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仙途》 正文 1.惊悚重生 是日,阳光明媚。 两个仆从端着茶具在走廊上边走边谈:“你听说了吗,昨天老爷回来后又生少爷气了,现在还在祠堂跪着呢!少爷也真是可怜,唉” “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是个废柴,成了整个合仙镇的笑柄,害得我们跟着被人笑” “别说了,老爷现在还没有消气呢。少爷被罚跪了一天了,等会儿给少爷送点饭吧。 “” 沐枫沉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照在床榻上,暖融融的感觉让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片刻,他猛然惊醒过来: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屋顶昏暗,木质墙壁上有许多处都破损了,生出许多霉点,散发着阵阵霉味。几个极其简陋的家具凌乱的扔在地上,铺满了灰尘。只有窗边摆着的一盆绿油油的植物,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屋子添了一点生机。 这是哪里?难道自己没有死?沐枫沉脑子里一片混乱。 还没等他理出头绪,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随后一个奴仆模样的人端着食物走了进来。 来人十三四岁的年龄,五官端正,面容乖巧。 小童看到沐枫沉醒来后顿时眼睛一亮,立刻将手中的食物放到桌上往他跟前凑:“少爷,你可算是醒了!饿不饿,我给你拿了食物。” 沐枫沉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疼得难受。见状,小童立刻去给他端水,边喋喋不休地念叨:“少爷你已经好几日不饮不食了,老爷这也是罚得过重了些,明知道少爷你不过少爷你也不该跟老爷顶嘴啊老爷也是气急了才说的那么狠的,以后不要再和老爷顶嘴了,否则可就不只是罚跪祠堂了。” 沐枫沉脑子乱哄哄的,耳朵嗡嗡作响,小童有些聒噪的声音让他一阵头痛。 他抿抿唇,伸手去接小童递过来的碗,却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破旧的灰色衣衫,伸出去的两只手白皙柔软,指腹更是柔软,哪有他整日练剑满手是茧的样子? 沐枫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接过碗。果然,碗中的水里倒映着一个面容苍白清秀的陌生少年模样。 沐枫沉无语问苍天的颓废了一阵。 这人是谁? 最终他用失忆这招百试百灵的谎言从单纯的小童口中套取了不少有用信息:这个身体的主人叫洛辰,在家中排行第九,别人都叫他洛九,是一个废柴,连灵根都没有。 洛家算得上是合仙镇的显赫世家,尤其是几年前极有天赋的洛昀决,也就是洛家长子,在百炼大会上拔得头筹,成为天下第一宗宁尘宗凌云峰峰主的亲传弟子。洛家着实风光了一阵。可是后来洛家家风不正,洛家子弟骄纵任性妄为,又疏于修炼,洛家才逐渐败落下去,甚至在四大家族举办的百炼大会上连四甲都难以进入。 前天的比赛洛家子弟更是输得一败涂地,洛泯儒颜面无存。谁知,洛辰偷偷溜了出去被人瞧见,又被人耻笑一顿。 洛泯儒将气全撒在洛辰身上,这才有了后来在祠堂罚跪一事。沐枫沉好一阵无语:被罚个跪都能闹出人命,这洛辰是有多虚弱?想了想,他又问小童:“我是回到屋子里晕倒的吗?” 小童却目光躲闪,吞吞吐吐地道:“不是你昏倒在大少爷房间里了。” “我大哥?洛昀决?”沐枫沉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他还想再问,小童却道:“少爷,你先休息吧。我还要去打扫回廊,做不完的话又该被罚了。” 沐枫沉看着小童走出去,将到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洛辰和洛昀决相差十来岁,两人甚少有交集,洛辰去他大哥房间里干嘛?小童说洛辰晕倒在洛昀决房间里,或许那个时候洛辰已经死了,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身上没有什么致命伤口啊,刚刚沐枫沉探查了他的灵脉,还有一丝灵气存在的痕迹,也就是说洛辰原本并不是废柴,只是后来才变成了废柴。 唔,废柴他原本还庆幸自己又活了过来,可这具弱不禁风的身体别说报仇,连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如果季景尧知道自己还活着,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再捅他一刀。 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年,但合仙镇的洛家他还是知道的。 小时候师尊带他出来修炼,曾在合仙镇歇脚,那时就有这四大家族:叶氏c洛氏c楚氏c云氏。那时候洛家子弟还是很友好亲和的,和现在的骄奢风气完全不一样。 沐枫沉脑子有些混乱,很多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仿佛阴影一样。他轻轻叹口气安慰道:“就这样吧,不用再去想了。” 窗外的阳光暖暖的,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见过阳光了,沐枫沉眯着眼睛喟叹。 他掀开被子从床榻上下来,却听到“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捡起来一看,是一块晶莹润泽的白玉,握到手里有一种温凉的触感,好玉。美中不足的是它只有一半。 或许是洛辰的心爱之物,沐枫沉拿根绳子从玉的孔中穿过挂在了脖子上。 不过这具身体真的是没有什么修为,沐枫沉勉强倚着床榻站起来,走路的姿势都有些歪歪斜斜,有些难以忍受,是不是他死太久连路都不会走了? 暖洋洋的阳光晒在结满蜘蛛网的窗台上,灰尘在空气中慢慢浮动,沐浴在阳光下的植物散发着淡淡清香。 门“砰”地被踹开的时候,沐枫沉正趴在窗边享受着阳光昏昏欲睡,懒倦地像卧在墙头上的橘猫。 听到声音,沐枫沉打着哈欠揉揉眼睛,还没睁开惺忪睡眼就被人抓住肩膀,清脆尚且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小童说你失忆了,是真的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枫沉被他摇晃了几下,眼睛渐渐清明,面前拽着他的是一个锦衣少年,腰间挂着流苏玉佩,头戴玉冠,大约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五官精致c身形修长,端的是风流儒雅。神色间有些焦急,只是他不认识。 沐枫沉轻轻拂开少年的手,抬眸,漆黑的眼睛静静望向少年:“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少年无语,似乎是咽了下口水:“原本就呆,这下不会再磕傻了吧” 原来这少年叫楚云河,楚家的嫡次子,和洛辰是好朋友。为人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洛辰在洛家地位很低,也都是楚云河雪中送炭,他是洛辰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沐枫沉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们从小就是朋友吗?”沐枫沉问道。 楚云河猛拍胸脯:“那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哥们!” 前世沐枫沉识人不清才遭人陷害致死,现在他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不过楚云河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犹豫了一下,他道:“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废柴缘由 楚云河拿扇子扇了扇,道:“什么问题?” 沐枫沉手指在虚空握了握:“我怎么会变成废柴?”闻言,楚云河慢吞吞地合上扇子,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好一会才道:“你好奇怪,以前对于这件事你可一直是避之不谈的。” “好奇。” “” 在楚云河的讲述中,沐枫沉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 洛辰的确不是天生废柴,他小的时候天赋惊人。那时他大哥洛昀决还没有崭露头角,所以洛家的希望全在洛辰身上。洛辰也是肯下苦功的孩子,修炼刻苦勤奋,极受重视。 直到有一天,合仙镇的镇民相互奔告,合仙镇前的无苍山上出现了一个妖怪。那妖怪总是躲在莽莽深林中,食人血肉,过路的人大都遇害。侥幸逃出去的人回镇上都变成了疯子。 合仙镇面山临水,环绕着镇子的河水总是决堤,幸亏合仙镇落处较高,才不至于被淹没,只是这样一来镇子就被隔绝了,所以无苍山是镇民外出的唯一通道。合仙镇人口多,多数人都是普通百姓,需食五谷杂粮,而粮食又主要靠外来,如今这妖怪守在这里,镇民只能被活活困死。镇上这四大家族都派遣族中弟子前往无苍山,却无一生还。 镇民面容惨淡,哭天哭地地拜神仙。 谁知还真来了一个衣袂飘飘的道士。手执拂尘c肩背长剑,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样貌。 道士二话不说就只身进了无苍山。 第二天这道士就从山中出来了,镇民在山脚把道士围成了圈,忙不迭地询问。道士摸着胡子高深地笑说只是一只修炼成精的九尾狐,巧得机缘,功力大涨。这才出来残害生灵,不足为惧。 道士在山上盖了简易的木屋住进去,准备设置阵法将九尾狐收了炼化。 镇民松口气。 结果还没来及庆贺,又出事了。 道士死了。而且死状极惨。 那晚镇民听到无苍山一阵惨叫,以为是九尾狐被道士收了,都大着胆子上山。却在半山腰发现道士搭建的木屋已经倒塌成了一片废墟。 夜色浓厚,一片狼藉。 镇民点着火把壮着胆子四处瞧,最终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道士。道士面色灰暗,口中淌血,满身血污,左胸口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已经没救了。道士勉强看向众人,气若游丝地道:“这妖怪是”还未说完便断了气。 楚云河从小顽皮不羁,也偷偷溜出了家门,跟着众人凑热闹。看到道士的死状他心中也有些沉痛,但让他不解的是道士那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看到了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众人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地向山下逃去仓皇逃窜中不知谁绊住了谁,很多人摔倒骨碌碌滚到了那堆废墟里。 突然,废墟里金光一闪,一个金色的布幔样卷轴出现在空中,众人都惊呆了。 只见,那卷轴上写着笔锋有力的大字:“洛家九子,聪慧性灵,可解救苍生。” 沐枫沉轻笑:“这不是说的我吗?” 楚云河白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当时就劝你别去,你不听,结果你一身修为都葬在那了。” 众人如醍醐灌顶,他们竟忘记了洛九少爷洛辰。洛辰从小天之骄子,在合仙镇素有佳名。这或许就是神的懿旨,让洛辰来降服那九尾狐。 镇民下山后成群结队地跑到洛家大门前,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终于听明白了镇民的意思后,洛泯儒不由得大怒。洛辰是洛家的希望,以后还指望他能光宗耀祖,现在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肯定有去无回,洛泯儒断然不肯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气氛就僵硬起来。 但洛辰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楚云河兀自焦急地劝阻。可洛辰脾气很倔,他道:“小河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这对我来说也是一次不错的磨练机会,等我的好消息吧。” 洛辰只带了一个侍从上山。 镇民都有些忐忑不安。好几天过去了,无苍山一直很安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 终于,第四天。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奔下山。那人衣衫破烂,形容枯槁。是洛辰的侍从阿符。阿符面色憔悴,像是奔波劳累了数天。 他逮着围上来的镇民仓皇道:“救救救少爷那,那妖怪”话未完,却手舞足蹈起来,口中发出“嘻嘻”的怪笑声,朝着一个镇民的手臂上狠狠咬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阿符疯了。 最着急的莫过于洛家,洛辰生死未卜。洛泯儒亲自带着洛家子弟前往无苍山。山上并没有那九尾狐,只有倒在废墟里昏迷不醒的洛辰。 洛辰昏迷了七天,高烧不退。洛泯儒心急如焚,不停地找大夫为他诊脉治疗。最终洛辰是醒了,可一身修为全毁,去无苍山的记忆也消失了。洛泯儒心灰意冷,洛辰渐渐不再受重视,洛家已经放弃了对他的栽培。 楚云河道:“从那以后,那个妖怪就消失了。我还是不相信你的修为全废,就找了有名的神医为你诊脉,神医说你灵根被毁,从此与庸人无异。”沐枫沉笑笑:“我灵脉还好好的啊。”楚云河不明白他在高兴什么,摇摇头道:“你好好休息,我把传音纸鹤给你,有什么需要再联系我。” 沐枫沉知道他眼底露出的疑惑,灵根是毁了,可灵脉还完好。想要再次修炼也不是不可能,需要能引气入体,重塑灵根。这确实有些荒唐,虽说他是炼药师,但重塑灵根这种事他从未做过,弄不好就会魂飞魄散。 沐枫沉叹口气,如果师尊在就好了,重塑灵根对师尊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想到了什么,沐枫沉眸光微暗。 眼下最重要的是引气入体。想了想,他需要一样东西。 傍晚。沐枫沉稍微改了面容偷偷溜了出去。 日散堂。堂内很安静没什么人。掌柜坐到柜台后面昏昏欲睡。沐枫沉叫醒掌柜:“我当一样东西。” 沐枫沉从日散堂出来时怀里抱着一尊黑不溜秋的鼎。 他和师尊在合仙镇曾救过一个老头,那老头为表示感激,送了他师尊这尊鼎,师尊给了他炼药。可还没有使用就因为急事离开。鼎带着不方便又没有带随身空间。无奈,只能请日散堂掌柜妥善保管后来就给忘了。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沐枫沉需要炼制化灵丹。 这具身体的丹田有枯竭的迹象,必须用化灵丹来补充灵气,否则一旦丹田枯竭,灵脉就会受损毁坏,到那时吃多少丹药都于事无补了。 沐枫沉费心想了想,炼制化灵丹需要黑雾幽草c血莲精c碧月雪灵芝和赤焰蟒的内丹。 血莲精好说,药馆就有。但黑雾幽草生长在沼泽中,碧月雪灵芝生长在茫茫雪原上,赤焰蟒又是罕见的灵兽,该去哪里找呢? 沐枫沉一阵头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人情冷暖 沐枫沉失眠了。 月色清冷,银光满地。 他在僵硬的床榻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披衣坐起,走到桌子旁边倒杯水喝了几口。窗外的海棠沐浴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娇美动人。沐枫沉慢慢走到窗边伸手摸了摸海棠花瓣,陷入了沉思。 未江峰上向来冷清。遍地翠竹c濯濯白泉c皑皑雪峰和几间木屋,单调又宁静。 未江峰是宁尘宗五峰中最高的山峰,峰顶是茫茫冰雪,远远望去令人心生敬畏,仿佛靠近就会亵渎那片圣洁。 他的师尊沈临渊作为峰主,性格自然冷淡。每次宁尘宗招纳新弟子,他师尊连出场观看都未曾。所以各峰峰主都十分好奇他是怎么收到沐枫沉这个徒弟的。未江峰远离尘世纷扰,因此沐枫沉自从跟着沈临渊就学会了辟谷,然后就是没日没夜的修炼,修为提高得飞快。 所以就有其他峰的弟子十分羡慕:“作为沈师叔唯一的弟子,能修习师叔的毕生绝学,感觉肯定很舒服!” 毕生绝学这种东西迷惑性很大,他从未见他师尊有什么绝学,师尊出招向来随心所欲。 沐枫沉心道:如果你每天寅时起在雪峰跑十圈,然后在冰原上扎马步两个时辰,再去野兽出没的山林里采摘草药回去自己摸索炼制丹药至少十粒以上你就不觉得舒服了。 事实上每天的修炼也并不乏味,他师尊对他完全是散养,沐枫沉炼得累了就可以去后山玩。师尊是个面冷心暖的人,总会捡到各种无家可归的奇怪动物然后喂养。说是喂养,其实就是扔到后山自生自灭,慢慢的,后山就变成了疯狂动物城。 沐枫沉就是捡来的,他师尊斩杀冥弑妖虎时顺带捡的。 毓神峰的落烟师妹送给他一株九心海棠。海蓝色的花瓣很漂亮,沐枫沉觉得师尊肯定喜欢,就栽到了师尊的木屋前。师尊确实喜欢,师徒俩闲着就去给花浇水。 后来海棠花长得到处都是,和翠竹交相辉映,远远看去就如同碧海蓝天。 “洛九!洛辰!” 远处的呼喊声使正在神游的沐枫沉回过神来。两个仆从“砰”地踹开门,门痛苦地离开了门框,只有一点还连着,“吱呀吱呀”地苟延残喘。 两个仆从面上带着嘲笑和得意的神色,看向沐枫沉冷嘲热讽:“大难临头了还这么悠闲啊,家主要你去祠堂,走吧。” 沐枫沉不解,自己没犯什么错吧,为什么又要去祠堂?看样子来者不善。罢了,见招拆招吧。 沐枫沉跟着仆从走到祠堂,发现祠堂站满了人。 他爹洛泯儒端坐在主座上,满脸戾气c眉目凌厉。看到洛辰便怒道:“逆子,跪下!”沐枫沉抿唇,这洛辰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动不动就是罚跪。沐枫沉神色平静道:“敢问家主,我做错了什么要被罚跪?” 洛泯儒怒气更甚,他掂起桌子上的茶杯向沐枫沉掷去:“逆子!你偷盗丹药,打伤族中弟子竟还不知悔改!还敢跟我顶嘴!” 沐枫沉躲开飞过来的茶杯,心中暗叹:偷盗丹药c打伤弟子与我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洛辰啊洛辰,我可真是被你害惨了。 “家主您可真是老糊涂了,我是一个废柴,没有灵根,偷盗丹药对我有什么用?我一点修为也没有,能打伤得了谁?”沐枫沉笑容不改。 洛泯儒被他气得脸色发青:“你这孽障还敢花言巧语!韩枫!” 围观的人群让出了一条路。沐枫沉回头便看到一个着莽青色族服的弟子走了过来。衣衫上有淡绿色的梅花纹,这是洛家的亲传弟子。韩枫走到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拱手恭敬道:“弟子韩枫见过家主。” 洛泯儒神色温和了些,他道:“你来说。” “弟子受命看守炼丹房。三天前下午因受三长老所托外出采购草药,便拜托师弟程非看守。弟子回去时发现程非师弟与洛辰师弟正在争吵,弟子刚想过去劝阻,便看到洛辰师弟一掌拍向了程非师弟的胸口。弟子到跟前时洛辰师弟已经跑了,程非师弟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他说洛辰师弟抢走了回元丹,弟子原以为只是师弟们玩闹而已,可弟子检查丹药时发现回元丹确实没有了,说到底也是弟子的疏漏,弟子甘愿领罚。” 沐枫沉愣住。洛辰竟然去偷回元丹!回元丹可是个好东西。其分五品:一品治伤愈c补血气;二品活脉络c引灵气;三品修灵脉c补丹田;四品活死人c肉白骨;五品筑神魂c渡劫期。他生前也曾炼制过回元丹,最多只能炼制到三品。他师尊是这世上少有的顶级炼药师,只有师尊炼制出来了五品回元丹。 他原本也想用回元丹修复这具身体,可一品二品对他一点用也没有,至少需要三品。当初他炼制三品回元丹时是在仙草多如杂草且又有师尊在一旁指导的情况下炼废了十粒才成功。炼制回元丹失败率极大,他没有把握在这种情况下炼制成功三品回元丹,所以就准备炼制化灵丹,虽然效果要差很多,但也可以把这具身体恢复过去。 也不知道洛辰偷的是几品,回元丹这么珍贵,他也真有胆量。 洛家不可能炼制出三品,否则就不会衰败成这样,只可能是一品或二品。洛辰不傻,他应该知道一品二品对自己没用,那他偷这回元丹干什么? 正愣神间又有一个茶杯飞了过来,伴随的还有一阵怒骂:“孽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把回元丹还回去,否则你就去寒潭待一辈子吧!” 寒潭溟壁是对族中弟子最残酷的惩罚。即:罚文c悔悟c思过c起誓。寒潭冰冷刺骨,没有弟子想要接受这样的惩罚。 但对于在雪原上修炼成长的沐枫沉来说这不算什么,要他交出回元丹吗?他都不知道洛辰把回元丹放在哪,怎么交?所以还是去寒潭实际一些。 躲过飞过来的茶杯,沐枫沉还是面带笑容:“我去寒潭,麻烦家主找个人给我领路吧。” “你你这孽畜”洛泯儒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沐枫沉最终被罚寒潭溟壁一个月。 他想去寒潭之前回屋子里收拾一下,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他发现根本就没什么可收拾的。 想了想,他把那尊鼎抱出来往地上一放,地面发出“砰”的响声。 “咦?这声音怎么”沐枫沉摸到那块地板用手指叩了两下。果然,是中空的。他移开那块地板,看到里面放置的东西,瞳孔不由得一缩:“这这是!” 外面的仆从等得不耐烦了,冷哼道:“洛辰,你磨磨唧唧干什么呢?!我们可没时间等你,别磨蹭了!”沐枫沉听到后匆匆应了一声,把那东西往怀里一放,顺手抱起鼎就走。 仆从看到他怀里黑不溜秋的家伙,顿时笑出了声:“哈哈,你还抱着锅!还准备在寒潭烧水做饭?” 沐枫沉淡淡一笑:“未尝不可啊。”他不理会仆从鄙夷的目光,跟着他们去了寒潭。 “哇!这里就是寒潭啊,很漂亮啊。”沐枫沉站在石洞入口处赞叹道。 他面前是一个菱形的散发着阵阵冷气的深潭。潭深处一丝丝蓝光不时闪过,潭面上漂浮着无数大小不等的白色荧光,慢慢地游动。洞顶是五彩斑斓的晶体冰锥,半空还不时掉下水晶珠,在潭面荡漾着一圈圈波纹。 仆从把他推进去,道:“好了,你就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寒潭溟壁1 转眼一周过去了。 沐枫沉在寒潭过得还是很愉快,修炼已经提上了日程。唯一不好的是这具身体还是有些弱。寒潭气候冰冷,他又没有灵气护体,修炼时灵脉总会阻塞凝滞,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坐下来休息时,他拿出一个精致的丹药瓶。瓶子是玉质的,胖胖的瓶身在晶体冰锥的照射下幻化出流光溢彩的花纹。沐枫沉握在手里瞧了又瞧,这是他在洛辰房间的地板下发现的。里面放着几粒奶白色的丹药,丹香四溢。 是三品回元丹。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本来还在忧愁上哪去找炼制化灵丹所需的药材,回元丹的出现解决了最大的问题。 但沐枫沉心里略微有些沉重。 这三品回元丹晶莹光泽,色质属于上品。甚至比起自己炼制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真的是洛辰从炼丹房里偷出来的吗? 不,应该不是。炼丹房里的丹药主要是供弟子疏通脉络c治愈伤痕的,三品回元丹这样高级的丹药肯定会被珍藏起来,辅助修士进阶。 师尊曾经说过,作为炼药师最高深的境界是悟世。即纯真c明理c尊世,切忌贪欲。意念不纯就会猥亵心性,即使能够炼出丹药,也会使药效大打折扣,甚至是逆转药性。 药性即人性。 但沐枫沉看这丹药,药性柔和。是比自己还要厉害的炼药师炼制的。此人也必定心性稳重c心无杂念。 那到底应该是谁呢?是洛辰的故人? 一个名字瞬间闪入脑海,沐枫沉摇摇头,不会是洛昀决,虽说此人天赋异禀,但楚云河提到他时一脸厌烦:“他?面带三分笑,内藏七分毒,城府很深。”洛昀决和洛辰关系一般,他应该不会帮洛辰,再说洛家若真有炼药师,洛泯儒哪里会藏着掖着。 沐枫沉抓抓头发不再费心去想。 他抓起几粒回元丹塞进嘴里,“嘎嘣”咬着吃了。别人如果看到他融合丹药的方式,肯定会惊呆,因为哪有人把丹药当成糖那样吃! 不过这也不怪沐枫沉这样奇葩的吃法,谁让他师尊是个炼药师,炼制出很多丹药,未江峰上又没有人,所以丹药越堆越多。终于在堆了几间屋子后,他师尊就把丹药扔到后山让灵兽吃。后来捡到他师尊就把这些丹药都给了他。在他还没有学会辟谷那几天,丹药都是当饭吃的。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 回元丹融合进灵脉和丹田。灵脉阻塞凝滞的感觉顿时消失了,仿佛一束温暖的阳光流进了四肢百骸,丹田也因为回元丹的滋补而越发充盈。 很好。该引气入体了。 沐枫沉灵识在四周探查了一下,发现寒潭内的灵气最为充裕,越往潭深处灵气越多。沉思一阵,沐枫沉决定先将寒潭周围的灵气吸收炼化。 他捏了一个心诀,翻手成印,将灵气往丹田吸收过来。这些灵气寒气摄人,进入灵脉后,灵脉受冷收缩,又因为灵气源源不断地涌来而有撑破之感。 灵脉的涨缩使沐枫沉痛苦地咬紧牙关,额角渗出豆大的冷汗。他勉强压下喉头的腥甜,随后又捏了诀将丹田的灵气炼化,灵气护脉,才将痛楚减弱。 终于,几个时辰过去。沐枫沉将寒潭周围的灵气全部吸收炼化。丹田灵气充裕,灵脉也修复完整。沐枫沉累得有些虚脱,他蹙眉又在心里嫌弃了洛辰一次:真的好弱。 这时,他听到“咕嘟咕嘟”的声音,往声音的源头看去,是寒潭潭面上的水泡破开的声音。 他走到寒潭旁往下看。潭水深不见底,许多水泡从深处向水面漂。 一个蓝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沐枫沉不由的笑道:“嚯,竟然有鱼!太好了,不用饿肚子了。” 他用回元丹做诱饵,把这条蓝色的大鱼钓了上来。这条鱼很肥,沐枫沉的口水都快被勾出来了。他抱着鱼跑到鼎旁边把鱼往鼎里一扔,却发现鱼比鼎还大,它在鼎内憋屈着身子挣扎起来,然后就被死死卡住了。 鱼眼愤懑地瞪着沐枫沉,沐枫沉不好意思地笑笑,蹲下身认真地注视着鱼眼,道:“锅太小请你见谅,只好委屈你一下了。你放心,很快就不疼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记,以后每到你的忌日我都会祭奠你的。” 说着,他的指尖升起一簇白色的火苗。屈指一弹,火苗飞到鼎下变成了一大片火光炙烤着鼎。 鱼可能觉得自己这样死的太冤,于是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沐枫沉往鼎里添了些水,便走到一旁不忍心看垂死挣扎的鱼,心道:请原谅,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肉了。原来是辟谷了用不着吃,现在是吃不到。 鱼的求生欲望太强,竟然把鼎给弄倒了。鼎身是圆的,在地上顺着斜坡滚到了寒潭里。 沐枫沉愣怔了几秒反应过来:“我的鼎!我的鱼!”没有任何思考,他直接跳进寒潭。 潭水冰冷刺骨,冻得他直打哆嗦。眼看着鼎在视线中消失,沐枫沉念诀使灵气护体,一头扎进寒潭向深处游去。寒潭中的灵气向沐枫沉涌来,贴着他的肌肤游进灵脉和他体内的灵脉冲撞起来。两股灵脉相撞,灵脉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有几处竟断裂了! 沐枫沉疼的□□一声,冰冷苦涩的潭水灌入口鼻,脑子昏沉。 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这这是哪?沐枫沉抬眼看着四周,一片黑暗。远处有一只彩蝶飞来,绕着沐枫沉飞了几圈,所飞之处留下一道道光圈。彩蝶绕着他飞几圈后又向前飞去,飞飞停停,似乎是想要他跟上来。沐枫沉跟着它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沐枫沉看到不远处有一些亮光。渐渐地,光芒越来越大,有些刺眼。他抬手捂住眼睛。等到光芒散去后,他睁开眼睛,然后愣住。 面前是郁郁翠竹c简易的木屋。屋前还有几株九心海棠迎风盛开。石桌上零散的摆着茶具。到处是宁静祥和的景象。 这不是他住的木屋吗?仿佛还是和以前一样,可他明白有些东西终究还是变了。比如:人心。 “沐沐。”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沐枫沉僵住。 他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和一双毫无波澜的紫眸。 白衣胜雪c黑发如瀑。是师尊,也只有师尊会叫他沐沐。 “师尊”沐枫沉哽住。师尊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他想走过去,可双腿不听使唤。“师尊” “嗯。”沈临渊应了一声走到石桌旁坐下沏了一杯茶啜饮起来。然后抬头看向沐枫沉,道:“过来。” 沐枫沉向他走去。