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安妖物志》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傻的像小孩】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章安妖物志》作者:十四万 文案: 草长莺飞二月暮,宜迁徙、祈福、出行、会亲友。法力低微桑树妖卷起铺盖卷,关上家门,独自出行。听闻恩人在章安,翻越千山、绕过万水,也要执着报恩。 章安的百姓认为,西南山这个地方多山多妖物,水深易死人,故不可居。而树妖认为,这个地方维叶萋萋又莫莫,定然有不少远亲在其中,借此机会正好拜会。 章安街上妖怪多,嘴略损、心不错。天真无知小树妖,身娇体弱易推倒,很快适应新生活。 如果这些妖精不阻止自己报恩就更好了。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乔装改扮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炳徐登 ┃ 配角:李顺 ┃ 其它: ================== ☆、第一章 从南向北,灌木丛林的新生枝桠渐次稀疏,到了吴伤县,正是草长莺飞,柳絮初生之际。山间的飞禽走兽才将活跃,在居处蛰伏一冬的猛兽逐渐重现踪迹,荒草中显露出嫩黄颜色。 这一带的地形复杂,峰峦叠嶂溪泉幽深。 一位身着白衣的青年,逐渐在深山中显出身影,不紧不慢地走着,遇山过山遇水绕水,兜兜转转花了小半天的时间,终于越过丛山中的最后一座,来到吴伤溪水边。 吴伤溪水连绵不绝,顺着溪水看去,两端都遥遥望不到尽头。一时半晌是绕不过去了。青年站在溪水边愣愣地站了半晌,最后在包裹里拿出个瓢来,舀了大半瓢溪水。将手在水里搅搅,走到一棵柳树下反手一扬,全泼在树上。那刚生出嫩黄柳絮的弯曲老树猛地一颤,嫩芽竟然迅速伸展成细长柳叶、颜色变深,最后凭空伸出数十条枝杈来,整棵柳树仿佛盛夏时节般繁茂。 赵炳蹲在地上,叼着一片柳树叶子,问道:“如何?” 柳树惊讶道:“咦?咦咦?我修炼出人身了?” “还差得远呢,你仅是有灵识罢了。感觉怎么样?” 枯老的柳树竟然是少年人的声音:“不怎么样,你没把水浇匀,没看见我北边还有一半的枝干是干枯的么?” 赵炳绕到北边查看,果然还有许多枯枝。枯枝费力的摇晃,似乎很愤怒。 “唔”,赵炳捏着自己的下巴,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你是担心自己修炼chéng rén身以后长得不美观吗,没事的,你们柳树chéng rén后长相都太秀气,不够阳刚,有点残缺就能多点男子气,显得威武。” 柳树有点动摇:“真的吗?” 赵炳大言不惭:“真的,真的。” 柳树道:“既然这样,你让我有了灵识,又是前辈,如果需要我的话,我会尽量帮你的。”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打听一下,你知道这条溪叫什么吗?向东还有多长?向西还有多长?花半天时间能绕过去吗?有没有桥什么的,独木桥也行?” 柳树妖悄悄打量一下这个青年,答道:“这溪叫做吴伤溪……” “这里是吴伤县?” “吴伤溪对面有个县叫吴伤县,没有桥,从东面绕最近,走的快需要□□天,慢的话需要半个月,腿脚有问题的话走俩月也就到水的尽头了。” 赵炳自行忽略关于“腿脚有问题”的假设,思考了一会儿,就要向东走,却被柳树妖叫住:“哎等等!” “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别的路? 柳树妖扭捏地问:“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分给我灵力?” 赵炳悲悯地看着柳树弯曲枯老的树干。 “难道是因为我修炼最刻苦?或者,我看起来最可怜?” 赵炳决定说实话:“其实……” 单纯(蠢)的柳树妖急切地问:“其实怎样?难道这就叫做机缘是吗?” 还是不要说实话了:“其实是因为……一路走来,我觉得你最有天分。” 柳树妖激动地简直要将根从泥土里挣脱出来:“真的吗?真的吗?我原来这么厉害!你是第一个觉得我有天分的,他们都说我……” 赵炳快步走远,百米之外还听得见柳树妖的欢呼,只得回头做欣慰且不舍状挥挥手,再摇头感慨状走远。 如果不走错路的话,今日就该到达章安县了。不料竟然走错了路。眼下,不仅要多走上□□日还要越过一条溪。恩人呐,我找你找得好苦哇。 赵炳此行是来报恩的。 大概三百年前,赵炳还是一株柔弱的小桑树,正如方才那棵柳树一般刚刚有灵识。天降灾异,突降洪雨,淹了整整九寨百十一村。幸亏一位部落首领治水有方,最终除了水患。后来这位首领也流芳百世,时至今日提起他的名字大家都还感慨不已。自从那次被水淹过之后,赵炳就害怕水多的地方。即使他修炼的法术足使他滴水不沾涉水而过,他也不敢尝试。 水灾过后,百姓为了恢复生活,开始更加辛勤的劳动。人们掌握了牛耕技术,刀耕火种、毁林开荒,离赵炳近的百姓虽然没一把火烧了赵炳,但是却养了不少的蚕。这些蚕纷纷爬到野生的桑树赵炳身上,蚕食鲸吞,搞得赵炳苦不堪言。最后有个行人路过,拂袖一挥除掉了赵炳的天敌,应该也是个修行之人。 赵炳托了人探查,据说恩人他就在章安县。 大约走了两三个时辰,赵炳突然后悔起来,方才见着那柳树时,不如问上一问,这章安县在不在吴伤的东边,要是在西边可如何是好,要是在东边,那是在正东还是东北?再或是东南? 可巧,溪里的一条肥鲤鱼引起了赵炳的注意。这条鱼一尺有余,全身金红色,鳞片栉比,鳍、尾摇摆有力,正头朝岸边向赵炳望过来似乎有话要说。 赵炳身为一只法术低微的妖,生存之道就是靠运气。所以这次赵炳就要靠运气,赌这只鲤鱼也已成妖,万一不是也没关系,这个地方荒无人烟,丢了人谁又知道呢? 赵炳整理好衣袖,上前作揖:“小生初到此地,因缘际会与前辈相遇,见过前辈。” 偷眼看去,那鲤鱼竟然不想理他,径自向别处游去。赵炳心知一些妖精在化形的时候不希望别人见到,腰就弯的更低,将这揖做的更标准些。果然,不一会儿,溪中传来哗哗水声,直直落在赵炳的身前。 赵炳抬起一张满是恭敬的脸,只见 那只金红肥壮大鲤鱼正在地上翻腾,身上几道殷虹的抓痕。一只青鸟正立在它的旁边。那青鸟抬起爪子蹭蹭尖喙,问道:“你的前辈被我捉来了,你待如何?” 却是个青鸟修炼的女妖。 赵炳神色不变重新作个揖:“小生有眼不识泰山,见过前辈。” 青鸟嘲讽道:“是啊,连只个把月的肥鱼都看做是前辈,你这道行看来是不怎么样啊。” 赵炳反击道:“小生不以道行高低轮贵贱,只是看这溪中的鱼儿修行之不易,足以做在下的前辈。道行之高低不论时日之长短,若是年长的妖精并不见得让在下拜上一拜。” “哦?那你叫我一声前辈,看的是什么呢?” “在下看的是这玩笑捉弄的本领足下实在是高明,小生就算再早生个三五百年也是比你不过。因此叫一声前辈。” 青鸟哼了一声,跳到一块岩石上,摇身一变化作一位白衣少女,看上去有十六七岁的光景。 “这你就过谦了,我可从来没有为了问个路去哄骗柳树妖,那孩子现在还蒙在鼓里对你感恩戴德呢,如此算来岂不是你更加高明?” 险些把正事忘了,好不容易遇见个妖精,不问路抬什么杠? “小生向他问路,分些灵力给他算是酬劳,他感念在心实在是他纯良,想来这里的精怪大抵都是如此心xìng。” “如何说这样的违心话,刚刚还说着什么‘玩笑捉弄’,现在又说‘本xìng、纯良’,莫不是有求于我?” “前辈有所不知,在闽中,有所谓‘抬杠’一说,一边的杠子抬起来另一头的杠子也要跟着抬起,否则就输掉了气势,这杠子的两头都不想输掉气势,也就双双向高处举去。无奈再高也有个尽头,最终中有一方先要落下,最后两者面上都觉得不够光彩。小生初到此地,原以为也有‘抬杠’一说,就试着举一举,谁料前辈却不高兴,方知原来此地一方抬起杠子另一方就要停手,如此一来,大大小小的纷争也就消除于无形之中。贵地的风俗真可谓是高妙啊。” 赵炳说完一席话,回味一番觉得逻辑严密条理清晰,很是满意。 那女子在赵炳满是期待的目光中拔掉赵炳的一根头发,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你刚才说什么‘闽中’,你从闽中来?大老远跑到这来干什么?” 那根头发在她手中变回一条桑树枝,她踢踢地上刚才捉住的鱼,用树枝从鱼嘴处穿了,把树枝两端捏在手里。 赵炳看着只觉得头皮发麻,因为有求于人只能忍住怒气,随口道:“我有位朋友,平日里就爱四处游玩,他说那章安县林木甚是密集,都是些少见的族类,推荐我来拜访拜访。” “第一次来?” “第一次来。” “不识路?” “不识路。” “我就住在章安县,我带你去。作为报答,你就帮我拎鱼好了,怎么样?” 女子晃晃穿着桑枝的鲤鱼,那鲤鱼还顽强地活着,拼死试图挣扎逃命。 赵炳只得接过自己的树枝:“好吧。” 原来距离章安县已经很近了。按赵炳计划的路线是绕过吴伤溪行走,最费时但最使他安心,而如今他误打误撞走到溪边,只要越过水面,再走不远就到了。 女子捏个诀冻住水面。溪水顿时不再流淌,水里的鱼虾也一尾不漏全部静止。 踏着冰面,赵炳终于渡过难关。 解决了难题,赵炳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女子光辉起来。这一路上,凡是帮过他的,莫不收了他的好处。若是凡人,给的就是钱财;若是草木,给的就是灵力。法力高于自己的,赵炳一般都绕着走,万一被当做点心给吃了呢? 而这位女子,明显道行高于自己,却只是要求替拿二三斤的物件,虽然行为举止有些讨厌,但也算是心善。谁还没个一二毛病呢?总算是瑕不掩瑜吧。 赵炳紧走几步跟在身侧,道:“姑娘,在下闽中赵炳,受姑娘恩惠感念在心。敢问姑娘芳名?日后若有机会也好回报姑娘。” 那女子说:“刚才还叫声‘前辈’呢,这会儿就成了‘姑娘’了?你一个道行微浅的树妖,要怎么回报我?这章安可不比闽中太平,你要是有命活着再见到我,告诉你名字也不晚,现在你就先将就着继续叫声‘前辈’吧。”说完还从眼角斜视一眼,其中蕴含的蔑视情绪更胜言语。 赵炳后退两步跟在后面,默默腹诽:果然还是讨厌啊。 四天后。 走在章安县的东市大街上,赵炳不胜唏嘘。之前拜托孔雀帮忙寻找恩人,找到以后就直接奔着章安来,忘记问自家恩人是干什么的了。等到赵炳把章安县几乎所有的贩夫走卒、桑茶农户、江湖郎中都看了一遍,也没找到恩公他人。第三天正午时分,累得他瘫趴在路边茶摊的桌子上,茫然地看着路上的行人。正在怀疑是不是那只孔雀压根没找到人,随便说个地名诓他,暗自诅咒着。可巧一行人从对面的茶楼走出来,为首的一个肃目严面、头戴玉冠,一身靛蓝长袍,四指宽镶边腰带,脚蹬皂角靴,在众人拥护下施施然坐入一顶方轿之中。 茶摊上的小二哥毛巾儿一甩,不小心将那未曾拧尽的洗抹布水甩了二三滴在赵炳后脑瓜上,见赵炳回头看他,紧忙转移赵炳注意力,言道:“您瞧咱们县太爷,日理万机愣是不见老,三四岁的时候我就见他老人家这幅模样,如今瞧着仿佛才四十出头呐。” 赵炳默默将头上的水滴抹了,问道:“这位竟是县太爷?” 那小二奇道:“我瞧着您怎么眼生呢,原来是外地来的,可不么,这位啊就是我们事理通达为民做主的县太爷。” 临走时那小二还夸赞道:“我们县太爷不仅能逮住那些偷儿、歹人的,连那些妖怪啊小鬼儿的,也绕不过他老人家手里去,您多住些时日就见识了。” 原来自家恩人竟是县太爷,怪不得找了许久没见着呢。而且,还是位能捉妖的厉害的县太爷。 ☆、第二章 话说那日县太爷的绒面滚边儿方轿分毫不差地顺着大路中央的那条中分线抬过去,赵炳跟着走走停停,直到那轿子停到一家宅邸门口才装作路过溜溜达达从门前走过去。 绕过人多眼杂的正门,沿着高高的围墙终于找到个背人的暗处,匆匆捏个诀隐了身,进得那宅内。 跟着恩人进了室内,正愁如何现身,恩人他竟如心有灵犀般屏退了下人丫鬟。赵炳心说我得做一个人畜无害的样子才再现身免得吓到恩公。端端正正的坐在床前茶桌边的木椅上,把袖子上沾的灰弹去,将衣角整齐放好,并悄无声息给自己倒了一杯丫鬟刚刚端上来的热茶,三只手指捏着杯子细细地品茶,就等着恩人一回身看见已经现身且高深莫测的自己。 谁知恩公他自打进了屋子就一心一意翻箱倒柜找东西,丝毫没注意到望眼yù穿的自己,待到赵炳一杯茶都吃尽了,正要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第二杯,恩公他突然转过身来,啪的一声,将一个两寸宽七寸长的物什丢到桌面上。吓得赵炳手脚冰凉。 那赫然是一打黄底红字的道符。 那是赵炳平生第一次看见道符,但是他丝毫不敢小觑它的危险xìng。失手洒出的茶水浸湿了最上面一张道符的角,那上面的符文丝毫没有模糊反而绽出血红光芒。 赵炳只觉得胸腔内钝痛,耳内轰鸣,四肢僵硬仿佛被打回原形一般。 县令慢条斯理将道符上的水珠弹去,收回袖内。屈起食指敲敲桌面。 笃笃 如同深山古寺一声钟响dàng进赵炳的头脑中。 赵炳这才重新归魂一般,耳边清明,手指方可屈伸。 只听那人道:“你跟了我一路,想干什么?” 被自家恩人吓破胆的赵炳这才明白那家茶铺小二所言非虚,这位果然是驱得了魔降得了妖的主儿。再也摆不来半分高深的姿态,规规矩矩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来历、目的说了,并极力表达自己会竭尽所能报答恩公恩情,即使是上得刀山下得油锅也要报,这辈子没成功下辈子结草衔环也要报。将自己一腔感激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感人肺腑。 不愧是三百年前救过自己的恩公,听了自己一席话之后果断相信,并撤下茶水摆上好酒好饭款待自己。在赵炳再三强调自己的报恩决心后,恩公决定让他来衙门当个捕役,帮忙治理章安县算作报答。 不给下油锅也没有贴道符,赵炳当然满口答应。 不过一顿好酒好菜赵炳吃得如鲠在喉,在恩公的目光压迫下只吃得两三口卷心菜。 次日,一身捕役行头的赵炳站在东市的街上,感慨生活的艰辛。人与妖,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妖不作乱就算是好妖,谁知自己竟然做了凡人的捕役,拱卫凡人的安危,实在是有失妖族的颜面。自家的恩人想来也是个神人,当初救了自己xìng命,现在居然又做起了官员。与妖为善,与人也为善,看起来果真是个高人。不过都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没位列仙班可真叫人惆怅。 章安县还挺繁华。 这街上一早就有挑担子的小货郎沿街叫卖,还有正儿经八百摆摊卖汤汤水水的,灶下的火烧的通红。应季的水果摊位排了一溜儿,把过往的小孩馋的口水直流。卖狗皮膏yào的、卖胭脂水粉的,还有蓍草算命的,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赵炳路过一个摊,那摊主吆喝道:“炊饼,炊饼,刚出锅的炊饼。” 见了赵炳,赶紧唤道:“官爷,这位官爷。您来个炊饼不?” “不不,我吃过……” “官爷,您行行好,咱家二更天就出来了,这个时辰了还没开张,您行行好?” “好吧,给我来一个。” 手里掂着炊饼,赵炳猛然发现自己还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这饼的硬度是够了,可是名字不够响亮。这位就是马踏黄河两岸,饼击三州六府的赵炳赵大侠? 那边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说:“叔叔,您行行好,我的钱被那黑心的贼儿偷了,三天没吃东西了,您就给个包子吧。” “没钱还想吃包子,去去去,别耽误我生意。” 赵炳认真思考了一下,《妖走江湖》还真是一本良心书啊。这丢了钱财馒头不讨非要讨包子的小姑娘还真是妖行人间必遇的一位人物哇。 赵炳上前给买了俩,小姑娘千恩万谢地走了。 这书上说凡妖在人间行走,除了这位有名的小姑娘,还有那些必须经历的事物来着?江湖侠客出没的客栈?皇帝老儿的宫殿?有着美娇娘的怡红院? 对面摆摊的道士浮尘一挥,道:“客官,这章安县远离江湖,皇帝陛下的住处也甚是遥远,秦楼楚馆却倒是有,不过你这一身官差的行头却是去不得。不如,先到老道这里来算算运势?” 赵炳暗自心惊,自己不过是在心中随便想想,怎知却被人觉察了去。何人这般厉害? 定睛看去,说是老道却是一个俊生哥儿,眉清目秀面若桃花,除去一身不lún不类的道士衣袍,却像极了书中描写的另一位必见人物,就是那被上天眷顾、无须后天努力就能成功的神仙般的人儿,俗名唤作小白脸。 赵炳上得前去,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俊俏的道士将一把蓍草整齐排好,道:“客官想算什么?” 赵炳考量着,自三百年前生的那一场灾难后,日日修炼,与世隔绝,并无什么磕绊。此番到了章安,本是一份报答恩情的善缘,别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今日这道士看起来也有些斤两,不妨叫他算上一算,万事也好有个准备。 “就算算运势吧。” “但凡看运势,讲求天时、地利、人和,足下所求之事时隔久远变数不定,不应天时;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居处变、风俗易,不合地利;而那人心好似岐黄变幻之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且看客官初入凡尘,阅历尚浅恐遭人欺骗。” 赵炳奇道:“可我怎么觉得最近很顺利,所有困难都迎刃而解了呢?” “再看足下印堂发黑,行走时步履轻浮,似是不祥之兆。” “兆示怎样的不详事呢?” “我见客官似有妖气缠身,恐在近日遇见了相克的妖魔。劝客官早作打算以免日后悔不当初肝肠寸断呐。” 赵炳暗自忖度,方才见这道人说些什么千里迢迢、时隔久远,原以为果真算出我是远道而来,却又说出妖气缠身之类的胡话。身为妖族怎会没有一身妖气,却如何也称不上是“缠身”二字。若此时站在此处的是个凡人,估计怕是上当了吧。日前那个茶铺小二也看出我是远道而来,大概是面上看着生疏胡乱推测的言语,怎能当真。原以为是个能掐会算的,谁知竟是个唬人的。 怕是此等长得面皮白净体态绵软的男儿,做不了些许个出力的活计,只好穿上道袍在此行骗,好在卜卦用的物件都甚轻,累他不着。虽是不济,总比上那些个出卖面皮的强。罢,还是给他些钱财,也好使他好过些。 赵炳掏出全部钱财,尽数堆在那小道士的面前。装出一副感激的模样道:“听道长一席话,分明说的就是在下近日的境遇。道长字字句句在下定然铭记在心,日夜防备。他日灾消难满,定当再来拜会道长。” 不知是否赵炳的表情装的假,那俊俏道士翻了个日月失色的漂亮白眼,道:“这灾啊难啊,都是找上那些不听劝的。忠言可都是逆耳的,他日若应了灾劫后悔可没处说去。你诚心作死,我也没辙。滚吧,记得把你的钱拿走。” 说是叫人把钱拿走,可那视线却是在钱袋与赵炳之间过了几遭。又捏个蓍草在钱袋一旁敲打,仿佛只要赵炳一伸手,就给他抽出个血红的印子来。 赵炳只当做没瞧见,打个招呼就回身走了。 念在赵炳初来乍到,不熟悉章安的环境,对捕役这一行也不甚了解。恩公他老人家没给赵炳什么事做,只叫他四处转转,了解章安的风土人情,熟悉熟悉大小街道。 赵炳乐得清闲,在东市上四处闲逛。 赵炳走着走着,觉得恩公他如此安排其实暗藏深意。 初到此地就听闻个中百姓对县令赞不绝口。据他的名字来看李仕安,也的确是个一心一意扑在仕途上的。看那穿衣行走行事做派,也同书上记载的别无二致,是个正经当官的。然而这么一个正经的官,却有降妖伏魔的能耐,若将那骗人钱财的俊生道士的道袍扒了罩在他的身上似乎还很妥帖。听闻做官的,要么是些文弱的书生、要么是些舞qiāng弄棒的武生,这位却独辟蹊径,搞起了道法的营生。试想,一个小小的县官,怎会有那道士的本领?那些舞文弄墨的酸腐书生,谁又愿意经营那些老道的营生? 可见,恩人他果真是个用心良苦的好官。 为了治理一方百姓,不惜冒着迷失心智的危险去修炼道法,甘愿为其他同僚所不耻,甘愿被那些真正的道士背后咒骂抢人的营生,也要排除万难、百折不挠、不辞辛苦,一心要成为文能治百姓武能除妖魔的一个全方面的人才。你只道他为百姓称颂不绝,又有谁能知道他背后留下的滚滚血泪。 恩人他叫自己来街上逛逛,实际上,是希望自己能够欣赏到他治下的繁荣景象吧。大抵他嘴上不说,心里是在为自己的成就而默默赞叹吧。这种心理,可能就叫做闷骚吧。 ☆、第三章 赵在章安西南山坳里找了个住处。此处西、北环山,南部临水,只有东边有条通向章安城的崔嵬山路。是个山好水美风水绝佳的去处。 但是章安百姓觉得此处多山多妖物,水深易死人,故不可居;而赵认为,此处多山多水,维叶萋萋又莫莫,定有不少远亲在其中。借此时机,正好拜访拜访。 那只帮他找到恩人的孔雀说:“章安呐,很好的地方,精怪多,说不定还能有你看对眼的呢,有缘千里来相会嘛。” 赵炳卷个包裹直奔章安西南方向。山路崔嵬,林木深深深几许。路上见着不少精灵妖怪,或半人半妖的形状,或干脆穿长袍扮成凡人的模样。赵炳分不出哪是精怪,谁是真的凡人,都一一打了招呼,那些能出现在这深山老林的,不是精怪,就是精怪招来的凡人佳偶。 其中有两只妖,印象颇深。一只是葛藤妖,一只是灌木妖,双双穿成凡人模样。据他们自己说,很少到章安城中玩耍。 “此处距章安只一炷香的脚程,足下为何不去城中玩耍玩耍?” 葛藤妖道:“你不知道,章安城里有个妖道,甚是厉害,我等奈他无何,只好潜居在此修行。” 灌木妖道:“倒也不是从来不去,若是哪日那妖道赶上倒霉,遭人暗算,我们也会去逛一逛以示庆贺。” 赵心说是有个妖道不假,厉不厉害另说,倒是挺会骗人的,模样也长得妖。 灌木妖问:“贤弟是刚从章安城来?贤弟你在城中做什么?” 赵不想别人知道他在给凡人做捕役,只得含糊道:“在下欠下一位凡人一段恩情,此番是来报恩的。” 灌木妖立即大惊小怪。 灌木妖道:“这凡人的恩情是最不该欠的,他救你时只觉得你是猫啊、狗啊的怪可怜,你还他时他觉得你是妖精面目可憎。就算你跟他掏心掏肺,也保不齐什么时候领来个道士就将你打回原形。” 葛藤妖附和:“在报恩的时候你万万要保持警惕,一是防范那挨千刀的道士,二就是不能被那人间的美色轻易诱惑。你那恩人再怎么诱惑你你也要把持住,万一着了她的道,想着什么只作鸳鸯不成仙的你就惨了。” 赵炳讶然道:“我们为妖的,大都长得不难看,或许长得好的都比较吃香,那万一他知道我是妖,还会诱惑我吗?” 葛藤妖道:“凡人大多都幻想能在深夜无人处与眷侣偷偷幽会,要么是同书生、要么是同精怪。近来书生们都不大长情,喜新厌旧、畏于权威的数不胜数,这就显出精怪们的好处来,精怪们一旦恋上凡人总是愿意放弃修仙,所以讨人欢迎。” 冠时道:“若是你那恩人说要什么如花美眷你可要长个心眼,万不可将自己搭进去。” 赵炳茫然道:“我不知道报恩还有这么多讲究,恩人他确实没有伴侣。但我那恩人是个男子,万一他一时兴起我也不是如花美眷啊。” 冠时道:“也不一定那么倒霉,谁会像白小贞那样总想着以身相许报恩呢,呃?男子?” 赵炳发誓那一瞬间这两只妖眼睛都亮了。 冠时愤愤道:“男子怎么啦?” 葛尚:“是啊,冠时说得对,男子怎么啦,男子也能凑成神仙眷侣,贤弟难道歧视断袖?” 冠时点头严肃道:“的确,断袖之恋才是真爱啊。” 赵:“我……我没歧视啊。” 冠时义愤填膺:“这就对了,不能因为恩人是男子就不报恩了。” 赵心说咦,刚刚不是说要注意别把自己搭进去吗? 赵:“我没说我……” 葛尚苦口婆心:“不能因为同是男子就不爱他。” 赵一个趔趄:“啊?” 葛尚和冠时:“要好好对他。” 葛尚和冠时勾肩搭背如胶似漆甜甜蜜蜜地走了,走前冠时还宣称赵要是不好好报恩就揍他云云。 赵如遭雷击,一脸吞金自尽的表情回了家。 章安西南是个幽静处,林木深深,两山蜿蜒jiāo汇,jiāo汇之处一条溪汩汩流出,注入山脚的低洼处,远远就听得见泠泠水声。 赵愚公在山脚凿石挖土,混着几捆枯草勉强筑起一个称为房子的东西,房子有门有窗的,赵愚公看着挺满意。 赵是不会住进房子里的。飞禽都有个巢穴,走兽也都安置个山洞来住,等到哪日修得人身就将那住处变换成凡人房屋的样式。赵炳这样的树妖虽然不需要住处,也愿意花些气力弄个居处来住住。 就好像一个穷人突然有一天富起来,非要效仿别的富人养上几个小妾,好像害怕只有一个糟糠之妻别人会笑话他一样。 赵炳有了房子也不一定住在里面,天黑了可以变回原形寻个舒适处一站,沐浴月光吹吹夜风还能顺便提高提高灵力。 这天晚上,赵正提高灵力,他闻到一股焦糊味。他想着这附近是不是有人住?这是要预备晚饭吗?他顺着夜风闻了闻,猛然发现焦糊味是从他家那个方向传来的。赵赶紧捏个诀往家奔。 焦糊味确实是从他家那个方向飘过来的,确切地说是从他家房子顶上飘过来的一个人正在他家房子上面搭锅做饭呢! 锅上面的热气蒸蒸上飘,锅底的火星偶尔飘上来零星几点,锅里不知煮着什么,锅下火正旺,不时滚下红通通的木屑将屋顶混着土的枯草烧得左一处右一处冒黑烟,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锅不远的地方有一大滩似乎是不小心洒下的水渍,再远一点摆着还没来得及烧的干柴。 赵简直疯了,他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飞身上了房顶一脚就踹了过去。 砰 那人早已有所防备一挥袖一道无形的墙筑起,赵被反弹回来,又一旋身一个小擒拿手就招呼过去。那人两三下拆了赵的招式,看那分花拂柳般轻松淡定的模样,赵恨不得把手戳他鼻孔里去。 “且慢!”那人掌心朝外抬起一只手臂,生生阻挡住扑过来的赵。赵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无法靠近,凭空一道阻力将他拦在三尺之外。 赵气喘吁吁,倒不是真的很累多半是气的。 我这房子刚建成,泥还没干呢。怎么就招来个陌生人在房上煮饭啊你谁啊你。 赵愤愤地盯着来人,越盯着越觉得眼熟。此人身量倒是不高,面容白皙双眼狭长。一时气愤思路混乱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是不是这附近的妖呢,许是只打了个招呼没记住脸? “桑树妖,”来人先开了口,“你这是搬到这里来了?” 赵炳指着沸腾的锅:“足下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解释道:“你不知道这是一种习俗。” “哦?新搬来的就要受欺压,预备烧掉我的房子,这就是你们章安的习俗?” “谁说我要烧你的房子?我只是做个饭而已,而且这不是章安的是长安的习俗,这是表示友好的意思。你真是见识短浅。” 赵炳咬牙道:“恕在下短见,方知还有此等习俗,日后定当好好地回报阁下的好意、加倍表达表达‘友好’。” “呃,你听我说……” “足下还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指点,可移尊驾否?” “…………好。” 赵炳侧身:“请吧。” “等一下!”那人堪堪停在离屋檐半尺处,“我说好像有什么不对,原来如此!” 赵炳冷眼看他。 “你怎么这么凶!来了也不跟我打招呼。反而对我如此态度!” “那我应该是什么态度?” 那人似乎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你是不是不认识我了?” 赵炳匪夷所思:“我应该认识你吗?” 今夜月亮皎洁的刚好,一缕月光照进这人眼睛里,他眯了眼,闪出狡猾的光。他说道:“赵,我是徐登。” 赵炳:“徐登是谁?” “就是帮你冻住吴伤溪、你口口声声叫前辈的那个徐登啊。” 那不是个女妖吗?女、妖! 徐登这人赵真是没什么可形容的,虽然人家帮了自己的忙顺利地过了河,但是就是没让自己有感激的感觉。这下好了,徐登烧房子未遂,互相扯平好了,你别再提帮我的事,我也不计较你了好吧。 然而徐登她不这么想,她觉得既然你过了河,就得记我的恩;至于房子我烧了吗?没烧吧?没烧你瞎吵吵什么呀,最可气的是: “你怎么能搞突袭呢,啊?赵?你跟谁打架不声不响地就动手啊。” 赵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我那是一时气急,还有,你要是不装扮成男子我会直接动手吗?” “扮成男子怎么啦,你歧视人啊?” 赵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徐登一挥手:“那先不提这个,你来这儿住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呢?好歹咱们相识一场。” “你也在这附近住?” “那当然,你看” 赵炳顺着所指一看,有点搞不清状况。 这里我们不得不介绍一下赵房子的位置。房子依山而建坐北朝南,北靠后山南方面水,东边百十米野草杂林之外就是山路,西面嘛,是一片毛榉树,树林尽头是西山。 离赵炳房子不远处有一棵老毛榉树尤为粗壮,赵没见过这位远亲刚来时还去拜了拜,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不过谁能告诉他树下这座房子是哪来的?昨天还没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  似乎这一章是很关键的一章,因为看过这章的人有些就没再看第四章……………… 所以我改了部分内容,希望,能向好发展吧。 握爪(满怀希望地)!!! ☆、第四章 赵就这样定居下来了,嗯,他莫名其妙的还有了个邻居,而且这邻居还坚持她是先搬过来的。 讨厌的是这邻居还有异装癖,一会是个男子一会又成了女子,更讨厌的是她还是个跟踪狂,常常跟在身后吵着带他这个新人四处转转,喂那谁谁,你就没别的事要忙吗? 徐登一身公子哥儿打扮,站在章安东边的街市简称“东市”上,说:“别的事?没有啊,怎么你们那里的妖都很勤奋吗?每天都要修炼都没有玩耍的时间吗?不会吧?”说到这儿徐登想起了赵那“高超”的法术技能,极其嫌弃地看向赵。 赵已经被嫌弃习惯了,极淡定地从眼角处回视徐登。 两妖对视半晌徐登败下阵来,摇摇头往前走:“是这样的没错,树妖的脸皮是够厚的没错。我怎么就能指望他能脸红呢,真是的。”徐登感到不可思议。 赵拂了拂衣袍跟上去。他都来了章安这么多天了还是不习惯穿这种复杂的衣服,穿成这样还算是能忍受的,最不能忍的是官差的衣服,真是又丑又别扭,真不知道穿成那样能干什么。不过话说,这只女妖真是太能作了,这衣服换起来真是一点障碍都没有。女妖的世界真奇怪,博学的自己竟是不懂。 此时徐登已经被一处货摊吸引了过去,正欢快地叫他:“快来,快来。” 卖簪子的小哥儿见了,心说终于来了一个客人,挺好,挺好。眼见他又叫来了一个,更开心了,更好更好。赶紧招呼:“客官,来看看簪子?咱这簪子可是个个都是这方圆百里顶好的,县令大人家的千金都常过来买咱的货。” 赵心说县令大人还没成亲呢,就有千金了?这章安的风俗真心不错。 卖货的小哥儿看着徐登拿起个簪子在手里掂了掂,赶紧说道:“哎,您这眼光真不错,就属这个最好呐,您……”这货郎刚想说您送给您夫人夫人一准高兴,谁知这人竟把簪子戴到自己头发髻上了,还认真地调整了一下,他戴了也就戴了竟让还一本正经地对另一人说: “怎么样,好看么?” 这可是女子戴的簪子啊客官,卖货的小哥儿迷茫了。 赵右手拄着下巴左手撑着右肘,不得不说这徐登长得还不赖:“嗯,我觉得挺不错。” 卖货的小哥儿蒙圈了。 赵左瞅右瞅,也拿起一只簪子戴在头发上,也调整了下,自觉不错,问徐登:“怎么样?” 徐登一只手捏着下巴,眯眼打量了一会儿。赵身为树妖身量高,但是皮肤白皙五官也深邃,戴着女子的簪子倒也不觉的别扭,甚至还添了一点风流倜傥的味道。徐登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动了动,赶紧把捏着下巴的手缩回来捂住心脏,真心道:“嗯,不错。挺好看的。” 卖货的小哥儿颤抖了。 直到两人满意地付了钱,高高兴兴地继续四处溜达的时候,这小哥儿都没缓过神来。后来的买簪子的人都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见他兴奋地双颊泛红,双手抖啊抖,嘴里还念叨着:“断袖之癖……分桃之恋……我终于见着一对活的了……” 赵炳初来人间走动,看什么都新鲜。这儿瞅瞅那儿看看,看还觉得不够还得摸摸。你说你摸就摸呗,还得摸个遍,最讨厌的是全摸一遍也不买,最可怕的是要是吃的东西他还会闻闻,看他那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样子,真不敢保证他不会在下一秒给塞嘴里去。害得徐登跟他收了一路的白眼。 跟在赵后边的徐登心里一直不是滋味,都没有注意到一路的白眼。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如此没用的妖给诱惑到了。修炼三百年法术基本不会,想要过个河吧还胆颤得只想后退,已经这样不济了脑袋还有点残废,刚认识个妖回头名字总也说不对…… 赵见徐登半天没跟上来,就停下来等她。 “你怎么这么慢……哎?你脸怎么这么红?” 徐登顿了一下,摸了摸脸面,无表情道:“什么?脸红?没有啊。” 赵坚决不相信:“真的很红,别骗我,你以为我这么好骗吗?” 徐登若无其事转身就走:“别扯了,一点都不红你看错了,快走吧。” 赵一把扯住她,转身拦在她前面:“你还骗我,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你不是么?” “说,为什么脸这么红,嗯?” 徐登眼光游移,不说话。 赵忽然灵光一现,满脸的不相信。“你,你该不会是……” 徐登的脸更红了,眼睛看向一处卖蒸糕的小摊,依旧不说话。 “该不会是……” 徐登看着做蒸糕飘出的蒸汽,继续沉默。 “该不会是偷偷买了蒸糕自己吃了罢!” 徐登死死地盯着一块蒸糕,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 “果然,你果然是偷吃了吧!” “……” “你居然偷吃,怎么能这样!” 徐登终于把目光从蒸糕上挪到赵的脸上,咬牙切齿道:“你瞎说什么呢,嗯?” 赵委屈了:“你还不许我说了你。” 徐登简直震惊得无以复加,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成了众人的焦点:“你委屈什么?”随便乱说的人是你好吧?我还委屈呢。 赵更委屈了:“你……你偷吃还不许我说。” 围观群众纷纷点头,是啊,是啊,这人怎么这样啊。 徐登觉得真是太混乱了,太混乱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呀。徐登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赵,推开围观的人,愤愤地走了出去。 赵还在那里抓紧时间争取同情,回头对围观的人委屈地说:“她背着我偷吃,还不让说。” 群众同情地点点头,默默看他们走远。 赵对语言的理解与运用能力如此的惊悚,徐登真的是感到无力,这人真是没救了。 “赵,你为什么来章安呢?”你这么废材,来章安干什么呢? “我是来……你为什么非得知道我来干什么呢?没什么事就不能来吗?” 徐登默默地瞪他。 “好吧,我是来体验体验生活的。” 徐登继续瞪他。 “我就不能体验生活吗?” “……” 赵投降了,“好了,好吧,我是来报恩的。” 徐登站在大路中间说:“报恩,哦,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你都笨成这样了,没人帮你你简直都活不到现在。 “当然是可能的,不,是必然的,我这么的懂得感恩。” “不过,你来报恩,为什么要想当捕役呢?” 赵哼哼两声,你猜不出来吧。 徐登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说实话,你要找的恩人,该不会该不会是李仕安吧?” 赵大惊,“你怎么知道?”喂,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啊? 赵炳发现徐登的表情真是太奇怪了,刚刚还因为偷吃得逞笑的红扑扑的,现在就像买蒸糕时多给了好几倍钱而追悔莫及似的。不会真的多给钱了吧?不至于脸白成这样吧?这是多给了多少啊? 徐登怔愣了一会,赵觉得奇怪,上前拍了拍徐登的肩膀。 “喂喂,怎么了?傻啦?喂喂。” 谁知徐等缓过神来,一手拍走赵说:“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然后就走了。 赵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似乎有一点生气,简直是莫名其妙。喂喂,你这不女扮男装呢么,哪里就授受不亲了? 不过第二天,徐登照常来见赵,好像昨天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一样。赵也没有多想,像往常一样随着徐登瞎转悠。徐登带他在章安西南转了转,此时方才二月末,这里的草木却异常茂盛,大抵都有些灵气。西山最南边开了一大片紫菊花,花海随着微风在阳光中拂动。赵没见过紫菊花,这种花有些灵气,又占了个光线好水源充足之处,长得一人多高,如果站在同一个平面上,那么紫菊花的花就和人的头在同一水平线上。须从西山山脚的一块巨石上才看得全景。 赵忍了又忍,才没有直接从巨石上跳到紫菊花丛里打滚儿。 徐登应该是经常来的,轻易就找到适合观景的地方。她站在山脚的一棵树上,难得安静地看了会儿紫菊,心情似乎很好。 “赵你看这紫菊,近水又近光条件已经很好了,但是它们还需要照顾,章安这个地方夏秋多雨,要时常顺着那个,”徐登指着通向河边的方向“那个水渠排排水,偶尔干旱的时候也要注意浇水,特别是快到花期的时候。等花落了得从离地一尺的地方剪断,覆盖一些干燥枝叶,冬季里浇一次水就行了。” 徐登又带他去西山北坡看了芭蕉树,芭蕉三四米高,一簇一簇的,但并不成林。此时花期已过,但两三米长的浅绿色叶子也很讨喜,随风浮动时还能看到叶子背面的粉白色。 赵想着要不要采一片叶子回去,也好装饰一下他的茅草屋。 “这些芭蕉还是很好养的,只需要时常来剪掉枯叶,秋末的时候要剪去所有枯叶,用枯草捆住根部来御寒,到第二年春天再把枯草解下来就好了。不过,听说芭蕉和竹子养在一起很好,北山刚好有一片竹林,什么时候得了空你去北山弄一些竹子来。” 赵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你是说我去弄?这么半天又是紫菊又是芭蕉的,都是让我养啊?没搞错吧?” 徐登围着芭蕉摇头晃脑:“对呀,还有我家附近毛榉树下的鬼兰花,你也得帮我照管着,那些鬼兰花也没什么可费力的,你只要时不时同他们说说话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我要干这些活呢,你有别的事忙不过来吗?” 徐登认真思考了一下,道:“没有,就是给你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点活儿干。你不是闲的没事干吗?” “谁说我闲的没事干?我可是个捕役。”再说,我为什么要帮你干活呢?简直一点道理也没有啊。 “算我拜托你,你帮我照管照管不行吗?” 赵想了想,觉得照顾一段时间没问题,但这都考虑到明年春天了,这时间可不短。 “赵,你报了恩,还会住在章安吗?” “我得回闽中老家,家里有我从小认识的松鼠和孔雀,还有不少近亲,我在那儿过了三百多年呢。” “……那,你能时不时回来看看吗?” 赵沉默了,沉默的原因并不是会不会来看看的问题,他是一个博学的妖,他想的是更深层次的问题。 徐登这是什么意思呢?她今天很是反常啊,带着自己从西山南跑到北山北,又是看花又是赏景的,还托付他帮着照看照看,问她什么原因又不肯说清,还问自己能不能留在这里,这是什么意思呢? 要知道,在他的老家,一只妖要是看上了另一只妖,就想同他一起分享自己的财物、一起劳作、一起玩乐,还总也不想同他分开;而现在徐登呢,带他看了她的财产(一大片紫菊、一大群芭蕉、还有门前的鬼兰)、暗示他要帮她干干活儿(多照顾照顾这些花又是浇水又是除草的)、还不希望他回家(能不能时不时回来看看)。这样看来……这么一来,徐登该不是看上他了吧?是吧?是吧?是这意思没错吧? “喂,你说话啊,有这么难回答吗?” 是很难回答啊。赵很纠结。要说徐登这个人呢,相貌呢,不比老家的孔雀差,扮成男子的样子么,倒是比自己差了一点点,当然也不能太难为她,能同自己比一比已经很不错了,那么说长相还不错;家财呢,这倒是没注意观察过,不过一个女妖嘛,有没有钱财也没什么用,自己养她就可以啦;法力么,能帮忙冻上河水,这比我强啊;脾气么,不怎么温顺,跟她犟你都犟不过她,总是强词夺理自说自话,这可不太好…… “你想好了吗?” “……”我还没想好啊。 “你到底能不能时常回来?” 直接回绝她不太好吧。 “说话!别磨磨唧唧的。” 不答应会不会被打死?那好吧。“……能。” “记住你说的啊,忘了的话我可不饶了你。” 赵炳头疼yù裂:我现在还能重说吗?这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啊。 ☆、第五章 赵终于迎来了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件案子。一件盗窃案。 龙鸣寺的住持丢了他的配珠。 要说这个配珠也算有点来头。当年高僧一粒沙云游到此地,环顾四野空旷,天苍苍野茫茫,忽见一巨樟,是紫云萦绕啊,仙气腾腾。他顿然颖悟,发誓化缘,在此建寺,是为龙鸣寺,以此樟树雕成一座千手千眼观音菩萨。此樟木余下之木材,雕成若干桌椅板凳并一串配珠。桌椅板凳只能摆在地上,而配珠则可随身携带,后世住持世代相传。 这配珠几乎成了住持身份的象征,但是佛xìng修得好,就会有所顿悟四大皆空。本来嘛这一代的住持觉得,得失随缘心无增减,丢了就丢了,随它去吧。 谁知这事竟然捅到了到了官府。可能是哪个小和尚受晨钟暮鼓的熏陶时间短还没到境界,木鱼声声也没把心境变得释然,不肯就这么算了。把这个事儿告到了县令大人李仕安那里。 赵和另一个叫李顺的同僚一起去找县令时,李仕安正隔着书案挥毫泼墨练书法,头也不抬:“赵,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赵对第一个案子还是很重视的,觉得必须要好好表现,争取早日破案。 “大人,我觉得这个案情很严重,住持的配珠那可是件不得了的东西,几代传下来的,那可是有佛法护着,必须要抓住这个小贼。” “你说得对,那怎么抓呢?” 赵炳来的路上早已想了一边,此时回答得顺溜:“这件事,主要分三步,其一是调查,这个范围很广我们最后再谈;其二是捉人,无论是不是真正的小贼都没人愿意被捉拿的,一定要有魄力,带的人手要够多、家伙什要能震慑住人;第三步是拷打,其实调查很难调查清楚,不能排除相互包庇的可能,拷打是最便捷的方法了,不怕他死鸭子嘴硬;再回到刚才说的第一步,首先呢要确定配珠丢失的时间、最后一次佩戴的地点、最有作案条件的人选、以及与配珠有关联的人,比方说谁曾经想得到却最终没得到这个人通常是住持的师兄啊、师弟等等;谁最垂涎这个配珠有可能是过往的香客、甚至可能是扫地的僧人、做饭的僧人,也可能是倒马桶的僧人,这些人我们通常都将他们忽略了。” 县令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赵……” 赵觉得这个案子一点也不难,自己分析的真是好的没话说,看来恩人不愧是为人称颂的好官,早就看出我当捕役必然是把好手。 县令咳了一声,说:“赵……” 看那李顺,在那里摆手又摇头,定然是觉得他自己甘拜下风。还挺有自知之明。 赵继续补充:“也有可能是平时侍奉住持的小沙弥什么的。” 李仕安无力地摆摆手,“就这样吧,李顺”他向外摆了摆手,“你带他下去吧,去吧去吧。” 李顺过来拉他:“走吧。” 赵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被拉走前还偷偷往县令书案上扫了一眼。 李顺带着赵一路到了章安东南的荒树林。 赵迷茫地跟着李顺:“李顺,李顺!咱们来这儿干什么啊?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李顺恨铁不成钢:“你真是蠢死了,当然是去抓人啊。” “就咱们两人啊,抓谁啊?” “这我哪知道啊,咱们不还没调查呢么。不过好在有你在,这回咱们办案就全靠你了,要努力啊。” “啊?” “你说你刚才,怎么那么多废话呢,就不能直接掐指算算么?” “你鬼怪故事听多了吧,什么掐指算算,我哪会啊?”赵没有说谎,他真的不会。 “不要骗我啦,你一定是会法术,我都知道了。” 您听谁说的?是不是睡觉睡迷了? “你说你不会?你不可能不会啊,你不是妖怪吗?” 赵:“…………” 赵心说我这是在做梦吗?李顺你这想法是打哪儿来的啊。 “你想什么呢,我是妖怪我怎么不知道。” 李顺一脸你别装了也别骗我了我都知道了的表情。 赵觉得有一点棘手,这李顺该不是诓我呢吧,可不能上当。 “你一天都想什么呢,我要是妖的话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李顺一脸哎呀真是的你装的这么不像就不要装了的表情。 赵再接再厉:“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妖精啊鬼怪啊的,你真是够了。” “你才是够了,怎么就没有,我们要捉的或许就是妖怪呢,刚才来的路上一直盯着你看的小姑娘也许就是呢。哎你别再瞒着我了,李大人都告诉我了,我们都知道了,你不是那什么”李顺指了指闽中的方向,“你不是打那儿来的要向咱么大人报恩的树妖么。” 赵有点崩溃:“大人说……说我是树妖?” “啊,对啊,是大人说的没错。”李顺围着一棵棵树绕啊绕的,仿佛是想看看哪里能有蘑菇。 赵有点惊悚:“说我是树、妖?树妖?” “啊?你不是树妖么,那是什么妖,我记得大人说的是树妖啊,难道记错了?”李顺在一处立定,四处瞅了瞅,又从怀里掏出个本翻了翻,“啊,就是这里”,李顺指指劣质墨水画的一幅图,又指指地上的一处,“没错,就是这儿,这里啊原来有棵树现在消失了,它果然修炼成妖了,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李顺又把小本儿翻了翻,再翻翻,遗憾道:“唉,我把你记在那个本上了,可惜我没带。” 赵:“……” 赵:“我静一静。” 赵站在风口上,任凭这个残忍的世界的风吹打着他。一棵枯树在他旁边伫着,一节儿枯树枝折断了,但树皮还连着,随着风晃啊晃的。赵无意识地看着,觉得自己都不懂这个世界了。突然间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我们’是谁?” 李顺在致力于寻找另一棵有能力修炼成妖的树,有些心不在焉:“什么我们?” “不是说,‘我们都知道了’吗,‘我们’是谁?” “哦,也没谁啊,就咱们衙门里这哥儿几个,啊还有,街上的这些小商贩啊小货郎啊都知道,还有平时相熟的百姓,这么说来,好像没谁不知道吧。”李顺算来算去,终于良心发现,看了一眼他,有些小愧疚:“其实我们也不是瞒着你,就是和你闹着玩么这不是。哎你怎么啦,没事儿吧?” 赵觉得整个视野晃了一晃,抬起右手,拇指和中指揉了揉太阳穴,“没事,我需要静一静。” 这么说,那个卖包子的、卖炊饼的、算卦的都知道我是妖,都是在拿我寻开心吗?风飕飕地吹,赵觉得整颗心都拔凉拔凉的。人类,人类真是太残忍了。太残忍了,真的。 ☆、第六章 龙鸣寺寺庙面积很大,寺庙围墙高高耸立,寺外有罗钟山环抱,寺外有众多冠时的近亲和赵的远亲林立,寺内又有天王殿、韦陀亭、珈蓝殿、观音阁等建筑,在这种地方找一串配珠难度实在是不小。 还有一个问题很关键:这配珠是个什么样的配珠?比如说穿了多少个珠子?珠子多大?每个珠子一样大么?有没有花纹?是菱形的还是条纹的?花纹是什么颜色?是蓝的还是绿的还是蓝绿相间的?串珠子的线又是什么线?是麻的还是布的还是马尾巴捻绳做的? 赵炳和李顺找到了住持。 老住持慈眉善目,生的矮矮胖胖,见人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赵炳这种妖最怕僧侣道士,见到这位也没有觉得害怕,心里还暗暗琢磨:这个和尚该不会因为自己长得像弥勒所以才出家当和尚吧? 赵炳:“大师父,李大人派我们来了解配珠的事。” 住持两只胖手合在一处,道:“施主,请不要再找了。缘在则有,缘灭则空。不是强求来的。” 李顺:“大师,不是我们多管闲事,这事既然闹到官府就不能不明不白的结了,我们大人那个脾气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再说您这龙鸣寺信众最多,这东西不明不白的丢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住持仍旧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意味深长:“李大人的脾气我也有所耳闻,平生喜欢管闲事,最不听劝,倔强得很。想必施主在李大人手下做事也很难吧?” 李顺打哈哈道:“我们大人最嫉恶如仇,有的时候气狠了脾气也就上来了,我们做下属的都习惯了,哈哈,不打紧。” 住持看向赵炳:“我看这位施主面生,想必是刚做了捕役不久吧?” 赵炳恭敬道:“回大师父的话,在下确实是新来的,承蒙李大人不弃,做了捕役。” 住持突然奇想:“老衲最近想再收一个弟子,看这位施主有缘,是否愿意加入我佛门,可保你一世无虞,如何?” 赵炳:“……” 住持继续诱惑道:“你来的话就是小师弟哟,大家都让着你哟。” 赵炳:“呃,大师……” “每天想睡到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没人管的哟。” 赵炳装作整理衣袖偷偷跟李顺眼神jiāo流:喂,这和尚脑袋没问题吧? 李顺喝口茶,装作不经意地挤眉弄眼:嗯,我看这和尚怕是妖精变的。 和尚继续拉拢:“想下山玩耍就下山,想回家探亲就派个师兄陪你回家。” 赵斌:“大师父,其实我当捕役是有原因的。” 李顺啪的一声,把手里的茶杯放回桌子上,另外两人都看向他。 李顺抱歉地笑笑:“哈哈,手重了,手重了。大师您有所不知,我这位兄弟是我一个远方表亲,他呢家里就他一个男丁,全家就指望他传宗接代呢。入不得佛门,入不得佛门。您再物色一个弟子吧,哈哈。” 住持遗憾地摇头叹息。 赵炳松了一口气。 住持又提议道:“要不然,过两年你再还俗?” 李顺突然窜起来,一把抓住赵炳往外走,道:“大师您说这个事我们先考虑考虑,考虑好了马上就告诉您,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您留步,留步。” 