊花,盛开的,打朵的,栩栩如生美不胜收,一针一线极为精细,仿若眼前就是一片真的菊花,好似一阵风吹过都可以闻见淡淡的香味。 薛可儿不仅真的很佩服原主,这可比原来去参观的绣艺博物馆里任何一件大师作品都要精美得多。 转过屏风,是自己的卧房。一张红木雕花大床,一只红木五斗柜,窗下是一只紫檀木梳妆台,上面摆着一只a4纸见宽见长半尺左右高的紫檀木首饰盒,不过没见有什么古代化妆品之类的。旁边是一张贵妃榻,上面还有一个花绷,拿起一看,是几朵几可乱真风骨各异的菊花,还有一朵只绣了几片花瓣。想起张远修书房外的满地菊花,不免替原主不值,神女有意,襄王无梦,何苦呢? 命令冬梅上床趴着,轻易不要走动,随着芳草走到饭厅,看见一张把大的紫檀圆桌上,已经摆好几样饭食。一个海碗的瘦肉粥,一碟爆炒腰花,一碟炒青菜,一碟溜肉片,一碟煎豆腐,一碗晶银剔透的大米饭。薛可儿看着虽然材料普通却色香味俱全的吃食,眼睛亮了亮,笑嘻嘻地说“很好吃的样子。”芳草和芳叶互相对视,眼里忽然就盈满泪水,夫人是将军的正妻,在这府里的吃食还不如一个有点脸面的下人,却薛可儿自顾动手盛满一碗粥,正准备给冬梅送去,就见两个小丫头要哭不哭的,奇怪问道“怎么了?”芳草愤愤地抹了一把眼泪,又是不平,又是心疼的说“奴婢们没用,大厨房不给这边送饭,厨房里能做的东西只有这些。”薛可儿想起红楼梦里关于戏子出身一个二等丫头五儿的一顿饭的描写,后知后觉的明白二人为什么哭了。 放下粥碗,看像二人,真挚地说“知道你们为我抱屈,可是广厦千间,栖身不过一屋,珍馐百种,不过果腹,这些吃食在我看来就很好了。不过,我一定会努力摆托我们目前这种局面。”没有说出口的是“就是不知道你们到时候会不会觉得我离经叛道。”二人在薛可儿亮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希望和坚定,总感觉夫人今日怪怪的,不过很喜欢。 一番说辞下来,薛可儿没能亲自去给冬梅送饭,换成芳草;芳草二人在薛可儿的坚持下,怀着忐忑兴奋的心情和主人一起坐下吃饭。二人很激动,那些下人都看不起她们,认为跟着这样没用的主子是没有丝毫出头之日,可是她们谁能谁敢想像有一天竟然能跟主子一起用饭,关键是,在一张桌子上。 饭后,薛可儿去看了冬梅,不顾她的反对,给她上了药。拗不过芳草二人,在她两的服侍下,洗漱好,爬到那张宽大的大床上。摸着床头精致古朴的雕花,想着“真正的古董耶,怎么也得值个几千万吧。” 燕舞被禁足的事情,很快传遍将军府,能在大宅门里安然无恙混下来的,除了运气好的都是人精,不免心里把薛可儿踩了又踩,一个姨娘胆敢假孕诬陷正室迫害其流产,被揭穿以后竟然只被罚禁足三个月,这薛氏得有多不得欢心多窝囊。 一夜好眠。 薛可儿向来早起,不成想芳草芳叶已经起床,在外间听到动静,连忙进屋里伺候。虽然很不习惯,可是她真的不会穿这古代繁复的衣服梳繁琐复杂的头发。看着乌鸦发亮长及腰间的头发,恨不能拿把剪刀直接剪了。 让芳草梳一个最简单的发髻,穿上最简单的裙装,活动活动筋骨,走出屋门,发现这院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空旷。不过也好,从前是在公园晨跑,现在出门就有一个操场。应该和一醒来的时候待得院子一样偏僻,因为她看见院子的东面就是围墙,偏僻也有好处,想啥时候出去,就能啥时出去。 满意的咧嘴笑笑,看向身后的芳草二人,热情地邀请“跟我一起跑两圈。”二人齐齐的摇头。看着薛可儿矫健的背影,二人想起昨晚上冬梅的话“你们也应该看出夫人和从前不一样了吧,因为她上次撞伤额头晕过去,醒来以后从前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夫人已经活得很辛苦,忘记从前的种种也是件好事,至少这样她可以活得开心点。未免不必要的麻烦,你们也不许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只记得提醒着别被外人看破就好。” 薛可儿在院子里跑了有五十圈,仔细地打了几套军体拳,就见早先提着篮子出去的芳叶头发凌乱地跑进来。她没想到薛可儿这会还会在院子里站着,下意识的低下头,慢慢的向院子里走。刚从屋子里出来的芳草看见,恨恨的攥紧拳头又放开,故作轻松的说“夫人,渴了吧,先进屋喝点水。” 薛可儿大步走向芳草,一把拉下遮脸的手,只见脸颊红肿,上面还有几道抓痕,出门前梳得整齐的头发也被扯乱,裙子上满是泥水,不悦的问“谁干的?”芳叶小声的说“是厨房里。”跑步近前的芳草忙忙打断,“浑说什么呢,又是你和那几个小丫头闹着玩闹恼了。”薛可儿知道芳草的好意,从她这么快的反应中也能看出类似的事情绝对不是第一次。放软声音一字一句的问“谁干的?”芳叶看着她,嗯了一会,小声的说“奴婢去厨房里拿菜,刚进院子,就听见她们在说夫人,奴婢就和她们吵几句,她们就。还说您要是有本事,就别去厨房拿生菜,也和别的主子一样。”芳草看着薛可儿的脸色越发难看,那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 薛可儿想也能想到那些个踩高捧低的下人是副什么嘴脸,她可以容忍,但是不能欺人太甚,冷冷一笑“还真是得寸进尺,芳叶,带我去厨房。”芳草大惊失色,慌忙跪下,劝道“夫人,您不能去,她们。”薛可儿一把将她扯起来,“你以为忍气吞声就行了,今天得过且过了,明天c后天呢?” 芳草看一眼篮子中的一条二指宽明显不新鲜的猪肉,一点青菜,一块豆腐,没有说话,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都是忍忍就过去,那些人也确是越发过分。可是她担心夫人过去非但讨不到好,还会被那些下人欺负,能在厨房这么有油水地方的都是在主子面前有点头脸在府里有点根基的。冬梅听到动静,急忙走到院子里。她知道眼前的夫人不是原来那个善良温柔却少言寡语接近懦弱的薛可儿,为自己,为忠心她的下人,她都不可能忍气吞声。 站到薛可儿身边,语气坚定地说:“奴婢也要和您一起。”薛可儿给她一个放心吧的眼神,微笑着说“你身上有伤,回屋歇着,芳叶,芳草和我一起去,篮子也拎着。” 芳草二人毕竟年纪还小,虽然早熟,还是有着孩子心性,早被那些人欺负的一腔怨气。如今看着性格大变的夫人要带着他们去出口恶气,不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掩不住的兴奋里还有着忐忑不安。冬梅看着三人的身影走出院子,才满脸担忧的慢慢走回屋。 一路上碰见不少下人,虽然行礼,喊“夫人”,可是薛可儿在他们脸上可以看出各色神情,唯独看不出对将军夫人该有的尊敬和惧怕。心里并不在意,新时代的准军医还是信奉的人人平等,但是不代表她要对这些势利小人有什么好脸色,旁若无人的直奔厨房所在。听雨轩被厨房的人为难,在将军府除了回来不久也不关心庶务的张远修,算是众人皆知,看薛可儿主仆三人直奔厨房,背后的议论炸了。“这是受不了,终于要反抗了。”“那厨房的主管是老夫人和薛姨娘的人,她这是要找打脸去。”“活该,谁叫她不要脸的抢自己庶妹婚事的。要是我,早跳河去了。”“嘻嘻,没看出来你还那么有志气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节无需再忍1 薛可儿主仆三人到得厨房的院门外,就看见一个腰宽体阔的妇人,穿一件缎子长褙,乌黑油亮的头发梳的一个整齐精致的圆髻,浑圆的白胖胳膊上套着一只赤金虾须镯,正对着一个穿身水红缎子裙,头插黄金梅花钗,耳带银质底座上面细细一串粉色的米粒大小的珍珠的坠子,打扮精致的少女,满脸堆笑略带讨好的说“秋菊姑娘您放心,姨娘的蒸乳酪,我一定亲自做,不是自夸,这满京城比我手艺好的,还真找不出两三个。就是姑娘您的盐水鸭胗,我也一定亲手做了。” 秋菊得意的瞥了一眼薛可儿,目光里略带挑衅,只矜持的笑着说“那就劳烦杨妈妈。”转过身娉娉婷婷的就走了。芳草看薛可儿微皱眉头,附在她耳上小声的说:“秋菊是夫人的陪嫁,那是厨房管事杨妈妈,做得一手好菜,两个现在都是姨娘的人。”杨妈妈仿若才发现薛可儿似得,笑着迎上来,“这不是夫人吗,老奴怠慢了,该打。”语气和笑容里是明显的不屑。 远远跟在薛可儿身后看热闹的几个下人和厨房里闻声出来的下人,噗嗤笑出声。 薛可儿面无表情地看着杨妈妈的可恶嘴脸,既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想从前羞愤抽泣,只淡淡地说“芳叶,把打你的和辱骂本夫人的人,都指给我看。”围观的下人,乍一愣过后,虽然心里万分瞧不起,毕竟身份在那,嘴里并不敢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却是明白得很。 一个皮肤白净,打扮富贵,两眼闪着精光的妇人,最后一个从厨房里走出来,微笑着迎上前,语气恭敬的行礼“老奴见过夫人。”芳草悄声说“厨房大管事,老夫人的人。”大管事拿眼打量薛可儿,她觉的眼前的人与以往不同,这次的事怕是不能善了。她当然清楚先前发生的事,不过作为老夫人的人,她不会去招惹欺压薛可儿,但是也不会为她做一点点事。 薛可儿知道她在打量自己,也懒得计较,只冷冷的目光扫视被芳叶指出的那五个人。 五个人,第一次从心里生出对薛可儿的一点惧怕。“哼,该打,杨妈妈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啊。芳叶,掌嘴。”芳叶立马窜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众人愣愣的,没有想到一向胆小懦弱的薛可儿真的敢让人动手。杨妈妈一向仗着自己是薛蕊儿的心腹,从来没有把薛可儿当回事。如今被当众扇一巴掌,愣怔一会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嗷”地大叫一声,直扑芳草,口不择言的骂道“小婊子,你敢打老娘。” 薛可儿脸色发青,她真不知道一个得脸点的下人,是仗着什么敢猖狂如斯。右手迅速得抓住杨妈妈双手,用力往她身后一拧,左手就往她脸上招呼。薛可儿的手劲可不是芳草能比的,这会子又在气头上,几个嘴巴下去,便扇的杨妈妈两颊青紫肿胀,嘴肿得像两根香肠还带着血丝。“怎么,本夫人再不受宠,也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个老货来糟践。” 杨妈妈越挣扎,薛可儿就越多用力,有心想骂几句,薛可儿反常的狠厉,还真让她不敢再放肆。芳叶眼冒星星的看着薛可儿,今日的夫人好像话本里的女侠一样。芳草担心事闹得太大,想劝两句,就见薛可儿一把拽下杨妈妈的腰带,只三两下就把她捆个结实,像扔个猪一样往地上一扔。 杨妈妈杀猪似得嚎叫“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却不敢再口出秽语,接触到薛可儿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神,忙闭上嘴。 一众下人在薛可儿的扫视下,忙低下头,谁傻到会在这个时候触霉头。那四个人看着平时春风得意的杨妈妈此刻一副惨相,更是战战兢兢。“是我动手,还是你们几个自己动手。”四个人闻言,连忙一边自扇耳光,一边不住求饶认错。“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薛可儿不觉得下人就低人一等,可是这些人实在惹到她的怒火,看着她们此刻的模样,心里也有那么一点于心不忍,皱皱眉头,冷声说“下不为例。”四个人连忙跪下谢恩,可是薛可儿分明看见其中两个和杨妈妈一样貌似驯服,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恨意和不服气。猛地环视一众下人,有那来不及躲闪的,倒是眼睛里明晃晃的看好戏幸灾乐祸的为多。薛可儿觉得好笑,这些人不会认为等会当家的主子会把自己怎么样吧。再不受宠,也是正经夫人,这些高门大户不管内里怎么脏透,虚假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也只说明原来的薛可儿太过软弱好欺,让这些人连个最简单的事实都看不清楚。 薛可儿示意芳草给她搬来一张椅子,用她能做出来的最端庄的坐姿,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晒太阳,芳草则站在她身后,轻重恰到好处的给她锤肩。一圈的下人看她这幅模样,心里反而真心慌乱,实在猜不透所欲何为。 早有人将事情回禀给薛蕊儿和老夫人,事情又一次快速传开。老夫人听着香云的叙说,勾起嘴角,轻笑着说:“如果一会儿闹到我这来,就把她们打发了。”老夫人的陪嫁妈妈谈妈妈恭敬的应“是。” 薛蕊儿逗着廊下鸟笼里的金刚鹦鹉,漫不经心地吩咐心腹张妈妈“你去看一下,想趁着将军在府里闹一通,也得有那个本事。” 各房姨娘,庶少爷小姐,听着下人汇报,不免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张妈妈带着四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仆妇,气势十足的扑向厨房。 一行人走至近前,象征性的行礼,张妈妈皮笑肉不笑地说“姨娘一个人管着这偌大府里的庶务,有遗漏的地方,夫人可以告诉姨娘,怎么能自降身份,和。”薛可儿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又撇一眼芳草,芳草会意,打断她的话,不急不缓地说“那张妈妈你的身份,就配和我们夫人说话了?” 张妈妈心里暗骂蹬鼻子上脸,还是满脸堆笑的说“姑娘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是姨娘让老奴来处置这件事,毕竟这府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姨娘做主。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终归是姨娘管家的疏漏,老奴总要知道这老货是怎么得罪夫人,好回禀给姨娘处置。” 薛可儿知道这人是薛蕊儿心腹,没有少狐假虎威给原主下畔子,听她这话分明就是侮辱,一个正妻被下人欺负需要姨娘跟前的妈妈出面解决。 站起身,一脚把张妈妈踹出老远,“哎呦,哎呦”惨叫连连。这老泼妇比杨妈妈是高明,眼里都是恨意,却也只是夸张的惨叫,而不说半个不敬的词。似笑非笑的看向四个壮实的仆妇,语气里带着调笑“这里还有四位妈妈呢,有何教诲吗?”四个人互相对望,忙跪下,低着头恭敬的说“奴婢不敢。”四个人在府里下人中的地位不高,虽然很想讨好薛姨娘,也知道眼前的人再不受宠,名分摆在那,真是打她们一顿,也是白打。 又过有一刻钟,不见老妇人的人来。薛可儿感觉很奇怪,这将军府还真是奇葩,作为等级分明的古代豪门贵族,老夫人允许儿子娶一个家世比自己低得多的庶女为妻,身体明明很好,却把管家权利全权交给一个妾。是该说她分外开通呢,还是另有隐情。 山不来,我自去。命令其中一个壮仆妇拽起捆着的杨妈妈,四个和芳叶发生冲突的下人还有大管事,一起去老夫人的院子,对着在地上哎呦不停的张妈妈平静的说:“别嚎嚎了,赶紧起来,没准你主子一会就会给你报仇了。” 张远修此时正坐在书房里,听着张岩回报关于侍郎府的调查情况。“侍郎府借口陈夫人体弱多病,多年来一直是胡姨娘当家。夫人是二小姐,上面一个大小姐对外说是侍郎故人之女,被收做养女记在陈夫人名下,其实是胡姨娘和侍郎之女,这在侍郎府也不是特别隐秘的事情。夫人幼年多在陈院判膝前,自院判病逝,夫人母女在府里地位每况愈下。陈夫人生性懦弱善良所以护不住夫人,夫人原本开朗的个性,逐渐变得胆小软弱。胡姨娘手段狠辣,又善软硬兼施,府里下人不敢妄言府里事情。属下是昨夜在侍郎府院外偶然碰到外出喝花酒的管家,绑了他审出来的。” 张远修想起从前所见种种,感觉就是个笑话。虽然心里有所怀疑,可是却更多的倾向于一切都是胡姨娘的手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节 无需再忍2 薛可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直奔老夫人的松鹤院,一路上,杀猪似鬼哭狼嚎的杨妈妈,引得众多下人纷纷观看议论,一向懦弱胆小透明人似的夫人,竟然敢拿当家的薛姨娘的心腹开刀,还真是让人跌掉下巴。 到了老夫人院子门口,薛可儿还没来及让芳叶进去禀报,好见见传说中的婆婆,就被谈妈妈挡住。“夫人,老夫人今日略有不适,吃罢早饭,已经歇下,且中馈已经交由薛姨娘三年。”出乎意料,又仿佛意料之中。 看看杨妈妈哭花的脸上得意且不屑的笑,其余一众人也明显不屑看好戏的表情,再看看谈妈妈保养得宜的脸上毫无表情, 轻笑出声。“妈妈,想来您也知道我外公生前是太医院院首,自认也曾经学得皮毛,不知可否让做儿媳的我进去看看,尽尽孝道?”不等谈妈妈回答,接着自说自话“既然您说婆婆已经歇下,我便是要尽孝心,也不好扰了她老人家。妈妈,您自去忙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谈妈妈闻言,想着这一向胆小老鼠的夫人,这两日还真是一次次刷新认识,是深知自己的不受宠破罐子破摔,还是想引起大爷的注意力,脸上便显露出一丝不屑和不满,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怒意说:“夫人,您。”薛可儿似笑非笑的打断“怎么,我这个做儿媳的想尽尽孝心都不行吗?婆母最是得意您老人家的伺候,都说你自去忙,在这里和我墨迹个啥?” 虽然从心里,不把这个只有个将军夫人名头的女人当回事,但是在这个等级森明的封建社会,谈妈妈可是没傻的和杨妈妈一样明面就对上薛可儿。没好气的说“那夫人您自便,老奴还要照看老夫人。”草草的行礼,转身就走回院子。 进到屋里,和老夫人一说,香云倒是先笑了,“老夫人,您且随他去,看她能挨多久。”老夫人悠闲地捏起一颗果脯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半晌,才淡淡地说“且看她们姐妹斗法吧。” 张妈妈回到梧桐苑,添油加醋的把事情和薛蕊儿说了一遍,“姨娘,那薛可儿简直就是摆明要和您作对,打狗不还的看主人吗。”薛蕊儿心里冷笑,不以为意:薛可儿,你这是想破罐子破摔了。吩咐张妈妈“走,看看去。” 带着十几个人,奔向松鹤院。远远地看见杨妈妈被捆着扔在地上,厨房大管事和几个人垂首站着,薛可儿和芳叶不知在说什么,笑容满面。 走到近前,脸上端起标准的优雅无害的笑容,轻轻地又不失稳重的说“夫人,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下人置气?有什么您直接和我说,这起子刁奴,我定然严加惩处。”薛可儿笑起来,这话说得真有意思,一方面说自己不自重和个下人动手自降身份,一方面炫耀自己得宠,连中馈都越过自己这个正牌夫人掌了去。 薛蕊儿微皱眉头,话锋一转“只是,我不知道杨妈妈一个厨房的小管事,哪里做错了,惹得您大打出手。”杨妈妈见了亲娘似得哭诉“姨娘,您救救老奴吧。夫人到了厨房,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把老奴揍个半死啊。救救老奴吧。”声音哭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其余四个人慌忙,你一嘴他一言的说:杨妈妈说的是真话,奴婢们真的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夫人冲进厨房,见人就打。薛蕊儿佯装为难的说“夫人,他们虽然是下人,但是将军府待下人一向宽松,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打骂,您这样。” 薛可儿笑意吟吟的看着薛蕊儿漂亮的脸,贴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想不想试试什么叫无缘无故?”语必,“啪”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如花的娇颜上。为了原来的薛可儿,早就想打这一巴掌。不知为什么,心里厌烦这个薛蕊儿远胜假孕构陷的燕舞。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捂着脸的薛蕊儿。 反应过来,薛蕊儿捂着半边脸,指着薛可儿,哭的梨花带雨。张妈妈心疼的哭着喊“我可怜的小姐啊,亏您还把夫人当亲姐姐看,夫人您怎么就那么狠心。”身旁的下人围着薛蕊儿乱哄哄的的声讨薛可儿,秋菊眼睛一亮,说:“还不快去找大爷,难道还要眼看夫人欺负姨娘?”一语提醒梦中人,纷纷附和“对,对,快去找大爷。” 张远修赶到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人仰马翻的场面,奇怪的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愣是能耐住,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一个。 薛蕊儿见到张远修,撇开脸,故作坚强的止住哭声,只是语带哽咽的说“妾见过大爷。”张远修早看见粉嫩的脸颊上,一个突起的巴掌印分外明显,不禁极为心疼。不顾周围下人和薛可儿这个正妻,一把搂进怀里,轻轻地摩挲。薛蕊儿将脸挣开,埋在他怀里,泣不成声“不要怪姐姐都是。妾不好” 张远修怒目瞪向薛可儿,狠厉的说:“看来你还真是冥顽不化,张岩”薛可儿冷笑着打断“你我究竟谁人冥顽不化?一来,就给我定罪,你有看到事情经过吗,有听到双方辩解吗?”张远修看着她的理直气壮,想起燕舞的事和张岩的回禀,强压住怒气,尽量平和地说“好,本将军今天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老夫人听得张远修到来,不好再装不适,只有让谭妈妈将一众人领进院子。 薛可儿大略打量一下屋里的低调奢华,再不着痕迹地打量老夫人。刚才还身体不适需要休息的老夫人,此刻正面色红润双眼有神的看着儿子,听他说话。说是老夫人,不过四十出头,因为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不过是风韵十足的中年美妇。身上穿一件简单的深绿色暗纹长裙,满头乌鸦青丝松松的绾了一个髻,斜插着一只极为温润的玉钗。白藕一般的手腕处,带着一串雕成十八罗汉头像的沉香木佛珠。 使劲咳嗽一声,成功引起张远修注目,“说吧。”老夫人端起身旁的茶碗,轻啜一口,姿态优雅地自袖子里掏出一块白色绸绢,蜻蜓点水一般擦下嘴角,目光古井无波的看向她。 薛可儿也不在意老夫人的违和之处,大声说:“事情要从芳叶去厨房拿我们听雨轩的食物说起”让芳叶将脸上的伤和篮子里可怜的食物展示给张远修和老夫人看。 张远修大怒,薛可儿再不受宠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何时轮到这些下人在背后议论,嘲讽,这吃食别说是正室夫人就是将军府稍稍有点脸面的下人也比这强太多。戾气阴狠的眼神扫过一众跪在地上的下人,不免让人脊背生凉,战战兢兢的嗫喏“不,不是,是” 薛可儿嗤笑出声“别急着不是,等我说完,给你们时间解释。至于杨妈妈,不知道她仗的谁人得势,竟然敢在本夫人前去问罪的时候撒泼耍赖,口出污言秽语,妾身没脸学那话,窃以为打死都不为过。”张远修越听越气,怒极反笑“真是好,本将军竟然不知道府里还有这等大佛。” 薛蕊儿心里暗骂一群蠢货,让她们欺辱薛可儿,那也得看什么时候,挑将军在家的日子,不是找事嘛。府里中馈一直是自己在管,出了这种以下欺上的大事,张远修肯定会牵连自己头上。 暗自思付片刻,施施然的下跪,哭着说:“大爷,都是妾管家不力,姐姐不说,妾还真的是不知道竟然有如此刁奴,妾甘愿受罚。”看她此时涕泪俱下,兼那个明显的掌印,张远修心里生出的些许恼意,立时淡了许多,示意秋菊扶起主子。 老夫人心里不知想的什么,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薛可儿心里翻了个白眼,看薛蕊儿惺惺作态的推拒秋菊搀扶,嘴里还不忘给自己上眼药“大爷,这事上妾有一定责任,妾不能起身,妾还没有求的姐姐原谅。”薛可儿冷笑“这是你唯一说对的话。在侍郎府我是嫡姐,你是庶妹。在将军府,我是正室,你是妾。虽然是贵妾,那也是妾。从哪儿说,你见到我都应该行礼。可你呢,张嘴就是我,是对本夫人的呵斥,你的礼仪呢?是侍郎府没教,还是将军府许了的?”转头看向张远修母子,笑容淡淡地说“婆母,夫君,妾身难道教训一个姨娘的礼仪的资格都没有吗?” “还有,为什么打你,那是你不孝。你没有看见我只是等在院门口吗,你却带着一群人大呼小叫兴师问罪,你眼里还有婆母吗?德容言功,你的德呢?”薛蕊儿没有想到平时少言寡语的薛可儿会如此伶牙俐齿,直接就扣下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慌忙重新跪好,“是妾的错,妾思虑不周,惊扰到婆母,妾甘愿受罚。” 老夫人看着薛可儿,不紧不慢的问:“可儿,你看,该如何罚?”薛可儿真的是不明白自己这位婆母大人是扮猪吃虎还是扮猪吃虎呢?莞尔一笑“杨妈妈这种欺主奴才,妾身想着不从严惩处,怕是会引得众人效仿。不如大哥三十板子,撵出去吧。其余几人,没人三十板子,罚俸三个月。至于薛姨娘,还是将军定夺吧?” 话落,杨妈妈哭喊冤枉,那四人听得自己的处罚已经是不能是在轻了,忙齐齐叩谢薛可儿。薛蕊儿想保杨妈妈也是有心无力,五个人,四个已经认错,也不由她替杨妈妈分辨。 张远修不管杨妈妈的哭喊命人将无人拉走,并且特意下令,打板子的时候让府里的下人观刑,省的再有奴大欺主兴风作浪之辈。薛蕊儿的处罚,张远修思考一会,方说“茹素三个月,把女则女戒各抄上一千遍。” 老夫人略显疲态的挥挥手,说“带上你的妻妾走吧,为娘乏了。”薛可儿把昨天才学的礼仪现学现卖,便冲张远修撇撇嘴,带着秋菊扬长而去。 薛蕊儿的惩罚虽然不重,可是面子却是大大的掉了。脸上依然得体的笑着,轻声和老夫人告辞,手心却是已经让攥紧的指甲掐出血,暗自发誓一定让薛可儿不得好死。 张远修有心安慰心头好,却碍于面子只好面无表情地看着薛蕊儿低头疾走。 院子外,的老夫人眼神授意的厨房大管事恭敬地和薛可儿行礼“夫人,老奴从前也多有疏忽。以后自有厨房的人送菜,不用芳叶姑娘跑来跑去。”“如此挺好。”“那老奴告退。”“嗯,忙去吧。” 芳叶不敢相信地看着薛可儿,满脸的崇拜。“夫人,您今天可真厉害,如若不是奴婢亲眼所见真是万万想不到。”薛可儿瞥着薛蕊儿的身影,冷冷的说“忍无可忍之下,便无需再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节同房1 松鹤院内,老夫人躺在罗汉榻上,享受着香云轻重恰到好处的捶腿,淡淡的问“阿好,你怎么看?”