又听他道:“为师给你的九灵辅魂丹你放在了哪里?” 闻言,沐枫沉脚步猛然顿住。 “九灵辅魂丹我放在您屋子里了,在您床榻后的隔板里。” “唔,没你什么事了,你去练剑吧。” 沐枫沉没动。 沈临渊蹙眉:“怎么,连为师的话也不听了吗?” 沐枫沉抬头定定地看向他。须臾,他笑道:“师尊的话我当然听。” 他踱步到沈临渊旁边,柔声道:“师尊,茶好喝吗?”“尚可。”话音刚落就有一道白光闪过,沈临渊躲开沐枫沉的离忍剑,怒道:“沐枫沉!你干什么?!” 沐枫沉笑容不减,缓缓道:“和你切磋一下武艺啊。看到你用我师尊的样貌和我说话着实恶心,实在是忍不住了。” “沈临渊”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啊,本来还想再多玩一会的,你是如何发现的?” 沐枫沉又一剑刺过去,嘴角笑意不减,可这丝笑未达眼底:“师尊见到我的第一句话肯定是‘有没有带回来一些宫文端的字画?’。师尊随性,从来不会自称‘为师’,他的床榻后面也没有隔板,而且他永远都在嫌弃我泡的茶,哪会说‘尚可’?” 顿了顿,沐枫沉神色一冷:“你到底是谁!” 面前的人容貌发生了变化,双眸变成血红色,笑道:“师弟,别来无恙啊。” 沐枫沉募得睁大眼睛,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良久,他的手握成拳,狠狠地掐进掌心,额角青筋暴起。他咬牙一字一顿道:“季c景c尧!” 季景尧面容阴柔艳丽,他一笑更添万种风情。毫不在意沐枫沉的反应,轻笑道:“你果然没有死。我找了你九年,总算是找到你了。” 沐枫沉心里一沉:“这里不是我的梦境?” “当然。这是我专门为你制造的幻境。”季景尧悠闲地啜饮了一口茶。沐枫沉提起离忍朝季景尧刺去:“阴险狡诈的伪君子!你将我和师尊害到这种地步,你还想怎样!我师尊在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寒潭溟壁2 沐枫沉恨不得揪住季景尧的衣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师尊到底在哪?”季景尧漫不经心地笑道:“你师尊?他被我锁住了神魂,将永受炼狱之苦,筑魂渡劫助我飞升。开心吗?” “你!”沐枫沉双眸猩红,愤怒到极点的他失去了理智,提起离忍刺向季景尧。 离忍即将碰到季景尧的衣服时,季景尧就变成了一团黑雾。只听他的声音难掩兴奋:“对,就是这样,用不着压抑自己,把这里全都烧毁!” 沐枫沉回过神来,眼前是漫天大火,幽绿色的火焰无情地吞噬着他在那里生活的一切。 那是他自己亲手放的火,他把翠竹c海棠c木屋全烧成了灰烬。 “沐沐。” 他听到有人在喊他,回头只见来人一袭白衣站在废墟里,紫眸中满是痛惜和失望。沈临渊朝他一步步走来,然后突然顿住。他低头看着已经没入胸口的剑,又抬头看向满脸惊惶无措的沐枫沉,似乎是想说什么。沐枫沉看着自己把离忍从师尊胸口抽出,顿时血花四溅,温热的血洒了沐枫沉满身满脸,他的眼前是一片血红。沈临渊一尘不染的白衣此刻染上了大片猩红,描摹出凋零的凄美感。 “哐当”一声,离忍掉在了地上。 沐枫沉惶恐地摇头,喃喃道:“不不是的师尊,我,我没想要杀你,我的手不听使唤” 他向后退了几步,眼神迷茫。 沈临渊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轻声道:“沐沐” 沐枫沉脑中一阵剧痛,他不由得蹲下身捂住头。 漫天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然后沐枫沉便看到四周的火光c废墟和他师尊,就像纸片一样破碎,变成点点荧光,消失在黑暗中。 最后,眼前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夜。 耳边一阵嘈杂,说话声c走路声c什么东西甩在地上的“哗啦哗啦”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逐渐地越来越清晰。 然后,沐枫沉就醒了。 他一睁开眼便看到琉璃状的波纹,像是水面。然后是一群蓝色的鱼在头顶欢快地游来游去,不时地吐出几个泡泡。 沐枫沉:“!”他这是又出现幻觉了吗? 旁边又是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沐枫沉扭头一看一一一一个衣衫褴褛c身形佝偻的老人正在和一条鱼说话。 “你个死肥鱼,我把你养这么肥不是让你去给别人填饱肚子的,你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叽咕叽咕呱啦” “你还有脸说!区区回元丹就把你诱惑住了,我给你转魂丹时怎么没见你没脸没皮往我钩上撞?” “叽咕巴拉哇哇!” 沐枫沉:“” 或许是自己醒来的方式有问题,用不用把自己打晕过去再醒来一次? 沐枫沉正在思考撞哪一块岩石能减少痛感且不失风度地优雅地昏过去时,那个老头突然回过头看回头看向他:“你醒了?” 沐枫沉很想说:没关系的,你可以当我不存在,你们继续。但他还是点点头,道:“前辈,请问这是哪里?” 那老头坐下来倚着石壁,态度冷淡:“寒潭底。潭中有幻灵阵,我发现你时你已经被幻灵阵困住了。幻灵阵能将人心底最黑暗痛苦的噩梦折射出来并且放大。当时你两眼猩红,浑身黑气笼罩,是入魔的征兆,我就把你带到了潭底。” 沐枫沉这才了悟,他看到了老头手边的箫,拱手道:“原来那箫声是前辈所吹。多谢前辈出手相救,云洛感激不尽。” 谁知老头冷冷道:“小子,我可不会无缘无故救你,是因为这个——”老头的手向一处指去。 沐枫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面露不解:“这条鱼?” “这尊鼎。”说着,老头起身向沐枫沉走来,又响起了“哗啦哗啦”的响声。 不知何时,潭底升起了一簇簇火苗,寒潭下面的景象逐渐清晰。沐枫沉看到他所站的地方满是尸骸,森森白骨几乎堆积成山。沐枫沉也知道了奇怪的“哗啦哗啦”的声音来源。 老头的手腕和脚踝上均锁着沉甸甸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锁在石壁里。 老头走到了沐枫沉面前,目露凶狠:“这尊鼎你是从哪里来的?” 距离洛家千里之外的荒野上。夜色笼罩大地。 黑夜中出现了一顶轿子。艳红色的幔布c镂空的金色纹样在黑夜中格外醒目。轿子顶部的四角挂着精致小巧的银铃。抬轿子的四个人,或者不能称之为人,因为他们比人身材更加魁梧,裸露在外的皮肤是灰青色,死人的颜色。更诡异的是这四个人都没有五官,脸上贴着暗红色的符箓。 一阵风吹过,符箓向上卷起,发出“沙沙”的响声。 轿子微微晃动,银铃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然后艳红色的轿帘被一只手挑起。那只手苍白纤细,指甲却是血样的红,甚至还在缓缓流动,从指尖慢慢滴落。帘幔浮动绰绰约约间可见轿内的人影。 轿子在荒野上不缓不急地行进。 不多时,远处出现了一座城堡。城门敞开,十几个身穿白衣的人站在城门前,似乎是等候多时了。 城堡前是一座由白骨垒成的桥,桥上有十六个桥墩,每个桥墩上放置着一个头骨,黑黝黝的眼眶全都看向那顶轿子,眼眶中闪烁着幽绿的鬼火。 当轿子走到了桥上,头骨开始轻声吟唱: “谁在无人城哭泣? 谁在奈何桥回忆? 谁把我的头骨掩埋? 又是谁尸骸遍地? 是谁让红莲在地狱盛开? 是谁在夜空徘徊? 是谁带来了梦魇? 是谁倒在了血泊中? 当他归来” 沐枫沉看清了老头的面容,猛地一惊:竟然是他! 老头没看到沐枫沉眼底的震惊,他伸手拉住他的衣领,手腕的铁链“哗啦啦”作响。老头脸上沟壑纵横,眼珠浑浊:“这尊鼎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沐枫沉垂下眼睑,顿了顿,道:“这是一个仙人和他的徒弟送给我的” 闻言,老头松开沐枫沉的衣领,又转身走了回去,边走边道:“这尊鼎名叫罗听,是我当初在无苍山得到的,后来我把鼎送给了璧怜仙尊谁知又到了你这个毛小子手里,鼎是由无妄玄铁铸成,原本洁净无尘,现在竟然变成了这幅鬼样子!还被你当成了锅煮鱼!你这个不识货的小子,真是浪费了我这尊鼎。” 沐枫沉跟上他,正听他说着,脚下“嘎吱”一响,踩到了一截腿骨。沐枫沉登时头皮发麻连忙躲开。 老头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重新坐了下去,顺手找到一根棍子往身旁敲了敲:“坐下,现在该算算账了,你为什么煮我的蓝尾巴?” 沐枫沉指了指正在老头身旁耀武扬威嘚瑟不已的肥鱼:“蓝尾巴?您是说它?抱歉,我不知道这是您养的鱼,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才” 老头嫌弃地看了看蓝尾巴:果然你也只有被吃的福气。 他拿起鼎看了许久,叹了口气,道:“罢了,罗听与你有缘,它还没有认主,你滴血让它认主吧。” 沐枫沉照做了。当他的血划在鼎身上时,老头却有些愣怔,这孩子的血液味道有些熟悉。 “前辈,您为什么被困在了这里?”沐枫沉结束了和蓝尾巴电光火花“噼里啪啦”的对视,跑到老头旁坐下。 老头划拉着棍子在地上画圈:“我是被捉来的几年前自从我得到这尊鼎后就不断有人抓我,领头的是一个穿莽青色衣袍的年轻人。当时因为璧怜仙尊和他徒弟救了我,才侥幸逃脱。我就把这尊鼎给了他们做谢礼。可那群人不依不饶,竟然抓走了我孙子威胁我!不得已我只能自投罗网。然后那群人就把我抓到了这里,直到现在。” 在老头看不到的地方,沐枫沉抽了抽嘴角:我说怎么这么大方送鼎,当初这老人抱着鼎哭的稀里哗啦说是自己的传家之宝,可奈何没有子孙,所以只能把鼎忍痛割爱送给有缘人。师尊被他缠得没办法了,就接过鼎给了他炼药。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当成麻烦丢出去了,真不厚道。 “那这些白骨?” “是那群抓我的人干的。”顿了顿,老头复又指他们头顶的鱼,道:“这些鱼会吸人魂魄。那群人每隔几天就会扔下来一个筑基期的修士,这群鱼会上去噬咬那人的血肉,然后吸出魂魄供我炼化。当初我被抓到这里,那领头的就让我炼化一千个魂魄,炼制成两枚丹药:噬魂丸和灵血丹。用生人魂魄炼制丹药是有违天道c伤天害理之事,我不肯答应,这些人就拿我孙子的性命威胁我,我只能听命。后来丹药炼制好了,领头那人欣喜若狂,他先把灵血丹拿走了,过了很长时间又把噬魂丸拿走了,可还是一直不肯放了我。” 沐枫沉的心思不在丹药身上,想到了什么,他睁大眼睛震惊道:“能将魂魄炼制成丹药您您是” “不错,我是芣苢。”老头面色平静。 芣苢是世上仅有的炼魂师,甚至是炼魂师的始祖,他的名声之高不亚于他师尊沈临渊。芣苢能将冤魂c孤魂淬洗c炼化使之不再残害苍生,世人都称他为“渡魂始祖”。 可谁能想到一代始祖竟然被囚禁在这里! 许是看出了沐枫沉眼底的疑惑,芣苢解释道:“我的修为被压制了,否则一一一凭这些杂鱼,怎奈何得了我?” 说着,芣苢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把手放到沐枫沉天灵盖上:“你灵脉都断了,又没有灵根,活不了几个时辰。你与我有缘,我先渡给你一些灵气然后你要髓洗灵脉c重铸灵根。过程很痛苦,你忍受得了吗?” 沐枫沉咬牙点头:“我能忍。” 芣苢满意点头:“很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寒潭溟壁3 随着灵气一股股地注入,沐枫沉的灵脉彻底破碎。 他体内的灵气因为没有了灵脉的阻碍,便撒欢地四处冲撞。灵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几乎将他的五脏六腑绞碎。 血气上涌,沐枫沉吐出一口鲜血。 见状,芣苢翻手将更多的灵气注入。 感受到芣苢的灵气威压,沐枫沉体内的灵气开始慌忙逃窜,两股灵气开始了猫捉耗子的游戏,受苦的只有沐枫沉,他咬紧牙关强自忍着,脸憋得通红,豆大的汗珠渗出浸湿了衣衫。 蓝尾巴看到沐枫沉的皮肤愈发苍白,脆弱得好像一张薄薄的白纸,皮肤下看不到一点脉络,只有灵气在四处游走。不多时,皮肤上开始渗出血丝,然后变成血珠,最后连成一片往下流,混合着汗水染红了周围的尸骨。 所谓髓洗灵脉,就是由外界引入的灵气将原本的灵脉绞碎,清除其杂质,最后由灵气重新融合成新的灵脉。 髓洗灵脉的过程极其痛苦,不亚于剥皮抽筋。但痛苦还是其次,关键是过程太危险,芣苢不仅要用灵气压制住沐枫沉体内的灵气,护住他的五脏六腑,更要抽出部分灵气护住他的神魂,若有丝毫差错,沐枫沉便会爆体而亡c神魂破灭,而芣苢也会遭反噬走火入魔。 对于修士来说,身死并不是真正的死,魂魄尚在便可重塑肉身。而神魂尽毁便是真正的灰飞烟灭,从此永远消逝在天地间。几乎没有人敢冒这样的风险。 但沐枫沉是信任芣苢的,他是渡魂始祖,如果连他都不能帮自己髓洗灵脉c重铸灵根,那这世上可能再没有人能帮助自己了。 芣苢头上也渗出了冷汗,他的灵气快耗尽了,如若没有足够的灵气支撑,他们两个都会完蛋。 芣苢沙哑着嗓子喊道:“蓝尾巴!” 蓝尾巴顿时一个激灵。 “快去拿我的乾坤袋,把里面的回灵丹扔给我!快!”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沐枫沉气息不稳c呼吸微弱。他的灵气越来越少,连压制沐枫沉的灵气都有些费劲,更别说是护他神魂。 蓝尾巴知道事态紧急,飞速游到石壁深处。 “叽咕啊噜&巴拉” 听到蓝尾巴的声音,芣苢一顿,心中暗道:不好! 身后缓缓响起了脚步声,不徐不疾,来人似乎心情愉悦。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一一一停在了芣苢身后。蓝尾巴在他左手中艰难地挣扎,而那人右手上便是芣苢所需的乾坤袋。 “这么长时间没来,热闹了不少。” 芣苢没有说话,此人心机深沉,他就是中了他的奸计才修为减损被囚禁在这里,受人摆布。 此人一袭黑色长袍,他看了看沐枫沉便看到他灵脉c灵根尽毁。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他冷笑道:“不过一个废柴而已,你还为他髓洗灵脉。” 闻言,芣苢淡淡道:“说别人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你曾经不也是废柴?” 那人笑容凝固,眼中一丝杀意一闪而过。 但他没有动手,用不着动手,只要没有灵气支撑他们必死无疑。 所以他嘴角重新挂起虚伪的笑容,捏了捏手中的乾坤袋:“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一一一没有回灵丹你和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还能支撑多久?” “是么,不牢你费心了,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那人猛地一震,这才注意到周围已经围满了蓝色的鱼群,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黑袍人。只等着芣苢一声令下。 “这群鱼竟然真好啊,狗都能反咬主人了,很好,很好。”黑袍人咬牙道。他还是忌惮这群鱼的,那人不久前才给他融合的这具身体,付出了很多代价,决不能就此毁于一旦。 他掩下眼底的阴毒,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能杀了他。 “过几天我会扔给你五个金丹期修士,金c木c水c火c土系灵根俱全。你将他们的灵根抽出炼化融合,那五个修士的魂魄依旧养在这瓶子里。融合完之后我会给你一个傀儡,你将这五系灵根熔铸在那具傀儡体内。” 说着,他将五个漆黑的瓶子扔到芣苢脚边。 当时芣苢和沐枫沉解释时还是有所隐瞒,那一千个筑基期修士的神魂被抽出不完全是炼制噬魂丸和灵血丹,还有很多神魂被养在瓶子里。黑袍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拿走几个瓶子。 芣苢猛地回头,眼睛泛着血丝:“你到底还要做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你就不怕遭报应?!我不可能抽人灵根,你滚吧!” “伤天害理?呵呵,炼化神魂c抽出灵根的人是你,我手上可没有沾染这些人的血。不要这么快拒绝啊,你再好好思考思考。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孙子着想啊。” 芣苢双目通红c目眦欲裂,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神魂永受炼狱之苦。可想到了自己的孙子,他强自压下满腔怒气和喉咙的腥甜,声音带着无力和疲惫:“我知道了你不要伤害我孙子,否则我和你同归于尽。” 黑袍人满意笑道:“这是自然,只要你乖乖听话,你孙子肯定不会有事。” 黑袍人将乾坤袋和蓝尾巴扔到芣苢身旁,转身离开。 沐枫沉已经没有了意识,而且浑身浴血遮住了他的面容,因此黑袍人自始至终都未能看到他的样子。 蓝尾巴扔过去乾坤袋。芣苢扒拉出几粒回灵丹含在口中,又找出转魂丹塞进沐枫沉嘴里,将他的魂魄抽离出体。 芣苢的灵气有些自顾不暇,难以在和沐枫沉的灵气斡旋还能护住他的神魂。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强行抽离出体的魂魄十分脆弱,只能存活一个时辰。 芣苢抹了抹头上的汗,暗道:“真是棘手。” 原来,沐枫沉体内不只有四处作乱的灵气,还有一股力量在和芣苢作对。并且这孩子的血液味道很熟悉,他似乎在哪里闻到过。芣苢心下一沉,一个猜测一闪而过。 当初他炼制好了噬魂丸和血灵丹,黑袍人很快将血灵丹拿走,只留下了噬魂丸。不知过了多久黑袍人又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个精致的瓷瓶。 黑袍人割破手腕将血染在尸骨上,然后迫使芣苢使用炼魂术用他的血炼制血阵。炼魂术是禁术,早已失传。黑袍人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残卷里面有关于炼魂术的记载。 炼魂术炼制血阵是以取魂者自身鲜血为引,以四十九颗头骨为辅,最后拿出献魂者的血液残卷只到这里便没有了。 芣苢不知道黑袍人想干什么,或许从被抓到寒潭的时候他就从未猜透过他的想法。 他只能依照残卷的步骤炼制血阵。 直到黑袍人将那个精致的瓷瓶瓶塞拔出,芣苢才看到:原来里面是献魂者的血。那些血液散发着浓郁的灵气。 是木系天灵根。 献魂者拥有很高的修炼天赋。 那血和这个孩子的血液味道一样,原来面前的这个孩子就是那个天才。只是一一一他的灵根被抽走了。而那股和自己作对的力量有一点像噬魂丸,但不完全是。 芣苢不知道洛辰发生了什么,但是自己的无意导致了一个天才的陨落,他心中越发愧疚。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的灵脉髓洗成功,也算是他对这孩子的一点补偿。 沐枫沉醒来时浑身舒畅无比,灵脉已经修复好了。他试了试,灵气运用自如再也没有了停滞阻塞现象。丹田灵气充裕。 总之,他整个人就像是重获新生了一样。 芣苢已经倒在旁边睡着了。沐枫沉心里一暖,如果不是芣苢大师肯帮助他,他就真的灰飞烟灭了,更遑论去找季景尧算账,救回师尊。 想起师尊,沐枫沉神色暗淡,也不知道未江峰怎么样了,师尊怎么样了师尊,你到底在哪里?沐沐好想你 伤心了一会儿,沐枫沉抬手抹去眼泪掐了掐掌心让自己不再沉浸在悲伤里,往后的日子再也没有了师尊为他遮风挡雨,他一定要坚强一点一点变得强大,才能保护好师尊。 沐枫沉开始静下心来吸收寒潭中充盈的灵气。 两个时辰过去,寒潭内的灵气已经被沐枫沉吸收尽了。然后一级一级修炼。 这时,芣苢也已经醒来了,他看了看沐枫沉满意笑道:“不错,这么快就已经能筑基了。” 旁边的蓝尾巴惊讶地张嘴吐出两个泡泡,当初它只是吸收了寒潭一点灵气就被芣苢追着打。沐枫沉可是把寒潭的灵气吸收尽了啊!为什么没有看到追杀与逃亡的场景?这些灵气是芣苢的修为和寿元幻化出来的,都被沐枫沉吸收了,那芣苢 沐枫沉从口袋里拿出三品回元丹放到芣苢手中,恭敬道:“前辈,多亏您帮我我才能重新修炼,这个回元丹就当做谢礼吧。” 芣苢摆摆手没有接:“这是你应有的机缘,而并非是我帮你,回元丹对我也没有什么用处,你自己带着吧。” 沐枫沉觉得芣苢有些奇怪,眼神飘忽不定四处乱瞄就是不去看他。沐枫沉没有细想,他坐到芣苢身边和他聊天:“前辈,我昏过去前听到有人进来了,谁呀?” 芣苢看了他一眼,道:“就是我给你说的当初抓我的领头人。” “是洛家人吗?毕竟这里是洛家的寒潭。” 芣苢沉思了一下,摇头:“不是,最起码那群黑衣人不是,他们都是元婴期修士。那群人为了抓我可真是下了血本。”顿了顿,他道:“你说洛家?这里竟然是洛家?!” 沐枫沉一愣:“你你不知道吗?” “抓我的那群人没说。我和洛家没有什么仇,他们为何要抓我?!”芣苢想不明白,沐枫沉也想不明白。 猛然间,他想起了洛泯儒凌厉的面孔,如果这些都是洛泯儒做的,那么一切或许就能解释得清了。 洛家现在一直在走下坡路,已经威胁到在合仙镇的地位,洛泯儒肯定着急,修炼无果的情况下,就想起了这种歪魔邪道。 这种修炼有违天道,洛泯儒当然不肯让旁人知道,就偷偷设下圈套陷害芣苢,再重金聘请高阶修士抓住他。所以芣苢肯定不会知道自己是在洛家。 洛泯儒竟如此泯灭人性c丧尽天良。 当然,沐枫沉沉思时,芣苢也低头不语。 他很想告诉沐枫沉,那个黑袍人面容和沐枫沉很相似,尤其是灵根,当初那领头人抓住他时也只是资质平平,不像现在修为突飞猛进。就好像是 芣苢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这些东西就好像是散落满地的珠子,只差一根绳子就可以把它们串联起来,可依旧是差了些什么。 芣苢张张嘴,但什么也没说:还是算了,原本是令人羡慕的天才却变成了废柴,本就伤心,现在好不容易过来了,还是不要说了。 两个人陷入沉默。 他们都不知道,如果有些话能够说出来,就没有后面那么多的麻烦和生死离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寒潭溟壁4 转眼,一个月已经过去了。 沐枫沉像往常一样修炼完就去找蓝尾巴,可蓝尾巴恹恹的没有和他斗嘴,苦闷的趴在石块上吐着泡泡。 沐枫沉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不开心吗?” 蓝尾巴转动鱼眼看向他:“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不久之前芣苢把转魂丹给了蓝尾巴,它总算可以说人话。 “嗯,哈哈,舍不得我?”沐枫沉摸了摸蓝尾巴的鱼鳞,一脸坏笑。 蓝尾巴扭过鱼头:“才没有,只是你一走我就有些寂寞了。”自从蓝尾巴出生就在森森白骨中,它偷吃过芣苢的丹药开了灵智,能听的懂人话。 它只能和芣苢说话,可芣苢话很少。潭底总是安静的压抑,尤其是黑袍人一来,气氛压抑的令它胆战心惊。 沐枫沉爱笑,爱和它打闹,虽然有时候他也会安静地坐在一旁想事情,拿着棍子在地上写几个它不认识的字。它不知道人类的感情,只知道有沐枫沉在它很开心。所以它不想让沐枫沉离开。 蓝尾巴又吐出几个泡泡。 沐枫沉单手撑着下巴,想了想,他又戳戳蓝尾巴:“其实也没关系的,等我回去再犯个错误惹洛泯儒发怒,还会再回来,毕竟我还没有重塑灵根,还要指望芣苢前辈嘛。” “恐怕你指望不上我了咳咳”不知何时,芣苢已经站在了沐枫沉身后。 沐枫沉赶紧上前扶住他。 从半个月前帮沐枫沉髓洗灵脉后,芣苢就变得越来越虚弱。沐枫沉担心,可芣苢什么都不愿意说。沐枫沉没办法,就让他休息,自己修炼尽量不去打搅他。甚至他自己修炼完还会帮助芣苢调理身体,可他的身体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差。 芣苢坐下倚住石壁,他抬手摸摸沐枫沉的头发,缓缓道:“洛洛,你其实天赋很高,可现在都是我害的我只能尽力弥补我犯下的错,我很想帮你重塑灵根,可实在是没力气了。你把这个玉璇玑带上到凤阳城城西的醉玉楼。醉玉楼老板是我的友人的弟子,你把玉璇玑给他,我的友人是一代仙师,他会帮你重塑灵根。你收拾好东西后明天就离开。”说着,他从袖中拿出晶莹剔透的玉璇玑递给沐枫沉,闭上了眼便不再说话。 玉璇玑通体翠绿,呈半环状。正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正翱翔九天;背面雕刻着一座仙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顶部的小孔穿着红绳,下面缀着黑色的流苏。 玉璇玑还带有芣苢的体温。沐枫沉垂眸将其小心地放进芣苢给他的储物袋中。 “前辈,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闻言,芣苢淡淡笑道:“我走不出去。洛洛,你不用管我。他们现在还有求于我,我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出去以后认真修炼,等你强大了再来救我也不迟。” 沐枫沉担忧地皱眉,芣苢是他的救命恩人,现在又身体有恙,于情于礼他都不能不管不顾,更何况谁又知道洛泯儒还会再逼迫芣苢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蓝尾巴已经游到了沐枫沉旁边,轻轻蹭了蹭芣苢的脸。 “蓝尾巴,你知道芣苢前辈到底怎么了吗?”沐枫沉拽着蓝尾巴的尾巴把它拽到旁边,小声问道。 蓝尾巴欲言又止,它能说什么?它能说其实寒潭中取之无尽用之不竭的灵气是芣苢的修为和寿元?它能说芣苢每天有三四个时辰瞒着沐枫沉坐忘是为了压制体内的魔毒?它能说沐枫沉你个傻子你已经快把芣苢的修为和寿元吸收尽了他身体怎么会好? 它能说什么?它只能选择沉默。芣苢告诫它要守口如瓶。 沐枫沉察觉到蓝尾巴的神色,眉头紧皱:“你有什么瞒着我?蓝尾巴,芣苢前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你管好你自己少管闲事。”回答他的是芣苢,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起身,语气突然冷了下来:“云洛我逍遥天下时你还没出生用不着你可怜我!明天收拾好东西后赶紧离开少给我添乱!现在,去给我修炼!” 然后他拿棍子指了指蓝尾巴:“你给我过来!”芣苢看起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沐枫沉默默忽视蓝尾巴投过来的求救眼神乖乖跑到一旁坐忘去了。 蓝尾巴战战兢兢哆嗦着身子跟上了芣苢的脚步。 沐枫沉睁开眼,手中应心出现了一团灵气。他皱皱眉,不是说寒潭的灵气用之不竭吗?为什么最近他能吸收到的灵气越来越少了? 然后略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海蓝色的眼睛。一个陌生的少年正坐在他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 沐枫沉想也不想就一拳挥出。 “啊! ! ! !”一一一 少年捂着红肿的眼睛哭的稀里哗啦,沐枫沉在他身后小声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谁让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下意识就你,眼睛还好吧?” 蓝尾巴:“我用全力朝你挥出一拳你能还好?” 沐枫沉:“你打不过我。” 蓝尾巴:“” 沐枫沉把蓝尾巴眼睛打成这样是十分愧疚,但他看到蓝尾巴委屈的样子活像凡尘里被丈夫抛弃的怨妇还是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话说回来,芣苢前辈为什么给你化出人形?” 蓝尾巴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还是觉得鱼身更舒服,总觉得这样子怪怪的。”沐枫沉憋笑:“不,我觉得挺好。不过如果你能穿上衣服的话就更好了。” 正说着,旁边传来重物击地的声音,沐枫沉回头一看,芣苢不知什么时候制造了一个傀儡。 沐枫沉:“!”这具傀儡竟然和他一模一样!蓝尾巴也惊讶地想吐泡泡,却只吐出了口水。 芣苢咳嗽着拍了拍傀儡:“洛洛,让这个傀儡代替你的身份。” 然后他拿出乾坤袋放到沐枫沉手里,道:“而你,把易容丹吃了换一幅容貌从这个暗道离开,顺便带上蓝尾巴。” 沐枫沉一愣:“前辈您是让我直接离开洛家?” 芣苢点头:“你必须尽快重塑灵根,耽误的时间越长对你的修炼越不利。” “可如果那黑袍人来找你麻烦呢?” 芣苢冷睨沐枫沉:“凭那条杂鱼奈何不了我。洛洛,我只有一个请求:救出我孙子岁农,他还在黑袍人手里。” 沐枫沉郑重点头:“放心前辈,我一定会救出您孙子。只是您孙子如今多大了?长相如何?” 芣苢有些黯然地摇了摇头:“我没被抓时岁农还小,很怕生。他额角有一道疤痕,是我当初抱着他时不小心磕的。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我被抓的前一晚他拉着我说‘爷爷,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成为渡魂大师渡天下冤魂’的样子可造化弄人” 芣苢眼睛里有一抹晶莹,他满是沟壑的皱纹里藏满了沧桑与悲哀。 沐枫沉眼睛湿润润的,眼前的渡魂大师褪去了光芒,就像是平凡淡泊的老人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此刻,洛家后院。 