住持匆匆赶到门外:“施主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入我龙鸣寺三餐不愁,还不用干活哟!” 李顺回头应道:“哎哎好,吃穿不愁。我们会考虑的,您留步吧。” 二人无头苍蝇一般胡乱走了半里地远,才敢歇下来喘口气。 李顺气喘吁吁:“快看看,追上来没有。” 赵炳手做扇子状扇风:“没有。不过我们为什么走这么快?” 李顺讶然道:“难道我们不应该快点走吗?再晚点你这个妖精就要被压在寺庙里了。佛门圣地,你想死吗?” 赵炳迟疑道:“我们不是在调查案子吗?还什么都没问呢,跑这么快做什么?” 李顺翻了个大大白眼,愤恨道:“你不早说。都怨你,要不是你被那和尚看上,能把案子都忘了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调查。老和尚那里不能去了,万一把你扣下了回去我也不好jiāo代。让我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让我想想,唔,想想。” 赵炳小心翼翼地建议:“要不我们去找报案的和尚?” 李顺扭过头来惊讶地看着赵炳,道:“啧啧,想不到你竟如此聪明。你怎么想到的?我都忘了这个事了。” “那么哪一个才是报案的和尚呢?你听大人说了没有?” “李大人什么都没说,有没有人报案还不一定呢。那老和尚说的也没错,咱们大人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都好,就是有些爱管闲事。听说哪里有事就管哪里,有时候人家想私了都不成。” “怎么不成?” “你才来不久,想必没有听说,就前一阵子的事。东市有个卖豆腐的刘老头,豆腐磨得好,颇有些家资。只可惜这些家资多虽多,刘老头却终日忙着做豆腐、卖豆腐,没处花去。他又没个儿子,膝下只有个女儿年方二八,长得如同她老爹磨出的豆腐一般水嫩。明眼人都看得出,谁娶了这个女儿谁就能承了刘老儿的大笔家资。媒人是日日不断,据说,一个月内踏碎了三个门槛。当然这只是据说。” 赵炳好奇道:“什么是门槛?还会被踏碎,是土坯子做的吗?我没在人间走过,不太懂。” 李顺想了想,问道:“你能接受,嗯,你对凡人用木材为栋梁盖房子这件事怎么看?” 赵炳毫不犹豫:“残忍,残忍至极。” 李顺继续说道:“虽然传说不一定可信,但是那姑娘的确是长得美。” 赵炳打断道:“你还没说什么是门槛呢。” “门槛么,就像你说的,是土坯子做的,平时大家去别人家串门就踩上两脚以示友好,没什么打紧的,不重要,你别打岔,听我继续说。那来来往往的媒婆不少,介绍的人也有门当户对的,可那姑娘一个也看不上。他老爹也跟着着急,就盼着快快来一个上门女婿好帮忙磨豆腐。唉,街坊邻里也纷纷猜测到底谁能做了刘老头的乘龙快婿,甚至因为意见不同差点引发一场邻里大战。你猜怎的?” “我猜咱们两个走错地方了吧。” “别打岔,你猜怎的?原来那姑娘竟是心有所属,早就跟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好上啦。据说那天刘老头的邻居夜里去茅房的时候看见的,那小白脸趁夜黑翻进他们家后院,与那姑娘私会,把那邻居吓得茅房都忘了去啦。” “人家去没去厕所你都知道?” “嗨,我当然知道,那邻居就是郑二狗啊。” “哦。”郑二狗也是个捕役,在衙门里排行老七。 “你猜怎的?那小白脸翻墙的时候衣袍晃动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就让郑二狗瞧见个了不得的东西。那晃动的衣袍底下竟拖着一条三尺长手臂粗的一条黄白相间的尾巴。哎呀呀,怪不得谁也看不上,原来是被个妖精迷住了。” “你说这么多,跟李大人有关系吗?” “有关系啊,我正要说这块儿呢。刘老头要他女儿跟那妖精恩断义绝,他女儿闹死闹活不肯,搞得刘老头很伤怀,连续两三个月没磨豆腐,把那些个平时爱吃豆腐的都馋坏了。虽然有个叫王二麻子的开了个新的豆腐铺,但是大家都不爱吃。最后大家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遂联合起来劝那刘老头看开点,成全这门亲事。加上那妖精也确实是个好妖精,对那爷俩都好。刘老头寻思开了,就应了这个好事。哪曾想,这事被李大人知道了,这下可坏了。二话没说就把那妖精给收了,唉,可怜那姑娘亲眼看见相好的被打回原形,当时就吓晕过去了,后来好久没见那姑娘出门,以为是太伤心,哪曾想竟是死了。” “死了?” “嗯,死了,她老爹伤心得要死,豆腐也懒得做了,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搬走了。搞得街坊邻里都感慨得很。” 赵炳不解道:“那精怪可曾做了什么害人的事?” 李顺摇头道:“不曾。但是大人觉得人妖殊途,为妖的要是与人厮混在一处,就是伤天害理了。” 赵炳震惊地说不出话。 李顺突然想起来,赵炳可是妖啊,跟他说这些干什么怪吓人的,遂解释道:“你不要害怕,你这样的只是来报恩,又没有跟凡人成亲,大人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大人这么憎恨精怪吗?” 李顺异常后悔自己举的这个例子,仔细想了一番好像李大人办的都是同妖精相关的案子,这就不怪自己了。 “还好吧,你只要记得别给凡人添乱就成了,李大人最看不惯这个。” “我尽量。” ☆、第七章 李顺闲话扯了一大堆,俩人边说边走,一路溜溜达达越走越偏,越走看到的和尚越少,最后走着走着半个人影都没有了只好停下来。 赵炳道:“这个寺庙和尚太少,连问个路都找不到人。” 李顺左顾右盼:“是啊,偌大个龙鸣寺,又是天王殿又是韦陀亭的,和尚却没几个。” 赵炳好奇道:“那建这么多殿有什么用呢?” “过往的香客每个殿拜一拜,就能多点香火钱,还能给没处住的香客住,这个地方偏,离客栈远,靠这个很赚钱呢。” “住这里还得花钱吗?” “没说收你钱,你住个客栈还得花钱呢,住寺庙不收你钱还不得多捐点香火。” “那岂不是会挣很多钱?”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和尚们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吃的饭都是每天化缘来的,要钱有什么用呢?”李顺表示不理解,“当了和尚还这么爱财吗?” “不是爱财”,赵很严肃:“有了香火钱,才能维持寺庙的香火。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些香火钱,才能囤积粮食,在饥荒年来了的时候,施粥舍yào给来到寺庙的人,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李顺恍然大悟:“有道理,我怎没想到,冤枉了佛门子弟。佛祖恕罪佛祖恕罪,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赵啊,你觉悟很高啊,看来能白日飞升啊。” 赵很高兴:“是吗,你觉得我也行吗?” “你看我就没想到这一层,你作为精怪比我都有觉悟,怎么就不行?” “这就叫觉悟啊,看来《妖走江湖》这本书很好啊,里面觉悟很多呢。” “妖走江湖?” “嗯,我们妖界很流行的本子,就像你们的话本差不多。我用去年的落叶子抄录了好几千张呢,大家都说不好好看看就不能来人间,人类很狡猾呢。” 李顺太激动没听清最后一句,“哦,还有这种书?你能,能卖给我一份吗?要不,我请你吃饭。” 赵一点也不想吃李顺的饭,这个穷鬼能请吃什么,要吃也可以去找徐登要啊。 “那,我给你钱,想要多少?” 赵对人间的钱也不感兴趣,想要什么就找徐登给他买啊。 李顺一咬牙:“你想要多少你直说,就算把所有身家都给你哥都愿意。” 赵还是一副神色恹恹的样子,李顺很捉急。其实他是不了解赵。要是孔雀在这儿,肯定知道李顺只是渴了拿桶水浇一浇就好了。不知日后李顺如果知道此时一桶水就能换来全部家当都换不到的东西该是个什么心情。 李顺还不死心,“你想要什么,什么能换你这本书你直说,只要我有什么都行,没有的话我想法子弄。”哪怕给你找个媳fù儿都行。 赵默默想,为什么不直接从我要呢,我再抄一份就好了吗,这个小法术我还是会的,为什么不直接从我要呢非要换呢,为什么呢。 走着走着越走越偏。建筑越来越少,林木越来越多。回头看路过的建筑都隐在树荫里,只留了大概的轮廓,影影绰绰模糊不清,四周透着一种诡异。赵觉得不太对,这个地儿像是储备东西的,或是养什么长生猪之类的地方,不大可能住人。 李顺还不死心,“你说啊,用什么能换,你别不说话啊。” 赵问:“我们要往哪走,你认识路吧?” “我不认识路啊,你不认识吗?” “我刚来的你说呢?” “我也不知道,我估计可能在住持的禅房附近吧。” “那你还记得我们刚才走的路吗?” “……”李顺的一双小眼睛努力表现着茫然和无辜。 “……”赵只想把小树枝chā到李顺的小眼睛里去。 “你想好了吗,用什么能换?”李顺小小地讨好。 赵磨磨牙,很认真地问:“我能用树枝抽你一下吗?” 李顺:“……” “就一下,我尽量轻轻地,轻轻地就抽那么一下下……”赵的一条手臂都化了形,渐渐露出狰狞的样子。 “……不!你等等!”李顺很没出息地抖了,边抖边后退,“你在这等等千万别动,我记得好像是这个方向我先去看看,你呆着别动,千万千万别动啊。”李顺像是被主人用利器刺了屁股的野马,卷着烟踉跄地跑远了。 赵远目,心想还好你跑了,不然好想把你种在土里让你重新生长一回啊,简直控制不住这种yù望啊。 赵在林木从中转了转,平静了一下心情,抖抖衣袍向李顺跑的方向寻他,没办法,住持住哪里赵都没记住,李顺总能比他熟悉点。 赵沿着李顺带起的烟尘走着走着,忽然从竹林中嗅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息。停下脚思考了一会,没控制住好奇心,向林中走去。 寺里的竹子不似以往所见,比别处竹子灵气都胜,看起来年岁都不久,一节一叶竟都仿佛在论道读经。果然寺庙还是个汇聚灵气的地方,赵觉得此时就算跳出来一两个妖精来认亲都不算是什么怪事。 说什么来什么,果然看到了精怪。赵赶紧转过身来,轻轻往一株竹子后挪了挪,假装自己不在。刚形成不久的一颗木头心有一些不舒服,揉了揉。果然需要喝水了吗。 徐登察觉有妖靠近,匆匆支走穿灰衣的伙伴。默默走到赵身后才发现他是木头赵。徐登松了口气。半晌,无语扶额,你都笨成这样了吗,竹林里怎么就长了棵桑树呢,变个竹子伪装伪装都不会吗,不会吗!你究竟是有多蠢啊? 赵躲藏的时候悄悄现了原形,以为能安全点,至少被发现了还能有个理由糊弄过去,只留了张脸没变过去,他默默地闭着眼睛。实际上此时赵的一个枝桠都快杵到徐登脸上了。 赵还自欺欺人地以为徐登没看见自己,徐登弹了弹树桠无奈道:“你在这干嘛呢你?” 赵装作才发现她的样子,“哎?你怎么在这?我才看见你。” 你不觉得后边这一句话加的很多余吗?徐登已经知道对他的脑子是不能抱什么幻想的。 “你怎么变回原形了,跟竹妹妹约会呢么这是?” 赵脸红了,赶紧拿出准备好的理由:“瞎说什么呢,我这是渴了,在这儿找点水喝。” 徐登懒得拆穿他,“赶紧变回来。” “哦。”赵乖乖变了回来。 徐登赵面面相觑。 徐登:“你来这儿干嘛来了?” “办案子”,赵指指自己一身捕役行头。 “办案子,什么案子?” “一个盗窃案。” “丢的什么?” “配珠。住持的配珠。” “配珠?” “是啊,配珠。你连配珠都不知道吗?” 徐登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搞得赵以为她不会说什么时才道:“只是没想到一个配珠还惊动了官府。” “因为这个配珠很重要,但是住持好像很不在乎的样子。” “住持不在乎?” “嗯,但是这事闹到官府,李大人非要管没办法。” “现在有什么头绪吗?知道是谁拿的了吗?” “我要是知道早就回去了,谁愿意在寺庙里呆着。哎,对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来这儿”,徐登停顿一下,然后理所当然地说:“我来拜佛啊,不然来寺庙干什么?” 赵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在寺庙不拜佛,你说还能干什么?”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徐登微微变了脸色,似乎很不太高兴,道:“你知道什么了?” “我都听见了。” “你听见什么了?” 赵眼见徐登面色都变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也不忍心逼她了,干脆直说得了:“我听见你和那个穿灰衣服的,在说悄悄话。”说得够隐晦了。 “你听见我们说什么了?” 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跟那个小和尚在幽会,还指望我能听你们耳鬓厮磨么。”赵觉得自己的语气怎么好像看见媳fù儿红杏出了墙。 “小和尚?” 赵自暴自弃:“对,小和尚!我亲眼看见的!你们在幽会!”怎么语气越说越不对。 “幽会?”,徐登仿佛一下子就开心起来,抱胸靠在了一棵竹子上:“赵,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赵炳突然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来:徐登她,会读心术!等等,该不会我想的她都知道了吧?我没有吃醋,也没有觉得不满,徐登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没有生气,绝对没有! 赵炳试探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不知道?你不是会读心术吗?” “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使用读心术,这种法术非常费神,你该不会这都不知道吧?” 徐登似是更开心了一点,抬起一条腿直直地支在另一棵竹子上:“嗯,你当然不知道,法术这么低,你怎么能知道读心术的难易。你这么笨可怎么在人间混呢。” 徐登接下来说了一句话让赵直接忘了刚才两人在谈论什么,甚至日后回想起来时都觉得莫名其妙,徐登说:“你这么笨,不如拜我为师吧。” “拜……拜谁为师?你?” “是啊,是啊,徒儿,你可以认真地考虑一下。” “别徒儿、为师的叫,谁说我要拜师了?要拜也不拜你啊。” “乖徒儿,为师可从来不收徒的,你可是第一个。是大师兄的位置哦。” “我不想当什么大师兄。” “当大师兄很好啊,以后还会有很多听话的小师妹。” “我不想要什么小师妹。” “难道你更喜欢小师弟?”徐登为难道,“好吧,小师弟也会有的。我理解你徒儿,我跟你说我有个朋友他也喜欢小男孩,我们都不歧视他的。” 赵只觉得天雷滚滚:“拜托你能先别叫徒儿吗,谁是你徒儿啊,谁喜欢小男孩啊,谁呀,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徐登还没来得及说话,被赵及时打断:“到底谁要做你徒弟啊?你老人家别自说自话成吗,我求你了,姑nǎinǎi!” “别急嘛,徒儿,为师会给你时间让你好好考虑考虑的。” “我会好、好考虑”,赵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好”字,“那你给我的时间呢?时间呢?” 徐登思考了一下,拇指和食指抵在太阳穴上揉了一揉,很苦恼地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为师有事抽不出时间,后天还要出远门,大后天……这样吧,下个月吧,下月初一一定给你时间。” “给时间不应该是从现在开始吗?你怎么不说明年大年初一呢,难道你要特意看着我考虑吗?” “徒儿觉得怎么样?” “谁是你徒儿啊?我有个疑问,你是看准了我打不过你是吧?” “那咱师徒就说定了?” “到底谁是你徒儿啊。” 赵感到深深的无力感,到底是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拜师收徒了呢,对了! “你刚刚,不是在幽会,是在干什么?” 徐登上下打量赵炳这个新徒弟,漫不经心地回道:“你说呢”,抬起头眼睛直直地与赵对视,没有一丝的躲闪,“在寺庙里,当然是在和小师父谈论佛法了。” 赵斌完全不相信,谈论佛法为什么不找住持那样的高僧谈论呢?谁会去找一个小和尚谈论呢。这个地方这么偏,什么佛经要在这种地方谈? 徐登疑惑:“徒儿,你是不是不开心了?吃醋了?” 赵急了:“谁吃醋了?谁是你徒儿啊?靠边靠边,我得走了。”说完真的拨开徐登,向竹林外走去。其实这个时候他完全没必要走,他此时已经完全找不到李顺了。但是实在不想理这个人,自说自话的算是怎么回事呢,好像她跟谁幽会他会不开心一样。 徐登看他真的不高兴了紧紧跟跟过来,这个师父当得也是很委屈,没享受到徒儿的跪拜和拜师礼,还要负责哄徒儿开心。这个师父当得真是悲催。是不是应该找机会教导他尊敬师长呢? 徐登跟着走了好一会儿,发现赵走的一点目的也没有,简直就是在瞎转,明明有很便捷的路不走偏要多走冤枉路。实际上着赵没有再返回原路已经很不错了。 徐登终于忍不住好奇:“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徒儿?” 赵想了想,这里除了徐登也没别人了,不靠她也没别的办法,只好说道:“去找住持的禅房。”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情绪,好像刚才甩袖子就走的人不是他一样,好像现在不是他在求人帮忙一样。 “嗨!你不早说,方向正好”徐登指向前方。 赵大步向前迈去,一步也不想停留,试图甩掉这个便宜师父。 徐登伸出的手指向上划了一个弧脚下转了半个圈,指向刚刚走过的方向“正好相反。” ☆、第八章 接近住持禅房的时候,二人遇到几个和尚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到底赵炳是个精怪,偶尔耳力还是很不错的。赵炳没被那几个认真讨论的和尚发现,又不好突然出现以免尴尬,只好退后两步站在旁边的一面墙后无何奈何地听起墙角。 走在后面的徐登被后退的赵炳踩了好几脚,刚要张嘴开骂突然间被赵炳阻止。 “嘘” 徐登呼出的气轻轻搔在赵炳的食指上,搞得赵炳有些心猿意马。 徐登伸手弹开赵炳,轻声道:“以后再收拾你。” 赵炳转过头去不看她,有些不自在,嘴上应道:“嗯,我等你收拾。” 徐登还想说什么被及时制止,赵炳一脸正经的目视前方,一边却反手伸到后面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轻声道:“听话,别出声。” 徐登红着脸蹲下去,摸着自己的脖侧:“哦。” 俩人都有些不自在,转移注意力开始认真听墙角。 那几个和尚是在讨论他们的小师弟。 一和尚道:“肯定不是小师弟拿了配珠,试想,住持的起居全都是小师弟在照顾,小师弟接触配珠的机会虽多,但是一旦东西丢失无论是谁拿走的,小师弟都会受牵连。师弟他那么伶俐聪明怎么可能这么做。” 另一声音尖细的和尚道:“小师弟那么如珠似玉的人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也不知是哪个偏生要冤枉他,可怜小师弟他平白受了恁多的委屈。” 一个和尚道:“肯定是那个真正拿了配珠的小贼,在小师弟身上泼脏水,好转移视线免去怀疑。” 先前第一个说话的和尚道:“唉,住持也真下得去手,看把小师弟打的。也怨随缘他自己,xìng子太烈。” 其他的几个都附和道:“是烈,是烈。” 听墙角的两人听得如魔似幻。 徐登轻声道:“还要听吗?” 赵炳摇头。 俩人从房子另一端悄悄绕远。 赵炳忍不住问道:“你们章安的和尚都这样吗?” 徐登犹豫道:“不全这样吧。” 赵炳有些不信:“你确定?” “确定。” 俩人各自满腹心事沉默下来。 过会儿,徐登问:“现在你要去哪?” “不知道,我有个同伴跟我一起来的,不知道跑哪去了。” “你不能用法术探知他在哪吗?” 赵炳理直气壮:“不能。” 徐登叹气道:“哎,徒儿啊以后你跟着为师就不会这么废材了,别泄气。哎?你这是要往哪走哇?” “住持禅房附近有个屋子,照顾他起居住在那里比较方便。估计那个传说中的小师弟可能在那,如果李顺长脑子可能会在。” 赵炳说完回头等她,万一没找到李顺又没有徐登跟着可怎么回去。 “你查你的案子我跟着干什么啊?我还没吃饭呢快晌午了都。”说完头就被轻拍了一下。 “徒儿你总是拍我干什么?你真的是不懂礼数,我一定会好好教教你尊敬师长。” 赵炳隔着袖子拉着徐登的手腕走,道:“好,我等着你教。” 同过往的一个小和尚问了住持小弟子的住处,果然就在住持禅房旁边。 两个人来的明显不是时候。李顺意外地长了脑子。但是万万没到他是这个样子再次出现在视线内的。 果如那几个和尚所说,他们的小师弟随缘小师父被师父打了,看情况打的还是屁股,只好面朝下委委屈屈趴在榻上,下巴垫在枕头上,两只眼睛直直地看向斜下方。而李顺,正对着床榻盘腿坐在地上,两只手虚虚扶着地面,小本本被放在一边,当做笔用的小煤块儿碎做两半零散在附近,一脸虔诚地抬头与释然对视,近的可以数清对方的睫毛。很难说他此时没有在做这种猥琐事。 赵麻木地回头对徐登说:“我看我们还是回家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徐登用两根手指捏着他衣领把他拽到身后,欢快地越过门槛,奔向深情对视的野鸳鸯。对着床榻上的那只亲切地呼唤:“桃桃!是你吗桃桃,你怎么在这里?桃桃,姐姐好想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被老妖僧捉来当宠物的吗?” 桃桃?还是陶陶?喂他不是出家人吗。赵惊讶于这只女妖在这里还有熟人。 那人很显然非常不满,烦躁地抬起下巴斜眼瞟了一眼:“这位施主请冷静些,这里没有什么桃桃,后面那位施主,”他换了个姿势侧脸贴在枕头上看向赵,“施主你请回吧,她这个样子来拜佛是没救的,怎么不早来呢真是的,她这个样子给施主你带不少困扰吧?没事的,忍忍就好了,你很快就能换个老婆了。” 赵被章安这个地方的精怪们庞大的数量以及从事行业的多样xìng打败了。居然连和尚这个职业都没落下,还能不能让佛门清净清净了? 徐登施了个治愈术治好了被师父打了屁股的小妖一只。此小妖顾盼生姿长了一双含情桃花目,偏偏穿了个素色□□硬要装出个禁yù模样,加上一幅柔弱好欺的小身板,生生的惹人怜爱。 赵此时坐在门槛上对着空气发呆,简直想效仿李顺拿个小本记一记在人间的见闻。已经有两篇的草稿,一篇是“论精怪在人间的行业及规划”另一篇就写“记几对男男的恋爱生活”。 李顺此时已经被幸福彻底击倒,他的心脏简直承受不了这么大这么突然的幸福他找到了曾经的密友小桃树妖!他居然修炼chéng rén形了,真的化形了!还这么美!还有,又意外遇见了一只强大的女妖,这只女妖虽然疯癫但是会法术!不过最开心的还是与小桃树妖的重逢,更何况小妖还记得他。李顺紧捂着心脏,防止它从嗓子里跳出来。桃妖确实还记得他,看见他第一句话就是: 哟,这不是南山树林里自言自语的傻子么。 治好了屁股终于可以坐起来了,不过可能之前被打的太疼了,坐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这个伪和尚靠着床柱,支起一条腿,右手搭在上面,懒洋洋地打量着赵。半晌:“唔,你是被徐登捉来做内子的吧?” “……”,赵虚心求教:“你是觉得我最好欺负是么?” “徐登管你管得严么?” 赵:“……” “还要打理那么一大片一大片的后花园很累吧?喂你怎么不说话?” 赵:“……” “入赘很辛苦是吧?徐登整天忽男忽女的很头疼吧?喂你这是什么眼神?” 赵温柔地:“哦,没什么我很好别担心,别担心桃桃。”刻意拉长加重最后叠字的读音。桃桃的眉心拧出一个小褶。 李顺此时已经找不到北了,他幻想自己已经打入到精怪们的内部,跟他们称兄道弟一□□炼歃血为盟生死与共。一边幻想一边冲着徐登:“嘿嘿……神仙……嘿嘿。”还好他还有脑子,没直接说人家是妖怪。 徐登没接触过这种普通没有法术的人类。只觉得他真是单纯又可爱,哄小孩子似的跟他搭话:“你是赵的同行啊?” “嘿嘿……” “你很,很崇拜我是吗?” “神仙……嘿嘿。” “我的大徒弟就没你这么乖,要不你拜我为师吧?” 伪和尚在那里跳脚:“谁是桃桃?谁是桃桃!告诉你小爷可是佛门子弟,你要三拜九叩叫一声高僧,桃桃是你该叫的吗?是想我给徐登多出几个点子把你搞死吗?” 赵淡淡地说:“佛门弟子?没看到,我只看到一个秃子。” 伪和尚痛心疾首:“你别侮辱秃子!” 赵:“……我对不起秃子。” “你别侮辱和尚!你个吃里扒外没心没肺的蠢东西!谁远谁近你看不出来啊?你到底是不是树妖啊?娘家人这是关心你呢,蠢货!” “谢谢妹妹关心。” “我可是从不轻易收徒的,你考虑考虑。” “树妖不向着树妖说话,你跟个飞禽套什么近乎?说,套什么近乎?” “咦?妹妹你也是树妖啊?你头上的枝叶很稀疏哇。” “神仙……嘿嘿。”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哎,你叫什么名字?” “嘿嘿……”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大了不由娘……” “哦,都嫁女儿了,怪不得树叶子都掉光了。” “哦,黑黑啊,我有大徒弟了,你该是二徒弟,那我就叫你小二黑吧。” ☆、第九章 两妖一人留在寺里吃午饭。正常来说龙鸣寺的和尚一天只有一顿饭,每天早上趟着晨露穿过罗钟山去化缘。化到什么吃什么化到多少吃多少,一天就这么一顿饭。好在龙鸣寺还是比较有家底的,好在随缘正生着病虽然治好了但是师兄们又不知道况且都很疼小师弟所以三妖一人午饭很丰盛。令人(李顺)和妖(赵)惊奇的是,还有一道菜是用猪ròu做的!虽然此时朝廷没明令和尚不能吃ròu但是和尚杀生也不好啊。 送餐的师兄解释说:“这是寺院内养的长生猪,今日恰巧归西了,就做了端来给小师弟和各位施主。” 这么巧?赵想,是不是徐登动了手脚呢? 李顺想,是不是师父做的呢? 徐登说:“看什么看,俩蠢货,跟师父我没关系。” 送餐的师兄说:“这只长生猪是王生施主捐来的。这位施主原与猪的主人相邻,这只猪见到王生就拼命嚎叫,见到别人则不会如此。王生施主顿悟到他与此猪是夙冤,就重金赎买捐到了寺庙。今日此猪寿命已尽,王施主终于了了一段善缘。善哉善哉。”说给众人听却一直看着桃桃,“小师弟你还疼么?” 随缘面色很冷淡:“谢师兄关心,我没事了。” “小师弟,明天的钟我帮你敲吧。”敲钟是师父jiāo给随缘的功课。 “谢谢师兄,明天是是十六师兄帮我敲。” “那后天……” “后天是十七师兄,这个月都排满了,下个月我应该可以自己敲了。”师兄又关怀几句,伤心地走了。 赵暗自琢磨,这个桃桃很傲娇啊,师兄好像个大型犬啊。可是他们都是和尚啊,竞争似乎还很激烈,这可怎么办呢。 徐登看着赵疑惑道:“这只猪早不死晚不死,偏偏今天死,是不是跟你有夙冤呢?” 赵:“我是桑树,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食ròu飞禽,你跟猪的孽缘可能比较大吧。” 徐登想了想说:“你是远道来的,那就有可能是小二黑了。该不会是这样:上一世小二黑和这只猪是夫妻,但是这只猪红杏出墙勾搭上了王生,王生又甩了她吧。” 赵疑惑道:“为什么同样是甩了人家,王生只是被吓了几回而这只猪却被李顺吃了呢?” 徐登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的二徒弟:“可能是小二黑被甩以后对女人彻底绝望从此踏上歧途爱上了男人。” 小二黑夹起一块ròu放到随缘碗里:“桃桃这个很好吃。” 桃桃把沾着小二黑口水的ròu连着碗里原有的饭一起扣到小二黑碗里,弯弯嘴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那就多吃点。” 两份饭摞在一起像小山,还有一部分掉了出来。小二黑赶紧用筷子夹起来放到嘴里,塞得鼓鼓的,口齿不清地说话。据赵估计说的可能是桃桃你真好之类的。 四月初八浴佛节,是佛门重要节日。这一日香水浴佛、求福灭灾,龙鸣寺上至住持的几位老掉牙师叔,下至洗衣倒恭桶的不受宠弟子,统统换上最正式的僧袍、佩戴上最珍贵的佛珠,以示对这一节日的重视。然而素来严谨的大师兄随善却发现一点不妥,他的师父、佛寺住持少佩戴一件物什。这物什就是用那千手千眼观音像余下樟木做成的配珠。这配珠虽比不上观音像珍贵,却有着观音像比不上的长处。就是方便佩戴。你可以将这配珠时时佩在身上,却如何也不能将观音像随身携带。历届住持凡重大节日都挂在腕上,久而久之就成了住持身份的象征。这么关键的物什浴佛节怎么能不佩戴呢? 住持估计是忙得狠了,也可能是老了记xìng不大好。经大弟子略略一提,才想起这么个事来。住持笑眯眯地拍拍大弟子的光头,赞扬了他的如发细心。众师叔、师弟也纷纷对随善的细心表示夸赞,并将随善严谨求实、一丝不苟的xìng格大加赞扬,不愧为住持最得意的弟子云云。随善不动声色地将这一番赞扬承了。 整个浴佛节气氛一片良好。 谁知那日之后,流言竟开始传扬起来。说是住持的配珠浴佛节那天不是忘记戴了,而是在众人未察觉的时候被人偷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龙鸣寺可是章安信众最多香火最旺的佛寺。出了这档子丑事可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自然是那些平时香火不那么好,被龙鸣寺挤兑得荒凉的佛寺;愁的除了龙鸣寺众僧,还有那些功德主。功德主们平日里舍地舍财,对高僧小佛毕恭毕敬,传言一出,他们的心思也就难免有些微妙。 事实是,自从浴佛节后,虽谣言纷纷,也没见住持将那配珠佩带出来辟谣。这配珠丢失的传闻基本上是坐实了。 龙鸣寺虽僧侣众多,但是能接触到配珠的人却有限。不外乎住持、照顾住持起居的随缘以及几个知道配珠放置地方的几个住持亲近弟子。外人盗取的可能xìng几近于零,因为虽则它是住持身份的象征,全寺将它看得极重,但它也仅是一串珠子,并不值钱。如此,关于是谁盗取了配珠的猜测也就极为集中。随缘首当其冲。 李顺捧着碗吃得香甜。 赵看李顺这个没出息的样,就知道这货肯定忘了来着这儿的初衷了。一个正经八百的捕役都不问这个事,他一个树妖更没什么兴趣了。再说这个小和尚在这里这么受宠,可能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想找点有意思的事玩玩,正巧这个配珠丢了,别人都不在意,就他非得报官。搞得住持很恼火,你这一报官不就说明我不相信众位弟子吗?万一那串配珠是在寺院里待久了有了灵xìng飞升了呢?于是就揍了他一顿。 最后居然是徐登提出了疑问:“桃桃啊,你师父都不想要那个配珠了,你还瞎参合什么?难道你还想接你师父的衣钵?” 桃桃一个激灵:“谁要接那个老头的衣钵?” 李顺跟着附和:“说得好,我们可不接什么衣钵。” 赵:“跟你有什么关系。” 桃桃说:“龙鸣寺惯例是最小的弟子打理住持的日常,自从我来了以后就是我在做。但是我从来没见过老和尚的配珠,偏偏那天大师兄说师父该佩戴那串配珠以表什么庄重,问我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在哪?” 赵炳:“然后你就报了官?” “没有啊,我说我不知道。再说李仕安那个缺损的,我怎么可能去找他帮忙。所以师父那天就没有佩戴。本来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是从那以后我就发现一件怪事。” 赵疑惑道:“怪事?” “是啊,我发现从那以后我走到哪里都有和尚窃窃私语,一定是在偷偷议论配珠是我私藏了。” 徐登问:“你听见了?听见他们这么说你?” “这还用听见么,我一看他们他们就脸红,不是心虚是什么?” 徐登用手捂住眼睛:“你真是,刚才来送饭的胖和尚脸还红了呢,实际上他只是……” “所以说我才不喜欢他,脸红得饭菜凉了都能放上去热了,不是心虚是什么?” 赵指着李顺说:“桃桃你看李顺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该不是病了吧?” 桃桃:“……” 桃桃:“李顺你脸红什么!” 李顺双手捧脸拄在桌上,脸色烧红双眼闪闪发光,口水快要随着时时的傻笑流下来:“嗯?桃桃?你说什么?” 饭后徐登就化了形飞走了。她的原形是只白鸟,两翼丰满羽毛柔软细致,双眼狭长眼睑带着一点红。上次见她时她还是一只青鸟,没想到这次又换了个颜色。看来她不仅人形时喜欢换装,变成鸟也搞这一套。长得只有四五个月的幼鹰大小,展开双翼只有半丈长。温顺又带着点懒散。 “喂,你干嘛这么着急?”赵扯着嗓子喊。只可惜徐登早就飞走了。 “可能是回家浇园子去了吧。”桃桃在屋里回答。 桃桃住在住持禅房背后,这伪和尚不想让人看到他伤好了,连屋子都不出。师父飞走了,大师兄赵和他的二师弟李顺在院子了面面相觑。 大师兄说:“怎么办?” 二师弟说:“什么怎么办,多买个本本专门记我和桃桃的故事呗,虽然要花一个月的工食银这要感谢李大人开明给我们钱两而不是东西我还是很愿意的。” 大师兄骂道:“谁说你和你的桃桃了?我是说案子怎么办。” 二师弟很苦恼:“这拿东西的一定不是桃桃,明天我们再问问别的和尚吧,你之前不是计划的好好的吗。哎,我们怎么没找师父掐指算算啊?” 赵怒道:“那是你师父!” 李顺想说是我们师父,但是考虑到赵毕竟是妖他打不过,最重要的是师弟应该让着师兄,只好嗫嚅道:“喔,我师父。” 大师兄说:“我们为妖再勤勉没有修炼千八百年也是掐算不出来的。” “那我师父修炼多少年了?” “可能七百多年吧。” 二师弟叹息:“太可惜了。” 桃桃要睡午觉了。赵趔趔趄趄勾扯着李顺后脖领子往回走,李顺边走还边深情告别:“我走了桃桃!我明天还来桃桃,我明天一定来!” 桃桃躺在屋里哼哼两声算是答应。 ☆、第十章 很不幸俩人又没走出寺门。作为此案相关和尚之一的大师兄法号随善,主动找到了他们。都怪俩人的一身捕役行头太惹眼了,想装作香客把差事拖一拖都不成。捕役当然可以来拜佛,但是还拿着佩刀就说不过去了。 赵捕役说:“好巧好巧,正想去拜会大师兄,这就偶遇了真是缘分。”可以想象如果此人自我介绍时,说自己是二师兄那俩公差要拜会的就必然是二师兄,如果是三师兄那就拜会三师兄。以此类推,真是巧的不能再巧。可惜再左转一次就看到寺门了,导致这话一点可信度以及真诚度都没有。 大师兄衣着严谨规矩,就没有他的小师弟身上那样的褶皱,大师兄面容严肃,大师兄说:“不巧,小僧是专程来找二位官差大人的。” 赵腹诽:这和尚不苟言笑看来不好对付啊。估计今天的晚饭又得在寺里解决了,不过这次可能没有吃长生猪可以吃了吧?不知道还能不能去桃桃那里吃呢。 大师兄神神秘秘的,领着俩人走。问他这是要去哪,只告诉说就快到了。路过竹林,这里寥无人迹风景甚好,赵觉得这里差不多了结果大师兄直接穿过,路过一处禅房时以为这里该是他的住处了结果大师兄目不斜视,路过长生猪的住处时……赵目不斜视。终于大师兄停在了一处储备杂物的院子,这里可能是废弃的禅院。 大师兄双手合十,说:“委屈官差大人了,小僧带二位来此实有难言之隐。” 赵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该不会是这位偷了配珠藏在这里了吧?不对啊,那他为什么要提醒住持配珠丢了呢? 大师兄说:“我知道是谁拿了配珠。” 赵:“谁?” “就是小师弟随缘。” 赵炳和李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 大师兄继续说:“真是师门不幸,没想到惊出了一个这样的孽障。” 李顺打断他:“你有什么佐证?” “佐证就是他是妖怪。” 赵:“妖怪?” “对,就是妖怪。” “你说他是妖怪?那你看他是什么?”,李顺指着赵炳:“你说他是不是妖怪?” “施主我是认真的,章安妖物猖獗你必然也有耳闻。不然,我也不会带二位来如此隐蔽之处。” 李顺:“你看我像妖怪吗?” “施主……” 赵说:“李顺,你冷静点。小师父你为什么会以为随缘师父是妖精呢?” “我出家跟随师父多年,虽不能降妖,但是识别还是可以的。师父把他收入门下的第一天我就看出,他是妖怪。只怨我当时没有劝谏师父,师父慈悲,不嫌弃他是妖物,只道他与佛有缘。可惜到现在他还冥顽不灵,白白浪费了师父的一番苦心。” 赵还得跟李顺回去jiāo差,跟着李顺一起原路返回。走了一路俩人都很沉默。 赵问:“你怎么看。” “一定不是桃桃。” 赵说:“我是说你觉得为什么随善会这么说呢。” “一定不是桃桃。” “我只是说……” “绝对不是桃桃。” 赵给了他一脚。右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我当然知道不是他,多大点事啊。你给我长点脑子。你想想,随善咬定桃桃监守自盗,用法术把东西藏起来了,才不怕官府搜查。我们不可能去搜查桃桃让他寒心,况且万一随善咬定我们查不到赃物是因为桃桃用法术藏起来了怎么办。关键就在于他怎么知道桃桃是妖,如果他真的能看出来,为什么不能发现我也是妖呢?这个和尚很可疑。” 李顺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倒是安静下来了,难得的一副严肃的样子。赵暗自感慨,这死掉的长生猪冤孽果然重啊。这李顺对桃桃是有多上心,果然是踏上歧途了吗?这刚相认还不到一天啊。难道桃桃还是一棵小桃树的时候李顺这厮就做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公堂之上挂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牌匾明晃晃金灿灿。夕阳的光斜斜地照进来,带着一点妖艳的红。赵一开始见到这四个字时就很喜欢,仿佛这四个字就是恩公为人的证明。但是他总是有一点身为妖站在这里的恐惧。 李大人坐在公堂之上听完俩人的汇报后沉思了一会儿。由于李大人颇有些莫测的能耐,也不晓得他对龙鸣寺的情况了解多少。俩人在汇报时没有隐瞒随善的猜测,甚至没有隐瞒桃桃的身份,只是隐瞒了李顺与桃桃认识而且俩人还在人家那里蹭饭吃这一小事。 李大人摸了摸自己早起忘刮的胡茬,问道:“这么说随善和尚怀疑是小和尚偷了东西,只因为他认定小和尚是妖?” 俩手下点头称是。 “那么他既然看不出赵是妖,又一口咬定那个随缘是妖,至少说明这个随缘有古怪不然他为什么不怀疑别人呢?” 李顺微微变了脸色。 李大人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刀片在指尖摩擦。 “这个随善撒了谎,他定然是看到了随缘有异样或者是有人告诉过他什么。而且他一定对随缘偷东西这件事很有把握,至少他认为是这样,不然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他谎称能看出妖魔不就是为了美化自己吗。” 赵疑惑道:“或许是这个随善自己偷了东西,又恰巧知道了随缘是妖,一旦我们听信他,杀了随缘,不就是死无对证了吗?” “不太可能,这一代弟子里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住持的就是他了,唾手可得的东西,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李大人从座位上走下来,在赵李顺面前踱步。 “李顺”,他问道:“那个随缘是怎么说的?” 李顺答:“他说不是他偷的。” “哦?” “大人”,赵看了李顺一眼,“大人,那随缘的意思是他师兄们都怀疑他偷了东西,但他身为一只妖对配珠根本没有兴趣。” “那你怎么看呢?” “我也是妖,我根本看不出身为妖盗取配珠有什么好处。至于别的和尚都怀疑他这件事,这是他自己认为的,事实上除了他大师兄没人认为他偷了东西,只因为别的师兄都喜欢随缘,看到他就脸红。所以随缘才会以为别人都在怀疑他,其实师兄们是在背地里偷偷议论他又被他看到了……所以,所以心虚脸红。”赵越说声音越低,最后连头都不好意思抬了。 李大人沉默了好一阵。最后沉吟道:“看来这个随善的确最有可能继承衣钵,这样吧,明天你俩再去调查一下。暂且相信这个随善,注意调查随缘。他既然是妖,为什么又进入了佛门,看看他有没有在龙鸣寺作乱的念头,有没有同伴,作案的也有可能是他的同伴,无论是人是妖与他关系密切的都要注意调查。好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赵炳道:“大人,属下还有一个疑问。” 李大人刮胡子的手稍稍停了一下,道:“说。” “这个案子是谁报到官府的呢?是随善和尚吗?” “没有人报官。” “您说什么?” 李大人专心致志地刮胡子。 赵炳只好候在一旁。 终于,李大人开口了:“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报案,是我,一定要chā手这件事。你知道为什么吗,赵炳?” “属下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 “我知道龙鸣寺有妖,作乱的不一定是那个随缘。但是我不允许任何妖孽在我这里作乱,我最恨的就是这个。所以你,赵炳,你是来报恩的,我希望你在我这里不要生事,包括你那些妖精朋友。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赵炳低头称是,余光见着李大人的下巴割破个小口。 从衙门出来后,赵感慨万千。把手放在李顺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李顺什么也没说,拍拍肩膀上的手就走了。 赵难得的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帮帮李顺,先去调查一番。下定决心后他就回了家。到了家以后赵吸收了一会儿天地灵气又喝了点水,就出门找徐登。看看徐登能不能说说这个桃桃是怎么回事,做什么好端端的当和尚。徐登不在家,只好在周围的山林里找寻,权当是散步好了。 这个时候已经隐约天黑了,天上挂了半只烧饼大小的月亮。 飞夜色中鸟纷纷还巢,穿梭在深林中簌簌作响。偶尔一只鸟在半空中飞过留下一点痕迹,那是飞鸟拉下的粑粑。 别的鸟都回家了,不知道徐登这只鸟哪去了? 眼见天越来越黑,夜风起了,嗖嗖的冷。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赵炳颇有些烦恼。 初时,刚刚化为人形还不知道冷热。常在寒冬酷暑之时听到孔雀抱怨,还时不时化成原形来调整体温。加之孔雀常常胡说八道的xìng格,其可信度总是值得怀疑。后来渐渐的,人身与原形变幻自如了,忽有一日烈日当头,大汗淋漓之时才尝出一点为人的滋味。 同孔雀提起时,那厮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嘴脸,道:“你现在渐渐有了人的体会,再过些时日这为人的种种喜怒哀乐贪嗔痴都会一一咂摸一番。我们为妖的不至同凡人一般短短几十年就历经生老病死,但感谢造化给我们长久的岁月,足以让我们感受到人生南柯一梦、幻化黄粱。会发出:人生不过如此的感慨。到那时你就能放下凡尘的牵绊,静心修炼,最终羽化成仙。” 那时他还故意给孔雀找难题问道:“我从树修炼chéng rén,是觉得当一个人比当树强;修出人身时又觉得做仙要比做人划算;那我要是成了仙又觉得当神仙不好怎么办?” 孔雀听了并不回答,而是飞到高枝上远目。 赵炳知道那是孔雀在构思胡话。 半晌孔雀答道:“成仙后却仍然不忘凡尘,这说明你这个仙,根基不稳。你豁达时即为仙,你眷恋时即为人,你若纠结得久了便非人非仙。便是魔的形态了。你既然问出这样的疑惑来,就看出你对凡尘眷恋得很呐。” 然后赵炳就跟他打了一架。 并不是因为孔雀说他成不了仙,而是莫名地看不惯他这副嘴脸。 ☆、第十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呃,这是首次使用作者有话说这个功能。 说起来有些丢人,我承认我写的不好,O(∩_∩)O哈哈~ 所以我很感谢有人能够看我的文。到现在为止,第九章和第十章都只有一个点击。尴尬…… 我是特意来感谢这个人的,虽然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来继续看我的文,第十一章还在等着这个人…… 你来看不看文没关系,只希望你能注意到作者有话说,知道我很感激你,这件事,嗯,就酱 赵炳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有些怀念和孔雀满山打架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把闽中天上地下都跑遍了,熟悉得闭眼睛都找得到家。哪像现在,走着走着来路在哪里去路在何方就搞不清了。 月不是满月,却也亮得可以。照在这密林之中,颇似梦境。与人一同游玩时,这梦就是好梦;一人行走时,有些人。 一时冲动就出来找人,此时心中略略有些后悔。说是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本想着从闽中到此地好巧就遇见了徐登,那徐登又多少有些纠缠的意思。正是应了此句。谁知此时离她远不过两山的距离,却遍寻不着。难道是不够有缘吗?这章安县男风颇胜,先是葛尚冠时、后有李顺桃桃,难不成自己也将入乡随俗,找个男妖来相伴吗? 说起来,到章安见到的第一个妖,并不是徐登而是那吴伤溪水边的柳树妖。再试想,最有缘的不是徐登而是三百年前救了他一命的恩公李大人!恩公与他有缘在先,他千里迢迢来报恩,这不正是应了那句话吗? 赵炳突然冷汗直流,这个猜测比这惨白的月夜岂止骇人百倍千倍! 谁知赵炳的磨难不止于内心的打击,还有外在的困境。这夜路居然走着走着遇见鬼了! 那小鬼身着一袭白衣,披散着头发,手提三尺剑,腕间一物发出亮白光芒。这白衣散发的小鬼正向赵炳这边急速飞来。 赵炳已经听到了小鬼飞来带起的呼呼风声,心已经翻滚着快从嘴里蹦出来。说时迟,那时快,赵炳灵光一闪变成一棵松树。 变成松树后赵炳暗自庆幸,还好此前得过徐登的指点,此时化为一棵松树正和这周围的几颗松树作伴,并无不妥之处。只盼这朦胧的月夜没有暴露这边的动静,未曾被那白衣小鬼看见才好。 白鬼来势未减,手中的剑却嗖嗖挽了个剑花,路过的松树被剑气所伤松针簌簌下落宛若漫天细雨。 赵炳心紧得很,屏气凝神生怕露出半分气息。 只要主干不伤,掉些树枝也无妨。 那白鬼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入鞘中,施施然从赵炳身侧飞过。临走时还微微侧了头瞥了一眼。 赵炳xìng命得保,骇出一身冷汗,万不敢回头查看。松针一根未落,倒是由于害怕发抖,将松塔抖掉了不少。 在他飞去后,赵斌突然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对,是有些怪异。鬼族于行进术最为擅长,凡人一旦阳气尽了,便轻若鹅毛、便飘飘然了。但一般的小鬼却不能像仙、魔、妖一般在高空中飞行,那是yīn气微薄易为溃散的缘故。故而都在地面上二三指高处滑行。凡人分辨鬼的真假大抵依此来判。 据说鬼族生来就会如此行进。故而此族最娴熟的法术就是此道了。仙佛们大都恃强,并不计较,然而凭苦苦修炼的妖魔却极为拈酸。但福祸相依,这种天然的优势使鬼族多散漫之徒,导致鬼族于法术之道处于劣势。在与妖魔兵戎相见时,他们的唯一长处就是逃跑容易成功。久而久之,六界之内鬼族的长跑健将最多。 但见方才那位,虽披头散发白衣夜行,但他飞得的确高于二三指,大约有那么四五尺高吧。得有,他刚刚侧脸看过来后,似乎觉得这棵树甚是合适,顺脚踩下借了个势,翩身又上了一个高度飞去了。 估计,也是个精怪吧。 估计,应该是飞远了吧。 赵炳终于变回原形,擦了把汗。 肩膀被人在背后拍了拍。 冷汗又流出来了。 徐登叹息道:“真是废物啊。” 两只妖双双坐在地上。 月亮又向西移了一步。恰巧把这林中一小块空地照得明亮。赵炳和徐登坐着观风赏月,气氛甚好。赵炳觉得,总要做些什么才好不辜负这风与月。 赵炳说:“你看这月光淡淡,照在这地上,就像是清澈的溪水一般。” 徐登:“嗯。” “你看这草叶随风飘动,影子映在地上,像极了水中的鱼虾。” “哦。” “你看我们两个这么晚了还能遇见,就是一种缘分。” “……” “你看此情此景,有没有想起那日吴伤溪水第一次见面呢?” “……” “你怎么不说话?你难道就没想起来什么吗?” “没有,”徐登又仔细思考了一下,肯定道:“一点也不像。” “你怎么如此绝情?你难道就没有想起吴伤溪边的初次相遇吗?你难道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你欺骗柳树妖,还有你拜会金红鲤鱼,没别的什么了。难为你说得好像我和你有什么似的。” “难道你以为我们是清清白白的关系吗?” 徐登惊诧道:“我们是清清白白的呀。就跟你昨个早上从我饭桌上抢走的那个水灵灵的萝卜一样的白。” “你难道忘了,那日阳光正好,溪水里头波光粼粼的,两三尾金红鲤鱼游来游去。你和我,恰巧相遇。你看那时的光景和今日别无二致,呃,相差无几。这月夜里谁不是在各自在梦里,你我却又一次偶然相遇。这不正是缘分么?” “你怕是跟什么小鬼结了缘分吧?你这个像是被什么附身了的征兆。” “你封住流水助我过河,我道你一声前辈。初次相见就写下一笔善缘,这不就是缘分么?” “你和那柳树妖怕是更有缘分吧?” “不,我问路于他偿了些灵力,一还一报,算不得缘分。我与你遥隔千里却最终成了邻居,这又是一笔缘分。是与不是?” “就算是吧,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们既然已经如此有缘,不如再加上一层如何?” 徐登突然微微脸红,月光一照更显得红润。赵炳瞧见了,觉得甚是有趣。 赵炳又问道:“如何?” 徐登道:“哪一层?” “不就是你盼着的那一层吗?” 徐登随手摘了片叶子贴在脸上去热,道:“我没盼着什么,估计你想的和我猜的并不一样,你这个木头脑子和别人的脑子想的东西都不一样。你想怎样直说吧。” “猜一猜么。” “不猜。” “猜一猜呗。猜对了我就帮你照看你的菜园子。” “种满了菊花和芭蕉的院子不叫‘菜园子’好吗?再说你不是都答应做劳力了吗?你想变卦吗?” “不。但是你应该让你的苦力更加开心一些、自愿一些,这样他在浇水的时候就会浇得均匀一些而不是只浇一棵两棵,在剪掉枯枝的时候能保证剪掉的是枯枝而不是嫩芽。你觉得呢?” 