阿好是谈妈妈的闺名,整个将军府也只有老夫人会如此叫。“老奴觉得大薛氏,是否物极必反,原来懦弱胆小的人突然就凌厉强势起来。不过,老奴倒认为,也是个好事,看大小薛氏斗法,蛮有趣。”老夫人轻哼一声,心里隐隐的有点不安,好在雨柔明年就及箅,可以嫁人了。 张岩面无表情地看着杨妈妈被绑在长凳上,打的臀部绽开,起初的杀猪似惨叫,此刻只余鼻子里的哼哼声。另外四个排队挨板子的人,看到她的惨象,想着即将到来的惩罚,不禁瘫软在地。被召集来围观行刑的众多下人,知道是杀鸡儆猴,个个屏声息气,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撞到铁板上。 张岩发现捆绑杨妈妈的手法很特别,他不知道要不要报告给张远修。出于职责,应该上报,可是私心里他不想。毕竟薛可儿,这几日已经太过于反常,不能保护她,也希望她能少受到一点伤害。 薛蕊儿强压着心里的怒气,面色阴沉的快步走回自己的院子。 众丫鬟知道他心情不好,个个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说话行事,唯恐撞到霉头。张妈妈不耐烦的挥退众人,付度着说“小姐,这次是大意了,且让她暂时得意着。”薛蕊儿眼里满是戾气,冷笑着哼出声“薛可儿。” 屋外传来丫鬟的问安行礼声“大爷。”薛蕊儿扁扁嘴,眼睛眨巴眨巴,晶莹的泪珠神奇的溢满眼眶。张远修进屋看到的就是美人哭的梨花带雨,张妈妈在一旁不安的劝说“姨娘,当心哭坏身子。这不能怪您,谁不知道您一向待夫人亲厚。” 猛然间看到张远修,连忙打住话,恭恭敬敬的行礼。薛蕊儿泪如雨下,抽噎着说“修哥哥,你惩罚妾吧。蒙您和婆婆看重,让妾管家,却不曾想出了这档子事情。都是妾治下不严,害的夫人她被刁奴刁难。都是妾的错,妾甘愿受罚。”张远修不相信杨妈妈等人没有人授意,敢欺辱正室夫人,虽然是很不得宠。可是他并没有让人暗里调查,也没有对杨妈妈严加拷问,因为答案呼之欲出。张岩此前的调查,已经隐隐说明一个事实,但是他在心里给薛蕊儿找了很多理由,毕竟那是他青春年少至今唯一深爱过也还在深爱的女人。 他愿意相信此刻的薛蕊儿的眼泪是真实的真诚的,她是他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孩。也许是薛可儿抢占了正妻的位置,也许是自己征战沙场一走便是一年多两年,娇弱的人儿空守闺房,还要装作强势处理将军府一应大小琐碎事务,压力想见很大。 心里的气怒自动消失多半,把娇躯揽入怀里,轻轻抚摸着柔顺的发丝,“为夫知道你的为难,也不曾怪你。只是,她到底是将军夫人,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薛蕊儿明白他这是说给自己听的,称薛可儿为将军夫人,可见并没有把她当成妻子。可是她却偏偏占了一个正妻的身份,这是薛蕊儿心里最不能忍受的,就像自己的姨娘虽然是侍郎府实际上的‘夫人’,却也只能称作胡姨娘。将头埋进张远修怀里,怯懦的说“修哥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其实我是有暗地里让她们小小的刁难一下二姐,只是我真的不知道她们会如此过分。你知道的,其实我内心里对于二姐强嫁进府横在你我之间很难受。” “我知道。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妻,是我对不住你。”张远修心里一直对不能给心爱的女人一个正妻的身份很愧疚,却不知道此刻怀里的薛蕊儿眼露凶光,满脸狠厉“薛可儿,你欠我的,必定要你还回来。” 薛可儿带着芳叶一路优哉游哉地晃回听雨轩,刚进院门,芳叶释放憋了一路的好心情,兴奋的大声叫嚷“冬梅姐,芳草姐,夫人回来了。” 二人早就站在院子里,看样子就是一直在等薛可儿。连忙迎上前,芳草也是很高兴的说“夫人,厨房里让人送来好多好食材,竟然还有花胶。还说了以后每天早上,都有人送新鲜的过来,有什么想吃的就直接告诉她们,厨房里没有的,也会去单独采购。”崇拜的看着薛可儿“夫人,您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薛可儿得意的一笑,没待张嘴,芳叶就抢过话,把事情从头到尾细细的描述一遍,尤其是脚踹杨妈妈,掌掴薛姨娘,描述的那叫一个浓墨重彩。 听得芳草二人一愣一愣的,待芳叶意犹未尽的讲完,芳草拍着小手叫好“太好了,杨妈妈欺人太甚总算是有了报应,咱们夫人这次可真是威风,看哪个不长眼的以后还敢欺负夫人欺负咱们听雨轩。”冬梅望着薛可儿三人的笑脸,有心不想说扫兴的话,可还是担心,薛蕊儿的手段她很清楚,吃了这么大个亏,不可能善罢甘休。 薛可儿瞥见她勉强的笑脸,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微微一笑,宽慰道“冬梅,你不必想那么多。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换来的也不过是差点命丧黄泉,再坏,还能怎么样呢?”冬梅想到眼前的人并非原来的小姐,那个软弱善良的人已经不在了,强忍住泪水,在心里对自己说“小姐去到那个平等自由的地方,于她是件好事。”虽然,她心里并不是很明白何谓平等自由。 “是啊,再坏还能怎么样?”想开了,遂喜笑颜开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奴婢相信夫人。”薛可儿看着三人发自内心高兴的笑脸,想着最大的冬梅也不过十八岁,前世那个社会还是个中学生,心里生出保护欲,豪气若干的说“有我薛可儿活着的一天,就尽力让你们吃的好过的好。”年纪最小的芳叶感动的热泪盈眶“夫人,奴婢就是为您死了也心甘。”薛可儿“呸呸呸”打断“胡说什么呢,这吃好喝好的日子才刚冒头那。去吧,别愣着了,你夫人早上的饭可还都没吃那。” 吃罢一顿丰盛的早饭合并午饭,捂着吃撑的肚皮,在院里散步,顺便欣赏一下,发现空旷旷的还真没啥可欣赏的。计划着充分利用,将空旷的院子当作训练场地,免得自己的身手日久退化,也让冬梅三人加强锻炼,不求能一拳打倒个壮汉,身体结实却是必须的。 消完食,爬到红木雕花大床上,盖着绣花锦缎被子,美美的睡一场午觉。 一觉无梦,醒来才发现又快到晚饭时间了。不习惯人伺候,无奈自己脱的衣服,却手忙脚乱折腾半晌也没能穿得平整,只得叫冬梅进来帮忙。 吃罢色香味俱全的晚饭,芳草芳叶手脚麻利的撤下晚盘,拿去清洗。薛可儿望着外面已经黑下去的天色,问冬梅“往常这个时候,该做点啥消遣了?”冬梅扬起手中的花绷,“可以绣绣花啊。”又长长的叹气“唉其实还可以去别的院子串串门,找个人聊聊天,下个棋啥的,只是。” 薛可儿了然的打断“都没啥意思。快把花绷放下,仔细光线暗对眼睛不好。”站起身,活动活动手脚,转转脖子,就向门外走去。“走,看芳草他俩干完活了吗。从今天晚上开始,我要对你们进行体能训练,先在院子里慢跑三圈。” 薛可儿站在院子里,看着对面按她要求列成队的三个身形瘦削体态娇弱的丫鬟,摇摇头,严肃的说“身体是一切的本钱,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按照我拟定的训练计划严格执行。”冬梅这两天对她时不时吐出新鲜词语,已经见怪不怪,而芳草芳叶却感觉面前的夫人实在是奇怪,不过对主子的忠心,让她们并不把这反常举动和言语放在心上。 “今天先在院子里慢跑三圈。”薛可儿带头跑在前面,三人跟在后面。 跑了一圈半,冬梅开始大口喘气,作为二等丫鬟的芳草二人倒喘得不那么厉害。冬梅作为贴身丫鬟,比一般小门小户人家的小姐还要娇养。 薛可儿转过身,面对三人倒着跑,张嘴刚想说话,就听院门外传来高亢的男声,“夫人,奴才是张云。”薛可儿停住脚步,看向冬梅,芳草听冬梅说过夫人撞到头忘记了过去的一些人和事,喘着气说“大爷的贴身小厮。” 冬梅努力平复喘气,不安地说“他来做什么?”薛可儿平静的示意比较没心没肺的芳叶去开门。 冬梅和芳草忐忑不安的看着院门,看见芳叶打开院门,就是一声惊呼“啊,大爷。”然后是忙不迭的行礼。 薛可儿皱着眉头,看月光下宛若天神下凡一般的男人越走越近,冬梅和芳叶早已经蹲下身子行礼。 张远修看着眼前黛眉微颦的女人,淡淡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平添一种不真实感。经过她的身边,脚步略一停顿,就大步走向房间。张云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一摞盒子,狗腿的笑着行礼“奴才见过夫人。” 冬梅不安的看着薛可儿,薛可儿安慰性的朝她点头,芳叶激动地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芳草小声说“芳草姐姐,是大爷哎,你看见张云抱了好多东西吗?” 薛可儿面无表情地进了屋,看见张远修眉头微皱的站在屋子中间,打量看在薛可儿眼里已经是低调的奢华实际上却连将军府一个妾室的房间都无法相比的房间。靠墙的红木八仙桌上,堆放了大大小小约莫有二十个雕花木盒,张云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一动不动。 薛可儿猜想张远修来,是就自己被下人欺辱的事情来马后炮的,遂只是抬头挺胸的站着。冬梅托着一只漆木托盘,放下一只均白瓷描金盖碗的茶杯,状似为难的小声说“大爷,夫人这里只有白水,还望大爷莫怪。” 张远修看着眼前简陋的摆设,心里已隐有怒气,他的正室妻子,他可以不宠厌弃,但是不代表别的人可以厌弃轻视。再听冬梅说连个茶叶都没,除了怒气还有隐隐的连他自己都没查觉得心疼。按下心中怒火,平静地吩咐张云:“去和姨娘说一声,今晚本将军就歇在夫人这里。对了,让她明早把小库房的钥匙送来。”张云恭敬的应下,恭敬的和薛可儿行礼告退。 芳草和芳叶听说张远修要歇在夫人这,难掩激动开心,溢于言表。三年了,大爷终于愿意和夫人再次同房。冬梅低着头,脸色晦暗不明,小姐心里真的一直都在深爱将军,却从来没得将军正眼相待;如今的小姐却是连将军长得什么样怕是都没看清楚,可是却要同床共枕,心里定是多有不情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节同房2 果然,就听见薛可儿不悦的问“你歇在这,为什么?”冬梅心里暗叫“糟糕”以防薛可儿再语出惊人,壮着胆子上前,貌似惊喜地请示“夫人,奴婢这就去整理。” 薛可儿知道自己要想在这尊卑区别巨大的异世过得好,就要先讨的张远修欢心,最好能得个宠,生个儿子,好母凭子贵。不过,光是想想,都感觉恶寒。“吔”打个寒战,不顾冬梅眼神的暗示和芳草二人眼神里的热切,淡淡地说“你们都下去。” 冬梅欲言又止,满腹心事的和激动不已的芳草芳叶退出门。张远修靠在椅子上,摆出一副好整以暇的姿势,静静的看着薛可儿。 薛可儿胸腹挺直,居高临下的看着张远修。深邃黝黑的眼神仿佛幽深的古潭,让人禁不住沉迷。厚薄适中的嘴唇,线条硬朗,轮廓分明,竟然生出一种想要尝一下那嘴唇是否柔软是否润泽的冲动。饶是她自小跟在邻居立哥哥的身后,在男孩子堆里长大,此刻也不禁脸红,“没见过帅哥啊,花痴。”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一把。 努力压下脸上的热度,装作不经意的错开眼,淡淡地说“将军,妾身会遵守约定在一年以后自请下堂。”张远修只当她昨日说出此话,是在气头上,并没往心里去,此刻看她神色平静,像是深思熟虑之后。微皱眉头,语气没有起伏“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知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撞墙没死成,很多事情,妾身倒是看得开,也想得透了。从前,是妾身的错,妾身痴了,强占正妻之位三年,该是奉还的时候。” “你知道被夫家休弃的女子,会是个什么情况吗?本将军不认为侍郎府能够做你的依靠。”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充实到恨不能一天最好四十八个小时的薛可儿,虽然没有看过宫斗宅斗剧,小说还是翻过那么几页,自是清楚一个高门弃妇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的下场。可是,要她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在深门大院之中,每天想的就是怎么和一窝女人抢一个男人,尤其这个男人心里没有自己一星半点,那会了无生趣。 自嘲的一笑“不然呢?我母亲就不会宅斗,我也不会。我上次不就被人构陷,差点死掉。母亲每天以泪洗面,抑郁成疾。纵然没被休弃,过的日子又如何?倒不如寻个寂静处,清清静静的活一场。”张远修闻言,沉默不语,只是紧锁的眉头,说明他此刻心中并不平静。一方面高兴于可以兑现对心爱女人的承诺,一方面有对薛可儿的愧疚,还有对她的担忧。 相对无语,屋中一时寂静的落针可闻。 半晌,张远修长长叹一口气,“也罢,一年以后,如果你还坚持这个决定,本将军会与你和离。这一年里,我会不定时歇在这。”看薛可儿瞪圆杏眼,紧跟着说“放心,我会睡在榻上,不会碰你。我倒是很庆幸当日并没有碰过你,也许他日你会碰到良人,希望他看在这点上,会更加善待你。” 他的意思是时的歇在自己这里,会让人感觉自己受宠,便不会有人再刁难欺辱。只是没有碰过是个啥意思,感情这薛可儿还是个处女?这个信息,倒是让薛可儿愣怔住,真的不知道是该替原主感到庆幸还是不幸。 张远修默默的转身,走去洗漱间,徒留兀自发愣的薛可儿。关门的声音,将薛可儿惊醒,从心里她还是为自己感到庆幸,毕竟前世的她只是单方面对立哥哥有一股暧昧的情绪在发酵,却连亲个小嘴都没有过,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第一次是给自己爱着也爱着自己可以陪伴终身的男人,虽然这个身体是原来的薛可儿的。 “好害羞啊,和个男人谈论自己是处女的问题。”薛可儿拍拍自己开始发热的脸,原本还可以正视张远修,这会子却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跑去书房,点燃火烛,翻出一本类似现代的的诗书,用有限的古文知识,连猜带蒙的打发时间。她曾经问过冬梅,外公既然是名医是太医院院首,是否留下一些医术或秘笈之类的,结果冬梅的回答是‘应该是有,不多,不过,好像都被老爷陆续的送给现在的太医院院首了。’瞧瞧,这就是那道貌岸然宠妾灭妻的渣爹,不过那个娘也真够软弱无用的,连自己的嫁妆和父亲的遗产都保不住。 冬梅看书房亮着灯,思索一下,并没有打搅她,只是在整理床铺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往床边的柜子上搭了两床被子。也阻止不解的芳草二人,给的解释就是夫人忘记了很多过去的人和事,其中包括将军。 薛可儿无聊的翻着看不懂几个字的诗书,笑自己,原来世界的高学历人士,现在成文盲了快。不知过了多久,冬梅轻轻的推门进屋,提醒她夜已经深了。薛可儿甩下手里的书,毫无形象得抓抓头发,硬着头皮走回卧房。冬梅看她不情愿的尴尬模样,张张嘴,欲言又止,毕竟,她现在就是自己的小姐,是将军的夫人。 薛可儿走进屋子,看到张远修已经睡在榻上,着一身雪白的素缎中衣,一床被子搭在腰间。看上去宽大的榻子,奈何张远修身形健硕高大,只能蜷着腿,被子大部分都掉在地上。卸去束发,乌黑顺滑的头发散在枕间。此刻,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卷翘,到没了白日的冷漠。 想冬梅说到他,虽然很为自己小姐鸣不平,却始终没有说过他半个不字。也是,这个时代的好男人标准和现代还是不同。即便在现代,这样一个英俊帅气,位高权重,出生高门的男人,有多个女人也是正常。 知道他是怕她尴尬在故意装睡,小声说“将军,您还是睡床吧,妾身睡在榻上就成。”张远修睁开眼睛,就对上薛可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双眼睛里只有自己。想到多年前,睁开眼,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双大眼睛,只是那时里面装的是单纯的欢乐,而今,却是浓的化不开的忧愁。 薛可儿愁的是,虽然不是同床共枕,和一个陌生男人睡在一间屋子里,这也太强人所难,偏还不好说不。张远修是看见没有绣完的菊花,想到从前她给自己绣的有菊花的荷包c衣服,都被自己弃之如敝履,从没有用过,而她还在明知的情况下依然在绣。可以想见她能平静的说出自请下堂的话,该是被自己伤透了心,哀莫大于心死,或许她已经被自己伤的心如死灰。 “这三年,是我对不住你。”张远修缓缓说道,声音低沉醇厚。薛可儿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张远修,或者说原主错的更多,毕竟是她挟恩强嫁,强扭的瓜如何会甜。夫字天出头的年代,张远修会说对不起,倒是让人想不到。幽幽地回道“将军无须自责,原就是妾身的错。”心里还是替原主感到悲哀,也许她做梦都想听到心爱的人简简单单一句对不起,却是始终没有听到。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转身走向雕花大床,看在张远修的眼里,却是落寞。不能不说是个美丽的误会。 薛可儿吹灭床边柜子上的的灯烛,和衣而卧。心里本就别扭,再加上想着回不去的世界,想着陌生的现在,不知的未来,翻翻覆覆怎么也睡不着。闭着眼睛的张远修一直是在装睡,他想到从认识薛可儿以来的点点滴滴。无法否认,自己从前非常讨厌薛可儿,是因为多年前那一眼深深刻在心里,十三岁少年的心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子的美好而悸动,但是后面的种种却颠覆自己对她的认知,发现她丑陋的一面对年少的自己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想到那些丑陋也许是有心人故意为之,想到自己这三年的不管不问让她落到连粗鄙的下人都敢随意侮辱的地步,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耳朵里是她碾转反侧夜不能寐轻轻的叹气声,心里的愧疚越发重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撞墙没死成,很多事情,妾身倒是看得开,也想得透了。从前,是妾身的错,妾身痴了,。”一年后,如果她真的离开将军府,侍郎府不会给她依靠,自己一定给她庇佑,直到她找到一个可以予以依靠的人。 冬梅躺在床上,两眼盯着漆黑的房顶,心里矛盾,纠结。芳草芳叶则在自己的房间里,讨论夫人以后的美好未来,虽然她已经忘了大爷,但是从前的她盼这一天用望眼欲穿形容也不为过。张云把主子的话转给薛蕊儿,薛蕊儿强忍着怒气面带牵强的微笑听完,转脸就恼羞成怒的砸了一件官窑粉彩美人瓶,把撞上来的贴身丫鬟打了一顿,在张妈妈的开导下,稍微平顺胸口的闷气。躺在床上,看着空了一半的床,想着自嫁入将军府,只要张远修在家,都是夜夜二人同眠,现在竟然睡在薛可儿身旁,也许此刻正在颠鸾倒凤,不禁怒火中烧。双手撕扯着绣有鸳鸯戏水的锦缎背面,咬牙切齿面色狰狞的暗暗发誓“薛可儿,你休想和我抢,这辈子都休想。”睡在雕花拔步床上的老夫人,闭着眼睛听谈妈妈在耳边小声的回禀“大爷今晚歇在听雨轩了,那药”“你看着办。” 下半夜,薛可儿才迷迷瞪瞪睡过去。睁眼,已是日上三竿,对面的榻上早已没有人影。 冬梅闻声进来伺候,灵巧的双手将薛可儿及腰的长发梳成一个精致漂亮的堕马髻,边小声的说“将军用罢饭,去了练武场。薛姨娘身边的张妈妈大早便将将军小库房的钥匙送了来,将军让您自己去挑选。还有,昨日将军送来的东西,您且先过目看看。”薛可儿想到那一摞子精美的雕花描金木盒,瞬间起了兴趣,“走,先看看。” 外间听到动静的芳草,将盒子摆在两张桌子上,一溜打开。硕大滚圆的东珠链子,闪着幽幽光泽。碧绿温润的碧玉镯子,栩栩如生憨态可掬的白玉猫咪镇纸,镶有闪亮蓝宝石的黄金项圈,。即便是薛可儿这个没有鉴宝能力的人,也知道件件价值不菲。尤其是一串带有异域风情的红宝石项链,筷子粗细的黄金链子下,是一朵由一颗鸡蛋大小的大块红石,周圈镶嵌辐射状的小颗红宝石而做成的热情洋溢的太阳花形状。切工细致的红宝石,借由照进屋内的太阳光,发出夺目的光芒。薛可儿兴奋地大叫一声,拿起项链,手感比想象中还要沉。 眼睛放光得拿起这样看看,放下,再拿起那样,笑呵呵的问冬梅“这些能值多少钱大概?”冬梅已经被眼前的金光璀璨晃花眼,半晌,“啧啧”出声“到底是百年名门的将军府,好东西就是多,这随随便便一件都够一般人家吃上一辈子都不止。”其实,她们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张远修打仗时候从俘虏处得来的或是皇帝赏赐,也可以说是他用命换来的。知道薛可儿外祖父留下的好东西到了薛蕊儿母女手里,他是不好从她们手中再要回来,便想着用自己得来的东西,补偿给薛可儿。 芳叶高兴的在一边直拍手“夫人,太好了,将军第一次送你礼物就是这么一大手笔,是不是代表以后。”门外传来尖利的女声“夫人,奴婢奉老夫人之命,给您送燕窝来啦。”薛可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冬梅三人,好笑的说“张远修夜宿听雨轩一晚上,就连老夫人都惊动了,还送燕窝。” 手上却是麻利的将盒子一一盖上,吩咐冬梅“快点锁到我的小库房去。”芳草连忙上前帮忙,芳叶不紧不慢的回应来人“唉,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节同房三 芳叶晃晃悠悠的晃到快院门处,加紧跑了几步,装作一路小跑的样子,打开门气喘吁吁,兴奋地睁大眼睛,极为高兴地说“金桂姐,老夫人让送来的燕窝。”老夫人身边大丫鬟金桂穿金戴银打扮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不遑多让,斜着眼睛瞥着一身旧衣服的芳叶,略带不屑,不耐烦地尖声说“是啊。瞧你高兴的样,没见过吧。” 听力较之一般人略微敏锐的薛可儿闻言,大步跨出屋子,上下一打量,冷笑着说“金桂,是吧,还真是够金贵。燕窝拿回去吧,告诉老夫人说我没那么金贵,用不起这么金贵的燕窝。” 金桂想起眼前的薛可儿再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得窝囊废,漫说大爷因为愧疚想要补偿她,就是昨日整治人的手段,让她也是不寒而栗,虽然自己是老夫人跟前的。急忙换上一副掐媚的笑脸,讨好地说“大少奶奶,奴婢这是和芳叶姐姐开玩笑呢。您就饶了奴婢这次吧,下次再不敢了。” “行了,燕窝交给芳叶,你回吧,替我向婆母致谢。”金桂恭敬得行礼,倒退出院子。离院子远了,瞅着没人看见,对院子的方向“呸”了一口唾沫。 薛可儿看着燕窝不禁好笑,燕窝倒是好燕窝,只可惜燕子的口水,自己还真无福消受。就不信了,老夫人身边的人何其多,派这么个人来,可不就是恩威并施来着。吩咐冬梅,这东西我吃不惯,你们看着吃了吧。 芳草二人吃惊的瞪大眼睛,这可是极品燕窝,不是馒头米饭啥的。冬梅愣了一下,神色如常的说“夫人,那奴婢先给收起来。”“哦,那行吧。” 冬梅拿了燕窝刚转身,一阵香风伴着娇声软语传来。“大嫂,您不会嫌弃弟妹来得太早吧。”两个衣着华丽的美妇人笑得一脸真诚熟络的相携走进院子。薛可儿笑着说“怎么会,我这院子起码见不到外人,高兴还来不及。”冬梅附在她耳朵上,低声说“罗姨娘所生的二爷三爷家的,红衣服胡氏‘,蓝衣陈氏。” 胡氏笑的如花枝乱颤,爽朗的大声说“瞧瞧,这主仆俩还咬耳朵那,亏得是陪嫁的丫头,这感情就是好。”薛打量这说话行事,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红楼梦里的王熙凤,知道她这是暗指另外三个背主的陪嫁,笑着说“我和芳草芳叶咬耳朵的时候没让你们看见。” 胡氏二人走上前,示意身后的丫鬟奉上捧着的礼物。芳叶笑着接过,定睛一看,刚要惊呼,遂强作镇定“孔雀锦。”二人心里嗤笑:跟着个不受宠的主子,好东西当真是见都没见过。胡氏掩藏的比较好,陈氏就不免带出些许不屑。 薛可儿虽然看出这茜罗纱是个纺织品,具体是什么好东西真不知道,不过看芳叶的表情,应该很珍贵。笑着挽住二人的手,真诚的说“来就来呗,还送这么珍贵的礼物。”复掩住嘴,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大爷昨个送了好多个好东西,尤其是那挂红宝石链子。我说也没个好衣服可佩,可巧,两位弟妹就送来这么上好的衣料。当真,是和嫂子心有灵犀,那就却之不恭了。”芳叶接过话头“大爷今早不就让人把小库房的钥匙送来了,让您自己挑吗。”“这孔雀锦我看着就喜欢,谢过两位弟妹。” 胡氏二人对视一眼,讨好得笑。“嫂子喜欢就好,只是我们的东西可不敢跟大爷小库房的比。”陈氏四处望一眼,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谁人不知大爷小库房里都是好东西,往常都是那薛姨娘霸着钥匙,今个既然到了您手里,可千万拿牢实了。”胡氏附和“嫂子,说句不中听的,这女人啊,男人的宠爱都是靠不住,手里握着东西才是真实。” 薛可儿笑着打呵呵,“可不是,两位弟妹快进屋,咱们好好地聊聊,嫂子可是真心的对弟妹一见如故。”陈氏脸色微变,“一见如故”这个词未免有点讽刺,胡氏不动声色的拉着她紧随薛可儿身后。 宾主坐好,芳叶奉上香茶,退到薛可儿身后,垂首站立。 胡氏打量一圈屋里陈设,长长叹口气,欲言又止,薛可儿装作不见,只端着茶碗,慢慢细品。 陈氏到底不如胡氏沉住气,气愤的说“嫂子,您可是大爷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可是,您看您这。那薛姨娘还是您的庶妹,也不说帮衬点。”薛可儿做出一副气恼模样,圆睁双目,咬牙切齿的冷哼“哼,那个贱人。虽然是个姨娘生的庶女,奈何人家是大爷的心头肉,我可不敢把她当做妹妹。不踩上一脚就是好的,还帮衬!” 胡氏二人也大倒苦水,大力讨伐自家夫君和那些小妾姨娘。话锋继而转到薛蕊儿身上,无非就是一个姨娘干着正妻的事情,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仗着大爷宠爱,老妇人不理庶务,在府里横行霸道耀武扬威。 薛可儿一边附和,一边听得心烦,眼睛却不加掩饰的往屋外瞅。胡氏想把她的不耐烦装看不见都不行,掩着最笑“大嫂,是不是盼着大伯那。”“让弟妹见笑了,我今个起得晚了,还没来及吃早饭那,这腹中很是饿了。” 胡氏二人连忙站起身告辞,笑着告罪“都怪我只觉得日头不早了,却忘记大嫂昨晚可是狂风骤雨直击花蕊。”说完还了然的眨眨眼。