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家国》 第001章 秦家大郎 秦钰从噩梦中醒来，头部隐隐作痛，在扣动扳机的刹那，他就彻底断片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掀开被子坐起来，也许因为昏迷时间太久，大脑竟不能完全控制躯体，身上穿的似乎是睡衣，只是样式从未见过，喘息着趿上木屐样的拖鞋，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他越发迷惘。床榻c桌椅c板凳都是仿古设计，用料还算考究，只是颜色c样式略显单调，没有插座c没有电灯开关，看不到任何电子设备。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秦钰是冷静的，他拼命的想要从房间里的蛛丝马迹确认问题的答案。结果总是让人失望的，随后他又发现手变小了，身体也变小，借助房间里的铜镜看到五官也变得陌生。 借尸还魂？秦钰是无神论者，与其相信这般荒诞的事情，他更相信医学，改头换面早已不是天方夜谭了。有一种可能的结果必然伴随着诱发这个结果的动机，他掌握的机密值得这般大费周章？ 推开窗子，和煦的风灌进房里，舒适的让人忍不住呻吟，秦钰却不敢享受这片刻的安宁。这是一栋木制的二层小楼，透过窗子看到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c争奇斗艳的花草以及鳞次栉比的房舍，看不到高楼大厦c听不到发动机的轰鸣，穿着古怪服装的男男女女往来穿梭，颇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推开房门走出去，在往来男女的指指点点中一个男孩走到秦钰面前，年纪不大，五官倒也周正，只是情绪不太好，失望c意外，所有的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 秦钰的外祖父是研究心理学的教授，外祖父告诉过他任何人都不能保守内心的秘密，即便他的嘴巴保持沉默，他的指尖也在喋喋不休甚至每一个毛孔都会背叛他。有外祖父耳提面命，秦钰很小的时候就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父亲就曾经说他年纪轻轻城府深沉的可怕。 男孩的小心思他瞧的清清楚楚，看透未必要说破，不过找群演难道就不能找个靠谱点的？秦钰疑虑未消，小厮的口音有些奇怪，当然也不至于完全听不懂，连蒙带猜也明白个大概。他还叫秦钰，益州府秦家最尴尬的少爷，前些日子跟珏二爷争一个丫鬟被珏二爷的长随胡柴在后脑上的敲了一记闷棍。珏二爷的母亲，秦家的当家奶奶杨氏呵斥了儿子教训了胡柴，秦钰被府里的郎中包扎后抬回房里养伤，丫鬟自然去了珏二爷房里。 男孩叫七斤，秦钰的小厮，做跟班的时间也不短了，秦家大老爷秦夔庇护，他跟在大少爷身边不愁吃穿还能得些赏钱；秦夔病故，秦钰又恶了杨氏，府里的下人们都是势利眼，七斤也跟着吃挂落，这些天的饭食都是馊的。 故事编的不错，有鼻子有眼，秦钰在心里给出如此评价。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秦钰终于确定这里不是楚门的世界。一切都是真实的，宠他的父亲已于半年前病故，现如今偌大的秦府由杨氏做主。杨氏怜惜秦钰身体虚弱，一面吩咐厨房不得委屈了钰哥儿，一面许他不用晨昏定省。 秦家乃钟鸣鼎食之家，最讲究规矩孝道，晚辈起床需向父母长辈请安问好，即便杨氏也不能例外。秦钰冷眼旁观杨氏替他向老夫人求情，老夫人是秦钰的祖母，年逾五旬，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 祖母闻言看向秦钰，眼神中透着几多期许；秦钰虽不觉得晨昏定省有多要紧，杨氏恐怕是没安好心，他在秦府已举步维艰，在祖母跟前再没了存在感，那他在秦家还有立锥之地？杨氏的动机不难理解，老太太的目光却让人费解，她虽已荣养，府里上上下下哪个敢不看她的脸色？犯得上当着杨氏的面打哑谜？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杨氏话音落地，秦钰已拜倒在老太太跟前。 “祖母在上，母亲恩典，孙儿心领，只是我秦家乃益州府大族，诗书传家，孝字当先，孙儿岂能因为自己辛苦而罔顾孝道？”秦钰从老太太眼神中看到了微不可查的赞许，他又看向杨氏，毕恭毕敬的道，“谢母亲体谅，儿子不敢诉苦言累。” 杨氏诧异，一直以来这野种就是个书呆子，他竟会反驳她的话？注视着秦钰，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没有愤怒也没有怀疑，难道仅仅因为不合书中孝道？ “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忠于事君，终于立身。望母亲明察。” 秦钰引经据典，他或许没有经天纬地之才，昔年外祖父谆谆教导，察言观色的本事自认不差，杨氏狐疑的目光让他警觉，相比一个精明的庶长子，书呆子更让她放心吧。 果然，杨氏凌厉的目光渐渐隐去，秦钰轻轻吐出了胸中浊气，这就是传说中的宅斗？真真令人生厌！想想前几天读过的《孝经》，他又暗自庆幸。 晨昏定省事件让老太太高兴c杨氏放心，也算皆大欢喜，不过秦钰却愈发谨慎，为避免露出马脚，他需要进一步了解这个时代。纸张已然取代了竹简，印刷术也已流行开来，竖排版c繁体字固然不习惯，他却知道了很多他想知道的东西。 这不是秦汉三国c唐宋元明清他所熟悉的任何一个朝代，追溯历史大概是从魏晋南北朝时期走进了岔路口。晋惠帝八王之乱后两百年后，雍州刺史萧衍起兵攻入建康，迫使傀儡皇帝禅位，改国号为梁。其后三十二年，强大的北魏王朝一分为二；又十六年，东魏权臣高欢次子高洋废孝静帝，代东魏自立，国号齐，史称北齐。自此西魏c北齐c南梁，三国鼎立，纷争加剧。 就在这天下将乱未乱之际，四方阁横空出世，流风先生携保安团以武力震慑三国；轻云仙子行走天下笼络士族之心，遂天下大定。北齐立国的次年，四方阁昭告天下，改元四方历，是年即为四方元年，至如今已历五十九载。 这日午后，秦钰捧着一本《四方政略》精读，小厮七斤凑上前道：“少爷身体大好，这族学还去不去了？仲儒先生打发人来问呢。”七斤不用再吃残羹剩饭，暂且忘却了不满，每日里跑前跑后倒也殷勤。 秦钰略作思量应承下来。秦氏族学离此一里之遥，学生除了秦杨两姓子弟，还有府里家臣c管事的子女，族学里教授学生礼c乐c射c御c书c数六艺。 “大兄，你的伤势全好了？” 秦钰听到呼喊停下脚步，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气喘吁吁的跑到眼前。 “小的七斤，见过三姐儿。”七斤忙上前见礼。 秦家三姐儿，年方十一，杨氏次女。杨氏育有二女一子，三姐最不为杨氏所喜，秦家秦钰这一辈所有兄弟姐妹，她独与秦钰交好。 “都是二兄不讲道理，老祖宗允诺你二人谁能猜中谜底，秋菊就去谁房里，明明是你赢了，他却吩咐小厮打伤你。”两人结伴而行，三姐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大兄，你怎么能不生气？我都要气炸了。”三姐儿很不满秦钰无所谓的态度，“我一定不会饶过他们的。” 秦钰看着三姐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三姐越发不依，追着秦钰用拳头打他。临近族学，三姐儿忽然蔫了，她忐忑的告诉秦钰先生今天要考较数艺，如果答不上来先生要打手板的。 族学里教授数艺的先生叫杨数，表字方程，年逾五旬，须发花白，走进学堂后将腰里挂着的装算筹的布袋放在桌上，轻哼一声，嘈杂的学堂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今日考较数艺。”杨数说完开始分发考题，“成绩甲等者，休沐一日；乙等免于责罚，丙等五记手板，丁等加倍。” 三姐坐秦钰旁边，苦着脸，撇着嘴，近乎哀求的看着大兄。大兄对她虽好，讲解学问不遗余力，只是从不肯帮她答题。 杨数的戒尺重重的敲在三姐的桌角，低喝道：“不许交头接耳。”三姐儿娇憨的吐了吐舌头接过先生递过来的考题。 今有五羊c四犬c三鸡c二兔，直钱一千四百九十六；四羊c二犬c六鸡c三兔直钱一千一百七十五；三羊犬c七鸡c五兔，直钱九百五十八；二羊c三犬c五鸡兔，直钱八百六十一。问羊c犬c鸡c兔价各几何？ 秦钰念完题目有种日了狗的感觉，他刚满十三岁，难道就需要解四元一次方程组？扭头瞧瞧三姐，正苦着脸摆弄算筹。 所谓算筹，实际上是一根根同样长短和粗细的小棍子，多为竹子制成。秦钰没用过这种计数工具，他更习惯于用草纸计算，一次方程组而已，逐次消元，繁琐却不复杂。 秦钰笔走龙蛇，一页c两页c三页，约摸一炷香时间，用掉满满六页草纸，他终于得出最终答案。 羊价一百七十七钱，犬价一百二十一钱，鸡价二十三钱，兔价二十九钱。 秦钰搁笔后很潇洒的将草纸撕成了碎片，阿拉伯数字与拉丁字母的结合之于数学可谓绝配，如果落入先生手中，他不敢确定会不会被当成异端。 三姐呆呆的望着秦钰，虽然半点也看不懂大兄写的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却不妨碍对他的崇拜，看看考题，她悄悄扯住了大兄衣袖。 此秦钰非彼秦钰，趁杨数不注意，飞快的与三姐交换了考题，两位数以内加减法而已，他甚至不需要草稿纸。三姐儿小他两岁而已，考题的难度差别有点大呢。 秦氏族学里杨家子弟超过半数，杨数对他们尤其严厉，戒尺打掌心的声音伴随着被打者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这对等待交卷的孩子很有威慑力。三姐儿看得心里直突突，大兄答题太快而且不用算筹，不知道能不能行。 闻弦歌而知雅意，秦钰给三姐儿一个鼓励的眼神。当然，下不为例。 杨数接过三姐儿的答卷，很干净，没有涂改的痕迹，想想她以往的答卷，显然没用心。杨数不禁感慨，夫人乃女中豪杰，她的二女一子却失色太多，尤其珏少爷，自幼喜欢混迹于脂粉堆里，于学问一道简直一塌糊涂，知道今天考较数艺，他干脆告了病假。 杨数已握住了戒尺，只差找出三姐不该犯的错误。第一题，正确；第二题，正确；第三题最后一题，正确。杨数反复看了两遍，方给出了考核结果。 甲等！ 三姐儿雀跃，大兄太厉害啦。 秦钰目送三姐儿雀跃着离开又等了一会儿方才起身交卷。 杨数出身关中杨氏，骨子里看不起秦家小门小户，秦家子弟自然也不值得用心培养，秦钰尤甚，他的答卷无论好歹都是乙等。接过秦钰的考卷，杨数感到些许尴尬，昨夜推演《九章》之方程未果，今早竟错把题目发给了秦钰。 秦钰竟给出了答案，杨数很不以为然，即便四方学宫的数艺大宗师也未必有正确答案，他一黄口小儿难道强过大宗师？乙等c免于责罚，杨数将秦钰的答卷放下复又拿起，神色变得凝重，数艺的考核已经不重要，他需要验证秦钰给出的答案。 时间悄然流淌着，族学里已空一人，杨数似痴若狂，一个多时辰的推演，秦钰给出的答案已验证了前三个条件，他的心在跳c手在抖，如果能满足第四个条件，失传已久的《九章算经》又有了新的突破，太不可思议了。 学问一途，达者为师，杨数已不敢小觑秦钰，这样的人才岂能不为杨家效力？ 秦钰不知道他已在不经意间创造了历史，走出学堂，焦灼的等在门口的三姐儿虎扑过来，“大兄，我得了甲等，你太棒了。”三姐儿兴奋的叽叽喳喳，秦钰泼她冷水也浑不在意。 忽然，秦钰停下脚步，三姐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七斤被三个人堵在角落里。三姐儿认得三人，杨虎c杨朗还有二兄的长随胡柴。 “你这几日净躲着你胡爷作甚？两位杨爷远来是客，不过借你几个小钱吃酒罢了。” 七斤知道他三人又来勒索，争辩道，“大少爷病体初遇，哪有银钱打赏？我上次借你们的钱还没有还呢。” 杨虎上前揪住七斤衣领，骂道：“小爷堂堂杨家子弟，难道会赖你几个小钱不成。”七斤不及杨虎力大，脸蛋胀的通红也不能挣脱，杨郎不耐烦了，左右开弓啪啪就是几个耳光，“爷找你要几个钱，如此话多，聒噪的让人心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2章 意料之外的争斗 杨郎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七斤两边腮帮子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肿了起来，他捂着口袋哇哇大哭。 “快停手，你们又来欺负人。”三姐儿义愤填膺，早就听说这般人跋扈，想不到竟如此蛮不讲理。杨虎兄弟乃杨家子弟，胡柴是珏二爷的人，他三人哪里惧怕秦钰？胡柴阴测测的笑道：“这不是大少爷，这伤终于好了？” 秦钰面无表情，心里思量着该用拳头砸在这家伙脸上还是拿板砖拍他后脑勺，胡柴气焰越发嚣张，大骂道：“野种也敢跟珏少爷抢” 秦钰不是不懂隐忍，只是被一个家奴骂了，他不觉得有隐忍的必要。胡柴话音未落，秦钰拳头已结结实实落在他鼻梁上。散打或者说是近身格斗，秦钰深谙此道，快c准c狠，一招制敌，这几乎被训练成一种本能。如今身体素质虽大不如前，对付一个小厮绰绰有余。 鼻梁骨断裂的声响c胡柴的嚎叫声伴随着喷出的鼻血，吓呆了紧随其后的三姐儿以及杨家兄弟。杨家兄弟都不是文弱书生，话说回来，自四方阁入世，无论北齐c西魏还是南梁，皇权日衰，门阀士族势力越发壮大，对族中子弟的培养越加重视，通五经习六艺文武并重，身为关中望族，杨家自然不落人后。 杨家善使长枪，杨郎去不远处武器架上取枪的当口，杨虎举起醋钵大的拳头朝秦钰打将过来。杨虎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趁秦钰旧力已卸c新力未生之际，这一拳十拿九稳。秦钰知道对手背后偷袭，转身已然不及，三姐儿尖叫声中，他蹲下身子同时抓着胡柴的衣襟用力下拉。 杨虎的拳头结结实实的打中胡柴头部，胡柴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已仰面栽倒。杨虎击中胡柴的刹那心里暗道不妙，秦家充其量也就二流家族，秦钰也没有得授秦家锏法，熟料这家伙对战机的把握竟不下于他，反手就是一记直拳取他软肋。 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杨郎手握长枪，人随枪走，直取秦钰咽喉。秦钰若不变招，纵然击中杨虎，他也会被杨郎一枪锁喉。这时，三姐儿忽然闪身挡在了秦钰跟前，她知道杨家人看不起秦家，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杨氏兄弟在秦府竟然敢动刀动枪。 三姐儿不是秦钰，千钧一发之际，她顾不上思考，只是下意识的挡在了秦钰跟前。杨郎大吃一惊，在杨虎惊叫声中，长枪斜向上挑。三姐侥幸避开了胸口要害，枪尖擦着肋部刺入腋下，只听“啪”的一声，带着韧性的白蜡杆重重击中三姐儿左臂。 三姐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她的整条左臂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秦钰目眦欲裂，他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杨家人固然跋扈，秦杨两家毕竟是姻亲，即便有摩擦冲突也不应妄动刀兵，可杨郎挺枪直刺，哪有半点保留？ 秦钰怒火中烧，他却不是拎不清轻重之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姐的伤却不能不救治。杨家兄弟对视一眼，三姐儿重伤，势必要有人担责，只要秦钰丧命，他就是最好的替罪羊，远远的不是没有围观的同窗，只是他们谁敢跳出来干涉杨家的事儿？ 杨郎眼中阴骘一闪而逝，长枪陡然跳起犹如毒龙出海直取秦钰。 秦钰正要查看三姐儿伤势，陡然察觉风声有异，顾不上仪态，做滚地葫芦堪堪避开枪尖，杨虎同时上前，嘴里叫着野种胆敢打伤三姐儿，抬脚猛踹秦钰胸口。 前世多年格斗训练终究不是白费，秦钰蜷曲身体，挥臂格挡。肢体撞在一处，秦钰只觉双臂剧痛，身体竟向后滑出两尺有余。秦钰身形尚未停滞，杨郎再次出手，长枪如跗骨之蛆般再刺要害。 “当！” 金铁交击的声响赫然传入杨虎耳鼓，但见秦钰手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挡开杨郎致命一击。长枪荡开的刹那，秦钰顾不上手臂酸麻，懒驴打滚突入杨郎近前。长矛尖枪之类武器的致命短处就是怕被敌人近身，这恰恰是秦钰最擅长的，匕首自下而上挥出，杨郎惊呼声中，血花绽放。 杨郎踉跄后退，杨虎飞起的右脚踢中秦钰手臂，匕首脱手而飞。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大喝道：“住手！” 声音的主人是一中年男子，秦钰如闻天籁。男子叫秦安，秦氏大管家，父亲的心腹，自重生以来，两人有过数面之缘，虽没有明言，秦钰知道他对父亲暴毙心存疑虑，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调查。 杨虎并不惧怕这位大管家，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二管家杨遂说话更好使。秦钰似已听话住手，他卯足了力气挥拳欲击打秦钰头部。秦钰背部剧痛，呼吸甚至有些艰涩，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忽听耳旁风声呼呼，下意识的侧头堪堪避开杨虎的重拳。 三姐儿重伤昏厥，秦钰本欲罢手，杨氏兄弟却是招招致命；秦安喝止，秦钰又欲停手，杨虎竟还是不死不休，真不知道这益州府秦家的地界如今是不是还姓秦。 是可忍孰不可忍？ 秦钰原本不想弄出人命，此刻暴怒的情绪已然达到他所能控制的极限，杨家哥俩不过学了些三脚猫的武术而已，秦钰以前学得就是杀人技，为战胜对手不惜一切代价，教官曾经的教诲犹在耳畔：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根本没有机会去顾及尊严与身份。 秦安前一刻料不到杨虎竟不死不休，下一刻他看到了秦钰那令人胆寒的狠辣手段。 快c准c狠，猝不及防，秦钰抬脚猛的踹向杨虎裆部，杨虎身体下意识的蜷缩，秦钰顺势抓着手腕，反关节方向折过去。论力气，秦钰远逊杨虎，此番反关节格斗，全凭借力及巧劲，只听“嘎巴”一声，惨叫的杨虎发出一声更加高亢的尖叫。秦钰辣手伤人，他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反手又扣住了杨虎咽喉。 再说杨郎，秦钰的狠辣着实出乎他的预料，他兄弟虽只是被家主赐姓的家生奴才，但毕竟是杨家子弟，小小秦家真有这个胆子？兄长被秦钰蹂躏的不成人形，他也发了狠，挺枪又刺。 “当！” 秦安持秦家锏格开了杨朗长枪，他同时抓住了秦钰的右臂，急道：“大少爷，不可！” 秦钰已然用尽气力，看了秦安一眼，缓缓撒手，忽然感觉喉咙里涌上的血腥气，继而天旋地转歪倒在秦安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3章 吓破胆 秦钰与杨氏兄弟的争斗在最短的时间里传遍秦府，除却“始作俑者”的七斤腮帮子红肿无大碍外，秦钰呕血昏迷，三姐儿左臂脱臼，胡柴鼻梁骨折c惨不忍睹，杨朗小腿被割开一道口子，血流如注；杨虎最惨，手臂关节处骨折，男根遭到重创，杨家人叫嚣着要处死秦钰，秦家指责杨家不问而诛是要颠倒黑白c掩盖真相。 老夫人神色凝重，杨氏面沉似水，秦家二夫人c四方阁内门侍者秦芳氏不动如山。秦安将所见所闻如此这般一说，秦家的二管家杨遂当即跳出来反对。 杨遂年过半百，鹰钩鼻c山羊须，眼眸阴沉，他是杨氏的族叔，如今虽只是秦家的二管家，在很多事情上杨氏都要让他三分。 “秦管家，此言差矣。”杨遂做悲愤状，“诸位都看到了结果，秦钰体无外伤，而杨虎c杨朗均被重创，试问谁能相信秦钰只是自卫？依老朽看来，定是秦钰伤了三姐儿，杨虎兄弟关心三姐儿上前理论，秦钰趁其不备，用匕首割伤杨郎，而后重伤杨虎泄愤。”说到此处，杨遂义愤填膺，他干指着七斤喝道：“七斤，你说是不是？” 所有人目光集中到七斤身上，七斤吓得瑟瑟发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奴才” 七斤吓得口齿不清，他不仅目睹了全程经过，更是争斗的源头，他知道不该污蔑大少爷，可杨管家在府里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如果拂了他的面子，偌大秦府哪还有立锥之地？ “七斤，你难道现在还有替凶暴之徒掩护？” 杨朗忽然喝道，这几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牙齿咯咯碰撞，继而有浓重的尿骚味散发出来。 “来人，将这奴才拖出去！”杨遂直接吩咐人将瘫软的七斤拖出房门。这时，一对中年夫妇匆匆赶来，男子叫杨忠，他如今在秦记食府里做账房，女子是他妻子吴氏，他跟在杨夫人身边管着扫洒浆洗的事儿，府里上下都称呼其杨忠家的。 “我苦命的儿啊。”杨忠家的匆忙见礼，扑到杨虎病榻前看了儿子的伤势后嚎啕大哭，她边哭边叩头道，“求老夫人c夫人c二夫人替老身做主，定要严惩凶手。”杨忠亦是老泪纵横，“老奴世代为杨家尽忠，如今做食府的账房亦是恪尽职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虎儿c郎儿秉性纯良，今日竟被凶人打伤，老夫人c夫人要为老奴做主啊。” 杨遂扶杨忠起身，宽慰他说老夫人c夫人c二夫人定会还他一个公道。这时，拖七斤出去的家仆回报说七斤被吓破了胆，出门没几步就呕血而亡。一石激起千层浪，秦家上下人等无不惊愕，老夫人面色越发难看，秦家果真没落到这般田地？ “吓破胆？”秦安冷哼一声，“来人，请仵作，我倒要看看七斤是不是真的被吓破胆了。” 杨遂面色不悦，指着拖七斤出去的家仆道：“秦管家这是信不过秦家的家仆？”顿了一顿，“回老夫人c二位夫人，秦钰恶意伤人，事实俱在，当此际秦管家却欲因七斤暴毙而大动干戈，他难道是要为秦钰脱罪而拖延时日？” “杨遂，何为事实俱在？七斤是人证，人证暴毙，你不觉得蹊跷？” “够了！” 杨氏喝止二人争论，她没有直接发表意见，看看老夫人又看看秦芳氏，“妹妹以为如何？” 秦芳氏是个三十多岁的美妇人，她神色平静道：“何必匆忙下结论？钰哥儿c三姐儿尚未苏醒，等他二人醒来再问不迟。” 杨氏表示赞同，老太太也没有异议，杨遂等人虽心有不甘亦无可奈何。这时有家仆来报说林先生到了，林先生乃秦氏医馆首席郎中，出身杏林世家，自束发以来悬壶济世已逾四十载，妙手仁心，颇有名望，见过老祖宗后，老太太忙命人看座。林先生摆摆手，给病人瞧病要紧，待看到秦钰几人的伤势，他顿觉头大如斗。 林先生为人公允，瞧病不分先来后到，视病情决定，杨虎伤势最重，看看伤处后吩咐仆人抬入内室。且不说林先生如何救治杨虎，秦钰悠悠醒转，他醒来后先问三姐儿伤势如何。 “大兄，胳膊好疼。”三姐儿随即醒转，左臂稍稍移动就钻心的疼。 “别动！”秦钰忙道，他走动三姐儿跟前查看一番确认只是脱臼后松了一口气，“稍微忍耐一下，可能有点疼。”三姐后脑勺磕在地上，脑瓜晕乎乎的尚未转过弯来，在杨氏“你要干什么”的惊呼声中，秦钰抓住三姐儿胳膊一拉一脱，三姐惨叫一声，再然后她右臂已活动自如。 “大兄，真的好多了呢。”三姐儿活动着手臂道，虽依旧红肿，但相比刚才钻心的疼痛已可以忽略不计。 杨夫人愣了愣，快步走到三姐儿跟前检查她手臂，秦芳氏暗暗赞叹，秦钰手法很快，但绝对很巧妙，只是秦家这位大少爷如何掌握这等医家手段？老太太面露笑容，孙儿本领越强，她越是喜欢，继而问起今天的事情。 不等秦钰回答，三姐儿嘴快，如此这般说了今天的事情，根本不用添油加醋，谁是谁非清清楚楚。老夫人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杨氏道：“秦家如今是你当家，是非曲直已然明了，你看着处理吧。” 秦钰冷眼旁观，他心里忍不住替老夫人翘起了大拇指，杨氏如果明目张胆偏袒杨家人，她以后想要服众恐怕难了；如果惩治杨家人，杨家人难免对她心怀不满。秦钰想得到，杨夫人又如何想不到？这一刹那，她甚至对三姐儿产生不满，原本就不喜欢这个丫头，如今越发不喜。 “钰哥儿，今儿个你受了委屈，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杨氏也非易与之辈，转手把皮球踢给秦钰；老夫人沉默着，儿媳祸水东引，她心有不满却不便多言，这其中也未尝没有考校的念头，她也不清楚这个曾经不被她所喜近期方崭露头角的孙辈能否扛起秦家的大旗，原本这一切都是留给嫡孙秦珏的。 秦芳氏冷眼旁观，关中杨氏入蜀是大势所趋，秦家沦为杨氏附庸已成定局。当然，她也需要维持明面上的公允。 秦安不住的朝秦钰使眼色，这事儿他不能发表意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4章 查账 “孩儿不敢，但凭母亲做主。” 秦钰将在场诸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假思索的将皮球踢还给杨氏。秦钰精通心理学，一个人从希望到失望，心里的负面情绪足以淹没一切，如此拉仇恨的事儿当然要杨氏来做。 “胡柴胡作妄为，待其伤愈，发配秦家庄子上执役；钰哥儿虽属正当防卫，但出手过重不可不罚，责其闭门思过，至下月端午不得踏出院门半步。”是日四月初九至五月初五尚有一个月时间，秦钰没有反对，他只是好奇杨夫人如何处置杨家兄弟，相信所有人都盯着她的处置结果，三姐儿忍不住道：“阿娘，大兄没错” “闭嘴！” 杨氏喝道，三姐唬得不敢言语。杨氏深吸了口气，说出了对杨家兄弟的处罚结果。 “杨家兄弟挑起私斗，妄动利器，意图伤人，自即日起逐出秦府，不许再踏入府内半步。杨忠教子不严，罚薪半年，以儆效尤。” 秦钰纵然占理，他毕竟伤了人，禁足一月，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杨虎兄弟被逐出秦府，杨忠被罚薪半年，看似严厉，实则不伤筋不动骨，杨忠依旧是食府的账房，偏偏秦家人找茬都没有借口。 老夫人有种一拳打在棉絮上的挫败感，摆摆手示意众人各归各房，二爷秦燮忽然上前道：“母亲，儿子有话说。” 老夫人育有三子，长子秦夔，人品c能力均堪大任，只可惜暴毙而亡；二子秦燮，贪婪c好色，她尤为不喜，更不敢生出将秦家交到他手里的念头；三子秦懿，胆小c懦弱，不堪大用，若非如此，益州府秦家也不会被杨氏一介女流把持了。 不喜归不喜，秦燮毕竟是她的二子，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点点头示意他讲下去。 “杨忠任食府账房五载有余，儿子常听人提起他中饱私囊c损公肥私的事儿，儿子认为有必要查一查秦记的账。” 一石激起千层浪，说的大概就是眼下的局面。 杨氏面色阴沉至极，老二口口声声查账，她觉得这是在挑衅她的权威，目光掠过秦燮最终停留在秦钰身上，这是老二借题发挥还是早有预谋？秦钰擅于揣摩人心，他很想告诉杨氏这跟他没有半点干系。在没有震慑外敌的实力之前，办太拉风的事，只是找死而已，他现在还不具备跟杨夫人掰手腕的实力。 只是杨氏肯信吗？杨遂等一干杨家人都表达了与杨氏同样的意思，秦钰被当成了秦燮的队友，日你大爷的。 秦芳氏没有发声，脸上淡淡的笑意倏地敛去，她不喜欢事情超出掌控；杨隧针锋相对的道：“二爷笃定杨忠中饱私囊，杨遂斗胆请问可有证据？若拿不出确凿证据，岂不寒了老仆的心？”杨忠已然伏在地上叩头，“老奴一片忠心可鉴日月，二爷竟出如此诛心之言，老奴唯死而已。” 说着，杨忠要拿头撞墙却被人拉住，撞墙无果，他又咚咚磕头，求老夫人c夫人c二夫人给他做主；杨忠媳妇嚎啕大哭，哭一声儿道一声夫，秦钰再度受到所有人关注，杨忠媳妇哭天抢地的样子让他自己都怀疑这是跟秦燮窜通好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在秦钰看来，这种情况下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必须查下去，账目总有猫腻可寻；秦燮却犹豫了，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老夫人默然不语，经此一事，秦家人的话语权更小了。 “回老祖宗，孙儿有话要说。” 既然被认定早有预谋，任何的解释都是徒劳，秦钰快速权衡了利弊，关键时刻替这位扶不上墙的二叔做出决定。 “孙儿相信二叔不会空穴来风也相信杨账房是冤枉的，孰是孰非，查一查账就一清二楚了。”顿了一顿，秦钰又道，“如果杨账房是冤枉的，二叔当严惩造谣者，如果杨账房果真有中饱私囊之事再行发落，母亲以为然否？” 杨忠怔住，杨忠媳妇也不在撒泼，众人齐刷刷的看着秦钰，一番话有理有节，任谁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杨遂目光阴沉，旁人不知道食府的猫腻，他难道不清楚，杨忠年前孝敬的四千贯难道是他自己的月钱？两人目光撞在一起，杨忠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杨遂宽了心，吩咐下人去取食府账簿。 杨忠主账食府六年又十一个月，这些年的账册一本一本摞起来比秦燮找的查账的管事还要高出半头。杨遂c杨忠越发有恃无恐，如此繁杂的账目，即便四方阁算学大家也要头痛不已，他不相信秦燮找的人有这个本事；杨氏c秦芳氏冷笑不语，她们也清楚杨忠未必有他口中那般清廉，府里哪个管事没有猫腻？关键看他为谁效力罢了。 杨氏看向老夫人，老人家脸色阴晴不定，秦燮出此昏招，秦家人威严扫地已成定局，她更担心杨家人乘胜出击，秦家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了。老夫人看向秦钰，没有诚惶诚恐，也没有胜券在握，只是嘴角微微上钩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毕竟是个孩子，纵使聪明伶俐，他岂又知道家族斗争的险恶？老夫人叹息不已。秦燮更没底气，找来查账的管事是他名下绸缎铺里的账房，叫钱二，出身鄙陋，本领不俗，在益州府账房界称得上小有名气。钱二对于账目里的门道一清二楚，只是从没有盘过这么多陈年老账，想想那庞大的计算量，他也难免心头打鼓。想起二爷许诺若能搬倒杨忠，许他绸缎铺里一成干股，他硬着头皮也得上。 算筹乃当下主流计算工具，钱二也不例外，一根根小木棍被他摆在地上，时不时在纸上记录数据。日头渐渐西斜，钱二白皙的面庞涨得通红，汗水顺着额头滴落，杨忠主账第一年的账目兀自没弄清楚。 “大兄，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秦钰被杨虎所伤，后背隐隐作痛，呼吸都有些不顺畅，钱二盘账的时间里，他就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听到三姐儿发问，微微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到休息的时候，杨忠必须得拿下，否则他后面的日子会很难过，等钱二搞不定，就到了他登场的时候。 秦钰在等一个恰当的机会。 杨数也在场，他兀自震惊于秦钰解出《九章》中的方程这一事实，他倒不怀疑秦钰作弊，如此繁杂的题目，不可能靠运气蒙对，更不可能有高人指点，除非这个高人就是秦钰自己。 杨家跻身于吴侨郡虏四姓门阀之关中郡姓，为巩固家族地位，求才若渴，否则以他堂堂杨氏族人何以甘心委身于小小秦氏族学？如果秦钰真有大才，杨家必要收归己用。天下有才之士，为我用者，厚禄留之，不为我用者，杀之。 杨遂眼瞅钱二汗流浃背，他看向闭目养神的秦钰，戏谑道：“钰哥儿可敢一试？” 秦钰直视杨遂道：“有何不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5章 算学 原本是想看秦钰出丑，谁料想他果真应承下来，杨遂心里难免犯憷，想想他一乳臭小儿，难道能强过钱二？ “大少爷且慢，如果查无实据，你有何话说？” “秦家的事儿自有老祖宗做主，秦钰岂敢造次？难道杨管家想越俎代庖？” 秦钰反将一军，杨遂恼怒却又无处发作，秦家这野种大少爷似乎能预知他心中所想，这种每一拳打空的感觉郁闷的想吐血。 “杨忠若果真冤枉，那就提拔他做食府的掌柜以示补偿，如果确有其事，严惩不待，以儆效尤。” 老夫人毕竟是存了私心的，二子固然不肖，终究是她的骨肉，贪婪而鲁莽，他顶不住杨家人的报复。提拔杨忠为食府的掌柜，这是老夫人对杨家人的安抚也是某种程度上的服软，即便当下秦记的掌柜就是个摆设。秦钰这些天的表现确实让她意外，可毕竟是个半大孩子，机敏c果敢c不骄不躁，这都可以归结于品性，他如何懂得查账？她不相信这种事儿能够无师自通。 秦钰不用算筹，他只是吩咐小厮取来笔墨纸砚等物。钱二一张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大少爷，那这些算筹借你使使，老朽核算过了，五三年的账目应该没有大问题。” 秦燮一张老脸阵红阵白，他找来的账房算计了一个半时辰，账目竟没有问题，简直废物。秦老二脸疼之余，他想着如何善后，至于秦钰，他更不看好。 三姐儿或许是唯一的例外，被钱二逗笑乐出声来又被母亲瞪了一眼吓得闭上嘴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崇拜的看着秦钰，大兄一定行的。 杨忠记账采用四柱结算法，所谓四柱，旧管c新收c开除以及实在四部，通俗来讲就是上期结余c本期收入c本期支出以及本期结存。旧管新收一开除实在，这就是所谓四柱法的精髓所在，据说是由过去三柱法演变而来，最初起源于四方阁，侨c吴c郡c虏四姓顶级门阀最先普及，到如今已被普遍接受。 秦钰毕竟是学过高等数学的人，查账不难，难的是怎么查，从哪儿查。秦钰微微皱眉，他吩咐小厮把杨忠主账食府这六年多的账簿逐年分开一一摆在众人面前。 秦钰依次走过，当他踱步至第一年c第二年的账簿前，杨忠神色轻松，当他走到第三年时，他眼神有了变化，待走到第四年账目时，秦钰做弯腰状，眼角的余光在杨忠眼底捕捉到一丝慌乱。原来如此，杨忠初入秦记，自然小心翼翼，待羽翼丰满，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完全符合犯罪心理学的规律。 “钰哥儿又何必故弄玄虚？”杨遂并未察觉杨忠的慌乱，眼瞅日已西斜，夫人c二夫人俱有不耐烦之意，他当然乐意顺水推一把舟。 秦钰不理睬杨遂的聒噪，径自翻开了五十六年的账簿。 元月初一，结余十七贯二百五十八钱，出入账目明显与总账同； 初二，结余三十二贯七百五十四钱，账册记录三十二贯一百三十二钱； 初三，结余五十八贯五百六十二钱，账册记录五十六贯七百一十五钱； 秦钰目视账本，随着纸业的翻动，一个个数据从他口中说出来，短短三日，账目上差了一贯又八百四十七钱。 一派胡言！ 秦钰的答案并未得到在场诸人的认可，杨夫人怒不可遏。秦家主子c管事c丫鬟们原本对着秦钰窃窃私语，随着杨氏怒气的爆发，房里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母亲何出此言？” 秦钰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坦然反问道。 杨氏不语，杨隧解释道：“你既不用算筹也不加思考，信口胡诌，这还不算一派胡言？” 这话若由杨氏来讲，秦钰反驳也要讲究分寸，这是所谓孝道；至于杨隧，秦钰完全没有顾虑。 “夏虫不可以语冰也。” 夏虫不可以语于冰出自《庄子集释》之《秋水篇》，杨遂学过这篇文章，秦钰引此语句岂不是鄙视他囿于见闻，知识短浅？他不过秦家的野种，竟在此大放厥词，简直岂有此理。秦钰不想听杨遂聒噪，直接了当的道：“你既然说我算错了，那请拿出证据来，空口白牙，何以服众？” 杨遂感觉一口气憋在心口，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尤其让他难以反驳的是秦钰的诘问有礼有节，如果不能找到证据，他果真是不能服众。 “杨忠，你来告诉大少爷，他到底错在哪里。”杨家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杨遂不相信杨家的账房斗不过秦家的野种。 杨忠有苦难言，秦钰之前看向他的目光仿佛洞察一切，他恐惧c战栗，冷汗甚至湿透中衣。杨遂吩咐，他唯有迎着头皮走到秦钰跟前。秦钰计算的第一个数据是三千七百六十二与二千四百三十九相加，杨遂取过算筹计算，一炷香时间之后给出答案，与秦钰落在白纸上的答案分毫不差。 秦杨两姓的主子奴仆，无不目瞪口呆，其中尤以杨数为甚，他或许会比杨忠稍快一些，但绝对不能像秦钰般随手写出答案。杨数不免想到秦钰给出的关于方程的答案，他已然信了大半。 秦钰给出的第二个计算结果是一百三十七乘以二十九，账本记录的是每天一百三十七钱固定支出，连续支出二十九天。杨忠额头见汗，关中杨氏有关于利用九九歌做乘法计算的学问，只是他杨忠无论资质还是对家族的贡献都不足以被传授这门学问，即便杨家嫡系杨数也略知皮毛而已。 秦钰并不关注蹲在地上摆弄算筹的杨忠，他继续核实剩下的账目，一月，账面差了一百二十七贯，二月份，一百九十六贯，至七月份亏空达到最高峰，四百六十贯。逐月加和，该年账本账面亏空竟高达三千二百六十四贯。 秦钰落笔的时候，杨忠也核算出一百三十七乘以二十九的最终答案，秦钰给出的答案完全正确。 “杨忠，五十六年这一年时间，食府账面亏空竟高达三千二百六十四贯，希望你能给老祖宗还有母亲一个合理的解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6章 所谓伊人 杨忠战战兢兢的告诉主子们秦钰的结果完全正确，秦钰却反将一军，他熟悉人的心理活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奏奇效。果然，杨忠“噗通”一声跪倒在，咚咚磕头，边磕头边道：“老奴知罪，求夫人开恩。” 老夫人心满意足的看着秦钰一眼，她越看越满意，转向杨氏，目光玩味，这些日子处处被杨家压一头，她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开心了；杨氏脸色铁青，颜面无光是一方面，杨忠区区一个家仆，一年竟能贪墨三千余贯，老货当然死不足惜。杨夫人面露厉色，杨忠求饶般看向杨遂，希望他能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 殊不知，杨遂的恼怒犹在杨氏之上，杨忠贪墨，他心知肚明，五六年这老货孝敬她不过一千二百贯，这岂不意味着他自己贪墨了两千贯？杨遂有种被戏耍后的难堪。 “杨忠，夫人对你何其信任？熟料你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忠无言以对，他固然贪墨，杨遂难道就清白干净？只是他不能也不敢胡乱攀咬；杨忠媳妇也慌了手脚，不敢再撒泼哭嚎。 “杨忠即日起不再担任食府账房，与他两位公子一道逐出秦府。”杨夫人面无表情的宣布了对杨忠的处罚决定。杨忠不敢辩白，就在他庆幸媳妇保住管事职位的时候，老夫人悠悠道：“杨忠贪墨公中钱物，杨忠媳妇岂不知情？杨氏，这样的人你依旧要留在身边？” 这是老夫人对杨氏的敲打，秦家固然被杨氏压一头，老夫人毕竟是杨氏婆母，自古孝道第一，杨氏当然不能当众忤逆老夫人。 杨忠媳妇知情不报，革去管事职位，以观后效。 杨氏对杨忠媳妇的处罚不算重，但也不轻，破鼓万人捶，秦燮就要做第一个敲鼓的人。 “且慢，嫂夫人，钰哥儿核算五十六年的账目，亏空就有三千贯之多，杨忠做账房这些年，贪墨恐怕远超万贯，难道不该收回来？” 