徐登实在受不了他磨磨叽叽,道:“好吧,我猜。你是想,嗯,每天到我家蹭早饭然后死皮赖脸吃掉每一样我不让你吃的东西最后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缺胳膊少腿?再或者看我每天捉鱼太辛苦打算每天早中晚三次主动帮我捉鱼吃而且是最新鲜最肥的最活泼的那条鱼。” 赵炳赞同道:“你说的对。” 徐登震惊道:“嗯?” 赵炳宣布:“我决定满足你一直以来的迫切的请求让你做我的师父,这样你就有了一个吃苦耐劳、勤奋上进的好徒弟,而且还能帮你解决你多余的早餐、能在外出的时候偶尔叫上你免得你闲得无聊、能在早上你赖床就要捉不到虫吃的时候敲碎你的窗子督促你起床。怎么样?” “你是突然发现自己没人帮衬着就活不下去所以来求我了吧?” “嘿!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看你饥不择食连李顺这种资质的都打算收,所以……” “所以你大发慈悲、勉为其难认我当师父?” “呸呸呸,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看你连这种资质平平的凡人都收了,从而看出你这个实力强啊,什么样的徒弟都能教得了。所以我觉得你这个人当师父其实还不错。” “嗯,说得对,实力差的也教不了你这样的劣徒啊。” 赵炳激动道:“哎哎?你这是答应了?” 徐登拍掉赵炳搭在她手臂上的爪子:“孽徒,还不跪下拜见师父?” 赵炳尴尬了:“跪下?不至于吧,没必要搞那么正式吧。” 徐登点点头然后站起来:“有道理。” 赵炳松了一口气:“哎,这月色这么好多看一会啊,师父。哎师父,你要哪儿去啊?” 徐登向他伸出一只手,赵炳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一只爪子搭上,害羞道:“这是做什么,是要我陪你在月色下跳舞吗?” “这么风雅的事你还是留着自己做吧。有一件挺要紧的事先做了。行进术你修得怎么样?” “一般般吧。要去哪?慢点飞成吗?” 要是按你慢慢飞的速度估计跟走路也差不多了,徐登决定还是带着他一程吧,以后这废柴就是亲徒弟了,先适应适应吧。 耳边风呼呼的响,赵炳觉得夜风有些冷:“什么是‘要紧的事’啊,这么急吗?” 徐登暂时不想理他。 赵炳突发奇想:“你是打算庆祝一下吗?不用了吧,大晚上的别折腾了。再说你要怎么庆祝啊?大吃一顿?我看凡人都喜欢这个。你就说端午节吧,屈原跳个河挺悲壮的事,大家年年这个时候吃粽子,还挺好吃的那东西,你说屈原怎么就没从酆都赶回来拿粽子把这帮人给打死呢。还有重阳节,要喝菊花酒,等到那个时候你的紫菊花就能用上了。我听说还有一个七夕节。又是牛郎又是织女的,不知道这个节日凡人都吃些什么,要不然我们先别庆祝了攒到七夕一起庆祝得了,你说怎么样?我还没过过七夕呢,都不知道七夕是干什么的,你知道不?” 徐登忍无可忍:“闭嘴。” ☆、第十二章 终点在住处东的溪水边。 赵炳蹲在溪水边,看着溪水汩汩流淌,腿有点抖。该不会大晚上的真的让我给她捉鱼吧? “你是要我……” 徐登按住他道:“别动。” 紧接着赵炳感觉到她俯下身,气息吹拂在头顶,有些痒痒的暖。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上。这是要干什么?赵炳有些小紧张。 下一刻,徐登终于动了。 “嗷疼” 拔下几根赵炳的头发。 赵炳回头看,几根头发已经化形成了几根桑树枝。 树枝在徐登手中折来折去编成了一只小箩筐。 赵炳有些不解:“难道是要去采蘑菇?” 徐登蹲在河边用箩筐舀溪水,溪水居然一滴也没有漏。从箩筐侧面的缝隙看去,里面盛的水稳稳当当地盛在里面,就像卧着一块和田碧玉。 徐登招招手,赵炳蹭蹭靠过去,好奇地看箩筐里的水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慨:“我都不知道我的树枝有这么高深的灵力。” 然后徐登趁机又拔了两根树枝。 赵炳摸着头恨恨道:“好,你有种。你再拔来试试看?” 徐登又招招手。 赵炳:“……” 赵炳:“你有种你也不能再拔了,再拔下去我就能去龙鸣寺做桃桃的师弟了。你就会失去你刚收的徒弟了你知道么?” “你去吧,不用担心。我还有李顺呢。龙鸣寺要是不想收你我还能帮你求求情你看怎么样?” 赵炳瞬间想起了要收他为徒的胖和尚。赶紧表决心:“师父,我是不会背叛你的师父。来吧,再拔两根下来。只要不把我砍了做床板就成。” 徐登满意了:“有觉悟,要保持。” 徐登把后拔下来的树枝断成一节一节的,整齐摆好。将箩筐盛好的水摆在一旁。面朝东跪下来并回头给赵炳个眼色。 后者乖乖凑过来学徐登的样子跪下来,有些紧张道:“这是要拜师了吗?” 徐登双手合十:“诸神在上,弟子百拜。今有章安徐登yù收闽中赵炳为徒。以溪水为美酒,以树枝为ròu脯,以祭诸神。愿诸仙诸神与皇天后土共为见证。” 赵炳:“…………各位神仙作见证,赵炳为师父马首是瞻。” 徐登侧头盯着他。 赵炳被看得有点发毛:“你看我做什么?你也没说这就拜师了,我还没准备好要说什么呢。” “你不觉得你太靠前了吗?” 赵炳低头看看,自己与徐登跪在同一条直线上。 “有什么不对吗?” “往后挪挪。” “哦。” 赵炳拜师了。 赵炳想:人生真是无常啊。明明白天的时候还拒绝徐登的提议晚上就主动要当人家的徒弟了。难道徐登提出收徒的时候自己就心动了?不对,是因为自己跟徐登的缘分一定要大于和柳树妖的缘故。再说,不当徐登的徒弟难道要去龙鸣寺做住持方丈的徒弟吗? 第二天一早,苦哈哈的公差还要去点卯。今天工作的重点还在于龙鸣寺的调查。赵的住处与龙鸣寺、衙门,分别在章安的西南、正中和东南。 赵的路线是从西南到正中,听李大人吩咐之后,带着一只叫做李顺的包袱从正中赶往东南。等到办完了事吃完了饭再原路返回而弃东南到西南的直线路线不用。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他没走的那条路线能飞行,其他的两条都要步行,毕竟他不能在大街上飞。赵是不想吓到章安的百姓,事实上他如果这么做了只会给百姓带来欢乐,就像看杂耍一样。赵觉得自己为了百姓放弃了飞行,这是一种无私的爱的奉献,如果用桃桃师父的话来形容应该是有一颗慈悲心。是伟大的是值得称颂的。走在街上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用慈爱的眼光看着他们,仿佛在说,没关系为了你们累也没关系。 看到赵的百姓也都纷纷看着他,或正大光明或偷偷瞥一眼再瞥一眼。有不认识赵的,暗自想,哟,这捕役是新来的吧还挺俊俏。知道赵底细的也暗暗想,飞啊,怎么不飞呢?或者想我打他一下他能不能躲开呢,据说这只妖精法力不怎么样啊,到底能不能躲开呢? 由此看出章安的百姓善良淳朴,对废柴的宽容度普遍很高。 赵到了衙门看到了李顺……的哥哥。 此人长得和李顺别无二致,一样的身高相貌。是孪生的兄弟吧。不一样的是此人行头破破烂烂皱皱巴巴,哎?兄弟俩人都在衙门当差?头发乱糟糟的一团,面色严肃且苍白。这个哥哥可能没有李顺受宠没有李顺面色红润。而且李顺这厮总是嬉皮笑脸吊儿郎当。 赵上前一步,试探地问:“仁兄?仁兄是李顺的哥哥吧。” 这位仁兄斜眼狠狠地瞪他说:“赵你nǎinǎi的。” 赵给了他一脚:“死李顺,你nǎinǎi的。” 李顺一个晚上就憔悴成这个死样,要知道李顺比赵高半个脑袋,身体也比他结实。赵无比鄙视他,人高马大的,心却如此的脆弱不经事,又不是桃桃真的犯了事,不就是被人怀疑了一下吗,搞清楚不就好了吗。 这就是赵的单蠢无知了,这也不能怪他,他一个没脑子不经事的无知小妖精哪里知道人类冤假错案的发生是多么的容易,哪里知道人类是多么痛恨妖物作乱甚至人家妖精没做乱也要搞出点牵扯,更不知道偷窃虽然不是重案却要背负一辈子的道德谴责。 李大人日理万机忙得很要去酒楼喝花酒,匆匆忙忙吩咐几句就走了。赵感觉有点受伤。李大人在他眼里是一位爱护百姓的好官。 李顺说:“爱护百姓也能喝花酒啊。” 李大人还是个文雅人没事画个画练练字养养花。 李顺说:“文雅人最爱喝花酒啊。” 赵说:“李大人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才不会喝花酒只是去谈点公事顺便喝点酒李顺你给我滚。” 于是李顺就滚去洗脸刮胡子,要去见桃桃怎么能一幅邋里邋遢的样子。 走到罗钟山的时候,李顺问:“我师父怎么没来?” 赵第一反应就是,她现在是我师父了。紧接着就想不能让李顺现在就知道自己拜了徐登为师,离天龙鸣寺还有一段距离可不能让李顺嘲笑一路。搞不好到了寺里看到那个桃桃还要一起嘲笑。 赵的思维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如果他站在李顺的角度就会觉得拜一个比自己厉害的妖为师很正常,心情好的话还会提前叫一声师兄,毕竟李顺还没有行拜师礼虽然李顺答应拜师比赵要早。 说到底赵对与拜徐登为师还是有点害羞有点别扭,很大程度上在于徐登这个女妖没有可以当师父的样子。 徐登有事出门了,比赵这个有差事的走的还要早。昨天拜师时都深夜了,今早天将将亮就飞走了。赵刚醒就看见她往西山飞。还疑惑这是要干什么去,难道是去浇园子除草捉虫什么的?原来管理园子这么难,徐登果然欺我。 赵顾左右而言他,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见她,再说她又不是捕役来干什么又不给钱两。”生生装出一副我们不熟的样子。 李顺不无遗憾:“我师父身手厉害,你又靠不住,万一有什么事呢?” “能有什么事?” “我有预感,龙鸣寺另有妖作乱。” 妖?如果是妖的话赵的确打不过。人的话赵还有把握能治住,妖的话就不行了。赵是妖,但他是一只几乎打不过任何同类的妖,介于人和妖之间的位置。我们通常称这种人和妖之间的生物叫做小妖。阿弥陀佛,不是人妖不是人妖。 一人一妖到达寺门时,正赶上寺内的钟声响起。 赵没事找事:“昨天桃桃说今儿个是谁帮他敲钟来着?十六师兄还是十七师兄?” 李顺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直接往寺里走。 赵接着说:“桃桃在这里很受宠哈,师兄们很友好哈。” 这回李顺看都没看他一眼。 赵自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跟了上去。 走在前边的李顺恨得牙根痒痒,我吃醋我会跟你说? 桃桃美人春睡迟。 赵跟在李顺后边走,一只脚刚进门就看见李顺伴着飞来的无数凶器中抱头往外跑,边跑边大声求饶:“我错了桃桃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赵眼疾手快接住一个凶器,发现是一本手抄的经书,正想问问这还要不要了就被下一个飞来的凶器砸到。很不幸这次是一个砚台。墨水泼了一脸,赵伸手一抹,心说这是不要了啊。 李顺大狗熊硬生生装小白兔,把自己缩啊缩缩成一个团团,蹲在门后绞衣角。桃桃被突然闯进来的两只生物吵醒,麻木地发现自己又睡过头了。窗外阳光正好,桃桃懒懒地扒了扒头发。一觉醒来头发又长出来了,还有几根长得长的化形发梢上成了几朵桃花。星星点点半藏在头发里。以桃桃的xìng子怎么可能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然后他发现了问题,李顺这只狗熊居然跑进来了,还傻呆呆地盯着自己看。于是美人随手一拂就把桌子上的东西砸了过去。 赵这个倒霉催的,什么都没看到还莫名其妙挨了揍。刚刚在寺门挤兑李顺那么一小下,这么快就遭了报。真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桃桃,娘家人对你很失望啊。 ☆、第十三章 赵炳脸上的墨汁顺着鬓角、眉骨、鼻梁往下流。瞟两眼蹲在门后的李顺,远看越生气。只想上去来一脚。老子这可是替你挡的灾啊,你不去教训教训你那个桃桃,至少也应该端点水来给我洗洗啊。 赵炳冒着墨渍流到嘴里的危险叫道:“李顺!李顺!熊!”李顺终于把脑袋转过来看赵炳一眼,可惜李顺满脑子都是桃桃衣着不整头发凌乱的样子,已经完全不能思考。眼睛直勾勾看着赵炳,心里却还在桃桃身上,嘴角一直上翘:“嘿嘿嘿嘿。” 赵炳心里这股邪火蹭蹭蹭蹭就窜起来了。好哇,你不来帮我解围,居然还嘿嘿嘿嘿,等你拜了师,看师兄怎么好好疼你。 抻的脖子有点累,赵炳于是化作原形,把衣服高高挂在树枝上,思考去哪里找点水来洗洗。 这边桃桃洗漱完毕,把新长出的头发也剪光了,端了洗脸的水推开门,一浇哗。 桃桃说:“给你洗洗。” 赵炳:“……多谢。” 桃桃坐在桌子边上整理昨天晚上的桃花,打算yīn干了做枕头。李顺趴在旁边,打算偷偷拿几朵。 “你们查的怎么样了?有什么头绪没有?” 赵炳沉默了一会儿。 桃桃没在意,以为是没什么进展。然后他又说:“昨夜随遇回来了,你们去看一下吧,或许他能告诉你们一些线索。” 俩人都很疑惑,赵炳问:“谁?” “是老和尚的十八弟子,我的十八师兄。我是十九,在我上边还有个精怪是个狐妖,排位十八。不过在我来之前,他就走了。那个时候他是最小弟子,所以一直是他在照顾师父,东西也是他在整理。到我来了之后,从来没见过什么佩珠,也一直没用到过,所以一直没觉得少了东西。知道他们从我这里讨要,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怎么还有个这么关键的人物?所以你觉得是这个狐妖走的时候拿了佩珠?” “赵炳你身为妖族,诚然你自己不怎么样,但是你不能因为自己品质坏就怀疑整个妖族的高尚品行!” 赵炳无辜道:“你话里话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只是提醒你,你想,既然佩珠曾经经他手,他可能知道一些什么。昨天你们走后,夜里起风时,我感觉到了妖的气息,猜想可能是他回来了。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去了,你没长脑子不会说话,万一惹急了那位你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那徐登怎么办?哦,苦命的阿徐,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小寡fù。以后我还是少欺负她几回吧,喔。” 可能是考虑到十八和桃桃是妖,住持给他们两个的住处都是一人一院。桃桃住在住持的院落旁边,随遇则住在寺院最隐蔽的地方。越过北墙就是长满灌木丛林的钟罗山。外观看上去与别处建筑别无二致,推开摇摇yù坠的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李顺惊喜道:“看,这里有个洞!” 的确有个洞,就在北墙之上,此洞之下就是床榻。位置极其明显,简直不屑于掩饰。而这个洞与以往所见不同,它有着一个以一人高为长、以一人肩为宽的约等于长方形的洞口。也就是说,躺在床榻上往里一滚,就到了洞里。这个和尚真会玩啊。 可是这个洞里面的情况未知,趴在洞口看了半晌。李顺跟赵炳商量:“赵哥。” 赵炳一哆嗦:“你叫我啥?” 李顺:“桑桑啊,你法力高深,到你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赵炳:“还是不要了。” “来吧,跳下去,跳下去你就赢了。” 赵炳深情地:“师弟。” “啊……啊?” “你忘了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了吗?” “为什么?” 赵炳紧握拳头:“为了证明桃桃的清白!为了摆脱世人对桃桃的质疑!你忍心桃桃受委屈吗?你忍心桃桃难过吗?你忍心吗!” “我……” “你不想查明事实吗?你不想看到桃桃对你展颜一笑吗?你不想吗?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去奋斗!去挑战!去拼搏!” 赵炳激动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爬上桌子高声呐喊:“为了正义!为了真相!为了桃、桃!” 咣当李顺受了鼓舞,爬到床上往里一滚,脑袋抬太高了撞到了墙。 赵炳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床边,抬脚把眼冒金星的李顺踹了下去。 “傻缺。” 然后自己也滚了下去。 洞里面非常黑。赵炳很后悔没有带照明工具。只好牵着头晕目眩双脚画外八字的师弟磕磕绊绊摸索。 李顺手捂着额头,被牵得很苦:“你为什么不用法术照个明呢?” 赵炳鄙视地看李顺一眼,只可惜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我是树妖,怎么能修炼火行术。” 李顺:“你还能干点啥?” 赵炳温柔地:“哦?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李顺:“哎,我好像看到光了。” 李顺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跳啊跳啊甩啊甩,甩掉肩膀上赵炳罪恶的手,冒着被岩壁糊一脸的危险跳着脚地向前窜了几步。果然有光。还是牛油蜡烛点的光。一支一支固定在沿途墙壁的突起石头上。沿着光前进,是一条细长的通道,极为yīn冷,没有植物。 根据赵炳身为树木的直觉,这条通道虽然回旋曲折,但延伸的方向总体是朝北,估计这只狐妖是把住处直接连通了钟罗山,此时他们就在钟罗山内行走。等差不多把整个山走了个对穿时,才有了新发现。 这个新发现就在通道的尽头的宽敞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估计是真的打通了山体,北处离地一丈高的地方有自然光透过茂密的从木shè进来。阳光投shè在地面的位置有一堆枯草,枯草上躺着他们的新发现狐妖随遇。而这只狐妖正安静地睡着。 随遇穿一身同桃桃别无二致的灰色衣服,但桃桃穿出的是凌乱美也有可能是这两天由于屁股的原因一直呆在床上的缘故,而随遇的衣服无比的整洁,在斑驳的阳光下简直快要透明。随随便便往那里一躺,甚至带了点冰清玉洁的感觉。不当和尚的他,应该是好久没有剪发了,长发泼墨般散在一边。他的脸对着赵炳他们的方向,从这个角度看上去,能看到他的脸还有狐族的特点。仿佛美是他们的天xìng与本能,高挺的鼻子、冰冷的皮肤,耳朵带着一点尖。有着不经意的高傲和孤独。 居然是个美人啊,赵炳暗暗想。第一次见到他时,夜色里白衣黑发,像个鬼魅,今日一见已迥然不同。这不就是昨夜里见到的那个踩着他肩膀飞过去的人么,没想到居然是只狐妖。赵炳并没有认出他的相貌,而是他的手腕上有着一串闪光的珠子与昨晚的光亮别无二致,这光亮给赵炳留下了深刻的印,他一眼就敢断定这就是昨晚见到的东西,这狐妖就是昨晚的那个人。昨夜只看到一抹光亮,此时才知是一串珠子,难道这就是那串佩珠吗? 随遇一直睡着,只是在一人一妖刚刚入时动了动。害的赵炳小心肝这顿跳,还在慌乱中还估计了一下自己加上李顺能不能刚过这只狐妖。很明显,不能。 但是狐妖还在睡着。仿佛天塌下来也没有关系,就这样睡死好了。 难道是昨晚修行太勤勉搞得很累,所以要好好补眠?可是我也很累睡得很晚也没耽误我早起来办差啊!没有活干可真好啊,真羡慕这种无忧无虑的妖啊。 李顺从一见到随遇就仿佛早了雷劈。轰隆隆从天而降直接把他烧的脑袋发热直冒青烟。本来是带着英雄的、大义凌然的、悲壮的心来为了桃桃对付狐妖来的,谁知道这个狐妖这么的仙,仿佛一会就飞升了。不是应该方圆一里都有狐狸的骚臭吗?这怎么没有呢,不仅没有异味还仿佛散发着淡淡青草香是怎么回事呢? 赵炳想看看李顺是什么反应,没想到看到李顺一脸痴呆。默默地捂住眼睛,这货看见妖就流口水。 李顺用手指捅了捅赵炳,悄悄咬耳朵:“现在怎么办?” 赵炳同样细声细语:“你有经验你说咋办?” 狐妖翻了个身,呓语:“别吵。” 赵炳李顺不敢吱声了。 又等了一会儿,估计狐妖睡熟了,赵炳扯扯李顺衣角,指指来时的路,师兄弟俩于是原路返回。 走了一段距离,估摸着距离够安全了,赵炳提议道:“我们去找住持吧。” “找他干什么?” “问问他随遇的情况,看看他知不知道他的十八弟子是狐妖。” “那桃桃……” “如果他知道随遇是狐妖,那他就不难知道桃桃也是妖;如果他不知道随遇是妖,你不说我不说他又怎么知道桃桃是妖?” 李顺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跟在赵炳屁股后面往外走。费劲巴拉地钻出洞口,赵炳拍拍灰刚站起来,就听李顺这个没出息的说:“我去看看桃桃。” 赵炳面无表情一只手伸出去,瞬间化形捞到走出房门的李顺缠了个密不透风只露个脑袋。一发力把李顺拉回来,跟他鼻子对鼻子有点不够高手放李顺肩上往下压了压。够高了,鼻子对鼻子眼对眼。 李顺有点紧张,觉得自己就快对不起师父对不起桃桃。尽量把脸往后挪:“你你你……” 赵炳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笑,问李顺:“还看不看桃桃了?” 李顺颤抖着声音:“不……不看了。” 赵炳慈祥地笑了,抬手拍拍他的头,赞许道:“乖。” 作者有话要说:  上次下大雨停电两天半,小说刚刚发了两章就被迫断更了…… 据说明天开始五天之内都有雨,还是大雨。 龙王保佑,雨下就下吧,千万别停电断网!!! ☆、第十四章 住持正在诵经:“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而灭度之……” 赵炳李顺不好打扰,只好委委屈屈顶着烈日在门外呆着。 已经到了正午,奈何僧人们都不吃饭,赵炳李顺四处乱跑,寺院也不知道这俩捕役还在寺院里且还没吃呢,无法准备斋饭。捕役们只好挨饿了,也不知道桃桃给他们留饭了没有。赵炳是不用吃饭的,但是他有点想念昨天中午吃的ròu。但是李顺是真饿了。 赵炳:“哎我说你们是不是经常没地方吃饭啊?” “哪儿能呢,你也饿了?挺一下,等查完了咱们就有饭吃了。” “我是树妖,不饿,就是看你可怜。想刺激你一下。” 住持的门开了,露出住持那光亮智慧的头:“二位施主,请进吧。” 赵炳原本对这种高僧是很畏惧的,好在住持他看起来很慈祥,笑眯眯的,就跟在大街上见到的普通老头差不多,见过一面后就不怎么打怵了。况且他还前后收了两个精怪做弟子。 李顺很饿,急于把事情调查清楚。相互问候之后,就开始打听随遇的消息。 “大师,听说您还有个十八弟子?而且曾经还照顾您的起居的。” “不错,是有这么个人。” “他现在在哪里呢?” “他受了伤,在寺里不方便修养,就回家去了。” “他怎么受的伤?” 赵炳把李顺拉到身后,不等住持解释受伤原因,直接问:“他的家该不会就在钟罗山吧?”赵炳这么问留有一定空间,可以理解为随遇就住在钟罗山上的某个角落,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就住在钟罗山山体内。如果住持想要虚与委蛇,赵炳就打算直接问他:你知不知道随遇是狐妖? 哪知住持倒是痛快,反问他们:“你们去过随遇的住处了?” 李顺吃惊地看向赵炳,而赵炳却保持着向住持提问的微笑,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赵炳加深了这个微笑,问道:“大师父,能谈一谈您的这位弟子吗?” 住持缓缓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 “随遇他与别的弟子不同,当初他无处可去我才收他做弟子,但他尘缘未了,老衲就放他下山去了。但是他比较念旧,偶尔会回来。” “回来住在哪里?住在山洞里?” “施主,个人都有各自的爱好,不会因为别人的原因更改。就不如老衲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你们李大人捉妖的爱好,但却不能阻止李大人继续捉妖啊。” 赵炳盯着住持的笑眯眯的脸,暗暗猜想该不会这和尚也是个妖吧?就算不是也该跟李大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吧? 李顺突然道:“大师您是住持方丈。有一个关于龙鸣寺的传说咱章安县街头卖炊饼的巷尾卖蒸糕的都知道,我一直好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您能给说说么?” 住持道:“提到传说,老衲也知道一个,是关于你们李大人的。这个传说虽不至于街头巷尾都知道,但是章安山林中的飞禽走兽中流传甚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施主是李大人的亲随,能给说说吗?” 赵炳道:“你们都打什么哑谜,欺负我不是本地人吗?” 李顺、方丈都不说话,相互对视。 气氛有些微妙。 赵炳左看右看,最后在李顺肩膀上大力一拍道:“你先说,龙鸣寺到底有什么传说?” 其实赵炳更好奇李大人有什么故事,但是很明显住持说的传说李顺也知道,似乎还不利于李大人,可能是什么桃色绯闻之类的。所以还是回去再问李顺吧。多少给李大人留点面子不是。 李顺说的这个传说,还真是个传说。距离赵炳他们时间有些远,也不知道有多少可信度。 五百年前,一位高僧法号一粒沙,云游到章安县。见章安东南钟罗山方向处有隐隐有紫气环绕约约是瑞气升腾。一粒沙赶到钟罗山,只见一颗巨樟现在眼前。大约他是想到了当初佛祖在菩提树下的顿悟,于是他打算在这樟树下参禅,居然也小有所成。于是他在此建寺,用巨樟雕刻成千手千眼观音像。 当然传说到这里应该还不会出现什么差错。如果这个故事后面再续上一句‘龙鸣寺从建寺之日起香火日盛一日,直至这一代方丈住持,香火已经绵延千百余年’就结束的话,就不会是一个引人入胜的传说。好就好在,这个传说还有一部分。 传说一粒沙在建龙鸣寺的时候,章安的佛教信众还少得很,文人墨客加上平头百姓信奉的都是儒学那个时候正正处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历史潮流,儒学已经占领正统地位。所以一粒沙建寺建得十分辛苦。幸而遇到一只小狐狸。这只小狐狸不知从哪里来,但是一心一意跟着一粒沙做事。就这样一僧一狐共同建成了龙鸣寺。一粒沙雕刻观音像时,小狐狸就在身边。一粒沙为了感谢小狐狸,用雕刻观音像剩下的樟木刻成一串配珠,送给小狐狸。一时传为佳话。 然而没有不散的宴席,百年之后一粒沙圆寂了,小狐狸也不知去向。但是龙鸣寺却不知从何日起,寺庙住持却有了配珠世代相传的传统。 于是就有传言说,龙鸣寺的和尚丧良心,趁一粒沙大师圆寂把小狐狸赶走,还把配珠夺了去。另有一小部分人也道,龙鸣寺住持相传的配珠还真是樟木的,人家小张公子都证实了。张财主家的小儿子对木材颇有研究,几年前赶上观音圣诞日去寺里在住持手腕上见过一眼,据说看起来那樟木材质的配珠年头似乎不小。 赵炳听完故事,心里啧啧称奇。 李顺讲完故事,颇为传说里小狐狸的遭遇感慨唏嘘。一直盯着桌子角沉浸在悲伤的故事里。 赵炳只好将话题讲下去:“大师,若果真如传言所说,您说那小狐狸会不会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住持反问道:“你觉得他应该拿走他的东西吗?” “我知道传言不可尽信也不能不信,如果传言有八成属实,那只小狐狸就可能会来取这配珠。您能不能帮我们解决一下疑惑,这个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哦?哪一半是假?” “施主试想,雕刻完观音像的樟树,难道剩下的木材只能雕成一串配珠?就不能雕成两串、三串?莫说几串配珠,这钟罗山上樟树多得是,建寺住持就不能多伐几棵?你看我这禅房”,住持指指房梁,“全都是樟木的。如若按照传言所说,龙鸣寺估计不仅会抢了小狐狸的配珠,该是连小狐狸可能住过的、樟木盖的屋子也都拆了,要不然哪来这么多樟木的东西呢?施主你说是不是?” 赵炳突然一阵尴尬,打了个哈哈。的确,钟罗山现在就有许多樟树,谁能拍胸脯保证几百年前这山上就一粒沙看中的那么一棵樟树呢。 “至于施主说的小狐狸回来拿走配珠一事”,住持又道:“如果本来就是他的,那么老衲也觉得他这么做是对的。” “那么大师,您觉得配珠丢失有没有可能是这只小狐狸拿走的呢?” “这种事情老衲一个出家人哪里能猜出来,还不如关心一下另一件事。” “哪一件?” “哎施主,你这脑子是不是不记事?昨天老衲才跟你说来着,这就忘了?你考虑考虑要不要做我的小弟子啊?” 赵炳:“呃……” 要不要说自己已经拜师了呢?会被李顺嘲笑的啊。 幸亏李顺回过神来帮腔:“哎大师,别转移话题啊。说案子呢在,又扯哪去了?” “案子是施主你们的事,老衲实在是帮不上忙。” 赵炳心里有些微妙的不爽。明明是在给你们找东西,什么线索都不给也就算了,居然还消极怠工,净在这添乱。 从李顺的表情上看也不怎么愉快。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 住持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水,秉持着出家人一贯的不浮不躁的心态。李顺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炳理着思绪。这个住持和尚一点也不为了配珠着急,是真的不急还是知道东西的去向?提到小狐狸时他似乎有些回避,难道他真的知道十八弟子时狐妖而且打算包庇他?住持估计平时也是向着这个十八弟子的。那么随善提供的线索又有什么用呢?总的来看,大约是这么个指向:是只妖盗取的可能xìng很大、这个盗贼不是桃桃、十八弟子也是妖且是狐妖、一段流传的故事里龙鸣寺曾经有过一只狐妖且拥有一串配珠。这些能不能说明那个狐狸洞里的狐妖就是盗贼呢? 不对,一个案件、特别是他赵炳作为捕役处理的第一个案件,怎么能如此草率就下定结论呢?一定有什么没有考虑到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呢? 咕噜 谁的肚子叫了。 李顺突然从趴在桌子上改为手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向另外看着他的俩人说道:“不是我。” 赵炳把他拎起来,同住持告别:“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多有叨扰,大师留步。” 住持笑眯眯地挥挥手:“施主慢走,代老衲向李大人问好。” “好说好说。” ☆、第十五章 “且慢” 说话的不是住持,声音是从门外传来。 赵炳默默地想,这下好了,上次是到寺门口给截住的,这次门还没出呢。这要是把李顺饿死了可就没有师弟可以欺负了。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正午的阳光从敞开的门洒下来,一瞬间简直让人睁不开眼。一身白衣出现在眼前,阳光将这人的身影都模糊了,仿佛这个人站在这里只是幻觉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站在俩捕役身后的住持看清来人后脸色变了,只是没有被人察觉。 赵炳后退一步站在屋内的yīn凉处,手搭在眉骨上,眯着眼看。紧接着脸色也变了这不是山洞里的十八弟子小狐妖吗,他怎么跑过来了,难道刚才惊醒他了吗? 说是小狐妖,可是如果他真的是龙鸣寺建寺时的那只,可就至少千八百岁了,就是大狐妖了。要是打起来可怎么办呐。 狐妖似乎带着些病态的苍白,脸颊眉梢似乎都浸了霜雪,与门外的阳光形成极大的反差。 狐妖向前一步,住持、李顺和赵炳纷纷后退,最后以狐妖为中心形成一个半圆。 狐妖抬了一下左手,众人都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红古铜色、隐约可见纹理。 “方丈,辛苦你了。”他开口道。 不知为什么,赵炳没有从这一声“方丈”中听出尊敬的意思,仿佛那只是一个符号,就像我们平时住店打尖时叫店家一个语气。 住持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 狐妖这才打量两位不速之客,面无表情看过李顺,到赵炳时似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李顺差不多已经在以ròu眼可见的幅度和频率在发抖了。虽然李顺一直向往和精怪打jiāo道,但是他生平来往过的妖大多是未chéng rén形或是赵炳这种没什么威胁的,最具杀伤力的也就是徐登那种妖了,然而徐登都快成他师父了。向狐妖这种不苟言笑的冷着脸的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是太吓人了。 至于赵炳倒是除去一开始的担心外已经冷静下来了,很明显,这只狐妖已经看出他也是妖了。应该打不起来了吧。 狐妖指着赵炳腰间的佩刀:“这种沾满血腥的东西为什么要带进寺庙里?” 赵炳愣了一下,赶紧道:“赎罪赎罪,哎呀,这个东西就是个摆设,平时也不用,一不小心就给带进来了,罪过罪过。” 然后心里默默地想,难道我还能把佩刀丢在寺门口不成? “你倒是会找借口,不小心?一不小心就会铸成大祸。” 赵炳静静地等着他的说教,还在想他会举出什么例子,哪曾想等了一会他什么都没说。 狐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住持常坐的地方坐下了,右手一下一下地摩擦着那串佛珠,良久,终于道:“想必你们也猜出来了,龙鸣寺的配珠是被我拿走了,就是我手上的这串”,说到这里他又抬了一下左手,“你们两个不是我对手,回去告诉你们李大人,就说我在这随时恭候。” 住持道:“等一下” 狐妖抬手阻止住持的话,道:“就这样吧,我很累,先去睡了。” 赵炳看着又一次敞开的门,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事就这么结了?就这么承认了?真的没什么隐情吗?还有,从你进门到现在没多久吧,你是怎么累到的? 赵炳和李顺走后,住持去了寺院的一个偏僻的地方。他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唯独这个地方一次也没有涉足过。住持在门外站了一会,然后他推开了门。 吱呀 住持的视线牢牢定在地面上,一改平日里乐呵呵的表情,恭敬地道:“您方便吗?弟子有些疑问,想……请教您。” 狐妖大约已经猜出住持要来这里,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床后边连着的山洞里,而是靠在床边坐着。 他平静地道:“说吧。” 住持踟蹰道:“您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弟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您一回来,岂不是还要惹上麻烦?” “有些麻烦是躲不开的,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总有要解决的一天。” “其实,弟子原本想拿一串配珠来代替的,告诉官府丢失的东西已经找回来了,但是,总怕弄个适得其反的结果。” “你一个出家人,本来就不会说谎,再说那李仕安是不会信的,就算真的是这样他也会找别的借口来找麻烦。” 住持恭敬道:“您说的是。” 狐妖静静等了一会,发现住持既没有继续问下去也没有要走的迹象,不由得有些疑惑:“还有事?” 住持犹疑道:“弟子一直有个疑惑,一直想不通。上一代老住持在将配珠jiāo给弟子保管时,曾说……说这本来就是您的东西,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jiāo给您。当时弟子就疑惑,什么事‘万不得已的时候’,但是似乎老住持讳莫如深。直到现在弟子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东西不能jiāo给我还是什么叫做‘万不得已’呢?” “弟子,弟子想问……” 狐妖突然微微笑起来,道:“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个,但是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让你失望了。” 住持听见他笑,突然间更紧张了,自从一进来他就一直在离狐妖不近却也不算是疏远的距离,低下头恭敬地站着,此时脖子已经微微发酸。 “您这么说,弟子实在惶恐。” “你不要这么小心翼翼,龙鸣寺最近这几代的住持越来越拘谨了,你大可不必这样。最开始那几年,那几任住持还咋咋呼呼地想把我赶走呢,感觉那样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 “最初的几任住持想要赶走您?” “是啊”,狐妖颇为平静地道:“不然为什么会有传言龙鸣寺的和尚要赶我走还抢走了我的配珠呢?” “但是,您曾经同建寺住持一起建了龙鸣寺啊。” “或许,他们觉得赶我走是一种乐趣吧。” “……” “虽然我对外宣称做了你的十八弟子,但是这么多年就你这一代住持同我说话最少了,我知道你有些怕我,但是也很尊敬我。这次的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不必自责。以后我可能不会回来了,龙鸣寺就jiāo给你了,可能会有些辛苦。” “弟子不怕苦,只是,这寺终归是您的家,还是希望您能够回来。” “嗯,再说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住持才离开,走之前还是很难过。 狐妖又恢复了一贯的独处,他依旧靠在床头,有些出神。原来是这样,一直以为一粒沙是忘记了才没有将东西jiāo给他,原来竟是一直记得,这么久过去了,他数代之后的弟子却还依旧记着这个嘱托,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命令却依旧坚守着。什么叫做‘万不得已’?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回衙门之前,赵炳李顺先去东市的一家客栈吃饭。 李顺问道:“这个狐妖是什么意思啊?” 赵炳看白痴一样看他:“就是配珠是他盗走的,回去报给李大人,这个事就结了。” “可是,按理说,这个配珠就应该是他的啊,没道理拿自己的东西还算是偷盗啊。” “估计是龙鸣寺那帮人不愿意给呗,装作不知道他们的建寺住持承诺过这个事。然后他就擅自拿走了,大弟子发现配珠不见了就怀疑桃桃,最后事情闹开了,就闹到官府了呗。” “这也不能怪桃桃,你看那个随善,除了他之外,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也怀疑桃桃呢。” “然后住持以为是桃桃报的官,就把他打了。” “你觉得住持知道配珠是谁拿走的吗?” “可能他也不确定,你想他一面怀疑东西就是让原主拿走了所以一直虚与委蛇问东说西,怕我们把视线落到狐妖身上,另一方面呢,他想自己先知道到底是不是这个狐妖拿走的,万一是,正好他一直在转移我们的视线,万一不是,放任咱们查下去这样就能帮他找到真正的盗贼。” 李顺想了一会,提出疑问:“这么说是不是太牵强了?这都是你想象的吧?” 赵炳反问:“你还有别的解释吗?” 李顺沉默了一会,没想出来。 赵炳总结:“不管怎样,终究还是狐妖拿了配珠虽然本来就是人家的,但是是在龙鸣寺众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所以还是偷盗。” 李顺还是有疑问:“为什么狐妖非要认罪呢,不要回来不就好了吗?” 赵炳想了想也很疑惑:“可能这就是精怪的天□□,我们一直都是敢作敢当的。其实我们也很佩服自己呢。” 李顺抬起放在桌子上的右手捂住眼,不想直视他:“其实啊桑桑,刚刚我还在想你好聪明啊,分析的好有道理,你就不能坚持一下吗?为什么要犯贱呢。” 赵炳手肘支在桌之上双手捧脸:“怎么在你们人类都很谦虚吗,其实我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诚实。” 一人一妖对视了一会儿。 李顺拍案而起,“小二,老子的饭怎么还不上?” 店小二忙道:“官差大人息怒,这就上,这就上。” 当差的就是这样,平时累得跟孙子似的,到了能耍威风的地方就牛逼得像大爷。 ☆、第十六章 俩官差回去报告给了李大人。李大人于是掐指算日子,找个黄道吉日便去抓这个狐妖。 赵炳跟李顺挤眉弄眼:咱大人会掐算,为什么还要咱们去调查? 李顺也跟着挤眉弄眼:没事,抓人的时候不用咱们上。心放肚子里吧。 宜早不宜迟。李大人把日子定在下月初一。 那一天天有些yīn沉,有些不祥的兆头。李大人果然没有用他那一群手下,只身一人出发。那天早上赵炳到衙门时正赶上李大人出门,李大人把赵炳吓了一大跳。 李仕安一身道士衣袍,手持拂尘腰佩驱魔剑,寒光一闪照得赵炳小腿肚子直颤快要抽筋。赵炳没敢跟他打照面拍被他拂尘一甩给收了,躲在鸣冤鼓后面怕被恩人发现。直到李仕安走了好远才敢出来,看着他远走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还好,他寻思,还好我跟恩人是一伙的。 赵炳一天都心神不宁。 到了下午,李仕安回来了。带着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一只狐狸,嘴角带血,奄奄一息。 李仕安吩咐把狐狸关押起来,就走到后堂去了。 赵炳扯扯李顺衣角,“喂,只是偷盗而已,不至于这么狠吧。” 李顺摇头叹息,“你不知道,哪个犯人会乖乖待捕呢,更何况是有些道行的妖。是你你干等着吗?反抗就得出狠招。还有,我们大人非常厌恶妖魔,落到他手里不死也脱层皮。”想到这里又拍拍赵炳的肩,“作为精怪,千万千万不要作乱,凡人还好说,要是精怪犯事落咱大人手里,就够你喝一壶的。” 赵炳当差的第一个案子结案了。 赵炳的一群同僚们为了给赵炳庆祝首案顺利告破,也是为了和新人之间促进感情方便以后一起欺上瞒下chā科打诨,要在福来客栈摆一桌。 时间定在第二天下午。因为李大人每次破一个跟妖有关的案子照例都会在第二天消失一天。用赵炳的一个同僚的话说就是:李大人又闭关去了。 第二天一早赵炳出门的时候遇见了徐登。徐登心情不太好,气色也差。赵炳看见她的时候她就坐在毛榉树的高枝上看日出。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照shè的原因,徐登显得有些苍白。赵炳看见她有些尴尬,思考着是叫师父还是直接叫名字呢?好在徐登也注意到她了,先开的口。声音懒懒的不愿意多花半分力气:“这么早就走啊?” 赵炳忙应:“啊是。”想了一会又忍不住说:“那个配珠的案子结了,今天下午他们非要去喝酒庆祝一下。”其实赵炳昨天就想告诉徐登这个消息,一回来就装作不经意在毛榉树周围绕了好几圈,连见到徐登的第一句话都想好了,可以说:哟,好巧,你也过来溜达?再者:紫菊花这两天开得好吗,太忙了这几天都没空去看看哈哈。 谁知道徐登只哦了一声,就继续对着太阳发呆。赵炳站在树下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只是很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你现在爬到树上坐到她身边都不会被发现。 赵炳胸膛里有个地方忽然变得很柔软,还带着一点点的疼。有一瞬间他都想说:我陪你去看看紫菊花吧,反正案子破了我没什么事。但是忍住了没说,他无力地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徐登在烦什么。是单纯的无聊呢还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呢? 徐登好像没什么说话的意思了,赵炳丢下一句:“走了。”就沮丧地沿山路下山去了,也不知道徐登听到了没有。 到了衙门,李大人果然没出现。捕役们把章安划分了几块,花一上午时间各自巡查负责的区域,下午就在福来客栈齐聚。 赵炳一进客栈就看见李顺在那一脚踩着凳子,一手搭在郑二狗肩上眉飞色舞唾沫星直飞地形容那个狐妖多么漂亮:“美人啊,真是个美人啊。你不知道,那个小眼神这叫一个冷啊哎呦喂。”一转身看见赵炳,立马高兴地招手:“嘿,桑桑,快过来,你看我说那个狐妖漂亮二狗他硬是不信。” 郑二狗一把抹掉脸上的唾沫星,争论:“冷美人有什么美,你不知道咱师爷的那个小美人那才叫一个美,嫩的像个小葱似得。” 孙武正跟钱钏下棋。孙武是整个捕役中的智囊,论智商不算李大人、刨除师爷、可以说打遍整个衙门无敌手;钱钏沉默寡言却也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时间局势胶着杀得难分难解。钱钏盯着棋盘眉头紧锁。钱钏身量高,不爱说话,赵炳跟他最多的jiāo流就是每次赵炳跟他打招呼他就回一个字:嗯。 早啊。嗯。要出去?嗯。回来啦?嗯。 孙武端起茶水呷了一口,看到赵炳来了招招手。 周虎大爷状背靠桌子双脚架在对面的凳子上看着吴生给他剥瓜子。赵炳看不太惯周虎这种虎背熊腰的莽汉,不过这人对吴生倒是一等一的好。吴生整个人文文弱弱,面色白的像是没见过光。此时正在小媳fù状,低头一心一意剥瓜子。 周虎听见李顺喊赵炳抬头也招呼了声:“哟,桑桑,吃瓜子不?” 吴生也抬头慢声细语地打招呼:“桑桑过来啦?” 赵炳赶紧回道:“不吃你吃吧。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刚回来就赶过来了,你们到的都挺早哈。”说完默默流汗,你的吴生给你剥的瓜子我哪敢吃啊。 左右瞅瞅,最后走到孙武身边坐下看下棋。然而他一点也看不懂,估计了一下数量,黑子多白子少,钱钏快赢了吧。 过了一会儿,钱钏放下手中的黑子,摇摇头:“我输了。” 孙武抚掌大笑:“钱串儿啊,棋艺进步很快嘛。” 钱钏宠辱不惊,面无表情嗯了一声。一颗一颗整理棋子。 赵炳跟着帮忙整理:“我看二哥三哥下棋好像挺好玩,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呗?” 他三哥孙武教导他:“我下棋还行,教人下棋就差得远了。我教大哥下棋教了两年了,到现在他的子被人偷偷挪地方他都不知道,死不开窍。对了,老大和老八还没回来呢,他们这两天忙着查户籍忙的脚打后脑勺。你要是真想学,钱串儿教不了你,他表达不行。顺子可以,这小子琢磨个东西才厉害呢。” 赵炳点点头,李顺认准一个东西是能琢磨,这小子记妖怪的本子估计又换新的了。 等了半个时辰,孙武抬头“哟”了一声。老大赵春和老幺王贵也过来了。赵春满头大汗红头胀脸,边走边用手扇风。一进门就喊:“小二,再来两碗热茶。” 王贵抱个木头箱子也累得够呛,喘了一会儿,又从放在桌子上的箱子里面翻出几卷来摊开。 赵春呼呼边吹热茶边喝,问孙武:“老三,菜还没上?告诉你们别等我了都,也不能都饿着呀。”又回过头说王贵:“你别弄那个了先,放那歇会吧。喝个茶消消汗。” 人到齐了,孙武开始招呼小二上菜。一群人呼啦啦围了一圈,连人带妖一共九只。 赵炳在这里面比较特殊。他来之前几个捕役按年龄排个你大我小,一共哥八个,赵炳来了以后,按年龄妥妥的最大,三百来岁了都,但是按妖精的算法三百岁还小呢,也就相当于凡人十七八的年纪。综合各种因素众人就自动忽略年龄的问题,跟着李顺学叫赵炳桑桑。赵炳也舔着脸叫大哥二哥,硬生生地装嫩。 赵炳这个人的xìng格是,他觉得跟你不熟,就不知道怎么聊天,你说一句他答一句,你不出声那么谈话就结束了。在所有捕役里,他只跟李顺熟悉,其他人只是能叫出名字、知道他们排行老几而已。这还是李顺提前特意教了好几遍的成果。 所以对于他们专门为他聚这么一次的举措,让他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和紧张。作为新人,他不知道该说啥。不过后来他逐渐发现,这个不需要他担心。 老大说:“桑桑是我们新来的,名字大家都知道了吧?” 郑二狗说:“叫赵饼嘛,我喜欢这个名儿,就跟我的名一样,听着就实在。好养活,不是说都三百岁了吗,我估计我也差不离。” 王贵说:“我这两天跟大哥查户籍,叫二狗的有不下两千,最有意思的是昨天下午路过东市卖茶叶蛋那个铺子,也遇见一个叫二狗的。当时我一转身他都快窜我身上来了,卖茶叶蛋的老头说:‘二狗,你个瞎货,谁你都敢咬?’” 郑二狗“嗷”的一声窜起来扑到王贵身上,张嘴就咬。 老幺挣扎:“你个瞎狗,谁都敢咬?” “咬的就是你。”俩人滚作一团。 吴生说:“别闹了,老八都饿了一上午了。” 周虎手贴在吴生后脑勺上迫使他把头转向自己:“我也饿了一上午了。” 吴生乖乖低头给周虎夹菜。 赵春见怪不怪,给赵炳说:“哥几个关系一直都这么好。” 赵炳看看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的二狗王贵,又看看吃菜你夹给我一口我夹给你一口的吴生周虎。说:“嗯” 赵春继续关心他:“当捕役怎么样,还适应吗?” “还好。” “顺子挺不靠谱,但是他长得壮力气大,有什么活都可以找他。” 赵炳顺势看身旁的李顺,李顺正咔哧咔哧啃骨头,听到说到自己就叼着骨头从啃完的骨头堆里抬头和赵炳对视。 “咔嚓咔嚓,桑桑啊,我们都请你吃饭了,那本书你就给我看看呗。” 赵炳拍拍他:“好好吃,有空带你去看桃桃。” 于是注意力成功转移,李顺继续开心地咔嚓咔嚓。 ☆、第十七章 二狗疯够了回来大惊失色:“哇,顺子,你他娘的给我留点。再胖下去小心找不着媳fù。” “呐,给。” 李顺把刚拿手里的一根ròu骨头递给郑二狗,二狗伸手接,李顺立马缩回来舔了一口。二狗二话不说抓住李顺的手腕在ròu的另一端舔了一口。 王贵一脸嫌弃,把ròu骨头一根根夹到自己碗里摞起来:“这俩吃货。” 赵春从王贵的筷子下抢出一根ròu骨头放到赵炳碗里:“说到请客,三弟,咱们把这顿饭记在衙门名下真的可以吗?” 孙武疑惑道:“我们出来吃饭不是一直都记衙门的账吗?” “可是上个月大人说我们吃得太多还说以后的账不给报。” “不用担心”,孙武一笑眼角就显出一点褶,“咱师爷最近得了新欢心情大好,哄哄他就能就成了。” 说到师爷的新欢,二狗立马高兴起来。“哎,你们见着了吗?那女的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这种猥琐老夫配美貌小娇妻的话题最能引起共同的兴趣,连赵炳这个跟师爷不熟的都支棱着耳朵听。 王贵就爱跟二狗对着干:“说得好像你见着了似的。” 还真就见着了。郑二狗的爱好就在于八卦消息。甚至“连李大人家的猫怀了猫仔我都知道这是哪只公猫的种”。