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回到提督大人少年时》 (1)书穿之长吏配婚 广平府,清河县,六月初六。 衙门大堂,挤满了等待长吏配婚的男男女女,但明显男多女少。 年到中年的知县老爷稳坐高位。 他头戴乌纱帽,蓄着两撇胡子,前后绣着鸂鶒的补子,神色倨傲地翻阅着男女各自的生辰八字。 他出身名门世家,乃渤海高氏的嫡脉子孙。 眼下,这正七品的官轶放在盛京也许不算什么,但在百姓面前却是一县之尊,地头上最大的官 “举人村,年二十五岁的鲍大鱼,与翠西村十七岁的谷桂花,男为戌狗,女为午马,为三合,堪为婚配” 一对新鲜出炉是新人,被衙役利索的改了户籍,然后从一大摞红盖头上,取下一方,盖到女子头上,男子也被挂上大红花。 二人牵着红布,迈出公堂。 门口长案上,摆满了碎银子。 苗师爷当着众人的面称了八钱白银,又数了八文铜钱,一起送到新郎手上,笑道“恭贺新人,喜结连理” 两旁百姓纷纷祝福,但更多的赞美高知县老爷政治清明的。 “咱们县尊就是青天大老爷,不仅给批八字,还送喜银,大红花c红盖头,再看看其它县,长吏配婚都是应付差事。” “就是c就是,咱们清河县每年配婚,都引来无数远道而来观摩的商贾,好不热闹。” “每年这六月前后,咱们老百姓在集市上摆摊,生意都好的不行” 高知县被赞美的眉开眼笑,继续配下一对,干起活来更是效率十足。 公堂不起眼的角落里,蹲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 她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不禁心底发寒。 她垂眸,眸底墨云翻涌。 近几十载,战争不断,掌权人更迭,人口消亡非常大。 是以,朝廷规定,女年十七,父母不嫁者,使长吏配之。 这就有了高知县喜点鸳鸯谱的这一幕。 成不成亲,都是个人的事儿,跟朝廷有何关系 此举完全是侵犯人权,可她没有资格义愤填膺。 因为她更苦 昨夜,她在吐槽人气作者程溁,根据野史改编的小说时,手机自燃。 奈何天干物燥,须臾间屋中就陷入火海。 浓烟滚滚,烟雾弥漫,如堕烟海,一切猝不及防。 随着烈火的尘烟,那段尘封已久的野史一幕幕重演,若隐若现,飘飘荡荡,似乎比正史更真实。 窒息的恐惧一点点地沁入她的骨血,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在激烈的咳嗽下,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当她再次睁眼时,正在被这副身体的至亲狠狠按着。 她们捏着她的下颚,不由分说的猛灌哑药。 她拼命挣扎,药汤呛进气管,咳得撕心裂肺,却人单力微,生生地被灌下一大碗。 待众人离开,她用手扣着舌根,吐出了好多药汤,可嗓子却仍旧哑了,喉咙肿得厉害连半个字都说不出,还发起低烧。 待她理清记忆,才晓得自己这是魂穿到自己吐槽的野史小说里。 她身体的本尊是个炮灰女配,闺名夏藕,年仅十四岁,是家中最年幼的孩子,排行第六。 按理说老幺应该最得宠,但她却是家中奴才般的存在,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洗衣,做饭,砍柴,打猪草,伺候小鸡崽儿,是整个村里最勤快的姑娘。 也许若不是夏家需要她,冒名顶替年满十七岁仍未婚的堂姐,到衙门给官老爷配婚,她还会这样累死累活的,再为夏家做几年老黄牛。 按照书中的情节发展,夏藕在被灌了哑药后,在高知县的乱点鸳鸯谱中,即将就要嫁给一个鳏夫。 在半路上她挣扎着,不配合往村中走,一个推搡,脑袋就磕在了大石上,连洞房都没入,人就不行了。 夏家还趁机找那鳏夫,要了五两银子的赔偿。 也就是说,夏藕被夏家利用的连骨髓,都榨干了。 她在原本的世界里,活得好好的,不能因为吐槽几句野史的血腥,就真的给夏家做牛做马 她不认命,决定再死回去。 待时,即使程溁大大让自己跪下唱征服,她也心甘情愿,只要能回去。 而结果却事与愿违。 上吊,裤腰带不结实,断了。 撞墙,短暂的昏厥后,又被冷水泼醒。 最后,她跳牛车,终于成功。 她眼前一黑,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然而,当她再次睁眼就到了公堂之上,还发起低烧,脑子变得昏昏沉沉,浑身无力。 难道她的身体,已经葬身在火海烧焦黑透了,甚至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啦 苍天啊,她再也回不去了 请允许她,为原主和自己默哀一小会儿 罢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回不去了,至少先脱离蚂蝗般的夏家。 否则,她都要考虑是否需要弄包老鼠药毒死他们。 因为书是根据野史改编,所以基本还原古代生活,女子想要离开娘家,要是拎个小包裹离家出走,那就是黑户,等着被人贩子捉了为奴为婢吧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古人诚不欺我 眼下,她唯有出嫁一条路可走,不接受也得接受 既然如此,她总要挑个顺眼些的,绝对不能有暴力倾向。 在记忆中,她生活的这个村里,男人是可以打媳妇的,而且没人会觉得男人做错了,甚至还会说这男人很爷们 真是太可怕了 在夏藕思绪万千之时,公堂上已经配对成功了一大半。 因为娶妻对于光棍们是极奢之事,所以入堂的比例男多女少,也就是意味着这些年满十七的女子,今日无论如何都会出嫁,而男方那头可以零星甩下几个。 就在刚刚,她见几个大胆的姑娘,主动先挑了称心的准夫婿,就也想学着先下手为强。 一眼扫去,剩下的那些男子不是上了岁数中老年,就是战场上下来的缺胳膊c断腿的兵士,甚至还有位满脸横肉的屠夫 最可怕的是,听说那些家中有好几个兄弟都娶不起媳妇的那种,说不好还会共妻 这可咋好嗫 只怪她方才反应慢了,只顾着不满强制的配婚,没能赶紧替自己打算 女子生活不易,宁可做打人的那个悍妻,也不能被打不是 ------题外话------ 溁溁友情客串ヾ^。 注: 古代并非在不同朝代之间的货币兑换有差异,在同一朝代的不同地区之间的货币兑换,也会存在有差异。 本文按照下面的这个来。 1两黄金10两白银100钱白银10000文铜钱。 明清代的元宝都是固定重量,大约分一两c二两c五两c十两c二十两 (2)小娘子费劲巴拉的爬来 夏藕的目光,宛若冲锋枪的子弹般连发地往那头扫视着。 天底下从没有后悔药吃,还是赶紧从人堆里再扒拉扒拉,说不定就真能捡漏呢 朱红色的大柱后,一个年轻的男子盘膝而坐,这是在她来来回回的扫视中,被挖掘出来的。 他看起来岁数不大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坐如青松,自有一股子世家公子的风姿。 因为他衣衫褴褛,脸上至身上都灰扑扑的不大干净,所以看起来不大起眼。 大约是男子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坦然地抬起眸子回视过去 四目相对。 夏藕睁得炯炯有神的眸子,微微缩了缩。 这男子的眸子生得可真好看,目光幽沉深静,极有内涵。 凭她多年来“舔屏”的眼力和经验来看,这位但凡洗把脸,再混在人堆里绝对就是鹤立鸡群存在。 可为何没有姑娘瞧上他呢 难道是个残废,不能吧 她又快速地瞄了一个小眼神过去。 有胳膊c也有腿,没残,就算盘着腿,她也能目测出他身形修长,比那些健硕的兵士都还要高 或是,因家中过于贫苦,这才娶不起媳妇,等着长吏给送媳妇,再加份喜银 姑娘们大多是贫苦人家出身,一个个地就跟小鸡崽子似的弱不禁风。 是以,面黄肌瘦的夏藕,混在里面也并不突兀。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被那男子给发现了。 他眸色沉静,幽幽望着夏藕,风骨清隽,从容沉稳,丝毫不避对方投来打量的目光。 这小姑娘他认识,细算的话同他还沾着亲,是夏家四房的小六,闺名夏藕,但没人唤她的闺名,都叫她的贱名“小狗子”。 算是在夏家唯一没有羞辱过他的人,但也不太熟,至少未曾过上几句话。 她亦是个可怜人,年仅十四岁,就替她三堂姐来让长吏配婚。 斜对面的夏藕,咧了咧僵硬的唇角,艰难的露出个笑容送上。 这男子不错,有股书生气息,若是日后夫妻闹矛盾,看起来应该也打不过自己,说不定还能被自己反教训。 当然,若是他不欺负自己,同她踏实过日子,她也会对他好的,照顾都是互相的,这才叫生活。 否则,处处都充满了算计,活着也太累了。 要不,就定他了 旁边,夏家佃户家的鲍大妞,用胳膊肘怼了怼她,提醒道“小狗子,稷秀才可嫁不得” “”夏藕对于这个贱名称呼,虽然听不惯,但已经熟悉,知道是在叫自己。 她抬了抬凌乱的眉毛,表示疑问。 鲍大妞低声,道“你忘了,稷秀才是你三姑的继子,三年前其父稷寒山,就是被他给克死了。 且夏三姑热孝改嫁,携稷家所有的家财咳咳,不是,我是说稷秀才现在就是穷鬼一个,连自己都养不起,你嫁过去不仅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伺候他呢” 夏藕:“”说得她好像现在就能吃饱穿暖一般 记忆中模模糊糊,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但人家好歹也是秀才呀 这个年头的读书人都矜贵,何况人家还有功名在身 但为何就没有姑娘瞧上他,秀才娘子不香嘛 “稷秀才可是个刑克六亲的病秧子,连夏三姑都弃了这个继子,为了活命急吼吼的改嫁,可见他命有多硬” 夏藕垂眸,眸底墨云翻涌。 她想起这位是谁了 男二 连女主都无法觊觎的稷澂。 这位爷有秀才功名在身,后来却被至亲算计,入宫成为残缺的太监,一个不完整的男人。 他生生地熬过种种苦难,任御马监掌印太监,最后成了人人敬畏的提督大人。 他曾颠沛流离,人人嫌恶,也曾位高权重,人人讨好。 最终成为看尽人生百态,孑然一生的权宦,世人皆称为九千岁,甚至连皇帝都听他的。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寿终正寝,只要她牢牢地抱紧他的大腿儿,定能摆脱蚂蝗般的至亲。 待日后她做了提督夫人,不仅能吃香的喝辣的,还不用费劲巴拉的相夫教子。 小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捡大漏啊 划算 完美 夏藕没接鲍大妞的话,她也接不了话,谁让她被灌了哑药 任由鲍大妞不断的污蔑诋毁稷 秀才,如何如何贫困,又如何如何的刑克六亲。 哪怕是嫁个缺胳膊少腿的粗汉,也不能找稷秀才这样的病秧子 说得好像嫁给稷澂后,会悔青肠子一般。 然而,在夏藕心里,稷澂则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上好归属。 依着她现在的情况,这身子骨就算没被配给鳏夫虐惨死半路,也因过度劳累,而亏空了底子,说不好哪天人就没了。 早夭之兆,万万要不得 她可不想再次体验将死未死,五感渐衰的恐惧了 此刻,她既然知晓野史的走向,定不能走原来的老路。 夏藕被激烈的情绪冲击着,让初来乍到的她热血沸腾,恨不得绕着衙门跑几圈。 心中大喜的她,暗搓搓地望着那俊俏的脸,下意识扑过去。 然而,她虚弱的站不起来 此刻,夏藕根本不清楚自己身子的虚弱,自以为的加速再加速,落在旁人的眼里,其实就是爬。 她爬啊,爬啊,再爬啊 继续爬啊 稷澂望着一头青丝蓬乱,挣扎着向自己爬来的少女,不由得心脏跳漏了一拍,纯属吓的 鲍大妞使劲拉着她,劝道“别去,不能去你伯母可是让你嫁给吴庸的 你不听话,当心她打断你的狗腿儿” 夏藕甩了甩枯瘦如鸡爪子般的小手。 起开 无论死拉硬拽,还是言语威胁,通通都没用 谁都拦不住她好好活着的那份心 然而,低烧不退的夏藕,哪里能挣扎开年长她三岁的鲍大妞 “嗞啦”她那带着补丁的袖子,被扯掉一块。 过分了啊 这身衣裳可是她仅有的一件,最体面的行头 回手掏 夏藕迅速伸出双手,狠狠地在鲍大妞腰间的软肉上,抓了几把。 鲍大妞这一痒,自然就松开对她的桎梏。 夏藕经过这一通折腾累得不要不要的,简直连爬都爬不动了。 可退缩是不可能了的,自己无依无靠的,就是满肚子的算计不,是计谋,也抵不过强行的婚配,蚂蝗般的夏家,赶紧找个大腿抱住才是正经事 ------题外话------ 澂:chéng 澄清,水清而静 后汉书卷七九儒林传赞曰:千载不作,渊源谁澂 唐李贤,注:“説经者,各自是其一家若千载一圣,不復作起;则泉源混浊,谁能澂之。 (3)她是滚过来的 想到这里,夏藕拼尽全力,抬腿蹬在墙上,连吃奶的劲头儿都尽数使了出来。 她算准了方向,几了轱辘就朝着稷澂滚了过去。 这身皮包骨,滚在大理石地面上,生疼生疼的 这一路上原本还立着不少人,但瞧见就地十八滚的不明物体,立刻闪开,生怕被碰瓷讹诈 此刻,稷澂原本深邃沉着的眸子,罕见地闪过一丝错愕。 夏藕夹带着几分地上袭人的凉气,轱辘到他的身侧。 耶,路程计算精准,分毫不差 夏藕挣扎着起身,抬手捋了捋一头枯草般的青丝。 头发打结,不大好捋,她干脆放弃了,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忘了,她被灌了哑药 她随手借了衙役的水杯,沾着茶汤写下几个繁体字,道“我给你当娘子,可好” 紧接着,她眸子滴溜溜一转,马上又把“可好”划掉,改成了“吧” 瞬间,从疑问的语气变成了肯定。 她本来想直接拉关系叫表哥的,但想着夏三姑热孝卷钱改嫁的事,还是放弃“表哥”的称谓。 万一拉不好关系,再拉了仇恨,那她就倒了血霉啦 这时,稷澂已经从一而再错愕的情绪中走出。 一个才自己心口高的小姑娘,愣是说要嫁给自己,他早就不是三年前,那个家境优渥c前程似锦的少年秀才了 “在下身无长物,穷困潦倒,日日汤药不断,靠抄书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何谈娶妻” “我养你,不用你养我” 夏藕在他一开口就预料到他要婉拒,仔细斟酌了用词,直接在地上开写。 她写完一句,又补写 “兄台,我很勤快,不仅识字,还会洗衣c做饭,种田,养鸡鸭,喂猪” 眼下,她求的是将来的富贵,暂时能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等到他成了权宦能带着她作威作福就行 嫁谁,听自己的,但圆不圆房,病秧子不就更要听自己的了 再熬到他入宫净身,她就安全了 这个买卖,绝对划算 “曾经富庶的稷家不复存在,家资什么都没了。 我住在山腰上的草庐,夏日漏雨,冬日漏风,连庇护之所都没有。 更何况我这破败的身子,还不知能熬到何时 你跟着在下,还不如寻个身子骨健硕的农汉过日子实在” 话落,稷澂不欲再多言半字,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了眸子,似乎下定决心孑然一身。 稷澂的思绪,缓缓飘远。 近日,村中的善男信女,都各自忙着出嫁迎亲,还出现了好几起抢亲的现象,屡次乱成一锅粥。 他砍柴路过,在推搡中,被人故意挤到河里。 当再次睁眼,他发觉自己多了一世的记忆,离奇却真实。 又见里长和村民不顾他的意愿,硬安排自己让长吏给强行配婚。 那好,稍后他就送他们一份大礼 这小姑娘还是在他大梦一场后,见到的首位没欺辱过自己的故人,不过他隐约记得这姑娘寿数不长,还与他有一段冥缘。 她在配亲后连那男方的门都没进去,就挨了一顿打,生生被打死了。 她的尸首男方不要,只能拉到夏家,夏家也不留,卷了草席丢到了山里。 后来就传夏家就闹鬼,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请来婆子能走阴,说夏藕因未到洞房花烛夜之喜就死了,心里有所不甘。 所以,她的鬼魂才会作怪,使夏家不得安宁,遂要替夏藕举行,以完成大婚之礼。 吴庸嫌晦气,肯定是不干的,夏三姑就以继母的身份拉他来结。 如此,他们也算有一段缘分 不过,眼前的小姑娘,同他记忆中逆来顺受的六表妹,除了皮囊一样,性情完全不同。 这引得素来漠然的自己,愣是生出几分兴趣。 “兄台的身子骨不好,我正好可以照顾你。”夏藕又双叒叕写道。 一抬头,她见稷澂闭目养神。 不是吧,无视她 罢了 生死存亡之际,面子不重要,小命才重要。 她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袖子,先是轻轻地摇了摇,见他无动作,又使劲的摇曳。 见他总算睁开眼了,她又赶紧刷刷地写了好几句。 “待日后你我成了亲,兄台说东,我绝不往西。 您疲惫,我捏腿。 您口渴,我斟水。 您腹饿,我喂饭。 您如厕,我递纸。 您入寝,我暖床” 可无论她怎么夸自己,如何阐述娶妻的好处,稷澂都是一副不想娶妻的模样。 与此同时,高知县又配了好几对新人走,大堂里的姑娘只剩零星五六个。 眼看着高知县就要配到她身上了 气氛越来越紧张 夏藕见稷澂神色依旧无波,她眯了眯眸子,又使出杀手锏,写道“保证端茶递水,洗手作羹汤。 一举得男,三年抱俩,五年得六” 稷澂微微挑眉。 这个小丫头知道她在说不,写什么嘛 夏藕急促的写完,又瞄了瞄公堂之上。 这高知县的办事效率,为何这么快 足足甩了现代各大婚恋网站几条街,当知县可真是屈才,应该到庙里羽化成仙,去做月老,为善男信女牵红线 再瞅了瞅那提督大人,仍旧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 顿时,她这小心脏就更慌了 不,她不能放弃 夏藕绞尽脑汁的沉思着。 她要如何做,才能讨好提督大人 只要他先答应自己,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她揣着小心脏,又沾了些茶汤,继续写。 “兄台,成亲后我都听您的话,你让我单腿跳,我就绝不两条腿走,你让我刷锅,我就连碗都一起洗,娶我真的老划算” 还不待夏藕写完,就被官媒给架走了。 她指尖的茶汤拖下长长的尾,仓促的字迹被人踩在脚下,落上肮脏的足迹。 不不要,她不要被配给鳏夫 单薄瘦弱的夏藕,就如同小鸡子似的,任她挣扎,也无济于事。 吹吹打打的礼乐声,再次转到门口。 四周的百姓因为事不关己,便跟着起哄。 牙牙学语的孩童,被炮竹声惊得大哭。 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整个衙门显得格外的喧嚣 ------题外话------ 没错,男主前世被害,进了宫成为残缺的太监,不过这辈子重生到了入宫前,但心中恨意难消,这才会行事这般狠辣 (4)学生稷澂,仰慕夏姑娘风姿 稷澂见小姑娘被媒婆抓走时,还不忘伸出她的小手儿往他这头努力地够着,伸得直直地,同时,眸底充满了渴望。 见此,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捻动。 垂眸,再见那大理石上狗爬般的丑字,被人肆意践踏,心里就莫名多了一丝丝地触动。 她那番话写的这般细致周全,改了又改,怕还憋着什么别的成算 他眸底墨云翻涌,又想起了很多的记忆。 记得在十年前,有个云游的僧人预言,举人村夏家上方笼罩着浓重的紫气,这是要出命格贵重之人的征兆。 在夏家的这一辈中,共有六人,两男四女,具体并未指明贵人日后所达的成就,却独独指出夏氏六女命格奇特,怕是未来可期。 村中大多重男轻女,唯独夏家因预言,也送女娃去私塾,但女娃都去读书了,又有谁去干活,总不能让长辈去伺候小的吧 于是,留下性格最温和小六,也就是夏藕,且对外声称:反正小狗子都命格奇特了,就伺候一大家子吧 其余的三个女孩,自然都是娇养,不说按照大家闺秀,那也是按照小家碧玉的规制,读女训,做女红,学礼仪,焚香c烹茶c插花c挂画 单单地苦了夏藕,小小年纪,没有一日得闲,忙得像陀螺一般连轴转,活得辛苦不说,还时常被打骂。 当一个人的心是偏的,那么即便是你再如何努力优秀,他也会对你有所偏见。 夏藕也是这般,无论她多勤快,都被当畜牲一般使唤。 罢了,管她有何成算,总之又没多少寿数,也不能让她白占了自己一世的位置不是 娶了吧,再把房圆了,省的她死后还惦记 他就当给她个体面的死法,日后祭日或是年节自己也会记得给她上柱香 高知县的视线在男人堆里扫过,又瞅了眼小哑巴。 “举人村,夏家老三,十七岁,闺名夏苋额,这名起的有意思,夏苋,你总是摇头做甚” “唔呃唔唔”夏藕拼命摇头,紧张的张着小嘴,连口水都快甩出来了。 她不是夏苋,是夏藕,才年仅十四岁,尚未及笄的夏小六,她是被灌了哑药,给三堂姐冒名顶替来配婚的 她张开小嘴哀嚎着,可无论多努力发出的声音,都无法凝结成语句。 “民妇的女儿害羞,这是过于激动,还请青天老爷赐姻缘吧” 堂外,一直守在旁边的夏家长房长媳钱氏,见夏藕不安分的闹腾,赶紧插了句嘴。 她生怕将自己的女儿给牵扯出来,让高知县给配了糙汉子,耽误了好前程。 她的苋儿,金尊玉贵模样娇俏,更是得了城里金大公子的青睐。 夏三姑可是说了,金家只有一个儿子,日后金家只能由金大公子一人继承。 因此,日后她们这娘家人,也会有享受不尽的富贵 “呃呃唔”夏藕努力摇头摆手。 可卑贱如她,不配让人去猜她要表达的意思,旁人也懒得多份心思去琢磨她。 高知县听了钱氏的话,果然没有再多问,随手指了个死了媳妇的穷书生,就要给配婚。 “县尊,学生稷澂,仰慕夏姑娘风姿,还请成全” 稷澂徐徐起身,缓缓上前,恭敬的拱手行礼,态度不卑不亢,给人一种沉稳入骨之感。 极为温润的嗓音在大堂响起,打断了高知县的思绪。 视线扫过。 这人他认识。 三年前,老知县告老还乡之际,还特意同他提过,要自己多看顾些稷秀才。 只不过这三载,其继母夏三姑改嫁给他家小舅子有些事总需要避讳些。 “稷秀才,本官问你,可是决定娶妻夏氏” “是,县尊”稷澂又是一礼,态度谦卑恭敬,眉宇间的英气却隐隐流露,让人不敢随意对待。 “大人,学生吴庸,亦是爱慕夏姑娘,求大人成全” 之前被高知县指的那个鳏夫出列。 他一副书生打扮,大约三十岁左右,身上穿的干净利索,视线总是时不时落在堂外的钱氏身上 闻言,夏藕头皮一紧。 “吴庸”之名,如雷贯耳,此人便是原主被配的那个残暴鳏夫。 他与文武双全的提督大人,根本没得比。 吴庸也是个书生,但不仅长得猥琐,个头也矮。 他今年三十多岁,却连个县试都屡次不中,仍是自命清高,从不下田种地 。 早年他娶了房媳妇,好好的女人愣是蹉跎得早逝了,这里面的隐晦不足为外人道。 而且她还知道,这人联合夏家,提前打点过苗师爷,就等着让自己配给他呢 高知县微微颔首,还真是一家女百家求,连个小哑巴都能引得书生们争相求娶。 不过他更偏向稷秀才,人家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度,定是被教养的极好,但夫死改嫁的夏三姑,明显没这个本事。 听说当年的稷澂之父,稷寒山就是个有本事的,后来落脚在举人村也不过是厌倦了朝堂纷争,才来过世外桃源的日子。 单看稷澂这份气度,就觉得与寻常人不同,他猜测此人怕是有贵族世家的风骨。 再退一步来讲,就算稷澂并非世家遗落在外的子弟,从当年十五岁下场成为清河县,历代最年轻的小三元案首,就值得他卖个顺水人情。 故而,高知县对待稷澂的态度,同那些百姓忌惮克人,嫌弃晦气不同,他甚至还挂上一抹笑意。 “夏氏,你愿嫁给稷秀才,为稷家妇,还是嫁给吴庸” “呃呃”夏藕径直指着稷澂,拼命点头,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 天爷啊,别逗了 这还需要选 她感觉自己点头点得都快要脑震荡了,做哑巴做到她这份上,真是也没谁了。 “民妇,不同意”钱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惊慌的大吼,神色狰狞。 稷c夏,两家曾经可是姻亲,如何能不互相识得 当初,她们夏家撺掇着夏三姑改嫁,又抢了稷家的家资,这般稷澂如何能不怀恨在心 一旦牵扯出夏藕冒名顶替夏苋,她的女儿岂不是一生都毁了 夏藕必须嫁给她们提前安排好的吴庸,才能永远瞒下去。 刺耳尖锐的女嗓音,闯过大堂,直击众人耳膜 ------题外话------ 有啥问题尽管留言哈,溁溁都会看的ヾ^。 (5)她是夏藕,如假包换 “啪”惊堂木一拍,周遭寂静无声。 “大胆刁民,竟敢干预本官的抉择” 高知县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眼儿,还吹了一下。 夏家人除了各个生得一张好皮囊,还真是再没什么值得能拿出手的了。 钱氏被满嘴的话,噎住了嗓门。 她狠狠对着夏藕使眼色,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夏藕却连个余光,都没给她。 耶,首战告捷 她总算排除万难地抱上寿终正寝男二的大腿了,终于摆脱炮灰女配早夭的命运。 今朝基础安泰,明日便可利荫六亲,大吉昌。 活着真是太难了 就在众人被官威震慑之际,稷澂拿过主簿手中的笔,亲自改了户籍。 字迹苍劲有力,下笔干净利落。 “有劳主簿了。” “客气” 主簿还没醒过味来,该更改的就都写好了。 稷澂妻,夏氏阿藕,举人村夏家四房女,排行第六。 咦,不应该是夏三女“下贱”,难道他记错了 夏藕虚弱,无力站起。 稷澂将人背起,又用大红花的布带,将人固定住。 就在他领了八钱八纹喜银后,又再次回来了。 稷澂对着堂中的高知县,朗声道“县尊,方才学生忘说了一句,学生之妻并非夏家长房钱氏之女夏苋,而是四房老六夏藕。” “不,不是,夏藕就是我女儿,不我是说她就是夏苋” 钱氏脑中绷紧的那根弦,轰然崩断,吓得语无伦次。 她见二人离去,本来提着的心都放下了,却又见稷澂回来,将真相揭开,她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高知县乃世家子弟,虽靠着荫蔽混了个官身,但并不昏庸。 他一听这不打自招的胡话,当即了然。 “啪”他再次拍响惊堂木,道“来人啊,按规矩将夏苋捉了,配婚” “县尊老爷开恩啊,我家苋儿,同金大乡绅家的大公子,正在商议婚事,已经许了人家的如何还能再嫁他人” 高知县一怔。 金大公子金子琨作为自己的内外甥,他怎么不知要同农户结亲 不对,他那夫人和金家,都心气高着呢 去岁还听要给金子琨找他姐夫,娶池学士府的嫡女,且特意送了很多年礼呢 这夏家别再是抱着正妻还未入门,就先做妾的肮脏心思吧 对,一定是这样 “县尊,学生有话说。”稷澂将背上的人放下,又趁着这会儿给夏藕把脉。 小姑娘被下了烈性哑药,虽药性凶猛,但幸好药量不多,这要是灌下去一大碗,怕是命都去了半条,也幸好时间不算长,嗓子慢慢调理还有挽救的机会。 “说”高知县忽而有种不妙的预感。 稷澂取来蒲团,扶着小姑娘坐下。 方才,他只顾着娶媳妇,险些都忘了该奉上的“礼”。 “学生的内人本不是哑巴,而是被人灌了哑药,生生地伤了喉咙,失了音。” “闭嘴,你闭嘴,没有,县尊老爷,不是这样的,不是,您千万别信他,他就是个刑克六亲六亲的混账东西”钱氏恨透了稷澂,声音歇斯底里。 高知县清了清嗓子,问道“稷秀才,此言当真” “学生久病成医,段然不会有错,还请大人传来信得过的大夫,一同问诊。”稷澂徐徐道来,声音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高知县心里不情愿,但面上的态度却很好,毕竟正被成百上千的百姓围着看呢 “来人啊,去将西街的张大夫,东街的李大夫,南街的王大夫,通通给本官请来” 稷澂借着眼下的空闲,将今年发的廪饩银四两,和本月廪米六斗,都领了来,又请人帮着雇来驴车。 待他忙活的差不多了,三个大夫也都被请来,给夏藕问诊。 结果卖相自然与稷澂阐述的大致相同,而且从夏藕下巴上的指印和身上的伤,都可以看出她是被强灌的哑药。 稷澂直接借来纸笔,写了状纸,状告夏家。 学生稷澂年十八岁,状告举人村夏家,欺官,藐圣恩,以未及笄之女替夏苋,由长吏配婚,因心虚,为防泄露,给吾妻强灌哑药,良心丧 也不忘将他中了秀才后,这三年挂在自己名下的免税田之利,还有由夏家待代领,却从未送到自 己手上的廪饩银和廪米,尽数归还。 共廪饩银二两,廪米二百一十六斗。 在最后,又加上一份当年稷寒山置办的家资单子。 还特别表明,要求改嫁的继母夏三姑,将当初父亲送的家资,也一同尽数归还 这些被夏家霸占的财物,林林总总算下来,将近价值千两白银,对于农户来说简直不敢想象。 登时,引得无数看客唏嘘。 由于,稷澂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递上的状纸,高知县就是想私下搞小动作,都没有机会。 高知县本想赶紧了事,将夏苋配了人就算完了,不想再横生枝节。 他倒并非不好处置夏家,而是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将他那小舅子给牵扯出来。 毕竟夏三姑改嫁到了金家 在证据和夏藕这个活生生的人证面前,夏家的所作所为昭然若揭。 钱氏差点被众人的口水给淹死 又过了一会儿,就从看客中将几个夏家当家的男人和夏老太葛氏c夏苋,通通都“请”来了。 夏家人在村中是最富庶的,任谁都要给几分颜面,但是到了公堂可是齐刷刷的跪下。 因为稷澂有秀才的功名,不仅见官不跪,甚至在状告夏家这些所谓的长辈时,还不用受刑,所以明显是比众人高了一头。 这一下色厉内茬的夏家人,可就气虚了。 高知县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大约辰时末,离着下堂的时辰,还早着呢 真是的,他牵红线的效率这么快作甚 罢了,先一件件的解决。 他下令让同村和邻村的村民,各自辨别夏藕究竟是不是年满十七岁的夏苋。 答案是很定,人家小丫头尚未及笄,是举人村夏家六女,而并非夏家三女。 她是夏藕,如假包换。 结果早有预料,但高知县的心情仍旧很不好,决定当堂指婚。 一时间,将方才请婚的吴庸,就给想起来了。 夏苋身为祸头子,配了一个四肢健全,五谷不分的穷书生,刚刚好 眼下,能预见到祸头子的凄惨,高知县这心里总算痛快些 (7)苦痛 他原以为茫茫人海之中,他只有自己,可忽然多了个小娘子,他似乎也变得不是那么孤独了。 虽然,小娘子身体的底子亏空得厉害,又被灌了哑药,但依着他的医术,也不是救不回来,非要做那种冥妻 稷澂垂眸,敛去眸底的暖意。 将视线投到夏三姑身上,眸底墨云翻涌。 大约在二十年前,他的父亲稷寒山立下不世功勋,身后所在的伯府一跃成为名噪一时的清河侯府。 但父亲身为庶子却极为尴尬,本是光宗耀祖的大荣耀,却因庶子的身份威胁到嫡系一脉的地位,屡次被挤兑。 同年,父亲在大军归胜途中,遇到亲随背叛,九死一生。他的母亲因此而难产,尚未足月便产子,不幸殒命,而他侥幸存活。 嫡房买通了素有盛名的云智大师,说他是天煞孤星的命,刑克六亲,侯府视他为不祥,他的父亲据理力争,自愿除族,也要护他周全。 此举正称了嫡房的心,大战已平,哪里还需要庶子抛头颅洒热血 独独留下功绩给嫡脉坐享就够了 父亲弃了一身荣耀带着尚在襁褓里的他隐居山林,机缘巧合同夏老四成为好友,也就是夏藕的爹。 两家也因此交往密切,夏三姑因心高气傲,瞧不上农户,勾搭上城里的金主,但人家不过是抱着消遣的态度,根本没有娶进门的意图。 夏家见稷寒山虽然暂居山野,但通身的气度绝非农夫,八成是富庶人家的子弟,若是结成亲家,将来定可有享之不尽的富贵。 于是,在贪欲得趋势下,夏家人趁着稷寒山一次醉酒,就给他下了药。 稷寒山因为虎狼之药,暗疾未愈的身体连续高烧,再次醒来根本记不清此事的经过。 夏三姑“名节已失”,哭着说她会照顾好小稷澂。 稷寒山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做不出始乱终弃的事,唯有认下此事。 当即,他当掉身上的玉佩,足足换了三百两白银,这可是农户从未曾见过的财富,买良田盖新房,成了举人村最富庶的一户。 后来,稷澂慢慢长大,虽体弱多病,但也是少年俊才,在十五岁时下场,一举夺得县试c府试c院试的案首,成为人人羡慕的少年秀才。 然而,幸福也戛然而止,在稷澂入了府学的同年,一家之主稷寒山暴毙。 紧接着,夏三姑再次勾搭上婚前的那个金主,也就是高知县的小舅子。 她不仅舍弃了继子稷澂,还卷尽家财,在热孝中改嫁。 稷家是村中的外来户,乡邻自然不会帮他说话,还在小恩小惠下,帮着夏三姑一起败坏稷澂的名声。 一时间,他这个人人羡慕的少年秀才,也成了人人嫌恶,避之不及的灾星。 记得在大梦中,他守孝期满后,在街上遇到地痞。 他在稷寒山的教导下,就算体弱,身手也练得不错。 哪怕地痞以多欺少,也未能落得全身而退,可他却因此伤了手,手骨开裂再提不起笔。 书生提不起笔,就像将军断了腿,美人迟暮。 他的世界彻底坍塌了,眼前再看不到一丝光。 很偶然的一个夜里,他买了酒肉,去祭拜父亲。 发现坟包被野猪拱开。 薄棺已经腐朽,露出里面的尸骨。 他含泪收敛蚀骨,却发现一个惊人的事情。 父亲的脊骨发黑,还有三根发黑的银针,一根从头骨插入,两根从脚骨插入。 他再联想到父亲暴毙,继母热孝改嫁,就怀疑到了金家。 于是,夜夜守在金家,窃听能窃听的所有机密。 原来,夏三姑在嫁给稷寒山之前,就已经和金大乡绅有了首尾,甚至还育有一子。 那金大公子金子琨就是夏三姑的亲子 只不过,当年的金家瞧不上一个乡下姑娘,留下儿子后,将生母夏三姑给赶走了。 金大乡绅继承家业后,子嗣单薄,将金子琨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 后来,金子琨得知自己的生母尚在人间,就安排夏三姑改嫁到金府。 难怪自幼夏三姑对稷澂,素来就冷漠,只有父亲在的时候,才会疼惜自己。 呵呵,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却忘了自己长埋地下的父亲。 就在他筹谋报复之际,清河侯府暗中勾结金家和夏三姑,将他生生活埋。 偶然被经过的人贩子发现,将他挖出来,见他皮相好,几经周折 高价卖入宫中,净身成为残缺的太监 他所有苦痛,尽数来源于继母 “澂儿,你还在怪母亲为母也是为了讨生活迫不得已啊”夏三姑深情望着儿子,哽咽着。 她养大的儿子自己了解,外冷内热,一旦归为自己人,就心软的不行。 “金夫人当初热孝改嫁,是食不果腹,还是衣不蔽体,或是娘家相逼” 稷澂不仅没有心软,还被她的这套做戏的派头,彻底激怒。 眸底溢出滔天的恨意,他继续冷冷质问。 “天下人皆知,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更将寡居的女子,改嫁视为失节。 好,您年轻貌美,不愿独守空闺,我理解。 可寡妇出嫁也自有一套规矩。 丧夫之妇,需蓬头垢面从后门出嫁。 如果是生养过的寡妇再嫁,则需在夫家指定的山野林地中,住满七七四十九日,期满后才能正式再嫁。 新夫家来接亲时,要用红绸绳,绕在寡妇身上绑缚迎亲,以此驱除晦气。 可金夫人在热孝之期,携巨资风光改嫁,又该如何解释” 夏藕见提督大人并未被愤怒的情绪驱使,说起话来也是有理有据。 重重地舒出一口浊气,展了拧紧的小眉头。 她这个小哑巴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只盼着他能舌战群雄,旗开得胜。 夏三姑见当初敬重自己的继子,忽然处处挤兑,不禁有些恍惚。 她当初改嫁是过分些,可稷澂虽不愿,却未曾为难自己,甚至见她携带所有家产改嫁也没说什么。 就算明知夏家人有意诋毁他的名声,也因着顾及自己这个继母,没有丝毫反击。 为何如今却豁然仇视上自己 他要对她做什么 她怕什么,她是继母,是长辈 按照规矩,正妻只有在犯七出,才能被休弃,且即使犯七出,有三不去也是不能休妻,更不能降为妾 ------题外话------ 注: 三不去又称“三不出”。 大戴礼记本命:“妇有三不去:有所娶无所归无娘家可归的,不去;与更三年丧曾为公婆守孝三年的,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 文中夏三姑嫁给稷寒山时,正是他净身出户,落魄之际,后来当了玉佩,置办了产业,生活也变好了,所以下三姑是第三条的前贫贱后富贵,不去。 就是她最大的倚仗。 唐律疏议户婚规定:“有三不去而出之者,杖一百,追还合。 若犯恶疾及奸者不用此律。”明c清法律也有类似规定。凡有“三不去”条件之一者,妻虽有“七出”的情况,夫也不得休弃。 (8)民妇要状告稷澂,不孝! 一时间,夏三姑稳住了情绪,道“澂儿,你怎么能如此偏激,还对长辈蛮横无礼 我是你的母亲啊 罢了,不过是继母终归是后娘难当啊,呜呜” “那您现在是金夏氏,还是稷夏氏” 稷澂的话,可谓是丝毫没有给夏三姑留面子。 他前世阅人无数,只一眼就猜出夏三姑的打算。 夏三姑根本就没想到,她会被素有孝心的儿子,逼迫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澂儿,母亲对不住你,作为妻子也未护住你父亲” “母亲多么美好的词汇,但你是那金子琨的母亲,金鑫的妻子。 金夫人对我和我父亲,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此刻,稷澂的悲愤无需刻意去演,真情流露就足以令世人动容,那是足以令万人垂泪的痛楚。 他怒极反笑,继续道“再问金夫人,作为携全部稷家产改嫁的您,在前夫下葬之日,您在做什么七七之期,可能安枕无忧” “呜呜生恩不如养恩,就算我改嫁,也含亲茹苦养了你足足十五年,就换来你如今的质问 天爷啊,为何让我活着,干脆死掉算了,也落得清静” 夏三姑维持的慈母面容,在一句句的质问中,几近皲裂,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她这一撒泼果然百姓心里的那杆秤,又往夏三姑这头儿偏了去。 开始嘀嘀咕咕的说稷澂不孝。 一时间,百姓堆里众说纷纭。 稷澂深知要为父亲讨回公道,唯有子告母,但孝道重于山,从法度上说基本毫无胜算。 如今,嫡庶区分不再如前朝那般森严,把妾扶正的情况更是普遍,也有男子典妻雇妻的,但只限于民间的极少数。 但为妾者并非明媒聘娶,也只能坐小轿进门,受正室管束,遭人鄙视。 另外,亦会有一些婢女或妓子等,也会被称为侍妾,妾通买卖,但大户之妻不行。 所以,他要想严惩夏三姑,她就只能是他父亲的妾 这般才能绕过法度去讲道理,之后再一举推翻。 眼下,他只需要再推一把,即可事成 “父亲尸骨未寒,金夫人就忙着构陷我灾星之名。 让我受恶名摆布,且碍于继母的名头,还不能有任何怨言,这就是金夫人口中所谓的孝道 那种被至亲舍弃的绝望与无助,没经历过的人,根本不会懂。 只因重伤你的人,是这个世上与你朝夕相处的亲人,你根本无处可逃,甚至会觉得生不如死” 夏三姑在事实面前理屈词穷,根本争论不过稷澂。 一时间,她的面具被彻底撕下,徒留一脸狰狞。 她怒不可遏 对着高知县重重地跪下,道“县尊大人,民妇要状告稷澂,不孝” 登时,大堂归于寂静,落针可闻。 不孝为十恶不赦的仵逆大罪,乃十大罪之一。 一经核实,不孝者就会被罪处凌迟,且遇赦不赦。 “对我们要告稷秀才,不孝” 夏家人对夏三姑的做法,大大赞许。 葛氏亦是站到了女儿的身后,默默支持。 夏藕万万没想到,夏家人在名声扫地后,还尚能有力的反咬一口。 人家提督大人不过是让尔等归还属于稷家的家产,这个做继母的明明不慈在先,却一张口就想要了提督大人的命 她被人心的恶,惊得打了个冷战,担忧的望向他。 稷澂回首看向她。 南风徐徐,阳光从天井射下,落在他挺拔的身姿上。 他用手拂过在风中猎猎飞扬的碎发,冲她璨然一笑,投去安抚的眼神。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他也不打算再遮遮掩掩的跟夏三姑客气半分了。 哪怕高知县想敷衍了事,也要他看他答不答应 只听,他徐徐开口,道“世人皆知,虎毒尚不食子。 可金夫人在稷某要求归还霸占稷家的家产之际,要稷某的命,是不是透着诡异 她一口一个母亲,一口一个澂儿,叫的好不亲热,可见再无法遮掩她的丑事后,便毫不犹豫的要置我于死地 敢问诸位乡亲父老,你们做父母也会做成这般模样” “不会热孝改嫁不说,还卷尽家财,将人家稷家的宅子占了,虽说是前夫临终弥补,但不给亲儿子留下一个铜板,怎么都透着诡 异” “哪里是诡异分明是连骨头渣子都透着无情,完全不像母子呵看我说的本来就不是亲生的” “稷某感谢诸位仗义直言” 稷澂对着众人正正经经地作了个团揖,紧接着从袖兜里拿出一份泛黄的文书。 “家父早就休了夏氏” “胡说八道,休妻是要有理由的,还要在官府备案,我更是占了三不去,你好歹也是读书人,怎可如此恶意臆测你的父母呢” 夏三姑踉跄了几步,方才站稳了身体,站稳身体之后,惊愕的回转身来,张口就怒斥稷澂。 “休妻需要备案,那妾呢妾位卑贱,可通买卖,也可送人”稷澂嘴角讥诮的轻轻一勾。 他似乎才想到什么,没有直接将文书,呈给高知县而是,而是当众诵读出来。 “立永绝休书,立书人稷寒山,系广平府清河县人,原为清河侯庶四子。 有妾夏氏,年三十三岁,聘者为妻,奔着为妾,定夏氏三娘为妾。 盼将吾儿澂怜之,岂知期入门之后,同外男屡有牵扯,妇道多有过失,且对嫡子澂,刻薄寡恩。 败坏门风,夫妻反目,惩戒不悛,屡经劝导,毫无度日之心。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 因念朝夕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还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任嫁张李,与稷寒山毫不相干。 自休黜后,永断葛藤。 倘有悔心,或亲族狡辗,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 见证人。 村长:夏来福,右手食指萁。 里长:田有粮,左手拇指斗。 娘舅:夏老四,右手食指斗。 立休书:稷寒山,左全手萁。 腊月初二日大雪” 休书一出,高知县暗道不好。 脸色一沉,惊堂木正要重重地拍下, 但同时对上稷澂投来的眼神,这仿佛看穿了自己四肢百骸的眼神,让他心中咯噔一跳。 刹那间,本能地又收回了手上的动作。 这一刻,他这一县之尊,竟不知道该说这个秀才敏锐,还是狠辣了。 居然能一下子就捉住其中的利害关系 ------题外话------ 宋元以前,妾不能为妻,否则男方可能被处以一年半的徒刑。 在宋朝,骂詈父母,弃市,即辱骂了父母,要在闹市执行死刑并将尸体暴尸街头 伤殴父母,枭首,即殴打父母,要被砍头并将人头悬挂于城门示众 谋杀父母,则以大逆罪论,本人腰斩c妻子弃市。 明清: 大逆罪:如果打骂父母或公婆c儿子杀害父母亲c要被处以凌迟。 并且全部不可被赦免。 (9)枕边人偷下绝嗣药 高知县滚动了一下喉结,哑言了好久,才缓慢的回过神来。 如今,朝廷官员是三年一评,得到上上评便升,中评平调,下评降c谪c黜c罢官。 他已经任满三载,先有配婚一事出彩,再在朝中疏通一下,定能升任。 可如今却出了小舅子继室的乱子,他怕是要再等三年后再评,才有可能晋升。 人生又能有几个三年 时不我待 他无比想堵上稷秀才的嘴,可这又怎是他可在众目睽睽之下能做成的 他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不,不可能,我是稷寒山的妻子,稷澂也我的继子,怎么可能是妾了呢 哪里来得休书 不这休书是伪造的逆子你竟造假休书,欺瞒县尊大人,蒙骗天下百姓” 夏三姑的心焦灼到不行,她根本就不相信稷寒山会留下这种休书。 明明他死得时候,还不知她与金鑫的那些旧事 对了,那三个见证人有问题 除了夏老四,她四弟以外,其余的村长和里长,没事就给村人做见证,知道他两手食指是萁是斗的人可不少。 而村长夏来福半年前中风,偏瘫不能言语,一张嘴就流口水。 还有那里长田有粮,是她二姐的公公。 但虽与他们夏家有姻亲,可两年前就入土为安了。 如今,让他做三年前的证人,难不成要招魂问案 还有他的四弟,夏老四,右手的食指的确是斗,人也还活着,可自去年上了战场后,便至今音讯全无。 “县尊大人,这三个见证人,一瘫,一死,一失踪,定是稷澂搞得鬼,一定是呜呜,他容不下民妇啊” 夏三姑思虑一定,再次恢复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好似真的是被儿子伤了心一样。 夏家众人亦是齐齐喊冤。 “县尊大人,这逆子早有预谋,您万万不要听信他的胡言乱语” “是非曲直,口说无凭,只要县尊寻些见过家父字迹的人辨别,再寻村民取证那些曾经由老村长c老里长的人为见证人,对比留下的旧证,便可水落石出。” 稷澂淡漠的语气里有着不容忽视地肯定,那是来源于上位者的强大威压。 “老朽有幸见过寒山的字迹,可否容上一观” “老夫也见过稷四郎亲笔抄写的书籍” 清河县不过巴掌大的地方,稷寒山又是当年的名人,几个上了年岁的老者立刻就表示,要帮着鉴定。 有些热心的人,还拿着家中就旧证,依次的核实指印。 百姓最是八卦,俱是眼巴巴的瞅着休书。 一份休书在经历过无数沧桑的手后,得到确定。 高知县就是想袒护夏三姑,一时都找不到主意。 寥寥几行字,实锤了夏三姑说谎,还证明她不守妇道。 这一桩桩一件件摆在前面,就算夏三姑想状告稷澂不孝,都无法成立。 稷澂的目的还未达到,便继续追问道“敢问县尊,家父明明已知金夫人同金大乡绅早有苟且,乃不贞之妇,可还会奉上家资,作为弥补” “夏三娘,你还有何话说”高知县已经彻底抛弃小舅子的继室了,至于他家的小舅子,休妻就好。 夏三姑不停的摇头,无力的瘫倒在葛氏怀中。 葛氏并非无知农妇,而是读书识字,有见识的人,缓缓从刚开始的慌乱中缓过劲,她不哭不闹,昏黄的眼珠子几转。 她记得因为当年稷澂太小,也就尚满月的样子,不宜见风。 是以,村中其实没有几个人知道,稷澂并不是她家三女所生,“继室”之名也都是以讹传讹,并无实证,当年的老人也几乎都没了。 她忽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倘若为了抬稷澂的出身,她三女心甘情愿将他记到原配名下呢 这种事在富贵人家,向来也不少 “县尊老爷,按照休书所言,我家三娘应是从未生育过的妇人,但请在坐的三位医者给看看,她可是未曾生育过的女子” “虽夏氏保养得宜,但却是生育过的妇人。”西街的张大夫与夏家有旧,便率先开口。 东街的李大夫与南街的王大夫,也纷纷称是。 有了这些老大夫的之言,那就可以证明休书所言非实,且稷澂心硬血冷,在金钱面前连生母都可以算计,毫无人情可言。 这种包藏祸心,早有预谋的男子,谁敢用 他的仕途,就此废了 但这会儿百姓有了之前的经验,并未直接讨伐稷澂,而是抱着观望的态度。 稷澂就等着这句话了 他的视线扫过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葛氏,冷冷道“县尊,方才学生已经阐明,金夫人是金子琨的母亲,亦是他的生母” “休得胡言,谁不知道当金子琨的生母”高知县惊堂木又是一拍,但那刚升腾起来的气势,却在稷澂的注视下,越来越发虚。 稷澂沉声道“金子琨是县尊的内外甥,相信县尊对二十年前的琐事也是有所耳闻。 金家素有清河首富之称,哪里会瞧得上一个村姑 金夫人苟且有孕后,金府留下子嗣,却将金夫人赶走。” “你血口喷人”夏三姑都快疯了。 “好个伶牙俐齿的稷秀才,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无凭无据的愣是谈论金某的家事” 金大乡绅一直在忙着铺子里生意,听小斯禀告了几句,赶紧就过来了。 他身着香色元宝暗纹的缎袍,戴着拇指粗的金簪,颈上挂着巴掌大的金观音,手上还盘着两个实心的金核桃。 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稷澂含笑,平静道“金大乡绅就不好奇,为何待您有了金子琨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子嗣” “你何意” 金大乡绅忽见稷澂笑了,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有点 瘆得慌 这是什么鬼见愁秀才 怎么跟个冷面阎王似的 弄他直冒冷汗 稷澂没有辜负他的厚望,更没有让满心听八卦的百姓失望。 他口齿清晰,一字字的高声爆料,道“您啊,被枕边人偷下了绝嗣药,自然再无法绵延子嗣“ 金大乡绅不傻,经这一提醒脑中骤闪,抓住了几个瞬间。 他一脸喝胆汁的表情,紧紧攥着肥硕的大拳头,怒视夏三姑,道“是你” 他都快五十岁了,除了金子琨一子,膝下再无其余子嗣,待他驾鹤西去,最大的获利者就是夏氏母子 ------题外话------ 男主腹黑哈 (10)这夏氏,还是个惯犯! 夏三姑这一对上金鑫瞪圆似铜铃般的双眼,下意识的眸底闪过一道心虚。 “不,夫君,是这逆子胡乱攀扯,夫君,你要相信我啊”她说得极其艰难,却仍抖着声连连否认。 闻言,金大乡绅仍然愤怒地盯了她好一会儿。 紧接着,他转正身板,又将目光挪到稷澂身上,自以为不怒而威实则牙呲欲裂。 稷澂坦荡的回视过去,无所畏惧。 他的目光不愠不怒,却让金鑫胆战心惊。 金大乡绅暗咽口水,不仅头皮发麻,浑身神经紧如琴弦。 只是一瞬,就又觉得亏了面子,又加倍的瞪了回去。 这个穷书生明明内里是一副狂妄自大的嘴脸,但开口却又是好声好气的,温文有礼的行事做派,还似学堂里先生般的对他教诲。 再瞧他一身褴褛破衣比乞丐都不如,可扮起才子来竟毫无违和感,这让一身华服的自己在穷秀才面前,都感到些气短 稷澂懒得再看这傻狍子。 没有证据就创造证据,对于一个从深宫中摸爬滚打,杀出重围的权宦,他伪造休书,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至于那些见证人的指印,刚好翻出一份他们做过见证的老地契。 他该临摹的临摹,该伪造的伪造,就这样“真相”在众人眼中浮现。 今生,他再也不会成为残缺之人 他要重走举业,再入仕途,让那些幕前幕后的侩子手,通通血债血偿 倏忽,稷澂听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但不是自己的 他瞅了瞅身侧新鲜出炉的小娘子。 夏藕腹中空空,黑溜溜地眼瞳一转,顺着肉香味儿瞧见看热闹的孩童,正拿着一摞肉饼,吃得可香可香的。 她不由得眸子一亮,直吞口水。 这是身体的本能,真不是自己没出息,她的体力在经过一场蹉跎后,虚脱到了极点 想她前世海味珍馐吃用无数,眼下竟觊觎人家小童的肉饼,也真是够可耻了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收不回目光 她似乎已经三日两夜,都未曾进过半粒米了 感觉到提督大人投来的视线,她垂下小脑袋,盯着脚上露出脚趾的破旧布鞋,心思却仍旧未能收回。 那肉饼真是香得过分 好饿 稷澂的目光微微变暖,拿了几个铜板,从孩童那里买来三张肉饼。 孩童吃得好好地,本来不愿意卖给别人的,但大哥哥说有了铜钱,就能买糖葫芦了。 他一寻思着,可不正是这个道理 于是,就卖了三张肉饼给大哥哥。 稷澂拿了肉饼后,将夏藕扶到堂外,让小娘子坐在蒲团上靠着门,又用帕子给她擦了擦手,才把肉饼给她。 可能是怕她口渴,还顺手买了个鲜梨给她。 紧接着,又拜托旁边的几个人帮忙照看些小娘子,省得让坏心人静悄悄地给哄骗走了。 毕竟眼下小丫头失了声,有个意外都喊不出来。 之后,稷澂又回到公堂,立在他原立的位置上,似乎他做的这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啪”高知县手中的惊堂木,拍得震耳欲聋。 他觉得自己被无视了,满脸都写着“怒火”二个大字。 一个秀才而已,还不信他堂堂地朝廷命官就治不得了 他吐沫横飞的怒斥,道“稷秀才,你在蔑视公堂” 气势浩大高知县自认为如此。 稷澂腰杆笔直,道“敢问县尊,闲杂人等是否不应再出现在公堂 内子已然证明是替堂姐在此配婚的,是以,本就该离席,学生这是在为您着想,为公堂尽责” “巧言令色”高知县被他说得直倒吸气,但他也不傻,自是不好再揪着不放。 此刻,他已经不算是纵亲侵占百姓家资的恶官了,而是受害者,被毒妇哄骗的受害者之一 既然是受害者,就该有弱弱被欺负的一面 门口,夏藕一口气连吃了两个肉饼,腹里暖暖的,如获新生。 “嘎嘣”又啃了一口梨子,肉甜汁多,十分爽脆。 男二果然是贴心小棉袄,办事周全,甚是合姐姐心意 待她肚子里有了底,便将最后一张肉饼收起来,准备留给提督大人吃,这可是她的金大腿,一定要抱住了。 她收拾好后,将视线从新投到公堂之上。 “明镜高悬”四个鎏金字,像神明之眼,不怒自威,又暗含悲悯。 金大乡绅在三个大夫的把脉后,确诊中了绝嗣药,而且还有些年头了。 高知县瞅着妹夫,想要安慰几句,却忽然想到金府中那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妾。 妹夫得知姬妾有孕喜不胜收,大摆三日流水宴 金大乡绅在姐夫同情的眼神里,也想到他宴请乡亲父老的那一日。 当时,他有多开心,此刻就有多窘迫 头顶太绿了 一时哑然,嘴巴张张合合,圆润的大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觉得所有人都是似笑非笑的眼神,好像针尖一样刺眼。 他脸色憋得又绿又紫,睚眦欲裂的瞪着稷澂,问道“稷秀才,你是如何得知我被下了那种药” “在下久病成医,望闻问切,虽然问切没有,但观您面色和身上隐隐散发出气味,就足以断定某些病症。” 稷澂的说得这话不错,真正的医者,无需切脉,某些病症一望便知。 没等金大乡绅再唠叨,稷澂似乎缅怀伤感。 他又低声道“因为金夫人当初诞下令郎时伤了身子,我又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不中用 哎,当初家父也中了此药,在离世前,总算寻得解药的方子,奈何却没有用上的机会” “不,没有,根本没有这个事”葛氏忙帮女儿辩解。 夏三姑因被揭开真面,歇斯底里的吼叫着,道“你这狗杂种,我真该早早地掐子死你” 金大乡绅因为一直瞪着他,刚好将这话一字不落的尽数听入耳。 闹半天,这夏氏还是个惯犯 可他此刻已经没有功夫去处理夏三姑了,他一张油亮的老脸,愣是从恨得睚眦欲裂,以眼见的速度换成和蔼可亲的模样,宛如一朵大菊花。 竟有解药 有解药好啊 他咧着大嘴,笑道“稷贤侄,近来你可是受大苦了,伯父看了就觉得心好疼,我与你父亲同是天下沦落人,咱们” (12)给娘子零花钱 夏藕重重地点着小脑袋,嗫嚅着嘴唇,委屈地瘪着小脸。 又没打在自己身上,她才不疼呢 眼下,他们二人算是搭伙过日子,感情还真没多深,但面对金大腿,她还是摆出一副伤在你身,痛在我身的悲切来。 呜呜,她好心痛,只不过她哑了嗓子,说不出来 二人坐着驴车从北门出去,在路过医馆时,稷澂让驴车停了,写了张方子,让车夫帮忙抓药。 他对着夏藕,道“你的嗓子还能医治,不会哑的” 闻言,夏藕双眉高高挑起,十分惊喜。 她双手合十,郑重的作揖拜谢。 就冲他伤痕累累的情况,还能惦记着自己这份心,她日后就会好好罩着他的 至少有她一口肉吃,就能分他碗肉汤要不在加他小半块肉丝 她抓起他大手,在他掌心写道“你的伤,也需要买金创药。” “多谢”稷澂又摸了快碎银给车夫,让他多加一份金创药给自己。 紧接着,他又给了叶菓些碎银子,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角,道“给娘子的零花钱。” 其实,此举他存着几分试探的心。 虽然,夏藕在夏家做牛做马,受尽蹉跎,可毕竟是夏家人,倘若她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他也不介意做个鳏夫。 不过,他这人恩怨分明,绝不会无故迁怒。 机会只有一次,望小丫头珍惜 这还是夏藕第一次摸古人手里钱,比轻飘飘的纸币更有手感。 她将碎银捏在手里反复点算,眉目舒展,眉眼含笑。 她瞅见旁边的肉摊,空张了张嘴比划着口型,无声问道:夫君,我想买肉吃,可以吗 “咳咳,想怎么花都可以。”稷澂读懂她唇语,被这称呼吓了一跳。 既然,都归到一个户籍上了,唤夫君才是正常的 夏藕将裹在帕子里的肉饼拿出来,塞到他的手上,写道“特意给夫君留的” 肉饼已经凉了,却带着少女淡淡的体香。 稷澂摸着肉饼莞尔,若是能与她就这样生活下去,其实也不错。 夏藕捏着银子,爬下驴车。 猛烈地日光晒得她的脑子阵阵发昏,连眼前的石板小路都有些重影儿了。 她摇了摇头,快步走到肉摊前。 “呃呃”一张嘴问肉价,就成了不成音的沙哑声。 她也不尴尬,指了指案板上剩下的前膀,瘦中有肥的那块,用动作示意让屠户给称重。 屠户动作麻利,道“这块一共三斤八两,一斤是十八文,我再将这些大筒骨头添上,算四斤如何” 夏藕摇了摇头,指着案板下的那副猪下水,又伸出小手比划了个“四”。 “小娘子的意思是,将这副下水也一起搭里 这哪行啊,我可亏太多了” 夏藕狡黠一笑,直接数了七十二文铜板,又额外加了三个,一起给对方,颇有就这么定下,不再讨价还价的气势。 “得了,得了,给你,小娘子下来再来呀”屠户用大荷叶包上,又用草绳系好,递给她。 夏藕一想到再过会儿自己就能吃到肉了,便加快速度,一路小跑咚咚咚的跑到驴车前。 她感觉这副身子太需要进补了,似乎总是觉得饿。 稷澂含笑望着口不能言的小娘子,同商贩讨价还价,心中只觉得有趣。 见她跑得直喘气,道“慢些,不急。” 夏藕将东西放到驴车上,抬头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笑脸。 驴车继续前行,稷澂又在路过布铺的时候停下,让车夫帮着买了一套被褥c男女各两套换洗的成衣和鞋子。 趁着这会功夫,夏藕撩开他的衣裳,撒上金疮药粉。 “谢谢”稷澂虚汗直冒,却不觉得疼。 父亲虽疼爱他,却绝非溺爱,父亲说他体弱多病,比常人更需要习武,还时不时的给他增加训练,所以这点儿痛楚真的不算什么。 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凡是路过且有需要的,稷澂都会让车夫帮着采买。 很快他们采购的东西,就堆满了驴车。 毛驴呼哧呼哧的往前拉着走,十分费力。 举人村,依山傍水,有着大片的农田,风光秀丽。 待驴车到了的时候,衙役已经将夏家人都驱赶出了院子。 有些村民作为证人,亲眼所见公堂上的案子,纷纷将一 幕幕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 众人瞧着夏家人的眼神儿,也不再是敬重,而是变得鄙夷。 以鲍家为首的一干佃户,焦躁不安的望着稷澂。 素日里他们按照夏家人的吩咐,可是没少败坏稷秀才的名声。 地里的庄稼都茁壮了,倘若不让他们种了,且不说之前的辛苦,就是今年的温饱都没着落了。 今日,同样也被配婚的鲍大鱼,作为代表上前一步。 他羞臊的红着脸,忐忑的道歉,道“稷秀才,之前是我们对不住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成不” “地现在是哪家在种,就还归哪家,每年的田租仍然按照之前夏家的走。 但若是起了旁的心思,也休怪稷某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稷澂坐在驴车上,视线扫过众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却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的回忆。 佃户们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对稷澂那是千恩万谢。 驴车又行了几步,就见苗师爷在衙役的簇拥下,迈着四方步,缓缓走来。 他随意的拱手,道“稷秀才,夏家的现银拢在一起也不足五百两,我做主将他们养的那些禽畜和陈设,都以资抵债如何” “那就烦请苗师爷,让夏家人将那些禽畜陈设都卖了,换了银子再给我。”稷澂指尖微捻。 苗师爷没想到以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会被人给一口回绝,悻悻道“这有些为难吧” “苗师爷也看到了,我家中只有内人与我二人。 如今我替金夫人受了鞭挞,需要养伤,而内人年纪尚幼,怕是只照顾我都吃力,又如何伺候那些禽畜” 稷澂神色坦然,仿佛绝对没有对人不对事的那种心思。 夏藕斜眼瞄了提督大人一眼,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兴奋。 对,可不就是这个理 她可跟勤快的原主不一样,她还想让人伺候,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主婆呢 哪能才刚进门,就给她添快要累死人的活计 她很懒的 ------题外话------ 佃农是长工,雇农是短工,佃农可以儿子接老子的班,雇农则需要外出打工。 (13)权宦大人甚合她的心意 苗师爷倒是想狠狠怼回去,或者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可一想这位秀才公十分难缠,说不定还会将他的小心思都给捅上去。 罢了,一切得不偿失 他对着葛氏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了。 其实,葛氏的打算并不难猜。 县太爷的判决他们不敢有意见,但是执行起来还不是可以讨价还价一番 禽畜一直都是由夏藕一人伺候着,这回她出嫁了,那这些谁来伺候 而且留在这里,日后她们可以依着夏藕长辈的身份,虚报些以资抵债的高价,他们再接着将禽畜索要回去,一举两得。 只是没想到稷澂这么铁石心肠,连苗师爷说和都不行,简直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眼下,苗师爷心中已然明白自己从中搂不着好处了,索性干脆利索的处理好。 有了官府出手,三下五除二就给料理干净。 苗师爷将结下的现银,一股脑地通通都交给稷澂,道“都在这里了” “有劳苗师爷”稷澂将银票和散银仔细的数了一遍,足足五百八十三两。 他把房契c田契也都交给田师爷带回衙门,变更户主信息。 苗师爷身上就带着印鉴,听了这话,直接痛痛快快地给他扣了戳子。 这位爷是祖宗,得供着 之后,夏藕仔细扶着稷澂进了主院。 车夫帮着夏藕将买的那些都搬进来,稷澂多给了车夫些铜板,以示感谢。 稷澂望着三进大院,只觉得物是人非,曾经处处可见伟岸的父亲,如今却物是人非 “你还有我”夏藕把小手伸入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写得郑重,同时露出一个大大笑脸。 稷澂莞尔,就在这时鲍大妞扭捏的走过来,硬着头皮顶着稷澂的视线,对着夏藕,道“小狗子,你祖母和你母亲,让你去老宅一趟。” 说着,鲍大妞就要上手拉夏藕。 因为县衙大堂配婚时,夏家那些事被扯了出来,她也因此落了埋怨,不由得对夏藕心生怨怼。 夏藕一把抽走自己被对方抓住的小胳膊,连连摇头,表示她不去。 稷澂将小娘子拉到身后,刚有暖色的眼神,骤然变冷。 “世人皆知我与夏家的仇怨,倘若你夫家鲍氏一族仍然站在夏家那头,稷某的田地自是不会再交给鲍家人种” “夏家是小狗子的娘家打断骨头连着筋”鲍大妞咬着唇。 夏家多年的经营,在她心里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淡化的。 稷澂没有耐心去规劝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冷冷道“临近几村的雇农多的是,不是只有鲍家会种田。 还有,请唤我妻子为稷娘子。” 稷澂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鲍大妞跺了跺脚,刚要离开,就又听稷澂冰冷的声音传来。 “如今,这座院子已经物归原主,这次算你不懂规矩,但无知者无过,可日后再不请自入,便休怪稷某一纸诉状递到公堂” 登时,鲍大妞脚步一顿。 现在她只要听见公堂,就肝颤 稷澂望着她仓惶离去的背影,道“常言道:贪小而失大。 娘子,记着,做人应该与人为善,宽大为怀,强食豪夺,不会有好下场。” 夏藕乖巧颔首,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表示赞同。 就冲提督大人护妻这一点,她就觉得甚合她的心意。 不错,不错 稷澂瞧见门口张望,又不敢迈进来的熟人,道“杨柱子,日后每日送柴禾过来,再担满缸里的水,我给你五个铜板,日结” “是,少爷”杨柱子忙不跌的答应。 他曾是稷澂的书童,跟着一起识文断字,但后来随着稷寒山过世,他这个书童也就回去继续种田了。 稷澂摆了摆手,让人离开了。 他守孝的这三年,逢年过节杨柱子都会背着夏家,送个白面馒头给住草庐的自己。 这份情,他记着了 但是杨柱子在面对夏家的打压时,义无反顾的选择离开自己,这也让他再不会对其敞开心胸。 就这样不远不近的相处,只谈得失交易,便刚刚好 夏藕按照稷澂的指引,扶着他到了卧房。 拔步床上的被褥都被官差收走了,她寻了块破布扑在床板上,之后才铺上新买的棉褥。 估计这大床是稷寒山留下的,算是留给儿子的念想,可惜了给夏家人霸占 了这么多年。 她扶着稷澂趴下,又轻轻地盖上被子。 在他手上写道:我很快回来 夏藕转身到了厨房,车夫在离开之前按照稷澂的吩咐,已经生火烧水,这会儿水已经烧开了。 她提着开水回到卧房,将他的衣衫缓缓地脱下。 这才有机会细细地打亮提督大人的这一身伤。 原来这就是鞭挞 几鞭子下去,伤痕交错,这后背都没有一块好地方。 因为解开衣裳的动作牵扯到了血肉,就算之前撒了金创药,有的伤痕也仍然在渗血。 这伤若是落在她身上,估计自己都会想死一死,回炉重造了。 夏藕在给他擦洗中,做得格外精细。 稷澂嘱咐她在水中加上少许的盐。 夏藕颔首,忽然想到生理盐水。 难道提督大人也是书穿来的 心中对有些疑惑,但并未开口询问,只是用小鹿般湿漉漉,充满好奇的眸子,就这样看着。 稷澂勾起唇角,道“盐味咸,咸入肾经。血味亦咸,固血液属心,其味关肾,是以用这淡的盐水,清理伤口会好一些。” 夏藕懵懂的点点小脑袋。 用滚水煮过的布,极度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的擦拭着。 接下来,再使用干净的棉布,烛火烤后的镊子,并用把伤口里黏上的线头挑拣干净。 他方才穿的那身衣裳又脏又旧,都有些糟了,有不少线头都混着血水粘在伤口上。 足足换了四盆淡盐水,才重新上好金疮药,包扎上。 总算处理完了,夏藕表示很累,但瞅着她亲手给包扎好的杰作,成就感由然而生。 她真是上特厅堂,下得厨房,还能照顾的了伤患 此刻,稷澂虚弱的直冒汗。 他的身体很疲惫,眼皮很沉,随时都能昏昏欲睡。 可面对悉心照顾自己的小娘子,他却不由得去贪恋这份家的温暖。 可她倘若向着夏家,他却也不得不舍弃 ------题外话------ 夏家耕读之家。 祖父:夏老爷子,看重颜面。 祖母:葛氏,曾经的大户女婢,赎身后嫁到寒门夏家。 长房: 夏大伯。 大伯母:钱氏 子:夏“吓屎”老大,长子长孙,二十二岁,秀才。 女:夏藥“下药”老二,二十岁,非夏家亲生,买来为长孙挡灾的,出嫁时后失踪,伏笔 女:夏苋“下贱”老三,十七岁,嫁给鳏夫吴庸。 夏二姑,嫁田里长。 夏三姑,先嫁稷寒山,再嫁金大乡绅,金子琨的生母。稷澂的继母,后被稷澂用了手段,降为妾休掉。 四房。 夏老四:上了战场音讯全无伏笔。 谷氏,其生母为池府的谷嬷嬷,池夫人的奶娘伏笔。 子:夏蓅“下流”老四,男十七岁,生日比夏苋小一月,童生 女:夏蓙“下作”老五,十五岁半 女:夏藕:小狗子小六,十四岁,嫁给稷澂 (14)充满干劲儿 稷澂垂眸,敛去眼底的情绪,道“你的药记得先用水泡上,再三碗熬成一碗,配井泉石末三钱,大豆半斤,净淘。 好酒一大壶,煮豆软,去豆,用豆汁酒调下,后以水酒送下,一日三次。” “放心,我记住了”夏藕在他的手心,又写道“咱们晚上吃炖肉可好” 她只要想到自己买的那些好吃的,就不住的直吞口水。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有馋肉的一日。 稷澂见她根本没懂自己的意思,暗暗苦笑,道“我不挑食,也没什么忌口的。” 这就好办了。 夏藕笑嘻嘻地离开,准备按照自己的口味下厨。 她从自家地里摘来丝瓜,发现杨柱子正提着木桶过来,桶里是几尾鲜活的野鲫鱼。 夏藕有些嘴馋,从自己还热乎乎的零花钱里摸出些铜板给他。 杨柱子接过铜板,憨憨的笑了笑,大步离开。 之后,夏藕先将自己的药包,用水泡上。 趁着这会功夫将猪大肠c猪肚c猪心c猪肝c猪腰子通通都收拾干净。 就在生火的时候,她犯难了。 她顶多会开个煤气炉,用打火石生火这些事儿,简直是想也没想过。 可这副身体似乎做惯了这些活计。 拿起打火石擦了两下,就引燃了干草。 她在一片朦胧中,将火燃起来。 望着那跳跃的赤红,脑海中又是一阵阵恍惚。 她对原主的身体,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尤其那记忆更是似曾相识,仿若前世今生一般。 某些事情历历在目,绝非只在眉眼之中看了一遍,她深切的置身其中,经历了一世的恩恩怨怨。 这种感觉很玄妙 她深深地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穿进程溁大大根据野史改编的小说里,还是她回到了自己的前生,重活一世,来完成什么夙愿的 她收敛思绪,不敢再多想,主要近日经历的太多,她的小心脏承受不来,暂且走一步看不一步吧 煮了浓浓地卤料,将这些猪下水通通都下进大锅里,焖熬入味。 至于猪肉,留了一半明日吃的,其余的都切成方块,上色,红烧。 最后安排主食,直接煮了一锅白米饭。 那些杂粮她吃不惯,有了条件她定然不会委屈自己。 卤肉需要的时间长,留着明日吃正好入味儿。 见煮的终于差不多了,就将大锅端下来放在角落里,将泡好的药材放入砂锅里文火熬。 她寻思着自己虽然没有主角光环,活得那般风生水起,但也许能用厨艺栓住提督大人 肉香与食香混在一起,直往主屋里飘。 就算虚弱如稷澂,都能嗅个清楚。 他想若是依着之前自己认识的小可怜,定不会舍得放这么肉,且还用料这么足。 怕他之前认识的是个假夏藕 呵,忽然,有点饿了 与他们这头充满干劲不同的是夏家。 夏家老宅,一派愁云惨淡。 金大乡绅送了一份休书上门,之后便直接将夏三姑给赶了出来。 因为夏三姑结结实实地受了鞭挞,疼得厉害,狼狈的趴在门板上。 周围立着的娘家人,对她纷纷投去指责。 素日里,每每夏三姑回到娘家,都是被捧着的那个,如今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钱氏指着她,唾沫横飞,道“你看看养的是个什么继子,白眼狼一个 我们早就让你当初先给稷寒山守上个一年半载再改嫁,你非等不及了。 浪货玩意儿 如今害得我家苋儿配给了吴庸,那吴庸是什么腌臜货 她这一辈子就这么被毁了 你赔我娇养大的女儿”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当初大嫂在公堂上,怎么不同知县老爷据理力争”夏三姑气不过,惨白着脸怼了两句。 “啪啪”钱氏一侧腿,下蹲骑了上去,抬手就给了夏三姑两个大耳刮子。 她叉着腰,又怒斥道“你还敢犟嘴再犟个给老娘看看” 这一回到村里,她就大改在公堂上鹌鹑般的模样。 葛氏也咬牙补充了一句,道“三女,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你的继子当家犬,以为任你摆弄,却全然不知这是血性未除的狼 一朝苏醒,就撕下你的血肉, 咬得咱们毫无反抗之地” 倏忽,瞧见立在院子门口的谷桂花。 “桂花,缩在门口做什么,小狗子呢你怎么没将人带过来” “稷秀才不让小狗子回来,也不准别人无故再去大院打扰,否则就还要接着递状子”谷桂花往院子里喊完话,就快速跑远了。 她是替鲍大妞跑的一趟,纯属被逼无奈。 否则,她才不会来找晦气 钱氏对着跑远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道“没用的东西” “老大家的将门关上。”葛氏一张嘴,仿若老了十岁,闭了闭昏黄的眼珠子,才再次睁开眼,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四房唯一的闺女夏蓙身上。 “谷氏,咱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再养不起吃闲饭的了。” “婆母,您何意”谷氏心里暗道不好。 她家夏老四服了兵役,已经有一年多都没有消息了。 要不是自家儿子争气中了童生,给自己撑腰,她就是那个人人可欺的软柿子。 葛氏瞅着水灵灵的五孙女,想到谷氏在燕京池府做奶娘的生母。 “听说你娘,正给她们家少爷,寻贴身伺候的大丫鬟” “不行,婆母,那是奴籍,就连日后生出的孩子也是庶出,从出生就矮了人家一头,绝对不行” 谷氏一听就猜出葛氏的打算,段然回绝。 钱氏一见四弟妹这个清高的模样,扯着嗓门就喊。 “有什么不行的 再说,你都将做牛做马的小狗子,替我家苋儿给长吏配婚了,如今放着个爱吃懒做的女儿,在家里吃白饭,怎么反而到不行了 简直,荒唐” “婆母,您忘了十年前云游的大师说,咱家女儿有贵气了嘛 如今小狗子和苋儿,都同贵气无缘了,自然就只剩下我这个女儿了 说句不好听的,说不定夏家日后,就指望着我家蓙儿提拔关照了” 谷氏见钱氏抓着自己不放,便绕过大嫂,直接对着婆母游说。 婆媳多年,她知道葛氏在意什么 ------题外话------ 夏家耕读之家。 祖父:夏老爷子,看重颜面。 祖母:葛氏,曾经的大户女婢,赎身后嫁到寒门夏家。 长房: 夏大伯。 大伯母:钱氏 子:夏“吓屎”老大,长子长孙,二十二岁,秀才。 女:夏藥“下药”老二,二十岁,出嫁后失踪,伏笔 女:夏苋“下贱”老三,十七岁,嫁给鳏夫吴庸。 夏二姑,嫁田里长。 夏三姑,先嫁稷寒山,再嫁金大乡绅,金子琨的生母。稷澂的继母,后被稷澂用了手段,降为妾休掉。 四房。 夏老四:上了战场音讯全无伏笔。 谷氏,其生母为池府的谷嬷嬷,池夫人的奶娘伏笔。 子:夏蓅“下流”老四,男十七岁,生日比夏苋小一月,童生 女:夏蓙“下作”老五,十五岁半 女:夏藕:小狗子小六,十四岁,嫁给稷澂 (16)连个银渣渣,都没有留给她? 夏藕一面观察对方的举动,一面腹诽不停。 在她的记忆中,夏蓙和夏苋除了拼命的奴役她,就是欺负她。 如今,连未来嫁的夫君都要给她挑选个暴戾的鳏夫,非要将她的前程贬入尘埃,才罢休 却没想过,要不是她做牛做马的伺候着她们,她们凭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成为村民口中的娇小姐 她们不知感念自己的辛苦也就罢了,竟还落井下石,恩将仇报,那时候的她已是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甚至几次想死回去。 幸好她遇见了提督大人,不然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哑巴,怕是几条命都不够丢的 思绪间,就见钱氏走远了 夏藕猫着腰,拿着小药锄吭哧吭哧就将坑给重新挖开。 垫了垫钱袋子,份量还不轻,看来将夏蓙卖的地方很是下作,不然可卖不到这个价位 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然全盘收下,来个黑吃黑 至于,要不要告诉谷氏 呵呵,她没那么好心 她可是清楚记得自己魂穿进来后,刚一睁眼就被夏蓅c夏蓙,还有谷氏这个所谓的母亲,灌下哑药的 眼下,她会好心的去告知谷氏救人 自然不会,她才没那份闲心去掺合仇人家的事,说不定谷氏还要趁机卖自己第二次呢 瞧热闹的心可以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夏藕拿了银子,一路小跑的回到大院,好不快活。 寻思着给自己买些补品,养养身子。 她十四岁连葵水都没来过,可见身子有多亏,红枣枸杞少不了,最好再来根人参。 要是买不起人参,丹参也能凑合。 待富裕的银子,再买些漂亮衣裳捯饰捯饰自己。 她五官底子都不错,就是太干干瘪了,又黑又黄的,生生地将好颜色给遮掩个彻彻底底。 还有,要再给提督大人添置些笔墨纸砚和衣物。 虽然,他不缺这点儿银子,但提督大人毕竟救了自己,这份心意她起码要表示一下 夏藕走在田边的小径。 一时间,眼前花也红了,草也绿了,看什么都顺眼,连走路都颠了起来。 若不是她哑了,怕是还会哼个小调儿。 夏藕的心情极佳,等穿过一片绿油油的农田,身后传来稷澂的声音。 “小藕” 咦 提督大人不是在床上休息,怎么会出现在门外 这个世界,很玄妙 夏藕心里这么腹诽,却没有耽搁她在第一时间,堆出大大的笑脸,一口小白牙在阳光下笑得灿烂极了。 稷澂的手中,提着一个两尺宽大医箱。 这是他刚从猪圈那底下挖出来的,表皮都是土,便去院前用河水冲了冲。 这个医箱乃老军医赠予他的。 当年,老军医被父亲请来给他诊治,可对方最善外伤,并不善毒,见他有医学上的天赋,便将他当做自家子侄疼爱,还将家传的医术尽数传授给自己,毫不吝啬。 还嘱咐自己若是医术不过关,段然不可打开这医箱。 所以,这东西便一直埋在被夏家霸占的稷家。 然而此时,他经历过前世,医术早就达到老军医的水准,已是迫不及待瞻仰,自然也就顾不得身上的伤了。 他自幼同父亲习武,哪怕是守孝这三年,他也未曾落下过半日。 他的伤只是看着凶险,其实都是皮外伤,通过方才的调息,已经缓过劲来了。 见小姑娘出了院子,他不由得跟了出去,看她可是去了夏家,是否觉得夏家比他这个夫君更重要 他害怕刚有的温暖,不过是昙花一现。 结果却看到,小丫头刚见到钱氏就一溜烟的藏起来,还偷偷跟了上去,见钱氏卖了夏蓙,不仅未曾阻拦,反而那小表情还透着幸灾乐祸。 最后,小东西还把钱氏藏的银子给挖走啦 看她这意思,是要偷摸地把银子给昧下了 他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想看一看她对自己这个夫君是否会坦诚。 夏藕的小爪子,将钱袋子握得紧紧的。 方才,是不是都被提督大人给瞧见了 这男人的心思,可真缜密 罢了,趁着他还未开口,她主动点吧 啊,心里好疼,好痛 疼她尚未到手的漂亮衣裳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 她一定将银子先藏起来一份 她心中腹诽不已,手上的动作却未停,贼嘻嘻的将人拉进院子,紧紧地关上了大门,落下木栓。 又贼眉鼠眼的左瞅瞅,右看看。 确定安全了,她的小手儿才将握得温热的银子,塞进他的大手中。 看她态度多好,好歹留个银渣渣给她当零花呗 稷澂莞尔,薄唇轻启道“小藕真乖,不过你向来认人眼目不甚清楚,莫要教人哄了,为夫便替你保管。” 登时,夏藕心里咯噔一下 也就是说,连个银渣渣,都没有留给她 别人家不都是男主外女主内 怎么到了她这里,男就既主外,还又主内 这位爷受了一身伤,还操心碎,也不怕老得快 夏藕将他扶进了主屋,之后她在红烧肉里加了野姜和糖。 一盆子香喷喷的红烧肉,在出锅收汤汁时没有把控好火候,微微焦糊。 夏藕暗暗懊恼,想要哀嚎却叫不出声。 失策了,这种土灶不像现代的煤气炉,能随时关火,好不习惯呀 她调味精准,不咸不淡的,糊了也好吃,这叫炭烧,当做烤肉也是一样。 对了,这叫变通 她决定,将肉当做银子吃个够本,下筷子的速度,那叫一个利索。 稷澂见她吃的香,自己也食欲大开。 二人配着同样有点焦糊的大米饭,吃得是风卷残云,徒留几块烧焦的肉边边。 夏藕也不糟蹋食物,将烧糊的肉边边,喂了村里的土狗。 是夜。 夏藕捡了很多木材,烧了好几锅热水,都倒进新买的大浴桶。 插上门,褪去一身褴褛。 缓缓的走进水中 哎呀,惬意 就是搓澡的时候,她的这身小排骨就跟搓衣板似的,有些搁手 没关系,她很快就会吃得白白胖胖哒 舒舒服服的泡上七七四十九分钟,又换上新买的衣裙,这才觉得自己像个人。 不然在别人都叫自己小狗子的时候,自己是哑巴又不能反驳,她真有一种穿成狗子的感觉 (17)欺负小哑巴口不能言,是吧? 夏藕穿得人模狗样的进了屋。 瞬间,差点晃花了眼。 屋里不知何时挂上了大红囍字,还点燃了一对小儿手臂粗的红烛,那上面写着囍字,是喜烛无疑了 这是谁大婚 需要随礼不 稷澂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手里还拿着一套喜服,对着她招手,道“娘子,快过来换上。” 夏藕慌极了,哆嗦着小腿往前走去。 她有一种羊入虎口之感 刚走过去,就后悔了 僵着手脚被套上了大红色的喜服,之后恍恍惚惚地拜了天地父母。 稷澂移双烛于床前,扶她坐在拔步床上,又摘了她头顶的大红花。 青丝垂落,梳头合发。 他神色微敛,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吾欲云雨,不知娘子尊意允否” 夏藕瞪圆双眸,惊愕:“唔唔呜哇”禽兽啊,她尚未及笄 “既蒙俯允学生无礼又无礼矣”稷澂恭恭敬敬地对着她又是一拜。 夏藕:“嗷嗷唔唔”她什么时候应允了,没看她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欺负小哑巴口不能言,是吧 这不仗义,知道不 稷澂目光深邃的凝望着她,抬手为她脱下嫁衣,动作轻柔却利落。 他又凑近了一些,徐徐善诱,道“娘子不怕,咱举人村富庶,女子成婚均晚,旁的村子十四c五岁的姑娘,都有做娘的了。” 可怜夏藕是个哑巴,说不出话,被他按在床上,又挣扎坐起。 但还不等她尥起小腿儿逃窜,就又被他欺身压上来,吓得夏藕赶紧伸手推他。 “唔唔啊”禽兽,住手 一个病秧子还浑身是伤,是要和她玩“自相残杀”嘛 “娘子,寒夜苦短,穿的这番单薄,岂不是要受了寒凉”稷澂面色正经,将人拢在怀里,活脱脱像要把小姑娘给生吃了。 小娘子张牙舞爪,还滑不溜湫,跟河里捉的小螃蟹一样,稍微松手就八条腿儿一起溜,螯足还横着时刻准备进攻。 原来这就是娶妻,真有意思 这还是前世今生头一遭。 只是不知待圆了房,她尘缘了结,是否会尽了寿数 忽然有了个伴,他都有些不忍让她入土为安了 夏藕都快要哭了。 不是吧,她是强赖上他的,可也没想着直接洞房花烛 想她前世母胎单身,如今还同个陌生男人认识不过一日,就要浴血奋战真是薅不住 天爷啊,她不想献身啊 夏藕用尽吃奶的力气,想推开眼前人,可奈何她那点儿力气在稷澂眼里根本就不够看,仿若在挠痒痒。 “娘子,在公堂上写得那些话,可都是骗为夫的”稷澂偏过头在她耳边开口,每个字都透着灼热的温度。 夏藕瞳孔微缩。 眼前男子五官清隽,薄唇微抿,不输她魂穿前看的那些顶级小鲜肉。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涎。 其实,就冲着对方这长相,要成亲好像也不赖,昂 就在这一分神,她好不容易挣脱开半个身子,骤然间,就被他扯了回去,重新压在身下。 就连手腕上的力道,都又重了两分 二人间的距离,也靠近了些许。 男人的阳刚气息,直往她鼻尖涌。 他双眸似黑夜的幽深净潭,洒满细碎星光,只一眼,就让她的小心脏,漏掉一拍。 下一瞬,就该吻上来了吧 虽说,这是她前后两辈子首次同男子近距离接触,心里有些恐慌,但还是有些莫名的小期待。 两寸,一寸,半寸 近了,近了 “稷秀才,稷秀才”门外传来敲门声。 霎时,夏藕吓得打了一个寒颤。 嗷,这谁受得了啊 幸好她没有心脏病,不然怕是活不过今晚 稷澂神色骤冷,神色寒得不像是十八岁的少年郎,散发着上位者的威压,令人生畏。 他没再继续,将被子给小娘子盖上,又抬手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儿。 方才,意料中的吻,并没有按照预期落下,她心中有点弱弱的小失落。 凭她素来灵敏的第六感,提督大人绝对是怒了,甚至想宰了打扰他春宵的人 “等我回来”稷澂起身穿衣,出门时 ,还不忘将门扉关严实。 吱呀一声,门被反锁了。 咦咦咦 这是怕她离家出走 这个背影有点小帅,做出的举动却这么幼稚 虽然,她也有种想逃离的冲动,但毕竟是冲动,哪里还没有冷静下来的时候 眼下,她已经冷静了,也顾不得那些小气吧啦的琐碎了。 保住自己清白,才是最最最重要的事情。 紧接着,她亦是匆忙起身。 将凌乱的衣裳穿好,找出柜子里的笔墨。 她傻眼了 是墨条,需要加水磨墨的那种,而不是她前世用的那种现成的墨汁 重点是屋里,根本没有水,她还被反锁了 没关系,这难不住她。 “呵呸” 她的小嘴儿鼓秋了几下,吐出一口口涎。 繁体字的笔画有点多,口水有点少,不够用的。 “呵呸” 奈何,她吐口水吐得嘴巴都干了,再也鼓秋不出来了。 反正就还最后两三个字,她便再牺牲一丢丢,就当做吃奥利奥好了 稷家大院,围满了男男女女。 村民举着火把,跟在田里长的身后,气势汹汹,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稷澂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夜风吹动大红色的袍裾,猎猎翻飞。 作为领头的田里长,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不由得退后一步。 之前为休书见证人之一的老田里长,是他的父亲。 他自从接替父亲成为里长,就对稷澂可没少挤兑。 稷澂将田里长心虚的作态看在眼底,微微一笑,绝美的五官轮廓分明,幽深魅惑的眸底,掠过一抹让人捉摸不定的光芒。 仅仅这么随意地负手而立,就散发着一种碾压全场的气息。 相比之下,人多势众的田里长看似镇定从容,却又隐约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畏惧。 田里长忽而有些后悔。 这三年来他不应该与夏家一同压制稷澂,昨日将人撞下水,又趁机送到衙门公堂,让县尊给他配婚。 还真是应了那句,莫欺少年穷 (18)继续洞房 谷氏见田里长不中用,挤到前面,对着稷澂,道“稷秀才,你将我女儿弄哪里去了” “我与小藕是县尊大人亲自配婚,内人自然在我身边。” 稷澂在傍晚的时候跟在小姑娘身后,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夏蓙了。 这夏蓙被钱氏给卖了,自然回不去夏家老宅,可将脏水泼给自己,也要看他给不给担着 “我说的是我家老五蓙儿,不是小狗子”谷氏高声嘶吼着。 稷澂的笑容更深,问道“找不到人就去报官,找稷某做甚” “我知道小狗子恨我让她替夏苋给长吏配婚,但她如今不是已经过得很好,又有何生怨的份儿”谷氏睚眦欲裂,道“赶紧快将我的女儿还回来” “原来是心里有鬼,才找上门。”稷澂的目光灼灼,似是能看透人心。 谷氏的眼眶微微有些酸涩,眼睫颤了颤。 几乎,摇摇欲坠。 “是,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慈,给小狗子灌了哑药,可她若有恨,就来找我好了,只求她放过自家姐姐” “是,我们对不起小狗子,但与这些晚辈又有什么仇怨”钱氏在一旁不时地附和几声,又不时的瞄几眼稷澂。 稷澂不动声色,对着众人,问道“敢问诸位乡亲,有谁在今日看见我家娘子与夏蓙,凑在一起了” 众人在稷澂的扫视中不敢撒谎,纷纷表示未曾看见。 稷澂对着夏家,质问道“小藕哑了,失声了,又被夏家生生的饿了三日。 请问我家娘子身单力薄的,要如何在不惊动众位乡里乡亲的情况下,将个体格比她还健硕的姐姐弄回稷家,再秘密关押起来” 村民们莫名后背发凉,被稷秀才那冷冷地眼神吓的。 稷澂下颚微抬,翘起嘴角,自嘲道“乡亲们也别看我,稷某替金夫人受了十五个鞭挞,那一身伤想必大伙都看见了,我一个受了重伤的病秧子,自然也困不住夏蓙的” 闻言,谷氏只觉得有人掐住了她的喉咙,无法呼吸。 她努力的定了定神,尽全力理清思路,道“不是你们还会是谁” “那就要问谷娘子,究竟是罪过谁了” 稷澂才不会直接指认出钱氏,毕竟夏家没了钱氏,还怎么乱起来 他可是很喜欢看戏呢 谷氏在田里长的安慰下,失魂落魄的离开。 难道,这是她以已子换女,李代桃僵的报应吗 不,不可能 谷氏扑通一声跪下,道“里长,乡亲们,求大伙帮我找找女儿,求求你们了”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大伙都是乡里乡亲的,怎么能跪呢”田里长虚扶一把。 谷氏重重地磕头,道“求里长帮帮我” “好好好,你先起来吧” 田里长幽幽叹息一声。 “乡亲们,都是为人父,为人子的,大伙都帮着找一找,兴许夏家五妹迷路了,或者不慎落入猎人的陷阱里了呢” 杨柱子听说这头出了事,匆匆赶来,见人都往外走,他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了。”稷澂随手拿了一吊钱给他,道“日后负责我家的采买,还按照当年的规矩即可。” “是少爷”杨柱子接过铜板,道“对了,我家母羊下小崽子了,奶水有盈余,少爷要吗” “每日来半桶,从菜钱里扣。”稷澂微微颔首。 小娘子身子虚弱,需要进补 院外。 大部分的村民,都按照田里长的吩咐举着火把在四周寻人。 但也有几个例外的,其中就包括吴庸。 本来吴庸都做好要娶小哑巴的准备了,结果万万没想到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夏苋。 这夏家闺女除了黑瘦干瘪的夏藕,各个如花如玉,尤其年满十七的夏苋,前凸后翘,纤腰肥臀,一看就是能生儿子的。 吴庸望着夏苋玲珑的曲线,直吞口水。 夏苋如何瞧的上这个既出身低贱,又一事无成的鳏夫 她威胁他,道“你要做什么,你走开,我告诉你,我是金大公子看重的女人,你若是识相就放了我” “啪”吴庸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贱人,都已经过了门,还敢妄想外面的野男人” 夏苋自记事起就没挨过打,瞬间,愣在了当场。 “噹”在惯力下后背碰到桌角,火辣辣地疼着。 她踉跄的爬起,既惊愕又愤怒,大吼 道“你什么东西,竟敢打我” “打你 老子是你男人,打你天经地义” 吴庸一把揪过她的头发,又是狠狠地扇了两巴掌。 “臭娘们,就不信打不服你”他恶狠狠的盯着她,继续道“告诉你,听好了,老子可不是稷寒山,被人绿了还好言好语的休妻 老子会直接打死你个,不是卖了,将你卖了换银子,老子再娶黄花姑娘,做新郎” “啊,疼,好疼,救命啊,救命子琨,你在哪,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夏苋被打得嗷嗷直叫,但没有人来救她。 她恨夏藕,这本来都是该夏藕承受的,而她责是要嫁给金大公子做少奶奶,穿金戴银,享受奴仆伺候的 油灯吹灭,茅草屋里黑的不见五指。 除了打人与被打的声音,还传来脱衣的簌簌声。 过了一会,中间又夹杂着女子的哭嚎声 另一头,稷澂打发走村民,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决定继续洞房花烛。 “娘子,我”稷澂用钥匙,打开挂在门扉上的铜锁。 担心自己的气势吓到小东西,他含笑投去视线 瞬间,脸上的笑容停滞。 夏藕因为没有水化开墨条,就用了口涎。 后来,因为写的字太多,口涎也就不够用了。 她就直接将墨条放进嘴里舔一舔。 又舔一舔。 再次,舔一舔 一来二去,不仅弄得舌头都黑了,就连嘴唇也都是墨汁,黑乎乎的一片。 灯火葳葳,乍一看她一身红衣,没有梳理的头发乱成一窝。 墨染地小嘴里吐着黑中带红的小舌头,有点像是村里稀有的黑舌犬,小偷见了掉头就跑,能镇宅的那种犬类 (19)繁华落尽,与君老 夏藕被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这位爷满嘴的虎狼之词,她这小心肝扑通扑通地 定了定神,高高地捧着斑斓的竹纸,给他看。 稷澂将形同狗爪儿的字,一个个的看下去。 “我尚未来初潮,还是个孩子,绝不能行房事,圆房待我长大,准备好后,咱再说成不” “初潮是什么”他挑了挑眉,似是在认真思考,周公之礼一事的可行性。 夏藕忙捂着小腹,做了个痛经的动作。 又嘎嘣地咬了一口墨条,写了几个字:夫君,就是女子每月都来的那个 “葵水” 稷澂因为夏三姑的缘故,心里对美人有阴影。 前世今生,他都对女子敬而远之,哪怕是成为宦官,他也拒绝同宫女对食。 他能知道“葵水”这两字,还完全是因为他在读医术时,偶然发现的。 夏藕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不,是偷了墨吃的小奶狗。 稷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突然开口,道“这可是缓兵之计,其实你,根本不想嫁与稷某” “不,我想嫁,特别想 真心想嫁夫君的,小藕特别喜欢夫君,比珍珠还真”夏藕一边点头示意,一边写道。 稷澂唇角噙笑,道“那你可敢保证从今以后,对为夫一心一意,忠贞不二,眼里不准再有其他男子” “有何不敢” 夏藕“敢”之一字写得干脆利索,愣是多了笔锋。 她有什么不敢保证的 跟着提督大人吃香的喝辣的,能给初来乍到的自己省多少心 再说,她要是离开他,夏家的那些极品不把她抽筋剥皮才怪 还有最重要一点就是,当初自己看文有些是跳章看的,她不保证自己能活到寿终正寝。 为了表示决心,她再次吐了吐口水蘸墨,肉麻的写道“吾生为愿,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笔落,她一双眸子亮得不行,视线凝在他俊逸的面庞上。 怎么样,感不感动,有没有想哭的那种小激动 不对,此时她应该面红耳赤,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涩才对 因为“变脸”有点突然,导致她脸上的小表情“四不像”,看起来很诡异。 稷澂注视着她的面色几变,手中不紧不慢的将竹纸卷起收好。 拿来一盆水,给她洗漱。 之后,将那只被她嗦得掉毛的毛笔收起,又取出新毛笔,研磨好墨汁。 立在她的身后,微微俯低了身子,又将新毛笔递给夏藕,教她捉住笔杆。 “娘子,方才拿笔的姿势不对,握笔讲究擫c押c钩c格c抵,手腕要高悬。” 夏藕连连颔首。 她是学过毛笔字的,但是练习的次数不多,所以这笔一拿就习惯性的成了硬笔。 “专心”稷澂淡淡落下两字。 言语间,他温热的吐息洒在她耳廓,痒意通过耳朵传到四肢百骸。 他那低醇的嗓音,似是响在了她的心间。 夜深露重,这诱惑谁受得了 夏藕深呼吸,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笔尖。 视线却不由自主的从墨间,挪到他的大手上。 大概是他近几年过得贫苦,皮肤有些皲口,看起来略微粗粝,但是指节修长,宛若竹节根骨分明。 这位爷的底子,可真好呀 稷澂注意到她再次走神,却未曾出言提醒,而是带着她的小爪子将之前那行字重写了一遍。 吾生为愿,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稷澂的笔画间错落有致,字体布局匀称,铁画银钩,哪怕他刻意在落笔时收敛了不少,但笔锋间仍然隐隐透出一股威势。 “会了吗”稷澂突然抽查功课般的问道。 夏藕粲然一笑。 她啥也没记住,就顾着胡思乱想了。 稷澂收起笔墨,道“灶台上温着热水,本来是准备圆房后给你洗漱的,如今还是给娘子再次沐浴吧” 旁人拥着娘子是温香软玉在怀,而他是墨臭搁手。 夏藕暗暗的翻了个白眼。 这话说得可真怨夫 偏偏配上这样谪仙般的气质,愣是说出一本正经的气质 她心中腹诽,面上却继 续扮演深深爱慕他的小娘子,迈着小腿儿依依不舍的出了房门。 再留,还不知要被怎么调戏呢 老阿姨的少女心,差点就沦陷了 夏藕到了厨房,兑好热水,又连漱了七八遍口,觉得都快没有味觉了,那股子墨水的味道才淡了。 幸亏这个年头都是纯天然的东西,一块墨条还毒不死人。 她收拾好,就往回走,准备休息。 可问题来了,她作为不圆房的妻子,要睡在哪里 她记得稷澂就买了一套被褥,这古代山区的六月同现代大城市的六月可不一样,夜风嗖嗖地,她这小身板可禁不住受寒 轻轻推开门扉,发觉稷澂的屋里几乎同比外面一般温度,甚是“凉爽”。 可冻死个人了 借着大红喜烛的光,她摸索着寻到床榻,稷澂躺在拔步床上,似乎已经睡熟了。 夏藕的双眸随之一亮,笑得贼兮兮的。 她将动作放得很轻,蹑手蹑脚的上前。 慢悠悠地挪到了拔步床的浅廊上。 伸出小爪子,悄悄地掀开棉被。 咦,她感觉提督大人的手指动了一下,难道是被发现了 一c二c 她机警的静静数了几秒,再无异常发生。 哎呦,她真是多心了。 提督大人受了那一身的鞭挞,又流了那么多的血,就跟女子来了葵水相似,定然很是虚弱 方才,又是那一通折腾,估计已经累得晕过去了。 于是,夏藕大着胆子抬起小腿儿,将小脚丫伸进被窝,被窝的温度瞬间暖了脚。 久违的温暖,真是令人渴求。 她慢慢的爬进去,将缩起来的小腿儿慢慢舒展开。 又将冰冷的小爪子,贴在稷澂火热的胸口,顺便还在对方胸膛蹭了几下。 她终于知道稷澂为何不冷了 因为男子的火力天生就壮,哪怕是个病秧子,也跟个小火炉似的。 她真的好聪明呦 (20)瞧不起谁呢? 稷澂侧躺在榻上,静静地闭着眸子。 方才,在丫头出进门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 本以为她仍然要再战战兢兢地离自己远一些,不成想直接颤颤悠悠地爬上他的床榻。 一时间,连圆房都不惧的他,愣是有点儿尴尬。 努力闭上眸子,勉强继续装睡。 紧接着,又感觉到那小爪子冰凉彻骨。 他素来冷硬的心,起了波动。 稷澂猛地睁开眸子,利索的一个翻身,拢住小娘子,被子一卷将夏藕压在身下,用温暖的手臂拥住夏藕冰冷单薄的身躯。 记得前世的今日,就是她惨死殒命的那日,虽是冥妻,但他念及那份同病相怜的苦楚,每年在她的祭日都会给她供上三炷香。 年复一年,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都忘了为何要在六月初六供香,可却形成了习惯,年年不落下。 可别将小娘子冻坏了劳烦自己来年又要惦记着给她上香。 罢了,他多疼疼她吧 他只是想给小娘子取暖,仅此而已 当下,夏藕被吓得忍不住打了一个机灵。 嗷,天啊,这个死太监居然装睡 那俯身探下来的鼻息中,有一股雄性的味道,暖暖得喷到了她的脸颊,耳边,仿若直窜进心间,令她的小心脏砰砰直跳。 这会儿她才知道危险了。 如今的稷澂,可不是净了身残缺的权宦,而是一个健全的男人。 稷澂瞅着小娘子贼兮兮的眸子,又故作镇定的小表情,心中觉得好笑。 这个小东西同他那个记忆中木纳的六表妹,可是完全不同,重回年少也不是他想的那般无趣。 夏藕挣扎无果,见他又没有别的动作,便放松了神经,缓缓入睡。 她太累了,熬不住 翌日。 夏藕得了温暖,一夜无梦,睡得神清气爽,醒来发现稷澂已经不再屋里里,伸手探瞧去,他那侧已经冷了。 想起昨夜她的两心相依,盖着一张被子,睡着一张床,不禁有些娇羞。 这还是她前世今生头一遭与男子同寝,虽然啥也没干,她这小心脏还是有些小激动呢 一会儿她该如何面对同床共枕过的夫君 哎呀,好害羞哟 翻出昨日提督大人顺路回来时,给她买的交领裙换上。 腰身有点肥了,但扎上腰带,也不影响什么,也能凑合着穿。 收拾好自己后,她才出屋,就看见稷澂一面拿着书看,一面往灶台里放柴禾。 他一心二用的熬了粥,让夏藕要也一起吃。 夏藕是小哑巴,于是用眼神说话。 她眨了眨眼,用犀利小眼神问道:这书是哪来的 “有些是夏家用来抵债的,有些则算是物归原主吧”稷澂瞧她眨眼眨得都快抽筋了,才一面在桌上摆好早食,一面答道。 夏藕点点小脑袋,摆出一副了解的姿态。 经这一提醒,她才想起夏家的长子长孙夏,和她这四房的夏蓅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还特意将采光最好的东屋,改成了书房呢 如今的她对吃食很是珍惜,也不挑食,吸溜吸溜着就喝起来,还差点烫了小舌头。 稷澂云淡风轻的瞅了小娘子一眼,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粥。 那些规矩,还是待需要时再教吧 无论她是寿元将近,亦或是跟着自己成为官宦家眷,小娘子能自在的时日都没有多久了。 饭罢,夏藕又用表现性质的请命刷碗,结果弄得厨房乱糟糟的一片水渍。 没有下水道,她不习惯 她真的不是那种不干活,等着伺候的姑奶奶呦 稷澂给她烧好热水,让她把身上换洗干净,他来负责收拾厨房。 夏藕将自己收拾利索后,有些好奇这个世界的人情世故,便到了书房。 她从门缝往里瞅,见提督大人正在读书,便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想进就进,在自家鬼鬼祟祟做甚”稷澂将书放下,幽幽的开口。 夏藕推门进去,还不忘捧上个大大地笑容。 她指了指书架,表示想借阅瞅瞅。 “你识得的字很多”稷澂不记得夏家正儿八百的教了小娘子识字,只以为她是耳濡目染,才侥幸认得那么一箩筐。 夏藕小脸上神色一僵,复而又堆砌出一张笑脸,点头哈腰的,实则在 心中暗暗翻白眼。 瞧不起谁呢 九年义务教育,你个古人知道不 “呵,看吧,你是家中的女主人,除了谋害亲夫以外,就没什么不能做的。”稷澂将她贼眉鼠眼的小表情尽收眼底,眸子微眯。 夏藕憨憨地点点小脑袋,见稷澂挪开了视线,才在书架间翻阅起来。 论语季氏:“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除了论语,还有大学c中庸c孟子这四书 都是繁体字,内容也晦涩难懂。 她连蒙带猜的能看懂个七七八八,倘若她提早知道自己会穿到野史文里,大学时定会报个汉语这类的专业。 稷澂不动神色的瞧了小娘子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思虑片刻之后,他提笔入墨,开始写八股文。 从几个全然不同的角度书写这同一命题,而每个破题c承题c起讲c入手c起股c中股c后股c束股八部分均不一样,后四个部分每部分有两股排比对偶的文字,四副对子平仄对仗。 夏藕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游志那类的书册,大多都是看不明白的那种。 倏忽,她被那认真的男人,吸引了目光。 提督大人书写八股文,严格控制句子的长短c字的繁简c声调高低c字数等才成文。 只见稷澂文思泉涌,仅一柱香便已写好一篇,纸上未干的字迹,工整得如用尺量了的一般,字形大小c粗细统一,字体乌黑c方正c雍容,整洁。 别看她是个死宅死宅的宅女,但也会附庸风雅一番,偶尔写写毛笔字 其实,都是为了晒朋友圈,小小地得瑟一下。 可当她看到提督大人的字,就觉得自己的字毫无炫耀的资本,状如鸡爪,形如虫爬,简直不堪入目。 云泥之别不过如此,她真是没法忍了,也不知那些给她朋友圈下点赞的朋友,抱着何种心态 难怪人家提督大人能称为叱咤朝堂的人物。 倏忽,又看到旁边写废的随笔。 笔力遒劲,气势,延绵不绝,堪称完美,人家这字才能叫书法。 她寻思着哪怕是世上最为挑剔的酸儒,也寻不出任何不足。 太美了,裱起来卖掉好不好呀 (22)为民除害的心思 夏藕这一听,觉得也是。 毕竟这个年代可不好防腐,硝石造冰倒是可以,但是卖到城里总不能还送冰吧 毕竟冰块可比丝瓜水贵得多,冰的生意可是暴利,非权贵不能沾染,否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于是,夏藕收回了暴富的心思,继续当个米虫。 不过对于每日的敷面,则更有动力了,剩下的丝瓜水也不浪费,胳膊腿儿手脚都敷上。 还有些用不完的,她就喝掉。 丝瓜水属于小分子水,清凉解暑。味道也很清爽,有一点点丝瓜的清香,她还偷偷地加了点儿提督大人的蜂蜜进去,口感甜丝丝地就更好了。 丝瓜浑身都是宝,偏偏个人就能种植,简直就是上天对家境贫寒,又爱美女子的恩赐 夏藕这头不仅敷水,还顿顿吃丝瓜,煎c炒c烹c炸c煮c炖,样样不落。 丝瓜别名水瓜c天罗等,可以入药,清热化痰c凉血解毒c解暑除烦c通经活络的蔬菜。长食丝瓜可轻身,清除体内沉积的毒素。 不仅适合她被灌了哑药的身体,也适合提督大人中毒的身子食用。 稷澂不算挑食的那类人,可足足吃了一月个的丝瓜,也有点受不住。 从书房的窗缝瞧见,小娘子又去后院的菜园了。 霎时,他脑中出现无数的丝瓜,高矮胖瘦码了一排的那种。 他挑挑眉,又重新起笔。 距离乡试还有一个多月,他势必要下场 时间不多了 将手上的东西重新截题c搭题,并在文章写作上出现了综合诗赋c策论的八股文等应变之答。 稷澂字字都仔细斟酌着,有时文章一字有错,便可颠覆人生大局。 又磨了些墨汁,笔尖一顿,也不知怎么这汁水便好似携着果蔬的味道。 他又不禁再次想起丝瓜,小娘子对丝瓜分外钟爱,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泡在丝瓜里,也不怕将人给泡绿了。 别人家用膳是生活,而他用膳是生存。是夹生c还是焦糊全靠运气,食材则全看小娘子的心气。 他还是去探讨一下菜谱好了 稷澂展了展衣袖,往寝屋走去。 正要敲门,发现门没锁。 不待他再敲门,南风徐来率先推门,露出一条窄缝,他下意识的往里瞧去。 陡然一惊。 里面那个白色的人性物体,正直挺挺地平躺在美人榻上。 她周身缠满白色的宽布条绷带,一层又一层,不露一丝皮肤,唯独露出一双眼睛,还是只出一条缝的那种。 人腊 南村辍耕录卷十四记载过外藩密思儿的“人腊”条。 其形长六寸许,口耳鼻与人无异,无几何时即死,因剖开背后剜去肠藏,实以它物,仍缝合烘干至今无恙。 见他过来,那“人腊”还僵硬的扭着脑袋瞧自己。 紧接着,人腊又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态,缓缓地起身 那“人腊”不是什么书中记载的人腊,而是夏藕本藕。 近日,她的丝瓜水攒的有点多了,就想敷在身上。 本想像前世裹着保鲜膜跑步那般,但这个年头可没有保鲜膜,于是,她干脆就用宽布条浸满汁水,湿敷在身上。 可汁水太足,往下直滴水,她一时不查就将自己给缠得严丝合缝了。 她闭目养神,静静地期待湿敷。 慢慢地睡意来袭,梦中的她拥有嫩豆腐般吹弹可破的鸡蛋肤,小嘴也是樱红可爱。 变美是每个女子的期望,哪怕是梦中见到这一幕,她仍然不由自主的将嘴角勾起。 倏忽,被外面越发靠近的脚步声,扰了大吉美梦。 她从梦中惊醒,笑意顿收,视线对上门外那双熟悉的眼眸。 瞬间,凝滞 是提督大人来了 嗷 她都是背着他偷偷变美的,还想做成天生丽质的姿态呢 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嘴巴被自己也给缠得严严实实的。 她眨了眨眼,意图用自己明亮的眼眸交流一下,奈何连上下的眼睑,她也没放过湿敷。 估计那微弱的“窄缝”,不能完美诠释她明亮的眼眸。 身上缠绕的宽布条都是纯棉的,不仅没有弹力,还会随着汁水的吸收和蒸发,明显缩水,勒得愈发的紧。 四肢的关节,愈发挪动困难,她 根本无法解开那死扣。 没错,她缠到最后,宽布条的长度不够了,手一滑就系成了个死旮瘩 她小拳头拧着,想解开那个死扣,侧着身子,努力再努力 这落在稷澂的眼里,就成了那个“人腊”以诡异的姿态,僵硬挣扎着起身。 “是娘子”稷澂缓了缓,终于反应过来,因为他嗅到一股丝瓜的味道。 “嗯”夏藕歪着被缠得紧绷绷地小脑袋,努力颔首。 “嘶”稷澂倒抽一口凉气。 她还好意思“嗯”呢 他这是娶了一位怎样的娘子,为何每每都能标新立异,屡次让他生出为民除害的心思 虽说,他无心成家,可毕竟是自己同意娶进门的,她便是他的家人 罢了 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尽量包容,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是 他一步步地踏入寝屋,还不忘随手将门关上,省得小娘子这形象吓着树上悠闲的鸟儿。 “下次别将自己缠绕得这么紧了,很危险。”稷澂在给她扯开死扣时,还不忘嘱咐着。 宽布条解开,露出小脸,再露出颈部,顺着往下再继续拆开。 越发地凉飕飕。 她的小腿儿都有点发抖了 “夫君,你走吧”夏藕颤悠悠道。 尚未恢复的嗓音透着沙哑,因为长期不言语,舌头也有些不利索。 她在宽布条里面穿得是自制内衣,比肚兜用料可少太多了,总不好让他看光光了。 她可是很传统的 哪怕提督大人生得好看,她也会害羞。 稷澂挑眉,对这个过河拆桥的小东西瞪了瞪。 哼,使唤完人就哄走 依着他前世的权势,就是圣人见了他也不敢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 可她是他的娘子,是自家人,总不能用外人那些标准来约束不是 心中颇为有些无奈,道“记得晚上的菜,不准有丝瓜,昂” “噢”夏藕努努小嘴。 见他走了,将门落栓,开始收拾自己 ------题外话------ 明史中,埃及写做米昔尔或密思儿译名。 在吕思勉先生的中国通史,里面关于明朝与外藩的关系有详细介绍,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去瞅瞅噢 (6)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农户中能读得起书的人家,屈指可数,大多集中在举人村,吴庸正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虐妻的恶名,可比做学问,更来得如雷贯耳。 闻言,夏苋惊愕,一张俏脸的血色,尽数褪去。 这男人本是她给夏藕安排的夫君,又如何配得上自己 吴庸这老鳏夫素来拿婆娘当畜牲用,上一个媳妇就是被他给活活蹉跎死的。 她冒名顶替的事不好泄露,依着夏藕被喂了重药的身子骨,入了吴家怕是没几日好活。 唯有死人才会闭嘴,这般她才能彻底安心。 可若是要自己嫁给吴庸,她是万万不肯的 夏苋慢慢往后退,准备伺机逃走 小捕快挡在她的身前,亮出绳索,砰砰把绳索绷得直响。 这阵势,夏家人怕得直躲,更是不敢再上前去拦。 夏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此时此刻,她想吟诗一首,奈何文化所迫,只能腹诽一句: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她可是知道这吴庸不仅暴虐成性,在私底下还喜欢换妻,他前妻就是不堪屈辱,而走得很不体面的。 这位堂姐面上温柔,懂事,善解人意,但通通都是装的。真正的夏苋压抑,暴躁,对那金公子也有所迷茫 这回她脱离了炮灰轨迹,也不知这夏苋是否能绝地重生 真是万分期待 苗师爷不动声色的挪到高知县身侧,动作很是隐蔽的递了张小纸条过去。 高知县目不斜视的接过,偷偷的瞄了一眼 登时,心里咯噔一下。 想了想,他终于下了决定。 此事真真是不能拖着,必须要速战速决 配婚一事已被他做大,引得无数商贾学子慕名而来,纸是包不住火的,最起码他要给众人留下自己刚正不可的官风。 是了 在他的治下,百姓一定是纯真质朴的,哪能出现夏家这样的刁民 当下,高知县派衙役拿着稷澂的家资单子,去举人村夏家仔细核实。 稷澂乃是自幼习武之人,眼力非凡,将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嘴角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衙役的办事效率很快,在夏家将单子上的东西整理出来,起码有一大半都对得上。 天底下就不可能有人能将别人家的东西记得那么清,除非原本就是自己的,只是后来被他人抢占过去。 接下来,高知县再问夏家人,这些东西的来历。 夏家人有的说是买的,有的说是拿东西以物置物换的。 总之,吱吱呜呜根本说不清来历。 而稷澂却说明,有些东西是在府城购置,又有哪些是找专人定制,最后还取出很多收据。 然后,高知县寻村民为证。 百姓在面对官员时,哪里敢说谎 纷纷证明,夏家三年从未去过一次稷秀才守孝居住的草庐。 人都没去过,又何谈代领廪饩银和廪米 分明是强占 按照米斗五百文,算就是一百零八两银,再加上十二两,共是一百二十两白银。 在苗师爷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中,一垂落定。 方才,原本夏家因为衙役忽如而至,还拿着盖着官印,签了朱笔的牌票领人,吓得乱成一锅粥,账本什么都被抢了。 夏老太葛氏当机立断,将傍身的银子都藏在身上。 这会儿她倒是想撒泼不承认,可在高知县的官威与众目睽睽之下。 她那些隐晦的心思,似乎被尽数窥探。 于是,她艰难地从裤腰带的夹层中,摸出一张百两银票,又从钱袋子里,不情不愿的摸出两个十两的银元宝,不舍的捧给苗师爷。 苗师爷举着银子走到公堂门口,溜了一圈,之后才交给稷澂。 高知县再接着问,那些银钱的来历。 一时间,夏家人顾不得心疼那些损失,连忙又开始编谎话。 然而,谎话这东西比事实,更有讲究,逻辑什么的都很重要。 一时间,夏家人的话漏洞百出,就更是说不清了 稷澂直接取出,二十年前父亲稷寒山,在府城当铺,死当玉佩的当票。 三百两白银,白纸黑字,上面还落着清晰的朱砂印鉴,这是当年稷寒山被侯府除族后,身 上唯一的贵重物品。 就算高知县没去核查,也知谁真谁假。 便在这时,改嫁到金家夏三姑匆匆赶来。 她一身青色的锦缎袄裙,头上插着牡丹金簪,站在人群中极为出挑。 哪怕三四十岁的年纪,因保养得宜,眼角也没有一丝皱纹,反而多了成熟女子的韵味。 她无视众人,直接就要对着高知县,开口求情,娇媚道“姐夫” “啪”高知县惊堂木拍的手都发麻了,戾色道“夏氏,公堂之上,只有实情公证,没有亲疏远近之分” “是县尊民妇乃是稷澂的继母,子孙孝敬母亲c长辈,都是应该的,而那些家资,都是我前夫在临终前,觉得亏欠于小妇,作为补偿给我的。 之后,我睹物思人,十分伤心,便又转送娘家。 这些通通都是光明正大得来的,绝非偷鸡摸狗,还请县尊明鉴,还民妇公道” 没错 就算是夏三姑改嫁了,那也斩断不了稷澂与继母的这层羁绊。 她是长辈,稷澂必须敬这自己,否则就是不孝 “哦”高知县顿悟。 他捋着胡子,老神在在的推诿,道“原是家事,这不好在公堂谈论吧” 夏藕见事态走向不妙,抬起小脑袋就往提督大人那头瞅儿。 见他没反应,又伸出小手儿去拉他的大手。 后娘虽不是亲娘,可也是娘不是 古人可是极为重视孝道的,一旦扯上长辈那些关系,倒霉的便一定晚辈。 提督大人,您老人家撑得住不 “金夫人,敢问您,三年前是在何时,又是如何改嫁到金家的” 稷澂一见夏三姑,前世今生的恨意一幕幕来袭,险些失控。 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很爱他的人。 他的心,是空的 周身血液,也是冷的 倏忽,掌心出现一抹柔软。 他下意识的握紧。 侧头看去,那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眸映入眼帘 那是关心 亦或是担忧 在他父亲死后,他从未再见过这样的眼神。 如今,出现在她身上,竟让他莫名感到心安 ------题外话------ 金大乡绅只是富贵,没有官身,所以改嫁过去的夏三姑自称民妇。 (23)阳奉阴违的小东西 稷澂到了院里,正遇上来送柴禾的佃户。 杨柱子放下柴禾利索的劈了起来,之后还不忘将木屑扫起来,用簸箕收干净。 这是稷澂找来帮着做工的,按照县城里的价前,每担柴三文钱,工钱他另加了两文,酬金堪比马头扛大包的,但活计却轻松了很多。 杨柱子很是感激,每日还会及时将大缸的水都给担满,任劳任怨。 稷澂将日结的五文钱给了杨柱子,道“你家里中了很多丝瓜对吧” “是,中了有一亩地呢,新鲜的卖到城里,老了的丝瓜藤可以用来搓澡,做鞋垫,没有糟蹋的地方,您要多少,我明日给您送些过来不要钱” “我不要丝瓜,我要丝瓜水” 稷澂一听又是个丝瓜迷,赶紧截住他的话,将采丝瓜水的方法告诉杨柱子。 又拿给他五文钱,令其每日都送五桶过来。 稷澂寻思着用丝瓜水沐浴,总比裹成人腊条要方便多,既然自家小娘子喜欢丝瓜水,那就趁着这个季节让她玩个够。 杨柱子大喜,立刻应允下。 要知道丝瓜摘下后,丝瓜藤都是用来喂猪的,而且猪也吃不完那么多,这样每日他便又多了五文钱,一日总共就有十文钱的收益。 一个月下来就相当于三钱银子,简直就是从天上掉钱,完全是想也不敢想的 “我明日要去后山祭拜我父亲,祭品帮我买一下。”稷澂从袖兜里摸出写好的纸条和半两银子,一起递给他。 杨柱子想到稷老爷,心里的那点欢喜也散了,道“是,少爷,我会都买齐了的” 稷澂安排完丝瓜水的事情,就回去继续读书。 “咚咚咚”夏藕轻轻地敲着门扉,道“饭熟了” 今日,她亲自下厨,自从知道提督大人要参加乡试,就想着多给他腾些功夫读书,没有让他继续近庖厨。 “来了”稷澂起身,到了堂厅,视线扫过桌上的菜色。 不错,没有丝瓜,还算小娘子乖巧。 就在他正欣慰的时候,夏藕端着一碗汤过来。 翠绿翠绿的汤上面夹着这一丝丝的蛋花。 是很浓的丝瓜汤,很浓,很稠 说了不要再吃丝瓜做的菜,她就弄了个丝瓜汤来 她可真是乖巧,竟敢明目张胆的阳奉阴违 夏藕见提督大人沉着脸,一副要讨说法的神色,登时,小心肝携手小心尖同时一颤。 她的美肤大业才刚刚开始,取丝瓜水其实也不简单,要先寻找好的丝瓜藤,待到采摘完丝瓜以后,再来取水。 汁水弄来了,但丝瓜也不能浪费不是 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自从她打理了菜园子才明白农民的辛苦,自然不能浪费 她的眸子滴溜溜一转,小眼神儿扫过去,堆起大大的笑脸。 “味道鲜美的丝瓜汤来了,以丝瓜c香菇为主料,具有清热解毒功效,同时,也适用于口臭c骨节酸痛,最适合夫君养伤了” 这一紧张,她舌头也不打结了。 “你舌头好了”稷澂被她的声音分散了注意力。 这还是他在大婚后,首次听她说完整的话呢 夏藕试着又说了几句,发现语言的功能还是有所淡化。 方才,她只是被浓浓地求生欲,激发了潜力。 “偶尔舌头能不打结。” “娘子还是暂且少言些,嗓子还未恢复,万一再伤了,可不是药物能养好的了。” “嗯呢”夏藕也觉得刚说了两句嗓子就发痒。 “不过在为夫面前可以稍微练习一下,见了外人便不要多言了。” 夏藕:“”不准她说话的人是他,让她说的人还是他,这个傲娇的提督大人,可真难伺候。 “夫君请用汤”一碗浓浓地丝瓜汤奉上。 哼,某人不是吃腻了 稷澂的视线从丝瓜汤上,挪到她贼眉鼠眼的小脸上。 他微微挑眉,道“如今七月,八月上旬的乡试我要下场,需提前动身前往燕京,可要一起同去” “燕京不是会试才去的嘛”夏藕想到了那个将提督大人残害的至亲,心里有点发怵。 提督大人那么聪明,还会被哄骗,前脚进宫后脚就净身,感觉事情不简单。 稷澂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只以为小娘子从未出过清河县,见识有限。 于是,他好心的讲解,道“清河县隶属广平府,而广平 府从属北直隶,北直隶有八府一十八州一百一十七县,不仅在会试时整个大眀应试的举子云集,在乡试之际,北直秀才亦是要前往。” 夏藕相信事在人为,她都通过努力活下来了,想必稷澂也能顺利避祸。 她正犹豫着要如何阐明观点,才能既不被当做妖孽烧死,又能取得认同,就听外面传来杨柱子的声音。 “少爷,我担来丝瓜水了,您看一下,我的方法可对” 闻言,夏藕一愣。 这丝瓜水不会是提督大人给她准备的吧 这位爷在丝瓜的狂轰滥炸下,对丝瓜不仅仅是不喜,而是颇为深恶痛绝。 都这样了,他还会给自己准备丝瓜水 不大可能,是吧 许是他被气饱了,素来白皙的面容上,染上了淡淡地人气,仿佛从天上降落俗世,不再那么高高地活在云端,但那姑射神人般的容貌却更为夺人心魄。 魅惑至极,仿若九尾狐仙 这一刻,他仿若吸引了她所有的心神和目光。 她嘴唇微微翕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除了灼热外,只余“砰砰砰”的小鹿乱撞声。 稷澂在小娘子痴痴的目光下,一瞬不动,任由她痴迷自己。 小娘子的眼睛直勾勾地都看直了,几乎失神销魂。 尽管如此,他也未曾生出一丝反感。 哼,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他便允许她看吧 稷澂的唇角噙着一抹笑,笑意似是来自心底,道“娘子,去看看这丝瓜水可符合你的要求” “小狗子,你看看这丝瓜水怎样呀”杨柱子对于自己接下来的生意十分上心。 稷澂的目光落在杨柱子身上时,顿了顿,提醒道“内人已嫁,应称为稷娘子” “是,少爷,我这次肯定记住了”杨柱子态度良好的认错。 (24)她的坦白 “夫君,这得多少钱呀”夏藕朝着正在翻看祭品的提督大人,神色格外“一本正经”的问道。 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提督大人的美色勾了魂,暗暗懊恼,故作镇定地瞧着他,不料红晕却攀上她的脸颊。 杨柱子担心小狗子心疼钱,就不让梁秀才买了,忙道“不贵,不贵,才一文钱一桶呢” “你是我娘子,总不会亏了你。”稷澂微微勾起唇角。 小娘子这副羞涩不自在的样子,和过去鬼精鬼精的小模样相距甚远,让稷澂的心里,有种奇妙的愉悦。 夏藕望着丝瓜水,心中触动颇深。 这真的是给自己准备的,哪怕他嫌恶丝瓜,但依旧可以因为自己喜欢,就去为她准备。 想不到看似清冷的提督大人,对待家人可以这样暖。 还有,她知道五文钱不是小数目,一个壮汉去码头抗大包一日才能赚取五文。 而他单单仅为了自己的洗澡水,就下了这般大手笔。 自家的钱可不能白花,为了物尽其用,她又嘱咐了几句。 “采丝瓜水时,不可在刚下过雨的时候去取,这时候的水分过多,是没有药效的,还有就是太阳出来后也不能提取” “好,我都记下了”杨柱子仔细的记住条条框框。 稷澂见祭品没有错漏,又见这桶汁水合格了,便从荷包摸出一文钱,道“这桶算我买的,拿着吧” “谢谢稷秀才”杨柱子本来想将这桶送给他们的,没想到还有铜板拿,既意外又欣喜。 他作揖道“谢谢少爷,明儿见” 待杨柱子离开,稷澂问道“一日五桶不够嘛那我再去多定些” 夏藕双目炯直,忙拒绝道“不用,够了,五桶加热后都倒入浴桶,起码能到胸口,我把脑袋扎进去正好” “那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稷澂低眉沉思,努力揣测小娘子的想法,道“若是实在想吃丝瓜,也不是不可以” “夫君,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我被配婚给吴庸,还未过门人就没了。 再之后人就一直恍恍惚惚的,记不大清,但我却记得夫君被至亲算计,之后入了宫,做了宦官,穿的衣裳可好看了,可你却总是闷闷不乐的冷着脸,他们都说你是残缺的” 夏藕尽量用调侃的语气坦白。 她努力咧着小嘴笑,脸上始终带着笑,内心却忐忑不安。 “这就是你在公堂上,死活都要嫁给我的原因”稷澂薄唇轻启,面上一派云淡风轻,袖管下骨节分明的大手,却紧紧握起。 前世的那时候,她已经死了,且成为自己的冥妻,难不成世上真有鬼魂 她以冥妻之魂,一直伴着自己 可一想到她并非因为爱慕自己,而嫁给他时,心里便一阵酸楚。 不待夏藕再做解释,稷澂便道“十日后动身赶考,你同我一起,这次离开村子,说不好要多久才能回来。” “好,小藕会陪着夫君赶考的”夏藕身上骤然一松,刚才还提着的小心脏,即刻万马奔腾。 但又莫名感觉不大对,便仔细瞧了瞧他的眼神,透着微微地落寞 于是,她心中又是一阵不忍。 他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她总不能那么不讲义气,任凭他被人算计了不是 好兄弟,讲义气 就算她没有什么本事,也想尽她所能,护他一护。 对了,明日他要去祭拜过世的父亲,她也要出一份心力才是。 有来有往,才叫生活,她又不是白眼狼,对吧 稷澂将小娘子变来变去的神色,尽收眼底。 方才,她面上打趣,实则吓得小脸都发白了,乌亮水润的眸子里带着一股子怯意,长长的睫毛抖了又抖,活生生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奶狗 就这样素日里没心没肺的小娘子,也学会担心自己了。 他这做夫君的既满足,又心酸。 小娘子是在乎他的,这就够了 翌日。 朝霞的晨曦里,村落上空凝结着层层云翳,一家家炊烟袅袅,轻烟若雾,随风飘拂。 稷澂背着祭品,携夏藕去他住了足足三载的后山草庐,祭拜稷寒山。 当年,自他送走父亲以后,心情仍难以平复,一直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守孝这三年,他总是喜欢静静搜寻每个熟悉的角落,寻找父亲伟岸的身影,似乎他从未离开自己。 但梦总会醒,你若不醒 ,旁人也会让你醒,他便是被现实生生打醒的。 草庐旁侧有两颗老桃树,中间就是稷寒山的坟墓。 土墙木门茅草屋,门口的篱笆上爬满茂盛的牵牛花藤,随风摆动,满树的桃花落尽,只剩满枝的绿叶。 低矮的土包里埋着曾经在沙场上所向披靡的稷四郎,他曾鲜衣怒马,身披荣光。 记得儿时他将涩果摘得精光,辛苦一日却半个也不能入口,父亲便用糖腌起来,制成蜜饯c果脯,他能吃上整整一个冬日。 如今,青烟桃树今犹在,不见当年树下人。 先皇曾赞:稷家四郎,谋勇双全,经文纬武,晓兵法,知地利,精器械,可谓帅才也 可被宗族除名者,不允从事四民之业,即士农工商,不能从军。 甚至,没有宗族开出的户籍证明,都无法进入繁华的大城镇,这一辈子便算毁了。 他的父亲便是如此,直到同夏三姑结亲,又走了田里长的路子,成为举人村的村民,才重新落了户籍。 他也因此能读书走举业,有个清白的出身,也正因为如此,父亲对夏三姑很是感恩 目之所及,皆是回忆,有冷有暖,但最终还是暖了四肢百骸的寒意。 幼时回忆点点滴滴,一幕幕的过往席卷而来。 可任他前世权倾朝野,却也无法再见父亲一面。 他好想父亲,好想好想 夏藕却与提督大人不同,她是打死都不想回到以前。 原主自有记忆以来,就是活在无休止的欺辱中。 她还没满五岁就放牛c砍柴c插秧c挑水,洗衣,日日都有干不完的活。 每每刚插秧回到家,就要放牛,连下雨天也要去。 身体上的疲惫还不算完,那些长辈给她挑错,堂姐们又挑事。 累,太累,非常累 ------题外话------ 古代的宗族,有时比朝廷的王法都厉害,是利,也是弊 (25)这美事儿想的,比大梦还真! 稷澂一样样的摆好祭品,这是他让杨柱子从集市买来的,都是父亲生前爱吃的,有果木烤鸭,冰糖肘子,莲花三鲜烧麦,还有满满一大壶浓醇豆汁。 除了这些还有些小吃,驴打滚,艾窝窝c糖火烧。 “父亲,儿子带儿媳来看您了。”稷澂薄唇轻启,语似有千金重,道“儿子成家了” “儿媳夏藕,见过父亲,日后小藕会好好照顾夫君的,您就放心吧” 夏藕一撩裙裾,磕了个头,她的嗓子已经治得七七八八了,平常提督大人不准她同村人过多说话,她都快憋死了 此时,她对着坟墓,也是能聊个单口相声。 之后,夏藕自顾自的起身,用抹布沾着铜盆里的水擦拭石碑。 小嘴儿还不忘念叨,道“金盆擦灰,拭去晦气,带来福气” 她擦完后,见提督大人慢慢悠悠的摆贡品,又十分勤快的来帮忙。 她想起前世电影里祭祖的场面,就自行琢磨明白祭奠该是个什么流程了 她将竹筐里的苹果掏出来,用婚礼司仪的语气,热情洋溢,道“一吃苹果,保平安,二吃苹果,越吃越富贵。 您用坚韧的身躯,为我夫君撑起一个家,顶起一片天地,儿媳铭感五内啊” 话落,她瞄了一眼提督大人,见他没什么反应。 嗯嗯,看来电影里的场景是对的,接下来保持这个风格,继续延续下去。 她又接连端出昨日她悉心准备好祭品。 “吃扣肉,扣住好运,守住财运” 稷澂垂眸,扫了一眼过去,那一碗大片扣肉,绛红色的肉皮上还有黑色烧焦的痕迹。 “吃豆腐酿,酿出幸福,酿出好运来”夏藕拖长的尾音。 稷澂昨夜尝了一小口,一盅用炖肉的菜汤,烩的豆腐,口味有点淡。 “吃年糕,生活仕途年年高” 这是昨日,稷澂亲眼看着小娘子兴致勃勃蒸的,结果脱模时散了,她又用小手给重新堆上,勉强凑合成了一块 “黄金白银,随手捞” 稷澂挑眉,一份蛋黄炒蛋清,黄白相间,再是简单不过,好像没放盐。 “金玉满堂,如意吉祥” 稷澂唇角一抽。 这是一碗什锦的素炒,是所有的菜品中看起来最养眼的,可那红萝卜还是脆脆的根本没熟,只能喂兔子,除了颜色搭配的好看,真心一无事处。 “白菜一出,百财满屋” 一叠糖醋白菜登场,她醋放多了,所以颜色过深,那白菜都不白了。 别人家的娘子都像娘一样,敬着供着夫君,而他的娘子就跟逆女一般,处处都需要他操心,传说中的“小棉袄”是想也别想了。 父亲,您儿媳妇虽是夏家御厨的后人,手艺却一般,但她真的很善良,也很努力,不会如您继室那般歹毒的。 有一利就有一弊,您若是吃不惯,就少吃点儿,毕竟这是儿子唯一的家人了,您就多担待些 总之,都娶进门了,依着她那性子,儿子这辈子怕是都休不了妻啦 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 稷澂经过诸多的腹诽,心脏的承受能力已经大幅度提升,原本不能自已的悲伤,也在不知不觉中淡化。 摆完贡品后,夏藕捡了一根树杈,在坟前的地上画了个大圈圈,将纸钱都挪到圈圈里面,道“夫君,烧纸钱啦” “好”稷澂拿出火折子,将烧纸点燃。 “父亲,拿钱来,拿钱来,拿钱来啊 父亲拿着钱后,想买啥就买啥,您别舍不得买,下次还给父亲烧” 稷澂默默的掀开眼皮,瞅着这个十分不见外的小娘子,一口一个“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亲爹呢 夏藕又开始,继续对着火堆念叨。 “父亲啊,您可要保佑夫君健健康康的,举业走得顺顺利利的呀 再保佑保佑小藕,出门遇贵人,捡银子,再保佑我越长越漂亮,胸部以下都是腿” “来,给父亲磕头”稷澂实在受不了啦,拉着她一起磕头。 哪怕是他,听着小娘子让父亲保佑的诸多事情,内心都在无声的哀嚎。 这要是他父亲在天有灵,真听到了这些,要做何种感想 曾经,村中那个身体干瘦,头发枯黄,面色无华的小狗子,已经脱胎换骨,从外貌到性子与月前都迥然不同。 在自己的耳濡目染下,她不说话时还带着一丝书香气,怎么看 都是娇养的姑娘。 就这样尚不知足,出门还想遇贵人,捡银子 这美事儿想的,比大梦还真 父亲,肯定不会保佑她这些的对吧 原本庄严的祭奠,在一个聒噪,一个腹诽中结束 “稷秀才,在吗”山脚下传来田里长的声音。 “在”稷澂对着正扯脖子看的小娘子,道“我先过去看看。” “好,夫君你去吧,一会儿我收拾好去山下找你。”夏藕脆生生的答道。 稷澂刚一下山,田里长就带着小半个村的人迎过来。 “稷秀才,听说你日日都定杨柱子家的丝瓜水” “嗯。”稷澂神色淡淡的颔首,定又是为利而来。 田里长早年下过场,有幸得了个童生,在村子里很是有威严。 他拍了拍杨柱子的肩膀,道“柱子,你和稷秀才说吧” “是村长”杨柱子搓了搓手,道“公子,是这样的,我一人负责不过来五桶丝瓜水,想匀出去给几户,一根丝瓜藤才一碗,攒一桶也不容易,价格上您涨些可好” “不用了。”稷澂薄唇轻启。 果然,如他所料。 这个村子的贪婪,从未超过他的预想。 当年,他父亲生前地里的租子是十里八村最低的,还特别关照某些贫困的村民,但不患寡,而患不均,给了这个,旁人就也想要。 田里长惊愕,道“不用怎么能不用呢” “秀才公不是拿了夏家千八百两银子又何必在乎这点小钱”鲍大鱼新娶的妻子谷桂花,语气不善的出言。 她半月前路过稷家,正见杨柱子给送采买的粮食,当再次见到了小狗子,她差点没认出来。 小狗子日常都在家中,也不出来,见得机会不多,她以为笔墨不通的小狗子会被稷秀才嫌恶,可她明显过的极好,笑容常在 ------题外话------ 夏家是御厨后人,伏笔哈 (11)他的孺慕之情,早就耗尽了 公堂就是这么个地方,一言浮,一言沉。 高知县因为坐得高,距离稍微有点远,只零零星星的听到了几个关键字。 但见小舅子的嘴脸不,是模样这般大变,便心领神会。 几乎同时,高知县温怒的脸一息变成了浅笑。 唯有将这毒妇弃了,他们高c金两家才都能洗干净名声 于是,他当堂就判夏家归还所有侵占稷家的家产。 这里面除了现银,还包括举人村原属于稷寒山,却被夏三姑以母亲名义霸占的那座三进大院,还有良田五百亩,山头三座,又将之前累计获利的银钱赔上。 林林总总算下来,远超了价值一千两白银总预估 夏家虽是农户,却是耕读之家,夏老爷子最为看重颜面,这一听登时就厥了过去。 夏三姑哭得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什么都不承认自己毒害前夫稷寒山和金大乡绅。 “虽我半老徐娘,但失偶孀寡,上无翁婆,子已大,正瓜田李下,为守节失节改节全节事” “留则危险,嫁则更危”高知县立刻开口,制止住了她的话。 他是真的真的真的,再也不想再同这毒妇纠缠,嫁一个药一个,为谋得夫家财产,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他直接下令,道“将人拖下去,鞭挞五十,望其悔过” “稷澂,你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你可还记得曾经唤我母亲时的样子 夫君,你可还记得曾经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 我冤枉冤枉” 夏三姑斥责完稷澂,又开始向金大乡绅呼救。 最后,她出脱未果,由衙役强行制住,哀嚎声被堵住嘴的白布阻断。 夏家人又是一团乱。 他们已经被转了几转的形势,惊得自顾不暇,更是无法顾及夏三姑。 在被判决归还稷澂家资后,他们就已经找不到什么旁的说辞了。 葛氏的脸色冻结如冰,惊愕,畏惧,惶恐,怯懦,唯独没有愧疚。 “啪啪啪啪”明明鞭挞在皮肉上的声音,却似乎击打在众人的心头,更像锤子敲到了夏家人的脑壳上。 日后,谁还敢娶夏家女 娶妻如此,简直是坑害三代 稷澂从出生时生母就不在了,他曾真心把夏三姑当做生母,想要孝敬一辈子。 可前世他从云端跌到地狱,再爬回云端,尝尽世间百态,他的心在现实中几遭洗涤,把他的孺慕之情早就耗尽了。 他也慢慢懂得,世上本没有善,都是伪装面具厮杀。只要他足够强大,站得够高,任何行为都会得到尊重。 那些注定会失去很多才换得所谓的亲情,对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堂外人望着被鞭挞的夏三姑,再次议论起来,原本质疑稷澂的形势,也瞬时轰然倒塌。 夏藕看得实在是太激动了 若非自己口不能言,她非要为提督大人拍手叫好。 虽然,她离得远,具体没听清提督大人具体说得何种一番话,竟让案情急转直下,连县太爷的小舅子都讨好于他。 别看提督大人穿得不咋地,但气势这块拿捏的稳稳当当。 稷澂默默地数着夏三姑被鞭挞的声音。 待还差十五下时,他提出要替对方挨剩下的鞭挞,以抱当年的养育之恩。 是啊,哪怕夏三姑没有生育之恩,又是妾,但毕竟曾养过自己一场,这般也算周全了他的名声。 稷澂在得了高知县的默许下,缓缓地走到长凳上,替夏三姑挨剩下的十五个鞭挞。 “啪啪”长鞭抽打在他的背上,血色渗透素布,很快就伤痕遍布,足见身上皮开肉绽。 这一次,他彻底还尽了曾经十五载的养育之恩,与夏家再没有任何羁绊 金鑫则忙着让人备上笔墨。 他迫切地急需能解那种药的宝方 又给执刑的那两人,都使了好几个眼色 是以,那伤看着严重,实则没什么大碍。 可他仍旧忍不住担忧,关心的问道“贤侄,你伤的怎样,可严重”可别当误给他解药的方子才好。 “我就这给您方子”稷澂借着他的支撑起身,提起笔,将方子写好递给金鑫。 绝嗣药的确有解,可伤及男子根本,哪怕再得子嗣,十有八九也是死胎。 只有这样,金鑫才会时时刻刻的记恨夏三姑,不然随着时间淡化,可就又不好说了。 希望他送金鑫的这份见面礼,金家能喜欢 他要这对狗男女自相残杀,惨烈胶着,消耗遏制彼此,省得腾开功夫再如前世那般扒上清河侯府的大船 眼下,他羽翼未丰,尚且斗不过侯府,但前世那些残害他和父亲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金大乡绅不知其中厉害关系,拿了药方给几个老大夫验看,得知解药万分精妙,更是喜不自胜 堂外,那些迂腐的酸儒本还在弱弱地质疑稷澂,但一听“代刑还恩”,那些话就像吸气一般通通地收回到口中。 再说出口的言语,则纷纷倒向稷澂一方。 高知县拧眉,这次稷秀才名利双收,且还同夏家和继母彻底断情决义,日后再无牵扯。 一个对自己都这么狠的男人,未来可期 干脆他将这个好人,就做到底吧 于是,高知县趁热打铁,将苗师爷和衙役派去举人村,清算那些被抢占的家资,一律归还给稷澂。 夏藕吃饱喝足了,身体的力气也恢复了几分,就连低烧都退了。 她严重怀疑,原主的死不仅仅是因为外伤,还有生生被饿的因素在。 哼,夏家,洗干净脖子给老娘等着 她心中腹诽不已,面上却适当地摆出一副担忧夫婿安危的小娘子模样。 夏藕将他,细心的扶上驴车。 闹半天人家都是提早算计好啦,要不方才都雇好驴车了 好家伙儿啊 就等着卖惨,换个好名声呢 啧啧,难怪提督大人最后不仅权倾朝野,还寿终正寝,这份算计真是绝了 “不疼,无需惦念。”稷澂见自家小娘子直盯着他的伤,虚弱的勾起唇角。 他的伤虽疼,但压在心中的那块大石,却轻了些许 (26)专门会欺负他的小东西 今早,谷桂花又见了同稷秀才携手上山的小狗子。 这人更是脱胎换骨,不仅比夏家那几个姐儿更好看了,甚至比田里长的两个姑娘也水灵。 她大字不识一个,只知道自己长这么大,从未见过长得这般精致的小美人,就像破茧成蝶的彩蝶,处处都透着矜贵。 是以,她心里泛酸,就将实情告知了夏家。 夏家同田里长是姻亲,夏二姑枕边风这一吹,田里长可不就来说服杨柱子了 村中谁不眼红稷秀才飞来的横财 本就眼红,只不过碍于他在公堂上的威风,一时不敢动作,待知道有利可图,又岂能甘心 “我八月下场乡试,过些日子便同内子动身,所以用的丝瓜水有限,连日后的采买也是如此。” 稷澂知道杨柱子帮他采买时,哪怕他每次都会多给几文钱,但仍旧多多少少都会占些便宜。 例如,肉上份量总会差些,盐巴c酱油总会少些,稻米也总会斤两不足。 水至清,则无鱼,他不在意,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某些事,是不可以得寸进尺的,尤其某些长舌妇 他对着人群中的鲍大鱼,道“此事,谁在里面牵线搭桥,稷某心里明白,记得管好你的媳妇” “是,是,稷秀才,我一定管好贱内”鲍大鱼没想到自家媳妇私底下做的事,都被人家看在眼里。 田里长悻悻的假笑。 人家可是当年的案首,素有神童之称,如今除服,说不定就能拿个举人回来。 举人和秀才可不一样,举人是能做官的,他一个里长可得罪不起 村人一听没有便宜可以占了,纷纷离开。 混在人群中的夏苋,将事情从头看到尾。 原本昨日她听了桂花的话本还不信,于是,特意到稷家看了夏藕一眼。 小狗子不仅被养好了,还被宠坏了,那个在夏家脏活累活都做的奴仔儿,如今连下厨都显得笨拙。 不仅将炖肉都能糊了,甚至烩菜连盐都不知道再加些。 完全就是个干啥啥不行的废物。 可就是这样的笨媳妇,愣是吃饭先上桌的那个。 就凭这样啥也不会干,吃饭先上桌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过这种好日子 这一些都是她们夏家的 她在初嫁吴庸的时候,连火都不会烧,如今她什么都干,干啥啥利索,吃喝也都紧着吴庸,吃饭也不能上桌,只能吃残羹剩饭。 她处处操心,为家中操持。 即便是这样,她嫁人的一个多月,都没听到一句夸赞,还时不时的挨男人打,要闹着休了她。 这就是命嘛 她不认这个命 “夫君,他们散的好快呀,小藕还想给您站脚助威,摇旗呐喊呐”夏藕可是老书虫,那些文中极品一个比过一个刁钻恶毒。 她撸起袖子正要大干一场,让提督大人好好感受一下被妻子保护的滋味。 再亲眼看看她,舌战群雄的威武雄壮呢 结果不待她出手,人群就散了 听说,克制极品最有效的方针,就是成为更大的极品。 咦,难不成提督大人才是这个村最大的那个极品 稷澂被她犀利的小眼神看得毛骨悚然,问道“挤眉弄眼的,想什么呢” “夫君,你越来越好看了,小藕好喜欢你呀”夏藕不走心的表白。 稷澂挑眉,道“那好呀,晚上咱们把房圆了” “夫君,小藕年岁尚小,这个岁数不能欲念太重,会长不高的不过,夫君若是一意孤行,小藕也只能从了”夏藕小手揪着衣角,低声喏喏。 稷澂嗤笑,道“呵,臭德行” “嘻嘻,夫君最稀罕小藕的臭德行了”夏藕已经摸透了提督大人的心思,拉着他的手臂靠了过去,还用小脸蹭了蹭,乖得像讨好主人的小奶狗。 稷澂一把将小娘子给拥了过来,道“那还是把房圆了吧,让为夫好好的稀罕稀罕” “昂昂小藕想长高,那样就可以做夫君的拐杖了,夫君下次受伤时,就能使唤我了,小藕贴不贴心呀”夏藕没想到自己又被这个男人给撩了,立刻反击过去。 稷澂眸色幽幽,道“我谢谢你哈” “哎呀,咱俩谁跟谁呀,不谢”夏藕惯是没皮没脸的,抬起小拳头就锤了几个粉拳。 稷澂将那作乱的小爪子一把捏住,道“哟呵,小东西越发的没羞没臊了” “在夫君的美色面前,哪里还懂羞臊可不就没了”夏藕将不要脸进行到底。 稷澂败下阵来,道“脸皮还要不要了” “早就撕了,贴夫君脸上了”夏藕一个小眼神甩过去,小模样狡黠的不行。 稷澂张了张口,但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感情她不要脸也就罢了,他还成了二皮脸 哼,专门会欺负他的小东西 偷窥中的夏苋,又见这夫妻二人这般和睦恩爱,她的脚步是如何都迈不动。 她不禁怔愣住,表情逐渐狰狞,眉头颤动,心里如同油煎。 明明小狗子在夏家如同卑贱的下人,可眼下嫁人后,却同自己好似成了云泥之别,她是那脚下泥,而原本任自己驱使的小狗子,却成了高不可攀的白云,既纯洁无瑕,又令人仰望 她不甘心 不甘心 夏苋心有不甘,找到了金大乡绅唯一的儿子金子琨。 金大公子今年二十岁,身为楚知县的内外甥,他在这片儿的纨绔子弟中,也算有头有脸,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但尾巴却都扫得很干净,所以名声还是不错的。 自从金子琨生母夏三姑被休,他就也被连累了,金大乡绅总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数落他。 这日,金子琨被夏苋一口一个表哥叫得连骨头都酥了。 二人许久未见,自是一阵干柴烈火,好一阵欢好。 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金子琨本来都玩腻了这个表妹,这回却兴致高涨,摆出来降凤十八式。 夏苋把金子琨伺候舒服后,就准备开口提夏藕的事,让他出手毁了小狗子。 但不待她开口,金子琨就问道“表妹说,是爷厉害,还是吴庸厉害” (28)劫财 “走吧”稷澂在桌案上放了茶水钱。 夏藕忙起身,神色乖巧的跟在她后面。 糟了,坐的有点久,腿发麻了 稷澂一回身,就见小娘子顺着拐,僵手硬脚的砸来。 他抬手将小娘子扶住,又给她揉了揉顺拐的小腿儿,英眉微挑,道“怕了” “不是怕,是敬爱,您这是为小藕出气,才会这般的”夏藕敢说自己在亲眼看见夏苋堕入青楼后,后背发凉嘛 倘若亲眼见过提督大人在县衙舌战群雄,发现他有勇用谋后,那么在见识了他不动声色的处理掉杂碎,她便明白了自己在他面前再无后悔权。 她深刻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地位,这个她曾经以为好拿捏的病秧子,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分分钟就能捏死自己。 稷澂对她的识时务很满意,幽幽道“只要娘子不谋害亲夫,我便不会对你如何,毕竟你是我的娘子,是家人,我对于家人的没那么爱挑剔。” “小藕最喜欢夫君了”夏藕忙表忠心。 从今以后,她可不敢有什么二心了,那夏苋就是鲜血淋漓的例子。 她亦步亦趋地随着提督大人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就见前面拐角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机警地垫着脚尖,凑到稷澂的肩膀,低声嘀咕道“是吴庸” “不错”只见稷澂应声的同时,指尖微微捻动,手中的石子飞射而出,传出破风的声音,快得化作一道虚影。 “啊”随着这声惨叫,吴庸倒在地上,身体磕在硬物上,瞬间,头破血流。 稷澂缓步上前,蹲下身摸出吴庸藏在身上的百两银票。 就在他将要离开之际,发现自家小娘子跟了过来,做贼般的缩着手脚上前,顺带将吴庸身上的碎银子和铜板,也都给摸走了。 夏藕见他看过来,道“这是脏银,不干净,我替他花了,消灾” 她记得按照剧情,原主在被灌了哑药后,虽然口不能言,又重伤了底子,但若是及时就医,还尚有一线生机。 她在过门的路上,看见熟人便挣扎着求救,却被吴庸暴打。 她被打的摔倒在地,后脑重重地撞在石角上。 血流满地,好不凄惨 吴庸也是凶手之一。 他活该如此 “走吧”稷澂趁着这会儿街上没人,拉着她迅速离去。 就在他俩走后没有多久,后面的那群闲汉就跟了上来。 “那吴庸去哪了啊咋一转眼就不见了” “不过是让这小子,请咱们一顿饭,就跑了” “你们看,地上血泊里的那人是吴庸吧” “糟了,快走” 闲汉们想走却碰上听到消息,急吼吼赶来找吴庸的夏家人。 钱氏听说女儿被卖到花楼,立刻就央求全家人赶来了,正正撞见火急火燎要遁走的闲汉们。 再见地上生死不明的吴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啊,杀人啊,杀人啊” 一声尖叫刺破苍穹,引来无数归家的行人。 闲汉们趁乱跑走了几个,但大多都被人群给围住。 待衙役赶来之际,稷澂已经同夏藕到了鬼市。 因为高知县做大了配婚一事,引来无数投机的商贾,便取消了原来的宵禁。 如此,各种各样的交易更是五花八门,这里面就又冒出了个牛马市。 唐律疏议记载:马牛军国所用,故与余畜不同。若有盗杀牛者,徒两年半。 朝廷不让杀牛宰马和买卖牛马的肉,但对于民间富户的需求反而增大,黑市就猖獗起来。 某些投机商人就开始以杀牛宰马卖肉为业,私底下上行下效公然违反禁令。 高知县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曾经穷得要吃土的清河县,在这些商业的带动下,税收高了近十倍。 于是,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黑市商人的胆子,也随之更大了。 几乎,每七日一集,高知县也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就暗示商户,某些生意见不得光。 于是,商户们便在夜里,现宰杀牛马售卖其肉。 老百姓称呼为鬼市,来往的人三教九流都有。 本朝新立后便放宽了宵禁,如勾栏瓦舍日夜灯火通明,寻欢作乐消遣放松之人比比皆是。 鬼市也自然有鬼市的规矩,落日时入场,鸡鸣时散场,东西不能见光,也不能问来路,但凡进来的人都要买一张面 具,不论是顾客还商贩。 面具的形状可分为人面和兽面的,材质为竹木,嘴巴和眼睛的地方都留有孔眼,以便说话和视物,两侧有小孔,穿入线绳,挂在耳朵上。 因为在鬼市,这面具是必须品,所以便是漫天要价,成本在几文钱,却卖到一两银子一个,但基本来这地方消遣的客人,也都不差这点儿钱。 稷澂挑了一个荷花仙子的面具给小娘子,道“带上吧” “这个给夫君”夏藕也帮他挑了一个鹤仙人的面具。 紧接着,她不待提督大人掏钱,她咬了咬牙,便主动拿出二两银子给了摊贩。 之后,暗暗肉疼,捂紧了小荷包。 舍得小钱,才能套得大钱,这次她掏了,下次不就应该换他出了 她就这点银子,花完就没,但提督大人那里可是攒了很多,她都惦记好久了。 二人带好面具,这才往鬼市里面走。 鬼市上面架一块久经沧桑的大木牌,上面写着:阴阳分两路,人鬼终殊途,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 东西c南北两条大街交叉成为一个大“十”字,将鬼市分成了四片区域。 南街买卖人口,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就是北街,买卖牛马。 而东西两边则是买卖东西,有书籍c有古董,繁杂异常,但来路都见不得光,有从死人身上扒下的,也有偷来的。 且一旦交易便是银货两讫,是亏是赚,都是概不退换。 昏黄的光线下,一个个狰狞的面具频出。 比起热闹的早市,这里真的像是鬼怪做生意的嘈杂处。 夏藕陪着提督大人来淘金,有猎奇,也有忐忑。 她从没来过这种混乱嘈杂的地方,心里有些怕怕的,原本跟在稷澂身后,现在也变成拉着他的大手了,且还有越拉越紧的趋势。 稷澂垂眸,小娘子乌黑的眼瞳中清澈明净,仿佛浸泡在水里的墨玉一般,惹人怜爱。 他将她的小爪子回握,捏了捏,道“不怕,有我在呢” 说着,他在一个旧物的摊前停下,动作随意的挑拣。 夏藕也觉得好奇,却不敢擅自动手。 这种地方怕是会讹人的,若是赖上她毁坏了什么,能可赔不起,过过眼瘾就足够了 ------题外话------ 鬼市历史悠久,最开始其实就是个旧物市场,后来人多了,规矩也多,成了古旧物大市场了。 相传,在鬼市买东西砍价后,顾客便不能不要,否则就会倒霉。 溁溁是天津人,天津也有那么一个鬼市,还是从清朝就流传下了的,但早些年鬼市都改在白天了,少了那种调调,便也不再去了,听说深圳还有鬼市,溁溁表示摩拳擦掌。 (29)北街买马 晚霞的余韵透过云层,将一派热闹非凡的鬼市镀上一层淡淡血红色。 喧闹叫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夏藕就见稷澂选中了一个“旧铁牌子”,锈迹斑斑的,可丑,可难看了。 他和商贩在手上互相画着什么,就给了十两银子。 她本能的觉得商贩应该是亏了,还是血亏的那种,能让提督大人瞧上的东西,摊贩才卖十两银子,怕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卖的是什么吧 一不小心就想多了,急忙又低头去看摊子山的东西。 不能再想了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错,她什么也不知道 稷澂瞧着她,鹤仙人面具下的脸,笑了笑,道“可有看上眼的” “暂时还没有,再看看吧”夏藕的话说得很有余地。 哪个女子不喜欢买买买 但她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盘,她想要银子,将主动权留给自己 二人又往北街,买卖牛马的那头溜达过去。 因为天色尚有余晖,宰杀尚未开始,可因为常年的宰杀,这片土地已经变成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儿。 老弱病残的牛马,被圈在每户摊贩的后面,只待夜色降临,杀戮便开始。 比起繁华的集市,这里更像是屠宰场。 那些即将被宰杀的牛马,似是知晓将要面临什么,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夏藕是个食肉动物,但却连鱼都未杀过,她瞅了一眼案板上的屠刀,只觉得一股冷意袭遍周身,小腿儿止不住的发软,不想再继续看了。 稷澂捏了捏她的小手,道“百鬼夜行,有人混入其中,乐此不疲。万人闹市,有鬼混入其中,瑟瑟发抖。 所以,鬼哪有人心可怕,不是人人皆恶人,不是鬼鬼皆恶鬼。” “是这个理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万里深海终有底,人心五寸摸不着” 夏藕微微垂眸,浓密的长睫下,眸底微有暗影。 稷澂见她这般模样,心中莫名不舒服,便道“大概今夜要牛马各宰杀五十头,娘子若是瞧上哪个,为夫便送你了。” “可以直接买活的,不杀了吃肉嘛”夏藕投去询问的小眼神。 这一刻,她在这个危险的男人面前却极安心,莫名觉得,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 稷澂薄唇轻启,道“可” 闻言,夏藕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樱桃小嘴张张合合,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喜讯,即使面具照着脸,也遮不住她的惊喜。 稷澂看着她期待的小模样,心里就像是含了蜜糖似的甜滋滋的,差点就想为小娘子将整个马市包下来了。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不动声色地提议,道“咳咳,去找头合眼缘的吧” “好的呀”夏藕瞳孔如宝石般熠熠生辉,将视线挨个扫了过去。 这些牛马老弱病残皆有,就是她想救走,也未必能养的活。 稷澂原本见小娘子开心,他的笑意也更浓了,眼底波光潋滟,可当她再次陷入落寞,他的心便又发堵。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二人的布履踏入北街,期间没有再言语,气氛微凝。 夏藕望着一头头待宰的牛马,心里沉甸甸的,她想自己以后都不会再吃肉了。 可她最爱吃肉了,还是个无肉不欢的性子 罢了 至少,再也不会吃牛马的肉了 倏忽,她的视线停下。 左前方的那匹小马驹,一看就是生下没多久的,它浑身泥泞,衔了朵小花在嘴里啃着玩。 夏藕忍不住开口,道“老板,你家这小马驹还没断奶,怎么就拿来宰杀呢” “这小马驹是个兔唇,根本吃不进去奶水,今早才到我手上的,不赶紧趁着有口活气吃鲜肉,难不成还要爷给它养老送终,披麻戴孝不成” 马贩子一看来了个女子,便出言不逊。 “嗖”一颗石子打在马贩的膝盖上,他腿一弯,正正的跪在夏藕面前。 稷澂漫步上前,静立在夏藕一侧,半垂的眼帘下,双眸幽黑如墨汁,似暗夜,又好像无底深渊一般,睨着马贩,道“既然不懂规矩,那我便教教你”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老爷大有大量”马贩子被这一招惊得呆若木鸡,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能以内力将石子精准打在人腿穴位上的男子,怎么可能是什么善茬子 在鬼市上想让个人消失,简直太简单不过。 “娘子,气可消了”稷澂语气温柔的问道。 夏藕扯了扯他的衣袖,喏喏道“夫君,我想要这小马驹,好不好” “好”稷澂对着马贩,道“都听到了,开个价吧” “十两银子不不,小人送您,就当是给贵夫人赔礼的。”马贩子哪敢再托大,只想赶紧将这瘟神送走。 稷澂随手捏出一个银元宝,道“这是十两银子,拿去” 马贩子没想到这位爷,还能给他银子,收下银子后,利索的将小马驹给牵了过来。 小马驹因为兔唇,无法吸奶,看上分外孱弱,走起路来还踉踉跄跄的。 夏藕见它这般模样,很是心软,道“哎,只有人类幼崽最没用,出生时啥都不会,还非常脆弱,别的动物幼崽生下来就跑跑跳跳的” “自食草的牲畜出生,学得第一件事便是保命,哪能允许慢慢去适应” 稷澂这才正视地瞧了一眼小马驹。 登时,眸子一紧 他扶了扶脸上鹤仙人的面具,再次瞥了一眼过去,只见小丫头全心全意的顾着看小马驹,似是十分欣喜。 他忍不住勾唇暗笑。 大宛马 小丫头的眼力,还真是不同寻常 他又从满身泥污的小马驹身上,找到一块稍微干净的皮毛,仔细瞅了瞅。 从毛色到骨骼,都是精品,长大后一定是难得的宝马,他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却更是难以置信 前世他的坐骑便是大宛马,俗称汗血马。 这马儿生性霸道,将它关到马厩里,其它几匹马吓得都不敢吃草料了 事实证明,大宛马确是难得的良马,还可以用于繁育,改善马种。 不过现在想那些都太远了,这小马驹生的个兔唇,怕是不好养活,不然也不会误打误撞到了鬼市卖肉了 ------题外话------ 大宛马dà 古代西域大宛国所产的良马。 史记大宛列传:“大宛在匈奴西南多善马﹐马汗血﹐其先天马子也。“后以泛指骏马。 (30)人家啃老,她啃提督大人 夏藕得了小马驹,就着急给它弄点吃的,挨饿的滋味太难受了。 是以,她便不愿意再溜达了。 就在她们即将要出了北街的时候,一匹正在待宰的黑马,奋力嘶鸣。 那黑色的母马是匹伤马,在大腿至后臀的部位受了大伤,估计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夏藕又心软了,可她不敢得寸近尺。 提督大人已经给她买了一匹小马驹了,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那十两银子说不定就打了水漂。 倏忽,那匹黑色的伤马冲破的栏杆,奔着夏藕的方向疾驰而来,锐不可挡。 “哒哒哒哒”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驻了,沉默蔓延,空气微凝。 她的前方传来尖叫和惊慌失措的声音。 马贩子正在努力地控制着黑马,可是不论他如何安抚,那匹伤马却依旧癫狂着,不肯停下来。 因为骤然发力,它后腿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直淌。 “让开,让开。”马贩子拉紧缰绳,神情惊慌地让左右的人,都疏散开来。 稷澂眯了眯眼,眸子幽深,宛如即将出鞘的宝剑,随时都有可能大开杀戒。 夏藕身前的风呼啸而来,吓得小心脏几近跳出了胸腔。 却见那母马猛地停住,它的马蹄高高抬起,长长地嘶鸣一声,再也没有往前冲撞过来。 周遭骤然宁静。 夏藕擦拭着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子,她发现自己又有些腿软了。 许久之后,她才清了清嗓子,缓缓问母马,道“你是想我买下你嘛” “咴嘶”母马再次长鸣一声,噗通一声屈下马膝,就像人类那般重重地跪下。 要知道马儿自出生起,学得第一件事就是站立,之后才是本能的吃奶,此后连夜里睡觉也都是站立的。 马儿有着它们特有的骄傲,现在却给她跪下了。 “真的要我买下你”夏藕不可置信,再次问话,语调还有些僵硬。 “咴嘶”母马跪下的动作未变,又低下高昂的头颅,似是祈求。 夏藕仰着小脑袋看着提督大人,眸中似有星辰闪动,纤长的睫毛遮住了水漾的流光。 她吸吸鼻子,哽咽的声音婉转而出,道“夫君” 这一声夫君把稷澂的鸡皮疙瘩都叫出来了。 他下颚微抬,对着马贩问道“这匹多少钱” “这可是战场上下来的要是旁人要起码要两百一百两,您要就给八十两吧” 马贩子本想要狮子大张口,但被稷澂似是看穿的冷眸子,吓得直接打了折扣。 稷澂将他从吴庸的那抢来的一百两银票递了上去,道“找钱吧” “夫君,小藕又让你破费了”夏藕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这样一匹伤了后腿儿的马,哪怕康复也是再无用处的,不然也不会送到北街按斤卖马肉。 她一晚上便买下了两匹马,“糟蹋”了九十两,若是放在旁的农户家里,全家一年的花用也不过二两银子。 她简直就是要剁手了 可是她哪怕对人能狠得下心,却对小动物下不去狠心。 “我是你夫君,总不能看着你在街上哭不是”稷澂莞尔一笑,话风突转,道“回去记着给我打个借条” 夏藕原本听他前半句还是眉开眼笑,但等他后半句一出,骤然如遭雷击般呆立原地。 傻眼了 她早就想要赚银子,还是财源广进的那种,可是,就只能停留在夜里默默地想想的阶段。 什么卖菜谱,卖衣裳的设计图,发明自行车c三轮车c婴儿车,乃至护肤品的制造,那些通通都是女主的事。 她不过一个炮灰女配,哪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只想着悄咪咪的活着,至于要求也不高,就是什么活也不用干,还能吃香喝辣,不受欺负就行。 所以,她一时也想不到怎么赚钱,人家啃老,她便只能啃提督大人了。 “可否不写借条呀”她搓了搓小手儿,那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浮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在夕阳的余辉下,水光似要溢了出来。 稷澂淡漠地扫了她一眼,道“娘子以为了呢” 闻言,夏藕一副被雷劈中的丧气模样。 男人变脸什么的,果然就是分分钟的事啊 她可怜巴巴地盯着他,再次厚着脸皮凑过去,道“小藕还不起的” “呵,先写上借条 再说吧”稷澂的嘴边,虽然勾起一抹淡淡的嫌弃,但眉梢眼角却明媚如春光,暗搓搓的心情大好。 压下这股子躁动的心情,他清冷开口,道“走吧,再不走娘子这两匹马,可就全交代在这了” “夫君的医术,也能给马医治嘛”夏藕没想到提督大人还有此等本事。 不仅能给她解了哑药和调养身子,还能做兽医 稷澂薄唇轻启,柔美的嗓音中带着一丝特有的傲娇之感,道“娘子以为呢” “夫君最本事了”夏藕连思绪都无需理顺,就又开始拍马屁。 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夕阳也随之落得更低了,余晖几乎隐没。 他们出了鬼市,冀漾雇了牛车后,拉着二人二马踏上回村的土路 因为他们是踏着浅浅地夜色回到的村里,所以习惯日落而息的村民,都未曾注意到他们。 三进的大院,不过就住了他们两口人,所以空屋很多。 稷澂随意推开一间空屋,将两匹马儿牵进去,又拿出十多支蜡烛,将屋里点亮。 “刷”医箱打开,一排亮铮铮小刀闪亮现身,大大小小数十把。 第二层是针管,最大的有小儿手臂粗,小的就和扎鞋的那种一般大。 第三层是尖头镊子c角针c圆针等等的。 稷澂将桑皮线准备好,却又犹豫了一下,转头找到看得目瞪口呆的小娘子,道“去烧水” 夏藕已经被提督大人的这套工具给惊呆了。 这位爷难不成也是穿越来的 但看着也不像呀 对了,想起来了,六月初六那日,他刚一回到稷家,就在猪圈里挖出来这个医箱,还在河边洗了洗,结果他却撞见了她偷钱氏埋的银子。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愣着做甚烧水吧”稷澂看看母马后腿的伤口,拿出来棉花球,沾了些止血药水,轻轻的擦拭着 ------题外话------ 马儿真的很聪明,很有灵性 (31)来,掏粪吧! 稷澂用了几十个大棉球,才把母马伤口周围的血擦干净。 这会儿终于能看清楚伤痕的深度,再用小刀将伤口附近的毛刮掉。 注射一针麻药,紧接着再用烈酒消毒。 “这就去,这就去”夏藕瞧见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既忐忑,又担心。 她不大会生火,但笨人有笨招。 她在灶台下埋着火种,加入干草,再扇扇,很快火苗就起来了。 一个灶台熬水,一个灶台将羊奶热上。 她刚才看见提督大人的大粗针管了,小马驹是兔唇,一吸奶就漏气,但是用针管直接喂到喉咙里,应该可行吧 很快水和奶,就都烧好了 当她提着羊奶和开水回来,就见一道屏风竖在门口。 她颠颠地绕了过去,只见烛火下提督大人眉目很自然的舒展着,几缕发丝不羁的垂下,隽秀的脸上有种温和的贵气,却又邪魅诱惑。 他一抬眼,漆黑深邃的冷眸对上了她的杏眸,微微勾唇一笑。 瞬间,夏藕的心房,又是一阵小鹿乱撞,若不是她惦念这两匹马儿,她怕是连魂魄都要被勾走了。 她吹了吹热羊奶,盼着快些晾凉。 视线却忍不住再次瞟了过去,只见他一双即便戴了白手套,也依然能显出来修长的手,熟练地运用着薄如蝉翼的刀片 她凑过去看,同样也看到伤痕,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腿都有点软了。 这得多疼啊 这母马可真是条硬汉子,它若是能康复就娇养着吧 她带着它,大家一起啃提督大人 再一转眼,提督大人已经缝合成功,然而明显他的针线活并不好看,想一条蜈蚣一般丑陋。 他给贴着一大块开水煮的白布,因为伤口太大,两头都露出来一些伤,还在慢慢的渗出来血,将白布也染红了,看起来更狰狞了。 夏藕又是一阵惊讶,小表情几变。 这位爷的医术是和谁学的呀 还有那白手套,也太讲究了 她狗腿子的打好温水,给他净手,问道“夫君,母马的伤势如何了” “已经清创缝合了,但伤势不轻,具体还要再观察观察。”稷澂神色不变。 这匹母马可能怀孕了,若不是他经验丰富,怕是根本看不出来,月份太浅显了,怕是还不足一个月。 马儿每胎大多只生一匹马崽儿,一次怀孕要三百多日,基本是一年一胎。 一般从两岁左右开始配种,养好的话,可以到十岁左右还能繁殖,也就是说能生八至十胎。 小娘子这是什么神仙体质,随随便便发个善心都能十倍回报。 而且,看着她,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前世的师傅,那个温和慈祥的老军医,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传道授业。 手术刀,白手套,甚至是麻醉药的配方 这些物件与医术,通通都是老军医传授给他的。 罢了,他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小娘子什么了,省得她骄傲 “夫君,你真厉害”在夏藕看来,这已经是一台很复杂的手术了,若是放在现代,怕是要主任级别的大夫率领好几个护士姐姐,才能上场操刀的那种。 紧接着,她把小马驹的马嚼子拿下来。 “等”稷澂的心一提,险些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方才,他忘记提醒小娘子这是一匹汗血马,而且极有可能是尚未被驯服的野马小崽子儿,哪怕还小不戴马嚼子,它也会咬人的 他前世的坐骑,便是属狗的那种,将伺候他的几任马夫都给咬进医馆了 话音尚未落下,只见小娘子轻轻地把小爪子放在了汗血马的小脑袋上。 取下马嚼子不赶紧跑,还摸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直叫素来波澜不惊的提督大人惊奇。 但见那天性本应暴戾的汗血马,在夏藕的抚摸下,非但没发狂,反而温顺地蹭了蹭小娘子的手心。 稷澂:“” 又听小娘子不停的轻声念叨,道“乖,小马儿,你配合些,将奶水吃下去,就能活了,等你再大些就让你爹给你做缝合,将兔唇合二为一,你也不用担心被旁的马儿笑话了” “咴儿”小马驹应声。 “初生驹必须在出生后两日内排出胎粪,否则幼驹会表现出不安c回顾腹部c举尾c弓背,或日后肢蹴踢腹部,甚至犬坐呻吟等病症。” 稷 澂面色清爽,神情淡然得开口,一如他之前的模样。 夏藕很是担心,道“那咱家小马驹出生几天了,它兔唇,没有办法进食食,肯定没排出胎粪,怎么办啊” “发现后自然要及时处理,医术上记载可用手指涂油从直肠内取出粪便,并用温水进行灌肠,非不已情况下不可使用泻剂,另外初乳也有促使胎粪排出。”稷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夏藕嘴巴嗫嚅着盯着自己的手指,又抬起小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提督大人。 “夫君的意思是要小藕,用手指涂了油往小马驹的” “它自出生起,怕是就没吃进去几口奶水,不然也不会沦落到鬼市等死。 能到北街上的牛马,都是被驿使认为无用的牲畜,或者根本就不可能存活下去的” 稷澂面上不动神色,实则差点笑出声来。 这小丫头咋这么有意思 夏藕拍着胸口,缓了口气回头冲他,道“那我先让小马驹吃两个口奶,之后再来吧” 争取让它体面的吃完奶。 很快,她就做了心里建设,用干净的棉布擦拭干净小马驹的鼻孔,防止一会儿进食时奶水堵塞鼻孔,造成幼驹呼吸困难。 稷澂将温热的羊奶倒入大针管,再将针头换上羊肠做的针管,递给小娘子,心情不错道“试试吧” “谢了,它爹”夏藕接过大针管,弹了弹,将空气挤出去。 “谁是它爹”稷澂抱臂,看着小娘子和小马驹,似乎他是那个负心人 “我是它娘”夏藕弱弱的回了一句,模样乖巧。 心中却暗暗翻了个白眼,还能是谁 当然是那个病娇的提督大人呀 她轻轻的将软管对着小马驹的嘴里按下去,让奶水缓缓流入它的喉咙。 小马驹十分享受的吃起羊奶来,大约是饿极了,足足吃了五个小儿手臂粗的大粗针管。 最后,它还打起了饱嗝。 夏藕终于把马儿喂饱了 (15)人算终究比不过天算 钱氏怎么可能容忍自家闺女,在日后混得还不如四房的丫头 她挡在婆母身前,道“感情我家阿,老夏家学富五车的长子长孙,就靠着个丫头片子提拔了” “那大嫂又想如何 哼,打算往死里欺负我这寡妇” 谷氏可不是个吃素的,她同燕京的池夫人可是奶姐们,还真当她怕个村妇不成 钱氏将视线挪到教养大的夏蓙身上。 “我就纳闷了,一说到了老五你就疼的不行,一提到小狗子,愣是能亲自骗过来,再亲手给灌下哑药,同样都是你闺女。 啧啧要不是当年亲眼看着你怀孕,大了肚子,我都怀疑那小狗子是捡来的。” “吃了粪是吧连肺腑都臭不可闻”谷氏这回可是真生气了,撸起袖子就要开打。 夏蓙扯着她娘的袖子,道“娘,女儿想去池府,碰碰运气,日后得了富贵孝敬娘” “啪”谷氏气急,抬手就给了夏蓙一巴掌。 她呵斥,道“入了池府做什么你以为妾是最差劲的嘛下面还有诸多无名无份的通房,生死皆不由己 你以为依着美貌,就能得宠 入了门那就是别人家的,哪怕是妾,也是个通买卖的玩物。 你以为稷澂为何非要把你三姑,弄成稷寒山的妾 贱妾之身无论是抬举,还是作贱,都是达官贵人一句话的事儿” “这会儿倒是个为女儿前程,操心的好母亲了”钱氏睨着四房母女。 夏老四已经一年多都了无音讯,怕是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这谷氏也就成了无靠的寡妇,夏蓙素日里好吃懒做,读书的儿子更是烧钱。 她岂能容四房吸着夏家的骨血过活 那通通都是她的财产 葛氏挥了挥手,道“好了,暂时先这样,老大家的你带着人,先赶紧收拾收拾老宅。 谷氏,你留下” 很快一屋子的人都离开了,就连趴在门板上的夏三姑,都被抬到了柴房。 “谷氏,小狗子是谁的孩子” “婆母再说什么,我听不懂” “得了吧,在我面前装什么 近年来家里富裕,就当养个奴才,也没什么” “婆母,小狗子真的是我的骨肉,只不过生产当日难产,这才对她有所不喜。” “当年你产小狗子的时候,在娘家吧 后来,又对这孩子种种不喜,老婆子的眼,可不瞎” “看婆母说的,我娘家可没有同小狗子一般大的孩子。” “谷家的确没有,但池府上却有,池家二少爷同小狗子 啧啧,刚才老婆子略略一提,你就迫不及待炸毛了,还敢说不心虚” “婆母,您真的多心了” “那也成,明日就让夏蓙入池府为婢,去贴身伺候池家二少爷,日后诞下一儿半女,我夏家也成了池府正儿八经的亲戚了” “万万使不得呀”谷氏见瞒不住了,骤然跪下。 “婆母,十四年前,池大人的大娘子,高夫人生产时大出血,伤了底子,太医说她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孕。 她前面已经有了个姑娘这惹得池老太君要给池大人抬娘家庶女为平妻,要嫡子 我母亲绝没有要混淆夏家血脉的意思,都是为了咱家好” “如今,池府只有我家六郎一个嫡子”葛氏听到自己想要探知的话,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待池大人百年之后,那池府自然而然的就改姓夏了 谷氏太了解她家这个婆母了,重重点头,道“是” “罢了,念你一片忠心,老婆子会将这个秘密一直带到棺材子里。” 说着,葛氏忽然想到了原本的池家女,十多年来她本能的就很不喜欢这个六孙女。 然而此时,夏藕的存在,威胁到了她家金孙,那就更是恨不得夏藕消失。 葛氏顿了顿,又道“可那小狗子,你要如何处理” 谷氏听到婆母允诺,总算将提着的心放下,又接着商量后续之事,争取永永远远的李代桃僵 然而,人算终究比不过天算。 钱氏瞒着旁人,将熟识的人牙子领到村外,又使计将夏蓙引了过去。 大麻袋一套,就将这个侄女给远远的发卖了。 因为夏蓙知文识字,琴棋书画又全都有涉及,模样还出落的很水灵,且正值十五六的妙龄,乃完璧之 身,足足卖了八十两白银。 至于发卖到哪里,钱氏丝毫不关心,反正不过是个没爹的丫头片子,还能闹出哪样 钱氏拿到银子,担心被谷氏察觉到,也不敢留在手上,而是埋到了后山的桃花树下。 之后,她挺了挺腰,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割猪草。 眼下,家中的牲畜都归她伺候着,可累死个人了 不远处的草丛里,夏藕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是来挖野姜的,没有姜的红烧肉是缺少灵魂的 想不到啊,恶人自有恶人磨。 曾经,那个可劲儿欺压自己的亲姐姐,就这么被敬爱的大伯母给卖了 要说整个夏家人,夏藕心中皆是万般的嫌恶,但最恨之人,除了她那个所谓的母亲谷氏,便要数这夏蓙和那个夏苋了。 因为谷氏顶多只是无作为和给她分派活计,而这两人却于蠢坏之外,更多了一条“毒”,她们不仅使唤原主,还羞辱打骂,可劲儿的作贱。 例如,让她顶替夏苋配婚,之后还给她灌了哑药,又弄出个吴庸这个生性残暴的鳏夫来。 林林种种,绝对不是普通的毒,而是刻入了骨子里的剧毒。 若不是她们合起伙来算计原主,毒计一个接着一个,钱氏未必真敢让谷氏给夏藕灌哑药。 葛氏至多也只会恐吓她不准乱说,再过分一些,也只会困住她,再暴打一顿,让她闭嘴而已。 夏蓙却千方百计的挑唆谷氏,给她猛灌大剂量的哑药。 也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末了夏蓙还成了主力,谷氏反倒成了帮手。 难道就因当初云游僧侣的那一句话,夏家六女比其余几女的命格更为贵重,就换来堂姐们的妒忌 妒忌自己生得比她们的五官底子精致好看,命格比她们贵重 ------题外话------ 本文无空间,无异能,男女主双处,无小三,甜文不虐,其实连金手指也没有什么,但是有因果。 (32)还算小娘子有点良心 那个“娘”字,让稷澂的心情莫名大好,决定不让小娘子给马儿子亲手掏胎粪了。 他从医箱里翻出一套银针,准备让小马驹自然排出胎粪。 “乖,她马儿子” 夏藕不懂马儿,但养过狗,只还当马儿天生都如此温顺,倒是没生出太多惊讶。 她更关心小马驹究竟能不能活下来,借着提督大人的贵人之气,想必小马驹也能平安。 它还那么小,出生也不过一两日的光景,她希望它能活下去。 稷澂瞧小娘子和小马驹混得很熟,坏心思的提醒,道“你家马儿子该排出胎粪了” “我先去净手”夏藕咬着后槽牙道。 想到那个情形,忍不住阵阵的反胃 她从屋里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重新镇定一下情绪。 稷澂敛容淡笑,清泉般的眸子隐有漩涡涌动,对着她的背影追了一句,道“你马儿子还在等你哦” 闻言,夏藕脚下一个踉跄,扶住门才稳住身形,连头也不回的说道“马上就回来” “真漂亮”稷澂在小马驹的身侧单膝蹲下。 结果与猜测的一样,这确实是西域大宛国所产的汗血马。 它的毛已经被小娘子擦干净,露出淡金色的皮毛,随着长大毛色会微微加深成为金色。 饶是瘦瘦小小地它瘫在那里,也散发着一股桀骜的王者气场。 虽它出生只有一两日,也很瘦弱,却明显能看出线条紧实,筋肉发达,相信待成年后,爆发力与耐力都远远超出寻常战马。 依着他的相马眼力看,这小马驹乃是属于汗血马中最为珍贵稀少纯种的宝马,价值万金,还是可遇不可求的那种。 还有刚刚那匹求生欲极强的母马,明显是两三岁的战马。 可这种马匹灵性非常,乃市场上不多见的好马,如何会流入鬼市 总不能是这两匹马儿,都是为了等小娘子这个伯乐,才来戏耍民间吧 世上从没这么多巧合,里面的水肯定很深,还需要再探查 稷澂安抚好汗血马的情绪后,又给它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没啥大毛病,除了唇腭裂,也就是俗称的兔唇。 但在针管下养着想必存活也不难,就是麻烦了些。 唇腭裂这种病多发生在近亲产子的生灵身上,像是这种野性未驯的汗血宝马,还是比较少见。 毕竟大多都是野马,自然繁殖,大概是哪个高门追求纯血马,硬是给扯上了红线,待诞下小马驹见是马嘴畸形,觉得不吉利便弃了,手下或者马夫相马的本事也不到家,为了捞点银子,将其卖入鬼市。 “夫君,看这猪油行不”夏藕抱着油罐子,颠颠的跑过来,问道。 虽然,屎什么的很脏,可小马驹若不及时排出胎粪,这马生就毁了 至于,臭臭那些她忍忍就过去了 牺牲她一小会儿,救马儿一辈子,值了 结果,待她急吼吼地折回,来救马命的时候,只见提督大人始终有条不紊的,冷静地给小马驹针灸。 那银针捻得极稳,一看就有经验的老手。 待稷澂捻入最后一根银针,额头已经冒出一层薄汗,耗费了很大的体力。 夏藕见他不言语,也不尴尬,捏着小帕子,垫着脚尖给提督大人拭汗,甜甜道“夫君辛苦了” “稍后你马儿子就能排粪了,你记得带去后院溜溜,将屋里弄脏就炖了它”稷澂满脸都写着我很不好哄。 “这些杂事都交给小藕吧,夫君赶紧去歇歇”夏藕小脸堆出露齿甜笑,十分狗腿子的给他揉了揉修长的双臂。 她瞧见旁边虚弱的母马,又忙追问,道“对了,夫君,母马刚刚做了缝合,侍候不好很容易诱发感染,届时就会有生命之危了对吧” “去取纸笔来。”稷澂很是欣慰。 他家小娘子除了笨拙些,懒惰些,还是很细心的 当即,夏藕咚咚咚地跑出去,取来笔墨纸砚。 她眸光亮晶晶的,闪动着对他掩不住的崇拜,道“夫君,一会儿写完,就去洗洗吧,小藕将热水都烧上了。” “好。”稷澂唇角微勾,行云流水地写下了药方,并注明了很多的事项。 最后一笔收尾,他搁下紫毫,拈起纸张给她,这才离开。 他的确不喜身上粘腻的感觉,还算小娘子有点良心。 夏藕咧开小嘴,两排小白牙明晃晃,殷勤的将人送出。 小 马驹可能也察觉到那个给它扎针的男人很危险,见他走了都不敢动,生怕身上的长针给它扎坏了。 它两只前蹄垫着马脸,一脸可怜的望着夏藕。 夏藕给小马驹顺了顺毛,低声道“小马驹,你可乖一点千万不能淘气,要是想要方便也要及时告诉我,我带着你去拉屎,要是弄脏了屋子,我夫君真的会炖了你的,不夸张,不骗你哦” 说着,她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马驹似乎听懂了,吓得眼都瞪圆了,咴儿咴儿的哼唧了两声,转过头看着趴在它旁边的母马。 “以后你俩要好好相处,不能打架,知道么” 夏藕找来毡毯给母马盖起来,对着瞅着毡毯的小马驹,道“你身上立着针灸,盖不了这个。 现在离着拔针的时辰还早,你可以先眯一会儿,我去再给你俩弄些吃的。” 夏藕转身到了厨房,找到了一些胡萝卜和梨。 她曾听西北农民会给母马做拌汤,她记不大情了,但大概就是用盐和菜叶熬成的面糊糊,母马失血较多,吃这个正合适。 她担心母马的口味,万一不爱吃就浪费了,先少弄些,用脸盆装了个底儿给它。 结果母马很喜欢,一口气就干光光了。 母马喝了面糊糊后,体力恢复许多,对着她摇了摇尾巴,表示还能再吃些。 夏藕再次去了厨房,这回有经验了,在加量的基础上,还添加了红糖c红枣c桂圆c枸杞。 这都是提督大人给她买来补身体的,想必马儿吃了也能补身体。 果然,这会儿母马吃得更带劲了,连脸盆都给舔干净啦 (33)这便是人间烟火气吧? 夏藕伺候完母马,又给小马驹喂了五个小儿手臂粗的针管羊奶。 “噗噗噗”这时就听小马驹开始放臭屁屁。 一股骚臭和腥气混合在一起,难闻得直冲鼻子。 夏藕下意识的伸手捂住鼻子。 这是要拉屎的前兆,夏藕让小马驹跟上她,尽量放慢脚步,让它走得稳些别影响了身上的银针。 稷澂沐浴回来便看到小娘子与小马驹马的和谐画面,素来自信的他,都快质疑自己的认知了。 大宛马怎么可能这般温顺 他再度怀疑自己前世的那些坐骑,通通都是披着马皮的野狗。 这时,夏藕也看到提督大人了。 她露齿甜笑,脆生生道“夫君,小马驹会自己拉屎了” “那它可真的好棒棒啊”稷澂缓步走近,将扎在小马驹身上的银针依次扒掉。 夏藕甜糯道“古人云:赐子千金,不如教子一艺;教子一艺,不如赐子好名。 起名自古即有女诗经,男楚辞,文论语,武周易之说。 咱们也给棒棒的小马驹,取个好名字吧” “嗯哼”稷澂不想说话,便哼了哼,透着几分冷凌与孤傲。 夏藕首先想到的马中赤菟,但小马驹患了兔唇,已经够悲伤的了,总不拿人家的短处取乐 这也太伤马尊了 她收敛思绪,道“它一身淡淡地金色,肯定像金子一般璀璨,元宝c金子c大鑫鑫” “俗”稷澂清冽的嗓音,十分好听。 “夫君,有何建议”夏藕摩挲着下巴,虎视眈眈的兀自盘算。 炽热的注目引得“猎物”微蹙眉头,悠悠投来一瞥。 冷眸微扬,眼波潋滟,漾着他独有气韵。 稷澂再次垂下眸,羽睫纤长浓密,有种妖冶的美感。 修长的手指在小马驹的耳朵上,微微摩挲了一下,道“金色可选用鎏字,指成色好的黄金,出自于集韵尤韵:美金谓之鎏。” “夫君好有文采,不仅好好听,还有寓意”夏藕的眸子一亮,又道“一个字叫不上口,起码要两个字 要不来个珠字,鎏珠与留住同音,比较安全” 稷澂薄唇微抿,嘴角呈自然上翘的弧度,似笑非笑,道“珠这是想让你马儿子,以后滚着走” 夏藕杏眼儿滴溜溜的眨了眨,扁了扁小嘴,道“确实不适合做马儿的名字,要不就叫鎏凤 寓意小马儿奔跑如飞,宛若群马中的王者” “凑合吧”稷澂微微颔首,他总觉得鎏凤的名字更像是琴类之名,但愿小马驹别养成多嘴多舌,吧啦吧啦嘶鸣的性子。 “鎏凤” “咴儿” “鎏凤” “咴儿” 稷澂垂眸,默默盯着小娘子和小马驹一唱一和,黑瞳微缩,莫名温馨。 薄唇勾起一抹优美弧度,如春风般和煦。 这便是人间烟火气吧 回到屋里,夏藕用毡毯给小马驹盖住,道“你好好在这休息,明日我在过来。” 鎏凤不想她走,但在稷澂的冷眼下,只能委屈地瞅夏藕,视线直勾勾的,发现夏藕没管它,便再也按捺不住,它自己迈着小蹄子哒哒的跟上。 “夫君,鎏凤还太小了,又早早地失孤,离不开人,让它和咱一屋子吧” 夏藕脖子仰瞅着他,连脖子都酸了,但却也升起羡慕。他的脊背如此笔直修长,就是看不见脸,也养眼呀 “想都不要想,这东西不能宠,昂”稷澂尾音上扬,有股说不出的清冽韵味儿。 “夫君夫君,就睡几晚上,等小鎏凤适应了,再让它出去睡,好不好” 夏藕还想再试试,却莫名发怵,抿着小嘴儿,咽了咽口水。 不禁反省,是否她的要求有些过了 万一这位爷若有洁癖,恼羞成怒咋办 夏藕眨着杏眼,乖巧极了,充满了对他的信赖。 一面是威势,一面是怜悯 她再次忐忑不安的喏喏,道“夫君” “随你”稷澂眸色深深,语调低缓。 他偏过头,侧颜更为精致,在小娘子痴痴的眼神中,缴械投降,没拗过过,便只能依着她。 夏藕一眨不眨地看着俊逸的提督大人,红润的樱唇扬了起来,漾起甜甜的笑,雀跃的道“夫君最好了” 她也知道今日一路奔波,很是疲惫,天色也都 快亮了,能趁着夜色多休息一会儿就休息一会儿。 可是她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太过兴奋了,愣是睡不着,时不时的瞧一眼小马驹。 “夫君,睡了嘛” “睡了” “你说给咱家黑色母马,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随你。” “墨凤怎么样一看就是和鎏凤一家子。” “雄为凤,雌为凰。” “鎏凰硫磺不好听呀夫君给起一个吧” “它九死一生,能活下来实属机缘,先起个贱名养养吧” “也是取贱名好养活,名字越贱,人越强壮。”夏藕颔首。 民间认为贱名可以欺骗鬼怪,使鬼怪感到厌恶。如此一来,鬼怪就不会纠缠小孩儿了。 因此,民间很多取贱名的小孩就会少灾少病,容易养活。 她家母马长得这样标志,说不定也会被旁人惦记上。 夏藕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道“那就叫顺溜吧,希望它日后顺顺当当,遇到危险都能溜得远远地” “好,快睡吧”稷澂揽着小娘子,睡意来袭。 夏藕眯在他的怀中,身形僵硬。 鎏凤蜷缩在她拔步床的浅廊上,盖着毛毡毯,打着细细的呼噜。 因为填饱了肚子,又拉了屎,它睡得很是香甜,不仅打起小呼噜,甚至还流下一摊水渍 一连过去了十日,顺溜的伤势明显好转,已经能慢悠悠的溜达了。 它被缝合的伤口拆了线,又长了一层毛毛,将“蜈蚣疤”给掩盖住了,明显颜值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十分骏美。 鎏凤则以眼见的速度添了肥膘,一看就是亲娘给喂的饭。 夏藕还担心过些日子杨柱子家的母羊奶水不足了,就将羊奶做成奶粉,屯了好大一个坛子 (34)自在小日子 夏藕给顺溜煮了一大锅的糊糊,又让鎏凤看着顺溜吃饭的动作学习。 虽然,小鎏凤至今还是没学会如何自己吃奶不呛,不过倒是舌头越来越灵活了,能及时的舔鼻子,减少了窒息的危险。 当然,夏藕也会拿着帕子在旁边关注着,时刻给它擦拭。 马驹通常于四到六月龄断奶,鎏凤这般通人性,争取早日能自己独立进食 忙完这些她也有些累了,懒洋洋地歪在了后院池塘边的一张摇摇椅上,吃吃瓜子,练练字,逗逗马儿。 稷澂也在准备进京的东西,本想让顺溜拉马车的,但考虑到它是匹伤势未愈的孕马,便断了这份心。 他按照前世同旁人学到的本事,回忆着画了一架三轮车的图纸。 车轴和链子都到铁匠那里打造的,零件则是分别去木匠那里定制。 踩着脚踏板三轮车便可行走,刹车杆后拉就可以停下,转动车把就可以掉转方向。 后面的车板可坐人载物,省力省心,很是方便。 这东西虽然在他们这头比较罕见,但在燕京已经流行了四五年了,所以他用着也不算突兀。 夏藕也很新奇,围着三轮这转了好几圈。 她知道发明这三轮车的人,便是燕京圈的万人迷池家大小姐,也就是原著中的女主,她闺名池瑶,乃高知县的嫡亲外甥女。 这有女主光环就是好,啥都能研究出来,她连骑三轮还不会呢 “咴儿”顺溜干掉足足一盆的菜糊糊,意犹未尽的向女主子讨要瓜子。 顿时,夏藕就忘了羡慕女主,她抓了一把瓜子给它。 顺溜颠颠地上前,一口就吞进了大嘴里,它似乎觉得很好吃,嘴里刚咽下去的时候,它还要“咴儿咴儿”地催促女主子快点。 “顺溜,咱这胃口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夏藕又给抓了它一把。 这几日的零花钱她一点都没存下,全买吃食了。 而且自从鬼市回来,她就没吃过荤腥了,嘴里馋的厉害,那点儿害怕也淡了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她亲手救活了两匹马儿的性命,也算积德积福了。 她倒是想伸手找提督大人要银钱,可又怕他想起“借条”的事。 真的好忧伤 对了,六月下旬到七月上旬是收割冬小麦的日子。 清河县以冬小麦为主,这会儿麦田里的麦子早已割完,却洒落下许多麦粒,野鸡或麻雀便会来田里捡食。 鸟雀爱捡了吃,她家顺溜也爱吃呀 她再做了几个绳套,一旦野鸡伸着脖子进了套子,就会触发机关,套子收缩,便被套住了脖子。 不过野鸡精得很,同一块地不能重复下套,也不能太频繁,隔两天下一次套最好。 待她捉来野鸡,让提督大人杀鸡,她就能吃肉了。 她将鎏凤也牵上,就当溜个弯。 瘦弱的小马驹,在吃饱又梳洗干净后,身形愈发挺拔,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不少,英气勃勃。 夏藕牵着一大一小两匹马儿,去自家佃户的田里,捡谷子吃。 一连捡了几日谷子,总算省下了些马粮。 她越发的勤奋起来。 作为勤俭持家的小娘子,她每次都背着竹篓出门,从不空手而归。 倏忽,就见谷氏提着一只母鸡,往稷澂家来。 明显是给她送来缓和关系的,目测是老到不能下蛋的老母鸡。 夏藕不喜谷氏。 虽说是这具身体血脉相连的亲娘,但她真心腻味这位。 于是,明明要从正门出去溜马的夏藕,绕道而行走了后门上山。 这些时日,她总往山上去,这谷氏怕是夏家派来探口风的,谁知道背后憋着什么坏了 谷氏又占着她母亲的身份,她明里又不好闹什么,能避开就避开,避不开就下黑手,总之不能坏了名声,提督大人可是要走举业的,名声断然不能有污。 这些日子她一面溜马,还顺手采了些野菜和菌类,甚至冒着被蜜蜂蛰伤的危险,成功采到了蜂蜜,还发现了一些蒺藜子c山栀子,大血藤,芦荟 她在夜里睡之前,用新鲜芦荟去皮,捣烂后涂抹粗糙的手脚,如今皮肤细腻光华了很多。 可把她给高兴坏了。 她对着铜镜照了照,感觉再养养,依着她这姿容怕是成了清河这片儿的头一份。 想想就觉得很美好呀 哎呦,提督大人 太有福气了 比起面对吵闹又勾心斗角的谷氏,夏藕更加喜欢宁静的大山。 成功避开谷氏,她心情颇好,忍不住哼起的小曲儿。 如黄莺般清亮婉转的歌声在山涧回荡,中间还夹杂着鎏凤咴儿咴儿的哼唧声。 山涧小路,绿树重重,流水潺潺,一片生机,宛若未被探索的宝藏。 一入了山林她就解开马嚼子,让顺溜随意啃些爱吃的嫩芽。 夏藕在山间,边玩耍,边摘了些蘑菇,时不时停下来让跟在后面的顺溜和鎏凤别走太远了。 鎏凤也学着吃嫩芽上的小花,奈何山野小路真的不好走,它这初出茅庐的小马驹摔了好多次。 这会儿鎏凤又跑着跑着就没了,不知道滚到哪里山坡下头了。 夏藕赶紧寻声赶了过去,见它躺在山沟沟里厚厚地茂草上,才放心。 这个小东西,真是过分活泼。 她扶着山边的藤蔓顺着下去,只见小马驹一心的猎奇,似乎觉得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儿,味道都没有羊奶好吃,嚼了嚼就又吐出去。 “你还没断奶呢,吃不了这些花花草草”夏藕见小马驹对野花的也好奇,暗笑一声,伸了伸腰,掸了掸身上的土。 不经意一看,眸色一凝。 这马嘴里蓝紫色的小野花,有些像提督大人医书上画的丹参花 她赶紧走过去,将小马驹扒拉开,仔细观察那堆野花。 鎏凤狐疑的望向这马娘。 那东西不好吃 夏藕越看觉得自己发现宝贝了 丹参叶常为奇数羽状复叶,顶生或腋生总状花序;苞片披针形,花萼钟形,带紫色,花冠紫蓝色,花柱远外伸,小坚果黑色,椭圆形。 四至八月开花,花后见果 (35)打掉谷氏的牙 夏藕拿着小药锄,轻轻地将土扒开。 估计土里的根系极为肥大,她挖了好一会儿才露出小半节的样子。 根茎上生数根细长的榀,根略呈长圆柱形,微弯曲,有时分支,其上生多数细须根,根长约有一尺,直径粗约三寸。 表面棕红色至砖红色,粗糙,具不规则的纵皱或栓皮,根肥厚,外朱红色,内白色,肉质。 夏藕扒拉出一块断根,尝了尝,气弱,味甘微苦,内紫黑色,有菊花状白点 丹参无疑了,还是一株品相极老的 丹参活血,人参补气,都是良药 “鎏凤,咱该改名叫旺财”夏藕激动坏了,拥着那个还在嗦着花的小马驹,兴奋的直嗷嗷叫。 鎏凤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幸福的回应,道“咴儿” 随后,她小心翼翼的将这株丹参都给挖出来,去河边浣洗,眼角还时不时扫着这两匹马儿。 丹参贵重,她将它放在了背篓的底部,上面还盖着蘑菇,以防财露了白。 待她满载而归,两手满满当当的,险些提不动。 幸好顺溜的伤虽然未好全了,但也能帮着背一背,不然她自己一人都拿不回去了。 但当夏藕快要到村子的时候,还是被谷氏给堵上了。 谷氏和夏三姑正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见到夏藕就拦住了她。 此时的夏三姑,换下了曾经的那身锦裙,脸上的脂粉也褪去,肤色晒得黑了好几个度,勉强也算的上是风韵柔存,但那种媚态却没了,而且她鼻尖嘴薄,眼角越发上挑,刻薄之相尽显。 “见到婆母和母亲,都不知道说话了” 夏藕继续往前走,装哑巴,杏眸冷冷的扫过谷氏,不带一丝孺慕之情。 当谷氏看到夏藕与池大人相似的杏眸时,眼里的神情复杂极了,有震惊,有恐惧,还有极为显而易见的嫉妒和嫌恶。 当年,池大人是燕京出了名的美男子,男生女相,不知迷倒多少闺阁千金,最后,还是今上給他和渤海世家高氏女赐了婚 而她,居然眼下才发现小狗子像他 夏藕因为进山的缘故,身上穿的粗布裙,头上也只用一根木簪固定。 这种衣服明明是乡下女人穿的,偏偏夏藕眉目精致,皮肤恢复了白皙,愣是穿出一副矜贵的气息。 夏藕勾起嘴角冷笑,眼神森然,看了眼天色,不紧不慢的继续往前走。 之前给她灌哑药那事,又忘了 所谓的贱人,便是占了便宜还要卖乖,倒打一把。 “天气已然暑热,地里的麦子也黄了,你回去帮着家里收粮食” 往年,葛氏都是花几个钱请人割麦。可今年,夏老四不在了,家中不仅断了经济来源,还被稷澂都给讹光了,眼下实在是捉襟见肘,只能自己割麦了。 钱氏仗着是长嫂,今儿头晕明儿恶心的,自然不会下地。 夏身为老夏家的长子长孙,二十二岁就中了秀才,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指望不上。 四房的夏蓅,十七岁就中了童生,但偷奸耍滑,十指都不愿沾阳春水。 至于年事已高的葛氏,不给找错就阿弥陀佛了,更是不要提帮忙啦 剩下能干活的人,也就谷氏和夏三姑了。 所以,她们就想到了曾经任劳任怨干活的夏藕了。 让她帮忙 不说她在现代从未下过田,可哪怕是她会做,也并不代表她愿意做 而且她就是那泼出去的水,就算自己不去田里干活,谷氏一时也拿她没有办法。 夏三姑昂起头,不过三四十岁年纪,却是满脸的市侩,只那双向上挑的眼睛,就透着精明和算计。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夏藕,忽然瞧到那一筐的蘑菇。 “小狗子,你一连几天,都进山,看来真是撸了不少山货” 夏藕轻哼一声,直接扯开夏三姑的手,道“金夫人不仅喜欢偷人,还喜欢偷东西,可真是天性低劣” 闻言,夏三姑气冲冲的走进来,抬手就要掌掴夏藕。 夏藕挑衅时,就防着对方这手了。 她假意被脚下的石子绊住,膝盖曲了下,堪堪躲开巴掌。 “啪”一声清脆响声,夏三姑巴掌甩在了躲避不及的谷氏脸上。 谷氏脸颊火辣辣,眼底浮泪。 她如何被人这样打过 夏三姑在乡里出了名泼辣,手劲儿黑得要命,不然就她 这名声早就被欺负死了。 “四弟妹,你没事吧”夏三姑没想打谷氏的,瞬时,她大惊失色。 “呸”谷氏将嘴里的硬物混着血水吐了出去。 地上的血污中,多了一块一颗白色 她的牙被打掉了 “你”谷氏站稳身子,抓住夏三姑的手,这一张口发现挨巴掌那面的牙齿,不仅缺了一颗,还都松动了。 夏藕定定地直视生母,目光凉意刻骨,在心底暗笑。 她可不是原主,任凭谷氏以母亲的身份,随意安排。 这恶果就留给她们自行品尝吧 夏三姑也很慌张。 谷氏是没了男人,可人家的娘家硬啊 她缓了缓,心思一动,转向夏藕,破口大骂道,道“好你个死丫头,连生母都来算计,可真太歹毒了” 自从,她被金家人送回来时,她就成了弃妇,为此遭了不知多少白眼,嘲讽。 为了让娘家容纳自己,她是处处伏低做小。 眼下,她将谷氏的牙都打掉了,谷家人岂不是要闹得夏家天翻地覆 谷氏从惊愕中回过神,对着夏藕,质问道“你是故意的” 夏藕摇头,表示不是。 她又不傻,这种谋害亲娘的话,能承认嘛 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曾经原主为了让夏家和谷氏认可自己,她疯了般干活,给她们做牛做马。 而小夏藕羡慕的看着夏苋c夏蓙学习礼仪c琴棋书画c女经。 虽不知她和原主有什么羁绊,居然能来到这里成为夏藕。 但她清楚的感受到,那种仿若来自灵魂深处含恨而终的悲切,就像是前世今生的轮回。 谷氏瞧这女儿那幸灾乐祸的模样,明显不信。 她面容扭曲地瞪视夏藕,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里都充斥怨怼。 紧接着,她抄起旁边的锄头,就要往夏藕的脑门上砸去,口中还高声叫嚣着。 “我是你娘,就是打死你,天王老子也都管不了” (36)糊了一嘴的屎 登时,夏藕整个人跳起来逃蹿,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 跑了一段见人没追过来,她扭头看过去。 谷氏一脸凶神恶煞,举着锄头在后面追。 这个势头,怕是把人拍死的心都有 顺溜见主子要被欺负,如箭般冲了过去,随即掉转方位,用马臀对着谷氏。 “噗噗呲”新鲜出炉的马屎,带着热气就往谷氏脸上喷去。 一切猝不及防 “畜牲”因为谷氏跑着呼吸,随着这张开的嘴,马粪就进到嘴里。 她惊愕,抬手摸了一把脸,扶着树干,呕呕的大吐特吐起来。 夏三姑紧随其后,道“快来人啊,闺女欺负老子娘了,闺女打亲娘了,这是要遭天谴啦” 谷氏吐完,也哭喊道“老天爷啊,还有没有王法我亲生的闺女要害死我大家快给评评啊” “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夏藕插着小蛮腰,扫了一眼寂静的村外,说了一句土匪打劫的话。 鎏凤动了动耳朵,学着顺溜护食时踢它的动作,对着夏三姑撩起蹶子。 它将夏三姑整个人摁倒在那一大摊马屎之上。 夏三姑脸朝下摔下,糊了一嘴的屎。 她恶心坏了,奋力从马粪中挣扎出来,捂着胸口干呕。 又呸呸了好几声,抓起衣服用力在嘴巴上蹭着,都快秃皮了,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从谷氏手里将锄头抢过来,牟足了力气往鎏凤身上砸去。 “顺溜,鎏凤,快跑”夏藕眼看着鎏凤的后背上就要挨一锄头,忙出声提醒。 她脸色煞白,惊出一身冷汗。 她家马儿又伤又弱,禁不起打啊 顺溜是成年的马匹,还特别能吃,足足有七八百斤重,哪怕是伤势未愈,力气也比普通人的大。 它大概是感觉到夏三姑的杀意,摇了摇尾巴 然后,一屁股将人给压在马臀下,还捻了捻,坐着擦屁屁的动作。 “啊,我的腰”夏三姑高声痛呼。 她头晕目眩,感觉自己的肠子,都快被挤出来啦 夏藕这会儿倒是不担心自家马儿挨揍了,可又担心夏家讹诈。 眸子滴溜溜一转,就想出了个注意。 围魏救赵 “顺溜,带着鎏凤回家” 两匹马儿通人性,但鎏凤离不开夏藕。 是以,鎏凤根本不走。 “顺溜先回家,去找你主子过来。”夏藕只能退而求其次,还不忘将那一筐丹参套在顺溜的马脖子上,又嘱咐道“记得走后门” 果然,顺溜比鎏凤听话,自己哒哒的往家的方向跑去了。 夏藕抬手弄乱了自己的发髻,一边拼命往村里跑,一边叫喊道“救命啊,我娘和三姑母要把我卖了换银子,给哥哥们读书用不要啊,救命啊” 鎏凤在后面撒着欢的跟着主子一起跑,没有给一身屎臭的那两人一个眼神。 事实证明,顺溜跑的比她和鎏凤都快,她们刚进了村,引来村民开始表演,稷澂就忙不迭的赶到了。 夏藕一见到撑腰的人,立刻拿出最诚恳的演技来,连她自己都能信以为真。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想想就觉得不对,又变作莲步轻移,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投落在提督大人的身上。 她声音软软的哽咽道“夫君,我娘和三姑母要把我卖了换银子,给哥哥们读书用呜呜” “咴儿咴儿”鎏凤也跟着嘶鸣,宛若在告小状。 一人一马,好不委屈。 此刻,稷澂直接忽视了鎏凤,他面前的小娘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埋在他的怀中,他只觉自己的胸膛一片潮湿。 她瑟瑟发抖,缩成那么小的一团,既惹人怜爱又心疼。 稷澂冷锐的眸光望来,一双极其幽深的眼眸,在他通身散发出骇人的冰冷气息下,更加令人畏惧。 “夏家好大的本事,要卖我稷家的媳妇” “不,我没有,小狗子信口雌黄” 谷氏矢口否认,想让夏三姑给证明一下,陡然记那人还在马粪中趴着呢 夏藕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声音哀哀的,格外伤心,道“夫君,我娘要像卖掉夏蓙一样卖了小藕” “胡说八道蓙儿是失踪了,那是我女儿又何曾是卖掉”谷氏有些茫然。 夏藕用弱弱地声音,婉转柔声,道“那可说不定月前能亲手送小藕顶 替夏苋这个堂侄女,如今就能为了儿子,再卖掉另一个闺女” “你你”谷氏的脸色微微泛着白,急的眼眶发红,却不知要如何解释。 旁边的佃户帮腔,道“就是,就是,同样都是亲闺女,舍了一个小狗子,难不成还能真心在乎另一个夏蓙” “小狗子,你空口白牙污蔑老子娘,是要遭雷劈的”谷氏嗓音尖锐的嚎叫。 夏藕面上委屈,态度却斩钉截铁,怯怯的回道“六月初六,我大婚那日,你让打猪草的大伯母,引来人牙子,卖掉夏蓙,你敢说没有 事后还则喊捉贼,带着村人上我家找夏蓙,将脏水扣到我夫君身上,简直枉为人母” “什么,钱氏”谷氏的天灵盖仿佛被撞开,头晕目眩。 稷澂俊美的脸一脸凛冽冰冷,冷声道“呵,演技不错 那人牙子就是夏苋卖身那个花楼的人,既然你问心无愧,报官多好” “既然你早知道,为何不告诉我,蓙儿是你的亲姐姐,你怎么就忍心看着她堕落风尘”谷氏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 夏藕撇了撇嘴角,道“这话真有意思,你做娘的卖了自己的亲闺女,我这个做妹妹的再买回来,合着您老人家,还能多挣几次回扣不是” “好厉害的一张嘴,从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般伶牙俐齿”谷氏涨红了脸,眼底怒火汹涌,又带着几分火气。 “再厉害的嘴,也比不过谷婶子的行事。”稷澂微微扬起的唇角,透着讥诮,道“想看清此事谁是谁非并不难,只要报官,便可查到夏蓙的下落,还有是不是谷氏和钱氏连手卖了夏蓙,半夜溜相亲们耍儿” ------题外话------ 中国古代的战马产地主要有三种,但中原战马一般都是河曲马,因为价低毕竟是本国的。 蒙古马和西域马价太高。 河曲马平均体高132139厘米,体重为350450千克。 稍稍训练便可以不惊不咋,很通人性。 (21)权宦大人的至亲,还有谁? 日子转瞬即逝,转眼便安静祥和的过了一个月,到了七月初。 稷家屋子前边的小河河畔种的桑树结出了果实,几十只鸡鸭在桑树和小河边,欢腾的跑来跑去。 有的刨地找食,有的则水中吃些浮游小物。 后院池塘里的菡萏,也已经冒出星星点点的绿意,悄悄地漏出含苞待放的骨朵儿,各处窜飞的蜻蜓贪恋的停在上边,一派欣欣向荣。 巴掌大小的鱼儿在荷叶间游来游去,忽隐忽现。 夏藕满面笑容的走过来,便看见提督大人坐在池塘边背书。 稷澂给自己这个病秧子换掉药方,身子也轻了不少。 其实,他哪里是病,明明是毒,还是胎里带的毒。 听说,他母亲生他时大出血而亡,想必绝对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除了候府嫡系他不做他想,但他早晚会让这些人给母亲赎罪,也会收集证据,让他们死个明白 他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结痂掉了,粉肉也长好了,只留下些印子,相信用不了多久连印子也不会留下踪迹。 他将前世落下的四书五经,尽数捡起。 除此之外,他还慢慢发现小娘子似乎很喜欢他的字,不仅将他写的字收捡起来,还会刻意的临摹。 通过每日的文字交流,他明显发现小娘子的字,突飞猛进。 虽是女流,但也有上进心,实属可造之材。 小娘子除了去周围采野菜,就会在书房练字,是个贤静不嘈杂的姑娘,相处起来也不累。 当然,除了笨拙些,家务不会做以外 夏藕自从被稷澂的字,在无意间伤了自尊,就开始慢慢苦练。 按照野史的发展,今年秋日稷澂就会被至亲残害,入宫净身 在此期间,她也要生活,在不透露穿越的身份下,她想低调的摆个摊子,给人读信c写字挣点伙食费。 待她的字写得再好些,就给人编纂话本子,争取成为大眀的蒲松龄,说不定还能名流千史。 她的打算很好,却发觉自己通过慢慢的相处,发觉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对她颇为体贴。 虽然,在“求婚”时,她允诺了无数的条条框框,但他在婚后却从未提过一句。 每到集日,他都会给杨柱子银钱,让他们帮忙采购,里面不仅有他需要的,还有她要用的东西,衣裳c首饰一样都不少。 他懂医术,不仅帮自己开药补身体,还医治她废掉的嗓子,如今,她已经能哑着嗓子说出很多话了。 一个本来健全的人,被强行灌了哑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楚,压的人喘不过气。 可在他的诊治下,她逐渐康复 不仅如此,他还会下厨,也会自己洗衣,有时还会将她的脏衣裳,也给顺手洗了。 他还会每日盯着她早晚各吃一碗热羊乳,坚持下来她的身子骨明显康健许多。 他会帮她烧水,打满了浴桶,等她洗完,他再洗漱,林林总总皆是谦让于她。 甚至,他在发现自己在练字,还主动多买些纸墨给她,完全没有封建男人那种对女子的轻蔑。 有时他还会手把手的教她,也不嫌弃她笨拙,很有耐心,虽然冷着脸,但从不打她手板。 他与吴庸那种男人不同,稷澂让她狠不下心沾便宜,甚至连旁观无视都不忍心。 有人说:女子最大的悲哀,不是生逢乱世,而是遇到一个可以让她变成“男人”的男人。 若是他对自己不好,也就罢了,可他明明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却能因为责任对她照顾有佳。 这让她越发的过意不去,连那点想借东风的心,也深深感觉到龌龊。 最近,时常自我反省 她想提醒提督大人,他的至亲要害他,会把他送进宫净身。 可她当初看小说时跳了章节,只知道后面写着在提督大人秋闱前,他的至亲哄骗于他,不仅让他错过秋闱,还将他卖了 她根本不知这个所谓的“至亲”是谁,目前来看他对夏三姑很是厌恶,根本不会被其哄骗。 可提督大人的至亲,还有谁 夏藕再三深度的回忆,却仍旧记不起来,她一个跳章看的读者,要是能记得才叫怪了。 程溁大大,可否托个梦给她提示一下呀 估计没戏 “哎”她幽幽叹息一声,转身去了后院的菜园子。 里面除了丝瓜,在地里她还放了足足十个瓮,瓮口 用绳子绑着断口的藤蔓,一滴滴丝瓜水流到瓮子里。 天然丝瓜水原液俱有充分的活性物质,能为肌肤补充养分,从而达到美白c抗皱c补水等诸多效果,关键是能自给自足,不用花银子去买。 月前,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毕竟她这身皮肤太难看了,集市上卖的那些她又担心成份,万一用不好,再更坏了,那可咋办 这时,她望着自家的菜园子,想起了丝瓜水。 尝试了几次,终于取水成功。 原来不是所有的丝瓜茎都可以取水,它必须是主根,杈子它不出水,从根离地往上两尺半剪断,出水最多。 斜着剪,它的创伤面积比较大,这样淌水也更多。 戴她敷了丝瓜水后,惊奇的发现,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摸起来细腻了,毕竟是纯天然的东西,没有副作用的同时,见效肯定也没那么快。 后来发现,只要丝瓜长出来半个月左右就可以采集丝瓜水,长的越粗c根系越发达采集的水越多。 空气潮湿之际,是采集丝瓜水的最佳时间。 天气热的时候出水慢,差不多一根丝瓜茎能出水两斤左右。 她坚持了足足一个月,惊奇的发现皮肤真的白了c嫩了c水了。 顿时,兴奋不已。 她年纪小,修复的也快,瞧着身上没有被晒过的肤色,尚存一些恢复的空间。 她在丝瓜的身上,发现财富爆发点,兴冲冲的同稷澂分享,想要大干一场。 但稷澂却告诉她,丝瓜水自用可以,但不适合售卖,成份过于简单,随便尝一尝连农户都能仿出来。 再说,丝瓜水不能防腐,越新鲜的效果越好,天气愈发炎热,销往县城还不够损耗的,总之划不来 ------题外话------ 丝瓜水是溁溁的真实感受,真的好用,男女皆可,但用之前做个皮测,万一过敏呢,对吧 文文没什么经商致富的环节,有宅斗,但很甜,1v1 (37)天底下唯有“穷”字最难写 很快,田里长迈着八字步,缓缓走近。 夏家人听到了消息,也闻讯赶来, “诸位相邻,此事我四儿媳并不知情,都是老大家的借了四儿媳的名声”葛氏当机立断选择站在谷氏一头。 在池府唯一的少爷面前,她决定弃了钱氏,毕竟谷氏是池少爷的生母。 紧接着,葛氏请出家法,当着众人的面一鞭子接着一鞭子地抽在钱氏身上。 鞭子上啐了油,抽上去直接就是一条血痕。 顷刻间,染红后背上的衣料。 “啊,娘啊,不要打了”钱氏惨叫一声,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 没等她缓过劲来,下一鞭子就接着抽过来,痛得满地打滚儿。 夏藕下意识的打一个哆嗦。 这家法她在原主的记忆中,清清楚楚的挨过,那是刻在灵魂深处的疼痛。 稷澂抬手,捂着小娘子的眼睛。 他微微掀起眼皮子,冷睨向一旁的谷氏。 谷氏脸色煞白,嘴唇微微发抖,似乎在极力的控制心底的惊惧,脑子里拉紧的弦几乎都要崩断。 她的蓙儿被卖入花楼,婆母能来得这般快,又处理这般迅猛,定是提前就看出端倪。 整个夏家都知道,唯独瞒着她这个生母 不过是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依着葛氏权衡利弊的性子,她敢肯定,若是不知她李代挑僵,池少爷是她的亲儿子,葛氏这顿家法定然会落在自己身上,再将卖掉蓙儿的事扣在她头上。 他们夏家落得一身清明,而她却满身污秽 她早该看明白的,从夏苋撺掇着用夏藕冒名顶替的那一刻起,她就该明白的,无用之人注定被牺牲 谷氏心中悲怆,唇边却掠过一抹极浅淡的笑,道“婆母,我要钱氏将我的女儿赎回来” 她再也叫不了葛氏“娘”,一句婆母透着疏离。 钱氏忙不迭的道“那银子早就丢了再说赎身起码是要好几倍的价钱啊” 葛氏递了一个眼色给钱氏。 当即,钱氏心领神会,道“一定是小狗子偷了银子,不然她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 “小狗子,那银子是你拿了要是拿了就将银子还回来,蓙儿是你姐姐”谷氏的眸子闪过一道阴狠,道“若是你硬要赖账,我就去衙门告你” “你”夏藕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谷氏以母告女,她定然会被下狱,这般也就连累到了提督大人。 “好,你去吧”稷澂薄唇轻启,面容格外拒人于千里之外,带着深深的冷漠。 他会怕威胁 “娼妓之家,讳者c扯c丐c漏c走。 稷某也会去府学告夏,县学告夏蓅,让学政看看夏家的门风,一门两秀才还没出来,先出了两个艳名远播的花魁,再让学府们的才子们看看,这两个花魁可曾是他们的红颜知己” 身有功名的读书人,惯爱留恋风月场所,县学c府学那种大学府更是如此。 果然,此言一出不仅仅谷氏不敢再拿夏藕说事,就连葛氏都收了心思。 如今,夏三姑只是稷寒山的弃妾,因为那十五个鞭挞连原有的情分都斩断了,他们夏家再也算不上稷澂的长辈。 而且那稷澂就是个疯子,什么事都敢干,他们惹不起 夏藕亲眼看着提督大人一句话就震慑住了整个夏家人,心中崇拜非常。 她瞥了一眼神色清淡的提督大人。 他闷声咳了咳,不知何时耳尖染上一层薄红,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仿佛是一朵骄艳又藏着剧毒的罂粟花。 太对自己胃口了,她就稀罕这种调调的男人 稷澂狭长的眼眸清澈澄净,有如青山流水,高远旷达,完全不似心机深沉之辈。 小娘子是他的人,岂容旁人算计 他现在也算看明白了,自从成了家,他是连死都不敢去闭眼了。 就在这时,嫁给田里长的夏二姑赶到了。 她同乡下妇人的气质不同,三四十的半老徐娘看起来却有花信年华的韵味。 她穿了一身缎面圆领袄裙,头上插着一根小指粗的金簪,还佩戴一双流苏的金耳环,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 夏二姑看着两面还在对峙,她不安的双手交叠起来,隐隐有一种事情超出她掌控的感觉。 她皱紧眉心,恼怒钱氏办事不利。 这么久,还没有把小狗子搞定。 她又给自家男人,低声吹了吹耳边风。 田里长是个好面子的,便劝道“稷秀才,要不你给我个面子,借夏家点银子,毕竟是亲家不是” “里长,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稷澂似乎不懂顾族长的话,修长的双眉微皱,除此之外俊美的脸上再无半分表情。 呵,天底下唯有“穷”字最难写 他抬眼对着旁边的夏二姑,冷冷一笑,如明月清风般疏朗清润。 “对了,稷某听闻里长与夏二姑伉俪情深,不如替夏家出了这份银子。 里长在这十里八村可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不会连这点银子都舍不得给亲家吧 唉,都是一家人,别计较太多” “你”田里长急赤白咧的指着稷澂。 他哪里舍得动自己的银子 谷氏心思一动,还不等田里长再说什么,就猛地扑过去,张开手挡在他还和夏二姑的面前,叫嚷道“二姐夫,二姐,行行好,救救我家的闺女吧” 夏二姑才懒得跟谷氏这个寡妇浪费口舌,她挡在田里长身前,朝谷氏伸出手摆了摆。 “你也知道我女婿和夫君,都是读书人,这读书最耗费银子,都是表面风光,内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瞬间,谷氏表情僵住,忍不住打量夏二姑,就连愤怒地指着对方破口大骂的勇气都没了。 恍惚间,她觉得所有人都同自己印象中的认知变了。 “婆母,既然家里在凑银子赎夏苋,那我的蓙儿准备如何” “我家苋儿还不是因为你办事不利,养了个大孝女,否则又哪有后面的这些事儿”钱氏不顾一身伤爬起来,不冷不淡的拈酸讽刺。 一顿家法并未将她身上尖锐的利刺拔除 (38)小东西,鬼心眼还挺多! 稷澂见没自己的事了,拉着小娘子就往稷家走。 他那双静湖般深邃的眸子扫过众人,通透得仿若能够洞穿人的灵魂。 谷氏心疼夏蓙,却因为儿子的关系,被稷澂掣肘的死死的。 是以,不敢再把注意打到夏藕身上。 悻悻的给二人让开去路 “咕噜咕噜”一架马车驶来,停在举人村口。 黑檀木的马车,连车帏都是玄色锦缎,低调中透着奢华。 这时,马车上下来一个婢女,她搀扶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从马车上款款下来,那人的视线扫过众人。 