秦钰有点厌烦，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当枪使，使唤完他除了当出头鸟却得不到任何实质性好处，任谁也难免动怒。 “钰哥儿，你且核算完所有账目” 听秦燮说到这儿，秦钰忽然向后倒去，继而，秦家混乱起来。 秦钰本是装昏，奈何有伤在身，耳边厢纵然各种声音争吵，他竟真的沉沉睡去。秦钰醒来已是午夜时分，一个十二三岁丫鬟打扮的女孩儿坐在桌旁托着香腮打盹儿。丫鬟叫伊人，老夫人在他“昏迷”后赏赐给他的，无论声音还是模样都远胜当日被秦珏抢走的秋菊，秦钰嘴角微微上翘，这似乎是老夫人对杨氏表示不满的方式之一。 除了伊人，老夫人又吩咐秦平指派两个得力小厮服侍秦钰。秦平与秦安一样，都是秦氏家臣，秦平乃秦家坞坞主，与统主文和共掌秦家坞两千四百坞众，卫护家族。日前，应四方阁征召，文和统领八百坞兵北上，共御游牧部落。 秦平会派谁过来，秦钰还不清楚，想必天亮后既见分晓。 秦钰一边看着伊人打瞌睡，一边总结白天的得与失，他固然公开站在了杨家人的对立面却也让老夫人看到了他的能力，这对他是有利的。首先，相比于杨家人暗中使绊子，他更希望把这一切摆在明面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得就是这个意思；其次，他用超乎常人的运算能力征服了秦氏族人，从毫无存在感到被人器重，这当然有利可图。当然，秦钰也不能确定关中杨氏对他的态度，拉拢抑或是打压？ 秦钰这些日子读史，他清楚这是士族政治的时代，无论是梁c魏或者是齐，政权牢牢把控在虏c吴c侨c郡四姓顶级门阀手中，这些顶级门阀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求贤若渴，若没有足够的人才，根本不足以维持家族的地位；人才越重要，对于不能为他们所用的人，他们一定会想法设法毁掉。 杨家也不例外，他们应该会先拉拢，拉拢最直接的手段就是联姻，当然，他是没资格求娶杨家嫡女的，如果拒绝，他的下场绝对会很惨，区区秦家根本不能护佑他周全。 难道真要娶一个不知模样c性格的女人，秦钰不想委屈求全，何况秦夔死因不明，他更不可能娶最大嫌疑人家的女子为妻。 该当何去何从？秦钰不免陷入沉思。 伊人睡得正酣，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瞅下巴就要磕在桌角，秦钰下意识的伸手垫在伊人下巴与桌角之间。秦钰咧嘴，伊人惊呼，继而像一个受惊的小鹿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你你别过来，我我不做你屋里人的。”因为惊恐，伊人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秦钰撇撇嘴，小丫头片子竟然捂胸，你有那资本吗？好心当成驴肝肺，秦钰腹诽着揉着手背走开了。伊人经过最开始的慌乱，她终于想到了本职工作，追着秦钰问他要不要喝药，她现在就去热。秦钰说不用，伊人说老夫人吩咐了，秦钰要去放水，伊人也跟着凑过去然后又红着脸跑开了。 一宿无话，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秦钰早早起来，也不去管外间小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伊人，简单洗漱之后，来到院子里开始晨练。 秦钰自清醒以来，五更起床晨练，他为此制定了详细的体能训练计划。训练伊始，晨跑三千米，蛙跳一百米，俯卧撑两组，一组五十，仰卧起坐两组，一组五十，引体向上两组，一组十个，单腿深蹲两组，一组六个。关于长度度量单位，秦钰没办法精确把控，如今这年月，一尺约三十公分，三尺三为一米，无论是三千米还是一百米，他只能估算出大致距离；引体向上的单杠由小院横向生长的树枝暂代。 体能训练很苦，没有人逼迫也没有人督促，秦钰只是咬牙坚持，他要在这个家族立足，没有捷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第一天体能训练结束，秦钰汗如雨下，周身酸软，尤其四肢，举手投足都需忍受莫大的痛苦。无论是谁，汗水绝不会白白流淌，这一天天坚持下来，全部训练科目完成的越来越轻松，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在杨虎兄弟手中捡回这条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7章 暗劲 杨氏罚秦钰闭门思过并未因为他出色的算学能力而收回成命，这对他的晨跑影响很大，去不了练功场，更出不了秦家大门，他只能在自己的小院里老驴拉磨似得转圈直至汗流浃背c气喘吁吁。 秦钰完成全部训练科目，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他又温习了曾经学过的搏击术。秦钰在部队学过的擒拿格斗，并不一味强调招式套路，其发力技巧完全符合人体发力模式，摒弃一切花哨的动作，力量与速度结合，讲究快准狠，攻其要害，一招毙敌，这属于外家拳的范畴。 相较于外家拳，秦钰更推崇内家拳，首当其冲的就是太极。说起太极，最初秦钰与大多数国人一样，颇为不屑，他曾一度认为那是老年人在广场上锻炼身体用的，实战就是渣渣，他曾有幸见过所谓太极拳的大师与现代搏击高手的对决，两人摆开姿势，十秒钟之内，大师就被现代搏击高手打得人仰马翻鼻血横流。 秦钰对太极拳的改观得益于他的一位战友陈林，陈林身材不算魁梧，文化程度不高，平时不显山不漏水，两人私交一般。秦钰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这家伙是搏击高手，他曾亲眼所见陈林于丛林中与敌人近身搏斗的场景。敌人浑身腱子肉c身材魁梧，比陈林高了一头不止，秦钰刚要上前帮忙，但见陈林一记普普通通的肩撞，身高近两米的敌人竟如沙包般被撞翻，陈林不退反进，如影随形般抢攻而上，完虐对手。 两人的交情源于陈林的负伤失去行动能力，秦钰背着他走了十几公里山路将他送到安全地带，陈林出身太极世家，受传统文化熏陶，对秦钰的救命之恩，总有涌泉相报的念头，他为此甚至违背族规将陈氏太极精髓私相授受。 太极的套路需配合发力技巧，才是完整的拳术，否则就会沦为花把式。太极的力有柔有刚，柔为太极劲儿，刚则为混元劲儿。练太极拳先练太极劲儿，陈林传授秦钰锻炼太极劲儿的方法是冥想，摆开起手式，想想空气莫大的阻力，用力微推，努力做到似推而不推，不推而推。如此锻炼方法，其科学原理陈林解释不明白，秦钰曾就读于军医大，他自己分析微推的过程是锻炼肌力与肌张力的过程，属逆天而为。据陈林所言，练太极拳术，没有捷径，想练得纯熟是很不容易的，所谓太极十年不出门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前世，秦钰苦练五年有余，也未能达到气息贯通，无有断绝的所谓一气统身的境界。据陈林所言，太极最好自幼修习，少年时期杂念少，且肌体发力方式尚未定型，练功自然事半功倍。 秦钰摆开姿势，双手向外微推，根据记忆中的法门，闭目感受那莫大的阻力，双臂沉重若有千斤。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逝，不经意的瞬间福至心灵，秦钰第一次双臂突破那莫大的阻力平推出去。 惊呼声几乎在同一时间传入耳鼓，秦钰的冥想被打断，他睁开眼睛诧异的看着比他更诧异的三个人。 “安叔！” 管家秦安自然不陌生，站在秦安身畔的是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大概就是秦家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坞主秦平，另外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他正瞠目结舌的看着被推飞丈许四仰八叉摔在地上的兄弟。 站着的是老二叫秦芸c躺着的是老大秦葑。秦葑在兄弟的注视中一脸委屈。兄弟两人对秦家忠心耿耿，但对服侍秦钰这位“名不副实”的大少爷没多大兴趣，老夫人开口，坞主点头，这容不得他兄弟拒绝却不妨碍给新主子一个下马威。 葑芸二人下马威的念头尚在酝酿，他们酝酿的对象已然给了他们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秦钰大概是在练功，双腿自然分开，腿部微曲，典型的马步功夫不到家，要是他兄弟这个姿势扎马，别说故去的父亲，即便温婉的母亲也得大棒伺候；至于双臂更是松松垮垮，明显没下功夫，哥俩齐齐摇头。秦家的主子虽不被要求舞枪弄棒，但学个半吊子出来丢人现眼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止葑芸二人，即便秦平也怀疑的看着秦安，秦安昨夜告诉他大少爷出手干脆利落，葑芸联手恐怕也难以匹敌。秦平原本就将信将疑，看到秦钰的练功姿势越发不肯相信。 秦安尚未说话，秦葑已被平推出去。 这这怎么可能？！ “是暗劲，不会错。” 秦钰没有解释，秦平二人也不追问，介绍葑芸后交代几句即告辞离开。二人一路默默无语，离开秦钰的小院好远后，秦平忽然说道。 “暗劲？怎么可能？”秦安意外道。 这也怪不得秦安大惊小怪，暗劲可谓习武之人最崇高的追求，不要说秦家这类二等世家没有这种供奉，即便像杨家这种顶级门阀，此等高手也是屈指可数。四方阁弹丸之地凌驾于三国之上的超然地位靠的就是暗劲以及练出暗劲的无上法门。 暗劲的锻炼法门，各家各族敝帚自珍，秦钰怎么可能掌握？秦葑被他轻轻一推却仿佛马车撞了一般，这又怎么解释？ “二弟，此事切勿声张，为兄自会安排人手暗自护佑大少爷周全。”秦平沉思片刻道。 “理当如此。” 平安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担忧，大少爷能练出暗劲，固然是秦家兴盛的倚仗，这同时也是外人的眼中钉c肉中刺，葑c芸二人也得交代一番。 秦钰打量着葑芸二人，二人竟不敢与他对视，兄弟俩自诩见过些世面，但能轻描淡写的将人推飞，恐怕坞主都办不到。秦葑亲自感受了秦钰那澎湃的力道，心理满满都是敬畏；至于秦芸，敬大于畏，兄弟俩早就将计划好的下马威抛诸脑后了。 “你俩就在西厢房住下，安置下你们的个人物品，稍后我会给你们一份内务整理条例，以后依照条例执行。”秦钰瞅见秦芸欲言又止，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少爷，我兄弟不不识字。” 秦钰不由拍了拍脑门，他总是以后世的思维思考问题，殊不知在这个时代知书识字是士族的特权，像葑芸这样的家生子，他们是没有机会接触书本的。 “好吧，从现在起，你们又多了一项任务，随我识字。” 秦芸喜出望外，竟要叩头谢恩，他做梦都想识字；至于秦葑，一脸苦相，他喜欢练武，对念书没多大兴趣。 书房里，秦钰专注的写着东西，伊人神色纠结的站在一旁伺候着。秦钰不受宠，府里上上下下都清楚，伊人虽不情愿，但老夫人发话，她不敢说不。来之前本已做好愁云惨淡c吃苦受累的准备，清早要服侍大少爷起床，大少爷竟不在房里，最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床上被褥竟被叠的有棱有角，床单平整到连个褶子都没有；转头瞧见秦钰汗流浃背，伊人不免大吃一惊，取热水的功夫，大少爷已穿戴整齐，脏水倒掉c毛巾拧干c脸盆甚至摆放整齐；还好早饭由她去厨房端回来，可是管事的婆子听说大少爷用餐，顿时就变了脸色，粥都是冷的。 伊人原以为办事不力要挨训斥，没想到大少爷竟宽慰她几句，这让她越发的诚惶诚恐了。 伊人一方面意外大少爷与传言中不一样，一方面她更害怕长此以往，大少爷不再需要她服侍，那肯定会被管事怪罪的。 伊人正纠结着要告诉秦钰不要抢她的差事，三姐儿领着一个四五岁年纪生的粉琢玉器的小女孩登门了。女孩儿叫小五，秦钰最小的妹妹，生母五娘是父亲第五房侍妾。 五娘曾是教司坊的歌妓，姿容秀美，出身鄙陋。老夫人不待见，杨氏眼中除秦钰外最大的眼中钉，府里人都是势利眼，五娘娘俩在府里日子颇不好过。 小五进门就看到了秦钰书桌上的木剑，挣脱三姐儿的怀抱踮着脚丫去够。 “伊人，你照顾下小五，别让她磕了碰了的。” 秦钰吩咐伊人看着孩子，又问三姐功课温习的怎样。三姐儿顿时不乐意了，“大兄，人家胳膊还疼呢，怎么温习功课？我要听你讲话本。” 秦钰无奈的笑笑，二世为人，他知道光阴的宝贵，知道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的无奈，三姐儿毕竟还是孩子，叛逆期的孩子，想当年自己不也是在父母的胡萝卜加大棒鞭策下读书吗？ “听故事不如看故事，我写了一个话本，你想不想看？” 三姐儿愣了，继而雀跃，她不喜欢四书五经，却大爱话本，才子佳人最是喜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8章 石头记 “大兄，话本呢？” 秦钰转身去书橱取来一叠稿纸交给三姐儿。三姐儿接在手里，扉页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石头记。秦钰录下来的正是四大古典名著之《红楼梦》，这只是第一回稿子，前些日子想出路的时候写的，权当练毛笔字了，要是万一不小心出名，那就更好了。 至于为何是《红楼梦》？古典文学领域传抄度最广c影响力最大当然就是《红楼梦》；最重要的一点，《红楼梦》读过几百遍，虽不能说倒背如流，但也差不多了。 “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三姐看过回目，风尘怀闺秀，满满的都是期待。此开卷第一回也，作者自云：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说撰此《石头记》一书也，故曰“甄士隐”云云。 “大兄，这石头记有多少回？” “刚开头就问结尾，你累不累啊。” 三姐儿看得入神，秦钰也不打扰，继续完成内务条例，葑芸二人不认字没关系，贴在房间里就能起到鞭策作用。 晌午时分，伊人踩着点去厨房打饭。小厨房里菜肴精致，当然这是老夫人c杨氏这些主子的待遇，秦钰是没资格享用的，伊人只能去大厨房。早餐是冷的，午餐甚至不如早餐，伊人跟厨娘吵了一架惊动了管事，管事假模假样的训斥厨娘一番就走开了。 “冷餐也没有剩余了，伊人姑娘要不晚上再来。” 伊人气得眼泪的出来了，这帮势利眼的狗东西。 “大少爷饿着肚子，老夫人怪罪下来，你们担得起吗？”伊人想了想，只有借老夫人的威信了。 “那伊人姑娘下次就得早点来了，或者伊人姑娘取食材回去自己煮熟也可。” “自己煮就自己煮。”伊人赌气道，她也没煮过饭，可不能被人看轻了。 秦钰有些意外的看着伊人去食堂的取回来的饭食，猪蹄四只，猪大肠一挂，猪腰子一个，猪肝一个，猪心半块，除了这堆猪杂碎，还有约莫半斤糙米，不过都是生食。 看到秦钰意外的样子，伊人吧嗒吧嗒的直掉眼泪，她也知道猪肉是贱食，秦府的主子们都不吃的，可她进不去小厨房，大厨房又故意刁难，真不是她办事不力。 秦钰生就一颗玲珑剔透心，略加思索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大概就是得罪人的后果吧。秦钰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要说不怒，那是自欺欺人，只是在没有足够影响力的时候，他发火给谁看？冲伊人发火？没这个必要。 “大少爷，婢子这就煮饭，大少爷稍等。” 秦钰怀疑的看着伊人，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伊人第一刀切在了猪肝上，第二刀就削在了手指头上，然后鲜血就涌了出来。 “捏一会儿，等不出血了再松开，这几天不要沾水。”秦钰简单处理伊人的伤口后道，“菜刀不是你这个用法。” 说话间，秦钰抄起菜刀，麻利的将猪脚剁成小块，切几片姜一起下锅煮，与此同时，他翻洗猪大肠，切段；猪肝c猪心切片；猪腰子处理起来较为麻烦，对半切开剔除白色筋膜，倒入少许白酒除味，否则会有一股子腥味难以入口。 三姐儿不知何时来到秦钰身后，她与伊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秦钰运刀如飞，猪腰子被切成麦穗状，她们简直不能想象菜刀可以使用的这般娴熟。 “大大兄，你自己会下厨？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嘛。” “远什么庖厨，要不然中午都得饿肚子，”秦钰头也不回的道，“三姐儿，你去把米淘了，伊人，你的手还流血吗？把我种的蒜苗给拿过来。” 说话间，猪蹄已被煮开，秦钰沥干血沫，加蒜末c姜爆炒，加酱油c糖c盐c白酒，小火慢炖着；溜肥肠c炒肝尖c爆腰花，卤猪心；不多时，小厨房里香味冒了出来。 小五也将爱不释手的木剑丢到一边，眼巴巴的看着秦钰，她已经很久没吃到肉了。秦葑c秦芸将随身物品都搬到房里，闻到香气忍不住凑过来看一眼，然后就有点不舍的离开，原来竟可以用油烹制食材，看到成品，更让他们食指大动。 “别装模作样的，想吃就进来。”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打交道的方式，秦钰深谙此道，也不跟葑c芸客气，然而就是这毫不客气的一句话，无形中拉进了与葑芸二人的关系。 秦钰不习惯秦家的分餐制，他让葑芸将几张小桌拼起来用。饭菜上桌，秦钰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三姐儿c小五分别坐在他左右，秦葑c秦芸坐在下手，唯有伊人纠结着站在一旁，她实在不好意思入座，一来她是丫鬟，没有丫鬟与主子同桌吃饭的道理；二来，这本是她分内的工作，饭菜却是大少爷自己做的，哪有这个道理？ “伊人，坐吧。” “是！” 秦钰的语气不严厉，伊人却说不出拒绝的话，不是不敢，只是大少爷的话让她不自觉的想要服从，扭扭捏捏的挨着小五坐了。 “都是自家兄弟，芸哥儿不必拘谨。”伊人烫了黄酒并给少爷斟了，秦钰举杯道，“我这第一杯酒，敬葑哥儿c芸哥c伊人，你们不嫌弃秦钰鄙陋，愿意追随，秦钰感激不尽，在此先干为敬。”葑芸及伊人都局促的站起身来，他们都是秦府的老人，没听说哪个主子肯敬下人酒的。 葑芸二人领教过秦钰的本领，已下定决心追随，感动之余唯有肝脑涂地的念头；伊人却是有愧于心，她原本是不想来的，来了却也发现大少爷似乎不用她服侍，就眼下这桌酒菜，她觉得府里小厨房的掌厨都没有大少爷的水准。 “这第二杯酒，我做为兄长，敬两位妹子，兄妹之情，此生不变。”秦钰虽然说敬两位妹子，小五估计就没听进去，她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菜，口水都要淌下来了。三姐忙端起酒杯道，“应该是妹子敬大兄才是。” 秦钰的手艺真不是吹出来，葑芸二人自不必说；三姐儿是大家闺秀，伊人也知晓秦家饭桌上的规矩，举筷之后才发现平时无人关注的猪下水竟可以如此美味，他们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吞进肚里去，礼仪什么的，统统抛到尜尜国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9章 联姻 秦安进来时，恰好看到五小姐抱着炖着酥烂的猪蹄吃得正嗨，嘴上c脸上c身上c手上都油乎乎的；再看三姐儿c伊人，也差不多模样，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秦钰起身请秦安入座，又吩咐伊人取碗筷，又让她将锅里剩下的猪蹄端上来。 “钰哥儿，老朽已经用过午餐” 秦安说话间接过伊人递来的竹筷，象征性的夹起一块猪肝送入口中，继而一发不可收拾。秦安乃秦氏家臣，深受家主器重，自诩吃过不少山珍海味，他却想不到有人竟可以将食物做到如此可口，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炖烂的猪蹄入口的刹那，他感觉以前吃的食物都是猪食。 “这竟然都是猪肉？” 秦安吃惊道，猪肉上不得席面，大少爷竟然肯屈就如此糙食，难道是有人故意刁难？这饭食是大少爷手笔？秦家的厨子可没有此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 秦钰闻言点头道，“猪蹄富含胶原蛋白，不仅味美，而且具备美容养颜之妙处。” 胶原蛋白是什么？三姐儿不懂，伊人也不知道，但她俩知道美容养颜的含义，再看酥烂的猪蹄，那眼神可就不一样了，秦安每夹一块，她俩眼神便闪烁一次，恨不得将这位大管家请出房门待猪蹄藏好再放进来。 “大少爷，是不是厨房里故意刁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钰将秦安请到书房，秦安开门见山道。 “礼尚往来而已，昨日里落了人家面子，人家当然要想办法找回来。” “钰哥儿，老夫人会为你做主，老朽也不会坐视不理。” 秦钰点点头，先行谢过秦安。受了委屈就告状，秦钰还真做不出来，当然秦安c老夫人主动出面干预，秦钰也不会清高的拒绝。老夫人力挺，这也是对下人的威慑，何乐而不为？ 秦安越发的看不明白这位庶出的大少爷，他的脸上看不到愤怒疑或是委屈，虽然也会露出笑容，但他分不清这笑容背后是发自肺腑的高兴还是出于礼貌的回应。越是看不懂越觉得深不可测，当然，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一二，秦安再次提及清早的事情。 “暗劲？”秦钰疑惑道，这是他从家族藏书中找不到的答案。 “四方阁立足之本就是暗劲，习武之人，打熬筋骨，苦练数十载，练出暗劲者百中无一。” “秦家有没有暗劲高手？” 秦安摇头，秦家如有暗劲高手，岂会被杨家如此欺凌？ “无论是梁或者魏c齐，顶级门阀才有暗劲供奉。” “那四方阁呢？” “顶级门阀的暗劲供奉都是由外而内练出暗劲，四方阁却有暗劲的修炼法门，所以说四方阁的暗劲高手较之侨c吴c郡以及虏姓这四姓一等门阀所有暗劲高手总数还要多，这也是四方阁地位超然的根本。” 实力才是硬道理，秦钰终于明白这个时代会有四方阁这般不可思议的存在，他不仅又想到了太极之混元劲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顽童堂而皇之携巨款过闹市，其结局不言自明。 “秦钰多谢安叔奔走。”秦钰深深一揖，这一刻他终于觉得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秦安面露笑容，这位大少爷终究没有让他失望，秦家中兴有望，他替故去的老爷感到欣慰。 “钰哥儿，接下来你有何打算？”秦安又问道。 “等杨家人上门招揽。” 秦安大惊，他倒不会怀疑秦钰会向杨家靠拢，他只是奇怪秦钰如何得知杨家会上门招揽，一个时辰之前他还与秦平谈论杨家的态度，大少爷已然信誓旦旦说杨家要上门招揽了。 “如果杨家真的上门招揽，你打算怎么应对。” 秦钰深深注视着秦安，那双眼睛仿佛能直指人心，良久才缓缓吐出四个字——虚与委蛇。 秦钰的猜测是正确的，就在他被禁足的第五天，杨数突然造访，一反往日族学里昏昏欲睡的模样，双目闪烁着精明的光彩。 “先生屈尊，学生礼数不周，乞见谅。”秦钰拱手道，言语平淡，不亲近亦不疏远。 杨数双目直指秦钰，良久苦笑道：“钰哥儿才学无与伦比，老朽敬服。” 秦钰不做沾沾自喜之态，他只是静静的注视着杨数，示意他说下去。 “我关中杨氏有女，姿容秀丽，人品端庄，老朽愿为钰哥儿保媒，杨秦两家本为秦晋之好，如此亲上加亲，岂不是一桩佳话！” 秦钰想到杨家会招揽他，他也料到联姻是最直接的手段，事到临头，他还是禁不住萌生出怒火，虽说是慕少艾的年纪，可他也不希望将自己的后半生托付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如果我拒绝呢？” “那就是我杨家的敌人，杨家的敌人一般是没有好下场的。” 杨数用最轻描淡写的话语描述最残酷无情的事实，秦钰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是如何在族学里为人师表的。 “好吧，我答应。” 杨数拊掌赞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做我杨氏的上门姑爷，绝对比做秦家有名无实的庶出少爷有前途。”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秦钰打断杨数的话，“身为人子，理当为父守孝，父丧三年之内，秦钰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成亲，被天下人戳脊梁骨的事儿，秦钰不会去做。” “事出从权” 三年，变数太大，杨数不敢放任秦钰争取这三年时间。秦钰很不客气的打断杨数，“凡事大不过一个孝字，先生以为然否？” 伊人进书房奉茶，杨数冷笑道，“钰哥儿房里放着如花似玉的姑娘，却跟老朽大谈仁孝，岂不被人耻笑？” 伊人年纪虽然不大，却也知些人事儿，闻言一张脸蛋儿顿时红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祖母赐，不敢辞。”说道随机应变，杨数拍马也赶不上秦钰，“况且钰曾答应过父亲，十七岁之前，不近女色，不破童身，父亲大人在天有灵，钰不敢自废承诺。伊人，你先下去吧。” 秦钰这后半句话是对伊人说的，伊人如逢大赦，仓皇离开书房。经过这几日的接触，伊人发现大少爷平常话不多，每每说话总能说到她心缝里，那种感觉仿佛被春天的暖风拂过，感觉很舒服；大少爷也不像府里珏二爷那样总喜欢跟丫鬟厮混，大少爷不仅不让她暖被窝，他甚至自己叠被子，而且不懒床，最重要的是他会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伊人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已然默认了老夫人的安排，忽然听到大少爷的话，她反倒有几分失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0章 辣椒 秦钰不咸不淡的语调怼得杨数说不出话，初次交锋，结果尚在预料之中，大概算得上小胜半局。杨家当然不会就此罢手，午后时分，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女人登门，自称奉夫人之命照顾大少爷饮食起居。 秦钰愣了愣，杨家此举却是出乎他的预料了。长者赐，不敢辞，他对杨数说过的话余温尚在，如果断拒绝，岂非自打耳光？秦钰不动声色，吩咐伊人带她去东厢房安顿。 妇人夫家唤做杨孝，杨夫人陪嫁过来的人中最是牙尖嘴利，她进门之前甚至想好了秦钰激烈反对时的说辞，孰料这位爷竟不走套路，有点意外。 目视杨孝媳妇的背影，秦钰眼神渐冷，谁也不希望家里多一双眼睛，他烦躁的揉了揉额头，真的很伤脑筋。秦钰正要转身回书房，东厢房里忽的传来妇人的喝骂声。 “小浪蹄子，这点事儿都办不好，难道就知道勾引爷们不成？” “老身服侍夫人二十年，你问问哪个丫鬟敢说个不字。” “” 秦钰疾走几步，双手推开了西厢房的房门。房间里，伊人摔在地上，左手捂着脸颊嘤嘤抽泣；杨孝媳妇仰着头c叉着腰，恶声恶气骂个不住。 “怎么回事？” 不等伊人说话，杨孝媳妇抢先数落伊人的不是。 “老身忠心耿耿服侍夫人二十多年，府里还没哪个主子跟老身红过脸，今天让个丫鬟拾掇下房间竟还推三阻四，这府里还有没有规矩？今天当着钰哥儿面，老身把话说明白，如有下次，必定严惩。”杨孝媳妇这后半句话是对伊人说的，伊人不敢顶撞，委屈的看着大少爷。 杨孝媳妇如此有恃无恐，秦钰知道这是杨家的下马威，他想韬光养晦，可退到这步再退，这府里恐怕就再没他的立足之地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对付大夫人c二夫人，他目前还不具备这个实力，但敲打一个老妇人，他有的是手段。 秦钰上前扶起伊人，转过脸注视着杨孝媳妇，“嬷嬷既然到了秦钰房里，就得守秦钰的规矩。芸哥儿，带嬷嬷去你们房里瞧一瞧，回头就按那个标准收拾。” 秦芸应诺一声，冷冷的朝杨孝媳妇做了个请的手势。纵然仇视杨姓家奴，秦芸也不自觉的同情这位嬷嬷，大少爷的内务要求岂止是苛刻？窗台不得有灰，房里不得有尘，这都是最最表面的东西，脸盆c鞋袜c茶杯的摆放都有严格的要求，最令人发狂的当属叠被褥，床单铺平，不能有一丝褶皱c被子叠的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用大少爷的话说是苍蝇落下去都得劈叉。他兄弟二人都被折磨的发疯，他可不相信一个老妇有毅力坚持下来。 杨孝媳妇冷笑连连，她却是不动地方，秦芸又忍不住替她难过，你以为我兄弟没想过耍赖？葑哥儿尝试过，他为了免于叠被，晚上睡觉选择不盖被，结果第二天就被大少爷抓个现行，葑哥儿抵死不认，然后大少爷就从被子里抽出一根发丝，这是他提前放进去的，睡一宿觉，发丝的位置都没有变化，这难道还要抵赖？三百个俯卧撑的惩罚，强壮如葑哥儿，那都叫苦不迭。 拒不接受？至少葑哥儿没敢做出这种事儿。 “秦葑，把这些东西都给我丢出去，什么时候按我的标准整理了什么时候再拿回来。” 秦葑坚定不移的执行秦钰的命令，任由杨孝媳妇撒泼c谩骂c嚎啕大哭。 秦钰恍若未觉，率先朝房门走去，临出房门，他又转头对刚摔了一个茶壶的杨孝媳妇道，“这房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砸，但请记住一点，故意损坏东西，十倍赔偿，这也是规矩。” 杨孝媳妇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出又灰头土脸的回来，腆着老脸去了葑芸房里，出来时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秦钰惩治杨孝媳妇的事儿不几天就传遍了秦府。 “秦安，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应对？” 老夫人房里，秦安恭敬的站在老夫人身侧。 “钰哥儿立规矩，府里上上下下谁都知道他是借故惩治杨孝媳妇，可他那房里，无论葑c芸c伊人，还是钰哥儿自己，都是这样做的，以身作则的规矩，杨家想挑理都挑不出来。” “钰哥儿果真提前猜到杨家要拉拢他？” “千真万确。” 老夫人忽然觉得不认识这个孙儿，“你觉得钰哥儿是怎样的人？” “胸有丘壑，进退有据，不骄不躁，可堪大任。” 老夫人想不到秦安竟给予秦钰这么高的评价，这庶出的孙儿的确给了她太多的意外，可他一个名不正c言不顺的庶子，真的能带领秦家走出困境？ 老夫人沉默，秦安亦不再言语，识趣退下。 秦钰没有因为房里多了一双眼睛而怨天尤人，他记得有一句话说的粗俗却很有道理：生活就像强奸，既然反抗不了，倒入如好好享受一番。每日晨练顺便敲打葑c芸二人，跑圈c蛙跳c俯卧撑c仰卧起坐，葑芸二人叫苦不迭，抗议过，抗议无效，抗议者原本需要一天记住十个生字，抗议后加倍。秦芸提出的抗议，秦葑一同受罚，完不成任务，或者忘记了之前认识的字，体能训练加倍。 起初，秦钰规定做俯卧撑数目，到后来他干脆在葑芸二人身下垫一块白纸，什么时候白纸被汗水湿透什么时候结束。杨孝媳妇每天叠被c铺床之余，暗中观察秦钰以便向主子汇报，只是这变着花样的虐待下人有必要汇报？可除此之外，秦钰就是读书c写字，她一介奴婢，哪知写了什么？ 主子吩咐杨孝媳妇在秦钰房里就带一双眼睛一双耳朵，只是连续几天观察，她觉得眼睛是花的，耳朵是聋的，否则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有用的情况？或许这野种就是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秦钰沽名钓誉不算，三小姐竟偏偏跟他来往。 “大兄，这是大姊从关中带回来的天椒花，她送我一盆，大兄你帮我养着，小妹怕养不好。” 秦钰看到三姐儿抱着的盆栽，眼睛都直了，熟悉的绿色的叶子c白色的花，点缀着红色c绿色长条状的果实，这分明就是一株辣椒。秦钰翻阅史料，他分析这个时代介于他所熟知的历史的隋唐时期，只不过因为四方阁的存在，历史的走向已不可辨认，可无论如何，辣椒这原产美洲的植物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1章 玉楼 三姐儿印象中大兄从未有过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 “大兄，这叫天椒，据说是当年流风先生从遥远的天边取回来的。”三姐儿继而又提出她的疑惑，“大地是否真的有尽头？大兄，世界的尽头是什么？大姊告诉说世界的尽头在大海的彼岸是无尽的深渊，可她也没见过，谁知道是不是唬人。” 三姐儿口中的大姊是秦钰他们这一房的嫡长女，取名玉楼，身份娇贵，性格理所当然的孤傲，今年十六岁，由杨夫人做主，亲上加亲许配给娘舅家的二公子，只等十七岁自四方学宫女部结业后完婚。 四方学宫的学子遍及梁c魏c齐三国，这些世家子弟一年休沐两次，分别为酷暑及年节。秦玉楼这次回家为奔父丧，父亲丧期已过，这位大小姐却迟迟不肯返回学宫，杨氏默许c秦芳氏顺水推舟，恰逢关中杨家的舅母相邀，大小姐去关中待到昨日方回。 秦钰对秦家大小姐的印象很模糊，脾气秉性也不了解，听三姐儿提到大姊满满的怨念，不禁失笑。 “大兄，我把你的石头记给大姊看了。”三姐儿在秦钰跟前，她那张小嘴很少有空闲的时候。 秦钰并不意外，《红楼梦》的传播需要书迷朋友的帮助，只是不清楚这位大姊文学素养如何，能否体会到《红楼梦》的魅力。 “大姊很是喜欢，她还问我要下面的章回呢。” 红楼梦一书，三姐儿看完了第四回《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判断葫芦案》，至于第五回，秦钰迟迟没有“交稿”。 《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这第五回可谓全书总纲，或诗或词或曲安排好了全书主要人物最终悲惨的结局。正如书中所言：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也是满纸荒唐言的精华，三姐儿喜欢的是人物以及人物推动的情节，未必能知其中三昧，拿给她难免有明珠暗投的意思。最要紧一点，这一章回包含警幻仙子以妹妻宝玉c教他巫山云雨的文字，虽是一笔带过，毕竟不太合适豆蔻年华的少女。 秦钰起初想过直接删掉这段文字，权衡良久不忍下“毒手”，红楼一书，文笔精炼，一字难易，何况删掉此大段文字？ “大姊想抄录一份带去四方学宫，大兄意下如何？” 秦钰点头同意，只是对于三姐儿说大姐想看后面更多的章节，不置可否。求人办事就要有求人的姿态，让一个小丫头传话算什么道理？就不能惯这种所谓大小姐病。 秦钰被杨氏禁足一月，这是最后一天。临睡前考察完葑c芸二人识字进度，秦芸顺利过关，秦葑十个生字错了五个，还是老规矩，错一个字，一百个俯卧撑，立刻执行。 一个月，三百个生字，在秦钰的高压之下，两人基本认全了，尤其秦葑，不仅识了字，而且锻炼了肌肉，身子比以前更结实了。葑芸二人起初度日如年，二十天之后竟也习惯了，每天不做几百俯卧撑就觉得浑身不得劲，他兄弟的母亲听闻儿子识字的消息硬是拉着俩儿子给大少爷叩头不提。 “今天早些歇息，明早丑时，本少爷带你俩去看日出。” 丑时，天都还没亮，哪有日出？ “家里当然没有日出，从家里往城外跑，总能迎接到日出的。” 葑c芸二人早已习惯了大少爷直接说出他们心里的疑问的本领，只是这结果颇让人心碎。 秦钰时间观念很强，他定下的时辰只会提前不会延后。用现在的话说，凌晨三点，葑芸二人已经站在了庭院里。杨孝媳妇起夜听到门外有动静，看到穿戴整齐的秦钰三人，她不由生出生无可恋的念头。 监视秦钰，原以为能作威作福甚至能得些散碎银两，熟料秦钰非但没有讨好她，反倒可劲儿折腾，天知道这野种哪来这么大的精神头。杨孝媳妇当然上报过秦钰的所作所为，教葑c芸识字？杨家的主子们虽然觉得贱民不配读书，却也不至于出面干涉；惩罚葑c芸二人的俯卧撑c跑路，她甚至觉得纯是少年人的恶作剧罢了。 杨孝媳妇睡意朦胧，打个哈欠的功夫，这一主二仆已跑出小院，老妇揉揉眼睛回房睡觉了。 “这老狗视而不见，咱爷们是没机会偷懒啦。” 夜色朦胧中，一个身穿黑衣的壮年男子目视秦钰三人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壮年男子也是秦氏族人，大号老成，秦家坞五虎之一，平日负责坞众的训练，对秦家忠心耿耿，坞主吩咐他暗中保护秦钰，虽不明白坞主何以对秦家这位身世尴尬的少爷另眼相看，他却忠实的执行坞主的命令。 秦钰被禁足，秦老成留意靠近他小院的陌生面孔即可，夫人的禁足令解除，余温尚未褪去，这位爷就不安分起来，三更半夜去看日出，天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秦老成与杨孝媳妇一样，看不懂秦钰这期间所作所为，秦葑c秦芸年纪虽不大却是秦家坞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坞主曾点评说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跻身五虎之列。葑芸被派到秦钰房里听差，这些日子就没见他们练功，秦家锏怕是要荒废了。 下个月初十日，秦家坞与杨家堡切磋的日子，任何人都能向其他两姓子弟提出挑战，擂台之上，生死不论，被挑战者不得拒绝，秦老成由衷的替葑c芸二人担忧。 秦老成忧心忡忡的追着三人脚步，没跑多大会儿，壮汉就已气喘吁吁，抬头看看前边三个小兔崽子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们难道不累？坞主要他暗中保护大少爷，秦老成是顾不上暴露不暴露了，大口大口的喘息兀自不能缓解胸口的憋闷，背上秦家双锏越来越重，脚步也越来越沉，早知如此不如骑马出来了。 秦钰自出秦府就察觉到秦老成跟在身后，他知道这是秦平安排保护他的人，同时也清楚这位老成叔打心眼里瞧不上他。此时故作不知，一来是想称一称秦家五虎之一的斤两，当然也有对他蔑视自己小小的惩戒。 想要收服猎鹰，免不了熬鹰的步骤。 秦老成越跑越慢，熹微的晨光里渐渐看不到他的身影，秦钰示意葑芸二人放慢脚步。葑芸二人通过秦钰传授的方法控制呼吸，虽然汗流浃背，虽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虽然骨软筋酥，他二人远没有达到身体的极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2章 铜锤 秦钰用手语示意二人放缓脚步，两人当然没有意见，能休息赶紧休息，天知道大少爷过后还有什么“恶毒”的手段。 “少爷，这点路途也不过是毛毛雨啦。” 经过短暂的调息，葑芸二人呼吸渐渐平复，秦葑嘴贱说道，话未说完就被秦芸捂住了嘴巴。 “是嘛！那等会儿就让你们体验下瓢泼大雨。” 秦芸恶狠狠的瞪了秦葑一眼，秦葑顿时矮了半截，讷讷的道，“还要跑多久？” “跑到废为之。” “跑到废” 秦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秦芸不再搭理兄长，默默的积蓄体力。其实，葑芸二人都清楚，大少爷练功的方法匪夷所思，他的命令看似很难完成，但肯定能够完成，坚持下来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况且大少爷万金之躯尚且汗透衣襟，他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秦老成终于追上秦钰三人，也不言语，四仰八叉的躺在路中央，拉风箱似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老成叔，剧烈运动后不建议立即躺下，这对身体有害无益。” “动呼哧动不了，没力气别呼哧说话。” “腿会抽筋的。” 