这使他掌握大量的八卦消息,真假不论。 “所以说我怎么可能见不着。哎呦那姑娘嫩的跟个小白菜似的,一掐就能冒水。” 师爷虽然不熟,但是也见过,一个猥琐干瘦的糟老头,怎么就能有这么好的姑娘跟着呢。 “奇怪吧,这世上啥事都有,咱师爷都不知道还能行不能行,那姑娘呢,还真就死心又塌地地跟着。温柔那个体贴呦,对旁的人看都不看一眼。你说怪是不怪?” 二狗见着称心的话题就没完没了,把那个姑娘形容地天上绝无地上仅有。可是周围这几个人: 李顺觉得再美的人都比不得桃桃,毫无八卦素养地放下骨头、伸向另一根,并决定找个时间去看看桃桃。 周虎吴生俩人自带结境。周虎说:“来,别噎着。”喂了吴生一口水。 钱钏永远把沉默当做一种追求,正发挥着嘴除了说话的另一个作用。 王贵只有金钱能入了他的眼,听说账能报销就招呼:“小二,来,再上俩菜。 赵春和孙武看八卦的角度跟二狗的角度不同,二狗关注的是八卦的本身而孙武则是:“这事不正常,师爷贪财又好色,怎的就得了那姑娘的青眼呢。” 赵春更找不到问题关键:“这小姑娘挺专一啊。” 二狗挨个瞅了一遍,就剩下赵炳还专注地听他说。顿时有一种终于找到知己的流泪的冲动。 赵炳一脸犹疑。二狗热心地问:“你说,想问啥你说。” “我想知道,那只母猫怎么样了?” “李大人府里怎么还能进去野猫呢?” “不应该连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吗?” 午饭吃完了众人出去在各自分担的地方巡逻一圈消食,晚上回来又继续吃。因为白天还要保持清醒来巡逻,所以不能喝酒,晚上就无所顾忌了。 赵炳这个新来的端着酒一人一杯敬了一圈,李顺自己吃的开心够了回过头来开始担心他的大师兄。没事吧,头一回喝酒可别喝多了,还不知道他住哪里呢,万一醉得厉害还得把他送回去。 “桑桑,感觉怎么样,头晕吗。给你说就这个东西会上头的,少喝点,嗯?没感觉?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点甜。” 郑二狗把赵炳拉过去喝酒,玩行酒令。看在赵炳第一次喝酒更没玩过行酒令的份上规定谁赢了谁喝…… “来我教你啊,你看好我的手是这么着……” 没想到赵炳玩这个还有点天分,最开始净看着二狗喝,输了两把之后就玩脱了。 郑二狗:“三星照啊。” 赵炳:“五魁首。” 郑二狗:“嘿,你赢了你喝。你下次说的时候后边‘啊’一下,这样有感觉。” “哥俩好啊。” “八仙寿。” “嘿,你又忘了说‘啊’了,喝喝喝。” “八仙寿啊。” “七个巧。” “厉害呀,喝喝喝。” 其他人看见他俩玩也想搀和搀和。但是二狗霸占着赵炳不放:“哎哎哎,老大你找找三哥玩去,我一定得赢回来。” 赵炳赢多输少,酒一杯一杯喝下去。啥事都没有,李顺不放心看了好几回,脸都没喝红,厉害啊。 喝到最后,因为总输没喝到几杯的郑二狗都喝趴了。众人一看,得,再能喝也得歇歇了。饭也吃差不多了,咱们就撤吧。 王贵搀着二狗的膀子,周虎牵着吴生的小手,大家一起往外走。 赵春和孙武还有点不放心桑桑,又问了几句,确定赵炳一是一二是二还识数,也就放心了。估摸着妖是比人厉害,酒量都这么高。 李顺还是不大放心,跟在屁股后面绕啊绕。 “桑桑,你没事吧?头晕不?” 赵炳腰板挺溜直,大步往前走。 “头疼吗?知道自己家住哪吗?” 赵炳目标明确往西南方向走。 看来是没事了,李顺也放心了。 夜里李仕安闭关出来,神清气爽。掐指一算,衙门里没什么事,没人来告状;手下们呢,又去大吃二喝了又把帐记在衙门名下了;家里头呢,李大人不用算家里,家里只有一只怀了孕的猫。 然而一迈进门槛就发现有访客来了。 李大人年轻的时候当过道士,道号云清子。那个时候云清子十六七岁,正是少年志气宏的年纪。由于某些原因他立志修道。也修了好些个年,遇见点cāo蛋的事没修成正果,又改行当了县令。当了县令也没忘了收妖,如今李大人主职做官兼职收妖。也算是没偏离当初的行当。 想来新近捉了一只狐妖,关在后院小黑屋子里,看来是有些麻烦没有解决干净。 沉声道:“谁在那?” 他捏紧手里的浮尘,缓步向里走。 “再不出来休怪我手下无情。”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从怀中摸出一道符,默念法咒。道符金光乍现。 “大胆妖孽,竟敢闯入我的内宅!” 道符光芒大盛,照亮昏暗的屋子,照见了屏风后坐着的人影。 只看了一眼,他瞳孔紧缩,手一松道符掉到了地上,金光晃了几下就灭了。屋子又恢复了黑暗。 屏风后的人开了口:“长生,别来无恙。” 此人二八容貌,一双远山眉,一副青杏眼,娇似嫩白青葱,却怪哉黑发染霜,粗布荆钗旧裙敝履。是少非少似老非老。 李仕安弯腰捡起道符,中指抵在拇指上弹了弹灰,若无其事地叠好收在怀里。 “别来无恙,阿。” 李大人掐指一算,笑了一下,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嘲笑:“你还带了不少打手。你找我来不是叙旧的吗?” “李大人是章安的官,老fù是山上的妖,何来旧事可叙?” “嗤老fù?我还没觉得自己老了,你怎么就成了老fù了?” 李仕安拿起烛台点燃,端送到来人面前。“你看,你还是这么漂亮。一如当年。无旧事但有旧情,阿,这些年你想我了没有?” 赵炳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有点悲伤。平时他也是一个人回家,但是今天月亮都出来了,在地上斜斜地拖出长长的影子,让他感觉有点小寂寞。夜风一吹,有点头痛。夜色沉了,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万家灯火。他飞行了一会,觉得头更晕了,就停下来不飞了决心走着回家。 宴席散了众人各自回家,刚刚还是热热闹闹的一桌人,转眼就剩他自己了,耳朵突然清静下来,一闹一静,使他心里空落落的,要是有人陪陪他就好了。 赵炳今天果然很幸运,比如他第一次玩行酒令就喝趴二狗,比如他想有个人来陪就来个熟人。 这个熟人自己从树影底下窜出来,头上顶着树叶,看到他很诧异:“师侄,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是来找你师父的吗?咦?脸怎么这么红!喝了?该死,一身酒糟味,离我远点、远点。” 赵炳妄图抓住他,伸手抓了几下没抓住,放弃了。到底喝得太多,手脚不太灵活。嘟囔着:“桃桃,你怎么在这?你不当和尚了?” 伪和尚已经捏着鼻子跑远了。 徐登比桃桃更早看见赵炳,但是没动。 桃桃一蹦一跳跑回来嚷嚷给她说:“喂,你徒弟来找你了。” 徐登仿佛才发现自己的徒儿,边向那边走边说:“他怎么来了?” “等一下”,桃桃拉住她,“你徒弟喝多了,一身酒臭,你给他醒醒酒吧。” 同在树下的冠时观察了一会儿徐登的新徒儿,发现居然是新近搬来的赵炳。回身看了看葛尚,两妖对视一眼,葛藤心有灵犀,点了一下头。冠时叫住徐登:“他法力太低,你用法术给他醒酒他禁不住相冲,怕会烧坏脑子,你用给人醒酒的法子试试吧。免得明天醒来头痛。” 徐登想了一下,好像把赵炳弄回去醒个酒也不会用太久时间,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回来。 “我很快就回来。” “不,你回去就不用来了,这里我们能应付,今日起不了什么冲突。” “不行,我不在这里我不安心。”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就算打起来这些人还打不过他一个?你先回去,有什么事,再通知桃桃叫你。” “师叔,你再这样说,我就不回去了。” 眼看冠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劝不住,葛尚也帮他劝:“阿徐,你要听话,今天如果不是怕你和桃桃闹出祸事,我和冠时根本就不会来,你要沉住气,不要让我们放心不下。” “我只是有点担心,感到很不安心。” “你还年轻,需要磨磨你的xìng子,遇到点事就沉不住气,以后遇到更紧急的情况呢,万一我和冠时、你师父都不在呢,你难道要带着桃桃直接去拼命吗?” 徐登很烦躁:“我不会。” “你不会,你会自己去拼命。” 徐登不说话了。 “好好冷静一下吧,阿徐,你不光是你自己,你还是桃桃的师姐,还有好多人需要你照顾,你看你已经有徒弟,都当了人家的师父了。” 徐登看向赵炳,他已经乖乖坐在那里不乱走了,好像在等她带他回家。 桃桃伸手指捅捅她的胳膊,挤眉弄眼:“你快回去吧,听师叔师和师叔父的话,没事有我呢。” 有你还不如没你呢。 葛尚再接再厉:“回去吧,阿徐。” 徐登觉得自己是过于担忧了,想想还是听劝回去罢。 “那我走了。” 师叔和师叔父挥手:“走吧走吧。” “有事叫桃桃通知我啊。” “好好好。” 徐登走了几步又回来。问葛尚:“师叔父,凡人醒酒要怎么做啊?” “啊?”人生导师葛尚一下子词穷了,“凡人醒酒么……” 给冠时使眼色,快快,怎么醒酒? 无奈,冠时也不知道,装作没看见葛尚挤眉弄眼。低下头去,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幸亏,桃桃懂的一点解了围:“用醋……也可以用姜……还有糖?” 徐登:“你问我?” “是有糖,用糖能醒酒。真的真的,不行你问师叔父。” 师叔父高深莫测不动声色,不否定也不肯定,好像此事已经跟他没有关系。 徐登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第十八章 赵炳在思考。明明是往家走,怎么到衙门跟前来了呢。这不是李大人家西墙外吗?桃桃怎么也跑这来了,他叫我什么?他该不会是找他师兄来了罢,你师兄就关在后院呢。 桃桃跑去的地方黑漆漆一片,赵炳不知道去好还是不去好,干脆坐下来等。听桃桃的意思,好像徐登也在。嗯,那就等一会吧,也好有个照应。 徐登弯腰,伸手摸了一下赵炳的眼角,问:“你笑什么呢?” 赵炳坐在地上嘿嘿笑:“你不也在笑,你笑什么呢?”徐登摸摸自己的脸,疑惑:“咦?我笑了吗?” 赵炳也疑惑:“我说出来了?” 徐登伸手要拉他起来,想了一下又缩回来,后退一步拉开些距离:“快起来。” 赵炳要抓徐登的手没抓住,让她给缩回去了,不甘心:“起不来。” 徐登想要伸手,又觉得背后几道目光正戏谑地盯着他们,看得她脖子都不敢轻易乱动。就把伸出的手掩饰地摸了一下鼻子,从牙缝里挤:“咳,快起来。” “你拉我一下呗。” “我揍你了” “我起不来了。” “打你了” “真起不来了。快点,快点,拉我一下。” 眼看赵炳就要躺下来在地上赖着不起来了。徐登无可奈何,伸手捏住他后衣领子拽起来,拖着走。 赵炳倒着走,哎呀呀叫唤,挥舞着两手保持平衡。向后仰适应衣领的高度,动作艰难气喘吁吁。 “我还没呼跟桃桃道别呢。” “不用了,他嫌弃你一身酒气,你喝了多少,有什么感觉,头晕不晕。第一次喝酒你喝这么多不是找死呢么。小二黑也不知道拦着点。” “晕,头晕。” “该,不会喝偏要喝,还喝这么多,小二黑也不知道帮你喝点。” 赵炳yù哭无泪,我是被你拎晕的。你能不能抬高点,这样倒着走很累的的的的的…… 阿不是来叙旧情的。 她突然伸手握住李仕安端着烛台的手臂。李仕安神色微动:“阿……” 紧接着她另一手一挥咣当烛台落地。火光明暗跳动,没有灭。她用脚踢了一下,烛台轱辘轱辘滚到窗帘脚下,烛光缓了一会儿,光芒大盛。窗帘上绣的是袅袅婷婷的一个美人,美人怀里抱着只玉兔,眼睛看着地面,身体飞向月宫。 嫦娥背叛了后羿,不肯一同长生,但求独自飞升。火光烧到嫦娥的裙角,照得美人熠熠生光仿佛仙光缭绕美得不可方物。 阿把嫦娥指给李仕安:“长生你看,这样是不是漂亮多了?” 李仕安看着火光照亮的阿的侧脸,说:“很漂亮。” 如果李仕安说的是不漂亮或者根本不出声,阿就会放任火继续烧下去。可他偏偏说很漂亮,就让她觉得他是胜券在握任凭自己胡闹,无论闹成什么样子都能轻松收场。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如他们的曾经。这让她愤怒。 她一挥袖熄灭火焰,室内再次陷入黑暗。月光透过窗纸照进室内,隐隐微微可见轮廓。烧焦的窗帘烟气久久不散甚至比燃烧时烟气更大。烟气散发一种难言的气味,阿脸色变了变窗帘中掺杂了动物皮毛。 “李长生,我这次来是跟你讨一个人。凭实力来说,我是打不过你,不过硬拼的话,你也讨不到便宜。念在大家相识一场,我希望你能考虑考虑。” “你要谁?” “我要阿竹。” “阿竹?什么阿竹?。” “你不要装傻,你明明知道,一粒沙的小狐狸当了现任住持的徒弟,就是阿竹。你不知道阿竹,总该知道自己关押了龙鸣寺的弟子吧。” “阿,我降服的妖怪那么多,虽然你每次都使绊子,但从没像这样直接来要人,为什么?” “因为阿竹没有错,你不能杀了他。” “我没有杀了他。” “也不能关着他、不能伤到他、不能诬陷他。他跟你没有任何仇怨,你为什么要为难他。” “他在龙鸣寺作乱,盗取住持宝物,我当然要抓他。我刚刚还在想,你这次来是不是因为我,看来是我想多了。” 她坐着李仕安站着,她侧脸对着他,不知不觉间李仕安竟然慢慢靠近,将她围在自己与屏风之间。 她倏然起身,伸手推开他。愤恨道:“一粒沙已经圆寂了,阿竹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从中作梗。你如果是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不要累及他人,伤及无辜。” 李仕安仿佛有些受伤地问:“你来见我,只是为了别人的事吗?没有什么想问我、想对我说的吗?” 阿闭上眼转过头去不看他。 “这么久没有见到你,你的头发怎么了?是因为我吗?” 阿疲惫地说:“你闭嘴。我已经分辨不出你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是假话。李长生,不对,你早就不是李长生了,李仕安。不用再装了,我已经不敢信你了。” “阿……” “我说闭嘴!我只问你,我要带走阿竹,你肯是不肯。肯就点头,人我带走,不肯就摇头,我们凭实力说话。” 李仕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阿食指拇指轻捻,燃起一朵火花,食指弹动,火花飞向窗帘。火焰顺着嫦娥的裙子,再次燃了起来。 阿走出屋子,径直走向后院关着阿竹的地方。带走了阿竹。李仕安保持着她离开时的那个姿势,没有阻拦。 赵炳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徐登一路把赵炳拎到东市,不巧东市是有时间限制的,已经关门了。徐登想了一下,醋、糖、姜,好像家里都有。一般的妖家里都不会有这些人间的玩意,好在徐登有偶尔做饭的好习惯。想来好久没有做饭了,等到有空闲了,趁徒儿不在家再做一回吧。这次注意点,不要把房子上的枯草点着不要把汤洒在房顶上应该不是很难吧? 带着赵炳飞回到毛榉树下,把他放在粗壮的树枝上,从家里翻出几个陶罐,抱出来摆在毛榉树底下月亮刚好光线最好的一侧。拿出一只碗,也摆上。右手为刃把一块姜胡乱切碎,放到碗里,又倒里些醋,再加一些盐,搅了搅。没有糖就用盐代替吧,差不多了。脚尖点地纵身飞到树上,掰开他的嘴,灌了进去。 有些反抗,按住。姜块咽不下去,徐登捏着他的下巴上下开合,再灌一口醋,咽下去了。唉,收个徒弟真不容易。徐登把瓶瓶罐罐收拾一番,回家睡觉去了。 赵炳坐在树上,小风一吹凉凉的很舒服,半梦半醒之间被灌,险些被呛死。消停了没多久,半夜梦见踩空突然惊醒,感觉喉咙里又酸又咸又辣,眼皮沉重,头晕目眩,还有明显的dàng来dàng去晃悠悠的感觉。这就是醉酒的感觉吧,以后不能这么喝了,还是让着点二狗吧,又晕晕沉沉睡过去了。 徐登心里担心阿师父的安危,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一直等着桃桃的消息。不知道这会儿师父他们回来了没有,桃桃没来说明还是安全的。但是桃桃也应该报个平安好让我放心。也不知道他长没长这么个心眼。要不还是去看一下吧,但是会被师叔骂。师叔总是唠唠叨叨的,好在师叔父通情达理,但是近来师叔父被传染也开始唠唠叨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登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出去走走。出门一看: 这一dàng一dàng飞来飞去的是个毛? 赵炳趴在树干上睡得迷糊,梦见采空,一翻身掉了下来。掉到半空毛榉树一伸树枝就把他卷起来了,风一吹树枝卷着赵炳就dàng了起来,一来一去晃晃悠悠的。赵炳半梦半醒间觉得自己可能是睡觉睡迷糊了,感觉自己在dàng秋千,从来都是自己做别人的秋千,难道是孔雀又做了什么坏事来讨好我?那就好好享受吧。索xìng闭上眼睛继续睡。 可能是毛榉树觉得好玩,就这么一直吊着,晃啊晃啊晃。直到徐登发现。 徐登仰头默默看了一会。 又看了一会儿。脖子有点酸。 揉着脖子跟毛榉树打商量:“差不多了,玩够了吧。玩够了就放下来吧。” 话刚说完,毛榉树一松树枝赵炳就掉下来了。 徐登眼前一黑,赵炳就砸下来了。 徐登躺在地上。缓了一会,挣扎挣扎把脑袋露出来。今晚的月亮真圆啊。还没有云遮盖。看来明天是个好天,都没有风。估计也没有雨。这么好的天,干点啥好呢? 终于不晃了,dàng了这么久刚好有点头疼,平静下来的感觉真好啊。赵炳感觉身下铺了软绵绵的被子,伸手把身下压着的被子揉一揉团一团,抱住。用脸蹭一蹭。啊,好舒服。缩鼻子闻一闻。 嗯,好香啊。 可能是醒酒汤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徐登怨念太重,赵炳抱着“被子”蹭了一会就醒了。 赵炳迷茫状看了一会,说:“你” “你什么?还不快滚!” “……” “看什么看,起来啊。” “你怎么跑到我怀里来了?” “……” “师父?” “滚” 赵炳赶紧爬起来,觉得徐登可能不想躺在地上,伸手想把她拉起来,被徐登一把拍开。 叫徐登还好,叫师父使她老脸通红。做师父的跟徒弟厮混在一处,徒弟还一脸天真地问:师父你怎么在我怀里?呸!叫她老脸往哪放? 徐登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寻思道:哎?不对啊,怎么感觉是我投怀送抱?明明是他扑过来的,怎么就怪上我了?莫名其妙! 赵炳觉得手脚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放,摸摸自己的额头、挠挠后脑勺,时不时看徐登一眼。突然被爬起来的徐登瞪了一眼,顿时更尴尬得不知怎么办好。 徐登也尴尬。双方都尴尬的时候,就要看谁更能掩饰,以显得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尴尬。才能在气势上压过对方,使对方弱势下去、底气不足。 想通了这一点,徐登咳簌一声,叹息道:“徒儿啊,你昨天是不是跟小二黑他们喝酒了?” 赵炳含含糊糊,喔了一声。 “还喝高了?” “啊?” “没喝高?没喝高怎么自个儿家都找不着了,还是师父把你给找回来的。师父是辛辛苦苦把你带回来,又给你醒酒又哄你睡觉,折腾了大半夜。” “喔。”赵炳没想到自己这么磨人,想到徐登辛辛苦苦照顾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累得你师父辗转反侧睡不好觉。好不容易睡那么一眯眯,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又从树上掉下来了。” “……”赵炳满脸不敢相信的神色,原来是从树上掉下来了?! “是师父,不顾及个人安危,舍身去救你,被你一下子砸到地上。你师父差一点就直接飞升了。” “师父……” “你没有过那种感觉,就像是飘在云端,往事像云一样飞过……” 徐登见赵炳满脸愧色,故意停顿了一下,才释然道:“不过没关系,你是师父的徒儿。照顾你是应该的。痛一下也没什么,就疼了一个时辰而已。” 赵炳双眼泪光莹莹。仿佛正在后悔自己不该误会师父。 徐登伸展伸展胳膊,扭一扭老腰,不时哎呀哎呀痛叫几声。然后走过来拍拍徒儿的肩膀。 “好在,你没什么事。这样师父就放心了。你去吧,收拾收拾该到衙门干活了。师父也回去补个觉。” 说完话,还没来得及等徒儿涕泪双流表孝心,徐登就疲惫地化作原形,扑棱扑棱飞向西去了。 赵炳留在原地,远目徐登飞走的方向。良久,抹掉眼角流出的眼泪。“师父啊,你可真能装,投怀送抱就投怀送抱呗,害什么羞啊,我又不会嘲笑你。哈哈……” ☆、第十九章 赵炳还没走到衙门就感觉似乎出了什么大事。街头巷口的老百姓仿佛都在议论纷纷。好像在说李大人什么什么、异象什么什么。 赵炳暗自吃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该不会是自己昨天喝醉酒跑到李大人墙根化成原形了吧?莫名其妙多了一棵威风凛凛的树是挺让人惊奇的,不过昨夜月光虽好,夜里行走能视物,也不见得有这么多人看见我啊。难道我不光化了原形,还做了其他什么奇怪的举动了?不会吧。 等走到衙门,赵炳才明白过来。哦,原来不关我的事啊。 衙门背后满地焦炭。章安的风左吹一下右吹一下,吹向哪边,哪一边就是一股呛人的浓烟。原来是李大人家着火了。 要说这事也奇怪,李大人家着的火烧的悄无声息的。谁也不知道是怎么着起来的,谁也不知道着火了。丫鬟家丁昨夜都睡得死死的,没有一个发现着火了的。第二天一早猛然惊醒,出门发现他们家老爷在废墟旁边坐着呢,不像是伤到的样子,但是身上的衣服被火燎的有一块没一块、左一个洞右一个洞的,不成样子。李大人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往那里一坐,无限凄凉。丫鬟家丁们害了怕,一声声老爷地叫着,进进出出端着水盆往还冒着烟的残垣上浇。 还有更奇怪的地方就是,这个火只烧了李大人住的那间屋子,连窗带门、屋顶墙壁、室内摆设烧的干干净净,片瓦不留。但是离这不远的衙门大堂、下人住的屋子、柴房厨房、环宇的长廊、乘凉的亭子一个都没有殃及。一点被火燎过的痕迹都没有。令人称奇。 章安百姓议论纷纷:异象啊异象。 住在一个院子的下人都不知道夜里起火,捕役们更不知道。但是一个个也是战战兢兢。生怕李大人一不高兴就把怒气撒到他们身上。赵炳到了以后,在李大人院子里找到兄弟们,默默地站到他们中间,不知所措。 赵春孙武站在最前边,希望帮兄弟们挡住李大人的怒火。钱钏也在站靠前的位置,默默不语。周虎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随随便便一站,但是一手牵着吴生挡在自己身后。郑二狗黑眼仁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又在琢磨个啥。王贵心疼好端端的房子,脸色瓦蓝瓦蓝的。李顺个子高,站哪儿都不耽误视线,一眼发现了刚来的赵炳。把他拽过来。用眼神关心他:昨天喝那么多,头疼没? 赵炳不能理解,摇头晃脑地沟通:你问我我问谁,我哪知道咋着的火? 众人正不知所措,幸亏师爷来了。师爷左瞅右瞅,谁都指不上。只好自己仗着胆凑到李大人跟前,扒了块被火燎黑的木头坐下。 赵春看了孙武一眼,孙武眼神示意一下那边的断壁残垣。赵春会意,俩人开始着手收拾残局。其他捕役也跟着收拾。 师爷先唉声叹气了一会,眉毛聚成两条毛虫,老眼里挤出几点泪花。偷眼看李大人一眼,李大人面无表情。师爷叹气叹得更来劲了。 “唉,天有不测风云啊。” “哎,人有旦夕祸福啊。” “嗳,你说好端端的,怎么就着火了……这是谁干的缺德事啊,怎么就这么损呢?” 李大人yīn测测的瞥了他一眼。 师爷吸了一口冷气,眼泪唰就流下来了。 “大人啊”,师爷痛心疾首:“你说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你说说你说说……” “大人啊大人,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师爷拿袖子擦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净,一双老眼就像进了辣椒末,眼圈通红,眼泪哗哗流个不停。 这边收拾残局的家丁们丫鬟们胆战心惊:哎呦我滴个娘亲呦,原来大人房子烧了咱们下人要这么个哭法。师爷哎,您可轻一点吧,你哭成这样,要我们怎么学得来哎。于是丫鬟家丁们都暗自掐掐自己胳膊腿儿,挤出两行眼泪,呜呜呜呜。一时间哭声震天,如丧考妣。 捕役们听着哭声脸都绿了,也都不满意师爷。你看你又出什么幺蛾子,哭哭哭,哭什么哭。你哭他们也哭,我们怎么办,我们又哭不出来。 李大人忍无可忍,低骂一声。 师爷听见了,眼泪汪汪看着李大人。 李仕安揉揉太阳穴,厉声道:“都闭嘴。” 一时间,万籁俱静,丫鬟家丁轻轻松松收住眼泪,只剩下师爷还在小声抽泣。下人们暗自为师爷捏了把汗:大人都发话了,您还不消停点? 偷偷看师爷,只见他一抽一抽的往回憋眼泪吸鼻涕,嘴唇哆哆嗦嗦抖个不停。看得出在很努力地忍住不哭。 师爷一个人抽抽噎噎,李大人看了他一眼,没说他。众人顿悟,唉,还是师爷高明啊。你看看,李大人都说不要哭了,师爷他还在痛哭,但是人家也有听大人的话,很努力地忍住不哭。这说明什么?说明师爷是真真正正为老爷所哀痛,真真正正为老爷所伤心。高明啊,真高明! 李大人咳嗽一声,要说话。师爷赶紧咬住嘴唇尽量不出声。 李大人说:“老李啊。”师爷也姓李。 师爷赶紧应着:“唉,大人。” “你那里还有空房间吧?” “有……”,吸吸鼻子,“有空着的。” “你也看见了,我这里失了火没了住处,想暂时在你那里住上一段,你看方便吗?” “好好好,大人愿意住多久”,哆嗦嘴唇,“就住多久。” “可是你新近娶了一位小娇妻,不会有什么不便吧?” “不会,她乖觉着呢。” 李大人满意地点点头:“那好,我去准备一下,你随意。”李大人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吩咐家丁丫鬟们:“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去收拾一下,没听见我要去师爷那里住吗?” 家丁丫鬟们都走了以后,李大人又吩咐捕役们:“烧焦的木材该扔就扔,特别是这一块儿”李大人指指师爷屁股底下的木头,“赶紧帮师爷收拾一下。” 捕役们纷纷点头称是,心里暗自嘀咕,明明是你家的事怎么就成了帮师爷收拾了? 只有哼哼唧唧的师爷知道李大人的良苦用心。 李大人拍拍灰走了,估计是换衣服洗漱去了。 李顺郑二狗谨遵大人吩咐,一人走向一头,准备先收拾师爷屁股底下这块儿。谁知今天师爷这么没眼力见,坐在那里哭哭啼啼,动也不动。 李顺跟他商量:“师爷,师爷!来来来,咱先换一块儿坐,让我先把这个收拾走哈。” 师爷想了想,屁股一挪,呲牙咧嘴坐到了地上。 李顺暗暗称奇,这是怎么了?懒成这样呢? 郑二狗更是嗅出不同寻常,眼睛在师爷和木头和地面来回瞅了瞅,脑袋一转,突然灵光一闪,bào发一阵怪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师爷的屁股被带着炭火的木头给红烧了。 郑二狗的怪笑引来众人围观,捕役们平时有些惧怕李大人,但是却跟师爷相处的不错。木头也不搬了,灰炭也不扫了,站的站、坐的坐,从各个角度欣赏悲催的师爷。 赵春同情地问:“师爷,烧得狠吗,严重吗?” 师爷四处看了看,丫鬟家丁都被李大人支走了,就剩这几个捕役,也不掩饰了,越想越委屈,哭得更狠了:“我也不知道……疼啊太疼了……找大夫去快。” 郑二狗:“已经去找了哈哈哈哈哈。” 王贵早就出发找大夫去了,但是一时半会不能回来,王贵必然要找一个医术好最重要的是要钱少的大夫。 孙武不可思议地问:“那木头那么烫为什么还要往上坐?” “我也不知道……呜呜……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还有点热乎乎的坐着挺舒服……呜呜……后来就热了。” 连不爱说话的钱钏都忍不住了:“感觉不对就起来啊。” “觉出烫的时候衣服就烧漏了……那么多人……”抽泣,“太丢脸了。” 周虎犹犹豫豫:“丢不丢脸……倒没什么,关键是师爷,你这么一烧……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倒是个严肃的问题,师爷刚刚得了小娇妻,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可如何是好?师爷也不哭了,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众人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xìng,连二狗也不笑了,一起沉默。 只有赵炳没有搞懂有什么问题,但是大家都不说话,也只好跟着一起沉默。可能是李顺提前跟大家打过招呼,都知道赵炳这个树妖没啥本事,也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 最后还是孙武打破沉默:“要我看,还是先把师爷送家去吧,在这坐着也不是办法。” 老大赵春也赞同:“我先去找件衣服给师爷换上,一会儿老八回来了,叫他带大夫去师爷家看。” 一听说这就要回家,想起家里的小娇妻看到自己这个摸样,师爷顿时无比伤心,又要哭。 周虎说:“我看没什么大事,就是在那块木头上坐了一会,谁也没看见明火,你就是麻了没感觉。” 吴生:“嫂子不会嫌弃你的,再说,也不见得就这么倒霉。”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等赵春回来又帮忙把衣服给师爷换上,这才哄着他回家去见媳fù。 李顺和赵春去送师爷回家,其他人留下来收拾残局。三人还没出门孙武又叫赵炳跟了去,让他去认认门,遂赵炳也去了。郑二狗抗议,非要跟着去见见师爷的小娇妻,被孙武踹了一脚了事。 ☆、第二十章 刚到师爷家门前李顺就吵吵吧火叫嫂子:“嫂子哎,嫂子,快来迎迎你家师爷!快出来吧。” 赵春责备老四:“顺子你消停点,别吓着嫂子。” 倒是师爷要见着媳fù很开心,善解人意劝赵春:“没事,你们嫂子人好着呢。” 这是三人第一次见着师爷的小娇妻,郑二狗口中的天仙儿。 要说漂亮也不见得多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比徐登和桃桃差了一段距离,但是也不能不算是美人。秋水淡眉清风玉肌,金钗斜戴螺髻凝香,袅袅婷婷的一个柔弱女子。 李顺和赵春都挺不厚道地想,真是便宜师爷这个糟老头了。 师爷看起来很是春风得意,平时把媳fù藏着掖着不让人见,偶尔亮出来让人眼馋一把,也挺不错。感觉连屁股都不是很疼了。 赵炳看见这女子第一眼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想来想去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寻常,心想可能是这么个美人配上这么个老头让自己觉得不寻常。 但是美人见到他们却是着着实实吓了一跳,特别是看了一眼赵炳后脸都有些发白。 赵炳也发现了这一细节,心想有可能是师爷跟她说过衙门立新来个捕役是树妖,估计是她猜出自己就是树妖了,所以难免有些害怕。 许是师爷平时不怎么带人回家,这位小娘子不怎么会待客。客客气气地把他们请进去以后,端了茶水上来,就一心照顾师爷,把别人视为无物。 李顺赵春把师爷放到榻上后,她就开始忙活。师爷伤在屁股,不能仰躺只好趴着。她怕趴着不舒服,垫了一个又一个枕头。脑袋下边一个,胸前垫一个,两只胳膊一个手肘下一个。轻声慢语的问哪里不舒服,不时用手绢给他擦脸擦汗。一脸心疼地服侍着,看这样子,就算师爷真的烧出什么好歹,她也会不离不弃。 另外的俩人一妖看着他俩觉得挺尴尬,眼瞅着美人开始着手要给师爷敷敷屁股,赶紧起身告别。师爷哼哼唧唧享受着娇妻的服侍,听说他们要走,忙不迭挥挥手表示不送。 出了门,各自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受打击都不小。 赵春少见得说了句:“这个美娇儿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啊。” 李顺也啧啧称奇:“难道在我们眼里师爷长这个样,在她眼里是个俊生哥儿?” 赵炳评价说:“有可能是缘分也说不定。” 李大人今天家里出了这档子事,章安的老百姓们都很同情。不打算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叨扰他老人家,因此今天衙门里出奇的清闲。从师爷家转出来,赵春觉得今天可能没什么任务,估计其他人也把李大人家里收拾妥当了,就私自做主大家想干嘛就干嘛去吧。赵炳李顺自然高兴。 赵春溜溜达达走了,剩下师兄弟俩。 好不容易得来的空闲,干点啥好呢? 李顺突然灵光一现,有了主意。“要不,咱们去看看桃桃?” 赵炳想了想,反正徐登正在补眠,回家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去龙鸣寺看看吧,也不知道找回配珠后寺里是个什么情形,遂点头答应。 和赵炳分开后徐登没去补眠,她急着去看师父他们。于是匆匆向西飞去看师父。 师父和师叔是亲姐弟,都是灌木妖,真身是红叶石楠。生长在章安,修炼在章安。徐登拜师几百年,桃桃拜师也有年头了。修炼讲求自学,师姐弟俩法术道行是三成从师父那里学来,七成自学。徐登刻苦认真,法力还好,桃桃自小懒惰,师父教的也只能学得马马虎虎,为此没少被师叔师叔父嘲笑。 比起师父,师叔冠时和师叔父葛尚对徐登桃桃照顾更多,更亲密。但是从心理上,他们俩最挂心的还是师父。师父在刚刚修炼得人身,最是一派天真的时候,受过情伤,白了头发。虽然此后口口声声说自己看开了,不为那个混蛋再伤心了,但是心底留下的伤痕还在。常常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时,师父就会走神,眼里流露出悲伤,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只是大家装作不知道罢了。 阿师父的住处与别处不同,她住在自己修建的精致的小院里。一般的精怪都是基本保存原本的习惯,狐妖们都喜欢住在山洞里,像徐登这样的飞鸟喜欢依靠林木生存。像赵炳这样草草盖个房子掩人耳目的也有,但是修葺的都不是很美观。 阿师父的庭院,与一般富庶人家的庭院别无二致。入门后是一处院落,西南角是南厢房,东侧是一丛灌木,其后是井亭。偏西方是中门,进入后是又一处院落,有东西厢房,正房居中,门前有长廊。左右有仓楼和阙楼。院中建有一凉亭,位置偏南不遮挡正房阳光。凉亭三面种植花草,南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有溪水流过,东西两墙各有拱形缺口,供溪水流过。 师叔是不住在这里的,早在这所院落建造前,冠时就因为姐姐不听劝告和凡人在一起,姐弟俩就分开住了。况且现在师叔还有葛尚陪着,住在一起不很便利。师父的院子虽大,但是只有她自己住在这里,此外只有一些有灵气的花草。 徐登远远就感觉到师父已经回家了,但是有察觉出有第二个人也在师父家里,从气息上辨识出,也是算是个熟人。 前些时期阿师父还派她去寺里找过他,好帮他处理配珠的事,谁知这人竟然自己都不知道这事已经闹到官府那里去,什么建议都不听偏要自己解决。搞得徐登很是恼火。更让人郁闷的是最后居然还被人家给打回了原形。 阿非要去找李仕安要人,没办法徐登只好把师叔师叔父和桃桃找来,尴尬的是最后呼朋唤友打群架的自己居然临阵脱逃都怪赵炳!好在最后还是把人救回来了,不过师父一个人住了这么久,现在把他安置在这里不合适吧? 徐登匆匆忙忙赶到中门,果然有外人在凉亭中小憩。此人身着月白长袍,长发用一根发带松松垮垮系住发梢,垂在身后。斜斜地靠在亭柱上休憩,深秋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出脸色苍白。 哎?这脸……和之前见到的不一样啊。明明是一个颜色平平过目就忘的小和尚,怎么就变成剑眉星目肤白貌美的帅妖精了? 也对,长成这样还去当和尚这得多想不开啊,易容以后就不那么招摇了。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徐登堪堪抓住它的小尾:师父这是要梅开二度? 关于阿竹,徐登也有所耳闻。据说当年一粒沙云游到此地时带过来的。有传言说那个时候这只狐妖就修炼chéng rén形了,也有人说是到了章安之后才修炼chéng rén的。不管怎样,这只狐妖与师父相熟,算是同辈,算起来刚刚好,容貌也好,将就着也配得上师父。算起来他现在也是自己的长辈,见了面是要作揖叫声叔父的。 正想着,师父的房间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师父又在闹脾气了。师父隔个几天总是闹一次脾气。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冠时葛尚包括徐登桃桃都把她成小姑娘来宠。可是弟弟忙着跟葛尚厮混,徒儿们也不可能守着她,没人能时时宠着她。要是有个人能一直陪着她就好了。 阿竹被闹脾气的阿吵醒了,疲惫地睁开眼。 眼前有一个人,正盯着他看。阳光照进眼睛里,阿竹揉揉眼睛,哦,是那只小飞禽。 小飞禽长得挺俊俏,但是笑得有点贼。阿竹有一点发毛。 “你笑什么?” 徐登恭恭敬敬拜了两拜:“晚辈突然想起,算来徐登是小辈,前次多有冒犯还望叔父不要见怪。” 阿竹赶紧道:“免礼免礼,徐登是吗?叫我阿竹就好。” 徐登起身,高高兴兴凑到阿竹身边坐下。 阿竹瞬间脸色有点僵。 徐登讪讪抬起屁股,找借口:“那个,叔父啊,要喝茶吗?我去给你倒点儿。”作势要往亭外走。 阿竹摆摆手:“不用了,你不用忙。” 徐登立马转过身来:“不渴?那好吧。” 说完在另一侧美人靠坐下。徐登很满意,这个阿竹不仅长得俊美,还不轻易对美色动心,品行不错。 阿师父在屋里叮叮咣咣继续折腾。 亭下溪水流的欢快,日头一照金光闪闪的。有几条肥美的鱼儿游了过来。徐登瞧见了,有点馋,偷偷咽了口口水。一回头发现阿竹正诧异地看着她,脸腾就红起来了。 四处瞧一圈,发现亭中央桌子上摆了个盘子,里面放着小鱼干。心里明白了,这是给过往大鱼的鱼食。赶紧拿起盘子,捏一把,洒水里。掩饰说:“大鱼吃小鱼,哈哈。” 阿竹眼里流出点笑意。这含蓄的一笑,把徐登高兴坏了。阿竹一看就是位美人,但是个冷美人。冰冰冷冷的。但这一笑,看起来感觉也暖暖的,让人心里舒服,胃里也舒服。好感又提一个高度。 “师叔啊,你跟我师父是怎么认识的?” “你师父救了我。” “嗯。” “然后就认识了。” “啊?你们之前不认识啊?” “认识,但是不熟。” “没关系,现在开始就相熟了。” “嗯。” “那么就是我师父英雄救美咯?” “……” “我师父好厉害,我好崇拜她。” “阿竹叔父,你觉得我师父怎么样?” “嗯……” “怎样?” “我也很崇拜她。” 阿在那边咚咚锵锵发脾气,她徒儿在这边不遗余力夸她。 徐登乐呵呵:“是吧?我师父可好了。长得美,法力还高。还会做饭呢,厨艺可好了。改天让她给你露一手。” “哦,好。” “最重要的是脾气好。章安的精怪里就属她脾气好。在东市里做买卖的那个狸猫常说的那个‘最温婉的女娇娥’说的就是她。” 这回阿竹嘴角都弯了,用手掩了一下嘴角。低声附和:“是么。”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吗?” 见阿竹开心,徐登也高兴得不得了。站起来,来回走了几圈,又拿起盘子,抓了把鱼食扬了。 ☆、第二十一章 阿竹很开心,徐登很开心,溪水里的肥鱼们也很开心。只有阿不开心。阿发了一会脾气,累了。往外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下巴一扬,双眼杀气腾腾:“阿徐” 徐登心里咯噔一下,糟糕,师父要bào发。一着急,变成原形急速向师父飞去。在阿竹震惊的眼光中,围着师父转了几圈,最后缩成幼崽大小在师父的脑袋上落下。爪子扒了扒,阿一丝不乱的发髻有变成鸡窝的倾向。又一爪牵着一绺头发,躺下打了几个滚。 阿把她从脑袋上拿下来,一手牵着她脖颈上的毛,一手点着她的脑袋:“竟然敢调戏阿竹?” 徐登很冤枉,我哪里敢调戏你的人啊。委委屈屈摇了摇脑袋,眼睛里水汪汪的。 阿竹在后面咳了一下,想帮帮小飞禽。 “咳,阿,你不要生气。” 阿觉得,还是不要在外人面前让徒弟面子上过不去的好。就把徐登放在窗台上,用手弹了一下她的头:“去吧,别在这惹我生气。” 徐登知道师父这是放过她了,一扑棱翅膀飞了。飞过阿竹身边时还啾啾几声表示感谢和讨好。一直飞出院子都没敢变chéng rén形。 也不觉得丢脸,阿师父阿竹叔父都是长辈,有什么好丢脸的。 阿理理头发,从屋子里走出来。到阿竹对面坐下。 关切阿竹:“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伤口都愈合了,谢谢你。” “谢什么,这都是我该做的。从前一粒沙也没少帮我。” 阿竹的笑意淡了不少。 阿知道自己提到不该提的了,赶紧转移话题。瞧了一圈,看见桌子上的盘子,里面鱼干只剩几条。欣喜道:“都吃没了,胃口好多了么。” “……” “一会我再做点东西,你可一定要吃完啊。” 阿竹想想还是说实话吧。 “阿……” “嗯?” “那些鱼干……” “怎么?不是你吃的?让阿徐给吃了?” “不是”,阿竹忍不住笑意:“她给当成鱼食喂鱼了。” 李顺一路上都很开心,马上就要见到桃桃了。桃桃可一点都不比师爷的小娇娘差。不知道这几天桃桃有没有想他呢? 赵炳却有些担心李顺的期望落空。昨夜里赵炳记得在李大人家附近见过桃桃,桃桃的头发长得挺多,并没有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当和尚很危险,撂挑子不干了。要不要告诉李顺这个事呢?还是不要了,万一他问起自己怎么跑到那里去了要怎么办?那岂不是让他知道自己最后还是喝多了会很丢面子? 到了龙鸣寺发现气氛很不寻常,来往的出家人还是同从前一样礼貌地向来访者打招呼,但是都有些忧心的情绪。不知道是个什么缘由。 李顺才不管他们忧愁些个什么,去看桃桃才是关键。赵炳有些犹豫,李顺去看桃桃,自己跟着是不是有些碍事?有些多余?可是大家相识一场,来这里走一遭,不去拜访拜访也不合常理。还是去看看罢,大不了可以找理由说有事先走,再把李顺往桃桃那里留上一留,给他创造点独处的条件。也免得自己跟李顺凑在一起显得他不那么优秀。 打定主意,赵炳就跟在李顺后头,一起去看桃桃。 到了桃桃那里桃桃居然还在,只是在心情不大好。捏着一把小刀闹脾气。桃桃法力低,还爱惜自己的如花美貌,不敢用法术把头发剃光,怕就此长不出来。只好捏一把秀气的小刀,一点一点剃下来。每天剔来剔去,倒也没什么不妥,反正一天天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可是今天有点着急,住持师父要去云游,今天就要出发了,桃桃忙着要去见见,顺便问一问:师父你去云游了,那我还当不当和尚了? 但是这头发就是剔不好,一着急手一抖把自己漂亮的脑袋划了好几道口,一会出去可怎么见人?再想想,老和尚说走就要走,也不跟他打个商量,整个寺里就老和尚一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当初还是老和尚把他捉来当小和尚的,他这一走,留下自己怎么办呢?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金豆豆在眼圈里转了一圈,忍忍憋回去,不一会儿又绕着眼圈绕了一圈。 赵炳见桃桃就快哭出来,想找机会溜,给李顺哄桃桃的机会。但是李顺不知道怎么哄。两只爪子抠呀抠,把个衣角扯呀扯,束手无策。急的直向他递眼色。 你看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哄。这要是徐登,自己就直接作出承诺哄她开心,像什么以后我帮你浇园子啦、把房子好好修修从此定居不走啦、你想我叫你师父我就叫个一百遍啦。这都可以,但是哄桃桃,要怎么哄?桃桃从没向李顺要过什么,想讨好都无从下手。这么一想,李顺还是很可怜的。 最后李顺还是找到一个办法。把小刀拿过来,小心翼翼帮桃桃剃头发,一声不响地忍着桃桃的脾气。 桃桃终于把头发剃光了,赵炳尝试帮忙用法术治了一下,居然给治好了。桃桃心情好了一点,就要去见住持。 既然这样也别想着让桃桃和李顺独处了,赵炳也想看看住持怎么好端端就要云游,遂也跟着。 住持东西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各个弟子都来告个别,让后就出发。桃桃他们来的时候就见到师父正坐在榻上,好几个师兄围着师父说话,老和尚身边只放了一个包裹。 “师父。”桃桃把眼泪擦干了,只是眼圈还红红的。 见到桃桃来了,住持很开心,挥挥手让其他弟子先下去。 “随缘,你过来。” 赵炳感到一丝丝尴尬,毕竟官府刚刚捉走老和尚的一个弟子。这会儿老和尚要云游,说不定也和这事有关。 桃桃揉揉眼睛走过去,在老和尚身边挤挤坐下。老和尚又招呼赵炳李顺也坐下。 住持大惊小怪,指着桃桃的红眼圈,扭头看了李顺一眼:“让我看看,我的好徒儿,那谁谁欺负你了?” 李顺茫然看着赵炳,小小声:“你看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住持为什么瞪我。” “师父,你要离开龙鸣寺吗?” “是啊,一会就要走了。等老衲走了,就没人罚你了,没人念叨你了,你不用每天敲钟、念经,你可以不用每天剃头发,再也不用当和尚了。你觉得好不好?” 和尚每说一句桃桃就更气愤一分,等说到最后一句,眼圈再也挂不住眼泪,啪掉下一滴,紧接着就止不住了。 桃桃哭得有些气闷,说话都有些噎:“你这个、老和尚,我说我不当和尚你偏要我当,现在又要去云游,在龙鸣寺当住持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呢?你要是去别的地儿,就当不上住持了。再说,我当和尚当得好好的,凭什么就不能当了呢?那我怎么办呢?” 老和尚手忙脚乱地给徒弟抹眼泪,抹来抹去弄了个大花脸,无奈放下袖子,叹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当了和尚吗?” 桃桃抽抽噎噎,听了这话更生气了:“就是啊,那个时候你救我一命,不是你说正好缺一个聪明伶俐的徒弟吗?我都说了我是妖精我不当和尚,你说‘妖精也能当和尚’的啊?” “师父骗了你,师父那天去南山实际上是去找你师兄的。” “十八师兄?他出走了吗?” “是啊,他一声不知就走了,为师那天去南山寻找,结果没找到他,却见到了你。你那个时候也正离家出走吧?见到个黑熊妖就吓得要死,实际上人家根本不想吃你。和尚我就装作救了你,然后让你拜我为师。你说得对,你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好徒弟,但是当初,老衲只是想让你帮我找到你师兄。” 赵炳暗暗奇怪,按照当时的情形,桃桃以为住持救了他一命,帮忙找个人作为报答也没什么不对,为什么非要人家一个妖精去当什么和尚呢?说到底,住持估计就是收徒弟有瘾,不然怎么还要收我为徒呢? “为师认识你师父阿,也知道你是她的徒弟,你活泼好动好奇心又强,如果你到了寺里,发现自己还有一个不知去向的师兄,这位师兄又是自己的同类,或许就会帮我找到你师兄。唉,也是老衲糊涂,竟然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桃桃好不容易不哭了,听说自己原来当和尚是这么个缘由:“你现在是怪我没帮你找到他,就不要我当徒弟了吗?” 住持想摸摸桃桃的头,被他躲开了。 “为师有的时候,觉得很不平。你来龙鸣寺之前,为师每日里晨醒昏定,听钟声、敲木鱼,诵经念佛,没什么不妥,但是自从你来了以后,似乎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些不同。你从来不肯像其他师兄那样安安分分,每日吵吵闹闹。有时候为师暗想,这哪是收了个徒儿,简直像是养了个儿子。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就怎么也挥不去了。再后来我就会想,佛门弟子,哪一个不是从红尘中走出来,为什么却不能享天lún之乐?这章安县百姓哪止于万,哪户人家没有几个子女?为什么我却一个都没有?有的时候,我看着你在身边转来转去,这样的念头就会偷偷冒出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常常惊出一身的冷汗。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已经不适合当一个住持了,这佛法还修得不够。这次你十八师兄的事,算是一个契机,为师打算像当初一粒沙一样出去云游,或许能够大彻大悟醍醐灌顶。” 桃桃默默凑过去,住持终于如愿摸到了他的头。 “可是,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要继承衣钵当住持吗?可是我连一段经文都读不好。” 李顺一口茶正要咽,听到此一股气从腔内逆流到嘴里,由于嘴闭得紧,结果从鼻子里喷出水来。 赵炳随手拿了桌子上像是抹布的一块麻递了过去,低声道:“快擦擦,太丑了。” 李顺拿过来擦擦嘴:“没事,我没事,你们继续说。” 谁管你有事没事。 住持:“等我走了,你就回去找你师父师叔。以后不要离家出走了,你师父对你很好。住持的事,就jiāo给你二师兄了。至于你大师兄,以后再见到他就避开。” 李顺chā话:“以后也不一定见得到了,桃桃以后就不当和尚了。” “他大师兄也不是和尚了,他心术不正,前几天我把他逐出去了。” 桃桃不关心师兄,就关心师父:“师父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住持拿出两个物件,一个是配珠,另一个是一册竹简:“哟,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把这个拿给你十八师兄,什么也不必说,给他就是了。他现在应该在你阿师父那里吧。” “师父。” “嗯?” “你还会回来吗?” “应该……会吧。” ☆、第二十二章 赵炳拉着没眼力见儿的师弟从住持处出来,给和尚师徒最后的相处空间。 李顺的得意忘形:“住持要云游去了,桃桃这回也不用当和尚了。哎,我就说嘛,桃桃一个小妖精当什么和尚,干什么不比和尚强?师兄你说对不对?” “你说的对,不过这对于桃桃来说是好事,你高兴个什么?” 李顺讶然道:“师兄,我心悦桃桃啊,你看不出来?” 