洛昀决正陪着洛泯儒散步。 只听洛泯儒哈哈笑道:“不错,吾儿有志,爹很欣慰。但决儿你要谨记:此次比试虽是你略胜一筹却不可心高气傲。初露锋芒未必是好事,爹更希望你能韬光养晦c隐藏锋芒。” 洛昀决拱手道:“是,孩儿谨记。” 洛泯儒拍拍洛昀决的肩膀正想在说什么,一个小厮突然跑到洛泯儒旁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洛泯儒皱眉:“一个月确实已经到了,你去找小童去寒潭接他。” 听到“寒潭”两个字时洛昀决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又很快掩去。 他状似不经意道:“爹,寒潭怎么了?” 洛泯儒顿时脸色一寒:“还不是小九那个不听话的孩子”然后他把这几天的事情给洛昀决简述了一遍,包括洛辰被罚寒潭溟壁之事。 可洛昀决越听脸色越苍白。 洛泯儒担忧道:“决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之差?” 洛昀决揉揉额角,勉强笑道:“无碍,可能是这些天奔波劳累所致。”洛泯儒点头:“你今天才回来着实很累,你先去休息吧。” “是。”洛昀决拱手看着洛泯儒离开。当洛泯儒的身影完全消失时,洛昀决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底带着嗜血瞪着寒潭的方向。 小童匆匆走来向洛昀决行礼:“大少爷。” 洛昀决点头,道:“你是来接小九的?” “是。” “那正好我也无事,好久没见过小九了,你随我去吧。” 沐枫沉站在洞口看向芣苢:“前辈我走了,您保重身体,我一定会救回您孙子再回来救您。” 蓝尾巴依依不舍地用头蹭芣苢的脸。 芣苢无奈推开:“死肥鱼你现在是人不是鱼,给我把头缩回去。” 又转头看着沐枫沉,声音带着少有的慎重:“洛洛,事不宜迟你赶紧动身,你和蓝尾巴路上注意安全。” 沐枫沉不再废话向芣苢行礼后带着蓝尾巴离开。 芣苢看着沐枫沉离开的方向注视良久,微微叹口气:他以后的路还有很长,也会很苦。但愿他能在磨炼中成长,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转身返回石壁,铁链依旧“哗啦哗啦”作响。走了几步,他突然弯下腰吐出一口血,最终颓力倒下。 周围的鱼群亲昵地向他游来,芣苢面带歉意,艰难道:“对不起啦,以后这寒潭再也不会有灵气供你们吸收了” 傀儡支撑不了多久,幸好沐枫沉已经离开黑袍人暂时找不到他应该安全,他也能放心了。 果然,芣苢才坐忘不久身后就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黑袍人一掌向芣苢打来,掌风带着凌厉的杀气。 芣苢堪堪接住,身体受力向后飞去“砰”地撞上坚硬的石壁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一缕血丝。黑袍人气急败坏:“那天的废柴到底是谁?!” 芣苢抬手抹去血迹笑道:“你害怕了,还是说你想隐藏什么。” 黑袍人冷笑道:“我害怕什么?我知道你让那废物从暗道逃出去了,你觉得我的修士多久能找到他?你活不了,那废物也活不了!” “废物?他不会是废物,你抢走他的天赋总有一天他会夺回来。” “你! !现在你已是涸辙之鲋,对我已经没有用处了一一去死吧!!!” 黑袍人掌风带着更为凌厉的杀气向芣苢袭来。 沐枫沉和蓝尾巴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蓝尾巴胆小,走路时总是扯着沐枫沉的衣角。走了一会儿,蓝尾巴突然拉住了沐枫沉的手臂。 黑暗中看不见蓝尾巴的神色,沐枫沉只能感觉到握着他手臂的两只爪子瑟瑟发抖。 沐枫沉无奈道:“你先把手放开,我走不了路了。” 谁知蓝尾巴在他左后方奇怪道:“我没有碰你啊。” 闻言,沐枫沉直接释放灵气朝抓住他手臂的东西身上打去。瞬间,黑暗中传来痛苦的尖叫,伴随着“呜呜”的哭泣声。 沐枫沉指尖升起一簇火苗照亮了暗道,蓝尾巴小心翼翼地移到沐枫沉身旁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一只灰扑扑的物种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呜呜”叫着。感觉到光亮,它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那双眼睛清澈透亮,看得沐枫沉愧疚不已。 他蹲下身看了看不知名物种被他刚刚打伤的后腿,口中念道:“得罪得罪。”一遍抬手治愈了它腿上的伤。 不知名物种对他心存感激,沐枫沉和蓝尾巴刚想走,它就黏了上来眨巴着眼睛似乎是想和他们一起走。 沐枫沉不好在暗道耽搁太久无奈只能捎上它。 一路相安无事。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出了暗道。 暗道外是茂密的深林,密不透风。阳光也只能勉强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影子,是以,光线有些黑暗。 等到沐枫沉眼睛适应了光线,他道:“蓝尾巴。” 蓝尾巴扭捏着身子道:“好歹我也化成了人形,能不能换个名字?” 沐枫沉歪了歪头,思考几秒然后露齿一笑:“司飞宇怎么样?” 文盲果然可怕,蓝尾巴不知道这名字有何深意,满意点头:“好,就叫司飞宇。” 不知名物种也扒拉着沐枫沉的衣襟大眼睛亮晶晶的。沐枫沉道:“你就叫琥珀吧。” 沐枫沉对着暗道行了一个大礼:芣苢前辈,珍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出山进村 “为什么还没有走出来?不行了我走不动了,我们歇歇。”司飞宇一屁股坐下呈瘫死状,颇有九头牛都拉不起来的架势。 沐枫沉无语的道:“这一路走来你已经嚎了十次了,能不能安静一下?” 司飞宇立刻像被咬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你还有脸说!我跟着你已经在这破林子里转了十几圈了还没走出去,现在天都要黑了!” “” 琥珀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看着两人吵架,琥珀色的眼睛转了转,突然看到远远的有一个人影正朝着这边走来。它张嘴咬住沐枫沉的衣角将他往旁边拖。 沐枫沉转身疑惑地看琥珀:“怎么了?” 琥珀毛茸茸的小爪子向一处指,沐枫沉顺着爪子指示的方向看去一一一顿时眼睛一亮:有人来了! 鬼知道他们已经在这密不透风的深林里待了多长时间,而且这密林里连个会动的东西都没有看见一个,不止司飞宇,沐枫沉也很崩溃。 看着人影越走越近,沐枫沉按下还在张牙舞爪的司飞宇小声道:“上,拦住他。” 来人穿着粗布麻衣,肩上挑着一担木柴,大概是附近的村民。那人一副络腮胡,中年模样。他边走边喘气,草鞋在泥地上踩出一串串脚印。 突然旁边的草丛里窜出两个黑黝黝的影子直接向他扑了过来,这络腮胡大汉吓得腿一软,鬼哭狼嚎:“妈呀,有鬼!鬼呀!” 这时,其中一个影子说话了:“你别怕,我们不是鬼,我们是人。”呃,最起码我是人。沐枫沉心里又添了一句。 “不是鬼?”络腮胡大汉定睛一看,确实是两个少年。只是这两个少年看他的目光就像是饿虎看到猎物。 络腮胡大汉又干嚎起来:“你们别打劫我我是个穷光蛋,前几天老母猪生了四个猪娃子死了仨,家里婆娘感了风寒没钱治病,我想砍些柴挑去镇上卖可老天爷偏偏下雨封了山路进不了镇我这日子苦哇你们可怜可怜我吧” 沐枫沉:“” 司飞宇:“我们不打劫,我们”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络腮胡大汉连道了几声谢担着柴一溜烟跑没影了。只留下小蓝鱼风中凌乱。 他哀叹一声:“这下连个能指路的人都没有了,我们要在这破林子里住夜吗?” 沐枫沉瞥他一眼顺手捞起琥珀抱在怀里,边走边道:“跟上来,我们下山。” 闻言,司飞宇眼前一亮,立马从地上弹起:“你找到路了?” 沐枫沉点头:“若我没猜错,那人应该是合仙镇外村子的村民,他挑着柴去的方向是合仙镇,我们沿着他脚印的反方向就能出山离开合仙镇。” 无苍山外。一念村。 两少年外加一不知名物种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村口,司飞宇像在沙漠中看到绿洲般热泪盈眶,他转头看着沐枫沉,委屈地撇嘴:“洛洛” 沐枫沉眼角一抽,立刻截住:“别说了,我们进村就去找水。” 司飞宇这家伙一路上嘴就没有消停过,沐枫沉耳朵一直“嗡嗡”作响他真想找个东西塞住他的嘴。 快到山脚时他们看到一排果树,红艳艳的果子将司飞宇的魂都勾出来了,他直接往树上爬。在树上上蹿下跳,就像过境的蝗虫。果子和被踩断的树枝掉了一地。 沐枫沉抱着琥珀津津有味地观赏鱼上树这不可多得的奇观。 谁知司飞宇恐高,嘴里又塞满了果子,便委屈巴巴地看着沐枫沉:“呜啊&”。沐枫沉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就走。离这个傻子远点,否则也会变成傻子。 司飞宇抖得像秋风中的树叶,眼看沐枫沉越走越远,他开始撕心裂肺地惨叫:“云洛你个没良心的,我跟着你吃了多少苦?现在你却想抛弃我说好的不离不弃c生死相依呢?你还是不是人啊!” 沐枫沉:“” 路上已经渐渐有行人了,他们听到司飞宇的话开始窃窃私语,连看向沐枫沉的眼神都十分怪异。 不离不弃c生死相依是什么鬼?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沐枫沉头痛的放下琥珀折回去把司飞宇从树上拎下来,途中还在他脑袋上敲几个爆栗在他耳边威胁道:“你再乱嚷嚷我就把你煮了。” 果然,除了眼神控诉,司飞宇安静了。沐枫沉的耳朵也终于清静了。 一念村与合仙镇共饮同一条河流,而这条河正好从村口流过。司飞宇属鱼性本爱水,看到河两眼放光,抱着琥珀就跳进了河里。 沐枫沉则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发呆。一念村和周边的小村子属于合仙镇的地界,而合仙镇离凤阳城又有千里之遥,以他们现在的脚力不知道要走到何年何月。没有灵根就没有办法真正修炼进阶,救出师尊就更没有指望了。想到这里,沐枫沉郁闷的在地上画圈。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沐枫沉回头,是一个老农。他笑眯眯的拿着一个果子递到沐枫沉面前,和蔼笑道:“孩子,你看着面生,应该是外来人吧,走了一路应该口渴了,吃个果子吧。” 一念村民风淳朴热情。沐枫沉道了声谢接过果子咬了口,甜甜的。 然后他看到老农脚边的袋子,里面全是这种红艳艳的果子。这果子好熟悉 老农看到他投过来的目光,笑着解释:“我在山脚下种了些莲雾果树,这些天刚好熟了。本来今天是打算拉去合仙镇卖的,谁知果子不知道被谁摘了。我就捡了地上的拿回来了看看乡亲又没有谁想吃的。” 沐枫沉干笑道:“哈哈原来是这样,偷果子的人真不厚道哈哈” 老农摆摆手:“也不算偷,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了,过路的人口渴了摘些也是情有可原。你们要去合仙镇吗?” “不,老人家,我们要去凤阳城。” “凤阳城啊”老农沉思道:“那里距离咱这村子很远嘞。现在快黑了,你来我家里住一晚吧明天再赶路,我家里还有一间空房。” “不麻烦您了,我还有一个朋友,我们随便找个地方睡一晚就行了,多谢您的好意。”前世他和师尊外出修炼都是席地而坐c席地而睡他早已经习惯了。至于司飞宇,他睡在水里就行。 但他最终没有禁得住热情的老农多次劝说,答应下来。 正想去喊司飞宇,却听到远处惊慌失措的求救声:“洛洛!救命!他们要杀我!” 沐枫沉心中一沉,以为是黑袍人找到他们了,便飞快朝司飞宇的方向掠去。但当他看到司飞宇身后的一群女人时顿时呆住了。 那群女人边追着司飞宇打边喊道:“登徒子!臭流氓!” 原来,司飞宇在水里游得正欢,突然被水中的一个红色东西遮住了眼睛。他从头上扯下来一看:是一块红布。正准备扔了,就看到不远处玩水嬉戏的女人凶神恶煞地朝他扑来,追着他打。 莫名其妙被人追着打,司飞宇委屈地边跑边吼:“你们有病啊,我不就是捡了块破布就追着我打”他不说还好,他一说那群女人追得更凶了,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沐枫沉看清他手中的东西后脸上立刻染上一块红晕,不忍再直视司飞宇。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老农指了指逃窜中的司飞宇,道:“这就是你那位朋友?” “” 沐枫沉正想着如何回答,脚边忽然一沉。他低头看去:一只雪白的狐狸正亲昵的抱着他的腿 蹭来蹭去。哪里来的狐狸? 他蹲下身把狐狸抱起来,犹豫问道:“你是琥珀?”狐狸叫了一声。 沐枫沉心中笑道:原来这个灰扑扑的动物竟然是狐狸,他原先还以为灰色是它的毛发。 老农看了狐狸半晌,笑道:“这竟然是一只柔兰雪狐。柔兰地处高寒的雪山脚下,常年飞雪不断。听说那里盛产白狐,白狐灵慧富有心智,是柔兰的象征。柔兰雪狐眉心有一枚火尾纹,很是漂亮。柔兰雪狐认主,孩子,你从哪里得到的?” 沐枫沉看向琥珀的眉心,发现真有一枚火红色的印记。沐枫沉心情很复杂。这里离柔兰相隔万里,暗道里竟然有柔兰雪狐,是黑袍人放在那里的吗? 见沐枫沉不说话,老农以为他不方便说,遂不再问了。 夜晚,老农家里。 缺了一条腿的油光发亮的桌子上摆着一根白蜡,微弱的火苗让空荡荡的屋子蒙上了一层阴影。老农边做饭边和沐枫沉他们闲聊,问他们家住何方c家有几人c为何来此等等。沐枫沉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着谎话,司飞宇觉得他口才好的可以去说书了。 司飞宇看了看四周,问道:“老人家,您只有一个人吗?” 老农:“我还有个儿子和儿媳。儿媳生病正躺在西屋睡觉,我儿子就去镇上给她买药了。”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门被撞开的同时门外传来粗犷的声音:“爹,今天可真是倒霉透了,我在无苍山上遇到两个强盗,他们看我穷才放过我。结果到镇上柴因为被雨淋湿连原来的一半价钱都没有卖到,镇上的大多药店又关门真是跑了大半个合仙镇才买到药” 然后络腮胡出现了沐枫沉意料之中的表情,他张着嘴里面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然后他抖着嗓子:“你你们竟然竟然打劫到了我家” 沐枫沉想,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他们总算解释清楚便都坐在了桌子旁吃饭。 正吃着,老农突然道:“咱家的水缸快见底了,你明天还得去一趟古林村挑水。”络腮胡沉默地点点头。 沐枫沉奇怪道:“村口的水源不能用吗?为什么跑那么远挑水?” 回答他的是络腮胡,他的声音里带着惊恐:“你不知道,从两个月前村头的河面上就开始漂浮尸体,那些尸体都没有头,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生生咬下来的,甚至有的尸体都把河面给染红了。咱村的二桂子大着胆子把尸体捞下来,从衣服上发现都不是咱村的人。这条河总是决堤也不知道是哪里人,反正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提取河水。而且前天又漂来一个尸体,很多人受不了都搬家了。” 深夜。 沐枫沉和司飞宇躺在床榻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司飞宇道:“洛洛,我有些害怕”沐枫沉以为他害怕络腮胡讲的尸体,便安慰道:“没事的,那些尸体伤害不了你。” 可司飞宇却摇摇头:“不是。是芣苢,我感觉不到他了。我们离开时他给了我一缕灵气,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可,可现在那缕灵气消失了芣苢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沐枫沉也一只担心黑袍人对芣苢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司飞宇的话让他心底的不安慢慢扩大。可现在不能回去,回去就等于自投罗网。他和司飞宇加起来都打不过一个金丹期修士,遇到危险自救都难。当然这些话不用他说司飞宇也能明白。 一个人神色匆匆的在空旷的街道走着。他脚下的路渐渐被不知何时升起的雾遮住了。 “哎呦!”他绊到了什么踉跄着摔倒在地,等他看清绊倒自己的是什么时吓得魂飞魄散:是一截手臂! 手臂下有一滩血迹,更恐怖的是那截手臂还在扭动,在地上爬了起来,摸到了那人的脚。冰凉的触感传来,他拼尽全力拽下已经爬到他腿上的断臂狠狠一扔,不顾鲜血直流的腿拼命往前跑:“救命!救命!” 月亮露出来驱散了地面的黑暗,可心中的黑暗才刚刚开始。 那人瞪大了眼睛,嘴张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地上爬满了断臂,牢牢拽住他的腿往上爬。 远处传来清脆的铃声,声音越来越近。 是一顶轿子,四个角上都挂着银铃叮当作响。 轿子中坐着的人掀开帘幔,轻轻笑了起来。声音轻柔仿佛贴着他的耳朵:“恭喜你将成为它们的一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荒凉古城1 阳光毒辣地炙烤着大地,升腾而起的热气使得在阳光下无精打采的景物都显得扭曲。 一个牛车在路上慢慢走着,破旧的车上铺满了稻草,稻草上的两名少年头凑在一块正在看手里的东西,远处有风“呜呜”吹着,听不清两人说什么。 近了便看到他俩手中拿的是一张图纸,只不过图纸上面画的乱七八糟,叉叉点点。其中一个少年一只手拽着图纸的一角,另一只手在图纸上指指点点,口中道:“洛洛,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方向?刚刚的老伯明明说顺着这条路往南走一炷香的时辰就会到汇城,可现在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连城影子都没看到。” 另一个少年紧皱眉头,抓了抓头发,略微有些烦躁:“都给你说了不要在图纸上乱画,完全看不清了啊!” 傍晚。凉风习习吹散了白天被烘烤出来的热气,晚霞将天边的云彩染成金红色,湛蓝色与晚霞融合在一起,一群鸟向夕阳的方向飞去,景色说不出的美。 沐枫沉和司飞宇到了一家客栈。 客栈很破,大门十分腐败。客栈门口的幡旗似乎很多年没有换了,破败不堪,边角也有多处缺损,尤其是旗面脏的像一块破抹布,上面的字迹被一大片黑色的东西遮盖住,散发着浓重的臭味。十分煞风景。 司飞宇嫌弃道:“这客栈能住人吗?” 沐枫沉抱着琥珀下了车,牵着牛往客栈院子里走:“我刚刚看了一下,距离这个客栈不远处有一座城,或许就是汇城。今天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进城买两匹马再去凤阳。” 两人一狐进去才发现这家客栈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破败。 客栈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门窗和木桩上有许多黑色的痕迹,更奇怪的是门窗上均贴了辟邪符箓。 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沐枫沉走到木桩旁随手拈起一张符箓看了看。笔锋遒劲有力,应该是修士所为。 旁边司飞宇已经伸手推开了门一一一 “啊! ! !” 里面的人也被吓得不轻,面露惊恐地挤作一团。沐枫沉用神识探查了一下,发现他们都是普通百姓,身旁放着大堆物品,看起来像是逃难的。 沐枫沉推了推还躲在他身后的司飞宇,道:“他们都是人,你别躲了。” 屋内空荡荡的,没有桌椅凳子之类,倒是有很多席子c被子凌乱地铺了一地。有些妇女抱着孩子坐在席子上小声啜泣。一个年轻人递给沐枫沉和司飞宇两碗水,两人道了声谢。 沐枫沉问道:“你们为何都躲在这里?” 年轻人叹了口气,拿起拨火棍拨了拨火堆,小声道:“我们是逃出来的。城里闹鬼, 很多人都死了,我们是侥幸被仙人所救才活下来,他们把我们暂且安置在了这里。” “可客栈不远处不是有一座城吗?你们为什么不去城中暂避?” “我们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沐枫沉和司飞宇对视一眼,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汇城。” 屋里的人群突然躁动起来,有人激动地道:“仙人,仙人回来了!”话音刚落,一群人已经扑到门口乱嚷嚷起来:“仙人怎么样,鬼除了没有?我们能不能回去了?” “大家安静,听我说。”一个温润稳重的嗓音传来。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自动地让出一条路让几个修士进来。五位修士骨龄约在十多岁,少年模样,均着宝蓝色道服,肩背长剑c腰挂玉环,烨然若神人。 领头的修士修为高深,一脸严肃,将手中的一沓符咒递给身后的修士,道:“宋玉,入云你们将符咒贴震c离c坎三方,月流你和东君贴符箓于乾c坤c艮c兑四方,防止鬼怪冤魂入侵。” 另四位少年修士应声离开。 领头修士对着人群温声安慰:“城内冤鬼阴邪极甚,我等之力恐难以去除。我已将今日之事禀告师父,明日大家便有宋玉带领前往清平镇。师父会带领众弟子前往汇城除邪祟,诸位尽可安心。” 人群窃窃私语讨论一阵便向这位修士连声道谢。 当今修真界共有六大门派,其中宁尘宗当数第一,然后是诫凡山派c清倚宫c话州阁c千济楼和曜华寺。宁尘宗是修士最向往的修仙之地;而诫凡山派主修道:无为c悟彻,很少参与修真界的争斗;清倚宫最爱奢华,其弟子多为女修士;话州阁信徒最广c消息最灵通,也是最神秘的门派;千济楼实力较弱,但因救助贫民百姓而受推崇;曜华寺主修佛,更是与世无争,参禅礼佛,里面都是出家人。 修真界的小门派多数已被吞并,很少能与这六大门派争锋。 六大门派势力强大分别拥有不同的管辖之地。凤阳就属宁尘宗管辖,而清平镇则受诫凡山派庇护。合仙镇因为地处偏远并不受这些门派管辖。 眼下再看这领头修士的道服,后画太极八卦。沐枫沉心下了然,这是诫凡山派的弟子。 阮沿溪感觉到陌生的目光正打量着自己,便扭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陌生少年十八九岁的年龄,眉眼生的十分好看。偷看被逮个正着,那少年也不躲,反而朝着他笑了笑。 阮沿溪拱手对沐枫沉道:“在下阮沿溪,阁下面生,也是从汇城出来的吗?” 能让诫凡山派亲自出马,汇城的邪祟来头不小。话说回来,最近似乎经常闹鬼出人命,就好像是受到命令集体出动一样。 沐枫沉回道:“我叫云洛,那是我朋友司飞宇。”他指了指已经混入人群聊得开心的某人,道:“我们是从合仙镇来的,准备去凤阳城。路过这里就想休息一下,然后就看到了这些人。汇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阮沿溪走到安静的角落坐下,温声道:“两个月前汇城有人失踪,一开始没人注意,后来失踪的人变多便有人寻找。后来是找到了但,那些失踪的人只有头颅,没有身体,而且被摆放的很整齐。那些失踪的人的家人把头颅埋了,但后来却有更多人失踪,那些居民说总是在晚上听到什么东西在地上爬的声音还有人说看见过一顶红色的轿子真假难辨,因为看到的人都失踪了。然后汇城人都说城里闹鬼,很多人四处逃亡。因为汇城在我们诫凡山派的地界,就不断有人给掌门汇报,掌门就派我们救助百姓c除邪祟。只要救出的百姓都已经前往清平镇,今天下午救出的人来不及撤离,只能暂且安置在这间客栈。” “原来是这样啊。”沐枫沉想到了什么,他问道:“那些头颅是不是在河边发现的?是不是被咬下来的?” 阮沿溪愣了愣:“是啊,你怎么知道?” 果然。“两天前我和朋友在一个村子借宿,那户人家说两个月前河面上就开始漂浮无头尸体,而且无人认领。那村子在河水下游,尸体漂到那里也不奇怪,想来应该是汇城了。” 阮沿溪颔首:“原来如此。我们正好也要去一趟凤阳城,如果你和你朋友不介意可以与我们同路。” 正在这时,那四名少年已经回来了。 阮沿溪起身对他们道:“走吧,我们还要再回汇城和师父汇合。” 沐枫沉看向阮沿溪:“阮大哥,我想和你们一起去。” 阮沿溪有些担忧:“很危险,你还是待在客栈吧。” 沐枫沉摇头:“我有灵力,遇到危险尚可自保。我想看看那鬼长什么样子。” 站在阮沿溪的仙剑上,沐枫沉看到了汇城。城外寸草不生,护城河围着汇城缓缓流动。城内黑气缭绕,血腥味弥漫。 汇城原本是座繁华的城市。因为有诫凡山派庇护没有妖邪侵扰,百姓安居乐业,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沐枫沉隐隐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 阮沿溪道:“小心,我们要降落了。”沐枫沉点点头抓紧了他的衣角。 渐渐地,风声停了。 此刻他们已经站在了城门外。一名少年提剑朝城门划了一下,沉重的门直接被劈成两半,轰地倒在地上。 没有了城门的阻挡,沐枫沉借着贴在城墙和街道的符咒的光亮看到了城内的惨景:到处是断壁残垣,焦黑一片,地面上到处都是黑色的血迹。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大街上死气沉沉,只有风在城中“呜呜”吹着,发出凄惨的啸声。 一名少年叹息一声,语气低沉:“才短短几天,城中百姓已经死伤过半了。” 沐枫沉突然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每一个门派为了保护其地界的百姓,都会派修为较高的修士和门派弟子守城,以防止阴邪冤鬼侵入城中。汇城百姓众多,诫凡山派肯定会派修士和弟子守城。哪怕遇上再厉害的邪祟也能支撑一阵,然后疏散百姓等待支援,再怎么样也不会损失这么严重。 他转头看向阮沿溪问道:“不是应该有修士和诫凡弟子守城吗?怎么会这样?” 阮沿溪默了默,将手中的驱邪符贴在一块伫立的石柱上:“汇城已经很久都没有修士和我派弟子守城了十年前还是有的,但有一天他们全都消失了,诫石上没有他们任何消息。从那以后,汇城的守城修士和弟子都会无缘无故消失,至今下落不明。渐渐地就再也没有修士和弟子敢守城了。但汇城却也一直没有阴邪入侵,大家相安无事也就不再计较。谁料到” 接下来没有人说话,气氛很沉重。 沿着街道越往里走景色越触目惊心,血腥味也越浓重。但从断壁残垣中依稀能看到往日的繁华,沐枫沉暗自唏嘘。 然后他们停在一个屋子前。这间屋子没有丝毫毁坏的痕迹,静立在废墟之中。诡异的让人心惊。 沐枫沉指了指屋子小声道:“阮大哥,你们原来见过这间屋子吗?” 阮沿溪还未来得及答话,江月流眼尖地从窗户里瞥见屋内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他拽住阮沿溪的衣袖有些激动道:“师兄,屋里有人!” 闻言,其余人皆是一惊:城中闹鬼,所有人都已经从城中撤离,谁还会待在这里? 阮沿溪上前敲了敲门,礼貌的问道:“请问,屋子里有人吗?” 一阵安静,没有人回答。 宋玉撇撇嘴:“你会不会看错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呢?” 江月流见他不信,将他拽到纸窗前:“我没有看错!屋子里刚刚就是有个白色的人影闪过去了。” 两人又凑到窗前向里面看去,然后便不动了。 阮沿溪不解,问道:“怎么了?” 江月流回头,额头上满是汗水,他神色有些惊惶,结结巴巴道:“师师兄,这是这是汇城的朱雀正街吧” 尽管有些疑惑,他还是点点头。 宋玉却已经瘫倒在地,哆哆嗦嗦地指着窗口说不出一句话。 沐枫沉走上前往窗户里看去。 白色,蔓延了整间屋子。 屋子里的人形态各异,有的端坐着c有的跪着c有的躺着c有的站着。他们都穿着白衣,宽大的袖袍和衣角铺散在地,他们头顶有无数白布垂下。一阵风吹过将他们的衣袍吹起,沐枫沉清晰地看到衣袍上绣的大大的“寿”字,顿时后背发凉:这这是寿衣! 沐枫沉没有感受到活人的气息,屋内的人没有任何声息,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借着符咒透过来的光亮,他看清了那些人的脸。 那些脸白得像纸,眼珠乌黑,嘴唇却涂得鲜红。那些脸上只有一个表情,屋内的所有人都在对着窗户,都在对着他笑。 那些人是活人还是死人?! 愣怔间,沐枫沉听到一阵阵哭声,哭声很微弱,若有若无,但似乎离他很近,好像是贴在他耳边哭泣一样。 除了哭声,恍惚还有掺杂的歌声:“谁在无人城哭泣”沐枫沉正在听着,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还有一个声音道:“云洛,你怎么了?” 沐枫沉猛地回神,歌声停了。他回过头,是阮沿溪,正担忧地看着他。 沐枫沉摇摇头:“我没事。”说着他又回头向窗内看去,然后浑身僵住了。 那些白色的寿衣全都飘在空中可是,人不见了。 沐枫沉退后两步,喃喃道:“人,人不见了”没人听清他说什么,阮沿溪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是江月流,他眼里有些惊恐:“这是家寿衣店可,可朱雀街怎么会有寿衣店?店里的寿衣全都飘在半空” 沐枫沉摇头:“里面是些人,全都穿着寿衣,可刚刚他们都不见了。” “人?哪里来的人?全都是寿衣哪有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荒凉古城2 汇城的朱雀正街出现的寿衣店给几人心里添了一层阴霾。 