秦钰固然狼狈，语气温文。秦钰话未落地，秦老成就抱着腿大叫起来。 抽筋，学名筋肉痉挛，痛起来欲仙欲死，秦钰让秦老成绷直了腿，葑芸二人帮他压着。秦氏五虎在秦家坞地位仅此于坞主秦平c统主文和，秦老成训练族中子弟尤其严苛，葑芸等小一辈子弟甚至给他起了外号叫活阎王。 秦家坞里杀气腾腾的活阎王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秦葑一时控制不住笑出声来。活阎王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本来就涨红的脸色渐渐变成紫红色，抬腿就踹，骂道：“小兔崽子，长行市了，你功夫练得怎么养了？老子待会儿考较，若敢荒废，仔细你俩的皮。” 听话听音，秦钰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心底没有不满，他也不打算辩白。秦老成态度粗鲁却没有私心，这样忠心耿耿的家臣，拉拢还来不及呢。 秦钰充耳不闻，秦老成很不甘心。 “大少爷，老成粗鲁，见笑了。”顿了一顿，秦老成看着秦钰续道，“大少爷夜奔城郊，不知所为何事？” “锻炼体能，磨炼意志。” 听到秦钰的回答，秦老成尴尬了，体能是什么东西？意志又作何解？他终究不适应读书人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开门见山的说了下月初十秦家坞c杨家堡的切磋，顺便讲了擂台上的规矩。 “被挑战者不得拒绝，杨家堡的英杰一定会向葑芸俩小子提出挑战的。” “如果认输，比斗是否终止？” 秦老成想破头也没想到秦钰竟会问出这样的话，认输？习武之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他对秦钰的鄙夷到了极致，“葑芸若不刻苦练功，擂台之上恐怕连认输的机会都没有。” 无论做人还是做事，秦钰奉行实用至上。葑芸根基确实不差，秦家锏也确有独到之处，但比起特种部队一招毙敌的训练就不够瞧了，能用一根手指干掉敌人，就绝不用两根，秦钰训练葑芸的目的就是砍掉这些枝枝蔓蔓，这当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因此在擂台上活下来才是最要紧的。 “擂台上，你俩能否有认输的机会？” 秦钰对秦老成的讥讽置若罔闻，反问秦葑秦芸道。 “当然！”秦芸直截了当回答道。 “杨家人固然厉害，我兄弟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秦葑信心满满，大少爷对人体要害的解说c秘密传授的狠招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暗暗想到。 秦老成：“” 如果换做以前，他早一记耳光甩过去，现在毕竟隔着这么个“棒槌大少爷”，然后还得护佑他周全，真真岂有此理。 秦钰一行人返回秦府，天刚大亮，秦钰三人各自去洗漱更衣，秦老成又气又羞又恼c讪讪的回到自家小院。 秦老成育有两女一子，长女铜锤今年十五岁，出落的亭亭玉立，老两口正商量着找婆家的事儿；儿子铁锤十三岁，正当讨人嫌的年纪，秦老成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儿子每天不挨顿揍就浑身不自在；二女叫木锤，正当学步的年龄。婆娘张氏因又添一女，自觉矮了半头，尤其秦老成拉下脸的时候，越发不敢忤逆。 “当家的，发生什么事儿了？” 张氏见秦老成发髻凌乱c脸上有泥c衣衫带土的样子，大吃一惊，忙上前替他脱去外衫。 秦老成黑着脸不说话，这时铁锤抢了姐姐的胭脂跑将出来一头撞在父亲身上。 “铁锤，还我胭脂，我有要紧的”铜锤披散着乌黑的长发追了出来，见到父亲脸色难看，不敢继续讨要，只是拿眼睛威胁铁锤。 “练功没有？” “没有” 铁锤话没说完就被他老子一脚踹了出去，手里攥着的胭脂撒了一地，铜锤看得眼睛都红了。 铁锤嚎啕大哭，秦老成吼一声不许哭，铁锤果然不敢再哭，只是鼻子一抽一抽的。 “取双锏来，击锏百次，横扫百次，突刺百次，完不成不许吃饭。” 铁锤固执的不肯执行，秦老成爆发的前一刻，张氏忙安抚着儿子去拿锏。 “当家的，铁锤还小，不懂事儿，别气坏了身子，”顿了一顿，张氏转头看着铜锤，“闺女，去给你爹打水梳洗，今天是浴兰节，咱一家人都高高兴兴的才好。”说着，张氏弯腰将地上未损毁的胭脂捡了起来，不过他没敢问当家的今天何以这般狼狈。 “丫头，爹跟你娘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是九叔家的长孙，午后九叔会过来，你梳洗打扮一番，不许给爹娘丢脸。” 秦老成洁面的时候顺口说道，铜锤闻言娇躯微颤，手中毛巾险些掉落在地。嫁人，她真的想不到这么遥远的事情有朝一日竟会落在她的头上。 “爹爹，女女儿还还不要嫁人。” 铜锤冷不丁的说道，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铜锤从未忤逆过父亲的决定，她喜欢念书识字，爹爹说女娃子不需要念书，她不敢违抗，跟随娘亲学女红之余，她就偷偷跑去族学窗外偷听先生授课，饶是如此，她已然认识不少字，会写名字c也知道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她也喜欢算学，她现在懂得用算筹计算加与减；铜锤也憧憬过未来的丈夫，意识深处丈夫的形象是模糊的，可她知道那绝对不会是九叔的孙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3章 难题 “咣！” 秦老成终于明白女儿竟违逆他的安排，大怒，甩手要打；铜锤眼眶含着泪，秀气的小脸上写满了倔强，可她不躲也不闪，张氏安抚了儿子又忙过来安抚闺女。 “闺女，还不赶快跟爹爹认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不嫁人想做什么？”张氏并非问女儿答案，她只是肯定的告诉铜锤，女人到了年纪就得嫁人，当家的或许脾气大，但这件事儿上真的没有做错。 “女儿想念书，想学算学。” “算学？”秦老成夫妇愣住了，这成何体统？ “我问过伊人，她帮忙问过大少爷了，大少爷说如果我想学，他肯教授学问的，伊人现在被老夫人派到大少爷房里呢。” 大少爷自然就是秦钰，听到这个称呼，秦老成火气更大，这位少爷溜狗似的折腾了他大半夜，临了才告诉他长跑需要调整呼吸，三步一呼，五步一吸，这不是故意看他笑话？ “大少爷，”秦老成虽然被派去保护秦钰周全，这并不表示不能对秦钰有成见，“他一个整日胡闹的纨绔少爷，能有什么学问，不许去。” 铜锤不服气的道：“才不是呢，大少爷算学很厉害，他不用算筹就能核对整整一本账册的账目，这些日子府里都在传说大少爷算学精深，杨家的数艺先生都比不上的。娘，女儿还听说大少爷已征得老夫人c夫人首肯，接掌食府，将来女儿学习有成，能做账房先生也说不准呢。” “胡闹，你女娃子家家的，做什么账房，别说那位少爷不能同意，老夫人也不会允许这么荒唐的事儿。女娃子趁早嫁人才是正理，再敢顶嘴，小心吃板子。”秦老成不给女儿辩白的机会就单方面结束了谈话。 秦钰去老夫人c夫人房里问安回来后才看到了家里的不速之客。 铜锤，秦老成的大闺女，模样秀气的女子上前见礼并说明来意。秦钰此前听伊人说起铜锤想跟他学算学的事儿，他只是没料到这个名叫铜锤的竟是一娇滴滴的小娘子。当然，秦钰倒不会因为铜锤是女人就心存轻视，既然想学习，就得先探探底子，他随手取来三姐曾经做过的题目递给铜锤。 铜锤的字很丑，算术题正确率却远超三姐，待听说铜锤没有进过族学，秦钰就不得不感叹小姑娘天赋惊人了，如此璞玉，若不经雕琢而泯为众人，这实在是秦家的损失。 “做学问，没有捷径，三更灯火五更鸡，想要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你能坚持么？”秦钰说这番话的时候，伊人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他，三更灯火五更鸡，大少爷平常不就是如此？想到秦钰挑灯夜读时专注的样子，她竟有些痴了。 铜锤没有伊人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她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大少爷，婢子不怕吃苦，只是只是”铜锤期期艾艾的不知该如何说起，她忽然拜倒在秦钰跟前。 秦钰吩咐铜锤起来说话，铜锤竟然抽泣起来，“大少爷，奴婢不想嫁人，求大少爷跟爹爹说和一二，爹爹总不敢忤逆大少爷的。” 秦钰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接话，他忽然觉得这丫头不仅算学天赋惊人，说话谈判也颇有手段。看向伊人，伊人忙收拾情怀，如此这般说了铜锤的事情。 “老成叔没有同意？你俩这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秦钰看人很准，秦老成脾气暴躁，秉性固执，想打动这样的人很难，尤其关系到人家闺女的终身大事，更是难上加难。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他是秦家的少爷，干涉家臣闺女的婚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要说不管，他又不忍心明珠蒙尘，这也是他秦钰的损失。 秦钰思索着与葑c芸二人离开秦府，他从今天起接掌食府，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要是烧不好，免不了要被人看轻的。 秦记食府位于南城甲一街二十六号，秦钰到店里时正赶上饭点，没有想象中客似云来的喧闹场面，门口一个小厮懒洋洋的靠在门口的条凳上，撮着牙花子剔牙，时不时朝门口啐一口剔下来的秽物。有客人经过门口，小厮也仅仅是懒懒的收一收挡在门口的大腿。 “这厮什么东西？太嚣张啦。”秦葑心直口快道。 秦钰不言语，刚要迈步上前，一个十来岁c衣着破破烂烂的小乞丐走进了他的视线。小乞丐徘徊良久方走到食府门口小厮跟前磕头讨要一口吃的。 “啐！” 一口浓痰吐到小乞丐乱糟糟的头发里，小厮懒懒的指着门口的木牌，道：“乞丐与狗，不得入内，滚远点！” 小乞丐不敢抬头，磕头声咚咚作响，“求大善人赏口吃的。” 秦钰看到这里，他朝秦芸使个眼色，秦芸心领神会，大步上前，飞脚侧踢，门口悬挂着“乞丐与狗不得入内”的木匾断为两截。 秦芸这一脚算是捅了马蜂窝，食府里走出来七个莽汉，膀大腰圆c满脸横肉，怎么看都不是良善之辈。秦记食府是秦家的产业，秦家与关中杨氏联姻，在益州府地位越发显赫，这些年有胆上门闹事者，不能说没有，但没有一个能囫囵着出去的。 “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这儿的规矩？”为首的壮汉不认识秦钰，不等秦钰作答，转头道，“这三位，每人废掉一条腿，然后扔出去。” 壮汉不给秦钰说话的机会，秦钰也没有回答问题的兴趣，看也不看跃跃欲试的打手们，径自走到小乞丐身边将他拉起来，自始至终，他只说了一句话：给本少爷往死里打。 七个打手尚未回过神来，早就按捺不住的秦葑率先出手，第一招就是撩阴腿，挡在他前面的汉子哀嚎着弯下腰来，又被秦葑顺手抓住头发，猛然发力，汉子的一张脸紧贴到他抬起来的膝盖上，然后就有骨裂声响起，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石火之间，秦葑丢开昏厥的对手，跳将起来，用膝盖c后肘攻击离他最近的对手身体最脆弱的部分；秦芸也不甘示弱，他倒没用撩阴腿这般下流的招式，出手攻击的总是对手关节，惨叫声此起彼伏。 十数息之间，七个打手连同门口朝小乞丐吐痰的小厮，八个人即被放倒，其中四个昏厥，另外四个虽然意识清醒，却是抱着骨折的肢体惨叫。葑芸二人表面镇定，其内心的兴奋却是掩饰不住，他兄弟二人这一个月的时间，除了认字c锻炼体能，秦钰还传授他们后世军中流传的格斗技巧，对付杨家堡c秦家坞的高手或许远远不够，对付几个混子打手却是游刃有余。如今小试牛刀，果然成效显著，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坚定了追随秦钰的念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4章 小乞丐 葑c芸二人若无其事的跟在秦钰身后走进食府，暗中护佑的秦老成却是吃了一惊。葑芸二人赤手空拳对付七个打手，他原本是打算出手相助的，熟料这兄弟二人面对对手竟似虎入羊群一般，砍瓜切菜就将所有人放倒了。 葑芸二人的身手，秦老成很清楚，他俩确实不惧这些打手，可也绝对做不到这般游刃有余c干脆利落。秦老成回想着二人出手的场面，虽没用秦家锏，但秦家锏法的影子是烙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出手之际，自然而然的派上用场；真正令他意外的是对秦家锏法的变通，不仅如此，而且加入了肘击c膝撞，最关键是打人要害，出手没有任何拖沓，如果换成他对上葑c芸二人，想要正面压制，恐怕也要费一番手脚了。 这俩小子的进步难道是因为这位大少爷？秦老成不仅想起秦钰的话：跑步时，呼吸是有技巧的。大少爷知道呼与吸的技巧，难道就不知道练功的技巧？坞主何等精明，如果大少爷真是泛泛之辈，他岂会如此上心？ “秦家是良善之家，绝不做仗势欺人的事儿。”秦钰表明身份后，召集食府所有人，开门见山说道，顿了一顿，“秦钰接掌食府，这是第一条规矩，望各位谨记于心。” “廖掌柜呢？”秦钰问道。 食府的掌柜姓廖，名大善，据秦钰了解，这位廖掌柜是个好人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掌柜；杨忠任账房，账房就骑在他脖子上拉屎撒尿；如今账房换成了秦钟，秦钟是二爷秦燮的人，廖掌柜依然没有话语权。 “廖掌柜告了病假，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到店里点卯了。”一个满脸油光的中年男子回答道，秦钰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忿与无奈，明显话里有话却不敢讲。 “你叫什么？” “邬大宝，食府的厨子。”邬大宝提到厨子时无比自豪，有手艺就有饭吃，将来他的厨艺只会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世世代代延续下去。 秦钰点点头，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他算得上光杆司令，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可以立威，但不要瞎指挥，否则被打脸后脸疼。 停业整顿c打扫卫生，这是秦钰废掉那七位仗势欺人的打手后，下达的第二道命令。 小乞丐瑟缩着站在食府最角落里，他很饿很饿，可他不敢说话，更不敢偷偷溜出去，那位衣衫华贵的公子定是了不起的人，他端坐桌旁，以往那些不可一世的大爷们都不敢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不敢相信秦钰竟然跟他说话，想想刚才他扶他起来，定然弄脏了贵人衣袖，越惶恐越不敢说话。 “我我没没有名字。” 小乞丐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心肝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口中跳出来一般。 秦钰询问小乞丐父母，小乞丐表情茫然，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心仿佛狠狠的刺了一下。人皆有恻隐之心，秦钰也不例外。 “你想不想跟着我？” 秦葑c秦芸不懂，秦记的厨子c跑堂c伙计更加不懂，偌大个益州府，每天饿死c冻死的乞丐数不尽数，大少爷想做善事，他能收留几个？小丐瘦小枯干，养在家里能干什么？这脏兮兮的样子做都没人要。 流离失所这些年，小乞丐渴望安稳，当然也心存戒备，一同流浪的小伙伴们，尤其模样标志的，早有被人收留的先例，但事后一段时间就有人在乱葬岗上发现他们的尸体。 “我我什么也不会做。” “不会可以学。” 秦钰的回答出乎小乞丐预料，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她没来由的觉得这是一个好人，下意识的点头应承下来。 秦钰吩咐秦芸带小乞丐去浴房沐浴，身上太脏一来有碍观瞻，二来容易滋生细菌；一面让邬大宝下厨做几道清淡的小菜，果腹之余顺便考校厨艺。在秦钰看来，开饭店最重要的就是厨子的厨艺，其他诸如包装c品味，都是依附于厨艺衍生出来的。 眼见秦芸从浴房返回，秦钰又吩咐他去对面成衣铺给小乞丐买两身衣服，秦葑c秦芸虽是一母同胞，性格却大不相同，像量体买衣这种事儿，秦葑就干不来。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是秦钰始终奉行的准则。 秦钰拿着新衣走进浴房，一个小小的人儿面对房门擦拭身体，四目相对，小乞丐惊得僵住了。秦钰也有些意外，小乞丐竟是女儿身，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看到的第一个女孩儿的身体，没有心猿意马，更没有任何龌龊的念头，重重压在心头的唯有震撼。 秦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具身躯，最合适的一个词叫皮包骨头，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说她是活着的木乃伊，一点也不为过。 秦钰放下衣服，走出房门，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收留小乞丐的初衷只因为他要培养自己的班底，当然不缺功利因素，可这一刻他觉得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小乞丐第一次穿了新衣，畏畏缩缩的走出浴房，抬头看了秦钰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你能记起自己姓什么？” 小乞丐摇摇头，她没有名字，更没有姓氏，自记事起就在流浪。 秦钰略加思索，“如果你不介意，就随我姓秦，你就叫秦怡。” 小乞丐终于有勇气抬头，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淌下两行热泪；秦钰想不到洗干净的小乞丐竟也是个美人坯子，只是太瘦了，瘦到缺少了美感。秦钰轻轻拍了拍她的脑瓜，没有再说什么。 秦记的主厨有三人，杨业是随杨氏陪嫁过来的，背靠大树，这些日子干脆不来点卯；何刑虽是益州人士，他识时务的早早投靠杨忠，杨忠倒台，秦钰出山，他又思索着改换门庭，自告奋勇的去了后厨，谄媚的说让大少爷尝尝他的手艺，再就是邬大宝了。 时下主要的烹饪方式无外乎蒸c煮以及炙烤，再有就是脍，通俗点说就是鱼生，此前倒也有牛c羊等家畜的脍，只是如今吃的人少了。 等餐的时间，秦钰四下打量着，这是城南秦家势力范围内规模最大的食府，据说曾经是族产中最赚钱的产业。秦钰看得不甚满意，首先，没有特色，三个主厨都说自己的菜品是食府的招牌，简直是乱来；再有，食府对消费群体没有明确定位，在秦钰看来人无贵贱之分却又贫富之别，食府应该有针对性的拉开档次；最后一点，秦钰对环境卫生不甚满意，餐饮好吃不好吃先放一边，卫生不达标，这在他看来简直十恶不赦。 不多时，何刑与邬大宝两位大厨的菜品端到了秦钰跟前。何刑擅长面食，他蒸了有馅的馒头，另外端来一盘鱼脍；邬大宝做了拿手的蒸鱼以及黄豆苗与韭菜煮了做汤，另外还蒸了粳米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5章 虚凰假凤 秦家有秦家的规矩，主子用餐，丫鬟c小厮要在一旁伺候着，尤其外人面前，即便葑c芸也不例外。秦钰也没有礼让，二人早被他把胃口养刁了，眼前粗陋的饭食恐怕不容易引发他们的食欲。 “小怡，你坐我旁边。” 小乞丐战战兢兢的坐下，她感到诚惶诚恐，可在秦记的仆役眼中，这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秦家这种高门大族，赐姓乃秦氏族长才有的权力，秦钰虽不是族长，他却是下一任族长的继承人之一，这对小乞丐而言是多大的造化。 秦怡不敢动筷，或许她压根没使用过这种器具，秦钰看看秦怡，取饭碗成了半碗粳米饭，泡了点汤汁送到她跟前。这倒不是秦钰吝啬，小丫头饿的久了，虚不受补，直接大鱼大肉，她那脆弱的肠胃根本负担不了。 饶是如此，秦怡也吃的心花怒放，她从来不知道饭食竟可以如此美味，对世家豪门的饮食兀自停留在年长乞丐的描述中——顿顿吃肉馒头，仅此而已。 “少食多餐，方为饮食之道。”看着秦怡恨不得将饭碗吃下肚的样子，秦钰笑着解释道，他没怎么吃，每道菜象征性的吃几口，浅尝即止。 “大少爷觉得饭菜不合口味？” 何刑谄着脸问道，秦钰尚未说话，秦安施施然走进食府，他手里拿着一口铁锅。对大少爷“独创”的炊具，葑芸二人并不陌生，秦记的伙计c橱子门却是满头雾水，秦管家带来这半圆形的物事意欲何为？ “钰哥儿想要一展厨艺？” “知我者，安叔也。” 秦钰半开玩笑的接过炒锅，对邬大宝道，“暂借后厨一用。” 秦葑c秦芸对于给秦钰打下手已经轻车熟路，秦怡怯生生的看着三人忙碌，不知道该做什么。 “小怡，这段时间你的任务就是调养身体，其他的看着就行。”秦钰一边运刀如飞，一边说道。 秦怡局促之意稍减却又眼花缭乱起来 秦老成见秦安来到秦记，他现身相见也就不显突兀了。 “秦管家，咱们这位大少爷竟还会厨艺？”秦老成颇有些不能理解，君子远庖厨，这位爷难道就不介意？ 秦安微笑道，“大少爷厨艺登峰造极，老夫尝过他的饭菜，当真是世间罕有的美味。” 邬大宝c何刑两人面面相觑，如果秦管家说的是真的，那他俩今天算是班门弄斧了，只是大少爷怎能精通庖厨之术，这很费解啊。 秦钰就地取材，做了一道麻婆豆腐，辣椒目前只是盆栽，稀少且昂贵，不便拿来做菜，他就用茱萸代替；另一道韭菜豆干炒肉丝，嫩绿的韭菜，油汪汪的豆干与肉丝搭配，说是色香味俱全，半点没错。 “这这是炒菜？！！” 邬大宝颤着声音问道，炒菜这种烹制手法诞生不过十数年时间，据传掌握这种手法的只有四方城的天下第一楼以及大梁国都建康城仙客来酒楼。两家顶级食府对学徒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大少爷怎能学得？邬大宝品尝一口豆腐，麻c辣，鲜c香，让人有欲罢不能的冲动；何刑最先品尝的韭菜豆干，肉是最下贱的猪肉却无半点腥臊之气，豆干口感弹牙，韭菜翠绿，好吃又好看，秦管家说是世间罕有的美味，半点也不为过。 品尝大少爷亲手做的菜肴，他们受宠若惊，看秦钰的眼神都透着崇拜。秦钰不语，他只是给秦怡盛饭c夹菜，饭菜的分量仅仅是刚才的一半。 “少少爷，我饱饱了。”秦怡怯怯的说，她其实并未吃饱，只是不敢说吃饱了而已。 秦钰笑笑，他说：“还可以再吃一点。” 秦怡默默接过饭菜，她没有抬头，低头扒着米饭，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想哭了。 秦钰恍若未觉，他目光扫过狂热的诸人，然后当众宣布他要收徒。 收徒c传承技艺，在这个年代，其受重视程度仅次于家族的香火传承，秦钰话音尚未落地，俨然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引爆了在场所用人的热情。无论先前对秦钰有无成见，此刻都摒弃了前嫌，他们恨不得立即拜师。 “无论秦姓族人还是依附于秦家的外姓人，凡有志于庖厨之道者，均可报名，三天之后，五月初八，辰时两刻，集中考核。”说完，秦钰与秦安一同离开秦记，任由秦记上至大厨c下至伙计奔走相告。短短半日光景，大少爷的名字已经传遍了益州府南城秦家势力范围的角角落落，甚至整个益州府都把这事儿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君子远庖厨c庖厨小道也 话分两头，再表秦钰。 回到秦府，不等他走进自家小院，他就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走进小院最先看到的是铜锤，她双颊红肿，嘴角泛着血丝，双眼也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眶里犹有泪痕。秦老成尤为诧异，她想不明白闺女怎么到了大少爷房里，她又是被谁打了。狐疑的看了秦钰一眼，大少爷说有事儿相商请他房中一叙，叙他的丫头被打？秦老成护短，若非秦安在场，他真的要与大少爷理论一番。 秦安看了秦钰一眼，秦钰面无表情，葑芸二人以及被秦钰带回府的秦怡，都不敢言语。 铜锤看到秦钰一行人，尤其父亲在场，心中的委屈被无限放大，刚止住的泪水又吧嗒吧嗒的滚下来。 “怎么回事儿？谁干的？”秦钰沉声问道。 铜锤尚未开口，杨孝媳妇从西厢房里走出来，面带微笑的看着秦钰，“大少爷回来了。” 秦钰只是问，“怎么回事儿？” 杨孝媳妇抢在铜锤前面道，“今天珏少爷路过，听到房里有动静，”说话间不自觉的抓了抓脖子，将手放在嘴上又拿开，“老身都没脸说，伊人跟铜锤这俩小浪蹄子竟然竟然凑在一起做那虚凰假凤的勾当。”短短一句话，杨孝媳妇揉了三次脖子，不住的轻揉眼睛下部，时不时抬眼望天，似乎是不敢看秦钰的眼睛。 “你你胡说，我没有，是珏二爷！” 秦老成性情暴躁，听闻女儿竟做出这等丑事，抬手要打却被秦钰抓着了手腕。 “老成叔，稍安勿躁，且听令爱说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6章 大风起兮 杨孝媳妇再一次打断了铜锤的话，她的嗓门很高，似乎要嚷的人尽皆知，“珏少爷哪见过这等勾当，想要阻止，熟料这俩贱人竟然要拉珏少爷下水，竟要强奸后来就闹到夫人跟前，还好夫人宽大为怀，只是略施薄惩” 杨孝媳妇振振有词，秦老成一时竟拿不准这是真是假，回想闺女这些年的成长，她确实跟别人家的姑娘不大一样，如果她真做出这种不要脸的勾当，不用夫人宽宏大量，他首先就打死了干净；秦钰横了秦老成一眼，目光转向杨孝媳妇，杨孝媳妇忙不迭的转向一旁。 “你在撒谎，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好好想想。”秦钰不等杨孝媳妇辩解，他已转身进屋。 “秦管家，真的，老身句句属实” 秦安不语，秦老成面沉似水，铜锤恨恨的盯着她，杨孝媳妇老大没趣，只不住的强调她没有扯谎 伊人趴在榻上，她身上穿一件月白色中衣，腰部c臀部以及大腿上隐隐透出斑斑血迹，看到秦钰，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眶里豆大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女人的哭大致分为三类，无声有泪谓之泣，有声有泪谓之哭，有声无泪谓之号，潘金莲哭武大，号了半夜，那是做给邻居听的；伊人没有发出声响，每当她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就会有新的泪珠替补下来，这似乎她表达委屈的唯一途径。 孰是孰非，不言自明。 秦钰坐到伊人身边，“你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为你做主。” 伊人泪眼婆娑，怔怔的瞅了秦钰好一会儿，然后将头埋进秦钰怀里嚎啕大哭。这一刻，秦钰竟有些局促，他觉得他应该反手抱住女孩儿，自从伊人被指派到他房里的那一刻，府里上上下下理所当然的认为她被大少爷收了房；可秦钰毕竟与土生土长的少爷不同，伊人在他眼里就是一初中生，猥~亵未成年少女，这在他看来是不能被接受的。 秦钰最终探出右手轻轻摩挲着伊人黑发，没有安慰也没有制止。 伊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约莫一刻钟光景，心中的委屈发泄的差不多，她才发现秦钰的衣襟竟被她的泪水打湿了。 “大少爷，夫人惩罚奴，奴不敢怨恨，大少爷不用为了奴”伊人自幼在秦家长大，她当然知道杨氏的地位，她堂而皇之的偏袒珏二爷，大少爷能做什么？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秦钰的执拗竟让伊人感到一丝欣慰，如果大少爷为自保而无动于衷，她恐怕才会觉得失望，想到这儿，她眼泪又淌了下来。 “大概辰时三刻光景，奴跟铜锤姐姐一起做针线，珏二爷一个人闯了进来，他对奴说要奴去他房里伺候，奴告诉说奴已经被老夫人派给钰少爷了，一切自有钰少爷做主，珏二爷却说钰少爷” 伊人没有说下去，秦钰也大概猜的明白，无非就是野种c庶出之类的话，他只是示意伊人说下去。 “珏二爷后来后来就要用强扯奴的衣衫，奴自然不肯，铜锤姐姐也帮忙阻拦，奴失手抓了珏二爷的脸，珏二爷后来就恼了，打了铜锤姐姐一记耳光，气急败坏的走了。” “恼了？”秦钰冷笑，如此行径，打死都不冤。 “后来夫人就知道了，斥责奴不守妇道，竟然勾引爷们，”伊人说着又被泪水糊了脸，她泣道，“夫人让人打了奴二十鞭子，还让铜锤姐姐掌嘴” “狗日的！” 秦钰终于爆出了粗口，龌龊的儿子混蛋的娘，不出这口恶气，实在难消心头之恨？伊人是他房里的人，他都不敢代为出头，府里还有谁肯为他卖命？ “伊人，你放心，这口气我替你出了。” 秦钰转身往出走，伊人却焦急了，珏二爷是夫人的心肝肉，夫人在府里一言九鼎，二夫人也不会为这小事与她争持，大少爷替自己做主，岂不是自讨没趣？ “少爷，不要，奴就是委屈，不敢怨怼” 伊人挣扎着要起身，秦钰已经走出了房门。 面沉似水，秦钰径直走到杨孝媳妇跟前，“我希望你能一五一十告诉我今天发生的事情。”不等杨孝媳妇说话，秦钰对铜锤道：“铜锤姑娘，你先带小怡进屋里去。” 秦怡是惶恐的，她见惯人情冷暖却没见过大世面，不理解高门大宅里的龌龊，听了秦钰的吩咐，她如牵线木偶般随着铜锤走进房里。 杨孝媳妇兀自辩白道：“大少爷，老身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假话，否则” 铜锤阖上房门的那一刻，秦钰突然抓住了老妇右臂，用巧劲一提一拉，只听嘎巴一声，在杨孝媳妇的惨叫声中，她的整条胳膊软绵绵的锤了下来。 杨孝媳妇虽为下人却养尊处优惯了，她忍受不了肩胛骨脱臼那钻心的剧痛，杀猪似的嚎叫着，眼泪鼻涕糊的满脸都是。 “你若不立即闭嘴，我卸掉你另外一条胳膊。”秦钰皱眉道。 杨孝媳妇从来没想过一脸人畜无害的大少爷竟如此狠辣，此刻哪敢质疑秦钰的话？紧咬牙关不敢再哼一声。 “你知道吗？人身体里一共有二百零六块骨头，这其中包含肩关节两个c肘关节两个c腕关节两个c髋关节两个c膝关节两个c踝关节两个c指关节二十八个c趾关节二十八个，这是六十八个，我刚卸掉了你的肩关节，目前还剩六十七个，不知道你想过把这些关节卸掉之后的情景吗？”秦钰在杨孝媳妇身上关节处指指点点，杨孝媳妇惊恐的连连摇头，秦钰继续道，“你会像一坨烂肉一样堆在一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我再摘掉你的下颌骨，你甚至不能够叫喊” 秦钰用极平淡的语调说出了极残忍的话，不仅杨孝媳妇彻底崩溃，即便秦安c秦老成他们都冷汗涔涔，尤其秦老成，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府里彬彬有礼的大少爷。 “我说，我说，我全部说” 杨孝媳妇如此这般讲了之前发生的事情。秦钰已然从伊人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秦安他们却是第一次听说，尤其秦老成，他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握的咯咯作响，嘶哑着声音道，“秦管家，这样的主子如此颠倒黑白？还有天理” “老成兄，慎言！”秦安看了一眼杨孝媳妇，喝止秦老成道，“大少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这后半句话是对秦钰说的。 秦钰摆了摆手，他蹲下身子看着杨孝媳妇，“你来我房里的目的，你知我知，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我想你总有一个权衡，你如果让我不痛快，我也不会让你痛快，记住你的六十八个关节。”秦钰边给杨孝媳妇关节复位边道：“听说你还有两个儿子都在秦家听差，小儿子也十七岁了吧。” 秦钰语调温和，说出的话却是赤裸裸的威胁，不说当事人，秦安他们又忍不住寒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7章 悔婚 敌强我弱，示之以弱，当徐徐图之。秦安不希望秦钰因此与杨夫人正面冲突，思来想去，他决定找秦钰谈一谈。秦钰闻言，不置可否，反问道：“安叔，你难道以为这事就此揭过了吗？”秦安愕然，秦钰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两个姑娘做出那虚凰假凤的勾当不算竟还妄图强奸秦家少爷，如果不是发生在我房里，我也要到处说去。倘若再有人推波助澜，那事情更加沸沸扬扬啊。”说到这儿，秦钰叹了口气，“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安叔，你说这让两个姑娘如何自处？” 秦安倒吸了一口凉气，秦钰替他说道，“唯死而已。” 伊人c铜锤意欲“强奸”少爷，杨氏即便将这两个“浪蹄子”当堂打死，恐怕也说得过去，她偏偏只是略施薄惩，秦安从进门时就在思索这个问题，秦钰一席话令他茅塞顿开，借刀杀人，既能落下好名声又敲打了秦钰，果真是好算计；当然，秦安更意外的是秦钰竟能将这一切看透，虽然没有确凿证据，秦安觉得事情就是如此。 铜锤跟着秦老成回家，老成看看闺女红肿的脸颊，不由叹了口气，九叔登门看到这一幕，他会怎么想？由秦钰的小院到家约莫一里路程，铜锤一路走过，被人指指点点，她断断续续的听到什么“不要脸”c“”c“贱人”之类的话语，她不敢抬头，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铜锤忽然“啊呀”一声，秦老成急忙转头，发现女儿头上不知道被谁丢了一颗泛着腥臭的鸡蛋，黑黄色的蛋液顺着头发流淌到脸颊上c衣领里，秦老成暴怒，跳着脚要找人干架，人群中有人回他说有胆子做那丑事，难道还不许人说？也有人说老成兄，有此败坏门庭的女儿，莫不如打死了干净 铜锤是个有想法却没主见的姑娘，她喜欢读书c认字，父亲不许，她只敢偷偷去族学旁听；她不想嫁人，父亲允了，她却不敢决绝的反抗；托伊人说和，跟大少爷学算学，这就算她人生中做的最出格的事儿，没有之一。如今被人丢了臭鸡蛋，铜锤就仿佛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她甚至不敢用手擦拭，父亲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听不到，她只想快快的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里什么人也不见。 张氏看到闺女狼狈的样子大吃一惊，追过去问话，铜锤也不答应。张氏不敢多言，只是替女儿擦掉脸上c身上的污渍，边擦边掉眼泪。秦老成面色铁青，张氏又是一惊，追问发生了什么，秦老成只是一声长叹，转移话题道：“待会儿九叔过来” 张氏却说：“九叔不过来了，他他托人带话说，他的孙儿配不上咱家闺女。” “九叔他这是要悔婚？”秦老成闻言须发皆张，他的姑娘被人悔婚，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当初九叔只是口头说了一句，既然看不上咱家闺女，难道咱家闺女还嫁不出去？”张氏想的却是悔婚也不坏，反正姑娘也没看上九叔家的孙儿，这都是当家的一厢情愿的事儿。 张氏自我安慰的当口，铜锤“哐”的一声推开房门走到爹娘跟前，她声嘶力竭的道：“他凭什么悔婚？我做错什么了？”这一瞬间，张氏脑子里是乱的，姑娘她什么时候又想嫁了？ 秦安听说了铜锤被人丢臭鸡蛋的事儿，他第一反应不是愤怒，午后和煦的阳光下他竟感觉到几分冷意，对付一个小丫鬟尚且机关算尽，对付大少爷难道会手下留情？秦安觉得有必要再嘱咐秦钰几句。 华灯初上时分，秦安去而复返，他如此这般说了铜锤的事儿。 “来得好快啊。”秦钰喃喃道，沉思良久，他冷不丁一个激灵，急对秦芸道：“你让铜锤立刻来见我，就说我有要紧的事儿找她。”秦芸答应着往出走，临出门之际，秦钰又道：“这些话务必当面告诉铜锤。” “大少爷，难道有人要”秦安骇然，秦钰微微摇头，杀人灭口太容易落人话柄，杨家人不至于这么蠢，他担心的是铜锤，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被打掉自尊与自信，天知道她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半个时辰后，秦芸未归，秦葑有些坐不住了，“大少爷，我去一趟，立刻回来。” “你留在家里，我跟安叔走一趟。” 话分两头，秦芸急匆匆来到秦老成的院落，见礼毕说明来意。秦老成愁容满面，这脾气暴躁的汉子揪着胡子道：“我这闺女自进家门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谁叫也不开门，晚饭也还没吃。” 秦芸上前轻叩房门，道：“铜锤姑娘，大少爷有要事召见。”闺房里无人应声，秦芸又说大少爷嘱咐，一定要当面告诉姑娘这话，姑娘若不开门，秦芸只好得罪了。 秦老成尚来不及发表意见，秦芸已经踹开了房门。这还是曾经那个芸哥儿？秦老成夫妇诧异中听到秦芸的惊呼声。夫妻俩跟进房里才发现女儿竟把自己挂到了房梁上，白衣白绫，表情狰狞。 人在频临死亡时从来都不是安详的。张氏白眼一翻，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秦老成没有扶住自己婆娘，他就直勾勾的看着；门口两个年幼的孩子也痴痴的看着，他们都被这一幕唬住了。 头脑最清醒的大概就是秦芸了，铜锤身体余温尚在，上吊时间不长，未必不能救回。秦芸麻利的割断白绫，身体未僵c颈骨完好，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秦钰跟他兄弟说起过急救的方法，秦芸依葫芦画瓢，将铜锤身体放平，有规律的叩击她的胸脯，间或“亲吻”铜锤姑娘的嘴巴，一次c两次，机械的重复着，直至汗流浃背。 秦老成诧异之余瞪圆了双眼，眼睛渐渐充血，闺女含屈而死，难道死了还不让她安宁？别说区区秦芸，即便换做大少爷，他也定打不容情。秦老成卯足了力气，抡起沙包般的铁拳就打，这时铜锤轻咳数声，门口的弟弟妹妹接着尖叫出声。秦老成想收手却也收不住，砰地一声将秦芸打飞，他自己也摔成了滚地葫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8章 一只猴子的故事 秦钰赶到时，铜锤已经换过了衣服，张氏抱着她抹眼泪，嘴里说着你要是就这么去了，你让为娘怎么活之类的话；秦老成也知道打错了人，讪讪的看着屋角捂着腮帮子的秦芸，想认个错却说不出口，这小混蛋虽然救了闺女，可也占了闺女大便宜，这门亲事得尽快定下来了。 “大少爷”秦芸走到秦钰跟前，如此这般说了之前的事情。 秦钰面沉似水，站在铜锤面前，铜锤不敢抬头，张氏更不敢说话，秦老成想说话却被秦钰打断。 “悬梁自尽，你就这么想死吗？”秦钰忽的将一把匕首丢到铜锤跟前，“那我成全你，用匕首在脖子里抹下去，一了百了，也省的再被人救回来。” 求死也需要莫大的勇气，鬼门关走过一趟后，一般没有勇气再来一次。铜锤当然也不例外，她不敢触碰匕首也不敢说话。 “你以为你悬梁自尽就一了百了？你错了，你的死只会令亲者痛c仇者快，只会坐实你背负的骂名，你的爹娘只会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痛苦的活着，你的弟弟c妹妹也将抬不起头来，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 “少少爷，我错了。”这是铜锤被救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秦钰脸色缓和不少，“既然不想死，那就好好活下去，你不是想学算学吗？明日清早，准时去我那里点卯。安叔，我们走吧。” 秦芸走在最后，他冲铜锤拱手，“铜锤姑娘，告罪了。” 秦老成忙将一行人送出房门，直到他们走远，张氏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少爷小小年纪，他竟比当初老爷还威严，娘当时还真怕你捡起匕首呢，以后可不许犯傻了。” 次日，晴空万里。 铜锤穿了新衣，走着昨天走过的路，依旧有人指指点点，她始终抬着头。秦钰正吃着早餐，米粥c煎蛋c包子，清淡却不失营养，这是他的生活习惯。 “状态不错。”秦钰夸赞一句，又问她用过早饭没有，铜锤回答已吃过，恭谨的站在一侧。葑芸以及小怡陪秦钰用餐，秦芸脸颊已消肿，乌青仍在，铜锤瞅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去，今早出门前爹娘提到了她的婚事，弟弟嘴快，说了秦芸跟她“亲嘴”的事儿，把大姑娘臊的满脸通红，此刻见到正主，那被压抑的羞涩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你先去伊人房里陪她说会儿话。”伊人伤势未愈，秦钰也就没让她伺候，早餐都是送到她屋里吃的。铜锤闻言，如蒙大赦，逃也似去了。 秦钰的学生原本只有葑芸二人，如今又多了铜锤c秦怡，至于伊人，只要把书本摆在面前，她就想瞌睡，秦钰也就随她去了。葑芸二人已识得几百字，铜锤虽未进学，她在族学旁听也识得不少字，至少不比秦葑差，三人倒可一同教授；秦怡尚未开蒙，秦钰决定从头教，先学汉语拼音。 秦钰在特制的黑板上写下“acecicucu”六个字母，铜锤最先看过来，表情疑惑。 要是感兴趣就听一听，对你们用处不算太大，秦钰解释说，他让秦怡跟他读，手把手的教她握笔c写字。 “大兄，大兄”三姐登门，向来是先闻其声，再见其人，她拉着小五大咧咧的走进房里。 “大兄，姨姨让我拿给你的。”小五献宝似的将一双布鞋递给秦钰，姨姨是她的生母，在秦家这样的大家庭里，妾生子的母亲只能是杨氏夫人，生身母亲都是姨娘。秦钰接过鞋子，布料一般，做工却很用心，这些时日，小五赖在秦钰房里玩耍c识字c吃饭，傍晚回五娘那边还能带回不少好菜，五娘不落忍，前几天要了秦钰的脚样去，说要给他缝制鞋子。 “小五，晚上回家告诉你姨姨，就说鞋子大兄很喜欢，替我谢谢她。”顿了一顿，秦钰指指秦怡，“你就坐在小怡姐姐身边，跟她一块学习，看看你俩谁学得快，学得好。” 三姐自进门就盯着铜锤看，她可是听说了府里的传闻，见大兄安顿好了小五，她拉着秦钰到内室，开门见山的道，“芸哥儿身边的姑娘就是铜锤吧，你怎么还将她留在身边，我可是听说她跟反正是不要脸。” 对三姐儿，秦钰始终做不到百分百信任，她没有当着铜锤说出这番话，只此一点就比秦珏那种纨绔强上百倍千倍。 “这事儿我心里有数，过去的就不要提了。” 三姐还要追问，秦钰岔开话题，“《石头记》的第五回我已经写完了，不过你还不能拿走，要看也得在我这儿看。” “可是大姊问我好几回了。” “如果大姊不嫌弃，秦钰扫洒相迎。” “那我跟大姊说一下。” 大姊肯定是嫌弃的，只是这话她没说出口，三姐儿一厢情愿的以为只要两人接触久了，大姊对大兄的印象会改变的。 三姐看书很快，第五回看完后，她缠着秦钰问后边的内容。秦钰说第六回还没写完，他又说《石头记》更适合在一个闲暇的午后捧一杯香茗一个人细细的品读，由别人口中讲出来就少了很多韵味。 三姐儿失望失色溢于言表，秦钰又道，“不如我给你讲个别的故事。” “什么故事？” “关于一只猴子的故事。” 西游记搁在现代都是家喻户晓的超级大ip，最难得老少咸宜，给三姐儿讲这个故事是秦钰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秦钰开篇几句诗，三姐儿不明觉厉，她只是耐心听着。 “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赡部洲，曰北俱芦洲。这部书单表东胜神洲，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 西游记的故事情节引人入胜，自猴王问世，三姐儿就被吸引住了。待秦钰讲到美猴王为求长生不老的仙方，漂洋过海几经波折拜到灵台方寸山菩提祖师门下，外间学习的几人都不自主的凑进来，即便隔壁房里养伤的伊人都竖起耳朵听着，这个可比读书识字有趣多了。 “想听就大大方方的过来听，不过我提前说好，今天的功课不能落下，否则我就要惩罚啦。” “大兄快讲嘛！” 讲故事要循序渐进，秦钰讲到猴王拜师后，菩提祖师取名孙悟空后，“啪”的一拍手掌，说了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后宣布明天继续，任凭三姐儿软磨硬泡，秦钰只是不允，小丫头最后嘟着嘴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9章 珏二爷（推荐、收藏） 第二天，五月初七，三姐儿早早到来，转告秦钰说大姊没说来也没说不来，秦钰浑然不在意。午后时分，在三姐儿望眼欲穿的等待中，秦钰终于第二次开讲，这次讲了孙悟空闹地府c闹龙宫，后被官封弼马温，因嫌官小，反下天庭，自封齐天大圣，紧要关头又戛然而止了。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一个老少咸宜c通俗易懂的故事想要火爆并非难事，虽然只讲到孙悟空自封齐天大圣，这只猴子的事迹已在秦家风靡，小厮们三个一群c五个一伙凑在一起都在讨论着七十二变奇妙c齐天大圣的神通。 “然后呢？” “然后没有啦，大少爷还没讲呢。” 秦淮意犹未尽的离开，珏二爷差他买胭脂，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能让二爷等急了。说起珏二爷，秦淮掩盖不住溢于言表的谄媚，被派到二爷房里听差已月余，没有重活，不时还有点散碎银俩花销，最让他心痒痒的是二爷吃肉不忘赏他口汤喝，想到怡红楼那个叫小绿的姑娘那光溜溜的身段，珏二爷就是要他跪舔，他绝对不犹豫。 夕阳西下，秦淮瞅着天色渐晚，快步向珏二爷房里走去。二爷卧房房门虚掩，隐隐约约传来女人时断时续呻吟声，秦淮脸颊陡然红了，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叫秋菊的丫鬟的身影，又是一番口干舌燥，当然二爷的禁脔不是他有资格染指的。 秦珏发泄过后，赤条条下床，任由秋菊跪坐地上擦拭身体。秋菊固然好看，但时间久了也就那回事儿，不免想起秦钰的丫鬟伊人，那脸蛋儿可比秋菊标致，每每想到便宜了秦钰那野种，他就恨得牙痒痒。 秦钰虽然上不得台面，他说的孙猴子倒是有趣，想到这儿对门外喊道，“秦淮，给爷滚进来。” 秦淮应声而入，最先看到的是秋菊雪白的肌肤c滚圆的臀部，他不自主的咽了口吐沫，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欣赏秀色，一边道：“少爷，小的在呢。” 秋菊始料未及，心头一紧，手上不免失了轻重，秦珏“啊”了一声，甩手就是一个耳光，“笨手笨脚的，弄疼本少爷了。”秋菊被打得一个趔趄，害羞c委屈，眼泪免不了在眼眶里打转转，当初她嘲笑的伊人，她每天跟大少爷吃香喝辣，听说她除了每天给大少爷梳头，其他什么事儿都不用做，她当初要是能去大少爷房里该多好？ 秦珏不会注意这些，他一面催促秋菊麻利点，一边让秦淮讲西游记的故事。可怜秦淮一面想入非非，一面绞尽脑汁想着故事的内容，他总是由猴子屁股想到秋菊，眼睛就想瞟一眼，舌头免不了就要停顿一下。 秦珏听得不爽，心里想着是不是吩咐那野种再给他讲一遍。对秦钰，秦珏是瞧不上的，说的好听点是少爷，其实不定是哪个女人生的野种，听他讲故事，那是抬举他呢。 “给本少爷传个话，告诉钰哥儿，就说二爷要听故事，让他过来讲，若是本少爷高兴了，重重有赏。” 秦淮跟着二爷，自然不把秦钰放在眼里，恋恋不舍的偷瞄一眼已经穿戴整齐的秋菊，退出了房门。 秦钰听完秦淮传话，只道：“想听故事就得有听故事的态度，明日午后讲第三回，想听就自己过来。” 秦淮想说什么，被秦钰瞪了一眼，看看面色不善的葑c芸二人，灰溜溜离开了。秦淮回到秦珏这边，免不了添油加醋的说秦钰如何傲慢无礼如何不将二爷放在眼里。 秦珏一听这便宜大哥还拿捏上了，过去就过去，说不准还能见到伊人呢。秦淮瞠目结舌，二爷竟然就这般同意了？他哪里知道，秦珏固然是府里的混世魔王，看似无法无天，实则无甚心机，说得难听点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草包。 转过天来，秦珏按耐不住，午时差两刻就来到秦钰的小院，秦钰不在，丫鬟伊人也不在，珏二爷问杨孝媳妇，被告知大少爷一行人去食府那边未归。秦珏不顾杨孝媳妇劝阻径自走进书房，看到书桌前端坐的丽人，秦珏意外的叫了一声“大姊”。 姐弟二人一母同胞，感情融洽，互道几句别情，秦珏问大姊为何也来秦钰房里。秦玉楼指了指手中书稿道：“石头记，钰哥儿的文章，颇有趣味。”如此锦绣文章竟出自钰哥儿之手，真真令人不甘心。 秦珏也道：“那厮倒有这个本事，我还想听听那孙悟空自封齐天大圣之后的故事呢。” 姐弟俩说了会儿话，秦玉楼将看过的书稿拿给秦珏后继续看后边的故事。秦珏没有立即翻看，他四下打量秦钰这书房，当真是寒酸，倒也配他的身份，珏二爷恶趣味的想着。书桌一角摆着一只香炉，香炉里焚了香，秦珏凑过去嗅了嗅，恐怕不是上好檀香，香味中竟带有淡淡的莫名味道，若非凑近了闻还真闻不到呢。 秦珏读到“女娲氏炼石补天”还以为这《石头记》与《西游记》一脉相承，哪料笔锋一转，竟说到了姑苏城葫芦庙甄士隐一家，遂兴趣缺缺。熏香的气息钻进鼻孔，他渐渐觉得周身发热，眼神也变得迷离，抬头看向玉楼，那精致的脸孔c如白玉般的手腕竟是如此诱人，他仿佛看到了秋菊，转个念头，他又觉得是伊人坐在他对面，胯下那话竟不自觉的变得坚硬如铁 秦玉楼忽觉耳边有人喘息，转头赫然发现竟是胞弟，他竟然将嘴凑到她的粉颈里放肆的嗅着。那一瞬间，秦玉楼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厢只听“刺啦”一声，她的亲弟弟竟然撕裂了她的上衣，女孩儿丰满的胸脯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啪！” 秦玉楼又惊又怕，甩手给了秦珏一记耳光，这巴掌仿佛燃爆了秦珏的欲望，他肆无忌惮的将大姐按在桌上，空闲的右手竟去撕扯腰带 尖叫声c哭喊声自书房里传出，杨孝媳妇刚要进去看一下却见秦钰一行人归来。听到书房里的叫喊声，秦钰快步闯进去，但见玉楼大姊衣不蔽体，哭喊之余双手不住的抓挠，脱得赤条条的珏二爷被她抓了个满脸花。 秦珏兀自不觉，拼命的想要完成人类作为动物最原始的冲动。葑c芸c伊人他们后脚跟进，同样被惊得目瞪口呆，直到秦钰大喝一声，他们才退出门去并阖上了房门，饶是如此，伊人c铜锤她们也羞得满脸通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0章 丑闻 秦钰抓住秦珏发髻将他提起来旋即把他按进屋角装满冷水的脸盆里，被冷水一激，秦珏脑袋恢复清明，待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他脸色变得煞白，就算再蠢，他也知道这次闯了大祸。 “大姊我我错了，不不是我。” 秦玉楼瑟缩的躲在书桌下，娇躯上残存的衣物不足以蔽体，秦钰暗叹一声，他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到了她的身上。 秦钰目送秦玉楼姐弟被杨夫人派人带回去，他长长的吐了口气，一箭之仇得报，他却开心不起来。秦钰清洗了香炉重新燃上檀香，注视着袅袅青烟，想着秦玉楼悲戚与绝望的神色，他略有悔意；伊人进来服侍，看到她伤势未愈，走路略显蹒跚的样儿，他又忍不住想伊人能被人反咬一口且承受万千骂名，秦家的姑娘难道就不能受点委屈？杨氏做初一，他做十五，扯平了而已。 思索间，一双小手按在肩头，秦钰回头，伊人脸蛋儿微醺，她说道：“少爷，奴婢给揉揉肩膀。”秦钰点点头，又问她伤势好没好。 正说话间，秦安面色凝重的来到秦钰跟前，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那人畜无害的笑脸似乎想看穿他的内心。 “大少爷，珏二爷被施了家法，杨夫人这次下了狠手，皮开肉绽，没有个把月估计下不来床。” 秦钰点点头，预料之中的事儿。秦安不甘心秦钰这般淡然，反问道：“你不想知道珏二爷说了什么？” “秦家长女险些失身于胞弟，杨夫人盛怒之下，二弟他有开口的机会吗？”秦钰轻描淡写的说道，秦安深吸一口气，“你也听说了？” “猜的。” 秦安服气了，说到料事如神，诸葛孔明也不过如此吧。 “还有一件事儿，大小姐的丫鬟可心，”可心就是事发后送大小姐回房的丫鬟，“被夫人斥责不尽心，打了一巴掌并要逐出府去。就是刚才，我听说可心投井死了。”顿了一顿，秦安别有所指的道，“大少爷，鲁莽了。” “死了？”秦钰喃喃道，“丫鬟也是人，她们的命就这么贱？” 秦钰不相信可心会自杀，凶手只会是杨夫人。秦钰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杨夫人的，然而他还不料，也不信杨夫人竟会凶残到这地步。 这些日子，秦钰觉得他是在博弈，在游戏中棋子被弃丢进棋盒下次还能再用，可现实终究不是游戏道他错了，身在这样的家族，他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有棋子被丢进棋盒，付出的代价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珏少爷败坏伦理纲常，这是家丑，何况大小姐已许配了杨家子侄，她的清誉更不许玷污，杨夫人非但不会宣扬，她还会悄无声息的除掉所有知道此事的人。” “伊人他们都目睹了事情的经过，杨氏她有什么借口处理我房里的人？”在秦安面前，秦钰无需隐藏对杨氏的反感，自然也不会称呼她为母亲。 “夫人执掌秦府，她要处置一两个下人，这需要借口吗？”秦安反问，他并非要得到秦钰的答案，自顾自道，“干掉府里的主子，杨氏尚有顾忌，可要是处置一两个丫鬟c小厮，她会有很多办法，没有切肤之痛，谁愿意因为一个下人而跟当家主母撕破脸皮。” 秦安说出这番话，不胜唏嘘。 “我！” 秦钰说的斩钉截铁，秦安听得欣慰，却不能不规劝他不要意气用事。大少爷何以如此失措？杨夫人只是处置了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丫鬟，值得他如此大动肝火？这还是那个城府颇深c处事沉稳老辣的大少爷？ “大兄，大兄，你快出来” 三姐儿急匆匆的声音打断了秦钰与秦安的对话，三姐儿抱着小五呼哧带喘疾跑至秦钰跟前。 “大兄，娘亲要处置五娘，你救救她吧。”三姐儿说道，她抱着的小五早就哭成了泪人，见到秦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钰拔腿就走，边走边道，“芸哥儿留下看家，葑哥儿跟我走。” 秦安想劝，话未出口，秦钰已经走远，他暗叹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秦钰来到堂前时，五娘已被动了家法，血染中衣，人已经昏死过去。老夫人端坐主位，闭目沉思，充耳不闻五娘的哀嚎，青楼出来的女子就是惑乱秦家的根源，在她想来，这种女人早早打死了干净。 杨氏与秦芳氏分别坐于老夫人两边，三姨娘与四姨娘分别坐在两人身侧，一脸的幸灾乐祸。秦芳氏轻啜着煮的跟高汤似的茶水，一副看热闹的架势，她若替五娘美言两句，杨氏定然会卖她个面子，可这对她有何好处？ 杨氏身边的嬷嬷看懂了主子的眼色，一盆冷水将五娘浇醒，恶声恶气的说，“你老实交代，这写着珏少爷生辰八字的小人是哪来的？” 五娘脸色惨白，她只道：“冤枉，我是冤枉的，从来不知道什么小人。” “胡说，明明就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你还敢嘴硬？”嬷嬷将一个扎满银针c做工丑陋的小人扔到五娘跟前说道。 杨氏看到小人，越发愤愤，“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继续给我打。” 秦钰看到了小人，也听到了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他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五娘照例给老夫人c杨氏请安，请安之后不知被谁绊了一脚跌倒在地，慌忙站起身，她摔倒的地方竟然掉下来一个扎满银针的小人，小人身上写着珏少爷的生辰八字 巫蛊之术，古已有之，毫不客气的说一句，这种邪术要害的肯定不是小人身上生辰八字的主人。秦钰当然不相信五娘会蠢到这般田地，只是事实俱在，杨夫人咬死了柳氏诅咒她的儿子，老夫人都不开口，府里上下人等谁肯多言一句？ 小五哭着趴在五娘身上不让那些恶人再打她的娘亲。小五虽然是庶女，毕竟是府里的小姐，执家法的家丁举起的板子再也打不下来。杨氏吩咐人将五小姐拉开，小五挣扎着不肯，听大兄叫自己名字，又想起大兄嘱咐的话，她转向老夫人跪下磕头，一个小小的人儿额头磕得的地板咚咚作响，在场的人心软一点的都不忍再看。 五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心如刀绞，奈何被下人按住动弹不得，她喉咙间发出仿若受伤的母兽发出的凄厉的哀嚎。 秦钰眼眶里泛着泪光，他也不想出此下策，可还能怎么办？五娘是父亲的妾室，他站出来说话算怎么回事儿？这事儿只能由老夫人开口，想要打动老夫人，就只有小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1章 三字经 老夫人为之动容，五娘的死活，她压根不在乎，小五毕竟是她的孙女，岂能熟视无睹？吩咐小五到她跟前来，小五不知所措的看向秦钰，慈眉善目的祖母在她的小脑袋里就是陌生人。秦钰送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想着大兄反复叮嘱的话儿，她战战兢兢的挪到老夫人跟前。 小丫头脸上泥一道泪一道的，尤其额头上一片乌青，唯独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老夫人看着这双眼睛心生怜悯，老大留下二子五女，她最疏远的就是这最小的孙女。老夫人心中想着孙辈七人的种种，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小五，你为何要给祖母磕头？” 小五还没来得及说话，三姐儿惊咦了一声，不能置信的看向秦钰。就在刚才来的路上，大兄就告诉小五说你要给老夫人磕头，然后老夫人会问你为什么给祖母磕头，你该如何回答云云。 秦钰神色凝重，他虽嘱咐了好几遍，小五平常也能说会道的，跟三姐儿顶嘴都不落下风，可毕竟是小孩子，众目睽睽之下敢不敢说都是个问题。 小五迟疑，不自觉的望向秦钰。秦钰却帮不了她，一切得靠她自己。 “姨娘有错大娘惩罚，这是规矩小五磕头，求奶奶开恩，这是是孝道。” 小五说的磕磕绊绊，甚至急出一头汗水，毕竟说完了秦钰嘱咐的话。在场诸人都可谓人精，小丫头背书似的这番话听在他们耳朵里，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们齐齐望向秦钰。 老夫人也只是瞟了秦钰一眼，她又问小五说：“你姨娘该不该罚？” 三姐儿又“咦”一声，大兄又猜着了。 小五怯怯的说，“一切由祖母定夺。”这也是秦钰教的。 老夫人老怀大慰，她怜惜的抚摸着小孙女儿乌青的额头，不再纠缠五娘该不该罚的问题，又问道：“小五，你姨娘平常都教你什么？” 小五与三姐儿同时看向秦钰，大兄真是神了。 “姨娘教背《三字经》。” 小五说话时又看秦钰，这《三字经》当然是秦钰教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三字经》的“版权”送给五娘又有何妨？他已嘱咐小五咬死了就是姨娘教的。 老夫人从未听过什么《三字经》，饶有兴趣道：“那小五就背给祖母听听。” 小五终于不再紧张，《三字经》她真的会背了呢。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小五背的《三字经》当然是删减版的，秦钰删掉了所有不合适出现的典故，饶是如此，全文也得三百多句将近一千字。即便再朗朗上口，小五背完最后一句也累得气喘吁吁。 “祖母，小五背完了。” 老夫人原本没太在意，当小五背完前四句，她就意识到小丫头口中的《三字经》绝对不简单，其中所包含的关于人文c历史c人伦c忠孝节义的描述，即便是她听来也受益匪浅，毫不夸张的说，这《三字经》绝对有资格称其为经。 不止老夫人，在场所有人但凡知书识字的都被小五摇头晃脑c奶声奶气背出来的《三字经》震撼了。秦芳氏眼中异彩连闪，她当然是识货的，这《三字经》出自秦家而被她发掘，这就是莫大的功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五娘身上，这真是五娘为启蒙小五所做？五娘茫然无措，她往常倒听过小五偶尔念几句，原本不甚在意，这当口听她一口气背完这么大段文字，也免不了震撼。 五娘知道这必是出自秦钰之手，抬头看着默然不语的大少爷，感激之余不胜唏嘘。在秦府这些年，五娘见多了锦上添花却少有雪中送炭，老爷病故，她娘俩失去靠山，府里上下人等避之唯恐不及，只有大少爷非但不避讳，他甚至比往日更亲近。 知女莫若母，小五回答老夫人的几句话有条有理难道不是大少爷教的？他甚至还送出如此大礼，五娘承这份情却当不起这份荣光。 “老夫人，柳氏固然有才，但她为一己私心而对珏少爷使用巫蛊之术，德行有亏，不可不察啊。”说话的人是三姨娘，说话间不忘讨好的看向杨氏。 “是呢，老夫人不可不察。”四姨娘附和道，讨好夫人的事儿岂能让老三专美于前？ 秦钰打量着二人，从他们漂亮的脸蛋儿上看到了谄媚c刻薄以及嫉妒，这样的女人打扮的再花枝招展，他能记住的也只有丑与恶。 老夫人顿时拉下脸来，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五娘会干这种蠢事儿，小五乖巧伶俐惹人生怜，爱屋及乌，留下柳氏也不算大事儿。哪成想三姨娘c四姨娘突然发难，这帮人真当能在府里一手遮天呢？ “杨氏，你怎么看？你觉得有无必要查一下那小人身上布料的出处？”老夫人直截了当的问杨氏道。 杨氏身边刚刚逼问五娘的嬷嬷脸色大变，有些事情就怕较真，这老太太心肠竟这么歹毒呢。 杨氏看向秦芳氏，这女人盯着柳氏母女，眼神中闪过一种她不曾见过的狂热，《三字经》对她是莫大的功勋，她定然会阻止除掉柳氏；再者，老夫人已然表态，无论如何，杨氏也不能公然与婆婆唱反调。念及于此，杨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快，展颜道：“母亲言重了，柳氏已经受到惩处，念及尚未铸成大错，媳妇儿就既往不咎了。”说完，杨氏借口身体不舒服回房去了。 秦钰看着杨氏离去的背影，他又想起秦安的话，这个女人能屈能伸更能背后下黑手，伊人她们都知道秦珏姐弟的丑事儿，不能不做防备。 秦钰不习惯一味防守，在他看来，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他觉得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2章 二娘 老夫人临走前吩咐秦钰c小五同她一起晚饭，秦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小五笑道，“小五，还不快叩谢奶奶赐饭。”小五要磕头却被老夫人拉住，心肝肉的夸孙女懂事儿。 府里下人们再看五娘母女，那眼神就不一样了，再想欺负这娘俩就得掂量掂量。 秦钰谢过祖母，他告诉老夫人说晚上做一道拿手好菜请老夫人品鉴，把老太太欢喜的合不拢嘴。 五娘捡回一条命，被下人抬着经过秦钰身边，没等她说什么感谢的话，秦钰将《三字经》的手稿塞给了她，有了这套“护身符”，她在府里的日子还好过一点。 午后时分，秦钰继续说《西游记》的故事，做戏要做全套，不能半途而废。《西游记》的故事脍炙人口，口口相传，府里上下好多家丁c丫鬟都知道了齐天大圣的事迹，听说大少爷每天都会讲一段，早早的就有人候在小院门口。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秦钰并不介意拉近与家丁c丫鬟的关系，他骨子里也不认为谁天生低谁一等。等着听书的人多，略显嘈杂，秦钰用几句定场诗成功稳住了局面。 三姐儿去探望了二兄，等她到时《西游记》的故事已讲了大半，没听到前面的内容，老大不乐意，心里想着待会儿一定要让大兄再讲一遍与她听。 秦钰正讲到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桥段，他意外的发现秦芳氏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人群的最外围。当她被发现时，众丫鬟c家丁局促的起身，自动让开一条通道，秦芳氏施施然走到秦钰跟前，她手里握着几张纸，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钰哥儿，你继续，不用管我。”秦芳氏展颜笑道，她看向三姐儿，三姐儿忙不迭站起身来，更不消说葑芸她们，秦怡不明就里，她也跟着站了起来。 秦芳氏坐了三姐儿的位置，没有吩咐几人落座也没说不许落座，三姐儿她们终究没敢坐下来。 秦钰再看众丫鬟c家丁，胆小的已经从门口溜走了，叹了口气，他冲秦芳氏行礼道，“二娘，请屋里坐。” 关于如何与人打交道，秦钰曾受过专门的训练，其精髓不外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秦芳氏出身四方阁，她的职责就是监管与引导，权利不可谓不大；另外，她也是父亲的平妻，却没有自己的孩子，这样的女人她有什么诉求？秦钰不知道四方阁为她们灌输的什么理念，想来总不至于灭情绝性。 秦芳氏闻言微微发怔，自她来秦府，听到最多的称呼就是二夫人，二娘却是第一次被人提起。秦芳氏看向秦钰，他俊朗的脸上透着真诚，她忽然觉得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被深深的触动了。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日后无论另择高门还是返回四方阁，她终究没有机会再听人叫她一声娘。 秦芳氏表情微妙的变化，秦钰尽收眼底，他知道他又一次赌对了。 “钰哥儿，你是府里的少爷，是主子，岂能与下人们一起厮混？”秦芳氏原本想严厉的训斥，心境变化，虽依旧是训斥的话语，却多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责备。 “二娘教训的是，儿子一定注意。”秦钰开讲《西游记》动机本就不纯粹，他当然不愿意继续当说书先生，借坡下驴，任谁也挑不出不是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秦芳氏脸色稍霁，她将取自五娘处的《三字经》的手稿在秦钰眼前晃了晃，“钰哥儿，你能否再解释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觉得柳氏敢在二娘本夫人面前妄称《三字经》是她所作？” 秦钰笑说，“二娘，我承认，这《三字经》确是我编写的，不过是哄小孩子识字而已”秦钰脸皮已经很厚，文抄公就文抄公，难道王应麟还能找他来要版权费不成？ 哄小孩子识字？还而已？天才都这么大口气？秦芳氏气的扭住秦钰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三字经》对四方阁c对天下蒙学的重大意义？” “疼疼，二娘快松开” 天气渐热，衣衫单薄，秦芳氏抬手时对襟衣衫的扣子顽皮的松开，秦钰的角度恰巧能看到那一抹春光，他情不自禁想到一句诗——亭亭玉树临风立，冉冉香莲带露开。秦钰毕竟是过来人，在某些方面当然不似懵懂少年的青涩，喉结松动咽了口吐沫。 秦芳氏只是察觉肩扣松动，俏脸泛红，忙放开秦钰耳朵背过身整理衣衫，她也不禁自省刚才是怎么了竟然会去扭秦钰的耳朵。秦钰望着秦芳氏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本夫人会将《三字经》呈报阁里，待日后你名扬天下时不要忘了二娘。”秦芳氏借说话消弭尴尬氛围。 秦钰立马接口道：“钰年少德薄，恳请二娘为这《三字经》做序及注释。”秦芳氏重名，秦钰就投其所好送上这份大礼。 果然，秦芳氏瞳孔微微放大，她恨不得立刻答应，嘴上却说不合适。秦钰当然不会当真，他越是坚持，秦芳氏越是推辞，如此反复，秦芳氏免为其难应承下来，皆大欢喜。 秦芳氏离去之后，秦钰长长的吐出来胸中浊气，跟这种身份的女人打交道真是累心，他感到了疲惫却还不能休息，还要准备给老夫人的晚餐。老年人牙口不好，真要卤个鸡爪子c炖个猪蹄子之类，秦钰估计就成了全家人的笑话。 思来想去，秦钰决定给老夫人做一道葵花大斩肉，也就是俗称的红烧狮子头，口感松软，肥而不腻，最适合老人食用；想想跟秦芳氏的接触，即便不能做盟友，也别当成敌人，他觉得有必要也为她做一道菜。 听说秦芳氏饮食偏清淡，秦钰决定送她一个意境十足的汤品——文思豆腐羹。 这道菜尤其考较刀工，伊人按照秦钰的要求去厨房取来嫩豆腐，她眼巴巴的看着秦钰使刀。伊人知道大少爷新进收了九个学徒，她也想跟着学，现在除了给大少爷梳头就只剩下去厨房取餐了，她很害怕大少爷突然不需要她了。 秦钰把豆腐切得跟浆糊似得，伊人瞧不分明，问道，“少爷，这是什么菜？”秦钰笑着将切成“浆糊”的豆腐放进清水中，筷子略略搅动，豆腐丝盘旋起来如同舞动的银丝，轻轻一挑就可挑起单根。伊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豆腐竟被切得像头发一样细，她情不自禁的揉了揉眼睛，又喊秦怡过来看。 秦怡不懂伊人的激动，只听伊人问，“少爷，奴能学会这道菜吗？” “当然可以，苦练几年刀工就行。” 几年？伊人被吓了一跳，她觉得她练十年也没有少爷的水准；秦怡默默的看着，她牢牢急着秦钰的话，成功没有捷径，她将来一定不让少爷失望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3章 文皓月（求推荐、收藏） 谣言止于智者，可惜，智者终究是少数。 夕阳西下时分，葑c芸回来复命，他们告诉秦钰，府里府外，到处能听到人们谈论秦家珏二爷罔顾人伦妄图强奸胞姐的事儿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秦葑甚至告诉说他还听到有人说不是秦珏强奸亲姐，实乃玉楼小姐水性杨花云云。 秦钰不置可否，他吩咐秦芸将准备好的饭菜送到二夫人房里，他自己提了食盒与小五去往老夫人处。 “小五，快到奶奶身边来。” 秦钰提着食盒到老夫人处，早有丫鬟接过食盒去摆桌。 小五奶声奶气的告诉祖母说大兄做了好吃的，说着还用汤匙蒯了一块红烧狮子头颤巍巍送去老夫人口中。 又香又软又糯，老夫人品尝之后赞口不绝，相比这道菜，她感觉以前的菜肴简直就是猪食。秦钰解释说这道菜叫葵花大斩肉，又称红烧狮子头，最适合老夫人食用。 老夫人笑得愈加慈爱，又看向另外一道汤。橘黄翠绿搭配，黑白分明的汤汁仿佛一幅名家水墨画，老夫人细细观察，橘黄色是胡萝卜丝，翠绿的是绿叶菜，黑的是木耳丝，至于白的，老夫人有些拿不准，品尝之后惊道：“真是豆腐？！” 不止老夫人，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也都伸着脖子打量着，豆腐提都提不起来，大少爷竟能切丝，并且粗细相等c长短一致，真难为他能做得出来。 老夫人原本不赞成秦钰接管食府，她希望孙儿日后掌舵秦家，区区一家食府，格局太小了。秦钰当时解释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经营食府也是积累经验的过程，秦家有老祖宗坐镇，他有足够的时间学习。 秦钰一番话既恭维了老夫人又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老太太岂能不悦？对这个孙辈，她越看越是喜爱，不过一家食府而已，他要折腾就让他折腾吧，亏光了又能如何？秦家还不至于没这点家底。而今，老夫人瞅瞅桌上孙儿孝敬的两道菜，又想着他新收的九个学徒，如果他们能学到孙儿两成本领，这食府还真能被他折腾出点名堂来。 “钰儿，听说你已经收了九个学徒。” 秦钰点头称是，老夫人又道：“人多了事儿就多，奶奶做主，就让皓月帮衬着你点吧。” 皓月是统主文和的女儿，秦钰仅闻其名却未见其人，听说此女生的花容月貌，刚满十四岁那年，登门求亲的几乎要挤破门槛。文和先后给闺女说了三户人家，第一次许给府上司礼管事的二子，婚期的前半个月，这位二公子失足落水，受了惊吓，被救回来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皓月十五岁，文和与秦家坞五虎之一孟熊约为婚姻，然后孟家三郎在与杨家堡的比斗中死在了擂台上，此时距离婚期仅有半月光景；皓月十七岁，成亲的前一天，新郎官吐血而亡。 有人说她命格不好，不仅克夫而且还要克子；也有人说她命犯天煞孤星，注定孤独终老，众说纷纭。 皓月现年十八岁，依旧小姑独处 老夫人举荐皓月当他的副手是何用意？秦钰脑海中飞快闪过这个念头，想来不外乎三种情况：第一，老夫人对他不放心，既是帮衬也算监视；第二，拉拢文和，强迫他站队；第三，想撮合一段姻缘。当然，关于这第三点，秦钰也觉得荒唐，皓月许了三户人家克死了三家儿郎，即便他不放在心上，老夫人应该也不会这么做。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不假思索的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奶奶既然做了安排，孙儿自然举双手赞同。”老夫人满意的点头，她又告诉秦钰，皓月明早直接去食府报道。 晚餐接近尾声，杨氏杀气腾腾来到老夫人房里，礼毕直截了当的问秦钰：“秦钰，是不是你造谣污蔑珏儿与玉楼有染？”杨氏终不复之前的淡定，她双目通红，面露杀机。 老夫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她问杨氏到底怎么一回事？杨氏只说府里上下都在谣传污蔑珏儿跟玉楼姐弟。 “媳妇，你为何咬定是钰哥儿造谣？” 杨氏即便知道老夫人清楚珏儿c玉楼的事儿，她也不肯当众承认，诡辩说：“钰哥儿嫉妒珏儿嫡出” 秦钰忽然发现这女人已经乱了方寸，心理素质还是不够稳定，一个有弱点的女人，无论她多么强势，充其量就是只纸老虎。 “珏哥儿跟大姊发生过什么，我已不记得，更不清楚谣言所为何事，母亲如果不信，可以求证二夫人。钰午后压根没离开住处，谈何造谣？” “来人，请二夫人。” 半个时辰后，秦芳氏姗姗来迟，她刚刚沐浴过，头发湿漉漉的，素面朝天，却不输大多数浓妆艳抹的女人。 不知怎么回事，秦钰脑袋里忽然冒出“肤白貌美大长腿”这个词，或许在他心里只有这种充满成熟魅力的女人才算女人，伊人她只能算是黄毛丫头。 秦芳氏听分明事情的来龙去脉，道，“钰哥儿确实没有离开过，他应该也没时间谣传。” “妹妹何出此言？”杨氏言语为之一滞，她不明白秦芳氏何以会转变态度。 “午后我去了钰哥儿住处，后来他又忙着准备食材，挺费时间的。”秦芳氏对秦钰切豆腐的刀功赞口不绝，她刚刚也试过了，想要完成那一份汤品，想来没个把时辰完不成。 “既然是谣言，那就查找源头，总有蛛丝马迹可循。” 秦芳氏用一句废话作结，杨氏发火不是不发火不是，鬼知道这女人抽什么风呢。 夜深人静，外间小床上，伊人已熟睡，秦钰回想白天发生过的一幕幕，总结利弊得失，权衡下一步的行动。临睡前，他想到秦芳氏，又想到她衣扣松动处那一线春光迷迷糊糊中，他梦到肤白貌美大长腿，削肩蜂腰蜜桃臀，两人尽情的颠鸾倒凤，他只是记不清女人的脸 晨光熹微中，秦钰悄悄起身，洗漱后顺便清洗底裤。伊人睡眼惺忪的起身。她已经习惯秦钰的作息规律，洗漱，梳头，她当然不能让大少爷自己洗衣，那是她作为丫鬟分内的事儿。秦钰罕见的脸色微红，他坚持自己洗，伊人就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不说话。 秦钰拗不过她，将团做一团的底裤丢给伊人，逃也似的跑去晨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4章 学徒 秦府丫鬟众多，加起来少说几百人，这些女人无论大的小的，凑在一起最感兴趣的话题就是她们中的谁又被哪个主子收房了。耳濡目染，伊人年纪不大，人伦之事倒也听了不少，看着少爷底裤，脸蛋儿悄悄爬上丝丝红晕。 “伊人，你怎么了？昨夜没睡好？” 杨氏口中所谓的谣言非但没有偃旗息鼓，它竟如燎原之火般愈演愈烈，听说杨氏打了不少家丁c丫鬟的板子，秦钰不确定这女人疯起来会干出什么事儿，今儿个去食府，他不放心将伊人她们留在府里，一路上牵着秦怡小手，伊人，铜锤跟在身后。 铜锤一早就发现伊人怪怪的，她要么偷瞄大少爷，要么就是发呆，好几次都差点跌脚，脸蛋儿也很容易变红。 “没没什么”伊人慌乱解释道，恰逢秦钰转头，这丫头不仅脸蛋儿，她白嫩的脖颈都变得通红 秦钰到食府时，老夫人安排的副手文皓月以及新收的九个学徒都已到了。九个学徒只有两个女人，少女叫秦璧，秦氏族人，论亲戚已出五服，父母双亡，她现年一十五岁，尚未许配人家；少妇二十五六的样子，别人称呼她凤娘，夫家姓林，为秦家坞兵，战死疆场，如今独自抚育着一双儿女。 秦璧话不多，两人聊天，都是林凤娘在说。 七个男人或偷瞄或直视，目光都不肯从文皓月身上挪开。学徒中一个叫秦翰的家伙，家境优渥，颇有女人缘，腆着脸凑上前套近乎，皓月越是不胜其烦，他越是来劲。 “我敢嫁，你敢娶吗？”皓月冷冷道。 秦翰当然知道文皓月的大名，张了张嘴好半天憋出一句，“我们可以不成婚” “滚！”皓月怒不可遏道。 秦钰恰好进门，只听到文皓月这字正腔圆的一声滚。 “本少爷这般不受欢迎呢？”秦钰半开玩笑的看着文皓月，这女人果然不负花容月貌之名，他不仅想到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中的描述：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不用嫣然一笑，也能惑阳城c迷下蔡。 皓月闻言站起身面向秦钰，她却没有解释。 学徒中一个叫余文的站起身说要替美人叫屈，如此这般说了秦翰挨骂的事儿，秦翰非但不恼反倒与有荣焉。 秦钰失笑，忍不住调侃秦翰也是个万花丛中过c片叶不沾身的主儿。 秦翰引为知己，他觉得大少爷随口这句调侃简直说到了他心坎里，他当即决定，这句话从此就是他的座右铭了。 