师兄被师弟的直白震惊了:“……” 李顺扭捏道:“师兄,你偏要问,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哪里看得出不好意思了?” 李顺害羞地下山去了。 望着师弟的背影,赵炳感慨万千。李顺真是蠢到家了,不过他又很坦诚。也算是还有的救吧。 赵炳追上李顺,继续刚才被叉走的话题:“桃桃不当和尚就不在龙鸣寺了,你预备以后怎么见他?” “怎么见他?” “桃桃不在龙鸣寺了,你自然见不到了。” “我不能去他家找他吗?” “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你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能去精怪的住处吗?安不安全另说,你一个凡人来往精怪集聚的地方,精怪们能容你吗?” “这么说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没有意外的话,可能是。” “那出了意外呢?意外是什么?” “意外……嗯,可能是你当了道士,进山里捉妖。” 李顺要哭了。 “你也别灰心,其实也不用当什么道士,万一人家桃桃压根就没想再见你呢?” 李顺直接哭死了。 赵炳心情大好,折了枝柳树条,哼着小曲儿抽打李顺往山下走。 李顺被抽打着走了两步,回手抓住柳树条,可怜兮兮地求他:“师兄,你帮帮我吧。” 赵炳被吓一跳,指着他通红眼角:“你还真哭啊,赶紧擦擦吧太丢人了,这要是桃桃看见了简直不想再多看你一眼。” 赵炳打击归打击,实际上他也为李顺犯愁。最近李顺一心扑在桃桃身上,记了许久的小本本都蒙上一层灰了。当初怕桃桃被冤枉愁得茶饭不思。估计是真爱了。可是这个真爱把他只当做一碟小咸菜,可有也可无。此次离开,以后怎么见面都不知道,连个地址都没给留。是够委屈的。 赵炳看着李顺蹲在地上哼哼唧唧拔秃一块草地,脑袋上一小撮没梳稳妥的头发乱糟糟支棱着。突然生出一种作为师兄的责任感。 “阿顺,此事你就jiāo给师兄吧。” 晚上回家的时候赵炳直接转到了徐登家里。徐登的家,外边看上去是一个房子,比赵炳的房子要规整些。从里面看,是用弯曲的枯树枝编成的巨大鸟巢。这个鸟巢腾空二尺高安放在房子里,突出的树枝卡在墙壁中,在房子外侧齐齐砍去。鸟巢开口不是向上而是向南,直对窗口侧对外门。方便出入和日头照shè。打开房子的外门,走过一段弯曲的台阶,就到房子真正的内里。 赵炳快要走完台阶的时候,后知后觉地发现,屋子里除了徐登以外还有别人。能来找徐登的一定是妖。以他的法力觉不出这个外来者的情况,分不出xìng别与原形,对方的气息对他来说就是一片混沌。他站了一会儿,想着,还是不要进去了,有外人在或许是有什么事,自己就不要打扰了。这么晚来找她,孤男寡女的,也不好解释。不过这屋里的是谁呢,男的女的?到底还有什么事呢,不能白天来吗? 徐登忍不住开口说:“进来吧,别鬼鬼祟祟的了。” 赵炳大摇大摆状迈进去:“哎,徐登我发现从你门外这个地方看风景挺不错,月亮又大又圆,咦,你有客啊?那我” “坐下吧。” 赵炳立马找个椅子坐下:“哦,好。” 赵炳暗自吃惊,师爷的小娇妻?她怎么在这儿。 徐登和卿云围坐在桌子旁,手边摆了一盘山桃,果子大而饱满,水灵灵粉嫩嫩煞是可爱。 徐登捏起一个桃子,扔给赵炳:“你来了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狐妖卿云,来自青云山。卿云这是赵炳,桑树妖,比你年长一百岁。” 卿云起身拜了拜:“今日在师爷处,人多眼杂不便相认,还请兄长见谅。” 赵炳抱拳:“理解理解,妹妹着实客气了。”赵炳上下打量一番,说到:“前些日我也见到过一个狐妖长身玉立俊美无匹,不曾辱没半分狐族美名,今次见到妹妹,这般丹唇外朗明眸善睐,方知狐族的美貌已成常态。让在下长了见识。” “兄长也是玉树临风堪比人界韩嫣。” “妹妹更是螓首蛾眉胜过月宫嫦娥。” “兄长谬赞了。” “妹妹谦虚了。” 徐登用手指弹掉了山桃上面的一个小水滴,打断了兄长妹妹的谈话:“有件事倒是叫我给疏忽了,卿云叫我一声姐姐,是我同辈。赵炳是我徒儿,虽是虚长你几岁,却万万叫不得妹妹。依我看,还是互称名字吧,免得彼此尴尬。我有个徒弟唤作小二黑的,估计卿云也认识,他称呼赵炳为桑桑,你也这么叫吧。” 卿云暗暗松了一口气,感激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全。” 赵炳险些降了一辈,暗自道一声:好险,这个辈分真是羞煞我了。改天非要同徐登好好说道说道,须把这个辈分改一改。 “说起来,卿云怎么,是怎么认识徐登的?” 赵炳就是想问卿云怎么跑到师爷那个糟老头那里去了,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小姑娘家家的,又是第一次见,这么问还是太唐突。 卿云也是个聪明人,眼睛转了几转就猜出个七七八八。 “说起来话长,我本在师爷处报恩,但最近李大人烧了房子无处安身,借宿到师爷处。李大人降妖无数,我怕被他认出来难以收拾,借口探亲搬了出来。正巧我一个同族与徐姐姐相熟,把我介绍过来。多有叨扰,忘桑桑见谅。” 赵炳挺惊喜:“卿云也是来报恩的?我也是,你来报答师爷,我来报答李大人。这么说师爷曾救过你?” 卿云点头称是。 “但是师爷不知道我是来报恩的故人,只当做才认识不久,如果被他知道了,这个恩就报不成了。还希望桑桑帮我。” “还有这回事?但是你不告诉他你是来干什么的,怎么知道他想你怎么报答呢?” “孤陋寡闻”,沉寂了一会的徐登屈起食指敲桌子“你难道不知道精怪们报恩都是有高人指点的吗?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想什么时候报恩就什么时候出现吗?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想的,你说过你那份恩情是三百年前的事了,你确定你不是在三百年前做了一个梦然后自己信以为真么?” 赵炳淡定地忽视她的嘲笑。 “你知道李仕安当官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赵炳:“干什么的?” 徐登一字一顿:“道、士。你觉得道士可能救一只妖吗?” “可是……可是这一世是道士,不代表一直都是,三百年的时间,至少已经三个轮回了。” 徐登和卿云诧异地对视一眼。 卿云不可思议地对徐登说:“刚刚听完桑桑一席话,我就疑惑,听闻这里有个欺世盗名的道士,叫李长生的,改头换面当了县令,难道他竟会是桑桑的恩人吗?” 赵炳:“卿云该是听错了,李大人是唤作李仕安的。” 徐登打断道:“赵炳,你可能真的弄错了,李仕安曾经做过道士,那时他俗名就叫李长生,从他初为道士那时算起至少五百余年了,此间他没有经过轮回,你去哪里找他的转世?” “五百多岁?” “不止!至少我拜师后的这五百年他从没转世投胎过。” 门外飞来一只飞虫,指甲大小,通体散发白光,扑闪着翅膀落到徐登肩膀上。晃dàng着脑袋,在徐登耳边叫:“吱吱吱吱,吱吱吱。” 赵炳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事:“五百岁!这么长的命,他是凡人吗?哎,他是怎么保持不长皱纹的?我看到街上七八十岁的凡人都有皱纹的。” 落在徐登身上的虫子吱吱完了,躺下来,打滚。用翅膀拍打肚皮。徐登伸出中指抵着拇指把它弹了。 “死鸭子嘴硬!李仕安不是好人,五百年前的李长生更甚。救你的人不可能是他,别不承认!” 找错人啦?赵炳辛辛苦苦跑到章安来,辛辛苦苦找到恩人,这会儿告诉他找错人啦?不可能。 “这么说,他确实活了五百岁!我一直以为等到我有能力去报恩,恩人他一定已经不在了。当有人……有妖告诉我可以找到恩人的转世,我很激动。但是今天我发现恩人他居然还活着,甚至还保持着救我时的样子,我简直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发现了吧,”徐登跟卿云耸肩:“这货一听说李短命不是他恩人就装疯,怎么说都不听。只能这样” “卿云你知道吗,我在他手下当捕役其实就是在报恩……” 在卿云目瞪口呆中,徐登中指连着拇指像弹那只虫子一样,把赵炳撂倒了。 徐登:“就好了。” 卿云受教:“……喔。” “你再说一遍,李短命为什么跑到你家去了?” “别这样了徐姐姐” “快说快说,说了就不烦你了。” “……李大人家的房子被火烧了。” 徐登bào发一阵丧心病狂的大笑:“哈!哈!哈!哈!” 卿云无奈看着她,手绢缠在手指上:“姐姐,你别这样了,你都这么笑了一个时辰,我都有点害怕了。本来以为你徒弟来了就能好点呢。” 赵炳安静地趴睡在桌子上,雷打不动。 徐登抹下笑出的一点眼泪,顺手涂在赵炳衣服上。“太好笑了,我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 “姐姐,”徐登的袖子被扯了扯,“你先别笑,刚才那只灵虫是谁派来的,说的是什么?” “呃”,徐登揉揉笑酸的腮帮子,“是我师父派来的。” “说的什么?” “说,嗯,说我把阿竹的鱼干给喂鱼了,让我把那几条鱼捉回来再做成鱼干。” “哪几条鱼?” “我喂鱼干的那几条鱼。” “……” 徐登乐极生悲:“我怎么能找得到到到到……”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人在评论里问我要不要出版,觉得我文笔好,可以联系看看 我的表情是这样的o(□)o 我的读者看我可怜没有弃我而去我已经很感激了,‘文笔好’万万不敢当 所以说,我把评论看了两三遍!看着看着,我产生了几个想法和疑问: 1,我有一个较固定的读者差不多每一章都看了,但是从来没留下只言片语,而当我看见留言的时候那章只有一个点击。这条评论是那个固定的读者留的么? 2,我肯定是没钱出版的啦,无论你是认真的还是随意说说,这真是无可奈何。 3,我一共才有几个评论啊,为什么这条莫名其妙被删掉了!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发誓。 ☆、第二十三章 师爷最近很郁闷。 明明是李大人家里失火,最后倒霉的是自己呢? 那天晚上,师爷觉得自己的眼皮莫名其妙开始跳,还不是一边跳,两边都跳。跳来跳去,师爷这心里就犯嘀咕:我最近也没做错啥呀,自从云云来了以后,从来不跟李大人一起喝花酒、很少贪便宜占衙门里的钱、还总是劝李大人多做好事不要与妖精过不去,都是好事,这怎么就没个好兆头呢?噩梦总是接连不断,梦见自己是妖精被身穿道袍李大人追赶,强迫自己醒来又遇到鬼压床,搞得自己总是冷汗涔涔。这又开始眼皮乱跳,到底预示个啥呢? 卿云端着一碗莲子粥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了:“老爷,来喝点粥吧,晾的刚刚好。” “哎,好好好。”师爷喜滋滋端过来喝了,看着自己娇滴滴的小妻子,开心的什么都不寻思了。 后来李大人家出了事,师爷怀抱一颗同情的心去了,被赵春李四搀回来的路上,师爷就想,嗯,这个倒霉事发生了。 到家以后师爷看着忙碌的小娇妻,师爷又想,有失才有得,都得了个这么好的美娇娥,还有什么苦是吃不得的?也就释怀了。赵春李四他们安慰的话也不听了,挥挥手你们走吧。 但是当李大人搬进来,小美人搬出去以后,师爷才明白:原来在这等着我呢!离开云云可比烧屁股痛多了! 师爷趴在床上,咬着被角,狰狞的脸上满是憎恨。 仆人牛犁拿个小木板板戳点yào泥往师爷屁股上抹,劝道:“老爷,咱家夫人就是回家探亲,跟大人啥关系都没有,你就别再背地里骂他了。” “你什么时候听见我骂他了?” “要不,我拿个镜子给您自己照照?” 师爷恨恨道:“滚。” 牛犁端着托盘滚出门去,在长廊的尽头遇见了李大人。赶紧站稳:“李大人。” 李大人漠然点了个头,挥挥手让他走。 牛犁走出一段路,偷偷拍拍胸脯,胸膛里怦怦狂跳。刚才李大人坐在那里在干什么?手好像冒着烟雾?难道是妖法?不不不,怎么会呢,李大人可是最讨厌妖精了。难道是降妖的功夫?应该是这样。 李仕安推开师爷的门,被屋子里的yào味狠呛了一下。 师爷把脑袋转过来看向门外:“谁?哟,大人!” 李仕安一手撑着门,不打算进来了:“你怎么样了?能去衙门吗?” “我?我这个伤……嗨,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过会让牛犁他们把我抬去就成了。” “嗯,这个法子好,就这么着吧。” 师爷一脸苦瓜相:“……哎。” “我听说尊夫人昨夜搬出去了?” “不是搬出去,是探亲,探亲!” “哦,探的什么亲?” “表亲。” “表亲?” “对,姑表亲!” “可我记得你说是在城隍庙外捡到的她,还说她孤苦伶仃没有亲人,现在怎么有了表亲?” “嗨,不是说富在深山有远亲嘛,可能是她亲戚听说她现在来了我这,又承认她了呗。” 师爷腹诽,是去探亲没错,但是云云临走前说的可是李大人住这里她觉得不方便,才找个借口走了的。 想起了云云,就想起云云时常挂在嘴边的叮嘱之一:劝劝李大人不要虐杀精怪,多数精怪都是好妖。 “大人,今天有什么案子吗?” “有啊。” “什么案子?” “有一个糟老头最近被一只狐妖迷住了,我要降了那只狐妖。” 听说跟妖精有关师爷就精神了。 “我说大人,你呀,不要总是跟妖精过不去。总有一两只妖是好妖,万一人家是来报恩的呢?万一咱们这也出来个织女会牛郎的故事呢?” “织女?也不是不可能。” “是吧。” “那要是那个牛郎是个糟老头,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师爷想象了一下,李大人跟着一个小娇娘你侬我侬……呃,晃晃脑袋:“不太好。” “这就对了么。你好好休息一会,我先去衙门了。”李仕安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对了,你要去衙门是吧,我帮你去叫人抬你。” “哎,大人!大人!我就是说说。” 李大人自然不可能理他,李大人已经踏着凌波微步去叫人了。 身后飘dàng着师爷的嚎叫:“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啊……” 一大早,赵炳在自己家醒来,对着一碗粥发呆。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摆了一碗粥,莲子粥。青瓷的碗,淡青色的匙,黏糯的米粥,点缀了几颗莲子外加几瓣碎百合。还散发着微微甜味。 这是给我的吧?除了我也没有别人了。 拿勺子挖了一勺,亮晶晶的,好像没什么dú。赵炳举个勺子端详了一会。这是徐登送来的吧?除了她也没谁知道我住这里,啊,还有那个卿云。但是卿云没有理由给我送粥啊。是徐登没错! 徐登为啥给我送粥呢?突然灵光一闪,对了!这是给我赔罪的,一定是昨天把我敲晕了很后悔。又不好意思来道歉,就想出这么一招,来哄我开心。算你有心。 既然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勉为其难,喝几口吧。 咕嘟咕嘟一碗粥很快见了底。只见碗底用法术写了几个字,此时粥喝净了全部显露出来:帮我捉几条鱼回来,报酬粥一碗。徐登留。 徐登同卿云围在桌子上喝粥,卿云捏个小勺一勺一勺地吃,生怕哪一勺里面的米粒放得多了。徐登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左手手腕一抬脖子一仰,一碗粥落肚。再用勺子刮碗底粘着的饭粒,刮刮刮,不能浪费一粒。 “卿云”,徐登把碗里最后一勺刮出来吃了,“你真是太贤惠了,嗯,太好吃了。” “好吃也不能吃了,你都把阿师父的那份吃了,害得我一会还要重做。” “我就是夸夸你,我又没别的意思。” “是啊,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再吃一碗嘛。” “哎,你小瞧我,还能吃两碗呢。” “你还好意思说,你徒弟才分到一碗呢。” “卿云,你说赵炳会不会生气啊?” “生气你把他敲晕?” “生气我给他粥是为了让他给我捉鱼。” “不会,那碗粥明明是我做的,他只会生气你把他敲晕、指使他捉鱼,感谢我给他做粥吃……喂,你怎么又盛了一碗?都说了不够吃了!” “谁叫你气我……我是在帮你,把阿竹的那份一起吃了,同阿师父的那份一起重做,免得你送的时候凉了。” 赵炳想起一件挺cāo蛋的事忘了问徐登桃桃的事了。 没办法,想起这个事的时候他已经看见衙门的大门了。 就说徐登要李顺给抓几条鱼当报酬好了。反正李顺大狗熊看起来挺擅长捉鱼的,这么一说还能给自己争取时间,又解决了帮徐登捉鱼的难题,一箭双雕!下次再去问徐登桃桃的事吧。 见了李顺他就把这个事给他说了。李狗熊二话没说:“没问题,一会我们就去抓吧?” 这是不现实的,平日里还要四处巡逻,现在李大人正要重建家园,哪里还有空闲让手下们去摸鱼?乖乖做免费劳力吧!但yīn差阳错师兄弟俩居然意外得到了捉鱼的机会。这个机会还如此的合情合理,让人倍感兴奋。 “这是天意!一定是天意!师父虽然给出了考验,但是老天都想帮我,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我听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今天赶上机会去捉鱼,不就是应了那句‘有缘’么?” “我感觉到了生命的奇妙,感觉到了命运的善意!” 李顺兴奋地一路小跑,赵炳在后面走一阵就要踮脚飞一阵,这都差点跟丢了。不过赵炳一点也没骂他。这个“考验”本来就是自己强加给李狗熊身上的,这让赵炳完全没有责备的底气。 如果让李顺知道老天并没有那么善解人意为他完成考验添砖加瓦,反而是这个不靠谱的师兄强加给他的,不知会作何感想。不过这也很好,让李狗熊多吃些苦头他才能更加珍惜,让他知道追桃桃是天意使然。也好减少李狗熊始乱终弃的可能。如果李狗熊那一天真的做出这种禽兽之事,自己还是应该帮桃桃的吧?这种事情怎么算都是妖族吃亏啊。 怀揣着复杂心情的赵炳以及心思单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幻想成禽兽的李顺来到了章安西南密林深处。将要进行的这个活计,让赵炳觉得ròu疼。 由于李大人重建家园需要建材,顶结实的溜光通天大房梁、光滑白净散香驱dú的飞椽、连檐、瓦口,外加需要一截笔直的、不带任何枝杈凹凸痕纹的青绿小杨木这是师爷吩咐要的。 师爷说:“做个半尺高小板凳,你们嫂子给熬粥的小灶肚扇风时好坐着。” 几个捕役做出如下分工: 外出寻木材共分四路,老大赵春同郑二狗一路、孙武同钱钏一路、李顺赵炳一路、周虎毫无异议与吴生一路;王贵留下同师爷算计零碎花销。 几个人商量,赵炳既然是树妖,就不能让他做出这种丧心病狂、手足相残的勾当。但是李大人毕竟要盖房子,这个伐木的活计还是要做。那就伤害降到最低,让同他最熟的李四陪着他,打着寻木材的旗号出去散散心,以慰他受伤的一颗木头心。 ☆、第二十四章 章安哪里木材多?自然是西南的深山老林里。四路人相继出发,从不同路线进入丛林之中。毕竟几个人都是普通捕役,安全起见都没有走太远,在丛林外围寻找。如此一来,大家与赵炳住处差不多就隔了一座北山。 赵炳李顺去的是最东路,那里是章安人伐木常去的地方,因此好木材几乎已经没有了。但是这条路李顺最熟,知道一条小溪分叉处。那里地势较低流速较缓,水草葱绿鱼也肥美。 捉鱼的地方就定在这里。李顺对这个比较熟,拿个砍刀砍下一根粗细刚好的树枝,刷刷几下收拾干净了做成简易鱼叉。 这个行为让赵炳不爽了半天,抱着受伤的大树好一番安慰。 赵炳说自己不能使用同类的肢体做工具,于是本应该承担捉鱼任务的赵炳坐在溪水边大树上,比比划划指挥李顺捉鱼。 “左边左边游过来一条,别吓跑了,小心小心,叉住叉住,唉呀……” “右边右边这条好看,别出声瞅准了,叉叉叉,唉呀……” 赵炳咋咋呼呼把李狗熊这个捉鱼高手闹了个满头大汗,好歹最后还是捉到一条肥鱼。拔了几根野草缠做一条绳子,从鱼嘴处穿了,提在手中。 “现在干点啥?要不把鱼先给师父送去吧?搁久了就不鲜了。” 师兄赵炳想了想:“你现在还不能去山里,我一个人去又怕回来找不见你,我们还是呆在一处吧。” “是‘你一个妖’”,李顺纠正道,“其实也没谁说我不能去山里,只是到了山里有大妖出没,你抵挡不住,万一那妖将我伤了或怎地你怕失了面子吧?” 赵炳认真地邀请:“要不,我带你去山里看看?叫你看看将来我是怎样丢了面子,也好给你增添点趣闻,日后同二狗兄谈天时好多些作料。” 李顺挺直腰板越过赵炳先走:“嗯,见闻这个东西呢,哪里都能有,不一定要去山里,不一定要去山里。” 李顺执意要在北山外找些见闻,师兄弟俩提着鱼溜溜达达往树林深处去了。 师兄弟俩本意是往别的路径走走,采采蘑菇看看猴子,看见了赵春孙武他们也能帮忙运个小杨木什么的。哪知这一决定日后回头看来真是英明无比,没运上木头却帮了一个天大的忙。 按远近来看,离孙武钱钏应该最近,怎知却见到的是赵春郑二狗。 彼时赵春二狗双双卧倒在溪水边上,衣裳鞋袜身体发肤无不濡湿,仿佛落汤鸡两大只。落汤鸡们双目紧闭牙齿紧咬,面色灰白。 李顺“哎呀”一声大叫,手中的鱼“啪”掉落在地,几步匆匆近前去,探探鼻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好有气。不过这盛夏时节又时值正午,这二人却散发着凉气,不由得让人手脚发慌。把两人的人中掐了又掐,虎口按了又按,就是不见醒。急的手脚发抖。抬头一看赵炳竟然还在那里愣神,不由急道:“你干什么呢,快来瞧瞧啊。” 赵炳慌忙收回视线,说了声“没什么”,好在李顺忙着救人没发现他说的有什么不对。李顺是个凡人,加之为人粗心大意,没察觉此处除他们师兄弟俩并二位同僚外,还有他人存在,正藏在李顺背后的树干那侧,往这边看着。此人正是新近赵炳认识的狐妖卿云。 地上躺着两个凡人,浑身湿漉漉,双眼紧闭气息微弱,那边站了一个狐妖,不声不响不进不退,谅赵炳再笨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赵炳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赶紧走,也就不再管她,低头帮李顺救人。手探探两人的太阳穴,还好还好,只是魇住了。就着这个姿势屏气凝神,微微注入些灵力,在各大穴位过了几遭,再握住两人手腕渐渐用力。不多时,俩人相继醒了。 李赵赶紧分别把俩人扶起来顺气。赵春郑二狗惊疑不定缓了好一会心跳才平稳下来。 李顺忙问缘由。 郑二狗愤恨道:“你问我,我哪里知道。不过是口渴找点水喝,谁知怎么就险些喂了鱼。” 赵春说道:“我同老七按照说好的方向走,好木材也找到不少,都做了记号,走了许久觉得口渴,刚好看见这么一条溪水,急赶过来想喝两口,谁知蹲下来后,头突然晕晕沉沉,竟一头倒在水里。平时我和二狗也略熟水xìng,谁知那会儿竟然手脚无力动也动不了。头昏目眩,好像是在梦里,也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仍在挣扎,只觉得胸口发闷睁不开眼。” 郑二狗补充道:“你只知道自己口渴,你却不知自己为什么口渴?” 赵春想也不想:“口渴还因为什么,天热呗。” “天气虽热,但这里树木这么高,遮天遮日,那日头照到我们身上还能有多热?且我们来时,才在家里喝了一气,怎么就能口渴?还不是因那妖女作怪?” 赵炳捏了一把汗,只听李顺紧张道:“妖女?什么妖女?” 赵春也不解:“老七说的妖女我倒是不知道,但是这口渴来的也委实突然,就像走着走着突然入了梦中,梦中觉得口渴了。” “大哥,我们中了妖女的妖术了,她哄得我们口渴,叫我们自己走到了水里。要不是桑桑和四哥来就我们,怕是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时我们就进了那yīn曹了。大哥,你不记得了?你们猜那妖女是谁?就是咱师爷的小老婆。” 赵春李顺都倒吸一口冷气,回想起以往同师爷的娇妻都见过面,感觉背后冒凉气。 赵炳更是心猛地抖了起来,但他也很疑惑。她虽然是妖不假,但她是来报恩的,跟这俩人没冤没仇,为啥要伤害他俩呢?也不对,按照郑二狗说的,这俩人都栽倒水里去了,又为什么我们来的时候他们却是倒在水边而不是泡在水里呢?难道是这俩人掉到水里是人家把他们救出来了?然后二狗迷迷糊糊见到了卿云就误以为是人家要害他们? 赵炳斟酌一下,道:“二狗,你为什么说人家是妖女?你在这里看到她了?你确定没看错?” “我当然看到了,我还看到她飞了呢。当时我正跟大哥坐着歇息,就看见她突然飞过去,还吓了我一跳。我仔细一瞧,哎,这人好像师爷他家那口子,我就喊了声‘呔,狐狸精!’,那妖女就回头看我一眼,正是师爷家的。” 赵春yù言又止看了二狗一眼,被二狗及时捕捉到,二狗问:“老大,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老大很诚实:“我就是想,你说的应该是‘姑nǎinǎi饶命啊’才对。” 二狗沉默了一下,嗖地窜上去,挂在赵春脖子上左右摇晃:“你看,你看,你想起来了是不是,是不是?还敢撒谎。” 赵炳装作不经意抬头扫了一眼,那卿云不知何时走了。 李顺把二狗从赵春身上扒下来,抛出疑问:“我们来的时候,你们虽然晕着,但是没在水里头,是在地上趴着,谁把你们弄上来的?” 二狗和赵春都疑惑地摇摇头。 赵炳适时指出:“二狗可能是看错了吧,她要是妖,想害你,你们哪还有活路?或许是你们掉到水里,正巧她看见了过来救你,被你恍惚间弄错了也说不定。” “桑桑说的有理,二狗,咱们俩大难不死,还计较什么?万一真是咱们弄错了,不是冤枉了人家?” 二狗还是不服气:“反正,我看她就像是狐狸精。正常人谁能看上咱师爷?” 这事最终也没个定论。不过赵炳估计,这事早晚要传开,按照郑二狗的能耐,估计明后天,这事八成就成了章安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晚上,赵炳拎着李顺捉的鱼,去找徐登。 那卿云果然还在,正在房前架起个锅熬着什么粥或是什么的。见了赵炳有些心虚地问:“你那两个朋友怎么样了?” 赵炳隔一段距离把她望着,锅底下的柴噼啪响着,冒出黑烟往上飘,卿云拿个铲子手足无措站着,不敢直接看他,把目光往一旁挪了个角度。 他叹了口气,“没事,都还好。” 卿云放下心来:“那就好。” 他进屋的时候才想起来,刚才怎么没把鱼直接给卿云呢,拿进来了怎么还? ☆、第二十五章 徐登说:“死了没?” 他把鱼提起来给她看:“死了。” “挂起来吧,挂那边……上边上边,那有个钩子看见了没,对对对。” 赵炳突然想起来:“哎,你最近看到桃桃没?” “桃桃,看见了,怎么你找他有事?” “不是我,是李顺那熊,他一个凡人不好进山,又想见桃桃,问我有什么法子没?” “这好办,哪天让他来正式拜个师,做了我徒弟,就不是等闲的凡人,凡是山里的老老少少都能卖我个面子,不会伤他。” “嗯,到让他得了个大便宜。” “你真这么想?你当了我这么久的徒儿,也没见得你觉得多便宜啊?” 哎?我明明是说他一个区区凡人能随便来去很便宜,谁说拜你为师很便宜了?但是说实话不太好吧。 “我,嗯,我也觉得很便宜。” “真的?可是,我从来没听见你叫师父,总是‘哎’、‘喂’、‘那个’这么叫。” “那是因为、因为很别扭啊,你不觉得?” “哪儿别扭?” “你都快成我媳fù了我叫什么‘师父?’” 徐登大为吃惊:“啊?” 这一惊着实吓得不轻。徐登努力回忆这是啥时候的事啊?我竟然跟我徒弟搞一块去了?难道是那次他喝醉了把我扑了一下那个事?难道他回忆起来了?也不至于吧,顶多就是尴尬一下,你不说我不说谁还知道?该不会是他老家那边的风俗吧,男女授受不亲,偶尔亲那么一下就要成亲?这怎么能行阿师父说我还小呢,是不会同意我成亲的!要不,找师叔师叔父帮忙劝劝师父?会不会被他俩嘲笑呢。 徐登快速想了很多。 赵炳也把自己惊呆了。 他迅速进入了自我责备情绪。憋了这许久,怎么这会就不再憋一憋呢?突然把问题抛出来,她一个女孩子该多害羞?不过也没什么了,她本来就有这个心意,要把我招做夫婿。不然为什么非要我做她的徒弟呢?还不是看我法力低要保护我,偏偏嘴硬不承认,就找了这么个法子。还总是逗我叫她‘师父’,不就是想逼我把这个事说出来吗?哎呀,你直接说不就好了吗,我又不会嘲笑你。哎呀,我媳fù真是太可爱了。 这对真夫妻假师徒陷入各自的思考中,完全没注意门已经被敲了半天。 最后卿云终于受不了了,推门而入惊吓了门里的一对新鲜出炉的小鸳鸯。 “哎我说你们俩,我敲了半天了也不应一声。干嘛呢你们?” 赵炳拳头放在嘴边,“咳”了声,“我先回去了,阿徐,我明天再来看你。” 卿云呆呆看着被匆匆逃走的赵炳匆忙间绊倒的椅子,指指他离去的方向:“他干什么去?我刚熬好粥来叫你们……他刚才叫你什么?” 徐登把拳头放在嘴边,“咳,饭做好了?那还等什么,走去吃吧。” 卿云捕捉到徐登这个跟赵炳如出一辙的动作以及她烧红的脸,一个神奇的念头突然出现,简直难以置信:“你脸红什么?难道,难道那个树妖不是你徒弟其实是你相好的不成?你这么久一直都在骗我?” 徐登把手做扇子状扇扇脸上的热气:“没骗你,骗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那是你徒弟吗?” “是徒弟没错。” “喔,徒弟也是,相好的也是对吗?” 徐登突然脸又红了一个层次:“什么‘相好的’,也太难听了,你还是换个说法吧。” 卿云把眼睛捂住不看她,痛苦道:“你们太无耻了。” 赵炳回来后一宿没睡好觉,辗转反侧。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衙门了。 李顺看见他吓一大跳:“哇,你怎么了,被师父揍了?师父是觉得那条鱼不和心意吗?” 赵炳揉揉眼眶:“怎么?黑得严重吗?” “嗯。严重。” “唉,栽了栽了。” “栽了啥?” “栽了跟头。” “真的吗?” 赵炳苦大仇深:“真的啊。” 这一日,赵炳的口头禅就是栽了。 郑二狗捅捅李顺:“哎,他这是怎么了?念叨啥呢?” 李顺担忧道:“我也不知道,说是‘栽了跟头’,但是你瞧他,哪像是栽了跟头,乐呵呵像魔怔了,我就觉得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可能是摔了一跤,捡了钱吧。” 李顺点点头赞成道:“有道理。” 李顺突然灵感突至,我看他摔了跟头没好意思问他桃桃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既然他现在心情好何不趁机问问? “嗯,阿徐说了,找个好日子你去山里正式拜个师,以后行走就没谁拦你了。够意思吧?” 李顺大喜过望:“谢谢师兄,谢谢师兄。够意思,太够意思了。不过师兄,阿徐是谁?” “……你连你拜的师父叫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师父大名鼎鼎名叫‘徐登’,你说的明明是‘阿徐’” “‘阿徐’也是你叫的吗?你就不能对师父存有一丝的敬意吗?你不会真不知道我说的是同一个人吧?” “我知道啊,我就是听说你看上咱们师父了,我不大信,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这么无耻。” “看完了觉得呢?” “其实也没什么。” “你真这么觉得?我还以为师徒恋不被接受,还苦恼怎么跟你们说呢。” “你这么想,你法力低得难以自保、爱耍小聪明,大家都知道,这次又来个师徒恋,大家很容易就能接受啊。” “你说的这人不是我吧?” “别打岔。你这种情况,就好比你买了个包子,咬了一口发现没有陷其实是个馒头,你顶多就是骂一句,嚼巴嚼巴还能吃了。这就比你买了个馒头咬开之后发现是只包子还是ròu馅的,更容易让人接受。” “你馋包子了吧?” “嗯,早上吃的是馒头。” 赵炳怜爱地摸摸他的头:“真可怜。” 这一天赵炳时而皱眉思索,时而露出迷之微笑。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没有察觉一个流言已经不胫而走。这个消息还是他巡逻时得知的。。 当时他正在东市巡逻,走到王二麻子的包子摊位的时候,二麻子同他讲:“新来的赵捕役,我在这呢在这呢。我问你点事啊,我听说咱们赵捕役不是说你啊,是那个赵春赵捕役,他和郑捕役前几天被狐狸精给迷住了是不是?” “……你听谁说的?” “听谁说?现在整个章安都知道了。你这么说、他那么说,也没个准信,你说愁人不愁人。” “大家都怎么说的?” “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两个捕役看见一个美女,老大也喜欢老七也喜欢争风吃醋打起来了最后双双落水,后来俩人被一个姓桑的美女救了出来。俩人痛改前非,又喜欢上这个姓桑的谁知这是一狐狸精。” “……” “还有的说俩人那天口渴见到溪水就要喝,正喝着呢从水里突然跳出一条鲤鱼精,把这二人拖下水去。幸亏一位姓桑的美女撞见这事,把他二人救出水来。俩人喜欢上这个桑姓美女哪知却是个狐狸精。”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面没有姓李的什么事?” “这个说法倒是没听说过,你那里还有别的说法吗?” “有倒是有,只是没你这些个这么,嗯,精彩。” “精彩的未必是事实,事实一般都没那么精彩。” 赵炳重新打量一下这个王二麻子,平时路过这些个摊位的时候都没怎么注意,此刻仔细一看,这个平时老实巴jiāo的皱巴巴小老头弯腰驼背、面部皱巴巴仿佛一颗核桃,一双小眼睛很是聚光,配上“嘿嘿嘿”的笑声竟然异常的猥琐。 赵炳拱了拱手:“敢问阁下是?” 王二麻子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手往身后一伸,掏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来。 纵是赵炳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他一把把包子笼屉往里推,企图挡一挡:“快快快,收起来。” 王二麻子把尾巴左右摇摇:“看见没?我是狸猫。”说完才将尾巴收起来。 “现在你能跟我说说,你那个说法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只知道赵郑俩人晕倒在河边,我们把他们救了回来。” “没了?” “没了。” “哎你明显就不信任我嘛,桑姓美女。” 赵炳冷淡道:“你说谁是美女?” “别这样,你又打不过我。我就是想告诉你,快让那个狐狸精躲起来,最近流言四起,对她很不利。百姓们虽然说啥的都有,但是李大人不傻啊。这要是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他肯定能算出来是怎么回事,那就糟了。他最恨的就是咱们这些精怪啦。” 赵炳道:“那你还来卖包子?” 王二麻子道:“其实过一阵我就不卖包子了,打算卖个菜刀什么的。你别这么看着我,卖包子一点危险都没有。我又没有做坏事李大人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况且一起做买卖的朋友们都知道我是妖精,对我都很好。” “那你变个原形出来试试。” “这怎么行,他们最喜欢拔我的毛了。” ☆、第二十六章 赵炳一边巡逻一边分神听百姓们唠嗑,讨论俩捕役被困妖精的迷魂大法阵险些死了的竟占了十之八九,另外一两分讨论的尽是见义勇为的桑姓美女多么的如花似玉落雁沉鱼。 赵炳越听越心惊,最后也没心情巡逻,想来想去我还是干脆回衙门吧,探听探听这流言到没到李大人耳朵里。 没等回到衙门就看到李顺匆匆穿过人群往他这边挤过来。 “你跑哪去了?呼呼累死我了,找你半天了。” 赵炳道:“巡逻呢,找我有事?” 狗熊恨恨道:“大事!那天老大老七晕河边那事你还记得吧?老七非要说是师爷家那口子把他们迷晕的你还记得吧?我就知道二狗这个没把门的早晚要把这事张扬出去,果然!” “李大人知道了?要把师爷家的捉起来?” “没有,不是大人,大人忙着四处喝花酒呢,是咱师爷,听说这个事后气晕了,这是昨天晚上的事,现在还没醒过来呢!大夫看过了不好使,三哥叫我来找你试试。” 孔雀说过,凡人的命都很短,一辈子随随便便就过去了。师爷年龄已经不小了,老起来就更快一些。赵炳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快不行了,面色透着灰白,有些灯尽油枯的意思。 他并不会什么救人的法术,就当时把赵春郑二狗救醒还是撞了好运。没有办法只好再按照那天的法子试试,竟然叫他给歪打正着,师爷居然醒了。赵炳有点惊喜还有点担忧:是不是把这辈子的医术都用光了? 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赵炳:“你知道卿云在哪吗?” 卿云居然不在徐登那儿,据徐登说是上北山上玩去了。赵炳把师爷快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不行了,想要再见见卿云这事给徐登说了。 徐登说:“那个姓李的要死啦?这是好事啊。”说完了还啪啪拍拍手。 赵炳解释说:“是姓李的师爷要死了,不是李大人要死了。” “我知道,这俩人都得死。你知道卿云为啥跟个老头子在一起吗?” “为了报恩啊。” “那你知道这个恩是怎么个报法么?” “可能是师爷想要一个如花美眷,卿云就遂了他的心意呗。” 徐登评价道:“肤浅!你以为所有的事都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么?你以为报恩就像你一样找到人家问一句‘你想我怎么报恩’就可以了吗?这种事情是讲机缘的,需要有人点化。” “有人点化卿云了?” “嗯哼。” “谁啊?” “说了你也不知道。陈节你知道吗,我还从他那里讨过几件东西呢。不过他犯事了,现在做了章安的城隍。就是这个人指点的卿云。你知道那个李老头贪财,他利用职务方便贪占了许多钱财,按照yīn司的律法是不得好死的,遭雷劈都不为过。城隍就找到卿云,让她迷惑他,好叫他栽在美色上。这也就让他当年做的善事好得个善报,让卿云还了恩情。” “这也算报恩?” “当然算,像你这样的,助纣为虐,如果李短命真的是你恩人,你就是恩将仇报。” “李大人是好人。” “是啊,我才是坏人。” “你不是坏人,你是内人。” “你这么说我就不会生气吗?” “啊呀,脸红了。” “滚。” “红成这个样子,该不是病了?” “滚。” 卿云说:“我是不是来的时候不对?” 赵炳赶紧招手:“对对对,你快来,你知道不?师爷要死啦!” 卿云张口结舌:“谁……谁要死了?” “你家师爷!” 卿云坚决不信:“不可能!阿竹算过了,最近没有雨,哪会有雷呢?” 赵炳纳闷:“阿竹是谁啊?算了,先不管。你为什么觉得师爷一定要被雷劈死呢,他是生病了,要病死了。” 卿云脸色立马变白了:“要病死了?” 徐登安慰道:“这下好了,你不是总说你是不忍心吗?这回不用你出手那老头就要死啦,开心不?” 卿云呆呆道:“什么病?” 赵炳想了想:“喔,相思病。” 徐登瞪他一眼:“瞎说什么,你知道什么是相思病么?” 赵炳很不服气:“我当然知道,师爷他病歪歪躺在床上,不要吃、不要喝,醒来就说媳fù,这不是相思病是什么?卿云你自己说,这不是相思病是什么?” 卿云没空理他,忧心忡忡。想来找到师爷就是要他死在自己手里避免雷击,但是相处越久越不忍心要他死。这个人虽然贪财、好色、又一把年纪,但是他对她却是很好。她是来报恩的,却必须让他死。既然他已经要死了,就回去看看他吧。万一这个时候天雷降下来也好及时应对。 “阿徐姐姐,我想回去看看。” 徐登大力反对:“不行,他害了相思病,你一回去他不就好了吗?下一次还不知道要多久才死呢。你岂不是自讨苦吃?” “他必须要因我而死,万一此时我不在他偏偏应了别的劫数可如何是好?我还是守着他,也好及时应对。” 赵炳并不希望师爷死掉,忽悠徐登:“依我看,卿云还是回去的好,万一师爷要死却没死成,卿云再稍稍迷惑一下,不就死了么?” 卿云再接再厉:“何况阿徐你常跟我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现在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心里不安呢。” 徐登知道这本是卿云的事,她最多也就是帮忙出出主意,不能帮忙做出决定,也只好点头应了。 “也好,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回去以后万一有什么难处,你就找赵炳帮忙,不行的话,你再回来 找我们。” 卿云感激道:“谢谢姐姐。” 徐登拍拍她的手,所触之处一片冰凉。 卿云立刻收拾行装,匆匆到阿竹阿处道了别,好不容易熬到天黑,趁着夜色翻身进入师爷府内。 整个院落黑漆漆的,只有师爷住处有光亮。卿云悄步靠近,正犹豫推门就进会不会吓到他或者敲门?万一他睡着了呢? 师爷在里面咳嗽:“咳咳,是卿云吗?” 卿云轻轻推开门,挪了两步,不动了。 “怎么穿了一身黑?弄得跟个小飞贼似的。咳咳,过来我看看。” 卿云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占据一个小角坐下了。师爷平时咋咋呼呼没个消停,这会儿病了倒是老老实实呆在床上,终于有了老头该有的样子。卿云喉咙一斤鼻子一酸,要哭。 “在外边呆着高兴吗?” 卿云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次回来还走吗?” 卿云哽咽:“不走了。” 师爷欣慰道:“乖。我好久没吃到你熬的粥了。” 卿云擦擦眼泪:“你等等,我这就给你做。”说完又把他的被子掖好,起身熬粥去了。 等她走远了,室内又恢复安静。许久,他伸出一直放在被子里的右手,展开。手心里是一张汗湿了的道符。 李大人已经从这里搬走了。临走前给他留下一张道符。 李大人说:“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个卿云为什么跟了你这个糟老头?” 当时他很不服气,大人啊,明明你跟我差不多我是糟老头你是什么?但是他不敢这么跟李大人说,转念一想可能是李大人眼红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这么一想还很得意:“这就是缘分啊,大人。谁叫那天路过城隍庙的恰好就是我呢,都是命中注定啊。”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狐狸精?” “哪个狐狸精?” “就是你说的不要让我阻碍织女会牛郎的那次。” “啊对,有这么回事。怎么样大人你最后,啊?高抬贵手了么?” “那个狐狸藏得太深,我正打算从牛郎入手。” “那狐狸藏哪了?” 李仕安神色高深莫测:“说是回家探亲去了。” 师爷脸色变了:“人有三急,大人,我不行了要去如个厕。” 李仕安伸手把往外走的师爷拦回来:“别急,拉肚子算什么,我给你一道符,包治百病。” 师爷推辞道:“不必了大人,我这不是什么大病,这符你还是留着吧。” 李仕安把符折叠起来塞进师爷衣襟里,拍拍他的肩膀:“放心,这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最多就是辟邪。万一你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把这道符一贴,它就会现出原形。” 师爷还想推辞:“大人,我用不上这个。” “不会致死的,一道符就能解决我岂不是会闲的要死?你什么时候看见我不出手就能降妖了?” “可是大人……” “没什么可是,万一你觉得不忍心的话,再把符撕下来,就不会伤她分毫。” “‘她’是谁?” “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张道符已经在师爷这里放了好几天了。这几天里他一直反复想,卿云来这里以后从来没有为非作歹,甚至连一句恶dú的话都没有,反倒是常常劝他多行善事、不要贪占钱财。自己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卿云二八年纪风华正茂,却一心一意照顾自己,勤勤恳恳从无怨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来害自己的?又怎么可能是狐妖呢?他不信。 但是李大人是干什么的?李大人表面上是官员,实际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道士,降妖除魔简直是他的爱好,就像好色之徒逛窑子一样让他高兴。他既然怀疑她,就不能让师爷盲目相信。卿云有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呢?的确有!每次头疼的时候只要她给他揉揉太阳穴,病痛就会很快缓解;每次自己想吃什么,当天的饭菜里十之八九就会有;每次卿云劝自己带一把油纸伞,那一天就会下雨。 但这又不能证明什么。可以说卿云和他心有灵犀,又有医术、天文等方面的能力。他就是捡到宝了怎么样。 但是怀疑还是不知不觉在心底扎下根。跟李仕安在一起混了这么多年,李仕安到底有多大能耐他还是清楚的。而且她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李大人一住进来她就要回家探亲,真的有这么巧? 赵春和郑二狗的事不能不使他惊慌。郑二狗说他看见了卿云,说卿云在老林深处飞身行走,说卿云把他俩骗进河里。章安百姓已经把这事传开了,最重要的是李大人已经采取行动了。李大人穿上道袍在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惊慌从心底蔓延开来。 李大人站在那里,得意地问:“怎么样?这回你信了吗?” 不,他不信。 李大人说:“没关系,等我把她打回原形你就信了。” 李大人是上午来的,离开后估计就去捉卿云去了。还好赵炳知道卿云在哪,否则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卿云推开门走进来,端着一碗粥,冒着袅袅热气。 “老爷,来喝粥吧。” 师爷把攥着道符的手缩回被子里,悄悄揉碎了。 他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恬不知耻地说:“你喂我。” 卿云一勺一勺喂给他,每一勺都把温度吹得刚刚好。 师爷用平时三倍的时间慢慢品尝这碗粥,每咽一口都觉得酸涩发紧。师爷突然扯过被角抹一下眼睛,擦完了眼睛红红的,吓了卿云一跳。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唉,这粥太好喝了。” ☆、第二十七章 卿云回去伺候糟老头子去了。走的时候还太匆忙,当时还没想到从此可就没粥喝了。徐登考虑到这一层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她被饿醒了。她摸摸肚子想明白这个情况。 饿一顿倒没什么,但是阿师父还不知道这个事,万一等到最后没饭吃,岂不是会很生气。 于是她做出一个令人激动的决定:自己做饭! 由于技术问题,即使只是做个粥徐登也能弄得手忙脚乱。等徐登将被汤水浇灭的火重新点燃、将缺水的粥多次兑水、将青葱薄荷鱼ròu一股脑放进锅里、将焦糊的葱花一一挑出等复杂的步骤完成后,看着做好的薄荷鱼ròu粥本来起的名字里还有青葱的谁让葱焦了呢徐登满意地点点头。 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徐登决定先给赵炳尝尝。 被强行唤醒的赵炳迷迷糊糊地尝了一口,然后立刻就清醒了。 目前十分想念卿云。 徐登期待道:“好吃吗?” 赵炳痛苦道:“好腥啊,是不是没放姜?” 徐登把一小块儿姜掰成更小的块儿,放里面,搅搅。 “再尝尝看。” 赵炳又尝一口:“姜味太重了,放个八角压一压吧。” 徐登拿了半只八角投里去。 赵炳:“……” 徐登:“吃啊。” 赵炳:“好了。” “好什么好,尝完再说。” 赵炳只好又吃一口。 赵炳满意道:“你太厉害了,这粥做的太成功了。” 徐登开心道:“你真这么觉得?那再喝一口?” 赵炳强挺着又喝一口,实在咽不下去,看着徐登满脸期待看着他,只好一闭眼,囫囵咽了。 徐登满心欢喜,盛了一勺,放嘴边吹吹,咽了。 赵炳幸灾乐祸地问:“怎么样,好吃吧?” 徐登疑惑道:“我觉挺难喝的呀,你怎么说好喝呢?难道是我太紧张了,这就叫做旁观者清?” 赵炳附和道:“是啊是啊,你多喝点就尝出它的好来了。” 徐登坚定道:“不能喝了,我怕做不好就没准备太多,只够两个人喝的。一会还要给阿师父他们送过去呢。” 赵炳担忧道:“啊?还要给阿师父?” 徐登纠正道:“你要叫阿师祖。” “为什么?” 徐登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我徒弟啊。” 赵炳诧异道:“为什么?你还是我相好呢。” 徐登脸红了,有点害羞:“那也不行,这事我还没跟我师父说呢不算数。” 赵炳装傻:“什么事还没跟你师父说啊?” “就是咱俩的事……啊。” “咱俩啥事啊?” “滚。” 经这么一闹,徐登想起一件挺重要的事。她还没跟阿师父正式提起赵炳呢。别说俩人在一起了,就是这么个人师父还不一定知不知道呢。得先让师父认识他,才好说以后的事。 徐登上下打量赵炳一番,嫌弃的说:“去,把这身捕役行头换了,我带你去见我师父。让你认认门。” 赵炳惊悚道:“不至于这么快就说咱俩的事吧?” “想什么呢,你拜师这么久了,也该正式见见师祖了,正好现在时间还早,不耽误你去衙门。” 赵炳推诿道:“我还没准备好,再说,我连见师祖应该送什么东西还没想好呢。” “别紧张,又不是让你去提亲,就是见个长辈而已。快去换衣服!” 等到徐登都不耐烦了,赵炳才出来。还扭扭捏捏的说:“还是不去了吧,等我准备好东西再说吧。” “有什么好准备的,阿师父什么都不缺……要不然这样吧,我们把这粥带着,就说是你孝敬她的。” “……不好吧,第一次见师祖就给带点粥?”还这么难喝。 “没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定了。” “那,你再加点盐。” “淡吗,粥还是淡一点好。” “加点吧。”因为你根本就没放过盐。 “好吧。”徐登捏几粒盐放粥里,迅速打包好递给赵炳:“喏,拿着。” 赵炳不情不愿地接过来。 路上,徐登给他讲她和阿师父、桃桃、师叔、师叔父的关系,顺便还提了一下师父和李仕安的故事,听得赵炳只觉得狗血淋漓。哇!李大人还搞过人妖恋呢,最后居然还把师祖大人给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师祖大人居然没弄死这个负心汉?不对,那我就见不着李大人了。 