薛可儿满脸通红,上前做势要撕胡氏的嘴。胡氏笑着躲开,“难道弟妹说错了吗?”陈氏拉住胡氏,“好了,你没看大嫂害羞了。”又看向薛可儿很认真的说“不过大嫂,夫妻间的闺房趣事,也是女人抓住男人心的重要一环。我和二嫂,今个就先告辞不打扰了。”薛可儿同样认真的点头“嗯,我晓得。有时间,你们一定要再来啊。” 热情的将二人送出院子,还热切殷殷的叮嘱一定要再来。 待二人走远,转身关上院门,拍拍脸,自嘲地说“我的演技也完成质的飞跃了。”冬梅迎上前,微皱眉头“夫人,她们二人一向和您没有来往,今天是为的什么?”芳叶快人快语“为的是怂恿夫人与薛姨娘为敌呗。”薛可儿满意的轻轻敲她头一下“回答正确。不过嘛,我和薛蕊儿之间是不可能和平相处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们两个只要不站在薛蕊儿那边,就是朋友。”打断冬梅满腹心事思量,“好了,没什么可想的,赶紧摆饭。” 胡氏二人走的离听雨轩远了,身边的丫鬟小声抱怨“二夫人,您为什么送她那么贵重的料子,您统共也只有两匹。”陈氏也有不解“是啊?”胡氏冷笑“我可是听说大爷最先认识的是薛可儿,并且颇有好感,不知道薛蕊儿使得什么手段,让大爷转而对她宠爱有加。看这架势,定是大爷发现什么,觉得愧疚想要补偿薛可儿。她们两新愁加上就恨,一定会很热闹的。公公下个月从边关回来,他不是最讨厌家宅不睦吗。再说,那个薛蕊儿就是一个下贱姨娘生的下贱胚子,凭什么就整天压在我们头上。”她没说的是真正原因是梧桐苑和松鹤院里都有她的眼线,知道昨晚大爷就让贴身小厮问薛蕊儿要库房钥匙,大清早老妇人的亲信谈妈妈就让人送极品燕窝。 薛可儿早饭尚没吃完,就听院外有人叫门,三口两口吞下嘴里的小笼包,迎进第三批客人,老将军的两位小妾肖姨娘c卫姨娘。 一番虚情假意的热情客套,和胡陈二人异曲同工的话语,真是让薛可儿在心里直翻白眼。假笑的直觉脸都要僵掉,冬梅进屋禀告“夫人,针线房的郑妈妈在门外候着,说是大爷让过来的。”两位姨娘连忙起身告辞。 薛可儿亲自送二人到门外,郑妈妈对二人敷衍的行个礼,便向着她笑的跟朵花似得,“奴婢见过大夫人。”“郑妈妈,麻烦您跑一趟了。”“老奴惶恐,能给大夫人做点事,那可是老奴的福气。” 后面跟着的四个绣娘,恭敬的行过礼,将怀里抱着的布匹在放在桌上。郑妈妈讨好的指着最上面的两匹布“这里都是今年京城里最实兴的,夫人看看您喜欢哪些。尤其这薛蕊儿匹孔雀锦和这匹蜀锦,只供应给宫里,咱们将军府因着皇上器重,每年才能得个十匹左右。”薛可儿心想胡氏为了鼓动她对付薛蕊儿还真是下本。 好奇的抖开孔雀锦,惊奇的发现刚刚平放在那时只是单一的浅绿色,现在竟然是随着视线的不同,会呈现出不同深浅的绿色,而且发出淡淡的柔润光泽。“夫人,您不知道,它做成衣服穿在身上走起路来,就像是春风吹过一池春水。”“郑妈妈,看不出来啊,这个比喻好恰当。”薛可儿想到小时候将被单披在身上,一时兴起,顺手将它披在身上,学着现代的模特,扭腰摆臀走了几步。郑妈妈几人惊的瞪大眼睛,冬梅连忙出声制止“夫人,不要玩笑了。”芳叶笑的弯下腰“夫人,好漂亮啊。”背转身,侧头,双手叉腰,摆出一个造型,笑着问“这样呢?” 一个低沉c醇厚的声音响起“很漂亮。”薛可儿得意的笑着转脸说“那是当”对上一张俊脸,冰山霸道总裁一样的人物,古潭一般的深邃眼睛里隐隐含着一丝笑意。吞下没有说出的那个“然”字,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大爷。” 张远修见她偷偷地瞪了一眼冬梅,小眼神似乎在说为什么不提醒我,那副生动的小模样,让他感觉心情大好,嘴角微微翘起,径直走向里间。掀起门帘,猛一回首,正对上薛可儿望向他的灵动的大眼睛,建议道“这些布匹可以说都是精品,都留下吧。”郑妈妈笑的更加掐媚“是啊,夫人。老奴这就给您量身子,再定下式样和花样。” “这几天先把那匹蜀锦赶制出来。初十,端国公府上有个赏菊宴。”郑妈妈和几个绣娘面面相觑,愣了一会,方回过神,忙不迭应声“是,大爷。”冬梅三人也愣了一会,而后,表情各异。冬梅是若有所思,芳草芳叶兼职可以说是欣喜若狂。最淡定的恐怕就是当事人,薛可儿了。 郑妈妈等人更加上心地商讨衣服的样式和绣的花样,薛可儿装模作样的听了一会,一句话总结“你们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看着办就好。”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奴婢定当尽心。” 郑妈妈几个人走后,张远修走出来,看着薛可儿只淡淡地说“约了二皇子,午饭和晚饭都不回来吃。”薛可儿心里想说“你回不回来,和我有啥关系。”说出嘴的却是“嗯,知道了,早点回来。” 话落,两人同时愣了一下,张远修面色如常的只“嗯”了一声,大步迈出门外,薛可儿垮着脸,轻拍一下自己的嘴。 芳叶强忍着,看人走出院子,兴奋地大声嚷“夫人,听见没有,听见没有,大爷要带您去参加赏菊宴。”冬梅虽然还念着自己真正的主子,却也把薛可儿当做是自己忠心以对的主子,高兴激动之余有着不解“大爷,转变是否太快了。” 薛可儿不置可否的笑着说“他这是一方面觉得愧疚,另一方面让薛蕊儿长个教训罢了。” 参加赏菊宴的事,风一般的速度传到各个主子耳朵里。薛蕊儿恼怒的摔了一套钧瓷茶具,惩罚了两个下人,胡氏深觉自己的投资值了,老妇人悠悠的说“斗吧,我的心儿,明年就该及篦了。”燕舞看着自己的纤纤玉手,冷笑着说“大小薛氏,怕是不死难休,两败俱伤貌似很不错。”其于众人,吃惊咸鱼翻身的同时,深深后悔自己过去错估形式,琢磨着要如何补救。 薛可儿吃完丰盛的午饭,在院子里悠闲的散步,活动活动手脚,就听院外又有人叫门,好像是几个庶小姐。不禁想到看过的有限几部网络宫斗小说里,无怪各式各样的漂亮女人,争着抢着把皇上往自己床上拉,这带来的好处,身份地位的上涨也太现来现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节醉酒 薛可儿满脸笑容的又送走一批探访者,捏捏已经僵掉的脸颊,冲冬梅抱怨“你们这里的小姐夫人啥的,各个都这么闲。”冬梅好笑地看着她“这深门大院的女人,你还指着她们能做别的什么?”脸色又倏忽变得严肃“夫人,奴婢一定要提醒您,今天您言语间有些随意了,宅门里的女人看着软弱无害,却也是能够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薛可儿严肃起来,仔细的回想一下,自己确实有的地方不够谨慎,在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是很正常的,在这里被有心人抓住就可以拿来做文章。好比说自己在郑妈妈面前学现代的模特,也许在她们眼里就是太过孟浪言行不端。这样想,就有点明白张远修为什么会在她们这些下人面前特意提到参加赏菊宴,原来他是想要她们误认为现在起开始宠她,正视她,好让不利于她的话不敢说出口。 郑重的点头,严肃的说“以后,我一定注意。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赏菊宴是怎么回事?”“三个王爷轮流举办,小姐从前也去过,就是赏赏菊花,对对诗,主要是一些闺阁女儿扬自己的才名。只是将军府这几年都没有参加,老夫人不爱热闹,掌家管事的是姨娘,没出阁的全是庶小姐,所以。”薛可儿了解的点头,又想到什么“那我是不是得再练练礼仪,以免被人揪住小辫子。”冬梅欣慰的点头,现在这个小姐真的是个很明白的人。 院子们被拍的“啪啪”作响,传来一个低沉的磁性嗓音“夫人,属下张岩。”冬梅眨眨眼很是奇怪“就是去客栈接人的侍卫队队长,他怎么会来?”薛可儿不以为然的接道“开开门不就知道了。” 听到动静的芳草急忙跑去开门,芳叶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也觉得奇怪,这个张岩几乎从不踏足内宅。 芳草打开门,就看见门外停着一辆二轮马车,看标记似乎是兵部尚书府杜大人家的。张岩微微牵起嘴角,算是打过招呼。 转身,掀开轿帘,从里面扶出醉的不省人事嘴里兀自乱嚷的张远修。芳草紧张的把院门大敞开,张岩扶着张远修走进院子。 芳叶等在屋门口,打起帘子,张岩面无表情得扶张远修进屋,看到一脸愕然的薛可儿,眉眼间闪过一丝松动。薛可儿不解的问“怎么了这是?”张岩语调冰冷却很是恭敬的说“将军心情不好,喝得多了。”薛可儿心里念叨: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不送他去薛蕊儿那。 装出紧张在意的模样,慌慌地扶住另外半边,就想往内室里走,被冬梅用眼神制止。冬梅上前,接过张岩扶的半边。 张岩行礼退出,在院子里听见薛可儿吩咐丫鬟去到温的蜂蜜水,心里略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送张远修到听雨轩是张岩的自作主张,他想要张远修能亲近薛可儿,虽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张远修的态度转变只是因为心底的愧疚。其实,张远修初次遇到薛可儿的时候,他作为从小被训练的侍卫也在。他喜欢看她明媚的笑脸,可是心里知道能够让她真心笑出来的人是张远修。 薛可儿和冬梅把张远修扶到床上,就被一把拉住手。张远修醉眼朦胧的看着眼前不甚分明的人影,鼻子里是有别于往常的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含糊不清地说“蕊儿,是你吧。”冬梅尴尬的看着薛可儿,薛可儿倒是不甚在意的猛地甩开他手,张嘴刚想说“你看清楚,我是谁。” 张远修猛地站起身,一把撕开上衣,露出精装结实的肌肉,嘴里嘟囔“你也嫌弃我,是不是?你看看,看看,这,这,都是刀疤,本将军是拿命换来的军功,拿命换的。”薛可儿不自觉得吞口口水,不得不说这身材真是健硕的没话说,一道道长短不一的伤疤有深有浅,看在薛可儿眼里不是狰狞是男子汉的军功章。 冬梅看一眼她的花痴模样,悄悄地退出屋子。感觉现在的夫人眼光真是怪异,那纵横交错的伤疤好恐怖的。 张远修没听到薛可儿的反应,情绪有点更为激动,双手就去扯腰带,嘴里嚷嚷“这,这,腿都差点砍断。”薛可儿害怕他真的脱掉裤子,忙拉住他手,轻声说“我相信,一直都相信。”张远修眼里闪着泪光,呜咽着说“蕊儿,你真的相信?”“嗯,真的。” 张远修一屁股坐床上,揽过薛可儿,头搭在她肩上“丁秀月,对不起,对不起。”有热泪落在薛可儿脖颈间,“丁秀月。”薛可儿现在只想一巴掌把他拍飞,自小就崇拜军人,刚对他生出一点崇拜,他这就扯到女人身上,这弯转的让人难以接受。 “你说得对,为什么死的不是我,那么多人都死了,你父亲也因为我死了,可是本将军还活着,还没死。”张远修声音渐渐小下去,细听,来回重复的就是“我还活着,还没死。” 薛可儿被他揽在怀里,半晌没敢动,听见呢喃声彻底没了,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小心的扒开他双手,轻轻地把他扶下躺好。揉揉酸麻的腿,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这个古代的军人。宽阔饱满的额头,浓密的眉毛飞入鬓角,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嘴唇,刀刻一般的脸部线条。似乎睡得不太安稳,微微颤动的长长睫毛,在下眼脸投下一排浓密的阴影。仔细看,一道浅浅的只留下淡粉色痕迹的伤疤卧在右额头。 所有这些伤疤不是骗人的,薛可儿相信他是拿命去拼,虽然也有得祖荫庇佑。护国大将军的嫡子,当朝贵妃的胞弟,让很多人只是看到这些身份上的光环,却没有看见也许是不想看见他自身的拼命付出。 薛可儿想象得到这个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是有多残酷,冬梅所说,他十三岁就上战场,那么小的一个少年看着上一刻还在说笑下一刻或许就在眼前身首异处的相熟之人,心里该是多伤心,害怕,恐慌。众人看见都是他现在的功成名就光鲜亮丽,有谁看见他的生死一瞬间。 猜测他今天一定是碰到了那个叫丁秀月的,应该是她父亲战场上为救他死掉,她的生活也许天翻地覆,所以会说死的为什么不是你,所以勾起他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 冬梅走进屋子,想要请她吃晚饭,看见的就是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张远修,眼睛里有同情有理解。冬梅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代表什么,但是心里想着这样也好,或许能打消她一年后和离的想法,因为她根本想象不到这里对一个被夫家休弃的女人有多残酷。 薛可儿抬头看见冬梅,点点头,站起身走到外间。小声吩咐芳草“回头煮点鱼片粥,在灶上温着。”芳草芳叶乐得见到两人亲近,闻言欢快得应“好嘞。” 薛蕊儿听得秋菊禀报张远修喝醉了,被张岩送到听雨轩,脸色黑沉如乌云压顶,心里暗恨。“等着吧,都想往我身上踩,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薛可儿怕他夜间要水喝,和冬梅一起将贵妃榻搬在床边。拒绝冬梅她们值夜的要求,虽然是丫鬟,但是让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贴身伺候张远修,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侧身睡在塌上,看见他睡得不安,不时的皱紧眉头。不过有一点很好,他就是初时耍了点酒疯,再后来就很安静,想来那也是心里憋闷的狠了,借着醉酒找个发泄的由头。 夜,逐渐深了,薛可儿抵不住蔓延的困意,闭着眼睛假寐,就真的睡着了。 将近天明时分,昨日喝的烂醉如泥的张远修,睁开依然不甚清明的眼睛,看见头顶陌生的半旧浅紫色软罗纱帐,多年养成的谨慎戒备让他瞬间清醒。迅疾的一跃而起,身体做攻击状蓄势待发,看清贴着床边的贵妃榻上睡得是正做着好梦眉眼笑的弯弯的薛可儿,舒出一口气,身体放松。 就发现自己的上衣被人撕烂,醉的实在厉害,脑袋还有点晕晕的难受,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会,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印象,好像c似乎自己还管薛可儿叫蕊儿。 喉咙里干的冒烟,瞥见床边的几子上有一大杯水,抓起来咕咚咕咚的灌下肚。水已经凉透,有着蜂蜜淡淡的清香和丝丝缕缕润润的甘甜,喝在肚子里感觉很舒服。 张远修慢慢的盘腿坐下,盯着薛可儿翘起的嘴角。眼前的这个女人,在他记忆里只有多年前那个笑得灿烂的笑脸。那个时候,自己的第一次少年的心动就给了她,可是以后的她也许是在有心人的算计下让自己一次次失望,以至于厌烦到极点,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娶她进门三年,最多就是个摆设,还是属于便宜摆设那种。 许是他的眼光专注锐利,薛可儿猛地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一双乌黑的墨瞳。稍微一愣,回过神,薛可儿坐起身子,抬手捋吧捋吧头发,直视他,平静的说“将军,您要喝水吗?”张远修看着杯子摇摇头,示意已经喝过了。 薛可儿掀开被子,套上绣鞋,淡淡的说“您空腹到现在,饿了吧?灶上温的有鱼片粥,妾身给您端来。”张远修看她身上穿的外衣,知她是为了方便照顾,合衣而卧。 薛可儿见他没有作声,自去灶上盛了一一碗粥。 张远修骨节分明的大手,触碰到白皙细腻的指尖,两人心里同时升起些微的异样感觉。张远修鼻尖萦绕鱼片粥淡淡的香气,入手是温热的恰好入口的温度,似乎还留有她淡淡的体香和体温。薛可儿脸色微红,也只是一瞬就恢复正常,微笑着说“吃点清淡的对胃好。” 舀起一勺,米粒鱼肉软烂,米汁粘稠正好,没有丝毫腥味就是米的清香味外多了一种奇妙的荤香。一口吞在肚子里,整个肠胃都在叫嚣着舒坦。 张远修吃饭速度很快,快到薛可儿瞪着眼看他手里的空碗:这就吃完了?不过却很优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唇边也没有半点米粒。薛可儿眨巴眨巴眼睛,接过碗,“妾身再去盛。” “不用了。那个”沉默一会,诚挚又略带尴尬地说“对不起。”薛可儿不知道他的对不起是指三年来的不管不问,还是昨天错把她认作薛蕊儿。但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父权社会,从他这个位高权重的青年才俊口中说出这三个字,真的是太难得了。 眼睛明亮的看着张远修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在携恩强嫁的时候,就是我错了。”缓缓的思付着说“昨个你喝多说醉话,说对不起丁秀月,说死了好多人,可是你为什么没死还活着。”张远修脸色瞬间阴沉,浑身散发冷气,薛可儿想想,还是决定说完想说的话。“您是保家卫国的将士,是冲锋陷阵浴血杀敌的张远修,不是护国将军的嫡子,不是贵妃胞弟的张远修,就只是张远修。一个战神一般存在,令胡虏闻风丧胆的年轻将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节丁秀月一 张远修在那双明亮如星星c清亮透彻若水晶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觉得好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人安慰开导,竟然是连样子都想不起来的勉强娶回家的妻子。不过,这个感觉好像很好。 自有记忆起,父亲都是端着一副严肃的脸,六七岁时练武从梅花桩上摔下来也不许哭;母亲总是淡淡的并不亲近;胞姐一直在学女红,学琴棋书画,学规矩,两人感情虽然好,却少在一起。再后来,遇见了薛蕊儿,她温柔,体贴,善良,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基本上都合他心思,可是她所看到的都是他的风光无限,怕她担心,他也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 遥远的战场的残酷,有时候不身在其中是难以想象。第一次上战场,堪堪满十三岁,早上还在一起吃馒头的伙伴,不到中午就在他眼前被鞑靼兵一枪刺穿胸口,当时他愣住了,不是吓得,是说不出的伤心难受。十四岁的时候,一只羽箭擦着额头飞过,所幸偏了,力道也差,只是划开一道口子。第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几次与死亡擦肩,身上会很痛,心里有后怕有侥幸。可是,这些都不能说出口,因为他是张远修,一个永远不被允许也不能说痛的张远修。 可是此时c此刻,他想在这个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的妻子面前一吐为快。 薛可儿,想像着一个粉嘟嘟的小娃娃,可爱的小脸上有不同于年纪的倔强,从高高的梅花桩上摔下来,想要哭,却在父亲面无表情的无动于衷中,强行抹去眼泪,自己揉揉膝盖在慢慢爬上去。再看张远修身上的伤疤,眼睛里渐渐弥漫一层水雾,有理解,有同情,还有疼惜。 “疼惜。”这个词,在张远修的心里砸开一个小洞,虽然很小。 “丁秀月的父亲在我初入军营时,是一个校尉,对我很好很多照顾。我那个时候年纪小,有隐瞒自己的身份,所以经常被那些老兵油子欺负,他会护着我,也教会我很多。第二年,我的身份就被公开,很多人看我不顺眼,二世祖嘛,除了会捞别人的功劳还会做什么,其实也不怪他们有那种想法。当然,也有很多冲着我身份对我好的人,不管他们背后怎样看,当面是很好就对了。可是丁校尉,对我还是如从前一样。 前年冬天,丁校尉已经是五品游击将军,其实以他的功劳和资历应该品级更高,但是他出身寒门没有靠山,也可以说我就是他唯一的靠山。那一仗打得很难,滴水成冰,放眼望去到处白茫茫一片,朝廷补给跟不上,被服c食物紧缺,很多士兵不是战死,是饿死c冻死。” 张远修昂头,闭上眼睛,眼角似乎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滑落。薛可儿做出一个出乎自己意料的举动,将他揽入怀中,让他的脑袋搭在自己肩窝上,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这个怀抱让张远修觉得很温暖很放松,就让自己肆无忌惮的软弱一次吧。 少顷,平复心情,平静的说“整个就是一人间炼狱,不能后退,只能向前冲,冲,还有一线生机。好在朝廷的增援,在紧急关头到达。那一仗我们纵使伤亡惨重,终是胜利,匈奴人也同样死伤惨重,元气大伤。经过一年多的拉锯战,匈奴人终于上了降书,退回五十里以外。丁将军就是在那场战役里,为了救我,被一箭穿心,当场死在我眼前。”虽然他说的简单,但是薛可儿在那几句形容中,完全能够想象出战场上的惨烈。 “去年秋天,边关战事缓和,我去了一趟丁将军老家,是在翼州的一个小镇。他妻子在十年前去世,只有一个女儿跟着他的兄长生活,家里的日子也还过得去。丁秀月那时已经许了家世不错的婆家,据说是今春就会完婚。她乍闻噩耗哭晕过去,醒来以后还算平静。走时候,我给她留了一张四千两的银票,算是添箱的嫁妆。唉”“银票被人抢走,婚事也毁了。” 张远修离开她的怀抱,有点好奇的看着她。“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会那样说你,只能说明她现在过的不如意。虽然他的父亲在战场上救了你,但是你没有哪里就对不起她。” 张远修摇摇头,神情低沉落寞的说“丁将军因为我而死,她才会落得如今沦落青楼的地步。”“青楼?”“嗯,昨天三皇子约了我和杜尚书家的嫡长去福满楼,怡红院就在那条街上。期间,听到街上吵嚷,是怡红楼新来的一个清倌被逼接客,趁人不备逃出来,被那些龟公追上,正把她往回扯。 她,就是丁秀月。原来,她的那个未婚夫之所以会和她订这门亲事,就是看在丁将军以后也许会继续升迁的份上。丁将军不在了,这门亲事对他来说就毫无价值,所以毫不犹豫的退掉。这样一来,被退过婚的寄人篱下的孤女就很难再说门好亲事。他大伯一家简直不是人,强占了丁将军留下的家业,抢走那张银票,逼她嫁给一个富商做小妾,所以她逃出来,却被人拐卖到青楼。 唉,我原以为她说得对,为什么死的是他父亲不是我。我死了,以我的家世地位,朝廷会善待家人,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们。那些死了的将士,有很多家里都过得很难。可是我不同,因为我是威武将军的儿子,贵妃的胞弟,连升迁都比那些将军快。” 薛可儿想了一会,轻轻的说“知道丁将军为什么会舍身救你吗?就像你说的,知道你的身份以后,他还如从前一样相待,没有刻意的讨好。因为他相信你的能力,用他的死换你的生,可以换回来更多将士的生。” 张远修沉默很久,久到薛可儿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说,准备起身起吃早饭。幽幽的开口“我把她安置在一处别院,吃罢早饭,你和我一起去,孤男寡女的见面不方便。 吃罢早饭,薛可儿在冬梅的服侍下,穿了一件浅绿色交领襦裙,系一条深绿绣有竹节的腰带,梳了一个简单精致的垂髻,斜斜得插一只碧玉荷花簪,戴一副白玉荷花耳钉。蛾眉轻扫,薄施脂粉,清清爽爽的似绿荷仙子。 屋外的张远修早已经在贴身小厮张云的伺候下换过衣裳,见到走出内间的薛可儿,只觉得打扮虽然很简单,但是感觉很舒服。再想到薛蕊儿,别说是出门,就是在府里,那也是珠光宝气,略有不悦的说“前个黑,不是给你送了一些首饰吗,为什么不戴?”“妾身自个的嫁妆虽然被滥竽充数,好歹也是有几件好东西的,是妾身不喜欢打扮的和个行走的首饰架似得。” “行走的首饰架?”张远修略一想像,不免觉得这个比喻很形象很好笑,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翘。身穿一件月白色长衫,腰间系一条水青色络子,压一块羊脂玉佩,鸦黑的头发用一羊脂玉环绾于头顶,长身玉立。少了几许英气逼人,多了几分儒雅倜傥,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薛可儿脸色微红的瞥向冬梅,“冬梅随我一起出门,芳草芳叶留下,中午我要吃那个翡翠圆子。”张远修看见她的不好意思,又加了一把火,伸手抚摸她柔顺的头发,清浅的淡笑“不必了,为夫今日中午陪娘子去福满楼,京城的第一楼做出的翡翠圆子,可称人间上品。” 薛可儿虽然对他有了一些好感,却时刻没忘他有几房妾室,自己一年后要离开。迅速撇开头,率先迈向门口,故作轻松地问“将军,我们是骑马吗?” 她的反应令几人颇感意外,张远修尴尬的顺势把手背在身后,他知道当时自己只是抱着逗弄她的心思,可是她真的躲避开,却令心里涌上淡淡的酸涩,似乎手心里还残留着柔软顺滑的感觉。张云觉得夫人真的是怎么说呢,将军明显是想要调情,为什么就不抓住机会?芳草芳叶知道夫人失去记忆,性格大变,只觉得可惜,也不觉得怎么。只有冬梅差不多了解她的心思,心里暗自唏嘘。 冬梅陪着薛可儿坐马车,张远修带着张云骑马。薛可儿偷偷掀起链子,露出一条小缝,瞧着威武矫健的高头大马,眼馋的说“冬梅,你说我们哪天也能骑马出门?”冬梅好笑的回答“骑马上街您就不用想了,在马场里骑骑还差不多。”薛可儿一把甩下帘子,转过头不解的问“为什么?”她在电视剧和小说里,是看到过女主英姿飒爽骑马在街上招摇过市的镜头描写。 冬梅叹口气,解释说“京城里这些高门大户,只有关将军和护国公家的嫡小姐会骑马上街,却也被指指点点。但是碍于那两家的权势,也就只是背后说说,两家又极宠女儿并不以为意。” 薛可儿点点头,无聊的靠在松松软软的靠垫上,从雕花紫檀木几子的小抽屉里,摸出一把果脯,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往嘴里抛。冬梅摇摇头没有作声,她大概知道眼前的主子在原先的世界里应该是一个活泼的人,那个世界对女子很宽松,允许她活得恣意,现如今被困在这八尺墙头里,也是难为她了。 马车停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冬梅抢在薛可儿前面跳下马车,掀开马车门帘,恭敬且小心的将她扶下马车。薛可儿垂下眼睛,懒得四处睃摸,别院好啊,最是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张云上前,大力的叩响厚厚的木门上的黄铜门环。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高声问“谁啊?”