皓月却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这位大少爷一番，原来也是不正经的主儿。 玩笑归玩笑，秦钰道一声开会，在座的人都不禁坐直了身子。 “相逢即是缘，大家凑到一起不容易，大家先做个自我介绍吧。”秦钰看了他的副手一眼，“皓月小姐，就从你开始吧。” 文皓月当然不习惯秦钰独树一帜的谈话方式，她话本就不多，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文皓月”，然后没了下文。 秦钰只得解释说自我介绍不是自报姓名，可以用简单的几句话介绍下自己，个人喜好c性格等都可以说。 秦钰又看向林凤娘，林凤娘只道，“你们可以称呼我林家嫂子。”秦璧也站起来小声道，“秦璧。” 女人介绍完，轮到男的，秦钰不客气的道，“你们若不能用一句话让我记住你们，今天这第一场考核就算不过关。” 文皓月蹙眉，她不清楚大少爷何以执着于自我介绍，这跟厨艺有关系吗？ “秦翰，就你先来吧。” 秦翰站起来，他不明白为何他竟会紧张，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不是我叫秦翰，今后唯大少爷之命是从。” “你可识文断字？” 秦翰忽然不紧张了，这个问题大少爷曾经就问过他，厚着脸皮道，“胸有锦绣文章。” 秦钰点点头，他让人自我介绍，当然不是单纯的调侃，他要确认对他们性格的判断，不同的性格安排不同的差事，就秦翰而言，他这不要脸的尽头，不做销售可惜了的。 邬二宝，邬大宝之子，性格憨直，他自我介绍都不忘俺爹说了。 何水，何刑之子，较邬二宝多了几分精明，很会与人搭讪。 余文c余武，秦氏五虎之一余福的双生子，余文善谈，余武口拙。 秦玺，三叔秦懿庶子，与秦钰同岁，性格沉闷，不善言辞。 最后介绍的叫狗旦，姓胡，年方十二，他是这几人中年纪最小的，家境贫寒，性格却透着一股子坚韧。 “狗旦，我给你改个名字吧。” “狗旦谢大少爷赐名。”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你以后就叫胡树吧。” 文皓月看秦钰的眼光有些异样，这位大少爷说话引经据典，看来果如传言所言胸怀丘壑。 “秦玺c余武c邬二宝c林家嫂子，你们几个站到左边。”秦钰的声音打断了文皓月的沉思，她不明白秦钰这又是何用意。 “秦翰c余文c何水，你们三个站到右边。”三人依言起身，秦钰又道，“秦璧c胡树，你们俩站中间。” “我想诸位心里可能会有疑问为什么把你们分作三组。”顿了一顿，秦钰又道，“你们应该知道，一家食府，需要的不仅仅是厨子，还需要有人推广我们的美食，还要扩张我们的店面，这些都需要有人搭理。所以，我暂时制定了三个不同岗位，技术c管理c营销。” 文皓月对秦钰的话似懂不懂，她隐约觉得这位大少爷所图非小，只是她想不明白他要做些什么。技术c管理c营销，这都是什么岗位？一家食府需要搞得这般复杂吗？ 秦翰第一个站出来，他问出了文皓月心中的疑问。 秦钰摆摆手，吩咐道：“秦玺，你们这一组就是技术岗，主要学习厨艺，一家食府，口味最重要，你们若学不到厨艺的精髓，饭菜不合口味，管理与营销做得再好也无从谈起。” “秦翰，你们这一组是营销；秦璧，你与胡树属管理岗。现阶段，营销与管理暂时合二为一，你们当务之急是需要识文断字，我给你们一年时间，必须做到读写无障碍，否则我只能另外安排。” 听到秦钰说要识文断字，邬二宝顿时庆幸他分到技术岗，否则真要读书习字，简直要了他的命；当然，胡树c秦璧他们听说可以识字，欣喜若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5章 蓑衣花刀 “你们谁有疑问，现在可以提出来。” “大少爷，要是做营销，俺还能学厨艺不？”问话的是何水，何刑非常希望儿子能学到大少爷的厨艺，他见识过大少爷的手段，哪怕学个皮毛，也足以养家活口了。 “不能！”秦钰直截了当说道，“我可以给你选择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只有一次。” 何水有些纠结，良久，他终于咬牙道，“大少爷，俺听你安排。” 秦钰将九个学徒一分为二，他已经为秦玺四人准备了全套厨具，学习厨艺，首先练习刀工，刀工不过关，菜品会失色很多。 秦钰取来菜刀与一根胡瓜，也就是黄瓜，当着文皓月以及秦玺四人的面运刀如飞。在几人目瞪口呆中，秦钰放下菜刀，提着黄瓜一端将整根黄瓜提了起来。文皓月他们看过来，这被刀切过的胡瓜两面通孔成蓑衣状，煞是好看。 林凤娘捂嘴娇呼道，“大少爷，您您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作为一个厨子，要掌握的刀法种类很多，我这种切法叫蓑衣花刀法，”秦钰边解释边示范道，“首先，在胡瓜这面用麦穗形花刀那样剞一遍，再把黄瓜翻过来，用推刀法剞一遍，其刀纹与正面斜十字刀纹成交叉纹，两面的刀纹深度约原料的五分之四，经过这样加工的黄瓜就可以提起来。”秦钰边解释边示范，接着又指了指屋角的一筐胡瓜道，“不过是孰能生巧而已，你们每个人必须掌握。明天晚上，我会对你们进行考核，不合格者需要接受惩罚。” 邬二宝憨憨的问了一句，“什么处罚？”他原以为跟爹爹学了点手艺，应该能惊艳一把，看过秦钰的刀工，他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爹爹的厨艺给大少爷提鞋都不配。 “打扫卫生，就这间厨房，我需要你们做到纤尘不染。” 秦葑刚好进门，听到秦钰的话，他同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大少爷对卫生的要求何止苛刻，简直就是变态，真替他们揪一把心啊。 离开厨房，秦葑在前，秦钰居中，皓月走在最后，她很想问问秦钰，这种神乎其技的蓑衣花刀法是如何练就的，当然，以她的性格，这些话是肯定问不出口的。 秦钰仿佛知晓皓月心中所想，他告诉她，“这不算什么，用刀练到最高境界，可以在人的肚皮上切肉，吹发即断的大片刀，切断了肉丝却划不破皮肤，力度的拿捏简直炉火纯青。” 文皓月将信将疑，她虽没有说话，那表情却仿佛在说你乱吹牛皮，这怎么可能嘛。 文皓月早就注意到秦葑提着半口袋木梳，看样子少说几百把，直到秦翰问询什么是营销，营销需要学什么，她方才明白这营销比蓑衣刀法困难多了，简直就是故意刁难人的。 “所谓营销是关于如何发现c创造和交付价值以满足一定目标市场的需求，同时获取利润的学科。” 听了秦钰的解释，文皓月翻了翻白眼，这位大少爷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明白，但把这些字组合成一句话，她真的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秦钰看了看秦翰他们，一个个都是一副狗眼看星星的模样，又说，“举个例子，我卤了一锅猪蹄子，你们如何能让别人将它买了去，这就是营销。” 文皓月想想猪圈里猪蹄踩在粪水里的模样，她只觉得恶心，好吃才有鬼呢。 秦钰不在乎皓月嫌弃的表情，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要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他继续说道，“营销的前提就是与人打交道，这样吧，我们不妨试验一下。”秦钰指了指秦葑提着的木梳，“益州府寺庙众多，随机的抽一家，我需要你们成功的将这些木梳卖给和尚” “这不可能！” 文皓月打断了秦钰的话，她也说不清楚为何要说这话，她自我安慰老夫人让她看着大少爷，她只是尽责而已；秦翰他们与皓月观点一致，和尚都不蓄发，用梳子有什么用？恐怕不等说明来意就会被人乱棍打出去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除非你连尝试都不敢去做。” “你”皓月终究不善与人争辩。 文皓月气鼓鼓的样子，秦钰觉得有趣，笑道，“皓月小姐，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如果我能将这些木梳卖给和尚，你需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不能，我也答应你一件事。” “什么事？” 秦钰说他还没想好，可以把这个当做一个承诺。皓月表情不善，秦钰要是提出非分之想，那她答应还是不答应。秦钰适时道，“皓月小姐，你且安心，这件事不能违背道德底线，也不违背良知。” “赌就赌！” 益州府寺院为数不少，只南城就有不下三家，秦钰让皓月选择，皓月道，“南城都是秦家做主，你是秦家大少爷，说不准寺院住持卖秦家一个面子就将这些木梳买了去，这样不公平。” 秦钰无所谓，他示意皓月决定就好。 “去北城。” 北城是范家做主，你这位秦家的大少爷说话不好使，皓月心里想道。 文若寺，益州府北城很普通的一家寺院，规模不大，几十个僧人而已，香火倒是旺盛，香客们络绎不绝。秦钰站在寺院门口，他环顾秦翰几人，“你们谁想试一试？秦翰，你先来吧。” 秦翰进去的快，出来的更快，木梳没有卖出去不说，反倒被人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 “出家人慈悲为怀，他们竟也打人？”余文好奇道，“你怎么跟人说的？” 秦翰垂头丧气道，“他们没有头发，不需要木梳，我就是你们要是留宿女施主我话还没说让，就被一个中年和尚给打了出来。” “该！”秦钰忍俊不禁，“换成是我，我也得打你。” 接下来是余文c何水，他俩倒是没有挨打，木梳却是没有卖出去，何水还抱怨说这帮贼秃油盐不进，说得嗓子都干了，他们就是不为所动。文皓月得意洋洋的看着秦钰，那双美丽的眼睛仿佛在说你输定了。 “大少爷，我也想试试。”秦璧怯怯的说道，她与皓月都换了男装。当然，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们是女扮男装，尤其文皓月，丰满的胸脯将衣服高高的撑起来，想不被人认出来都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6章 四方禅院 秦璧见到了住持嘉严大师，她说明来意后可怜兮兮的说，“大师，我家少爷说若不能卖出木梳，她就要惩罚，不给饭吃而且还要挨打，出家人慈悲为怀，您就发发慈悲吧。” 嘉严大师心里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多卖木梳的，看看小姑娘瘦瘦小小的，免不了道一声弥陀佛，买下了一把梳子。 秦璧兴冲冲的报告秦钰她成功卖出了一把木梳，文皓月惊奇道，“你是怎么说动和尚买下来的？” 秦璧不敢隐瞒，如此这般说了过程，秦钰点点头，“博取同情，做得还算不错，只是不适合所有的人。” 胡树自告奋勇，“大少爷，我也想试试。” 胡树进寺时间最久，日已过午，他成功的卖掉了五把梳子。秦翰他们都追问他是怎么做到的，胡树解释说他没有去找住持，在寺院里碰到几个头上长疮的僧人，就告诉他们说如果发痒时，可以买一把梳子梳梳头皮解痒。 秦钰赞道，“善于发现需求，值得表扬。”秦翰几人心服口服，他们就没有想到这招，倒是秦璧颇不服气的看着胡树，她也卖出去一把呢。 文皓月泼秦钰冷水道，“大少爷，一共才卖出去六把。” 秦钰胸有成竹，“你们跟我一起进去吧。” 嘉严大师看到秦钰，终于明白这就是小姑娘口中黑心的少爷，说什么也不能买他的梳子。秦钰同时也在打量嘉严住持，只有摸准一个人心理特点，才能最快的找到谈话的切入点，才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大师，您身为寺院住持，难道不清楚做了一件对佛祖大不敬的事情吗？” 文皓月他们愣了，开门见山的说教，这样真的合适吗？ 嘉严愣了愣，忍不住道，“阿弥陀佛，敢问施主有何高见？” “我观贵院香客都十分虔诚，只是他们中有人从很远的地方过来，风尘仆仆，蓬头垢面，这岂不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嘉严和尚沉吟着，他觉得秦钰的话很有道理，沉吟道：“施主有何高见？” 秦钰笑道，“大师只需准备一间盥洗室，备上几把木梳，令香客们清洗干净，再拜佛祖，岂不愈加虔诚？” 文皓月目瞪口呆，她心里呐喊道，“这也太狡猾了？一句说辞就成功卖掉了十把梳子？” 哪成想，这位少爷竟还不知足，买卖做成后，他打量着住持禅房里的墨宝出神。嘉严和尚口中说着献丑了，脸上神情却掩饰不住得意之色。 秦钰明白，不是所有和尚都能四大皆空，面向嘉严道，“大师，你是得道的高僧，书法上也甚有造诣，如果将您的字刻在木梳上，诸如‘平安梳’c‘积善梳’送给香客，既弘扬了佛法又弘扬了书法，更能增加香油钱为我佛重塑金身，岂不美哉？” 嘉严和尚当即决定买下秦钰手里全部木梳 秦翰他们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看秦钰的眼光都透着一股子崇拜。 “无论平安梳也会，积善梳也罢，充其量算是对梳子的包装，毫不夸张的说一句，只要包装做到位，就算是一坨屎也能卖出黄金的价钱来。” 一行人离开文若寺，胡树他们都不说话，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今天的所见所闻，文皓月最受触动，一句不一样的说辞就可以把一桩看似绝不可能办到的事儿办成，古人所言三寸不烂之舌也不过如此吧。 文皓月当然记得与秦钰打赌的事儿，故意扭过头不去看她，希望大少爷忘了这事才好，同时心里也隐隐期待着大少爷主动提起来。 然后，皓月就看到秦芸背个一个更大的布袋朝他们走来。 “少爷，您要的木梳我买来了。” 嘴上说着话，秦芸微不可查的冲秦钰使了个眼色，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妥。 秦钰嘴上却埋怨道，“你怎么才来？葑哥儿早就采买完了。” 秦芸一脸委屈道，“少爷不是说要在每把梳子上刻一个小和尚吗？这一千把梳子方才赶制出来。” 秦钰又看了看秦翰几人，无奈道，“货到地头死，我们必须要将这些梳子卖出去，不然就砸手里了。”说着，他又看向皓月，“益州府最大的僧家丛林是哪家？” “四方禅院！” 四方禅院位于益州府东城，这家寺庙不仅香火极盛，同时也是四方阁内门侍者每月例行集会的场合。 这一日，益州府四大高门秦c范c齐c梁的侍者齐聚于此。梁芳氏年逾五旬，脸上厚厚的粉底遮不住那满脸的皱纹，她侍奉梁家族主三十余载，在四人中资历最老，说话也最有分量。 梁芳氏简单说了梁家近况，遂问秦芳氏道：“妹妹，秦家怎么样？秦夔身故，杨氏能镇得住场面吗？” 秦芳氏轻摇圆扇，“还需要时间稳固局面，倒是秦家大少爷展露头脚，这些日子颇受秦老夫人看中。” 此言一出，范芳氏与齐芳氏齐齐看向秦芳氏，这事儿由不得他们不重视。四方阁虽凌驾于皇权之上，西魏c北齐，南梁依旧分属三国，想要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融合，着实不易。 三国之中唯南梁益州府没有一等门阀，四方阁保媒，关中杨氏的小姐下嫁秦家族长秦夔，关中杨氏入蜀岂非顺理成章？可谁又能料到关中杨氏这条过江龙竟然压不住小小秦家这地头蛇。 “秦家这位大少爷竟与杨氏争权？” 梁芳氏脸色微沉，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四方阁的安排。 秦芳氏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少年人的身影，那声二娘言犹在耳，心中微微一叹，解释道，“一个庶出的少爷凭什么能与杨氏做对？倒是这位少爷在算学与文学上颇有天赋。” 说着，秦芳氏取出秦钰的《三字经》传阅三位姐姐。范芳氏坐在秦芳氏身畔，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喜读诗书，接过手稿，看完前几句，她就被深深吸引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梁芳氏瞅着秦芳氏，语重心长的道，“根据四方阁的规矩，内门侍者不允许父死子继。”说到这儿，她不仅瞅了齐芳氏一眼，传言这女人私生活放荡不羁，齐家父子均与她有染，一来没有证据，再有这女人逢年过节总少不了孝敬，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7章 论禅（求收藏） “根据门规，族主身故，若侍者不满三十，可另外择门而入，年过三巡，则需返回四方阁长老院。如今秦夔已故，你也才二十八岁，如果处置得当，未必不能入一等门阀，届时姐姐都要仰仗妹妹你了。” 秦芳氏展颜笑道，“妹妹还需仰仗姐姐的帮衬。” 话虽如此，秦芳氏却是心中苦楚，入秦氏家门一十二载，对秦家的感情岂是随便割舍的？秦钰的一声“二娘”唤起了她被压抑的母性，她也曾奢望过有自己的孩子，可惜终究是不可能的。 “秦妹妹，秦家这位大少爷模样如何？”齐芳氏掩嘴笑问，她只对模样俊秀的少年郎感兴趣。 秦芳氏尚未开口，范芳氏拍案叫绝道，“写得好！你们听听，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励。琅琅上口而又饱含哲理，秦妹妹，这真的是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少年郎所作？” “这岂能有假？”秦芳氏遂如此这般说了这《三字经》的来历，旋即又提起秦钰查账的事儿，不用算筹而能随口得出答案。 梁芳氏c齐芳氏都被吸引过来，秦芳氏说完核账，又提起秦钰烧一手好菜，她那表情就仿佛一个母亲夸赞自己儿子一般无二。 “很久没有遇到这般有趣的少年郎，我都迫不及待想要认识一下秦家这位大少爷了。”范芳氏道。 齐芳氏亦道，“妹妹可不许藏私不让见哦。”这女人言语中总带有说不尽的挑逗。 梁芳氏忽然问道，“这样的有才少年，杨家难道没想过拉拢？” 秦芳氏于是说了杨家意欲联姻之事，她也解释了秦钰要为父守孝三年的举动。 梁芳氏沉吟半晌，“支房庶女就够吗？本夫人听说关中杨氏阀主三女，年方十四，性情温婉，知书达理，同时她也是杨夫人侄女，如此郎才女貌，亲上作亲，也是一桩美事。依我之见，此事可以同这《三字经》一并呈报阁里，交由阁主定夺。” 秦钰还不知道他又一次被娶了媳妇，来到四方禅院，他以秦家少爷的身份约见四方禅院的住持了空和尚。 云空未必空，了空大师也是八面玲珑之人，听知客僧说起秦家少爷约见，他先把这消息告诉了四位夫人。 “我们家这位少爷约见住持所谓何事？”秦芳氏奇道。 范芳氏对秦家这位少爷大感兴趣，她提议住持将秦钰约到外间，她们也想听听这位少爷所为何事。梁芳氏与齐芳氏无不同意 秦钰一行人在知客僧引领下，走进四方禅院，秦钰倒还罢了，秦翰c胡树他们看到宝殿巍峨，肃穆庄严，心中无不紧张。即便文皓月也不例外，听说四方禅院的住持都是各家族主的座上宾，而今他们却是去卖梳子，这位爷当真有够疯狂，为何当时就没有拦阻一二？ 秦钰神情自在，他这一路走来，瞧见不少壁画，诸如达摩面壁，一苇渡江，慧可断臂求法的事迹等等。秦钰知道，禅宗又名佛心宗，其衣钵由达摩祖师传二祖慧可，慧可传三祖僧璨，又传四祖道信，道信传五祖弘忍，弘忍传六祖惠能。这惠能大师就是后世流传千年的谒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开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原作者。 了空师承何人？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秦钰思索着被知客僧带到了住持禅房，文皓月他们则在门外候着。 进了禅房，秦钰就知隔墙有耳？想来是四方阁那四位侍者，说话更须谨慎一些。 秦钰开门见山的告诉了空和尚想跟贵院谈一笔生意，了空颇感意外，四方禅院开山门五十七载，香客c访客心诚者有之，与佛无缘者亦有之，只是开门见山谈生意的，秦家这位少爷是头一份。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施主玩笑了，佛家四运皆空，生意更是无从谈起。” 里间，范芳氏看看握在手里的《三字经》，想想秦钰的话，他很难将这两个人划等号；齐芳氏隔着门缝打量，这少年郎果真生的眉目如画，就相貌而言，远远将齐家父子比了下去，看得她心里痒痒的，不免有些嫉妒的看了秦芳氏一眼；秦芳氏又好气又好笑，如果不是三位姐姐也在，她现在就要揪起他的耳朵把他揪回家，太丢人现眼了。 梁芳氏面色不悦，她今年五十有二，名义上依旧是梁家老头平妻，实则早无爱欲之念，如今一心向佛，年纪愈大愈觉得佛法广大，此刻听到秦家少爷堂而皇之的与了空谈生意，竟是要卖木梳与和尚使用，这简直是对佛祖的亵渎。 “钰曾听闻佛家谒语，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大师以为然否？” 了空沉吟半晌，道一声佛号说道，“施主着相了，贫僧师从慧可禅师，我禅宗一脉修心修性，诸佛法印，匪从人得。想我师慧可，传衣钵与僧璨师弟后，变易形仪，或入诸酒肆，或过于屠门，或习街谈，或随厮役，随意说法，四众皈依。” 梁芳氏听的悠然神往，慧可禅师才是真正得道高僧，秦家少爷读了半吊子佛经，就想在禅宗高僧门前卖弄，当真可笑。 秦钰心思何等剔透，了空师从慧可，慧可传衣钵与僧璨，按时间推算，禅宗的集大成者六祖惠能的父亲恐怕还是一枚受精卵，如此就放心了。 “大和尚此言差矣，大彻大悟如慧可禅师，天下能有几人？钰曾听闻，禅宗三重境界，第一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第二重，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第三重，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所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岂非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了空大和尚沉默了，门外秦翰几人一脸迷茫，秦钰所谓山啊水啊，他们压根听不明白，文皓月也睁大了眼睛，大少爷竟懂禅法，太不可思议了。 “此子颇有慧根！”范芳氏忍不住品评道。 秦钰继续说道，“凡进寺拜佛之人，无有不虔诚者，只是修为不够，若非勤加拂拭，向佛之心蒙尘，何以悟道？大和尚乃得道高僧，可将修心，积善等字题于木梳之上，赠与香客，以便香客梳却三千烦恼丝，岂非一桩大功德？”秦钰这也算胡搅蛮缠了，了空竟无从反驳，回头想想竟也破有道理。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如醍醐灌顶，贫僧受教了。” “大师言重了，”秦钰态度很是谦和，他指了指身边的木梳，“大师，每把木梳承惠三十文，一共一千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8章 谋杀亲夫 秦钰话没说完，他的耳朵被一只纤纤玉手扭住，秦芳氏正杏眼圆睁的怒瞪着他。 “二娘？”秦钰装出很意外的样子，不住喊疼乞求秦芳氏松手。 梁芳氏三人相继走出来，秦芳氏恨恨的松手道：“回家再教训你，”顿了一顿又道，“还不过来见过三位夫人。” 秦钰依言上前见礼，礼毕，梁芳氏忽然问道，“秦少爷，所谓第三重境界，何解？”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秦钰很清楚以他囫囵吞枣读过的那点佛理，言多必失，解释越少，逼格越高，趁梁芳氏她们没有回过味来赶紧溜之大吉。 “二夫人，我还有事儿，先告辞了。” 秦芳氏眼疾手更快，秦钰开溜之前，她又一次揪住了他的耳朵，“三位姐姐，妹妹先行告辞。” 门外，文皓月几人见大少爷竟被二夫人揪着耳朵拎出来，无不大惊，只是没人敢替秦钰说句话，耳边只听得二夫人训斥，“你长本事了，竟然还懂禅理，怎么没听你跟二娘说过？卖弄学问很风光” 这一日，益州府南城开始流传杨夫人谋杀亲夫的消息，杨氏鸩杀秦夔c夺秦氏权，传话者仿佛亲眼所见一般，把事情的经过描摹的有板有眼。 秦夔暴毙而亡，本就疑窦重重，这个看似合理的解释迎合了被杨氏一族欺压的族人的想法，于是各个版本的杀夫案如雨后春笋般一股脑冒了出来。 杀人诛心，据说杨氏听到这个消息，她愣了足足有一刻钟，脸色惨白，她清楚这是自她嫁入秦府以来最大的危机，如果不能自证清白，就算靠武力压服秦氏族人，她在府里威严也会大打折扣。 秦芳氏听到消息时大概申时两刻，她已沐浴更衣，慵懒的靠在藤椅上品读《石头记》，她原本没太在意，区区一个话本难道比《三字经》还有价值？读完第一回，她就知道她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秦芳氏掩卷深思，越想越有味道，他只是一个孩子，怎么会写出“昨日里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这等饱经风霜c残酷而又现实的话语？还有那“训有方，保不定日后做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似乎也别有所指。 秦芳氏想翻看后边的情节又不忍心跳过，越是喜爱越埋冤秦钰，有这等好书不早点孝敬二娘，简直岂有此理，三姐儿她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欣赏？ 秦芳氏怀着这复杂的情绪来到王夫人处，走在路上，她还在想书里关于那个叫黛玉的女子的容貌：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她忍不住想钰哥儿这是看上谁家姑娘？难道是文家那丫头？模样倒是顶好 临近杨氏处，耳边传来啪啪的打耳光的声响，秦芳氏愣了一愣，收拾情怀，随丫鬟走进房里。杨氏头未梳，粉未涂，状若癫狂，她跟前跪着三个丫鬟，双手轮番抽自己耳光，脸颊已高高肿起来，杨氏却没有叫停的意思。 秦芳氏问发生了什么事？杨氏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杨遂如此这般说了事情的经过。 秦芳氏听完也觉手脚冰凉，此事很是棘手，杀，杀不得；防，防不了，一旦处置不当，秦杨两族将彻底决裂，四方阁多年的筹划也得宣告破产。 “谣言的源头查到没？这事定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二夫人，老奴怀疑这一切都是秦钰所为。”杨遂直接了当的说道，他没有证据，但如果秦杨两家决裂，秦钰受益最大。 秦芳氏纵然不愿意相信，她也不得不承认杨遂的话很有道理，只是她不能允许妄加猜测。 “我需要证据，确凿的证据，如若果真秦钰造谣，定当严惩。”秦芳氏拍案怒道。 谣言沸沸扬扬，杨氏可以惩罚嚼舌的家丁c丫鬟，秦氏家臣却非她能随意处置。经此一事，原本就貌合神离的秦氏家臣，更加不遵从她的命令。当然，也不是全无好处，秦珏妄图奸污胞姐的事儿似乎被人遗忘了。 秦芳氏找秦钰谈过几次话，或旁敲侧击或直截了当询问秦钰是否知情。谣言传出那日，秦钰带人分别去了文若寺c四方禅院推销木梳，这是她亲眼所见，他应当没有时间谣传；秦芳氏也分别问话文皓月c葑c芸他们，都没能问出所以然来。 秦芳氏不再怀疑秦钰，去他房里却更勤快，谈《三字经》c谈《红楼梦》，每天逼着秦钰写后面的章节 秦钰不仅被秦芳氏摧残，他还要应付伊人这小妮子。这丫头起初就是红着脸有事没事儿在他身边晃悠，没有外人在场，她也会悄悄地拉低领口。秦钰曾经沧海，对“飞机场”实在提不起兴致，要换成文皓月，他早把她就地正法了，只是这女人总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脸，说句玩笑都不知道接住，总掉地上。 比较起来，还是伊人可爱，秦钰闲暇时也会逗她几句，在她翘翘的小屁股上拍一巴掌，这丫头就会红着脸跑开，跑开后又懊恼的责怪自己为什么要跑，上演现实版叶公好龙。 秦怡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身体渐渐丰腴，气色也好了很多。秦钰教她学习很多东西，汉语拼音，阿拉伯数字，还教她练功，学习太极拳法。迄今为止，这套拳法只教了她一人。 原以为秦怡会吃不消，熟料这丫头聪慧异常，不仅记忆力惊人而且懂得举一反三，如此好苗子，当然不能荒废，不仅功课加码，秦钰还找五娘教她琴艺c礼仪c女红等一切女人的要学的东西。 食府后院房舍众多，秦钰专门为五娘安排了两间屋子，里屋充作闺房，外屋是她教授小五c秦怡她们学问的学舍。 环境虽不及府里优雅，五娘却更喜欢住在这里，不用小心翼翼也不须提心吊胆。闲暇时间，燃一炉香，或抚琴或读书，尤其喜爱《石头记》，秦钰给她手稿，她都会誊抄一遍，然后一遍一遍读，她甚至给书里诗词谱上曲子，自弹自唱。 曲子经秦钰品评过后，她就会教给孩子们。秦钰也不得不感慨，五娘如果托生于千年之后，音乐界绝对有她一席之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9章 广而告之 食府重新开业的时间，秦钰定在六月初六，邬二宝几人的厨艺突飞猛进，邬二宝刀功最棒，秦玺火候拿捏恰到好处，余武擅长面点，林凤娘各方面比较均衡。秦钰传授厨艺虽不藏私，却也不能不做防备。 秦钰与他们订立了契约，一旦艺成，至少效力于秦家c效力于他秦钰三十年，三十年之后，如果想另谋高就，秦钰绝不阻拦。 秦钰话没说完，邬二宝就大声道，“少爷，俺爹说了，俺邬家终身为秦家效力，供大少爷差遣，要是违背誓言，生儿子都没” 邬二宝说得粗俗，其他人都纷纷赞同，大少爷驭下宽厚，他们这九个人最是清楚，不说别的，可着益州府打听打听，各行各业除了大少爷，谁家会给学徒发月钱？ 秦翰几人不学厨艺，他们也绝不轻松，学认字，学算学，这都是必备功课。何刑开始听说儿子没机会学习厨艺，心里颇有意见，他儿子怎么就比不了邬家小子？待听说儿子竟能跟着大少爷认字，识数，他劈头就给了儿子一巴掌，责怪儿子不一口气说完害他在心里骂了大少爷。 第二天一大早，何刑非拉着儿子来给大少爷磕头，从这天开始，何刑就听不得别人说大少爷半句坏话。 秦钰当然也没忘记宣传工作，从五月十八这天，食府每天会推出一道菜，邬二宝几人负责烧菜，秦钰品尝后觉得可以后方能正式推出。 第一天推出的菜品是宫保鸡丁，这道菜以鸡肉作为主料，辅以花生c黄瓜c胡萝卜等辅料烹制而成，鸡肉的鲜嫩配合花生的酥脆，吃在嘴里，绝对是味觉上莫大的享受。 即便文皓月正同秦钰闹脾气，她品尝过后，心里就原谅了秦钰，只是这家伙惹她生气，得他先来说句好话，她才能原谅他。 秦钰当然没有，他压根就不知道这女人抽什么疯。女人的心思，男人真的猜不透，即便作为心理学达人，秦钰也不能例外。 秦钰带领胡树五人考察了市场，市面上一斤猪肉要一百二十文钱，比较以前菜品定价，提价三成，定价三百二十文。 试营业——文皓月她们都沿用了秦钰的叫法——期间，为答谢新老主顾，食府所推出菜品，全部两折出售。原价三百二十文，现价只要六十四文，每日限量一百人份。 “既然只卖六十四文，为何还要标明原价三百二十文？”文皓月终究忍不住问道，“如果现在卖的好，以后我们甚至可以卖四百文甚至是六百文，你标明价格，以后赚的钱就少了。” 秦钰不答，反问秦翰五人道，“你们也这么认为？” 秦翰理所当然的道，“我觉得大少爷的想法更适合，虽然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文皓月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当然对秦翰没有杀伤力，这家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何水的想法与秦翰一致；余文赞同皓月的观点，胡树与秦璧很诚实的说他们想不明白。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再个人，秦钰没有说谁对谁错，他只是告诉几人，带着问题完成明天的试营业，明天营业结束，他要问他们心得。 “铜锤，明天的账目你来负责。” 铜锤闻言踌躇满志，与其说对自己有信心，倒不如说对大少爷传授的学问有信心，书写方便，简介易记，且适合运算的数字表述法c运算的书写规则，神奇的九九歌，她以前在族学旁听时听人提及九九歌，直到遇到秦钰，她才发觉，原来这九九歌竟有如此妙用。 秦钰为她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她也是在入门后才发现大门里边竟是如此的趣味盎然，大少爷教授的每一种学问都深深的吸引着她，为此着魔也在所不惜。 “记住，所有帐目，你只需要对我负责。” 铜锤答应的干脆，文皓月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位爷可不是安份的主，可千万别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故意找事儿啊！ 酒香也怕巷子深，秦钰明白这个道理，做生意离不开广而告之。只是在这文盲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时期，铺天盖地的平面广告根本行不通。秦翰五人，各带领一队人，奔赴益州府各个角落，口口相传。 据说，每天结束宣传，五人都累得精疲力尽，嗓子都是沙哑的，尤其令秦钰意外的事儿，秦璧小姑娘韧劲儿惊人，她瘦瘦小小的身躯仿佛有着无尽的精力。当然，这丫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看胡树都不顺眼，处处与他较劲。 “喂，狗旦，你觉得明天会有多少人持你的名帖来咱们店里？”五月十七，晚间，秦璧问胡树道。 秦钰为秦翰他们九人安排了宿舍，夜间若没有安排，他们可以回家，如果有事儿处理，他们可以留宿在食府。秦璧父母双亡，她居住的地方就是一破茅草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更何况她每次都吃不饱。 秦璧来到食府，她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她有了新床新被褥新枕头新衣服，每天都有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这样的日子，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秦钰安排她学做管事，她就学着做管事；安排她识字，她就拼了命的识字，她天赋不是最好，可笨鸟先飞，也不会比任何人差劲；大少爷安排了考核，明天试营业，只有拿了他们送出去的名帖的客人，才能用六十四文钱买一人份的菜肴。届时，谁的名帖最多，大少爷就给谁奖励，奖品据说是大少爷珍藏的一只琉璃的盏儿。 秦璧自信秦翰c余文c何水三人都比不过她，最讨厌就是这胡树，他学什么都比自己快，太气人了，一定要赢他一次。 “璧姐，我一定比不过你的。” 胡树脸孔微红，他想起老娘亲的话，秦璧这丫头不错，如果你有意，娘就托人提亲。胡树跟老母亲说现在最要紧是跟大少爷学本事，暂时不考虑婚姻大事，他内心深处却是担心秦璧瞧不上他。 老娘哪晓得儿子的小心思，她母子俩现在的生活都是大少爷给的，大少爷的事儿可不敢耽误了。再说，他家狗旦学到本领，以后就是给大少爷当差，还愁娶不到媳妇？ 秦璧冲胡树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回房去了。尽管累了一整天，她还是要温习今天学的生字，讨厌鬼狗旦上次竟比他多记住两个，太讨厌了。秦璧的卧房里，房梁上垂着绳子，书桌旁还有一把锥子，她牢牢记着秦钰的话，头悬梁，锥刺股，悠悠不倦的学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0章 试营业 转过天来，秦璧清早起床洗漱打扮，等她到岗后，胡树已经先到了，接着才是何水c余文，最后到的是秦翰。 当他看到食府门前排的长龙，脱口道，“这才几点，怎么这么多人？” 余文笑说，“我倒一点也不觉得稀奇，炒菜耶，四方城的天下第一楼，建康城仙客来才有的手艺，平常谁能吃得到？咱秦家不仅有这门手艺，而且只要六十四文钱，换谁都得来见识一下吧。” “大少爷只许卖一百分，你们说所为何来？”何水接着问道。 秦翰信心十足道，“咱们大少爷，他虽然不差钱，可在商言商，这道宫保鸡丁，光成本就不止六十四文吧？每天卖一百人份，亏损尚且不小，要是不限量供应，那亏损恐怕会不可估量。” 秦璧用眼角瞟一眼一脸沉思的胡树，问道，“狗旦，你觉得呢？”她也说不清原因，就是不喜欢叫他胡树。 胡树沉吟道：“我觉着倒不完全因为成本，”说着看向秦翰，“翰师兄，如果换做是你，有银子却买不到？你会怎样？”胡树很聪明，他没有银子，不知道富裕人家有钱花不出去是什么感受。 秦翰破天荒没有嬉皮笑脸，他思忖道，“如果换做是我，听别人说好吃而我自己吃不到，肯定不甘心的。今天买不到，明天也必须买到。” 五人停止交谈，他们注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思索着刚才谈过的问题。 “我说咱们是不是需要维持一下秩序？”余文忽然插口道，“大少爷之前提到过，越是人多越要维持好秩序，真要发生踩踏事件，就算大少爷不追究，咱们也难辞其咎。” 秦璧第一个走出去，现在的生活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因为珍惜，所以她要把能够想到的一切做到极致。 食府营业时间定在巳时三刻，秦钰提前半个时辰到场，这时秦翰五人忙前忙后已经累得满头是汗。 秦钰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忽然问道，“皓月呢？”秦翰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今天太忙，竟谁也没有注意到。 正说话间，文皓月走到秦钰跟前，她脸色苍白，眉头紧皱，表情不时流露出痛楚之色。秦钰问皓月怎么了，皓月推说没事儿，心里想的却是女儿家的事儿怎能随便说与男人知晓？ 然后，秦钰就对伊人说让她去厨房找林凤娘熬点姜汤红糖水，伊人答应一声，文皓月脸蛋儿却腾的一下红了个透。 “本少爷命令你今天休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库房的事儿让胡树代替你几天。” 文皓月答应不是不答应不是，忽然捂着发热的脸颊跑开了。 万事俱备，巳时三刻，整个食府犹如一台庞大的机器运转起来。 秦记食府各管事c伙计加起来有四十七人，人数不多，却不易管理，有听命于杨氏的，有听命于二叔的，府里重要管事也有安插人进来，即便是老夫人也不例外，文皓月就是她老人家摆在秦钰明面上的眼睛。 这些人或别有所图，或是单纯混日子，秦钰年少德薄，想要将食府完全控制在手，绝非易事。能拉拢的拉拢，不能拉拢的也不能随意处置，只要不出格，秦钰听之任之，一旦越线，他处理起来也绝不手软。 食府库管杨纤是杨遂的侄女，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妇，身段苗条c模样姣好又会来事儿，在食府颇有人缘，即便秦氏族人都夸她正直无私。几天前，秦钰吩咐将采买的食盒及餐具入库保管，秦钰告诉杨纤因采购量大，额外赠送一批汤匙也一块入库。 杨纤问秦钰数量，秦钰告诉道，“这是赠品，具体数量还不清楚，你入库时数一数，报与我就是了。” 秦钰当然有数，一百六十个，所谓委之以财而观其人，他倒要看看这女人的品性。 转过天来，杨纤告诉秦钰，汤匙共九十五只，足足差了六十五只。秦钰还真是小看了这女人，胃口也太大了，当天下午库管就交由文皓月打理了。 秦钰每处置一人，就会有新人补充进来，这些人都是他亲自选择，而后会分配到秦翰他们手下，经过培训后会安排到各个岗位上。