李大人还能活着一定是不同凡响,要么就是武力不同凡响,要么就是美色不同凡响。李大人曾经当过道士,前次还看见他捉了龙鸣寺的狐妖,论武力还真是说不好谁高谁低。相貌上看呢,李大人现在看来还不错,属于儒雅类型的,不是很显老,年轻的时候肯定更加的风流倜傥。能让祖师大人手下留情,李大人的美貌也一定起到很大的作用,错不了。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师祖大人能看在美色上饶过李大人,但是很难保证她不会迁怒道别人,比如说无辜的自己。 赵炳突然意识到,自己可是来找李大人报恩的,现在又在李大人手下做捕役很难说师祖会不会给自己小鞋穿。 那么师祖大人知不知道他徒孙赵炳的情况呢? 徐登说:“当然知道,万一你是别的山头派来的jiān细还了得?” 赵炳诧异道:“难道咱们师门还有什么机密不成?” 徐登想想,叹息道:“机密这种东西,你说有,别人就会认为你有,你说没有,别人更会认为你有。其实机密这种东西就是一个把柄,你握着这个柄你就有可能用柄另一头的剑去刺别人,相反柄落到别人手里,他就会来刺你。其实你想,如果你拿着别的剑你也照样能刺到我,但是你要是拿着我的剑柄来刺我,就会有不一样的成就感,这样我就会更加的恼羞成怒,或许你刺的这一剑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皮外伤,但是架不住我羞愤,我一生气就吐血然后就死了。因此你要是有了机密就像是开了外挂,武力值简直翻倍,而且你还能把它当笑话听,当故事讲,听完说完还能编到话本里供大家口口相传。所以说,你认识到机密的重要xìng了吗?” “所以说,咱们的机密是?” “我说了这么多,你想到的还是机密?” “那我应该想到什么?” “我说得口渴了,去给我找点水来喝。” “哦。” 赵炳突然想起被自己忽悠去河里捞鱼的最近害了相思病的李狗熊。 “那李顺怎么办,李顺是凡人也是李大人手下的捕役,你跟师祖说要收他为徒的事了吗?” 徐登酣畅淋漓地咕咚咕咚喝下赵炳用桑叶盛来的水,最后把用完的叶子展开,啪贴到赵炳脑门上。 “别管他,你只要管好自己,别被骂就成了。” “还会被骂?” “嗯哼哼。”我还会被打呢,挨骂算什么? “那我不去了。” “晚了,当我们这里是你家啊说去就去,说不去就不去?” 赵炳被徐登拎着领子,哆嗦着爪子到了师祖的府上。 赵炳恭恭敬敬的给阿祖师磕了头敬了茶。阿祖师一点也没有要打人的迹象,还赏了赵炳一柄刻有师门独特符号的剑。但赵炳仍然忐忑不安。 阿竹微笑着说:“又见面了,赵捕役。” 徐登扯扯赵炳袖子:“快叫人,这是师叔祖。” 赵炳:“???” 这不是那个狐妖吗?前不久还在龙鸣寺钟罗山里见过的,不仅见过了,他后来还被李大人给捉起来了据说还给打得不轻!这里面虽然没他赵炳什么事去捉拿归案的时候他可没去但是万一这个狐妖那天在住持那记住他了呢?肯定是记住了呀,不然怎么叫我赵捕役呢?真是冤家路窄。怎么成了师叔祖了?刚才也没说还有这号人呐。还有,他怎么比上次又好看了些,狐族的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徐登悄悄耳语他:“快叫人,这位你得罪不起。” 赵炳:“……师叔祖。”已经得罪了怎么办? 阿竹同徐登说:“你刚才说,你还有一个徒弟,也是捕役来着?” 徐登奉承道:“是啊,师叔记xìng真好。” 阿竹感概:“很好,有作为。” 赵炳腿有点软,阿竹这话的意思其实应该这样理解吧:很好,都很有出息,连我都敢惹。 这人怎么来这了?不是叫李大人给关起来了么?怎么给逃出来了?李大人你老人家也太不靠谱了,不都说你是捉妖高手吗? 赵炳忽思乱想毫无头绪,突然吓得脸色苍白。这个狐妖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在笑?难不成他会读心术?难不成他正在用读心术? 徐登盛一碗“师孙孝敬的”粥,递给阿。 阿喝了一口,把粥碗放下:“当捕役没什么不好,只是那个李仕安最看不惯精怪,你要好好掂量掂量。” 赵炳宁愿被阿教训也不要跟那个狐妖对视,赶紧转过来回道:“师祖说的是,李大人最愿意捉那些作乱的精怪,呃,不是不是,李大人就是对精怪太苛刻了,嗯,也没必要这样。” 阿道:“虽然你是他手下,但你毕竟是个树妖,李世安做得不对你阻止不了,也不应该助纣为虐,你说对不对?” 赵炳暗暗心惊,也只好应道:“师祖说得对。” “所以,李仕安做出什么危害精怪的事,你不好反抗,也应该知会一声,你说是不是?” “师祖说的是。” 阿竹chā话道:“你不要太难为他,究竟李仕安是他的头儿。” 阿反驳道:“这有什么,我还是他头儿的头儿呢。” 其他仨妖集体沉默了一下,这个头儿的头儿,是指她是赵炳师父的师父呢,还是指是赵炳的上司李大人的头儿呢?阿从前可是和李仕安是一对儿啊,这么说可是太暧昧了。 阿竹道:“纵使,纵使你是他头儿的头儿,你也应该想到,他既不能违背李仕安的派遣,又能做什么呢?” 赵炳自觉道:“诚然我法力低,也不好阻拦李大人,但是万一有什么不利于精怪的事,我会,嗯,会向着自己人的。” 阿竹好奇道:“那你怎么向着自己人呢?” 赵炳同他说话最心虚,老老实实说道:“我会通风报信的。” 阿和阿竹对视一眼,嗯,这场戏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阿竹终于接过徐登一直想递给他的粥碗,喝一口。嗯,为什么没有人提醒我这么难喝? 阿撇过头去心虚地不看他。 喝过粥的四只妖都有一个想法:好想念卿云啊。括弧,包括徐登。 ☆、第二十八章 卿云揉揉发烧的耳朵,继续收拾行李。旁边已经摆了好多个包好的行囊。师爷由于卿云回来了他的病居然神奇的好得差不多了在一旁指挥随从:“都带着,都带着,都别落下。” 师爷要回家探亲了! 昨天夜里,师爷和卿云手拉着手,气氛正好时,师爷突然正经起来。 师爷道:“云云,怎么今天回来了?” 卿云暗叫糟糕!她拿不准师爷这是什么意思,是突然感慨还是有意试探?他今日突然生病,自己就匆匆回来,又穿了一身夜行服。哪有寻常女子穿这样的行头?他该不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赵炳告知她时,自己应该好好问问情况的。 然而师爷此时万万没有试探她的意思,既然已经通过赵炳找人就已经暗示赵炳他已经知道卿云为妖这一层身份,所以说此时的师爷只是想听卿云表达一番思念之情罢了。 卿云心中思考着到底要怎么回答,低头吹吹勺子里的粥,抬头的时候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勺子递到师爷嘴边,道:“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想回来看看,就回来了。” 师爷喝了粥,叹息道:“我又没说你什么,你看你哭什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师爷捋捋卿云的头发,道:“卿云啊,家里头怎么样啊,都还好?” 卿云道:“都好。” “跟他们说了你在我这?” “知道,他们都夸你忠厚,说我们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去找他们帮忙。” “他们真这么说?” “……是这么说,不过我们也没什么要他们帮的,再说离得这么远。” “他们能让你同我在一处我就满足了,还求什么?” 卿云适时撒了个娇,把粥碗一放,主动依偎倒师爷怀里。 “云云,你跟我回老家吧。” “回老家?” “对啊,是回我的老家。我也有些想家了,我老了,落叶归根嘛,你跟不跟我去?” 自然是要跟着的。 于是,第二天一早,师爷和小娇妻就开始收拾东西。看那架势,师爷简直是要把家都搬回去。管它呢,卿云想,只要跟着师爷就能报恩,管他怎么折腾呢。 从阿师祖那里回来,赵炳有些不开心,瞧着面色有些沉。 徐登自知理亏,一边装乖一边想法子。徐登颇有些抱怨师父。师父也真是过分,赵炳这木头就一心一意想要报恩,就让他老老实实当他的捕役嘛,为什么非要他帮忙呢,这不是给人家添乱吗。之前这木头没来的时候,不也没出什么岔子吗?为什么偏要难为他呢? 徐登急走两步拉住赵炳的袖子,道:“别走那么快,等等我……么。” 加一个“么”会不会显得娇俏一些?会不会觉得我在委婉地跟他道歉呢? 赵炳道:“做什么,还不快走我就迟了。” “也没有很晚,要不然我送你?” 赵炳很有骨气地摘掉扒在自己胳膊上的爪子,道:“不用你送,我自己也能飞。” “还生气呐?这么小气啊?” “……” “要不然……我亲你一口?” “……” 啵儿 徐登亲了一口。 赵炳的脸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赵炳捂着被亲的一侧脸不可思议道:“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徐登有点害羞:“还生气吗?还生气的话我还可以再亲一下。” 赵炳道:“你还调戏上瘾了?” 徐登从眼角看他:“不生气了?” 某只妖嘴硬道:“谁生气了?” “没生气?没生气我亲你干嘛?你快还回来!” “……别扯了,有还这个的吗?” “我说有就有!你快还回来。” “你怎么这样?哎你别往我身上窜。”赵炳比徐登要高,这会徐登压着赵炳的手臂就想上够。 徐登卯足劲,看架势是要把她亲过的那半边脸给扯下来。 “好好好,我服了。”赵炳两手抓住徐登的两只瞎扑腾的爪子,按住,啵亲了一口。 “可以了吧?” 徐登乖了,一动不动呆在那里。早上的风微微凉,吹着她的一绺头发在脸侧飘来飘去。脸红得烧起来,比赵炳更甚。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那我走啦,我去衙门了。” 赵炳走了几步回头,道:“我真走啦,你一会自己回去吧,自己小心着点啊。”几步一回头,最后走远了。 徐登独自在那站了一会儿,她觉得需要靠这风凉快凉快。她擦了一下嘴唇。又擦了一下。 这个混蛋,我只是亲了一下他的脸而已,要还回来不应该亲脸吗?拜师以后法力还没有学,调戏人的本事倒是会现学现卖。居然敢调戏我?早晚要调戏回来。 来到衙门,沉浸在调戏与被调戏幸福中的赵炳又不得不回到悲催的被剥削生活中。 苦也!这么早就得来衙门,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正是修行的大好时光。正是从朝阳中吸取精华 的上佳时间。就算不是在修行,也应该是,嗯,也应该像师爷那样有人陪着过着有滋有味的小日子。就像刚才,他和徐登这是又亲近一些了吧,师祖也见了,亲也亲了。不过下次的时候应该亲的更自然一些,嗯。 前两天李大人从师爷家搬出去了。当时李顺兴致勃勃地给师兄分析:并不是李大人的房子盖好了,而是李大人似乎突然找到了没有房子的一点乐趣眠花宿柳!章安居民也对此表示喜闻乐见。 院内有喧哗之声。 是郑二狗和李顺在拌嘴。 “早就知道那个什么云就不是好东西,险些害了我和大哥不说,还打算害咱们师爷。你们瞧瞧她来这儿才几天,又是失火又是烧伤的,现在师爷都半死不活了,还舔着脸跟她厮混呢。” 李顺反驳:“那火又不是人家放的,关人家什么事啊?你不就怀疑人家是妖吗?什么事都往人家身上赖。” “还怀疑什么呀,她就是。长得一脸狐媚相,看上个老头子,谁信呐?” 赵春劝道:“你小点声,叫人听了多不好。” “最好叫她听见,这样她要害师爷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 赵炳凑到孙武旁边,问道:“这是吵什么呢?” 孙武:“师爷家那只小妖精要跟着师爷回老家了,老七担心师爷回不来了。” 赵炳冒了些虚汗:“那谁真是妖精?” 孙武面色沉静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赵炳试探:“那我们应该……” 孙武道:“该去给师爷送行了。” 赵炳:“只是送行?” 孙武:“不然呢,难道把她捉起来?我们又不是李大人。” 那边李顺郑二狗还在争吵。 赵炳建议道:“要不我们别带他们两个了,成不。” 有人从外推门进入,道:“不成。” 众人一惊忙各自站好,纷纷道:“大人。” 李大人神色里似乎有些倦意,竟然穿着一身道袍。不由得让众人臆想纷纷,难道李大人逛窑子还穿道袍? 只有赵炳冷汗涔涔,傻子才以为他去逛窑子了,这明明就是捉妖去了。 李大人扫视一圈,道:“正好你们都在,那就别站着了,去一趟师爷家里把人给我押回来,李四和老七也去。” 众捕役心情复杂,低头领命称“是。” 郑二狗忙着给李顺递眼神:怎么样,是妖吧? 李顺没空理他,正暗自烦闷:肯定是吵架的时候叫大人给听去了,这不是害了师爷吗。 众人刚刚转身又被李大人叫住:“等等,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们?你们此次要捉拿的是师爷,捉人的名头是贪赃枉法,知道了吗?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就是逃走了也要给我追回来,拿不回来人就你们不用回来了。” 捕役们面临着当差以来最大的最大一次危机。 赵春忧心忡忡:“老三,你看这事……” “没别的办法,大人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只能捉人了。” 王贵家里兄弟多,生活艰难,是师爷推荐过来当捕役的,师爷总是贪占衙门里的钱财,王贵为报答他替他遮掩,处处精打细算,平日里跟师爷相处也是最多,最清楚师爷贪财本xìng,恨铁不成钢地说:“早就跟他说适可而止,偏不听,这回栽了吧,哼。” 孙武劝道:“你去不好,到那边的茶铺去等着去吧,快去。” 众人纷纷应和:“去吧去吧。” “那我过去了啊。” “去吧,别让师爷伤心。” 郑二狗感慨道:“没想到啊,该捉的是那狐狸精啊,怎么就成这样了?” 过了一会儿又道:“师爷对咱们挺好的,一会要怎么开口啊?” 众人正烦闷,听郑二狗说话更是烦闷。 “哎,你们倒是说话啊,别不理我啊,怎么了这是?” 赵春劝:“行了,你先别说了,大家伙正烦着呢。” 二狗不服道:“我也烦着呢,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合着这是怪我了?我是说那谁是妖精不假,我 说师爷贪占公款了吗?” 赵春:“你小点声,还在大街上呢,给师爷留点面子。” 李顺突然道:“你们谁看见桑桑了?” 一直沉默的钱钏道:“他先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 “就在大人说‘逃了也得追回来’的时候。” ☆、第二十九章 赵炳简直郁闷的想吐血。一早上刚刚承诺当卧底,眼下生意就来了。这事要是再提前半个月也成啊,那时候还不认识卿云,捉人也不至于这么尴尬不是?要命的是他这个捕役身份太尴尬,听说李大人平时都是自己捉妖的时候还暗暗庆幸过。 这回好,捉的不是妖,是妖的外子。不去捉人不行,不去通风也不行,为难死妖了! 怕从正门走被人瞧见,赵炳趁没人注意的时候翻墙进了师爷家,恰巧只有卿云和仆人在收拾行李,没看见师爷。 赵炳想的是,先不管李大人知不知道卿云是妖,先让她躲起来为妙。现在要捉的是师爷一人,要是卿云也叫李大人想起来捉了,这可如何是好。就是师爷也应该不想卿云被捉。趁着师爷不在,跟卿云先说说,也好劝她这个恩情缓一阵再报。 卿云很警觉,马上挥退了下人,走到赵炳藏身的树后,问道:“桑桑,你怎么来了?” 桑桑道:“李大人现在要派人来捉师爷了,说是贪赃枉法。没有提你,可能还不知道你是妖,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趁现在赶紧走吧,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以后再报恩吧。” “他要捉师爷?那我更不能走,我本来就是为了减轻他这个罪来的,我不能让他因此而出什么意外。再说,李长生素来jiān险,估计就是设套捉我呢,他一定是知道我了。再怎么躲也没用。” “你赶紧走吧,你不走我岂不是白来一趟?” “李长生要自己来吗?” “不是,所有捕役都派来了,包括我。估计快到了,没时间了,你快走吧我去跟师爷说。” “来不及了,白费我力气收拾这么多东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几个捕役我还是应付得了,那你怎么办?” 赵炳摸不着头脑:“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然你现在把我敲晕,我多少也是有点法力的,一会跟他们联合起来打你你怕是不好应付。” 卿云很赞同:“也好。” 她幻化出一柄剑,回手就把赵炳捅了。 “对不住,桑桑,这样更真些。” 赵炳捂着腹部缓缓倒下:“我……知道……” 师爷摇着扇子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卿云:“老爷” 师爷扇子一扔跳着脚跑过来:“还‘老爷’什么,还不快跑?等着人来捉你吗?快快快,跟我走。” 卿云拉住他衣袖:“师爷,来不及了。他们说你贪赃枉法,就快来捉你了,你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我怕什么,我什么没见过,倒是你,李大人最痛恨妖精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嗨呀,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快走吧别管我。”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在门外磨蹭了一会儿的捕役们还是进来了。 赵春任命地首先开口:“师爷,跟我们走一趟吧。” 师爷:“我跟你们走,李大人都说什么了?说你们嫂子了没有?” 赵春:“这倒是没有,我们一开始以为是要捉嫂子,谁知道竟是要我们把师爷你捉去,哎。” 原本站在师爷身后的卿云一把捉住师爷衣角,猛力一扯,毫无防备的师爷就向后滑去,磕磕绊绊刮倒沿路的东西,直接顺着开着的门滑进了屋里,稳稳地坐在了木椅上。 咣咣咣咣 所有的门窗无风自动纷纷关闭。 师爷在里面推不开,啪啪狂敲:“卿云!卿云!你别跟他们动手,李大人跟我jiāo情好着呢他不会把我怎么样。你快跑!他知道你是妖了!他早就知道了!” 卿云伸出右手:“动手吧,诸位。” 一把剑凌空而至,卿云稳稳握住剑柄,一股鲜红的液体顺着剑身缓缓流下。 李顺顺着剑来的方向看过去,难以置信:“师兄?” 孙武当机立断:“李顺、二狗,快去看桑桑,其余人动手!” 众人闻声而动,把卿云围了起来。 卿云暴喝一声,把剑做鞭一道光电闪过狠狠向孙武拍去。孙武连忙以刀相抵,刀剑相撞发出刺耳 的摩擦声。趁其应接不暇,钱钏从后方狠狠落刀,卿云回旋飞踢,正中手肘震得钱钏手中刀当即脱落。 未及卿云落地赵春又轮到刀而上,向腿砍去卿云从发间拔出簪子,从手中飞去直直穿透赵春右手。卿云双眼微眯这些个凡人的刀上都有古怪,不怕妖法,怪不得不怕对上。周虎吴生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吴生掏出一把棱角尖锐的暗器,嗖嗖嗖连续掷出,周虎斜站吴生前方,预备卿云忙乱时趁机下手。最后一枚暗器掷出后,周虎紧步上前狠狠砍下一刀,孙武也应势而动从另一侧呼应。卿云反手抵挡暗器,反弹到周虎身上,周虎不退反进,趁卿云回手抵挡孙武,将刀落下卿云正运剑抵挡孙武,闻刀声忙抽剑回拨。周虎的刀划过,刀锋出隐隐有一丝血色。 卿云闷哼一声,背上被划了一刀。 郑二狗悄声潜过来,趁其不备在卿云身后贴了一道符。 卿云悄无声息倒了下去。 二狗瞅瞅众位伤员,恨铁不成钢道:“不是有道符吗,都用光了吗?为什么不用啊你们?” 孙武揉着内伤的胸膛,无力道:“人家也没想伤咱们,一直都把剑当棍使。” 二狗恨恨地戳他:“这叫不疼?这叫没伤到?那你捂什么?” 师爷在里面喊得嗓子变声,东西砸得稀巴烂。此时估计听出卿云不测,静了一会更加卖力踹门。大概是卿云正晕着,没了妖力束缚,在师爷一个狠踢之下门终于挣脱门栓扑倒在地。 师爷踩着门板跑了出来,哆哆嗦嗦去抱卿云:“卿云,这是怎么了,醒醒啊,快醒醒。” 吴生撕了一条衣服,堵住周虎的伤口,声都是颤的:“这可怎么办?要快找大夫把东西挖出来。疼不疼?” 赵春手被刺穿,也是疼痛难当。 被李顺拖到大门口的赵炳这时候突然睁开眼,对他师弟说:“树皮都快要被你挂掉一层了,你对我可真好啊。” 短暂的震惊之后李顺愤恨道:“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挂掉,下次装死打个招呼行吗?我都快被你累死了。” 赵炳拍打拍打灰土站起来:“幸好你没叫人把我抬走,否者这会儿就赶不上了。”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这里正火并着呢,谁敢来啊?” 赵炳已经不理他了,跨过被李顺拖过来时流了一地的血,捂着受伤的腹部来到众人面前。 众人:“……” 郑二狗惊呆了:“你这是还活着?” 赵炳感激道:“我活的还很好,不过你们几个伤的怎么样?” 受伤的几个见这位腹部都被刺穿了还面不改色地站着,都有些不好意思捂着伤口了。 钱钏:“没事。” 周虎:“小伤而已。” 赵春:“对对,一点都不疼。” 卿云静静的躺在师爷怀里,师爷生无可恋地干嚎:“你们皮糙ròu厚,你们没事,可卿云怎么办?你们这是把她怎么了,为什么就是不醒?云呐,你要死了,我也难活啊。” 这就是赵炳不继续装死的原因。真是郁闷,明明自己都在一旁装死了,卿云你怎么还是打不过这些凡人,这一剑岂不是白白被你捅了?搞到最后还得出来帮你善后,这是何苦。 赵炳:“你们这是给她贴了什么符?不会死吧?” 赵春解释道:“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这是李大人给我们的,也就能控制她一会儿。太厉害的符我们也用不了。” “那就好,那咱们赶紧把师爷带走吧。” 赵春看了眼伤心yù绝的师爷,为难道:“这怎么带走啊?” 赵炳挪过去:“我试试吧。” 只见赵炳捂着伤口坐在卿云旁边,叽叽咕咕跟师爷说了几句,果然师爷就平静下来了。擦擦眼角,给卿云翻个身免得压到伤口、整理整理她的衣服、理理微乱的头发。 师爷:“簪子哪去了?” 赵春把那只刺穿他手掌的簪子递过去,还给擦擦血迹。 师爷把簪子给带上,又在众目睽睽下,低头在卿云脸上亲了一口,起身平静道:“走吧。” 赵春有些错乱:“哦,走、走吧。” 李顺胳膊拐赵炳,低声道:“师兄,你跟师爷怎么说的,他就跟咱走了?” 赵炳:“他不是想让他媳fù逃命吗,我就跟他说,等回头人都走了,我就把他媳fù关于他的记忆给消除了。这样她就能活命了。” “你就这么说?” “不然呢?再等一会她醒了,再打起来她不又得受一次伤?万一拖到咱们大人来了,那就更跑不了了。师爷也不是糊涂人。” “可是师爷好不容易有了个称心的小娘子,这一下子不就又没了?” “我说李顺”,赵炳好奇道:“你到底是跟谁一伙的?你不是跟妖最亲吗?你是想要师爷有媳fù还是想要他媳fù有命在啊?” 李顺谨慎道:“我就是关心关心。” ☆、第三十章 李大人不打算见师爷,直接叫给关进牢里去。师爷最后给赵炳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就进去了。 众捕役都挂了彩,李大人大发善心叫众人都回去歇着。 李顺见没人注意,拉着赵炳就走。 “快快快,一会要醒了。” 赵炳被扯得伤口疼,骂道:“抽什么疯,赶着投胎吗?” 李顺讶然道:“你还真疼啊?这伤是真啊?” 赵炳怒了:“哪只眼睛看出是假的了?” “本来以为是真的,但是你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我就以为是假的了。不过你为什么不用法术变一个假的出来呢?” “……” “你可真蠢呐。” “……” “疼吧?活该!谁让你蠢呢。” 赵炳已经没有心情反驳他了。这会疼痛感又强烈了,虽然他是一个妖精,虽然伤的不是心肺,但 是从腹部直接贯穿也是很疼的。刚刚换上了李顺的衣服,包扎了伤口,此刻又有血迹洇出来了。 李顺见他脸色有些苍白,决定不打击他了。 “你还挺得住吗?” 赵炳吸了口冷气,咬牙挺住:“还行。你急着把我拽出来干什么?” “你,你不记得了?这么快就不记得了?你是不是发烧了?伤的这么重?” “再不说我就走了。” “你说你自己答应的事转眼就忘。快去把师爷家那口子记忆给除了去啊。” “我骗他而已,你还真信。” “骗他?那他日后知道了还不得咒死你啊?” “他现在指不定多后悔呢,他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李顺心里不以为然:说得好像自己多能似得,其实你就是法力不够吧? 赵炳突然道:“你今天还有什么事吗?” “怎么?”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跟我上山拜师去吧,这样你就能时常见桃桃了。” 李顺:“……好好好,走吧师兄,去拜师。” 李顺心花怒放,师兄真是个好人啊,再也不嘲笑他法力低了。 徐登在毛榉树下光线与yīn影jiāo错得最适宜的地方给准备了个矮榻,赵炳弱柳扶风状躺在上面。身下垫着柔软的羽毛做成的被子(他偷偷从里面拔出一根,发现似乎是徐登退下的羽毛),拿着一把芭蕉扇子赶飞虫估计是把动也不愿意动的赵炳当成死尸了今天飞虫特别多。树下的鬼兰泼泼洒洒地开着,闻得到淡淡的花香。 赵炳摇扇子摇得手酸,半晌把扇子一扔,叫他师弟:“过来给我扇扇。” “是,大师兄。” 李顺小媳fù状碎步挪过来,一手扇虫子一手捶腿,一脸谄媚:“师兄,这个力道还行吗?” 他师兄懒洋洋道:“尚可。” 李顺恨得牙根痒痒,不敢反抗。 赵炳同他从衙门口一路走到西南山林,边走边唠嗑,说到高兴处手舞足蹈口水乱飞。李顺还很担心他腹部的伤口,但他除了最初疼那么一阵再也没表示过任何不适,甚至随着聊天气氛的热烈面色还红润许多。 等走到了一片毛榉树林边缘的时候,赵炳突然对他说:“你可要记得,你能见到桃桃有我一半的功劳。” 这话说得没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李顺正要再表表感激之情,这厮就突然冲他倒过来了。搞得他心惊ròu跳,赶紧扶住架在肩膀上,仔细一看,不好!面色发白嘴唇血色褪尽,额头上有冷汗冒出,最忧心的是眼睛都闭上了。 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桑桑!桑桑!师兄,你还活着吗?” 赵炳眼睛微微睁开个缝,虚弱地说:“别晃,头晕。你扶着我,按我说的方向走,快到了。” 李顺连拖带拽把他带到指定的地方,扯嗓子喊:“师父,师父!你在家吗?大师兄要不行了!” 赵炳虚弱地靠着,任由他乱喊。 徐登匆忙赶过来,从她家窗子到树下这么短的距离都是用飞的。 徐登把赵炳接过来靠在自己怀里,探他额头。 李顺:“怎么样怎么样?还能救活吗?” 徐登:“你先闭嘴,吵得我头疼。” 李顺乖乖闭嘴。 赵炳换的李顺那套衣服颜色有些深,沾了血不大看得出来,赵炳趁徐登给他额头擦汗的时候将原本系得好好的衣服弄得松散,正好将浸了血的雪白中衣露出一角来。 把这一动作全部看在眼里的李顺:“……” 徐登很快就发现腹部的异常,心抖了两抖。当机立断,一手向上撑住脖颈,一手向下托住膝盖, 把赵炳横着抱起来。 李顺叹为观止,喃喃自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兄这样的登徒子。” 随后徐登就开忙了,又是给赵炳治伤痛,又是翻找最合适的被子(把好几床被子翻出来一一对比,找出长短最佳、薄厚最适宜、手感最柔软的一条)、制作扇子、并指挥李顺铺床榻:“再宽一点再长一点,你看你师兄像是那么矮的吗?” 在忙了半晌,赵炳“终于”睁开眼睛,并且能够自己偶尔摇一下扇子的时候,徐登终于注意到她的二徒弟。 “小二黑,你师兄这里我看着就行了,你下山去吧。” 谁说来这是来照顾他的?我像是那么闲得慌吗? “师父,你看今天日子吉利不?我顺便正式拜师成不?” 于是师父就下山做准备去了,留下小二黑照顾他“重伤”的大师兄。 “别扇了”,他大师兄说:“冷。” “呸,你还挑三拣四的,我伺候你都伺候热了。” 师兄道:“我伤着呢。” “你伤着了,可把我累坏了,在师爷家里你就装了一通,到家了你又开装,还都不跟我打招呼。害得我又受累又担惊,你倒好!” “这怎么是装呢,我就是受伤了啊。”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妖,你都打不过?” “你知道个什么,那是苦ròu计,我是故意让着她。” “你跟她是一伙的?” “前一阵刚认识的。” “送师爷回家那次就认识了?” “没有,在阿徐这儿认识的。” “……你这么叫师父我有点听不惯。” “慢慢来,早晚能习惯。” “那这个……这个是什么妖?” “狐妖。” “又是一个狐妖,那这个狐妖看上师爷是因为……” “报恩。” “又是报恩,那她因为什么报恩,师爷还能救过她不成?” 赵炳伤口又一阵疼,缓了好一会儿。 “我还是难受,你能别问我废话吗?” “这怎么是废话……好好好,别瞪我我不问了。” 终于安静了。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洒下来,空气里有花草的味道,稍远处有溪水声、鸟鸣声。赵炳 昏昏yù睡。 李顺把赵炳摇醒。 “别睡了,快醒醒。” 赵炳咬牙切齿:“想挨抽吗?” 李顺坚定摇头:“不想。等等,别动手!师兄!别闪着伤口!等等,我说了你肯定后悔抽我!” “说” “师兄,咱们回来之前没去看看那狐妖醒了没、走了没,万一她没醒、没走,有没有可能……有 没有可能让咱们大人给捉走呢?” 赵炳缓缓放下手。 她醒来以后万一脑子一热直接去找李大人要人,岂不是自投罗网?回来之前怎么就没去看看她呢。 李顺伸着脖子跟师兄建议:“一会儿要不要把这个事跟师父说说?” 赵炳伸手给他脑袋一下。 “你干嘛,我说完了你还抽?” “我答应过你吗?” 徐登带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她的两个徒弟远远的分开着,一个依旧躺在榻上像是睡着了,另一个在较远处蹲着。 徐登毫不迟疑先去看她大徒弟。 大徒弟睡得正酣。 她顺手把掉落在地的扇子捡起来放在一边,注意到大徒弟的面色也很红润后放心了许多。 提着东西路过二徒弟时,她好奇道:“从我回来你就一直蹲着,蹲了多久了,不累吗?” 二徒弟满腹委屈:“师父,我不是透明的啊?” “胡说什么呢?什么透明的?” “我还以为师父你看不见我,就能见着师兄一个呢。” 师父老脸一红:“胡说什么。” 二徒弟递给她看手上的蘑菇:“我刚才饿得狠了,就吃了一个蘑菇,跟这个一个窝的蘑菇,师父你看看有dú没。” 师父平日里不吃蘑菇,不认识有dú没dú。 徐登:“你觉得怎么样?有什么反应吗?头晕吗?” “头不晕,但是肚子很疼,不光疼,还响。” 徐登掏出俩包子:“吃了就不疼了。” 李顺一口半个,吃了四口,没了。 然后给师父看他空dàngdàng的手。 “不能吃了,一会儿还要吃为师做的饭呢。” 李顺舔手指:“哦。” “好吧,再给你一个。” 李顺马上叼去吃了。 他跟这两个妖不同,一顿饭不吃就饿得慌。一上午叫赵炳骗了许久,再一路走到这里,早就饿 了。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要是没这几个包子,就要jiāo代在这儿了。 师父她忙着做饭,师兄睡的正香(睡就睡吧,省的醒着欺负人),这附近的地方又不熟,李顺闲 得不行。 师父做好了饭,叫他去帮忙。 李顺立马就到跟前了。 “师父,我干点什么?” “旁边那房子看见没有,去找一个碗来,顺便刷一刷。喏,就跟这个碗一模一样的。” 李顺心情复杂地找碗去了。他其实很想问一问师父,原来你是一直都给师兄做饭吃吗?连吃饭的碗都用成对的了?那徒弟我以后也搬过来好不好,徒弟不用一模一样的碗徒弟自己带一个碗成不? 李顺拿碗回来后,远远看见师父站在师兄旁边。师兄似乎还在睡着,师父低下头缓缓靠近 然后,师父在师兄额头上亲了一口。 李顺险些把碗摔了,赶紧默默遁走。看来自己搬来是没可能了。 ☆、第三十一章 李顺心情复杂地找碗去了。他其实很想问一问师父,原来你是一直都给师兄做饭吃吗?连吃饭的碗都用成对的了?那徒弟我以后也搬过来好不好,徒弟不用一模一样的碗徒弟自己带一个碗成不? 李顺拿碗回来后,远远看见师父站在师兄旁边。师兄似乎还在睡着,师父低下头缓缓靠近 然后,师父在师兄额头上亲了一口。李顺险些把碗摔了,赶紧默默遁走。看来自己搬来是没可能了。 赵炳睁开眼。 “师父,你这是” 徐登正色道:“都怪徒儿姿□□人,为师抵挡不住。” 赵炳叹息道:“看来是徒儿的罪过了。徒儿愿受师父责罚,随君所好无所不可。” 赵炳缓得差不多了,徐登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无所不可?” “无所不可。” “那我可就” 徐登的手向他受伤的腹部伸去。 赵炳猛一激灵:“等等” “怎么了?” “还是等徒儿伤好了再说吧。” 徐登似有些不甘心地把手收回来。 “那好吧,赶紧起来吃饭吧。” 没了危险的赵炳又忍不住嘴欠。 “你别先走啊,我这伤还没好呢。” “你想怎么?” “我虽然一直昏迷着,可是恍惚间好像是有人抱着我放在这榻上的。你看我现在,还疼呢。要不要把那人找来再抬我一回?” 徐登原本也有些担心,但是考虑着他醒着,怕这么抱着他不好意思,没曾想低估了他一张脸皮。 徐登弯腰把手伸向他脖颈下。 赵炳趁她靠近迅速在她嘴角亲了回去。 徐登:“……” 赵炳:“师父真是秀色可餐,徒弟有些饿了,一时没忍住。” 赵炳自己从矮榻上下来,踩着稳稳的步子向屋内走去。 “师父别愣着了,再等一会儿都叫小二黑吃光了。” 小二黑没有吃光。 小二黑一口没吃。 小二黑乖巧地等着师父和师兄。 小二黑说:“师父,你叫师兄怎么叫了这么久,我都要饿死了。” 师父道:“你下次不用等着,直接吃就行。” 小二黑讶然道:“师父你要每次叫师兄吃饭都这个速度吗?饭菜都会凉的。” 师兄道:“不用担心,以后吃饭不带你。” 徐登先给二徒弟盛了一碗。 “来,小二黑,你先尝尝。” 小二黑有些受宠若惊,问师兄:“师兄,师兄,我先吃行吗?” 赵炳面色平静,道:“吃吧。” 李顺观察一番,似乎师兄没有生气的迹象。于是放心大胆地吃第一口。 李顺伤心道:“师父,这粥怎么比那蘑菇还难吃啊。” 大师兄松一口气,太好了,终于不用骗她说她做的粥好吃了。 徐登怀疑道:“难吃吗,你师兄说挺好吃的啊。” 李顺:“是这样吗,师兄?” 师兄:“……总体来说,还是可以的。至少……还是能吃的。” 徐登丧气道:“别吃了,还好我准备了些别的。怕小二黑吃不惯。” 原来不光是小二黑吃不惯,大徒弟也吃不惯。 饭后,赵炳派李顺去洗碗。 李顺今日觉得自己今日才算真正认识大师兄,这样的大师兄叫他有些不敢招惹,遂乖乖地去洗碗。 徐登在一旁干坐着不说话。 赵炳默默地给自己换个坐姿,有些痛苦地皱皱眉头,再给自己换个姿势,缓慢地、艰难地。 徐登默默地看他自己折腾,还是不忍心,过来帮他。 赵炳终于得逞,一把抓住她的手,用手指细细摩擦。眉头也不皱了,姿势也懒得换了。 徐登:“你个骗子。” 赵炳:“嗯,我就是骗子。” “你还真有脸!” “还生气呢?” “生什么气,我不生气。” “不生气把脸皱的跟刚才吃的包子似得,一会你那个二徒弟进来指不定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最近越来越胡说八道了,徐登懒得理他。 “你看看,怎么还越哄越来劲,还学会翻白眼了。” “好吧,我坦白。其实你做的东西是很难吃,但是你对烧饭兴致那么高,我不想阻止你。何况, 我说难吃的时候你根本就不信。这次小二黑先吃的粥,你一定是想,我是想表达给你面子才知这么难吃的东西,但是我实在是不想继续吃了对吧?” 徐登虽没说话,但是从她神色中清晰地表达赞同。 “你实在是冤枉我了,你看咱们俩现在的关系,你做的再难吃的饭菜我都吃得下去。我只是找个旁的人让你知道你烧的饭到底好不好吃,让你有个清楚的认识。” “你既然这么喜欢烧饭,以后我陪着你烧,做出来的东西我都要试吃,好不好?这回你做的好吃我就说‘好吃’、你做的难吃就说‘难吃’好不好?你也要信我好不好?咱俩一起试着学。” 徐登从眼角斜视他:“怎么个陪法?” 赵炳指天画地:“在我房顶上搭锅烧菜都陪你!” “说话算数?” “算数算数!” 徐登总算有些笑模样。 赵炳拉着她打算靠近点:“过来过来,让我看看这‘包子’还有褶没有。” 徐登拒绝:“小二黑还在呢。” “他不是刷碗去了吗,别动,过来我看看。” 涮完碗站在门口的小二黑:“……” 小二黑悄无声息地遁走。 小二黑在毛榉树下的榻上等到了终于想起来他的师父和师兄。在师父因未知原因而泛红的脸上停顿一下,小二黑将视线移到他师父搀着的师兄身上。 “师兄,你还没好呐?” 师兄说:“起来,这是我的地方。” 胡说!明明就是师父指挥我搭的。师弟委屈地想。 被师兄从多个方面折磨、压榨后,李顺终于实现了他来这里真实的目的他不是来受虐的,他是来拜师的。 跟上次赵炳拜师时用水、树枝来充数不同,这次李顺享受到了略有些像样的拜师过程摆放祭神的东西是真正的瓜果和ròu脯。 发现这一点的大徒弟略有不爽,待到师弟拜完师在师父的带领下来拜大师兄的时候更加明显地表示不爽。 师父立刻察觉到大徒弟的不爽并马上采取措施。 徐登耳语道:“别生气了,这些祭拜的东西是在下山给你拿东西的时候顺便买回来的。” “给我拿东西?在哪呢?” “以后你就知道了。” 李顺郁闷地想,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但是也别这么差别对待啊,我这才刚拜完师,师父你能不能离师兄稍微远点,摆出点威严的形象啊。 再不下山天就黑了,师父师兄这里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住就是有地方可住,李顺也坚决不住。 上山的时候还有赵炳陪着,下山的时候就剩自己了,李顺略有些害怕。 “师父,我现在拜完师了,可是这山上其他妖都不认识我,会不会……” “当然不会伤到你”,徐登拿出一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剑跟送给赵炳那柄差不多,自从上次阿师父就多给了好几把以备她随时收徒。 “拿着这把剑,在这整个章安就没有妖敢动你。放心下山去吧。” 李顺谢过师父,拿着剑欢欢喜喜下山去了。 赵炳:“师父,你其实忘了要给他剑防身了吧。” 徐登叹道:“多亏小二黑提醒,否则刚收的徒弟就没了。” ☆、第三十二章 李顺走后,终于没人打扰了。两人打算坐下来好好消化一下这两天突飞猛进的关系。 门被敲打咣咣响。 徐登:“该不是小二黑找不着回去的路又折回来了?” 赵炳:“我去看看。” 门后是手足无措的卿云。 看到开门的是赵炳,卿云显然愣住了:“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徐登把赵炳拨到一边,拉着卿云往内走。 “你怎么才来,这大半天跑哪儿去了?” 看着卿云一脸担忧、背后还划了一道口子的份上,徐登决定将抱怨暂时搁置。 卿云道:“我醒来后本想直接去救师爷,但是心慌意乱拿不定主意,就想上山来求姐姐想个法子。上山之后没见着姐姐,倒是看见桑桑在一旁躺着、另一旁有个李长生手下的捕役。怕他是敌非友故而不敢轻易现身,怕给二位引来麻烦。所以才等到现在。没想到还是打扰到你们,很是惭愧。” 徐登:“那是我新收的徒弟,叫李顺。还是明事理的,他知道你这个情况,不该说的不会瞎说的,你大可放心。” “阿徐姐姐,我现在很担心,你说李长生会不会对师爷他动刑?” “李短命捉走你们家那口子就是等着你去呢,你不去,他就不会对他怎么样。你也受伤了,现在 我这儿歇一歇,等明天休息好了,咱们再想办法。” 卿云看了赵炳一眼,拒绝道:“我还是回去吧,明天再来求姐姐。” 赵炳:“……” 赵炳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没打算住这儿。” 赵炳走后,卿云再也撑不住,扑在徐登怀里哭诉。徐登一下一下地给她梳理乱掉的头发,安慰她。 其实俩人都很清楚,这件事根本无从解决。徐登受师父影响,从小憎恨李长生,这些年来李仕安与妖精势同水火的情况看在眼里,仇恨更是有增无减。 但是这么多年,除了尽力从李长生手里救出同族外,还能做什么呢?自己根本没有与他一战的实力。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有,她也是不敢跟李长生正面对上的。徐登对师父很了解,师父她,心里还是有李长生的。这一点,师叔他们也是心照不宣。 卿云悲从心来,越哭越伤心。她知道她连几个凡人都应付不过来,对李长生更是毫无胜算。但是师爷是不能不救的。师爷他对自己有恩不能不报,况且他对自己又这么好。徐登心善,但是这件事万万不能将她牵扯进来。她有师父、有徒弟,还有桑桑,他们都需要她。这件事,只能自己一个人去,这是她自己的劫数。 晚上的时候,卿云希望能在赵炳的矮榻上休息。赵炳跑到不知哪个角落吸收月光精华去了。 徐登考虑到卿云或许需要一个独处的时间,打算把屋子让给她一个人住,在卿云再三拒绝后,就让她去树下睡了。 卿云躺在矮榻上辗转反侧。 她在想怎么救出师爷。 想到月亮偏西了,才逐渐清醒过来。有什么好想的呢,怎么样都是打不过李长生的。就在牢狱附 近等着,一有机会就直接抢人就好了。如果把师爷救出来就去找个地方住着,最好是有山有林的地方,离这儿远远的。收拾出一块空地种些稻谷,等稻谷熟了就能给师爷熬粥喝。要是附近有水就更好了,方便洗衣、烧饭,还能捉些鱼来吃。师爷很爱吃鱼,就是经常被鱼刺卡住。没关系,反正以后总是闲着,慢慢给他摘掉就好了。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算起来快到中秋了。这是人们都过的节日。以前自己在山上修炼时从没过过什么节日,更不会过什么团圆的节日。见到师爷之后,每个人间的节日都认认真真地过,每次都很期待。等把师爷救出来,这个中秋节更要好好地过。 卿云换个姿势,方便看着月亮。 修炼chéng rén形,不过也就是这几十年的事。大概五十年前,她还是一个捕捉食物都勉强的小狐狸。那时候正值隆冬,人间刚过完春节的时候。小狐狸储藏的食物早就吃光了,忍着寒风跑了许久也没见到能吃的东西。它踌躇了许久还是决定下山,山下的人家多少都会养些家禽的。 它看中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只有母子俩在,没看见男主人,应该还算安全。她小心翼翼靠近鸡笼的时候,这户人家的狗突然狂吠起来。狗是没什么可怕的,但是招来了人就糟了。它慌忙躲藏,匆忙中踩中了防野兽的夹子,听见身后打开门的声音更怕了。带着夹子一瘸一拐地往山里跑 去。 它晕晕乎乎地躺了一会儿,发现有人在摆弄它受伤的腿。那人把它身上的夹子拆卸下来,拎在手里。 它勉强睁开眼睛。 原来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 男孩子瞧了瞧它的伤,道:“你伤得还挺重,能回去家吗?要不我帮你找个地方?”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你还真会找地方,我们家就一只鸡还被你瞧见了。不过你不能吃它,我和娘就靠它下蛋换些油盐呢。” “昨天它下了今年第一只蛋,娘把它煮给我了,我没舍得吃……就给你吧。” 男孩子把它抱在怀里,往山里走去。 “你还是换个地方吧,你流的血很容易让人发现你,就死定了。” 把它安置稳妥后,男孩就走了。 走之前男孩还有些不放心:“本来是捉你回去的,你的皮毛比娘说的还要暖。我看你长得这么好 看,又可怜,有点不忍心。你以后小心些,可别叫别人给捉去了。” 有了些法术之后,就念着想再看看当初那个小孩子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正巧那次遇见一位小仙,点拨她去报恩。这时她才知道,原来那个小孩也来到了章安。也好,想了这么久要见面,不就是要做点什么给他吗,不就是要报恩吗。 小仙告诉他,报恩的法子就是用美色使那人尽快衰老,以免遭到天谴。她有些不能接受,到底是神仙教授的,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就在这位小仙的帮助下假装受伤晕倒在城隍庙。先不管怎么样,见了面再说。 师爷进了城隍庙。小仙暗暗告诉她,就是这人。她颇有些失望。短短几十年,竟然老成了这个样子。 但那人接下来的做法,让她放下了失落。 师爷如同记忆中那般,查看她的伤势。 “姑娘伤得这么重,还能走吗?” “你这么漂亮,家里头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门?” “……若姑娘不弃,容在下给你找个地方?” 第二天徐登醒来的时候,看见榻上空dàngdàng的,卿云已经走了。 徐登喃喃道:“坏了。” 赵炳正迷糊着,被徐登拍醒。刚想顺手调戏一下,就被徐登给拍走了爪子。 “别闹了,卿云去救他家那口子去了。咱们得去帮忙。” 赵炳立马精神了,问道:“什么什么?自己走了?” 徐登:“如果我再告诉你一次,李仕安不是你的恩人,你信是不信?” “……” 徐登继续道:“那好,就算李仕安是你恩人,今天被关在牢狱里的是我,你怎么办?” “我当然会拼了命救你。” “要是我捉住了李仕安呢?” “……” “你也会想办法放了他对不对?” “……我不知道。” 徐登心里有些烦躁:“果然。” 赵炳还想解释,她挥手阻止:“你别说了,我不应该逼你是我不对。还是先想想卿云的事吧。” 赵炳到了衙门,只看见郑二狗和王贵,打个招呼后,先观察郑二狗。 郑二狗神采奕奕,看到他问道:“桑桑啊,你伤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好多了。今天大家怎么来的这么早?” “是啊,就差你了。大哥他们几个搬笼子去了,大人说这几天可能要用。” “什么笼子?” “就是大人用来装妖的笼子,上次龙鸣寺捉的那狐狸就是用那东西装的,你还记得吗?后来那只笼子坏了,李大人又编了好几个。还有,昨天夜里捅你一剑的那妖精叫大人给捉住了。” 赵炳大惊:“捉住了?在哪捉的?” 郑二狗把他的担忧当成了好奇,解释道:“你说能在哪?自然是牢里头。那妖精还挺痴情,非要 把师爷救出来。刚进去就进了李大人的套了。师爷还用她救吗,她刚进去师爷就被大人给放出来了。” “给关在牢里了?” “没啊,就像以前一样关在大人家里头了。” “那师爷愿意出来吗?” “什么愿意不愿意啊,谁愿意在牢里头呆着啊。不过我瞧着师爷好像是有点不对劲,像是丢了魂似得。估计是年岁大了不抗折腾了。哎,我还没说完呢,你这是去哪?” 徐登还在外边小摊上等着他呢。 大致情况讲了一遍。 “这个人说话靠谱吗?” “二狗没什么心机,应该不会骗我。” “那就是被捉住了,关在哪了?” “李大人家后院。” 徐登低声道:“我得去救她。” “你要去干什么?” “去救她。” “她都被捉住了,你怎么救?她都被打回原形了你怎么救?” “该怎么救就怎么救。” 街面上人来人往,赵炳压低声音:“你打得过李大人吗?你一个妖精跟人家道士斗什么?” “你要我跟你一样自欺欺人把他李仕安当成好人吗?你把他当恩人,是不是还得我帮你一起报答他啊?” 赵炳压下怒气。 “你小声些。我只是不想你去冒险,她是来报恩的,哪会那么一帆风顺。犯得着你也跟着送死吗?” 徐登平静一些,有些后悔口不择言:“我没想送死,我只是太难过。阿竹把她jiāo给我,我没照看好。昨天她那个样子,我也没做防范。都是我的错。你在这里安心等着,李仕安那里我很熟,我会小心的。” 赵炳说不过她,无奈道:“好吧,我说不动你。等一下再走,先过来我抱一下。” “……” “过来啊,话不听,抱还不给抱了?” 徐登只好过来给抱了一下。然后直接晕倒在他怀抱里。 背后被贴了一道符,上面的字符跟郑二狗贴卿云身上的一样。那是昨天上山的路上从李顺那里要来的。 这次出来太匆忙,徐登没来得及扮成男子。于是街面上假装继续各自忙各自的百姓,都瞧见了长得好看的那个赵捕役在街上公然搂抱着一个俊俏的姑娘。光搂抱着不行,不久又给横着抱走了。 于是百姓们传起了流言,都说那个赵捕役没来多久就勾搭上一个貌美的姑娘,还在大街上给人家迷晕了,喔,又是一段人妖虐恋。 ☆、第三十三章 赵炳抱着徐登到了王二麻子刀剪铺,找一个看热闹的小娃娃帮忙,给李捕役递了个条子。 李顺到了一看,震惊道:“大师兄,你对师父做了什么?我真是没眼看了。” 赵炳道:“闭上你的嘴。师父现在有难了,你帮不帮?” 李顺跟着赵炳跑了。 李顺还有些小紧张,问道:“师兄,你说咱们一走走俩,李大人会不会发飙啊?” 师兄把师父放在榻上,李顺家里还算整洁,最让人满意的是比较隐蔽。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身上还有李大人给的符吗?这东西多贴几个有危险吗?” 李顺把道符都掏出来,道:“没什么危险,顶多就是多睡一会儿。” “你确定?” “我还能害自己的师父吗?上次有个妖精关在笼子里还不听话,被郑二狗接连贴了十几张呢,到后来还不是睡醒了又闹起来了,活泼着呢。” 赵炳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这么办了。 把道符还给李顺,叮嘱他:“你估摸着她要醒了就给她贴一张,尽量别贴太多。等到半夜我差不多能回来。要是我没回来,你就想办法把她送上山去,别让她醒过来。” “师兄你这是要去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你别管那么多了,看好别让她醒了。” 李顺突然有了猜测:“难道你要去救那个卿云?” “对。” 李顺难以置信道:“师父不让你去,你就把师父弄晕了?” 赵炳:“你为什么这么想?” “这不是明摆着吗?你肯定是看上那个卿云了,非得要救人家,师父不肯,你就下黑手。要不然你能打得过师父?一定是当时师父寒心了,才分了神。师父这得多伤心呐!你还要我帮着你?” “你先闭嘴。” “怪不得当初给那个卿云通风报信呢,你以为大家看不出来啊,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你呢!怪不得还让人家白捅一刀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赵炳冷冷道:“你再胡说一个试试?” 李顺打算继续下去,但是他马上瞧见师兄的佩剑从剑鞘中出了一寸。 赵炳把剑收回去。他现在只有李顺能帮点忙,不能让他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弄出乱子,耐心解释道:“你别添乱了。