谷氏觉察到那被打量的视线,她偏头望来,眼中闪过诧异,又猛地唇边绽出欣喜的笑容,高呼道“娘” 那老太太正是谷氏的生母,池府的谷嬷嬷,她曾为高夫人的奶娘。 在民间,官员家某些得脸的奶娘算得上半个主子。 谷嬷嬷乘坐的也是府里主子的马车,那气派在十里八村,绝对是头一份了。 “梅梅”谷嬷嬷见女儿跪在地上,哭得是泪流满面,她避开婢女扶着的手,在人群中找到了葛氏,质问道“亲家母,这是怎么回事” 葛氏一见亲家母来了,心口一滞。 这个老婆子可不好摆弄 谷氏踉跄起身,哭得是声嘶力竭,告状道“娘,钱氏将蓙儿卖到了花楼,她们都瞒着女儿,瞒得死死的” “既然夏家养不起儿媳妇,那就和离吧,老婆子自己养我的女儿c外孙和外孙女”谷嬷嬷先是错愕的看向葛氏,后又转而变得激愤。 她实在想不到素来爱惜羽毛的夏家,会将她的外孙女卖到花楼 “怎么能和离” 方才,葛氏还在嫉妒谷嬷嬷这通身的气派,但这会儿却赶紧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道“都是我这大儿媳惹的祸,家法都请了,亲家母,就消消气吧” 谷嬷嬷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我外孙女的这一辈子,就被这个愚妇毁了,夏家这几鞭子就完事了” “哪能呢”葛氏心思翻转,狠了狠心,决定委屈钱氏,道“亲家母,咱们回家再说可好” 谷氏咬住唇瓣,弱弱的哭着,委屈的依靠在谷嬷嬷的怀中。 众人的目光随之望向脸色苍白的钱氏。 钱氏虚弱的靠树而坐,一见谷嬷嬷来了,就暗道不好。 结果,还是被牵连到了。 她后背疼得厉害,血肉模糊,虚弱地向葛氏求救。 葛氏视若未见,吩咐木纳的长子,道“把钱氏送到祠堂,熬下三天,再放她出来。” 在谷氏的注视下,又补充道“不许给她送饭食,让她好好反省” “娘”登时,钱氏被这一番绝情的话,刺激的吓尿了。 这是让她在祠堂里等死啊 田里长扫了一眼夏家人,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带上乡邻走了。 谷嬷嬷看到地上一滩黄尿,啐道“晦气” 吩咐跟着来的婢女,给收拾干净。 婢女是池大姑娘的大丫鬟翠喜。 但因为池瑶在与当朝太子即将大婚的情况下,仍在二少爷的帮助中同戏子私奔,事关重大,翠喜这大丫鬟能活命就不错了。 是以,她对来奉命寻池大小姐的谷嬷嬷,各种吩咐皆是任劳任怨。 她借了个锄头抄起,又拎着两个撮箕,将沾骚气的泥铲进撮箕里,用一根扁担挑起倒掉。 稷家门前。 稷澂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记得前世这个时候,谷嬷嬷也来了,那时小娘子已经过世,传出夏家家宅不宁闹鬼的事情。 谷嬷嬷做主给夏藕配 他是新郎 这个老货借着池府的威风,连官员都敢吩咐。 高知县同池府沾亲,里面包含很多利益,同夏三姑的性质不同,若是闹出什么事,高知县会定会睁一只眼闭只眼。 夏藕见提督大人神色严肃的忙碌着,问道“夫君,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为夫怕谷嬷嬷买凶杀人,咱们利索些进京赶考。”稷澂眼眸垂落,手上的动作未停。 “那我也赶紧去收拾啊”夏藕一听连金大腿都选择跑路了,她自然要跟上去,好好地抱紧。 看来谷氏的老娘不简单 在她的记忆中,谷嬷嬷每年都会在过年时来举人村,这回却突然而至,透露出某些不同个寻常信号。 对了,应该 是女主逃婚了 女主与当今太子早有婚约,她却同一个戏子私奔,池家人面上说女主患病,要延迟婚期,却在暗中忙着四下寻女主。 谷嬷嬷就是女主母亲的奶娘,奉命来寻女主再合适不过了。 她记得野史中写着,太子因为池瑶患病,担忧不已,日日郁郁寡欢,后来神色恍惚间不慎落水溺亡。 一国储君之死可不是小事,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弄不好就要把命搭进去 她不是女主,没有女主光环,也逆袭不了。 可谁又晓得池瑶跑去了哪里 还是赶紧避避吧 棉被要带上御寒,也要再带着点干粮,还有小马驹的奶粉。 水壶必须要大的,这个年代可没有矿泉水买。 对了,她要换上男装 她生得这般天生丽质,说不定就会遇上几个流氓 稷澂将三轮车推出库房,就看见院里摆了好几个大框。 他暗暗扶额,一字一句的给她解释,道“咱们并非落荒而逃,而是我不想在这阵子惹事。” “我懂,不怕,不怕”夏藕拎着一大框就放在了三轮车里头。 哼,不怕跑什么 死鸭子嘴硬 但为了顾及提督大人的颜面,她又十分贴心的理解,道“出门在外,哪能不准备周全” 稷澂将她的小眼神,看在眼里。 小东西,鬼心眼还挺多 他英眉微挑,调侃道“这四个大框放上去,娘子坐哪里 噢明白了,娘子这是要锻炼脚力,在路边和你马儿子一起跑” “哼”夏藕送了一个大大地白眼儿给他,然后咚咚咚的跑走了。 很快,她找来几个大铁勾子,绑在筐子上后,再挂在三轮两侧的扶手上。 如此中间的车板便可平放一床被褥,她平躺在里面,在行程中很是舒适呢 ------题外话------ 感谢亲亲们的红豆,溁溁都看到了,谢谢 (40)她需要矜持! 于是,谷嬷嬷想出个办法,便是用小狗子去换夏蓙。 如今的小狗子已经不是那个干瘪黑瘦的丑丫头了,比夏蓙更有姿色,这样花楼是赚大了,自然同意。 而且,还答应说一开始进花楼的就是小狗子,而不是夏蓙,这样夏蓙的名声便也保住了。 小狗子属于出嫁女,是泼出去的水,同他们夏家也没有多大的干系。 他们将小狗子引到村外,绑到花楼,待稷秀才追问,他们再将责任推到花楼身上。 可万万没想到,小狗子根本就不同意出门,从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难。 夏蓅败兴而归。 回到夏家,他将实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大通。 谷氏将夏藕恨进骨子里,咒骂她是克星。 如果不是小狗子不懂事,没有嫁给吴庸,也不会引得这一连串的麻烦事 谷嬷嬷昏黄的眸子,微微凝滞。 看来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 稷家这头,却是一派不受旁人影响,按步就班的忙碌着。 待收拾好行囊后,稷澂又怡然自若的下厨,嘴角衔着三分笑。 小丫头不杀生,也见不得血,做饭的火候更把握不好,具体是夹生还是焦糊,全看运气,他便只能自己动手。 他手里端着案盘,上面放置着炖鸡c素烧丝瓜c米饭还有碗筷。 待到了后院莲花池,他朝着喂完马儿的小娘子,道“尝尝口感,我尝着还凑合。” 说着话,稷澂把盘子放在摇椅旁边的小石几上,又伸手把鸡翅和鸡腿都扯下,夹到她的小碗里,自己则吃她不爱吃鸡胸肉。 只愿,将人养的白白胖胖,不像前世般短命。 “夫君的手艺越发精粹,肉质有弹性,还入味,好好吃”夏藕配着白米饭吃得很香,还时不时撅起小嘴儿,吹吹热气,才一会儿就干下去多半碗。 她打了个饱嗝,起了打探消息的心思,问道“夫君,您说这夏蓅是来做甚的” 她的第六感莫名准确,虽然想不明白,但感觉心里莫名就慎得慌。 稷澂瞅瞅小娘子,道“怕是同夏蓙有关。” “小藕会拿银子给她赎身么做梦”夏藕眉梢一飞,小嘴吧唧吧唧又吃了块素烧丝瓜。 “你的人,可比那夏蓙更值钱”稷澂在一旁觉得这一幕有些刺目,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连吃一个多月的,他都快受不了丝瓜啦 夏藕吃饱喝足了,揉着滚圆的小肚子,眉飞色舞道“夫君,这是在馋小藕的身子” “我馋你的丝瓜”稷澂抬手,捏了一把她圆润起来的小脸,还颇有兴致地将骨节分明的大手覆到她的嘴边,替她摘去那粘在上面的丝瓜子。 “既然夫君如此想,那咱们将后院的丝瓜都摘了,这样就能吃一路了,要不放着都烂在地里了” 夏藕的脑中还在惦记着自己每日浇水的那点儿菜地。 这是她前世今生种的第一片土地,算是处女地,心中自然很是不舍。 二人距离极近,她脸颊处滑下一绺头发,钻进了他敞开的衣领中,瘙痒着他如玉的肌肤。 夏藕一抬眼就看见提督大人白皙的锁骨处,窝着她的青丝。 他摆出这般诱人之姿,定是在勾引自己 她需要矜持 可她的眼睛,却不可控制的往那头觑着。 眼睛不听话咋办 俊美的提督大人在笑的时候,眼里仿佛带着碎星般的光芒,明明透着骄矜清冷,却无端让她觉得心底暖和,彷如冬日暖阳。 正是因这种暖和,才让她的眼睛着迷,眼睛还携手心脏,让她小鹿乱撞。 稷澂伸手替她将掉落的青丝,动作轻柔地掖到耳后。 他收敛笑意,脸色平静的悠悠开口,道“那谷嬷嬷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今日请你不去,明日怕是就会上门抢人,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用你去换夏蓙。” “这个老货这么毒”夏藕腾地站了起来,脸色骇变。 事关小命,她的眼睛终于听话了。 稷澂捏着她的小爪子,道“是与不是,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恩”夏藕软糯糯地问道“夫君,想如何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稷澂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拿过了茶壶,为小娘子斟了茶。 夏藕脑子里即刻呈现出恶人罪有应得的场面,心里不由得喜滋滋地幸灾乐祸。 她双手合十,低低垂目,近乎呢喃般地 道“夫君,你可一定要护小藕周全,谁家害我,你就将他们家的姑娘换过去,昂” “依你”稷澂见小娘子的眉目才舒展开,嘴上还含着一抹狡黠的笑,似乎正在做什么美梦,他掀了掀眼皮,决定和她一起做坏事。 小娘子年纪这么轻就能有这份果敢,没有同情恶人的苦楚,也不曾心慈手软,这很好。 在提督大人心里,这样不仅很好,更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 她善良却不懦弱,有仇必报,上进却不攀比,生的软软糯糯,心里却是夹心的黑芝麻,凡事都有她自己的准则,实乃他前世今生都未曾遇见过的。 为此,他不介意帮小娘子出气。 窗外鸟儿叽喳,明媚的阳光西落,火红晚霞绚烂,山坡c田地都披上玫瑰色的晚霞,炊烟四起,绚丽烂然 暑热逐渐散去,清热怡人的风吹来,带走烟囱里的袅袅白烟,也带走辛苦一天的疲惫。 夏藕坐在小河边的青石板上,弯下腰清洗竹篮里的蔬菜,身披彩霞,宛若泛着明光。 “小狗子稷娘子忙着了”夏二姑的长女田婻和谷桂花,挎着篮子揍了过来。 夏藕连头不抬一下,继续闷头洗菜,置若未闻。 提督大人说,明日便是她们在举人村的最后一日了,一旦计成,便要马不停蹄的离开。 她对村子没感情,可她对自己种的丝瓜万分不舍,都是一瓢瓢的水亲自浇大的呢 “砰”田婻抬脚便踢翻了那篮子洗好的菜,一排排的大丝瓜顺水而下,漂进河心,连再捞都来不及。 紧接着,田婻又装作不经意的道歉,道“哎呀,对不住” 这一幕曾经上演过不止一次,是多么的熟悉 夏藕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嗤笑道“我也对不住了” (41)妥妥地肌肤之亲 “什么”田婻问道。 夏藕挑眉,手上动作起来 因为田婻比她年长,高她大半个头。 她一把抓住田婻的手,拉矮了对方,然后跳着小脚脚,掐住对方的后颈,拖着田婻就往河里砸去。 “砰”水花四溅。 “啊救命啊,救命” 田婻在水中扑腾着,歇斯底里的惨叫。 落水的瞬间,她的天灵盖仿佛被冰凉的水面撞开,头晕目眩。 腰圆膀粗的谷桂花,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要知道田婻的人比小狗子高半个头,可夏藕轻而易举的抓着人就给丢到了河里,这简直震毁了她的三观。 然而,这还不算完,又听夏藕哽咽着高声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田里长家的千金落水了,快来救里长千金呀”夏藕表现出十分担心的模样。 不远处,来给稷家送羊奶的杨柱子,担着扁担走来,被压弯的身腰。 闻声抬头看去,正正看到这一幕。 他甩甩手,快速跑过去。 夏藕一见是老实巴交的杨柱子,忙阻拦道“你是男的,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好” “人命关天”杨柱子不顾她的阻拦,想也不想的就跳了下去。 这个时节,草长莺飞,地里的韭菜c白萝卜和莴苣都很丰盛,村民辛苦一整日天,都盘算着今晚改善一下伙食。 但这一听到动静还是纷纷跑出来,都顾不上做饭了。 只见,杨柱子青筋虬结的手抱住田婻,那里长千金的衣裳被水浸透,滴滴嗒嗒的往下滴着水。 这是妥妥地肌肤之亲啊 要知道田家可是十里八乡的富户,求娶的门槛都快被踢烂了,但田里长是个会做人,八面逢源的老把式,早就给女儿相看好了。 田婻今年已满十六,就等着明年十七,领着相看好的男方到衙门,让高知县给走一遍配婚得流程。 如此,不仅能拿到衙门白给了八钱八文的喜钱,他还能得县尊老爷的一句赞美。 其实,不只是田里长有这个想法,在清河县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家,都会这般操作,不仅讨好了县尊老爷,还能落得一番佳话,也白拿了红盖头什么的。 最关键是那衙门给的喜银,都是白白给新人的,谁家都不富裕,白给的银子就没有不想要的,而且,高知县会做人,一般情况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也是月前,夏苋让夏藕顶替自己,让吴庸主动求娶的缘由。 结果,田婻这回好了,富户没嫁成,反倒同村中有名的穷小子有了肌肤之亲。 杂乱的脚步声,女人的哭喊声由远至近。 田里长和夏二姑闻讯赶到。 “小狗子,你个畜牲,害我女儿落水,还被穷小子救起”夏二姑咆哮着。 她说话间,抱起刚刚转醒女儿,道“婻婻,别吓娘啊好点了没” “婻姐姐,都是小藕不好,若不是你帮我捡落水的丝瓜,就不会脚一滑,就掉到河里,也不会丢了清白”夏藕被夏二姑呵斥,哽咽起来的小模样十分委屈,惹人怜惜。 闻言,村人神色各异,里长千金会帮小狗子捡菜 别再是将菜恶意丢到水中,一时用力过度才滑入水了吧 他们曾经可是看到好几次,田婻这样欺负小狗子啦 谷桂花见众人的态度,立刻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是小狗子提着婻婻的衣领,将人给丢下水的” “桂花表姐,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夏藕泫然欲泣,又十分难以置信,道“我为何要推婻姐姐落水呀小藕又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 在无人看到的角度,夏藕一个小眼神扫过谷桂花。 说呀,说田婻将她洗好的一大框丝瓜,都给恶意的踢下水。 说不出吧 谷桂花凶巴巴的指着夏藕,道“你无耻”她哪里敢说出缘由,寻衅滋事嘛 众人再看救人的杨柱子。 高大的汉子一路跋山涉水的将人救起,浑身湿透,更显得衣衫褴褛,脚下草鞋都露了指头,凌乱的头发上还落着水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乞丐。 在村民投来不怀好意的眼神中,田里长猛然瞪视回去。 他对着夏藕张了张嘴,一甩袖子走了。 就在这时稷澂来了,面容俊挺,天青色棉布直缀,衬得他身形格外修长,晚霞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地。 他对着人群中的鲍大鱼,道“稷某之前 说过,只要安分,之前的佃的地,都按原来的租子走,可如今鲍大鱼之妻谷桂花,屡次三番挑拨离间,稷某不会再忍” “稷秀才,这是最后一次,我日后一定会管教好桂花的”鲍大鱼很是稀罕谷桂花,连句重话都舍不得。 稷澂原本正在收拾最后的行囊,将书册打包,却被外面夏二姑尖利的吵闹声惊扰,紧接着顺溜就给他引来了。 他很是担心小娘子被欺负。 这一看果然是 他睨着鲍家人,冷冷道“半月前,稷某便提醒过你,可你管住她了” “桂花是新嫁娘,素日里也是个勤快人,家里人多,地里菜少,她每天都要上山找野草补贴家里,就是嘴碎了些”鲍大鱼帮着开脱道。 “她如何与我无关,稷某只在意她欺辱了我家娘子。” 稷澂的性子素来清冷,除了家人便是外人,鲍家定然是外人无疑了。 他把河边自家的竹篓扶起来,放在水边涮了涮,捡起凌乱的丝瓜,手里快速的清洗着。 收拾好提起来,对着夏藕,道“走了” “夫君,等等小藕”夏藕颠颠地追了上去。 又是有提督大人撑腰的一日,心里甜滋滋地 回到家中,稷澂便开始做饭。 到了灶台边,将胡萝卜切成小渣渣,又从盖着白布的竹篮里摸出两个鸡蛋,想了想,又拿出两个。 小丫头一吃鸡蛋羹,那个马儿子也会来蹭些,那马嘴可大,这几舌头那一碗就没了。 在蛋液中加入温水,搅拌几下,放进胡萝卜小渣渣,盖上盖子,静待出锅。 趁着这会儿,在旁边的灶上,往烧热的锅里滴几滴油,拿起刷子沿着锅底刷一遍,在锅热的时候,贴了几个饼子,成人巴掌大小,外皮焦焦脆脆。 这是要带上的干粮,提前做出来,人和马匹都能吃。 (42)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苍芎还留有最后一丝光亮,连去路边啃菜叶的顺溜,都自行回来了。 随手丢些剩下的胡萝卜过去,顺溜精准的接住,大口大口地啃着萝卜快。 鎏凤则最不省事,嗅到味道,直盯着那碗鸡蛋羹,嘴边水滋滋的一片,明显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少爷,我来送羊奶来了”门外传来杨柱子的声音。 “来啦”夏藕正要过去,鎏凤先哒哒的跑过去了。 羊奶,它的最爱 夏藕推开没出息的鎏凤,一手给了杨柱子铜板,一手将奶桶提了过来,道“谢了哈 今日给你添麻烦了,田里长找你事了嘛” “没没有 对了,这是我家的野菜粥,我娘让我带给少爷尝尝。”杨柱子低着头,掀开蓝布,将一盅粥水端出来给她。 夏藕接过瓷盅,又从小荷包里摸出铜板,道“那感情好,再给你两个铜板,你们母子相依为命不容易,总不能亏了你” 旁边的稷澂,不做声的看着这一幕,眸底一片幽深。 他待杨柱子离开之后,才将那野菜粥往树下倒了小半盅。 小娘子心善,但凡有些剩菜剩饭不是喂了村里的土狗,就是给这群蹭吃蹭喝的山雀。 山雀都被喂习惯了,每到饭点都蹲在树上等着,一见有了吃食,立刻扑腾着翅膀飞下来。 一转眼的功夫,就被啄食干净。 又等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吃到喝足的山雀,竟倒地了大半儿 有几个还扑腾着翅膀,怨念的瞪圆了绿豆大的小眼儿。 大意了 本以为遇上好心的善人,谁知是个放长线钓大鸟的 鸟命休矣 夏藕心头一惊,警惕的伸出小手,探了探地上的山雀。 还喘着气儿,没死 她就寻思着杨柱子那般吝啬的娘,何时会这么好心,感情里面藏着腌臜手段。 定是田家c杨家勾结在一起,说不定还要再加个夏家。 可真让人恶心 很快,她就想明白其中关窍。 她的小心脏,忍不住又冷了冷,道“可怜了这些山雀,无辜被迷晕了。” “家中不是还剩下些五谷都撒在这块,就当给它们的补偿了”稷澂素日里不喜这群傻鸟,但此刻却不那么讨厌了。 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夏藕将剩下的半盅仔细地埋起来,省得让山雀再误食了,这也是为了不让那些人发现马脚,她又将瓷盅随意的放在灶台上,摆出不经意的阵势。 “夫君,你说他们今夜,会不会趁着夜黑风高,来个入室抢人,再将咱家的钱财都给摸走” “七七八八,总归也跑不出谋财害命这几样。”稷澂手指微微捻动,想到前世,打断他手臂的那群地痞。 夏藕弯起唇角,狡黠的笑了笑,道“夫君,田里长家的田婻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总是和夏家人欺负我,若是她们用我去换夏苋,不如来个偷梁换柱” 她倒要看看田家人最后事发的嘴脸。 稷澂一个抬眼,眸光冷淡地对视上小娘子叽了咕噜乱转的眼睛。 “你换了男装,睡在鎏凤那屋里,也不要点灯,东西什么的被毁了也不要紧,什么都无需管,只顾着自己的小命便可。 我出去一趟,明日咱们就赶考去。” “夫君,你去哪里,小藕陪你吧”夏藕见提督大人嘱咐得这般细致,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心里热乎乎的。 稷澂瞥着她的小模样儿,莫名想笑,却故意冷脸道“不了,他们今夜也许不会亲自动手,总要让他们亲自惹一身腥才是。” “那夫君快些回来,我一个人害怕。”夏藕弱弱的道。 稷澂心口一跳,道“那羊奶是没有问题的,娘子喂鎏凤吃饱了,明日才有力气赶路不是” 夏藕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下那些话,甜甜道“好,小藕都听夫君的” 不知是不是她敏感,提督大人这会儿看起来似乎有些沉重,她不由的生出一丝歉意。 一般厉害人物的心底,都会藏着某些不可触碰的伤疤,触到会疼,还是会鲜血淋漓的那种。 明显夏家在提督大人心里,并不美好,而因她夏家女的身份上,又屡次牵扯上。 她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书房里,稷澂提笔濡墨给清河书院的白山长,写了一份请帖。 邀请白山长明日 一早在村中的竹林小聚,又告知自己这次要下场,请师兄们也过来,传授些考场经验,将信给了夏藕,让她拿了银子,请人连夜送上门。 最后,他又拿了一包药粉,换了身头粗布的黑衣,头上裹着布巾,脸也蒙上,趁着夜色,融入黑暗。 外面夜风吹了又停下,月亮又偷偷探出了个脑袋,将月光撒下。 “熊爷,你说那稷家的小娘子真有他们说得那么好看” “月前在公堂上,爷又不是没见过小狗子,跟根柴禾似的,怎么能换风情万种的小蓙儿” “最难消受美人恩,咱们熊爷这是给美人面子,才亲自出马办事” 夜朗星稀,枝桠婆娑,狭窄的山路上传来汉子们嘀嘀咕咕的声音。 稷澂隐蔽在茂密的树冠中,掀了掀眼皮,朝着驶来马车的那头瞧去。 一行人大约十多个,小喽啰们跟着马车后面跑,车帏被夜风吹开,蓄着一大把络腮胡子的壮汉映入眸底。 又是前世那群地痞,连着打断他手臂的络腮胡子也来了,这人便是清河侯宠妾的兄长,外号金钱熊,人称熊爷。 金钱熊依仗侯府的威势,不仅贪花好色,还行逼良为娼,强取豪夺诸多之事,被欺压的大多都是平头百姓,斗不过这番权势,只能打掉牙和血吞。 据他探查,此时的夏家尚未巴结到清河侯府,可又怎么同金钱熊熟识的呢 不过眼下,他没有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也不想探知什么,总归这一窝窝的仇家,他半个都未想放过。 真相什么的,对他早已不那么重要 相对来说,比起所谓的真相,他更想要他们的命 (43)毁尸灭迹 药粉顺风弥漫,外面受得害最为明显,夜风吹开了车帏。 所处于车厢内的金钱熊也未能幸免,不过是相对是药量少些。 随行的喽啰,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砰”马车又行了几丈,那赶车的车夫便滚下车辕。 躺在地上的小弟们,怔愣的问道“怎么了怎么就浑身无力呢” “中招了,有埋伏”金钱熊嗅到一股诡异的酒香,立刻闭气,扯掉袍裾,系在脸上遮住口鼻。 他不顾满地的小弟们,径自跃下车辕,滚在路旁的草丛中。 他哪里晓得稷澂比自己的速度还快,寒光一闪,那长剑就贴着头皮而来,金钱熊侧身躲开。 稷澂伸手揪住他衣领,一脚踢在他腿窝处,疼的金钱熊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磕的膝盖生疼。 “你是谁谁雇得你,爷给你开十倍价钱”金钱熊没想到会遇上个硬茬子。 先服个软,待他脱身定要将黑衣人粉身脆骨。 稷澂面罩下俊逸的面容上,是一片见惯生死的麻木和冷漠,不待对方再说什么,一把迷药撒了过去。 往日里,金钱熊做得恶事太多,他正琢磨着是哪家买凶来杀自己,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弄昏了。 稷澂将金钱熊和喽啰们都提到马车上,又驱赶马车到了河边,将被迷昏的十三个人的衣裳通通都扒光了。 共搜出六张百两得银票,还有一些金豆子c金瓜子,碎银子,尽数揣在怀中。 又在金钱熊的腰带里面,搜出一柄盘腰软剑 最后,他才将这几人拎到水中,面朝下。 众人的口鼻被河水堵住,肺部呛水,却因为迷药的关系,形态宛若醉酒,浑身无力,无法挣扎出这片水域。 大约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十三个人便再无动静,不见一丝心肺间的起伏。 稷澂挨个检查脉搏,确定金钱熊他们都死透了,才将他们推入河道深处,任凭尸首顺流而下。 最后,将岸上的那些衣物,一把火都烧光。 他用的迷药乃宫中秘制之方,中药者如同醉酒,任凭银针也查不出毒种。 倒也不是他心狠手辣,而是宫里出来的哪个不善于毁尸灭迹 皆是拜“至亲”所赐,否则他也学不会这些。 如此,就算清河侯府给衙门施压,让仵作验尸,也从他们的身上寻不出任何伤痕,只能认定为溺水身亡,全是意外。 这世间,也多了一件无头公案 处理完这些杂碎,他又将视线投到那唯一的活口身上。 拉车的枣红色马儿瑟瑟发抖,四条腿打着颤,整个马身无一处不在诠释着恐惧。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马命休矣 稷澂提着长剑走近。 “噗通”马儿跪下。 “咴儿,咴儿”马儿似是祈求着。 稷澂挑眉,这个世道的畜牲们都成精了嘛 一个个竟都学会磕头求饶了 他薄唇轻启,道“我的手上从不留活口,牲畜也不行” “咴儿,咴儿”这回,马儿连头都不敢抬了,连马鬃都抖个不停。 稷澂走上前,检查了一下马匹。 借着火堆的光才发现,这又是一匹战马,年岁在一两岁左右,膘肥体健,四蹄有力。 虽然,它身上没有任何标记,但也瞒不过他。 若是战马就此斩杀了,也的确有点可惜,道“你若日后乖乖给我拉车,我便不杀你” 他正需要一匹懂事的马儿,给自己拉三轮车,这样小娘子蹬不动三轮,也能过把骑三轮的瘾儿。 “咴儿”马儿嘶鸣。 稷澂一剑砍断马车上的靳绳,随手点燃。 之后,他一跃上马,道“驾” 枣红色的马儿稳稳地迈着四条长腿,哒哒哒的往前跑着,不敢有一丝颠簸。 它这条马命算是留下了,活着真好 稷澂往村中赶去,背后是越燃越旺的火焰,墨发烈焰,宛若逃出地狱的幽魂。 他没有直接回到稷家,而是在到了村口时下马,用粗布裹上了四个马蹄。 月上中空,村落陷入沉睡。 因为小娘子时常拿剩菜剩饭喂土狗,这些土狗和他也都熟了,见自己过来不仅不叫,还摇摇尾巴。 稷澂静静地潜入田里长家,迷晕了田婻,随手捡了个麻袋将人套上,提了出来,丢到马背上 另一头,稷家。 谷氏和儿子夏蓅一直注意着院里面的动静,见里面用饭后,便没有任何声音,就觉得差不多事成了。 本来挺欣喜的,可是左等熊爷不来,右等还不来。 谷氏担心夏蓙,心里急的不行,骂骂咧咧,道“这熊爷不是看上那夏苋了嘛怎么办事还这么不着调,是不是只是玩玩” “熊爷能看上夏苋,是她的福气,即使看不上也要巴结上,咱们家也能因此靠上清河侯府,那侯府可是稷贵妃的母族。 有了这靠山,但凡稍微提携提携儿子,又哪里还用苦哈哈的读什么书” “可娘听你外祖母说,池家大小姐宁可同戏子私奔,也不愿嫁给太子,做太子妃,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娘,那池大小姐不过闺中女子,被池府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看似精明,经商赚得富埒陶白,实则将池家推上风口浪尖。 池府同皇家比起来,又算什么 待日后您就看吧,今上可会放过池府” “那池少爷可怎么办”谷氏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心里一揪。 夏蓅不知谷氏心中的顾虑,道“他们跟咱们又有何干系 待有了熊爷帮忙,就让外祖母赎身。 依着儿子看,就该让这些高门的少爷小姐,好好地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民间疾苦 那池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好好的大小姐,非要活成个花魁一样,看见男人就要撩拨一把,今上只有太子一根独苗,将来皇位不传给太子,难不成还要给侄子 这女子就要在后宅相夫教子,非要做什么生意把心都给做野了” 谷氏脑子嗡嗡作响。 之前还不是很担心,在她心里池府就是天,就算地动天也不会塌了不是 但她这一听儿子的分析才明白,天外有天,谷嬷嬷可以赎身,但池少爷顶着池家的姓氏又哪里有退路 (44)偷梁换柱 不知不觉到了子时,谷氏实在等不下去了。 夏苋能不能同熊爷搭上话自己不清楚,但她的女儿还在青楼被人糟蹋,她这个做母亲的,时时刻刻都在煎熬着。 谷氏同儿子商量了一下,还是准备亲自出马。 月色下,视野受限,什么都看不大清。 夏蓅刚要翻墙,谷氏却发现院门没有上锁,是虚掩着的。 推门进去,就见厨房的门开着,里面有个人影,明显是个女子的身形,除了夏藕她们不做他想。 谷氏见小狗子昏迷着倒地不起,喜出望外的朝还扒在院墙上的儿子,小声喊道“蓅儿,蓅儿,成了成了 赶紧趁着药效还没过,给小狗子送花楼,换回你妹妹去” “这就来了”夏蓅忙不迭的从墙上下来,将“夏藕”横抱起来。 就在这时,谷氏又发现旁边还有个大麻袋,道“套上吧,眼不见,心为净” 二人看也不看,就利索的将人给套起来。 夏蓅心里急慌慌的,将人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刚走出村,他就有点累了,便两个人抬着 谷氏和夏蓅一路抬着人,到了花楼后门。 此时,正是花楼热闹的时候,里面萦绕着欢声笑语,好不逍遥。 谷氏甩了甩手,走到了跟前儿,扶了扶发钗,这才伸手去敲门,道“开门啊,是我,夏家的,来给你们送货啦” “怎么还不来开门,都杵在这喊了好半天啦”夏蓅有些不情愿地瞅了手里的大麻袋一眼。 想不到看起来瘦巴巴的小狗子,竟这般重,抬了这一道儿,手臂累得都抽筋了。 他也跟着喊了几嗓子,院里还是无人应答。 院墙深,再加上院儿里夜夜笙歌的,谁会注意到后门这头儿的动静 夏蓅这心里急啊 他可是童生,有着功名在身得读书人,若是待会儿被人瞧个现行,回头再闹得人尽皆知,那可还了得 他累的满头大汗,耐性就更差了,便在这时,麻袋里的人似乎醒了,开始挣扎。 夏蓅心急之下,干脆从大门口的地上捡了块大石头,将麻袋里的人拍昏过去。 随后,他将麻袋丢在地上,站在勾栏院的后门,也跟着用力的拍打那木门。 见仍旧无人应答,他拎着石头卯足了劲儿就重重地拍打上,道“是我,夏家的,给你们送货来了” 这回响声够大了。 但还是过了好一会,才听见院里有人应和那么一声,道“这就来了” 接着,吱呀一声,大木门打开了。 之前的老鸨子因为夏苋的缘故得济,已经去了燕京城的楼里招揽生意,现在的鸨娘换成了她的“女儿”之一,年老色衰却风韵犹存,足足的人儿精一个。 “童生老爷,方才前院太特闹了,我这儿都听不到什么,还请原谅妈妈的不是吧” 鸨娘面上带笑,举手投足都带着成熟女人的妩媚,对着夏蓅这个男童子谄媚一笑。 别看这鸨娘年纪比谷氏小不了多少,但对付夏蓅这样的童子,那股子魅态一下子就让夏蓅晃了心神。 紧接着,鸨娘轻轻地一个媚眼儿抛过去,夏蓅的魂儿都快要被勾走了。 谷氏一看势头不对,赶紧挡在二人中间,道“你先看看货,事成就将我的女儿换过来” “好好好”鸨娘朝着麻袋一摇三晃的走过去。 解开麻袋口,露出一张小家碧玉的面容,扫了一眼,又顺手将麻袋系上,省得人跑了。 这张脸虽比不得夏苋,但却比夏蓙更精致,还是个雏儿,想必能大赚一比。 她顿了顿,道“要不写了卖身契吧之前你们就说是堂亲卖的,你们房根本不知情,这回可别再出这事了” “人都送来了,你们这么大的花楼还看不住个人嘛”夏蓅才不会留下证据,尤其白纸黑字的卖身契,更是想也别想。 他们都在后门站了有足足一炷香的功夫了,再耽搁下去怕是会惹来旁人注意了。 偷梁换柱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你家闺女的模样磕碜了些,不过年纪正好,在我这儿调教还要不少费心力呢” 鸨娘依在门口,抬手捏着夏蓅的下颚,从头看到了脚,又停在了他的胯间,眉眼间全是媚色。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她瞧上了少年才子夏蓅。 谷氏眼瞅着都已经这个节骨眼上了,也不能再退缩。 无奈下,谷氏不得不答应让夏蓅陪鸨娘一夜春宵,反正她家的儿子也不吃亏,如此能换来女儿回家,总是值得的。 夏蓅半推半就的答应了,道“成吧,你先将我妹妹带出来” 鸨娘挑眉,对身侧的龟奴暗递眼色。 龟奴将麻袋抗了进去,很快又将夏蓙领了出来。 “娘你怎么才来”夏蓙因为不听话,被打得鼻青脸肿,好不狼狈。 “蓙儿娘来了,不怕,不怕”谷氏一见女儿这般,哭得是泣不成声。 夏蓅见母亲和妹妹有抱头大哭的趋势,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回村去” 谷氏看了儿子一眼,拉着女儿离开。 夏蓅是个正常的男子,哪里禁得住鸨娘的风情 很快,夏蓅食髓知味,反客为主,一夜鱼水之欢,好不快活。 后罩房里,田婻被一盆冷水泼醒。 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入眼便看到一个满脸凶相的老妪,和一个满肚肥肠的中年男人。 后脑一阵阵刺痛传来,她抖着手抚向那个刺痛的地方,摸到一手黏糊糊的血色。 她明明在家睡觉,怎么会在这儿 “爷看这个妞儿的姿色,行吗” “勉强吧,麻利的收拾干净,送到爷的屋里。”穿得一身华贵的中年男人,说完就离开了。 老妪笑着将人送走,回过头就对着田婻,打量着道“小美人醒了赶紧起来收拾收拾接客吧” “不,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怎能沦落风尘”田婻惊愕的看着这一幕,瑟瑟发抖。 老妪笑容一收,单手叉腰,怒指着缩在墙角的田婻,像一柄冒烟的黑脸茶壶般。 “老娘告诉你,能让侯爷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要不是看你身子干净,侯爷能看上你 若不是楼里的漂亮姑娘们,都同夏苋去了燕京,随便挑一个来顶你的缺,都比你强百倍” (27)偷人被抓 “自然是表哥厉害了,吴庸给您提鞋都不配”夏苋知道这个男人爱听什么,自然捡着顺耳的说。 金子琨又问道“那你说说吴庸知情识趣,花样多,还是爷本事” “这还用问自然是表哥啦,吴庸是个外强中干的,他那里软的不行”夏苋的嗓音娇媚婉转。 “砰”门扉被一脚踹开。 吴庸在外头听了有好一会儿了,尤其在见识了夏苋的那骚样儿,连肺都要气炸了。 “放屁,你个贱人,给老子戴了绿帽子,还敢编排老子” 霎时,夏苋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蜷曲着娇躯躲在金子琨身后。 二人都是赤身裸体,这一暴露在阳光下,谁也不好看。 夏苋被丈夫捉奸在床,就已经是晴天霹雳了,只见门外吴庸的旁边,还挤过来好多的闲汉。 他们这一看,简直亮瞎了眼珠子。 金子琨不愧是大纨绔,简直太会玩了 关键是玩儿的还是别人家媳妇,这便宜占大了 他们也想偷人了 “吴家小娘子,咱们知道吴哥不行,下次寂寞了记得找哥哥们,我们都愿意陪你玩儿” 吴庸素来在意颜面,这会儿被这么多人围观,那脑袋顶子简直绿得发光。 他大步走进来,脱了鞋就往这对狗男女身上招呼,动作大开大合,脚上还连踢带踹的。 “不要打了啊不要打了” 夏苋被从床榻上打到地上,左右打滚,披发右衽,发簪掉落一边。 屋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金子琨用锦被裹着身上,躲到吴庸伸手不可够之处。 不知夏苋挨了多少脚,她的腿上有抹殷红晕染开来,道“我肚子疼疼,好疼” 她双手捂着小腹,血从腿缝里呼呼的往外冒。 转眼间,那血就顺着大腿流到了小腿上,染红一大片,血往下滴,身下一摊血红。 凑巧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有一位是医馆的学徒,见那被打得女子像是小产,便高声道“不能再打了,这女人可能小产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小产,感情这贱人还真有孕了”吴庸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小产,一看夏苋的模样就明白了。 他怒不可遏,最后还补上了几脚,骂道“老子让你怀野种,让你勾三搭四,不守妇道” 夏苋捂着拧疼的小腹,不甘和绝望的泪水如雨点,一颗接连一颗自被打得鼻青脸肿紧闭的眼角滚落。 吴庸越看她这模样,心里的火气也就越足,啐了一口,道“既然如此下贱,老子便成全你” 夏苋死死低着的头,听着到这话豁然抬起,她望向满目狰狞的夫君,心底莫名生起股不详之感。 她已被打得气若游丝,眼帘似有若无般寐着,鼻下盛开极致冷艳的血花。 她在人群中搜寻唯一能帮她的人,只见金子琨缩在墙角,对她的事情置若罔闻。 紧接着,吴庸用布单裹着夏苋,前往清河县最大的花楼。 夏家姑娘的好颜色,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了,以夏苋为最,所以哪怕她被打得面目全非,花楼也没有直接拒绝。 老鸨子看到夏苋脆弱的哭泣,伸出手来,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哪怕高高的肿起,皮肤也能摸出很细腻,同那些常年在地头风吹日晒的农家女不同。 感受着老鸨子手指的触碰,夏苋睁开红肿的眼睛。 她素来骄傲,不成想竟然也有如此不堪之日。 吴庸算是花楼里的常客,他知道外面买一个普通的丫鬟,绝对超不过十两,但要卖到花楼价格起码就能翻个五倍。 他开口道“花妈妈,开个价吧” “啧啧,你这婆娘都被打得破相了,还小产,老娘我还要用银子给她养着,这价可不好开”老鸨子见多了吴庸这样的人,准备压价。 吴庸才不吃这套,道“哎呦妈妈,我可知道一般的雏儿起码也要五十两银子,我这娘子可是艳名在外,日后慕名而来的入幕之宾定不会少,怎么也值个百两吧” “那都是雏儿,你个婆娘可都是昨日黄花了,老娘还要看病呢告诉你,最多四十两” “老子不卖你家了”吴庸提着夏苋就往门口走。 老鸨子赶紧去拦着他,道“你说多少吧,老娘看差不多就收了,省得你再这番折腾,成吧” 话音刚落,就见吴庸竖起一根手指,道“一百两我婆娘今年十七岁,正是风华正茂,低于这个数,老子就不卖了” “九十两,老娘还要给 她求医问药呢”老鸨子想着借知县大人的内外甥纨绔的名头,捧一捧夏苋,相信接待一两个恩客她就能回本了。 吴庸太知道花楼的行情了,笑道“九十九两,一两药钱足够了” “成吧,成吧就给你个面子” 老鸨子让人拿了一百两的银票过来,吴庸拿出一两碎银找给她。 之后,他心满意足的出了花楼,决定拿着银子重新给自己买的媳妇。 太阳西斜,暮色微染天边。 对面茶楼里,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稷澂和夏藕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在夏苋离开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嫉妒的眼神。 他曾亲眼瞧见深宫中的妃嫔,为了上位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 夏苋的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了,便估算出她要去寻姘头,除了金子琨不做他想。 这二人私会的老地方,他刚巧知道。 于是,他让孩童转告吴庸说他的新媳妇好像病了,总是呕吐,便搭着牛车去了县城里。 吴庸一听大喜,以为夏苋是有孕了,见谁都告诉一声他吴家有后了。 要知道吴庸和原配亡妻都成亲十五载了,连个屁都还没生过,而夏苋才过门不足两个月呢 村人都不信吴庸这种品性的人,也配有后。 于是,有几个闲汉也都来凑热闹,起哄般的跟了过来。 他们村大多都会来北街这头的医馆看诊,结果问了医馆伙计,根本没见过夏苋这号人物。 这时,闲汉们又开始起哄,打趣说夏苋别再是来城里私会老情人,却用求诊的借口来欲盖弥彰 这些闲汉里面也有地痞流氓,都知道夏苋和金子琨那点儿私事。 于是,众人便又来到二人私会的老地方捉奸 (45)借刀杀人 “我不伺候男人,你放过我吧”田婻哭求着。 老妪可是这片出了名的老手,任凭多刚烈的女子落得她手,就没有再清白出去的 她拿出一把闪亮的银针,缓缓走向田婻 一阵鬼哭狼嚎后,田婻的身上都布满细密的针孔,却不影响皮相。 她再无力挣扎,任凭老妪为她梳妆打扮,之后胴体裹上毯子,被龟奴扛着送上方才那个肥硕老男人的床榻上。 听说那人是侯爷,她若能掳获了他的心,做个妾也是富贵一生 “吱呀吱呀”花楼中最顶级奢华的厢房里,传来床榻摇曳的声音。 按理说拔步床是最结实牢固的,绝不会有这种声音的,但嫖客们却喜欢这个调调,所以,花楼刻意弄松了榫卯,应和诸位财神爷的需求。 屋顶上,稷澂拥着小娘子,一同隐匿在黑暗中,将这一幕幕全数尽收眼底。 夏藕怔怔得看着 原来,揣测与现实发生的感觉,是迥然不同的。 令人心底止不住的发寒。 倘若不是提督大人早有准备,如今被毁了清白的女子,就是自己。 夏蓅和谷氏的歹心,更让她恶心。 原来恶意这东西,竟可龌龊到如此 “不怕,不怕”稷澂抬起大手,捋了捋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 夏藕乖巧的笑了笑,体谅道“夫君,你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吧,小藕不过是见识了人心的丑陋,还撑得住。” “好,那你等等我,为夫很快就回来。”稷澂从屋顶的瓦片捻入一些酒香迷药。 见里面的人都昏睡过去,一个闪身,从窗子进入厢房。 他的动作轻如落雪,连外面的侯府守卫都未曾惊动。 方才,他终于明白夏家是怎么同清河侯府有了联系,原来是夏苋勾搭上了金钱熊,之后金钱熊又引来了同样好色的清河侯。 这一切都有夏苋的身影,她从中牵线,布局,可是出了好大的力 也不知小娘子是怎么得罪了夏家,稍微过这么点儿好日子,就如此不招人待见。 不过,这倒是好,给了他借刀杀人的机会。 眼前的清河候,乃是他父亲的长兄,酒囊饭袋一个,却因为稷贵妃抚养了太子,他以国舅爷自居,横征暴敛c行无所忌。 且不论之前的那些恩怨纠葛,单说前世清河侯府的主母,做下的林林总总,他就要让清河侯府也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 稷澂捡起一件长袍,从袖兜了摸出银票,大概数了数,足足有六千多两,是百姓想也不敢想的数字,足见侯府的富贵,但来路定然不正。 就是这样卑劣的人家,却明晃晃地躺在他父亲的功绩上,作威作福。 凭什么 为免留下蛛丝马迹,他将大额的都留下,小面额的银票重新揣回对方的袖兜,也就给清河侯留了一千两左右。 稷澂收好了银票,仍旧将那锦袍拎在手中。 从田婻的头上取下一根金簪,又拿着帕子隔着她的手,把持住金簪,另一只手将人拉起,最后,用捡起的长袍遮住自己。 紧接着,狠狠地对着清河侯的心脏扎去。 “呃”中了迷药的清河侯,一声闷哼,似是呢喃,可他的心口却血流如注。 紧接着又第二下,第三下扎出女子慌乱反抗的凌乱痕迹。 田婻细腻的手心上,也落下握簪施力的血痕。 他在的角度早就经过计算,那血喷了田婻满身,他却滴血未沾染。 他倒是期待,待夏蓅知道他亲手换来的小狗子,成了表妹田婻时,会是何种神色 再待夏家知道夏二姑的女儿,杀了威名赫赫的清河侯,又会是何种嘴脸 最让他期待的还是侯府老太君,待得知自己唯一的儿子,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会是何等精彩 还有清河侯府的侯夫人,不是盼着自己的亲儿子,成为世子爷嘛 如今连男人都没了,他的儿子可有本事继承侯府 稷澂布置好意外现场,又去探了探清河侯的脉搏,见人死透了,才复从窗子离开。 他将屋顶上的小娘子,背在身上,侧过头,轻声问道“怕了” “不怕,夫君是天底下对小藕最好的人,没有之一”夏藕抿了抿泛白的唇瓣,抬起小脑袋笑看他。 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人单力薄本就处在弱势,倘若这样的弱者还心慈手软,那将再无活路。 从夏家 早已打好算盘的一刻起,她就不能再退缩了,这里不是法治社会,可以合法的贩卖人口,逼良为娼 “我会对你好的”稷澂昂首,望向漆黑的天,语气轻缓。 他拉着小娘子见识这一幕,不仅是威慑她不要对自己生出二心,更重要的是告诉她,夏家对她的狼子野心。 二人回去趁着夜色补眠,然而这一夜旁的人家,是注定不能安眠的。 侯府的侍卫,来给清河侯送早膳,却发现自家侯爷死在女子的肚皮上。 这还了得 侯爷可是正经的皇亲国戚,身份贵重,就算逼良为娼,那也是女子不守妇道,主动去勾引这位爷的 当即,高知县亲自带队审问,很快就明白了来龙去脉,为了彻底弄明白此事,他们还走了一趟举人村。 经过一番软硬软硬兼施,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简单的说就是夏家人要捉夏藕去换夏蓙,却阴差阳错将田里长的女儿捉了去。 然后,田婻被清河侯毁了清白,悲绝之下用金簪将清河侯给扎死了。 人证物证聚在,田婻是杀人凶手,但夏家却是罪魁祸首。 高知县亲自下令,将参与此事的夏家人与田婻,一律下入大狱,待他将案子抵达天听再做定论。 谷嬷嬷见自己女儿c外孙子c外孙女,要被下大狱,立刻表明身份,将高知县拉入背人墙角下。 谷嬷嬷见三面无人,一方又是竹子,这才坦然道“县尊,此事牵连了夏家,又如何牵连不得池家” “何意”高知县挑了挑眉,表示疑问。 有些事他倒是想放水,但明显这个“水”,他不好放,不是 至于具体如何,暂且先听听 (46)气得肺都快炸开了 谷嬷嬷是高夫人的奶娘,而高夫人乃是高大人的嫡亲姐姐,所以谷嬷嬷同高知县也是相熟的。 她又拧眉,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池少爷帮着池大姑娘逃了太子的婚,老奴正是奉夫人之命来寻找池大姑娘的。 大姑娘携巨资与戏子私奔,若是偷偷的寻回,遮掩好了,将来依然能为太子妃,但万一泄露出去,怕便是杀头的重罪 若是身为太子母族的清河侯,被同池家相熟的人家杀死,难免今上会多想,往深处再细细探查。” “如今人证物证并获,又如何能给田婻脱罪”高知县也愁的不行。 “这一切皆是因夏藕而起,若不是我等用夏藕去花楼换蓙儿,又如何会有后续这些事情” “倒是有些道理” “可不是这个理,说不定正是稷澂借刀杀人,再嫁祸于田婻,不然为何蓅儿明明用的是夏藕,怎么就会变成了田婻” “是”就在高知县连连颔首之际,从后面的竹林走出几十个书生,其中有一个正是稷澂。 天高气爽,浮云流逝。 “啪啪”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率先击掌,睨着那一直密谋的两人。 他削瘦挺拔,一袭茶白长衫,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味道。 老者冷冷开口,道“官字两个口,说话有两手高县尊可真是有颠倒是非的一套” 说话人正是清河书院的白山长,乃告老还乡的帝师,如今远离朝堂,本以为能享一片安宁,却不想又见颠倒是非黑白的腌臜之人。 “白山长”高知县大怔,头皮发麻,脑壳都要被炸开了。 他们听到了多少 又知道了什么 不待高知县解释,后面的那一窝窝的书生,也开始义愤填膺,纷纷开口。 “当初夏家人用夏藕去冒名顶替,隔房的堂姐,随意婚配。 如今,夏藕已经嫁人,却又要为了娘家的姐姐,去花楼为娼。 难不成那夏苋c夏蓙为夏家骨肉,夏藕便不是了么” “明明是那夏家人下作,大行鬼祟之事,却偏偏要拉旁人顶罪,高家人果真是好门风,好家教” “糟了,咱们知道池家的准太子妃携巨资同戏子逃婚,不会被灭口,再来个栽赃嫁祸吧” “我好怕呀” “稷师弟,师兄们胆子小,要回去同家中长辈说道说道,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师兄们慢走”稷澂作了一个团揖。 男子气质温润如玉,却隐含锐利,五官似神匠雕刻,唇薄而嫣,鼻挺而致,剑眉英挺,眉下那一双眼眸深邃有神。 “为师也走了,祝你蟾宫折桂,雁塔题名。” 白山长本来要离开,却忽然回首,高声道“若是你忽然横死,或忽然获罪,为师定会彻查到底,为你讨个公道。” “多谢,师傅”稷澂重重地下拜,拜谢师恩。 “起吧,为师年纪大了,禁不起你这煽情的做派。”白山长将人扶起来,道“走了,你别送啦” 他摆了摆手,不动声色长打量起小弟子。 面前的这个少年虽然身形瘦弱,穿着普通,可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却很不凡,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在守孝期,被人欺辱的狼狈与愤懑。 反而身上透着一种矜贵的气质,眉宇之间隐含的气势,让人一时间都有些转不过目光。 自家这个小弟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气度,日后定成大器。 白山长不禁暗暗地称赞 高知县脸色清白交加,见人都走了讷讷半晌,却又无可奈何。 他指着那个始作俑者的少年,睚眦欲裂,道“稷澂,你好样的” “县尊,过奖”稷澂温润如玉的笑了笑,还十分有礼的作了个揖。 高知县一见他这般模样,更是气得肺都快炸开了。 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谷嬷嬷,才气哼哼的追着白山长而去。 都怪这个老货 原本池家大姑娘逃婚,也只是他们自己家人知晓,慢慢找人就是了,这回整个清河书院都知道了,可真真是骑虎难下 谷嬷嬷已经从懵怔的状态里恢复过来,额头青筋毕露,浑黄的眼睛瞪得溜圆。 她因为心里憋着气,脸色煞白,高声质问道“都是你做的” “不是夏家做的”稷澂一语双关。 倘若此事没有夏家人始作俑者,他又要如何打击到清河侯府更杀不了清河侯和金钱熊了。 至 于夏家和田家,不过是池鱼之殃,他这人心眼儿可大可小,对于这些杂碎便是小的时候。 谷嬷嬷二话不说,跨出两步,抡起胳膊照着稷澂的脸就抽过去。 稷澂不紧不慢地后退一步,很好心的没有和老人家计较。 然而,谷嬷嬷巴掌落空,脚下一个不稳,直接跪在了地上,方才还一脸高高在上的姿态,此时却趴在地上发髻散乱。 一旦高夫人得知此事乃她泄露,断然不会容她活命。 她气得嘴唇哆哩哆嗦,手指头也抖的停不下来,歇斯底里的大吼道“稷澂,你会遭报应的” “呵”一道冷笑从稷澂的薄唇飘出,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稷某等着” 他能重回少年时,可不就是上天对这些人的报应 谷嬷嬷面色苍白,呼吸短促,捂着抽痛的心口离开 不远处,藏在竹林里偷窥的夏藕,摩拳擦掌,很是兴奋,见人都走干净了才冒出小脑袋。 竹林轻曳,身着玫红色布衣象牙白色襦裙的少女款款而来。 夏藕迈着小碎步移到稷澂跟前,一双眸子亮的不行。 提督大人就是提督大人,算无遗漏,连谷嬷嬷这个老货都给预料到了,还将女主逃婚的事给闹开。 如此,池家怕是不好息事宁人,欲盖弥彰了 她的眼神透着幸灾乐祸,又看热闹不嫌乱的问道“夫君,山长和师兄们为何来的这般突然” “还记得昨夜你送的信嘛”稷澂拉着小娘子往回走,背影青隽挺拔,一身布衣难掩其文人的如雅风华。 登时,夏藕恍然大悟,差点叫了出来。 她贼贼地捂着小嘴,娇娇甜甜的询问道“便是昨个那封信请来的 那夫君,为何会这么巧就让山长他们听到高知县与谷嬷嬷的对话” ------题外话------ 溁溁暂时就先更新一章吧,等上架再多更新些,多屯稿 (47)一匹公马,还要费心思起名字? 稷澂眸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小娘子,俊美的颜容上,一抹异光闪动。 “运气而已,恰逢文人墨客喜爱竹林罢了,他们当年也曾来过几次,很喜欢这份世外桃源的味道。” “说说嘛,再说说吧,夫君夫君,说说嘛,夫君如此神机妙算,无人得知,岂不是孤芳自赏小藕帮着夫君欣赏欣赏,多好呀” 夏藕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提督大人,冲着他展露了一个纯真娇羞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漾着娇嗔,一副人家就是这么为君分忧的小表情。 稷澂抽了抽嘴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骨节分明的手抬起,直接轻轻地捏了一下她挺俏的小鼻头。 他真心未曾觉得有什么需要自己孤芳自赏的,但看着她炯炯有神的眸子,还是开口了。 “其实很简单,便是夏家门口的这段小路最为寂静,而这边的竹林更是常年无人,所以谷嬷嬷才会有胆子说出那些掏心窝子的话。” “夫君的山长和那些师兄们人可真好,咱们要不要送些礼物上门道谢呀” 夏藕揉了揉鼻子,十分机灵的提议,她自认为自己为人比较圆滑,再说礼多人不怪嘛 稷澂看着古灵精贵的小娘子,便也跟着笑起来。 俩人一个面容俊逸身材高挑,一个娇小玲珑眉眼如画,二人笑容辉映,走在一起竟意外的和谐。 说着,他们就回到了稷家 稷澂将一副字画拿出,道“山长那里我准备了这副字画,待会儿托人捎过去,至于师兄们便不必了。” “可有什么内情”夏藕将字画拿过来,瞅了瞅,没看懂。 稷澂推开房门,再次清点需要携带的物品,道“能入读清河书院的学子,大多都是世家子弟,礼多礼轻都不好。” “那他们是否会不帮咱撑腰呀”夏藕从床底下,扒拉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装好字画,还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稷澂瞅了那个蝴蝶结,挑挑眉,道“不会,他们背后的家族,都惦记着太子妃的位置。” “原来如此”夏藕豁然开朗。 她记得书中的太子那叫一心的爱慕池瑶,女主是胎穿来的,出身官宦,生得也漂亮,行事霸道狠辣,却极有魅力,算是女海王。 池瑶早慧,用现代的知识,帮母亲高夫人的铺子经营得有声有色,赚得盆满钵满。 女主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名远播,赢得无数才子的青睐,这里面就包括一国储君,今上唯一的儿子。 今上是个慈父,自然帮着儿子了,便在五年前给女主和太子赐婚,还给池父加官进爵。 是以,那些仕宦勋贵便只有嫉妒的份,对着准太子妃的位份望而兴叹,但如今怕是恨不得立刻踩死池家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夏藕拜托一位佃户,将礼物送到清河书院,把字画给白山长。 当然,她还不忘给了十个铜板的跑腿费,反正杨柱子她是不敢用了,这位看似忠厚老实,但实则没什么立场。 就如昨日傍晚,给他们送来加了料的粥一般,还是远着点吧 稷澂牵出一直藏在地窖的枣红马儿,问道“可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好了,没有落下的啦”夏藕这一回头才发现那匹威风凛凛的枣红马。 她弯下腰,抬头瞅了一眼马的腹部,道“这是公马” “嘶”稷澂踢了一脚公马,让它原地卧倒,遮住马腹上的重点部位,对着小娘子,道“你这是什么动作,规矩呢” “小藕看看它的性别呀”夏藕一脸莫名,难道在古代女子同公马,还“有别”不成 “咴儿”枣红马被踢得很委屈,但面对那个冷血男人那叫一个敢怒不敢言。 夏藕看着有趣,问道“夫君,它叫什么呀” “红枣”稷澂想也不想,随口道。 一匹公马,还要费心思起名字 段然不能 “咴儿”红枣不要叫那么女气的名字。 它就算叫了母马的名字,也成不了母马不是 “红枣,你好呀,饿不饿,渴不渴呀”夏藕笑着同威风凛凛的公马打招呼。 “咴儿”它又饿又渴,从昨夜回来就被拉进地窖,它都以为要被宰了,卖肉呢 可吓死马了 然而,稷澂嗤笑一声,道“看它这个肥硕的模样,就知道它不渴,也不饿了” 直接给红枣套上靳绳,又固定好三轮车两边的车沿子。 这样就可以省些他蹬脚踏板的力气了,或 者直接让红枣拉着更好 夏藕建议,道“我把顺溜和鎏凤都放出来,让它们熟悉熟悉” “嗯,去吧”稷澂颔首。 鎏凤一放出来就围了夏藕转个不停,不像个马驹,反而像只哈巴狗。 夏藕将晾凉的羊奶,喂给它,现在鎏凤已经可以不用针管喂了,但毕竟是兔唇,在盆里舔舐羊奶时,总会呛着,夏藕就在旁边拿着抹布及时给它擦。 原本顺溜一出来就会去后面的菜园啃些嫩草,但这回见了红枣撒开四个蹄子就朝着它飞奔过去,好不亲热。 “咴儿” “嘶咴儿” 二马旁若无人的耳鬓厮磨,就算红枣被靳绳牵着,都丝毫不影响它亲昵母马。 夏藕眨了眨杏眸,眸底闪过贼贼的光芒,咧开小嘴露出了娇娇的笑容,忙道“夫君,顺溜似乎认得红枣” “也许吧”稷澂想到这两把匹马儿同是军马的出身,似乎明白顺溜肚里小马崽儿的爹是谁了。 这缘分也是没谁了 将家里家外的门都上了锁,二人三马又吃得饱饱地才踏上赶考的科举之路。 一路上红枣拉着三轮车呼哧呼哧的跑着,顺溜则跟在旁边步步不离。 稷澂骑在车座子上,借着红枣拉扯的惯力,毫不费力的就将脚踏板蹬得飞快。 夏藕躺在三轮里补觉,三轮车摇摇晃晃,好似摇篮,她那瞌睡虫就又来了。 鎏凤则哒哒的跟在夏藕的身侧,好不欢快。 稷澂看着小娘子,忍不住失笑,上辈子,自入宫后,他就再没委屈过自己,等爬到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更没人敢怠慢他了。 前后两辈子,唯一个敢理直气壮使唤他当壮劳力,且还活着的,大概还真的只有离他一步之遥,身后三轮上睡得香甜的小娘子了。 不过,他甘之如饴就是了,谁让她是他唯一的家人呢 ------题外话------ 一百里地是50公里,普通人步行散步大概是1015分钟一公里,忽略中间休息的时间,五十公里是12c13个小时。 从清河县道燕京是370公里,所以,走路要七八天。 (48)抵京 因为时间充裕,他们走走停停,五日后才行至燕京城。 夏藕望着城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流,心头涌上一股失落。 她的家回不去了,不论是现代的家,还是举人村那个自由自在的村子,都回不去了。 燕京满处都是权贵,听说一块瓦片落下,都能砸到一个官身呢 她感慨了一下,再一回头,就发现稷澂已经和熟人搭上线了。 两人正相谈甚欢,她便乖乖站在一旁等着,因为她女扮男装,模样乖巧的就像个小书童。 稷澂自然不会忽略了小娘子,但也不想将自家娘子介绍给外男,可又不忍心将她忽视。 “这是为夫同窗,涂瑞,字邦祥。”稷澂想了想,还是简单的介绍一下好些,道“邦祥,这是内人。” “弟妹好呀”涂瑞的视线落到一旁的“书童”身上时,便带上了几分探究之意,真是想不到那个记忆中清冷的少年,竟也会成亲 稷澂俊朗眉目微蹙,深邃的瞳眸中掠过一丝占有欲,一个侧身将正要见礼的小娘子给遮挡上。 二人又聊了几句,稷澂就催促涂瑞给引荐牙行,帮着个寻住处。 涂瑞是位名声极好的举子,牙行不敢怠慢,忙拿出简略的堪舆图来。 稷澂问夏藕,道“娘子对住所可有什么喜好” “要门前有水的,寂静不嘈杂的”夏藕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人说水主财,她心中还有个暴富梦呢,哪怕只是想想也挺美好的 “好”稷澂颔首,紧接着朝堪舆图指了几处,道“麻烦这几户都带着稷某走走。” 牙人问道“您是买房,还是租赁” “皆可”稷澂有把握通过乡试,接下来就是会试,也就是说他起码要在燕京住上一段日子。 再说,他不喜住旁人的屋子,且手上有银子,直接买下省事。 清瘦颀长的男子,未及弱冠,就那么双手随意背在身后,深邃的侧脸在阳光下便气度射人,浑身上下的倨傲气势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月白色的衣袍在西风中,微微响动着。 牙人迎来送往见过无数人,但这份气度却是他生平所见的头一份,服侍起来便更加谦逊恭敬。 一行人走了几户,夏藕都不是很满意。 她喜欢闹中取静的,周围绿植多些,方便她就近遛马。 牙人打量稷澂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人手上还有崇文门东城角的几所院子,带您去那头看看” “对,那里不错”涂瑞也觉得那块不错,只不过银子贵了些,道“洼然一水,泡子河也,水曲通,林交加,夏秋之际,尘亦罕至。” 一行人行至远离车马喧嚣的泡子河。 河两岸生着许多的高槐垂柳,空水澄鲜,林木明秀,还有几个寺庙也借此水的灵气,建于河岸,例如供奉吕洞宾的吕仙祠c观音堂等。 泡子河北部的贡院,是乡试c会试的重要殿堂,曾有多位帝王都曾临幸此处。 每每春秋两季进京赶考的各地学子,纷纷就近来到这片乞梦求愿,以求高中,据说相当灵验。 ------题外话------ 溁溁的微博“程溁g一ry”,里面有老北京的地图,里面把丁香胡同c泡子河c贡院都画圈标注了。 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去瞅瞅。 溁字念“yg”,要是被日常的图片覆盖了,往下拉拉就能找到地图哈 因为时间充裕,他们走走停停,五日后才行至燕京城。 夏藕望着城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流,心头涌上一股失落。 她的家回不去了,不论是现代的家,还是举人村那个自由自在的村子,都回不去了。 燕京满处都是权贵,听说一块瓦片落下,都能砸到一个官身呢 她感慨了一下,再一回头,就发现稷澂已经和熟人搭上线了。 两人正相谈甚欢,她便乖乖站在一旁等着,因为她女扮男装,模样乖巧的就像个小书童。 稷澂自然不会忽略了小娘子,但也不想将自家娘子介绍给外男,可又不忍心将她忽视。 “这是为夫同窗,涂瑞,字邦祥。”稷澂想了想,还是简单的介绍一下好些,道“邦祥,这是内人。” “弟妹好呀”涂瑞的视线落到一旁的“书童”身上时,便带上了几分探究之意,真是想不到那个记忆中清冷的少年,竟也会成亲 稷澂俊朗眉目微蹙,深邃的瞳眸中掠过一丝占有欲,一个侧身将正要见礼的小娘子给遮挡上。 二人又聊了几句,稷澂就催促涂瑞给引荐牙行,帮着个寻住处。 涂瑞是位名声极好的举子,牙行不敢怠慢,忙拿出简略的堪舆图来。 稷澂问夏藕,道“娘子对住所可有什么喜好” “要门前有水的,寂静不嘈杂的”夏藕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人说水主财,她心中还有个暴富梦呢,哪怕只是想想也挺美好的 “好”稷澂颔首,紧接着朝堪舆图指了几处,道“麻烦这几户都带着稷某走走。” 牙人问道“您是买房,还是租赁” “皆可”稷澂有把握通过乡试,接下来就是会试,也就是说他起码要在燕京住上一段日子。 再说,他不喜住旁人的屋子,且手上有银子,直接买下省事。 清瘦颀长的男子,未及弱冠,就那么双手随意背在身后,深邃的侧脸在阳光下便气度射人,浑身上下的倨傲气势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月白色的衣袍在西风中,微微响动着。 牙人迎来送往见过无数人,但这份气度却是他生平所见的头一份,服侍起来便更加谦逊恭敬。 一行人走了几户,夏藕都不是很满意。 她喜欢闹中取静的,周围绿植多些,方便她就近遛马。 牙人打量稷澂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人手上还有崇文门东城角的几所院子,带您去那头看看” “对,那里不错”涂瑞也觉得那块不错,只不过银子贵了些,道“洼然一水,泡子河也,水曲通,林交加,夏秋之际,尘亦罕至。” 一行人行至远离车马喧嚣的泡子河。 河两岸生着许多的高槐垂柳,空水澄鲜,林木明秀,还有几个寺庙也借此水的灵气,建于河岸,例如供奉吕洞宾的吕仙祠c观音堂等。 泡子河北部的贡院,是乡试c会试的重要殿堂,曾有多位帝王都曾临幸此处。 每每春秋两季进京赶考的各地学子,纷纷就近来到这片乞梦求愿,以求高中,据说相当灵验。 ------题外话------ 溁溁的微博“程溁g一ry”,里面有老北京的地图,里面把丁香胡同c泡子河c贡院都画圈标注了。 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去瞅瞅。 溁字念“yg”,要是被日常的图片覆盖了,往下拉拉就能找到地图哈 因为时间充裕,他们走走停停,五日后才行至燕京城。 夏藕望着城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流,心头涌上一股失落。 她的家回不去了,不论是现代的家,还是举人村那个自由自在的村子,都回不去了。 燕京满处都是权贵,听说一块瓦片落下,都能砸到一个官身呢 她感慨了一下,再一回头,就发现稷澂已经和熟人搭上线了。 两人正相谈甚欢,她便乖乖站在一旁等着,因为她女扮男装,模样乖巧的就像个小书童。 稷澂自然不会忽略了小娘子,但也不想将自家娘子介绍给外男,可又不忍心将她忽视。 “这是为夫同窗,涂瑞,字邦祥。”稷澂想了想,还是简单的介绍一下好些,道“邦祥,这是内人。” “弟妹好呀”涂瑞的视线落到一旁的“书童”身上时,便带上了几分探究之意,真是想不到那个记忆中清冷的少年,竟也会成亲 稷澂俊朗眉目微蹙,深邃的瞳眸中掠过一丝占有欲,一个侧身将正要见礼的小娘子给遮挡上。 二人又聊了几句,稷澂就催促涂瑞给引荐牙行,帮着个寻住处。 涂瑞是位名声极好的举子,牙行不敢怠慢,忙拿出简略的堪舆图来。 稷澂问夏藕,道“娘子对住所可有什么喜好” “要门前有水的,寂静不嘈杂的”夏藕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人说水主财,她心中还有个暴富梦呢,哪怕只是想想也挺美好的 “好”稷澂颔首,紧接着朝堪舆图指了几处,道“麻烦这几户都带着稷某走走。” 牙人问道“您是买房,还是租赁” “皆可”稷澂有把握通过乡试,接下来就是会试,也就是说他起码要在燕京住上一段日子。 再说,他不喜住旁人的屋子,且手上有银子,直接买下省事。 清瘦颀长的男子,未及弱冠,就那么双手随意背在身后,深邃的侧脸在阳光下便气度射人,浑身上下的倨傲气势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月白色的衣袍在西风中,微微响动着。 牙人迎来送往见过无数人,但这份气度却是他生平所见的头一份,服侍起来便更加谦逊恭敬。 一行人走了几户,夏藕都不是很满意。 她喜欢闹中取静的,周围绿植多些,方便她就近遛马。 牙人打量稷澂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人手上还有崇文门东城角的几所院子,带您去那头看看” “对,那里不错”涂瑞也觉得那块不错,只不过银子贵了些,道“洼然一水,泡子河也,水曲通,林交加,夏秋之际,尘亦罕至。” 一行人行至远离车马喧嚣的泡子河。 河两岸生着许多的高槐垂柳,空水澄鲜,林木明秀,还有几个寺庙也借此水的灵气,建于河岸,例如供奉吕洞宾的吕仙祠c观音堂等。 泡子河北部的贡院,是乡试c会试的重要殿堂,曾有多位帝王都曾临幸此处。 每每春秋两季进京赶考的各地学子,纷纷就近来到这片乞梦求愿,以求高中,据说相当灵验。 ------题外话------ 溁溁的微博“程溁g一ry”,里面有老北京的地图,里面把丁香胡同c泡子河c贡院都画圈标注了。 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去瞅瞅。 溁字念“yg”,要是被日常的图片覆盖了,往下拉拉就能找到地图哈 因为时间充裕,他们走走停停,五日后才行至燕京城。 夏藕望着城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流,心头涌上一股失落。 她的家回不去了,不论是现代的家,还是举人村那个自由自在的村子,都回不去了。 燕京满处都是权贵,听说一块瓦片落下,都能砸到一个官身呢 她感慨了一下,再一回头,就发现稷澂已经和熟人搭上线了。 两人正相谈甚欢,她便乖乖站在一旁等着,因为她女扮男装,模样乖巧的就像个小书童。 稷澂自然不会忽略了小娘子,但也不想将自家娘子介绍给外男,可又不忍心将她忽视。 “这是为夫同窗,涂瑞,字邦祥。”稷澂想了想,还是简单的介绍一下好些,道“邦祥,这是内人。” “弟妹好呀”涂瑞的视线落到一旁的“书童”身上时,便带上了几分探究之意,真是想不到那个记忆中清冷的少年,竟也会成亲 稷澂俊朗眉目微蹙,深邃的瞳眸中掠过一丝占有欲,一个侧身将正要见礼的小娘子给遮挡上。 二人又聊了几句,稷澂就催促涂瑞给引荐牙行,帮着个寻住处。 涂瑞是位名声极好的举子,牙行不敢怠慢,忙拿出简略的堪舆图来。 稷澂问夏藕,道“娘子对住所可有什么喜好” “要门前有水的,寂静不嘈杂的”夏藕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人说水主财,她心中还有个暴富梦呢,哪怕只是想想也挺美好的 “好”稷澂颔首,紧接着朝堪舆图指了几处,道“麻烦这几户都带着稷某走走。” 牙人问道“您是买房,还是租赁” “皆可”稷澂有把握通过乡试,接下来就是会试,也就是说他起码要在燕京住上一段日子。 再说,他不喜住旁人的屋子,且手上有银子,直接买下省事。 清瘦颀长的男子,未及弱冠,就那么双手随意背在身后,深邃的侧脸在阳光下便气度射人,浑身上下的倨傲气势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月白色的衣袍在西风中,微微响动着。 牙人迎来送往见过无数人,但这份气度却是他生平所见的头一份,服侍起来便更加谦逊恭敬。 一行人走了几户,夏藕都不是很满意。 她喜欢闹中取静的,周围绿植多些,方便她就近遛马。 牙人打量稷澂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人手上还有崇文门东城角的几所院子,带您去那头看看” “对,那里不错”涂瑞也觉得那块不错,只不过银子贵了些,道“洼然一水,泡子河也,水曲通,林交加,夏秋之际,尘亦罕至。” 一行人行至远离车马喧嚣的泡子河。 河两岸生着许多的高槐垂柳,空水澄鲜,林木明秀,还有几个寺庙也借此水的灵气,建于河岸,例如供奉吕洞宾的吕仙祠c观音堂等。 泡子河北部的贡院,是乡试c会试的重要殿堂,曾有多位帝王都曾临幸此处。 每每春秋两季进京赶考的各地学子,纷纷就近来到这片乞梦求愿,以求高中,据说相当灵验。 ------题外话------ 溁溁的微博“程溁g一ry”,里面有老北京的地图,里面把丁香胡同c泡子河c贡院都画圈标注了。 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去瞅瞅。 溁字念“yg”,要是被日常的图片覆盖了,往下拉拉就能找到地图哈 因为时间充裕,他们走走停停,五日后才行至燕京城。 夏藕望着城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流,心头涌上一股失落。 她的家回不去了,不论是现代的家,还是举人村那个自由自在的村子,都回不去了。 燕京满处都是权贵,听说一块瓦片落下,都能砸到一个官身呢 她感慨了一下,再一回头,就发现稷澂已经和熟人搭上线了。 两人正相谈甚欢,她便乖乖站在一旁等着,因为她女扮男装,模样乖巧的就像个小书童。 稷澂自然不会忽略了小娘子,但也不想将自家娘子介绍给外男,可又不忍心将她忽视。 “这是为夫同窗,涂瑞,字邦祥。”稷澂想了想,还是简单的介绍一下好些,道“邦祥,这是内人。” “弟妹好呀”涂瑞的视线落到一旁的“书童”身上时,便带上了几分探究之意,真是想不到那个记忆中清冷的少年,竟也会成亲 稷澂俊朗眉目微蹙,深邃的瞳眸中掠过一丝占有欲,一个侧身将正要见礼的小娘子给遮挡上。 二人又聊了几句,稷澂就催促涂瑞给引荐牙行,帮着个寻住处。 涂瑞是位名声极好的举子,牙行不敢怠慢,忙拿出简略的堪舆图来。 稷澂问夏藕,道“娘子对住所可有什么喜好” “要门前有水的,寂静不嘈杂的”夏藕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人说水主财,她心中还有个暴富梦呢,哪怕只是想想也挺美好的 “好”稷澂颔首,紧接着朝堪舆图指了几处,道“麻烦这几户都带着稷某走走。” 牙人问道“您是买房,还是租赁” “皆可”稷澂有把握通过乡试,接下来就是会试,也就是说他起码要在燕京住上一段日子。 再说,他不喜住旁人的屋子,且手上有银子,直接买下省事。 清瘦颀长的男子,未及弱冠,就那么双手随意背在身后,深邃的侧脸在阳光下便气度射人,浑身上下的倨傲气势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月白色的衣袍在西风中,微微响动着。 牙人迎来送往见过无数人,但这份气度却是他生平所见的头一份,服侍起来便更加谦逊恭敬。 一行人走了几户,夏藕都不是很满意。 她喜欢闹中取静的,周围绿植多些,方便她就近遛马。 牙人打量稷澂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人手上还有崇文门东城角的几所院子,带您去那头看看” “对,那里不错”涂瑞也觉得那块不错,只不过银子贵了些,道“洼然一水,泡子河也,水曲通,林交加,夏秋之际,尘亦罕至。” 一行人行至远离车马喧嚣的泡子河。 河两岸生着许多的高槐垂柳,空水澄鲜,林木明秀,还有几个寺庙也借此水的灵气,建于河岸,例如供奉吕洞宾的吕仙祠c观音堂等。 泡子河北部的贡院,是乡试c会试的重要殿堂,曾有多位帝王都曾临幸此处。 每每春秋两季进京赶考的各地学子,纷纷就近来到这片乞梦求愿,以求高中,据说相当灵验。 ------题外话------ 溁溁的微博“程溁g一ry”,里面有老北京的地图,里面把丁香胡同c泡子河c贡院都画圈标注了。 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去瞅瞅。 溁字念“yg”,要是被日常的图片覆盖了,往下拉拉就能找到地图哈 因为时间充裕,他们走走停停,五日后才行至燕京城。 夏藕望着城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流,心头涌上一股失落。 她的家回不去了,不论是现代的家,还是举人村那个自由自在的村子,都回不去了。 燕京满处都是权贵,听说一块瓦片落下,都能砸到一个官身呢 她感慨了一下,再一回头,就发现稷澂已经和熟人搭上线了。 两人正相谈甚欢,她便乖乖站在一旁等着,因为她女扮男装,模样乖巧的就像个小书童。 稷澂自然不会忽略了小娘子,但也不想将自家娘子介绍给外男,可又不忍心将她忽视。 “这是为夫同窗,涂瑞,字邦祥。”稷澂想了想,还是简单的介绍一下好些,道“邦祥,这是内人。” “弟妹好呀”涂瑞的视线落到一旁的“书童”身上时,便带上了几分探究之意,真是想不到那个记忆中清冷的少年,竟也会成亲 稷澂俊朗眉目微蹙,深邃的瞳眸中掠过一丝占有欲,一个侧身将正要见礼的小娘子给遮挡上。 二人又聊了几句,稷澂就催促涂瑞给引荐牙行,帮着个寻住处。 涂瑞是位名声极好的举子,牙行不敢怠慢,忙拿出简略的堪舆图来。 稷澂问夏藕,道“娘子对住所可有什么喜好” “要门前有水的,寂静不嘈杂的”夏藕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人说水主财,她心中还有个暴富梦呢,哪怕只是想想也挺美好的 “好”稷澂颔首,紧接着朝堪舆图指了几处,道“麻烦这几户都带着稷某走走。” 牙人问道“您是买房,还是租赁” “皆可”稷澂有把握通过乡试,接下来就是会试,也就是说他起码要在燕京住上一段日子。 再说,他不喜住旁人的屋子,且手上有银子,直接买下省事。 清瘦颀长的男子,未及弱冠,就那么双手随意背在身后,深邃的侧脸在阳光下便气度射人,浑身上下的倨傲气势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月白色的衣袍在西风中,微微响动着。 牙人迎来送往见过无数人,但这份气度却是他生平所见的头一份,服侍起来便更加谦逊恭敬。 一行人走了几户,夏藕都不是很满意。 她喜欢闹中取静的,周围绿植多些,方便她就近遛马。 牙人打量稷澂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人手上还有崇文门东城角的几所院子,带您去那头看看” “对,那里不错”涂瑞也觉得那块不错,只不过银子贵了些,道“洼然一水,泡子河也,水曲通,林交加,夏秋之际,尘亦罕至。” 一行人行至远离车马喧嚣的泡子河。 河两岸生着许多的高槐垂柳,空水澄鲜,林木明秀,还有几个寺庙也借此水的灵气,建于河岸,例如供奉吕洞宾的吕仙祠c观音堂等。 泡子河北部的贡院,是乡试c会试的重要殿堂,曾有多位帝王都曾临幸此处。 每每春秋两季进京赶考的各地学子,纷纷就近来到这片乞梦求愿,以求高中,据说相当灵验。 ------题外话------ 溁溁的微博“程溁g一ry”,里面有老北京的地图,里面把丁香胡同c泡子河c贡院都画圈标注了。 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去瞅瞅。 溁字念“yg”,要是被日常的图片覆盖了,往下拉拉就能找到地图哈 因为时间充裕,他们走走停停,五日后才行至燕京城。 夏藕望着城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流,心头涌上一股失落。 她的家回不去了,不论是现代的家,还是举人村那个自由自在的村子,都回不去了。 燕京满处都是权贵,听说一块瓦片落下,都能砸到一个官身呢 她感慨了一下,再一回头,就发现稷澂已经和熟人搭上线了。 两人正相谈甚欢,她便乖乖站在一旁等着,因为她女扮男装,模样乖巧的就像个小书童。 稷澂自然不会忽略了小娘子,但也不想将自家娘子介绍给外男,可又不忍心将她忽视。 “这是为夫同窗,涂瑞,字邦祥。”稷澂想了想,还是简单的介绍一下好些,道“邦祥,这是内人。” “弟妹好呀”涂瑞的视线落到一旁的“书童”身上时,便带上了几分探究之意,真是想不到那个记忆中清冷的少年,竟也会成亲 稷澂俊朗眉目微蹙,深邃的瞳眸中掠过一丝占有欲,一个侧身将正要见礼的小娘子给遮挡上。 二人又聊了几句,稷澂就催促涂瑞给引荐牙行,帮着个寻住处。 涂瑞是位名声极好的举子,牙行不敢怠慢,忙拿出简略的堪舆图来。 稷澂问夏藕,道“娘子对住所可有什么喜好” “要门前有水的,寂静不嘈杂的”夏藕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人说水主财,她心中还有个暴富梦呢,哪怕只是想想也挺美好的 “好”稷澂颔首,紧接着朝堪舆图指了几处,道“麻烦这几户都带着稷某走走。” 牙人问道“您是买房,还是租赁” “皆可”稷澂有把握通过乡试,接下来就是会试,也就是说他起码要在燕京住上一段日子。 再说,他不喜住旁人的屋子,且手上有银子,直接买下省事。 清瘦颀长的男子,未及弱冠,就那么双手随意背在身后,深邃的侧脸在阳光下便气度射人,浑身上下的倨傲气势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月白色的衣袍在西风中,微微响动着。 牙人迎来送往见过无数人,但这份气度却是他生平所见的头一份,服侍起来便更加谦逊恭敬。 一行人走了几户,夏藕都不是很满意。 她喜欢闹中取静的,周围绿植多些,方便她就近遛马。 牙人打量稷澂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人手上还有崇文门东城角的几所院子,带您去那头看看” “对,那里不错”涂瑞也觉得那块不错,只不过银子贵了些,道“洼然一水,泡子河也,水曲通,林交加,夏秋之际,尘亦罕至。” 一行人行至远离车马喧嚣的泡子河。 河两岸生着许多的高槐垂柳,空水澄鲜,林木明秀,还有几个寺庙也借此水的灵气,建于河岸,例如供奉吕洞宾的吕仙祠c观音堂等。 泡子河北部的贡院,是乡试c会试的重要殿堂,曾有多位帝王都曾临幸此处。 每每春秋两季进京赶考的各地学子,纷纷就近来到这片乞梦求愿,以求高中,据说相当灵验。 ------题外话------ 溁溁的微博“程溁g一ry”,里面有老北京的地图,里面把丁香胡同c泡子河c贡院都画圈标注了。 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去瞅瞅。 溁字念“yg”,要是被日常的图片覆盖了,往下拉拉就能找到地图哈 因为时间充裕,他们走走停停,五日后才行至燕京城。 夏藕望着城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流,心头涌上一股失落。 她的家回不去了,不论是现代的家,还是举人村那个自由自在的村子,都回不去了。 燕京满处都是权贵,听说一块瓦片落下,都能砸到一个官身呢 她感慨了一下,再一回头,就发现稷澂已经和熟人搭上线了。 两人正相谈甚欢,她便乖乖站在一旁等着,因为她女扮男装,模样乖巧的就像个小书童。 稷澂自然不会忽略了小娘子,但也不想将自家娘子介绍给外男,可又不忍心将她忽视。 “这是为夫同窗,涂瑞,字邦祥。”稷澂想了想,还是简单的介绍一下好些,道“邦祥,这是内人。” “弟妹好呀”涂瑞的视线落到一旁的“书童”身上时,便带上了几分探究之意,真是想不到那个记忆中清冷的少年,竟也会成亲 稷澂俊朗眉目微蹙,深邃的瞳眸中掠过一丝占有欲,一个侧身将正要见礼的小娘子给遮挡上。 二人又聊了几句,稷澂就催促涂瑞给引荐牙行,帮着个寻住处。 涂瑞是位名声极好的举子,牙行不敢怠慢,忙拿出简略的堪舆图来。 稷澂问夏藕,道“娘子对住所可有什么喜好” “要门前有水的,寂静不嘈杂的”夏藕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人说水主财,她心中还有个暴富梦呢,哪怕只是想想也挺美好的 “好”稷澂颔首,紧接着朝堪舆图指了几处,道“麻烦这几户都带着稷某走走。” 牙人问道“您是买房,还是租赁” “皆可”稷澂有把握通过乡试,接下来就是会试,也就是说他起码要在燕京住上一段日子。 再说,他不喜住旁人的屋子,且手上有银子,直接买下省事。 清瘦颀长的男子,未及弱冠,就那么双手随意背在身后,深邃的侧脸在阳光下便气度射人,浑身上下的倨傲气势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月白色的衣袍在西风中,微微响动着。 牙人迎来送往见过无数人,但这份气度却是他生平所见的头一份,服侍起来便更加谦逊恭敬。 一行人走了几户,夏藕都不是很满意。 她喜欢闹中取静的,周围绿植多些,方便她就近遛马。 牙人打量稷澂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人手上还有崇文门东城角的几所院子,带您去那头看看” “对,那里不错”涂瑞也觉得那块不错,只不过银子贵了些,道“洼然一水,泡子河也,水曲通,林交加,夏秋之际,尘亦罕至。” 一行人行至远离车马喧嚣的泡子河。 河两岸生着许多的高槐垂柳,空水澄鲜,林木明秀,还有几个寺庙也借此水的灵气,建于河岸,例如供奉吕洞宾的吕仙祠c观音堂等。 泡子河北部的贡院,是乡试c会试的重要殿堂,曾有多位帝王都曾临幸此处。 每每春秋两季进京赶考的各地学子,纷纷就近来到这片乞梦求愿,以求高中,据说相当灵验。 ------题外话------ 溁溁的微博“程溁g一ry”,里面有老北京的地图,里面把丁香胡同c泡子河c贡院都画圈标注了。 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去瞅瞅。 溁字念“yg”,要是被日常的图片覆盖了,往下拉拉就能找到地图哈 因为时间充裕,他们走走停停,五日后才行至燕京城。 夏藕望着城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流,心头涌上一股失落。 她的家回不去了,不论是现代的家,还是举人村那个自由自在的村子,都回不去了。 燕京满处都是权贵,听说一块瓦片落下,都能砸到一个官身呢 她感慨了一下,再一回头,就发现稷澂已经和熟人搭上线了。 两人正相谈甚欢,她便乖乖站在一旁等着,因为她女扮男装,模样乖巧的就像个小书童。 稷澂自然不会忽略了小娘子,但也不想将自家娘子介绍给外男,可又不忍心将她忽视。 “这是为夫同窗,涂瑞,字邦祥。”稷澂想了想,还是简单的介绍一下好些,道“邦祥,这是内人。” “弟妹好呀”涂瑞的视线落到一旁的“书童”身上时,便带上了几分探究之意,真是想不到那个记忆中清冷的少年,竟也会成亲 稷澂俊朗眉目微蹙,深邃的瞳眸中掠过一丝占有欲,一个侧身将正要见礼的小娘子给遮挡上。 二人又聊了几句,稷澂就催促涂瑞给引荐牙行,帮着个寻住处。 涂瑞是位名声极好的举子,牙行不敢怠慢,忙拿出简略的堪舆图来。 稷澂问夏藕,道“娘子对住所可有什么喜好” “要门前有水的,寂静不嘈杂的”夏藕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人说水主财,她心中还有个暴富梦呢,哪怕只是想想也挺美好的 “好”稷澂颔首,紧接着朝堪舆图指了几处,道“麻烦这几户都带着稷某走走。” 牙人问道“您是买房,还是租赁” “皆可”稷澂有把握通过乡试,接下来就是会试,也就是说他起码要在燕京住上一段日子。 再说,他不喜住旁人的屋子,且手上有银子,直接买下省事。 清瘦颀长的男子,未及弱冠,就那么双手随意背在身后,深邃的侧脸在阳光下便气度射人,浑身上下的倨傲气势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月白色的衣袍在西风中,微微响动着。 牙人迎来送往见过无数人,但这份气度却是他生平所见的头一份,服侍起来便更加谦逊恭敬。 一行人走了几户,夏藕都不是很满意。 她喜欢闹中取静的,周围绿植多些,方便她就近遛马。 牙人打量稷澂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人手上还有崇文门东城角的几所院子,带您去那头看看” “对,那里不错”涂瑞也觉得那块不错,只不过银子贵了些,道“洼然一水,泡子河也,水曲通,林交加,夏秋之际,尘亦罕至。” 一行人行至远离车马喧嚣的泡子河。 河两岸生着许多的高槐垂柳,空水澄鲜,林木明秀,还有几个寺庙也借此水的灵气,建于河岸,例如供奉吕洞宾的吕仙祠c观音堂等。 泡子河北部的贡院,是乡试c会试的重要殿堂,曾有多位帝王都曾临幸此处。 每每春秋两季进京赶考的各地学子,纷纷就近来到这片乞梦求愿,以求高中,据说相当灵验。 ------题外话------ 溁溁的微博“程溁g一ry”,里面有老北京的地图,里面把丁香胡同c泡子河c贡院都画圈标注了。 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去瞅瞅。 溁字念“yg”,要是被日常的图片覆盖了,往下拉拉就能找到地图哈 (49)看房 水中有船,岸边有人垂钓,水质清澈,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漾出一圈圈涟漪。 夏藕只一眼便觉得惊艳,道“这景色可真不错” “泡子河东北面有观象台,再往北有贡院,西南则有蟠桃宫。 再往前有个集市,那里酒肆饭店颇多,茶帘酒招飘荡于绿树间;春日东便门城墙下时兴跑马比赛,冬日冻结的冰面上时兴坐冰筏遛弯儿” 牙人站在桥上,又指着不远处,介绍道“那是鲜鱼胡同,这是钓饵胡同,再前面的是江檫胡同,最近河的是丁香胡同和船板胡同,您先去哪家看看” “去丁香胡同吧,那里出门就能遛马了,方便”夏藕目测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断。 牙人脸色微顿,想了想,道“丁香胡同倒是有一户要卖的,只不过有些” “只不过什么”稷澂抬腿,往丁香胡同走去。 既然小娘子喜欢,他这一家之主又岂能不满足 牙人碍于涂瑞这个本地人在场,也就不好遮遮掩掩。 “这里曾是池家给池大姑娘嫁妆院子的其中一所,如今池大姑娘出了那样的名声,怕您嫌弃但价格倒是中规中矩,不过两千两而已,比旁的那些胡乱要价的院子,可合适太多了。” 众人很快就下了石桥,到了丁香胡同。 牙人拿了钥匙将门打开,请人进去。 这所院子不大,只有两进,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飞檐反宇,画栋雕梁。四四方方,没有缺角,朝向也正。 主院里还有栋精巧别致的两层小楼,是邻里间最高的建筑,视野宽阔。 玉兰c海棠栽在门厅前,虽然过了花季,但带着醉人的新绿,随风轻轻的摇摆,生机勃勃。 院子的东侧种着石榴树,西边栽种着柿子树,果子尚未成熟,但依旧可预见秋收时的硕果累累。 后院还挖了一方小池塘,旁边载了很多花树,郁郁葱葱,百花争艳。 因为院子作为池瑶的嫁妆,还带着许多不好搬的大件家具。 牙人笑着随口道“东榴金,西柿银,玉兰海棠门厅兴,种个金玉满堂,多子又多福” “可还有还价的余地”夏藕看着这院子,是样样都觉得不错。 至于女主的那些名声,她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反正她自身行得端坐得直就够了。 牙人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道“凭心说一句,池家急着出手产业,怕是还能商量商量。” 其实,不仅这所院子,因为池瑶逃了太子的婚,还同戏子私奔,池家在朝堂举步艰难,生意也步步为艰。 奈何之前铺张的太大了,这会儿被各大仕宦勋贵盯都快成了骰子,能蚕食的蚕食,能压制的压制。 这宅院沾了池瑶的名声,但凡家中有女眷的,便不敢沾染,生怕惹了晦气,万一自家女儿也变得那般孟浪,他们就是哭都没脸不是 也许过几年,这个风头淡淡还好说,但现在池家的这些产业,绝对卖不上价格,但又不能不出手,非常的矛盾。 “麻烦您去同池府说一声,这宅子一千两,稷某便要了。” “一千两”牙人惊愕。 平心而论这种在燕京城闹中取静,充满贵气的地方,要价两千两都是可遇不可求,这位爷直接对半砍价,给一千两 这个价位绝对是半卖半送了,只要池家人不傻,绝对不会卖,他敢打保票 然而,当牙人硬着头皮到了池府,同府上说了稷澂出价的时候,池瑶的母亲,高夫人一口就答应了,还立刻让池管家过来交接 ------题外话------ 注:庭院中的金玉满堂。 金:桂花金桂飘香 玉:玉兰花 满:石榴 堂:秋海棠。 这四种花分别开在不同的季节,而且还都是能吃的。 但咱文中加了柿子树,柿子树搭配好了,是事事如意,搭配不好了就是事事闹心,风水中的讲究很多呢 水中有船,岸边有人垂钓,水质清澈,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漾出一圈圈涟漪。 夏藕只一眼便觉得惊艳,道“这景色可真不错” “泡子河东北面有观象台,再往北有贡院,西南则有蟠桃宫。 再往前有个集市,那里酒肆饭店颇多,茶帘酒招飘荡于绿树间;春日东便门城墙下时兴跑马比赛,冬日冻结的冰面上时兴坐冰筏遛弯儿” 牙人站在桥上,又指着不远处,介绍道“那是鲜鱼胡同,这是钓饵胡同,再前面的是江檫胡同,最近河的是丁香胡同和船板胡同,您先去哪家看看” “去丁香胡同吧,那里出门就能遛马了,方便”夏藕目测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断。 牙人脸色微顿,想了想,道“丁香胡同倒是有一户要卖的,只不过有些” “只不过什么”稷澂抬腿,往丁香胡同走去。 既然小娘子喜欢,他这一家之主又岂能不满足 牙人碍于涂瑞这个本地人在场,也就不好遮遮掩掩。 “这里曾是池家给池大姑娘嫁妆院子的其中一所,如今池大姑娘出了那样的名声,怕您嫌弃但价格倒是中规中矩,不过两千两而已,比旁的那些胡乱要价的院子,可合适太多了。” 众人很快就下了石桥,到了丁香胡同。 牙人拿了钥匙将门打开,请人进去。 这所院子不大,只有两进,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飞檐反宇,画栋雕梁。四四方方,没有缺角,朝向也正。 主院里还有栋精巧别致的两层小楼,是邻里间最高的建筑,视野宽阔。 玉兰c海棠栽在门厅前,虽然过了花季,但带着醉人的新绿,随风轻轻的摇摆,生机勃勃。 院子的东侧种着石榴树,西边栽种着柿子树,果子尚未成熟,但依旧可预见秋收时的硕果累累。 后院还挖了一方小池塘,旁边载了很多花树,郁郁葱葱,百花争艳。 因为院子作为池瑶的嫁妆,还带着许多不好搬的大件家具。 牙人笑着随口道“东榴金,西柿银,玉兰海棠门厅兴,种个金玉满堂,多子又多福” “可还有还价的余地”夏藕看着这院子,是样样都觉得不错。 至于女主的那些名声,她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反正她自身行得端坐得直就够了。 牙人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道“凭心说一句,池家急着出手产业,怕是还能商量商量。” 其实,不仅这所院子,因为池瑶逃了太子的婚,还同戏子私奔,池家在朝堂举步艰难,生意也步步为艰。 奈何之前铺张的太大了,这会儿被各大仕宦勋贵盯都快成了骰子,能蚕食的蚕食,能压制的压制。 这宅院沾了池瑶的名声,但凡家中有女眷的,便不敢沾染,生怕惹了晦气,万一自家女儿也变得那般孟浪,他们就是哭都没脸不是 也许过几年,这个风头淡淡还好说,但现在池家的这些产业,绝对卖不上价格,但又不能不出手,非常的矛盾。 “麻烦您去同池府说一声,这宅子一千两,稷某便要了。” “一千两”牙人惊愕。 平心而论这种在燕京城闹中取静,充满贵气的地方,要价两千两都是可遇不可求,这位爷直接对半砍价,给一千两 这个价位绝对是半卖半送了,只要池家人不傻,绝对不会卖,他敢打保票 然而,当牙人硬着头皮到了池府,同府上说了稷澂出价的时候,池瑶的母亲,高夫人一口就答应了,还立刻让池管家过来交接 ------题外话------ 注:庭院中的金玉满堂。 金:桂花金桂飘香 玉:玉兰花 满:石榴 堂:秋海棠。 这四种花分别开在不同的季节,而且还都是能吃的。 但咱文中加了柿子树,柿子树搭配好了,是事事如意,搭配不好了就是事事闹心,风水中的讲究很多呢 水中有船,岸边有人垂钓,水质清澈,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漾出一圈圈涟漪。 夏藕只一眼便觉得惊艳,道“这景色可真不错” “泡子河东北面有观象台,再往北有贡院,西南则有蟠桃宫。 再往前有个集市,那里酒肆饭店颇多,茶帘酒招飘荡于绿树间;春日东便门城墙下时兴跑马比赛,冬日冻结的冰面上时兴坐冰筏遛弯儿” 牙人站在桥上,又指着不远处,介绍道“那是鲜鱼胡同,这是钓饵胡同,再前面的是江檫胡同,最近河的是丁香胡同和船板胡同,您先去哪家看看” “去丁香胡同吧,那里出门就能遛马了,方便”夏藕目测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断。 牙人脸色微顿,想了想,道“丁香胡同倒是有一户要卖的,只不过有些” “只不过什么”稷澂抬腿,往丁香胡同走去。 既然小娘子喜欢,他这一家之主又岂能不满足 牙人碍于涂瑞这个本地人在场,也就不好遮遮掩掩。 “这里曾是池家给池大姑娘嫁妆院子的其中一所,如今池大姑娘出了那样的名声,怕您嫌弃但价格倒是中规中矩,不过两千两而已,比旁的那些胡乱要价的院子,可合适太多了。” 众人很快就下了石桥,到了丁香胡同。 牙人拿了钥匙将门打开,请人进去。 这所院子不大,只有两进,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飞檐反宇,画栋雕梁。四四方方,没有缺角,朝向也正。 主院里还有栋精巧别致的两层小楼,是邻里间最高的建筑,视野宽阔。 玉兰c海棠栽在门厅前,虽然过了花季,但带着醉人的新绿,随风轻轻的摇摆,生机勃勃。 院子的东侧种着石榴树,西边栽种着柿子树,果子尚未成熟,但依旧可预见秋收时的硕果累累。 后院还挖了一方小池塘,旁边载了很多花树,郁郁葱葱,百花争艳。 因为院子作为池瑶的嫁妆,还带着许多不好搬的大件家具。 牙人笑着随口道“东榴金,西柿银,玉兰海棠门厅兴,种个金玉满堂,多子又多福” “可还有还价的余地”夏藕看着这院子,是样样都觉得不错。 至于女主的那些名声,她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反正她自身行得端坐得直就够了。 牙人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道“凭心说一句,池家急着出手产业,怕是还能商量商量。” 其实,不仅这所院子,因为池瑶逃了太子的婚,还同戏子私奔,池家在朝堂举步艰难,生意也步步为艰。 奈何之前铺张的太大了,这会儿被各大仕宦勋贵盯都快成了骰子,能蚕食的蚕食,能压制的压制。 这宅院沾了池瑶的名声,但凡家中有女眷的,便不敢沾染,生怕惹了晦气,万一自家女儿也变得那般孟浪,他们就是哭都没脸不是 也许过几年,这个风头淡淡还好说,但现在池家的这些产业,绝对卖不上价格,但又不能不出手,非常的矛盾。 “麻烦您去同池府说一声,这宅子一千两,稷某便要了。” “一千两”牙人惊愕。 平心而论这种在燕京城闹中取静,充满贵气的地方,要价两千两都是可遇不可求,这位爷直接对半砍价,给一千两 这个价位绝对是半卖半送了,只要池家人不傻,绝对不会卖,他敢打保票 然而,当牙人硬着头皮到了池府,同府上说了稷澂出价的时候,池瑶的母亲,高夫人一口就答应了,还立刻让池管家过来交接 ------题外话------ 注:庭院中的金玉满堂。 金:桂花金桂飘香 玉:玉兰花 满:石榴 堂:秋海棠。 这四种花分别开在不同的季节,而且还都是能吃的。 但咱文中加了柿子树,柿子树搭配好了,是事事如意,搭配不好了就是事事闹心,风水中的讲究很多呢 水中有船,岸边有人垂钓,水质清澈,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漾出一圈圈涟漪。 夏藕只一眼便觉得惊艳,道“这景色可真不错” “泡子河东北面有观象台,再往北有贡院,西南则有蟠桃宫。 再往前有个集市,那里酒肆饭店颇多,茶帘酒招飘荡于绿树间;春日东便门城墙下时兴跑马比赛,冬日冻结的冰面上时兴坐冰筏遛弯儿” 牙人站在桥上,又指着不远处,介绍道“那是鲜鱼胡同,这是钓饵胡同,再前面的是江檫胡同,最近河的是丁香胡同和船板胡同,您先去哪家看看” “去丁香胡同吧,那里出门就能遛马了,方便”夏藕目测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断。 牙人脸色微顿,想了想,道“丁香胡同倒是有一户要卖的,只不过有些” “只不过什么”稷澂抬腿,往丁香胡同走去。 既然小娘子喜欢,他这一家之主又岂能不满足 牙人碍于涂瑞这个本地人在场,也就不好遮遮掩掩。 “这里曾是池家给池大姑娘嫁妆院子的其中一所,如今池大姑娘出了那样的名声,怕您嫌弃但价格倒是中规中矩,不过两千两而已,比旁的那些胡乱要价的院子,可合适太多了。” 众人很快就下了石桥,到了丁香胡同。 牙人拿了钥匙将门打开,请人进去。 这所院子不大,只有两进,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飞檐反宇,画栋雕梁。四四方方,没有缺角,朝向也正。 主院里还有栋精巧别致的两层小楼,是邻里间最高的建筑,视野宽阔。 玉兰c海棠栽在门厅前,虽然过了花季,但带着醉人的新绿,随风轻轻的摇摆,生机勃勃。 院子的东侧种着石榴树,西边栽种着柿子树,果子尚未成熟,但依旧可预见秋收时的硕果累累。 后院还挖了一方小池塘,旁边载了很多花树,郁郁葱葱,百花争艳。 因为院子作为池瑶的嫁妆,还带着许多不好搬的大件家具。 牙人笑着随口道“东榴金,西柿银,玉兰海棠门厅兴,种个金玉满堂,多子又多福” “可还有还价的余地”夏藕看着这院子,是样样都觉得不错。 至于女主的那些名声,她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反正她自身行得端坐得直就够了。 牙人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道“凭心说一句,池家急着出手产业,怕是还能商量商量。” 其实,不仅这所院子,因为池瑶逃了太子的婚,还同戏子私奔,池家在朝堂举步艰难,生意也步步为艰。 奈何之前铺张的太大了,这会儿被各大仕宦勋贵盯都快成了骰子,能蚕食的蚕食,能压制的压制。 这宅院沾了池瑶的名声,但凡家中有女眷的,便不敢沾染,生怕惹了晦气,万一自家女儿也变得那般孟浪,他们就是哭都没脸不是 也许过几年,这个风头淡淡还好说,但现在池家的这些产业,绝对卖不上价格,但又不能不出手,非常的矛盾。 “麻烦您去同池府说一声,这宅子一千两,稷某便要了。” “一千两”牙人惊愕。 平心而论这种在燕京城闹中取静,充满贵气的地方,要价两千两都是可遇不可求,这位爷直接对半砍价,给一千两 这个价位绝对是半卖半送了,只要池家人不傻,绝对不会卖,他敢打保票 然而,当牙人硬着头皮到了池府,同府上说了稷澂出价的时候,池瑶的母亲,高夫人一口就答应了,还立刻让池管家过来交接 ------题外话------ 注:庭院中的金玉满堂。 金:桂花金桂飘香 玉:玉兰花 满:石榴 堂:秋海棠。 这四种花分别开在不同的季节,而且还都是能吃的。 但咱文中加了柿子树,柿子树搭配好了,是事事如意,搭配不好了就是事事闹心,风水中的讲究很多呢 水中有船,岸边有人垂钓,水质清澈,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漾出一圈圈涟漪。 夏藕只一眼便觉得惊艳,道“这景色可真不错” “泡子河东北面有观象台,再往北有贡院,西南则有蟠桃宫。 再往前有个集市,那里酒肆饭店颇多,茶帘酒招飘荡于绿树间;春日东便门城墙下时兴跑马比赛,冬日冻结的冰面上时兴坐冰筏遛弯儿” 牙人站在桥上,又指着不远处,介绍道“那是鲜鱼胡同,这是钓饵胡同,再前面的是江檫胡同,最近河的是丁香胡同和船板胡同,您先去哪家看看” “去丁香胡同吧,那里出门就能遛马了,方便”夏藕目测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断。 牙人脸色微顿,想了想,道“丁香胡同倒是有一户要卖的,只不过有些” “只不过什么”稷澂抬腿,往丁香胡同走去。 既然小娘子喜欢,他这一家之主又岂能不满足 牙人碍于涂瑞这个本地人在场,也就不好遮遮掩掩。 “这里曾是池家给池大姑娘嫁妆院子的其中一所,如今池大姑娘出了那样的名声,怕您嫌弃但价格倒是中规中矩,不过两千两而已,比旁的那些胡乱要价的院子,可合适太多了。” 众人很快就下了石桥,到了丁香胡同。 牙人拿了钥匙将门打开,请人进去。 这所院子不大,只有两进,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飞檐反宇,画栋雕梁。四四方方,没有缺角,朝向也正。 主院里还有栋精巧别致的两层小楼,是邻里间最高的建筑,视野宽阔。 玉兰c海棠栽在门厅前,虽然过了花季,但带着醉人的新绿,随风轻轻的摇摆,生机勃勃。 院子的东侧种着石榴树,西边栽种着柿子树,果子尚未成熟,但依旧可预见秋收时的硕果累累。 后院还挖了一方小池塘,旁边载了很多花树,郁郁葱葱,百花争艳。 因为院子作为池瑶的嫁妆,还带着许多不好搬的大件家具。 牙人笑着随口道“东榴金,西柿银,玉兰海棠门厅兴,种个金玉满堂,多子又多福” “可还有还价的余地”夏藕看着这院子,是样样都觉得不错。 至于女主的那些名声,她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反正她自身行得端坐得直就够了。 牙人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道“凭心说一句,池家急着出手产业,怕是还能商量商量。” 其实,不仅这所院子,因为池瑶逃了太子的婚,还同戏子私奔,池家在朝堂举步艰难,生意也步步为艰。 奈何之前铺张的太大了,这会儿被各大仕宦勋贵盯都快成了骰子,能蚕食的蚕食,能压制的压制。 这宅院沾了池瑶的名声,但凡家中有女眷的,便不敢沾染,生怕惹了晦气,万一自家女儿也变得那般孟浪,他们就是哭都没脸不是 也许过几年,这个风头淡淡还好说,但现在池家的这些产业,绝对卖不上价格,但又不能不出手,非常的矛盾。 “麻烦您去同池府说一声,这宅子一千两,稷某便要了。” “一千两”牙人惊愕。 平心而论这种在燕京城闹中取静,充满贵气的地方,要价两千两都是可遇不可求,这位爷直接对半砍价,给一千两 这个价位绝对是半卖半送了,只要池家人不傻,绝对不会卖,他敢打保票 然而,当牙人硬着头皮到了池府,同府上说了稷澂出价的时候,池瑶的母亲,高夫人一口就答应了,还立刻让池管家过来交接 ------题外话------ 注:庭院中的金玉满堂。 金:桂花金桂飘香 玉:玉兰花 满:石榴 堂:秋海棠。 这四种花分别开在不同的季节,而且还都是能吃的。 但咱文中加了柿子树,柿子树搭配好了,是事事如意,搭配不好了就是事事闹心,风水中的讲究很多呢 水中有船,岸边有人垂钓,水质清澈,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漾出一圈圈涟漪。 夏藕只一眼便觉得惊艳,道“这景色可真不错” “泡子河东北面有观象台,再往北有贡院,西南则有蟠桃宫。 再往前有个集市,那里酒肆饭店颇多,茶帘酒招飘荡于绿树间;春日东便门城墙下时兴跑马比赛,冬日冻结的冰面上时兴坐冰筏遛弯儿” 牙人站在桥上,又指着不远处,介绍道“那是鲜鱼胡同,这是钓饵胡同,再前面的是江檫胡同,最近河的是丁香胡同和船板胡同,您先去哪家看看” “去丁香胡同吧,那里出门就能遛马了,方便”夏藕目测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断。 牙人脸色微顿,想了想,道“丁香胡同倒是有一户要卖的,只不过有些” “只不过什么”稷澂抬腿,往丁香胡同走去。 既然小娘子喜欢,他这一家之主又岂能不满足 牙人碍于涂瑞这个本地人在场,也就不好遮遮掩掩。 “这里曾是池家给池大姑娘嫁妆院子的其中一所,如今池大姑娘出了那样的名声,怕您嫌弃但价格倒是中规中矩,不过两千两而已,比旁的那些胡乱要价的院子,可合适太多了。” 众人很快就下了石桥,到了丁香胡同。 牙人拿了钥匙将门打开,请人进去。 这所院子不大,只有两进,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飞檐反宇,画栋雕梁。四四方方,没有缺角,朝向也正。 主院里还有栋精巧别致的两层小楼,是邻里间最高的建筑,视野宽阔。 玉兰c海棠栽在门厅前,虽然过了花季,但带着醉人的新绿,随风轻轻的摇摆,生机勃勃。 院子的东侧种着石榴树,西边栽种着柿子树,果子尚未成熟,但依旧可预见秋收时的硕果累累。 后院还挖了一方小池塘,旁边载了很多花树,郁郁葱葱,百花争艳。 因为院子作为池瑶的嫁妆,还带着许多不好搬的大件家具。 牙人笑着随口道“东榴金,西柿银,玉兰海棠门厅兴,种个金玉满堂,多子又多福” “可还有还价的余地”夏藕看着这院子,是样样都觉得不错。 至于女主的那些名声,她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反正她自身行得端坐得直就够了。 牙人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道“凭心说一句,池家急着出手产业,怕是还能商量商量。” 其实,不仅这所院子,因为池瑶逃了太子的婚,还同戏子私奔,池家在朝堂举步艰难,生意也步步为艰。 奈何之前铺张的太大了,这会儿被各大仕宦勋贵盯都快成了骰子,能蚕食的蚕食,能压制的压制。 这宅院沾了池瑶的名声,但凡家中有女眷的,便不敢沾染,生怕惹了晦气,万一自家女儿也变得那般孟浪,他们就是哭都没脸不是 也许过几年,这个风头淡淡还好说,但现在池家的这些产业,绝对卖不上价格,但又不能不出手,非常的矛盾。 “麻烦您去同池府说一声,这宅子一千两,稷某便要了。” “一千两”牙人惊愕。 平心而论这种在燕京城闹中取静,充满贵气的地方,要价两千两都是可遇不可求,这位爷直接对半砍价,给一千两 这个价位绝对是半卖半送了,只要池家人不傻,绝对不会卖,他敢打保票 然而,当牙人硬着头皮到了池府,同府上说了稷澂出价的时候,池瑶的母亲,高夫人一口就答应了,还立刻让池管家过来交接 ------题外话------ 注:庭院中的金玉满堂。 金:桂花金桂飘香 玉:玉兰花 满:石榴 堂:秋海棠。 这四种花分别开在不同的季节,而且还都是能吃的。 但咱文中加了柿子树,柿子树搭配好了,是事事如意,搭配不好了就是事事闹心,风水中的讲究很多呢 水中有船,岸边有人垂钓,水质清澈,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漾出一圈圈涟漪。 夏藕只一眼便觉得惊艳,道“这景色可真不错” “泡子河东北面有观象台,再往北有贡院,西南则有蟠桃宫。 再往前有个集市,那里酒肆饭店颇多,茶帘酒招飘荡于绿树间;春日东便门城墙下时兴跑马比赛,冬日冻结的冰面上时兴坐冰筏遛弯儿” 牙人站在桥上,又指着不远处,介绍道“那是鲜鱼胡同,这是钓饵胡同,再前面的是江檫胡同,最近河的是丁香胡同和船板胡同,您先去哪家看看” “去丁香胡同吧,那里出门就能遛马了,方便”夏藕目测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断。 牙人脸色微顿,想了想,道“丁香胡同倒是有一户要卖的,只不过有些” “只不过什么”稷澂抬腿,往丁香胡同走去。 既然小娘子喜欢,他这一家之主又岂能不满足 牙人碍于涂瑞这个本地人在场,也就不好遮遮掩掩。 “这里曾是池家给池大姑娘嫁妆院子的其中一所,如今池大姑娘出了那样的名声,怕您嫌弃但价格倒是中规中矩,不过两千两而已,比旁的那些胡乱要价的院子,可合适太多了。” 众人很快就下了石桥,到了丁香胡同。 牙人拿了钥匙将门打开,请人进去。 这所院子不大,只有两进,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飞檐反宇,画栋雕梁。四四方方,没有缺角,朝向也正。 主院里还有栋精巧别致的两层小楼,是邻里间最高的建筑,视野宽阔。 玉兰c海棠栽在门厅前,虽然过了花季,但带着醉人的新绿,随风轻轻的摇摆,生机勃勃。 院子的东侧种着石榴树,西边栽种着柿子树,果子尚未成熟,但依旧可预见秋收时的硕果累累。 后院还挖了一方小池塘,旁边载了很多花树,郁郁葱葱,百花争艳。 因为院子作为池瑶的嫁妆,还带着许多不好搬的大件家具。 牙人笑着随口道“东榴金,西柿银,玉兰海棠门厅兴,种个金玉满堂,多子又多福” “可还有还价的余地”夏藕看着这院子,是样样都觉得不错。 至于女主的那些名声,她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反正她自身行得端坐得直就够了。 牙人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道“凭心说一句,池家急着出手产业,怕是还能商量商量。” 其实,不仅这所院子,因为池瑶逃了太子的婚,还同戏子私奔,池家在朝堂举步艰难,生意也步步为艰。 奈何之前铺张的太大了,这会儿被各大仕宦勋贵盯都快成了骰子,能蚕食的蚕食,能压制的压制。 这宅院沾了池瑶的名声,但凡家中有女眷的,便不敢沾染,生怕惹了晦气,万一自家女儿也变得那般孟浪,他们就是哭都没脸不是 也许过几年,这个风头淡淡还好说,但现在池家的这些产业,绝对卖不上价格,但又不能不出手,非常的矛盾。 “麻烦您去同池府说一声,这宅子一千两,稷某便要了。” “一千两”牙人惊愕。 平心而论这种在燕京城闹中取静,充满贵气的地方,要价两千两都是可遇不可求,这位爷直接对半砍价,给一千两 这个价位绝对是半卖半送了,只要池家人不傻,绝对不会卖,他敢打保票 然而,当牙人硬着头皮到了池府,同府上说了稷澂出价的时候,池瑶的母亲,高夫人一口就答应了,还立刻让池管家过来交接 ------题外话------ 注:庭院中的金玉满堂。 金:桂花金桂飘香 玉:玉兰花 满:石榴 堂:秋海棠。 这四种花分别开在不同的季节,而且还都是能吃的。 但咱文中加了柿子树,柿子树搭配好了,是事事如意,搭配不好了就是事事闹心,风水中的讲究很多呢 水中有船,岸边有人垂钓,水质清澈,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漾出一圈圈涟漪。 夏藕只一眼便觉得惊艳,道“这景色可真不错” “泡子河东北面有观象台,再往北有贡院,西南则有蟠桃宫。 再往前有个集市,那里酒肆饭店颇多,茶帘酒招飘荡于绿树间;春日东便门城墙下时兴跑马比赛,冬日冻结的冰面上时兴坐冰筏遛弯儿” 牙人站在桥上,又指着不远处,介绍道“那是鲜鱼胡同,这是钓饵胡同,再前面的是江檫胡同,最近河的是丁香胡同和船板胡同,您先去哪家看看” “去丁香胡同吧,那里出门就能遛马了,方便”夏藕目测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断。 牙人脸色微顿,想了想,道“丁香胡同倒是有一户要卖的,只不过有些” “只不过什么”稷澂抬腿,往丁香胡同走去。 既然小娘子喜欢,他这一家之主又岂能不满足 牙人碍于涂瑞这个本地人在场,也就不好遮遮掩掩。 “这里曾是池家给池大姑娘嫁妆院子的其中一所,如今池大姑娘出了那样的名声,怕您嫌弃但价格倒是中规中矩,不过两千两而已,比旁的那些胡乱要价的院子,可合适太多了。” 众人很快就下了石桥,到了丁香胡同。 牙人拿了钥匙将门打开,请人进去。 这所院子不大,只有两进,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飞檐反宇,画栋雕梁。四四方方,没有缺角,朝向也正。 主院里还有栋精巧别致的两层小楼,是邻里间最高的建筑,视野宽阔。 玉兰c海棠栽在门厅前,虽然过了花季,但带着醉人的新绿,随风轻轻的摇摆,生机勃勃。 院子的东侧种着石榴树,西边栽种着柿子树,果子尚未成熟,但依旧可预见秋收时的硕果累累。 后院还挖了一方小池塘,旁边载了很多花树,郁郁葱葱,百花争艳。 因为院子作为池瑶的嫁妆,还带着许多不好搬的大件家具。 牙人笑着随口道“东榴金,西柿银,玉兰海棠门厅兴,种个金玉满堂,多子又多福” “可还有还价的余地”夏藕看着这院子,是样样都觉得不错。 至于女主的那些名声,她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反正她自身行得端坐得直就够了。 牙人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道“凭心说一句,池家急着出手产业,怕是还能商量商量。” 其实,不仅这所院子,因为池瑶逃了太子的婚,还同戏子私奔,池家在朝堂举步艰难,生意也步步为艰。 奈何之前铺张的太大了,这会儿被各大仕宦勋贵盯都快成了骰子,能蚕食的蚕食,能压制的压制。 这宅院沾了池瑶的名声,但凡家中有女眷的,便不敢沾染,生怕惹了晦气,万一自家女儿也变得那般孟浪,他们就是哭都没脸不是 也许过几年,这个风头淡淡还好说,但现在池家的这些产业,绝对卖不上价格,但又不能不出手,非常的矛盾。 “麻烦您去同池府说一声,这宅子一千两,稷某便要了。” “一千两”牙人惊愕。 平心而论这种在燕京城闹中取静,充满贵气的地方,要价两千两都是可遇不可求,这位爷直接对半砍价,给一千两 这个价位绝对是半卖半送了,只要池家人不傻,绝对不会卖,他敢打保票 然而,当牙人硬着头皮到了池府,同府上说了稷澂出价的时候,池瑶的母亲,高夫人一口就答应了,还立刻让池管家过来交接 ------题外话------ 注:庭院中的金玉满堂。 金:桂花金桂飘香 玉:玉兰花 满:石榴 堂:秋海棠。 这四种花分别开在不同的季节,而且还都是能吃的。 但咱文中加了柿子树,柿子树搭配好了,是事事如意,搭配不好了就是事事闹心,风水中的讲究很多呢 水中有船,岸边有人垂钓,水质清澈,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漾出一圈圈涟漪。 夏藕只一眼便觉得惊艳,道“这景色可真不错” “泡子河东北面有观象台,再往北有贡院,西南则有蟠桃宫。 再往前有个集市,那里酒肆饭店颇多,茶帘酒招飘荡于绿树间;春日东便门城墙下时兴跑马比赛,冬日冻结的冰面上时兴坐冰筏遛弯儿” 牙人站在桥上,又指着不远处,介绍道“那是鲜鱼胡同,这是钓饵胡同,再前面的是江檫胡同,最近河的是丁香胡同和船板胡同,您先去哪家看看” “去丁香胡同吧,那里出门就能遛马了,方便”夏藕目测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断。 牙人脸色微顿,想了想,道“丁香胡同倒是有一户要卖的,只不过有些” “只不过什么”稷澂抬腿,往丁香胡同走去。 既然小娘子喜欢,他这一家之主又岂能不满足 牙人碍于涂瑞这个本地人在场,也就不好遮遮掩掩。 “这里曾是池家给池大姑娘嫁妆院子的其中一所,如今池大姑娘出了那样的名声,怕您嫌弃但价格倒是中规中矩,不过两千两而已,比旁的那些胡乱要价的院子,可合适太多了。” 众人很快就下了石桥,到了丁香胡同。 牙人拿了钥匙将门打开,请人进去。 这所院子不大,只有两进,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飞檐反宇,画栋雕梁。四四方方,没有缺角,朝向也正。 主院里还有栋精巧别致的两层小楼,是邻里间最高的建筑,视野宽阔。 玉兰c海棠栽在门厅前,虽然过了花季,但带着醉人的新绿,随风轻轻的摇摆,生机勃勃。 院子的东侧种着石榴树,西边栽种着柿子树,果子尚未成熟,但依旧可预见秋收时的硕果累累。 后院还挖了一方小池塘,旁边载了很多花树,郁郁葱葱,百花争艳。 因为院子作为池瑶的嫁妆,还带着许多不好搬的大件家具。 牙人笑着随口道“东榴金,西柿银,玉兰海棠门厅兴,种个金玉满堂,多子又多福” “可还有还价的余地”夏藕看着这院子,是样样都觉得不错。 至于女主的那些名声,她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反正她自身行得端坐得直就够了。 牙人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道“凭心说一句,池家急着出手产业,怕是还能商量商量。” 其实,不仅这所院子,因为池瑶逃了太子的婚,还同戏子私奔,池家在朝堂举步艰难,生意也步步为艰。 奈何之前铺张的太大了,这会儿被各大仕宦勋贵盯都快成了骰子,能蚕食的蚕食,能压制的压制。 这宅院沾了池瑶的名声,但凡家中有女眷的,便不敢沾染,生怕惹了晦气,万一自家女儿也变得那般孟浪,他们就是哭都没脸不是 也许过几年,这个风头淡淡还好说,但现在池家的这些产业,绝对卖不上价格,但又不能不出手,非常的矛盾。 “麻烦您去同池府说一声,这宅子一千两,稷某便要了。” “一千两”牙人惊愕。 平心而论这种在燕京城闹中取静,充满贵气的地方,要价两千两都是可遇不可求,这位爷直接对半砍价,给一千两 这个价位绝对是半卖半送了,只要池家人不傻,绝对不会卖,他敢打保票 然而,当牙人硬着头皮到了池府,同府上说了稷澂出价的时候,池瑶的母亲,高夫人一口就答应了,还立刻让池管家过来交接 ------题外话------ 注:庭院中的金玉满堂。 金:桂花金桂飘香 玉:玉兰花 满:石榴 堂:秋海棠。 这四种花分别开在不同的季节,而且还都是能吃的。 但咱文中加了柿子树,柿子树搭配好了,是事事如意,搭配不好了就是事事闹心,风水中的讲究很多呢 (50)她只要能趁乱捡漏就好 夏藕刚一听一千两时,便是大惊。 燕京城内的宅院,历来就是寸土寸金。 往往是更替的王朝,流水的权贵,铁打的豪宅。 如今,她一个外乡来的山野村姑,又初来乍到的,居然能买下一所称心的宅院,这绝对是想也不敢想的。 似乎,她那暴富的梦,恍然间就实现了,这种感觉很美妙。 她心里喜滋滋地注视着提督大人和池管家交涉。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池管家,池管家就像一个富贵人家的老爷子,身上的华贵锦袍就不必说了,就连那一双靴子的鞋面,都是绸缎做的。 且那光滑细腻的锻面,一眼就能认出根本不是寻常的锦缎,上面还织着精美的福字暗纹,更显得整双靴子的高大上。 穿精美的外衣,那是给别人看的,而穿舒适的鞋子,则是给自己看的。 这个池管家很懂得享受,里子面子都有了。 池府里连得脸下人的小日子,都过得这般滋润,想必主子们的日子,应该就更好了。 女主身为池府的掌上明珠,几乎没有被任何礼教束缚,可以在铺子里同许多男子谈理想谈抱负,并赢得众多爱慕者的青睐。 偏偏这么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个海王,还为戏子收了心,逃掉与太子的婚约,关键是太子还这么喜欢女主,对她于给予求。 这几日在仕宦勋贵的刻意渲染下,就连她这种市井小人物都听说了很多。 太子在失恋后难以接受现实,屡次闹着绝食,今上都快心疼死这唯一的儿子了,相对的也恨死池家啦 如今,剧情已经变了,也不知女主接下来还能不能绝地翻盘。 不想了,这通通都与她这个小人物无关,她只要能趁乱捡漏就好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脚上穿的千层底小花布鞋,这还是提督大人亲自给她新买的,大小正合适呢 眼下,她有吃有喝,凡事还无需操心,万事皆有提督大人罩着,就是给了神仙都不换 池管家去京兆府办好手续后,拿着一千两银票回了池府,经过禀告进了怀瑾院。 院中勾栏画栋,十步一景,无不华美。 高夫人那边正在清理账目,听到池管家回来,才慢慢抬头扫去,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凌厉。 她衣着华贵,体态纤浓合度,肌肤细腻面带郁色,青葱指停在账册上。 红唇轻启,道“卖给那贱民了” “是的夫人,那书生还价到一千两,便也痛快办了手续。”池管家将银票递给旁边服侍的大丫鬟细雨。 细雨将银票双手奉上,道“夫人这一千两几乎是白送的价钱,那穷书生赚大了,哪还能不利索” “若不是那几房闹着分家,又要将瑶儿的嫁妆重新收到中馈,本夫人需要着急出手” 说着,高夫人随手将银票放到桌案上,眉梢眼角透着嫌恶,又道“将瑶儿的那些嫁妆能出手的便都出手了,哪怕是不要了,通通都丢掉,也不能便宜旁的几房人” “夫人说的极是,就算变卖了,多少手上也能落些,若是填给那几房,不仅倒贴了财物,八成还要再被骂一句傻子,连一句好话都没有,凭什么给他们”细雨附和道。 高夫人又将池瑶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给了池管家。 “瑶儿给池家挣了多少银子,起码能堆砌好几座金山银山了,如今不过是犯了个小错,他们就忙着撇清干系,还心心念念起这些俗物,干脆做个梦好了,里面什么都有” “是夫人,奴才这就去”池管家并不多言。 高夫人一想到自己那鬼迷心窍的女儿,那心里就滴血。 不过幸好,太子爱女儿到无法自拔,之前无论如何同外男牵扯,又如何使性子,也都谅解了女儿。 因此,她这次倒是也没多担心。 “三日之内,将嫁妆中没有瑶儿印记的,全处理掉,一件不留” “是,夫人” 池管家拿了嫁妆单子,就去小库房拉嫁妆 夏藕刚一听一千两时,便是大惊。 燕京城内的宅院,历来就是寸土寸金。 往往是更替的王朝,流水的权贵,铁打的豪宅。 如今,她一个外乡来的山野村姑,又初来乍到的,居然能买下一所称心的宅院,这绝对是想也不敢想的。 似乎,她那暴富的梦,恍然间就实现了,这种感觉很美妙。 她心里喜滋滋地注视着提督大人和池管家交涉。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池管家,池管家就像一个富贵人家的老爷子,身上的华贵锦袍就不必说了,就连那一双靴子的鞋面,都是绸缎做的。 且那光滑细腻的锻面,一眼就能认出根本不是寻常的锦缎,上面还织着精美的福字暗纹,更显得整双靴子的高大上。 穿精美的外衣,那是给别人看的,而穿舒适的鞋子,则是给自己看的。 这个池管家很懂得享受,里子面子都有了。 池府里连得脸下人的小日子,都过得这般滋润,想必主子们的日子,应该就更好了。 女主身为池府的掌上明珠,几乎没有被任何礼教束缚,可以在铺子里同许多男子谈理想谈抱负,并赢得众多爱慕者的青睐。 偏偏这么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个海王,还为戏子收了心,逃掉与太子的婚约,关键是太子还这么喜欢女主,对她于给予求。 这几日在仕宦勋贵的刻意渲染下,就连她这种市井小人物都听说了很多。 太子在失恋后难以接受现实,屡次闹着绝食,今上都快心疼死这唯一的儿子了,相对的也恨死池家啦 如今,剧情已经变了,也不知女主接下来还能不能绝地翻盘。 不想了,这通通都与她这个小人物无关,她只要能趁乱捡漏就好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脚上穿的千层底小花布鞋,这还是提督大人亲自给她新买的,大小正合适呢 眼下,她有吃有喝,凡事还无需操心,万事皆有提督大人罩着,就是给了神仙都不换 池管家去京兆府办好手续后,拿着一千两银票回了池府,经过禀告进了怀瑾院。 院中勾栏画栋,十步一景,无不华美。 高夫人那边正在清理账目,听到池管家回来,才慢慢抬头扫去,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凌厉。 她衣着华贵,体态纤浓合度,肌肤细腻面带郁色,青葱指停在账册上。 红唇轻启,道“卖给那贱民了” “是的夫人,那书生还价到一千两,便也痛快办了手续。”池管家将银票递给旁边服侍的大丫鬟细雨。 细雨将银票双手奉上,道“夫人这一千两几乎是白送的价钱,那穷书生赚大了,哪还能不利索” “若不是那几房闹着分家,又要将瑶儿的嫁妆重新收到中馈,本夫人需要着急出手” 说着,高夫人随手将银票放到桌案上,眉梢眼角透着嫌恶,又道“将瑶儿的那些嫁妆能出手的便都出手了,哪怕是不要了,通通都丢掉,也不能便宜旁的几房人” “夫人说的极是,就算变卖了,多少手上也能落些,若是填给那几房,不仅倒贴了财物,八成还要再被骂一句傻子,连一句好话都没有,凭什么给他们”细雨附和道。 高夫人又将池瑶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给了池管家。 “瑶儿给池家挣了多少银子,起码能堆砌好几座金山银山了,如今不过是犯了个小错,他们就忙着撇清干系,还心心念念起这些俗物,干脆做个梦好了,里面什么都有” “是夫人,奴才这就去”池管家并不多言。 高夫人一想到自己那鬼迷心窍的女儿,那心里就滴血。 不过幸好,太子爱女儿到无法自拔,之前无论如何同外男牵扯,又如何使性子,也都谅解了女儿。 因此,她这次倒是也没多担心。 “三日之内,将嫁妆中没有瑶儿印记的,全处理掉,一件不留” “是,夫人” 池管家拿了嫁妆单子,就去小库房拉嫁妆 夏藕刚一听一千两时,便是大惊。 燕京城内的宅院,历来就是寸土寸金。 往往是更替的王朝,流水的权贵,铁打的豪宅。 如今,她一个外乡来的山野村姑,又初来乍到的,居然能买下一所称心的宅院,这绝对是想也不敢想的。 似乎,她那暴富的梦,恍然间就实现了,这种感觉很美妙。 她心里喜滋滋地注视着提督大人和池管家交涉。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池管家,池管家就像一个富贵人家的老爷子,身上的华贵锦袍就不必说了,就连那一双靴子的鞋面,都是绸缎做的。 且那光滑细腻的锻面,一眼就能认出根本不是寻常的锦缎,上面还织着精美的福字暗纹,更显得整双靴子的高大上。 穿精美的外衣,那是给别人看的,而穿舒适的鞋子,则是给自己看的。 这个池管家很懂得享受,里子面子都有了。 池府里连得脸下人的小日子,都过得这般滋润,想必主子们的日子,应该就更好了。 女主身为池府的掌上明珠,几乎没有被任何礼教束缚,可以在铺子里同许多男子谈理想谈抱负,并赢得众多爱慕者的青睐。 偏偏这么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个海王,还为戏子收了心,逃掉与太子的婚约,关键是太子还这么喜欢女主,对她于给予求。 这几日在仕宦勋贵的刻意渲染下,就连她这种市井小人物都听说了很多。 太子在失恋后难以接受现实,屡次闹着绝食,今上都快心疼死这唯一的儿子了,相对的也恨死池家啦 如今,剧情已经变了,也不知女主接下来还能不能绝地翻盘。 不想了,这通通都与她这个小人物无关,她只要能趁乱捡漏就好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脚上穿的千层底小花布鞋,这还是提督大人亲自给她新买的,大小正合适呢 眼下,她有吃有喝,凡事还无需操心,万事皆有提督大人罩着,就是给了神仙都不换 池管家去京兆府办好手续后,拿着一千两银票回了池府,经过禀告进了怀瑾院。 院中勾栏画栋,十步一景,无不华美。 高夫人那边正在清理账目,听到池管家回来,才慢慢抬头扫去,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凌厉。 她衣着华贵,体态纤浓合度,肌肤细腻面带郁色,青葱指停在账册上。 红唇轻启,道“卖给那贱民了” “是的夫人,那书生还价到一千两,便也痛快办了手续。”池管家将银票递给旁边服侍的大丫鬟细雨。 细雨将银票双手奉上,道“夫人这一千两几乎是白送的价钱,那穷书生赚大了,哪还能不利索” “若不是那几房闹着分家,又要将瑶儿的嫁妆重新收到中馈,本夫人需要着急出手” 说着,高夫人随手将银票放到桌案上,眉梢眼角透着嫌恶,又道“将瑶儿的那些嫁妆能出手的便都出手了,哪怕是不要了,通通都丢掉,也不能便宜旁的几房人” “夫人说的极是,就算变卖了,多少手上也能落些,若是填给那几房,不仅倒贴了财物,八成还要再被骂一句傻子,连一句好话都没有,凭什么给他们”细雨附和道。 高夫人又将池瑶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给了池管家。 “瑶儿给池家挣了多少银子,起码能堆砌好几座金山银山了,如今不过是犯了个小错,他们就忙着撇清干系,还心心念念起这些俗物,干脆做个梦好了,里面什么都有” “是夫人,奴才这就去”池管家并不多言。 高夫人一想到自己那鬼迷心窍的女儿,那心里就滴血。 不过幸好,太子爱女儿到无法自拔,之前无论如何同外男牵扯,又如何使性子,也都谅解了女儿。 因此,她这次倒是也没多担心。 “三日之内,将嫁妆中没有瑶儿印记的,全处理掉,一件不留” “是,夫人” 池管家拿了嫁妆单子,就去小库房拉嫁妆 夏藕刚一听一千两时,便是大惊。 燕京城内的宅院,历来就是寸土寸金。 往往是更替的王朝,流水的权贵,铁打的豪宅。 如今,她一个外乡来的山野村姑,又初来乍到的,居然能买下一所称心的宅院,这绝对是想也不敢想的。 似乎,她那暴富的梦,恍然间就实现了,这种感觉很美妙。 她心里喜滋滋地注视着提督大人和池管家交涉。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池管家,池管家就像一个富贵人家的老爷子,身上的华贵锦袍就不必说了,就连那一双靴子的鞋面,都是绸缎做的。 且那光滑细腻的锻面,一眼就能认出根本不是寻常的锦缎,上面还织着精美的福字暗纹,更显得整双靴子的高大上。 穿精美的外衣,那是给别人看的,而穿舒适的鞋子,则是给自己看的。 这个池管家很懂得享受,里子面子都有了。 池府里连得脸下人的小日子,都过得这般滋润,想必主子们的日子,应该就更好了。 女主身为池府的掌上明珠,几乎没有被任何礼教束缚,可以在铺子里同许多男子谈理想谈抱负,并赢得众多爱慕者的青睐。 偏偏这么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个海王,还为戏子收了心,逃掉与太子的婚约,关键是太子还这么喜欢女主,对她于给予求。 这几日在仕宦勋贵的刻意渲染下,就连她这种市井小人物都听说了很多。 太子在失恋后难以接受现实,屡次闹着绝食,今上都快心疼死这唯一的儿子了,相对的也恨死池家啦 如今,剧情已经变了,也不知女主接下来还能不能绝地翻盘。 不想了,这通通都与她这个小人物无关,她只要能趁乱捡漏就好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脚上穿的千层底小花布鞋,这还是提督大人亲自给她新买的,大小正合适呢 眼下,她有吃有喝,凡事还无需操心,万事皆有提督大人罩着,就是给了神仙都不换 池管家去京兆府办好手续后,拿着一千两银票回了池府,经过禀告进了怀瑾院。 院中勾栏画栋,十步一景,无不华美。 高夫人那边正在清理账目,听到池管家回来,才慢慢抬头扫去,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凌厉。 她衣着华贵,体态纤浓合度,肌肤细腻面带郁色,青葱指停在账册上。 红唇轻启,道“卖给那贱民了” “是的夫人,那书生还价到一千两,便也痛快办了手续。”池管家将银票递给旁边服侍的大丫鬟细雨。 细雨将银票双手奉上,道“夫人这一千两几乎是白送的价钱,那穷书生赚大了,哪还能不利索” “若不是那几房闹着分家,又要将瑶儿的嫁妆重新收到中馈,本夫人需要着急出手” 说着,高夫人随手将银票放到桌案上,眉梢眼角透着嫌恶,又道“将瑶儿的那些嫁妆能出手的便都出手了,哪怕是不要了,通通都丢掉,也不能便宜旁的几房人” “夫人说的极是,就算变卖了,多少手上也能落些,若是填给那几房,不仅倒贴了财物,八成还要再被骂一句傻子,连一句好话都没有,凭什么给他们”细雨附和道。 高夫人又将池瑶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给了池管家。 “瑶儿给池家挣了多少银子,起码能堆砌好几座金山银山了,如今不过是犯了个小错,他们就忙着撇清干系,还心心念念起这些俗物,干脆做个梦好了,里面什么都有” “是夫人,奴才这就去”池管家并不多言。 高夫人一想到自己那鬼迷心窍的女儿,那心里就滴血。 不过幸好,太子爱女儿到无法自拔,之前无论如何同外男牵扯,又如何使性子,也都谅解了女儿。 因此,她这次倒是也没多担心。 “三日之内,将嫁妆中没有瑶儿印记的,全处理掉,一件不留” “是,夫人” 池管家拿了嫁妆单子,就去小库房拉嫁妆 夏藕刚一听一千两时,便是大惊。 燕京城内的宅院,历来就是寸土寸金。 往往是更替的王朝,流水的权贵,铁打的豪宅。 如今,她一个外乡来的山野村姑,又初来乍到的,居然能买下一所称心的宅院,这绝对是想也不敢想的。 似乎,她那暴富的梦,恍然间就实现了,这种感觉很美妙。 她心里喜滋滋地注视着提督大人和池管家交涉。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池管家,池管家就像一个富贵人家的老爷子,身上的华贵锦袍就不必说了,就连那一双靴子的鞋面,都是绸缎做的。 且那光滑细腻的锻面,一眼就能认出根本不是寻常的锦缎,上面还织着精美的福字暗纹,更显得整双靴子的高大上。 穿精美的外衣,那是给别人看的,而穿舒适的鞋子,则是给自己看的。 这个池管家很懂得享受,里子面子都有了。 池府里连得脸下人的小日子,都过得这般滋润,想必主子们的日子,应该就更好了。 女主身为池府的掌上明珠,几乎没有被任何礼教束缚,可以在铺子里同许多男子谈理想谈抱负,并赢得众多爱慕者的青睐。 偏偏这么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个海王,还为戏子收了心,逃掉与太子的婚约,关键是太子还这么喜欢女主,对她于给予求。 这几日在仕宦勋贵的刻意渲染下,就连她这种市井小人物都听说了很多。 太子在失恋后难以接受现实,屡次闹着绝食,今上都快心疼死这唯一的儿子了,相对的也恨死池家啦 如今,剧情已经变了,也不知女主接下来还能不能绝地翻盘。 不想了,这通通都与她这个小人物无关,她只要能趁乱捡漏就好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脚上穿的千层底小花布鞋,这还是提督大人亲自给她新买的,大小正合适呢 眼下,她有吃有喝,凡事还无需操心,万事皆有提督大人罩着,就是给了神仙都不换 池管家去京兆府办好手续后,拿着一千两银票回了池府,经过禀告进了怀瑾院。 院中勾栏画栋,十步一景,无不华美。 高夫人那边正在清理账目,听到池管家回来,才慢慢抬头扫去,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凌厉。 她衣着华贵,体态纤浓合度,肌肤细腻面带郁色,青葱指停在账册上。 红唇轻启,道“卖给那贱民了” “是的夫人,那书生还价到一千两,便也痛快办了手续。”池管家将银票递给旁边服侍的大丫鬟细雨。 细雨将银票双手奉上,道“夫人这一千两几乎是白送的价钱,那穷书生赚大了,哪还能不利索” “若不是那几房闹着分家,又要将瑶儿的嫁妆重新收到中馈,本夫人需要着急出手” 说着,高夫人随手将银票放到桌案上,眉梢眼角透着嫌恶,又道“将瑶儿的那些嫁妆能出手的便都出手了,哪怕是不要了,通通都丢掉,也不能便宜旁的几房人” “夫人说的极是,就算变卖了,多少手上也能落些,若是填给那几房,不仅倒贴了财物,八成还要再被骂一句傻子,连一句好话都没有,凭什么给他们”细雨附和道。 高夫人又将池瑶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给了池管家。 “瑶儿给池家挣了多少银子,起码能堆砌好几座金山银山了,如今不过是犯了个小错,他们就忙着撇清干系,还心心念念起这些俗物,干脆做个梦好了,里面什么都有” “是夫人,奴才这就去”池管家并不多言。 高夫人一想到自己那鬼迷心窍的女儿,那心里就滴血。 不过幸好,太子爱女儿到无法自拔,之前无论如何同外男牵扯,又如何使性子,也都谅解了女儿。 因此,她这次倒是也没多担心。 “三日之内,将嫁妆中没有瑶儿印记的,全处理掉,一件不留” “是,夫人” 池管家拿了嫁妆单子,就去小库房拉嫁妆 夏藕刚一听一千两时,便是大惊。 燕京城内的宅院,历来就是寸土寸金。 往往是更替的王朝,流水的权贵,铁打的豪宅。 如今,她一个外乡来的山野村姑,又初来乍到的,居然能买下一所称心的宅院,这绝对是想也不敢想的。 似乎,她那暴富的梦,恍然间就实现了,这种感觉很美妙。 她心里喜滋滋地注视着提督大人和池管家交涉。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池管家,池管家就像一个富贵人家的老爷子,身上的华贵锦袍就不必说了,就连那一双靴子的鞋面,都是绸缎做的。 且那光滑细腻的锻面,一眼就能认出根本不是寻常的锦缎,上面还织着精美的福字暗纹,更显得整双靴子的高大上。 穿精美的外衣,那是给别人看的,而穿舒适的鞋子,则是给自己看的。 这个池管家很懂得享受,里子面子都有了。 池府里连得脸下人的小日子,都过得这般滋润,想必主子们的日子,应该就更好了。 女主身为池府的掌上明珠,几乎没有被任何礼教束缚,可以在铺子里同许多男子谈理想谈抱负,并赢得众多爱慕者的青睐。 偏偏这么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个海王,还为戏子收了心,逃掉与太子的婚约,关键是太子还这么喜欢女主,对她于给予求。 这几日在仕宦勋贵的刻意渲染下,就连她这种市井小人物都听说了很多。 太子在失恋后难以接受现实,屡次闹着绝食,今上都快心疼死这唯一的儿子了,相对的也恨死池家啦 如今,剧情已经变了,也不知女主接下来还能不能绝地翻盘。 不想了,这通通都与她这个小人物无关,她只要能趁乱捡漏就好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脚上穿的千层底小花布鞋,这还是提督大人亲自给她新买的,大小正合适呢 眼下,她有吃有喝,凡事还无需操心,万事皆有提督大人罩着,就是给了神仙都不换 池管家去京兆府办好手续后,拿着一千两银票回了池府,经过禀告进了怀瑾院。 院中勾栏画栋,十步一景,无不华美。 高夫人那边正在清理账目,听到池管家回来,才慢慢抬头扫去,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凌厉。 她衣着华贵,体态纤浓合度,肌肤细腻面带郁色,青葱指停在账册上。 红唇轻启,道“卖给那贱民了” “是的夫人,那书生还价到一千两,便也痛快办了手续。”池管家将银票递给旁边服侍的大丫鬟细雨。 细雨将银票双手奉上,道“夫人这一千两几乎是白送的价钱,那穷书生赚大了,哪还能不利索” “若不是那几房闹着分家,又要将瑶儿的嫁妆重新收到中馈,本夫人需要着急出手” 说着,高夫人随手将银票放到桌案上,眉梢眼角透着嫌恶,又道“将瑶儿的那些嫁妆能出手的便都出手了,哪怕是不要了,通通都丢掉,也不能便宜旁的几房人” “夫人说的极是,就算变卖了,多少手上也能落些,若是填给那几房,不仅倒贴了财物,八成还要再被骂一句傻子,连一句好话都没有,凭什么给他们”细雨附和道。 高夫人又将池瑶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给了池管家。 “瑶儿给池家挣了多少银子,起码能堆砌好几座金山银山了,如今不过是犯了个小错,他们就忙着撇清干系,还心心念念起这些俗物,干脆做个梦好了,里面什么都有” “是夫人,奴才这就去”池管家并不多言。 高夫人一想到自己那鬼迷心窍的女儿,那心里就滴血。 不过幸好,太子爱女儿到无法自拔,之前无论如何同外男牵扯,又如何使性子,也都谅解了女儿。 因此,她这次倒是也没多担心。 “三日之内,将嫁妆中没有瑶儿印记的,全处理掉,一件不留” “是,夫人” 池管家拿了嫁妆单子,就去小库房拉嫁妆 夏藕刚一听一千两时,便是大惊。 燕京城内的宅院,历来就是寸土寸金。 往往是更替的王朝,流水的权贵,铁打的豪宅。 如今,她一个外乡来的山野村姑,又初来乍到的,居然能买下一所称心的宅院,这绝对是想也不敢想的。 似乎,她那暴富的梦,恍然间就实现了,这种感觉很美妙。 她心里喜滋滋地注视着提督大人和池管家交涉。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池管家,池管家就像一个富贵人家的老爷子,身上的华贵锦袍就不必说了,就连那一双靴子的鞋面,都是绸缎做的。 且那光滑细腻的锻面,一眼就能认出根本不是寻常的锦缎,上面还织着精美的福字暗纹,更显得整双靴子的高大上。 穿精美的外衣,那是给别人看的,而穿舒适的鞋子,则是给自己看的。 这个池管家很懂得享受,里子面子都有了。 池府里连得脸下人的小日子,都过得这般滋润,想必主子们的日子,应该就更好了。 女主身为池府的掌上明珠,几乎没有被任何礼教束缚,可以在铺子里同许多男子谈理想谈抱负,并赢得众多爱慕者的青睐。 偏偏这么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个海王,还为戏子收了心,逃掉与太子的婚约,关键是太子还这么喜欢女主,对她于给予求。 这几日在仕宦勋贵的刻意渲染下,就连她这种市井小人物都听说了很多。 太子在失恋后难以接受现实,屡次闹着绝食,今上都快心疼死这唯一的儿子了,相对的也恨死池家啦 如今,剧情已经变了,也不知女主接下来还能不能绝地翻盘。 不想了,这通通都与她这个小人物无关,她只要能趁乱捡漏就好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脚上穿的千层底小花布鞋,这还是提督大人亲自给她新买的,大小正合适呢 眼下,她有吃有喝,凡事还无需操心,万事皆有提督大人罩着,就是给了神仙都不换 池管家去京兆府办好手续后,拿着一千两银票回了池府,经过禀告进了怀瑾院。 院中勾栏画栋,十步一景,无不华美。 高夫人那边正在清理账目,听到池管家回来,才慢慢抬头扫去,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凌厉。 她衣着华贵,体态纤浓合度,肌肤细腻面带郁色,青葱指停在账册上。 红唇轻启,道“卖给那贱民了” “是的夫人,那书生还价到一千两,便也痛快办了手续。”池管家将银票递给旁边服侍的大丫鬟细雨。 细雨将银票双手奉上,道“夫人这一千两几乎是白送的价钱,那穷书生赚大了,哪还能不利索” “若不是那几房闹着分家,又要将瑶儿的嫁妆重新收到中馈,本夫人需要着急出手” 说着,高夫人随手将银票放到桌案上,眉梢眼角透着嫌恶,又道“将瑶儿的那些嫁妆能出手的便都出手了,哪怕是不要了,通通都丢掉,也不能便宜旁的几房人” “夫人说的极是,就算变卖了,多少手上也能落些,若是填给那几房,不仅倒贴了财物,八成还要再被骂一句傻子,连一句好话都没有,凭什么给他们”细雨附和道。 高夫人又将池瑶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给了池管家。 “瑶儿给池家挣了多少银子,起码能堆砌好几座金山银山了,如今不过是犯了个小错,他们就忙着撇清干系,还心心念念起这些俗物,干脆做个梦好了,里面什么都有” “是夫人,奴才这就去”池管家并不多言。 高夫人一想到自己那鬼迷心窍的女儿,那心里就滴血。 不过幸好,太子爱女儿到无法自拔,之前无论如何同外男牵扯,又如何使性子,也都谅解了女儿。 因此,她这次倒是也没多担心。 “三日之内,将嫁妆中没有瑶儿印记的,全处理掉,一件不留” “是,夫人” 池管家拿了嫁妆单子,就去小库房拉嫁妆 夏藕刚一听一千两时,便是大惊。 燕京城内的宅院,历来就是寸土寸金。 往往是更替的王朝,流水的权贵,铁打的豪宅。 如今,她一个外乡来的山野村姑,又初来乍到的,居然能买下一所称心的宅院,这绝对是想也不敢想的。 似乎,她那暴富的梦,恍然间就实现了,这种感觉很美妙。 她心里喜滋滋地注视着提督大人和池管家交涉。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池管家,池管家就像一个富贵人家的老爷子,身上的华贵锦袍就不必说了,就连那一双靴子的鞋面,都是绸缎做的。 且那光滑细腻的锻面,一眼就能认出根本不是寻常的锦缎,上面还织着精美的福字暗纹,更显得整双靴子的高大上。 穿精美的外衣,那是给别人看的,而穿舒适的鞋子,则是给自己看的。 这个池管家很懂得享受,里子面子都有了。 池府里连得脸下人的小日子,都过得这般滋润,想必主子们的日子,应该就更好了。 女主身为池府的掌上明珠,几乎没有被任何礼教束缚,可以在铺子里同许多男子谈理想谈抱负,并赢得众多爱慕者的青睐。 偏偏这么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个海王,还为戏子收了心,逃掉与太子的婚约,关键是太子还这么喜欢女主,对她于给予求。 这几日在仕宦勋贵的刻意渲染下,就连她这种市井小人物都听说了很多。 太子在失恋后难以接受现实,屡次闹着绝食,今上都快心疼死这唯一的儿子了,相对的也恨死池家啦 如今,剧情已经变了,也不知女主接下来还能不能绝地翻盘。 不想了,这通通都与她这个小人物无关,她只要能趁乱捡漏就好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脚上穿的千层底小花布鞋,这还是提督大人亲自给她新买的,大小正合适呢 眼下,她有吃有喝,凡事还无需操心,万事皆有提督大人罩着,就是给了神仙都不换 池管家去京兆府办好手续后,拿着一千两银票回了池府,经过禀告进了怀瑾院。 院中勾栏画栋,十步一景,无不华美。 高夫人那边正在清理账目,听到池管家回来,才慢慢抬头扫去,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凌厉。 她衣着华贵,体态纤浓合度,肌肤细腻面带郁色,青葱指停在账册上。 红唇轻启,道“卖给那贱民了” “是的夫人,那书生还价到一千两,便也痛快办了手续。”池管家将银票递给旁边服侍的大丫鬟细雨。 细雨将银票双手奉上,道“夫人这一千两几乎是白送的价钱,那穷书生赚大了,哪还能不利索” “若不是那几房闹着分家,又要将瑶儿的嫁妆重新收到中馈,本夫人需要着急出手” 说着,高夫人随手将银票放到桌案上,眉梢眼角透着嫌恶,又道“将瑶儿的那些嫁妆能出手的便都出手了,哪怕是不要了,通通都丢掉,也不能便宜旁的几房人” “夫人说的极是,就算变卖了,多少手上也能落些,若是填给那几房,不仅倒贴了财物,八成还要再被骂一句傻子,连一句好话都没有,凭什么给他们”细雨附和道。 高夫人又将池瑶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给了池管家。 “瑶儿给池家挣了多少银子,起码能堆砌好几座金山银山了,如今不过是犯了个小错,他们就忙着撇清干系,还心心念念起这些俗物,干脆做个梦好了,里面什么都有” “是夫人,奴才这就去”池管家并不多言。 高夫人一想到自己那鬼迷心窍的女儿,那心里就滴血。 不过幸好,太子爱女儿到无法自拔,之前无论如何同外男牵扯,又如何使性子,也都谅解了女儿。 因此,她这次倒是也没多担心。 “三日之内,将嫁妆中没有瑶儿印记的,全处理掉,一件不留” “是,夫人” 池管家拿了嫁妆单子,就去小库房拉嫁妆 夏藕刚一听一千两时,便是大惊。 燕京城内的宅院,历来就是寸土寸金。 往往是更替的王朝,流水的权贵,铁打的豪宅。 如今,她一个外乡来的山野村姑,又初来乍到的,居然能买下一所称心的宅院,这绝对是想也不敢想的。 似乎,她那暴富的梦,恍然间就实现了,这种感觉很美妙。 她心里喜滋滋地注视着提督大人和池管家交涉。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池管家,池管家就像一个富贵人家的老爷子,身上的华贵锦袍就不必说了,就连那一双靴子的鞋面,都是绸缎做的。 且那光滑细腻的锻面,一眼就能认出根本不是寻常的锦缎,上面还织着精美的福字暗纹,更显得整双靴子的高大上。 穿精美的外衣,那是给别人看的,而穿舒适的鞋子,则是给自己看的。 这个池管家很懂得享受,里子面子都有了。 池府里连得脸下人的小日子,都过得这般滋润,想必主子们的日子,应该就更好了。 女主身为池府的掌上明珠,几乎没有被任何礼教束缚,可以在铺子里同许多男子谈理想谈抱负,并赢得众多爱慕者的青睐。 偏偏这么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个海王,还为戏子收了心,逃掉与太子的婚约,关键是太子还这么喜欢女主,对她于给予求。 这几日在仕宦勋贵的刻意渲染下,就连她这种市井小人物都听说了很多。 太子在失恋后难以接受现实,屡次闹着绝食,今上都快心疼死这唯一的儿子了,相对的也恨死池家啦 如今,剧情已经变了,也不知女主接下来还能不能绝地翻盘。 不想了,这通通都与她这个小人物无关,她只要能趁乱捡漏就好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脚上穿的千层底小花布鞋,这还是提督大人亲自给她新买的,大小正合适呢 眼下,她有吃有喝,凡事还无需操心,万事皆有提督大人罩着,就是给了神仙都不换 池管家去京兆府办好手续后,拿着一千两银票回了池府,经过禀告进了怀瑾院。 院中勾栏画栋,十步一景,无不华美。 高夫人那边正在清理账目,听到池管家回来,才慢慢抬头扫去,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凌厉。 她衣着华贵,体态纤浓合度,肌肤细腻面带郁色,青葱指停在账册上。 红唇轻启,道“卖给那贱民了” “是的夫人,那书生还价到一千两,便也痛快办了手续。”池管家将银票递给旁边服侍的大丫鬟细雨。 细雨将银票双手奉上,道“夫人这一千两几乎是白送的价钱,那穷书生赚大了,哪还能不利索” “若不是那几房闹着分家,又要将瑶儿的嫁妆重新收到中馈,本夫人需要着急出手” 说着,高夫人随手将银票放到桌案上,眉梢眼角透着嫌恶,又道“将瑶儿的那些嫁妆能出手的便都出手了,哪怕是不要了,通通都丢掉,也不能便宜旁的几房人” “夫人说的极是,就算变卖了,多少手上也能落些,若是填给那几房,不仅倒贴了财物,八成还要再被骂一句傻子,连一句好话都没有,凭什么给他们”细雨附和道。 高夫人又将池瑶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给了池管家。 “瑶儿给池家挣了多少银子,起码能堆砌好几座金山银山了,如今不过是犯了个小错,他们就忙着撇清干系,还心心念念起这些俗物,干脆做个梦好了,里面什么都有” “是夫人,奴才这就去”池管家并不多言。 高夫人一想到自己那鬼迷心窍的女儿,那心里就滴血。 不过幸好,太子爱女儿到无法自拔,之前无论如何同外男牵扯,又如何使性子,也都谅解了女儿。 因此,她这次倒是也没多担心。 “三日之内,将嫁妆中没有瑶儿印记的,全处理掉,一件不留” “是,夫人” 池管家拿了嫁妆单子,就去小库房拉嫁妆 (51)占大便宜了 池府给池瑶备下的嫁妆,可谓是十里红妆,只衣料便足足几十口大箱子,还有各式精美的装点摆设,八个几百亩的庄子,还有不知多少资产的商铺。 什么大件的万工轿c千工床,小叶紫檀的衣柜和箱子;小件的金丝楠木桌椅,赤金雕花的脸盆,金梳玉篦,妆奁盒子。 连恭桶c浴桶也是成套的,便是寿衣都是有的。 这些银钱衣裳足足够池瑶一辈子花用的,哪怕嫁到东宫也能让她挺直了腰板,因为池瑶吃喝嚼用的通通都是自己的陪嫁。 池管家经过筛选,将有印记的都留下,而没有标记便准备脱手,大约只有两成。 但哪怕是这挑挑拣拣后的两成,也把十多驾马车都给装满了。 因为高夫人催促的紧,又怕旁的那几房发现夜长梦多,他连口饭都来不及吃,就让车队从后门走了。 结果,还是遇见六少爷了。 池珏乃池瑶的胞弟,今年十四岁,因为帮助池瑶逃婚,被高夫人惩以家法,最近才刚能下地。 他看见了池官家拉着东西往外走,微微一点头没有多言,就回自己的院子里歇着去了。 池官家微不可见的叹息一声。 池珏自幼就同谷嬷嬷最亲,也算是被谷嬷嬷一手带大的,眉目间都有些相似了,可见感情之深。 如今,因为从谷嬷嬷的口中,将池瑶逃婚的消息传出去,高夫人恨毒了谷嬷嬷,连着池珏都不待见了。 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池官家为了避人耳目,特意走了泡子河的大石桥。 另一头,稷澂不愿累着小娘子,请了人来收拾院落,擦拭家具。 夏藕便领着三匹马,在河畔上溜达。 顺溜和红枣低着头,啃食地上的嫩草,吃得不亦乐乎。 夏藕撅断一根垂柳,逗弄着鎏凤。 水面倒映着垂柳高槐以及墙楼c观象台,燕雀无声飞掠,方圆二三里无车尘市嚣,既静又美。 她真是觉得自己太幸福了,原本还以为要住在燕郊租来的茅草屋里,不成想竟能有精致的青砖瓦房住。 还有院子,有池塘呢 她轻声哼唱,道“东西亦堤岸,岸亦园亭,堤亦林木,水亦芦荻,芦荻下上亦鱼鸟” 倏忽,瞧见那个负责来卖房的池管家,后面还跟着满载的车队。 这是要卖货 她见人便是三分笑,遥声问道“管家爷爷,您这是去哪呀” “这是府上的库底子,老头子帮着给处理了。”池管家自然不敢说要卖嫁妆了,幸好借口张口就来。 他对夏藕有印象,生得像他家老爷,圆溜溜眼睛很是灵动,亲和力十足。 夏藕的五官底子生得极美,睁着一双杏眼注视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可人疼儿。 她甜甜的笑道“管家爷爷辛苦了,小藕初来乍到,家中有许多要添置的呢” “那小娘子先挑,老头子给你便宜些。”池管家在她这波攻势下,权责以内愿意稍微放些水。 “可真是太感谢了,谢谢管家爷爷”夏藕笑魇如花,道“来,管家爷爷,屋里请,来碗热水暖暖胃口。” “好嘞”池管家瞧了瞧天色,应允下来。 夏藕将大门打开,让池管家和车队进来坐,她还殷勤的烧了开水。 先对人施好,待过会儿才方便自己砍价 她捧着水过去,一碗碗的添上,甜甜的道“管家爷爷,各位大叔,我和外子今日刚搬来,家中没有准备茶叶,只有热水,真是怠慢了。” “已经很好了,小娘子莫要忙了”池管家对她的好印象,瞬间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他自幼跟在老爷身边伺候,也算见识不少,但却从未见过这般钟灵毓秀的小姑娘。 且这家小夫妻的行事作风,都极为敞亮,日后绝非池中之物,日后前途可期。 他不如先交好,留个人情在,也算是提前押个宝吧 既然要留个好,那就不能让人看出来,显得太做作了 马车上的东西都是成套的,且格外精致,夏藕将米缸c面缸c碗筷c案板c铁器,被褥c枕头c浴桶c盆盂c夜壶c水桶,成套的桌椅板凳 但凡是日常要用的,她都留下了。 这些一共池管家才要了她一两银子。 天啊,跳楼价 这也太便宜了,简直不敢相信 难不成是厂家直供,少了中间商赚差价 这时稷澂打发走来打扫的人,一过来就看到这一幕。 须臾间,他就明白了这些东西的来历。 他拉着小娘子,低声问道“这些怕是池瑶不要的东西,你不嫌弃” “不嫌弃,都是老好的东西,咱占大便宜了好嘛”夏藕拉着他直摇头。 “行吧,估计也没被用过”话落,稷澂又问池管家,道“都是新的嘛” “全部都是崭新的精品,绝对”池管家说得斩钉截铁。 都是给自家大姑娘准备的嫁妆,为了图吉利全部都是新做的,只不过没用上而已 ------题外话------ 旧时妻称夫为外子。 与夫称妻为“内子”相对。 恒言录卷三:“梁徐悱有赠内诗,又有对房前桃树咏佳期赠内诗,其妻刘氏有答外诗。内外之称,起於是矣。” 许地山无忧花:“你若肯提拔,就请派外子一点小差事,那就感激不尽了。” (39)他亲自娶回娘子,就是再笨反悔也晚了 紧接着,夏藕瞧着提督大人,贼兮兮的挑衅,道“夫君,你不会蹬不动人家吧” “还真有点悬,毕竟众做周知,你夫君是个病秧子”稷澂才不吃她那套激将法。 他大摇大摆的坐到车板上,让小娘子上来蹬自己。 小模样的,还敢欺负他 “看不起谁呢”夏藕按捺不住心底的好胜心,高高地昂着小下巴,气势凌然的颠颠走过去。 正要大展身手之际,却发现那车座子太高,她的两条小短腿儿根本够不着。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总不能被人笑话不是 反正三轮车又不像自行车,够不到地面也不会被摔。 她原地蹦了蹦,踩着踏板一个借力 没上去 再次,牟足了力气,“有些困难”地蹬住了车梁。 好不容易坐上了车座子,三轮车却自己向前滑行了起来。 夏藕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 她捏着光秃秃的车把,却没发现车刹,三轮车和自行车的感觉,咋就不一样呢 “刹车刹车在哪儿” 稷澂含笑看着小娘子这个二把刀,悠悠道“横杠上杆子就是,往后拨就是能刹车” 由于惯性太大,拉了刹车杆也没停住,眼看着车就要撞墙上了,她猛然掉转车把。 但骑惯了自行车的夏藕,却怎么也控制不了三轮车。 转弯过大,车速又快,就在转弯时整个车就给翻了。 为啥三轮车还能翻了呢 这便是她在最后一刻的想法 “噹” 情急之下,稷澂将前头的小娘子一把提溜过来,一起跳下车。 险些二人都被扣在车板下。 车链条发出“嗡嗡”的声响,似是嘲讽。 夏藕颇有恶人先告状的劲头,道“夫君,吓死我了” “是你吓死我了”稷澂在她耳边强调着。 他俊美的脸此刻泛着苍白,在阳光之下透出了清透的痕迹,俊美的不似凡人。 夏藕从未和任何男子这样亲近过,当然和提督大人那种盖着棉被纯聊天的不算。 她娇俏的小脸慢慢地泛红,觉得自己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一样,有羞涩,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是有点热热地。 圆润的小鼻头一动,嗅着旁侧男子身上透出淡淡地清苦的药香。 她抬起小脑袋,对微微皱眉的提督大人,露出个讨好的笑容,软软喏喏,道“我再也不逞能了好怕” “不怕,不怕,乖乖”稷澂缓缓地安慰着。 他的背脊僵硬着挺得笔直,努力平息心中的起伏,然后缓缓绽放了一个恬淡地笑容。 小娘子的目光灼灼地,似是要着起火来,她唇边动了动,未说半个字,可这世间所有的情话,却早早地从她的眸子里漾了出来。 罢了,他亲自娶回的娘子,就是再笨反悔也晚了 不知不觉中,二人间的距离,比方才更进了一些,夏藕能感觉到他炽热的气息,似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令她又多了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他是不是要吻她了 那她是要半推半就的从了,还是矜持的拒绝,亦或是主动些 倘若她拒绝的过了,提督大人以为她太冷淡了,怎么办 可若是她太主动了,他以为她不检点,又该如何是好 至于“半推半就”,中间的这个度不好把握 哎呀,好纠结 “咚咚咚”一阵拍门声传来,道“小狗子,小狗子” “谁啊”这么煞风景 夏藕似是能耐很大的,往外问道。 她不喜旁人唤她“小狗子”,那语气中不是亲昵的那种,而是满满地鄙夷c讥讽c嘲弄。 哼,他们全家都是狗 门外的男子微微拔高嗓门,喊话道“我,夏蓅” “我去看看”稷澂面上一派坦然,眸底却孕育着火焰。 方才,他已经准备抱着小娘子进屋 夏藕颠颠地跟了上去,道“我和夫君一起” “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 夏藕的小脑袋从提督大人的身侧探出。 这位就是谷氏的儿子啊 夏蓅自幼读四书五经,自诩文人墨客,气质中上,让人会不自觉的放低戒心。 夏蓅与稷澂同岁,但稷澂就是旁人口中的 别家孩子,他在稷澂的阴影下长大。 夏蓅拼命读书,十七岁成了童生,可稷澂早在十三岁就成了秀才,还是案首,无论如何夏蓅都远远比不过提督大人。 二人见面,夏蓅就不自觉的矮了一头。 他理了理衣袖,一副文雅的书生作派,故意压低声音显得沉稳些,道“稷秀才,我外祖母请小狗子过去” “不去”夏藕一口回绝,连想都不用想。 这张道貌岸然的脸,将尘封在她脑海深处的记忆猛地拉拽出来,走马观花般一幕幕闪现。 夏蓅在夏家地位极高,他的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的一辈子,例如不让她读书识字,让她伺候一大家子,还有她替夏苋去公堂配婚,夏蓅也是点头了的。 夏蓅要求她对他敬重,而他却没有做出兄长应尽的责任。 夏蓅对她似乎很是失望,道“外祖母哪年回来不给你捎礼物如今夏家落魄了,你不能同外人一般落井下石,学那白眼狼的做派” “别,谷老太太送我的东西,有哪次落到我手上了我只是过了一遍手,之后不是给你,就给夏蓙了”夏藕才不吃他这一套,立刻就怼回去。 “你伶牙俐齿”夏蓅眉峰紧蹙,拳头捏的咔咔响,若不是碍于稷澂在,怕是就要动手打夏藕了。 稷澂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待价而沽的味道。 怕是夏家又有什么计划,要用到小娘子了吧 他将小娘子拉到身后,神色温文尔雅,完全一副君子做派,但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和煦了。 他薄唇轻启道“积善之家c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c必有余殃眼下夏家如此都是应了因果,请回吧” “啧啧”夏藕附和着提督大人,用一脸嫌弃的表情对着夏蓅,道“人不可以无耻,不知羞耻的那种羞耻,才是真正无耻之徒” “你给我等着”夏蓅从未被如此羞辱过,大袖一甩,悻悻离开。 花楼的后面都有靠山,所以,直接狮子大张口,将夏蓙的赎身银子愣是要到了两千两。 这还是夏蓙,像是艳名远播的夏苋那种,更是摇钱树,都被调到燕京去了。 夏家的银子和家产都赔给了稷澂,而他攒的银子都是准备科举用的 (52)小娘子见坡就下 稷澂颔首,又对着小娘子,道“还喜欢哪个为夫给娘子买” “没了”夏藕的小眼神瞟过那几箱子绫罗绸缎。 稷澂哂笑,道“娘子该添新衣裳了,看看这些锦缎,可有哪些喜爱的” “小藕不喜欢锦缎,喜欢棉布,棉布结实耐用” 听提督大人要给自己买,夏藕开心地牵了牵唇角,将欢喜挂在小脸上,但嘴上却不这么说。 “女为悦己者容,夫君喜欢看娘子穿。”稷澂很有眼色的递上个台阶。 夏藕见坡就下,腆着小脸,道“既然如此,便只能依了夫君就那匹月白色的吧,小藕和夫君都能做了衣裳穿。” “池管家多少钱一匹”稷澂问道。 池管家寻思着报上个良心价,道“收个成本价,一两银子一匹吧” 稷澂朝池管家欠了欠身,道“那麻烦管家,将月白c丁香c霜色c绀青c雪青c水绿,玫红c茜红,海棠红c水红,这十匹锦缎,和旁边的两匹纱都搬出来,我们都要了。” “好嘞,伙计们,将这些都搬出来。”池管家激动地双眼放光。 想不到,还是个大主顾。 “娘子还喜欢哪些一会儿你的管家爷爷可就走了,想买都买不到了。”稷澂打趣了一句。 紧接着,他又在无人的角度,附在小娘子的耳边,低声道“这种料子,外面五两一匹都买下不来呢” 小娘子是个勤俭持家的性子,这样一听肯定就买了,不成想这回出乎意料,被她给婉拒了。 “十匹,够穿好几年了,时间长了也不好保存。”因为距离他太近,夏藕面颊发烫,紧了紧小手帕。 她曾在买棉布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绸缎的价格,心里大概有数。 其实,她还有很多瞧上的,只是有些担心提督大人的荷包,便试着问道“有了衣裳了,要不再添点首饰” “娘子喜欢便好”稷澂笑了笑,幸好他之前顺手摸来了清河侯的银票,不然这回钱都不够用的。 夏藕不敢挑那些金玉的贵重头面,奔着绢花c珠花这种便宜的看去。 视线仔细地扫过绢花,这和现代极其操作批量生产的不同,花瓣是蝶贝,花蕊则是珍珠的,全部都是手工制作,层层叠叠,比真花更好看。 有富贵满堂,梅兰竹菊,水杏莲茶,人参花c柿子c蜜桃c荔枝不仅有百种花卉,还有百种果子,精致的不行。 “好美呀” “小娘子好眼力,这些都是南边绣娘的手艺,咱们北方可做不出来。” 池管家眼见夏藕这般为家里着想的小动作,只叹了一句穷人孩子早当家。 明明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同他家六少爷一般的年岁,却处处为旁人着想,不会意气用事。 若是他们府上的大小姐和六少爷,也能有这小娘子般懂事,也不会闹得老爷和夫人焦头烂额。 稷澂将百花百果的珠花,都给小娘子留下了,至于那些金玉的头面,他见她眸子一亮,便也让夏藕挑了两套。 夏藕心中感动,留了套青玉和水晶的,又挑了些白鹿纸。 此纸大部分专供御用,小部分售于“池记”,但价值昂贵。 且贵,也有其缘由,纸质洁白而莹润如玉,面滑如蚕丝,受墨柔和。 最重要是,底色隐有鹿纹,象征着吉祥福瑞,为天下达官贵人所喜,乃纸中上上品,尤其提督大人要下场,待日后的宴席上定要留下墨宝,总不能跌了那份体面。 在箱子的一角,还搁了一碟鎏金墨,闪动着流光,一看就很贵。 提督大人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研磨一定很好看。 她又挑了旁边配的一套紫毫,是由坚韧的山兔毛制成的。 虽不太懂,亦看得出,价值不菲 ------题外话------ 同等品质的青玉没有白玉贵,普通的水晶亦是。 是以小藕挑了价位实惠的,给提都大人的荷包省了很多。 稷澂颔首,又对着小娘子,道“还喜欢哪个为夫给娘子买” “没了”夏藕的小眼神瞟过那几箱子绫罗绸缎。 稷澂哂笑,道“娘子该添新衣裳了,看看这些锦缎,可有哪些喜爱的” “小藕不喜欢锦缎,喜欢棉布,棉布结实耐用” 听提督大人要给自己买,夏藕开心地牵了牵唇角,将欢喜挂在小脸上,但嘴上却不这么说。 “女为悦己者容,夫君喜欢看娘子穿。”稷澂很有眼色的递上个台阶。 夏藕见坡就下,腆着小脸,道“既然如此,便只能依了夫君就那匹月白色的吧,小藕和夫君都能做了衣裳穿。” “池管家多少钱一匹”稷澂问道。 池管家寻思着报上个良心价,道“收个成本价,一两银子一匹吧” 稷澂朝池管家欠了欠身,道“那麻烦管家,将月白c丁香c霜色c绀青c雪青c水绿,玫红c茜红,海棠红c水红,这十匹锦缎,和旁边的两匹纱都搬出来,我们都要了。” “好嘞,伙计们,将这些都搬出来。”池管家激动地双眼放光。 想不到,还是个大主顾。 “娘子还喜欢哪些一会儿你的管家爷爷可就走了,想买都买不到了。”稷澂打趣了一句。 紧接着,他又在无人的角度,附在小娘子的耳边,低声道“这种料子,外面五两一匹都买下不来呢” 小娘子是个勤俭持家的性子,这样一听肯定就买了,不成想这回出乎意料,被她给婉拒了。 “十匹,够穿好几年了,时间长了也不好保存。”因为距离他太近,夏藕面颊发烫,紧了紧小手帕。 她曾在买棉布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绸缎的价格,心里大概有数。 其实,她还有很多瞧上的,只是有些担心提督大人的荷包,便试着问道“有了衣裳了,要不再添点首饰” “娘子喜欢便好”稷澂笑了笑,幸好他之前顺手摸来了清河侯的银票,不然这回钱都不够用的。 夏藕不敢挑那些金玉的贵重头面,奔着绢花c珠花这种便宜的看去。 视线仔细地扫过绢花,这和现代极其操作批量生产的不同,花瓣是蝶贝,花蕊则是珍珠的,全部都是手工制作,层层叠叠,比真花更好看。 有富贵满堂,梅兰竹菊,水杏莲茶,人参花c柿子c蜜桃c荔枝不仅有百种花卉,还有百种果子,精致的不行。 “好美呀” “小娘子好眼力,这些都是南边绣娘的手艺,咱们北方可做不出来。” 池管家眼见夏藕这般为家里着想的小动作,只叹了一句穷人孩子早当家。 明明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同他家六少爷一般的年岁,却处处为旁人着想,不会意气用事。 若是他们府上的大小姐和六少爷,也能有这小娘子般懂事,也不会闹得老爷和夫人焦头烂额。 稷澂将百花百果的珠花,都给小娘子留下了,至于那些金玉的头面,他见她眸子一亮,便也让夏藕挑了两套。 夏藕心中感动,留了套青玉和水晶的,又挑了些白鹿纸。 此纸大部分专供御用,小部分售于“池记”,但价值昂贵。 且贵,也有其缘由,纸质洁白而莹润如玉,面滑如蚕丝,受墨柔和。 最重要是,底色隐有鹿纹,象征着吉祥福瑞,为天下达官贵人所喜,乃纸中上上品,尤其提督大人要下场,待日后的宴席上定要留下墨宝,总不能跌了那份体面。 在箱子的一角,还搁了一碟鎏金墨,闪动着流光,一看就很贵。 提督大人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研磨一定很好看。 她又挑了旁边配的一套紫毫,是由坚韧的山兔毛制成的。 虽不太懂,亦看得出,价值不菲 ------题外话------ 同等品质的青玉没有白玉贵,普通的水晶亦是。 是以小藕挑了价位实惠的,给提都大人的荷包省了很多。 稷澂颔首,又对着小娘子,道“还喜欢哪个为夫给娘子买” “没了”夏藕的小眼神瞟过那几箱子绫罗绸缎。 稷澂哂笑,道“娘子该添新衣裳了,看看这些锦缎,可有哪些喜爱的” “小藕不喜欢锦缎,喜欢棉布,棉布结实耐用” 听提督大人要给自己买,夏藕开心地牵了牵唇角,将欢喜挂在小脸上,但嘴上却不这么说。 “女为悦己者容,夫君喜欢看娘子穿。”稷澂很有眼色的递上个台阶。 夏藕见坡就下,腆着小脸,道“既然如此,便只能依了夫君就那匹月白色的吧,小藕和夫君都能做了衣裳穿。” “池管家多少钱一匹”稷澂问道。 池管家寻思着报上个良心价,道“收个成本价,一两银子一匹吧” 稷澂朝池管家欠了欠身,道“那麻烦管家,将月白c丁香c霜色c绀青c雪青c水绿,玫红c茜红,海棠红c水红,这十匹锦缎,和旁边的两匹纱都搬出来,我们都要了。” “好嘞,伙计们,将这些都搬出来。”池管家激动地双眼放光。 想不到,还是个大主顾。 “娘子还喜欢哪些一会儿你的管家爷爷可就走了,想买都买不到了。”稷澂打趣了一句。 紧接着,他又在无人的角度,附在小娘子的耳边,低声道“这种料子,外面五两一匹都买下不来呢” 小娘子是个勤俭持家的性子,这样一听肯定就买了,不成想这回出乎意料,被她给婉拒了。 “十匹,够穿好几年了,时间长了也不好保存。”因为距离他太近,夏藕面颊发烫,紧了紧小手帕。 她曾在买棉布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绸缎的价格,心里大概有数。 其实,她还有很多瞧上的,只是有些担心提督大人的荷包,便试着问道“有了衣裳了,要不再添点首饰” “娘子喜欢便好”稷澂笑了笑,幸好他之前顺手摸来了清河侯的银票,不然这回钱都不够用的。 夏藕不敢挑那些金玉的贵重头面,奔着绢花c珠花这种便宜的看去。 视线仔细地扫过绢花,这和现代极其操作批量生产的不同,花瓣是蝶贝,花蕊则是珍珠的,全部都是手工制作,层层叠叠,比真花更好看。 有富贵满堂,梅兰竹菊,水杏莲茶,人参花c柿子c蜜桃c荔枝不仅有百种花卉,还有百种果子,精致的不行。 “好美呀” “小娘子好眼力,这些都是南边绣娘的手艺,咱们北方可做不出来。” 池管家眼见夏藕这般为家里着想的小动作,只叹了一句穷人孩子早当家。 明明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同他家六少爷一般的年岁,却处处为旁人着想,不会意气用事。 若是他们府上的大小姐和六少爷,也能有这小娘子般懂事,也不会闹得老爷和夫人焦头烂额。 稷澂将百花百果的珠花,都给小娘子留下了,至于那些金玉的头面,他见她眸子一亮,便也让夏藕挑了两套。 夏藕心中感动,留了套青玉和水晶的,又挑了些白鹿纸。 此纸大部分专供御用,小部分售于“池记”,但价值昂贵。 且贵,也有其缘由,纸质洁白而莹润如玉,面滑如蚕丝,受墨柔和。 最重要是,底色隐有鹿纹,象征着吉祥福瑞,为天下达官贵人所喜,乃纸中上上品,尤其提督大人要下场,待日后的宴席上定要留下墨宝,总不能跌了那份体面。 在箱子的一角,还搁了一碟鎏金墨,闪动着流光,一看就很贵。 提督大人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研磨一定很好看。 她又挑了旁边配的一套紫毫,是由坚韧的山兔毛制成的。 虽不太懂,亦看得出,价值不菲 ------题外话------ 同等品质的青玉没有白玉贵,普通的水晶亦是。 是以小藕挑了价位实惠的,给提都大人的荷包省了很多。 稷澂颔首,又对着小娘子,道“还喜欢哪个为夫给娘子买” “没了”夏藕的小眼神瞟过那几箱子绫罗绸缎。 稷澂哂笑,道“娘子该添新衣裳了,看看这些锦缎,可有哪些喜爱的” “小藕不喜欢锦缎,喜欢棉布,棉布结实耐用” 听提督大人要给自己买,夏藕开心地牵了牵唇角,将欢喜挂在小脸上,但嘴上却不这么说。 “女为悦己者容,夫君喜欢看娘子穿。”稷澂很有眼色的递上个台阶。 夏藕见坡就下,腆着小脸,道“既然如此,便只能依了夫君就那匹月白色的吧,小藕和夫君都能做了衣裳穿。” “池管家多少钱一匹”稷澂问道。 池管家寻思着报上个良心价,道“收个成本价,一两银子一匹吧” 稷澂朝池管家欠了欠身,道“那麻烦管家,将月白c丁香c霜色c绀青c雪青c水绿,玫红c茜红,海棠红c水红,这十匹锦缎,和旁边的两匹纱都搬出来,我们都要了。” “好嘞,伙计们,将这些都搬出来。”池管家激动地双眼放光。 想不到,还是个大主顾。 “娘子还喜欢哪些一会儿你的管家爷爷可就走了,想买都买不到了。”稷澂打趣了一句。 紧接着,他又在无人的角度,附在小娘子的耳边,低声道“这种料子,外面五两一匹都买下不来呢” 小娘子是个勤俭持家的性子,这样一听肯定就买了,不成想这回出乎意料,被她给婉拒了。 “十匹,够穿好几年了,时间长了也不好保存。”因为距离他太近,夏藕面颊发烫,紧了紧小手帕。 她曾在买棉布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绸缎的价格,心里大概有数。 其实,她还有很多瞧上的,只是有些担心提督大人的荷包,便试着问道“有了衣裳了,要不再添点首饰” “娘子喜欢便好”稷澂笑了笑,幸好他之前顺手摸来了清河侯的银票,不然这回钱都不够用的。 夏藕不敢挑那些金玉的贵重头面,奔着绢花c珠花这种便宜的看去。 视线仔细地扫过绢花,这和现代极其操作批量生产的不同,花瓣是蝶贝,花蕊则是珍珠的,全部都是手工制作,层层叠叠,比真花更好看。 有富贵满堂,梅兰竹菊,水杏莲茶,人参花c柿子c蜜桃c荔枝不仅有百种花卉,还有百种果子,精致的不行。 “好美呀” “小娘子好眼力,这些都是南边绣娘的手艺,咱们北方可做不出来。” 池管家眼见夏藕这般为家里着想的小动作,只叹了一句穷人孩子早当家。 明明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同他家六少爷一般的年岁,却处处为旁人着想,不会意气用事。 若是他们府上的大小姐和六少爷,也能有这小娘子般懂事,也不会闹得老爷和夫人焦头烂额。 稷澂将百花百果的珠花,都给小娘子留下了,至于那些金玉的头面,他见她眸子一亮,便也让夏藕挑了两套。 夏藕心中感动,留了套青玉和水晶的,又挑了些白鹿纸。 此纸大部分专供御用,小部分售于“池记”,但价值昂贵。 且贵,也有其缘由,纸质洁白而莹润如玉,面滑如蚕丝,受墨柔和。 最重要是,底色隐有鹿纹,象征着吉祥福瑞,为天下达官贵人所喜,乃纸中上上品,尤其提督大人要下场,待日后的宴席上定要留下墨宝,总不能跌了那份体面。 在箱子的一角,还搁了一碟鎏金墨,闪动着流光,一看就很贵。 提督大人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研磨一定很好看。 她又挑了旁边配的一套紫毫,是由坚韧的山兔毛制成的。 虽不太懂,亦看得出,价值不菲 ------题外话------ 同等品质的青玉没有白玉贵,普通的水晶亦是。 是以小藕挑了价位实惠的,给提都大人的荷包省了很多。 稷澂颔首,又对着小娘子,道“还喜欢哪个为夫给娘子买” “没了”夏藕的小眼神瞟过那几箱子绫罗绸缎。 稷澂哂笑,道“娘子该添新衣裳了,看看这些锦缎,可有哪些喜爱的” “小藕不喜欢锦缎,喜欢棉布,棉布结实耐用” 听提督大人要给自己买,夏藕开心地牵了牵唇角,将欢喜挂在小脸上,但嘴上却不这么说。 “女为悦己者容,夫君喜欢看娘子穿。”稷澂很有眼色的递上个台阶。 夏藕见坡就下,腆着小脸,道“既然如此,便只能依了夫君就那匹月白色的吧,小藕和夫君都能做了衣裳穿。” “池管家多少钱一匹”稷澂问道。 池管家寻思着报上个良心价,道“收个成本价,一两银子一匹吧” 稷澂朝池管家欠了欠身,道“那麻烦管家,将月白c丁香c霜色c绀青c雪青c水绿,玫红c茜红,海棠红c水红,这十匹锦缎,和旁边的两匹纱都搬出来,我们都要了。” “好嘞,伙计们,将这些都搬出来。”池管家激动地双眼放光。 想不到,还是个大主顾。 “娘子还喜欢哪些一会儿你的管家爷爷可就走了,想买都买不到了。”稷澂打趣了一句。 紧接着,他又在无人的角度,附在小娘子的耳边,低声道“这种料子,外面五两一匹都买下不来呢” 小娘子是个勤俭持家的性子,这样一听肯定就买了,不成想这回出乎意料,被她给婉拒了。 “十匹,够穿好几年了,时间长了也不好保存。”因为距离他太近,夏藕面颊发烫,紧了紧小手帕。 她曾在买棉布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绸缎的价格,心里大概有数。 其实,她还有很多瞧上的,只是有些担心提督大人的荷包,便试着问道“有了衣裳了,要不再添点首饰” “娘子喜欢便好”稷澂笑了笑,幸好他之前顺手摸来了清河侯的银票,不然这回钱都不够用的。 夏藕不敢挑那些金玉的贵重头面,奔着绢花c珠花这种便宜的看去。 视线仔细地扫过绢花,这和现代极其操作批量生产的不同,花瓣是蝶贝,花蕊则是珍珠的,全部都是手工制作,层层叠叠,比真花更好看。 有富贵满堂,梅兰竹菊,水杏莲茶,人参花c柿子c蜜桃c荔枝不仅有百种花卉,还有百种果子,精致的不行。 “好美呀” “小娘子好眼力,这些都是南边绣娘的手艺,咱们北方可做不出来。” 池管家眼见夏藕这般为家里着想的小动作,只叹了一句穷人孩子早当家。 明明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同他家六少爷一般的年岁,却处处为旁人着想,不会意气用事。 若是他们府上的大小姐和六少爷,也能有这小娘子般懂事,也不会闹得老爷和夫人焦头烂额。 稷澂将百花百果的珠花,都给小娘子留下了,至于那些金玉的头面,他见她眸子一亮,便也让夏藕挑了两套。 夏藕心中感动,留了套青玉和水晶的,又挑了些白鹿纸。 此纸大部分专供御用,小部分售于“池记”,但价值昂贵。 且贵,也有其缘由,纸质洁白而莹润如玉,面滑如蚕丝,受墨柔和。 最重要是,底色隐有鹿纹,象征着吉祥福瑞,为天下达官贵人所喜,乃纸中上上品,尤其提督大人要下场,待日后的宴席上定要留下墨宝,总不能跌了那份体面。 在箱子的一角,还搁了一碟鎏金墨,闪动着流光,一看就很贵。 提督大人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研磨一定很好看。 她又挑了旁边配的一套紫毫,是由坚韧的山兔毛制成的。 虽不太懂,亦看得出,价值不菲 ------题外话------ 同等品质的青玉没有白玉贵,普通的水晶亦是。 是以小藕挑了价位实惠的,给提都大人的荷包省了很多。 稷澂颔首,又对着小娘子,道“还喜欢哪个为夫给娘子买” “没了”夏藕的小眼神瞟过那几箱子绫罗绸缎。 稷澂哂笑,道“娘子该添新衣裳了,看看这些锦缎,可有哪些喜爱的” “小藕不喜欢锦缎,喜欢棉布,棉布结实耐用” 听提督大人要给自己买,夏藕开心地牵了牵唇角,将欢喜挂在小脸上,但嘴上却不这么说。 “女为悦己者容,夫君喜欢看娘子穿。”稷澂很有眼色的递上个台阶。 夏藕见坡就下,腆着小脸,道“既然如此,便只能依了夫君就那匹月白色的吧,小藕和夫君都能做了衣裳穿。” “池管家多少钱一匹”稷澂问道。 池管家寻思着报上个良心价,道“收个成本价,一两银子一匹吧” 稷澂朝池管家欠了欠身,道“那麻烦管家,将月白c丁香c霜色c绀青c雪青c水绿,玫红c茜红,海棠红c水红,这十匹锦缎,和旁边的两匹纱都搬出来,我们都要了。” “好嘞,伙计们,将这些都搬出来。”池管家激动地双眼放光。 想不到,还是个大主顾。 “娘子还喜欢哪些一会儿你的管家爷爷可就走了,想买都买不到了。”稷澂打趣了一句。 紧接着,他又在无人的角度,附在小娘子的耳边,低声道“这种料子,外面五两一匹都买下不来呢” 小娘子是个勤俭持家的性子,这样一听肯定就买了,不成想这回出乎意料,被她给婉拒了。 “十匹,够穿好几年了,时间长了也不好保存。”因为距离他太近,夏藕面颊发烫,紧了紧小手帕。 她曾在买棉布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绸缎的价格,心里大概有数。 其实,她还有很多瞧上的,只是有些担心提督大人的荷包,便试着问道“有了衣裳了,要不再添点首饰” “娘子喜欢便好”稷澂笑了笑,幸好他之前顺手摸来了清河侯的银票,不然这回钱都不够用的。 夏藕不敢挑那些金玉的贵重头面,奔着绢花c珠花这种便宜的看去。 视线仔细地扫过绢花,这和现代极其操作批量生产的不同,花瓣是蝶贝,花蕊则是珍珠的,全部都是手工制作,层层叠叠,比真花更好看。 有富贵满堂,梅兰竹菊,水杏莲茶,人参花c柿子c蜜桃c荔枝不仅有百种花卉,还有百种果子,精致的不行。 “好美呀” “小娘子好眼力,这些都是南边绣娘的手艺,咱们北方可做不出来。” 池管家眼见夏藕这般为家里着想的小动作,只叹了一句穷人孩子早当家。 明明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同他家六少爷一般的年岁,却处处为旁人着想,不会意气用事。 若是他们府上的大小姐和六少爷,也能有这小娘子般懂事,也不会闹得老爷和夫人焦头烂额。 稷澂将百花百果的珠花,都给小娘子留下了,至于那些金玉的头面,他见她眸子一亮,便也让夏藕挑了两套。 夏藕心中感动,留了套青玉和水晶的,又挑了些白鹿纸。 此纸大部分专供御用,小部分售于“池记”,但价值昂贵。 且贵,也有其缘由,纸质洁白而莹润如玉,面滑如蚕丝,受墨柔和。 最重要是,底色隐有鹿纹,象征着吉祥福瑞,为天下达官贵人所喜,乃纸中上上品,尤其提督大人要下场,待日后的宴席上定要留下墨宝,总不能跌了那份体面。 在箱子的一角,还搁了一碟鎏金墨,闪动着流光,一看就很贵。 提督大人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研磨一定很好看。 她又挑了旁边配的一套紫毫,是由坚韧的山兔毛制成的。 虽不太懂,亦看得出,价值不菲 ------题外话------ 同等品质的青玉没有白玉贵,普通的水晶亦是。 是以小藕挑了价位实惠的,给提都大人的荷包省了很多。 稷澂颔首,又对着小娘子,道“还喜欢哪个为夫给娘子买” “没了”夏藕的小眼神瞟过那几箱子绫罗绸缎。 稷澂哂笑,道“娘子该添新衣裳了,看看这些锦缎,可有哪些喜爱的” “小藕不喜欢锦缎,喜欢棉布,棉布结实耐用” 听提督大人要给自己买,夏藕开心地牵了牵唇角,将欢喜挂在小脸上,但嘴上却不这么说。 “女为悦己者容,夫君喜欢看娘子穿。”稷澂很有眼色的递上个台阶。 夏藕见坡就下,腆着小脸,道“既然如此,便只能依了夫君就那匹月白色的吧,小藕和夫君都能做了衣裳穿。” “池管家多少钱一匹”稷澂问道。 池管家寻思着报上个良心价,道“收个成本价,一两银子一匹吧” 稷澂朝池管家欠了欠身,道“那麻烦管家,将月白c丁香c霜色c绀青c雪青c水绿,玫红c茜红,海棠红c水红,这十匹锦缎,和旁边的两匹纱都搬出来,我们都要了。” “好嘞,伙计们,将这些都搬出来。”池管家激动地双眼放光。 想不到,还是个大主顾。 “娘子还喜欢哪些一会儿你的管家爷爷可就走了,想买都买不到了。”稷澂打趣了一句。 紧接着,他又在无人的角度,附在小娘子的耳边,低声道“这种料子,外面五两一匹都买下不来呢” 小娘子是个勤俭持家的性子,这样一听肯定就买了,不成想这回出乎意料,被她给婉拒了。 “十匹,够穿好几年了,时间长了也不好保存。”因为距离他太近,夏藕面颊发烫,紧了紧小手帕。 她曾在买棉布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绸缎的价格,心里大概有数。 其实,她还有很多瞧上的,只是有些担心提督大人的荷包,便试着问道“有了衣裳了,要不再添点首饰” “娘子喜欢便好”稷澂笑了笑,幸好他之前顺手摸来了清河侯的银票,不然这回钱都不够用的。 夏藕不敢挑那些金玉的贵重头面,奔着绢花c珠花这种便宜的看去。 视线仔细地扫过绢花,这和现代极其操作批量生产的不同,花瓣是蝶贝,花蕊则是珍珠的,全部都是手工制作,层层叠叠,比真花更好看。 有富贵满堂,梅兰竹菊,水杏莲茶,人参花c柿子c蜜桃c荔枝不仅有百种花卉,还有百种果子,精致的不行。 “好美呀” “小娘子好眼力,这些都是南边绣娘的手艺,咱们北方可做不出来。” 池管家眼见夏藕这般为家里着想的小动作,只叹了一句穷人孩子早当家。 明明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同他家六少爷一般的年岁,却处处为旁人着想,不会意气用事。 若是他们府上的大小姐和六少爷,也能有这小娘子般懂事,也不会闹得老爷和夫人焦头烂额。 稷澂将百花百果的珠花,都给小娘子留下了,至于那些金玉的头面,他见她眸子一亮,便也让夏藕挑了两套。 夏藕心中感动,留了套青玉和水晶的,又挑了些白鹿纸。 此纸大部分专供御用,小部分售于“池记”,但价值昂贵。 且贵,也有其缘由,纸质洁白而莹润如玉,面滑如蚕丝,受墨柔和。 最重要是,底色隐有鹿纹,象征着吉祥福瑞,为天下达官贵人所喜,乃纸中上上品,尤其提督大人要下场,待日后的宴席上定要留下墨宝,总不能跌了那份体面。 在箱子的一角,还搁了一碟鎏金墨,闪动着流光,一看就很贵。 提督大人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研磨一定很好看。 她又挑了旁边配的一套紫毫,是由坚韧的山兔毛制成的。 虽不太懂,亦看得出,价值不菲 ------题外话------ 同等品质的青玉没有白玉贵,普通的水晶亦是。 是以小藕挑了价位实惠的,给提都大人的荷包省了很多。 稷澂颔首,又对着小娘子,道“还喜欢哪个为夫给娘子买” “没了”夏藕的小眼神瞟过那几箱子绫罗绸缎。 稷澂哂笑,道“娘子该添新衣裳了,看看这些锦缎,可有哪些喜爱的” “小藕不喜欢锦缎,喜欢棉布,棉布结实耐用” 听提督大人要给自己买,夏藕开心地牵了牵唇角,将欢喜挂在小脸上,但嘴上却不这么说。 “女为悦己者容,夫君喜欢看娘子穿。”稷澂很有眼色的递上个台阶。 夏藕见坡就下,腆着小脸,道“既然如此,便只能依了夫君就那匹月白色的吧,小藕和夫君都能做了衣裳穿。” “池管家多少钱一匹”稷澂问道。 池管家寻思着报上个良心价,道“收个成本价,一两银子一匹吧” 稷澂朝池管家欠了欠身,道“那麻烦管家,将月白c丁香c霜色c绀青c雪青c水绿,玫红c茜红,海棠红c水红,这十匹锦缎,和旁边的两匹纱都搬出来,我们都要了。” “好嘞,伙计们,将这些都搬出来。”池管家激动地双眼放光。 想不到,还是个大主顾。 “娘子还喜欢哪些一会儿你的管家爷爷可就走了,想买都买不到了。”稷澂打趣了一句。 紧接着,他又在无人的角度,附在小娘子的耳边,低声道“这种料子,外面五两一匹都买下不来呢” 小娘子是个勤俭持家的性子,这样一听肯定就买了,不成想这回出乎意料,被她给婉拒了。 “十匹,够穿好几年了,时间长了也不好保存。”因为距离他太近,夏藕面颊发烫,紧了紧小手帕。 她曾在买棉布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绸缎的价格,心里大概有数。 其实,她还有很多瞧上的,只是有些担心提督大人的荷包,便试着问道“有了衣裳了,要不再添点首饰” “娘子喜欢便好”稷澂笑了笑,幸好他之前顺手摸来了清河侯的银票,不然这回钱都不够用的。 夏藕不敢挑那些金玉的贵重头面,奔着绢花c珠花这种便宜的看去。 视线仔细地扫过绢花,这和现代极其操作批量生产的不同,花瓣是蝶贝,花蕊则是珍珠的,全部都是手工制作,层层叠叠,比真花更好看。 有富贵满堂,梅兰竹菊,水杏莲茶,人参花c柿子c蜜桃c荔枝不仅有百种花卉,还有百种果子,精致的不行。 “好美呀” “小娘子好眼力,这些都是南边绣娘的手艺,咱们北方可做不出来。” 池管家眼见夏藕这般为家里着想的小动作,只叹了一句穷人孩子早当家。 明明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同他家六少爷一般的年岁,却处处为旁人着想,不会意气用事。 若是他们府上的大小姐和六少爷,也能有这小娘子般懂事,也不会闹得老爷和夫人焦头烂额。 稷澂将百花百果的珠花,都给小娘子留下了,至于那些金玉的头面,他见她眸子一亮,便也让夏藕挑了两套。 夏藕心中感动,留了套青玉和水晶的,又挑了些白鹿纸。 此纸大部分专供御用,小部分售于“池记”,但价值昂贵。 且贵,也有其缘由,纸质洁白而莹润如玉,面滑如蚕丝,受墨柔和。 最重要是,底色隐有鹿纹,象征着吉祥福瑞,为天下达官贵人所喜,乃纸中上上品,尤其提督大人要下场,待日后的宴席上定要留下墨宝,总不能跌了那份体面。 在箱子的一角,还搁了一碟鎏金墨,闪动着流光,一看就很贵。 提督大人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研磨一定很好看。 她又挑了旁边配的一套紫毫,是由坚韧的山兔毛制成的。 虽不太懂,亦看得出,价值不菲 ------题外话------ 同等品质的青玉没有白玉贵,普通的水晶亦是。 是以小藕挑了价位实惠的,给提都大人的荷包省了很多。 稷澂颔首,又对着小娘子,道“还喜欢哪个为夫给娘子买” “没了”夏藕的小眼神瞟过那几箱子绫罗绸缎。 稷澂哂笑,道“娘子该添新衣裳了,看看这些锦缎,可有哪些喜爱的” “小藕不喜欢锦缎,喜欢棉布,棉布结实耐用” 听提督大人要给自己买,夏藕开心地牵了牵唇角,将欢喜挂在小脸上,但嘴上却不这么说。 “女为悦己者容,夫君喜欢看娘子穿。”稷澂很有眼色的递上个台阶。 夏藕见坡就下,腆着小脸,道“既然如此,便只能依了夫君就那匹月白色的吧,小藕和夫君都能做了衣裳穿。” “池管家多少钱一匹”稷澂问道。 池管家寻思着报上个良心价,道“收个成本价,一两银子一匹吧” 稷澂朝池管家欠了欠身,道“那麻烦管家,将月白c丁香c霜色c绀青c雪青c水绿,玫红c茜红,海棠红c水红,这十匹锦缎,和旁边的两匹纱都搬出来,我们都要了。” “好嘞,伙计们,将这些都搬出来。”池管家激动地双眼放光。 想不到,还是个大主顾。 “娘子还喜欢哪些一会儿你的管家爷爷可就走了,想买都买不到了。”稷澂打趣了一句。 紧接着,他又在无人的角度,附在小娘子的耳边,低声道“这种料子,外面五两一匹都买下不来呢” 小娘子是个勤俭持家的性子,这样一听肯定就买了,不成想这回出乎意料,被她给婉拒了。 “十匹,够穿好几年了,时间长了也不好保存。”因为距离他太近,夏藕面颊发烫,紧了紧小手帕。 她曾在买棉布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绸缎的价格,心里大概有数。 其实,她还有很多瞧上的,只是有些担心提督大人的荷包,便试着问道“有了衣裳了,要不再添点首饰” “娘子喜欢便好”稷澂笑了笑,幸好他之前顺手摸来了清河侯的银票,不然这回钱都不够用的。 夏藕不敢挑那些金玉的贵重头面,奔着绢花c珠花这种便宜的看去。 视线仔细地扫过绢花,这和现代极其操作批量生产的不同,花瓣是蝶贝,花蕊则是珍珠的,全部都是手工制作,层层叠叠,比真花更好看。 有富贵满堂,梅兰竹菊,水杏莲茶,人参花c柿子c蜜桃c荔枝不仅有百种花卉,还有百种果子,精致的不行。 “好美呀” “小娘子好眼力,这些都是南边绣娘的手艺,咱们北方可做不出来。” 池管家眼见夏藕这般为家里着想的小动作,只叹了一句穷人孩子早当家。 明明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同他家六少爷一般的年岁,却处处为旁人着想,不会意气用事。 若是他们府上的大小姐和六少爷,也能有这小娘子般懂事,也不会闹得老爷和夫人焦头烂额。 稷澂将百花百果的珠花,都给小娘子留下了,至于那些金玉的头面,他见她眸子一亮,便也让夏藕挑了两套。 夏藕心中感动,留了套青玉和水晶的,又挑了些白鹿纸。 此纸大部分专供御用,小部分售于“池记”,但价值昂贵。 且贵,也有其缘由,纸质洁白而莹润如玉,面滑如蚕丝,受墨柔和。 最重要是,底色隐有鹿纹,象征着吉祥福瑞,为天下达官贵人所喜,乃纸中上上品,尤其提督大人要下场,待日后的宴席上定要留下墨宝,总不能跌了那份体面。 在箱子的一角,还搁了一碟鎏金墨,闪动着流光,一看就很贵。 提督大人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研磨一定很好看。 她又挑了旁边配的一套紫毫,是由坚韧的山兔毛制成的。 虽不太懂,亦看得出,价值不菲 ------题外话------ 同等品质的青玉没有白玉贵,普通的水晶亦是。 是以小藕挑了价位实惠的,给提都大人的荷包省了很多。 (53)没有夫君作陪,小藕害怕~ 池管家有心结交,便都给了个七八成的成本价,将这一套文房四宝都卖给夏藕。 他还拿出一个京郊水田的小庄子,其它的庄子都过了明面,这个庄子是高夫人私下给池瑶置办的,挂的是高夫人的名字,池家不知道。 小庄子里不仅有近百亩的水田,还连带着周围的一座小山和庄子里的佃户,山里头还有个小温泉,这次也一起贱卖。 稷澂看了看地契,问了价钱,一口就答应了,在燕京这种庄子可遇不可求,当即,以三千两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林林总总的又挑了不少,将车队拉着的这些嫁妆留下小半。 池管家瞧着刚刚腾空的箱子,又存心交好,便将那些金丝楠木的大箱子都当做添头送给了他们。 这少年实乃人中龙凤,趁其羽翼未丰,他先留个人情在,算是提前押宝。 夏藕眸子一亮,但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往提督大人那里瞅了瞅,见他点头,她才收下。 金丝楠木极为贵重,寻常老百姓根本见都没见过,都是直接作为贡品给宫里的木材,她这种卑微的身份,用了怕僭越。 池管家最后结账时,又给抹掉零头,稷澂一共给了四千五百两银票结账。 他银票的来路不正,池府贱卖嫁妆也见不得光,正是销赃的好时候。 双方交易愉快 接下来,池管家拉着剩下的嫁妆出了稷家,上了码头,销往外省。 “夫君,咱新买的这堆家当,市场价预估值多少呀”夏藕知道买的极为便宜,但还是想知道占了多少便宜。 稷澂深目微阖,意味深长,道“最起码两万两” “嗷,天啊,赚大了”夏藕开心的不行,坐在崭新的小叶紫檀圈椅上,小腿儿摇个不停,活像一只撒欢的小奶狗。 她要赶紧布置新家 正好宅院都让人帮着收拾干净了,直接将物件摆好便是。 她们的卧房选在了小楼的二楼,视野开阔。 鎏凤还小,不会上楼梯,夏藕又抱不动它,只能让他睡在一楼,因为这个它咴儿咴儿的哼唧了好久。 不过好在顺溜和红枣很懂事,新家没有马厩,它们也不挑直接在挨着石榴树旁的后罩房歇息,一睁眼还能吃到石榴,哪怕石榴尚未成熟,也竟是挑个大的嚼了吃。 夏藕给鎏凤喂了些冲好的奶粉,又哄了哄它。 转过头,望着被她摆满的博古架,成就感油然而生。 可喜可贺,她有了漂亮的新家 待会儿,她要再去巩固下夫妻情谊,省得被哪个小妖精,占了她的地盘。 她打定主意,要对提督大人下手,小眼神扫过去,却发现他已经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做了书房。 眼看乡试在即,稷澂专心致志于课业,浑然不知某个小娘子的心事。 倏忽,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他冷眸扬起,划过一抹幽光。 这是本能的警惕,但一见是小娘子正暗搓搓的盯着自己,黑眸倏地一缩,换上温柔的神色,道“热水我已经烧上了,累了就先洗洗睡吧” “夫君,可真贴心,可用小藕伺候您搓泥”夏藕避开他的视线,似是娇羞,却没勒住,笑得龇出一口小白牙。 稷澂:“”她会给旁人搓澡 快拉倒吧,不搓掉一层皮都是好的 他怔了怔,推脱道“我再读会儿书,娘子先去便好。” “那小藕等夫君上床再睡觉觉,初入新家,没有夫君作陪,小藕害怕” 夏藕故意加重了小奶音,眨眨眸子,意味深长对着提督大人放电。 稷澂嘴角抽了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题外话------ 晚明五杂俎有载:“楠木生楚蜀者,深山穷谷不知年岁,百丈之干,半埋沙土,故截以为棺,谓之沙板。佳板解之中有纹理,坚如铁石。试之者,以署月做盒,盛生肉经数宿启之,色不变也。 金丝楠木在明清是顶级木料,从出土墓葬来看,有的百姓也用了楠木,所以说是皇家专用是不准确的,应该说老百姓从源头就很难弄来,但倘若能弄来,也是可以用的。 池管家有心结交,便都给了个七八成的成本价,将这一套文房四宝都卖给夏藕。 他还拿出一个京郊水田的小庄子,其它的庄子都过了明面,这个庄子是高夫人私下给池瑶置办的,挂的是高夫人的名字,池家不知道。 小庄子里不仅有近百亩的水田,还连带着周围的一座小山和庄子里的佃户,山里头还有个小温泉,这次也一起贱卖。 稷澂看了看地契,问了价钱,一口就答应了,在燕京这种庄子可遇不可求,当即,以三千两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林林总总的又挑了不少,将车队拉着的这些嫁妆留下小半。 池管家瞧着刚刚腾空的箱子,又存心交好,便将那些金丝楠木的大箱子都当做添头送给了他们。 这少年实乃人中龙凤,趁其羽翼未丰,他先留个人情在,算是提前押宝。 夏藕眸子一亮,但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往提督大人那里瞅了瞅,见他点头,她才收下。 金丝楠木极为贵重,寻常老百姓根本见都没见过,都是直接作为贡品给宫里的木材,她这种卑微的身份,用了怕僭越。 池管家最后结账时,又给抹掉零头,稷澂一共给了四千五百两银票结账。 他银票的来路不正,池府贱卖嫁妆也见不得光,正是销赃的好时候。 双方交易愉快 接下来,池管家拉着剩下的嫁妆出了稷家,上了码头,销往外省。 “夫君,咱新买的这堆家当,市场价预估值多少呀”夏藕知道买的极为便宜,但还是想知道占了多少便宜。 稷澂深目微阖,意味深长,道“最起码两万两” “嗷,天啊,赚大了”夏藕开心的不行,坐在崭新的小叶紫檀圈椅上,小腿儿摇个不停,活像一只撒欢的小奶狗。 她要赶紧布置新家 正好宅院都让人帮着收拾干净了,直接将物件摆好便是。 她们的卧房选在了小楼的二楼,视野开阔。 鎏凤还小,不会上楼梯,夏藕又抱不动它,只能让他睡在一楼,因为这个它咴儿咴儿的哼唧了好久。 不过好在顺溜和红枣很懂事,新家没有马厩,它们也不挑直接在挨着石榴树旁的后罩房歇息,一睁眼还能吃到石榴,哪怕石榴尚未成熟,也竟是挑个大的嚼了吃。 夏藕给鎏凤喂了些冲好的奶粉,又哄了哄它。 转过头,望着被她摆满的博古架,成就感油然而生。 可喜可贺,她有了漂亮的新家 待会儿,她要再去巩固下夫妻情谊,省得被哪个小妖精,占了她的地盘。 她打定主意,要对提督大人下手,小眼神扫过去,却发现他已经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做了书房。 眼看乡试在即,稷澂专心致志于课业,浑然不知某个小娘子的心事。 倏忽,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他冷眸扬起,划过一抹幽光。 这是本能的警惕,但一见是小娘子正暗搓搓的盯着自己,黑眸倏地一缩,换上温柔的神色,道“热水我已经烧上了,累了就先洗洗睡吧” “夫君,可真贴心,可用小藕伺候您搓泥”夏藕避开他的视线,似是娇羞,却没勒住,笑得龇出一口小白牙。 稷澂:“”她会给旁人搓澡 快拉倒吧,不搓掉一层皮都是好的 他怔了怔,推脱道“我再读会儿书,娘子先去便好。” “那小藕等夫君上床再睡觉觉,初入新家,没有夫君作陪,小藕害怕” 夏藕故意加重了小奶音,眨眨眸子,意味深长对着提督大人放电。 稷澂嘴角抽了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题外话------ 晚明五杂俎有载:“楠木生楚蜀者,深山穷谷不知年岁,百丈之干,半埋沙土,故截以为棺,谓之沙板。佳板解之中有纹理,坚如铁石。试之者,以署月做盒,盛生肉经数宿启之,色不变也。 金丝楠木在明清是顶级木料,从出土墓葬来看,有的百姓也用了楠木,所以说是皇家专用是不准确的,应该说老百姓从源头就很难弄来,但倘若能弄来,也是可以用的。 池管家有心结交,便都给了个七八成的成本价,将这一套文房四宝都卖给夏藕。 他还拿出一个京郊水田的小庄子,其它的庄子都过了明面,这个庄子是高夫人私下给池瑶置办的,挂的是高夫人的名字,池家不知道。 小庄子里不仅有近百亩的水田,还连带着周围的一座小山和庄子里的佃户,山里头还有个小温泉,这次也一起贱卖。 稷澂看了看地契,问了价钱,一口就答应了,在燕京这种庄子可遇不可求,当即,以三千两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林林总总的又挑了不少,将车队拉着的这些嫁妆留下小半。 池管家瞧着刚刚腾空的箱子,又存心交好,便将那些金丝楠木的大箱子都当做添头送给了他们。 这少年实乃人中龙凤,趁其羽翼未丰,他先留个人情在,算是提前押宝。 夏藕眸子一亮,但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往提督大人那里瞅了瞅,见他点头,她才收下。 金丝楠木极为贵重,寻常老百姓根本见都没见过,都是直接作为贡品给宫里的木材,她这种卑微的身份,用了怕僭越。 池管家最后结账时,又给抹掉零头,稷澂一共给了四千五百两银票结账。 他银票的来路不正,池府贱卖嫁妆也见不得光,正是销赃的好时候。 双方交易愉快 接下来,池管家拉着剩下的嫁妆出了稷家,上了码头,销往外省。 “夫君,咱新买的这堆家当,市场价预估值多少呀”夏藕知道买的极为便宜,但还是想知道占了多少便宜。 稷澂深目微阖,意味深长,道“最起码两万两” “嗷,天啊,赚大了”夏藕开心的不行,坐在崭新的小叶紫檀圈椅上,小腿儿摇个不停,活像一只撒欢的小奶狗。 她要赶紧布置新家 正好宅院都让人帮着收拾干净了,直接将物件摆好便是。 她们的卧房选在了小楼的二楼,视野开阔。 鎏凤还小,不会上楼梯,夏藕又抱不动它,只能让他睡在一楼,因为这个它咴儿咴儿的哼唧了好久。 不过好在顺溜和红枣很懂事,新家没有马厩,它们也不挑直接在挨着石榴树旁的后罩房歇息,一睁眼还能吃到石榴,哪怕石榴尚未成熟,也竟是挑个大的嚼了吃。 夏藕给鎏凤喂了些冲好的奶粉,又哄了哄它。 转过头,望着被她摆满的博古架,成就感油然而生。 可喜可贺,她有了漂亮的新家 待会儿,她要再去巩固下夫妻情谊,省得被哪个小妖精,占了她的地盘。 她打定主意,要对提督大人下手,小眼神扫过去,却发现他已经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做了书房。 眼看乡试在即,稷澂专心致志于课业,浑然不知某个小娘子的心事。 倏忽,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他冷眸扬起,划过一抹幽光。 这是本能的警惕,但一见是小娘子正暗搓搓的盯着自己,黑眸倏地一缩,换上温柔的神色,道“热水我已经烧上了,累了就先洗洗睡吧” “夫君,可真贴心,可用小藕伺候您搓泥”夏藕避开他的视线,似是娇羞,却没勒住,笑得龇出一口小白牙。 稷澂:“”她会给旁人搓澡 快拉倒吧,不搓掉一层皮都是好的 他怔了怔,推脱道“我再读会儿书,娘子先去便好。” “那小藕等夫君上床再睡觉觉,初入新家,没有夫君作陪,小藕害怕” 夏藕故意加重了小奶音,眨眨眸子,意味深长对着提督大人放电。 稷澂嘴角抽了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题外话------ 晚明五杂俎有载:“楠木生楚蜀者,深山穷谷不知年岁,百丈之干,半埋沙土,故截以为棺,谓之沙板。佳板解之中有纹理,坚如铁石。试之者,以署月做盒,盛生肉经数宿启之,色不变也。 金丝楠木在明清是顶级木料,从出土墓葬来看,有的百姓也用了楠木,所以说是皇家专用是不准确的,应该说老百姓从源头就很难弄来,但倘若能弄来,也是可以用的。 池管家有心结交,便都给了个七八成的成本价,将这一套文房四宝都卖给夏藕。 他还拿出一个京郊水田的小庄子,其它的庄子都过了明面,这个庄子是高夫人私下给池瑶置办的,挂的是高夫人的名字,池家不知道。 小庄子里不仅有近百亩的水田,还连带着周围的一座小山和庄子里的佃户,山里头还有个小温泉,这次也一起贱卖。 稷澂看了看地契,问了价钱,一口就答应了,在燕京这种庄子可遇不可求,当即,以三千两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林林总总的又挑了不少,将车队拉着的这些嫁妆留下小半。 池管家瞧着刚刚腾空的箱子,又存心交好,便将那些金丝楠木的大箱子都当做添头送给了他们。 这少年实乃人中龙凤,趁其羽翼未丰,他先留个人情在,算是提前押宝。 夏藕眸子一亮,但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往提督大人那里瞅了瞅,见他点头,她才收下。 金丝楠木极为贵重,寻常老百姓根本见都没见过,都是直接作为贡品给宫里的木材,她这种卑微的身份,用了怕僭越。 池管家最后结账时,又给抹掉零头,稷澂一共给了四千五百两银票结账。 他银票的来路不正,池府贱卖嫁妆也见不得光,正是销赃的好时候。 双方交易愉快 接下来,池管家拉着剩下的嫁妆出了稷家,上了码头,销往外省。 “夫君,咱新买的这堆家当,市场价预估值多少呀”夏藕知道买的极为便宜,但还是想知道占了多少便宜。 稷澂深目微阖,意味深长,道“最起码两万两” “嗷,天啊,赚大了”夏藕开心的不行,坐在崭新的小叶紫檀圈椅上,小腿儿摇个不停,活像一只撒欢的小奶狗。 她要赶紧布置新家 正好宅院都让人帮着收拾干净了,直接将物件摆好便是。 她们的卧房选在了小楼的二楼,视野开阔。 鎏凤还小,不会上楼梯,夏藕又抱不动它,只能让他睡在一楼,因为这个它咴儿咴儿的哼唧了好久。 不过好在顺溜和红枣很懂事,新家没有马厩,它们也不挑直接在挨着石榴树旁的后罩房歇息,一睁眼还能吃到石榴,哪怕石榴尚未成熟,也竟是挑个大的嚼了吃。 夏藕给鎏凤喂了些冲好的奶粉,又哄了哄它。 转过头,望着被她摆满的博古架,成就感油然而生。 可喜可贺,她有了漂亮的新家 待会儿,她要再去巩固下夫妻情谊,省得被哪个小妖精,占了她的地盘。 她打定主意,要对提督大人下手,小眼神扫过去,却发现他已经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做了书房。 眼看乡试在即,稷澂专心致志于课业,浑然不知某个小娘子的心事。 倏忽,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他冷眸扬起,划过一抹幽光。 这是本能的警惕,但一见是小娘子正暗搓搓的盯着自己,黑眸倏地一缩,换上温柔的神色,道“热水我已经烧上了,累了就先洗洗睡吧” “夫君,可真贴心,可用小藕伺候您搓泥”夏藕避开他的视线,似是娇羞,却没勒住,笑得龇出一口小白牙。 稷澂:“”她会给旁人搓澡 快拉倒吧,不搓掉一层皮都是好的 他怔了怔,推脱道“我再读会儿书,娘子先去便好。” “那小藕等夫君上床再睡觉觉,初入新家,没有夫君作陪,小藕害怕” 夏藕故意加重了小奶音,眨眨眸子,意味深长对着提督大人放电。 稷澂嘴角抽了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题外话------ 晚明五杂俎有载:“楠木生楚蜀者,深山穷谷不知年岁,百丈之干,半埋沙土,故截以为棺,谓之沙板。佳板解之中有纹理,坚如铁石。试之者,以署月做盒,盛生肉经数宿启之,色不变也。 金丝楠木在明清是顶级木料,从出土墓葬来看,有的百姓也用了楠木,所以说是皇家专用是不准确的,应该说老百姓从源头就很难弄来,但倘若能弄来,也是可以用的。 池管家有心结交,便都给了个七八成的成本价,将这一套文房四宝都卖给夏藕。 他还拿出一个京郊水田的小庄子,其它的庄子都过了明面,这个庄子是高夫人私下给池瑶置办的,挂的是高夫人的名字,池家不知道。 小庄子里不仅有近百亩的水田,还连带着周围的一座小山和庄子里的佃户,山里头还有个小温泉,这次也一起贱卖。 稷澂看了看地契,问了价钱,一口就答应了,在燕京这种庄子可遇不可求,当即,以三千两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林林总总的又挑了不少,将车队拉着的这些嫁妆留下小半。 池管家瞧着刚刚腾空的箱子,又存心交好,便将那些金丝楠木的大箱子都当做添头送给了他们。 这少年实乃人中龙凤,趁其羽翼未丰,他先留个人情在,算是提前押宝。 夏藕眸子一亮,但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往提督大人那里瞅了瞅,见他点头,她才收下。 金丝楠木极为贵重,寻常老百姓根本见都没见过,都是直接作为贡品给宫里的木材,她这种卑微的身份,用了怕僭越。 