套用现在一句话，秦钰在试营业之前完成了对食府的重组，不能说百分百控制，至少没有人明着使绊子。 为保证菜肴口味，秦钰命令邬二宝他们现炒现卖，一百人份，四个主厨，用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售罄，买到的人欢天喜地，吃的赞不绝口，没买到的人纷纷叫着要食府再炒，他们声称不用打折，原价购买。 规矩就是规矩，秦璧这个原本怯怯的小姑娘站在众目睽睽之下，表面镇定，内心却仿佛打鼓一般，她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诸位客人且听我一言，秦记做菜都用最新鲜的材料，试营业期间，食材准备有限，敬请诸位谅解，明天照例会有一道主打菜品以原价两折售卖，另外，我再透漏一个消息，下月初六日，本店正式营业，希望各位前来捧场。” 秦璧说完这些话，她感觉头发里都是汗水，看向秦钰她又忍不住想刚才哪儿说的不好，哪儿声音颤抖了，大少爷会不会不满意 售卖结束之后，秦钰召集胡树九人以及文皓月c铜锤他们开会。文皓月喝过了姜糖水，脸色好转了不少，不过见到秦钰还不忘白他一眼。 秦钰不接这白眼，转向铜锤道，“铜锤，你给大家说说今天收支情况。” 铜锤翻看着账簿道，“今天宫保鸡丁一道菜售出一百人份，每份六十四文，共计六贯又四百文。” “食客在食府用餐，其他菜式c酒水消费共计二十九贯又七百三十八钱。” “另外，这一百人份的宫保鸡丁，四十二人选择打包外带，其中有三十四人租用食府食盒及餐具，每套租金一贯又五百钱，共计五十一贯。” 铜锤最后阖上账簿道，“今天收入共计八十七贯又一百三十八钱。” 秦璧羡慕的看着铜锤，她就算不好这些帐目，铜锤则崇拜的看着秦钰，大少爷才是最棒的，她算数需要草纸验算，大少爷随口就能给出答案。 “大家有何感想？不妨说出来大家分享一下。” 邬二宝性子最直，首先道，“好多钱，别说俺，就是俺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许多钱。” 铜锤小声道，“这钱有五十一贯是押金，到时候要退还给人家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1章 牙行 秦钰开会的时间，秦钟就站在门外，有好几次想敲门却没敲，直到房门打开，他惶恐的站到了门口一侧。 “钟哥儿？找我有事儿？”秦钰吩咐秦翰他们各自去忙，表情疑惑的看着秦钟。据说这秦钟是二叔秦燮的“男妾”，秦钰在他身上看不到属于男人的阳刚，肤色细腻白皙c唇红齿白，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中透着楚楚可怜。 “大大少爷” 秦钟未语脸先红，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秦钰心里一阵恶寒，如果换成姑娘，他或许有耐心听听女儿家心事，至于男人，还是算了吧。 “大家都是男人，痛快点！” 秦钟忽的跪倒在地，秦钰措手不及，拉他也不肯起来。 “大少爷，您若不答应，奴我就不起来。” “你让我答应什么？”秦钰有些烦躁，如此娘娘们们的男人，他还真是头一次碰到。 “我我想做事儿。” 秦钰倒有些意外了，“你现在就是食府账房，账房职权范围内一切事宜你都有权限处理，二叔的面子” 听秦钰提到秦燮，秦钟嘴角抽动一下，眼神黯然。 “大少爷，奴我没有想过要当食府的账房，也做不来账房。那是听二老爷提起大少爷查账，我知道大少爷是个有本事的人，就是想跟大少爷学本事儿，我我想活的像个人。”秦钟这最后一句话几不可闻，他话音落地，眼角的泪水也淌了下来。 秦钰审视的看着秦钟，这是一出双簧？沉思片刻道，“食府迎宾，你愿意做吗？” “奴要” 秦钰忙打断秦钟，伊人自称“奴”没问题，换成一个男人，他感觉尾巴骨都麻麻的。 “自称‘我’即可。” 秦钟愣了愣，从善如流，“大少爷，我要做什么？只怕做不好。” “人非生而知之者，只要肯学，就一定能做好，你也不例外。”秦钰正色道，秦钟低下头，心中莫名一暖。 “迎宾主要负责用餐客人的预定c领位以及迎送工作，还需要解答客人有关餐饮c设施方面的意见并且整理客人资料等事项，至于具体工作内容，我会安排系统的培训。” 秦钟眼睛一亮，他用近乎“雀跃”的表情说他愿意做，那神态要多娘有多娘，秦钰那一瞬间简直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食府的迎宾员，秦钰不打算抽调府里仆婢，秦安告诉他可以找牙侩买几个回来。牙行位于益州府三不管地界，买卖人口c签约长工c仆役，鱼龙混杂。秦钰c秦安找到贩卖人口的牙侩，隔着老远就能听到男人的叫骂c女人孩子哭喊的声音。 “秦管家，您老可是有日子没过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汉子谄笑说道。 秦安介绍秦钰道，“侯三，这是我秦家大少爷，想买几个丫鬟。” 这个叫侯三的牙侩顿时换了脸色，冲秦钰连连打躬，“大少爷，这边请，包您满意。” 秦钰几乎不能相信他眼睛所看到的一切，这里无论男人c女人都被关在一个个大铁笼子里，身上只是简单的裹着一席麻布，挑人的时候，抓过来看牙口，撕扯下衣服看身段，仿佛挑牲口一般。 侯三将秦钰一行人带到客房，说一声稍等片刻就出去了，不多时领进来四个战战兢兢的女孩儿，年纪都不超十三岁，虽然脸色苍白瘦削，却都是美人坯子。 侯三一脸淫笑的道，“大少爷，小的以身家性命担保都是没的雏儿。” 秦钰看着那张丑恶的脸庞，厌恶c烦躁，他只是摆了摆手没说话。 “大少爷可满意否？” 秦钰有心拒绝，这一个个都太小了，他不想雇佣童工，抬头却看到四人眼神中的祈求之色。她们虽然不知道秦钰的身份，想来总不会比牙侩更可怕。 秦钰不忍拒绝，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侯三狮子大开口道，“少爷，这四个都是最上等的丫头，每个丫头只要二十贯” 秦安有心讨价还价，二十贯太贵了；秦钰摆了摆手，活生生的人被当成货物买卖，本身就是荒唐至极的事儿，如果再讨价还价，那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秦芸递上四锭二十两一个的银锭子，侯三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就喜欢跟这些高门少爷做生意。 “大少爷，稍等片刻，我这就准备这四个丫头的卖身契。” 秦钰低头看这四张卖身契，卖身契注明钱货两清，四人就是秦钰的私人物品，或打死打残或转赠他人，与牙行无关，悉由他做主。 这时，侯三忽然抓起一把“秦”字形烧得通红的烙铁烙在其中一个女儿臀部上方后腰处。女孩儿撕心裂肺的惨叫最先传入秦钰耳中，接着便嗅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秦钰怒不可遏，毫无征兆的一脚揣在侯三腹部踹了个跟头，怒道，“你干什么？你这是草菅人命。” 侯三被踹得发懵，他一脸无辜的道，“牙行怕丫鬟私逃，特意烙上买主姓氏的烙印，这是替大少爷着想。” 秦钰见女孩儿痛得面容扭曲c冷汗连连，他冷冷的道，“我不需要这些。” “大少爷说不需要，那当然没问题。” 侯三终于明白这位大少爷是怜香惜玉，心想这一脚挨得真冤，当然，如果大少爷还要照顾生意，他也一定会奉为上宾，这就是买卖人的诚信。 回程途中，秦钰让四女上车，四个女孩儿不敢反驳，上车后瑟瑟的跪在他跟前，就连身上被烙了秦字的丫鬟也不例外。秦钰让她们座，她们只是将屁股一点点搁在座位上，随着马车颠簸而东倒西歪。 秦钰最终决定步行回家，临下车他把一罐烫伤药递给其中一个女孩儿，这时吩咐秦芸去附近药铺买来的，“给她敷上药，天气这么热，小心感染了。” “安叔，这牙行如此行径，就没人干涉？” 秦安下马与秦钰并肩而行，他诧异的看着秦钰，这是大少爷第二次如此失措了。 “牙行虽不属于四大高门，每年都会奉上一笔不菲的例费，更何况无论秦家还是范家c齐家c梁家，每年都会通过牙行买些丫鬟，只要不太出格，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秦钰不明白何谓不太出格，他也知道这事儿怪不到秦安头上，而他更是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2章 灵犀（求收藏） 四个女孩儿都没有自己的名字，秦钰分别为她们取了名字。肤色微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丫头叫星辰；最文静的c话最少的女孩儿取名彩凤；身上被烙了“秦”字烙印c长得最好看的女孩儿叫灵犀；年纪最小c圆圆的脸蛋儿上有两个小酒窝的丫头取名应官。 四个名字取自同一首诗：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没有深意，叫起来不难听而已。 秦钰将四女安置在食府，一个房间四张小床，又分发了被褥及洗漱用品，告诉她们这期间主要任务就是调养身体，不要胡思乱想。 安排停当，眼见天色已晚，秦钰带了伊人c葑c芸回府里，与已往不同，伊人跟在秦钰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夜已深人已静，秦钰却睡不着，日间牙行见到的一幕幕如电影画面一样在他脑海中盘桓着挥之不去。所谓风光的背后，不是沧桑就是肮脏，这句话果然不错；接着，他又想到四方阁仲裁天下，那他们知道牙行里发生的惨剧？灵犀她们肯定不是个案，秦钰第一次对四方阁产生了怀疑。 这时，伊人呜呜的哭声惊到了秦钰，来到外间，借着淡淡的月色，他看到伊人伏在她的小床上哭的正伤心。 秦钰诧异的坐到伊人身边问她怎么了，伊人哭道：“少爷，伊人会尽心服侍的，你不要赶奴走。” 秦钰纳闷道，“谁说要赶你走了？” 伊人说大少爷要是不想敢她走，为何要新买来丫鬟？她还说小怡也偷偷哭了呢。 秦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我买她们是因为食府需要迎宾，你俩这是想哪儿去了？你们以后再敢胡思乱想，我就要打屁股啦。” 伊人沉默，继而秦钰听到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 “伊人” 秦钰话没说完，他的嘴被女人的唇堵住，伊人技巧生疏的在他唇上c脸上胡乱啄着。 秦钰心思一动，他将手探到伊人腰臀之间，果然有一个秦字烙印。伊人不明就里，身子猛的哆嗦一下，她双手紧紧箍住秦钰，在她耳边呢喃到，“少爷，奴要做你房里人，伺候你一辈子。” 秦钰青春年少血气未定，他又是过来人，熟门熟路翻身将伊人压在了身下。 “少爷，怜惜奴家” 秦钰陡然惊醒，这不是他克制不克制的问题，杨家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尤其谣言之后，杨家想要扭转局面，他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如果他今天睡了伊人，杨家明天就会送给他一房媳妇。 “少爷，奴是不是说错话了？”察觉到秦钰异常，伊人带着哭腔，“奴不怕了” 秦钰重新躺回到伊人身边，抚着她滑腻的香肩，柔声道，“伊人，你还记得杨数先生吗？” 月色中，伊人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 “我当时告诉过杨数，十七岁之前不破童身，如果我们今天这样，杨数明天就会找上门来。” 伊人忍不住道，“那伊人谁也不告诉。” “傻丫头，杨家人才济济，你破没破身，不用你告诉，他们自有办法分辨。”顿了一顿，秦钰又道，“我可是听说某个丫头告诉她的小姐妹，她第二天就是本少爷房里人了” 伊人不依的扭来扭去，秦钰忍无可忍后忍不住，道，“我还是回自己床上睡吧。” “少爷，不要” 秦钰睡不着，伊人也睡不着，旧话重提，他问起伊人身上烙印的由来，伊人根本没有记忆，她理所当然又无比自豪的告诉秦钰，她是秦家人，当然要有秦家的印记。 转过天来，秦钰再见四女时，几人换了新衣，吃过了饱饭，越是渴望留下来越发诚惶诚恐。 “伤口上药了没？你哪儿不舒服？”秦钰打量四人，目光最终落在灵犀身上。这丫头面色潮红，呼吸略显急促。 灵犀惶恐不安，连连摇头，她可是听说过有的主人因买回来丫鬟生病怕麻烦就丢出家门任其自生自灭。 秦钰摸了摸灵犀额头，她确定是发烧了。 “你跟我屋里来。” 灵犀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道，“少爷不要赶走奴婢，奴婢不要再回那种地方。” “谁要赶你走？我给你看看伤口。” 秦钰面色不太好看，如果真的发生感染，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几乎就是死路一条，想到这儿难免有些烦躁。 星辰三女唬得脸都白了，她们昨夜给灵犀上过药的，今早还问她疼不疼了，她说不疼，想想刚才秦钰的表情，胆子最小的应官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都起来，大少爷不喜欢别人跪他。”秦璧劝慰星辰三女，大少爷吩咐她照看，她就一定要让大少爷满意。 “姐姐，大少爷是不是生我们气了？”星辰小心翼翼的问道。 话说回来，秦璧也不明白大少爷脸色这般难看，不过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大少爷绝不是刻薄之人，尤其对待下人，实在太宽厚了。 “大少爷人很好，他肯定不是跟你们生气的。”秦璧觉得似乎没有说服力，她取来秦钰奖励的琉璃盏儿，“这就是大少爷奖励的，只要肯努力，大少爷就会很喜欢的。” 应官忽道，“姐姐，可我们什么都不会，不像姐姐。” 秦璧忽然笑了，他说她最开始也是什么都不会，但只要用心就一定能学会。 人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看到灵犀烙伤，秦钰就知道感染没跑了。 灵犀挣扎着想起身，她告诉秦钰说她没事儿，还能干活；秦钰没好气的道：“谁让你干活，你身子需要调养，还有这伤口不能捂着。” 秦钰一面吩咐秦芸去请林先生；一面让皓月去老夫人处取些冰来。秦家有藏冰，稀少c昂贵，府里只有老夫人c杨氏有权处置。 文皓月问作何用途，这是替老夫人发问，当然她自己也有点小小疑惑。 “救人，这丫头烧成这样，若不能即刻退烧，时间久了说不定脑子就坏掉了。” 林先生诊断为外邪入体，他先开了一副固本培元的汤剂，秦钰对此无异议，这些丫头在牙行的生活，他虽未细究，想来不会好，固本培元很有必要。 关于外伤，秦钰与林先生产生了分歧。林先生查验了烙伤，伤口已有化脓迹象，如果不立即割除，等到溃烂，就是相救也救不回来了。 秦钰坚决反对，留不留疤都还是其次，关键是割除之后会形成新的创面，如何防治感染是最大的难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3章 蒸馏 林先生哑口无言，他们林家世代行医，对于如何促进伤口愈合而不溃烂，他们想过很多种办法，用鸡蛋液敷c涂玫瑰花油，甚至是用火烧c用油灼c用烙铁烫，病人苦不堪言不说，效果实在一般，该溃烂继续溃烂着。 “大少爷，老朽家传的金创药，敷药之后至少有五成几率活命。” 秦钰接过林先生的金疮药，用手捏起那灰白色粉末放在鼻端嗅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他百分百确定这药粉的主要成分是石灰。 用石灰处理伤口，简直乱弹琴，秦钰果断拒绝了。 林先生倔强道，“大少爷，若不即刻剜去腐肉，外邪深入脏腑，就算有灵丹妙药也救不回这丫头的命了。” “秦钰自会想办法救人，但不能用先生的办法，先生金疮药能有五成活命几率，但肯定救不了这丫头，她身体太虚弱了。” 秦钰说的实话，林先生口中五成活命几率恐怕都是身强体壮者硬扛过去的，灵犀肯定不在这五成几率之内。 林先生苦口婆心，劝说秦钰不可任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秦钰不胜其烦，直接宣布送客 秦钰当然不会放任灵犀自生自灭，他变不出抗生素，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酒精了。医用酒精的酒精度为百分之七十五，他品尝过秦家的酒，能当啤酒喝的玩意儿，十几度二十度顶天了。 提升酒精度不算太难，秦钰大概知道蒸馏的原理，沉思半晌，他吩咐秦翰几人分头去采买各种器具，有些不好买的，他就画了简易图形，委托匠人赶制，只要能在预定时间完工，钱绝不是问题。 文皓月取冰回来，秦钰吩咐厨房做成冰袋敷在灵犀额头上。小丫头额头跟个小火炉似的，材料尚未采买回来，皓月就告诉他冰袋用完了，灵犀额头依旧很烫。 秦钰思量片刻，匆匆取来一坛子酒交给皓月，“用棉布蘸了酒给灵犀擦拭全身，尤其腋下c鼠蹊部，多擦拭几遍，切记不要触碰到伤口。” 文皓月疑惑何为鼠蹊部，秦钰直白道，“大腿根儿，我让伊人帮你。” 不止伊人，五娘也过来帮忙，待除去灵犀全身衣物，他们惊讶的发现这女孩儿背上c腿上，布满一道道鞭伤，有的已经结痂c有的还透着血丝，更甚至关节处与衣物摩擦频繁而流淌着黄水。 五娘吃惊的捂住了嘴巴，她不能想象这女孩儿的遭遇；皓月也感到意外，他以为灵犀只有一道烙伤，看着身上这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她甚至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我去告诉少爷。”伊人说着跑出房门。 秦钰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看到灵犀赤裸的样子，他忍不住骂了一句狗日的。如果是货物，侯三这就是以次充好，可以找她退货的；可灵犀毕竟是个人，把她退回牙行，她必死无疑。 本少爷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秦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侯三，他暂且把这笔账记下了。 灵犀人已烧的迷迷糊糊，她喃喃的祈求，说她还能干活，不要赶她走。 “没人会赶你走，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都回尽全力救你。”秦钰也不管灵犀听不听得道，他这番话即是对自己说，也是对灵犀说，甚至是对文皓月他们说的。 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马虎，这是他秦钰做人的底线。 这时，林凤娘端着煎好的汤药进门，秦钰一面让五娘接过给灵犀灌下去，一面吩咐让星辰三女来见她。 星辰三人不敢直视板着脸的秦钰，应官边哭边道，“灵犀姐姐不让我们说，她怕少爷知道后赶她走。” “我们姐妹几个，灵犀来的最晚，她性子倔，在牙行天天挨打，有好几次都背过气去。” 彩凤接着星辰的话说，“少爷，不会留疤的” 三女都明白她们的处境，不识字又不会弹琴唱曲，唯一的倚仗就是她们的身体，若身上有疤，脸蛋儿再好看，少爷也不会喜欢的。 秦钰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伸手指了指几人，想说话却没说，转向皓月道，“带她们去里屋检查一下，看看身上还有没有伤。” 三女不敢反驳，忐忑的跟着文皓月进屋去了。虽然在秦家只待了一个晚上，她们却体会到了从来没体会过的温暖，她们不想被赶走 食府后院，秦钰腾出专用的房间，架起一口锅，锅盖上弯弯绕绕接出几根竹管，竹管有长有短，每根竹管底部都接了一个小坛子用来盛接蒸馏后的酒液。秦钰知道水的沸点是一百摄氏度，酒精沸点记不确切，但肯定要低于水。没有温度计，不知道酒精气化确切的温度，他只能一遍一遍的试验。 高度酒，或者说酒精，在某种程度上属于战争物资，适当保密是应该的。参与酒精蒸馏的，除了秦钰身边人，只有他的九个学徒，如果说外人，就只有文皓月。当然，秦钰更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食府库存的美酒，整坛整坛倒进大锅里，热气蒸腾，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酒气，闻之欲醉。 没有温度计，秦钰别无选择，只能用手指估测，七八十度的热水，半只手烫的通红。 “保持这个火候，温度高了加酒，温度低了加火。”秦钰对负责烧火的秦玺说到，多次试验之后，终于摸到点门道了。 “少爷，你手都烫红了，疼不疼啊，我给你吹吹。”伊人跟在秦钰身边跑前跑后，一会儿给他擦汗一会儿给倒水，忙个不亦乐乎。 “少爷，我怎么觉得头好晕。” 伊人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站不稳了，秦钰这才注意到她满脸通红，酒精蒸汽也是酒，这丫头酒量浅闻多了就醉了。这丫头酒品倒是不错，靠在秦钰怀里就是睡觉。秦钰喊了两声皓月，没人答应，自己把伊人抱到卧房，刚要把人放下，这丫头就吐了 “星辰，你们几个过来收拾一下。” 三女身上或多或少有伤，倒不严重，给她们找点事儿干总比心惊胆战的待着舒服。彩凤颇有眼力劲儿，上前要给秦钰更衣，秦钰告诉她把伊人伺候好了就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4章 醉酒 秦钰换了衣服，刚打开房门，文皓月就一头撞进他的怀里，揪着他的衣襟质问道，“凭什么都不敢娶我？我都没怎么见过那些夫婿，还没成亲就死了，这都要赖我吗？”秦钰附和说不怪你，怪那几个短命的，说着要拉他去房间歇息。 文皓月酒品就不咋好了，又哭又闹，问秦钰说你敢娶我吗？秦钰继续附和，跟喝醉酒的女人没有道理可讲。 文皓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黯然，满院子撒欢，最后又抱着树，非要爬到树上去尿尿。秦钰阻拦，她大喊大叫，再然后吐了秦钰一身 秦钰再次换了衣服，他黑着一张脸，冲大锅旁忙碌的几人吼道，“酒量不好，都该干嘛干嘛去。” 几人都憋着笑，秦翰吹牛道，“大少爷，别的不敢说，想我秦翰，千杯不醉”话没说完，扑通一声，仰面栽倒，睡了过去。 秦钰一行人忙碌到午夜时分，只酿得两小坛子酒液，秦钰以前品尝过度数最高的白酒是六十七度，医用酒精的酒精度是七十五度，相差不大。秦钰试着品尝，一口酒下肚，从喉咙直胃里，仿佛一个火球一路烧下去，他忍不住叫了一声真过瘾。 此时尚未醉倒的只有秦葑c胡树以及余文。秦葑跃跃欲试，一口酒液灌进嘴里，“噗”的一声又喷了出去，“少爷，这不是酒，这是刀子，火辣火辣的。” 秦钰问谁还想尝一尝，胡树连连摇头，他虽然没有醉，但闻多了酒气，脑袋里蒙蒙的，思考问题都不顺畅；余文自知酒量不如秦葑，他就不丢人现眼了。 他们仨倒是奇怪秦钰的酒量，大少爷酒气没少吸，时不时还要尝一口蒸出来的酒液，少说也喝了半斤，可他依旧是面不改色，头脑清醒，这酒量怕是称得上千杯不醉了。 秦钰自己也想不明白，前世也就半斤的量，也许这就叫天赋异禀吧。 “给你们看个有趣的。” 秦钰顽皮心起，他将少许高度酒倒进一个小碟子里，用燃着的火石凑过去，然后秦葑他们就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这酒竟冒着淡蓝色的火苗燃烧起来。酒水酒水，终归还是水，竟然能燃烧？三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酒能喝能烧，可真的能治病？ 秦钰浑不在意秦葑几人疑惑的表情，他托着酒坛子进屋，但愿那个小丫头能捡回一条命来。 星辰三女轮流照顾病人，秦钰进门时，应官正托着下巴坐在灵犀床边自言自语。 “灵犀姐姐，你要快点好起来。大少爷人可好了，他给我们姐妹肉吃，我晚上吃了三块大肉，可香可好吃了。” “我还吃了一大碗白米饭，现在可饱可饱了。” “” 应官絮絮叨叨不停的说着有关吃的东西，对一个出身贫贱，三餐难继的孤女而言，能吃饱就是最大的幸福。秦钰听的想笑却笑不出来，他轻轻咳了一声，应官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将起来。 “大大大少爷” 应官结结巴巴c言不成句，秦钰道一声无妨，让她去看看皓月她们醒了没有，过来帮个忙。应官风一般跑出房门，不一会儿，带了五娘一人过来。 秦钰问候过五娘又道，“皓月姑娘c伊人酒还没醒？” 五娘忍不住笑道，“伊人还没醒，倒是文姑娘，听说了自己耍酒疯的事儿，躲在屋里不肯出来，尤其不肯见你。”秦钰见过喝醉酒找不着家的，也见过喝醉酒撒泼骂街的，但喝醉了酒想上树的，文皓月绝对是第一个。 两人笑过之后，五娘关切的看着秦钰道，“你也不要太辛苦，足足折腾了一天了，你的身体最要紧。”秦钰确实疲惫，只是该做的事情完不成，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休息。 “五娘，帮忙按着灵犀一点，别让她乱动。”秦钰见灵犀睁开了眼睛，于是说道，“我要给你得伤口上药，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秦钰此言一出，别说星辰三女，就连五娘也大感意外。照理说，这四个丫头属于他的私产，随他任意支配。然而，这位少爷就连给丫鬟上个药竟还要为看到她们的身体而致歉。 谁家少爷会做这种事儿？秦钰虽是庶出，却也高高在上，遇见四方阁侍者，他不卑不亢；面对仆役丫鬟，他也保持应有的尊重，五娘对此不理解，却更加欣赏。 灵犀没有回答，秦钰又道，“会有一点点疼，但必须得忍着。”秦钰很清楚，酒精刺激性太强，并不适合创面消毒，只是他没有其他办法，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奴婢不怕疼。” 秦钰想了想，取过一块白色的帕子交给灵犀咬着，咬伤舌头就不好了。 纵使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当酒精接触到伤口的刹那，灵犀还是忍不住惨叫出声。疼，太疼了，仿佛在用小刀刮她的肉一般。 灵犀清楚秦钰没有歹意，除了第一声惨叫猝不及防，接下来的消毒，她牙关紧咬，双手死死抓着床单，任额头冷汗涔涔，双眼翻白，她愣是一声不吭。 星辰她们都醒了，呆呆的看着，原本一脸笑容的大少爷，面色凝重，灵犀无论如何颤抖，他没有丝毫犹豫，烙伤c身上鞭伤，大腿c后背但凡有没有结痂的，他都细心的用酒精擦拭一遍。 五娘看的手心全是汗水，心里莫名的紧张，她忽然有点心疼这苦苦忍耐的小丫头。 秦钰不是铁石心肠，手上动作一丝不苟，心中却多了几分敬重，换做是他，也不会比灵犀做得更好。 “你要继续服药，明日还有上一次药。” 灵犀几近虚脱，只是冲秦钰眨巴下眼睛算是回应。 “还有，你身体虚弱，就算胃口不好，也必须要吃东西。”顿了一顿，秦钰又道，“待会儿我让厨房熬点瘦肉粥给你喝，喝完再睡。” 灵犀依旧没有说话，眼角却滚下来大颗大颗的热泪。秦钰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5章 拍卖（上） 秦钰提纯酒精，酒香四溢，闻之欲醉，前院的客人们议论纷纷，他们想知道是什么酒这么香。 “大少爷，今天有好多客人都问，咱们的烈酒卖不卖？无论多少银子都买。”余文对秦钰说道。 “你们几个有什么想法？” 秦翰他们不约而同的表示可以售卖。当日一共蒸出来两小坛子，如今还剩下一坛子酒呢。 “那你们觉得该怎么卖？卖多少钱合适？” 胡树说五贯钱，在他想来，花五贯钱卖一坛子酒，这已经是天价了；秦璧硬说至少六贯，其实，她心里也觉得，五贯钱已经很多了；秦翰张口就说十贯钱，何水咂舌道，肯花十贯钱买一坛子酒，他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大少爷觉得卖多少钱合适？” 秦钰没有直接回答，“在食府发布告示，六月初六开业当天，秦氏美酒公开拍卖，价高者得。” 拍卖前，秦钰对提纯的酒精进行了勾兑，这绝不是以次充好，七八十度的酒精万一喝出了人命，那就真的乐极生悲了。 一坛酒勾兑两坛半，秦钰估摸着四十来度，他不酗酒，也无酒瘾，饶是如此，也连喝三杯，越喝越想喝。 “伊人，你也来一杯？”伊人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闻酒气都闻醉了，听小怡说还吐了少爷一身，可不敢再喝了。 “咱们那位文姑娘还是不肯见你家少爷我？” 提起皓月，伊人就好开心，她只是吐了，皓月姐姐却又哭又闹，揪着少爷衣襟问少爷敢不敢娶她，听说她还要爬树去尿尿，现在家里上上下下都传开了，想想就好笑。 “少爷，那位林先生又来了。”星辰推门而入，她姐妹来到秦家也快半个月了，大少爷却没让她们四人任何一个侍寝，就连灵犀也不例外。她们可是听说大少爷为了给灵犀治病，求医问药又制作灵药，花费少说也得二三十贯钱，难道不是因为看中了灵犀？ 她们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吃得好c睡得好，也不用做重活。每天就是学习，礼仪什么的，她们能很快记住，只是认字太难了，她还有彩凤c应官老记不住，为此没少挨手板，大少爷那么和善的人儿，打手板可疼了。 倒是灵犀，她所有的字都能一遍记住，有些少爷没教过的，她也能认识，简直比那小怡还厉害。不过她算数就不行了，昨夜考题，她就不会用少爷教的数字计数。 林先生医者仁心，最开始的几天，每天登门数次，苦口婆心的劝说秦钰同意割掉灵犀伤口腐肉，言辞迫切，说急了他就跟着跳脚。秦钰一度怀疑，林先生没有其他病患闲的难受找他吵架来了。 “灵犀，这位林先生要割你身上的肉，你同意不？” “不是割肉，是溃烂” 林先生话未说完，戛然而止，这本该濒临死亡的丫头怎么就活蹦乱跳了？她抓住灵犀手腕就要把脉，灵犀抽不回手，秦钰说让先生把把脉也好，你喝的汤药就是先生的方子 林先生百思不解，他就频频登门，秦钰简直怕了这老头，告诉他酒能消毒，老头不肯信，他先祖当然试验过，药效远不及他林家的金创药呢。 “告诉林先生，就说我不在” 应官抢着替少爷办事儿，这傻丫头直接告诉林先生，“我家少爷说了，他不在” 秦钰气的恨不得找侯三退货，这丫头智商实在让他担忧。 明天是食府正式营业的日子，有秦翰他们盯着，他很放心，因为临时加入了拍卖环节，他得做一番准备。 星辰四女听伊人说大少爷召见，片刻不敢耽搁，应官想起林先生的事儿，说话都带了哭腔。星辰c彩凤安慰她两句后把同情的目光放到灵犀身上。 应官年纪小，性子直，她也就是说话不走脑子，灵犀做事儿却是毛手毛脚，大少爷口渴让她倒口水，她都能把水洒到大少爷身上。 “明日有事需要你们处理，灵犀，明天主要看你的了。”秦钰如此这般吩咐下去 六月初六，微云，温度宜人。食府于巳时三刻正式营业。食府分上下两层，二楼是十二个包房，最低消费不低于十贯钱；一楼有五十二个桌位，食府可同时容纳三百二十位客人用餐。 秦钰这段时间试运营外加饥饿营销，宣传效果大好，瞬间客满，客人点菜c传菜c上菜，一切有条不紊。 二楼天字一号包房坐着四方阁的四位侍者，范芳氏问秦芳氏要《石头记》后续的章节，秦芳氏无奈道，“我家这位少爷这几日忙个不可开交，我都见不到他人，哪有时间催他续写。” 范芳氏很是郁闷，自看到这《石头记》，她就被俘虏了，不只是她，她们范家小公主若浔更是痴迷的不得了，若不是家里人压着，那丫头敢直接堵秦家门要书稿了。 “你们家这位少爷确实忙啊，一口气买了四个丫鬟，听说为了给生病的丫鬟治病，一掷千金，这在益州府都传开了。”齐芳氏掩嘴笑道。 秦芳氏白她一眼，那表情活脱就是自家娃自己能打能骂，别人说句重话都不许。 “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这时，秦钟c星辰四女端着酒杯c酒壶请二楼包厢里的客人们品尝秦家美酒并介绍说稍后会有美酒公开拍卖。 星辰敲响了天字一号包房的房门。 “这就是你们秦家大少爷买来的丫鬟？”女人看女人，看的是缺点，齐芳氏实在不觉得这样的丫鬟能卖二十贯，“秦家妹妹，生病的丫鬟是哪个？叫过来我们看看。” 秦芳氏知道这女人性子，遂对星辰道：“这酒我们就不品了，太烈，喝不惯，你让灵犀过来一趟。” 星辰答应一声去了，范芳氏忽然问道，“名字都是你秦家少爷取的？她给自己丫鬟取名可是远不及给书里的丫鬟取得名字叫起来好听。” 秦芳氏反驳道，“我们秦少爷还特意将几个丫鬟的名字串起来赋诗一首呢。” “念来听听。”就连一直沉默的梁芳氏都来了兴趣。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时灵犀进门，开门的那一刻，四人听到楼下c楼上传来阵阵喝彩声：好酒c好烈的酒，再来一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6章 拍卖（下） 秦芳氏很是费解，这烈酒真有这么好喝？反正她不觉得。 灵犀知道四方阁侍者的地位，她也不喜欢这些人，自打进门，她那颗小心脏就咚咚的跳个不住。 “抬起头来，让本夫人瞧瞧。”四人中只有齐芳氏说了一句，再然后就让她退下了。 “这丫头木木愣愣的，模样也就说得过去，太瘦了，像根麻秆似的。” 秦芳氏没理会，扭头对梁范二女道，“两位姐姐，拍卖马上开始了，我们也听一听去？” 梁芳氏没有意见，范芳氏却道，“妹妹，一会儿你要把那心有灵犀一点通给姐姐抄录下来，我家那位小公主肯定喜欢，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是我听到的最动人的诗句了” 开餐半个时辰后，秦翰登台，秦记美酒拍卖正式开始。第一坛酒，起拍价只要五贯钱，台下直接有客人叫十贯，十二贯二十贯，二十五贯，价格一路飙升，几次叫价后就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四十二贯。 不说外人，即便秦翰也为之咂舌，他以为能卖十贯钱就是天价了，哪成想是这种结局？ 眼瞅就要落槌，灵犀上台去搬酒，抱着酒坛，她脚下一个踉跄，酒坛子脱手而出，“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浓郁的酒香传遍整座食府。 灵犀似乎是吓到了，她木木愣愣的看着满地的碎瓷片，有些不知所措。秦翰主持拍卖，看到这一幕，他几乎崩溃，这是一坛酒吗？这是四十贯钱啊。 参与拍卖的客人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们谁家要是有这种败家的丫鬟，早早打死了干净。 “六十贯!”就在秦翰准备落槌时，二楼包房里传来一个声音引发了骚动。六十贯钱，买四房小妾都绰绰有余了。 “八十贯！” “一百贯！” 价格节节攀升，一楼的客人已经放弃叫价，继续叫价的只有楼上包房里的高门子弟。 “一百三十二贯！” 这唯一的一坛酒被梁家三少爷买到，梁家老爷子六十大寿期近，老爷子遍尝天下美酒，独独没有喝过这等烈酒，孙辈孝敬这份寿礼再合适不过。 秦翰落槌定音，他感觉手都在颤抖，这是迄今为止，他经手的最大的一笔钱。秦翰忽然有点感谢灵犀的毛躁，否则那两坛酒也拍不出这一坛酒的价钱。 “大少爷，这酒是故意要砸的？！”夜幕降临，食府打烊，几人凑在一处，秦翰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灵犀姑娘装的太像了，我当时恨不得把她拉出去打一顿解气。” “你们都觉得是个意外，客人们当然就不会怀疑这是我们安排的。小树，你有什么想问的？” 胡树起身道，“少爷，同样一坛酒，酒质没有任何变化，剩两坛与剩一坛，售卖价格会如此悬殊？” “因为就只剩一坛了。”秦钰理所当然道，胡树先是愣怔一下，细细思索，大少爷这看似顽笑的回答却是最合理的解释——因为就只剩一坛了。 秦璧表情依旧疑惑，秦钰又道，“所谓物以稀为贵，因为稀少，所以珍贵。另外，小树刚才有个词说得不准确，不是售卖，售卖需要公平c公正，明码标价，这是拍卖，竞价而买。” “这就需要揣摩一下世家子弟的心理，钱在他们眼中只是一堆数字，肯花四十贯钱买一坛酒的人，根本不会在乎再多花四十贯。” “今天先到这儿吧，回头各自揣摩一下，今日早点歇息，明天也会很忙。” 秦钰要走，秦翰几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大少爷很少发火，但他们就是不自主的信服，少爷的话就是命令，他们就需要服从。其中，余文感触最深，他兄弟二人来食府学徒，余福起初并不赞成。余福当时说钰哥儿虽是秦家少爷，老夫人也器重他，可他只一个人，没有母族依靠，别说掌控秦家，区区一家食府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父亲终究低估了大少爷，这短短不到一个月，食府已被他牢牢控制在手里，他下达命令，食府上上下下谁敢不从？即便杨家人也不能左右食府任何决策。 父亲问过他都做些什么？余文如此这般说了，余福沉默良久，他只说你兄弟俩好好跟随大少爷，鞍前马后，唯大少爷之命是从。 星辰她们已用过晚餐，应官吃撑了，捂着小肚子倒在床上直哼哼。 “灵犀，你还是跟大少爷认个错去，你摔了的那一坛酒，可是要四十贯钱，大少爷买下咱们四个也才八十贯。” 彩凤也觉得星辰说得有道理，灵犀确实闯了大祸，晚饭时负责盛饭的伙计都看不过眼，少给灵犀盛了好几块肉。” 应官也顾不上哼哼，她坐起来道，“灵犀姐姐，今天可吓死我了。” 灵犀没办法解释，大少爷单独交代她的并且告诉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想去沐浴了。”灵犀起身道。 星辰她们无言以对，这妮子心也太大了点。来到秦家接触久了，她们才发现灵犀很多做法惹人费解，她爱干净，管洗澡叫沐浴，想去解手说去更衣，最差也是如厕，她们都觉得她不像个丫鬟，倒像个大小姐。秦家三小姐她们见过，感觉灵犀比三小姐还要讲究。 “灵犀，今天跟我回府里住。” 灵犀开门恰巧看到秦钰，闻听此言，小丫头难掩脸上惊愕，她有心拒绝，可于情于理这都是她份内的事儿，扭头看了看一脸羡慕的星辰三人，她轻叹一口气，认命似的低头道，“是，少爷！” 秦钰意味深长的看了灵犀一眼，“你不要多心，是老夫人要见你。” “老夫人见我？” 秦钰点点头，秦记食府日进斗金，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眼馋？听说二叔秦燮在老夫人面前告了他一状，说他私买丫鬟，挥霍无度，益州府都在传说秦家大少爷的风流韵事。 秦燮也不指望老夫人拿秦钰怎样，损人不利己，他就是要恶心恶心他。想当初，是他秦燮提出查账方一举拿掉杨忠，不成想经便宜了秦钰这野种，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7章 遇袭 秦燮这人贪婪而不懂隐忍，有野心却没能力，难堪大任。秦钰从未将他当成对手，若非顾念老夫人的想法，他早就设法教教他怎么做人了。至于益州府流传他美名也好c骂名也罢，他更是不萦于怀。 俗话说防民之口c甚于防川，杨氏尚且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他若逆势而为，岂非徒增烦恼？ 当然，真正令秦钰烦恼的是如何防病治病。自打灵犀伤口感染险些送命，秦钰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这几日他查阅了很多史料，四方阁仲裁天下，却仲裁不了瘟疫，这其中最频繁出现的就是天花，大大小小的爆发不下数十起，死亡人数虽没有确切数据，关于疫情的描述却是触目惊心。 四方历十六年，北齐北部平州虏疮肆虐，为防止瘟疫散播，四方阁下令关闭平州城门，任阖城百姓自生自灭。 四方历二十一年，南梁之永嘉郡北部一隅虏疮时行，不即治，剧者多死，四方阁泣血令下，焚烧村庄。 四方历二十五年，西魏 一行行文字记录，触目惊心，闻之令人胆寒。