我没想去救她,但是阿徐不肯非要去,她要是去了就回不来了,所以你要看好她。” 李顺:“你真的要去?那你就回不来了!” “你就别管了,我自会想办法。” 王二麻子的刀剪铺又来了两位客人。 王二麻子一看,开心道:“哟,稀客呀。快来看看咱这的刀,锋利着呢。整个章安你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是逛遍了也找不到更好的。” 葛尚:“不过我们用的刀跟你这都不太相同,怎么办?” 王二麻子:“这你就外行了,咱们这样的,虽说不用像那些凡人一样做些饭菜,但是这烧菜做饭 却有独到的妙处。这些妙处对你来说,就更是少不得。” “怎么说?” “怎么说?嗨,你这样的平日里就只顾着带着那位四处闲逛吧?走到哪里都是随处住着?该不会是那个什么的时候也是连个遮风的地方都没有吧?嘿,这样都跟着你真是人家心善。” “这跟你的菜刀有什么干系?” “干系大着呢!你想啊,什么样的人愿意常年的闲逛啊?早晚都会腻的!你得安定下来,找个固定的地方住着。就算四处逛够了,回来也有个住处不是?像是你们家那口子的亲姐姐,那叫一个会享受!你看哪个妖像人家那样舒坦呐?就算你不打算有个住的地方,那至少偶尔也要停下来休息休息吧?两个人凑在一起,支个小锅煎个小鱼,你烤个火他加把盐,切点小葱小蒜,添点薄荷加个香叶。这样的生活才更加有滋味呢。你得多学着点,把人给看住喽。” 葛尚若有所思。 冠时:“我们溜达到这,正好过来瞅瞅你的摊子。怎么不卖包子改卖刀了?嫌我们总白吃你的包子不成?” 王二麻子:“看你说的,你吃我的包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这不是生意不好寻思改个行试试吗?谁知道这刀啊,也不好卖,一家一把就够了谁还能多买几把囤着呢?我当初倒不如学那谁谁谁,我给人家占卜去。” 冠时笑道:“一阵子不见,你倒是学了不少本事。你怎么占卜,说来听听。” “嘿,你这是熟人我跟你说实话,不过就是消息灵通罢了,所以我才寻思占卜这行。我在这做生意,可知道的消息却不少。你就说今天早上那个事,衙门里新近来的那个捕役抱着一个俊俏姑娘招摇过市,就是在我这歇的脚。” 冠时:“我察觉出你这摊子有家里小辈来过的气息,该不会……” “说的就是你家的徐登,叫她那个徒弟给带走了。徐登应该是睡着,赵捕役找来李捕役,商量着要去李捕役家里去呢。” 冠时惊道:“阿徐被他们带走了?睡着的?该不会是晕着吧?” 葛尚道:“倒是听说阿徐收了赵炳为徒。她在她徒弟那里应该没什么事,你别担心,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冠时问王二麻子:“你知道那个李捕役家在哪吗?” 王二麻子喊道:“顺子!顺子!快出来,家里来人啦。” 李顺边往外走边回:“你喊什么,我不买刀,我还没媳fù呢!” “今天不卖刀,带几个人来看你。” 李顺:“你们这是” 冠时:“李捕役,我是阿徐的师叔。” 李顺:“您请进,师叔祖!” 王二麻子指着葛尚介绍给李顺:“呃,这位你也应该叫……” 李顺:“您请进,师叔祖父!” 王二麻子:“……你可真精!” 王二麻子身为生意人,也很精,门都没进就告辞了。 留下同一师门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冠时:“你也是阿徐的徒弟?” “是,我昨天刚拜的师。” 葛尚:“刚拜完师就把你师父敲晕了?” 李顺委屈道:“师叔祖父,你可冤死我了,我是从犯。” 李顺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这两位长辈,连他对他师兄移情别恋的猜测都没落下,甚至还进行了 重点描述。 葛尚感叹道:“阿徐收的徒弟真是不靠谱。” 李顺一脸幽怨。 冠时解释道:“没说你,说你大师兄呢。” 葛尚:“阿徐自己更是不靠谱,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冲动。” 冠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葛尚问道:“现在小狐狸她家那个老头子怎么样了?” “听说一出来就呆呆傻傻的,被他们家仆人送到别处求医去了。” “李仕安没去管他吗?” “李大人好像一直在衙门里呢,他每次捉完妖都要在家里看管一阵。” 冠时叹道:“这个赵炳怕是回不来了。” 葛尚:“你能找到那个老头吗?” 李顺立刻想通他说的是哪个老头,保证道:“肯定能。” “那好,你现在跟我们上山,我派个家里的小辈跟你一起,你去把那老头找到,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能不能做好?” “能!师叔祖父,送他回老家行吗?” “不行,李仕安狡猾着呢。” 冠时:“那我们现在?” 葛尚:“带上阿徐和李顺,咱们回去。先找你姐姐商量。看她这回跟不跟那个人一刀两断。” 到了徐登住处后,葛尚决定先让李顺在这里等着。因为冠时带着李顺飞行实在是太累了。然后葛尚抱着徐登继续向西飞,先到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冠时:“你要找他干活?他靠谱吗?” “他刚刚回来,应该会乖。先叫他跟李顺去,留下来的话太危险。” “也好。” 冠时敲敲门,没有反应。 葛尚上前咣咣两脚,里边跑出一个人来。 “谁呀?谁?谁敢砸小爷的门?” 正是四处流浪刚回来的桃桃。 桃桃惊喜道:“师叔!师叔父!哟,师姐怎么懒成这样啦,我都多少年不让你们抱着啦。” 葛尚道:“没什么,你师姐喝多了。你在外边玩的怎么样?” “高兴着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提多快活了。就是有点想你们了,就先回来看看。还没等我去找你们,你们就来了。” “高兴就好。我这还有个好玩的东西打算给你,要不要?” “什么东西?” “我和你师叔捉了一个凡人给你玩,你要不要?” “你们不是从来不让我动那些人吗?” “那是因为你小,现在你都长大了,也有分寸了。我和你师叔一商量,不能总是不让你接触这些。” “是啊,是啊。别的妖早就接触凡人了,多少妖都去城里做买卖去了。我就见过几个和尚!你们捉的那个人在哪呢?” “在你师姐家等着呢。” “太好了,我这就去。” “哎等等”,葛尚拦住他:“那个人呐,还有个叔叔,你得先把他叔叔安顿好了,他才没什么念 想了,才能任你差遣。” 桃桃抱怨道:“怎么这么多事啊。” “怎么就叫‘多事’?谁的叔叔谁不孝敬啊?桃桃说对不对?” “那好吧,那我就去了,等我玩够了就回来找你们。” “好,去吧去吧。” 等桃桃走远了,冠时抱怨道:“人家一个凡人,禁得住你这么折腾吗?” “没事,桃桃脾气大,没几个玩伴。我看那谁脾气挺好的,让他们玩去吧。” 冠时:“赶快走吧,都耽搁这么久了。” “没事,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差这么一会儿了。” “你抱了这么久,累不累?我帮你一下?” “算了,你累着了我更难受,赶紧走吧。” ☆、第三十四章 李顺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思念已久的桃桃。 原来桃桃就是师叔祖父说的“家里的小辈”! 桃桃也很惊讶,师叔他们怎么把他给捉来了?李顺这熊居然这么笨,人家根本都没捆着他,他居然还不逃走? 桃桃问:“你怎么在这?” 李顺激动道:“我是在等你啊,是师叔祖他们让我在这等你的!” 桃桃:“那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 李顺:“做什么都行!” “你不是还有个老头子要安置吗?” “啊,对,先去找他也行。” 桃桃暗想,师叔父就会骗人,这个人一点也不孝敬他的叔父! 桃桃:“那我们现在就下山吧。” “好好好,下山!” “你,能飞吗?” “……师父还没教。”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带着你?你这么重!” “我们可以走着下山,还能一起聊天。” “我都多久没走那么远的路了,会累死的。” “……要不,我背你下山?” 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于是李顺背着桃桃下山,李顺心情很好,桃桃感觉也不错。 桃桃说:“嗯,我现在有心情聊天了。” 赵炳又回到衙门。 郑二狗:“你干什么去了匆匆忙忙的。” 赵炳:“内急。” 郑二狗:“……你个树妖还会内急!” 其他捕役他们拎着笼子回来了,赵春一手拎着一串笼子,问赵炳:“顺子没跟你在一起?” “没有。” “哎这小子,说是你找他原来是溜了。把东西都扔给我,累死了。” 赵炳道:“这是要送哪去啊?” “送李大人家后院。” 赵炳忙道:“我帮你拿点吧。” “那好啊,我实在是拿不动了。这个顺子真是不靠谱。”说着就要把笼子递给赵炳。 赵炳大惊失色:“等等!这个笼子是关精怪的,我一碰它会不会就被它关起来了?” “哈哈哈!看把你吓得!要是像你说的碰一下就能捉妖,那我们只要拿着笼子往妖精身上扔就行了,还用得着李大人出手吗?再说了,真要这么邪乎,我还能让你帮我拿吗?” “那就好,那就好。” 赵炳摸摸笼子,果真没什么事。这样一来,就能把卿云从笼子里放出来了。 几个人带着东西到了李大人家里,齐齐放到院子中央。院子里并没有看到卿云,原本放在这里的 空笼子里也没有狐狸。 赵春去李大人那里jiāo差。出来以后端个托盘,上边摆了几只碗碟。 赵春:“行了行了,都回去吧没事了。” 除了赵炳人都走了。 赵春:“你跟着我干什么?怎么不跟他们回去?” “你不也没回去。” “我刷完这些碗筷就回去了。” “李大人家怎么一个仆人都没见到?还得你刷碗?” “这不是今天中秋吗,李大人叫下人们回家过节去了。” “李大人不过节吗?” “不过,我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咱们大人过过什么节呢,也是,一个人有什么好过的,徒增悲伤罢 了。” “那李大人现在干什么呢?这大过节的自己一个人在家。” “睡回笼觉呢,一个人呆着还能干什么,刚才我去的时候就快睡着了。” 赵炳拿过赵春手里的托盘,殷勤地提议:“这些我来收拾吧,你看这些活你们从来都不让我做。今天过节,趁着大人不在你快出去给家里买点东西,也好让嫂夫人高兴高兴。” 赵春连忙拒绝:“还是我来吧,哪能让你做这些活。” “你就别跟我见外了,几个碗而已,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回去吧。” 赵炳推着赵春肩膀把他送出去。 “快回去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赵春搓着手:“那我真回去了?” “去吧去吧。”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出卿云在哪了。 厨房是没有地方放人的,隔壁就是柴房了。轻手轻脚推开柴房的门,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 见。屋子里充满了灰尘,腐烂的木头气味让他反胃,这可都是赵炳同族的尸体。捏着鼻子适应了一会才看清,里面除了劈好的木头,还有几个捉妖用的笼子,只不过都是破损了的。 李大人家到底有多少个这种东西,都可以用来当柴火了。 在柴房门后观察一会,发现院子里果真一个人都没有。从门后出来,几步借力跳上高耸的围墙, 再转身跳上房顶。沿着屋脊向李大人住处走去。赵炳蹲下来,一手扒着屋脊一手悄无声息掀开瓦片。下面正是李大人房内。屋子里静悄悄的,桌椅摆放整齐。床上躺着一个人,穿着白色中衣面朝床里,呼吸平稳。赵炳静静等了一会,见李大人果然是睡着了,终于放心下来。 把瓦片放回去,顺着屋脊继续走下去。隔壁就是李大人的书房了。书房后面就是后花园。赵炳猜测,总说捉来的妖关在后院应该就是那里了。小心翼翼站直了,抻着脖子查看。除了花花草草什么都没有。花草虽然茂密,但都不高。赵炳站在房顶一望无余,卿云没被关在这。 赵炳有些失望,一不留神居然踩脱一块瓦片。赵炳心都提起来了,连忙稳住身形。他自己是站稳了,但是瓦片掉到了地上,发出轻微的闷响好在是掉在花草上了。 赵炳屏息凝神,屋内没什么声音,应该是没把人吵醒。赵炳更加仔细谨慎,翻身跳下去,快步进入书房,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书房里充满着书和墨的味道。放眼看去书架上摆满了书卷,书案上面整齐摆放笔墨纸砚。镇纸下面有一幅画似乎是刚刚画完未及收起。 赵炳在书房内转了转,书架后、柜子,都看了一遍,没有能藏人的地方难道李大人没有把捉住的妖放在这里看管? 赵炳又仔细找找,还是没有。倒是被书案上那幅画吸引过去。画上画的不是美人不是山水,居然是一丛灌木。赵炳同灌木关系稍稍有些远,看不出这上面画的到底是哪种灌木。 赵炳不该耽搁,既然书房里也没有,只能换个地方找了。出了门又往李大人屋里瞥一眼,稍稍安心。顺着墙根向南走,直奔仓库。仓库在整个院落的西南,借着墙外伸展到院子里的树枝掩护,终于到了仓库门口。隐约听见里面有小动物哀叫声。 仓库上了门锁,倒是有几个离地一人高的窗户。窗户虽然开着又正巧有树叶遮挡,但是太过狭小。耗费灵力倒是能进去,不过赵炳还是觉得应省些力气以防不测。 拔出剑试着砍掉门锁,居然叫他轻易地成功了。 仓里没有囤积粮食的味道,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是充满着动物皮毛腐臭的气味。赵炳身后的仓门半开,放进了些许光线,照进了布满灰尘的屋子。放眼望去全都是笼子,每个里面都关着一只小妖,赵炳心头一震。 被关着的小妖精们或是晕死过去了,或是呜呜发出痛苦的低鸣。 “卿云?卿云!你在里面吗?” 赵炳尽量压低声音,在众多奄奄一息的妖精中寻找。 “卿云,我是赵炳,你听得到到我吗?” 仓库最深处某只妖精突然呜呜应了起来。 赵炳连忙赶过去,拨开几只笼子,找到了关着的小狐狸。 “卿云?” 小狐狸急忙点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赵炳满心悲痛,这姑娘一心来报恩,短短半日,却落得如此下场。就在不久前还跟徐登作伴,烧着饭菜给他们吃。 赵炳动手把笼子打开,道:“这里还有这么多妖,我得把他们全部放出去。我先把你放出来,你在面带着大家逃,好不好?” 小狐狸虽然不能说话,好在神智还在。听赵炳说完,就点头应下。 “还能走动吗?能?那就好。” 从正门走这么多妖太显眼,赵炳把小狐狸放到窗口。 “顺着这里下去,外边树木茂盛,赶紧走吧。逃到哪里都好。” 小狐狸拿爪子扒扒他袖子,似乎不想先走。 “你快走吧,我马上就能跟上你们。” 送走了小狐狸,赵炳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把其他笼子里化成原形的小妖一一掏出来,从窗口放走。把所有小妖都送出去后,赵炳擦擦汗,从门走出去。 门外站着李仕安。手里拿着方才赵炳砍落的门锁。 赵炳急忙向墙外看去。 李仕安:“不用看了,那几个妖精已经没什么能力为非作歹了。看在你这么费力把他们放出去,我就由他们去了。” 赵炳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仓库门在他身后砰一声紧紧关上,一道符牢牢贴在门框上。 李仕安解释道:“别担心,门还会开的。我只是让你看一下这道符,它一直都贴在这儿,就刚才你进去之前我揭下来一小会儿。那几只妖至少让你救成了。” “……” 李仕安弹掉衣服上沾到的一丝灰尘,道:“既然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你就进去好好反省吧。” 赵炳:“可否先等一下?” 李仕安:“你还有话说?每只被我捉到的妖,都有话说,我哪能一一听得过来?不过,看在你在我手下当过几天差的份上,给你个情面。” “大人,我师父常常跟我说你是捉妖的道士,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恶人,我从来都不信她的话,直到我打开这扇门之前,我都一直坚持你是个好人。我不相信这小小的章安城会有这么多妖精作乱,这些妖都被你打回原形甚至被打的血ròu模糊。他们究竟能做出多大的乱子,才须受到这么大的折磨。龙鸣寺的狐妖不过是盗走了区区一串配珠,又没有害人xìng命,至于被打回原形吗?还有师爷的娘子,她是来报恩的,从没打算害人,如今也被你捉来。我看她那个样子,怕是要从头修炼了。大人你从几百年前就是道士,但是你路过闽中的时候随手就救了一个萍水相逢的树妖,现在你成了父母官,怎么反倒与妖为敌了呢? 我刚到这的时候,那天跟着李顺一起去大人的书房,见大人笔下落的是‘休休有容’,我想不明白,这样时刻都在注意心xìng的人为什么会如此心狠。” 李仕安打断他:“让你误会这么久,我也很是不安呐。实话跟你说吧,我从来都不能同妖精相安无事。几百年前是这样,几百年后还会如此。我不管一个妖精是已经害了人还是只在脑子里想过这个念头,我都会把它打回原形,只要是妖,就算它不想害人,它也早晚会在不经意中就害了人。我当了这里的县官,就是因为这里妖精太多了,这个角色方便我捉住它们。还有,我之所以要自己‘休休有容’是因为要克制自己,收拾一个妖至少要找个理由,千万不要随手就弄死了,那样的话就会有麻烦。 至于你,你愚蠢得连自己的恩人都搞不清楚是谁,你这么蠢我为什么不利用呢?而且,你还这么懂事,跟山上的妖关系这么好。那个叫徐登的妖就是你的‘师父’?你身上经常有她身上的妖气。她算上是我的眼中钉,你在我这,就不难抓住她了。现在,你明白了吗?” 赵炳简直被颠覆了是非:“你不是我的恩人?那为什么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李仕安叹道:“今天我心情好,就好心告诉你。以前我有个相好,她总是自以为是做些无聊的事帮助我积累功德,最蠢的方法就是变幻成我的样子四处做些所谓的‘善事’,你这件,估计就是她做的。” 赵炳喃喃道:“阿师祖……” “哼,你知道的还挺多么。” ☆、第三十五章 葛尚和冠时把徐登运到了阿家。 快到大门的时候,葛尚跟冠时说:“我们同李长生势同水火,早晚要打起来。我估计这次差不多 了。但是你姐还是放不下李仕安。到最后真的撕破脸了,她怕是禁受不住。” “我早就盼着打起来了。李长生就是一个脓疮,留得越久,伤的越重。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长痛不如短痛。” “一会见了你姐,你不要逼她。她这些年心里总是不痛快,你这个做弟弟的还总是跟着我四处乱跑,徒弟们敬她、怕她、可怜她,只会让她更难过。你说话的时候注意些。” “什么叫做跟着你四处乱跑,说得好像我非要贴着你似的。” “我说错了,是我跟着你四处乱跑。” “这还差不多。你这个人啊,就是心太软。平时比我还要看不上那李长生,比我还要看不惯我姐放不下李长生,到头来却还是下不了狠心。我倒是不想狠说她,但是她实在是气人。” “每次你跟她吵架,我都带着你出去散心,谁带着她呢?你就少说两句,你姐是个聪明人,她早晚会做个了断的。” 徐登被安置在阿的床上。刚进门的时候醒了一次,吵着要去找赵炳算账,被自己师叔敲了一下,又晕乎乎地倒下去了。 阿并两外两只妖坐在凉亭下坐着,葛尚将事情经过讲了,并将赵炳此刻估计已经被捉这个猜测指了出来。 阿掐指算完,道:“已经被捉了。” 冠时问道:“姐,那个阿竹哪去了?” 阿:“回家去了。” “什么时候回去的?他家在哪啊?” “好几天了,估计应该到家了吧。他是竹山的。” 葛尚想,怪不得叫阿竹。原来这些狐妖比较恋旧,那个卿云就是来自青云山的。 冠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阿竹,他把这个小狐狸推给我们,关键时候他倒悠闲。竹山,那么远!” 葛尚:“人家哪知道会出事。” 冠时不服:“反正是他惹的乱子。姐!你说这回怎么办呐?这个桑树妖,咱们是救不救啊?” 阿知道她弟弟想说什么,他试图撺掇她和李长生撕破脸已经很久了。每次有相熟的妖被李长生捉去后都会说一次。最难听的一次到现在她都忘不了,她弟弟说:“你是不是还是放不下李长生啊,人家都说了不要你了。你去要人的时候你都不脸红吗?人家心里指不定怎么笑你呢。我求你了姐,我们跟他打一场好不好,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去,我带着葛藤去。我非要跟他打个你死我活。” 那次以后,她好久都没去找李长生要人,直到上次去救阿竹。她弟弟很久也没再跟他说找李长生拼命的事,也没说过什么难听的话。 但是,就是他不说,那些话也印在她的脑子里。就像现在,她一遍一遍地想着那些话。还不如他再骂她一顿,也许会好过些。 她优柔寡断、念旧情,但是她没有办法去跟他拼命。李长生,他只是不要她了,她有什么理由跟人家拼命呢。 沉默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冠时见她不说话,有些生气,还想说什么劝她。 葛尚拉着他袖口不让他说话。 阿站起来向屋内走去,只留下一句:“今晚我去要人。” 冠时:“你看我姐,怎么这么不听话!” 葛尚:“没有关系,你听话就好。” “我刚才做的很好吧?没有乱说。” “嗯,你最乖了。” “你看你把我袖子扯的,都出褶了。” “是我不好,我错了。” “你没错,你最好了。要是我姐也有人陪着就她好了,本来我还觉得那个阿竹不错,哪知他竟然走了。我姐可怎么办呐。” “我看你最好换个人考虑,阿竹和你姐是不可能的。” 阿想,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李长生这个人已经活了五百多年了。 他上山当道士的时候,正赶上百年难得一遇的战乱。群雄争霸,逐鹿中原。满眼焦土,战乱频仍。百姓流离失所遍野哀鸿。上至掌一方领土的诸侯下至身无立锥之地的流民,都渴望摆脱战乱、结束苦难。方生术士应势而生。他们打着长生不老的旗号,吸引信徒。诸侯渴望永掌权柄永驻青春,平头百姓幻想修身得道不老不死。 在争霸中,各诸侯任用兵家、法家、儒家、纵横家等诸子,而在个人的长生愿望上,则是寄希望于yīn阳家、道家。 因此,道观成为乱世中较为安全的地方。从北方逃难而来的李姓一家,夫妻二人并子女五个,一家七口一路逃来,子女或是病死或是散失,只剩下夫妻二人和七岁的大儿子。 谁料南方又起战乱。到了章安后的某一天,夫妻二人抱着儿子哭了一天,给他改了个名字叫做长生,第二天一早给他送到了道观后,夫妻二人就离开了。 阿初遇李长生的时候,他已经在道观中住了七年了。 李长生所在的这个道观,说是叫‘道观’都是观里的道士自己一厢情愿。师父给道观起了个名字叫‘闲云’,倒很是妥帖。 全观上至祭拜仙真,下至庭院洒扫,都是李长生一个人在做。而师父只是每天用yào杵捣碎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制成丸状、放入丹炉中,再由师兄添柴添风。全观加起来,只有这三人而已。 师父很乐观,常常以大徒弟为例劝李长生:不要丧气,你看你师兄这么闲,以前他也是很忙的,这不都熬过来了吗?等你有了师弟就好了。 师父师兄原本是父子,只可惜世道太乱,安生不得。正巧赶个契机,章安县西边正好有个道观,由于香火太少、存粮不足,师父并弟子纷纷弃庙远走。于是父子俩一拍即合,上山当了道士。第二年收了年方七岁的李长生,从此以后再也没收到任何弟子。 其他道观提起闲云观,都会嗤笑一声:那三个闲鸟,哼。 蔑视之意溢于言表。 师父为了避免重蹈前人覆辙,在闲云观墙开辟了一小块土地,用来种白菜。李长生有时也很疑惑,师父到底是会不会道法。他从来没见到师父用过道法,别说降妖除魔了,就是连yīn晴风雨师父都算不准。对于炼丹一事倒是颇为热衷,但是由于炼出来的丹yào难保不会吃死人,故而炼出来以后随手扔在一个破水缸里了事。 道观里除了师徒三人还有一只由师父从家里带出来的瘦骨嶙峋又胆小如鼠的狗,不仅护不了院子,还要将吃食分给它一份。师兄曾多次劝师父喂金丹给它吃,理由有二:一,那些金丹总是比存粮要多;二,万一这狗真的长生不老了呢,岂不也能证明这炼出的丹成还是不成。 师父总是一副高深的模样,肃然道:正复为奇,善复为妖。成与不成,前后相随。致虚及,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也就这个时候像个道士。 忙完了一天要干的活,李长生最常做的事就是去看那些白菜。一颗颗数过去,看看少了没有。少一颗就要多挨一份饿。 为了方便照管,李长生将道观的围墙扩出去一部分,将那几亩白菜地划入道观范围内,顺手带上了附近的一丛灌木杂草,以便乘凉。 某天,李长生照常坐在灌木一侧的yīn影里,瞧着自己辛苦照顾的白菜地。他喃喃道:有你们陪着真好。 阿在他身后道:“你说的‘你们’中,也有我吗?” 李长生被吓了一跳,他回头看去。一个正值豆蔻的女孩子,站在原本应是一片灌木的地方。女孩子长长的黑色的秀发如同绸缎,微笑时双眼如同月牙。 李长生从没见过这样灵动的女孩子,即使意识到她可能的身份,还是有些害羞。 他红着脸道:“你是谁?” 小阿笑着反问:“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不信。” “你是妖精?灌木妖?” “‘妖精’是你们的叫法,在我们听来就是难听的话了。我们都称自己‘精怪’。道士哥哥,你要不要捉我?”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一身道士行头。这还是师兄初上山时师父给师兄做的,现在师兄穿不了了才给的他,上面有破洞若干、补丁若干。 少年偷偷遮挡一处较大的破洞,回道:“其实我不算是一个道士,也没想要捉你。不过,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从小就长在这里,看你在这里种了好几年的白菜。你总是跟这些白菜说话,却仿佛从来看不见我。现在却来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刚刚说‘有你们陪着真好’,我有些忍不住,就想着来问问你,我也是一直陪着你来着,你说的‘你们’里,到底有没有我。” 年少的李长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问道:“你一直都在这里?” “是啊,一直都在,比你那些白菜陪你的时间要长多了。” “那就是有……吧。” “有什么?” “就是‘你们’里面也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你一个,有你陪着我……也很好。” 少女不满道:“分明是我更好些。你总是靠在我身上乘凉,那些个白菜能吗?我还能同你说说 话,那些白菜能吗?不能!你还把我圈进你们道观里去了,我可是妖啊,你是不是要害死我?” 长生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 “你是妖,为什么不逃走呢。” 少女脸不红气不喘:“当然是留下来陪你了,我看你生得好看的份上,就不计较你把我圈进来了。你以后来了,可要跟我说说话,你再不理我,我可就走了。” “好。” “一言为定。不过,明天你不用来了。我在这里停留了许久,该去看看我弟弟了。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些瓜果,你就不用只吃那些白菜了。” ☆、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李长生早早就起了。忙完了师父安排的活,又匆匆吃了午饭。直奔白菜地。 灌木丛果然还在那里。 李长生没去数他的白菜,有些踌躇地走向灌木。 他说:“喂,我来了。” 灌木并没有反应。 他又伸手戳戳:“喂,小妖?” 还是没有反应。 李长生明白了,她真的去找她弟弟去了,现在的灌木只是她的障眼法罢了。 他躺下来,在灌木的yīn影里翻来覆去睡了个午觉。然后就回去了,第一次忘了数他的白菜。 十几天后,阿回来了。 李长生去的时候,她正坐在墙头上。挥着手朝他笑:“道士哥哥,我回来啦!有没有想我?” 未等他回答,她又道:“我很想你呢。”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上前几步,把手伸过去给她。 原本只是想把她拉下来,谁知道这姑娘竟然一下子扑过来,让李长生抱了个满怀。她开心道: “就知道你也想我。” 一双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李长生天天去找阿,有她陪着,在山上枯燥的生活就多了许多快乐。李长生的面色也红润了许多,这完全是心情好的缘故。 阿看她弟弟回来后,给他带了许多瓜果。那些瓜果个头饱满色泽鲜亮,她献宝一般邀他尝试。 他在她殷切的目光下咬了一口。 他问:“你吃过这些东西吗?” 她道:“小的时候吃过,已经有好久没吃了。我是灌木妖啊,对这些瓜果早就见惯了,这些都是给你摘的,你吃就好不用管我。” 于是李长生艰难地吃掉第一个果子,将果核都啃得干干净净,就借口舍不得吃,将那些酸涩的果子都收了起来。阿经常送,每次送的又多。李长生将他们一一摆在窗前,晾成了果干。 不知为什么师兄近来气色越来越差,一天在吃饭的时候,师父对比了两个徒弟的脸色,问大徒弟:“你是不是被妖缠住了?” 师兄弟俩都变了脸色。 师父道:“我就随口一问,该不会是真的吧?” 师兄否定道:“哪有的事,天天在这观里住着,谁还没有烦腻的时候,这观里连个香客都没有, 没劲透了。” 师父:“那长生呢,你觉得厌烦吗?” 长生:“弟子觉得……还好。” 师父:“那这样吧,明日为师正好有几味草yào要寻,正好带上你师兄去散心,你就留下来好好守着道观吧,为师三天后就回来。” 第二天一早,李长生提着担子挑水回到道观门口的时候,正赶上师父师兄背着包裹要出发。他目送二人渐渐走出视线,叹口气,感慨万千。在墙的拐角躲了许久的阿走出来扯他衣角。 “这回我可以去道观里了吧。” 当然是求之不得。 李长生仿佛又重新唤起了对自己生活了七八年的寺庙的浓烈兴趣。每天以最快速度忙完要干的活,然后带着她四处玩耍。带她看每一处师父开辟的菜地、把几次三番从师兄的dú手下逃脱的大狗介绍给她、给她看师父用来炼yào的丹炉、当然少不了去看用来盛金丹的破水缸、还曾远远地将自己住的地方指给她看。 师父师兄就快回来的那天早上,阿来的时候李长生还没有忙完手头的活。阿等来等去觉得太慢,借助法术帮他。抬水、劈柴、扫院,轻松完成。又省时又省力。这还是李长生开天辟地头一遭见识法术。 既惊且羞。 惊是惊讶于法术的神奇,羞是羞愧自己竟然当了这么多年道士竟然一点法术都不会,还把师父炼出来的丹yào什么用都没有当做笑话讲给她听。 一但接触到法术这种东西,就会为其所吸引。阿见他心不在焉,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可是道士是没有办法修习妖用的法术,只能顺势而为修习凡人的法术。 闲云观好歹是个曾经正经八百的道观,就算是在懒得劈柴时被师父烧掉了书籍若干,也还是有许多幸存的简牍。阿李长生一拍即合,从全观各个角落搜寻道法书籍,统统堆在李长生的住处以 备研习。 好在当初记载道法的前辈画画的能力也不俗,虽然那道法心得记的过于精简,但是那道法的一招一式却是画得颇为传神。正好方便了这时还不识几个字的李长生来观摩领悟。 掌灯时分,李长生借着月光,坐在榻上专注地看书。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阿来了。 李长生慌忙把外衣披在身上。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至少应该敲门,或者弄出声音让我有个准备。” “有什么好准备的,我就是随便来看看你。书看的怎么样了?” “还好吧。”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没什么。” “哦。” “那个,阿。” “嗯?” “嗯,外面风大吗?” “没有风。” “这么说天气还挺好。” “是啊。” “阿?” “嗯哼?” “今晚月亮大不大?” “你稍微抬个头就能看见了,月亮又大又亮。你到底打算说什么?” “我想说,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看?” “我想看,不可以吗?我帮你忙了一天,连看都不让我看了?难道你现在都不晓得?” “晓得什么?” 阿一点也不害羞,还很理直气壮:“我心悦你啊,长生。” 长生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长生没料到这个小妖精竟然如此直接。长生想,怎么能让她给比了下去。遂壮了胆子,把阿的手抓住,放在胸膛上,jiāo叠的手下面是隔着皮ròu跳动的心脏。 长生肃然道:“自然是晓得的。原本以为这个事我们彼此知道就好,不必说出来。今日既然你说了,也好,就说个通透。长生也是心悦你的,而且要比你心悦我要早得多。虽然我是个凡人,好在也是个道士。等有朝一日师父炼成了长生不老的金丹,或是我道法得以修成,就能同你做成神仙道侣。” “道侣是做不成的,我可是妖。你师父能让你同我在一处?” “师父虽是道士,却从不与妖为难。师父常说‘万物并作,吾以观复’,他不会反对的。等他心 情好时,就同他说。” “我可没要你同你师父说,是你自己说的。” “嗯。” “那你可不要负我、骗我,小心我将你捅个对穿。” “好。” “那你说说,你窗外那些果干是怎么回事?” “这个……” ☆、第三十七章 师父师兄是在半夜回来的,李长生刚将阿送走不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心事,还未入睡。狗就狂吠起来。 师父是架着晕乎乎的师兄回来的,师兄生病了。 接下来,李长生简直要忙死了。 师父他老人家在外边走了几天山路,又将师兄运回来,累得半死。赖在床上不肯下来。连吃饭都要小徒弟给他送到床头摆着。师兄受了风寒,病歪歪的,连话都不想说。李长生也是桌上桌下伺候着。等把这二位大爷伺候舒坦了,还要把惯常的苦力活做了。晚上的时候要抓紧研究刚入手的道法典籍,只有去看阿的时候能轻松点。 如此过了月余,天气大暖,师兄终于能下地了。 李长生的道法还算不上是入门,但是道符却已是画的有模有样。然而道符要依靠使用者的道法来驱动,道法越精深道符威力越大,道法浅薄道符就如同白纸。 这天晚饭的时候,李长生打算同师父师兄提一提阿。这几天师父心情较好,算是个不错的时机。正酝酿着如何开口,师兄突然毫无预兆一头栽在桌上。两人慌手慌脚把他拉起来。只见他双眼紧闭,冷汗直流,连呼出来的气都是凉的。 师兄再一次生病了。 李长生下山请大夫,耽误了去见阿的时间。等赶过去的时候阿已经变回了灌木不肯理他了。 李长生坐下来对着灌木倾诉:“我师兄怕是不好了。大夫说是伤寒又复发了,我看不对。上次采yào回来,说是伤寒,照着大夫的方子治了这么久也该好了,我师兄身体也不差,没道理让伤寒拖这么久。我看他那个样子,倒像是中dú。可是大夫认定是伤寒,我也没办法,合该大夫懂得比我多。我只恨自己道法不精,若是早一点练习,不至于一点主意也没有,至少能想个什么法子能让师兄先醒过来。” 灌木化成阿的样子,坐在他身边,将手叠放在他手上,一下一下地安抚。 “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留在闲云观吗?当年我爹娘领着我逃难的时候,把我送到过很多地方,有寺庙也有道观,但是没有地方愿意收留我,甚至连一口水都不肯给我们喝就将我们赶了出来。到章安以前,我清楚地记着,已经走了六个地方,六个地方都不肯收我。当听到爹娘又要试着把我送到闲云观的时候,我抱着山脚的树不肯上山,我想着,爬一次山那么累,还注定要走回去,这是何苦呢。干脆等死算了。进了观里,爹娘苦求师父收我,我知道当时师父是不打算收我的。不仅是我,这些年不是没有人要拜师,都叫师父暗地里拒绝了。师父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清楚得很。七岁的时候,我已经能把所有的事都记清了。我记得是师兄,师兄拉着我告诉师父他想要一个师弟。那时候师兄也还小,我不知道他哪有那么大力气,把我的手捏得生疼。那种感觉我现在还能想起来,真的是太疼了。” 阿被他情绪感染,难得地安静了许久。在他站起身要走的时候,突然抓住他衣角。 李长生拍拍她的手背,道:“明天再来看你。” 她反手抓住他,说:“长生,我听说有一种东西是可以让人长生不死的。有了它,你师兄伤寒也好、中dú也好,都不会死的。” “哪里能找到这东西?” “你不要管,我是妖,法子总会比你多些。你只需等着,我去给你取回来。” “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松子。我知道有一个凡人吃了,已经活了三百多岁了。” 李长生皱着眉道:“那应该是神物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强行取来,应该会有危险。” 她笑着说:“长生,我这么喜欢你,愿意为你做这些事。还有,只要你在这里等着我,再怎么难我都能回来。” 阿摇晃他的手,问:“我去把松子给你取回来,你等着我回来然后跟你师父说让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他沉默良久,说:“好。” 阿承认她年少的时候有个毛病,就是话太多,还总是把好几个事情放在一起说,导致许多问题都说不清。就像那天她承诺去给他取松子,同时还说了另一件事等我们回来我们就在一起,李长生确实回的是“好”,但他应下的是第一件,而不是第二件。等她把这件事想通透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可惜她那时还不明白。至少她费尽心思千难万难把东西搞到手满心欢喜地打算送给他时,她还不明白。 她得到那松子并不容易。这种东西与活死人ròu白骨的ròu芝都是难得的宝物,似仙似妖,可遇难 求。凡妖、魔、人,只要他在修行,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能够增修为长寿命的宝物。若机缘巧合,得到了那就是一大幸事;若强行夺取,则会有xìng命之忧。 就如这松子,它的灵力来自于树妖,树妖的每一分灵力都是从慕名来取松子的人身上来的。因此每一个来者都是一个赌徒,若是赢了就会毫发无损拿走松子,若是输了那么在拿到松子的那瞬间,你所原有的部分灵力就会被树妖所取,并且所损失的灵力靠拿到的松子是得不偿失的。那松树也是修行之物,他所有的使人趋之若鹜的能力并不是凭空而来,每一分灵力背后都是淋漓的鲜血。 普通人一般难以懂得适可而止,身为妖的阿也不太懂。就像她在毫发无伤拿到松子以后,理所应当地以为自已与这妖树有缘,又摘了一颗打算给李长生。在第二颗松子离开树体的一瞬间,阿被抽走了近五成的灵力。 阿元气大伤,在等李长生的时候又动用法术将自己脸色变得好看些。虽然她很想跟他诉诉苦,想让他因为心疼自己而皱眉头,但又不忍心让他过于担心。不想让他,她为了让他活得久些而几乎去了半条命,而自责。 李长生见到她第一句话说的是:“你去了多久?” 她鼻子一酸。她这些天每天过的都很难,每天都在想他。 李长生伸手阻止将要扑到他怀里的她:“你走了半个月,整整十五天。师兄他三天前就去了。” 她喃喃道:“‘去了’?” “就是没了,死了。” 阿不知所措。 李长生说:“我头疼,先走了。” 后来,她还是将两颗松子都给了他。想着一颗给他、一颗给他师父。师兄虽然死了,但是至少还能让师父活的久些。李长生吃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一颗后,没有什么感觉。一棵松子而已,就算不长寿命也不会有什么坏处。遂将另一颗给了师父。大概是老天爷实在是不看好他们这一对,李长生的师父吃松子第二天就死了。那时他们还太年轻懂的太少,一个刚经丧子之痛的老人根本就经受不起这样厚的灵力。 再后来,李长生竟然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妖身上。师父和师兄都没了,没有人给他规定每天要干什么活。他就将所有精力都花在修习道法上,并将妖物作为练习道法的陪练。一开始还只是捉弄给凡人带来麻烦和伤害的妖,后来竟越来越没有限度,仿佛只要是个妖他就要去降服。 阿一直都在劝他,想尽办法帮他补回损失的功德。终于有一天她突然意识到,他一定是恨她。降伏其他妖物,或许只是愤怒的转移,也许他真正想杀死的是她也说不定。 ☆、第三十八章 夜里,冠时和葛尚又像以前那样护送阿来到李长生家,依旧在他家墙外守着。 今天是中秋节,往日里这个时辰百姓们都睡了,这次却热热闹闹地聊天赏月。李长生家却一片寂 静。 阿推开门,李长生正坐在桌前。实际上,他是在等她。 李长生笑问她:“每次来都不敲门,就不怕屋子里有别人吗?” 她回道:“有别人,我就不能进来了吗?” “是啊,你说得对。你当然能进来,你就是这么不懂礼数。你是妖,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从前的时候,我还以为能把你教好,是我自以为是了。” “‘自以为是’不就是你一直以来的习惯么,你这个人,不爱说话、不动声色,有什么事都在心里默默地想。让人以为你谦虚又内敛,实际上最骄傲自大、最自以为是的就是你了。” “阿,火气不要那么大。你看,头发都白了。” “废话不要多说,我是来要人的,把人放了。” “谁?赵炳吗?不行,你那个大徒弟看上他了,我要用他做诱饵钓到她上钩,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她了。” “她什么时候惹到你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你是妖,这好理解。但是我知道,因为我是道士。” “我常常后悔,不该让你去看那些书。你一定是看书看坏了脑子,只要是个妖你就为难,无论他有没有作乱。” “我知道,就不该跟你说这些,永远都说不清楚。” “因为你无话可说。” “你还记得我大师兄吗?” “记得。你怨我没有早些拿松子回来。” “我师兄他并不是伤寒、也不是中dú,他是被妖物吓死的。他最后一次跟师父去采yào,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妖。那畜生正在吃人,要不是师父他们穿着道袍,估计当时就难逃一死。师父早就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所以才忍住没说。要不是最后师兄死了师父担心我出意外,也不会告诉我。那个时候师父还在想不能因为一只妖物作祟,就把所有的妖都归为一类。” “但是你还是把我跟他们归成了一类。你虽然没有像收服其他妖那样把我打回原形,但是你再也不肯理我。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阿一字一句说出事实,“说到底,你就是讨厌我,讨厌我是妖。你还恨我,恨我没有早些回来好救回你的师兄。” “你或许说得对,我已经不想费心去想这些了。” “你要是想清楚了,就会发现自己是个笑话。你的师兄根本就不是被谁吓死的。你带我去看你师父的金丹,明明只有半缸你却非要说是满的,你跟我说的时候根本连看都没看。你再想想,你师兄临死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你明明说看上去是中了dú。这么多年你也捉了不少妖,你看没看过被妖吓到的人是什么样子,跟你的师兄到底同是不同?你的师兄,明明就是自己吃了金丹,自己把自己dú死了。” 李仕安的食指一下下敲打桌面,像是在思考。 阿不无恶意地想,李长生,我看你怎么办。 李仕安嗤笑一声,说:“你想说什么?说我一直弄错了?说我简直就是个笑话?好吧,就算我错了,那又怎么样?这么多年难道我真的一点都没怀疑过对错?难道我一次也没有悔过对你冷漠无情?所有的事情我都想过无数遍,所有的可能我都想了,所有的假设也都想了,但是我仍然坚持这么做了。阿,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其实并不喜欢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徐登醒来的时候头痛yù裂。 师叔在床头留了个字条: 阿徐,你师父离家出走了。此外,你徒弟赵炳被捉了。不过我和葛尚会帮你的,火并时记得叫我 们。 师叔留。 冠时和葛尚担心徐登醒来后想不开,就在亭子里等她。 冠时抱怨道:“姐也真是的,阿徐从小就跟着她恨李长生,现在阿徐她徒弟,唉,她相好。她相好让李长生给捉了,姐她反倒做个甩手掌柜。这可如何是好。” “你姐离开反而是好事,省的打起来她再反水。” “话是这么说,可是、可是阿徐,这跟阿徐有什么关系,她跟李长生又没仇没怨的。” 徐登扶着门框,整个人摇摇晃晃:“当然有仇有怨,他使我师父伤心在前,捉我徒弟在后,仇大了去了。” 冠时:“你这是怎么了,摇摇晃晃的。” “我头晕,还觉得脖子疼,师叔你下手也太狠了。” 葛尚:“你休息一下,等你感觉好些我们就去抢人。” “好,那就今晚。” 冠时:“阿徐,你师父她……” “师叔,你不用说了,师父总有她的难处,我不怪她。李长生捉了我徒弟赵炳,这只是我和他之 间的仇恨而已。”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情要做。 李府的仓库内,一棵桑树正试图用各种姿势最大程度吸收窗子漏进来的阳光。李仕安将他关在这里,门窗都贴了道符。门外被砍掉的锁也没有安上去,门锁是掩人耳目的,道符才是控制妖物的关键,李仕安现在连掩饰都懒得做了。 赵炳身上伤痕累累。李仕安并没有将他打回原形,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没动他。只是每次他试图从仓库的窗或门出去时,离他最近的道符就会金光大作,那光照在他身,如同刀劈火燎。 赵炳被折磨到毫无力气,只好化为原形在微弱的日光中苟延残喘。 受伤倒在其次,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面目狰狞的真相。谁能想到李大人居然不是恩人是仇敌呢。也曾从徐登那里知道些阿师祖和李仕安的爱恨,当时还觉着这不过是李大人年少时的一则风流韵事,不过是负心人狠心抛娇妻回到大千世界继续浪蝶游蜂…… 虽然到头来故事还是那个故事,但微妙之处在于这跟他的报恩大业扯上了干系。这件事绝不能怪在阿师祖身上。首先,阿是被负心汉抛弃的可怜人;其次,阿要不是行善救了他,他还哪有命活到今天。 说到底,阿非要顶着李仕安的脸救了自己导致自己误以为恩人是李仕安不仅帮李仕安做坏事还两面三刀偷偷做了阿的内应落得两头不是人被关起来不见天日这件事,就算在李仕安头上好了。 桑树赵炳恍恍惚惚地站着,思绪万千。 有人站在墙头上向仓库内张望,压低了嗓音:“桑桑,桑桑你在吗?听得见吗?” 是赵春! 赵炳晃晃树枝,应道:“我在这呢,这儿呢。” 赵春显然被他吓了一跳。 赵炳赶紧变回来,说:“你怎么来了?” “我在来的时候见到了你媳fù,她叫我给你带件衣服,她还叮嘱你一定要穿上。你靠个边,我扔给你。” 他一把接住,问道:“我媳fù?是徐登吗?就是眼睛有点妖的那个?” “你有几个媳fù啊?算了,管她是哪个呢,反正jiāo给你你一定要穿就是了。你一定要穿啊!我得走了,一会叫李大人看见。” “她还说什么了?没给让你带个话?” “没说什么,就是眼睛都哭红了。你要是出去了对人家好点,你连提都没提过人家,你一出事人 家就来了。我看李大人也没怎么你,或许过几天就把你放了。不说了我得走了。” 赵春走了以后赵炳才想起来,昨天还是哄骗人家才混进来的,他没生气吧。没有吧,生气了就不会帮我送东西了……徐登真的哭得眼睛都红了?她居然这么担心我!还给我送了衣服。这衣服有什么暗示吗。 把衣服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什么都没有,抖抖,也没有东西夹在里面。可能只是换洗的衣服吧。 赵炳感到莫名其妙,把衣服穿上了。 阿家的凉亭内,冠时厚颜无耻毫不避讳躺在葛尚的腿上,凉亭外溪水流过泠泠作响。 指尖上停伫一只金翅银身的飞虫,吱吱叫着,冠时饶有兴致地听着。 葛尚感慨:“桃桃这孩子,终于懂事了。” 冠时把飞虫放在葛尚鼻子上:“也不看是谁带出来的。小乖,咬他。” 徐登从外边回来,对这俩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倒是对那只虫子问了一句:“这是谁的?” 冠时炫耀道:“你猜。是桃桃!” “桃桃法术居然提高了,不容易。他是特意来炫耀的?” “他是特意关心他师姐来着。不过这次传的消息确实值得炫耀。” 桃桃和李顺轻轻松松完成了师叔jiāo给的任务,四处游山玩水。玩着玩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李顺这厮不用去衙门了吗。 李顺委婉地表示只要桃桃愿意他会一直跟着才不要当什么捕役呢,再说,他这就算站定师门这方了,李大人那边估计是回不去了。 桃桃顺嘴一问,这才发现自己和这蠢货为什么在这里了。这不明摆着要打起来了吗。赵炳不知死活去捅马蜂窝,此时估计叫李长生给捉去了。这几次跟李长生的关系越来越僵,这次打起来十之八九。师叔他们找个借口就把他推出来了。难道他就这么弱吗?桃桃既愤怒又担忧。李长生是谁啊,人家可是道士啊。道士可是专门捉妖的。桃桃当机立断,现在就回。无奈带着李顺实在是走不快。只好耗费灵力化出一只灵虫帮他传个信,先走一步。 冠时:“阿徐,赵炳给你贴的道符还在吗?” “留着呢,等他回来还要算账呢。” “先别算了,东西给我。” 徐登把东西递给他:“看完了要还我。” 冠时两指捏出一簇火苗,把道符塞进火里。道符在火中迅速扭曲,红色的字符如同受刑罚的邪祟,在耀眼的火光中收缩变形,空气中似乎能听见微弱的尖叫声,不易察觉,却充满惊恐。 随着道符化为灰烬,火苗也迅速熄灭。 徐登喃喃道:“这道符……” 冠时迅速把手塞进葛尚怀里:“你快看看,伤到了没有,我感觉受伤了,好疼好疼。” 葛尚把他手翻来覆去仔细查看,安慰道:“乖,好着呢。” 