池管家最后结账时,又给抹掉零头,稷澂一共给了四千五百两银票结账。 他银票的来路不正,池府贱卖嫁妆也见不得光,正是销赃的好时候。 双方交易愉快 接下来,池管家拉着剩下的嫁妆出了稷家,上了码头,销往外省。 “夫君,咱新买的这堆家当,市场价预估值多少呀”夏藕知道买的极为便宜,但还是想知道占了多少便宜。 稷澂深目微阖,意味深长,道“最起码两万两” “嗷,天啊,赚大了”夏藕开心的不行,坐在崭新的小叶紫檀圈椅上,小腿儿摇个不停,活像一只撒欢的小奶狗。 她要赶紧布置新家 正好宅院都让人帮着收拾干净了,直接将物件摆好便是。 她们的卧房选在了小楼的二楼,视野开阔。 鎏凤还小,不会上楼梯,夏藕又抱不动它,只能让他睡在一楼,因为这个它咴儿咴儿的哼唧了好久。 不过好在顺溜和红枣很懂事,新家没有马厩,它们也不挑直接在挨着石榴树旁的后罩房歇息,一睁眼还能吃到石榴,哪怕石榴尚未成熟,也竟是挑个大的嚼了吃。 夏藕给鎏凤喂了些冲好的奶粉,又哄了哄它。 转过头,望着被她摆满的博古架,成就感油然而生。 可喜可贺,她有了漂亮的新家 待会儿,她要再去巩固下夫妻情谊,省得被哪个小妖精,占了她的地盘。 她打定主意,要对提督大人下手,小眼神扫过去,却发现他已经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做了书房。 眼看乡试在即,稷澂专心致志于课业,浑然不知某个小娘子的心事。 倏忽,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他冷眸扬起,划过一抹幽光。 这是本能的警惕,但一见是小娘子正暗搓搓的盯着自己,黑眸倏地一缩,换上温柔的神色,道“热水我已经烧上了,累了就先洗洗睡吧” “夫君,可真贴心,可用小藕伺候您搓泥”夏藕避开他的视线,似是娇羞,却没勒住,笑得龇出一口小白牙。 稷澂:“”她会给旁人搓澡 快拉倒吧,不搓掉一层皮都是好的 他怔了怔,推脱道“我再读会儿书,娘子先去便好。” “那小藕等夫君上床再睡觉觉,初入新家,没有夫君作陪,小藕害怕” 夏藕故意加重了小奶音,眨眨眸子,意味深长对着提督大人放电。 稷澂嘴角抽了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题外话------ 晚明五杂俎有载:“楠木生楚蜀者,深山穷谷不知年岁,百丈之干,半埋沙土,故截以为棺,谓之沙板。佳板解之中有纹理,坚如铁石。试之者,以署月做盒,盛生肉经数宿启之,色不变也。 金丝楠木在明清是顶级木料,从出土墓葬来看,有的百姓也用了楠木,所以说是皇家专用是不准确的,应该说老百姓从源头就很难弄来,但倘若能弄来,也是可以用的。 池管家有心结交,便都给了个七八成的成本价,将这一套文房四宝都卖给夏藕。 他还拿出一个京郊水田的小庄子,其它的庄子都过了明面,这个庄子是高夫人私下给池瑶置办的,挂的是高夫人的名字,池家不知道。 小庄子里不仅有近百亩的水田,还连带着周围的一座小山和庄子里的佃户,山里头还有个小温泉,这次也一起贱卖。 稷澂看了看地契,问了价钱,一口就答应了,在燕京这种庄子可遇不可求,当即,以三千两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林林总总的又挑了不少,将车队拉着的这些嫁妆留下小半。 池管家瞧着刚刚腾空的箱子,又存心交好,便将那些金丝楠木的大箱子都当做添头送给了他们。 这少年实乃人中龙凤,趁其羽翼未丰,他先留个人情在,算是提前押宝。 夏藕眸子一亮,但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往提督大人那里瞅了瞅,见他点头,她才收下。 金丝楠木极为贵重,寻常老百姓根本见都没见过,都是直接作为贡品给宫里的木材,她这种卑微的身份,用了怕僭越。 池管家最后结账时,又给抹掉零头,稷澂一共给了四千五百两银票结账。 他银票的来路不正,池府贱卖嫁妆也见不得光,正是销赃的好时候。 双方交易愉快 接下来,池管家拉着剩下的嫁妆出了稷家,上了码头,销往外省。 “夫君,咱新买的这堆家当,市场价预估值多少呀”夏藕知道买的极为便宜,但还是想知道占了多少便宜。 稷澂深目微阖,意味深长,道“最起码两万两” “嗷,天啊,赚大了”夏藕开心的不行,坐在崭新的小叶紫檀圈椅上,小腿儿摇个不停,活像一只撒欢的小奶狗。 她要赶紧布置新家 正好宅院都让人帮着收拾干净了,直接将物件摆好便是。 她们的卧房选在了小楼的二楼,视野开阔。 鎏凤还小,不会上楼梯,夏藕又抱不动它,只能让他睡在一楼,因为这个它咴儿咴儿的哼唧了好久。 不过好在顺溜和红枣很懂事,新家没有马厩,它们也不挑直接在挨着石榴树旁的后罩房歇息,一睁眼还能吃到石榴,哪怕石榴尚未成熟,也竟是挑个大的嚼了吃。 夏藕给鎏凤喂了些冲好的奶粉,又哄了哄它。 转过头,望着被她摆满的博古架,成就感油然而生。 可喜可贺,她有了漂亮的新家 待会儿,她要再去巩固下夫妻情谊,省得被哪个小妖精,占了她的地盘。 她打定主意,要对提督大人下手,小眼神扫过去,却发现他已经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做了书房。 眼看乡试在即,稷澂专心致志于课业,浑然不知某个小娘子的心事。 倏忽,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他冷眸扬起,划过一抹幽光。 这是本能的警惕,但一见是小娘子正暗搓搓的盯着自己,黑眸倏地一缩,换上温柔的神色,道“热水我已经烧上了,累了就先洗洗睡吧” “夫君,可真贴心,可用小藕伺候您搓泥”夏藕避开他的视线,似是娇羞,却没勒住,笑得龇出一口小白牙。 稷澂:“”她会给旁人搓澡 快拉倒吧,不搓掉一层皮都是好的 他怔了怔,推脱道“我再读会儿书,娘子先去便好。” “那小藕等夫君上床再睡觉觉,初入新家,没有夫君作陪,小藕害怕” 夏藕故意加重了小奶音,眨眨眸子,意味深长对着提督大人放电。 稷澂嘴角抽了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题外话------ 晚明五杂俎有载:“楠木生楚蜀者,深山穷谷不知年岁,百丈之干,半埋沙土,故截以为棺,谓之沙板。佳板解之中有纹理,坚如铁石。试之者,以署月做盒,盛生肉经数宿启之,色不变也。 金丝楠木在明清是顶级木料,从出土墓葬来看,有的百姓也用了楠木,所以说是皇家专用是不准确的,应该说老百姓从源头就很难弄来,但倘若能弄来,也是可以用的。 池管家有心结交,便都给了个七八成的成本价,将这一套文房四宝都卖给夏藕。 他还拿出一个京郊水田的小庄子,其它的庄子都过了明面,这个庄子是高夫人私下给池瑶置办的,挂的是高夫人的名字,池家不知道。 小庄子里不仅有近百亩的水田,还连带着周围的一座小山和庄子里的佃户,山里头还有个小温泉,这次也一起贱卖。 稷澂看了看地契,问了价钱,一口就答应了,在燕京这种庄子可遇不可求,当即,以三千两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林林总总的又挑了不少,将车队拉着的这些嫁妆留下小半。 池管家瞧着刚刚腾空的箱子,又存心交好,便将那些金丝楠木的大箱子都当做添头送给了他们。 这少年实乃人中龙凤,趁其羽翼未丰,他先留个人情在,算是提前押宝。 夏藕眸子一亮,但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往提督大人那里瞅了瞅,见他点头,她才收下。 金丝楠木极为贵重,寻常老百姓根本见都没见过,都是直接作为贡品给宫里的木材,她这种卑微的身份,用了怕僭越。 池管家最后结账时,又给抹掉零头,稷澂一共给了四千五百两银票结账。 他银票的来路不正,池府贱卖嫁妆也见不得光,正是销赃的好时候。 双方交易愉快 接下来,池管家拉着剩下的嫁妆出了稷家,上了码头,销往外省。 “夫君,咱新买的这堆家当,市场价预估值多少呀”夏藕知道买的极为便宜,但还是想知道占了多少便宜。 稷澂深目微阖,意味深长,道“最起码两万两” “嗷,天啊,赚大了”夏藕开心的不行,坐在崭新的小叶紫檀圈椅上,小腿儿摇个不停,活像一只撒欢的小奶狗。 她要赶紧布置新家 正好宅院都让人帮着收拾干净了,直接将物件摆好便是。 她们的卧房选在了小楼的二楼,视野开阔。 鎏凤还小,不会上楼梯,夏藕又抱不动它,只能让他睡在一楼,因为这个它咴儿咴儿的哼唧了好久。 不过好在顺溜和红枣很懂事,新家没有马厩,它们也不挑直接在挨着石榴树旁的后罩房歇息,一睁眼还能吃到石榴,哪怕石榴尚未成熟,也竟是挑个大的嚼了吃。 夏藕给鎏凤喂了些冲好的奶粉,又哄了哄它。 转过头,望着被她摆满的博古架,成就感油然而生。 可喜可贺,她有了漂亮的新家 待会儿,她要再去巩固下夫妻情谊,省得被哪个小妖精,占了她的地盘。 她打定主意,要对提督大人下手,小眼神扫过去,却发现他已经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做了书房。 眼看乡试在即,稷澂专心致志于课业,浑然不知某个小娘子的心事。 倏忽,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他冷眸扬起,划过一抹幽光。 这是本能的警惕,但一见是小娘子正暗搓搓的盯着自己,黑眸倏地一缩,换上温柔的神色,道“热水我已经烧上了,累了就先洗洗睡吧” “夫君,可真贴心,可用小藕伺候您搓泥”夏藕避开他的视线,似是娇羞,却没勒住,笑得龇出一口小白牙。 稷澂:“”她会给旁人搓澡 快拉倒吧,不搓掉一层皮都是好的 他怔了怔,推脱道“我再读会儿书,娘子先去便好。” “那小藕等夫君上床再睡觉觉,初入新家,没有夫君作陪,小藕害怕” 夏藕故意加重了小奶音,眨眨眸子,意味深长对着提督大人放电。 稷澂嘴角抽了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题外话------ 晚明五杂俎有载:“楠木生楚蜀者,深山穷谷不知年岁,百丈之干,半埋沙土,故截以为棺,谓之沙板。佳板解之中有纹理,坚如铁石。试之者,以署月做盒,盛生肉经数宿启之,色不变也。 金丝楠木在明清是顶级木料,从出土墓葬来看,有的百姓也用了楠木,所以说是皇家专用是不准确的,应该说老百姓从源头就很难弄来,但倘若能弄来,也是可以用的。 池管家有心结交,便都给了个七八成的成本价,将这一套文房四宝都卖给夏藕。 他还拿出一个京郊水田的小庄子,其它的庄子都过了明面,这个庄子是高夫人私下给池瑶置办的,挂的是高夫人的名字,池家不知道。 小庄子里不仅有近百亩的水田,还连带着周围的一座小山和庄子里的佃户,山里头还有个小温泉,这次也一起贱卖。 稷澂看了看地契,问了价钱,一口就答应了,在燕京这种庄子可遇不可求,当即,以三千两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林林总总的又挑了不少,将车队拉着的这些嫁妆留下小半。 池管家瞧着刚刚腾空的箱子,又存心交好,便将那些金丝楠木的大箱子都当做添头送给了他们。 这少年实乃人中龙凤,趁其羽翼未丰,他先留个人情在,算是提前押宝。 夏藕眸子一亮,但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往提督大人那里瞅了瞅,见他点头,她才收下。 金丝楠木极为贵重,寻常老百姓根本见都没见过,都是直接作为贡品给宫里的木材,她这种卑微的身份,用了怕僭越。 池管家最后结账时,又给抹掉零头,稷澂一共给了四千五百两银票结账。 他银票的来路不正,池府贱卖嫁妆也见不得光,正是销赃的好时候。 双方交易愉快 接下来,池管家拉着剩下的嫁妆出了稷家,上了码头,销往外省。 “夫君,咱新买的这堆家当,市场价预估值多少呀”夏藕知道买的极为便宜,但还是想知道占了多少便宜。 稷澂深目微阖,意味深长,道“最起码两万两” “嗷,天啊,赚大了”夏藕开心的不行,坐在崭新的小叶紫檀圈椅上,小腿儿摇个不停,活像一只撒欢的小奶狗。 她要赶紧布置新家 正好宅院都让人帮着收拾干净了,直接将物件摆好便是。 她们的卧房选在了小楼的二楼,视野开阔。 鎏凤还小,不会上楼梯,夏藕又抱不动它,只能让他睡在一楼,因为这个它咴儿咴儿的哼唧了好久。 不过好在顺溜和红枣很懂事,新家没有马厩,它们也不挑直接在挨着石榴树旁的后罩房歇息,一睁眼还能吃到石榴,哪怕石榴尚未成熟,也竟是挑个大的嚼了吃。 夏藕给鎏凤喂了些冲好的奶粉,又哄了哄它。 转过头,望着被她摆满的博古架,成就感油然而生。 可喜可贺,她有了漂亮的新家 待会儿,她要再去巩固下夫妻情谊,省得被哪个小妖精,占了她的地盘。 她打定主意,要对提督大人下手,小眼神扫过去,却发现他已经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做了书房。 眼看乡试在即,稷澂专心致志于课业,浑然不知某个小娘子的心事。 倏忽,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他冷眸扬起,划过一抹幽光。 这是本能的警惕,但一见是小娘子正暗搓搓的盯着自己,黑眸倏地一缩,换上温柔的神色,道“热水我已经烧上了,累了就先洗洗睡吧” “夫君,可真贴心,可用小藕伺候您搓泥”夏藕避开他的视线,似是娇羞,却没勒住,笑得龇出一口小白牙。 稷澂:“”她会给旁人搓澡 快拉倒吧,不搓掉一层皮都是好的 他怔了怔,推脱道“我再读会儿书,娘子先去便好。” “那小藕等夫君上床再睡觉觉,初入新家,没有夫君作陪,小藕害怕” 夏藕故意加重了小奶音,眨眨眸子,意味深长对着提督大人放电。 稷澂嘴角抽了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题外话------ 晚明五杂俎有载:“楠木生楚蜀者,深山穷谷不知年岁,百丈之干,半埋沙土,故截以为棺,谓之沙板。佳板解之中有纹理,坚如铁石。试之者,以署月做盒,盛生肉经数宿启之,色不变也。 金丝楠木在明清是顶级木料,从出土墓葬来看,有的百姓也用了楠木,所以说是皇家专用是不准确的,应该说老百姓从源头就很难弄来,但倘若能弄来,也是可以用的。 池管家有心结交,便都给了个七八成的成本价,将这一套文房四宝都卖给夏藕。 他还拿出一个京郊水田的小庄子,其它的庄子都过了明面,这个庄子是高夫人私下给池瑶置办的,挂的是高夫人的名字,池家不知道。 小庄子里不仅有近百亩的水田,还连带着周围的一座小山和庄子里的佃户,山里头还有个小温泉,这次也一起贱卖。 稷澂看了看地契,问了价钱,一口就答应了,在燕京这种庄子可遇不可求,当即,以三千两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林林总总的又挑了不少,将车队拉着的这些嫁妆留下小半。 池管家瞧着刚刚腾空的箱子,又存心交好,便将那些金丝楠木的大箱子都当做添头送给了他们。 这少年实乃人中龙凤,趁其羽翼未丰,他先留个人情在,算是提前押宝。 夏藕眸子一亮,但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往提督大人那里瞅了瞅,见他点头,她才收下。 金丝楠木极为贵重,寻常老百姓根本见都没见过,都是直接作为贡品给宫里的木材,她这种卑微的身份,用了怕僭越。 池管家最后结账时,又给抹掉零头,稷澂一共给了四千五百两银票结账。 他银票的来路不正,池府贱卖嫁妆也见不得光,正是销赃的好时候。 双方交易愉快 接下来,池管家拉着剩下的嫁妆出了稷家,上了码头,销往外省。 “夫君,咱新买的这堆家当,市场价预估值多少呀”夏藕知道买的极为便宜,但还是想知道占了多少便宜。 稷澂深目微阖,意味深长,道“最起码两万两” “嗷,天啊,赚大了”夏藕开心的不行,坐在崭新的小叶紫檀圈椅上,小腿儿摇个不停,活像一只撒欢的小奶狗。 她要赶紧布置新家 正好宅院都让人帮着收拾干净了,直接将物件摆好便是。 她们的卧房选在了小楼的二楼,视野开阔。 鎏凤还小,不会上楼梯,夏藕又抱不动它,只能让他睡在一楼,因为这个它咴儿咴儿的哼唧了好久。 不过好在顺溜和红枣很懂事,新家没有马厩,它们也不挑直接在挨着石榴树旁的后罩房歇息,一睁眼还能吃到石榴,哪怕石榴尚未成熟,也竟是挑个大的嚼了吃。 夏藕给鎏凤喂了些冲好的奶粉,又哄了哄它。 转过头,望着被她摆满的博古架,成就感油然而生。 可喜可贺,她有了漂亮的新家 待会儿,她要再去巩固下夫妻情谊,省得被哪个小妖精,占了她的地盘。 她打定主意,要对提督大人下手,小眼神扫过去,却发现他已经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做了书房。 眼看乡试在即,稷澂专心致志于课业,浑然不知某个小娘子的心事。 倏忽,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他冷眸扬起,划过一抹幽光。 这是本能的警惕,但一见是小娘子正暗搓搓的盯着自己,黑眸倏地一缩,换上温柔的神色,道“热水我已经烧上了,累了就先洗洗睡吧” “夫君,可真贴心,可用小藕伺候您搓泥”夏藕避开他的视线,似是娇羞,却没勒住,笑得龇出一口小白牙。 稷澂:“”她会给旁人搓澡 快拉倒吧,不搓掉一层皮都是好的 他怔了怔,推脱道“我再读会儿书,娘子先去便好。” “那小藕等夫君上床再睡觉觉,初入新家,没有夫君作陪,小藕害怕” 夏藕故意加重了小奶音,眨眨眸子,意味深长对着提督大人放电。 稷澂嘴角抽了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题外话------ 晚明五杂俎有载:“楠木生楚蜀者,深山穷谷不知年岁,百丈之干,半埋沙土,故截以为棺,谓之沙板。佳板解之中有纹理,坚如铁石。试之者,以署月做盒,盛生肉经数宿启之,色不变也。 金丝楠木在明清是顶级木料,从出土墓葬来看,有的百姓也用了楠木,所以说是皇家专用是不准确的,应该说老百姓从源头就很难弄来,但倘若能弄来,也是可以用的。 (54)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臭德行 事实证明,夏藕就不是能信守承诺的性子。 待稷澂回到卧房时,小娘子已经窝在被窝里,姿态舒适惬意地将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了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这就她口中说的:没他睡不着,还害怕 他要给这个小骗子叫醒,仔仔细细地盘问以及审问。 “娘子娘子” 夏藕一动未动,打着细细的呼噜。 “夏c藕”稷澂脱了鞋子,上了拔步床。 夏藕的小嘴儿砸吧砸吧,甚至挂下一丝口涎。 稷澂将她身上的被子,扯过来一些,盖到自己身上。 仍旧不死心,道“娘子” 话音一落,他的腿就被什么踢到。 “别吵”夏藕随意的踢了提督大人一脚,咕哝一句,翻了个面躺着,继续续酣睡。 稷澂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臭德行,也不叫了,将她又给搬了过来,拢在怀中,闭上了眸子。 这是他唯一的家人了,就算蠢笨了些,也要宠着不是 辰时初,日头越升越高,洒进小楼内,金灿灿一片。 照亮少女俊美青涩的眉眼,以及那俏皮可爱的脸庞。 一夜好眠,夏藕伸了个大大地懒腰。 忽地,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这四周,似乎太安静了。 睁开水意的眸子,四下打量去。 对了,她般新家了,没有了村子的里鸡鸣狗吠。 她起来,穿好衣裳,推开窗子迎来新鲜空气。 南窗正对着院落,里面没什么装点的杂物,显得院子格外空旷,唯有东角摆着一组石桌凳,却是极其精巧的款式。 这里不仅能欣赏自家院子的小池塘,还可以遥望不远处的泡子河,流水绿树c岸边娇艳的野花。 再推开东窗,站在屋里向外望去,眼前种着枝繁叶茂的桂花树。 花期将至,星星点点中,冒出几串小穗儿。 微风拂过,绿云涌动,洋洋洒洒。 树下,一道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提督大人被封带勾勒出劲瘦窄腰,墨发高高束起,泻于单薄肩头,然而那张俊脸脸却没什么表情,无喜无悲。 他把袍子拎起塞进腰带,在西风凛冽中打了一套拳。 稷澂感觉到头顶那抹炽热焦灼的目光,便又换了一套花式多的拳法,打得是虎虎生风。 待筋骨通透,浑身微微发热,就从院角捡了把扫帚,将院落扫了一遍。 将缁色镶靛蓝边的袍裾伸开,抚了抚上面的折子。 衣袂飞扬,颇有几分温润如玉,可整个人浑身上下,又透着邪魅。 夏藕看得如痴如醉,这种男人真是太好看了 忽而,外面传来走街串巷叫卖的声音。 “包子嘞,上好的猪肉大包子,自家种的粮食做得白面包子,不好吃不要钱啊” 青石地板的街道上,不时地有货郎经过,他们往集市上走,顺路嘴里也吆喝着叫卖。 夏藕走到耳房,打开西窗,街上行人如织,两边店铺林立,小贩的货摊近乎铺满整条路,琳琅满目,远处繁华似锦,近处碧波荡漾。 夏藕在那呆不住了,迈着小腿儿咚咚咚的跑下了楼,她奔着稷澂就去了,道“夫君,吃包子” “好,我去买”稷澂将荷包拿过来,道“锅里我熬了米粥,你去盛来,记得小心些,别烫到。” 说罢,他提气腾空,足尖轻点树干,跃上微晃的枝桠,几个起伏,连门都没开,竟消失于她的视线内。 身姿似燕,宛如魅影。 夏藕昂着小脑袋,怔怔地望着他。 买个包子,至于用“飞”的嘛 懂了,耍帅 闷骚 ------题外话------ 古风中的黑色。 玄色:赤黑色,黑中带红的颜色,又泛指黑色。 玄青:深黑色。 乌色:暗而呈黑的颜色。 乌黑:深黑;漆黑。 漆黑:非常黑的。 墨色:即黑色。 墨灰:即黑灰。 缁色:帛黑色。 煤黑象牙黑:都是黑,不过有冷暖之分。 黧:黑中带黄的颜色。 黎:黑中带黄似黎草色。 黝 :本义为淡黑色或微青黑色。 黝黑:皮肤暴露在太阳光下而晒成的青黑色 黯:深黑色c泛指黑色。 (55)哎呀,辣眼! 在稷澂回来的时候,夏藕已经把门打开。 远远的见了人影,她撒腿就迎了上去。 瞧见提督大人手上的东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扬手接过。 因为这会儿温度正好,夏藕将吃食摆在了池塘边的石桌上。 她捧着包子,咂咂小嘴,吃得香极了。 稷澂对口腹之欲一般,但见小娘子吃的不错,便问道“可合口” “包子的味道还不错,其实小藕也能做,只不过太麻烦了。”夏藕咧嘴一笑。 她也是真的饿了,两三口就一个肉包子下去,时不时地还来口白米粥填缝儿。 稷澂一听小娘子又要下厨,心肝一颤。 “是呀,太麻烦了,娘子每日都要遛马喂马,还要练字,已经够忙的了,哪能再忙着这些粗活 泡子河这里过了大石桥就是集市,直接去买也方便。” “如今是秋日,不好种菜,待春日在土里洒些菜种,就能收成。咱们再坚持小半年,就有自家菜吃了。” 夏藕不知提督大人嫌弃她的厨艺,嫁给他的这一个月来,她一直致力于研究把控土灶的火,但一直却没有什么头绪,遂不是糊了就夹生。 稷澂赶紧叉开话题,道“一会儿池管家来找我过户,我和他再去庄子上交接一下,大概落日前能回来。” “就算池管家带着马车来接你,夫君也还是让红枣跟上,万一人家事忙,将夫君撂在半路,咱也能有个后手。”夏藕眼珠微转,声音糯糯的嘱咐着。 “娘子顾虑的是。”稷澂端坐着,背直肩宽,哪怕一身布衣也生生撑开了气势,一股轩昂的气势溢于身侧。 “咴儿”正在伸着脖子够树上大石榴的红枣应了一声。 虽然,它想陪媳妇和未出世的崽儿,但女主子温柔大方的养着它和顺溜,它还是要努力干活的,不然若是消极怠工,真怕这男人炖了它 很快池管家就来找稷澂了,夏藕给红枣套上马鞍子,还不忘带着一个大葫芦,里面装着烧开又晾凉的白开水,无论是人喝还是马喝都可以。 待稷澂走后,夏藕给鎏凤冲了羊奶,喂饱了小马驹,她又去睡了个午觉。 之后,便起来练习书法。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写完后,她还摇头晃脑的读了几遍,眼神也随着脑袋转向了窗外。 无意间,从小楼的窗棂往泡子河投去一瞥,岂料那处竟有人。 是一对男女,正在亲亲我我。 倘若没有那一声声不合宜的婉转低吟声,画面静谧且美好。 须臾间,情到浓处,那对恋人的尺度更大了 哎呀,辣眼 她猛地收回目光。 这个年代也这么开放 不一会儿,夏藕的小眼神再次偷瞄过去。 其实,她仅仅是想观摩下那个姑娘长得漂亮不漂亮,真心没有旁的想法。 那男的手隔着丝绸又揉又捏 紧接着,循序渐进的往衣裳里面探去 啧啧 哎呦呦 从那撩拨的动作看,这一男一女可都不简单,有种熟女对熟男的感觉。 这发糖发的,简直就是没切好的糖渣子,硬往看客的嘴里塞,剌得满嘴血口子 ------题外话------ 先秦民歌国风邶风燕燕选自诗经,原文为: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译文: 燕子飞翔天上,参差舒展翅膀。妹子今日远嫁,相送郊野路旁。瞻望不见人影,泪流纷如雨降。 燕子飞翔天上,身姿忽下忽上。妹子今日远嫁,相送不嫌路长。瞻望不见人影,伫立满面泪淌。 燕子飞翔天上,鸣音呢喃低昂。妹子今日远嫁,相送远去南方。瞻望不见人影,实在痛心悲伤。 二妹诚信稳当,思虑切实深长。温和而又恭顺,为人谨慎善良。常常想着父王,叮咛响我耳旁。 更多请收藏【bz 】! (56)传说中的女主 咦咦咦 不止有她一个旁观者 在夏藕的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柳树下另外一个男子。 那看热闹的男子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跟福娃一般圆润,白白净净地,双层的下巴,滚圆的腰身,却不油腻,还很可爱。 只见,福娃满脸悲愤,泪水止不住的留下,眼眶布满血丝血红的血丝,肥硕的大肉手按在树干上,指尖都扣出血了。 夏藕一手支腮,倚椅而靠,另一手执着狼毫笔,在指尖转了几圈。 薄薄的阳光镀于低垂的眼睫上,温和且淡然,似一幅唯美的仕女图。 那旁若无人亲热的男子,跟拔火罐一般好不容易才松开了嘴,让她刚好看了个正脸,竟生得同一个现代的明星,有九成九相似,无论是仪表,还是气质。 这事有意思了 就在夏藕看热闹时,那对情人来到她家的院门前。 “怎么没上锁” “好像有人住在里面” “不可能,我这宅子一直空置着,怎么会有旁人住” “夫人看,推不开,里面落了木栓,肯定是里面有人呢” “啪c啪c啪开门啊”那女子用力的拍着大门,乒乓作响 夏藕听得心忙,从雕花窗棂探出小半个身子,问道“谁啊” “你是谁,为何住在我的宅院里”那女子后退好几步,才遥遥地看到从小楼探出的人。 夏藕脑中灵光一闪。 这位大胆开放的女子,不会是传说中的海王女主吧 西风阵阵,吹开了池瑶的斗篷,露出藏在里面鼓鼓囊囊的腰身 这个肚子是怀孕了吧 她虽未生过,但曾经却被朋友普及过相应知识,女子在三月前一般不会显怀,三个半月甚至四个月的时候,肚子会随子宫的增大而逐渐膨大。 大多在五个月的时候,肚子才会加快生长。 看池瑶这个肚子,应该在五六个月左右的样子 所以,女主不仅逃了太子的婚,还婚前失贞,并怀了那戏子的孩子 这个年代未婚先孕,对女子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 池瑶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女主作为穿越女,难道不懂男人有多渣,就有多深情就像元稹,最渣的男c却写了最深情的诗 也许是她想错了,此人根本不是女主,是她想多了。 于是,夏藕脱口问道“我倒是要问夫人是谁呢” “本姑娘乃是池是这座宅院的主人”池瑶见占了自己宅院的女子身着布衣,也没什么好忌惮的,语气很不好。 夏藕将对方的神色尽收眼底,也听到了那个“池”字。 这个孕妇十有七八便是女主,池瑶本尊了,而旁边那个生得像明星的俊俏男子,便是传说中绿了太子爷的戏子 这种祸头子,还是离得远远的才安全,对叭 “这宅子由池府的高夫人做主,经过池管家的手,已经卖给我家了。 户都过了,还在衙门盖了官印呢 看夫人是怀孕了吧,大概是池府担心孕妇忧思伤胎儿,才没有告诉夫人的。 不好意思,夫人请回吧” “你花了多少银子我双倍买回来”池瑶财大气粗道。 原本,她逃婚后,藏匿在自己的小庄子上,和情人耳鬓厮磨,过着与世隔绝的逍遥日子,好不快活。 她本想避避风头再回来,不成想今早池管家将庄子给卖了。 她担心被发现行踪,立刻收拾细软离开,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这才重回了燕京城。 这一看,连这所不起眼的容身之所,都易主了,还是她母亲卖的 咦咦咦 不止有她一个旁观者 在夏藕的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柳树下另外一个男子。 那看热闹的男子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跟福娃一般圆润,白白净净地,双层的下巴,滚圆的腰身,却不油腻,还很可爱。 只见,福娃满脸悲愤,泪水止不住的留下,眼眶布满血丝血红的血丝,肥硕的大肉手按在树干上,指尖都扣出血了。 夏藕一手支腮,倚椅而靠,另一手执着狼毫笔,在指尖转了几圈。 薄薄的阳光镀于低垂的眼睫上,温和且淡然,似一幅唯美的仕女图。 那旁若无人亲热的男子,跟拔火罐一般好不容易才松开了嘴,让她刚好看了个正脸,竟生得同一个现代的明星,有九成九相似,无论是仪表,还是气质。 这事有意思了 就在夏藕看热闹时,那对情人来到她家的院门前。 “怎么没上锁” “好像有人住在里面” “不可能,我这宅子一直空置着,怎么会有旁人住” “夫人看,推不开,里面落了木栓,肯定是里面有人呢” “啪c啪c啪开门啊”那女子用力的拍着大门,乒乓作响 夏藕听得心忙,从雕花窗棂探出小半个身子,问道“谁啊” “你是谁,为何住在我的宅院里”那女子后退好几步,才遥遥地看到从小楼探出的人。 夏藕脑中灵光一闪。 这位大胆开放的女子,不会是传说中的海王女主吧 西风阵阵,吹开了池瑶的斗篷,露出藏在里面鼓鼓囊囊的腰身 这个肚子是怀孕了吧 她虽未生过,但曾经却被朋友普及过相应知识,女子在三月前一般不会显怀,三个半月甚至四个月的时候,肚子会随子宫的增大而逐渐膨大。 大多在五个月的时候,肚子才会加快生长。 看池瑶这个肚子,应该在五六个月左右的样子 所以,女主不仅逃了太子的婚,还婚前失贞,并怀了那戏子的孩子 这个年代未婚先孕,对女子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 池瑶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女主作为穿越女,难道不懂男人有多渣,就有多深情就像元稹,最渣的男c却写了最深情的诗 也许是她想错了,此人根本不是女主,是她想多了。 于是,夏藕脱口问道“我倒是要问夫人是谁呢” “本姑娘乃是池是这座宅院的主人”池瑶见占了自己宅院的女子身着布衣,也没什么好忌惮的,语气很不好。 夏藕将对方的神色尽收眼底,也听到了那个“池”字。 这个孕妇十有七八便是女主,池瑶本尊了,而旁边那个生得像明星的俊俏男子,便是传说中绿了太子爷的戏子 这种祸头子,还是离得远远的才安全,对叭 “这宅子由池府的高夫人做主,经过池管家的手,已经卖给我家了。 户都过了,还在衙门盖了官印呢 看夫人是怀孕了吧,大概是池府担心孕妇忧思伤胎儿,才没有告诉夫人的。 不好意思,夫人请回吧” “你花了多少银子我双倍买回来”池瑶财大气粗道。 原本,她逃婚后,藏匿在自己的小庄子上,和情人耳鬓厮磨,过着与世隔绝的逍遥日子,好不快活。 她本想避避风头再回来,不成想今早池管家将庄子给卖了。 她担心被发现行踪,立刻收拾细软离开,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这才重回了燕京城。 这一看,连这所不起眼的容身之所,都易主了,还是她母亲卖的 咦咦咦 不止有她一个旁观者 在夏藕的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柳树下另外一个男子。 那看热闹的男子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跟福娃一般圆润,白白净净地,双层的下巴,滚圆的腰身,却不油腻,还很可爱。 只见,福娃满脸悲愤,泪水止不住的留下,眼眶布满血丝血红的血丝,肥硕的大肉手按在树干上,指尖都扣出血了。 夏藕一手支腮,倚椅而靠,另一手执着狼毫笔,在指尖转了几圈。 薄薄的阳光镀于低垂的眼睫上,温和且淡然,似一幅唯美的仕女图。 那旁若无人亲热的男子,跟拔火罐一般好不容易才松开了嘴,让她刚好看了个正脸,竟生得同一个现代的明星,有九成九相似,无论是仪表,还是气质。 这事有意思了 就在夏藕看热闹时,那对情人来到她家的院门前。 “怎么没上锁” “好像有人住在里面” “不可能,我这宅子一直空置着,怎么会有旁人住” “夫人看,推不开,里面落了木栓,肯定是里面有人呢” “啪c啪c啪开门啊”那女子用力的拍着大门,乒乓作响 夏藕听得心忙,从雕花窗棂探出小半个身子,问道“谁啊” “你是谁,为何住在我的宅院里”那女子后退好几步,才遥遥地看到从小楼探出的人。 夏藕脑中灵光一闪。 这位大胆开放的女子,不会是传说中的海王女主吧 西风阵阵,吹开了池瑶的斗篷,露出藏在里面鼓鼓囊囊的腰身 这个肚子是怀孕了吧 她虽未生过,但曾经却被朋友普及过相应知识,女子在三月前一般不会显怀,三个半月甚至四个月的时候,肚子会随子宫的增大而逐渐膨大。 大多在五个月的时候,肚子才会加快生长。 看池瑶这个肚子,应该在五六个月左右的样子 所以,女主不仅逃了太子的婚,还婚前失贞,并怀了那戏子的孩子 这个年代未婚先孕,对女子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 池瑶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女主作为穿越女,难道不懂男人有多渣,就有多深情就像元稹,最渣的男c却写了最深情的诗 也许是她想错了,此人根本不是女主,是她想多了。 于是,夏藕脱口问道“我倒是要问夫人是谁呢” “本姑娘乃是池是这座宅院的主人”池瑶见占了自己宅院的女子身着布衣,也没什么好忌惮的,语气很不好。 夏藕将对方的神色尽收眼底,也听到了那个“池”字。 这个孕妇十有七八便是女主,池瑶本尊了,而旁边那个生得像明星的俊俏男子,便是传说中绿了太子爷的戏子 这种祸头子,还是离得远远的才安全,对叭 “这宅子由池府的高夫人做主,经过池管家的手,已经卖给我家了。 户都过了,还在衙门盖了官印呢 看夫人是怀孕了吧,大概是池府担心孕妇忧思伤胎儿,才没有告诉夫人的。 不好意思,夫人请回吧” “你花了多少银子我双倍买回来”池瑶财大气粗道。 原本,她逃婚后,藏匿在自己的小庄子上,和情人耳鬓厮磨,过着与世隔绝的逍遥日子,好不快活。 她本想避避风头再回来,不成想今早池管家将庄子给卖了。 她担心被发现行踪,立刻收拾细软离开,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这才重回了燕京城。 这一看,连这所不起眼的容身之所,都易主了,还是她母亲卖的 咦咦咦 不止有她一个旁观者 在夏藕的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柳树下另外一个男子。 那看热闹的男子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跟福娃一般圆润,白白净净地,双层的下巴,滚圆的腰身,却不油腻,还很可爱。 只见,福娃满脸悲愤,泪水止不住的留下,眼眶布满血丝血红的血丝,肥硕的大肉手按在树干上,指尖都扣出血了。 夏藕一手支腮,倚椅而靠,另一手执着狼毫笔,在指尖转了几圈。 薄薄的阳光镀于低垂的眼睫上,温和且淡然,似一幅唯美的仕女图。 那旁若无人亲热的男子,跟拔火罐一般好不容易才松开了嘴,让她刚好看了个正脸,竟生得同一个现代的明星,有九成九相似,无论是仪表,还是气质。 这事有意思了 就在夏藕看热闹时,那对情人来到她家的院门前。 “怎么没上锁” “好像有人住在里面” “不可能,我这宅子一直空置着,怎么会有旁人住” “夫人看,推不开,里面落了木栓,肯定是里面有人呢” “啪c啪c啪开门啊”那女子用力的拍着大门,乒乓作响 夏藕听得心忙,从雕花窗棂探出小半个身子,问道“谁啊” “你是谁,为何住在我的宅院里”那女子后退好几步,才遥遥地看到从小楼探出的人。 夏藕脑中灵光一闪。 这位大胆开放的女子,不会是传说中的海王女主吧 西风阵阵,吹开了池瑶的斗篷,露出藏在里面鼓鼓囊囊的腰身 这个肚子是怀孕了吧 她虽未生过,但曾经却被朋友普及过相应知识,女子在三月前一般不会显怀,三个半月甚至四个月的时候,肚子会随子宫的增大而逐渐膨大。 大多在五个月的时候,肚子才会加快生长。 看池瑶这个肚子,应该在五六个月左右的样子 所以,女主不仅逃了太子的婚,还婚前失贞,并怀了那戏子的孩子 这个年代未婚先孕,对女子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 池瑶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女主作为穿越女,难道不懂男人有多渣,就有多深情就像元稹,最渣的男c却写了最深情的诗 也许是她想错了,此人根本不是女主,是她想多了。 于是,夏藕脱口问道“我倒是要问夫人是谁呢” “本姑娘乃是池是这座宅院的主人”池瑶见占了自己宅院的女子身着布衣,也没什么好忌惮的,语气很不好。 夏藕将对方的神色尽收眼底,也听到了那个“池”字。 这个孕妇十有七八便是女主,池瑶本尊了,而旁边那个生得像明星的俊俏男子,便是传说中绿了太子爷的戏子 这种祸头子,还是离得远远的才安全,对叭 “这宅子由池府的高夫人做主,经过池管家的手,已经卖给我家了。 户都过了,还在衙门盖了官印呢 看夫人是怀孕了吧,大概是池府担心孕妇忧思伤胎儿,才没有告诉夫人的。 不好意思,夫人请回吧” “你花了多少银子我双倍买回来”池瑶财大气粗道。 原本,她逃婚后,藏匿在自己的小庄子上,和情人耳鬓厮磨,过着与世隔绝的逍遥日子,好不快活。 她本想避避风头再回来,不成想今早池管家将庄子给卖了。 她担心被发现行踪,立刻收拾细软离开,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这才重回了燕京城。 这一看,连这所不起眼的容身之所,都易主了,还是她母亲卖的 咦咦咦 不止有她一个旁观者 在夏藕的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柳树下另外一个男子。 那看热闹的男子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跟福娃一般圆润,白白净净地,双层的下巴,滚圆的腰身,却不油腻,还很可爱。 只见,福娃满脸悲愤,泪水止不住的留下,眼眶布满血丝血红的血丝,肥硕的大肉手按在树干上,指尖都扣出血了。 夏藕一手支腮,倚椅而靠,另一手执着狼毫笔,在指尖转了几圈。 薄薄的阳光镀于低垂的眼睫上,温和且淡然,似一幅唯美的仕女图。 那旁若无人亲热的男子,跟拔火罐一般好不容易才松开了嘴,让她刚好看了个正脸,竟生得同一个现代的明星,有九成九相似,无论是仪表,还是气质。 这事有意思了 就在夏藕看热闹时,那对情人来到她家的院门前。 “怎么没上锁” “好像有人住在里面” “不可能,我这宅子一直空置着,怎么会有旁人住” “夫人看,推不开,里面落了木栓,肯定是里面有人呢” “啪c啪c啪开门啊”那女子用力的拍着大门,乒乓作响 夏藕听得心忙,从雕花窗棂探出小半个身子,问道“谁啊” “你是谁,为何住在我的宅院里”那女子后退好几步,才遥遥地看到从小楼探出的人。 夏藕脑中灵光一闪。 这位大胆开放的女子,不会是传说中的海王女主吧 西风阵阵,吹开了池瑶的斗篷,露出藏在里面鼓鼓囊囊的腰身 这个肚子是怀孕了吧 她虽未生过,但曾经却被朋友普及过相应知识,女子在三月前一般不会显怀,三个半月甚至四个月的时候,肚子会随子宫的增大而逐渐膨大。 大多在五个月的时候,肚子才会加快生长。 看池瑶这个肚子,应该在五六个月左右的样子 所以,女主不仅逃了太子的婚,还婚前失贞,并怀了那戏子的孩子 这个年代未婚先孕,对女子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 池瑶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女主作为穿越女,难道不懂男人有多渣,就有多深情就像元稹,最渣的男c却写了最深情的诗 也许是她想错了,此人根本不是女主,是她想多了。 于是,夏藕脱口问道“我倒是要问夫人是谁呢” “本姑娘乃是池是这座宅院的主人”池瑶见占了自己宅院的女子身着布衣,也没什么好忌惮的,语气很不好。 夏藕将对方的神色尽收眼底,也听到了那个“池”字。 这个孕妇十有七八便是女主,池瑶本尊了,而旁边那个生得像明星的俊俏男子,便是传说中绿了太子爷的戏子 这种祸头子,还是离得远远的才安全,对叭 “这宅子由池府的高夫人做主,经过池管家的手,已经卖给我家了。 户都过了,还在衙门盖了官印呢 看夫人是怀孕了吧,大概是池府担心孕妇忧思伤胎儿,才没有告诉夫人的。 不好意思,夫人请回吧” “你花了多少银子我双倍买回来”池瑶财大气粗道。 原本,她逃婚后,藏匿在自己的小庄子上,和情人耳鬓厮磨,过着与世隔绝的逍遥日子,好不快活。 她本想避避风头再回来,不成想今早池管家将庄子给卖了。 她担心被发现行踪,立刻收拾细软离开,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这才重回了燕京城。 这一看,连这所不起眼的容身之所,都易主了,还是她母亲卖的 咦咦咦 不止有她一个旁观者 在夏藕的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柳树下另外一个男子。 那看热闹的男子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跟福娃一般圆润,白白净净地,双层的下巴,滚圆的腰身,却不油腻,还很可爱。 只见,福娃满脸悲愤,泪水止不住的留下,眼眶布满血丝血红的血丝,肥硕的大肉手按在树干上,指尖都扣出血了。 夏藕一手支腮,倚椅而靠,另一手执着狼毫笔,在指尖转了几圈。 薄薄的阳光镀于低垂的眼睫上,温和且淡然,似一幅唯美的仕女图。 那旁若无人亲热的男子,跟拔火罐一般好不容易才松开了嘴,让她刚好看了个正脸,竟生得同一个现代的明星,有九成九相似,无论是仪表,还是气质。 这事有意思了 就在夏藕看热闹时,那对情人来到她家的院门前。 “怎么没上锁” “好像有人住在里面” “不可能,我这宅子一直空置着,怎么会有旁人住” “夫人看,推不开,里面落了木栓,肯定是里面有人呢” “啪c啪c啪开门啊”那女子用力的拍着大门,乒乓作响 夏藕听得心忙,从雕花窗棂探出小半个身子,问道“谁啊” “你是谁,为何住在我的宅院里”那女子后退好几步,才遥遥地看到从小楼探出的人。 夏藕脑中灵光一闪。 这位大胆开放的女子,不会是传说中的海王女主吧 西风阵阵,吹开了池瑶的斗篷,露出藏在里面鼓鼓囊囊的腰身 这个肚子是怀孕了吧 她虽未生过,但曾经却被朋友普及过相应知识,女子在三月前一般不会显怀,三个半月甚至四个月的时候,肚子会随子宫的增大而逐渐膨大。 大多在五个月的时候,肚子才会加快生长。 看池瑶这个肚子,应该在五六个月左右的样子 所以,女主不仅逃了太子的婚,还婚前失贞,并怀了那戏子的孩子 这个年代未婚先孕,对女子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 池瑶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女主作为穿越女,难道不懂男人有多渣,就有多深情就像元稹,最渣的男c却写了最深情的诗 也许是她想错了,此人根本不是女主,是她想多了。 于是,夏藕脱口问道“我倒是要问夫人是谁呢” “本姑娘乃是池是这座宅院的主人”池瑶见占了自己宅院的女子身着布衣,也没什么好忌惮的,语气很不好。 夏藕将对方的神色尽收眼底,也听到了那个“池”字。 这个孕妇十有七八便是女主,池瑶本尊了,而旁边那个生得像明星的俊俏男子,便是传说中绿了太子爷的戏子 这种祸头子,还是离得远远的才安全,对叭 “这宅子由池府的高夫人做主,经过池管家的手,已经卖给我家了。 户都过了,还在衙门盖了官印呢 看夫人是怀孕了吧,大概是池府担心孕妇忧思伤胎儿,才没有告诉夫人的。 不好意思,夫人请回吧” “你花了多少银子我双倍买回来”池瑶财大气粗道。 原本,她逃婚后,藏匿在自己的小庄子上,和情人耳鬓厮磨,过着与世隔绝的逍遥日子,好不快活。 她本想避避风头再回来,不成想今早池管家将庄子给卖了。 她担心被发现行踪,立刻收拾细软离开,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这才重回了燕京城。 这一看,连这所不起眼的容身之所,都易主了,还是她母亲卖的 咦咦咦 不止有她一个旁观者 在夏藕的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柳树下另外一个男子。 那看热闹的男子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跟福娃一般圆润,白白净净地,双层的下巴,滚圆的腰身,却不油腻,还很可爱。 只见,福娃满脸悲愤,泪水止不住的留下,眼眶布满血丝血红的血丝,肥硕的大肉手按在树干上,指尖都扣出血了。 夏藕一手支腮,倚椅而靠,另一手执着狼毫笔,在指尖转了几圈。 薄薄的阳光镀于低垂的眼睫上,温和且淡然,似一幅唯美的仕女图。 那旁若无人亲热的男子,跟拔火罐一般好不容易才松开了嘴,让她刚好看了个正脸,竟生得同一个现代的明星,有九成九相似,无论是仪表,还是气质。 这事有意思了 就在夏藕看热闹时,那对情人来到她家的院门前。 “怎么没上锁” “好像有人住在里面” “不可能,我这宅子一直空置着,怎么会有旁人住” “夫人看,推不开,里面落了木栓,肯定是里面有人呢” “啪c啪c啪开门啊”那女子用力的拍着大门,乒乓作响 夏藕听得心忙,从雕花窗棂探出小半个身子,问道“谁啊” “你是谁,为何住在我的宅院里”那女子后退好几步,才遥遥地看到从小楼探出的人。 夏藕脑中灵光一闪。 这位大胆开放的女子,不会是传说中的海王女主吧 西风阵阵,吹开了池瑶的斗篷,露出藏在里面鼓鼓囊囊的腰身 这个肚子是怀孕了吧 她虽未生过,但曾经却被朋友普及过相应知识,女子在三月前一般不会显怀,三个半月甚至四个月的时候,肚子会随子宫的增大而逐渐膨大。 大多在五个月的时候,肚子才会加快生长。 看池瑶这个肚子,应该在五六个月左右的样子 所以,女主不仅逃了太子的婚,还婚前失贞,并怀了那戏子的孩子 这个年代未婚先孕,对女子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 池瑶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女主作为穿越女,难道不懂男人有多渣,就有多深情就像元稹,最渣的男c却写了最深情的诗 也许是她想错了,此人根本不是女主,是她想多了。 于是,夏藕脱口问道“我倒是要问夫人是谁呢” “本姑娘乃是池是这座宅院的主人”池瑶见占了自己宅院的女子身着布衣,也没什么好忌惮的,语气很不好。 夏藕将对方的神色尽收眼底,也听到了那个“池”字。 这个孕妇十有七八便是女主,池瑶本尊了,而旁边那个生得像明星的俊俏男子,便是传说中绿了太子爷的戏子 这种祸头子,还是离得远远的才安全,对叭 “这宅子由池府的高夫人做主,经过池管家的手,已经卖给我家了。 户都过了,还在衙门盖了官印呢 看夫人是怀孕了吧,大概是池府担心孕妇忧思伤胎儿,才没有告诉夫人的。 不好意思,夫人请回吧” “你花了多少银子我双倍买回来”池瑶财大气粗道。 原本,她逃婚后,藏匿在自己的小庄子上,和情人耳鬓厮磨,过着与世隔绝的逍遥日子,好不快活。 她本想避避风头再回来,不成想今早池管家将庄子给卖了。 她担心被发现行踪,立刻收拾细软离开,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这才重回了燕京城。 这一看,连这所不起眼的容身之所,都易主了,还是她母亲卖的 咦咦咦 不止有她一个旁观者 在夏藕的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柳树下另外一个男子。 那看热闹的男子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跟福娃一般圆润,白白净净地,双层的下巴,滚圆的腰身,却不油腻,还很可爱。 只见,福娃满脸悲愤,泪水止不住的留下,眼眶布满血丝血红的血丝,肥硕的大肉手按在树干上,指尖都扣出血了。 夏藕一手支腮,倚椅而靠,另一手执着狼毫笔,在指尖转了几圈。 薄薄的阳光镀于低垂的眼睫上,温和且淡然,似一幅唯美的仕女图。 那旁若无人亲热的男子,跟拔火罐一般好不容易才松开了嘴,让她刚好看了个正脸,竟生得同一个现代的明星,有九成九相似,无论是仪表,还是气质。 这事有意思了 就在夏藕看热闹时,那对情人来到她家的院门前。 “怎么没上锁” “好像有人住在里面” “不可能,我这宅子一直空置着,怎么会有旁人住” “夫人看,推不开,里面落了木栓,肯定是里面有人呢” “啪c啪c啪开门啊”那女子用力的拍着大门,乒乓作响 夏藕听得心忙,从雕花窗棂探出小半个身子,问道“谁啊” “你是谁,为何住在我的宅院里”那女子后退好几步,才遥遥地看到从小楼探出的人。 夏藕脑中灵光一闪。 这位大胆开放的女子,不会是传说中的海王女主吧 西风阵阵,吹开了池瑶的斗篷,露出藏在里面鼓鼓囊囊的腰身 这个肚子是怀孕了吧 她虽未生过,但曾经却被朋友普及过相应知识,女子在三月前一般不会显怀,三个半月甚至四个月的时候,肚子会随子宫的增大而逐渐膨大。 大多在五个月的时候,肚子才会加快生长。 看池瑶这个肚子,应该在五六个月左右的样子 所以,女主不仅逃了太子的婚,还婚前失贞,并怀了那戏子的孩子 这个年代未婚先孕,对女子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 池瑶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女主作为穿越女,难道不懂男人有多渣,就有多深情就像元稹,最渣的男c却写了最深情的诗 也许是她想错了,此人根本不是女主,是她想多了。 于是,夏藕脱口问道“我倒是要问夫人是谁呢” “本姑娘乃是池是这座宅院的主人”池瑶见占了自己宅院的女子身着布衣,也没什么好忌惮的,语气很不好。 夏藕将对方的神色尽收眼底,也听到了那个“池”字。 这个孕妇十有七八便是女主,池瑶本尊了,而旁边那个生得像明星的俊俏男子,便是传说中绿了太子爷的戏子 这种祸头子,还是离得远远的才安全,对叭 “这宅子由池府的高夫人做主,经过池管家的手,已经卖给我家了。 户都过了,还在衙门盖了官印呢 看夫人是怀孕了吧,大概是池府担心孕妇忧思伤胎儿,才没有告诉夫人的。 不好意思,夫人请回吧” “你花了多少银子我双倍买回来”池瑶财大气粗道。 原本,她逃婚后,藏匿在自己的小庄子上,和情人耳鬓厮磨,过着与世隔绝的逍遥日子,好不快活。 她本想避避风头再回来,不成想今早池管家将庄子给卖了。 她担心被发现行踪,立刻收拾细软离开,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这才重回了燕京城。 这一看,连这所不起眼的容身之所,都易主了,还是她母亲卖的 咦咦咦 不止有她一个旁观者 在夏藕的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柳树下另外一个男子。 那看热闹的男子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跟福娃一般圆润,白白净净地,双层的下巴,滚圆的腰身,却不油腻,还很可爱。 只见,福娃满脸悲愤,泪水止不住的留下,眼眶布满血丝血红的血丝,肥硕的大肉手按在树干上,指尖都扣出血了。 夏藕一手支腮,倚椅而靠,另一手执着狼毫笔,在指尖转了几圈。 薄薄的阳光镀于低垂的眼睫上,温和且淡然,似一幅唯美的仕女图。 那旁若无人亲热的男子,跟拔火罐一般好不容易才松开了嘴,让她刚好看了个正脸,竟生得同一个现代的明星,有九成九相似,无论是仪表,还是气质。 这事有意思了 就在夏藕看热闹时,那对情人来到她家的院门前。 “怎么没上锁” “好像有人住在里面” “不可能,我这宅子一直空置着,怎么会有旁人住” “夫人看,推不开,里面落了木栓,肯定是里面有人呢” “啪c啪c啪开门啊”那女子用力的拍着大门,乒乓作响 夏藕听得心忙,从雕花窗棂探出小半个身子,问道“谁啊” “你是谁,为何住在我的宅院里”那女子后退好几步,才遥遥地看到从小楼探出的人。 夏藕脑中灵光一闪。 这位大胆开放的女子,不会是传说中的海王女主吧 西风阵阵,吹开了池瑶的斗篷,露出藏在里面鼓鼓囊囊的腰身 这个肚子是怀孕了吧 她虽未生过,但曾经却被朋友普及过相应知识,女子在三月前一般不会显怀,三个半月甚至四个月的时候,肚子会随子宫的增大而逐渐膨大。 大多在五个月的时候,肚子才会加快生长。 看池瑶这个肚子,应该在五六个月左右的样子 所以,女主不仅逃了太子的婚,还婚前失贞,并怀了那戏子的孩子 这个年代未婚先孕,对女子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 池瑶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女主作为穿越女,难道不懂男人有多渣,就有多深情就像元稹,最渣的男c却写了最深情的诗 也许是她想错了,此人根本不是女主,是她想多了。 于是,夏藕脱口问道“我倒是要问夫人是谁呢” “本姑娘乃是池是这座宅院的主人”池瑶见占了自己宅院的女子身着布衣,也没什么好忌惮的,语气很不好。 夏藕将对方的神色尽收眼底,也听到了那个“池”字。 这个孕妇十有七八便是女主,池瑶本尊了,而旁边那个生得像明星的俊俏男子,便是传说中绿了太子爷的戏子 这种祸头子,还是离得远远的才安全,对叭 “这宅子由池府的高夫人做主,经过池管家的手,已经卖给我家了。 户都过了,还在衙门盖了官印呢 看夫人是怀孕了吧,大概是池府担心孕妇忧思伤胎儿,才没有告诉夫人的。 不好意思,夫人请回吧” “你花了多少银子我双倍买回来”池瑶财大气粗道。 原本,她逃婚后,藏匿在自己的小庄子上,和情人耳鬓厮磨,过着与世隔绝的逍遥日子,好不快活。 她本想避避风头再回来,不成想今早池管家将庄子给卖了。 她担心被发现行踪,立刻收拾细软离开,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这才重回了燕京城。 这一看,连这所不起眼的容身之所,都易主了,还是她母亲卖的 (57)她乃良家好女 这回,夏藕难得没有见钱眼开。 她不为所动,理直气壮的昂着小脑袋,道“这宅子是我夫君买的家,多少钱都不卖” 笑话,一千两买燕京这个地段的宅院,简直就是半买半送,不说双倍,就是五倍 呵,要是五倍,她就考虑一下 白笙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想多惹事端,便朝着池瑶,劝道“夫人,要不咱们去寻牙人,再买旁的宅子吧” “你性子好,我可不是,这是我的宅院,闹中取静,风景秀美,在此处生出的孩儿定能人杰地灵”池瑶拒不答应。 也许白笙是旁人眼里低贱的戏子,可是他生得同她前世的偶像一模一样,这是她的前世今生的夙愿。 那年白笙一场霸王别姬红遍了整个燕京城,使他成为第一小生,达官贵人皆以请到他赏脸为荣,而那些后宅寂寥的妇人,便对他露出贪念。 见此,她便再也控制不住对他的执念。 他是那般的芝兰玉树,圣洁无暇。 她想要得到他,将其占为己有 “小娘子,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房子便卖给我们,物归原主吧” 阳光透着绿树的枝桠,落在白笙英俊风流的面庞,为漂亮的瑞凤眼添了几分魅色。 紧接着,他又是一侧头,露出白皙的侧颈,更是勾人觊觎。 像是故意的 夏藕挑眉,睁圆了眸子看得炯炯有神。 这是在施展媚术,勾引她嘛 别以为她年纪小,就容易用男色魅惑糊弄 呵,为了抱紧提督大人的大腿儿,将来顿顿都能吃香喝辣的,她可精着呢 讲真,看到这样的大猪蹄子就把女主给拐到手,她不禁有一丢丢地失望。 且她多年来的舔屏经验来看,就白笙这副皮相,远远不如自家的提督大人。 这男的鼻强耳弱,眼若含水,虽英俊,但一看就是个凤凰男,难怪勾三搭四不安分。 夏藕在心中暗暗地评估计较一番,才道“是汝所爱,亦是吾所爱,两位去寻旁人问问吧” 白笙一怔,再三确定那个小娘子,竟然对自己的风流无感。 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他的这张脸生得极好,不说惹得那些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垂怜,就是连名动京城得准太子妃,都心甘情愿同自己无媒苟合,珠胎暗结,再不顾一切的私奔。 眼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又怎会对他置若罔闻 池瑶见白笙似乎对那小娘子,有些想法。 脑子嗡地一响,定睛去瞧,可又觉得似乎不是。 心里闷闷地将手中的丝帕揉作一团扔开,又有些气恼自己,为什么对白笙总是莫名的不信任。 她都愿意为他舍去太子妃之位了,他难道还不会一心一意对她嘛 他早就同她言明过,今生只爱她一人的,绝无二色的 白笙将池瑶丢掉的手帕捡起,又摊平折好,递给她。 “夫人,怎么了” 当池瑶触及他那双温和的凤眸,心尖一颤,不由唾弃起自己的小心眼儿。 都说孕妇疑神疑鬼,这回她可是信了。 白笙还想再试试自己的魅力,看看是因为自己久居山野田庄,丧失了对女子的吸引力,还是这小娘子年纪太轻,而没有开窍 接下来,白笙在避开池瑶的角度,有意无意的“魅惑”夏藕一下。 夏藕确定这是个凤凰男,还对她有点那种想法。 那心里是万马奔腾啊 她攥紧了小拳头,硬生生地把眼睛给瞪了回去。 就算隔着半个庭院,也挡不住她的火眼晶晶。 难道她长得像那种不守妇道的女子 她乃良家好女 哪怕就算自己比女主生得还漂亮了那么一丢丢,她也是有道德底线的 再说,她舍了对自己胃口提督大人的金大腿,去给个凤凰男当鱼塘之一的小鱼苗,她那脑子得进多少水呀 不仅进了水,还要被马蹄子狠狠地蹬好几下呢 当天底下都是自命不凡的女主不成 她可没有改造凤凰男的闲情逸致 这回,夏藕难得没有见钱眼开。 她不为所动,理直气壮的昂着小脑袋,道“这宅子是我夫君买的家,多少钱都不卖” 笑话,一千两买燕京这个地段的宅院,简直就是半买半送,不说双倍,就是五倍 呵,要是五倍,她就考虑一下 白笙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想多惹事端,便朝着池瑶,劝道“夫人,要不咱们去寻牙人,再买旁的宅子吧” “你性子好,我可不是,这是我的宅院,闹中取静,风景秀美,在此处生出的孩儿定能人杰地灵”池瑶拒不答应。 也许白笙是旁人眼里低贱的戏子,可是他生得同她前世的偶像一模一样,这是她的前世今生的夙愿。 那年白笙一场霸王别姬红遍了整个燕京城,使他成为第一小生,达官贵人皆以请到他赏脸为荣,而那些后宅寂寥的妇人,便对他露出贪念。 见此,她便再也控制不住对他的执念。 他是那般的芝兰玉树,圣洁无暇。 她想要得到他,将其占为己有 “小娘子,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房子便卖给我们,物归原主吧” 阳光透着绿树的枝桠,落在白笙英俊风流的面庞,为漂亮的瑞凤眼添了几分魅色。 紧接着,他又是一侧头,露出白皙的侧颈,更是勾人觊觎。 像是故意的 夏藕挑眉,睁圆了眸子看得炯炯有神。 这是在施展媚术,勾引她嘛 别以为她年纪小,就容易用男色魅惑糊弄 呵,为了抱紧提督大人的大腿儿,将来顿顿都能吃香喝辣的,她可精着呢 讲真,看到这样的大猪蹄子就把女主给拐到手,她不禁有一丢丢地失望。 且她多年来的舔屏经验来看,就白笙这副皮相,远远不如自家的提督大人。 这男的鼻强耳弱,眼若含水,虽英俊,但一看就是个凤凰男,难怪勾三搭四不安分。 夏藕在心中暗暗地评估计较一番,才道“是汝所爱,亦是吾所爱,两位去寻旁人问问吧” 白笙一怔,再三确定那个小娘子,竟然对自己的风流无感。 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他的这张脸生得极好,不说惹得那些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垂怜,就是连名动京城得准太子妃,都心甘情愿同自己无媒苟合,珠胎暗结,再不顾一切的私奔。 眼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又怎会对他置若罔闻 池瑶见白笙似乎对那小娘子,有些想法。 脑子嗡地一响,定睛去瞧,可又觉得似乎不是。 心里闷闷地将手中的丝帕揉作一团扔开,又有些气恼自己,为什么对白笙总是莫名的不信任。 她都愿意为他舍去太子妃之位了,他难道还不会一心一意对她嘛 他早就同她言明过,今生只爱她一人的,绝无二色的 白笙将池瑶丢掉的手帕捡起,又摊平折好,递给她。 “夫人,怎么了” 当池瑶触及他那双温和的凤眸,心尖一颤,不由唾弃起自己的小心眼儿。 都说孕妇疑神疑鬼,这回她可是信了。 白笙还想再试试自己的魅力,看看是因为自己久居山野田庄,丧失了对女子的吸引力,还是这小娘子年纪太轻,而没有开窍 接下来,白笙在避开池瑶的角度,有意无意的“魅惑”夏藕一下。 夏藕确定这是个凤凰男,还对她有点那种想法。 那心里是万马奔腾啊 她攥紧了小拳头,硬生生地把眼睛给瞪了回去。 就算隔着半个庭院,也挡不住她的火眼晶晶。 难道她长得像那种不守妇道的女子 她乃良家好女 哪怕就算自己比女主生得还漂亮了那么一丢丢,她也是有道德底线的 再说,她舍了对自己胃口提督大人的金大腿,去给个凤凰男当鱼塘之一的小鱼苗,她那脑子得进多少水呀 不仅进了水,还要被马蹄子狠狠地蹬好几下呢 当天底下都是自命不凡的女主不成 她可没有改造凤凰男的闲情逸致 这回,夏藕难得没有见钱眼开。 她不为所动,理直气壮的昂着小脑袋,道“这宅子是我夫君买的家,多少钱都不卖” 笑话,一千两买燕京这个地段的宅院,简直就是半买半送,不说双倍,就是五倍 呵,要是五倍,她就考虑一下 白笙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想多惹事端,便朝着池瑶,劝道“夫人,要不咱们去寻牙人,再买旁的宅子吧” “你性子好,我可不是,这是我的宅院,闹中取静,风景秀美,在此处生出的孩儿定能人杰地灵”池瑶拒不答应。 也许白笙是旁人眼里低贱的戏子,可是他生得同她前世的偶像一模一样,这是她的前世今生的夙愿。 那年白笙一场霸王别姬红遍了整个燕京城,使他成为第一小生,达官贵人皆以请到他赏脸为荣,而那些后宅寂寥的妇人,便对他露出贪念。 见此,她便再也控制不住对他的执念。 他是那般的芝兰玉树,圣洁无暇。 她想要得到他,将其占为己有 “小娘子,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房子便卖给我们,物归原主吧” 阳光透着绿树的枝桠,落在白笙英俊风流的面庞,为漂亮的瑞凤眼添了几分魅色。 紧接着,他又是一侧头,露出白皙的侧颈,更是勾人觊觎。 像是故意的 夏藕挑眉,睁圆了眸子看得炯炯有神。 这是在施展媚术,勾引她嘛 别以为她年纪小,就容易用男色魅惑糊弄 呵,为了抱紧提督大人的大腿儿,将来顿顿都能吃香喝辣的,她可精着呢 讲真,看到这样的大猪蹄子就把女主给拐到手,她不禁有一丢丢地失望。 且她多年来的舔屏经验来看,就白笙这副皮相,远远不如自家的提督大人。 这男的鼻强耳弱,眼若含水,虽英俊,但一看就是个凤凰男,难怪勾三搭四不安分。 夏藕在心中暗暗地评估计较一番,才道“是汝所爱,亦是吾所爱,两位去寻旁人问问吧” 白笙一怔,再三确定那个小娘子,竟然对自己的风流无感。 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他的这张脸生得极好,不说惹得那些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垂怜,就是连名动京城得准太子妃,都心甘情愿同自己无媒苟合,珠胎暗结,再不顾一切的私奔。 眼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又怎会对他置若罔闻 池瑶见白笙似乎对那小娘子,有些想法。 脑子嗡地一响,定睛去瞧,可又觉得似乎不是。 心里闷闷地将手中的丝帕揉作一团扔开,又有些气恼自己,为什么对白笙总是莫名的不信任。 她都愿意为他舍去太子妃之位了,他难道还不会一心一意对她嘛 他早就同她言明过,今生只爱她一人的,绝无二色的 白笙将池瑶丢掉的手帕捡起,又摊平折好,递给她。 “夫人,怎么了” 当池瑶触及他那双温和的凤眸,心尖一颤,不由唾弃起自己的小心眼儿。 都说孕妇疑神疑鬼,这回她可是信了。 白笙还想再试试自己的魅力,看看是因为自己久居山野田庄,丧失了对女子的吸引力,还是这小娘子年纪太轻,而没有开窍 接下来,白笙在避开池瑶的角度,有意无意的“魅惑”夏藕一下。 夏藕确定这是个凤凰男,还对她有点那种想法。 那心里是万马奔腾啊 她攥紧了小拳头,硬生生地把眼睛给瞪了回去。 就算隔着半个庭院,也挡不住她的火眼晶晶。 难道她长得像那种不守妇道的女子 她乃良家好女 哪怕就算自己比女主生得还漂亮了那么一丢丢,她也是有道德底线的 再说,她舍了对自己胃口提督大人的金大腿,去给个凤凰男当鱼塘之一的小鱼苗,她那脑子得进多少水呀 不仅进了水,还要被马蹄子狠狠地蹬好几下呢 当天底下都是自命不凡的女主不成 她可没有改造凤凰男的闲情逸致 这回,夏藕难得没有见钱眼开。 她不为所动,理直气壮的昂着小脑袋,道“这宅子是我夫君买的家,多少钱都不卖” 笑话,一千两买燕京这个地段的宅院,简直就是半买半送,不说双倍,就是五倍 呵,要是五倍,她就考虑一下 白笙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想多惹事端,便朝着池瑶,劝道“夫人,要不咱们去寻牙人,再买旁的宅子吧” “你性子好,我可不是,这是我的宅院,闹中取静,风景秀美,在此处生出的孩儿定能人杰地灵”池瑶拒不答应。 也许白笙是旁人眼里低贱的戏子,可是他生得同她前世的偶像一模一样,这是她的前世今生的夙愿。 那年白笙一场霸王别姬红遍了整个燕京城,使他成为第一小生,达官贵人皆以请到他赏脸为荣,而那些后宅寂寥的妇人,便对他露出贪念。 见此,她便再也控制不住对他的执念。 他是那般的芝兰玉树,圣洁无暇。 她想要得到他,将其占为己有 “小娘子,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房子便卖给我们,物归原主吧” 阳光透着绿树的枝桠,落在白笙英俊风流的面庞,为漂亮的瑞凤眼添了几分魅色。 紧接着,他又是一侧头,露出白皙的侧颈,更是勾人觊觎。 像是故意的 夏藕挑眉,睁圆了眸子看得炯炯有神。 这是在施展媚术,勾引她嘛 别以为她年纪小,就容易用男色魅惑糊弄 呵,为了抱紧提督大人的大腿儿,将来顿顿都能吃香喝辣的,她可精着呢 讲真,看到这样的大猪蹄子就把女主给拐到手,她不禁有一丢丢地失望。 且她多年来的舔屏经验来看,就白笙这副皮相,远远不如自家的提督大人。 这男的鼻强耳弱,眼若含水,虽英俊,但一看就是个凤凰男,难怪勾三搭四不安分。 夏藕在心中暗暗地评估计较一番,才道“是汝所爱,亦是吾所爱,两位去寻旁人问问吧” 白笙一怔,再三确定那个小娘子,竟然对自己的风流无感。 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他的这张脸生得极好,不说惹得那些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垂怜,就是连名动京城得准太子妃,都心甘情愿同自己无媒苟合,珠胎暗结,再不顾一切的私奔。 眼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又怎会对他置若罔闻 池瑶见白笙似乎对那小娘子,有些想法。 脑子嗡地一响,定睛去瞧,可又觉得似乎不是。 心里闷闷地将手中的丝帕揉作一团扔开,又有些气恼自己,为什么对白笙总是莫名的不信任。 她都愿意为他舍去太子妃之位了,他难道还不会一心一意对她嘛 他早就同她言明过,今生只爱她一人的,绝无二色的 白笙将池瑶丢掉的手帕捡起,又摊平折好,递给她。 “夫人,怎么了” 当池瑶触及他那双温和的凤眸,心尖一颤,不由唾弃起自己的小心眼儿。 都说孕妇疑神疑鬼,这回她可是信了。 白笙还想再试试自己的魅力,看看是因为自己久居山野田庄,丧失了对女子的吸引力,还是这小娘子年纪太轻,而没有开窍 接下来,白笙在避开池瑶的角度,有意无意的“魅惑”夏藕一下。 夏藕确定这是个凤凰男,还对她有点那种想法。 那心里是万马奔腾啊 她攥紧了小拳头,硬生生地把眼睛给瞪了回去。 就算隔着半个庭院,也挡不住她的火眼晶晶。 难道她长得像那种不守妇道的女子 她乃良家好女 哪怕就算自己比女主生得还漂亮了那么一丢丢,她也是有道德底线的 再说,她舍了对自己胃口提督大人的金大腿,去给个凤凰男当鱼塘之一的小鱼苗,她那脑子得进多少水呀 不仅进了水,还要被马蹄子狠狠地蹬好几下呢 当天底下都是自命不凡的女主不成 她可没有改造凤凰男的闲情逸致 这回,夏藕难得没有见钱眼开。 她不为所动,理直气壮的昂着小脑袋,道“这宅子是我夫君买的家,多少钱都不卖” 笑话,一千两买燕京这个地段的宅院,简直就是半买半送,不说双倍,就是五倍 呵,要是五倍,她就考虑一下 白笙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想多惹事端,便朝着池瑶,劝道“夫人,要不咱们去寻牙人,再买旁的宅子吧” “你性子好,我可不是,这是我的宅院,闹中取静,风景秀美,在此处生出的孩儿定能人杰地灵”池瑶拒不答应。 也许白笙是旁人眼里低贱的戏子,可是他生得同她前世的偶像一模一样,这是她的前世今生的夙愿。 那年白笙一场霸王别姬红遍了整个燕京城,使他成为第一小生,达官贵人皆以请到他赏脸为荣,而那些后宅寂寥的妇人,便对他露出贪念。 见此,她便再也控制不住对他的执念。 他是那般的芝兰玉树,圣洁无暇。 她想要得到他,将其占为己有 “小娘子,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房子便卖给我们,物归原主吧” 阳光透着绿树的枝桠,落在白笙英俊风流的面庞,为漂亮的瑞凤眼添了几分魅色。 紧接着,他又是一侧头,露出白皙的侧颈,更是勾人觊觎。 像是故意的 夏藕挑眉,睁圆了眸子看得炯炯有神。 这是在施展媚术,勾引她嘛 别以为她年纪小,就容易用男色魅惑糊弄 呵,为了抱紧提督大人的大腿儿,将来顿顿都能吃香喝辣的,她可精着呢 讲真,看到这样的大猪蹄子就把女主给拐到手,她不禁有一丢丢地失望。 且她多年来的舔屏经验来看,就白笙这副皮相,远远不如自家的提督大人。 这男的鼻强耳弱,眼若含水,虽英俊,但一看就是个凤凰男,难怪勾三搭四不安分。 夏藕在心中暗暗地评估计较一番,才道“是汝所爱,亦是吾所爱,两位去寻旁人问问吧” 白笙一怔,再三确定那个小娘子,竟然对自己的风流无感。 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他的这张脸生得极好,不说惹得那些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垂怜,就是连名动京城得准太子妃,都心甘情愿同自己无媒苟合,珠胎暗结,再不顾一切的私奔。 眼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又怎会对他置若罔闻 池瑶见白笙似乎对那小娘子,有些想法。 脑子嗡地一响,定睛去瞧,可又觉得似乎不是。 心里闷闷地将手中的丝帕揉作一团扔开,又有些气恼自己,为什么对白笙总是莫名的不信任。 她都愿意为他舍去太子妃之位了,他难道还不会一心一意对她嘛 他早就同她言明过,今生只爱她一人的,绝无二色的 白笙将池瑶丢掉的手帕捡起,又摊平折好,递给她。 “夫人,怎么了” 当池瑶触及他那双温和的凤眸,心尖一颤,不由唾弃起自己的小心眼儿。 都说孕妇疑神疑鬼,这回她可是信了。 白笙还想再试试自己的魅力,看看是因为自己久居山野田庄,丧失了对女子的吸引力,还是这小娘子年纪太轻,而没有开窍 接下来,白笙在避开池瑶的角度,有意无意的“魅惑”夏藕一下。 夏藕确定这是个凤凰男,还对她有点那种想法。 那心里是万马奔腾啊 她攥紧了小拳头,硬生生地把眼睛给瞪了回去。 就算隔着半个庭院,也挡不住她的火眼晶晶。 难道她长得像那种不守妇道的女子 她乃良家好女 哪怕就算自己比女主生得还漂亮了那么一丢丢,她也是有道德底线的 再说,她舍了对自己胃口提督大人的金大腿,去给个凤凰男当鱼塘之一的小鱼苗,她那脑子得进多少水呀 不仅进了水,还要被马蹄子狠狠地蹬好几下呢 当天底下都是自命不凡的女主不成 她可没有改造凤凰男的闲情逸致 这回,夏藕难得没有见钱眼开。 她不为所动,理直气壮的昂着小脑袋,道“这宅子是我夫君买的家,多少钱都不卖” 笑话,一千两买燕京这个地段的宅院,简直就是半买半送,不说双倍,就是五倍 呵,要是五倍,她就考虑一下 白笙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想多惹事端,便朝着池瑶,劝道“夫人,要不咱们去寻牙人,再买旁的宅子吧” “你性子好,我可不是,这是我的宅院,闹中取静,风景秀美,在此处生出的孩儿定能人杰地灵”池瑶拒不答应。 也许白笙是旁人眼里低贱的戏子,可是他生得同她前世的偶像一模一样,这是她的前世今生的夙愿。 那年白笙一场霸王别姬红遍了整个燕京城,使他成为第一小生,达官贵人皆以请到他赏脸为荣,而那些后宅寂寥的妇人,便对他露出贪念。 见此,她便再也控制不住对他的执念。 他是那般的芝兰玉树,圣洁无暇。 她想要得到他,将其占为己有 “小娘子,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房子便卖给我们,物归原主吧” 阳光透着绿树的枝桠,落在白笙英俊风流的面庞,为漂亮的瑞凤眼添了几分魅色。 紧接着,他又是一侧头,露出白皙的侧颈,更是勾人觊觎。 像是故意的 夏藕挑眉,睁圆了眸子看得炯炯有神。 这是在施展媚术,勾引她嘛 别以为她年纪小,就容易用男色魅惑糊弄 呵,为了抱紧提督大人的大腿儿,将来顿顿都能吃香喝辣的,她可精着呢 讲真,看到这样的大猪蹄子就把女主给拐到手,她不禁有一丢丢地失望。 且她多年来的舔屏经验来看,就白笙这副皮相,远远不如自家的提督大人。 这男的鼻强耳弱,眼若含水,虽英俊,但一看就是个凤凰男,难怪勾三搭四不安分。 夏藕在心中暗暗地评估计较一番,才道“是汝所爱,亦是吾所爱,两位去寻旁人问问吧” 白笙一怔,再三确定那个小娘子,竟然对自己的风流无感。 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他的这张脸生得极好,不说惹得那些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垂怜,就是连名动京城得准太子妃,都心甘情愿同自己无媒苟合,珠胎暗结,再不顾一切的私奔。 眼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又怎会对他置若罔闻 池瑶见白笙似乎对那小娘子,有些想法。 脑子嗡地一响,定睛去瞧,可又觉得似乎不是。 心里闷闷地将手中的丝帕揉作一团扔开,又有些气恼自己,为什么对白笙总是莫名的不信任。 她都愿意为他舍去太子妃之位了,他难道还不会一心一意对她嘛 他早就同她言明过,今生只爱她一人的,绝无二色的 白笙将池瑶丢掉的手帕捡起,又摊平折好,递给她。 “夫人,怎么了” 当池瑶触及他那双温和的凤眸,心尖一颤,不由唾弃起自己的小心眼儿。 都说孕妇疑神疑鬼,这回她可是信了。 白笙还想再试试自己的魅力,看看是因为自己久居山野田庄,丧失了对女子的吸引力,还是这小娘子年纪太轻,而没有开窍 接下来,白笙在避开池瑶的角度,有意无意的“魅惑”夏藕一下。 夏藕确定这是个凤凰男,还对她有点那种想法。 那心里是万马奔腾啊 她攥紧了小拳头,硬生生地把眼睛给瞪了回去。 就算隔着半个庭院,也挡不住她的火眼晶晶。 难道她长得像那种不守妇道的女子 她乃良家好女 哪怕就算自己比女主生得还漂亮了那么一丢丢,她也是有道德底线的 再说,她舍了对自己胃口提督大人的金大腿,去给个凤凰男当鱼塘之一的小鱼苗,她那脑子得进多少水呀 不仅进了水,还要被马蹄子狠狠地蹬好几下呢 当天底下都是自命不凡的女主不成 她可没有改造凤凰男的闲情逸致 这回,夏藕难得没有见钱眼开。 她不为所动,理直气壮的昂着小脑袋,道“这宅子是我夫君买的家,多少钱都不卖” 笑话,一千两买燕京这个地段的宅院,简直就是半买半送,不说双倍,就是五倍 呵,要是五倍,她就考虑一下 白笙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想多惹事端,便朝着池瑶,劝道“夫人,要不咱们去寻牙人,再买旁的宅子吧” “你性子好,我可不是,这是我的宅院,闹中取静,风景秀美,在此处生出的孩儿定能人杰地灵”池瑶拒不答应。 也许白笙是旁人眼里低贱的戏子,可是他生得同她前世的偶像一模一样,这是她的前世今生的夙愿。 那年白笙一场霸王别姬红遍了整个燕京城,使他成为第一小生,达官贵人皆以请到他赏脸为荣,而那些后宅寂寥的妇人,便对他露出贪念。 见此,她便再也控制不住对他的执念。 他是那般的芝兰玉树,圣洁无暇。 她想要得到他,将其占为己有 “小娘子,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房子便卖给我们,物归原主吧” 阳光透着绿树的枝桠,落在白笙英俊风流的面庞,为漂亮的瑞凤眼添了几分魅色。 紧接着,他又是一侧头,露出白皙的侧颈,更是勾人觊觎。 像是故意的 夏藕挑眉,睁圆了眸子看得炯炯有神。 这是在施展媚术,勾引她嘛 别以为她年纪小,就容易用男色魅惑糊弄 呵,为了抱紧提督大人的大腿儿,将来顿顿都能吃香喝辣的,她可精着呢 讲真,看到这样的大猪蹄子就把女主给拐到手,她不禁有一丢丢地失望。 且她多年来的舔屏经验来看,就白笙这副皮相,远远不如自家的提督大人。 这男的鼻强耳弱,眼若含水,虽英俊,但一看就是个凤凰男,难怪勾三搭四不安分。 夏藕在心中暗暗地评估计较一番,才道“是汝所爱,亦是吾所爱,两位去寻旁人问问吧” 白笙一怔,再三确定那个小娘子,竟然对自己的风流无感。 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他的这张脸生得极好,不说惹得那些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垂怜,就是连名动京城得准太子妃,都心甘情愿同自己无媒苟合,珠胎暗结,再不顾一切的私奔。 眼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又怎会对他置若罔闻 池瑶见白笙似乎对那小娘子,有些想法。 脑子嗡地一响,定睛去瞧,可又觉得似乎不是。 心里闷闷地将手中的丝帕揉作一团扔开,又有些气恼自己,为什么对白笙总是莫名的不信任。 她都愿意为他舍去太子妃之位了,他难道还不会一心一意对她嘛 他早就同她言明过,今生只爱她一人的,绝无二色的 白笙将池瑶丢掉的手帕捡起,又摊平折好,递给她。 “夫人,怎么了” 当池瑶触及他那双温和的凤眸,心尖一颤,不由唾弃起自己的小心眼儿。 都说孕妇疑神疑鬼,这回她可是信了。 白笙还想再试试自己的魅力,看看是因为自己久居山野田庄,丧失了对女子的吸引力,还是这小娘子年纪太轻,而没有开窍 接下来,白笙在避开池瑶的角度,有意无意的“魅惑”夏藕一下。 夏藕确定这是个凤凰男,还对她有点那种想法。 那心里是万马奔腾啊 她攥紧了小拳头,硬生生地把眼睛给瞪了回去。 就算隔着半个庭院,也挡不住她的火眼晶晶。 难道她长得像那种不守妇道的女子 她乃良家好女 哪怕就算自己比女主生得还漂亮了那么一丢丢,她也是有道德底线的 再说,她舍了对自己胃口提督大人的金大腿,去给个凤凰男当鱼塘之一的小鱼苗,她那脑子得进多少水呀 不仅进了水,还要被马蹄子狠狠地蹬好几下呢 当天底下都是自命不凡的女主不成 她可没有改造凤凰男的闲情逸致 这回,夏藕难得没有见钱眼开。 她不为所动,理直气壮的昂着小脑袋,道“这宅子是我夫君买的家,多少钱都不卖” 笑话,一千两买燕京这个地段的宅院,简直就是半买半送,不说双倍,就是五倍 呵,要是五倍,她就考虑一下 白笙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想多惹事端,便朝着池瑶,劝道“夫人,要不咱们去寻牙人,再买旁的宅子吧” “你性子好,我可不是,这是我的宅院,闹中取静,风景秀美,在此处生出的孩儿定能人杰地灵”池瑶拒不答应。 也许白笙是旁人眼里低贱的戏子,可是他生得同她前世的偶像一模一样,这是她的前世今生的夙愿。 那年白笙一场霸王别姬红遍了整个燕京城,使他成为第一小生,达官贵人皆以请到他赏脸为荣,而那些后宅寂寥的妇人,便对他露出贪念。 见此,她便再也控制不住对他的执念。 他是那般的芝兰玉树,圣洁无暇。 她想要得到他,将其占为己有 “小娘子,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房子便卖给我们,物归原主吧” 阳光透着绿树的枝桠,落在白笙英俊风流的面庞,为漂亮的瑞凤眼添了几分魅色。 紧接着,他又是一侧头,露出白皙的侧颈,更是勾人觊觎。 像是故意的 夏藕挑眉,睁圆了眸子看得炯炯有神。 这是在施展媚术,勾引她嘛 别以为她年纪小,就容易用男色魅惑糊弄 呵,为了抱紧提督大人的大腿儿,将来顿顿都能吃香喝辣的,她可精着呢 讲真,看到这样的大猪蹄子就把女主给拐到手,她不禁有一丢丢地失望。 且她多年来的舔屏经验来看,就白笙这副皮相,远远不如自家的提督大人。 这男的鼻强耳弱,眼若含水,虽英俊,但一看就是个凤凰男,难怪勾三搭四不安分。 夏藕在心中暗暗地评估计较一番,才道“是汝所爱,亦是吾所爱,两位去寻旁人问问吧” 白笙一怔,再三确定那个小娘子,竟然对自己的风流无感。 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他的这张脸生得极好,不说惹得那些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垂怜,就是连名动京城得准太子妃,都心甘情愿同自己无媒苟合,珠胎暗结,再不顾一切的私奔。 眼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又怎会对他置若罔闻 池瑶见白笙似乎对那小娘子,有些想法。 脑子嗡地一响,定睛去瞧,可又觉得似乎不是。 心里闷闷地将手中的丝帕揉作一团扔开,又有些气恼自己,为什么对白笙总是莫名的不信任。 她都愿意为他舍去太子妃之位了,他难道还不会一心一意对她嘛 他早就同她言明过,今生只爱她一人的,绝无二色的 白笙将池瑶丢掉的手帕捡起,又摊平折好,递给她。 “夫人,怎么了” 当池瑶触及他那双温和的凤眸,心尖一颤,不由唾弃起自己的小心眼儿。 都说孕妇疑神疑鬼,这回她可是信了。 白笙还想再试试自己的魅力,看看是因为自己久居山野田庄,丧失了对女子的吸引力,还是这小娘子年纪太轻,而没有开窍 接下来,白笙在避开池瑶的角度,有意无意的“魅惑”夏藕一下。 夏藕确定这是个凤凰男,还对她有点那种想法。 那心里是万马奔腾啊 她攥紧了小拳头,硬生生地把眼睛给瞪了回去。 就算隔着半个庭院,也挡不住她的火眼晶晶。 难道她长得像那种不守妇道的女子 她乃良家好女 哪怕就算自己比女主生得还漂亮了那么一丢丢,她也是有道德底线的 再说,她舍了对自己胃口提督大人的金大腿,去给个凤凰男当鱼塘之一的小鱼苗,她那脑子得进多少水呀 不仅进了水,还要被马蹄子狠狠地蹬好几下呢 当天底下都是自命不凡的女主不成 她可没有改造凤凰男的闲情逸致 这回,夏藕难得没有见钱眼开。 她不为所动,理直气壮的昂着小脑袋,道“这宅子是我夫君买的家,多少钱都不卖” 笑话,一千两买燕京这个地段的宅院,简直就是半买半送,不说双倍,就是五倍 呵,要是五倍,她就考虑一下 白笙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想多惹事端,便朝着池瑶,劝道“夫人,要不咱们去寻牙人,再买旁的宅子吧” “你性子好,我可不是,这是我的宅院,闹中取静,风景秀美,在此处生出的孩儿定能人杰地灵”池瑶拒不答应。 也许白笙是旁人眼里低贱的戏子,可是他生得同她前世的偶像一模一样,这是她的前世今生的夙愿。 那年白笙一场霸王别姬红遍了整个燕京城,使他成为第一小生,达官贵人皆以请到他赏脸为荣,而那些后宅寂寥的妇人,便对他露出贪念。 见此,她便再也控制不住对他的执念。 他是那般的芝兰玉树,圣洁无暇。 她想要得到他,将其占为己有 “小娘子,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房子便卖给我们,物归原主吧” 阳光透着绿树的枝桠,落在白笙英俊风流的面庞,为漂亮的瑞凤眼添了几分魅色。 紧接着,他又是一侧头,露出白皙的侧颈,更是勾人觊觎。 像是故意的 夏藕挑眉,睁圆了眸子看得炯炯有神。 这是在施展媚术,勾引她嘛 别以为她年纪小,就容易用男色魅惑糊弄 呵,为了抱紧提督大人的大腿儿,将来顿顿都能吃香喝辣的,她可精着呢 讲真,看到这样的大猪蹄子就把女主给拐到手,她不禁有一丢丢地失望。 且她多年来的舔屏经验来看,就白笙这副皮相,远远不如自家的提督大人。 这男的鼻强耳弱,眼若含水,虽英俊,但一看就是个凤凰男,难怪勾三搭四不安分。 夏藕在心中暗暗地评估计较一番,才道“是汝所爱,亦是吾所爱,两位去寻旁人问问吧” 白笙一怔,再三确定那个小娘子,竟然对自己的风流无感。 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他的这张脸生得极好,不说惹得那些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垂怜,就是连名动京城得准太子妃,都心甘情愿同自己无媒苟合,珠胎暗结,再不顾一切的私奔。 眼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又怎会对他置若罔闻 池瑶见白笙似乎对那小娘子,有些想法。 脑子嗡地一响,定睛去瞧,可又觉得似乎不是。 心里闷闷地将手中的丝帕揉作一团扔开,又有些气恼自己,为什么对白笙总是莫名的不信任。 她都愿意为他舍去太子妃之位了,他难道还不会一心一意对她嘛 他早就同她言明过,今生只爱她一人的,绝无二色的 白笙将池瑶丢掉的手帕捡起,又摊平折好,递给她。 “夫人,怎么了” 当池瑶触及他那双温和的凤眸,心尖一颤,不由唾弃起自己的小心眼儿。 都说孕妇疑神疑鬼,这回她可是信了。 白笙还想再试试自己的魅力,看看是因为自己久居山野田庄,丧失了对女子的吸引力,还是这小娘子年纪太轻,而没有开窍 接下来,白笙在避开池瑶的角度,有意无意的“魅惑”夏藕一下。 夏藕确定这是个凤凰男,还对她有点那种想法。 那心里是万马奔腾啊 她攥紧了小拳头,硬生生地把眼睛给瞪了回去。 就算隔着半个庭院,也挡不住她的火眼晶晶。 难道她长得像那种不守妇道的女子 她乃良家好女 哪怕就算自己比女主生得还漂亮了那么一丢丢,她也是有道德底线的 再说,她舍了对自己胃口提督大人的金大腿,去给个凤凰男当鱼塘之一的小鱼苗,她那脑子得进多少水呀 不仅进了水,还要被马蹄子狠狠地蹬好几下呢 当天底下都是自命不凡的女主不成 她可没有改造凤凰男的闲情逸致 (58)交锋 这回,池瑶亲眼见那小娘子对自己的男人,看得都挪不开眼珠子了,气得不行。 她不会怪白笙,但却不由自主的责怪那个勾引自家男人的小妖精 作为被认定为勾人小妖精的夏藕,则是更加坚定远离女主这祸头子的决心。 她便打发道“夫人” “叫谁夫人呢”池瑶那股醋劲儿上来,越看小妖精越不顺眼, 夏藕深呼吸,再呼吸,才压住了小脾气,耐着性子,道“那好吧,姑娘” “叫谁姑娘呢,没看见我夫君在旁边那么大的人看不见眼瞎欠治”还不待夏藕说完,池瑶再次打断对方的话。 一时间,夏藕那小暴脾气是再也压不住了。 特殊情况,需特殊对待 虽然,眼前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女主,可她又不欠这位的 她扯开嗓子,高声讥讽,道“大婶,您这称呼还真不好定,看你这梳的头发像是未婚女子,但身形又是孕妇,五六个月了吧 那大婶你亲自来说说,您老人家是已婚,还是未婚 总不能是婚前苟且,珠胎暗结” “你这贱民口出污言秽语,我乃世家千金,你是什么身份,有资格羞辱我” 池瑶是胎穿来的,在这里生活了十八载,门第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十分瞧不上夏藕这种小户之女。 至于白笙的戏子身份,那都是暂时的,她会给他一个池府上门女婿的官籍,她的嫁妆足够他们富足一生了。 夏藕的小嘴儿含着笔杆,杏眸转了转,道“侮辱那大婶把我说的字,都拆开看看,拎出来念念,看看到底哪个字是污言秽语 罢了,看在同是女子的份上,我可要提醒大婶一句,聘者为妻,奔着为妾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大婶可要好自为之” “真是个刁民,愣是训斥起本姑娘来了你一个贱民知道我是谁嘛” 夏藕漫不经心地对上池瑶那睚眦欲裂的面容,以及白笙那好男不跟女斗的“高雅”做派。 她几乎都,不忍直视了 暗暗地直翻白眼。 “请问大婶如何称呼,芳龄几何” “你不配知道”池瑶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这位大婶,你可真有意思难道不是你自己亲口说你身份高贵,我一个小老百姓不认得你的嘛 好家伙的,我问了,结果大婶又不说 大婶,你可知道“胡搅蛮缠”这四个字,如何落笔” “闲言少叙,这所庭院是本姑娘名下的,我不卖你,我要赎回来”池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夏藕以逸待劳。 她的小白胖爪子从茶几上抓了把瓜子,卡蹦卡蹦的在嗑瓜子,看戏般的听着池瑶叫嚣。 “这房子是池府的夫人做主卖给我家的,一手交钱一手给房契,买定离手,没有你这样前脚卖了,后脚又赎回来的。 咱这不是当铺,就是当铺也有死当活当,大婶这是逗谁玩呢” “这房子是我的,旁人没有资格买卖”池瑶被对方这般作态,气得不行。 眼神微微一眯,在这昏暗的阴影中,更是晦不见底。 夏藕吐了一口瓜子皮,嗤笑一声,道“大婶,不服就去京兆府递状子,告我家去,别当不当正不正的堵着我家大门。 您老人家,好走不送” “强词夺理,我让我爹把你下了大狱,你信不信”池瑶出言恐吓。 夏藕听说过池府的势力,但眼下池府貌似自顾不暇吧 她手臂环抱,姿态闲适,道“大婶,你这么凶,你家男人知道吗” “啊,我的肚子疼”池瑶垂袖,死死地捂着肚子,胸腔剧烈起伏,勾翘的眼尾亦氤氲起一抹淡红。 白笙忙扶起池瑶,对着夏藕,开口道“小娘子,开门让我们进去吧,我夫人肚子痛麻烦帮帮忙吧” ------题外话------ 夏藕会开门吗嘻嘻,亲亲们猜一猜 这回,池瑶亲眼见那小娘子对自己的男人,看得都挪不开眼珠子了,气得不行。 她不会怪白笙,但却不由自主的责怪那个勾引自家男人的小妖精 作为被认定为勾人小妖精的夏藕,则是更加坚定远离女主这祸头子的决心。 她便打发道“夫人” “叫谁夫人呢”池瑶那股醋劲儿上来,越看小妖精越不顺眼, 夏藕深呼吸,再呼吸,才压住了小脾气,耐着性子,道“那好吧,姑娘” “叫谁姑娘呢,没看见我夫君在旁边那么大的人看不见眼瞎欠治”还不待夏藕说完,池瑶再次打断对方的话。 一时间,夏藕那小暴脾气是再也压不住了。 特殊情况,需特殊对待 虽然,眼前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女主,可她又不欠这位的 她扯开嗓子,高声讥讽,道“大婶,您这称呼还真不好定,看你这梳的头发像是未婚女子,但身形又是孕妇,五六个月了吧 那大婶你亲自来说说,您老人家是已婚,还是未婚 总不能是婚前苟且,珠胎暗结” “你这贱民口出污言秽语,我乃世家千金,你是什么身份,有资格羞辱我” 池瑶是胎穿来的,在这里生活了十八载,门第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十分瞧不上夏藕这种小户之女。 至于白笙的戏子身份,那都是暂时的,她会给他一个池府上门女婿的官籍,她的嫁妆足够他们富足一生了。 夏藕的小嘴儿含着笔杆,杏眸转了转,道“侮辱那大婶把我说的字,都拆开看看,拎出来念念,看看到底哪个字是污言秽语 罢了,看在同是女子的份上,我可要提醒大婶一句,聘者为妻,奔着为妾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大婶可要好自为之” “真是个刁民,愣是训斥起本姑娘来了你一个贱民知道我是谁嘛” 夏藕漫不经心地对上池瑶那睚眦欲裂的面容,以及白笙那好男不跟女斗的“高雅”做派。 她几乎都,不忍直视了 暗暗地直翻白眼。 “请问大婶如何称呼,芳龄几何” “你不配知道”池瑶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这位大婶,你可真有意思难道不是你自己亲口说你身份高贵,我一个小老百姓不认得你的嘛 好家伙的,我问了,结果大婶又不说 大婶,你可知道“胡搅蛮缠”这四个字,如何落笔” “闲言少叙,这所庭院是本姑娘名下的,我不卖你,我要赎回来”池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夏藕以逸待劳。 她的小白胖爪子从茶几上抓了把瓜子,卡蹦卡蹦的在嗑瓜子,看戏般的听着池瑶叫嚣。 “这房子是池府的夫人做主卖给我家的,一手交钱一手给房契,买定离手,没有你这样前脚卖了,后脚又赎回来的。 咱这不是当铺,就是当铺也有死当活当,大婶这是逗谁玩呢” “这房子是我的,旁人没有资格买卖”池瑶被对方这般作态,气得不行。 眼神微微一眯,在这昏暗的阴影中,更是晦不见底。 夏藕吐了一口瓜子皮,嗤笑一声,道“大婶,不服就去京兆府递状子,告我家去,别当不当正不正的堵着我家大门。 您老人家,好走不送” “强词夺理,我让我爹把你下了大狱,你信不信”池瑶出言恐吓。 夏藕听说过池府的势力,但眼下池府貌似自顾不暇吧 她手臂环抱,姿态闲适,道“大婶,你这么凶,你家男人知道吗” “啊,我的肚子疼”池瑶垂袖,死死地捂着肚子,胸腔剧烈起伏,勾翘的眼尾亦氤氲起一抹淡红。 白笙忙扶起池瑶,对着夏藕,开口道“小娘子,开门让我们进去吧,我夫人肚子痛麻烦帮帮忙吧” ------题外话------ 夏藕会开门吗嘻嘻,亲亲们猜一猜 这回,池瑶亲眼见那小娘子对自己的男人,看得都挪不开眼珠子了,气得不行。 她不会怪白笙,但却不由自主的责怪那个勾引自家男人的小妖精 作为被认定为勾人小妖精的夏藕,则是更加坚定远离女主这祸头子的决心。 她便打发道“夫人” “叫谁夫人呢”池瑶那股醋劲儿上来,越看小妖精越不顺眼, 夏藕深呼吸,再呼吸,才压住了小脾气,耐着性子,道“那好吧,姑娘” “叫谁姑娘呢,没看见我夫君在旁边那么大的人看不见眼瞎欠治”还不待夏藕说完,池瑶再次打断对方的话。 一时间,夏藕那小暴脾气是再也压不住了。 特殊情况,需特殊对待 虽然,眼前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女主,可她又不欠这位的 她扯开嗓子,高声讥讽,道“大婶,您这称呼还真不好定,看你这梳的头发像是未婚女子,但身形又是孕妇,五六个月了吧 那大婶你亲自来说说,您老人家是已婚,还是未婚 总不能是婚前苟且,珠胎暗结” “你这贱民口出污言秽语,我乃世家千金,你是什么身份,有资格羞辱我” 池瑶是胎穿来的,在这里生活了十八载,门第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十分瞧不上夏藕这种小户之女。 至于白笙的戏子身份,那都是暂时的,她会给他一个池府上门女婿的官籍,她的嫁妆足够他们富足一生了。 夏藕的小嘴儿含着笔杆,杏眸转了转,道“侮辱那大婶把我说的字,都拆开看看,拎出来念念,看看到底哪个字是污言秽语 罢了,看在同是女子的份上,我可要提醒大婶一句,聘者为妻,奔着为妾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大婶可要好自为之” “真是个刁民,愣是训斥起本姑娘来了你一个贱民知道我是谁嘛” 夏藕漫不经心地对上池瑶那睚眦欲裂的面容,以及白笙那好男不跟女斗的“高雅”做派。 她几乎都,不忍直视了 暗暗地直翻白眼。 “请问大婶如何称呼,芳龄几何” “你不配知道”池瑶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这位大婶,你可真有意思难道不是你自己亲口说你身份高贵,我一个小老百姓不认得你的嘛 好家伙的,我问了,结果大婶又不说 大婶,你可知道“胡搅蛮缠”这四个字,如何落笔” “闲言少叙,这所庭院是本姑娘名下的,我不卖你,我要赎回来”池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夏藕以逸待劳。 她的小白胖爪子从茶几上抓了把瓜子,卡蹦卡蹦的在嗑瓜子,看戏般的听着池瑶叫嚣。 “这房子是池府的夫人做主卖给我家的,一手交钱一手给房契,买定离手,没有你这样前脚卖了,后脚又赎回来的。 咱这不是当铺,就是当铺也有死当活当,大婶这是逗谁玩呢” “这房子是我的,旁人没有资格买卖”池瑶被对方这般作态,气得不行。 眼神微微一眯,在这昏暗的阴影中,更是晦不见底。 夏藕吐了一口瓜子皮,嗤笑一声,道“大婶,不服就去京兆府递状子,告我家去,别当不当正不正的堵着我家大门。 您老人家,好走不送” “强词夺理,我让我爹把你下了大狱,你信不信”池瑶出言恐吓。 夏藕听说过池府的势力,但眼下池府貌似自顾不暇吧 她手臂环抱,姿态闲适,道“大婶,你这么凶,你家男人知道吗” “啊,我的肚子疼”池瑶垂袖,死死地捂着肚子,胸腔剧烈起伏,勾翘的眼尾亦氤氲起一抹淡红。 白笙忙扶起池瑶,对着夏藕,开口道“小娘子,开门让我们进去吧,我夫人肚子痛麻烦帮帮忙吧” ------题外话------ 夏藕会开门吗嘻嘻,亲亲们猜一猜 这回,池瑶亲眼见那小娘子对自己的男人,看得都挪不开眼珠子了,气得不行。 她不会怪白笙,但却不由自主的责怪那个勾引自家男人的小妖精 作为被认定为勾人小妖精的夏藕,则是更加坚定远离女主这祸头子的决心。 她便打发道“夫人” “叫谁夫人呢”池瑶那股醋劲儿上来,越看小妖精越不顺眼, 夏藕深呼吸,再呼吸,才压住了小脾气,耐着性子,道“那好吧,姑娘” “叫谁姑娘呢,没看见我夫君在旁边那么大的人看不见眼瞎欠治”还不待夏藕说完,池瑶再次打断对方的话。 一时间,夏藕那小暴脾气是再也压不住了。 特殊情况,需特殊对待 虽然,眼前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女主,可她又不欠这位的 她扯开嗓子,高声讥讽,道“大婶,您这称呼还真不好定,看你这梳的头发像是未婚女子,但身形又是孕妇,五六个月了吧 那大婶你亲自来说说,您老人家是已婚,还是未婚 总不能是婚前苟且,珠胎暗结” “你这贱民口出污言秽语,我乃世家千金,你是什么身份,有资格羞辱我” 池瑶是胎穿来的,在这里生活了十八载,门第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十分瞧不上夏藕这种小户之女。 至于白笙的戏子身份,那都是暂时的,她会给他一个池府上门女婿的官籍,她的嫁妆足够他们富足一生了。 夏藕的小嘴儿含着笔杆,杏眸转了转,道“侮辱那大婶把我说的字,都拆开看看,拎出来念念,看看到底哪个字是污言秽语 罢了,看在同是女子的份上,我可要提醒大婶一句,聘者为妻,奔着为妾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大婶可要好自为之” “真是个刁民,愣是训斥起本姑娘来了你一个贱民知道我是谁嘛” 夏藕漫不经心地对上池瑶那睚眦欲裂的面容,以及白笙那好男不跟女斗的“高雅”做派。 她几乎都,不忍直视了 暗暗地直翻白眼。 “请问大婶如何称呼,芳龄几何” “你不配知道”池瑶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这位大婶,你可真有意思难道不是你自己亲口说你身份高贵,我一个小老百姓不认得你的嘛 好家伙的,我问了,结果大婶又不说 大婶,你可知道“胡搅蛮缠”这四个字,如何落笔” “闲言少叙,这所庭院是本姑娘名下的,我不卖你,我要赎回来”池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夏藕以逸待劳。 她的小白胖爪子从茶几上抓了把瓜子,卡蹦卡蹦的在嗑瓜子,看戏般的听着池瑶叫嚣。 “这房子是池府的夫人做主卖给我家的,一手交钱一手给房契,买定离手,没有你这样前脚卖了,后脚又赎回来的。 咱这不是当铺,就是当铺也有死当活当,大婶这是逗谁玩呢” “这房子是我的,旁人没有资格买卖”池瑶被对方这般作态,气得不行。 眼神微微一眯,在这昏暗的阴影中,更是晦不见底。 夏藕吐了一口瓜子皮,嗤笑一声,道“大婶,不服就去京兆府递状子,告我家去,别当不当正不正的堵着我家大门。 您老人家,好走不送” “强词夺理,我让我爹把你下了大狱,你信不信”池瑶出言恐吓。 夏藕听说过池府的势力,但眼下池府貌似自顾不暇吧 她手臂环抱,姿态闲适,道“大婶,你这么凶,你家男人知道吗” “啊,我的肚子疼”池瑶垂袖,死死地捂着肚子,胸腔剧烈起伏,勾翘的眼尾亦氤氲起一抹淡红。 白笙忙扶起池瑶,对着夏藕,开口道“小娘子,开门让我们进去吧,我夫人肚子痛麻烦帮帮忙吧” ------题外话------ 夏藕会开门吗嘻嘻,亲亲们猜一猜 这回,池瑶亲眼见那小娘子对自己的男人,看得都挪不开眼珠子了,气得不行。 她不会怪白笙,但却不由自主的责怪那个勾引自家男人的小妖精 作为被认定为勾人小妖精的夏藕,则是更加坚定远离女主这祸头子的决心。 她便打发道“夫人” “叫谁夫人呢”池瑶那股醋劲儿上来,越看小妖精越不顺眼, 夏藕深呼吸,再呼吸,才压住了小脾气,耐着性子,道“那好吧,姑娘” “叫谁姑娘呢,没看见我夫君在旁边那么大的人看不见眼瞎欠治”还不待夏藕说完,池瑶再次打断对方的话。 一时间,夏藕那小暴脾气是再也压不住了。 特殊情况,需特殊对待 虽然,眼前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女主,可她又不欠这位的 她扯开嗓子,高声讥讽,道“大婶,您这称呼还真不好定,看你这梳的头发像是未婚女子,但身形又是孕妇,五六个月了吧 那大婶你亲自来说说,您老人家是已婚,还是未婚 总不能是婚前苟且,珠胎暗结” “你这贱民口出污言秽语,我乃世家千金,你是什么身份,有资格羞辱我” 池瑶是胎穿来的,在这里生活了十八载,门第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十分瞧不上夏藕这种小户之女。 至于白笙的戏子身份,那都是暂时的,她会给他一个池府上门女婿的官籍,她的嫁妆足够他们富足一生了。 夏藕的小嘴儿含着笔杆,杏眸转了转,道“侮辱那大婶把我说的字,都拆开看看,拎出来念念,看看到底哪个字是污言秽语 罢了,看在同是女子的份上,我可要提醒大婶一句,聘者为妻,奔着为妾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大婶可要好自为之” “真是个刁民,愣是训斥起本姑娘来了你一个贱民知道我是谁嘛” 夏藕漫不经心地对上池瑶那睚眦欲裂的面容,以及白笙那好男不跟女斗的“高雅”做派。 她几乎都,不忍直视了 暗暗地直翻白眼。 “请问大婶如何称呼,芳龄几何” “你不配知道”池瑶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这位大婶,你可真有意思难道不是你自己亲口说你身份高贵,我一个小老百姓不认得你的嘛 好家伙的,我问了,结果大婶又不说 大婶,你可知道“胡搅蛮缠”这四个字,如何落笔” “闲言少叙,这所庭院是本姑娘名下的,我不卖你,我要赎回来”池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夏藕以逸待劳。 她的小白胖爪子从茶几上抓了把瓜子,卡蹦卡蹦的在嗑瓜子,看戏般的听着池瑶叫嚣。 “这房子是池府的夫人做主卖给我家的,一手交钱一手给房契,买定离手,没有你这样前脚卖了,后脚又赎回来的。 咱这不是当铺,就是当铺也有死当活当,大婶这是逗谁玩呢” “这房子是我的,旁人没有资格买卖”池瑶被对方这般作态,气得不行。 眼神微微一眯,在这昏暗的阴影中,更是晦不见底。 夏藕吐了一口瓜子皮,嗤笑一声,道“大婶,不服就去京兆府递状子,告我家去,别当不当正不正的堵着我家大门。 您老人家,好走不送” “强词夺理,我让我爹把你下了大狱,你信不信”池瑶出言恐吓。 夏藕听说过池府的势力,但眼下池府貌似自顾不暇吧 她手臂环抱,姿态闲适,道“大婶,你这么凶,你家男人知道吗” “啊,我的肚子疼”池瑶垂袖,死死地捂着肚子,胸腔剧烈起伏,勾翘的眼尾亦氤氲起一抹淡红。 白笙忙扶起池瑶,对着夏藕,开口道“小娘子,开门让我们进去吧,我夫人肚子痛麻烦帮帮忙吧” ------题外话------ 夏藕会开门吗嘻嘻,亲亲们猜一猜 这回,池瑶亲眼见那小娘子对自己的男人,看得都挪不开眼珠子了,气得不行。 她不会怪白笙,但却不由自主的责怪那个勾引自家男人的小妖精 作为被认定为勾人小妖精的夏藕,则是更加坚定远离女主这祸头子的决心。 她便打发道“夫人” “叫谁夫人呢”池瑶那股醋劲儿上来,越看小妖精越不顺眼, 夏藕深呼吸,再呼吸,才压住了小脾气,耐着性子,道“那好吧,姑娘” “叫谁姑娘呢,没看见我夫君在旁边那么大的人看不见眼瞎欠治”还不待夏藕说完,池瑶再次打断对方的话。 一时间,夏藕那小暴脾气是再也压不住了。 特殊情况,需特殊对待 虽然,眼前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女主,可她又不欠这位的 她扯开嗓子,高声讥讽,道“大婶,您这称呼还真不好定,看你这梳的头发像是未婚女子,但身形又是孕妇,五六个月了吧 那大婶你亲自来说说,您老人家是已婚,还是未婚 总不能是婚前苟且,珠胎暗结” “你这贱民口出污言秽语,我乃世家千金,你是什么身份,有资格羞辱我” 池瑶是胎穿来的,在这里生活了十八载,门第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十分瞧不上夏藕这种小户之女。 至于白笙的戏子身份,那都是暂时的,她会给他一个池府上门女婿的官籍,她的嫁妆足够他们富足一生了。 夏藕的小嘴儿含着笔杆,杏眸转了转,道“侮辱那大婶把我说的字,都拆开看看,拎出来念念,看看到底哪个字是污言秽语 罢了,看在同是女子的份上,我可要提醒大婶一句,聘者为妻,奔着为妾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大婶可要好自为之” “真是个刁民,愣是训斥起本姑娘来了你一个贱民知道我是谁嘛” 夏藕漫不经心地对上池瑶那睚眦欲裂的面容,以及白笙那好男不跟女斗的“高雅”做派。 她几乎都,不忍直视了 暗暗地直翻白眼。 “请问大婶如何称呼,芳龄几何” “你不配知道”池瑶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这位大婶,你可真有意思难道不是你自己亲口说你身份高贵,我一个小老百姓不认得你的嘛 好家伙的,我问了,结果大婶又不说 大婶,你可知道“胡搅蛮缠”这四个字,如何落笔” “闲言少叙,这所庭院是本姑娘名下的,我不卖你,我要赎回来”池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夏藕以逸待劳。 她的小白胖爪子从茶几上抓了把瓜子,卡蹦卡蹦的在嗑瓜子,看戏般的听着池瑶叫嚣。 “这房子是池府的夫人做主卖给我家的,一手交钱一手给房契,买定离手,没有你这样前脚卖了,后脚又赎回来的。 咱这不是当铺,就是当铺也有死当活当,大婶这是逗谁玩呢” “这房子是我的,旁人没有资格买卖”池瑶被对方这般作态,气得不行。 眼神微微一眯,在这昏暗的阴影中,更是晦不见底。 夏藕吐了一口瓜子皮,嗤笑一声,道“大婶,不服就去京兆府递状子,告我家去,别当不当正不正的堵着我家大门。 您老人家,好走不送” “强词夺理,我让我爹把你下了大狱,你信不信”池瑶出言恐吓。 夏藕听说过池府的势力,但眼下池府貌似自顾不暇吧 她手臂环抱,姿态闲适,道“大婶,你这么凶,你家男人知道吗” “啊,我的肚子疼”池瑶垂袖,死死地捂着肚子,胸腔剧烈起伏,勾翘的眼尾亦氤氲起一抹淡红。 白笙忙扶起池瑶,对着夏藕,开口道“小娘子,开门让我们进去吧,我夫人肚子痛麻烦帮帮忙吧” ------题外话------ 夏藕会开门吗嘻嘻,亲亲们猜一猜 这回,池瑶亲眼见那小娘子对自己的男人,看得都挪不开眼珠子了,气得不行。 她不会怪白笙,但却不由自主的责怪那个勾引自家男人的小妖精 作为被认定为勾人小妖精的夏藕,则是更加坚定远离女主这祸头子的决心。 她便打发道“夫人” “叫谁夫人呢”池瑶那股醋劲儿上来,越看小妖精越不顺眼, 夏藕深呼吸,再呼吸,才压住了小脾气,耐着性子,道“那好吧,姑娘” “叫谁姑娘呢,没看见我夫君在旁边那么大的人看不见眼瞎欠治”还不待夏藕说完,池瑶再次打断对方的话。 一时间,夏藕那小暴脾气是再也压不住了。 特殊情况,需特殊对待 虽然,眼前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女主,可她又不欠这位的 她扯开嗓子,高声讥讽,道“大婶,您这称呼还真不好定,看你这梳的头发像是未婚女子,但身形又是孕妇,五六个月了吧 那大婶你亲自来说说,您老人家是已婚,还是未婚 总不能是婚前苟且,珠胎暗结” “你这贱民口出污言秽语,我乃世家千金,你是什么身份,有资格羞辱我” 池瑶是胎穿来的,在这里生活了十八载,门第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十分瞧不上夏藕这种小户之女。 至于白笙的戏子身份,那都是暂时的,她会给他一个池府上门女婿的官籍,她的嫁妆足够他们富足一生了。 夏藕的小嘴儿含着笔杆,杏眸转了转,道“侮辱那大婶把我说的字,都拆开看看,拎出来念念,看看到底哪个字是污言秽语 罢了,看在同是女子的份上,我可要提醒大婶一句,聘者为妻,奔着为妾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大婶可要好自为之” “真是个刁民,愣是训斥起本姑娘来了你一个贱民知道我是谁嘛” 夏藕漫不经心地对上池瑶那睚眦欲裂的面容,以及白笙那好男不跟女斗的“高雅”做派。 她几乎都,不忍直视了 暗暗地直翻白眼。 “请问大婶如何称呼,芳龄几何” “你不配知道”池瑶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这位大婶,你可真有意思难道不是你自己亲口说你身份高贵,我一个小老百姓不认得你的嘛 好家伙的,我问了,结果大婶又不说 大婶,你可知道“胡搅蛮缠”这四个字,如何落笔” “闲言少叙,这所庭院是本姑娘名下的,我不卖你,我要赎回来”池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夏藕以逸待劳。 她的小白胖爪子从茶几上抓了把瓜子,卡蹦卡蹦的在嗑瓜子,看戏般的听着池瑶叫嚣。 “这房子是池府的夫人做主卖给我家的,一手交钱一手给房契,买定离手,没有你这样前脚卖了,后脚又赎回来的。 咱这不是当铺,就是当铺也有死当活当,大婶这是逗谁玩呢” “这房子是我的,旁人没有资格买卖”池瑶被对方这般作态,气得不行。 眼神微微一眯,在这昏暗的阴影中,更是晦不见底。 夏藕吐了一口瓜子皮,嗤笑一声,道“大婶,不服就去京兆府递状子,告我家去,别当不当正不正的堵着我家大门。 您老人家,好走不送” “强词夺理,我让我爹把你下了大狱,你信不信”池瑶出言恐吓。 夏藕听说过池府的势力,但眼下池府貌似自顾不暇吧 她手臂环抱,姿态闲适,道“大婶,你这么凶,你家男人知道吗” “啊,我的肚子疼”池瑶垂袖,死死地捂着肚子,胸腔剧烈起伏,勾翘的眼尾亦氤氲起一抹淡红。 白笙忙扶起池瑶,对着夏藕,开口道“小娘子,开门让我们进去吧,我夫人肚子痛麻烦帮帮忙吧” ------题外话------ 夏藕会开门吗嘻嘻,亲亲们猜一猜 这回,池瑶亲眼见那小娘子对自己的男人,看得都挪不开眼珠子了,气得不行。 她不会怪白笙,但却不由自主的责怪那个勾引自家男人的小妖精 作为被认定为勾人小妖精的夏藕,则是更加坚定远离女主这祸头子的决心。 她便打发道“夫人” “叫谁夫人呢”池瑶那股醋劲儿上来,越看小妖精越不顺眼, 夏藕深呼吸,再呼吸,才压住了小脾气,耐着性子,道“那好吧,姑娘” “叫谁姑娘呢,没看见我夫君在旁边那么大的人看不见眼瞎欠治”还不待夏藕说完,池瑶再次打断对方的话。 一时间,夏藕那小暴脾气是再也压不住了。 特殊情况,需特殊对待 虽然,眼前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女主,可她又不欠这位的 她扯开嗓子,高声讥讽,道“大婶,您这称呼还真不好定,看你这梳的头发像是未婚女子,但身形又是孕妇,五六个月了吧 那大婶你亲自来说说,您老人家是已婚,还是未婚 总不能是婚前苟且,珠胎暗结” “你这贱民口出污言秽语,我乃世家千金,你是什么身份,有资格羞辱我” 池瑶是胎穿来的,在这里生活了十八载,门第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十分瞧不上夏藕这种小户之女。 至于白笙的戏子身份,那都是暂时的,她会给他一个池府上门女婿的官籍,她的嫁妆足够他们富足一生了。 夏藕的小嘴儿含着笔杆,杏眸转了转,道“侮辱那大婶把我说的字,都拆开看看,拎出来念念,看看到底哪个字是污言秽语 罢了,看在同是女子的份上,我可要提醒大婶一句,聘者为妻,奔着为妾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大婶可要好自为之” “真是个刁民,愣是训斥起本姑娘来了你一个贱民知道我是谁嘛” 夏藕漫不经心地对上池瑶那睚眦欲裂的面容,以及白笙那好男不跟女斗的“高雅”做派。 她几乎都,不忍直视了 暗暗地直翻白眼。 “请问大婶如何称呼,芳龄几何” “你不配知道”池瑶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这位大婶,你可真有意思难道不是你自己亲口说你身份高贵,我一个小老百姓不认得你的嘛 好家伙的,我问了,结果大婶又不说 大婶,你可知道“胡搅蛮缠”这四个字,如何落笔” “闲言少叙,这所庭院是本姑娘名下的,我不卖你,我要赎回来”池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夏藕以逸待劳。 她的小白胖爪子从茶几上抓了把瓜子,卡蹦卡蹦的在嗑瓜子,看戏般的听着池瑶叫嚣。 “这房子是池府的夫人做主卖给我家的,一手交钱一手给房契,买定离手,没有你这样前脚卖了,后脚又赎回来的。 咱这不是当铺,就是当铺也有死当活当,大婶这是逗谁玩呢” “这房子是我的,旁人没有资格买卖”池瑶被对方这般作态,气得不行。 眼神微微一眯,在这昏暗的阴影中,更是晦不见底。 夏藕吐了一口瓜子皮,嗤笑一声,道“大婶,不服就去京兆府递状子,告我家去,别当不当正不正的堵着我家大门。 您老人家,好走不送” “强词夺理,我让我爹把你下了大狱,你信不信”池瑶出言恐吓。 夏藕听说过池府的势力,但眼下池府貌似自顾不暇吧 她手臂环抱,姿态闲适,道“大婶,你这么凶,你家男人知道吗” “啊,我的肚子疼”池瑶垂袖,死死地捂着肚子,胸腔剧烈起伏,勾翘的眼尾亦氤氲起一抹淡红。 白笙忙扶起池瑶,对着夏藕,开口道“小娘子,开门让我们进去吧,我夫人肚子痛麻烦帮帮忙吧” ------题外话------ 夏藕会开门吗嘻嘻,亲亲们猜一猜 这回,池瑶亲眼见那小娘子对自己的男人,看得都挪不开眼珠子了,气得不行。 她不会怪白笙,但却不由自主的责怪那个勾引自家男人的小妖精 作为被认定为勾人小妖精的夏藕,则是更加坚定远离女主这祸头子的决心。 她便打发道“夫人” “叫谁夫人呢”池瑶那股醋劲儿上来,越看小妖精越不顺眼, 夏藕深呼吸,再呼吸,才压住了小脾气,耐着性子,道“那好吧,姑娘” “叫谁姑娘呢,没看见我夫君在旁边那么大的人看不见眼瞎欠治”还不待夏藕说完,池瑶再次打断对方的话。 一时间,夏藕那小暴脾气是再也压不住了。 特殊情况,需特殊对待 虽然,眼前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女主,可她又不欠这位的 她扯开嗓子,高声讥讽,道“大婶,您这称呼还真不好定,看你这梳的头发像是未婚女子,但身形又是孕妇,五六个月了吧 那大婶你亲自来说说,您老人家是已婚,还是未婚 总不能是婚前苟且,珠胎暗结” “你这贱民口出污言秽语,我乃世家千金,你是什么身份,有资格羞辱我” 池瑶是胎穿来的,在这里生活了十八载,门第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十分瞧不上夏藕这种小户之女。 至于白笙的戏子身份,那都是暂时的,她会给他一个池府上门女婿的官籍,她的嫁妆足够他们富足一生了。 夏藕的小嘴儿含着笔杆,杏眸转了转,道“侮辱那大婶把我说的字,都拆开看看,拎出来念念,看看到底哪个字是污言秽语 罢了,看在同是女子的份上,我可要提醒大婶一句,聘者为妻,奔着为妾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大婶可要好自为之” “真是个刁民,愣是训斥起本姑娘来了你一个贱民知道我是谁嘛” 夏藕漫不经心地对上池瑶那睚眦欲裂的面容,以及白笙那好男不跟女斗的“高雅”做派。 她几乎都,不忍直视了 暗暗地直翻白眼。 “请问大婶如何称呼,芳龄几何” “你不配知道”池瑶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这位大婶,你可真有意思难道不是你自己亲口说你身份高贵,我一个小老百姓不认得你的嘛 好家伙的,我问了,结果大婶又不说 大婶,你可知道“胡搅蛮缠”这四个字,如何落笔” “闲言少叙,这所庭院是本姑娘名下的,我不卖你,我要赎回来”池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夏藕以逸待劳。 她的小白胖爪子从茶几上抓了把瓜子,卡蹦卡蹦的在嗑瓜子,看戏般的听着池瑶叫嚣。 “这房子是池府的夫人做主卖给我家的,一手交钱一手给房契,买定离手,没有你这样前脚卖了,后脚又赎回来的。 咱这不是当铺,就是当铺也有死当活当,大婶这是逗谁玩呢” “这房子是我的,旁人没有资格买卖”池瑶被对方这般作态,气得不行。 眼神微微一眯,在这昏暗的阴影中,更是晦不见底。 夏藕吐了一口瓜子皮,嗤笑一声,道“大婶,不服就去京兆府递状子,告我家去,别当不当正不正的堵着我家大门。 您老人家,好走不送” “强词夺理,我让我爹把你下了大狱,你信不信”池瑶出言恐吓。 夏藕听说过池府的势力,但眼下池府貌似自顾不暇吧 她手臂环抱,姿态闲适,道“大婶,你这么凶,你家男人知道吗” “啊,我的肚子疼”池瑶垂袖,死死地捂着肚子,胸腔剧烈起伏,勾翘的眼尾亦氤氲起一抹淡红。 白笙忙扶起池瑶,对着夏藕,开口道“小娘子,开门让我们进去吧,我夫人肚子痛麻烦帮帮忙吧” ------题外话------ 夏藕会开门吗嘻嘻,亲亲们猜一猜 (59)戏子的身世不简单 “屋里的小狐狸精,本姑娘记住你了”池瑶气得压根儿直痒痒,直甩狠话。 “小女子又不是大夫,开什么门过了桥对岸集市上就有医馆,抱上你娘子赶紧的” 话落,夏藕啪的一声将窗棂重重地关上,任凭外面再说什么都不接话了。 她才不开门呢 不开c不开c就不开 甩狠话,恐吓也没用 不是她没有同情心,而是这池瑶逃了太子的婚,后面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下,动了胎气,定然要请大夫,之后又要养胎,不能挪动吧 万一消息透露出去,她就是包藏太子逃妃的罪名。 太子深爱池瑶,不舍得的伤害女主,但她们这些小角色,太子还能心慈手软 幸福生活来之不易,她好不容易能吃饱穿暖了,没必要为了只一面之缘的旁人冒险不是 她在屋里踱着步子,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隐约听到谩骂的声音远去,她才重新打开窗棂,探头扫视一圈。 果然,瞧见白笙背着池瑶,远去的背影 此时已过正午,集市上有很多小贩子在柳树下纳凉。 见俊男背着靓女远远走来,就都直勾勾地盯着二人瞧。 待到了近处,他们就扯了嗓子打趣起来。 “这个年头啊,男人都能俊朗的跟女子一般。” “可不是,要不是看身形,老头子都以为是哪家的小姐,背着丫鬟呢” 池瑶怀孕发福,而白笙的姿容太盛,自然就比不过他的风姿。 他在人群中宛若鹤立鸡群,很快就被人出来了。 “这位是白老板,梨园的,自然同咱们糙汉子不一样。” “听说那个准太子妃,就是将池记商行做得有声有色的池大姑娘,在大婚前夕便是同戏子情比金坚,才逃了太子的婚呢” “也不知同池大姑娘有一腿的戏子,有没有白老板这样风姿” 白笙担心池瑶被人认出,低声道“夫人,咱们不能去集市上的医馆了,会暴露的” “我知道你担心我,也知道你会为我和孩子负责,无论怎样,我都信你” 说罢,池瑶已低头,在白笙的颈上落下轻吻,又快又轻。 她的男人就像楚霸王一般,若不是因为戏子的身份耽搁了,就是皇孙公子也比不得 白笙背着她调头回去,道“好,咱们去旁的宅院借宿。” 这回,他们又到了紧挨夏藕这头对门那户敲门。 邻居院里住的是陶姓的四世同堂,生活还算富足。 方才,陶家人听到池瑶同新入驻的邻居发生口角,觉得夏藕见了孕妇都不帮,很是小家子气。 但事情轮到他们身上,自己也不想帮助陌生人。 池瑶素来财大气粗,当即,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奉上。 他们这才让二人进去,还帮着请来燕京有名的大夫来给池瑶安胎。 站在自家小楼上望风的夏藕,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心底不禁发寒。 女主不是被宠傻了吧,这不是又要害一家子无辜的人嘛 给太子戴绿帽子是只砍一个人头,还是株连九族 听说历史上还有株连十族的 太可怕了 夏藕在内心挣扎着是否要告诉邻居一声池瑶的身份。 可待她告诉了,人家不信怎么办白笙将她灭口又如何 别看那白笙长得无害,又很风流多情,实则心狠手辣,那些女子不过玩物,说杀就杀,不然他也不敢和准太子妃耳鬓厮磨。 其实,在程溁大大的文中,这戏子的身世有故事。 白笙乃是稷家庶女之子。 在十九年前,那稷家庶女入内宫看望嫡姐稷贵妃,却用计爬上了龙床。 一夜荒唐后,有了白笙。 事发之际,原本要喝避子汤的,但被稷庶女给逃掉了。 数月后,那庶女沦落梨园,儿子也呱呱坠地。 白笙自幼在稷家庶女的灌输中,仇恨太子和稷家,认为是他们夺走了属于他的一切。 待其长成后,便利用好皮相游走在权贵之中,池瑶便是他最成功的猎物之一。 这也是后来,池瑶能母凭子贵的最大原因。 因为无论池瑶怀的是太子,还是白笙的骨肉,总归都是皇室的血脉。 可这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肥水,其 实是个臭水。 当年,那稷家庶女贪慕富贵,为了万无一失,在将清白身子给了道仁帝后,又同一个王爷欢好数次,以此瞒天过海。 因白笙相貌随母,是以道仁帝至死都以为白笙是他的亲儿子。 只是,那稷家庶女算错了嫡姐稷贵妃在今上心中的地位,无论白笙的生父是谁,终归谋算了一场空。 最后,得利的也只有池瑶一人而已 (60)四舍五入等于吻过 夏藕愁得在屋里直转圈。 她真没把握在能自保的前提下,还能救下邻居。 算了,待提督大人回来,且同他商量一下。 她现在先把门户都看好了,不给旁人有乘之机。 夏藕从柴堆里翻出粗壮木材,紧接着又是一番挑挑拣拣。 柴刀c斧头并用,噼里啪啦的忙碌着 不知不觉,日头西下。 夏藕还在用柴刀削木刺 倏忽,一道阴影笼罩而下。 思绪戛然而止,吓得夏藕差点咬到舌尖。 看清来人后,她颠了两步,忙迎上去。 甜甜糯糯,道“夫君,小藕好想你呀” “咳咳难不成受欺负了”稷澂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撂起袍摆,端坐于石桌得另一侧,神色平静,一点看不出来在未见到小娘子没给自己留门时的小不满。 前后大门全部反锁,好几道的那种新木栓,不仅如此,还连狗洞都给堵上了。 他本想跳墙进来,却发现墙头竖着好多尖尖的木刺,都是根根直立立地那种。 门户也太严实了,有他护着她,小娘子却仍那般没有安全感嘛 幸亏他身手还不错,在见到木刺时,即刻提了一口气生生地给避开了,否则怕是伤痕累累的。 结果,这一见人还不待他开口,却见小娘子嘟起的小嘴,差不多都可以挂个油壶了。 然而,小娘子不待他多想,就又开始哼哼唧唧。 “夫君,中午那会儿池瑶和白笙来了,非要出双倍的价格买回宅院,小藕拒绝了,那池瑶性子很霸道,我就和她吵了那么几句。 她放下狠话说记住我了,让我等着,小藕害怕” “娘子如何认得池瑶和白笙”稷澂抬手将她头上的木屑捡下去。 他记忆中的池瑶并非那种莽撞的性子,不应该会在风声这般紧的情况下暴露身份。 夏藕眨巴着杏眸看着他格外赤诚,心里却暗搓搓的打起了算盘。 要不说一半留一半 否则自己全坦白了,提督大人一定会怀疑她的来历。 “他们自然不肯说,是小藕套话才知道的 对了,夫君,池瑶怀孕了,挺着个五六个月的大肚子,还和白笙亲亲我我,就在泡子河边上,小藕都看见了。” “五六个月”这话若是旁人说的,稷澂是段然不信,但这出自他家小娘子的口,他便不得不入心了。 他前世这个时间差不多已经入宫,虽因净身之痛不能起身,但也听说太子爱池瑶爱到无以复加地步,在池大小姐患了怪病后,日日忧心忡忡,一时不慎落水身亡。 经过今上查明,池大小姐并非患病,而是有喜,在雷霆暴怒之下进一步探知。 原是太子有次去池府看池大小姐,做出违礼之事,之后池瑶才郁郁寡欢。 而池瑶腹中的胎儿便是太子的遗孤,因为她孕相不好早产了。 道仁帝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他心中感激。 待今上驾崩,他便辅佐池瑶之子继承大统,池瑶则作为太后垂帘听政,池府也享有泼天的富贵。 倘若依着小娘子所言,池瑶现已有五六个月身孕,那便绝不可能是太子的骨血,因为那时太子南下,直到三个月前才回来 这日子根本对不上 这池家真的下了好大一盘棋 稷澂手指捻动木块,当手掌再摊开新鲜出炉的木渣渣,随风散开。 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微笑,君子如玉。 这会儿夏藕纯粹是为了掩饰心虚,殷勤的像只忙碌的小蜜蜂一般,又是拿瓜子,又是端茶。 她是为了自保才做出善意的遮掩,不算撒谎谋害亲夫对吧 她忙活的热闹,可再一抬头却见提督大人笑了。 多重要的事情,怎么就还能笑上了 “哼”她伸出小手,戳了戳他宽广得脑门,教训道“夫君你在听吗” “在听呢”稷澂只听小丫头哼了一声,那小爪子就戳上他的额头。 黑眸倏地一缩,看去那个白嫩的小爪子,有种给剁了的冲动。 之前,戳他胸膛c胳膊c小腹还不行,现在都蹬鼻子上脸了 夏藕眼神多灵活啊 她见提督大人眼神不对,立刻就寻思着对策。 视线扫到那盘瓜子 当下,咔咔的就嗑了好几个,还不 小心就给咽下去几个仁儿,完全是习惯性动作。 待好不容易攒下几个仁儿后,白嫩嫩地小爪子捏着瓜子仁,送到他嘴边上。 她甜甜道“夫君,尝尝,小藕特意给夫君剥的仁仁” 稷澂下意识的张开嘴,唇角不自知的勾起。 这是小娘子用小嘴儿嗑的,上面还沾着些她的口水,四舍五入等于吻过。 本身不喜食用零食的提督大人,却给吃光光了。 只有家人才会在帮着剥瓜子皮时,分享瓜子仁,对吧 既然如此,那他便不气了吧 ------题外话------ 男人的脑袋是不能随便戳的,倘若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戳了,便是一种挑衅。 (61)该剔牙就剔牙 夏藕见提督大人的眼神,终于有所缓和。 深刻了解到这个男人爱吃零食,决定用美食俘获他。 她眸子滴溜溜一转,弱弱地开口,询问道“夫君,饿不饿呀早上买的肉包子还有剩下的,给你熥些不” “娘子午膳没用”稷澂了解她,一顿就是八个大肉包子,若是她午膳用了,肯定给他剩不下。 夏藕自动忽视掉,她嗑得那一盘子气池瑶的瓜子。 她耷拉着肩膀,委屈巴巴,道“小藕心里害怕,哪里还顾得上吃连水都不想喝” “我在庄子上用了些,这会儿不饿,你把肉包子吃了吧,饿着肚子怎么睡”稷澂剑眉微皱,泓邃的眸子掠过一丝心疼。 “那行叭对了,庄子怎么样,佃户都什么性子 听说京中贵人多,尽是权贵,若是不长眼惹上了,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完,夏藕捧着一杯凉茶喝着。 瓜子嗑吃多了,有点儿塞牙缝。 凉茶没能将异物送下去 也不知提督大人介不介意她剔牙 可塞牙缝的感觉,太难受了。 她不自觉的就 稷澂瞅着小娘子,用尾指往檀口的后槽牙里,扣吖扣地,大拇指还伸的笔直,同尾指做比六的动作。 嘴角抽了抽,最终忍了下来。 罢了,不说是扣牙,即使是抠脚,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自己亲自娶回来的娘子 他一面注视着小娘子剔牙,一面神色坦然,道“池家这个庄子的佃户大多是良籍,都倚仗着池家过日子。 池府财大气粗慷慨的有些过分,佃户们过得日子不仅不差,还都跟地主似的,几乎每年都没给池府送什么进项。” “这般庄子上的银子,岂不是都进了佃户的口袋” 夏藕终于把卡在后槽牙里的半个瓜子仁,费劲吧咧地给扣出去。 哎呀,这回舒服了,神清气爽 她再抬眼,眸有星河浩瀚般璀璨。 “放心吧,有为夫在,这些琐事如何会劳烦娘子烦忧”稷澂垂眉默然片刻,又道“赶紧把心放肚子里,该吃吃,该喝喝。”该剔牙,就剔牙 夏藕又灌了一口凉茶漱口,道“那池大小姐可不是吃素的,小藕一想到她撂下的狠话,那叫一个寝食难安。” “放心吧,都交给夫君,我先出去一趟,晚上未必回来,娘子先睡吧”稷澂喝了一口水,将刚同顺溜亲昵一番的红枣,又给拉了出来。 他太了解池瑶这个垂帘听政的太后了,说是行事果决,实则心狠手辣,而且生性淫乱,曾经背着外朝就养过男宠,小娘子说得八成是真的。 倘若让池瑶知晓小娘子得知此等隐秘,定然不会留活口,也幸好如今的池瑶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还没有前世的老辣手段。 他是有家室的人,不再如前世那般形单影只,任何事都要以家人的安危为前提。 至于池瑶想做这个太后,那也要看她是否有这个资格做 夏藕送走了提督大人,见他真的上心了,瞬间把所有的焦虑情绪统统抛之脑后。 她相信一孕傻三年的池瑶,哪怕身份高,又手握万贯家财,也定然不是提督大人的对手。 她一面哼着小曲儿,一面将包子熥上,还不忘将鎏凤的羊奶热上。 给小马驹加餐。 喂完了鎏凤,她又给顺溜拌了一大盆菜糊糊。 很快她的包子也熥热了,还不忘冲了一碗鸡蛋汤,之后便捧着一碟包子上了小楼吃。 本来还不觉得饿,这一吃才觉得饿了,两三口便是一个下肚,中间还不忘来口鸡蛋汤润润。 吃饱又喝足了,将脏碗顺手洗了。 随后,她又到浴房泡了一个美美的热水澡。 拿着布巾上了小楼,一面绞干头发,一面扯着脖子往池瑶借住的那所宅院瞅。 这会儿,他们请来的老大夫才看诊完离开。 好家伙的,这胎气动的够厉害呀 距离太远。 不过她这里处在下风口,勉强竖着耳朵也能听上几句。 这个女主可够奢侈的,又拿出一张百两银票,住到邻居那家最好的屋里。 好菜好汤的不说,还要主人家熬药伺候着,嫌弃药苦便打翻,让主人家重新熬制。 啧啧,亏了她没开门。 她寻思着就凭自己那财迷的性子,定会屈服在银票之下,这伺候人的活计 也就轮到了自己身上了。 挪开视线,借着月光远眺。 不经意地发现泡子河的水光那里立着一道人影 水鬼 不对貌似是活人 有些眼熟,是晌午旁观的那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生得圆圆的福娃 他穿着宝蓝色直缀,披着鹤纹大氅,幽静的立在无人的河边,正淡漠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 夏藕吓得一个激灵,是活人,但更像鬼,那福娃的眼眸血红,知道的是哭过,不知道还以为是寻找替身的水鬼呢 天爷啊,这人还没走呢 难道是池瑶的爱慕者之一,见到女神珠胎暗结,精神上受了打击 不过谁让池瑶有女主光环,爱慕者多如过江之鲫 悲殇叹,莫须悔,谁解良人其中味,清泪两行。 哎,不看了,不看了,再看她怕是要成诗人了 “呼”夏藕一口气吹灭了屋里的烛火。 大晚上的提督大人又不在,她这小心脏可扛不住这些 夜幕下,大树屹立,枝桠随着西风摆动,发出阵阵簌簌声。 素日里,夏藕因为有提督大人在,睡得就跟小猪一般,甚至连打雷都不会醒,可这一夜也不知为何,她却总是心神不宁。 小脸儿睡得红扑扑的,猛然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额头浮起一层薄汗。 夏藕轱辘一下就起来了。 她留了个心眼儿,没有点灯,轻手轻脚的从窗棂顺着屋外的声音,偷偷地往外面瞅去。 皎洁月色洒在泡子河上,竹片泛起青色的涟漪,将夜色照的分明。 只见,池瑶挺着大肚子同福娃吵了起来,吧啦吧啦。 那里太远听不清说的什么,但语气不怎么好,福娃似乎一直在问:为什么为什么 ------题外话------ 熥tēng释义:把凉了的熟食蒸热或烤热,便叫做熥。 (62)被心爱的女人间接谋害 夏藕借着窗棂的阴影,隐在里面偷窥。 只见,他们大概是没谈拢 白笙面露狰狞,紧紧握着拳头,随时都要暴走。 这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不出所料,白笙大袖一甩,一股子粉末弥漫。 紧接着,福娃就浑身无力的摊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无声的空张着嘴。 池瑶去拦,白笙同她说了什么。 池瑶便留下个背影,翩然离开了。 紧接着,白笙拖着福娃,扑通一声,将人丢到了泡子河里。 福娃被河水包裹,他努力扯着脖子,瞪圆的双眼,满目的不可置信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夏藕:“” 她死死地捂着嘴,惊愕的看着这一幕。 见白笙离开,视线扫过周围,她手哆哆嗦嗦,连忙背转身。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她能看得出福娃有多喜欢池瑶,他是想来讨个缘由吧 然而,池瑶却任凭白笙杀了那个深爱她的男人 思及此,夏藕心底漾起了一丝真切的悲哀。 那种口不能言的悲哀,她真切的经历过。 很痛苦 而福娃还是被心爱的女人间接谋害的 不是她多愁善感,而是福娃这样也死得太冤了 她心思一动,再次扒着窗子,偷偷地看去。 白笙和池瑶已经回了邻居的院里。 二人一起进了屋里,相顾无言,烛火熄灭。 也许现在去拉福娃一把,还能来得及 夏藕忙不迭的下了小楼。 “顺溜,醒醒,别睡了,跟姐救人去。” 说着,她撸起袖管,随手抄起抹布扯成四块,给顺溜的马蹄子裹上。 她还不忘低声警告,道“顺溜听话,千万别叫,不然弄出动静咱们说不定都要被灭口了,懂吗灭口,就是被宰,吃肉” 顺溜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转,连“咴儿”都不叫了,就这么静静地跟着夏藕走。 一人一马轻手轻脚的缓步至小径尽头,尽量不弄出任何声响。 光影之下,水波荡漾。 泡子河的水质清澈,偶有鱼儿跃出水面。 夏藕的视线迅速扫过河道,很快就找到了被抛下的“尸体”。 福娃因为体型滚圆的原因,正卡在大石桥的桥墩子那里,随着水流忽上忽下。 大概是胖人浮力大,他勉强能用露出的口鼻,艰难的呼吸着 不好,一个浪头重重地拍过去,将福娃压到了水下 当即,夏藕脱下鞋子,缓缓走入水中,又一个扎猛子扎了下去。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波光粼粼的水面。 夏藕奋力游向黢黑河底。 几近窒息的福娃,心中惶恐不已,死死地注视少女朝水底的自己游来。 她未梳妆打扮,披着乌黑的长发,青丝在水中铺散开,大摆得裙裾宛若水中摇曳得鱼鳍,盈盈得杏眼透着焦急,有种惊鸿般的美。 须臾间,少女便游到他的身畔。 她的青丝,宛若有生命般缠上他。 少女揪着他的腰带,一起往水面上浮去。 福娃怔怔地凝着她,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身前的少女背后是波澜万丈,交织的万千光影。 他的耳边,亘古寂静,那些苦痛似乎皆顺水漂走,离他远去。 夏藕揪着福娃的腰带,努力的划着湖水,艰难地带着她爬上河畔。 福娃接触到久违的氧气,猛吸了几口。 他费力的咳着,有很多话想问,却无力开口 夏藕身上都湿透了,她不在意的用袖子拭,可惜袖子更湿。 她见福娃活着,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希望这人坚强点,不要在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她对着马儿轻唤一声,道“顺溜,过来” 顺溜很是自觉的轻轻地走过来,还俯下身,让女主子省事些。 水里有浮力,而且胖人的浮力更大,但这一上了岸福娃这圆润的体型可就费劲了。 福娃因为身中迷药,动弹不得。 在夏藕的多次尝试中,福娃在地上滚来滚去。 终于他坚持不住,吐了好多的河水,晕厥过去。 又经过几次尝试,夏藕终于 将福娃滚上了顺溜的马背。 顺溜平稳地起身,缓缓的迈着马蹄子,将人给驼了回去。 夏藕累得直喘大气,又顾不得休息,赶紧将岸边留下的痕迹悉数掩去。 然后,在马背下面扶着福娃。 顺溜和女主子配合默契,办事也利索,一拐弯便见不到身影了。 总算是回到了家,夏藕还不忘将后门落栓。 留了个心眼儿,直接让顺溜将人卸在地窖里。 地窖口是个斜坡,她事先在底部铺上旧棉被。 福娃很顺利的就滚了下去,因为垫着棉被,落地时还大大地减轻了动静。 之后,她又去拿被子,在新被褥和旧被褥之间,选了旧的。 反正福娃滚了一身的泥泞,用新的也都糟蹋脏了,还不如直接用旧的,总之干燥就可以了。 至于湿衣裳,她没有管。 这个年代男女授受不亲,礼教甚重。 福娃能活着就好了,她可不想为了救人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不过,她还是善良的,拿出一个大葫芦灌了热水,放在福娃的被窝里。 之后,便没她什么事情了,待提督大人处理就成啦 收拾妥东西,将地窖口关上后,她又在上面盖了些乱柴禾,掩饰着。 此举她也是担心白笙他们杀个回马枪,去寻福娃的尸首,然后找不到人,又四下搜寻。 夏藕又检查了一遍,见屋里确实没有其它遗留的痕迹,才重新给自己洗漱干净。 进屋时,瞄了眼睡在楼下的鎏凤。 小马驹十分没有警惕性,根本就未发现马娘都在外面溜了一圈。 夏藕累得不行,重新拱回了小被窝儿,继续睡个回笼觉。 刚有了睡意,就又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登时,她那盹儿就没了,蹑手蹑脚的起身,侧着身从窗缝隙瞧去。 天色宛若玄色织锦,散布的星辰熠熠生辉。 池瑶和白笙再次走出邻居的院子,在泡子河两岸低头寻找着。 二人低声絮语,声音夜风掩盖。 夏藕:“” 瞬间,僵住了嘴角。 不会真的被她猜中了,池瑶还要再来一次毁尸灭迹 (63)海王的想法,非寻常人可参悟 这二人接下来,在寻而不得的情况下,不会在附近的宅院继续搜寻吧 果不其然,夏藕再次预感对了。 嗷,她这是什么乌鸦嘴 夏藕悻悻地缩回小手,迅速到旁边的书房里,摸出一包药粉。 这是提督大人之前用来迷晕清河侯的,他和她说过用法,不到万不得已时她不会用。 夏藕将药包攥在手心里,又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床榻,盖上被子,装作熟睡的模样。 她人单力薄拦不住他们,只要他们看一圈就走,她就佯装不知道,混过去。 一旦他们有别的坏心,或者发现了福娃,她便是敌不过,也要有个后手 很快,白笙和池瑶到了稷家。 他们蒙着面,准备用刀片拨开门内的木栓。 弄了好久,却发现这家的前后门,都落了好几道的木栓,还是交叉的那种,根本无法在不惊动旁人时,从外面拨开。 白笙只能翻身上了墙头。 不成想,这家还有后招。 他一时不慎被墙头上竖着的木刺,扎到了脚,鲜血染红了脚底板。 “嘶”疼得他直倒抽凉气。 不过好在他做戏子也不容易,大伤小伤受了不少,这点儿痛算不得什么。 他忍着痛一跃下了墙头,从里面打开大门,引池瑶进院。 “怎么样,没事吧”池瑶见心爱的男人受了伤,很是心疼,恨恨道“这木刺定是那贱民设下的,我之前可没弄这些东西。” “无碍,先搜寻一番,看看那人可是被这家人给救走的,段然不能留下活口” 白笙心里有些埋怨池瑶的矫情做作,但他素来会演戏,是以,面上一丝一毫都未表现出来。 池瑶将面巾又往上拉了些,道“我去教训那贱民,你去搜寻那人” 小楼。 夏藕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将他们拨门栓,还有上墙头挨扎的动静尽数收入耳中。 她耳力不错,再次从声音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眼下,听着池瑶上楼的脚步声,她小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她记得女主是黑带的高手,而那白笙又是梨园的招牌,身手也不错。 这两人她一个都打不过 怎么办 “咿呀”池瑶推门而入。 她曾是院子的主人,对布局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寝室。 池瑶借着月色扫过周围的布置,忍不住啧啧称赞。 “想不到一个乡下来的贱民,还有这种雅致的品位” 她乃世家千金,含着金汤勺而生,有着与生俱来得优越感。 她眼里的山野村姑大多没什么见识,连字都不认半个,各个怯怯懦懦,她甚至都不屑于投去个正眼。 而且,她要忙的事太多,实在没空浪费光阴去注意那些小人物,可这个白日里的贱民,却让她本能的生出危机感。 也许源于对方的好颜色,亦或是那怼人的利索劲儿,更或者是这贱民觊觎她的男人。 总之,莫名觉得此人或许会成为她的劲敌。 哪怕是她不想承认,可这个贱民的皮囊却比她更标致娇俏,而且嘴皮子利索,正是极讨男人喜欢的类型 拔步床上,夏藕将眼睛掀开一条小缝儿,在视线适应黑暗中后,她隐约看到池瑶脸上的嫉妒。 对方嫉妒她 玄幻了 池瑶将来可是要做太后娘娘的人,除了提督大人能掣肘她,连小皇帝都要看这个母后的脸色过活。 就这样一个活在权利中的女人,会嫉妒自己 海王的想法,非寻常人可参悟。 简直了 不待夏藕多想,池瑶已经缓缓走到了床榻前。 寒光一闪,举着的匕首便要落下。 这是要杀人啊 作为求生欲极强的人,夏藕本能就要撒下迷药。 “铮”便在这一刻,屋外传来打斗的声音。 池瑶顿住动作,回首从窗子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直缀的男子同白笙对上,那人身姿修长挺拔,容貌隽俊,哪怕深夜也难掩其风华高举。 那人身手了得,招式间一气呵成间,透着锋芒毕露的傲骨之气。 明显衬得白笙功底浅薄,大概是戏子的缘故,只能拟其形,无法武其魂。 枝桠摇摆,光影晃动,为那明亮 锐利的眼眸又添了几分魅色,然而那张脸却没什么表情,无喜无悲,手上的招式越来越快。 池瑶僵立原地,遥望这一幕,混乱的内心忍不住浮现了某个念头。 原来她心中的盖世英雄,不过是戏台子上的楚霸王,那力拔山河的威武也只是戏台子上演出来的 而眼前的男子,才是真正的光风霁月,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仅仅就这么看着,就让人觉得小鹿乱撞,仿佛连自己的心跳,也被传染了他身上的魅惑气息一般。 稷澂注意到了那道灼灼的视线,冷眸扫去。 自家小娘子最爱扒着的窗棂,立着另外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蒙着面巾,看不清脸。 圆滚滚地腰身,是孕妇的身形 是池瑶 那他的小娘子呢 此人心狠手辣,他娇娇软软的小娘子,如何敌的过 剑拔弩张的杀气,无声地弥漫开来。 窗子距离院落相隔约莫五丈左右,彼此对视。 池瑶的身上,清楚地感受到他释放出那股子莫名的压迫感,另人不得不注视仰望。 她越发欣赏眼前这个英姿飒爽,锋芒毕露的男子 稷澂跨步上前,手中的软剑划破空气,顺势朝白笙劈了下去。 锋利的银色软剑在清寒的月光下,闪耀着刺眼光芒,袍裾也随着稷澂的动作猎猎飞舞。 “铮” 白笙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长剑一横,架住了稷澂如电闪雷鸣般的招式。 剑光相击,火花四射,杀气腾腾。 瞬时,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个度。 小楼上,池瑶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屏息凝神。 毕竟白笙是她尚未出世孩儿的父亲 可若是这个男人能当她孩子的父亲就好了,亦或者他们都当她孩子的父亲,资格均等。 可他会介意吗 一定不会,整个燕京仕宦勋贵的子弟,哪个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64)海王瞧上了提督大人 池瑶的眸底,闪过势在必得的自信。 有人不屑她这种作为,可男人就是喜欢她这样的女人,她又有什么法子 就连当朝太子都爱她到无法自拔,她说什么便信什么,还帮着她给家族的人升官轶,平息无数的弊端。 可惜太子的生得肥腻,她懒得再哄了 哼,想当她孩子父亲的男人,也不是谁都可以,起码这男人也要胜了白笙。 仿佛在验证她心中所想,稷澂又连着挥出数招,一剑比一剑迅猛,一招比一招狠辣。 刀光霍霍,只看那银色的剑光快得几乎化成一片片虚影。 白笙几乎毫无反击之力,整个人被逼得连退了一步又一步。 “铛铛铛”利器相撞的声音连绵不绝,愈演愈烈 在又一声激烈的对撞后,白笙手中银色的长剑脱手而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曲线。 “咣”落在了鹅卵石路上。 时间似是在这一刻静止,四周陷入了一片沉寂,无论是院内,或是小楼之上,都未错过这一道声响。 稷澂与白笙,面向而立。 前者骨节分明的手中还牢牢地握着软剑,而后者却是两手空空如也。 前者意气风发,后者却面沉如水。 胜负尘埃落定。 稷澂气势傲然,会赢并不意外,只是池瑶没想到这才过了不足十来招,白笙的剑就脱手而出 可见两人实力悬殊 便在池瑶的心神被稷澂所住之际,夏藕已经在对方不知不觉中起身,手中还抄起一个瓷枕,缓缓地走到了池瑶的身后。 “砰”碎影凌乱。 夏藕牟足了力气将瓷枕打在池瑶的脑后,竟被对方矮身躲过,砸空了。 这是女主光环不成 明明她很小心的,怎么就还会被发现了呢 池瑶避开一击,冷凝着夏藕,随手将衣袖里的一把银票撒下。 这一大摞银票,起码有好几千两了吧 素来财迷的夏藕,眼神被吸引了过去。 池瑶便在这一瞬,转身一个横扫,将碎瓷扫到夏藕的脚下,闪身凑近。 紧接着,寒光一闪。 池瑶用匕首架在了夏藕纤细的颈部。 夏藕心里这个丧啊 她怎么就财迷心窍了 而且,人家怀着孕,都比她敏捷,真是出乎意料的优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 失策 失策啊 没把对方打晕,她倒成人质了,真特喵得祸不单行 “住手”池瑶朝着下面正要对白笙痛下杀手的稷澂,高吼一声。 她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掐住夏藕的脖子,缓步行来,神情举止间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那贵女特有的傲气。 “夫君”夏藕看着面前自家的提督大人,心里委屈。 她张开嘴巴,喉咙又被池瑶掐紧了些,只能从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不过是个女人,你若杀便杀”稷澂将怒气给压下,回以轻蔑一笑。 同时,他将白笙擒住,把软剑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道“但你未出世的孩子,注定便没了父亲。” 这么冷的天,小娘子的身上仅仅穿着单薄的寝衣,小脸冻得青白,眼神瑟缩,嘴唇微抖,似是想要说什么,又被掐住喉咙的说不出话来。 小娘子不是很精明,最会趋利避害的么 怎么就被人擒住了 夏藕听稷澂如此冷凝的话语,莫名的心口一疼。 她的眼睛里噙着泪花,极其娇俏的小脸上苍白无血色,细若蚊哼般的吐出了一句话。 “我不过是硬要给他做娘子的,在他心里毫无价值,他也不会为我答应你什么咳咳” 话音未落,喉咙就又被捏紧了,夏藕咳个不停。 稷澂眉心一紧,噗呲一声,用软剑在白笙的胸膛割了一个血窟窿,鲜血四溅。 “稷某素来护短,但凡是自己的,无论如何都容不下旁人指手画脚。” “你” 池瑶也想给夏藕戳个血洞,但碍于稷澂的狠辣,不敢随意动手,也是担心万一触怒了男人,真将白笙给杀死了。 不过这个男人可真是对她的胃口,魅惑果决 她眼睛明亮的不行,面巾下的红唇微微勾起,用淡淡的声音,道“给我们备马” “马就在 这里,至于有没有本事骑走,就看你的了”稷澂指了指旁边的树丛。 方才,红枣见刀光剑影,给吓坏了,利索地躲到了不碍事的角落里,偷瞄这外头,不成想还是被主子给揪出来了。 “咴儿”红枣只能低声祈求着,希望不要扯到它身上,它的媳妇还怀着小崽子呢,它们娘俩不能没有爹 一匹极有气势的高头大马,迈着极不情愿的步子来到池瑶面前。 这马可太俊了 枣红色的皮毛铮亮,神骏非凡,站在池瑶面前,不停的喷着热气,甩着响鼻,圆亮的马眼还时不时斜睨着稷澂,眼神中充满了埋怨。 “真是匹宝马”池瑶眼中全是对这匹宝马的喜爱。 夏藕很是舍不得红枣,道“此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你看看这修长的马蹄c这漂亮的筋健c这” 池瑶想要摸一摸红枣那雄浑的马胸,谁知道红枣暴躁的甩了一下脖子,还嘶嘶的咆哮起来,四蹄不安的在土地上抛出一个个浅坑。 明显很抗拒池瑶的接近。 池瑶不由得焦躁。 这匹枣红马虽好,却傲得不行,连碰都不让 这要是骑上去,岂不是要尥蹶子 池瑶眉心一皱,若是寻常也就罢了,可她如今有孕在身。 那就只能同白笙共乘一马了 “打开门池瑶牵过红枣得缰绳,压着夏藕,对她命令了一句。 夏藕乖乖地拉开门栓,打开大门。 池瑶见夏藕这般贪生怕死,眼里划过一抹惊讶。 随即,讥讽地看着身边的夏藕。 “你真是配不得他白瞎了一张勾人的脸,若是我将你的脸蛋给划花了,你就更没有什么勾人的资本了。” 夏藕:“”得了,确定以及肯定,池瑶这个海王又瞧上了提督大人。 不过,当着肚里孩儿的爹,说这些真的好吗 她心中气恼,但未免激怒了池瑶,她还是装作畏惧的模样,挤了两滴眼泪下来。 瑟瑟发抖,道“不要,不要杀我” (65)奸夫中箭 稷澂示意红枣过去后,便立在院中,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 就算池瑶贬低小娘子,也不为所动,但此刻看到她眼泪出来了,是再也忍无可忍。 他揪着白笙上前,道“这个男人也配不得你,不如稷某帮夫人处理了” “好了,我把她给你,你把他给我,我们骑上马后,你不准追”池瑶凝视着他。 夏藕心里一阵惶恐,担心提督大人会真的弃了她。 稷澂薄唇轻启,道“不追。” 池瑶想了会,道“可我信不过你,发个誓来听听” “说不追便不会追,稷某的耐心有限”稷澂满眼的阴翳。 池瑶被他的气势,死死地镇住。 当下,二人同时,放开手中的人质。 稷澂将手中的白笙,推给池瑶,池瑶也将夏藕推向稷澂。 就在这个时候,河边传来一阵马蹄声。 池瑶的后背被惊出了一层冷汗,尖锐的高声道“你骗我” “说了,我不会追你”稷澂迅速将小娘子拉到身后。 夏藕暗暗给提督大人竖了个大拇指。 这家伙够腹黑 说不追,就不追,但也没说不让别人追 锦衣卫跟着百姓举报的消息,找到了泡子河一带,正苦苦寻觅,就发现有一行人要跑,立刻就追了上去。 “快,快,找到池大小姐了” 话音刚一落下,锦衣卫便犹如箭一般的追了过去。 “快走”白笙身上被稷澂戳的血淋淋的,眼见锦衣卫围可过来,拉着池瑶就上了马。 锦衣卫那头又高声的喊起话来。 “擒人先擒马,将那马射杀了” “不能射杀,准太子妃还在马上面,若是伤了人谁承担的起”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准太子妃跑了” “准备,放箭” “不许放箭” 夏藕听到锦衣卫那头的对话,心里咯噔一下。 马是自家的,多懂事的孩子,哪能让人给射杀了 她忙扯着嗓子,高声道“红枣,滚起来,快打滚,滚滚滚” 红枣可是上好的战马,原本性子就烈得很,只不过是被生活生生地抹平了棱角,才有了如今卑躬屈膝的性子。 它一看自己的小命儿危在旦夕,登时咆哮起来,前蹄高高扬起,想要将马上的人掀下去。 可是马上的人,牢牢地抓着它身上的马缰,双腿还紧紧地夹着它的肚子,竟是无论如何也甩不下去。 红枣一计不成,便嘶鸣起来,无比愤怒的撩起蹶子,又疯跑着,想要将马上的人給颠下去,可是它这样反而有冲破锦衣卫包围圈的趋势,惹的人起了杀心。 便在这时,它听到了女主让自己打滚。 这个它会,最会了 它就是这样死磨硬泡,才追到媳妇的 红枣屈膝,滚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锦衣卫那头的羽箭也飞了过来,那支原本要射马匹的羽箭,因为红枣的翻滚躲了过去,但也没有落空,而是直直地射在白笙的身上。 池瑶眼睁睁地看着一支羽箭射在白笙的后心,一口血从他的喉咙间涌了出来,喷散在周围。 她想到二人同床共枕耳鬓厮磨的日子,抿了抿嘴角趴在他的身边,将人扶住,呼喊道“白笙” 白笙感觉到生命渐渐流逝,慢慢地失去了力气,整个儿人摇摇欲坠 池瑶眼看着白笙受了致命伤,心情起起伏伏。 锦衣卫也趁现在围了过来,一道道惊愕地视线扫过池瑶凸起的大肚子。 这个女人怀孕了。 他们似乎瞧见太子头上,顶了一片碧绿的草原 池瑶让人将白笙送去医馆,锦衣卫应付差事般将人丢去船板胡同的那家老旧医馆。 白笙不过一个戏子,又是奸夫。 这奸夫是死是活都那么回事,就算最后真救活了,总归也要治罪,又何必多费心 紧接着,锦衣卫将人给包围起来,连稷澂他们都没放过。 夏藕从阁臣大人的身后,探出小脑袋,道“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们,他们是打劫来的,偷马,不给马,就要拿着刀子要杀人呢 对了,白日的时候,这个女的来我家门前说房子是她的,可这房子是我们昨日才买的。 从牙行那里买的,正经的渠道,在官府过了户的” “ 大人,内子所言句句属实,街坊邻居皆可佐证。”稷澂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拿出证明身份的户籍,路引,地契 锦衣卫扫了一眼院子里的痕迹,见柴禾凌乱的撒了一地,便信了七八分,又看了下这几样东西,确定无错,才放了稷澂和夏藕。 毕竟,人家不过是赶考的书生,且还是昨日才买的庭院,初到燕京哪里知道那么多的道道 他们锦衣卫又不是没脑子的 锦衣卫在出稷家的时候,还打量了一眼红枣。 这马儿挺有灵性的,能屈能伸 稷澂这里洗干净了污浊,而那邻居陶家却深陷泥沼。 他们将屋子租给了池瑶,便是包庇逃妃的重罪。 夏藕扫了一眼对面,心有余悸的关上院门,落上木栓。 迈着沉重的步子,爬回了小楼。 窄一见那刀光剑影,吓得小腿儿都软了,可吓死个人了 “哎呦”不知踩到什么,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幸好被提督大人给捞起来了。 稷澂眼看着静静走着的小娘子要栽下去,很自然而的就将人给提溜起来。 因为台阶旁就是扶手,在捞人时候,还下意识的伸手挡着弯角处伸出来的一块地方,怕她碰了头。 夏藕望着他的侧颜,咧开小嘴,道“夫君,你真是个大好人。” 闻言,稷澂挑眉,觉得心情格外不悦。 女子在说男子是个好人的情况下,不言而喻 可他的小娘子是个笨蛋,他便暂且宠着吧 待日后,让她看看自己是不是个“好人” 夏藕不知他心中的胡思乱想,借着月光往窗下定睛一看,一张张银票凌乱的躺在地上。 呵呵,真是意外之喜,这一晚上的心惊肉跳可真是没白忙活。 “一百c两百两哎呀,这个是一千两的 天啊,还有两张一千两的银票 这要是堆在屋子里,岂不是要码满整整一张床” (66)为夫饿了 夏藕将银票一张不落的捡起来,抱在怀里连数了三遍,道“噢呦呦一共三千六百两”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差点激动得连小心脏都不跳了。 万万想不到经历了一场虚惊,竟然完成了暴富的美梦啦 稷澂拿来扫把簸萁,将碎瓷片都给收拾干净,回过头就见小娘子抱着银票笑得见嘴不见眼。 倏忽,他生出个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双冷眸垂落,看了看正高兴得乐不思蜀的小娘子,又冷哼了一声。 薄唇轻启,道“娘子不会是被这些银票晃花了眼,才被池瑶趁机给擒住的吧” 夏藕的笑脸陡然僵住,道“哈怎么可能,小藕是看池瑶大着肚子才让着她的呢,谁知道她那么不地道” “呵”稷澂嗤笑一声。 他信 才是怪了 他大手往她眼皮子底下一伸,道“拿来” “这是小藕拿命换来的,夫君咋能这样”夏藕弱弱地拒绝。 稷澂心里一阵憋气,道“你是我娘子,我是一家之主” 夏藕不想给,挣扎道“别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的” “咱家有内需要娘子主吗”稷澂往日里冷清清的冷眸,此时却明亮如星,眼神中充满了征服欲,与平日里的寡淡大相径庭。 夏藕听明白了提督大人的言外之意,也就是他没有小妾,所以不需要她劳心什么。 “哼”早知道她就提前上楼来,将银票事先都藏起来了 哎,有钱难买早知道,暴富的美梦再一次破碎 她撇嘴,瞄着自已那一大摞银票,心里疼的不行不是心肝脾胃肾连着后腰子,哪哪儿都疼 嗷,活不了啦 这日子没发过了 少女整个儿人摇摇欲坠,眸底清朗澄澈,眼神却像是含着寒星的光辉,死死盯着那一大摞银票。 皎洁的月光清冷地洒在男子俊逸的脸庞上,一头乌黑的青丝泛着丝绸般的光泽,眸底似是盛着漫天的星光。 常言道:家贫莫娶美娇娘,有钱娶了也要防。 小娘子模样生的格外娇俏,万一他看不住人跑了,可如何是好 毕竟他可不想如太子那般,头顶一片郁郁葱葱的青翠,受广大乡亲父老的瞻仰 这会儿到了后半夜,月亮不知何时隐在了云层后面。 但夜色里并不寂静,街道上又是一阵来来回回的铁蹄声,还伴着女人的哭嚎。 偶有风吹过,周围树叶沙沙作响,更添几分恐怖。 夏藕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走到窗前,扒着看去。 原来是锦衣卫到了陶家,把这一家子都提到了街上。 他们吓得脸色苍白,尤其那几个妇道人家,更是满脸的泪痕,哀嚎不断。 稷澂到了灶台烧水,见四下无人,他搁下柴禾,拈起藏在袖兜里纸张,凑近灶台。 很快,火苗舔舐出一个小洞,越烧越大,随手卷起丢进灶内。 既然已经成功引来锦衣卫,便无需进行第二步计划了。 星芒飞逝,隐有雀跃。 待稷澂洗漱好,回到屋子里,夏藕早便歇下了。 稷澂看着旁边睡得香甜的小娘子,心里似乎被填的满满地,就这样白头偕老似乎也不错。 外面夜风吹了又停,月亮偷偷探出脑袋,将银光撒下 翌日。 稷澂一早,便准时睁开了眼睛。 他每日早上都习惯打套拳,再蹲马步。 稷澂刚一动身子,眉头便皱了皱,低头便看到一张睡得香甜的小脸。 夏藕听着外面的鬼哭狼嚎,心里怕怕的,就本能的寻着安全感,抱上提督大人,依偎在他怀里。 稷澂抬手,轻轻地推了她一把。 夏藕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酣睡。 稷澂深吸了一口气,又戳了戳她的小脸。 夏藕咕哝了一句,道“别闹,别闹,讨厌呢” 稷澂默默地收回了大手。 昨夜给小娘子吓坏了,她定然是依赖极了自己。 罢了,今早便不打拳了 稷澂陪着小娘子一直睡到辰时,才将将起身。 他垂眸,冷眼瞧着落在自己衣襟上那片不规则的晶莹水渍,无比悔恨自己为何会这么缺心眼,为了不吵醒她,便陪着一起睡 这也就是他唯一个家人了,换一个试试看 夏藕拉着提督大人的衣袖,摇了摇,道“夫君,小藕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哼”稷澂抽开衣袖,迫不及待的将沾了口涎的寝衣脱掉,露出健硕有型的肌肉。 夏藕暗暗翻了个白眼儿,睡觉的动作是她能控制的嘛 不就弄脏了一块巴掌大的衣襟,又不是她尿了床弄骚他满身,至于嘛 她瞪了一眼那腹肌男,暗戳戳的腹诽着。 心里有些不服气,又挑衅,道“夫君,就这么嫌弃小藕嘛” 稷澂:“”别以为他没瞧见小娘子眸底的那抹狡黠。 脚尖一勾,将寝衣踢开,道“娘子可是饿了” “嗯呐,饿了,想吃小云吞,大馅的”夏藕畅想着美味,还自顾自的吞了吞口水。 稷澂邪魅的舔了舔嘴角,道“好啊为夫也饿了” “饿了,就去买呀”夏藕眨了眨眸子。 只见,阳光撒在提督大人的身后,好似披着璀璨的光芒。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刀削笔刻般的五官俊美如画迅速逼近,一双黑沉的眸子宛若揉碎了万千霞光。 天上不可冒犯的谪仙气质与红尘妖孽的魅惑,同时交织着 只消这一眼,便让人看得目眩神迷。 “娘子,别躲”稷澂的眸光透出一股灼热,附在她的耳边低语。 他又趁着她发愣,翻身上榻,将柔弱无骨的少女霸道地拥在怀里。 话音落下,他便是俯下身,用唇擒住了她。 夏藕的小心脏砰砰跳着,仿若擂鼓 男人的呼吸扑面而来,属于他的气息霸道地钻进她的鼻腔,让她手足无措,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 以色惑人 这她哪受的了 稷澂微微瞌着眼,仔细感受着乖乖巧巧的小娘子。 她的唇瓣柔软香甜,既让人不忍心用力,却又不由自主的越吻越深 (67)有色狼出没 唇齿相依,留恋不舍。 须臾间,夏藕只觉自己透不过气来,几近窒息。 不知何时,她的小爪儿贴上了提督大人健硕的胸膛。 这个男人没穿衣裳 不过,手感真好。 既滑溜细腻,又硬中有弹性 弹弹弹,弹走鱼尾纹 她爪儿贱,试着弹了弹 同时,稷澂感受到了。 小娘子那素白绵软的小爪儿,愈发的不老实。 他的双眸中仿似燃起了一把火,大手也再进一步 瞬间,夏藕理智回归。 那骨节分明的大手贴在背脊上,引得一阵颤栗。 她惊慌极了,只怕一不小心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夏藕试着推开他,却宛若蚍蜉撼树。 她低垂着眉眼,不敢去瞧他,又低声喃喃,道“不行呜我还小不行” “这次便放过你,再有下次,哼求饶也没用”稷澂停下了动作,将人紧紧的拥在怀中,慢慢控制急促的呼吸。 小娘子可真是个摄人心魄的妖精,连他这种素来清心寡欲的男子,都勾得几近失控。 夏藕的耳朵,很敏感。 提督大人这一在她耳畔发声,她紧跟着就是一个哆嗦,尴尬的不行。 将棉被一卷,把自己藏了起来。 耳边传来男子的一阵清笑。 稷澂嚣张的笑话了小娘子几声,便翻身下床。 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套干净的衣袍穿上。 夏藕一动也不敢动的趴在床上,捂着棉被,却偷偷地竖着一双耳朵。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她才悄悄地探出头,往外瞅去。 晨曦中,少女的脸庞上仍透着淡淡的羞涩与紧张,小手儿攥着被角,神色发怔。 那是她前世今生的初吻,没有期待的鲜花,更没有令人惊喜礼物,也没有甜腻腻的情话。 就凭着提督大人的男色,给魅惑走了 好亏 眼窝微微发热,使劲吸了下鼻子,从柜子里找了件漂亮衣裳换上,似乎就不那么亏了。 稷澂见小娘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只以为她因为刚刚的亲吻,有些羞涩。 遂给她烧好水后,便离开了灶房,给她腾开地方洗漱。 他去了后院,泄愤般咔咔咔的劈柴。 待他走后,夏藕才磨磨蹭蹭的过来。 她看着那一盆温水,刚将手放进去,便是一阵温暖传来,似乎能一路儿暖到心尖儿。 其实,提督大人虽然直男了些,但对她也不错。 她端起了热水,梳洗干净。 看在热水的份上,决定亲自去给他买早膳。 临去前,她悄悄回过头,偷瞄了提督大人一眼。 只见男人的侧颜在晨曦中显得分外英挺,剑眉星目,鼻梁又高又直,神情冷峻,单薄的衣袍勾勒出了男人宽阔的胸膛,透着特殊于男人的强壮。 她刚刚小爪子上的触感似乎还在,硬邦邦,还弹弹的。 这个男人生了书生的气质,妖孽的五官,“野兽”一般的身材,魅惑俊朗,强壮阳刚,好看的惹人犯罪。 稷澂感受到她那偷偷打量自己的小眼神,漆黑的目光深不见底。 他看别人家的媳妇,大多都是沉稳而温和,各个盼着被自家男人亲近,为何他家的小娘子连轻轻地吻一下,都红了眼眶 小娘子穿了身新衣衫,里面是一套纯白的里衣,外面的袄子,后背,领口,前襟都有刺绣,不但穿起来合身,看起来也很精致。 人靠衣装,小娘子被自己养的不错,五官底子也生得美,尤其那一双杏眸看着的时候,那叫一个楚楚动人。 他见小娘子拿着小瓷盆出去,正要开口,说自己去买早膳。 结果,他刚迎上她的目光,小娘子就动若脱兔般的跑了,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夏藕与他四目相对,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 尤其方才的画面一幕幕席卷而来,她不由自主的将脸庞深深地垂下去,没敢继续同他对视,可又禁不住被提督大人吸引。 她复而又抬眸,快速的瞄了他一眼,看见他额上淌着晶莹的汗珠,衣裳贴在健硕有力的身躯上,完全是就是红尘中魅惑的妖孽 视线往下,又见他握着斧头的大手 完了,又想起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手,贴在她背脊上 的触感 夏藕只觉得激灵了一下,顿了顿,终是捧着瓷锅,逃也似的跑出家门。 稷澂望着小娘子的背影,嘴角泛起浅浅的微笑,柴火也劈不下去了。 起身,走到灶房,见到她忘记倒掉的那盆洗脸水,便借着从新洗漱干净,将脏衣裳都泡在木盆里。 之后,回去从新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去迎她一迎。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他们住的这里并不算街巷,出了丁香胡同就是泡子河,两岸有很多百年的老树连城一大片,形成了曲径通幽处的小树林,好不风景宜人。 过了桥走上一段小树林就到了集市,随处可闻各式的叫卖吆喝声,好不热闹。 夏藕闻着味道,停在一家摊位前。 这家主要卖馅料类的面食,有馅多汁鲜的大肉包,也有刚出炉热气腾腾的云吞。 夏藕将瓷盅递过去,打了两碗,付了铜板。 大骨头浓汤在锅里熬成了乳白色,撒着碧绿的芫荽,鲜香四溢,她忍不住偷偷地尝了一口,差点烫了喉咙。 夏藕端着瓷盅往回走了一阵,在路过无人的小树林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一回头,没有看见任何人 河畔高耸的树木枝桠茂密,在西风的吹拂下,漾起一波波绿浪,遮住两岸人的视线,原本寂静通幽处的意境,愣是生出阴森的恐怖。 夏藕继续往前走,那种诡异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回她没有回头,而是借着泡子河的水面,发现斜后方的大树那头儿有一道暗影。 那是个高大的成年男子,一身锦袍逆着风,如同黑夜里捕食的豺狼,眼睛散发出阴森森的精光,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那眼神渗得慌,夏藕心头一跳,即刻加快了脚步。 听说有些男人专门喜欢她这种尚未及笄,娇嫩的小姑娘。 “小美人谁家的,生得这样娇嫩” 男人的面容生得同已故的清河侯,有几分相似,而身形却与白笙几乎一样,再加上痞里痞气的纨绔皮囊,更是让夏藕心觉不妙 ------题外话------ 芫荽:又名香菜,盐荽c胡荽c香荽c延荽c盐须子c漫天星等。为伞形科芫荽属一年生草本植物。最初称为胡荽。 据唐代博物志记载,公元前119年西汉张骞从西域引进香菜,故初名胡荽。 (68)提督大人威武 霎时,夏藕的心间为之一颤,撒开脚丫子就往家里跑。 那男子似乎会武功,嗖的一下就窜出来,挡在夏藕的前面,调戏道“跑呀,接着跑” “你是何人,拦我作甚”夏藕脊背发凉,浑身汗毛竖起,警惕的盯着他,心中忙想着应对的方法。 此人明显是来着不善,这块地儿距离家中不近,哪怕她扯着嗓子喊,提督大人怕是也听不见。 “我是你的男人稷正”男人嚣张的自报姓名。 他打量了一眼四周,见周遭无人,行事更是无所顾忌,上来就拉扯夏藕,嘴里还调戏,道“小美人,秋日寒凉,爷来帮你暖暖” “鸡胗”夏藕哪里知道什么稷正,加上那流里流气的语气,更是听不清。 “你声音可真好听”稷正眼睛一亮,朝夏藕扑过来,道“小美人,我是你正哥哥,你夫家不疼你,让你出来干活,哥哥来疼你好不好” 夏藕一阵恶心,绕开他往家跑。 稷正却跟上来一把抓住她胳膊,邪笑道“小美人,你走错了,我府上应该往左面那边走。” “你干什么,松开”夏藕努力挣脱稷正铁钳般的大手。 “小美人够辣,本侯爷今个儿睡定你了” 说着,稷正就拖着夏藕,往旁边的草丛里拽。 “你滚开别过来”夏藕见男人色性大发,连忙避开,不断的往后退,见退无可退,干脆将刚打好的热云吞,泼在了他的身上。 “小娘们,给脸不要脸”稷正被滚烫的云吞劈头盖脸的呼来,捂住自己的脸,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露出凶神恶煞的脸,恶狠狠的瞪着她,道“你知道我是谁嘛敢用热汤泼我” “清河侯的嫡子,稷正”身后一个突兀而冷冽的声音响起。 那纨绔便是清河侯府的嫡长子,前几日稷正得知父亲死在花楼,还是在女人的肚皮上被金簪扎成了骰子。 他不仅不难过,甚至心里还生出一种解脱。 父亲死了,他作为嫡长子,自然要继承爵位不是 那得宠的庶子,再没有资格同他争了 此刻,他被稷澂冰冷严厉的声音唤出名字,不由得为之一颤。 回过头,正正对上那充满戾气的眼神,又是一怔,仿若被无数的冰凌射向自己。 夏藕满眼闪着小星星,飞快的往提督大人那头儿蹿过去。 提督大人威武 霸气侧漏的来英雄救美啦 作为奖励,回去让他亲个够 稷正被来人眉眼间的狠戾,吓住没敢追小美人,嘴里也不敢太过分。 他咧着嘴扯出一抹笑,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稷澂,暗自揣测来人的身份。 “哟哪来这么俊的后生本侯爷也不能只顾着自已乐呵,哥哥给你也介绍介绍,咱们一起玩怎么样” 稷澂默不作声的扫过小娘子,见她没有受伤,眸底的怒火却仍旧不散。 稷正又试着问道“你是谁,如何认得本侯” “稷澂”稷澂薄唇轻启。 清河侯府的凉薄从没让他失望过,看看这个侯府的嫡长子,在老子惨死后,不仅迫不及待的花天酒地,还自称“本侯”。 侯爷 哼,他如何会让自己父亲挣来的爵位,落入仇家手上 “噢原来是本侯那个被逐出家谱四叔家的狗杂种看我,还叫什么四叔,一个被家族舍弃的废物” 稷正愣了一愣,很快就想到了那个被父母常常挂在嘴边谩骂的男人。 他为自己方才突如其来的忌惮,很是懊恼。 想他堂堂的准侯爷,为何会被一个杂种给吓住 “我告诉你,本侯爷在这里就是王法,学旁人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揍性” “说这话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玩意儿,我家夫君比你好百倍千倍,”夏藕出言讥讽。 真没有想到,这人竟还会是提督大人的堂兄弟。 啧啧,这个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来闹一闹。 挑衅提督大人 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稷澂是你男人”稷正脸色一变,当即,扬起腰间皮鞭便要打过去。 嘴里还骂骂咧咧,道“让侯府撵出来的狗杂种,敢在本侯面前装大爷 今日,这仇本侯非报不可还要扒了你这杂种的皮,在再你面前睡了你的女人不可” “夫君,小心,夫君”夏藕眼看着那皮 鞭落在稷澂的身上,却无计可施 她吓的不行,然后只听稷正高昂的惨叫一声。 方才,稷正扯着夏藕的那只手上多了片碎瓷,几乎钉穿整个手掌,鲜血淋漓。 稷正捧着手尖嚎,疼得睚眦欲裂,道“稷澂,老子不会放过你的本侯要宰了你,五马分尸” “你没有机会了”稷澂声音冷的瘆人,别说稷正,就连刚蹿过来的夏藕,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感觉到小娘子的动作,他下意识拧眉,错身挡住她的目光,眸色越发狠戾,透着杀气。 稷正被对方的杀气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 谁料就在稷正问话的空档,稷澂猛地朝前扑来,竟是一副要与之近身搏斗的架势。 稷正一怔,转而嗤笑,道“找死,便让本侯亲自擒杀你这杂种好了” 他自幼在母亲的督促下习文练武,虽未上过战场,可身手并不弱,两三个人基本都上不来前。 稷澂的动作迅猛异常,甚至比经过严苛训练稷正的招式更快。 不过十招,就直接将稷正的鞭子夺下,还扼住了对方的喉咙。 稷正惊愕,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狗杂种会胜他这般多,从反应到力气,都是自己所预料不及的,可稷澂明明是一副文弱的模样 “去地狱同你父亲团聚吧”稷澂话音落下,脚尖一点,从地上弹起一支羽箭,这是昨日锦衣卫遗落下的。 “啊”稷正被一箭刺入后心,鲜血直流。 瘫软无力的身体,慢慢地滑落到地上。 当下,夏藕赶紧捂住了小嘴儿。 她原本以为提督大人会将人送官,没想到会直接出手杀人。 惊骇得连两颊的肌肉,都在打颤儿,险些惊叫连连 (69)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夏藕缩着了缩小脖子,又吞了吞口水。 淡淡定,淡定 这个被杀的人不是人,他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是个惯会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俗称流氓。 她缓了缓,终于能放下捂住自己的小嘴儿的手了。 她真怕自己一个情绪不稳,就叫出声引来旁人。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而且还是个高门子弟不,是皇亲国戚 天爷啊 这晴天白日的,万一被发现可是要毁一辈子的 不行,提督大人是为了自己才冲冠一怒的,她不能看着他锒铛入狱 咋办呢 对了,毁尸灭迹 地上有血 用簸萁收走,倒入水中 可那尸体怎么办 要不绑上石头后,沉水里喂鱼 不行,还是不安全,要不要不就就分尸吧 天可怜见的,她一个好好的守法公民,穿到野史里,愣是被逼成从犯了 稷澂摸了摸稷正的脉搏,见人死透了,便抬头去寻夏藕。 只见,小娘子战战兢兢的,似是在发抖 他莫名自责。 看来以后,这些见血的事,还是要背着些小娘子的好 他薄唇轻启,道“这人或早或晚我都要除掉的,娘子不用觉得内疚,与你无关。” 登时,夏藕一惊。 好家伙的,感情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大气。 稷澂走了过去,见她一张俏脸惨白,道“娘子,可还好” “没没事儿”夏藕暗搓搓地翻了个白眼,内心一波土拨鼠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啊 能没事么 但转瞬想到提督大人,一言不合就见血的狠辣手段,她又努力扯出一抹苦笑,摆摆手。 “小藕只是腿儿有点软,坐这儿稍微缓缓就好,有些不端庄哈” 稷澂温柔而平静的,回望着她。 “今日,是我疏忽,才让娘子受到调戏。” 他厌烦了这些杂碎,可依着他眼前的处境,却又只能如此。 倘若是他前世权势滔天那会儿,连一句话都不用吩咐,稍稍透露出一个眼色,就有人前仆后继的为他效劳。 当初他还觉得烦腻,如今却明白什么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提督大人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夏藕缓了缓,仰头轻声道“夫君,稷正对我起色心,是他下作,与夫君无关,这点儿惊吓,我还受的住。 眼下,最重要的是这尸首,要如何处理” “娘子放心,这尸体我自有打算。”稷澂挑眉,意外的瞧着她。 想不到啊,小娘子越发的为他着想了。 “那还不赶紧呀等什么呢,这小树林只是寂静,不代表没人路过。” 稷澂撩起袍裾,清洗干净沾染在手上的血迹,慢条斯理,道“昨夜锦衣卫闹了那么一大场,街坊邻居现在都没胆子随意溜达,恨不得闭门不出。” 夏藕愣愣的看着他,幽幽叹息。 还能说什么 她闭了闭眼,心里顿时有种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感觉。 稷澂用帕子擦干手上的水渍,轻轻地拥上她,拍了拍小娘子的背脊,安慰道“不怕” 夏藕落入温暖的怀抱,提着的神经也慢慢松弛下来。 她感觉自己应该推开他,而且她也隐隐地有些舍不得推开提督大人。 他的怀抱,是那样暖。 可眼前是亲热的时机嘛 尸首还明晃晃地摆在这,她们不应该,忙着毁尸灭迹 可她却又做不出拒绝他的事,提督大人一定是爱极了她,才会任由情绪作祟,放肆地去拥着她 就在这时,她只觉得一道杀气出现在背后,不待回首,一道寒光闪过。 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后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稷澂贴着她耳边,道“别回头” 稷正的贴身侍卫跟丢了主子,当好不容易发现了主子,却正正见到主子被杀了的一幕,且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事可大了 感觉那男人是个硬茬子,便一直准备偷袭,正好二人相拥,留了个后背给他。 他也不顾忌什么道义,立即放出暗箭。 稷澂的话音刚落,那侍卫的攻击也随之而来。 稷澂拢着小娘子一闪,避了过去,同时身形一虚,又晃了一掌击去,那侍卫下意识的仰头躲过,长刀也未全落下。 稷澂立即改了掌势,向下猛扣了下来,夺下对方的长刀。 此时,那侍卫再想躲避,已是来不及。 稷澂猛然夺刀而上,架在侍卫的颈部,冷冷道“给你个痛快” 长刀划过颈部,留下深深的血痕。 清河侯府最骁勇的侍卫不过三招就败下阵,一命呜呼。 旁边的夏藕,仍旧心有余悸,僵直着身板立于提督大人的怀里。 这画面忽如其来,有些出乎意料 她寻思着,自此以后,怕是自己要对拥抱产生心理阴影了。 “夫君,早就发现有侍卫要偷袭,这才给他个机会” “娘子其实也不笨。”稷澂摸出袖兜里的小瓷瓶,想到她胆子小,便道“背过去。” “好”夏藕见提督大人似是要搞事情,十分乖觉的背过身去。 瞧着小娘子背过去,稷澂才用长刀利索地隔开了侍卫的衣裳。 随即,又拔开瓷瓶上的小木塞,将味道极刺鼻的粉末撒上去。 夏藕用余光瞄见稷澂小葱般的指尖轻点瓷瓶,将粉末倒在了赤裸的尸体上。 瞬间,一股刺鼻的味道串出,紧接着那尸体便像冰酪一样融化了,最后化作一滩血水,连骨头渣子都没了。 只听,提督大人轻笑道“这是化尸粉,最近新调配出来的,效果勉强可以。” 夏藕嘴角抽了抽。 这是都提前做好毁尸灭迹的打算了 她回过身,见还剩下一具尸首,忙道“夫君,那稷正的尸首要如何处理化尸粉不够了嘛” “这尸体我还有用呢,麻烦娘子将这堆衣裳拎回家,丢入灶台里烧掉吧” “小藕这就去”夏藕连连颔首。 不就是想支开自己嘛 她懂 稷澂凝眸,瞧着小娘子颠颠跑开的背影,心里突然不舒服,何止是不舒服,简直就是闹心。 他怎么就让自家小娘子,拎着外男的衣裳走了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他若是再收回,又影响他一家之主的威严 (70)这心拔凉拔凉的 稷澂将拳头捏得咯吱咯吱直响,心中又苦又涩。 尤其是想到稷正看见小娘子时,眼中藏都藏不住的垂涎,他就止不住火冒三丈,有种自家珍宝被恶贼惦记的焦躁感。 低头瞧见打碎的瓷盅和凌乱的小云吞,他直接将东西都用刀都给捋到泡子河里去。 处理干净这头,稷澂便将尸体带去了船板胡同的那家老旧医馆。 船板胡同离这片小树林不远,他走的是小路,也许是运气,竟也没碰见行人。 医馆已经很老了,连牌匾的字都看不清了,门口拴着一串葫芦,就代表营业,于是便被人称为葫芦医馆。 医馆只有一个老大夫,耳聋眼花,昨日锦衣卫将白笙丢在医馆里就走了,连银钱也没留下。 老大夫见那人一身都是血,根本救不活了,连忙推脱,但锦衣卫掉头就走,毫无停留。 是以,此时的白笙,仍旧被丢在柴房里,连伤口都未包扎上。 老大夫出诊,不在医馆,门上没有挂葫芦,而是拴着一块铁锁。 可这又如何拦得住稷澂 他脚下一个借力,拎着尸首一跃而起,稳稳地翻过了本就不高的墙。 当他寻到到白笙时,对方的身体已经凉透了。 稷澂按照白笙身上的伤口,给稷正又伪造了一遍,然后将二人的衣裳通通扒光。 又按照规矩,将稷正身上的银票都搜刮出来。 他是要养小娘子的人,富养的那种 待忙完了这些,稷澂才拿出易容的工具,做了一张白笙的人皮面具贴在稷正的脸上。 将人伪装好后,拿出化尸粉将白笙的尸首化掉。 最后,将遗留下的血水掩埋,收拾干净现场。 扫视一圈,见毫无遗漏,这才翩然离去。 幸好,昨夜锦衣卫闹了大半宿,这会儿街坊不是还未起身的,就是战战兢兢躲在家里的,不然他这一番动作后,怕是还要再添几条人命。 他又不是嗜杀成性,若是能好好的,谁又何尝愿意手染鲜血 稷澂缓缓走到泡子河,蹲下身净手。 他做事利索,此时也不过辰时末。 阳光下的河水潋滟,时不时的还有小鱼儿跃起,好不自在。 他眼中的小鱼似是化作了小娘子软糯的模样 瞬间,眸底的森然冷意散去。 他不再是曾经那个众叛亲离入宫的宦官,他也有家人了。 稷澂用帕子擦干手上的水珠,走向集市。 小娘子惦记的小云吞,还没吃上呢 他作为一家主若是不能喂饱小娘子,又何谈威严 稷澂腿长,大步一迈很快就到了集市。 他多给了银钱,将摊位的小锅都给一并买下,想着小娘子爱吃肉,顺手还买了一刀五花肉。 一手端着口小铁锅,一手拎着条肉,回到了丁香胡同,还没进院子就嗅到烧焦的味道。 走近一瞧,小娘子小小的一团蹲在灶台前,用铁钩子正朝火堆里面细细地扒拉,神色专注。 夏藕见一道阴影笼罩过来,吓得一个哆嗦,完全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也难怪她贼兮兮的,正烧着那侍卫的血衣,被人发现她能不心虚嘛 只见,稷澂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后背抵着门板,含笑瞅着她。 一见来人是提督大人,她才缓缓镇定下来,忙问道“夫君,都处理干净了嘛可还有什么疏漏,需要再补充一下” “没啦,就等着事发呢”稷澂如沐春风般的笑了笑。 他很是期待,待皇室发现给太子戴绿帽子的人,乃是即将继承清河侯府稷正会如何 夏藕腹中传来一阵叽了咕噜的声音。 她使劲的嗅了嗅,圆润的小鼻头一动,道“是小云吞的味道” “对呀,快洗洗手,用膳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的了。”稷澂打了一盆水,给她净手。 夏藕迫不及待的拿出小碗,小嘴儿一口一个,还不忘撅起小嘴儿时不时地吹两下。 稷澂见小娘子吃的欢快,自己的食欲也跟着上来了。 倏忽,耳朵一动,眼波随之流转,望向后院,道“地窖里怎么会有动静” “噢对了,对了,昨日夜里,池瑶和白笙准备杀人灭口,把人丢到了泡子河里。 小藕本着侠义之心,将那人给救了上来,这一忙就给忘了。” 夏藕猛地想起,被遗忘在地窖 里的福娃。 稷澂想了想,都“我先过去看看再说吧” 夏藕忙狗腿子般的将遮掩地窖口的柴禾,捡到一旁,给提督大人留出可迈脚得空间。 待打开地窖的暗口,还不等稷澂下去,里面的福娃就先出来了。 方才,福娃一睁眼,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还以为自己瞎了呢 连着被小鱼仙锁救,都以为是他自己在濒临死亡时,虚幻而出的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发现不是,因为摔倒挺疼的。 远处似是有一道光缝,他摸索着寻了过去,明明不远的路,愣是就地十八滚的,在那斜坡上来来回回。 猛地,门一打开见到小鱼仙,他眼窝更热了,未语泪先流。 肥硕的身材滚了一身的泥污,发髻散下凌乱不堪,若不是里面的里衣露出一丝锦缎,就是比乞儿都不如。 夏藕眸子滴溜溜一转,决定将装傻充愣进行到底。 “福娃,你可算是醒了。 昨夜杀你的人来了回马枪,差点把我也给杀了,幸好我夫君本事,将我给救了。 否则不仅你完了,就连我也要被殃及池鱼了。” “对不起是孤我连累了姑娘。”福娃面上露出一抹虚弱的歉意。 小鱼仙口中的福娃,是他嘛 对了,父皇说他生得很有福气的,可是小鱼仙有夫君了,他这心拔凉拔凉的 “杀你的人是谁啊你去报官吧,可太吓人啦”夏藕面上一派赤诚,却又不动声色的试探。 若是福娃对池瑶情根深种,到了那种就算要了他的命,也甘之如饴的地步,待得知她与池瑶的恩怨后,说不定就会替池瑶打抱不平,背后给自己捅刀子。 毕竟有女主光环加持,一切皆有可能。 福娃动了动嘴,诺诺开口道“报官就不必了” “噢”夏藕使劲捏紧小拳头。 看来女主光环异常强大嘛 (71)李逵与李鬼? 福娃不知小鱼仙所想,瞄了那个冷面男人一眼,暗搓搓地同自己作比。 身高,他矮了小半头。 皮肤,他有痘痘。 眼睛,他小了一圈。 鼻子,他鼻翼宽了小半指。 嘴巴,他厚了一丢丢。 腰围,他大了一尺有余。 冰块脸的容貌举止风度,均应为正一品。 原本那个戏子白笙,在他眼中也算生得芝兰玉树,可是和这冰块脸相比,完全就是蒹葭倚玉树,枯木对珊瑚。 他连白笙都比不过,更何况冰块脸了 他若是女儿身,便是为冰块脸的妾侍也甘愿 福娃思至此,不免有些自卑,连说话的底气都弱了下来。 “我家就是官身,自己能处理他们昨夜是被公子,给打跑的” 夏藕可不认为自己是滥好人,自然也不会和盘托出,道“一半一半吧,最后锦衣卫来了,将人都给捉了去,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此话是当真的”福娃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心中的愤懑渐散,另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悦之情却慢慢升腾。 老天开眼了 杀人害命,当场被捉 这弯转的有点大,夏藕一时没跟上,想明白之后,道“你家人见您失踪,肯定很担心你,我让我夫君送你回家吧” 福娃心里很乱,还不想面对那些异样的眼神,起码等他静一静再回去,便道“我现在这个模样他们看了更难过,姑娘可容我缓缓” “我家都听我夫君的,你要问他,他同意,我便同意。”夏藕才不会抢了提督大人的风头,这个男人极为看重他一家之主的名头。 福娃面对那个冰块脸,瞳孔猛的一缩,莫名发怵,顿了顿,决定暂时隐下自己的身份,先报上个比较远,又耳熟能详的名讳。 他抬起如大葱般粗的手指,摸了摸鼻子。 “公子,姑娘,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姓稷,单名一个澂字,敢为二位如何称呼” 稷澂:“” 夏藕:“” 李逵与李鬼 福娃居然与提督大人的名字,一模一样 也许并非同名同姓,而是同音,便又问道“这个稷澂二字,分别是哪几个字呀” 福娃憨厚的脸上,闪过一抹心虚,道“江山社稷的稷,澂是后汉书卷七九儒林传赞曰:千载不作,渊源谁澂中得澂字。” “笔画挺多的哈”夏藕怔了怔。 她就是再迟钝,也知道福娃报了个假名字。 因为本文的作者程溁大大,只给提督大人一人用了“稷澂”的名字。 福娃不是同提督大人有仇,就是十分相熟,否则如何会报提稷澂的名字 她瞅了一眼提督大人,见他面色不变,心里也一时闹不明白缘由。 稷澂的眼神多锐利啊 他看这胖子第一眼就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又一时想不起,便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 谁知这个胖子竟同自己暗暗比较。 作为男人有着天生领地意识,他莫名觉得胖子是在觊觎自家的小娘子,可听说这人是池瑶的爱慕着之一。 依着池瑶的骚气,总不能胖子见了小娘子一面,就移情别恋了吧 既然,闹不明白,那就再留些时日,看清才是,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个胖子,就放松警惕,外憨内奸的人,他见过太多了 稷澂心思百转,面上不动声色,道“你可以小住些日子,但我家没有下人,凡事都要自己动手。” “好,谢谢”福娃连连点头。 冰块脸的声音也非常好听,恰似击金敲玉c珠落玉盘。 他似乎连排斥,都没有资格了。 罢了,底子和气度摆在那里,他不如冰块脸,就是不如。 天底下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小鱼仙吧 紧接着,他又掏出一张银票,见银票都封着油蜡,没有被水浸烂了,心里又松了一口气。 他将银票双手递给小鱼仙,道“这是伙食费,我比较能吃” “真是太客气了”夏藕的小嘴儿上这般说,但小手接过银票的动作却很利索,还趁机快速的打量了一眼。 嗷,三百两 够她全家好几年,顿顿都山珍海味了 再说,提督大人都留下福娃了,她自然就没有再拒绝银票的道理。 提督大人心思极 深,处事冷静沉稳,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是以,她要阳奉阴违 悄悄的将银票折好,放到了自己的小荷包里,偷偷的昧下。 大概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就在夏藕作贼心虚偷瞄提督大人的时候,稷澂的目光,精准地穿过福娃的头顶,只一抬眼便与她对上。 夏藕心头一颤,手心紧了紧,无比挣扎。 心中万马奔腾,狼奔豕突。 最终,还是决定上缴从宽,讨提督大人的欢心。 她颤颤巍巍地将还未捂热乎的小荷包,双手奉上,道“金额太大,放在小藕这里不安全,还是交给夫君保管吧” “娘子需要时,记得找为夫拿。”稷澂眉梢眼角微微上挑,薄唇轻勾。 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觉定给她多加一点儿零花钱。 夏藕没了伙食费,将吃剩的小混沌给福娃盛了一碗。 福娃感觉没有御膳房的好吃,但耐不住太饿,连汤都给喝净了。 夏藕没有嘲笑,俏丽的鹅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浅笑,微微露出洁白皓齿,水眸清澈而明亮。 再衬上未施粉黛的干净容颜,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福娃几乎被那水亮眸光与明丽笑容晃花了眼睛,心跳节奏乱了两拍。 作为正人君子,他纯碎仅仅是欣赏,没有丝毫觊觎的意思。 吃饱后,夏藕教他生火烧水,没想到福娃学得很快,很利索的就烧好水,兑好浴汤,将自己收拾干净。 之前福娃穿的那身衣服,都脏的不行了,然而稷澂的衣裳他还穿不下,又瘦又长,幸好午后的温度高,就是敞着怀也不冷。 福娃过了大石桥,到了集市,在布店买了两套最肥大的成衣。 款式有些老,都是中年发福的男人穿的,但福娃胜在肤色白,也就不显难看了,好似富贵人家的阔少爷 ------题外话------ 谢谢书友们的推荐票,红豆,月票,溁溁都看到了,感谢评价 (72)夫君,不要忽悠人家噢 树干遒劲,枝桠横斜,长势凛然,满树硕果。 夏藕拉着稷澂,到了无人角落。 她恰恰抬头,与稷澂四目相对,小心脏又是一跳,有点目眩神迷。 提督大人勾人她 一定是这样 她娇羞的抬袖娇笑,道“夫君,你说福娃是什么身份没见过夫君,却能报出夫君的名讳,他是怎么认得你的” “不清楚,总归来历不凡就是了。”稷澂负手而立,长身卓卓。 怎么感觉小娘子有点臭美,还自恋 是他多想了 夏藕:“” 想来也是,池瑶只和身份贵重的仕宦勋贵家的子侄,谈理想,谈抱负,裙下之臣无疑不是身份贵重。 而且能在池瑶刚进京,就及时得到消息追来的人,就算生得再憨厚,背景也不会简单才是。 就在夫妻二人说悄悄话时,福娃过来了。 “我刚把柴禾都堆好了,还有别的活计做吗” “家里只有我们两人住,其余的都是空着的,你去寻间合眼缘的屋子小住吧”夏藕行事十分周全,眉眼弯弯道“对了,晚上吃饺饵,你大概能吃多少个” “四c五十个吧”福娃收回去寻屋子的大粗腿,灿灿一笑。 听说民间吃得多,会被嫌弃 “成”夏藕笑吟吟地,语气也出奇的淡定。 看福娃这个体型就知道嘴壮了,今日暂且辛苦些多做些饭,待明日就采买着吃。 这个年代没有地沟油,能放心的下馆子,或者打包回来。 福娃见自己没有被嫌弃,才兴高采烈地告了声退,开开心心c踏踏实实的回房去。 稷澂立在案板前,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刀,瞅了瞅肉,又瞅了瞅小娘子,比量几下却迟迟没动手。 夏藕抱臂,挑眉道“难不成文武双全的夫君,却连肉馅也不会剁” 登时,稷澂黑了脸,手起刀落,一刀寒光闪过。 “噹”的一声,那条五花肉并案板一刀两断,连下面的桌子都被劈掉一角。 夏藕笑脸一收,惊愕道“夭寿啊剁肉馅而已,你干什么连着案板和桌子都给一起剁啦” 稷澂:“” 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轮不上他剁肉,父亲离世后,他吃不上肉,后来进了宫更是没做过这些活计 但是提督大人会在小娘子面前承认自己,连剁肉馅都不会嘛 他牵了牵唇角,道“我观此菜刀非普通菜刀,便随手试这一下。” “小藕读书少,夫君不要忽悠人家噢”夏藕小脸笑盈盈地抬眸,凝视着他。 提督大人身姿颀长,鸦青色的长发垂落在腰后,眉目高挺而深邃,眸底潋滟着几分清寒,一眼望去,风神秀彻,一副高贵不染俗世的模样。 稷澂垂着长睫,遮掩了瞳眸里的暗潮涌动,道“相传庖丁菜刀即便用之解牛也是游刃有余,且经久不坏,数十年不磨依然刃口如新。 几乎所有的刀都是杀人的利器,而唯独这把刀宣扬的却是道家经典的养生之道,随波沉浮,消极无为,一切顺其自然,乃十大名刀之一。” 听罢,夏藕怔了怔,将“庖丁刀”握在手上打量,果然一点豁口都没有,又见提督大人一派义正言辞,不由得信了七八分。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觉得自己就是那种慧眼识珠的伯乐。 她先用清水给菜刀洗去油污,又细细的用棉布擦干净,最后寻了个紧致的小盒子收了起来。 “这刀是池瑶的嫁妆,也许真的不简单这庖丁刀咱不用了,当做传家宝,就这样子子孙孙的传承下去。” 夏藕莲步生风地往外走,还没走出几步,便驻足回首看着提督大人。 “小藕去重新买把菜刀来。” 她粉红唇角悄然翘起,浮着谄媚恭维,厚着脸皮凑上去,小声道“夫君可真厉害,小藕最爱你了” 男人嘛,就是要适当的鼓励,这样才能让他为自己做牛做马 稷澂眼睁睁看着一把普通的菜刀,成了传家宝,也不知自己儿孙看了如此传家宝,会做何感想 大概会觉得祖奶奶和祖爷爷,财迷心窍了吧 素来自持的提督大人,不由得有些愧疚。 又见她乖巧软糯的小模样,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却板着脸,拿出一定银元宝过去,淡淡道“零用钱还够吗” “谢谢夫君,夫君最好了”夏藕心头更是大喜,脆生生的 感谢着。 同时,利索伸出小手,把银元宝接了过来。 稷澂骄傲道“我是你夫君,当然对你好,不过你也做的不错” “都是夫君调教有方”夏藕的声音又高又脆,余音绕梁。 这回并不全是为了求生,而是真心觉得提督大人不错。 虽然,为人冷了些,又手段狠辣了点,还臭屁地占着一家之主的位置,牢牢掌管经济大权,但也对她却从未亏待过。 之后,她带着三匹马一起去了集市,这样还能顺便遛马了。 顺溜和红枣都通人性,也不用栓缰绳,就这么跟着夏藕,见到嫩草就猛吃两口,之后又赶紧跟上。 鎏凤还不到断奶的时候,不仅乖巧懂事,还帮马娘抗东西。 夏藕忽然生出,让马儿帮自己买东西的想法。 听说有很多聪明宠物,都是能帮主子料理琐事,她家这三匹马都是极懂事的,相信教个几遍,就能学会了。 而且集市离着她家这么近,完全是天时地利人和 于是,夏藕在买东西时,都会同特意对着马儿讲述一番。 “这是云吞摊,云吞一碗五个铜板。” “这是肉摊,一刀肉二十个铜板。” “这是粮铺” 众人对着这个生得水灵灵的小姑娘,觉得深表遗憾。 上天是公平的,给了她美貌,却收回了她的神志。 然后,只见那个貌美的小姑娘,拿出一串铜板,对着三匹马儿道“这是二十个铜板,要买多少肉呢” 那匹枣红色的公马,叼起那串铜钱,哒哒的撩起蹄子,走到了肉摊跟前,丢到了案板上。 之后,它侧过头炫耀般的瞅了夏藕,又对着黑色的母马傲娇的昂起大脑袋。 (73)苍天可鉴,她可喜欢沾染俗气了! “对了,红枣真厉害” 夏藕紧随其后,赞美了红枣后,又对着肉脯老板,道“老板,我家马儿给了您铜板,您是不是要给称刀肉” “得咧” 摊贩也没见过马儿会买东西,当场就给高高地过了称,又将肉用荷叶包好,还特意丢在案板上,看那枣红色的马儿要如何做。 “红枣,你给了人家铜板,然后你要如何做呢” 红枣:“”难为马做甚 考验马的智商是不是 夏藕提着手上的新买的菜刀,晃了晃,道“红枣想想,方才我是如何买东西的” 红枣水汪汪的马眼,滴溜溜乱转。 拿着菜刀赤裸裸的威胁呀 它想了想之前女主子的动作,用马嘴将案板上栓肉的绳子,提溜起来,往女主子的手上拱了拱。 夏藕接过肉,摸了摸它的马脖子,笑得合了不拢嘴,道“红枣真聪明” “咴儿”红枣知道自己做对了,高兴的直打响鼾,欣喜的不行。 夏藕还特别在顺溜和鎏凤的面前,大大地赞美了红枣。 让它两又看着红枣买了几次别的东西,顺溜勉强能学会了,但鎏凤却仍旧不明白。 夏藕也不急,还安慰了鎏凤几句,说它还小,慢慢学就是。 百姓们都围着这一人三马,看着他们买东西,还有的拿着铜板试试红枣的灵性。 结果,红枣收了铜板都帮着买了东西,但全都交给夏藕的手上,一件都不给那些付账的看客 能拿出银子的这些人,自然也不在乎这点铜板,就当花钱看个新鲜。 街头的百姓哪里见过如此景象纷纷惊叹红枣的灵性。 一时间,街坊邻居也都认识了红枣,夏藕通过红枣同街坊们熟悉起来。 待夏藕和马儿回到家里,那叫一个满载而归。 顺溜和红枣乃至鎏凤的背上,都驮满了一包包的东西。 不仅有吃的,还有用的,林林种种,几乎将集市上的东西都买了个遍。 福娃手里拎着鸡毛掸子,出来就见到这个场景,颇为受宠若惊。 他有些羞涩道“其实不用这么隆重,我很随意的” “那哪儿行啊,家里也没有旁的亲戚,你来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了”夏藕精致的眸子滴溜溜一转,暗戳戳地昧着良心,将马儿的功劳按在了自己头上。 福娃帮着将东西卸下,见冰块脸不在,偷偷的塞了两片金叶子给小鱼仙,道“快拿着。” “这怎么好意思”顿时,夏藕激动地双眼放光,眸子亮得不行。 嗷,金子,做工还老精美的,一定很贵重 她假模假样的推拒一番,便悄悄的揣进了小荷包里,之后落落大方地踏进屋里。 她要趁着,提督大人不注意,好好的将金叶子藏起来。 待她急吼吼爬上了小楼,这一抬头望去,就被提督大人给堵个正着。 小楼上视野开阔,他又耳力过人,定是将事情尽收眼底, 稷澂指节修长白皙,端着青花瓷的茶碗,笑得淡然,道“娘子这么快就进来了,不再多聊两句” 多么意味深长的微笑,简直就是明晃晃的讥讽啊 完了,确实又被发现了 她想存点私房钱怎么就这么难 夏藕咬住唇瓣,心头紧了又紧 罢了,还是,坦白从宽吧 她摸出还没捂热乎的金叶子,举着双手,捧了过去。 夏藕挪开眼神,别过脸,眉梢眼角藏着不甘,又强颜欢笑,道“这不是急着找夫君来么这是福娃给我的,小藕觉得唯有夫君保管,我这心里才踏实。” 稷澂牵了牵唇角,道“娘子娇俏高洁,无需操心俗物,以免沾染了俗气。” “夫君说的极是”夏藕眼睁睁看着提督大人拿走金灿灿的金叶子,努力保持体面的微笑。 只是笼在宽袖中肉肉的小爪子,硬生生把掌心掐出了小月牙。 苍天可鉴,她可喜欢沾染俗气了 难道就因为她生得玉雪可爱,就要过道姑般的日子 哪怕是庵堂里落发的尼姑,还要向香客要个香火钱呢 夏藕算是明白了,有这是位爷在身边杵着,就别指望藏私房钱了。 她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厨房走去。 无论如何日子还要过下去,哪顿饭都是要吃的,一顿不吃也饿得慌 本来还想着剁肉馅的呢,结果就见福娃已经舀水和面,剁韭菜了。 他正用新买的菜刀把肉切成薄片,再把薄片改成丝,最后把丝再切成小丁。 这才开始乱刀剁。 夏藕深深看着他,心里一轻,不是面对提督大人的强颜欢笑,也不是敷衍。 而是发自心底轻松的笑。 倘若那个戏子白笙是魅人心神的妖孽,那么福娃就是贴心暖男。 前者适合恋爱,后者适合过日子。 她感觉用不了多久,池瑶就会后悔的。 “我第一次做,这样对吗”福王见到小鱼仙的笑容,几乎都看呆了。 阳光下的小鱼仙眉眼生动,好似山间的精灵,那种笑容就像明艳的冬阳般照进人的心底,既温暖,又纯粹,浑身的灵气。 他一直以为池瑶是自己见过最美,最鹤立独行的女子,但当见了池瑶无视白笙将自己灭口时,便觉得自己傻得可笑。 福娃被夏藕的笑容感染,也笑了起来,但心中赞美的话并没说出口。 小鱼仙已经有夫君了,他不能让她背上骂名。 夏藕见人家帮自己干活,关系也因此亲近了些,不仅没有凑近,她反而侧过身子,拉得稍微远了些,保持了朋友间应有的距离。 她是有夫之妇,有些距离不能近了,名声毁掉就完了。 她莞尔一笑,鼓励道“你做得很好,一看就是动了脑子的” “没有,曾经偶然看瑶儿看她做过。”福娃想起曾经那个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女子,他的心再次狠狠地揪了一下。 一时间,心头仿佛压了一方大石,有些喘不过来。 一双空洞无光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极其痛苦的神色,面庞也变得苍白,表情茫然又无助,仿若一个被抛弃的稚儿。 夏藕看出了他的心事,心中有些不忍,就想试着开解。 她顿了顿,便问道“你们认识了很久吗又是如何相识的” (74)她可是提督大人初恋呢! “我喜欢她五年了,那年我染了水痘,父父亲将我关在屋里养着。 我足足闷了十多日,实在熬不住了,就威胁下人,让把他的衣服给我,再偷偷溜出去。 不成想刚走在街上,便突降暴雨,我同旁人借伞,他们却骂我麻子脸。 他们都嫌我丑,不肯借我。 于是,我慌不择路,跑进一间铺子,那店小二也要驱赶我。 便在这时,她一身红衣从台阶走下,好不娇俏,他不仅没有不嫌弃我,还为我责备了小二。 她将自己的伞借我,自己却淋着雨跑上了马车。 后来,我病好后,就又去寻她,一来二去我们便成为了朋友。 那年我十六,她才不过十三岁。 我不明白那般美好的她,如何会同戏子私奔 当昨日,我看见她在河边与白笙,情不能自控的亲亲我我,我的心真的很痛” 说着,福娃两行清泪滚落,似是疼得撕心裂肺。 原来,他自以为幸福美满的爱情,不过是池瑶抽空进行的敷衍。 他以为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已经在他同自己定亲后,睡在旁的男人身侧。 原来,他的付出,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多么讽刺 听罢,夏藕似是觉得这段故事在哪里看过,但因为她跳章得厉害,一时也想不起。 其实,在她眼里池瑶就是一个典型的渣女,本质上同潘金莲毫无区别。 可这个社会很奇怪,贤良淑德的好姑娘往往只得到了一个“好”字,但是所谓的狐狸精呢 却堂而皇之的拥有了一切。 池瑶背叛了婚约,背叛了家族,却仍想要得到一切。 而按照野史发展,池瑶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想要的最终也都得到了。 可那些被渣的男人,却因池瑶搞得痛不欲生,随之那些男人的心也再容不下旁人。无数的家庭就这样被渣女整得面目全非。 其实世人所认为的渣女c海王,在不翻车的前提下,往往都能过得很好,任凭好姑娘们如何计较,渣女依然过得比大多数好姑娘要更幸福。 因为她们懂男人心,也懂得如何克制自己的情绪与原始欲望。 想要胜过她们,守护属于自己的幸福,就要比渣女更富心机,手段更多。 外貌c内涵c才艺c气度 一样都不能少。 夏藕思至此,便将凌乱的心思先放一放,尽量先为福娃擦亮眼,让他不那么继续瞎下去。 她安慰道“事已至此,再多虑也无用。 记住,人是善于遗忘的,哪怕此刻痛不欲生,心如刀绞。 可再深刻的伤,再剧烈的痛,总归有愈合的一日,她给你的伤痛,终归会平复的。” “我明白,终归我和她已经回不到曾经了,也只能往前看,我还有家人,不能让他们为之失望,可我甚至不敢在他们的面前哭一场,不敢露出软弱的一面,好累” 福娃微微颌首,语气淡然。 就算他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明白自己其实就是池瑶手中操纵的木偶一般,被利用给她池家加官进爵的工具。 甚至是利用自己的权势,养着白笙和他身后的整个戏班子 夏藕摸出袖兜里的帕子,递了过去,道“能哭出来,可以发泄就是好事,旁人如何待你,你便如何待对方。 伤心了就哭出来,发泄出去,总之自己不难过就好。” “姑娘想的可真透彻”福娃接过帕子,抹了一把眼泪,心中再次惊诧小鱼仙的豁达。 他一直介意世人笑话自己没本事,看不住自己的女人,也自认为没什么脸面再面对世人,一想到那些小人不一定怎么在后背编排自己,看他的笑话,他也就更没了底气。 可不知不觉中,那些苦痛仿佛已经远离的了自己。 他心头因池瑶而起的那道淌血得伤口,似乎在小鱼仙的理解中,缓缓愈合。 夏藕见福娃情绪不好,便让他回房歇着,后面的活计,交给自己,待用膳再唤他。 福娃将用过的帕子,放在水盆里洗干净,晾在架子上。 他大概是过于悲伤,实在没什么力气,未免添乱便带着歉意的回去歇息了。 “噹噹”夏藕过去继续剁肉馅。 须臾间,就被一片黑暗笼罩。 她侧过身瞧去,正同提督大人那双点漆如墨的眸子对上。 夏藕笑着 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噹噹噹噹”她继续剁肉馅。 她原本以为提督大人准备偷师,学些生活技能,可剁着剁着,她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自始至终,提督大人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 夏藕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心中快速的暗暗琢磨,思索稷澂哪根筋又搭错了,同时也自我反醒着。 难道是她做了触动提督大人底线的事情 她貌似没做什么吧 自己又不是池瑶,红杏出墙 等等,红杏出墙 会不会是她安慰福娃时太过情真意切,让提督大人误会了 不能吧 虽然,她有点同情福娃,可也没惦记着由同情转成爱情。 她又不是那种拎不清的,像是福娃这种经历过情伤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个心结,无论再遇见哪个姑娘都会同池瑶做比。 池瑶虽然鱼塘丰饶,也不守这个年代的礼法,可身世好,长得漂亮,自身又有能力,还豁的出去,那绝对是带刺的玫瑰,对男人有着致命得诱惑。 她放着年轻有为的提督大人不要,反而去为旁人飞蛾扑火,那多不值当的 嘿嘿,再说,她可是提督大人初恋呢 他还亲过她了呐 周遭静悄悄的,甚至静得有些诡异,连院中那风吹枝桠摇曳的沙沙声,都变得尤为清晰,仿若响在耳畔。 气氛越发的静谧沉寂。 稷澂不是来偷师的,他的目光根本就没落在小娘子肉肉地小爪儿上,而是一直盯着她的小脸,目光深沉诚挚,透着一种柔情。 夏藕又快速得瞄了一眼过去,发现了提督大人莫名有些不一样。 咋回事 发生了什么 她这一哆嗦,差点剁自已小爪子上 (75)妄念既起,再无法止 “小心”稷澂惊呼一声,忙伸手把她的小手握住,可她的小手还握着菜刀没放下。 就这样,大手包裹着小手,小手里又握着菜刀 “噹噹噹”四只手握着一把菜刀,铿锵地剁起肉馅来。 一时间,夏藕这小心思又飞了,小眼神扫来扫去,落在灶台,落在桌案,落在水缸,总之是没落在肉馅上。 最后,她的小眼神胶着在提督大人身上。 他大手握着她小手,动作是那么自然而然,视线往上,他的侧颜专注而认真。 夏藕的心底,蓦地腾起一股甜蜜。 就算池瑶那样的海王,吸引无视人的目光,她的提督大人也能慧眼识得自己这颗“珠”。 这种感觉似是吃了蜜糖,甜得心里冒了泡泡。 倘若提督大人不再总是板着一张冰块脸,严厉地收刮她的小金库,而一直都是这样的温柔体贴,那该多好 稷澂的眸色逐渐变得深邃,诡魅的幽光在眸底流动,他的目光如正他身侧修长的影子,暗沉得没有一丝的光亮。 他不是故意听到小娘子与福娃谈话的,可他们交谈的声音偏偏就往他的耳畔涌来。 他从福娃的只言片语中,揣测出对方的身份。 正是那个被池瑶逃婚头顶一片草原的太子爷,道仁帝唯一活下来的儿子朱燳。 道仁帝与稷贵妃曾是患难夫妻,十分恩爱,两人每日必定是同起同卧,读诗作画,听琴观舞,谈古论今,朝夕与共。 道仁帝的后宫没有皇后,也没有三宫六院,只有稷贵妃一人,可因为先帝一句“稷氏不堪为皇家媳”,她便永远与后位无缘。 他们原有两子一女,长子朱燳自幼嘴壮,是个活泼好动的胖子,次女朱秀荣在四岁早夭,幺儿朱炜生来便体弱多病,不满一岁便早夭了。 唯有朱燳一人健硕的活到如今,除了被池瑶绿了,便再未受过什么风雨,如同温室的娇花一般。 道仁帝与稷寒山曾是挚友,却不知为何闹翻了。 只不过碍于颜面,双方都不肯低头,但道仁帝却同太子提过稷寒山的儿子,稷澂是个少年秀才,以此督促太子成才。 因为稷贵妃的关系,按血缘说,他与太子算是表亲,所以福娃借用自己的名讳,也算是寻到了缘由。 但他父亲早就被清河侯府除族了,而清河侯府却因稷贵妃而荣宠备至,这也是他要将白笙与稷正的尸首,调换的缘由。 一旦道仁帝如前世那般,发现太子失踪,定会彻查。 