“黄伯,快开门,是大爷。”里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吱扭。”门被打开,一个腰背挺直,双眼有神的约莫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迎出门,满脸如释重负的笑着说“大爷,您来了。”看见站在他身后的薛可儿,楞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张云笑着说“夫人,黄伯从老宅里出来有五年就没再回去过。”黄伯就话恭敬的喊“夫人。”薛可儿淡淡的笑着,轻声嗯了一声。 进到院子里,入目所及左手是成片成片开的恣意灿烂的菊花,中间是鹅暖石铺就的清幽小径,右手是丛丛翠绿郁葱的修竹。不免在心里吐槽“这人得多喜欢菊花啊。” “丁姑娘还好吧,跟那些下人说,莫要怠慢了。”黄伯在心里想“怠慢,知道是大爷您的救命恩人之女,谁敢怠慢,没被她折腾的头疼。”组织一下词语,低声说“大爷,您和夫人来得正好。那丁姑娘从昨日下午到现在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下人去送吃喝,无论在门外怎么叫门就是不开。老奴唯恐出事,前去百般劝说,她就是在里面哭,一声不搭腔。无法,只得派人一直守在门外。就在先前没多会,她倒是开了门,只闹着要走。好歹拉住了,又是哭。”张远修闻言着急,连忙加快步伐。薛可儿到是勉强跟得上,冬梅就气喘吁吁得一路小跑,黄伯深感意外地看向薛可儿。 薛可儿无视他打量的眼神,心里对这个丁秀月很是感兴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节丁秀月二 小径尽头,是一条长长的九曲回廊,紫红色的原木柱子,飞檐挑脊雕梁画栋,两边是森森翠竹,看着就心生压抑。穿过回廊,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一溜五间粉彩外墙抱厦,门前是大片开阔空地,随意点缀几盆假山盆景。 屋里的人老远就看见走在前头的张远修,一个打扮光鲜的老妈子,连摔带跑的奔出门迎接,脸上同样是满满的如释重负。掐媚的笑着“大爷,您可来了。”薛可儿噗嗤乐了,“可”这个字用的就有意思了。黄伯怕她不知道薛可儿是谁,再称呼错了,毕竟阖府皆知这个将军夫人不受待见,自新婚起就受冷落被扔在偏僻院子里,连忙接话“夫人,这是贱内。” 黄伯家的刚想张嘴问安,就见一个体态丰满的红衣女子,从屋子里冲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丫鬟,着急的喊“丁姑娘,丁姑娘。” 丁秀月冲到张远修面前,声音嘶哑得说“将军,奴家不愿意呆在这里。”张云暗自啐了一口“呸,不识好歹。”张远修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愈发愧疚,难得的柔声问“为何?” 薛可儿感兴趣的盯着她看,可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逝的势在必得的算计。想想也是,以张远修的各项条件,整个大熙朝怕是也难找出第二个,那就是一个跟小山一样大的闪闪发光的金龟婿啊,谁不想钓家走。 丁秀月语气哽咽,小声说“奴家,虽然是被歹人所害,由不得自己,可是也沦落过风尘,怕连累将军名声。”言毕,成串的泪珠止也止不住,以手掩面,肩头不住颤抖。 薛可儿柔声说“快别哭了,对眼睛不好。将军的命是令父的命换来的,又怎么会怕你连累。”丁秀月作势要下跪,“昨天是奴家出言无状。”示意冬梅将她搀扶住,看着张远修淡淡的说“将军,我想还是先进屋吧。”“嗯。” 冬梅将丁秀月掺进屋子,就一声不吭的低头走出去,一直走到回廊上。黄伯看的明白,心里不耻丁秀月,对薛可儿主仆心生好感。 张远修站在丁秀月面前,薛可儿自己在一把宽大的主人椅上舒舒服服的坐下。屋子里一时没有人出声,张远修拿眼示意薛可儿,薛可儿本想当做没看见,舒舒服服的看好戏就行,不过看着丁秀月那副泫然欲泣的脸,又觉得赶紧解决了好。 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丁姑娘,我看你就安心的在这住下,没人敢怠慢你。”丁秀月直直的看着张远修,缓缓地摇头,“奴家虽然不幸沦落过风尘,却也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是好人家的女儿。如今不明不白的住在将军的别院里,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又会怎么败坏奴家,败坏将军。” “哪,如何才是明白?”丁秀月听闻,彷徨茫然的摇头,“奴家不知道,奴家只知道虽然没有地方可去,却也不能住在这。”说着悲从中来,神色悲戚凄苦,“与其苟且活着,倒不如随父亲去了好。”出人意料的转身就把头磕向身边的八仙桌的坚硬棱角,张远修反应多快,一把拽住。丁秀月扭动身躯不停挣扎,哭着喊“您就让我随父亲去吧。”张远修心里愧疚更深,早开过荤的男人,也没有注意到那高耸的柔软在手臂上时不时地摩擦。 薛可儿看的瞪眼,谁说的这古代女子古板c保守c含蓄。这不,当着自己这个正妻的面,就投怀送抱勾搭上了,难道是因为在青楼里呆过。 其实,在第一眼见到张远修时,丁秀月一颗思春的少女心,就丢在他身上。只是那时候有婚约在身,又初闻噩耗,无论怎样,都不是表白的时机。后来,未婚夫退婚,正合心思。哪知道大伯一家丧尽天良,霸占家产银钱不说,还逼她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富商做小妾,所以她在一天夜里逃出家,想要去找张远修。自付以自己的美貌和父亲的救命之恩,自然能够如愿嫁给他。 不曾想,半路被拐子卖进青楼。好在,碰上一个贵人,不但没有被迫接客,还帮助安排一场戏,巧遇张远修。本来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流落到青楼,可是贵人说只有这样才会让他深感愧疚,才能保一世无忧。知道贵人帮自己是必有所图,但是那又如何? 张远修也意识到过于亲近暧昧,火烧一样松开手,语气里有着一点不耐烦,“丁姑娘,能安静一下吗?”丁秀月似乎也意识到不妥,脸飞红霞,退后一步,低着头盯着脚尖不敢抬眼。薛可儿看得咂舌,妥妥的影后级别。 “那你说,该怎么办吧?”薛可儿对她真心没有好感,语气里不免带上厌烦。丁秀月肩膀一耸一耸的开始抽咽,张远修很是内疚,看了一眼薛可儿,尽量放轻声音“你总是哭也不是办法啊。”薛可儿似笑非笑的说“她一个姑娘家,当着你的面,有什么怎么好意思说。” 张远修不解,“你出去吧,为妻陪丁姑娘说说体己。”为妻和体己两个词,特别的咬重。张远修怕薛可儿言语无忌,引她更加伤心,再看她,似乎默许的样子,心想:真是我在这,姑娘家不好意思?她们俩能聊什么体己话? 快步走出门,张云三人慌忙迎上前。“大爷,您怎么出来了?”张远修不解的把薛可儿那句话学了一遍,黄伯面露鄙夷,冬梅c张云一副了然神色。 张云看自己主子还是不解,小声解释“那丁秀月,是打着主意想要给您做妾。”张远修不悦的呵斥“胡说。”张云撇撇嘴。 房里,薛可儿看着眼前虽然哭得眼睛红肿,却仍然是个大美人的美人。肌肤细腻白嫩,欺霜赛雪。脸似银盘,眼如水杏,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肌骨莹润,体态丰满。身形偏高,脖颈修长,溜肩c细腰c丰臀,胸部丰满高耸,形状圆润饱满。身上穿的还是青楼里那件衣衫,大红色低胸高腰襦裙,酥胸半露颤颤巍巍。吞下一口口水,别说男人,就是自己这个女人也忍不住偷瞄两眼。不同于薛蕊儿看上去的清纯柔美,燕舞的妖娆妩媚,丁秀月是长相端庄艳丽,身材性感撩人。 再一次感叹,这古代的男人尤其是身居高位的男人,这艳福是杠杠的。 丁秀月身形微曲,从后面看是卑微恭敬,面对薛可儿的脸却是嘴角上扬,眼带挑衅,“将军夫人不是要和我说体己话吗?”薛可儿还是很佩服敬重丁将军,想劝她一次,语重心长的说“宁为低门妻,不为高门妾。如果我是你,我会利用这份恩情,利用将军的愧疚给自己找一个良人。”丁秀月不屑的嗤笑“你是说将军不是良人,那你还抢了自己庶妹的婚事,挟恩强嫁。”“我是正妻,不是。”丁秀月不耐烦地打断,轻蔑的眼神不屑掩饰“正妻,正妻又如何,你和你娘都是正妻,不还是一样被姨娘压得死死的。” 薛可儿听这话,感觉一丝蹊跷,也懒得琢磨,只觉得她是无可救药,懒得再理她。淡淡的说“既然自甘堕落,应该也不会害羞说不出口。”丁秀月神情激动,欺身近前,居高临下的瞪着薛可儿“自甘堕落,你知道我这一年来过的什么日子吗?父亲阵亡,没见最后一面。被退婚,成了所有人的笑柄。被逼嫁给六十多岁的老头,被锁在大伯家的柴房里。逃出来遇上拐子,被捆绑着关在箱子里。被卖到青楼,不愿接客,被打骂,不准吃喝。我就是想过上安稳日子,有错吗?” “有错吗?”薛可儿觉得是有错,可是又觉得她对过上安稳日子好日子的渴望并没有错。一届孤女遭逢巨变,其中的艰辛酸楚又岂是几句话能够说得。推开她,缓缓起身,想想,还是送上忠告“既如此,好自为之吧。希望你够聪明,不要消磨这份恩情。” 走出屋子,薛可儿示意冬梅不要迎上前。走到回廊处,对背着身面无表情看着竹丛的张远修,轻声说“她要亲自和你说。”张远修转过身,心里觉得不该,可还是生出一点不耐烦:到底什么意思,一会要说一会不要说。薛可儿平静的说“大爷,您还是进屋亲自听她说说吧。” 张云看张远修的背影,小心地问“夫人,那个丁秀月不会是?”薛可儿微微一笑,算是作答,张云不屑地撇嘴。 张远修刚进屋,丁秀月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通红难掩羞涩,眼睛却固执满含情意的直视张远修。“有什么,站起来说。”“奴家,想要做将军的妾。”张远修虽然隐隐知道她的心思,乍听之下还是直觉地拒绝“不行。”如果没有娶妻,他或许会娶她做正妻,但是让丁将军的女儿做他的妾,这让他难以接受。 丁秀月凄然的冷笑“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被卖到青楼过?但是,我的身子是清白的,我的身子没人碰过是清白的!”张远修愧疚的垂下眼帘,“我没有半点这个意思,因为你是丁将军的女儿,我不能也不想委屈你。” 丁秀月猛地扑进他怀里,张远修想扯开他,却终究没忍下心,双手尴尬的高高举着。听她在怀里呢喃“将军,对不起,妾知道强人所难了。可是妾害怕,害怕再一次被人抛弃,害怕再一次经历噩梦,那样,会让妾生不如死。”丁秀月害羞的退后一步,看张远修胸前被泪水打湿的衣服,不好意思的昂起满是泪水的小脸“妾只希望能在将军府有个安稳的日子,不会跟夫人c薛姨娘相争。”看张远修半晌没说话,低下头垂下眼帘,小声嗫嚅“真的让将军太过为难,那就算了。”复有凄然一笑“丧母,丧父,也许一切都是命吧。将军,您请回吧,给奴家最后一点脸面。” 张远修终究抵不过心里的愧疚,轻声说“那,我今日先走了,你且安心的住下。下个月初九,我前来迎娶,纵然只是做妾,我也必不能委屈了你。” 丁秀月欣喜的抬头,“恩,谢谢将军。” 看张远修的表情,薛可儿就知道势在必得的丁秀月得到想要的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站在屋门口的丁秀月看向她的眼神是挑衅和得意。心里有点矛盾,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可怜她还是鄙视她,看不清自己定位的女人利用死去的父亲,达到自己的目的,结局会好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节你是谁 张远修面无表情走在前面,三人小心的跟在后面,都聪明的没有提及丁秀月。 到了别院门口,示意黄伯进去。张远修神色莫辨的看一眼薛可儿,吩咐张云“你先回去,告诉薛姨娘收拾出一座院子,本将军下月初九纳妾。”张云下意识的望向薛可儿,见她一脸兴味的只顾在盯着马看,不知道是伪装太好,还是真的就没把自家夫君纳妾的事当回事。张远修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心情莫名的生出一丝烦躁,直接跨上马,吩咐车夫“福满楼。” 薛可儿原以为他心情不好,会直接勒令回将军府,没想他还记得先前貌似随口一说的一句话。身形款款得扶着冬梅上了马车,一进车里,有点小兴奋的说“福满楼,很出名吧。”冬梅撇撇嘴“何止出名。奴婢是没有去过,不过据说里面最便宜的一顿饭,怎么也够寻常人家半年的花销。”“这么夸张。”“待会,您就知道了。” 薛可儿闻言,不自觉得开始脑补。 马车平稳得走了有约莫半刻钟,碍于张远修这尊大神,薛可儿压住心里的好奇,没有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只是听着冬梅形神兼备的述说当地民俗风情。 一阵闹嚷嚷的声音,传进耳朵,夹杂着“庸医”之类的词。作为把人体解剖图当做启蒙认字图画,借着母亲是省医院外科一把刀之便自大二起便出入省医院手术室,五年军医大年年第一名,立志做一名杰出外科医生的人,对庸医这个词很是敏感。 一把掀开帘子,不顾冬梅的劝说,探头去看。见到不远处一窝人闹哄哄的围在一家店铺前,一个清瘦的老者站在台阶上被激动的人群来回推搡,头上方巾被扯掉,灰白的头发披散,模样很是狼狈。一个瘦小的学徒护在老者身前,身嘶力竭的高声叫喊,“你们这些人还讲理不,这满京城的大夫”一个穿灰布衫的胖妇人“嗷嗤”一声扑上去,嘴里骂道“老娘撕烂你的嘴。”一个念头陡然升起,古代的医闹。 只是那个老者看着好眼熟,仔细看悬挂的匾额,“济世堂”。原来是来到这个异世,除了冬梅,第一个让她感受到善意的冯大夫。原本碍于张远修,只想着远远的看一眼,此时见是冯大夫被人围攻,不免起了心思。自付多次见识过千年以后的专业医闹,对付这个纠纷还是小有心得。 “停车。”车夫听得一声脆喊,回头见夫人正微皱眉头看着闹哄的人群,抓着缰绳的手不知道是该紧还是该松。收到张元修眼神示意,收紧缰绳,伴随着长长的“吁”,马车稳稳地停住。 冬梅这几天也算清楚现在这个小姐的性子,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她,只能言辞恳切的说“小姐,这里是大周朝。”薛可儿回过头,认真的看着她带着担忧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知道,但是那个是冯大夫,他帮过我。” 冬梅默默的跳下车,放好绣墩,薛可儿扶着她的手,自以为仪态万方的慢慢下车。心里无力的吐槽,这些古人还真是不嫌烦,倒是想学东梅直接跳下去,可是她不敢啊。 顶着张远修居高临下,深邃幽暗不见波动的眼神,干巴巴的解释“那个冯大夫,帮过妾身,而且外公他老人家您知道的,是太医院院判,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张远修压住心里的疑惑,平静的跳下马,将手里的缰绳交给身后的侍卫,慢慢的走到薛可儿身前,淡淡地“嗯。”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一贯的阔步走向人群。还有点小忐忑的薛可儿,连忙快步跟上。 仿若自带杀伤武器似得,张元修所到之处,人群自动让开,薛可儿和东梅跟在身后,毫不费力的就走进事件中心地带。 走近了仔细瞧,发现冯大夫何止是狼狈,简直就是一个惨字。身上的灰色长袍已经被扯破,身上有明显的脚印,脸上肿起一个青紫色巴掌印,脖子处有几道抓痕,往外渗着血珠。 地上一个简易的竹制担架上,躺着一个皂衣短打的汉子,脸色清白,双眼紧闭,右小腿缠着厚厚的白布,早已经被血浸透。那个胖妇人扑在他身上哭喊着当家的,还不忘抬头咒骂冯大夫和医馆的人。两个人高马大,体格魁梧凶神恶煞的汉子,满脸怒气恶狠狠的瞪着医馆的人主要是冯大夫。 一个胖乎乎的穿团花锦缎的中年人,满脸的汗水和泥污不断地作揖陪好话,“两位好汉,这位好汉他腿上的伤口真心太长太深,不是不顾病人死活不肯接诊,都是我们医馆学艺不精。不行,您们换个地方看看,所有费用我们济世堂包了。”一个大汉一把攥着他的衣领,竟然提离地面,恨恨得冲他脸上就是一口浓痰“呸,还敢说不是欺负我们没钱。”胖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你们这些杀千刀的,什么济世堂,就是个修罗场。” 结合围观的义愤填膺的人群的你一句我一句的口伐,薛可儿大概明白事情缘由。汉子是山上猎户,右小腿不知怎么被划开一道约半尺多长的极深的口子。听闻济世堂是跌打损伤最好的,急急的送了来。冯大夫给上了药包扎,算是勉强止住血,奈何伤口过深,便实话实说“这腿以后怕是落下毛病。” 对于猎户来说,右腿落下毛病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便大骂庸医,抬了人另换医馆。换了几家,一看这么深的伤口都不愿意轻易接手,更有一家甚至说是被济世堂耽误了,他们现在可不敢接别人的烂摊子。病人几番折腾,伤口早已经出血,失血昏迷只能再次回到济世堂。济世堂老板就是胖子,也不愿意再接手。如果不是几人还寄希望他们能给治疗,怕是愤怒之下早将医馆拆掉。 薛可儿略为难地看一眼冬梅,再看一眼张远修,眼一闭,再睁开,跺跺脚,小声嘀咕“不管了。” 冲着两个大汉,大声呵斥“快放他下来。你们这样闹,能解决什么事?”大汉狠狠的瞥她一眼,见也是一个富贵人,先入为主的认为是不把他们穷苦人性命放在心上的主,鼻子冷哼,并不理睬。 “内子的外家是前太医院院判。”张远修冷冷的声音,震住在场众人。 虽然张远修很低调,很少在京城街上露面,但也是有不少人能够认出来的。刚才都光顾着看热闹,打抱不平,加之也没有想到会是大将军。此刻,一旦有人认出张远修,人群一阵激动地惊呼“大将军,战神大将军。” 薛可儿撇嘴,无奈地说“说重点,这位好汉现在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不是不能治。”人群顿时安静,所有的人都看向薛可儿。冬梅是担忧是无奈,张远修一闪而过的是震惊,医馆众人和围观群众是不可置信,大汉和妇人是不相信和绝地与生的激动。 一个围观群众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欣喜的叫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陈院判只得一女,也只得将军夫人一个外孙女,据说自幼常在院判身边陪伴,没准就得了亲传呢。” 妇人三人大喜过望,忙给薛可儿磕头,恳求她能大发神威。想那太医都是给皇帝,后宫妃嫔,皇子皇孙,最少也是公候之家的看病,那院判更是其中翘楚,在普通病人心中不外乎天神般的存在。 医馆的人,也长长的舒口气,终于有人结果烂摊子,治不治得好已经与己无关。再说,那可是骠骑大将军夫人,当朝贵妃弟妹,谁敢找她没脸。唯冯大夫,担心地说“夫人,您没有见到那伤口。”薛可儿轻轻一笑,安抚的说“总归要一试。” 气势全开的的大声吩咐“准备一根针,有桑白皮的话用桑白皮,没有的话用最细的棉线,一把锋利的剪刀,一把镊子,多准备些棉布,一起放在锅里大火煮开两刻钟,赶紧去。”“好嘞。”“有什么消炎的就是茵黄松柏之类的防止皮肤感染的药,快快煮的浓一些,就是器皿也务必一并煮了。” 听得众人心里一愣一愣,针c线,棉布干嘛用?缝衣服吗?唯有冯大夫激动不已,针c线,难道是师祖偶尔提到过的只存在听说里的华佗秘书。转身回去想要煮药,竟然只顾着傻乐呵,被门槛绊了一个猪啃泥。围观的人刚还觉得他可恶,这时觉得他有点可怜“可怜的人啊,竟然被吓傻了。” “要一碗白酒,越烈越好。对了,有曼陀罗吗?”一直掐媚的笑着弯腰站在薛可儿身边胖子老板,疑惑的皱眉头“曼陀罗?”“洋金花,大喇叭花,曼扎,曼达。”胖子老板一脸的雾水,“算了,去买点新鲜猪血回来吧。” 径直走进医馆,吩咐人带她去洗手的地方。冬梅一改刚才的担忧之色,含笑看她仔细认真的用胰子洗手。也想开了,喜欢小姐的自信,只要她开心就好。原来的小姐小心翼翼的做人c做事,唯恐行差踏错,可是,又如何? 走进正堂,看见围观群众已经被驱散,猎户躺在诊疗床上,旁边围着医馆里的几人和猎户家属。张远修如山般稳稳地坐在胖子老板搬来的太师椅上,一贯冰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薛可儿也懒得猜测,一年后,或许更早,离开将军府,还是要靠着前世的技术吃饭,今天就当是在这个社会的实习吧。 准备的东西上齐全,吩咐围观的人离远些,示意冯大夫解开裹缠的白布,露出右腿的伤口。 目测伤口自上而下,边缘齐整,长约二十公分,深可见骨,明显刀砍的痕迹。嘿嘿一笑“这一刀没有砍断骨头,已是万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节你是谁2 自己是医生,职责就是治病救人。不过,这个刀砍的伤口嘛,等缝好针再问吧。 “冯大夫,拿块干净布塞他嘴里。”“那个,你们俩过来,务必按住他。”将白酒倒在手里,仔细将手搓洗一遍。用一块煮好的布浸透药液,仔细将伤口周围擦拭一遍。再换一块布浸透白酒,以伤口为中心,逐渐向外扩大,将附近的皮肤也擦拭消毒,如此反复两遍。 镊子夹住针,针穿上线,右手执镊子,左手拿一块煮沸消毒的布,左手飞快的蘸去血迹,右手飞快的缝合皮肤,打上一个结,剪断,再缝合一针,再剪断。手法娴熟,动作干脆利落,表情严肃认真。 要说在场的人,内心最为波澜起伏的,当属张远修。 薛可儿这几日行为反常,张元修归为自己对她了解不够,毕竟娶回来的就是一个摆设,自己连她的长相都记不起,她的解释就是撞墙死过一次看开了。现在看来,不是看开,应该是鬼上身。不然何以解释她此刻的行为,不说她的方法有多惊世骇俗,就是她的手法明显就是日积月累,不是一日而就。他相信张岩,相信自己的侍卫,如果是被人掉包,不可能不知道。 外伤缝合是外科入门技术,对既有天才又勤奋努力而且有方便条件的薛可儿来说,就是小菜,可惜的是这工具真心不顺手。 这么大的伤口,没有麻醉的情况下,一针针的穿进肉去,愣是把个昏迷的人给疼醒了。想大喊,嘴里塞块布,想抽回腿,奈何两边身子都被按的死死的,只能圆睁双目,眼珠子似乎都瞪出来了,疼的满脸是汗。 两个大汉心里一直在嘀咕,从未听过有这样救人的。看自己大哥疼成如此模样,心里不忍,有心放开手,又想着,那可是太医院院判的传人,那可是专给皇上给皇室看病的人,手法或许就是和外边不一样吧。想着,还是狠心按住。 冬梅低眉垂手站在一边,她相信这个小姐,毕竟是千年以后的时空。冯大夫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嘴唇哆嗦,“这就是缝合术?”其余的几个人只觉得太胡闹了,这是把人当作什么了。也就是心里想想,脸上不敢表现出来,撇去她的身份不说,好容易有人愿意接烂摊子。 缝好最后一针,薛可儿再次用白酒消毒伤口和周围皮肤。将一块布尽量拧干,叠长方形,敷在针眼上,再把伤口处用消过毒的布裹上。 抬头,吩咐兀自激动的冯大夫,“冯大夫,您把剩下的煮过的布拿出去晒干,一定要保持干净。”“老朽这就去。”看着围上来的胖妇人,面带微笑的嘱咐“你去把猪血煮熟喂他吃。今后七天每天都给他多吃点猪血c鸭血的,不能吃辛辣和鱼虾,鸡c猪肉都可以。不要活动,要保持住所干净通风。你们最好能住在医馆里两天,九天以后再来一次,如果有发热,一定立刻就来。记住了吗?”胖妇人千恩万谢的磕头作揖,直说“记住了,记住了,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家愿意做牛做马。” 薛可儿打断她的话“停,这是为医者应有的职责,你就别做牛做马啦。”这句话在别人听来,并不当回事,在张远修听来,就已经明确说明她不是原来的薛可儿。强行按压住心底的飓风骇浪,深邃的眼神越发幽暗,难以看透。在薛可儿离府的半天时间里的所有动向,都让手下调查过,自信如果被人掉包,不会查不出。 晒好布的冯大夫,一路小跑的跑回床边,仔细看着绕在腿上的白布,难掩惊奇兴奋。“夫人,真的不太出血了,这是华佗秘术吗?”“不是了。”截断冯大夫想要继续的话头,一字一句的嘱咐“等到晾晒的布干了时,就把外面这层换掉。再多煮些布晒干,明c后天的上午都给里外换一次。换之前一定把手洗干净,用烈酒把缝针的伤口由里向外擦拭两边。”冯大夫认真的听,仔细的记心里。“再给他煎几幅你平时开的那些药。” 医馆里的几个人,眼见着白布上虽然有渗血,可是明显比他们想象中好的太多,也不免惊奇的围上前,冯大夫更是激动地嘴唇哆嗦。 张远修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看向被人围住讨教的薛可儿,转身就走。薛可儿翻翻眼睛,想想现在还是人在屋檐下,忙甩下众人,只对冯大夫说了一句“先走一步。” 出得医馆,发现张远修已经没了踪影。只一个护卫模样的人,恭敬的说“将军先行一步,夫人请上车。” 冬梅忐忑不安的坐在薛可儿对面,愁容不展的说“小姐,将军是不是发现了?”薛可儿掀起帘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外面,淡淡的笑着说“在我被汽车撞得飞起的那一刻,就知道必死无疑。这几日的生活都是多出来的,而且还穿越一把,赚大了。” 冬梅强行扯出一个微笑,如果。自己也便随着去了吧,无论是因为以前的还是现在的小姐。 一路无言,薛可儿发现马车出了城,也没有说什么,仍是笑着看外面。其实她心里也很不安,蝼蚁尚且偷生,她也不想被人当做妖孽进而被人道毁灭。 路越来越窄,行人越来越稀少,马车下了官道,上了一条山脚的小路。薛可儿心想,依张远修的权势别说自己是个异世“妖孽”,就是个正常人,他要杀了自己也不过如捏死个蚂蚁,有必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毁尸灭迹嘛。 远远地看见一个魁梧挺拔的身影,近了,发现正是张远修,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自己这个妖孽或许不用死。 一声长长的“吁”,马车稳稳停下,一个低沉粗哑的男声传来“夫人,请下车。” 薛可儿掀起帘子,利落的蹦下车,迎着张远修虽然平静无波却犹如两道利箭的眼神情动自如的走上前。 “你是谁?”“薛可儿。”说的光明磊落,理直气壮,虽然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但是自己如假包换确实是叫薛可儿。张远修看她没有丝毫怯意,心里怒气更甚,“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回答的干脆利落。 “这是本将军第一次见到薛可儿的地方。”薛可儿心里已经早有猜测,闻言,只是嘴角轻撇,满脸不屑。“将军对多年前的事情依然记忆犹新啊。不过妾身只是想知道将军此举何意?” “何意?