正街据城正中阳气最盛,所以一般正街只做活人生意,很少会做死人买卖。尤其是朱雀街最为繁华,城中生意往来,寿衣店几乎不会开在这里。而且这家寿衣店旁边的房屋都已经烧毁成为废墟,这家寿衣店却完好无损,实在是让人起疑。 宋玉和江月流都没有看见寿衣店里的人,他们只看到了飘在空中的寿衣。沐枫沉握紧手心,刚刚寿衣店的场景并不是幻觉,那也就是说只有他能看到那些人,换句话说,他们想让他看到。可他在那些人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他们是死是活? 还有断断续续的歌声,无人城是指汇城吗? 江入云胆子较大,他看到三人都被吓得不轻,便走到寿衣店门口,一脚踹开门冷喝一声:“谁在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 一阵安静,依旧没有人回答,只有一件件白色的寿衣在空中微微摆动。 宋玉拽住阮沿溪的衣袖,手指抖得厉害,他颤声道:“师兄我们别进去了在这里等师父来吧” 阮沿溪叹了一口气,道:“那邪祟或许还会来,如果寿衣店里真的有人我们必须把他救出来。这样吧,你和东君在门口等着我们,店里没有人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出来,有什么情况就用诫石联系我们。” 剩下的几人都跟随阮沿溪走进店内。 他们进去才发现这间寿衣店很大,几十根红色的柱子整齐地排列成几排。往上看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屋顶,那些白布就是从黑暗中垂下来,在风中漫天飞舞。屋子里点着白烛,散发着微弱的光。寿衣静静地飘在半空。 因为有白布和寿衣的遮挡,屋内的景色变得绰绰约约c朦胧不清。阮沿溪道:“云公子,屋内情况不明,恐有危险,还需多加小心。” 沐枫沉点头,掀开挡在面前的白布继续朝里面走去。 阮沿溪边走边道:“有人吗?”江入云躲开被风吹来的寿衣,四处看了看:“这种地方真的会有人吗?就算没有邪祟自己也会被吓死吧。” “可我刚刚确实看到一个影子闪过去了。”江月流重复道。 沐枫沉回头指了指还在来回摆动的寿衣:“你说的影子会不会就是它们?” 江月流的脸色变得惨白:“怎怎么可能你别吓我!” 沐枫沉笑道:“我没有吓你啊,可能是风吹动寿衣让你产生了错觉,毕竟它们摆来摆去就像人的影子。” 说笑间,阴沉的氛围淡了些许。 正说着,一阵风不知从哪里吹过来,屋内的白蜡熄灭了。 只听黑暗中阮沿溪道:“糟糕,符咒都用光了。大家都没事吧?”另外几人答道:“没事。”声音有些僵硬,阮沿溪觉得怪异,但他没有多想,只是吩咐几人小心。然后掌心化出一团灵气,将周围照亮了不少。看到几人无事,阮沿溪心中松了口气。 黑暗袭来的瞬间,沐枫沉只觉有什么东西贴着手臂划了过去。 窗外有这几名弟子贴的到处都是的燃烧的符咒,应该能有些光照到窗内。可眼下四处一片黑暗,只有白布和寿衣与黑暗的微弱的对比让他明白自己并未眼瞎。 周围很安静,没有任何呼吸声。 沐枫沉试探道:“阮大哥,你在吗?”没有人回答。 沐枫沉心下一沉。 就算没有符咒的光亮,但今晚月明星稀,总能有月光从窗户渗透进来。但是没有,根本看不到窗和门。不止如此,连风声都没有了。 他打了个响指,指尖升起一簇火苗。 周围已经弥漫起层层雾气,周围的情景更加模糊不清。但尽管模糊不清,他还是看到了一一一这些形态怪异的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他笑容满面。 离他最近的女人一手撑地姿态妖娆地坐在地上,一手当扇虚掩红唇,漆黑的眼珠定定地看着他,眉眼之间透出些许妩媚。 沐枫沉头皮发麻。离得近了他才发现他们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而是一些纸人,栩栩如生的纸人。 离他最近的纸人突然起身朝他一步步走来。 沐枫沉立刻将手挡在身前,道:“别动!”她果真不再迈动脚步了,只是双手做出了“请”的姿势。 这是什么意思?是谁想要见他? 他顺着她的手指示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朦胧地闪着红光掩映在一层缓缓浮动的纱帐之后,隐约可见一个人影静静坐在纱帐后的软榻上,那人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两杯茶,氤氲着淡淡的冷香气味在空气中幽幽飘散。 另一杯茶放在对面,似乎是在等待谁去品尝。 带在疑问,沐枫沉抬脚走去。掀开那层纱帐,浅淡的茶香混合着血腥味便扑鼻而来。很冷冽的味道,他不由得捂住口鼻,又觉得这样很没有礼貌,遂将手放下了。 坐在软榻上的人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但似乎没有恶意 。一身艳丽的红衣,黑发在软榻上铺散开来。那冷冽的气息是从面前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但当沐枫沉走近时,那气息竟变得柔和不少。 那人抬头看向沐枫沉轻笑道:“请坐。”嗓音说不出的好听,如汩汩泉水。他伸手指了指对面。 沐枫沉却看着那面容有些呆愣。 面若春风桃花,皮肤细白,眉心的一点朱砂如同血染,红唇微启,唇角带笑。这人样貌当真是俊美妖孽。沐枫沉一直觉得师尊算是最好看了,但面前这人比起师尊竟不差多少。不同的是师尊清冷如月,面前这人妖娆如桃。 看呆了半晌,直到他对上那双眼睛才猛然回神。 那双眼睛是暗沉的黑色,哪怕对着微微闪烁的蜡烛,那双眸中依旧没有半分光亮,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迹。这双眼,看不见吗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人却是个瞎子。 他伸手在那人面前晃了晃。 那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看着沐枫沉:“怎么了?” 沐枫沉发现自己的失态,收回手,心中暗道:原来不是瞎子啊。他朝着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坐到了对面的软榻上。 宋玉握紧剑蹭到赫东君身边,小心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寿衣店,寒毛倒立,不由得蹭得更紧,他小声道:“东君师兄他们怎么还没有出来会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赫东君从袖中拿出诫石,半晌,他道:“从刚才起就联系不上师兄他们,师父到现在还没有来,怕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放信号弹吧,等人来支援。” 宋玉连忙在身上四处搜,半天,他哭丧着脸道:“信号弹忘在客栈了”他从地上弹起来,伸手去拉东君的袖子,急忙地道:“我们赶快回客栈去取吧!” 东君却拂去他的手,将他护在身后,面沉如水:“恐怕,我们走不了了。” 宋玉从他身后探出头,刚想问为什么,就看到从黑暗中爬出来的断臂。一点一点摸索着将两人包围。 看清是什么后,宋玉吓得呆若木鸡,就连向来沉稳的东君,脸上也闪过一丝厌恶。 两人的表情很丰富。 诫凡山派的弟子出身世家,修仙悟道都有些远离世俗的意味,这种意味在亲眷子弟身上体现得更为透彻。他们的修炼向来讲求净心c明理c避世。修真界有一句话广为流传:一日入诫凡,世俗红尘远。 诫凡的亲眷子弟很少有机会下山修炼,更别说遇见邪祟阴灵。大多下山修炼的是外门子弟和依附诫凡山派的修士。久而久之就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亲眷子弟甚至比不上外门子弟,而且十分呆板木讷。 诫凡山派的掌门决心修改,多找些机会让亲眷子弟下山修炼。恰逢有人上报汇城出现邪祟侵害百姓,掌门就借此派遣阮沿溪等人下山。 但到底是缺乏实战经验,更缺乏锻炼,沉稳的倒还好,像宋玉那般胆小的便会手忙脚乱。 东君抬头看看天色,道:“已经子时了。” 宋玉颤抖着将一只企图爬上来的断臂砍成几截,恶心地不敢再看:“师父不是说子时之前就会过来吗?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远处雾气弥漫。 一阵清脆的铃声从远处传来,慢悠悠的接近。 沐枫沉看了看面前的茶,茶叶翠绿c茶香四溢。那人浅笑道:“刚泡好的茶,尝尝味道如何。” 一路走来沐枫沉确实口渴,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流光溢彩的瓷杯握在手中还有温热的触感,只是可惜了那杯好茶,还没有品出味道就咽下去了,但是应该比他泡的要好喝许多。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沐枫沉抿抿唇道:“我叫云洛,请问你是店主吗?” 那人又给他添了一杯,将茶杯推到他面前,笑道:“你可以叫我柒染。” 沐枫沉点头,复又开口:“城中邪祟肆虐很危险而且人都逃出去了。”闻言,柒染将茶杯放下,应了一声。 “哦”了一声就没了?连一个表情都没有。 沐枫沉眨眨眼,不确定的问:“你不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不是来救我的吗?”他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 面前的人依旧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只是那眼睛不再是漆黑一片,似乎有些诡谲的潋滟波光流过,看不出丝毫恐惧。 还真是放心啊。他觉得面前的人或许根本就用不着救。 但是被人信任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沐枫沉友好的笑道:“我确实是来救你的,当然,不只是我,还有诫凡山派的弟子也来了。这里很危险,我先带你回客栈吧。” 柒染叹口气:“他已经来了。”他从软榻上起身,对着纱帐道:“阿烛,去把误入阵中的几名诫凡弟子放了。” 一个纸人应声离开。 沐枫沉心生警惕:“是邪祟吗?” 柒染走到他面前,比他还要高出半头:“其实他并不是邪祟,而是一名堕入魔障的散仙。” 随着铃声的接近,一顶红色的轿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东君和宋玉屏息目不转睛。 四个人抬着轿子一步步走来。他们脸上没有五官,贴着红色的符箓,“沙沙”作响。 轿子在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人掀开了轿帘。 地上的断臂突然安静下来,虔诚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从轿子中下来的人带着鬼面具,浑身散发着嗜血的阴冷气息。手指苍白纤细,指尖鲜血涌动。他嘴角一抹笑容闪现,看向蓄势待发的两人:“诫凡没人了么,净尘就派了几个小娃娃过来?当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净尘是诫凡弟子的师祖,甚至连掌门都要尊称一声:“师叔”在诫凡德高望重,受人敬仰。在这人口中却听不到半分尊敬,满满的都是嘲讽。 宋玉性急,当即怒道:“好猖狂的口气,敢看不起我们诫凡山派!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叫我爷爷!”如此放荡的口气饶是东君也呆住了。 宋玉却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愤怒之下连恐惧也忘了,提剑朝那人刺去。 姬朔之随手挥袖,宋玉立刻像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重重倒在地上。东君飞身掠到宋玉身旁,将他护在身后,横剑于身前。 姬朔之冷笑地走到两人不远处,神情带着看向蝼蚁般的蔑视:“这就是他教出来的蠢才,如此不堪一击,还是为了糊弄我?虚伪至极!” 东君蹙眉,这人一谈起诫凡眼中就满是滔天恨意,他和诫凡到底有什么仇? 姬朔之转身淡淡道:“今日我没兴趣了,走罢。” 等了那么久,哪怕是屠尽汇城也不愿出现,当真是如此恨他么。 没有人看到他的眼底划过的那一抹悲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荒凉古城3 姬朔之直接走进轿子,暗红色的轿帘遮住了他的身影,也遮住了他嘴角一闪而过的苦涩。 抬轿子的四个人中的一个蹲下身抚摸了一下脚边的一只断臂,断臂很温顺,全然没有面对汇城百姓时的凶残。 红色轿子在雾气中渐渐远去,断臂全都乖巧地跟了上去,很快都消失不见了。 东君扶起宋玉,见他脸上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不由得问道:“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我带了伤药。” 宋玉摇了摇头,神色若有所思:“我没事,他刚才的那一掌并不狠。可他为什么会对我们手下留情?而且,总感觉他有些熟悉。” 东君没有去接他的话,伸手按向宋玉背上撞击在地所留下的伤口,立刻听到抽气声带着不满:“疼!你干嘛?!” 东君将伤药敷在他的伤口,动作轻柔,他道:“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了,师父说过凡事三思而后行。” 宋玉心不在焉地点头,虽然他没看见姬朔之的面容,但他的动作c他的眼睛却似曾相识。不过更让宋玉难以理解的是姬朔之离开前看他的一眼。 很难形容那一眼包涵的意味,有恨意c失望,还有一些思念,但似乎比这些还要复杂。 宋玉想不明白,他们明明应该是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这样看他? 他们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阮沿溪等人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宋玉被东君拍得龇牙咧嘴,江月流笑道:“这是被鬼附身了?” 宋玉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阮沿溪道:“这是怎么回事?” 东君将伤药涂抹好后,道:“刚刚来了一顶红色的轿子,轿子里面有一个戴面具的人,他能控制断臂,他将宋玉打伤的。” 宋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拂开东君,看起来有些消沉:“别说了,我没事。”顿了顿,他看向几人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师兄,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呢?” 三人明显一愣,然后发现沐枫沉没有跟他们一起出来。 阮沿溪脸色一沉:“你们不要乱走,在这里等师父来,我进去找云公子。”说完就匆匆折回去了。 江月流道:“为什么感觉师兄很紧张?” 宋玉道:“师兄带着他一起来的,当然要确保人家的安全了。少废话,你们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江月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们进去不久,里面就暗下来了然后好像就睡着了。” 宋玉惊道:“睡着了?!那些寿衣呢?” “寿衣没怎么样啊,还是那样飘在空中,不过店里倒是挺大的,感觉走不到头。” 寿衣店里。 沐枫沉百无聊赖地盘腿坐在软榻上看着柒染制作纸人,空气中有些淡淡的香味,让他昏昏欲睡。 一炷香之前。 沐枫沉正要拉着柒染出来,柒染突然道:“跟你一起来的诫凡弟子都有谁?” “领头的好像叫阮沿溪,其他的我不知道。” 然后,柒染转身回到软榻上继续慢悠悠地品茶:“那没事了,不用担心,他不会伤害他们的。刚刚那杯茶你还没有尝出味道吧,我再给你倒一杯这次你尝尝味道如何。” 沐枫沉蹙眉,上前夺过柒染手中的紫砂壶:“你怎么知道不会?堕入魔障的散仙会丧失人心,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能杀害,何况几个诫凡弟子?” 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柒染抬头注视着沐枫沉,认真地道:“人心是残存的良知,哪怕入魔,哪怕被世人唾骂,但只要他还愿意为人,那一丝良知便不会泯灭。有时候做一件事不一定非要追究因果,愤怒c憎恨都只是为了保护脆弱的人心,渴望被理解c被温暖的人心。被误解和背叛,才会绝望,会堕入魔障,但那颗心却想从深渊中解脱,因为埋在心底的温暖,总想唤醒最后的良知。你能明白吗?” 沐枫沉沉默了良久。 良知吗,可这残存的良知又该如何去衡量?见识过世间的种种险恶,还有谁能真正保留住纯净的人心和最后的良知 柒染又恢复了笑容,将茶推到他面前:“茶快凉了,尝尝看。” 沐枫沉没有再反驳,听话坐下端起茶杯尝了一口。 茶很香,唇齿间充满了清幽的香味。好像雨雪初霁后的第一缕阳光,又好像清晨雾气中松林里的露水。 柒染含笑道:“怎么样,好喝吗?” 沐枫沉点头,他不会品茶,只知道好喝与不好喝之分。 然后柒染便起身又去制作纸人,沐枫沉跟了上去,犹豫了一会,还是道:“可是不管他会不会伤害他们,我们总不能就这样不管吧。” 柒染将一个纸人做好,淡淡道:“那是他和诫凡的事情,我们都是外人帮不上什么忙,就算去了也只能添乱。好看吗?” 他和诫凡的事情?那个散仙和诫凡有何渊源? 沐枫沉还想再问,却看到柒染伸到他面前的纸人,脸颊涂得鲜红,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咧得奇大,活像一只吊丧鬼。 “挺不错的,你是用它们辟邪的吧。” “不是,它们都是用来招揽客人的。”柒染轻轻拍了拍纸人的头,笑道。 这样的脸真的能招来客人吗 沐枫沉席地而坐,将一张白纸抽过来,端详着,道:“世上并不都是误会和痛苦吧,可为什么有的人还是会选择与妖魔为伍,残害自己的同族?” 柒染将毛笔点在那张白纸上,原本洁净无瑕的纸上立刻出现一抹黑色的痕迹,道:“你看这是什么?” 沐枫沉不明所以:“墨迹啊。” 柒染将笔放下,含笑道:“有的人德高望重c声名远扬,受人敬仰,可一旦他做错一件事,哪怕不是出于本意,也会被世俗的眼光所埋没。就像这张纸,人们只会看到纸上的墨迹一样。凡世会抓住那一点错处不放。因为有希望才会有失望,会有绝望:对世人的绝望c对自己的绝望。他们选择堕入魔障,是想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选择将过往掩埋。可他们没有掩埋自己最后的良知,因为人之为人。” 沐枫沉笑了笑,道:“我明白了。” 阮沿溪匆匆走进寿衣店,里面一片漆黑。他掌心化出一团灵气照亮四周高声道:“云公子,你在吗?” 沐枫沉坐在软榻上将一壶茶都快喝光了,优哉游哉的,连正事都忘了。 正在制作纸人的柒染闻言对着沐枫沉道:“洛洛,诫凡弟子来找你了,走吧。”没人回答。 他起身掀开纱帐,道:“洛洛”话未完便顿住了。 沐枫沉趴在桌子上,脸颊染上红晕,双眼迷离,抱着一个大坛子喝得正痛快。看到柒染进来,笑道:“你的茶真好喝还有吗?” 柒染看了眼坛子,将它从沐枫沉怀里拿出来:“这不是茶,是酒。” 沐枫沉看到坛子被拿走,立刻伸手去抢:“还给我,我还没有喝够”他本来就是盘腿而坐,又醉醺醺地身体不稳,一下子栽了下来。 柒染连忙将坛子放下伸手接住他,手从他身前绕过去环住了他的腰,沐枫沉直接跌倒在他怀里。 柒染觉得心跳有些快,抱着沐枫沉不舍得松开。 他小声道:“知道你没事我真的很开心,我本以为你还会记得我可惜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我等了你那么久,以前一直是他陪着你,这次换我来好不好?” 这话就像自言自语,本就没指望得到回答。所以就任由它随风飘散的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刚刚说了什么。 沐枫沉已经睡着了,安安静静的。 阮沿溪的声音越来越近,柒染不悦地皱眉,生怕吵醒怀中睡的正香的某人。 他将沐枫沉小心翼翼地放在软榻上,转身出去对着一个纸人道:“小若,你去把醒酒汤端过来。” 叫小若的纸人应声而去。 柒染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白烛全都亮了。 阮沿溪看到他,立刻将剑拔出,警惕道:“你是谁?” 柒染淡笑道:“我是这家寿衣店的店主。” 阮沿溪道:“为什么刚刚我没有看到你?” 柒染道:“我为了防止邪祟入侵,就在屋子里设了阵。你们贸然闯入就落入阵中。和你们同行的洛洛是我的朋友,久未见面便和他多聊了几句。不过此刻已是深夜,我便让他在软榻上睡了。” 说着他指了指。 阮沿溪看到沐枫沉确实在软榻上睡的正香,遂放下心来,拱手道:“抱歉,刚多有冒犯,请见谅。” 柒染转身下达逐客令:“无妨,看样子外面没什么危险了。阮公子若无事就请离开吧,毕竟城中的人不好安置,还需各位多费心了。洛洛先在我这里休息一晚,明日我会送他回去。” 阮沿溪只能道一声有劳就离开了。 出了寿衣店,阮沿溪看到熟悉的人影,宋玉几人正围在一旁问东问西,周围的空地上站着诫凡弟子。 他连忙上前拱手道:“师父。” 初阳看向他点头,道:“为师有事耽搁了,幸好你们化险为夷。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客栈,明日回清平镇。” 几人点头应是。 出汇城的路上阮沿溪对江入云小声道:“师父刚才可有说什么?” 江入云道:“师父问我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我们扯了谎,师父也没有多在意什么。宋玉神色不虞,师父以为他是奔波劳累,就说等你出来让我们赶快回去。” 阮沿溪应了一声,又问道:“师父有没有说他因何事耽搁?” 江入云道:“没有。师兄,怎么了?” 阮沿溪看了眼走在最前的初阳清尊,缓缓道:“师父的神色很怪,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以前我和他下棋时,他就总是出神,心事重重的样子。现在也是。” 江入云撇撇嘴,在阮沿溪耳边小声道:“我从来没见过师父出神,倒是我经常修炼时睡着,被他老人家追着打。要是他能在我面前出神多好,我就能偷个懒了。” 阮沿溪:“” 江月流凑过来道:“师父今天确实很不对劲,好像很难过,话也比以往更少了。不过话说回来,师兄,那位云公子呢?” 阮沿溪道:“他和寿衣店店主是朋友,两人或许多年未见有很多话要聊,我就不便打扰了。” 江月流又重复道:“我就说吧,寿衣店里真的有人。” 江入云:“你什么时候说过?” “” 阮沿溪无奈地看了看斗嘴的师弟,又回头看向一片废墟的汇城。早在他返回寿衣店不久初阳清尊就带着几名诫凡弟子过来了。师父一来,所有人就像找到了主心骨,所有的事情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 等他出来时所有的阵法都已设置完毕。 邪祟或许还回来,但不管怎样,现在可以放松一下了。 柒染走到软榻旁,沐枫沉还在沉睡。 柒染将他散落在脸上的头发轻轻拂去,然后手指在他脸上碰了碰,很柔软的触感。异样的感觉自心底传来,他微微笑了笑。 小若已将醒酒汤端来在不远处站了良久。 柒染将汤接过来,吩咐道:“你下去吧。若无事,你们都不要过来。” 小若点点头退下。 柒染试了试温度,刚刚好。 他将汤放在桌子上,扶起沐枫沉,一手环住他的腰让他的头靠在他的脖颈处,柔声道:“洛洛,醒醒,把汤喝了再睡。” 沐枫沉迷迷糊糊地睁眼,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叫他,“唔”了一声,又想继续睡。 柒染端来汤放到他唇边,声音越发轻柔:“把醒酒汤喝了,不然明天会头痛。乖,喝了。” 沐枫沉张开嘴任由汤汁流进口中,模样甚是乖巧。 醒酒汤甜甜的,沐枫沉喝个精光,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躺在柒染怀里又睡着了。 此刻客栈气氛略微有些沉闷。 阮沿溪等人离开良久,所有人心里都很惶恐。 逃难的人都经历了生死离别,没有几人父母妻儿俱全,他们都是风声鹤唳c草木皆兵。 夜越来越深,这些人抱成一团,也不分男女有别,都战战兢兢地围着火堆,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黑暗和恐惧。 司飞宇抱着琥珀左顾右看却没发现沐枫沉的身影,心里不由得着急。 客栈内一阵沉默,只有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突然,人群中发出一阵惨叫,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 所有人都被这叫声吓出了魂,全都站起来挤作一团:“发生什么事了?谁在叫?”回答他们的是一声声惨叫,人群顿时乱成一团。 隔着混乱的人群,司飞宇看到一个人趴在一个女人的腿上,那女人的五官痛苦的扭曲成一团,发出凄厉的叫声,鲜血顺着她的腿直流。 蓦地,那人突然回头。 司飞宇浑身的血都僵住了。那人嘴里全是血,脸上是青黑色,青筋直露,看不见眼珠,眼里一片白。 这是丧尸?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源深何浅 司飞宇抱着琥珀全身僵硬地看着那个丧尸。 从丧尸的衣服依稀看见他是刚刚和司飞宇聊得正欢的年轻人。 汇城人说晚上如果擅自出门,只有两种结局:要么离奇失踪,要么不知被什么咬到变成丧尸。只不过丧尸眼睛是看不见静物的,它们只会攻击发出叫声或是奔跑中的人。 少数人和司飞宇一样全身僵硬地贴着墙,但更多的人还在四处奔跑,全部成了丧尸攻击的对象,一时间血流满地,惨叫声不断响起,原本宁静的客栈变成了人间地狱。 被丧尸咬到的人全都变成了丧尸,僵硬着身子不断徘徊。 很快客栈变成了一片血海。 御剑而来的诫凡弟子在空中闻到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阮沿溪道:“很重的血腥味,是从客栈传来的,糟了,客栈出事了。” 江入云在他身后,捂住鼻子皱眉道:“我们离开之前将符咒都已经贴好,邪祟进不去的,怎么会出事?” 这时,御剑在最前的初阳清尊突然道:“沿溪。” 阮沿溪飞到他身旁,道了声师父。 初阳清尊从袖中拿出几张符箓递给阮沿溪,道:“你带领众弟子去客栈吧,若遇到冤鬼阴灵这些符咒可派上用场。安全护送逃难的百姓前往清平镇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为师有事需前去处理。” 阮沿溪接过符咒。看到初阳清尊依一脸的忧愁满腹心事的样子,阮沿溪张嘴想问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 弟子不可语师,这是诫凡的规矩之一。 阮沿溪拱手道:“是,弟子谨记。” 初阳清尊的目光停留在一处,神色略带复杂。他看了阮沿溪一眼,道了声遇事不可莽撞,切记小心为上便御剑离开。 江月流道:“入云,是不是你又闯祸惹师父生气了,前几天还见你和一个外门弟子私自斗殴被师父逮个正着,不过那个弟子被你打的可真惨,都跑到掌门面前告状了。” 闻言,江入云垂下眼睑,顿了顿道:“那是他活该。但是我都已经跟师父道过歉了,也被师父罚抄了三遍规诫诗训,而且师父也没有怎么生气。” 阮沿溪道:“到了。”几人都抬头看了过去。 客栈已经近在咫尺:满地血迹片狼藉。 初阳御剑飞到一片山谷前停下。 夜晚的山谷很宁静,初阳抓到一只断臂,断臂说主人暂时不在谷中,明日才会回去。 山谷入口处设置着结界,初阳只能在谷前露宿一晚。 清晨卯时。 远处的山峰层峦叠嶂,一片苍翠。山谷前是一条河流从山谷中蜿蜒而出,往下游慢慢流动。河流两岸是一片枫树林,此刻正直春季,枫树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野花开了满地,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青草气味。风景很美。 初阳却皱紧眉头,眉眼间俱是阴郁。 他看向通往山谷的小路,提步走了过去。 山谷中的景色与谷外大相径庭。山谷前是世外桃源般的美景,但谷内却是怪石嶙峋c寸草不生。 周围若有若无的白雾带着一丝醉人的香甜气息。 初阳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拿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继续往山谷深处走去,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白雾散去,周围的景物渐渐清晰一一一裸露的岩石上爬满了断臂。一只只虎视眈眈地向他包围过来。 淡淡瞥了断臂一眼,他叹口气,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指尖出现的一团灵气化为纤细的丝线状,直接将扑过来的断臂瞬间绞杀。然后丝线卷住一只想要逃跑的断臂摔倒他面前。 