顺藤摸瓜就会找到池瑶乃至白笙,待时给白笙验尸,就会发现人皮面具下稷正的脸。 白笙与稷正曾因池瑶有过龃龉,二人的身形又那般相似,岂能不引人多疑 世人也许会揣测,稷正是不是以白笙的身份游戏人间,勾搭上了准太子妃,给太子戴上绿帽子。 如此操作之下,清河侯府便会承担今上的雷霆之怒。 哪怕是稷贵妃风头无量,靠他父亲得来的富贵,也将跌落云间 可阴差阳错之下,太子被小娘子所救。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福娃面上人畜无害,憨里憨气的,却对小娘子生出怜惜之心。 若是旁人他定然会毫不留情的将潜在危机灭于无形,可前世道仁帝对他极好,是个亦师亦友的存在。 他曾亲眼见过道仁帝因为太子英年早逝,越发苍老起来。 他不忍看着道仁帝再次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窘境。 但倘若福娃同自己讨要小娘子,他怕是要破例了。 她是他的家人,“家人”如何能送做旁人 可万一小娘子要舍了自己,他又该如何 稷澂将肉剁成了肉泥才停手,又握着她的小爪子净手,大手小手一起搓了搓。 从架子上取下那一方半干的帕子,随意拭去水珠,这帕子正是方才夏藕借给福娃的那方。 稷澂用谆谆教诲的语气,道“娘子,女子不同男子,为人处事要小心,切不可随便将自己贴身的帕子借给外男。” “听夫君的,下次只给夫君一人用”夏藕脆生生道。 她似乎毫无所觉提督大人的想法,径自沉浸在甜蜜中,小脸满是娇羞。 “我可都记在心里了”稷澂颔首,眼里泛着几缕笑意,将娇俏的小人儿拢在怀里。 只要她与自己同心,他便能安心 落霞万丈,从窗棂温柔地倾泻在她身上,似是她泛出一层璀璨的光芒,恍如神女下凡。 这一刻,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因她而失去了颜色。 夏藕盯了提督大人半晌,突然道“对不起,让夫君多想了,日后小藕一定同男子保持距离,不让夫君吃醋 “小东西”稷澂捏了捏她的小鼻头,眉眼间温柔的不像话。 此时,他那俊朗无俦的面容上,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身姿昂然,气度绝尘,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啵”夏藕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落下吻。 之后,不待他回应,快速的转身,扭着小屁股颠颠地跑了,好似采到蜜后逃之夭夭的小蜜蜂。 她那小脸灼灼若芙蕖,肤白胜雪粉腮朱唇,走到转弯的大树后,又探出身子偷窥他。 见提督大人的视线一直凝在她身上,又快速地一扭一扭地跑远了。 西风携着落叶飘下,月白色的宽袖三重衣勾勒出窈窕身姿,纤腰上的流苏丝绦招摇翻飞,衬得她芙蓉粉面百媚千娇。 落霞万丈,枝桠葱葱,院间偶尔传来鸟雀声伴着花香而来,处处都透着欣喜。 此刻,稷澂不言语,只静静地注视着那抹倩影。 他心中所有担心,都似乎被她轻轻地一个吻抹去,心里满满当当地。 他曾以为,众生皆苦,万般皆难,但凡活着便要拼一载春秋,博一生无悔。 可现在他才明白,只有如此的竭尽全力,才配得上这蹉跎半生后的繁华。 大概是他前世过得太苦,将这世界所有的苦通通尝了个遍,满心恨意,不择手段,谁也不曾入心,连上天都看不过他浑浑噩噩了,这才赐他这一世的重生。 妄念既起,再无法止,他不会放她离开自己 (76)策反情敌 秋风瑟瑟,修篁摇曳。 稷澂回到灶台,将饺饵包好。 他虽然不大会剁肉馅,但是包不成问题,调味与水煮也还是很拿手的。 煮了满满两大盆,一盆端给小娘子,一盆端给福娃。 “咚咚咚”厢房的门虚掩着,敲了门也无人应答。 毕竟是道仁帝唯一的皇嗣,稷澂还是顺便过去看看。 屋内光影幽暗。 福娃面色潮红的躺在床榻上,饱满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汗珠,双唇紧抿,呼吸也有些凌乱,肥硕的大手紧紧抓着身上的棉被,似乎在忍受这一种极大的痛楚。 稷澂不用上前把脉,都知道福娃这是因为昨日落水受寒了。 他将饺子放在小几上,转身给福娃熬了驱寒的姜汤之后,将人叫醒。 福娃艰难的睁开眼睛。 居然会看到那个冰块脸叫自己,他一定是因为昨日脑子进水,所以耳朵幻听了,眼睛也瞎了。 “起来,把姜汤喝了” 方才,那冰块脸在说什么他听不清,也不想听。 福娃翻了个身,继续睡。 稷澂的脾气,可不是对谁都如对待小娘子那般和煦。 就算肥硕如猪的福娃,他也轻轻松松地一把将人给提着坐起来。 他目光微垂,语调平静无澜,道“麻利的,把姜汤喝了” 福娃这才不得不被迫清醒,入眼的面容格外冷冽,却偏偏又生得温润如玉。 哎,好羡慕呀 他若是也生得如此俊秀,是不是就不会被绿了 “阿嚏”福娃打了个惊天肋般的喷嚏,捂住口鼻,闷闷道“莫不是孤我着凉了” 稷澂神色不变,淡然道“你这屋里,有些闷了,我给你窗户开条缝。” “谢了”福娃不过想让人帮忙做事,也想靠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结果却不得其法,只能麻烦别人。 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开口道“你可有被人负心过看我说的,你生得这般好看,又如何会被姑娘辜负” “我呀,呵在认识内子前,是村里出了名的病秧子,还担下刑克六亲的恶名,哪怕有秀才功名,也娶不到媳妇的。” 稷澂的目光在福王得脸庞上悄然掠过,垂向地面。 闻言,福娃暗暗翻了个白眼,在心底骂了声虚伪。 如此风神秀彻的男子,竟没有女子投怀送抱 谁信,骗鬼呢 “怎么可能你这么瘦,又生得这般好看,还能在京城买了宅院,除了你家娘子难不成天底下的姑娘,都是瞎的” “可不是,我家娘子慧眼识珠,自嫁给我后,我的身子便好转了,还要回被侵占的家产。” 稷澂在心底笑了一声。 果然,入套了 闻言,福娃忍不住又问,道“怎么回事” “近几十载,战争不断,掌权人更迭,人口消亡非常大。 是以,朝廷规定,女年十七,父母不嫁者,使长吏配之。 而我与内人,便是被知县喜点鸳鸯谱促成的” 接下来,稷澂将自己与小娘子从成亲到燕京这段时间的故事,语气平淡的讲述一遍。 最后,还不忘提了一句,池府的谷嬷嬷和高知县要诬赖他,被清河书院当场戳穿的那一幕。 他的神色c语气越平淡,福娃就愈发信以为真。 “你可真幸运,能遇见你家娘子,真是三生有幸。” 福娃心下微微一颤,情不自禁地屏息凝神,定定地凝着稷澂那浮着淡淡苦意的俊脸,小眼睛中难掩惊愕。 原来,池府真的帮着欲盖弥彰了,若不是谷嬷嬷被学子戳穿计谋,此时他岂不是还要被蒙在鼓里 这般算下来,小鱼仙就救了他两次了 “我很珍惜我家娘子。”稷澂平静而又从容,沉静如水,继续策反情敌。 “公子如何称呼”福娃满怀感激的望着冰块脸,决定记下对方的名字,重重的记下救命之恩。 稷澂挑眉道“家父乃是被稷家除族的稷寒山,我便是他的独子,稷澂” “你就是素有神童之称,年仅十五岁便小三元的稷澂”福娃一脸见了鬼表情,惊骇不已。 心里万匹野马奔腾而过 稷澂抬起眼眸睨着他,浅笑道“正是” 福娃:“” 那他报上“稷澂”名讳时,小鱼仙该怎么想 他岂不是丢大人了 完了,面子里子都没了 好想死一死 来吧,泡子河里的水,来拍死他吧 福娃一把撩开被子,将肥大的身形藏进不大的棉被里。 时间静止,不知过了多久,他探出小半个脑袋,弱弱道“对不起,骗了你” “我能理解你,不愿面对情伤得困苦,所以不怪你。” 稷澂若是想同一人交好,那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见,福娃被提督大人的感同身受,感动得红了眼眶,一把将棉被撩开,用他肥硕如熊掌般的大手,紧紧握着稷澂骨节分明的玉手,道“谢谢,谢谢谢谢你懂我 他们在背后都说我自不量力爱上天鹅,却管不住天鹅飞往苍芎的心” “天鹅雌雄结成配偶,终生厮守,为了保卫自己的巢c卵和幼雏,敢与豺狼殊死相搏,她配吗” 稷澂的声音不疾不徐,清澈干净,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说服力。 福娃将他的话听入心,信服的颔首,道“没错,那个女人还配不上被誉为天鹅。可看她被戏子糟蹋,我心里很是堵得慌。” “她是自愿的,不算糟蹋,算是她在糟蹋你的真心,离开那个不会为你而痛的人,实乃幸事。” 稷澂的话,再次说服了福娃。 忽然之间,福娃的心就不那么痛了。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 他觉得曾经爱上池瑶,不过是自己瞎了眼,而如今却正是迷途知返的好时机。 否则这样的女子娶进门,那才是麻烦。 那他岂不是还要庆祝一下劫后重生 “啪”福娃这一激动,将喝完姜汤的瓷碗碰到了地上。 稷澂也不责怪他,而是浅笑道“碎碎平安,这个劫数自此便算是过去了,放宽了心” “谢谢”福娃神情动容,彻底将稷澂当做了知己。 ------题外话------ 修篁:xiu huáng,释义为修竹,长竹。 (77)乡试如期而至 稷澂正要将碎瓷片捡起,福娃就抢先下了地,忙道“放着放着,你这次要下场了,伤着手怎么办 你啊,就老老实实的备考就好了,眼下正是紧要关头,要是出点什么问题,岂不是功亏一篑 要是你娘子,知道你因为我伤了手不能乡试,肯定会生气的。” 福娃接过他手中的碎瓷,死乞白赖的让稷澂休息。 稷澂推拒不成,只能回去同小娘子一起吃饺子。 和其光,同其尘,挫其锐,解其纷。 眼下的危机,算是暂时化解了 尊贵的太子殿下,在东宫里绝对是不沾阳春水的存在,无论什么都是笨拙的,但在这里他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存在感。 他喜欢这种既远离纷扰,又充实的生活。 他决定了,只要锦衣卫寻不到自己,他就一直悄悄地在稷家小住。 但然而,因为池瑶以为太子已被灭口,就谎称太子离京了,具体去哪里她也不知。 于是,道仁帝将锦衣卫尽数派去外省寻人。 而稷正以白笙的身份给太子戴了绿帽子,也在民间传得风风雨雨,版本众多。 其中,有一条被多方认可,那就是这两人曾因为池瑶有过龃龉,便讹传是稷正杀了白笙取而代之,这才偷天换日,抱得美人归。 池瑶五个月的身孕也瞒不住了,但她硬说这是太子的血脉。 总之是死无对证了,她便咬定是之前太子不守礼数强迫与之欢好。 之后,她心里很难过,受不了这些,才想远离这些纷扰,而白笙与之不过只是普通的朋友,并非由外界揣测的那般龌蹉。 可五个月前太子明明在江南,又怎会同池瑶欢好 池瑶解释说,那时她因为南方的生意,也了下江南,机缘巧合下又偶遇太子,发生了种种不合礼数之事。 总之,这个未出世的胎儿,在无太子为证的情况下,硬是扣到了太子的头上。 一时间,道仁帝顾及池瑶腹中胎儿,投鼠忌器,无法拿池府开刀,而因为稷贵妃的面子在,也不能处理清河侯府,事情便僵持下来,一切蓄势待发。 当然,民间的传说肯定不会这般细致,所以福娃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小日子依旧很舒适。 任凭外面万般揣测,他们这头都是岿然不动。 他看着稷澂打拳,便也跟着一道打拳,人以眼见得速度瘦了好几圈,这让他对稷澂的观感好上加好,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对方,就想着为稷澂做些什么。 虽然,他贵为太子,但也不怎么关注科举一事,可因为稷澂的关系,这次便也费了些心思,不仅帮着从书铺买来很多书籍,还将历年的考题都给默写出来。 这还是道仁帝拎着小棍子,逼着他学的呢,不然他才懒得看 这些都是机密,寻常秀才是无法得知的,夏藕如获至宝,亲自督促提督大人读书。 为了珍惜时间,他们几乎足不出户,但凡采买都由红枣和顺溜出面。 夏藕写上纸条,又给固定的银钱,店家一看就明白了。 因为马儿们懂事,每次还能蹭些果子回来 不知不觉过了大半个月,到了金桂飘香的时节。 乡试如期而至。 乡试需考三场,每场考三日,连考九日,每场时间是三天两夜。 其中,八月初八到初十为首场,十一到十三为中场,十四到十六为末场。 每场考试结束之后,考生可以回去休息一晚,不过须持受卷官所发的签证才能离开考场。 在考试的这九日里,贡院的大门c龙门都要加锁加封,对读书人来说不仅要耗尽脑力,也是身体上的挑战,期间因身体缘由而中途弃考的学子不知凡几。 然而,提督大人却一如往昔,看不出任何一丝的焦虑。 想来也是,自从稷澂解了毒,身体越发的硬朗,除了消瘦些再也不见当初的孱弱。 稷澂的态度,直接影响了福娃和夏藕,二人原先还为他心情焦灼,如今也沉下心思来。 福娃跟着稷澂,一起早起,打拳,念书。 连续规律的饮食和愉悦的心情,将他一坐下就有四层肚皮的肉褶子,减到了三层,简直是成效显著。 虽然,他每日都喊累,但精神却比之前好了很多。 一套拳打到收尾,稷澂和福娃才去洗漱。 之后,稷澂还去隔间检查了一番考篮,确定该带的都带了,也没夹杂些不合规矩的物件,这才往屋里走去。 夏藕听见动静,抬眸看来,将手中小锅往桌案上一放,迈着小腿儿,乐呵呵地上去迎他们。 “马上就要入场了,夫君倒是淡定,披星戴月的打拳。” “这不是习惯了嘛”稷澂快步上前,拉着小娘子坐下。 今日的早膳以清淡丰盛为主,每人多了一碗状元及第粥,煮得软糯的豆子夹杂着新米,还放了红糖,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福娃在稷澂身旁坐下,对着粗茶淡饭跃跃欲试。 “快吃吧,一会儿就凉了。”夏藕将泡得入味的红鸡蛋,一人一个的分好,道“对了,要不要我去旁边的寺庙拜拜听说很灵验的。” “眼下正是秋闱,你看那些庙宇哪个不挤若是实在想去,待为夫考完陪你去吧” 稷澂含笑望着小娘子絮絮叨叨,关心自己的模样,眸光挪向福娃,俊秀容颜掩不住的炫耀。 福娃已经习惯了被人清晨一大早的撒狗粮,那股嫉妒已经没了,只剩羡慕。 也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时辰,稷澂要离开,夏藕起身去送他,还殷勤的帮他提着包裹,颠颠地将人送到门口,小脸上还流露出浓浓地不舍。 稷澂见她犹如只恋主的小奶狗一般追出来,澄澈的眼底皆是不舍,小爪儿还不自知地轻轻拉扯他的衣袖,心里软的不行。 大袖一晃,将那粉团似的小爪子握入掌中。 两人紧紧握着的手,藏在宽大的袖子下面,福娃看了只当两人靠的近,压根没做多想。 提督大人轻轻摩挲了一下掌中柔软娇嫩的指腹,软软呼呼的,手感好极了。 握在手上,便舍不得放开 ------题外话------ 明代最高政区为两京十三布政使司:燕京c南京c山东c山西c河南c陕西c四川c江西c湖广c浙江c福建c广东c广西c云南c贵州。 只有这些地方的省会,有则个进行乡试。 溁溁查了一下,乡试的首场,有在八月初八的,也有的在八月初九,文文按八月初八走,吉利。 (78)贡院“弹棉花” “回吧,三日后过了首场,我就回了”稷澂嘴角噙着笑意,不舍地放开掌心的小爪子,道“我走了” “一路小心”夏藕将包裹递给他。 笑得满脸狡黠,道“小藕听说考场的被子,都要被刀划开搜擦,我给夫君带的是旧被,小荷包里面有针线,用完这九日,丢掉也不心疼。” “好”稷澂勾起唇角。 难得小娘子大方一次,欣然受之 福娃打了个哈欠,上前道“瀓哥儿,你放心去吧,弟妹我帮你照看。” “有劳了”稷澂将小娘子交给谁都不放心,但福娃好歹是有太子的身份在,若是有谁上门,总不会容人欺负了小娘子。 而且,目前来看福娃已经没什么其他心思了。 时间差不多了,他没再耽搁,兀自朝贡院走去。 夏藕踮起脚尖,望着他踏上征途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仍旧望着。 月光下,男子一袭长袍容颜清绝,背上行囊独自离去。 因为贡院距离丁香胡同很近,根本不需要马车,所以,稷澂也没让人送。 稷澂行走间,一抹笑容始终噙在的嘴边,时不时的还轻捻手指,似是感受那抹少女的余温。 此时,街上已经挤满了前来应试的考生。 这里不仅云集了北直隶有八府一十八州一百一十七县,应试的秀才,还有很多监生c贡生。 所谓的监生,便是国子监的学生,国子监乃最高学府;而贡生,则是州府县学进贡到国子监读书的学生。 其中不乏仕宦勋贵家的子侄,自幼受着最好的教育,实力可想而知。 乡试不同于县试那些,这才是寒门同世家首次公平站在一起的机会。 前世他因为轻信至亲,没有机会乡试,这辈子却不得不走这条路,眼下暂时无仗可打,所以科举路是寒门子弟唯一的出路。 心中再次浮现,小娘子仰着小脸朝他笑盈盈的娇软模样。 不禁,心神一荡。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龙门前有一大牌坊,书着天闻文运四字,左右各设一牌坊,左曰明经取士,右曰为国求贤。 龙门上一竖匾,在昏黄的灯笼下露出苍劲有力的“贡院”二字,再眺望远处,四隅皆融入夜色,不禁给贡院增添了几分威压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监门官开了龙门,前方考生已是开始搜检入场。 在监门官的盯视下,一干学子被官兵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搜检。 乡试搜检之严苛,更甚于县试c府试c院试。 众官兵作为武人,搜检自是有多严便多严,待众考生搜检出来,一个个都好似被蹂躏一番。 各个披头散发,袒胸露背。 经过点名稷澂上前,提着行囊和考篮任搜子搜检。 搜子熟练的将棉被剪来,不成想里面不是那种白如云朵般的棉花,而是露出结成一坨坨发黄的棉花块。 目测,最起码也是那种足足用了十余载的老旧棉花了。 搜子将结成硬块的老旧棉花,挨个搓揉开,检验里面是否有夹带的小纸条。 待搜子检验完,旧棉块都被揉得蓬松,堪比刚刚被“弹得”松软的新棉花。 众人唏嘘,都有秀才功名了,这位仁兄还这般节俭呢 稷澂也看着这一幕,嘴角一抽一抽的。 这棉被不正是自己结庐守孝盖的那床旧被 难怪小娘子告诉他,待九日后用完就可以丢掉 就说嘛,这么财迷的小东西,怎么还会有她能舍得丢到的东西 感情是在这等着自己了。 这床旧棉被可不简单,不仅陪伴了他守孝三年,还给太子在地窖时盖过。 如今,托小娘子的福,又在贡院里被搜子给细细地弹了,绝对算得上是史无前例。 这棉被若是有灵,都快成精了吧 搜检后,稷澂无视旁人异常的眼色,坦然的收拾好棉被,领卷c对号后,步入号舍。 贡院之围墙为界,占地上百余亩,大门外有吹鼓亭c旗杆c辕门和照墙,二门钟楼等。 中为至公堂,左曰监临别署,西曰受卷所,前南路之中为明远楼,东西为文场,场四隅为瞭高楼,甬道之南为坊,曰登龙门,又南为仪门。 至公堂后为穿堂,为协忠堂,东为监试房,又东为誉录所c监临行台,西为对读c掌卷c弥封三所。协忠堂后为大观台,为五经房。 乡试期间,监临c巡察等官员登楼监视。白日摇旗示警,夜晚举灯求援,以防止考生骚乱c作弊c以及安全等。 考棚计有近万间,按千字文排布。各有号房五十七连,东文场内有官生号房六十一间,西北隅有小号房四十连。 卷开长长的宣纸,就见上头书了半页的馆阁体。 首考的是四书五经,题目的旁边有很多小字,大部分是对考生卷面上的要求。 试以论语一文c中庸一文或大学一文c孟子一文,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 首场的三道四书题每道都要写两百字以上,四道道经义题则需要写三百字以上。 历年的乡试题目都是由主考官自行拟定,于考试前一日刻印完毕即可。 今年的试题出的中规中矩,同福娃给稷澂默写下来的内容,换汤不换药,无甚么新意。 稷澂静思磨墨,开始整理思路,避开了几个敏感性的问题,又在腹中把文章润色一下,才提笔濡墨 时诏c诰题士子例不作,文c论c表c判c策率多雷同剿袭,名为三场并试,实则首场为重,首场又四书艺为重。 头三道四书题最重,决定士子是中举,或是落地,但对于一流的士子而言,彼此的文章尚在伯仲之间。 故而后四道五经题与后面两道四书题,更考验读书人平日里的功底,是否牢固,也关乎其乡试中举的名次。 稷澂埋头于笔墨之间,答得很认真,也很顺手 直到三日一过,贡院的龙门才再次打开。 一连三日,吃喝拉撒睡皆在贡院内度过,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索性稷澂前世不仅享过滔天的富贵,还遭受过非人的困苦,这些对他来说不过尔尔 (79)小娘子一定想极了自己 因为提督大人的事先叮嘱,夏藕和福娃没有去接他,但都早巴巴地在门口翘首企盼了。 一见他回来,夏藕先是将火盆点燃,让他跨过去。 待人进院,她又殷勤地递上一盏温热的参茶。 “咴儿”鎏凤它们也摇着尾巴,迎了上去 “夫君,考场可顺利”夏藕一屁股挤开了鎏凤,眼巴巴地凑到最前。 也不知,她给准备的旧棉被,有没有惹怒提督大人 稷澂眸底尽是和煦,似乎忘了那些异样的眼神,道“都很顺利,题答的也很顺手。” 一对璧人轻声交谈着,虽无甚亲密的举止,却无端便让人挪不开眼睛。 福娃望着二人,打心底里头升起一股歆羡。 他什么时候也能有个这般贴心的小娘子就好了 夏藕没有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但明日他还要再进贡院,她也不能不懂事,继而又按捺下好奇,让提督大人到浴室,泡柚子叶的浴汤。 稷澂看到旁边摆着干净的新衣,一看就是提前准备好的,唇角不由得勾了勾。 泡过柚子叶的浴汤,从木施上取下衣裳换好,这才出了盥洗室, 待上了楼,稷澂就见小娘子正弯腰替他整理床铺,动作细致。 昏黄的烛光照在她小小一团的身上,裙裾一角翘起,顺着床沿委地。 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似是听到动静了,夏藕回望过去,小脸堆笑,道“现在可饿了,厨房里的面条我都擀好了,汤头也都备着,随时都能下面吃。 夫君,是先补觉,还是先用膳” 稷澂抬手,替小娘子理了理那一绺不听话凌乱的发梢,柔声道“这三日福娃可有给你添麻烦” “福娃性子很好,没有那些达官贵人的纨绔气息。” 夏藕见提督大人似乎没有为棉被的事恼羞成怒,便理所当然的将提着的心,放回到肚子里。 她滋溜一下钻出他的圈禁范围,道“看夫君也不像有睡意的模样,小藕去下面给你吃,你先歇会,我马上就好” “我陪你吧”稷澂立刻迈着长腿,跟了上去。 小娘子殷勤地像只忙碌的小松鼠一般,又是铺被,又是煮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足足三日不见,小娘子一定想极了自己。 “夫君不用歇会嘛”夏藕一边将抻好的长寿面,下进锅中的沸水里,一面还不忘关心提督大人。 稷澂嘴角微微勾起,瞅着她那狡黠的小模样,无奈的摇摇头。 哎,小娘子还小,只能看不能吃 “来,夫君吃”夏藕将面条盛在碗里,又加了一点点鲍鱼汁提鲜,还摆了六片梅花肉,撒了一小捻葱花,见卖相极佳,这才在桌上摆好。 稷澂坐下,执起筷箸,见小娘子捧着小脸,认真的盯着自己,就跟讨好主人的小奶狗一般,软软糯糯。 他如玉的手,挑着面条,道“来张嘴” 他先喂了夏藕一筷子。 猝不及防的,夏藕的小嘴儿就被填得满满的,嘴里鼓囊囊的笑道“这是给夫君煮的面,小藕吃过了。” “看你吃,我才有食欲。”稷澂这才开始用膳,道“这回的面口感极妙,劲道,汤鲜。” “那下次,小藕还为夫君洗手作羹汤。”夏藕看着提督大人用自己咬过的筷子吃面,抬眸看了他一眼,无声的笑了笑。 哎呀又吻了,间接也是吻 这心里咋就泛着甜 “那为夫等着” 夏藕陪着稷澂用了晚食,却不肯再多聊天了,生怕打扰他休息,直接送人去屋中补觉。 翌日,天尚未亮,提督大人便前往贡院,去考第二场。 中场试以五经一道,并试诏c判c表c诰一道,要求在三百字以上。 五经题定名次,决不能有一丝疏忽。 随即,稷澂又再韵色几处用词,直到觉得文章遒劲有力,流逸之至,才笔势恢弘的落笔。 他将经义文章,仔细写在草稿纸上。 晾干墨迹后,再次用心地细读一遍,从新润色,添改了十余处。 这才抄录,誊写在答卷上。 乌c方c光c等大的台阁体字迹,豁然跃在眉眼之间 三日后的末场试,以五道时务策,即结合经学理论,对时事政务以八股文的形式写出。 稷澂一看题目,心中便生出数种破题思路,立时提笔入墨。 一篇文章写下来,衡因为赋,笔不停缀,文不加点,可谓是一气呵成 一晃眼,按旧例的三场乡试,正式拉下帷幕。 考生在号房里每场考三日,每场便是三天两夜,除了十一c十四日,这两天能短暂的回家休息以外,其余的九日皆在低矮的号房里度过。 此刻,放松下来,有人欢喜,有人哀愁。 考生从贡院内,鱼贯而出。 稷澂也拎着包裹,往泡子河的方向走去 监考人员收卷后,首先将卷子交给弥封官,把考卷上考生的姓名c籍贯等个人信息,全部折叠起来,用空白纸覆盖弥封后,加盖骑缝章。 再将试卷进行清点数目,并进行初步的剔选,但凡有破损污渍的试卷,都会直接被拿出来。 受卷官接了答卷后,走过穿堂,至公堂以东的弥封房。 贡院中西为对读c掌卷c弥封三所。 协忠堂后为大观台,为五经房。 除了内供给是给考官,官兵们供吃供用的之外,其余四所皆与乡试相关。 待弥封的书吏将答卷糊名,弥封做好后,再送至誊录房里,由书吏誊抄答卷,考官凭借誊抄副本评卷,这便是传说中的“易书”。 为了防止誊录人作怪,规定他们不得携带墨笔,誊录所用的纸张数c墨水颜色均要一致,统一使用朱砂红笔誊录试卷。 考生的原始试卷因用黑墨书写,所以称为“墨卷”;而誊录后的卷子,都是用红笔写的,故称为“朱卷”。 誊录完毕,还要交给隔壁的对读所。 由负责对读的书吏,核对誊卷与原卷是否有误,检查无误之后,才交回掌卷所。 对读官要在试卷上盖章,再将原卷留下,把誊卷送至公堂。 批卷的时侯,将答卷分出了数小份,由考官们抽签,抽到哪一份,便批哪一份。 是以,这一通流程下来,阅卷官也不知自己,阅的是谁人的答卷 ------题外话------ 乡试录取名额是由朝廷统一规定的,但明初因为官员缺额较多,录取较宽。洪武十七年,朱元璋令乡试“不拘额数,从实充贡”。 到1425年才开始有定额,当时规定的名额很少,后来不断增加。 至明英宗正统年间,南c北直隶的名额为100人,江西为65名,其他各省以5人的差额递减,云南录取得最少,只有20人。 隆庆c万历c天启c崇祯年间,南c北直隶增加到130人,其他各省也增加到近100人。 (80)提督大人那严父般的心,是再也硬不起来 公堂有外进内进之分,中间间隔以帘。 外帘官只能止步于外进,对读官将卷子送至外帘外,自有收掌官负责接卷,再送入帘后,按五经分房呈送。 卷子在房内,先由阅卷官阅卷,他们在初阅后中意的卷子,上面勾圈,推荐给同考官,这类试卷叫“荐卷”。 荐卷再交给房官,房官若满意即勾圈,送至同考官,即副主考,若中意再在试卷上批一个“取”字。 批了“取”字的卷子最后再送给主考官定夺,如果主考官也中意,则会在试卷上批一个“中”字,既是中举。 阅卷程序复杂,每份朱卷上至少有六个各环节负责人的签印。 誊录手c对读生的姓名c籍贯也要留下来,标注在墨卷的末尾,以备查验。 如此一来,供考官们的徇私机会是真的极小,也基本上算得是公平公正了 九月上旬的寅日,或者辰日,便是发榜之日,取龙虎榜之意。 眼瞅着寅日将近,夏藕愈发地忐忑起来。 在夏藕嘀嘀咕咕的同时,贡院里仍旧忙碌着。 阅卷官们在有条不紊地阅卷,见到喜欢的文章,还不时的赞美着。 之后,写草榜c列正榜c撰副榜 “咚咚咚”寅日清晨,贡院方向鼓声大起,响彻方圆百里。 主考亲持榜单,将其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黄绸暗纹的采亭内。 轿夫肩起,鼓乐c仪仗前导,兵丁护送,出贡院到榜棚街张挂。 与此同时,贡院东街,贡院西街,南面的建内大街,北面的东总布胡同,甚至贡院头条c贡院二条c贡院三条这一带,全都挤满了人群。 待榜单贴出,万头攒动,夏藕扮作书童混在人群中间。 论“挤人”她绝对是堪称王者,想当初她在现代那会儿,从小学挤公交到大学挤地铁,十几年下来那绝对是经验丰富。 她先避开那些看起来年老体弱的,省得被碰瓷。 之后,她借着身型瘦小的优势,凑到了个高的身后,躲开了那些冲击力,几个换向,挤到了前排。 紧接着,待榜文贴好,她从个高的腋下钻出,蹭到了最有力的地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提督大人的名字。 顿若,夏藕高声欢呼,兴奋的嗷嗷直叫。 “中了,中了,解元,解元” 瞬间,夏藕接受了一大堆的羡慕嫉妒恨。 众人亦是全都往榜首的位置瞧去。 弘治十一年,戊午科秋闱解元,广平府,清河县,举人村稷澂 这也不怪夏藕得意,乡试中举的名额是一定的,参加乡试的有上万人,却只能录取前一百名为举人。 那么解元便是万里挑一,她欣喜若狂,也就不难理解了。 稷澂本来护在夏藕跟前,不成想这个小东西一转眼就挤没了。 人山人海的嘈杂的不行,直到她高呼,他才找到了人。 小娘子这般玉雪可爱,若是遇到人贩子,可如何是好 就算这个地方通通都是读书人和其家眷,可眼前的秀才们大多都是落第的那种 万一受了刺激,生出歹心呢 他心里担心,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挤过去,将小娘子领走。 还不待他教训几句,就被她的笑成肉包子般的小脸扎进怀里,还蹭了蹭。 “夫君,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甜甜糯糯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怀中响起。 瞬间,提督大人那严父般的心,是再也硬不起来。 在稷澂中举之后,夏藕又催着他立马去了布政使司,领取了顶戴c衣帽一套,还有纹银二十两,这是朝廷给做旗匾的费用。 稷澂是头一个到的,因为旁的举子正在接受乡邻同窗的祝贺,唯有他家小娘子怕他来晚了,就领不到啦 于是,他被催促的不行,急吼吼地就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因为他入场时由搜子“弹棉被”,已经在考场出大名了。 这会儿有几个人认出稷澂就是传说中“棉被兄”。 难怪解元郎头一个来领东西。 手头紧 了解 就这样解元郎的才名还未传出,“棉被兄”的雅号就一传百,以势不可挡的趋势流传出去。 不过暂时,稷澂还不知晓这些,待他赶回稷家前,假“稷澂”福娃已经替他领了报录人的恭贺。 福娃 还大方的送了众人荷包,连邻里之间都大方的撒了铜板,一百筐的铜板,流水般的撒出。 百姓哪里知道谁是真解元郎 见福娃生得周正,又白白净净很有福气的模样,便恭贺起来。 一口一个有出息,又一口一个寒门贵子,最重要的是说福娃生得仪表堂堂。 甚至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给福娃留。 就这样“假李鬼”成了“真李逵”,连着周边的地痞流氓,也都见识了“解元郎”的风姿。 稷澂没有在意这些,何况人家是太子,今上唯一的儿子,愿意借着他的名头招摇过市,他也没必要拦着。 夏藕见福娃替她出了那么多铜钱,便觉得占大便宜了,不仅没有戳破,还配合了一下,但凡有人问,她都“恩恩c嗯呢c嗯呐”的点点小脑袋。 福娃被吹捧的飘飘然,哪怕是睡觉都勾着唇角。 连梦里都是旁人说他是个仪表堂堂有出息的男人呢 发榜转日,稷澂去城东的顺天府参与乡饮酒礼,这便是“鹿鸣宴”。 这日,顺天府的大院也向民间开放,不仅举人可以来,连普通老百姓亦是可以进入衙门内,目睹中举者的风光。 顺天府院南抵鼓楼东大街,北达分司厅胡同,占地面积广阔。 宴会上剩下的瓜果c点心,也允许百姓带回家。 相传吃了这些,能让学童们文运高照,前程光荣。 这让夏藕看到了商机。 她加班加点的熬夜,足足做成四大筐的点心,让红枣驮进了府衙,供在香前。 待他们唱完鹿鸣歌,就让提督大人将四个大筐,趁机给红枣,再驮出来。 提督大人内心是拒绝的 多丢人啊 问天下有哪个举子,打起了鹿鸣宴贩卖点心的生意 他一个解元,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面子不要了嘛 结果,万般不愿在小娘子一通甜甜糯糯的“夫君”声中,默许下来。 罢了,他是一家之主,要养家的 ------题外话------ 子时鼠c丑时牛c寅时虎c卯时兔c辰时龙c巳时蛇c午时马c未时羊c申时猴c酉时鸡c戌时狗c亥时猪。 暨:明朝没有完全免税这种说法,有的只是一定额度的免税田 从举人开始拥有一定规模的免税田,官做的越大则免税田越多,这个和官员的品阶挂钩。 明朝正一品文官最多拥有1000亩免税田,这是个人免税田的最大值,超出相应品阶免税田标准以外的土地,即使是正一品仍然要缴纳相应的田税。 (81)将他读书人的节操,丢了一地 就在众举人准备衣锦还乡,等待他们的明年春日会试再聚之际。 “哒哒哒哒”红枣暗搓搓的凑到了稷澂的身边。 稷澂往远处的人群看去,就见自家小娘子垫着脚尖,遥遥地对着自己挥舞着小手帕。 提督大人福至心灵,见众人都忙着套交情,便静悄悄地起身,离开席面。 他将自己供在圣人像前的四个大筐点心,一筐一筐地绑好,让红枣驮出去。 为了小娘子甜甜糯糯地一句“夫君”,他简直将他读书人的节操,丢了一地 可就算稷澂的动作再低调,他也是解元郎啊 只这一个名头,就够他万众瞩目了 虽众举人都忙着互相结交,但也是眼光六路耳听八方的,见解元郎这把举动,也不聊天了。 大家全都先看着他,再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 听说棉被兄是山野中走出来的 可不就是 山野村夫哪里懂得读书人的节操 嗨,寒门子弟,同咱们哪能一样清贵 方才,众人还以为棉被兄要为“状元”的名号奋力一搏呢 可现在再看,人家怕是没生出他们那份世俗的心思吧 瞬间,众举子就觉得少了一份最大的竞争力,杯中的美酒,更加醇香,碗碟中佳肴,亦是更加美味。 暖融融的阳光,照在稷澂白皙雅致的面颊上,宛如镀了一层金光。 他长身玉立,气度是道不尽的郎艳独绝。 可就是这样的少年郎,收获了众多轻蔑的眼神。 不知过了多久,宴会接近尾声,主考官说了一大堆勉励众人的话。 “谨遵大人教诲,吾等定不负所望” 稷澂也混在里面作揖,恭送那几位大人离席。 他始终与众人保持同样的动作,见那些考官走了,才直起身,漆黑的眸底染上一抹鄙夷。 明年春闱便是弘治十二年己未科进士的选才了,也不知今日的同年和大人们,又有几个能全须全尾的留下来 而他托了小娘子的“福”,得了抠抠索索“棉被兄”的名声,其实相当于一道防护伞。 对,就是这样,他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在乎那些不能吃饭的面子做甚 是的,他一点也“不在乎” 另一头,夏藕同红枣汇合后,就同福娃一起到了大街上卖点心。 她将之前准备好的牌子,举到马背上,豁然写着几个大字:鹿鸣宴特供过孔圣人香火,解元公亲手摸过的点心,一钱银子一块,买十送一。 有些百姓都是亲眼看着,解元公将点心从孔圣人的石像前,给细细地绑到那匹枣红色马背上的。 于是,他们就跟了出来,哪怕花重金,也想舍脸讨要一块半块的,为家中学童讨个吉利。 不成想,人家直接就卖上了,而且价位比他们预估的要便宜很多,纷纷都掏银子买。 “我来买十赠一的” “我也要买十赠一” “排队啊,不要挤,排队”福娃帮着吆喝。 他见自己瘦下来的模样,自己的都不敢认,而且他觉得自己同稷澂生得还有些相像,走出去旁人都以为他们是亲兄弟,那叫一水的玉树临风 所以,他也不怕被人认出身份 既大胆,又自信 生意火爆得不行,而且还都不砍价,付钱痛快的那种。 一时间,夏藕笑得合不拢嘴。 同她预估的一样,能供得起孩子读书的家庭,大多不在乎这一两半两的银子。 而且她借着解元郎的名头,那些地痞还都不敢收保护费。 一斤有二十块小点心,她这四大竹筐足足三百六十斤,除去成本也能有近七百两银子的净利润,简直就是无本的买卖 不过一个时辰,这四个大竹筐就都卖光了,后面没买到的人又赶紧去贡院里,去捡举子们吃剩下的 夏藕将卖剩下的点心渣子,都当做了添头送给顾客。 最后,她带着福娃去采购。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将刚刚腾空的四个大竹筐就都给买满了,倒是也没舍得买那些偖侈品,大都是米面油盐与调料这些。 回程的路上人流已经散开,两人慢悠悠的往稷家走。 夏藕见到路边有卖布的妇人,不由得驻足。 这些都是附近村里的村民,挑自家织的布来布铺便宜些。 福娃见夏藕想上前买,便拦住她,道“这布匹多粗,为何不买丝绸,既滑溜又好看” “福娃哥知道这布匹是如何做的嘛” “没注意过。” “这是农户他们顶着烈日,手持锄头自己种出的棉花。 将从地里采摘下来的棉花脱去棉籽,然后用弹棉弓将棉花中的纤维松开,再使用纺纱车将弹制好的棉花纺成棉线。 从采棉纺线到上机织布经轧花c弹花c纺线c打线c浆染c沌线c落线c经线c刷线c作综c闯杼c掏综c吊机子c栓布c织布c了机 共经七十二道工序,这才有了咱们眼前的布匹。 从外观上看,丝绸有光泽,而棉布没有光泽,从手感上而言,丝绸光华有弹性,而棉布仅仅是柔软,基本没有弹性,且易缩c易皱。 可是棉布却比丝绸耐用,价钱也便宜数十倍,只这两点,棉布是不是就比丝绸更讨喜了呢” 夏藕是不会承认,路边农妇卖的棉布比布铺的价格低,她想占这个便宜才买的。 福娃被这一堆堆的道理,忽悠的有些懵。 似乎棉布确实被丝绸实惠,更适合民间的穿用。 夏藕朝着卖布的妇人问了价钱,掏了银子,将农妇手中剩下的五匹布,都给买下。 床单什么的还是棉布得劲儿,躺在丝绸上面她都不敢翻滚,生怕指甲上有个刺刺,就给勾丝了。 纯手工织出的布,放在现代那都要贵死的节奏 她趁现在捡漏,是最适合不过的。 农妇听见他们二人的谈话了,以为她们不会买,心里正郁闷着呢 不成想人家全都给包了。 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还送了些野菜,有马齿苋和荠菜。 夏藕眸子一亮。 野菜好呀 在现代野菜可比种的菜,贵得多呢 (82)祸害遗千年 见此,福娃也不问了,将野菜一把把的捆好,码放进竹筐里。 不过这回夏藕没占农妇的便宜,用圆润柔软的手指肚,数了十个铜板递过去。 要知道这些野菜不过五六斤,一文钱一斤都没人买。 农妇千恩万谢的准备收摊了 夏藕和福娃往前还没走几步,就见一队身着青衣皂帽的差役,晃着膀子往这边走来。 其中领头的皂隶穿得整齐的,头戴四方形的皂隶巾,前高后低,帽子两侧插上一根鸟羽,趾高气昂的翘着。 差役的中间拉着数十驾囚车,里面的人各个灰头土脸。 避在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议论出声。 “听说了嘛,这就是将清河侯给捅成筛子的那一家人,姓田还是姓夏来着” “把人家清清白白的闺女糟蹋了,遇上个性子烈的也活该” “侯爷这回把命给玩完了吧” “清河侯素来欺男霸女,又不是第一次了,哪次不是由上面给摆平了” “噤声,看看就好了,皇亲国戚是咱们小老百姓能议论的嘛” “不说了,不说了,传到贵妃娘娘的耳朵里,那是要倒大霉的,咱们可惹不起” “今晚高兴,我要加一碗饭” “我加二两肉” “我吃捞面” “我吃饺子” 福娃听了这话,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不已。 他慈爱的母妃,在民间的口碑竟然这样差 还有他的大舅父,明明是被恶女攀附,才会惨死。 怎么到了民间就成了这样除之而后快的恶棍 为了大舅父的死,各个都要庆祝呢 最重要的是说这些话的百姓,并非是他以为的那些极难驯化得刁民。 夏藕也混在人群里看热闹,不过没有乱言语。 她在囚车里找到了,田婻和夏家几口人。 一双漂亮的杏眸,炯炯有神的瞅着囚车。 夏家几个男人老泪纵横的哭作一团,一如既往的没用。 而素来注重仪容的夏二姑,头发凌乱不堪,衣衫也被抓破。 葛氏和钱氏,双眼无神的瘫坐在囚车上,手捂着还在渗血的鞭痕。 后面的田里长,倒是没前面没这么狼狈,但看着也是受了苦头的。 咦,怎么不见夏三姑 对了,祸不及出嫁女,夏三姑没拿休书,算是金家的人。 这个毒妇竟然逃过一劫 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待押送犯人的囚车离开,街上才恢复通行。 福娃牵着红枣往前走,对着夏藕问道“清河侯府为何口碑那么差” “福娃哥,无风不起浪。”夏藕听提督大人暗示过自己。 这福娃便是被池瑶扣绿帽子的太子爷,在大眀各处都能仰望的那片草原。 所以,她对他照顾有佳的同时,说话也要过一过脑子。 福娃幽幽叹息一声,又跟着夏藕买了些腐乳和豆瓣酱。 在他俩没注意的角度,一驾刚刚赶来的马车,从里面挑开了车帏。 车里坐着夏三姑和谷嬷嬷。 夏三姑不可置信的注视着,在摊位前讨价还价的夏藕,紧紧抿着嘴角。 夏藕害得自己吃了马粪,不说女扮男装,就是化作灰她也认得。 视线瞧到那满满地四筐东西,妒恨道“这小贱人,竟过得这般滋润” “夏藕”谷嬷嬷混浊的眸子,变得晦暗不明。 如今,高夫人定然知道是因为她一时不慎,将池瑶逃婚的消息传出去,依着高夫人的性子,怕是恨毒了自己,池府她是段然不敢回了。 “旁边那个男子,就是稷澂吧” 夏三姑对这个继子是百般厌恶,将他的模样那是刻在脑子里。 因为他被那枣红色的马挡了一半,她也不大能确认,犹豫着道“看着轮廓有些像,但貌似胖了些。” “少年人娶了媳妇,自然会发福”谷嬷嬷眉梢眼角隐露阴毒,神色中溢出的歹意。 夏三姑同谷嬷嬷对了个眼神,眸底透露出算计。 摊位前。 夏藕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随即,右眼皮又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她赚得银子太多,被人给盯上了 财锦动人心啊 她对着福娃,道“福娃哥,咱们今天也累了,风紧扯呼” 二人利索的往家走,再见到什么喜欢的东西,也都未曾逗留 稷家。 鎏凤听到夏藕的声音,哒哒哒朝门那边颠儿去。 “鎏凤,想不想马娘呀”夏藕将红枣背上的大竹筐卸下。 她掩上门的时候,还往外瞅了瞅,没有发现异常,可就是感觉被人盯上了。 福娃端着温热的羊奶,朝鎏凤走过去,道“饿了吧,快吃。” 鎏凤乖乖在盆子里舔舐羊奶,最后连盆子都给舔干净了。 然后,它又忧伤的舔舔兔唇。 看那样子它似乎很嫌弃自己总是漏奶的三瓣唇。 鎏凤从前吃羊奶都是需要用针管喂的,现在终于能利索的舔舐倒在盆里的了,可就是总是漏。 眼看着高高大大的红枣在它跟前耀武扬威,它却还是矮墩墩的小个子。 倒是被福娃日日这么一日十次端来羊奶喂,这一多月,愣是健硕了不少,跟抽条的小树苗似的,连夏藕看了都惊讶。 夏藕捏着帕子,替鎏凤擦嘴角的奶渍,道“给你买了饴糖,吃吧” 顺溜见她们都顾着鎏凤,似乎表情便变得有些许失落,对着红枣气呼呼直打响鼾。 红枣不敢惹媳妇,任凭口水喷了满满地一马脸。 夏藕看了好笑,又给顺溜喂了些糖块,道“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啦也不怕红枣嫌弃你” “咴儿,咴儿”顺溜吃了糖块,却还是不高兴,扭扭鼻子,瓮声瓮气的叫着。 “看看咱家顺溜,还会闹脾气呢”福娃失笑,揉揉顺溜的大马脑袋,盯着它越发鼓起的马肚子,道“我看顺溜倒不是纯粹的发胖,而是有孕了吧” “是吗要添小马驹了”夏藕惊喜,眸子亮得不行。 待稷澂回来,她要将好消息同他分享呢 她是不是要改名旺财 哎呀,她长得不仅漂亮,还能赚银子 提督大人娶了她这样的贤内助,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题外话------ 皂隶的衣裳,黑漆盔,四个凹。孔雀毛,光皎洁。青战袍,细细折。红裹肚,腰间歇。毛竹刀,头带血。线捍枪,六块铁 “黑漆盔”是指皂隶特有的帽子,叫做“皂隶巾”。这种帽子呈四方形,所以叫“四个凹”。戴的时候是以一个方角向前,前高后低,和平时遮住额头的帽子不同,是所谓“无颜之冠”。帽子两侧插上一根鸟羽,这就是“孔雀毛”了。 (83)美色如狼似虎,瓦解人的意志 福娃憨憨地笑了笑,给顺溜喂了些野菜。 这马主子委实有些心大,自家马儿怀孕都两个多月了,她愣还是从旁人口中得到消息呢 也不怪人家顺溜心里有疙瘩,作为这马儿一家的主心骨,小鱼仙可是要镇场子的。 福娃心中腹诽,手中却不停,又忙着给红枣喂了些糊糊。 夏藕则抱着布匹往小楼走,她准备做些床单被罩。 倏忽,一阵幽香传来。 “吧嗒”手中的布匹,凌乱的滚在地上。 紧接着,脑子一阵眩晕,不待反应人就倒在了草丛里。 她最后的一个意识,就是护着脸 “小藕” 福娃正给红枣喂糊糊,听到声音,忙走近查看。 没等福娃走近,抬头正巧与藏在树上的一个健硕的男子,对上了视线。 那人穿着蓝绸衣,像是仕宦勋贵府中的小厮。 有些眼熟,似是在哪见过 不待他多想,那人冷笑一声,脚下生风的要故技重施。 福娃屏住呼吸,侧跨一步灵敏避开,随手抓起晾衣杆挡了过去。 只可惜,小厮带着刀,木杆儿完全不是利刃的对手,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福娃险险避开,一身狼狈。 “识相点就束手就擒吧”小厮怒喝道。 “你姓金”福娃拧眉,得空看了一眼那人穿的蓝绸衣。 这是是清河侯府小厮的衣裳 是了,此人生得同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金钱熊,有几分相似。 同时,福娃又险险地躲过了三刀,偏偏这时候又有几个同样装束的小厮,朝着他这边奔过来。 这些小厮都穿着蓝绸衣,比寻常百姓都富贵气派,且更是训练有素。 福娃应付一个已经捉襟见肘,手中又没有得心应手的武器,很快身上就挂了彩。 “还算你有眼力,老子可是金太夫人的侄孙,豹爷是也”金钱豹抓住机会,飞空一脚踹中福娃的胸口。 福娃倒在地上,捂着胸口,道“孤乃当朝太子朱燳,清河侯府是要谋逆不成” “你是太子 呵,那我就是天皇老子 老子就算没见过太子,也听我家侯夫人说过,太子生得肥头大耳,腰如水桶,性子更是蠢笨如猪,不然也不会被池瑶给绿了” 虽金钱豹没见过太子本尊,但耐不住太子那标志性的一身大肥肉啊 他狞笑着拎起尖刀走来,道“你小子命贱,但这皮相倒是好,如今侯府需要你” 闻言,福娃紧紧握住了拳头。 原来,这才是外家对自己最真实的看法。 之前那些话,不过是哄骗于他 好一个侯府,好一个侯夫人 到了这阵儿,福娃也不解释了,干脆认下身份,道“不是已经除族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老子心情好,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 近日,侯爷和小侯爷皆是英年早逝,由云智大师亲自开示,是因祖坟出了问题,需要本族不肖子孙的鲜血为祭,才可化解” 话音落下,金钱豹一个手刀将福娃敲晕,将人反绑起来,扛出了稷家。 旁的那几个小厮,对中了迷药昏倒在地的夏藕,垂涎不已。 美色如狼似虎,瓦解人的意志 他们试着问道“豹爷,这稷澂的媳妇呢” “这是燕京城,别节外生枝,赶紧走”金钱豹一个狠辣的眼神扫过。 若是寻常日子,也许他还会乐呵乐呵,可自从上个月锦衣卫在泡子河这块擒住池瑶,便时不时的有差役巡逻。 他们来得匆忙,甚至忘记换掉侯府小厮的衣裳,绝对不宜张扬。 金钱豹是这般想的,但素日里陪着他横行乡里的手下们,却不这样以为。 但碍于有金钱豹坐阵,又不敢在明面上胡来,干脆趁着他一个不注意,偷偷地将夏藕藏在了马车底下的夹层里。 反正中了他们的秘制迷药,就是一头牛没个日都醒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待他们忙完手上的事情,正好享乐。 神不知,鬼不觉,岂不妙哉 “咕噜咕噜”马车碾压青石路面。 一行人上了大石桥,从崇文门出了城,走东河沿到了东便门,离开燕京城,前往清河侯府的祖宅。 是夜,漫天繁星,山野间鸟虫鸣 叫。 马车底板夹层,少女悠悠转醒。 夏藕头很晕,现在的她就想上床好好地睡一觉。 但她还记得自己被一股异香迷晕,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但还是吸入了一点儿。 也幸好她吸入的量少,不然还不知要什么时候醒来呢 在昏迷期间,她模模糊糊地听到福娃与金钱豹等人的对话。 原来福娃真的是当朝太子,可因为暴瘦却没人信他的身份了 哎,也不知人家金尊肉贵的太子爷,替提督大人糟了这一劫,心中作何感想 她还听他们说清河侯府要将福娃献祭,换取整个侯府的昌盛。 简直了 金钱豹等人正围在火堆旁吃烤肉,大口朵颐。 福娃被五花大绑,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大树上。 她人单力薄的,难免某些事有心无力。 若是能将人救下,倒是大功一件,可若是将自己的小命也搭上,那未免太凄惨了些。 她倒是可以趁机逃跑,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难道要凭着两条腿去搬救兵 再说,就算她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衙门,可她身上没有太子的信物,那些人会信她的话嘛 要知道金钱豹可是清河侯府的人,官府是傻疯了才会听她一个小丫头的一句话,就去太子外家的祖坟去寻太子爷。 倘若,遇上昏官说不定反倒是要把她绑起来,交给清河侯府邀功。 也不知他们献祭的流程如何,若是从中查缺补漏不,是见缝就钻,说不定还有救下福娃的希望。 暂时她是没什么法子救人了,但可以留下线索,让提督大人来救。 眸子滴溜溜一转,瞄到金钱豹搭在车辕上的锦袍。 他们在用膳,都没注意身后的马车。 夏藕趁着夜色,悄悄地挪下马车底的夹层,借着马车的遮挡,将那件锦袍捡起,又将他们的干粮,偷了一点不起眼的充饥。 咦,匕首 她顺手就给摸起来。 紧接着,又迅速藏回马车的夹层里 (84)男人嘛,都是一个德行! 待到了白日,夏藕趁着马车行驶的嘈杂声,将锦袍用匕首割开,每到当马车行驶一段路程,就丢下一条。 有转弯的时候,她也会在转弯后的不远处,再丢下一条。 期间,她还趁机他们去打水时,偷了一点迷药回来,只是一直没有寻到下手的时机。 一连过了三日,马车终于停下。 这里背山面水,丘陇的石骨,平地凸起的土脊。 附近有大树遮蔽天日,地上的红土地上生满了长青草。 她又侧了侧身子,偷窥远处。 只见,众人从围墙的大门鱼贯而入,乌泱泱的一片人。 金钱豹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小股人,还有很多小斯们抬着猪牛羊等贡品,也往里入。 便在这些人都进去后,又来了很多华贵的轿撵。 婢女送完主子们进去,就四下散开,有个小丫鬟形单影只,凑巧往夏藕藏身的这架马车走来。 好时机 夏藕在帕子上沾了迷药,从小丫鬟的身后出来,忽然唤道“姐姐” 待对方一回头,她立刻就用帕子捂了过去。 “呜”小丫鬟尚且来不及挣扎,就昏死过去。 这迷药效果可真好 像她这样的弱女子,都能悄无声息的将人迷晕了。 想来之前她被池瑶劫持的事,也是因为对方有主角光环,绝对不是因为她瞅见银票,就见钱眼开了 嗯嗯,一定是这样 夏藕心中腹诽不停,手中的动作却未停,极其利落地将二人的衣裳调换。 且还细心地按照对方的头发,给自己梳了个双丫髻,把头花也插好了。 忙完这些,她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小丫鬟塞到马车的夹层里面 “你在做什么”后背响起金钱豹的声音。 夏藕心头一颤。 完了,被抓包了 不怕,淡定,她之前被迷晕后,下意识的将脸捂住了,又是背着他们的方向倒下。 那时,金钱豹应该没见到自己的脸 也幸好方才她速度够快。 不然,怕是不得好死了 心思一定,她怯怯的回头,指着马车,道“豹爷这里似乎有动静,奴婢便来看看” 金钱豹见小丫鬟虽然脸生,但却水灵灵地,关键是识得自己的威名,那点戒心也随之散了。 他弯下腰,瞧了眼马车下的夹层,没看到脸,但认得那稷澂娘子书童的衣裳。 登时,就明白了弟兄们背着他的那些打算。 男人嘛,都是一个德行 他瞧了眼模样娇俏的夏藕,霍然正气的骂道“这群畜牲” “怎么了豹爷”夏藕神色单纯,眸底干净的望着对方。 想不到呀,老娘这演技还能有保命的效果 金钱豹摆了摆手,嘱咐道“没什么,我先忙去了,今日里面祭祖,你不要乱走。” 说完,他便大步往稷家祖坟走去,走了一会儿发现那小丫鬟颠颠的跟着自己,便问道“你跟着我做甚” “跟着豹爷,便不算乱走了呀”夏藕笑得甜甜的。 这稷氏祖坟的围墙,比普通人家修的高了三尺呢 连大树都又高又耸 她真心很难能找到合适的法子进去。 若是不跟着对方铤而走险,她又要如何混进祖坟里面救福娃,从而展现自己美貌与智慧并存 天生丽质,咩没办法,呀嘛咩办法 金钱豹被她笑得心神都乱了,挑挑眉,眼里漫出一丝暧昧。 便拍了拍胸膛,打起保票,道“那行吧,便跟着我吧” 侯府的祖坟修建得极其考究,可外面还一派暖洋洋的,这一踏进祖坟的高墙,便是阴风阵阵,冷风夹杂着落叶,凛冽吹着。 这风声仿若一声声鬼哭狼嚎,森人的紧。 夏藕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继续往里走去。 这时,祭祀已经开始。 诸多的贡品也不知按照什么方位摆放的,都不在一条直线上,总之很是诡异。 那道人身着绣阴阳八卦的道袍,脚踏七星法步,绕着香案,点烛c敬香c焚符。 一番游走毕,回到香案前,面色肃穆,手持摄魂铃慢摇,道袍被吹得鼓鼓囊囊。 紧接着,道人割破中指按在朱砂黄符上,用朱砂黄符裹着桃木剑,送到烛火中点燃。 双手结成法印,口中道“天清地灵,阴浊阳清;血引乾阳,血引坤阴;顺应阴阳,宝剑开光;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敕” “我要去抬最后的祭品了。”金钱豹对着夏藕低声道。 夏藕正看得瞠目结舌,听到他说话,颠颠的跟上去,忙道“奴婢去帮豹爷” 最后的祭品,一定是福娃了 这道人邪性的紧,她要看看有什么机会,尽快将人给救下 他们大概走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到后面的院落里。 金钱豹从门缝张望,见里面有几个族人正在奚落福娃,便没有进去。 夏藕看着周围堆着很多的柴禾和火油,问道“豹爷这里为何摆这些” “原本是要将这祭品,同那些一起埋掉的,但后来听谷嬷嬷说,要用火才能兴旺。” “谷嬷嬷”夏藕疑惑。 谷姓之人不多,她恰好就认识那么几个,还都是有仇的 金钱豹在小美人面前,那是不用喝酒,脑子就一阵浆糊。 “你们后宅的应该不认识,我妹妹那头的嫂子金夏氏,清河县来的,前几天过来小住,陪着的那个嬷嬷就是曾经池瑶母亲的奶嬷嬷。 总之,她们聊得很是投机,你见了要让着几分,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关系好乱呀,都听不大懂,但见人敬着些就是了。”夏藕垂眸,掩去眸底的惊愕。 清河县来的金夏氏那不就是夏三姑,提督大人的恶毒后娘 这个池府的谷嬷嬷,可不正是她心中想的那个老虔婆 瞬间,脑中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都联在了一起,形成一条畅通的脉络。 这是谷嬷嬷和夏三姑,是借着稷府的权势,要报复提督大人啊 就说嘛,好好的怎么侯府就忽然派人来捉稷澂,还云里雾里闹出什么献祭 通通都是阴谋 狼奔豕突,肆意横行 ------题外话------ 在古代活人祭祀,就用活人去祭祀神灵或其他神物。 商代的人祭之风很盛,人牲和兽牲用于祭祀祖先神;用人和犬牲进行奠基。其用人之多,手段之残忍,后人无法想象。 以焚烧c斩首c活埋c投水c送入深山,这五种最多 (85)升米恩,斗米仇 倏忽,夏藕瞧见一个气质很纨绔的男子,朝这头走来。 她忙做出一副娇羞的姿态,道“豹爷,我先避避” 随即,一溜烟的躲得连影子都没了。 金钱豹见夏藕避开,以为她是不想让人看见他们在一起,也没过多的在意。 他迎向那男子,咧着大嘴恭维的笑,道“今儿什么风,怎么把小伯爷吹过来了” “小爷过来,还需要向旁人报备不成”稷步眼神微眯,态度玩味儿。 建昌伯稷延龄作为清河侯的胞弟,听说稷澂做下的诸多恶事,便让儿子稷步在祭祖之前去教训稷澂。 “那祭品可在里面” “在的,小伯爷” 金钱豹让里面的族人都避开,又安排人将院子里的柴禾和火油,都搬到祭台。 待利索的腾个干净,才请人进去。 稷步嫌弃的下令,道“泼醒他” “啪”一盆凉水将福娃浇醒。 福娃自从被绑来,就没吃过一顿饭,饿得两眼冒金星,今日更是昏昏沉沉地,还受了很多陌生人的欺辱。 明明都是无怨无仇的人,为何就以欺负人为乐呢 他被冷水一激,掀开沉重的眼皮。 这一看,来人不正是他表弟 他们素来交好,表弟一定会救自己的 “稷步,我是你太子表哥,朱燳啊你快让人放了我” “太子,朱燳”稷步是稷贵妃宠爱的外甥之一,出入宫廷就如逛花楼一般,私底下那些宫女随便享乐,是以同福娃也熟悉。 虽然,福娃暴瘦,但他从声音和轮廓,仍旧认出了太子。 可稷步虽是伯府说一不二的小霸王,但只要进了宫就要矮太子一头,这让他一直憋着一股暗火。 但碍于身份的尊卑,他又不敢发出来,却是越想越不忿。 当听到太子被池瑶绿的时候,他真是仰天大笑,连着多日都添菜添饭。 此刻,他生出一个胆大的想法,将就就计,除掉这个高高在上的皇表哥。 “竟敢冒充皇储,活得不耐烦了” 稷步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滋生的歹意,上前就给了福娃一巴掌。 二人那么熟悉 一瞬间,福娃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稷步认出了自己。 福娃对于稷步的翻脸无情,惊愕道“你竟敢掌掴孤” 金钱豹担心福娃动起手来,伤到稷步,一个箭步上前,将福娃牢牢擒住。 福娃猛地甩掉被金钱豹擒住的手,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孤的身体,也是你能碰的” “噼里啪啦”金钱豹抬手就朝福娃的脸上,招呼了好几个拳头。 “让你小子不服,看你还敢不敢不服” 方才,福娃只是爆发力,他腹中空空,饿得手都发抖,根本抵挡不住金钱豹。 紧接着,福娃被塞上了嘴,反手捆绑起来,丢在草垛上。 大概稷步认为一个被打成重伤废物,还捆着,定是万无一失,就让金钱豹退下,又清了场。 稷步得意的睨着太子。 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没有卑躬屈膝,且居高临下的看着朱燳。 福娃浑身湿透,被浇成了落汤鸡,眼睛高高肿着,嘴角渗着血,整个人狼狈的不行。 心中是又恨又惊,他从未想到素来与自己交好的表弟,露出的真面目竟是这般可憎。 稷步用眼神示意他冷静一点,换了一副敷衍的笑容冲着福娃,道“皇表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 “呵,升米恩,斗米仇”福娃身上的痛,让自己异常冷静。 看看他的外家,一个个都是什么样的嘴脸 各个令人作呕 这就是他母妃口中,真性情的表弟能给他依靠的外祖家 是他的母妃骗了自己,还是他们连着母妃也一起哄骗了 “恩,仇 呵呵,当初姑母嫁给今上时,尚未继承大统,稷家为了促成她的婚事,让她退了原有的婚事,这里面你可知我稷家出了多大的力 如今,今上为她遣散六宫,她成为后宫中唯一的女人,今上更是对她于给予求 可凭什么她坐拥天下,受尽恩宠,却给母族施舍这点儿微不足道的玩意儿 当我们是乞丐,还是摇尾乞怜的家犬” “眼下,同孤说这些,是想灭口 孤是母妃和 父皇唯一的皇嗣,你杀了孤,稷家的荣宠,也到头了”福娃抬起被打肿的脸,眸光渐冷。 “你能成为我稷家的祭品,福泽我稷家子孙是你这废物,这辈子最大的幸事”稷步才不管那些,他只想将积攒在胸口数十载的闷气出了。 再说,道仁帝这般宠爱稷贵妃,说不定待太子死后,还会立他这个内侄为皇储呢 即使不成,想办法毒死道仁帝,让稷贵妃临朝,他们稷家挟天子以令诸侯,夺了朱家的天下,也未尝不可 稷步越想越觉得可行,野心空前的膨胀。 福娃见了对方眼底的贪欲,压下自己那一丝戾气,讽刺道“表弟,这天下不是母妃的天下,母妃所有的荣宠皆来自我父皇,而不是你稷家” 与此同时,藏匿起来的夏藕见金钱豹离开,便偷偷的凑近,见四下无人就准备救人,可稷步似乎同福娃在“叙旧”。 稷步看起来挺强壮的,就她这小胳膊c小腿儿的,怕是打不过。 不过,幸好她那撒了迷药的帕子,还留着呢 捂了小婢女一次,她没舍得丢掉,就又揣怀里了,应该还能再接着用。 她捏着嗓子,娇滴滴的往里喊话,道“小伯爷” “何事”稷步被唤得骨头都酥了,语气不自觉的放温柔。 夏藕将门扉推开,探出小半张脸,道“豹爷催您快些” 好色之徒 色字头上一把刀,姑奶奶教他人生的哲理 “他算什么玩意,也配称爷”稷步说着侧过头看去,一见到那双精致的杏眸,登时眼睛一亮,连眼睛都发直了,道“啧啧,小丫头躲这般远做什么” “姐姐们说小伯爷会吃人,专门吃漂亮的姑娘”夏藕又试着探出小半张身子。 一脸无邪,楚楚纤侬。 她努力睁大眼眸,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黑亮的眸子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小奶狗一般纯净温良,让人无端卸下心防 (86)善良可以,却别忘了应有的锋芒 夏藕的话语很是真挚,并且言语间带着一种不染世俗的清纯,浑身都散发着小家碧玉般的腼腆。 正是情场老手垂涎,又无需考虑负责的那一类 稷步胯下的女子那是环肥燕瘦,但却从没有遇见夏藕这般绝代美人。 只看一眼,就魂牵梦绕,心驰神往。 “胡说,小爷是那种禽兽不成”稷步连忙否认,一脸的义正言辞,道“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只要别人真心待我,那么小爷一定也会好好的护着她们的。” “那又要如何才能入得小伯爷的眼”夏藕悄悄握紧双手,又试着往前挪了几步。 稷步乘胜追击,道“你看起来就挺老实的,正是小爷喜欢珍惜的那类 小丫头,想不想日后让小爷护着你” “嗯嗯,想”夏藕答得脆生生的,又笑盈盈地往前走了一点。 稷步摩抬起手指,挲着下颚,道“那你再过来些,小爷同你说说规矩。” “奴婢还有好多活要干呢,就不就进去了叭”夏藕犹犹豫豫地拒绝,作势要走。 这一把欲就还迎的娇嗔,将稷步的口水都快给馋下来了。 他哪能舍得小美人离开 登时,大步追了过去,一把就扯住了小美人。 “小伯爷,自重请自重”夏藕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她佯装瑟瑟发抖,表现的十分畏惧,伸出捏着帕子的小手,对着稷步战战兢兢地推搡过去,实则奔着他的口鼻按去。 稷步使劲嗅了嗅香喷喷的小手帕,一脸享受,道“你叫呀,叫破喉咙也” “也不会有人来就对了”夏藕眸光暗沉的睨着稷步,美眸变得沉渊,整个人显得高深莫测,哪里还有方才半分的娇嗔 稷步暗道不好。 他急急忙忙要逃开,奈何浑身无力,没走几步就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姑奶奶也是你可觊觎的”夏藕抬起小脚,狠狠地踹了他好几脚。 待出了气,她缓缓侧过身,对着惊愕的福娃,走过去,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一直以为小藕是活菩萨一般的女子”福娃看的眼角直抽抽。 原来话本中噬人骨髓的妖精,真的存在 夏藕板起玉雪雕琢般的小脸,故作深沉,冷冷一笑。 “别以为良善之辈皆为好人,庙里的金刚怒目,是以降服四魔,而观音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然而,没有金刚的雷霆手段,便莫要学观音的慈悲心肠 善良可以,却别忘了应有的锋芒” “菩萨心肠,金刚手段”福娃一双湛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映照着他的眼底眸色渐浓。 心中恍然大悟 夏藕用匕首割开反绑福娃的绳索,拍了拍手,道“愣着做甚,还不赶紧走” “祭品马上就要抬上祭台,小藕背过去,我同稷步换了衣裳”福娃收敛心神,踉跄起身,将头发整理好,戴上稷步的金冠。 当即,夏藕走到门口放哨,从门缝往外瞅着,道“好,赶紧地,时间不多了” 福娃同稷步迅速互换了衣裳,又按照自己的脸上的伤痕,将稷步打得面目全非。 “噼里啪啦” 稷氏一族不是要不孝子孙的鲜血,来祭奠先祖嘛 好呀,眼前的稷步便是 夏藕用之前那撒了迷药的帕子,又捂了稷步的口鼻一会儿,让他陷入深度昏迷。 查缺补漏。 又给稷步的头发沾了些水渍,嘎查嘎查的揉搓得凌乱不堪,宛若鸟巢遮住了半面脸,她才停手。 “这回就是他亲娘,都认不出稷步了” “小伯爷,云智大师催促祭品了。”门外突然传来金钱豹的声音。 夏藕回眸望去,朝着福娃,低声道“我去引开他,你先离开。” 福娃紧了紧双手,道“一会儿我走出两步,背对着金钱豹喊你,小藕趁机过来,知道吗” “好”夏藕颔首,之后出了柴房的门,面色一变。 她对着金钱豹欲言又止,畏畏缩缩地福了一礼,道“豹爷,小伯爷他好凶,好可怕” “主子的事,不是下面可以议论的。”金钱豹看着她此番神色,只觉得小家子气,但毕竟是个女人,天性胆子小。 而且,他怕小丫头惹怒了小伯爷,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便在他心思不明之际,福娃大步踏出,险险同金钱豹擦肩而过。 “ 咳咳”福娃走出两步,拉了拉锦袍,背对着金钱豹,戾声道“丫头,还不过来” “是”夏藕乖乖的点了点头,对着金钱豹,道“豹爷,我先同小伯爷走了。” “快走,快走”金钱豹哪里敢得罪小伯爷 忙打发走夏藕。 只是可惜了这个小美人,不能成为他的人了 金钱豹心里可惜的同时,心里难免不甘,这一分神对“祭品”就没有过多的在意,直接将昏死过的人套进麻袋,又给拖到了祭台上绑好。 紧接着,福娃和夏藕绕到屋后,房子后面就是菜地,之后穿过树林,就能出了祖坟。 可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连后门都多了很多小厮,严防死守着。 难道事情这么快,就暴露了 也幸好,因为稷步性子暴虐无常,下人们远远看见他的衣裳,就尽量远着些,这才未被发现。 夏藕胆大心细,晓得福娃饿得不行。 寻了个正偷懒的小丫头,她狐假虎威地霸占了对方手上的烤鸡和茶水。 待到了一个无人的小旮旯,夏藕留了个心眼,没有继续走,而是先将烤鸡一人一半分食了。 福娃大概是饿极了,囫囵吞枣就给啃干净。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吃过这般好吃的烤鸡,恨不得连骨头够给嚼吧嚼吧吞下去。 见此,夏藕很好心地将自己不爱吃的鸡胸,撕下来给他。 这几日她都是靠偷干粮过活,肚肚也饿,不然就多分个鸡腿给他了 一时间,福娃感动得红着眼眶。 为了不辜负她的这份心意,他大口朵颐,还吸允干净沾了油渍的手指。 他发誓,将来一定会还小鱼仙这辈子都吃不完的美食佳肴。 待他们啃干净鸡肉后,夏藕挖了个小坑,将鸡骨头都给埋上。 蛛丝马迹也不留 ------题外话------ 给亲亲们加更啦 谢谢礼物c票票c红豆,溁溁都看到了 (87)他定是想念极了她 夏藕吃饱喝足后,想到在周边巡视的小斯,不禁又开始苦恼。 她们要如何离开此处 或者退一步 想必待他们都散去,这里的看守也随之散了。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便也是最安全的。 于是,二人往祭台的方向,大摇大摆的走去。 倏忽,祖坟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一个小厮身上带着伤,前来禀告,道“伯爷,不好了,前锦衣卫指挥佥事牟斌亲自带队,说咱们” 云智一面将朱砂符烧掉,一面对着稷延龄,道“伯爷,祭祖只差一步了,决计不能被人打扰大阵,否则定会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大师尽管做法,后面的事皆有本伯爷担着” 稷延龄对着云智的态度还算客气,转过头对着那报信的小斯,却抬腿就是一脚。 “不过一条贱命而已,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 去,都过去,先拦住牟斌和锦衣卫,其余事情待祭祖后,本伯爷同贵妃交代一声,就过去了” “多大点儿事,值当这般大哭小叫”伯夫人同女儿低声抱怨道。 稷家三姑娘稷芷,一双上挑的吊梢眼,掀了掀眼皮,道“之前,那牟斌年轻气盛,得罪了步哥儿被降为百户,都闲住了,还惧成这样 真是丢脸 回去就将这些废物,通通都发卖了” 紧接着,外面又是一阵短兵相接铿锵的声音。 夏藕瞅着那一排大树,就撺掇着福娃爬上树,自己也紧随其后藏到树冠上。 虽然西风吹落了不少树叶,但总的来说树冠还是很茂密的,藏个人不算什么,这要是再过半个月,怕是就不好说了。 站的高,看的远。 遥望祭台,那边已经架好一捆捆的干柴,稷氏一族除了金太夫人,因寡居被稷贵妃接进了内宫,其余人齐齐聚在这里。 男女老少具有,身穿锦衣华服,所带配饰也无不华贵。 由建昌伯亲自点火。 云智大师手持桃木剑,向上一指。 瞬间,火势大盛。 火苗仿若可以吞噬一切的舌头,扫过之地便是一片黑灰。 熊熊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一切嘈杂都在这火艳中扭曲着,烧得噼噼啪啪地作响。 道人舞着长剑,一番游走,忽然桃木剑挑起一串燃烧的黄纸。 风起 黄纸c烟灰c黄纸c漫天飞舞。 天地间,一片混沌。 香火纸灰密密麻麻乱飞,急速旋转的人影c剑光,处处显示着诡异 见此,夏藕心跳骤然加速,剧烈得几乎无法呼吸。 经历的种种凄凉不堪,悲愤绝望一股脑儿涌上心来,冲击着她的心神。 察觉不好,她强迫自己移开眼睛。 这才舒服了些 一个眼神扫向福娃。 见他似乎也被影响了心智,忙伸出白嫩嫩地小爪儿,狠狠地拧了福娃耳朵一把。 看看,看看,若不是她英勇无畏,现在他就在火堆上成烤肉了 福娃望着自己的这些亲人。 他们面对活人祭品,不仅神色无感,甚至还很兴奋,就如同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头无足轻重的畜牲。 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舅父c舅母c表妹 记忆中的他们明明各个都是人品贵重之人,是什么时候他们都变成了这般令人作呕的模样 其实,他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他们同稷步都是一般虚伪嘴脸,对自己的好,亦是曲意逢迎,冲着太子的身份,仅此而已 那些百姓说得都是真的,是他一直身在局中,被亲情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罢了 脑海中一片混沌,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渐渐变得摇晃起来。 摇摇晃晃的,仿佛要脱离而去。 身体越来越无力,意识也越来越稀薄 便在他即将沉伦黑暗,眸色晦暗不明之际。 “嘶”耳朵一疼 倏忽,小鱼仙傲娇的眸光闯入。 顿时,心中那点阴霾,被驱散于无形。 揉了揉发痛的耳朵,都耳鸣了。 哎,要不是小鱼仙来得快,此刻那柴垛上的人,便是自己了 “娘子”潜入祖坟救人的稷澂,趁乱运着轻功,踏着树梢而来。 原本他正要劫持了建昌伯,用稷延龄让人来灭火。 不成想,就在他要动手之际,余光瞧见树冠上被西风吹起的一抹衣角。 再细看过去,小娘子正趴在树杈上,看得兴致盎然,还时不时的摇动一下小脚丫。 当即,他纵身朝着夏藕跃去。 夏藕似乎听到提督大人唤自己,小脑袋机警的四下打量。 是提督大人 他穿着一身牙白色的箭袖劲装,似是湛蓝苍芎中飘来的一朵圣洁白云。 长身玉立,挺拔如松,凛贵至极,望着她的目光灼热的烫人。 他定是想念极了她 “夫君”夏藕压着嗓音,低声唤他。 若不是在树上,她定然欣喜的扑过去。 稷澂轻如落叶般落在她的身侧,小丫头就像遗失的小奶狗,一见到主人撒着欢的摇着小尾巴,就扑了上去。 少年占有欲极强的拥紧她,附在小娘子的耳畔,道“我来晚了” 他无法想象瘦弱不堪的小娘子,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是如何度过这三日半的 她该多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她定是想念极了自己 那日,他参加鹿鸣宴时,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脏很不舒服,憋气的厉害。 待他赶到家中,涌入眼帘的景象,尽是凌乱打斗的痕迹。 前世今生,他受惯了人情冷暖,已养成冷心冷肺,早便对世间的得失无感了。 可当面对小娘子不知所踪,他心里却隐隐作痛。 他压住翻江倒海的情绪,按照痕迹追了上去。 本以为会极费心力,却每每在岔路,都能发现同质地的锦布条,这为他节省了很多功夫。 彻夜不休,一路寻到稷家祖坟的山脚。 瞬间,他想到前世,那个被稷家险险活埋的自己。 因为,他经历过那些黑暗。 是以,他知道里面守卫有多森严,布局有多谨慎。 他人单力薄想要全须全尾的救下小娘子,绝对困难重重 ------题外话------ 名词解释。 闲住:明清时对官吏的一种处置。指免去官职,令其家居,泛指离职闲居。 就相当咱们现在的带薪休假,但至于起复可就不一定了。 (88)挠出一道道的血印 重重困难下,稷澂寻到了牟斌。 之前,牟斌因为擅自阻拦稷步淫乱宫女,于阙下杖之三十,由执指挥佥事降百户闲住。 可如今牟斌只能联络几个志同道合的锦衣卫,双方力量悬殊。 是以,面对皇亲国戚也不敢来硬的,遂稷澂便安排牟斌率领锦衣卫,牵制住稷家的力量。 他则趁乱闯进来救人 “不怕,不怕我来了”稷澂拥着她,暴虐的心骤然温柔下来,宠溺轻哄。 他感觉到怀里蜷缩着的小团子,似是在颤抖 她一定吓坏了 夏藕才没吓得发抖呢 她眯在提督大人的怀里,捂着小嘴儿无声地笑得咯咯乐,小身板随着微微颤动。 因为,担心被下面的人发现,她憋得眼泪都出来了。 稷澂看不到她的笑脸,所以便以为,小娘子吓坏了。 他的视线扫过树下的稷家人,目光阴冷。 这建昌伯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若用得好,便是刺向清河侯府的一柄利剑。 上一世伤害自家的人,清河侯是主力,建昌伯是帮凶。 他们踩着父亲的尸骨,享受着荣华富贵,谁也不无辜 他要让这些人,通通后悔来到这世上 忽而,衣角被个小小的力气拽住。 他垂眸,朝下瞧去。 小娘子红着眼眶,声音软糯,似是憋着眼泪。 “夫君,小藕不委屈,咱们赶紧走吧”夏藕抹了一把憋笑的泪花。 今上这辈子对稷贵妃宠爱到无以复加,宁肯为其遣散六宫,也不肯让稷贵妃难过半分。 是以,今上连着后面的稷家人,也是爱屋及乌。 在道仁帝的心里,只要稷家不犯下滔天大罪,就绝对不会受到致命的惩罚。 眼下,稷家人用活人祭天,就算他们没用稷步掉包,也不过一条人命,毁了一个小家庭而已。 在一国之君的眼中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也就不要天真的请道仁帝,为他们主持公道了。 再说,这回遭难的是福娃,是道仁帝唯一顺利活下来的皇嗣,矜贵的独苗儿。 某些事,要福娃去同他父皇说,定然会比他们来说要管用的多。 稷澂望着小娘子又娇又软一团,受了天大的委屈后,还为他而忍耐着,心里满满地,再也容不下其它。 他望向一旁对小娘子“虎视眈眈”的福娃。 见对方鼻青脸肿,没有半分的英俊,心中莫名暗爽。 福娃不解,挑挑眉,却扯动了脸上的伤,疼得呲牙咧嘴。 他又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了 弱弱地问道“外面来的人,是锦衣卫嘛” “是锦衣卫,他们就在外面。”稷澂淡漠的嗓音响起。 福娃坦白,道“瀓哥儿,其实我本名朱燳,那个被池瑶绿的太子就是我。” “下树吧,我们掩护你”稷澂不想再劫持建昌伯了,他想再给福娃添些苦头,让他再恨稷家人多一些。 然而,直到福娃下了树,才明白稷澂口中的“掩护”是何意。 稷澂弯腰将小娘子抱起,运气跳起。 待到树下,弯腰将她放下。 夏藕飞快的跑到提督大人身后。 福娃自己从树上,一点点地鼓秋着挪下来,手都蹭得秃了皮啦 “你们是什么人”稷延龄眼看着祭奠便要完成,突然就从树上落下两男一女。 奈何稷家的小厮都被派出去抵挡锦衣卫了,他们这些主子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 福娃往前走了两步,黑沉着脸道“小舅父,连孤都不认识了” “你是太子”稷延龄对着那鼻青脸肿的猪头,认了又认,又联系着声音才恍惚猜出这人是朱燳。 福娃腰板挺直,端着架子,道“正是” “殿下,你为何会在这里”稷延龄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 福娃双手负后,道“孤正是被稷家奴才,绑到稷家祖坟的祭品” 稷延龄:“” 那火中的人,又是谁 福娃面无表情盯了对方片刻,道“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霎时,稷延龄被点醒。 想到自己的儿子还未归来,心里咯噔一下,望向那冒着浓烟滚滚的祭台。 紧随其后,伯夫人也反应过来。 “我的儿子,步儿,稷步,快去救稷步” 伯夫人更是心头一凛,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 她只恨自己大意,没有确认祭品的身份 稷步身中迷药,被生生地烫醒,一睁眼只见自己身处火海,死死地被捆在木桩上。 不远处都是他的亲人,可他的嘴被堵住,呼喊不得。 他挣扎,拼命挣扎,不知过了多久,嘴上的布终于掉了。 “父亲母亲救我” 周围的鼓乐震耳欲聋,将他的声音尽数淹没 因为木材之上都被泼了火油,火势极盛,不说眼下没有水,就是泼水一时半会也灭不下去。 小厮都被建昌伯支开,去抵挡门外的锦衣卫了,留下的众人不是主子,就是女流之辈,指着这群人灭火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需要一个高手,冲进火场将人救出。 建昌伯作为武将,又作为稷步的父亲,本应涉险去救儿子,可他却驻足了。 太子倒是身强力壮,可身份贵重,还一身伤,救人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众人就将这主意打到了场中另外一个男子身上。 稷澂的目光黑如沉渊,神色淡然。 因着文武兼修,举止间有为将者的杀伐决断,又透着几分清隽的气度。 一看就是硬茬子。 可提督大人会去舍己为人的去救仇人之子嘛 自然不会 “妖道,哪里逃”稷澂暴喝一声。 又给小娘子使了个眼色,之后便去追云智了。 角落里的云智大师,在看到来人的时候。 打了个寒颤,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掉头就走。 “我来帮你”夏藕心领神会,跟着提督大人的屁股后面,就追了过去,一双狡黠灵动的眸子,闪着笑意。 她又不傻,绝不助纣为虐 福娃也想追来着,却被伯夫人拦住。 “噼里啪啦”他挨了一顿爪子。 伯夫人扑倒福娃,又骑上去,伸出纤长的指甲,一通招呼,道“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也都吓傻了,竟没一个人去伸手拦伯夫人的,由着她在太子的脸上,挠出一道道的血印 ------题外话------ 牟斌:著名明朝官吏。由锦衣卫千户,擢指挥佥事。因为人正直,不同流合污,一生两次被罢官。 这个原型溁溁用的真名,因为溁溁觉得单单只冲着牟斌不同流合污这一项,就值得被更多人知晓他的名字。 因为溁溁不喜欢悲剧,就给牟斌的那些不好的遭遇半架空了。 (89)又多了一条罪状,僭越! 就这么一通折腾,又耽误了不少功夫。 待建昌伯寻来金钱豹等人来救援时,稷步早就烧成黑黑的一坨了。 金钱豹一见夏藕是太子那头的人,当即大惊。 想了想,将实情同他表弟,清河侯府庶子稷业,简明扼要的说了几句。 稷业的生母是金姨娘,同金钱豹等人都算表亲。 他皮相生得中上,但眼下挂着虚浮的黑眼圈,一看就是喜好酒色之人。 稷业微微摇头,令金钱豹按兵不动。 眼下的事,还是能不惨和就不惨和,明责保身的好。 要知道他可是要继承清河侯府的人,为稷步出头 不值当的 稷步被烧成黑胶,连骨骼都烧成漆黑,面容的最后仍旧保持张着大嘴用力嘶吼,极其痛苦的表情。 而围在祭品周围的人,则是他的亲爹c亲娘。 眼前这一幕直接将稷步的母亲,伯夫人吓得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福娃终于得以脱身。 与此同时,牟斌率先冲了进来,勇猛无比。 锦衣卫紧随其后,绣春刀闪着寒光 这一刻,稷延龄面上的笑容变得狰狞,甚至眼底掠过杀意。 但一看到牟斌和锦衣卫,他只能生生地咽下这口气。 院里的稷家小厮被锦衣卫打得七零八落,有的甚至重伤躺倒在地。 丫鬟c婆子早已经吓得是屁滚尿流。 女眷们该晕倒晕倒,该逃走逃走。 尘埃落定之际,临阵脱逃的稷澂和夏藕,也擒住云智大事归来。 稷延龄同稷澂片刻沉默的对视,首先移开眼神。 稷澂那双眸子中深邃难测,随后开口,简明扼要的同锦衣卫说了方才的事儿。 牟斌和锦衣卫们这才注意到那黑炭。 心里皆是咯噔一下,差点闪了脑子。 好家伙的,小伯爷被活活烧死了 简直了 待他们将视线挪到福娃身上,又是一阵惊愕。 这个在鼻青脸肿之上道道血痕的是东宫太子 这位就是在他们面前经过,也不敢认,对吧 福娃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在锦衣卫打量的眼神中肯定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牟斌好歹也在御前侍候过,认了又认,才敢确定。 福娃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他一直以为牟斌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凡事都不知道变通,现在却觉得亲切不少。 这叫少年老成,做事有原则。 他大眀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而不是溜须拍马两面逢迎的那种 福娃顶着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上了马车。 还没忘了将夏藕捎上,至于稷澂 他不用福娃嘱咐,很是自觉的跟小娘子凑在了一起。 锦衣卫还没缓过神,四肢僵硬的压着云智大师,踏上回京的行程。 建昌伯也不敢多言,抱着昏死过去的妻子,加入了车队。 而车队尾部的伯夫人在路上偶尔惊醒,时不时地就发出女人的惨叫声。 福娃本就心情复杂,听到噪音神色一沉,让锦衣卫持剑大步过去震慑。 夏藕的心情与众人不同,这是她头一次坐大马车,很是好奇。 趁他们忙着,她就认真地打量马车上的陈设。 她发现太子的马车减震极好,像是那些茶壶,就算盛满水,都不会洒出来。 夏藕仔细研究了好一会,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 稷澂虽然在同福娃说事情,但余光却在小娘子身上。 她摸摸这个,又瞅瞅那个,他寻思着,倘若马车里没人,她就好意思在马车里打滚儿c翻跟头。 “琢磨什么呢” “这太子的马车,可真好。”夏藕由衷感叹着。 比她家的三轮车可好太多了,空间又大,摆设又舒适。 稷澂低笑了一声,道“这并不是太子规制的,是锦衣卫从清河侯府征用的。” 福娃啧啧结舌,道“你们不说,我还没往这头想,这会看来这架马车比我母妃的銮驾都精致。” 很好,稷家又多了一条罪状,僭越 倏忽,马车外又传来一阵女人哭嚎声。 夏藕打了一个寒颤,扶了扶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撩开车帏往后 面的棺材,瞄了一眼,道“稷家百密一疏,让事情败露,还损了稷步,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会不会让殿下交出一个人来泄愤” “我父皇不是那种”糊涂的 福娃的话刚脱口而出,就哽住。 他父皇不糊涂,可他母妃糊涂啊 而他父皇对母妃的宠溺,几乎是没有任何原则。 一旦外祖母给母妃灌些迷魂汤,说服了母妃,说不定他这一遭罪就白受了,还要落个谋害表弟,心狠手辣的恶名 福娃瞄了稷澂一样,本想堆个笑容,却扯动了面上的血痕,道“澂哥儿,给表哥出个主意呗” “家父已经被稷家除族了,我算不得殿下的表哥。”稷澂掀了掀眼皮,神色寡淡。 依着他对今上的了解,想要这件事彻底了结,那只能等到道仁帝驾崩了,才能引着福娃进一步清算稷家。 否则稷贵妃一哭二闹三上吊四绝食五撞墙,总能将道仁帝弄得心软了。 也不要以为稷贵妃会因为太子是她儿子,就站在福娃这头,在她心里固然疼爱太子,但哪怕母族来条狗,也都是亲的。 这也是他为何会能有机会杀掉清河侯和稷正,就除掉的原因,因为想要光明正大的讨回公道极难,还不如直接杀掉省事。 “不,澂哥就是我表弟,那些人才不是 我父皇违背规制封母妃的哥哥为清河侯,弟弟为建昌伯,可他们呢 阳奉阴违,为非作歹,连我这个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福娃越说越委屈,眼眶都红了,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夏藕十分贴心的给福娃递上帕子,一脸的爱莫能助,道“殿下这话只能在我们这都说说,待回到宫里可万万不要再提了。” “哇呜呜”福娃愈发的憋屈,直接嚎啕大哭。 没人比他明白自己的处境,若是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活着才是最大的艰难。 在内宫中可不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那是母妃一头独大 他被打c被毁誉,各种得失都不重要,但是作为当朝太子,他就不要面子了嘛 (90)待提督大人青云直上,便是她扬眉吐气之日! 夏藕看着福娃号啕大哭,小嘴儿咂了咂。 虽然,他挺可怜的,但却让她忍不住想笑呢 她眸子滴溜溜一转,道“殿下要不就不走今上的路子讨回公道,而是让朝臣出声呢 搜集些稷家贪赃枉法的证据,让御史上奏章,之后殿下再从旁敲边鼓” 福娃哭声一停,连连点头,道“妙” “快别乱出主意了,今上可不傻。”稷澂忙捂住小丫头的嘴,因为拉进了距离,一股淡淡的少女香钻入他的鼻内。 他眸光暗了暗,动作一僵,却很快掩盖了过去。 福娃鼓着鼻青脸肿的大脸,叫嚣道“澂哥,你不出主意,还拦住小藕做甚不仗义啊” “殿下是今上的唯一全须全尾活下来的皇嗣,今上就算再宠爱贵妃,也是痛爱殿下的。 只不过如今稷步因殿下而死,您自己却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担心贵妃娘娘偏袒娘家而已。” 在稷澂眼里,这些都不叫事儿。 福娃回宫后,顶多受些憋屈,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待福娃继承大统后,想如何清算,就如何清算。 早早晚晚地事罢,又何必吓成快活不了的模样 哼,小家子气,就会吸引自家小娘子的注意力 福娃耷拉着肩膀,不情不愿,道“差不多吧” “当初贵妃原要将稷家女,稷芷许给殿下,还不是今上帮着说情,才让贵妃认下池瑶” 稷澂不是小娘子那种,直接给对方出主意的性子,而是习惯性的引导对方。 福娃:“”就不能不提他被绿的事儿嘛 气得想吐血,心里破哀嚎着 夏藕见太子又要哭,不厚道的漾起一抹笑,忙道“难得秋高气爽,就不提那些烦心的事儿。” “嗯呐”福娃的心情瞬时小雨转晴。 似乎所有的紧张阴翳,都在顷刻间消弭。 小鱼仙是吃什么长大的 为何这般的玉雪可爱 稷澂拧眉,微垂暗眸,身形一侧,挡住了福娃看小娘子的灼热目光。 他对于小娘子太过讨喜,也不知自己该是何心情。 但总归不能让小娘子对福娃滋生出好感。 “现在还是讨论一下我家娘子吧,一旦被稷延龄得知是因为我娘子救下殿下,稷步才被掉包成为祭品,我家娘子怕是死无全尸。” “小藕救了的不是当朝太子嘛折腾半天不仅无功,还要不得好死” 夏藕清澈的杏眸陡然睁大,滴溜溜的直转。 她还寻思借着自己救了太子,就能封个郡主什么的呢 再说,那池瑶不也没事嘛 身为准太子妃严重阻碍的稷家女上位,还活得是风生水起呢 稷澂瞧见小娘子怨念的小眼神,瞬间了然,悠悠开口,道“还真不好说,若不是今上护着池瑶,池瑶早就被稷家毁掉。” 福娃回忆着当初的事,心有戚戚,哑声道“其实,在我同池瑶定婚之前,父皇稍微透露出一点给池府女指婚的意思。 有一次,池家去道观求平安,池二姑娘在道观内被人撸去,毁了清白。 池二姑娘生怕家门受辱,也不敢声张,便含恨自尽了。” “那池二姑娘是替池瑶受过身份比池瑶贵重”夏藕抖着小心肝问道。 福娃喉间发涩,道“池瑶虽是池府大姑娘,却是三房之女,而长房次女才是正经的嫡脉,性情也温婉大方,不如池瑶那般惹眼。 当初我只以为是意外,现在想想,怕是稷家闹出的腌臜” “造孽啊,可怜了这个冰清玉洁池二姑娘。”夏藕惋惜的同时,又不禁深思。 池二姑娘的父母要真是疼爱她,即使名声大过天,为了保全其他姑娘名声,完全可以假死。 再送去乡下庄子,哪怕是在乡下的大宅过一世,也好过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在遭受了那样的磨难以后,再感受被家人抛弃的痛苦,在不堪中死去的好啊 还有,她感觉事情怕是没这般简单,那稷家的下人又不是都眼瞎,习惯性的次次抓错人 这里面怕不仅是稷家始作俑者,里面也有池瑶的手笔在,只不过隐晦些。 眼下,提督大人羽翼未丰,有些手段怕是防不胜防,她还是暂且不要这功绩了。 待提督大人青云直上,便是她扬眉吐气之日 夏藕板着小脸,满是沉重,道“福娃,不要对外说是小藕救得你好不好哪怕是今上和贵妃也 不要说,能忽略就尽量得忽略小藕吧 我怕我怕我会成为第二个池二姑娘。” “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了,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福娃再次红了眼眶。 他决定回去好好的做太子,努力的巩固势力,当再有自己想保护的人时,总不会再这样无能的哭泣。 稷澂瞅着二人颇有抱头痛哭的架势,嘴角抽了抽,道“娘子也不用这般委曲求全,之前不是从白笙和池瑶手中,救下了殿下” “对,暂且不提稷家,但池家我还不至于怕了”说完,福娃还自我肯定般的点点头,表示他没问题。 不知不觉,从天色擦黑,一行人到了整条街最大的池记客栈投宿。 夏藕在牌匾下驻足。 这难道是池瑶开得连锁之一 “整个大眀有多少家这样的池记客栈” “几十家吧,池记是个大商行,各路的生意都做,因为殿下的关系,连盐引都拿下了。”稷澂说着还瞄了福娃一眼,动作平常却极具侮辱性。 福娃:“” 心中又是一阵苦涩 能不能就不提他的那点事儿 他走到小鱼仙跟前,让锦衣卫递上银票,睨了稷澂一眼,道“这一路小藕辛苦了,拿去随便花” “谢谢小藕正想买些特产带回去呢”夏藕心头一喜,瞧了提督大人一眼,见他微微颔首,才接过来。 稷澂对着福娃,眯了眯眸子。 拿着百姓的赋税,花得这般理直气壮真的好吗 不过是他若是拒绝,依着小娘子那财迷的性子,一定会心疼的心肝肺都揪起来。 夏藕在提督大人的陪伴下,买了好多新鲜的小玩意,有吃的,也有用的。 悠然自得c惬意得很 (91)在清河稷家就是天,就是王法 月色皎洁,树影婆娑,夜空繁星点点,好不美丽。 夏藕忽然生出想要在屋顶,看星星的想法。 稷澂不想望天,只想抱着娇娇软软的小娘子睡觉。 这几日没她再身边,他不眠不休的 “好呀,好呀”福娃张牙舞爪的附和。 稷澂面色一冷。 他好歹也一家之主,总不能被旁人给比下去不是 提督大人弯下腰,将小娘子抱起,一跃上了屋顶。 福娃让牟斌借来梯子,慢腾腾的往屋顶上爬,又屁颠颠地凑了过去。 牟斌仰着脖子望着太子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猪头,正乐呵呵地爬梯子。 这位爷不简单,头顶一片碧绿的草原,还能坦然的面对大众的眼光,即使九死一生仍旧活得劲劲儿地,只盼明月的光辉能缓解那片草原的长势吧 稷澂瞄了一眼凑得越来越近的福娃,将自己大氅脱下,披在小娘子的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他神色温柔,道“更深露重,娘子小心着凉。” “谢谢夫君”夏藕受宠若惊,小手儿拽着提督大人的大氅,生怕沾到了屋顶的灰尘给弄脏了,又惹得他不高兴。 “这样如何御寒”稷澂见小娘子战战兢兢抓着大氅拥在怀里,一抬手将她抱在怀里,又用大氅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修眉微挑,泓邃的眸子隐含笑意,道“为夫抱着娘子,娘子就不冷了。” 夏藕一愣,杏眸睁得溜圆,眨了又眨,看起来宛若纯洁无害的小奶狗,惹人疼惜。 她感觉清冷的提督大人,似乎变了一个人 难道是 小别胜新婚 福娃因为身上带着伤,那些蚊子嗅到血腥味,就在围在他耳边嗡嗡转。 不一会,脸上c手上c脖子,咬了一个又一个的包,都连成北斗七星了。 他又疼又痒,好不凄惨 翌日,待天色微微的露出了鱼肚白,一行人便开始准备继续启程。 夏藕看星星看得乐不思蜀,后半夜才睡下,这会儿还赖在床上。 稷澂为了让她多睡会儿,就先将东西收拾好,最后才将小娘子从被窝里挖出来。 夏藕顶着一副黑眼圈,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向马车。 早知道她便不看什么星星了,眼皮好沉,好困啊 “救命救命啊”从不远处的街道那头儿,奔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却难掩体态纤浓,眉目清秀,一看就是个美人。 夏藕张着小嘴,卡在打着哈欠的动作,寻声望去。 那美人似是有些面善 她在哪里见过来着 那女子被身着蓝色锦衣的小厮追着,见马车这头的人都手持武器,很是气派。 当即,拼命跑了过来,忙道“大人,救命啊,救命啊” “何人在此喧哗,不想活了”建昌伯坐在马车上,脸色阴沉的撩开车帏。 那女子似是认得稷延龄,嗷的一嗓子,掉头就跑。 慌不择路时,正正地撞到端着大碗云吞过来的牟斌怀中。 “哗啦啦”云吞撒了一地。 寒光一闪,牟斌拔出绣春刀,架在来人的纤颈。 登时,那女子吓坏了,花容失色,求饶道“饶命啊,饶命啊,大人” “没事没事,牟大人收刀吧”福娃刚才同她对视的一瞬,竟有莫名有种熟悉之感。 难道如今自己,也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 看见女子就觉得面善 他幽幽叹息,百思不得其解。 夏藕神色惊愕,小嘴儿张了张,问道“你是藥姐夏藥” 在她的记忆中,夏家仅有的一个对原身释放过善意的人,那就是夏家长房,钱氏之女夏藥。 传闻,夏藥是从人贩子的手上买来,为夏家的长子长孙夏挡灾的。 那时她还没出生,都是后来才听说的。 她记得夏藥在出嫁后,没多久就失踪了,大约是三年前的事情,所以记忆不大清楚。 “我是夏藥,你是”夏藥望着夏藕娇美的小脸儿,却有些不敢认。 夏藕拍拍小胸壁,道“我是夏藕,举人村夏家的小六呀” “你是小狗子,小狗子”夏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敢确认。 夏藕听到这个贱名,眨了眨杏眸,还是颔首,道“我是吧” “小狗子快走,快走,那是稷家 的建昌伯,她们见了漂亮姑娘就抢,快走” 夏藥原本想求救,可当认出稷家人,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唇,苍白憔悴的脸上神色悲怆,双目赤红,眸底夹杂着滔天的恨意,拉着夏藕就要跑。 夏藕见她逃走,还不忘抓着自己,心中有些感动,一把将发愣的福娃,给撤了过来,道“藥姐,这是太子,当今的太子殿下,建昌伯没有太子官大” “太子也不管用,稷家根本不把皇族当回事,在清河稷家就是天,就是王法,咱们快走,快走”夏藥犹如惊弓之鸟,神色戚戚。 福娃眼看着自己在小鱼仙面前丢了颜面,当即呵斥稷延龄,道“建昌伯,你做的好事” “微臣冤枉”建昌伯下了马车,忙走上前,单膝跪下。 那女子有些眼熟,可他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一头雾水呢 夏藕指着跪下的建昌伯,道“藥姐,你看,太子比建昌伯官大吧他都给太子跪下了呢” 倘若忽视福娃那一脸的伤,其实看起来还是挺一表人才的。 “是,孤比他官大,有孤在,无需怕他们”福娃负手而立,微微颔首。 太子是君,建昌伯是臣,根本不是官大官小的问题,好不好 但这毫无常识的言论出自小鱼仙之口,他也只能认下了。 夏藥对这个脸上都是血痕的“猪头”,还是不大信任,只是抓着小狗子不放,道“谢殿下” 夏藕搓了搓小手,请求道“殿下,咱们稍微晚出发一会儿,小藕带着藥姐先在客栈梳洗一下,再上马车可好” “不急,不急”福娃十分好说话。 夏藕牵着战战兢兢的夏藥,往客栈走。 稷澂望着两姐妹离去的背影,眸底墨云翻涌。 这夏藥 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只盼小娘子的善心,最终不会被辜负 (92)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店小二很有眼色的备好浴汤。 夏藕没问夏藥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她帮对方洗漱时,看着那这一身的青紫,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她盯着夏藥小臂上朱砂色的灵芝样胎记,微微出神。 记得夏藥比她年长六岁,在其出嫁的时候,她虚岁不过才十一,在此之前夏家的活计还有夏藥帮着分担,但后来她就彻底成了夏家人的奴才。 可想而知,若是没有夏藥帮着她那十一年,她怕是连活得活不到十四岁都不好说。 就冲着曾经共患难的情分,她也会伸手拉夏藥一把 半个时辰后,她们再次踏上行程。 福娃让牟斌重新端来大肉的云吞,让小鱼仙在马车上用早膳。 他好歹也是太子,自然也不是小气的人,给夏藥和稷澂也各自备了一份。 他不经意瞅了瞅夏藥,原本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到了好色的年纪,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小鱼仙生得倾国倾城也就罢了,这位姐姐还长得同她母妃一模一样,也不能算是半分不差,就是瘦了些,年轻了些。 这夏家到底是什么来历 小姑娘家家的 一个个的都这般,不简单 稷澂仍然神色不变,捏起一根油条,贴心的递给夏藕,道“这里的云吞没有泡子河那家的小云吞好吃,回头为夫给娘子去咱们那边买。” “这是瀓哥” 方才,夏藥一直没敢抬头打量,这会儿看了稷澂一眼,瞬间认出了那个惊才艳艳的少年。 “这可真是太好了,澂哥做了我家小狗子的夫君,日后便再无人能欺负我家小狗子啦” 稷澂淡淡开口,道“夏家人犯了事,都被下狱了。”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当下,夏藥哽咽起来,激动得连脸颊都抖动起来。 夏藕给她递上手帕,又伸出小手帮着轻轻地拍背。 记得在夏藥出嫁前夕,她极为不舍的拉着对方。 藥姐却是满怀憧憬,不仅说三朝回门会来看她,还允诺时常会接她过去小住。 但随着那日花轿离开,却是一去不复返。 “藥姐在三年前,不是嫁给城里的富户了 可后来听说藥姐无声无息的失踪了,又为何会失踪,这里面都发生什么了” “我嫁的哪里是城中富户,明明是给一个棺材瓤子冲喜娶的,这三年来苟延残喘,就是为了看着他们遭报应” 夏藥面上愤恨交加,恨不得咬死这些仇人,抽筋扒皮。 “我也不瞒你们了,倘若夏家只是把我当奴才使唤,我也不说什么,毕竟我是买来的,又不是亲的 三年前,我刚过去冲喜,那老头儿还没过一个月就咽气了,他的子女就要我殉葬。 我不肯,便去书院寻夏,他是老夏家的长子长孙,又是我名义上的大哥,十几年相处下来,哪怕他对我并没有多亲近,我也以为她会为我说些话。 可我在找他的那夜,遇上了他的同窗,清河侯的庶子稷业稷业瞧上我的好颜色,就就要侮辱我 夏见我遇难,不仅没有帮我脱身,将我赠予稷业,还写了卖身契,他也因讨好了稷业,混上了秀才的功名,成为清河县出名的俊秀之才。 而这三年我被稷业当做玩物 他是庶子,虽然其生母金姨娘得宠,却仍旧需要四下巴结打点,他便将我辗转于他的狐朋狗友,只小产就四次 我恨稷业,也恨夏家,但尤恨稷家人” 夏藥哭的撕心裂肺,双眼泪珠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滚,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继续开口。 “前些日子,稷正失踪,清河侯府忙着寻人,我就杀了看着我的婆子,趁乱跑了出来,不成想还是被人寻到幸幸好遇见了小狗子,遇见了你们” 说到最后,夏藥已是泪流满面。 夏藕眼睛蓦然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旋儿,差一点就要掉下来。 随之没忍住,哽咽着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田婻杀了清河侯,牵连整个夏家,他们都得到报应了” “我听说了,听说了,不仅清河侯死了,稷正也死了 他们活该,他们罪有应得” 夏藥在夏藕的安慰下,缓了缓情绪,将云吞吃了。 她也是饿极了,连汤都不剩,给喝个一干二净。 夏藥歇了会,又好奇,道“那小狗子是如何嫁给瀓哥的谷氏可没那么好心,给小 狗子找这么年轻有为的夫君。” “她们当然没那么好心,钱氏让我顶替夏苋到公堂上,让县尊给当堂配婚,还安排吴庸表明心意。”夏藕也是恨得压根直痒痒。 夏藥顿了顿,道“那个爱打媳妇的吴庸他不是有娘子嘛” “被他给活活逼死了,换妻呢”夏藕嘴角露出轻蔑的笑。 如今,那些个败类们已经被提督大人给灭了好些呢 可真是大快人心 夏藥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唇,道“这群畜牲小藕应该去找稷姑父,他最仗义了,怎么没管” “藥姐出阁后不久,我公爹就没了,连夏三姑都改嫁金大乡绅了。”话落,夏藕瞄了提督大人一眼。 登时,夏藥惊骇,道“怎么会这样稷姑父功夫那样好,身体也很健硕,怎会在壮年去了” “这三年发生了很多,小藕慢慢给你说” 夏藕语重心长的将这三年夏藥缺席的事,徐徐道出,其中还夹杂着受得原主的那些苦。 其实,某些事她是没有多少记忆的,但就算这样说,还是让夏藥震撼不已。 “我夜里怕黑,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人却做尽恶事,伤得我遍体鳞伤” “小藕,你可太苦了”福娃红着眼眶,心疼的不行。 这是他头一次得知小鱼仙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同她比起来,自己的这些苦,真的不算什么。 待到了京城,福娃让马车停在泡子河。 他依依不舍的告别,道“日后,我会找你们来玩的” “好,随时恭候”夏藕堆出笑脸,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 “孤会报答你的”福娃傲娇的说完,转身就走。 “好,我等着。”夏藕对着他远去的背影摆了摆小手儿,将人送走 (93)他便秘,放屁老臭老臭的 稷澂拿出钥匙,勾开铜锁,刚准备推开门扉,便被夏藥拦住去路。 她注视着他,斩钉截铁,道“稷澂,我知道你现在是举人了,可你若对不住小狗子,我不会放过你” “好”稷澂凭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睨着对方,微微颔首。 面上冷静自持,暗自却无奈苦笑。 如今,他的小娘子可了不得啦 不仅有太子撑腰,还又多了个姐姐呢 小娘子接连救下两个将死之人,也不知是什么运道 少年姿态俊整,神色淡然,英挺的眉之下的双眼泓邃幽深,不像一个文若书生,反而更像是手握重权杀伐决断之人。 夏藕从外面回来,最担心的便是自家马儿,红枣被提督大人骑着无须担心,可鎏凤和顺溜还在家中呢 她便径自往后院走去。 小小的马驹子,正窝在石榴树下,委屈巴巴地啃石榴。 它听到开门声响,耳朵抖了抖,一抬头见到马娘,立刻颠颠的凑过来,还咴儿咴儿的叫着,似是在抱怨,它都给饿瘦了。 顺溜也哒哒的跑过来,几日不见倒是胖了不少,可见没有委屈自己,吃了不少果子。 真是幸亏了这几棵果树 夏藕赶紧给鎏凤的羊奶冲得浓浓的,又给熬了一大锅菜糊糊,给家里的毛孩子喂上。 索性家里的马儿都没有关着的习惯,也好在庭院里种的树,都是能吃的,否则岂不是要饿死了 红枣也过来蹭了个饭,连盆子都给舔个干净。 外面的野草,哪有家里的菜糊糊好吃 夏藥帮着妹妹一起收拾好屋子,又给做了丰盛的饭菜。 本以为四个人饭做得足足的,不成想小狗子愣是吃了个将将地七分饱。 稷澂吃完就去刷碗,紧接着便回书房温习功课了,给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有条不济。 夏藕饭后之余,懒懒的坐着,小手剔着牙,道“藥姐的手艺太好了,就是量太少了,小藕起码还能再吃两碗嗝” “小狗子,稷家的那些妾侍们各个貌美如花,可你知道她们是如何维持姣好颜色的” 夏藥语重心长。 那稷澂生得芝兰玉树,又才华横溢,如今不过是名声不显,一旦在举业上再进一步,那扑上来的女子定然多如过江之鲫。 她都替妹妹愁的紧 夏藕眯着眸子,小模样极为闲适,道“嗝咋维持的” “且不说琴棋书画那些附庸风雅的才艺,单单饮食上便每日过午不食,一旦长出一两肉,势必吓得鬼哭狼嚎,连着几日都不敢再多吃一粒米。” 夏藥说得情真意切,又补了一句,道“而且,若是被那些管事嬷嬷知道她们胖了,那就只剩下喝凉水了” “噗”夏藕抿了一口豆汁,揉了揉小蛮腰,又挤出一个响屁来。 “这年头好皮囊不如气质,小藕的气质在那儿一摆,无声胜有声,而有的女人皮相佳,但除了一副皮囊,没有内容,吸引的人也只是肤浅的 是以,小藕选择修内在,强大内心” 夏藥:“” 这哪是强大的内心,明明是心宽体胖的前兆。 但作为这个小丫头的姐姐,她还是要再劝劝。 “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猴子” 夏藕傲娇的昂着小脑袋,啪啪地拍了拍小胸脯,秀眉一挑,十分自信,道“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猴子满山跑 我旺夫 在我眼里嫁的是鸡,也要浴火重生,变成鸾凤;嫁狗也要给我变哮天犬,令人闻风丧胆;倘若嫁了猴子,那也是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 女人这辈子若是连自己的男人都治不服,又何谈幸福” “看把你能的,咋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阿姐和你说,这稷澂在三年前那会儿,十里八村的媒人,就没有一个未登过门的,若不是稷姑父威严慎重,这稷澂怕是连娃娃亲都定了。” 夏藕姿态慵懒的颠着小腿儿,歪了歪脑袋,得瑟的不行。 “哎呀,藥姐,那是之前,小藕嫁给他那阵儿,他都没人要,若不是他求着我,小藕才瞧不上他呢” 夏藥:“”多年未见,妹妹又多了个爱吹牛的毛病。 夏藕越说越带劲,大言不惭道。 “就这么和你说吧,小澂子也是个正常男人,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但是放屁c抠脚c打鼾c打嗝c挖鼻孔样样都不落下。 对了,他还便秘,放屁老臭老臭的 最重要的是,他有口臭” “小澂子” 夏藥一抬头,正看见妹夫手持书卷,立在小楼的窗口,往她们这头瞧,忙出声提醒。 “咳咳咳咳咳” 登时,夏藕眸子滴溜溜一转,朝夏藥看着的方向,快速的瞄了一眼。 登时,小心肝一颤。 她慢慢的坐正身形 话风急转,拧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可就算他抠脚c放屁c挖鼻孔,睡觉打呼噜,小藕还是喜欢他,哪怕他日后邋遢,身材走形,我也还会越来越喜欢,因为只有他把我宠成心肝肉。 我与我家夫君的相遇,宛若潮起潮落,任凭斗转星移,我们在缘分的牵引下依旧会相遇,相知c相爱。 这辈子能嫁给他,是我最大的幸事” 说着,夏藕又瞄了一眼窗棂,见提督大人还杵在那,苦笑了一声,扬起胳膊拿起手中装满豆汁的小碗,乳白色的豆汁倾泻而下,落入口中。 明明是豆浆,却被她喝出了断头酒的既视感。 “嗝哎,浮生若梦,情爱惑人呐” 喝的有点儿急,又打了一个嗝,生生被她转成了“哎”来掩饰,觉得有一丢丢的突兀,她还有感而发一下。 “娘子,夜深了,快来歇息吧”淡漠的嗓音响起。 “夫君,这就来了”夏藕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语,紧张兮兮地簇着小眉头,往楼上走。 她忐忑的推开门扉,昏黄的灯光流溢满室。 藏匿在黑暗中的倩影无所遁形,连着小脸上所有的细微表情,也全都暴露在提督大人的眼皮子底下。 立刻,夏藕小脸堆笑,甜甜道“夫君,小藕给你铺床呀” ------题外话------ 小藕甜甜糯糯道:“求票票,求豆豆” 提督大人微微勾起唇角:“赏” (94)夫君听听听……听小藕解释 稷澂故作高冷,没有搭理她。 他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朝茶几走去。 夏藕抢在他的前面,为他斟茶了一壶水,一转身就见男子居高临下,目光凉凉地瞧着她。 这一幕落下夏藕眼里,却是提督大人目光阴冷,正在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的谋筹着报复。 登时,吓得小腿儿直哆嗦。 她磨磨蹭蹭的递过水去,可小手抖的不行,连捧着的一盏茶都快抖光了。 “夫君,小藕错了不气好不好” 稷澂伸手,要接过茶盏。 夏藕见他大手过来,想到了他杀人的一幕。 瞬间,宛若惊弓之鸟,一下子手中的杯盏差点飞了出去。 稷澂手臂一横,顺手将飞出的茶盏,捞了回来。 他不紧不慢地将洒得只剩个茶叶底的水,浅酌一口。 “听娘子说为夫,长得人模狗样的,但是放屁c抠脚c打鼾c打嗝c挖鼻孔样样都不落下 对了,为夫还便秘,放屁老臭老臭的,最关键的有口臭,嗯” “夫夫君,你听听听听小藕解释”夏藕结结巴巴的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吧嗒”茶盏落桌案上。 一张骨骼分明,线条流畅的脸,迅速在眼前放大。 稷澂一个弯腰,将小娘子拦腰抱住。 大步一迈,步就走到了拔步床的浅廊上。 “夫夫夫君小藕知错错了”夏藕伸出小爪子,死死地拽住浅廊。 上床后,难不成要她闻他的脚丫子,再嗅嗅提督大人放的屁,都是啥味的 不要 她不要上床 稷澂垂眸,一个眼神扫过怀中的小人儿。 在他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夏藕怕的瑟缩了一下,不情不愿的收回了抓着浅廊的小爪儿。 她缩在他的怀里,全身绷紧,袖子里面的一双小手儿紧张的握成拳,眉头也紧紧地蹙着。 稷澂看着她,嘴角泛起浅浅的微笑。 哼,早知今日,何不当初 手臂陡然一收,夏藕在床榻上摔了个囫囵滚儿。 她爬起来,窝在床上,死死低着小脑袋,动也不敢动。 稷澂慢慢靠近她。 她被惊出一身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也不敢看他,颤声道“夫君小藕错了” 因为捂着被子,她热得鼻尖上冒出一层薄汗,嘴唇鲜红。 “吻我”稷澂站在床边俯下身,漆黑深幽的眼眸凝视她嫣红的唇,目光似有一丝虎狼之气。 “啥”夏藕一脸错愕,疑惑的瞅去。 一张俊脸秀出尘的面庞与她近在咫尺,那股子威严压迫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瞳孔剧缩,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手指拢一下衣襟。 一言不合就闹着圆房 她还未及笄禽兽啊 见此,稷澂挑了挑眉,邪魅一笑。 鲜葱般的手指解开腰带,严丝合缝的衣袍骤然一松,下颔线条流畅的蜿蜒至精致的锁骨。 他慢条斯理地将外衫脱下来,紧接着底衣,一件又一件,精壮的腰身豁然显露 猝不及防,美色当前,夏藕暗暗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担心流出口涎,她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圈,泛着一层莹润的水光。 美色误人 稷澂神色依旧从容,气定神闲的调侃,道“为夫美吗” “美”夏藕眼珠子盯在提督大人俊逸的面庞上,愣愣地回过神来,耳朵烧的通红。 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瞟来瞟去,不敢看他,磕磕巴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稷澂一把将小娘子摁倒在床榻上。 二人距离更近一步,热气不断往头顶翻涌而来,夏藕脑子里全都是刚刚看到的提督大人魅惑诱人的一幕。 稷澂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小娘子,白皙透亮的脸蛋,不施粉黛,眼角压出一抹红晕,一双杏眸里蕴着一汪春水。 痴痴地望着他,透着憨气。 他的视线扫过她鼻尖上溢出的汗珠,眸里闪过一抹笑意,抬手为她拭去。 那略带薄茧的手,冰冰凉凉,夏藕随之触碰便是一个哆嗦。 “闭上眼睛”稷澂轻声低语,声色温柔,似是春风般和煦。 话落,他便是俯下身,吻住了她。 怀中的少女柔弱无骨,让他的心透出一股灼 热。 柔软的唇瓣被擒,夏藕的心不可控的砰砰跳着。 特属于他的气息,似是从鼻腔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浑身无力。 稷澂抬手,将她睁得炯炯有神的眸子遮住。 随即,不由自主的越吻越深 夏藕的呼吸随之屏住。 耳边只有猛地加速跳动的心脏声。 咚咚咚 然而,提督大人的报复,怎么可能是春日温柔的细雨 那必须如同炎热夏日骤降的冰雹,给人砸出满头包的那种 他的吻,顺着唇瓣滑到线条流畅的纤颈部,又蜿蜒至精致如玉的锁骨。 半瞌的眸底闪过一抹邪魅,猛然露出洁白的齿贝,一口咬去。 “啊”夏藕那点旖旎的心思骤散,疼的直龇牙。 这提督大人难不成是吸血的妖怪 那叫声似在诱人继续啃咬。 当即,稷澂将挣扎的小娘子紧紧拢住,留下一排整齐得齿印。 夏藕感觉到自己的哀鸣,似是能惹得男人发狂,这回可是不敢再叫了。 两只小手儿紧紧抓住他固在自己身侧的手臂。 “你答应我,等我十八岁再圆房的” 稷澂感受到小娘子的抗拒,将脸埋在她心口,缓了又缓,才忍住男人特有的欲望。 “嘭” 夏藕趁着他停下动作,手脚并用的将人掀翻到床上,又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起被子埋着脸。 稷澂根本对她没有设防,猝不及防的就被小东西给得逞了。 简直太丢脸了 有损他一家之主的尊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狗男人仍旧没有一点反应。 难道是她一不小心就将人给完胜了 夏藕心脏砰砰地快速跳动。 警醒的昂着小脑袋瞅去,提督大人闭着眸子,似是睡着了。 她要确定一下 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胳膊。 稷澂仿若未闻仍旧闭着眸子,心跳平缓,呼吸绵长。 夏藕捂在襟口的小手微微松开,歇火了就好 (95)乖乖勒,痛不痛,她给他呼呼 “呼”夏藕悠长地舒了一口气,随着动弹倾斜下来青丝正好缠在了手上。 倏忽,鼻子被发梢触动,痒得不行。 “阿嚏阿嚏阿嚏” “阿嚏”喷嚏来的突然,毫无准备,因为手被繁乱的青丝缠住,没能及时捂住,打喷嚏的角度又正对着提督大人。 稷澂:“” 他那脸上连着胸膛,骤然一凉还不算完,雾气般地细密小水珠落个不停,就如同细雨绵绵一般。 昏暗的烛火下,脸上的绒毛沾上喷嚏的小水珠,晶莹剔透。 一时间,夏藕双手都开始冒汗。 她悄悄抬起脑袋,目光撞进一双又黑又亮的冷眸里。 夏藕羞窘得白润的小脸爆红。 稷澂那心里直搓火,恨不得立时就为民除害了。 前世今生他都未曾被人喷过,想不到重活一世,愣是被自家小娘子的鼻涕混着口水喷了一身 若是换了旁人,他一定拧断那人的脖子,可愣是被自己给憋住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瞪了好久。 夏藕举起白嫩嫩的小爪子,给他抹了一把,手感有点粘粘的,大概是鼻涕潜伏在口涎中,如火山爆发般一路混了出来 “噗噗噗噗噗噗”祸不单行,豆浆喝多了,这会儿刚好消化完,都化成气体排出体内了 她干巴巴地说道“夫君若是气,要不小藕让你喷回来 罢了,即使夫君亲自放屁崩了我,小藕也毫无怨言” 屁味儿有点串,直往脑子里钻。 她挥了挥小手,将味道的分散了些。 一时间,这味道更上头了,简直持久不散。 稷澂摊着一张脸,冷冷地注视着她。 这小东西被他逮了现行,还能这般理直气壮 小娘子屈着小腿儿,眉眼低垂,朦胧地烛火笼罩在她的脸庞,侧脸线条柔和,看似模样乖巧,只是那双眸子,滴溜溜乱转,不知又再打什么注意。 夏藕在心里弱弱地哀嚎一声。 狗男人,这是恼羞成怒 她都不在意被他喷回来,他一个大男人还矫情个啥劲儿 美男就是矫情 她觉得自己处处被压制,实在是太可怜了。 委屈巴巴地吸一吸鼻子,被子都沾上他身上那股清淡的皂角味。 或许是压抑太久了,越想就越憋屈,她决定绝地反击 “啪叽”夏藕蹬掉鞋子 “夫君不气了乖乖”夏藕朝他靠过来,一条小手臂搭在他胸膛上,脸颊枕上他的肩膀。 似乎在寻找一个舒适的睡姿,她撑着小腿儿向前,小脑袋还蹭了蹭。 反正那胸膛上面沾得是自己的口水,她也不嫌弃。 稷澂想抬手将她掀开,小娘子却缠得更紧了。 “夫君夫君”夏藕软软糯糯的唤着。 “哼”稷澂头疼,手臂搭在额头上。 他这是娶了个什么样的娘子 简直万里挑一 夏藕眸底闪过一抹狡黠,暗搓搓的得意着。 哼,小样儿的还治不了他 倏忽,提督大人屈起的腿放下去。 夏藕撑腿趴在他身上的动作一个不稳,腿肘一弯,结结实实地栽他怀里。 “嘶” 她扑过来的角度离着提督大人的脸,还有一段距离,但她恶从胆边生,从空中极力的变换了一个角度,正正地撞上他的薄唇。 夏藕报复性的咬一口,又忍着笑,道“哎呀,夫君你说说这缘分如此奇妙呀 咦,怎么还出血了啦 乖乖勒,痛不痛,我给你呼呼 看你这嘴唇薄的啧啧,比那小白脸还嫩呢” 稷澂:“”他是小白脸 抿一下疼得发麻的唇瓣,尝到一点儿血腥味。 眸光微微一暗。 他偏头,拧着瞧过去,平静的面具几近撕裂。 漆黑的眼眸如寒渊般深邃,晦暗不明地盯着那个始作俑者的元凶。 细辨之下,眸底隐隐有暗光涌动,似乎下一瞬便要将她连皮带骨的啃噬干净。 他要好好地考虑,是否将她变成前世排位上安静的冥妻。 夏藕触及到提督大人的目光,心口一悸。 瞬间,那偶然膨胀出的胆子,又双叒叕缩了回去。 她一个滚儿,从他身上滚了下去,卷起被子蒙住头,利索地蜷缩成一个小山包。 她怯怯地咬住被角。 夏藕,你干啥了呀 居然想压住提督大人 你忘了他杀人时,刀起刀落的狠辣啦 稷澂薄唇磕破皮,渗出一滴血珠,他的拇指压在唇瓣抹去。 侧看她缩在被子里,怂怂的小模样。 他抬手按压一下眉骨,轻轻叹息,眸底却藏着不自知的宠溺。 手指微捻血色,那股子为民除害的心思跃跃欲试,即将破土而出,不期然地又想起方才一触即离的甜软。 罢了,自己辛辛苦苦娶回来的,总不能打脸 再说,这小东西总归是知错了 总归没有谋害亲夫,他又不是暴虐的品性。 他将盖在她脸上的被子拉下来,压在胸口的位置,又压了压被角。 随手一个掌风过去,烛火熄灭,冒出一缕细烟。 感受到提督大人躺在她的身畔,夏藕浑身都僵住了。 小胳膊c小腿儿规规矩矩的,不敢乱动。 可不一会儿便睡意来袭,强撑起来的神志,也缓缓淡去。 她不知不觉的屈从在睡意中 “啪叽”夏藕热得将棉被蹬掉,一条小腿儿架在稷澂胯上,还蹭了蹭,寻了个软乎乎的位置。 稷澂:“” 过分了啊 她不让圆房,却占他的便宜 没等他将夏藕的小腿儿,给扒拉下去。 夏藕又懒懒散散地倚在他的肩头。 小脸睡的粉呼呼的,睡姿不规矩,睡颜却无端惹人怜惜。 “呲豆豆呲肉肉”梦中的她,含糊不清的呢喃着。 稷澂唇角一抽。 还吃豆豆 那连环小屁屁还没放够不成 想他连道仁帝的屁味儿,都没闻过。 “我家夫君,好帅好俊”夏藕鼓秋了一下,又再次梦呓。 瞬间,稷澂唇角微微勾起,轻轻地摊开臂膀,将那娇躯拢在怀中。 其实自家小娘子除了偶尔古灵精怪些,也不难养 夏藕每日例行拍马屁的功课,已经上升到战略性战役,就算在梦中也不忘温习 (96)论起装傻充楞,她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翌日,夏藕醒过来,稷澂早已起身,倒也省去了尴尬。 其实,依着她的脸皮,只要她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旁人。 她坐起来,伸一个大大地懒腰,又在床上滚了滚。 原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这一觉睡的很舒坦。 刚用过早膳,福娃就派马车来来接她们过去,说是道仁帝要感谢她救了太子。 然而,稷澂却嗅出了别样的意味。 若是道仁帝真心嘉奖,怕是直接一道圣旨并着金银珠宝赏赐过来。 这里面怕是还有其它事儿 随着稷澂低声嘱咐了小娘子几句,马车就一路行驶到了内宫,连照例搜检的都没有。 这就更透着不同寻常了。 高大的宫闱沉寂荒凉,每路过一座宫门前,便可看见几名把守的侍卫。 稷澂静静走在官道上,玉质容颜在骄阳下流光溢彩,清绝的眉眼仿若如画山水,仿若一副绝世的画卷。 夏藕一路不敢多看,心里直敲小鼓,偷摸瞟了一眼提督大人。 他神色依旧从容,气定神闲走在宫里,如何在自家的花园中一般闲适。 很快进去禀告的宫人,就把她和稷澂引进去。 待到了里面,她随着他将请安混了过去。 “赐座”就听上面传来威严的声音。 夏藕这才装作不经意的打量大殿中的人。 大殿内富丽堂皇,主位上端坐着身穿龙袍的中年男人,身姿挺拔魁伟,估计这便是道仁帝了。 他的旁边坐着气度雍容的贵妇,装扮得金光闪闪,估计这些首饰都挺贵的,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独占六宫的稷贵妃了。 贵妇人身旁坐着福娃,他的脸上的伤还未好利索,比夺目的珠宝还分外鲜明。 但见,稷贵妃清亮的目光在夏藕身上稍一流转,道“这小娘子长得可真俊俏可人,让人看了便心旷神怡。 依着本宫看啊,整个燕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如她这般花容月貌的来。” “娘娘谬赞,民妇不过蒲柳之姿,在娘娘皓月般的光辉下,便是山野中的萤火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夏藕微垂下目光,神色淡然,说得跟真事一般。 她听说在古代,上来就赞美女子容貌的是轻贱,要赞美内涵气质,才是上乘。 是以,无论稷贵妃有什么打算,她干脆通通地返回去。 论起装傻充楞,她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夏藕的颜色本就生得出色,肌肤白皙水嫩,秀鼻娇唇,五官精致如画,双眸水润灵动,说出的话却透着娇憨,让人看了就不设防。 浑身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述矜贵淡雅的气质,生生叫人挪不开眼。 稷贵妃神色微怔,正想自圆其说,却听道仁帝脸有愠色地下令,道“将池瑶等人带上来” 宫人忙应声去了。 福娃望了望小鱼仙,面上有些过意不去,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说。 稷贵妃淡淡一笑,言语客气,却夹杂着丝丝难以察觉的不满,道“本宫听闻如今澂儿,也是位才高八斗的风流人物,同四哥当年不相上下” 登时,福娃眉头蹙得更紧了。 稷澂一双如寒夜朗星般的锐目微微闪动,缓缓起身。 身上那种烟容明淡如霜似雪的气质,豁然溢出,好似濯濯的春月落到了人间。 其实,稷贵妃的耳根子说软,也不软,只是这人没什么政局观念,适合做个高门贵妾,而不适合为一国之母,这也是先皇说她不配后位的根由。 而稷家人打着稷贵妃之名,行禽兽之事,也正是仗着她素来自作聪明的愚钝。 “回娘娘的话,在侄儿的印象中,家父虽被除族,却时时挂念本家,记得家父说娘娘幼时不喜嫡亲的弟兄,时常缠着庶出的家父。 在幼时,还骑在家父的脖子上采樱桃,每逢年节也总会一道去街上看咋耍 如今,家父已过世足足三载” “物是人非”稷贵妃一想到童年时,受稷寒山的诸多照顾,羞窘得白润的脸直泛红。 那时,母亲重男轻女,一睁眼就忙着同妾侍勾心斗角,又哪里顾得上她 她不该为难四哥的唯一子嗣的,她不该 接下来又是一番叙旧。 在稷澂不动声色的引导下,稷贵妃记起了当年自己同稷寒山情分,也记起在闺阁时期,并不受母亲金太夫人待见。 甚至 ,还有其兄清河侯,其弟建昌伯,也都是在她成为皇家妇,能给家族带来利益的情况下,才对她呵护备至的。 按照本朝的规矩,为避免后族势大,以此祸乱朝纲,皇族选妻多从民间臻选,只要出身清白c才貌出众。 也就是意味着寻常女子,也有机会跃上枝头成凤凰。 稷家早年也只是落魄勋贵,其父稷峦也不过秀才出身,以乡贡进入国子监,但稷寒山在军中崭露头角。 同年又赶上宫中到民间选秀,借着稷寒山的名气,挑走了稷家嫡女。 谁也没想到,这女儿的地位竟一步步地稳固了。 于是,稷家前有稷寒山在战场屡立战功,后有嫡女在内宫风头无量,整个稷家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稷家从伯爵加封侯爵,曾经的破落户就此发了家, 在稷贵妃诞下长子后,其父稷峦封为清河侯,拜推诚宣力翊运武臣c特进光禄大夫c柱国。 稷家一跃成为燕京头等门第。 后来,稷峦亡故,由长子继承清河侯的爵位,同为嫡子的稷延龄被封为建昌伯,而为稷家立下汗马功劳的稷寒山,却被除族 “圣人,池大姑娘到了。”宫人前来禀告。 道仁帝嘴角抽了抽,摆摆手让人进来。 他还想再多学学忽悠媳妇呢 这小子是诸多子侄外甥中最有本事的,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困顿,不简单 很快,池瑶和其母高夫人,前后走进大殿。 今儿池瑶刻意打扮了一番,大红缕金撒花云锦缎面出狐毛交领长袄,遮住了凸起的小腹,下着朱砂绣花马面裙。 绣鞋上缀着正圆的珍珠,步步生辉,手腕上戴着嵌珠赤金镯。 发髻上插了对儿赤金钗,还有宫制的精致珠花。 那珠花是由等大的粉晕珍珠串成花朵,层次分明衬得女子娇嫩明媚。 哪里还见池瑶那晚劫持夏藕时的狠毒之态 简直是天壤之别 ------题外话------ 小藕搓了搓小手,道“溁溁说了,若是票票c豆豆,再猛烈些,她就给咱剧透” 提督大人清冷一笑:道“信你才有鬼” 小藕暗暗翻了个白眼,弱弱道“那就用票票试试呗” 提督大人冷笑一声,道“看不起谁呢,试试就试试” “耶”小藕笑得见嘴不见眼。 激将法得逞 (97)通通都是稷家自作孽,他活该丧子! 夏藕在见到池瑶的时候,眼睛“噌”的亮了起来,眼底掠过惊艳。 还别说,海王还真就是有海王的资本,这美商就是高。 池瑶也看向夏藕,眸底闪过疑色。 这贱民如何有资格入内宫 美眸流转大殿中,除了今上c贵妃c太子,还有那日夜里的男子,她听说他如今已是解元郎,她的眼力果然不错。 “燳儿,池大姑娘来了,她说这腹中胎儿是你的,此事可为真”道仁帝看似寻常的一句话,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似有泰山压顶之势。 作为一国之君他也算为国为民的贤君,只是面对家人c家事,却愈发有些事力不从心。 高夫人颔首低眉,面上换了一副痛惜之色,蹙额沉声开口。 “臣妇的女儿自幼便替臣妇掌管府内中馈,连着铺子的生意都照料着,生意不是内宅,生意场里那些手段上不得台面。 如今,臣妇为嫡女作证,她的孩儿确实是太子殿下的血脉。 那日意外臣妇不敢讨回公道,可瑶儿却因此情绪不好。 瑶儿一向被臣妇教导得柔顺,又是那般光彩张扬的性子。 不成想,一时不慎竟波及到了民间,影响了太子殿下的声誉,都是臣妇的不是” “燳儿如何说”道仁帝微微蹙额,懒得再听这些话,直接打断了。 稷贵妃若有所思地看着福娃,似是已经信了高夫人的话。 福娃一怔,气得心里直搓火。 之前他就觉得不对,明明嘉奖小鱼仙的救命之恩,可为何要秘密宣进宫 原来这是要借着这个由头来审问池瑶。 那请小鱼仙和稷澂来做什么是旁听,还是对峙 红毯上,池瑶瞧见福娃脸色一阵发青,暗道不好,连忙开口。 “燳哥哥,如今是瑶儿一生中最难的时候,殿下可是要舍了瑶儿 你说过会疼惜我一生一世,无论斗转星移,燳哥哥都会陪着瑶儿的呜呜” 稷贵妃的余光扫了一眼下面,款款一笑,道“聘者为妻,奔着为妾,池大姑娘怕是再无资格为太子妃了。 依着本宫拙见,不如就降为良娣,再另择太子妃。” 闻言,福娃心底冷笑。 再择下一位太子妃 择谁 还不是稷家女 母妃可曾想过,池瑶那腹中的孩子同他没有半分干系 呵,他的母妃才不会为他想这些 她的眼里只有母族,为了帮稷家固宠,甚至都不在乎是否会害了他的一生 母妃为了稷家的前程,编织了密密麻麻的网,将他牢牢的网住。 别人的父母对子女各个都是呵护备至,“家”是温暖的代名词,唯独对于他却是要处处权衡的地方。 他恨这样皇族的出身,可却无能为力。 他迫切的想要有个喘息的机会,寻找生命的那束光,可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耳边还在喋喋不休。 无休无止 一时间,福娃陷入一片黑暗。 他听不到旁人在说什么,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任何的光。 耳边尽是嘈杂,尽是那些人对他操纵安排,他就像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弄。 倏忽,他想起稷澂和自己说的那些经历,世上不仅他一人苦,就算是文武双全的稷澂,也是如此。 这般一想,心里的那股子窒息感,总算淡化了。 眼前,慢慢的又恢复了光亮 “燳儿,你看你三表妹稷芷如何”稷贵妃见儿子不说话,用力的推了推他。 福娃刚有所缓和的情绪,被这一句激得再次压抑起来。 他不想在当太子了 他受够了 他攥了攥拳头,得到“父皇,儿臣累了,不想再做太子” “你说什么你是天家唯一的皇嗣,再开什么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稷贵妃面上的笑容皲裂,神色惊骇。 福娃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在稷贵妃身上顿住。 看看,看看这就是他的母妃,若是旁人的母亲,一定会关心儿子是否受了什么委屈,而在他的母妃眼里,这不过只是一个玩笑。 福娃看透了母妃的心思,谦卑恭谨的起身,跪下道“请父皇为江山社稷,臻选出身清白c才貌出众的女子,为朱姓皇族开枝散叶。” “朱燳你在说什么你让你父皇选妃” 稷贵妃的脸色几乎黑到滴水,愤愤地质问着。 她万分差异,她想不明白素来乖巧懂事的儿子,为何会说出如此诛心的话。 “父皇,儿臣不想再做稷家固宠的工具,儿臣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天底下的百姓都能看见儿臣头顶的绿帽子,而母妃的眼里却只有她的母族。” 福娃望着稷贵妃暴躁的神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埋在心底的话一口气道尽。 道仁帝眼底流露出心疼,却有不好说媳妇不好,道“燳儿,起来,有话好好说” “昨日,儿臣回宫时就说了,母妃的外家在外肆为奸利,抢庄田,以至于家奴上街群殴,还招纳无赖,为非作歹,骄横非常,甚至用活人为祭品祭祀。 可母妃却只关注稷步因儿臣而死,今日又提选稷家女为太子妃。 母妃,您可知道稷步对儿臣的辱骂有多伤人,他打在我身上棍子又有多疼”福娃怒极反笑,笑得悲凉。 “什么母妃的母族,那也是你外家,你忘你舅舅们多疼你了 再说步儿都因你而死,你如何还能计较这些” 陌生的感觉让稷贵妃的心尖微微一麻,却本能的为母族开脱,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福娃眯了眯眸子,道“母妃,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但凡有一日儿臣继承大统,便是清算稷家之时” “啪”稷贵妃抬手一个耳光打在福娃的脸上,吼道“放肆” “呵”福娃眼含泪花的笑笑,看得令人发苦。 他不是提线木偶 他不是 紧接着,他解开衣衫,一层层地褪下朱红色的蟒袍,身上的伤痕落入众人眼前。 “这就是稷步打的,是他想置儿臣于死地,我才会调换我和他的衣裳。 火烧稷步的时候,锦衣卫已经到了稷家祖坟的门口,是建昌伯亲自下令让一干人等去阻拦锦衣卫,再活活烧死祭品完成祭祖之礼。 通通都是稷家自作孽,他活该丧子” ------题外话------ 不知道书友们看出稷贵妃的历史原型了嘛 估计后面再看几章,就能猜出来了。 溁溁在稷贵妃身上看到了“德不配位”四个大字。 (98)妄图混淆皇室血脉,诛三族! “你舅舅从没想用你祭祖,从没想,那都是意外。”稷贵妃看到儿子身上的伤,眸子一红,有些心疼,但还是帮着母族解释起来。 福娃最是听不得母妃为稷家开脱的言语。 他腥红着眸子,道“他稷家子侄的性命是命,旁人的命便不是命了谁不是父母生,爹娘养的” “伺候太子更衣。”道仁帝对着旁边的宫人吩咐道。 他见媳妇还有话要说,忙将人拦住,继续道“今日不提旁的,父皇只问你池大小姐腹中的胎儿,可是燳儿的骨肉”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是在我去向她与白笙讨说法时,他们先给我下了迷药,又将我投入泡子河,要淹死我 若是没有夏稷澂,母妃的太子早就驾崩,喂鱼了 所以,母妃是要你的母族,烧死儿臣的恩人” 福娃瞠目怒吼。 若是以往福娃也许还会犹豫,但此刻他情绪激愤,不管不顾的一口气全部吐露干净。 稷贵妃心虚的哽咽,道“本宫没有,没有” 道仁帝一听池瑶欺君,当即从龙椅上起身,道“稷澂,太子所言可属实” “千真万确。”稷澂颔首,碎音清冷,眸底墨云翻涌。 道仁帝因为稷贵妃的缘故,优待外戚,追封岳父稷峦为昌国公,妻弟稷鹤龄为清河侯c稷延龄为建昌伯,甚至为稷贵妃建立的家庙也十分壮丽。 稷贵妃放纵家人肆为奸利,朝臣时常进谏,今上却因稷贵妃之故,从不约束外戚。 “好呀,这是翅膀硬了,胆子也大了,都敢欺君了”道仁帝气得脸色都发红了。 他舍不得教训儿子,又不忍说媳妇,那就只能向外人下手。 道仁帝重重地哼了一声,直接让人下旨将池府满门抄斩,家资充入国库。 可他心头总有一口老气憋着,不上不下的堵心,难受极了。 压了又压,可还是气,干脆直接诛三族 登时,高夫人犹如受了一道晴天霹雳,还是直劈头顶的种雷。 明明太子对瑶儿于给予求,呵护备至,他如何舍得 当即,昏死过去。 池瑶也顾不得母亲了,膝行两步,道“圣人,您说过瑶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只有我才配得太子殿下的” “朕之前眼瞎,现在好了”道仁帝对她厌恶都来不及,又哪会还如曾经那般和煦 池瑶根本没想到,素来对她慈爱的道仁帝,会对自己下杀令。 她嚅动唇瓣,向福娃冲了过去。 她扯住他的衣角,道“你说过会护我的,燳哥哥亲口说过会护我一世,无论我做错什么,都会护我的” “我”福娃见曾经心爱的女子恳求自己,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夏藕伸出柔白的小手儿,推了推提督大人,示意他过去帮忙。 此时,且不说是不是刷好感的时机,就说福娃便太过可怜了。 稷澂阖目睨着众人,眸底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凉意。 只处置池府怎么够 最起码也要借着今上的火气,将稷家拉下水。 可惜,但凡稷贵妃只要还喘着一口气,若想光明正大的处置稷家,不是太子薨,就是今上驾崩。 否则,太子不薨,今上不会痛。 今上不驾崩,就会对稷贵妃心软,从而护着稷家。 这是一个死循环。 所以,福娃这场嚎啕大哭,是白闹了 倏忽,衣袖被小力的扯住,紧接着,胳膊又被戳了戳。 小娘子那双闪着精光的水目,活脱脱一只觅食的小老鼠一样,贼溜溜的在大殿上偷望着,甚是有趣。 看在小娘子的面子上,他就给福娃搭把手吧 “你的燳哥哥,在那日夜里已经亲手被你溺死在泡子河,他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东宫太子,大眀的储君” 提督大人的声音格外好听,如同珠玉坠落。 可就算再好听,也裹挟着一股子淡漠的戾气。 道仁帝见内侄护着儿子,暗暗松了口气。 他一直冷眼瞧着众人的神色,连着那小夫妻俩眉来眼去,无声的互动也让他尽收眼底。 一个对妻子疼惜的男人,总不会太坏。 所以,他决定认下这个内侄了,便留下稷澂小夫妻用膳。 道仁帝下令后,早就把福娃忘在一边的稷贵妃,又提议 命刑部侍郎沈椿,奉令严搜。 抄家若篦头,里面的油水多得很,更何况是生意遍地的池府 这个肥差自然不能给外人,沈椿是稷步的姑父,都是一丘之貉。 福娃当即就不满了,极力抗议。 无奈下,道仁帝只能两头都顾着折了个中,命礼部尚书徐琼去抄家。 徐琼的妻子是稷峦的女儿,同稷贵妃是姐妹,是福娃的姨母,虽然也是稷家的人,但这个姨母还比较本分,至少不像稷步那般 是以,福娃脸色虽然难看,却也没说什么。 西风宛若锋利的镰刀,从柳树梢上刮过,半绿半黄的叶片刷刷地飘落,满地金黄。 弘治十一年十月十八日,燕京池家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九口人俯伏在地,连着高氏和身怀六甲的池瑶,也被押解在此,静候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池家嫡长女辜负朕恩,妄图欺君,混淆皇室血脉,诛三族 养不教父之过,着革去池家一应人等官职,判抄家,奴仆流放岭南,钦此” 登时,池家人吓得面如土色,满身发颤,却还是叠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池瑶的父亲,池学士面如死灰,强打起精神领了旨。 宣完旨,徐琼居高临下的睨着几个正主,道“拿下池泽等人,女眷亦是,开始分房查抄登账。” 众官差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池家的富庶非常人能及,随便塞点什么在口袋里,那也是一生的富贵。 “噹”箱开柜破。 沉香木的箱笼被打开,里面四季的锦缎衣裳几乎都堆成小山尖。 赤金盆子打落在地,小叶紫檀的六脚脸盆架c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c金丝楠木的桌椅等贵重物品,全被砍得刀迹斑斑 ------题外话------ 高夫人是小藕的亲娘嘛 其实有伏笔,只是溁溁特意弱化了一点点儿 (99)身世之谜,浮出水面 府里翻箱倒柜和报账的声音格外刺耳,搅得众人更是胆战心惊。 绫罗绸缎c金银财宝c房地田契c字画文书,一箱箱地被抄没抬走。 大荷叶式粉彩牡丹纹瓷瓶c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碟子,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成套的白玉瓶等物,皆是被打得粉碎,满地狼藉。 这些财物通通价值不菲,得来时也是耗了好大的功夫,此时却被毁于一旦 池瑶盯着满地碎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两眼发怔。 她做错了嘛 若是早知道,她定不会为了逃太子的婚,同白笙私奔,她应该待大婚后,悄然行事。 这个年代不是她生活的那种人人平等,而是朱家天下,道仁帝有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是她,不自量力了 长房杨氏红着眼眶望着这一幕,扑通一声跪下,道“徐大人,奴家是长房的长媳,跟三房早已分家,只尚同住一个屋檐下,还请大人明察。” “既是同住一处,所有家产,一并抄没。”徐琼见识了今上的雷霆之怒,哪里敢放水 这池瑶绿了太子,被灭三族 就算分了家,那关系也亲着呢 杨氏脸色灰败,还欲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摊着这门人家 “早不提分家,晚不提分家,却这个节骨眼上提分家,你的如意算盘没打响,真是可惜了” 方才,昏迷的高氏在接旨前被冷水泼醒,见到妯娌这张嘴脸,怒声斥喝。 这几房人,堂而皇之地坐享其成,占有属于她三房的尊荣。 “你还好意思说我若不是你生出的逆女同戏子珠胎暗结,会连累池府满门 诛三族,池瑶的三族 我倒是要看你的母族,可能幸免” “池府能有今天的繁华显贵,有我家瑶儿一大半功劳” 高氏素来威严,在池府说一不二,被当众指责,脸没处放,一张白脸涨成猪腰紫色,却梗着脖子辩驳。 池泽起身,朝着母亲池老夫人跪下,低眉敛目道“母亲,高氏教女无方,连累全府,儿子早已写好休书,让她另谋高门去吧” “事到如今你还护着她”池老夫人的拐杖重重地垂着地面,满心的悔恨。 当年,她不该嫌贫爱富,退了落魄户的亲事,另攀渤海世家高氏。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夫君”高氏红着眼眶,望着举案齐眉的丈夫。 此时休妻看似寡情,实则是放她一条生路。 她未说完,杨氏便高声惊呼,道“什么三弟,你休了高氏 她逃出生天倒是轻松,却让我们长房陪着你一切死 今上要诛三族,这三族竟要我们长房陪着凑数” 三族,有三种说法,其一是,父c母c兄弟;其二是,父c母c妻;其三是,父c子c孙为三族。 池瑶未婚,子嗣也未诞下,三族中父c母c兄弟是肯定的,但池泽这一休妻,那剩下的那一族,找谁顶上 本来其余人并不了解其中要害,但被杨氏这一说穿,顿时个个吓得魂飞魄散,瑟瑟发抖。 池老夫人气得用拐杖直敲儿子,心理懊悔的要命。 她涕泗横流,道“早知今日,老身就不该生下你这逆子” “母亲,时到今日,儿子自请除族”池泽跪在地上,满脸泪痕。 “呵”池老夫人摇摇头,冷笑一声。 浇树浇根,斩草亦是要除根 今上绝不会放过他们这一族人 徐琼坐在扶手椅上,一面闲闲地喝茶,一面看着下面的人闹腾,仿若在梨园看戏一般的闲情雅致。 杨氏所言也正是他所想,总之无论如何池瑶这三族的人,他一定会足斤足两的凑上。 “不,不要杀我,我不是池瑶的胞弟,我是被换来的”池珏也从混乱中缓过劲儿来,扯着嗓子遥遥朝着徐琼喊话。 “哎呦,珏少爷这是吓得都说胡话了吧” “这池家不仅出了红杏出墙的池大姑娘,还出了个贪生怕死的怂蛋,啧啧就这还是嫡子 幸好,那池瑶没有做太子妃的福分,若不然这个准国舅爷,还不知要祸害多少百姓” 官差们的揶揄着,纷纷大笑起来。 池家男丁们一时语塞,脸红脖子粗的竟连讲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池珏却仍旧扯着脖子,喊话道“徐大人,我母亲 生不出儿子又善妒,不准父亲纳妾,当年第二胎诞下的还是女儿。 于是,她狠下心调换奶姐妹之子,那个儿子就是我 求大人明察秋毫,我定感念仁德” “胡言乱语,谁和你说的这些”高夫人心中的隐秘被揭露,往池珏的身上狠狠地啐了一口粘痰。 池珏却不疾不徐地将身上的痰液拭去,彬彬有礼的朝徐琼作揖,道“大人,您看我母亲的作态,便知道我所言真假了,您也是有儿女的人,请您三思啊” 然而,任凭池珏口吐莲花,徐琼却是个怕麻烦的,没有将池珏的话“当真”,任他如何挣扎,都照样给池珏戴上脚镣和枷锁。 徐琼抄家的行动迅速,如蝗虫过境肆虐了一阵,除了大件的毁掉,还足足拉了五百多架马车财物。 池府里所有的门窗,都被贴上了封条。 池家人也通通被差役套上枷锁,赶到府门外,一齐见证池府的牌匾被摘。 “噹”池府的牌匾归然落地,任由官差们踩来踩去,不仅足迹斑斑,甚至还被踩得散架,似是昭示着池府落魄。 对于处处受人尊敬的池家人来说,此刻犹如过街老鼠。 锦衣玉食多年,却要一朝由奢入简,不是贬入尘埃,卑贱如泥 高夫人因为被休,没有套上枷锁,但十四年前的阴私被挖出,她亦是脸色苍白,冷汗连连,却还是强撑着正房夫人的阵势,保持端庄的姿态。 池瑶就像个局外人,想哭哭不出来,想说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垂着头杵在原地,任凭旁人推推搡搡。 池府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九不是一百二十八口,一个个的被套上枷锁,跟在被抄家的马车后面,受两路百姓的指指点点 ------题外话------ 加更来了 溁溁看到亲亲们的票票和豆豆,谢谢啦 剧透:夏藕的生母,不是高夫人,这也是夏藕和池瑶模样生得不像的原因所在。 文中:池老夫人心里懊悔的要命。 当年,她不该嫌贫爱富,退了落魄户的亲事,另攀渤海世家高氏 (100)可不能让红颜祸水,给教歪了 “看见了嘛就是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就是池大小姐,逃了太子的婚,同戏子跑了的那个” “噢呦,长得可真俏,难怪将太子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 “如今没了池府,又哪里还有池大小姐不过是同戏子苟且的贱货” “可怜了这百八十口的人,都受其连累” “这些人可不无辜,能养出珠胎暗结脏货的地方,还不知有多藏污纳垢呢” “活该” 街头巷尾乌泱泱挤满了人群。 原本,在清河侯府小住的谷嬷嬷,一听说池府正在抄家灭门,赶忙聚了过来。 只见,十街万户的百姓都在看池府的热闹,她拼尽全力挤了进去。 这会儿,池珏是里外不是人,池家不拿他当自家血脉,差役觉得他是想临阵脱逃的懦夫。 差役嫌弃他慢了半步,一拳对着池珏的脸招呼了过去,又快又狠。 池珏根本没有招架之力,身子一歪,便重重摔倒在地上,被脖子上的枷锁搁得差点断了脖子。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尚未褪下的锦衣占满了尘埃,狼狈不堪。 “珏儿池珏” 徐琼正在准备稍后同道仁帝如何回话了,猛然耳后就传来一道犀利叫声。 他扭过头看去,只见那人堆里挤着一个穿金戴银的老太太。 随从附耳几句,他才知道这是高夫人的奶娘,正犹豫着是否要下令将人一起收押,就听谷嬷嬷将十四年前,高氏以子易女固位一事,在大庭广众之中大咧咧高声喊了出来。 “大人,这是我嫡亲的外孙,并非池家嫡子,更不是池大小姐的胞弟。 十四年前,池老夫人见池三爷与高夫人极少同房,且又一直未能再诞下子嗣,就要将她娘家的侄女接来纳为贵妾,分了高夫人的中馈之权。 恰逢我女儿有孕,又与高夫人月份相近,这才以女易子,以此巩固在夫家的地位 老奴所言一字不假,还请大人明鉴啊” 徐琼目色骤然一紧。 仅此一遭,他明显是不能省事了。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睨着下面的老妪,道“那罪女池瑶的胞妹,如今所在何处” “此女在数月前,嫁与清河县举人村的稷澂为妻,便是这次北直隶的解元郎稷澂之妻夏藕” 谷嬷嬷恨不得立刻就让人捉来夏藕,那是半分隐瞒都没有。 “咳咳”当即,徐琼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嗽。 好家伙的那人岂不是稷贵妃的侄媳妇 “你这个无耻之徒,贪生怕死之辈,为了活命竟然编造出如此荒谬之言,简直不配为人” 池泽瞠目怒吼,一拳重重挥到池珏的身上。 方才,他不敢多想,情愿相信自己宠爱多年的儿子,只是贪生怕死。 可眼下却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原来,他同一生中最爱之人的孩儿,早就被那自命清高的蠢妇换了。 当初,清河县的事,也传到了自己的耳目里,他还为那个稷家少年和小狗子同情了好一阵。 可不成想,他的女儿就是那个被夏家蹉跎的小狗子 十四年来,他竟像个傻子一般,将个鸠占鹊巢的玩意,捧在心尖上疼爱,而他亲骨肉却在山村受尽苦楚 “哈哈”池瑶听到自己的胞妹,居然是那个救了太子的贱民,仰天大笑。 若是之前她也许会不认夏藕,但现在她可是乐意至极。 “徐大人,如今我的三族除父族以外,其余人可都还空着虚以待位呢” 登时,池泽神色惊骇。 他嚅动唇瓣,正准备反驳谷嬷嬷,保住小狗子一命,不成想眼前的长女居然还要拉一个无辜人下水。 且不论事情真假,哪怕她们说的是真,可夏藕没入池家,更不曾享一日的天伦之乐,就要受池府之故被砍头,也太冤枉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认识长女了 人群中原本来买菜的夏藥,生生地被看热闹的人流给挤了过来,正正看到这一幕。 她心里咯噔一下,手中的菜篮子也不要了,拼尽全力的挤开人群,往东宫的方向赶去。 哪怕她人单力薄,保护不了小狗子,但她亦是会竭尽所能 徐琼心知事关重大,便将谷嬷嬷也一并收监,自己则去宫里复命。 他先写了一封密函,寻到了稷贵妃跟前的心腹念媇,将密函呈上去。 稷贵妃 这会儿心情不好,被太子气的檀口里都生出一个口疮,疼得心乱。 太医正在给她问平安脉。 待太医开了方子,她才得空看信函。 霎时,眸子微缩。 原来,她这个便宜侄媳,竟是池瑶的胞妹,难怪生得这般貌美,她看了还有几分面善。 想当年池泽可是燕京第一美男,高氏虽然也是美人,可嫁过去,完全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而高氏是那牛粪 那池瑶生得更肖似高氏,不过稍微遗传了池泽一丁点儿而已,也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 若不是,那副好颜色也不会勾的儿子同她离心,明明之前很乖的孩子,都是池瑶给教坏了 她这新得的外甥,稷澂也是个好的,可不能再让红颜祸水,给教歪了。 “来人啊,传下去,一旦夏藕出了东宫,便押解入狱,同池家一起秋后问斩” 宫令女官念慈朝着稷贵妃,劝道“娘娘,这般怕是澂公子会介怀” “一个乡下长大的村姑而已,稷澂是本宫的外甥,燕京大把的名门闺秀随意他挑”稷贵妃瞪她一眼,带着十足的威势,面色极是不耐。 念慈默默叹息一声,寻思着稍后一定要抽空去禀告道仁帝,不然怕是不好收场。 今上笃爱稷贵妃,两人共处如民间恩爱夫妻,可这般无底线的纵容,也将稷贵妃的性子越养越左 念媇得意的瞟了一眼念慈,迈着小碎步径直去寻徐琼了。 她曾是清河侯府的人,因为记恨当年稷寒山的行事,直接将稷贵妃口中那句“一旦夏藕出了东宫”给去掉了。 不仅如此,还添油加醋的说了好些稷澂的谗言,且让徐琼不要顾及稷澂,她们贵妃是不认这个被除了族的假外甥的。 这些都是打秋风的穷亲戚,有多远就打发多远 ------题外话------ 溁溁个人觉得,稷贵妃的历史原型张皇后,就有些挺自以为是的吧 而且待对她一求百应的帝王驾崩,失去庇佑后,她最后仍旧为了母族,把自己给作死了。 是真的为了母族作死的那种,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女子得到一国之君全心全意的宠爱,心安情愿为她遣散六宫。 是以,某些方面还是挺值得学习的,当然,要记得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后面,溁溁继续为书友们带来,半架空的野史穿书文,希望亲亲们喜欢 (101)万物皆为食,万人皆取利,他就不信道仁帝会无所动! 徐琼在稷贵妃心腹的暗示下,匆匆地带着差役就去蹬了东宫的门。 而且,他为了满足稷贵妃的要求,把声势壮得足足的,还趾高气昂令人禀告福娃,让东宫将池瑶的胞妹交出来,不然就要进殿去抢人了。 世人皆知太子是个软柿子,他亦是不惧的 与此同时,夏藥以稷澂之姐的身份,进了东宫,将街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还不忘给福娃一个白眼儿。 都是这蠢太子眼瞎,非池瑶不娶,否则也不会有这些乱子 登时,夏藕只觉得自己挨了一个晴天霹雳,被雷得外焦里嫩 心里那叫一个万马奔腾。 她无声的哀嚎 天爷啊 她难道注定是炮灰的命嘛 明明同女主没有半分干系的自己,偏偏愣是成了胞妹 若是之前她吃了池家的饭,受了养育之恩也行,可她明明连一粒池家的米都没吃过,却要被拉去砍头 这是什么运气,去买赌坊压一把,好不好呀 脑袋嘎嘣一下,利索落地还好,若是刽子手不干脆,一刀没下去,她岂不是还要再来上几刀 吭哧c吭哧,血肉外翻 那得多疼啊 嗷,简直不忍直视 她可是死过的人,现在惜命的紧 “夫君,福娃,要不还是给我杯毒酒吧,口感醇厚些,再加点冰糖,也就不苦,不痛了” “我去求父皇,让他收回圣旨”福娃神色僵硬。 不说还不觉得,这一说越看小鱼仙就越像池泽 “君无戏言,只凭殿下的恳求,还不足以令今上收回皇命。” 夏藕努力保持镇定,眼巴巴地望着提督大人,黑亮的眼睛里汪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小奶狗一般纯净温良,让人无端心软。 稷澂最是受不得她这种小眼神,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既然太子的份量不够,那就让今上不得不收回圣旨。” 人活在世无不为了名c利c欲c情。 哪怕贵为一国之君也是人,那便逃不过这四项。 既然,道仁帝被“名”所辖制,那便引其欲望所望,诱其情之所想,再用这些利却诱导道仁帝,令其自毁圣旨。 万物皆为食,万人皆取利,他就不信道仁帝会无所动 夏藕昂着小脑袋,痴痴的望着他。 提督大人肤色如雪,长眉入鬓,神色温柔,似是能让天地间一切都黯然失色。 这副容貌,算的上是真正的无俦 想不到啊,她这短短一生中最值得炫耀的事,便是攻克了提督大人。 既然如此,她也总不好连累他 “夫君,你也不要太为难,不行我就逃到深山老林,夫君不要忘了给我送些吃的就好。 我爱吃烤鸭c猪蹄c樱桃 烤鸭一定要是果木烤的,猪蹄要加冰糖炖,樱桃一定要熟透甜甜的那种,至于其它的美食佳肴,也都喜欢” “把心放回肚子里,到不了那个地步。” 稷澂见小娘子明明怕的不行,连声音带着哭腔,却还有余力惦记着好吃的,嘴角不由得一抽。 他侧过身,看向福娃。 小娘子救了福娃那么多次,这回也到了报恩的时机了。 他嘱咐道“殿下,宫门落钥前,吾必回,在此期间请务必护好我家娘子。” “澂哥儿,放心,我定会护小藕周全。”福娃垂在身侧的手,不觉握成了拳。 他真是眼瞎,才会瞧上池瑶。 倘若,他没有在出痘那日一时兴起出宫,也不会遇上池瑶。 那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就偏偏要出宫呢 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待稷澂走后,夏藕还有点不放心,一阵长吁短叹。 小小的人儿曲绻在圈椅上,把自己团成一团儿,双手捂在胸口上,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襟。 她本就生得美,一双杏眼泛着水光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我见犹怜。 谋杀一国储君的罪名下来,诛连三族都是轻的,偏偏池瑶未婚,这三族还不好凑齐,连她一个外嫁女都成了最近的血亲了。 这倒霉催的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她是否要趁着这个机会,写个自传 让世人摩拜一下她这个受上天锤炼的倒霉蛋儿 也许,还 能名留青史 还不待她多想,外面就传来喧哗声。 宫人忙进殿禀告,道“殿下,徐大人带兵过来了说是要缉拿” “让他进来,孤同他说”福娃一吼,吓得宫人更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福娃气极,甩了甩衣袖,正打算亲自出去看,念媇却已经一只脚已踏进殿中。 “太子殿下,念媇不请自来,您不会不欢迎吧” 福娃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皱皱眉,瞥了念媇一眼。 他走上前,怒道“如今东宫乱作一团,孤还被稷家人打成重伤,母妃却非在这个时候有所吩咐” 念媇微微颔首,佯装为难,道“娘娘乃殿下的生母,自然是疼惜殿下的,可贵妃的慈母之心,殿下也当理解才是。 说句托大的话,奴婢也是看着殿下长大的,在二公主和小殿下夭折后,娘娘更是爱惜殿下。 您哪次贵体有恙,娘娘不是彻夜不眠的陪着您 您是娘娘唯一的皇嗣了,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娘娘可怎么办” 福娃听得心烦,不耐的摆了摆手,道“直说了吧,母妃派姑姑来做什么” “经查明夏娘子乃是池瑶的胞妹,在诛三族之列,奴婢也甚为惋惜。只是皇命不可违,还请殿下行个方便” “你呵,好,好一个皇命不可违”福娃冷笑,死死地盯着念媇,目中陡然划过一抹暗色。 他沉思一瞬,眯眼道“若孤硬要阻拦呢” “还请殿下不让让娘娘为难奴婢。”念媇挑挑眉,颇为有恃无恐。 夏藕从内殿走出,眉目清冷,神色淡漠,小脸未施粉黛,却也精致无双。 “姑姑奉贵妃娘娘的口谕前来,这是本职,只要姑姑能答应小藕一个请求,我自然不让太子殿下为难姑姑。” “夏娘子但说无妨,只要合情合理,一定照办。”念媇挑眉,凉声笑了笑。 她的话虽这么说,心底却满是嘲讽。 还想难为她不成 一个山野长大的村姑,能有什么见识 哼,不自量力 ------题外话------ 亲亲们,请恕溁溁直言不讳了,求票票,求豆豆 (102)她若伤了小藕,他就杀了她唯一的儿子! 夏藕沉默抬头,唇角挑起一丝笑意,沉声道“小藕若是池瑶的胞妹,理应受株连。 可不能因为池府老奴凭空的几句妄言,就让我这从未入过池府门的人,成了池府嫡女,甚至连跟了十四年的姓氏都换了。” 念媇有些不解,道“夏娘子想如何” “如今城中议论四起,小藕欲要当着全京都百姓的面做个滴血验亲。 如此,对今上c对贵妃,对满城的百姓,也算有一个交代。” 夏藕面上一副真诚柔弱的模样,眉目却微深。 只要能滴血验亲 她就能做些手脚,自救 “夏娘子说笑了,我不是大理寺,不管审案那些,我只听贵妃娘娘的吩咐”念媇的眼底掠过一抹阴狠,冷笑道“来人啊,把夏娘子押下去” 当即,两名嬷嬷上前,抬手就要拉扯夏藕。 “孤看谁敢”福娃抬腿,将两人踹开,声音拔高一大截。 “殿下息怒”上前押解夏藕的两个嬷嬷,顾不得疼,忙跪在地上请罪。 “殿下,这是要忤逆不孝”念媇冷着脸训斥。 真是想不到素来如软柿子一般的太子,也会发怒 “哗”福娃气得拿起桌案上一盏茶汤,一下子泼在念媇的头顶。 “啊”念媇下意识闭上眼,低低叫出声。 “今日,无论殿下如何为难奴婢,奴婢也要完成贵妃娘娘的吩咐” 福娃面无表情盯了念媇片刻,突然拔下头上的金冠,浓厚乌黑青丝披肩铺散开,犹如黑色的瀑布悬垂于半空。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就割头发。 瞬间,一缕墨发落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立身行道,扬名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见此,哪怕是稷贵妃面前最得脸的念媇,也不由得暗暗变色,心惊肉跳。 旁的那些宫人各个都脸色惨白,胆小的还尖叫出声。 “去告诉你们的贵妃,她若伤了小藕,我就杀了她唯一的儿子”福娃深目一阖,嘴角缓缓浮起一丝冷笑,透着决绝。 一时间,念媇也不敢再来硬的。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素来软绵性子的孩子,也会执拗到这个地步。 宫人将红毯上的青丝收走,放于雕花托盘之上,呈给稷贵妃。 夏藕望着念媇一行人无功而返,挪着步子上前,道“福娃,是我连累了你” “小藕是我的恩人,没有你我早是泡子河的一抹冤魂,又如何还能存在这世间”福娃目光微转,淡笑着看向手里的碎瓷片,道“母妃连滴血验亲都不准,便是下定决心要处死小藕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有所顾忌 与其等着他们将你绑了去,倒不如我先发制人。 我是父皇唯一的儿子,他们见我如此,谅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再来硬的” 坤宁宫。 雅室之内清幽宁静,同东宫的热闹喧哗,完全不同。 窗前放着几盆牡丹,缤纷艳绝,淡香袭人。 念媇瘪瘪嘴,将盛着太子断丝的托盘接过来,信步走进去。 待她见了稷贵妃,立时佯装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深深扼腕道“娘娘太子殿下殿下他听说您下令要连着夏藕一起株连,就割发了他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稷贵妃起身,走近一步,跟念媇面对面站着。 念媇低眉颔首,道“殿下还说他要杀了您唯一个儿子” “他怎么能怎么能”稷贵妃黛眉微蹙,娇美的脸上布满了惊骇,捂着心口,几近窒息。 “娘娘不气,不气殿下还小,慢慢教就是了”念媇眸色一动,帮着主子顺气,又不动声色的引导。 当下,稷贵妃由惊骇转为怒气。 “他过了年都二十二岁了,寻常人家的儿子早就是几个孩子的爹了,再看看他,连基本的孝道都不懂,真是气死本宫了” “殿下也真是的,这般莽撞行事,又将娘娘的颜面,置于何地”念媇趁势火上浇油道。 稷贵妃扫了眼那一缕青丝,气得手都了起来,道“去,多带些人去将夏藕绑到西市,就地处斩” 念媇欲言又止,道“娘娘,那夏藕还在东宫呢,奴婢哪敢来硬的” “顺者为孝他不敢”稷贵妃怒极之下,早就忘了自己的命令,又见念媇怯懦的模样,眉目一沉,道“捧着凤印过去,不摆凤辇,本宫亲自去” 依例,贵妃只有金册,没有金宝,因道仁帝宠爱稷氏,破例让她得享像皇后一样的金册金宝,并凤印等一切尊荣。 角落里,念慈眼看着稷贵妃那脾气上来了,自己却连句插话的机会都没有,赶紧悄悄地退出是非之地,去禀告道仁帝 御书房烧着地龙,暖烘烘的。 道仁帝与一干大臣,正在商讨稷家以活人祭祀一事。 刑部侍郎李西涯,深目微敛,望向道仁帝。 “圣人,古语有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眀繁华数百年,民间谁人不称赞我朝历代君王睿智 可如今建昌伯依仗外戚的荣宠,行事便肆无忌惮,用活人祭祀先祖,还险些害了太子殿下性命,危害深远。 如此,百姓难免会怨声载道,朝堂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贤名,恐怕也将就此毁于一旦啊” 李西涯一席话,可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却是忽视了道仁帝的心思。 历代君王都想青史留名,道仁帝自然也不例外。 否则,他也不会通宵达旦的批阅奏折,上治群臣,下惠百姓,苦心经营十余载,只为千古流芳。 可眼下犯事的是他家小舅子,他媳妇最是护短不过,再说死的又是稷步。 倘若遭罪之人不是自家儿子,他怕是会直接忽略过去。 其实,他对清河侯府和建昌伯府,出了一窝纨绔横行乡野的那些事,也有所耳闻。 有些百姓深受其害,私下不但会骂稷家仗势欺人,还会埋怨他治国不严。 他是左也愁,右也愁。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题外话------ 心思不定之人,最怕近小人,听了那些谗言,糊涂行事,稷贵妃便是如此,慢慢地失了子嗣与夫君的心 (103)贵妃怒打太子 李西涯了解道仁帝的为难,但却并不理解。 那太子虽然性子憨了些,但好歹也是今上的独子,若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待今上百年,谁来继承大统 紧接着,刘阁老和谢阁老先后直言,尖锐指出道仁帝过失,阐明危害,又督促对方及时改正,重回贤君之路。 “圣人,微臣做官十余载,从未见过哪位大臣竟敢堂而皇之的掳活人为祭,如此骄横狂纵c草菅人命,简直令人发指 臣膝下也有子女,今日听闻太子的遭遇,心中不免悲从中来。 不由暗暗问自己,若是臣自己的儿女遇上此等事,微臣又当如何 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被人打得一身伤,受尽委屈,还险些殒命 这种心情,恐怕只有为人父母才会懂。 请圣人,严惩稷家” “微臣附议 臣理解圣人宠爱结发妻,素日里也难免宠溺娇惯了些,可若是贵妃的沐泽蛮横到如此地步,还不知收敛,我大眀还不知会有多少良民遭殃。 建昌伯位列伯爵,本该以身作则,为百姓楷模,严于教子,可稷步之死,又何尝不是建昌伯教导无方,所造成的恶果” 闻言,道仁帝深目微阖,意味深长地看向缄默不语的内阁首辅杨廷。 “杨首辅,如何看此事” “老臣以为,这是今上的家事。”杨首辅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话倒不是他曲意奉承,而是他的女儿杨氏嫁到了池府,正是池府的大夫人,池瑶的大伯母。 他只盼着,那个“灭三族”的圣旨,能对自家人网开一面。 “此言在理,日后朕会约束稷家的。”道仁帝就知道杨首辅会这般说。 既然,杨廷给了他面子,他也会对杨氏网开一面,便将池泽除族,这样也不算牵连了池家大房。 “圣人”李西涯再次开口。 谁人不知今上放纵稷家人肆为奸利,他们这些朝臣时常进谏,而今上因为稷贵妃之故,却从来不约束外戚。 这种一味包庇c惯着稷贵妃的两个兄弟,只会助长对方的嚣张气焰。 也幸好稷家人口不多,不然整个大眀岂不是被颠覆 “不必再说了,退下吧”道仁帝不容置喙的摆摆手,厉声打断李西涯的话。 刘c谢二阁老和李西涯,眼见道仁帝这次是真怒了,只能噤声,神色灰败的立在原地。 “今上圣明”刑部侍郎沈椿忙拍马屁,他身为稷步等人的姑父,早就同稷家荣辱与共了,自然盼着道仁帝能照顾外戚。 待出了御书房,李西涯颔首低眉,眸底一片晦暗。 而沈椿却春风得意的从后面追上来,嗤声笑道“李大人可是要回府不如一起走吧,本官正好也要去帮着徐尚书抄没池府家产呢” 李西涯脚步一顿,转过头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夹杂着斥责,却没有言语。 万般将不去,唯有业随身 他定会好好等着,看稷家如何倒台 道仁帝望着老臣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暗暗计较着待自己回去之后,要如何安慰太子。 虽然,他也心疼儿子,可稷步毕竟被活活烧死了,他若是治稷家的罪,媳妇定然又要对他哭了。 “圣人,贵妃娘娘带人去东宫闹教训太子殿下了”牟斌快步进来禀告。 因他护送太子回宫立下功绩,又重新官复原职了。 其实,他刚刚得到消息是稷贵妃将东宫闹得鸡犬不宁,都快出人命了,但他身为外人不好明说,只能让道仁帝自己去意会了。 “摆驾,东宫” 道仁帝心中气怒交加,正要去教训那个逆子何为孝道,哪曾想待到了东宫一看,早已乱成一锅粥。 因为念媇捧着凤印,东宫的宫人不敢反抗,乌压压的一片跪在地上。 夏藕被两个嬷嬷死死地制住,挣扎不开。 夏藥因为反抗的太厉害,被五花大绑。 稷贵妃沉着脸,将太子重重推倒在地,眸底生出一抹浓烈的怒气。 她不等他反应,举起棍子就往太子的身上抡。 “我让你顶撞,让你不孝,让你忤逆” “啪啪”棍子不断落在皮肉之上,皮开肉绽。 稷贵妃脾气这一上来,手上下了重手,甚至连说的话也不过脑子。 “步儿的死,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非要求娶池瑶那贱货,你也不会出宫,听了池瑶的吹耳旁风,同你外祖家疏远 步儿也不会沦落至此 你步表弟都已经被活活烧死了,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不陪他一起死 我养着你这么一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做什么 我打死你,打死你算了 步儿死了,你也别想活” 福娃身上吃痛,躲着稷贵妃的棍子在地上不停打滚。 一旁的宫人见状,瑟瑟缩着脖子,在凤印的震慑下,无一人敢上前劝阻。 而夏藕与夏藥,前者被按着,后者被绑着,皆是爱莫能助。 念媇静静立在众人眼前,高举凤印的动作纹丝不动。 她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太子,嘴角蓦然浮起一丝讥笑。 软柿子永远是软柿子,立不起来的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贵妃拉开”道仁帝拧紧眉心看着这一派乱象,不禁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想他的父皇女人多,后宫乱,怎么他后宫不过一妻一子,还能乱成这样 孩子不听话打两下出出气就好了,可燳儿身上的伤刚好,再这样打下去,只怕真要受不住了 稷贵妃一见夫君来了,凄凄艾艾放下手中棍子,抽抽搭搭的哽咽起来,似是比挨打的福娃还委屈。 “看把你母妃给气成什么样了”当即,道仁帝就忘了被媳妇打得狼狈不堪的儿子。 他一面给稷贵妃擦眼泪,一面对着儿子,吹胡子瞪眼,道“还不给你母妃道歉” “呵”福娃冷冷一笑,凄凉无比。 他盯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母亲,犹如再看一个陌生人。 这副举动落在稷贵妃眼中,便是儿子忤逆不孝的表现,娇喝道“你看看他竟然瞪我,他瞪我” “父皇c母妃,儿臣不孝,就当你们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福娃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题外话------ 人不被逼到绝境,又如何彻底死心 福娃之前的日子被保护得都太顺了,哪怕是最近遭了些挫折,对原来的性子改变也不是立竿见影,但慢慢会在提督大人的帮助下立起来的。 注解,沐泽:蒙受恩泽。 (104)夏藕巧救福娃 “儿子这就给稷步偿命” 话落,福娃豁然起身,最后看了道仁帝和稷贵妃一眼。 他黯然转身。 义无反顾地冲到不远处的湖里 “砰”水花四溅。 一切猝不及防,众人甚至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他他”稷贵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出食指颤抖着。 道仁帝看得心惊胆寒,惊呼一声,道“快去救太子” 牟斌连忙冲过去,下水救人。 会水的锦衣卫们,亦是纷纷投入湖中。 一时间,寂静的湖面如同下饺子一般。 “我没想到会这样”稷贵妃眼前一阵阵发黑,气息紊乱。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咱们的儿子乃是真龙天子,如何会被一湖静水淹到”道仁帝扶住她,道“来人啊,快去请太医不将整个太医院都请过来” 很快一群太医马不停蹄的赶到。 福娃也在这个时候,被打捞出来。 金冠歪斜,湿发紧贴头皮,脸色苍白,干干的嘴皮上落着几滴水珠。 “燳儿你醒醒燳儿”稷贵妃忙上前,用袖子擦掉那些水珠。 “母妃不打你了,不打了”她有气无力地说呜呜咽咽地哭着,用帕子抹泪。 然而,地上躺着的人,却不为哭声所动,像是老生入了定一般。 那一贯百里透粉的腮颊,此时此刻,没有了一丝生气,苍白中透着死气,再找不出一分血色。 这样的太子,几乎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道仁帝见儿子这样心里急得不行,忙将妻子拉开,让太医上前,询问道“太子怎么样了” 几个德高望重的太医,先上前诊治。 “啪啪”提溜起来,倒立着捶打背部。 紧接着,又扎了针灸。 可无论他们如何做,太子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见此,太医们暗道不好。 再次诊脉后,整个太医院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皆是,黯然摇头。 “死”字犯忌讳,他们讲不出口,也不敢,可却不得不说 “圣人,贵妃太子太子薨了” “薨了” 霎时,稷贵妃怔怔地立在当场,落日的余晖,把她的影子拉得斜长。 道仁帝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两眼发怔,攥紧拳头,流下两行热泪,带着哭腔颤声道“不不可能方才燳儿还好好的” 大眀最有权势的夫妻,相互扶持着,去查看儿子。 因为水下的冲击和方才的控水,福娃的蟒袍不经意滑落到手肘,手臂上交错着新伤旧伤,尤其肩膀上的旧伤被二次扯开,明黄色锦袍染着斑驳的血迹,一点点蔓延开来。 可见,方才他被稷贵妃打的有多重。 方才,她是怎么了 她为什么要打儿子 她记得他襁褓时是那么瘦小,那么弱,软软的一团 稷贵妃神色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 “燳儿,母妃错了,你看看母妃,看看母妃啊” 道仁帝的大手将儿子那泛着白的手,紧紧握于自己的手心,深黑如墨的眸子微敛着,泛白的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 即使,他面无表情, 即使,他一句话也不说,可从他的身上,依旧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抹属于他的歉疚与心痛。 是歉疚对儿子的疏忽,亦或是对妻子的放纵 “放开我,你们放开”夏藕趁着众人失神,挣开押着她的几个嬷嬷,踉跄起身,道“今上,让我试试,让我试试,也许我能救殿下” 道仁帝猛然想起民间,传说池瑶曾让落水而亡的人,起死回生的神迹。 夏藕是池瑶的胞妹,也许她也行 他高声吼道“都让开,让她过来” 今上发话,当然没有质疑的,那几个嬷嬷也侧身让开。 夏藕敛起裙裾,疾步上前。 情形危急,她想亲自动手,可胳膊被嬷嬷押得太久,都发麻了。 此时,福娃心脏已经停了,常规进行的倒水已经不再适合,因为这很可能会造成返流误吸的情况。 唯有心脏复苏,有可能救活了 她让周围人都散开一点,令牟斌上前,按照她说的方法做。 首先,需要注意气道内可见异物的清理,以防止通气阻力过大。 “先看看殿下的嘴里,有没有泥沙异物那些。” “扣好了”牟斌俯身查看,扣掉了几根水草。 夏藕教他人工呼吸的方法,实施心肺复苏时以胸外按压为第一步,按压深度两寸左右,每分钟百次。 “捏住殿下的鼻子,把他的嘴张开,你再双手交叉,按压他的胸骨下段;后以压额抬颌法开放气道,进行口对口渡气” “准备就绪” “跟着我的节奏走” “好” “渡气按压按压渡气按压按压渡气按压” 牟斌不愧是锦衣卫的头目,一点就透。 按照夏藕的节奏,一下一下按压福娃的心口,中间还配合着渡气。 夏藕趴在地上,观察福娃被吹气时胸廓起伏。 福娃,一定撑住啊 周围的空气,几乎都凝固住。 稷贵妃和道仁帝,也一起屏住了呼吸。 只盼,上天垂怜 众人都觉着太子殿下怕是醒不过来了,说不定魂儿都到了奈何桥 夏藕却不放弃,道“继续嘴包嘴吹气,用力吹,渡气” 牟斌满头大汗,手上不停。 倏忽,手心下似乎有了微弱的心跳。 他刚要张口说话,福娃“噗”的一声,一口水喷了出来,给自己喷了一脸水。 他忙起身,将位置让开。 脏活累活,都是他 福娃渐渐苏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水,一歪头,吐得天翻地覆的。 夏藕叫牟斌帮福娃翻过来,给他轻拍背部。 太医们却抢在了牟斌的前面,大献殷勤 念媇惊骇,道“死而复生” “啪”稷贵妃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惊魂未定的怒道“噤声,若是被老天知道,再收回去怎么办” “好了好了,终于醒了”道仁帝不由得红了眼眶,紧张的连手都抖了起来。 太好了,儿子活了 他总算不用绝后了 (105)论起怼人,前世今生她就没服过谁! 宫女与嬷嬷们拿来了无数的毯子,给下水的锦衣卫们分发下去。 夏藕拿来宫人的毯子,给福娃披上。 这个年头若是患了风寒,也是挺难好的 她见福娃情况稳定下来,起身正预备行福礼。 道仁帝伸手虚扶一把,免了她的礼。 稷贵妃忙捏着帕子上前,想给儿子擦擦脸的。 福娃虚弱的睁开眼,见是母亲,却背过去,避开了她的动作。 稷贵妃手上的动作僵住,沉着面庞,脸色灰败,还欲张口,却一时哑言。 这孩子还记仇了,母子间哪有隔夜仇 她不过是一时气急罢了 真是的 “谁能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道仁帝喜色一收,冷俊的男人负手而立,欣长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长。 稷贵妃唇动了动,低声喃喃,道“吾只是来将池瑶的胞妹,同池家一起论处,没想与燳儿发生争执的” “无论这丫头是不是池瑶的胞妹,祸不及出嫁女” 道仁帝那双深邃幽暗的冷眸扫向众人,当眼神扫到角落那个被五花大绑姑娘,眸底一抹异色闪过。 那姑娘桃李年华,神色倔强,几乎同贵妃年轻时,一模一样 那双乌黑浓密的眉毛微微蹙起,道“这姑娘是谁为何生得这般面善” “似乎同贵妃娘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念慈早在方才就注意到了这姑娘,只是没有机会说而已。 夏藕眸子滴溜溜一转,迈着小碎步上前,道“回圣人,这是小女子的堂姐,闺名夏藥,因为护我同贵妃娘娘的人发生了冲突,还请圣人c娘娘恕罪” “罢了,放了她吧”稷贵妃摆了摆手,让人将捆着夏藥的绳子解开。 方才,她还以为是稷家哪个面生的庶女呢,没想到竟是夏藕的堂姐。 她心里还在郁闷儿子生自己气的事,可既然夏藕救了儿子,她便饶了夏藕这条小命。 但那个池瑶她是不会放过的,至于夏藕是否会因此抬不起头来过活,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牟斌见没人上前,自己走过去,给夏藥解开绳子。 夏藥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谢了” 这是个好人,听说因阻拦稷步等人猥亵宫女,得罪了稷贵妃被贬官了,这才被起复 “藥姐儿,你手疼不疼,看看都青紫了,这些嬷嬷都是练家子吧,手劲可真足” 夏藕颠颠的小跑过来,见夏藕为了保护她,糟了罪,心里难受极了。 对着那几个嬷嬷连翻白眼。 夏藥看她鬼精的模样,被逗的直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都是皮外伤,养几日就好” 方才,夏藥在同嬷嬷争执时,扯烂了自己的衣袖,随着这一抬手露出青紫的勒痕,也露出小臂处灵芝朱砂色胎记。 道仁帝正感慨人家的姐妹情深,却见到那熟悉的胎记。 登时,眸子一缩,脱口道“秀儿” 稷贵妃闻言一震,顺着夫君的目光瞧去。 灵芝朱砂胎记,还有同她相似的面庞 稷贵妃双肩止不住颤抖,道“是是秀儿” 她上上下下将夏藥仔细地打量一遍后,眉目凝在夏藥的灵芝胎记上。 不用道仁帝说,她也觉得面前站着的这个姑娘,就是自己丢失的女儿。 这姑娘长的比太子,更像自己 世上怎么会有两个没有关系的人,长的如此相似呢 而且这姑娘的年龄与自己遗失的女儿又相仿,不是她的女儿还能是谁 彼时,念媇震惊的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置信。 她转头去看夏藥,瞳仁一缩,忙对着稷贵妃开口。 “娘娘还请慎重,太康公主的尸首都下葬了数十载,而且未免这个时机,也太过巧合。” “这”稷贵妃被这一说,也觉得太过巧合了。 那激动的心情,又是一凉。 难道是有谁知道什么,便特意安排了这一出戏 念媇盯着夏藥目光似是能透过皮肉直入骨髓,道“夏娘子,你堂姐为何会来东宫 又为何会出现在今上和贵妃的面前 看这个年纪已经嫁人了吧 夫家贵姓 你们是何时到京城的 家中可还有别的什么人” 这话让夏藥的脸颊涨红。 她不过一个供人玩乐贱 妾,哪里有夫家 “娘娘还未开口,你有什么资格发言,什么都要掺合,当是被窝里放屁,能文闻能武捂” 说着,夏藕将夏藥拉到身后,毫不留情的怼了过去。 她记得道仁帝的独女,朱秀荣早在四岁那年的中秋灯会上走失。 待月余后,被寻到时除了那身衣裳,尸体都腐烂了。 也就是说,除了那身衣裳几乎没有证据证明,当初的尸首便是太康公主。 这也是稷贵妃一直认为自己女儿没死,而是遗落民间的原因 念媇在今上面前敢怒不敢言,只能悻悻道“只是憋不住,一时多说句话而已” “憋不住你去出恭呀,难不成用嘴如厕可真是应了那句话,海边盖房子,浪到家了” 夏藕一个大大的白眼送上,那份嚣张的气焰,拿捏的妥妥的。 刚才,有人趁乱拧了她好几把,都是念媇给嬷嬷们使眼色,明晃晃指使的。 想那诗仙李白为贵妃写诗,还让高力士脱靴磨墨呢 她好歹也救了贵妃亲儿子的命,最起码也要奚落一番坤宁宫的红人,出口恶气 不过,她也把握了分寸,都是用调侃的语气怼的。 论起怼人,前世今生她就没服过谁 “噗呲”闻言,众人原本憋着的笑,是再也忍不住了。 稷贵妃一巴掌拍在念媇的脸上,怒斥道“闭上你的嘴” 嘴这么笨,太丢坤宁宫的人了 “是,娘娘”念媇捂着被打疼的脸,面色难堪。 这已经是她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挨的第二个巴掌了。 主子就没想过损了自己的颜面,她又要如何在宫人面前立足 夏藕心里这才痛快些了,道“藥姐,方才就属念媇姑姑下手最黑最狠辣,你可还疼” “没事,都习惯了,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夏藥无所谓的笑笑,思绪仍沉浸在方才那一声“秀儿”之中。 莫名熟悉,却如何都想不起来 ------题外话------ 嘿嘿,夏藥是太康公主,会护着小藕的姐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106)百姓更喜欢有花色的故事 见此,道仁帝那些想问的话,也憋了回去。 这小丫头有本事,还记仇,若是她在气头上,当着众人的面损自己的龙颜,他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不然,他堂堂一国之君,还能同救了自己儿子的小丫头算账 他让人将太子搀扶进去,又让太医给问诊。 稷贵妃倒是有一肚子话要说,但都被夫君给按住了。 道仁帝见没人注意了,才对着牟斌招招手。 他低声吩咐,道“你去查查夏藥这些年的过往,无论大事小事,做了什么,从早到晚,从小到大一件事也不要落下。” “是,圣人”牟斌拱手告退。 夏藥不过农女,只要想查,锦衣卫的消息网瞬间就可以波及到。 不过两个时辰,牟斌就马不停地的回来复命了。 烛火葳蕤,密函摊开。 壬寅年,九月,举人村夏家买女童一人,为长孙夏挡灾,因小臂有灵芝朱砂胎记,取名夏藥,时年四岁。 初时,食不果腹,以猪食充饥,后时常被稷寒山救助。 乙巳年,三月,稷寒山病重,缠绵病榻,再无力顾及,夏家在重金下将夏藥许给城中富户。 男方年过八旬,婚后二十八日病故。 次月,男方子嗣要求夏藥殉葬,夏藥趁夜偷跑去书院寻夏,偶遇其同窗清河侯的庶子稷业 夏写下卖身契,将妹赠予稷业为贱妾,其得秀才功名,在清河县崭露头角。 三年间,夏藥作为稷业的贱妾,辗转于亲友之间,其中包括稷正c稷步,甚至是清河侯,共小产四次 因近日稷正失踪,清河侯府急于寻人,夏藥趁乱逃走。 稷业得知恼怒不已,派人四下寻找夏藥,在被寻到那日恰见堂妹夏藕,被太子所救 “稷业”道仁帝的视线扫过密函,拳头紧握,眸底弥漫着杀意。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般厌恶一个家族,他甚至对池瑶都是那种无所谓的态度,而对稷家却是打心眼里的恶心 清河县距离燕京骑马不过日的路程,夏藥在被卖时四岁,手上又有灵芝朱砂胎记,定是他遗失的独女朱秀蓉,太康公主无疑了。 因为稷贵妃诞下朱秀蓉没多久,就再次有喜,被腹中胎儿折腾的不行,就请了稷家庶女来陪她。 然而,稷庶女却生出攀龙附凤的心,不仅给稷贵妃下毒,欲要一尸两命,还要鸠占鹊巢。 那时,稷贵妃同道仁帝感情也因此生出嫌隙,所以太康公主那四年间,几乎是在道仁帝怀里长的,比朱燳更得帝宠。 便在道仁帝要下旨诛杀稷家满门之际,宫人前来禀告,说稷贵妃催促道仁帝快些来坤宁宫,有事儿同他说。 霎时,道仁帝心里咯噔一下。 夫妻二人相伴几十载,他是了解她的 不会是媳妇要给女儿指婚吧 且不说稷业是不是个庶子,单说稷业霸占了女儿后,却不珍惜她,反而将女儿当做物件辗转于权贵间,就配不得驸马的身份。 稷业这厮人品卑虐,段然不可再将女儿送入火坑 坤宁宫,烛火通明,富丽堂皇。 稷贵妃爱花,宫中也摆满了这个时节的花卉。 大小错落有致,大得小的似酒盅口大小,大的有盆口一般,争奇斗艳却雍容华贵。 花朵的颜色也是绚丽多彩,白花瓣里镶着红条纹,宛如玛瑙,重瓣有的凤凰振羽婀娜多姿。 在宫灯的映照下,却将花卉衬得更是妖艳非凡。 “娘娘,臣妇已经将延龄家的送入家祠,今生再不会出现在伯府,臣妇也会严于利己,约束族人” 稷贵妃的母亲,金太夫人郑重的跪在地上为家族请罪。 她年过六旬,看起来却精神矍铄,连皱纹都极少。 这些年,稷贵妃将寡居的母亲接进了内宫,给予太后一般的尊贵荣养。 昨夜,金太夫人见太子回宫说了一些稷家的隐晦,暗道不好。 左思右想,一大早就出了宫去处置儿媳。 就这样,伯夫人在丧子之后,又被婆母以雷霆手段押入祠堂。 金太夫人本以为这样就能平息,却不想今日太子又闹了出投湖自尽。 哪怕是她在宫外,都有所耳闻。 她不敢让世人知晓今上唯一的儿子,同外家已是闹得水火不容。 幸好,她在宫外行事都很方便。 即 刻安排下去,对外说太子不满今上诛池瑶三族,以死相逼,誓要保池瑶周全。 比起家族内斗,百姓更喜欢有花色的故事。 转眼间,几乎整个燕京城都知道太子对池瑶深情不悔,哪怕为旁人养儿子,都不仅心甘情愿,还甘之如饴。 果然,关于稷家的舆论,被尽数压下。 可压在她心里的巨石,却纹丝未动。 要明白道仁帝因为稷贵妃的原因,对稷家也是爱屋及乌,可一旦道仁帝驾崩,太子继承大统,怕是第一时间就会清算稷家。 而且,太子也亲口说了,待他继承大统绝不会放过外家。 可朱燳乃是今上唯一活下来的儿子,她就算想换个队站,都不可能。 便在这时,她想到了池瑶腹中的胎儿,听说看孕相就知道是个男胎儿。 也许旁人不知道白笙的来历,但是她知道。 白笙就是当初那个想要趁着稷贵妃有孕,险些上位的稷庶女。 然而,一夜荒唐后,道仁帝死不认账,稷庶女被遣送会稷家。 稷庶女心知等待她的是什么,便买通下人逃走,入了梨园,成为班主的情人,以此养育白笙。 也就说,白笙极有可能是今上遗落在外的皇嗣。 如今,不知为何白笙失踪,而她的长孙稷正却戴着人皮面具惨死。 她心痛之余,也嗅到了转机的味道。 这月余间,她百般寻觅 皇天不负苦心人 今日,偶然找到消息,终于挖出稷庶女的藏匿之所。 她便撒下一个谎言,将人骗来燕京。 比起化解一个对他稷家恨之入骨的太子,她还不如培养那个尚未出世的稚儿。 再说,池府被抄家,池瑶又名声大毁,日后若还想要过好日子,就只有依靠他们稷家。 是以,池瑶绝无第二条路可走。 于是,她派人将自己的想法,同下入大牢的池瑶透了透。 果不其言,池瑶许诺,只要她能活,便誓死效忠稷家。 且连着她腹中尚未出世的胎儿,也必会感激涕零,待长大后唯稷家马首是瞻 ------题外话------ 嘿嘿,白笙的身世出来了 (107)为延续稷门荣耀,不择手段 “母亲,这是做什么您生我养我,这般跪我不是折了我的寿” 稷贵妃不知母亲的打算,一见金太夫人哭得双眼红肿,苦苦哀求自己,心里那些对母族积攒的怒气,顿时消散。 紧接着,她扑通一声给母亲跪下,道“母亲,我是您的女儿,无无论如何都不会怨您,都是我那弟妹,不知轻重,既然关入祠堂,我也就不气了” “还请娘娘保池瑶一命,他腹中的骨肉,是你大哥的嫡孙,正儿的遗腹子啊” 金老夫人避重就轻的请求着,完全不提自己的打算,更不提和池瑶的约定。 稷贵妃无不应允,道“好,母亲一会儿女儿就同圣人说,他若是不准女儿就绝食,他保准会同意,您就起来吧” “娘娘,还有一事令为母难以启口 侯府庶子稷业,如今是清河侯府唯一的子嗣了,还请娘娘饶他一命” 金太夫人得到念媇的禀告,已经猜出夏藥便是遗失在民间的太康公主。 一连串的事情,打得她措手不及,却又不得不撑起稷氏一门。 稷贵妃不明所以,忙劝道“阿业最是听话不过,他又不像正儿和步儿,能惹什么祸 再说,无论他闯了什么祸事,女儿又不是担不起 天底下还有什么是女儿护不下的人 母亲快请起吧” “娘娘,请听臣妇说完。”说着,金太夫人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她面色沉重,道“罢了,有些话臣妇说不出口,还是让那畜牲亲自给娘娘请罪吧” “那就让阿业进来吧”不知为何,稷贵妃竟打了个寒颤。 “砰砰砰”稷业一进大殿就重重地磕头,将额头磕的又红又肿。 “姑母侄儿错了” 金太夫人还觉不够,抄起花瓶就对着孙儿砸去,道“畜牲,你一个庶子有什么资格叫娘娘姑母,就凭你做的事情也配” 这话看似呵斥,实则是铺垫稷业庶子的身份,为接下来说的话做个缓冲。 “啪”花瓶结结实实地砸在稷业的头顶,鲜血一滴滴的落下。 稷业不顾伤口,踉跄的跪好,道“祖母,娘娘,阿业知错了” “母亲这是做什么,咱自家的孩子,哪里禁得住这份打” 稷贵妃忙让念媇搀扶起来,正要开口请太医,就听稷业开口。 “娘娘,三年前阿业在清河书院就读,同窗的妹妹被嫁给年过八旬的老者冲喜,夫家让她殉葬,我心生怜悯,就将她收为妾侍。 阿业原想护她周全,可一日偶然,步哥和稷哥也见到了她,顿时惊为天人,趁我不在就霸占了她。 我得知后,痛不欲生,心如刀绞,拉着她一起去找父亲评理,可我父亲我父亲见色起意,也 我无能,护不住她 阿业有罪 请娘娘治罪” 稷业急中生智,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光,哪怕用得都是巧劲儿,也直疼的他眼前阵阵地发黑,脸颊更是火辣辣的。 可是为了日后,他顾不上许多,也只能如此了。 “你什么意思”稷贵妃的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登时,稷业又是连连磕头,道“我那妾侍便是便是遗落在民间的太康公主” 闻言,稷贵妃身子晃了晃,眼珠子一动也不动的盯着稷业。 她的女儿 竟被兄长和侄子,糟蹋了 她一直知晓兄长和侄儿们喜好女色,也亲自吩咐人帮着扫除过一些尾巴,平息了许多的事端,可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也会是其中之一 不,不 这怎么可能 若是噩梦,就请赶紧醒来吧 金太夫人眼睛红红的,似是悲痛欲绝,道“事已至此不可挽回,娘娘,这畜牲欲要亡羊补牢,便寻思着风光迎娶公主殿下,为他的父兄赎罪” “娘娘,阿业是真心爱慕藥儿不是公主殿下,父兄已亡,阿业会为他们赎罪。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为公主赎罪,只要阿业活着一日,便会为公主赎罪,直到她原谅我的那一日” 稷业一面说着,一面磕头,可谓是卑躬屈膝。 稷贵妃神色惊骇,后退数步,眸光凛然,道“这是这是要本宫为你同公主指婚” “你这畜牲,竟这般为难娘娘老身打死你个畜牲”金太夫人一见这个架势,就开始打稷业。 “啪啪”巴掌重重地落下。 金太夫人对着稷业连踢带踹的,手脚并用。 “哎呦,哎呦,祖母疼哎呦疼阿业错了,知错了”稷业疼得满地的打滚儿,哀嚎不断。 稷贵妃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身子也抖得厉害。 她闭了闭眸子,神色疲惫,道“你们都退下吧,这事儿让本宫想想,先想想。” 闻言,金太夫人又狠狠打了稷业几巴掌才停下,躬身道“臣妇告退” “侄儿告退”稷业踉跄起身,还险些跌倒,因为被打狠了,连滚带爬的才走出宫门,好不狼狈。 金太夫人则继续留宿宫中。 祖孙二人临分别时,稷业慢慢地直起腰板,拆开头发,从发顶拿出血袋,丢进草丛里。 “祖母,您看贵妃这是答应给我同那贱妾赐婚了嘛” “成了,回去等着做驸马吧”金太夫人笑了笑,神色中哪里还有一丝恼怒在 她养大的女儿,最是了解不过。 方才,经过一番心里斗争,便是已经答应了,只不过尚且还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 相信用不了几日,她就会想明白,就会让道仁帝给侄儿和女儿赐婚的。 自此,稷家不仅有贵妃在宫中,同时还抱住了今上独女。 还怕因为开罪于太子,保不住么 待赐了婚,也就稳住了局势,等今上驾崩之际,就废掉太子,让稷庶女亮明身份,池瑶的胎儿便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孙。 如此,他们稷氏一门便可继续辅政,延续荣耀。 其实,只要在池瑶诞下儿子后,对稷家来说太子也就无甚大用了。 可算是将麻烦解决了一大半,连身上轻了许多 ------题外话------ 期不期待提督大人如何斗垮稷家的 (108)听说男人也有那几天 待祖孙二人离开,树丛后两团黑影动了动。 夏藕和夏藥慢慢从阴影中走出。 “藥姐,他们说的公主一定是你,她们要让你嫁给稷业呢”夏藕心头一凛,下意识警惕起来,不由紧张而关切的看向夏藥。 夏藥根本不相信自己是公主,至于道仁帝一定是认错了。 她若是有那个贵命,也不会成为权贵的玩物。 摸了摸她头上的小揪揪,道“怎么可能,我不过是一个稷业求娶的怕是旁的皇亲国戚。” “姐姐在小藕心中是最美的女子,可莫要妄自菲薄了” 夏藕多留了个心眼,将稷业丢到草丛里的血包捡起来,用帕子包好,塞进了荷包里。 倘若稷业真的要求娶夏藥,那这血包就是证据。 总之,她是接受不了将受害者嫁给施暴者的。 姐妹二人接着往御膳房走,方才,福娃说了小藕想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夏藕接到光荣的使命,决定亲赴御膳房,寻思着有机会就应聘个奢员,专门帮着皇帝尝菜,白吃白喝的那种。 御膳房。 作为御膳房的人,那消息可不是一般的灵通,而且有些老人当初还听过太康公主的事情。 不成想,待到了晚膳前就见了公主本尊。 大伙们热情极了,都问夏藥想吃什么。 夏藥受宠若惊,就问夏藕的意思。 夏藕不是那种不识趣的,既然大家都想提前在公主面前刷波好感,她也不是那种挡被人路的人,便都依着夏藥的意思来。 “那麻烦诸位,小女子要一只烧鸡,一只烧鹅,四个蹄膀,二斤酱肉,再来一壶酒和酸梅汤。”夏藥掰着手指头,数了几样。 去年过年稷家祭祀的时候,就摆的这些吃食,当时因为管着自己的婆子怕她发胖,就不准她吃,就只能暗暗地咽口水。 她想明白了,既然自己终于脱离开那个牢笼,就没必要沉沦过去,她只想像小狗子这般做自己。 夏藥想了想,没有补充的了,又对着夏藕问道“还要别的吗” “再加份蹄膀,一个不够吃的”夏藕美滋滋的补充着,反正不要银子,不吃白不吃。 夏藥寻思着吃不完可以打包,便又道“要不再来头烤乳猪” “好呀,好呀”夏藕忙不跌的颔首。 听说御用的猪牛羊这些,都是喝灵芝水长大的呢 不趁机会好好尝尝,简直太亏了 御厨们听着姐妹二人的话,脸上堆出的笑容都僵硬了。 都不知道改说什么好。 这吃的是啥 不是说太子溺水后,又获救了 怎么还搞的像祭祀那般 不过作为御厨,他们还是有职业操守的,利索的忙活了起来, 作为会揣测主子心事的御厨,甚至还贴心的为他们准备出一整套祭祀的食物。 鸡鸭鱼肉,果品糕点,一应俱全,因为夜色的关系还加了一对雕花白玉蜡。 待宫人将晚膳摆到东宫的时候,福娃坐在主位上,借着葳蕤的白烛,看着满满地一桌贡品,嘴角抽了抽。 这落水险些死掉的日子,吃这个也太吓人了吧 搞的好像自己马上要成为灵位上的人,升天了一般。 他刚想摆一摆太子的威风,让宫人将东西给他撤下去,就看到坐在他左右手的一对姐妹花,四只眼睛都冒着精光。 他怎么感觉自己落入盘丝洞 殿外西风呼啸,太子殿下觉得背脊凉飕飕的 “殿下,稷解元求见。”宫人迈着小步过来禀告。 福娃颔首,道“请” 可算是来了个就伴的 很快,稷澂就迈着大步过来了。 “夫君,你回来的太是时机了,正正的赶上饭点,洗手就能吃”夏藕颠颠的上前,小脸堆笑,催促道“夫君,你看这都是御厨做的,色香味俱全,赶紧吃吧” 提督大人见小娘子这般思念自己,只觉得心里满满地。 他唇角勾起,视线扫过一大桌子的菜,修眉微挑。 刚要开口,下一刻他的手心里,便多了一只软绵绵的小爪子。 稷澂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净了手,加入用膳的队伍中,还十分贴心地让伺候的宫人都退下。 他担心一会小娘子放开了,放屁c打嗝c吧唧嘴 “夫君,你怎么不说话这菜不合口 味嘛” 夏藕看福娃和提督大人都不说话,甚至连下筷箸的次数,也很应付。 她颇有些不解。 明明色香味俱全,很好吃呀 她十分贴心的提醒,道“是不是太油腻了,那里还有酒呢” “今夜便不饮酒了。”说着,稷澂瞧了福娃一眼。 瞬间,二人福至心灵。 夏藥比较会察颜观色,便对着妹妹,低声嘀咕,道“他俩人怎么了有点怪怪的” “估计是到了那几天吧”夏藕咧开小嘴儿,笑得别有深意。 听说男人也有那几天 她给姐姐也夹了一个蹄髈,道“都不是外人,藥姐没必要顾忌礼仪,这蹄膀还是用手拿着啃得带劲” “好”夏藥看妹妹都啃完两个了,而她因为用筷箸减慢了速度,却连半个都没吃下去,也想随意些,却又挨不住面子,在夏藕的邀请下,干脆撸起袖子,也一起啃。 福娃表示很嫌弃,表示绝对不会有这般不成体统的举动。 夏藕用公筷,给太子殿下也夹了一个蹄膀,道“来,一起啃” 福娃怎么能拒绝小鱼仙呢 认命般的丢掉筷箸,开始啃蹄膀的大业里。 夏藕为表示自己不偏不向,还给提督大人夹了一只,道“夫君,这个蹄膀真是好好吃哦,又甜又辣,入味极了,香的不得了呢” “好”稷澂常年习武,指尖灵敏,筷箸用的比常人要好太多。 所以,他是席间仅有一个没有下手抓着蹄膀啃的人 夏藥看着打小儿就喜欢做出凌冽模样的稷澂,眼下却慢慢地多了几分孩童时的人情味儿,便在心里暗暗赞许。 她连看向他的目光,也更加慈爱了几分,透着老母亲的关怀。 澂哥儿被姑父教的极好,不仅学识极佳,人品也端正,是个可以托付终身有担当的好男人 ------题外话------ 古代在宋朝之前给皇上尝菜的都是宦官,明朝尝菜的叫奢员,清朝叫尚觉禄。 (109)简单而幸福,实乃世间最为奢求之事 因为这会儿宫门已经落钥了,福娃就留她们在东宫小住。 夏藕是个心大的,享受了一番宫女的按摩后,倒在宽大的拔步床上,卷上被子裹得像个球。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太堕落人的品性了,连她这般高洁的品质,都被征服啦 稷澂见小娘子赖呼呼的模样,哭笑不得。 将头发绞干后,拉开她的小被窝,钻了进去,在她软呼呼的小脸上亲口一口。 拢着人闭上了眸子。 简单而幸福,实乃世间最为奢求之事。 白日里,他潜入清河侯府的京邸,戴上人皮面具,扮作了小厮,将稷庶女的行踪,用口技透露给金太夫人。 果不其然,金太夫人正为太子记恨稷府,而恼怒不已,听了他的消息,即刻遣人去接稷庶女。 他这样做不仅解去道仁帝诛池瑶三族,牵连到自家小娘子,还能釜底抽薪。 果不其然,金太夫人为了笼络稷庶女,还说当初对方的生母姨娘包藏祸心,用催产药将庶女和嫡女同日出生,以此将嫡女和庶女调换了。 一出狸猫换太子彻底颠覆了两个女子的命运,帝王为假嫡女散尽六宫,而真嫡女却沦为下九流,躲躲藏藏。 对于渴望了一辈子权势的稷庶女,听了这些话,当即就信以为真,同自己回了燕京。 她大概是将他当做金太夫人的心腹,一路上知无不言,被自己套出很多话。 一时间,连他都分不清金太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而且,他还探知自己的父亲稷寒山当年屡立战功,却被当做旧衣一般除族的缘由。 其中不仅仅是因为云智大师给他算出天煞孤星,刑克六亲的命,还诬赖稷寒山同其父稷峦的美妾有染。 而那个带头唾骂稷寒山的人,便是稷贵妃。 原本,父亲一直等着那个家中同自己最亲的妹子,会信任他。 事发时,稷贵妃刚刚诞下幺儿,没能顾得上母族,可待稷贵妃出了月子的首件事,便是让稷府开祠堂,将稷寒山除族 那时,父亲的心,该有多疼 稷贵妃没有大局观,性子又自私自利,在金太夫人的操控中,就成了稷家手中的刀。 指哪,就砍哪儿 可恨至极 他不是圣僧,对于无可救药的蠢人,没有那份度化的善心。 既然,稷贵妃最引以为傲的事,就是今上的独宠,那他就毁掉这一切。 让她好好看看,待失宠后,她的母族会如何对她,他要让稷贵妃从云间跌入泥潭,好好地感受父亲那般的失望c苦楚 记得前世,在今上驾崩后,池瑶之子登上皇位,池瑶则垂帘听政,在他的推动下首要就是清算稷家。 可就算稷贵妃可恶,他因道仁帝的提携之恩,也没有动她,只要她安分,便可安享晚年,但其他的稷家人,他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那时,清河侯可未被自己设计,死在田婻的肚皮上,而是恶事做尽,却逍遥法外。 他利用池瑶下令,尽革外戚封,不得世袭,清河侯与建昌伯均在革中。 紧接着,他又将稷家横行不法,坐事下狱论死,引大臣争谏,池瑶命长系狱中。 做了太皇太后的稷贵妃得知后,以绝食逼迫池瑶放她的了母族兄弟。 池瑶又不是道仁帝,哪里会管她的死活 反而,池瑶刚愎自用,心狠手辣。 就这样,一向自诩聪明的昭圣孝慈太皇太后,被生生地饿死了。 池瑶对她的葬礼也是一减再减,甚至连牌位都未曾放进太庙。 紧接着,稷家兄弟也被斩于西市。 连着刑部侍郎沈椿,稷步的姑父,因予以回护,也被查办。 就这样,稷府彻底覆灭。 后来,在河北c山东交界一带流传着一个故事。 道仁帝之妻稷贵妃为人机智贤明,曾辅佐先帝政事。 而其两兄弟稷延龄c稷鹤龄,却仗皇亲横行乡里,无恶不作。 稷贵妃绝食驾崩后,池太后将其全家抄斩,部分子孙四散逃跑。 为便于日后相认,他们按逃跑的方向由稷姓分成了东南西北四个姓氏,所以也有“东南西北本姓稷”之说 “哼”夏藕睡得有点热了,轻轻的嘤咛一声。 稷澂垂眸。 娇娇小娘子安安静静的酣睡着,巴掌大的小脸陷在被窝里,十分招人疼 。 他拢了拢怀中的小娘子,替她掖紧被角,又悄悄地亲了一下。 看在夏藥真心对小娘子的份上,他总会留稷贵妃一命。 不会让她如前世那般,被活活饿死 坤宁宫,殿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稷贵妃咬着下唇,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只能低低地哀泣。 她穿着银红色团寿纹夹袄,阖目靠在大迎枕上,手腕子上缠着一串紫檀木七宝佛珠。 “孝龄,那孩子的确是咱们的秀儿她受了很多苦,日后咱们一起补偿她吧” 道仁帝一进殿,就将夏藥的事情说了。 又见摆在紫檀木八仙桌上的粥菜一口未动,后面心里想的那些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端着粥水,劝慰她吃一些。 “孝龄,碧梗粥清淡,易克化,好赖也吃两口” “都倒掉,御膳房愈发应付差事了”稷贵妃不敢再哭,怕露出端倪。 其实,不用夫君调查,她也认出那灵芝胎记。 但是现在她混身不得劲儿,看什么都不顺眼。 听罢,道仁帝眸子一黯,微微扭过头,眸底隐隐藏着不满。 这一桌饭菜起码要上千两银子,而天底下又有多少自己的子民食不果腹 他对着念慈,道“撤了膳食,都赏给宫人。” “倒掉,都倒掉,本宫说都倒掉”稷贵妃却不满。 见丈夫不顺自己的心意,她这心里堵的就更难受了。 道仁帝看着妻子撒泼的模样,目光幽冷一瞬。 贤妻者,美善也,和德也。 道仁帝张了张口,想了想,觉得她也不容易,还是没舍得训斥妻子。 但他又怕自己忍不住数落她,便起身往外走。 稷贵妃见他没有如往常那般哄自己,还要往外走。 神色一慌,忙道“都这个时辰了,要去哪” “朕去御书房” 道仁帝撂下一句话,就大步往外走 ------题外话------ “东南西北本姓稷”在野史中有些记录,正史好像也有一点点。 把文中的“稷”换成“张”,就能搜到哈 稷贵妃原型全称为:孝成敬皇后张氏 (110)公道从不属于弱者 稷贵妃怔怔地望着道仁帝离去的背影。 慢慢地,眸底怨气堆积。 他们是患难之交,素来恩爱,自大婚后每日必定是同起同卧,读诗作画,听琴观舞,谈古论今,朝夕与共。 除了被她庶妹设计的那一夜,他们就再没有分床而居过。 可如今他们夫妻竟又要分居而眠 “夫君孝龄错了,你别走别走好不好”稷贵妃哀求着。 她见他不言语,又道“夫君,孝龄心里堵的难受,没有胃口,这才同夫君使小性子,夫君是天底下最疼孝龄的人,我不同你使性子,还能同谁使” “谁又惹咱不高兴了”道仁帝眉目一缓,掉头又往回走。 稷贵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换了一个话题,道“还不是池瑶那贱人,母亲说她肚子的是清河侯府,唯一的嫡孙,是正儿的遗腹子。 我这心里是又气又恨,那贱人骗了咱们的燳儿,我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几刀解气,可她肚子里又有我的侄孙 我这心里堵的难受,沉甸甸地” “罢了,今日夏藕那丫头救了燳儿一命,就算给他们池家将功补过了,免了诛三族,也不发配了,便都贬为庶民吧” 道仁帝忙了一日,还不知民间的传言,皇命就这样颁布了,赦免池家众人。 池家人也算有惊无险,财物没了,可命至少还在。 稷贵妃扑进他的怀里,哽咽道“还是夫君疼我” “好了,好了,怎么还同个孩子似的,这晚膳也赶紧用些,你不吃饭朕心疼” 道仁帝舍不得媳妇为难,也明白这事若不依着,日后还有的闹腾。 总归不是给女儿指婚,这次他给了媳妇面子,但绝没有下次,希望她能好自为之。 二人重新和好如初,尽兴用了晚膳。 可这一夜,稷贵妃几乎是没有合眼。 她总是感觉夫君虽然仍旧哄着她,可却同自己疏远了 她想了一夜,倘若自己失宠,燳儿又同她离心,那自己能依靠的就只有母族了 待宫门一开,稷贵妃就让人将稷业传唤来。 紧接着,又让人去东宫,将夏藥请来。 她想明白了,女儿虽遭母族的迫害,但已经是稷业的人了,若是许配旁人怕是也会觉得女儿那段经历膈应。 而女儿嫁给稷业就不同了,她是皇家唯一的公主身份尊贵,不仅能给母族固宠,稷业还会因为愧疚,而更怜惜她。 东宫。 早膳前,福娃亲自交代御厨们做了丰盛的一餐。 夏藕提前做了准备,入席前将腰带松松的系上,待用餐后,原本松垮的腰带都有些紧了。 她日后要好好研究一个松紧的系法,这样就不尴尬了。 一旁的夏藥,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小狗子这般,干脆也敞开肚皮吃。 福娃本来没什么食欲的,可见姐妹花这般,便也开始抢饭。 稷澂仍旧慢条斯理的用早膳。 夏藕担心自家的提督大人抹不开面儿,还时不时的给他夹菜,因为是顺手的动作,连公筷都没用。 稷澂的嘴角微微勾起,眉目含笑。 小娘子不给她夹菜,他就不吃。 于是,夏藕发现了这个现象。 作为贤惠的妻子,她简直为他操碎了心。 幼白的小手加快了下筷箸的动作,但凡她爱吃的东西,也都给提督大人夹过去。 福娃被这波狗粮撒的都快喷饭了。 而夏藥则一脸姨母笑,见妹子过得幸福,她就放心了 然而,愉快时间总是短暂的,四人刚风卷残云般的用完早膳,念媇就过来请夏藥过去。 稷贵妃不仅是长辈,还是后宫的掌权着,既然稷贵妃只请了夏藥一人过去,那旁人便不能陪同。 倏忽,夏藕想到了昨夜金太夫人的那几句话。 她作为能屈能伸的小女子,又舔着笑脸,好声好气道“念媇姑姑,且容我姐姐更衣,您且稍等。” 她态度好极了,似是完全忘记了昨日的不快。 夏藥嘴角抽了抽。 妹妹这个不要脸的劲儿,绝对有前途 不说是夏藥,就是宫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念媇,在过来时神色都有些僵硬,还想着要如何面对东宫的众人。 原本,她要直接带着夏藥离开的,却被这忽如其来的笑脸 给笑懵了 “那还请快些,娘娘还等着呢”念媇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允许了。 福娃不知小鱼仙要做什么,但配合着让宫人给准备衣裳和首饰。 夏藕拉着夏藥,利索地就进了厢房,神色渐渐凝重,沉声解释。 “藥姐,昨夜咱们听到的事情还记得吧 这会儿贵妃娘娘的传唤,不是赐婚,就是认亲” 她的一番话掷地有声,仿佛雷霆乍破,震得夏藥讷讷无言。 其实,她昨日已经若有所感,只是自我欺骗麻木着。 她眼泪婆娑,连连摇头,道“不不可能” 夏藕捏着小手帕,给姐姐擦脸,甜糯的嗓音透着清冷。 “藥姐,你听小藕说,现在已经没有逃避的功夫了。 倘若,你不想嫁给稷业,成为荣宠稷家的傀儡,就必须冷静下来,试着思考,拒绝” “皇命难为,若稷贵妃给我和稷业指婚,我又能怎么办”夏藥一听要和稷业成亲,只觉得天昏地暗,连喘息都困难。 “你要明白,倘若安分守己不能带来预期的安稳,反而让在本该容光焕发的大好年华,过得卑微而苍白,那就试着拒绝随俗浮沉,做自己想做的那个自己” “做自己我还能做自己嘛”夏藥蹙眉,低声喃喃。 夏藕静静地望着她,不疾不徐,道“藥姐,你想想那些恶事做尽的稷家人,他们为何能逍遥法外” “他们是稷贵妃的娘家人,所以今上爱屋及乌,不去处置。” 公道从不属于弱者 夏藥想到那些事,只觉得脊背发凉。 夏藕抬起热乎乎的小肉手,探进对方冰冷的纤纤玉手里,给夏藥无形的支持。 “没错,倘若藥姐是今上和稷贵妃的独女,那定然比那些稷家人更得帝心,亲女儿总比那些内侄亲近,对吧” (111)她不仅要自己强硬撑起来,还要保护小狗子 “所以我做错事,也会被宽恕” 夏藥感受到自己冰凉的手中温暖的小爪子,脸色缓了缓,眸底的彷徨也淡了些许。 夏藕肯定的点点小脑袋,道“自然,只要惹祸后请罪,再不直接针对稷贵妃,今上一定会对唯一的女儿百般纵容。 只要凭着,今上的这份愧疚和疼惜,藥姐这辈子便再也无需怕了” “我明白了”夏藥勾唇一笑,惨败的面色显出几分嫣红来。 夏藕的双眸染上亮色,道“这就对了,身为今上的独女,岂要怕了那些外戚” “谢了,小藕”夏藥眉间的迷茫,总算散开,道“想不到我家小狗子长大了,也能给姐姐出主意了,姐姐都听你的。” 待夏藥换上华服,又往头上插上一根金簪,揽镜自照。 她一动不动看着镜子里精致秀丽,如同仕女图一般的眉眼,慢慢绽放笑容。 她是公主,不仅要自己强硬的撑起来,还要保护小狗子。 夏藥同夏藕告别后,面色如常的去了坤宁宫 冷冽的秋风一阵阵扑到脸上,空气中带着秋末独有的清冽。 坤宁宫的规矩极严,寻常的宫女只能在殿外里活动,只有二等以上的宫女才进得了大殿,而稷贵妃起居的寝殿,只有贴身伺候的一等宫女和得脸的嬷嬷才能进。 可谓是规矩重重。 现在夏藥要进殿,在没有特许的情况下,也要先进去通禀。 然而,刚刚被传进宫来的稷业,却珊珊来迟。 他见了盛装打扮的贱妾,眸色底闪过一道惊艳。 原本卑贱到极致的贱妾,穿了件浮光锦的斗篷,里面是一身素锦暗云纹宽袖对襟长裙,灵蛇髻下垂了几缕发丝于肩膀上,衬着洁白无暇的面容。 眉毛都被淡淡地描绘过,更显风情,这般姿容,丝毫不逊色燕京第一美人池瑶。 不过未免在殿外惹得夏藥不快,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稷业没有多言,作了个揖,就往里走。 