你不是薛可儿,因为她根本不会医术,何况是已经失传几百年的华佗缝合术。之所以没直接把你杀了,只是看在你为了救人不惜暴露身份,想也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将军对妾身有多少了解,怎的就知不会医术?”张远修记忆里的薛可儿依旧是那个自己睁开眼,第一眼就见到的笑的灿烂的小女孩。“因为她曾经说过,陈氏祖训,女子不得习医。” “将军亏得您还记得。不错,此薛可儿非彼薛可儿。您的妻子被您的妾和您逼死了,我是来自千年以后的一缕魂魄。她的魂魄在消散的时候告诉我,后悔今生心悦于你,若有来生,死生不复相见。”薛可儿出于对军人的尊重,英雄的崇拜,还是很认可他。只是婚姻里,觉得他还是有点渣,毕竟是否挟恩强嫁,已经将原主娶进门是不争的事实。 猜测被证实,张远修内心翻起惊涛骇浪,还有不断涌起的内疚c自责。虽然是被逼的娶了她,自进门那日便被扔进偏僻的院子,可是心里并没有想过要她香消玉殒。 跪在一边的冬梅,猛地抬起头,早已经泪流满面。不顾对张远修的恐惧,不管不顾的大声哭嚷“自从老太爷死后,胡姨娘掌控侍郎俯。薛姨娘姐弟每每欺辱小姐,若有反抗,老爷便当众训斥夫人不懂得教女,小姐因而变得软弱。可是她很善良,院子里只奴婢和王妈妈两人伺候,小姐怕奴婢劳累,便常常相帮着做活。薛姨娘为何将春兰撵去庄子随意指配一个瘸腿的小厮,因为春兰是小姐搭了半条命从胡姨娘手里救下的,最是忠心不过。” 放在平日,冬梅或许不敢说,可是此刻她要说,哪怕立时便死,也要将小姐的冤屈说出来,哪怕说出来任何用处都没有。“小姐她是真心爱慕于您。您第一次出师远征,小姐只为了远远地看您一眼,便被骂不守妇道,被禁足半年,被罚在小祠堂跪三天三夜,那可是深秋的天。知道您酷爱菊花,便日日临幕,日日绣菊花,荷包上,衣服上,靴子上,以期有朝一日您能回过头去看一眼,哪怕只看一眼小姐她一直很自责利用当年救命之恩强行嫁进将军府,可是她没办法,若薛姨娘是正妻,老爷便要借故扶持胡姨娘为正。在府里,小姐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一个稍微得脸的婆子丫鬟都明里暗里作践。可是她从没有怨过,一直内疚自己抢了薛姨娘的正室身份。还要怎样要怎样呢非要将小姐生生逼死。” 冬梅哭的撕心裂肺,止不住泪水的眼睛里,不自觉透出平日里被理智压制的的仇视。“小姐不值得不值得啊” 张远修恢复一贯的冰山脸,眼光依然深邃没有波动。薛可儿流着泪看着依然情绪激动痛哭不止只反复嘟囔着“可怜的小姐。”的冬梅,没有相劝的意思,她知道她这是豁出去了,压抑得太深,需要一个不计较一切后果的宣泄。 张远修猛地翻身,骑上马背,双腿使劲一夹马背,策马狂奔。 半晌,冬梅慢慢止住哭声,平静下来。薛可儿弯腰将她扶起,冬梅努力睁着红肿如桃子,只剩一条缝的眼睛,低声说“对不起,小姐,奴婢刚才的话会连累您的。”安抚的轻拍她肩,笑着安慰“没有连累不连累的,我的身份摆在那。不过,能有你这么一个衷心的丫鬟,薛可儿多少还是欣慰的。” 冬梅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问出口“您不是说小姐去了您那个时代了吗?”薛可儿尽力笑得不勉强“是啊,我刚才没说,就是为了让张远修内疚的。”其实她也不知道原主去哪儿,但是她极度希望甚至自欺欺人的认为二人就是灵魂互换,那样在那个世界自己没有死,只一独女的父母才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远处的护卫见到二人情绪稳定,才从树林里疾步走上前,恭敬地说“夫人,将军命令属下护送夫人回府。” 待二人走后约莫一个钟头,神色莫名的张远修,慢慢的骑马回来。勒住缰绳,一人一马在落日余晖里静静地定格成一副剪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节秋菊挨打 薛可儿主仆坐在马车上,各自陷在自己的心事里,一路无语。 倒得将军府,已经是半下午。精心打扮过的秋菊在门前满腹心事的转来转去,见到马车眼睛一亮,待看清从车上下来的只薛可儿二人,眼里的亮光瞬间暗淡。 薛可儿讨厌背主的人,无视她一脸堆笑的迎上前,对上前行礼的门房,微笑着额首,径直跨进大门。 秋菊心里暗恨:拽什么拽,真把自己当大爷心尖上的人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连忙跟上,假笑着说“夫人,姨娘请您去一趟,商量一下大爷迎娶新姨娘的事宜。”能猜出薛蕊儿的心事,自己貌似刚“得宠”,又来一个救命恩人的女儿,心里指不定怎么憋堵,想拿自己做筏子,可能吗? 秋菊看她直往前走,连个眼神都不给,心里想什么时候受过这个窝囊废的气,一时倒忘了连自己的主子前两日也挨了一巴掌,不免提高声音,带着不耐烦:“薛姨娘让你去一趟。” 薛可儿猛地停住脚步,秋菊一时不察,一头撞在后背上,不悦地说“你怎么。”只听“啪”一声脆响,秋菊的脸立时肿起半边。 这一巴掌,薛可儿可谓用足力道。 秋菊猛然想起眼前的人自那日醒过来,就仿若变成另外一个人,不但不再懦弱,反倒有点心狠手辣。知道自己曾经叛主,即便现在求饶,也不见得放过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扑通跪在地上,满脸委屈,浑身颤抖,凄凄惨惨的说“奴婢错了,下回再也不敢,求夫人饶过奴婢吧。”她知道薛蕊儿曾经设计薛可儿,让张远修认为她很刁蛮毒辣,自己此刻不妨在将军府里再给它坐实一次。 薛可儿看着远处故意磨蹭着想看热闹的下人,据冬梅耳语,基本上各房院子里的都有。心里觉得好笑,这些人欺负原主惯了,看来上次张远修的杀鸡儆猴成效不是十分显著。既然这样,自己不妨再杀一次鸡。原本也是最讨厌卖主求荣的人,拿她开刀,表示心里毫无压力。 似笑非笑的看着秋菊算计的小眼神,慢悠悠的问“哦,那你说说哪里错了?”“奴婢不该惹夫人生气,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饶过奴婢这一次。”“答非所问。冬梅,教教她,教到她认识到错误为止。” 冬梅对秋菊作为陪嫁丫鬟,却为了攀高枝,向薛蕊儿卖好,带头欺辱小姐,心里早已恨极。如今有此机会,下手丝毫不留情面。使足劲,一巴掌下去,那半边脸虽然没有立马就肿,也是明显一个巴掌印。“知道哪里错了吗?”秋菊心里开始后悔,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哭的委委屈屈c凄凄惨惨戚戚“求夫人饶过奴婢这一次。”冬梅狠狠地又是一巴掌“哪里错了?”远远围观的下人,心里嘀咕“原来是一个是人就能踩一脚的窝囊废,突然就变得凶神恶煞,别是鬼怪附体。”都害怕下一个倒霉的是自己,赶紧快步走开,想着去汇报给自己的主子。 秋菊是真心开始害怕,磕头求饶“奴婢不该对夫人不敬,饶了奴婢这一次吧,下次再也不敢了。”薛可儿瞧她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放在那一世,不过高中生的年纪,见她原本一张俏生生的笑脸肿的和个猪头似得,心生不忍。示意冬梅住手,居高临下冷冷地说“回去告诉薛姨娘,姨娘生养的不懂个规矩是正常,把笑话带到将军府来却是不该。如果以后依然不懂,我不介意教教她。” 早有人将此事禀报给老夫人,貌似慈祥的面上闪过一丝阴狠,悠悠地说“将军府向来待人以宽,身为正室夫人却心狠手辣如何能行?谈妈妈,去把她叫来。” 薛可儿一路缓缓行走,一边观赏风景,一边感叹将军府是真大,也不怕晚上出来摸迷喽。身后的冬梅,一边有点后悔刚才没有尽到一个忠仆的责任规劝小姐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责打秋菊,一边又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不过谈妈妈面无表情的带着大队人马的到来,让冬梅立马没了舒畅,只有后悔。 薛可儿微笑着受了谈妈妈一众人的见礼,迈开腿欲往前行,众人不敢拦着,连忙闪开,只谈妈妈稳稳地挡在面前。停住脚步,面带微笑的紧盯着谈妈妈一张蔓长马脸,心想:看长相也不是一个好东西。谈妈妈一贯的面无表情直视前方,不说话也不动作。 老夫人的心腹,在将军府里比一些正经主子还像主子,就是受宠的薛姨娘见了也得尊称一声“谈妈妈”。这薛可儿过去见了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今儿个压根不把自己当回事,是真当自己是将军夫人还是就破罐子破摔。 冬梅怕薛可儿不知道她是老夫人跟前一等一的心腹,忙陪笑着说“谈妈妈,您老人家这是要上哪去?” 语调平静无波,眼皮子都没往薛可儿身上多瞄一眼,“老夫人请夫人去松鹤院。”薛可儿满不在乎的笑着说“那就去呗。本夫人也早就想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冬梅心下忐忑,她一直觉得这老夫人行事古怪,并没有传说中的慈祥仁和。 一行人进了松鹤院,谈妈妈淡淡地说“夫人,您先请坐,待老奴去回禀老夫人。”“谈妈妈,请。” 一个身穿水绿锦缎的小丫头奉上一杯茶,弯腰退了出去。薛可儿虽然不懂得鉴赏瓷器,但是看那盖碗:白瓷细腻,轻薄透亮,手敲之,声如磬;也知道必定是上等瓷器。笑着问:“这个茶碗,不少卖钱吧。” 等了约莫有二刻钟,期间只见到一个端茶的小丫头,冬梅不免担心“夫人。”薛可儿给她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老神在在的四下打量。上首一对红木雕花的太师椅,上面隔着刺绣精美的圆垫。中间一个红木方几,上面一个洁白细腻温润如玉的长颈美人瓶。下首是三对六把椅子,相连的椅子中间各一个小的高脚房几。椅背上雕着松鹤延年,极为精美细腻,仙鹤背上的羽毛都能一根一根数得清楚,仿佛只等待一个契机,就可以翩跹飞起。一座紫檀木的八扇屏风,挡住通往内室的视线。上面雕有八仙过海,每扇屏风是一个仙人,眉目传情c裙裾飞扬,当真是栩栩如生,不禁万分感叹老祖宗的精湛技艺。 屋子布置的端是简单大气c低调奢华,就是浓重的檀香味熏得人只想打喷嚏,不舒服的揉揉鼻子,就见自内室走出一群人,为首的自然是慈眉善目却透着古怪的老夫人。 薛可儿心里虽然不待见她,也知道她想来同样不待见自己,但是应有的礼数还是做的到位。站起身,头颅低垂,行了一个算是合格的礼,轻声细语的说“儿媳见过婆婆。婆婆一向安好?” 老夫人扬起嘴角,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坐上主位,谈妈妈c香云一左一右站在身后,其余两个丫鬟一个婆子站在下首。 老夫人捧起丫鬟奉的茶,从容优雅地慢慢啜饮。薛可儿便望着裙子下摆的花纹愣神,这一朵重瓣牡丹惟妙惟肖,颜色深浅的变化,明暗面的变化全在这方寸之间,得换多少回线,费多长是时间?甚至想起一句诗“苦恨年年押金线,只为他人作嫁衣裳。”好吧,她也承认这句诗用在这上不合适。 老夫人终于慢悠悠的开口,那是直奔主题“大薛氏,你可知道自己犯的什么错?”薛可儿看着老妇人,面带微笑“媳妇不知,请婆母明示?” “将军府向来待人以宽,即便是主子也不会无故惩罚下人。再说,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是将军正室。亲自跟下人计较,传出去,会怎么看你,怎么看待将军府?” “将军正室?婆母您不说,儿媳还真不记得。那我想问,身为正室住在最偏远的一个破落院子,身边只得三个人伺候,吃食尚不如府上个下人。那传出去,又会怎么看待将军府?”老夫人脸色阴沉,猛地一拍几子,茶碗随之跳了两下,手指着薛可儿,说:“好,真好,这就是你侍郎俯女儿的规矩?”谈妈妈忙上前陪着笑,低声说“老夫人,夫人还年轻,您慢慢教就是,切不可当真气生。” 薛可儿似笑非笑的接话“这位妈妈,主子说话,该你插嘴吗?”谈妈妈自跟随老夫人嫁进将军府,就是老将军和将军见面也是客客气气,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下她的面子,心里暗恨,却也不得不敷衍的认错“是老奴逾越了。” “侍郎俯的规矩是不好,姨娘当家,这将军府不是一样的吗?不是今日婆母说起,儿媳还真是忘了自己是正妻。儿媳知错,下次肯定改,再有那奴大欺主以下犯上的,儿媳自当回禀婆母,不再擅作处置。”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老夫人阴晴不定的脸色,说着把自己恶心到的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夫人您就饶了儿媳这一回吧。” 老夫人平复一下心情,恢复一贯的慈眉善目却又仿佛事事都没放在心上,平静的挥挥手,淡淡地说“去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节初掌中馈1 梧桐院里,薛蕊儿得知张远修不日又要抬进一门妾侍,并且是救命恩人之女,又气又恨。张妈妈小心翼翼的出主意,“姨娘,那位这两天不是正得宠吗,这眼看着又有新人进门,您就让她们斗去好了。横竖,在大爷心里,没人能越过您去。就是老夫人那,也是看重您,中馈都交在您手上。男人嘛,不过几日新鲜劲。” 薛蕊儿细想一会,铁青的脸色略有好转。“妈妈说的是。那大爷抬房小妾这事就交给那贱人去好了,大爷不是要抬举她吗。”于是就有秋菊守在门口的那一幕。 想的是挺好,由薛可儿出面操办,可是中馈握在自己手里,哪有人真心听她差遣,到时候办的不好,新欢也只会怨怒薛可儿。一个妾侍,薛蕊儿可不想给她脸面,偏又是张远修特地嘱咐张云来交代的。 一直是专宠,进门没多些日子,老夫人就把中馈交她手里,日子久了,只觉得自己就是这府里的正室夫人。只是每每下人的称呼“薛姨娘”又时刻在提醒她,心里只恨薛可儿怎么就不立即死了。 尚未出嫁时候,她就曾经问过自己姨娘为什么不让那贱人母女死掉,侍郎俯后院可以说是胡姨娘的天下,有的是法子。可是姨娘告诉她,那对母女得慢慢的处理掉得做的人鬼不知,不留一点痕迹。慢慢,这一慢慢就让那贱人霸占正室的头衔。自己在这将军府再得宠,再是大权在握,也被京城里上层的交际圈排斥。不是没想过直接弄死那贱人,只是老将军的妾侍和那些庶子庶女们倒是盯得紧,怕折进去,不敢轻易动手。 艳舞贱人假孕流产诬陷,其中就有她手笔,不然凭她一个没有丝毫根基的下贱舞姬如何能做的圆满。原以为定能除掉那贱人,可是没曾想那贱人撞墙只是昏迷过去,竟然没死成,反而性情大变c判若两人。如今更是咸鱼翻身,勾起将军的愧疚怜惜。 嘴角轻轻扯出一个笑,远看依旧是个温婉俏佳人,只是不能离近细瞧眼神里如毒蛇吐信般的寒光。 院子里传来一个小丫鬟冒冒失失的声音“姨娘。”贴身大丫鬟侍琴掀起帘子走出去。 薛蕊儿就听到侍琴的呵斥声,稍顷,侍琴进来回禀“姨娘,秋菊被听雨轩那位给打了,老夫人跟前的谈妈妈把人叫了去。” 薛蕊儿“噌”的站起身,把手边的一只官窑细白瓷掐金丝缠枝梅花茶碗怒摔在地,满屋子丫鬟扑通跪了一地,没一人敢吱声。打狗还要看主人,这打的是秋菊,踩的是自己的脸。 张妈妈示意她不要冲动,不悦的扫向一地丫鬟“都出去。”“是。” 薛蕊儿冷静下来,缓缓坐回椅子上,伸出保养极好的嫩滑纤手,浅浅的微笑,悠悠地说“我可不会随便脏了这双手。”张妈妈欣慰的笑着“小姐,您能想通就好。” 侍琴进屋,小声说“姨娘,秋菊回来了。”睁开微咪的眼睛,“让她进来。” 秋菊顶着一张猪头脸,满是委屈忿恨的跪在薛蕊儿脚边,“姨娘,夫人她。”薛蕊儿阴森森似笑非笑的打断,“让你去请夫人,可没让你打扮的如此光鲜去大门那截人。” 作为侍郎俯家生子,秋菊清楚知道薛蕊儿温婉驯良外表下的阴狠。薛可儿是个好主子,可是太懦弱无用,尚且不如个得脸点的下人。她可是有大志向的,想象着有一天可以凭自己出众的容貌入将军的眼,爬上将军的床,生个一儿半女,抬个姨娘。即便不是如薛姨娘这样得宠的妾,那也是半个主子。只是可恨薛姨娘把持得太严,又怎料薛可儿竟然咸鱼翻身。 当下,眼角打量到薛蕊儿的表情,心里惊恐不安,战战栗栗地求饶辩解“姨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只是想着暴露夫人的伪装,万万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是吗?可怜这一张漂亮可人的小脸,张妈妈带她下去好好休息吧。”秋菊连忙磕头谢恩。 再说松鹤院里,老夫人坐在上座,捻着手里的佛珠,不紧不慢的得说“谈妈妈,去告诉薛姨娘,将军夫人不满将军府和她娘家一样,让她把中馈整理整理交出来。再有,远儿那,也说一声,毕竟一个是心尖上的宠妾,一个是三媒六娉的正经夫人。” 站起身,扶着香云的手,慢慢走向屏风后的内室,声音几不可闻“雨柔明年就及篦了。” 这边张妈妈贴在薛蕊儿耳朵边,小声说“姨娘,玉肌膏给那个小贱人用上了。”薛蕊儿不动声色的牵牵嘴角,那边就听院子里的丫鬟掐媚的笑声“谈妈妈您来啦。”薛蕊儿眉眼含笑得迎出屋子,张妈妈更是笑得满脸灿烂,“谈妈妈,您快请进。” 谈妈妈一张面瘫脸进了屋子,阻止薛蕊儿热情的招待,象征性得福个礼。“老奴只是来传老妇人的话。夫人在老夫人那里闹了半晌,直说将军府没有规矩,让个姨娘当家,老夫人没法,只能请姨娘您这几日把中馈整理整理交到夫人那。” 薛蕊儿怒火中烧,袖子里的双手紧攥,强行维持脸上的笑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请妈妈代为回老夫人,妾身会尽快整理出来。”谈妈妈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扬长而去。刚出院子们,就听见身后稀里哗啦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心里暗啐“不过一个妾。” 梧桐院里一时人人自危,走路都尽量放轻声音,唯恐触动霉头,即便是张妈妈亦不敢轻易说话。等过了大半晌,薛蕊儿自己平静下来,才陪着小心地说“姨娘,万不可气坏身子。那个贱人,您还不知道吗,何曾学过掌家,算账?等她把府里庶务弄得一团糟,老夫人不还得倚重您,也正好让将军看看那个蠢货。”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不屑地说“是啊,刚才是我想岔了,那个蠢货真当掌家是随便揍个下人就行的。”稍顿“不过,也得让大爷知道我的委屈不是?” 再说,事件的中心人物薛可儿,一路优哉游哉的赏着府里景色,回去自己的院子。 推开院门,冲着迎上前的芳草二人大声嚷嚷“还有吃的没,饿死了。”芳叶转身就往厨房跑,“灶上炖的有鸡汤,奴婢给您下碗面垫吧垫吧。”“两碗。” 芳草不解地问“夫人,大爷不是带您去得那最好的馆子吗?”薛可儿撇撇嘴“饿啊,回头再和你说。”看向貌似平静的冬梅,后者摇摇头。 看着眼前的鸡丝面,青枝缠刻并蒂莲花纹的细瓷大碗,清亮亮的鸡汤,白韧韧的面条,乳白的鸡丝,红色的火腿片,绿油油的青菜,小巧的鸽子蛋,望之食指大动。鼻尖萦绕的是鸡汤的香,火腿的鲜。吃在嘴里,鸡汤不油不腻,面条精到爽滑,笑着夸赞芳叶“色香味俱全啊。”冬梅也笑着说“好吃。”芳叶听到夸赞,笑的合不上嘴。 吃罢饭,拿起芳草捧着的铜盆里的帕子,随意一抹嘴,表情变得严肃认真。“冬梅,去将我的陪嫁册子拿来。”“是。” 芳草感觉不是好事,不安的问“夫人,发生什么事?”薛可儿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缓缓地说“我,应该会离开将军府。你们和冬梅不同,是家生子。你们跟着我,这三年来,也没少受欺负,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钱财方面补偿你们一点。” 二人大惊失色,短暂的愣怔过后,“扑通”跪在薛可儿面前,哭着说“奴婢不觉得受了欺负,夫人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主子。奴婢自从被分来伺候夫人,就没有想过离开。”“可我不是。”“奴婢两人的老子娘,在这府里是最下等的家仆,奴婢二人留在府里也不会有什么前途。还请夫人不要赶奴婢走,跟着夫人无论什么日子,奴婢都愿意。” 薛可儿直乐呵,看来跟着原主是真没前途,分配的下人都是最身份最低的,无怪那个秋菊c夏荷去投靠薛蕊儿。略微思考,笑呵呵地说“起来吧,既不愿走就不走,只希望你们日后不要后悔。”其实,待到日后二人和冬梅都有了一个相对很好的归宿,后悔的是秋菊夏荷两个背主的丫鬟。只可惜,人生不能重来。 薛可儿捧着薄薄的陪嫁册子,连蒙带猜的看完,想着上次身上的几件首饰就当有二千四百八十多两银子,虽然不懂册子上的珠宝价值几何,但是怎么也不会少于万两白银,而且还有两间脂粉铺,一间田庄。即便不知道此间物价几何,有限的历史知识也让她知道自己现在大小是个富婆。兴奋地夸张大笑“哈哈,姑娘我也是一个白富美了。三位美人,日后就由我包了。” 冬梅三人见她高兴,心情也畅快许多。不过还是没忍住泼了一盆冷水“那两间铺子确实是在南门大街上,地段好,人气旺,可是铺子的掌柜只认胡姨娘。说是给您的陪嫁,可这三年来从没有给您送过一次红利。那间田庄,却是土地贫瘠,收成极少,您便免了他们的租子。” “那铺子的地契房契在哪?”“倒是在您这。”薛可儿不以为意的笑“那不就得了。天子脚下,还没个说理的地方?”冬梅一想,也是,这位主子虽然仁和,却不是一个逆来顺受任人欺负的主。 薛可儿原先还准备离开将军府以后,靠自己在现代的医术吃饭,现在知道自己是个小富婆,心里更是底气十足,该吃吃,该喝喝,就等着张远修撵人。芳叶年纪小,心思本身也没那么重,见到主子一派神清气爽,便觉得离开将军府算不上个事,只是有点舍不得家人。不过也只是有一点,她的家人是在大门外跑腿打杂,平日里也很难见到一面。冬梅和芳草强颜欢笑却是心事重重,这个时代对女人多有苛责,太多规矩,和离或者被休弃的女人,可以说是举步维艰。但是主子选择离开,她们选择跟随主子,再难,都会走下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节初掌中馈2 月上中稍,露水渐重。被薛蕊儿派去大门处守着,只等张远修回来便立即回禀的小丫鬟芳玲才哆哆嗦嗦地走回梧桐苑。小心地看一眼内室,小声的问守夜的侍棋“大爷今晚应该不会回府,要不要和姨娘通传一声?”侍棋摇摇头“姨娘,已经睡下。” 夜静,豪华黄花梨木千工床上的薛蕊儿一直在等张远修的消息,闻言,银牙咬的咯吱响,翠绿色绣有鸳鸯戏水的锦缎被面,硬是被一双葱管似得纤纤玉手扯开一道裂缝。是了,一定是歇在那个就要进门的贱货那里。 薛可儿一夜好眠的睡到天朦朦亮,胡乱抹把脸,拒绝服侍,自己将头发在脑后用一根紫色绸带绑住,费了一会功夫,算是将繁复的衣裙穿好。见三个丫鬟习惯早起,已经各自忙开,遂招呼三人“一天之计在于晨,跟我出去跑两圈。” 三人不敢不从,在薛可儿身后围着院子跑有两圈,就实在坚持不下去。薛可儿也不勉强,毕竟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挥手让她们散开各自忙去。自己轻松地跑个十圈,又打了一套军体拳,练了一会跆拳道,约莫一个多时辰。心里嘟囔:我到底是咋个穿越法子,外表是原主的,这身体素质倒是妥妥的原来的自己。 围观群众的芳草二人看她稀奇古怪的动作,不禁觉得奇怪,“冬梅姐,夫人这是在干吗?”冬梅直视二人,语气极为严肃,“你们只要记住夫人是个好主子,做奴才的只需要维护她就行。”芳草二人看她慎重的表情,也慎重的点头“冬梅姐姐放心,妹妹一定谨记于心。”芳草心中不是不起疑,只是太过匪夷所思,而且现在的主子也是一个很好的主子。既然那么忠心于主子的冬梅姐依然这么忠心于现在这个性情大变,熟悉又仿若陌生的主子,那自己只要忠心就好。 运动完,洗个热水澡,换身清爽衣服,吃个几样精致可口的早点,薛可儿惬意地眯着眼睛站在温暖的阳光下,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可惜,被一阵敲门声打破。“谁啊?” “我。”“大爷。” 芳叶连忙跑去开门,薛可儿和冬梅对望一眼。芳草心里不安,再一想,管他什么事情那,自己只管跟随主子。 大步走近的张远修,真正把薛可儿吓了一跳。眼前的人,眼珠布满血丝,眼底铁青,精神不振,似乎下巴上一夜都冒出了青色的胡须。一贯冷冰冰的模样,擦身而过时,冷冷地说“跟我进来。”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薛可儿皱着眉头跟着进屋,看见张远修正愣愣得看着内室悬挂的绣满各样菊花的门帘。没有做声,自顾坐在桌边,捏起一块茯苓糕,细细咀嚼,淡淡的桂花香味溢满口腔。 “我去看过春兰了,那个小厮虽说是个瘸子,日子很艰苦,但是对春兰挺好。她对从前的可儿很是熟悉,所以我就没让她回来,把小厮提了庄子上的二管事”薛可儿睁大眼睛,这是个啥意思,不撵我走? 张远修背对着她,继续说“当日虽然不情愿求取薛氏,也没有给过她正室夫人的体面,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会逼死她,只是想她顶着个正室头衔在将军府里悠闲度日算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声音虽然平静,可是薛可儿还是能够很轻易地听出深深的懊悔。可是晚了,那个人已经不在。 张远修转脸面对着她,表情里有一丝藏不住的悲伤,“你既然是活在她的身体里,那就代替她好好的活着吧。这段日子我会住在这个院子里,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的。”薛可儿不可思议的问“我可是借尸还魂?”“这是我欠她的。你那日说一年以后离开,是不是觉得一年的时间可以熟悉这个环境,然后去行医?”“是啊,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我就要是医生了,哦,大夫。”“这里的大夫是下九流,你的医术又有点惊世骇俗,女子不允许和外男有身体接触,我不认为你能出去行医。” 薛可儿不免有点受打击,理想很丰满,现实还是有点骨感。小声嘀咕“我可不想一辈子顶着一个头衔,待在这深宅大院里?“一年以后,我会让父亲认你为义女。” 闻言大喜,“现在不行吗?”张元修摇摇头。想起冬梅说的,这将军府里真正对原主好的只有老将军,一回府,儿媳变义女是让古人无法接受,就是现代人那也是难以接受。 唤冬梅三人进来,吩咐芳草去准备泡澡水,芳叶去做饭,自己和冬梅去收拾床铺。 将床收拾给张远修,自己就准备歇在罗汉榻上。将张远修的话说给冬梅听,冬梅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没落出来,带着哭腔,低低地说“小姐,您听见吗,将军说他错了。”薛可儿抱着手中的枕头伤感的坐在床沿,鼻子也酸酸的。 冬梅努力稳住情绪,试探地说“其实,将军是一个英雄,也是一个好人。”