断臂掌心的五官痛苦地扭曲成一团,发出沙哑的“嘶嘶”声。 初阳将丝线微微松了些,他道:“你的主人在哪?” 断臂感觉到身上的束缚轻了,立刻往初阳肩膀上扑过去。见状,初阳手指微动,断臂的十指顷刻间断裂,它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掉在地上不断挣扎。 初阳重复道:“你的主人,在何处。” “在在大殿上” 他放开断臂飞身掠向山谷隐约可见的一角屋檐处,也就没有听见断臂还未说完的话:“主人正在炼制傀儡” 大殿上。姬朔之懒散的坐在主座上,看了看地上破碎的一缕神魂,缓慢道:“我不是跟你说过要好好招待他吗,这就是你所谓的‘招待’?” 一个一身黑衣的人从阴影中出来,跪在地上颤声道:“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子,他出口不逊,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可他已经没有任何修为和寿元了,那,那些魂魄还没有炼成而,而且,那个废柴好像逃跑了” “哦?”姬朔之嘴角挂上一丝诡异的笑容,他从主座上起身,慢慢走下台阶朝黑衣人走去。 他每走一步,黑衣人就抖得越狠。 姬朔之在他面前停下,道:“五系灵根炼成了没有?” 黑衣人恨不得将头缩进衣领里,他咽了咽口水,颤声道:“没,没有” 姬朔之俯下身笑道:“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言下之意是让他以死谢罪。黑衣人头上直冒冷汗,他咬牙道:“主上,是属下犯下的错,属下领罚,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将功补过。” 姬朔之挥了下衣袖,黑衣人立刻飞了出去,重重掉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又连忙起身恢复原来跪倒在地的姿势。 姬朔之眼底闪着嗜血的光芒,淡声道:“废物,这就是你之前说要给我的惊喜。去找紫铃要一粒噬魂丸给他服下。我给你两日时间炼制灵傀,如果再敢搞砸,我就将你炼成灵傀。” 黑衣人连忙磕头谢恩,同时心中暗自松一口气,他的命保住了。 姬朔之看向殿门,神色微变。又低头蔑视黑衣人一眼,道:“带着他的魂魄下去。” 阮沿溪从剑上跳下便看到从客栈外涌上来的丧尸。 江入云等人提剑朝丧尸砍去。 离司飞宇最近的男子看到自己的娘变成了丧尸,再也忍不住哭号起来,结果把周围的丧尸全引了来,连司飞宇也隐藏不住了。 在一个丧尸朝他扑过来时,他顺手抄起身后的棍子往丧尸脸上狠狠打去,但也只是将丧尸的脸打偏而已。司飞宇将棍子挡在身前,把琥珀往远处一扔,吼道:“快跑!” 琥珀叫了一声便向外跑去。 愣神间,丧尸的爪子已经伸到了他面前,司飞宇飞快地向后躲,但脸上还是留下了极深的抓痕,鲜血立刻喷了出来。 司飞宇作为灵兽,鲜血的气味自是不比常人,很快吸引了周围的丧尸向他围了过来。 后背碰到墙壁时,司飞宇心里一阵哀叹。在丧尸朝他扑上来时,连忙蹲下身抱住头缩成一团。 但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来临。 司飞宇小心翼翼地睁开眼,那丧尸的獠牙离他只有一寸远一动不动。一把剑自丧尸的身后穿透到胸前,然后又被抽出,丧尸不甘心的倒在地上化为一摊灰烬。 周围的丧尸全都围了上来,少年抬手念了一个诀,脚下出现一个金色的阵法,将丧尸悉数吞噬。很快所有的丧尸化为灰烬被风吹去。 少年回头看向司飞宇道:“你没事吧?” 少年面容俊秀,手执长剑,看着威风凛凛。司飞宇忍住扑上去抱大腿的冲动摇摇头,道:“谢,谢谢。”声音还有些发抖。 少年从储物袋中拿出伤药放到司飞宇手中:“你脸受伤了,把伤药敷上去吧,被丧尸抓出来的伤口不及时处理会尸变的。” 看着司飞宇往伤口上敷药,江入云坐在一旁用手撑住下巴,摸了摸琥珀的头,笑道:“这是你的狐狸吧,很聪明。” 狐狸刚扒到他腿上时他以为是丧尸,差点把它身上戳个窟窿。小狐狸咬着他的衣角不松,爪子扒拉着指向客栈。见他没看懂,小狐狸就咬着他的衣角往客栈拽。终于明白了狐狸的意思,江入云抱上它飞身掠到客栈,便看到司飞宇被丧尸群围攻。 司飞宇看看琥珀道:“这不是我的狐狸。”然后他道:“你有没有见到云洛?” 江入云道:“云洛?哦,他在寿衣店。” 司飞宇睁大眼,不可置信道:“寿,寿衣店!他死了?” 江入云:“” 江入云:“不是,他和寿衣店的店主是朋友,就在那里睡了。” 然后他起身看了看四周:满目疮痍,只剩下几个幸存者,汇城存活的人连原来的一半都不到。他道:“我们要去清平镇,你去吗?” 司飞宇道:“不了,我和云洛准备去凤阳,谢谢你的好意。” 江入云道:“凤阳?我们将这几人安置到清平镇也要前往凤阳。因为赶时间,师兄说不等天亮再走了。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吧,自己待在客栈很危险,说不定还会再遇到丧尸。担心的话,你可以给云公子写一张字条,然后你们在凤阳汇合。” 司飞宇想了想,点头答应。 江入云递给他纸笔,然后坐在一旁和琥珀玩了起来。 半晌,看到阮沿溪等人已经收拾好了,他回头道:“写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司飞宇将纸按在墙上,握笔的手有些颤抖。他脸憋得通红:“我不识字” 江入云:“” 殿门口的人不知站了多久,只是默默注视着他,那一眼恍若隔了千年。 姬朔之转身朝主座走去,神色很快恢复正常,只是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初阳看着那一抹朝思暮想的身影,抬脚往殿内走去。殿上站着上百具傀儡,垂首了无生息,安静地像布偶。但当初阳跨进殿门,那些傀儡全都围了上去。 初阳停下脚步看向台阶上的人,道:“阿朔”那一声包含太多情绪,就像很多年以前。让姬朔之想起了不堪的往事,还有他埋在心底的伤痕。 姬朔之转身,嘴角含笑,眼底一片冰冷:“你也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代表诫凡除了我这个叛徒以正天下?” 初阳拨开傀儡,向前走了走仰首看向高处的姬朔之,目光带着无尽的思念,他轻声道:“我不关心所有的因果,只想知道,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姬朔之愣了愣,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他冷笑道:“这么多年未见,你们还是如此虚伪,真是令人恶心。我过得好不好与你无关,不用再假惺惺了,直说吧,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初阳又向他走近了几步,语气带着请求:“阿朔,跟我回去吧,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何必再揪着不放” 姬朔之退后几步,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感情:“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抱歉我没兴趣听。我当初离开的时候就说过从此与诫凡再无瓜葛,你走吧。” 初阳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我了解你的,那只是气话,如果你真无一点感情,便不会放过几个孩子,更不会” “够了!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说了解我?当初我不就是被你这副虚伪的表情骗得团团转,还不够吗?!”姬朔之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初阳脸色苍白:“师父他真的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姬朔之不等他说完就拔出剑指着他的心口,神情冰冷道:“今日我不想和你打,你走吧,若再废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初阳看着闪着寒光的赤霄剑,笑了笑然后向前走了一步,剑尖顷刻没入胸口,鲜血立刻喷涌出来,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不知疼痛。 姬朔之猛的一顿:“你疯了?!”他想要将剑抽出来,初阳却伸手握紧剑身,锋利如赤霄,瞬间将他的手割得深可见骨:“阿朔这些年欠你的我都还了你好吗” 姬朔之松开剑低下头,墨发从肩头滑下来遮住他的脸,让人看不清情绪:“早已经还不清了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他转过身淡淡道:“都已经回不去了,你也不必再做什么,我也不会领情。”他拿出瓷瓶甩到初阳脚边,道:“吃了药就离开吧,以后不要再来了。”说完抬脚离去。 决绝的背影就像当年一般,他们之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永远也走不到他身边。 翌日辰时。 沐枫沉睁开眼从软榻上爬了起来,头晕乎乎的。远处的阳光照射进来在纱帐上印出一圈圈光晕,沐枫沉有些晃神:这是哪? 一个人影自远处走来,掀开纱帐将手中端的食物放在沐枫沉面前,笑道:“你醒了?饿不饿?” 沐枫沉心想这人长得真好看而且有些熟悉。 他问道:“这是哪?你是?” 柒染含笑道:“这是寿衣店,我是店主柒染,你在这里睡着了。” 沐枫沉歪头想了想,昨晚他好像是来寿衣店了,喝了些茶,然后呢?他干笑道:“不好意思哈,给你添麻烦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和你一起来的诫凡弟子昨晚见你睡着就回去了。” 这具身体修为还太低,需食五谷杂粮,还需要休息,真是麻烦辰时,司飞宇该着急了。 沐枫沉瞬间清醒,道:“柒染,抱歉我还有事先回客栈了。”说着匆匆往外跑。 柒染追上他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客栈冷冷清清,空无一人。经过一夜的风吹,血腥味早已飘散。 沐枫沉道:“他们应该已经去清平镇了。”他抬脚往里走,边走边道:“司飞宇!你在吗?司飞宇!”连叫几声都没人回答。 突然角落里窜出一个白色身影朝沐枫沉扑了过来。 沐枫沉蹲下身抱住它,道:“琥珀,原来你在啊。” 柒染看到不远处的木桩上有一张字条,道:“洛洛,这个是不是你朋友写给你的?” 字迹整齐刚劲有力。 沐枫沉看完内容不禁叹一口气:“这家伙还真是抛下我走了。” 柒染笑道:“你们要去凤阳,正巧我也要去,一起吧。” 沐枫沉也笑笑:“好啊,走吧。” 门外阳光明媚,或许过不了多久汇城就会恢复往日的繁华。 凤阳,宁尘宗的地界,会不会遇到故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醉玉凤阳1 绿水青山外,竹林小舍旁。 周围是苍翠的竹林,茶馆位于汇城到凤阳的交通要道上,不少远行人路过都要来此歇歇脚,是以这家茶馆很吃香,但如果它能换个名字的话或许会更吃香。 “渴了都来坐茶馆这名字还真是”柒染挑眉,思考着要不要给店家提供几个好名字,比如花圈圈茶馆c长寿茶馆之类的。 沐枫沉抱着琥珀见怪不怪地走进茶馆,坐在一处窗边和柒染道:“这名字还好了,最起码诚心诚意。” 小二上前给两人倒了茶又放几盘点心。 沐枫沉道:“我和司飞宇来汇城的路上到过一个镇上遇见一家面馆,那面馆里空无一人,桌面上一层灰,蜘蛛网都结到门口了,就因为它的名字。” 柒染好奇道:“什么名字?杀伤力这么大。” 沐枫沉喝了一口茶,道:“无饿不坐面馆。” 柒染:“” “这取名字的能力可以和你的画工一较高下。”沐枫沉笑道。 然后他随手捏起一块糕点放到琥珀鼻子底下,看着琥珀舔舔吃了,道:“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凤阳?” 柒染满心嫌弃粗糙的茶,尝了一口便扔到一旁,撑着下巴看沐枫沉喂琥珀吃东西:“以我们现在的脚力,估计未时就到了。” “哈哈,真的?说起来今天确实是望日,真是幸运赶紧走,别错过了。” “你说画仙人会不会也来捧场?” “废话,他哪年不来捧场,我听说月梦姑娘可是有仙人之姿!” “那这花魁肯定是月梦姑娘无疑了。” “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马上就要开始了。” “” 一眨眼,坐在茶馆桌子上聊天的众人全都没影了。 沐枫沉听到这群人的对话,不禁愣了愣:画仙人?那不是宫文端吗。 宫文端也算是出身世家,为什么要用“也”? 因为他的母亲是风尘女子,久浸红尘。他的父亲宫卿夜曾经是小门派的宗主,只是后来被宁尘宗吞并。宁尘宗给了宫卿夜城主一职,让他管理凤阳 。后来宫卿夜便遇到了这个满腹诗书的才女,于是就有了宫文端。 宫文端继承了他母亲的样貌和才华,虽在修习上没什么成就,但在字画上颇有造诣,可以说千金难求。他父亲见儿子没有修仙的指望,也就由着他去了。 后来宫文端的字画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名震天下。也就有了“画仙人”的称号。 两人也误打误撞成了朋友,宫文端作为风流才子,惹了很多桃花债,都是沐枫沉帮着解围,而沐枫沉偷溜下山宫文端也都是好吃好喝地招待他。 沐枫沉想起偷溜下山回去被他师尊逮个正着,幸亏他身上带着宫文端送给他的字画才摆脱了被罚的厄运。 后来他每次下山都会带回去一些,他师尊也很喜欢。他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下山了。那段日子过得十分逍遥。 但太过得意总会乐极生悲。 那次下山宫文端神神秘秘地拉着他到酒馆的包间。左右无人,宫文端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说那是他画了半年才画出来的春宫图。 两人边喝酒边欣赏,不得不说宫文端画的太好,沐枫沉百般央求宫文端才答应将春宫册借给他两天。 他醉得晕乎乎地回到未江峰,做了一夜春梦。 只是到第二天是在师尊的竹屋里醒来的,后山的灵兽说他闯了大祸,昨晚他回去拉着他师尊看春宫册后来醉得太狠竟然去摸他师尊的脸,口中喊着“美人你长得真美,让爷抱抱~”之类的调戏他师尊 沐枫沉瞬间石化 柒染将手伸到沐枫沉面前晃了晃,道:“洛洛,在想什么呢,回神了。” 沐枫沉眨眨眼,道:“柒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柒染道:“今日是醉玉楼的花魁竞选之日,他们都赶着去看热闹。” 沐枫沉没反应过来:“醉玉楼,花魁?” 柒染点头道:“对啊,每年的望日都是花魁的竞选日,非常热闹,每到这一天很多人都是从各地赶来就为一睹花魁仙容。” 沐枫沉听明白了:“醉玉楼是是青楼?!” 柒染笑道:“六七年前醉玉楼就被改成青楼了,不止在凤阳,就连在偏远的地方也颇有名气。不过这个青楼有些不同,里面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且满腹才华。据说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女子或妇女,听起来倒像是收容所。” 沐枫沉嘴角微抽,芣苢真的是让他去醉玉楼吗? 柒染又道:“话说回来,洛洛,你来凤阳所为何事?” 沐枫沉垂下头无力道:“我想要去一趟醉玉楼。” 柒染怔了怔,道:“你也喜欢看花魁吗?” 语气有些怪异,但沐枫沉没有多想,他道:“不是。其实,我是受人所托”他将寒潭的事情简单向柒染讲述了一遍,但他并未说出芣苢。不是不相信柒染,而是说起来太麻烦,索性就用高人代替了。 柒染笑道:“或许那位高人真的在醉玉楼有熟人也很难说啊,毕竟他没必要欺骗你。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早点到的话或许还能看见花魁。” 两人出了茶馆,柒染去牵马。两匹白马又高又壮,是前一晚两人借宿时柒染顺手牵出来的。 司飞宇也有这样顺手牵羊的习惯,只不过他更奇葩而已,露宿那几晚他都是偷别人的鱼吃。 沐枫沉抱着琥珀走到一匹马旁爬了上去,跟上柒染前往凤阳。 走了一路,没想到去往凤阳的人非常多,光是“花魁”一词沐枫沉就听到了不下十次,他看着柒染的面容,笑道:“柒染,不如你去竞选试试,以你的样貌肯定能拔得头筹。” 谁知柒染突然变了脸色,厉声道:“洛洛趴下!” 沐枫沉一愣,听到有什么东西带着呼啸声破空而来,是一支箭矢。 柒染从马上飞起掠到沐枫沉身边,伸手搂住他将他带下了马飞快地掠至远处。马就惨了,被漫天飞来的箭矢射成了刺猬。 柒染眸色冷厉,他伸手打了个响指,一个个纸人从周围的草丛窜出来挡到他们面前。 沐枫沉有些惊讶:“这不是寿衣店里的纸人吗” 柒染看着他笑道:“我怕招贼,就都带过来了。” 冲在最前的纸人躲过了箭雨,朝着隐匿在竹林中的杀手掠去。很快惨叫声响起,竹林中一片混乱,但大多数杀手不是被纸人杀死,而是被吓死的,被纸人阴森恐怖的面容吓死的。 如同一场闹剧草草收尾般,混战很快结束了,他们从仅存的一两个杀手口中没得到一条有效信息,只知道有人花重金买他的命。 但聪明如沐枫沉,很快便察觉到其中的疑点。既然有人出重金要杀他,为什么只派几个下三滥的杀手,甚至连杀手都算不上,只是一群莽夫与乌合之众,很快都被柒染的纸人收拾掉了。 除非出重金的人熟悉洛辰,知道洛辰是一个废柴,而对付一个废柴这些人绰绰有余。 会是洛泯儒吗? 迄今为止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害怕芣苢的事情传出去就想杀了他。 沐枫沉心里有些难受,他的爹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杀害了,从小就被人冷嘲热讽,一直是郁郁独行直到遇见他师尊。现在是有了一个爹,可还不如没有。 柒染见他突然有些消沉,道:“洛洛,你还好吗?” 沐枫沉摇头道:“我没事。”他看了看惨死的马,道:“接下来我们走路去凤阳吗?” 柒染笑道:“怎么会,我哪能让你累着?” 他摸了摸一个纸人的头附在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纸人哒哒地跑了。 沐枫沉疑惑地看着他道:“你跟它说了什么?是不是又要偷别人的马?” 柒染忙摆手:“没有,我怎么会干这种缺德事呢?” 琥珀窝在沐枫沉怀里呼呼睡着,沐枫沉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这次这些杀手杀他没有成功,肯定还会有下一批,他倒是无所谓但柒染却无辜受到牵连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果然他还是太弱了,总是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别人身后。 正想着,那纸人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牵着一头老牛,老牛“哞哞”地叫着,甩着尾巴慢腾腾地跟着纸人。 柒染笑道:“你看吧,我怎么会干那种缺德事?” 沐枫沉:“” 未时,凤阳城城门一一一人山人海。 但一路走来几乎所有的人都为沐枫沉和柒染让了一条路,可以说畅通无阻,但沐枫沉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骑着纸马。 一头牛谁骑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最后争论不下就将牛还了回去。 柒染将两张纸人折叠成两匹马,马头上的五官就是纸人的脸那副尊容实在是有够恐怖的。 人群看到都唯恐避之不及。 沐枫沉实在是受不了了,从纸马上跳下抱着琥珀向城门走去:“我不坐了,你坐吧。” 柒染看沐枫沉走远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马捏回了纸人匆匆跟了上去。 众人:“” 大多数人不远千里而来都是为了一睹花魁芳容朝着醉玉楼挤去,这也倒好不用问路了,两人跟随着人潮就能到醉玉楼。 一路上柒染小心地为沐枫沉挡下撞上来的人,不过沐枫沉没有注意到,他一心都在看凤阳,毕竟这里是他除了宁尘宗外最熟悉的地方。凤阳现在的样子和十来年前没太大差别,依旧是很繁荣。 他道:“我们找一家酒馆进去歇歇吧,现在就算挤过去也没什么用。” 闻言,柒染道了声好就带着他挤出了人群。 走进酒馆,里面很安静,看起来人应该都往醉玉楼去了。 沐枫沉坐了一处休息,柒染向小二要了些食物茶水后坐到沐枫沉旁边。 沐枫沉道:“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你来凤阳有什么事?” 柒染道:“我来拜访一位故人,他身体抱恙,我有些担心。” 沐枫沉点头:“你那位故人住在哪?” 柒染想了想,道:“他似乎也住城西,应该和醉玉楼不远。正巧我认识醉玉楼的老板,我们先在这休息一阵等酉时再去。” “你认识醉玉楼老板?他是谁?” “归竟思。” 沐枫沉将小二端上来的鲈鱼夹起一些放到琥珀面前,道:“很陌生的名字。” 柒染将鱼夹到沐枫沉碗里,慢慢道:“确实他并不是太出名,但他师父你应该知道。” 沐枫沉一听忙追问道:“是谁?” 柒染正了正色,轻轻吐出三个字:“归生涯。” 沐枫沉顿住。 归生涯望叹峰的峰主,他怎么会不知道。芣苢让他找的人竟然是归生涯。 柒染轻轻叹口气:“不过归生涯已经退隐很多年了。他的事迹慢慢变成了世人口中的传说” 沐枫沉不解:“退隐?他为什么要退隐?” 他记得归生涯说过很喜欢望叹峰,要在那里实现他的雄心壮志。 柒染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沐枫沉:“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 “那,望叹峰现在谁是峰主?”沐枫沉觉得手有些抖。 “无主,暂且归到宁尘宗掌门之下,而且,不止望叹峰,还有”柒染顿了顿,迎上沐枫沉的目光,轻声道:“还有未江峰” 清平镇。 它位于诫凡山脚下,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水乡小镇,风景秀丽,春光明媚。 汇城人都暂且在此安居,然后诫凡将会派遣弟子前往汇城做修复工作。 所有弟子都在阮沿溪的指挥下忙碌不停,只有两人除外:司飞宇和忙中偷闲的江入云溜到河边摸鱼去了。 两人都是少年心性,顽皮爱闹,又经常惹是生非,因此他俩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之感,不到半日便成了死党。 两人摸到鱼便坐在河边烤了起来。 司飞宇咬下一大口,吃得香甜。相比于他的狼吞虎咽,江入云要优雅许多,他道:“阿宇,等有机会了我带你去吃锁清鸭,那可是我们清平镇的招牌美食。” 司飞宇笑道:“好,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诫凡不是清修吗?还能吃荤?” 江入云撇撇嘴:“我们又不是曜华寺的和尚,只不过我师兄他们和我这个俗人不同,他们没有口腹之欲。我们诫凡修道,不允许伤害生灵,山上的野鸡野兔都快泛滥成灾了,只能看不能吃,真是憋屈的要命。” 司飞宇道:“在诫凡修仙的人是不是要受很多磨炼?” 江入云认同地点头:“到诫凡修习的弟子面临的第一个考验就是知蝉。” “什么意思?” “每个初入门的弟子都要坐在树下参透蝉的境界。简单来说就是像蝉一样不食五谷,靠露水为生,坐树下十天以上最后净悟明彻,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最终至大乘。” 司飞宇一阵惊悚:“就是不吃不喝在树下坐十天!” 江入云点头:“所以很多想来诫凡修习的人都饿死了” “那你呢?” “我最初坐在树下睡着了,后来被饿醒找不到吃的,那知了又叫的心烦,我就把它们全捉来烤着吃了正吃着,就被我现在的师父发现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啊,他师父当时的表情 正聊着,远处一个人影匆匆跑来,边跑边喊:“江师兄!”是一个样貌普通的外门弟子。 他跑到江入云面前,喘气道:“江师兄,司公子。” 江入云道:“怎么了?” 那名弟子神色焦急:“初阳清尊受伤了!” 酉时,花魁竞选结束,人潮已经散去。 夕阳斜沉,凤阳宁静了许多。 沐枫沉静静地走在前面,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柒染抱着琥珀走在他身后,两双眼睛都微微凝在他身上,柒染的眉眼间全是担忧,早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他真应该先瞒住的。 我还是把一切都给毁了,未江峰被封山了,从一个人人向往的修仙圣地变成了人人唾骂的邪魔之地,山顶的骨翎雪被我一把火烧成了焦炭,他们说未江峰这么多年都是寸草不生,地上的土浸透了无辜人的血,再也不会长出竹林,不会再有海棠,不会再有师尊坐在竹屋前等我,我的手上沾满了师尊的血我还有什么脸见师尊我把一切都毁了 “洛洛,小心!”柒染上前拉住沐枫沉躲开横冲直撞的马车。 沐枫沉眼里没有半分神采,整个人像没有灵魂的布偶。柒染心里一阵绞痛,他勉强笑道:“洛洛,我们到了醉玉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醉玉凤阳2 精致的天字号包间。 屋内装置极其奢华,冷莲香在空中幽幽浮动。一个人坐在金丝软榻上慢悠悠地品着茶,那人有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头戴玉冠,一身锦袍如同凡尘的贵胄王爷。 一个姑娘推门进来,那姑娘肤白若雪c冰肌玉骨,足蹑丝履c头戴玳瑁步瑶c腰束纨素c耳著明月珰,口如含朱丹,眉眼似水含情。流光溢彩恍若仙人。 那姑娘微微行礼,口中道:“月梦见过画仙人。”声音清脆如黄莺。 宫文端眯起摄人心魄的桃花眼,笑道:“月梦姑娘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好看。” 月梦以手掩唇,含笑道:“那画仙人可不要给我画丑了。” 宫文端道:“那是自然。” 说着他起身走到楠沉木桌前拿起毛笔便要将月梦画下来。 门“砰”地一声被来人踹开。 刚刚画好的小巧的鼻子下出现了一道胡子。“咔嚓”毛笔被宫文端捏出了裂痕,他咬牙道:“归竟思!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进门前先敲门!你” 来人跨过门槛,淡淡道:“你挺闲啊,把醉玉楼的所有女子都画了出来。” 宫文端瞥了他一眼:“你比我闲,还有空来凤阳。”语罢不再理他,换了一张纸重新作画。 来人上前抽出他的笔,在他抬头将要发怒前开口道:“我找到他了。” 半个时辰前。 柒染将沐枫沉拉到路边,轻声道:“洛洛。” 沐枫沉没有反应,眼神空洞无焦距。 果然他受到的打击太大,柒染想将那些游手好闲之徒全宰了,他们在离沐枫沉两人不远处的桌子旁讨论起了宁尘宗,然后又将话题转到未江峰,那些污秽肮脏之语全被沐枫沉听到了,越听脸色越苍白。 可就算将那群人全杀了也无济于事,未江峰的事尽人皆知,谁能堵得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柒染心里绞痛,他很想把沐枫沉搂住,告诉他还有他在他身边。 柒染手伸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下,只能轻声道:“洛洛,醉玉楼到了。” 琥珀跳到沐枫沉怀里,伸出舌尖舔了舔沐枫沉的手。 沐枫沉回过神,揉了揉琥珀的脑袋,抬头看了看。 面前是高耸的亭台楼阁,碧瓦雕甍c飞阁流丹,恍若蓬莱仙境。屋檐挂翠c檐牙高啄,檐下是朱红色的牌匾,匾上雕刻着鎏金的大字:醉玉楼。 他道:“醉玉楼为什么修成这样?” 柒染看向沐枫沉的眼睛,眼里不再是刚才的死气沉沉,恢复了一丝神采,揪着的心松了不少。 他笑着解释道:“这是宫文端派人修建的,当然是怎么大气怎么来了,开始修建时别人都以为他要修宅邸,修好后才知道原来是建成青楼。”顿了顿,他道:“洛洛,我们进去吧。” 沐枫沉点头跟着柒染走了进去。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迎了上来,满身刺鼻的胭脂香味。沐枫沉不着痕迹地皱皱眉。 柒染上前将他挡在身后,对着那女人道:“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他转头对沐枫沉道:“洛洛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沐枫沉眨了眨眼,语气平静:“你去吧,我等你。” 醉玉楼内为镂空,灯火葳蕤,层层叠叠是满目的金色雕饰与嫣红的绸幔相互交织,刺的人眼睛疼。角落里摆着香炉,焚着幽月冷莲,冷莲香混合着胭脂水粉的味道在空气中慢慢蒸腾。 沐枫沉一只手抱着琥珀,另一只手拿出储物袋里的玉璇玑,翠绿色的温润玉身在绸幔的映衬下变成了柔软的黄色。 他轻轻握紧玉璇玑。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暴躁高傲的声音:“小子,敢挡大爷的路,没长眼是不是!给老子滚开!”沐枫沉还没回头就被人狠狠一推,脚步踉跄身体向前倾去,手撑在栏杆上才不至于摔倒。 沐枫沉稳住身形回头。 