夏藥一见他出入坤宁宫也不用通禀,就如回家一般进了大殿,而那些宫女们也俱是习以为常。 一看就是稷贵妃特许的,原本她对稷贵妃无条件的偏袒着母族,就很膈应,那现在再亲眼看见这一幕,便更是失望不已。 一座多宝阁隔断了内外视线。 又过了一会,进去通禀的宫人去而复返,请夏藥穿过多宝阁。 宫人忙不迭地接过夏藥的斗篷,掀开珠帘请人进去。 穿过明灿灿的帷幔,一股暖意铺面而来。 殿内繁花堆锦,温暖如春,一派富丽堂皇。 这是夏藥第一次进入稷贵妃行动起卧的地方,不禁被两旁的锦绣晃得眼晕。 前门的凤座上,她隐约看到一个明媚秀丽的侧影。 哪怕心里早有预料,可身体的本能尊卑,令她不敢再看。 夏藥连忙行礼,道“见过贵妃娘娘。” “快起来,你是本宫的女儿,何须这些虚礼仪”稷贵妃轻抿一笑,免了她的礼。 在夏藥眼里,这笑容显得分外的假惺惺,就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娘娘,您认错人了,民女不过是农户出身,担不得如此贵重的身份。” “本宫怎会连自己的女儿,都认错 何况你父皇已经查过了,确定你便是我们当你遗失的秀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稷贵妃保养得宜,就算生过三个子女,看起来也仍旧像少妇一般,好看的出奇,甚至连声音都宛如玉珠相撞,动听至极。 可就这样的美人在夏藥的眼里,却是令人作呕。 因为恨意的支撑将她的怯懦驱散,她慢慢的挺起腰身,抬起头来,直视那个给她生命的母亲。 她自嘲的笑了笑,红唇轻启,道“既然您已经知道我受了很多的苦,为何还要在初见之时,将稷业找来” 稷贵妃突然产生一阵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她接下来的举动,都在夏藥的预料之中。 可她是今早才做下这个决定的,且连今上都还没告诉,所以想要指婚的消息也根本没传开,更不会有耳报神传到东宫,按理绝不会让夏藥知道她的安排。 想到这里稷贵妃按捺下心虚,慈爱的笑了笑,道“之前都是误会,业儿也已经同本宫道过歉了,今日找你们来说开就好。” “没有误会,我也不恨稷业,只恨自己貌美,却没有能护佑自身美貌的好出身,从而沦落供权贵取乐的玩物。” 夏藥 的语气平淡,说得好似旁人一般。 稷贵妃越听夏藥的语气,方才那种荒谬的感觉,就越是明显。 难道女儿真的已经知道她要给指婚了 “母妃知道,之前是稷业对不起你,但母妃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也已经知错了,秀儿就大度些,原谅业儿可好” 一时间,夏藥气得发怔,久久不能言语。 果然,妹妹说对了。 原来她的生母,打的就这样龌龊主意 稷贵妃为了给母族固宠,就要将唯一的女儿指给稷家 哪怕她曾经受过那些为人不齿的屈辱,恨毒了稷家,也仍要一意孤行 “娘娘啊,依着奴婢看女儿家面子薄,公主不说话就默认了,决定听娘娘的吩咐。” 念媇见殿中气氛冷凝,担心稷贵妃一时心软,就同母族离心了。 再说,那夏藥不过是占了个公主的出身,可却没有公主的那些教养,怕是大字都不识几个,用得着考虑意见嘛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稷贵妃完全可以自己决定。 念媇对着稷贵妃说完,又对着夏藥,道“公主,依着奴婢看,用不了多久您和业哥就都要改口唤母妃,可莫要生分,寒了娘娘的心了” 夏藥被她们的一唱一和,彻底激怒。 她紧紧攥着拳头,一字一顿,道“我不原谅稷业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稷家” “你要忤逆不孝”稷贵妃的嘴角耷拉到底。 夏藥见到稷贵妃那种上位威严,本能的畏惧,但忽然想到妹妹嘱咐她的那些话,便又壮起胆子。 她不要再入稷府,就算同归于尽也不要 “娘娘,知道一夜间不眠不休连着伺候数个男人的感觉吗 任凭他们趴在自己身上喘息动作肮脏粘腻的感觉嘛” ------题外话------ 剧透:夏藥没有如稷贵妃的期望那般嫁给稷业,后面会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112)父母造的孽,理所当然报应在儿女身上 “住口”稷贵妃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几乎将手上的帕子扯烂。 她是秀儿的母妃,给了孩子生命的母亲。 身为儿女理应孝顺,如何能这般忤逆自己 “住口 为什么住口,是贵妃娘娘觉得母族丑陋,还是你的亲生女儿肮脏” 夏藥一面哭一面笑,眼底无光,透着绝望。 她擦了一把眼泪,继续道“我曾以为只要我伏低做小不惹事,听话就好了,顶多受点苛责,总比在夏家没日没夜累死累活的要好。 可我万万没想到,稷家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我不仅要伺候他们几个堂兄弟,甚至连着清河侯都要伺候。 我是什么 比花楼里的姑娘,都不如 我更脏,更下贱 三年来,我屡次想自我了断肮脏的余生,可是我却舍不得死,我想留着我这条脏命,看看稷家是如何的结局” “公主这般岂不是在挖娘娘的心”念媇一面给稷贵妃顺气,一面指责夏藥。 夏藥连个眼神都没给念媇,仍旧直视着稷贵妃。 “我不相信老天爷就是不长眼,让他们始终胡作非为,还得不到报应 我要熬到他们大厦将倾的那一日,笑看他们惨死” “不要再说了”稷贵妃哽咽着。 那是她的母族,养育她成人的母族啊 就算不堪 她又能怎么办 “对了,我苟活于世,除了想等到稷家人糟到报应,还想再看一眼我的生父生母,想问问她们丢了我之后,可有寻过我 他们若是知道我如今这般污秽不堪,是会心疼,还是嫌恶” 夏藥作为贱妾,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此时她越看稷贵妃,就越替自己不值。 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母亲 顿了顿,她又道“可我万万想不到,我的生母竟是稷家恃强凌弱的靠山,是我这辈子最恨,却又可望不可及的稷贵妃 恍惚间,我明白了,为何上天要这般折磨我 就是因为上天开眼了,菩萨知道我是贵妃之女,所以,才让我切身感受到那些同样受辱少女的悲鸣。 父母造的孽,理所当然报应在儿女身上 我活该被夏家人糟蹋,活该被卖,活该成为供稷家子侄玩乐的禁脔 我活该 我活该啊 谁让我是罪魁祸首的女儿呢” “你闭嘴”稷贵妃由愧生怒,厉声训斥。 念媇趁势,训斥道“公主,为人子女顺者为孝,您这般荒唐,可是太愧对娘娘对公主的心意了” “娘娘,我在得知清河侯c稷正c稷业,他们惨死时,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未曾这般开心过,因为我终于可以摆脱他们了。” 夏藥垂下眼睑,凝视着那默不作声的稷业。 他抿紧的嘴角中透着一丝冷峻的感觉,无论她说什么,稷业仍旧缄口不言。 似乎歇斯底里,发泼嘶吼的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在他们稷家无论男女,放在同龄公卿子弟中,稷业这个庶子都是独占风头c碾压众人的主。 可以说稷业除了出身逊色了稷正,其余皆是远超他们,也正是因为这样,清河侯才迟迟没有请立世子,甚至动了将爵位传给庶子的念头。 也是,毕竟清河侯除了好色,也不眼瞎,那稷正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日日流连青楼,一到街上就直勾勾瞅着过路的女子,除了贪财好色外,再毫无作为。 依着她对稷业的了解,他一定准备了后手。 他为了权势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又如何会放弃尚主 只要尚得公主,那侯府的爵位定然落到稷业的头上,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稷业对着她望了过去,目光温和又透着愧疚,缓缓开口。 “藥儿,是我没有本事,护不住你,让你受这些委屈。 我始终记得曾经你对我笑得样子,是那样美好纯粹。 在我心里藥儿永远是最干净的女子,独一无二,我无时无刻不再悔恨 可如今,罪业已造,再愧疚也为时已晚 那就用我这条命赔给你,愿吾以鲜血化去你心中愁苦,愿公主日后常开笑颜。” 说着,稷业起身,向着夏藥走来。 寒光一闪,藏在袖兜里的匕首出窍。 “这是做什么”稷贵妃没想到侄子 会带着凶器入宫。 然而,她预料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稷业将匕首反转,将刀柄至于夏藥的纤纤玉指上,又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对着他自己的胸膛刺去。 他深情的凝视着她,勾唇一笑,道“唯有死在藥儿的手上,才能令阿业瞑目” “既然如此,那就”夏藥曾经被他这副嘴脸骗过,也伤过。 眼下,就算他摆出一副用命来偿的架势,她也是半分都不信的。 看着他这副深情的嘴脸,她只觉得作呕。 倘若,她能杀了稷业,就算同归于尽也是甘愿的。 只要能报仇,她什么都愿意 一时间,她恶从胆边生,眸底尽是狠戾。 她握紧匕首,对着稷业狠狠的扎去。 然而,他的大手却固定住了她下压的力气。 男子的力气天生比女子大,何况稷业自幼习武,功夫比素有武学天赋的稷正都不弱。 二人同握一柄匕首,稷业一垂头,在夏藥的耳边,用仅仅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喃喃,道“傻姑娘我如何舍得离你而去” 然而,这一幕落在不懂其中诀窍的人眼里,就成了夏藥舍不杀他,而稷业却偏偏要用命来偿。 稷贵妃跌跌撞撞地离开凤座,道“来人啊,分开他们,快来人” 宫人都看傻了,多年的安逸让她们似乎都忘记刀具的存在,听了稷贵妃的话,才忙过去拉开两人。 “吧嗒”匕首被宫人夺下,丢在地上。 稷贵妃心中的那些愧疚,也被稷业的一柄匕首给驱散。 她眉心拧到了一起,美目里迸发出一道道尖刀一般锋利的光,戾色呵斥。 “你闹够了没有阿业对你一片深情,可他是庶子,哪里能对抗的了嫡枝和生父 如今,还不能证明阿业对你的情深不悔么” “娘娘息怒,公主还小,不懂得心中所想。”念媇说的别有深意。 稷业跪下,道“姑母,不要责怪藥儿,都是阿业没本事,护不住所爱之人” ------题外话------ 娶公主叫“尚主”,公主出嫁又称“出降”。 金枝玉叶比寻常人的身份贵重,有种男子入赘的意味在里面。 接下来,由小藕怒怼稷业。 对付这种渣子,就要又甜又辣的小藕上 (113)提督大人,救命啊! 稷贵妃听了念媇的话,只觉得稷业比起夏藥要懂事太多,且还很贴心。 她摆了摆手,道“罢了,又是一对欢喜冤家” 夏藥泪流满面,心里恨得不行。 想杀,却杀不掉,别人还认为她因爱生恨。 她恨自己的无能。 她要如何改变这个局势 她该如何做才能逃开稷家的魔窟 倏忽,夏藥瞧见落在金丝红毯上的匕首。 她太脏了 就让自己结束这满是污秽的人生吧 “我杀了你”夏藥捡起匕首对着稷业刺去。 一道银光闪过。 稷业身后是花瓶,无处可退,便抬手去挡。 可就在这一瞬,他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 下一瞬,他再朝她看去。 只见,锋利的匕首划过女子纤颈。 “咣当”染血的匕首,落在了红毯上 夏藥颈部一凉,只觉得漫天的血红充斥在眼前,紧接着浓浓的窒息感传来。 脑海有些昏昏沉沉,四肢发寒。 太好了 她终于可以离开污秽的人世了,只是未能同妹妹道别,成为终生的遗憾 “不要”夏藕打帘进入大殿,正正见到这一幕。 方才,提督大人说夏藥怕不是稷业的对手。 于是,福娃便带着他们去寻道仁帝。 原本今上不愿过来,是稷澂连诓带骗,才请来道仁帝。 刚刚,他们走到院子,就听到里面声音不对劲儿。 她一时情急避开宫人,便先钻进来了。 珠帘摇曳,夏藕朝夏藥跑来,似小豹子般蓄满了力量,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可还是晚了一步。 “秀儿”道仁帝紧随其后,见到倒在血泊中的女儿。 他眸中满是惊色,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仍旧血流不止的女儿。 夏藥望着妹妹,从口中冒出血泡,艰难道“保重” “你别说话,别说话”夏藕连忙扶住姐姐,用小手捂住她脖子上的喷流不止的血洞。 可那鲜红色的血液,却也从她的指缝中涓涓地流出,才不过眨眼间,鲜血顺着小手将衣袖都染成了一片血红。 “滴滴嗒嗒”鲜血汇入血泊中,触目惊心。 夏藥的面色惨白,呼吸也越来越微弱,瞳孔渐渐涣散。 哪怕夏藕用两只手去捂,都止不住那血洞出血。 鲜血汩汩地往外涌,无休无止 “稷澂,稷澂快来救命啊救命啊”夏藕的声音微微拔高,视线四下去寻提督大人的身影。 这伤割到了血管,就算太医赶来也晚了,提督大人医术精湛,也许可以救人。 提督大人,救命啊 稷贵妃也被惊到了,脸色僵硬地连连后退,道“传太医,太医传太医” 殿外,稷澂碍于男女大防,没有进去,听到小娘子带着哭声的呼唤,微微一讶。 正要进殿,却被宫人拦住。 气氛格外阴冷紧张。 “让开”稷澂挥手推开宫人,足下不自知的用上轻功,快如一道幻影般飘到血泊前。 他蹲下身,见不是小娘子受伤,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查看了夏藥的伤势后,他对着道仁帝,道“藥儿的左侧颈脉被割开,十分危险,但我能救她,不过,接下来要全部按照我的吩咐做” 他临危不乱,眼眸沉静,宛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生死就在一瞬,稷澂没有多做解释的功夫,坦然地与道仁帝四目对视。 “好,都交给你了,宫里什么药材都有,你尽管用”道仁帝攥紧拳头,决定赌上一把,信内侄一回。 哪怕他不懂医术,也明白救人如救火。 眼下,段然不可再有半分的差池,否则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又要再次失去。 他必须配合,才能让宫人不敢慢待。 “我要一包针灸,越快越好”稷澂冷声吩咐道。 “我去拿”牟斌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进到大殿,得到吩咐又立刻往殿外走,脚上几乎用了跑。 稷澂将大手伸到夏藕小手的上方,挨着却未贴上,道“我数一二三,到三时娘子放开手。” “好” “一c二c三,放” 登 时,夏藕深吸一口气,放开了捂着姐姐颈部血洞的小手。 鲜血喷涌而出,连带着她都被喷了一脸。 稷澂动作迅猛,毫不迟疑地把右手的食指,伸进了那血肉外翻的血洞之内中,按压住左侧颈脉,压迫颈总动脉。 “啊”稷贵妃等人发出了尖锐的惊叫,又担心打扰到救治,忙捂住嘴。 “针灸包来了”刚一路飞檐走壁赶回来的牟斌,也看到了稷澂的动作。 夏藕将针灸包几乎是抢一般拿来,颤着小手打开,道“打开了打好了” 稷澂以左手,取下银针。 如青葱一般的手指,迅速捻入穴位。 隐白c承浆c下髎 随着数十针落下,原本血脉膨胀的血管,竟慢慢舒缓下来,到后面只是在微微的渗血。 “止住血了”稷贵妃含泪笑着。 慢慢地,夏藥的呼吸,也随之微微顺畅了一些。 哪怕气息依然微弱,却已经不是方才那进气多出气少,奄奄一息的模样了。 “太好了,太好了”夏藕的心中燃起了希望,道“藥姐不怕,不怕,你有救了” “我不要”夏藥摇摇头,完全没有求生欲,用尽全力抬起手,就要拔下银针。 夏藕眼疾手快,将夏藥的纤手握住,道“不要什么怎么好好地就一心的寻死呢” 倏忽,她想到了稷贵妃。 有这个祸头子在,逼死个条人命还真不算啥 “娘娘,民妇求求您,放过自己的女儿好不好藥姐好歹也是您的亲骨肉,您怎么就非要将好好的人给生生地逼死呢” “没有本宫没有”稷贵妃的话中,透着不自然的心虚。 夏藕恨不得用刀子撬开这女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脑花,还是豆花。 明明应是一家人重聚温馨团圆的画面,可就是因为这蠢女人的自以为是,就又闹成了生离死别 但她明白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于是,夏藕耐着性子,道“娘娘,我家藥姐过来时,以为她可能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母亲,能一家团聚了。 还特意梳妆打扮一番,就想好好的孝敬父母。 可一腔热血而来,如何会一心求死” ------题外话------ 人身体其实并没有一个所谓的止血穴,而是某些穴位有止血的功效。 比如说孔最穴对于咳血等一些出血性疾病有效果。 神门穴对于消化道出血,比如说呕血,便血有一定的效果。 三阴交,承山,膈俞等穴位组合起来对于尿血有一定的效果。 (114)渣子被夏藕数落的百口莫辩 “本宫也是好意,将她许给业儿,如此她也能” “也能什么我的好娘娘啊,强扭的瓜不甜,如今我家藥姐都被逼得抹脖子了,她是能吃香喝辣,还是坐享富贵” 稷贵妃:“”好像很有道理,却又哪里不对劲儿 稷业见姑母又犯了耳根子软的毛病,忙上前一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闭嘴 还不是什么 就你做得那些事,骗得了纯善的贵妃娘娘,可忽悠不了我”夏藕根本不给稷业开口的机会。 这人可是书中著名的男配,性情阴险,做事不择手段,唯一对池瑶是真心的爱慕,其余的女子皆是玩物。 所以,无论他说什么,都给怼回去就对了。 紧接着,夏藕又对着稷贵妃,道“娘娘,您看看我家藥姐脖子上的大血窟窿,流了那么多血,她该有多疼 这都一脚迈上奈何桥了,可愣是不让医治 您就忍心看着她再次寻死 求您救救您的亲骨肉吧” “本宫”稷贵妃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嘴上却无法否定内心想法。 这一切并不是她想预料的那样,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丫头,你放心,有朕在,是绝对不会允许藥姐出降稷家的。” “求娘娘放过我家藥姐一命吧”夏藕听了今上的许诺,连头也不抬,就保持跪坐的姿势不动,对着稷贵妃哀求。 钥匙之所以能开锁,是因为钥匙最懂锁的心。 道仁帝这张金口玉言的嘴就像锁,而稷贵妃就像钥匙,所以,那些诺言就跟放屁一样。 且屡次朝令夕改,段然不可信。 她必须趁着这个机会,给夏藥求得生机,否则有稷业这个阴险小人盯着,怕是早晚还要羊入虎口。 “本宫本宫”稷贵妃欲言又止。 她若是按照夏藕的话说下去,不就是证明是自己逼得女儿当场抹脖子 她昨得燳儿跳湖,紧接着,今日又逼得女儿自尽,倘若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道仁帝一见她这般作态,就明白妻子想的什么,心里止不住的发寒。 在他心里最是直率的女子,何时变得这般凉薄 他的视线在殿内扫了一圈,停在唯一的单身汉牟斌身上,道“牟佥事,朕将公主许给你,你敢不敢娶” 牟斌:“” 就算他再正直,不同流合污,也明白倘若自己拒绝的后果。 他垂眸瞧了血泊中的女子一眼,不由得心生怜悯。 反正他因为得罪稷家,都被定亲的女子给退婚了,有这个名声在,他这辈子怕是都没人敢嫁给自己了。 公主是那样可怜,他们也算同病相怜 当下,他单膝跪地,道“微臣敢” “那好,朕给你同太康赐婚”道仁帝了解牟斌的品性,所以准备直接赐婚。 一旁的稷业,跪下道“皇姑父阿业是真心爱慕公主,这三年没能护好她,是我这辈子最为悔恨的” “哼,悔恨什么 池瑶都说了,你心里只有她一个人,甚至满院子的姬妾,都是按照池瑶的模样找的,站出来一排排,就跟亲姐妹似的,也不怕眼盲分不清” 夏藕睁着双精致的杏眸就给池瑶甩锅,丝毫没有任何心虚,比真事还真。 登时,福娃心里咯噔一下,指着稷业,袖子一甩,道“原来如此” “何止如此 我家藥姐生得同贵妃娘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圣人与贵妃只一眼就认出来了,怎么到了你家足足三载,就愣是认不出还成了任凭你家欺辱的贱妾 啧啧真是细思极恐” 夏藕心知道仁帝心中最忌讳什么,所以直接往那痛点上扎。 一番话说得,道仁帝看稷业的眼神,都不对了。 难不成稷家人不仅贪赃枉法,还生出乱伦的心 稷业简直都快被逼疯了。 这个疯丫头谁家的 还不赶紧领走 “你这小姑娘莫要血口喷人,还请皇姑父,将我府中的姬妾叫来对峙” “你说查就查,你当圣人是你能驱使的”夏藕一看这人有准备,立刻做出揣测。 她眯了眯眸子,道“说不定你为了尚主早就把那一院子的小妾们,都藏了起来,也许再狠一点都要通通灭口了” “你天下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稷业被夏藕一盆又一盆的污水泼下,那叫一个百口莫辩。 余光瞧见道仁帝那风雨欲来的神色,心思一动,决定将事情从夏藥身上引开,从而让道仁帝对夏藕生厌。 夏藕正要开口怼回去,连着他祖宗十八代都慰问一下,忽然瞧了提督大人给她使眼色。 那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酝酿了一下感情,她转瞬间变成弱势。 她委屈巴巴的注视着稷业,无比诚挚的恳求,道“就算业公子骂小女子,瞧不上天底下的女子也没关系,我都听着,只求业公子放我阿姐一条活路 倘若你情愿看着我阿姐死,也要占为己有,那便不是爱,而是禽兽的占有欲” 闻言,稷澂暗暗赞许,手中施针的动作不停。 今上并没有朝臣以为的那般昏庸,只是因为爱屋及乌遮住了耳目。 就凭着稷业那些手段,在道仁帝面前根本不够看。 是以,有些话还是要让今上来说。 小娘子只要替夏藥抱不平,就足够了。 果不其然,道仁帝那火气彻底被集中到了稷家身上。 “朕的女儿何时需要旁人来决定婚姻大事”他瞪了稷贵妃一眼,又对着女儿,道“牟斌这孩子品行皆佳,他来做驸马可好” 夏藥虚弱的摇了摇头,那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再次冒出来。 “你别动啊”夏藕几乎是吼了出来。 怎么就这般不要让人省心 她凑了过去,低声劝,道“藥姐,牟大哥绝对是少年俊才,之前就是因为稷步他们猥亵宫女,他多手管了,才被降为百户闲住呢” “咳咳”稷澂赶紧出声提醒。 屁点大的小人儿,知道什么是猥亵 “圣人,内子年少无知口无遮拦,还请您恕罪” ------题外话------ 牟斌:公主,这个乘龙快婿挺突然的 夏藥:牟佥事,少自做多情,本宫可没瞧上你 牟斌:看来日后要多多地讨好小姨子,帮自己在媳妇面前美言几句。 稷澂:麻溜的滚儿 (115)腆着脸,死拉硬拽的套近乎 “朕什么都没听到”道仁帝幽幽叹息一声。 连个山野村姑都知道的事儿,他却一叶障目了 夏藥一见妹妹对牟斌满意,心里就没那么拒绝了。 毕竟能活,谁又愿意死 这妹夫一看便是未来可期,待日后变了心,宠妾灭妻欺辱了小狗子可怎么办 她还有妹妹需要照顾呢 如何能死 就如小狗子所言,她是公主,哪怕日后牟斌不喜自己,或是嫌弃自己,她帮他纳些美妾就是,而且她也会对妾侍的子嗣视如己出,尽自己应尽的责任。 她理清思绪,一字一顿的艰难,道“我愿意” “好,朕即刻拟旨,待秀儿伤好便出降”道仁帝忙不跌的允诺。 稷贵妃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没有再行阻止。 就算公主不能给母族带来荣耀,她也不想看着女儿求死 有了夏藥这个伤者的配合,稷澂施针才算顺利进行。 他以左手落针,手势却极稳,比左撇子左手还灵敏。 稷澂指尖飞快地在夏藥的几处大穴上连续落针,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利落至极,甚至连半瞬的迟疑都没有,一看手法便是极为精妙。 他真怕这些人连日后夏藥子嗣的名字都商定好了,他人却没救回来。 不是说好试试的嘛 怎么就成了在伤患好死不活,求生欲望薄弱的情况下,还一定能救活 常言道: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医不叩门,师不顺路 不过想到这是小娘子对他这个一家之主的信任,便只能拿出十成十的认真谨慎来。 才不过几息,稷澂便已是满头大汗,纯属累的。 夏藕迸气凝神地看着提督大人与夏藥,不敢惊动他的同时,还一直警惕着稷业的小动作,生怕这位歹毒前姐夫,又生出什么坏心思。 小娘子的这副模样落在提督大人眼里,宛若一只机警的小奶狗,奶凶奶凶的。 思虑间,稷澂拈起最后一根银针,稳稳地落在了夏藥头顶的百会穴上。 青葱般的指尖,不紧不慢地捻动着银针,余光却时不时地往小娘子那头瞟,生怕她吃亏了。 待半柱香的功夫,他停下捻银针的动作。 “嗒”如玉的中指指尖微弹,落在百会穴上的针尾随之颤动。 须臾间,大殿内尘埃不落,空气凝滞。 “嗡嗡嗡”上百支银针,似是在彼此呼应一般,俱是一起颤动,发出嗡鸣,宛若千万只蜜蜂齐聚。 数息才止。 夏藕想给姐姐擦擦血污,可她这身上却满是银针,愣是没找到下手的地方。 她手腕一转,捏着的小手帕,落在提督大人的额间,为他拭去细密的汗珠。 稷澂瞟了小娘子一眼 别以为他没看到,她那小爪子转弯的动作 他用左手给夏藥把脉后,慢慢地松开了按压在血洞的右手,又用那丝帕擦了擦指尖的鲜血,对着道仁帝,道“圣人,已经暂时先吊住了公主的性命。 不过,仍要尽快缝合,在此期间这些银针,一根都不能碰到。” “好,好样的 日后阿澂唤朕姑父即可,一口一个圣人的多见外” 道仁帝腆着脸,死拉硬拽的套近乎,又对着新鲜出炉的准女婿,道“阿斌,快把公主抱起来,去内殿。” “不”夏藥虚弱的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她一刻都不想看见稷贵妃 旁边的福娃,还在一直发愣。 昨日,他落水那阵,脑子着懵,直到此刻才知晓夏藥便是秀儿。 那个曾经跟着自己屁股后面白白小小的一团,糯糯唤着自己太子哥哥的小秀儿。 “那妹妹就先去孤的东宫。” “好。”夏藕二话不说就帮夏藥应了。 依着姐姐这伤势,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 是以,只能留在宫里,也唯有御药房的药材最全最好。 牟斌俯身,把夏藥稳稳地抱了起来,然后朝着额上青筋一跳跳的稷业睨了一眼,眼神阴冷,寒气森森,道“让开。” 他亲自查的夏藥离宫后的过往,没人比他更知道稷业的恶心。 准妻妹说得没错,稷业的姬妾全都是按照池瑶的模样找来的,站出来一排排,简直脸盲的要命。 而夏藥不过是因为生得像太子,大概因为池瑶被许给太子,才惹 来稷业的嫉恨,而且引来稷正等豺狼的也正是稷业,根本不是稷贵妃以为的那样。 稷业被牟斌看得打了个冷颤,头皮微微发麻。 他知道这就是武人的杀气,无形的威胁。 “别挡路。”夏藕瞪着明亮的杏眸,对着稷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男人真是讨人厌 稷业忍下心中的怒火,退后一步。 这一步退的不仅仅是一步距离,还有男人的尊严。 牟斌抱着夏藥与稷业擦肩而过,随稷澂等人往东宫的方向而去。 稷贵妃脸色阴沉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明明是自己生的儿女,却同她疏离,她不过只是希望母族和儿子都好好,这有什么错 稷业很是贴心的安慰了稷贵妃一通,又表明自己对池瑶只是纯粹的欣赏,至于姬妾按着池瑶找,更是无稽之谈。 待化解了姑侄间的误会,稷业这才离开。 这次的事情怕是还有余震,他得去找祖母帮着自己扫尾才行 稷贵妃对稷业的观感更是好了不少,幸亏她没被夏藕误导,否则就悔恨终生。 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能害自己到的亲闺女不成 一时间,只觉得秀儿不识抬举,决定待夏藥康复后,再毁了那婚事,将女儿和稷业凑成一对。 牟斌的脚步又稳又快,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东宫。 东宫的掌事公公,何文鼎本以为太子会前往江南,便一路南下寻人,半路上听说太子已经回宫,立刻从外省回来。 尤其,听到民间的各路传闻,愣是给他生生吓得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赶回。 刚进宫,他就又听到坤宁宫那边,又闹出了动静。 正往那头走,刚迈出门槛,就见到牟斌抱着一个血人,后面太子等人一路小跑的跟着进来,吓得他那心脏差点都快不跳了。 好好的一个孩子愣是被池瑶那妮子迷得五迷三道,听说昨个还投湖自尽了 ------题外话------ 溁溁要是再剧透,亲亲们会不会弃文,懒得再看了 那就透一点点吧 在后面太康公主会苦尽甘来,和硬汉过起没羞没臊得日子。 当然,夏藕会帮着给姐姐出一些御夫之道,将她那些拿下提督大人的方法,教给姐姐哈。 懂得 (116)夏藕的生母 “何叔,这么快就回来了”福娃一见满头银发的老头儿,立刻认出这是照顾自己长大的何文鼎,眸底尽是亲近和依赖。 何文鼎上下打量“瘦的不成人形”的太子,心疼的不要不要的,但嘴上却硬是道“老奴听说殿下想不开,哪里还能安稳” 福娃:“” 如今,民间的消息,都这么灵通了 他赶紧转移话题,道“咳咳,何叔这是我妹妹秀儿,当年失散的太康公主。” 何文鼎从短暂的惊喜中缓过劲儿,也不问出了什么事,直接道“需要老奴做什么” “劳烦给我准备一间干净的屋子,再备足了照明的蜡烛。” “是”何文鼎阅人无数,一看这个脸生的后生,就知道是个有本事的孩子,恭声应是。 他侧过身,又对宫人,道“都听见了嘛还不赶紧去准备” 有了何文鼎指挥,东宫不再是一盘散沙。 转眼间,夏藥就被安置到了采光最好的厢房。 在稷澂的要求下,需要一个力气大些的人当人形枕头。 夏藕倒是毛遂自荐,但被提督大人回绝了。 于是,作为夏藥的胞兄,福娃首当其冲。 牟斌拥着夏藥,让她靠在太子的膝头。 然后,福娃双臂稳稳地托着她的上半身,不让她有半丝移动。 “殿下,不论是你,还是公主,都不可挪动,更不要动公主身上的银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稷澂吩咐完这头,就又让牟斌去丁香胡同去取自己的药箱。 还要求不准破门而入,只能翻墙。 也幸好取东西的这人,乃是武艺高强的牟斌,换一个人怕是还不能完成任务。 紧接着,他与夏藕则去御药房,去准备所需的药材 一切安排妥当,东宫骤然就寂静下来。 何文鼎打了一盆温水过来,对福娃,道“殿下,可要老奴帮您擦擦” 此时,福娃的脸上乃至蟒袍都沾满了夏藥的鲜血,显得他面色更是苍白。 “何叔,藥姐就是秀儿,我还记得她四岁时,是那般的天真烂漫。 可如今她却被稷家人糟蹋了,倘若不是因为母妃的纵容,父皇的庇护,秀儿也不会如此” “噤声,殿下当心隔墙有耳” 何文鼎用湿帕子给福娃擦拭被黏到面上的血迹,见这孩子憔悴模样,又心疼道“殿下,你就放心吧,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遇难呈祥的。 对了,方才那个长得最俊的少年,是谁家孩子,竟生得这般钟灵毓秀” “他便是稷寒山之子,稷澂能文能武,还是解元呢”福娃迫不及待的要同何叔分享心朋友,就像一个孩子般的炫耀。 何文鼎笑了笑,同太子聊起来。 “老奴在民间时,已经听了很多瀓哥的传闻,不成想竟然有幸能亲眼见到。 虎父无犬子,他有当年稷四郎的风采” “何叔,你说同是稷家人,为何差距这般大” “德行这东西全靠自身修行,同出身血脉影响不大。” “何叔,你怎么憔悴了这么多,最近过得不好吗” “这不是挂念殿下嘛自然吃不好,睡不好了。” “其实,何叔不说我也明白,母妃见我失踪,定会将责任怪到何叔身上,她是不是苛责你了” “没有的事,老奴当年好歹也是上过沙场立过战功,就是稷家四郎还是老奴提拔起来的呢” “真的” “比珍珠还真”何文鼎投盥干净血帕,想给夏藥也擦一把脸,却见她颈部的伤。 登时,眸子一缩,闪过一道异色。 这是贴了易容术的一种障眼法吧 曾经,他见过一次,眼前的伤口貌似也做了相同的手法。 有这绝妙的技艺在,伤口便无需缝合,也能随着恢复,慢慢地自行愈合。 可那少年还口声声的说,要准备一应物品 且还要太子抱着公主,一动不能动 这事诡异了 他试着问道“公主的伤,是瀓哥止住血的” “除了他,也没人有这本事了吧”福娃满口称赞。 见此,何文鼎未将自己的某些揣测,告诉福娃。 他不动声色的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不到这瀓哥年纪轻轻的竟把沐军医的移花接木给学来了,真是不简单” “沐军医是谁,很厉害吗”福娃表示没人能和瀓哥相比。 何文鼎见太子很伤心,便想引导他分一分神。 “要说这沐军医还不是最有名的,最有名的是他的女儿沐月潭,当年沐月潭生得那叫一个闭月羞花,只看一眼就让人过目不忘。 后来,她自学了易容术,女扮男装在民间行医救人,那就是活菩萨。 对了,她还同池泽有一段姻缘哎” “后来呢”福娃果然被引起了探究的心思。 何文鼎目光放空,回忆起来。 “那时,池府不过是寻常世家,并不出挑,便定下沐御医家的亲,可后来池泽高中探花,其母便瞧不上医者的身份了,要将尚未过门的沐月潭贬为妾,另聘渤海世家的嫡女高氏。” “高氏便是池瑶的母亲吧凭心说,长得还不如池泽呢 那沐月潭生得比池泽如何” 福娃曾经对高夫人,那是当做亲娘一般孝敬,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当初太傻了。 “比池泽这小子可顺眼多了对了,就和刚才那个颠颠一路小跑的小姑娘,有五六分神似,只不过 只不过这个小姑娘年纪尚幼,哪有桃李年华沐月潭的风华” 何文鼎笑了笑,选择支持医德双修的活菩萨。 福娃则义无反顾的站在小鱼仙这头,挑挑眉道“那沐月潭现在肯定人老珠黄了,不如小藕好看啦” “臭德行,人家沐月潭根本不会变老”何文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太子问道“沐月潭如何了” 何文鼎颇为遗憾,道“红颜薄命,她亲尝百草,身体百毒不侵,又生得倾国倾城,偏偏出身又低,沐家的门第哪里护得住她” “沐月潭也成为了”福娃垂眸,扫了一眼夏藥,欲言又止。 当漂亮女子身后没有足够的庇佑,绝对是一场毁灭之灾 ------题外话------ 剧透来了 书友们不用担心夏藥的伤,之前提督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诊治的差不多了。 在她的血洞上,贴了一个透明的隐形膜,相当于易容术的一种手段,就差给藥姐吃药喂药啦 后面的这些安排,都是稷澂为了让道仁帝看清稷家人用的手段。 人家提督大人的城府深不可测,在看见藥姐自尽时,小娘子委屈巴巴时,就已经准备要帮夏藕出气了哈 对了,沐月潭便是小藕的生母。 稷澂的重生和小藕的穿书,都与沐月潭有关。 (117)贵妃的青梅竹马 何文鼎神色黯然,道“男人想得到沐月潭,女人也想得到沐月潭” “男人我理解,女人得到她做什么”福娃眨着亮晶晶的眸子,满脸的八卦。 何文鼎翻了个白眼,很是嫌弃,道“笨,沐月潭亲尝百草,身体百毒不侵,那就是活着的唐僧肉” “天啊,她被烹食了”福娃惊骇。 何文鼎叹息一声,道“没人知道沐月潭是死是活,她消失了” “也许是连骨头,都被煮汤了吧”福娃说的煞有其事。 想他都差点成了烤肉,祭祖了呢 “乌鸦嘴”何文鼎恨不得锤太子一拳头,可见他瘦成这样,没舍得下手,瘪瘪嘴,道“殿下就不能盼着人家点儿好 若是没有人家沐月潭研制出各种应对外伤的医术,依着沐军医那老顽固,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更运用不到军中” “话说会来,那瀓哥是怎么学会的这些呢” “当年稷四郎同沐军医算是忘年交,估计是有这层关系在吧”何文鼎推断完。 他又低声喃喃,似是自言自语,道“当年若是沐丫头听沐军医的话,也不会选个读书人,无论是稷四郎,还是今上,都比池泽要立得住,百无一用是书生” 福娃“”竖着耳朵听得认真。 太好了,他父皇最是念旧,若是寻到老情人,一定能分了他母妃的宠爱,从而将稷家满门抄斩 无论是他自己的仇,还是妹妹的仇,尽数都系于沐月潭一人之身了 老少二人聊得有来道去的。 福娃甚至都忽视了自己膝头上,还睁着眼睛的妹妹。 夏藥眸光闪烁。 她是亲耳听到谷嬷嬷,将小狗子的身世说出来的。 那时,众人神色各异。 池珏似乎像是知情很久的。 哪怕是高氏,都不像是得知亲女被换时的那种震惊,反而是一种难堪。 而池泽则是满脸愤慨,恨不得仰头吐血。 这一家三口的神色,怎么看都不对劲儿。 她始终不相信亲生母亲会对女儿这般无情,哪怕是稷贵妃要用她给稷家固宠,她也能看出那种挣扎权衡。 可高夫人连最基本的权衡都没有,这就说不过去了 另一头,慈寿宫。 稷业正同金太夫人禀告着,夏藥宁愿自尽也不愿嫁给自己的事情。 一时间,气氛沉寂压抑。 金太夫人心中暗恨,道“不识抬举,真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 若不是看她是老身的外孙女,就是她上赶着入稷家的大门,老身还嫌她脏呢” “祖母说得是,可如今怕是惹得皇姑父不满了。” 稷业又何尝没有埋怨 只是,他更在乎一国之君的想法。 金太夫人想了想,道“那就转移今上的注意力,让他没功夫对咱们不满” “还请祖母明示。” “太子殿下是个不经事的,想办法让夏藥在东宫咽气,总之要怪在稷澂或者太子的身上,哪怕是夏藕也可以” 紧接着,金太夫人便让稷业给建昌伯传信,让小儿子过来。 稷贵妃最是疼爱胞弟,这件事由他来最为合适不过。 想了想,又将中书舍人孙伯坚传来。 孙伯坚不过秀才功名,在人堆里是丝毫都不起眼,可他与稷贵妃是青梅竹马,还曾有过婚约。 若不是当年孙伯坚病重,稷贵妃也不会解除婚约,去遴选太子妃。 这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倘若她这个母亲说不通的话,那就让孙伯坚偷偷的旁敲侧击。 当年,稷寒山除族一事,便也是如此 东宫。 一个粗犷的男音从殿外响起,道“本伯的外甥女呢” “秀儿”金太夫人紧随其后。 转眼间,建昌伯气势汹汹地入殿。 “噼里啪啦”珠帘跳动,他粗鲁地拨开珠帘,还拽掉了一把。 “伯爷,没有我家殿下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何文鼎听到动静,忙迎了上去,本想劝阻对方,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建昌伯给重重地推开了。 “没根的玩意滚开”建昌伯唾骂一声,大步流星地冲进了东宫的明堂。 旁边的宫人跪下恳求,面上带着掩不住的怯意,额头大汗直冒,嘴里喊道“伯爷,没有太子殿下的允许,不能进东宫” “滚开本伯 去看自己外甥,外甥女” 建昌伯哪里是听劝的性子 他抬腿一脚一个将宫人狠狠地踢开。 一路破五关斩六将的进去,一眼就看到榻上满身是血的夏藥和太子。 他盯着夏藥脖子上那道足有大半寸长的血口子,看了又看。 夏藥脖子上的口子已经止血了,皮肉稍微的外翻,就像破了点表皮,但看那一身血就知道方才的情形有多凶险。 金太夫人紧随其后,亲眼见了夏藥这要害上的致命伤,暗自觉得夏藥命大。 她昏黄的眸子微动,当即继续哭天抢地,道“老身苦命的外孙女啊,这是怎么了,好好地竟然自尽了 都是稷业那混账小子,说秀儿宁愿割断脖子,流这么多的血,也瞧不上他” “既然太夫人和伯爷,都看过就请回吧”福娃腿上枕着妹妹,不能起身,神色冰寒,道“日后也不要有事没事的就来东宫走一遭,闹得人仰马翻,这是大不敬之罪” “燳儿,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老身是你的亲祖母”金太夫人捂着心,摇摇欲坠。 紧接着,她又指着建昌伯,道“这是你亲舅舅,燳儿这不是在挖我们的心” 何文鼎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担心太子受欺负,忙进来助阵。 “太夫人,殿下是君,而您是稷家妇,是臣,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莫要本末倒置了”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奴才也” 建昌伯的眼里,哪容一个奴才放肆 那叫一个横眉怒对。 此刻,太子正托着夏藥的上半身,不敢乱动,只能动嘴。 “建昌伯,人家何叔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英雄,我父皇见了也要给三分颜面,岂是你一个小小外戚,可随意谩骂羞辱的” “你”建昌伯的脸色青了又白,难看至极。 这一口气窝的,几次都想教训福娃,可想到今上对他稷家的态度越发不善,终究还是忍住了 ------题外话------ 为响应广大粉丝虐稷贵妃的要求,溁溁给贵妃娘娘加戏了。 你懂的 稷贵妃的原型张皇后,是真的与秀才孙伯坚定过亲。 据说,张皇后原本许聘给一个叫孙伯坚的秀才。 只是因为那时孙伯坚生了重病,故不能迎娶。 道仁帝为太子时,遴选太子妃,张氏家里想去应选,孙家同意解除婚约。 后来,张氏竟真的中选,成了准国母,而孙伯坚的病竟奇迹般好了。 待道仁帝登基后,特意给孙伯坚封了中书舍人;孙伯坚的哥哥孙伯强,封了司仪署署丞;孙伯坚的老爹孙友封了尚宝少卿; 感谢他们的通情达理,让自己得了一份美满姻缘。 吏部认为,这完全不合规矩,但抗议无果。 这位孙秀才也从此官运亨通,只因无意中一段成人之美。 最后,孙伯坚竟历弘治c正德c嘉靖三朝,升到了四品尚宝卿的实职高位 有没有嗅到别样的味道 鼻头一扭,似是青草味飘过,有没有 (118)落在旁人身上的痛,永远都不叫疼 金太夫人收敛情绪,忙拦住儿子。 “殿下,既然公主无碍,老身还是先回去,再让太医院都过来瞧瞧,别只听瀓哥一个晚辈的,他年纪那般小,怕是有心无力,公主金枝玉叶不能有失。” “呵”福娃冷笑一声。 上眼药 看他信吗 建昌伯没有完成任务,不愿意走。 金太夫人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往何文鼎身上瞧了一眼,又给儿子使了个别有深意的眼色。 倘若,何文鼎这个老东西出了什么意外,太子还能袖手旁观 但凡有一时魂不守舍离开了夏藥的身边,他们也就有了动手的机会。 建昌伯心领神会,这才甩了甩衣袖,同母亲离开了,甚至连告退都没有,完全无视太子的身份。 福娃倒是不在意这些颜面问题,瞧见何文鼎身上的泥印,道“何叔,你怎么样,可是摔跤了” “老奴可是上过沙场的人,如何会摔跤不小心蹭到土了。”何文鼎不想太子担心,便没有说被推倒的事。 扶了扶隐隐作疼的腰部,决定待一会儿贴上狗皮膏药,明日就又能生龙活虎了。 福娃见他无碍,心里松了一口气,道“您老人家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 “瀓哥怎么还不回来,老奴还是去看看吧”何文鼎右眼皮跳了跳,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曾经这种感觉在沙场上警醒了他无数次 圣济殿,御药房。 稷澂领了御药库的药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到了无人的角落挨个查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里面起码有一半的药,都是发霉的。 这要是给人用了不仅不能救人,也许还能还害人。 御药房隶属内务府,负责内廷采办c储存c配置药品,药房人员并与御医分班侍值。 按照规矩侍值又分宫值和外值,宫值地点在皇帝寝宫旁的御药房,外值则在东华门内的太医值房。 因为道仁帝遣散六宫,所以内外值这些事务皆由稷贵妃掌管。 稷澂自然不会同这些侍监辩驳,直接拿着药包到了御书房,就算没有宫人给引路,他仍旧带着小丫头,畅通无阻的到了御书房外面。 前世他可是宦官,宫中哪里看守薄弱,哪个的宫人矫情,他心中俱是有数。 道仁帝原本要陪着奄奄一息的夏藥的,但半路被人劫走,去处理政务了。 如今,江西c福建c广东c湖广等交界地带,千里之间,土匪横行。 此处界连四届,山溪险峻,林木茂深,盗贼潜处其间,不时出没剽劫;东追则西窜,南捕则北奔,各省巡捕等官,彼此推调观望,不肯协力追剿;遂延蔓日多,匪患严重。 上一任老巡抚病重求着告老还乡,但仕宦们得知后,人人规避,无人接任,甚至还刻意推政敌上台 道仁帝想了想,决定让建昌伯去兼任巡抚一职。 当即,着人拟旨。 建昌伯稷鹤龄巡抚南安c赣州c汀州,漳州等地,安抚军民,修理城池,禁革奸弊,负责剿匪事宜 宫人捧着圣旨出去,就见稷澂和夏藕被宦官拦住。 门缝一开,道仁帝才听到外面争执的声音。 有些耳熟 是内侄 不是女儿那头出乱子了吧 道仁帝心里咯噔一下,蹭的一下起身,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没长眼睛的东西,这是朕内侄”他狠狠瞪了一眼看门的宦官。 又看向稷澂,有些丧气的话,没敢说出口。 道仁帝想了想措辞,扯出一抹笑,道“阿澂,可还顺利” 不待提督大人发话,夏藕先耐不住开口。 “皇姑父,御药房看人下菜碟,给的都是发霉的药,这是救人,还是杀人啊,我夫君只能封住我藥姐一个时辰的血脉,再耽搁下去,我怕” “小李子,你去不,朕亲自去”道仁帝尽可能的忽略那脆生生的“皇姑父”三个字。 捏起一块黑旮瘩看了看,果然上面有发白的霉斑。 而且每份包裹的纸张上都印着一枚“御药库关防”的印章,定是出自御药房无疑了 稷澂:“” 小娘子脸皮的厚度,再升一个档次,连他还尚未改口,她却叫出了一声十年的熟悉感 御药房的御医是从太医院内医术精湛c品行端正的医士中选拔出的,共十名。 由提督太监掌管,日常御药房的药品调入c领取等事项,都要有这个御药库关防作为凭证;同时御药库所有药品清单c药品进出记录等定期要清查造册,之后送礼部存档。 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这些记录就是追究责任的依据。 道仁帝驾临的极为突然,随手看了几眼,就发现这些账册进出完全不符。 他戾色呵斥了几句宫人,就把稷贵妃将诸多宫务交给金太夫人料理的那些事,给招出了大概。 原来,御药房的药品时有剩余,金太夫人便将这些药品高价倒卖到民间。 一来二去,养大了胃口。 除了将道仁帝c稷贵妃c太子,这三人的用药外,其余给旁人的药,尽数都换成了次品。 上面所列的人证物证,俱是属实,就是道仁帝想为自己的妻子和岳母开脱,都没有借口。 浮在水面上的证据,便已经如此耸人听闻了,而潜藏在水面之下的暗流,绝对超乎想象。 今日,是他的女儿用药,金太夫人那头还来不及叮嘱,倘若被提前打了招呼,他是不是仍然被蒙在鼓里 道仁帝闭了闭眸子,想起朝臣弹劾稷家的那些话 他觉得自己像个瞎子。 道仁帝先命人将女儿需要的药都凑齐,给稷澂拿去救人,自己也随后跟上。 他拧眉,眸色放空。 难道他多年来的真心,都喂了这些饕鬄 道仁帝的心里乱极了,连龙撵都未上,脸色青白的往东宫走去 稷澂一手提着药包,一手牵着小娘子,余光瞧了浑浑噩噩的道仁帝一眼,唇角微微勾起。 现在就受不住了 区区这点痛,还不到稷府对他造成万分之一的苦难 有些落在旁人身上的痛,永远都不叫疼,那就让今上切身感受一下,被心爱之人欺骗愚弄的痛吧 好戏才刚刚开始 (119)贵妃私会青梅竹马 在稷澂的引路下,道仁帝无知无觉的跟着走上了小路。 方才,见识了帝王的怒火,后面的宫人也不敢出言提醒。 于是,众人便这样静悄悄的走着,脚步轻得宛若日头下的白云浮过。 “啪啪啪”棍棒敲击的声音传来,中间还夹杂着忍痛的闷哼声。 瞬间,道仁帝被声音换回了飞远的神志,缓缓地走过去。 夏藕也颠颠的凑上前,侧着身子瞧去。 只见,宫人停下手中的棍棒,对着建昌伯,道“伯爷,再打这人怕是就没了” “本伯爷没说停,就不要停。”建昌伯满脸的快意,笑骂道“让你个老东西多管闲事,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燕京城,老子就是王法” “啪”棍棒再次重重地落下。 “住手”道仁帝见到受刑人那张熟悉的脸,大喝一声。 当即,他戾色的痛斥,道“这是东宫的掌事公公,太子殿下贴身的伺候的老人,早年还为大眀立下汗马功劳,伯爷这是将手伸到我大眀储君的身上了” “我微臣不敢”建昌伯一见道仁帝亲临,立刻跪下,道“方才这老东西不是是何掌事冲撞了家母,微臣这才气不过动了手。” “你可真是个孝子”道仁帝皮笑肉不笑道。 夏藕上前,将堵在何文鼎嘴里的布拔了下来,狠狠地瞪了建昌伯一眼。 也不知,这回今上能不能幡然醒悟 稷澂负手而立,静静的瞧着这一幕。 前世,他净身入宫时,太子的遗体刚刚被找到,何文鼎因早前护着太子而得罪过稷家人,被贬去做宫中最繁重的杂物。 在他接受不了残缺的自己时,是何文鼎屡次安慰自己,还教会他很多东西,可就是这样一个正直的人,生生地被清河侯杖毙,连遗体都丢去乱葬岗,任凭野兽啃噬。 大概是宿命的轮回,哪怕是清河侯已死,换作了建昌伯,仍旧会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发生同样的事情 道仁帝心里还挂念女儿,但此刻不让他痛斥建昌伯,他会被憋死的。 于是,稷澂很有眼色的请求,让自己先去东宫给太康公主诊治。 一事不烦二主,道仁帝僵着脸嘱咐了稷澂几句,就让人走了。 夏藕亦步亦趋的跟着。 她心里担心夏藥脚步走得很急,不成想提督大人骤然停住,拉着她就往假山后面走。 好家伙,吓得她一个激灵。 幸好她心脏不错,要不真受不住 她用询问的小眼神,瞄了过去。 闹什么闹,这都耽搁了多长时间了 不知道那头有人,还等着救命了 稷澂拢着她藏到了假山后的旮旯里,看懂了她埋怨的小眼神。 毕竟小娘子曾经是个小哑巴,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知己知彼。 他微微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为夫心里有数,大姨子的命就包在我身上了,先看戏” 不待夏藕再说,远远地,便看到稷贵妃与一位中年男子,藏在前头那块假山的石洞里。 别看这男子人到中年,却仍旧姿容上乘。 他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细腻白皙,又穿了一身云锦,可谓之“大叔级别”的美男子。 稷贵妃和大叔处在的那个位置比较隐蔽,可以看到外面建昌伯和今上,而外面若是不注意却看不到里面。 啧啧,孤男寡女,俊男靓女 不可说,不可说呀 夏藕偏过小脑袋,瞄了提督大人一眼。 他的袍裾迎风飘扬,好不潇洒。 见她看过来,还挑了挑修眉,俨然一副请君入瓮的姿态。 提督大人很好心的帮着讲解,道“那男的名叫孙伯坚,当年稷贵妃的青梅竹马。” 夏藕:“” 陡然间,心领神会。 在脑海中汇聚出一场,善男信女求而不得的画面。 稷澂见稷贵妃和孙伯坚死命躲着,不想上前。 他便大发善心,准备帮上一帮。 然而,提督大人的帮忙,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他垂眸,在地上寻了一块最为尖锐的石子,颠了颠,瞄准之后,朝着孙伯坚的方向弹去。 只见,小石子带着划破空气的尖锐气势,直向孙伯坚腰间而去。 猝不及防之下,那小石子如锋利地小刀子般擦过他的腰带。 因为 ,外面有道仁帝,里面二人情绪高度紧张,根本没注意到这颗小石子。 倏忽,孙伯坚只觉得腿上一凉。 低头瞧去,腰带竟不知什么时候松了。 云锦的裤料极致顺滑,翩然落地。 他惊慌极了,忙蹲下身想将裤子给捞起来,却因为这处空间狭窄,撞了一旁的稷贵妃。 稷贵妃习惯性打扮的极致富贵,满头的金玉,被猛力撞得发髻磕在坚硬的石壁之上。 “噼里啪啦”珠玉七零八落的散落一地。 她在摔倒的瞬间,本能的扯住挨着自己的孙伯坚。 而她的角度刚好拉在对方的衣襟上,云锦的料子可不结实,而且少了腰带的束缚,连着白色里衣也都被扯开了。 登时,孙伯坚更是衣衫不整 “谁在那里”道仁帝耳朵一动,听到那头的动静,出声质问的同时,疾步走去。 眼之所见,不堪入目。 他见到了一生中,都难以想像的一幕。 他的结发妻与一个男人衣衫不整的挤在一起,手中还拉拉扯扯的,而那个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马,二人曾经定过亲,还是她险些嫁过去的男人。 霎时,道仁帝眼神阴翳,脸色冷凝。 所有人见到,无不心惊胆战。 “夫君,事情不是这样”稷贵妃因为过于心虚,精神高度紧绷,连手中仍旧抓着孙伯坚的衣襟,都忘了松开。 她惊骇的瞪着美眸,想要解释,可却不知要如何解释。 她真的只是想同孙伯坚说些话而已,只不过刚开口,就见胞弟带着人绑来了何文鼎,说要教训什么的。 未免人多口杂闹出是非,她便和孙伯坚暂且藏了起来,寻思着暂且先避一避再出来。 哪里能想到这么偏僻背人的地方,道仁帝会亲自带人过来 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题外话------ 前后这几章有一半都是按照书友们的要求,给稷贵妃加的戏。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120)帝王震怒 道仁帝的眸光,死死地凝在孙伯坚手中提着的裤子,还有那露出的小半个白嫩的蜜桃臀上 他的眼神里,几乎淬了毒一般。 他冷冷开口,道“不是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你可以先放开拉着孙伯坚的手 都同青梅竹马偷情了,还想着蒙蔽朕 你们稷家人就没一个好的,你也一样”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稷贵妃抬头,看着道仁帝。 赶忙松开拉着孙伯坚衣襟的纤手。 真的没有想到,有一日,她竟会被深爱自己的男人,如此羞辱。 “你们怎么出来了”人堆里的建昌伯,神色惊骇得看着姐姐与孙伯坚,衣衫不整的走出来,眼睛瞪得好似铜铃一般大。 他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这话落在道仁帝的耳中,却成了建昌伯事先知情,且帮忙隐瞒。 一个外男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内宫,想来也知道是被人引来的。 他低吼,道“好啊,一家子同朕演戏” “圣人,息怒微臣只是奉奉金太夫人之命同贵妃娘娘叙旧的绝无非分之想” 孙伯坚只觉得自己糟了无妄之灾。 明明是金太夫人让建昌伯带自己过来,劝稷贵妃将太康公主下嫁给稷业的,怎么好好地就成了他私会老情人 偷一国之君的女人 他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不是 他也顾不得提裤子了,欲要跪在地上。 然而,锦缎的裤子本就垂坠感极强,他这手一放开直接就拖在地上。 登时,猛然前倾的动作被脚下拌住,摔了个大马趴。 水嫩的臀部翘翘的,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修长小腿上的腿毛,既飘逸,又凌乱 一时间,连宽大的袍裾,都遮不住里面的春色了。 道仁帝浑身杀意凛然,呵斥道“好一对狗男女 当初,你竟还骗朕说孙伯坚待你如亲妹,男盗女娼的脏东西” 瞬间,稷贵妃被吓得手脚发颤,但想到今上对她疼宠,仍是梗着脖子,道“夫君,你如何能这般给我泼脏水” “脏水”道仁帝自嘲的笑笑,道“朕一直以为自己是你的依仗,是你的丈夫,几十载有哪一日不是以身作则 在你生气的时候,朕陪笑脸哄你开心,只要你想要的,朕通通都会毫不吝啬的满足你,只要你开心,朕也就高兴。 可如今想想,简直是大错特错 稷孝龄,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朕若不是帝王,你可会弃了青梅竹马选择朕 先帝说的没错,你果然没有为后的德行” 稷贵妃听到自己不配“后位”,彻底被戳到了痛处。 她明明是结发妻,却只能屈居贵妃一位,没人知道她又多委屈。 这一刻,她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是彻底爆发。 她通红着眼睛,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道“夫君,天底下哪个女儿家不想嫁得一个好丈夫,自此有枝可依,不必四下流离 孝龄曾经只想如平常夫妻那般,得三餐温饱,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可你却同我庶妹有了那一夜,你可知我有多心痛” “你口中的庶妹,也是你自己引进家门,来陪着你的不是 你庶妹若不是以你的名义给朕煲汤,朕会吃那加了料的脏东西” 一提这事,道仁帝心里更是堵的紧,气得眼眶通红。 稷贵妃素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道“孝龄没想到,夫君竟是这般想我的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有错吗 夫妻几十载,我的为人难道夫君,还不了解” “做自己想做的事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天底下就没有谁能随心所欲的活着 而你的率性而为,便是庇佑母族,欺压朕的儿女 你的娘家屡次仗势欺人,违法犯纪,朕自问从没在你面前抱怨或指责过半次,也从未因此惩罚你的家人。 如今想来,也正是因为朕对你的过度宠爱包容,使得你一直活在唯我独尊的丧心病狂中” 听他这般说,稷贵妃鼻子竟是真的酸了起来,心中涌起了一股委屈。 她别开眼睛,低声狠狠道“夫君若是不信我,便不信罢,孝龄无话可说” “好啊,稷孝龄,你可真是好啊 希望你的骨头,永远这般硬下去” 道仁帝太知道这个女人,心里最在乎的是什么了。 倏忽,稷贵妃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道“你要做什么” “呵,来人传朕旨意,贵妃母族,清河侯c建昌伯,二人位列侯c伯爵,本该以身作则,为百姓楷模,严于教子,可视人命如草芥” 稷贵妃打断他的话,急赤白咧的道“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若是动我的母族,我就我就” “就怎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对了,贵妃喜欢辟谷”道仁帝冷冷地将她的话,接了下去。 他继续道“将清河侯c建昌伯,两府抄家 稷家满门无论男女老少,一律下狱,由刑部c大理寺c都察院,三司会审,给朕查,好好的查,朕要给天下个交代” “你你好好狠的心”稷贵妃望向他,死死咬着唇,一脸的清傲,不让眼泪落下。 “皇姐夫我姐姐没有同孙伯坚私下来往” 建昌伯话一开口,才觉得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疑。 他眼珠一转,又忙改口,道“都是孙伯坚勾引的我姐姐,同我稷家无关圣人开恩啊” 这番做派落在道仁帝的眼里,便是坐实了奸情存在,甚至连稷氏全家都帮着遮掩的罪行。 爱之深,责之切。 此刻,他心里是又痛又怒,但明显恼怒占据了上风。 “皇姐夫皇姐父皇姐夫开恩” 宫人将建昌伯押了下去。 一旁,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何文鼎,疼得几近昏死过去,全凭借毅力支撑着。 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心里那叫一个欢呼雀跃,但面上却一派担忧。 他虚弱的开口,道“圣人息怒,金太夫人身份尊贵,在宫中如同皇太后一般,哪里经得住儿女受难” ------题外话------ 建昌伯没有什么脑子,也不会审时度势,不过耐不住是有了个好姐姐撑腰啊 (121)微臣没有脱裤子,是裤子自己掉的 “贵妃之母金氏,教导无方,一同严办” 方才,道仁帝正在气头上,把金太夫人忘了,这回被一提醒又想起御药房的事,两罪并罚。 听到这样的处置,稷贵妃嘤嘤地哭了起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怎么可以 他明明知道她有多看重母族,他这样做,又将她置于何地 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不堪之境 被晾在一旁的孙伯坚,满头的虚汗的听着这两口子吵架,吓得心里越来越慌。 连固若金汤的稷家,今上都动了,那他这个“奸夫”呢 他顶多在曾经劝说稷贵妃时,拍了拍她的肩头,又摸了几把如玉的纤手。 至于,脱裤子的事,他是真没干过。 “圣人息怒,微臣没有脱裤子,是裤子自己掉的,不关微臣的事” 道仁帝怒极反笑。 决定要让奸夫,生不如死 假山后,稷澂看到这里,眸底闪过一道杀伐果断的锐气。 他拉着看得津津有味的小娘子,悄然离去。 帝王家的笑话可不是那么好看的,今日的这些宫人里,除了何文鼎与几个宦官头子,怕是都要被扫除干净。 还有,他从道仁帝下的圣旨就看出,这是给留着稷贵妃道歉的机会。 可偏偏稷贵妃没看明白,若想扳倒她,还需再走几步棋。 夏藕侧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面色惨白,摊在地上的稷贵妃,心里不仅没有觉得可怜,反而觉得痛快。 她快步跟上提督大人的脚步,又瞄了他俊颜一眼。 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他早就知道金太夫人将手伸到御药房的那些脏事。 然后,用发霉药材一事引起道仁帝对稷贵妃的不满,再趁其精神恍惚将人引到这僻静小路之上。 这城府,这手段 牛啊 她想了想,却还有一点闹不明白,便不耻下问,道“夫君,你如何会知道稷贵妃和孙伯坚,藏在石洞里” “为夫自幼习武,耳力非凡,就算他们刻意隐去声响,我也仍旧听到了那一双人凌乱的呼吸。”稷澂低沉的声音,透着冷意。 夏藕脖子莫名一凉,想不明白这个男人好好的,怎么就又闹起脾气了。 难不成是狗男人的“那几日”还没完 “所以,咱们这才在事发前,提前走了” “不然留在那里,等着今上生疑不成” 稷澂凉凉地看着小娘子越发娇美得小脸。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崭新衣裙,裙裾上染着鲜血的红,宛若绽放的血莲,更称得一张小脸俏丽无比。 他只觉得愈发不安全,薄唇轻启,道“今上可不傻”不然,也不没本事继承大统。 可就是这样的一国之君,还是被挚爱戴了绿帽子 那他呢 夏藕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脑袋瓜子灵活一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千难万难,办事不难。 然后,她轻轻地扯了扯发僵的唇角,努力让自己露出些笑意,看得更真实些。 “夫君高瞻远瞩,智谋过人,常人拍马不及。” 倏忽,她又想到男人都喜欢被人崇拜的感觉 她咽了一下口水,又问道“对了,那福娃留在东宫给藥姐当人肉枕头,又是为何” “依着稷家人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性,八成会趁着夏藥垂死之际下黑手,再嫁祸到旁人身上,为夫与福娃首当其冲,其次便是娘子了。” 稷澂停下脚步,冷幽幽的目光,从她的娇颜,落在了她的纤颈上。 自家小娘子可比稷贵妃美多了。 后院不安全 此刻,夏藕的那条白白嫩嫩脖子,越发凉嗖嗖的,道“那便多谢夫君救命之恩了” “只嘴上道谢”稷澂勾着嘴角,好整以暇地凝着小娘子。 夏藕双手交叠,警惕地捂紧自己发育潜力很大的小笼包。 紧接着,小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道“不然呢” 稷澂挑眉,道“娘子,可瞧见稷贵妃和池瑶,给男人戴绿帽子的教训了” “额看到了”夏藕嘴角一抽,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是在给她紧螺丝钉的扣,预防出轨 稷澂突则勾起了唇角,一抹淡冷的笑,盈于脸上, 道“日后娘子可要效仿” 夏藕:“” 提督大人似笑而带着冷意的眸色,那叫一个艳泽逼人。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 虽说她长得不是很安全吧,但毕竟基本的三观还是有的。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决定趁机要个许诺。 找好角度,摆出最美的四十五度角,抬眸,杏眸含露,娇软软又迷茫茫地望着他,娇声道“夫君不绿我,小藕就不绿你有来有往,才叫过日子” 闻言,稷澂的眉头微微一蹙,面上一派圣僧般的淡然。 实则,见小娘子装作弱不经风娇气模样勾引自己,特意屏住了呼吸,才没有让自己没有动手动脚。 夏藕见提督大人不言语,伸出小爪子,轻轻地扯了扯他的宽袖,声音娇滴滴的道“夫君,日后只喜欢小藕一个人,好不好嘛” 提督大人抿着唇,不吭声。 夏藕:“”哼,狗男人,算你有种,这都没办法诱他做出许诺 稷澂认真的想了想,决定道“好,不绿你” 话落,拉着她的小爪子,继续往东宫走。 只小娘子一个“逆女”,就够他操心的了 朱佑樘溺宠稷贵妃乃至爱屋及乌,恩泽其母族一事可谓是人尽皆知,简直是享誉全国各地。 可就是这样宠爱稷贵妃的帝王,竟然下旨要严惩稷家 简直不可置信。 一开始还以为是讹传,但瞧见锦衣卫都行动起来,才明白这不是做梦。 另一头,牟斌从丁香胡同取到药箱,一路朝东宫而来,正碰见稷澂和夏藕。 夏藕接过药箱,就让牟斌去忙了。 牟斌挑挑眉。 就算他满心的公务,在未婚妻生死未卜之际,还赶着去上岗 小姨子这心,也太大了吧 但毕竟是自家未婚妻最看重的妹妹,他也不好明着说什么。 牟斌心里想的倒是挺好,但道仁帝可没给他同未婚妻拉拢感情的机会 ------题外话------ 在古代但凡家族里有一个女子不守妇道,那便是整个家族蒙羞,连累其她的姑娘,通通都不好嫁人。 所以,提督大人因为池瑶的关系,也担心貌美如花的小娇妻,也会给他绿帽戴。 书友们可以理解成一种情趣,其实,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时时刻刻的关注,那便不是喜欢,而是爱了 喜欢可以是很多人,而爱却需要用心,人只有一颗心。 (122)好女不吃眼前亏 道仁帝忽然发现,朝堂里起码有一小半,不是稷家的姻亲,就是对稷家万般殷勤的狗腿子,而刚正不阿的官员屈指可数。 他想了想,决定让李西涯与准女婿,前去将稷家两府抄家,满门下狱。 皇命难违,牟斌不得不去赴命,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夏藕让她好好照顾她姐姐。 至于,准妹夫稷澂他没敢嘱咐。 他看着这人莫名的浑身发寒,他性子粗说话也直,生怕惹得这位爷一个不高兴,就怠慢了自家未婚妻 暂时,夏藕对这位准姐夫还是很满意的,至于其它诸事,她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当官的人都喜欢附庸风雅,且这人生得十分结实,武功看起来也很厉害,万一喜欢夜宿花楼消耗体力呢 她家姐姐的命已经够苦了,未来可一定要幸福 东宫,内殿。 夏藥满身血污,身上扎的那些银针根根分明,闪着森森的银光。 夏藕让宫人在殿内安置好药炉,未免如提督大人说的那般,被稷家人动了手脚,她将药罐那些东西通通过了一遍沸水,又亲手将药材洗净熬上。 然后,她眼巴巴的瞧着,福娃轻轻地扳着夏藥的脑袋,在提督大人的配合下塞好枕头。 见那伤口没有再渗血,长吐出一口浊气,以袖口抹了把额角的冷汗。 若非方才她亲眼所见,根本无法相信真就是这样几根小小的银针,就止住了颈部血洞的大出血。 提督大人不愧是连池瑶都只能觊觎,却不敢下手据为己有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简单啊 福娃可算是等来了稷澂,宛若看到救星。 有人接手后,他小心翼翼地安置好了夏藥,才从榻边爬起来,简直如蒙大赦般挪开那个位置。 腿都麻了,差点没瘫软下去,幸好拔步床够大,能容他缓缓。 可累死个人了,脑子的那根弦一直绷得紧紧的,心里差点都崩溃了。 松软的被褥被他压出一个大坑,可见方才他是真的没敢挪动半分。 福娃摊在床边上,扯着脖子问道“对了,瀓哥,小藕,何叔去找你们了,怎么没有一块回来,没有碰见他嘛” 夏藕:“” 难道要她说,他的母妃被他父皇捉奸了 顿了顿,她决定隐瞒一点儿,道“回来的时候看见何叔了,那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建昌伯将何叔打了板子,血肉模糊” “什么”福娃一个轱辘,从拔步床上滚了下来,眼里直喷火,惊呼大叫。 他何叔都白发苍苍了,哪里禁得住杖刑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将建昌伯,乃至整个稷家碎尸万段 夏藕忙说道“你别着急,皇姑父制止了,我们着急来给藥姐看诊,便先过来啦,想必皇姑父会教训建昌伯的。” “就我那父皇,还能为了一个宦官教训他小舅子”福娃十分焦急,一面疾步匆匆地往外走,一面道“不说了,我先去看看何叔。” “哎,也不知福娃这性子是福是祸,可会被今上迁怒”夏藕幽幽叹息道。 “不会的,放心”稷澂定定地凝视着福娃远去的背影,一双漆黑的眼睛沉静冰冷,如一汪无底寒潭般幽深。 他十分了解道仁帝的性子,生气只是暂时的,一旦事后冷静下来,定会给稷贵妃台阶下,连着稷家也能被宽恕。 就像方才道仁帝明明震怒,却将给稷家只是治罪,最严重的也不过是下狱抄家。 能下狱,便能出狱;能抄家,便能再次赏赐。 可他如何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就好,赶紧诊治吧”夏藕很是信赖他,听提督大人这般说,便不再操心福娃了。 稷澂将其他人都清了出去,只留小娘子一人给自己打下手。 夏藕担心屋里不够亮堂,将宫灯点燃了数十盏,把后殿里照得一片透亮,连个阴影都没有。 稷澂眸光冷峻,指尖沉稳地又往夏藥身上插了数根银针。 他每一针都落得又快又稳,在夏藕尚未看清之际,银针便已经扎进了穴位。 提督大人的每一针用的手法,似是有着巧妙的差别,时而提刺,时而捻转,时而刮柄,时而推循经脉 稷澂见小娘子看得认真,便耐心的讲解。 “针灸大成中记载:宁失其时,勿失其气。 行针可促使得气,为针之要,气至而有效。 之前在坤宁宫的行针已有半个时辰,这会儿气封 住这几个要穴,堵住血脉的创口,届时,再施针提气,命也算是救回来了。” 说着,提督大人青葱般的指尖,对着银针的针柄,微微轻弹。 瞬间,针身微微震动,发出如蜜蜂般的嗡鸣声。 他随手收拾好东西,在旁边的水盆里净手,又用帕子擦去水珠。 坐在小娘子的圈椅旁边,将木几上大蓟c小蓟c地榆c三七c白茅根 抓进捣药杵,慢慢地捣碎。 夏藕本就身形娇小,还坐在小杌子上看着药罐下炉火,这一下子比坐在圈椅的提督大人,矮小了好多。 当被他含笑看着的时候,夏藕明显感觉自己连在气场上,也矮了一头。 然而,提督大人似是毫无所觉,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她挑衅的睨着他,道“夫君,怎么也没看你缝针小藕好想看夫君执起针线的模样,是不是同灯下观美人一般养眼呀” “可要切身感受一下”稷澂听出小娘子的调侃之意,青葱般的手指微微捻动,唇角又翘得高了一点,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察觉到危险,夏藕缩了缩小脖子,决定好女不吃眼前亏。 她小脸堆笑,十分狗腿子,道“这次我家藥姐的事,可真是幸亏夫君出手相救。 别看这创口不大,但伤到可是脖子呢 若是这颈脉大出血未能及时止血,伤口喷涌出来的鲜血,还会将伤口扩大,一旦失血过多,人也就没救了。 若非是今日夫君当机立断,闯进大殿,我家藥姐就不好了。 夫君,你不知道吧 您运着轻功飘进大殿时周身沐光,简直宛若神祇,好英俊,好潇洒” ------题外话------ “得气“语出素问离合真邪论“吸则内针,无令气忤,静以久留,无令邪布吸则转针,以得气为故“。 “得气“现代称之“针感“,就是指进针后施以一定的行针手法,使针刺部位产生经气的感应。 这种针下感应,早在金元时期窦汉卿在标幽赋中作了细致描述:轻滑慢而未来,沉涩紧而已。 (123)葱蒜味之吻 “都是一家人,为夫无需娘子道谢,不过日后你若没了良心,学了那池瑶的做派” 稷澂想到小娘子是池瑶的亲妹,素来波澜不兴的眼眸,泛起了一丝涟漪。 也不知池瑶那些养男宠的习惯,会不会传到小娘子身上 只要他一想到,小娘子会投入他人的怀抱,他这心里就堵的难受,恨不得打个黄金大笼,将小娘子给锁里面。 而那个笼子的钥匙,只能他有 夏藕不知他在想什么,盯着提督大人越发用力捣药的大手,小心肝本能的一抖。 她感觉自己似乎化为他手中的药泥了 这可不是好兆头 “夫君”夏藕眨了眨精致的杏眸,微微地撅着粉唇,努力地把自己伪装成了一朵不堪风雨的小白花。 她放下手中蒲扇,缓缓起身,凑了过去。 伸出小手,环住了他的腰,轻轻地靠在了他的怀里,道“夫君,有你真好,若是没有你小藕可咋办呢” 稷澂感受着怀中的柔软,是那样温暖,那是小娘子对自己的依赖。 他缓缓地放下心中那些霸道的想法。 垂眸,瞧去。 她的小脸粉俏,近日来似乎是添了些肉,脸颊都圆润了几分。 他放下捣药杵,伸出手指,轻轻地捏了一下,触手丝滑,好似破了壳的鸡蛋。 同最初他见她时,那干巴巴的“柴火棍”相比,简直的脱胎换骨,只不过他天天见日日瞧,竟是没看出差距来。 对了,小娘子什么都喜欢往脸上鼓捣,什么鸡蛋c瓜果c羊奶,都会背着他往脸上糊。 其实,他都看见了 夏藕见提督大人果然软化了下来,决定再接再厉,将提督大人勾引得为她神魂颠倒。 小嘴儿微微地撅了起来,欲要凑过去,在他的脸颊献上一吻。 稷澂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个来回,不是紧张,而是熏的。 小娘子檀口微撅,气息还带着早上吃的豆腐脑的味道,细嗅之下还有些大蒜与大葱的味道。 对了,她早上在豆腐脑的酱汁里,加了好几勺的蒜汁,还有一大把葱花,也不知娇滴滴的小娘子,这口味为何就这般重 可他身为小娘子的夫君,如何能拒绝她的亲近 不就是一点葱蒜之味嘛 他就当吃了一碟小葱拌豆腐好了 提督大人做好心里建设,一点点地垂下了头。 微凉的薄唇,轻轻地在她那娇唇上碰了一下。 他本能的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她的唇好软,不过葱蒜味却更重了,直往鼻孔里钻 夏藕浓卷的睫毛,微微轻颤。 眸光轻轻地落在了提督大人的俊颜之上。 他一定是被她迷得心神迷乱,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了 此时此刻,她好有成就感呀 夏藕缓缓地贴近,加深了这个轻吻。 只是,就在她增加攻势,唇齿微微轻启,心里正筹谋着下一步动作之际。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自远而近。 霎时,夏藕吓得当场坐直,一把推开提督大人。 “噹”猝不及防之下,稷澂的后背重重地磕在桌角上。 未免影响到他一家之主高大光辉的形象,他装作若无其事,一点都没有妨碍,还一脸的云淡风轻。 心中却暗暗无奈,连连苦笑。 他觉得自己在小娘子手上,真是屡战屡败 拔步床上的伤者,将眸子微微的睁开了一条小窄缝儿。 若是寻常人也许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了,可夏藥在经历过那些不堪的事情后,她甚至连个安稳觉都没有过,生怕一睁眼床上就多了个陌生男人。 所以,此刻她就算脑子阵阵发黑,也仍旧是假寐。 她含笑望着,小狗子将素来清冷寡淡的瀓哥,拿捏的死死的。 原来这就是幸福,真好 不多时,雕花门扉被人推开。 这时,夏藕已经迅速离开提督大人怀中,在药炉旁的小杌子上端正地坐了下来,小爪子捏着蒲扇,不紧不慢地扇风。 空气里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药草味,隐隐约约地还蔓延这一股暧昧的气息。 珠帘晃动。 “瀓哥,何叔被打得被打得太医说怕是不好了”福娃红着眼眶哽咽着,却没有开口请求稷澂去给何文鼎医治。 虽然,在 他心中何文鼎是自己亲人般的存在,但却怕稷澂嫌弃何文鼎宦官的身份。 可是太医院里有本事的太医,早就被那些溜须拍马的酒囊饭袋,给挤兑走了。 有志之士,谁受得了那般乌烟瘴气 一时间,除了稷澂,他也找不到旁人能帮忙了。 “好,我去看看。”稷澂起身,又嘱咐,道“公主尚且不能挪动,未免意外,殿下便留下亲自照看着。” “好,我亲自盯着,瀓哥放心。”福娃连连点头。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父皇会忽然为了御药房贪墨一事,就处置稷家。 可哪怕稷家落网了,但他还有个不让人省心的母妃,说不好为了救母族,就又做下什么 绝对,不能不防 夏藕亦步亦趋的跟上稷澂步伐。 虽然,福娃也会拼尽全力护自己,可她感觉在福娃跟前,没有在提督大人跟前踏实。 眼下,正是风云涌动的时候,说不好就要将小命搭里,她还是小心点儿好。 稷澂听到轻轻地脚步声,侧过头看着跟着自己身后的小尾巴,道“现在都过了用膳的时辰,可是饿了” “咕咕”夏藕的肚子比她的嘴巴答得更快,抢答速度的很过分。 她也不尴尬,眨了眨眸子,笑道“夫君不说,小藕还不觉得,这一说还真饿了。” “那娘子就留下用膳吧,我去去就回。”稷澂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眸底尽是宠溺。 方才,他远远地看到了何文鼎的伤,虽说对方年纪大了,可毕竟他们制止的及时,不过皮外伤而已,就算太医再不中用,这点儿伤也不足以致命。 是以,答案只有一个,道仁帝担心稷贵妃与孙伯坚的奸情泄露出去,要将何文鼎灭口。 此事绝对算是帝王的逆鳞,触之者死。 可前世何文鼎对自己有恩,他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题外话------ 小藕搓了搓小手,羞涩道:“求票票,求豆豆” 提督大人满目的宠溺,薄唇轻启,道:“赏” (124)贵妃求儿子相助 福娃根本不知个中真相,也不懂事情的严重性,便帮着劝道“瀓哥说的对,何叔是男子,男女有别。” “那夫君记得快些回来。”夏藕莫名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他们都让自己留下,她便也不好再跟上去。 福娃很贴心的给小鱼仙传膳,都是她爱吃的,其中还特意加了一道蹄膀。 夏藕被分了神,也不想提督大人的那抹异样了,大口朵颐起来 另一头,稷贵妃发觉就算自己没有用膳,饿着肚子,道仁帝也未曾再来哄自己,甚至连宫人对她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她失宠了 瞬间,一股冷意从脚趾头一路向着后背攀爬,最后连头发根儿都一阵麻意。 周身发寒,如落冰窖。 这一回,她是真的害怕了。 对于女人来说,失宠后的结局,可想而知 稷贵妃忽然想到了太子。 对了,她还有一双儿女,他们是道仁帝唯一的儿女,只要他们帮着自己这个母妃,她不仅不会失宠,还能助母族起复 道仁帝没有处置稷贵妃,是以,她还是自由的,但也没有凤辇了,因为坤宁宫所有的宫人,都被押入锦衣卫北镇抚司所辖的“诏狱”。 稷贵妃只能徒步走到东宫,腿累得不行。 进了前殿,忙让人去将太子唤过来。 可是等了又等,都不见儿子过来。 就算她的腿再累,也根本坐不住,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又来回走动着,简直是心急如焚。 慢慢地,她等得愈发心烦意乱,甚至都焦躁起来。 她焦躁地在前殿里来回走动着,心乱如麻。 不时朝门口的珠帘望去。 大概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仍旧还不见太子过来,她实在忍不住了,就不顾宫人的阻拦,闯进了内殿。 宫人摸不清道仁帝对稷贵妃的想法,毕竟都独宠了几十载了,是以,也不敢来硬了,便只能任凭稷贵妃闯进去。 夏藕眼瞧着稷贵妃又要犯狂躁症,立刻爬上桌案,从窗户逃走了,手中还不忘抱着一盘冰糖蹄膀。 她倒不是怕稷贵妃耍泼,主要是怕稷贵妃口无遮拦,把那些道仁帝好不容易掩藏好的事情,再给说吐露干净。 啧啧,今上的笑话,是她一个小老百姓能看的嘛 “狗奴才”稷贵妃恨恨地骂了宫人一句,推开门扉,目光正正地对上太子冷寂的眼眸。 瞬间,稷贵妃心里莫名发虚,站在门扉处腿迈也不是,退后也不是。 太子退后一步,给她留开进来的空间,余光正好瞧见小鱼仙跳窗离开。 男女有别,就算是瀓哥交代的,也总需要避讳些。 还是小鱼仙行事谨慎 方才,他在宫人来通禀时,就已经明白母妃要做什么,所以一直没有过去,就同小鱼仙用膳,可母妃这一来,他连食欲都没有了。 倘若,这不是自己的生母,他真想将人给哄出去。 稷贵妃扯出一抹僵硬的嘴角,试探的问道“你父皇和你说了嘛” “说什么”福娃一头雾水。 听他这般说,稷贵妃心里总算踏实了很多,往里走的脚步,也稳健了些许。 幸好,道仁帝没有添油加醋的说些有的没的,不然她还不知要如何解释。 她神色中透着一丝不自然,顾左右而言他。 “母妃来看看你妹妹,阿澂年纪尚轻,经验总是不丰富的,再请太医来看看吧” 榻上的夏藥,双目紧闭,却将稷贵妃的话听个满耳。 心中只觉得讽刺。 这个母亲是稷家的好女儿,却不是皇家的好媳妇,也不是皇嗣的好母亲。 接下来,稷贵妃又自以为慈爱的关心了女儿几句。 自始至终,夏藥都是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妹夫的医术很好,此刻她除了伤口微微发疼和因为缺血的虚弱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不适,若是再让太医看了,真怕反倒是给诊治坏了。 太子见母妃这般做作,眸子冷冷地看着她,寒芒四溢,道“母妃有话就直说,这番藏头露尾的说话,也不嫌憋屈” 稷贵妃因为同孙伯坚私会的那些事,或多或少都觉得自己理亏,无论她是否同孙伯坚有肌肤之亲,在内宫同外男私会,却是实打实的。 而且,孙伯坚还是由建昌伯亲自领进宫的,她无论如何都脱不开干系。 但 倘若要儿子向道仁帝求情,她又不能不告诉真相,否则如何求情 “燳儿母妃惹怒你父皇了,你去帮母妃求求情,让他别气了” “儿臣倒是好奇,母妃是如何惹怒父皇的。 在儿臣眼里就凭药膳坊那点事儿,在父皇眼里,母妃哭一哭闹一闹,哪怕再气,也就过去了,不至于将整个稷家抄家下狱。” 福娃缓缓道来,语气充满探究。 他无疑是了解父皇的,可正因为了解,这才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能让好脾气的父皇怒成那般模样,这天底下还能有什么事儿呢 稷贵妃一听这话,连捏着茶盏的手都发颤,顿了顿,遮掩道“你舅父打了何文鼎板子,你父皇认为他将手伸到了东宫,这才大发雷霆的” “母妃没说实话吧”福娃挑挑眉,努力压制住心里的火气。 何叔自幼伴他长大,是他心中的亲人,可在母妃眼里却是个无足轻重的奴才,不说被建昌伯打了板子,就是生生杖毙,她也觉得算不上什么事。 稷贵妃眼神闪烁,吱吱呜呜道“就是因为你舅父在在你父皇面前口无遮拦了一点,说他是宫中的王法,又打了曾经的有功之臣,你父皇这不就怒了” “呵”福娃嗤笑一声,根本不信。 对男人来说人生大恨不过两样,夺妻之恨与杀父之仇,他皇祖父都驾崩十几载了,那就只剩下前者了 福娃站在男人的角度上思索,忽然福至心灵,试探道“母妃,您是不是私会前朝外臣了是孙伯坚对不对” 在他还年幼时,就曾见到母妃私会过孙伯坚。 这二人说了很多他听不懂的话,但他至今记得他们口中出现数次“稷寒山”的名字。 因为,何叔总是在睡前同他讲,当年稷寒山的英勇故事 (125)秽乱宫闱,那可是死罪 “没有”稷贵妃视线闪躲,气弱的不行。 见此,福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简直难以置信。 秽乱宫闱,乃是抄家灭门c十恶不赦的大罪啊 甚至,连着他这个儿子,也会被怀疑皇家血脉的纯正 他脑子一阵阵发黑,如坠冰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道“母妃,那个男人真的是孙伯坚他不过一个秀才,哪里比得上父皇” “你别那么说他我没有没有”稷贵妃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 “母妃,你竟还维护那奸夫 你同那与戏子私奔的池瑶,又有何区别 是了,一个胆大,一个胆小罢了”福娃觉得很无力,那是来自心底的绝望。 他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苍白的笑道“呵,外臣私会女眷,秽乱宫闱,那可是死罪 你做下这些事时,可曾为儿臣和秀儿想过 这些年来父皇可有亏待过你和稷家半分 就连当初稷寒山跟着父皇征战沙场,立下的汗马功劳,也都算在了清河侯和建昌伯,两个废物的身上,让他们两个为稷府争光 可就算如此,也仍旧喂不饱稷家的胃口” “你舅父已经知错了,你去向你父皇求求情好不好,你祖母年纪那般大了,受不得牢狱之灾”稷贵妃哽咽着哀求道。 福娃嫌恶,道“母妃还是先想想自己吧,纵观历史有哪个秽乱宫闱的妃子能得善终” “不不会的,你父皇舍不得伤我。”稷贵妃连连摇头。 “爱之深,责之切,如今稷家已经抄家了,待罪状昭告天下,稷家还能好”福娃讥讽一笑。 他的母妃不爱自己,也不珍惜自己,素日里任性妄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 原本,所有的事都有更好的方向,可她却往死路上拼命蹦哒。 此时此刻,他真的可怜不起来,也孝敬不起来了 稷贵妃捂着抽痛的心口,道“我是你的母妃,你父皇不会不会”要了她的命,也割舍不掉对她的爱。 福娃微微低头并半垂目,神色落寞黯然,喉结轻轻滚了一下。 “眼下,儿臣自身难保,但好在生得肖像父皇几分,顶多废去太子之位,做个闲散王爷,至于母妃和稷家,儿臣爱莫能助” “你好自私”稷贵妃见儿子对自己绝情,心中气怒交加,个中滋味难以言喻。 福娃深吸一口气,盯着阴郁暴怒的母妃,犹如盯着一个陌生人。 “论起自私谁又比得过母妃,但凡你为自己的儿女考虑那么一丁点儿,也做不出这样祸及满门的丑事” “我是你生母,无论好与不好,也都是你生母,本宫命你现在就去诏狱,放了你祖母和舅舅,还有表弟,表妹” 听儿子提到她的丑事,稷贵妃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直接命令。 福娃心里膈应的不行,道“那成啊,儿臣先去求见父皇,告诉他母妃命令儿臣去劫狱,看看父皇如何说” “你敢”稷贵妃几乎是大吼出来,指着福娃的鼻尖,呵斥道“你个狼心狗肺,薄情寡义的东西” 福娃眼神骤冷,眼底尽是厌恶和恼意,道“有何不敢儿臣都死了两次了,命也还给母妃了” “你”稷贵妃忽然明白,儿子彻底与自己生疏了,不再是幼时闹孩子气得时候了。 此时,就算她再生气,再如何的数落他,也是徒劳 想不到她心急火燎地赶来求儿子去救人,竟成了一场决裂。 福娃帮着挑开珠帘,道“母妃好走,儿臣便不送了,听说稷家抄家儿臣只觉得国家少了蛀虫,晚上还需多添两碗饭” 闻言,稷贵妃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一个跟头。 她瞪了他一眼,浑浑噩噩的往外走,不知不觉又走到那片十分荒芜的假山。 就是在这里,她被将自己捧在手心的夫君羞辱,她的母族也被牵连 这大凶之地简直就是她的梦魇 不,她不要走这条小路 倏忽,从不远处的月亮门,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 声音尖细,一听就是宦官。 “我肚子疼,要出恭,你端着毒酒和白绫,呈给贵妃,让她选一样。” “就依着娘娘那脾气,两样都不会选吧” “圣人要贵妃娘娘病故,只要这个结果,至于过程你自己拿捏分寸,总之一切要在太子得知前,让娘娘病逝,可懂” “成吧” 紧接着,一阵自远 至近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稷贵妃听到宫人的对话,惊骇得捂着嘴。 见他们要过来忙,慌乱的跑开。 道仁帝要杀了她 他明明说过会宠爱她一辈子的 假山上,少女坐在高高地石阶上,借着花卉的遮掩,瞧着眼下的场面已有半晌。 夏藕一面仔细地啃着蹄膀,一面看到宫人在说完那几句话后,还看了稷贵妃的背影几眼,就往来时的方向离去了。 完全没有要去坤宁宫处置稷贵妃的意思 这明显是个圈套吧 可说这几句话吓唬稷贵妃,也完全没有必要吧 她托着下巴,捧着小脸,想了想了,将啃剩下的蹄膀连着盘子藏好,待回来接着啃。 这蹄膀凉了也不怕,还更有嚼劲呢 夏藕蹑手蹑脚的下了假山,跟了上去 稷贵妃慌乱中,跑到一处无人的空殿,伫立在不满蛛丝的前殿里,一动不动,恍如一尊石雕般。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朱燳与夏藥都是她的儿女,只要她活着,她和母族所犯的错,便是他们的家务事,哪个皇亲国戚之中,还没有一点龌蹉事 可若是她死了,不仅是稷家因罪株连,说不定道仁帝还会迁怒儿女 她该怎么办 “娘娘如何会在如此荒芜的宫殿”大殿门口,传来一道男声。 稷贵妃吓得一个激灵,瞪大眼眸,心惊肉跳地寻声望去。 只见,内阁首辅杨廷,头顶乌纱帽,身着大红色官袍,缓步从门扉处走进来。 “见过贵妃娘娘”杨廷笑吟吟地作揖行礼。 “免礼”稷贵妃的宽袖之下紧了紧双手,强作镇定。 她僵着脸,笑问道“杨首辅今日好闲,竟在内宫闲逛” ------题外话------ 稷贵妃没有几章的戏份了,后面蹦哒宫外去了,吃了很多的苦,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待提督大人金榜题名后,才把稷贵妃给找到,那时她挺惨的 因为是按照书友的建议特意加的稷贵妃戏份,可又不能写死,因为后面的存稿还有她的一些事,便让她去民间吃些苦吧 (126)不是狗腿,是笔直修长的美腿 杨廷抬手,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下颚间的那颗朱砂痣,眸底蕴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笑意。 “今早原本在御书房议事,圣人忽然听闻公主同娘娘相认,请圣人去做见证,圣人也是性情中人,于是便先留老臣在宫中歇息,至于那些朝事便待稍后再议。” “噢原来是这样,宫人也真是的,宫中的空殿比比皆是,好歹也请杨首辅去个干净整洁的才是。” 稷贵妃很快就明白了,她的那些事,还未传到外面。 瞬间,心下微松,威仪重新振作起来。 杨廷抿唇,眸心微细,随即眼底划过一道异样光泽,缓缓开口,道“看娘娘面色不虞,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一言难尽不过也没什么不能同杨首辅说的 圣人发怒处置了本宫的母族,本宫想却看看他们,杨首辅可能帮我”稷贵妃苦笑一声,好不可怜。 每当她这般难过时,道仁帝总是什么都依着自己。 她还记得杨廷早年时,也垂涎过自己的美色呢 此刻,稷贵妃完全忘了杨廷的嫡女杨氏,因为身为池瑶的大伯母,托了太子的福,也从牢狱走了一圈。 一番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凝结。 堂堂一国首辅见了稷贵妃似乎在勾引他,脸色一怔,朝后退了一步,眉目微低。 一张老脸宛若被彩墨泼过一样,红白交加,青绿交错,最后转为僵白,惊愕得嘴里连一句话说不出来。 旁人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他身为一国首辅又岂能不知 一个刚刚失去了名节,又被儿女嫌恶的女子,竟以为他会上钩 谁给的自信 是了,是今上给的宠爱,令稷贵妃至今都以为她是十八岁的少女呢 杨廷侧过身去,讥讽的光泽在眼底轻涌,缓缓开口,道“好,老臣陪贵妃娘娘出宫” 杨廷给稷贵妃找来一身宦官的衣裳,让她换上。 随即,令她跟在他的身边,出了宫门。 这时宫门已经快落钥了,天气越发寒凉,侍卫们一见是杨首辅,连轿撵都未看就让人通行了 夏藕一路不远不近的坠在后面,就算稷贵妃换了衣着,还是被她给一眼认出了。 她又见稷贵妃和那个大官离宫了,不禁咋舌。 真是想不到稷贵妃的老相好,不止一个孙伯坚,还另有一个大官呢 那男人她不认得,可是那官服是大红色的,上面的补子可是仙鹤,这是一品文官的官袍 夏藕机警的打量四周,确定无人才往东宫走。 她要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提督大人,听说后宫的妃嫔是不能随意离宫的,而且依着她的火眼晶晶看,稷贵妃还有点要离家出走的苗头。 这位娘娘素来是不让人省心的,按照原著剧情的走向,稷贵妃死后很凄惨,直接合葬进泰陵,都未能进祖庙。 稷贵妃从寻常的秀才之女,在有婚约又退婚的情况下,一跃成为太子妃,继而诞下皇嗣,可谓是握了一手好牌c到最后却满盘全输 她曾经想不明白,但如今见到上串下跳的稷贵妃,忽然明白这人是怎么把自己的福气给作没的。 在这个年代,女子清白比命都重要,一人不贞全族女子蒙羞,一旦处之便是大罪,轻者出家,重者丢命。 且女子没有选择婚姻的权利,幼时靠家族庇佑,成年后就得庇佑家族,婚后不求恩爱,只求相敬如宾。 可稷贵妃因为道仁帝的宠爱,她得到了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切,但她却因为自作聪明,又亲手毁掉了这一切。 “娘子”提督大人的声音响起,磁性的声音中透着担心,道“宫中是能随意乱跑的地方” 闻声,夏藕怔然转头,对上一双压抑着某种情绪的淡漠瞳眸。 她得思绪还停留在稷贵妃身上,忽而看见提督大人尚有些反应不过来。 稷澂寂冷眸光盯着眼前懵懂软糯的小脸,一双幽深的瞳眸犹如沉寂多年的深井,窥不见丝毫情绪波动,可周身溢出的威压,却似狂风席卷而至。 每年宫中的冤魂数不胜数,甚至连尸首都找不到,没人知道待他回到东宫,在寻不到小娘子时,有多担心 夏藕很快回神,将自己看到的实情告诉提督大人,顺便还眼带鄙视,皮笑肉不笑地嘲讽了几句。 稷澂攒眉,越听这小娘子说稷贵妃的时,便越膈应,随之也更担心她的安危。 为了一个不干紧要的人,去跟踪一品重臣 能爬上一品重 臣之位的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 也幸亏宫里进不来朝臣的暗卫,否则此时小娘子怕是 “夫君不气不气”夏藕见提督大人冷着脸,一副风雨欲来的姿态。 当即,迈着小步子一点点地挪到他眼皮底下。 清澈的杏眸锁着男子挺拔削瘦的身影,眼带歉意,嗓音甜甜糯糯,道“夫君,小藕下次不会了 一定守心守嘴,做个知足常乐,淡然的人,保证啥事也都不参合了 人生在世,莫嘚瑟,莫张狂” 一双碎花的小绣花鞋,出现在稷澂的眼前。 那是他给她亲自挑选的,穿了好久还穿着呢 小娘子的零花钱攒了不少,早就能买好多双新鞋了,却仍旧穿着他给买的旧鞋,一定是念及他的这份心意。 她毕竟尚年幼,哪里懂得宫中的脏污狼藉 但他还是要让小娘子警醒些,人不可能永远幸运。 他佯怒敲她额头,模样看着挺凶的,落手却连个印子都没留薄唇轻启,冷冷道“下次再乱跑,便打断你那狗腿儿” “不是狗腿,是笔直修长的美腿很白,很好看”夏藕抚了抚额头,弱弱的强调着,小心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碎花的小绣鞋还动了动。 稷澂瞟了一眼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娘子,动作的幅度不大,却侮辱性极强。 夏藕怯怯反驳,道“夫君这么高,做衣裳费料子,小藕就不会了,省了很多料子呢” “呵,娘子以数量呈现处碾压式的大获全胜。”稷澂抱臂,抿唇冷笑 (127)她好好的在这呢,没丢?! 这回,夏藕嫩白的小脸纠结得差点皱成一团。 嗫喏了半天,却没说出反驳的话。 她拿眼角去瞟,正睨着自己的提督大人, 她的衣裳是不少,貌似也就比提督大人多了好几个大箱子 她想了想,拉着稷澂走到自己藏着蹄膀的假山上。 一溜烟的钻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她的小手捧着盘子,缓缓挪到稷澂眼前,笑意盈盈,道“夫君,要不要来点夜宵” 在没有筷箸的情况下,提督大人表示拒绝。 小娘子那甜糯的小音儿说着讨好他的话,水漾的杏眸灿若星辰,在浓密弯曲的睫毛下,忽闪忽闪的望着他,带了一丝不安与讨好。 紧接着,小娘子踮起脚尖,白嫩的小爪子高高地举起,临近他的唇畔。 他除了早上那一顿,还一直未用膳。 此时,还真有些腹中空空。 盛情难却 不知不觉,他借着她的小手,啃了一只蹄膀。 食毕。 稷澂心里那点儿窝着的火,彻底消散,泓邃的眸子一改刚刚的寡淡,眉宇间无奈中带着一抹宠溺。 夏藕格外注意他的神色,不意外的发现了这一点儿变化。 见哄好了提督大人,心里这才踏实。 她好好的在这呢,又没丢 提督大人真是太在乎她了。 距离产生美,这才分开多一会儿,就牵肠挂肚的 她一面美滋滋地继续啃着蹄膀,一面闲聊。 “夫君,那个一品文臣除了穿着仙鹤补子的官袍,在下颚还有一颗朱砂痣,方脸略微长些,嘴边总是挂着笑,不胖不瘦的中等身材,是谁呀” “当朝首辅杨廷,他的嫡女便是池瑶的大伯母。”瞬间,稷澂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笑面虎的脸。 “那他岂不是比稷贵妃要大好多岁这保养的可真好”说着,夏藕笑咪咪的,伸出食指做亲亲状。 稷澂被她的小模样逗得不行,勾起唇角,道“呵,杨廷可不是儿女情长的人,稷贵妃这一走怕是回不来了。” “为何”夏藕笑容一顿,表示疑问。 稷澂手指微捻,道“杨廷的野心大的很,比起绿了今上,怕是更想做国丈。” “他杨家有适龄的姑娘入宫” 瞬间,夏藕明白了她从杨廷身上,感觉到的那种诡异之感。 她就说嘛 看着这杨首辅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盯上道仁帝了 今上正值壮年,若是杨家女儿入宫为妃,诞下个一儿半女,那杨家便可代替稷家坐享那泼天的富贵 “自然”稷澂不由想到前世,杨廷被宁王收买,从而谋反,那些污七八糟的事。 他凝着小娘子,郑重的嘱咐,道“下次见到杨廷若是独自一人,一定离远些,懂” “明白”夏藕如小鸡啄米似的颔首,道“那这事要告诉今上嘛” “娘子就别管了,这里面水深着呢”稷澂对稷贵妃这个蠢女人无感,可当想到大姨子的身份,顿了顿,道“同福娃倒是可以提上一嘴。” 二人回到东宫,同福娃说了稷贵妃偷偷出宫的事。 福娃是又气又怒。 当即,就去找了道仁帝,如实禀告,但却隐去了小鱼仙发现的,而是说是自己担心母妃,便跟着出去。 结果却发现稷贵妃与杨首辅,在宫门落钥之际偷偷出宫。 霎时,道仁帝大怒,将杨廷传来。 杨廷没想到今上会连夜传唤自己,马不停蹄的赶来御书房,正要开口请安,却见道仁帝气势汹汹地走下龙椅,昂首阔步间虎踞龙威。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诱拐贵妃出宫” 道仁帝神色间不怒自威,凛贵至极,抬手就朝杨廷的脸上一拳头砸了过去。 “噹”清脆响亮,只听声音就知道,道仁帝的拳头有多重。 瞬间,整个御书房的人,都惊呆了。 多年来他们都差点忘了,今上早年也是马上大将,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硬汉。 杨廷更是呆若木鸡。 他乌纱帽落地,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渗血的嘴角,神色愕然了好一会儿,才整了整仪容跪在地上。 他抵死不认,道“老臣不知所犯何罪竟惹得圣人大怒” 道仁帝今夜穿着一身九龙箭袖龙袍,金冠束发,长身玉立,挺拔如松。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杨廷,冷冷道“贵妃呢” 直到此刻,杨廷才明白,道仁帝并非在诈自己,而是确定,是他将稷贵妃带出了宫门。 是谁,传到了道仁帝的耳中 他明明都事先支开了所有的宫人,还能被谁看见 他明明安排的天衣无缝,怎么可能会泄露 亦或者,是被谁出卖 一时间,他微微睁大了眼,本能的还想要否认。 见此,道仁帝挥了挥手,让人将那两个在假山处“假传圣旨”的宦官,给绑了过来,道“想清楚了,再回答” “是娘娘逼着老臣带她去诏狱的,老臣也没有办法啊”杨廷跪地磕头,声音艰涩地道。 道仁帝面色不变,眸底一片晦暗,道“非要用刑,才说真话” “是贵妃娘娘逼迫老臣,老臣真的没有办法啊 只能将娘娘送到诏狱的街口,之后就仓惶离开了,此刻真的不知道娘娘在何处” “拖下去,用刑,用到说为止”道仁帝懒得再同这些人动心思。 “圣人,老臣真的不知贵妃娘娘所在何处”说话间,杨廷就被宫人拖了下去 夜风瑟瑟,道仁帝的侧颜,被烛火映照的忽明忽暗。 当务之急便是发兵,然后封锁城门大搜 哪怕是搜遍燕京城,也要将人找回来。 这个蠢女人,他若是想杀她,难不成还会留着她上窜下跳 此时,大眀最尊贵的男人眼底,藏着一丝疲惫。 几道圣旨接连而下,锦衣卫刚将稷家人下狱,就又忙着寻人。 牟斌接到的旨意是寻找“夏藕”,没错不是稷贵妃,而是夏藕。 然而,当他拿着圣旨去了一趟东宫,却瞧见小姨子正在给他家未婚妻喂粥水。 牟斌将圣旨拿给太子和准妹夫过目。 夏藕同夏藥说了一句,待得到伤患的允许。 她放下手中的小碗,忙凑了过去看热闹。 真的圣旨,她还没见过呢 多珍贵的古董啊 一定要收藏起来 ------题外话------ 书友们知道“未央”的含义嘛 若是不大清楚的话,下一章让提督大人给小可爱们讲讲 (128)她因背锅,被封为未央郡主 夏藕一目十行的阅览尽圣旨 圣旨上面的字,她每个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她好好的在这呢,没丢 可这圣旨为何说她因担心受池瑶的牵连,就被吓得仓惶逃跑,不知所终 今上还念在她救了太子与公主的大功绩上,免除了她的罪责,且被册封为未央郡主。 多么高大尚的封号 她都听不懂 稷澂冷冷一笑,手上的骨节捏得嘎吱嘎吱响。 道仁帝担心天下人知道他的蠢媳妇跟人跑了,就拿自己的小娘子当噱头。 稷贵妃的名声是名声,他家小娘子的清白,就不重要了 福娃反应没那么快,但看瀓哥的神色,当即恍然大悟,道“我去找父皇” “圣旨以下,没用的。”稷澂拦住福娃。 如今,道仁帝定然是龙颜大怒,哪怕福娃是今上唯一的儿子,也劝说不成。 不过,想算计他的小娘子,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稷澂抿唇冷笑,漆黑的凤眸,如夏夜最璀璨的星辰般明亮。 就算是夜色也遮掩不住他那俊逸逼人的风采,宛若仙道的神仙堕成妖孽,娇艳似火,魅惑众生。 蓦地,夏藕也憬然有悟。 这道仁帝玩得套路,可真深 呵,感情她是替稷贵妃背黑锅呢 道仁帝不仗义啊 不过呢,她也不是那种多看重名声的,比起名声“郡主”之位显然更实惠,日后只要大眀不亡,她定能吃香的,喝辣的。 能让帝王欠自己人情,总好过记着她是池瑶的妹妹,诛三族要强的多。 “郡主”似乎有月俸,可以拿吧 她的人生理想其实也不高,首先,好好活着;其次,顿顿好吃的;最后,啥也不干。 她当了郡主后,岂不是人生的理想,全部都达到了 夏藕挠了挠小脑袋,很快释然,道“夫君,福娃,能为皇姑父分忧是小藕的福气,你们看皇姑父封我为郡主呢,日后就没人能欺负小藕了。” “傻丫头”稷澂见她这般懂事,那是更心疼了。 他侧目间,宫灯映着他眉间氤氲温柔。 想要破解此局,只要稷贵妃找不回就好,一c两月尚能隐瞒,还有三个月就是除夕,在这日的命妇朝拜是免除不了的。 待时,就算道仁帝倾尽全力,也掩饰不住了。 听小鱼仙不计较,福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更是不由地以袖口擦了擦冷汗,道“我明日就找父皇要些赏赐,总不能白担下这污名。” 牟斌看着几个人感情这般好,很是羡慕,又趁着他们都忙着,看了眼未婚妻。 见她情况不错,心里一轻。 夏藕将准姐夫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很是欣慰。 寻思着,反正他也认识家里的地址了,便将家里毛孩子都托付给准姐夫照顾。 眼下,虽然鎏凤也能啃草了,但还是离不开奶,顺溜更是怀着小马驹,不能少了菜糊糊,这些加餐。 她既然代替稷贵妃“丢了”,肯定是出不去宫了,家里的马儿们不能没人看顾。 牟斌身为武将,同马打交道是必须的,白日的时候还看见她家院里的马儿呢 都是宝马良驹,照顾起来也不费劲。 再说,小姨子托付的,他敢拒绝嘛 “记得给公主的脖子上敷药,一日两回。”稷澂抬眸,拿出配制好的药,对着福娃嘱咐着。 姐夫与小姨子,这种关系 要防 紧接着,他将晾凉的汤药递过去,又随手写好一张药方,语气淡淡道“若是公主夜里发热,就按这张方子用药。 还有,这汤药是补血的,已经可以吃了,赶紧给公主服下。 记得,三日内千万不可挪动,也不可以吹风。” “今日多谢瀓哥给秀儿施针,定是疲惫了,赶紧回去歇歇吧”福娃收好药方。 针灸一道看似轻易,其实极其耗费心神,需要全神贯注,瀓哥对他们帮助巨大,但他父皇却让小鱼仙背黑锅,简直了 “藥姐,我要歇息去了,明日再来看你,昂”夏藕见提督大人要走,忙同夏藥道别。 牟斌也不好再留,便也随着一同离开东宫,最后还不忘对着夏藥露出个笑脸,露出一口大白牙。 夏藥虚弱的笑笑,对着他们摆了摆手。 这个傻子,哪有半分激灵相 转瞬,视线移开,落下夏藕身上。 妹妹被册封为郡主,不是应该高兴 怎么看妹夫和弟弟,都一脸苦大仇深 太子郑重地对着小鱼仙和瀓哥,作了下揖。 夏藕看着他,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她这个黑锅,背的挺值的 这一刻,福娃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泡子河中向他游来的少女。 孤会报答她的 夏藕转过身,步履轻快地出寝殿,紧跟在提督大人身后。 待到了厢房,稷澂让宫人都退下。 独自走到院落,负手而立,遥望月色。 夏藕搬出小杌子,坐在提督大人的身边,拿着剩下最后一只的蹄膀美滋滋地啃着。 边啃,边很是兴趣盎然的问道“夫君,未央是有什么寓意嘛是不是很好呀 记得历史上好像有个未央宫还有个什么夜未央,这都是一个意思” “其实夜未央与未央干系不大。 夜未央三字出自诗经c小雅c鸿雁之什c庭燎: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 央是当中c正中,未央就是还没有到当中,用四季来比,未央就是初春,用时辰来比,未央就是旭日东升的时候。 而未央宫的央意为边际,未央,意为广大无边,未央宫是大到无边无际宫殿之意。 夜未央出自先秦诗经,先秦当然不会出自西汉。 是以,西汉的未央宫起名自然不会参考诗经,应是恰巧撞名了。 而娘子的封号未央郡主,这里未央是无灾无难,风调雨顺之意。 且这个“未央”除了暗喻永恒,却有条件。 怕是今上在暗暗告诫娘子,眼下的福泽未到鼎盛,荣宠未尽,凡事需谨言慎行,戒骄戒躁,这份福泽便可再绵延。” 稷澂垂眸望着小娘子,神色温和,语气温柔 ------题外话------ 未是没有之意,朱熹认为央是“中”的意思,而康熙字典将“央”解释为“半”的意思,所以是未过一半。 未央是追求未到顶点而一直处于无限接近顶点的意思,也有追求长生江山永固之意。 文中是明代的野史改编的故事,还没有康熙字典的事儿了,所以咱们听朱熹的哈。 (129)稷澂不负众望,当场献策,以饵诱鱼 夏藕歪了歪小脑袋,定定地瞅着提督大人,似是有所悟。 “未央是指还未到达顶点,处于走向巅峰的路上,所以不会出现下坡路,但圣人却在含蓄地告诉小藕要警醒起来,否则就对吧” “要记住,日中则昃,月盈则食。” 说着,稷澂转身抬头。 他微垂首,背着月光。 阴影斜斜覆在他俊逸的面庞上,半遮不掩的有些模糊,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道仁帝素来是会权衡利弊,也会逼着旁人必须权衡利弊。 让小娘子成为贵人的贵人 那他就来教教他们,竹篮打水的后面是什么吧 只要有他在,便不会让小娘子给任何人背黑锅 即使是一国之君,也不行 夏藕是个心宽的,自是一夜好眠,而稷澂则是彻夜苦读,会试在即,他没有多少功夫了 宫外,道仁帝的七十二卫,连夜出动。 锦衣卫c旗手卫c金吾前卫c金吾后卫c羽林左卫c羽林右卫c府军卫c府军左卫c府军右卫c府军前卫c府军后卫c虎贲左卫 数万步骑军,中军,左c右掖,左c右哨,五军营,彻夜不休的寻找“未央郡主”。 禁军强势搜寻,整个燕京城内,凡是家有女子的,无论年纪大小,成婚与否,全部都统计了出来,挨个与画像做比。 此事一经传开,未央郡主便处于流言的风口浪尖之上,人人都在打听未央郡主是何许人。 为何他们之前却从未听过 “听说未央郡主乃是今上遗落在民间的公主” “不对,不对,那个是太康公主,未央郡主是公主民间的妹妹。” “太康公主当年丢了,都没有这个架势吧这个未央郡主难不成比今上的亲骨肉还得圣心”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未央郡主便是池瑶的胞妹,当年池府高氏以女易子的女儿,这不听说被诛三族就跑了” “咱们的圣人乃是千古明君,极为仁善,不仅给将功过相抵了,还给那池瑶的胞妹加封郡主呢” “竟是这样,想不到池瑶那个祸头子,愣有个救了太子与公主的胞妹,可真是前世积下大德了” 坊间的各路传闻,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不过数日的光景,已经传遍了整个燕京城。 然而,就在这样严密的部署下,足足一月间,禁卫军将整个燕京城都翻遍了,却仍旧没找到“未央郡主”。 文武百官亲眼看看这段时间,禁卫军闹得京中不得安宁,纷纷上奏,弹劾未央郡主,又请求今上收回成命。 道仁帝心中焦急,一改文儒模样,直接撸了几个闹得最凶,带头的官员。 这回,众臣一见这架势,是真的没有一个敢再上前触霉头的了。 但由于禁卫军已经封城一个月来了,京中粮价暴涨,达官贵人还好一些,可那些寻常百姓,却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活。 福娃是最后才听说此事的,这还仗着牟斌来东宫看未婚妻时,无意中提了那么一句半句。 否则,他们东宫算是彻底地与世隔绝了。 夏藥也是这才知道,道仁帝面上对未央郡主看重,实则借着妹妹的名头去找稷贵妃。 登时,她就要去找道仁帝说理去。 姑娘家的清白和名声有多重要,没人比她更了解 近来道仁帝下朝后,还时不时的来看看女儿,和蔼可亲的关怀一下晚辈。 这次,夏藥就立场极为坚定的同道仁帝,说了某些劝谏的话。 这话倘若是旁人说的,道仁帝早就大发雷霆了,哪怕是太子他都能揍一顿,可这话说的是女儿。 那个在他的失责之下,饱受稷家欺辱的遗落民间女儿。 是以,他不由得不退一步。 道仁帝承诺,只要谁能用计策,将稷贵妃找到,就为夏藕证明清白名声。 登时,众人齐齐望向提督大人。 稷澂不负众望,当场献策。 “以饵诱鱼”。 倘若,此举仍旧寻不到人,那便表明稷贵妃已经离开燕京城了,要往外省寻人。 瞬间,道仁帝如梦初醒。 没错,那个蠢女人不是在乎母族嘛 那就用稷家人,来引她上钩 当下,道仁帝下旨,即刻当众惩处稷家众人,由太子亲自监刑。 福娃怕把握不好尺度,万一做得过头,弄巧成拙了,可如 何是好 他便要求,让稷澂协助。 稷澂出谋划策倒是可以,可他哪敢将小娘子一人留在宫里 可他开口,又名不正言不顺 夏藥看出了瀓哥的顾虑,便趁机央求道仁帝,说她也想亲自看看稷家人的下场。 道仁帝看了女儿的伤势,见月余间疗养的确实不错,才将将地准了。 又见,夏藕近日都很乖巧,任劳任怨的背着黑锅,挺识时务的,便允她也可以女扮男装去看看热闹。 夏藕连连道谢,表示自己不会辜负圣意。 不就是暗示她,不要表明身份嘛 她懂 时不我待,一行人在牟斌统领的锦衣卫护送下,出了宫门。 皇家的马车车厢之内熏着龙延香,清幽宁静,与街上喧哗的场面完全不同。 街上行人如织,两边店铺林立,摊位繁闹,小摊小贩喜庆的吆喝着。 远处高楼巍峨,近处繁华似锦。 夏藕挑开车帏,看着外面。 恍若隔世。 目光贪婪的望着这人间烟火气。 稷澂随手将车帏放下,在小娘子的耳边,低声道“都是禁卫军扮的。” “原来如此”夏藕瘪瘪嘴道。 就说嘛,燕京城都封了一个月了,小贩和店铺们怕是早就卖光库存了,又怎会仍旧如此繁华 很快,被押入诏狱的稷家人,被押解上街。 他们是皇亲国戚,就算下狱也未曾吃苦,更没有被用刑,连身上的绫罗绸缎都未褪下。 有锦衣卫提前做宣传,百信早早地就等在了街道两旁。 有随手扔臭鸡子c烂菜叶c软柿子的,还有有拍手叫好的。 须臾间,走在最前的金太夫人,宛若变成一床行走的货物架。 她的身上五彩斑斓,红的是柿子,绿的是菜叶,灰黑色的是臭鸡蛋,就差炒一盘什锦大菜了 ------题外话------ 日中必昃 ri zh一ng bi zè。 意思是太阳到了正午就要偏西,比喻事物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向相反的方向转化。 月盈则食,盈:满;食:亏。 是指月亮圆的时候就容易发生月食,比喻事物盛到极点就会衰落。 像是“未央,长安”这类的词汇都寄托了美好的心愿。 (130)阻拦者,杀无赦! 金太夫人尚且还不知稷贵妃失踪一事,气势足足地开口,咒骂了好几句。 瞬间,扔东西的百姓,骤停。 数年来稷家积威甚重,百姓一听她这么说,还真就不敢再扔臭物了。 搀着金太夫人的金姨娘忙褪下自己的薄衫,为她擦拭脸上和身上糊住的脏物。 她乃是稷业的生母,母凭子贵,这会儿护着金太夫人,日后侯夫人的诰命,便指日可待 稷业望着周遭的人群,暗暗觉得不对,这些人好多都是武者扮作的百姓。 练家子同寻常百姓,他还是分得清的 身怀六甲的池瑶,也在犯人的队伍里面,在烂菜的投掷中,缓缓走着。 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刚刚同意了为稷正妾侍的主意,这稷家为何就倒台了 甚至,她前脚刚入门,后脚就再次沦为阶下囚 稷家两府足有两千人,前面的人到了西市,后面的人还未出诏狱。 在漫长的“夹道欢迎”中,众人抵达西市菜市街,乌压压的聚集一大片。 刑场在宣武门外,因囚人从此门时常出入,人称“死门”。 宣武门的城门洞顶上刻着三个大字“后悔迟”。 菜市口路北设下高塔的席棚,内放桌案,钩笔架c朱笔 福娃一身明黄色蟒袍坐在主位,下首坐着稷澂,女扮男装的夏藕与夏藥,牟斌率领锦衣卫护卫在周围。 稷澂看了看日头,对着福娃微微颔首。 “啪”福娃惊堂木一拍,道“清河侯与建昌伯,两府纨绔骄纵,依仗皇亲国戚的身份,在民间肆意欺压百姓,屡次闹出人命,简直丧尽天良。 现孤代父皇监刑 传孤之令,即刻杖责稷延龄c稷业等人,各五十大板” “燳儿,延龄是你的亲舅父啊”金太夫人高声恳求,神色中却暗暗地透着命令之意。 她原以为是稷贵妃给他们求情,他们这是要被放了,可越走才越觉得不对劲儿,她又放不下面子打探,谁知竟来到宣武门外 这可是死门,她们就算乘马车都嫌晦气的菜市街 闻言,施刑的禁卫军,面面相觑。 人家一家人闹别捏,可别事后牵扯到他们身上 稷澂手指微微捻动,垂眸掩去眸底的晦暗。 若不是因为直接砍了这些人,会惹怒道仁帝,他哪里会给福娃出只打板子震慑的主意 顿了顿,当他再次抬头,眸底恢复一片清明,给福娃使了个眼色。 四目相对。 当即,福娃那起伏的心,便有了主心骨,稳定下来。 正好,借机泄愤 他戾色道“谁也不准放水,孤亲自监督执刑 昌国太夫人,你身为贵妃之母,却连家中子孙都教不好,又何谈求情 孤看太夫人也是恃宠生娇了,既然教不好自家子孙,那便让吾皇家来教稷家忠君爱国的为臣之道” 稷贵妃之父张峦的昌国公之位,是死后追封的,根据大眀的规制,他妻子金氏只能从其子,称清河侯太夫人。 然而,道仁帝看在稷贵妃面子上,特别加封一级,为昌国太夫人。 福娃此言,便是相当于明挑开与外家的不和,变相舍弃了他的外家。 登时,众人神色各异,连禁军都严肃起来,不敢再给稷家人留余地。 福娃摆摆手,让人将稷业等人押下去,执行那五十大板。 金太夫人身为稷贵妃的母亲,禁军自然不好同建昌伯那般对待。 清河侯已经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了,若是建昌伯再出了什么事,无疑是在挖她的心。 她挣开束缚,猛地跪到福娃的桌案前,道“殿下,都是臣妇的错,是臣妇纵容犬子,才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所以,那五十大板,就打到臣妇的身上吧” 福娃厌恶透了外祖母这套倚老卖老的做派,再次往稷澂那里请示。 这次,稷澂没有搭理福娃的小眼神。 身为太子就要承担起国之重担,福娃总是依赖他,若是被道仁帝得知,对他来说就是把双刃剑。 也许眼下风光,但或早或晚,道仁帝都不会再容下他。 福娃见瀓哥不理他,不舍的收回视线。 他忽然想到小鱼仙说的那一句话,鼓足勇气,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母亲是子嗣的首任夫子,同样有责 来人啊,将太夫人绑起来,看着她的子孙受刑,以儆效尤” 此令一出,牟斌即刻率领锦衣卫,将稷家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速度之快,根本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比那些禁卫军可迅猛多了。 然而,稷家里人在金太夫人的鼓动下,人声鼎沸。 甚至,有人嚷嚷着太子公报私仇,假传圣旨。 太子身为晚辈,不应该对外家赶尽杀绝。 且还言辞凿凿的高谈阔论说,太子对外家想翻脸就翻脸,并非是大义灭亲,而是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若是,待日后太子继承大统,那些得罪过太子的朝臣家中,怕是再无宁日了。 稷家女眷在金姨娘的带领下嚎啕大哭,还有甚者听说要杖责自家男人,当场就要抹脖自尽。 那些稷家的下人们则以金钱豹为首,拦着锦衣卫不让他们拿建昌伯和稷业等人。 他们没用银钱上下打点,怎么能熬得过五十大板 只怕,一半的刑法未过,就要被活活地打死了 稷澂修眉微拧。 之前,能以雷霆之势将稷家两府顺利下狱,完全是因为金太夫人与建昌伯,都在宫中被提前控住了。 稷家虽然人多势众,但群龙无首。 后来,在诏狱又未被用刑,也未受苛责,这才勉强忍了下来。 但现在心中积攒的不满早就达到顶峰,再一见要被用刑,正好就有了突破口。 瞬间,爆发了。 这回,稷澂没有出言,而是趁着众人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对着福娃动了动口型:阻拦者,杀无赦 当即,福娃了然。 他若是压不住此乱,那自己这个储君也不用当了 他甚至有一种预感,若是今日之事处理得当,绝对会为自己赢得民心。 “啪”他拍案怒起,汹涌的杀气和威仪一同爆发,戾色道“阻拦者,杀无赦” “呛”锦衣卫奉旨行事,齐齐抽出绣春刀。 但凡有阻拦者,通通奉命砍杀。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131)可盯紧点,别被小妖精勾了去 稷家人数再多,也比不过天子禁军,很快稷家的家丁被砍杀了小半。 直到血流成河,那些人服了软,稷澂才暗示福娃叫停。 池瑶立在血泊中,捂着因为惊吓而抽痛的肚子。 她真是后悔,将身子给了白笙。 倘若不是为了心中那份的执念,她也不会同白笙私奔做了逃命鸳鸯,自己也不会因此被朱燳舍弃,成了稷正的妾侍,受这牢狱之灾。 她曾以为太子不过是个软柿子,如今看他瘦下来的模样,却也有了男人样,甚至还同稷澂有几分相像。 稷澂的个子在男子中都是高挑的,就算静静地坐在太子的下手处,亦是清隽如竹,修长挺拔,格外夺目璀璨。 是啊,稷家人的皮相素来都是顶尖的,同池家并驾齐驱,不然道仁帝也不会为了稷贵妃就废黜六宫,二十余载独宠一人 不远处的人群里,婢女扶着高夫人下了马车,为她披上貂皮披风。 高夫人远远地望着,血泊中凌乱堆砌的尸首。 她看着稷家人慌乱的姿态,仿若再次看见月前被抄家的池府。 不过当时池泽当机立断,写下休书将她休掉,而后又自请出族,遣散奴仆,护下一大家子,可谓是为家族鞠躬尽瘁。 再看现在的稷家,整个家族都为了几个败家子鞠躬尽瘁。 高夫人鄙夷了一番稷家,又在吓得瑟瑟发抖的罪眷中,寻到了女儿。 她的瑶儿自幼便是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种苦 她可怜的女儿,为何就那么傻,非要为了一个戏子舍去太子的婚约 虽然,高夫人也埋怨池瑶,但还是心疼占了上风。 她将视线落到坐在主位上的太子身上。 曾经,朱燳那么喜欢瑶儿,甚至福泽整个池府,如今女儿不过是糊涂了一次,怎么就不能原谅了 她该如何做才能让太子原谅女儿,为她的瑶儿求情 最好,还能不计前嫌 倏忽,高夫人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稷澂 那日,她在大殿上见过的。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她才知道那男子也是稷贵妃的侄子,而那个同他一起的美貌女子,便是传说中的夏家六女夏藕。 她明明已经嘱咐谷嬷嬷,不要让那个女人的女儿好过了,可夏藕为何还活的这般好 前些日子她还听说,夏藕因救下太子和公主,被册封为未央郡主,因胆小怕死偷偷跑了,道仁帝竟发动七十二卫,将燕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跑了多好,还找什么 一个贪生怕死的小贱人,活该担不住福气 夏藕与夏藥,一对女扮男装的姐妹花凑在一起,探讨牟斌打架的动作。 “藥姐,快看姐夫的那个横叉,一脚踢一个,好俊 哎呀,姐夫,他又回旋踢了,这功夫绝了,力度与美学兼容 漂亮,高手啊” 夏藕看得过瘾,连连惊呼。 夏藥瞟了一眼那男子英姿飒爽的动作,淡淡道“如今贵妃失踪了,即便阿姐不成亲,也能活的很好,我这残破之身又何必去拖累旁人” “即便不成亲也能活的很好,这般本事的女子,即使成亲,也能活的很好。 藥姐,莫要为了视金为粪的脏东西,便诋毁了自己” 夏藥:“” 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她微微一愣,又暗自寻思起来。 那点儿支棱起来的气势,却仍旧强撑着。 夏藕对于负隅顽抗的阿姐,再接再厉的蛊惑,道“对女子来说,成亲其实是给未来的子嗣找父亲。 丈夫不合适可以换掉,但父亲这个事实,却永远无法改变。 父族带来的家教,父爱,体能,乃至子嗣的长相,都是与母亲完全不一样的。 如今,藥姐否极泰来,不想成亲面对臭男人,也就罢了,但那可爱的孩童,就不想要一个” 夏藥:“”她是挺喜欢孩子的,一想到软软的一团,甜甜地唤着自己母亲的画面,心里就发软。 夏藕见阿姐沉默良久,笑了笑,道“不过呢,女人的孩子可不能随便就给男人生,看那池瑶如今的狼狈,不就明白了” 夏藥微微颔首,嬷嬷地赞同。 好像是这个样子 倏忽,她发现罪眷里的池瑶,正盯着妹夫看,神色认真,并未是那种打量,而是 “小狗子 ,瀓哥被池瑶盯上了” 夏藕的小眼神,那多灵活 别看她嘴里说着,可那眼珠子也未闲着,那叫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她的小眼神不仅瞄到了池瑶,还早早地瞧见了高夫人。 如今,她有公主的姐姐,提督大人的夫君,还有太子的男闺蜜,他们除了尊贵还有本事,各个都护着她,小日子简直不要太自在。 是以,她并不在意高夫人是否喜欢池瑶胜过自己。 而且,经过她多方打探得知,高夫人是亲自让谷嬷嬷将她换作池珏的,这样一个不顾母女亲情的母亲,她难不成还要给好好地供起来 那她岂不是往稷贵妃的智商靠拢,最后,不混成众叛亲离不罢休 她貌似脑子,还没进水呢 夏藕咧开小嘴儿,冲夏藥安抚地笑了笑,道“不耐的,放心吧” 旁的男子也许会像稷业爱慕池瑶一般神魂颠倒,但提督大人这种眼神如炬,又有大智慧的人,定不会傻傻地成为海王池塘里的鱼儿。 想到这里,她又瞄了福娃一眼。 这个年代讲究三书六礼,其中三书之一的聘书尤为重要,昭示着两姓婚约的正式缔结。 相当于在交付好聘书后,即便男方尚未亲迎,女方也算是夫家的人了,所以池瑶这种情况,才让福娃那般抬不起头来。 至今,旁人一听朱小绿,朱绿帽,朱帽帽,朱青青都能第一时间想到当朝太子殿下的诸多事迹。 因此,福娃在民间,可谓是极为亲民,令人耳熟能详,家喻户晓 “小狗子,你可上点心,可别看不清局势,就瀓哥那样的俊秀,在清河县都是香馍馍,待金榜题名后绝对更出挑,可盯紧点,别被小妖精勾了去” 夏藥不知妹妹所想,心里急得不行,恨不得揪着妹妹的小耳朵告诉她,将妹夫给拴在裤腰带上 (132)你个害人精 夏藥在近三年来,因为稷业每次欺辱压迫她时,都会用池瑶做比来骂她。 人家是天上圣洁无比的白云,而她天生卑贱,任人欺负糟蹋。 甚至,她比府中得宠的畜牲,都不如。 在经历过种种的梦魇后,她对池瑶有种本能的不安,那是来自于心底的恐慌。 她曾在稷家伺候酒宴时,也算是见过世面,饶是燕京城最好看的世家子弟,都不及妹夫的相貌一半好 夏藕见藥姐气得都要上手掐自己,忙做呲牙咧嘴的哀求状,表示自己知错了。 她将视线,挪到提督大人身上。 他身量修长,皮肤还长得白,眉骨分明,剑眉星目,鼻梁笔直高挺,脸颊至下颚有棱有角,偏偏线条流畅精致。 骨相与皮相皆好,几乎无可挑剔,再配上那嫡仙与妖孽般交织的气质,绝对是万中无一。 若是她是男的,还长得这般俊逸,怕是早就保持不住游走在各大花丛之间,踏踏实实做个吃软饭的男人了,哪里还会如此上进走举业 她要是能托生个帅哥,该有多好 男子衰老的比女子缓慢,五六十岁还能繁衍子嗣。 每月还不用担心那几日的麻烦,也不用考虑分娩之痛,还有身材走样苦恼。 待时,她老当益壮,妻妾成群 “哈哈”夏藕不知不觉沉浸在美好的期许中,将旁边的夏藥,当做了大老婆拥在怀中,幼白的小白手还拍了拍。 她高兴都笑出了声音,似乎她已经过上了左拥右抱的美好生活。 夏藥一脸莫名的砸进对方的小笼包上,怔愣地昂着头看着妹妹发疯 “笑什么呢”提督大人一面注意着场中形势,还一面听着姐妹二人的谈话。 听小娘子称赞牟斌,心里便隐隐不适,决定待回去打拳时,要将那些大开大合的招式融入在拳法里。 紧接着,又见小娘子呲着一口小白牙,笑得见嘴不见眼,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拢着夏藥。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口让小娘子回神。 夏藕听到提督大人的声音,美梦瞬间破碎。 她将怀中拦着的美人支棱起来,担心自己乐不思蜀流出口水,还不动声色的用袖子蹭了一把。 见没有可疑的口涎,这才板着小脸,一脸正色,义正言辞的开口。 “美要有德,更要有智,不在于张,而在于收。不在于显,而在于隐。不在于外,而在于内” 稷澂:“” 他信 信她才有鬼 夏藕见提督大人没有搭理自己,小脸堆笑,笑得那叫一个百毒不侵。 如今,人心不古,先不说池瑶这个海王,就算是贫家女子,也未必就真的纯朴善良,更多的还是想要攀附高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那种,稷贵妃不就是这样 牟斌身手不错,观察力也很敏锐,感觉到自己英武的一面被未婚妻欣赏,那叫一个可劲儿的卖命。 众锦衣卫;“” 传说中的打鸡血,也不过如此 很快禁军将尸首清理到了一旁,腾出空地给建昌伯与稷业等人挨杖刑。 板子高抬,重重地落下。 “啪啪啪”板子敲肉的声音,此起彼伏。 金太夫人挣扎着上前,要护下儿孙,却被牟斌给强行制止了。 她恨得咬牙切齿,猩红着眸子,怒斥道“牟斌,你小子仗势欺人 这辈子,你最好不要犯到老身手上,否则,老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牟斌冷笑,看了对方一眼,便沉默以对。 之前,在稷家权势滔天之际,他都未曾惧怕过。 此时,他都要尚公主了,也算有了后台,就算为了未婚妻出气,既而拿稷家开刀,道仁帝也不会说什么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唯唯诺诺趋炎附势,还不如顶天立地的活着 趴在地上挨板子的稷业,见牟斌耀武扬威,还趾高气昂的,眸底闪过一抹怨恨。 那夏藥不过是他的玩物,任权贵玩弄的贱妾而已,这男人即将娶了一只破鞋,不仅没有无地自容,还如此自得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 “啪啪啪” 板子再次落下,稷业堪堪的抓紧了袖子,手背上青筋暴起。 今日之辱,他记下了 “啪啪啪” 在第二十棍落下时,自幼养尊 处优的建昌伯,彻底晕死过去。 “我的儿我的儿”金太夫人瞧着那满地的血迹,目中溢出满满的悲愤与痛楚,身体仿若被抽干了力气,四肢无力的摊在地上。 “业儿,业儿”金姨娘见自己唯一的儿子被打得血迹斑斑,哭嚎声不绝于耳,心疼得无法自拔,恨不得以身代之。 可她偏偏救不了 金姨娘将头扭过去,根本不敢再看受杖刑。 猛地,她瞧见罪眷中的池瑶。 “都是你这贱人,灾星,害了池家还不够,刚入我稷家就又带来灾祸,都是你害得,都是你个害人精” 池瑶正在望着上座的稷澂,不待反应就忽然被骂个狗血淋头。 曾经因为她是准太子妃,又是池府大小姐身份尊贵,每次在稷家的宴会上,金姨娘没有一次不是卑躬屈膝的奉承她 且不说稷业一个庶子,金姨娘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侍,就是稷正与稷步这两个燕京城的霸王,对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想不到,不过数月,竟是物是人非。 曾经,她享的那些尊荣,居然散尽。 “啪”清脆的巴掌响起。 金姨娘见池瑶默不作声,抬手就掌掴了对方。 她是金太夫人的侄女,当年家里不过秀才出身,算是市井小民,发泼打架都是常有的事。 池瑶捂着脸上的巴掌印,神色又惊又怒,道“你一个妾,竟敢打本姑娘” “姑娘天底下哪有挺着大肚子的姑娘 你个人尽可夫的贱货,披着清高的皮囊尽会勾搭男人,但凡燕京城年少有为的男儿,有哪个没被你勾搭过” 金姨娘嗤笑,眸底浮起浓浓地轻蔑,哪里还有曾经半分的敬重 (133)唤你一声朱小绿,你敢答应嘛! “说旁人时,先看看自己,谁人不知道金姨娘是个爬自家表哥床的婊子” 池瑶直接将自己打听来的稷家秘闻,给高声喊了出去,让众人都听到。 “你信口雌黄,无凭无据就想给我泼脏水 天底下的女子论起水性杨花,谁又比得过池大姑娘”金姨娘的嘴皮子很是利索,直接反问过去。 紧接着,她又开始倒苦水。 “池大姑娘左手勾着太子,右手就同戏子眉来眼去,甚至连我儿子都没放过,让他为你神魂颠倒,倘若没有你,我儿又如何会祸害了公主殿下 若没有你个贱货,我儿便尚了公主,做了今上的乘龙快婿,都是你,都是泥害的” 金姨娘说到最后,恨得那叫一个睚眦欲裂。 倘若她家业儿尚了公主,那她便能沾光,也顺势扶正了。 侯夫人的位置是她梦寐以求,却又求而不得 没人知道,她有多悔恨 倘若,她知道夏藥便是遗落民间的太康公主,说什么也要供着c哄着。 又如何会让夏藥,沦落为笼络权贵的玩物,自此记恨他们 现在回头看去,虽然夏藥生得像太子,可明明更肖像稷贵妃,可她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 池瑶身为池府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撸起袖子,就同金姨娘打到了一起。 池瑶毕竟身手不错,很快就占了上风。 金姨娘被池瑶压在身下,又是揪着头发,又是扇巴掌,好不狼狈。 不过金姨娘可不是什么好性子,无论池瑶肚子里的是白笙的野种,还是稷正的血脉,都同她没有半分干系。 所以,金姨娘也不管被打的脸了,而是专门往池瑶的肚子上攻击。 池瑶身怀六甲,方才又隐约动了胎气,被金姨娘这一打肚子,立刻就感觉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般的疼。 疼得她整个人在地上直打滚。 见此,金姨娘不仅没有顾及对方是孕妇就停手,还趁着池瑶势弱,连踢带踹的爆发性攻击,宛若在蹴鞠一般。 “你们在做什么”金太夫人一直注视着儿孙被杖刑,不成想一回头就见到侄女同池瑶打起来了。 池瑶的死活她不关心,但是池瑶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稷家东山再起底牌,绝对不能有失 可是,金姨娘好不容易有了发泄的机会,哪里会停手 “噹噹”她又给池瑶的肚子,狠狠地踢了好几脚,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执杖的锦衣卫们,都被惊骇得停下手中的水火棍,纷纷看向高座上的太子。 福娃亲眼看着自己印象中贤良淑德的少女,在旁人眼中竟是如臭虫一般令人作呕。 随即,又见心中神女一般的少女,行为举止比泼妇还要更为泼辣。 一时间,整个人都惊了。 心里发空,做不出任何反应。 “咔咔”夏藕拿起桌案上的瓜子,嗑了几个。 她们不会武功,耳力比不过武者,听不到那头儿说的什么,只感觉一片嘈杂。 但那些激烈的动作,却是尽收眼底。 她寻思着,若是再让金姨娘踢上几脚,原著中的未来小皇帝怕是要胎死腹中了。 哎,方才的战斗太突然了,她都来不及反应,哪怕是现在出手相帮,池瑶也未必能保全胎儿。 可她若是帮忙,怕是还会被池瑶骂假惺惺。 本着有问题找提督大人的原则,她看向了稷澂。 稷澂波光平静的眸子里,被暗影覆没,看不出丝毫情绪,静静地坐在那里稳若泰山,周遭散发着疏离淡漠c高不可攀的气场。 从战略上来讲,池瑶一尸两命省得日后麻烦。 他同池瑶没有什么情分,可那池瑶是小娘子的亲姐姐,若是他们一直无动于衷,怕是小娘子这辈子都会背上冷血无情的骂名 “哎”夏藕扑闪着大眼睛,见提督大人没有反应,小嘴中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她又看向福娃,低声道“福娃” 福娃:“” “殿下”夏藕试探道。 福娃:“” “尊贵的太子殿下”夏藕语气重了一些道。 福娃:“” “朱青青,在吗 朱帽帽,在不 唤你一声朱小绿,你敢答应嘛”夏藕忍无可忍。 “你唤孤什么”听到绰号福娃陡 然惊醒,一见是小鱼仙,他那气势骤敛,又恢复了如常的模样。 夏藕缓缓放下手中的瓜子,一脸俏皮的调侃,道“唤你那么半天,都呆呆的,以为你魂掉了”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啦”福娃瘪瘪嘴。 他可是听到她喊自己绰号了 还是一连串的那种 太过分了 若不是小鱼仙喊的自己,换作旁人敢当他的面,这般揭自己的短,他一定要打得对方满地找牙。 夏藕没心没肺的笑,道“哎呀,不就是瞎了一次嘛,多大点事” 福娃:“” 他面色微沉,不悦的扭过头,满脸都写着自己很不开心。 “福娃,你可还记得上月的今日,吃了什么” “都这么久了,我怎么会记得”福娃想了想,根本没想起来自己吃了什么,他挑衅,道“难不成小藕记得” “连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都不记得了,本郡主自然也不记得啦” 民以食为天,连天大的事都不记得了,更遑论其它” 说着,夏藕静默一瞬,望向远方,继续道“今朝再难挨的事,待时过境迁也成了小事,而今年再大的事,到了明年,甚至都会成为口中的故事。 人生如行路,一路艰辛,却也是一路景致,与其埋怨,不如自强,学会勇敢。” 闻言,福娃微怔,摸了摸下巴。 暗忖一瞬,倏尔弯起英气的眉眼。 此言,甚是 稷澂见小娘子对旁的男子,巧笑倩兮的模样,心中不由生出几分酸意。 “娘子,你传说中的亲姐姐,都快不行了,还有闲心还同殿下调侃” 夏藥一听妹夫提妹妹那个亲姐姐的事,不由得心里一慌。 曾经,她以为的依靠,心中爱慕着池瑶。 如今,同她最亲的妹妹,也成了池瑶的妹妹 这可如何是好 (134)小娘子最会甜言蜜语,蛊惑人心了! 夏藕看出姐姐的心思,将肉肉地小爪子放到对方的纤手上。 她眨了眨杏眸,黑溜溜地瞳仁好似夜空中的灿灿星辰,道“小藕的姐姐只有藥姐一人,至于池瑶,我可是不认的” 听妹妹这般说,夏藥总算是心里踏实了。 她唇角蓦地一弯,缓缓勾起一抹笑,乌黑的瞳仁沉宛若黑曜石,流光溢彩,美艳不可方物。 妹妹是她的,哪怕是池瑶也抢不走 登时,福娃暗暗颔首。 妹妹的妹妹,四舍五入也是他的妹妹 稷澂:“” 小娘子最会甜言蜜语,蛊惑人心了 他扫了一眼下面的混乱,道“那池瑶怕是要胎动了。” 福娃满是喜色的脸上骤然一沉,摆了摆手,让人将池瑶搀扶下去,近处就医。 虽然,那胎儿是他心中的孽种,但毕竟稚子无辜,何况他真心爱过池瑶,哪怕她对自己无情,他也不愿看着她一尸两命 池瑶虽然被搀扶下去,但稷业等人的杖责,却没有停手。 锦衣卫们继续抡着棍子,各自打了起来。 “啪啪啪啪” 众人被打得,生生地昏死过去,又活活地疼醒。 在昏死与醒来间,来来回回。 “啪啪啪啪” 不知过了多久,五十杖终于打完。 牟斌回来,向福娃复命。 “回禀殿下,五十棍杖刑已打完,除了稷业,建昌伯等人都已经晕死过去了。” “既然已经完成父皇之命,那就将人都抬回诏狱吧” 福娃摆手,面上看不出异样。 只是,心里却暗暗吃惊,想不到稷业竟是个硬骨头。 夏藕眯了眯漂亮的眸子,瞧见稷业被拖下去时,向她们这头看来。 大概,稷业在受刑时,疼得厉害,手中狠狠抓紧衣袖,指甲都被抓得翻起,血液滴滴落下,被拖出一路血迹。 这位仁兄是个狠人,日后要多设防些。 稷澂的视线扫了过去,牵唇笑了笑。 记得前世稷家覆灭后,稷业是唯一全身而退的人,却一颗心扑在池瑶身上,为了池瑶赴汤蹈火,心甘情愿成了她手中的刀 稷业盯着夏藥等人的同时,也注意到了稷澂。 那个被除族四叔的独子 明明距离不近,他却能清楚感觉到稷澂的冷意,似是还透着鄙夷 那种无悲无喜的疏远,仿若比没有交集的陌生人,还要无感。 难道稷澂不恨他们对四叔做下的那些事 稷业忍不住恍惚,赶紧回神。 神不外露,他可不是太子,随时随地的恍神 待稷家人陆续被拖下去后,禁卫军统前来禀报,说在这些来看热闹的人群中,并未找到“未央郡主”。 夏藕:“” 也不知日后她顶着这个名号亮相时,众人会是如何神色 福娃忙帮着打圆场,刚一开口,就见夏藕拉着夏藥,迈着毫不客气地步伐,迎面走来,还故意从他的身边擦过,对着自己翻了个白眼。 好吧,父债子偿 他不冤 而夏藥则都走过去了,猛然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又回过头瞪了福娃一眼,无声的将福娃给鄙视了。 “哎”福娃幽幽叹息。 他的父皇,难道不是她的父皇嘛 罢了,谁让他是长兄,让着妹妹就是了 夏藕也没走远,而是将福娃桌案上的十多只朱砂笔,给扫荡一空。 每每睡觉前,提督大人都会给她讲个故事,不仅有趣,还能增长见闻。 其中,有一个故事就是。 每当砍头时,只要监斩官入座,朱笔一点,紧接着刽子手的鬼头刀,就砍到死囚的颈部之上。 侍人头落地之际,刽子手就会用一个馒头塞入脖颈,止住鲜血外喷。 当然,刽子手也不是善男信女,都是死者亲属用厚礼贿赂,才会如此仁善的。 紧接着,刽子手在杀人后,便要提头来见监斩官。 剑斩官照例用朱笔,在那死囚的人头上点一朱砂点,而那支朱砂笔就会有人出高价买去,以压邪驱魔 夏藕听着这个故事后,才明白原来砍头,也是能发财的。 她本以为今日不会见血,便没有提前准备,谁知道竟发生稷府家丁闹事被正法的一幕。 夏藕不敢同死尸打交道,将一大把朱砂笔通通都交给了牟斌。 她寻死着这个姐夫还未转正,怎么样也要巴结一下自己不是 果不其然,牟斌一见是小姨子要自己帮忙,那叫一个热切,下手利落极了。 须臾间,完成任务。 他将点好的朱砂笔,都交给了夏藕,眼珠子却看向未婚妻,神色中透着求赞赏的神色。 夏藥则皱紧双眉,用帕子掩住口鼻躲得远远的。 这都是什么人啊 稷澂直奔着他们那头,疾步走过去。 在小娘子伸手之际,快一步接过朱砂笔,道“多谢。” “不谢,都是自家人”牟斌憨憨的笑笑。 想不到当初寻自己救太子的少年,竟会成为自己的妹夫,因缘际会可真是妙不可言 “夫君,这辟邪法宝市场价多少一支”夏藕眨着眼睛看着他,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眼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毛笔是她白来的,随便卖卖,便都是赚的钱。 她搓了搓小手,又甜甜道“十两银子一支朱砂笔,如何” 牟斌抢答,道“西市一年也出不来多少砍头的死囚,记得上次有富户出百两银子,还都没求到呢” “百两银子”夏藕觉得自己要发财了。 商机啊 她贼兮兮的凑到牟斌跟前,小脸堆笑。 “姐夫,这起码死了有百十来口,小藕赶紧去多买些狼毫笔来,咱们待时五五分成,姐夫也趁着这个机会,给我家藥姐攒个聘礼” 牟斌那钢铁般的品性,如何会挣这份银子 不过先是一句“姐夫”,后又是一句“聘礼”,把他说得什么都忘了 甚至,连北都快找不到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斩钉截铁,道“中” “得嘞,小藕去买毛笔”小藕自告奋勇。 倒不是她爱受累跑腿,主要是买那么多毛笔一定要砍价。 照着一半砍价的那种 (135)两个小白脸,恩恩爱爱 “咳咳”夏藥被自己口水呛得直咳嗽。 只有一个妹妹财迷心窍也就罢了,连未来的夫君,也是这般 她往后的日子,要怎么熬 丽日绰约,喜鹊啁啾。 出了宣武门,就到了外城。 外城的物价可比内城要便宜很多,尤其是在封城的这段时间内。 夏藕可不是那种让人坑钱的性子。 护城河的水面结了薄薄的白冰,岸边红梅已经长出了花苞,透着雅致的淡香。 没走一会儿,夏藕的千层底小花棉靴,就发凉了。 一直不远不近跟着她的稷澂,看到小娘子哆哆嗦嗦的模样,微微凝眉。 他摇了摇头,快步追上去。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她去赚银子,只想小娘子啃他的银子花。 就像方才,周围男子太多,他就想不由自主的撇开那些人。 只要看到那些人的视线落在小娘子身上,他便觉得心里堵的难受,似乎是他的珍宝,被人时时刻刻觊觎着。 稷澂腿长,几步就超越了她。 他在小娘子跟前,半蹲下身子,道“娘子,上来吧,我背你去买狼毫笔。” 夏藕见提督大人在自己面前蹲下身子,还侧过头温柔宠溺地看着她,眸里还似乎还流露出一抹宠溺之意。 她是在做梦么 这个男人居然也会怜香惜玉了 她环顾四周,见周遭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神。 霎时,羞红了小脸。 “夫君,还有别人在看着呢,你先起来,小藕不累”就是脚有点凉而已 说着,夏藕便要将还弯着腰的提督大人,给拉起来。 在她上前拉他时,发现脚丫冻得血液不流通,竟都发麻了。 忽而身子失去重心,往后栽了下去。 身后是冰河,这若是摔下去,她就是会游泳,也冻成冰棍了 电光火石之间,稷澂骤然旋身,袍裾猎猎纷飞。 长臂一捞,将小小的一团,拢进怀里。 他的目光落在那结冰的护城河上,不由一阵后怕。 女子最是畏寒,这一下去,怕是到过年都不能停药了。 她那么贪吃,若不仅要忌口,还要日日喝哭汤药,怕是整日都要哭唧唧了 他用力紧紧拥住怀中小娘子,感受到那份娇软,缓缓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安好 夏藕小心脏噗噗直跳,伸手回抱住稷澂的腰身,小腿儿止不住地发颤。 “夫君,小藕怕怕,幸好有英明神武的夫君在”害怕的同时,她也没有忘记撒娇。 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再配上她的甜言蜜语,定将提督大人迷得神魂颠倒。 稷澂轻拍着她单薄的后背,将人扶正。 “娘子的身子早年亏空太多,不是一年半年能补回来的,必须徐徐渐进,日后在冬日,必须多穿些,可不能再穿的如此单薄了,懂” “小藕,知道了”夏藕瘪瘪嘴,点了点小脑袋。 稷澂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莞尔一笑。 他将人放开,再次矮下身子。 不过,这回他也不问了,而是径直在手上用了个巧劲儿,让小娘子趴在自己背上。 紧接着,不由分说地将她背起来。 “夫君,那么多人在看呢”夏藕小脸涨红,在提督大人的背上,弱弱地挣扎着。 稷澂担心将人掉下去,给摔坏了,托着她小腿儿的大手,紧了又紧。 “我是你夫君,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县令做媒,别闹得像偷情一般” “偷情”夏藕慌忙摇头。 她现在尚未及笄,放在现代社会那就是未成年,看见周围人看她时,岂能不有种背着家长谈恋爱的心虚 可眼下她已经成亲了,被自家夫君背,其实也没什么 还有,提督大人的话,有些教训的意味在里面,但声音却温柔得就要滴出水一般。 她听得极为悦耳,便给他个面子,让他背着吧 她可不是那种什么人,都有资格背着的。 就在她要半推半的应允之际,旁人说他们二人是断袖,两个小白脸恩恩爱爱得那种。 天可怜见的,她一个女扮男装的,怎么就成了某些方面取向困难了 她鼓秋儿了一下,表示自己可以下来自己走 稷澂感受她的小动作,微微敛目,勾起唇角,道“听话,晚上给娘子加一盘蹄膀。” 夏藕想到自己因为心宽,所以体胖,已经有足足七日从一顿三碗饭减到一碗了 她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乖乖趴在他背上。 幼白的小爪子,很是自觉地圈住他白皙颈部。 反正,这些日子她又饿瘦了一点点,就吃饱后再接着努力瘦身吧 稷澂背着小娘子拾阶而上,无视众人的眼光,坦然地穿过护城河的桥,往街上走去 不远处药堂里的池瑶,在锦衣卫的看守下,灌下一碗汤药。 在开窗透气之际,正正看到这一幕。 原来,那稷澂并非冷情之人,他也可以为了女子柔情万千。 不过,他所有的温柔,却是对夏藕 一时间,池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要权利 天底下最高的权利,令世间所有男子都无法睥睨的权利 待时,稷澂不敢说个“不”字 外城,北风呼啸,冻的行人瑟瑟发抖。 池泽一身粗布麻衣,浆洗的发白,除了一张斯文的脸和文雅的气质外,再也看不出曾经池大人的身影。 他当掉了锦衣和随身的玉佩,安置了家中下人,这般下来自己的那点银钱,便更是所剩无几了 如今,他囊中羞涩,手上仅存的十个铜板,是他唯一的资产。 原本,他想要找个私塾教书,赚些束侑糊口,可那些人一看自己的身份,便避之如瘟疫。 想他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当年还曾是探花出身,跨马游街,欲要拜道自己门下学子多如牛毛。 眼下,却连基本的食宿费,都解决不了。 活的可真失败不,他不能消沉,想想那孙膑刖刑败庞涓,司马迁宫刑著史记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有手有脚,怎么样都能活 池泽紧了紧身上的单衣,计划找一些抄书的活计。 就算再艰难,他也要活着,亲眼见一见他与最爱之人的女儿。 他拼命的想弥补 ------题外话------ 司马迁在史记里因批评了汉武帝的对朝的一些坏处和弊端,被汉武帝看到。 于是,汉武帝大怒,就将司马迁变成了宦官。 这便有了司马迁太监而修史记的那些事 孙膑膑刑而为军师,书友们应该都听过吧这里再简单的提一句。 春秋战国时,孙膑曾与庞涓为同窗,一起在齐国隐士鬼谷先生门下习兵法。 而孙膑因受庞涓嫉妒其才华而迫害孙膑,使其受膑刑,落下伤痛与残疾。 膑刑乃是夏商五刑之一,又称刖刑,断足或砍去犯人膝盖骨 (136)池瑶的父亲,岂不也是她的父亲?! 夏藕不知自己被池瑶看到,还激发了女主的斗志,更不知自己还成为生父活下去的信念。 她小模样委屈巴巴的,将小脑袋在稷澂的背上蹭了蹭。 提督大人的背脊异常宽厚健硕,趴在上面可真舒服。 当习惯了旁人异样的眼光,她厚脸皮的暗暗腹诽。 都怪她太优秀了,美貌与智慧并存,这才惹得旁人嫉妒自己 在心里默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古人诚不欺我 燕京的外城明显比内城要萧条些,没有那种红瓦绿阁,商铺将近有一半都关门歇业。 越往街上走行人也就越少,来往俱是唉声叹息。 沉寂,荒凉 想来也是如此。 眼下,这都封城一个月了,这些百姓饱腹都困难,哪里像内城的那般都有屯粮 稷澂背着小娘子转了一道弯,静静走到另一条街道上,这里更显僻静,多半都是私塾和笔墨铺子。 瞬间,夏藕波光艳绝的眸子,熠熠生辉。 百姓都吃不上饭了,这些笔墨又不能吃,岂不是要跳楼大甩卖 夏藕眼尖,瞧见一家门可罗雀的笔墨铺。 她刚被提督大人放下来,就见一个身穿布衣的年美大叔,被伙计推搡了出来。 “池大人,我家铺子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好走不送”那伙计状作一副点头哈腰的动作,但眼底却充斥着讥讽,手上更是毫不留情。 天寒地冻,地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那美大叔被伙计猛力一推,脚下踩着白霜惯力一划,眼看就要摔下。 冬日骨头脆,有时一个巧劲儿就能断了骨头。 稷澂的视线落下那中年男子身上,眸色一顿。 紧接着,他闪身上前,将那即将摔倒的美大叔,稳稳扶住。 那伙计不由觉得稷澂多管闲事,佯装惊讶道“哎呀,池大人,这怎么说的,竟差点摔了,真是小人的罪过。” 夏藕没搭理伙计,小跑上前,问道“大叔,你没事吧” 脆生生的声音让池泽,愣了愣。 他借着稷澂的力度站好,缓缓侧过身看去。 瞳仁骤然猛缩。 少女同沐月潭当年女扮男装的模样,有五六分相似 他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小少年乃是女扮男装,且她还穿着小碎花棉靴,一看就是忽然借来的衣裳,连合适尺寸的鞋子都没有,这才凑合穿的。 而且,他只看少女的模样,便有种莫名的亲近之感。 她一定是他的骨肉,不是池珏那冒牌货 “你是小藕” “我是”夏藕点点小脑袋,沉默一瞬。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池瑶的父亲,未来的内阁首辅池泽 “小藕”平日里池泽皆是一副从容淡定的姿态,似乎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变脸,哪怕抄家成为阶下囚,他也能用最快的速度,将危害降到最小。 可如今,他终于见到自己与最爱女子的女儿,心里却止不住的酸楚。 稷澂微微挑眉,欣赏到了老师那纠结懊恼的神色。 他前世入宫前,就算再天资过人,也不过是秀才出身。 那时,池泽风头正劲,接连被委以重任,一路高升,想要拜池泽为师的世家子弟数不胜数。 可池泽却收了他一个卑贱的宦官,为亲传弟子,自相识起从不嫌弃残缺的他。 甚至,在稷家要除掉羽翼未丰的他时,池泽也是屡次相护。 如今,因为池泽是池瑶的父亲,亦受其害,潦倒落魄,他心中不免为之惋惜。 “你是稷四郎的儿子,稷澂”池泽从女儿与对方的亲密眼神,揣测出了稷澂的身份。 好一个俊秀少年,看眼神就知道比稷寒山当年要智慧多了,稳重却不执拗,才华横溢却谦虚恭谨 池泽正欲要和善的笑笑,却在一低头时,瞧见自己一身布衣。 如今,他是借了小藕救下太子与公主的光,才被宽恕,他是罪臣,不再是荣耀满门的翰林院学士了。 父女相认后,他不仅无力庇佑小藕,还会让她也抬不起头,无法堂堂正正的做人 夏藕见池泽紧紧皱着眉心,沉默不语,趁机打量了一下对方,见他穿着单衣,不禁暗暗奇怪。 高夫人不是渤海世家的嫡女,同清河的那个高知县,还是姐弟池泽为了不连累高夫人,都写 下休书了,按理说高知县那么有钱的人,怎么也要给池泽些安家费吧 不然,就不担心池泽在穷困潦倒时,做出些纠缠高夫人的事 “走,走走,别堵着我们铺子生意”伙计见池泽被人扶起,心里的那点儿优越感没有得到释放,心里堵的更难受了。 伙计端起一盆乌黑的洗砚水,对着门外的人泼了上去。 只见,稷澂翩然而起,矫若惊龙般抬腿,对着那盆污水踢了过去。 霎时,伙计就被自己端着的盆,盖了一脸。 乌漆麻黑的脏水浇了一身,因为温度低,而身体暖,伙计湿漉漉地身上生腾起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 伙计冻得牙齿打颤,直打哆嗦。 他也顾不上生气,忙往铺子里跑,换衣裳去了。 夏藕见坏心的话伙计被提督大人制住,心中很是开心,娇嫩的小脸笑得好似花朵一般灿烂。 稷澂颔首低眉,看向池泽,面上换了一副痛惜之色,蹙额沉声道“池大人学富五车,稷某久闻才名,如今会试将近,欲聘池大人为师。” 夏藕眨了眨眸子。 提督大人可不是良善之辈,怎么会这般好心,救济池瑶的父亲 对了,她是池瑶的妹妹,池瑶的父亲,岂不也是她的父亲 嗷 天啊 看高夫人与池瑶的做派,就知道池府是什么门风了 她可不想给自己找个麻烦 可提督大人的话音刚落,她就忙着拒绝,总不能打他的脸面吧 她眸子滴溜溜一转,不动声色的划开界限,道“您别客气,束脩您定,我们能做到的” “为父不要束脩,包吃包住就可以” 池泽听女儿这般为他着想,还担心自己没有银子用,心底猛然划过一丝暖流。 他吸了吸鼻子,感动的眼眶发红,欣慰的不行 ------题外话------ 明代的翰林学士作为翰林院的最高长官,主管文翰,并备皇帝咨询,实权已相当于丞相。 (137)小娘子贼精,小算盘打得门清 稷澂:“” 小娘子是什么性子,他最是了解不过。 能白给银子 她那是摆明用束脩划开界限,不准备供着一个爹去管教她呢 他记忆中的老师明明很是精明的,如今怎么连一句话的言外之意,都听不懂了 夏藕见便宜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酝酿了一下情绪,便再次开口。 “既然,某些事儿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难过怅然也无用,但自强之人,终有一日,会被上天看见,自此,也定会强大到不倚仗任何人,来保全自身。” 所以,可不要指着她去保护便宜爹,从而把自己拉入池瑶的阵营,做那些自毁长城之事。 池泽不知女儿心中所想,目色倏尔坚定起来。 想不到幺女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觉悟,不仅不嫌弃自己,还来安慰他这个处于困顿的父亲。 其实,他一直都不喜欢尔虞我诈的官场,可如今从牢狱走了一圈后,豁然之间就想明白了,纵使他再无欲无求,奸诈小人还是会欺辱到自己的头上。 他若没有旁人仰望的权势,便只能任人宰割。 自今以后,他定当重塑信念,待日后扶摇直上,做幺女最大的依仗。 今日之事,绝不会有第二次发生的机会 “小藕放心,为父相信,终有一日,为父一定会重振池家往日的风光” 夏藕:“” 好家伙的,她说的那些话,感情都成了心灵鸡汤了 稷澂看向父女二人,眼神深邃。 这样的老师,真能从新立足于朝堂嘛 他持怀疑态度 提督大人幽幽叹息一声,将家中的钥匙递过去。 “池大人,学生与内子如今在东宫小住,丁香胡同的宅子暂时空着,大人若是方便,便帮忙看一下宅子,厨房里面的东西随便使用。” “我家还有三匹马,其中母马怀孕了,小马驹还吃着奶,池大人也顺便帮着照看一下。” 夏藕看在池泽给予自己生命的份上,可以不要租金,却不能滋生出他的贪婪之心。 文人大多手无缚鸡之力,帮着喂马总可以吧 “叫什么池大人,我是你们的父亲,岳父”池泽面色不怒自威。 看似寻常的一句话,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似有泰山压顶之势。 “父亲”夏藕被威压吓得小腿儿一抖,忙不迭的唤出口。 她是个见人下菜碟的,旁人弱她就硬,但当旁人硬气了,她也就随之软了。 “岳父”稷澂不可抑制面上冷笑。 他这个娘子娶的可真值,之前附带个公主姐姐,如今又来了个才华横溢的父亲。 对了,还有一个为她赴汤蹈火的太子殿下。 他这个一家之主的地位,日后怕是越发没有存在感了。 “放心,家里的事就交给为父了,你们年轻人就该无牵无挂。”池泽听到自己想听的,转瞬间,笑的如沐春风,抬手拍了拍女婿的肩膀。 不错,并非传言中的孱弱病秧子。 生龙活虎的男子,才能保护女儿 紧接着,池泽就拿着钥匙,往城东的丁香胡同走。 稷澂与小娘子,则去了旁的铺子,购买狼毫笔。 夏藕见人走远,这才开口问道“夫君,池大人为人如何啊会不会让我帮着给池瑶捞出来” “捞的出来吗”稷澂掀了掀眼皮,睨了小娘子一眼。 夏藕呲牙咧嘴的表示坚决,道“自然是捞不出来” 她拼了脸面也不是不能捞,但那就太对不起福娃这个男闺蜜,甚至连藥姐都辜负了。 再说,她是那种愚孝的人嘛 说话间,稷澂拉着小娘子进了笔墨铺子。 他负手而立,视线扫过各式各样的文房四宝,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何好愁的” 夏藕暗暗翻了个白眼送上。 哎呦喂,现在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有意思吗 是谁急吼吼的要认老师来着的 若是想帮池泽,完全可以租一套小院,供他居住,哪能往家领 池泽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祸头子嫡长女池瑶,这个身份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大麻烦,不,是威力巨大的核武器 是不是,日后她还要同这些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放心,岳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拎得清。”稷澂低声说完,又对着店里的掌 柜道“这种狼毫笔多少钱一支” 掌柜忙不迭的介绍,道“公子好眼力,这种上品狼嚎笔之前都是卖三百文一支的,如今生意不景气,两百文就给您。” “掌柜,这种毛笔我们要一百支,你这里的囤货足吗”夏藕一谈起正事,就忘了心里的那点担心了。 登时,掌柜大喜,道“您要是去旁的小店,还真拿不出这供货量,但咱这是十多年的老字号了,一百支将将能拿出。” “您给便宜些,我们来一百支。”夏藕开始砍价。 “不是老叟不给小公子面子,是如今两百文都买不到几斤米,这城里的粮食一日一个价钱” “那我用粮食与掌柜换,如何”夏藕笑了笑,老神在在,道“今日,外面多少钱一斤粮食了” “一百文三斤糙米。” “一百支狼嚎笔五百斤精米,掌柜再送些添头,例如笔墨这些都可以,我家有读书人。” “中” “掌柜准备好货,同我去拉精米,咱们一手交笔,一手交米” “中” 经过一个回合的砍价,夏藕目的达成。 掌柜忙不迭的将狼毫笔和添头,都给准备好。 稷澂一支盯着,很容易看清掌柜动作,他沉默站在原地观看,在他注视下,掌柜不敢拿次品搪塞。 小娘子真是贼精贼精的,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门清。 他们家的小庄子是从池家买来的,因为他从头到尾的整顿,剔除了诸多蛀虫。 后面,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所以,他们家小庄子上产出的粮食,都没来及卖掉。 院子里只住了他们两口,其余都是空房,小丫头就将空屋通通给收拾好,放置庄子上的粮食。 近日来,他们一直吃住在宫中,他家的粮食都没怎么动过,估计起码还有五千斤的样子,根本吃不完 ------题外话------ 溁溁查了一下古代毛笔的价格。 宋太宗时,开封所卖写大字的毛笔,1枝100文,说的是王著“善大书,其笔甚大,全用劲毫,号散卓笔,市中鬻者,一管百钱”。 杨亿杨文公谈苑 绍圣三年1096年,苏轼在岭南用20文买了两枝笔,形状既不佳:“形制粗似笔”,而且“墨水相浮,纷然欲散,信岭南无笔也”。10文钱1枝笔,质量低劣不堪。 苏轼苏轼文集 古代的通货膨胀不大,通过这些例子,也就是说,次品的毛笔也要十文钱一支,寻常用的那种,要一百文。 最顶级的那种,估计是无价的,全凭文人的喜爱给价钱了。 (138)以粮易物 福娃左等小鱼仙与瀓哥不回,右等还是不回来,便让牟斌率领一队锦衣卫,去帮忙找人。 牟斌追踪的能力不弱,很快就在外城的街上寻到踪迹,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去了丁香胡同。 待到了院门口,见妹妹与妹夫正忙着了,便默默的让手下守在一旁。 稷澂清点狼毫笔的数目,眼神一扫便是一排。 而夏藕则盯着那些添头,比起买的东西,她更喜欢赠品,看着一刀刀微微发黄的生宣纸与一大盘碎墨,她这心里就美滋滋的。 提督大人日日都要写一大堆的文章,用好纸也糟蹋了,这种白给的添头用着才不心疼。 他们的东西少些,很快就清点完了,等着掌柜将精米称重。 夏藕见称上的份量正正的,不多不少,她便大方的又舀了一大碗进去,道“送的添头” “谢谢,小公子,谢谢”掌柜那叫一个千恩万谢。 他们以粮易物的举动引起旁人驻足,很快就围了一大圈,里面不仅有街坊邻居,还有一些随着过来看热闹的外城掌柜们。 这些掌柜们都是老交情,一见笔墨铺子的东西能换,便也纷纷试探着。 夏藕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她那么多粮食,留到明年岂不就成了陈米 若是不趁机出手不,是帮助百姓度过眼下的难关,否则,她于心不忍 但这些人都认为稷澂是主事的,俱是围着他舌灿莲花。 夏藕不好直接开口,小眼神往提督大人那头哀求的瞅去。 似是再说:求求了求求了,就给换了吧 稷澂见她那么乖巧的小模样,缓缓勾起了唇角。 允了 他用粮食换了一些木制品与布匹,像是桌椅板凳这些他们家几乎没有,小娘子不仅不买,还不准他买,除了池府留下的那些物件,他们用的都是木墩子。 人群中还有一些掌柜已经山穷水尽,根本拿不出东西来换粮食,便问可不可用铺子来换。 “可以”夏藕忙不迭的答应。 燕京城的铺子,不论是内城还是外城,通通都是极为紧缺的,素日里若不是遇到天大的难事,根本没人会卖,更不要说贱卖。 掌柜们那叫一个千恩万谢,当即跑回取来地契等物过来交接。 其中,就算有一些看得眼热的人,碍于牟斌率领锦衣卫镇场子,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他们这头热热闹闹的自然引来隔壁陶家的窥探。 因为,之前他们收容池瑶与白笙,被锦衣卫下入诏狱,这才放了出来,但家财却在打点中耗尽了。 陶家人在外城还有一处老宅,便想将丁香胡同这处出手,但挂在牙行那里卖,根本无人问津,都嫌弃是进了诏狱的人住过晦气。 如今,陶家人几乎连稀粥都吃不上了,只能试着同稷澂说说。 夏藕一直竖着小耳朵听,生怕提督大人吃亏了。 但事实证明稷澂的行事作风比她要老道多了,用五百斤粮食并五百两银子,买下了隔壁院落。 那么大的院子放在平常,起码要千两的雪花银呢 这个价位,绝对是白送价。 很快,稷澂就立好字据,带着一群掌柜们与邻居去了京兆府,办理相应的手续。 经此一事,夏藕与提督大人不仅积攒下丰厚的产业,连乐善好施的名声也传扬出去。 于是,众人纷纷打听住在丁香胡同,这户人家的名号。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天爷啊,这家的户主居然是当年战无不胜稷寒山的独子。 稷寒山乃是稷家四郎,却同清河侯与建昌伯大为不同,不仅为人豪迈,还锄强扶柔。 当年,他们听说稷寒山被除族后,还为之惋惜了好一阵。 这些年来稷家没了稷寒山,那些积攒下的好名声也算是被糟蹋干净。 在众人惊叹稷澂身世的时候,连着他娶的池瑶之妹那些事,也俱是被挖出来。 百姓无不替稷澂叫屈,池瑶的妹妹哪能是个好的 那夏藕因缘际会救下太子与公主,免除池家诛三族的命运,可她胆小如鼠,吓得不知所终。 若不是为了寻找未央郡主,他们燕京城如何会被封禁,又如何会闹起粮荒 夏藕听到百姓纷纷讨伐自己,哪怕她性格再乐观,也难免心里不大舒服。 她替稷贵妃背的这口黑锅,可真重 也不知她还 要负重前行到何时,才能卸下重担。 “诸位父老乡亲,换完粮食就散散吧,后面还有人要粮食呢” 池泽将货物搬进去,出来时正好听了一耳朵,忙将那些碎嘴子给打发走。 他之前沉浸于相认的喜悦中没有多想,但现在未央郡主明明活蹦乱跳的从东宫出来,可道仁帝却调动七十二卫将燕京掘地三尺,拼命寻找“未央郡主”。 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能让道仁帝这般为之思虑周全的人,整个天下唯有稷贵妃一人。 凭什么用他幺女的清白名声,给那蠢妇添坑 因为长女池瑶的那些荒缪之事,他是对不起今上的栽培和看重。 子不教,父之过,是他教导无方,才会让长女肆意妄为,以至于牵连了满门,可这同幺女没有半分干系。 小藕自出生起,便从未享过池府半分福泽,凭什么却要受这些祸事牵扯 思绪间,池泽接过夏藕手中的活计,帮着称重。 夏藕见他为之分担的举动,心里随之一暖,道“父亲的被褥,还没有准备吧记得方才有用棉花换米的,还有一些布匹。” “都搬进去院子了。”池泽擦着额间细汗。 他自到幺女家的那一刻,就一直就没闲过,给自家幺女干活,他浑身的力气。 夏藕想了想,眼神扫过众人,对着队伍里一个打扮干净利落的妇人,道“大娘,针线活如何” “我那针线又快又好,小公子有什么吩咐”那妇人忙应道。 夏藕举止有礼,甜甜笑道“大娘,帮忙做几件棉衣和被褥,我送大娘半斤精米如何” “成,太成了”妇人喜不自禁。 夏藕嘴角微微挑起,微笑道“父亲,同大娘去量一下尺寸,这里交给小藕就好。” (139)我是一个富婆,巨巨巨有钱的大富婆 “你一个弱女子,哪里忙活的了这些”池泽哪里肯走 那妇人担心到手的粮食飞了,忙道“不用,在这里量一下就行,我记性好。” “好,那就在这量吧” 如今的池泽,可不在乎什么儒雅形象。 他摊开双臂,让妇人量臂长c肩宽 妇人利索,很快就量好了。 夏藕开了一间空屋,让妇人拿着棉花和布匹做棉袄,还嘱咐她不要出来乱走。 她这一院子的粮食可不能不留个心眼,财锦动人心 夏藕料理完这头儿的事,见人不多了,就将剩下的事儿都交给池泽。 她腾开手后,抱出新买的狼毫笔,让牟斌去点朱砂。 燕京的富绅们多如牛毛,听说西市有辟邪的狼毫笔出售,早巴巴就派家丁来请法宝了。 夏藕买的狼毫笔做工极佳,不说是请来辟邪的法器,就是摆在那里都能增加文化底蕴。 都是不差钱的财主,而且牟斌又是锦衣卫,他们不敢来硬的。 于是,以每支一百五十两银子的高价售出。 加上之前的那一大把官案上的朱砂笔,她们总过卖了一万七千两的雪花银。 她与牟斌五五分成,转手就拿到八千五百两的银票。 瞬间,夏藕觉得自己走上了人生巅峰,连走路都横着了。 她这两步走,给一旁的夏藥看得直笑。 得了,这妹妹又找不到北了 “娘子”提督大人悠扬的声音,顿挫有度的传来。 他的声音是那般悦耳,可听在夏藕耳中那绝对是堪比午夜鬼敲门的催命声。 “夫君夫君,回来了”夏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情绪外露,却仍旧是有气无力。 为什么每次在她腰缠万贯之际,提督大人总是会出现的那么及时 难不成是她前世欠了他的债,这辈子可劲的偿还 不过作为求生欲极强的小强,她很快就重新收敛心绪。 她小脸堆笑,道“夫君,小藕正要去找你呢,这么一大摞的银票,放在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手上,多不安全” 嗷 再不安全,也比放在旁人手中,她却只能看着的好 她想戴精美的首饰,穿漂亮的衣裳,吃最美味的佳肴,喝最醇香的烈酒,睡最帅的提督大人 夏藕心中默默地腹诽着,面上却是一派良家好女的做派,小模样乖巧极了。 “原本,为夫寻思着还要将我手里的那些,也一并交给娘子打理的,可既然娘子这般说,那为夫便再操劳些,待娘子十八岁,再交给娘子。” 夏藕:“” 他的话如同利剑,刺穿她柔软的心房。 她这是错过了掌管经济大权的绝佳机会了 不,也许她还能挽救一下。 “其实能为夫君分忧,小藕”荣幸之至 “娘子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东宫了,圣人定然记挂这边的事情。”稷澂见小娘子后悔,根本不给她改口的机会。 前世,他不知对着她的灵位烧了多少纸钱,香烛c祭品更是不断。 今生,怎么着也轮到了小娘子做贡献的日子了。 夏藕看着提督大人蓄谋已久的神色,迈着沉重的碎花小靴子,在他的搀扶下爬上了马车。 是夜,夏藕洗漱干净,又享受了一把宫女的按摩,这才盖好锦被,躺在松软的被窝里。 素日里,她沾枕头就能睡着,可今日合上眼睛,却总是出现白日里她手捧银票的画面。 呜呜,到手的银票,飞了 哪怕她心有不甘,可东西都跑到提督大人的手上了,让她虎口拔牙,她还没那个胆子。 可是想赚银子,她总要有门路不是 就那些刚刚用粮食换来的铺子,看提督大人这意思,也不打算让她插手了 怎么办呢 哎,穷人家的媳妇,只要能生儿子就可以撒泼打滚,在婆家耍横。 而做提督夫人,却要美貌与智慧并存,且还有有宏达的格局,乃至军师般的谋略,一样不能少。 各种优点相互加持,才能驾驭提督大人,守望属于她幸福。 夏藕自醒自悟着,满心惆怅。 懒懒地翻了个身,瞧见屋里烧得通红的炭盆。 倏忽,她想到前世看的“意念招财法”。 听说,只要多想想 银子,那财神爷便会多加眷顾。 想到,她就干。 总归没什么损失,万一真的发财了呢 一双嫩白的小手合十,低声念叨起来。 “我夏氏阿藕是一个富婆,巨巨巨有钱的大富婆。 银子可以轻轻松松地来到我的手中,且为我所用。 我用钱去丰盈自己的生活,也会去救济穷人。 是以,有钱有德的我,无论做什么都会得到很多很多银子,像金山银山那么多。 我品性好,能钱生钱,也值得拥有的金钱” 夏藕絮絮叨叨的念着,不知不觉睡意来袭。 不不能睡,再多念几遍 也许财神爷看她努力,明日就能来钱了呢 这意念,她还能再坚持一下下。 她迷迷糊糊地重复方才的那几句话 稷澂温书回来,就见小娘子梦呓不断。 他轻步走近,探下身子,仔细听去。 “我是一个富婆,巨巨巨有钱的大富婆 我品性好,能钱生钱,值得拥有金山银山” 登时,稷澂嘴角一抽,勾出诡异的弧度。 这是小娘子白日梦没做成,待晚上睡时,先提个醒继续做 稷澂缓缓的撩开锦被,轻轻地躺进去。 习惯性的将小娘子,拢在怀中。 “我是一个富婆,巨巨巨有钱的大富婆”她就跟个鹦鹉一般,不停的念叨那几句。 而且,他听得次数多了,也跟着不自觉的默念着。 这要是再如此下去,他担心小娘子钱没来,人先神志不清,患了臆想症。 而他在连续不断的洗脑下,写的文章怕都没灵感了,亦是钱钱钱 罢了 既然,小娘子这么喜欢银子,那就将家里的银钱与铺子,都给她钱生钱吧 在他的思绪间,耳边的声音仍旧宛若咒语断断续续的重复着。 提督大人实在担心小娘子,掉钱眼儿里去了。 (140)连金山银山,都装不下小富婆的梦想了! 稷澂被夏藕那小嘴儿里,絮絮念叨成为富婆的声音,烦的不行。 抬手,揉了揉眉心,道“娘子,别念叨了,明日就将家里的中馈,都交给你。” “哼哼” 大概是他的声音自带一股安抚的力量,梦中的夏藕在听到后,骤然停了念叨,改成打着细细的小呼噜。 稷澂温柔又宠溺的注视着那连睡觉,也不安生的小人儿。 他似是抱怨,道“都睡着了,还这么猴精” 这一夜,夏藕睡得格外不踏实。 梦中,她似是盘膝坐在高耸的金山之上,遥望雾着气氤氲的山下。 她看到自己被谷氏等人灌下哑药,被拖到了公堂上代替夏苋配婚。 她在过门的路上挣扎,欲要向熟悉的鲍家人求救,却被吴庸制止,狠狠地打了她。 她重重的撞在石头上,头破血流。 她被灌了哑药后,虽然口不能言,但还有一线生机,可这一撞,却生生地撞死了。 她披着县里给的红盖头,血流满地,染红一身,满腹怨气而亡。 机缘巧合下,化作了厉鬼,向所有亏欠她的人复仇。 吴庸自然也是凶手之一,但他家大门是桃木做的,她进不去,便只能夜夜去夏家作乱。 可她是新鬼,能力有限,只能小打小闹的捉弄他们。 谷嬷嬷听说女儿谷氏与外孙等人,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便花重金请来云智道人做法驱鬼。 那云智倒是有几分本事,她见势头不好,掉头就跑,待云智走了,她便再回来泄愤。 但那云智却防着她这手了,在隐秘处贴上符咒,重伤了她的魂魄。 云智说她戾气太重,无法化解她的怨愤,也根本镇压不住,只能暂时困住。 于是,就给她配了冥婚。 就这样,她嫁给了稷澂。 那时的他,是个孱弱的病秀才,却心地善良,对她这个冥妻也很友善。 他在屡经磨难后,不改仁善之心,大德配位 而她弥留人世的魂魄,却因为被符咒重伤,根本无力帮他,甚至托梦预警都做不到。 她亲眼看到稷澂,被信任的至亲残害 就算她是厉鬼,也为之心疼。 她陪着他一路孤寂走来,他对她一直都是那么的好,纸钱香火一样不差的烧给她,祭品也日日换新。 所以,她最大的心愿便是伴他左右,报答他的恩情。 还不待她报答,他便在大难后,变得坚强,一步步走向权利中心。 他在她的忌日,为她请来高僧大德,将封藏在灵位内魂魄解救出来,且日夜诵经化解她的阴煞之力, 大概是消化了命里的恶业,禳解驱逐凶兆,她终于能自由行动了。 她便跟着他入宫,借宫廷中的福泽与煞气修炼,食天地灵气,魂魄的伤也慢慢地恢复。 因为他的供养,她的魂体六气纯净,再无污秽,香火钱越攒越多。 一来二去,她福库的纳藏越发丰厚,还修得一些神通,帮助很多人完成未了的心愿。 这些亡魂中,其中就有横死的福娃与夏藥。 她便帮着她们,重入轮回。 她还将那些知恶为恶,恶罐满盈的歹毒之人,绳之以法。 春去秋来,她累积了无数福报,成为当时威名赫赫的鬼仙。 在稷澂寿元将近的那一刻,哪怕他看不到自己,她仍旧陪在他的身边。 感受到他一点点消散的生气,曾经种种,历历在目。 有悲伤,有遗憾,唯独没有喜悦 神仙本该高悬于人世,不带一丝怜悯,否则为这万事万物所扰就太可怜。 可是不带怜悯,那便不是神。 于是,她为了他放弃自己已经脱胎换骨的鬼仙身份。 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用她积攒一生的福报与所有的神通,逆天改命。 然而,逆天改命有违天道,必遭天谴。 当她再入轮回时,已经彻底忘了稷澂,也不再记得前世夙愿,甚至连时空都不在一起了。 可有些事情,哪怕记忆消失了,身体的本能依然会记住。 善恶有报,如影随形,因果非虚也 “吾以魂体献天,修为祭地逆” 夏藕陡然睁开眸子,被那蚀骨般的力量生生吓醒。 她怔怔得望着床帐,似乎眼前仍看到大阵上方 ,她半透明的灵体,漂浮在半空用手画就阵法,以自己的毕生福报为媒,用自身献祭的画面。 大阵将成的那一刻,连续的道道强光划过天际。 “轰轰轰”仿佛要把苍芎撕裂开来,随即震人心魄的雷鸣隆隆传来。 紧接着,她的魂体被生生撕扯开 好疼好疼 疼得似曾亲身经历一般 “啊哈”夏藕缓了缓神,打了一个大大地哈欠。 她舔了舔略显干裂的唇瓣,又想了想,没想明白。 便在提督大人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又开始继续睡个回笼觉。 不一会儿,细细地鼾声再次响起。 稷澂掀开眼皮,瞅了小娘子一眼。 随即,露出释然笑容。 好家伙的 连金山银山,都装不下小富婆的梦想了 所以,要当神仙不,是鬼仙。 干脆把国库,搬到自家好不好呀 一夜好眠,夏藕睡到日上三竿,再睁眼时,提督大人已经去忙了。 她自顾自的用了早膳,忽然想到昨夜的梦境。 昨日在菜市口死了那么多人,她还做了死人的生意,发了一笔横财 是不是,冲撞了什么 没错,就是这样,她一定是撞邪了 紧接着,她便让宫女弄来好多辟邪之物,甚至,还有一些道家的书册。 宫人深知未央郡主是太子与公主跟前的大红人,那是不敢有半分怠慢,将能搜罗来的,尽数呈上。 夏藕瞅着一应俱全拜神求佛的法器,就打发人出去,自己对着书册研究。 她亲手挂上葫芦,又薰上艾,还挂了一副钟馗像。 忙完了这些,她蹬着小腿儿上前,打开大箱子。 依次将里面的烛台c香c桌围c拜垫c香炉c黄纸c朱砂c银裱边铜镜等物端放于长案之上。 看着这些,她极有成就感的着翻开压箱底的一本古籍。 只觉得书中内容,仿佛在哪里读过,甚为熟悉。 她试着按照书册中写的那样,集中意念将咒笔沾上朱墨,一气呵成的书写于咒纸之上。 随即,将笔反向,以全身之精气贯注在笔尖。 落笔后用笔头,由下往上撞符纸三次,然后用金刚掼敕符。 敕符时,手指用力,仿佛接受神力指三次。 待她觉得差不多功德圆满后,盖印章加持,而后念咒书符 ------题外话------ 本文不着重些玄学的相关术法研究,本章这些都是为了后面铺垫。 大甜文,不修仙么么哒 (141)这一幕在他前世的梦中,出现过 另一头,夏藥习惯性的将道仁帝特意给自己寻来的稀奇玩意儿,准备分享给妹妹。 可那个小东西,似乎把她给忘了。 她可是准备了很多好吃的,等着妹妹来找自己玩呢 夏藥让宫人抱着几大盘子,跟在自己后面去寻妹妹。 刚一进殿,就瞅见夏藕捧着银杯装满糯米什么的,神神秘秘的正要做什么。 她挥挥手,让宫人将东西放下,就打发走了。 见人都离开了,她这才噔噔噔地走过来,问道“小狗子,这是” “这叫五谷驱鬼,比狗血鸡血画的符更有效,书上说摸金校尉在盗墓者回来后,便会用糯米水沐浴,有祛尸毒的功效” 夏藕狡黠一笑,神色得意,满是炫耀。 夏藥在夏家长大,没有读过书,识的字屈指可数,一听着深奥的道理,心中十分敬畏。 “小狗子可真有本事,不仅识字,还能看懂晦涩的文章呢” “书上说,其实糯米不是驱鬼,鬼乃阴物,若是在阳间逗留,定是需要阳气,也就是生之气,而米类属于寒之物,其糯米更属于寒之最。 当生人遇到鬼物,而身上又恰好有糯米,只要口含一小口米,朝天喷一口,米便会在周身均匀洒落。 此举就会让本被因生之气吸引的鬼物,感到同性相斥,厌恶离去。” 夏藕是个好为人师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夏藥不懂这些,可越听不懂就更觉得敬畏。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有这说法” “民间村落的后山上一般都会有些坟头,村人难免有事需要夜半归家,待经过坟地皆是闭声不言,口含糯米,但要注意米必须是生米,熟了便破了其阴性。” 夏藕的语气比说真事还真,同说书人都有一拼。 夏藥抓了一小把糯米,在纤手中搓了搓,犹豫道“那为何要口喷,撒出去不可以吗” “至于为什么口喷,好像是破的意思,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乃生命的本质,添染付春秋封印阴气。” 说着,夏藕用清水净手,按照书中写的备好四果c清香c清茶,答谢诸神恩师的佑助。 其实,她就想显呗的一下,给藥姐露一手瞧瞧。 “鬼属阴,寒气重,午后申时,米的精气最强,所以最准,现在咱们只是试试。” 话落,她吸足了气后集中意念,将手中的米放入口中,对着殿中阴暗角落用力喷了一口。 不成想用力过猛,那米粒很不听话,在喷出后,被墙面又弹回到她的身上。 雪白的檽米噼里啪啦的落下,宛若小个的冰雹砸了她满身,好不狼狈。 夏藥忙上前给妹妹摘下粘在脸颊上的糯米,道“你小心些。” 夏藕狡辩道“估计是糯米觉得小藕身上残留昨日看杀人时的煞气,这才投射过来的” “是是是,小狗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最聪明了”夏藥不与置否的颔首称是,随即又忍俊不禁窃笑起来。 “我很有玄学天赋的,一看就觉得能明白呢” 夏藕见对方不信,心里的那点儿面子挂不住,立刻就要给夏藥表演 另一头,稷澂与福娃从御书房回来,准备找姐妹花一起用午膳,见她俩将宫人都打发出来,神神秘秘的关着门窗不知在密谋什么。 福娃耐不住好奇,轻步走近。 稷澂亦是很关心小娘子在私底下,都忙活些什么。 二人静悄悄的走进,轻轻地推开门扉。 殿内燃着香烛,如雾似霰,朦胧了视线,光线黯淡。 只见,夏藕脚踏七星法步,绕着香案,点烛c敬香c焚符。 一番游走毕,回到香案前,火光在她的瞳眸里跳跃。 她面色清冷的手持银铃慢摇,裙裾无风自动,衣袂飞舞。 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倒映在屏风上,比婆娑的梅花影更加秾艳娇贵。 旁侧,夏藥纤细双手交叠于胸前,站姿笔挺如松楠,神色满是敬重,身影再烟火气下隐隐绰绰。 见此,稷澂神色怔愣。 这一幕他在前世的梦中,梦见过 只是那时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如今却看个清楚 因为梦境太过真实,他查阅了无数典籍。 古籍上记载了很多法门,各家说得也不同,但因果造化,却殊途同归。 正所谓有因必有果,成果必有因。 天道 昭昭,因果循环,窥探天机,强行插手改变因果者,会招来五弊三缺,乃至在阳寿上,也会减掉相应福缘 想到这里,稷澂的眸色忍不住冷厉,带着些怒意,大步迈进屋子。 “噹”他重重地将门门扉关上,阻拦了外面宫人的窥探。 北风透过门缝,涌了进来。 火盆之中,白色的纸钱悄然燃尽,被寒风吹起,缓缓地吹得很高,弥散开来,灰烬恰似带着粼粼火光的黑蝴蝶,轻盈地散落。 稷澂低声呵斥,道“在宫里私自开设法坛,行巫蛊之术,这是抄家灭门的重罪忘了汉武帝晚年的巫蛊之祸了” 听他这般说,夏藕的小脸上满是委屈,弱弱道“我没行巫蛊” 稷澂缓缓地停在她的身前。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用仅仅两人能听到音量,低声道“还敢狡辩,圣人若是想处置人,会听你解释” “哼”夏藕气弱的之哼哼,求救的小眼神瞧向夏藥瞧去。 夏藥看着妹夫这架势,也不敢硬顶,吞了吞口水,道“瀓哥说的是,小藕这次要听瀓哥的话。” “夫君,小藕下次不敢了,不气好不好”夏藕见后台不帮着自己,便态度良好的认错。 她伸出幼白的小爪子,放到提督大人的大手上,勾了勾他的手心,道“小藕昨日做了噩梦,很是吓人,这才想驱邪的,没有别的想法” “对,都是昨日的血腥吓到小藕了”福娃最后进来,忙帮着打圆场,又笑道“若是父皇问起,便说是我昨日吓到了,一时兴起想弄些法阵,试着摆摆” “嗯呢,都是我太子哥哥,昨日吓到了,不关小狗子的事儿”夏藥也忙着帮腔。 她为了给妹妹开脱,毫不犹豫地将皇长兄就给推了上去,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更丝毫不犹豫 ------题外话------ 五弊三缺,指的是一个命理,所谓五弊值得便是“鳏c寡c孤c独c残。” 三缺则是“财,命,权”这三缺。 (142)她是否在前世,就爱慕他了? “夫君,小藕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说着,夏藕伸出幼白的三根手指,高举过头,道“我对着蜡烛发誓,再也不敢这样玩儿了” “再有下次,便剁了你的狗爪子”稷澂语气郑重严肃,却吓不到小娘子。 夏藕打蛇上棍,缠着他撒娇,道“夫君,才舍不得呢” 这次是她不好,未能思虑周全,差点将小命搭里 稷澂望着小娘子,微微勾起唇角。 猛地,脑海里闪过她做法时的那一番凌然模样。 前世,在他位高权重后,因缘际会遇到位高人。 那人说他身边有位修为高深的鬼仙庇佑。 他不信鬼神之说,只信人定胜天,不然他如何能以残破之身报仇雪恨,又站在那些鄙夷他残缺之身的人上面 可是,在他寿元将近之时,他亲眼看见有个身形飘渺的女子握着自己的手,守候在他身侧。 她周身散发着哀伤的气息,缓缓地握上他的手,与自己十指交叠。 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腾空了,下意识的寻找那个女子。 可他的眼前一片白雾,耳畔尽是轰隆隆的雷声,似是还混杂着女子的呼痛的声音。 荒缪,却真实 那个过程很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此睁眼,就重回举人村。 他竟回到自己的少年时 他感觉这一切都与那个女子有关,可他却没能看清那人的面容。 甚至,连是否相识,都不知道。 可当他在见到小娘子的那一番游走时,脑海的影像,骤然重合。 她便是小娘子 也许那高人并未欺骗自己,那个鬼仙便是他的冥妻,她一直守在他的身侧。 只是,他肉眼凡胎,看不到她而已 福娃传来宫人,将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又让人摆了膳。 用膳时,夏藕一个劲的给稷澂夹菜,还堆出笑脸,全程都狗腿子的不行。 稷澂心里很乱。 有很多话想对小娘子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总归他要亲口问问,她是否在前世,就爱慕他了 二人之间的气氛,散发着无形的甜腻。 夏藥觉得自己要同妹妹多学习,这样她也能像小狗子这般幸福了。 福娃亦是羡慕的不行。 若是日后,他能有个像小鱼仙这样的娘子,那该多好 然而,在众人幸福的午膳后,便听到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道仁帝昭告天下说他找的不是未央郡主,而是国玺,此期间未央郡主一直在宫中小住。 如今,国玺已经寻回,便赏赐未央郡主白银千两。 然而,那个坏消息便是当朝太子朱燳的婚事,经钦天监卜卦,建昌伯三姑娘稷芷人品贵重,堪为太子妃 “就那个吊梢眼,被赐婚给孤她又丑,又蠢,还心思歹毒”福娃宛若挨了一个晴天霹雳,被劈的外焦里嫩,道“父皇是疯了唔唔” “噤声”稷澂眼疾手快,一把将福娃的嘴给捂住了。 夏藕一见势头不好,忙将宫人都给打发出去,又将门关上,对着福娃,劝道“这种话是能说的嘛快冷静些” “太子哥哥,你必须冷静”夏藥也反应过来,忙拉住福娃。 稷澂感受到对方已经不再暴躁,慢慢的放开福娃。 福娃整个人脱力一般,摊在金丝编制的红毯上。 他神色怔怔道“我只是想有个能举案齐眉的妻子,一个温暖的家” “福娃,你别犯傻,眼下都是暂时的”夏藕蹲下,凑了过去,低声暗示,道“你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稷澂:“”还能再说得明显些不 人家是父子,有些事外人最好不要参合,否则里外不是人 “我明白了”福娃紧紧地抿着唇,眸底慢慢变得坚韧,冷冷道“孤会好好活着 我有些累了,先回寝宫歇歇,晚上再来找你们玩儿。” 说着,福娃从红毯上爬起来,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蹒跚离去。 “小狗子c妹夫,我先走了”夏藥追了过去,道“太子哥哥,我送送你” 兄妹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夏藕掩上门扉,不解道“夫君,圣人为何要给福娃赐婚稷家女明明福娃那么厌恶稷家人” “依着稷贵妃对母族的看重,如何会眼 看着子侄挨了杖刑,却仍不现身”稷澂嗤笑一声,似是早有预料。 他手指微捻,又道“今上也不过寻常男子” “圣人这是担心,给媳妇吓跑,就不回来了” 夏藕经过提督大人这一提醒,脑中的灵光一闪。 不由得眸色放空。 若是忽视道仁帝的权势话,那他的想法也很好猜想。 她只要把对方当做一个寻常痴情男人即可。 今上在惩罚稷贵妃的母族后,发现稷贵妃仍旧没露头,便只有两个可能。 其一,是稷贵妃吓破胆儿,无论如何也再也不敢露头了。 其二,是稷贵妃被人困住,不得自由,无法脱身。 这两点都惹得道仁帝心软,后悔对稷贵妃说了那样的重话,还有对稷家人的雷厉处置。 是以,今上将弥补的心,用在了补偿稷家人身上。 对于,稷家人最有力的补偿,便是双方联姻,重新赐予荣耀。 藥姐已经因为拒嫁稷业,抹脖子自尽了,自然不好再动,是以,那就只剩下福娃了。 福娃是男子,娶了个妻子总不会吃亏。 至于,福娃爱与不爱的也无所谓,只要给予相应的尊重,荣耀稷家,道仁帝原谅稷贵妃的意图,就表达的足够明显了。 若是稷贵妃听到儿子与侄女赐婚的事情,一定会回来,而若是有人挟制住了稷贵妃,在明知帝王的看重下,也不敢随意对待她了。 帝王就是帝王,以太子妃的位置为饵,就得来他想要的。 唯独,苦了福娃 在一国之君心中,连唯一儿子的幸福,都能这般随意处置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从心底开始散开,蔓延至四肢百骸。 夏藕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那股子冷意。 “对了,夫君,现在小藕已经被平反了,接下来咱们要准备做什么” ------题外话------ 历史上的福娃一生无子,同俊俏的宦官与臣子厮混 (143)她绝不是那种为了男色,就忽视姐妹情的花痴女 稷澂垂下黑眸,那双沉敛的眼眸深处,似乎带了一丝别有深意,道“准备准备,咱们回家了。” “那藥姐她要留在宫中嘛”夏藕问道。 终于不用留在宫中,被规矩束缚了,但转瞬她又想到了夏藥,心中很是不舍。 “那是今上的独女,尚未大婚,不住在宫里,要去民间微服私访不成”稷澂眼神沉敛,无半分表情。 他难不成还要请太康公主,到家中小住 哼,门都没有 这小姐妹俩总是有的没的聊个没完,抢了他与小娘子单独相处的时间 夏藕明显感觉到,提督大人不欢迎藥姐。 也是,就他那孤僻高冷的性子,同旁的女子那是再也相处不来,也就是她能迁就他那个臭脾气 但她绝不是那种为了男色,就忽视姐妹情的花痴女c白眼狼。 可她一想到他那性子,心中就有些惴惴不安,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撒娇,为日后打下可以商讨的余地。 “夫君那日后我能请藥姐,来家里玩儿么”夏藕扯着他的衣袖,摇了摇。 见提督大人不言语,她眸子滴溜溜一转,又诱惑道“藥姐绝对不会空手来的,她会给夫君带礼物的噢” “那她真是好棒棒”稷澂的语气,似是在说反话。 他是那种会看在礼物的份上,就欢迎旁人打扰自己静谧生活的人 不过,小娘子高兴就好,他作为一家之主,总不能连这些雅量都没有。 旁人来个一天半天,他也并非不能忍一忍 夏藕给提督大人做好了心理工作,就开始收拾行李,上串下跳的收拾,连窗帷都给卸下来了。 瞬间,稷澂想到了那些村中七大姑八大姨,穷亲戚们打秋风的样子 稷澂看着小娘子的动作,嘴角直抽抽,提醒道“这些都是东宫的东西,咱们是空手来的宫里。” “这些东西都被咱们用过了,哪怕不旧,也算是旧的了。 小藕若是不收走,福娃这些主子们也不会用,而那些宫人也因避讳不能用,那就要被烧毁了,多可惜” 夏藕十分善解人意的说道。 才用了一个月就要丢掉,也太暴殄天物了 稷澂:“”小娘子总是有她的歪理邪说。 转眼间,夏藕就收拾了十多个大箱子,里面不仅有被褥c瓷枕,甚至连夜壶都有。 稷澂的心里,再次凌乱。 他家小娘子已经不仅仅是财迷心窍了,完全是钱串子,雁过拔毛的那种 与此同时,福娃也努力的收拾好心情,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然后,他就听宫人禀告,瀓哥与小鱼仙要离开。 这怎么可以 东宫没有了他们夫妻二人,简直没有了生机 他一溜烟的跑了过去,扯着嗓子,喊道“不准走,孤不许你们走”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夏藕吓得一个激灵。 这嗓门,也太洪亮了 “不散,就是不散”福娃红着眼眶,忽然看向宫人,冷冷道“是不是,他们奴大欺主,为难你们了” “请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宫人哗啦啦的跪下一大片,纷纷磕头求饶 另一头,夏藥身着一袭明艳的香妃色宫裙,坐在窗棂底下,心绪不宁的拿着汤勺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着面前的燕窝。 直到她见了太子哥哥的日子,才明白宫中宛若牢笼。 他们的父皇随便一个念头,就能决定她们的未来 幸好,她听了妹妹的话,在那临危之际,应允了赐婚,不然,怕是父皇也会让她嫁给稷业吧 圣旨这东西,真是能收,也能放 倏忽,外面一片嘈杂。 出什么事儿了 难道太子哥哥受不了娶那个吊梢眼,又要投湖自尽了 夏藥忙起身,提着裙裾跑了出去。 顺着声音,找了妹妹的住所。 眼前乌压压的跪了一大片,似是在请罪 福娃见皇妹来了,焦急道“秀儿,小藕和稷哥要走,你快劝劝他们。” “小狗子,咱们姐妹在一起不好嘛瀓哥若是有事,让他自己走好了,你留下来,阿姐养你” 夏藥一听妹妹要离开,心里一急,嘴里就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稷澂:“” 看看,看看,小娘子人缘多好 他就知道自己是那个 多余的 夏藕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别离的惆怅情绪。 “藥姐,小藕也舍不得你,可如今圣人已经为未央郡主澄清了,小藕若是还赖在东宫,难免落人口舌。” “口舌就口舌,本宫是公主,谁乱说话就扒掉他们的舌头,当初稷家人又不是没做过”夏藥眼神微微一眯,晦暗不明。 夏藕开口,嗓音似一贯的甜腻,道“看把你给能的,咋不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不走,好不好”夏藥拉着妹妹,恳求着。 夏藕的小眼神瞄向提督大人,似是在无声的询问。 夏藥抬手,将妹妹那软乎乎的小脸板正,道“你看瀓哥做什么,他走就让他走好了。” 稷澂从被忽视的角落中走出,眼神扫向众人,道“夫妻本为一体,稷某同娘子,如何能分地而居” “夫君可是要走举业的,还有两三个月就要会试了,一直留在宫中不好吧”夏藕的胳膊撑着小脑袋,故作沉思。 虽然,留下规矩多,但她也还能继续蹭饭吃 哎,御膳房留住了她的胃口,顺便连心也黏住了。 稷澂:“” 女子可真是善变,方才小娘子还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呢 “东宫的书那可多了,瀓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不仅不会耽搁了举业,还能有所进益呢”许是因为福娃喊得过力,嗓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稷澂十分好说话,道“那就暂且留在东宫,待会试前再离开。” “不用,会试那日,我派马车送你,绝对不会当误了瀓哥的会试,再说外面哪有宫中安全,小藕独自留在民间,瀓哥也不踏实,对吧” 福娃绞尽脑汁地想着挽留的借口,总之能多留一日,是一日。 就这样,夏藕刚刚收拾好的东西,又被宫人原封不动的归置回去 (144)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夏藕只觉得这幸福来得突然。 突然到她都不想珍惜,想要小小地抱怨一下了 看看,看看这堆东西 这不是折腾人嘛 有这个功夫她补个美容觉,不香吗 咦,不对呀,依着提督大人的城府,怎么也不会做无用功,可他折腾这一趟又为了什么 她自认为自己脑子不笨,还有点小聪明,但为啥就琢磨不明白呢 难不成是大智若愚 晚膳时,福娃为了留住小鱼仙和瀓哥,让御膳房拿出看家的本事,上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品,荤素搭配,应有尽有。 夏藕又是饱餐一顿,吃得小肚溜圆 御书房。 道仁帝正要准备将稷澂与夏藕,随意的打发出宫。 这个内侄心思敏锐,他担心给儿女出些什么主意,毁了他刚刚的赐婚。 其实,自己的儿女,他又如何能不心疼 可那个蠢女人竟不知所踪 他不能不走这一步棋,将人重新引回来。 他要亲口问一问稷孝龄,他哪里不如孙伯坚 就在思绪间,东宫的那些事就传到了道仁帝的耳中。 得了,这回就是想将内侄夫妻打发走,都不能了。 只希望这个内侄儿比稷寒山当年聪明些,不要竟是给他拆砖扯瓦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稷澂果然没有辜负道仁帝的期许。 不仅没有让福娃以激烈的手段拒婚,还很是听话的配合礼部,完成一些大婚前的礼仪。 且福娃还上奏请求道仁帝,既然找到国玺,就重新开打城门解封吧 道仁帝因近来儿子懂事,对内侄的认可度,那是更高了。 他的儿女都是听话孝顺的,只不过缺了些善解人意的玩伴。 稷澂比稷正那些内侄,不知强了多少。 于是,道仁帝在倍感欣慰之下,慢慢地放开了对太子的管控,还给予相应的权力。 见其表现的越发得体,甚至,试着让太子监国。 他又寻思着,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那个蠢女人,便允了解封一事。 同时,还昭告天下,给太康公主无上尊宠。 当然隐去了那些污秽的真相,只说是太康公主命中有一劫,二十岁前一直养在道观之中,不染世俗。 如今,公主已满二十岁,便接回宫中。 百姓对公主没什么别的想法,但听说是太子亲自上奏要求解封,重开城门的,纷纷称赞太子殿下仁善,也从而淡化了福娃被绿的那些臭名。 而福娃有了监国的机会后,对稷家的态度也缓和很多,而且可以说是基本的礼遇都有。 很快,稷家的待遇也因此回升,稷家一族的恩宠,一举成为外戚之最。 建昌伯养好伤势后,重回朝堂,将那些之前看他挨了杖刑,还拍手叫好的人,通通暗自使了绊子。 因为道仁帝全面封锁稷贵妃失踪的消息,此刻的建昌伯,尚且不知他的胞姐已经离宫了。 他只以为身处内宫的稷贵妃重获圣宠,再次笼络了帝王的心,还因此沾沾自喜。 看着这些官员屡屡受挫,建昌伯可算是将那口气出了。 随之,气焰也越发嚣张,拿出准国丈的架势来,对着无数仕宦勋贵颐指气使。 文武百官向太子纷纷谏言,但福娃每每都是为难的摇摇头,无论百官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缄默不语。 然后,百官只能向道仁帝上书,去弹劾建昌伯。 不过几日间,弹劾建昌伯的奏章,就堆成了小山一般。 道仁帝心中对稷家嚣张的行事,越发厌恶,便询问太子要如何处置建昌伯。 福娃早就被稷澂告知了下一步计划,不然依着他的性子,如何能忍这般久 可就算事态按着他们预期的走,他还是差点被气得憋死。 他当即就按照计划建议,对建昌伯小惩大诫,罚三年俸禄。 道仁帝顾忌到自己还要引那个蠢女人回来,总不好做得太过了,便依着福娃的谏言,罚了建昌伯三年的俸禄。 建昌伯在出了诏狱的同时,那些查抄的家产也原封不动的返还了。 是以,他根本不在乎那一丁点俸禄,随便抢占些良田,也比那三年俸禄多。 于是,他继续抢庄田,不仅庇护家奴上街群殴,还招纳无赖,为非作歹,行事做派极为骄横。 兵部尚书马文升谏言九事c刑部尚书彭韶谏言四事,都特别对此提出异议。 而道仁帝的态度却是,其他事一律令有司督办,唯独此事,虚心听从,坚决不改。 这一下子,使得建昌伯更是猖狂,行事起来越发肆无忌惮,触及了各大仕宦勋贵的家族权益。 朝堂之上风平浪静的到了腊月末。 新春将至,命妇按照规矩进宫朝拜礼。 高大巍峨的坤宁宫,阔朗轩昂。 诰命夫人按照品阶迈入大殿。 夏藕身为有品阶的郡主,坐在偏殿之中耐心等待。 她头戴翟冠,身着大衫c霞帔,红罗长裙,红罗褙子,一张稚嫩的小脸含着笑意,气势拿捏的足足的。 至于,夏藥自然陪在妹妹身边,她头戴珠翠九翟冠,身穿红大衫c鸾凤纹霞帔c金坠子,衬得端庄又不失明艳。 很快,就到了吉时。 门帘乍动,几个内侍躬身撩了帷幔,请众人入内。 身着诰命大妆的诰命夫人们,鱼贯而入。 夏藕与夏藥听到外面的声音,坐在偏殿里没有动身。 她大概知道提督大人的想法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她亲眼看着建昌伯在作死的路上蹦哒,除了避得远点,免得殃及池鱼外,无能为力。 不过,他知道既然提督大人动手了,那建昌伯绝对不会是罚俸那般简单,依着提督大人的性格,建昌伯这条狗命怕是马上就要交代了。 可是道仁帝在稷贵妃没有寻回的情况下,怕是不会处置稷家人。 而那些恨得建昌伯压根直痒痒的仕宦勋贵们,总不能直接派人暗杀吧 道仁帝又不傻,事后总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待时,定要迁怒,难免得不偿失。 她哪怕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提督接下来的后续打算。 哎,要多吃鱼补补脑子才行 (145)这张脸可真适合佛口蛇心的人设 大殿之上,竖着一层薄薄的屏风。 屏风后的人影,若隐若现。 命妇们隔着屏风,听主位上的“稷贵妃”致新年贺词。 虽然,隔着屏风看不到人,但也能明显感觉到,稷贵妃同往日那目空一切的做派不同,语气十分客气,稍微交代了几句,就让众人离开。 命妇们未免失礼,从天不亮就早早地起身梳洗,连早膳都未用,一直苦苦地等到了朝拜的吉时。 这会儿腹中饥饿,十分难挨。 本以为会如往年那般开设宫宴,款待她们,可不成想连杯茶都没有。 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哪里受的了这般怠慢 但碍于稷贵妃盛宠无度,那叫一个敢怒不敢言。 不过难挨,就难挨吧,在宫里总是要忍上一忍。 诰命夫人们一排排的立着,一开始慑于皇家威严,连动都不敢动,但在空腹的时候站的久了,脑子便有些发晕。 就在她们被打发走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先踉跄了一步,踩到了前面的人裙裾。 “嗞啦”那命妇后背饰金绣云凤纹锦缎,被扯开一个大口子。 朝拜失礼,大大的不吉,就算稷贵妃没有怪罪,那日后也只有进入家庙一条路了。 被踩坏裙裾的命妇不是旁人,正是刑部侍郎沈椿的夫人,稷业的姑母沈稷氏。 原本,趾高气扬的沈稷氏,花容失色,尖叫般的呵斥,道“没长眼的东西” 她伸手一推那踩她的命妇,那人惯性的往后倒去。 命妇都挨着得极近,这一下子又砸到后面命妇的身上。 登时,劈哩叭啦的砸了一大串。 大殿之上,乱成一锅粥,连主位前的屏风,都被殃及了。 “啊” 坐上主位上的“稷贵妃”失声尖叫。 当她反应过来,捂住嘴时,这一声尖叫,已经引得众命妇的注意力。 “稷贵妃” “稷贵妃怎么成了捻媇,贵妃呢” 一时间,一身凤袍的捻媇宛若小丑,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无地自容,吱吱呜呜的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守在一旁的念慈见事态不好,忙去请偏殿请太康公主与未央郡主,一同主持大局。 夏藥哪里见过这般多的命妇齐聚一堂 想起她曾经的贱妾身份,难免有些怯场。 夏藕扶着夏藥的手臂,一步步拾阶而上,给她壮胆子。 夏藕无视混乱的大殿众人,学着提督大人那股沉着冷静的气势,立在主位前,俯视着众人。 她淡淡的开口,道“诸位夫人一大早便进宫朝拜,怕是都未曾用早膳。 本郡主早就料着夫人们会腹中空空,所以都备下了点心对了,还有水酒,诸位可万万不要客气才是” 登时,命妇们就被噎到了。 宫里的水酒,是能随便饮用的 说不好,喝上一口连命都没了 赤裸裸的威胁 能到坤宁宫朝拜的这些命妇们,都是在自家说一不二的主儿,哪里愿意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威胁 当即,便要反驳过去。 夏藕一看这架势,直接又她们开口前,道“诸位夫人若是不想用些糕点,吃些酒水也好,这可是御用贡酒,圣人亲赏的” 霎时,嘴里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顿了顿,才婉拒道“公主,郡主,无需劳烦,臣妇大概是方才受了惊吓,这会儿有些不大舒坦,便先告辞了” “这就走了,用些水酒吧”夏藕再三挽留,小表情还略带遗憾。 命妇们忙拒绝,道“多谢公主c郡主的好意,吾等实在是身体不适。” “既然如此,那便祝诸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一年还更比一年高” 夏藕笑了笑,明明小脸仍旧是娇媚讨喜,却透着一股子别有深意,令人不得不多想。 众命妇:“”连吓带刺激,脸色都惨白了。 众命妇们忍着五味杂陈的情绪,对着太康公主行礼告退。 “多谢公主郡主解围,臣妇感激不尽”沈稷氏单独留下来,向姐妹二人道谢。 夏藕这才看向沈稷氏,对方的容色并不十分出众,但笑起来温柔可亲,观之喜人。 不过,夏藕却知道,沈稷氏对沈椿的那些妾侍与庶出子女们,有多心狠手辣。 还别说,对方这张脸可真 适合佛口蛇心的人设。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 话落,夏藕见沈稷氏又要回些什么话,颇有打蛇上棍的趋势。 哼,论起狗腿子,她说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她可是连冰山般的提督大人,都拿下了 这沈稷氏不就是想巴结她们姐妹这份权势嘛 但凡她不想给,不说巴结,就是扒掉裤头都没用。 她莞尔一笑,却透着拒人于千里疏离之感,道“夫人先退下吧” “是”沈稷氏福身告退。 她不想走,却又不得不离开。 这就是身份上的高低贵贱之分。 哪怕她的年纪都能当那姐妹两个的母亲了,可她不过是侍郎夫人,品阶相差悬殊 大殿门口站着侍候的何文鼎,虽然眼睛一直垂着,但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被稷澂诊治好后,这还是首日上岗,不成想就见到了恩公家的小娘子,狐假虎威的一面。 还别说,真是挺像模像样的 “小狗子,方才,你可真威风,一直温声细语的,甚至连一句狠话都没说,就将她们通通都打发走了” 夏藥见那些命妇都离开了,那提着的一口气才松下来。 刚刚她明明告诉自己不要怕了,可却振作不起来,幸好有妹妹帮她。 夏藕一听夸奖,眉梢眼角都透着得意,道“哼,就她们那些老古板,就是再来一窝,都不是本郡主的对手” “小狗子最厉害了”夏藥望着妹妹,一双漂亮的眸子除了崇拜,还透着与有荣焉。 是她亲眼看着妹妹,从粉团子一点点长大的呢 “咕噜噜” 这样高光时刻的场面,忽然被一声洪亮地咕噜声,给打破了。 那不可忽视的声音,是从夏藕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她正得意,准备剖析自己的那些话术,就听到这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是那般猝不及防 但再尴尬也没办法,毕竟这肠胃是自己的,总不能动手教训吧 她只觉得尴尬的不行 (146)她给藥姐出气 夏藥听到夏藕肚子咕咕叫,十分认真地看着妹妹,笑道“原来是饿了,我们未央郡主出了那么大的气力,果然是消耗体力的” 夏藕的适应能力极强,宛若山野的藤蔓,只要给她个机会,便可攀岩而上。 “那就劳烦公主,赏口饭吃呗”她笑得没心没肺。 吃喝拉塞睡,乃人之常情,能吃是福,无需惭愧。 正说着,只见一个盛装打扮的少女,在一群闺秀的簇拥下,高傲的走进来,目不斜视。 闺秀同命妇们不在一起,又在半路上岔开,是以,还不知坤宁宫出的乱子。 便按照惯例来给稷贵妃请安。 夏藕瞧见那带头的闺秀,只觉得有些眼熟,似是在哪见过 不动声色的打量过去,那人长脸蛋,颧骨略高,一双丹凤眼吊的程度有些过分,成了吊梢眼,看着不仅显得有些老气,还很凶,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夏藕瞧见那标志性的吊梢眼,忽然福至心灵。 这位应该就是被赐婚给福娃的稷芷了,行事嚣张的建昌伯嫡女。 不过哪怕是素来娇惯的稷芷,在面对道仁帝唯一的嫡女,也有所收敛。 她福身请安,道“见过公主” “看见了本宫,却看不见本宫的妹妹未央郡主伯府真是好家教” 夏藥再次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庞,大袖下的纤细手紧紧攥住。 她永远记得当初稷芷见自己貌美,便心生嫉妒,当众百般羞辱,以此取乐 “见过未央郡主”稷芷不情不愿的屈膝,同夏藕请安,又自顾自的快速站直。 她捉弄的美婢与贱妾数不胜数,早就忘了她当初捉弄的人种,也有夏藥这一个。 “按照规矩应是本郡主叫稷姑娘起,你才能起”夏藕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睨着稷芷。 她发现藥姐神色不对,当即就想到八成是受过稷芷的气。 是以,她立刻就找茬。 稷芷瞬间白了脸,刚刚直起的膝盖,再次弯下,颇为有些咬牙切齿,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得不忍辱负重。 她怕了,怕再次陷入那暗无天日的地牢。 夏藕提着裙裾,缓缓走下台阶,围着稷芷走了一圈,上下打量。 她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这便是圣人给太子殿下钦点的准太子妃今个还是头一次见,果然是个标志的。” 夏藕的语气,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口气,小脸板着,正经的不行。 不说夏藥看的眼睛发直,就是将那些闺秀们的都不敢直视她了。 在气场上,完全的碾压。 这是那个长在山野,连书都未成读过的小村姑 “多谢郡主夸赞”稷芷看见“赞美”自己的夏藕,挤出苦笑来。 难怪她父亲自起复后,便一直寻找机会除掉稷澂,连他的妻子都如此尖酸刻薄,还不知那稷澂要恶心人到何种地步。 只可惜稷澂夫妻一直蜷缩在东宫,不曾迈出宫门半步,他们就是想找机会杀人灭口,都没有办法。 夏藕一直睨着对方,将稷芷眼底的那抹戾色,尽收眼底。 看这吊梢眼的神色,便知在心里暗暗的琢磨,要如何修理她了。 呵,道行修炼不到家 “稷姑娘的腿抖什么,圣人的眼光是极好的,给太子挑选的太子妃,一定也是这世间规矩最好的,本郡主正想向稷姑娘讨教讨教呢” “郡主过誉了,真是不敢当”稷芷脸上讪讪的,有些挂不住,但在夏藕的注视下,不由得败下阵来。 不就是想踩着自己杀鸡儆猴 给她等着,早晚有一日她会连本带利的讨过来 因为她一直保持曲腿请安的动作,累得脸上涨红,不仅腿抖得厉害了,连身子都止不住的晃了又晃。 夏藥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的确是赞誉了 可这是碰上了她,那自然会包容的,对不对 稷芷是个要强的,夏藕不让她起身,她也不求情,就这样二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稷芷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直嘀嗒。 夏藕的小眼神往阿姐那头而瞄了去。 似是,无声的询问。 可是解气了 夏藥心中感动,含泪笑了笑。 这些年来从未有人帮她过一次,哪怕是母妃,也是想利用自己公主的身份,给母族固宠,而 父皇除了物质上的,再无其它。 唯有妹妹是真心为她着想 夏藕见阿姐都红了眼眶,以为是想起曾经的过往,这才难过。 于是,继续让稷芷保持请安的动作。 她含笑挑衅,道“稷姑娘,愁眉苦脸做甚是不喜欢礼仪,还是不愿遵守尊卑” “不敢”稷芷不敢不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扯出一抹苦笑,声音发涩。 她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陷进了掌心里。 她一定会让父亲,将夏藕碎尸万段 夏藕就这样围着稷芷转圈圈,发现哪里不足还特别给“夸赞”一番。 