“是啊,就是媳妇娶得多。”想起曾经听过的我们那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冬梅默默吞下想要说的话。 张远修洗完澡,气色也似乎好许多,坐在桌边端着碗静默的吃饭。 一阵叫门声,片刻,芳草引着侍琴进屋。 “大爷,姨娘她,昨夜犯了胃疾”张远修眼神没给一个,咽下嘴里的一个水晶虾饺,淡漠得打断“那就去请大夫。”侍琴张嘴欲再说话,看着他的脸色,终究没敢,只得行礼退下。 张远修平静的表情下,眼神晦涩难明。他已经从张云那知道昨天发生的一切,蕊儿不过是觉得委屈,想他哄哄。 昨天在薛可儿走后,他一直站在初次遇见薛可儿的山间小道上,想了很多过往。起初,是小薛可儿给他感觉太过美好,所以年少轻狂的他见不得她有缺点。后来是爱上薛蕊儿,太过相信她。仔细想一想,有的事情并经不起推敲。 天黑以后,他连夜去了张岩打听来的庄子,见了春兰,从她嘴里听到一些关于薛可儿c薛蕊儿c胡氏的过往。其中一些,和冬梅所言贴合。想想,可笑,亏他自诩聪明。 他恼恨薛蕊儿的算计,可是她毕竟是他唯一真心爱过的人。但是不想再继续纵容她下去,希望她能看清自己的态度,能够自我反省一下。如果薛可儿一年后离开,她是愿意把正室夫人的身份给自己爱的女人,何况,这也是他曾经的许诺。二十多年,这是他唯一没有兑现的承诺。 可是,人多数是把错误归到别人头上,很少会想想自己哪里做错。 就如此刻的薛蕊儿,听到侍琴斟词琢句的回复后,迁怒的抬手就是一巴掌,怒骂“无用的奴才,滚!”侍琴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疼,不敢露出半点委屈,低头退出去。 薛蕊儿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一句狠毒的话“薛可儿,贱人,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张远修吃完饭,漱过口,就直接的出门去,还不忘说一声“中午不要等我吃饭。”猫在书房里,心不在焉翻书打发时间的薛可儿,小声嘀咕“吔,谁等你吃饭啊。” 吃过午饭, 睡罢午觉,喝碗杏仁茶,拽着冬梅三人,教了几个简单基础的军体拳招式。监督她们的同时,琢磨着院子的空地上,能不能弄个沙袋c高低杠c攀岩的绳索啥的。看三人累的不撑,让她们自行休息。自己就开始跑步,练拳。 锻炼罢,喝碗枣茶,泡个热水澡,吃几块香酥软糯的糕点,感觉米虫的日子舒服是很舒服,就是太过无聊。想自己可是天才是学霸,难不成就困死在这方寸之地。 张远修踏进门,就看见某人昂着头c闭着眼靠在圈椅上,手里捏着一块糕点慢慢的往嘴里放,小小的咬一小口,一边轻轻地咀嚼,一边摇头晃脑。不知道是惬意,还是无聊。 “你在干嘛?”“我在思考人生。”感到声音不对,睁开眼看见张远修的冰山脸,连忙坐正身体,嘴角轻扬,露出一个这个年代名门闺秀的笑容。 张远修按下笑意,只嘴角略微扬起一点弧度。 在薛可儿对面坐下,手指轻叩桌面,“母亲让蕊儿将中馈整理,过几日便交于你。”薛可儿愿想拒绝,转而一想日子实在无聊,接管中馈好歹有项事业,关键是能气到那个薛蕊儿。至于老夫人的用意,那就不做考虑。愉快的点头“那个,让蕊儿妹妹把账盘查仔细了,我接手以后可是会再盘查一遍,免得有纰露,伤了体面。”财帛迷人眼,她可不相信薛蕊儿会手脚干净,交接的时候不盘查个干净利索,以后可不就是背黑锅扯皮。 老夫人就是这个用意,一方面是依她对薛蕊儿的了解,肯定会恨薛可儿到骨子里,指不定会出些什么昏招;另一方面,薛可儿就是个无用之人,没学过管家c管账,交接的时候查不清楚,等自己收回中馈的时候就得背这个黑锅。她的雨柔,会是这个将军府里真正的女主人,无论是身份上,还是情感上。 张远修见她脸上的表情一会犹豫,一会得意,大概也能猜出她心中所想。 “母亲说从明儿起,你们都得去立规矩?”薛可儿不解地问“规矩?就像电视上的那样,每天早起,去老妇人那儿听训陪说话?”张远修不知道电视是啥家什,但是她的意思大概听懂了,点点头。再看见薛可儿满脸的哀怨,不由加一句“放心,母亲不会为难人的。” 张远修在,冬梅三人晚饭的时候没敢上桌,夫妻二人各自无语,默默地吃饭。张远修是本就不爱说话,加之不知道该说什么,薛可儿也是不知道该说啥。 吃罢饭,薛可儿就躲到书房里去,张远修倒是镇定的去了内室,躺上大床,他自昨早起床,还没正式的休息过。知道薛可儿内里换了一个人,再睡在一间屋子,心里很是别扭。 薛可儿在冬梅催了三次,呵欠连天的时候,终于磨叽着回了内室,看见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熟,小声的骂一句“猪”。轻手轻脚得爬上罗汉榻,吹灭榻边小柜子上的蜡烛。 心大的想着反正也在一间屋子睡过一晚了,翻了几个身,便沉沉的睡去。 床上的张远修睁开眼睛,他的警惕向来很高,在薛可儿进屋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侧身看着不设防睡的香甜的人,陷入思考。他不知道对这个顶着自己正妻身体,灵魂却是千年以后的异世幽魂的人的处理到底对不对;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希望这个结合体可以平安,就算是补偿自己欠那个身体的。 困意渐深,张远修望着薛可儿的方向陷入梦乡,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纱淡淡的洒在两个安睡的人身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节初掌中馈3 薛可儿想着早起还要给老夫人请安,不想第一天就被人挑毛病,虽然还是犯困,却也是早早醒了。睁开眼,看见面向自己的张远修,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他到的睡颜,还是忍不住细细的看,小声点评“鼻子咋这么挺,眉毛真浓,睫毛好长哦。”张远修没忍住,倏地睁开眼,眼神清明平和,没有一贯的冰冷犀利。 薛可儿不知道吓得还是羞得,瞪大双眼,满脸通红,跳下榻,光着脚就往外跑。深秋,地上即使铺着毯子,也已经很凉,跑了几步,发现没穿鞋,转身,套上鞋子跑出去。 张远修听她在外间故作镇静的说“我待会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不禁浮起一个淡淡的或许自己都没在意的笑容。 洗漱罢,冬梅给她梳的是堕马髻,看着精致的发型,用手拽拽,竟然不散,不自觉的夸奖“冬梅,你手好巧哦。” 为了符合将军夫人身份的首次亮相,给她在张远修送来的首饰中,选了一只赤金点翠凤头钗。手工很是精致,眼睛都考虑到,镶嵌的是打磨的细细圆圆的黑曜石。钗嘴里叼有三串约三寸左右的珠串,难得是细细的粉色米珠几乎差不多大小,颗颗圆润无暇。随着头部晃动,珠串轻摇,凭添淡淡风情。 圆润小巧的耳珠,戴一对赤金底座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富贵牡丹。指甲盖大小竟然也雕出重重花瓣,淡黄色花蕊根根分明,巧妙地利用上玉石本身的一点瑕疵。惟妙惟肖,不由让人感叹,手工艺人的精湛手艺。 一袭绛紫色交领窄袖刻丝撒花长裙,柔韧的小蛮腰裹缠同色轻纱,系一条月白色络子,压有一枚乳白温润的上等羊脂玉平安扣,外罩一件月白色素缎滚白毛边的长褙子。整体装扮低调中透着奢华,简单不失贵气,端庄之于还有一丝俏皮。 等在外间的张远修,看着从内间稳步走来的人:不施脂粉的脸,干净简单,更显得星眸透亮清澈。稍事装扮,端庄大气。心中愧意更甚,只这两日,才仔细看清楚自己正妻的模样。原本应该如恣意盛开的花朵一般的人儿,因为自己的刻意遗忘,在角落里逐渐枯萎,无声无息里魂归他乡。 按下心中怅惘,放松语气“你我同去。”“哦。” 张远修特意放慢脚步在前面走,薛可儿和冬梅紧跟在后,一路无语。 走到拐向松鹤院的一条小径上,气喘吁吁的张云迎面跑来,嘴里喊着“将军,二皇子遣人请您速速过府。”大早上的,不用想也是有急事,薛可儿连忙说“快去吧,我自己去老夫人那就行。”张远修略一额首,快步离开。张云行个礼,转身跟在张远修身后一路小跑。 薛可儿原是怕去得晚了,奈何老夫人爱静,住在府里的东南角,她住在西北角,这一趟成个钟头,紧赶慢赶,到了老夫人那,发现该到的主全到过了,只差自己一人。 庶子庶女算是正经主子,有椅子可坐,老将军的妾还是将军的妾,只能算半个主子,得站着。老夫人好多年没有立过规矩,众人心里慢慢的忘记还有这一茬,各自懒散惯了。昨日,老夫人命人通传,说是大夫人诟病将军府诸人不懂规矩,那便从明日开始立起来。脸上笑眯眯的应“是”,心里把薛可儿翻来覆去的骂,想讨老夫人和将军的欢心也不用带上大家,天眼看着冷了,谁愿意那么早出门给别人陪脸色去。 薛可儿进屋,见一屋子的衣香鬓影,各式华衣美人或站或做。老夫人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眯着眼睛捻手里的佛珠串,谈妈妈门神一般站在她身后。美女们自然无人做声,只脸上堆着笑。 薛可儿上前见礼“婆母。”老夫人睁开眼睛,淡淡地说“来了。”一个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响起,只是话说的不太好听“哎呦,将军夫人您可来了。听说是您建议的立规矩,怎么我们这些人都来了一会,偏您才到。我们这些人等您倒是没关系,怎么能让老夫人等您。” 一众人颇有同感的看着薛可儿,卫姨娘生的二小姐附和自己姨娘的话,小声说“是啊,大嫂。”薛可儿眼神都没给多余的一个,只笑着看向老夫人,“婆母最是仁慈,肯定能体谅儿媳。”老夫人点点头,轻声说“明天别再晚了。” 薛可儿心里也在骂“老太婆,不知道要作什么幺蛾子,借着我的由头做筏子。”一时,又骂自己嘴贱,怎么想起来说将军府和侍郎俯一样没规矩。她到是不怕早起出门,纯粹是不相见这些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和阴阳怪气的老夫人。 老夫人既然不怪罪,其他人不好再逮着晚到的话题不放。 胡氏瞥见薛可儿头上的凤钗,表情夸张“哎呦,大嫂,这凤钗可真漂亮,我看着像是金玉楼的内造。”不懂金玉楼的内造具体是个啥意思,看她那表情语气,应该很值钱。其实,还很难得。陈氏仔细打量薛可儿的装扮,一脸羡慕“大嫂的这对花开富贵耳钉也是好东西,价值不菲。” 薛可儿感觉脑袋瓜子好重,耳朵滚烫,只觉得这两样首饰做工精致,外观很漂亮,真心不知道这么值钱。冬梅暗暗叫惨,只想着让主子看上去端庄富贵,没想到是两件不可多得的珍品,自己也不知道这么贵重,这不是给主子拉仇恨吗。 果然,屋里的女人看薛可儿的眼神又变了,薛蕊儿眼里快要冒出火。那两样首饰据说是张远修早年平定安阳王之乱缴获的,皇上分给他的奖赏,是金玉楼为安阳王妃特意打造,世上仅此一件。张远修扔在自己的小库房里,薛蕊儿曾经想要讨来,又想维持自己的形象,想要等哪天张远修想起来主动送给自己,哪曾想。 “大爷当真是大将军与众不同,讨厌一个人就扔的远远地,这要宠一个人,当真是什么好东西都舍得。薛姨娘过去的那些好东西,不知道比这两样价值几何?”卫姨娘说完,还拿着帕子少女般的掩嘴轻笑,吧薛可儿恶心的想吐。 其余人等看热闹不嫌麻烦,说起薛蕊儿曾经戴过的好东西,又说到今天佩戴的首饰,两相比较。薛蕊儿倒是能做到表面不动声色,随便怎么说,就是不接腔。 卫姨娘看薛可儿也是默不作声,不免兴致更高,兰花手一指薛可儿身上的衣服,嗤笑“可惜这衣服的料子好是好,就是花色样式是前几年时兴的,京城中富贵人家鲜少有穿。啧啧,还真是配不上这首饰。”说完,又作势轻拍自己的嘴,“大夫人,你别见怪,妾身就是嘴快,爱有话直说。” 首饰可以立马就送,新衣服却不是能立马做成。都知道薛可儿进府三年,被直接扔在偏院里,早被人遗忘,勉强都可以说是任其自生自灭,就是连年夜饭都是独自在那个小院子里,更别说做新衣。身上的裙子,肯定是从娘家带的陪嫁。 老夫人面色如常的做壁上观,胡氏等人都一副看笑话的嘴脸,只有一个薛可儿没见过的一直坐在角落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据说是过世的吴姨娘所出的庶女,四小姐张素素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面有同情。 呵呵一笑,状作无心的说“卫姨娘放心,我怎么会见怪呢。前儿和大爷出去,大爷就说去最好的成衣铺子买些衣裳。我就对大爷说‘家里的绣娘正在做,花冤枉钱买那些个花哨玩意做啥。我是正妻,是以贤德服人,又不是那些个妾,以色事人。’”说完,学着卫姨娘拍一下自己的嘴“我这个人就是爱有话直说,别见怪啊。” 屋里的,除了老夫人和薛可儿不是妾,就是妾出的儿子媳妇c女儿,虽然生气,也不好说什么。卫姨娘挑衅在先,她们看热闹在后,再说人家也道歉了不是。 二小姐张云云撇嘴,“贤德?大嫂顶撞母亲,殴打姨娘,下人,哪里来的贤德?”薛蕊儿眼泪瞬间溢满眼眶,小声说“姐姐打妹妹一巴掌,妹妹受教,只是您不该对秋菊下那么重的手,她的脸。哎。” 薛可儿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义正词严的张云云,“顶撞?听谁说的?这个罪名我可不敢当。”张云云语噎,香云虽然话里话外透露一点这么个意思,但是顶撞这个词,是她自己脑补总结的。“我,我。”薛可儿懒得和一个即将出嫁的庶女较真,“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可别怪我这个嫂子不讲情面。”张云云刚舒口气,就听她接着说“我这个娘家嫂子可以不和你计较,不过你要是到了婆家,再这么说话不经大脑胡乱攀咬,可就难容于夫家。” 张云云听得出威胁意味,出嫁女靠的是什么,是娘家。娘家以后肯定是大哥当家,看大哥现在对大嫂,谁也不能保证以后将军府的内院就不是薛可儿做主。思及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卫姨娘无子,只有张云云一个庶女,虽然不够精明,但是在女儿的事上,反应很快,连忙想要补救,讪讪地陪着笑脸“大” 薛可儿懒得听她废话,张嘴打断“顶撞这个词,我要和你们说清楚。我和婆母是嫡亲婆媳,天然的亲近,所以才能不避嫌的提出我个人的看法,只是看法。结果自然需要婆母定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这年月这地,孝道大于天,可不能留下个话把。 不等老夫人说话,环顾众人,阴恻恻的笑着“至于殴打姨娘c下人,那就得回到先前说的规矩上。不依规矩不成方圆,对于不尊主子不懂规矩的那些人,就得管教,管到懂规矩为止。”看着薛蕊儿气的发白,还偏的极力忍耐的脸,莫名心情好。特意点名“薛姨娘,妹妹。在将军府,我是正室你是姨娘,在侍郎俯,我是嫡姐,你是庶妹。依你说,我是否够资格管教你?” 对薛可儿的歪理辩驳,薛蕊儿只能咬牙挤出“夫人,嫡姐,自然有资格,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薛可儿仿若听不懂话里的讽刺,笑着问卫姨娘张云云一干人“薛姨娘这个当事人都说本夫人有资格管教她,你们还有什么抱不平的吗?” 一众人要说先前还敢发难,不过是过去的印象根深蒂固。想到她此前的强势,眼下的舌灿莲花正理歪理都是理,谁还愿意往上撞,不想被她管教一顿,还得说管教的对。连忙赔笑脸,纷纷说“可不是,没有规矩,哪来的方圆?” 老夫人面上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心里却是即忧且喜。忧的是眼前人的蜕变,或许会超出预料,喜的是,薛蕊儿定是不死不休。 薛蕊儿低头,掩去眼里寒光。“薛可儿。”可以说她很了解薛可儿,先前便觉得薛可儿行事匪夷所思,现在看,除了那张脸没变,根本就是两个人。她不相信一个人被陷害,寻死没成,便脱胎换骨一般。再想来,她可没见过薛可儿做过体力活,如何能把杨氏给捆起来,杨氏的力气可不是一个大小姐能比。除非,眼前的薛可儿当初撞墙死了,现在的是借尸还魂。被自己的大胆推断吓一跳,可是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节 初掌中馈 4 老夫人恹恹地起身,淡淡地说“你们都散了吧。”扶着香云的手,缓慢地拐进屏风后面。 薛可儿恨不能赶紧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转脸快步离开,心里直骂自己嘴贱,提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想想都恐怖。 薛蕊儿紧随其后,那个想法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会让它变成真的。 薛可儿要接掌中馈的事情,基本上各房各院都已经听到消息。薛蕊儿过去,虽然行事圆滑也难免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再说还是个姨娘,早惹得众人心中多有不忿。 卫姨娘被薛可儿抢白一顿,心里憋气,加上从前和薛蕊儿曾经为自家老娘过世,该给多少封银有过摩擦,一眼看见走在前面的人,尖着嗓子说“薛姨娘,你走那么快干嘛?咱们可都知道,大爷如今只宠着大夫人,你走这么快” 薛蕊儿猛地站住身子,回过头,把一群人的幸灾乐祸看在眼里,冷冷地说出一句话,成功让刻薄的卫姨娘闭上嘴。“卫武那处新院子住的还好吧。” 卫姨娘心里一惊,面露惊惧地看着她,其余人立马知道卫姨娘唯一的亲弟弟买的院子肯定用的什么下三滥手段。只是,从来没有听到嘴上少有把门的卫姨娘露出一星半点口风,薛蕊儿怎么知道的? 薛蕊儿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举起葱管似的的纤纤玉手,看着中指上一颗火彩闪烁的红宝石戒指,貌似漫不经心地说“卫姨娘,话还没说完呢,接着说完呗。” 卫姨娘吓得连忙摇头,一连声地说“没有,没有,没有要说的。刚才都是我嘴贱,胡乱说那。”薛蕊儿阴冷的眼光扫视一圈众人,冷哼一声,转身走人。 卫姨娘拉着女儿,赶紧离开。张云云不满的小声嘟囔“姨娘,你又帮着卫武做什么好事了?做就做吧,手脚也不利落点。”卫姨娘烦躁的捏一把一把女儿胳膊,“闭嘴。”张云云没敢再说话,心里却是万分看不上“还不是你嘴贱,惹出来的。” 胡氏和陈氏这亲妯娌俩,一路走着,小声交谈。“今个算长见识了,这薛家俩姐妹,平日里可真是深藏不露。”“嫂子,依我看,她们俩,那是苦大仇深,我们只管看狗咬狗好了。” 薛蕊儿长这么大,何曾被人当面笑话,面上不显,心里又把薛可儿恨个透。 回到自己院子,见到迎上前的张妈妈刚想说话,就见张云腆着个笑脸从偏房出来见礼。“小的见过姨娘。”心里一喜,想着是不是张远修想自己了,就知道他 那边,就听张云在说,“大爷让小的务必告诉姨娘,账本一定按照真实的账目整理,如果有补不上的,大爷的小金库可以贴补。” 薛蕊儿平静地说“知道了,你去回大爷,账本我最迟明日便可整理好。” 走进屋子,坐在椅子上,侍琴小心翼翼的送上一杯水。薛蕊儿示意她出去,站在门口不要让人靠近。 端起水杯,轻轻呷一口水,面无表情的说“张妈妈,既然大爷发话了,下午就把那本真的账本送过去。顺便把钥匙,对牌都送过去。”张妈妈不敢相信自家小姐这么轻易就把管家权力拱手让人。 薛蕊儿用手指在杯沿上划圈,笑得有些诡异,“真的薛可儿是没有能耐管理一大家子的事务,接过去,只能显得她蠢笨,假的吗”张妈妈不解的望向自己主子。 “你就不觉得现在的薛可儿,只有那张脸还和过去一样。”张妈妈不假思索地接到“可不是,老奴都怀疑她现在是不是妖精变得。从前大爷都不屑看她一眼,现在好了,恨不能长在她院子里。” “撞墙那会子,不是说没气了吗。醒过来,就变另一个人,我看啊,多半是个艳鬼。”张妈妈惊恐的睁大眼,“小姐,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太吓人了。得赶紧告诉大爷啊!” 薛蕊儿笑得阴森,“是不是那么回事,都必须是那么回事。”“您的意思是,她未必真的是那赃物。”“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有了打算。” 张妈妈听罢,赞成地点头,“明天,我就让人去侍郎府传话。”“不急,须细细规划,一击必中,不能再给她翻身的机会。” 冬梅将张妈妈送来的账本和钥匙什么的放在桌上,担心地问坐在椅子上把果仁抛向空中,再仰头张嘴去接的薛可儿“夫人,薛姨娘如此爽快的把掌家权力交出来,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薛可儿拿过账本随便翻几页,上面从右到左竖排的繁体字勉强连猜带蒙的看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我控制不了她的想法。对了,这个府里谁是大管事?” 冬梅无奈的摇头,一边的芳草接话“我知道,对外是张总管,对内是于妈妈。”“芳草,你和芳叶去通知他们二人,府里中馈以后由我掌管,自然要和各个大小管事见见面。” 芳草支支吾吾的说“可是,老夫人没有正式宣布,我怕他们”冬梅点头称是“我也觉得他们多半不予理睬。” 薛可儿不以为然的笑道“老夫人是故意不宣布,薛蕊儿也故意不做交接,不过,不是还有张远修嘛。去告诉他们二人,传下去,府里的大小管事明天早上九点,那个,巳时整到我院里。如果没有传下去,他们两卷铺盖走人;如果传到位,谁没到谁走人。新官上任嘛,总要立立威。” 冬梅张张嘴,还是没做声。芳草迟疑地说“夫人,这样说,会不会得罪张总管他们。”“以前没得罪他们,又好到哪去。去吧,按我说的做。”芳叶没心没肺的拍手叫好“夫人,您说的就没错,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 二人走后,薛可儿问冬梅“认字不?”“认得。”“那好,以后的账本按我教你的方法做。” 冬梅不确定的问“夫人,他们那些人会听您的差遣吗?” 薛可儿拿起对牌把玩,笑着说“权力是个好东西。他们不听没关系,有的是愿意听的人。再说,拉虎皮,扯大旗,听过吗,张远修那可是张大虎皮。” 芳草找到张总管,张总管热情地招呼“芳草姑娘。” 见过礼,芳草说出来意。“老夫人和大爷让大夫人以后执掌中馈,管理府里事情。薛姨娘已经把账本什么的都给了大夫人,大夫人就想着和众位大小管事见见。传话说,明日巳时整在听雨轩见面。希望张总管代为传话下去,您老也知道,我们听雨轩里人手少,不能挨个通知到。” 张总管恭敬地听完,认真的承下。“芳草姑娘,你回夫人,老奴一定通传到。”“那就有劳您老人家。夫人还有一句话,如果他们不情愿去,就永远不必去了。” 待芳草走远,一旁的小厮凑上前,好笑地问“张总管,这大夫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笑面虎似的张总管收起笑容,语气严厉地说“是真是回事了。”小厮挠挠头,不敢置信“大夫人?” 张总管看看他,冷笑出声“想当靶子的话,可以试试。” 能在这诺大的根基深厚的大将军府里当大管事,张总管的心思可谓是玲珑通透,耳目也是聪明。靠山嘛,算是将军父子。 抬头看看天,吩咐小厮“你和张三几个是我带进来的,去和他们说,干活吃饭就行,少到处溜达。免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芳叶去的于妈妈处,勉强算是顺利。于妈妈是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管事娘子,事情的来去心里有个大概。心里虽然不屑,甚至有点鄙夷,表面上还是恭敬的应承。 就是身边的一个管事娘子,不屑说“哎呦,夫人好大的口气。她没管过家,那也该见过当家人管家。都去她院里,这府里的活计怎么办,让她来做啊!” 于妈妈只做听不见,冷眼看着,并不阻止,无形中等于表明态度,管事娘子的态度更是嚣张。 芳叶气愤地指着她说“行啊,你可以不去,到时候别怪夫人,反正话已经说在前头。”转身就走,还听见她在大声嚷嚷“吓唬谁呢,还真当这些人都是吓唬大的。” 见到薛可儿,气哼哼得学了一遍。芳草和冬梅听后,也颇气愤,唯有薛可儿无所谓的说“这就生气了,意料之中的事。 随即吩咐道”冬梅,今天你去烧晚饭。张云不是说大爷回来吃晚饭吗,他中午应酬,就烧几个清淡点的,再熬个白粥,切点榨菜。得把这尊大佛伺候好了。芳草,芳叶,你们两对府里熟悉,跟我说说这些个大小神仙,都分别是哪路的。” 张远修傍晚回到薛可儿院子里,就见到她笑得一脸讨好,殷勤地嘘寒问暖,吩咐冬梅赶紧开饭。饭菜上齐,亲自舀了一碗白粥放在张远修面前,体贴地说“将军,您中午出去应酬,先喝碗粥,养养胃。” 张远修不清楚她想唱哪出戏,端起粥碗就是一大口下肚,感觉还真的挺舒服。就看见她坐在对面,睁着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樱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的在说“这些个菜,都是特意为将军您做的,适合你这种奔波在外饮食不规律的人。其实,我吧,是比较喜欢吃重口一点。” 张远修满意地吃着据说为自己特意烹制的饭菜,一边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张表情生动的小脸。薛可儿觉得自己不错眼的看着他,快把眼泪都看出来了,冰山还是没动静,只好说“你不觉得感动吗?” 张远修按住心里的笑意,语调没有起伏的说“所以呢?” “所以你要给我当大旗”把芳叶说的话学了一遍。 张远修心里生气,可想而知这些人从前是如何对待薛可儿的,同时愧疚更甚:一群踩高捧低的人,如果不是自己的态度,他们也不敢。 “我知道。要不,我从铺子里调几个人过来帮你。”“不用,这点事都让你帮忙,以后离开将军府,我要怎么过。”“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节 初掌中馈 5 晚饭在愉快的气氛中度过。 薛可儿从书房中拿出一本书,回到卧房,笑着对坐在方几边的张远修说“张大将军,可否不吝赐教。”“嗯。” 将书递到他面前,翻开,指着自己蒙不出来的一些字和句子,指给他看。“这里的字和我们那不一样,有的我能猜到,有的实在猜不到。” 张远修虽然话不多,但是教起书来,语言深入浅出,重点分明,旁征博引,薛可儿基本上能立马就懂。不禁夸奖道“大将军,你比好多职业教师都强多了。”张远修也由衷夸赞“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学生。” 冬梅托着一只托盘,上面放有两盅银耳雪梨羹,掀开帘子,正好听见两人互相吹捧。轻手轻脚地退出去,站在台阶上,抬头遥望着星空,想着遥远时空里的那个薛可儿,颇为感慨:缘分真的很奇妙,同样的一张脸,两个不同的灵魂,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 张远修瞥一眼门帘处,继续专注地教薛可儿读书。 