秦钰清楚，四方阁的处置无可厚非；他还知道，作为人类历史上发病率最高c死亡者最多的传染病，直到千年之后被宣布灭绝的那一刻，也没有特效药物治疗病患，人类能做的仅仅是预防而已。 “少爷，你在想什么呢？奴陪你说说话。”伊人见秦钰一路沉默似乎兴致不高，她疾走几步扯着秦钰的手问道。 “天花！” “天花是什么花？”伊人天真的问道。 “天花不是花，是一种病，非常恐怖的瘟疫。”秦钰看了灵犀一眼，“这种病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虏疮。” 听秦钰提到虏疮，灵犀娇小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虏疮是什么？少爷给奴说说。” “一个人发虏疮，头面以及身体长满火疮一样的痘疹，痘疹会化脓c溃烂，死者甚多，即便侥幸存活，也会留下一个个麻子。“秦钰边说边捏了捏伊人脸蛋儿，把小丫头吓得尖叫出声，她想着如果她变成那样，即便少爷不嫌弃，她也宁肯去死。 “放心吧，你家少爷有防治虏疮的手段，一定不让伊人染病。” 伊人信服的紧抓着少爷的手，灵犀却是将信将疑看看这秦钰，听着就不可信。 这是，只听身后传来秦老成一声怒喝，“什么人？！” 秦老成素以勇猛著称，他迎上朝他扑过来的黑衣人，秦钰他们看不清楚，只听几声闷哼之后，秦家这只老虎被人丢出来摔在了地上。 “大少爷，快走！求援”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秦老成知晓黑衣人不好对付，大声呼喊着要秦钰快走，这里距离秦府不足两里，只要少爷跑回府里，一切就有转机。 黑衣人如影附形，他一个箭步窜到秦老成跟前，抓着他的衣服向后一甩，一个大活人就仿佛一个沙包般被丢进黑影里。 秦钰眼神一凛，黑衣人个头不高，想不到竟有如此蛮力；他还注意到这人手臂较常人略长，他走路的动作也根本不像一个人，倒像是一个善于攀爬的猿猴。 秦老成被抓起的刹那，秦葑c秦芸已经冲了上去，兄弟俩配合默契，趁对手甩手向后，两人上下夹攻，秦芸挥锏击打黑衣人头部，秦葑抬脚踹其下阴。 秦钰不敢大意，将伊人c灵犀挡在身后，低喝道，“往府里跑，进府你们就安全了。” 伊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她带着哭腔道，“少爷，奴不走” 伊人不走，灵犀也不动地儿。 秦钰已顾不上她俩，就在这一念之间，攻守之势已变。秦葑被对手一脚踹中胸口倒跌出去，秦芸手中铜锏被他握在手里，若非及时撒手，他已然跟着铜锏飞到高墙对面去了。 秦芸尚未站稳，黑衣人再度出招，他双脚微屈，高高跃起，怪叫者踏在了秦芸肩头。 秦芸被黑衣人在肩上狠狠的踩了一脚，顿觉气血翻涌，难受的几乎要吐血。 就在这危急关头，秦钰凌空踢腿，直踢黑衣人面门。这家伙也不含糊，长臂猛推秦芸，借力侧身，避开面门要害，同时抬腿踹向秦钰，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秦钰踢中了对方胸口，以牙还牙，黑衣人也赏了他一脚。两人同时跌落在地，黑衣人灵巧的翻身起来，秦钰也没含糊，站起身顺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丝。 黑衣人再度扑过来时，秦钰不在跟他硬碰硬，微微侧身，左右手分别抓住对手右臂，借着巧劲将黑衣人扔了出去。黑衣人被激怒了，摔在地上爬起来，吼叫着冲过来。秦钰继续侧身，肩膀微缩，待对手气力释放之后，肩头发力，直接将对手撞飞出去。 秦葑早就领教过大少爷的本领，黑衣人倒地时，两人先后扑过来，将对手按在身下；倒是灵犀，看到秦钰将黑衣人撞飞，她眼睛为之一亮，这就是暗劲吗？ 这时，秦家的护卫终于赶到，大少爷无碍，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大少爷” 秦钰摆摆手，“先绑起来。” 众人一拥而上，将被秦葑c秦芸压在身下嘶吼挣扎的黑衣人捆了个结实。 “带他回府，先看管起来，我有话要问他。” 秦钰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 “少爷，您没受伤吧，吓死奴了。”伊人扑过来，边哭边问。 秦钰摆了摆手，正要说没事儿，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秦钰再醒来时，天已大亮，老夫人就坐在他床边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钰儿，你总算醒了，可吓死祖母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祖母怎么活啊。” “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老夫人面色不善的看向秦安，“葑哥儿他们是怎么保护大少爷的？你不是说还有人暗中护佑吗？” 秦安面对老夫人的诘问，惶恐不已，“是老奴办事不力” “奶奶，不怪安叔，葑哥儿他们也尽力了。”秦钰又看向秦安，“老成叔无碍吧？葑哥他们有没有受伤？” 秦安告诉秦钰他们已经无碍，调养些时日就能康复。秦钰点了点头又问，“那黑衣人什么来头？” 秦安的回答很让人意外，他告诉秦钰说：“黑衣人似乎不会讲话，他就是叽哩哇啦乱叫一通，有个坞众讯问他时差点被他咬下半个指头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8章 婚约 刺客被关押在秦家坞的监牢里，身上黑衣已被扒掉，他身型不算高达，肌肉却异常健硕，赤裸的身体上布满了鞭痕，想来没少吃苦头，只是桀骜依旧，任谁靠近他都会像野兽一样呲着牙怪叫。 “大少爷，不要靠近他，会咬人的。” 负责看守的坞众告诉秦钰道，他们已经有好几个兄弟被这怪人咬伤了。 秦钰摆摆手示意无妨，这家伙手脚都被镣铐锁着，伤不了人。 刺客见秦钰靠近，眼中凶光毕露，嘴里呜哩哇啦叫着，手舞足蹈扯动拷他的镣铐叮当乱响。 秦钰这才发现这人身上满是伤疤与老茧，手臂肌肉发达，还有他的脚掌宽大，脚趾也较常人略长。看到这儿，秦钰取来一根棒子被他下意识的用脚趾牢牢抓住。 秦钰凛然一惊，这家伙恐怕真的不是人，更确切的说法是他不是被人类抚养长大的，就像狼孩儿，只不过他的养父母是猿或者猴子；至于他是如何被人训练成刺客，训练他的人如何与他沟通，那就需要进一步查证了。 秦钰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猿孩儿既然能为人所用，为何就不能为他所用？如此野蛮肯定不行，需要先磨一磨他的野性。 “给他穿个衣服，跨间那话儿晃来晃去的多不雅观。”秦钰对看守吩咐道，“还有，把他身上伤口处理一下，也别对他动刑了。” 秦钰将负责看守的几人叫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下去。几人听得将信将疑，不让睡觉，这算什么逼供？ 秦钰回到住处，伊人c灵犀站在门口等他，伊人撅着小嘴埋怨道，“少爷，老夫人不让你乱走，你伤还没好呢。” 秦钰好笑的勾了勾伊人鼻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小丫头这副表情。 “你家少爷福大命大，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灵犀也怔怔的看着秦钰，大少爷救她性命，她牢牢记在心里，这几日她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大少爷她的身世；昨夜遇袭，少爷竟要她跟伊人先走，那一刻伊人没走，她也没走，她不是被吓呆了，她不知道还有谁家少爷遇到危险时会让丫鬟先逃命，感动就在一刹那间，她觉得陪着这样的男人一起死了也值了。 “灵犀，你怎么这么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花吗？” 灵犀闻言脸颊悄然浮起两片红云，她慌忙扭过头，“没没花，我我没看什么。”她当然不能告诉秦钰她梦到他娶了她，他骑着高头大马，她穿着大红的嫁衣，她开心的笑着哭着 灵犀这丫头今天怪怪的，秦钰正要问一嘴，杨孝媳妇小跑过来道，“大少爷，夫人来探望你。” 杨氏笑得很僵，她关切的要秦钰保重身体，切不可以身犯险；秦钰当然不相信这女人会关心他的受没受伤，那她所为何来？两人说了会儿场面话，杨氏再次叮嘱他爱惜身体云云。直到送杨氏离开，秦钰都没搞懂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杨氏离开，秦芳氏登门。 秦家少爷遇袭，这已不单单是秦家的事儿，这是凶手对四方阁的挑衅。二夫人义愤填膺，她告诉秦钰不用担心，四方阁耳目遍及天下，定然能将凶手揪出来还秦家一个公道。 “钰哥儿，二娘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秦钰半真半假的催促二娘快讲，不要吊他的胃口。 “二娘先恭喜钰哥儿了，四方阁亲自保媒，给你说了一门亲事。” 亲事？秦钰是真的被惊到了。 秦芳氏笑骂道，“钰哥儿，高兴傻了吧！以后可不能娶了媳妇忘了二娘啊。” 秦钰心头发苦，脸上挂笑，道：“二娘，您是不是得告诉儿子要娶的是谁家的姑娘？” 秦芳氏一拍脑门，道：“关中杨氏阀主二女，你母亲嫡亲的侄女，今年刚满十四岁，二娘几年前见过一面，是个美人坯子，听说这几年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绝对配得上钰哥儿你。 果然还是杨家，秦钰吞咽一下口水，委婉道，“杨数先生已为儿子保媒” 秦芳氏打断秦钰，“区区杨家支房庶女如何配得上我秦家大少爷？” “老夫人知晓吗？”秦钰忽然感觉到无尽疲惫，他不清楚是关中杨氏主动提出让女儿嫁入秦家还是迫于四方阁势力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是后者，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成亲的后果他也想过，关中杨氏嫁女肯定不会是一个小姐个陪嫁丫头顶小轿孤零零抬入秦府，她的陪嫁绝不会少于她的姑母。 到那时，益州府秦家姓秦还是姓杨真说不好了。 “二娘当然要先告诉你，再去老夫人处报喜。” 秦钰有心拒绝，他渴望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功利因素的婚姻，他可不希望未来夫妻之间勾心斗角c同床异梦；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秦芳氏的表情已告诉他，这桩婚事是四方阁一力促成，如果恶了四方阁，他的麻烦恐怕比娶杨家女更大。 秦芳氏笑吟吟的告辞离去，伊人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少爷，我们家真的要娶夫人的侄女进门？” 秦钰烦躁的揉了揉额头，他原以为他的婚姻他能做主，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他的婚姻由这狗日的时局做主。 “少爷，你不要娶杨家女人。” 灵犀忍不住脱口而出，伊人听得愣住了，灵犀这么说真的合适吗？说完，灵犀也跪倒在地，她只是个丫鬟，有何权力干涉少爷的婚事儿？秦钰摆摆手示意灵犀起来，灵犀这话倒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只是计将安出？ 灵犀看着秦钰走出去的背影，哭得泪流满面。灵犀很想告诉秦钰，她不是丫鬟，她的出身配得上秦家少爷；她身上鞭痕已经消失，可腰间的秦字烙印却清晰的保留着，她如果要嫁人也只能嫁入秦家；大少爷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灵犀好容易敞开了心扉，大少爷竟然与杨家女人有了婚约 五娘带着小五c秦怡也来探望，秦怡信誓旦旦的告诉秦钰，她一定练好功夫，不让少爷再受伤。秦钰压下心头的烦闷，亲昵的拍了拍秦怡小脑袋。 五娘带小五回她的小院，秦怡留了下来，这几天她要留在家里。 “伊人姐姐，灵犀姐姐怎么了？” “二夫人为少爷说了一门亲，灵犀说不让少爷娶杨家女，少爷没说什么，她自己就一直哭，问她话她也不说。” 秦怡“啊”了一声，她脑海里全是关于大少爷娶亲的事儿，大少爷有了新夫人，他还会像现在一样对她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9章 女人的手 秦钰辗转反侧至夜半时分，他忽然意识到钻进了牛角尖。人生需要变通，所谓山不过来，我就过去，人活一世，免不了被生活强奸，既然反抗不了，莫不如换个姿势好好享受。 孙悟空再厉害也逃不出如来的手掌心，他自然不能与佛祖相提并论，可杨家那十四岁的丫头也不是孙悟空。与天斗c与地斗c与人斗，其乐无穷，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转过天来，早饭已备好却不见灵犀，秦钰去房里叫她才发现这丫头又发烧了。 秦钰忽然有种日了狗的感觉，他花二十两银子买回来的丫鬟简直跟林妹妹似的三天两头生病玩儿；纵然心里腹诽，该治病还得治病，秦钰这点良知还是有的。秦葑伤势最轻，已无大碍，秦钰打发他去请林先生来给开服药。 “倒是个可怜的丫头。” 秦钰坐在灵犀身边，看着她烧的通红的小脸儿叹道。 “少爷，灵犀姐姐昨夜哭了大半宿，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秦怡告诉秦钰道，她昨夜与灵犀睡一间屋子。 秦钰忽然想起灵犀昨天不让他娶杨家女的事儿，他不由抓起她的双手仔细观察。 “少爷，灵犀姐姐的手怎么了？” “看一个女人要看她的手，灵犀的手柔若无骨，这说明她没有做过重活，家境想来是不错的。”秦怡意识到大少爷在传授学问，听得更认真了，“还有，你还要注意观察她两手茧子的分布，”秦钰抓着灵犀的手给秦怡解释道，“你看灵犀右手拇指c食指c中指还有无名指这四根手指的茧子的位置是不是握笔留下的？” 秦怡看看灵犀，看看自己的手指，相同的位置，灵犀已经磨出茧子，而她握笔的地方只是发红而已。 “灵犀姐姐她很早就会写字了？” “应该不会错。”秦钰赞赏的看了秦怡一眼，继续道，“你再看她的十根手指指尖，这里的茧子应该是练琴留下的。” “小怡，一个自小练琴识字的姑娘，她的家境就算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那灵犀姐姐到底什么出身？她怎么会沦落到牙行为奴？” “灵犀不说，我也不想刨根问底，想来也不会是一段美好的经历。” 如果这丫头还能与家人取得联系，秦钰倒愿意成人之美，只是她身上的烙印这辈子恐怕再也不能消除了。 “小怡，少爷我给你安排一个任务，你分别关注下伊人c铜锤c葑哥儿c芸哥儿还有杨孝媳妇他们的手，总结他们每个人的手有什么区别。” 秦怡点点头，想到杨孝媳妇，她不由面露难色，这女人可是跋扈的很，她不让看手怎么办？ 秦钰道：“这个需要你自己去想办法，我只问你要最终结果。” 这时，伊人取来一坛酒，秦钰让她俩给灵犀擦拭下身体降降温，等林先生来开了方子煎药后灌下去就好了。 “钰儿，二夫人跟你说了婚约的事儿没有？” 秦钰给老夫人请安，听到老夫人问话，秦钰点了点头。 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这事儿不容我们秦家拒绝，日后娶杨氏女进门，你可要当心啊。” 秦钰斩钉截铁道，“奶奶，益州府秦家只能由秦家子弟做主，杨氏掌控不了秦家，她的侄女更不可能掌控，这时孙儿对祖母的承诺。”在老夫人面前，他无需隐藏对那位母亲的反感。 老夫人笑的很开心，“如此一来，祖母也就放心了。”接着，老夫人又谈到三天之后秦家坞与杨家堡的比斗，她问秦钰的看法。 “奶奶，我秦家实力本就不如杨家，何况文统主以及八百精锐北上未归c老成叔重伤未愈，实力更要打个折扣，硬碰硬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老夫人感同身受，每年的比斗，或伤或亡，都让她心痛不已。 秦钰看了看老夫人脸色，“我们秦家不可以弃权，但可以认输，拳头收回来握紧，不是退缩，而是为了更有力的打出去。”秦钰说话间做了个我握拳的动作。 老夫人点点头，默认了秦钰的说法，她原以为少年人血气方刚，关键时候把控不住，现在看来是多虑了。她不仅又想起秦安对孙儿的评价，日后将秦家坞交到他手里也就放心了。 “奶奶，比斗结束之后，孙儿想从秦家坞挑选一些年轻人，训练他们成为真正能独当一面的精锐。” 老夫人看似荣养，她其实关注着府里的一举一动，葑哥儿芸哥儿这些日子的进步c孙儿的暗劲儿她都一清二楚，如果孙儿能培育出其他的暗劲儿高手，那秦家又何惧区区杨家？ 老夫人点头，她会知会秦平满足大少爷的任何要求。秦钰谢过祖母，老太太又告诉他，“六月初九是梁家老太爷六十大寿，钰儿你就代表咱们秦家给梁老太爷贺寿，寿礼她已吩咐秦安备好了。” 告辞老夫人，临走到自家小院，秦钰才想起忘了问老夫人与秦芳氏约定的婚期是哪一天了，又想想这种政治婚姻不定娶回个什么木讷的婆娘，他也就懒得激动了。 灵犀喝了药后发了一遍汗，高烧已退，只是脑袋昏沉沉的。灵犀要下床，身上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她想先沐浴一番。 “伊人姐姐，我的衣服呢？”灵犀习惯穿着睡衣睡觉，再不济也有个肚兜，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有点不习惯，虽没有男人，她兀自紧紧抓着身上盖的夏凉被。 “少爷，吩咐了，你现在需要卧床休息，你的衣裤我也帮你洗干净，晾起来了。” 伊人藏不住心事儿，她又道，“少爷让我跟小怡照顾你，少爷说只要你身体彻底好了，初九这天就带我们三个去梁家贺寿，有戏听还有热闹看。”伊人喜欢热闹，要是因为灵犀而不能去，她才不甘心呢，“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秦怡这时候走进房里，她拿着一叠手稿递给灵犀，“少爷怕你无聊，将《石头记》的手稿拿给你打发时间。” 灵犀怔怔的接过来，秦钰越细心她越怅然，他已经与杨家女人有了婚约。 “少爷人呢？” “少爷去忙别的事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0章 秦双 灵犀拿着手稿却不立即翻看，她问伊人，“少爷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我听老夫人房里胭脂姐姐说定在年底，具体吉日还要请人合生辰八字，但肯定会在冬月里。” 灵犀不甘心的撅了撅嘴道，“像杨家这种望族，她们家嫡出的姑娘成亲前会有专门的试婚丫头，请女方生辰八字的那天就会过来，他会与少爷那那样”到底是黄花闺女，灵犀不好意思提及人伦之事儿，虽然她也说不清楚到底做些什么，反正就是羞人。 秦怡一派天真，问灵犀道，“与少爷哪样？” 伊人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她心里恨恨的。杨家当初逼着少爷十七岁前不能疼她，现在又出尔反尔，真是气人；她又想到少爷要成亲，自然就没有十七岁不破童身的说法，那就能跟她想到这儿，伊人小脸儿也渐渐有些发烫，羞死人了。 灵犀与秦怡看得莫名其妙，灵犀不满的拍了伊人一记，“你还听不听了？” 伊人捂着脸颊示意灵犀继续。 “如果新郎官身体不好，试婚丫头会如实告诉女家，女方会借口八字不合悔婚。我还听说男方都会给试婚丫头封几两银子，这样她就会替新郎官美言几句。” “灵犀，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是谁告诉你的？” “嬷嬷讲给我听的。”提到奶娘，灵犀眼中闪过一丝缅怀，她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她们了。 “嬷嬷？那你家在哪里？”伊人问道。 灵犀不答，她从枕边摸出一个装丸药的盒子，这是林先生来复诊时她特意讨要的。 “这是清心丸，试婚那天给少爷吃下去，试婚丫头肯定跟女方说少爷身体不好，那这婚约就不成了。” “灵犀姐姐，你要让少爷吃药？”秦怡急道。 灵犀也急了，“这不是药，它能让人清心寡欲几天，嬷嬷说对身体好，林先生也这么说，要不然他也不会给我。” “那也不行，我们不能欺骗少爷。”伊人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你希望家里有个主母约束少爷？而且这个人还是少爷从没见过的人？”灵犀狡猾的像只小狐狸似的，继续道，“那些高门大阀的女人又岂是好相与的？主母不让你跟着少爷，那以后你怎么办？” 伊人听得心里发慌，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可是少爷若是不肯吃，我们也不能硬灌他呀。” 秦怡不发表意见，灵犀咬着下唇道，“我们就告诉少爷说是去火的或者助消化的丸药，如果少爷埋怨，你们就说是我的主意，大不了挨顿打。” 伊人：“” 秦钰忽然连打两个喷嚏，心说不知道是谁在咒他呢。 猿孩儿被熬了一天一夜，精神有些萎靡，秦钰几番试探，他已确定这家伙虽然不会说，但他能听懂别人说话。 既然能听懂那就好办了，秦钰以前曾随外祖父学过催眠，他清楚世界上有近百分之十的人压根不能被催眠，但也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的人很容易被人催眠。 秦钰已经试验过了，猿孩儿很容易沉浸于他用语言编织的故事中，那他应该包括在这容易被催眠的一小撮人里边。他讲猿孩儿换到一个相对舒适的房间里，秦钰看出猿孩儿口渴，端一杯水放到他跟前，很沉静的告诉他，想要喝水就需要安静的坐着，不许呲牙不许挣扎更不许咬人。 猿孩儿愣怔好一会儿，他意识到想要喝水只能按照秦钰的要求去做 秦钰凝视着猿孩儿的眼睛，声音柔和，“你的眼睛感觉怎么样？感觉酸不酸？眼皮重不重？如果是这样，你可以闭上双眼了。” 秦葑c秦芸眼见秦钰靠近猿孩儿，他们紧张的几乎要发狂，这怪人的身手他们都亲自领教过，老成叔那等身手在他手中甚至走不过两个回合。如果这怪人突然暴起，他们根本来不及救援。 万幸，猿孩儿一直很安静，他甚至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大少爷这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会这样？催眠不是目的，秦钰只是借助他拙劣的催眠术在猿孩儿脑海中强行植入一段他编造的记忆。 秦钰用平缓的带有诱导性的语言告诉猿孩儿，他自幼长于丛林，他与养育他的父母及兄弟姐妹都不一样，他的身上没有毛，他爬树也不行，可他不放弃，拼命的训练，他终于能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样自由的在枝叉间飘来荡去。 突然有一天，一群奇怪的家伙闯入了他们的领地，父母兄弟姐妹都被乱刀砍死，只有他侥幸逃脱，不过身受重伤。 秦葑哥俩儿惊奇的发现，睡梦中的猿孩儿竟随着大少爷的话语，脸上时而浮现出甜蜜，时而愤怒，会咧着嘴笑也会痛苦的流泪。他俩再看秦钰，那眼神变得更不一样，这简直就是神仙手段。 秦钰继续为猿孩儿编造经历，重伤的他遇到秦家少爷，不仅给他治伤而且悉心照料，家里人也待他像亲人一样 秦钰按他的推论编造猿孩儿的过往，殊不知，他编造的故事与猿孩儿的记忆大部分是重合的，只有他救人那段是假的。这真真假假的过往坚定的烙印在他潜意识深处，不可能靠外力强行剥离，即便是当年杀他家人c救他又利用他的那个人也不行。 “你失手伤了老成叔，所以要惩罚，惩罚不是目的，只是要告诉你，可以伤害坏人，但绝对不能伤害身边的人，而且要尽全力保护家人。” 当秦钰解开猿孩儿的镣铐拉着他的手走出秦家坞监牢时，吓呆了秦家所有人。 “以后你也姓秦，就叫秦双。” 秦钰或许只是想讲秦双收为己用，他却没料到这秦双将是他麾下一员猛将，多次替他挡住敌人的暗箭。 “秦双，这是咱们秦家坞的坞主秦平，要给坞主见礼。” 秦平握着铜锏微微颤抖着，惊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曾经的黑衣刺客给他磕头行礼。 “大少爷，这这怎么回事儿？” 秦安与秦平的表情如出一辙，这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儿真正切切的发生在面前，他越发觉得秦钰深不可测。 伊人与灵犀c秦怡站在屋子一角，眼瞅着秦双风卷残云一个人吃掉一整个蹄膀后咧嘴冲大少爷憨憨的一笑，他们愣是不敢凑上来。 倒是小五，看到秦双走路的样子，咯咯笑着告诉大兄是齐天大圣，她还骑到秦双脖子上到处走来走去，秦双甚至把小五抱在怀里爬墙上树，吓得秦钰大声呵斥他们快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1章 五驾马车 六月初九，梁家老太爷六十大寿。 秦钰像往常一样赶在日出前起床晨练，他顺便把灵犀c伊人叫了起来。秦家演武场，绕一圈不到一里地，大概四百米左右，秦钰告诉她俩第一天不限定时间，不论慢跑或者快走，坚持两圈，否则就不用去梁家瞧热闹了。 灵犀c伊人看着秦怡跟在秦钰身后跑得轻快，她俩哭丧着脸互相看着对方。 “少爷说出的话，向来没有收回的道理。” 伊人更了解秦钰，她率先向前跑去；灵犀皱了皱鼻子，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两姑娘走走停停，香汗淋漓，两圈跑下来，仿佛被抽空了气力似得直接瘫倒在地赖着不肯起来，任秦钰如何“恐吓”也不起作用直到灵犀忽然抱着小腿喊疼。 “抽筋了吧，告诉你们了，运动之后不要立即停下来。”秦钰边给她压腿边训斥道，“还疼吗？起来走走。” 灵犀抿着嘴摇头，她说走不动；秦钰无奈的把她背到背上，小丫头将头埋在秦钰被汗水浸湿的后背上嘴角微微上勾，笑的像只小狐狸似的。 伊人撇撇嘴，也说腿疼，秦怡马上凑过来，“伊人姐姐，我扶着你。” 伊人：“” 女人梳妆打扮需等得，俩丫头加上秦怡从辰时磨蹭到巳时，千呼万唤始出来。看到她们三人，秦钰不仅眼前一亮，尤其灵犀，最令人惊艳的不是她美丽的脸蛋儿而是那股子贵气，这种贵气装不出来，是自小熏陶出来的。 即便刚才一起打扮的伊人c秦怡，她们都不禁目瞪口呆，玉楼小姐也是高门贵女，跟这时的灵犀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灵犀脸颊微红，走到秦钰跟前，盈盈一福，道一声少爷。 灵犀前些日子遭逢大难，山穷水尽之际遇到秦家少爷。两人接触这段时间，灵犀意识到秦钰与别家少爷都不同，他有学问c有涵养c心怀慈悲而且有趣，最重要的一点，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却为她创造逃命的机会，这让她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灵犀已打定主意要告诉秦钰关于她的身世c遭遇，即便历尽艰辛，她也要重新回到家族然后风风光光的嫁入秦家，即便关中杨家那女人也不能阻止她。 看着秦钰吃惊的样子，灵犀倍感甜蜜，不由莞尔一笑；秦钰更加感慨，这丫头才十三岁，就有了倾国倾城的苗头，再过几年等她完全长开，很难想象她会祸国殃民到什么程度。 秦钰此行除了三个丫头，秦双c葑c芸二人，同行的还有秦安。秦钰才思固然敏锐，但对于礼节上的事情，还需要秦家的大管家替他把把关。 秦钰赴梁家寿宴，代表秦家的门面，这排场不能含糊。秦钰前天已吩咐马号备车，秦钰代族主出行，可乘五驾马车；秦芳氏地位固然超然，她也仅能乘坐四驾马车。 秦家打理马号的唤做杨义，杨氏身边的老人。秦钰到马号后，杨义告诉他五驾马车车辕出了问题需要修理，目前空闲的只剩一辆二驾马车，他含蓄的问询大少爷能否将就一下。 秦钰眯起眼睛盯着杨义，杨义目光闪躲，不敢与他直视。秦钰是聪明人，他大概猜到其中缘由。五驾马车只有族主有资格乘驾，秦家有资格继任族主的只有他与秦珏，立嫡还是立长，秦府上下尚无定论。 老夫人有意扶持秦钰，杨氏谋杀亲夫的谣言坚定了她的想法；四方阁更看好秦钰，当然对他也不能完全放心，否则就不会极力促成与杨家的联姻；杨氏当然扶持她的儿子，即便侄女下嫁秦钰，这也不能影响她的决定。 秦钰一旦乘座五驾马车，这无异于告诉秦府上下他就说未来族主，杨氏当然不肯坐视不管。想明白这一切，秦钰一字一顿的告诉杨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炷香时间之后，本少爷要坐上马车，否则就别怪秦钰不讲情面。” 杨义脸色铁青，语气也变的生硬，“大少爷，五驾马车确实不能乘坐，还请钰哥儿见谅则个。” “梁家寿宴的请柬一个月之前已送到府里，你身为马号管事，难道不知道今天用车？” 杨义词穷，秦钰步步进逼，“杨管事明知今日用车却不能妥善安置，本少爷倒要问问，这是否算失职？”杨义额头冒汗，秦钰继续道，“一个失职的管事还有必要继续待在管事的位置上尸位素餐？你如果不能让本少爷一炷香时间后坐上马车，那就自动请辞吧，我秦家不养闲人。” 杨义脸色涨红，正要反驳，秦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杨义这管事之职乃夫人亲自安排，你钰哥儿怕是没权处置吧。” 说话的人正是杨遂，他看了杨义一眼继续道，“五驾车早晨还好好的，突发故障而已，老朽窃以为杨管事谈不上失职。” 秦安讥讽道，“二管家何时也管到马号这边？这手伸得够长的。” 杨遂面不改色，“老朽只是尽管家该尽的责任而已。” “如何不算失职？马号不光要负责派车，还需要定期对车驾养护。只要工作到位，本少爷相信绝对不会有突发情况。” 杨遂正要狡辩，忽听身后脚步声响，转身发现是秦芳氏，她的四驾车就停在不远处。 “二夫人！” 杨遂上前见礼，秦芳氏却问怎么回事儿。 杨遂添油加醋如此这般说了事情经过，他特别强调马车是突然故障以及秦钰的不依不饶。 秦芳氏看向秦钰，目光经过灵犀，明显一愣，她简直不能相信这竟然是那个木木愣愣c做事儿毛手毛脚的丫鬟。 “钰哥儿，你怎么说？” “二夫人，秦钰去梁家贺寿，代表着秦家的面子，用车事宜早已提前吩咐，如今要出发才被告知车子出了故障。秦钰从不恶意忖度别人，如果车子果真故障，那当然是杨义失职，失职当然需要被问责。” 秦芳氏无可反驳，她承认秦钰的话有道理。 杨义辩白说他没有失职。 秦钰恰到好处的插言道，“杨义没有失职，那钰是不是得怀疑有人暗中使绊子？”所谓杀人诛心，秦钰玩这一手可谓炉火纯青，不给杨义说话的机会，他又道，“二夫人做媒，秦钰即将迎娶杨家女儿进门，钰是不是能够理解成这是杨家人对新姑爷的下马威？如此姻亲，有不如无，请二夫人明察。”灵犀听得心中一喜，她巴不得大少爷拒绝杨家女儿呢。 秦芳氏心中暗骂小兔崽子故意把话题扯远，四方阁做媒岂是想悔婚就悔婚的？她知道五驾马车在秦家意味着什么，当然就不难猜到其故障的真正缘由。对于秦钰c秦珏兄弟，秦芳氏更看好秦钰，抛开人品能力不谈，杨氏杀夫的谣言传遍秦府，秦杨两家势成水火，选择秦珏上位，他压不住秦姓族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2章 丢出去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秦钰一直观察秦芳氏的表情，他目前还得罪不起这个女人，免不了也要恭维几句压压她的火气。 秦芳氏笃定的告诉秦钰，四方阁做媒，杨家不会有所谓下马威。 秦钰理所当然道，“秦钰当然相信二夫人。”顿了一顿，他又小声嘀咕，“二娘，儿子就是气不过，不教训这家伙一通简直过不去今天。” 秦芳氏没好气的白了秦钰一眼，施施然登车而去。在秦芳氏想来，教训一个犯了错的下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归咎到底她还是对杨氏的添乱稍有不满。 “秦双，把这为管事给本少爷丢出去。” 秦钰目送秦芳氏离开，指着杨义厉声喝道。 秦双这两日吃得好喝得好，他唯恐大少爷觉得他没用把他赶出去，岂有不尽力的道理？ 杨遂怒喝道：“秦钰，你敢”他话未说完，杨义已经大叫着飞到了墙的另一面。墙那边是马圈，死不了人，倒是吓个够呛。 马号里其它仆役哪见过这种场面，他们畏惧秦双更害怕秦钰，这位大少爷看似人畜无害，可也真是个狠角色。 杨遂跳脚咒骂，秦钰置若罔闻，又问：“副管事何在？”管事处理了就问副管事，副管事办不来还有又副管事 副管事是杨义的侄儿，平常都是他欺负别人，被人欺负还是头一次。当然，这位副管事丝毫不怀疑秦钰的话，他更没有勇气飞一把，迎着秦钰的目光，他只觉两股颤颤，括约肌忽的就不受控制，一时间屎尿淋漓。 “马车能不能好？” “能能能” “能就快去，别挑战本少爷的耐性。” 马号里被杨氏打压的秦姓族人只觉扬眉吐气c酣畅淋漓，其中一个壮汉大吼一声，“哥几个，咱们给大少爷备车备马，不能耽搁了大少爷的事儿。” 秦钰满意的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秦明。” “以后本少爷出行一应车马就由你来负责，好好干，不要让我失望。” 杨遂惊恐的看着秦明感激涕零的给秦钰叩头，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如果秦钰直接让秦明接替杨义打理马号，他还能以夫人管家为借口驳斥一番，这野种却只是让秦明负责他的出行，无名却有实，杨隧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钰分走马号至少一半的权力。 目送秦钰乘车离去，杨遂长叹一声，他很怀疑秦钰看似鲁莽冲动的表象下早就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这事儿必须向夫人禀告，杨隧很是为难，她知道夫人已不敢随便拿秦姓族人开刀了。 “大兄，你去参加寿宴也不叫上我跟小五，你偏心。” 三姐儿拉着小五的手堵在秦钰马车前气鼓鼓的看着他。 秦钰真忘了这两位姑奶奶，不废话，直接挥挥手让她俩上车。 小五却是不肯，她指着秦双非要让“齐天大圣”抱她。 秦钰训斥道，“小五，不许胡说，你以后要叫秦双哥哥。” 小五撅着嘴喊了一声秦双哥哥，秦双憨憨的一笑，将小丫头抗在肩上，健步如飞；葑c芸二人骑着马竟有点赶不上他，秦葑酸酸的对秦芸道，“改天得找他讨教几招，上次太丢人了。” 秦芸不接话，相比秦双，他更关心明天与杨家堡的比斗 临近粱府，秦钰竟然发现了食府的车队，负责带队的是胡树c秦璧二人。 两人忙下车见礼，秦钰冲他们摆摆手询问怎么个情况。胡树一脸自豪道，“大少爷，咱们食府在益州府一炮而红，梁家寿宴若没有咱家的炒菜，那还算得上是宴席吗？” 秦钰笑骂道，“几天不见，我发现你小子膨胀了。” 胡树挠挠头，他知道大少爷说的是玩笑话。 秦璧从灵犀身上收回目光，“少爷，狗旦一点都不夸张，现在齐家c范家还有梁家，每天都差人到咱家食府订餐，范家负责点菜的管事甚至说，他们家主子若看不到咱家的菜品，那是要发脾气的。” 秦钰倒是没想到这点，他脑中灵光一闪，“我有一个点子，你们回去帮着想想怎么运作。”顿了一顿，又道，“咱们食府建立会员制，食府会员可以预存菜款，每次订菜直接划账，一来省事儿，二来能拉拢长期客户，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能在最短的时间聚集一大笔热钱，有了这笔钱，秦记就可能有第二家c第三家分店。” 说到这儿，秦钰重重点了点头，“就这样办，你们回去后也把这话告诉秦翰他们几个，集思广益，看看怎么运作既方便又安全。” 胡树c秦璧目送秦钰的马车驶向梁府正门，感慨万千，他们做梦也没想过昔日的穷小子c苦丫头摇身一变竟变成了益州府各大家族管事c家臣都需要讨好的胡管事c秦姑娘。 胡树想着秦钰的安排，越想越觉得妙不可言，他恨不得立即回食府去商讨落实这件事；秦璧忽然悠悠的说道，“大少爷车里的姑娘是灵犀吗？她怎么能这么好看？” 秦璧是女孩儿，当然不需要回避大少爷女眷；胡树不一样，大少爷身边的女眷，他觉得看一眼都是对大少爷的亵渎。 看着胡树一脸疑惑的样子，秦璧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又酸溜溜的说，“听说最近很多人上你家说亲，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胡树红了脸，尴尬的挠着头，他很想告诉秦璧，那些姑娘他一个也看不上心里就只有你，只是他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梁府的迎宾一声唱诺，“秦家有客到。” 梁家现任族主梁衡亲自迎接，满堂宾客，需要他亲自迎接的除了四方阁几位侍者，就只有秦c范c齐三家来客。 “自古英雄出少爷，贤侄在益州府可是如日中天呢。别的不说，就你家食府的珍馐，我梁家可是一日不可或缺的。老爷子特别叮嘱，一定要亲自见一见你这位少年俊杰。” “梁伯言重了，秦钰自当亲自给老太爷拜寿。” 秦钰谦虚道，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恭维的话谁不会说几句？他可是知道，梁家老爷子活脱一个老色鬼，六十大寿时还要纳妾，听说人家姑娘才十六岁。 正说话间，范家人也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3章 红颜都是惹祸精（一） 范家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他见到梁衡口尊岳父。秦钰恍然，原来这位就是范家嫡长子范济安，取其济世安民之意。 范济安娶梁衡大女梁鸿为妻，二人女貌郎才，倒也般配；秦钰打量这对夫妻的时候，梁鸿身后一个文静的少女也在打量着他。 梁衡热络的介绍秦钰与范济安认识。 “秦大少，济安久仰大名啊。” 范济安这话绝非恭维，秦钰在益州府的名头响不响亮他不确定，但是在范家，这个名字每天至少要被提到几十次。自秦记食府试营业以来，红烧肉就成了她母亲每餐的必备菜肴，糖醋排骨也是他夫人梁鸿的最爱；还有他家小妹，自二夫人带回那本《石头记》，若浔就被彻底俘获了，秦钰每新写一个章回，她都会手抄一份并反复阅读。秦钰到目前共写了二十六回，洋洋洒洒近十五万字，毫不夸大的说一句她倒着背下来问题不大。 还有秦钰买丫鬟又给丫鬟治病在她眼里也是有情有义的举动，他在书里不也给闺阁女儿立传吗？每每听到谁说秦钰的不是，她都要不依的。 “范兄客气，秦钰愧不敢当。” “当的，必须当的。”范济安亲热的拉着秦钰的手走向座位。秦钰第一次被男人拉着手，不挣开心里膈应，想挣脱又觉得不礼貌，正纠结着要不要入乡随俗，忽听范济安问他《石头记》写到二十六回，这好几天怎么就没下文了。 “范某这可是替别人问的。”范济安一脸戏谑的表情。 秦钰顺着范济安的目光看过去，梁鸿身后自进门就一直盯着他看的文静少女正用双手捂着脸跺脚呢。当然，害臊归害臊，她可得竖起耳朵听着，好几天没有下回，急死人了。 范济安看看秦钰又看看自家小妹，心里叹了口气，秦钰虽是庶出，他掌控秦家已成定局，小妹嫁入秦府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奈何四方阁保媒，秦钰即将要做关中杨氏的乘龙快婿，他也只能替小妹感慨一声有缘无分了。 秦钰就是犯懒没时间抄录，当然嘴上不能这般说，笑道，“这下一回要琢磨一首长诗，费了点时间。” 秦钰话音落地，不远处传来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秦钰抬头发现竟然是齐家的二公子齐畋，齐畋娶了二叔秦燮的女儿，岳父老泰山每日骂秦钰骂个不休，他对秦钰当然没什么好感。 “秦家少爷还会写诗呢。” 齐畋语带讥讽，秦钰懒得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他更犯不上一言不合就开骂；倒是梁鸿身边捂着脸的范若浔不干了。 “秦少爷当然会写诗，《石头记》里就有好多诗文，每一首都是好诗，”范若浔唯恐口说无凭，她当即背诵了第二十六回最末的诗句：颦儿才貌世应稀，独抱幽芳出绣闺。呜咽一声犹未了，落花满地鸟惊飞。 齐畋两眼一翻，贬低这诗不名一文。 范若浔大怒，反驳道：“你连这诗都不懂，跟你谈《石头记》就是对牛弹琴，依本姑娘看，你就是个目不识丁c飞鹰走狗的纨绔子弟。” 秦钰大感诧异，想不到这害羞的时候捂着脸的丫头小嘴竟如此厉害；灵犀就站在秦钰身边，听着范姑娘维护秦钰，她酸酸的想着这事儿该换她来的。 灵犀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秦钰她的身世，现在看来真的不能再拖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嘲讽，齐畋气得脸上青筋都暴了起来。如果换个旁人，齐畋一定不能忍，可换了这丫头，他不能忍也得忍。范家族主五个儿子一个姑娘，范家上下把这位千金小姐宠上了天，他齐畋今天要是落了她的面子，明天范家老头子就敢去拆了他齐家大门。 齐畋目光阴沉，恨恨的瞪了范若浔一眼，拂袖而去。 “秦少爷，你构思的长诗能不能先读给我听听。”范若浔看向秦钰，她言语间透着磨人的娇憨，跟刚刚伶牙俐齿的样子截然相反。 秦钰对女粉丝还是很包容的，她要听就说给她，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三月香巢初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秦钰娓娓道来，起初只是范若浔竖着耳朵听着，随着秦钰吟诵，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这边。林黛玉葬花，哀婉凄恻中透着一种抑塞不平之气，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又带有一种不愿受辱被污c不甘心低头屈服的孤傲不阿，范芳氏听完，沉思半晌感叹道，“真想不通你秦家这位少爷这脑袋是怎么生的这般与众不同。” 秦芳氏：“” 灵犀听得眼眶含泪，她抓着秦钰的衣袖，喃喃的念着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她想到的是她的身世，逃离了父亲的安排，她却步入了更残酷的深渊，若非遇到秦钰，她的命运恐怕真的是花落人亡两不知吧。 范若浔眼睛哭的红红的，她痴痴的道，“这是黛玉写的吗？” 秦钰点了点头，他有些不理解女人的感性，反正他看书时就哭不出来。 “黛玉最后真的没能嫁给宝玉？” 范若浔说完，又连连摆手道，“你不要告诉我结局，我要自己慢慢的品读，秦少爷你写一回，我就看一回。” 秦钰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告诉她人生三大恨之红楼梦未完。 梁家的寿宴是分餐制，秦钰带伊人c灵犀坐一桌，三姐儿c小五还有秦怡一桌，至于秦双他们都被安排在外面就餐。 秦钰最不满意的就是跪坐，即便膝盖下垫了软垫，他依旧感觉膝盖硌得生疼，扭头看看伊人c灵犀，她俩坐姿一丝不苟。伊人倒也罢了，她在秦家受过专门的训练，这灵犀恐怕也受过这种熏陶。 “你膝盖不难受吗？” “以前都是这样用餐的。” 灵犀理所当然的说道，对于秦钰的生活方式，她起初才觉得奇怪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4章 红颜都是惹祸精（二） 这也是秦钰第一次与世家子弟打交道，在今天之前，他觉得世家子弟充其量不过是吃饭自己动手，做爱亲力亲为，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派头，吃饭都得丫鬟送到嘴边。 秦钰给灵犀夹了一块秦家的红烧鱼竟惹得诸人侧目，赞叹者有之c鄙夷者有之c羡慕者亦有之，只有齐家老二齐畋阴测测的讥讽道，“秦大少果真懂得怜香惜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小厮侍候他家小姐呢。” 灵犀原本心里美滋滋的，听闻齐二公子的话，不禁对他怒目而视，若非她此刻只是丫鬟，早就大耳刮子抽过去了。 倒是范家若浔姑娘反唇相讥，“齐二少倒是爷们，你有本事别让女人给你生孩子啊！” 三姐儿也是火爆脾气，她当然不把齐家二少放在眼里，“你又算什么东西，大兄做事哪轮到你来评头品足？” 齐畋妻子秦莲不敢反驳范若浔，对秦三姐儿却不会客气，“爷们说话，你一个姑娘家插什么嘴？也不怕有辱咱秦家声誉。” 梁鸿既是半个主人又是长嫂，她半真半假的训斥道，“若浔，不可以胡说。” 范家人c齐家还有梁家都把目光投向秦钰，齐畋继续不客气道，“原来益州府大名鼎鼎的秦家大郎也不过是个只敢躲在女人背后的胆小鬼罢了。” 秦钰是不是胆小鬼，别人不清楚，伊人c灵犀最明白，她们才不会相信齐畋遭遇生死危机时也会让他的女人先走。 灵犀正要反唇相讥，秦钰冲她摆了摆手，看着齐畋说道：“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自四方阁入世，女子地位显著提高，至少她们能够走出高门大院，能够堂堂正正的去四方学宫求学；但把女人放到与男人对等的位置上，秦钰恐怕是第一个。 女人也能成为英雄，女人也可以有所作为，秦钰轻描淡写说出的十四个字却如暮鼓晨钟重重的敲在在场的知书识字的女人的心上。 有夫如此，女又何求？灵犀痴痴的看着秦钰，两人接触越多，她越觉得秦钰就是她少女春心中完美的夫婿，她当初为了追求幸福不惜逃婚离家；如今也一样，四方阁也好，杨家女人也罢，她都要抗争到最后。 范家若浔本就是秦钰的死粉，如今更是崇拜的不得了，她真恨不得与伊人c灵犀异地而处，就算做他的丫鬟也乐意。 梁家姐妹梁鸿c梁雁也不由为之刮目相看；即便秦家堂姐秦莲也不禁生出了几分好感。 范济安却想到了秦家食府的秦璧姑娘，让一女子担任食府管事，益州府可不乏看秦钰热闹的人，如今食府生意红红火火，谁不对秦璧那瘦瘦小小的丫头刮目相看？秦家大郎的魄力，他远远不及矣。 “大郎气度恢弘，济安敬服。” 秦钰亦起身还礼，“范世兄谬赞，秦钰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齐畋一脸懵逼，想再讥讽几句却发现在场女子无不怒目而视，不甘心的落座，他渐渐发现不仅女人，男人也开始冷落他，倒是频频向秦家那野种敬酒。 秦钰来者不拒，酒到杯干，梁家二少爷梁骥——就是他用一百三十二贯拍下的秦家烈酒——平生两大爱好，一好酒，二好结交朋友，他交朋友就一个评判标准：能不能跟他开怀畅饮。 “秦大少，我梁家的酒虽比不了你秦家的美酒，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好酒，我先干为敬。” 梁骥提着酒坛子走到秦钰跟前，也不用酒杯，对坛直吹，这一坛酒是两斤，他咕咚咕咚直接喝个一滴不剩。 “酒逢知己千杯少，秦钰回敬二公子。” 范济安爽朗一笑，“酒逢知己千杯少，说的好，当浮一大白。” 范家少爷的酒量明显不及梁骥，一坛酒下肚，他脸色已红；梁鸿恨恨的瞪了弟弟一眼，忙给夫君夹菜压压酒意。 灵犀c伊人不关心范济安，他俩一个给秦钰夹菜，一个劝说他酒喝多了伤身。秦钰面不改色，对灵犀道，“你家少爷可不止这点酒量。” 范若浔看得眼神迷离，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能让女人为之倾倒。 梁骥大呼痛快，大喊一声上酒，梁家的丫鬟们鱼贯而入，与刚才同样的两斤一个的酒坛子共计十坛，一字排开摆在两人中间。 “大郎，这是骥珍藏最好的酒，你我今日不醉不归。” 梁骥对秦钰的称呼由秦大少变成大郎，可见酒这东西确实能拉近人与人的关系。 “有酒岂能无诗？秦少爷何不赋诗一首，也算一桩佳话。”梁鸿提议道，范若浔拍手叫好，这么好的提议，她怎么就没想起来？ 灵犀干着急，倒是伊人见大少爷又要喝酒，忙剥虾送进他的口中，她可是听府里年长的丫鬟说过空腹喝酒不好。 赋诗对秦钰而言太能了，一边暗暗想着太白兄对不起了，一边举着酒坛子喝一口酒，缓缓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齐畋就是看不惯秦钰受人瞩目，没话找话反驳说这也叫祝酒诗？ 他话音落地，秦钰就啪啪打脸，“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梁骥感觉被秦钰这几句诗说进了心缝里，大叫一声好，痛饮一口酒，他从未向今日这般痛快过。 范济安也不仅豪气顿生，他酒量不行，但他舍命陪君子。所有女眷也都一脸崇拜的看着秦钰，唯有齐畋站不是坐不是，愤愤的走了出去。 齐畋离去，粱衡c粱骐父子簇拥着梁家老爷子进来。老头须发皆白，身体却是硬朗，他爽朗的大笑道，“酒是好酒，诗也是好诗。” 范济安c秦钰纷纷见礼，老爷子大手一挥，“秦家小子，无须多礼，你的祝酒诗说的好，会须一饮三百杯，你们几个小辈陪老夫喝够三百杯就是对老夫最好的贺礼。” “梁爷爷，秦少爷的诗还没说完呢。”范若浔开口道。 梁老爷子哈哈大笑，示意秦钰继续。 “恭敬不如从命。” 岑夫子，丹丘生显然不能用，主人公自然得换成梁家的老寿星。 “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5章 红颜都是惹祸精（三） “好诗！”楼上房间里，四方阁四位侍者听着楼下阵阵欢呼声，范芳氏不仅感叹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单此一诗，秦家大郎足以扬名天下矣。” 梁芳氏罕有的面露微笑，“扬名天下与否我不清楚，妹妹，你秦家这位大郎，今天想要囫囵着走出去，怕是难了。” 秦芳氏只听楼下梁家老寿星笑骂道，“秦家小子这是嫌弃我梁家没有美酒呵。”梁衡当即吩咐下人去搬酒，今日务必要醉死秦家小子，否则他梁家颜面何存。 “老二，把你孝敬老夫的秦家烈酒一并取来，老夫今日定要与秦家小子一醉方休。” 秦钰笑而不语，他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几何，看着一个个被腾空的酒坛子，他只觉肚子涨得难受，需要去方便一下放放水，否则是真喝不下去了。 梁家老爷子立即吩咐丫鬟让她们去旁边伺候着，秦钰连连摇头，他不清楚梁家少爷的做派，反正他身边要是站个姑娘，那肯定尿不出来。 梁家老爷子盛情难却，还是伊人替他解了围，“少爷，奴婢服侍如厕。” 伊人了解秦钰，他方便的时候，她在外边候着就行。灵犀很自觉的与伊人伴着秦钰左右离席。 “大郎，我与你同去。” 梁骥叫住秦钰，他在丫鬟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跟了上来。 说起厕所，秦钰每次如厕都忍不住要吐槽。作为一个过来人，他早已习惯一百多平米房子里有两个抽水马桶的日子，初来乍到那几天好不适应。就秦府而言，每处院落浴房隔壁都有个专门的房间放着恭桶，每天清早都会有专门的仆役负责收集主子们的黄白之物，而后统一运往城外。在室外想要方便，只有去府邸东南角一隅的公共茅房，这个特权也仅限于府里的男人们，姑娘们万不得已想要方便，都会在花园子里找个僻静无人处，解决完个人问题后挖坑就地掩埋。 秦钰是梁家贵客，自然不可能去跟仆役挤茅房，梁骥带秦钰来到一处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屋子前告知他这里方便。 秦钰问灵犀二人需不需要解决一下，她俩齐齐摇头。 “那你俩先在外边等我。” 秦钰不让灵犀她们跟着，也没让梁家两个丫鬟在旁服侍，他可不希望尿尿的时候有莺莺燕燕在一旁看着。 梁骥进门就哇哇开吐，秦钰服侍了他一遭，这才开闸放水，俯瞰瀑布挂前川，疑是银河落九天，好不畅快。 刚系好裤带，秦钰忽听外间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他急忙冲出便所，只见齐家二公子齐畋正捂着半边脸颊气急败坏的骂着，“臭婆娘，你敢打老子。” 齐畋恼羞成怒，哪还顾得上怜香惜玉？反手就要打回来却被秦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手腕，他同时将伊人c灵犀挡在了身后。 “少爷！”伊人说话都带了哭腔。 秦钰沉声问道，“刚才怎么回事儿？” “这位齐二公子要欺负伊人，我就打了他一巴掌。” “打得好！”秦钰赞赏的看了灵犀一眼，“以后再遇到这种人，你俩都不用客气，直接朝他裤裆里踹。” 秦钰瞅一眼半边脸青半边脸红的齐畋，甩开他的手臂，毫不客气的道，“滚蛋！” 秦钰有分寸，这里毕竟是梁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者说来，俩丫头也没吃亏，否则就算梁家老爷子亲至，他也敢废了这厮。 齐畋可不认为秦钰是高抬贵手，手臂脱离秦钰控制，他直截了当的吩咐赶上来的护卫道，“给本少爷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秦钰一脸平静的看着齐畋，“你确定不后悔？” 齐畋表情狰狞，“记着别把俩小美人脸打花了。”他吩咐护卫留心，又对秦钰道，“打残了你，本少爷一定会好好宠幸她俩。”顿了一顿，他从身边小厮手里要过两锭五十两一个的银锭子，“你也别说我齐家欺负人，这是一百两，这俩丫头本少爷买下来了，你秦家不亏。” 秦钰的护卫都不在，齐畋有恃无恐的将目光投向灵犀c伊人，如此标致的美人跟着这野种，埋没了。 “我明白了。” 秦钰话音落地，他忽的抬手一巴掌抽在齐畋另一边脸颊上。如果说灵犀一巴掌扫了齐畋的颜面，那秦钰这一巴掌就是惩罚了他的肉体。 齐畋只觉耳边厢“嗡”的一声，那感觉就仿佛有人在他耳边重重的敲响了一面铜锣，他甚至没来得及体味到痛楚，人已摔了出去。 齐畋被一巴掌抽了个跟头，他的护卫c随侍都仿佛炸了锅似的朝秦钰扑过来。 梁骥半醉半醒之间，瞅见一伙家仆打扮的人冲向秦钰，他也顾不上多想，抄起一张条凳就朝离他最近的家伙拍了过去。梁骥也是个练家子，脑袋固然晕晕乎乎的身手却没落下，有心算无心，一条凳直接把人拍晕了。 与此同时，秦钰也干脆利落的放倒了俩。剩下最后一个脑子活泛，他忙凑到齐畋身边装着照看主子伤势。齐畋半边脸颊红肿的跟熏猪脸似的，他小心的想要替少爷擦擦嘴，少爷忽然咳嗽两声竟然吐出几颗后槽牙来。 “来人，都死哪去了？本少爷差点被人打了，快来人。”梁骥醉醺醺扯着喉咙大喊，扶他过来的俩丫鬟战战兢兢的凑上前扶住。 “少爷，我们怎么办？”伊人没了主意，灵犀也害怕了，她们也想不到竟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秦钰摆摆手宽慰道，“不用担心，天还塌不了，就算真的天塌了，也有本少爷给你们顶着你。” 秦家大少联手梁家二少打了齐家老二，消息就仿佛生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梁家。 齐畋伤势看似吓人，实无大碍，只是半口牙或脱落或松动，梁家的郎中也束手无策，只能慢慢将养。陪同齐畋前来的管家不肯甘休，他要梁家c秦家给齐家一个说法。 梁衡也倍感为难，如果只是梁骥打了齐畋，梁衡可以不问缘由，先赏儿子一通板子。关门打老婆c当面打孩子，如此既无损梁家颜面也算给了齐家一个交代。只是涉及到秦家大少，他就没办法直接处置了，好在四方阁四位侍者都在，交给她们处理再合适不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6章 红颜都是惹祸精（四） 秦芳氏一脸无奈，她家里这位少爷固然有本事，惹祸也是一把好手。 “钰哥儿，你这又是因为什么？” 秦钰如此这般说了事情经过，“齐家公子调戏我的丫鬟被打了，非但不知道害臊，还想着打还回来，对这种恬不知耻的家伙，我只想送给他三个字：要点脸。” “一派胡言，明明是你秦家使女勾引我家少爷，勾引不成就反咬一口罢了。”齐府管家唤做齐放，颠倒黑白这种事儿玩的驾轻就熟。 “你你胡说，我们怎么会勾引你齐家少爷，他给我家少爷提鞋都不配。”灵犀怒斥齐放。 “老朽当然不会胡说，诸位可能还不知道，秦家大少身边的丫鬟当初就勾搭过他府上珏二爷，有此前科，她勾搭我齐家二少爷也就不足为怪了。” 齐放矛头指向伊人。伊人闻听此言，她脸色变得煞白，等齐放这番话说完，她也仿佛被抽尽了全身气力，若非灵犀搀扶，她几乎要瘫倒在地。 秦钰脸色阴沉，声音也越发平静，“事发之时，梁家的丫鬟也在场，她们可以证明事情的始末。”秦钰指了指搀扶着梁骥的丫鬟对梁衡说道。 益州府秦c范c齐c梁四家，除了秦家，梁家c齐家c范家实力不相伯仲。秦家有杨家撑腰，其实力远超三家；只是杨家不为秦家所用，如此说来，秦家又是益州府四大高门中实力最弱小的一个。 梁衡不愿得罪秦家更不想得罪齐家，如果一定要做个取舍，那他会放弃秦家。 “贤侄，且听梁某一言。”梁衡双目直视秦钰，“益州府梁c秦c齐c范四大家族共掌益州府，理应相互扶持，我梁家愿做个和事佬，秦c齐两家握手言和，贤侄意下如何？” 梁芳氏c范芳氏最先点头，如此最好不过；齐芳氏也不想事情闹大，倒是秦芳氏一脸担忧的看着秦钰。 秦钰不语，梁衡又看向齐放，“齐管家意下如何？” “梁族主金口既开，我齐家自然愿意握手言和，只是我家二少爷伤势严重，秦家不能没个说法？” “齐管家想要什么说法？不妨说出来，如果不让秦家太为难，本夫人就做主答应下来。”秦芳氏抢在秦钰之前说道，她还朝秦安使眼色，希望他安抚秦钰一二，她也怕少年人钻进牛角尖出不来。 齐放打了一个罗圈揖，最终将目光集中到秦钰身上，“首先，秦家需赔偿我齐家的损失，二少爷万金之躯，被秦钰暴打，损了牙齿并受了惊吓，千两白银需赔付齐家；” “第二，秦家大少需要公开向我齐家二少爷赔礼道歉，以全齐家清誉；” “最后，秦大少爷需得将这俩丫鬟交我齐家处置，”齐放指着灵犀c伊人说道，顿了一顿又道，“秦家若能答应，我齐家自当不计前嫌。” 秦钰忽然笑了，放声大笑。大笑之后，他单手指着齐放，“我忽然想到一句话，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秦钰今日领教了。”说到这儿，秦钰音调忽的拔高，“对于肯讲道理的人，秦钰自然会与之讲道理，对于说不通道理的人，秦钰会用拳头打出一条道理。今日，秦钰把话撂这儿，你齐家要战便战，明的c暗的c公的c私的尽管放马过来，秦钰接招便是。” 秦钰一番话慷慨激昂，众人听的鸦雀无声。 粱家大公子梁骐忽然开口道，“大郎，何必动怒？事情发生在我梁家，赔偿金我梁家出了；大郎若是拉不下面子，骐愿意代为道歉，齐管家意下如何？” 梁骐并不赞成父亲左右逢源，如果让他选择，他会偏向秦家。这并非仅仅是秦钰所言属实，更重要的是他不敢小觑秦钰，尤其他即将与关中杨氏联姻。秦家已故族主秦夔没能完全控制杨氏不代表秦钰做不到。 齐放尚未搭腔，秦钰道，“梁世兄好意，秦钰心领。可对秦钰而言，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齐畋犯贱在先c挑衅在后，秦钰教训他理所应当，何来歉意？”接着，他吩咐秦芸取酒来。 秦钰高举酒坛，朗声道：“秦钰今日搅扰了老太爷寿宴，就以这坛酒给梁家赔罪。” 酒坛高举，两斤酒下肚，秦钰白净脸庞终于泛起红晕，他拭去嘴角的酒渍，“三天之后，六月十二，秦钰在秦记食府摆酒，梁世兄务必要来。” 梁骐允诺，秦钰拱手，“告辞。” “我有话要说。”范若浔低低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她记住了秦钰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c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也记住了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秦钰的话铿锵有力，可她却忍不住想哭，她觉得若不将她之前看到的说出来，她这辈子心理都不会安生。 “秦少爷离席的时候，我恰巧想去大嫂房里找笔墨纸砚，看到齐畋调戏秦公子丫鬟反被打一耳光，秦公子不计前嫌，他却吩咐护卫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范若浔娓娓道来，众人再看齐放，眼神中多了几分鄙夷；范济安没有阻止妹妹，他看到了秦钰的城府，梁家左右逢源，秦钰定然心生不满，他言语间却没有丝毫表露，罚酒赔罪c设宴款待，他恐怕是不想树敌过多。盛怒之下，尚有如此城府，何愁大事不成？ 梁骥醉眼朦胧，他也道，“就是齐家护卫蜂拥上来要打大大郎，本少爷看不过眼，抄起条凳干翻了一个” 秦钰一行人已然离去，秦芳氏看着齐芳氏悠悠的道，“姐姐，你齐家是否需要给我秦家一个解释？” 秦家的五驾马车驶向南城秦家，车厢里秦钰闭着眼睛靠在车厢壁上，灵犀c伊人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三姐儿c小五还有秦怡也都不敢说话。 “停车！”秦钰忽然道，马车停在路边，他踉踉跄跄的跳下马车，伏到草丛里呕吐不止，他吐出来的只有酒。灵犀c伊人也跳下车半跪在秦钰身边，一个给他捶背一个用帕子擦拭他口鼻处沾染的污垢。 “少爷，奴给你惹麻烦了” 秦钰摇摇头，对二女道，“扶我上车。”此时，日头西斜，三人的背影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拉出长长的影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7章 陈郡谢氏女 秦钰自梦中醒来，天还没亮，房间里黑沉沉的。昨日醉酒，如今头痛欲裂，秦钰想坐起来时却发现身边躺着两具温热的躯体。伊人c灵犀像两个“逗点”似的分别蜷缩在他的左右，秦钰吓得一动不敢动，俩丫头身上好歹都有个肚兜，他却是赤条条的。 秦钰绞尽脑汁想记起昨夜他对俩姑娘做了什么没有，漂亮姑娘主动投怀送抱，他也不是一味矫情，他只是不能说服自己——俩丫头都不满十四岁，他甚至还不知道灵犀来没来过例假，这时候采摘就太禽兽了。 秦钰实在记不清楚昨夜发生了什么，他隐隐约约记得灵犀告诉他说她是谢家的姑娘，《石头记》中“堪怜咏絮才”的典故就源于她谢家先祖姑婆谢道韫。 秦钰当然知道谢道韫，东晋大名鼎鼎的宰相谢安的侄女；他还知道自淝水之战后，以谢安为首的谢氏家族一跃而成为当时当之无愧的世族领袖。其后的岁月里，陈郡谢氏举族南渡，与琅琊王氏c陈郡袁氏c兰陵萧氏是为过江侨姓四大顶级门阀。 灵犀还告诉说她是谢氏现任阀主谢冼的独女，她是逃婚出来的，若非少爷搭救，她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少爷，灵犀今生只做秦家媳妇，灵犀还有一个名字叫秋筠，谢秋筠。” 这是秦钰入梦前记住的灵犀最后一句话，他已记不清楚如何应承；如今酒醒，他感到心惊胆战。 在陈郡谢氏这样的庞然大物眼中，秦家充其量就是一只小老鼠，一口吞下去也只够塞牙缝的。侨c吴c郡c虏四姓顶级门阀的嫡女非顶级门阀不嫁，若非四方阁做媒，关中杨氏的女儿也不可能下嫁；更不消说势力更强的陈郡谢氏。如果让谢家人知道他们家的小公主身上被烙下秦字烙印，秦钰几乎不敢想象秦家会遭遇怎样的狂风暴雨。 灵犀天真的以为她逃婚离家误入魔窟只是偶然，秦钰却清楚此事必有蹊跷。就秦家而言，如果三姐儿要逃婚，她即便侥幸离府，等不到她跑出益州府南城秦家地界儿，她就得被揪回来。 谢家对阀主千金的护佑难道比不上秦家？秦钰当然不相信；灵犀既然逃了出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谢家族中有人希望她逃掉。 谢家人内部神仙打架，他秦钰恐怕是要凡人遭殃，灵犀如果有危险，他能见死不救？晨光熹微，屋子里渐渐明亮起来，秦钰低头俯视蜷缩在身边的灵犀，这丫头固然有趣，却也是个烫手的山芋，关键他还不能松手。 秦钰头更疼了。 这时，秦钰察觉灵犀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知道这丫头装睡，他也就不担心吵醒她，遂悄悄起身穿衣。 “灵犀，你有没有告诉谢家你如今在秦家？”临出房门，秦钰忽然问道。 “才没有呢，要是现在告诉爹爹，他肯定派人带我回去。”灵犀把脑袋藏在被子自以为是的说道。秦钰松一口气，又特别叮嘱道，“如果你要写信，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一声。” 灵犀应承下来，然后她的声音就带了哭腔，“少少爷，我我流了好多血” 秦钰听得心惊肉跳，难道昨晚真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也顾不上男女之嫌，撩起被子就看到了“血染的风采”，这丫头应该是生理期到了。 “伊人，别睡了，照顾下灵犀，她没有经验，你得教教她” 秦钰晨练结束，回到小院正看到灵犀c伊人亲密的凑在一处说着悄悄话。秦钰始终不能理解女人的友情，也不知道是因为灵犀替伊人打了齐畋一巴掌，还是伊人教会灵犀女人必备的技能——话说回来，秦钰一直好奇这时代没有姨妈巾，女人怎么解决生理期问题，伊人对此讳莫如深，他也知趣的没有刨根问底——俩人要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少爷，玉亭小姐来了，她也没说事由，奴就让她在客房稍坐一会儿。”秦怡先行回房梳洗，伊人递上毛巾说道。 玉亭是三姨娘的姑娘，秦钰同父异母的姐姐，俩人同年，玉亭大他一个月零七天。俩人并不亲近，秦钰印象中这位姐姐话不多且性情柔弱，他真没料到她会登门拜访。 “灵犀，你先服侍少爷沐浴，我去厨房打饭。” 灵犀仿佛忘记了昨夜告诉秦钰的事儿，秦家没有谢家千金，只有一个叫灵犀的丫鬟，她亦步亦趋跟着秦钰走进浴房。 “我自己来就行。” 灵犀闻言撅起了嘴，她不能接受秦钰知道她是谢家大小姐而疏远她。正要抗议，又听秦钰道，“你现在特殊时期，不能沾凉，否则有你的苦头吃，还有一定不能喝凉水。” 灵犀脸蛋瞬时变得通红，伊人告诉她月事是女人极私密的事儿，即便是少爷也要避讳些，否则不吉利。秦钰忽然提到这事儿，她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一愣捂着脸跑开了。 “二小姐，大少爷他也太目中无人了，咱等了这许久，也不见他人”秦玉亭的丫鬟唤做灵芝，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大少爷怠慢也无可厚非，她们毕竟没提前告诉，可伊人竟只给端来一杯茶水，她连点干果蜜饯之类伴嘴的零食都没准备。 “不许胡说，钰哥儿是做大事儿的人，他抽不开身肯定有其他事儿，咱们等一等又何妨。”秦玉亭低声道，她训斥的话说得跟打商量似的，灵芝撅着嘴不满的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 “二姊，你找我有事儿？”秦钰推门而入，开门见山道。 秦玉亭急忙站起来，脸蛋儿发红，她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想借阅钰哥儿你的《石头记》，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秦钰打量着这位二姊，不清楚她借个书有什么为难的。 “二姊若有兴趣，吩咐丫鬟过来取一趟就行，哪还用亲自跑一趟。”秦钰客气道，他确实不喜欢三姨娘的势利，可这位二姊不一样，她脸皮这么薄，想势利都势力不起来。何况都是一家人，能帮衬一把也是好的。 丫鬟灵芝却偷偷撇了撇嘴，她才不信这位大少爷这么好说话，当初玉楼大小姐让丫鬟过来取书他就没给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8章 冰镇酸梅汤 生死事小c失节事大，对秦c范c齐c梁这样的大家族而言，成就美名往往需要几代人上百年的积淀；成就恶名就简单多了，一个人桩事就能让一个家族遗臭万年。 齐家二少爷齐畋调戏秦家使女，非但不肯承认反倒让管家恶人先告状，这事儿就发生在梁家寿宴之际众目睽睽之下。所谓坏事传千里，短短半日光景，益州府已人尽皆知。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秦钰这句话太狠了，他就差指着齐家人的鼻子告诉别人齐家如何卑鄙无耻却无往不利；他还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大声喊出“粉身碎骨浑不怕c要留清白在人间”的激烈言辞，这简直是要把齐家逼上绝路。 如果没有证据，齐家尚有回旋的余地；偏偏范家的姑娘c梁家的公子当众打脸道出了实情，这无疑彻底斩断了齐家的退路。齐家要么默认卑鄙的事实c苟且求存；要么弃车保帅，剜掉烂肉c重拾家族清誉。 齐家族主齐桓是明白人，他当即下令重则齐畋c革职齐放。据说齐畋c齐放均被施以鞭刑，齐桓亲自督刑，直打得皮开肉绽c奄奄一息才算作罢。 “旻儿，明日清晨，你去秦家府上赔礼。”齐桓沉着脸吩咐他的长子齐旻说道，他真的后悔不该让老二去参加寿宴。 用过早餐，秦钰与玉亭同去老夫人处问安，恰逢三姨娘在旁伺候着。见到秦钰，三姨娘当着老夫人的面大少爷长c大少爷短的夸个不住。 秦钰自诩脸皮不薄，听着三姨娘违心的夸赞，他也禁不住脸皮发热，心下感慨天外有天c人外有人，玉亭母亲这不要脸的劲儿头他自叹弗如。 老夫人已从秦安处得知寿宴上发生的一切，她还听说齐家族主动了家法，不仅将齐畋一顿好打，还革了齐放的管家之位。秦家与人为善却也不是软弱可欺，站在她的立场，秦钰昨日应对非但无损秦家颜面反倒抖出了秦家的威风，除了关心孙儿身体，她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额外叮嘱的。 “钰哥儿，酒喝多了伤身，你要懂的爱护自己。” “孙儿胡闹，让奶奶担心了。” 祖孙俩说了会儿话，老夫人忽然告诉秦钰，杨家试婚的丫头大概十天之后抵达秦府。 试婚丫头？秦钰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真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儿，难道杨家的小姐提前过来跟他同居一阵，夫妻生活若是不和谐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老夫人如灵犀讲给伊人般简单解释几句后又道：“这桩婚事是四方阁保媒，试婚也不过走个过场而已。” 秦钰点点头没有多说，离开老夫人处他直接去了秦家演武场。 “少爷，杨家今年不同往日，他们出手未尽全力，很多致命的杀招都没用。”秦芸凑到秦钰耳边小声道。 秦钰也看出了端倪，他猜想要么是联姻在即，秦芳氏敲打，杨家堡不敢太出格；要么就是杨氏约束的缘故，她虽然姓杨，说到底也是秦家的媳妇，她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她的儿子谋划。 比赛中规中矩，秦钰倒没有提前离场，他思考着该如何安排灵犀，这丫头确实讨喜，只是她这般不清不楚的待在秦家也不是长久之计。 天气越来越热了，喝口水都热咕嘟的，秦钰特别想灌一瓶冰镇饮料。想到饮料，秦钰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何不在秦记推出一款饮品？可口可乐的配方他弄不来，煮一锅酸梅汤总是可以的。 秦钰大概记得熬制酸梅汤的原料，乌梅c山楂c桂花c甘草c冰糖等材料加水倒入锅里煮上一两个小时，不仅能消暑解渴而且还开胃健脾c消油解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夏日饮品。 秦钰越想越心动，当天晚上，他就熬出了酸梅汤，浓郁润泽的黑褐色汤汁放凉后加入冰块，端在手里都能感受到杯身传来的丝丝凉意，轻轻抿一口，酸甜爽口中透着淡淡的烟熏味，很有怀旧的感觉。 “伊人，你先尝尝好不好喝？” 伊人c灵犀c秦怡c小五都在，他们对黑黑的汤汁兴趣缺缺，伊人被秦钰点名，她苦着小脸接在手里。 少爷亲自熬煮的，不好喝也得说好喝，小丫头一面做心理建设，一面拧着眉毛抿了一小口，然后她眼睛就明亮起来，再喝一口咂咂嘴，酸酸甜甜c冰冰凉凉，简直太好喝了。 秦怡c小五依次品过，赞口不绝，小五甚至放言她要把锅里的全部喝掉；轮到灵犀时，秦钰给拦下了，“你现在不能喝，否则你该肚子痛了。” 灵犀撅着嘴，她觉得秦钰就是吓唬她，她问过伊人，她来事儿就没有痛过 酸梅汤熬制不难，关键是如何冰镇，府里的藏冰供自家人享用不成问题，如果要在食府推广，府上那点藏冰就不够看了。 秦钰不由想到了硝石，这东西加水就可以制冰，只是不清楚原材料好不好找。转过天来，秦钰带着秦双他们走访了好几家道观才寻到硝石。 硝石遇水大量吸热而凝冰，秦钰当着伊人几人的面，硬生生将一碗水变成一碗冰，几个丫头眼睛都看直了，在她们想来，这简直就是神仙手段了。 小五伸手抓一块冰就要放进嘴里，秦钰眼疾手快一巴掌打掉，这种冰可不能食用，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小五吓得哇哇大哭，秦钰又开始哄孩子，早知如此就不当她们的面卖弄了。 “少爷，这冰不能吃，那酸梅汤里的冰块怎么解决？”灵犀失望的问道，她偷偷的喝了冰镇过的酸梅汤，实在不忍心这种美味有缺陷。 秦钰看看灵犀，他将装着酸梅汤的茶杯整个浸在了冰水里。 灵犀：“” 秦钰为此特别定制了两口大缸，缸壁中空，里面装了硝石，使用时只需从预留的注水口注入清水，硝石遇水会吸收热量，这口大缸就变成了一个天然的冰柜。 胡树他们无不奇怪大少爷弄这两口大缸意欲何为，秦钰吩咐他们将煮好的酸梅汤注入缸中，又往注水口注入清水。等不多时，胡树他们就看到大缸四周凝结了水珠，锅里酸梅汤也冒着丝丝白气，那吃惊的样子与灵犀她们如出一辙。 “你们觉得咱家这酸梅汤会不会受欢迎？” 秦翰他们依次品尝之后，他们笃定这酸梅汤一旦推出必然供不应求。 “那你们就想想该如何将这酸梅汤推广开来。”秦钰吩咐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9章 女强人养成计划（一） 纸币的出现最早是作为金属货币的存单流通的，秦钰曾经读过几本有关金融货币体系的书籍，他很清楚用钱赚钱是最暴力的行业。 秦钰有意打造属于他的真正意义上的银行，当然这个过程是漫长的，秦记食府开通会员制只算是朝着这个目标迈出了一小步。 胡树他们充分理解了秦钰的意图，秦记于六月十二这天正是通告实行会员制。凡一次性预存一千贯以上的贵宾，即可享受食府最高规格的接待，诸如优先就餐c享受更多折扣等等。 六月十二这天，秦钰在食府设宴，除梁家粱骐c梁骥兄弟；范家范济安c若浔兄妹，他还邀请了齐家大少齐旻。 “齐旻来迟，大郎勿怪。” 齐旻曾登门致歉，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了，不管齐家是真情还是假意，同在益州府营生，至少面子上得过得去。 几人寒暄毕，秦钰介绍了秦家新推的酸梅汤，不消说若浔这样的小女生，即便梁骥这样的酒鬼也赞口不绝，品着冰镇后的酸梅汤，他甚至忘记了要酒喝。 酒过三巡c菜过五味，于宾主尽欢之际，秦钰提出食府实行会员制的事儿。 范济安讶异的看着秦钰，秦家大郎总有些奇思妙想，刚开始听来不觉惊艳，仔细思量却是妙不可言。就他范家而言，府里上上下下每日在秦家食府的消费就得几十贯，即便换做金银支付，也不是很方便。如果可以预先将银钱存入食府，每次消费直接划账，不仅方便快捷，也省了日常的打理，要知道将这些钱存入钱庄是需要保管费的。 范济安当即拍板，预存三千贯；梁家c齐家也不肯落后，梁家四千贯c齐家三千贯。食府其他一些常客林林总总预存也有五千贯之多。 短短一日光景，秦钰聚拢的钱财超过一万五千贯，虽然不能完全算作食府的营收，但只要保证足够的流动资金，他完全可以自由支配这笔钱。 钱少了痛苦，钱多了一样痛苦，秦钰意识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谁帮他打理这些钱。铜锤进步很快，可她毕竟是一个人，眼下有胡树他们帮衬倒也应付得来，可如果将规模放大十倍c百倍呢？ 秦钰决定再由族中选拔一批靠得住而又对数字敏感的子弟，十八岁以下已婚c未婚男女均可。秦钰强调十八岁，倒不是说十八岁以上的就靠不住，他只是觉得年龄越大越不容易接受新学问。 文皓月终于不再躲着秦钰，可听他提到十八岁，也禁不住黯然神伤。她今年已满十八岁，同龄的女子早已为人妻为人母，唯有她无依无靠。 秦钰也察觉到皓月的异样，他只能装作没看到，除非有一个她中意的男子立马娶她，否则任何的解释都会越描越黑。 “少爷，奴能不能参加选拔？” 星辰怯生生的问道，她已见过灵犀，现在那丫头自诩是少爷身边人，说话间可是得意的很。不止星辰，彩凤c应官都不服气，想当初她们四人一同被大少爷买下来，就属灵犀麻烦最多c闯祸最多，为什么少爷偏偏对她另眼相看？星辰鼓起勇气报名，她就是希望证明给大少爷，她不但不比灵犀差，她还能比灵犀做得更好。 “当然可以！” 秦钰毫不犹豫道，就法理而言，星辰她们归他所有，他对她们有绝对的支配权，如果她们有算学方面的天赋，他当然乐意培养。 星辰看向彩凤c应官，彩凤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少爷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迎宾她做得很好也很喜欢这份工作；倒是应官犹豫不决，她怕做不好挨少爷骂，目睹过秦怡被少爷打手心板双眼含泪的样子，至今心有余悸。 秦钰将一切安排停当，最后看向秦翰道，“你这几日你帮我留意下南城这边地段好的临街铺子，租下来或者买下来都行。”顿了一顿，他又改口道，“最好是买下来，我有用处。” 天色已晚，秦钰就在食府留宿。用过晚餐，秦钰坐在桌前若有所思的看着伊人弯腰铺床，这丫头动作麻利，铺床后又打来热水给他洗脚。秦钰曾试着拒绝过，伊人就眼泪汪汪的瞅着他，似乎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勾当。秦钰不得不举手投降，时间久了，他竟渐渐习惯了这丫头柔若无骨的小手按摩脚掌的感觉。 “伊人，你女红怎么样？” 伊人闻言顿时撅起了嘴巴，她最自傲的就是她的女红，“少爷瞧不起人，老夫人都夸赞奴手艺好呢。” “少爷我画一个你从没见过的衣服，你能做出来吗？” 伊人骄傲的扬着下巴，想也不想道，“当然能了！” 秦钰点点头，一面吩咐伊人去把灵犀叫过来，一面捏着一块削尖的木炭在宣纸上勾勒着。秦钰曾经学过几年素描，谈不上多高的艺术成就，画人物倒也有七八分神似。 “伊人，少爷不是又要骂我吧。” 灵犀心虚的问道，她偷喝冰镇酸梅汤，终于体会到了痛经的滋味，秦钰知道这事儿以后，他一面让人给她熬姜汤红糖水暖宫，一面给她一顿好骂。 “应该不会骂你吧，少爷刚刚问我女红的事儿呢。”伊人忍着笑解释道。 秦钰看到两女进门，他将画完的手稿交给两人。 伊人不懂素描笔法，她接在手里只瞅了一眼，那原本白皙小脸蛋儿就变得通红。宣纸上画的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这女子竟光着身子只有胸前跟胯部有两处奇怪的布片挡住女人羞人的地方。 “少爷不正经。”伊人嘴上嘟囔着，眼睛却不肯从画像上移开。 灵犀也看得面红耳赤，她尤其羡慕画中女子丰满的胸脯，偷偷瞥一眼伊人，还好她也没胸，否则就更难过了。 秦钰看着俩人表情，气道，“别想歪了，没拿你俩意淫，我就是想给你们展示下这两件内衣。” 内衣？灵犀一愣，这种衣服是穿在里边的？秦钰都不想回答灵犀这白痴的问题，这不是废话吗？这年代有哪个女人有勇气穿成这样跑到沙滩上晒太阳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