呵,又一个既无知,又短视的女人,稷芷以为当了准太子妃就如何啦 那池瑶比稷芷不知聪明多少,可还不是从云端跌入谷底 野心这东西谁都有,但若是被冲昏了头脑,那稷芷就只能成为第二个池瑶了。 其实,稷家的结局注定凄凉,本质上稷家的尊荣是权力倾轧的产物。 在稷贵妃同孙伯坚私会的时候,就已经可以预见稷家人的结局。 日后,道仁帝一定会削掉稷家的两翼,先是建昌伯,后是稷业。 之后没有外援的稷芷,结局亦是不言而喻。 她若是不提前先替藥姐出口气,怕是日后都没机会了 大约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稷芷终于坚持不住了。 她累得汗流浃背的摊在地上,精美的妆容花了,发丝粘在额头上,同进殿时万星捧月的独尊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圣人的眼光,果真是极好的”夏藕挑眉,若有深意的笑了笑,脸色一如既往的温和。 她望着其他的大家闺秀,又用极为和善的语气,邀请道“不如诸位姑娘留下一起用膳,切磋一下礼仪” (147)娘子可真是好为人师,昂~ 绮窗斑驳,光影寥落。 夏藕又再三挽留,非要好心的请众人用膳,但闺秀们哪里敢同这位相处 于是,纷纷找借口,准备离开。 夏藕见她们服了,又开始调戏大殿中,那个刚刚被扶起来的稷芷。 “稷姑娘,可真是身段玲珑,婀娜多姿。” 稷芷腿都麻了,根本走不动。 再听那小村姑“赞美”自己,那腿上的筋都抽了起来,纯属是条件反射。 抽筋抽得浑身发抖,整个人哆哆嗦嗦地蜷缩在椅子上,颜面扫地。 而那些捧着稷芷的闺秀们,也不敢再轻视夏藕了。 各个是冷汗直冒,细细一思忖,也知道这未央郡主是个恃宠而骄的狠人。 且还是不知道轻重的疯子,难怪乳名叫小狗子,简直疯狗一只,必须离远点才能保全自己的安全 待众人离开,诡异压抑的气氛,骤然变得欢愉。 夏藕对着藥姐,颇为遗憾的摊摊小手,以帕遮面,笑得贼眉鼠眼。 “小藕明明是盛情邀请,先是命妇,后是大家闺秀,竟是一个都没留下,难不成都在瘦身” 夏藥:“” 好想翻个白眼 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坏丫头 不过这是自家的妹妹,就是再一肚子坏水,也舍不得丢弃。 “后面的事情交给父皇和太子哥哥处理,咱们去用膳吧” “好的呀”夏藕早就饿了,若不是要给稷芷个下马威,她能在坤宁宫耗着 东宫,宫人们忙里忙外,将刚刚出炉蒸好的糕点,端上大红绸布的桌案,供刚刚回来的主子们品尝。 夏藕换下郡主的大妆,穿着玉兰花绸罗马面裙,上衣是加了兔毛内胆的织金玫红色袄子,戴了一副碧玺的新头面,珠光宝气中却又不显老气,很是衬她的气色。 她舔了舔唇,捏起一快红豆酥,仔细的吃起来,道“还是东宫的口味,更适合小藕。” “好吃就多吃些。”夏藥将旁的几盘点心,也都往妹妹那头推去。 她四下看看,见四周的人都打发走了,便问道“小狗子,阿姐有些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咱们姐妹有啥不能聊的”夏藕见藥姐欲言又止,道“也不用忌讳什么,小藕不在乎那些规矩。” “阿姐想问问,小狗子是如何同瀓哥相处的”夏藥垂下眼睫,端起茶盏猛灌了好几口。 夏藕福至心灵,道“藥姐是想问如何拿下姐夫吧” “咳咳”夏藥涨红了脸,有些犹豫,死死垂着头,看了妹妹一眼,不晓得该不该往下问。 夏藕看出了藥姐那份想听,又不敢问的纠结,便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男人有很多种,性情也不同,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咱们先拿汉武帝举例。 他先后拥有三位皇后,元后是金屋藏娇的阿娇,是汉武帝的表姐,第二任皇后是卫子夫,出身低了些,是平阳公主府的歌女,相传能歌善舞,第三位则是李夫人,生得倾国倾城。 连如此位高权重的男人,都喜欢有背景,有才艺,有美貌的女子,又何况是俗人” “嗯嗯”夏藥重重颔首。 夏藕稍加思索,分析道“藥姐是今上唯一的公主,放眼整个天下,也没有哪个女子能同藥姐比背景。 藥姐一看就是能歌善舞的,有才艺的,而且貌美如花,只要姐夫不瞎,定然会被吸引。 首要的吸引法则,藥姐已经通通都满足了,那后面便是需要经营,让婚姻稳固,最好能时时保鲜。” “我要如何做”夏藥听着这她一套套的话,脑子都有些跟不上了。 夏藕的语速很快,思路清晰,道“年华易逝,藥姐要学会保养自己,充实自己的内在,这个可以参照一代女皇武则天,先是勾得唐高宗李治的宠爱,到后来年老色衰,又是让他离也不能离。” “我从明日便开始认字。”虽然,夏藥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却很是赞同。 夏藕慢斯条理的吃了口牛舌酥,道“但夫妻间,也不能一味单方面的付出,否则那日子也就太苦了,这就要适当的保持女人味与少女感,让男人将妻子捧在手心里” “我都二十多岁了,这个年岁放在民间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如何保持少女感”夏藥眼巴巴地问道。 见状,夏藕主动替她分忧,道“少女是一种状态,并非单指年纪,中年少女有的是。 藥姐,想一想新婚的少女,都是如何对待夫君的 要的就是那种状态,满眼的崇拜c羞涩” “不太懂”夏藥一脸迷茫地歪了歪头。 夏藕蹙着小眉头,语重心长道“直接说吧,日后姐夫要是说些什么,你就回:嗯,啊,是吗真是太好了对对对我也是这般以为的,夫君好棒啊 保持口头禅的同时,眼神还要专注的望着他,仿佛眼里只有对方,也只能容得下他一人” 夏藥大喜,立刻兴冲冲地重复了好几遍,生怕忘了这几句口头禅。 待她背下来,又道“我明白了,还有别的要注意的嘛” 顿时,夏藕来了劲,将经验分享。 “男人好似猎人,对于轻易得到的女子总是不大会珍惜,我们一定把精力花在自己身上,才是真正的捍卫自己。 美人只有加倍努力,才能努力解决红颜薄命的命运” 夏藕慢斯条理娓娓道来,夏藥却听得渐渐皱眉。 越发感觉到自己的悟性差。 “我不大会说,有什么话术嘛” “藥姐遇上姐夫发脾气时,就这样回 遇上他开心,你就这样” 夏藕的小嘴儿叨叨地说了好多,将各种情况几乎头列了个遍。 夏藥十分的憧憬,道“有点长,我怕背不下来,到时影响发挥” “娘子,可真是好为人师,昂”稷澂冷冷的望着她们二人,嘴角甚至扬起了诡异的笑容。 他在门口听了好一阵,越听越离谱。 青葱般的指尖将珠帘重重地撩开,发出清脆的击打声。 吓得正眉飞色舞传授经验的夏藕一跳,瞬间轻呼一声,小身子更是不自觉的轻抖了一下 (148)哎呦,提督大人傲得很呐! 夏藕见了稷澂,嘴角直抽。 提督大人属猫的嘛 走路都没有声音 哼哼,这个男人最霸道,也不知听了多久 他听到她那些绿茶手段,一定会以为她是那种人。 好吧,她就是走白莲花的路,让白莲花无路可走,那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 姐妹花二人面面相觑。 “瀓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夏藥鼓足了勇气,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头,又低声问妹妹,道“能应付好妹夫嘛,我会不会给你惹麻烦了” “咳咳”夏藕示意阿姐不要再说了。 那提督大人不仅走路无声,耳朵也贼尖的呢 这都火烧眉毛了,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 她抬手摸了摸鼻尖,道“藥姐,我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同夫君回去了哈” “那你们去吧”别看夏藥比稷澂还年长几岁,可她看见他心里就发怵。 稷澂冷着脸不说话,侧过头,瞟了夏藕一眼。 小娘子双手抵着桌子,十分艰难的起身。 待她见他看过来,抻着脖子朝他望来,幼白的小手挑了一把垂落黑浓长发,甩到身后。 模样既乖巧又无辜,活脱脱一只被主人呵斥的小奶狗,摇着尾巴敢怒不敢言的那种。 看起来似是一只无害的小奶狗,实则是个满肚子鬼主意的小狼崽子,牙尖嘴利。 虽然,她表现良好,很是乖巧,可只要他一想到小娘子这般了解世上的其他男人,心里就很是别扭 夏藕提心吊胆的跟着提督大人回到屋里。 关起门来,自行解决矛盾。 她心里直敲小鼓,试着挪着小步上前,情不自禁地咬了咬唇瓣,道“夫君,可用膳了” 闻言,素来矜贵自持的提督大人,眉梢眼角隐隐可见倨傲之色,压根儿不搭理那个鬼心眼贼多的小东西。 “夫君,饿在你身,痛在我心”夏藕做西子捧心状,却演得过了些,像是撕心裂肺。 哎呦,提督大人傲得很呐 可这金大腿还是要继续抱下去,不能有劳什子闪失。 于是,她似乎没看到稷澂冷漠的表情,给他斟了杯茶,又状似热情的抱着装满点心的捧盒,小心翼翼的推到提督大人跟前。 径自坐了下来,支颐扭颈的端详着他 高大威严的提督大人,正闭眸假寐,似乎连个眼神都不愿给她。 男子生得俊美,高鼻薄唇,好似金相玉质。 夏藕目光炯炯的欣赏着,不知不觉中甚至忘了她要解释的那些事儿。 稷澂闭目养神,静静等着小娘子哄他,可左等右等,她仍旧是没有丝毫地动静。 冷眸微微挑起,透出三分凉薄,三分高不可攀,还有四分的恼意,令人一眼倾倒的同时,也汗毛倒竖。 他入目的第一眼,就是小娘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打量,一副沉迷的姿态,简直是垂涎三尺。 一时间,他那发堵的心情,豁然开朗,貌似也不是那么恼她了 夏藕偷窥美男被逮个正着,思绪回笼,她讪讪一笑,只得继续赔礼解释。 “夫君,男人间都有个私房话,女儿家又哪能没有小藕能得夫君这般文武双全的夫君,绝对是三生有幸,便盼着藥姐也能幸福。 于是,小藕一时心急,说了些梦里的话,谁知话赶话,这话就说了多了些。 夏藕给夫君赔罪了,还望夫君莫怪” “那些狐媚子的招数,哪里学来的”稷澂冷着脸,哪怕是坐着依旧能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睨着小娘子。 她那白嫩嫩小脸上万般委屈,一双杏眸里弥上了一层水雾,似乎只要他说一句重话,她就哭给他看。 他莫名不想看她落泪,大概因为是自家的娘子,自然也就起了点儿怜惜的心思。 哼,这若是放在他前世,任凭再貌美聪慧的女子,也早就被他踹出去,再受杖责,以儆效尤了 夏藕认罪的态度良好,弱弱道“没有,夫君,小藕的那些都是梦里学来的,不是上不得台面的” 对,黄粱一梦,都是梦 她是人美心善的好姑娘,不是那中狐狸精,要是非要同狐狸挂上钩,那也是可爱的狐仙妹妹。 稷澂听她说什么梦的那些,不由得想起了前世伴他左右,却看不到的鬼仙。 这种话,也能说 泄露天机的道人都要遭天谴,一生 五弊三缺,侥幸偷生一世那更是千载难逢的机缘,若是被上天得知,怕是万劫不复。 登时,他神色骤冷,拍案而起,道“还敢狡辩” “那小藕以后不说了”夏藕抿唇,酝酿了一下情绪,准备挤出两滴泪珠,装装可怜。 日后,她还要依仗提督大人才能混口饭吃,可不能将这位大爷得罪了。 稷澂明明看出小娘子,假惺惺的挤泪花,但还是不由得怜惜。 但他担心她不长记性,仍旧冷着脸,道“这次就算了,下次那些有的没的,一句不准备说,否则拔掉你的舌头” “小藕,保证管住自己这张嘴,再也不说乱了”夏藕举起三根手指,高举到提督大人的眼皮子底下,郑重其事的表决心。 见提督大人不气了,她就将人试着劲儿的按着坐下。 “再有下次,你也不要出去溜达了,每日抄女训度日” 稷澂顺着她的力度,再次坐下,端起她给斟满的茶盏,浅酌一口,垂下眼睫的一双冷眸,越发饱含笑意。 他真是越发的对她心慈手软了,不知从何时起,竟连苛责都舍不得,未免宠溺得太过了 罢了,毕竟是自家娘子,也不是外人,何况前世还有些羁绊,他便多宽容些吧 “哎呦,我的好夫君,小藕是什么性子,你最是了解不过,哪里坐的住 今日我才大发神威,好不容易才将那些命妇与闺秀,全都震慑住了,哪能后脚就开始抄女训 就是夫君的面子上,都挂不住对吧” 夏藕小脸堆笑,颠颠地一路小跑,绕到了稷澂的身后,幼白的小手握成拳头,给提督大人捶背。 稷澂唇角勾起,语气却十分冷淡,道“那种应酬的筵席,你觉得有趣便去几次,若是受气了,也不必费心思周旋,都交给为夫便好。” ------题外话------ 这几日溁溁拼命瘦身,用了二十一日减肥法,今天是三天。 这三日里只喝水,连一粒米都未吃,生生地瘦了好几斤,却也实在是饿得不行了。 这三日的夜里,肚子饿的咕咕直叫,捉耳挠腮的。 饿肚子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所以,今天晚上先只更一章,明天就能吃些果蔬了,补充体力了,再把剩下的一张更上。 无论如何,溁溁每日肯定会更新四千字的。 还想感谢一下书友们的喜欢。 礼物c红豆c各种票票,溁溁都收到了。 溁溁会更加努力创作,争取不辜负书友们的喜欢与支持,等过了这几天最难挨的日子,溁溁就加更,么么哒 (149)在他心中,娘子的厨艺天下无双! “夫君是天底下,最最最疼小藕的人” 夏藕用脆生生的小甜音,猛拍马匹。 说完,她机警地瞄了提督大人一眼,见他确实怒气全消,便停下给他捶背的动作。 径自坐到他旁边,幼白的小手将方才推到他跟前到的捧盒,又给拖了过来,指尖精准无误地落在她最喜欢的红豆酥上。 轻轻地捏过来,捧着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稷澂冷眼看了看那个刚哄好自己,就忽视自己的小东西。 他心中对自己很是不屑。 他怎么就那么不争气,一哄就好 可现在他再闹脾气,又显得有些无中生有 提督大人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还未用午膳。” “那夫君想吃什么,小藕给夫君做” 夏藕通过日积月累的相处,若有似无的感觉到,提督大人嫌弃她的厨艺,这才如此说。 虽然,她是吃货,可做饭也挺辛苦的。 “原本我舍不得娘子为我洗手做羹汤,但既然娘有这般要求,那就简简单单的来几盘饺饵,就行了。” 夏藕:“” 包饺饵还简简单单 吃是简单,但做饺饵需要剁肉c切菜,和面c擀饺饵皮。 最后,还要一个个的包上,这才能下入锅中。 有了饺饵总需要再配上几个酱货与小菜,才算完美。 待端上桌,起码需要一个时辰。 这不是折腾人嘛 一时间,空气沉寂。 “既然,娘子不想给为夫做” “哪能呢能为夫君洗手作羹汤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小藕这就去,这就去”夏藕频频摆手。 吃惯了山珍海味,吃点朴实无华的东西,返璞归真也好 稷澂一眼就看出她的不情愿,道“娘子,若是不愿,或是觉得辛苦,就交代下去,让御膳房做便好。” “那感情好不是是御膳房的厨艺,定比小藕的精湛,我不想委屈了夫君” 夏藕小嘴一秃噜,险些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但在提督大人冷眸的凝视下,立刻改口。 稷澂缓缓起身,走到小娘子身前,双臂支着椅背,将她圈起来,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他薄唇轻启,道“可为夫并不觉得御膳房的厨艺比娘子要好,在我心中,娘子的厨艺天下无双” 且不论提督大人说得义正言辞,就是夏藕听得都心里发虚。 就她那手艺在御厨跟前,绝对秒成小渣渣。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很有的。 她从圈椅上溜了下去,避开提督大人的双臂,头也不回道“那那个小藕这就去” 这一次夏藕没敢再回头欣赏他,毕竟她在提督大人的美色之下,招架之力为负数。 哎,美男就是矫情,其实谁做得不一样 何况那御厨的手艺,真心的贼香c贼好吃 稷澂瞅着那装模做样的小娘子,唇角微微上勾,缓缓跟了上去。 就她那手艺,不是糊了,就是半生,唯一能拿出手的除了面条c熬粥,也就只有饺饵了。 何况,今日乃是大年初一,初一饺饵,初二面条,正是吃饺饵的喜庆日子。 今年是他们共度的首个新年,总要图个和和美美,他便陪她一起吧 另一头,夏藕疾步来到御膳房,见众人都忙碌着,也不好添乱,便找了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忙活起来。 大过年的日子,不说是御膳房,就是东宫的小厨房里,也有现成的各种馅料与刚擀好的面皮儿。 就在夏藕准备截胡时,提督大人就跟了进来。 稷澂正准备大干一场,却见小娘子已经抱起一盆馅料,明摆着是打算走捷径。 见此,他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说不出来的失落。 夏藕没错过他那一瞬的失望。 想了想,又将霸占来那盆的肉馅,还给了御厨。 她挽起袖子,在菜篮子里扒拉出一条五花肉,幼白的小手拿起菜刀,在案板上吭哧吭哧的剁起来。 瞬间,稷澂眉目舒展,道“我来吧” “好,那我去剥虾壳,咱们是三鲜馅的,好不好” 夏藕切了几片生姜,又给拿了根葱,放在案板上,让提督大人在剁肉时,直接将葱姜剁在里面,这样吃时的味道更香。 稷澂手中不停,道“要一半茴香三鲜,一半韭菜三鲜 。” “小藕也是这般想的,两种都想吃呢” 夏藕见提督大人都亲自来剁肉馅了,立刻充满干劲,利索的剥好虾仁,连虾尾的那块虾肉,都给剥个干净,一点也不糟蹋。 几乎同时提督大人的肉馅,也剁好了,还超额完成任务,将韭菜和茴香,都给洗干净,切好。 夏藕拌了两份馅,除了雪花盐c耗油c胡椒粉c花椒水,还不忘加入一些高汤提鲜。 包好后,下入沸水中。 待锅里滚了三个开,就捞出来。 一共煮了满满六大盘薄皮馅大的饺饵,虽然大小不一,但却错落有致。 御厨还十分有眼色的帮着她给切了几小盘酱肉,一起装在食盒里。 随后,提督大人拒绝了宫人,亲自提着食盒回去。 两种馅料的饺饵是混在一起煮好装盘的,吃的时候因为外面裹着面皮,谁也不知道里面包的是韭菜,还是茴香。 所以,吃起来不仅口感好,还引人去吃下一个,不禁想看看里面的什么馅料的,遂格外有食欲。 原本,稷澂还担心咸淡不合适,结果待用膳时,那是一口一个,吃的很香。 “和饺饵的馅料,要多放些盐,而蒸包子时,要相对少放些盐,饺饵虽然有面皮包裹,但在沸水了,滚了又滚,多多少少都会损些盐分。 若是盐在拌馅料时,调成正好的口感,待熟了后自然就淡了,而上锅蒸的包子,则没有这种现象。” 说着,夏藕将腊八醋,倒了一小碗,再淋上几滴黑芝麻香油。 鼓捣好后,将小醋碗推到提督大人跟前,道“蘸醋吃,口感更佳。” 瞬间,稷澂眉开眼笑,眸底尽是温柔。 家里有个小娘子就是不一样 他是男人带大的,自然日子过得糙了些,不如小娘子注重细节。 按照小娘子教的蘸醋后再入口,连酸醋都带着若有似无的甜味。 一时间,他只觉得大年初一的饺饵,格外鲜美 ------题外话------ 溁溁一面写着这章,一面吞口水,好羡慕小藕能吃这么多三鲜的饺饵啊 (150)日后,无论贫穷与富贵,小藕始终都会陪着夫君,不离不弃! 夏藕最爱吃烫嘴的饺饵,小嘴咬上一口,汤汁过了一遍舌头,唇齿生香,轻轻地吸允,再吹一吹,两三口就是一个饺饵下肚。 御用的食材就是不一样,比她在民间买的肉与面,不知好吃了多少 夏藕很快就吃了一整盘下去。 胃口不争气,居然略微有点饱了 于是,她便将腰带,扯松了些。 瞬间,变成了五分饱,她继续呼哧呼哧的大口朵颐。 可吃到后面,嘴巴没饱,肚子却又饱了。 她懒懒地倚在椅背上,直揉吃得滚圆的小肚子。 还别说品尝自己的劳动所得,心里成就感爆棚。 她一般能吃三十多个,这会儿都吃了四十个了。 哎,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长肉肉的,不过幸好这个年代就算她成了微胖,也是有福气的象征,而不是现代那种必须消瘦单薄,才能称之为美。 稷澂也没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他一边用膳,一边打量小小娘子剩下的那盘饺饵。 又见她确实是吃不动了,便端起来放到自己的跟前,道“娘子手艺绝佳,为夫还有些没吃饱。” “夫君正在长身体,多些吃些。”夏藕见提督大人丝毫不介怀地吃她的残羹剩饭,心里一甜。 提督大人就算城府再深,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岁的少年郎。 记得野史中的他,素有神童之称,年仅十五岁便高中秀才,父死后,母亲卷了家财改嫁,他守孝三载。 刚出孝期就被地头蛇打得手臂骨裂,连提都不起笔,他又是举人村的外来户,那些村民羡慕的同时,也嫉妒。 于是,在夏家的煽动下,就可劲可欺辱他。 后来,他背井离乡,来燕京投靠亲人,却不知上一代的恩怨,从而狼入虎口。 是生活逼得他坚强,逼得他必须冷漠无情。 倘若允许,他又何曾愿意双手染满鲜血 就像现在的提督大人,哪怕是对待她这样的一个懒媳妇,仍旧是步步宽容,事事宠溺 稷澂放下手中的筷箸,问道“看什么呢” 他总觉的小娘子是在同情自己。 呵,他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小娘子也不行 提督大人冷冷的声音,飘入夏藕的耳畔。 登时,她身子一僵, 他这四个字略略有些咬牙切齿。 夏藕立刻就警醒起来。 这个男人最要强,哪能允许他自己露出软弱的一面 她的眉尾微微下垂,很是真诚的望着他,语气郑重,道“夫君,小藕看夫君对这家常便饭,都吃得如此开怀,便有些心疼。 不过,那些苦日子都过去,日后,无论贫穷与富贵,小藕始终都会陪着夫君,不离不弃” 稷澂一听小娘子不是可怜自己,也不是同情,而是“心疼”。 霎时,微微一愣。 紧接着,他弯了弯唇角,心里一阵感动,甜丝丝的 小娘子说以后她会永远陪着自己。 有她,真好。 他再次执起筷箸,将剩下的饺子吃起来。 这回蘸的酸醋一点也不酸了,比儿时的饴糖,还要更加清甜 与二人温馨场面不同的是宫外。 诰命夫人朝拜后,纷纷将她们的揣测告诉了当家男人。 能做官的人,极少有憨傻的,有的甚至比猴都精明。 他们从近月来一直未曾再听过稷贵妃又做蠢事,就推断出在当初道仁帝将稷家人下入诏狱之后,怕是稷贵妃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没错,就是这样 道仁帝丢的不是国玺,找的也不是未央郡主,而是稷贵妃 这可真是太好了 今上正值壮年,后宫却只有一人,皇嗣也只有一儿一女,稷贵妃不知遗落何方,又遭遇了什么。 妇道人家的清白一事,总不好解释,而且极易越描越黑。 一个德不配位的老女人,还有资格独占后宫嘛 太子性子软弱,智谋也差些,只要待后宫的新宠诞下皇嗣 绝对母凭子贵,未来可期 他们似乎看见泼天的富贵在朝他们招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于是,众人将稷贵妃失德的众多版本故事,在民间宣扬出去,而且无论是哪个版本,都有暗示封城一事全因稷贵妃而起。 瞬间,百 姓对稷贵妃,乃至稷家的愤恨更上一层楼。 他们之前就不怎么信国玺遗失的措辞,只以为是为了给未央郡主正名,才编排的那些措辞。 真是万万想不到啊 他们怪错了未央郡主 这些祸事通通都是那个稷贵妃惹出来的,为寻那一个毒妇,使得他们食不果腹。 甚至,变卖祖上留下的家产,勉强度日。 红颜祸水啊 百姓于稷家的矛盾,再次激化。 无数百姓连年都不过了,端着屎盆子就往清河侯府与建昌伯府的大门上,泼屎倒尿。 家丁冲了出去,想要将百姓驱散,但百姓越聚越多,十个打一个,反倒是将这些好身手的家丁,打得头破血流。 且不说官府春节期间都要封印,此时离着开印的时间还早着呢,可就算是官府干预,亦是法不责众。 哪怕是那些不识字的百姓,也都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空子。 一时间,连那些胆子小的人,也俱是参与进来。 其中,有些被害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男子,那是恨极了稷家的,直接脱了裤子在稷家两府的门前公然拉屎撒尿。 紧接着,男人们有样学样,就开始比谁呲的那黄尿又高又远。 一时间,撒尿竟成了男人们的竞技活动,到了艳阳高照的时候,那远远呲出的尿,竟折射出了彩虹,惹得众人前来观赏 御书房。 道仁帝与太子正在探讨国事。 忽而,听说稷家两府皆是变得臭不可闻。 不由得重重的叹息一声。 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他一直都喜欢稷孝龄,哪怕是她与孙伯坚发生那样的龌蹉事,他就算再恼怒,也依然放不下她。 只是,不知何时开始,这喜欢里也带了权衡。 道仁帝闭了闭眸子,问道“燳儿以为此事朕该如何处理” “之前父皇不是令建昌伯巡抚南安c赣州c汀州,漳州等地”福娃勾唇一笑。 果然,瀓哥料事如神啊 大年初一那日,瀓哥就已经提前预料到了后续事情,也教他如何应答父皇了 ------题外话------ 晚上先更新一章,白天再更新一章。 溁溁今日就吃了一盘生菜和两根黄瓜,再不睡毅力怕是就要崩溃了。 睡了,就不饿了 (151)建昌伯被打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道仁帝微微颔首。 没错 将人远远地调离燕京,眼不见心不烦 当即,道仁帝便让人去催促建昌伯去安抚军民,修理城池,禁革奸弊,以及剿匪事宜。 待福娃商讨完,大步而出。 哼,建昌伯若想活着回来,也看看究竟有没有那份本事 建昌伯府。 稷芷正在哭着同建昌伯告状,将夏藕与夏藥姐妹二人骂成十恶不赦的毒妇。 尤其是太康公主丝毫不顾念表姐妹的骨血亲情,就眼睁睁地看着夏藕当众羞辱于她。 登时,建昌伯拍案而起,就要进宫去找道仁帝告状。 他的女儿可是准太子妃,将来的皇后娘娘,自是金尊玉贵 夏藕不过一个山野出身的村姑,侥幸被封为郡主,就敢欺负到他建昌伯府的头上 简直不知死活 建昌伯刚到了府门,就被围在周围的百姓认出,当即一顿屎尿伺候。 因为百姓众多,家丁护卫根本拦不住,甚至也被殃及。 建昌伯功夫不行,便张嘴大骂,却被一个机灵的百姓,眼疾手快的塞了一大坨便秘的屎疙瘩。 建昌伯后知后觉,当发现吃了屎,吐了个天黑地暗,再无力进宫告状了。 就这样,建昌伯大病一场。 可还不待他康复,宫里的圣旨就来了,让他巡抚南安c赣州c汀州,漳州等地,安抚军民,修理城池,禁革奸弊,负责剿匪事宜。 天啊,这种差事连那些寒门出身的官员,都不愿意参合进来,他堂堂的皇亲国戚,将来的准国丈能去吗 就是他要以身作则,也没有这个做法不是 当即,建昌伯就从病榻上爬起来,想进宫推脱了这份差事,可那些刁民日夜都不离开大门,甚至连后门c角门,都没给他留。 他这又要如何出府,怎么进宫 素来威风八面的建昌伯,在不得已之下,差使家丁将狗洞扩大。 他费劲了千辛万苦,才徒步到了宫门外。 却见牟斌在附近巡逻,他刚要同准驸马套套近乎,就被牟斌传的道仁帝口谕给惊呆了。 今上限他三日内赴任,不得有误,否则再次打入诏狱。 建昌伯一听诏狱,吓得腿都抖。 虽然,他在那地方也算贵宾,没有受什么刑法,但诏狱老鼠超级多,还阴冷潮湿,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他那些打好的腹稿,胎死腹中,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府里走。 他想不明白,为何道仁帝那般宠爱稷贵妃,还会将如此惨绝人寰的差事交个他们稷家人 今上就不怕稷贵妃闹脾气 可在慢慢的在他穿过人群时,听到众人的议论,才终于明白事情的起因。 稷贵妃失踪了 当近日过得与世隔绝的建昌伯,听到这个传闻之际,当即大怔。 他虚汗直冒,心里后怕的不行。 怎么办 他的富贵要到头了嘛 他一路浑浑噩噩地走回府中,甚至连狗洞都忘了钻。 结果,他被正等在大门的百姓,逮了个正着。 百姓一拥而上,对其拳打脚踢,拼命的泄愤。 府内,稷芷这些日子心中莫名惶恐,忽然听到府外一片嘈杂,忙让人去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差点吓死。 他的父亲被刁民打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稷芷忙召集所有的下人通通都去救人,里面不仅有会武的家丁,甚至连婆子和婢子也都去了。 不过就算这样,还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建昌伯给险险地抢出来。 又安排府医给医治。 建昌伯疼得不行,哎呦哎呦地直叫唤,叫得几乎惨绝人寰。 百姓心知被他们暴打之人,乃是尊贵的皇亲国戚,遂也担心惹出什么祸事来,又见总算是出了心中的那口恶气,便自觉散了 东宫。 福娃最先得到这个消息,当即同稷澂八卦起来。 有八卦的地方,又哪能少了女子呢 夏藕就像嗅到鱼腥味的猫儿,拉着阿姐就去旁听 姐妹花二人听得这个解气,当即就议论起来。 夏藥用手捂着嘴,情绪激动的哽咽道“报应啊,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稷家终于招到了报应。” “这才哪到哪就建昌 伯那废物点心,怎么可能有本事从匪寇的手中逃脱”夏藕说的别有深意。 她终于明白提督大人要如何除掉建昌伯了 他怕是将民愤惹得道仁帝不耐,也都算计到了。 因为今上的关系,谁也不能保证在除掉建昌伯后,不留下任何蜘丝马迹。 而建昌伯巡抚的乃是南安c赣州c汀州c漳州等地的四省交界之地。 那片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土匪,剿匪就跟打游击战似的。 可建昌伯此行最重要的差事就是剿匪,而提督大人早就让福娃,将建昌伯奉旨专程剿匪的消息,透露给匪寇。 如此一来,怕是还不待建昌伯就任,便要被那些土匪给反剿了。 是以,提督大人借用匪寇的手除掉建昌伯,对他们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这些话她不好同藥姐说,这是提督大人和她说的私房话,她总不好什么都往外倾倒。 “没错,这回那畜牲,插翅难逃”夏藥拭去开心的泪花,连连颔首。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太子哥哥,想不出这些计谋 如今,这大好的局面,怕是多半都是瀓哥帮着出谋划策。 夏藕望了望外面的日头,估摸着差不多到了用膳的时间了,不由得绞尽脑汁的斟酌吃什么好。 “咱们午膳吃打卤面如何”夏藕一想到鲜香的打卤面,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便建议起来。 可她又不好表现的太过贪吃,便解释道“民间但凡有个喜事,都会吃面条呢” “成,今日喜庆,咱们一起吃打卤面”福娃立刻传唤来宫人,安排下去。 夏藕还不忘对着宫人,嘱咐道“记得多放些虾仁呀,扇贝,鲍鱼也可以” “是,郡主”宫人福身退下。 夏藕一想到很快就能吃到加了鲍鱼的打卤面,心里那叫一个小兴奋。 在宫中就是好,无论想吃什么都不用花银子,且还能吃到御厨用最上品的顶级好食材,做成最精美繁复的佳肴 ------题外话------ 打卤面是北方人最喜欢的面食之一,口感香浓,亦饭亦菜,一般又喜事时都会吃面条 (152)哪怕她吃得胖如小肥猪,他也不会嫌弃 太子亲自吩咐,御厨不敢怠慢,加了一大盆的鲍鱼c虾仁等金贵配料的打卤面。 打卤面做法多样,风味不一,卤有荤有素,也可以三鲜,放些猴头菇c虾仁c扇贝这些名贵食材。 这一桌的配菜中,不仅有新鲜的绿叶菜c红粉皮,还有一小碟嫩蒜。 没有蒜配着吃的打卤面,是没有灵魂的 方才,她只想着鲍鱼了,忘记嘱咐要碟大蒜,想不到御厨还能这般接地气 宫人将四碗雪白的面条,在主子跟前仔细摆上。 稷澂见小娘子双眸泛着精光,在宫人上完菜品后,忙让人都退下了。 他主要是担心小娘子一吃得尽兴,就剔牙,打嗝c外加放屁。 在坐的夏藥同小娘子是一起长大的,应该早就习惯了,而福娃带见识了小娘子这些恶习后,定然敬而远之。 可若是旁人见了,怕是有损未央郡主的光辉形象。 是以,用膳前必须清场。 夏藕盯着福娃先动筷箸后,迫不及待地开始舀卤。 她瞄准了几个鲍鱼所在的位置,准确捞起,舀到自己的面碗里,浇了一圈卤的后,充分搅拌,连边角都被她均匀拌上卤酱。 她还不动声色地伸出幼白的小爪子,捏了几瓣嫩蒜,藏在手心里,待他们不注意时再吃,要不也怪不好意思的 圆润的鼻头先是轻嗅了几下,她才开动。 待面条一入口,好吃的差点吞掉了舌头。 好劲道,好超弹 平时她喜欢在和面时加入鸡蛋与少许的盐,这样的口感很劲道,但同御厨做的相比,瞬间就被比下去了。 她快速秒了一眼周围,见他们都在用膳,没注意自己。 便快速的将一小瓣蒜,塞入小嘴里,配着面条吃起来。 “嘎巴嘎巴”她闭着嘴嚼大蒜,但声音却清脆,犹如兔子啃萝卜的声音。 宫中的果蔬都是长在温泉附近,用鲜奶浇灌,就连大蒜都辣中带甜。 配上拌了卤汁的面条,简直是人间最美的珍馐。 哎,也不知道仁帝会什么时候赶他们走,不然能留下蹭饭,也不错 稷澂虽然也在用膳,但却不由自主的关注小娘子。 瞧她那吃货的小模样,不由得赞叹她的好胃口。 记得她早膳用了一笼屉小笼包,六个鸽子蛋,一碗豆浆,一根油条,外加一大碗用来灌缝的三鲜云吞。 只她一人就吃了好几人的份量,想不到还不到午时小娘子便又饿了,消化的也忒快了 瞅瞅,瞅瞅,还偷吃大蒜 那味道多冲 依着她小嘴二吧啦吧啦爱八卦的性子,肯定是满嘴的蒜味儿往外冒。 罢了,能吃是福 她前世同自己冥婚后,作为鬼仙陪了自己一世。上百载间只能看着他吃,肯定是馋坏了。 只要,小娘子不吃坏了身体,便由着她吧 哪怕她吃得胖如小肥猪,他也不会嫌弃。 再说,只冲着她陪伴了自己前世的那一辈子,今生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负了小娘子的 待饱餐一顿后,稷澂送小娘子回房午睡后,就出宫了。 他对外告知是装修手上那些闲置的商铺,其实除此之外,他还忙着将宅院整合。 如今,沾了小娘子的光,他们住的院落可以按照郡主的规制改造。 他便将买下的隔壁那所院子,同自家连在一起。 如此,整个丁香胡同就只有他一家了,只从外面看便很是气派,小娘子住惯了东宫,也算开了眼界,他总不能委屈了她不是 总之,他会尽自己所能,给小娘子最好的一切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到了会试之期。 大眀各地的举子齐聚燕京,除了谈诗作画,也纷纷拜见礼部的诸位官员。 礼部的手上管着会试,此时拜见不过是想了解一些主考官喜爱的文风,待日后做文章也方便投其所好。 一时间,燕京城车水马龙。 稷澂手上那些置换来商铺,也全面复苏。 他们翻新的铺子,按照地里位置,分别开了酒楼c客栈c茶馆c胭脂铺c金店c布店 供货渠道则是福娃帮忙,有当朝太子为后盾,就算有人嫉妒他们赚得钵盆金满,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上门闹事。 至于,各店的掌柜,稷澂也还是选了曾经的那些有经验的老掌柜,而伙计c小二c厨师 那些人,他则是买下签了卖身契的人。 托封城的福,燕京城里卖儿卖女的人为数不少,他也因此能优中选优,先是培训,之后才让他们上岗。 这些人感激稷澂收容之恩,都是拼命的干活,十分忠心,偶尔还能将那些客人无意中流露出一些苗头,禀告给稷澂这个主子。 有了这些商铺和人手,稷澂便可从中了解官员们私下的动态,像是酒楼c茶楼就不用说了,而脂粉铺子光临的这些都是贵妇,有时从中打探的事情,是能当大用的。 这日,稷澂终于将手上的事情都捋顺了,这才腾开功夫在东宫陪小娘子描红。 “夫君,不需要去拜见礼部的大臣嘛”夏藕手上不停,口中问道。 就算她在宫中小住,都听说了那些赴考的举子们,踊跃地忙着去讨好考官们。 若是提督大人拉不下面子,她可以替他去讨好那些夫人c闺秀们。 她顶多因为稷芷的那些事,受些冷遇,但依着她的观察入微,或多或少也能打听出点什么。 至于,她的颜面同提督大人的仕途相比,则显得无足轻重。 再说,提督大人对她这般好,她总要尽些妻子的责任,总不能让他输在起跑线上。 作为贤内助,她不仅旺夫,还能帮夫呢 她放下手中的描红笔,搓了搓小手,道“小藕听说,有很多举子都给礼部的官员送厚礼,人家轻的都不收,都是名贵的古董文玩那些。 虽然,夫君才学精湛,可咱们若是不送礼,总是差了些什么,我这心里不踏实,要不买些送去” “娘子,万事有为夫在,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可好”稷澂莞尔一笑,透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送礼 他不屑 ------题外话------ 溁溁觉得提督大人这样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一般有本事的男人,哪里需要媳妇忙前忙后的帮忙 媳妇是用来宠得,不是用来奴役的。 当然精神层面的眼界,作为女方也要随之提高。 (153)他家小娘子颇有母老虎的潜质 夏藕见提督大人这般胸有成竹,那心里更是不踏实,简直都提了起来。 人情社会,某些东西讲究的很,哪怕是的确有真才实学,也不能疏忽了打点不是 有她在,绝对不允许提督大人小河沟里翻船。 她拉着他的大手,劝道“夫君,你可不要恃才傲物,那些考官们看在钱的份上,可未必会秉公判卷,昂” “娘子,今年的会试定会发生大事”稷澂见小娘子一心为他考虑,心里软的不行,便不动声色的暗示了一句。 夏藕除了懒些,贪嘴了些,但脑子不傻。 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机灵。 瞬间,福至心灵。 她仔细回忆,作者溁大大根据野史改编的原著剧情。 今年是弘治十二年,开春后举行了己未科进士的科举选才。 乙未科 对了,乙未年爆出了“会试泄题案” 相传前来赶考的应天府解元与几个友人,暗中贿赂了主考官的家僮,事先得到试题。 因为这一年的试题十分冷僻,使很多应试者答不上来。其中惟有两张试卷,不仅答题贴切,且文辞优雅。 这便惹得无数人猜疑,最后,都闹得敲登门鼓了。 受贿泄题,若不严加追查,将失天下读书人之心,于是,受牵连着下狱者无数。 对于这场会试泄题案,记载很多,说法不一,但毫无疑问,这种事对学子们来说绝对会毁灭仕途。 太可怕了 这些事情还是万万不要沾染才好。 她怎么会将此等重要的事情忘了 幸好,她习惯遇事先同提督大人商量,没有自顾自的拿主意。 她理清思绪,插起小蛮腰,板着小脸,道“夫君,眼看着宫外刮起了这股子邪风,咱们一定要立得住,不能同那些举子般寻求歪门邪道,记得,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稷澂:“”说得好似是他非要贿赂考官一般 小娘子怕不是忘了 方才,就是她这个小东西巴巴地劝他来着 夏藕自动遗忘,她之前担心提督大人输在起跑线上的那些事。 幼白的小手拉着他的大手,又细细地谆谆教导了一番。 稷澂耐心的听着。 时不时的还回应一声,表示明白c了解c懂得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藕将铺子里的事都拜托给藥姐与牟斌料理,她则督促提督大人看些偏僻的书册。 她几乎将宫中所有偏僻的书籍,通通都给搬到提督大人的跟前,手中还拎着戒尺监督他读书。 稷澂都快无奈了。 他是那般不自觉的人嘛 再说,他知道考题好不 前世,他那时已经在宫中崭露头角,还有幸看过几个举子的答卷,否则就算他有真才实学,也不敢打保票能在千军万马中争夺金榜的前三甲。 科举之路向来就是一门玄学,连饱腹诗书的一省解元们,都有很多落榜的呢 不过就算稷澂心里自有打算,也不好偷懒。 他家小娘子颇有母老虎的潜质,小手中的戒尺,时不时的便抽他一下。 那叫一个啪啪作响。 对他来说,她那点小力气九如同挠痒痒一般,只要他稍微用点儿内力去弹,都能将她那戒尺崩了。 可是,他如何舍得辜负小娘子拳拳的爱夫之心 几下戒尺而已,挨了就挨了,对他一个大男人来说,这又何尝不是夫妻间的情趣 打情骂俏的时光总是欢快的,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月初八,也就是提督大人上场的日子。 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首场在初九日,次场在十二日,末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 因为初九开考,初八这日入场也无需顶着繁星出门。 熹微之光从窗棂闯来,寝室内除了弥漫着淡淡的果香,还充斥着阳光的味道。 阳光的味道,对稷澂来说相当于希望的味道。 他始终记得前世自己在稷家祭祖时,成为祭品后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佛堂里苟延残喘的日子。 他因为见不得光,在烛火下度过一日又一日,最后,甚至记不得今夕是何日的时候,被稷家人拖去活埋。 他侥幸被救下,本以为遇到善人,可却被下了药,在他昏睡之际卖入宫中,顶替上一个名额。 在净身后,他甚至连男人都不是了 ,活着没有念想,如同行尸走肉。 那一刻,彼时的他,自我救赎的唯一方舟,唯有复仇。 这个理由致使他咬牙撑过最难的岁月 往事不堪回首。 幸好,他能重回少年时,弥补他所有的遗憾,也幸好他当初一时心善,便将小娘子娶回家。 稷澂轻吻了一下怀中打着轻鼾的小娘子,轻手清脚的起身。 夏藕一直告诉自己,今日是提督大人极为重要的大日子,她一定要早起。 因为,她心里绷着这一根弦,素来睡到自然醒的她,愣是被那一丁点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唤醒了。 “夫君,小藕来帮你啦”她一睁眼就看见提督大人都穿好衣衫了,忙起来给他递上靴子。 稷澂眉目温柔的瞧着她,道“你回去接着睡,行囊什么的昨日都已经收拾好了,今日吃了早膳就能走,不费事。” “不,小藕要陪着夫君”夏藕根本不听他的话,自顾自穿好了喜庆的玫红色小裙子。 稷澂看到眼前的小娘子,不由眼前一亮。 少女一袭玫红色桃花飘飞锦裙,裙摆随着步子移动而动,面若桃李,美目流盼,灵秀天成。 哪怕是他日日都能看见小娘子,亦是觉得看不够。 也不知她怎么吃都不胖的体质,是如何做到的 夏藕小鸟依人般挽着提督大人的手臂,同他一起进了膳厅。 她殷勤的递去豆浆与油条,又帮着剥好了鸡蛋。 一根油条配两个红鸡蛋,象征一百分的呢 紧接着,她又把不要钱的好话,说得是一套套的。 什么像是:鹏程万里,百事称心,一帆风顺,一马当先,出人头地,鱼跃龙门,喜气盈门,时来运转,前程似锦 这些成语,通通都被她说了个遍。 稷澂看着她讨喜的小模样,唇角大大的勾起。 有她,真好 (154)她被赶出宫门 会试由礼部主持,道仁帝任命正c副考官,各省的举人及国子监监生皆可应考。 会试又称礼闱c春闱,共考三场,每场三日。 同考官为十八人,由翰林充当。 考试时的弥封c誊录c校对c阅卷c填榜等规矩皆与乡试一样。 三场所试项目,四书文c五言八韵诗c五经文以及策问,与乡试亦是相同。 在进去前先搜身,每人发三根蜡烛。 贡院的号房还是稷澂去年乡试的那般,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待考生进去后,号房即刻封锁。 考生白日在里面答题,夜里也在里面休息。 因为今日不发答卷,稷澂将行囊打开,先收拾号房。 春日乍暖还寒,不能不多做准备。 她用小娘子早备好的油布作顶,捡块石头,叮叮当当一阵,重新弄好遮雨挡风的门帘c号顶。 如此,就算是刮风下雨,也不用担心雨水打湿好不容易写好的答卷了。 忙活完这些,他将毛毯拿出来裹上,闭目养神。 想必这场会试在答题期间应该没什么闹的,但判卷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必须养精蓄锐。 另一头,东宫。 因为稷澂要早早地去了贡院,夏藕又睡了个回笼觉。 之后起来,便用了丰盛的午膳,吃的饱饱的。 忽然,她想到这些日子家里的铺子,都是由藥姐照看,也挺辛苦的。 她便去找夏藥,大家一起梳理账册,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事项。 铺子里上到掌柜下至伙计,都拧着一股绳,生意可谓之日进斗金。 夏藥这些日子已经将常用字认了个七七八八,看起账本来不费什么力气,再加上又有牟斌帮忙,完全是事半功倍。 待夏藕看了账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好一会儿,还都不敢相信事实。 她这是成为富婆了 暴富的好突然,猝不及防呦 夏藥见妹妹傻笑,坏心的调侃,道“小狗子,快收收你那口涎” “好啊,你个坏东西,都学会欺负妹妹了,看我怎么治你”夏藕信以为真,真的抬手去抹了一把下颚,却不见哈喇子。 他伸出一双幼白的小爪子,朝着夏藥的腰间软肉抓了过去。 夏藥哪里是夏藕这个鬼机灵的对手 一时间,她被挠得直在美人榻上打滚。 “啊哈哈,受不了啦,快停手啊哈哈啊哈哈“ “说,下次还敢不敢了”夏藕旗开得胜,高高地昂着小脑袋,插着小蛮腰,小表情十分得意。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夏藥笑得都溢出眼泪了,抬手轻拭,见妹妹撤退,她又道“下次不敢,但下下次就可以了呗” 说完,夏藥迅速从美人榻上起身,头也不会的就跑远了。 “呵”夏藕板着小脸邪魅一笑,抬腿就追了上去。 姐妹二人打闹成一团,欢声笑语不断 而这一幕落下念媇的眼里,却成了夏藕不懂规矩,以下犯上。 她这个耳报神是道仁帝放在东宫的,所以就算是福娃与夏藥不喜,也不能赶走她。 念媇悄悄将此事禀告给了道仁帝,话语中挑挑拣拣,刻意的隐去了一些。 道仁帝早就觉得女儿对夏藕过分的依赖,有什么事都喜欢告诉夏藕,甚至都不告诉他这个父皇,难免心里泛酸。 他再听念媇这般说,直接下令将夏藕赶出东宫。 当夏藥听到父皇的口谕,木已成舟,但她却查出是捻媇做了耳报神,当即杖责,以儆效尤。 她明白父皇看重曾经坤宁宫的人,可她就是要杖责念媇,给妹妹出气。 夏藕知道自己被赶走,心里有点舍不得藥姐与福娃,不过她知道宫中不是自己能久留的地方。 道仁帝被绿后性子喜怒无常,她同藥姐又不是血亲,早晚会被嫌弃。 因为夏藕是被赶走的,这回她不敢再收拾包裹了。 可夏藥因为是自己连累了妹妹,心中万分愧疚,哪能看着小狗子灰溜溜的走了 不仅让宫人将东宫里她用过的东西都给打包,还将自己攒下的许多珍藏品,也都送给了妹妹。 福娃身为太子,这几日一直忙着会试的监考,根本离不开贡院,甚至连消息都是几日后才得知,是以,没能帮上夏藕的忙。 就这样夏藕满载而归的出了宫门,一路还有牟斌率 领锦衣卫护送,十分风光。 待回到了丁香胡同,她一看都傻了,若不是池泽亲自率领几十个下人迎了出来,又招呼众人进屋,夏藕几乎都怀疑是自己走错了路。 此时,她们家的宅院改建成了大三进的府邸,还带大园子的那种。 夏藕喜欢的不得了,那点被轰走的阴霾骤散,在新家里溜达了好几圈,才在不起眼的马厩里找到了鎏凤c顺溜c红枣。 马儿们见了女主子,大眼一亮,摇着尾巴就上前,却被门拦住。 她家的马儿很懂事,从不惹祸。 是以,夏藕都是不拴马的,让马儿自由自在得在院里玩,见了它们被困在马厩,忙将它们解救出来。 “咴儿,咴儿”鎏凤大概长了大半个头的高度,淡金色的马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似行走的金子。 但鎏凤仍旧不改话唠的秉性,巴拉巴拉的不知说些什么马话,总之是十分想念马娘。 顺溜挺着大肚子上前,道“咴儿” “咴儿”红枣也蹭了过去,皮毛油光水滑,好不威风。 一人三马唠了好久的嗑,马儿们才到院子里啃些嫩芽吃,甜甜嘴儿 牟斌将人安全送到,喝了杯茶便离开了。 待送走客人后,池泽让下人都来拜见主子。 下人们鱼贯而入,花厅里几乎都占满了人。 夏藕目测了一下大约有七八十口,不由再次看得目瞪口呆。 养这么多人,要花多少银子 她那刚鼓起来的荷包,怕是又要瘪了。 池泽看出女儿那肉疼的小表情,忙解释道“这些人有三成都是池府的老人,之前伺候了我大半辈子,为父如何能看他们再次被卖,老无所依” “咱们一共就三个主子,用这么多人伺候,也太奢侈了吧”夏藕紧了紧小手。 虽然,她也生出了同情的心思,但仍旧小小的挣扎一下 ------题外话------ 估计是科举的章节有些枯燥,溁溁从之前的低订阅数分析,决定简化会试,直接上舞弊的那些情节。 (155)伯乐的赏识 花厅的人堆中,走出一个白发苍苍消瘦的老者。 他对着夏藕,深深地作揖道“郡主,许久不见,进来可安好” “您是池管家”夏藕睁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细细地打量一番,才认出这老人家。 她记得去年池管家卖她房子时,还是有黑头发的算是花那种,圆滚滚的身材,看着气色好人也精神。 这会儿再见他却苍老成这般,可见吃了很多的苦头。 池管家再次作揖,缓缓道“郡主好记性,正是老奴,如今有幸成为郡主府的管家,老奴真是感激涕零。” “客气,客气了”夏藕扯开小嘴儿,笑了笑。 常言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她曾经占了不少人家的便宜。 不仅如此,池管家还将金丝楠木的大箱子,送给她做添头呢 她不能不投桃报李,做那白眼狼。 哎,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咴儿”鎏凤哒哒哒地挤了进来,无视人群。 顺溜与红枣的两个大马脑袋,则从窗棂探了进来,对着女主子直吐舌头,似是在讨好的卖笑。 人群中一片混乱,又几个害怕马儿的人,还躲得远远地,想必若不是未央郡主在这镇场子,这些人就要跳起来嗷嗷乱叫了。 夏藕看着这些矫情的婢女c婆子,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她家马儿那么乖,有什么好怕的 她微微一伸手,鎏凤就将马脑袋主动凑了过去,如大犬一般蹭了蹭,好不亲昵。 夏藕眼皮一抬,扫向众人,冷冷开口,道“本府的马儿,乃世间罕见的宝马,极为通灵性,哪怕连上街帮着主家采买皆可,从不欺人。 是以,无需关在马厩,除了书房以外,其余的房间都可以自由进出。 若是有谁觉得荒缪,本郡主也是不留,还请自谋高就吧” “奴婢c奴才,老奴,不敢”众人俱是行礼,神色恭敬。 再也不敢因为未央郡主年轻,又生得面善,就奴大欺主,随意流露某些不该有的想法。 甚至,他们觉得未央郡主比饱读诗书的池大小姐,在行事上更有手段,不然怎会连畜牲都能驯得这般乖觉 想来也是,一个被以女易子的小村姑,能一步步被今上册封为郡主,除了传闻中的幸运,也绝对少不了手腕。 听宫中的某些传闻,未央郡主还手持戒尺督促稷解元读书呢 只要稷解元稍稍一走神,她那戒尺就要抡上去,将人打得皮开肉绽。 简直,惨不忍睹。 一个女子发起飙来连自家夫君都打,更何况他们这些下人 还是识趣些的好 就这样,夏藕凭借宫中流出母老虎的威名,将七八十口人通通都给震慑住了。 见此,她满意的点点小脑袋。 想不当自从混上了郡主,连气场都无意识地提高很多。 这就叫气质 旁边,池泽见幺女根本无需他帮忙,就能游刃有余的驭下,心中倍感自豪。 龙生龙,凤生凤,女儿像极了她的生母,那位医毒双绝的奇女子。 忙活完这些,也就到了午膳时间。 稷澂将下人一事拜托给了岳父帮忙,但小娘子是个贪吃的,是以,掌勺是他专门寻来的老师傅。 掌勺姓汤,年过六旬,在这次封城中,被做事的酒楼无情舍弃,一家老小饿成皮包骨。 在走投无路之下,唯有到牙行自卖自身,但各个府邸都只要汤掌勺一人。 至于,他的那一家老小都是不买的。 那日稷澂正好路过牙行,从前世的记忆中认出了汤掌勺,痛快的将汤家人全都买下。 汤家人感激涕零,认稷澂为主。 汤掌勺年轻时还是宫里的内庖,手艺在御膳房也响当当的存在,不过因为不善专营,就被挤兑走了。 这日,汤掌勺存了在女主子跟前露一手的心思,午膳不仅做了年轻女子喜爱的吃食,还特意呈上了多道祖传的手艺菜品。 有冰糖炖燕窝c燕窝清蒸鸭c挂炉鸭子c果木烤鸭c盐煎肉c野意热锅c东坡肉c肉丝山菜c八宝鸭子粥 夏藕特意数了一下,共二十道,算是同宫中同种的规制。 这若是放在平常,她肯定嫌弃太丰盛了。 她同池泽两个人根本吃不完,但她好歹也是在东宫镀过金,长了见识的。 是以,她懂得主 子会将吃不完的剩饭赏给下人们,而主子赏饭对于下人来说,也算是一种荣耀。 她便没有多说什么,安心执起筷箸。 她同池泽总共才见了一次面,根本不熟。 而且,这个便宜爹看起来像是食不言寝不语的老学究,所以她便专心干饭。 饭菜入口的刹那,作为吃货的夏藕,当即就发现这口感比御膳房做得更的好吃。 从色香味来评判,皆是技高一筹。 嗷 是她的见识实在太少了 竟然,此时此刻才吃到如此绝美佳肴,也不知她前些年究竟错过了什么 但她同众人都不熟悉,也不好摆出没见识的模样,遂努力保持优雅的用膳。 池泽见幺女规矩不错,更是满意,胃口也随之好了。 总之,他是怎么看她都好,万分满意 夏藕不是个刻薄的性子,她与父亲两个人吃二十道菜品,就算她敞开了肚皮雨露均沾,每道也只少了一个小角。 于是,她小手一挥,将剩菜都赏给了汤家,并还有两匹棉布。 别看汤掌勺掌管厨房,但为人板板正正,除了偶尔需要尝一下菜的口味,从不多拿主家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个菜叶。 夏藕这一顿丰盛的赏赐,可算是让汤家人开了荤,各个都喜出外望。 要知道汤掌勺厨艺虽好,却无论在哪当差都一直是最受排挤,坐冷板凳的那个。 且不说是赏丰盛的饭菜了,就是连稀粥主家都从未赏过。 而且,他们不仅被赏了丰盛的饭菜,还得了两匹细棉布,马上就要开春了,正好能做几件春衫穿。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汤掌勺听到喜讯,疾步回到后罩房,见儿女吃的乐不思蜀,心中倍感欣慰。 在无人时,他抱着棉布爱不释手,仿佛自己抱着的不是棉布,而是伯乐的赏识 (156)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夏藕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无意之举,引得汤家人感激涕零,而汤掌勺更是变着花样的做好吃的,照顾她的胃。 与此同时,稷澂也终于走出贡院的龙门了。 此期间除了每场三日能回家透口气外,他便一直忙着答题。 而他曾经记得清楚明白的考题,居然同前世没有一道相同的,他暂不知是哪里出了偏差,但也无暇多想,只能场场皆是竭尽全力。 但今年所有的试题皆是十分冷僻,不说那些应试者答不上来,就是他都险些折里。 不过,幸好小娘子歪打正着,将宫中所有落灰的书册都给一网打尽。 不仅为他搜罗来众多书册,又拎着戒尺死死地盯着他日夜苦读。 他这才能毫无遗漏写下满意的答卷。 可偏偏是自家旺夫的小娘子,愣是被道仁帝给赶出东宫了。 他的新家已经整修完工,但池泽找来的那些下人他尚未顾得上考察,万一混进几个旁府的细作,伤了小娘子可如何是好 哪怕是道仁帝前世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仍旧是万分恼怒。 闺阁间的小姐妹打闹一下,也算事吗 今上糊涂,将此事小题大做,可一旦传到民间他家小娘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另一头,福娃总算是监考完了,拖着疲惫身躯回到东宫,这才得知小鱼仙被父皇赶出东宫一事。 他记忆中的父皇素来英明睿智,却在母妃失踪后变得暴躁。 福娃连洗漱都没有,直接带着夏藥,赶到御书房。 由夏藥仔细的向父皇禀告那日发生的事情。 道仁帝听了,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觉得自己错怪人了,可当他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都在为了个外人去埋怨自己,心里那火气又是蹭蹭往上冒。 不过,幸好理智还在,便下旨赏赐了夏藕些珠宝,算是表态了。 夏藥还有些心里发堵,但福娃还算是了解父皇的脾气,便拉着她一起告退了。 之后,他同夏藥分开,亲自拿着圣旨与赏赐,前去丁香胡同。 小鱼仙心宽不会计较什么,但瀓哥怕是会因此让小鱼仙同他们兄妹二人生疏些 丁香胡同。 稷澂已经洗漱干净,正同小娘子单独说话。 “夫君,小藕给你惹祸了,对不起”夏藕认错态度良好,耷拉着小肩膀,神色哀伤,弱弱地道。 她生得粉雕玉琢,寻常打扮如同含苞待放的桃花,美中带着甜糯,今日这身奶白色的浮光锦长裙,却是将她的甜糯给无限的放大了。 只是糯糯的开口,已甚是娇软,令人骨头都酥了。 但作为见惯大场面的稷澂,仍旧气定神闲的浅酌一口琥珀色的茶汤,挑挑眉道“指的哪件事” 闻言,夏藕眸子滴溜溜一转。 美人计失败了 她作为提督大人腹中的小蛔虫,立即会意,承认错误,道“首先,我不该用戒尺敲打夫君,夫君是小藕的天。 后又不该同藥姐嬉闹,宫中是今上的地盘哪怕是东宫,也少不了耳报神,以至于被今上赶出了宫门” “为夫最近也有些闲暇,便手持戒尺督促娘子学女则可好” 稷澂回家的这一路,已经听了很多百姓在议论自己。 稷棉花惧内,稍有不慎就会被家中的母老虎用戒尺抽打,而稷棉花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哪怕是他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可作为堂堂七尺男儿,他就不要脸面的嘛 趁着这个机会,必须好好地教育小娘子。 原本,夏藕见提督大人没有担心她惹怒道仁帝,从而毁了他的仕途而暴怒,那点儿提着的心,也稍稍地放松一点儿。 也或许是习惯了些许,所以不再是曾经一见到提督大人,就连汗毛都竖起来的她了。 她觉得肚中有些小饿,便偷偷的探出小手,去够那茶案上的绿豆糕。 可却听提督大人要拿戒尺督促她读女则的事,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小眼神蓦地一顿,捏着点心的小爪子,也僵了僵。 她目光略带惊恐的瞅着提督大人。 许是真怕稷澂从今日便开始给她加个课外辅导班,慌忙的不行。 “夫君所言,即我我不反驳,可夫君,真觉得小藕做错了嘛” “万物皆有章法,不是娘子以为无错,便是正确的,从而就能如愿的。 易经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 载物。 当娘子理解了这句话,便知道自己的行事疏漏在何处了。” 稷澂一见自己吓到小娘子了,也舍不得吓唬她了,语气更是温和了许多。 夏藕昂着小脑袋望着他。 提督大人一双精致的眸子看似深沉内敛,但实则眸底没有埋怨,她不禁微微一怔。 原来,夫君没有气她,只是在教她做事的道理。 天道运行刚劲雄健,君子应自觉奋发向上,永不松懈。 提督大人在告诫她,莫要因为眼前的小胜利便得意忘形。 人若发飘了,便也身不担财了。 她可不就是因为得意忘形,才闹出的乱子 藥姐乃是今上唯一的公主,就算她们姐妹感情再好,身份上也应有尊卑,她不应口无遮拦。 “夫君,小藕明白了,以后定会把握好行事的分寸。” “行了,娘子将一切都交给为夫,至于你那母老虎的威名,有了便有了,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旁人不敢再欺负娘子了,不是” “夫君,对小藕可真好,我好喜欢你呀”夏藕猛地起身,扎进提督大人的怀里,使劲儿的蹭了蹭。 心中那点残留的委屈,也随之云淡风轻。 在她被道仁帝的口谕赶出宫门时,感觉自己卑微到了极点。 哪怕是这些天来她努力的忽视这些,还满面笑容,可心里还是会不舒服的。 但当她听了提督大人的开解,便真的不难过了。 稷澂拥紧了怀中的小娘子,轻轻地拍了拍,道“一切有我。” 就算道仁帝因为小娘子厌弃了他,他也不会在意。 他有的是手段能成为道仁帝无可替代的肱骨大臣,成为今上弃无可弃的存在。 哪怕是他不屑用,也不代表自己不能用 ------题外话------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天即自然的运动刚强劲健,相应地,君子处世,也应像天一样,自我力求进步,刚毅坚卓,发愤图强,永不停息;大地的气势厚实和顺,君子应增厚美德,容载万物。 (157)欺负人是不是? 夏藕正同提督大人腻乎着,外面就来人禀告太子殿下驾临。 她赶紧推来他,整理了一下仪容。 稷澂挑挑眉。 这般作态好似他白日宣淫一般 天可怜见的,他连骨头汤还未喝过呢 福娃出了宫门后一路仪仗队随行,将阵势弄得极大,生怕旁人不知道。 于是,街边的百姓便都好奇的跟了过来,一见是道仁帝命东宫太子给未央郡主的赏赐,便明白这个母老虎没有失宠。 遂那些议论的声音,再也不敢明目张胆,毕竟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万一真将那母老虎给惹急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就没命活啦 福娃一进院子,就同小鱼仙深表歉意,还表示有空让她继续来东宫小住。 不过,却被夏藕当场婉拒了,且她表现的也十分有礼数。 福娃最怕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他舔了舔略显干裂的唇瓣,欲言又止。 明明是老朋友,此刻再见却既熟悉,又陌生。 小鱼仙要同自己划开界限,拉开距离 日后,他没有好朋友了 就在他几乎万念俱灰之际。 “殿下,我家的汤掌勺比御膳房做的菜,还要好吃噢,您要不要留下来品鉴一下” 夏藕双手交叠于胸前,站姿笔挺如松楠,从举止到语气都十分有礼。 “好”福娃想也不想的答应了,连眉梢眼角都溢出欣喜。 哪怕小鱼仙端庄而缥缈,可他留下来至少还有机会缓和关系。 稷澂为了避嫌,让人将膳食摆在后花园。 这个季节桃李已经生出花苞,斑驳的花影在青石砖上隐隐绰绰。 春日的暖风,温柔地吹散开来。 汤掌勺听说太子殿下驾临,为了不给主子丢人,那是拿出十成十的认真来。 女主子比起菜色,更注重口感,而主子对吃食不讲究,只要女主子喜欢,他就可以。 可太子殿下便不一样了,这是今上的独子,一国的储君,同主子将来的仕途息息相关。 他动作利落,很快就上菜了。 福字瓜烧里脊c万字麻辣肚丝c年字口蘑发菜c凤尾鱼翅c龙井竹荪c宫保野兔c祥龙双飞c爆炒田鸡c芫爆仔鸽c八宝野鸭c山珍刺龙芽 倘若这些菜品已经算是精益求精,那还有一个水果拼盘,雕刻成仙鹤的模样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连根羽毛都清晰可见。 福娃望着满满一桌的菜品,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他以为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不成想到了这里就跟乡巴佬一般。 但他绝对不承认自己见识少,大手一挥赏了汤掌勺一锭金子。 他再瞧向澂哥与小鱼仙,满脸的自信,觉得自己丝毫未曾露怯。 稷澂睨向亲自来上菜的汤掌勺,眉目冷峻如冰雪,那叫一个高山仰止。 他几乎都可遇见到,日后家中怕是要多了一个蹭饭之人。 夏藕淡粉唇角也忍不住翘起,道“殿下,赶紧用膳吧,还请莫要嫌弃。” 提督大人要避嫌,非要将饭摆在花园里,可这春风多干燥再吹吹可就影响口感了 稷澂微微一抬手,对着福娃,道“请” 他们没有让下人布菜,而是自食其力。 福娃执起筷箸,先尝了口跟前的八宝野鸭。 这道菜他在宫中也吃过呢 但他这一入口便是满嘴鲜香,好吃的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当即,他顾不得自持,下筷子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夏藕也加入干饭的队伍,专门挑些鱼翅这些贵重的食材下手。 稷澂则一直慢条斯理的动筷,姿态优雅。 他就不明白福娃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像女子一般嘴馋 一通胡吃海塞后,福娃满足地揉着肚子,道“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重新胖成原来的球了。” “不会的,我同汤掌勺说了,所有菜品一律少油,少油炸,也不要肥肉,而且用的都是亚麻籽油,不是那种猪油哦 咱们还年轻,哪怕吃得多些,也顶多长得壮实些,不碍事的。” “这可真是太好了” 福娃饱餐一顿美食,才明白小鱼仙为何不愿去东宫小住了,御膳房的菜品不仅味道没有汤掌勺做得好吃,而且还有些油腻,不论什么菜都放好多的油。 油腻的吃食最是容易发福 ,遂贪嘴的他才胖成了之前的样子。 夏藕让人同汤掌勺交代一声,再做些拿手菜让太子殿下稍后捎走给太康公主品尝。 然后,她就带着福娃参观自家的新宅院。 出了后花园,便是一片含苞待放的木兰园,再走过一个穿堂就来侧门,那里有婢子候着。 一直往东,穿过一个跨院和一个水阁,便来到小楼,那里与泡子河相隔。 立在小楼之上,便可看到泡子河两岸的郁郁葱葱。 提督大人懂些风水,而且审美极高,福娃看了一圈那叫一个叹为观止,倒不是说有多豪华,而是处处都充满了家的味道。 每走一处都能感觉到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 夏藕一脸小得意的推开窗棂,还能看到福娃带来的一行人,将挑着的浩浩荡荡的箱笼,往库房里入的画面。 倏忽,一片和谐的画面静止。 门外,只见池瑶娉娉袅袅地站在门槛外,正在同门房说些什么。 她头戴南红步摇,身穿袄裙马面,肌肤呈现出鸡蛋壳般的白腻通透,衣襟系得略微松垮,可以顺着细颈探进衣领深处。 夏藕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一抽。 海王姐这才刚出了月子吧 身材恢复的也太好了,尤其胸前那两个鼓鼓囊囊的玉兔儿,可真馋人 估计是方才福娃那大阵仗,将鱼腥味儿露了出去,引来了贪心的大肥猫。 她眯了眯杏眸,别有深意道“这是来寻殿下的吧” “明明是来寻小藕这个妹妹的”福娃深呼吸,再次见到那个伤他入骨的女子,他的心依旧会隐隐作疼。 夏藕的唇角微微漾出一丝笑意,指了指远处妖娆的美人,道“好吧,就算是来找小藕的吧,那殿下可要过去看看” 福娃:“”欺负人是不是 老拿他的伤心事开玩笑,真的过分了啊 ------题外话------ 民以食为天,会吃才能更健康。 用油小贴士: 减肥人士可以选择亚麻籽油c橄榄油,这两含油脂较少,营养丰富,能促进肠胃消化。 老人年与三高人群,选择橄榄油和茶油,这些油不饱和脂肪酸的含量较高,可以有效预防高血压c高血脂等疾病。 小朋友选择亚麻籽油c核桃油c玉米油c橄榄油几种换着吃营养更丰富。 注意:不能长期选择一种油,最好多样化一些,这样更健康。 (158)她就是这般没眼力劲儿,咋地吧? 然而,最欺负福娃的人,还不是小鱼仙。 稷澂从箱笼里拿出弓箭,递到福娃手上,道“射箭,肩要如山平,手要弯如月,箭要准如鹰。” 福娃:“”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发展到要射杀人的地步了 他手握弓箭,眼神直发呆,缓了缓才道“既然她放下屠刀,我便不计较了,给她个立地成佛的机会” 稷澂的眸子微微一眯。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哪只眼睛看见池瑶改过了 流几滴眼泪就能变好 再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是因为忏悔成佛,而是战胜改变了自己,相当于从人性的一个极端,瞬间又走到另一个极端。 这个难度可比好人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修成正果更艰难,因为恶人执念更深。 而且,一个是瞬间的顿悟,一个是日积月累的改变。 他只一眼便能看出池瑶居心不良,福娃却明明知道池瑶想要什么,却还如此仁慈 对于一个曾经负心,甚至还要害命的蛇蝎女子,有何需要留恋的 一命偿一命,都是便宜了池瑶 难怪那些人都觉得太子是个软柿子,想拿捏便拿捏,哪怕太子是今上唯一的儿子,亦是如此。 福娃如此行事并非仁善,而是懦弱。 也许福娃算得上好人,但作为皇储却缺少了杀伐决断的果决,这般害人害己。 但提督大人是不会骂人的,给他惹急了那就一个刀子捅出去。 他眉眼低垂,瞳眸深处,透着深井般的寂静,薄唇轻启,道“一忧一喜皆心火,一荣一枯皆眼尘;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福娃:“”这是劝他出家,了却凡尘嘛 夏藕也没能多深理解提督大人的意思,但似乎好像是在劝福娃不要搭理池瑶吧 她眸子滴溜溜一转,决定做个和事佬。 让福娃去看看池瑶,他们也在后面跟着保护 “明月长在目,明月长在心。在心复在目,何得稀去寻。 试望明月人,孟夏树蔽岑。想彼叹此怀” 池瑶背对众人感叹吟诗。 早开的桃花,在东风的吹拂中簌簌落下,绘成一副活色生香的仕女图。 似乎,她才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这才惊喜的转过身,衣袂翩翩。 她缓步迎了上去,矮身行礼,低声一唤,道“太子哥哥” 随即,池瑶又面带笑容的对着一先一后走来的夏藕c稷澂施礼。 “咳咳,池大小姐孩儿的满月酒办了没本郡主还准备了长命锁,也不知有没有机会送呢” 夏藕的一句话,成功破坏了池瑶营造的暧昧气氛。 嘿嘿,她就是这般没眼力劲儿,咋地吧 在夏藕开口的同时,池瑶也看向这个传说中的妹妹。 夏藕伸着幼白的小手拉着提督大人走快些,露出一截细腕,肤色凝白,指尖丹蔻酥粉鲜嫩。 皮肤白里透粉,眼神清澈明亮,身上的首饰皆是出自大内,名贵非凡。 而被她牵着的稷澂,面上依旧一番冷意,但眸底却掩饰不住那股子宠溺。 只一番打量池瑶便看出,夏藕是被稷澂从头发丝儿,疼爱到鞋尖儿的娇妻。 他是怎么回事 这个母老虎不懂规矩,用戒尺抽他,难不成转眼儿就哄好了 一时间,池瑶亲眼看着同父异母的妹妹,比她过得好太多,心里就止不住的泛酸。 虽她当年不过四岁稚儿,但她是魂穿降世,懂得比旁人多。 她亲眼看着池泽抱着襁褓,换了高夫人的死胎,就猜出池泽外面藏了其她的女人。 她如何会看着一个区区地外室女,在日后分了属于自己父母的宠爱 遂她童颜童语的将自己发现的诡异,告诉了高夫人。 然后,夏藕这个外室女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了农女,而她们也正缺一个男丁。 就连谷嬷嬷年年回举人村夏家,也是要帮着高夫人看看夏藕过得有多艰难困苦,只要这个野种过得不好,她心里就舒坦 池瑶心思百转,不过眨眼之间。 她双眸含泪,哽咽道“小藕,你该唤我阿姐,难不成只有太康公主才有资格坐你的阿姐,而我这个胞姐,却没资格 我知道小藕嫌弃我,可阿姐也是被白笙骗了,我身不由己” “孤”福娃望着昔日里爱得刻骨铭心的女 子,眼眶酸了酸,甚至都湿了眼角。 夏藕可不是福娃,受女主光环影响,人家无论做了什么,都能宽宏大量的人。 她是小女子,小心眼的那个“小”。 “身不由己的给太子殿下毒昏,再丢入泡子河,沉入水底 本郡主可以有一个被骗,且身不由己的阿姐,但不会有谋害皇嗣的阿姐,本郡主怕,再被诛三族” 她这一句话将福娃那心软的心,再次给拉回来。 是啊,深夜浸在泡子河的水里,冷得刺骨,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他在午夜梦回时出现过无数次,怕的都不敢再睡。 福娃眸色一冷,道“你走吧,日后不要再来,否则孤让锦衣卫送你回清河侯府” “太子哥哥,你真要这样对瑶儿绝情嘛”池瑶用丝帕拭去泪珠,将最美的四十五度角,留给太子。 福娃闭了闭眸子,道“来人啊,送” 池瑶神色一顿,忙道“既然不欢迎我,那瑶儿去看看父亲总可以吧” “池大姑娘,若是想见父亲,就让人将父亲请出来,本郡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万分珍惜,可不想同池大小姐牵扯太深,以至于就再次诛三族” 夏藕双眸含笑,眼帘微垂,不卑不亢。 身上的奶白色褙子配着同色挑线百褶裙,衬得她身形纤细,整个人气质淡雅如兰。 便是远远地望她一眼,鼻尖似乎闻到了淡淡的兰花香气。 可就是这样的少女,说出的话却极为呛人肺管子。 “小藕,你” 池瑶抬眼朝夏藕瞧去,正见对方笑意盈盈的瞅着自己,她一双美目含怒地瞪了过去,可又不敢在太子与稷澂面前表现的太过泼辣。 这口气窝在心里堵得难受,憋屈的不行 ------题外话------ 溁溁待白天,再更下一章哈 明月山怀独孤崇鱼琢 年代:唐作者:贾岛 明月长在目,明月长在心。在心复在目,何得稀去寻。 试望明月人,孟夏树蔽岑。想彼叹此怀,乐喧忘幽林。 乡本北岳外,悔恨东夷深。愿缩地脉还,岂待天恩临。 非不渴隐秀,却嫌他事侵。或云岳楼钟,来绕草堂吟。 当从令尹后,再往步柏林。 (159)夫君对我这般好,小藕又如何能负心? 池瑶想不明白自己哪里不如夏藕,为什么她跌入谷底,几乎一无所有,而夏藕哪怕恶名昭著,却仍被稷澂捧在手心里。 甚至,那个曾对她于给予求的太子,也对夏藕都另眼相待。 她细细打量夏藕,越发觉得对方这等气度,实在是不像一个尚未及笄的村姑。 她甚至觉得,夏藕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度,乃是平生所见前所未有的。 想她自幼就帮着高夫人掌管池府中馈,里里外外不知接待了多少高门贵妇。 她敢说整个燕京城都没有她不认识的名门闺秀,贵女圈更是唯她马首是瞻。 她之前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夏藕,但此刻当身份倒置,也算是真正对上,她却觉得夏藕与旁的闺阁千金大不相同。 想她之前名动天下,世间女子却是无人能及她的,但当她去年初见夏藕时对方一身布衣,她便本能的有一种危机感。 这并未无中生有,且事实证明,夏藕已经成为她的劲敌,不是挡在她起复路上的绊脚石 池瑶离开时侧过头,最后瞧了夏藕一眼,眸底透着较量。 夏藕挑挑眉,迎着池瑶的目光,毫不示弱的对了上去。 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掩饰,唯独气质掩饰不了,哪怕池瑶打扮成一朵无害的小白花,那也是怒放的白莲花。 而且,她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较量”。 怕是池瑶已经开始寻思着待重获太子宠爱后,要如何修理她了 哎,福娃是个不争气的,眼下是有她在现场“帮忙”,否则他差点就又被池瑶哄过去了。 池瑶毕竟是女主,而福娃是深爱池瑶的男配,这个人设怕是不好扭转 接下来,福娃也没心思在留,招呼人马起驾回宫。 稷澂见这头忙完了,就去那些铺子里溜一圈,同夏藕说了一声,就骑着红枣一骑绝尘的离开了。 夏藕见闲下来,就开始琢磨着要寻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至少不能让池瑶再傍上位高权重的男人。 否则,魂穿来的池瑶,可不会看在血缘的份上对她宽宏大量。 像是池瑶这种只顾自己得失之人,根本不会讲什么骨肉亲情,池瑶要做的,只是对她自身有利的事情。 否则,池瑶也不会同白笙私定终身。 给当朝太子戴绿帽子,这罪重到都诛三族了 罢了,难得今天有时间,先不想那些糟心的事。 此时春光正好,带鎏凤与顺溜出来散散心,省的总闷在宅院里。 尤其顺溜都快生小马驹了,多运动些,日后也有力气生。 两马一人刚到岸边,就见池泽矗立在大树下。 他所在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刚刚门口的事情。 夏藕眨巴着眸子看着他,道“方才,父亲都看到了” 池泽一眼看穿她那点小心思,柔声道“你长姐虽然小心思多了些,也任性了些,但却是一个很有才华了的女子。” “呵,才华 薛涛遇负心人,终身未嫁;上官婉儿求而不得,政变被杀;鱼玄机开门纳客,杀人偿命;朱淑真寂寞而逝 哪怕才女可以名流青古,却极少能被岁月温柔以待。” 夏藕可不是那种愚孝的,便宜爹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再说史上的才女们大多红颜薄命,善终的屈指可数。 她只是用事实来说话,未曾顶撞对吧 池泽嗫嚅半晌,道“你长姐因为之前的错事,日后必定加诸身上的苦难极多。 而且,就算你长姐真在清河侯府恭顺温婉,将来,侯府也未必会对你长姐宽待。 反观稷澂,他行事果决,冷硬坚毅,这类人认定的事情便不会更改,而且年轻有为,又对小藕照料的如此之好。 小藕的未来是可以预见的幸福,而就算你长姐和离,她一个寡妇带着幼儿,又怎能嫁给什么好人家 金太夫人性子尖酸刻薄,唯利是图,那稷业又在一旁觊觎你长姐的美色,她是进退两难啊” 说着,池泽脸上的肃穆骤然消散,被惊愕c难过c心疼c愤怒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复杂难言。 他又如何不恼怒池瑶做的糊涂事 可那是他疼爱了整整十八年的长女啊 他身为父亲,又如何放得下 “池瑶和离不了,她是妾,根本没资格拿和离书,而她想要投向东宫,唯有太子亲自开口向清河侯府讨要,可池瑶乃是侯府长孙的生母,不是那些寻常 妾侍。 太子一旦开口,这就是大人情,那么日后太子便再不能挺起腰板处置稷家两府。” 夏藕叹了口气,觉的自已没有心软,全凭意志坚强。 这世上总得有人当恶人呐 池泽无法反驳,可一想到日后姐妹相残便灼痛钻心。 “为父明白,你不喜瑶儿,可小藕看在同父血缘的面子上,不说帮她一把,只求你不要再干预她与太子一事可好” “父亲对池瑶的才华很自信,对小藕的本事也很有信心”夏藕反问道。 其实,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本事,不过她身后有提督大人这个智囊团在。 池泽的脸色发青,心底绞痛不已,厉喝道“小藕,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放过瑶儿好不好” “咱们先放下稷家做下的那些罔顾王法的脏事,单说池瑶从进了清河侯府的那一刻,她就注定是稷家一脉的人了。 父亲以为依着稷家两府对我公公稷寒山做下的那些事,真能往事随风,烟消云散 父亲也说了夫君对我这般好,小藕又如何能负他” 夏藕老神在在,寸步不让。 池泽再次开口,声音冰冷无波却有种深沉的痛意,道“小藕,真的不肯放过瑶儿” “岳父能站在这里替池瑶说情,是因为今上看在小藕救了太子一命的份上,才被赦免诛三族的大罪。” 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稷澂,顶着午后的阳光逆光走来,昂首阔步间,一派矜贵之气。 便是这样长在山村的少年文武兼修,可见心智有多坚韧。 夏藕的小脑袋宛若向日葵见到了太阳,头随他转。 见到主心骨来了,她绷紧的神经,骤然一松,甜甜道“夫君” ------题外话------ 才女李清照家破人亡,其实也挺悲苦的,但是怕被喷,就没举这个例子。 鱼玄机做道姑的时候,放纵了一阵子,因为杀人,在二十七岁的时候被处死。 薛涛约768832年,唐代四大女诗人之一,也是蜀中四大才女之一,字洪度,京兆长安今陕西西安人,成都乐妓,16岁入乐籍,薛涛不仅会写诗,还懂书法,与韦皋c元稹有过恋情,恋爱期间,薛涛自己制作桃红色小笺用来写诗,后人仿制,称“薛涛笺”,脱乐籍后,终身未嫁。 (160)提督大人的心底,生出一个大胆揣测 “我来了,莫怕”稷澂快步迎了上去,将小娘子护在身后,举止间透着一股清隽凛贵之气,令人无法忽视。 方才,父女间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小娘子回绝的如此决绝,为了他几乎舍弃了生父,也舍弃了长姐,他日后会加倍对她好,将她失去的通通都给补回来 池泽闻声回头,见女婿去而复返,不由脸色铁青。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长女与幺女,姐妹间亲亲热热的,日后也能守望相助,这也有错” 稷澂听岳父这般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就那么目光冰冷的盯着池泽。 “岳父大人,怕是忘了稷家人是如何对我父亲的,当年谁人不知稷家四郎人品卓绝,乃当世战神 可却因为子虚乌有的罪名被除族,在山野乡村隐姓埋名,潦倒一生,小婿也是为人子的,如何能不为父亲正名” “终究是我天真了罢了,罢了”池泽明白稷澂口中的正名,不仅只是“正名”一说,怕是要将稷家褫夺爵位才肯罢休。 或许依着稷澂的心狠手辣,也会将稷家全族覆灭。 只要,他一想到瑶儿也会因此受牵连,脸上血色也尽数褪去。 他晃晃悠悠的往府中走,却发现眼前黑的厉害,他只能死死抓住树干不让自己栽倒,指尖也因为过分用力,而发着白。 稷澂的心早在前世便已经硬了,苦肉计那些对他不管用。 他见池泽浑然不觉错在何处,便冷冷开口。 “岳父若是心中实在挂念池瑶,小婿便递上贴子,请稷家人将岳父接到清河侯府小住,如何” “你要赶我走”池泽只是觉的身体很冷,如坠冰窟,牙齿咯咯直响,呼吸也变得粗重。 甚至,感觉天地间一片灰暗,心脏仿佛在这一瞬碎裂成无数片。 他才与小藕父女团聚,如何能分开 “只是全了岳父的父女之情而已。”稷澂背对着小娘子开口。 身上刻意收敛的戾气骤然散发出来,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孤狼,盯着池泽目光中,也带着狰狞嗜血的味道。 恍惚间,他的心底,生出一个大胆揣测。 荒谬,却真实。 他语速极快,语气却极为坚定的质问,道“池瑶乃是池府大小姐,出门前呼后拥,吃穿用度更是无一不精。 岳父,您已经疼了池瑶十八年,可幺女您嘴上说着补偿,可又何尝真的疼爱过 就因为同父异母,小藕不是嫡脉” “我如何不疼小藕”池泽急赤白咧的解释,几乎忽略了稷澂口中那最后一句的试探。 瞬间,稷澂心里几乎确认了五成。 他拧眉道“眼下,您见了长女为妾,心中不忍,便亲口向幺女步步紧逼,丝毫不顾小藕的想法,这便是您口中的疼爱 而您心中极为有才的长女,她与人婚前苟且,珠胎暗结,甚至连累整族蒙羞,倘若这便是才的话,小婿情愿小藕永远无才,只盼她平安顺遂,便足矣。” 池泽听女婿般剖析,好似被一种无形的恐惧攫住,比他接到诛三族的圣旨那一刻,更为惶恐。 是啊,他只看到了长女过得不好,便觉得心疼,可他确实一直将长女捧在手心疼爱了整整十八年,一直锦衣玉食的照顾,甚至连生病都未曾有过。 而他的幺女却在夏家的蹉跎下,整整苦熬了十四年,忍饥挨饿c做牛坐马的伺候了稷家人十四年啊 刹那之间,池泽好似经历了沧海桑田,原本失望墨眸布满血丝,那是对自己恼怒。 “小藕” “小藕” 夏藕静静的立在稷澂身后,姿态端庄,可眼中却泪花盈盈,似弱柳扶风般惹人怜爱。 她随着提督大人的话,不知不觉就眼眶发酸。 她明明不是原主,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悲伤,是怎么回事 那种痛好似深深的刻在心底,从不曾忘却 两道关心的声音同时响起,夏藕怔怔地抬头,对着池泽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拉着提督大人昂首阔步回到小楼。 一楼上座的金丝楠木雕花椅旁,稷澂跟夏藕一左一右的坐下。 稷澂语重心长,道“今日的话重了些,为夫不会再说第二次,不难过了,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很酸,很难过”夏藕吸了吸小鼻子,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稷澂拿着帕子在温水中过了一遍,又拧干,轻轻地给她抹了一把哭花的小脸。 前世的小娘子含冤而死,同自己结成冥婚后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怕是见了池泽与池瑶父慈女孝的场景很多次,也通过一些神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是以,哪怕已经不再记得,可某些事却早就刻在灵魂深处,这才被他的话触动了埋藏在心底的悲伤吧 他神色温柔的安慰,道“岳父偏心,而不自知,为夫这是叫醒他呢,小藕却哭的像只小花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理亏呢” “才没有”夏藕的心里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且意志很坚定,目标很明确,不是那种轻易被左右的人。 稷澂笑了笑,道“自进得府来,为夫还未曾好好的同娘子共寝,这会儿午后,难得有空,娘子面有疲色,想是因烦心事劳累,当保重身子为是。” “好”夏藕神色一怔,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 提督大人这是要哄她睡觉觉 这画面忽如其来,有些出乎意料。 明明刚才他还是很正经的哄她呢 待她醒过味儿来,小脸涨红,端起紫砂茶盏,轻啜了一口。 压了压那点儿羞涩的小心思。 哼,不就是盖上棉被,纯聊天,有啥怕的 她壮了壮胆,又酝酿了一番情绪,这才磨蹭的起身,同提督大人上楼。 自顾自的换好了寝衣,准备午后小憩一会儿。 她大概是哭累了,沾了枕头就睡了过去,还打出细细弱弱的鼾声。 稷澂侧过身,凝望着她,眉目温柔,不似旁人眼底城府深沉的少年。 小娘子睫毛卷翘,生得粉雕玉琢,倒是有几分像池泽,但同高氏却无半分相似 ------题外话------ 提督大人观察入微,有木有 (161)前世之事并非他的臆测,而是真实存在的 稷澂原本没有多想,可方才他记得池泽说:为父明白,你不喜瑶儿,可小藕看在同父血缘的面子上,不说帮她一把,只求你不要再干预她与太子可好 池泽说的是“同父血缘”,而不是同父同母的胞姐胞妹,这明显不符合当时的语境。 所以,初见端倪的他,便在池泽毫无防备下,随之试探了一番 从细节来看,极有可能是高夫人得知池泽换了她的孩儿,便将计就计,又同谷氏的儿子调换。 而池泽因为首次这般行事,心里异常慌张,也根本记不得婴儿的性别,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倘若小娘子并非高氏所生,而是池泽与其她女子的孩子,那所有说不通的地方,也就随之畅通。 难怪谷嬷嬷每年都能坐着主家的马车,回到举人村耀武扬威的看望谷氏,还大包小包的携带满车礼物,摆出居高临下的嘴脸。 他就觉得一个奴才,哪怕再得脸,也不会有这份体面,原来是代替高夫人来的 哼,胆敢算计到了小娘子的身上,那就做好数倍偿还的准备吧 稷澂鲜葱般的手指轻轻捻动,慢慢地谋划还之彼身的计谋。 不知不觉到了酉时末,稷澂想唤小娘子起身,准备用晚膳。 “小藕,准备开饭了” 夏藕沉浸在梦中,根本没有受任何影响,翻了个身继续睡。 梦里的她会飞,嗖嗖的那种,旁人还看不见自己。 她正在宫中度化冤死的亡魂,就见中年的池瑶身穿太后大妆同高夫人,说了很多的话。 其中,有一件事是关于她的。 她们说在多年以前,换掉了池泽与沐月潭的贱种,高夫人将对沐月潭所有的嫉恨,通通都加诸在那个小女孩身上。 而那个女孩闺名为夏藕 “沐月潭沐月潭” 稷澂俯身凑近,听小娘子的低声喃喃。 “沐月潭”这三个字可谓是如雷贯耳,他倒不是从百姓口中听到的那个活菩萨名号,而是沐军医的掌上明珠闺名为沐月潭。 记得那一年,沐军医看在父亲稷寒山的面子上,前往举人村给他诊治,这一住就是数年。 后来,沐军医不知听到什么消息,就匆匆赶回燕京,却将医典与药箱都留给了他。 当他再听到消息,便是沐军医与沐月潭不知所踪的传闻。 可小娘子如何会识得沐月潭 难不成是她梦中,看到了前世的记忆 倘若,小娘子是鬼仙的话,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他语气蛊惑,尝试问道“沐月潭所在何处” 梦中的夏藕,好似听到了一个极为悦耳的声音,莫名熟悉,大约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起。 于是,她本能的作答。 “南赣龙川三浰水” 闻言,稷澂眸子微眯。 三浰水发源于浰头山,顺着河流有上浰c中浰和下浰三处地名,上c中c下三浰俱是匪巢。 若是沐军医与沐月潭流落至此,日子怕是不好过 紧接着,稷澂趁着小娘子睡得迷糊,又问了很多,里面有他略知一二的事儿,也有完全不知的机密。 经过几番问道,稷澂便确信小娘子的梦呓皆真。 但他最想问的一件事,却始终不敢开口。 他怕失去她 怕极了。 夏藕的脑子迷迷糊糊地,却有问必答,不过也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二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都过了晚膳的时间。 稷澂见她睡的香甜,也未曾唤醒小娘子,干脆就让她连夜睡了下去。 稷澂拢着小娘子,眸子死死地凝在她的小脸上。 前世,她真是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然那些事她不会了解的如此清晰。 前世之事并非他的臆测,而是真实存在的 晨曦的光透过窗棂,映到内室。 就算,稷澂一夜未合眼,也得起床了,不然外面还不知又传出何等胡话。 他轻柔地唤醒了小娘子,便下了床,换好袍子。 待他梳洗好回来,小娘子的衣衫才刚刚穿了一半,动作磨磨蹭蹭的,还颇有重新再躺回去的趋势。 夏藕心中纳闷,很是不解。 为什么她将近睡了十个时辰,还是很疲惫 脑子发懵不说,尤其这嗓子干的都快要冒烟了。 她余光瞄到他身 上那件玄色素缎外袍隐隐闪着光泽,懒懒的掀了掀眼皮,见是提督大人过来。 她哑着嗓音,弱弱道“夫君,水” “来,慢些喝”稷澂赶紧给她倒了杯温水,一手揽着她,一手扶着水杯一点点的喂进去。 他一看小娘子这憨憨都状态,就寻思着她将昨夜的梦境忘了个一干二净。 忘了好,傻人有傻福。 只要,他记得就够 夏藕又连灌了三杯,才解了渴,但人就赖着不想起床。 稷澂垂眸,瞅着她初醒时面色泛着苍白,而不是之前的粉面桃腮,尤其眼下还挂着一双黑眼圈,嘟着小嘴儿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他不由得怀疑她的精气,是被他昨夜问话给消耗了,心中疼惜的不行。 “方才,为夫瞧见汤掌勺的高汤已经出锅了,想必今早有大馅云吞,对了,还看他儿子在磨绿豆,也许还有煎饼果子” 夏藕吞了吞口水,大馅云吞的鲜美配上煎饼果子的脆劲儿。 哎呀,越想越馋 对了,昨日的晚膳她还没吃,差了一顿呢 说什么也要补回来。 小藕从锦被里拱出个小脑袋,拽着稷澂的胳膊小脸堆笑,甜甜道“再加上点八宝酱菜,要是有辣椒渣就好了” 可惜如今的辣椒很是紧俏,有时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稷澂看出了小娘子的心思,勾起唇角。 “咱们买的那个庄子,之前不是池瑶的私产 她让佃户种了很多辣椒,这会儿春耕用了辣椒的种子,但辣椒的皮库房还有存货,娘子可要来点” “好的呀,那小藕赶紧穿衣洗漱,云吞出锅一久面皮皮就泡浮囊啦” 有了美食的勾引,夏藕那浓重的盹儿也醒了。 嘿嘿,大不了吃饱后,再接着补觉。 夏藕的动作迅速,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便拉着提督大人到了楼下花厅,准备开吃 (162)夫君,你在思春嘛? 夏藕见早膳上了桌,迫不及待的撸袖子,一口云吞,一口煎饼果子,小嘴儿塞得鼓鼓囊囊,吃得很是不亦乐乎。 稷澂时不时地给她那小嘴儿里喂上一口晾凉的温热的浓汤。 夏藕吃了一大碗,肚子里有了点儿底,才忽而发觉提督大人有些异常。 “夫君,你今日怎么了 噢明白了,因为昨日小藕那热情的告白,听得心头火热是吧” 她眨巴着杏眸,啃了一大口煎饼,小手儿托着小脸比划了一下。 她一直忙得都未照镜子,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双乌黑的黑眼圈有多醒目,又开始自我感觉良好的沾沾自喜。 “哎呀,其实不用这样,毕竟小藕生得貌美如花,人见人爱,夫君但凡是个正常的男子都会喜欢的” 稷澂:“”心头火热算不上,倒是心头上火。 大手捏起煎饼果子,就塞到那吧啦吧啦的小嘴儿里,堵上她未完的自得之言。 夏藕瞅着提督大人,眉飞色舞的继续用膳。 稷澂见她吃得差不多了,薄唇轻启,道“今年的会试题很偏,怕是没几个举子能答的好,应该近期就能判出来。 若是有官兵来带我走,你也不用慌,我用不了几日就能回家,娘子记得照顾好自己。” “为什么,夫君又没有作弊”夏藕一听心里焦急的不行,原本还能回碗的胃口也堵的难受,甚至连喝口汤的兴致都没了。 闻言,稷澂犹豫了一下,道“一旦牵扯到了舞弊,那便是惊天大案,但凡今年会试上出色的答卷,定会全部彻查,放心有太子在,为夫不过是走个过场而以。” “夫君此前一直在东宫小住,更同考官们没有丝毫的交集,他们就算想泼脏水也没有办法。” 夏藕眸子滴溜溜一转,她可是郡主呢 怎么着也要仗着权势,帮提督大人抗下这次的牢狱之灾。 哪怕,他只是走个过场,也够晦气的不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怕的 “夫君,咱们来了京城那么久,也没有好好的逛逛街” “好,夫君陪娘子去逛街”稷澂含笑应允。 夏藕担心晒黑了自己,戴上了长长的幕篱,连小手儿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因为集市不远,两人步行至泡子河岸。 但见,河中画舫如织。 有褒衣博带的俊俏书生,拦着美人立于船头,一同吟诗赋词。 东风徐徐,帷幕随风而起,露出里面的莺莺燕燕,那叫一个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夏藕小心翼翼揭开幕篱的一条缝,打量过去。 “夫君,那几个便是赴考的举子吧” “七七八八吧”稷澂瞟了一眼,收回视线,确实有几个是。 夏藕脆生生的问道“那些女子看似都很有才华,姿色也不错,为何能光天化日之下,同外男聚在一处弹琴唱曲” 稷澂:“”他要如何回答,才能不污了小娘子的耳朵 难道要婉转点说是红袖添香 他微微拧眉,视线扫过小娘子。 夏藕眨了眨眸子,就是黑眼圈也遮不住她满脸的清纯无辜下,那满眼的小心机。 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啪啪作响。 她可是一片苦心,在预防提督大人日后也是如此被小妖精们勾了魂呢 稷澂默默地拉着小娘子,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而坐在画舫里书生,瞧见了稷澂与那小娘子离去的背影。 纷纷露出笑吟吟面孔。 带头的年轻人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后摸出把白纸折扇,指向远去的一对璧人。 “看,那便是稷棉花与他家的母老虎。” “那小娘子戴着幕篱看不到脸,但身材太过干瘪,想必没什么料,也不知是否真如传说中的貌美” “方才,那母老虎不知对稷棉花说了什么,将那稷棉花吓得落荒而逃,连咱们这头活色生香的美人们,都不敢多瞧上一眼。” “哈哈,果然是娶了母老虎,惧内,不然也不会被母老虎的戒尺给打了” 举子们调笑的时候,稷澂已经拉着小娘子走上小石桥。 他自幼习武,耳力非凡,将众人的话听个满耳。 这些举子乃是诵读圣贤书之人,却也人云亦云,简直是斯文败类 就算日后为官,也是个糊涂官,说不好还要在误判中,祸害多少百姓 之前, 他惜这些举子的才华,本想在他们落难后顺势拉上一把。 但如今 哼,听天由命吧 夏藕见提督大人都走了老远,却仍旧往画舫那头瞅。 亏得她一片苦心,可能叫醒的人却寥寥无几。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一派贤良,粉唇轻启,道“夫君,你在思春嘛” “咳咳”稷澂脸色一变,掩饰着尴尬咳嗽两声。 这是什么话 小娘子把他当做什么人了 他刚要开口解释,就听小娘子再次开口。 “夫君不用解释,少年慕艾,小藕懂 可是吧,夫君是有家室的人了,日后要担起养家的重任,就不能被外界的纷纷扰扰迷了心智。” “我”稷澂趁着她喘了口气的功夫,忙要插话。 夏藕十分体贴大意的拍了拍他的大手,道“夫君,食色性也,没什么害羞的,再说,酒色财气谁人不喜可莫要沉湎淫逸。昂” “我没有” 稷澂强抑住拍开她那小爪子的冲动,又双叒叕开口辩驳。 “夫君,承认自己有色心,没啥大不了,别掩盖对美好事物的渴望。 常言道: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那些空空美皮囊真心很廉价,唯有脑子里有东西有内涵的美女,才是真的极为稀有。 内涵和气质是知识,阅历,认知格局,家教,财富,思维,能力很多东西的慢慢堆积,才能沉淀出来的。 退一步说,哪怕夫君觉得你心中爱慕的小藕,不一定完全满足那个标准,可没关系,咱们都平凡,可以磨合嘛” 夏藕语重心长的同时,还高高地昂着小脑袋,指了指她的心口。 怎么样,她大度吧 然后,她拧拧拧往前走,给提督大人留下一道倩影 ------题外话------ 又双叒叕:读作“y一u shung ru一 zhu一” (163)小娘子发嗲儿 稷澂:“”嘴角抽了抽,抽得都快偏瘫中风了。 磨合 他们两前世今生的年纪加在一起,都成妖精了,再磨合是打算铁杵磨成针 某些事他竟无从辩起,因为只要自己一开口就成了越描越黑。 衣冠压小人,言语压君子。 呵呵,她家小娘子既是君子,又是小人,能碾压夫君的那种 罢了,日后离这些脏玩意儿远些,不,是连看都不能看,不然还不知道他在小娘子的心中,成了什么德行呢 稷澂幽幽叹息一声,认命的跟随小娘子拧拧拧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他忽然发现这一年自己的脾气,竟好了很多,甚至都没什么脾气了。 呵,真是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一物降一物,这句更贴切些 夏藕侧过小脑袋,见提督大人认错的态度还凑合,便以为她那些语重心长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她撩开幕篱,露出小脸,明亮地眼眸下挂着一对夺目的黑眼圈。 她十分大度的笑了笑,道“知道能改,善莫大焉,小藕原谅夫君了,昂” 稷澂:“”我谢谢你啊 接下来,夏藕一路买了许多,稷澂跟在后面结账。 之后,让伙计都送到丁香胡同。 夏藕不仅买了财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甚至连鱼虾也买了好几桶,都是活蹦乱跳得,便又让鱼贩转告池管家,先放在后院的池塘里养起来 稷澂不知小娘子为何要屯这么多的食材,但只要她不再揪着他不放,便随她买个痛快。 两人从辰时买到了酉时,才披着晚霞打道回府。 这个时候的阳光已经不那么热烈了,夏藕便摘下幕篱,黑眼圈经过一天的消耗,已经几乎看不出什么了,反而显得眼睛大了一些。 稷澂见她一到日落精神头就起来了,便决定日后尽可能的让小娘子少晒太阳。 毕竟,鬼仙也沾了“鬼”字,避讳些阳气重的那些事儿也更踏实些。 当二人再次路过泡子河时,那些举子们已经不在了,但是画舫山的美人们却仍留在原处。 船尾的美人榻上躺着一名身穿大红低领襦裙,外罩薄纱的妙龄女子,玲珑有致的体态若隐若现。 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漫不经心的看书,感觉到有人打量自己,她侧过头看去。 陡然间,一双美目止不住地往来人的身上扫视,眸光流转之间释放出嫉妒c恨意,诸多复杂之色混在一起。 夏藕一开始没顾得上画舫,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提督大人身上。 她不动声色的用小眼神,瞄着稷澂。 但凡他有一丁点儿往画舫那头瞧的苗头 哼哼 可画舫投来的那道视线,过分到让她无法忽视。 这是没瞧上提督大人,反而瞧上她了不成 她可是良家妇女,正经人家的闺女 夏藕秀眉微蹙,往河上望去。 恍惚间,瞧见一张久违的熟悉面孔。 哎呦,这不是夏家老三,在公堂之上配给鳏夫吴庸的夏苋 想当初这位堂姐是多么的瞧不上她啊 不仅每次见了她都摆出一张臭脸,且还总是高高在上的一副尊贵模样 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如今她成了真真高贵的郡主,而那自以为高贵的夏苋,反而成了青楼女子。 嗷,好想去耀武扬威一番,可是那般会不会显得她仗势欺人 哎呀,好纠结 不过她们好歹也是在一起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十多年的熟人了,她怎么也要打个招呼不是 她可是很有礼貌的呢 夏藕捏着小手帕上前,抖了抖浮光锦的宽袖,轻轻地倚在小石桥的栏杆上,因为身高略矮,她在裙摆的遮掩下,略略踮起脚尖,拉高了身材的比例。 然后,对着画舫摆出了最美的四十五度角侧脸。 这才对着夏苋遥遥地抖了抖手中的小手拍,又露出微微抿嘴的淑女笑容。 桥下,稷澂都走出快一丈远了,才发现后面那个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停了。 倒不是他不上心,而是自己被小娘子教训的心里都有了阴影,还是哑巴吃黄连,辩无可辩的那种。 他的余光瞧见那艘画舫仍旧未曾离开,是连头都不敢侧那么一丁点儿,直不楞登的走过了小石桥,期间险些同手同脚,生怕又被小娘子碎碎念。 当他 发觉后面的小娘子没跟上自己的时候,这才忙回头寻去。 但见,小娘子倚在桥栏杆上,一双漂亮的杏眸好似林中的小鹿般“温良纯善”。 她身上玫红色的桃花长裙在河畔嫩绿茂树的衬托下,好似开在其中最娇艳,也最清丽脱俗的芙蓉花。 春山如笑,沅茝澧兰,说得正是他家小娘子。 不过话说回来,小娘子不让他看那些莺莺燕燕,反而她却这般“搔首弄姿”,也太无视他这个一家之主了吧 就在他要开口之际,便同时往画舫那头瞧,眸色冷凝。 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风流才子,竟比他更吸引了小娘子驻足。 然而,他却发现那画舫上是一个男子都没有,全都是庸脂俗粉 “夫君,奴家脚疼,你来背人家嘛” 夏藕的声音捏得细细柔柔地,那叫一个九曲十八道弯,再配上她那副我见犹怜的小表情,提督大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须臾间,稷澂硬着头皮走到小娘子身前,矮下身子走,将她稳稳地背了起来。 然而,夏藕扒在他的背上,仍旧不老实。 能让女子嫉妒羡慕的东西,除了美貌c身份 还有就是宠爱她的男人。 她瞄了一眼画舫,见夏苋还在盯着自己,便又娇滴滴的道“晚膳奴家要吃夫君亲手剥的虾虾c蟹蟹,还有挑好刺的鱼鱼 奴家的手手娇嫩,剥不了虾虾那硬硬地壳壳 奴家笨笨的,也挑不了干净鱼鱼的刺儿” 稷澂:“” 小娘子在他的耳畔,一口一个“奴家”,闹的他的鸡皮疙瘩刷刷的往外冒。 “好”他咬紧牙关,才吐出这一个字。 想他前世今生都能熬过世间冷暖,看尽繁花似锦,怎么就听不得小娘子发嗲儿 稷澂心里腹诽不停,腿上的动作却不慢,很快就进了家门 (164)小拇指动动,夫君就给我斟水 夏藕见提督大人配合,唇角大大的勾起,小模样得意极了。 紧接着,她趴在稷澂的背上,回头瞧去。 夏苋见曾经卑贱如狗的夏藕,犹如脱胎换骨,心里是又恨,又恼,可却没有任何办法。 “嗞啦”她扶在船舷上的纤手,将漆皮刮掉一层,涂着丹蔻的红指甲渗出鲜血。 她那一张浓妆艳抹的花容,也随之变得狰狞 待大门一关,夏藕小腿一溜儿,就利索地从提督大人的背上蹦了下来。 稷澂坏心思的问道“立了那好半天的脚尖,小脚脚不疼了” “哼”夏藕傲娇的哼了一声,掉头就往花厅走。 稷澂笑了笑,大步跟了上去。 晚膳上汤掌勺将要死的哪些鱼虾,通通都做成了菜品,而活奔乱跳的则倒入后院的池塘养了起来。 酸菜鱼c松鼠鳜鱼c糖醋鲤鱼c剁椒鱼头c清蒸鲈鱼c水煮鱼c酸汤鱼c太安鱼,红烧大虾,蒜蓉开背虾 除了这些,还有鱼肉泥c虾肉泥,做的鱼丸虾丸汤。 当下,夏藕撸起袖子来,就要干饭。 她在外面溜达了一天,早上吃得多,中午好歹凑合了一口,这会儿正是食欲大开之时。 稷澂将她跟前的小碗与筷箸,通通都拿到他跟前。 紧接着,学着她之前的模样,肉麻道“娘子可是饿了来,夫君亲手剥虾虾,还有挑好刺的鱼鱼,喂给娘子,昂 娘子的小手手娇嫩,剥不了虾虾那硬硬地壳壳 又笨笨呆呆的,也挑不了干净那鱼鱼的刺儿” 稷澂一面嗤笑开口,一面挑鱼刺。 很快他就收拾好了一小碗,但他呼噜呼噜几口就都给吃下肚了,也不给那个正等着他的小娘子分一点儿小渣子。 “哎呀,夫君,你怎么能这样呢”夏藕气得直跺脚,道”哼,你欺负人” 稷澂笑的邪魅,道“娘子乖乖的,下一碗给你。” “好,小藕乖”夏藕乖乖地收手收脚,眼巴巴的盯着稷澂手上剥的那只大肥虾。 稷澂见小娘子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大虾,还直吞口水,也舍不得逗她了。 须臾间,便将虾肉c鱼肉都放到小碗里,递到她的跟前,让小娘子开吃。 “糖醋鲤鱼一般都是娘子最先动筷的,但这鱼肉固然鲜美,可刺又小又多,也细的很,娘子用膳时贯是狼吞虎咽,最容易卡到喉咙,不能急的。” 夏藕听到他这般说,正吃着小碗儿里鱼肉的动作一停,道“夫君,对小藕可真好。” “我是你夫君,不对你好,对谁好”稷澂眼睛含笑的瞧着她。 夏藕翘着尾指,剥了一只大肥虾,待沾匀汤汁,才举到了提督大人跟前,喂给他吃。 她趁机笑问道“那夫君还能对小藕再好些嘛” “怎么个好法”稷澂吃了小娘子剥的虾,被哄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夏藕见他放松警惕,又给他喂了一块鱼肚皮上的嫩肉,见他吃了,这才开口道“比如,日后咱们在外面用膳,像是那种宫廷的,仕宦勋贵府邸的大宴这一类。 夫君见了旁的女子都不要笑,只对小藕一个人笑,要温文尔雅,体贴温柔的那种。 还有就是就是有很多高门贵妇与千金小姐在场的那种宴席,夫君就当着她们的面给小藕剥虾c挑鱼刺成吗” “好”稷澂吃人嘴短,只能应下。 貌似,他被算计了 夏藕殷勤的给她盛了一碗鱼丸汤,推到他的跟前,道“夫君的心情,是不是很好” “还可以”稷澂瞧着眼皮底下的汤,不由得莫名有些芒刺在背。 夏藕见他不吃,就喂给提督大人。 “那小藕便再加个条件,在外面的时候,我抬小拇指动动,夫君就给我斟水。 无名指动动,夫君就给我递点心,中指动动,就是有人冒犯我了,夫君要在我开口前,帮我教训欺负小藕的人” 听罢,稷澂脸上的笑容就凝住了,嘴里正咀嚼的鱼丸,是咽不得,吐不得。 他稍稍地缓了口气,还是吞下去了,险些噎着。 “娘子的,无名指还能单独动” 紧接着,夏藕试了试,嘴角就翘了起来,道“好像不大行,那就改成食指动,夫君给小藕递点心” “那大拇指呢”稷澂敛衽坐好,不敢再大意。 夏藕扯着提督大人的大手,眼里全是仰慕之情。 “夫 妻间应该坦白,不能有所隐瞒,既然夫君主动问,小藕便想了想。 日后,我若是动大拇指,夫君就赞美一下小藕吧” “敢问娘子,赞美何处”稷澂听得心中一凛,脸色更加严峻起来。 夏藕小脸儿羞涩,抬起幼白的小爪子捋了一下鬓角碎发,道“像是品貌c德行c才华c厨艺c女红这些都可以啦,也不拘这什么,夫君随便说便可以” 稷澂:“” 品貌:貌是不错,可这“品”,就不好说了,毕竟在东宫又住又拿的。 德行:是挺“行”的,毕竟脸皮够厚,畅行天下。 才华:之前还挺刻苦练大字的,但自从来了燕京,就再未看小娘子提笔濡墨过,想必之前学的那些,也忘的七七八八了。 厨艺:除了饺饵c面条这些,其它的不是过火,就是夹生,总之,吃起来挺又嚼劲的。 女红:他就没看她绣出过一样正经的东西,貌似连最起码的荷包,都没绣过呢 凭心说,他真心好奇小娘子的脸皮是何种材质,竟明晃晃地暗示他说谎 夏藕一双黝黑锃亮眸子盯他,脆生生地问道“夫君,可是有什么疑问” “暂时没了”这会儿,稷澂心底还真有点忐忑。 “嗯呢,那夫君咱们演练一下吧”说着,她舔着小脸笑了笑,就见她放在桌角的小拇指,几乎不可见的动了动。 稷澂挑眉。 小拇指动,是要他给她斟水对吧 自己娶回来的媳妇,反悔是不可能了。 罢了,谁让他是做人家夫君的,只要她开心就成了 腹诽间,稷澂起身,就要去旁边的小几上给他斟水。 夏藕忙拦住了他,道“夫君你变通些,咱们吃着饭呢,这桌上又没有茶盏,你就给我盛碗汤就可以了” 稷澂:“” 好家伙的,这暗语还要变通 简直,堪比科举 他认命地又回到餐桌,去给小娘子盛汤。 夏藕笑盈盈地望着他的动作。 哪怕提督大人做着妻管严一般的角色,也终究难以掩盖他清濯无双,高贵出尘的气质,生生叫人不敢逼视 (165)这个大胆的小东西,竟敢…… “小藕爱吃虾丸,多放虾丸,鱼丸少几个”夏藕的小手撑着下颏,又明知故问道“夫君,你怎么都不笑了可是不开心” “没有”稷澂扯了扯嘴角,尽量笑得温和些。 紧接着,他长了点儿心,不待小娘子开口,便提前问了一句。 “芫荽什么的可有忌口” 夏藕小脸堆笑,甜甜糯糯道“不忌口,但也不能太多哦,放在汤碗上面点缀一下就可以啦” “慢用”稷澂按照她提的要求,给多舀了好几个虾丸,之后用芫荽零星的散了几个小绿叶,增加了可观性,又配好了汤勺,才递给她。 “夫君,你对小藕可真好。”说着,夏藕又动了动食指。 此刻,稷澂眼力过人,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刚刚小娘子说食指动动,他就给她递点心,但此刻正是晚膳的时间,没有点心,那就是夹菜吧 想他前世仇家众多,未免死得不明不白,早早训练出常人难以企及的好眼力。 如今,万万想不到愣是成了疼宠小娘子的便利。 提督大人锐利的视线,扫过满桌的河鲜,眉目不变。 他除了除了夹菜的任务,怕是还要给鱼挑刺,给虾剥皮 罢了,他亲自娶回来的娘子,总不能委屈了 笑了笑,不予置否。 他敢不对她好 又能不对她好 真的,这也就是自家小娘子,换一个人这般使唤他试试 夕阳慢慢消退,夜凉如水,月牙渐渐露出云层。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晨曦间,院落里传来扫帚掠过地面的声音,声音轻如落叶。 可稷澂睡得轻,几乎在外面稍有动静时,便睁开眼眸。 昨夜小娘子的梦呓少了很多,都是一些同夏苋比美,大胜后得意的笑声。 咯咯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学母鸡下蛋呢 稷澂无奈的笑笑,将小娘子身上的被角都帮着细细地压严实。 可不能漏风,冻着她 他利索的洗漱好,习惯性的在冷风凛冽中打了一套拳。 因为少了小娘子的欣赏,他的动作也简化许多,自然而然的省略了那些花样子。 待他筋骨通透,浑身微微发热,便走出大门,在泡子河的河畔跑步。 出早市的小贩们已经出摊了,他们除了吆喝,还谈论起昨日画舫上的那些举子,被官兵带走的场景。 不止是这次会试的考官们人人自危,就是那些沾亲带故的人,都恨不得离这事远远地。 小贩口中还谈论起曾经的那些科举舞弊官员,一夜之间抄家流放的凄惨。 在一整夜的酝酿下,舞弊大案席卷了整个燕京城,就连街边百姓也有所耳闻,且皆是面色惶惶。 稷澂早有预料,随意的听了两耳朵。 同他估计的情形差不大多, 科考一途向来是千难万险,犹如千千万万人过独木桥,有些运道好的能金榜题名,可运道不好的便只能名落孙山。 其实,名落孙山最起码还能继续谋划来年,可一旦沾染了舞弊,那便意味着学子一辈子的仕途彻底断送。 接下来,便即将要轮到带自己下狱,展开一系列的调查审问了 稷澂跑到微微出汗,才回到小楼冲凉。 夏藕已经醒了,还犯着迷糊,抱着被子,懒懒地揉着杏眸。 寝衣宽大,衣襟微微散开,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 在稷澂的眼里,小娘子身上那一层薄薄的白色寝衣,根本遮不住她的一身冰肌玉骨。 不过,稷澂不敢多看,担心会被小娘子教训,说他不正经。 夏藕低低地垂着小脑袋,在提督大人的伺候下,换了衣裳。 待稷澂将温热的帕子,敷在她的小脸上,她那迷糊劲儿才将将地过去。 忽而,她发现提督大人有些不大对劲儿。 “夫君,有话要说” “差不多今日我就要被带走审讯,娘子在家凡事多小心。虽然岳父说话不怎么讨喜,但毕竟才学渊博,若是有什么事,便先询问一下岳父才是。” 稷澂深深的望着她,一道赤红的朝霞投入他的眼眸,眼底好似缓缓流动着的星河。 夏藕被他看得脑中炫目不已。 自她来到大眀,提督大人是头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也是对她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每夜只要睡在他的身侧,她便无比安心。 可眼看着他们便要分开了,哪怕是第二次听,她的心仍旧会抽痛,万般不舍。 紧接着,她给提督大人喂了一碗安神茶,让他缓缓神,好好歇会儿。 稷澂不疑有他,待喝了后,又说了些不让小娘子担心得话,很快眼皮便越来越沉。 昏昏欲睡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个大胆的小东西,竟敢 “夫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夏藕扶着他躺下。 她昨日在提督大人的轻描淡写中,未曾反应过来,但后来一琢磨便明白,那些人要如何调查了。 官员最会的便是弃车保帅了,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总要有几个背黑锅的人。 如此,严刑拷打c屈打成招,这些招数定然少不了 遂她一定要阻止他北下狱 她好歹也替稷贵妃背了整整一个月的骂名,虽如今享了皇恩赐予的滔天富贵,但总要讨些利息才是 夏藕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小叶紫檀的妆匣。 龙眼大小的东珠头面,装满了妆匣,颗颗圆润如滚珠,色比星辰更为璀璨。 这是福娃送给她的,因为名贵她一直舍不得佩戴,原本想好好的搜藏起来,可眼下却也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人不禁念叨,待他们用了早膳,门外就被官兵叫门。 那些官兵原本要按照昨日的行事,破门而入,但好歹也知道里面住了一位郡主娘娘,便先围了丁香胡同,然后再进去通禀。 这次来的官员是刑部侍郎沈椿,稷业的姑父。 夏藕让人叫沈椿过来,亲自同她说。 但是,沈椿却连个头都没露,而且还扬言说,他只给未央郡主半柱香的功夫,且要求稷澂束手就擒。 否则,他便不客气了。 夏藕瞧着床榻上正熟睡的提督大人,帮他拉了拉被角。 随即,她直起身,整了整东珠头面,往外走去 她的男人,由她守护 (166)假摔讹人 “沈侍郎好大的威风,东宫太子入我郡主府,也需下马,而您却连轿子都不下。 本郡主就这将沈大人的好规矩,同太子殿下好好地说道说道” 随着声音落下,面容绝美的少女出现在大门口。 沐浴在阳光下,宛若神女。 她身穿织锦曳地罗裙,裙角绣了精致的木兰花,随着脚步迈开,盈盈流动,一步一景,足可见精工细作,珍贵非凡 沈椿的轿帘被东风掀开一角,少女的身影落入他的视线。 登时,他眸子一凝。 难怪母老虎用戒尺打稷棉花,却你依旧受宠,若是他的女人美成如此倾国倾城,他就算每日挨打也是心甘情愿的。 见了未央郡主,才算是长见识了。 他心思不由得飘远,甚至畅想了许多 不过,又听那姝丽的母老虎将脾气发到了他的身上,不由得挠头。 虽然,他瞧不上太子那种软柿子,但那么一顶大帽子一扣,他就等着抄家灭门吧 沈椿连忙下轿,自以为气宇轩扬的拾阶而上,却因为发福的肚腩,宛若怀胎五月的孕妇,大腹便便。 他请安道“下官,见过未央郡主。” “起”夏藕粉唇微启,小手微微一抬。 眼神掠过下面的台阶,寻找“作案”地点。 因为丁香胡同临近泡子河,为预防夏日水多时被淹,地基打得高高的,所以台阶也多。 不过之前她也没觉得多,可此刻看台阶却是一层又一层。 还是走一半,再留下一半假摔吧 要不,她把握不好力度与角度,怕是要回炉重造了,毕竟假摔才能讹人,真摔可就不好了 沈椿抬眼,仔细打量过去。 少女提着裙角,跨到台阶的中阶,走动间露出盈盈一握的细腰,低头间的眉眼,愈发精致。 母老虎是牙尖嘴利了些,可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很快,夏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稍郁。 这稷家人还真是竟出这种斯文败类,稷正c稷步c清河侯,连这个稷家的姑爷,也是一般嘴脸。 夏藕好整以暇的理理裙裾,立在老色鬼的对面,不动声色的捏出袖兜里的丝帕,道“沈大人来押解本郡主的夫君,可有携带签票” 通常要拿了逮捕人的签票,才可去执行逮捕任务,若是没有白纸黑字的签票,那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沈椿辩解,道“郡主乃闺阁女子,不知朝廷里的法度,稷澂被牵扯到舞弊大案,都是秘密行事,没有签票的。” “如今,这般阵仗还算是秘密逮捕”夏藕皱了皱眉毛,道“既然不算秘密逮捕了,那便将签票拿来,不然,单凭沈大人空口白牙,就要拿了本郡主的夫君” 她跟着提督大人读了几本明律的书籍,知道秘密逮捕前,不能给被逮捕者通风报信,且要严格保守秘密。 还有就在接到捕票或手令c口谕时,必须要在指定的时限内完成逮捕,一旦过了时效,还要重走一遍手续,有时甚至便要放弃逮捕。 倘若,罪犯拒捕,可以动用械具,甚至可以将反抗的罪犯杀死。 官员与差役们不能不斗而退,更不能纵其逃亡。 但如果罪犯不反抗,那他们便不得无故伤害他们,更不能施以虐待。 沈椿连签票都没有,甚至急着屈打成招,但又不能来硬的,因为未央郡主乃是从一品,身份尊贵。 “郡主,倘若稷澂是清白的,本官保证,很快便会让他回来,还请行个方便” “本郡主说了,一切按照我大眀的法度走,是沈大人非要来硬的,哼,难道一张签票就那么难吗” 说着,夏藕的唇角带起了一丝浅笑,她那一双杏眸本就生得极美,莞尔之际更顾盼生情,玉面粉腮。 沈椿在美色的诱惑下看得都直了眼,根本听不清夏藕说得是什么。 他那脑子是一阵阵地发懵,不由自主的抬手,想去摸摸那娇嫩的脸蛋,看看是不是比豆腐还滑嫩 夏藕抖了抖手中的小帕子,上面沾染了提督大人炼制的迷魂香粉,稍微一引诱就能达到理想药效。 而且,因为无色无味c时效又短,极难察觉,哪怕事后让太医诊治,也都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夏藕注意到自己前面脚下一块石头上长满了青苔,看起来就很适合假摔。 “沈大人,你这是要做甚” 她娇喝一声,连连后退,脚下踩到了青苔上,这 一滑,就往下摔去。 好巧不巧的,此时沈椿正好保持抬手的动作。 夏藕摔倒的时候,看了一眼下面的石阶,找了些地上棱角少的地方。 他又把握好角度,用她身上肉多的地方接触地面。 “娘子”稷澂因为喝了安神汤,脑子昏昏沉沉地走出大门,只见小娘子要摔倒,本能的用尽全力冲了上前。 稷澂浑身乏力,用不了内力,往侧面一冲,没能将她拥起,反而两个人一起从侧面的台阶滚落去了。 台阶陡峭,两个人惯性极大,去势不减。 眼见他们两个就要撞到下面的那颗大树上,稷澂却翻身一滚,将夏藕护在了外面,用自己为肉垫,冲着那树撞了过去。 夏藕只听身后的提督大人,闷哼一声,这才停了下来。 当下,稷澂面色苍白,唇角带着一丝血丝。 夏藕发髻上的东珠头面散落下来,但她无暇顾及这些身外之物了。 她担心坏了稷澂,忙将人扶起,问道“夫君,你怎么样” 稷澂摇摇头,表示这点伤同她那碗安神汤比起来不算什么。 转而,他对着沈椿眼神冰冷扫过去,眸地蕴含着灭天毁地的戾气。 夏藕在提督大人埋怨的眼神里,瞬间,明白待提督大人缓过劲儿,就要同她秋后算账了 这可不是好兆头。 她忙进行接下来的步骤,争取宽大处理。 夏藕板着小脸,怒气填胸,道“沈大人,你你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一言不合,就下了杀心 居然狠心的将我推下台阶就因为本郡主找沈大人要签票,你就要杀人灭口” (167)多事之秋,不宜留异心人 待沈椿眼前清明,眼前的“诡异”一幕让他身子猛地一僵。 他惊如雷劈,惊愕不已。 方才,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一恍惚,他就抬手了呢 对了,他好像要摸摸未央郡主的脸蛋来着 难道,他这是色令智昏了 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就按耐不住了 蹊跷 他下意识倒退几步,可转而又为自己方才的怯懦恼怒不已。 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他犹在懊恼,耳边却响起了少女呵斥的声音。 沈椿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年,他抬头间,看到夏藕姣好面庞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是你勾引本官” 霎时,沈椿瞳孔一缩,下意识的认为是夏藕给他下药。 当即,他快步走下台阶,抬手就要攥住夏藕的手。 “沈大人,这是要学稷家人的登徒子作风”稷澂面沉如水,脚猛地扫过去,将沈椿脸朝下的摔倒在地,来了一个狗吃屎。 沈椿吐了一口黄泥,指着稷澂,呵斥道“大胆,竟敢袭击朝廷命官” “辱人妻着,人人得而诛之”稷澂面色不变,手上一用力,轻而易举地将沈椿指着他的胳膊,拧成两截。 “啊”沈椿的胳膊,在袖管里无力的甩着,疼得咬牙切齿,一张脸狰狞恐怖,风度尽失。 守在沈椿旁边的兵士们,想要护主,但碍于未央郡主身份尊贵,又不好以下犯上,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侍郎被扭断了手臂。 夏藕可不想给提督大人扣上什么骂名,瞧着地上的东珠,道“沈大人,我夫君教训你,可不是为了本郡主,而是因为你毁坏了太子殿下赏赐给我东珠头面。 我夫君此举乃是为了皇族颜面,才不得已为之,还请沈大人好自为之” 沈椿看向地上凌乱的东珠,眸子一紧。 这是 沈椿恨得几乎将一口银牙都给咬碎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下次再聚”沈椿哪怕是极为痛苦,却流出傲慢之色,上挑的眼尾透着狠辣。 但当他再次盯着那龙眼大的东珠,还是带着那些兵士,狼狈离开。 夏藕没想到自己准备那一堆挤兑人的话,还未说了,沈椿就先带着兵,乌泱乌泱的跑了。 “这东珠竟这般管用”她瞧着地面,低声喃喃着。 稷澂顺着小娘子的视线,微微垂眸。 登时,微微一怔。 那是道仁帝许给心中白月光的信物,这套东珠的头面应该共有十六颗珠子,寓意当初道仁帝在十六岁时,同白月光相遇。 这套头面意义非凡,哪怕是稷贵妃都没有资格沾染,在道仁帝给太子赐婚后,就留给了太子,令其在大婚之日送给太子妃。 前世福娃溺亡,他曾有幸见过道仁帝,亲自擦拭这套东珠,一颗一颗,不轻不重的擦拭,爱惜不已。 便是这样尊贵之物,就这样滚在尘埃里 难怪,沈椿落荒而逃 此事,绝对不能由沈椿之口告由今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稷澂忙让人拿来木匣,将东珠头面都给收好。 这东西是如何到了小娘子手上 太子到底在想什么 他一双幽暗的眼眸,好似深渊寒潭般森冷。 “红枣”稷澂打了个响指,唤来马儿, 红枣正在看主子的热闹,想不到它却等来了自己上场的机会。 它硬着头皮,哒哒的小跑过来。 稷澂让人拿来马鞍,利索的套好马。 他回过头,对着小娘子,道“在家等我回来,我入东宫一趟” 话落,稷澂旋身跃上马背,清风吹拂她的衣袂猎猎飞扬,芝兰玉树c风姿天成。 “我走了” 夏藕担心他此去归期难料,迈着小腿疾步上前,尽量笑得坦然些,道“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但我尽快。”稷澂挑起一边眉梢,笑得十分勾人,似是还透着邪魅。 小娘子身后的阳光明媚绚烂,疾风吹乱她的青丝,却更显得小娘子笑靥如花,似乎在她的笑脸下,世间所有的光芒都随之黯淡。 他一扬马鞭,皮毛油光水滑的红枣,仿若离弦的箭飞驰而去。 夏藕下意识的跟了两步,只见提督大人修长的双腿一夹马肚,红枣就“嗖”地飞蹿出去,而那马鞭只是 凌空挥了挥,根本没抽到红枣的马臀上。 她目光炯炯地望向他那伟岸的背影。 直到看着他消失在不远处的小石桥下,彻底见不到踪迹,夏藕才回到家中。 一群小婢女与婆子挤挤攘攘的,你推我我推你,好半天才推出来个领头的婆子。 “郡主,姑爷真的舞弊了” “放屁”夏藕一听这话,直接爆了。 入了她府便算是自家人,若是被旁人得知连自家人都这般说提督大人,那他这一辈就算是毁了。 多事之秋,不宜留异心人 她按捺下怒气,开始想办法。 忽而,灵机一动。 她用幽怨的眼神瞧着众人,又是一番唉声叹气,道“你们也看到了,沈侍郎的胳膊被姑爷捏断了,此事定然不会善了,接下来等着你们的还不知有什么” 顿了顿,她又情绪低落的道“但本郡主相信哪怕咱们流放,也要在一起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熬过苦日子” 闻言,众人皆是打了个寒噤。 去年池府被抄家的惨事,她们还历历在目 太可怕了 夏藕静静的等待下面吵吵的声音停下,才缓缓开口。 “不过吗,咱们主仆的缘分毕竟不深,若是有人想要赎身,本郡主也不是那强人所难的,但眼下家中困难,上下都需要打点,便每人二十两银子赎身吧” “二十两”众人惊叹。 想当初池泽还分别给了他们遣散银子呢 怎么到了未央郡主这里,就成了要她们倒贴钱 真是个黑心的,活该稷解元舞弊。 诅咒她成小寡妇 那些池府转投来的奴仆们,有很多暗暗唾骂。 夏藕见没人愿意掏银子,秀眉微挑,继续徐徐善诱,道“既然诸位都忠心耿耿,那咱们主仆一定要同甘苦共患难” 那个带头的婆子,道“我们去找老爷” “对,我们去找老爷” (168)他准备兴师问罪 “呵,你们的卖身契都在本郡主手里,找父亲也没用”夏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真是笑话,养了这群白眼狼这么多个月,吃得米面油盐不是钱 她的东西哪怕是喂狗,都会摇摇尾巴感谢她,但这些背主忘恩的人却不值得 倘若不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她心里堵的那口气都散不出去 曾经的池府富可敌国,哪怕是下人也比贫苦百姓过得舒坦,多多少少都有不少盈余。 很快,几个曾经得脸的婆子就拿来银子赎身。 夏藕也不难为,当即归归还了她们的卖身契。 其余那些观望的人,见未央郡主这般行事利索,便咬咬牙也上交了银子,换回卖身契。 至于那些去请池泽的奴才们,夏藕坐地起价,各自要了五十两白银。 她也算看明白了,这些奴才不是没有银子,而是舍不得往外掏钱。 哼,别以为她会给池泽面子。 从池泽为池瑶说那些话的时候起,她那本就不敢期待父爱的心,也就彻底凉凉了。 昨夜,池泽借酒消愁,这会儿还未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几个奴才也未能叫醒他,只能转而又回去掏银子赎身。 可是,万万没想到,居然翻了两倍还多。 夏藕就这样还不算完,待她们收拾行囊之际特别强调,但凡她府中少了什么,她都会去报官。 下人们早就知道未央郡主节俭,但此刻算是见了什么叫做吝啬。 她们又放下了很多的行李,乌泱泱的,这才甩袖离开。 但这些下人中,也有一部分留下来的。 夏藕数了一下,总共十六人,除了池总管一家,还有汤家,另外便是稷澂买来的五个后生。 五人的皮相皆不好,在脸上都有一块泛白的疤痕。 不过她是以貌取人的人嘛 能让提督大人花钱买的人肯定不简单,之前下人太多,她都没注意到这些人。 她略略地询问了几句,才略知个一二。 好家伙的,原来这都是大狱里放出来的,倒不是作奸犯科,而是那些犯错的武将。 他们脸上的疤痕,都是黥刑洗后留下的腐蚀痕迹。 夏藕自动给他们脑补了很多爱恨情仇,不由多了一份同情。 她小手一挥,豪爽的给了这十六人,每人二十两白银,绝对是她有史以来的大手笔。 紧接着,她还再三强调,若是赎身现在还来得及,之后可就不好说了。 但这回,却没有一个人在拿了银子后,就准备离开的了。 夏藕暗自颔首,心中满意。 “日后,池管家依然是管家,汤掌勺负责厨房,你们五个便负责护院,其余人打扫之类的,便都有池管家安排” “老奴定不辱使命”池管家作揖。 他早看出来未央郡主是个厉害角色,果不其然,弹指一挥间,不仅避开了苛责下人的恶名,还将有异心的人都给打发了。 甚至,那些下人因畏惧被牵连,还会迫不及待的同未央郡主撇开关系。 只看她行事这般干脆果决,便比那个被宠坏的池大小姐,强了太多。 “奴才一定会做郡主爱吃的,好好侍候”汤掌勺捧着打赏,眼窝一下子热了,使劲吸了下鼻子,也带领一家子给夏藕谢恩。 “属下,定会将府中上下打理得如同上了箍的铁桶,莫说有人上门闹事,便是想遛进院落,也是难于上青天。” “不错”夏藕笑了笑,问道“你们五个可有名字了” “主子给取了名字”五人的目光闪了闪。 他们这般丑陋,居然没被嫌弃 夏藕态度客气,语气却亲昵,道“都报上名来,再说说擅长的功夫,我也长长见识。” “属下曲巳,曾为斥候兵,善于打探” “属下曲丑,力气大” “属下曲午,善轻功,跑得快” “属下曲戌,善于跟踪” “属下曲酉,除了武艺,还善酿酒” 五人各自简单介绍了一下。 夏藕从轻描淡写中,更是感觉了这五人的不简单,便鼓励道“好好努力,本郡主虽然节俭,但也分事,分人。 都踏踏实实去忙吧” 待人走后,夏藕随手从小桌上拿了个小本子,依次记了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日后万一 忘了,也能翻开看看。 毕竟天底下又有几个像提督大人,这般过目不忘的人 夜幕降下,家家户户灭了袅袅炊烟。 夏藕也燃起了宫灯。 可没有了提督大人在,她也没了食欲。 硕大的屋子,显得格外宁静。 大概是她的心,静了下来。 也不知提督大人能不能应付好道仁帝。 倏忽,外面一片嘈杂。 曲午善轻功,跑得快,便来禀告她,道“郡主,姑爷回来了。” “太好了”夏藕正了正衣襟,疾步迈出。 曲午拱手,道“郡主,外面还来了数百锦衣卫,将整个胡同都给围上了,姑爷不让您出去凑热闹,他说他很快就进来。” “好,知道了,你忙去吧”夏藕停住脚步,想了想调转方向,奔着厨房去了。 看来局势已经稳定了 刚刚,她竟忘了自己给提督大人喂“安神汤”一事。 这个男人最是记仇,沈椿指了自己一下,他就把人家的胳膊给拧断了,她做了那种给他下药的坏事,怕是要 她诚心悔改,便做了自己最拿手面条。 待煮好面汤,她轻轻吹灭烛火,又关上门,这才迈着小步子回到小楼。 再看花厅,提督大人已经虎着脸坐在正座上,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夏藕乍然看屋里坐着一个人,吓得心脏骤然一跳。 她这小心肝,早早晚晚被吓出个好歹来 稷澂已经进来好一会儿了,薄唇抿成一线,眸光暗的照不进光,看不出丝毫外露的情绪。 待见那个小东西总算有胆子回来了,正要兴师问罪。 倏忽,一股诱人的食香,钻进他的鼻腔里。 他这才注意到小娘子白嫩的小手里,端着一大碗气腾腾的汤面。 稷澂怕烫到自己的笨娘子,豁然起身,忙将大碗接了过来。 大斗笠碗极易倾斜烫人,很是危险 (169)原来,人间值得,留恋…… 屋外一片静谧,夜色微凉。 月光如水一般洒在院落里,一片清辉。 在稷澂接过热汤面时,夏藕下意识的吸了吸小鼻子,准备酝酿一下泪意,却被鸡汤的清香味,浸透肺腑。 哎呀,太香了。 方才,她担心提督大人的安危,一直提心吊胆的也没有胃口,这会儿却发现腹中空空 稷澂放下碗,原本等着小娘子同他解释,但却久久听不到她开口。 他侧过头,瞧去。 只见,小娘子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那碗热汤面,还舔了舔唇瓣。 她褪去白日的华服锦衣,穿了一身蓝白织花的布裙,一副俏村花的装扮。 若是旁人穿这布衣,怕是显得土气,但小娘子却恰好相反,素面朝天,愈发显得出水芙蓉,有着天然去雕饰之美。 小蛮腰间微微一收,勒出一截细如柳的腰肢,发间一根簪钗也无,只用一块同色的小花布包住青丝,麻花辫垂在白嫩的颈肩处。 她这般难道是让他降低戒心 应该不会再暗藏什么手段了吧 瓷白的大碗里盛着粗细不均的面条,浸在色泽微黄的鸡汤里,一把水嫩嫩的青菜摆在侧面,旁边卧着一个荷包蛋,手撕的鸡腿肉摆在正中,上面还有零星吃的葱花。 卖相便勉强过关,至少用心了。 他问道“晚膳没吃饱” “才不是没吃饱,是根本没吃”话音一脱口,夏藕才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猛地缩回那点理直气壮的胆子。 她不安地看向立在自己跟前高大的身影,甜甜糯糯道“小藕担心夫君,担心得茶不思,饭不想” 稷澂撩开袍子,大马金刀的落座,睨了她一眼,道“茶不思,饭不想” “夫君奔波至深夜才归家,定然未曾用膳,小藕特意下厨,夫君勉强垫垫吧” 说着,夏藕见他面色不虞,迈着小碎步挪了过去,顺势在提督大人身边坐下。 她趁着坐下动作,借着长袖的掩盖,重重捏了她大腿一把。 当下,她疼得眼泪“啪嗒”掉了出来。 “呜呜”啜泣声回荡在屋内。 夜半三更,夜风呼啸,女子低声啼哭,哀哀切切。 这是要装鬼吓人不成 稷澂双眸骤然微眯,声音冷凝,道“不准哭,不然挖掉你的眼珠子” 霎时,哭声戛然而止,夏藕连呼吸都被吓得放轻了。 “嗝嗝嗝” 大概是刚刚哭得太入戏了,又在转瞬间憋住,她是一个哭嗝,接着一个哭嗝。 夏藕忙捂住打嗝的小嘴,怯怯的瞄了一眼提督大人,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模样惨兮兮的,可怜极了。 稷澂见小娘子哭泣,下意识有些慌乱,但他素来披着冷静的面具,早就习惯不显露情绪。 如此,他也就将人给唬住了。 忽而,袖管不知何时被一只小手扯住。 “夫君,小藕就是想给沈椿扣上个毁坏御用之物的罪名,之后将事情闹大,让今上召见嗝 待圣人现场考校夫君的学问。 嗝嗝 真金不怕火炼,这样夫君就不用再被下狱了” 稷澂望着那个被泪珠糊住小脸的少女,不知不觉心软了下来,指尖微微捻动。 他又何尝不知小娘子没有恶意 但她事先未同他商讨,还擅自用他制成的药来迷晕自己。 这样也就罢了,她还要上演一个苦肉计,那台阶又高又陡,将人摔坏了呢 这种作风,如何能助长 “夫君,小藕下次真的不敢了,不要气了好不好” 说着,夏藕撸起袖子,露出雪白的小胳膊,道“夫君若是生气便打我吧,小藕的胳膊给你拧,腿也给你打。” “即日起,每日女四书读起来,不准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半途而废。” 稷澂将身上散发的凉意,微微收敛。 罢了,这次就算了 “嗯呢,小藕都听夫君的,什么话都听”夏藕忙应下,还竖起三根幼白的手指。 她先应下,待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至于,她要不要去做,后面再讨个商量就是 “罢了,此事到此为止”稷澂见她一副乖巧的小模样,重重地叹息一声。 大手挑一筷子面汤上的鸡丝,喂到放在小娘子的嘴里。 鸡丝放在 汤里煨了好一会儿,吸满了浓郁的汤汁,清香中又蕴着鸡肉原本的鲜味。 霎时,夏藕吃下去的同时,杏眸亮了。 原来她的厨艺,居然也可以这般好 绝对是超水平发挥 天赋啊 稷澂见小娘子吃得意犹未尽,又忙挟一筷子鸡丝,塞到那小嘴儿里。 夏藕享受的眯着眸子,轻轻地咀嚼几下,嘴里回味悠长。 紧接着,稷澂一筷子又一筷子的投喂过去,见小娘子实在是吃不下了,才将大碗端起来,连汤带面的吃干净。 大概是心里作用,他竟意外觉得这碗面汤,比汤掌勺那种老把式的手艺都不弱。 夏藕见提督大人连一点汤汁都未剩下,便以为是自己抢了他的口粮。 都怪她一见吃,就没出息了。 她羞臊的涨红了小脸,道“夫君,下次小藕还给你做。” “好” 话落,稷澂起身,将斗笠碗收了下去。 这个碗需要留个纪念,待日后他每每看到这只碗,都会想到自己同小娘子共吃一碗面的温馨画面。 重生,是什么 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生而为人,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侣。 曾经,他以为自己位高权重,便能快乐,可固然身处穹顶之上,可以肆意处置旁人的人生,但他心却越发的空。 只看过旁人幸福的他,便以为那便是所谓的快乐。 可直到今生遇见小娘子,他才真正走出自我的认知。 是她,在自己前世濒临寿尽时,拉着他的手,满脸泪痕,在最黑暗的那些日子默默地陪伴自己。 她让他感受到了,前所唯有的安心。 哪怕他只是吃着她做的那些粗茶淡饭,也仍旧觉得生活充实。 她的一举一动,每个笑容都是那么绚丽动人心弦。 他一次次的被她触动心灵,将他从无限的深渊与黑暗中救赎,感受到真正的幸福。 原来,人间值得,留恋 ------题外话------ 女四书:则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古代女子的言行举止以此作为标准,贯彻终身。 (170)身处风口浪尖 稷澂手持斗笠碗,眉目含笑。 荆棘满路的前路,在悄然变换,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小娘子一点点地触及。 终于,他的眼里也能看见了光明,阳光是那样明媚。 是她,让从未见过的太阳的他,沐浴在了阳光之下。 当感受到了温暖,他的眼里也再容不下黑暗。 累世的阴霾散去,他的眼里只剩下她。 是以,他不甘委屈了她,就必须更加坚韧。 遂他明知今年会试将有大案发生,仍旧没有避开,也不想再等三年,而且准备借此机会将几个高官落马。 可小娘子舍不得他受苦 如此,便暂且保全自身,待日后再清算那些 一夜好眠,晨曦满屋,小楼之上,阑窗照影。 夏藕立在阑窗前,遥望胡同里都是严阵以待的锦衣卫,不禁心头一凛。 “夫君,这些锦衣卫昨夜便来了,怎么今儿还没走” 稷澂颀长的身姿坐于书案之后,眼前尽是一册册的书籍。 他瞧了小娘子一眼,神色平淡道“在舞弊案水落石出之前,咱们都被软禁了。” “这么重要的事儿,夫君昨夜怎么没说呢”夏藕瘪瘪嘴。 哼,提督大人这不是故意避重就轻 闻言,稷澂却是应也未应,手执狼毫笔,半晌落不下一字。 昨日,他问太子为何将东珠赠与小娘子。 太子说是报答救命之恩的谢礼 他手中狼毫笔蓦然一顿,一滴馨墨落在雪白的纸张上,晕染一片。 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损毁了东珠,能不死,已是万幸。” “夫君,你是堂堂七尺男儿,可不能小心眼噢”夏藕眉眼狡黠,唇角一抹奸笑。 稷澂抬眸睨着她,冷冷开口道“娘子,再说一遍” “人要能接受他人指出的问题,不能只接受夸奖,而一句批评都不能接受。这就是小心眼儿了。”夏藕扯开嘴角,小脸堆笑。 稷澂低声呢喃,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请说白话”夏藕手里捧着盘膳盒,隐隐透着香甜,正准备开动,却听提督大人似乎在鄙夷自己。 可是她却有些不大理解其意 哎,肚里墨水少,就是吃亏 稷澂见小娘子要急眼,喉咙不觉一紧,启唇道“我家娘子说话从来不说嗯啊c然后,一些废话之类的话,言简意赅思路清楚,超棒的” “哼,知道就好”夏藕微微垂眸,继续啃点心。 她总觉得他那句话,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难道是直觉错了 夏藕想不通,便也不想了,开始忙着别的兴趣爱好。 首先,就是吃。 幸好,她素来就有屯粮的习惯,又将那些有二心的奴才都给打发走了,不然怕是连温饱都难以保障了。 福娃也惦记着丁香胡同这里,隔三差五的就亲自过来一趟,哪怕不能久留,但流水的御用好食材,那是一个劲儿的往宅院里送。 所以,哪怕她们被禁足,不得自由了,但小日子依旧过得很滋润。 夏藕得闲后,将女四书以各种借口拖延,然后,每日都同汤掌勺学习厨艺。 对于吃货来说,万一遇到没有好厨子的情况,那就太痛苦了,是以必须要掌握动手能力。 也就是说,她可以犯懒不做饭,但不能不掌握这项技能。 但厨艺这东西,是需要时间来发酵酝酿的,提督大人便成了小白鼠,每每又新品出路,他都是第一个品尝的。 哪怕是稷澂吃得直皱眉,但看在小娘子那般辛苦的份上,还是会吃光光。 也多亏了他每日都要打拳,走梅花桩。 这些都消耗了极大的体力,不然稷澂早就被小娘子喂成白果仁一般的圆润体型了 池泽在锦衣卫封锁丁香胡同时,正被池瑶请去清河侯府看外孙。 是以,池泽没在府中,但封了便是封了,不许进,也不许出。 池泽便只能在清河侯府里小住 另一头,道仁帝听说会试舞弊,非常震怒。 当即,命沈椿彻查此事。 然而,沈椿一见未央郡主,便惊为天人,魂牵梦绕,勾魂摄魄。 稷棉花怒不可遏,当即喝止。 后来不知怎么,双方就发生了冲突,沈椿的胳膊就断了。 道仁帝听后,再次震怒,直接将沈椿押进了镇抚司的大牢,严加看管起来。 无论真相如何,总之民间听到的都是这个版本的传说。 于是,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未央郡主的神仙容颜,连对会试舞弊的兴头都淡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从池瑶的口中传出某些话。 其中一句便是:放眼天下,未央郡主之容姿无人能及。 池大小姐本就身处舆论话题的中心,她这一句“无心之言”,更是将夏藕推上了风口浪尖。 若不是锦衣卫日夜“守卫”丁香胡同,怕是会有无数好事的闲人,聚集在门口等着亲眼看一眼那花容月貌了。 而夏藕算是与世隔绝,尚不知外面的传言,她每日都有忙不完的厨艺要学,将时间都安排的满满的。 直到彻底查清舞弊案,她们才被解了圈禁。 也是这时她才听说了外面的事情。 这一舞弊大案但凡有所牵扯的举子与官员,通通都被投入大狱。 哪怕道仁帝查明某些举子与此事无关,但仍旧被取消了功名,而且永世不得为官。 夏藕听提督大人提了几句,就明白了一些官场的阴晦。 户科给事中华昶chang上奏说,有人在会试前贿赂考官,并透题给考生。 其实,事实是有人看中了这个考官有身上的礼部右侍郎一职,于是,便趁机就弹劾他。 这次考生之一的江南解元,乃是少年成才,但为人轻浮,行事无所顾忌,这才被被牵扯进舞弊案,锒铛入狱。 常言道:闷声发大财,这人若是飘了,也就注定担不住财了。 哪怕如这江南解元一般,就算惊才艳艳,仍旧注定一生碌碌无为,无法得偿夙愿。 做人还是要学习提督大人,人狠,话不多。 她家夫君看着跟木头似的,但情商可不低,他还懂时不时地给她买小礼物呢 关键是,他还知道疼她,尊重她,宠她 ------题外话------ 庄子逍遥游:“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意思是早晨出生的菌类不到黑夜就死去,因而不知黑夜与黎明;寒蝉春生夏死或夏生秋死,因而不知春天与秋天。比喻见识短浅。 (171)小娘子旺夫 因考官私漏题目一事,礼部将所有通过审阅的答卷,其中作弊的那几份通通剔除。 按弥封号重新审核后,再次排定名次,将最好的答卷放在上首。 无疑的这份答卷,出自稷澂之笔。 他的文章独树一帜,言之有物,但凡是有识之士一眼便能看出文章俊秀。 前十的答卷按照惯例,呈上龙案。 今年的题目过偏,哪怕放宽了审核标准,但此次会试的答卷仍旧不及往次,不过前十还是不错的,尤其放在最首的那份答卷,更是可圈可点。 稷澂的答卷放在最首,而且一笔好字,看着便是赏心悦目。 道仁帝阅得那叫一个尽兴,酣畅淋漓,不过碍于沾亲带故的关系,他没有明说什么,只是默许了稷澂会元的名次 朝廷求贤以科目为重,公道所在赖此一途。 道仁帝因舞弊大案,行令李西涯会同五经同考试官,将场中朱卷,重加翻阅,从公去取,以息物议。 开榜日期,亦乞改移三月丙寅日。 弘治十二年三月丙寅日,杏花绽放。 夏藕早早巴巴地就起了,素来贪嘴的将早膳带到了马车上用。 足足在贡院外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到差役来放榜。 稷澂刚要开口让曲巳去看榜,夏藕就利索的蹦下马车,一股脑的钻进人群。 他忙追了上去,生怕人流把自家的小娘子给踩脚底下。 其实,无论早看,或是晚看,不都是一样的结果 榜单就贴在那里,又不会跑 人流立刻开始移动,夏藕也被裹挟着向前走了很远。 不过,这正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借着身形瘦小的优势,在人头攒动之际,挤进了最前排。 与此同时,三声锣响,差役开始唱榜,从榜单最后一名开始。 “弘治十二年,己未科贡士选才” 近三百人的榜单,似乎长得不能再长,又短得不能再短 夏藕在漫长的等待中,连手心都湿津津的。 终于,她听到了唱榜最后会元的名字。 “弘治十二年,己未科贡士头名,清河县,举人村稷澂” 登时,夏藕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这才发现方才她一直屏息凝神的听着唱榜,生怕犯了耳聋眼花啥的病。 她对提督大人有这个自信,可对那些阅卷官不是那么信任。 毕竟,这次会试不仅竞争激烈,还牵扯到了舞弊的那些糟心事,她难免紧张。 这时,稷澂也终于挤进来了,二话不说,拎着她就往回走。 瘦弱的小娘子单薄就跟小弱鸡似的,也不知为何总是能挤到最前排 就算夏藕被他提着,也不忘恭喜提督大人。 她揣着小手,道“夫君,你好棒棒噢会元 若是再加上殿试,这既是六元啦 夫君你太棒了,太厉害啦” “是娘子旺夫,为夫沾了娘子的福气而已”稷澂客气了一句。 夏藕信以为真,咧开小嘴露出一口小白牙,“谦虚”的笑了笑。 “哎呀,别那么说啦 就算小藕旺夫,那也少不了夫君夜以继日的努力。 小藕以夫君为荣噢” “小嘴儿真甜,乖”稷澂回以微笑。 哪怕都在预料之内,可直到此刻尘埃落定,他才有了脚踏实地之感。 这一次,他没让小娘子失望 稷澂同曲巳交代了几句,就回府陪小娘子庆祝去了。 他们的家宴庆祝的不是稷澂榜上有名,而是小娘子旺夫。 席间夏藕被提督大人恭维的不行,简直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那叫一个欢声笑语 而外面因为稷棉花高中会元,也将注意力从未央郡主的神仙美貌中转移了。 再加上曲巳按照稷澂的吩咐,安排下去的那些人手,四处都在说未央郡主旺夫的那些事儿。 连曾经十里八村被封为灾星的病秧子,都能旺成会元公,足可见那旺夫的实力,不容小觑。 很快众人便不再说未央郡主是一头漂亮的母老虎,而稷澂也不再惧内了。 若是没有未央郡主从旁督促,稷棉花又如何连那般偏冷的题目,都能对答如流 至于,稷棉花从不出入烟柳之地,那是因为尊重娇妻,毕竟每日只有十二个 时辰,若是去左拥右抱,享受温香暖玉,又哪里有功夫读书 慢慢地,舆论从稷棉花年少有才,转移成了未央郡主教夫有道,从而旺夫,兴旺家族。 一时间,未央郡主可谓是成了上世家下至寒门的大娘子榜样。 想人家未央郡主不仅生的花容月貌,而且还识大体,不仅不是那种只知道同夫君风花雪月的贵女,且还能时时鞭策夫君上进,绝对是天下广大媳妇的楷模。 夏藕也听到了这些赞美自己传言,每日都美滋滋的,连做梦都挂着笑意。 她为了夯实自己旺夫的美名,便自制了一个倒计时日历。 挂在提督大人的书房,督促他继续努力,不可懈怠。 殿试距今,仅有七日。 这回出题肯定不会再偏了,而提督大人是这次贡士中最年轻的,也是生得最英俊的,极有可能被钦点为探花郎。 是以,必须抓紧时间,督促提督大人的功课。 接下来,稷澂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的功夫,其余的时间全部都用来读书。 稷澂在小娘子的严格教导下,连吃饭都速战速决。 他觉得幸好只有七日光景,否则自己再坚持下去,怕是连做梦都是在背书了。 其实,待学到了他这个境界,看点游志那些更能启迪一些灵感,但他不敢讲,生怕小娘子说他不务正业,有投机倒把之心。 别看夏藕没读过这些圣贤书,但每日都给提督大人布置课业。 隔三差五的还来个模拟考,锻炼他应试的反应力。 好歹她也是经过各种考的人,可谓之经验丰富。 她择取四书五经的原文,由提督大人阐释,还让他读杂学,其中包括律法c算数c杂文 殿试前日,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空气中都弥漫着潮湿的气味。 夏藕望着雨珠,拧紧小眉头。 看来雨不会停了 若是提督大人被淋湿,影响到卷面的整洁,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但凡答卷有褶皱c污点,都会被直接黜落,无论答得再好,也全都白费了 ------题外话------ 弘治十二年三月丙寅日1499年4月16日 古代都是用农历的,咱们也用古人的日子哦。 谢谢亲亲们的各种票票和红豆,谢谢 (172)殿试 夏藕灵机一动,找来油布,让汤家的儿媳妇帮着缝制好“手术衣”。 其实她想做雨衣的,但貌似在大殿脱衣算是失仪之罪,就算是雨衣这种,怕是也会被老学究参一本。 既然脱衣不行,那穿衣总可以吧 倘若,明日殿试仍旧下雨,三百贡士肯定有照料不到的,那么这种从后面系带子的手术衣,就可以预防湿衣上的水落下,从而污了答卷。 但身子这样浸在湿衣里,肯定不舒服,说不定还会受了风寒。 随即,夏藕在提督大人的药房里,找到了治疗伤寒的沉香散,记得这药可以正气补元。 她还帮着准备了姜c红糖c这些驱寒食材。 如此,不论明日是否下雨,她都准备了充足的应对之法。 总归殿试只需要一日,日光落尽便是结束之时。 而且,毕竟是在宫里考,总归是小心为上。 翌日,三月甲戌日,殿试之日,骤雨初歇。 三百贡士在天不亮时,便在宫门外等候。 小黄门也早早的恭候在此,教习新科贡士们见礼c答话c乃至动作。 总之,面圣处处都要讲究规矩。 待确定都学会了,才将众人引到奉天殿。 稷澂身为会元,自然走在首位。 他的目光微垂,眸底沉寂。 原以为自己重新登上天子堂,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兴奋。 可比起这份开心,他更庆幸的是自己因为一份善心,向高知县求娶了小娘子,从而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家。 那种一回到家中,就被小娘子笑呵呵迎回屋里的感觉,真好 “轰隆”初停的雨水,猝不及防的落下。 转眼间,就将众人淋成透心凉。 但吉时不能耽搁,于是道仁帝宽恕了他们失仪,令众人进殿。 奉天殿金碧辉煌,不仅能容下三百人,连着黑压压的一片大臣都能尽数容下,不过官员都是提早进殿,身上都未曾淋雨。 福娃立在龙案的下首位置,一眼就发现了瀓哥。 见他浑身湿透,不由得暗暗为之着急 弘治十二年三月甲戌日,道仁帝御奉天殿,策试礼部会试中式举人稷澂等三百人。 制曰:朕惟自古圣帝明王之致治,其法非止一端,而孔子答颜渊问,为邦但以行夏之时c乘殷之辂c服周之冕,乐则韶舞,为言说者,谓之四代礼乐然,则帝王致治之法 朕祗承丕绪,夙夜惓惓欲弘礼乐之化,益隆先烈而未悉其道,子诸生其援据经史,参酌古今,具陈之,朕将亲览焉 命大学士刘健c李西涯共十四名大臣,为殿试读卷官。 红木小几一排排的,码放的十分整齐,上面笔墨齐全。 一通繁琐的大礼之后,稷澂走过去坐在左边第一个的位置,后面的贡士也依次落座。 侧殿坐着本次的十四位阅卷官,待众人答好后他们共同判定名次,倘若遇到犹豫不决的争议,再交给道仁帝。 稷澂没有急着翻开试卷,而是拿出小包裹,将里面用油布连夜赶制出来衣裳套上。 还是小娘子想的收到,做了有备无患的准备。 稷澂自幼习武,反手系扣也做得行云流水。 众人都瞧见了他这件怪模怪样的袍子。 紧袖口,后背系扣,料子也硬硬地,说不出的奇怪。 幸好今上仁厚,早巴巴的宽恕了众人失仪之罪,不然就稷棉花这件奇装异服,绝对可以治罪了 稷澂便在众人极为嫌弃的目光中,穿着这件袍子,用帕子擦干净了双手,慢条斯理的翻开了试卷。 紧接着,他又开始提笔濡墨,刷刷地落笔,十分流畅。 而且,他也没有因为衣裳的事儿,就弄污了答卷,影响了卷面整洁。 此时其他贡士们的衣裳,还尽是湿漉漉的,连试卷都不敢碰,生怕一碰就弄污了纸张。 同样的时效下,人家稷棉花都开始答题了,而他们还在静静的用体温烘干衣裳 这差距,简直不要太明显 龙椅上,原本道仁帝正在打哈欠,准备偷摸的眯一觉,却瞧见下头的内侄穿上了一件奇怪的丑袍子,连料子也是不常见的那种。 他问了小黄门,才知道那是油布,可以防水的 果然,随着稷澂落笔,湿衣上的雨水没有流在答卷上,弄出污渍。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节省了很多功夫 。 道仁帝给福娃使了个眼神,让儿子去问问这衣裳是怎么想出来的。 福娃奉命探了几句,得知是小鱼仙令人连夜赶制的,心头又惊又喜。 小鱼仙真的很聪慧,非常人能及得。 道仁帝听罢,微微颔首。 那个小丫头虽然事多了些,但可见是个旺夫的 没错,处在深宫的道仁帝,也听说了未央郡主旺夫的那些故事。 听了之后,他对夏藕也没那么抵触了。 毕竟一个弱女子若是不厉害点儿,如何在那种地方坚挺的活下来 稷澂身边的人还在继续用体温烘干湿衣,而他却已经洒洒洋洋写出一大篇的草稿。 遣词造句,精简修改,用词衡量。 因为稷澂全神贯注,他连身边这些贡士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身外袍眼馋,都自然而然的忽略掉。 道仁帝眯了一小觉后,腿有点发麻,便下来溜溜。 他在内侄的身侧驻足,凑了过去,偷偷地欣赏文章。 是真心的欣赏 寒门出贵子也不算寒门吧,毕竟稷家四郎也算名将,顶多算是后生可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待道仁帝默默地赞叹了一番,才翩然离去。 暴雨停下,乌云散去,夕阳西下,赤红色阳照进殿内,殿试的时间到了。 稷澂早就停下了笔,就等着交卷了。 道仁帝见大多数的人手上未停,便稍微的延长了一会儿。 这场雨似乎就是为了凸显稷棉花的奇装异服用的。 简直了 小黄门在殿门口高喊,道“时辰到,停笔。” 众人悉数停笔,神色严峻,险些哀嚎。 但却仍旧都是恭敬有礼的退了出去。 待答卷收好,只见道仁帝拿着一份手不释卷的看了又看,很是稀罕。 令阅卷官先看其他的,足见那卷子很合今上的心意。 金科状元的名讳,已经呼之欲出 ------题外话------ 弘治十二年三月甲戌1499年4月24日,皇上御奉天殿,策试礼部会试中式三百人。 制曰:朕惟自古圣帝明王之致治,其法非止一端,而孔子答颜渊问,为邦但以行夏之时c乘殷之辂c服周之冕,乐则韶舞,为言说者,谓之四代礼乐然,则帝王致治之法 礼乐二者足以尽之乎,宋儒欧阳氏有言,三代而上治出于一,而礼乐达于天下,三代而下治出于二,而礼乐为虚名。 当时道学大儒称为古今不易之至论,今以其言考之,上下数千余年,致治之迹,具在可举而论之乎。 夫三代而上,无容议矣,汉高帝尝命叔孙通定礼乐,负鲁两生不至,谓礼乐积德百年而后兴。 厥后三国分裂,其臣有诸葛亮者,而世儒乃或以礼乐有兴,或以庶几礼乐许之,盖通与亮之为人,固不能无优劣,要之于礼乐,能兴与否,亦尚有可议者乎。 我国家自太祖高皇帝,以神武创业,圣圣相承百有余年,礼乐之制作,以时以人宜无不备矣,然而治效之隆未尽复古,岂世道之升降不能无异耶,抑合一之实,犹有所未至耶。 朕祗承丕绪,夙夜惓惓欲弘礼乐之化,益隆先烈而未悉其道,子诸生其援据经史,参酌古今,具陈之,朕将亲览焉 这段话来源于网络,因为书友们订阅也是需要花银子的,这些便都加入了文后小计,感兴趣的可以看看哦。 (173)耀武扬威的场合,怎么能少了她? 弘治十二年三月丁丑日,道仁帝御奉天殿,赐稷澂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文武群臣行庆贺礼。 转日,赐进士恩荣宴于礼部,命太师兼太子太师英国公张懋待宴。 后日,赐状元稷澂朝服冠带,及赐诸进士宝钞。 稷澂率诸进士上表,谢恩,乃至诣先师孔子庙,行释菜礼。 待到了月末,道仁帝亲授第一甲进士稷澂为翰林院修撰,丰熙c刘龙为编修,第二甲孙绪等九十五员c三甲刘潮等二百二员,分拨各衙门办事。 授官之后,新科进士回乡探亲,期限为三个月,这便是传说中的衣锦还乡。 一甲俱留在京中,二甲前十亦是,而其余的大部分进士,除了少数能疏通关系的,皆是被派到各地郡县做知县 稷澂能年纪轻轻便被道仁帝钦点为状元,除了自身学富五车以外,自然还少不了未央郡主旺夫的关系。 无论真假,但民间都是这般传言的,而且稷澂也在众人面前委婉的承认了。 于是乎,从民间到高官,无论是未婚的找媳妇,还是已经的找儿媳,全都按照未央郡主的神仙样貌去寻。 有甚者,还弄来夏藕的八字,规定媒婆去寻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成婚。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那些嫁不出去老姑娘,心思一动,当即将八字改了,又化上郡主妆,一下子行情就好了起来。 因此获利的女子无数,民间也供起了夏藕的长生牌位,还亲切的唤她为“红线娘娘”。 丁香胡同。 稷澂没有亲自回清河县,而是让曲午代他回村,给稷寒山上香烧纸钱,顺便再打探一些消息。 他每日里除了点卯外,都会在家中陪伴小娘子,将外面的趣事讲给她听。 夏藕听到自己的那些传说,莫名觉得熟悉。 她感觉自己的潜意识里,好像也被供奉过,好似还是那种有敕封的神仙呢 摇了摇小脑袋,甩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这是被捧飘了吧 竟然会幻想自己是神明,就差给她按上两儿翅膀,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了。 有些事自己高兴高兴就算了,总不能当真 稷澂正在同小娘子说,民间供奉红线娘娘的那些趣事,曲巳便进来禀告。 曲巳瞄了夏藕一眼,欲言又止,道“大人” “说”稷澂坦荡荡,自认为没什么避讳小娘子的事情。 可手下这般行事,搞得他好像在外面做了亏心事似的 曲巳拿出请帖,递给稷澂。 “建昌伯在龙川境内被土匪斩杀,稷家两府哭嚎一片,原本定在明日为池瑶之子的百日宴,但因为噩耗,便取消了宴席。 池瑶心中不快,抱怨说满月不办,如今百日宴仍旧不办,也太过委屈了小少爷,遂央求金太夫人好歹办个小宴。” “这跟本郡主有什么关系”夏藕见曲巳一直往她这头瞄,暗暗觉得同自己有干系。 可无论是建昌伯惨死,还是池瑶之子的百日宴,都同她没有半分羁绊吧 倘若真有的话,那也是她今日要吃面条,好好地庆祝一下,对吧 稷澂清了清嗓子,道“咳咳,从血缘上看,娘子是池瑶的亲妹妹”还是三族以内呢,若不然当初也不会险些被株连了。 夏藕眨了眨眸子。 呵呵,差点忘了,她还是女主的妹妹呢 “所以,小藕不去参加小外甥的百日宴,就是冷血无情,不顾姐妹情谊” 曲巳舔了舔下唇,道“那个送请帖的小斯说,老爷与夫人,也会去” “我父亲同高夫人”夏藕对于“夫人”的这个称呼,还有些化不过来盹儿。 她真同高夫人不熟,而且她见了那位,还总觉得后脊发凉,就好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惦记了似的。 大概是池瑶在侯府受了委屈,想让她这个状元夫人去给镇场子 笑话,她是那种想请,就能请到的人嘛 哎,都怪她太旺夫了 状元授从六品修撰,榜眼探花授七品编修。这些官衔听起来似乎不高,其实是内阁大臣的起步。 俗话说:不入翰林难进内阁。 也许在翰林院的官员,终生也都升不上去,但有的人则会权倾天下,是以非常的清贵,一般人也不会自找没趣。 是以,稷澂这个新鲜出炉状元郎,同样高知县那种地方的七品官,几乎已经算是天仰之别了。 夏藕想来想去,也不打算让池瑶沾自己的光。 她拧着小眉头,娇娇糯糯,道“夫君,小藕明日头痛,同你预约一下,昂” “随你”稷澂见小娘子懒懒的同自己撒娇,那是半分招架能力也没有。 这会儿他若是不依着,那她就该真头痛了吧 很快,夏藕的打算,就给告破了。 因为太康公主差人来传话,说她明日会驾临清河侯府得满月宴。 “夫君,藥姐去做什么” 稷澂抬眸,瞟了她一眼。 小娘子双手抵着桌子,抻着纤细的小脖子,朝他这头望来,眸底是满满地求知欲,还透着八卦那种。 “估计是太子将建昌伯的死讯,转告给了公主。” “对,一定是藥姐听到仇人横死,高兴的不行,便想去耀武扬威一通。” 夏藕眸子滴溜溜一转。 耀武扬威的场合,怎么能少了她 再说,明日稷业肯定也会在,她不从旁护着藥姐,哪里放心 当即,她挺直了小腰板,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哪怕小藕能力微末,又如何能不去助藥姐一臂之力” 稷澂挑眉,不与之否。 总归,小娘子怎么说都有理 翌日。 太康公主的凤辇专程绕路到泡子河这头,接上夏藕后,才一起前往清河侯府。 公主的仪仗队浩浩荡荡,随行的侍卫足足有上百人,蔚为壮观。 夏藥将那些碎碎念一路的嬷嬷们,通通都给哄了下去。 然后,将妹妹迎到了凤辇,与她同座。 她的妹妹是郡主,坐在一起怎么了 还用得着这些人教训 总之,在宫外她就是规矩 (174)建昌伯死得好! 夏藕哪里是安安静静的性子 再说,她乃人生头一遭做凤辇,更是好奇的不行。 她伸出小手的四处摸摸,笑得合不拢嘴。 很快,她发现茶几之下有隐藏了储物柜,里面啥都有,连茶壶那些都是能烧热水的那种,每处的细节都透露奢华。 不愧是凤辇,如同现代的房车一般不,没有可比性,房车是没有灵魂的,但凤辇则是无数匠人付出多年心血,才打造出来的 夏藥看着妹妹,心里就觉的开心,笑问道“我家郡主娘娘,可研究出什么来了” “挺贵的。”夏藕不再研究凤辇,道“对了,圣人怎么忽然允许阿姐出宫了” “嫌弃我这性子太沉闷了呗”夏藥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 之前父皇觉得她没有规矩,如今她总算是学会了规矩,可又闲嫌她木愣。 “宫主的规矩太多,待阿姐出降,有了自己的公主府,就好了。”夏藕笑得贼眉鼠眼,好似一只机警的小奶狗。 夏藥:“”小狗子长大了,都能打趣她这个姐姐了哈 紧接着,凤辇中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出。 听得外面几个宫里的嬷嬷们,一个劲的直摇头。 不成规矩,不成规矩 很快就到了清河侯府。 夏藥在凤辇停下时,就要大步下去。 夏藕忙拉住藥姐,道“阿姐,咱们都好好表现,若是一会儿上折了脸面,状元郎与准姐夫,势必也会被同僚们耻笑,这可不是小事。” “应该不用吧,小狗子同池瑶算是姐妹,应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儿。”夏藥嘴上说着,但还是收回了腿。 夏藕对着清河侯府牌匾,隔空翻了个白眼,道“那池瑶可不会顾念姐妹情,等着看吧,今天绝对有好戏” 不然,池瑶也不会费劲巴拉的办百日宴了。 夏藥被妹妹这般忧心忡忡的小模样,也给影响到了,不由得正色起来。 此时,将近午时,虽然灯火熄灭,但树枝上仍旧全部挂着素色灯笼,甚至来到里面连烧纸钱的味道,都能嗅个一二。 姐妹二人不动神色的对了个眼神。 分别从各自的眼神里,看出了幸灾乐祸。 建昌伯死得好 这脏玩意早该死了 他死了且不说能少祸害几个好人,连着福娃三年内都不用娶那个吊梢眼了。 嘿嘿,稷芷需要守孝三年呢 原本安静的百日宴,因为太康公主与未央郡主的莅临,热闹起来。 众人纷纷行礼。 在稷贵妃无故失踪后,这两位绝对是京中这个年纪里,最有影响力的女子了。 一个是今上独女,身份贵重,另一个,将病秧子都旺成六元及第的状元郎了 夏藥一身银红色齐踝宫裙,腰腹以金色针线为底如意纹飘然其上,袖摆又以同丝线绣了诸多如意纹,不仅相得益彰,在阳光下璀璨夺目的同时,又显得极高贵。 夏藥看着这些巴结自己的面孔,就觉得做作。 是以,一直板着脸。 若不是为了膈应稷家人,她才不会过来呢 旁侧的夏藕亦是盛装打扮,头戴木兰花玉簪,下面挂一个碧绿水滴状珠子,恰巧落在额间,不仅美,且极富灵气。 夏藕无论心中如何腹诽,面上都依旧挂着从容的微笑,看起来纯洁无害,是那样的和蔼可亲。 姐妹花二人一冷一热,将在座的贵女c贵妇们,看得那叫一个结舌。 敢问性情如此迥然不同的二人,是如何玩到一起的 重要的是还玩得那么默契,简直了 不一会作为池瑶生母的高夫人同池瑶,并肩走来。 高夫人自从被休妻后,就一直住在陪嫁的院落里,远离京中贵妇圈,如今乍一见,只觉得老了五六岁。 而池瑶当初的那股子清高未褪,还多了些少妇的妩媚勾人劲儿。 她一袭白衣,玲珑身影尽显,曾经面上惯有的高傲换成了冷静自持,一进来就对着众人微身行礼。 “起”夏藕在对方起来之前发号施令,杏眸中透着一抹小小的得意。 她这般一开口,池瑶的礼就像在单独对未央郡主行的一般。 然而,夏藕就是要表现的同池瑶不亲,之前人家可是要杀她来着 一时之间,二人四目隔空相对。 同夏藕的凝视不同,池瑶在众人别有深意 的眼神中略略一看,很快又收了回去。 高夫人张了张嘴,准备开口训斥。 这个逆女,无论夏藕是不是她亲生的,她都是对方的嫡母 恰巧此刻,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行人是六女一男,姗姗来迟。 那个被簇拥在中间的老妇,正是刚刚老年丧子金太夫人。 她穿着一身藏蓝色衣裙,目视前方行走间裙角拂动。 若是忽略她以往教出的那些败家子来说,只看金太夫人面上的话,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心术不正的。 一旁的稷业怀中抱着一个襁褓,想来便是这次百日宴的主角。 他身着杏花白云纹服饰,勾着一双桃花眼,怎么看都是个俊俏的后生,品行兼优的那种。 按理说稷业一个男子,到了女人堆里应该会觉得很突兀,但他抱着孩子,愣是多了一份亲合力。 当然,论身量与俊朗刚毅来说,还是提督大人更胜一筹,奈何人家不往女人堆里参合。 在稷澂未到场的情况下,稷业还是很养眼的,可谓京城年少有为,身份贵重,贵女如意郎君的那一类了。 可惜了稷业披着一身好皮囊,却不办人事。 用自己的女人,供给狐朋狗友们蹉跎,这种人已经不是简单一个“渣”字足以形容的了。 哪怕皮囊再好,也要不得。 夏藕比来比去,断定提督大人完胜 夏藥见金太夫人过来,连起身都不准备的,但在夏藕的眼神示意之下,还是起身,算是见了礼。 她知道妹妹是为了自己好,毕竟金太夫人就算立身不正,那也是她嫡亲的外祖母。 至于旁人,她还需要关注 不知何时,某些人已经影响不到自己的心情了。 甚至,她连看上一眼,都懒得去看了 (175)待她回去,定会向提督大人告黑状。 不多时开宴,众人落座 分桌后,身份最贵重的人,坐在一桌。 金太夫人安排稷业同夏藥坐在一起。 夏藕因为郡主的头衔,有幸同桌。 但她如何能让阿姐与稷业挨着 而且,稷业还抱着小公子,这三人坐在一起很会让人误解成一家三口。 于是,她见缝插针,直接拖着红木椅隔在他们二人的中间。 主位是金太夫人,而她身旁坐的便是太康公主,紧接着便是稷业,未央郡主原本应该在斜对面落座的。 但谁知道那个母老虎不懂规矩,直接自己拖着椅子过去夹缝而坐 一时间,给金太夫人气得脸皮都发颤。 高夫人见夏藕不懂规矩,憋足了火气,正要释放之际。 “啪”夏藥一拍桌子,沉重脸开口,道“是谁安排的位置本宫与稷业一个外男坐在一桌,成何体统” 稷业的视线,紧随夏藥。 数月不见,她竟能无视自己了 之前无论是爱,或是恨,只要有他在,她的眼睛就看不了旁的地方,可如今却自然而然的忽视。 若不是因为座位的问题,怕是都不会给他个正眼 夏藕敏锐地察觉到了稷业的神色波动。 若是旁人也许发现不了,但她作为提督大人肚子里小蛔虫,每日都会研究一下微表情。 是以,如今她也算是经验丰富,只要稷业稍稍透露一个眼神,她就能揣测出对方的心里活动。 不得不说,同提督大人混了将近一载,她各项本事都长了不少。 稷业早已赧然,将孩子递给奶娘,又是一番告罪,才翩然离去。 满满一桌俱是女眷,又有皇室公主,哪能容稷业一个男子混进来 可作为最年长的金太夫人不说,旁人哪怕心有不满,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此,来巴结讨好金太夫人的官眷们,嗅到了火药的味道,眸里尽是惊讶,心砰砰跳了起来。 原本以为初回宫廷的太康公主,会如稷贵妃一般对外家百般依赖呢 怎么这会儿看起来反倒是仇人一般 众人万万没想到,身为稷家表小姐的太康公主,竟有不认这份表亲的趋势,但这仅仅是猜测,具体还要再观望一下。 一时之间,金太夫人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她咬了咬牙,给稷业使了个眼色,让孙儿退下。 夏藕在稷业路过自己身侧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抖了抖准备已久的小手帕。 淡淡地白色粉末,消散在对方身前。 嘿嘿,从提督大人那里弄来的药粉,先试试效果再说 池瑶立在一旁,给金太夫人布菜。 她如今只是个妾,甚至连入座的资格都没有。 但不要紧,这些都是暂时的 次席的高夫人亦是沉着脸,就算她们有旁的打算,但那母老虎嫁的好,又能同公主c太子交好,已然占尽了无数便宜,却连丁点甜头都不想给瑶儿,半分都不想帮衬 果然,那个女人的血脉,也是上不得台面下九流的玩意儿 夏藕眨着亮晶晶的眸子,将戏看得是有滋有味的。 她见将稷家颜面落的差不多了,面上仍旧柔柔的笑着,却低头轻声劝起藥姐。 “阿姐,太夫人年纪大了,难免疏忽,阿姐总要理解老人家才是呢” 她不劝还好,越劝金太夫人的脸色就越黑。 好一头母老虎 拐着弯说她年老不中用了 因妹妹的一声唤,夏藥也回望了过来,回眸浅笑,眸底映着妹妹的笑脸,姿容越发自信,熠熠生辉。 她顺破就下,道“妹妹说得有理,既然外男退下,那便开席吧” 此刻,被赶走的稷业,回首望着这一切。 只觉得曾经那个卑微到极致的贱妾,周身仿似围了一层光雾,一举一动都散着光芒,比那个他心中无可替代的池大小姐,更吸引人。 看得他直慌神 金姨娘见儿子被驱赶,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手紧紧地捏着帕子,对着与自己同桌的高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都说清河的山水养人,分毫不差,看看将郡主养的水灵灵的,比那些高门的闺秀都灵动许多,哪里像是不通文墨的样子” “我这女儿一直养在乡下,不通俗物,也没读过什么书,让诸位见笑了,还请多包含 。” 高氏见有人讥讽夏藕,不怒反笑不,是心花怒放,心里高兴的不行,忙给夏藕扣上一些污名了。 接下来又是一番含沙射影,连同她们交好的几个夫人也都参合了进去。 这些夫人们对夏藕旺夫的名声,心中嫉妒的不行,就也趁机编排起来。 众人明着是夸赞,是谦虚,但稍微明白点儿事理的人,也能感觉到高夫人对幺女的不喜。 她们的话极为犀利,任凭哪个女子听过,都会无地自容,但夏藕却宛若没听到一样,趁着开席后,众人都忙着唠嗑,她敞开了肚皮就大吃特吃。 不仅她自己吃,还拉着夏藥一并用膳。 没什么好气的 这些人的名讳,她暗暗地都记下了呢 待她回去,定会向提督大人告黑状,委屈巴巴地那种。 哼,等着吧 夏藥可没妹妹那般脸皮厚,气得她都想将桌子给掀了。 但看妹妹吃得这般香,不由得想起当年举人村的时日。 她们姐妹曾经在过年时分食一个素饺子。 那个素饺子不过小儿一半的巴掌大,却是她们姐妹期待了一年的美食佳肴。 她们那时尚且年幼,对着那个素饺子直吞口水,却互相推让,也正是这一幕被稷寒山看见,后面才开始对她们另眼相待。 如今,她们终于能吃饱饭了 总不能糟蹋粮食不是 夏藥眸底充盈着水光,也开始大口朵颐 待夏藕吃得饱饱的,才腾开嘴,道“诸位夫人的称赞,本郡主是一件都不敢当,如此折煞本郡主的话,还是放在诸位得儿女身上,精明不行” 话落,她对着夏藥福身行礼,道“阿姐,小藕需回去了,要不我夫君会担心的呢” “父皇,也不准本宫在民间过多逗留,阿姐同你一起。” 夏藥在妹妹停下用膳的时候,也放下筷箸 (176)因缘果报,因机缘果 走动间,姐妹二人落落大方。 尤其夏藕那个游刃有余怼人的模样,根本不似出身山野的野孩子,反而倒像是九天之上遗落凡间的神女,这种美中透着一股被人仰望的威势 哼,她是那种因为别人说几句,就为此自卑的人嘛 衣冠压小人,言语压君子。 她是前者,克扣她吃穿用度,比这些咸的淡的话,可触碰心灵多了 待夏藕经过高夫人身侧时,特意稍稍顿住,与之对视,粉唇轻启,道“血债要血偿” 片刻后,她继续往外面走。 高夫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夏藕,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野种都知道什么了 不,不可能,她做下的那些事极为隐秘,连池泽都不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方才,夏藕开口不过一个随意的试探。 她对自己的那梦境,略微有一点点朦胧的印象。 但她一直觉得是自己脑洞太大,胡思乱想来着。 可今日当她再见高夫人时,梦中高夫人举手投足间的习惯,竟与此刻有七八成相似。 要知道她与高夫人真心不熟,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既然如此,她又如何会对高夫人的神色动作,通通如数家珍 是以,在弄不明白的情况下,她学着提督大人来个突然袭击,试上一试。 果不其然,高氏立刻就心虚的露出了马脚。 明白了高氏不是自己的亲娘后,不知为何夏藕的心里一轻,这种感觉就像吃饱喝足一般,连每个细胞都充盈起来。 好啊,这个毒妇,竟连刚出生的婴儿都算计。 若是没有高氏,沐月潭应该还会在世吧 活该池瑶因为自己的关系,屡次被打压,如今沦落为寡妇 因缘果报,因机缘果。 因无缘,则不果;机不投,因不果。 “公主,郡主,招待不周,还请留步”说着,金太夫人忙让人,请两位留下。 她安排的那些事还都没开始呢,就想走 门都没有 正巧,夏藕这会儿也不想离开了。 单单只给稷业下药怎么够呢 她起码要再给高氏一个现世报,不然她怕自己回家后太过于惦记着对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对了,高氏被休了 她缺一个伴呀 稷业不是爱池瑶,爱到不能自拔嘛 那买一送一好不好呀 但夏藕明白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她同金太夫人推拒一番,又装作极不开心,拧不过才被留下的模样。 夏藥见妹妹留下,便也留下。 没有道理说妹妹被她叫来,她却留她一人的道理。 金太夫人见姐妹二人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一时间不好下手。 若是,夏藕未嫁的话,也许事成后,她还会让孙儿收其为妾,蹉跎一生。 可夏藕的夫君是金科状元,她眼看着那个灾星就发达起来,心里是又气又惧。 稷澂年少有为,文武双全,且又没有子女,离开了夏藕这个没根没叶的拖油瓶,那是会有一大把的高门贵女,愿意下嫁。 是以,留下夏藕这个没什么本事c背景,又美貌的女子,占着状元夫人的位置,是她们稷家来说,才是休养生息的大好时候。 她的两儿两孙,接连惨死,连荣宠无度的女儿也失踪了,除了待稷业成长起来,暂时再无其他办法,立足朝堂了。 想到这里,金太夫人又将视线移到池瑶怀中的小娃儿身上。 日后,她稷家的泼天富贵,就托在这个小儿的身上了。 她们用完膳,就到花园里看戏。 凭心说,夏藕是听不懂戏曲的,但耐不住这些国粹都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异常珍贵。 她在有机会欣赏的时候,还是很稀罕国粹的,便也耐着的心,跟着一起咿咿呀呀的哼唧着。 旁侧的夏藥,也看得津津有味。 以前村里过年前后,也有戏班子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唱戏,可她们总有干不完的活等着自己,她只能牵着妹妹远远地看上那么一眼,便觉得十分欢喜。 想不到,如今她也能光明正大的同妹妹看戏了,而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也都接连横死。 苍天有眼啊 池瑶根本不喜欢戏曲,但她必须侍候在金太夫人身边,是以,只能 装作看得入迷,很喜欢 一场戏罢,夏藕第十八次抬头,望着日头。 根据提督大人的线报,稷家仍旧没放弃让稷业成为驸马,更是极有可能在今日动手。 可她都等着到这个时候了,怎么就还没见这些人有什么动作呢 她还等着反杀呢 若是稷业不来,她如何给他配个赛老母一般的高氏 怎么说,稷业也要给她个机会吧 “啪”一个来添茶的小婢女,在给夏藕斟水时打翻了茶盏,将她的小裙子都给弄脏了。 小婢女连忙跪下,磕头如捣蒜,哀求道“郡主娘娘饶命,饶命啊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 “妹妹,可有烫到”夏藥忙过去查看,担心的不行。 那可是滚沸的开水,烫一下可不是说着玩的。 夏藕那么惜命的人,既然敢深入龙潭虎穴,又哪敢什么防备都不做 她的小荷包里,装着提督大人给的各种小药丸子。 有迷药c疯药c毒药c媚药c泻药 甚至,还有两颗以防万一的解药。 不仅如此,她在里衣与中衣之间,还弄了一层防水防烫的薄衣。 她哪能不提防啊 就她这一身小嫩皮,娇嫩的很,可不能被烫伤,疼不说,万一落疤可就丑了。 她还假设有人真的得逞,将她推下水,她依仗这些准备也能保全体面,少受些苦。 不成想,她的诸多有备无患,竟一语成畿 哎,其实当女子谋害女子时,大多从姿容,名节c亲人c失宠这些方面下手。 所以,想要动手总要将她与阿姐分开,逐个击破。 她在午膳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只待看看是什么样的手段。 不成想,这些人倒是也沉得住气,都快离开了,才想起来搞事情。 她搓了搓小手,格外兴奋,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 (177)她的手段 夏藕让那烫她的小婢女起身,而且也未怪罪任何人。 稷家安排她到厢房更衣。 夏藥自然要跟上去,却被妹妹拦住了。 就算她再迟钝,也感觉有似乎事要发生 夏藕同藥姐说了一声后,十分“大度”的,同金婆子下去更衣。 别人唱戏,她自然要给搭个台子。 她就是这般贴心 给夏藕领路婆子被赐金姓,身量中等,上身袄子,下面却穿了条曳地兰花缠花金丝锦下襦,其上团花水纹刺绣简单大方,阳光下看却熠熠生辉,乃是绣线中掺了金丝织就,价值不菲。 夏藕是个会打扮的,从金婆子这身金光宝气的衣裳,就能看出这婆子在金太夫人的面前很是得脸。 衣裳的确是好衣裳,可建昌伯新死,这下人就不避讳一下 还有哪怕金太夫人真得是个母鸡中的战斗机,在亲儿子横死后,真能因为池瑶几句哀求,就办起百日宴 依着建昌伯那尿性,见了土匪绝对第一个跑。 这种情况下,应该也不是那么快就能死的吧 金婆子一路领着夏藕穿梭曲弯深邃小路,越走越僻静。 最后,带她在一座偏僻的院落中停下。 金婆子做了个请的动作,神色高傲,道“郡主,请” 夏藕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往里扫了一眼。 屋内迎面是一套雕荷花屏风,再往里的紫檀木桌上摆着一壶清茶,一桌棋盘。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关键是在那不起眼的小几上摆着香炉,从里面冒出一缕缕的细烟。 这地方无比僻静,如何会提前燃好香炉 “你先进去。”夏藕挑挑眉。 这余烟袅袅的,等她自投罗网 她生来便是一副温婉甜美的笑面,无论做任何事面上看着都似乎是在笑,但此刻她明明嘴角是上扬的,眸底却透着寒意,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给郡主准备的院落,老奴哪里敢啊” 说着,金婆子就准备将人给推进去,但尚不待她动手,夏藕就猝不及防的抬腿,将对方给踹了进去。 “噹”她利索把门插上,将金婆子关在里面。 金婆子抬手,重重地拍打着门扉,道“郡主以为这里只有老奴一个人嘛” 随着,金婆子的话音落下,就从树上跃下两个人高马大的小厮。 那两人的脸上都是横肉,眼神满是对夏藕美色的贪婪。 他们步步逼近。 “小郡主,听说您老人家旺夫,今个就也来旺旺咱们弟兄啊” 夏藕背对着他们,缓缓摸出挂在脖子上做吉祥物的吹箭。 在她回头的刹那,猝不及防的对着二人,连吹两下。 大概她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那两个小厮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就大咧咧的走近,是以被吹箭扎了个正着。 那种感觉仿佛被蜜蜂蛰了一般,但很快就顺着伤口失去了知觉,浑身发麻,连口舌都不能动了。 “喜欢玩女子是吧”夏藕声音冷冽,面上的笑意全无,眸底昏暗不明,与往日的娇嗔完全不同。 随即,她从荷包里摸出一小瓶,拔开木塞,将液体分别倒在那两个小厮的胯间。 “嗞啦”一股浓酸味溢出。 两个小厮疼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大汗淋漓,却空张着嘴半分声音都发不出。 “你们恶事做尽,本郡主替天行道,但那罪恶的根源,还是先毁了,如此见了阎王也干净些吧” 夏藕浑身上下都是秘密武器,而且还是提督亲自教导的。 所以,就算她面对比她高大壮实的人,底气也足得很。 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生得平平无奇的男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且看得分明。 他这张脸是两层皮,若是夏藕见了也不认识。 此人正是本应该在翰林院点卯的提督大人。 虽然,他交给了小娘子很多保命顺便害人的东西,但还是担心她吃亏,这才鸟悄悄的跟了过来。 不成想,小娘子一人便能抵半个贼窝的战斗力。 “看够了吗”夏藕粉唇轻启,气势拿捏的足足的。 小娘子一声吼唬得稷澂微微一怔,但也没冒然现身。 是说他嘛 难道他被发现了,不能吧 他明明隐藏的这般好,连稷家的暗 卫都给瞒过去了 夏藕侧过身,冷冷地睨了门缝里,正在偷窥的金婆子一眼。 金婆子亲眼看见稷家两个最有本事的打手,被母老虎两下就给废了,吓得嗫嚅不语,倒是也不敢再小瞧夏藕了。 夏藕翩然上前,缓缓的拉开门栓。 摊在地上的金婆子,暴露无遗。 她慌乱的往后挪,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夏藕温婉的笑了笑,道“您看到就看到,反正本郡主这就送您去下面” “郡主饶命,饶命啊”金婆子磕头如捣蒜,昏黄的眸子闪烁不定。 夏藕适时道“本郡主心善,总是喜欢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过” “郡主但说无妨,只要老奴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呃你给我吃了什么” 冷不防的,金婆子就被夏藕塞了一颗小药丸子。 她捂着脖子猛咳嗽,却什么都扣不出来。 “建昌伯呢,带本郡主去见他”夏藕眼睑低垂,眸中光华被尽数掩盖。 金婆子狼狈的直起腰身,道“郡主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呵,嬷嬷不老实啊”夏藕默默地数到五。 “啊,好疼,好疼”金婆子一开始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慢慢地胃口就疼的不行。 须臾间,连五脏六腑都疼得拧在了一起。 “郡主饶命饶命啊” 夏藕稍一沉吟道“现在,可想起来建昌伯在何处了” “记得,记得饶命啊郡主”金婆子疼得满地打滚,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见此,夏藕才不紧不慢地从小荷包里,捏出一颗碧绿的丹丸。 当着金婆子的面,一分为二。 给了对方一小半。 “这是解药,吃了吧,事成后,再给你另一半” 话落,夏藕又幽幽地来了一句,道“本郡主不喜杀戮,但面对某些不得已的情况,却也不得不用非常手段,明白” (178)小藕从来不骗人噢 侯府的后花园引来活水,绿柳荫荫,杏树层层,花瓣堆叠在石子小路上,如同冬日白白皑雪,美不胜收。 夏藕担心夜长梦多,当即便随着金婆子往后花园走。 穿过了园子,到了竹林,金婆子在假山的一块碎石上,扭动三圈。 “刷”隐在假山里的石门打开。 金婆子卑躬屈膝,道“郡主,伯爷便暂时藏在这里面。” “不老实”夏藕眼睫微微颤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绣鞋,将金婆子给踹进了石门。 “嗖嗖嗖”一片箭雨。 将跌入里面的金婆子,扎得血迹斑斑。 她躺在地上,嘴里往外冒着血泡,眼底满是不甘,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大户人家的地方,又藏得这般隐晦,如何会没有点儿小机关” “我明明已经表现的很听话了你是如何起疑”金婆子不甘心。 “那一半解药在本郡主的手上,除了我主动给你,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杀了本郡主,你再来窃取。 而你的眼神,太过刻意,毫无挣扎徘徊。 是以,毫无疑问的选择了后者。” 夏藕看在对方为奴,也是身不由己的份上,很善良的让对方做了个明白鬼。 金婆子听到她竟是死在自己的自作聪明上,自讽一笑,缓缓闭上了昏黄的眸子。 人生最后的一个念头就是,金太夫人斗不过夏藕。 希望主子能及时收手,否则定然尸骨无存 夏藕扯着脖子,往山洞里瞅了两眼。 简直,深不见底 里面肯定还有机关,她不懂这些,幽幽叹息道“若是夫君在就好了。” “咳咳,娘子”稷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担心的不行。 在金婆子走入竹林的那一刻就要现身,但却发现小娘子十分机警,似乎还有旁的打算,这才耐着性子忍了下来。 闻声,夏藕猛然抬头,看向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庞,道“夫君易容术” “这都认得”稷澂见小娘子认得江湖易容术,心中微讶。 午后的光线铺陈在他的厚脸皮上,为他增添了一丝平淡气息,减少了几分魅惑。 “夫君的声音与样貌都变了,但语气没变,小藕那绝对是再熟悉不过了”夏藕十分自得,又道“对了,夫君,要不要去山洞里面看看” “这是稷家的地牢,娘子以为建昌伯会藏在这里”稷澂笑问,丝毫不表态。 夏藕故作高深的板着小脸,道“最不可能的地方,也许才是最安全的。” “为夫也正有此意,娘子在洞外等我”稷澂赞许,微微颔首。 “不,小藕不放心夫君,要贴身保护你哦”夏藕一脸赤诚,十分认真。 稷澂瞟了小娘子一眼,将人背在背上,道“里面有机关,为夫背着你好些。” “好”夏藕赶紧搂紧他的脖子,连小腿也乖乖地盘在他的腰间,省得稍后一不小心甩在哪里,触碰到了机关,难免得不偿失。 稷澂感觉到胯间一紧,垂眸扫了眼那一双小绣鞋。 不由得生出一份旖旎的心思,但忽而又想到方才那两个满脸横肉的小厮。 瞬间,什么心思都不敢再有了。 他也算明白了,小娘子是披着小奶猫皮囊的小老虎,牙尖嘴利,欺负人的紧 地牢的机关术,都是按照八卦布局的,稷澂连宫中的密室都能破解,侯府的这点儿本事,还真不够看。 他很快就将地牢走了一大半。 倏忽,耳边传来男人粗重的呼吸声,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呻吟。 “啪啪” 某些事不言而已 稷澂侧过头,瞧着小娘子。 夏藕睁着亮晶晶的眸子,满眼青涩。 怎么了,她什么都不懂哦 真的不懂 然而,稷澂在她的眸底,却发现了一抹幸灾乐祸。 这个小东西,很是博学嘛 夏藕眨巴了两下眸子,高高地挑着秀眉,仍旧是一脸的懵懂。 她真的不懂,连猪跑都没看过。 提督大人,小藕从来不骗人噢 稷澂:“” 他一言不发看向小娘子,神色变化细微。 装的过分了,昂 夏藕见提督大人流露出些许戏谑之意,不由有些迟疑。 按理说不 应该呀 提督大人前世就不用说了,这辈子更是还未实践过 她的小脸纠结的不行。 到了这块儿地界,也就没有机关了,稷澂将小娘子轻轻地放下,拢着往里走。 不懂是吧 那就来亲眼看看 夏藕眼珠子一转,小脑袋一甩,从提督大人的魔爪下脱离,低声道“夫君,小藕怕血,你懂的” 这个男人真是的,她一个黄花大姑娘,好意思看那些龌龊事吗 就算想看,能带着夫君一起看 真是的,她又不傻 “等我,很快回来”稷澂缓慢的松开了她,大步往地牢的最底层房间走去。 建昌伯酣畅淋漓 稷澂不是话多的人,待他认准了人后,利剑出鞘。 寒光一闪。 正在兴头上的建昌伯,头颅重重地砸在地上,滚了满脸的尘埃。 “啊”那个赤裸的女人,被喷了满身的血,吓得魂不附体,忙拉起衣衫遮羞。 稷澂连个眼神都未曾给她,从袖兜里取出一包味道极刺鼻的粉末来,直接撒在建昌伯的尸体上。 反正没穿衣服,倒是省事了。 那尸体宛若冰酪融化,以眼见的速度化为血水。 而那女人缩在角落里,拼命捂着嘴,低声抽噎着。 稷澂转身,用背影对着那个女人。 烛火之下,女人被他的影子罩住,顿觉天色一黯。 “告诉金太夫人,稷家欠我的债,一条命根本不够偿还” 话落,贴着平平无奇人皮面具的稷澂,快步走出。 他要稷家二府,全部覆灭 “是,知道了”那女人倒也识趣,勉强的点了点头。 待提督大人运着轻功,回到原点。 只见,小娘子正闭着双眸,将一侧的小耳朵贴在石壁上,似是在窃听着什么。 夏藕闭目凝神,里面的声音虽模糊,可也能听个大概。 但是怎么就没有打斗的声音,甚至连女子的嚎叫也只听了一声 难道提督大人没让建昌伯发表一下临死感言嘛 (179)稷业便是那野鸡 稷澂抬手,将偷听的小娘子一把给捞到怀里,运着轻功往外走。 夏藕只觉得腰间,被铁箍一般的大手紧紧箍住,继而身子一轻,被连带着一起飘跃而出。 会轻功就是好,跟飞似的 待到了外面,稷澂将小娘子送到戏园子后面的小路上。 “我去通知太子祭拜建昌伯,娘子去寻公主吧” “夫君,万事小心,记得小藕等你回家。”夏藕扭了扭小脖子,将衣襟拉整齐。 稷澂帮她将发簪扶正,道“好,稍后我来接娘子,对了,侯府的暗卫都被为夫下了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所以娘子有什么想做的,也无需顾忌。” “好嘞,夫君,小藕去了”夏藕摆了摆小手,匆忙离开。 稷澂瞧着小娘子往里走,才一个纵身翩然窜上树冠。 遥望往园子里走去的小身影,抿了抿唇,足尖飞点,在房顶上几个纵跃,向大内的方向奔去,袍裾被风吹得猎猎纷飞。 夏藕心里担心夏藥,加快了脚步往里走,可还未到里面,就听见两个婆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似是在八卦什么。 当即,她放轻了脚步,侧耳听去。 “那夏藥也太傻了,稍微动点脑子,就给引走了。” “贱妾就是贱妾,哪怕成为公主,也要有哪个贵命享不是” “用不了多久,好事就成了,咱们业少爷,也就成为驸马爷了,哈哈啊” 说着,那婆子颈部一疼,犹如被马蜂蛰了,紧接着就摊在地上,动弹不得。 “嗖”夏藕一听事坏了,抓起挂在颈间的吹箭,就往那婆子的颈部吹去。 她这迷你小吹箭,乃是提督大人亲自设计,射程三c五丈,里面一共十枚木针,用完还可以再续上,都是啐了重药的,无需射中要害。 中箭者当即就能丧失行动能力,杀人于无形。 夏藕用吹箭伤了一人,紧接着拔开插在发髻上的簪中剑,就架在另外那个婆子的颈部。 “公主所在何处” “我不知道唔唔”婆子想呼救,但却碍于被挟持,一时犹豫就被扎了一下,血呼呼的往外涌,吓得心里直发寒。 夏藕一手捂着婆子的嘴,一手狠狠地扎去,粉唇轻启,道“识趣点,懂” “在在和煦园” 婆子感觉到自己喷涌的血液,不敢再动心眼儿。 可还是不见那人有放开她的趋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饶命,姑娘,我都说了” 夏藕碍于对方没有看见自己的脸,又很听话,便拔下地上那婆子身上的吹箭,将这人也扎晕,并未要其性命。 她这么美丽善良大方的好姑娘,一看就是通情达理的老实孩子,绝不会做残害人命的事情,对吧 夏藕心中腹诽,但也不耽搁,望了望日头,撒开小腿儿就往和煦园跑去。 这种事不能张扬,否则名声有损,阿姐一辈子就不好过了 记得这个和煦园她曾听藥姐提过,那是稷正生前住的院子,位于侯府东面便北些。 因为侯府嫡子的地位,哪怕稷正故去,仍旧保留着院落,不过没了早前的热闹,变得门可罗雀了。 她所在的地方离和煦园隔着几条回廊,稷正生前虽贪花好色,却是个爱附庸风雅的主儿。 待进了院子,里面栽种了不少奇珍花草,各个竞相开放,百般芳菲。 “难道公主忘了曾经我们的快乐圣上为公主择选牟斌为驸马时,公主可知阿业的心里有多痛,我们在一起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你滚开,畜牲,别碰我” 从花厅传开夏藥呵斥稷业的声音,但却透着无力。 闻言,夏藕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准备好吹箭,就要给稷业来个突然袭击。 “噹”稷业宛若后背长了眼睛,一个抬手,就将吹箭打落。 他回头望去,只见未央郡主就立在他的身后,时刻准备偷袭自己。 四目相对,一时稷业也有些愣怔。 “阿姐,小藕来救你了,不怕”夏藕的话虽是对着夏藥说的,可手中的吹箭却随时准备再接着对稷业射去。 紧接着,她又寒声斥,道“稷业,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我阿姐可是今上唯一的公主,金枝玉叶” “小狗子”夏藥满脸嫌恶地将他一把甩开。 稷业还要再拦着夏藥,却被夏藕的吹箭阻拦。 “嗖嗖嗖”夏藕连吹了三箭,对于 稷业这样的高手来说,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宛若苍蝇嗡嗡一般。 就这样,夏藥在吹箭的掩护下,总算是跑到了妹妹跟前。 稷业将拳头捏的嘎吱嘎吱响,怒极反笑,道“郡主,你说我若是将你们姐妹尽数收入囊中,稷澂会不会疯了” “嗖嗖嗖”夏藕又是连吹三箭。 趁着稷业挡箭的功夫,她已经同夏藥跑到了和煦园的门口。 稷业几个空翻,就将姐妹二人跑了老远的路程,一口气追上。 他睨着二人,道“郡主,公主,我不想伤你们,但我的耐性有限” 夏藕步步后退,苦笑道“呵呵,别啊,公子玉树临风,长得这般肤白大长腿,哪能做逼良为娼的事情这不符合公子高雅的气质” “拖延时间”稷业抱臂,好暇以整的瞧着她。 虽然,未央郡主出身山野,但不得不说稷澂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至少生得够美 “哪能呵这可是侯府,我们不敢不敢”夏藕也看出来了,这个人渣是一点不担心会有救兵过来。 想来也是,能干出强迫公主的事来,肯定私下都打点好了。 但要如何对付这样的高手呢 稷业好歹也是本文中有名有姓的男配,应该不是她一个无名小辈能轻易干掉的吧 若是提督大人在就好了,可惜这会儿他都应该到了东宫。 哎,她的竹箭已经用了九根,只有一根了,可万万不能浪费了。 这般想着,她挪动着小脚丫,偷偷地踩了旁边的夏藥一下。 倏忽,夏藥心领神会。 曾经她们姐妹,在林子追野鸡时,因为禽兽总是被人追赶,都能看懂手势了。 所以,她们便商量着用脚的默契动作。 此刻,这稷业便是那野鸡 ------题外话------ 吹箭的箭头上有麻醉剂,吹到人的面部c喉部c眼睛这种重要部位,杀人于无形。 (180)将人拖到茅房,吃个饱饱的 “稷业,曾经我以为我恨你,可直到遇见牟大哥,我才知道,恨你不值得” 夏藥缓缓的背对着夏藕走开。 她按照同妹妹的默契,吸引稷业的注意力。 “你忘了当初你在夏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了是我,稷业,给你温饱,给高房大屋” 虽然,稷业是庶子,可他无比努力,比几个嫡子都要努力。 是以,哪怕为了权势不择手段,骨子里也有着特有的傲气,哪里容的下夏藥说他不如牟斌 在他心里自己比那个武夫,不知强上多少 夏藥讥讽的笑笑,道“你是稷家两府最杰出的后辈,比稷正那些嫡子,更有城府。 可你知道为何池瑶宁愿选择白笙一个戏子,也不选你,甚至连一个正眼都不给你” “你懂她”稷业最是听不得白笙的名字,怒道“你也配同池大小姐作比” 夏藕帮腔,道“我阿姐只要一句话,就能将你心中神圣无比的池大小姐,千刀万剐,可我阿姐不屑与那样人尽可夫的女人较真儿” “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不是” “不是什么池瑶的入幕之宾多了去了,只不过没有你罢了” “闭嘴” “呵呵,原来公子也听说了是吧 嫉妒 嫉妒那些明明不如你的男人,却得到你心中女神的垂青” “闭嘴闭嘴” “阿姐,你看这个男人多贱 贱到自欺欺人,帮着那个利用他的女人开脱。 罢了,其实也不能怪公子,毕竟越漂亮的女子,就越会骗人” “我杀了你”稷业狠狠地的瞪着夏藕,眼底杀意必现。 夏藕嘴里叼着吹箭,对着稷业就吹了出去。 “噹”吹箭被他打落,斜斜地定在地面上。 “嗖”夏藕在稷业打落吹箭的同时,绑在胳膊上袖箭,又迅猛地射了出去。 紧接着,她脚尖一拧,又是一道寒光闪过。 “小儿科啊”稷业早就防着这个诡诈的女子,却不想就在他即将欺身而上之际,臀部一疼。 紧接着,连半条腿都麻了。 夏藕趁机抬腿,一脚将稷业掀翻在地。 “都说了,越漂亮的女子,就越会骗人,本郡主无论人品还是才貌,都要碾压池瑶十条街,自然也更会骗人,公子说,是不是” “他怎么了”夏藥捡起青石就要往稷业脑袋上砸去,而那人却已经躺在地上干瞪眼了。 胜利来的好突然。 夏藕指了指扎在稷业臀部闪烁着寒光的银针,道“人家功夫好,但咱脑子好。” 她的吹箭与袖箭,这两个稍微大些的武器,都是用来给鞋上的银针打掩护的。 稷业也是这般以为的,在打翻吹箭与袖箭时,便以为能稳拿夏藕,却不成想她身上还有淬了毒的银针。 他甚至都未看清,她是从哪发出来的,怎么会从正面射到了他的后面。 夏藕点了点脚尖,又是一道细细地寒光闪过。 然后,稷业另外一半的臀上又多了一枚小银针。 对称才美嘛 就当她强迫症好了 夏藥这才看清,原来妹妹的绣鞋上还暗藏玄机。 好家伙的,这都是从哪儿搜集来得东西 脖子上挂的吹箭,袖管里藏的袖箭,发髻上插着簪中箭,荷包里掖着十几种药丸,甚至,连一双小绣鞋上还有毒针呢 就算稷业武功高强,可栽在妹妹手上也不冤 真心,不冤 夏藕想到之前席上时,她已经给稷业下过毒了,若是再直接弄死不,助其早登极乐净土的话,有点多此一举。 想了想,便提议道“阿姐,公子满嘴喷粪,咱做回好人,让他吃个饱饱的好了。” “顺着这条小路往后,就有茅房。”夏藥很是赞成,忙给指路。 于是,姐妹花二人一人拉着稷业的一条腿,将人给拖到了茅房。 稷业除了双手能稍稍的动动,双腿是丁点的感觉都没有。 因为他提前将周围的人都给打发走了,此刻就算再呼救,也不会有人过来。 于是,稷业只能任由姐妹二人给拖走 侯府的茅房规格不小,也算讲究。 院角的一个大单间,朝南处留个口子,里头挖着一个圆坑,深度有两三人高。 底子也都 在夯实后,糊上碎玉,既美观也防渗漏。 在茅坑的上头用木板盖着,只余一个空缺,再上面是一张红木的茅缸座,椅面挖上个不大不小的圆洞,刚好可以容纳成人的臀部。 如此,将这把椅子安置在茅缸之上,出恭之时便可坐着,既舒服又方便,还安全。 那茅缸下有一条大缸粗的通道,通着外头,如此,因为屎不在茅房内,里头也不会有臭味。 稷业一路运着丹田之气,想要将毒逼出体外,但这毒霸道的紧,根本无法用内力逼出。 不待,他多准备,便觉得身下一空,整个人直往下坠去。 “啊”空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手勉强还能动换,来不及思索,一伸手扯住茅缸边,下陷的身子险险停住了。 “还挺顽强的”夏藕撩起裙裾,就要踢下去,但稷业可不是省油的,万一顺势将她拖下去呢 为了以防万一,她四下瞧去,在小几上发现一篮子堵鼻孔的小香枣。 她将小荷包里的痒痒丸捏碎,撒在小香枣上面。 然后,一颗颗的丢了过去。 “嗒嗒”她的准头一般,小香枣时中时不中地砸在稷业的脸上。 稷业被砸得脸上又疼又痒,仿若千百只蚊子在脸上叮咬着,难受极了。 慢慢地,他手上的力气也被败的差不多了,除了那双顽强的双手还在上面苦苦地支撑,小半个身子都浸在粪水之中。 而他,却连破口大骂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心中万分后悔,没带个书童来这头把门。 如今,在夏藕这个毒妇面前,输的一败涂地。 难道他这短暂的一生,就要仓促完结了 想他从一介卑微的庶子,到如今将父亲c嫡子都给熬死,在稷氏一族成为领头的人物,却即将要被溺死在个恶臭无比的污秽之中。 多么的讽刺 (181)收拾烂摊子 不一会儿,夏藕手中的小香枣,就都玩光了。 颇有些意柔未尽的拍了拍小手。 她轻手轻脚地走来,探着小脑袋往里瞄了瞄。 见稷业有半个身子都沐浴在“黄金汤”中。 她双手环抱,幸灾乐祸的笑,道“啧啧,若是公子这般模样被池大小姐瞧见,会做何感想是否当她再见公子时,就会想到您如今英勇顽强的姿态呀” “本宫这就去传池瑶过来”夏藥紧随其后,一脸肃穆的往里瞧。 见稷业狼狈至此,心中岂止是觉得解气那么简单 甚至,她觉得茅坑里的黄汤,都可爱了许多 “藥儿,我知错了,你原谅我吧”稷业两手死死抓着茅缸边,攥得都快抽筋了。 一见夏藥真要去唤池瑶过来,他十分迫切道“藥儿,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海参倒比虾仁贵,虾仁五十买一斤”夏藕担心阿姐心软,直接就用顺口溜给接了下去。 夏藥见妹妹笑那么欢实,心里也舒服多了。 决定再多欣赏一下稷业的窘境。 稷业的两手摽在茅缸的边沿上,暂时尚未彻底陷落,但看他涨红的脸,也知道他定然快坚持不下去了。 夏藥见阿姐真是对稷业毫无留恋了,紧攥小手才松开,心头的弦也不再那般紧绷。 不说是这个年代的女子,就是放在她们现代,也有很多女子对送予贞操的男人,有着难以言喻的情愫。 要不怎么说,男人在上床前用下半身思考,而在上床之后,才能上半身和下半身一起思考,但女人则是恰好相反。 是以,她还有些担心,藥姐一不小心就对渣滓心软了。 稷业悬在茅缸之中苦苦挣扎,见那贱妾真的不顾及曾经丁点儿情分,心中莫名发空。 不知是心里发空,还是挣扎了那么久力竭了,手上一滑,直直地坠入了茅坑之中。 “砰”他重重地栽了进去。 稷业只觉得恶臭的粪汤直往他眼鼻耳里钻,连着那个味道都往脑仁里撞。 他本能的想要呼吸,可四下尽是浑黄的粪汤,但凡张嘴呼吸,那粪汤便要灌进去,他忙闭紧牙关。 夏藕同夏藥姐妹二人,立在茅房上,往下窥视。 茅坑里的味道被稷业这一砸,都给扑腾起来了。 那味道别的多呛鼻子了。 夏藕用小手,煽了煽。 瞬时,五脏翻腾,差点连着刚才吃的都给吐出来。 “呕呕” “还好吗”夏藥忙给妹妹拍背。 她站得没有小狗子那么近,所以还能坚持。 夏藕摆了摆手,哭笑不得,道“这屎可真是双刃剑,下次可不能再玩了,太恶心呕” 姐妹二人玩够了,这才往外走。 这时,只见来参加百日宴的贵妇们,都聚在园子里赏花。 紧接着,有个婢女同金太夫人耳语了几句。 她不知听到什么,就要带着众人出园子。 “藥姐,她们这是往哪个方向走”夏藕问道。 看这个方向也不像是竹林假山那头,再说提督大人出来时将石门给关上了。 按理说应该不会这般快被发现 夏藥想了想,道“那头也算偏按照规矩,现在应该是池瑶住的院子。” “池瑶” 瞬间,夏藕想到了提督大人去请的太子。 算着这个时候,顺利的话福娃也应该到建昌伯府了 应该不会半路来清河侯府,对吧 但福娃那个脑子也备不住闹出什么意外,尤其有池瑶在的地方,福娃那本就不够用的脑子,就更缩水了。 “阿姐,你拖着这些人,小藕先过去看一眼,若是没事,小藕打一晃就过来。 但稍后却仍旧不见我过来,这里面就一定是有阴谋,阿姐可一定要拖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顿时,夏藥正色起来,道“小狗子,放心,这头交给我,你也小心些。” “好嘞,我先去了”说着,夏藕就将用光的吹箭c袖箭和鞋箭,重新蓄满。 身上防身的东西必须满满地,她才能踏实些。 不然,她还真没有勇气面对女主。 想去年那阵儿池瑶挺着大肚子,她都被人家给挟持了,眼下人家已经卸货,她必须严阵以待,拿出百分之二百五的认 真来。 夏藕在侯府也算轻车熟路,避开了几个婆子,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内院。 池瑶身边的那些婆子c婢女,都坐在台阶上打瞌睡。 “嗖嗖嗖嗖嗖” 夏藕的吹箭百发百中,几个婢子应声倒下。 她挑挑眉,眸底透着小小的得意。 这吹箭她运用可谓是极为熟练,果然提督大人亲自设计制作的东西,就是好用。 待进了屋子,视线一暗,夏藕目光略过精简却不失风雅一应摆设。 女主就是女主,虽说成了俏寡妇吧,但依旧过得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像她刚穿来的那阵儿,都快被生生地饿死了。 “太子哥哥,瑶儿好热,你帮帮我可好” “你对孤做了什么,为何我浑身都没有力气” 屋里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 闻声,夏藕的脚步,顿了顿。 寻声走去,将脚步放得轻轻地 只见,目光所及的一对男女依偎在一起。 那女子眼中含了泪,要落不落地哀声道“太子哥哥,咱们都中了金太夫人的算计。 不过,瑶儿的心里只有你,今日过后,瑶儿就当做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不行,不” 那男子一身明黄色蟒袍,不用看脸只看身形,夏藕就知道这位便是福娃本娃了。 她按了按有些胀痛的额角,心里那叫一个苦哈哈。 真是不知掉该是庆幸,还是该恨铁不成钢。 这都什么事儿 瞧瞧,尽是些需要她给收拾的烂摊子。 就是内阁首辅,都没有她忙 “嗖嗖嗖”她连发三支吹箭。 池瑶为了营造自己也是受害人的效果,所以狠了狠心,也同样中了媚药,遂行动迟缓。 待她察觉到危险,连忙避开。 可避开了一二箭,却被第三支吹箭,伤到了小腿。 登时,麻木 (182)一个字解除隐患 “是你”池瑶回首,瞪着来者。 夏藕背着光,迈着沉稳的小四方步,缓缓地走进寝室。 青丝堆叠,丹唇皓齿,明眸善睐,眉心微蹙不蹙,神色似云若雾。 “小藕”福娃心知自己着了道,心中后悔不跌。 待见小鱼仙如天兵天将到来,差点喜极而泣,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来,先将解药吃了”夏藕将预备出来的解药拿出来,不由分说地塞进福娃的嘴里。 福娃将苦药丸子吃进肚里,才想起来药要对症才行,不能随便吃。 可是,他已经吃进去了 “放心,这是万能解药,世上大部分的毒,服用它都能有所缓解。”夏藕高高地昂着小脑袋,粉唇忍不住扬起,双手交叠于胸前,站姿笔挺如松楠,傲娇极了。 她真觉得自己智谋无双,乃女中诸葛。 不然,她如何三下五除二就从女主的手上,救下太子 她觉得自己要发表一下胜利感言。 于是,她插着小蛮腰,居高临下的睨着池瑶。 “池瑶,你可真是死不悔改,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台资呃呃太子哥哥,幺儿咩有瑶儿没有” 池瑶不待夏藕说完,就含泪摇头,大概是吹箭的关系,就算她再努力,仍旧咬字不清,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依着福娃这么单纯善良的人,到了池瑶手上那不跟小绵羊到狼窝里呀 用不了几个回合,就会被人家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夏藕认为自己那么善良热心的人,绝不能给海王祸害老实人的机会。 于是,她目光一沉,蹭蹭脚,抬起绣鞋,踩了池瑶一脸的泥印子。 这回池瑶再一哭,比花猫都不如,满脸的污痕。 夏藕满意的颔首,义正言辞,道“啧啧装,接着装,太子殿下仁厚,本郡主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你你”池瑶在吹箭的毒药下,努力支撑着眼皮,但显然是强弩之末。 不过几息之间,就昏死过去。 福娃吃了药后,缓了缓,终于恢复可一些体力。 夏藕催促道“殿下,你缓过劲来,就赶紧离开吧,这里留给小藕善后” “一起走”福娃还是很讲义气的,不准备留下小鱼仙背黑锅。 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最起码也要感恩戴德。 听朱小绿这般说,夏藕不由高看他一眼了。 人可以蠢笨,但最起码不能失了良心。 这孩子慢慢教导,也并非不能成才。 她耐着性子,脾气很好的解释道“金太夫人亲自带着好几十口子人过来了呢,殿下再不走就让人给包饺子啦” “那我先离开,小藕忙活完赶紧出去”福娃神色怔愣,眼圈慢慢泛红,鼻尖泛酸,感动的。 眼下这种情况,他就是有百张嘴也解释不好,反而会越描越黑。 夏藕笑了笑,打发道“好嘞,赶紧撤吧,小藕自有办法离开” 待福娃离开后,夏藕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冷静过。 缓缓地撕开池瑶胸口的衣襟,露出雪白饱满的胸脯。 紧接着,她将簪中剑从发髻上取下。 舔了舔略显干裂的唇瓣,找个最明显的位置,在池瑶的心口刻下一个“白”字。 原本还想加个“笙”,但那般怕是会显得欲盖弥彰。 她也是有家庭的人,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池瑶吧 福娃在池瑶的糖衣炮弹中,早晚沦陷,毕竟曾经爱到无法自拔,福娃又是个长情的性子。 然而,她在池瑶的胸脯上刻上一个“白”字,神不知鬼不觉的,穿上衣服没什么,谁也不会知道。 可一旦池瑶再次勾引上福娃,退一万步说,那就算事成了,池瑶重新获宠。 但当到了再次行房的时候,看到池瑶胸口对白笙刻骨铭心的证据后,作为男人心里又岂能不膈应 福娃不仅会膈应,还会将被淡忘的那些窘迫记忆,尽数记起。 人是最善于遗忘的,那她就只能辛苦些帮福娃提醒一下,民间朱小绿那一窝窝的传言了。 她看在自己与池瑶同父的血缘上,不杀池瑶,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池瑶好过。 因为,一旦池瑶重新站在人生巅峰,肯定会坑死她的。 例如说她长得好看的那些话,就给她迎来了无数的嫉妒。 有了 胸口上的“白”字,绝对是一劳永逸,无论日后池瑶再傍上哪个权宦,都会因为这个字,从而对池瑶心里隔着一层。 “白”字的比划不多,夏藕刻完字后,担心池瑶弄出什么祛疤的药膏,将字再重新去掉。 于是,夏藕想了想。 她将荷包里的痒痒丸子捏碎,洒在池瑶三寸长的伤口上。 如此,池瑶肯定会时不时地挠一挠,那伤口不仅愈合慢,甚至还会因为护理不当而溃烂。 若是池瑶本分些,她也不会主动做什么,可明显池瑶对她是羡慕嫉妒恨。 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她刻字刻的还算成功,只要伤口发生炎症,这个伤池瑶就必须带着一辈子。 她真是好聪明,一个字解除隐患。 看日后池瑶还如何做海王 接下来,便是面目可憎的高夫人了。 倘若梦境是真的,那么高氏不仅不是她的生母,而且极有可能是她的仇人。 每到冬日,她洗衣冻得红肿皲裂,吃的却是馊饭,甚至一年到头都不曾见过油星子,有时在半夜三更还会被活活饿醒。 