为首的是一个长相猥琐的刀疤脸,身后跟着几个小弟,正嚣张地看着他。 刀疤脸一嘴黄牙,唾沫乱飞:“还有胆看老子,信不信把你眼珠挖出来!” 沐枫沉淡淡瞥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要离开,他来醉玉楼是为重塑灵根,不必要的麻烦能省就省。 但刀疤脸明显是想找茬,他一个眼神身后的小弟立刻上前拦住沐枫沉的路。 他戴着金链的手摸摸粗糙的下巴,笑道:“冒犯了本大爷就想走?你手里的那块玉可真是个好东西,那只狐狸也不错,把它们孝敬给老子,就让你离开。” 沐枫沉没说话。 他用神识探查了一下,几个人都没有任何修为,他不想和他们打。 他又神游了。 柒染说归生涯隐退了,他该上哪找他? 沐枫沉心里有些乱,听到那些人的话他的心就更乱了。 死了这么多年初次听到未江峰的事情,就好像是心里还没有结痂的伤痕又被划开,血淋淋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敢面对。 他还是像前世一样胆怯,刚醒来时就想知道他师尊怎么样了,想知道未江峰怎么样了,可这些千回百转的话还是问不出口,他不敢问,怕听到他不敢去想的话,所以就一直自欺欺人,一直存在着侥幸,师尊还好好地,未江峰也还好好地 世人说他是阴邪魔物也好,说他是千古罪人也罢,他都认了,可师尊不应该受到牵连,未江峰也不应该受到牵连,说到底都是他害的 见沐枫沉没有反应,刀疤脸刚想发怒,身后尖嘴猴腮的小弟看着沐枫沉的脸,咽咽口水道:“老大,他长得不错。” 他这一说,刀疤脸注意到了,他看着沐枫沉y笑道:“呦,这张脸长得比这里的花魁还美,不如你以后跟着老子吧,老子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就将手伸向沐枫沉的脸,就在快要碰到时,琥珀从他怀里抬起头张嘴咬住刀疤脸的手,顿时鲜血直流,刀疤脸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这叫声让沐枫沉回过神,他看到刀疤脸捂着手疼的直打滚,又看看琥珀一副求抚摸求表扬的样子,不由得笑笑,摸了摸它的脑袋:“做的不错。” 周围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沐枫沉皱皱眉抱着琥珀就想离开。 但刀疤脸不肯善罢甘休,他的小弟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恶狠狠吼道:“站住你这&!你怀里那王八崽子把我咬成这样还想一走了之?!” 沐枫沉停下脚步,低头看向琥珀道:“你为什么咬他?” 琥珀小爪子指着刀疤脸叫了几声,沐枫沉听后眸色一冷,转身向刀疤脸走去。 刀疤脸见状,眼睛眯成一条缝,猥亵的目光在沐枫沉身上上下打量,y笑道:“还算识趣,只要你乖乖道个歉,陪老子喝酒,伺候好老子”话未完就被沐枫沉踹到地上,发出“砰”的响声,滚了几圈才停下。 刀疤脸还没有爬起来破口大骂,沐枫沉就一脚踩在了他身上。 沐枫沉笑道:“我这么伺候你可喜欢?” 刀疤脸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憋着一口气,双眼瞪得通红道:“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否则老子弄死你!” 沐枫沉轻笑:“放心,我会祈祷的。琥珀,咬死他。”最后一句说的冰冷无情。 他会忍但不代表事事都忍,这个刀疤脸已经越过了他忍耐的底线。 刀疤脸目眦欲裂:“你敢!你知不知道我哥是谁,你敢伤我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沐枫沉不咸不淡道:“抱歉我还真不知道你哥是谁。” 看热闹的人有几个绷不住笑出了声。 一个人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是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眼瞧着琥珀就要咬住刀疤脸的喉咙,女人慌忙喊道:“住手!快住手!哎呦我的祖宗啊,怎么打起来了!” 两个人她哪个都得罪不起,林华霜赶忙上前赔笑道:“别打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见到来人,沐枫沉道:“琥珀。” 琥珀乖巧地跳回到他怀里。 刀疤脸被小弟扶着起身,道:“你来得正好,这小子是你的人吧,可真不会服侍客人,我要带回去好好教教他怎么伺候人。” 林华霜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她看了眼沐枫沉,沐枫沉垂着眼帘没有反应。 她笑道:“季公子,云公子是我的贵客,我不知您大驾光临,您等着我先带着云公子去浮云阁,然后把月梦姑娘喊来服侍您。” 刀疤脸本来想不依不饶,但听到“浮云阁”后只能暗暗咬牙,他眯着眼贪婪地看了沐枫沉一眼,撂下一句狠话走了。 林华霜松了口气,总算把这尊瘟神请走了。 她道:“云公子您跟我来吧。” 沐枫沉没有动,她身上的香味很刺鼻,不止他不喜欢,琥珀也不喜欢。 他道:“柒染呢?” 林华霜没反应过来:“柒染?” 沐枫沉被呛得有些呼吸困难,他不着痕迹地和林华霜拉开距离:“他和我一起来的。” “哦,您是说阁他先让我带您去浮云阁,他等会就过去。” 沐枫沉点点头,跟着林华霜去了浮云阁。 等他们走远了,看热闹的人闲聊起来。 “哎,那个公子可真厉害,竟然将季弩那厮打得如此狼狈,哈哈,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整日里横行霸道,作天作地的作死,真是活该!” “可别这么说,季弩睚眦必报,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你没听到他走前说了什么吗?” “不就是找他哥撑腰么,这种狠话谁不会说?” “你真是孤陋寡闻,别人说了许是唬人的,但季弩那厮可不是常人!你知道他哥是谁吗?” “哼,季弩都不学无术c欺男霸女,他哥能有多大本事?” “他哥可是宁尘宗掌门!你说能有多大本事?” 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 “怪不得季弩那么嚣张,宁尘宗可是修真界的老大,天下谁人敢惹?” “诶,不对啊,宁尘宗掌门不是君行引吗,他弟弟怎么姓季?” “你睡糊涂了?那都多少年之前了,现任掌门是季景尧!” “说起来自从十一年前那次唉,这都十一年了,宁尘宗五峰中两峰一直都无主真是造化弄人啊” 众人都叹息着摇摇头,沉默了一阵。 “那这位公子不就真的惨了?” “非也。你没听到那位公子去了浮云阁?” “这浮云阁又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未听说过醉玉楼有什么浮云阁?” “你们还真是孤陋寡闻,这醉玉楼是谁修的?” “宫文端啊。” “不尽然,还有一个人也出了钱一一一话州阁阁主沧陌染,他和宫文端是好朋友,浮云阁是他在醉玉楼建立的楼阁。”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那位公子是他的朋友了,自然得罪不起。不过说来也怪,话州阁c宁尘宗这两大门派真是见面必掐,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原来可不是这样啊。” “你也知道,虽说宁尘宗在修真界排行第一,但话州阁实力可与之不相上下,甚至有超过的趋势。幸好刚刚没有闹出人命,否则两大门派一旦开战,我们都要遭殃!” “这么严重?不过那位公子进来时他身旁不是还有一位样貌更加俊美的公子吗?他会不会就是沧陌染?” “那谁知道?话州阁神秘得很,我可从未见过阁主长什么样。” 有人讲得尽兴,有人听得尽兴。 话毕,人群犹意未尽地散去。 沐枫沉跟着林华霜一路走。 出了醉玉楼正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里的荷叶青翠欲滴,莲花含苞待放c婷婷袅袅,湖面上是白玉做的曲折回廊,直通湖心的亭子,景色怡人。周围的亭台楼阁都是围绕着湖泊建造的。 林华霜边走边道:“云公子您别跟季弩一般见识,他仗着他哥给他撑腰,平日里横行惯了,说话未免粗俗些。” 沐枫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刀疤脸,她不说他都快忘了,只要不触到他的底线,他不会和那种人一般见识。 林华霜见沐枫沉没有说话,也不敢胡乱开口。 季弩那厮是难伺候,每次应付他不知要费多少口舌,但这个云洛更难捉摸,又是话州阁阁主的人。 宁尘宗与话州阁本来就是剑拔弩张,这两个祖宗不论是谁出了事,都会成为两大门派开战的借口,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幸好刚刚阻拦及时,林华霜一身冷汗。 正想着,她突然听到身后沐枫沉道:“嗯,确实很漂亮。” 林华霜连忙回头道:“云公子也觉得这景色好看” 只见沐枫沉摸着琥珀的脑袋淡笑道:“现在才春天莲花不会开。”听到林华霜说话,他抬头疑惑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林华霜的笑容差点僵住:“没,没说什么。” 一路上她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 绕过湖泊,湖泊前的石头上写着狂草:“思沉湖”。 沐枫沉看了一眼就走进浮云阁。 林华霜站在门口道:“云公子我就不进去了,阁跟您一起来的公子很快就回来了,请您耐心稍等片刻。” 沐枫沉点头道:“多谢。” 林华霜赶紧摆手:“不用客气,我就先走了。”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沐枫沉看向琥珀:“她是不是很怕我?” 琥珀:好像。 沐枫沉皱眉:“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吓到她了?” 琥珀:嗯。 沐枫沉:“刚刚是你咬的刀疤脸,她应该怕你才对。” 琥珀扑闪着大眼睛:我这么可爱她怎么会怕我? 沐枫沉:“” 夕阳沉沉落入地面,天地逐渐被黑暗笼罩,但浮云阁灯火通明。 沐枫沉抱着琥珀走了进去。 里面装饰的典雅清幽,淡淡的香气在空中幽幽浮动,沐枫沉很喜欢。 突然,角落里一个白色的人影猛地窜了出来,烛光微微晃动。 一张惨白的脸,脸颊涂得鲜红,嘴咧的奇大,这不是柒染画的吊丧鬼吗? 琥珀被吓得炸了毛直往沐枫沉怀里钻。 沐枫沉给它顺了顺毛,看着吊丧鬼,犹豫地问道:“你会说话吗?” 吊丧鬼点头,它把嘴张开,里面黑黝黝的,它道:“店主让我在这里等你,云公子您跟我来吧。”声音沙哑,就像纸张摩擦的声音,而且含糊不清,因为它没有舌头。 沐枫沉跟着吊丧鬼七拐八弯终于走到一间房前。 门两旁各有一行字,右边是“陌上如月染”,左边是“枫下百花沉”。门上边写着:“浮云璧阙”。 沐枫沉推开门进去。 吊丧鬼跟在他后面将蜡烛都点上了。 里面的景色变得清晰起来。一个书架放在左侧面,后面是书桌。右侧面是“仙人摘桃”屏风。 正前方是金丝软榻,软榻旁放着两盆海棠。 吊丧鬼不知何时退出去了。 沐枫沉坐在软榻上发呆,琥珀从他怀里跳了下去。 不多时,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滚了过来,是一个坛子。琥珀将坛子顶到软榻旁,朝沐枫沉叫了一声。 沐枫沉看了看坛子,眼睛一亮:“这是酒?” 远处思沉湖有两人朝着浮云走去。 两人沉默良久,宫文端道:“所以阿沉来醉玉楼是为了重塑灵根,可归生涯隐退很多年了不好找啊。” 柒染沉声道:“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必须找到,沈临渊下落不明,除了归生涯,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帮人重塑灵根。” 宫文端叹口气,又道:“阿沉也找到了,能不能别再和宁尘宗剑拔弩张下去了,你们现在都已经敌对近十年了。我现在管理凤阳,凤阳又属于宁尘宗,我就算是宁尘宗的人,你们再这样下去我到底该站哪边啊。” 柒染突然怒道:“如果不是季景尧那混蛋,阿沉会入魔?!如果不是宁尘宗那群伪君子,阿沉会死?!索性阿沉回来了,否则就算是死,我也要踏平宁尘宗!” 宫文端愣了愣,叹气道:“果然每次提到阿沉你都会失去理智季景尧害得阿沉入魔并没有证据不是吗?这么多年了你可曾见过他露出一点端倪?连你们话州阁都找不到一点证据,怎么帮阿沉证明清白?” 柒染垂眸,语气惆怅:“不是他的错却要背负这样的污名,遭人唾骂可我却帮不了他” 宫文端拍拍他的肩膀:“有很多事我们都帮不了他,我想阿沉也不想我们掺入其中,毕竟那是他和宁尘宗的恩怨,他肯定希望能够自己解决。好了,走吧,阿沉等这么久该着急了,这么多年未见还真是想他啊,但还要装作不认识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醉玉凤阳3 清平镇 向说轩 初阳清尊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阮沿溪等弟子全都站在一旁垂首不语。 诫凡山派的药夫子给初阳口中喂了一粒丹药,摸着雪白的胡子轻轻叹口气摇摇头:初阳的心结还没有解开吗 阮沿溪道:“药长老,师父他怎么样了?” 药夫子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初阳,又叹口气,道:“身痛已愈,心病难医。” “心病?师父有什么心病?”江月流不解。 药夫子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初阳可曾到过什么地方?” 阮沿溪摇头:“弟子不知。” 诫凡规矩繁多,问了也是白问。药夫子起身,从身后小童子手中拿出几个瓶子递给阮沿溪:“ 幸亏他昏迷前服了一粒九灵辅魂丹,不然就真是凶多吉少了你们不要吵醒他,等他醒了就让他把这些丹药吃了。”然后又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跟在药夫子身后的两个小童子问道:“师父,九灵辅魂丹是什么?我们跟着您炼制了那么久的丹药,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药夫子目视辽远天地,他道:“你们当然不会听过这个名字,这种丹药早已绝迹了炼制出这种丹药的人连我都望尘莫及,只是可惜” 小童子咂咂嘴,惊叹道:“还有比师父您更厉害的炼药师吗!他是谁呀?” 药夫子没有说话。 十一年前的清剿混战他俩还未出生,自然什么也不知道,药夫子也不打算告诉他们。 正要回诫凡山,远处有两个人匆匆跑来。 药夫子定睛一看:江入云和一个陌生的少年。他立刻吹胡子瞪眼:“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整日里乱跑,哪像个诫凡弟子?” 江入云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药夫子翻个白眼:“好得很!他命硬着呢!” 他身后两个小童子用袖子掩嘴无声笑笑:每次师父遇上江师兄就像一个老小孩似的。 江入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师父应该没事,他没有和药夫子多说什么,道了声多谢就拉着司飞宇往向说轩跑去。 药夫子看了看他们,摇头叹口气:诫凡修仙要抛弃世间七情六欲,可他觉得诫凡弟子好像都难脱情网,当初净尘是这样,现在初阳也是这样事情越发展越歪,他真是搞不懂年轻人的想法,或许自己是真的老了吧。入云是诫凡最出色的弟子,但愿他别再像他师父一样就好 药夫子不知道几年后竟然真的一语成谶,但现在他只想回到自己的草舍里好好歇歇。 江入云进去后看到初阳清尊脸色苍白,空气中的血腥味混合着草药的味道还没有散去。阮沿溪坐在床榻旁的凳子上一脸倦容。 江入云走到阮沿溪旁边轻声道:“师兄,师父怎么样了?” 阮沿溪道:“师父还未醒,身上的伤口很深,手也被利器划得深可见骨,药长老说幸好救治及时,否则师父的手恐怕就再也握不了剑了” 江入云皱眉:“怎么这么严重,谁干的?” 阮沿溪摇头:“我们是在河岸旁发现的师父,发现时师父就已经昏迷不醒了。掌门说让师父回诫凡养伤,暂时就不去凤阳了。今天天色已晚,明天回去,至于跟你一同回来的那位公子,”他顿了顿,又道:“我会给他一些钱财让他自己去凤阳。” 江入云愣了愣,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得点头答应。 向说轩外。 司飞宇在门外徘徊,有些担忧。 突然一个人走了出来,司飞宇抬头一看,是江入云。他连忙迎上去道:“入云,你师父没事吧?” 江入云声音闷闷的,他道:“师父受的伤很重。阿宇,对不起。” 司飞宇一愣,道:“怎么了?” 江入云道:“师兄说不去凤阳了。” “不去凤阳了?是初阳清尊受伤的缘故吗?” 江入云点点头,面带愧疚:“到头来还要你自己去凤阳。清平镇距离凤阳还是很远,明天我给你一些食物带着在路上吃吧。” 司飞宇笑了笑,伸手搂住江入云的脖子道:“没事,咱俩谁跟谁啊。” 江入云也笑了:“嗯,等我们的事情办完了我就带上锁清鸭去凤阳找你,你可一定要等我!” “一定。天色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江入云连忙拉住司飞宇:“等等。” 司飞宇转头疑惑问道:“怎么了?” 江入云抬头看看天上又大又圆的月亮,轻声道:“今天是望日,月最圆。阿宇我们去赏月吧。” “你师父那没问题吗?” “有师兄在呢,我去了只会添乱。” “好吧。” 浮云阁。 宫文端看着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的纸人面容,不禁头皮发麻,看向柒染道:“你的画工还是如此清奇,我真是醉,阿沉没有被吓到吧。” 柒染摸摸吊丧鬼的头,笑道:“阿沉说我画的很不错。”他看向吊丧鬼,有些疑惑道:“不过小皮你哪来的舌头?我不记得给你画了舌头。” 吊丧鬼下巴上画着红色的舌头,歪歪斜斜。它道:“是云公子给我画的。” 浮云璧阙,两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淡淡的酒香混合着花香引人沉醉。 琥珀趴在地上,雪白的毛发被涂得通红,它面前是一个倒在地上的坛子,此刻它的头从坛口伸了进去舔着酒,地上满满的红色爪印,连软榻上都是。 沐枫沉手上沾满了朱砂,脸颊染着红晕,双眼迷离,抱着坛子正喝得痛快,与在寿衣店里的情景一般无二。 吊丧鬼小声道:“那只狐狸不知从哪把店主您珍藏的酒找出来了,我闻到酒味进来看到云公子在喝酒,他拉着我一起喝,说我没有舌头太难看,就找了支毛笔蘸着朱砂给我画舌头” 柒染叹气:“又喝醉了。” 宫文端从他身后走出来,笑道:“阿沉真是逢酒必喝,逢喝必醉。我还记得有一次阿沉好不容易下山,我把画了很长时间的春宫册拿给他看,说好只借两天,结果他一直没还,后来我问他,他支支吾吾也不肯回答,想来也是喝酒惹了什么事。” 柒染皱眉道:“你给阿沉看春宫册?” 宫文端不解:“你激动什么,春宫这种东西是个男人都会看,我都翻了几十遍了。” 柒染走到沐枫沉面前将坛子从他手中拿走放到桌子上,叹气道:“我真不应该把酒放在这里,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沐枫沉抬头,笑道:“柒染?你回来了?” 柒染去擦他手上的朱砂:“我再不回来你就喝傻了。” 宫文端坐到对面笑道:“阿沉这副面容还真是好看,就是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了。” 柒染转头对吊丧鬼道:“你去熬醒酒汤端过来。” 吊丧鬼点点头去了。 沐枫沉感觉头昏昏沉沉,耳边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嗡嗡直响。他抬头看到柒染,道:“柒染你有两个脸怎么比吊丧鬼还吓人?” 柒染:“” 沐枫沉转过头看到宫文端,眨眨眼问道:“这是谁?是你新做的纸人吗” 宫文端:“” 沐枫沉道:“吊丧鬼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指了指宫文端,道:“你陪我喝。” 说着伸手去拿桌上的酒坛子。 柒染将酒坛子推远,然后从他身后搂住他,柔声道:“洛洛不要再喝了,乖乖的,我端醒酒汤给你喝好不好?” 千杯醉是一种烈酒,酒性极大。沐枫沉喝了大半坛,早已经醉得听不清柒染说什么。 宫文端觉得他们的姿势很怪,而且柒染看沐枫沉的眼神宫文端一阵惊骇,他作为撩妹的好手,怎么会不清楚这种眼神。 宫文端有些凌乱:“陌染,你你对阿沉!” 柒染本来就没打算像以前一样藏在心底,阿沉惨死,他伤心欲绝却无人能够诉说,那份情在心底掩藏了十多年。这一次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柒染抬头平静地看了宫文端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宫文端呆愣半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难怪,你取的湖名c你写的对联怪不得每次提到阿沉你都会失去理智这也太荒唐了吧阿沉知道吗?” 沐枫沉躺在柒染怀里睡着了。 柒染搂紧他摇了摇头:“等他能够记起我再说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帮他重塑灵根。” 宫文端叹气:“我还能说什么呢” 这信息量太大,他有些吃不消,顿了顿,他道:“你是什么时候对阿沉有这种心思的?” 柒染没有说话,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但当他知道时已经情根深种了。 两人沉默一阵。 宫文端想到一事,道:“要说能重塑灵根,我还想到一人:渡魂始祖芣苢。” 柒染道:“他已经死了。” 宫文端震惊道:“死了?你没有骗我吧?” 柒染缓缓道:“话州阁从来没有假消息,他的魂魄已经归于虚无了。” 宫文端知道沧陌染的能力,他点了点头,又道:“那怎么办?” 柒染道:“归生涯原本并不是宁尘宗望叹峰的峰主,他一开始是诫凡的弟子,他是净尘的大弟子。你还记得很多年前诫凡的那场叛乱么,那时我还不是阁主,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只知道姬朔之失踪,而归生涯离开了诫凡,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难说。” 宫文端想了想,道:“那个时候我好像还不认识阿沉。” 柒染看了沐枫沉一眼,轻声道:“在那次叛乱后未江峰峰主捡到了阿沉,后来阿沉才认识了我们。” 宫文端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柒染道:“你不觉得很相似吗?” “什么相似?” “两次清剿。” 宫文端愣了愣,沉思道:“确实相似,我记得姬朔之也入魔了” 柒染道:“所以我不久前请初阳来一趟凤阳,归生涯是在十年前隐退的,就是这次清剿后。初阳也是净尘的弟子,他应该比较清楚。如果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姬朔之入魔的原因,或许就能找到季景尧陷害阿沉的证据,也能知道归生涯为何归隐了。” 宫文端道:“那初阳什么时候会来?” 柒染道:“他已经答应了明日就来,应该不会食言。” 正说着,吊丧鬼已经端着醒酒汤进来了。 柒染接了过来,抬头看看宫文端。 宫文端一阵头痛,他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走,不碍你的眼了真不知道阿沉栽你手里是福还是祸” 他转身拉着吊丧鬼出门。 “你主人清奇的品味我真是不敢恭维”宫文端发着牢骚。他看了吊丧鬼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吊丧鬼道:“很丑吗?” 宫文端道:“比丑的级别更高,你这张脸会让人折寿的。”他拉住吊丧鬼往他的房间走去:“过来,我给你的脸改改。” 柒染将醒酒汤端到沐枫沉唇边,柔声道:“洛洛,醒醒,把汤喝了。” 沐枫沉微微睁眼,张嘴将醒酒汤喝完。 柒染将碗放到桌子上,拿软帕擦拭沐枫沉唇角的汤渍。沐枫沉却没有睡,而是迷迷糊糊地看着柒染道:“师尊?是你吗?我好想你” 柒染浑身一僵,心像是掉进了冰窖。 沐枫沉却从他怀里爬起来,轻声道:“师尊,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偷看春宫册,不该调戏你,不该和你赌气,我真的知道错了师尊,未江峰被封山了,对不起都是我害的,都怪我,我就是个灾星,走到哪都是祸害可是师尊,沐沐真的好想你师尊” 宁尘宗。 季景尧坐在主位上,手指在玉桌上轻轻叩着。 他的旁边分别坐着凌云峰峰主莫九云c毓神峰峰主南宫语嫣c久安峰峰主李行善。 虽说宁尘宗掌管着五峰,但五峰峰主地位并不在掌门之下,是平起平坐,但五峰在大是大非上面听从宁尘宗指挥。 气氛略微有些凝滞。 话州阁与宁尘宗对峙已久,迄今为止已经伤害宁尘宗几十名弟子,但他们都不会贸然开战,后果只会是两败俱伤,让清倚宫钻了空子,渔翁得利。 但这样容忍下去也不是办法,现在宁尘看似依旧是天下第一宗,外行人不懂,但他们却清楚得很,宁尘宗实力已大不如前。 宁尘宗实力最强的是望叹峰和未江峰,虽说未江峰只有一个峰主,后来多了一个徒弟;望叹峰弟子也寥寥无几。但现在两峰都无主,宁尘宗实力直接削弱很多,真和话州阁打起来,他们赢不了。 众人都是沉默。 凌云峰的一个弟子突然走到大殿上,朗声道:“见过掌门,见过师父和两位峰主。弟子有一计。” 莫九云看到皱眉呵斥:“昀决,你怎么擅自” 季景尧摆了摆手道:“无妨,你且说来听听。” 洛昀决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果要停止对峙便要从话州阁阁主下手。弟子听说话州阁阁主沧陌染有一位关系甚好的朋友,我们不妨抓住他那位朋友,然后与沧陌染谈判。” 南宫语嫣皱眉道:“不行,这样做太不厚道了。” 洛昀决笑笑:“他话州阁伤我宗弟子可有想过厚道不厚道?就允许他对我们打压,不允许我们还手?” 李行善道:“可若他那位朋友并未伤害过我宗弟子,那岂不是无辜?” 洛昀决眼里划过一丝精光,他道:“他倒真伤害了与宁尘宗有关的人,我所言非虚。” 南宫语嫣问道:“伤害了谁?” 洛昀决道:“还请峰主莫急,他已经来了。” 这时,大殿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来人逆着光走到殿内。 看清来人,众人皆是一愣。 面容猥琐的刀疤脸,右手被纱布包成了粽子,赫然就是在醉玉楼猥亵沐枫沉的那个刀疤脸。 季景尧皱眉,眼中一道暗芒闪过。 季弩道了声掌门c峰主。 季景尧道:“怎么回事?” 季弩悲戚道:“我就去了醉玉楼喝酒,被一个人挡住去路,我想让他让路,他非但不让还让他手里的狐狸咬我,他说他是话州阁的贵客,连宁尘宗也不放在眼里。我气不过就和他辩解,谁知他竟然想让狐狸咬死我!” 说到最后甚至哭号起来,原本就丑陋的五官皱成一团,让人看了反胃。 季景尧厌恶地摆摆手:“够了,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回答他的是洛昀决,他道:“云洛。”他嘴角的笑容一闪而过。洛辰啊洛辰,你以为你化名为云洛我就找不到你了吗?上次没有杀死你算你命大,这次你就等着被季弩折磨死吧。 阴暗的房间里。 几名黑衣修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面前的人慢慢踱步问道:“找到他了吗?” 一名修士颤声道:“回,回主人,没,没有”话未完就倒在地上,血腥味弥漫。季景尧将剑从修士胸口抽出,“找不到还有什么脸见我?” 他扭头看向另外几个修士,如同看向死物一般:“你们找不到他就和他一个下场,明白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醉玉凤阳4 九重殿是沧海之巅的七宿神殿之一。沧海是由鲛人眼泪凝结而成,每一滴苦涩的海水都满含着怨念与悲伤,沧海的上空常年积累着鲛人的冤魂,黑压压的遮盖云日。 祸福相依c因果转化一一这不仅是诫凡的悟世之道,也是天下的大局。 何为修真?修身c悟心c明理c避世。有入世才有出世,修身以入世c明理而出世。 修士以修“士”达到修“世”的境界。修“士”是为明哲保身,而修“世”是为拯救天下。 那是在更久之前,还没有修真界的存在。那时的沧海不仅是鲛人的栖息之地,也是人类的聚集之地。距离沧海最近的是一个富庶的人类国家,几百年来都与鲛人和睦相处。 几百年后即位的却是一个暴君,他想扩大统治疆域,将整个沧海据为己有。于是就有了血腥的屠杀,血染红了整片海域,鲛人一族几乎灭绝。 鲛人日夜哭泣,眼泪滴落沧海使得海水暴涨,淹没了海岸边的人类村庄c城镇,也淹没了那个富庶的国家惨死的无辜人类c惨死的无辜鲛人,他们不甘心的灵魂搅得沧海无一日安宁,那片海域成了人人忌惮的死地。 但是有一天海水却无故退去,被淹没的村庄c城镇全都露了出来。那个富庶的国家变成了一座空城,除了里面的人全都死了,其他一切都没有变。 沧海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只不过是一片死寂。 但这个富庶的国家珍藏的宝藏却被贪婪的人觊觎。人为财死c鸟为食亡,贪婪的亡命之徒去那座空城偷盗宝藏,最后全都惨死,不知是被鲛人的冤魂杀死的还是被那个国家不甘的百姓冤魂杀死的,灵魂世世代代被囚禁在那里。 