许是傍晚后相处的融洽,许是有过两晚同房不同床的经历,气氛不再那么尴尬。 张远修平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淡淡地说“说说你们那个世界。” 薛可儿情绪立马低落,口气里掩饰不住的伤感c惆怅和怀念。张远修对于在天上的飞机,地上比千里马速度快且不知疲累的汽车,只需要拨个号码千里之外都可以面对面说话的手机,等等,深感不可思议,感觉像在听天书。可是他没有出声问,对于他来说那是一个与他无关的世界。 薛可儿说起自己的学霸生涯,有了一些精神“。解剖,懂不。第一次拿解剖刀,好多男同学都害怕,还有吓哭的,其实我也有点害怕我还收到过全球顶尖医学院的邀请书,厉害吧。大二的时候我就跟在妈妈后面去手术室,大五实习的时候就能主刀做一般的手术。室友说我是先天条件好,因为我妈妈就是普外主刀,家里好多医学书和妈妈写的临床心得,我从小呜呜,呜呜呜” 张远修听她提到妈妈开始,说话声音就有些哽咽,也越来越小,后面干脆只有压抑的哭泣声。薛可儿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越哭越伤心,同时鄙夷自己,来到这几天了,怎么就在他面前矫情,可就是忍不住想哭。 张远修转过脸,看见被子在不停轻微抖动,知道她一定哭的不能自已,可是他不想劝她,这道坎,必须她自己迈过去。 薛可儿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的累了,慢慢地睡着。 一觉醒来,感觉眼睛肿的不舒服,对面的床铺早已人去床空。 “冬梅。”“来了。” 冬梅三人捧着铜盆,毛巾c漱口杯进来。芳叶放下手里的铜盆,走过去打开窗户,一束明亮的阳光射进屋里。薛可儿发现早已天光四亮,想起巳时整还有正事,连忙问“啥时辰?”“辰时半。”“那不就是八点多了,我可是要求管事她们必须巳时准点到。” 芳草笑得暧昧“大将军说不要打扰您,他们到了以后且等着。”“那怎么行。赶紧给我梳头穿衣服,洗脸,刷牙我自己来。” 冬梅给她准备了一身深紫色窄袖衣裙,虽然有点显老气,但是显得稳重,干练。 趁着梳头的功夫,芳叶用白色的薄棉布裹着一只去壳的温热鸡蛋,轻轻敷在她眼皮上。藏不住笑意的小声抱怨“大爷说您想母亲哭得眼睛肿,夫人,不是奴婢说您,这就是矫情了。虽然说梨花一枝春带雨,会惹得人心疼,可是您这哭得也忒没有美感。” 薛可儿笑嘻嘻地打趣“小丫头,思春了,还惹人心疼。”芳叶俏脸绯红,嚷嚷“夫人,您说什么呢?”“这是不好意思了。有女思春,吉士诱之。说说,哪家的后生。”芳叶撅着小嘴故作生气地说“夫人,再说,奴婢就不依了。”“呵呵,呵呵。好,好,不说了。” 冬梅,芳草也笑得呵呵的。 外间,刚锻炼完洗好澡进屋的张远修,听见主仆四人的说笑,嘴角不自觉得微微上翘。 梳洗,装扮好,四个人走到外间就看到坐在桌边的张远修。薛可儿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的屋,听到自己和芳叶的玩笑话没有,为了掩饰些许的尴尬,殷勤地问“将军,您吃早饭了没。”“没有。”冬梅三人,慌忙快步走出屋。 没几分钟,桌面上摆着一碟虾饺,一碟薄皮肉包,一碟鸡蛋菜脯,两样小菜,一盆白粥。 张远修摆手示意冬梅几人下去,薛可儿没有在意,只是看看他,夹起一只虾饺一口塞在嘴里。心里还在想着,古代纯天然无污染的食物就是好吃。 吃了个肚儿圆,满足的放下碗筷,看向虽然速度超快,饭量超好,却依然吃的仪态优雅的张远修,端起自认为优雅高贵的笑容,轻声问“将军,您想和妾身说什么?” 张远修点点头,一字一字地说道“我是想你永远的记住,你就是封建落后的大周朝长大的薛可儿,你从前世界的种种无论何种情况都不要和任何人再提一个字。” 薛可儿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 张远修望一眼沙漏,站起身,走向书房“他们该来了。”推开门,回转身,定定的看着薛可儿,郑重的承诺“我,张远修,有生之年,一定会照顾好薛可儿。” 薛可儿看着关上的门,心里感动之余,不免多想“有生之年?不是真的要和我做夫妻吧?那怎么行,都有那么多小老婆了。” 芳草进屋,看见自家主子,双肘撑着桌子,双手托着下巴,两眼放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咳嗽几声,薛可儿闻声转过脸“啥事?”“张总管带着对外的几个管事来了。”“哦,让他们先等着,我这就出去。” “想那么多干吗?一年后该走,走你的。”调整好心态,长舒一口气,昂头挺胸的走出门。 冬梅早放了一把椅子在门前台阶上,薛可儿走出屋,扫视一圈,发现来了大概有十二c三个。张总管带着对外的七个管事微弯着腰,规规矩矩的站在台阶下。对内的几个,薛可儿只认出管厨房的杨妈妈。 众人见到她出来,连忙行礼。 薛可儿微一颔首,神色自如的端坐椅子上。“冬梅,到时巳时整了吗?”“回夫人,还差一小会。” 四个婆子媳妇拥着一个打扮富贵,长相富态,眼露精光的妇人走进院子。貌似恭敬的行过礼,一妇人为中心站在杨妈妈身后。 薛可儿瞥一眼,转头看看冬梅,冬梅脆声说“夫人,巳时整。”“再来的人,让他们按先后顺序站一边。”“是。” 芳草打开手中的名册,高声念“张总管。”“老奴在。”“吴管事。”“老奴在。”。对外的八个大小管事一个不落,薛可儿满意地点点头。 “于总管,于妈妈。”“老奴在。”薛可儿看过去,是那个妇人。 “张嫂子。”“奴婢在。”“杨妈妈。”“老奴在。”“刘妈妈。”“刘妈妈。”无人应声,芳草拿笔在名字下打一个小勾。 “大夫人,老奴有事来晚了。”一个精瘦却走路一阵风的妇人,虽然态度温和有礼,语气却不太恭敬地边走边说。芳叶迎上去,把妇人往一边空地上领,“李妈妈,你来晚了,夫人吩咐,另外站一边。” 妇人并不理睬芳叶,径直朝薛可儿走过去,嘴里不满的嘟囔“让我另外站着,是个啥意思?”于妈妈几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静观事情发展。 薛可儿等妇人走到近前,并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妇人理直气壮地质问“夫人,老奴不过被花园里的事耽误,晚到一会,为什么让我另外站一边。” “夫人?老奴?你还知道我是主子,你是奴才。”语气很平静,声音也不大,脸上甚至还挂着微笑。“那你就该知道,单凭你现在的态度,就足以惩罚你。” 扫视一圈众人的态度,冷哼一声,阻止妇人将要出口的狡辩或是赔罪,“立马滚那边去,不然的话,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 妇人刚想出言相机,看到她气定神闲的模样,必定有所倚仗,再想到她这几日的强势凌厉手段,懊悔不已。可自己在府里算是小有脸面,就这么过去,老脸往哪搁。如果不过去,会不会被杀鸡儆猴。 正左右为难间,就听薛可儿淡淡地说“我数到三。一c二”妇人连忙大步跑向站有两个媳妇的地方,嘴里还不忘大喊“望夫人念在老奴初犯,就饶了这一次吧。” 期间,陆续进来几个人,两个胆小点的听话的立刻站到指定的地方,三个磨磨蹭蹭的走着,想看了妇人的结果再做决定。此时,慌忙大步小步地奔过去。 张总管,杨妈妈等人觉得某些人真是不识相,于妈妈几人撇嘴,暗嗤“没用,真不经吓。” 芳草继续点名,没来的划勾,来晚的画圈。 薛可儿接过名册,三个没来的,一个老夫人的人,两个薛蕊儿的人,其中一个是昨天呛芳叶的管事娘子。来晚的六个人,三个老夫人的,两个薛蕊儿的,一个是家里多年的老人。 站起身,沉着脸,冷声说“即是我管家,自有我的一套,不要嚷嚷你们以前如何如何。”“老奴省得。”“奴婢省得。” “那就好。比方说厨房管事,刘采买,你们管辖的人有你们负责监管督促。他们如果办事不力,处罚他们的同时,你们也要连带责任。厨房管事,刘采买有于妈妈c张总管负责监管督促,他们犯错,你们也有连带责任。听得懂吗?”“是。” “办事不力,中饱私囊,阴奉阳违者,家生子一律撵去庄子,买来的,一律发卖。当然了,水至清则无鱼。我也允许你们有一点小动作,但是动作力度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一众人不管心里作何感想,嘴上一律应是。 特别点名张总管c于妈妈,“你们二位在府里是仅次于主子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比某些主子还得脸。”饶是于妈妈是老夫人的陪房,听她这么说也是心里一咯噔,连连说“夫人您说笑了,老奴惶恐。” 薛可儿看着于妈妈,笑得古怪“惶恐点也好,办事才能仔细,上心。”于妈妈半低头,恭敬地说“老奴一定谨记。” “你们都给我记好了,管事的位子,有的是人想做,既然没有那个能力,就趁早起开。” 众人连忙郑重的表决心,表忠心。 “来晚的,我今天给你们一次机会,罚薪三个月。再有下一次,不必来了。”“谢夫人。‘老奴‘‘奴婢’定然不会再有下一次。” “回去告诉你们手下的人,将军府不养闲人,不需要供起来的老爷,奶奶。我一向认为赏罚应该分明,做得好,自然有赏;做的不好,处罚力度视情况而定。于妈妈,那三个没来的,撤掉管事职务。空出来的位子有你们大家共同商议,决定以后,告诉我一声就行。”“是。” “都散了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节 杀鸡儆猴 张远修在书房里,把事情的整个来去,听得清楚,觉得她管家的这个方法很好。上一级监管下一级,负有连带责任,自然会严格不留情面,下一级在上一级的严密监管下,自然不敢懈怠。 欣赏这个薛可儿的同时,对原来那个薛可儿更加愧疚。刘妈妈等人的表现,可想而知对从前的她多么不屑。一群奴才都敢踩主子的头上,追根究底,还是自己的冷漠无视。 听见芳叶大咧咧的在大声说“夫人,你好厉害。没想到,您把刘妈妈都给镇住了。”薛可儿嘿嘿地笑着说“不看看我是谁。不过吧,甭高兴太早,这些人最多也就是表面上的暂时驯服。” “那个,又快该吃午饭了吧。”“可不是,冬梅姐都已经着手做了。”“我怎么觉得,除了吃饭就是。张远修,大将军,出来一下呗。” 张远修不知道她这么兴奋地大声喊自己,有什么事情。大步走出屋子,就看见她满脸笑容,亮晶晶的大眼睛里神采飞扬。 “大将军,咱两过过招。”张远修看薛可儿兴冲冲的模样,不禁好笑“咱两过招?”“是啊。你用你的武功,我用我的招式。”上下打量她一眼,饶有兴味的说“你确定。”“确定,确定,不过你得悠着点,别把我揍太狠。”张远修弯起嘴角,整个人显得柔和起来,“还有自知之明嘛。” “大将军,请。”“请。”薛可儿直接一记凌厉地前踢,张远修闪身躲过,左手背后,右手快速出拳。薛可儿迅速右肘前横挡住,同时身子一扭,右腿连环侧踢。张远修连续后退几步,看准空隙,抬腿架住。薛可儿迅速收回腿,右手握拳猛地击出 以薛可儿被虐的浑身酸痛,气喘吁吁结束。看见玉树临风般站那的张远修白衣服上的脚印,觉得自己挺厉害,能踢到冷兵器时代的战神两脚。不过她也知道,张远修最多用出五分力,还是以防守为主。 一屁股坐椅子上,接过芳叶递上的茶水,忽略她带着疑惑不解又崇拜的眼神,喘着气说“自愧不如,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张远修其实很吃惊,她的出拳和腿法应该不是一家,看似奇怪没有什么章法,却招招凌厉迅猛,干脆果断。能在自己即便只用了五分力防守的情况下踢到两脚,这个身手比府里的一些侍卫怕是不差多少,当然跟张岩他们是不能相比。 待她慢慢平复呼吸,问道“你这是什么拳法?”“跆拳道,军体拳。”芳叶终于忍不住,眨着大眼睛奇怪地问“夫人,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她真是很奇怪,夫人都能和将军过手,那以前为什么受气都不敢吭一声。 不等薛可儿说话,张远修冷冰冰阴沉沉地接过“你只要伺候好夫人,其他的事与你无关。”芳叶吓得低着头,连声说“是。奴婢再不敢有下次。” 薛可儿将杯子递给她,笑着说“以前是不想让人知道,但是现在我想保护我自己和你们啊。”芳叶偷瞄一眼浑身散发着冷气的张远修,拿着杯子跑去厨房。 芳草心里一直有个想法,那就是夫人或许不是从前那个夫人,此刻更是证实。但是现在的这个也是一个好夫人,对她和芳叶很好。作为贴身的陪嫁丫鬟和睿智英明的大将军不会感觉不到,既然他们都要求自己好好伺候夫人,那自己就一心只伺候好夫人,别的不用多做他想。 芳叶拍拍胸口,喘口气,小声说“将军,可真吓人。”芳草看一眼冬梅,正色说“芳叶,咱们听雨轩,这会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一句无心的话,或许就会惹来轩然大波,你懂吗?以后,说什么话,都先想想该说不该说。”芳叶看二人严肃的神色,也不由严肃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你们放心,我再说什么话,一定想想再说。” 冬梅看着外面气氛和谐的两个人,轻轻一笑“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夫人过得好,就好。再说,夫人过得好,你我也才能过得好。” 张远修正在点评薛可儿的身手“即使在男人中,你也算的上是个好手。许是女子身体所限,巧劲有余,力道和速度不” 话没说完,就听见院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夹杂着一个尖历的女声“你个窝囊废,你害怕就滚开。”隐约还有阴阳怪气的劝说“李娘子,算了吧,咱们做下人的哪敢跟主子较劲。”“哼,还不是抢了薛姨娘的婚事,才做了夫人。” 张远修脸色很平静,只是握住又松开拳头,泄露内心的生气。“开门去。” 芳叶“哦”的一声,飞奔过去开门。冬梅和芳草急忙走出厨房,大气不敢喘地站薛可儿身后。 薛可儿在心里感叹,“是傻呢,还是傻呢?真不明白怎么当上的管事,这薛蕊儿也忒有眼光了吧。” 这李娘子是薛蕊儿的陪房娘子,在侍郎府就没少欺负薛可儿母女,根深蒂固的思想,即便有人告诉她薛可儿变得很是强势,她也不是很信。张远修对薛蕊儿的宠爱,对薛可儿的无视甚至厌恶,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怎么也不相信不过短短几天,就会改变。自付是薛蕊儿的陪房,张远修那么宠薛蕊儿,不会让她落面子,老夫人又是一个吃斋念佛不问事,不然也不会薛蕊儿一进府,就把一切事物交给薛蕊儿来管。 于妈妈离开院子,直接找到她,通知她的管事位子被大夫人撤掉,还嘲笑一通没眼光,同是侍郎府的两位主子,跟错了人。李娘子仗着薛蕊儿,连于妈妈也不十分放在眼里,加之欺负薛可儿惯了,不经人几句奚落挑唆,就直奔听雨轩来要说法。一路上遇到几个有心的丫鬟婆子,看似劝说,实则怂恿之下,那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在自家夫婿跟前,更是一贯强势,是以闻讯赶来的张四根本拦不住自己婆娘。 其实,一向心思深沉的薛蕊儿会用李娘子做管事,有一部分也是看中她的强势且没有多少心眼,当枪好使啊。 芳叶刚打开门,李娘子愤怒地冲进来,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她。一向没有心眼的芳叶,突然间福至心灵,顺势晃了两下,摔在地上。 就是演技有点拙劣,薛可儿眨巴眨巴眼睛,笑出声“摔的太假。” 张四眼尖地一眼看到,脸色阴沉能滴出冰水的张远修,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大呼“将军恕罪。”李娘子连忙跪地,心里叫苦连天,于妈妈不是说将军不在吗?早知道张远修在,借她个胆,也不敢。跟着看热闹的下人,有两个已经踏进院子,心里此刻懊悔不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暗暗祈盼将军注意不到自己。外面还没进来的几个,一听大将军,飞快的作鸟兽散。 张远修冷笑着说“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管事娘子的脸面这么大,能随意编排起将军夫人。”李娘子吓得磕头如捣蒜,不停求饶。张四只磕头,没有说话,心里明白此事必不能善了,只希望自己婆娘别再语出惊人,惹得将军更脑。 “撵去庄子上,五年不准出庄子半步。”张四心下一松,刚想张嘴谢恩,就听自家婆娘不知死活的小声嘀咕“薛姨娘如果。”一时气极,也顾不得礼数,一巴掌扇在婆娘脸上,“还不赶紧谢恩。” 薛可儿想着妻贤夫祸少,真是千古真理啊。这下人看着是个明白的,怎么平日里就被一蠢货压制。 “撵去五里庄,永远不准出庄子。”张四闻言,心里冰凉。庄子有很多个,没具体指出,可以去一个离京城近的富庶的庄子。而五里庄,是最偏远最穷的一个。五年,很快就过去,永远,将军说是永远,就真的是永远了。 李娘子这才真正害怕,这才相信大夫人真的是得宠了,大将军连一点面子都不留给薛姨娘。想到一辈子待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整个人瞬间如软泥一般瘫在地上。 她没想到的是,这一闹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到自己主子。原本张远修脑薛蕊儿算计自己,但是终归爱了多年的女人,想着冷落她一段时间,让她反省反省也就罢了。哪知李娘子此刻提到薛可儿,只会让天之骄子一般存在的张远修恼怒自己竟然被心爱的女人算计,对薛可儿更愧疚。 后面跪着的两个,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到这一步,不免战战兢兢,不知道大爷能否饶过自己。果然,就听见“你们两个既然愿意作伴,就同去,五年以后回来。如果想待上一辈子,也可以。”两人如蒙大赦,连连谢恩。 李娘子还寄一丝希望于薛蕊儿身上,还魂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自言自语“我要去找薛姨娘,她不会不救我的。”张四悔不当初,怎么就贪恋她的美貌,娶了这么一个蠢货,还为讨他欢心言听计从。 张远修用脚尖踢起一块小石子,砸在李娘子左腿膝盖处,李娘子摔趴在地。“芳叶,去传话,立刻撵她们去庄子上。”“是。”芳叶撒腿就跑,一方面是撵李娘子出去,心里高兴,另一方面是将军正在气头上,可不敢触霉头。 梧桐院里,薛蕊儿气的脸色煞白c浑身发抖的听侍棋小心翼翼地说着听来的消息。“这是在明晃晃打我的脸!” 张妈妈似乎想到什么,小声说“小姐,依老奴看,将军是不是知道了燕舞那贱人流产的真相。”“怎么说?”“您想啊,将军冷落您,可不就是从薛可儿那贱人回来以后。”侍棋补充道“将军当时便惩罚了燕舞,却并没有深究下去,或许就是因为知道其中有您的手笔。”咽口唾沫,看着主子的脸色,小心地建议“奴婢窃以为,将军冷落您,其实只是一时气不过。宠薛可儿那个贱人不过是假象,觉得愧疚罢了。奴婢以为,您现在不如跟将军承认。” 薛蕊儿瞬间茅塞顿开,可不就是这个理。心情顿时好起来,打断侍棋的话“暂缓两天,再去将军那,现在他正气头上。张妈妈,你去送送李娘子,给点银子,跟她说过去风口,我会帮她求情。我现在不能去触霉头,也不能让跟我的人寒了心。” 张妈妈依言去了,李娘子听到薛蕊儿的许诺,算是心底宽慰,有了盼头。可是此时,没人能够料到,李娘子一生只能老死在庄子上,就是主子薛蕊儿在几年后,也是被困在梧桐苑到死的那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节 拿回脂粉铺1 作为薛蕊儿的陪房,李娘子被撵去最偏远的庄子,且永远不许踏出一步,让将军府一众人确确实明白一件事,大夫人真的是得宠了。 除了老夫人和薛蕊儿的人,几乎都在琢磨自己是不是欺压过她们主仆,得想个法子怎么去补救。尤其是明明白白欺负过她们的,更是悔得肠子青了,整日里提心吊胆,唯恐下一个惩治的就是自己。 老夫人的人仗着主子,薛蕊儿的人知道过去为讨主子高兴,把薛可儿已经是得罪得很了,索性就那么着吧。 薛可儿看张远修脸色阴沉似冰,想着说几句,又觉得他是活该,拿个白莲花当成真白莲,再想到他刚才为自己出气的份上,觉得还是哄哄他高兴吧。“大将军,您老人家武功盖世,午饭过后能否教导一二?”张远修看她满脸堆笑的小狗腿模样,知道是她是想岔开话题逗自己开心,遂扯扯嘴角,点点头。 饭桌上,薛可儿吃的欢快,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说着一些前世听到的小笑话,偏偏自己还笑点低。张远修不太听得懂,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笑,就像方便面,烫头发他压根就不知道是个啥东西,馒头倒是听得懂,只是见到她笑地前仰后合,心情也莫名地跟着轻松。 故意板着脸,压低声音“你是大周朝的贵女。”薛可儿一秒坐正身子,脸色瞬间变冷,随即眉眼弯弯,嘴角微翘,轻轻启朱唇“夫君,妾身这样可好?”张远修刚想着变脸还真是快,那边就看到她张嘴大笑,虽然很没形象,但是他发现自己喜欢看到她眼睛里肆意飞扬的神采,脸上不自觉得带出一抹笑容。 笑容很淡,淡到他自己都没发觉,却被偷偷观察她们相处的冬梅看在眼里。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在暗暗规划。虽然薛可儿做出何种决定,都会无条件支持,但是还是希望她能够接受张远修。毕竟这里是大周皇朝,即便有点钱财的乡下财主都会三妻四妾。 午饭后,休息半个时辰,洗把脸,薛可儿继续缠着张远修请教,比划。 很快又到晚饭时间,晚饭过后,张远修充当教书先生。不觉中,就听见远处的打更声,两人放下书本,各去洗漱。经过这几天的同房不同床的生活,尤其是今天的融洽相处,尴尬淡去许多。 这是薛可儿穿越过来的几天里,过得最充实的一天,躺在榻上很快进入黑甜乡。 一夜好梦地睡醒,伸个舒服的懒腰,扭头看对面床上意料之中的没了人影。 冬梅进来给她穿衣服梳头,一边说“大爷今个上早朝去,不定什么时辰回来。”薛可儿漫不经心地“嗯。”冬梅打量她的神色,咽下想说的话。 薛可儿突然想到铺子,决定趁张远修现在心怀愧疚一心想在她这个高仿品身上补偿的时候,顺势拿回该得的东西,也顺便让胡姨娘难受难受。“冬梅,回头把铺子的地契找出来带上。”冬梅拿着梳子的手一顿,看着铜镜里的人,小心地问“夫人的意思是”“就你想的那意思。请过安,随我出去一趟。哦,对了,身为当家夫人出门,不用跟谁报备吧。”“那倒不用。只是,那两个掌柜会听您的吗?” 薛可儿自信的笑着回答“当然不会。不过张远修这张老虎皮,不用不实在太可惜了。”冬梅瞬间脑补出胡姨娘吃瘪时候的恼怒表情,脆声应下“梳好头,奴婢就去找出来。” 匆匆吃完饭,踩着点赶到老夫人处,因为心里有事也懒得和那些个整日里吃饱喝足闹宅斗的女人打口舌官司,待老夫人一说散了吧,起身就撤。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各个恭敬地请安行礼,薛可儿也不做高冷状,一直面带微笑。大棒政策之后,甜枣是不能少的。冬梅目睹不同等级的下人,相同的恭敬表情,不禁心生感慨。 走到大门处,张总管和账房李管事满脸堆笑地殷勤迎上前来。行过礼后,二人跟在薛可儿身后出了大门,张总管语带讨好却又巧妙地不让人觉得过分掐媚“夫人,老奴已经把马车安排好,并四个护院随行。您看,可还有别的吩咐?” 薛可儿看着眼前牵着马行礼的四个护院,虽然不及张远修的护卫看着就是高手,也是身形魁梧c强壮健硕,满意地点点头。 芳叶从马车上蹦下来,兴奋地想说些什么,想想还是忍住没说。拿出一个锦敦放在地上,搀扶着薛可儿姿态优雅地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里,放下厚厚的软帘,薛可儿长吁一口气放下端着的高贵典雅。健步如飞地走惯了,迈着细碎的生花莲步,还真是难受。 芳叶兴奋地摸摸这,看看那,两只眼睛亮的放光“夫人,我还从来没坐过马车那,还是这么漂亮宽敞的两匹马拉的车。”这个薛可儿略懂点,马车可不是随便就能坐起的,而且几匹马拉车也是有讲究的。就像账房管事坐的那辆马车,就是一匹马拉的青顶帷轿。 薛可儿之前让芳叶去通知张总管安排马车,想的也无非就是堂堂大将军夫人肯定不能满大街乱窜,没想到他连护院都安排好了,看着就是气派c高大上。 那两处脂粉铺子都在最热闹繁华的真武大街上,不过一间在东头,一间在西头。 马车停在东头的那间,薛可儿下车后,带着冬梅c芳叶和账房先生径直进去,四个护院门神似的左右各二个的守在门两旁。 薛可儿大喇喇地直接走进柜台里面,往凳子上一座,口气不善的张嘴问“哪个是大掌柜的?”屋里的客人一见这架势,心知定然是找茬的,一些人连忙放下手里东西走了,剩那么几个自仗家世不以为然的。 掌柜仗着东家是兵部侍郎,又有大将军府这个靠山,还真没见过什么难缠的客人,更别说是明显来惹事的。冷哼一声,上前作了个揖。“小的是这间店的掌柜,不知道夫人何事?” 薛可儿上下打量一眼,四十多岁年纪,瘦小精干,一双老鼠眼冒着精光。伸手接过冬梅递上的房契,抖开,玩味的笑着说“这间铺子,二十年前是我外公的,三年前是我母亲的,那之后属于我。” 掌柜的心里哪还不明白眼前的人是谁,只是这么多年,都是胡姨娘把持,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貌似恭敬地重新行礼,嘴上说着请夫人恕罪,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敷衍。 薛可儿懒得和他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直接说“店铺在本夫人名下三年,还没有见过一次收益和大掌柜的。既然你贵人事忙,那我只好亲自上门了。时间宝贵,赶紧的拿账本来吧。” 大掌柜看着眼前的人,哪还有侍郎府人尽皆知的那个懦弱无能的窝囊废样。诧异之余,心知她今天怕是不能轻易了了,不过也不是很当回事,真有本事也不会现在才来。“夫人,这里还得做生意,您看是不是换个地方说话。” 薛可儿也不脑,冲那留下的几个正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夫人,笑着说“就在这,权当给各位夫人听书了。” 掌柜的虽然心里不屑于她们母女,但身份放在那,外人面前可不敢做出太过越矩的事情。再说,薛侍郎宠妾灭妻的事情如果从他这里传出去,他能想到自己的下场。 一边悄悄地给伙计使个眼色,一边弯腰作揖陪好话地请几位夫人先走一步。有那不情愿地,也不好非要留下来,不过这不妨碍她们自行脑补。 掌柜吩咐小伙计掩上门,见屋里已经没了外人,态度也没那么恭敬“夫人,您大概不知道,陈夫人在很多年前就把店铺交给胡姨娘代管,所以”薛可儿似笑非笑地打断“三年前这间店铺就是我的产业,我可没有让胡姨娘薛老爷的谁代管。