尤其在隆冬之际,她连一床御寒的棉被都没有,冷得根本睡不着,而夏家除了藥姐之外,其她的姑娘则更加秾艳娇贵。 这么看她同池瑶早晚都会对上,而池瑶又不是好性子的,哪里会给她好脸色 当初高氏做下的坏事,罄竹难书,将她换到举人村夏家,百般蹉跎,如今报应在对方独女身上,一点也不委屈。 因为夏藕下手黑,是以哪怕池瑶在昏睡中,仍旧痛得龇牙咧嘴。 她的脖颈间传来剧痛,温热的血液汨汨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令人浑身瘫软,无力反抗,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183)她发誓,要让夏藕万劫不复! 侯府外院。 池泽听说太子过来了,便随着众人去拜见。 可素来温润的太子看他的眼神,却总是透着莫名的情绪。 似是幽怨,似是恼怒 要知道他几乎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哪怕之前长女犯下弥天大罪,这个孩子仍旧没有迁怒。 如今,好不容易都过去那道门槛了,也不至于再秋后算账吧 池泽忽然发现人群中,没有长女的身影 他暗道不好,见众人都忙着巴结太子,他忙去内宅。 侯府众人都知道池泽乃是小少爷的祖父,而池瑶别看是寡妇,但人家可是小少爷的生母。 是以,池泽要见池瑶,守门的门童不仅没有阻拦,甚至还帮池泽在院门口把风。 池泽一进来就见池瑶将白绫往房梁上挂。 长女哭得凄凄惨惨,衣襟上透出血迹。 “瑶儿”池泽吓坏了,冲过去把长女从椅子上抱下来。 他看着女儿哭得红肿的眼眸,心都疼的揪起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父亲,我我没脸活着了,呜呜太子哥哥讨厌我,小藕也恨我,我还因为任性,牵连了整个家族,我愧对父母,愧对祖宗,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池瑶倒不是真想自尽,而是听到池泽过来,才演了一出好戏。 虽然,方才她未能亲眼看见,可却肯定是那个小贱人,在她的胸口刻字 这个贱人 她发誓,要让夏藕万劫不复 池瑶不顾一切同戏子私奔的这件事,乃是池泽心中的大疙瘩,他毕竟是读圣贤书的人,就算再疼长女也有基本的是非观。 可当他亲眼瞧见池瑶自尽的刹那间,那些怨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比起名声与荣华富贵,他更希望女儿平平安安的。 “瑶儿,太子仁厚,不会如何泄愤的,而你妹妹也只是一时娇纵,家里人也只是恨铁不成钢,并没有记恨你什么。 无论如何你还有父亲,有母亲,我们都知道你是孝顺孩子,本性不坏” 池瑶含泪哽咽,道“父亲,您真的原谅我了” 池泽颔首,道“我是你父亲,岂会真怨恨于你一个孩子” 听他这般说,池瑶却哭得更厉害了。 因为她知道池泽的父爱不仅是对她一人,曾经他对池珏宠爱更甚。 这并非因为池泽重男轻女,而是他更看重孩子的生母,也就是说这份父爱属于夏藕更多。 凭什么,那个小贱人,父爱比她占的多不说,还能从她手上抢到太子的看重,连着她最看好的稷澂,亦是对夏藕情有独钟 “好端端,怎么又哭了”池泽帮长女拭去泪珠,语重心长道“为父都说原谅瑶儿了,可莫要再哭了,都是当娘的人了。” 池瑶摇了摇头,道“父亲,为什么妹妹有状元郎做夫婿,还捧在手心里疼,身份也是郡主,同公主与太子哥哥,也成了莫逆之交 呜呜,妹妹什么都有了,而我却成了一个寡妇 父亲,瑶儿的命好苦,呜呜呜” 池瑶乃是燕京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处处都比乡野出身的夏藕强太多了 可她就是想不通,为什么稷澂连个眼神都不给自己 只要,稷澂给她一个机会,她就能登堂入室,占了状元夫人的位置 登时,池泽一愣。 若是没有白笙的那些事,长女自然还是尊贵的准太子妃,可天底下有哪个男子不在乎女子的名节 除非是那种只想玩玩,占了便宜就走的。 可他总不能跟长女直言不讳,否则这孩子怕是又要想不开了。 “时也命也,你们是姐妹,一荣俱荣,日后她好,也能帮你一把不是” “父亲所言极是,可小藕对瑶儿有些误会,父亲能否在小藕面前,帮我们姐妹缓和一下关系” 池瑶已经准备好,要让夏藕万劫不复了。 她要让那个小贱人,容颜尽毁,人尽可夫 然而,偏偏池泽觉得长女没有什么坏心思,欣慰的笑道“瑶儿这般想就对了,你们是姐妹,要相互扶持。 干脆这几日,为父就向小藕提议,让你们姐妹聚一聚。” “那父亲约小藕时,能否先暂且不提是瑶儿也在倒也并无其它,而是女儿担心小藕会记恨瑶儿,若是直言同她说,小藕也就不会来了” 池瑶感觉只要池泽肯应允下来,这件事就能成。 就算小贱人再鸡贼,还能对生父设防 “好,依你”池泽笑了笑。 终于两个女儿能和睦相处了 池瑶目的达到,破涕为笑,道“父亲您对我最好了,您是世上最好的父亲。女儿永远孝敬您,同小藕也会好好地相处” 池瑶同池泽相处了十八载,很是了解他的性子。 见她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给糊弄成了。 越发地筹谋起来 丁香胡同。 夏藕从侯府回来后,就里里外外地梳洗了三遍。 她总是觉得自己的身上,被茅坑里屎尿都给熏臭了。 也不知粪坑里的稷业如何了 她稍微沾了点儿味道,都有些受不了呢 洗的她都饿了,还不见提督大人回来。 估计是在教育福娃吧 福娃的确要好好地说说了,这个孩子的脑子里简直有坑 “小藕,还没用膳了”池泽从侯府回来后,直奔丁香胡同。 夏藕以为是提督大人归来,一见是便宜父亲来了,神色微微发蔫。 不过,她还是有礼,道“父亲。” “为父听说池家的画舫已经重新营业了,厨子都是一等一的好,明日为父做东,请小藕吃顿好的。” 闻言,夏藕本能的要拒绝。 她如今的嘴都被汤掌勺恶鬼养刁了,一般的菜品还真入不了眼。 尤其还是池府的产业,她更是不想沾染。 要知道,她今日刚刚就给人家池大小姐刻了百家姓之一的“白”字呢 总要防着些报复对吧 夏藕想的很好,可是架不住池泽一个劲儿的馋她。 说的比龙肝凤胆,还要好吃。 啧啧,天底下真有那么美味的东西嘛 池泽虽然是个便宜爹,但对她应该没什么恶意,要不就答应了 作为一个吃货,凭心说她还真有些心动。 好纠结 (184)夏藕凝着菜色,没有动筷箸 在夏藕还在纠结,是否要去同便宜爹去吃好吃的时,清河侯府给假山里送饭,就惊骇地发现建昌伯化为一滩血水。 而给建昌伯解乏的美妾,亲眼目睹了建昌伯被人一剑割喉,人头落下的画面。 金太夫人一开始还不信,亲自前往被挖空的假山里面查看。 这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她让美妾将那个刺客的外貌描述出来,然后让京城最好的画师亲自画像。 可却画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横看竖看都不出彩,那是放在人堆里根本找不出来的一张脸。 美妾瞧着金太夫人一副风雨欲来的趋势,刺客让她转告的那句话,也是不敢再说了。 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能不被迁怒已经算好了。 金老夫人倒是有迁怒的心,奈何这个美妾是唯一见过刺客真面目的人证,若是杀了美妾泄愤,那么她儿子的仇,也算石沉大海了。 是谁,能无声无息地进了侯府,还寻到建昌伯藏匿的地牢 要知道这件事乃是府中最为机密的大事,除了她的几个心腹,连稷业c稷芷,这些儿孙都无人得知。 “稷业呢怎么公主都离开了,也不见事成” “自少爷前去和煦园,就失踪了” “派暗卫去找” 就在这时,又一个婆子匆匆禀告,道“太夫人,不好了,咱们府上的暗卫都都” “都怎么了” “今日留在侯府的暗卫,通通都中毒死了” 金太夫人:“” 这是噩梦,对不对 倘若是噩梦,就请老天爷快些让她苏醒。 然而,金太夫人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好几把,就算疼得呲牙咧嘴,都没能从梦魇中苏醒。 “贼老天 召集府上全部小厮,去寻业哥,去寻” 金太夫人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吼了出来。 只盼着她稷家最有本事的孙儿,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她再也经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侯府的人寻了整整一夜,都未寻到稷业的踪影。 直到黎明,倒夜香的婆子才发现和煦园粪坑中的稷业。 她们找到稷业的时候,他将将的还有一口气,在茅缸的粪水之中浮浮沉沉,但明显已是强弩之末,筋疲力尽。 待捞出来,稷业一触到地面,便如同一只蛆虫般软趴趴的趴着,浑身沾着屎尿,恶臭无比。 眼下的稷业,已经不是几遍澡能冲洗干净的了,那味道简直深入骨髓。 于是,下人们只能端来清水,一盆盆的泼。 稷业奄奄一息,连制止的力气都没有了,待冲洗的差不多时,几乎同死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金太夫人得到消息后,忙赶过去。 还未进院子,便远远地便闻到一股恶臭。 以手绢捂着鼻子,脚步不停。 待她见了面色苍白的孙儿,不由得重重地叹息。 “业儿,是谁害你” 金太夫人也算是人老成精,一看这里面就有隐情。 不然一身武艺的业哥,怎么会掉入粪坑 “祖母,是夏藕与夏藥,这两个贱人将阿业拖入粪坑” “夏藕,夏藥这是怎么回事” “昨日” 接下来,稷业将昨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祖母听。 他回忆到耻辱时,眼睛通红,宛若魔鬼。 金太夫人脑中一通联想,就将建昌伯与那些暗卫的死,也都算在了夏藕与夏藥姐妹二人身上。 都怪她大意,她怎么就以为如今的夏藥,还是曾经任人欺辱的贱妾 身为道仁帝唯一的女儿,宫中尊贵的公主,身边能人定然不少,这是报复来了 好个夏藥,好个道仁帝 “祖母,阿业怕是不中用了,要为为阿业报仇”稷业是凭着一口怨气支撑到现在的,不然人早就完了。 这会儿,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虚弱,这可不是好兆头 “阿业,你放宽心,咱们的府医比太医的本事都要强,你且好好的养着,待来日让她们连本带利的奉还” “是祖母” “阿业好好休息,好好养身体,祖母先忙去了” 哪怕是金太夫人真心疼爱孙子,但也受不住这个味道了 金太夫 人回到长寿院,对着下人道“去唤池姨娘过来” 若是没有池瑶那些自作聪明的设计,他们稷家也不会引狼入室,接连害了她的儿孙。 不一会下人去而复返,怯懦的禀告,道“太夫人,池姨娘一早就离开了,门房说是池泽派人来接走的,同妹妹小聚什么的,那时太夫人正忙,池姨娘便没有禀告” “这个贱妾,好大的胆子”金太夫人怒极,将小几上的茶盏尽数扒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闭上昏黄的眸子,努力的深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她骤然睁开眸子,眸底尽是杀意。 “去将小少爷抱去寻池瑶,就说小少爷太小离不开娘,一旦离开就哭闹不休然后再” 泡子河,画舫。 夏藕还是同池泽,一起过来用膳了。 昨夜,提督大人彻夜未归,只让人给她捎来口信,告诉她不要担心,他在东宫过夜,顺利的话,待转日就可回府。 夏藕寻思着,既然提督大人不在,她自己吃饭也没意思,便同池泽来吃好吃的了。 再说,画舫停在泡子河上,离着自家也不远,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一转身就能回家,也没什么也可担心的 待到了午膳时间,池泽果然让人弄了满满一大桌子的新菜,都是大眀没有的吃食。 夏藕凝着菜色,没有动筷箸。 这些菜品对旁人来说,也许新鲜,但对她来说却没什么食欲。 披萨c意大利面c牛排c草莓冰淇淋c奶油蛋糕c薯条c汉堡c芝士焗饭 凭心说,比起西餐,她更喜欢中餐。 再说,她若是想吃这些,早就让汤掌勺下厨给她做了。 古人的智慧,可一点都不必现代人差。 而且那种精益求精的烹饪态度,不仅能丰富了味蕾,也更比那些饱含添加剂的快餐,来得健康。 夏藕不想动筷。 若是吃了就占下肚子,她就啃不了蜜汁猪蹄了 (185)置之死地,而后生…… 池泽等了等,见池瑶还未来,就派人去催。 待饭菜都凉了,池瑶才坐着马车珊珊来迟,旁边还跟着两队身材健硕的大汉,一看便是来者不善。 夏藕从窗棂,正正瞧见这一幕。 登时,心头一颤。 好家伙的 感情是她被便宜爹,给摆了一道 “鸿门宴”她眉目一冷,语气尖锐的质问池泽,道“池大人这是嫌我命太长,日子过得太滋润了” “小藕,你听父亲说,你们是姐妹,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不能化去你们坐下来好好地谈谈”池泽见幺女误会,连忙解释。 此刻,夏藕瞧着池泽便没甚好脸色,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儿,道“你们是才一家人,其中不包括我” 池泽语重心长,道“你长姐是来诚心给你道歉的,你们谈谈” “池大人以为哪家人来用膳,会带着一群打手”夏藕见越来越近,四下瞧去,寻找逃跑路线。 可她身处画舫之上,除了一头挨着河畔,其余三面都是水。 而且,哪怕她侥幸跑得出去,周围也人迹罕至 不行就游水遁走吧 池泽见幺女拎起裙裾,有跳船的趋势,忙拉着她,劝道“你长姐不是这样的人,她说要同你化解误会的” “呵,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你的耳根子就这般软”夏藕推了推,却没推开他。 又见便宜爹仍旧死不松口,她那火气是越发的旺。 于是,她一咬牙用了狠劲儿,这才甩开他拉着自己的手。 她眉目沉沉的盯着池泽,继续道“事实究竟如何,想必池大人心里也明白,何苦自欺欺人” “夏藕,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竹帘跳动,池瑶在一队壮汉的护佑下,登上画舫。 池泽来不及细品幺女的话,便被外面夏藕的话打断,浓眉紧蹙,也跟着瞧了过去。 只见,长女率人朝这边走来,气势汹汹。 难道长女真是利用自己,来寻幺女晦气的 这会儿夏藕是彻底跑不掉了。 她好整以暇的瞧着池瑶走近,心里暗暗地寻思着什么。 因为是池泽请她用膳,所以她昨日身上戴着的那些吹箭c袖箭,根本没带着。 甚至,在池泽的劝说下,连曲酉他们都没让跟着。 真是大意了 眼下,她除了荷包里剩下的小药丸,一双藏有鞋箭的绣鞋,她真的是没有什么防身的了。 后悔也晚了,她该如何自救呢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夏藕迈着小碎步,往池瑶那头走,小脸上堆砌起讨好的笑容。 “长姐,今日父亲说你特意请我来,是要化解往日的矛盾,其实,如今想想,小藕觉得还是我太任性了啊” 池瑶恨透了夏藕,根本不听对方说什么。 在小贱人靠近的瞬间,她抬脚踢去。 “未央郡主,现在知道怕了,想要求饶了”池瑶一脚连着一脚,重重地踢去,恶狠狠道“告诉你,没有稷澂在你身边,你屁都不是” “啊疼”夏藕应声倒地,抱着被踢疼的小腿儿,呲牙咧嘴。 其实,她们的恩怨早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哪怕自己求饶,对方也不会放过她。 不然,说不定她也许真会骨头软那么一下。 池瑶两眼冒出凶光,用尽全力一脚脚地对着夏藕踢过去。 夏藕努力躲闪开要害,可池瑶毕竟是练过的,还是有好几下都被踢在她的小腹上,疼得她小脸色涨红,痛苦蜷着腰身。 池瑶曲肘,击向对方的后颈。 夏藕趴在地上打滚儿,臂膀被锤得生疼,从嗓子眼里迸出一声声的痛哼 “瑶儿,你在做什么这是你妹妹”池泽被壮汉拦住。 他的长女是众人眼中循规蹈矩的燕京第一才女,除非白笙的那件事,从来不会忤逆不孝。 若是被人惹着了,顶多也是不咸不淡的揭过去,言行俱是十分得体。 可便是这样令他这个做父亲感到骄傲的长女,竟然真如幺女说的那般在利用自己,将人哄骗来泄愤。 然而,最让池泽难以接受的事情,还在后面。 待池瑶对夏藕一顿拳打脚踢,出了气后,朝着那些满脸横肉的打手们,红唇轻启,道“未央郡主,赏给你们了” “多谢,大小姐厚爱”壮汉们早就等着这一刻了。 夏 藕蜷缩成小小地一团,小手悄悄地攥住了荷包,道“我乃圣人亲封的郡主,毁我清白乃是死罪” “郡主我们都是亡命之徒,早就被朝廷通缉的重犯,如今在有生之年能尝尝郡主的滋味,就是速死也值了” “哈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紧接着,壮汉们露出垂涎的淫笑,步步向夏藕走来,呈围攻之势 “池瑶,这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样”池泽大吼,声嘶力竭,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池瑶将视线从夏藕身上移开,侧过身,对着池泽,道“父亲,瑶儿同未央郡主,注定水火不容,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夏藕一直在隐忍,并非在期待便宜爹能救她,而是在等一个池瑶分神的机会。 就是现在, 她忍着痛,利索起身。 脚尖一捻,临近她的五六个壮汉,都在猝不及防下中了银针。 紧接着,她从撕开的口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粒药丸塞入池瑶的嘴里。 池瑶一把推开夏藕,但药丸却入口即化,任凭她如何扣喉咙,都吐不住毒药。 须臾间,腹中就拧着的疼,似乎有人在腹腔中折跟头一般。 她疼得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道“小贱人,你给我吃了什么” 夏藕但笑不语。 同时,壮汉们中针的地方,开始发麻。 转眼间,连知觉都没有了,只能勉强睁开眼珠子怒斥夏藕。 原本那些围着的壮汉,也纷纷退后,神色透着忌惮。 生怕这个蛇蝎美人,还留有什么后手 夏藕哪儿是怕看的人 她的脚尖微微动了动,恐吓道“都退后,不然肠穿肚烂而亡” “别信这个小贱人,她骗你们的” 池瑶一面忍痛,一面歇斯底里的大吼 (186)小娘子好似漏风的破棉袄,时不时的就要透风 夏藕利索地捡起落在地上长刀。 她迎着风,莞尔一笑,姝丽的容色透出危险气息。 池瑶对上夏藕那双冷若寒潭的美眸,不由得打了寒颤。 原来,小贱人一直在装怂,使得自己降低戒心,好趁机一击命中。 池瑶惊出一身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颤声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快给我解药,我便让人饶你一命” 壮汉们也帮腔作势,道“对,解药拿来,就放你放你一马 一个小娘子家家的,身上居然时刻带着毒药,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本郡主嫉恶如仇,仇家众多,身上不带些保命的东西,如何敢出门”说着,夏藕脚尖又是一捻。 三根银针,朝着壮汉们直直地射去。 这回他们有了戒心,立即用长刀挡了去,却不想夏藕是声东击西,趁机跑出画舫,那速度蹿得比兔子还快。 这看起来娇滴滴的弱质女流,可一点儿不弱 夏藕手持长刀,噹噹噹地一通乱砍,一点都不含糊。 哪怕这些人都是亡命徒,也还是想活,而不是求死,她就是算准了这条心理,拿出不要命的劲头儿,生生地在夹板上撕开一道口子。 待见这些人都被打得退出一条通道,她撒开脚丫子就跑上了河畔。 “噹”她利索地将固定船栓锚的缆绳,一刀两段。 登时,画舫顺着风,越漂越远。 待她见了池瑶的马车,当即砍断靳绳,纵身一跃跳上了马背。 就在她要驾马,逃窜之际。 画舫之上,池泽的惨叫声,直冲云霄。 他的手骨被壮汉生生地拧断。 “郡主,你走可以,但是你的父亲便要将命留下了”壮汉头子猛地将池泽扔在甲板上。 夏藕骑在马背上,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森然笑道“我的父亲从未养我过一日,难得一次要请本郡主用膳,还险些令本郡主万劫不复。 所以,还请好汉赶紧动手,给本郡主解解气,昂” “你这是不孝”见她这般不按常理出牌,壮汉们也不再打池泽了。 他们为这猎物出气 那绝对不行 池泽疼得蜷缩在甲板上,看都不敢看幺女。 心中万分愧疚。 倘若,他知道长女的打算,就是用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都不会答应的 “诸位,再会”夏藕挑了挑秀眉,将荷包里的药粉碾碎,顺着风向扬到了画舫上。 那池瑶要将毁了她的名誉,乃至清白 但凡欺负她,乃至助纣为虐的人,通通都甭想全身而退 就算她力有不逮,也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血肉来。 下完毒后,夏藕又无所谓的拍一拍小手,同众人道别。 “啪驾”马鞭一甩,马蹄声响起。 她侧过头,黑亮的眼眸远远地注视池泽,眉眼依旧精致,却不见素日的疏懒娇嗔。 春风吹拂她锦裙飞扬,透着凛然的冷意。 她收回视线,琢磨着今日一定要给池泽深刻的教训。 池瑶捂着肚子,挑开竹帘,漆黑无光的眼眸凝视着那远去的背影,目光尽是恨意。 她嘶吼道“夏藕,你会后悔的” 丁香胡同。 稷澂提着食盒,将缰绳甩给曲酉,道“郡主呢” “郡主同老爷子,出去用膳了。” 稷澂微微颔首。 小娘子不仅好养,还省心,只要让她吃饱喝足,小日子舒舒服服的,便没有其它世俗的愿望了。 “哒哒哒” 他正要往里走,就听一阵急切的马蹄声。 下意识的侧头看去。 此刻,夏藕满脑子都是找提督大人救命,是以,小鞭子啪啪地不停的抽马屁股。 马儿在马鞭的驱赶下,跑的很快,却有些横冲直撞的趋势。 这马儿比红枣要笨很多,在拐入胡同口的时候,滋溜一下,马蹄直接打滑了。 夏藕是偷的拉马车的马,身下没有马鞍那些,平衡力自然差,再加上跑得极快,在马儿摔跤时,她整个人也就控制不住力道了。 “噗通”她宛若乳燕投林,投向了地上一片积水处。 虽然,春雨贵如油,但他们这片守着泡子河,地势低洼,时不时的就有泥混着水的小坑。 随 着她砸入泥坑,泥浆溅的四处飞迸。 稷澂似是听到小娘子的闷哼声,脚步朝这头走来。 将正趴在泥坑里呼哧呼哧的小小一团,看了个满眼。 稷澂嘴角抽了抽,将人赶紧扶起来,看看有没有伤到。 夏藕随手抹了一把泥,不过视线还是有些模糊。 还好摔在泥里,若是磕石头上怕是就破相了。 幸好,幸好 她顶着一脸的泥汤,虚眯着眸子,瞅过去。 咦,这提督大人的衣裳,不应该是绯红色的呀 咳咳,认错了错了,不是自家的提督大人。 大眀官阶九品,一品至四品绯色,五品至七品青色,八品九品绿色。 她揉了揉眸子,再次看去。 没错是绯袍,补子上还绣的锦鸡呢 一品绣仙鹤;二品绯绣锦鸡;三品绣孔雀 貌似这是朝廷的二品大员,还挺年轻的,怎么还形似提督大人,难不成是远房亲戚 于是,她十分善解人意,道“这是未央郡主府,大人找我夫君吧他进宫了还未回来” 稷澂:“”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他究竟是换了身衣裳,还是换了张脸皮 他垂眸,打量着在泥水里滚出来的小娘子,倒是没有伤到筋骨,但都是泥,小模样滑稽可笑。 年轻俊朗的男子,有神仙样貌,其面如玉,其姿如华,令人不敢逼视,却在面对小娘子时无可奈何。 夏藕见那年轻有为的二品大员不言语,便伸出小手,抓住了那人的绯色官袍,轻轻的扯了扯,道“大人,我夫君不在家,您改日再来。” 稷澂:“”他呆呆地凝望着小娘子。 这是把脑子给摔坏了吧 本就不是多聪明,这回还 真是可歌可泣 “大人,大人” 紧接着,耳边再次传来小娘子甜甜糯糯的小声音。 旁人家的娘子,对待夫君如娘对子,宛若大棉袄;而自家小娘子,却好似漏风的破棉袄,时不时的就要透风。 哎,毕竟是自己亲自在公堂求娶来的,不就是脑子差点,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可以帮着给修补的,若是修不好,也就罢了 (187)告诉为夫,是谁欺负咱了? 稷澂屈膝,瞧着夏藕的时候,那从骨子里散发出号令天下的气势也仍旧不减,不过毕竟是在小娘子面前,他还是努力温柔些。 “娘子再好好看看,可还认得为夫” 闻言,夏藕耳朵一动,随手抄起他的袍裾,往小脸上抹了抹。 脏脏地发丝打着绺,凌乱的贴在小脸蛋上,淅淅沥沥地往下淌着泥浆 十分爱洁净的稷澂,冷眼瞧着那小脏爪儿,将自己的新官袍弄得泥泞不堪,眉心微微拧起。 这是自家娘子,自家的 不气,不气 夏藕擦了把小脸,不甚清晰的视线终于清晰了,一见是久违的提督大人,她大大地咧开小嘴笑了出来,似是忘却她摔了一身的脏泥。 稷澂抬手,帮着小娘子整理了一下衣裙和被泥汤浸泡的脏发。 她那一身新裁的云锦小裙子,溅得满是泥水,脸上c身上早已经没法看了,哪怕是猪圈里的小猪崽儿,都比她干净些许呢 夏藕直勾勾盯着提督大人,似要穿透衣料直视他的身躯。 她活过来了 再见他仿若隔世 方才,她几乎是豁出小命才跑下画舫的,她真的好怕 稷澂被小娘子那犀利的小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不由得手指拢了一下衣襟。 夏藕神色激动,死死地盯着提督大人瞅,眉眼弯弯地砸进他那宽阔坚实的怀抱,鼻端充斥着清新的皂角味,那是令她安心的气息。 “咳咳”稷澂轻抿薄唇,掩嘴咳嗽几声,道“这是受委屈了” “嗯嗯”夏藕在他的怀中,拼命点头。 登时,稷澂神色骤冷。 眼神扫向周围。 墙角下的那匹笨马,明显不是自家的,在它的身下还落着一把长刀。 这种刀并非官府的刀具,反而像是民间镖局的杂刀。 他轻轻地扳起怀中的小脑袋,原本唇红齿白的小娘子在蹭干净泥浆后,小脸上淤青了好几块,连眼球被打得充血了,看起来惨兮兮的,特别惹人怜爱。 “是谁打得咱池泽” 哪怕他再气,连句重话都舍不得教训她。 自家小娘子有自家管,何时需要旁人来指手画脚 是他最近脾气太好了,都让人随便欺上门 无论是谁欺负了小娘子,他都不会放过 稷澂语气缓了缓,问道“娘子,不怕,告诉为夫,是谁欺负咱了” 今生他立志建封狼居胥之功,便是为了护小娘子一生平安喜乐,哪里是要她忍气吞声 夏藕听他这般给自己撑腰,不断的摇着小脑袋,鼻子酸涩,眼中蓄泪。 “是池瑶,她让池泽请我吃好吃的,结果她带着好几十个壮汉来,她不仅打我,还要毁了小藕。 我拼命才跑了出来,小藕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夫君了,我好怕” “不怕,不怕,咱们回家”稷澂眸底墨云翻涌,透着杀意。 他弯下腰,抱起小娘子,往府中走。 他还不忘安慰,道“娘子好棒棒,这么危险都能急中生智,绝对乃是女中豪杰 对了,我从御膳房带了食材回来,汤掌勺应该已经快给咱做好了,饿了吧,咱们去用膳。” 真是应了那句话,穷时知人性,落难见人心。 他不应该因为前世池泽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就放松了警惕。 那池泽是小娘子的父亲,同样也是池瑶的父亲。 如此,只要池泽有稍微的拎不清,就会害了小娘子。 净室,常日备着温热的香汤,随时都可以沐浴。 稷澂帮她脱下沾染泥污的外衣c中衣c里衣。 细皮嫩肉的后背,布着一团团的青紫,腿c胳膊c肩胛骨c小腹,亦是 一看就是被人狠狠地泄愤,拳打脚踢。 一时间,稷澂心里的火气更是难以克制的升腾,紧紧地攥着拳头,骨节咔咔直响。 那是她该多疼 他缓了缓,薄唇轻启,道“还疼嘛” “疼,可疼了”夏藕吸溜一下小鼻子,捂紧了自己的小肚兜。 其实,已经不疼了,但她是个惯会爱撒娇的 稷澂静下心,给她把了把脉,确定都是皮外伤,这才道“我去配药,一会儿娘子沐浴好,就能喝药了。” “好,听夫君的。”夏藕十分乖巧的应声,穿着这般少,她有些害羞。 稷澂莞尔,道“娘子先沐浴,为夫去去便回。” “咳咳,别回了,待小藕洗好,咱们还是直接用膳,中午时我还一口还没吃呢”夏藕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 “好”稷澂摆了摆手,大步离去。 夏藕望着提督大人的背影,才踩着一阶阶的脚踏上去,缓缓步入铺满花瓣的大浴桶。 她轻轻地闭上眸子,心有余悸的叹息着。 今日真是好险,幸好她机警。 不然,真是万劫不复 稷澂出了净房,敛去脸上的温和,散发着戾气。 唤来五个曲,让他们顺着郡主来时的方向去寻画舫。 一旦寻到池瑶的等人,除了池泽一律杀无赦。 曲巳等人,领命退下。 这是他们首次亲眼看到主子发怒,那眼底的狠劲,吓得沙场里杀出来老兵的心脏,都砰砰砰地剧烈跳动 夏藕洗好后,换了一身新衣,步入膳厅,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红木圆桌上摆放一盘切好的果木烤鸭,色泽焦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她见提督大人端着药碗过来,眸子滴溜溜一转,狗腿的递上一双筷箸,道“夫君,可不可以先用膳,再吃药呀肚肚好饿” “依你。”稷澂将热腾腾的药碗放下,将甜面酱推到她的跟前,道“我让汤掌勺配了香葱与小黄瓜,来尝尝。” 夏藕忙不迭的点着小脑袋,挟起几片鸭肉,放在春饼里,又配好了酱汁与葱丝,仔细的卷好,捧到了提督大人跟前。 “乖”稷澂也帮她也卷了一份,放到小娘子跟前的碟子里。 “谢谢,夫君”夏藕娇气的翘着尾指,小心翼翼地捏起来,放在嘴里咬一口。 表皮酥脆焦香,肉质鲜嫩松软,唇齿留香。 她忍不住连吃了好几套鸭肉卷。 还是提督大人懂她的口味 ------题外话------ 下章虐渣哈 (188)有什么报复比还之彼身,更让人痛快? 倏忽,夏藕想到提督大人的锦鸡补子绯色官袍,问道“夫君,升官了” “算是吧,外派胜任抚台。”稷澂微微颔首,又帮她卷了一套鸭肉卷。 “抚台不就是巡抚,从二品大员呢”夏藕眨着亮晶晶的眸子,十分惊喜。 巡视各地的军政c民政大臣,主管一省军政c民政。 以“巡行天下,抚军按民”而名。 这种级别的官阶,绝对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 但是,固然提督大人文武双全,状元及第,也不可能在初入官场之际,就以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升到从二品官阶。 哪怕道仁帝一时糊涂,满朝的官员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官场上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是有本事就能得到伯乐赏识的。 别说什么惜才不惜才,在当权者眼里,只有能不能为己所用。 这里面十成有九是有内幕,备不住水还老深得呢 她小脸上的喜意淡去,老气横秋的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筷箸,道“今上是将什么艰难的差事,甩锅给夫君了” “娘子可真聪慧。”稷澂并未直接回答。 他青葱一般的玉手亲自剥了一颗水煮蛋,用帕子裹着给她轻轻地揉脸。 登时,疼得夏藕一个哆嗦,也不敢再打听了。 她这伤不碰不疼,一碰就疼,内心表示拒绝,道“夫君,轻轻点,嘶嘶,嘶嘶” “这会儿不揉开,明日可就遭罪了。”稷澂干脆将人抱到美人榻上,全身推拿。 夏藕感觉自己仿若是一节麻绳,任凭那大手搓来搓去。 “嗝噗”响屁与饱嗝,被挤出好几个。 她小脸爆红,心中默默地尴尬着 须臾间,她眸底泛出一层莹润的水光,耷拉着秀气的小眉毛,嗷嗷直叫唤。 “疼,嘶嘶” 稷澂见小娘子呲牙咧嘴,疼得鼻子上冒出汗,动作不由轻了许多。 随即,他刚一比划了个动作,就又听小娘子嘶嘶地,只能再次停下。 “学蛇吐芯子”他给呶呶呻吟的小娘子,端来晾温的汤药。 平稳地递了过去,道“先吃了药,一会再在给你涂上活血化瘀的红花油,争取将瘀血散开。” 虽然,夏藕怕疼,但倒是个能吃苦的。 她将汤药一鼓作气给干掉,愣是喝出风萧萧易水寒的气势。 稷澂给小娘子喂了一颗糖渍梅子, 她的小嘴儿乖乖地张开,配合着他的投喂。 稷澂继续给她用鸡蛋揉脸。 这回他直接将小娘子给拢在怀中,不紧不松地固定住。 夏藕见躲不开,也跑不掉,不得不认命的让他揉了。 不知过了多久,稷澂深邃的眼眸,盯在小娘子的唇瓣上。 那小嘴儿看起来似乎很软,仿若枝头上的熟透的樱桃 夏藕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她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开始眯着眸子打盹儿。 睡意朦胧,她打起了哈欠,糯糯道“夫君,小藕想睡会儿。” 稷澂愣愣地回过神来,耳朵烧的通红,眼睛瞟来瞟去,不敢看小娘子。 明明是揉脸来着,怎么就走神了呢 难不成他这是色令智昏 提督大人神色一如既往的正经,十分坦然的道“娘子先歇着去吧,其它都交给为夫。” “好,麻烦夫君了昂”夏藕不疑有他,颠颠的跑回卧房。 躺在拔步床上,两只脚互蹬,鞋子便落地了,掀开锦被,一个滚儿就将自己裹好,美美地进入梦乡。 她太累,太疲惫了,今日绝对是超常发挥,可累死个人了 稷澂看着小娘子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微微勾起唇角。 这个小东西还挺皮实的,换了旁的女子,怕是早就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了吧 也就是自家的小娘子,在经历过一遭惊心动魄后,仍旧能吃能喝,还又休养生息的,可谓是得天独厚的心宽体胖 稷澂见她睡熟后,便运着轻功往泡子河走。 刚上小石桥,就见一队稷家的人马也在寻找池瑶。 倏忽,他心生一计,重新回到丁香胡同的药房,取了一小瓶药丸 有什么报复比还之彼身,更让人痛快 很快,稷澂一路按照曲巳留下的暗号,迅速寻到画舫。 五个曲看见自家主子来了,忙聚拢过去。 “大人,那画舫在河心,看意思上面没有船桨,他们根本无法靠岸,属下一时也未能完成任务。” 稷澂微微颔首,凝神往河心的那头听去 “池大小姐,咱们可都是按照你的吩咐,来帮忙的,你看看现在都躺下十多个弟兄了” “就是,咱们原本昨日都要离开燕京,前往三浰水了,如今却被困在泡子河,不上不下的不说,还损失惨重算怎么个意思” “你们还好意思质问本姑娘,六十八个大老爷们,愣是没拦住一个小娘们,还要点脸嘛” 稷澂耳力过人,哪怕距离画舫不近,仍旧听个清晰。 他对着五个曲,吩咐道“你们去将百姓引来,最好能再来些达官贵人,总之人越多越好。” “是,大人”曲巳同弟兄们立刻忙碌起来。 稷澂飞身而起,立在距离画舫最近的树冠之上。 紧接着,从袖兜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来,指尖捻动,一颗颗地药丸在内力的驱动下,打在画舫上面。 “这是什么声音,是谁”池瑶发现有小石子一般的东西,从窗棂砸入船舱。 瞬间,船舱里弥漫出一股子甜腻的味道,令人意乱情迷。 这种味道就是圣僧闻到都把持不住,更何况这一船六根不净的匪类 一时间,这些壮汉看池瑶的眼神都不对了。 其中一个小头目,对着池瑶露出垂怜的神色,步步逼近。 “池大小姐,白笙那个中看不中用银样镴枪头,除了皮囊又有什么好的” “哈哈,让咱们弟兄好好的服侍你吧” “你们做什么,都滚开,忘了当初是谁给你们一口饭吃的了”池瑶的脑子也开始发晕,忙甩了甩头。 几个壮汉将池瑶围住,淫笑道“啊呸,一个婊子还装什么圣女谁人不知池大小姐的那些风流韵事” ------题外话------ 明会典将巡抚c镇守不加区别,均视作巡抚,曰:“初名巡抚,或名镇守。”尽管在天顺后,镇c巡合一,但在英宗即位到天顺二年这期间,二者是有区别的。 一般而言,巡抚主要负责督理税粮,救济饥民,安抚百姓;镇守则负责军事事务。 在巡抚的任用过程中,需要原籍回避,即,巡抚不得在本籍任职。 (189)胆敢算计到小娘子身上,他便令其后悔为父 池瑶的身手还算不错,可又如何能抵挡住这么多的壮汉 很快她就被扑倒在地,有个人拉着她的双腿,有的人固定着她的两臂。 “嗞啦”锦帛撕裂的声音传来。 这些男人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手指上的力道大得似要将她双腿撕下。 他们就像从地狱里伸出来的一双双脏手,仿佛下一刻便要将她拽入地狱,万劫不复 池泽被扭断了手臂,丢弃在甲板上,听到船舱里的动静,挣扎起来,正正看到长女受辱的一幕。 “你们放开我的女儿”他高声嘶吼,额上的青筋暴凸,道“畜牲尔等禽兽不如” 可他不过一个文人,哪里能阻止的了这些亡命之徒 不知过了多久,头一批纾解出来的壮汉,手中提着裤子走出来。 “我们可是被池大小姐请来的,哪怕再禽兽也比她是个东西” “你们不得好死”池泽老泪纵横。 他亲眼看见自己疼爱了整整十八年的长女,被这些人轮番摆弄,可劲的糟蹋,恨得是睚眦欲裂,可从始至终都是那般无力 河畔,树冠之上。 稷澂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 无论池泽出于什么目的,胆敢算计到小娘子身上,他便令其后悔为父 “主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大概还有半柱香的功夫,稷家与百姓便会发现画舫。”曲巳前来禀告。 稷澂神色不变,薄唇轻启,道“撤” 他率领曲巳等人刚进入丁香胡同,就见刚刚睡醒的小娘子,颠颠地跑出来了。 她面上还有睡痕,不听话的几缕发丝翘翘地。 “夫君,你去哪了没有你作陪,小藕害怕”夏藕一见到提督大人,眸子明亮的不行。 她以为他会陪着自己小憩,结果一睁眼人就没了。 稷澂一见了小娘子眉目转瞬变得温柔,抬手帮她整理好睡得翘起小碎发,道“想不想去看热闹” “池瑶的”夏藕的眸子滴溜溜一转。 她这么老实的孩子,是那种爱看热闹的 不过嘛,人生总有例外。 稷澂微微颔首,宠溺道“对。” “好的呀”夏藕喜笑颜开的扯着他的大手,就往泡子河的方向走。 那叫一个兴高采烈,神采飞扬。 他们一行人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正看见稷芷抱着一个襁褓,让小厮将画舫往岸边拉。 “我家堂嫂乃是未央郡主的胞姐,因为之前的误会,便由池伯父从中说和,本姑娘也不欲打扰。 可我这侄儿才不过百日,根本离不开生母,这才不得已叨扰。” “芷姑娘深明大义,待一会儿见了瑶儿,伯母定会好好说说我这两个女儿。” 话落,高夫人踩着马夫的后背,在婆子的搀扶下,从马车上缓缓走下。 服侍她的婢女,利索的摆好一套折叠的茶几,泡上热茶,打开装着果脯c果饵的什锦攒盒。 待弄好后,才恭敬的请主子落座。 大树后。 “呵”夏藕嗤笑一声。 原来,高夫人同稷芷也都商量好了,还弄出茶话会的架势,等着欣赏她被歹人施暴 她瞅着提督大人,小脸堆笑,道“夫君,咱们过去给他们送惊喜不” “随意,娘子开心便好。”稷澂的眉眼之间,尽是宠溺。 当即,夏藕拿出随身的掌镜,对着自己照了照。 提督大人的汤药与按摩,疗效极好。 她睡了一觉,眼球已经不再充血,红肿也消了,唯独还有些青紫。 从小荷包里摸出脂粉,将瑕疵尽数遮去,为了显得气色好些,还涂了些桃色的口脂。 不错,妆容清新自然,像极了天生丽质。 待她满意后,又正了正衣襟,确定没有什么不体面的形象,这才迈着淑女仪态的步子,缓缓走出。 “咦,这不是高夫人与稷家姑娘伯府距离我家这片儿貌似也不近了,这般都能遇见,真是好巧” 少女轻柔悦耳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视线夺去。 但见,身着粉衫的绝美少女袅袅而立,皮肤白皙如雪,粉唇不点而红。 她语气不疾不徐,一看便是修养极好。 她的后面还跟着一位眉目沉沉的少年俊才,他生得俊朗不凡,不似凡人。 高氏见了她们夫妻二人,眼底先是闪过一丝心虚, 又是一阵惊骇。 这稷澂不是在翰林院,如何会出现在泡子河 既然,小贱人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这里,那画舫上受辱的女子,又会是谁 一旁的稷芷,却没有高夫人这份定力,她见计划泡汤,气得险些咬碎了牙。梗着脖子,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夏藕眼眸一亮,侧头看去。 可算有个脑子笨的开口问自己了,不然她总是自说自话也很尴尬呢 她瞥了稷芷一眼,轻笑一声,又侧目看向高夫人。 “我家夫君被今上破格提拔为从二品巡抚,本郡主忙着庆祝,一时间忘了池姨娘的邀约,待想起来后,这不忙赶了过来” “不可能,稷澂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不过是眼下这几个月的事情,怎么可能成为封疆大吏” 高氏一听稷澂连升数个品阶,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这个小妮子当朝廷的官位是萝卜白菜,随便就能炒一盘不成 夏藕瞧着高氏那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心里就痛快的不要不要的。 她家提督大人是寻常人嘛 寻常人升一个品阶都要苦熬上好几载,再配上各种疏通,可她家夫君不过转眼的功夫,就能完成旁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地位,这就叫本事。 夏藕抿抿小嘴,试图将上扬的嘴角,往下压一些。 紧接着,她用大人哄孩童才会有的语气,道“今上乃千古明君,自是心明眼亮,自然用人也是贤明” “你,你,本夫人可没那么说”她这句话将高夫人噎的差点背过气去。 什么叫做她不信道仁帝是明君 这个小妮子偷换概念,还特意说得不明不白。 也就是她如今不再是诰命夫人了,若是被休前,依着夏藕这句话,她还不知要惹出多大的轩然大波了。 “你强词夺理”高氏颐指气使的瞪着夏藕。 数年来的养尊处优,已经让她忘记如何吵架了 (190)稷芷害死侄儿 夏藕对着气得脸色发青的高氏,摆了摆小手。 她挑眉浅笑,十分大气,道“罢了罢了,高夫人不信也没办法,待我夫君正式上任,您老人家也能知道了。” 不待高氏细品夏藕给她挖坑的话,思绪便被从画舫上冲下来的一群壮汉给打断了。 稷澂给曲巳等人使了个眼色。 曲巳五兄弟心领神会,但凡从画舫下来一个他们就敲昏一个,稷澂从旁查缺补漏。 画舫下面的水很深,上岸的路又很窄,是以呈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趋势。 双方动起手来,匪寇很是吃亏。 这些人虽然穷凶极恶,但却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待损失半数的人手,才明白他们冲不上去岸边了。 于是,纷纷跳入水中,准备水遁。 稷澂从来都不是脾气好的人,让岸上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往水里浮出的黑脑袋上砸石头。 夏藕蹙了蹙眉尖儿,也跟着捡起石头砸去。 身为贤内助,她必须起到表率作用。 待小块的鹅卵石都砸干净了,她便就近挖出一块大石头。 屏住一口气,双手抱住石头,高高举起,臀部一挑,都抛出铅球的架势了。 不得不说,打坏人还挺好玩的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手无寸铁的百姓们,原本都准备跑了,却被硬生生地拉入战斗,连孩童都往河道里丢石子。 总之,大人砸大石块,小人丢小石子。 准备游走的壮汉们被忽如其来的石雨,砸的是头破血流,眼看着在河里就都翻白了。 画舫上,除了池泽与池瑶二人,还昏着十二个壮汉,这是被夏藕用银针与药粉弄昏过去的。 其余的在官民齐心下,总共捕获五十六人。 众人抽下对方的裤腰带,将这些匪类一个不落的五花大绑起来。 待这头儿清静了一些,众人才注意到画舫上,还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 那女子的身上纹丝不挂,一身的青紫,大腿叉开,身下尽是污秽 凉亭之上,高氏猛然间站起,因为惊讶,袖子拂到了茶盏,将她的衣衫都打湿了。 可她顾不上这些,纤纤玉手狠狠的扣着茶几,才让自己没有在冲动之下大喊女儿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是瑶儿 瑶儿明明是这些莽夫的恩人 是她们引狼入室 高氏心里有很多怒气,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便忍不住去瞪她的夏藕。 若不是因为这个贱妮子遭人恨,她的瑶儿怎么可能会被这群莽汉玷污 甲板上的池泽,蓦然地抬起头望向幺女,因为情急目光中带着无奈与恳求。 然而,此刻的夏藕,神色冷漠跟往日里那个好说话的幺女,简直判若两人。 这是池泽首次觉得幺女很是陌生。 夏藕明白池泽的意思。 可若不是她豁出小命,跑开了阴谋,这会儿受辱的人就是自己。 池瑶都把她逼到这个份上,她还有什么念旧情的 再说,她同池瑶除了同父异母的血脉,也没有劳什子情分可谈。 毕竟若不是对方心怀不轨,池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不是 夏藕拂了拂衣袖,故作惊骇,道“哎呦,这不是池姨娘嘛” 一语石破天惊 闻言,池泽眸底掠过一抹失望,更是头疼,也不知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两个女儿竟闹得是水火不容 接下来,夏藕就不用开口了,百姓纷纷都往画舫上“观摩”。 “哎呀,看看这大腿,又细又白。” “那胸口的伤裂开了,似是写着字呢” “是白字,果然爱的铭心刻骨,为了白笙这个戏子逃掉太子殿下的婚不说,哪怕是人死了,还将奸夫刻在胸口” 池瑶觉得下身很痛,艰难的爬起来,浑浑噩噩地抓起被扯烂的衣裳,勉强蔽体。 “滚,都滚”她的声音沙哑的不行,一看就是方才将嗓子,都叫破音了。 夏藕拉着提督大人略微的向后靠,双手环胸,静静地瞧着池瑶,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活该 稷芷见事情不好,完全出乎意料,忙从一旁的小径,急匆匆的狼狈逃走,连下人都忘了叫上。 便在她从人群中即将挤出去 ,路过被绑着的匪寇时。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偷摸地蹭断了捆在手上的裤腰带。 他见稷芷一身的绫罗绸缎,出身很高的打扮,就猛地扑了上去,准备挟持个人质,以此保命。 “啊”稷芷被人扑了个正着,惊慌失措间下意识地用怀中的襁褓,砸了过去。 “哇哇”原本睡熟的稚儿,被重重地摔在匪寇的身上。 刀疤见错过抓人质的机会,一脚将襁褓踢开,毫不恋战,转身就往小路上跑了。 “砰”稚儿被狠狠地砸在坚硬的台阶上。 登时,就没了哭声。 伴随着那戛然而止的哭声,是一片血迹从襁褓中流淌而下 稷澂等人距离太远,根本没有机会救下稚儿,却将稷芷丢襁褓的行为举止,收入眼底。 见她这番做派,就算是素来行事狠辣的稷澂,眉心都打结了。 忙去查看。 稚儿的脑袋都被开瓢了,花白的脑浆混着血水往外流淌。 哪怕想救都没希望了 他还记得前世小皇帝继位后,对他一直礼遇有佳,甚至唤他为亚父,更是为了讨他的欢心,册封他已故的冥妻为一品城隍娘娘。 这回小皇帝刚满百日就去了,他这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夏藕也挤了过去,一见那惨不忍睹的尸首,心里一揪。 她是腻味池瑶,但对一个才满百日的稚儿,还真是恨不上来。 这孩子让稷芷这种女人给抱出来,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她紧紧蹙着眉头,看着对方,道“稷芷,你杀了侯府的小少爷你亲手杀了你的亲侄儿”这这也忒无知狠辣了。 稷芷被夏藕的一番话,堵在了胸口,脸颊有些发烫,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旋即,她又有些委屈,挑着一对吊梢眼儿,戾色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不,同我没有关系没有半分关系,你们不要污蔑好人” ------题外话------ 前世小藕一开始是鬼仙,后来被小皇帝册封为一品城隍娘娘,乃是正神之位,这也是后来她逆转时空还能投胎,活下来的原因。 城隍的爵位按照区域划分等级而来,明朝的区域划分最高一级是京都,其下是府c州c县。 明代城隍分别对应四等爵位,天子之下的城隍主管皇城之安危,被封为“承天鉴国司民升福明灵王”,位列正一品王爵,为天下城隍之主;府城隍被封为“威灵公”,位列正二品公爵;州城隍被封为“威灵侯”,位列正三品侯爵;县城隍被封为“显佑伯”,位列正四品伯爵。至此,“城隍”体系正式确立,彼此之间等级森严,相应的祭祀礼度都严格按照爵位的等级执行。 (191)虽他命中财禄双全,却注定孤寡,无妻无子 “夏藕,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侄儿,你的外甥” 稷芷心知自己惹下大祸,心思一动便甩锅给夏藕。 要知道金太夫人十分看重这个小奶娃,她可承担不起那样的骂名与罪责。 夏藕一怔,惊愕的小嘴儿半张,道“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夏藕,你害死我儿子,我杀了你” 池瑶在高氏的搀扶下,艰难的迈着双腿上了岸,正正看在夏藕站在自己儿子尸首的身侧,又遥遥听到稷芷口中的那句辩驳之词。 立时,瞪着猩红着眸子,朝夏藕扑来。 “噹”稷澂迅速将小娘子护在身后,同时猛然抬脚,将对方踢飞。 池瑶这一摔,就是数丈远,震得口吐鲜血。 阳光被茂密的枝桠遮住,映在稷澂身上半明半暗,透着肃杀的气息,令人心慌。 薄唇轻启,道“区区一个妾侍,也敢当众刺杀今上亲封的郡主” 妾是什么 妾就是以色事人的玩物,半主半仆,且通买卖,既尴尬c又卑贱,只配在屋里伺候男人。 甚至,诞下的子嗣也不能唤其为母亲,只能称谓为姨娘c小娘,待见了面妾侍还需反过来给自己生下的子嗣行礼。 伦理颠倒,何其可悲 夏藕见危险解除,从提督大人身侧探出小脑袋,解释道“你的儿子是稷芷给摔死的,与本郡主无关,池姨娘该找谁,就找谁吧” 闻言,池瑶倏然抬头,看向稷芷。 稷芷做贼心虚,又怒又怕,缩着脖子慌乱的摇头,道“嫂子别听她的话,她骗你的” “在场少说也有千八百口的人,总有几个看到真相的,稷芷,你当乡亲父老都是瞎子不成”夏藕嗤笑一声道。 稷芷上前一步,目光咄咄逼人的扫视着众人,威胁道“你们有谁看到本姑娘害死我侄儿的,尽管站出来,不过在作证前,先想好了,我清河侯府稷氏可是好惹的” 听侯府大小姐这么说,那些刚要作证的百姓,俱是忌惮清河侯府的威势,再也不敢冒出头来给未央郡主作证。 纷纷扯着自家的人离开,匆匆往家走。 还表示再也不敢来看热闹了。 高氏扶着吐血的长女起身,对着夏藕怒斥,道“你真是好歹毒,我家瑶儿是如何开罪于你竟然连刚满百日的稚儿,都不放过” “夏藕,你残害稚儿,不得好死” 池瑶咬着牙,死死地盯着稷芷,突然一瞬间,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在珠子般连成串的落下,开始咒骂夏藕。 她不傻,从稷芷表露出的蛛丝马迹中,就明白了真相。 也知晓了谁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可那又如何 她的儿子已经死了,还不如利用他的死,为自己除去那个小贱人 “你家小少爷,有你们这样的生母c姑母c外祖母,才是最大的可悲,一个个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仅不找真正的杀人凶手,反而用他的死去污蔑本郡主,以此泄私愤 尤其是你,池瑶 你怀胎十月的儿子被人害死了,你还想着权衡利弊,就你这样的,怎配为人母” 夏藕一口气,说出一连串质问之言。 凭心说,她都有些替这个小奶娃儿惋惜了。 生在这种家庭,真是挺可悲的。 稷澂也不拦着她们,就静静地看着这些人丑陋的嘴脸。 随即,他对着踉跄爬上岸边的池泽,冷冷开口。 “看到了,这就是你一直维护的长女与结发妻,为了这样的妻女,舍了菩萨心肠的沐家姑娘与幺女。 多年来,你可有后悔过” 池泽面无表情,脉脉不得语。 他的胳膊被拧断了,但是耳不聋眼不瞎。 但凡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能分辨出孰是孰非。 更何况是饱读诗书的他 “本夫人乃渤海世家嫡女,池泽的原配嫡妻,沐月潭不过是个出身卑贱的医女,如何能比 她不配,她生得野种,亦是不配” 高氏愤愤然哼一哼,然后甩着袖子走人,当然还不忘扶着长女。 稷芷也忙跟了上去。 后面那些随行的下人,也匆匆地跟了上去。 几息间,呼啦啦的就走了个干净 夏藕忽然发现,这些人都忘了遗落在地上的稚儿。 她摇了摇头,将襁褓上的尘埃轻轻地拍干净,又 重新折好,将小小地尸体抱了起来,道“夫君,咱们给葬了吧” “曲巳,去棺材铺买口小棺材,不拘着银钱。”稷澂将荷包递了过去。 曲巳接过荷包,抱拳道“是,属下这就去” 曲家兄弟办事利落,很快就高价买来一口楠木的小棺材,并一套小尺寸的寿衣。 稷澂亲自给小皇帝将开瓢的后脑那块补上,整理好仪容,又给换上寿衣。 仔细地放到小棺材里面。 夏藕凑在旁边,语重心长,道“孩子,下辈子睁开眼睛看看,好好的挑选一对父母投胎,别再托生给那样无情的人家了。” 之后,稷澂让马车拉到自家小庄子的后山上,帮着挖坑,给埋葬好。 夏藕大概是因为可怜这个小奶娃,还贴心的念了好几遍往生咒。 她亲眼看见无辜的稚儿惨死,心情未免有些沉重,便弃了马车,拉着提督大人的手,缓缓地往回走。 微风徐徐,吹得杏花落下。 夏藕不舒服的眨了眨眼睛,将落在脸蛋上的花瓣,放在手心里轻轻地吹远。 那种人花相契的绝美,是任何才子都描绘不出的美好神韵。 小娘子吹落的花瓣画面,落在旁边稷澂的眼里,直至心底,生根发了芽,滋生出万丈苍翠。 倏忽,路边一个衣着褴褛的光头老乞丐,盯着稷澂的脸,掐着指间,算来算去。 他死死地皱着眉心,低声喃喃道“怪哉,怪哉,虽此人命中财禄双全,却注定孤寡,无妻无子,他究竟做了什么,居然既有妻,又有子” 稷澂耳朵一动,侧头瞧去。 不由得眸子一缩。 是他 前世同他说自己的身边,跟着鬼仙庇佑的那个老和尚 稷澂见那老和尚只看到自己,尚未注意到小娘子,忙用身体挡住了她。 这世上总有些人爱多管闲事,做些自以为除魔卫道的事情。 是以,绝不能让旁人知道小娘子的过往。 太危险了 (192)戏子白笙的身份被曝光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偶有几缕炊烟腾空,时不时传来街边妇人细碎的交谈声,处处透着烟火气,鲜活有趣。 不过,有些人是认得稷澂的。 因为,他高中状元后,在跨马游街时,几乎惊艳了整个燕京城的男女老少。 是以,当女子们看他旁边的夏藕时,那眼神就透着酸意。 有些自以为有几分姿色的,还特意同夏藕擦肩而过,来来回回的那种。 有人惦记自家的提督大人,夏藕怎么能忍 于是,揣手闲话的几个大姑娘与小媳妇,就看到那小美人侧过头来,一双黑亮得眼珠子幽幽地盯着她们瞧。 此刻,夏藕的眼神刻意模仿提督大人藐视众人的神色 果然,威严的不行。 那效果也十分显著,将这些心怀叵测的女子,依次给瞪走了。 哼,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觊觎自家夫君,也不掂量掂量够不够分量 “夫君,再有这样的事情,你给小藕将她们都给瞪回去 夫君,干啥呢 走神了 夫君” 稷澂心里藏着十分重要的事情,难得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牵着小娘子走出老和尚视野,他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浊气。 他前世可不就是命中财禄双全,却孤家寡人的活到寿终正寝 大概是他今生一时善念,便娶了即将殒命的小娘子为妻,得了一份命运之外的馈赠。 可子嗣又是这么回事 难不成命中无子的人,就算娶了娇妻后,也不一定有子女 难道是因为他听了小娘子的话,一时心善就埋葬了小皇帝 其实,就算小娘子不说,既然池瑶她们遗忘了小皇帝的后事,他也会念着旧情,为对方埋葬的 那这样行事,是不是他今生就能多得几子呢 “夫君,琢磨什么了喊你好几遍都不见你答应呢” 说着,夏藕的眸子往周围人群中扫视过去,但凡是母的她都依次打量。 生怕一个不注意,提督大人就被哪个小妖精给迷惑了心智,将魂儿给勾走了。 稷澂作为一个时刻被小娘子“关注c在意”的一家之主,可谓是十分有经验。 他才不敢随意看旁的女子,哪怕是年纪在三十多岁,能当他母亲那类辈分的妇人,仍旧不敢多瞧上一眼。 是以,他十分理直气壮的坦然,道“为夫在想今生能娶到娘子,乃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旁人羡慕不来。” “那夫君可要好好珍惜,不要辜负了小藕的一片真心,昂”夏藕嗓音微低,尾音上扬,透着小小地沾沾自喜。 稷澂对于惯爱顺杆爬的小娘子,脸色不由得僵硬起来,险些破功。 他轻咳一声,掩饰过去,道“娘子放心,为夫都记着了。何况整个天地下的女子,都无法同娘子相提并论。” “花言巧语”虽然,夏藕这般娇嗔的说着,但眉梢眼角都透着愉悦的惬意,心里兴奋地都快找不到北了。 见此,稷澂再接再励,道“娘子在为夫心中,是天底下最善良c最可爱的女子,无人能及” “油嘴滑舌”这回夏藕连走路都颠了起来,步伐说不出的轻盈。 稷澂看出自己说对了话,微微侧身对着小娘子,郑重道“为夫并非妄言,皆是平心而论,也是发自肺腑” “真是拿夫君没办法,这样让人家怎么好意思呢”夏藕仰着小脑袋,眉开眼笑,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却脸不红气不喘的欣然受之。 她蹦蹦跳跳的走着,小嘴儿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音调欢快有节奏。 二人回家后,夏藕又美美地享受了一通提督大人的按摩。 这回除了照例的揉搓,还加了个针灸,也不知他高明的手法,是何处学来的,扎在身上竟然一点都不痛。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打着轻鼾,一觉天亮。 因为稷澂要准备赴任,所以不用点卯。 他便陪着小娘子,用了早膳。 刚吃好,就见东宫的何文鼎亲自过来传今上的口谕,让夫妻二人即刻进宫面圣,不得有误。 因为稷澂给何文鼎治伤,算是救下对方一命。 何文鼎为了让稷澂与夏藕小心些,还透露了不少信息。 原来,稷贵妃之妹稷庶女,来告御状了。 当年这个庶妹进宫时,被醉酒的道仁帝临幸,后来在金太夫人的 设计中逃走,生下白笙。 也就是说,白笙乃是今上的血脉,要知道待小皇子夭折后,道仁帝便只剩下福娃与夏藥一双儿女。 皇嗣不同前朝,无比珍贵。 而稷庶女亲口说,池瑶的儿子并非侯府稷正血脉,而是白笙的遗腹子,这就意味夭折的稚儿乃是圣人唯一的皇孙。 总之,她们一行人要将皇孙的死,甩锅到夏藕身上,令其为早夭的皇孙一命偿一命。 夏藕早知池瑶不会放过自己,却不想这位还敢告御状,明明今上已经不喜池瑶了,太子也另有赐婚 白笙对池瑶果然是真爱,竟然在死后还能给予对方哀荣。 记得去年,白笙被拉去船板胡同的那家老旧医馆,由提督大人分别给那二人贴上人皮面具,将白笙换成稷正。 这才有了池瑶入稷家,为稷正之妾的开端。 那个稷庶女也不是那种作风好的,不然也不会想要勾搭道仁帝这个姐夫了。 而且,后来稷庶女为躲避追杀,入了梨园,成为班主夫人。 这样一女二夫的女人,对于皇族来说,绝对算得上是耻辱,也不配为皇妃。 可稷庶女的命好,道仁帝子嗣单薄,能有个孙儿就不错了,哪怕福娃再闹着自杀,或者又出了什么意外,江山也有后了。 便是这样身份地位都极为重要的小奶娃,居然被稷芷给生生地砸死了。 那小儿的天灵盖还尚未长严实,那里禁得住这般摔 也不知稷芷下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小奶娃一旦吃着稷家的饭长大,无论日后稷家如何荒唐,也再没有处置的资格了。 养恩大过生恩,小奶娃对稷家一族都要关照,否则便是忘恩负义,没有良心。 稷家也就只有金太夫人才能想出这样围魏救赵的计谋。 依着金太夫人的毒辣手段,一定会在小奶娃长大后,再一举除掉太子,坐收从龙之功 (193)好一个釜底抽薪 乾清宫乃是道仁帝议政所在。 处处高大巍峨,就连一处小小偏殿,仍旧阔朗轩昂。 何文鼎将夏藕与稷澂带到乾清宫时,里头又出来一个宦官,说今上正在听金太夫人等人的哭诉,无传唤不可打扰,便叫他们先在外头等着。 夏藕倒是无所谓,等着便等着。 这次她可真是半点都不心虚,而且还做了好人好事。 帮那小娃儿入土为安了呢 她同稷澂坐在乾清宫偏殿之中,从早上一直等到了晌午,又从晌午等到了午后。 除了远远地瞧见殿外进进出出的人,有福娃c夏藥c池瑶c稷业等人,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证人入内。 可想而知,大殿内乱成了什么样子。 她早膳吃的那点儿东西,早就消化干净了。 眼下,腹中饥饿,颇为有些难挨。 自从抱上了大腿儿,她还未曾挨过饿呢 除了每日三餐,连下午茶,夜宵那些小零嘴儿,也都是准备个齐全。 稷澂见小娘子忍饥挨饿,从荷包里拿出肉脯,递给她,道“先垫垫吧,估计那头也快了。” “夫君也吃。”夏藕将肉脯分了一半给他。 稷澂是那种贪吃的人嘛 再说,他荷包里的零嘴,就是专门给小娘子准备的。 不过小娘子贴心,他总不好拒绝。 他便勉为其难的接过来,慢条斯理的开吃。 肉脯很顶饱,夏藕吃完果然就没有饥饿感了。 她一直注意着门口,道“貌似未曾瞧见有提着食盒过来的宫人,估计今上也一直未用膳。” “想来今上是没有胃口了。”稷澂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小爪子。 稷庶女是道仁帝曾经的污点,如今这个污点将当年的丑事揭开,还让道仁帝给不知名的孙儿报仇。 想必,道仁帝的心情绝对堵之非常。 待夕阳红透了半边天的时候,何文鼎终于传唤夏藕与稷澂进去了。 她们刚要请安,就见一个生得同稷贵妃有五六分相似中年女子,指着她,戾色道“皇姐夫,是她,是她亲手摔死了咱们的孙儿” 唤道仁帝为姐夫的女子,想必便是稷庶女了。 夏藕第一眼见到对方,便知道这稷庶女又是一位类似稷贵妃的蠢女人,不过姿色却少了稷贵妃那种风韵。 稷庶女的言行举止透着刻板刁钻,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怨气。 想必,这便是传说中的怨妇了。 夏藕站在提督大人身后,一开始慑于皇家威严,一动都不敢动,但见稷庶女指着她鼻子骂,却不能忍了。 “圣人,未央有话问这位夫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问” “想必,这位夫人便是戏子白笙的生母了吧” 夏藕见稷庶女不回话。 她神色不变,却鸟悄悄地撇了撇小嘴。 狗仗人势的玩意儿,不过一个爬姐夫床榻的庶女,也好意思摆架子 真是几句好话就能哄得找不到北的蠢货。 “夫人,明人不说暗话,那小少爷可不是因我而早夭,相反的我还在其生母外祖母,姑母,将其遗忘之际,给帮着埋葬了。 而且昨日,街边的百姓成百上千,就算碍于侯府的威严不敢名言真相,但若是想查,总能有几个说真话的”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小嘴儿,颠倒黑白倒是有一套,但本夫人是不会信你这小妮子的” 夏藕听了稷庶女刻薄的话,仍旧面不改色,道“是有人颠倒黑白,亲手摔死自己的亲外甥,还嫁祸给心地善良的好人。 这种人的良心,如何能安” “无论你这小妮子如何辩驳,本夫人都认定你是杀我孙儿的凶手”稷庶女唾沫横飞。 夏藕见解释不清,干脆竖起三根白嫩的手指,朝着道仁帝,道“今上,臣妇对天地c日月星辰发誓,若是昨日那稚儿死于我手,臣妇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道仁帝掀起眼皮,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道“朕让你发誓了若是犯人在犯罪后,都学着赌咒发誓,还要大理寺做甚 有什么话,好好说” 夏藕:“”是她不好好说话吗 道仁帝摆明要偏向啊,可气死个人了 明明是这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不由得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偷偷地骂昏君 稷澂注意到了小 娘子的白眼儿。 这是在腹诽今上吧 他上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 恭恭敬敬地拱手,语气却颇冷,道“圣人乃千古明君,数年来励精图治,贤明治国。 之前因内人救下太子与公主两位殿下的功绩,进而免除了诛杀池瑶三族的圣旨,微臣沐浴皇恩,受之有愧。 请求圣人不要看在任何人的功绩与颜面之上,再法外开恩” 道仁帝:“”好一个釜底抽薪 这个外甥是在逼他处死池瑶等人啊 其实,若不是因为稷贵妃求情,当初他也不会赦免了池瑶。 那时池瑶未婚先孕,池泽又自请出族,凑不够三族。 但现在池瑶入侯府,那怕是为妾,这三族里面可就再没有出嫁女夏藕了。 一时间,池瑶的脸色非常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方才,还在喋喋不休的稷庶女,犹如胀得鼓鼓的河豚,骤然泄气。 她怎么就把池瑶那个祸头子,诛三族的事情忘了 稷庶女瞪了眼池瑶,又向金太夫人投去求救的目光。 然而,金太夫人也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 明明是自己向稷贵妃求情,才留下池瑶等人的,只不过接了夏藕一个名头,同夏藕与稷澂哪里有半分干系 简直,不要脸 夏藕一听提督大人提这茬话,就要再加把劲儿,结果不待她开口就被他给制止住了。 稷澂一个眼神扫了过去:给今上留些退身步,不然将人逼急眼了,就真的砍了她那小脑袋了 夏藕抬手摸了摸纤细的小脖子,看向阿姐与福娃。 有些话她不能说,但是作为今上的一双儿女,总能说吧 夏藥看懂妹妹的小眼神,福身道“父皇,未央说的是,儿臣以为池瑶谋杀一国储君,影响极为恶劣,若是有人效仿,后果不堪设想。 咱们皇家可绝对不能助长这个苗头,还请父皇明鉴” (194)自今日起,天下再无福娃,只有太子朱燳 道仁帝没有指责女儿什么。 方才,金太夫人已经说了,是女儿同夏藕合谋,将稷业丢入粪坑,险些弄出人命。 眼看着女儿泄愤,他也觉得痛快,可某些事是绝对不能摆到明面上的。 夏藥为妹妹说完话,就看向太子哥哥。 福娃接受到了她的目光,但却没有站出来。 他对池瑶是又爱又恨,多少还念着一些旧情。 而且,听说她昨日被歹人糟蹋了,她是那么要强的人,怎能咽下这口气 曾经在他心中冰清玉洁的神女,竟被那种作恶多端的匪寇玷污。 他难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夏藥一看太子哥哥宛若刘阿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哥哥,记吃不记打,说得好听是仁厚,不好听就是蠢。 他也不想想,若不是妹妹救了他一条命,此刻他坟上的草,都要几尺高了。 她在做回位置时,特意走到福娃身后,一把拧了过去。 “嘶”福娃疼得直倒抽凉气。 他这一闹腾出了声音,就不得不站出来说些什么了。 他瞧了池瑶一眼,又看向小鱼仙,想起了泡子河的种种。 是池瑶看着白笙将自己投入泡子河,无动于衷,甚至默许。 是小鱼仙只身潜入冰冷的河底,将他捞出 于是,福娃咬了咬牙,对着道仁帝,拱手道“儿臣附议” 道仁帝可以昧着良心将夏藕定为杀人凶手,却不能忽视险些丧命的儿子。 尤其,这是一国储君的金口玉言。 “死是意外,都散了吧”说着,道仁帝瞧了一眼稷澂,缓缓道“稷爱卿,三日内可能动身前往龙川” “微臣,定不负圣恩”闻言,稷澂的心底掠过一丝嘲讽,面上却仍旧一派恭敬。 “爱卿,可要好好地安抚军民,修理城池,禁革奸弊,还有剿匪等诸多事宜。”道仁帝盯着外甥,再次若有深意的开口,道“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朕特许你带着家眷随行” “微臣,多谢圣人体恤”就是道仁帝不说,稷澂也不放心将小娘子独留燕京。 夏藕:“” 龙川不就是建昌伯剿匪的那片地界儿 道仁帝竟将那么棘手的事交给她家夫君 感情这从二品的巡抚,居然是接手那个烂摊子,难怪提督大人不告诉自己 这个忘恩负义的昏君,亏得她先是救了太子,又替稷贵妃背黑锅,竟然还想弄死她家夫君 哼,道仁帝活该被稷贵妃,戴绿帽子。 此刻,她是一点儿都不同情道仁帝了,这叫一物降一物,他活该真心错付,被弄的遍体鳞伤 一行人走出大殿,稷澂走得很快,福娃忙追了上来。 他正要拉夏藕的衣袖,却被甩开。 “小藕” “殿下请自重”夏藕沉着脸,抽回宽袖,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 福娃不明所以,却莫名心里一空。 “你生气了我后来不是帮你说话了嘛再说就算你杀人了,我也会帮你求情” “自今日起,天下再无福娃,只有太子殿下朱燳” 夏藕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太子对池瑶余情未了。 她不喜欢同这样犹豫不决的人做朋友。 不过,幸好她提前给池瑶的胸口,刻了一个“白”字。 否则,待他们再次归京,怕是要对池瑶卑躬屈膝了。 明明认清了本来面目,却仍放不下,那不是深情,而叫做执迷不悟。 这种举棋不定,到最后只能是害人害己 夏藥走下台阶,拉着妹妹的小手,道“不管太子是不是小狗子的朋友,但阿姐永远是你的阿姐” “阿姐,最疼小藕了”夏藕一想到即将分离,不由得了眼窝发热。 这一别若是最好的情况,没有十年八年也回不来,若是不好,这一别便是生离死别 夏藥没有留妹妹,而是将小狗子拉到妹夫的身边,道“去吧,行李都准备充裕些,听说那地界除了土匪,什么都没有” 夏藕同阿姐告别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提督大人身侧,往宫外走。 福娃还要解释,却见人家根本没理自己。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道“我” “哼,白眼狼,连好坏人都分不清。 早晚让池瑶把你害 死,你才能明白什么叫做悔之晚矣”话落,夏藥大袖一甩,气哼哼的离开了。 看太子哥哥这个不争气的模样,她就来气。 也不知那个池瑶有什么好,偏偏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一国储君迷惑了心智 福娃怔愣的立在原地。 倘若,他知道小鱼仙会因为自己没有主动开口为她求情,就同他疏远,甚至连朋友都不做了,那他一定会最先开口。 在他心中小鱼仙可比池瑶重要多了 最后,走出大殿的池瑶,哭得是梨花带雨,哽咽道“太子哥哥” “你连亲生儿子的尸首,说忘都能忘,竟还记得曾经对孤的旧称,也真是难为池姨娘了” 福娃这回被小鱼仙的冷脸,弄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对池瑶素来温润的态度,也因此骤然转变。 若是,他之前就同池瑶划开界限,小鱼仙也不会对自己失望了。 霎时,池瑶大惊,连眼泪都忘了掉落。 他怎么能如此对她说话 她明明已经后悔了,还要自己如何做 待福娃走后,高氏幸灾乐祸的扶着女儿,往宫外走。 “还以为稷澂真的飞黄腾达,连带着那小贱人也妻凭夫贵了,原来是赶着去送死,以为中了状元就了不起简直自不量力” “我一定要比夏藕过得好,比她强,让她跟狗一样,匍匐在我的脚下”池瑶扯着衣角,眼神执拗的不行 丁香胡同。 稷澂换下了绯红官袍,穿着玄色暗花纱缀绣绿竹仙鹤的深衣,那袍裾上的仙鹤刺绣仿佛要乘风归去。 更衬得眉眼俊美如画c风姿隽爽。 同时,夏藕捧着猪蹄大口大口的啃,也不忘瞅着这个秀丽姿容的少年。 去龙川境内做巡抚的官员,十个去五个死,三个告老还乡,还有两个找替身冒名顶替的。 例如,像建昌伯那般的行事,便算是最后一种。 提督大人怎么看都不像逃兵,那就只剩头一种 (195)她只要他活着 夏藕想到自己即将成为小寡妇,心中哀嚎一声。 再次,化悲愤为力量,大口啃着猪蹄。 嗷呜 她不想做小寡妇,好难过 “吧嗒”她吐掉一块嗦干净的骨头,眼巴巴的瞅着提督大人,道“夫君,你辞官吧,安心在家当郡马爷,小藕养你好不好” “为夫岂是那种喜欢吃软饭的男人”稷澂反问道。 他觉得小娘子的话很是贴心,但却不是自己想要的。 其实,他已经准备告诉小娘子自己的去处了,但怕她担心,才一直守口如瓶,只待寻个好机会再开口。 却不想被道仁帝拔了头筹,吓得小娘子都准备让他吃软饭了。 夏藕听他鄙视吃软饭的男人,板着小脸,严肃道“软饭怎么了 偶尔胃口不好,吃点儿煮得软软的饭饭,也养生不是” “为夫身为一家之主,自是要为娘子撑起一片天。”稷澂看着小娘子炸毛的奶凶模样,心里软成了一片。 他坐了过去,拢着她怕了拍,道“为夫有把握在一年之内,将南安c赣州c汀州,漳州等地的匪寇平息,再用一年安抚军民,修理城池,禁革奸弊。 所以,娘子,给为夫两年的光景可好” “无论剿匪是否顺利,夫君都要答应小藕,一定要活着” 虽然,夏藕不相信他能用两年,将上百年的匪患扫荡干净,却不好打击这男人的积极性。 她只要他活着 其余荣耀比起他的性命,不值一提。 大不了她就苟着呗 或早或晚,道仁帝都会驾崩,待时太子继承大统,定会清算稷家。 太子看在她救命之恩的份上,总不会为难她们夫妻。 夏藕心思一定,转身就开始收拾行李。 打开库房,拿出五匹细棉布。 然后,又将崭新的被褥,棉衣c油布,这些都带上。 虽然,马上就要入夏了,可这些防寒保暖的衣物,还是不能少,海拔越高的地方就越冷,有的高山在盛夏时节,山顶还有积雪呢 不仅有这些,她连着锅碗瓢盆,也都准备个齐全,甚至还有一些油盐酱醋的调味料。 他们在路上万一没有驿站那些,也总要吃东西吧 待稷澂将药房里的常备药,都准备好,就见小娘两手都提满,背上也背着,整个人都快被大包裹给淹没了。 然后,她艰难的挪着小步子,往马车那头凑。 稷澂忙将药箱放下,过来帮忙,低声道“就算是信不过池总管,吩咐曲家兄弟也可以。” “那些大男人,哪里有小藕细心”夏藕摇了摇头。 稷澂将东西都码放在马车上,道“那就唤为夫过来,就你这样的小身板,哪里干的了力气活” “哼,待到了龙川,怕是天天都要干这个吧”夏藕垂着酸疼的胳膊。 稷澂英眉微挑,道“怎会为夫好歹也是从二品的官身,如何也不能让娘子轮上苦力的活计不是” “小藕可记着了,昂”夏藕贼兮兮一笑,透着讨好,道“对了,咱们哪日出发再有两个月顺溜就该生小马驹了,是带着好,还是不带着呢” 如今,鎏凤已经长得高高壮壮了,一走出去威风凛凛,而且在她的言传身教下极为通人性,可拉风了。 她这一走就是好几年,不说错过了同小马驹玩耍的大好机会,就连基础教育都缺失了。 日后,肯定同她不亲了呢 “今天连夜收拾好行李,明日一早就启程。”稷澂看出了小娘子的心思,又道“咱们先走一段官路,之后转水路,不会多累着马匹,便带着顺溜吧” “夫君,太好了”夏藕狗腿子的赞叹了一句,声音脆生生的。 之后,她又去收拾一些喜爱的首饰,换洗的衣物。 还不忘将银票分别藏在裤头的腰带,肚兜的暗口袋里面,总要预防个万一。 稷澂看着码放如同小山一般的行李,道“娘子,其实咱们一路辗转,最起码要遇上几十个码头,有些东西在路上采买就可以了。” “都带上吧,好不好”夏藕小手合十,眨着亮晶晶的眸子,请求着。 稷澂哪受得了她这个小模样 他只能微微颔首,宠溺道“依你” 很快就到了入睡的时辰。 夏藕洗漱完,躺在床榻上,摆出一副大爷的姿态,道“夫君,你懂的” 她是伤患 ,若是养不好身子,也拖累他不是 是以,她惬意的瞌着眼,享受着提督大人的按摩。 稷澂将大手搓热,给小娘子揉搓拍打。 小娘子的伤明明都没事了,他却凭空添了一项丫鬟的伙计。 “脚丫,足底也要”夏藕打着哈欠,使唤着提督大人。 哪怕,前路虽然未知,却还有这个除了生孩子不会,其他全能的男人陪在自己身边,也是蛮幸福的。 稷澂将她那肉乎乎的小脚丫,握在大手上,按照穴位按揉。 就算他前世做宦官的那阵儿,都没这般伺候过道仁帝。 想不到今生越活越回去,他还乐在其中。 “换一只脚”夏藕睁开透着睡意的眸子,将另一只白嫩的小脚丫,又主动的伸了过去。 她一边吹着微风,一边享受着提督大人的服务,十分惬意,就连她什么时候阖上了眼皮子,都不知道。 倒是稷澂见小娘子打着轻鼾,将锦被给她轻轻地盖上。 待他躺下后,又靠近了她些许,将自己的肩膀借给她枕着。 未免影响到她睡的不好,他一整夜都未曾挪动。 次日五更天,他们的马车就已经到了崇文门。 夏藕撩开车帏,再次深深地望着京城的繁华。 街上人来人往,有赶路的行人,也有卸货到铺子后门的商贩,更有小吃摊贩,处处都透着安逸 另一头,福娃带着十几箱的礼物,到了丁香胡。 然而,除了留下池管家看院子的一家子人,其余的人和马儿们,全部都踏上了行程,随着稷澂赴任。 福娃怔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小鱼仙竟走得这么快 他再也见不着他们熟悉的身影了嘛 池管家见太子殿下失魂落魄,无奈的摇了摇头,到了一声歉意。 他们一家子因为是池府出来的,不被信任,这才留下看守宅子,不然也不会留下 (196)抵达 两月后,稷澂的一队人马,终于到了他上任的地方。 广东承宣布政使司总领广州府等十府c罗定直隶州一州以及州府下辖的七十七个县c八个散州。 按理说稷澂应该先来布政使司一趟的,但是他却直接到了惠州府。 官制大体上分为两个类别,京官与外官。 所谓的外官,即地方官,与地方官相比,京官具有很大天然的优势,因此相传京官自动大三级。 巡抚乃是今上临时外派到地方,解决当地不能完成的事务,军务和粮务的皆可管,权限极大。 是以,稷澂根本没去浪费时间,去同这些地方官打交道。 他可是在小娘子面前夸下海口,要在一年内肃清匪患的,岂能食言而肥 龙川县匪患严重,稷澂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来了惠州府。 这里属于惠州的治所,府衙设在梌山,被誉为“此山曾住玉堂仙”。 梌山,又称为梌木山,自古便是惠州的风水宝地。自隋置总管府便存在了,此处一直是惠州乃至整个粤东的政治文化中心。 虽然,不如京都繁华,但也比清河热闹。 稷澂骑在红枣的马背,微微侧着身子同马车里的小娘子,道“怎么样,还可以吧” “不错,不错”夏藕的双眸亮晶晶,不住的瞅着周围。 这里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穷乡僻壤,至少有卖吃的,总不会饿肚子。 他们在打量周围的同时,街边的百姓也在看他们。 大姑娘c小媳妇见那年轻的公子,穿着她们从未见过的官袍,就知道是有大官来了。 再见,那神仙一般样貌,更是心弛神往。 不过她们不敢上前,因为护卫车队的壮汉都太丑了,他们脸上都带着丑陋的疤痕,简直吓死人。 是以,只能遥遥看着稷澂,没有一个敢上前搭讪的 很快就到了府衙,车队停下。 夏藕从车帏的缝隙,看到外面乌泱泱的站了好多男人。 总之,完全没有一个女子。 因为她是女眷,又身份贵重,便没有下马车。 人群里,一位身穿绯色官袍,緙金银丝云雁补子中年官员,笑着迎了出来。 大明共有一百五十九个府,其中除顺天府和应天府为两京所在,品秩为正三品,可余下的一百五十七个府分为三等。 税粮二十万石以上为上府,知府从三品。 二十万石以下为中府,知府正四品。 十万石以下为下府,知府从四品。 夏藕瞧着这个知府的衣裳,寻思着应该是四品那一类的。 别看自家夫君的年纪,只能当对方的儿子,但提督大人可是从二品,官阶高高地 她不由得与有荣焉,沾沾自喜。 那知府姓路,哪怕不是在府城外就远接高迎的,但也算是会来事儿。 听说提督大人带着家眷,主动将他的别院送给他们住。 稷澂无功不受禄,直接付款了一年的租金,二十两的银元宝。 因为院子是三进的大院,占地面积广阔,这个价位中规中矩,绝对不占便宜。 之后,稷澂交给路知府一张单子,限他三日的期限完成,又嘱咐了几句,便带着车队前往别院。 说是别院,但更像是与府衙做邻的大院,距离府衙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院落收拾的很干净,直接就可以拎包入住。 哪怕比不了她在燕京丁香胡同的宅院,但出门在外,她也已经很知足了。 她好奇的四处打量。 倏忽,她指着远处的粗树,道“夫君,那是荔枝树吧好粗的树干,起码有百来年了吧” “那是宋代文惠堂在梌山衙署东侧的太守东堂内,陈尧佐为州守时所居,亦称丞相祠堂。堂下庭院有荔枝一株,为名优品种,相传为陈尧佐手植,人称将军树。” 稷澂对答入流,眼底溢出一抹笑意。 幸好他知道小娘子是个贪吃好玩的,便提前做了功课,连周围的花花草草也没有疏忽掉。 夏藕又惊又喜,道“难道这就是知州詹范邀请苏东坡,到太守东堂饮酒品荔,写下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那棵荔枝树 “不错,那正是东坡先生赏啖之余,诗兴大发的根源所在。 且东坡先生还作引语,记述当时情形云:惠州太守东堂,祠故相陈文惠公。堂下有公手植荔支一株,郡人 谓之将军树。今岁大熟,赏啖之余,下逮吏卒。其高不可致者,纵猿取之。 自后,这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二句,便成了惠州荔枝千古不易的名句了。” “夫君,小藕也想吃那棵名树上的荔枝。”夏藕听到典故,更是心痒难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顿了顿,她又拧眉着眉心,问道“会不会不方便吗” “只要娘子喜欢,又有何不方便” 说着,稷澂将官帽脱下,递给小娘子,之后将官袍的一角塞进腰带里。 随手从马车上拎着一个竹篓,纵身跃起。 夏藕抱着他的乌纱帽,十分狗腿子的吆喝道“夫君好帅,好英俊,最喜欢你了,加油噢” 稷澂对小娘子的彩虹屁,已经听到耳朵起茧了,但却仍旧喜欢听她这般说。 大概,他离着被红颜祸水糟蹋的日子,也不远了。 这时,夏藕的眼神好极了,帮他指着荔枝树,道“那个,那个,上边那个更大,更红” “好”稷澂双脚互蹬,往高树又上了半丈。 他装作不经意的俯视下去,瞧见小娘子如此仰慕自己的眼神,那心里舒坦的不行。 夏藕目的达到,笑盈盈道“夫君好棒这也就是夫君有这么俊俏的轻功了,换作旁人怕是只能望而兴叹了” 稷澂“” 旁人不会轻功,还不能用竹竿够吗 谁都跟他似的,妥妥地惧内加宠妻 他这般腹诽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将树梢上又大又红的荔枝,足足摘了一竹筐。 夏藕预估了一下自己的胃容量,抚了抚耳边的鬓发,羞涩的笑道“夫君,先让果果们在树上长着吧,待吃完再接着摘” 听小娘子这般说,稷澂飞身而下,塞进去的袍裾滑下,猎猎纷飞 ------题外话------ 巡抚到了成化之后,逐渐跟外官一样,去地方赴任还得带着家眷。尤其是成化二十二年起,废止了巡抚回京议事的制度,等于说间接把巡抚地方化了。 但是咱们文中的这个朝代立着成化也就十来年,巡抚并未完全的算是地方官。 若是理解不好这个官职,可以按照钦差那种,理解就可以,没必要较真噢。 (197)一般常年安逸的人,都会变笨 稷澂身为抚台,一行一动都格外的引人瞩目。 他前脚为未央郡主亲自摘荔枝,后脚就传到了路府那头。 与此同时,路知府正在埋怨妻子高氏文芳不通庶务。 高文芳出身渤海世家,同池高氏乃是嫡亲的姐妹,也是池瑶的亲姨母。 待见了胞姐的鸿雁传书,她日日都琢磨着如何给稷澂与夏藕使绊子。 这日,她穿着一件崭新的正红色对襟褙子,里头是一件妃色的绣暗纹团花的长裙,衬得身段修长,风韵柔存,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上下的模样。 她执起茶盏,不紧不慢的开口,道“那稷棉花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山野小儿,仗着多读了几本书,侥幸中了个状元,又能有什么真本事” 路知府怒极反笑,两银元宝拍在桌案上。 “都是你不给本官争脸,没有去迎接未央郡主,害得稷澂连话都懒得同我说,直接给了本官一张单子,之后连房租都当众付了。” 然而,高文芳对于路知府砸在桌案上的银元宝,仍旧是不以为然,道“咱们路府为官多年,连宅院都不在乎,难道还能在乎那二十两银子不成 再说,那稷棉花说是抚台,但举手投足都是小家子气,登不了大雅之堂” 路知府用眼角斜了一眼妻子,道“这是人家稷抚台在不动神色的同咱府上划清界限,本官浸淫官场多年,哪能真的没有把柄 一旦被挖出,本官的乌纱帽,也就是不保了。” “常言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惠州府咱们早就扎根了,他一个外来的穷小子,还能翻出天去” 路知府见妻子冥顽不灵,气的手直抖,道“文芳,素日里你为母族敛财,我也未曾说过你什么,可这次你真的过了” 门外小厮过来传话,见屋里面说得特别激烈,试着叫了好几声,道“老爷老爷,抚台大人那头有动静” “进来”路知府正说得热火朝天,过了好半天才听到门外那猫叫般的声音。 小厮奉命时刻关注稷澂那头的动静。 是以,他一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过来禀告。 “老爷,那稷抚台似乎特别看重未央郡主。 他们一进院子,连行李都还未收拾,未央郡主便说想吃将军树上的荔枝,紧接着,稷抚台连官袍都未换,就直接就亲自上了树,给未央郡主摘荔枝。” 高文芳嗤笑一声,道“呵,果然是山沟里出来的,根本没见过世面” “住嘴”路知府几乎是吼了出来。 原本,他还能心存侥幸,但听到小厮的禀告,便明白稷澂对未央郡主并非是面子情。 敢问有哪个高官在奴仆成群后,还能不顾形象的亲自上树 定然是爱重到了极致 结果,待听妻子仍旧不知趣,还说那些编排的话,他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高文芳何曾被这般吼过 当即,她便怼了回去。 “好啊,老爷可是忘了,当初你不过是个泥腿子,若不是你百般求娶,又有何资格娶到我这世家嫡女” “娶妻不贤,祸三代,蠢妇 本官真悔啊”路知府失望的摇了摇头。 闻言,高文芳只觉得头上天雷滚滚,整个人仿佛瞬间被雷给劈了。 她死死的捂住了嘴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淌,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负心汉,你亲口说不会负心于我的,难不成你还敢休妻” 路知府见她撒泼,只觉得气冲天灵盖,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怒火。 “高氏,本官自然不会休妻,可你这次必须同未央郡主交好,否则本官就让你病逝” 霎时,高文芳的哭声戛然而止,吓得踉跄了几步,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眼下她的母族势微,唯一做官的哥哥,也不过是刚从清河县调来龙川做知县的,还需要她帮衬,指着给她撑腰很难。 曾经,她最大的依仗,乃是嫁到池府的胞姐,可去年池府被抄家,甚至,还险些灭门。 若是这个男人真的让她“病逝”,天高皇帝远的,她就只能做个冤死鬼了。 她眼见路知府甩袖离开,连忙一屁股弹跳起来,拦在他的前面。 “夫君,文芳错了,呜呜日后都听你的,我只有你了” 路知府一见陪着自己近二十年的结发妻服软,他心里便也跟着软了。 “你明白就好,那未央郡主不过及笄之年,见识有限,你赶紧 去备好接风宴,将人给哄好了。 待时,让她给为夫,吹吹枕边风,说不定这几年,我就能调成京官了。” “夫君说的是,皇城脚下可比这穷乡僻壤的强太多了”高文芳红着眼眶赔笑。 路知府直接打断她应付的那些废话,道“你别磨蹭,准备准备,现在就过去” 别院。 “嗷呜真甜”夏藕瞌着眸子,享受着提督大人投喂的荔枝。 稷澂一面给小娘子讲惠州府的历史,一面给她剥荔枝壳。 期间,他还要伸手,将她那小嘴儿里的果核,给接过来。 他将琐碎事物,都交给五个曲去做。 然后,他就陪在小娘子的身边。 待路知府完成了他的单子,他便要忙着去训练兵士,怕是不好再抽身陪她了。 是以,他辛苦些,也是应该的 “大人,郡主,门外的知府夫人高氏求见。”汤掌勺家的儿子与儿媳妇,充当了门房的活计。 夏藕将小嘴儿里的荔枝核,吐到提督大人手上,问道“高氏同池瑶她母亲,可有什么关系” “高文芳乃是池瑶的姨母,她算是低嫁,但上不用侍奉公婆,下无叔伯妯娌,夫妻二人单独居住在惠州府,之前多得外家同池府帮衬。 高知县二榜进士出身,也不是那浑的人,一路从知县做到了知府,日子也越过越红火。” 夏藕翻了个身,老神在在,道“那这高文芳可比起她高嫁的胞姐,小日子舒服多了” “一般常年安逸的人,都会变笨。” 稷澂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躺在美人榻上的小娘子。 小娘子被他养的极好,就算躺着也依然难掩婀娜之姿,小脸有红似白的,臻首娥眉,鼻梁秀挺,杏眸如墨 (198)令人窒息的惊艳 夏藕梢微挑转目过去,朝提督微微一笑。 小样儿的,不就是暗讽她过得安逸,所以便笨了 哼,这话说的就跟她之前很聪明一样 稷澂见小娘子皱着小眉头,审视的望着他半晌,最后,对着汤家媳妇,摇摇头,道“不见,让人回去吧” 稷澂倒是没如何注意知府夫人的事情,倒是他家破风的小棉袄,怎么不同他顶嘴了 这气若是憋在心里,可不好。 “其实娘子不笨,反而越来越聪慧,真的” 夏藕:“”信你个邪 这种反话在她这里无效。 她又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什么性子,她倒是心里有数,不然也不会一心的抱大腿了。 毕竟只要抱好大腿,她就能省去很多脑力,也能得空发呆不,是冥想。 果然,生气了。 都不对着他翻白眼了。 稷澂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道“娘子,你真的不笨。” 在提督大人的屡次挑衅下,夏藕忍无可忍,连翻了好几个大大的白眼送上。 稷澂见小娘子正常了,心里这才踏实。 凭心说,他还是挺担心小娘子故土难离的,毕竟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随着自己离开繁华的燕京,难免心里发堵。 他作为一家之主,必须时时开解,绝不能让小娘子钻了牛角尖。 夏藕觉得提督大人有些更年期不,准确说也许是到了叛逆期,总是喜欢没事找抽儿。 “夫君,咱没什么事,就换个话题,说些有用的,例如一会儿吃什么” 稷澂早就调查好了,十分从容道“惠州美食有三件宝:东江盐焗鸡c酿豆腐c梅菜扣肉。 还有博罗酥糖c罗浮山酥醪菜c罗浮山百草油c马安马仔c龙门炒米饼c龙门竹笋 尤其是梅菜扣肉,颇具盛名,可要去尝尝” “天气太热,懒得动弹。”夏藕前世吃过梅菜扣肉那些。 遂这些菜不大能引得怕热又犯懒的自己,亲自过去走一趟。 北方的夏日,一场雨浇下去,也就凉爽了,而南方一场雨下去,便宛若桑拿。 必须在室内放足了冰块,才能舒服的吃好喝好。 这个年头的冰,多贵啊 她不觉得外面的铺子,能有这么多冰供她消夏。 “那简单,为夫让就酒楼的大厨带着食材,上门来给娘子做饭” 瞬间,夏藕眼巴巴的瞅着提督大人,试着笑问道“会不会太过劳师动众了呀” “自然不会”大不了给些赏银就是了 稷澂的最后两个字,说的是斩钉截铁。 见小娘子默许,他迅速吩咐下去 正在这时,池家儿媳再次进来禀告。 原来,知府夫人是同金夫人,一起来拜访的。 高文芳的娘家兄长高知县,刚从清河县调来龙川县上任。 上一任在保护“建昌伯”时,光荣牺牲了,高知县便调来补缺。 这个高知县也是自家的老熟人了,之前她与提督大人的婚事,还是高知县亲自配成的呢 显然,高文芳也是知晓这个消息,才携高夫人一起过来拜见的。 夏藕眯了眯眸子,忽然就改了主意,道“过一刻钟,再将人请进来” 她可没忘了夏三姑依仗着改嫁后的金家,如何蹉跎她与提督大人的。 如今,她妻凭夫贵,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岂可不张扬一下 若是她们安分守己,她就馋馋他们,可若是对方存了歹心,她便新帐旧帐一起清算 随即,她趁着这会儿功夫换上了自己最华贵精致的长裙,还不忘嘱咐了稷澂一遍,他们之间的手指暗号。 稷澂垂眸,瞅着自己的官袍,道“为夫可需换身袍子,给娘子撑场面” “夫君的那些袍子颜色都太素了,就这身官袍,更衬夫君的玉树临风” 夏藕哪能让自己夫君打扮 他已经够天生丽质了,再打扮是要孔雀开屏 一刻钟后,待见客时,稷澂仍旧是那一身绯红的官袍。 门帘子一掀,高文芳c金夫人携手并入。 她们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少女与年轻男子。 男子便是高知县的内外甥金子琨,今年二十岁出头,金大公子的生母乃是夏三姑。 也不知这些妇人领着外男来做什么 总不能要同提督大人论一个异父异母的兄弟 她还记得金大乡绅被夏三姑下了绝嗣药时,几乎都崩溃了神色,想想就觉得痛快。 旁边的那个姑娘,看起来大约在十五六岁的样子,乃是高文芳的嫡女,闺名路婠婠。 这位同池瑶是表姐妹,不仅模样同池瑶有五六分相似,而且花痴的程度,也是同池瑶如出一辙。 眼下,她正死死地盯着提督大人瞅着,那眼神充满的占有欲。 路婠婠随着母亲拜见上首的夫妻,一抬头就见那男子生得是俊美无俦。 他身着一袭绯色官服,补子上绣着象征着官居二品的锦鸡,泼墨般的长发只是用一根檀木簪固定住,肤色白皙,五官硬朗又不失儒雅,身材修长。 只一眼,便是令人窒息的惊艳。 可就是这样年轻的高官,竟神色温柔地剥荔枝壳,然后一颗颗的码放在小白瓷碟里,供他的妻子吃。 她的父亲都不会这样对母亲,这个抚台比她父亲的官位还要高很多,状元及第天子门生,可谓之年轻有为,为何能放下架子伺候一个女人 路婠婠的眸光不舍的掠过男子,而后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天底下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对方一双明亮的杏眸顾盼神飞,皮肤又嫩又白,好似剥壳的鸡蛋。 身穿一件梅红色云锦对襟褙子,上头用金线勾着碗口大的莲花,里头是一件白色的广袖长裙,梳着飞仙髻,插着莲子大小的正圆的东珠。 她不由得自惭形愧,却不想退让,愣是生出想毁了那份美貌的心思。 夏藕任凭对方打量,静静地端茶喝着。 就冲那路婠婠生得同池瑶相似,便入不得提督大人的眼,这种女子给她当情敌的资格都没有。 她家夫君可不是耳根子软的太子殿下,倒贴些就能哄好的 (199)不能想,越想她越不敢有二心! “请坐吧”夏藕粉唇微勾。 其实,若是路婠婠再努力觊觎提督大人一些,也许就更精彩了。 不过,敌不动,她不动,便静静地欣赏她们的表演 接下来,高文芳又开始拉家常,各种套近乎。 夏藕将姿态摆得足足的,几乎不给对方什么回应。 别看她年纪小,但高文芳却拿她没办法,字字都是奉承,甚至连句“不”字都不敢沾染。 哎,谁让她身份高呢 金夫人碍于高文芳是自家的弟妹,而且又是她夫君的上峰夫人,不仅要处处维护高文芳的颜面,甚至还要拍夏藕的马屁。 此刻,金夫人的心中无比哀嚎,却也只能赔笑,而且笑得十分“真诚”。 她宽袖下的指甲用力抠了抠掌心,忍着心里的难堪。 曾经,在清河县时,夏藕不过是山野农户家的野丫头,常年下地干活,风吹日晒,连饭都吃不饱,自是面色无华,长得就跟麻杆一般。 但此刻再见,她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 当初怎么就让高知县给夏藕当堂指婚,而不是留给自家的女儿,做上门女婿呢 如今,稷澂成为天子门生,同当朝太子称兄道弟,她就是想要将女儿塞过去为妾,怕是都千难万难。 不过,听说夏藕在夏家时,被夏苋这些堂姐们百般欺辱。 她就不信,夏藕不记恨。 其堂姐夏苋对她娘家的侄子,金子琨连清白都倒贴上了,还落入烟花之地。 倘若,夏藕能拿下金子琨,是不是就能在心里,或多或少强过夏苋 只要未央郡主对夏苋存有心结,她就不信侄子不能勾得对方红杏出墙。 夏藕走了狗屎运,被圣人亲封为郡主,又能如何 一旦夏藕对金子琨动了心思,那便注定是遗臭万年。 她的女儿c或者外甥女,都可以趁虚而入,占了抚台夫人的位置。 这也是她携金子琨来拜访的缘由,只盼着自家侄儿争点儿气,快些将夏藕这小村姑笼络住 路弯弯不知舅母与母亲的打算,她暗暗将夏藕同自己比较。 从头比到了脚,她发现自己几乎没有能胜出的地方。 一时间,心里受了很大的打击,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暴虐的脾气。 她面色惨白的继续盯着夏藕,眼底藏着怨毒。 那副模样好似能将夏藕看掉一块儿肉似的 夏藕挑挑秀眉,冲着路婠婠“善意”一笑,险些没将对方气得一个仰倒。 她用眼神胜了路婠婠之际,也没闲着,耳中听着两位夫人的交谈声。 主要是听她们话中的弦外之音。 可她愣是不大明白金夫人带着娘家侄儿,过来拜见的意思。 要说路婠婠眼馋抚台夫人的位置,她还能理解,可那金子琨总不能是来准备当郡马爷的吧 难道她这般清纯可爱的形象,在旁人眼中就是水性杨花的代表 不能吧 她可是民间供奉的红线娘娘,口碑好着呢 难道是她自我感觉太良好,其实她很上不得台面 她以为自己虽有些狗仗人势不,是高贵自持,却也没到发飘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哪能人事不通,弄个出轨 她又不傻,就依着提督大人那脾气,若是被她绿了,可不会像太子与道仁帝那般温和。 或许,他念着旧情,能给她留个全尸,简单的挖个坑,直接给活埋了。 又或者,在事发后,他因爱生恨,给她毒酒白绫 太可怕了 不能想,越想她越不敢有二心 不行,她要静静,好好地缓缓 转眼间,夏藕在脑海中不由做了无数种的假设。 白嫩小手轻轻端着茶盏,拂过茶盖,微微发抖, 端茶,送客。 她暗示的够明显了吧 然而,她的举动却被众人无视了。 该奉承她的人,依旧喋喋不休,嫉妒她的人,仍是死死盯着她。 至于那个最闲的金子琨,他在心里虽然瞧不上曾经稷澂那个病秧子,但也不敢当面挑衅。 他用余光瞥见夏藕娇媚的小脸,神色几变,心跳不免有些急促的加快。 想他胯下承欢环肥燕瘦的美人,不知凡凡,但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忍不住去关注夏藕的一举一动。 明明他更喜欢夏苋那种,前凸后翘的水蜜桃,但眼下他对夏藕的喜爱,却更胜一筹。 这种即将拉良家妇女承欢于胯下的感觉,简直令人兴奋不已。 他从前去举人村逗弄夏苋时,怎么就眼拙,未曾发现这个人间尤物呢 稷澂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 他前世在宫中,什么肮脏的手段,是没见过的 对于他来说,这些后宅妇人的阴私手段几乎都不用揣测,便已尽数了然。 来而不往,非礼也。 既然,将主意打到了小娘子身上,还想让他带绿帽子,那他身为一家之主,总不能不回敬了。 否则,颜面何在 众人见稷澂面色如常,却在周身散发着寒意,不免有些心虚。 难道,她们的心思,被发现了 不,不可能,她们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连半句透露的意思都没有。 高文芳手中的帕子紧了又紧,面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的得体柔和。 她要忍,哪怕计划不成,但只要哄的夏藕同她们一条心,就将自己的女儿给稷澂为平妻,待时一步步的挤走未央郡主 见此,作为最会看眼色的金夫人,深深吸气。 紧接着,拉着被夏藕勾了魂去的侄子起身,告退。 再也不敢在别院逗留,匆匆地离开了。 夏藕玲珑的脊背倚靠在椅背上,瞧着众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轻轻擦了擦掌心的汗。 总感觉方才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提督大人明明半个字都没说。 总不能是她间歇性失忆了吧 接下来,稷澂也没了再找话题的意思,依旧任劳任怨的给小娘子剥荔枝壳。 夏藕的嘴角抿了抿,将放在冰块上的荔枝,一颗颗的放进小嘴儿里。 可这会儿的荔枝,怎么就不是滋味了呢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转目瞅着提督大人,抬起小拇指,在他的眼皮底下,试着动了动。 稷澂瞧了眼,她那调皮的小爪儿 (200)小娘子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花厅。 夏藕见提督大人冷眼扫着自己,她身体僵硬不说,就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缓了。 不过,她还是厚着脸皮凑了过去,将小拇指又动了动。 静静地等着,提督大人给她斟茶倒水。 然而,提督大人不动如山 这是,生气了 怎么还有小情绪呢 “夫君,你怎么啦”她的声音奶唧唧的,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就差满地打滚儿撒娇了。 闻言,稷澂剥荔枝壳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瞧了眼她。 小娘子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不过,是那些人自以为高明的算计。 罢了 稷澂净手,给她斟了一杯加冰的酸梅汤。 “谢谢夫君,夫君最好了”夏藕喝的急,两腮鼓起,像个小仓鼠,贪吃的有些可爱。 门外,曲酉轻轻地敲了敲门,道“大人,东西都运到后院里了。” 稷澂起身,展了展袍裾,道“我过去一趟,娘子在凉快的地方歇会吧” “小藕也想跟着夫君一起去。” 夏藕哒哒地跑到提督大人的跟前,伸出幼白的小手,拽着他的衣袖,摇了摇 仲夏的天气,热得像个蒸笼。 夏藕一出摆有冰鉴的室内,外面的热浪便直扑脸。 没走几步,绣鞋的鞋底就开始烫脚。 天爷啊,就这种温度,地上应该能煎鸡蛋了吧 稷澂带着她来到后院。 原本宽阔的院中,已经堆满了鼓胀的大麻袋,足足数百个。 曲丑清点好数目,让搬运的小厮都退下,开始同稷澂禀告。 夏藕懒得听 其实,她就是听了,也听不明白。 她背着小手,慢悠悠的迈着四方步,好奇的解开一个麻袋,瞅瞅里面。 麻袋里面全是矿石,呈无色c白色或灰色结晶状,有玻璃光泽。 她鼻头动了动,又拧着眉心认真的瞅了瞅。 这是硝石 曾经,她穿来前上化学课时见过,还亲手做过造冰的实验呢 硝石又称焰硝c钾硝石等,其主要成分是硝酸钾。 硝酸钾易溶于水,且溶解时会吸收大量的热量,能够降低周围的环境的温度。 着是一种天然的矿产,在现代主要用于火药制作。 但是在这个年代,除了用于炮竹那些,还可以造冰 其中的过程也极为简单,将水装在一个容器中,然后放置在装有水的大缸中,并不断地往大缸里加入硝石,容器内的水就会结成冰。 她扯着脖子目测了一下,她家后院的硝石,起码有上千吨。 提督大人这是要造火药,还是要造冰 难道,是要用火药将那些匪窝通通都夷为平地,可这科学水平怕是差些吧 很快,稷澂就吩咐好曲丑,走上前去,道“娘子,认得此物” “不认得”夏藕连连摇头,眸底闪过心虚。 稷澂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脸蛋,道“撒谎,为夫看你那眼神,就知道娘子不仅认识,还知道很多方法。” “那夫君就不问问小藕是从何处学来的”夏藕贼兮兮的问道。 她若是坦白从宽,会不会将牢底坐穿 还是再斟酌斟酌,日后再议吧 然而,稷澂的眼底,没有半点的探究,且很是坦然,道“娘子天赋异禀呗” 小娘子前世乃是鬼仙,知道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不足为奇。 既然,她不敢说,那便一定是担心触犯天条,他又何必去刨根问底 比起那些求知欲,他只要她陪在自己身边,足矣 “夫君,运来这些硝石,要做什么”夏藕捡了块硝石,在掌心里颠了颠。 稷澂转了个身,背对着她,低声道“酷热难耐,正是惠民的好时机。” 惠民的潜台词,几乎约等于赚钱。 可提督大人坐拥万贯家财,在这片地方的身份,又是顶顶尊贵的存在,几乎没什么挑费,更没有大花费,那还需要赚钱做什么 对了,剿匪 夏藕的眸子滴溜溜直转,努力运转自己的小脑仁。 倏忽,她福至心灵,道“夫君要养兵可广西狼兵不是有朝廷发粮饷” “广西狼兵乃是广西土司组建的地方兵,打仗还算猛,但是却不服从命 令,每每在剿匪胜利后,若是有一段时间,暂时无土匪可剿,这些狼兵就会去杀平民。” 言语间,稷澂抬眼,看向硝石,神情冷漠,眼带杀气。 夏藕没注意他的变化,正忙着扒拉几块硝石,放到自己屋里消暑用。 “为何”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兵士不是应该去保护百姓” “因为他们需要报军功,有了军功,才能拿赏银,既而,逼得百姓又出现了土匪。”稷澂的声音毫无起伏,简单的叙述。 夏藕眨巴着水汪汪的杏眸,问道“是以,夫君决定不用狼兵” “用不起的兵,要来何用”稷澂直接拎出一麻袋硝石,给小娘子提到库房,供她玩耍儿。 夏藕颠颠的追了过去,担心道“夫君要招兵买马,会不会惹上头猜忌” “不,为夫已经给路知府安排下去了,从四省的军队中选拔人才,再加以训练。” 稷澂感受到小娘子的关心,心里暖的不行。 这世上有人为他考虑,为他着想。 真好 夏藕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 “夫君果然思虑周全,这般组建的军队,仍旧是曾经的兵士,总体数量不变,且他们还有些经验,训练起来也不会难,相对耗时也短。” “是,为夫的剿匪大队既然要优中选优,自是也要给高额的赏银。” 说着,二人到了库房的门口,稷澂将麻袋放下。 夏藕连忙摸出小荷包里的钥匙,利索地将门扉上的三道大锁,依次打开。 她的小嘴儿还叭叭道“是这样,不能让手下寒了心” 稷澂瞧着自家严严实实的门户,嘴角微抽。 估计,他家小娘子这辈子,都不会红杏出墙。 毕竟,她是个小财迷,定然舍不下这些财物 很快就临近饭点儿。 厨房里,就近召集来各大酒楼的掌勺大厨。 他们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来讨好抚台大人。 一桌席面可谓是群英荟萃,琳琅满目 ------题外话------ 文中赚钱的过程,简单的一掠而过哈 溁溁看别的作者的文里,各种做生意发家致富,不由得有点腻了,咱们就不详细写做生意的了。 (201)提督大人动了某些奸商的奶酪 稷澂陪小娘子用了膳食后,将做出她爱吃的几道菜的大厨,通通都厚赏了一遍。 掌勺们本以为这么大的官老爷,官威一定比路知府更大。 只盼着看在他们出了力,又伺候好的份上,就算是免了灾。 不成想,还有赏银拿。 待掌勺们各自回到酒楼后,对稷抚台与未央郡主,那叫一个百般赞扬。 一时间,稷抚台的人品,有口皆碑。 百姓们纷纷称赞为青天大老爷。 未时末,凌人也早早地到了,来拜见抚台大人。 稷澂将自己命令,简明扼要的传达下去。 凌人虽很是诧异,但仍旧服从 翌日。 街上出现很多走街串巷的商贩,低价兜售冰块。 他们是受凌人的命令,各自推着独轮车贩卖,连小胡同都普通百姓都被映射到。 他们的冰块又大又白,一文钱一块,十文钱一盆,而且买五盆送一盆。 要知道夏季的冰块乃是奢侈品,普通的小户人家根本不敢奢望。 可抚台大人一来,就将冰块带入寻常百姓家。 这简直是想也不敢想 然而,有人欣喜,就有人忧愁。 那些专门做冰块的“冰户”,几乎遭受到了灭顶般的打击。 要知道他们冰户每年都要向朝廷上供百车的冰块,供皇族与仕宦勋贵使用。 这些消耗的费用,便要出在寻常富商身上 依着稷棉花这样做生意,他们怕是要喝西北风了 于是,这些冰户们纷纷向知府夫人告状。 他们每年的收益有五成都进了高文芳的口袋里。 眼下,他们遇到了麻烦,知府夫人自然要护众人周全不是 高文芳在心里将稷澂恨得是压根直痒痒,嘴上都起血泡了。 可就算这样,她又哪敢同巡抚大人叫嚣 她因为没能将人请来参加接风宴,又被路知府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顿。 还埋怨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应该带着金子琨过去,惹得巡抚大人震怒。 高文芳在各种哭诉中,将冰户骂得是狗血淋头,总算是将憋着的那些气都撒了出去。 然后,这才安慰了冰户们几句,说稷棉花在这头呆不长,忍忍就过去了。 想闹 也要看她接不接招 她手里还捂着众人为富不仁的证据呢 料想这些人也不敢狗急跳墙。 就这样,冰户们被草草的打发走了,可心里郁闷的不行,就寻思着给稷澂使绊子 稷澂这头的生意算是开门红,赚得盆满钵满。 夏藕看着生意不错,便寻思着顺便参合一下,也赚些零花钱。 可要如何赚钱呢 硝石制成的冰主要是用于降温,书上说还可以做成刨冰来吃,有很多的人吃后,也没有什么不适。 可是,她总觉得加了硝石的冰,应该不能吃。 万一将百姓给吃坏了,哪怕提督大人有本事将某些后果化于无形,可她因那些梦境,对神鬼之事不敢轻忽。 便想着多多积德行善,这辈子,乃至下辈子,说不定还能过的更加安稳顺遂 是以,银子虽好,她却不想做那些昧着良心的银钱。 夏藕就想换换脑子,便走出放了冰鉴凉爽屋里。 她顶着酷热的烈阳,走到花园中。 仲夏的花品种繁复,百花争艳,五颜六色的花朵开在枝头,散发着怡然芳香,美不胜收。 “嗡嗡”一群小蜜蜂飞到花朵上面,辛劳的采花酿蜜。 倏忽,她心思一动,既然提督大人的生意是惠民,那她自然不能抢了他的生意,但她可以赚富人的银子呀 富人不缺银子,最是喜欢附庸风雅 这个节气有很多的花朵。 荷花c牡丹,兰花,百合,一串红,芍药,木槿,龙胆,千日红,草石竺,睡莲 她可以在用硝石制冰时,将这些鲜花冻在大冰块之中。 之后,稍稍的雕琢一番,就会像果冻那般莹莹剔透,还能每日变着方子的换花卉的品种。 待富人将冰块置于房中纳凉之际,不仅可以赏花,还十分雅致。 想做就做,她先试验一下 她咚咚地跑回屋里,提上小篮子,拿着剪刀又跑回了园子。 她的眸子晶亮,细细挑选品相好的花卉。 这朵红玫瑰不错,配上晶莹剔透的白冰,定然很美艳 “咔嚓”一声,她将一串花枝连花带叶的一起剪下。 轻轻地放在胳膊上挎着的小竹篮里。 稷澂刚从府衙回来,路过院子时,就见小娘子手里拿着剪刀,仔细挑选品相好的花卉。 小娘子目光炯炯的盯着花朵,在细细挑选后便将花苞剪下,放在小胳膊挎着的竹篮里。 稷澂几步走过去,长臂一伸,将小娘子一把就给抱了起来。 “啊”夏藕下意识的惊呼,险些将手中的剪刀,对着这厮扎了下去。 不过,待见了提督大人的俊脸后,她及时收住了动作。 稷澂将小娘子的动作,尽收眼底,控诉似的道“娘子好狠的心,为夫不过是抱了一下,就要谋杀亲夫” “冤枉啊抚台大人”夏藕大呼冤枉,眸底闪过狡黠,道“夫君身手厉害,来无影,去无踪,小藕哪知道来的不是歹人” 哪怕她在内宅,都听到提督大人动了某些奸商的奶酪,自然要警醒些。 而且,这宅院是路知府的,她们不过是租来暂住的,她住着并不踏实。 对于“强抢民女”的某人,她自然要先下手为强,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她蹬了蹬小腿儿,示意要下去。 偏偏稷澂只是长得斯文,力气健壮宛若公牛,根本不是她这种身娇体柔的弱女子,能挣脱开的。 她又试着伸出小手,抓在提督大人的腋下,咯吱咯吱地给他挠痒。 结果,她费了好大力气,他依然纹丝不动。 稷澂温香软玉在怀,哪里舍得松手 便任由她折腾自己 他扫了一眼院子,抱着她,纵身跃起,道“乖,别动,那牡丹树上的花朵开得正艳,为夫抱着娘子去采来。” 夏藕见他运着轻功飞了起来,哪里还敢挣扎 小命要紧 她索性依在他健硕的怀中,将那些生在高高树梢上的花枝剪下,还预留了几片嫩叶。 红配绿,才好看 ------题外话------ 凌人:掌管藏冰之事的官员。每到冬日“凌人”就会组织村民开始准备储冰。 (202)组建寒冰军 待夏藕的小竹篮快装满时,这才咧开小嘴儿,甜糯的笑道“谢谢夫君,这些足够用了。” 哪怕,稷澂不清楚小娘子采花做甚,但却乐意宠着她。 而且他还在一旁帮忙,将粗活通通都揽到手里,先是添水,后是放硝石。 夏藕将采摘下来的花朵,在清水中轻轻地过了一遍,这才用筷箸夹着花朵至于水中。 待结出冰碴子能固定住了,她才抽回了筷箸。 待彻底将鲜花冻在冰里,倒扣出来。 瞬间,惊艳。 油绿的叶子c赤红的花朵,配着透明的白冰,雾气升腾,简直像一件艺术品,美伦美奂。 稷澂也从中嗅到了商机。 他将小篮子中的几只花朵凑在一起,置于水中。 瞬间,成了花艺。 他还给配了一些名句。 “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 “瑶楮镂空蒙,冰纨卷重叠。寒光欲冲斗,回秀难藏叶。”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夏藕见了提督大人的插花手艺,才觉得自己做的“一枝独秀”美则美矣,但缺少了历史积淀的深厚花艺。 而他摆出的花,在艳丽中透着雅致,绝对难得一见。 世人大多爱花c种花c赏花c摘花c赠花c佩花c簪花。 想来由提督大人创造出的冰中花艺,用不了多久就能风靡仕宦勋贵的圈层了。 她觉得身为贤内助的自己,不能太过露怯。 想了想也准了一首名作,道“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稷澂笑了笑,将小娘子朗诵的诗作,也不管符不符合语境,便直接落笔写上。 只要能哄的小娘子笑口常开,他便不亦乐乎。 夏藕还提议用果蔬的枝叶将白冰调色,例如菠菜c紫菜头,那些都可以。 而且,还可以做成彩虹那样七彩的,岂不是寓意更好,也更喜庆 有了这一项奇思妙想,稷澂的钱袋子也随之丰腴 很快就到了稷澂给路知府交代任务的达成之期。 最后一日的深夜,路知府才将单子上的任务,险险完成了,这还是他马不停蹄早出晚归的情况下,勉强做到的。 凭心说,他自从做了官,还没这般不眠不休的卖过力气呢 天可怜见的,他堂堂府尊竟累的跟狗一样 另一头,稷澂为了杜绝匪患继续扩大,有条不紊的下达了几项命令,采用一种叫做“十家牌法”的户籍规矩。 也就是说十家为一小组,互相监督,谁家若是少了人,必须上报,但凡有哪一家人去做土匪,便要十家连坐。 他行事雷厉风行,颇有些商鞅变法的味道。 紧接着,稷澂又从四省的军队中,选拔出五千人,组建寒冰军。 四省军共二十万,二十万省卒中仅出五千精兵。 而这五千人选拔的规矩是三不要,其中包含,瘦的不要,傻的不要,矮的不要。 且要求他们不仅脑子各个灵光,还要体格健硕,躯干雄伟。 不过就算是这五千精兵,还是要优中选优,才能成为寒冰军。 需要考举重c骑射c步射c马枪。 最少要求骑射九矢中三。 马射二回六矢,中三为合。 步射九矢中五为合。 之后比并力气,包括拉硬弓c舞刀c举石。 弓分八c十c十二力; 刀分八十百c百二斤; 石分二百c二百五十c三百斤。 稷澂亲自讲明了规则,表示这些俱是合格者,便可成为他的寒冰军,为了激励众人,每人奖励五两白银。 随即,他摆摆手。 让小厮们抬着数十大箱满满地银元宝,呼哧呼哧的上来。 因为分量过重,一步一个脚印。 “嘎吱”朱漆大箱一掀开盖,里面白胖的银元宝豁然登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些都是他卖冰赚来的银子,足足数万两白银。 要知道来当兵的后生,都是家中贫寒的人。 他们常年连军饷都拿不齐,这会儿见了一箱箱的白银抬上来,那真是斗志昂扬。 精兵们听说过稷澂的名声,知道这抚台大人信得过,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贪官污吏。 须臾间,纷纷叫着 号就上场了。 经过三天的比试,只有两千五百二十九人,完成了稷澂规定的那些考核。 稷澂当着众人的面,亲手将银子依次发放下去。 精兵们不仅感激稷澂,还觉得十分扬眉吐气,甚至对未来都生出了期望。 然而,稷澂的考核还未完。 他要求这两千多人考笔试,副之策略,问武经和兵法等题。 大部分都是基础一些的,当然对于前面答得不错的兵士,后面稷澂也会问一些提高的问题。 然而,这些兵士大都是寒门子弟,识字的极少。 稷澂便将人一个个的叫到帐子里,让他们口述答案。 他出的题,难度都差不多,但却正式且公平。 然后,稷澂根据他们的个人能力,性情,特长,从小到大,分别为二十五人为一伍,小头目换作小甲。 两伍为一队,头目为总甲。 两百人也就是四队为一哨,头目为哨长。 四百人为一营,营中又营官两个参谋。 三个营为一阵,阵中有个偏将。 两阵便是一军,军里设一名副将。 至于总将军便是巡抚大人了。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稷澂将军队细分的井井有条,不仅便于上传下达,层层传达命令,就连管理起来也能大大地提高效率。 接下来在训练开始前,稷澂先发饷银,而且告诉众人,日后一年十二个月,他们拿十三个月的饷银。 在每月的月中,以伍为单位进行比试,前三个伍皆有奖励,第一奖励白银百两,第二奖七十两,第三奖五十两。 陡然间,兵士们沸腾了 他们从没觉得当兵还能养活一家老小,如今,连想也不敢想的愿望,居然忽然就实现了。 但稷澂又道,既然有奖,那就有罚,比试最尾的三个伍,要给整个军队倒夜香,做伙夫。 这回,他们就算稷澂没有下达什么命令,也都自行训练起来。 他们都是糙汉子,倒是不怕倒夜香脏臭什么的,但作为男人,自然也是要些颜面的 ------题外话------ 寒冰军的名字由来于寒冰地狱。 唐释道世法苑珠林卷十一说:中阿鼻地狱有十八小地狱,小地狱中又有十八寒冰地狱,及其他地狱。 那里阴森森,永无天日;冷飕飕,寒气沁骨,冰山环抱,火兽眈眈,堕入此狱之人,皆是冷漠无情,见死不救者,如践踢弱小众生於深渊,令其溺死而取乐者;或捕杀水族贮放。 (203)半路遇匪 稷澂亲自教习兵士们阵法,还有一些非常实用的武艺。 然后,便安排他们实战训练。 总之,他从不摆架子,但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挑衅这位巡抚大人的权威。 毕竟,这位大人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而且打人贼疼,那种疼比断手断脚,还要疼呢 紧接着,稷澂有条不紊的下达了几项命令,将那些知府与县令,通通给调动起来。 总不能让他们白拿朝廷的俸禄,却不做事 几乎同时,知府的后宅,也得知寒冰军组建顺利的事。 高文芳听稷澂发放的那些丰厚军饷,不由得肉疼。 原本,那些都应该是冰户孝敬给她的银子。 如今,竟进了那些粗鄙之人的口袋 气得她将茶盏,给砸了个遍。 她愤愤不平的怒吼,道“这是因为卖冰抢来的黑心钱,便取名为寒冰军 穷酸的泥腿子,就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至于,那些下人也都是会看脸色的,知道夫人几乎等同于失宠,也顶多是待她撒过气后,应付的将屋子收拾干净,少了曾经的敬重与讨好。 谁人不知巡抚大人是个硬茬子 而且赏罚分明 他们几乎可以预估到,日后夫人独守空房的日子。 晨雾散去,鸟雀叽叽喳喳。 晨曦的阳光,洒在宽阔平摊的小路上,车队驶过,扬起尘埃。 夏藕一身锦衣,坐在马车里,小手捏开荔枝,一口一口,吃的认真。 荔枝依旧在,却少了那个为她剥荔枝壳的人。 他这一走,她这心里就空落落的,总觉得缺失了什么。 她掰着小手算了算,自己都已经有十日零五个时辰,没见过提督大人了。 自他们相识后,从未分开过这般长的时间。 好想他 可她却总不好任性,不识大体 于是,她给寒冰军印染了迷彩布,足足上千匹,她便借着这个机会召集了一些裁缝与绣娘,到军营给兵士们量体裁衣。 这样她就可以借着公事的由头,去见他了。 若是之前她段然拿不出这些银子,但如今提督大人将冰块的生意给她抽了一成,算是给她贡献新点子的奖励。 她的手上自然是不差钱了。 这世上最好的保鲜,就是不断进步,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更值得爱的人。 她一定要让自己优秀,成为贤内助。 她真是觉得自己好聪明,居然连这种借口都能寻得到了。 原本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着,嘎吱一声,骤停。 马车外,马夫的声音带上了惊恐,道“郡主,遇到土匪了,您可千万别出来” 同时,夏藕也听到马车外传来的厮杀声。 她掀开车帏的一个小角,从缝隙往外瞧去。 只见,一群壮汉藏匿在官路两旁,目测有二十几余人。 对方各个面目狰狞,手里拿着大刀,同护着她的小厮,凶狠地厮杀起来。 “乒乒乓乓”兵器触碰声,混着痛苦哀嚎声,交杂在一起 暂时,算是势均力敌。 然而,那土匪的头子趁乱上前,跃上马车。 夏藕的心,咯噔一下。 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绑在手臂上的袖箭,蓄势待发。 很快,马车的帘子被一把扯掉,一个身形高大的土匪立在眼前,凶恶五官在看到夏藕时,不由得蔓延上惊艳的神色。 少女生得白白净净,唇红齿白,眼含秋水。 想他们做土匪的人历来打家劫舍,可这辈子却还没见过这般貌美的女子。 登时,夏藕便趁着对方晃神的一霎那,将藏在袖中的袖箭,朝着那人射去。 “噹”这土匪十分警醒,长刀一斜就给挡了下去。 夏藕心里发沉,就在准备再弄些暗器对付的时候。 温热的血液,喷洒在她的眼前。 然而,那血不是夏藕的,而是那个土匪的鲜血 只见,一只羽箭,正正地穿透那土匪的眉心。 那只羽箭从土匪的后脑穿过脑仁,停在眉心,足见射箭者对力度把控的精妙。 不然力气小些那土匪没死成,就要挟持夏藕为人质了,而若是力气再大些,便会在射穿土匪后,又伤到夏藕。 下一瞬,那体格 壮硕的土匪宛若麻袋一般,直直地倒下,还砸了下面的几个土匪。 不远处的官道上,马匹蹄铁腾腾,地面尘土震得四处飞扬。 少年一身绯红色的官袍,手执弯弓,眉目艳丽,眸底一丝狠戾,正是稷澂。 为首的是抚台大人,身后带着十位寒冰军。 有了这些精兵强将的加入,战场在转瞬之间,呈现出碾压势的战况。 “留几个活口,捆上”稷澂薄唇轻启道。 随即,他收敛了杀气,望向马车上的小娘子,细细地打量一番,见人无碍才将提着的心放下。 待土匪捆作一团,他又对着府上的小厮,道“帮他们处理伤口” 忙完这些,他才走到了夏藕的马车前。 “怎么出门前也不让人来通知我为夫若是来晚一步,你那小脑袋可就搬家了” 若不是斥候兵来禀告自己,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只要,他一想到小娘子倒在血泊中,完全没了生气的模样,心里就控住不住的暴怒。 她前世就是倒在血泊中,将一身布衣染成赤红的 夏藕见提督大人面沉似水,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心知因自己大意差点惹来杀身之祸,也不敢吭声。 可硬着头皮等了等,也不见他再数落她什么,那胆子便又大了起来。 她脚步轻盈的跃下马车,随云髻上簪着的珍珠步摇,在阳光下泛着夺目的光泽,身上裙裾随着步子摆动,宛若一只山涧精灵飞来。 她闯入他的怀中,闷闷地说道“夫君,小藕好怕,怕再也见不到夫君了” “为夫看娘子,是更怕吃不到好吃的了吧”说着,稷澂一把将人拦腰抱起,一齐蹬上了马车。 又吩咐马夫上来,将马车往大营里赶去。 随行的寒冰军,则负责扫尾。 在旁人看不见了角度,几个精兵挤眉弄眼。 似乎在说 看见了嘛咱们将军也有温柔的时候。 若是咱们也这般行事,哪儿会抱上马车,不一脚踹下马背,就不错了。 罢了,谁让咱们的爹娘将咱们生了个男儿身 (204)他觉得自己离着圣僧的境界,又近了一步 稷澂对着怀中的小娘子哼了哼,暗暗表示他不愉悦的心境。 他重话舍不得说,可轻了她又不长记性,万一惹得小娘子下次再游走于危险边缘,他又如何是好 夏藕察觉到了提督大人的暗示。 连忙从马车的暗格里,翻出样品,道“夫君,小藕染出了迷彩布,照样从布庄定下万匹,用不了多久咱家寒冰军便能穿上新军装了呢” 稷澂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挪到料子上。 眸色微微一凝。 这种色块斑斓的布料,乍看很丑,但却可以来分割绿树草丛c斑点的轮廓,方便融入背景,降低识别度,成为保护色,若是不细看,几乎可以视野中消失,直至距离近到为时已晚。 倘若穿着迷彩的军服,去狩猎c剿匪,绝对可以作为人造的保护色,降低自身可见性与被敌人或猎物发现的风险,从而失去先机与危及自身安全。 “娘子有心了,迷彩很适合伪装,但有事派人来大营说一声就好,哪里至于亲自跑一趟” “小藕想夫君了,很想,很想”夏藕那双湿漉漉的杏眸,宛若清晨林间的小鹿,灵动非凡。 特别是她专注看着他的时候,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仿若透着一丝沁人心脾的甜意。 稷澂见小娘子这般说,腹中那些管教的话,是再也说不出来。 她的出现,宛若是夜空中最闪耀的明月,散发着既柔静又不可忽视的光芒。 让身处黑暗的自己,不自知的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他想,无论他是否得知前世的那些羁绊,但凡遇见,他便会再次追寻她,从而爱上她。 许是稷澂的目光太直白,夏藕耳尖泛起一抹红润。 稷澂目光落在娘子那娇艳的粉唇上,越发灼热。 他将车帏拉上,遮住了外面的景象。 猛然俯身,噙住了小娘子的粉唇。 起初,太过突然,夏藕很是腼腆,羞涩又紧张。 但毕竟小别胜新婚。 再加上扑面而来尽是阳刚荷尔蒙气息,惹人心潮澎湃。 慢慢地,她便沉沦在这个吻里。 少年那健硕有力的长臂,紧紧地拢着她,令人动弹不得,却被感踏实。 稷澂感觉到小娘子的认真,越发不能自已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凭着意志力,松开对她的桎梏。 他觉得自己离着圣僧的境界,又近了一步。 夏藕红着小脸儿,靠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粉嫩的小嘴儿微张,轻轻地喘息着。 难怪有那么多女子惦记着成为提督大人的女人,就是为妾都趋之若鹜。 这只妖孽真是太祸国殃民了 倏忽,她感觉到什么 脸色更是涨红了。 “娘子,你可千万乱别动,否则为夫怕是要是失言了”娇软可人得小娘子,却只能看不能吃。 其实,他的自制力一向极好,可唯独碰到小娘子就很难把持。 他将额头,抵在小娘子单薄的肩膀上,又腻歪了一小会儿。 马车才停下。 后面的车队也跟了上来,兵士们开始忙着卸货。 不仅有足足的五百斤猪肉,还有猪油c酱油c盐c毛笔c墨c笔洗,纸张,都是一车车的。 精兵们搬着一大摞的纸张,眼底都是新奇。 “这就是墨吧可真黑” “咱们都是大老粗,郡主娘娘送这么多文人的东西,这不是糟蹋了” “这么多的肉,都堵不上你们的嘴”小甲教训了一句。 稷澂扶着小娘子下了马车,耳力非凡的他,将众人的话听个满耳。 他对着兵士,道“你们家的夫人说了,要给你们上蒙学,先学一些启蒙的课程,比如三字经和千字文这些” “读书” “能读书,最少也要认字吧” “想不到这辈子还能有认字的机会,我们村就没有一个认字的呢” 夏藕秀眉微挑,笑道“日后,尔等便都成了全村的希望 吃的东西都拿去伙房,给弟兄们烧了一顿好吃的,犒劳一下” 大营的路上是没有绿树的,稷澂用自己身躯,将照在夏藕身上的太阳,都帮着挡住了。 小娘子可是鬼仙,不宜多晒太阳,会伤身的。 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就看到路过两侧的那些营帐,俱是伸出一溜儿的大脑袋,往这头张望 。 看似动作无异,实则都在目光炯炯的看着夏藕。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红线娘娘吧 他们都听说了,郡主娘娘给他们送来笔墨,让他们读书认字呢 自家娇嫩的小娘子,岂能被旁人看 稷澂俊脸一黑,用身子把小娘子挡了个结结实实。 若不是这些人没有恶意,他又不想吓到小娘子,绝对要严惩众人。 就这样,夏藕一路在他影子的笼罩上,到达主营。 提督大人可真体贴,都知道帮她遮阳了。 这样的好男人,绝对世间难寻。 小脸上不由得露出甜甜的笑容。 她这一笑,将稷澂心里都给笑甜了。 很快,那些土匪也都被压入营帐,审问起来。 寒冰军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又和巡抚大人学了一些,只要他们想撬开土匪的嘴,便不是难事。 何况郡主娘娘还给他们买肉吃 那必须投桃报李 很快就查出真相,原来有人买通了几个地痞,日夜都守在别院的附近,只要她出来,便要伺机而动,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毁了她。 但夏藕是个怕热的,平日里连屋子都极少出,更何况是出府 等的他们都快失去希望了,偏偏就在这时,夏藕集结车队,去给城外的稷澂送物资。 也就是说自夏藕出府,就被人跟上了。 他们便立即联系了一群最凶悍的土匪。 那些土匪听说是剿匪大官家的女眷,也没问雇主是谁,二话不说就来了。 目的就是羞辱稷抚台,将他逼到颜面尽失,无地自容。 可想而知夏藕若是落入那些土匪的手里,定然是很难全身而退,清白被毁,名誉扫地。 禀告的时候,稷澂并无避开小娘子。 夏藕听了心里直后怕。 稷澂当即下令,派人进城暗中跟着那几个地痞,务必要将幕后凶手连根拔出,以绝后患 (205)提督大人在勾引她,对嘛? 烈日东升,连风都无法吹散夏日的暑气,走在路上好似被炙烤在铁板之上。 军帐不过就是一层厚布,比不得砖瓦隔热,被烈日一晒,里面便又闷又热。 夏藕在军帐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冒汗。 如今,她身为郡主,穿着也必须讲究,哪怕酷热难耐,最少也要穿三层,长袖c长裙c里衣,捂得严严实实,连领口都是严丝合缝。 平日里她在别院还好说,可到了军营就有种热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四下望去,见提督大人将人都给打发走。 除了她与稷澂,再无旁人,便捞起裙裾与袖角透气,又随手抄起一把旁人落下的大蒲扇,呼哧呼哧得猛扇风。 稷澂见状,嘴角一抽,摩挲着眉心,清了清嗓,道“娘子,注意仪容” 夏藕瞥了他一眼儿,小手里的大蒲扇,扇得更加猛烈。 她嘴皮子利索,道“夫君已经十日零六个时辰没见到小藕了,好不容易见到,还要训斥我” 陡然,稷澂就心软了。 小娘子最是惜命爱财,夏日贪凉,冬日贪暖,十分会享受生活。 眼下,她为了见自己一面,先是帮着研制出迷彩布,后又顶着烈日给寒冰军买肉吃,不仅花费巨资,还舟车劳顿,险些将小命搭上,定然是想念极了他。 而且,小娘子能将日子与时辰,都算的这般精细,可见对自己上心程度。 只要他一想到她掰着小手算日子,盼着自己回来的模样,他心里就软的一塌糊涂。 随后,他让小娘子稍微等他一下,就出了营帐。 不一会儿,一阵凉风从帐门吹来。 夏藕不由得舒服的眯了眯眸子。 若是这冷风一直不散,就好了 紧接着,就见提督大人提着满满地一大桶的白冰,迈着大步进来。 热风吹过白冰,便瞬间转凉。 拂面而来,简直凉爽极了。 嗷,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稷澂将冰桶,放置到小娘子跟前,眼梢中眸光温柔似水。 清冷的凉气从冰桶里散发出来,直往感官里面钻,夏藕欣喜的同时,又不禁有些担忧。 自家夫君可是与寒冰军同吃同睡的,因为她破例,总是有些不好。 “夫君,若是让兵士看见咱们用消暑用的冰块,会不会觉得不好要不给兵士也送些冰块消暑” “已经吩咐下去了,今夜他们就能沾到娘子的光,睡上个凉爽的好觉。”稷澂将放在冰块里冰着得果酒拿出,给她斟了一杯。 夏藕正口渴呢 直接拿起,一口豪饮而进,呛得她直吐舌头。 “好辣不是果汁是酒水这不越喝越热吗” 稷澂宠溺看着夏藕一口饮下果酒。 有调皮的一滴从唇角滑落,路过她细白的脖颈,迤逦蜿蜒地掉进窥不见底的深渊。 这是他的娘子,明媒正娶 随即,他径直凑到了小娘子的额头,微微地侧开头,鼻尖从他的鼻尖堪堪错过。 精准无误地附了上去。 他的薄唇压在了她那软唇之上,动作强势地拢住了她柔软的腰肢。 夏藕睫毛浓密纤长,极浅地颤了两下。 她下意识的揪上提督大人的衣襟。 小手不由地收紧。 这可是军营重地,哪能亲亲我我 若是被旁人看见,她岂不是成了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稷澂并没有失去理智,短暂的唇齿相依,呼吸相缠后。 他便缓缓松开拢住她的大手,同时不舍地离开了那樱桃般的粉唇。 夏藕睁开杏眸,气息微散地喘了两下。 此刻,哪怕已经分开,可她唇上,仿若还残留着他的气息,隐隐发烫。 提督大人是不是吻的频率有点过高了 之前,明明他们二人睡在一张床塌上时,他也很君子的 难道因为她快及笄,他不想等她满十八岁再圆房了 哎,她空有一颗想吃肉得心,却没有那份禁得住风吹雨打得的身体。 就她这份小身板,绝对是经不住提督大人折腾 稷澂好暇以整的瞅着她,俯下身,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娘子在想什么” 瞬间,夏藕打了一个激灵。 提督大人在勾引她,对嘛 稷澂见她一直愣神,抬手 在小娘子脸颊边的红晕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又笑问道“娘子,怎么不说话” 这一回他的嗓音,十分低沉惑人,简直好听的能让耳朵怀孕。 夏藕的脸蛋,染开两抹胭脂般的绯红色。 但是,她仍旧撑着一股子毅力,装作若无其事,为他整理着被她弄乱的衣襟。 提督大人的衣襟上,遗留着小手攥出的褶痕。 夏藕不紧不慢地一丝丝抚平,动作轻柔。 哼,不就是诱惑她嘛 老娘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就这点儿手段,也想勾得老娘投怀送抱 稷澂感受到胸膛上,那双不安分的小爪子,似是有意无意的抚来抚去,那种感觉似是羽毛扫在心尖,痒痒的 被小娘子这样引诱,他若是不做些什么,还算是男人 便在提督大人即将化身为狼之际,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咱们这会儿找抚台大人禀告,会不会不大好” “那要不咱们吃完饭,再过来” “可是大人说,要咱们得到消息后,立刻禀告,不得有一时半刻的延误” 稷澂耳朵一动,生生地压下了身体里的那股子燥热。 他帮小娘子拉好了裙裾与宽袖,又正了正衣襟,这才冷冷道“进来” 最好是有重要到非说不可的事,否则蹲马步十二个时辰,头上还要顶着水桶得那种 夏藕瞧见提督大人那一脸欲求不满的神色,小眼神掠过一抹揶揄。 嘿嘿,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好样的 两个小甲忙快步进帐,顶着巨大的威压,头皮都发麻。 不过还是有礼的禀告,道“大人,郡主,查到府城里那些地痞的上线了” “谁”夏藕也关心是谁想要自己的小命,还要毁了自己。 貌似,她初来乍到,只驳过高文芳等人的面子,其余人她还没见过呢 但没有证据总不好诬赖不是 她是个讲究证据的好孩子,从不冤枉一个好人 (206)为小娘子讨公道 小甲不敢抬头去看沉着脸的抚台大人。 他死死地低着头,道“地痞里的小头目,同知府夫人的大丫鬟有染,那人还是郡主娘娘的旧识。” “旧识难不成姓夏”夏藕眸子滴溜溜一转,脑海里闪现了什么,却快到抓不住。 “郡主神机妙算,那大丫鬟卖身后也没改名,名叫夏蓙,是去年从清河县举人村被人牙子倒卖到南方,成了土匪的压寨夫人,几经周折到了知府夫人的手上” 夏蓙乃是夏家的老五,谷氏亲女,比她大一岁半,去年被长房钱氏卖时,那银子还被她给挖出,结果却被提督大人趁火打劫。 想不到,几乎遗忘的人,还能再次听到消息。 真是孽缘啊 “夏蓙如何成了高文芳的大丫鬟,是不是她京中的姐姐,或者是谷嬷嬷说了什么” “郡主才思敏捷,非吾等能及” 说着,小甲瞄了一眼抚台大人冷凝的脸色,画风直转进入正题,道“正是谷嬷嬷假冒知府夫人姐姐池高氏的手书,托知府夫人照拂夏蓙的。 但因为池府抄家,便一直没将人往燕京送,后来就成了大丫鬟了。” “这次夏蓙是个信使,还是假借高文芳的名号,对本郡主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目前只查到了夏蓙。” “高文芳是如何帮谷嬷嬷,寻到夏蓙的” “听说是从土匪手上解救出的压寨夫人之一。” 稷澂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道“备马,传话下去,告诉路知府,本官携妻亲自拜访。” “是,大人” 紧接着,稷澂从大木箱里拿出一份内容很厚的信件,将封皮写着一个“高”字的拿了出来。 夏藕凑了过去,见打木箱里除了这高家的信函,还有“路”c“金”,这些,总之码放了整整一大箱子。 稷澂将木箱从新锁好,道“走吧,娘子” “好的呀”夏藕颠颠的跟了上去。 她知道提督大人是要找高文芳算账去,为她找回场子不,是伸张正义,自然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路知府今日休沐,正在府上小憩。 这些日子连轴转,半刻都不得歇息,这会儿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他是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好不容易睡了个饱觉,就听小厮过来传话,说稷抚台马上就到。 登时,他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今日不,近日都出什么事了有什么大事难道是土匪动了” “老爷,今日一早,未央郡主在前往军营的路上,被土匪截上了,幸好抚台大人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路知府摇头,道“不,一定同本官没有干系那在此之后,咱们府上可有少了谁” “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夏蓙在一个时辰前,被寒冰军提走了。” 瞬间,路知府眼前一阵阵发黑。 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然是高文芳在背后做了什么,这才惹出后来着一系列的事情。 简直,不知死活。 那稷澂虽然年轻,但手段狠辣,没看才仅仅十日,便将寒冰军治理得上下一心 而那未央郡主可是稷澂的心头肉,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能触碰的存在,他的夫人居然安排土匪去刺杀 说不得,还有别的其它目的 “那个蠢女人简直是找死,她若是想死,就去死”但他可是不想死啊 路知府气得手脚发颤,连路都走不好了。 他在小厮的搀扶下,往内院里走,刚走到水榭,就有下人来禀告,说抚台大人来了。 此刻,路知府只想先死一死,待日后事情了结,他再诈尸出来。 可虽然梦想丰满,但现实却是骨感的 稷澂没让他们迎接,直接走了进来,就见路知府准备“跑路”。 寒冰军齐刷刷的将长刀拔出刀鞘,准备伺机而动。 稷澂则二话没说,将信封就甩给了对方。 路知府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将信函打开。 里面有高家做生意以次充好,克扣军粮,而且向百姓贩卖假货烂货,从中牟取暴利。 以往高家仗着路知府的关系,没少干欺男霸女,横行霸道的那些脏事儿。 可他没想到被初来乍到的稷澂,已经拿住了证据,还调查的十分仔细。 高家乃是高文芳的 娘家,但凡只要稍稍往下探究,就不难知道高家仗着路知府这层关系,从中谋利多少,又害了多少人,多少家庭。 如此,路知府若是袒护高家,且不说他捞钱那些事情,一旦处理不好,他差不多也就声名狼藉,乌纱帽也会丢失。 “大人饶命,下官是真的不知情,一直被瞒在鼓里。”路知府太知道其中的厉害干系了,连狡辩都不敢,直接推卸责任,跪地求饶。 夏藕适时发话,道“本郡主,要向大人讨个交代” 一旁的稷澂,淡漠不语。 总之,无论高文芳有何种说辞,她的这条命必须给他 因而这次路知府认错态度良好,又主动提出严处高文芳,舍弃高家,稷澂也没有对其赶尽杀绝。 有把柄,又贪慕虚荣,还怕死的人,这才好把控不是 路知府见抚台大人对自己网开一面,直接将高文芳压到了祠堂,跪在夏藕的面前。 高文芳跪下小辈的面前,只觉得颜面尽失。 她泪涕横流,哭诉道“郡主,我真的不知情,按照关系来说,我还是你的姨母呢,你就高抬贵手,放过高家,也放过姨母吧” 高文芳的这般说辞,摆明了是死不悔改。 而且,她这一哭闹将路知府连日积累的火气,悉数激发出来。 他怒极狠狠地对着高文芳掌掴,道“你高家那些上不得台面也亲戚,也好意思同郡主攀亲戚” 高文芳自成亲后,十几年来,哪怕路知府再愤怒至极,也从未当众打过她当家主母的脸。 可眼下她被人按在祠堂里,当着她看不上的泥腿子与小贱蹄子的面,狼狈的被掌掴,简直就是人生中最大的奇耻大辱。 高文芳捂着火辣辣的脸,泪眼婆娑地望着路知府,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是你的糟糠妻,你竟为了外人掌掴于我” (207)事以秘成,语以泄败 此刻,路知府对这个发妻残存的那点怜惜之情,也随着她的蠢笨,消磨殆尽。 他冷冷地看着高文芳,那愚钝不堪,泼妇一般的嘴脸,只觉得恶心。 高文芳就算再愚笨,也察觉到了枕边人的杀意。 这回,她终于知道怕了。 但她知道男人心硬,求情也没用。 遂将希望都寄托在未央郡主身上。 这小妮子一看就娇娇嫩嫩,被稷澂保护的极好,不懂那些深宅的勾心斗角。 不过,她对着夏藕也不敢自称长辈了。 她只能矢口否认,道“郡主,稷大人,那土匪的事,我真的不知情” 稷澂漫不经心地饮了一口琥珀色茶汤,也不搭言。 直接将事情都交给小娘子处理。 夏藕捧着茶碗,不紧不慢的浅酌一口,似笑非笑,道“从知府夫人进了祠堂,本郡主就未曾开口过,夫人又是如何得知我们要问您土匪的相关事宜” 高文芳:“” 暴露了 霎时,她心里咯噔一下,膝行几步,道“郡主,我是后来才听说的” “是后来还是暗示夏蓙亦或者是助纣为虐”夏藕的嗓音依旧轻灵悦耳,可吐出的话语,却将高文芳逼入了必死之境。 路知府心知再无转圜余地,道“来人啊,上酒水” 就在这时,一个瘦削的黑脸婆子到了近前,将准备好的酒盅,放到了茶案上。 高文芳哪里想死 她还没活够呢 她重重地磕头,苦苦哀求,道“老爷,这些年来我也帮家里处理了很多麻烦吧还有我高家,也帮着老爷升官了不是您僧面不看,看佛面” 路知府哪里敢让她再说下去,当着稷澂与夏藕的面,道“高氏文芳深患重病,疯言疯语,即日起关入祠堂,静思己过” 他说完这些狠话,又看向抚台大人,满脸的讨好。 稷澂仍旧不搭话,悠然地摩挲着酒杯,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高文芳脸色惨白,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这是让她等死啊 她两眼通红,指着夏藕,恶狠狠道“世上男人多薄情寡意,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夏藕,你心思歹毒,会遭” 稷澂不待对方话落,一个掌风扫了过去。 登时,高文芳被劲风甩在了红木太师椅上。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满口的牙齿磕在椅背上,齐刷刷的脱落,弄得满口鲜血,疼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路知府见上峰大发雷霆,亲手将毒酒给高文芳灌了下去。 高文芳死不瞑目,死死地瞪着那个枕边人。 曾经,他对自己百般呵护,极致疼宠。 原来她同他的仕途比起来,微不足道 稷澂神色平淡的拉着小娘子离开。 待上了马车,夏藕见四下无人,才低声道“这路知府过河拆桥,冷血无情,高文芳好歹也是渤海世家的嫡女,以前也是千娇万宠的千金小姐。 这路知府不过寒门出身的二甲进士,定然没少沾高文芳的光。 可今时今日,发现没有价值,还会牵连他的仕途,都不顾与高氏一族决裂,就手刃发妻,未免太过凉薄” 说着,她还将自己的小爪儿,放到了提督大人的大手里,模样乖觉。 稷澂捏了捏探入掌心中的小手,道“为夫明白,娘子的意思。 不过路知府在惠州府扎根已深,而为夫不过初来窄道,连一月都不足,总不能将人逼得狗急跳墙了。 如今,除去高文芳,高家也不再因为这份姻亲的关系,为其提供助力。若是针锋相对起来,为夫刚好能趁机收拢势力。” “高氏一族不是落魄了还能为路知府提供什么助力”夏藕心中闪过了一丝讶异,不明所以,注视着他问道。 只见,提督大人摘下官帽,长长的青丝全部都高高的绑在头顶,额前也有着些许碎发,眼神幽暗。 稷澂微抿着薄唇,道“池记商行的产业,有一部分在暗中归到了高家,人家可是不缺钱了。” “那路知府还不知道”夏藕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若是路知府知道,一定会拼尽全力保下高文芳的。 “事以秘成,语以泄败。 惠州府离着燕京有数千公里,消息不会那么灵通,而且此事机密,就连高文芳这个外嫁女也是尚不知情。” 稷澂一张 清隽的面庞,温柔的望着小娘子,眸里倒映着她的模样。 夏藕心绪不佳,板着小脸,道“所以夫君不是为了小藕讨公道,而是为了排除异己,打击路知府与高氏一族的势力” 稷澂没有片刻的迟疑,道“为夫是那种人嘛” 夏藕:“” 不是 呵,太是了 她黑着的小脸上,似乎又打翻了一缸酱油,黑个彻底,不再言语。 稷澂微微一笑,道“为夫准备了几套头面,都是跟踪那些溃散的匪寇,顺藤摸瓜剿来的,送给娘子玩儿,好不好” “不稀罕,夫君留给圣人邀功去吧”夏藕斜瞪过去。 稷澂被小娘子这么一瞪,筋骨都酥麻了,道“娘子生气的模样,可真美” 夏藕半咬粉唇,心里堵的难受。 才刚一年,就到了七年之痒啦 罢了,嫁给满脑都是事业的男人,就注定独守空房 总归他没有花天酒地,沾花惹草 否则,她就让提督大人彻底成为提督大人 这般想着,她的小眼神就不由得扫向他那胯间,蓄势待发。 稷澂注意到小娘子不怀好意的小眼神,大腿一紧,英眉微挑,道“娘子在想什么” “没什么”夏藕眼波微转,对着提督大人微微一笑。 在想阉了他呢 稷澂指尖微微捻动,道“娘子,不论此时处理高氏对为夫的仕途,有何种的妙用,但最大的原因,是因她动了娘子” “真的嘛难道不是利用小藕做饵,掉高文芳上钩”不然,在她遇险时,他如何会来的这般快 哪怕她并未因此受伤,这种被当做鱼饵得感觉,也太过凄苦了。 夏藕越想心就越凉。 好委屈,心好疼,好难过。 她有种遇见负心汉的感觉 (208)小娘子的母亲,未婚先孕 “稷某还不屑用自家娘子,去引诱歹人下手。 再说,我若是想动手,那方法绝对有无数种” 方才,稷澂只想逗逗她,可这会儿对于小娘子的怀疑,心里直发堵。 他就这么不让人相信 他明明对她这般掏心掏肺的好。 小白眼狼儿 罢了,总归是自家的妻子,就算笨了些,也总是自家的。 总不能看着她伤心。 稷澂舍不得她难过,便再次开口解释。 “我早就查到高文芳同匪寇勾结的证据,正准备以此威胁路知府,只不过她们倒是先动手了,这才直接拿着那些信函,登路府的门。” “姑且信你一信吧”夏藕想到了在军营里,提督大人从大木箱里拿信函时的画面。 她没有遇到负心汉,也没有被负心。 既然如此,她小脸堆笑,道“夫君,小藕忽然想再添一些首饰,也不急要,明日送来就成。” “为夫已经决定呈给今上邀功了”稷澂垂下眼帘,神色不动如山,只不过唇角微不可见的勾起。 他仅仅解释了一句,小娘子就信了,一定是信任极了他。 只不过是方才她被路知府杀妻的事给吓到了,才会稍稍的疑心。 一定是这样 所以,他不能怪小娘子,而罪魁祸首的高文芳已死,那就只能怪路知府与高家了。 有了这一出,稷澂就开始担心小娘子胡思乱想,便将小娘子带到了军营,有事没事都放在眼皮子底下扫两眼,他才能踏实。 不过,小娘子也很乖,只要避暑的冰块与吃食备足了,她也不会闹腾,还会自顾自的补个觉。 翌日。 金乌露出微光,燥热的一天尚未开始,外面的夏蝉便已经开始躁动。 稷澂合上军籍册,道“从今日起,开始练阵,演武冲锋” “是”众人齐呼。 之后分为双方,开始对决。 顿时,沙尘飞扬。 幸好他们只有两千多人,不然怕是要惊起沙尘暴了。 待他们演练了一圈,稷澂便让众人休息半个时辰,之后再次练阵法前,领来沙包。 也就是说在斗智斗勇时,还增加了负重。 众人按照吩咐去领沙包。 这时大营中唯一能睡懒觉的夏藕,也洗漱利索,趁着这会儿晨起还不热,便凑在提督大人身边看热闹 不,是看大好男儿的英姿飒爽不,也不是,她在欣赏祖国的花朵。 这些兵士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大部分都是十七八的少年郎,可不就是祖国的花朵 只不过,长得着急了些,在她跟前就像是两代人,她脱口都想叫叔呢 哎呀,想远了,还是看训练吧 起先,她还以为沙包也就手掌那种大小,绑在四肢上的那种。 可直到亲眼所见,才明白自己见识浅薄。 那大沙包如同包袱一般,也并非是绑在腿上的,而是背在身上的。 只远远地看着,就能感觉到那沉甸甸的感觉,腰被好累,脚好重。 她斜了一眼提督大人。 他里面一身绣如意纹皂色长袍,外面穿着盔甲,腰间斜佩一柄长剑,仪容秀丽,宛若战神。 真是好皮相,让人百看不厌。 稷澂望向苍穹,只见东方的金乌突破了云层。 小娘子不喜晒太阳,每每见到阳光都将皮肤一丝不露的遮起来。 她明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却一直注意防晒,大概这就是本能c天性 他拧眉,提醒道“娘子,太阳出来了” “那小藕先回营帐里去了。”夏藕忙不迭的离开。 太阳不仅会将人晒黑,还会造成皮肤衰老的。 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古人都长得着急了些。 她可是貌美如花的少女,好不容易年轻了十几岁,可不能在还不到二十,就被晒老了 稷澂望着小娘子颠颠远去的背影,眸底晦暗不明。 一早他得到了很多信息,却未同小娘子分享。倒不是他想隐瞒什么,而是有些话他不知该怎样开口。 高文芳已经被“病故”,高府的人也过来奔丧,他便派人在暗处盯着。 恰好听到高家人谈论十多年前,沐月潭的那些事。 他们皆是当做笑话一般的编排 着。 原来,那一代的女子们,大都爱慕过池泽的满腹经纶c稷寒山的盖世武功,道仁帝的丰神俊朗。 高文芳同其胞姐,亦是对这三位公子倾心爱慕。 而这三人却一心喜欢,那个她们口中卑贱的医女。 是以,那姐妹二人对沐月潭恨得压根直痒痒。 哪怕后来池泽舍弃了与沐月潭的婚约,明媒正娶了渤海世家的嫡女,姐妹二人依旧嫉妒沐月潭的美貌,私底下没少同与之交好的稷贵妃编排。 稷贵妃乃是皇家媳,不是世家贵妇可比,而且她知道道仁帝心中的白月光,便是沐月潭。 是以,便屡次三番难为沐月潭,将女子的名声闹得极差。 甚至这还不算完,稷贵妃还说沐月潭有次出诊,因为急了些,就在大街上公然解手尿尿,还有一次是亲手给男人割痔疮 这种谣言不仅出自皇家媳之口,且还有世家贵女口口相传,自然没人会怀疑真实性,便认为这就是真相。 是以,哪怕沐月潭医术卓绝,也无人登门求娶。 稷寒山倒是不惧谣言,但作为他嫡母的金太夫人却拒不求娶,而且趁着稷寒山出征时,还私自做主将娘家的远房侄女给聘为庶子媳。 然而,对于这个被退了婚的沐月潭,只在背地里谩骂,还远远不够。 她们见沐月潭哪怕熬成了老姑娘,仍旧肤白貌美,她们却人老珠黄。 在嫉妒与不甘下,她们便趁着沐军医去举人村给稷澂诊治的时候,买通了沐府的家丁,对其行不轨之事。 只有彻底毁了这个狐媚子,他们的男人才不会继续惦记着。 那日恰好池泽登门,没人知道这对旧情人,在孤男寡女的情况下做了什么。 只是,沐月潭自此便再无出诊。 十月后,女婴呱呱坠地,未婚先孕得产妇却在诞下女儿后,不知所踪。 而那个女婴,便是夏藕 自沐月潭被退婚后,从行医治病的女菩萨,直跌谷底,成为未婚先孕,不懂伦理纲常的狐媚子。 成了街头巷尾,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209)顺溜生产 月上枝头,细细碎碎的光落于地上。 宵禁后的府城,一辆马车悄然地行驶在街头,出了城门。 早早埋伏在官路两旁的汉子,在马蹄踏过得刹那,拉起绊马索。 一时间,人仰马翻。 在此埋伏的人,正是曲巳等人。 紧接着,众人趁乱,将马车以及随行的人,尽数打晕,通通地码放在车厢里,拉往军营 帐帘掀开,烛火跳动。 那些人被拖了上来,一个个地绑在木桩上。 稷澂坐在主位上,在烛火下绯红的官袍,更显鲜红凌厉。 “泼醒” 这些犯人便是来给高文芳奔丧的高家人,有奴仆,也有主。 其中,那个满脸血污,蓬头垢面的婆子,便是高文芳的奶嬷嬷田氏。 当年,田氏同谷嬷嬷的关系极为亲近,还是一个村出来的。 田嬷嬷在卖身前,还是举人村田里长的姐姐。 她是为了给田里长凑束脩才卖身的,不过田里长悟性有限,只能止步于童生。 田嬷嬷被冷水泼醒,一双昏黄的眸子,盯着主位上的少年看了又看。 倏忽,她瞧清对方绯色官袍上的锦鸡补子,瞳仁猛缩,眼睛透出鹰隼般的光芒。 这片地界儿唯一这个年岁的二品官,只有稷澂一人。 那个举人村走出来的病秧子,稷寒山的独子 见此,稷澂心知对方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眸色不变,一如既往的冷淡,道“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不然本官让你后悔活着” “老奴不知道官爷想问什么,老奴就是个普通家奴,辛苦讨生活罢了。”田嬷嬷哪怕被绑着,仍旧不惧这个毛头小子。 稷澂眸色一寒,指尖微捻,手中的银针一闪。 昏暗的烛火下,他的面庞犹如上好的冷玉,而漆黑如墨的眸中,却似透着摄人的邪魅。 田嬷嬷察觉到稷澂的眼底,透出的杀意,正要说些什么,就被银针射中。 登时,浑身犹如被成千上万只的蚂蚁啃咬。 又痒,又疼 甚至,连五脏六腑都发颤 “啊啊,官官爷爷,我招了,找了,你问什么老奴都会如实答来” “可本官不想听了”稷澂掸了掸官袍上并不存在的尘埃,缓缓起身,道“也不知你们高家,听说尔等失踪后,可会寻人” 话落,稷澂起身,毫不犹豫的离去。 夜风将袍裾吹得猎猎纷飞,宛若乘风归去的堕仙。 军帐里,田嬷嬷双目圆睁地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他怎么就不问了 她明明已经打算真假掺半的说些什么 “啊啊”又是一阵万蚁蚀骨的痛楚,疯狂般的侵袭而来,而且有越发猛烈的趋势。 此刻,这种又痒又痛的煎熬,简直,比死还难挨。 原来速死也是一种解脱 中军帐,灯火葳蕤。 稷澂坐于书案后,提笔濡墨,写下一封密函。 之后,交给善轻功,跑得快的曲午,拿去送走。 待他忙完手上琐事,回到寝帐。 只见,床榻之上,夏藕睡的正憨。 她一身霜白色的寝衣,侧身抱着锦被,一只白嫩的小脚丫,搭在外头,还打着细细的小呼噜。 稷澂抬手,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待小娘子知晓沐月潭的前尘往事,会如何难过 原本一个济世救人的医者,竟被她诊治过的病患,这般折辱算计 稷澂心绪沉重,矮下身,将她露在外面的小腿儿塞回锦被内。 再将人裹好,这才躺下去。 想了想,又将人给拉过来,拢在怀中,压好了被角,这才闭目睡去。 翌日。 寅时末,顺溜开始胎动。 顺溜这一胎肚子过大,比预产期还晚了大半月。 夏藕都担心顺溜因从北至南迁徙水土不服,从而影响到了胎儿。 一时间,她心里担心的不行。 她听说顺溜胎动的时候,刚刚起身,连头发都来不及梳好,就奔了过来。 一头乌发匆匆地拢了拢就盘起,插着一朵白玉簪子固定,但这却透着大道至简得韵味,尤其配上一双杏眸,依旧美的出水芙蓉。 母马在受孕后,身体的变化要到五个多月后, 才能较明显的看得出来。 待十个月大时,体重大幅增加,母马的身体也会更为笨重,待十一个月大时,仔马自行调整位置,使生产时头部先出产道。 母马要生产时自己会先躺下,用力的将仔马推出产道,整个生产的过程只有不到一刻钟。 可是顺溜这一胎,却生了整整一个时辰,都没将小马驹产下。 红枣也在一旁咴儿咴儿的嘶鸣,似是在给媳妇鼓劲。 鎏凤才不过一岁,不知人事的年岁,但也默默地守在一旁,十分乖觉。 夏藕得心里开始发慌。 顺溜的这一胎发现的晚了些,而且在怀孕早期,还险些丧命,幸好有提督大人妙手回春,不然怕是一尸两命。 就算她后来护理的格外精细,怕是也不好补上顺溜之前身体的亏损。 若是,万一情形不好,就让提督大人给刨腹产吧 可提督大人对人的医术精妙,但做兽医怕是差些经验 “娘子,顺溜怎么样了”稷澂听说顺溜发作,便等着喜讯。 依着小娘子的性子,一定会牵着小马驹,来同他分享喜悦的。 可却久久都等不到人来,他估摸着怕是不太顺利,便放下手上的政事,提着药箱亲自过来了。 夏藕一见提督大人莅临,一溜烟的跑上前,道“夫君,顺溜生不下来,你快去看看吧” “娘子别急,为夫进去看看。”稷澂交代一句,就提着药箱进了马厩。 夏藕也想过去,却让提督大人给哄出来了,道“夫君” “在外面等我”稷澂哪敢让小娘子看这样血腥的画面 万一受到惊吓,依着她那小胆儿,日后绝对不敢再要孩子了 稷澂进去没多久,就听顺溜声嘶力竭的嘶鸣。 夏藕听着就觉得疼 几息间,小马驹便顺利出生了。 这可是提督大人亲自给接生的小马驹,夏藕那彩虹屁是蹦豆子似的往外蹦了一箩筐。 顺溜生完小马驹后,身体还是有些乏力,不过精神状态还算好。 “咴儿”红枣对着媳妇直打响鼾,似是绽出喜悦的笑容 ------题外话------ 中军帐,释义:军队主帅所住的营帐。 (210)兵者诡道也 顺溜家的小马驹是个姑娘,皮毛黢黑,目测身长有一米,体重一百斤左右。 “咴儿,咴儿” 素日里最是清高的鎏凤,围着小马驹转个不停。 见小马驹不搭理它,就只顾着吃奶,鎏凤便哒哒哒地挤过去,也要蹭奶吃。 红枣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鎏凤,似是在考虑尥蹶子的角度。 夏藕的彩虹屁还发挥着余热,道“夫君,你太棒了,医者仁心,妙手回春,不仅医治的了人,连着牲畜都是手到擒来,可真是华佗在世” “娘子,可要学医”稷澂被夏藕的举动取悦到,嘴角微弯。 夏藕脸色一僵,显出几分尴尬来,不过她惯是厚脸皮的,便自我调侃起来。 “不了,就小藕这性子,稍微一个不慎,怕是便往庸医的路上越走越远。” 说着,她便蹲下,往顺溜的肚皮看了一眼,也未瞧见伤口,便问道“对了,夫君,顺溜是怎么回事,为何难产” “胎位不正,正过来就可以了。”稷澂回答的轻描淡写。 他是不会告诉小娘子,小马驹在肚子里是蹄子朝外,根本生不下来,是他亲手给拧正了,这才惹得顺溜歇斯底里的咴咴嘶鸣。 红枣都以为他要宰了它媳妇呢 不过,虽然顺溜糟些了罪,但总算顺利将小马驹的头部先出了产道。 夏藕被转移了注意力,道“夫君,小马驹一身黢黑,叫什么名字呢” “听娘子的。”稷澂看出了她的想法。 夏藕顺杆就爬,小脸堆笑,眸子亮晶晶的望着他,道“顺溜是寅时胎动,要不就叫虎子” “好。”稷澂的嘴角,微微一抽。 但愿日后,家中不会再出一头母老虎吧 夏藕觉得自己起的名字朗朗上口,摸了摸那个只顾着吃奶的小马驹,道“小虎子,虎子你有名字了” 别看虎子身上都是骨头,但摸起来的手感炒好,而且嘴壮,一看就是吃得多的那种。 吃货见吃货,总有一种惜惜相惜。 小马驹吃奶吃得差不多了,见有人摸它的屁股,下意识的就要尥蹶子,但本能的觉得那人很漂亮,便忍住踢飞她的冲动。 虎子回过头,冲着夏藕眯了眯眼。 黢黑得皮毛犹如锦缎,细滑光泽。 因为它刚出生,学的第一件事就是站立行走,还有些不大稳。 转身的动作不大好掌握,直接一个翻身,滚在地上,露出了肚皮。 夏藕觉得它笨笨的很可爱,伸出幼白的小手,挠了挠。 虎子便舒服的直哼唧,干脆也不起来了。 待它享受够了挠痒痒,便迈着小蹄子,在地上扑腾着站起来。 还时不时冲着夏藕抖抖耳朵,来一记歪头杀。 一双圆溜溜的黑眸,似珍珠一般,灵动可爱。 夏藕几乎被这个小奶马,给萌化了。 她对着提督大人,笑得温柔,道“夫君,夜里让虎子来中军帐睡吧” “他要吃奶。”稷澂才不会让旁的东西打扰二人世界,哪怕是一匹小马驹,也不可以。 夏藕觉得提督大人说的对,微微颔首,道“夫君此言在理,虎子还有爹娘和哥哥呢,小藕这个主子不能剥夺它们对虎子的疼爱。” “咴儿,咴儿”红枣同方才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截然相反,完全是一副喜当爹得傻样儿。 没一会儿顺溜就自顾自的睡了起来,夏藕这才拉着提督大人恋恋不舍得离开。 她走出好远,还对着马厩摆手,说再见 随着虎子一日日的长大,稷澂的兵练得也越发醇熟。 抚属之地,界连四届,山溪险峻,林木茂深,盗贼潜处其间,不时出没剽劫;东追则西窜,南捕则北奔,各省巡捕等官,彼此推调观望,不肯协力追剿。 遂延蔓日多,纵横千里的山区,足足有数十万匪患。 有江西赣州的横水c桶冈地区谢志珊c蓝天凤部,广东浰头的池仲荣部,福建漳州大帽山的詹师富部等。 其中,最为凶残与狡猾的一方,则是盘踞在惠州府龙川县三浰水的池仲容。 顺着三浰水有上浰c中浰和下浰三处,上c中c下三浰便是池仲容的核心匪巢。 谢志山属于纯粹的土匪,只干抢劫烧杀的勾当,而池仲容有政治割据的企图,他收罗四方的流民,收纳远近的奸邪,夜以继日的谋划自立为王。 大匪首池仲容与池仲 安彪悍凶残,恶名远扬,在远近大小土匪中享有威名。 这些年来,池仲容已经恶化成了祸害三省边界的大匪首。 便在今年的二c三月,池仲容率领两千余众出劫龙南c信丰等县,连带着将建昌伯的替身都给收拾了,如此也牵制漳南剿匪官军。 官军曾经先后进行过两次围剿,每次调动三万狼兵,动辄一年,虽然胜利也属于惨胜,兵匪伤亡对半不说,且还总是让匪首逃脱。 稷澂正是要用此次剿匪为自己数威,是以没打算手软,但也是要智取,将伤亡降到最低。 眼下,主要匪患有四个,离着最近的是谢志珊,最远的是詹师富,最弱的是卢珂,最强的便是池仲容了。 四方匪患足有十万人,而他的寒冰军不过两千余人,一起对付必然捉襟见肘。 是以,定然是要逐个击破。 寻常官员大概会有三种选择:第一,攻打最弱的,先涨涨士气。 第二,攻打最强的,能起到震慑的效果。 第三,攻打最近的,因为离着近,也省得自家军队舟车劳顿。 唯独那个最远的不能选,也不会选,因为长途远征,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 然而,所谓兵者诡道也。 稷澂偏偏选了这个最远的詹师富,准备在对方最无防备之际,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他同夏藕交代了几句,就准备出发。 可夏藕却软磨硬泡的要跟着他,任凭稷澂如何哄都没用。 不说提督大人身边是最安全的,单说她是他心尖尖上的人,那些土匪就不会放过她,十有八九谋划着劫持自己。 到了这个时候,她不怕苦,也不怕累,就怕拖提督大人的后腿儿 ------题外话------ 看出来提督大人的历史原型了嘛 没错,传说中的大明一哥 那个五百年无人能望其项背,无人能立身其左右的人。 当然,文章设定改编了很多,文文这里引用的少,只采用了几个情节,有些影子而已。 甜文嘛,必须甜 (211)清扫小喽啰 若是旁人这般违抗军命,稷澂早就下令拖出去杖毙了,但这是他心尖尖上的小娘子。 甚至,他见她死皮赖脸的小模样,非但不觉烦腻,还觉得讨喜。 他寻思着已经过了盛夏,正是天气冷热适宜的时节,小娘子跟着自己也不会太难熬 夏藕见提督大人意动,再接再厉道“夫君,小藕舍不得离开你半步,就让我跟着,好不好嘛”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稷澂被她磨得心软成一潭春水。 配了些能驱蛇虫鼠蚁的药粉,装在荷包里,让她随身携带。 夏藕知道山区有好多的毒虫,忙揣在怀中,甜糯的笑道“夫君最好了” 既然,稷澂决定要携小娘子上阵,就不能再按照原计划行事了。 他为防备池仲容在背后捣乱,就派出安抚使者前往浰头匪巢,送去了银两与慰问品,自然还有告谕各地巢贼的书信。 本院巡抚是方,专以弭盗安民为职。莅任之始,即闻尔等积年流劫乡村,杀害良善,民之被害来告者,月无虚日。本欲即调大兵剿除尔等,随往福建督征漳寇,意待回军之日剿荡巢穴 洋洋洒洒十大张纸,字字皆是情真意切,感同身受。 当即,便感动了一部分的土匪,稷澂也顺势收降了几伙土匪。 可几个大匪首却对稷澂的诏安,不与之否。 尤其,池仲容深深地表示嗤之以鼻,他给稷澂也捎去口信。 吾等为匪数载,朝廷招安数次,实不敢轻动,还需细细斟酌 也就是说池仲容采用一个“拖”字决,准备先看看情况,若是眀军实力一般,他便还继续过他的自在日子。 夏藕听了小脸一板,道“这群土匪也太猖獗了,尤其池仲容随时都在祸害良民百姓,且有向我军挑衅的意味” 稷澂似乎早有预料,当即便下令,先清扫那些小喽啰。 子时,稷澂亲自制定战略战术,由岭北道杨璋副使坐镇指挥,由南安知府季斆c南康县县丞舒富c赣县民兵首领萧庾等各自领兵突袭。 在大余c上犹和南康三县展开剿匪战。 仅仅一夜之间,便扫荡了十九座匪巢,活捉了三个匪首与五十四个土匪,杀烧土匪五百零四人。 这些土匪大部分亦匪亦农,农忙时忙自家土地,农闲时则四处抢劫。 自稷澂到任后,加强了部队的训练和防守。 是以,土匪早就有所防备。 在这十九座匪巢中,每座匪众原本在七十到五百人之间,可因不少土匪提早躲进了深山,并未剿灭干净。 其实,土匪也并非傻子,有的还很警醒,可稷澂为何能突袭成功呢 因为各县民壮不定期就到府城训练,时常往来于府县与驻地之间。 遂这次土匪也就没当回事,而且稷澂命令突袭的时间乃是深夜子时,那时的匪众还都在睡梦之中。 哪怕这次剿匪的战果不大,但是战略意义却大。 曾经,南赣军兵民壮皆是属于遇贼溃逃的那一类,而这次敢于深夜突击匪巢,并且奋勇追击,已经算是成功了。 待扫荡了这些小喽啰,稷澂便安排赣州府,从商税收入中拿出银两,置办奖品c礼物并银两。 又派遣赣州府和赣州卫主要官员,迎送参与剿匪的各级官宦,并对有功者大肆奖赏。 当然,稷澂也没忘了对死伤的民壮抚恤。 他亲自行文劳赏知府季斆c指挥冯翔,对剿匪有功的季斆c冯翔等人进行奖赏。 南安境内共有八十多座匪巢,其中有十九座匪巢被稷澂下令烧毁,那些侥幸逃脱的土匪失去了存身之所,只能风餐露宿。 于是,这十九座匪巢逃脱的土匪,皆是投靠到了桶冈和横水大匪巢。 这也在稷澂的预料之中,在他眼里这些小打小闹根本不算什么,聚歼才算。 八月二十五,谢志珊率领两千余土匪,围攻南安府城,打算趁着官府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机会,捞波大的。 可连土匪头子都想到的计策,稷澂又岂能预料不到 于是,这次谢志珊一连中了好几次得陷阱与埋伏。 他骑着高头大马威风而来,却败的连鞋都跑掉了。 连着他与手下的嚣张气焰,都被打散了。 倘若,眀军借着这个势头再次出击,直捣匪巢,只需十天半月,便可以剿灭横水和桶冈这几个大匪巢。 稷澂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时机,但却先按照原计划,奔着大帽 山的詹师富而去。 此举只因他有把握在十日内先浇灭詹师富 明月当空,夜风阵阵。 稷澂集结寒冰军,携小娘子,踏着夜色出发,而且在马蹄上都裹着布,静悄悄地宛若幽灵一般。 在众人毫不知情下,寒冰军已经出征了 詹师富的匪巢易守难攻,乃是高大的土楼,墙皮厚重,宛若民间堡垒。 这也是官府屡次攻不下詹师富的原因所在。 稷澂下令,先将土楼围住,斩断支援。 接下来,找准一个薄弱点,集中兵力攻击。 不出预料,严丝合缝的土楼,就这样被攻破了。 然而,土楼高大,哪怕外面被攻克,可里面却藏着大量的土匪,只要寒冰军进去,定然来一个宰一个,等着瓮中捉鳖。 是以,稷澂下令在攻破后,不要进去,而是改用火攻。 一把火下去,还不行,稷澂还让人往外头堆柴火,全都是湿柴,就算里面灭火及时,可这浓烟也能活活将人给呛死。 浓烟滚滚,哪怕寒冰军戴着面巾,掩住口鼻,都被呛得不行,而土楼里面更是宛若大烤炉,烟熏火燎。 一时间,土匪们宛若锅里清蒸的熏肉。 “稷”字的大旗,迎风飘扬。 山头上,稷澂的绯红色官袍猎猎纷飞,陪着小娘子一同望着战局。 接下来,稷澂布下埋伏后,便让寒冰军在土楼的门外守着,来一个便俘虏一个。 詹师富拼命发起冲锋,但对上稷澂却是以卵击石。 “轰隆”一声巨响,詹师富同冲在前面的几十土匪掉下陷阱。 预先埋伏在山口的寒冰军,旋即两面夹攻,杀得土匪们是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连着,詹师富与其家眷,也被尽数生擒。 由于匪首被擒,群龙无首,再加上稷澂设下的十面埋伏,大部分匪众都被歼灭,少数余党散入山林 (212)为夫可俊? 稷澂一口气端掉了土楼,还将詹师富一家老给活捉,可谓是首战告捷。 虽然,詹师富在众多山贼里排不上实力前三,但这也足以震慑其他的土匪。 要知道詹师富在此之前的反围剿中,从未有过败绩。 甚至,还将官兵打得落花流水。 可就是这样智勇双全的匪首,愣是被一个尚不满二十岁的少年郎生擒。 于是,民间就开始将稷澂传的神乎其神,还有人说他是半仙之体,今生下凡只为救民于水火。 戏班子里还编出稷抚台子夜突袭摸贼巢,大获全胜的折子戏,场场爆满。 甚至,还有继续延续的趋势。 夏藕最是爱八卦,听到了这些苗头,就砸吧着味道不对。 常言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提督大人这才刚刚开始,哪怕暂时以碾压的气势大胜,也难保不在后面那些大土匪手上吃些亏。 她颠颠的跑回中军帐,就见稷澂又在忙着给寒冰军洗脑不,是上课。 提督大人同其他军队的将军们皆不同,他很少同官宦们商议,而是一旦他要准备开战,就直接下达命令。 且他每每得空就给兵士们讲课,传师授业。 这也就造成了,每人都仅仅知道自己的任务,而对于整个战局的谋划,完全不知情。 某些别有居心的人,就等着稷澂栽跟头,灰溜溜的滚回燕京。 但是稷澂的官阶高,又是道仁帝的天子门生,下面的官宦便不得不听。 而此刻众人再看稷澂,便觉得人家用兵用得是神鬼莫测,而那些高傲地做派皆因为是成竹在胸。 兵是一样兵,用法各不同,造就的战果,也随之不同。 夏藕明白扫荡悍匪有效的前提,是练精兵,严军纪,设谋用计搞突袭。 总之,要虚虚实实,让敌人猜不透。 夏藕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策马奔腾的脑洞,将事情阴谋论,险些自己将自己吓的半死。 她鬼鬼祟祟地扒在树干后,往里瞧去。 稷澂察觉到了她那个不能忽视的小眼神,利索地讲完了几项指导方针,便挥挥手,让众人散了。 他迈着大步,向着她走来,道“娘子,出什么事情了” “外面都在歌颂夫君,还说夫君乃是半仙之体,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吹嘘成你刀枪不入了,对了,还有折子戏” 夏藕小嘴一开一合,叭叭地将她的所见所闻,通通都告诉了他。 稷澂耐心听着,比听将士的禀告更认真。 待她告一段落,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为夫,知道了,这就去处理。” “如何处理”夏藕的眸子里,闪烁着八卦的璀璨光芒。 “既然有心人将为夫神化了,那就彻底神化吧不过,为夫可没忘记拉上娘子一起。” 稷澂拉着她,踏入内帐。 二人并坐在长案后。 稷澂提笔濡墨,文不加点,洋洋洒洒写下一个话本子。 夏藕乖乖坐在他的身侧,小手放在膝上托着小脸,像极了懂事的小奶狗。 静静地往那新鲜出炉的画本子上瞄去。 稷澂嘴角缓缓勾起,露出魅惑的笑,道“好看吗” “话本子里城隍娘娘的原型,可是小藕”夏藕看的津津有味。 画本子上说,城隍娘娘欠了书生一段恩情,特来报恩。 而那个书生命有孤辰,乃是七杀格,有高人为他批命,断言他是刑克六亲的灾星。 十里八村都以欺他为乐,而自从城隍娘娘嫁给她后,他的生活便是一片光明。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提督大人笔下的城隍娘娘,美得惊心动魄。 是以,她才有此一问。 “自然”稷澂勾了勾嘴角,故意在她耳边,压低了嗓音,道“在为夫心中,娘子乃是天底下最美,从没有之一” 夏藕微微一愣眨眨眼,明白过来后,轰的一下,小脸陡然爆红。 这种情话竟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哪怕是真的,也更让她难为情好不好 稷澂见小娘子要找个地缝缩进去,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不让她逃离,一手抬起,掐住了她滑腻的下颚,问道“那娘子以为,为夫可俊” 掌下的绵软,令人想要不可控的霸占。 前世,她早早地化作一捧黄土,长眠于地下,就算魂魄陪在他的身侧,他 却摸不到,看不到,更感觉不到她的温度。 一想到这里,他就无端的恐慌。 他怕失去她,好怕 随着距离拉近,夏藕又靠近了他几分。 她直勾勾地盯着提督大人俊逸的面庞,吞了吞口水,不禁眼神有些呆,道“夫君,也好看。” “那日后我们的孩儿,男娃儿像为夫,女娃儿便像娘子”稷澂的大手捧住她的小脸,贴近,吐气如兰。 说着,他的薄唇就凑上她的粉唇,不可拒绝的吻了上去。 呼吸交缠,唇齿相依 天地间,恍若只剩下他们二人。 夏藕在男色的引诱之下,脑子发空,无法运转。 稷澂趁势将人横抱而起,放置在锦被之上。 此刻的小娘子双眸含春,粉颊微红,宛若羞答答的玫瑰,娇态万千。 他不想再遵守什么诺言了,他们是夫妻,行夫妻之道,乃是人之伦常。 不过,念在她年岁尚幼,可以晚两年再要小崽子 夏藕的脑子仍旧发懵,直到感觉到那游走的大手,解开自己衣裳。 这一发凉,她才清醒过来。 这是要上演真枪实弹呀 眼见,大军压境夏藕才慌了起来 她努力的推搡他,可提督大人却犹如一座小山一般,任凭风吹雨打,他仍旧不动如山。 “嘤嘤嘤夫君,小藕还小且这种军帐,哪里安全” “娘子上个月就及笄了,旁人家的都算是老姑娘了”稷澂薄唇轻启,抬嘴就咬了她一口,似是惩罚,又道“为夫的中军帐,无人敢闯” “嘶”夏藕被他咬疼了,直倒抽凉气。 这个狗男人 他不是人 “小藕这个年岁的身子骨尚未成,若是早早地繁育子嗣,容易一尸两命” “为夫亲自给娘子刨腹产,保准妙手回春” 说着,稷澂就开始解开她的白色里衣。 (213)这是还嫌头顶不够绿?! 夏藕的小爪子紧紧扯着衣裳,呲牙咧嘴的挣扎着。 她眸子滴溜溜一转,瞄了他一眼,忍住内心的咆哮,好声好气的道“小藕不想让夫君看见我那么狼狈憔悴的样子,只希望夫君,记得我端庄贤淑的模样。” “无论娘子何种模样,在你我缔结姻缘的那一刻起,为夫就从未打算过退路。” 稷澂根本不上套,而且开始褪下衣袍,露出结实的腹肌。 夏藕的头顶传来提督大人蛊惑的声音,仿若响在心尖。 又见狗男人勾引她,心里直敲小鼓。 这个狡诈的男人 她又不是定力多坚定的玉女,哪里禁得住美男这般撩 几乎,快要扛不住了 稷澂见小娘子的视线飘乎,有些熏熏然,便又要将她的里衣解下。 夏藕知道再不拒绝,她就要被吃了。 当即,伸出小爪子掐住他腰间的软肉,用力一拧。 又对着稷澂翻了一记大大地白眼,气哼哼地扭头瞪了稷澂一眼。 又是,狠狠一拧。 这点力气在稷澂那里,犹如小猫儿抓痒。 简直,毫无杀伤力。 他一把就擒住她那只调皮的小手儿,握在掌心里捏了捏,不咸不淡的开口,道“娘子都是及笄的老姑娘了,怎么就还这般害羞” 老姑娘 老娘才十五,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祖国的花朵 夏藕气呼呼地抬眸,自以为凶狠地瞪着他。 然而,才刚被狠狠欺负过的小美人,一双杏眸水雾雾的,非但没有半分威慑力,反倒更勾的男人心猿意马。 稷澂目光落在小娘子红润微肿的唇上,眸色微深,眸底的某种欲念,再次透出 不过看着她这般抵触,他也舍不得强求什么。 毕竟他不是土匪,总不要用强。 其实,他倒是挺希望自己是土匪的,那样就能无所顾忌的行事。 反正土匪是粗人,就算做了什么,那也并非故意,事后道歉就好。 而他好歹也是天子门生,总不好找借口 随后,他腾出一只大手来,拇指碾上红唇,点点研磨,道“真不愿意同为夫一起生个小娃玩儿” “我还是个孩子,孩子,孩子”夏藕撇撇小嘴,为了表达自己的情绪,最后两个字,重复三遍。 稷澂垂眸,宠溺地凝视着她,莞尔道“罢了,娘子既然要自欺欺人,为夫便配合一下,待娘子觉得自己长大了,再说吧” “我就是孩子”夏藕嘟着小嘴,抬起两人相握的手臂,抽了抽,但却没抽出手来,赌气般道“我就是孩子,不是自欺欺人” “好,你是孩子,你是”稷澂心累地弯起嘴角,微微挑眉,脸上透着一层深意。 “哼”夏藕悻悻地翻了一个白眼。 明明她才十五岁,怎么就成老姑娘了呢 她怀疑提督大人为了尽快吃肉,在别有居心的给她洗脑。 而且,已经掌握了证据 稷澂松开她的小手,又轻轻地拍了拍,调侃道“来,大孩儿,准备准备用膳,吃饱饱,才能长壮壮” 夏藕听他讥讽自己,气得小脸鼓鼓的,仿若被激怒的河豚。 不过,碍于方才受到惊吓,她还是暂且忍下了。 她气哼哼地从箱子里翻出衣裳换上。 待她梳妆利索,稷澂已经又恢复了谪仙模样,仿若之前那个跪求圆房的人,不是他一般。 “娘子,来,咱们去喝杯茶,将降火气。”稷澂一面烹茶,一面瞧着她,嘴角始终勾着浅浅的笑意。 小娘子一身月白色的云锦长袄,配一条狮杮如意织金马面裙,乌黑的青丝挽起,簪了几朵珍珠蝶贝的桂花的花簇,既精巧,又乖巧。 女为悦己者容,小娘子这是在讨好他对吧 一定是这样 “报,大人,燕京有来信”门外传来曲巳的声音。 稷澂拉着小娘子坐到自己旁边,道“进” 曲巳将信函递上去,便退下。 作为主子的心腹,他太知道某些情况要有眼力劲儿了,不能做惹人厌的事情 靠山山会倒,凡事指着旁人,是断然不成的。 这是稷澂布在京中的暗线,探得的消息,有些话用的都是暗语符号,哪怕落在旁人手里,也不用担心。 他青葱一般的指尖,将漆封缄结硬的钤印剔除,抽出里面 的信纸。 一目十行的看过 “今上碍于太康公主年岁渐长,定在今年的年底大婚。” 稷澂眉目微挑,话中意有所指,明里暗里的暗示小娘子年纪大了,要尽快圆房。 夏藕深呼吸,再呼吸。 表示自己一点儿也不气,完全不受影响。 她小脸堆笑,道“阿姐成亲后,就有了自己的小家了,真好 不过小藕远在千里之外,不能回去为阿姐送嫁,也太遗憾了。 出嫁从夫,谁让我家夫君这般有上进心呢 处处都爱攀比” 她说到最后一句时,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明晃晃的在脸上写着自家夫君乃是急色之徒。 稷澂的茶水烹好了,替小娘子倒了一杯,省得她吧啦吧啦的说那么一堆话,也怪口干舌燥的。 “信中还说池瑶已经成了太子殿下的姬妾了,虽然没有什么品阶,但却是东宫唯一的女人,而且已经有孕。 现在算来,那月份是咱们离京的那个月,明年就该生了。 太子都要当爹了,而为夫哎” 说着,稷澂一言难尽的直摇头。 茶汤浓郁,微苦带甜,十分的提神醒脑。 可夏藕却饮出了苦汤药的味道。 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那池瑶是要诞下皇长孙的节奏啊 说不好,用什么手段,就能让福娃的东宫,除了池瑶的儿子,就再无皇嗣了。 她不是在池瑶的胸口,刻下“白”字了嘛 而且,池瑶都被匪寇糟蹋了,怎么就还有资格成为东宫的女人 照着这样发展,那池瑶是不是还是要母凭子贵,成为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 福娃也太不争气了 这是还嫌头顶不够绿 皇权倾轧,世人皆为蝼蚁 一时间,她为自己的未来担心不已,小脸上透着一抹失望。 她心不在焉的应付,道“夫君,这孩子要优生优育,而并非是想生就生的” ------题外话------ 漆封缄是一种用点熔火漆c滴于信函物件封口,结硬前钤印,防范被拆的封缄。 亦称“封口漆”c“封蜡”。 (214)自顾自的自我陶醉着 稷澂随手拿出火折子,将看过的信纸付之一炬,烧成黑灰。 黑灰被风吹散,宛若被惊扰的黑色蝴蝶,溃散逃去。 池瑶以为腹中有了皇孙,就能翻身 呵,也不问问他答不答应 随即,稷澂行文要求四省的知府们,各自做好战备,随时参与剿匪。 他又批准岭南道兵备佥事王大用,招用瑶族民兵。 广东韶州知府姚鹏接到稷抚台的行文后,详细绘制了境内土匪巢穴的地形图,并详细上报了兵粮准备情况。 稷澂也不是爱拖延的性子,对此很是赞赏。 并斥责惠路知府c南雄知府,未绘制进攻匪巢的路线,兵粮准备情况不详诸事。 他这一招算是杀鸡儆猴,旁的知府们也都忙碌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就绪 横水是谢志珊的匪巢,只要先清剿了横水与左溪等匪巢,待再围剿其他几个匪窝,便少了腹背受敌的危险。 然而,横水与左溪的匪首,则以为稷澂会先剿三浰水的池仲容,毕竟三浰水才是匪寇老大。 三浰水的池仲容,仍旧存着观望的心思,大不了见情形不好,就诏安也为时不晚 然而,稷澂却下令先剿横水与左溪。 他将集结起来的一万两千的兵力部署成十一哨大军,从东c南c北三个方向进剿横水和左溪。 又因土匪畏惧湖广土兵,便令其为西路军。 岭北分巡道副使杨璋,分守道参议黄宏督兵督粮。 稷澂则亲率中军,从东方向南康进剿。 三路大军战略上对横水与左溪土匪形成了合围,各哨进剿时互相策应,扎营时互为犄角。 与此同时,大动作的调动军队,也引起了土匪的警觉。 谢志珊作为大匪首,最擅长的便是游击战。 上次他因为到了官兵的地盘,才会被动挨打,可这次是官兵到了他的地盘上。 要知道,他在大眀以南从不曾遇到对手,不然也不会迅速做大,被弟兄们尊为征南王。 湖广郴州的大匪首龚福全与李斌等人,已将把妻儿转移到了南安府上犹县境内的桶冈匪巢中。 他们见稷澂拿下詹师富后,就觉得这个状元郎不同于之前的大官,不由得心生警惕。 可作为屡次反剿成功的大匪首,又本能的轻视那些酒囊饭袋,不愿意被诏安。 而桶冈则有易守难攻的天险,是以便安排妻儿暂避。 深夜,子时。 稷澂下令各哨人马按照既定的时辰,一起出发。 桶冈四面青壁万仞,四下皆是悬崖峭壁,顶上却很开阔,方圆百里,粮食可以自足。 共有六处入口,但是其中五处都是险要之地,唯有一处在湖广境内的通道还算平坦,但却需绕半个月的山路,才能抵达。 倘若,谢志珊见官兵绕上山路,那必然是要设下重重埋伏,官兵怕是未战先损失大半了。 而那五处入口,土匪借地势之优,但凡上头准备些重物往下滚儿,那下面的官兵便几乎没有胜算。 就算稷澂下令强行进攻,用人命去垫,那也只能是惨胜,而且土匪们完全有机会潜逃,待官兵们撤退,再从新聚会匪巢,仍旧可以死灰复燃。 这也是官兵久久不能平息谢志珊的原因所在。 然而,稷澂是一般人嘛 显然,不是 首先,他亲笔写下一封招降信,给山上藏匿起来的几大匪首。 有利益,便会有争端,何况是生性贪婪的土匪 用离间计的同时,稷澂令官军在距离匪巢三十里之处扎营,深垒高筑,让土匪误以为他们这是要长期驻扎,并不准备即刻攻打,从而降低警惕性。 顺便,他再帮着几个匪首,宣传一下某些匪首要弃了谢志珊投降的心思。 沙盘之上,插着各色的小旗。 夏藕穿了一身素锦暗云纹宽袖对襟长裙,灵蛇髻下垂了几缕发丝于肩膀上,衬着洁白无暇的面容,哪怕不施粉黛仍旧美得不可方物。 她心知到了重要关头,不敢给提督的大人添乱。 这些日子提督大就人算忙得脚不沾地,都会安排汤掌勺,给她准备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与夜宵,还有各种小零嘴。 是以,她一定要吃的盆干碗净,才不算辜负了这份心意。 她捧着燕窝,扒在沙盘的边儿,一面吃着,一面凝着战局。 沙盘之上,谢志 珊占领横水c左溪c桶冈。 池仲容占领浰头。 他们各自称王,与大庾的陈曰能c乐昌的高快马c郴州的龚福全c南靖的詹师富c龙南的黄秀魁等人,遥相呼应,时不时的就要攻占c劫掠各处府县。 别看都是莽汉,但人家手下那叫一个兵强马壮。 且将近有十万人之多,可谓之十分剽悍。 如此,又怎会仅仅只夺取钱财 野心膨胀后,谢志珊自称“征南王”,龚福全自称“延溪王”,池仲容给自己封了个“金龙霸王”。 接下来,就是为非作歹了。 像是南安c南康c信丰c龙南c安远c乐昌c桂阳等地城池,屡屡被山贼围攻。 还有那些知县什么的官宦们,有的战死,而有的则沦为俘虏。 至于,后宅那些细皮嫩肉的官眷们,就更惨了。 貌美如花的娇客们,接连沦为匪妾。 哎,想她貌美如花的小娘子,绝对是“王妃”的好苗子。 也不知她往那一站,能不能惹得匪首们争抢,从而内讧,自相残杀呢 若是那样,是不是历史上就多了一个大美人 五大美人:沉鱼西施,落雁昭君,闭月貂蝉,羞花玉环,乱匪夏藕。 不过,“乱匪“有些不大搭配,要不就平山移山,定山,倾城 为何,都不怎么朗朗上口 是她才疏学浅,还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长案后,稷澂将写好信函晾干折好,抬头就见小娘子自顾自的自我陶醉着,外加贼眉鼠眼的傻笑 他嘴角一抽。 她这是又臭美什么 总不能寻思着一顾倾人城 稷澂摇摇头,没有打扰正忙着自恋的小娘子。 他悄悄地调兵,准备发动多路总攻。 准备将进出桶冈的五条路,即锁匙龙c葫芦洞c茶坑c十八磊c新地,这五条路的悬崖峭壁上,架设梯子与栈道 ------题外话------ 一仞相当于七c八尺,相当于两米多。 稷澂的历史原型,部署的十一哨大军。 东路军的第一哨,由赣州知府邢珣领兵,从东北方向上犹县进剿。 第四哨由江西都司都指挥佥事许清领兵,从东方向南康进剿。 第九哨军由广东潮州府程乡县知县张戬领兵,从东方向南康进剿。 北路军的第六哨由赣州卫指挥余恩领兵,从北方向上犹县进剿。 第七哨由赣州府宁都县知县王天与领兵,从东北方向上犹县进剿。 第八哨由由南康县县丞舒富领兵,从西北方向进剿。 第十哨由吉安知府伍文定领兵,从东北方向进剿。 南路军的第二哨,由福建汀州知府唐淳领兵,从南进剿。 第三哨由南安知府季斆领兵,从南方向大余进剿。 第五哨由都指挥郏文领兵,从东南方向的大余县进剿。 (215)小娘子帮大忙 “夫君,夏藕忽然想到飞天的法子啦”夏藕挺了挺小胸脯,脆生生的道。 不知何时她便凑了过去,见提督大人这是要安排敢死队的节奏,便忙帮着出谋划策。 稷澂:“”白日梦还没醒 这若是旁人,他怕是直接一脚给踢出去,狠狠地,远远地。 不过,他作为一个会欣赏c善于发现美的好夫君,自然不好打击小娘子的积极性。 他摆出认真的态度,虚心的问道“娘子,说来听听。” 此时,稷澂已经想好了,不论小娘子是上天,还是入地,任凭她如何天马行空,他作为一家之主,都会鼓励的 毕竟小娘子懒的过分,只要吃好用好,对于旁的心思绝对是几乎可以忽略掉了。 既然,她有了动脑筋的意图,那么就必须鼓励。 万一因他得直言,给她造成了一丁点儿的小打击,那小娘子怕是要得过且过,心宽体胖的度过余生了。 稷澂心思百转,面上依然冷静如斯,已经暗暗地做好以不变应万变的打算了。 这时,就见小娘子颠颠地跑到长案上,借着他的笔墨一通“乱舞”。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又拧着眉心呲牙咧嘴的。 然后,她目光炯炯有神的咬着笔尖,小嘴儿染上一片墨汁。 这回可真成了“小狗子”,还是黑舌犬,能辟邪的那种。 稷澂静静地看着她,默默不言。 此刻,他对小娘子的要求,不自觉的又降了降。 这一世只要她开心快乐就好 至于,用那些用脑子,动体力的活计,都交给自己就好 又过了几日,夏藕的图纸,已经由能工巧匠做好了。 虽然,匠人们不知道郡主让他们做得是啥,但碍于稷抚台吩咐他们全力配合,那也不敢怠慢不是 其实,他们真想使点手段,让未央郡主难堪,毕竟大战在即谁有空陪着一个小妇人玩儿 但万万没想到,稷抚台看出问题后,竟直接杖责了那个带头的匠人。 而且,为了担心他们欺负了未央郡主,甚至都不让她们回营帐了,就在空地上吹着冷风做活。 外加几个不错开眼珠子盯着他们的寒冰军。 这是防着他们动小心思呢 情非得已之下,匠人们只能夜以继日的陪着未央郡主玩儿。 稷澂同那些匠人的见识,自然不同。 起初,他也以为小娘子在玩闹儿,不过待他看了超级孔明灯的详细图纸,就觉得不简单。 又见小娘子有模有样地召集能工巧匠,用竹篾扎成方架,糊上纸,做成大灯,底篓上放置燃烧着的松脂。 便感觉这事儿,也许能成 一旦小娘子设计的超级大孔明灯成了,定然可以大大的减少兵士的伤亡。 都是父母生的血肉之躯,若是能降低伤亡的比重,足可以让小娘子青史留名。 不过,在尚未实现的前提下,他的计划也不能松懈。 他安排官军与土匪,同往来的大夫等三人,前往桶冈劝降。 匪首也不是吃素的,不然也不能盘局在这一代,还能扩张到威胁政权的地步。 是以,哪怕动了被诏安的心思,也不敢正面违抗谢志珊。 这日夜里,夏藕感受着风向,点燃了孔明灯。 慢慢地,干瘪的孔明灯变得鼓鼓囊囊,一点点地腾空而起。 她见改良版的热气球,在自己英明神武的领导下,居然真的成功飞天了。 惊喜的同时,也不忘将提督大人给拉了出来。 她咚咚咚地跑到中军帐,大大地撩开门帐。 她笑得见嘴不见眼,插着小蛮腰,得意洋洋道“夫君,看,那是什么” 稷澂仰头看去。 那个越飞越高的“月亮”,不就是小娘子琢磨出的孔明灯 那个超级大孔明灯比寻常的要大上数十倍,白灯上面还写了一个“稷”字。 下面还缀着一个包裹。 “那个包裹里的是什么” “是火药,根据风速,经过精密计算的用量,待飞到匪窝时,正好坠落” 说着,夏藕踮起脚尖,凑到了提督大人的耳畔,继续低声炫耀,道“小藕将配方改良过了哦” “娘子辛苦了,这次可是帮了为夫大忙”稷澂望着风向,立刻就明白了小娘子的想法。 横水的地 势较为开阔,在东南有座关隘叫十八面隘,是进入横水的必由之路,山势险峻陡峭,易守难攻。 而眼下,谢志珊分派精壮土匪,分守各险要关口。 一旦突袭,定然是一场血战。 稷澂行军打仗时,大军出发一定在子时,进攻一般在寅时。 而孔明灯的时机刚刚好,在明日寅时初能飘到匪窝上空。 登时,稷澂趁着小娘子营造的便利,又做了三项部署。 首先,派遣攀爬高手四百人,各自带着大幅面旗帜c铳炮c火药c火镰等器具,趁夜攀爬到匪巢四面的高峰头上,令他们在各峰头遍插旌旗。 待翌日寅时官军冲锋时,点燃几千堆干柴,让土匪误以为是数千官军在埋锅做饭,同时燃放长铳和炮仗,呼应官军的进攻。 其次,派出精兵,攀爬悬崖,焚毁匪巢,斩断在关隘据险守关土匪的退路。 最后,又派出五十位最英勇的寒冰军,攀崖而上,抢夺关隘,只待军令一下,便释放土匪布设的滚木垒石。 这次,利用兵临城下和活捉大匪首的声威,稷澂准备再次设计迷惑土匪。 翌日,寅时。 匪窝。 “天上的那是什么是月亮” “看,会飞的月亮” “那月亮会飞” “天啊,好大得月亮” 当孔明灯飘到临近众人头顶的位置时,似是将热源烧的差不多了,缓缓坠落,灯下点的是松油火,哪怕快熄灭了,那也是火源。 “轰隆隆”随着孔明灯坠落,下面缀着的包裹遇上明火,瞬间点燃,发生轰鸣般的响声。 “轰隆隆” 霎时,震得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与此同时,官军进剿十八面隘,那些据险顽抗的土匪们,本就惊骇于那“地龙翻身,天雷滚滚”。 倏忽,眼前四面烽火,耳边四面炮声轰鸣。 匪众面对官军响彻云天的呐喊声,不由得自乱阵脚 (216)治山中贼易,治心中贼难 四面烽烟,斜斜上升。 匪众被那炸药,惊慌了心神,当缓过神再一看,已经四面楚歌了。 官军趁着这个短暂的片刻,夺取了关隘,各自封锁住了五个出口。 “砰砰砰” “嗖嗖嗖” 官军火铳与弓箭,配合起来。 大匪首谢志珊原计划固守横水匪巢,所以把精锐派往四面关口抵抗官军,可他眼看着,稷澂带着成千上万的兵士杀来了,就只能狼狈地弃巢逃窜。 群龙无首之下,各路官军在同一日扫荡了横水与左溪,两大匪巢。 匪巢被焚毁,土匪四散而逃。 待激战两日,稷澂又亲率官军扫荡了桶冈老巢,各哨人马继续清剿南安境内残匪。 前后两个月功夫,稷澂先后捣毁了大小八十四座匪巢,擒斩了谢志珊等匪首,剿灭土匪近四千人,俘虏匪属近两千人。 而他们参战的官军一万余人,死伤不过二十人,花费不到三万两白银。 不过,这幸亏未央郡主夜以继日的研制出超级孔明灯。 倘若没有最开始的那一次大爆咋,扰乱了众匪,那接下来的剿匪战定然要打得很惨烈。 土匪们熟悉地形,而且设置有滚木礌石,挖有陷阱,埋有竹签,安装了淬毒的药弩,并封死了道路。 他们官军想要剿匪,就必须攀崖走壁,那般失足坠落和被残杀的,怕是就要上千了。 稷澂对于旁人的功绩,都是利索的奖励了,对于小娘子那必然要数倍奖赏。 其实,他倒是挺想奖励小娘子圆房,外加生娃儿的,不过她怕是会害羞,就只能暂且换种方法了。 于是,他将超级孔明灯的功绩,连着战果一起上书给朝廷。 夏藕作为提督大人肚子里的蛔虫,自然明白他的照顾。 南赣剿匪之事,朝廷派出的官员们,除了呼唤乱作为的,便是不作为的。 如此,便陷入恶性循环,官兵围剿不力,并需要对向朝廷交代,有些官员往往会滥杀无辜,算人头,激得老百姓投靠山贼,久剿不灭。 那些官员们心知惹下大祸,为避免道仁帝震怒,保住乌纱帽,就选择隐瞒不报。 甚至,这些官员们百般迁就山贼,于给予求,慢慢的“割地赔款”才得以保命。 结果,人家匪首们都称王了,才被道仁帝发现。 貌似成了一个无解之困局,道仁帝明白根因是吏治混乱腐败,从而导致匪患不决,剿一次,复苏一次。 这才破格提拔稷澂,差遣他来赴任。 没多久,燕京就又来信了,道仁帝将军务提督一职也给了稷澂,让他一并兼着。 但对夏藕的功绩,则是视而不见,至于旁人那更是没有了。 稷澂只能自掏腰包,给与兵士奖励。 不过,夏藕这回并未因为没有奖赏而失落,因为提督大人终于成了真正的提督大人了。 稷澂上辈子什么没见过,哪里会在乎这点权利 不过,他看小娘子一副夫荣妻贵的傲娇小模样,便也跟着开心。 在他手上权利多了的同时,活计也多了。 剿匪只是治标,而想要治本,必须要让人们有良知。 治山中贼易,治心中贼难。 他下令治理流民,治县安居,让流民安居下来,而不是在过不下去的时候,继续重操就业当土匪。 然后,便需要开启民智,让他们明白对错。 他召集识字的官兵,充当夫子给众人上课。 稷澂还让寒冰军告诉他们,在他的管辖范围以内,只要勤勤恳恳得生活,便可以安居乐业。 若是,日后还有那些官绅欺负了他们,便来告诉自己,他给苦主做主,讨回公道。 一时间,稷澂简直成了神仙一般的存在。 其实,若是能做个良民,谁又愿意去做那打家劫舍的土匪 稷澂已经打赢詹师富与谢志珊,又让那些流民成为良民,有家有田,此举引得其余那几处的土匪们,也都跟着心动了。 连征南王都泥里了,他们怕是也要玩完儿。 日日捉耳挠腮,绞尽脑汁的琢磨能活下去的路子。 貌似除了诏安,也没旁的法子了 便在这时,稷澂又下了一封招降书。 里面说他们这些土匪都是稷提督的同胞,而成为土匪也都是被逼得误入歧途。 大土匪中最弱 的卢珂,曾经也是个乐善好施的乡绅,受了大户所侵,生生地给逼反了。 山里被朝廷的大军封锁了数月,除了稷澂想让他们知道的,其余消息一律不知。 不过,稷澂的话,可谓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可见这当官的人,应该也有不错的 当即,卢珂便带着手下投降来了。 这日,细雨绵绵。 卢珂禀告了来意,就被稷澂请到了中军帐。 他一见到端坐在主位的提督大人,寻思着自己是来投降的,就准备表现好些,跪下行大礼。 而稷澂却起身,避开了对方的行礼。 他一袭绯红色织金袍服,衬得气势冷峻铮然,偏生抬手举足却又如文人的雅致贵气,冲淡了那股子戾气。 他眸子锁着对方过分削瘦的身影,平静的眸色微微透着波动。 卢珂见提督大人不言语,总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不由得心里发慌。 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在剿匪中运筹帷幄,成为让满朝文武尽皆汗颜的贤臣。 他抱拳,道“稷提督,我来归降,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的错,同我手下的弟兄没有干系,他们都是听我命令,才误入歧途” “沐夫人,沐月潭,人皮面具贴的不错。”稷澂淡淡开口,不是询问,而是透着无人能质疑的肯定。 小娘子在梦中告诉他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那个被高氏害死,又复活的沐月潭。 卢珂:“”紧紧握着拳头,不知该作何言语。 她的名讳,是被遗忘的存在。 多年来的伪装,就这般轻易的识破了 她轻轻闭上眸子 然后,慢慢地睁开,眸光渐渐恢复清明,便越发能将这个年轻官员的容颜清晰映入眼底。 莫名觉得有些面善,似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这后生长的还挺俊,也不知日后会便宜了谁家的闺女 ------题外话------ 提督得全称为提督军务总兵官。负责统辖一省陆路或水路官兵。 其制始于明,但当时并非固定之职官名称,不设员额,亦不常置。 (217)出门撒欢的小娘子 不过,身为成了土匪的沐月潭,她的头上还顶着“卢珂”的名号,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八卦了。 谁让她技不如呢 罢了,输了,便是输了 但她输人,不输阵。 她搭在腿上的手不由攥住了衣襟,面上却沉着冷静。 她看着稷澂,眸底散发出危险的味道,道“你是如何得知,我借卢珂身份行事的” “池泽说的。”稷澂甩锅给便宜岳父,完全无负担,没有半分迟疑。 霎时,当沐月潭听到那人的名字,眸子一缩。 那个懦弱的男人,最是靠不住 她见隐藏不下身份,干脆一把撕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翩若惊鸿的面容。 岁月不败美人,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不可方物。 她的面庞宛若如明艳的牡丹,光彩夺目,气质如修竹矜贵雅致。 可配上那一身土匪的行头,便如同从幽冥走出女罗刹。 稷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一点惊讶。 岳母的这张脸同小娘子,简直像极了 无论如何,他看在小娘子的份上,也会敬这位女土匪为长辈。 他薄唇轻启,道“我的妻子,乃是池泽的幺女夏藕。” 沐月潭怔怔地凝着那风光齐月的后生,凭着直觉,她就能感觉到他说的话为真。 自从她落草为寇后,便不敢再想孩子。 她怕想极了,就会不顾一切奔入燕京,去看一眼孩子。 可骨血亲情乃是天性,只怕她看了一眼,就再也不能舍下骨肉了。 池府是世家,定会爱惜羽毛,可既要护着名声,自然也要受名声所累。 她是土匪,而池珏已经成了高氏唯一的儿子,日后还能继承池府的家业,可谓是前程似锦。 她又如何能自私的毁掉儿子的前程 可听这后生的话,她不由得大惊,宛若晴天霹雳。 愣了好一会儿,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再开口语气仍旧透着急迫。 “池泽的女儿不应该是儿子吗池珏呢” 稷澂都快无奈了。 饶是他早有猜测,此刻确认了还是让自己怔了一下, 他就觉得小娘子憨憨的,看池泽也不像没脑子的人,而如今看了沐月潭才明白这个根由在哪儿。 岳母大人连自己生儿生女都闹不清,他简直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城里。 夏藕骑着鎏凤,慢悠悠地在街上溜达。 今日披着一件荷花边的玫红色披风,兜帽上镶了一圈是雪白的狐狸毛,衬得小脸越发白里透红,玉面芙蓉。 坐下的鎏凤,一身淡金色得皮毛,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妥妥街上最靓的仔儿,处处都吸引旁人的驻足。 不仅如此,她的身后还跟着一队寒冰军,好不威风。 她的杏眸满是光亮,一张姝丽面庞,透着小小的得意。 提督大人见战况暂告一段落,总算让她出来放风了。 此刻,她就像一只被关在家中的小狗子,终于盼到出门撒欢的时候。 她先去脂粉铺子里买了一堆,又买了好多的小吃与一些小玩意。 待逛够了,又带着众人去了最大的酒楼。 因为她心情颇好,手头又很是富裕,小手一挥,让随行寒冰军随便点餐,由她结账。 剩下的也不浪费,一起打包带回去继续吃。 在回去的路上,她瞧见有个化缘的老和尚,被一户人家给哄了出来,好不狼狈。 夏藕觉得自己好歹也是穿书来的,有些事冥冥之中怕也是有所羁绊。 种善因,得善果,她自然也要适当的表示一下善意。 她将打包的剩饭均了些素菜,给了那个老和尚。 “阿弥陀佛,老衲谢过女施主,但可不可以再多给点儿吃食,或者银钱,老衲还有师兄师弟,在破庙之中饥寒交迫。” “成吧”夏藕让寒冰军将素菜,都给了老和尚,又瞧见路边的街角有卖面食的,就都给打包了,全部送给了老和尚。 然后,夏藕又从小荷包里摸出几颗碎银子,递了过去,道“大师,拿着吧” 老和尚看着素菜c面食c银子,道“既然女施主先后施恩老衲三次,老衲便给女施主看个面相吧” “多谢,大师,请您开示。”夏藕发现这是个世外高人,忙恭恭敬敬的作揖,又将人给 请到了旁白的面食铺子里。 她准备趁机会,多套些什么。 凭心说,她迷迷糊糊的就传书了,也挺意外的 寒冰军不远不近的守在周围。 “阿弥陀佛”老和尚捻着佛珠,低声道。 “施主并非现世之人,竭尽全力改命,终得四角俱全,今有父母c公婆,日后儿女亦是双全。 不过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日后婆媳不合,会令施主很是心累。” 夏藕听前半句时,只觉得自己遇到真正的高人了,可听后半句又开始犯嘀咕。 她拧着眉心,疑问道“大师,我父母就不说了,我家外子的父母,多年前就去世了,如何会有婆媳矛盾” “令夫君命格贵重,父母缘分又浅薄,寻常人如何承受的起他唤为父母”老和尚老神在在道。 夏藕被对方的气势,给震慑住。 寻思着,无论人家说得准确与否,她都决定继续问下去。 毕竟,机不可失 “大师,那倘若我真有了婆婆,那我家外子是站在我这头儿,还是他母亲那头儿” 老和尚也不回话,直接起身,拎着吃食的包裹离开。 夏藕并未因对方透露之言的不懂,就甩脸色,而是仍旧恭敬地起身相送,还准备再塞一些银子。 老和尚瞧了她递来的银元宝一眼,并未接过来,而是摇摇头,再次开口。 “方才,老衲已经明言,令夫君父母缘分浅薄,而同施主却是恩恩怨怨的累加。 前世债,今生还。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夏藕凝望着老和尚远去的背影,见人真的不回来了,便骑上鎏凤,率领寒冰军回去了 待她到了军营的时候,心里仍惦记着老和尚的话。 不由得,心里面还乱糟糟,可兵士们似乎都很忙碌。 她随便叫来一个人打听。 好家伙的,竟有数千的土匪前来投降。 这可是好事,不战而屈人之兵 (218)女儿比她当年可幸运多了 夏藕认为自己作为贤妻,自然不好在这个时候打扰提督大人了。 暂按捺下心事,让人备好浴汤,美美地泡了一个花瓣浴。 然后,坐在贵妃榻上,细细地涂上自家铺子里买来的玫瑰膏。 膏子的方子是她提供的,但铺子是提督大人开的,她从中拿抽成。 是以,她公事公办的买来了。 作为女子哪怕是出门在外,但只要有条件的话,还是需要保养一下。 毕竟,想要美丽就不能懒 她娇气的翘着尾指,全身上下涂了一遍,不一会儿就挖了玉瓶中大半的玫瑰膏,对自己完全不吝啬。 清凉的膏体敷在周身,花香入鼻,好不惬意 待一刻钟后,她又从新洗净,涂上杏仁乳。 其实,南方不同于干冷的北方,这里的空气湿度大,十分养人,不过她想精益求精,美中最美。 待她收拾利索了,便穿上寝衣,爬上床榻钻进了被窝里,准备再睡个午觉。 她鼓秋了一下小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准备眯一觉。 倏忽,她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除了提督大人,不做他想 这么看自己,她还怎么睡 不情不愿的睁开眸子,瞄了一眼。 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一个美得很顺眼的女子,映入眼帘。 那是一张陌生,却莫名熟悉的面庞,对方的眼神像是悉心呵护的珍宝一般珍重。 无数赞美的词汇被用在她的身上去描绘容貌,却都不能尽善尽美。 夏藕似乎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梦中的母亲死而复活,却被高氏听到消息,私下吩咐下去,由剿匪的官兵残害,香消玉殒。 今生,因为提督大人揽下了剿匪的差事,就算高氏再歹毒,也插不进手来。 是以,沐月潭是真的死而复生了 难道自家提督大人揽下剿匪这个棘手的差事,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她 可他又是如何得知这些秘辛的呢 是机缘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夏藕这只稷澂肚里的蛔虫,也有些闹不明白 沐月潭坐在床榻边,贪婪的望着女儿。 不知是不是因为血肉亲情的缘故,她在见到夏藕的时候,从心底就想亲近,本能的想对她好。 原来她的女儿长得同自己很像,可小藕太过瘦弱,躺在床上宛若柔弱无骨,让人怜爱。 刚才俊女婿已经同她讲述了女儿这十多年来的苦日子。 夏家可恨,高氏更是可恶,居然将对她的怨恨,转嫁到了女儿身上,还指使夏家人百般蹉跎。 她们也不想想若是没有自己,用精湛的医术救下众人,她们可还能有命在 她若是早知道就算倾尽家产,也要买最好的杀手,去刺杀高氏与夏家人。 可她却以为池珏那个冒牌货是自己儿子,而沾沾自喜。 她简直太蠢了 沐月潭想到女儿吃过的苦,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酸楚,眼底涌上几分泪意。 想她做土匪多年都未曾落泪,如今反到是变得眼窝子浅了。 “别哭如今小藕已经过得很好了,衣食住行通通都是最好的。” 夏藕见生母轻声啜泣,抑制不住的心疼她,从温暖的小被窝里挣扎着坐起来。 眼前人的这个眉眼,真是美极了,稍稍红着眼眶看起来既脆弱,又可怜。 一时间,沐月潭见受了万般委屈的女儿,却一张口就安慰自己,一颗心顿时软的不像话。 她抬手,摸了摸女儿软嫩的脸颊,柔声道“小藕,娘来晚了 你不要生娘的气,娘真的不知道那池泽会这般靠不住,日后,娘会护着小藕的” 她从来都没有低估高氏等人的歹毒,可她却相信了池泽那个白面书生,因此害了女儿,她是既悔又恨。 夏藕十分贴心的给母亲,递上小帕子,道“您也不必难过,我如今苦尽甘来,比那些人过得都好,只要我过的好,那些人自然过得就不好了。” “小藕,娘明白,但如今池瑶有了太子的骨肉,依着她们的手段一切都说不好。” 沐月潭泪眼涟漪,悔不当初。 当年,她就不该爱上池泽,不该同他定亲,就因为年少时的冲动,犯下不可泥补的大错,声名尽毁,还连累女儿受苦。 如今,她就只要小藕好好的 为此,她就是不要这条命,也心甘情愿。 “娘”夏藕见生母是真心的疼爱自己,而不是如池泽那般,总盼着她去加入他们那一家子,心里也就能接受这个忽如其来的母亲了。 “娘,这件事怎么能怪你谁还未曾年轻气盛,不懂事过 我明白您心疼小藕,可也不必埋怨自己。” “乖,乖,娘有了小藕,也就不难过了。”沐月潭听到女儿唤她为母亲,满脸动容,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几乎用尽全力。 历经沧桑,她终于懂得权势令人敬畏,既然世人因功勋和权势,而得到尊重,那她就拿回来,送给女儿。 管什么礼仪规矩,她本就不属于这个年代,没必要守着那些规矩过活。 夏藕眯在母亲的怀抱中,感受着浓浓的母爱,哪怕是第一次,却莫名很踏实。 咱也是有母族的人了,日后就算真有婆媳矛盾也不怕了 门外。 稷澂看着母女顺利相认的一幕,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在他忙于外面事情的时候,终于有个能处处站在小娘子角度,为之思虑的人了。 这世上又多了个人疼小娘子了,真好 稷澂看时辰差不多了,就让人摆宴,给岳母接风洗尘。 “娘子,岳母,准备用膳了。” 夏藕听到提督大人的声音,从母亲的怀抱中钻了出来,露出个小脑袋瞧过去。 只见,她被蹂躏的小脸都压出了折痕,连素来整齐青丝都乱了,身上的寝衣也歪了,她一惯维持的“最美”面容,几乎断崖式下降。 沐月潭从稷澂的眸底,看出了宠溺与温柔,同刚刚与她对话的那番冷漠,确实是发生了质的变化。 小夫妻二人感情不错,女儿能抓住如此人中龙凤的男子为夫君,可比她当年幸运多了。 真好 ------题外话------ 咱是甜爽文,有婆媳矛盾也不怕,咱们虐渣,而且提督大人是肯定站在小娘子这头的,保证一百年不动摇。 (219)给岳母留个好印象 汤掌勺按照稷澂的吩咐,将饭菜做成京味儿,摆了满满一大桌。 炸烹虾段品豆腐c砂锅白肉,果木烤鸭c黄焖鱼翅 菜肴上桌,稷澂让众人退下,独留他们一家三口。 岳母的身份不易暴露,越少人知道则越安全。 他将沐月潭,请到上坐。 夏藕并不缺嘴儿,但却是个贪吃的性子,且又能和母亲分享美食,便欢喜的很。 不过嘛 她想晒一下幸福。 她两眸清炯炯的瞄了提督大人一眼,抬起小拇指动了动。 不出乎意外的,哪怕她的动作幅度不大,稷澂仍旧注意到了。 小娘子动小拇指的时候,便是让他给斟水,不过还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候,那便是喝汤了。 他试探的将勺子拿起,果然小娘子那一双杏眸便更明亮了一些。 眼前,小娘子的脸蛋白皙水嫩,粉粉的唇角微微翘起,墨玉般的眸子里透着一丝期待。 稷澂也随之勾起唇角,素来寒冰似的面庞绽放出暖阳一般的笑容,和煦温暖。 他已经宠着小娘子无数次了,还能在乎多一次半次的 总归,是他亲口答应的 青葱一般的手指持起勺子,将浓汤一勺勺的舀到小碗里,又推到小娘子的跟前,道“慢些吃,小心烫。” “谢谢夫君,你也吃。”夏藕脆生生的笑道。 她见提督大人这般配合,缓缓呼出一口气,那双眸子里溢出喜悦,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渐渐地露出一颗颗皓白的贝齿。 “娘也尝尝,这个浓汤足足精心调制两个多时辰,里面有鸡c鸭c肉c干贝c火腿等炖汤佳料,味道醇香无比。” “好,娘正饿了呢” 沐月潭是个医者,最是讲究望闻问切,不意外的将女儿的小动作,尽收眼里。 又见俊女婿这般配合,心里对这个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后生,更是满意。 女婿还不过二十岁,不仅没有因为功成名就,就沾沾自喜,还能对女儿疼爱备至。 实属万里挑一。 夏藕见母亲这般,更是自信心爆棚,便还想显呗一下, 紧接着,她食指动了动,又动了动大拇指。 稷澂不动声色的瞧了她一眼,捏着筷箸的手一顿。 此刻,那个得逞的小东西,得意的不要不要的,若是生出一条尾巴,一定能翘上天。 真想欺负一下,不过他还是先给岳母留个好印象吧 毕竟,岳母同池泽不同,池泽除了小娘子还有一个池瑶,而岳母却只有一女。 父爱分了一半给旁人,但母爱却是完整的,单单只冲着岳母对小娘子的孺慕之情,他也会对岳母尽孝道。 记得小娘子动食指是递点心c吃食,而动大拇指,便是要他赞美小娘子。 