后来那座城就被称为无人城,再无人敢踏足一步。 这些冤魂搅得人类永无安宁之日,死伤惨重。于是人们就希望能有人收服这些作祟行凶的冤魂。 后来真的出现了一些能够收服炼化冤魂的人,他们自称:修仙普世,那也就是修士的雏形。 那场混战持续了很长很长时间,沧海周围凄厉的惨叫c悲伤的哭声还有带着无尽怨念的诅咒,哪怕距离沧海很远的人都听得很清。 最后混战终于结束了,他们在沧海之巅建立了七宿神殿镇压怨念深重的冤魂,九重殿是七宿神殿的主殿,位于沧海之巅的中心。 那些修士自然受到万人敬仰,修仙成了很多人的梦想。 这群修士到了另一片辽阔的大陆,跟随他们修炼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慢慢就有了修真界。而在那群修士中,有一位便是诫凡的祖先,也是他建立了九重殿。 因为九重殿是主殿,一直就有一位老人镇守,传说那老人有一盏窥天镜,知晓天下,但不知是真是假。 昆于策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宫文端和柒染听得认真,宫文端道:“那些冤魂没有炼化完吗?” 昆于策喝了口茶,摇摇头道:“那些冤魂只有少部分被收服了,绝大部分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极其难对付的冤魂,那些修士只能将其镇压在七宿神殿之下,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几百年了吧。” 柒染道:“可是这和诫凡那场叛乱有什么关系?” 昆于策撇撇嘴翻了个白眼:“沧阁主,虽然出现那场叛乱时我确实还是话州阁阁主,但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那段时间的记载被莫名其妙的消除了,话州阁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那场叛乱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确实不知道啊。” 宫文端叹气道:“看来只能等初阳来了问他了。” 昆于策却幸灾乐祸地摊手笑道:“那还真是不幸你们等不到他了。” 柒染和宫文端皱皱眉道:“为什么?” 昆于策挖苦道:“陌染,亏你是话州阁阁主,怎么消息这么闭塞。你们不知道吗,初阳受伤了,诫凡掌门让他会诫凡养伤,暂时不会来凤阳了。” 柒染不解:“他怎么会受伤?谁能伤得了他?” 昆于策又喝一口茶,道:“我怎么知道?” 吊丧鬼突然进来,道:“店主,云公子醒了。” 柒染听后猛的起身:“洛洛醒了?昆阁主,恕我不奉陪了。”说完就匆匆走了。 昆于策又翻了一个的白眼:“走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大清早就把我抓过来问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完了就把我撂在这不管了!” 旁边宫文端无语地摇摇头,他们那一堆烂摊子事情他实在是不想再说什么了。 他又道:“那你知道关于归生涯的事情吗?” 昆于策沉思道:“这个人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为人耿直c宁折不弯。他突然隐退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查不到任何消息。” 宫文端一脸严肃:“也就是说诫凡山派与宁尘宗的两次清剿痕迹全被掩盖了。” 昆于策点头:“而且不止如此,两次清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像是专门针对修仙强者。诫凡是净尘重伤,他们最出色的弟子姬朔之入魔失踪,初阳差点被害;宁尘宗是未江峰” 宫文端突然打断:“好了别说了,后面的我都知道。” 昆于策也不再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想了想,他凑近宫文端,八卦地问道:“诶,陌染那么着急去干什么?” 宫文端干笑道:“这个嘛哈哈我怎么知道?你不应该问我,你随意我也先走了。”说完他也拉着吊丧鬼离开了。 昆于策见人都走光了,就无聊地喝完茶在宫文端房间里乱翻起来,然后在床榻内侧发现一本小册子,破破烂烂很显然已经被翻了很多遍,看到册子上的字他瞬间眼前一亮。 浮云璧阙 沐枫沉刚一醒就看到琥珀正蹲在桌子上龇牙咧嘴地瞪着他。 它浑身通红,就连胡子都是红的,沐枫沉有些反应不过来:“琥珀,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琥珀委屈巴巴:还不都怪你! 他头痛地揉了揉额角:“这是我干的?” 琥珀怒气不减:不是你还有谁! 沐枫沉疑惑不解:“昨晚我干什么了?” 琥珀满脸委屈:你说白色不吉利,非给我涂上朱砂中和一下我雪白的毛发都被你毁了!! 沐枫沉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揉揉琥珀的脑袋给自己找借口:“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比原来还要好看,很有魅力,很多狐狸都会被你迷倒的。” 琥珀眼睛冒火:好看个鬼!再说了我是公的!公的!! 沐枫沉叹气:“好吧我给你洗下来。” 于是乎,柒染推开门就看到这样一幕:沐枫沉挽着袖子将浑身通红的小狐狸按在水盆里,小狐狸在水盆里来回扑腾,落了一地水渍和红毛,沐枫沉身上也是半湿,衣服上都是琥珀的毛发,总之一一一片狼藉。 隐隐还能听到一人一狐的对话: 沐枫沉:“你能不能安分点?来回动我怎么给你洗?” 琥珀:你是给我洗还是想淹死我?!能不能轻点,我的毛都快掉光了! 沐枫沉:“水只到你爪子旁边还能淹死你?刚刚我轻一点你说洗不掉,现在你又嫌重,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琥珀因为委屈,越发口无遮拦:那你去伺候刀疤脸啊!他好伺候。 沐枫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色微沉。 琥珀猛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讨好地舔舔沐枫沉的手: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洛洛你别生气。 沐枫沉缓了缓神色,继续给它洗。琥珀偷偷瞄了眼沐枫沉,见他没有生气,又开始作妖了。 柒染略微有些无语地扶额,他虽听不懂琥珀在说什么,但眼前的场景却有些难以言喻的美好,一人一狐沐浴在阳光之下,仿佛时间都停止了,让他不忍打扰。 宫文端刚走近便看到柒染站在门口,神色温柔。他起一身鸡皮疙瘩,觉得自己的出现是个错误。但他好奇柒染看到了什么,遂凑了上去。 看到眼前的场景,宫文端忍不住笑出了声,成功引来了柒染不满的目光。 听到笑声沐枫沉停下动作向门口看去,宫文端被门后面的阴影挡住,他只看到了柒染。 柒染抬脚走进来,笑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沐枫沉看了眼水盆里的红毛和红白掺杂的琥珀,叹气道:“我也不知道昨晚干了什么醒来就看到琥珀这副样子,它嫌弃红色不好看,我只能给它洗下来了。” 然后他又抬头道:“柒染我还没说你呢,你的‘很快就回来’就是让我等你一晚上然后今天早上才慢悠悠地出现?” 闻言,柒染充满歉意地道:“抱歉洛洛,昨天有事耽搁了。” 沐枫沉也不在意:“没事,不过一一咦?”他看到柒染旁边的纸人,那纸人面容清秀,只不过模样有几分熟悉,他笑道:“柒染你的画工提高了不少啊,这个纸人挺好看的。” 柒染身后有人绷不住笑出了声。 他从柒染身后走出来,沐枫沉看到他,顿时怔住。 宫文端笑道:“阿啊哈,你就是陌柒染的朋友洛洛吧,我是宫文端。” 沐枫沉眨眨眼,朝他笑了笑。 清平镇 阳光明媚 镇子旁边的河岸站着两个少年。杨柳依依c举酒话别,面容上都带着离别的不舍。 江入云道:“阿宇,你路上小心一点,我这里有一些辟邪符咒和两把剑你带在身上防身用。”说着他把身后的大包袱拖过来,包裹看起来很重,草地压出一道痕迹。 司飞宇有些吃惊:“你怎么拿来这么多?” 江入云认真道:“里面放了几条烤鱼c几盘清平镇的点心些诫凡的仙果一一一你留在路上吃。” 司飞宇:“嗯嗯,还是入云好。” 江入云笑笑,俊脸染上一丝红晕,他又道:“还有我从师兄师弟那借来的衣服。” 司飞宇:“嗯嗯呃” 江入云在包袱里扒来扒去,拿出一大堆法器:“一沓符咒c传音镜c两把剑c辟邪玉珠c破魔琴咦?太极扇呢?” 司飞宇看着堆成山的法器目瞪口呆:“你,你是不是把诫凡都搬空了?!” 江入云终于扒出了太极扇,松了口气道:“有这些东西你路上就不会有危险了。” 司飞宇咽咽口水:“不,我觉得带上它们会更危险” 江入云不解:“为什么?” 司飞宇从里面拿出一把剑,道:“因为肯定会有人想要夺取这些法器而杀死我。我只带上这把剑和那些食物就行。” 江入云看了看,担忧道:“只带一把剑没问题吗?” 司飞宇笑笑:“放心吧,我虽修为不高,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你也好好修炼别偷懒,那我就先走了,醉玉楼见。” 江入云点点头,看着司飞宇转身走远,然后转身朝他挥了挥手。 江入云也朝他挥挥手,轻声道:“阿宇,等我。” 泠烬宫。 黑衣人跪在地上恭敬道:“主上,灵傀已经炼制好了。”说着他拍拍手,从殿外走进来一个步伐僵硬的人,那人僵硬的跪倒在地,声音机械冰冷:“见c过c魔c主c大c人。” 姬朔之满意的笑道:“很好,灵力很充沛,你这次做的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闻言,黑衣人低头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属下不要奖励。” 姬朔之感兴趣地打量着灵傀,随口道:“真的不要吗?你再想想,有的话就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黑衣人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道:“属下属下想请主上帮一个忙” 姬朔之道:“你说。” 黑衣人道:“属下想借您几个傀儡” 姬朔之对灵傀爱不释手,他随意道:“你自己去挑吧,别损坏就行。”他拍拍灵傀的头,笑道:“你就叫无心鬼,如何?” 灵傀点点头:“我c叫c无c心c鬼。” 黑衣人又道:“属下还有一事想禀告主上” 姬朔之转头看他:“什么事?” 黑衣人顿了顿,道:“芣苢死了。” 姬朔之皱眉道:“死了?我不是让你给他服下了噬魂丸吗,怎么会死?” 黑衣人道:“噬魂丸损害极大,芣苢本来就没有了修为,没有灵气护体,承受不了噬魂丸的反噬就魂飞魄散了。” 姬朔之怔了怔,叹口气道:“算了,你把他孙子放了吧。” 黑衣人道了声“是”就退了出去。 姬朔之撩起衣袍坐在台阶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道:“你来坐这里。” 灵傀顺从地坐下。静默无言。 姬朔之道:“你知道寂寞是什么感受吗” 几十年面对冰冷的傀儡,冰冷的宫殿,他觉得自己的血液也在慢慢变冷,他已经习惯了一一习惯了独自一人,也习惯了将所有的伤口都隐藏起来。但到底他还是有心,感受着世态炎凉c人情冷暖,做不到将一切都放下,都忘记 赤霄剑上沾满了初阳的血,他的傀儡捡起来擦拭干净可他不愿再碰,也不敢再碰,便将剑封印了。 灵傀摇头:“什c么c是c寂c寞?” 姬朔之突然自嘲地笑笑,拿出两个酒坛子拆开封盖:“无心也就无情,我如果能像你们一样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酒香四溢,他道:“我们一人一坛酒。” 说着他伸手抓住坛口,将酒倒入口中。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麻痹了所有的痛感,也让他暂时忘记了烦恼。 无心鬼看到,也学着姬朔之的样子将酒倒入口中,吞了下去。 司飞宇背着包裹走了半日,来到一处茂密的竹林里,四下都是竹子让人有些辨不清方向。他皱皱眉掏出图纸,上面圈圈点点叉叉完全看不清原来的痕迹,他叹口气,早知道应该问江入云借一张图纸的。 突然他敏锐地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几乎被竹林的味道掩盖。 司飞宇下意识地抽出剑小心地朝着血腥味的来源走去。拨开层层掩映的竹子,眼前的场景让他有些吃惊:很多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看着装像是杀手。他走近去看发现一件怪异的事情,这些人有很多都是被吓死的,只有少数是被利器割断了喉咙而死。 不远处终于看到了一片空地,是一条路。 司飞宇松了口气,他回身拿起包裹绕过尸体跑到路上。 然后他瞪大眼睛停下脚步,横在路中间的是两匹惨死的马,浑身插满了箭矢,像两只刺猬。 司飞宇皱眉,他的鼻子很灵,闻到了沐枫沉的味道,洛洛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身后突然有人道:“你就是司飞宇吧?” 司飞宇回头,警惕道:“你是谁?” 那人柔和一笑:“我是云洛的朋友,寿衣店的店主,柒染。” 他这么一说,司飞宇想起来了,他朝那人笑笑:“哦,洛洛呢?” 那人道:“洛洛就在醉玉楼等着你呢,他怕你出事,就让我在这里等你,走吧。” 司飞宇不疑有他,乐呵呵地跟了上去。 浮云璧阙 沐枫沉累得半死总算把琥珀洗干净了,琥珀看了看恢复如初的毛发,开心的叫了几声。 沐枫沉叹口气坐在软榻上不想动弹。 柒染坐到他身旁道:“洛洛,你不是想重塑灵根吗?” 沐枫沉看了看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柒染道:“或许在沧海有能够重塑灵根的办法。” 沐枫沉:“沧海?那是什么地方?” 柒染简单给他复述了一遍,道:“我听说现在九重殿还有一位老人镇守,那位老人有一盏窥天镜,或许能够找到归生涯”也能找到你师尊了吧。 沐枫沉听后点点头,道:“什么时候去?” 柒染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就被一股猛力一下子踹开,伴随着一阵略显焦急的声音:“沧陌染,话州阁出事了!阁老要你赶快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金蟒龙鳞 清晨的街道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湿气,安安静静的缭绕在黛瓦白墙之上。 天空还有些灰暗,朦朦胧胧地笼盖在尚在沉睡的城镇。路上没有行人,只有晨起的露水滴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在空旷的街道上被放大了数倍。 突然,远远地传来一阵脚步声,隔着层层雾气缓缓清晰起来。 是一个少年,穿着浅蓝色衣衫,乌发柔软地披散着,发梢有露水轻轻滴落到衣角上,氤氲出一片湿意。衣角在匆匆的脚步声中上下翻飞,腰间是一块只有一半的白玉,挂着的流苏轻微地晃动着。 白玉晃动的狠了,系在腰间的红绳断开,白玉掉在了地上和青石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少年停下脚步,回身弯下腰捡起那块玉放进怀里又匆匆走进朦胧的雾气中,消失不见。 凤阳城外是一大片茂密的山间竹林,林间的湿气更重,少年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进腐烂了一地的竹叶的泥土中,他一手扶住一棵粗壮的竹子,竹子晃动间,竹叶上的露水全数落在少年身上,头发凝湿粘在白玉般的脸庞上。 少年另一只手抱住怀中的一团雪白东西,似乎是同样沾上了水,那团雪白蠕动几下,露出毛茸茸的脑袋狠狠甩了甩水,往少年衣服上蹭了蹭。 太阳从云层中拼命探出了头,驱散了林中的雾气,视线渐渐清晰。 少年徒步走了不知多久但依旧没有停歇,林间潮湿,他的额头一片水渍,也不知是露水还是汗水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最终,他走到一片林间空地才停下。那片空地长着不知名的紫色花朵,丛丛零零散发着清香。 竹林紫花,原本是很美丽的景色,但少年神色却有些凝重,抱着那只动物的手不断收紧。 林间突然响起群鸟的叫声,是遇到危险了在呼叫同伴。片刻,大片鸟儿往天空飞去。 少年往群鸟飞去的方向望去。密不透风的竹林阻隔了阳光,黑黝黝的,潜伏的危险,让少年的神经紧绷。他怀中的动物露出头和少年看向同一个方向龇牙,呈戒备状态。 不多时,莽林中缓慢地走出一个人,那人步伐不紧不慢,悠悠然的脚步声却让少年眼中流露出更多的警惕和戒备。 那人出现在少年视线里。他身穿墨袍,腰间系着红色的腰带,上面挂着价值不菲的宝石坠子。衣袖处绣着红色的凤珞纹样,衣角略微有些被露水打湿的痕迹。他一只手负于后,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扇子,扇子下面挂着一块血玉。 他嘴角含笑,血红色的双眸看向少年有些漫不经心。 在那人身后跟着十几个一身黑衣的人,面如死灰c毫无生气,都是傀儡,他们安安静静地垂首站在草丛间。 那人朝少年一步步走来,停在不远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含笑道:“他就是洛辰么。”语气嗜血冰冷,虽是在笑却不带一丝感情,看向少年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物品。 沐枫沉抿抿唇,看到从这人身后走出来的黑袍人,黑袍人遮着面容跪在地上恭敬道:“主上,他就是洛辰” 他的话好像没有说完就截住了,话中的含义意味不明,沐枫沉不明白他想强调什么。 他看向被称为主上的人,道:“司飞宇呢?”周围一圈都没有他的影子,沐枫沉有些不安。 和司飞宇约定的时间没有看到人却等到了一只差点插进他身体里的箭,那只箭的箭头画着诡异的红色符文,箭羽上系着一块破碎的玉帛,只有寥寥几字:想救司飞宇就在寅时自己去凤阳前边的竹林空地。 暗红的字迹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琥珀嗅出那是司飞宇的血迹。 那人没有回答沐枫沉的话,他的手在下巴上轻轻摩擦几下,笑道:“果然不错,适合制作天灵傀。” 语罢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的镜子对着沐枫沉,那盏镜子没有倒映出沐枫沉的面容,而是一片浓稠的黑色。沐枫沉微微一愣,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姬朔之没有再说话,伸手在空中画了一个暗红的符号,有点像太极,也有点像骷髅。 那符号画好后呈铁链状缠绕在镜子上,几息之间镜子光芒大盛,带着一股强劲的吸力向沐枫沉席卷而来,沐枫沉还来不及躲避就直接被吸了进去。 镜子瞬间恢复原状。 琥珀掉在地上,朝着镜子叫了几声也想跳进去却被隔了回来,只能在原地徒劳的转圈圈。 黑袍人看了琥珀两眼,皱起眉头俯下身子提溜着它的尾巴把它提了起来。琥珀朝着黑袍人龇牙,却在看到黑袍人的眼睛后打了一个冷战,缩着脑袋再也不敢乱动。 收回了镜子,姬朔之瞥了琥珀一眼收回目光,淡淡问道:“制作好了吗?” 闻言,黑袍人将琥珀掐晕放到储物戒中看向树林深处,深处的阴暗中缓缓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只差瓶子中的血了。” 黑袍人掏出一个瓶子,里面沉甸甸的。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然后出现在姬朔之的视线里,姬朔之眼中闪过一丝冰凉的笑意:“撒上尸傀粉后就带着他去宁尘宗。” 身体越来越重,好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不断下沉,他动了动身体,勉强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腐烂的气息四处弥漫。 沐枫沉往下面看去,粘稠的泥水已经没过了胸口在向上翻滚快要吞噬住他的脖子。 沐枫沉一惊:这是沼泽! 他想起自己是被吸进了镜子里,隐约间夹杂着姬朔之的话:“你如果能从这里出去,我就放了你和你朋友,但是你只有两天的时间。” 沐枫沉在心里将姬朔之咒骂一通的时候,沼泽已经没过了他的脖子。他心里一惊,连忙念了诀使灵气护体才将自己和沼泽短暂隔绝开。 他的灵气本来就少,很难在沼泽中支撑太长时间。沐枫沉伸手想拿储物袋却摸了空,他才想起来自己来的匆忙忘在了醉玉楼,暗暗叹口气,沐枫沉抬头探查了一下地形。 他身处沼泽中央,沼泽的边缘除了黑乎乎的荆棘外寸草不生,到处是枯枝败叶c寒鸦噤声的萧瑟之景。 沼泽边缘处有一棵枯死的古木,枝干粗大,沐枫沉眼睛一亮。 他伸手将手腕上缠绕的金色丝线的另一端甩向古木,蛟云丝立刻缠上古木的一个枝干。沐枫沉向下拉了拉,纹丝不动。 但还没有等他想让蛟云丝将自己拉出沼泽,就感觉到沼泽深处有层层波动,似乎有什么在翻滚,将沼泽搅成了一锅粥。 身后有什么东西破泥而出,溅起几尺高的泥点子,沼泽翻滚的越来越剧烈。沐枫沉心中警铃大作,收紧的手掌被锋利的蛟云丝割破,但他顾不上疼痛,将蛟云丝收紧想将自己带出沼泽。但蛟云丝那一端却听到“咔嚓”一声,随后蛟云丝猛的一松卷着绞断的枯枝向沐枫沉手腕飞来。 沐枫沉重心不稳向后摔去背后撞上一坚硬的鳞片,腥臭混合着腐烂的气息让沐枫沉浑身僵硬,不过好歹脚下终于踩住了坚实的硬物,泥沼堪堪没过脚踝。 沐枫沉抱住头闭上眼蹲下,整个动作流畅自如。 枯木枝干呼啸着从耳边掠过,带起一阵猎猎风声,狠狠地撞上了他背后的庞然大物,震得他差点掉回泥潭里,他伸手紧紧抓住鳞片将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 片刻,震动停止了。 沐枫沉睁眼猛地一看:哇!是两块巨大的黄金!再仔细一看:“!!”还不如猛地一看呢,那两块“黄金”中间是黑色的线性眼珠,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这哪里是黄金?分明就是蛇眼啊! 这是一条金色巨蟒,它的半条身子把泥沼都占满了,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动着,溅起的泥点险些擦过沐枫沉的脸颊。沐枫沉一阵恶寒,在蛇眼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往它肚皮上挪了挪。 巨蟒似乎有些不满,和沐枫沉对视良久。 终于,沐枫沉败下阵来,无奈道:“你眼大我比不过你,不过讲真,兄台你的肚皮真的好硬。”他也不知道巨蟒听不听得懂,不过倒是有点想念琥珀了,还有司飞宇,但愿那些人不爱吃鱼。 沐枫沉神思飘得很远,他又把姬朔之黑袍人暗暗咒骂一通。 巨蟒见沐枫沉坐在它肚皮上自言自语,脸上还一阵青一阵白,时不时在它肚皮上捶几下。 巨蟒有些恼怒,被彻底晾在一边让它高傲的自尊心受到打击,它忍不住朝沐枫沉吐出猩红的舌尖:“嘶嘶~” 舌头上下翻卷,带着一股潮湿的腥臭。沐枫沉不由得眼神一凛,手腕上的蛟云丝蓄势待发。 但巨蟒似乎没有恶意,舌头有些神经质的胡乱飞舞,沐枫沉放下心来,拍拍它的肚皮笑道:“大金,你在这里待多久了?你知道怎样出去吗?” 还给它取上名字了?巨蟒的舌头在空中僵硬地打个结,一阵沉默,铜铃大的眼睛看着沐枫沉:“嘶嘶” 所以,它到底想说什么?果然还是很难沟通。 巨蟒垂下脑袋,舌头指了指它的头。 沐枫沉看到,笑道:“咦,大金你的脑袋是白色的?”巨蟒有些挫败,舌头绝望地收了回去。 不过沐枫沉总算注意到异样:巨蟒头上有两条龙角,这巨蟒是蛟龙,但两只龙角中间插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有些眼熟。 他想了想才知道是那一截枯枝,他干笑道:”大金,我不是故意的,原来你是想给我说这件事,我把它拔下来吧。” 巨蟒看着他微微低下头,它听懂了。 拔出那截枯木,沐枫沉坐了回去想继续和它套近乎,可巨蟒不领情了。它的眼珠有些发红,发出“嘶嘶~”的叫声,尾巴朝沐枫沉狠狠甩去。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沐枫沉不解。他躲过满是泥沼的尾巴,脚下一滑从巨蟒身上掉了下去。情急之中甩出手腕的蛟云丝牢牢缠上巨蟒背上的鳞片,才不至于再次掉在沼泽里。 沐枫沉抬头看到巨蟒的眼珠已经变成了通红,刚刚它确实没有恶意,但现在恶意满满了。巨蟒头顶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了沐枫沉的注意,他仔细一看:是一块七彩的龙鳞,就是他拔出枯枝的地方。 沐枫沉心下了然,原来如此。 他躲开尾巴的又一次攻击,借助惯力收回蛟云丝将自己甩到空中。离那七彩龙鳞很近了,巨蟒的尾巴又横扫过来,沐枫沉没有再躲,而是轻轻抚摸了蛟云丝,喝道:“缠上那块鳞片!” 说时迟那时快,蛟云丝刚缠上七彩龙鳞,巨蟒的尾巴就甩中了他。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几乎要碎掉,喉咙间气血上涌,沐枫沉艰难地拽紧蛟云丝:“收!” 沐枫沉向后飞去,还有被生生拔出的龙鳞跟着他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坚硬的石块才停下来。 浑身火辣辣地痛,像散架了般,沐枫沉低头吐出一口鲜血,伸手撑住后面的石碑站了起来缓了缓神。巨蟒发出一阵怒吼向沐枫沉冲过来,在离他只有一尺时瞬间缩小几十倍,软趴趴地掉在地上。 沐枫沉抹去嘴角的血迹,蹲下身盯着它道:“龙鳞不是你的吧,看得出来你是妖兽赤金吞炎蟒,修为很低。这块龙鳞是彩彩的鳞片,怎么会在你这里?” 彩彩是未江峰后山的七彩龙,从小就和沐枫沉认识,它的龙鳞很值钱,沐枫沉经常拔下几片偷溜下山换酒喝。 小蛇弱弱地吐了吐舌头,那是它在泥沼中捡到的。 沐枫沉叹口气,起身将那片龙鳞放到袖子里提步就要离开,小蛇扭着身子跟了上去。 走了良久,景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天空灰暗,地上黑色的泥土寸草不生,荆棘丛中耸立着一座又一座坟墓,乌鸦成群地立在上面,暗红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沐枫沉有些烦躁的面容。 沐枫沉看到石碑上大大的“一”字,不禁溃败地垂下头,又绕回来了。 他坐在石碑前看着跟了他一路的小蛇,笑道:“大金这个名字和你有些不符,我再重新给你取个名字吧。” 小蛇眨巴着眼睛,吐了吐舌头,有些期待。 沐枫沉想了想,手撑着下巴道:“脑白金怎么样?” 脑白金:“嘶嘶~” 沐枫沉道:“你在这里生活了多久?这是什么地方?” 脑白金垂着脑袋摇了摇,它一直都生活在沼泽里,从有意识开始。有人活了,有人死了;有人走走停停,有人躺在地底下;有人在哭,有人在笑。 但后来,又有一个人从外面过来,那个人很厉害,他把所有人都带走了,然后一切都归于沉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鬼尘祭像 石碑前枯草成堆,沐枫沉找了一处柔软的盘腿坐下,身体向后靠在石碑上,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几下。 小蛇懒懒的缠在石碑上吐吐舌头,对于那片被沐枫沉夺走的龙鳞似乎也没有太在意,只是拿眼睛瞄向沐枫沉看了看就闭上了。 一人一蛇一阵沉默。 沐枫沉伸手摸了摸土地,土层粘稠柔软,是深褐色,散发着落叶腐烂的味道。看起来土地应该是很肥沃,但事实上真的寸草不生,只有荆棘疯狂地向上缠绕。 夜色悄悄弥漫,沐枫沉抬头,头顶是一片浓稠的黑色,望不到边。 他轻轻叹口气,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尘土,小蛇已经不见了踪影。罢了,随它吧,沐枫沉摇摇头,他找到几根枯木生一堆火,盘腿坐下向火堆拢了拢。 火光明明灭灭间,一个东西慢吞吞的爬了过来。是脑白金,嘴里强硬地塞着一个馒头,尾巴上卷着一个馒头,看起来爬的很艰难,差点掉进火堆里,沐枫沉捏住它的七寸把它揪了回去。 脑白金在沐枫沉吃惊目光的注视下吐出嘴里的馒头,又将尾巴上卷着的馒头放地上,用脑袋拱到沐枫沉脚边。 沐枫沉捡起馒头,捏了捏,很软,还是热的。脑白金可能是饿坏了,张嘴就将刚刚吐出的馒头狠狠往肚子里吞,那噎死不偿命的吃法让沐枫沉看得很心累。 他伸手把比它的脑袋大好几倍的馒头拿过来,甩了甩上面脑白金的唾液,将馒头掰成几块搁到脑白金嘴边,看着它一块一块吞了。 等它吃完,沐枫沉将另一个馒头掰成块放到它脑袋边:“还要吗?”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实在吃不下任何东西,尤其是这种来路不明的馒头。 脑白金吞了吞口水,又拿眼睛瞄了沐枫沉两眼,张嘴艰难地吞了,沐枫沉看着有些心塞道:“为什么我看你吃的这么难受,如果不想吃就不用勉强了。” 脑白金摇摇头,将剩下的馒头使劲吞下,然后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沐枫沉看着小蛇气息微弱,用树枝戳戳它鼓成山的肚子,道:“你莫不是快被撑死了吧?” 