不想拿账本是吧,可以啊。”转过脸,吩咐冬梅“拿着房契c地契,让大将军府的马车送你去顺天府衙门”看着掌柜渐渐变白的脸色一字一顿的说“就说本夫人遇到欺主刁奴要告状。” 掌柜“砰”一下跪在地上,“夫人,饶了小人这一次,小人这就去拿。”“那还不赶紧去。” 薛可儿对这里的行情不太知道,但是眼见光前厅铺面就有百十个平方,装修低调中透着淡淡的奢华,脂粉各个包装精美,顾客似乎也都是有点身份的,猜想是个走高端路线的,看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屋里顾客盈门,生意应该不错;就是不知道账本会是个怎么样的惊喜。 掌柜捧着账本走到面前,双手奉上。薛可儿拿过一本,翻开,越看,眉头越皱。掌柜心中鄙夷,他知道她在婆家和娘家都跟个摆设似的,根本就没学过管家,何况是看账本。 奈何,现在的薛可儿曾经是省会城市a市理科高考状元,心算速度和准确率毋庸置疑,如果不是这从右起竖排行的繁体字算的更快。 薛可儿之所以带着账房管事来,就是为了让他知道自己不但看得懂账本,而且还是个中好手,想做假账的时候自己先掂量掂量。当然了,如果能通过他的嘴在将军府里传开薛老头的宠妾灭妻就更好了,据芳草说他的小相好就是个长舌妇。 翻检着看了几页,将账本一把扔在脚边,语气平静无波的问“这账本是谁做的?”掌柜当然知道账本有问题,给薛姨娘做事也不能白做了不是,他可不信薛可儿短短时间内能看出什么,也就是诈人而已。“回夫人,许账房今日回乡下奔丧了。”“那你身为掌柜,账本不会没审查过吧?”“小人惶恐,这账本,自是审过,没有觉得不妥之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节拿回脂粉铺 2 “没有不妥之处?第一页,第三页,第八页,我不过看了五页纸,三页做的是假账,贪墨银子一百二十七两。”掌柜捡起账本看那三页账册,是做的挺隐蔽的假账,看向薛可儿的眼神,就露出点吃惊。 薛可儿得意的一笑“假账做的不错,瞒过胡姨娘应该可以。李管事,帮大掌柜算算,是贪墨银子一百二十七两不。” 李管事拿出随身携带的算盘,越算越心惊。合上账本,摸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真正恭敬地回话“夫人,正是一百二十七两。”这才明白得知道,夫人把他带出来,不过是个敲打。 掌柜一直紧盯着李管事,知道不是二人演的双簧,确是三百二十七两,心里震惊之余满满的不可思议。就听薛可儿在说“李管事,把这几本账带走,回去仔细地查对一遍。”赶紧跪下磕头,不停求饶,“夫人,小人错了,再不敢了,小人一定把银子还回来。” “是还回来你拿走的,还是还回来胡姨娘拿走的。”掌柜稍微一琢磨,明白这是要拿胡姨娘开刀,忙不迭地说“小人能证明每年的收益都是给了胡姨娘。” 薛可儿感叹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你派去侍郎府的人,怕是还得一会能回来。你去把另外一个掌柜叫来,顺便告诉他拿不出交给胡姨娘银子的证据,就由他自己掏口袋。”“是是是,小人这就去。” 李管事此刻是真正的有点害怕起眼前这个人,不过也很奇怪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以前怎么就过得那么窝囊。 掌柜走出门,看着四个人高马大一脸凶相的护院,咽口唾沫,脑子里迅速盘算起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 西边的掌柜已经听自家伙计简单地说了,正站在店铺门口远远地观望,见到他,连忙迎进屋里。 二人躲进里间,掌柜把事情详细述说一遍,西边店铺掌柜,吃惊的张大嘴“那个窝囊哦,不,薛夫人真这么厉害?”掌柜认真的点点头“这还能有假。我琢磨着吧,这就是大房嫡女斗姨娘的戏码,你我二人坐等结果好了。薛夫人赢了,就把证明银子交给胡姨娘的证据交出来。胡姨娘赢了更好,一切照旧。”西边的掌柜不无担心地说“可是薛夫人即便赢了,咱把证据拿出来了,先不说她,就是胡姨娘也不会放过咱俩。”“那要是把所有的银子都安在你我头上,咱两落的下场只能更惨。”“说的也是。”两人商量一会,决定看情况行事。 一路磨磨蹭蹭的走回去,希望胡姨娘能先到一步。 回到铺子里发现胡姨娘没来,她的心腹闫妈妈刚刚带着一窝婆子媳妇到了。 闫妈妈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一件崭新水清色绸缎交领上衣,一条绿色挑绣暗花的长裙,外罩一件滚边水青色长褙子;头上插着一只赤金梅花钗,耳朵上是赤金坠子,手指戴着一只赤金梅花形状的戒指,圆胖的手腕上还露出一只质地细腻的玉镯。打眼看上去,比一般人家的正头娘子都富贵圆润的多。 薛可儿看此人打扮,再看冬梅自她进来就露出的一丝怯意,便知定是胡姨娘的心腹兼狗头军师,平日里肯定不能少欺负践踏陈氏和原主。 闫妈妈拿出从前和薛可儿说话的腔调,面色不虞地尖声呵斥“二小姐,你这样闹”薛可儿迅速站起身,上去就是一巴掌。“啪”地一声不但连她打蒙,其余的人也愣愣的不敢相信。 这一巴掌,薛可儿用了十成手劲,看着半边白胖的发面馍肿起的清晰地紫色手掌印,吹吹自己发麻的手心,真心觉得她是欠揍。 闫妈妈耳朵里嗡嗡直响,捂着肿痛的脸愣了半晌,一边怪叫着“你敢打我,反了你。”一边扑向薛可儿。冬梅从前没少挨她打,知道她下手阴狠,连忙想挡在薛可儿前面,却被薛可儿先一步将她踹趴在地。带来的婆子媳妇刚想涌上前,发现门口站的四个护院听到动静,已经冲进屋里,只能悻悻地站住脚。 闫妈妈在两个婆子的的搀扶下,晃悠悠的站起身,眼神阴狠的盯着薛可儿。 薛可儿撇撇嘴,“您老人家可别这样看着我,看得我手直痒。”脸色突地一变,冷冷的说“回去告诉胡姨娘,未时末,如果没有把银子拿来,我可就直接去顺天府击鼓鸣冤。” 闫妈妈眼神像要吃人似恨恨地说“老爷和夫人如果知道二小姐这么胡闹的话,不知道会允许吗。” 薛可儿听她用陈氏来威胁自己,替原主母女悲哀的同时,更是怒其不争。眼睛上翻,露出大半个白眼球,阴恻恻地说“已经撞墙死过一回的人,想不了那么多。” 闫妈妈一群人只觉得阴风扑面,不自觉得露出惊惧之色。薛可儿“切”一声,恢复正常神色“还以为你多大的胆那。回去告诉胡姨娘,未时末,过时不候。” 闫妈妈习惯性地想要啐她,脸上的肿痛及时地提醒眼前的人性情大变,只好将口中的唾沫又咽回去,发泄似地恶狠狠地大声说“我们走”。 李管事只觉得侍郎府刷新认知,宠妾灭妻的听过不少,但是一个姨娘的心腹都敢在外明目张胆的欺辱嫡女,拿正室夫人来威胁,还真是闻所未闻。那婆子想必不是一个蠢人,能做出这样的蠢事,就只能说明平日里肆无忌惮地习惯了。 先不说闫妈妈回去以后怎么跟主子述说。 薛可儿看着一直低头旁观事态发展的两个掌柜,嘿嘿一笑,倒是把两个人笑得一激灵。“今天把店铺都先关上。四个护院一家俩人,跟在掌柜后面把存货都先盘清楚。”“是。”“李管事,你负责最后汇总。”“是的,夫人。”两个掌柜心里多少还有点不以为然,薛姨娘还没有正式出马,现在就盘货,早了一点。 站起身,走到一个古朴精致的柜台前,拿起一盒包装精美的胭脂,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钻进鼻尖。饶有兴趣地打开,用右手小指腹沾上一点,涂抹在左手背上,桃花瓣似的嫣红均匀晕开,轻薄c细腻。随手扔给芳叶“拿着,看着就是好东西。”两个掌柜腹诽“可不是好东西么,这么一小盒就要五两银子。” “冬梅,别忘给芳草拿一样,李管事,还有你们,每人捡自己喜欢的拿一样。有老婆的送老婆,没老婆的送姐妹。掌柜,回头记我账上。”护院和李管事互相看看,站着没敢动。冬梅带头拿了两盒胭脂,几个人上前顺排一人拿了一样。 “你们开始盘货吧。午饭,我给你们定前面那条街知味楼的席面。”几个伙计暗地吞咽一口口水,知味楼的一桌席面怎么都不会下于十两银子,够一家人半年的嚼用,每天打那过来过去,还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有幸尝尝。 李管事的和两个掌柜都是同一个想法“拉拢。”冬梅和芳草心疼地在心里直喊“夫人,您这一会的功夫,几十两银子就没了。”知味楼的档次薛可儿不知道,就是先前从那过的时候,看着那二层楼面感觉很气派。 安排好,薛可儿领着冬梅二人悠闲地去逛大街。 真正的古风古韵,可不是前世里旅游景点的仿古建筑,小手一挥,豪气地说“姐,现在也算一富婆,你们两有看上的尽管买,千万别替我省钱。” 冬梅自小跟的是不受宠的主子,芳叶是将军府最低等的家生子,两个人还真的没大有机会能悠闲自得的在京城里最繁华的大街上闲逛。各式小手工,精美的首饰,看得二人眼花缭乱,也就只是看看,她们可不舍得让主子花钱。最后还是薛可儿硬性买了三对小巧的赤金耳坠,三幅纯银绞丝镯。镯子样式简单大方,重量却是实打实。只耳坠很精巧,是镂空的绣球形状,里面还有一粒小小的金豆豆。虽不重,价格却不低,据老板说贵的就是手工。 芳叶一面爱不释手的摸着耳珠上的耳坠,一面心疼的抱怨“夫人,这太贵了。”薛可儿想说两句煽情的话,又觉得那不是自己的画风,“钱财身外物,我们今天就是要吃吃吃,买买买。” 一路又买了几样小玩意,进到知味楼,伙计待客多年练就的眼神,单看薛可儿头上的那只玉钗,就知道贵客上门,殷勤地上前招呼。 上了二楼包间,捡拿手菜要了十多样,定了两桌十五两银子一桌的的席面,让伙计送到脂粉铺。 上菜挺快,精美的容器中,各色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薛可儿率先夹起一筷子胭脂鹅脯,不腥不膻,肉质嫩滑,滋味醇厚,夸张地睁大眼睛“好吃哦。你们两也赶紧坐下吃,不准剩。”三个人没有形象的大快朵颐。 吃好饭,结了账,心满意足地晃悠悠的往回走,芳叶兴奋地一直在说这个真好吃,那个也真好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节 拿回脂粉铺 3 晃悠到脂粉铺里,店里的伙计和掌柜的态度明显的热切且恭敬,看向李管事,见对方颔首示意,瞬间秒懂。除了那桌席面的功劳,关键是李管事把自己得将军恩宠,掌管府里中馈之事无意中透露出来。 存货基本上算是盘完,李管事拿着账本和掌柜的最后核对,薛可儿无聊地挨着翻弄货架上的脂粉,芳叶犹自兴奋,冬梅想着胡姨娘一会的到来,心绪不宁,她真的对胡姨娘有心理阴影。 薛可儿来的这几天,已经学会看这年代的计时器,抬眼看摆在柜台上面的铜制刻漏,未时末刚过,因撇嘴一笑,对着四个护院的说“走,衙门去喽。” 李管事连忙放下手里账本,跟在几人后面,掌柜和几个伙计互相看着不知道究竟是跟着走还是不跟着。 一行人刚走出没多远,从拐角里驶出两匹马车,恰恰停在薛可儿跟前,一个衣着华贵的美妇人扶着婆子的手下了马车。冬梅不自觉得抖了一下,附在薛可儿耳边小声说“这就是胡姨娘。” 薛可儿冷笑一声,不冷不热地说“胡姨娘,来得可真及时。”说完,径直转身走回店里。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瞪着眼刚想说话,就被旁边长得白净瘦削c眉眼弯弯的婆子拦下。 薛可儿进到屋里,在先前那张凳子上坐下,冬梅二人站在身后,李管事并四个护院站一侧,掌柜和伙计站另一侧。 胡姨娘看这架势,闫妈妈所言非虚,不过这一路上她都没琢磨明白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大,难道撞墙没死成,石头也能开窍? 仪态万方的走上前,规规矩矩的行个礼“二小姐。”跟来的媳妇婆子不管乐不乐意,都上前行礼。 薛可儿打量眼前的人,和薛蕊儿长得十分相像,但是眉眼更为精致,保养得极好,和薛蕊儿说是姐妹也没几个人不信。举手投足端庄大气却偏有一股别样的风流,眉眼间温和中透着精明,也无怪能让薛老头那渣男宠妾灭妻。薛姨娘肖母,许是历练的短,暂时还没成精。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这铺子是我嫁妆里的产业,怎么就听掌柜的说收益都给了姨娘呢?”胡姨娘故作吃惊地说“给了我。” 掌柜见薛可儿拿眼看他,犹豫一下,走上前,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刚准备奉上,就听胡姨娘说“给了我,是啊。”薛可儿饶有兴致得看着她,想象着她接下来的说辞。 胡姨娘看她那表情,心里打个顿,敏感的觉到事情似乎会脱离控制,只是这银子吗,绝对不能拿出来。这会子把银子拿出来,可不是就几千两银子的问题了,能做的文章太多了。“银子我拿回府,交给了夫人。” 冬梅听她如此说,恨不能上去撕了她,霸占了陈氏的大部分嫁妆,贪墨了夫人的银子,还把黑锅甩给陈氏,怎么就能这么无耻呢? 薛可儿做思考状,半晌,才笑道“想起来了,我从来没学过管家,不比薛姨娘,哦,就是三妹妹管家是把好手,就让母亲代劳了。哪里想到母亲又转托姨娘,如此说来,还得感谢姨娘那,这三年来都麻烦你了。” 胡姨娘身后的人不免得意,打量着薛可儿是变了一个人,也还是深知陈氏那就是一个软泥巴,即便问到了,也不敢说什么。 薛可儿抬起手,故意露出从薛蕊儿那抢来的玉镯。“这是顶级帝王绿。前几日,我被府里一个小妾构陷,差点被撵去庄子上,得亏薛姨娘念在昔日情分上,送我这只镯子,以备不时之需。据三妹妹说,她还有不少罕见的宝贝。不过,我怎么瞅着这只镯子特眼熟,好像从前在母亲那见过。姨娘,你瞅瞅眼熟不?” 胡姨娘知道女儿不会把这价值千金的镯子送给小贱人,其中曲折不容她此刻多想。心里万分后悔,当日怎么就不慎重点,这镯子是先贵妃赏赐给老太爷的,作陪嫁的时候记录在册,现在只能说是陈氏主动给的,反正她也大气不敢喘一声。遂理直气壮地开口“这是。” 薛可儿直接截断她的话,似笑非笑地说“母亲送给三妹妹的是吧。也真是,明知道我和她一样从来没管过家,偏把这些个宝贝都送给三妹妹,只给我陪送两座庄子和六间店铺。只是太麻烦姨娘了吧,管着侍郎府的庶务和母亲的陪嫁,还得打理我的嫁妆。” 胡姨娘收起脸上笑容,不怒自威,平静地说“二小姐,您弄错了吧。”薛可儿迎着她隐含阴狠的眼神,强势打断“父亲寒门子弟,少有恒产,母亲当日出嫁十里红妆,她老人家仁义,愿意用嫁妆帮衬府里,我做女儿的不予过问。只是将军命我管理将军府中馈,这几日觉得挺有趣,所以这铺子c田庄的,就不劳烦胡姨娘了。母亲那还烦请姨娘代为转达一声,赏菊宴过后,我自会回府拿西郊陈家村的庄子的地契还有文翰街成衣铺c笔墨铺。”薛可儿根本不给胡姨娘说话机会,把秋菊向冬梅炫耀的薛蕊儿的陪嫁田庄铺子全说一遍。 薛侍郎几代寒门,纵然官至手握实权的正三品大员,在当今英明的君主眼皮下,积攒的家底自然不能与那些官宦世家相比。陈氏却不同,祖上几代皆为太医院院判,因着医术高超,又善于做人,光是赏赐就已经极为丰厚。只是陈氏一族,向来人丁稀少,到陈氏这儿,只他一个女儿家,连个叔伯兄弟姊妹都无。 胡姨娘想说那些铺子都是陈氏给了薛蕊儿做嫁妆,只是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她很明白薛可儿不提别的田庄铺子,是因为她可以把一切都推在陈氏要帮衬家里上面,只是给了薛蕊儿的是有据可查,任是谁也不会相信给个做姨娘的庶女会比自己亲生嫡女的嫁妆要多要好。 一个婆子狐疑,不屑的声音响起“管理将军府中馈?我呸,也不怕风大了闪着舌头。” 薛可儿猛地一个狠厉的眼神看过去,婆子立马想起闫妈妈肿成半个猪头的脸,哆嗦一下,缩小身形藏在一个胖壮的媳妇身后。 李管事上前一步,面向胡姨娘平静地说“夫人管家很有一套,连将军也甚为称赞。而且,小人这个将军府管事今日才知夫人算账竟是又准又快。” 薛可儿毫不避讳,由衷的夸奖“李管事,有前途。”这句话,听得李管事差点没一口口水噎着自己,连忙红着脸谢夫人夸奖。 薛可儿见胡姨娘脸上那张完美的面具终于露出一道惊疑的裂缝,好心情的替她解惑。“本夫人也是因祸得福。因为被小妾构陷,被将军准备撵去庄子上,一时想不开,撞墙没死成,反而心结就此解开。再怎么小心翼翼仰人鼻息,也没得个好,索性率性而为,好歹能活的痛快些。过后,将军查出始末,深感愧疚。所以,你懂得。” 胡姨娘一听,便猜到这中间肯定有薛蕊儿的手笔,之所以没提到她,不是张远修没查到,而是念在情分上没再追究,只是心里多少有点恼了。说到底还是薛蕊儿心急,大意了,才给了薛可儿可乘之机。 理顺心情,恢复一贯的做派,温和地笑着,“二小姐,容我回去告知夫人,具体定夺,还得依夫人吩咐行事。”“母亲如果知道我现今这么能干,定是欣喜,没准还多给我几间铺子让我打理哪。母亲疼爱我的心,就如姨娘疼爱薛姨娘是一样的。” 话里隐含的威胁意思,胡姨娘听得懂,如果自己找陈氏麻烦,她就拿薛蕊儿撒气。心里也有了主意,这两间脂粉铺地契在她那,以后的收益都归她,那四间铺子和一座田庄的地契反正是在薛蕊儿那,有能耐就让她回侍郎府闹去。无凭无据地,她还真敢上衙门告去,量她也没那么傻。 笑着告辞,薛可儿亲自送到门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姨娘,我反正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没准走到衙门跟前还真就进去了。”说完话,也不看她,转身就进店铺里。 冬梅伸头,见胡姨娘一行人已经没了身影,小声问“夫人,那几间铺子都已经给薛姨娘做嫁妆了,胡姨娘怎么会再给您?”“平日里不挺明白的吗?她肯定不会给,不过嘛,另外给几间相等的也行,若是想不了了之,那我就闹个满京城都知道薛侍郎宠妾灭妻。太气人了,还琢磨着用母亲来威胁我那。”冬梅瞬间明白过来,点点头。 薛可儿将掌柜和伙计召集到跟前,干脆利索的直接就说“胡姨娘,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能用你们,说明你们也算是个人才。利润每增加一成,你们的原有薪银也增加一成,以此类推。干得好的话,年底另外有红封。当然,不好好干的话,就要扣除相应的薪银。若是有那成心捣乱的,也别怪我不讲情面。现在,你们自己想想,是走是留。” 伙计在心里飞快算起账,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首先回应“夫人,小人愿意留下,肯定会认真干活的。”一个站出来,其余的人很快都站出来。掌柜心知那成心捣乱的是说自己,有心想走,怕日后算账,又不舍得丰厚报酬,虽然不能像从前那样搂钱,但是现在的薪银也是难有的高,更怕现在走了现在就被报复。 薛可儿看他纠结的样子,清楚地知道原因,示意李管事把前些年的账本递给他,“我说过不再追究,便不会追究。如果愿意留下,就好好干,愿意走的话,我也不反对。”掌柜盘算一会,下定决心“夫人,小人愿意留下,肯定不会在犯错。”“嗯。那边我就不过去了,你去那边说一声,奖罚都一样。”“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节 将军出马1 看着也是半下午了,准备回府,薛可儿走到店铺门口,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冬梅,似是商量,声音却挺大的说“今个这事,我要不要回去就说与将军听。”“奴婢琢磨着,应该说与将军知道。” 说完,施施然地上了已经等候在门口的马车扬长而去,留下掌柜和伙计琢磨那句话的意思。“掌柜,您说,夫人故意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啊,小的琢磨觉着那句话别有深意呢?”掌柜不愧是掌柜,仔细琢磨一会,很快理解透彻。“夫人,大概是让我们把今天的事传出去。”几个人即便不是人精,也看的明白,薛侍郎宠妾灭妻到一定境界了。八卦之心,男人也不例外,原本碍着主子身份,不敢随便宣之于口,现下既得了特意吩咐,不出下午,便传的一条街上人尽皆知。 李管事可谓人精,秒懂上级意图,不过执不执行,就要回去以后,听大老板的指示。夫人今天是嫁入府三年第一次出门,动静还这么大,老夫人和将军不会不知,不会不问,他决定一字不多一字不少的回答。 果然不出他所料,就在听雨轩里芳草激动地反复摩挲薛可儿给她买的镯子和耳坠的同时,他被叫到了松鹤院。老夫人面无表情的听完他公平客观的讲述后,没发一言地就让走人。 晚饭前,又被张总管叫到刚回府的大将军跟前,把对老夫人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一遍。在将军一贯冰冷的表情下,敏锐的感觉到一股怒气。“以后不准再提。”“是。” 张远修把有关薛可儿和薛蕊儿的所有事情在脑海里过一遍,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自诩安邦定国之才,竟然被后院妇人耍弄股掌之间。虽然对当日事情,早已有了结论,今日再听到一个无关人员的公平客观的描述后,心里那点自欺欺人的侥幸也荡然无存。想想自己还曾经替心爱的女人找的那些理由,只觉得与傻瓜无异。此间种种联系在一起,不敢去想那个外表温婉端庄的女人,内里究竟有着怎样的一面。 天色越来越暗,直至黑透,守在门外的张云,小心翼翼的问“爷,今晚要不要去夫人那?”张远修想起那个因为自己偏听偏信而魂飘异世的懦弱女人,心里更是郁闷。“把晚饭端到书房。你去告诉夫人一声,就说我。罢了,我这就过去。” 已经吃过晚饭,正在院子里跑步的薛可儿听到张云的叫门声,亲自跑去开门。 把张远修迎进屋里,发现他的神色不太好,有心想问一问,又觉得没那交情。“大爷,晚饭吃没。”“没有。”原本随口一问,不想问到点子上,一面吩咐冬梅去厨房做碗鸡丝面,并两个清淡小菜,一面善解人意地说“大爷,晚上吃点清淡的好消化。” 张远修嗯一声,便不再说话。两人分坐桌子两旁,半晌无语。 “你今天见到胡姨娘了。”虽然是问话,用的却是肯定句。“见了。”薛可儿摸不透他神色不太好,是否因为自己下了他心爱女人亲娘的面子,所以口气也很是冷淡。 “胡姨娘既心思细密,又熟悉从前的薛可儿。你的作为,会令她生疑。”薛可儿瞥他一眼,方“哦”了一声。“毕竟是两个不同的灵魂,生疑是正常。我今日埋下薛侍郎宠妾灭妻无视嫡女的伏笔,他日若有人拿性情大变做文章,也好开脱。若无人提及此事,我也不认为是败坏薛侍郎名声,毕竟事实不是。”“嗯。我既许过你,会保你平安,此生便决不食言。” 侍郎府里,胡姨娘躺在薛侍郎怀里,把白天的事情大概述说一遍,柔声问“老爷,您怎么看?”温润儒雅的薛侍郎,把玩着爱妾柔软丝滑的秀发,冷笑着说“本性在那,有何可惧。”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第二天退朝时,张远修喊住他,直截了当的提起地契房契。“岳父大人。可儿如今执掌将军府中馈,做的挺好,学东西很快,就不用劳烦胡姨娘再代为搭理那四间铺子和田庄。” 薛侍郎当时就愣住,昨晚听薛姨娘提起,还不大相信,他是知道将军有多讨厌那个逆女又有多宠爱蕊儿,怎么就替那个逆女出头索要。因为胡姨娘隐瞒下,薛蕊儿参与小妾构陷薛可儿导致她撞墙一事,不然以薛侍郎的精明,一点就通。 “可儿说因着是岳母大人当日的嫁妆,所以地契房契当在岳母大人那里,三年来由胡姨娘代为打理,她从没过问,还真有点忘记是那几间铺子和田庄。”薛侍郎回过神,笑得和蔼“这孩子,从小就迷糊。”“岳父大人,小婿觉得可儿就很好,还真多亏您和岳母大人将她教的如此。”薛侍郎只能装作他是在奉承自己和陈氏,呵呵笑道“贤婿如此说,老夫甚慰啊。”“那小婿回去便告知可儿,岳父大人明日便将店铺和庄子的地契房契交由她,好坏随她自己去打理。本也不差她这点东西,不过她高兴,小婿便高兴。”薛侍郎貌似欣慰,笑得开怀,“看见将军你对可儿好,老夫也是高兴。”“那小婿就先走一步。”“将军请便。”薛侍郎看着张远修高大矫健的背影,缩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脸上还得保持笑容,可不敢让人看出端倪。他很清楚,皇上的看重,同僚的奉承,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和张远修的翁婿关系上。 第二日早朝下朝,薛侍郎温润的笑着实则心疼肉疼的将四间好地段的商铺和一座庄子的地契递给张远修。 张远修可不管岳父大人回去以后和胡姨娘怎么商议,他只知道将地契和房契交给薛可儿,并直言是问岳父大人索要来的时候,对面的女人睁大黑白分明的杏仁眼,笑的花枝乱颤,狗腿的拍着马屁“我原也没报多大希望,不想将军出马,手到擒来。将军厉害,将军威武。” 张远修煞风景的兜头一盆冷水,“我大概了解了一下,铺子和田庄都是位置c收益挺好,只是管事的人据说是胡姨娘不争气的兄弟。”薛可儿撇撇嘴,不在意地说“我的地盘我做主。”复又眨巴着明亮灵动的大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扑闪,“大将军,大爷,咱们凑哪天去庄子上遛遛。” “我可以说不吗?”“不可以。”“明日是赏菊宴,后日我陪你去。那个,要不要给你找几个管事的人?”薛可儿搞怪地做捧心庄,夸张地说“哦,大将军,你怎么能这么善解人意。” 张远修压住嘴角的笑意,端起手边的茶,轻抿一口。 薛可儿满意地将地契交给冬梅锁起来,便张罗着摆饭,她还一心念着饭后要向张远修讨教,这可是冷兵器时代的战神。一年以后离开将军府,银子重要,谋生技能重要,武力值更重要。 当薛可儿被虐得小狗一样张大嘴巴,伸着舌头喘气,看见气定神闲的张远修衣炔飘飘的模样,不由生出一股挫败,同时更是越挫越勇。 吃东西喝水,休息过后,薛可儿继续找虐。她知道张远修可不是和她一样的大闲人,趁着今天有空,心情又不错,得多练一会。 晚饭后,薛可儿破例没有遛弯消食,拿出张总管送过来的一本账本,粗略的翻阅一下,卖弄的问张远修“大将军,你猜这账本,我要花多长时间对完账。” 张远修看她眉眼飞扬,嘴角上翘的傲娇得意模样,想起账房先生的述说,轻轻一笑“多久猜不出,但是肯定比厉害的账房先生要快。” 虽然笑容轻且浅,却足以惊艳。薛可儿由衷的赞美“大将军,您知不知道,您笑起来简直可以赛潘安比宋玉。” “看账本吧,也让本将军见识见识。”张远修面无表情地说回正题,心底却诧异“又笑了?” 且看薛可儿认真地盯着账本,红润的樱桃小嘴微动,葱管一般的芊芊素手时而握着一截烧焦的的细木棍在纸上画下奇怪的符号。两刻钟的功夫,薛可儿扔下手中账本,撇嘴冷笑“半个月,全府上下大小主子十六人,各等丫鬟下人二百三十八人,在一斤肉三十文钱的情况下竟然用了贰仟九百多两银子,将军府当真是家大业大。账面做得还算不错,几处错账也不过百十两。”薛可儿对这个时代的金钱概念不是很懂,但是大概的一两银子兑换多少文钱还是知道的。想象一下,在这个畜牧业不发达一般人家很少吃起猪肉的情况下,一斤肉或许实际上还不需要三十文,将军府半个月的开销竟然是快三千两,还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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