食指同大拇指两个同时动,那就是让他一面给夹菜,一面夸赞了呗 收到小娘子的暗示,他温声开口,道“岳母,您吃菜,这都是小藕亲自吩咐汤掌勺做的菜,她考虑到您离乡多年,也许会想念家乡菜,这才有了这一桌席面。” “小藕真是贴心了,阿澂也是”沐月潭自然晓得女儿从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根本没机会吩咐厨房,是以,这都是女婿给安排的。 不过,既然女婿想给女儿面子,她便只当看不出小夫妻间的眉眼官司。 一品豆腐做的味道鲜嫩,颜色黄白,表皮酥脆,弹性十足。 当唇齿刚一咬开外面的酥皮,里面雪白嫩滑的豆腐,就一股脑地和着酱汁滑到了嘴里。 满嘴咸香微辣,略有回甜的浓郁酱汁香。 沐月潭不由得赞叹,道“这味道绝了,比宫里的都好。” “这是我夫君特意请来的掌勺,之前还在宫里做过御厨呢”夏藕努力按捺着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的喜悦,不过眉梢眼角都透着喜色。 随即,她鸟悄悄地又动了动大拇指与食指。 稷澂这回轻车熟路了,从善如流的配合起来。 “来岳母再尝尝这炸烹虾段,入口酥香,口味咸鲜,小藕最喜欢了。 还有这个砂锅白肉,也是燕京的老菜肴了,看似清汤寡水,实则酸菜的酸味,很好地中和五花肉的油腻感。” 孺子可教也 夏藕心满意足的微微颔首,深藏功与名。 沐月潭露了个脸后 ,就将“卢珂”的人皮面具重新戴上。 倘若,她之前被招安是迫不得已,那此刻则是心甘情愿归降。 没办法,谁让自家的女婿这般疼爱女儿呢 她请命参加接下来的剿匪事宜。 稷澂身为女婿,如何能让岳母提刀上阵 于是,心生一计。 苦肉计 他在小娘子与岳母,均同意的情况下,才开始实施。 稷澂对外表示,卢珂向提督衙门举报池仲容。 说池仲容正在联络各山寨与残匪,要共同抗击三省围剿的官军。 且卢珂还当堂呈交了池仲容委任自己匪职的委任状。 稷澂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卢珂不仅诬告良善,还妄图攻打改恶从善的好人。 因此,他当堂下令逮捕卢珂,并扬言要处斩卢珂等人。 其实,在私下里,卢珂根本就没有被下狱,而是在完成了演出后,就同女儿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好不自在。 稷澂借机再次派曲酉为使者,前往浰头匪巢。 为了安抚池仲容,他们还带去丰厚的慰问品,也借此查看匪巢那头的动静。 池仲容设宴款待众人。 曲酉的酒量很好,几个土匪轮番给他灌酒,他反倒是把对方通通都给喝躺下了。 曲酉在山寨里,发现众匪各有活计,有的伐树封路的,有的埋设竹签的,还有的设置滚木礌石。 甚至,在后山铁匠的屋子里,还传来噹噹赶制大刀长矛等铁器的声音。 简直,不要太忙碌 池仲容眼看瞒不住了,便寻借口说是他们为防备冤家偷袭才这般,而并非是要对抗官兵。 此刻,他们真的只想过安逸平稳的生活,请使者万万不要多想。 曲酉的心里就跟明镜一般,自然不会信对方这牵强的解释,但他面上却一派憨厚,似乎真的已经被池仲容糊弄过去 (220)匪首入瓮 曲酉趁着对方松懈,联系上沐月潭给牵的线人,成功买通池仲容的亲信。 他利用亲信的劝说,让池仲容前往赣州,当面指证卢珂。 池仲容身为“金龙霸王”,经营了数万匪众,绝对不是酒囊饭袋。 不过稷澂屡次三番派安抚使者来给他送银两与慰问品,他不由得就有些膨胀了。 而且,他自认为稷澂是打不过自己,才示弱的。 像这种被朝廷大官讨好的殊荣,可是征南王谢志珊,延溪王龚福全,皆所没有的。 不过,他膨胀的同时,还是犹豫着,便婉拒了,但却让亲弟弟池仲安,跟着曲酉去看看情况。 曲酉哪怕未能完成任务,却也依旧一派憨憨的姿态,率领弟兄们离开。 一路上他同池仲安称兄道弟 不知不觉到了十二月,天空飘起了雪花。 稷澂在见到池仲容的弟弟后,便在赣州通告全城军民,南安剿匪胜利,浰头土匪归顺朝廷,天下太平。 并要求全城张灯结彩,大肆庆祝。 且稷澂还大张旗鼓地犒赏将士,然后遣返各地民兵。 接下来,稷澂就打发池仲安等人回山寨,并特别嘱咐对方要防备卢珂偷袭。 待到了年底,稷澂第四次派使者前往浰头匪巢。 这次使者是赣州卫正四品指挥佥事余恩,用的名义则是来颁发新皇历,还再次细心的去提醒池仲容需要严防卢珂部下的偷袭。 余恩也是长袖善舞的老手,他见了池仲容后那些请人上门的话半句也不说。 待过了几日,吃了几次酒熟悉后,他才站在朋友的角度上对池仲容建议。 “老弟,稷提督每次厚礼相送,应礼尚往来,至少回拜一次。” 见池仲容听进去后,余恩又语重心长的劝了一通。 “卢珂状告老弟谋反,恳求官府拘捕反贼,如果拘捕不到,正好印证了谋反事实,可如果不等拘拿,老弟便主动走一趟,则是自证清白。” “如果,爷能与卢珂当面对质,卢珂那小人,便死定了。”那个被策反的池仲容亲信,也一直相劝。 池仲容喝了一些酒水,见这些朝堂官员真的各个都是怂包,那脑子就越发的飘了。 他一口干下一大碗烧刀子酒,摔了碗,道“好,大丈夫能屈能伸,老子就亲自走一上一遭” 他就不信自己还玩不过这群怂包 走上这一趟,也正好可以看看稷棉花的伎俩。 余恩趁热打铁,又明里暗里的催促了几句。 当即,池仲容便率领四十多个精壮土匪,随着余恩一起上路了。 另一头,稷澂立即发布了进剿浰贼的方略,要求龙川县所在的惠州路知府精选五千兵壮。 但稷澂除了让路知府准备好人手,其余的则没有透露给对方。 随后,稷澂则将更详细的进剿计划与进剿牌,迅速下发到各领兵官。 紧接着,稷澂派又遣千户孟俊携带拘捕卢珂手下的命令,前往龙川。 在官军路过浰头匪巢时,孟俊出示了拘捕令。 各匪首以为官府要抓卢珂的那些手下,纷纷打开方便的大门,热情迎送。 孟俊是稷澂最近用得很顺手的人,他参加过南安剿匪战役,比较有作战经验。 其实,他此行是为了组织卢珂的三千部属,做好进剿准备。 在小年这一日,赣州城里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氛。 池仲容也在这日抵达府城。 近日他没有喝酒,也不敢再喝酒。 他已经怀疑自己,被忽悠了。 但他到都到了,总不能再灰溜溜的回去。 是以,池仲容来了之后,并未急着去拜见稷澂,而是先寻借口溜到大小校场查看。 他发现那些操练的民兵,居然真的已经遣散了,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可那些文人素来狡诈,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池仲容想了想,便又前往牢房。 待到了牢房大门,他见有人看守,就掏出一定银子,准备买通狱卒。 可那生得黑不溜秋的小狱卒,居然十分看不上,对他直翻白眼。 多少年都没人敢对他翻白眼了 气得池仲容差点提刀,就将人给砍了。 可那小狱卒还不待他出招,就跳着避开。 小狱卒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开口讥讽 。 “你干什么,本差的娘可是提督夫人身边当差的,你若是伤了本差,我娘一句话就能让郡主给提督大人吹枕边风 知道吧,提督夫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未央郡主,民间的红线娘娘,神仙一般的人” 这个小狱卒正是贴了人皮面具的夏藕。 如今,她同母亲学了一些,也稍稍会了些易容术,这会儿正是奔着捞银子来的。 昨日提督大人和她说,池仲容今日会到,而且定会去查看大牢里的卢珂。 匪首入瓮,必须远接高迎 同时,她嗅到了银子的味道,颠颠地过来守牢门了 “哼”哪怕池仲容一直在山寨,也听过稷棉花有个宠爱到不行的媳妇。 在尚未摸清情况的时候,他也不好闹出乱子。 池仲容无法,只能又掏出一张银票,砸在小狱卒的身上。 夏藕捡起银票,见才仅仅五十两,瘪瘪嘴,用很是嫌弃的语气,道“衙门口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说着,她熟练的将银票折好,收进袖兜里,又伸出小手往池仲容的荷包指了指。 暗示,对方钱给的不够。 池仲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见小狱卒仍旧没有让路的意思,只能将整个荷包丢给对方。 果然,夏藕见钱眼开,让人进去看望卢珂了。 池仲容花了重金才进到监狱,见到他想见的人。 卢珂一头乱发,身上的囚服沾染了血污,污秽不堪,四肢戴着木枷铁镣,一看就是上了重刑的。 而当卢珂见到池仲容后,神色十分激动。 他不顾身上的伤痛,就要站起来,却连起身都不能,只能张着一张被割了舌头的嘴,野兽一般的嚎叫。 这回,池仲容才算是彻底放心。 此刻,他连着那个贪婪的小狱卒,看着都顺眼了很多。 他走出了大牢,对随行的手下,道“这下我可以高枕无忧了” (221)有人要勾搭小娘子 原本,池仲容把随行的四十多个弟兄,都安置在城外的校场驻扎,可经过今日的所见所闻,他便把弟兄们都移驻到城内的祥符宫。 紧接着,他还不忘打发人回山寨报平安 另一头,夏藕打开荷包数了数。 只觉得这趟太值了。 她大摇大摆的走到牢头跟前,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道“娘,走咱们去买年货” “好”打扮成牢头的沐月潭,笑得一脸的褶子。 母女二人甚至都没给铁牢里的“卢珂”一个眼神。 而那个卢珂除了一双眼珠子能动,身上几乎就没有好地儿了。 他正是被贴上卢珂人皮面具的池仲安,经过沐月潭得一通收拾,就是池仲容这个亲哥,都认不得他了。 沐月潭在陪女儿采购完年货后,同女婿交代了一声,便踏上回山寨的路。 她倒是想留下来陪女儿,可必须先立个大功,洗白自己再说旁的。 稷澂答应岳母好好地照顾小娘子。 结果,他一回头,就瞅见她玩心很大,跃跃欲试的小模样。 他赶紧嘱咐,道“娘子,这几日多留个心眼,不要去池仲容那群土匪跟前溜达。” “夫君,是在担心你家娘子太美了,引人惦记”说着,夏藕还摸出掌镜,对着小脸臭美。 稷澂撩起眼皮看向她,低沉开口,道“那些人可不是卢珂,是真正的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 就算这几日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会收敛些,但也不好说什么时候就把控不住了。” 夏藕蹙眉,道“夫君,小藕可以安安稳稳的避开,可那些官眷与百姓呢 但凡谁家有个漂亮的姑娘被糟蹋了,那也是毁了一个家庭不是” “娘子有何高见”稷澂懒懒瞥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 夏藕挺了挺小胸脯,义愤填膺,道“找几个小妖精榨干他们以毒攻毒,让土匪再面对美人,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稷澂嘴角一抽,素来冷静的表情,险些破功。 缓了缓,他若有深意地打量着那个口出狂言的小东西。 他慢悠悠地开口,道“娘子懂得可真不少” “夫君自然同那些臭男人是不一样的,你是天上的白云,而他们是阴沟里的臭虫。”夏藕赶紧表了个忠心。 稷澂嗤笑,道“少来这套,说不好在心里骂为夫比这还狠呢” 夏藕恍惚意识到提督大人吃醋了,局促地站起来,惴着声音,道“夫君,你咋这么多疑呢 小藕可是你的枕边人,心尖尖上的娘子,这个世界上最爱你,最疼你的妻子” 稷澂一把将人拉近,指腹轻轻摩挲着小娘子的下巴,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口。 “少耍嘴皮子,娘子还是能者多劳,将您心中小妖精都给安排上吧” “保证完成提督大人的任务”夏藕羞涩道。 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安排各级官员热情招待池仲容。 而且,她还仿照了三国,曹操招待关羽的那般热情,日日宴会不断。 为了不让池仲容闲下来,她安排岭北分守道c分巡道c兵备道c守备道c赣州卫c赣州府c赣州卫五个千户所c赣县,各衙门轮番招待池仲容。 同时,夏藕还让衙门发布命令,为了增添城内的喜庆气氛,让过去在城外龟尾角居住的乐户,通通搬进城里。 夏藕从不逼迫谁,也不会暗示谁,更不会瞧不起谁。 只是给某些为生活所迫的女子,提供捞钱的便利。 如此,也算各取所需。 乐户属于乐籍,身份世袭又低贱,见池仲容等人出手大方,便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可劲儿地在他们跟前溜达。 土匪的女人都是抢来的,哪有这些自荐枕席女子够味儿 而且,他们本就好色,被美人们勾得那叫一个乐不思归,夜夜笙歌。 这些日子说不去街上骚扰良家妇女,他们就是连乐艺们都伺候不过来。 每人都在眼下挂着一副黑眼圈,一副肾虚的模样。 尤其,池仲容身为大匪首,被乐艺们争先讨好,被美人们唤为“一夜七次郎”。 他刚开始他还行,再后面就是强撑了。 这会儿,他不说提刀杀人,就是连走路都打晃,但为了威名他依旧被迫寻欢作乐 正月初三。 稷澂收到岳母大人的暗号,沐月潭已经潜回山寨,并安排将剿匪准备就绪。 当即,稷澂终于让人告诉池仲容,他要亲自宴请尔等。 被腐朽过的池仲容,一听稷棉花邀请自己,首先不是想到危险,而是想到了提督夫人未央郡主的倾国之貌。 有个叫夏蓙的女乐姬,也算是他现在的老相好,同他不止一次说未央郡主美得不可方物。 而且,还是很放得开的那种 食色性也。 身为男人,若是能得到天下最美的女人投怀送抱,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一想到将美人压在身下的画面,他大半个身子都酥了 于是,池仲容在夏蓙的要求下提议,既然是宴请那就不能少了女伴,明里暗里的暗示稷澂,带着未央郡主一起来。 曲酉如实将消息禀告。 稷澂听到消息的时候,夏藕正在旁白吃冰糖燕窝。 她捧着琉璃小碗,幼白的小手一勺勺地往粉嫩的小嘴里送,还时不时的吹一下。 听到禀告,她惊愕的抬起小脑袋,杏眸瞪圆,道“那个池仲容这是要勾搭本郡主不成” 稷澂不动声色拿起桌子上另外一只白釉茶盏,微微抿了一口凉茶,放下茶碗后手指搭在碗沿,轻轻转动,眉目冷如寒冰。 这不仅仅是有人要勾搭自家的小娘子,还是要给他戴绿帽子。 好样的 气氛跟着越来越压抑。 夏藕已经对提督大人的威严免疫了。 她摩挲着下颚,忽然脑中闪过一张姣好却阴毒的面容。 高文芳虽死,但夏蓙却被她网开一面,送到了乐坊。 毕竟,她们曾经是堂姐妹,她这人“厚道”的很。 她对着曲酉,问道“是夏蓙同池仲容说了本郡主什么嘛” “郡主娘娘料事如神,线人回禀正是夏蓙从旁给池仲容吹的枕边风。” 曲酉说完,只觉得脑袋顶直冒凉气,再不敢多留,告了一声退后,麻利的离开 ------题外话------ 祥符宫是赣州著名的道教宫观,也是全市最大的道教十方丛林,直到清乾隆元年才改为文庙。 (222)只想掳未央郡主回山头,做他的女人 待曲酉退下,这回屋里又只剩下夫妻二人了。 稷澂狭长的眸子凉凉瞥向小娘子,挑起眼尾,带出一抹笑,勾勒出几许风姿 他明明是在笑的,夏藕却觉得毛骨悚然。 此刻,她那对威压的免疫,似乎也失灵了。 她一骨碌站起来,肉乎乎地小爪儿抓着提督大人的手,道“夫君,小藕对夫君的心日月可鉴,绝无半分弄虚作假” “唔为夫也这般以为,真的”稷澂轻声“唔”了一声,恍然而笑。 “那就好”夏藕点点小脑袋,深看了提督大人一眼。 莫名觉得这个男人憋着什么坏呢 这可不好办 有了 她做西子捧心状,一脸的纯善,道“其实,小藕并非不懂这世间的复杂,也不是不懂得保护自己。 而是当小藕经历过痛苦,经历过伤害,却依然心软,依然不舍得,也不愿意别人去经历我所经历的那种痛苦。 小藕从本心的愿意相信人性本善,信这世界存在着真善美。” 稷澂:“”所以呢他若是对她做了些什么,就成了欺负好孩子了 狡猾的小东西,论起哄自己她已经达到了一种返璞归真的境界。 夏藕见提督大人不言语,又收起那副绿茶的脸,变成一副嫉恶如仇的小模样。 她愤愤道“若是池仲容赴宴,咱们连着他那四十多名随从,也一网打尽,为民除害” 稷澂幽幽叹息。 他这是娶了个什么样子的娘子 为何可以各种嘴脸,随意转换 罢了,总归已经娶回家了,退货也晚了 稷澂身为巡抚又身兼提督的军职,能受他所邀参宴的人,皆以得到一张请帖为荣,可面对池仲容也一起赴宴,众人也感觉到了那份微妙的味道。 不过幸好虽然宴会比较仓促,但因为在正月,官员们也都赋闲在家。 在听说了池仲容的要求后,为了最后这一击,只能带上女眷赴这鸿门宴,不过正妻舍不得,都只带着家中的妾,而且这些妾还都贱妾。 妾通买卖,哪怕是真的被土匪给糟蹋了,他们也不会多心疼,而且还能被稷提督给记上一份忍辱负重的大功,何乐而不为呢 夏藕随着稷澂进场的时候,池仲容正对着众位“官夫人”流口水。 还是做官好,家中妻妾成群,金银无数。 夏藕听着土匪们的插科打诨,那叫一个兴致勃勃。 若不是碍于提督大人在场,她怕是还能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嘴,帮着给活跃气氛呢 稷澂的视线,平淡无波的扫过众人。 官员们的身侧有妖娆美妾陪伴,而土匪则是携着那些女校书谈笑风生。 美人们听着男人们的话,都是掩嘴陪笑,小鸟依人,完全没有那些正室大娘子的端庄。 夏藕不由得有些疑惑。 难道这个年头的官夫人们,都流行走小妖精的路线,让小妖精无路可走了 见此,稷澂低声在小娘子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夏藕顿时就明白了。 能当官的人,就没有傻子,还真会及时止损。 要论气节,还是她担负起责任英勇赴宴,不惧艰险 众人见稷提督与未央郡主到了,忙上前行礼,有的人是拜,而有的人是跪。 跪下的人之中,最起眼的就是池仲容身边的夏蓙。 夏蓙一身水粉色的长裙,脸上不知涂了多少脂粉,配的花里胡哨,但看动作却能感觉到身上那种软,仿若柔弱无骨,还隐隐散出袭人暖香。 反正她今日来,可以借着池仲容的颜面,同这些官眷们平起平坐,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又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不过池仲容说了,只要她伺候好,以后许给她宠妻之位。 日后,她便是这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娘子,可万万不能在后宅交际时露怯,丢了“金龙霸王”的颜面。 前些日子,池仲容听夏蓙说未央郡主曾是她的妹妹,后来闹出些矛盾,未央郡主便罔顾养育之恩,将夏家治罪,男的为奴,女的为娼。 原本池仲容以为未央郡主美则美矣,但一定是透着盛气凌人的味道,可如今再看却觉得恍为天人。 红毯之上,稷澂拉着小娘子的手,一起入座。 他的底子实在太好,只是随意穿上一件官袍服,就成为貌比潘安贵族子弟,红衣如火,面白如玉,惹女子为之狂热。 稷澂面对那些觊觎自家小娘子的视线,“温和”的莞尔一笑,眼底却有暗光闪过。 夏藕提着裙摆坐了上去。 今日,她刻意打扮的低调了些,一身霜白色锦裙,反而将身上那种烟容明淡,如霜似雪的气质衬托出来。 无需言语,只需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便仿佛濯濯的春月落入人间。 灯火下的她,似乎散发着令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璀璨光芒。 她是跟着提督大人来的,又怕自己这块肥肉被土匪给骚扰,自然紧紧跟着他,乖乖在提督大人的身边落坐。 她倒是不在乎旁人是否惦记自己,毕竟歹意是长在旁人的心上,岂是她可把控的 可她在乎被骚扰,癞蛤蟆爬脚面的事情,还是挺膈应人的。 但这些山贼踪迹飘忽c无章可循,官兵剿不能剿c平不能平,就算是提督大人亲自出手,也颇为费力才将这些人聚在一起。 绝对,机不可失。 她便先忍一忍吧 方才,还拢着女校书抚掌大笑的土匪们,在见到未央郡主朝他们这个角落望过来,浑身都酥了。 这么美的少女,不做压寨夫人,简直是暴殄天物。 池仲容见了夏藕之后,不仅忘了身边夏蓙的存在,甚至都不想再同朝廷虚以委蛇了。 此刻,他只想掳未央郡主回山头,做他的女人不,是王妃 稷澂素来观察入微,哪里不知道一干匪寇的心思 但他却仍旧一派从容,温润如玉的开口,道“来,开宴席” 小厮们端着一盘盘的佳肴,鱼贯而入。 鸡鸭鱼肉,无比丰盛。 小厮们在上菜后,也不退下,而是默默地站到了墙下,准备随时伺候。 宴席上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题外话------ 偷偷的将文文补上,没人发现对吗 (223)鸿门宴的厮杀 依偎池仲容身边的夏蓙,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池仲容被夏藕色迷心窍。 原本,事情按照她的计划走下去,她应该开心的,可却不由得吃味儿。 为什么每个男人都被夏藕的皮囊迷惑 明明在她的记忆中,夏藕就是一个任人欺辱的小可怜,从什么时候对方竟成了她再无法睥睨的郡主 还有,那个稷澂明明是个病秧子。 他在稷寒山在世的时候,还算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但后来被赶去茅草屋,稷澂变得脸色憔悴,瘦骨嶙峋,哪里还有曾经的一二风度 简直,是惨不忍睹 可再看如今,稷澂竟然成了金科状元,不过一年便官居二品,连那些县尊见了都要巴结的存在。 倘若,她早知道稷澂会有此等造化,哪里还能轮得上夏藕在公堂之上配婚给稷澂 凭什么她要伺候茹毛饮血的土匪,而夏藕却被稷澂捧在手心里,如珠似玉的宠着 夏蓙越想越亏的慌,心里的酸水几乎蔓延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主位之上,夏藕坐的高,视野也开阔。 不意外的瞧见了夏蓙嫉妒她的眼神。 秀眉微挑,唇边含笑,瑰姿艳逸c盛颜仙姿。 她幼白的小手够了一块点心,送到粉嫩的小嘴里,软软的雪腮鼓起来,宛若小仓鼠一般软萌。 她望着曾经欺辱自己的人,因嫉妒自己而生闷气,不由得心情大好,连食欲都上来了。 她本以为自己面对这些土匪会食不下咽,没想到愣是比平常胃口都好很多。 吃的腮帮子都有点酸了,她又吃了几杯甜甜的果酒。 小手儿揉着腮角,神色懒倦,杏眸惺忪,潋滟微醺。 池仲容被夏藕这般姝丽模样,几乎晃花了眼。 少女的眸光流转望来时,他的心险些都快忘记跳动了。 看呆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自降身价,道“奴敬郡主一杯酒水” “不喝”夏藕不肖地白了对方一眼,不耐烦开口。 夏蓙见夏藕拒绝,险些拍案而起,池仲容是多么骄傲的人,竟会在小贱人面前自称“奴”。 她不由得吃味,怒气填胸,道“我们爷请你喝酒,那是看得起你,不要以为你是郡主就如何了” 若说之前土匪的对未央郡主是觊觎,那么此刻,便是直截了当的羞辱了。 毕竟夏蓙现在是池仲容的女人,从一方便可以代表土匪的立场。 稷澂慵懒闲适的坐在圈椅里,手里把玩着一只酒觞。 他望向池仲容的方向,眼尾轻挑,透着几许漫不经心来。 刹那间,池仲容嗅到了杀机。 他勃然变色,紧紧地皱着眉,眼神从周围扫过,心中警惕异常。 稷澂微微垂眸,一抹似有若无的轻视,勾勒而出,薄唇轻启,道“辱吾妻者,杀无赦” 话音落下,他肃了容,收起表情,手中的酒觞“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瞬间,坐在席位上的官员,忙往稷澂的身后跑,甚至连美妾都忘了拉。 别看他们有一半都是文人,但此刻一个个的腿脚比谁都利索。 即使是那些喝得醉醺醺的土匪们,此刻也是大皱眉头。 “嗖嗖嗖”还不待土匪们反应,那些小厮的袖箭,对着土匪就是一通横扫。 一时间,就躺下七八个土匪。 池仲容脸上浮现了一丝冷笑,冷冷的盯着稷澂,道“好一个稷棉花,图穷匕见” 旁边的那些土匪脸色都涨得通红,心中愤恨不已。 “若是这稷棉花有心和谈,也不会如此,这人从一开始就存了射杀咱们的心思” 登时,夏蓙也恍然大悟。 池仲容用桌案挡下袖箭,但他身为匪首,自己这头的火力是最集中的,将头发都给射散开。 他的头发披散着,却依稀看得出来眼底的杀意,脸色也彻底阴沉下来。 夏蓙的话音未落,池仲容在她的背后一用力,将人踢翻在地,铁钳一般的大手掐住她的脖子。 他对着夏藕,道“未央郡主,这是你的亲姐姐吧” 夏蓙也怂了,不顾体面连声求饶,道“小狗子,你可还记得当初十四年的养育之恩 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什么都做得出来,小狗子快救救我,若我死了母亲,绝不会放过你的” 夏藕听到夏蓙的声音,从提督大人的身后,探出小脑袋, 瞧着夏蓙痛哭流涕的模样,再一次感觉无比痛快。 狗咬狗,最好看了 夏蓙见素来胆小懦弱的夏藕,对她的求救恍若不闻,连眉头都未动一下。 甚至,连心虚愧疚的回避,都定点儿没有。 “小狗子,你还有没有良心,夏家养了你十四年” 夏藕冷着脸,反驳道“是本郡主养了整个夏家十四年,若是没有本郡主在夏家,那高氏会年年给夏家送银子 还有你的母亲谷氏,并非本郡主的生母,她不配” 姐妹二人口舌不断,旁边的土匪是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 来赴宴的人,皆是不能佩戴刀具c暗器那些的。 是以,眼下对付这些只有蛮力的土匪,可以说降低了很大的难度。 转眼间,跟着池仲容赴宴的那四十多个土匪,损伤了近一半,其余的也狼狈的很。 稷澂从大案下,抽出藏着的长剑,冷声吩咐,道“除了池仲容,其余人等就地斩杀” 谁料到就在稷澂吩咐的这会儿空档,池仲容丢下夏蓙,猛地朝前扑来,竟是一副要跟稷澂,你死我活的节奏。 便在这时,一个高个的土匪拼着不要命的架势,夺下一把利刃,又将手中的兵刃扔给池仲容,高声厉喝,道“爷,接住” 池仲容一把接住,道“拿命来” 稷澂纵身而起,迎了上去,顺势将小娘子挡在身后。 见此,夏藕忙后退,给提督大人腾开施展的空间,以免被误伤的同时,也避免自己被挟持。 她对挟持有阴影 另一头,五个曲的动作也是迅猛异常,比土匪们下手更利索狠辣,逮着机会便直接抹脖子。 比起五个曲和乔装的寒冰军来,土匪表现只能说平平,但胜在反应快c力气大。 不过土匪们没有刀具,很快就落下下乘,被一刀割喉。 其实,最可怜的是那些女校书与美妾们。 她们哪里见过这些 吓得是惊叫连连,缩在角落里互相抱团避难 ------题外话------ 溁溁先睡一觉,明天白天再接着更新哈 提督大人的文,还有几万几就完结了,准备开新文啦 喜欢溁溁文风的,可以搜藏关注一下作者哈,以后有新文系统就会自动通知书友的 (224)生擒匪首 鲜血染黑了红色的地毯,大堂之内充斥着鲜血的味道。 作为大匪首的池仲容,自不是好惹的,发起狠来更是毫无顾忌。 他原本以为几招之内,就能挟持夏藕为人质,可稷澂的身手极强。 一时间,尚未分出胜负,焦灼着。 只见,稷澂身形一动,旋身跃起,抬腿朝着池仲容的后颈一踹,结结实实顶到池仲容的脖颈处。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娘子,如何能被这群土匪多看上一眼 只一眼便是亵渎,那便用死恕罪吧 因为有小娘子在一旁关注战局,稷澂还特别注意了一下招式的潇洒飘逸。 池仲容也算久经沙场,就地一滚,从地上爬起,步步后退,眸色吃惊的盯着稷澂。 稷澂手中握着长剑,浑身散发着凌厉之气,步步走来,宛如阎王朝对方靠近。 池仲容也算知道这看似儒雅的稷澂,着实不好惹。 这番情势之下,除非他们能挟持夏藕为人质,否则休想要全身而退。 池仲容想明白厉害关系后,便让那几个捉襟见肘的弟兄们,朝着夏藕冲过去 珠帘被猛然拂开,掀起一阵珠玉相撞的凌乱声。 此时,夏藕正将夏蓙压在地上,挥着她的粉拳。 她将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演绎到了极致。 “这个一拳头,是打你当初让我给你洗衣裳的” “这一拳头,是打你当初让我伺候你洗脚的” “这一拳头,是打你当初打我的” “这一拳头,是打你当初对我的羞辱” “噹噹噹”冰雹一般的粉拳落下。 方才,夏蓙被池仲容踢了一脚,肚子正疼的时候,夏藕就过来了,骑坐在她的身上,一面叫嚣着,一面对她挥拳头。 若是之前,她一定能将夏藕从身上给掀下去,可这会儿她肚子疼的厉害,根本挣扎不开。 “不要打了,救命”夏蓙被打得哭爹喊娘,连连呼救。 可此时,谁能有空管她的死活 倏忽,夏藕的余光瞧见那几个土匪,往自己这头冲过来。 她利索起身,毫不恋战,撒开脚丫子就撤到提督大人的身后。 虽然,稷澂身在战局之中,但抽空去灭几个土匪并非难事。 慢慢地池仲容落到下风,身上还挂了好些彩。 他万万想不到,稷棉花这个文弱的少年郎,武功竟会如此强硬,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 “咔”稷澂的长剑夹杂着内力,霹雳而下。 直接,将池仲容手中的长刀,劈成两半。 不待池仲容反应,稷澂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对方的颈部之上。 紧接着,他一脚踹中池仲容的膝盖窝上。 “噹”池仲容的膝盖,重重地跪在地上。 此时,土匪都是强弩之末,见他们的匪首被生擒,那点强撑的力气也消散殆尽,也通通被擒。 仅仅半柱香的功夫,跟随池仲容的四十多个土匪,已经死伤惨重。 除了被生擒的六个是略带轻伤之外,还有五人的手臂齐肩而断,其他的则是浑身是血,已然断了气息。 池仲容想自己聪明一世,自认最善权谋,手上的弟兄亦是各个都骁勇善战,没想到却会掉入稷棉花的圈套中。 池仲容脖子上横着长剑,骇得不敢再动弹。 只要稷澂一个不小心,他的命就没了。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耻辱。 曲丑拿来枷锁,给池仲容套上,捆了个结结实实。 池仲容被五花大绑,心里悔恨不已。 他千不该万不该,放松警惕,入了官军的套子。 忽然,他想到山寨里的弟兄,脸色一正,对着稷澂高声喊话。 “尔等抓了我也没用,我山寨里,还有成千上万的弟兄,我亲弟弟也在山寨,你若伤了我,我的兄弟们也会为我报仇” “是吗”稷澂正忙着吩咐众人清点现场,听到池仲容的威胁,懒懒地掀开眼皮,睥了对方一眼。 池仲容见稷棉花看过来,目光闪了闪,忙道“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你放了我,只要我能安然离开,我就保证我的弟兄们诏安。” 稷澂收回似笑非笑的目光,拉着小娘子踏出大堂。 夏藕的裙裾很长,地毯上全是血迹,她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跟着提督大人的步 伐,跨出门槛。 “六妹妹,你让他们放了我”被打成乌眼青的夏蓙,正由寒冰军套上枷锁。 她攥紧裙摆,心里对夏藕嫉妒的发疯,但却不得不跪地求饶。 闻言,夏藕的目光随意一瞟,神情怏怏,并未阻止寒冰军的动作。 她是傻了,才会对曾经欺负过自己这些小人,怀揣一颗圣母心。 再说,她又不是唐僧,没有普度众生的职责。 灯火葳蕤,浅浅浮动,映在她的侧颜,将她的轮廓映在门扉之上,眼睫被拉长,随着她含笑眨眼,眼睫如蝶翼轻颤,灵动独华 池仲容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声嘶力竭的嘶吼,道“喂,稷澂,我说真的你放了我,我让所有的弟兄们通通诏安,归顺朝廷” 这回,稷澂没有再给对方一个眼神。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外面便飘起了白雪,扬扬大雪随风飘落,将悬挂在枝头的红梅掩盖。 稷澂将小娘子的兜帽给她扣上,毛茸茸的雪白绒毛垂下来,圈在嫩白小脸上,越发衬得她芳泽无加,瑰姿艳逸。 小娘子可真是愈发璀璨夺目,难怪会惹得男人为之疯狂。 必须藏好了,不能有一丝懈怠。 夏藕不知提督大人心中所想,她踩在积雪上,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笑的没心没肺。 稷澂将小娘子送到屋里,又嘱咐她不要乱跑,便又去忙了。 紧接着,军令下发。 稷澂令惠州路知府c赣州卫指挥姚玺c赣州卫指挥佥事余恩c赣州府推官危寿c赣州府知府邢珣c守备指挥使郏文c南安府知府季斆c南康县县丞舒富。 以及,千户孟俊与卢珂的部属,分率十哨人马。 于正月初三日分别从龙川县c江西龙南县和信丰县发兵,约定于正月初七日,十哨人马同时进剿浰头 (225)剿匪大捷 浰水之上。 眼之所见,一片银装素裹。 稷澂见一切准备就绪,将手指放到唇边,吹出几声尖锐的哨声。 紧接着,远处又响起回应的哨声。 稷澂沉声道“弓箭手” 当即,一排寒冰军弯弓搭箭。 “嗖嗖嗖”一波波的箭雨朝着土匪射去。 箭如雨下,十分密集。 一时间,哭喊声,兵刃声不断在他耳边萦绕,绵绵不绝。 事发突然,浰头各匪巢原本还在过年,见杀机袭来,只能仓促应战。 虽然,临时组织起千人的精壮进行抵抗,但面对迎面射来的利箭,很快就被击溃。 仅仅一日的光景,官军集中三哨优势兵力扫荡了上c中c下三浰核心匪巢。 其他各哨人马分头扫荡各座匪巢。 可土匪们十分熟悉地形,哪怕稷澂布下天罗地网,仍从各匪巢溃逃出的八百余的精壮逃进九连山,据险顽抗 九连山东西连绵几百里,山势高峻,易守难攻。 是以,稷澂为集中兵力,并未在东边部署堵截的官军,土匪一旦往东逃入大山深处,几乎很难再继续追剿。 这些溃逃的土匪又皆是精壮,将来定会给百姓造成祸患。 倘若稷澂临时下令派兵从东堵截,则需要半月行程。 而且待官军攀上悬崖绝壁,土匪上面有滚木礌石,无异于用人命去垫。 身为提督大人分忧的夏藕,脑筋极速运转。 眸珠盯着提督大人瞅,烛光映得她白玉似的小脸生霞,姝丽的紧。 可漂亮的人,未必脑子就好使。 她试着提议道“夫君,要不要用大孔明灯再试一试” “大孔明灯已经用了一次,不好用再第二次。”稷澂否决道。 夏藕耷拉着小脑袋,继续开动脑筋,道“也是,那些土匪又不是傻的,见到孔明灯落下赶紧跑掉就是了。 哎,若是都用易容术,也忙不过来” “有了” 倏忽,在小娘子的无心之言中,稷澂灵光一闪。 他赶忙安排精选七百壮士,扒下土匪的衣服穿上,假冒溃逃土匪,乘着夜色来到悬崖峭壁下。 易容术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换身衣服的功夫,还是有的。 同时,他安排贴着池仲容亲弟弟池仲安人皮面具的沐月潭,教寒冰军说了几句土匪的行话 凉凉夜色中,寒冰军穿上土匪的衣裳,同真土匪互相打着招呼,配合着黑话,足以假乱真。 一时间,土匪不明真相,也不好施放滚木礌石。 而假土匪趁机攀上悬崖,截断土匪东逃的后路,同守在外面的官军里应外合 翌日一早,稷澂令官军居高临下发起攻击,土匪再次溃败。 正月初七日到三月初八日,官军共扫荡匪巢三十八处,擒斩大小匪首六十七名,擒斩匪众两千余名,俘虏匪属近千人。 三浰剿匪战役历时两个月,先后进行了三十余次上规模的剿匪战斗,到三月初三,土匪基本都被肃清。 数百的老弱病残跪伏在路边,哭喊着投降,心甘情愿被朝廷诏安。 稷澂将这些投降与被俘虏的土匪,称作“新民”。 中庸“凡有血气,莫不尊亲”,也即孟子“仁者爱人”,新民有亲民之意。 稷澂非常注重对新民的安置,且正是春日,每年播种的大好时节。 漳南剿匪大捷之际,他发布告谕新民,并派人发放慰问品。 下令招抚官员妥善安置新民,分给土地,赠予银两,并且要协助他们添置耕牛和种子,不能让新民耽搁了春播。 随即,稷澂又给缺衣少食的新民,无偿下发食盐与米粮。 并且他对立功的新民,还给予奖励。 为此,巡抚衙门特别拨崇义百两商税银下去。 依着如今市价,一石大米价格在一两银子以内,有了这些银子虽不能让新民富足,却也至少能温饱。 与此同时,朝廷的嘉奖也到了,奖励有功之臣各自二十两白银。 夏藕作为见过大江大浪的人,自然不会在乎这区区二十两白银。 她可是一直从冰块的生意中抽成,只一个夏天,就能足足够她吃好几年呢 小手一挥,将这二十两白银买了米粮,分发给寒冰军。 至于,那些伤亡的将士,则是双倍。 不过这回稷澂得知小娘子的作为后,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争,不显,不露,为人处事周全,子夫既兴,扇而不终。” “这不是一代贤后卫子夫的话嘛”夏藕正抱着温泉庄子里早熟的西瓜,用勺子挖着吃。 她心里美滋滋的,嘴里甜滋滋的,好不惬意。 待听提督大人这般说,便停下动作,道“夫君以为咱们正处在风口浪尖,怕惹得朝中人嫉妒,所以低调些” “方才接到燕京的密函,今上正月里病重了,这几日也未曾康复。” 稷澂看看自己小娘子转着漂亮的眸珠,活像只尚未长成的小狼崽子,与挥起粉拳打人时的狡黠,如出一辙。 此刻,夏藕似乎嗅到了某些危机,不由得浑身发毛,小脖子也缩了缩。 她眸珠微转,正色道“夫君,小藕明白了。” “总归避避风头,对了谷氏与其母谷嬷嬷,都被为夫寻到了,正关在大牢里同夏蓙团聚呢” 稷澂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夏藕不待他摸够,就扭过小脑袋避开。 她一双漂亮的杏眸神采奕奕,双颊因为激动有些微微泛红,恰似朵初生的芙蓉花。 太好了,得瑟的机会来了 她迫不及待的起身,道“夫君,你忙你的,小藕去看看,昂” 谷氏倾尽所有培养的夏蓙,却成了池仲容的姘头,所有的期望与努力皆付诸东流。 而她这个受尽蹉跎的贱丫头,不仅被册封为郡主,还成了朝廷新贵的妻子,也不知道眼下谷氏会有何感想 她不去谷氏面前得瑟得瑟,刺对方两句,她的成功就仿若锦衣夜行。 如今,也算尘埃落定,若不在谷氏等人跟前耀武扬威,她都能把自己给憋死。 哎,她这格局,可有点小 稷澂望着小娘子颠颠跑远的背影,忙让曲午跟了上去,从旁保护。 他就知道依着小娘子的脾气,肯定是要显呗一通。 不过他作为能提供小娘子张扬背后的男人,心里便觉得很充实,比打了胜仗更愉悦 ------题外话------ 程颐c朱熹整理的大学第一章中有“新民”一词,新民的意思是洗心革面成新人,但提督大人新民不大一样,是亲民的意思。 文章中奖励有功之臣二十两白银的事情,不是溁溁瞎编的,历史有记载哈,就是这点银子。 其实很多文章里一出手就是几百上千两白银,那都是假的,古代人看见银子的百姓都是少的,大多用铜钱。 对了,溁溁明天再更新哈,晚上先睡觉觉了,安啦,亲亲们 (226)套出如此阴私,真怕被灭口 铁牢。 铁窗外春日的阳光明媚,可铁牢内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谷氏抱着女儿夏蓙,与谷嬷嬷瑟瑟发抖的挤在一处取暖 突然,狱卒拿出钥匙开了铁门,道“郡主娘娘要你们过去问话,还不赶紧起来” “郡主,什么郡主”谷氏疑问道。 狱卒随口,道“咱们这就一位郡主娘娘,圣人亲封的未央郡主” “夏藕”谷氏猛地抬头,又问道“她叫我去做什么,想要看我的笑话吗” “放肆”狱卒拿起水火棍就给了谷氏一下子。 之后,将几人套上枷锁,驱赶出来 另一头,夏藕在曲午的护送下,抵达牢房。 走过一条狭窄的南北甬道,通道上面檐口外安装天网,十分严密。 网上挂了许多响铃,触网即响,以防止犯人越狱。 方才,曲午说提督大人不让她去牢房,是以由狱卒将人带到审讯监。 狱卒将椅子擦了擦,才恭恭敬敬的请夏藕入座。 她明媚的像是一束炽烈的阳光,似乎因她的到来整个监牢都蓬荜生辉。 谷氏等人带着手镣c脚镣c枷等重物,跪在丈外。 夏藕见曾经欺辱自己的人,匍匐在自己跟前,心里就止不住的痛快。 事实上,自从她有了得瑟的机会,唇角便一直勾着,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 少女的声音娇软,小曲也没什么固定的调子,仅仅是随意的哼唱,也宛若天籁之音。 不过,谷氏等人却觉得那是夏藕对她们的羞辱嘲讽。 她怒不可遏的瞪着夏藕,大吼道“你忤逆不孝,乃十恶不赦的大罪,你不得好死” “小狗子,夏家对你有养育之恩,就算曾经做了什么,也都过去了。”谷嬷嬷劝道。 曲午要上前教训这些人,却被夏藕拦住。 她托腮沉吟片刻,温和道“过去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谷嬷嬷,你亲手用池珏来鸠占鹊巢,又趁机让本郡主的生母难产,当真以为时过境迁就完了” 夏藕知道对方以为沐月潭,在分娩时一尸两命。 其实,沐老军医在沐月潭濒死之际赶到,拼尽一身医术才将人救活,但面对渤海高氏与清河稷氏,两族沆瀣一气,只能死遁。 是以,她打算趁机诈一些秘事出来。 夏蓙愤愤不平,对着地面啐了一口,道“夏藕,你有什么本事高高在上不过是依仗稷澂宠你,若是没有稷澂,你屁也不是” “本郡主就是没什么本事,又如何 可偏偏就是会选夫君,就是旺夫,难道嫁的好,不算是本事” 夏藕对自己抱金大腿的事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每每到了危机时刻,自家夫君永远站在自己的前面,提前将事情都替她考虑周全。 凭心说,提督大人除了开始那阵儿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让人摸不透,后来待她将他捋顺了后,那可真是妥妥的金大腿,简直不要太有安全感。 “你连字都不识,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你以为稷澂还是那个病秧子 待日后你人老珠黄,人家岂能不停妻另聘高门贵女” “本郡主并非仕宦勋贵养出来,卖给姻亲待价而沽的货物,也并非寒门攀附权贵的台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以,本郡主又何须温柔贤惠,知书达礼 本来也不需要知道那些玩意儿。 我家夫君只要本郡主笑的明媚,活的开心顺意,便够了” 夏藕心中沾沾自喜,用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谷氏死死盯着那个曾经任凭她使唤作贱的少女,成了如今艳若芙蓉的娇娇女。 她心里是又恨又悔,恨当初自己看走了眼,只顾着贪图稷寒山留下的那些财产,而忽视了稷澂将来的大造化。 如今,夏藕已经在稷澂那头站稳了脚跟,她再想做什么也为时已晚。 谷氏的面目变得格外狰狞,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睚眦欲裂道“简直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 “那是你以为的,而我家夫君亲口说了,他金尊玉养的娇娘子,怎能被这些凡夫俗子的目光,所污 不过你的亲生女儿这辈子也没希望做人上人了,她的身子不干净。 有一首诗,怎么说来着 对了 二八佳人巧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 。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说着,夏藕一张小脸不自觉的笑成了一朵花。 她本来不想这般厚脸皮的晒幸福,真真的 不过,她若是不抖出来,这些人就不会因嫉妒而恼羞成怒,露出当年的那些阴私。 现在夏家人与谷氏算是蹦哒不起来了,可那稷家因有稷贵妃的关系,还在那杵着碍眼。 那接下来便是要让稷家覆灭。 记得高氏同稷贵妃在未出阁前,便是很聊得上来的手帕交。 而谷嬷嬷曾是高氏的奶娘,也一直身居心腹的位置,若是能透露一二,她也好在提督大人回京述职前,将某些人与事,都尘埃落定。 像是稷业c金太夫人这些皇亲国戚,就应该承担之前的果报,身败名裂 “你以为稷澂真会守着你一个人过日子人家龙子凤孙唔唔”谷氏的话刚刚脱口而出,几乎同刻就被谷嬷嬷给捂住。 原本,夏藕坐在椅子上,动作略有些慵懒,小手托着腮沾沾自喜,可当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眸子不由得缩了缩。 龙子凤孙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 套出如此的往日阴私,真怕被灭口。 不过,还是让她好好地捋一捋。 按理说提督大人是稷家庶子稷寒山的儿子,顶多算是皇亲国戚,同龙子凤孙也不沾边。 难不成稷寒山的妻子红杏出墙,同道仁帝有什么猫腻 不能吧 朋友妻不可欺,就算稷寒山一直忙着在外领兵打仗,那道仁帝也同稷寒山是好兄弟,总不能真那啥 她感觉道仁帝不是这种人,虽然帝王大多贪花好色,可道仁帝对稷贵妃爱的那么纯粹 总不能道仁帝前脚同稷庶女弄出个白笙,后脚就同嫂子有个奸生子 ------题外话------ 溁溁觉得自己爱上小藕了,舍不得完结,完结就要分开了,呜呜 可是就还几万字,改成一日单更吧 这样就能让小藕多陪溁溁些日子了 (227)她真没想出轨,真真的…… “去找提督大人,告诉他这里的事情。”夏藕摆了摆手,让曲午将稷澂喊来。 这事儿太大了,她兜不住。 桩桩件件,都让她头晕不已,却又不得不面对,必须将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到提督大人的耳中。 趁着这会儿功夫,她将可疑点大概在心里过了一遍 难怪白笙c福娃与提督大人长得这般相似,而且白笙与自家夫君同岁,连月份也相近。 会不会,那时,稷贵妃因为稷庶女的关系与道仁帝闹别扭,就回娘家住了。 然后,道仁帝找来,在那些机缘巧合之下,就发生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越想就越觉得是这样 难怪当年稷寒山与道仁帝反目成仇,稷贵妃又伙同稷家人将稷寒山除族。 让稷寒山荒废了光阴,蹉跎了大好年华的人,正是这个世间最有权势的人。 只不过,道仁帝知道提督大人是他的骨肉嘛 道仁帝是想远离稷寒山,从而忘记曾经的荒唐,还是直接连骨肉都一起不要了 无论道仁帝知情与否,总归这里肯定是有稷贵妃的手笔。 不然,提督大人不会自出生起,就被扣上灾星的污名。 她小手一挥,对着狱卒吩咐,道“给本郡主将人都绑在木架子上,戴上口嚼,狠狠地掌嘴” “是”狱卒都是衙门里混的,脑筋还算快,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下手自是不敢含糊。 “啪啪啪”掌嘴的声音,不绝于耳。 另一头,正在处理公文的稷澂,听小娘子让曲午匆匆回来禀告的话。 登时,神色一凛,震惊交加,亦是不敢相信。 前前后后问了三遍曲午当时的场景与语境,方接受了这荒唐之事。 看来不像是胡编的 他除了对稷寒山的自责与愧疚之外,更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这种事关皇族血统的大事,弄不好就要诛九族。 衙门与铁牢,相隔不远,稷澂很快就赶到了。 夏藕的目光落在了那道挺拔的身影之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微红。 提督大人太可怜了,她从未像此刻这般为他感觉的难堪。 极有可能他的生母被道仁帝给那啥了,然后,悉心教养他的父亲,却不是亲生的,还因此处处被压制 夏藕倒是想帮他开解一下的,可一颗心却是飘上飘下,寻不到能开口的切入点。 “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娘子别太伤神,无碍的。”稷澂对小娘子投去安抚的眼神。 夏藕下意识露出个甜软的笑,杏眸盈盈如水,道“只要有夫君在,小藕就不怕。” 稷澂微微颔首,这才看向谷氏等人。 这会儿谷氏c谷嬷嬷c夏蓙,都被绑在大十字的木架上,就连嘴都被塞上口嚼。 应该是小娘子为防止她们咬舌自尽,或者是胡说八道,才如此的。 谷嬷嬷身上穿的囚服沾染着血污,脸颊红肿布满巴掌印,想必是小娘子替他教训的成果。 稷澂见了她们的伤,便是勾唇一笑,哪怕审讯监的光线昏暗,也掩不住他的风光霁月,谪仙般的气质。 见状,谷嬷嬷的心底,寒意更甚。 她跟在高夫人的身边几十载,也算见多识广,深刻明白越是看起来温润的男子,狠辣起来也越是疯狂执拗。 尤其,这个稷澂在注视着她的时候,眼中似乎都不是在看活物一般 那种感觉宛若,她不过是绑在木架子上的一扇猪肉,还是腐烂的死肉。 稷澂敛起笑意,对着狱卒摆摆手,道“去找一口大瓮,在里面倒满烈酒。” 很快狱卒就搬来一口大瓮,又按照吩咐在里头倒上陈年老酒。 稷澂大概是嫌狱卒的速度慢,便也加入倒酒的队伍。 他一面用青葱般的手指将烈酒开封,一面幽幽道“有一种骨醉之刑很是有意思,只需将人剜了眼鼻,截了唇舌,再削了四肢,置于其中,三日便可骨醉。” “小人听师傅讲过,这骨醉是在人彘的基础上,在瓮里再倒上酒,让酒从伤口渗入骨头,初期酒使得伤口产生难忍的剧痛,继而产生麻醉,同时酒又能起到让受刑者延长寿数的功效。” 说着,狱卒的眼珠子,都闪闪发亮。 稷澂莞尔,举止间都透着儒雅,问道“不错,正是如此,你还知道什么有趣的刑法” “小人读过刑史,里面的凌迟与剥皮,听说可 三天不死,但其实凌迟并不是每个都是三千刀,其实真的到达三千刀的极少,一般的其实只有两三百刀,一天完成而已。” 狱卒算是差役中最底层的,来审讯的大人物都懒得同他们多说什么,顶多只吩咐他们做事。 是以,狱卒见英明神武的稷提督,愿意同自己交流,便止不住话头了。 二人聊得那叫一个志同道合。 只想一下,这画面感就够强的了。 且不说吓得瑟瑟发抖的谷氏等人,就是夏藕都有点儿受不了。 她扯出一抹笑,道“夫君,小藕先出去透透气,可好” “去吧”稷澂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他见过的女子,从卑贱的夏三姑到尊贵稷贵妃,无论她们的身份贵贱,还是男人英俊有本事,偏偏就有很多红杏出墙,不安分的。 尤其,他一直在心中默默敬重的生母,都极有可能偷人,这让他备受震撼的同时,也不能不防。 他便趁机给小娘子上一课,起个威慑作用。 毕竟,他还舍不得对她施上一指之力,提前给她紧紧扣,也是好的 随即,夏藕抖着小腿儿往外走去。 可别再吓唬人了 她真没想出轨,真真的 狗男人真的惹不起,他对她的好自己一定会好好珍惜。 日后,她绝对不敢做红杏出墙的那些事儿。 不然,等着她的不是凌迟c剥皮,就是骨醉之刑 夏藕前脚迈出审讯监,架子上正被狱卒拉下来准备用刑的夏蓙,就拼命挣扎起来。 她挣脱了嘴里的口嚼,道“妹夫,妹夫,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念着之前的情分,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当即,狱卒怒啐道“就你年纪最轻,尊老爱幼嘛,你就先来试试呗” (228)残存在灵魂之中的痛 这场审问经历了整整一日一夜,才将当年的真相给挖干净。 这还是在稷澂用了些手段的情况下,不然埋藏已久的真相,将永远浮不出水面。 原来当年,身为嫡母的金太夫人十分忌惮庶子稷寒山与道仁帝交好。 她就趁着稷寒山上阵杀敌的时候,随意找了个借口,让稷寒山之妻郑氏跪在祠堂里,为夫君念经祈福。 郑氏生性懦弱,一跪就是半个月,而在此期间正是稷贵妃因稷庶女爬床的事,同道仁帝闹别扭的时候。 道仁帝素来就是个宠媳妇的,为了哄稷贵妃消气,便也留在清河侯府小住,软磨硬泡。 在金太夫人的安排下,道仁帝“酒醉”识人不清,就将郑氏当做稷贵妃大行苟且之事。 月后,郑氏有孕,可稷寒山却仍在沙场之上,尚未归来。 此事乃是道仁帝最不愿回忆的过往,知道此事的人不过稷家最直系的几个老人而已。 甚至,连道仁帝都不知稷澂是天家的骨肉,单单只以为自己不过是一夜的荒唐。 男人的错往往要由女人承担,郑氏惶惶不可终日,故而伤了身子,在产子时血崩而亡。 如金太夫人所愿,待稷寒山得知真相后,怒发冲冠打了道仁帝。 不过,哪怕尊贵如道仁帝,也觉得理亏,对不住曾经一起上阵杀敌的兄弟,但耐不住稷贵妃给他吹枕边风。 不过大半年的光景,稷寒山便因此失了圣心。 金太夫人把握时机,趁机借由云智大师的开示,给稷澂扣上灾星的恶名。 稚子无辜,稷寒山哪里忍心看一个无辜稚儿惨死 稷寒山厌倦了侯府的腌臜,甘愿被除族,却想要在离开燕京前,将稷澂交给道仁帝。 金太夫人如何能允许这个奸生子成为举足轻重的皇嗣,同稷家的外孙争未来的帝位 可稷寒山将稷澂看得很紧,根本不给金太夫人留下手的时机。 害人的方法有很多,除了直接,还有间接,金太夫人趁机给稷澂的奶娘,下了阴险的慢性毒药。 毒药通过奶汁喂给了稷澂,稚儿险些殒命,幸好被沐月潭妙手回春,配制出解药。 奈何稷澂的年岁太小,禁不住药物的霸道,便一直采用温和药材的压制。 只待稷澂长到三四岁之际,再用药浴配合解药来彻底解毒。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在沐军医拿了女儿沐月潭的方子,去举人村给稷澂解毒的那一年,沐月潭又中了高氏的算计。 因为考虑到稷澂年幼,解药的方子十分温和,是以,需要近一年时间。 待沐军医得知女儿遇难之际,稷澂体内的毒还需三个月才能彻底解去,可燕京那头却等不及了,沐军医便留下医典与药箱,让稷寒山先参悟。 若是参悟不透,便待沐军医救了女儿后,再回来继续给稷澂解毒。 结果,稷寒山等了又等,却等来沐月潭的死讯,还有沐军医失踪的消息。 稷寒山一个舞刀弄枪的汉子,哪里能有什么医术的天赋 之后,稷澂就成了闻名十里八乡的病秧子, 寒来暑往,金太夫人以为当年那个早就死透的稷澂,却迥然成了小三元的秀才,这一下子,她哪里还坐的住 金太夫人通过谷嬷嬷,给举人村的谷氏传话,在威胁夏三姑的时候,还许以远房侄儿金大乡绅的妻位。 夏三姑在嫁给不解风情的稷寒山后,待过了新鲜劲儿,就腻味的不行,一听能改嫁旧情人,立刻就开展了计划。 没几日,稷寒山就暴毙了。 因为稷寒山的名声太过响亮,夏三姑不由得投鼠忌器,就想着稷澂一个病秧子也活不了多久,就打算让他自生自灭。 结果,待稷澂守孝三年后,仍旧孱弱的活着。 这才有了后面的那些事情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一缕朦朦胧胧的月光透过婆娑树影,洒在院落里,院落宛若镀了银,披上薄纱。 稷澂独坐在屋顶,脑海里面一幕幕重演,眸底墨云翻涌。 前世,身体的残缺,让他低下傲然的头。 却在卸下自尊后,成为西厂提督,为自己和父亲报了仇。 可去势的痛,似乎却永远残存在灵魂之中。 他净身后,在小解时会像女子一样蹲在地上解决。 最让人难堪的是,一旦有了尿意,就必须立刻解决,可有的时候他手中有活计,又或是在主子跟前当差 ,根本无法及时解决,就会直接尿在裤裆里。 那时,他地位不高,只能任由污秽的衣物阴干。 待他掌权后,终于可以及时将污秽的衣物换好,还能用名贵的香料熏衣,但身上却总会有一股令人难以言表的味道。 他恶心不已,却无法逃离 “夫君,一会儿夜宵要鹌鹑蛋,还是煮鸡蛋,或者荷包蛋”院子里,夏藕给鎏凤梳完毛,就见提督大人还在屋顶愣神。 他在屋顶上,已经足足坐了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提督大人一动不动,宛若石雕。 她都溜达好几圈了,却仍旧只见他就这样静静的望着满天繁星。 这才,开口询问。 提督大人有心事呢 她这个温柔善良,美丽的解语花必须给开解一下,对吧 稷澂:“” 此刻,他任何蛋都不想吃,什么鹌鹑蛋c煮蛋,荷包蛋,他都特别反感。 前世,谁敢在他面前提这个,便是犯了忌讳,他绝对要给对方个颜色看看。 是以,他们宦官的菜里面放的鸡蛋,都叫“木须”。 例如,木须肉,醋溜木须,连着鸡蛋做的槽子糕,也算在内。 只要旁人一说蛋,他就不高兴。 夏藕随手将豆饼,喂给鎏凤。 鎏凤连嚼都未嚼便吞了,还冲着夏藕讨好的摇摇尾巴,呲牙裂嘴的吐舌头,仿佛再说它还没吃够。 “哎,夫君,你怎么不理人家” 夏藕轻叹一声,带着小委屈的沙哑声,简直是既可怜又可爱,让稷澂不得不生出宠爱她的心思来。 可当他再一细看小娘子脸上的委屈巴巴,便察觉出那一双明亮的杏眸,狡黠的紧。 似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难道,这个小东西在调侃他 (229)娘子想要什么? 夏藕见提督大人终于不郁闷了,却担心他拿自己撒气。 暗搓搓的腹诽了一会,她一溜小跑去了厨房,又咚咚咚地跑了回来,往他手里塞了一把瓜子。 “夫君,你别太伤神,可以准备些唠叨,将你生活的烦恼跟小藕说说,仕途上的事情也同小藕谈谈,别害羞咱们是夫妻,昂” 稷澂看着手心里的瓜子,心头的惆怅被尽数浇灭。 小娘子总是有办法,让他忘却烦忧。 夏藕起身,走到旁边的石凳上,殷勤得用袖子擦了擦,道“夫君也别站着了,坐这。” 稷澂让人端来了一盏血燕,放到小石桌上,又将周围的下人,都打发了。 这才,语重心长,道“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娘子,吃些东西补补身子,你这几日都瘦了,气色还不好。” 闻言,夏藕忙摸出小荷包的掌镜,借着灯笼瞅了瞅。 掌镜里的小美人面色红润,面如凝脂。 她又捏了一把腰间的软肉,貌似肥了一圈 有一种瘦,叫提督大人觉得你瘦。 不过,她乃是为君分忧的贤妻,还是接过血燕,乖巧的吃了起来。 味道不错,她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盆干碗净了。 她抹了抹小嘴儿,忽然想到什么,道“夫君,你说这一盏血燕能换多少粮食”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人与人的命是不一样的,娘子心善,可有些事却不能如此做衡量。”稷澂自然明白小娘子见了百姓的困苦,就想给百姓多些补助。 但他如何舍得委屈了她 自家小娘子值得天底下最好的 他抬手,捏了捏她饱满的耳垂,道“即使娘子省下这些盏的血燕,也并不代表那些百姓,便因此能多吃几口粮食,从而饱腹。” “夫君说的在理,就算咱们挣了些冰块的银钱,也不够救济天下。”夏藕轻叹一声,乖巧的点着小脑袋。 “悲天悯人的事情,就交给菩萨吧,娘子最近做的事情就很可圈可点。” 被提督大人夸奖,夏藕不由得沾沾自喜,白嫩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艳若芙蓉。 稷澂注视着美好的她,便想亲手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通通都捧来送给小娘子。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唇角噙着笑,凝视着她,郑重的问道“娘子,可想当皇后,母仪天下” 虽说帝位对他没什么吸引力,可自家小娘子很适合母仪天下。 “小藕对那没兴趣。”夏藕听提督大人这般问,没心没肺的咧嘴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她明白依着提督大人的本事,再加上天家的尊贵血脉,只要他想,这天底下便没有什么是不能的。 且不说福娃这个太子,只要他谋划得当,就是道仁帝都能给拉下马。 可坐在龙椅上的孤家寡人,真的能快乐嘛 退一万步讲,即使日后真的到了提督大人不得不称帝的时候,她也不希望他因自己得缘故,被帝王的名声所累。 稷澂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她的回答,问道“那娘子还想要什么” “小藕只想夫君这辈子,自始至终都只喜欢我一个女子,不要学那道仁帝,嘴上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看着也比谁都深情,却让那些女子为之所苦。” 稷澂觉得他与比道仁帝完全没有可比性,至于那稷贵妃则更与小娘子是云泥之别。 是以,这便不算什么要求了。 他微微颔首,又问道“还有呢” “吃的好c睡得香,即使长胖也是美美哒”夏藕挺了挺小胸部,下颚微昂,气势拿捏的足足的。 稷澂知道小娘子哪怕被他捧在手心里娇宠,也从不娇纵霸道,更不刁蛮任性。 是整个天地间,对他最真心的人。 “环肥燕瘦,娘子永远是为夫心中最美的女子,从没有之一” “那小藕可当真啦,记得真真的”夏藕被提督大人的土味情话,哄的是眉看眼笑。 二人是一夜好眠,但远在燕京的道仁帝,却被稷澂的身份,惊得一身冷汗。 埋葬多年的记忆,被尽数挖出,鲜血淋漓。 作为一国之君,被外派到各地的大臣身边,都有他的眼线。 在稷澂没有刻意隐瞒的情况之下,铁牢里前脚审问出谷嬷嬷的口供,后脚他就得到了鸿雁传书。 “稷家,敢尔,朕要下旨诛九族” 门外,近日才被秘密寻回的稷 贵妃,听到圣人大怒的消息,忙赶来御书房。 尚未走近,她就听见道仁帝的雷霆怒火。 “夫君,你别当真也许是稷澂骗你的呢”稷贵妃习惯性的推门而入。 一身绯色的宫裙,却撑不起那份华贵,显得比道仁帝还要年长上几岁。 去年,她在出宫后遇到歹人,被连夜敲晕绑走,当再次醒来便身处地牢。 那里蛇虫鼠蚁遍布,她吓得惶惶不可终日,每餐以馊饭果腹,没了宫中的那些食材滋补,她这个年岁在饥寒交迫中很容易变老。 上个月她终于趁看守的婆子睡着,偷走钥匙,趁机逃离。 她一路跑上街道,正好碰见稷业,就被秘密接回宫中。 绑架她的那伙人是曾经被清河侯糟蹋过女儿的商户,原本想将她送出燕京,上头却查的太严,便未曾寻到机会。 所以,就用那些阴私手段去报复自己,她恨毒了那家商户,就哀求道仁帝给她报仇,诛九族的那种,可他却只将那商户流放了。 她愤恨的同时,却不敢如曾经那般肆意 “稷孝龄,真话假话朕还分得清”道仁帝讥讽的睨着她。 知道那件事,且又在世的人,绝不超过五指之数。 他了解稷寒山的性子,绝对不会将不堪的真相告知稷澂。 是以,谷嬷嬷的供词,全部都是真的。 稷贵妃哭得是老泪纵横,捏着嗓子,道“夫君,你吼我,从前你从不吼我的,可怜我为你生儿育女” “别不知好歹朕的皇嗣,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金枝玉叶愿意托生到你的肚子里,是你们稷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道仁帝见自己深爱的女人越发上不得台面,心中酸涩无比。 他对稷寒山c稷澂c稷庶女c还有郑氏,通通都有愧,但唯独对稷孝龄问心无愧。 他为了迎合她,遣散六宫,处处都照顾她的感受,甚至连着稷家都荣宠倍至。 可他在这些人面前,却被当做傻子糊弄 (230)毒害一国之君 曾经,道仁帝会因稷贵妃哭诉两句,就心软的百依百顺。 而如今,却被她不痛不痒的几句狡辩,气得大发雷霆。 这无疑是给文武百官投去信号,独宠稷孝龄的时代结束了。 就在仕宦勋贵打算将自家闺女送入宫中,为家族谋划的之际。 道仁帝准备下罪己诏,给稷澂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稷贵妃听说道仁帝居然要为那奸生子昭告天下,气得险些吐了血。 凭心说,一开始她并不知道稷澂不是自己的侄儿,而是自家夫君的奸生子,可道仁帝却认定了稷贵妃也从中参合了一脚。 她委屈的不行,日日郁郁寡欢,这回真不是故意装的,而是真的堵心。 道仁帝听宫人禀告稷贵妃患病,首次没有亲自过去关怀,但心里也仍旧惦念着,便让暗卫时时刻刻盯着。 不盯着还好,这一盯着居然发现稷贵妃偷偷地联络宫外的金太夫人。 要明白道仁帝可真是很透了金太夫人,乃至整个稷家。 眼看着稷贵妃阳奉阴违,道仁帝当即下旨将清河侯府与建昌伯府,通通给下了诏狱。 登时,稷贵妃犹如晴天霹雳,跪在御书房外为母族求情,就连下雨都不顾身体,依旧跪求今上开恩。 见此,道仁帝也不管她了,任由她跪着,但龙案上的罪己诏,却迟迟没有下发。 总归是他真心疼爱了几十载的女子,就算稷贵妃再蠢笨,他也舍不得做的太绝。 然而,当池瑶听说稷澂,乃是道仁帝遗落民间的皇嗣,肚子就一阵阵的发疼。 她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可这回同上一胎却不大一样,总是时不时的抽疼。 不过,此刻最是需要她挺身而出,便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了。 她同稷澂屡次交手,却屡次吃亏,若不是稷澂被外派出去,不在燕京,她怕还是在泥里窝着。 依着稷澂的手段,就算是十个太子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成王败寇,她难不成要跟着废太子吃糠咽菜,受尽旁人的白眼 当即,池瑶就决定要将稷澂的皇家血脉掩去,但如今道仁帝可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只能偷偷的给稷贵妃出主意。 可稷贵妃自顾不暇,每日都病病怏怏跪在御书房外,十分执着。 一时间,池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这时就听几个宦官在窃窃私语,说要用砒霜毒死老鼠。 倏忽,瞧着放在角落里的砒霜,池瑶就想到阻止道仁帝的办法 戌时末,道仁帝一如往昔的批阅奏章,孜孜不倦, 稷贵妃终于放弃跪求了,她亲手捧着鸡汤,推门进入。 烛火葳蕤,道仁帝还不到四十岁,随着岁月的沉淀,反而越发有魅力。 她顿了顿,还是开口,道“夫君,夜深了,还需注意龙体,孝龄亲手炖了鸡汤,来尝尝还合不合胃口” 道仁帝掀开眼皮,朝她看过去,并不言语。 他对这个妻子也是无奈了,记忆中的她明明又漂亮又懂事,可反而随着年纪增加,就越发让他头痛。 稷贵妃见道仁帝看过来,忙摆出自己最美得角度,迎了上去,却见他的眼里满是冷漠。 若是之前,她见道仁帝看自己这么冷漠的眼神,不知道会有多心痛。 可此刻她却觉得池瑶说的有道理,色衰而爱迟。 她已经没有年轻时的美貌了,让这个男人对她于给予求了,而且或早或晚,都会成为弃妇,等着她的只有新人笑旧人哭。 这般想着她将玉盅打开,用玉勺舀水了一碗鸡汤,道“来,夫君尝尝孝龄的手艺。” 道仁帝挑挑眉,见她服软,不由得生出些许的愧疚。 伸手将玉碗接了过来,正准备入口,却发现稷贵妃的目光过分的亮,道“怎么直盯着朕饿了” “不不不不饿”稷贵妃不由得心虚,忙摆手拒绝。 方才,道仁帝只是没有对她设防,但不代表他眼瞎。 作为相处二十多年的夫妻,他若是还看不出这鸡汤有问题,就不要再当一国之君了。 “来人啊,传太医”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稷贵妃见他起疑,立刻就要去扑鸡汤,毁灭证据。 道仁帝一脚将人给踹开,冷冷的睨着她,久久无言。 不一会当值的太医就过来了,经过查验,禀告鸡汤里面添加了足量的鹤顶红,只要几口就能毙命。 一时间,道仁帝这心中真是 百感交集。 他尽心竭力的爱护的女人,居然要给存了要毒死自己的心思。 他照顾了她二十多年,就因为将稷家下了诏狱,她就要他死 她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与付出全盘否定。 “稷孝龄,你以为你能站在这里的底气是什么 你以为你是多孝顺,多有手段,多果决狠毒,多不畏强权吗 朕告诉你,你的底气是仗着朕爱你 不管你怎么大逆不道,都知道朕会对你百般忍让 这就是你为所欲为的底气” 道仁帝眼里满是心痛,不是因为稷孝龄,而是为自己多年的付出不值得。 闻言,稷孝龄大怔。 她看着眼前男人眼底的伤痛,心口仿佛被利刃刺伤一般。 她刁蛮任性嘛可她并不这么觉得 明明是她想要什么他都碰到了自己跟前的,就夏藥被稷家糟蹋了,都可以大而花小。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也会觉得她一无事处,行事歹毒。 稷贵妃从短暂的怔愣中醒过味来。 谋害亲夫的死罪,她还不想死。 她刚要张口解释,为自己开脱,就被道仁帝的话给堵住。 “你不必急着为自己狡辩,朕不准备追究你的罪责,像你这种是非不分的蠢妇,朕也不想再浪费功夫 既然你想让朕死,就让爱你的那个男人死掉好了,朕成全你” “夫君,孝龄真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稷贵妃双眸一亮,迫不及待的面露喜色。 她的夫君自己最了解,发过火之后,也就没什么事了。 道仁帝见那女儿惊喜之色溢于言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怎么就会被这样一个蠢妇迷得神魂颠倒,舍了与他有过命交情的稷寒山 他可真是够瞎的 (231)活成人人都嫉妒的模样 当即,道仁帝就要下旨,将稷贵妃贬为庶人。 旁边伺候笔墨的何文鼎,生怕晚上一刻道仁帝就反悔了,赶紧伺候笔墨。 今上是有一身才气,治理之能也不错,可心智却不够坚定,回回都能被稷贵妃蛊惑,就跟上辈子欠了稷贵妃似的。 何文鼎对道仁帝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却怕今上仍旧鬼迷心窍。 为了稷贵妃这样的蠢妇助纣为虐,委屈太子与公主且不说,甚至连保家卫国的稷寒山都给间接害死了。 若是还不处理,可真是太令功臣寒心了。 眼下,道仁帝愿意放手,相信整个天下的百姓都要高兴的吃面条。 道仁帝瞥了何文鼎一眼,接过朱砂笔,刷刷地写好圣旨。 然后,直接砸在稷贵妃的头上。 稷贵妃盯着圣旨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怔怔地看向道仁帝“夫君,你不要不要我了” “要不起了,命都快没了”道仁帝居高临下的睥睨,龙袍在宫灯的映照在璀璨夺目。 他对她太过宠溺,宠溺到让她从来感受不到他是一国之君。 稷贵妃仰望着道仁帝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心口仿佛遭受一记重锤。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的夫君是一国之君,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想起道仁帝对她的好,不由得泪流满面。 她张了张口,哽咽道“夫君孝龄愿意收敛性子,愿意好好相夫教子,求你不要舍弃我,好不好 孝龄知道错了,我也是一时是池瑶是池瑶那个贱妇说,这里的是迷药,吃了不会死人,只会让人昏昏欲睡” “呵”道仁帝冷笑一声,透着凉薄。 这个蠢妇不过是依仗他爱她,随意妄为罢了。 因为他对她的纵容,给她的母族带来多少好处 最明显的就是稷家子侄无需科举便可入朝为官,在众多仕宦勋贵里站稳脚跟。 可这些人一面享受皇恩,却又将他当傻子一般玩弄于股掌之中。 眼下,她见他圣旨一下,就迫不及待地将幕后的池瑶,都给招出来了。 “稷孝龄,你在跟朕说笑 你若是没有心存歹意,会被池瑶蛊惑” 道仁帝摆摆手,将人拖了下去,无视稷贵妃的解释与哭喊。 紧接着,他又下旨将池瑶打入诏狱,严刑审问,务必让她认下整个罪责。 他固然怒气填胸,但蠢妇还为他诞下一双子女,若是孩子们有一个谋害亲夫的母妃,这辈子的脊梁骨都直不起来。 道仁帝对着旁边的何文鼎,嗤笑一声,道“老东西,这下心里痛快了” “老奴惶恐”何文鼎连忙跪下。 他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哪至于心胸这般狭窄 “哼”道仁帝才不信。 这个老东西就是记仇,时刻记恨被建昌伯打了的事情,处处补刀。 不然,方才如何会这般勤快 他这心里堵的紧,就想着寻人麻烦,道“朕不想下罪己诏,却要认回那孩子,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呃呃圣人都想不出法子,老奴又如何能想的出” 顿了顿,何文鼎又继续开口,道“瀓哥儿生而尊贵,也轮不上老奴心痛,可这个孩子是个命苦的,因为身体不好,还被人骂做灾星。 记得瀓哥同小皇子还是同岁呢这点儿大的孩子,就承受毒药之苦,想想就觉得心疼。” 闻言,道仁帝指尖轻点龙案的动作一顿。 他同蠢女人共有三个子女。 长子朱燳自幼嘴壮,是个活泼好动的胖子,立为太子。 后面,又生了独女太康公主,在太子三岁半的时候,幺儿朱炜出生。 可炜儿自出生起便体弱多病,一岁时便早夭。 罪己诏固然能恢复瀓哥的皇家血脉,可奸生子的名头却过分难听,而炜儿也是兄妹二人唯一的胞弟,身份自然尊贵。 瀓哥与炜儿同岁,若是让瀓哥顶了炜儿的名头,且不说他不用被重揭伤口,就是对瀓哥的名声也好。 理清思绪后,道仁帝当即下旨,昭告天下。 他的炜儿并非早夭,而是一直在民间游历,体验民间疾苦。 如今,先是状元及第,又是剿匪成功,也算功德圆满,便准予还朝,特封为成王。 倏忽,何文鼎想起那个笑如芙蓉盛开的少女,便适时开口,给夏 藕也顺手弄个诰命。 道仁帝也觉得愧对瀓哥,干脆将事情办的痛快些,又给添了一堆赏赐。 就这样成王与成王妃,一起新鲜出炉。 一时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原本,稷澂在剿匪后便一战成名,成为整个庙堂人人都想要招揽的存在。 却不成想人家居然是皇族,还是当今太子唯一的胞弟。 今上子嗣单薄,只有一双儿女。 然而,太子却屡次闹自尽,可就算再不自爱,人家也是今上独子,但如今多了一个成王,他们是不是要考虑站队了 论才华,人家成王状元及第。 论谋略,人家一出手就将百年匪患给平了。 论姿容,人家更是甩了太子殿下十条街 怎么看成王都比太子殿下强不是 天底下有什么是比联姻,更牢固便捷统一战线的方式 那么问题来了,听说成王妃极得成王欢心,宠爱到要星星都不给摘月亮的地步。 如此,怎么才能把成王妃给灭掉 扎小人 天天诅咒 还是靠意念 不过这些都是仕宦勋贵琢磨的,对老百姓影响不大。 百姓听说清河侯府与建昌伯府,通通都给下了诏狱,那叫一个群情激昂。 家家户户挂起了红灯笼。 甚至,还有不少放鞭炮c烟花庆祝的,简直堪比过年。 提督衙门。 “阿嚏阿嚏”夏藕最近一直打喷嚏,若不是自己吃嘛嘛香,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患风寒了。 “谁又骂我了 阿嚏阿嚏”阳光下,她打喷嚏打都快喷出彩虹了。 她想不明自己这是得罪谁了。 明明她最近一直老老实实的在后院吃零嘴,逗马驹。 不招谁,不惹谁的,怎么就天天都挨骂呢 难不成,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活成人人都嫉妒的模样啦 ------题外话------ 一岁早夭朱厚炜1495年1月1日1496年3月9日,明孝宗朱祐樘的次子,生母为孝康敬皇后张氏,明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唯一的弟弟,追谥蔚悼王时年仅一岁。 (232)提督大人的小心思 落日的余晖绚丽璀璨,令人目眩神迷。 稷澂脚踩缂丝皂靴拾阶而上,走入后院,长身玉立,绯色的袍裾猎猎纷飞。 刚刚得到京中的密函,他成王的身份定了,小娘子成王妃的身份也定了。 可有些人却惦记上了原本属于小娘子的东西,这让他如何忍得了 中堂,桌上摆着冷碟小食c热菜,还有酒水,好不丰盛。 小娘子捧着糖油粑粑,小口小口吃得认真,安静乖恬,脸颊微微鼓起,宛若偷吃的小仓鼠一般,让人看着心里便软软的。 夏藕见提督大人回来了,就放下零嘴,开始吃晚饭。 待稷澂见她吃的七七八八了,就放下手中筷箸,问道“娘子,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夫君,你不要吓唬我,小藕胆子很小的。”夏藕注意到他的视线,坐姿更端正了些,但小嘴却没停,继续小口啃。 “稷贵妃废了。” “天啊,她还能被废小藕以为圣人对稷贵妃宠爱,要寿与天齐呢”夏藕抬起圆润的杏眼看向她,清媚的杏眼漆黑灵动,透着幸灾乐祸。 忽然,想到稷贵妃的一双儿女。 她将嘴中的糍粑咽下,又道“对了,太子与阿姐没去求情” 毕竟是亲生骨肉,血浓于水 稷澂落座,给她添了一杯甜糯的糯米酒,道“这回谁求情也没用,连着稷家两府都跟着下诏狱了。” “稷贵妃又是咋作死的总不能是谋杀亲夫吧”夏藕的眸底闪烁着八卦的晶亮。 稷澂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了笑,道“娘子蕙质兰心,一猜就对。” “我滴天啊这稷贵妃是想学习武媚娘做女皇不成”夏藕高呼,又怕惹得外院的下人注意,忙灌了一盏糯米酒,压了压那股自兴奋劲儿。 道仁帝这是上辈子将稷贵妃的祖坟挖了,这辈子才娶了这货 好一场相爱相杀 稷澂盯着小娘子饮酒后红润的朱唇,只觉得心间发痒难耐,又给她将杯续上。 “估计女皇是不大可能,但怎么也准备让太子登基,成为稷家得提线木偶。” “这稷贵妃怎么就好好地想起这一出了是金太夫人出的主意”夏藕不大相信稷贵妃能有这种脑子,这位除了做旁人手中的刀子,也没别的作用了。 “还真不是稷贵妃,是池瑶”稷澂没有告诉小娘子,是他安排的小太监们引诱池瑶的那些事情。 前世他掌握整个西厂,知道所有他想知道的隐晦。 对他来说,控制几个宫人为己所用,再简单不过。 夏藕嘴角一抽。 她一听又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闹出的乱子,心肝就发颤。 能不颤抖嘛 这个年头一人犯错,就要株连全族。 上次她险些因为池瑶,就被株连其中,这次唆使稷贵妃谋害一国之君,最起码也要诛九族吧 她这个出嫁女也算九族里面吧 她上辈子一定是撅了池瑶的祖坟,才摊上这一家子 小手哆哆嗦嗦的将酒觞执起,一饮而尽,愣是喝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她深呼吸,再呼吸,压着心里的股子憋屈,问道“夫君,那坏消息是什么” “其实平心而论,也算不上坏消息。”稷澂修眉微挑,再次给她续上酒水。 这回便不是糯米酒了,而是不动声色的换成了烈酒。 夏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再次将酒水,一饮而尽,因为心乱也未曾注意到酒水辣口。 她一副孤勇就义的小模样,道“夫君直言无妨,小藕受的住。” 大不了就和离,她总归不能连累了提督大人,这是爱情,也是道义。 稷澂看出小娘子的意图,抬手将她的小爪子握在手里,捏了捏,道“娘子,有为夫在总能护你周全。” “当真”夏藕压下心头的一阵狂喜,动起脑筋思考起来。 常言道,无情最是帝王家,夫君得身份并不光彩,道仁帝未必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认下提督大人。 更不要提她这个池瑶的妹妹了,留她一条命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她板着小脸,正色道“小藕总不好为难夫君,圣人爱面子,若是因小藕惹得仕途尽毁,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夫君,说真的,其实小藕不怕死,就是怕疼,怕忍饥挨饿,受那些非人的折磨” “娘子莫怕,其实今上已 经认下为夫了,不过”稷澂摆出一言难尽的姿态来,欲言又止。 最后,他温文尔雅的笑笑,又给她斟了一杯烈酒,道“那池瑶因怀着皇族血脉并未判刑,暂时也影响不到娘子。” 夏藕:“” 钝刀子磨人还不如嘎嘣一下呢 等死的滋味更难受好吧 “今上最是护犊子,池瑶能母凭子贵,小藕可”没那命。 “娘子妙计”稷澂啪的一下放在刚斟满的酒壶,不待小娘子话落就拍手称赞。 夏藕:“” 她又说出什么锦囊妙计了 为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习惯性的拿起酒盏,一滴不剩。 心里太乱,想喝点酒压压,可脑子却越发的犯迷糊。 她试着问道“难不成,小藕还能母凭子贵” 稷澂慎重而又饱含深情的抱起小娘子,道“娘子今日还真是妙语连珠,智慧过人” “是吗”夏藕傻笑。 此刻,她只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酒劲有点上头,只能任凭提督大人抱着往内室走。 稷澂将小娘子轻轻地放到拔步床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放下纱幔,道“既然,娘子所愿,那为夫定当遵从。” “遵从”夏藕睁着雾蒙蒙的眸子,瞅着提督大人,红彤彤地小脸充满酒气。 “不用有疑问,为夫自然遵从”稷澂直接将她的疑问句转变成了肯定句。 他大步跨上了床榻,褪去一身绯红的官袍,露出蜜糖色细腻的肌肤,健硕的肌肉一块块的。 夏藕正张着小嘴,打着哈欠,瞅见这样养眼的画面,眨了眨眸子,道“夫君,干啥脱衣裳之前不都是穿着里衣的” “为夫,知道你馋我的身子,不用害羞,夫妻伦常乃是天经地义。”稷澂俯身凑在她的耳畔,一脸真挚的道。 (233)酒色误人 虽然,夏藕酒醉,但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她抬起小脚丫,就蹬了出去。 稷澂早就防着她这手了。 毕竟,曾经他就被这招给掀翻下去。 他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动作与力度都拿捏的稳稳地。 他趁势将她的鞋袜褪下,露出白嫩的小脚丫。 小娘子的脚生得珠圆玉润,嫩生生的,看了就想咬一口。 稷澂觉得手下的温度滚烫,眼底绽开潋滟光华,连五感都变的敏感起来。 他瞧了一眼任人采撷的小娘子,勾唇一笑,邪魅无边,道“娘子,这是迫不及待的准备开吃了嘛” 夏藕雾蒙蒙的小眼神嗖的一下子扫过去。 这是要开饭了 虽然,她方才吃过了,但貌还似能再续灌灌缝儿 小开心,小兴奋 夏藕吧唧了一下小嘴儿,狗腿子的拉进了二人的距离,甜甜糯糯,道“夫君,小藕有点小饿” “为夫给你吃,好不好”稷澂一语双关,抬手挼她的小脑袋。 夏藕酒劲上头,一听有吃的,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的箍着他腰腹,整个人都贴上去了。 她似乎看见猪蹄膀了 吧唧着小嘴在他的肩膀,啃了好几口,留下一趟牙印。 登时,稷澂整个人僵在原地。 原本,他还有些犹豫,担心她酒醒过后生他的气。 可眼下 薄唇轻启,道“娘子之命,莫敢不从” 稷澂的唇瓣轻柔地落在她手背上了,很轻的一个吻,一点点地往下挪,落在她的小臂,颈部 “唔唔”朦胧间,夏藕看到提督大人的眼神,仿若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霎时,小心脏跳得的飞快,好似擂鼓。 夫君的唇好软,好暖,而且还很好看,亲上去,感觉像樱桃。 这么想,夏藕忍不住舔了舔唇。 稷澂素来清润的嗓音,透着沙哑,薄唇轻启,道“娘子,我们云雨吧” “恩云鱼”夏藕纠结了会儿,没推开他。 大概“云鱼”是一种口感如白云般的鱼肉吧 稷澂再次确认了一句,道“不拒绝,便代表娘子吃要吃夫君了,昂” “啊疼” “呜呜呜好疼” 拔步床很牢固,就算里面一片春色,也不会有一丝尴尬的声音,可却挡不住里面少女低声抽噎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的抽噎变成咬牙切齿的声音。 “老娘,要在上面,滚下去” 翌日。 日上三竿,勤快的提督大人也没有去处理公务。 金色的阳光从窗棂透进屋内,折射到拔步床的里面,照在夏藕娇俏的小脸上。 她一夜疲惫,这会儿还没醒。 杏眸轻闭,睫毛卷翘,鼻梁秀挺,粉唇微肿。 她应该是有些畏寒,睡梦中的忘记危险,小身子不断的往稷澂这边拱,到最后直接抱住他腰,钻进他怀里,睡得格外酣甜。 稷澂早就醒了,任凭她揽着自己,将小脑袋压在他的胸膛。 其实,他真心只是想喝点肉汤,不成想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一不小心他就被吃了。 没错,是小娘子吃的他,真真的 夏藕动了动了,缓缓醒了,她睡的有点迷糊,伸手挼了挼自己脑袋,随手把手一搭,放在了男人的裤头上。 稷澂身子猛的一僵。 “夫君”夏藕又软又娇的嗓子,微微沙哑。 思绪回笼。 “禽兽”她瞪圆的杏眸,憋出两个字。 四目相对,连时光好似变缓了。 稷澂神色有点不自然,不过只是一瞬,稍稍的别开眼,又注视着小娘子,很是淡定,道“娘子,贼喊捉贼,可太欺负人了,为夫的清白都交给娘子了不过咱们毕竟是夫妻,为夫吃点亏,也就罢了” 夏藕:“” 她气得像河豚,两腮鼓鼓的。 插着小蛮腰,道“稷澂,你好歹也是皇子,曾经也是立下壮志,抱负远大的有志青年。如今居然学会倒打一耙了” 稷澂挑挑眉,将锦被拉下,露出肩膀如繁星般的牙痕。 这一身的伤痕,同他俊逸矜贵的气质相悖。 曾经,他是想进入内阁,成为辅弼大臣。 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 不过这些都是他曾经的抱负,如今他的抱负是,当小娘子的夫君,未来孩儿的爹。 夏藕莫名有些心虚。 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一涌而来。 昨夜,貌似c好像开始是他主动,但后来她好像是真的翻身农奴把歌唱,将提督大人给那啥了 酒色误人,一言难尽 “无论如何,为夫都会对娘子从一而终。”稷澂起身,随意将袍子一穿,然后将人抱到净室。 待二人沐浴更衣后,曲午前来禀告。 沐月潭按照稷澂的计划,扮作土匪头子,领着一对人马将高氏成功给绑来了,此刻已经压入地牢。 夏藕恨透了高氏,也不得的害羞了,立刻就让人备马 “吁”马车停在牢房门口。 提督大人的脸就是通行证,不说无需亮牌子,就是连句话都根本不用说。 牢头毕恭毕敬的将夏藕与稷澂迎了进去,还在殷勤的前面带路。 大牢里漆黑湿润,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刚走了一半,就听见鞭子“啪啪”抽打的声音,还伴有女人的惨叫声。 审讯监,沐月潭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挥舞着鞭子,平添了几分气势。 高氏被绑在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皮开肉绽。 沐月潭的手下在旁边站了两排,毕恭毕敬。 他们也是最近才知道老大的身份,好家伙的感情是提督夫人的亲娘,提督大人的岳母。 这背景简直不要太强大。 “老大,人昏过去了。” “泼盐水”沐月潭神色冷凝,哪有一丝在夏藕面前的慈爱模样 自从高氏被她活捉,就想寻死。 想死 哪有那么容易 她若是不好好让高氏吃够苦头,她怎么对的住自己的闺女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高氏是如何让谷氏虐待女儿的了 此刻,她若是不十倍百倍的讨回来,连觉都不安稳。 梦里全都是女儿被欺负的画面 ------题外话------ 本章这种丰盛的章节应该c也许,大概,会被后台审核时和谐一些,亲亲们懂得 (234)她终于不用再担心被株连了 一盆浓盐水浇下去,高氏被泼了个透心凉。 她连气都没喘匀,沐月潭手上一动,就又一鞭子甩过来。 “啊,不要,啊,救命”高氏叫的天崩地裂,道“沐月潭,当年是你先换掉我的孩子,又如何能怪我心狠手辣” “我产子时,尚不足月,是你推了我,又假仁假义的安排产婆。 待小藕好不容易刚冒出个头,那产婆就生生将小藕又给按回产道,以至于我血崩。 池泽因此迁怒于你,你气得早产诞下死胎定点不冤,这就是你的报应 就算后来,我拼死诞下小藕,假死过去,也是池泽做主将小藕换到你名下,同小藕有什么干系 你有什么仇,什么恨,通通都去找池泽,去祸害他去,凭什么欺负小藕” 话落,沐月潭手上的鞭子,再次甩了过去。 高氏吐出一口鲜血,道“呸,就是你们这对奸夫害我,不然我如何会产下死胎” “自欺欺人罢了”沐月潭嫌对方刮躁,抬了抬手,立马有眼色的手下就上前,用臭袜子堵住了高氏的嘴。 徒留高氏的呜咽声。 “高文贤,你是怎么安排谷氏虐待小藕的,老娘就千百倍的奉还” 这些日子,沐月潭同寻常温婉贤淑的美人没什么两样,可骨子里,却是雷厉风行的女匪首。 她能一骑绝尘,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斩杀贪官污吏。 此刻,更是下手狠辣,宛若开在冥界的彼岸花,令人胆寒却鲜艳夺目。 夏藕缓步走来,正正瞧见这一幕。 按理说高氏是她的嫡母,但她却不同情高氏,反而有几分小激动,想亲自上手抽对方。 当然,她对生母的敬佩,那是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英姿飒爽 当年大匪首的风采,足以瞥见一二。 这人还是她生母 以后,她又多了个人给自己撑腰了 好棒棒 夏藕想到这里,侧过头向着提督大人瞄了过去。 小眼神满是狗仗人势的得意,似乎在无声的耀武扬威。 稷澂微微挑眉,不与之否。 岳母大人这脾气同当年一般无二,难怪能惹得整个京城的男子趋之若鹜,连道仁帝都不例外。 不过,他还是觉得小娘子最好。 沐月潭不大喜欢别人在自己后面,贼头贼脑的窥视。 她感受到身后气息,不悦的蹙眉,往后一看,却见是自家的女儿与女婿。 尤其,女儿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满眼钦佩的小模样。 瞬间,沐月潭眼底的戾气,柔和下来,充满慈爱,道“牢里污秽,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跑来了瀓哥竟也纵着你过来。” 夏藕拉着提督大人快步走进去,脆生生道“娘,是夫君非要带我来看看某些人罪有应得的下场,您知道的,小藕哪是哪种八卦的性子” 稷澂瞅着小娘子那闪烁着兴奋眸光的杏眸,嘴角直抽抽。 这锅甩的,简直完全无压力 沐月潭微怔愣,莞尔一笑。 “既然来都来了,就坐着陪娘。” 牢头麻溜的给未央郡主与稷提督搬来椅子。 夏藕落座,舒舒服服的观刑。 被人护着得感觉真好 高氏被打的险些命都去了半条,中间又晕过去数次,到了最后连用盐水泼都没泼醒。 沐月潭这才罢手,同女儿女婿出去。 她想明白了,出气这种事,不能一次算完。 待日后,她想起来就来打高氏一顿,连锻炼身体的功夫都省下了。 入秋后,从燕京过来颁布圣旨的仪仗队,终于到了。 清晨暖黄的阳光,洒照在影壁上,一家三口从垂花门走出。 沐月潭穿着一件绯色撒花褙子,月白色综裙,因着秋意,身上还搭了一件鸦青色灰鼠皮皮袄,乌黑的发髻上插着几枝白玉发簪。 左手处,稷澂身着绯红的官袍,身姿如青松般挺拔俊秀,微微垂下的颔角呈现出玉竹般俊丽的棱角。 待到他抬起头来,瞧向夏藕,眸底宛若装满繁星。 小娘子一身诰命大妆,明艳动人。 夏藕瞄了他一眼,闷头往外走的同时,还不忘打发小厮去前院布置接旨的香案,并好生招待宣旨的天家使节,也就是俗称的天使们。 她吩咐好这些,又差 人去府内将众人唤来一同接旨。 待稷澂等人赶到前院时,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前来传旨的是道仁帝身边的何文鼎。 何文鼎眉目含笑,当视线扫到沐月潭的时候,眸色一滞。 这个丫头还活着 真好 不过,碍于人多眼杂,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待见人员齐备,他虔诚地捧着圣旨,缓缓展开。 他清了清嗓子,徐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之幺儿,化名稷澂,久留民间,体验疾苦,麟凤芝兰c高节迈俗c博览五车c广识洽闻。 有子如此,朕心之甚悦,特命恢复皇家玉牒,封为成王,其妻夏氏为成王妃。 仅以此诏布告上下,咸使闻之,钦此。” 夏藕听得小脸简直乐开了一朵花。 好事,真是天降大喜。 她终于不用担心因为池瑶的那些事,被砍脑袋了。 毕竟,她是道仁帝名正言顺的儿媳妇,道仁帝也在九族以内呢 她终于不用再担心被株连了 悬着多日的心,终于踏实啦 稷澂见小娘子又开始想入非非,乐得见嘴不见眼,在叩拜抬手时,直接将她给撸下去,并俯身高声,道“谢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样一遮掩,夏藕的声音混在里面,也就不明显了。 其余众人也各个如梦初醒般,跟着俯身大拜,嘴里直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家主子成王爷了 天爷啊 何文鼎笑眯眯地合上圣旨,见夏藕傻愣愣地小模样,眸底透着长辈的慈爱。 都是好孩子,看着就觉得欣喜,比那鬼心眼如蜂窝般多的池瑶可强百倍了。 如此看来,瀓哥可比太子有福气多了。 夏藕似梦初觉,对着何文鼎,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动作,笑道“何爷爷,请移步堂内喝茶。” “王妃娘娘客气,那咱家就腆脸叨扰,沾沾喜气了。”何文鼎笑的很是和气。 沐月潭看了一眼老熟人,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了 ------题外话------ 文里的天使不是咱们理解的上帝的天使,而是宣旨的内官天使。 外面要尊称传旨太监为天使的。 天家使节,不是外国那个天使噢 (235)她本该拥有长生,却付出了一切让他重生 丹霞似锦,艳如芙蓉,烈如牡丹,盘旋天边,瑰丽壮阔。 何文鼎将一支细细长长的小叶紫檀木匣,交给沐月潭。 沐月潭接过,那种被惦念的感觉,幽幽杳杳,仿似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尖,经久不散。 夏藕瞄了一眼,木匣上面描金雕花,还镶嵌着玉石的,一看就很贵重。 估计里面装的是那些书画卷轴。 虽然,她有些好奇,但却不好窥视。 别看池泽是她的生父,可他不负责任,也少了那份担当。 是以,若是母亲改嫁她举双手赞成,只不过若她后爹是道仁帝的话,那关系就有些乱了。 不过,她还是很开明的,绝对不会干涉母亲的幸福。 母亲已经苦了大半辈子,没必要为了劳什子名声,再接着委屈后半辈子,再说大不了换个身份呗 接完圣旨后,夏藕简单的梳洗一下,褪去诰命大妆。 换了一个身绣折枝花交领长裙,外面披着宝相花纹织锦斗篷,脚踩金丝线镶东珠短靴,继续出来应酬。 作为新鲜出炉的成王妃,她总不能不露脸,让旁人以为她目中无人。 这会儿,周边的官员们也都听到了消息,拖家带口的过来送礼,拜见成王与成王妃。 夏藕还算是长袖善舞,而且官眷们通通都是捧着她说话,哪怕是那些天性刻薄的人,也不敢有半句酸话。 一时间,宾主尽欢。 云层褪去,月光大盛。 直到这时,他们才将人都给送走了。 夏藕沐浴后,疲惫的躺在拔步床上,摊手摊脚。 稷澂的发丝间染着沐浴后的湿气,寝袍微敞,露出健硕的胸膛。 他青葱般的玉指握着布巾,亲手给小娘子绞干青丝,动作仔细,不轻不重。 夏藕眯着眸子,舒服的直哼哼。 望着自家夫君的俊颜,心里异样的温暖。 能嫁给了这样一个丰神俊朗,又专一的夫君,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稷澂自然又熟稔得环住小娘子的纤腰,问道“娘子,今日可开心” “开心呀从没有那么多人夸过小藕,而且她们同我说话都可小心了,连拍马屁都非常的清新脱俗,我这会儿心里老自信了” 夏藕咧开小嘴,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心满意足。 稷澂看着小娘子高兴的眉角眼梢都是喜色,心情莫名也跟着飞扬起来,道“那明日还让她们登门来” “不了,改日吧,日日吃蜜糖,也就不觉得甜了,十天半月来一次就可以啦”夏藕乌黑的杏眸,欣喜的看向他,眉飞色舞。 稷澂宠溺地看看她,倒了一杯温热的羊乳,放到她的小手里,道“那成,何时娘子无聊了,就让这些官眷过来给娘子解闷。” “好的呀夫君最好了”夏藕接过羊乳,小口小口的酌饮。 里面加了糖和杏仁粉,口感极好。 稷澂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方才京中传信,池瑶产子时血崩,一尸两命。” “死了”夏藕心里骤然一跳,有些不敢置信,乌黑澄澈的杏眸猛的闪动了一下,像是被扰乱的湖面。 她茫然地仰起小脸,怔愣的瞅着他,道“消息确定没错嘛” “准确无误,尸体裹了草席丢在乱葬岗,我让人确认过了。” 稷澂没有告诉她是,池瑶诞下的是个畸形儿,后脑勺少了一大块,同池瑶之前的那个长子,夭折时的伤,几乎一模一样。 “挺突然的”夏藕将羊乳放下,掰着小手,绞尽脑汁的思索着。 她穿的不是大女主野史文吗 既然,池瑶没了,那她的世界不应该也跟着崩塌嘛 可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一切都真实存在着,几乎不受池瑶殒命的任何影响。 不由得,有些想不明白 稷澂麻利地收拾了杯子,又服侍小娘子漱口,见她拧眉沉思,抿嘴一笑,再不言语。 夏藕躺进被窝,拉紧锦被,微微低头,将小脑袋藏进被窝里,却睁着眼睛不敢阖目。 心里乱的不轻,百思不得其解。 她扭过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自家夫君,却发现不知何时,他都进入梦乡了。 莫名的,她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夏藕将小脑袋挪到了他的怀里,鼓秋了一下,寻到了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眸子。 自从这个男人开了荤,算是食髓知味 ,基本上旖旎就没停过,不把她弄哭,就不算过夜。 夜夜都缠着她,给她累的腰酸背痛,难得他老实会儿,还是赶紧睡吧,省得他一会儿又说些虎狼之词,大行禽兽之事。 夏藕真的有些困乏,很快就熟睡过去。 她在梦中,看到了池瑶的死状。 乱葬岗之中,池瑶被一张草席裹着,衣不蔽体,好不凄凉。 那个死胎因为是皇家的血脉,得到一口棺材安葬,算是死有所依。 倏忽,那个夭折的婴儿从棺材中飘了出来。 对着夏藕甜糯糯地唤母亲,说他同池瑶的恩怨已经尽了,下次要托生到夏藕的肚子里,报答她的恩情。 就算是在梦中,夏藕也没打算这么早要孩子。 她寻思着,最起码也要等到她的身子骨长成了。 如今,她被自家夫君强迫着有些鱼水之欢,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就她这个身板,真心怕生不出来,弄个不好那就是红颜薄命。 那婴孩似乎看透了夏藕的想法,就说会在她的身边等着她,守护着她。 夏藕一见这孩子这么懂事,就多聊了几句,问问池瑶的事情。 原来,她不是穿到了野史改编文,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前世,专程来完成未了的心愿。 她还听说自己在小狗子的那一世里,先是在机缘巧合下修成鬼仙,后又被敕封为城隍娘娘。 然后,她为了帮稷澂逆天改命,心甘情愿遭受天雷劫,生生被震碎仙骨 待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稷澂才睁开了眼。 垂眸瞧着近在咫尺的小脸儿,用自己脸颊蹭了蹭。 莫名让他心头一热,却忍下了某些燥热的冲动。 今日便饶过她了。 倏忽,他听到小娘子口中低喃的梦呓 原来,她不止是鬼仙,在后来早已修成正神。 她本该拥有长生,逃离六道轮回,受万民香火,信徒顶礼膜拜,却付出了一切让他重生。 帮他回到少年时,弥补残缺 (236)深刻的体会到,活人被尿憋死的节奏 “我哪里值得你这样做”稷澂的眼眶泛红,止不住的心疼,浑身煞气四溢。 曾经,他以为天大地大,茫茫人海,仿佛唯有他一人孤独而活。 可突然有一个人,非但未曾嫌弃他,也不管他什么卑贱残缺,仍旧无声无息的默默陪在他的身边,始终如一。 甚至,不求任何回报,连她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一身修为,也为他一朝散尽。 稷澂深黑如墨的眸子微敛着,泛白的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静默地坐在她的床边。 伸出大手,将她那小手儿紧紧握于自己的掌心。 然而,当被尿意憋醒的夏藕,一睁眼就看到这一幕。 吓了她一跳,连抱怨羊乳喝多的机会都没有了,就听对方先开口了。 稷澂见小娘子毫无预兆的醒来,刷的僵直身体,压低嗓音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夏藕眨了眨杏眸,尿急的那些话就没好意思直言,便往床沿的方向蹭去,却越发的贴近床外的他。 此刻,即使君夫面无表情,可她还是从他的身上清晰感觉到,那抹属于他的歉疚与心痛。 深更半夜,这是又歉疚啥呢 最近,她的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惬意,除了偶尔打几个喷嚏外,几乎没有任何病痛小伤,可就算是这样自家夫君竟还觉得愧疚她 难不成是外面有狗了 不会呀,他的行踪一直在她的把控之内,身边最母的也就是自家的母马了。 稷澂见小娘子的眸子湿漉漉的,宛若一只小奶狗般注视着他,还试探着向自己靠近。 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送给她。 小娘子身为高高在上的神女,本该享受万民香火,却为了他堕落人间,再次经历那些人世的悲欢离合,生生挨下各种苦痛,尝尽世间百态。 往后余生,他都不知该用何种礼节c礼仪c礼物,来宠爱呵护她了。 天上人间,遇见她是自己最大的幸运。 他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注视着她,眼里的深情是藏也藏不住。 “娘子我爱你,永生永世。” “小藕也爱夫君。”夏藕夹紧了小腿,努力忽视那越演越烈的尿意。 稷澂深深地凝视着她,满是柔情。 月色下得小娘子,美的蛊惑人心,让人迷幻,好似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让人能感知到她的美,伸手却又无法触及。 集可爱清纯,清丽出尘,魅惑不俗,温柔大气,风情万种,飒爽英姿。 一颦一笑,倾国倾城,回眸之间,已是沉醉,不能自拔。 怀中的小娘子体态纤浓,肤如羊脂。 稷澂的眸子渐渐变得幽暗起来,缓缓地俯下身。 夏藕不由得激灵一下,作为吃过猪肉的人,她明白他的暗示。 心中忍不住微微一震,可人有三急呀 她抬起小脑袋忍住羞臊,准备开口,就见他的脸庞迅速压了下来。 男人逆着月光,显得五官尤为俊逸,眉宇间隐含着一股说不清的认真。 就算脸皮厚如她,都不好再说某些煞风景的话。 “娘子,别怕。”稷澂在她的耳畔低语,感受到怀中的女子柔弱无骨,只让他的眸光透出一股灼热。 话音落下,他便是侧过头,擒住了她的粉唇。 炙热得气息扑面而来,夏藕的小心脏砰砰跳动,呼吸被夺。 特殊于他的霸道气息的钻进她的鼻腔,令人透不过气来,却无法拒绝。 稷澂顺着唇瓣柔软,越吻越深,仿若眸底燃起了一把烈火,大手也越发地不老实。 寝衣委地。 眼看他蓄势待发,夏藕实在是憋不住了,眼睛里噙着泪,低声道“我有些紧张,想方便一下” 倏忽,稷澂睁开深邃的眸子,眼底的情动未退,却笑道“为夫抱娘子去,顺便再一起洗洗。” 说着,他翻身下床,用锦被将衣衫不整的小娘子裹上,去到外间的净房。 “夫君先出去。”夏藕见人走到屏风外,就不走了。 “好。”稷澂俊俏的薄唇,微微一动。 又竖着一双耳朵,听了听动静。 只听,一片静默。 这可怎么方便,多尴尬呀 此时此刻,她深刻的体会到,活人被尿憋死的节奏 更多请收藏【bz 】! (237)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便是那系铃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夏藕才小解好,屋外就开始电闪雷鸣。 吓得她,又是一个哆嗦,险些打翻了马桶盖。 这一幕似曾相识,同她梦中的被雷劈不,是遭受雷劫时的画面重合。 那一日,天色晦暗。 忽而,电闪雷鸣,乌云蔽日,晃若黑夜。 闪电就像是给苍穹开了个口子,劈成了好几块。 轰隆隆的雷鸣声,宛若炮仗,几乎要将耳朵震聋。 紧接着,雷火降世,着起漫天的大火。 虽说,那雷火是奔着她劈来的,但她却能靠着香火在城隍庙避过,可她一躲开,那劈空的天雷,就奔着百姓去了。 猩红的火舌吞噬着一切,万民的尖叫声,哭喊声,通通糅杂在雷火之中。 她不忍因为一己之私,牵连万民受难,遂耗费了很多修为去帮百姓灭雷火。 当雷火再来,她便不敢再避开,生生挨着 就在她奄奄一息,几乎不能感知六尘,即将要魂飞破灭之际,足足有上百个须眉皆白的僧侣拾阶而上,登上她的城隍庙。 领头的老和尚身穿灰布僧衣,披着袈裟,全身散发着与慈悲的气息。 那人正是玄和方丈,记得在她还是厉鬼时,玄和方丈被稷澂请来,帮她消化了命里的恶业,禳解驱逐凶兆。 若是没有玄和方丈,她也不能从被下了咒法的灵牌中重获自由。 更无法跟在稷澂的身边入宫,借宫廷中的福泽与煞气修炼,食天地灵气,纳藏福库,修得神通。 是以,哪怕她只见过玄和方丈寥寥几面,仍旧对他记忆犹深。 只见,玄和同众僧侣转动手中的念珠,摆开阵势。 转瞬间,金色的梵文旋转而出,散发着金色的光缠绕到她周身。 金色的梵文越来越多,弥漫在城隍庙之中,散入整个人间。 天地间被佛光的普照,浓重的乌云散去,熹微的晨曦朦胧倾泻。 玄和一行人这才收了功法,踏上雁齿,慈悲的瞧着几近透明她。 她听玄和方丈说他夜观星象,发现天将降雷火于万民。 待他卜了一卦,才知道是她这个城隍娘娘动了情,宁愿耗尽毕生修为与福泽,也要逆转时空,换稷澂重活一世。 此举影响了整个大眀的国运,连其自身也是危在旦夕。 稷澂并非凡夫俗子,入世轮回为旷世奇才,却注定无情无爱。 对于稷澂的命运,上天自有安排,可因她的执念,稷澂却重回少年时。 如此一来,本应救世济民的稷澂,在重生之后,定会沾满戾气,倘若出仕必为祸于天下,待时人间也会因此生灵涂炭。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便是那系铃人。 也就是说,唯一可洗涤稷澂戾气的契机,唯有夏藕一人。 二人之间有莫大的缘法,只有她才能将稷澂的戾气转变为祥和之气,从而造福世人。 然而,上天不会轻易饶恕逆天改命之人,日后这二人的劫数定不会少。 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红尘路上痴心了,城隍娘娘一路走好” 话落,玄和方丈便召集师兄弟,再次摆开阵法。 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他们哪怕拼尽全力,也要助夏藕与稷澂一同重入轮回。 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垂老的太后池瑶,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此时的池瑶,早已年过百岁,白发苍苍,连走路都喘的不行。 她学富五车,涉猎甚广。 明白眼前的阵法可以帮她逆天改命,重回少女,寻回青春。 在大阵即成的那最后一刻,池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闯入,踩上阵眼。 阵法被扰乱,阵眼的漩涡连同池瑶一起卷了下去。 瞬间,不留半丝痕迹。 如此一来,哪怕是玄和方丈也不知稷澂与夏藕,能否渡过人间劫数,造福万民 ------题外话------ 文章出现的大和尚,就是夏藕在街上遇见给吃食,他作为回报给预测的那个,都是同一人噢。 屋漏偏逢连夜雨,夏藕才小解好,屋外就开始电闪雷鸣。 吓得她,又是一个哆嗦,险些打翻了马桶盖。 这一幕似曾相识,同她梦中的被雷劈不,是遭受雷劫时的画面重合。 那一日,天色晦暗。 忽而,电闪雷鸣,乌云蔽日,晃若黑夜。 闪电就像是给苍穹开了个口子,劈成了好几块。 轰隆隆的雷鸣声,宛若炮仗,几乎要将耳朵震聋。 紧接着,雷火降世,着起漫天的大火。 虽说,那雷火是奔着她劈来的,但她却能靠着香火在城隍庙避过,可她一躲开,那劈空的天雷,就奔着百姓去了。 猩红的火舌吞噬着一切,万民的尖叫声,哭喊声,通通糅杂在雷火之中。 她不忍因为一己之私,牵连万民受难,遂耗费了很多修为去帮百姓灭雷火。 当雷火再来,她便不敢再避开,生生挨着 就在她奄奄一息,几乎不能感知六尘,即将要魂飞破灭之际,足足有上百个须眉皆白的僧侣拾阶而上,登上她的城隍庙。 领头的老和尚身穿灰布僧衣,披着袈裟,全身散发着与慈悲的气息。 那人正是玄和方丈,记得在她还是厉鬼时,玄和方丈被稷澂请来,帮她消化了命里的恶业,禳解驱逐凶兆。 若是没有玄和方丈,她也不能从被下了咒法的灵牌中重获自由。 更无法跟在稷澂的身边入宫,借宫廷中的福泽与煞气修炼,食天地灵气,纳藏福库,修得神通。 是以,哪怕她只见过玄和方丈寥寥几面,仍旧对他记忆犹深。 只见,玄和同众僧侣转动手中的念珠,摆开阵势。 转瞬间,金色的梵文旋转而出,散发着金色的光缠绕到她周身。 金色的梵文越来越多,弥漫在城隍庙之中,散入整个人间。 天地间被佛光的普照,浓重的乌云散去,熹微的晨曦朦胧倾泻。 玄和一行人这才收了功法,踏上雁齿,慈悲的瞧着几近透明她。 她听玄和方丈说他夜观星象,发现天将降雷火于万民。 待他卜了一卦,才知道是她这个城隍娘娘动了情,宁愿耗尽毕生修为与福泽,也要逆转时空,换稷澂重活一世。 此举影响了整个大眀的国运,连其自身也是危在旦夕。 稷澂并非凡夫俗子,入世轮回为旷世奇才,却注定无情无爱。 对于稷澂的命运,上天自有安排,可因她的执念,稷澂却重回少年时。 如此一来,本应救世济民的稷澂,在重生之后,定会沾满戾气,倘若出仕必为祸于天下,待时人间也会因此生灵涂炭。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便是那系铃人。 也就是说,唯一可洗涤稷澂戾气的契机,唯有夏藕一人。 二人之间有莫大的缘法,只有她才能将稷澂的戾气转变为祥和之气,从而造福世人。 然而,上天不会轻易饶恕逆天改命之人,日后这二人的劫数定不会少。 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红尘路上痴心了,城隍娘娘一路走好” 话落,玄和方丈便召集师兄弟,再次摆开阵法。 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他们哪怕拼尽全力,也要助夏藕与稷澂一同重入轮回。 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垂老的太后池瑶,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此时的池瑶,早已年过百岁,白发苍苍,连走路都喘的不行。 她学富五车,涉猎甚广。 明白眼前的阵法可以帮她逆天改命,重回少女,寻回青春。 在大阵即成的那最后一刻,池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闯入,踩上阵眼。 阵法被扰乱,阵眼的漩涡连同池瑶一起卷了下去。 瞬间,不留半丝痕迹。 如此一来,哪怕是玄和方丈也不知稷澂与夏藕,能否渡过人间劫数,造福万民 ------题外话------ 文章出现的大和尚,就是夏藕在街上遇见给吃食,他作为回报给预测的那个,都是同一人噢。 屋漏偏逢连夜雨,夏藕才小解好,屋外就开始电闪雷鸣。 吓得她,又是一个哆嗦,险些打翻了马桶盖。 这一幕似曾相识,同她梦中的被雷劈不,是遭受雷劫时的画面重合。 那一日,天色晦暗。 忽而,电闪雷鸣,乌云蔽日,晃若黑夜。 闪电就像是给苍穹开了个口子,劈成了好几块。 轰隆隆的雷鸣声,宛若炮仗,几乎要将耳朵震聋。 紧接着,雷火降世,着起漫天的大火。 虽说,那雷火是奔着她劈来的,但她却能靠着香火在城隍庙避过,可她一躲开,那劈空的天雷,就奔着百姓去了。 猩红的火舌吞噬着一切,万民的尖叫声,哭喊声,通通糅杂在雷火之中。 她不忍因为一己之私,牵连万民受难,遂耗费了很多修为去帮百姓灭雷火。 当雷火再来,她便不敢再避开,生生挨着 就在她奄奄一息,几乎不能感知六尘,即将要魂飞破灭之际,足足有上百个须眉皆白的僧侣拾阶而上,登上她的城隍庙。 领头的老和尚身穿灰布僧衣,披着袈裟,全身散发着与慈悲的气息。 那人正是玄和方丈,记得在她还是厉鬼时,玄和方丈被稷澂请来,帮她消化了命里的恶业,禳解驱逐凶兆。 若是没有玄和方丈,她也不能从被下了咒法的灵牌中重获自由。 更无法跟在稷澂的身边入宫,借宫廷中的福泽与煞气修炼,食天地灵气,纳藏福库,修得神通。 是以,哪怕她只见过玄和方丈寥寥几面,仍旧对他记忆犹深。 只见,玄和同众僧侣转动手中的念珠,摆开阵势。 转瞬间,金色的梵文旋转而出,散发着金色的光缠绕到她周身。 金色的梵文越来越多,弥漫在城隍庙之中,散入整个人间。 天地间被佛光的普照,浓重的乌云散去,熹微的晨曦朦胧倾泻。 玄和一行人这才收了功法,踏上雁齿,慈悲的瞧着几近透明她。 她听玄和方丈说他夜观星象,发现天将降雷火于万民。 待他卜了一卦,才知道是她这个城隍娘娘动了情,宁愿耗尽毕生修为与福泽,也要逆转时空,换稷澂重活一世。 此举影响了整个大眀的国运,连其自身也是危在旦夕。 稷澂并非凡夫俗子,入世轮回为旷世奇才,却注定无情无爱。 对于稷澂的命运,上天自有安排,可因她的执念,稷澂却重回少年时。 如此一来,本应救世济民的稷澂,在重生之后,定会沾满戾气,倘若出仕必为祸于天下,待时人间也会因此生灵涂炭。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便是那系铃人。 也就是说,唯一可洗涤稷澂戾气的契机,唯有夏藕一人。 二人之间有莫大的缘法,只有她才能将稷澂的戾气转变为祥和之气,从而造福世人。 然而,上天不会轻易饶恕逆天改命之人,日后这二人的劫数定不会少。 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红尘路上痴心了,城隍娘娘一路走好” 话落,玄和方丈便召集师兄弟,再次摆开阵法。 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他们哪怕拼尽全力,也要助夏藕与稷澂一同重入轮回。 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垂老的太后池瑶,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此时的池瑶,早已年过百岁,白发苍苍,连走路都喘的不行。 她学富五车,涉猎甚广。 明白眼前的阵法可以帮她逆天改命,重回少女,寻回青春。 在大阵即成的那最后一刻,池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闯入,踩上阵眼。 阵法被扰乱,阵眼的漩涡连同池瑶一起卷了下去。 瞬间,不留半丝痕迹。 如此一来,哪怕是玄和方丈也不知稷澂与夏藕,能否渡过人间劫数,造福万民 ------题外话------ 文章出现的大和尚,就是夏藕在街上遇见给吃食,他作为回报给预测的那个,都是同一人噢。 屋漏偏逢连夜雨,夏藕才小解好,屋外就开始电闪雷鸣。 吓得她,又是一个哆嗦,险些打翻了马桶盖。 这一幕似曾相识,同她梦中的被雷劈不,是遭受雷劫时的画面重合。 那一日,天色晦暗。 忽而,电闪雷鸣,乌云蔽日,晃若黑夜。 闪电就像是给苍穹开了个口子,劈成了好几块。 轰隆隆的雷鸣声,宛若炮仗,几乎要将耳朵震聋。 紧接着,雷火降世,着起漫天的大火。 虽说,那雷火是奔着她劈来的,但她却能靠着香火在城隍庙避过,可她一躲开,那劈空的天雷,就奔着百姓去了。 猩红的火舌吞噬着一切,万民的尖叫声,哭喊声,通通糅杂在雷火之中。 她不忍因为一己之私,牵连万民受难,遂耗费了很多修为去帮百姓灭雷火。 当雷火再来,她便不敢再避开,生生挨着 就在她奄奄一息,几乎不能感知六尘,即将要魂飞破灭之际,足足有上百个须眉皆白的僧侣拾阶而上,登上她的城隍庙。 领头的老和尚身穿灰布僧衣,披着袈裟,全身散发着与慈悲的气息。 那人正是玄和方丈,记得在她还是厉鬼时,玄和方丈被稷澂请来,帮她消化了命里的恶业,禳解驱逐凶兆。 若是没有玄和方丈,她也不能从被下了咒法的灵牌中重获自由。 更无法跟在稷澂的身边入宫,借宫廷中的福泽与煞气修炼,食天地灵气,纳藏福库,修得神通。 是以,哪怕她只见过玄和方丈寥寥几面,仍旧对他记忆犹深。 只见,玄和同众僧侣转动手中的念珠,摆开阵势。 转瞬间,金色的梵文旋转而出,散发着金色的光缠绕到她周身。 金色的梵文越来越多,弥漫在城隍庙之中,散入整个人间。 天地间被佛光的普照,浓重的乌云散去,熹微的晨曦朦胧倾泻。 玄和一行人这才收了功法,踏上雁齿,慈悲的瞧着几近透明她。 她听玄和方丈说他夜观星象,发现天将降雷火于万民。 待他卜了一卦,才知道是她这个城隍娘娘动了情,宁愿耗尽毕生修为与福泽,也要逆转时空,换稷澂重活一世。 此举影响了整个大眀的国运,连其自身也是危在旦夕。 稷澂并非凡夫俗子,入世轮回为旷世奇才,却注定无情无爱。 对于稷澂的命运,上天自有安排,可因她的执念,稷澂却重回少年时。 如此一来,本应救世济民的稷澂,在重生之后,定会沾满戾气,倘若出仕必为祸于天下,待时人间也会因此生灵涂炭。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便是那系铃人。 也就是说,唯一可洗涤稷澂戾气的契机,唯有夏藕一人。 二人之间有莫大的缘法,只有她才能将稷澂的戾气转变为祥和之气,从而造福世人。 然而,上天不会轻易饶恕逆天改命之人,日后这二人的劫数定不会少。 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红尘路上痴心了,城隍娘娘一路走好” 话落,玄和方丈便召集师兄弟,再次摆开阵法。 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他们哪怕拼尽全力,也要助夏藕与稷澂一同重入轮回。 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垂老的太后池瑶,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此时的池瑶,早已年过百岁,白发苍苍,连走路都喘的不行。 她学富五车,涉猎甚广。 明白眼前的阵法可以帮她逆天改命,重回少女,寻回青春。 在大阵即成的那最后一刻,池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闯入,踩上阵眼。 阵法被扰乱,阵眼的漩涡连同池瑶一起卷了下去。 瞬间,不留半丝痕迹。 如此一来,哪怕是玄和方丈也不知稷澂与夏藕,能否渡过人间劫数,造福万民 ------题外话------ 文章出现的大和尚,就是夏藕在街上遇见给吃食,他作为回报给预测的那个,都是同一人噢。 屋漏偏逢连夜雨,夏藕才小解好,屋外就开始电闪雷鸣。 吓得她,又是一个哆嗦,险些打翻了马桶盖。 这一幕似曾相识,同她梦中的被雷劈不,是遭受雷劫时的画面重合。 那一日,天色晦暗。 忽而,电闪雷鸣,乌云蔽日,晃若黑夜。 闪电就像是给苍穹开了个口子,劈成了好几块。 轰隆隆的雷鸣声,宛若炮仗,几乎要将耳朵震聋。 紧接着,雷火降世,着起漫天的大火。 虽说,那雷火是奔着她劈来的,但她却能靠着香火在城隍庙避过,可她一躲开,那劈空的天雷,就奔着百姓去了。 猩红的火舌吞噬着一切,万民的尖叫声,哭喊声,通通糅杂在雷火之中。 她不忍因为一己之私,牵连万民受难,遂耗费了很多修为去帮百姓灭雷火。 当雷火再来,她便不敢再避开,生生挨着 就在她奄奄一息,几乎不能感知六尘,即将要魂飞破灭之际,足足有上百个须眉皆白的僧侣拾阶而上,登上她的城隍庙。 领头的老和尚身穿灰布僧衣,披着袈裟,全身散发着与慈悲的气息。 那人正是玄和方丈,记得在她还是厉鬼时,玄和方丈被稷澂请来,帮她消化了命里的恶业,禳解驱逐凶兆。 若是没有玄和方丈,她也不能从被下了咒法的灵牌中重获自由。 更无法跟在稷澂的身边入宫,借宫廷中的福泽与煞气修炼,食天地灵气,纳藏福库,修得神通。 是以,哪怕她只见过玄和方丈寥寥几面,仍旧对他记忆犹深。 只见,玄和同众僧侣转动手中的念珠,摆开阵势。 转瞬间,金色的梵文旋转而出,散发着金色的光缠绕到她周身。 金色的梵文越来越多,弥漫在城隍庙之中,散入整个人间。 天地间被佛光的普照,浓重的乌云散去,熹微的晨曦朦胧倾泻。 玄和一行人这才收了功法,踏上雁齿,慈悲的瞧着几近透明她。 她听玄和方丈说他夜观星象,发现天将降雷火于万民。 待他卜了一卦,才知道是她这个城隍娘娘动了情,宁愿耗尽毕生修为与福泽,也要逆转时空,换稷澂重活一世。 此举影响了整个大眀的国运,连其自身也是危在旦夕。 稷澂并非凡夫俗子,入世轮回为旷世奇才,却注定无情无爱。 对于稷澂的命运,上天自有安排,可因她的执念,稷澂却重回少年时。 如此一来,本应救世济民的稷澂,在重生之后,定会沾满戾气,倘若出仕必为祸于天下,待时人间也会因此生灵涂炭。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便是那系铃人。 也就是说,唯一可洗涤稷澂戾气的契机,唯有夏藕一人。 二人之间有莫大的缘法,只有她才能将稷澂的戾气转变为祥和之气,从而造福世人。 然而,上天不会轻易饶恕逆天改命之人,日后这二人的劫数定不会少。 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红尘路上痴心了,城隍娘娘一路走好” 话落,玄和方丈便召集师兄弟,再次摆开阵法。 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他们哪怕拼尽全力,也要助夏藕与稷澂一同重入轮回。 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垂老的太后池瑶,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此时的池瑶,早已年过百岁,白发苍苍,连走路都喘的不行。 她学富五车,涉猎甚广。 明白眼前的阵法可以帮她逆天改命,重回少女,寻回青春。 在大阵即成的那最后一刻,池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闯入,踩上阵眼。 阵法被扰乱,阵眼的漩涡连同池瑶一起卷了下去。 瞬间,不留半丝痕迹。 如此一来,哪怕是玄和方丈也不知稷澂与夏藕,能否渡过人间劫数,造福万民 ------题外话------ 文章出现的大和尚,就是夏藕在街上遇见给吃食,他作为回报给预测的那个,都是同一人噢。 屋漏偏逢连夜雨,夏藕才小解好,屋外就开始电闪雷鸣。 吓得她,又是一个哆嗦,险些打翻了马桶盖。 这一幕似曾相识,同她梦中的被雷劈不,是遭受雷劫时的画面重合。 那一日,天色晦暗。 忽而,电闪雷鸣,乌云蔽日,晃若黑夜。 闪电就像是给苍穹开了个口子,劈成了好几块。 轰隆隆的雷鸣声,宛若炮仗,几乎要将耳朵震聋。 紧接着,雷火降世,着起漫天的大火。 虽说,那雷火是奔着她劈来的,但她却能靠着香火在城隍庙避过,可她一躲开,那劈空的天雷,就奔着百姓去了。 猩红的火舌吞噬着一切,万民的尖叫声,哭喊声,通通糅杂在雷火之中。 她不忍因为一己之私,牵连万民受难,遂耗费了很多修为去帮百姓灭雷火。 当雷火再来,她便不敢再避开,生生挨着 就在她奄奄一息,几乎不能感知六尘,即将要魂飞破灭之际,足足有上百个须眉皆白的僧侣拾阶而上,登上她的城隍庙。 领头的老和尚身穿灰布僧衣,披着袈裟,全身散发着与慈悲的气息。 那人正是玄和方丈,记得在她还是厉鬼时,玄和方丈被稷澂请来,帮她消化了命里的恶业,禳解驱逐凶兆。 若是没有玄和方丈,她也不能从被下了咒法的灵牌中重获自由。 更无法跟在稷澂的身边入宫,借宫廷中的福泽与煞气修炼,食天地灵气,纳藏福库,修得神通。 是以,哪怕她只见过玄和方丈寥寥几面,仍旧对他记忆犹深。 只见,玄和同众僧侣转动手中的念珠,摆开阵势。 转瞬间,金色的梵文旋转而出,散发着金色的光缠绕到她周身。 金色的梵文越来越多,弥漫在城隍庙之中,散入整个人间。 天地间被佛光的普照,浓重的乌云散去,熹微的晨曦朦胧倾泻。 玄和一行人这才收了功法,踏上雁齿,慈悲的瞧着几近透明她。 她听玄和方丈说他夜观星象,发现天将降雷火于万民。 待他卜了一卦,才知道是她这个城隍娘娘动了情,宁愿耗尽毕生修为与福泽,也要逆转时空,换稷澂重活一世。 此举影响了整个大眀的国运,连其自身也是危在旦夕。 稷澂并非凡夫俗子,入世轮回为旷世奇才,却注定无情无爱。 对于稷澂的命运,上天自有安排,可因她的执念,稷澂却重回少年时。 如此一来,本应救世济民的稷澂,在重生之后,定会沾满戾气,倘若出仕必为祸于天下,待时人间也会因此生灵涂炭。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便是那系铃人。 也就是说,唯一可洗涤稷澂戾气的契机,唯有夏藕一人。 二人之间有莫大的缘法,只有她才能将稷澂的戾气转变为祥和之气,从而造福世人。 然而,上天不会轻易饶恕逆天改命之人,日后这二人的劫数定不会少。 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红尘路上痴心了,城隍娘娘一路走好” 话落,玄和方丈便召集师兄弟,再次摆开阵法。 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他们哪怕拼尽全力,也要助夏藕与稷澂一同重入轮回。 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垂老的太后池瑶,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此时的池瑶,早已年过百岁,白发苍苍,连走路都喘的不行。 她学富五车,涉猎甚广。 明白眼前的阵法可以帮她逆天改命,重回少女,寻回青春。 在大阵即成的那最后一刻,池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闯入,踩上阵眼。 阵法被扰乱,阵眼的漩涡连同池瑶一起卷了下去。 瞬间,不留半丝痕迹。 如此一来,哪怕是玄和方丈也不知稷澂与夏藕,能否渡过人间劫数,造福万民 ------题外话------ 文章出现的大和尚,就是夏藕在街上遇见给吃食,他作为回报给预测的那个,都是同一人噢。 屋漏偏逢连夜雨,夏藕才小解好,屋外就开始电闪雷鸣。 吓得她,又是一个哆嗦,险些打翻了马桶盖。 这一幕似曾相识,同她梦中的被雷劈不,是遭受雷劫时的画面重合。 那一日,天色晦暗。 忽而,电闪雷鸣,乌云蔽日,晃若黑夜。 闪电就像是给苍穹开了个口子,劈成了好几块。 轰隆隆的雷鸣声,宛若炮仗,几乎要将耳朵震聋。 紧接着,雷火降世,着起漫天的大火。 虽说,那雷火是奔着她劈来的,但她却能靠着香火在城隍庙避过,可她一躲开,那劈空的天雷,就奔着百姓去了。 猩红的火舌吞噬着一切,万民的尖叫声,哭喊声,通通糅杂在雷火之中。 她不忍因为一己之私,牵连万民受难,遂耗费了很多修为去帮百姓灭雷火。 当雷火再来,她便不敢再避开,生生挨着 就在她奄奄一息,几乎不能感知六尘,即将要魂飞破灭之际,足足有上百个须眉皆白的僧侣拾阶而上,登上她的城隍庙。 领头的老和尚身穿灰布僧衣,披着袈裟,全身散发着与慈悲的气息。 那人正是玄和方丈,记得在她还是厉鬼时,玄和方丈被稷澂请来,帮她消化了命里的恶业,禳解驱逐凶兆。 若是没有玄和方丈,她也不能从被下了咒法的灵牌中重获自由。 更无法跟在稷澂的身边入宫,借宫廷中的福泽与煞气修炼,食天地灵气,纳藏福库,修得神通。 是以,哪怕她只见过玄和方丈寥寥几面,仍旧对他记忆犹深。 只见,玄和同众僧侣转动手中的念珠,摆开阵势。 转瞬间,金色的梵文旋转而出,散发着金色的光缠绕到她周身。 金色的梵文越来越多,弥漫在城隍庙之中,散入整个人间。 天地间被佛光的普照,浓重的乌云散去,熹微的晨曦朦胧倾泻。 玄和一行人这才收了功法,踏上雁齿,慈悲的瞧着几近透明她。 她听玄和方丈说他夜观星象,发现天将降雷火于万民。 待他卜了一卦,才知道是她这个城隍娘娘动了情,宁愿耗尽毕生修为与福泽,也要逆转时空,换稷澂重活一世。 此举影响了整个大眀的国运,连其自身也是危在旦夕。 稷澂并非凡夫俗子,入世轮回为旷世奇才,却注定无情无爱。 对于稷澂的命运,上天自有安排,可因她的执念,稷澂却重回少年时。 如此一来,本应救世济民的稷澂,在重生之后,定会沾满戾气,倘若出仕必为祸于天下,待时人间也会因此生灵涂炭。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便是那系铃人。 也就是说,唯一可洗涤稷澂戾气的契机,唯有夏藕一人。 二人之间有莫大的缘法,只有她才能将稷澂的戾气转变为祥和之气,从而造福世人。 然而,上天不会轻易饶恕逆天改命之人,日后这二人的劫数定不会少。 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红尘路上痴心了,城隍娘娘一路走好” 话落,玄和方丈便召集师兄弟,再次摆开阵法。 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他们哪怕拼尽全力,也要助夏藕与稷澂一同重入轮回。 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垂老的太后池瑶,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此时的池瑶,早已年过百岁,白发苍苍,连走路都喘的不行。 她学富五车,涉猎甚广。 明白眼前的阵法可以帮她逆天改命,重回少女,寻回青春。 在大阵即成的那最后一刻,池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闯入,踩上阵眼。 阵法被扰乱,阵眼的漩涡连同池瑶一起卷了下去。 瞬间,不留半丝痕迹。 如此一来,哪怕是玄和方丈也不知稷澂与夏藕,能否渡过人间劫数,造福万民 ------题外话------ 文章出现的大和尚,就是夏藕在街上遇见给吃食,他作为回报给预测的那个,都是同一人噢。 屋漏偏逢连夜雨,夏藕才小解好,屋外就开始电闪雷鸣。 吓得她,又是一个哆嗦,险些打翻了马桶盖。 这一幕似曾相识,同她梦中的被雷劈不,是遭受雷劫时的画面重合。 那一日,天色晦暗。 忽而,电闪雷鸣,乌云蔽日,晃若黑夜。 闪电就像是给苍穹开了个口子,劈成了好几块。 轰隆隆的雷鸣声,宛若炮仗,几乎要将耳朵震聋。 紧接着,雷火降世,着起漫天的大火。 虽说,那雷火是奔着她劈来的,但她却能靠着香火在城隍庙避过,可她一躲开,那劈空的天雷,就奔着百姓去了。 猩红的火舌吞噬着一切,万民的尖叫声,哭喊声,通通糅杂在雷火之中。 她不忍因为一己之私,牵连万民受难,遂耗费了很多修为去帮百姓灭雷火。 当雷火再来,她便不敢再避开,生生挨着 就在她奄奄一息,几乎不能感知六尘,即将要魂飞破灭之际,足足有上百个须眉皆白的僧侣拾阶而上,登上她的城隍庙。 领头的老和尚身穿灰布僧衣,披着袈裟,全身散发着与慈悲的气息。 那人正是玄和方丈,记得在她还是厉鬼时,玄和方丈被稷澂请来,帮她消化了命里的恶业,禳解驱逐凶兆。 若是没有玄和方丈,她也不能从被下了咒法的灵牌中重获自由。 更无法跟在稷澂的身边入宫,借宫廷中的福泽与煞气修炼,食天地灵气,纳藏福库,修得神通。 是以,哪怕她只见过玄和方丈寥寥几面,仍旧对他记忆犹深。 只见,玄和同众僧侣转动手中的念珠,摆开阵势。 转瞬间,金色的梵文旋转而出,散发着金色的光缠绕到她周身。 金色的梵文越来越多,弥漫在城隍庙之中,散入整个人间。 天地间被佛光的普照,浓重的乌云散去,熹微的晨曦朦胧倾泻。 玄和一行人这才收了功法,踏上雁齿,慈悲的瞧着几近透明她。 她听玄和方丈说他夜观星象,发现天将降雷火于万民。 待他卜了一卦,才知道是她这个城隍娘娘动了情,宁愿耗尽毕生修为与福泽,也要逆转时空,换稷澂重活一世。 此举影响了整个大眀的国运,连其自身也是危在旦夕。 稷澂并非凡夫俗子,入世轮回为旷世奇才,却注定无情无爱。 对于稷澂的命运,上天自有安排,可因她的执念,稷澂却重回少年时。 如此一来,本应救世济民的稷澂,在重生之后,定会沾满戾气,倘若出仕必为祸于天下,待时人间也会因此生灵涂炭。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便是那系铃人。 也就是说,唯一可洗涤稷澂戾气的契机,唯有夏藕一人。 二人之间有莫大的缘法,只有她才能将稷澂的戾气转变为祥和之气,从而造福世人。 然而,上天不会轻易饶恕逆天改命之人,日后这二人的劫数定不会少。 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红尘路上痴心了,城隍娘娘一路走好” 话落,玄和方丈便召集师兄弟,再次摆开阵法。 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他们哪怕拼尽全力,也要助夏藕与稷澂一同重入轮回。 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垂老的太后池瑶,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此时的池瑶,早已年过百岁,白发苍苍,连走路都喘的不行。 她学富五车,涉猎甚广。 明白眼前的阵法可以帮她逆天改命,重回少女,寻回青春。 在大阵即成的那最后一刻,池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闯入,踩上阵眼。 阵法被扰乱,阵眼的漩涡连同池瑶一起卷了下去。 瞬间,不留半丝痕迹。 如此一来,哪怕是玄和方丈也不知稷澂与夏藕,能否渡过人间劫数,造福万民 ------题外话------ 文章出现的大和尚,就是夏藕在街上遇见给吃食,他作为回报给预测的那个,都是同一人噢。 屋漏偏逢连夜雨,夏藕才小解好,屋外就开始电闪雷鸣。 吓得她,又是一个哆嗦,险些打翻了马桶盖。 这一幕似曾相识,同她梦中的被雷劈不,是遭受雷劫时的画面重合。 那一日,天色晦暗。 忽而,电闪雷鸣,乌云蔽日,晃若黑夜。 闪电就像是给苍穹开了个口子,劈成了好几块。 轰隆隆的雷鸣声,宛若炮仗,几乎要将耳朵震聋。 紧接着,雷火降世,着起漫天的大火。 虽说,那雷火是奔着她劈来的,但她却能靠着香火在城隍庙避过,可她一躲开,那劈空的天雷,就奔着百姓去了。 猩红的火舌吞噬着一切,万民的尖叫声,哭喊声,通通糅杂在雷火之中。 她不忍因为一己之私,牵连万民受难,遂耗费了很多修为去帮百姓灭雷火。 当雷火再来,她便不敢再避开,生生挨着 就在她奄奄一息,几乎不能感知六尘,即将要魂飞破灭之际,足足有上百个须眉皆白的僧侣拾阶而上,登上她的城隍庙。 领头的老和尚身穿灰布僧衣,披着袈裟,全身散发着与慈悲的气息。 那人正是玄和方丈,记得在她还是厉鬼时,玄和方丈被稷澂请来,帮她消化了命里的恶业,禳解驱逐凶兆。 若是没有玄和方丈,她也不能从被下了咒法的灵牌中重获自由。 更无法跟在稷澂的身边入宫,借宫廷中的福泽与煞气修炼,食天地灵气,纳藏福库,修得神通。 是以,哪怕她只见过玄和方丈寥寥几面,仍旧对他记忆犹深。 只见,玄和同众僧侣转动手中的念珠,摆开阵势。 转瞬间,金色的梵文旋转而出,散发着金色的光缠绕到她周身。 金色的梵文越来越多,弥漫在城隍庙之中,散入整个人间。 天地间被佛光的普照,浓重的乌云散去,熹微的晨曦朦胧倾泻。 玄和一行人这才收了功法,踏上雁齿,慈悲的瞧着几近透明她。 她听玄和方丈说他夜观星象,发现天将降雷火于万民。 待他卜了一卦,才知道是她这个城隍娘娘动了情,宁愿耗尽毕生修为与福泽,也要逆转时空,换稷澂重活一世。 此举影响了整个大眀的国运,连其自身也是危在旦夕。 稷澂并非凡夫俗子,入世轮回为旷世奇才,却注定无情无爱。 对于稷澂的命运,上天自有安排,可因她的执念,稷澂却重回少年时。 如此一来,本应救世济民的稷澂,在重生之后,定会沾满戾气,倘若出仕必为祸于天下,待时人间也会因此生灵涂炭。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便是那系铃人。 也就是说,唯一可洗涤稷澂戾气的契机,唯有夏藕一人。 二人之间有莫大的缘法,只有她才能将稷澂的戾气转变为祥和之气,从而造福世人。 然而,上天不会轻易饶恕逆天改命之人,日后这二人的劫数定不会少。 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红尘路上痴心了,城隍娘娘一路走好” 话落,玄和方丈便召集师兄弟,再次摆开阵法。 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他们哪怕拼尽全力,也要助夏藕与稷澂一同重入轮回。 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垂老的太后池瑶,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此时的池瑶,早已年过百岁,白发苍苍,连走路都喘的不行。 她学富五车,涉猎甚广。 明白眼前的阵法可以帮她逆天改命,重回少女,寻回青春。 在大阵即成的那最后一刻,池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闯入,踩上阵眼。 阵法被扰乱,阵眼的漩涡连同池瑶一起卷了下去。 瞬间,不留半丝痕迹。 如此一来,哪怕是玄和方丈也不知稷澂与夏藕,能否渡过人间劫数,造福万民 ------题外话------ 文章出现的大和尚,就是夏藕在街上遇见给吃食,他作为回报给预测的那个,都是同一人噢。 (238)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曾经的记忆一幕幕重演,夏藕头疼欲裂,眼底一片腥红。 慢慢地,记忆恢复。 原来,她是城隍娘娘 可她,又如何配的起,这样的身份 天地间不是穿的飘逸寡淡,周身灵气盎然就是神仙。 仙迁入山也,不萦外物,不依世俗,不问凡尘,避世逍遥才是仙。 可她却因为稷澂荡不平,便顶着仙神的旗号扎根于世俗。 只为,他能看见她一面,得一次诉尽痴妄的机会,她便将天道秩序伦常崩坏,险些降祸于天下苍生。 她无悔 却不配受万民供奉。 稷澂瞧着夏藕的神情,眸底晦暗不明,犹如墨云翻涌。 他上前,将她的小身板板正,直视着她,道“娘子,神仙不同于凡人,却也是凡人得道,应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夫君,早知道了”夏藕的小心肝,颤颤巍巍。 方才,她沉浸在记忆中,这会儿回过神,觉得事情不可更改,多思无益。 人活在世总归要往前看,再说她若是不珍惜当下,岂不是白白被天雷劈了 碎骨的痛 可太疼了 “轰隆隆” 就在稷澂要开口解释之际,夜空中再次响起炸雷。 电闪雷鸣,尽数奔着提督衙门而来,响在他们二人的头顶。 夏藕对电闪雷鸣有心里阴影。 登时,她又变得紧张起来,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双腿不争气地直打哆嗦。 她仿佛再次感受到那种被震碎仙骨,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惨痛。 稷澂见小娘子吓得一个激灵,紧紧的拥着她,力度大的似乎要将人嵌入自己的骨血。 他附在她的耳畔,神色郑重,道“娘子,不怕,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 “夫君,小藕无悔”夏藕红着眼眶,心里怕的不行,却暖暖的。 只要有这个人在,哪怕她现在就被天雷劈死,紧张的心也能安下来。 倏忽,一阵梵音,闯入耳畔。 倍感熟悉。 夏藕那种胸闷发慌的感觉,也得到了缓解。 不一会,夜色重新恢复了寂静,天雷也随之消失。 夏藕拉着稷澂的大手,寻声往外走去。 只见,之前街上那位给她预言的老和尚,与他的师兄师弟们正要离开。 夏藕忙追了上去,问道“您是,玄和方丈嘛”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玄和。”老和尚双手合十,眉目间透着慈悲。 老和尚同夏藕梦境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一旁的稷澂,也认出了玄和方丈的身份。 他虔诚一拜,道“多谢方丈出手,助晚辈化解灾祸。” 此人正是前世直言他身侧有鬼仙相伴的大师,素来行踪飘忽不定。 如今再遇,也算是有大机缘。 “施主客气了。”玄和方丈整个人后退,偏头躲过稷澂的礼。 “方丈,如今此地归晚辈管辖,若是不嫌弃,便留下吃顿素斋,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玄和方丈寻思着他们师兄弟囊肿羞涩,便应了下来。 稷澂唤来曲酉,招呼众位大师入府用膳。 待将人都请进去,夏藕脚步轻盈的跟了上去,腰板挺得笔直,由内而外散发出愉悦,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幸得贵人相助,这劫总算是渡过去了。 她瞅着自家夫君,问道“夫君的前世有那般大作为,见识多广,今生如何会纵容小藕,这般铺张藻饰,予取予求,无复体要” “娘子,所谓大彻大悟之人,都曾无可救药过。 心不灭,道难生。 而遇见你,曾经所有的大彻大悟,通通都将化作对你的执念。” 稷澂见小娘子又开始翘尾巴,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自家的小神仙断了仙骨,浑身上下都透着娇憨。 可真真是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曾经的记忆一幕幕重演,夏藕头疼欲裂,眼底一片腥红。 慢慢地,记忆恢复。 原来,她是城隍娘娘 可她,又如何配的起,这样的身份 天地间不是穿的飘逸寡淡,周身灵气盎然就是神仙。 仙迁入山也,不萦外物,不依世俗,不问凡尘,避世逍遥才是仙。 可她却因为稷澂荡不平,便顶着仙神的旗号扎根于世俗。 只为,他能看见她一面,得一次诉尽痴妄的机会,她便将天道秩序伦常崩坏,险些降祸于天下苍生。 她无悔 却不配受万民供奉。 稷澂瞧着夏藕的神情,眸底晦暗不明,犹如墨云翻涌。 他上前,将她的小身板板正,直视着她,道“娘子,神仙不同于凡人,却也是凡人得道,应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夫君,早知道了”夏藕的小心肝,颤颤巍巍。 方才,她沉浸在记忆中,这会儿回过神,觉得事情不可更改,多思无益。 人活在世总归要往前看,再说她若是不珍惜当下,岂不是白白被天雷劈了 碎骨的痛 可太疼了 “轰隆隆” 就在稷澂要开口解释之际,夜空中再次响起炸雷。 电闪雷鸣,尽数奔着提督衙门而来,响在他们二人的头顶。 夏藕对电闪雷鸣有心里阴影。 登时,她又变得紧张起来,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双腿不争气地直打哆嗦。 她仿佛再次感受到那种被震碎仙骨,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惨痛。 稷澂见小娘子吓得一个激灵,紧紧的拥着她,力度大的似乎要将人嵌入自己的骨血。 他附在她的耳畔,神色郑重,道“娘子,不怕,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 “夫君,小藕无悔”夏藕红着眼眶,心里怕的不行,却暖暖的。 只要有这个人在,哪怕她现在就被天雷劈死,紧张的心也能安下来。 倏忽,一阵梵音,闯入耳畔。 倍感熟悉。 夏藕那种胸闷发慌的感觉,也得到了缓解。 不一会,夜色重新恢复了寂静,天雷也随之消失。 夏藕拉着稷澂的大手,寻声往外走去。 只见,之前街上那位给她预言的老和尚,与他的师兄师弟们正要离开。 夏藕忙追了上去,问道“您是,玄和方丈嘛”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玄和。”老和尚双手合十,眉目间透着慈悲。 老和尚同夏藕梦境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一旁的稷澂,也认出了玄和方丈的身份。 他虔诚一拜,道“多谢方丈出手,助晚辈化解灾祸。” 此人正是前世直言他身侧有鬼仙相伴的大师,素来行踪飘忽不定。 如今再遇,也算是有大机缘。 “施主客气了。”玄和方丈整个人后退,偏头躲过稷澂的礼。 “方丈,如今此地归晚辈管辖,若是不嫌弃,便留下吃顿素斋,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玄和方丈寻思着他们师兄弟囊肿羞涩,便应了下来。 稷澂唤来曲酉,招呼众位大师入府用膳。 待将人都请进去,夏藕脚步轻盈的跟了上去,腰板挺得笔直,由内而外散发出愉悦,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幸得贵人相助,这劫总算是渡过去了。 她瞅着自家夫君,问道“夫君的前世有那般大作为,见识多广,今生如何会纵容小藕,这般铺张藻饰,予取予求,无复体要” “娘子,所谓大彻大悟之人,都曾无可救药过。 心不灭,道难生。 而遇见你,曾经所有的大彻大悟,通通都将化作对你的执念。” 稷澂见小娘子又开始翘尾巴,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自家的小神仙断了仙骨,浑身上下都透着娇憨。 可真真是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曾经的记忆一幕幕重演,夏藕头疼欲裂,眼底一片腥红。 慢慢地,记忆恢复。 原来,她是城隍娘娘 可她,又如何配的起,这样的身份 天地间不是穿的飘逸寡淡,周身灵气盎然就是神仙。 仙迁入山也,不萦外物,不依世俗,不问凡尘,避世逍遥才是仙。 可她却因为稷澂荡不平,便顶着仙神的旗号扎根于世俗。 只为,他能看见她一面,得一次诉尽痴妄的机会,她便将天道秩序伦常崩坏,险些降祸于天下苍生。 她无悔 却不配受万民供奉。 稷澂瞧着夏藕的神情,眸底晦暗不明,犹如墨云翻涌。 他上前,将她的小身板板正,直视着她,道“娘子,神仙不同于凡人,却也是凡人得道,应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夫君,早知道了”夏藕的小心肝,颤颤巍巍。 方才,她沉浸在记忆中,这会儿回过神,觉得事情不可更改,多思无益。 人活在世总归要往前看,再说她若是不珍惜当下,岂不是白白被天雷劈了 碎骨的痛 可太疼了 “轰隆隆” 就在稷澂要开口解释之际,夜空中再次响起炸雷。 电闪雷鸣,尽数奔着提督衙门而来,响在他们二人的头顶。 夏藕对电闪雷鸣有心里阴影。 登时,她又变得紧张起来,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双腿不争气地直打哆嗦。 她仿佛再次感受到那种被震碎仙骨,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惨痛。 稷澂见小娘子吓得一个激灵,紧紧的拥着她,力度大的似乎要将人嵌入自己的骨血。 他附在她的耳畔,神色郑重,道“娘子,不怕,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 “夫君,小藕无悔”夏藕红着眼眶,心里怕的不行,却暖暖的。 只要有这个人在,哪怕她现在就被天雷劈死,紧张的心也能安下来。 倏忽,一阵梵音,闯入耳畔。 倍感熟悉。 夏藕那种胸闷发慌的感觉,也得到了缓解。 不一会,夜色重新恢复了寂静,天雷也随之消失。 夏藕拉着稷澂的大手,寻声往外走去。 只见,之前街上那位给她预言的老和尚,与他的师兄师弟们正要离开。 夏藕忙追了上去,问道“您是,玄和方丈嘛”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玄和。”老和尚双手合十,眉目间透着慈悲。 老和尚同夏藕梦境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一旁的稷澂,也认出了玄和方丈的身份。 他虔诚一拜,道“多谢方丈出手,助晚辈化解灾祸。” 此人正是前世直言他身侧有鬼仙相伴的大师,素来行踪飘忽不定。 如今再遇,也算是有大机缘。 “施主客气了。”玄和方丈整个人后退,偏头躲过稷澂的礼。 “方丈,如今此地归晚辈管辖,若是不嫌弃,便留下吃顿素斋,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玄和方丈寻思着他们师兄弟囊肿羞涩,便应了下来。 稷澂唤来曲酉,招呼众位大师入府用膳。 待将人都请进去,夏藕脚步轻盈的跟了上去,腰板挺得笔直,由内而外散发出愉悦,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幸得贵人相助,这劫总算是渡过去了。 她瞅着自家夫君,问道“夫君的前世有那般大作为,见识多广,今生如何会纵容小藕,这般铺张藻饰,予取予求,无复体要” “娘子,所谓大彻大悟之人,都曾无可救药过。 心不灭,道难生。 而遇见你,曾经所有的大彻大悟,通通都将化作对你的执念。” 稷澂见小娘子又开始翘尾巴,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自家的小神仙断了仙骨,浑身上下都透着娇憨。 可真真是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曾经的记忆一幕幕重演,夏藕头疼欲裂,眼底一片腥红。 慢慢地,记忆恢复。 原来,她是城隍娘娘 可她,又如何配的起,这样的身份 天地间不是穿的飘逸寡淡,周身灵气盎然就是神仙。 仙迁入山也,不萦外物,不依世俗,不问凡尘,避世逍遥才是仙。 可她却因为稷澂荡不平,便顶着仙神的旗号扎根于世俗。 只为,他能看见她一面,得一次诉尽痴妄的机会,她便将天道秩序伦常崩坏,险些降祸于天下苍生。 她无悔 却不配受万民供奉。 稷澂瞧着夏藕的神情,眸底晦暗不明,犹如墨云翻涌。 他上前,将她的小身板板正,直视着她,道“娘子,神仙不同于凡人,却也是凡人得道,应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夫君,早知道了”夏藕的小心肝,颤颤巍巍。 方才,她沉浸在记忆中,这会儿回过神,觉得事情不可更改,多思无益。 人活在世总归要往前看,再说她若是不珍惜当下,岂不是白白被天雷劈了 碎骨的痛 可太疼了 “轰隆隆” 就在稷澂要开口解释之际,夜空中再次响起炸雷。 电闪雷鸣,尽数奔着提督衙门而来,响在他们二人的头顶。 夏藕对电闪雷鸣有心里阴影。 登时,她又变得紧张起来,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双腿不争气地直打哆嗦。 她仿佛再次感受到那种被震碎仙骨,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惨痛。 稷澂见小娘子吓得一个激灵,紧紧的拥着她,力度大的似乎要将人嵌入自己的骨血。 他附在她的耳畔,神色郑重,道“娘子,不怕,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 “夫君,小藕无悔”夏藕红着眼眶,心里怕的不行,却暖暖的。 只要有这个人在,哪怕她现在就被天雷劈死,紧张的心也能安下来。 倏忽,一阵梵音,闯入耳畔。 倍感熟悉。 夏藕那种胸闷发慌的感觉,也得到了缓解。 不一会,夜色重新恢复了寂静,天雷也随之消失。 夏藕拉着稷澂的大手,寻声往外走去。 只见,之前街上那位给她预言的老和尚,与他的师兄师弟们正要离开。 夏藕忙追了上去,问道“您是,玄和方丈嘛”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玄和。”老和尚双手合十,眉目间透着慈悲。 老和尚同夏藕梦境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一旁的稷澂,也认出了玄和方丈的身份。 他虔诚一拜,道“多谢方丈出手,助晚辈化解灾祸。” 此人正是前世直言他身侧有鬼仙相伴的大师,素来行踪飘忽不定。 如今再遇,也算是有大机缘。 “施主客气了。”玄和方丈整个人后退,偏头躲过稷澂的礼。 “方丈,如今此地归晚辈管辖,若是不嫌弃,便留下吃顿素斋,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玄和方丈寻思着他们师兄弟囊肿羞涩,便应了下来。 稷澂唤来曲酉,招呼众位大师入府用膳。 待将人都请进去,夏藕脚步轻盈的跟了上去,腰板挺得笔直,由内而外散发出愉悦,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幸得贵人相助,这劫总算是渡过去了。 她瞅着自家夫君,问道“夫君的前世有那般大作为,见识多广,今生如何会纵容小藕,这般铺张藻饰,予取予求,无复体要” “娘子,所谓大彻大悟之人,都曾无可救药过。 心不灭,道难生。 而遇见你,曾经所有的大彻大悟,通通都将化作对你的执念。” 稷澂见小娘子又开始翘尾巴,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自家的小神仙断了仙骨,浑身上下都透着娇憨。 可真真是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曾经的记忆一幕幕重演,夏藕头疼欲裂,眼底一片腥红。 慢慢地,记忆恢复。 原来,她是城隍娘娘 可她,又如何配的起,这样的身份 天地间不是穿的飘逸寡淡,周身灵气盎然就是神仙。 仙迁入山也,不萦外物,不依世俗,不问凡尘,避世逍遥才是仙。 可她却因为稷澂荡不平,便顶着仙神的旗号扎根于世俗。 只为,他能看见她一面,得一次诉尽痴妄的机会,她便将天道秩序伦常崩坏,险些降祸于天下苍生。 她无悔 却不配受万民供奉。 稷澂瞧着夏藕的神情,眸底晦暗不明,犹如墨云翻涌。 他上前,将她的小身板板正,直视着她,道“娘子,神仙不同于凡人,却也是凡人得道,应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夫君,早知道了”夏藕的小心肝,颤颤巍巍。 方才,她沉浸在记忆中,这会儿回过神,觉得事情不可更改,多思无益。 人活在世总归要往前看,再说她若是不珍惜当下,岂不是白白被天雷劈了 碎骨的痛 可太疼了 “轰隆隆” 就在稷澂要开口解释之际,夜空中再次响起炸雷。 电闪雷鸣,尽数奔着提督衙门而来,响在他们二人的头顶。 夏藕对电闪雷鸣有心里阴影。 登时,她又变得紧张起来,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双腿不争气地直打哆嗦。 她仿佛再次感受到那种被震碎仙骨,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惨痛。 稷澂见小娘子吓得一个激灵,紧紧的拥着她,力度大的似乎要将人嵌入自己的骨血。 他附在她的耳畔,神色郑重,道“娘子,不怕,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 “夫君,小藕无悔”夏藕红着眼眶,心里怕的不行,却暖暖的。 只要有这个人在,哪怕她现在就被天雷劈死,紧张的心也能安下来。 倏忽,一阵梵音,闯入耳畔。 倍感熟悉。 夏藕那种胸闷发慌的感觉,也得到了缓解。 不一会,夜色重新恢复了寂静,天雷也随之消失。 夏藕拉着稷澂的大手,寻声往外走去。 只见,之前街上那位给她预言的老和尚,与他的师兄师弟们正要离开。 夏藕忙追了上去,问道“您是,玄和方丈嘛”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玄和。”老和尚双手合十,眉目间透着慈悲。 老和尚同夏藕梦境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一旁的稷澂,也认出了玄和方丈的身份。 他虔诚一拜,道“多谢方丈出手,助晚辈化解灾祸。” 此人正是前世直言他身侧有鬼仙相伴的大师,素来行踪飘忽不定。 如今再遇,也算是有大机缘。 “施主客气了。”玄和方丈整个人后退,偏头躲过稷澂的礼。 “方丈,如今此地归晚辈管辖,若是不嫌弃,便留下吃顿素斋,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玄和方丈寻思着他们师兄弟囊肿羞涩,便应了下来。 稷澂唤来曲酉,招呼众位大师入府用膳。 待将人都请进去,夏藕脚步轻盈的跟了上去,腰板挺得笔直,由内而外散发出愉悦,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幸得贵人相助,这劫总算是渡过去了。 她瞅着自家夫君,问道“夫君的前世有那般大作为,见识多广,今生如何会纵容小藕,这般铺张藻饰,予取予求,无复体要” “娘子,所谓大彻大悟之人,都曾无可救药过。 心不灭,道难生。 而遇见你,曾经所有的大彻大悟,通通都将化作对你的执念。” 稷澂见小娘子又开始翘尾巴,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自家的小神仙断了仙骨,浑身上下都透着娇憨。 可真真是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曾经的记忆一幕幕重演,夏藕头疼欲裂,眼底一片腥红。 慢慢地,记忆恢复。 原来,她是城隍娘娘 可她,又如何配的起,这样的身份 天地间不是穿的飘逸寡淡,周身灵气盎然就是神仙。 仙迁入山也,不萦外物,不依世俗,不问凡尘,避世逍遥才是仙。 可她却因为稷澂荡不平,便顶着仙神的旗号扎根于世俗。 只为,他能看见她一面,得一次诉尽痴妄的机会,她便将天道秩序伦常崩坏,险些降祸于天下苍生。 她无悔 却不配受万民供奉。 稷澂瞧着夏藕的神情,眸底晦暗不明,犹如墨云翻涌。 他上前,将她的小身板板正,直视着她,道“娘子,神仙不同于凡人,却也是凡人得道,应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夫君,早知道了”夏藕的小心肝,颤颤巍巍。 方才,她沉浸在记忆中,这会儿回过神,觉得事情不可更改,多思无益。 人活在世总归要往前看,再说她若是不珍惜当下,岂不是白白被天雷劈了 碎骨的痛 可太疼了 “轰隆隆” 就在稷澂要开口解释之际,夜空中再次响起炸雷。 电闪雷鸣,尽数奔着提督衙门而来,响在他们二人的头顶。 夏藕对电闪雷鸣有心里阴影。 登时,她又变得紧张起来,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双腿不争气地直打哆嗦。 她仿佛再次感受到那种被震碎仙骨,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惨痛。 稷澂见小娘子吓得一个激灵,紧紧的拥着她,力度大的似乎要将人嵌入自己的骨血。 他附在她的耳畔,神色郑重,道“娘子,不怕,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 “夫君,小藕无悔”夏藕红着眼眶,心里怕的不行,却暖暖的。 只要有这个人在,哪怕她现在就被天雷劈死,紧张的心也能安下来。 倏忽,一阵梵音,闯入耳畔。 倍感熟悉。 夏藕那种胸闷发慌的感觉,也得到了缓解。 不一会,夜色重新恢复了寂静,天雷也随之消失。 夏藕拉着稷澂的大手,寻声往外走去。 只见,之前街上那位给她预言的老和尚,与他的师兄师弟们正要离开。 夏藕忙追了上去,问道“您是,玄和方丈嘛”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玄和。”老和尚双手合十,眉目间透着慈悲。 老和尚同夏藕梦境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一旁的稷澂,也认出了玄和方丈的身份。 他虔诚一拜,道“多谢方丈出手,助晚辈化解灾祸。” 此人正是前世直言他身侧有鬼仙相伴的大师,素来行踪飘忽不定。 如今再遇,也算是有大机缘。 “施主客气了。”玄和方丈整个人后退,偏头躲过稷澂的礼。 “方丈,如今此地归晚辈管辖,若是不嫌弃,便留下吃顿素斋,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玄和方丈寻思着他们师兄弟囊肿羞涩,便应了下来。 稷澂唤来曲酉,招呼众位大师入府用膳。 待将人都请进去,夏藕脚步轻盈的跟了上去,腰板挺得笔直,由内而外散发出愉悦,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幸得贵人相助,这劫总算是渡过去了。 她瞅着自家夫君,问道“夫君的前世有那般大作为,见识多广,今生如何会纵容小藕,这般铺张藻饰,予取予求,无复体要” “娘子,所谓大彻大悟之人,都曾无可救药过。 心不灭,道难生。 而遇见你,曾经所有的大彻大悟,通通都将化作对你的执念。” 稷澂见小娘子又开始翘尾巴,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自家的小神仙断了仙骨,浑身上下都透着娇憨。 可真真是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曾经的记忆一幕幕重演,夏藕头疼欲裂,眼底一片腥红。 慢慢地,记忆恢复。 原来,她是城隍娘娘 可她,又如何配的起,这样的身份 天地间不是穿的飘逸寡淡,周身灵气盎然就是神仙。 仙迁入山也,不萦外物,不依世俗,不问凡尘,避世逍遥才是仙。 可她却因为稷澂荡不平,便顶着仙神的旗号扎根于世俗。 只为,他能看见她一面,得一次诉尽痴妄的机会,她便将天道秩序伦常崩坏,险些降祸于天下苍生。 她无悔 却不配受万民供奉。 稷澂瞧着夏藕的神情,眸底晦暗不明,犹如墨云翻涌。 他上前,将她的小身板板正,直视着她,道“娘子,神仙不同于凡人,却也是凡人得道,应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夫君,早知道了”夏藕的小心肝,颤颤巍巍。 方才,她沉浸在记忆中,这会儿回过神,觉得事情不可更改,多思无益。 人活在世总归要往前看,再说她若是不珍惜当下,岂不是白白被天雷劈了 碎骨的痛 可太疼了 “轰隆隆” 就在稷澂要开口解释之际,夜空中再次响起炸雷。 电闪雷鸣,尽数奔着提督衙门而来,响在他们二人的头顶。 夏藕对电闪雷鸣有心里阴影。 登时,她又变得紧张起来,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双腿不争气地直打哆嗦。 她仿佛再次感受到那种被震碎仙骨,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惨痛。 稷澂见小娘子吓得一个激灵,紧紧的拥着她,力度大的似乎要将人嵌入自己的骨血。 他附在她的耳畔,神色郑重,道“娘子,不怕,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 “夫君,小藕无悔”夏藕红着眼眶,心里怕的不行,却暖暖的。 只要有这个人在,哪怕她现在就被天雷劈死,紧张的心也能安下来。 倏忽,一阵梵音,闯入耳畔。 倍感熟悉。 夏藕那种胸闷发慌的感觉,也得到了缓解。 不一会,夜色重新恢复了寂静,天雷也随之消失。 夏藕拉着稷澂的大手,寻声往外走去。 只见,之前街上那位给她预言的老和尚,与他的师兄师弟们正要离开。 夏藕忙追了上去,问道“您是,玄和方丈嘛”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玄和。”老和尚双手合十,眉目间透着慈悲。 老和尚同夏藕梦境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一旁的稷澂,也认出了玄和方丈的身份。 他虔诚一拜,道“多谢方丈出手,助晚辈化解灾祸。” 此人正是前世直言他身侧有鬼仙相伴的大师,素来行踪飘忽不定。 如今再遇,也算是有大机缘。 “施主客气了。”玄和方丈整个人后退,偏头躲过稷澂的礼。 “方丈,如今此地归晚辈管辖,若是不嫌弃,便留下吃顿素斋,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玄和方丈寻思着他们师兄弟囊肿羞涩,便应了下来。 稷澂唤来曲酉,招呼众位大师入府用膳。 待将人都请进去,夏藕脚步轻盈的跟了上去,腰板挺得笔直,由内而外散发出愉悦,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幸得贵人相助,这劫总算是渡过去了。 她瞅着自家夫君,问道“夫君的前世有那般大作为,见识多广,今生如何会纵容小藕,这般铺张藻饰,予取予求,无复体要” “娘子,所谓大彻大悟之人,都曾无可救药过。 心不灭,道难生。 而遇见你,曾经所有的大彻大悟,通通都将化作对你的执念。” 稷澂见小娘子又开始翘尾巴,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自家的小神仙断了仙骨,浑身上下都透着娇憨。 可真真是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曾经的记忆一幕幕重演,夏藕头疼欲裂,眼底一片腥红。 慢慢地,记忆恢复。 原来,她是城隍娘娘 可她,又如何配的起,这样的身份 天地间不是穿的飘逸寡淡,周身灵气盎然就是神仙。 仙迁入山也,不萦外物,不依世俗,不问凡尘,避世逍遥才是仙。 可她却因为稷澂荡不平,便顶着仙神的旗号扎根于世俗。 只为,他能看见她一面,得一次诉尽痴妄的机会,她便将天道秩序伦常崩坏,险些降祸于天下苍生。 她无悔 却不配受万民供奉。 稷澂瞧着夏藕的神情,眸底晦暗不明,犹如墨云翻涌。 他上前,将她的小身板板正,直视着她,道“娘子,神仙不同于凡人,却也是凡人得道,应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夫君,早知道了”夏藕的小心肝,颤颤巍巍。 方才,她沉浸在记忆中,这会儿回过神,觉得事情不可更改,多思无益。 人活在世总归要往前看,再说她若是不珍惜当下,岂不是白白被天雷劈了 碎骨的痛 可太疼了 “轰隆隆” 就在稷澂要开口解释之际,夜空中再次响起炸雷。 电闪雷鸣,尽数奔着提督衙门而来,响在他们二人的头顶。 夏藕对电闪雷鸣有心里阴影。 登时,她又变得紧张起来,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双腿不争气地直打哆嗦。 她仿佛再次感受到那种被震碎仙骨,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惨痛。 稷澂见小娘子吓得一个激灵,紧紧的拥着她,力度大的似乎要将人嵌入自己的骨血。 他附在她的耳畔,神色郑重,道“娘子,不怕,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 “夫君,小藕无悔”夏藕红着眼眶,心里怕的不行,却暖暖的。 只要有这个人在,哪怕她现在就被天雷劈死,紧张的心也能安下来。 倏忽,一阵梵音,闯入耳畔。 倍感熟悉。 夏藕那种胸闷发慌的感觉,也得到了缓解。 不一会,夜色重新恢复了寂静,天雷也随之消失。 夏藕拉着稷澂的大手,寻声往外走去。 只见,之前街上那位给她预言的老和尚,与他的师兄师弟们正要离开。 夏藕忙追了上去,问道“您是,玄和方丈嘛”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玄和。”老和尚双手合十,眉目间透着慈悲。 老和尚同夏藕梦境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一旁的稷澂,也认出了玄和方丈的身份。 他虔诚一拜,道“多谢方丈出手,助晚辈化解灾祸。” 此人正是前世直言他身侧有鬼仙相伴的大师,素来行踪飘忽不定。 如今再遇,也算是有大机缘。 “施主客气了。”玄和方丈整个人后退,偏头躲过稷澂的礼。 “方丈,如今此地归晚辈管辖,若是不嫌弃,便留下吃顿素斋,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玄和方丈寻思着他们师兄弟囊肿羞涩,便应了下来。 稷澂唤来曲酉,招呼众位大师入府用膳。 待将人都请进去,夏藕脚步轻盈的跟了上去,腰板挺得笔直,由内而外散发出愉悦,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幸得贵人相助,这劫总算是渡过去了。 她瞅着自家夫君,问道“夫君的前世有那般大作为,见识多广,今生如何会纵容小藕,这般铺张藻饰,予取予求,无复体要” “娘子,所谓大彻大悟之人,都曾无可救药过。 心不灭,道难生。 而遇见你,曾经所有的大彻大悟,通通都将化作对你的执念。” 稷澂见小娘子又开始翘尾巴,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自家的小神仙断了仙骨,浑身上下都透着娇憨。 可真真是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曾经的记忆一幕幕重演,夏藕头疼欲裂,眼底一片腥红。 慢慢地,记忆恢复。 原来,她是城隍娘娘 可她,又如何配的起,这样的身份 天地间不是穿的飘逸寡淡,周身灵气盎然就是神仙。 仙迁入山也,不萦外物,不依世俗,不问凡尘,避世逍遥才是仙。 可她却因为稷澂荡不平,便顶着仙神的旗号扎根于世俗。 只为,他能看见她一面,得一次诉尽痴妄的机会,她便将天道秩序伦常崩坏,险些降祸于天下苍生。 她无悔 却不配受万民供奉。 稷澂瞧着夏藕的神情,眸底晦暗不明,犹如墨云翻涌。 他上前,将她的小身板板正,直视着她,道“娘子,神仙不同于凡人,却也是凡人得道,应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夫君,早知道了”夏藕的小心肝,颤颤巍巍。 方才,她沉浸在记忆中,这会儿回过神,觉得事情不可更改,多思无益。 人活在世总归要往前看,再说她若是不珍惜当下,岂不是白白被天雷劈了 碎骨的痛 可太疼了 “轰隆隆” 就在稷澂要开口解释之际,夜空中再次响起炸雷。 电闪雷鸣,尽数奔着提督衙门而来,响在他们二人的头顶。 夏藕对电闪雷鸣有心里阴影。 登时,她又变得紧张起来,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双腿不争气地直打哆嗦。 她仿佛再次感受到那种被震碎仙骨,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惨痛。 稷澂见小娘子吓得一个激灵,紧紧的拥着她,力度大的似乎要将人嵌入自己的骨血。 他附在她的耳畔,神色郑重,道“娘子,不怕,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 “夫君,小藕无悔”夏藕红着眼眶,心里怕的不行,却暖暖的。 只要有这个人在,哪怕她现在就被天雷劈死,紧张的心也能安下来。 倏忽,一阵梵音,闯入耳畔。 倍感熟悉。 夏藕那种胸闷发慌的感觉,也得到了缓解。 不一会,夜色重新恢复了寂静,天雷也随之消失。 夏藕拉着稷澂的大手,寻声往外走去。 只见,之前街上那位给她预言的老和尚,与他的师兄师弟们正要离开。 夏藕忙追了上去,问道“您是,玄和方丈嘛”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玄和。”老和尚双手合十,眉目间透着慈悲。 老和尚同夏藕梦境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一旁的稷澂,也认出了玄和方丈的身份。 他虔诚一拜,道“多谢方丈出手,助晚辈化解灾祸。” 此人正是前世直言他身侧有鬼仙相伴的大师,素来行踪飘忽不定。 如今再遇,也算是有大机缘。 “施主客气了。”玄和方丈整个人后退,偏头躲过稷澂的礼。 “方丈,如今此地归晚辈管辖,若是不嫌弃,便留下吃顿素斋,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玄和方丈寻思着他们师兄弟囊肿羞涩,便应了下来。 稷澂唤来曲酉,招呼众位大师入府用膳。 待将人都请进去,夏藕脚步轻盈的跟了上去,腰板挺得笔直,由内而外散发出愉悦,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幸得贵人相助,这劫总算是渡过去了。 她瞅着自家夫君,问道“夫君的前世有那般大作为,见识多广,今生如何会纵容小藕,这般铺张藻饰,予取予求,无复体要” “娘子,所谓大彻大悟之人,都曾无可救药过。 心不灭,道难生。 而遇见你,曾经所有的大彻大悟,通通都将化作对你的执念。” 稷澂见小娘子又开始翘尾巴,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自家的小神仙断了仙骨,浑身上下都透着娇憨。 可真真是出得凡尘,入得世俗 (239)启程 因为何文鼎受道仁帝之命,连连催促稷澂返京。 稷澂不欲多留,给了玄和方丈一匣子银票,谨致薄礼,聊表谢意,又恭敬的将人送走。 待他交接好手上的事务后,又雷厉风行的将铁牢内的高氏处死,尸首则交给高知县。 高知县将胞姐的尸身领走,原本想再见稷澂一面,为自己当初的那些事忏悔。 然而,稷澂并未见对方,只让人传话给高知县,让他好好的为民做事。 高知县听到告诫后,半垂眼帘,努力平复着心绪。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立了好一会,才深深的对着大门一拜,转身拉着高氏的尸首离开了。 他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稷澂早在半年前就将高知县查了个底掉,几乎没有什么贪污腐败c鱼肉乡里的大问题。 念着曾经高知县为他与小娘子做媒的情分,并未抓着那些小错处置对方。 在稷澂心里,高知县与高氏不同,高知县就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儒生。 只不过上面压着氏族,娶了金家的姑娘,闹得后宅不宁,又有了一个贪花好色的小舅子,这才拖了后腿。 不然,也不会在知县的位置上,一直平调。 所以说,娶妻不贤祸三代。 至于,高知县是否会因高氏,而在心底堆积怨气不甘,来报复自己,他不予置喙。 只要,对方有这个本事,他也不介意过过招。 稷澂走出公堂,目光一转看向月洞门。 月眉明眸宛若仙子的小娘子,扶着雍容华贵的岳母大人,仪态端庄的走来。 明明是母女,却宛若姐妹,端的是灿若牡丹,倾国倾城。 “已经,收拾好行囊了,就这可以出发了。” “好,咱们启程”稷澂唇畔的勾着笑意,眸色柔和,领着母女二人往院外走去。 待夏藕与母亲,随着稷澂来到大门口时,车队已经备好了。 稷澂并未将小娘子领到最豪华的那架,而是扶着她走到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跟前停下。 这是一架青蓬华盖双匹马车,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曲丑正握着马鞭,除了他,其余的四个曲也护卫着这辆马车。 还有十个寒冰军骑在一匹匹高头大马上,护着这辆马车。 他们各个都身形高大,目光如电,只是面无表情的跨坐在马背上,就浑身释放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宛若是一柄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夏藕眸光流转,觉得自家夫君真是忒体贴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她这个成王妃就是权贵眼中的拦路虎,任谁都想把她搬开,放上本族的贵女,成为成王继妃,从而带领全族走上昌盛之路。 稷澂扶着小娘子上去后,他才翻身上了红枣的马背,动作行云流水,英姿飒爽。 他一袭玄色翻领戎装,十分修身,衬得他的身形更为挺拔有型,文人的矜贵之中透着武将的飒爽锐气,简直是堕入世间的谪仙。 待车队走到城门楼下时,送行的百姓纷纷跪在道路两旁,各个痛哭流涕,大喊道“成王殿下,一路顺风” 夏藕伸出葱白的小肉手,微微撩开车帏,看向窗外。 明明这些乡亲父老是万分不舍,却仍旧含泪送行。 自家夫君可真得民心呀 “乡亲们,都起来吧 若是日后遇到鱼肉乡里的狗官,尽管来信到燕京的成王府,王爷替大家伙做主” 清雅婉柔的嗓音,悠悠响起,如珠玉般,却格外掷地有声。 百姓寻声望去。 只见,艳阳从车帏的一角斜射进去,隐约可窥见一抹倩影。 那少女肌肤白皙若雪,长若蝶翼的睫毛之下是一双清澈的琉璃杏眸,那是让人只见一面,就想臣服供奉的存在。 再华丽的锦服与首饰,在那一张美到让人言语顿失的容颜之下,皆会黯然失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红线娘娘,如今的成王妃。 果然,晃若天人 稷澂赶紧驱马上前,将那车帏给拉上,遮住众人的视线。 他对着众人嘱咐了几句,就匆匆踏上了行程。 自家小娘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究竟有多美,又有多惹人觊觎 因为何文鼎受道仁帝之命,连连催促稷澂返京。 稷澂不欲多留,给了玄和方丈一匣子银票,谨致薄礼,聊表谢意,又恭敬的将人送走。 待他交接好手上的事务后,又雷厉风行的将铁牢内的高氏处死,尸首则交给高知县。 高知县将胞姐的尸身领走,原本想再见稷澂一面,为自己当初的那些事忏悔。 然而,稷澂并未见对方,只让人传话给高知县,让他好好的为民做事。 高知县听到告诫后,半垂眼帘,努力平复着心绪。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立了好一会,才深深的对着大门一拜,转身拉着高氏的尸首离开了。 他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稷澂早在半年前就将高知县查了个底掉,几乎没有什么贪污腐败c鱼肉乡里的大问题。 念着曾经高知县为他与小娘子做媒的情分,并未抓着那些小错处置对方。 在稷澂心里,高知县与高氏不同,高知县就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儒生。 只不过上面压着氏族,娶了金家的姑娘,闹得后宅不宁,又有了一个贪花好色的小舅子,这才拖了后腿。 不然,也不会在知县的位置上,一直平调。 所以说,娶妻不贤祸三代。 至于,高知县是否会因高氏,而在心底堆积怨气不甘,来报复自己,他不予置喙。 只要,对方有这个本事,他也不介意过过招。 稷澂走出公堂,目光一转看向月洞门。 月眉明眸宛若仙子的小娘子,扶着雍容华贵的岳母大人,仪态端庄的走来。 明明是母女,却宛若姐妹,端的是灿若牡丹,倾国倾城。 “已经,收拾好行囊了,就这可以出发了。” “好,咱们启程”稷澂唇畔的勾着笑意,眸色柔和,领着母女二人往院外走去。 待夏藕与母亲,随着稷澂来到大门口时,车队已经备好了。 稷澂并未将小娘子领到最豪华的那架,而是扶着她走到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跟前停下。 这是一架青蓬华盖双匹马车,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曲丑正握着马鞭,除了他,其余的四个曲也护卫着这辆马车。 还有十个寒冰军骑在一匹匹高头大马上,护着这辆马车。 他们各个都身形高大,目光如电,只是面无表情的跨坐在马背上,就浑身释放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宛若是一柄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夏藕眸光流转,觉得自家夫君真是忒体贴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她这个成王妃就是权贵眼中的拦路虎,任谁都想把她搬开,放上本族的贵女,成为成王继妃,从而带领全族走上昌盛之路。 稷澂扶着小娘子上去后,他才翻身上了红枣的马背,动作行云流水,英姿飒爽。 他一袭玄色翻领戎装,十分修身,衬得他的身形更为挺拔有型,文人的矜贵之中透着武将的飒爽锐气,简直是堕入世间的谪仙。 待车队走到城门楼下时,送行的百姓纷纷跪在道路两旁,各个痛哭流涕,大喊道“成王殿下,一路顺风” 夏藕伸出葱白的小肉手,微微撩开车帏,看向窗外。 明明这些乡亲父老是万分不舍,却仍旧含泪送行。 自家夫君可真得民心呀 “乡亲们,都起来吧 若是日后遇到鱼肉乡里的狗官,尽管来信到燕京的成王府,王爷替大家伙做主” 清雅婉柔的嗓音,悠悠响起,如珠玉般,却格外掷地有声。 百姓寻声望去。 只见,艳阳从车帏的一角斜射进去,隐约可窥见一抹倩影。 那少女肌肤白皙若雪,长若蝶翼的睫毛之下是一双清澈的琉璃杏眸,那是让人只见一面,就想臣服供奉的存在。 再华丽的锦服与首饰,在那一张美到让人言语顿失的容颜之下,皆会黯然失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红线娘娘,如今的成王妃。 果然,晃若天人 稷澂赶紧驱马上前,将那车帏给拉上,遮住众人的视线。 他对着众人嘱咐了几句,就匆匆踏上了行程。 自家小娘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究竟有多美,又有多惹人觊觎 因为何文鼎受道仁帝之命,连连催促稷澂返京。 稷澂不欲多留,给了玄和方丈一匣子银票,谨致薄礼,聊表谢意,又恭敬的将人送走。 待他交接好手上的事务后,又雷厉风行的将铁牢内的高氏处死,尸首则交给高知县。 高知县将胞姐的尸身领走,原本想再见稷澂一面,为自己当初的那些事忏悔。 然而,稷澂并未见对方,只让人传话给高知县,让他好好的为民做事。 高知县听到告诫后,半垂眼帘,努力平复着心绪。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立了好一会,才深深的对着大门一拜,转身拉着高氏的尸首离开了。 他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稷澂早在半年前就将高知县查了个底掉,几乎没有什么贪污腐败c鱼肉乡里的大问题。 念着曾经高知县为他与小娘子做媒的情分,并未抓着那些小错处置对方。 在稷澂心里,高知县与高氏不同,高知县就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儒生。 只不过上面压着氏族,娶了金家的姑娘,闹得后宅不宁,又有了一个贪花好色的小舅子,这才拖了后腿。 不然,也不会在知县的位置上,一直平调。 所以说,娶妻不贤祸三代。 至于,高知县是否会因高氏,而在心底堆积怨气不甘,来报复自己,他不予置喙。 只要,对方有这个本事,他也不介意过过招。 稷澂走出公堂,目光一转看向月洞门。 月眉明眸宛若仙子的小娘子,扶着雍容华贵的岳母大人,仪态端庄的走来。 明明是母女,却宛若姐妹,端的是灿若牡丹,倾国倾城。 “已经,收拾好行囊了,就这可以出发了。” “好,咱们启程”稷澂唇畔的勾着笑意,眸色柔和,领着母女二人往院外走去。 待夏藕与母亲,随着稷澂来到大门口时,车队已经备好了。 稷澂并未将小娘子领到最豪华的那架,而是扶着她走到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跟前停下。 这是一架青蓬华盖双匹马车,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曲丑正握着马鞭,除了他,其余的四个曲也护卫着这辆马车。 还有十个寒冰军骑在一匹匹高头大马上,护着这辆马车。 他们各个都身形高大,目光如电,只是面无表情的跨坐在马背上,就浑身释放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宛若是一柄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夏藕眸光流转,觉得自家夫君真是忒体贴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她这个成王妃就是权贵眼中的拦路虎,任谁都想把她搬开,放上本族的贵女,成为成王继妃,从而带领全族走上昌盛之路。 稷澂扶着小娘子上去后,他才翻身上了红枣的马背,动作行云流水,英姿飒爽。 他一袭玄色翻领戎装,十分修身,衬得他的身形更为挺拔有型,文人的矜贵之中透着武将的飒爽锐气,简直是堕入世间的谪仙。 待车队走到城门楼下时,送行的百姓纷纷跪在道路两旁,各个痛哭流涕,大喊道“成王殿下,一路顺风” 夏藕伸出葱白的小肉手,微微撩开车帏,看向窗外。 明明这些乡亲父老是万分不舍,却仍旧含泪送行。 自家夫君可真得民心呀 “乡亲们,都起来吧 若是日后遇到鱼肉乡里的狗官,尽管来信到燕京的成王府,王爷替大家伙做主” 清雅婉柔的嗓音,悠悠响起,如珠玉般,却格外掷地有声。 百姓寻声望去。 只见,艳阳从车帏的一角斜射进去,隐约可窥见一抹倩影。 那少女肌肤白皙若雪,长若蝶翼的睫毛之下是一双清澈的琉璃杏眸,那是让人只见一面,就想臣服供奉的存在。 再华丽的锦服与首饰,在那一张美到让人言语顿失的容颜之下,皆会黯然失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红线娘娘,如今的成王妃。 果然,晃若天人 稷澂赶紧驱马上前,将那车帏给拉上,遮住众人的视线。 他对着众人嘱咐了几句,就匆匆踏上了行程。 自家小娘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究竟有多美,又有多惹人觊觎 因为何文鼎受道仁帝之命,连连催促稷澂返京。 稷澂不欲多留,给了玄和方丈一匣子银票,谨致薄礼,聊表谢意,又恭敬的将人送走。 待他交接好手上的事务后,又雷厉风行的将铁牢内的高氏处死,尸首则交给高知县。 高知县将胞姐的尸身领走,原本想再见稷澂一面,为自己当初的那些事忏悔。 然而,稷澂并未见对方,只让人传话给高知县,让他好好的为民做事。 高知县听到告诫后,半垂眼帘,努力平复着心绪。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立了好一会,才深深的对着大门一拜,转身拉着高氏的尸首离开了。 他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稷澂早在半年前就将高知县查了个底掉,几乎没有什么贪污腐败c鱼肉乡里的大问题。 念着曾经高知县为他与小娘子做媒的情分,并未抓着那些小错处置对方。 在稷澂心里,高知县与高氏不同,高知县就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儒生。 只不过上面压着氏族,娶了金家的姑娘,闹得后宅不宁,又有了一个贪花好色的小舅子,这才拖了后腿。 不然,也不会在知县的位置上,一直平调。 所以说,娶妻不贤祸三代。 至于,高知县是否会因高氏,而在心底堆积怨气不甘,来报复自己,他不予置喙。 只要,对方有这个本事,他也不介意过过招。 稷澂走出公堂,目光一转看向月洞门。 月眉明眸宛若仙子的小娘子,扶着雍容华贵的岳母大人,仪态端庄的走来。 明明是母女,却宛若姐妹,端的是灿若牡丹,倾国倾城。 “已经,收拾好行囊了,就这可以出发了。” “好,咱们启程”稷澂唇畔的勾着笑意,眸色柔和,领着母女二人往院外走去。 待夏藕与母亲,随着稷澂来到大门口时,车队已经备好了。 稷澂并未将小娘子领到最豪华的那架,而是扶着她走到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跟前停下。 这是一架青蓬华盖双匹马车,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曲丑正握着马鞭,除了他,其余的四个曲也护卫着这辆马车。 还有十个寒冰军骑在一匹匹高头大马上,护着这辆马车。 他们各个都身形高大,目光如电,只是面无表情的跨坐在马背上,就浑身释放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宛若是一柄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夏藕眸光流转,觉得自家夫君真是忒体贴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她这个成王妃就是权贵眼中的拦路虎,任谁都想把她搬开,放上本族的贵女,成为成王继妃,从而带领全族走上昌盛之路。 稷澂扶着小娘子上去后,他才翻身上了红枣的马背,动作行云流水,英姿飒爽。 他一袭玄色翻领戎装,十分修身,衬得他的身形更为挺拔有型,文人的矜贵之中透着武将的飒爽锐气,简直是堕入世间的谪仙。 待车队走到城门楼下时,送行的百姓纷纷跪在道路两旁,各个痛哭流涕,大喊道“成王殿下,一路顺风” 夏藕伸出葱白的小肉手,微微撩开车帏,看向窗外。 明明这些乡亲父老是万分不舍,却仍旧含泪送行。 自家夫君可真得民心呀 “乡亲们,都起来吧 若是日后遇到鱼肉乡里的狗官,尽管来信到燕京的成王府,王爷替大家伙做主” 清雅婉柔的嗓音,悠悠响起,如珠玉般,却格外掷地有声。 百姓寻声望去。 只见,艳阳从车帏的一角斜射进去,隐约可窥见一抹倩影。 那少女肌肤白皙若雪,长若蝶翼的睫毛之下是一双清澈的琉璃杏眸,那是让人只见一面,就想臣服供奉的存在。 再华丽的锦服与首饰,在那一张美到让人言语顿失的容颜之下,皆会黯然失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红线娘娘,如今的成王妃。 果然,晃若天人 稷澂赶紧驱马上前,将那车帏给拉上,遮住众人的视线。 他对着众人嘱咐了几句,就匆匆踏上了行程。 自家小娘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究竟有多美,又有多惹人觊觎 因为何文鼎受道仁帝之命,连连催促稷澂返京。 稷澂不欲多留,给了玄和方丈一匣子银票,谨致薄礼,聊表谢意,又恭敬的将人送走。 待他交接好手上的事务后,又雷厉风行的将铁牢内的高氏处死,尸首则交给高知县。 高知县将胞姐的尸身领走,原本想再见稷澂一面,为自己当初的那些事忏悔。 然而,稷澂并未见对方,只让人传话给高知县,让他好好的为民做事。 高知县听到告诫后,半垂眼帘,努力平复着心绪。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立了好一会,才深深的对着大门一拜,转身拉着高氏的尸首离开了。 他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稷澂早在半年前就将高知县查了个底掉,几乎没有什么贪污腐败c鱼肉乡里的大问题。 念着曾经高知县为他与小娘子做媒的情分,并未抓着那些小错处置对方。 在稷澂心里,高知县与高氏不同,高知县就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儒生。 只不过上面压着氏族,娶了金家的姑娘,闹得后宅不宁,又有了一个贪花好色的小舅子,这才拖了后腿。 不然,也不会在知县的位置上,一直平调。 所以说,娶妻不贤祸三代。 至于,高知县是否会因高氏,而在心底堆积怨气不甘,来报复自己,他不予置喙。 只要,对方有这个本事,他也不介意过过招。 稷澂走出公堂,目光一转看向月洞门。 月眉明眸宛若仙子的小娘子,扶着雍容华贵的岳母大人,仪态端庄的走来。 明明是母女,却宛若姐妹,端的是灿若牡丹,倾国倾城。 “已经,收拾好行囊了,就这可以出发了。” “好,咱们启程”稷澂唇畔的勾着笑意,眸色柔和,领着母女二人往院外走去。 待夏藕与母亲,随着稷澂来到大门口时,车队已经备好了。 稷澂并未将小娘子领到最豪华的那架,而是扶着她走到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跟前停下。 这是一架青蓬华盖双匹马车,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曲丑正握着马鞭,除了他,其余的四个曲也护卫着这辆马车。 还有十个寒冰军骑在一匹匹高头大马上,护着这辆马车。 他们各个都身形高大,目光如电,只是面无表情的跨坐在马背上,就浑身释放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宛若是一柄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夏藕眸光流转,觉得自家夫君真是忒体贴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她这个成王妃就是权贵眼中的拦路虎,任谁都想把她搬开,放上本族的贵女,成为成王继妃,从而带领全族走上昌盛之路。 稷澂扶着小娘子上去后,他才翻身上了红枣的马背,动作行云流水,英姿飒爽。 他一袭玄色翻领戎装,十分修身,衬得他的身形更为挺拔有型,文人的矜贵之中透着武将的飒爽锐气,简直是堕入世间的谪仙。 待车队走到城门楼下时,送行的百姓纷纷跪在道路两旁,各个痛哭流涕,大喊道“成王殿下,一路顺风” 夏藕伸出葱白的小肉手,微微撩开车帏,看向窗外。 明明这些乡亲父老是万分不舍,却仍旧含泪送行。 自家夫君可真得民心呀 “乡亲们,都起来吧 若是日后遇到鱼肉乡里的狗官,尽管来信到燕京的成王府,王爷替大家伙做主” 清雅婉柔的嗓音,悠悠响起,如珠玉般,却格外掷地有声。 百姓寻声望去。 只见,艳阳从车帏的一角斜射进去,隐约可窥见一抹倩影。 那少女肌肤白皙若雪,长若蝶翼的睫毛之下是一双清澈的琉璃杏眸,那是让人只见一面,就想臣服供奉的存在。 再华丽的锦服与首饰,在那一张美到让人言语顿失的容颜之下,皆会黯然失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红线娘娘,如今的成王妃。 果然,晃若天人 稷澂赶紧驱马上前,将那车帏给拉上,遮住众人的视线。 他对着众人嘱咐了几句,就匆匆踏上了行程。 自家小娘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究竟有多美,又有多惹人觊觎 因为何文鼎受道仁帝之命,连连催促稷澂返京。 稷澂不欲多留,给了玄和方丈一匣子银票,谨致薄礼,聊表谢意,又恭敬的将人送走。 待他交接好手上的事务后,又雷厉风行的将铁牢内的高氏处死,尸首则交给高知县。 高知县将胞姐的尸身领走,原本想再见稷澂一面,为自己当初的那些事忏悔。 然而,稷澂并未见对方,只让人传话给高知县,让他好好的为民做事。 高知县听到告诫后,半垂眼帘,努力平复着心绪。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立了好一会,才深深的对着大门一拜,转身拉着高氏的尸首离开了。 他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稷澂早在半年前就将高知县查了个底掉,几乎没有什么贪污腐败c鱼肉乡里的大问题。 念着曾经高知县为他与小娘子做媒的情分,并未抓着那些小错处置对方。 在稷澂心里,高知县与高氏不同,高知县就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儒生。 只不过上面压着氏族,娶了金家的姑娘,闹得后宅不宁,又有了一个贪花好色的小舅子,这才拖了后腿。 不然,也不会在知县的位置上,一直平调。 所以说,娶妻不贤祸三代。 至于,高知县是否会因高氏,而在心底堆积怨气不甘,来报复自己,他不予置喙。 只要,对方有这个本事,他也不介意过过招。 稷澂走出公堂,目光一转看向月洞门。 月眉明眸宛若仙子的小娘子,扶着雍容华贵的岳母大人,仪态端庄的走来。 明明是母女,却宛若姐妹,端的是灿若牡丹,倾国倾城。 “已经,收拾好行囊了,就这可以出发了。” “好,咱们启程”稷澂唇畔的勾着笑意,眸色柔和,领着母女二人往院外走去。 待夏藕与母亲,随着稷澂来到大门口时,车队已经备好了。 稷澂并未将小娘子领到最豪华的那架,而是扶着她走到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跟前停下。 这是一架青蓬华盖双匹马车,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曲丑正握着马鞭,除了他,其余的四个曲也护卫着这辆马车。 还有十个寒冰军骑在一匹匹高头大马上,护着这辆马车。 他们各个都身形高大,目光如电,只是面无表情的跨坐在马背上,就浑身释放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宛若是一柄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夏藕眸光流转,觉得自家夫君真是忒体贴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她这个成王妃就是权贵眼中的拦路虎,任谁都想把她搬开,放上本族的贵女,成为成王继妃,从而带领全族走上昌盛之路。 稷澂扶着小娘子上去后,他才翻身上了红枣的马背,动作行云流水,英姿飒爽。 他一袭玄色翻领戎装,十分修身,衬得他的身形更为挺拔有型,文人的矜贵之中透着武将的飒爽锐气,简直是堕入世间的谪仙。 待车队走到城门楼下时,送行的百姓纷纷跪在道路两旁,各个痛哭流涕,大喊道“成王殿下,一路顺风” 夏藕伸出葱白的小肉手,微微撩开车帏,看向窗外。 明明这些乡亲父老是万分不舍,却仍旧含泪送行。 自家夫君可真得民心呀 “乡亲们,都起来吧 若是日后遇到鱼肉乡里的狗官,尽管来信到燕京的成王府,王爷替大家伙做主” 清雅婉柔的嗓音,悠悠响起,如珠玉般,却格外掷地有声。 百姓寻声望去。 只见,艳阳从车帏的一角斜射进去,隐约可窥见一抹倩影。 那少女肌肤白皙若雪,长若蝶翼的睫毛之下是一双清澈的琉璃杏眸,那是让人只见一面,就想臣服供奉的存在。 再华丽的锦服与首饰,在那一张美到让人言语顿失的容颜之下,皆会黯然失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红线娘娘,如今的成王妃。 果然,晃若天人 稷澂赶紧驱马上前,将那车帏给拉上,遮住众人的视线。 他对着众人嘱咐了几句,就匆匆踏上了行程。 自家小娘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究竟有多美,又有多惹人觊觎 因为何文鼎受道仁帝之命,连连催促稷澂返京。 稷澂不欲多留,给了玄和方丈一匣子银票,谨致薄礼,聊表谢意,又恭敬的将人送走。 待他交接好手上的事务后,又雷厉风行的将铁牢内的高氏处死,尸首则交给高知县。 高知县将胞姐的尸身领走,原本想再见稷澂一面,为自己当初的那些事忏悔。 然而,稷澂并未见对方,只让人传话给高知县,让他好好的为民做事。 高知县听到告诫后,半垂眼帘,努力平复着心绪。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立了好一会,才深深的对着大门一拜,转身拉着高氏的尸首离开了。 他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稷澂早在半年前就将高知县查了个底掉,几乎没有什么贪污腐败c鱼肉乡里的大问题。 念着曾经高知县为他与小娘子做媒的情分,并未抓着那些小错处置对方。 在稷澂心里,高知县与高氏不同,高知县就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儒生。 只不过上面压着氏族,娶了金家的姑娘,闹得后宅不宁,又有了一个贪花好色的小舅子,这才拖了后腿。 不然,也不会在知县的位置上,一直平调。 所以说,娶妻不贤祸三代。 至于,高知县是否会因高氏,而在心底堆积怨气不甘,来报复自己,他不予置喙。 只要,对方有这个本事,他也不介意过过招。 稷澂走出公堂,目光一转看向月洞门。 月眉明眸宛若仙子的小娘子,扶着雍容华贵的岳母大人,仪态端庄的走来。 明明是母女,却宛若姐妹,端的是灿若牡丹,倾国倾城。 “已经,收拾好行囊了,就这可以出发了。” “好,咱们启程”稷澂唇畔的勾着笑意,眸色柔和,领着母女二人往院外走去。 待夏藕与母亲,随着稷澂来到大门口时,车队已经备好了。 稷澂并未将小娘子领到最豪华的那架,而是扶着她走到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跟前停下。 这是一架青蓬华盖双匹马车,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曲丑正握着马鞭,除了他,其余的四个曲也护卫着这辆马车。 还有十个寒冰军骑在一匹匹高头大马上,护着这辆马车。 他们各个都身形高大,目光如电,只是面无表情的跨坐在马背上,就浑身释放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宛若是一柄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夏藕眸光流转,觉得自家夫君真是忒体贴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她这个成王妃就是权贵眼中的拦路虎,任谁都想把她搬开,放上本族的贵女,成为成王继妃,从而带领全族走上昌盛之路。 稷澂扶着小娘子上去后,他才翻身上了红枣的马背,动作行云流水,英姿飒爽。 他一袭玄色翻领戎装,十分修身,衬得他的身形更为挺拔有型,文人的矜贵之中透着武将的飒爽锐气,简直是堕入世间的谪仙。 待车队走到城门楼下时,送行的百姓纷纷跪在道路两旁,各个痛哭流涕,大喊道“成王殿下,一路顺风” 夏藕伸出葱白的小肉手,微微撩开车帏,看向窗外。 明明这些乡亲父老是万分不舍,却仍旧含泪送行。 自家夫君可真得民心呀 “乡亲们,都起来吧 若是日后遇到鱼肉乡里的狗官,尽管来信到燕京的成王府,王爷替大家伙做主” 清雅婉柔的嗓音,悠悠响起,如珠玉般,却格外掷地有声。 百姓寻声望去。 只见,艳阳从车帏的一角斜射进去,隐约可窥见一抹倩影。 那少女肌肤白皙若雪,长若蝶翼的睫毛之下是一双清澈的琉璃杏眸,那是让人只见一面,就想臣服供奉的存在。 再华丽的锦服与首饰,在那一张美到让人言语顿失的容颜之下,皆会黯然失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红线娘娘,如今的成王妃。 果然,晃若天人 稷澂赶紧驱马上前,将那车帏给拉上,遮住众人的视线。 他对着众人嘱咐了几句,就匆匆踏上了行程。 自家小娘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究竟有多美,又有多惹人觊觎 因为何文鼎受道仁帝之命,连连催促稷澂返京。 稷澂不欲多留,给了玄和方丈一匣子银票,谨致薄礼,聊表谢意,又恭敬的将人送走。 待他交接好手上的事务后,又雷厉风行的将铁牢内的高氏处死,尸首则交给高知县。 高知县将胞姐的尸身领走,原本想再见稷澂一面,为自己当初的那些事忏悔。 然而,稷澂并未见对方,只让人传话给高知县,让他好好的为民做事。 高知县听到告诫后,半垂眼帘,努力平复着心绪。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立了好一会,才深深的对着大门一拜,转身拉着高氏的尸首离开了。 他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稷澂早在半年前就将高知县查了个底掉,几乎没有什么贪污腐败c鱼肉乡里的大问题。 念着曾经高知县为他与小娘子做媒的情分,并未抓着那些小错处置对方。 在稷澂心里,高知县与高氏不同,高知县就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儒生。 只不过上面压着氏族,娶了金家的姑娘,闹得后宅不宁,又有了一个贪花好色的小舅子,这才拖了后腿。 不然,也不会在知县的位置上,一直平调。 所以说,娶妻不贤祸三代。 至于,高知县是否会因高氏,而在心底堆积怨气不甘,来报复自己,他不予置喙。 只要,对方有这个本事,他也不介意过过招。 稷澂走出公堂,目光一转看向月洞门。 月眉明眸宛若仙子的小娘子,扶着雍容华贵的岳母大人,仪态端庄的走来。 明明是母女,却宛若姐妹,端的是灿若牡丹,倾国倾城。 “已经,收拾好行囊了,就这可以出发了。” “好,咱们启程”稷澂唇畔的勾着笑意,眸色柔和,领着母女二人往院外走去。 待夏藕与母亲,随着稷澂来到大门口时,车队已经备好了。 稷澂并未将小娘子领到最豪华的那架,而是扶着她走到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跟前停下。 这是一架青蓬华盖双匹马车,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曲丑正握着马鞭,除了他,其余的四个曲也护卫着这辆马车。 还有十个寒冰军骑在一匹匹高头大马上,护着这辆马车。 他们各个都身形高大,目光如电,只是面无表情的跨坐在马背上,就浑身释放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宛若是一柄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夏藕眸光流转,觉得自家夫君真是忒体贴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她这个成王妃就是权贵眼中的拦路虎,任谁都想把她搬开,放上本族的贵女,成为成王继妃,从而带领全族走上昌盛之路。 稷澂扶着小娘子上去后,他才翻身上了红枣的马背,动作行云流水,英姿飒爽。 他一袭玄色翻领戎装,十分修身,衬得他的身形更为挺拔有型,文人的矜贵之中透着武将的飒爽锐气,简直是堕入世间的谪仙。 待车队走到城门楼下时,送行的百姓纷纷跪在道路两旁,各个痛哭流涕,大喊道“成王殿下,一路顺风” 夏藕伸出葱白的小肉手,微微撩开车帏,看向窗外。 明明这些乡亲父老是万分不舍,却仍旧含泪送行。 自家夫君可真得民心呀 “乡亲们,都起来吧 若是日后遇到鱼肉乡里的狗官,尽管来信到燕京的成王府,王爷替大家伙做主” 清雅婉柔的嗓音,悠悠响起,如珠玉般,却格外掷地有声。 百姓寻声望去。 只见,艳阳从车帏的一角斜射进去,隐约可窥见一抹倩影。 那少女肌肤白皙若雪,长若蝶翼的睫毛之下是一双清澈的琉璃杏眸,那是让人只见一面,就想臣服供奉的存在。 再华丽的锦服与首饰,在那一张美到让人言语顿失的容颜之下,皆会黯然失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红线娘娘,如今的成王妃。 果然,晃若天人 稷澂赶紧驱马上前,将那车帏给拉上,遮住众人的视线。 他对着众人嘱咐了几句,就匆匆踏上了行程。 自家小娘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究竟有多美,又有多惹人觊觎 因为何文鼎受道仁帝之命,连连催促稷澂返京。 稷澂不欲多留,给了玄和方丈一匣子银票,谨致薄礼,聊表谢意,又恭敬的将人送走。 待他交接好手上的事务后,又雷厉风行的将铁牢内的高氏处死,尸首则交给高知县。 高知县将胞姐的尸身领走,原本想再见稷澂一面,为自己当初的那些事忏悔。 然而,稷澂并未见对方,只让人传话给高知县,让他好好的为民做事。 高知县听到告诫后,半垂眼帘,努力平复着心绪。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立了好一会,才深深的对着大门一拜,转身拉着高氏的尸首离开了。 他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稷澂早在半年前就将高知县查了个底掉,几乎没有什么贪污腐败c鱼肉乡里的大问题。 念着曾经高知县为他与小娘子做媒的情分,并未抓着那些小错处置对方。 在稷澂心里,高知县与高氏不同,高知县就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儒生。 只不过上面压着氏族,娶了金家的姑娘,闹得后宅不宁,又有了一个贪花好色的小舅子,这才拖了后腿。 不然,也不会在知县的位置上,一直平调。 所以说,娶妻不贤祸三代。 至于,高知县是否会因高氏,而在心底堆积怨气不甘,来报复自己,他不予置喙。 只要,对方有这个本事,他也不介意过过招。 稷澂走出公堂,目光一转看向月洞门。 月眉明眸宛若仙子的小娘子,扶着雍容华贵的岳母大人,仪态端庄的走来。 明明是母女,却宛若姐妹,端的是灿若牡丹,倾国倾城。 “已经,收拾好行囊了,就这可以出发了。” “好,咱们启程”稷澂唇畔的勾着笑意,眸色柔和,领着母女二人往院外走去。 待夏藕与母亲,随着稷澂来到大门口时,车队已经备好了。 稷澂并未将小娘子领到最豪华的那架,而是扶着她走到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跟前停下。 这是一架青蓬华盖双匹马车,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曲丑正握着马鞭,除了他,其余的四个曲也护卫着这辆马车。 还有十个寒冰军骑在一匹匹高头大马上,护着这辆马车。 他们各个都身形高大,目光如电,只是面无表情的跨坐在马背上,就浑身释放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宛若是一柄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夏藕眸光流转,觉得自家夫君真是忒体贴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她这个成王妃就是权贵眼中的拦路虎,任谁都想把她搬开,放上本族的贵女,成为成王继妃,从而带领全族走上昌盛之路。 稷澂扶着小娘子上去后,他才翻身上了红枣的马背,动作行云流水,英姿飒爽。 他一袭玄色翻领戎装,十分修身,衬得他的身形更为挺拔有型,文人的矜贵之中透着武将的飒爽锐气,简直是堕入世间的谪仙。 待车队走到城门楼下时,送行的百姓纷纷跪在道路两旁,各个痛哭流涕,大喊道“成王殿下,一路顺风” 夏藕伸出葱白的小肉手,微微撩开车帏,看向窗外。 明明这些乡亲父老是万分不舍,却仍旧含泪送行。 自家夫君可真得民心呀 “乡亲们,都起来吧 若是日后遇到鱼肉乡里的狗官,尽管来信到燕京的成王府,王爷替大家伙做主” 清雅婉柔的嗓音,悠悠响起,如珠玉般,却格外掷地有声。 百姓寻声望去。 只见,艳阳从车帏的一角斜射进去,隐约可窥见一抹倩影。 那少女肌肤白皙若雪,长若蝶翼的睫毛之下是一双清澈的琉璃杏眸,那是让人只见一面,就想臣服供奉的存在。 再华丽的锦服与首饰,在那一张美到让人言语顿失的容颜之下,皆会黯然失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红线娘娘,如今的成王妃。 果然,晃若天人 稷澂赶紧驱马上前,将那车帏给拉上,遮住众人的视线。 他对着众人嘱咐了几句,就匆匆踏上了行程。 自家小娘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究竟有多美,又有多惹人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