徐登强行打断:“先把这事弄明白再看手指好吗,师叔。” 冠时:“你再给我吹吹,感觉好像还有点烫。是这样阿徐,桃桃说老和尚云游前跟他提过,说道符这东西主要对妖魔有用,不过对凡人来说只是一张纸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好了,你不用吹了感觉好多了。” 徐登:“难道要找几个凡人来帮忙?” 葛尚放下冠时的爪子:“意思就是道符这东西只是一张纸而已,用对付纸的方法对付道符就行。” 徐登:“所以要拿道符来试试?” “嗯,不过这张道符是用过的,不知道应付没用过的能不能行。” 徐登转身就往外走:“李顺那里应该还有没用过的。” 葛尚:“不用去了,我们去找你的时候多余的都已经毁了。” 徐登讶然:“毁它干什么?那你们怎么毁的?” “你师叔看见这东西就来气,叫李顺给剪碎了。” “我去试试拼起来。” 葛尚继续说:“碎成芝麻粒那么大了,估计用灵力拼需要拼到明天早上。” 不仅要到明天早上,到那时候灵力都快耗尽了。还火并个毛线。 徐登叹道:“好吧,晚上打起来就知道这招行不行了。” ☆、第三十九章 昨天夜里还是皓月当空,今天十六,月亮应该更圆更亮些,谁知今天却被黑云遮住了。抬眼望去,yīn云如同鱼鳞细细碎碎排在夜空中。稍微留神就会发现这些yīn云在悄无声息地移动。月亮稍稍露出个边,没有将黑暗驱散分毫,反而使这yīn森的一幕使人看得更清楚,让人心生厌恶,以及恐惧。 三只妖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移动,丝毫没有引起百姓的察觉,只是微微发出些类似于风吹草叶的 轻响。轻车熟路地在李府外树下停住。 冠时轻声道:“每次都在这等,这次终于要杀进去了。不过咱们每次都在这儿等人,李长生应该知道啊,他为什么不在这里设伏呢?” 葛尚:“这里动手容易伤到附近的百姓,李长生虽然不关心他们死活,但毕竟要注意不受天谴。” “他对妖这么残忍也该让他尝尝天谴才对。” “人家精明着呢,每次都是打回原形,从来就没失手杀死过。” 冠时疑惑道:“咱们一会打起来万一把他打死了怎么办,是不是也有天谴等着呢。” “不知道,先打了再说吧。要把他打死还挺难的。” “这股火憋了这么久,一定要好好发泄出来。天谴我也认了,非要好好出气不可。哎,阿徐,想什么呢一句话都没有。” 徐登低声道:“我打听过了,赵炳就在李长生的仓库里,我想……” 冠时:“想都别想了,李长生肯定做好准备了,就等着我们去抢人呢。” 葛尚:“说得对,反正也要打,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如直接正面迎他,等他耗得差不多了,控制赵炳的道符法力就弱了。” 徐登暗暗想,再弱他自己也逃不出来。算了,先把他弄出来还要替他分神,干脆先解决李长生吧。 事不宜迟,三只妖纷纷越过围墙轻飘飘落在院子里。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但是李长生屋子里的灯在他们落地的同一时间就亮起了。 李长生披着外衣就出来了,见到他们道:“你们终于来了,以前不是总在外边不敢进来吗?阿怎么没来?” 冠时:“她已经离开这里了。”语气中带着微妙的快意。 李长生:“哦?走了?”语气中没有丝毫意外,“走了好,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徐登道:“等把你杀了,自然还是要回来的,你活着,只会碍她的眼。” 李长生:“那你就试试吧,不过,你们有三个我只有一个,你们这样是不是不大光明磊落。” 葛尚冷冷道:“杀了你将是我做过的最光明最磊落的一件事。” “仗着自己是妖能在夜里视物,欺负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凡人,是不够磊落。” 冠时:“你可以点几个火把照明。”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徐登眼睛微眯,用余光扫了眼葛尚。这个李长生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 李长生将院内的灯笼都一一点亮,每个灯笼都是红色的纸面,将整个院落都照的一片火红,与天上的yīn云形成强烈的对比。李长生居然还在院子里摆了满满两缸水,不过他们仨没有一人怕水, 这水有什么用意吗? 李长生:“现在是不是亮多了?” 冠时:“废话少说,到底还打不打,你是不是怕了?” “这么急?那就开始吧”,李长生拔出浮尘:“你跟你姐都是急脾气。” 傻子才等他先动手。冠时在他摸向浮尘的时候就冲了过来,闻言骤怒:“闭嘴!少提我姐。” 刺啦一声,拔剑出鞘裹夹着灵力狠狠刺下 李长生拔出浮尘轻轻扫过去,硬生生将冠时全力刺来的一剑压了下去,剑指的方向地面顿时扬起灰尘,留下一道又细又深的剑痕。冠时回身再战。徐登葛尚拔剑相助。三个方向团团将李长生围起来。李长生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正面迎向葛尚,还能分出心神与另外俩人过招。除冠时略显焦虑外,另外俩人面色平静。李长生活了好几百岁,可距离得道还有很长的距离。更接近于凡人。 凡人最大的弱点不是ròu体难以重塑而是耐力不足。在对抗之中拖延越久,越是吃力。表面上复仇 三人组占不到任何便宜。但双方都感觉得出李长生一渐显吃力。终于,李长生虚晃一招趁机脱身,原地起跳落在圈外。只见他一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沓黄纸,黄底红字,正是道符。 李长生催动道符如同dú蛇一般连接起来,蜿蜒扭转向离他最近的冠时攻去。红色字符如同dú蛇肿胀的血管,在夜色下泛出诡异的暗红。冠时一时气血翻腾,对道符的恐惧深入骨髓,竟纹丝不动盯着道符直面扑来。葛尚匆匆催剑斩断一盏灯笼,划破纸面露出烛火。用力一吹,烛火卷着灵力霎时延展成长长火舌,翻滚着冲向道符。 葛尚紧随其后,暴喝:“冠时!回来!” 冠时猛然后退,被葛尚牢牢抓在怀里。 火舌跟道符冲撞在一起,两股法力扭卷在一起,发出噼啪的火花。道符连成的dú蛇竟像活蛇吞食般将火舌吞了进去。吞火之后的dú蛇暴涨了一倍,身形更加狰狞。但承载道符的是纸,虽有道法护体终究抵挡不住太久。火从内部烧裂蛇身,每张道符都发出细微而刺耳的尖叫。当尖叫达到最惨烈的时候,道符dú蛇从空中坠落,溅起一地尘土。扭曲了几下,不动了。 徐登趁李长生催动道符的时机,悄悄绕到其后。李长生察觉,回身格挡。剑身顺着浮尘狠狠一划,发出刺耳的声响。徐登暗暗心惊。这道符柄竟然比注入灵力的铜铁坚硬。徐登连拆几招,同时分神去看浮尘手柄,灰黑的颜色看上去极像木质,居然如此坚实,难道是沉香?毁不掉浮尘只好多拖一阵,等师叔师叔夫围攻。 怎奈李长生识破意图,拉远距离,又向怀中探去。赶来的冠时葛尚只好形成半圆,尽量围住李长生。冠时见李长生动作,效仿葛尚挥剑斩断一盏灯笼,向徐登那里拍去。徐登一把抓在手里。 李长生掏出的竟然是巴掌大的短刀。徐登险些疑问出声,这是干什么?暗器?也太大了吧?一刀 飞过去会捅穿吧。 李长生划破手指,随手把刀扔在地上。道:“妖孽居然也长脑子了,懂得用火烧。如果道符写在土上呢?写在水里呢?又要怎么办?” 三只妖如何能静等他画符,纷纷飞身向前。李长生拔出佩剑道法催动向葛尚那侧飞去。紧接着又催动浮尘向徐登掠去。葛尚徐登连忙应对。即使是仅仅依靠道法催动,又将精力一分为二,李长生的道符依然使二人难以前进。冠时怕葛尚应付不住,一同帮他。 葛尚喝道:“别管我,阻止他画符!” 冠时抬眼望去,李长生果然在地上画着什么。冠时匆匆冲过去,人未至先划一剑,剑气呼啸着劈 向李长生,李长生一手画符另一手随手抽了几张纸质道符。道符速度极快,在剑气即将划伤李长生前抵住,同时化为光点碎末。最后一张滑出的道符毫无阻碍冲过碎末直直奔向冠时。冠时慌忙 间捻出一簇火苗按在道符上,道符扭曲着掉到地上。 只是李长生已经在地上画好了道符,念咒催动,平地竖起尘土构成的屏障,血红的符文兀自流转,在灰色的尘土中发出刺眼的红光。葛尚突然发现李长生的剑显出颓势,在即将斩断它的时候它竟然退了回去。一道尘土屏障带着碾压铜铁的气力平推过来。原来李长生是将法力收回注入这画在尘土上的道符里了。冠时冲过来催动佩剑刺入尘土中,那剑竟直接被卷进去化成了灰烬。 乌云移动地很快,层层叠加起来。远处已经隐隐有了雷雨声。树叶飒飒响起。 葛尚牢牢抓住冠时的手腕,用使他腕骨生疼的力气将他扯到身后,说:“这东西离不开地面,否则就会散掉。往高处飞,快!” 谁知道这屏障竟随着他们升高,葛尚无奈只好在半空中挥剑在地表划出一道又一道断痕,减慢屏障靠近的速度。 另一边徐登吃力抵挡浮尘的进攻。分神去看他俩,焦虑不安。忽然间浮尘自动退去,徐登趁机向前推进,争取在李长生道符到来之前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看见李长生竟原地不动等着她。徐登气极,分明就是在小瞧她。 徐登加速行进过去,只见李长生在身边的水缸里划动水纹,鲜明的血液流进水里竟然在水中画符! 此时已经躲闪不及,缸中的水猛然喷涌出来,将徐登团团围住包裹起来。冠时在葛尚的保护下分 神看到这里,惊叫出来:“阿徐!” 水流如蜘蛛捕食的丝网,将徐登裹夹在中间,血红的符文逐渐向中间靠拢。水中的徐登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形。冠时葛尚想要靠近徐登,却只能在道符的逼迫下越来越远。李长生拔出佩剑逼近徐登。 “捉了这么多的妖,这还是第一次捉阿的徒弟”,长剑对准徐登,“我是把你打回原形呢,还是直接杀了呢?” “李长生!”,冠时断喝:“冲我来,你个王八!” 李长生的剑刺破水面,朝着心脏的位置狠狠刺去。 冠时:“阿徐” 李长生踉跄了两步,手中的剑向更深的地方捅入。暗红的血液从李长生的嘴角流下,一滴、两滴砸在黑色的道袍上。树枝从背后chā在他的身体里,从身前穿透过来,还有一些细小的枝桠断在血ròu里。血液顺着树枝落在地上,很快汇成一小洼。 赵炳从他身后用一只手臂化成树枝,在危机关头chā入他的胸膛。李长生受到重创,难以继续控制道符。环裹着徐登的水泼落在地,被剑刺中的徐登解脱出来。被及时赶来的冠时托住。葛尚在刚刚的纠缠中几乎脱力,此时聚集灵力,只能勉强止血。 徐登已经晕过去了,面色苍白双眼紧闭。 赵炳:“阿徐!” 葛尚:“你别乱动,阿徐死不了。” 冠时捡起剑要去捅李长生,被葛尚一把抓住:“别冲动,他还不至于死,随意杀人是要遭天谴 的。” “我不管,这样的恶人都杀不得,干脆让雷直接把我劈了吧。” 葛尚:“不只有天谴,还有你姐,你想想你要是把他结果了,你姐以后还会不会认你?” “那怎么办?放了他?” “不,把他关起来,就像他关押被他打回原形的妖那样,叫他不见天日。” 一道闪电突然照亮院落,又很快暗下去。雷声隆隆作响。 李长生被刺,动弹不得。每一次呼吸都痛入肺腑。葛尚执剑,用剑端接了一滴李长生的血,又在李长生的道袍上抿掉。 “李长生,你觉得这个法子好吗?” 李长生痛苦地喘息,现在他每一个动作都疼痛难忍,他忍着痛问道:“冠……冠时,你姐走之前,说了什么?” 冠时啐道:“说什么都没说你,连骂你都懒得骂你。你就老老实实在牢里头呆着吧,别指望我姐救你。” 李长生又看向葛尚:“真的什么都没说?” 葛尚避开不去看他。 李长生短促地笑了一下:“好啊,走了好。我从来没喜欢过她。她终于走了,她这个自作多情的女妖,终于走了。” 李长生攥住chā入胸膛的树枝,猛力向身前扯去。赵炳猝不及防,跟着踉跄了一下。整个小臂都刺了进去。李长生晃了两晃,身子一软向地面滑去。赵炳受到惊吓,变成树枝的手臂又变幻回来。随着李长生的跌落,手臂从他身体中抽出来,整条手臂都是淋漓的鲜血。李长生俯趴在地上,不久,一动不动了。 赵炳朝徐登扑过去,冠时把徐登jiāo给他。 葛尚向李长生探过去。 冠时:“死了?” “嗯。” “真死了?” “嗯。” “这就死了?这是什么意思?自裁?该不会是yīn谋吧?” 葛尚拍拍手,满不在乎:“可能是不想活了吧。” “为什么?” “可能是觉得活着没意思吧。” 赵炳沾满血红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徐登的脸被他蹭的全是血,赵炳又连忙用衣服擦。 赵炳心焦不已:“她怎么还不醒?不是说没事吗?” 冠时道:“葛尚说没事就是没事,过一会她自然……” 冠时突然消声,葛尚看过去。 赵炳怀中躺着一只鸟,白色的羽、红色的喙。 徐登被打回原形了。 大雨倾盆而下。 ☆、第四十章 与李长生决战的那天中午,徐登从昏迷中醒来后,在心里将赵炳骂了个狗血淋头。身为一只妖,被贴道符的感觉并不好受。昏睡的时候如同梦魇,醒来时背后一片虚汗。听闻师父离家出走,没有太大的感觉。师父早晚要做一个选择,只不过逃避是最懦弱的一种,也是最利于将赵炳救出来的一种。 骂过赵炳之后带着一件衣服下山。刚收的二徒弟指望不上,只好求助于相对靠谱的赵春。 求人的时候都是要装装可怜的,徐登发现这一点都不难。粗略想想赵炳可能出现的情况,眼泪啪嗒就落下来了,根本控制不住。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把一心怀疑她身份的赵春吓得手足无措,连连安慰。 那件衣服是她从陈节那里得来的。他曾在东海龙宫得到这件宝物,可避水火。赵炳一心认定李长生,非要报恩。李长生身边岂能容得精怪存在?她花些心思从陈节那里把东西弄到手。有这件宝物在,多少能安全些。谁知道这东西竟连李长生的道符都能解。 当李长生的剑刺过来时,透过环绕她的水雾,她看到赵炳突然冲过来。她正想唤他,看见他一脸惊恐,手臂化为树枝chā入李长生的后背。这估计是印象中赵炳最果敢利落的动作了,她感到难以置信。 赵炳的手臂没有拔出去,越过李长生看向她,悲痛的表情好像被刺中的不是李长生而是他自己。顺着他的目光,徐登看到了刺在自己身上的剑。应该说是剑柄了,剑身已经没入大半。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漫过全身。刺在她身上的剑,冰凉刺骨。环裹着她的水雾突然落下去,她跟着倒下去。 闭上双眼前,看到他嘴唇在动。似乎说了什么,可是她有些听不清了。不管了 ,反正他已经逃出来了。实在是太痛了。徐登将自己缩成一团,彻底失去了意识。 李长生已经死了两个多月了。 他结下的仇太多,一旦消息放出去,转瞬间就会尸骨无存。在葛尚劝说下,冠时把消息告知了阿。阿冒雨赶回。大哭一场,把尸首带回住处埋了。也有妖物去找她jiāo出尸首,都被她拒之门外。 这些年她在李长生与精怪之间斡旋,当时大家都念着她的好,如今李长生死了,似乎都忘了她曾经的难处。常年清净的院子,一时间吵吵嚷嚷。阿不理会,在坟茔外设了结境。 家中姐姐、师侄或是伤心yù绝或是重伤在身,冠时和葛尚都没心情出去游玩。 桃桃和李顺也在事发第二天回来了,李顺什么忙都帮不上,在桃桃那里借住几天,把桃桃住的房子整个翻新。冠时对此赞不绝口,天天跑到桃桃家欣赏他的新房子。 某天葛尚背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包袱从山下回来,路过徐登家附近的毛榉树。看见赵炳在那里修习最基本的变化之术。他的基础实在是太差了,葛尚驻足看了一会,出声纠正他。 “你要一样一样慢慢来,不能想什么就是什么,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心生,你杂念太多只会恰得其反。” 赵炳:“知道了,葛师叔。” 葛尚仔细看他神色,叹息道:“阿徐现在这个样子,你忧心她很正常。不过她现在全靠你在照顾,你可要打起精神。治愈的法术我们几个向来不擅长,只晓得但凡于治愈术修习得好的,变幻之术也高别人一筹。思来想去,这二者必然有相通之处,你且慢慢练习着吧。” 赵炳习惯xìng向树下的榻上看去:“我知道。” “有空带阿徐四处走走吧,或许对她有好处。” 徐登那日精力耗尽,重伤之下变回了原形。回来以后一直不见好转。伤口已经结疤了。那天李长生受到赵炳的重击之下将手里剑的方向失去准头,没有刺中心脏,却也伤及肺腑。几个长辈虽有治疗的法术,但终究伤得太重难以根治。这些天反反复复,好些的时候能够变chéng rén的样子,神智也是不清的。大多数时间更是只能化成鸟的样子。 这是赵炳生来头一次这么认真地修习法术。要是自己当时能够保护她就好了。要是自己有高深的灵力,就能及时救她。至少也能快些让她醒过来。 葛尚从山下带了一把菜刀并若干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回来。他承认他被王二麻子的话说动了,带着冠时四处游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有好几次冠时都指着某处山或水说道这跟哪里哪里的一样,那跟哪里哪里的相似。当时他还跟着附和,搂着冠时说着是啊,你怎么这么聪明,并且在他脸上香了一口。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被冠时毫不留情地推开并踹了一脚原是事出有因。 冠时是在暗示他这么过日子真是太无趣了,走到哪里风景都差不多还不如回家算了。当时自己做了什么?根本没有认识到问题已经滋生,还自以为是地认为冠时是害羞了,凑上去又补了一口。 现如今阿心力jiāo瘁,阿徐重伤在身,家里正是艰难。需要他跟冠时在家里主持大局,走不开。不如趁此时机将房屋修葺一番,也要弄个小桥流水、野花秋千什么的。将那些个凡人做饭用的咸咸甜甜的作料也都摆在一处,闲来无事的时候练练手。日后冠时想要游玩,他就拎个包裹遮阳挡风保驾护航;冠时想要在家闲着,他就拿着锅铲捣鼓个零嘴chā科打诨逗个趣。可进可退、可攻可守。 赵炳每日除了修习道法就是照顾徐登。每天去西山北山给徐登找竹虫、肥鱼等吃食。担心徐登没胃口,还上添作料煎煮烹zhà。最初那几天做完之后直接就倒掉了,最近手法越来越娴熟,做出来的东西也能入口。喂徐登一口口吃下他做的饭食,心里终于能好受一些。 徐登变成原形更有利于将养,一天大多数时候都是原形的状态,更有一段日子全天都维持鸟的样子。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度过,及时偶尔醒过来也是虚弱得不成样子。赵炳轻轻掐她的脸,她也呆呆的不反抗,乖乖的。终究受伤太重,连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赵炳跟她商量:“你看你受了伤,天又这么热。我们把伤口附近的毛剃掉好不好?” 徐登不说话。 赵炳:“等你伤好了,就不剪了。新长出来的毛软软的,又滑又暖,好不好?” 徐登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赵炳拿着剪刀:“乖,先变回去,我要开始剪了。” 徐登看见剪刀,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不过眼前这个人对她一直很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她等了一会,果然赵炳没什么动作,于是放心了。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变回原形又将自己缩成一团,睡觉了。 赵炳耐心等了一会,徐登逐渐睡熟了。 他用拇指轻柔地按摩徐登的伤口附近,生怕弄疼分毫。 在光滑的羽毛上印下一个吻:“真乖。” 徐登精神好一些的时候,赵炳会带她出门散心。将变回原形的徐登揣在怀里,只露出小脑瓜。陪她爬西山去看花花草草、看流水、看远山、看日出日落。 紫菊花丛已经好久没人照管了,依旧开得泼泼洒洒。阳光暖暖地照着,随着清风摇dàng。赵炳将徐登放在一朵开得尤其大的菊花上,手托在花下防止她掉下来。被突然换地方的徐登有些不适应,在晃动的花蕊上不知所措,随着左右摇晃。两只爪子紧张地抓着,翅膀不停地扑腾。啾啾地叫,叫声甚是凄惨。赵炳赶紧把她捧回来放在手臂上顺毛。回到安全的环境后,叫声更加响,声声控诉。还抽空用圆溜溜的眼睛瞥了他一眼。赵炳被瞪得有些心虚,毛也不给顺了,手虚虚罩在她眼睛上。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害怕,这不是你最喜欢的花吗?” 赵炳抱着徐登走向高处,回望紫菊花丛:“看,这是你的园子,你也好久没来了。以后我常带你来看好不好?” 徐登不甚感兴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小会就有些困倦,闭上眼睛,头一点一点低下去,最后钻进赵炳怀里轻声啾啾两声,不动了。 阳光刺入赵炳的眼睛,有些钝钝的痛。 他揉揉眼睛:“好吧。我带你去看芭蕉树。” 芭蕉树长势不如紫菊花来得喜人。很多叶子已经枯黄了,只是在附近的地上又长出些新的嫩芽那是前几日那场大雨赐予的新生。那场大雨中,活了几百年的李仕安终于死了。阿也终于不必在双方对峙中痛苦挣扎。纠缠几百年的爱恨落下它的帷幕。而他的徐登,因为他的轻信他人而重伤昏迷。她的芭蕉却在那场雨后焕发了生机。 徐登依旧缩在里面不出来。赵炳逐棵修剪那些枯萎的叶子,就像她曾经教过他的做法。剪掉的叶子层层掉落,他再将他们铺叠起来。巨大的芭蕉叶子有一人多高,摞在一起像是一张舒适的床榻。等到他基本做完时,已经将近黄昏。 他躺倒在叶子上休息,把徐登从怀里掏出来笼在手里。 徐登睡了许久,这时迷迷糊糊被弄醒,呆呆地环四周,显然怔忪了好一会。 赵炳将她的小脑瓜轻柔地转向自己。看见赵炳,她终于像是缓过神来。抖抖毛,修长的喙在他胸前亲密蹭蹭,又没什么精神地趴下。 可惜又被强硬地抬起头。 她挣扎几下,悬殊的力量对比,她毫无悬念输了。看向他的眼光满是愤怒。 赵炳牢牢地固定住她的头,让她直视自己。 “阿徐”,他终于将越来越强烈的担忧问出口:“阿徐,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徐登的眼睛依旧愤怒,除此外毫无波澜。 “这是你的芭蕉树,你还吩咐我弄些竹子过来养。你不记得了吗?就是今年春天的事,那个时候我们刚刚认识,你还换了一身衣服,大晚上跑到我那摇摇yù坠的房顶上烧饭。” “那你还记得我吗?知道我是谁吗?” “应该记得我,对吧。” “你一定……记得我。” ☆、第四十一章 赵炳有时带着她出去找吃的。在勤修苦练下,他的法术终于有所提升,抓个鱼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徐登貌似很喜欢抓鱼的过程。他也就只好仗着胆子,将树枝弄得尖锐,远远地伸到河里去叉鱼。叉到了肥鱼,就地捡些枯枝落叶,将鱼掏干净内脏架起来烤。一只手忙着添火翻面,一手护着徐登,把她好奇的小脑袋按回去怕烧到她的毛。徐登想尽方法要钻出来。手下触感毛茸茸的, 赵炳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燃烧的柴火发出噼啪的一声响。 徐登吓得忘记挣扎。 他将她掏出来,一下一下安抚。手指在伤口附近踌躇,新长出的绒毛果然又柔又软。 这几乎是一个调戏的动作了,徐登忍了一会,终于在他手上啄了一口。突然遭袭,赵炳疼得一个激灵。 徐登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啄狠了,犹犹豫豫又贴上去轻轻蹭蹭。 回来的时候,揣着徐登去葛尚冠时那里,打算看完他们再顺道看看李顺和桃桃。四处走走好让徐登散心。 距冠时家不足百米时,就听到热闹的声音。隔着眼前的树木枝叶,看到李顺桃桃居然都在。 葛尚找来了于筑屋一行意外擅长的李顺来帮忙翻修房屋。 说是翻修,不如说是重建,甚至比新盖房子还要麻烦。李顺忙得满头大汗。但是这可是桃桃的师叔,师叔来找他干活怎么能不尽心尽力? 全心全意献殷勤的李顺已经忘了,按照他师父徐登那里算,这二位他该叫一声师叔祖的。 葛尚给他打下手。 冠时和桃桃坐在yīn凉下喝茶唠嗑,时不时对他们俩干的活给出毫无用处的指导。 赵炳驻足看了一会,带着徐登默默离开。从头到尾都没出现。 冠时松了一口气:“他们走了。” 桃桃摩擦茶杯边缘:“我们在这里这么开心,阿徐却昏迷着。赵炳独自带着她,应该很不好过。” 冠时也有些心虚:“我们也不怎么去看阿徐,赵炳他也没生气,今天来看咱们,反而……” 李顺疑惑:“嗯?我师兄带着师父来了?” 葛尚神色如常:“我们常去反而会使他心烦,大家都好好的,只有阿徐受伤这么重,他心里也不能舒坦。” 李顺也提出看法:“这样挺好的,我们常去岂不是打扰师父师兄相处?多遭人烦。” 想到这几天一直把李顺找过来干活,都没让人家有时间跟桃桃相处,葛尚冠时对此话稍稍有些敏感。 桃桃也有些微妙的赧然,脸色微红小声喝斥李顺:“胡说八道。” 挨训的李顺有些莫名其妙:我说错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冠时哭丧着脸,拉住葛尚的袖子。 “这可怎么办,阿徐家那口子脑袋让驴给啃了,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我姐jiāo代啊。” 冠时将手里捏着的一活物jiāo到葛尚手里。 那是他们一大家子之间传递信息的飞蛾。 驱使这种飞蛾用的法力不需要太高,赵炳最近刚刚学会,已经运用颇为娴熟。 飞蛾吱吱叫,葛尚听了同样头痛无比。 赵炳说:我带徐登走了,出去散心。 赵炳下山时多余的东西没带,只将徐登私藏的钱财搜刮一空。把睡得正迷糊的徐登从被窝里扒出来顺顺毛塞进怀里,随手摘了朵鬼兰叼在嘴里就下山了。 冠时赶紧传信李顺桃桃没敢告诉阿过来召开家庭会议:赵炳带着阿徐私奔了,这可怎么办? 会议召开地点为徐登的住处。 徐登家里仿佛遭了灾,东西翻了个底朝天。徐登平日里用来女扮男装的衣服都凌乱地摊在床上。做饭用的瓶瓶罐罐东一个西一个倒在地上,洒出的一滩暗色水渍还未干,散发着刺鼻的味道。床和桌椅都被挪了位,像是被用暴力狠狠破坏过。 李顺喃喃道:“遭贼了,遭贼了。” 桃桃转了一圈走出屋子,顺手拽着李顺:“好了,没我们什么事了差不多可以走了。” 冠时:“我仿佛觉得赵炳这孩子有些愤怒。” 葛尚远目:“啊,我突然觉得赵炳还是挺靠谱的,阿徐jiāo给他我挺放心的。就这样吧,嗯。” 走在章安街上的赵炳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继而安抚地揉揉前襟露出来的小脑瓜,心情无比愉悦。 李大人死后章安的百姓生活依旧。只是偶尔在茶余饭后唏嘘几句,没几天新上任的县令就到了任上。百姓嗑着瓜子站在街边远远地看一眼新来的大人,商贾大户热热闹闹地宴请这位贵人喝了一顿酒。一切跟若干年前李长生伪装成凡人来上任时别无二致。 赵炳坐在刚来章安时去过的一个街边的茶摊上喝茶,琢磨着是不是该看看赵春他们。 茶摊小二一如既往地热情,再三推荐自家的新近品茶叶未果。也不气馁,一边跟赵炳唠嗑,一边手不停擦桌子。 “赵捕役,好久没见着了。这些个日子您去哪了?” 这一声捕役听在赵炳耳里,颇有些烦心。短短几日,心境已与从前大相径庭。 “家里有些事,就把捕役差事辞了,店家可不能在这么称呼在下了。” 店小二将抹布在水盆里揉搓,弄出些水声。 “那赵捕役该是没见过咱们新上任的大人了。嘿,您该见识见识的,咱们这位贵人”,小二压低了声:“您可别说这是我说的,这话虽是夸人的,终究听着有些怪,咱们这位大人,长得那叫一个水嫩,像棵小葱似的。” 赵炳盯着小二手上正拧水的抹布:“啊,是么。怎么说得像个女人似的。” “就是说啊,上一个李大人已经长得够端正的,这个新来的,就连李大人也要退出一箭之地”,小二将抹布甩上肩头,好奇道:“哎赵捕役,你躲这么远做什么,我说的可是真的。” 赵炳抹了一把脸:“嗯,我信,章安百晓生嘛,你说的我都信。” 店小二莫名感觉到了嫌弃,委屈地撇撇嘴,挪到一边去忙活了。 赵炳松了一口气,将茶水吹得凉些,端到徐登嘴边喂她。 徐登矜持地低头喝几口,亲昵蹭蹭他手指。 店小二一回头,惊讶地发现这厮竟然把人喝的茶喂到了一只鸟的嘴里:“哟,赵捕役,你这是……” 赵捕役连忙一手护住胸前,一手指向街边:“快,百晓生,你看那是谁?” 赵炳只是随意一指,却意外地有热闹看。 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行人从对面的茶楼走出来,为首的一个皓齿明眸眉目清秀面若桃花。头戴玉冠,身穿靛青长袍,腰束四指宽镶边腰带,脚蹬皂角靴。在众人簇拥下施施然坐入一顶方轿之中。 那县令似乎觉察到目光,上轿子前回头瞥了一眼赵炳,眼神中似含冰霜。 赵炳伸出去的食指止不住颤抖:“百、百晓生,那是……” 百晓生得意道:“怎么样,新来的大人贵气吧?” 贵气,大大地贵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 新来的县令坐着轿子在衙门口绕了一圈进了后宅。 赵炳翻过李仕安府邸的墙沿,叹了口气。徐登感受到了颠簸,啾啾抗议。赵炳暗骂自己,这都拖 家带口了还管什么闲事。 眼前这个几天前还姓李的院子已经有了新的姓氏。几天前那个夜晚留在地上的鲜血、混着泥土的雨水、细碎凌乱的桑树枝叶都已经打扫干净,没有一丝痕迹了,令人唏嘘。 赵炳思量再三,觉得章安有什么事,实在跟他没什么干系,还是少管闲事好。遂翻上围墙,又跳了出去。 章安东市一如既往热闹,没有因为父母官换了个人而改变分毫。深秋到了,卖包子的笼屉已经看得见蒸腾的热气。卖胭脂水粉的货郎扯着嗓子吆喝,已经听不清本来的声色。卖包治百病膏yào的yào贩子,从家猫不逮耗子到孩子八九岁不换牙都拍胸脯打包票口口声声说定能yào到病除。 yào贩子隔壁摆了个摊子,摊上摆了笔墨蓍草。摊子斜前方chā了根竹竿竹竿上面飘着个黄布上书蓍草算卦四个大字。 赵炳习惯xìng拍拍胸前的徐登压压惊,后悔今天出门前没看黄历,真是怪事连连,当真是不宜出行。 ☆、第四十二章 算卦的小道士眉目依旧,招呼赵炳的姿势也甚是熟稔。赵炳坐在摊子前,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倒是那人先开口:“如何?破劫之后一切可顺利?我看你面色不错,怀里还揣了一个。算是好事成双了,当初收你那一点点钱财看把你委屈的,现在看来是不是很不应该?” 那人说着还伸手点点赵炳胸前。赵炳护住徐登的脑袋,一手毫不客气把他伸过来的手拨回去。 “最近新的县令大人到了,你知不知道?” 道士一脸云淡风轻:“这可是近来头等大事,章安的百姓哪个没站在街上抻着脖子看过。” “哦?那你是见过了?这往后你的生意可就好做了,任凭你再胡说八道也不用担心被掀了摊子。” 道士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那县官长得跟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怕是有些血亲关系?等百姓们回过神来,还不争着抢着跑你这来算算?届时你再随意糊弄人也不会有人砸摊子了,谁叫县令是你家亲戚呢?” 道士眉头皱得更深:“原来我以为你脑子不灵光,现在才知道你的眼神也不大好使。” “嗯?” 道士拍案而起,怒道:“我明明进轿子前还给你递眼神了,你居然看不见?你是瞎吗?” 道士撩起道袍衣角,露出来的赫然是县令穿的靛蓝长袍。 “嗯?” “嗯你妹啊!居然诅咒我被人掀摊子!我给你算得还不够准吗?你没栽在李长生手里吗?你没被 他打得半死吗?新到手还没捂热的媳fù没跟你因为他吵架吗?没因为你被那姓李的打回原形吗?” 周围热闹的集市不知什么时候吵闹的声音降下来,砍价的还在砍价、吆喝的还在吆喝,但是很明显耳朵已经纷纷支楞起来了。 “自己没用反到来怪我,还玩跟踪、怀疑我的身份,你见过我这样的好人吗?哪个坏人能长成我这样啊?赵炳你个傻缺你用那猪脑子好好想想,你刚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脑子缺弦,主动给你算一卦,到如今半年得有了吧?你表示过感激没有?你还是赵捕役的时候”,桌子被他敲得砰砰响,“天天人五人六地逛来逛去,来瞧过你前辈我一眼没有?现在可倒好,我好不容易找个事做,这把你能的。怎样,想打架吗?” 赵炳一手护着徐登,站起来礼貌地低头道歉:“惭愧,在下认错人了,再见。” 道士隔着桌子猛地向前一蹿抓住已经转身的赵炳衣角,重力之下肚子狠狠磕到了桌沿,忍痛忍到抽搐:“二、二侄子,你也太不孝了,叔叔说你两句你就出走,快、快把叔叔气死了。” 莫名成了人家二侄子的赵炳远远坐在一边,同他叔叔坐在桌子内侧面朝街面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赵炳可以确认这个道士不是什么坏人,顶多是胡说八道爱占口头便宜。权且当做带着徐登免费看戏了,看这上蹿下跳的道士到底能唱出些什么。 “当初”,道士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架势展开回忆:“你刚来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 “等等,什么叫‘认出’我了,你应该认识我吗?” “你一个白痴树妖我为什么应该认识你,我是认识你爹爹。” “……我没有爹爹,我是树妖,你见过哪棵树有爹吗?” “闽中有个蓝孔雀你知道不?” “……知道。” “半年前他路过这的时候跟我说,有一个从闽中来的桑树妖最近要到章安来,要我帮忙照顾照 顾。说是长得有些丑,仔细一看还有些俊俏。那天你买包子的时候我一看,这不就是你吗?桑树妖、长得丑、法力低、没脑子。” “这跟我爹……有关系吗?” “别打岔,我知道你们这些后辈的心思,好不容易出一趟门摆脱了爹娘的唠叨,总想自己闯dàng。要是知道自己跑了这么远还靠着爹爹的朋友照顾,面子上一定过不去。我就借着算卦,给你点暗示。一来呢,不负你爹的嘱托;二来,保全你的面子。” “你给我算的那卦确定不负……那谁谁的嘱托?” “那是当然。” “‘印堂发黑、妖气缠身’,嗯?是不是你说的?” “对呀,是我说的啊。你想想,对于凡人来说,那为祸的都叫做什么?叫‘妖魔’!对于那些陷 入心魔的道人,人们都叫什么?叫‘妖道’!所以,那即将给你下套、使绊子的人对于你来说不就是‘妖’吗?让你后悔不及肝肠寸断的事,不就是祸事吗?” “…………”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赵炳:“我有一个疑问。” “说吧,二侄子。” “你果真是老孔雀的朋友?” “真真的。” “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怎么啦?我不好吗?你还把那个李长生当成恩人呢,我一个好道士怎么就不能做朋友啦?”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们俩xìng子不太一样。我有个师弟,你们俩倒是能好相 处。” 道士大惊失色,嚷道:“你师弟?李顺?不行!他有些断袖的癖好,他要是瞧上我可怎么办?我生的这么俊俏。” 赵炳连忙随手拿个东西拍在他脸上,挡住若干道瞧过来的视线。 “你能不能小声些!这么多人在看呢。李顺他不吃衙门这口饭了,丢脸没什么。你可是新上任的县太爷!算命骗人这种事叫百姓知道了可怎么办?” 道士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青铜小镜,拿在手里从各个角度欣赏镜子里的自己。徐登明显对这把镜子感兴趣,扑棱着往那边飞。 “你还记得王二麻子脸上长了几个麻子吗?” 赵炳一把抢过镜子放在手边,给徐登用来消食。 不甚关心道:“谁知道。” “所以啊,没有人会知道你究竟长什么样。你摆摊算卦,人家就当你是个算卦的;你穿上官服坐在衙门,人家就知道你是当官的。再说了,我长成这个样,就像光辉一样照在百姓的心里,百姓们光知道县令他玉树临风,到底英俊成什么样子是说不出来的。” 徐登对镜子失去了兴致,转而对道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在认真听他说什么。 道士指着徐登:“你瞧瞧,她也觉得如此。” 赵炳遮住徐登的眼睛:“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当上县令的,有谁规定章安的县令一定要是道士出身吗?” “出身倒是不重要,关键在于能力。李长生把章安搅得一团糟,是时候有个人站出来扭转局面了。” 街上正巧走过一个卖零碎吃食的小货郎,被道士叫住。将人家担子里的货翻来覆去挑了半天,又狠命砍了会儿价,买了一把瓜子。自己留一半,剩下的大方分给赵炳徐登吃。 赵炳望着街上往来的百姓,眼神充满了同情。 赵炳剥着瓜子,有些灰心丧气。 原以为新来个县令能使章安换换风气,谁知道这位看起来不一定有李仕安靠谱。道士拿回自己的青铜小镜,沉浸在自己的美色里。隔壁卖膏yào的还在卖力地吆喝:“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包治百病,贴了就好” 赵炳觉得头痛无比。 隔壁卖膏yào的终于招来一位客人,是个弯腰驼背骨瘦如柴的老头。老头哆嗦着掏钱,就要去买包治百病的膏yào。yào贩子开心地说着吉祥话,突然被人打断 赵炳:“等等!老爷子,你这是要治什么病?” yào贩子认出这是衙门里的赵捕役,虽有不满也不敢太过表现,只是道:“甭管什么病,都好使。” 老头:“我这身的老骨头啊,疼得要命,这才秋天,就像是冬天里头一样的透着寒风。” 赵炳上上下下打量他,心里有了计量。 “老爷子,你这个病我知道,正巧有治这个病的良yào。也不值钱,就送你一粒。你先回去吃着,要是不好使再回头来买这个包治百病的膏yào。” 老头刚要推辞,赵炳已将‘良yào’放入他的手中,老头低头一看,愣是忘记了到嘴边的话。 那是一颗剥了皮的瓜子仁。 老头:“这是……” 赵炳拍拍老头的手,道:“这yào你先吃着,这两天要是觉得有效果就再过来。这个东西便宜的很,就不收你的钱了。” 躺在老头手里的瓜子仁已经变成了圆溜溜的yào丸。 老头恍惚间觉得自己老眼昏花了,又仿佛见到了神迹,喃喃:“难道是神医?” 赵炳催促:“快回家把yào吃了吧。” 再磨蹭一会附在上面的灵力可就没了。 老头:“哎好好。小伙子,你可真是个好心人呐。” 道士看着老头远去的背影:“你要改行了?” 赵炳继续给徐登剥瓜子:“有何不可?” ☆、第四十三章 这怕是赵炳第一次如此雷厉风行,下午就竖起了招牌,在道士‘蓍草算卦’的摊位上挤出半个位子,开始悬壶济世。 午后的日头依然有些热,道士给晒得昏昏yù睡,恍惚间被赵炳挤得有些心烦:“你就作吧。” 来看病的人也不算少,毕竟赵炳是不收钱的。更有人是常在街面上走动的,知道赵炳。纷纷凑上前来看热闹,嗡嗡议论捕役这差事不好当,这不跑这儿来卖yào丸了吗? 赵炳在众人眼里跟卖膏yào的差不多。甭管什么病给出的yào丸都是一模一样的。历经众人议论纷纷,隔壁终于知道赵炳没了衙门的差事,不用再担心得罪官差了。扯着嗓子开始叫卖,立志要把生意抢回来。 赵炳不为所动稳如泰山。折些桑树枝叶给徐登搭了个小小凉亭,剥好瓜子添上水。认真地投入问诊治病行业。 第二天吃完早饭,又找到道士。在他的摊子上挤出位置,开始为人看病。几天下来,来看病的人日渐增多。特别是最开始那位老头又回来了,热情赞美医术好人品好的赵大夫。赵大夫治病不收钱,这几日只花不挣,囊中羞涩。总是蹭道士的饭又激起了道士的反抗。 终于有看病的人看出了赵炳的窘迫,想要给些钱两。赵炳执意不肯。倒是有机灵的人看出赵炳对随身携带的那只鸟很重视,特意带了些零嘴给那只鸟。赵炳没有拒绝。从此徐登开始享受下山以来最好的待遇。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徐登逐渐厌倦了天天窝在桌子上的生活,有些恹恹。原本下山的目的就是带徐登散心。碰巧了解到不靠谱的道士也能当上县令,激发了他前所未有的自信心。摆摊看病,即使看不好也不会有什么坏处,至少比那狗皮膏yào强吧?不仅能治病救人,还能顺便修习法术。赵 炳免费治病的策略利己利人,短短半月下来,法术的层次与熟练程度有了较大提升。 赵炳及时发现徐登的厌倦,立刻采取行动,挂出告示,宣告当日是无偿看病最后一天。百姓们以为从此以后就要收钱了,在摊位前排起了长龙。 当日赵炳累得半死,第二天天一亮就启程离开了。 百姓们等了几日不见赵炳踪影,方知原来再也等不到了。受到恩惠的百姓感激不已,未受到恩惠的不胜惋惜。赵炳的无私奉献在章安百姓口头传颂中越发光辉。最后发展到高潮,众人出钱出力给赵炳盖了座庙,供上了长生牌位。雕一座石像,旁边还顺手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鸟。 赵炳打算去看看许久不见的师爷。在赵炳悬壶济世的第二天,赵春他们几个就陆续装作路过的样子来看过他。碍于新上任的县太爷就坐在赵炳身边不敢多做停留,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几个捕役压低嗓子对李大人的死唏嘘不已,再对李顺重色轻友撂挑子不干的行为臭骂几句,最后对赵炳的新手艺热烈赞许称颂。 出乎意外,赵春是最后一个来的。到了以后二话没说,撸起袖子准备捣yào。发现赵炳不管什么病一律给一个yào丸以后只好作罢。默默地帮赵炳照看了会徐登。时不时喂一口小ròu丁、喂一口水。赵炳观察了一会,略微满意。 不久,兼职算卦的县太爷被家里的仆人匆匆叫走了,似乎是家里有些事。 赵春凑过来,小小声:“桑桑!桑桑!” 赵炳:“嗯?” 小小声:“桑桑,你这次找准谁是你恩人了吗?你在这治病救人是为了报恩吗?” “……恩人找到了,不是在报恩,我就是没什么事干。” “没什么事干回家陪媳fù啊!你不知道你上次被李大人捉起来,你媳fù可急坏了。那眼睛红的像 兔子!那眼泪流的都连成串了!我听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那天晚上有人来救你,有你媳fù没有?” “有。” 赵春紧张道:“没受伤吧?” 赵炳将徐登搂过来,抱在胸前,声音有些喑哑:“没事,好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几天一直盼着你回来,李大人死了,你也不用当差了。不过咱们几个相处这么久情谊还在呢,我就晓得你会回来看看,也好让我们放心。” 赵炳一下一下摩擦手下柔软的羽毛,点点头。 其实在这里给人治病也不是什么无私之举,恻隐之心、修习法术、打发时间都是次要,不过是想积累一些善缘,给徐登多求点福分罢了。他的法术实在没有办法让徐登恢复过来,做些事情,让自己心里稍稍好过些。 从赵春那里得知了师爷的落脚处,已经出了章安地界。正好在原计划的路线内,顺道去看看。 当初李仕安为了诱使卿云自投罗网,将师爷关进了牢房。一碗酒水混着道符灰就给灌进去了。大概李仕安没打算把他怎么样,据赵春说灌他道符只是打算让他睡一会,醒来忘了那个狐狸精。哪曾想师爷悲伤过度,加上年纪实在是大了,醒来以后不仅没忘了狐狸精,反而痴痴傻傻。 赵炳打算瞧瞧他,试试能不能把他的病治好。 师爷在衙门当差的时候贪占了不少钱财,居住的宅子虽比不上李仕安的大,舒适的程度却是远过于它。现在住的地方,却连寻常百姓住的都不如。上至瓦片房檐下至庭院石子路,都长满了荒草。赵炳刚一走进惊起了一只狐狸,嗷呜逃一声顺着窗户跳入室内。 赵炳猜测,难道搬走了?该不会是死了吧? 缓缓推开门,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赵炳低头亲一口衣襟处探出头的鸟的脑袋,步入室内。入眼就是一铺火炕,整个屋内占据了大半的面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炕上坐着一人一畜。 是师爷和刚才那只狐狸。 师爷发出喑哑的声音:“唷,是你啊。” 赵炳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道:“是我,师爷。” 衰老了不少,脸上已经长出了指甲大的斑点,神智居然是清醒的。 师爷轻轻拍拍狐狸的头,示意它出去:“卿云呐,别吓着人,出去玩吧。” 师爷看见赵炳骤变的脸色,解释道:“这是我捡到的小狐狸,还不到一岁。不是我那个卿云,我还没糊涂呢。” 赵炳点点头:“师爷,你就打算一直住这了?李仕安他已经” “他死了,我知道。不过我又能上哪去呢?年轻的时候有过不少钱财,吃的穿的也都享受过一些,又怎么样呢?现在我什么都没了,挨饿是常有的事,就跟小时候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炳低头抚抚徐登的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师爷看着他的动作若有所思:“你怀里这个……” 赵炳接道:“是内子,受了伤。” 师爷像是犹豫好久终于问出口:“卿云她……怎么样了?” “把你送走后,卿云逃出来了。她……也受了些伤,应该快好了吧。” 师爷看得通透:“伤得很重吧,还活着?那就好,李仕安的手段我知道,被他捉住的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师爷,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我回来的时候可以顺路带上你。” 师爷态度明确而坚决:“我就在这里,哪儿不去了。” “你不想见卿云吗?” “卿云以后还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行了,何苦去带累她呢?我总回想到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日子,那个时候她还好好的,要是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师爷现在的样子已经是强弩之末,赵炳没想到他还能考虑这么多、讲这么久的话。在半年前,几个捕役时常一起出去吃饭赖着师爷记衙门帐头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他会老这么快。卿云原本的目的就是让师爷快速衰老,免去天雷之苦,到最后,师爷终究是因为她而苍老。只是那时师爷被李仕安关押,卿云拼死相救时并没有意识到一点:为美色所陷荒yín衰老也罢、为美人所累哀伤衰 颓也罢,结局的方向都是预定好的。 从师爷那里出来的时候又遇见了那只狐狸。它居然对赵炳怀里的徐登产生了兴趣,在它眼里徐登只是一只鸟罢了。赵炳端详一会,发现它果然没有一丝灵力,是一只普通的狐狸。稍稍放下心来,师爷要是再来一个报恩的…… 幸好不是。 回想自己和卿云这两桩报恩的事,实在是让人莫可奈何。算起来自己真正的恩人应该是阿师祖 了,不过这报恩之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赵炳一路向西,路上走走停停。遇到有名的山水就去观赏,搜罗一些零食瓜果喂给徐登。遇到有名的医者就去拜访,只说是有一位朋友受了剑伤,听取了些许疗养的偏方。 一个月后,赵炳终于到了长安。 长安果然比章安繁华得多。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连客栈都好几条街。当然繁荣也有繁荣的弊处,比如客栈实在是太贵了。 赵炳对比好久,终于选了一个稍稍能接受价格。付钱的时候,觉得无比心痛。店小二偷懒不给送热水,赵炳下楼去催。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花钱住店有一个大大的好处。 大概是客栈的环境毕竟比大晚上住在桑树枝上舒适,被赵炳安置在床上的徐登终于变成了人的样子,在被子里安静地熟睡。 这段日子赵炳越来越会照顾人了,徐登被他养得面色红润。这样安静地睡着,丝毫看不出生病的样子。赵炳匆匆下楼告诉店小二热水不要了。再匆匆回来,轻轻关上门。 褪去外衣,钻进被子里。轻手轻脚将徐登环在怀里。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觉得不够,又亲了几口。还没成亲呢,这样躺在一起不太好吧?徐登要是觉得不妥,大可以把他推开啊,谁让她乖乖地躺着不反抗呢。 你要是觉得害羞,倒是起来打我啊,师父。 早上店小二送上了早饭,关门之前似乎看见床上还躺了一个人。纳闷昨天好像这屋里就住了一位,怎么一不注意就勾搭上一个?下手太快了吧。 喂完徐登早餐,赵炳给她擦嘴角。恋恋不舍地擦了又擦,徐登都快反抗了才住手。思量再三,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哄着徐登又变回原形。毕竟这样将养起来好得快一些。 黄昏,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赵炳突发灵感。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爬上一户房顶。将一口锅架在木柴搭起的架子上。不辞辛苦四处搜寻一些干柴、清水。买些食材、油盐。 热气渐渐腾出,锅下柴火正旺,锅里食物随着沸腾的水翻滚。赵炳将作料依次投入锅内,食物的味道越来越难闻。 赵炳抱着徐登,习惯xìng给她顺毛。 “我有些明白你为什么喜欢在房顶上做饭了,还是挺有趣的,不过你一定是骗我。就算在长安,也没有人在房顶上做饭吧?” 地上有人指着赵炳大骂:“有你这样的吗?在我房顶上生火,用的还是我家的锅!你当我瞎吗?” 赵炳无可奈何,飞身而下,稳稳落在户主前面。 掏钱消灾:“实在对不住,你看这些钱够吗?” 户主人目瞪口呆。 赵炳又上去继续做他的饭。 一只飞虫费劲辛苦飞到他身边,徐登从襟口探出头来瞧看。飞虫是葛尚派来的,家里那些人法力最高强的就是葛尚。饶是如此,他催动的飞虫仍然累得脱力。 飞虫跑了这么远的路,依然清楚地表达了所有消息:阿竹带着配珠回来了,可解阿徐之病。 赵炳缓缓闭上眼睛,低下头,将鼻子抵在徐登头上。 阿徐,你终于可以回来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傻的像小孩)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5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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