脑白金睁开眼皮看了看他,有气无力地吐了吐舌头:“嘶嘶~~” 沐枫沉笑了起来,笑够了他问道:“这馒头是哪来的?” 脑白金舌尖向一处指了指。沐枫沉起身将它捞在肩膀上,打一个响指将火堆熄灭,对脑白金道:“你来指路,我们去看看。”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沐枫沉走到一座墓碑前,那座墓碑很大,周围的荆棘都被拔干净了,整齐地堆放在一旁,与黑暗融为一体。 墓碑上的白色字眼模糊不清,只是其中的字略微有几分熟悉。沐枫沉没有在意,他看了看墓碑前摆放的几碟食物:馒头和一些黑乎乎的焦炭状物。 沐枫沉走上前蹲下身伸手戳了戳馒头,还有些温热,看样子是刚放不久。沐枫沉皱了皱眉,小声询问盘在他肩膀上的小蛇:“你不是说这里没有人吗?怎么还会有馒头?” 脑白金摇摇脑袋,吐了吐舌头,它不清楚啊,这里确实没有活人的气息了。 沐枫沉无奈道:“你还真是大胆,祭奠死人的馒头你也敢吃。” 小蛇缩缩脑袋,却突然浑身僵硬,眼睛瞪直地看向沐枫沉后面,发出“嘶嘶~”的叫声,这是遇到危险发出的警报。 然后它嗖的往沐枫沉衣服里钻,沐枫沉正想凑近点看清墓碑上的字,冷不防被脑白金钻到衣领里,冰凉湿滑的触感简直不要太糟。沐枫沉揪住它的尾巴把它费力拽出来:“脑白金,你发什么疯!” 脑白金缠上他的手腕瑟瑟发抖,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沐枫沉身后,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正在慢慢靠近的黑色影子。 沐枫沉眼神一凛,手腕的蛟云丝飞快地向后缠去。蛟云丝不知撞到了什么,只听到“砰”的一声,有东西掉在了地上。 沐枫沉回过头,掉在地上的是一个灯笼,里面一根细小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明明灭灭。灯笼不远处佝偻着黑色的影子,慢吞吞地想要将灯笼捡起来。 沐枫沉喝道:“别动!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蛟云丝离那影子只有一寸,只要露出半点端倪,就会瞬间绞穿她的脖子。 黑色的影子似乎是顿了顿,然后慢慢直起身。烛光闪烁间,沐枫沉看到了半张脸:脸色灰暗c眼珠浑浊,脸上沟壑纵横坑坑洼洼,找不到一丝好皮肤,银发乱糟糟地铺在头上,是一个耄耋老人模样。 她没有半点修为,只是眼睛虽然浑浊却依旧十分犀利,冷冷地瞪着沐枫沉,语气不善地开口:“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是谁?为何来我道侣的墓前?”声音嘶哑难听,听不出是男是女。 沐枫沉愣了愣,收回蛟云丝,道:“所以,这些馒头是你摆的?你生活在这里多少年了?” 老人没有回答他,捡起地上的灯笼,擦了擦灰尘:“你是被抓过来的吧,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只不过都没什么好下场。晚上这里不安全,你跟我过来吧。”说着提起灯笼转身走去。 沐枫沉犹豫两秒跟了上去。 周围的雾气在两人脚边缭绕,散发着阵阵寒气。乌鸦扑棱着翅膀不时从头顶飞过,然后落在枯树上眯起眼睛。 沐枫沉看了看四周,回想着老人说过的话,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里原来被抓过来的人是不是就是脑白金说的那些人?为什么抓来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这个老人又是谁?也是被抓来的吗?为什么她没有事? 正想着,老人停下脚步,沐枫沉眨眨眼往前面看了看,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一间竹舍前。竹舍似乎已经做成很多年了,竹子呈现黑紫色,上面坑坑洼洼,和这个老人颇为相似。 竹舍里有柔和的烛光慢慢溢出来,照亮了竹舍前的空地,也照亮了竹舍前的一株桃树。桃树枝叶繁茂,和沼泽旁枯死的树木大相径庭。沐枫沉多看了那株桃树两眼。 老人推开门,道:“进来吧。” 沐枫沉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竹舍里布置得极其简陋:几张椅子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即将燃尽的白烛,还有一张床榻,如此而已。 老人将桌子上的蜡烛撤去,翻箱倒柜地找到一根新的蜡烛重新点上,坐到一张椅子上。沐枫沉将肩膀上的脑白金放下,看着它凑到蜡烛旁取暖,这才将视线转到老人身上。 谁知看到老人的另半张脸沐枫沉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在墓地时老人的那半张脸隐在黑暗里,沐枫沉没有看清楚,一路走来也都是背对着他。但眼下烛光明亮,老人的另半张脸清晰的倒映在沐枫沉漆黑的瞳孔里。 脑白金显然也看到了,吓得立刻往沐枫沉怀里钻。 沐枫沉犹豫着张了张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低头摸了摸脑白金的脑袋。 老人转身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坐到他对面,声音平淡无波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沐枫沉一怔,看了看热气腾腾的茶,抿唇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下轮到老人愣怔了,她以为沐枫沉会问她的脸,毕竟她这半张脸吓坏过很多人。老人剪了剪烛芯,闭上眼叹了口气,半张脸上的皱纹堆到了一起。 老人道:“你知道鬼尘吗?” “你们这群混蛋快把我放出去!否则我饶不了你们你知不知道我朋友是谁?巴拉巴拉¥&&唔”中气十足的喊声惊飞了几十只在树上栖息的鸟,在门口看守的灵傀无心鬼随手抓起一块破布扔进司飞宇嘴里,道:“好c吵。” 司飞宇脸憋得通红,气的暗自咬牙干瞪眼。 前天那个自称“柒染”的人把他带到醉玉楼说云洛还在休息,给他准备了饭菜接风洗尘。司飞宇脑子一根筋根本就没有多想,抓起桌上的鱼肉就吃了起来,然后就不省人事了。再醒来就被绑成了粽子扔在了小黑屋里。 屋子很小,到处弥漫着很刺鼻的味道,门口封死外面站着几个傀儡。唯一能透过亮光的是高处被铁丝环绕的一扇窗户。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树,有一根枝条伸到了窗子里。远处隐约能看到叠叠障障的山。 司飞宇郁闷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突然萌生出一种混吃混喝等死的颓废念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打消这个想法,很显然他们是要用他威胁云洛,怎么可以这么卑鄙呢!他得想办法逃出去。司飞宇看了看窗户上的枝条,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夜晚,四下静谧无声。小黑屋里再也没有了令人头痛的聒噪声音,无心鬼疑惑,这个时候司飞宇不是应该吵着饿了c没有床c冷c失眠吗,怎么今天这么乖了? 突然,屋子的墙壁上发出一阵诡异的摩擦声和拉扯声,顷刻间便安静下去了。无心鬼撤去门口封印的灵力阵法,推开门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绳子散乱地扔在地上。 窗户上的铁丝没有了,也就是它的阵法毫无知觉地被破了。 无心鬼看到窗外的枝条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它设置的阵法很牢固,司飞宇很难能打破,即便是打破了,也一定会被它发现。 但它却忘记了外力引破,枝条肯定是伸到了窗户里,那么它的阵法就出现了裂缝,将枝条缠上铁丝再注入灵力,就能依靠枝条从外面打破阵法。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无心鬼走出来派周围的傀儡四处搜寻司飞宇的下落,傀儡大眼瞪小眼迈着僵硬的步伐离开了。 司飞宇跑了很远停下脚步,弯腰喘几口气,看了看周围的怪石嶙峋,跑了很长时间景色一直是大同小异,司飞宇没了力气。他歇了歇爬到了一处山坡上勘察地形。 周围一片黑暗,远处有一丝朦朦胧胧的亮光让他精神一振,立刻跳下山坡跑了过去。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但除了风声黑暗中隐约还有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司飞宇寒毛倒立,他不敢回头,闭上眼拼命往前冲。 结果脚下绊到石头顺着山坡骨碌碌地滚了下去,掉进湖泊中。水没过了他的头顶,司飞宇憋气扒拉着四肢,窒息感让他心里一慌,大喊道:“救命啊!我快淹死啦!”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等等,他不是鱼么。 他从湖泊里爬出来拧了拧衣服上的水,从袖子里掏出两条游进去的鱼扔回水里。 湖泊水面流光熠熠,不远处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是以金色与朱红为主,屋檐金池c檐牙高琢,端的是庄重大气,让人肃然起敬。 宫殿门匾上雕琢着龙飞凤舞的大字“泠烬宫”,司飞宇匆忙爬上玉石台阶朝着大殿主门跑去。只是他的手刚刚放到门上就发觉里面气氛很微妙,安安静静的。 司飞宇多了个心眼,他猫着腰藏到窗后戳开纱窗往里面看去。 大殿上灯火通明,一个人一袭黑衣坐在主位上,乌发轻垂让人看不清神情。在他的下方跪着一个黑袍人背对着司飞宇,黑袍人旁边是一个笼子,里面蜷缩着雪白的一团。 不多时,大殿后深红色的纱帐清曼浮动,绰绰约约间走过来一个人,灯火阑珊处,司飞宇看到他的面容,他震惊地张大嘴巴:是云洛! 他身后有什么东西拽住他的衣角向下拉了拉,司飞宇没有回头,拽拽衣角道:“别闹。”云洛朝着主座上的人跪下,笼子里的雪白猛地露出脑袋扑到笼子上急切地叫着。 洛洛和他们是敌是友?看着不像是敌人,可若说是友,他们为什么把琥珀抓起来? 司飞宇绞尽脑汁地想不明白,身后的东西又拽住他的衣角,司飞宇不耐烦地回头:“干什!” 他的身后都是断臂,眼前这只肆无忌惮地爬到他身上,掌心的五官扭曲着朝他笑笑。 “啊! ! ! !”一一一划破夜空的惨叫声。 司飞宇慌乱甩开断臂,连滚带爬地扑开殿门跑进去,边跑边喊:“洛洛,救命啊!门外门外有好多断臂” 大殿上气氛诡异,看到司飞宇跑进来,越发安静。 云洛起身看向司飞宇,面无表情。司飞宇跑到他面前,喘气道:“洛洛你没事吧,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好想你啊,他们是谁?” 云洛拨开司飞宇的手,垂下头一言不发。司飞宇皱眉轻声道:“洛洛你怎么不理我呢?你不认识我了吗?你说话啊。” 姬朔之撑着下巴轻笑起来,含笑问道:“你想让他说什么?” 司飞宇转头看向他,看清他的面容后不由得有些晃神。 主座上的人黑发如瀑散落至腰间,肤白如玉,眉心有一枚紫色的九鸾鸢尾花印记,五官柔美,双眸是深不见底的暗红,正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唇色浅淡,看着很慵懒。这个人很美,是一种很虚幻的美,让人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消失。 司飞宇咽了咽口水,凑近云洛的耳朵小声道:“洛洛,这个人长得好漂亮,他是谁啊?” 云洛推开他,冷声道:“不许妄议魔主大人!” 魔主大人,那是什么?司飞宇觉得云洛怪怪的,很陌生,很疏离。他只能转头看向姬朔之,问道:“你是魔主吗?啊对了,门外有很多断臂!” 姬朔之起身缓慢的走下台阶,黑色长袍逶迤曳地。他轻声笑道:“放心,它们不会进来。不过你是怎么过来的?” 或许是姬朔之的笑容太无害,司飞宇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他简单说了一遍刚刚的事情,末了,又道:“那些人真是可恨,竟然炼制傀儡!”他跟着芣苢住在潭底时见到堆积如山的尸骸,不寒而栗。 芣苢被迫炼魂,黑袍人炼制傀儡,他讨厌黑袍人也讨厌傀儡。 司飞宇看到跪在地上当隐形人的黑袍人,拉住姬朔之的衣袖道:“我在寒潭底的时候就看到过这个人,他就曾逼着芣苢炼制傀儡,他是坏人!” 姬朔之低头看了眼黑袍人。 黑袍人汗颜:主上,如果没有您的命令属下怎么敢擅做主张?这是又要属下背黑锅的意思吗? 姬朔之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淡淡看了看他道:“你先下去吧。” 司飞宇看到笼子里楚楚可怜的琥珀,从腰间拿出江入云送他的剑将笼子上的铁链砍断,琥珀从笼子里跳出来想扑到云洛身上,却被他避开,颇为委屈地耷拉着脑袋叫了一声。 司飞宇俯下身抱起琥珀揉揉它的毛发,看到姬朔之捡起他的剑,笑道:“这把剑不错吧,是我朋友送的,很锋利,最适合用来插鱼了。” 姬朔之神色突然有些恍惚,他看着剑身良久,手指在上面轻抚两下,白色长剑震动起来,似乎是在鸣泣。姬朔之垂眸将剑递回司飞宇手中,道:“这把剑名叫天赐,是一把灵剑,你好好保护莫要让人抢了。” 司飞宇接过剑放回腰间,笑道:“我知道的。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叫什么名字?” 姬朔之微不可查地叹口气,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风声在竹舍外呼啸,脑白金缩到沐枫沉怀里打着哈欠吹起了泡泡。 鬼尘是诫凡的老祖,在沧海一战成名,并且建立了九重殿。 他生前风光无限c声名远扬,为人乐善好施,颇为人称颂。只是但凡是开山老祖,那必定是踏着无数尸骸血海上位,手段不谈狠厉怎么会成为一代老祖,很多人都知道他在修真界掀起的腥风血雨。 他曾在暗地里屠尽一个修仙世家,手段自然是见不得光。那个显赫世家六百多口人被一夜杀尽,仅有一个少年逃了出去,躲避着鬼尘的追杀。没有人知道鬼尘和那世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所有人都不敢收留那个孩子,就怕惹祸上身。 那个少年四处藏匿勉强长大,认识了清倚宫的女修结为道侣,后来便有了他们的孩子。但好景不长,清倚宫出卖了他们。 只是可怜那孩子尚在襁褓,父母就被鬼尘杀害了。幸运的是诫凡一位弟子悄悄带走了那婴儿,那弟子是鬼尘的师弟一一净尘。 再后来鬼尘不知何故离开诫凡去了曜华寺。几乎所有的修士都知道那天傍晚的奇景,一只黑色的巨鹰从曜华寺飞出来,整个天空都是血红色,持续了一个时辰。 曜华寺的住持将鬼尘遗留下来的黑色珠子送回诫凡,由净尘保存。那颗珠子被称为鬼尘珠,最终也没有人知道鬼尘是飞升了还是圆寂了,那段历史就被人慢慢遗忘在记忆深处。 沐枫沉听得似云似雾,他不解道:“可是和这个镜子有什么关系?” 老人刮了刮杯子里的茶叶,神情平淡:“当然有关系,那个修仙世家是姬家,被净尘收留的婴儿叫姬朔之,他的这把镜子叫鬼尘祭像。” 沐枫沉愣住,消化着老人的话。 老人喝口茶,继续道:“他后来听说了自己的家世,就好像是把杀父仇人错当成恩人。可能是因为太过怨恨就堕入魔障了,抢走了鬼尘珠,吸尽冤魂炼制成了这把镜子:鬼尘祭像。这里有很多无辜的孤魂还有活人,都是被他抓进来炼制傀儡。” 沐枫沉听了,低头沉思。 他记得当时在寿衣店柒染说的堕入魔障的散仙,或许就是姬朔之了,但他和老人谈到姬朔之时的说法出入挺大的。当时柒染好像话中有话,只不过他记不清了。 沐枫沉摸了摸脑白金的脑袋,滑溜溜的,没有琥珀摸起来舒服。他道:“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出去?”老人笑起来,声音越发嘶哑难听:“如果能出去我会在这里待这么多年?天真。” 深夜,沐枫沉坐在竹舍外静静沉思。屋里只有一张床,他只能带着脑白金在屋外坐一夜。 脑白金在他怀里睡得深沉,他却兀自头痛,姬朔之说他只有两天的时间从这里出去,只剩明天一天了,他该怎么办? 天空是令人喘不过气的浓稠黑色,一如他的心情。沐枫沉叹口气。 脑白金继续往他怀里钻,硌到硬硬的东西,张嘴咬住就甩了出去。那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沐枫沉看了看,是芣苢给他的玉璇玑。 他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尘土刚想放回去,却冷不丁听到身后突然的嘶哑声:“这玉璇玑你哪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月锁清莲 夜色如墨,空气有些凝滞似乎变成了液体,沐枫沉有些不舒服的皱眉,但更让他不舒服的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 嘶哑如此,脑白金被吓醒了疯狂缠上沐枫沉的手腕,脑袋躲进他的衣服里拼命钻,又被沐枫沉拽了出来。 老人右手托着燃了一半的蜡烛,左手将玉璇玑抢走,细细看了几眼。她面露阴鸷,眼神凶狠盯着沐枫沉道:“这玉璇玑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是我道侣的随身之物!” 沐枫沉按住脑白金不安分的脑袋,有些吃惊道:“你的道侣?!是芣苢前辈吗?” 老人面露伤感,握紧玉璇玑叹气道:“不是,我名叫念淮安也是诫凡净尘的弟子,我的道侣是归生涯,芣苢是他的友人。这么多年了他过得还好吗?” 沐枫沉看着念淮安,疑惑道:“您不知道吗?师归前辈失踪了,我偶然遇到芣苢前辈,他给我玉璇玑让我找到归前辈帮我重塑灵根,可归前辈不知所踪。” 老人颓然坐在凳子上沉默了好一阵。 沐枫沉也没有出声打扰她,看着脑白金玩弄蛟云丝结果被缠成了疙瘩,无奈地伸手去给它解开。脑白金刚刚受到惊吓,现在又困了,遂钻到沐枫沉怀里继续睡了。 良久,念淮安自我安慰道:“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他可能是躲开了吧,毕竟姬朔之是他的小师弟不过要说起重塑灵根,我倒是想起来一个非常厉害的人,重塑灵根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沐枫沉愣了愣:“谁啊?” 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他怎么不知道? 念淮安笑了笑:“是璧怜仙尊沈临渊,年纪轻轻修为高深莫测,又是数一数二的炼药师。你为什么不让他帮你重塑灵根呢?他可是比归生涯厉害多了!” 沐枫沉:“” 如果真能找到他师尊还用千里迢迢跑到凤阳吗,这不是废话么等等,她不知道当年宁尘宗发生的事吗?他成了除姬朔之之外第二个被天下唾骂的叛徒魔物,连带着他师尊也被人说教徒无方上梁不正下梁歪,“璧怜仙尊”这个名声差不多都被他毁透了。 沐枫沉皱皱眉,道:“前辈,您在这里生活了多久?” 念淮安抬起头眼望虚空,沉思道:“多长时间了呢?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是被姬朔之抓来的,那个混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不过他小时候还是个很乖的娃娃,我还抱过他给他打扮成女娃那样子真是乖巧伶俐,声音又糯又软地叫我师姐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沐枫沉连忙截断她的话,道:“那您知不知道归前辈离开诫凡去了宁尘宗?” 念淮安瞪大眼睛,猛地凑近沐枫沉震惊道:“他竟然去了宁尘宗!” 枯黄的皱纹半脸在昏暗的烛光下呈现出青灰色,另半张脸泛着阴森的惨白,看上去触目惊心。 沐枫沉不喜与人接触,他向后退几步与念淮安拉开距离,苦笑道:“这个我不清楚啊您别激动,我只知道他去宁尘宗做了望叹峰峰主,后来又失踪了。您如果真想知道为何不从这里出去找到归前辈亲自问清楚呢?” 念淮安摇摇头,声音有些凄凉道:“出不去的,如果能出去我何苦被困这么久?在鬼尘祭像中来去自如的只有姬朔之。空气中有无色无味的毒粉,能将人所有的感官渐渐麻痹,最后变成听话的木偶。” 顿了顿,她看了看沐枫沉,眼中有些怜悯道:“那些人刚来时也如你一般想要从这里逃出去,但这怎么可能呢?我原想着或许慢慢的我也会变成他们那副样子,可能姬朔之良心未泯,始终没有把我变成傀儡,但我的脸却受到了毒粉的侵蚀腐化,半张脸变成了白骨我知道他恨诫凡,可他已经杀害了这么多人了该停手了吧。” 沐枫沉垂眸,安安静静地听着随手给脑白金顺顺毛,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有些恨一一刻骨铭心,他理解。谁没有苦衷呢,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如果不是鬼尘血洗姬家,姬朔之也不会将恨意蔓延到诫凡。但即便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他也相信柒染说过的“人之为人”,不愿泯灭良知c丧失人性。 姬朔之若真的如此恨诫凡,他不会对几名诫凡弟子手下留情,更何况他从未听说姬朔之有什么血洗诫凡之类的举动。人性之善,他还是信的。 都是受害者罢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想到了什么,沐枫沉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眨着眼看向念淮安:“念前辈,我也是诫凡弟子,是被人害了才掉进这个镜子里。” 念淮安半张脸上的皱纹堆积到一起,看了沐枫沉半晌。少年漆黑透亮的眼睛清澈坦荡,不似说谎,但还是疑窦丛丛,她打量着沐枫沉沙哑着嗓音问道:“你也是诫凡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沐枫沉面容乖巧,只是在念淮安看不见的地方唇角露出狡黠的笑意。他骗人的本领都是被宫文端教出来的,虽然那家伙都是用下三滥的手法哄骗少女,不过道理是一样的,未江峰后山的灵兽向来都是被他耍的团团转,甚至有时候连他师尊都被他无辜的眼神骗过去了。 拙劣的谎言骗不过他师尊,但骗骗眼前这个消息闭塞不谙世事的老人还是可以的。 沐枫沉看着老人,心中暗笑:上钩了,敢于问就说明信了一半,这是宫文端说的。念淮安姬朔之都是诫凡的弟子,这么好的身份他没道理不用,他需要借助念淮安的帮助才有可能离开鬼尘祭像。 沐枫沉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白净的脸庞看着乖巧可爱让人生不起防备心:“我叫云洛,是诫凡的外门弟子,汇城有邪祟入侵,掌门就命令阮师兄带我们下山除邪,结果我因为修为低被人害了才掉进来的。” 念淮安皱皱眉,盯着沐枫沉道:“那你原来为什么不说?” 沐枫沉眨巴着眼,乖巧道:“掌门说过了下山不能透露出身份,以免惹来麻烦,而且我也是才知道您也是诫凡的弟子。” 念淮安半信半疑,看了沐枫沉良久,还是信了。她问道:“姬朔之知道吗?” 沐枫沉摇摇头,道:“他不知道,其实姬朔之也没有很坏,毕竟他没有害过诫凡的弟子。他身边有个属下,那人心狠手辣,就是他害得我嗯他害得我没有了灵根,还怂恿姬朔之把我抓到镜子里炼制傀儡。” 念淮安怒道:“原来如此!他那个属下肯定是宁尘宗那小子!真是混蛋,如果不是那个两面三刀的伪君子,姬朔之怎么会和我师叔反目成仇!现在还敢将主意打到我诫凡弟子身上我要去削了那厮!” 沐枫沉没想到她居然真信了,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对躺着中枪的黑袍人道了声歉,然后安慰念淮安道:“您别激动,关键是先从这里出去,可能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念淮安缓口气,伸手去摸沐枫沉的头,慈祥道:“你放心孩子,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沐枫沉忍住躲开的冲动,感激的笑道:“谢谢您,念前辈。” 夜已深但念淮安没有想要去睡觉的想法,她看着沐枫沉的眼神越发慈祥:“真是可爱的娃娃,比姬朔之那混小子乖多了,你是谁座下的弟子?” 沐枫沉终于躲开她又一次想要摸头的手:“嗯我师尊是初阳清尊,对,就是初阳清尊。当初诫凡招收弟子时,我天赋不错得到初阳清尊赏识,只是可惜我不是世家弟子没资格竞选诫凡的亲眷弟子,于是只能勉强跟着初阳清尊修炼。” 念淮安手指在桌子上叩了叩,点头笑道:“原来是初阳,怪不得教出这么乖巧的弟子,按辈分我是你师叔,来叫声师叔听听。” 沐枫沉:“师,师叔。”声音细若蚊呐,糯糯软软。他发现撒谎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圆谎圆的心累,尤其是背叛了自己的师尊,还真是 念淮安高兴地笑了:“师叔最喜爱小孩子了,姬朔之那家伙竟然敢绑我的小师侄,我一定找他算账!来,你把这粒丹药吃了,可以抵御毒粉。” 她从袖中拿出一粒雪白色的药丸,那药丸散发着阵阵清香,沁人心脾。沐枫沉接过道了声谢就吞了下去。 果然身上舒服了许多,凝滞空气的阻遏减轻了不少。 念淮安又道:“我屋子里另一边还有一张床榻,去睡吧,明天我想办法看看怎么出去。” 闻言,沐枫沉抱着脑白金起身,笑了笑:“念前师叔,多谢了。” 泠烬宫中 夜色浓重,大殿后面的红幔被风吹起微微浮动,一只红色的蝴蝶从红幔后飞出,透明的翅膀在烛光闪烁间描摹出流光溢彩的纹路。红蝶绕着泪烛转了几圈飞到束着发的少年鼻子上。 少年伸出手指想去触碰红蝶的翅膀,红蝶又飞起来趴到少年手指上,触角碰着少年柔软的指腹,痒痒的。 司飞宇不敢大声,怕惊飞红蝶,他小声道:“朔哥哥,洛洛,你们看,这只红蝶不怕我。” 姬朔之本来想继续把他关回去,但看到那把天赐,他心里还是软下来了。原来净尘真的没有扔,那些话是骗他的,这把剑还好好的。 司飞宇认识江入云,姬朔之狠不下心杀他,事实上只要与诫凡有关的人他都狠不下心,还是心结难解。 泠烬谷不是司飞宇这种灵兽应该待的地方,这里有侵蚀性很强的瘴气为了保持傀儡尸身不腐,但对于灵兽来说是致命的。可这条小蓝鱼说什么也不走,不光赖着不走还眼泪汪汪地拽住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卖萌:“朔哥哥,外面有断臂会咬死我的!你忍心吗?” “它们不会咬你。你不是要去醉玉楼吗?我让紫玲送你回去。”姬朔之叹气。 司飞宇继续卖萌,拽着他的衣袖大眼睛闪啊闪:“我去醉玉楼是为了找洛洛,可是洛洛在你这里,我也想待在这里” 姬朔之低头看了看被他捏的皱巴巴的袖子,问道:“你们去醉玉楼干什么?” 司飞宇一听大美人不再赶他走了,开心笑道:“为了给洛洛重塑灵根,芣苢说醉玉楼老板是他友人的弟子。不过我看洛洛灵力充沛,比以前厉害了不少,就是感觉有些陌生” 姬朔之皱眉沉思一阵,又看了眼司飞宇,语气微凉:“你当真不走?” 司飞宇捏住他的衣袖不撒手,诺诺道:“我从诫凡出来就是为了找洛洛,凤阳之大,我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你把我赶走了我去哪?” 闻言,姬朔之垂眸看到他的委屈,语气软了下来:“你为什么不回诫凡?” 司飞宇委屈地撇撇嘴,有些难受道:“诫凡弟子中我只认识入云,原本他们也是准备和我一块来凤阳,可初阳清尊受伤了只能回去养伤,我只能一个人来凤阳,结果又被抓起来了” 他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注意到姬朔之有一瞬间的僵硬,眼底闪过一丝悲伤。司飞宇说完巴巴的揪着他的衣袖求收留,大美人长得好看脾气又好,怎么看怎么养眼,说什么也不愿意走了。 姬朔之指尖轻点司飞宇的眉心,往他身体里送了一些灵气可以保护住他不受瘴气腐蚀。他的指尖很凉,司飞宇打了个哆嗦:“朔哥哥,你的手好凉啊。” 姬朔之收回手没有言语,何止是手呢?他的血液都是凉的,或许只有心脏还是热的。正愣神间,他的手突然被一股温热包围,暖暖的。 是司飞宇,两只爪子抓住他的手,笑容可掬:“朔哥哥,我给你暖暖,这宫殿太冷了,又没有什么人,你不寂寞吗?我待在这里正好可以给你解解闷。” 姬朔之被他逗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想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里吧,不要乱跑。” 被美色俘虏的司飞宇笑的一脸开心,用力点点头。 有时候单纯能带来很多开心,也不会有那么多痛苦了。 姬朔之叹气,嘱咐司飞宇两句便离开了泠烬宫。身后跟着云洛,或者说他制作出来的傀儡。 黑袍人跪在一旁,后面还跪着几十名修士和一群傀儡,只等姬朔之一声令下。 姬朔之眼底泛着嗜血的光芒,门外的夜色深沉也没有他的眼眸深沉。他含笑道:“很好,他不是想抓云洛吗?敢在背后陷害我,就要做出被陷害回去的准备。” 冰冷无情的声音宛若来自地狱,黑袍人禁不住打一个冷战。 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总会有人在这样的夜里悄无声息的死去,如同风过无痕,泛不起一点涟漪。 翌日 天气阴沉,如墨的乌云在天空翻滚,搅起来的风将人的脸刮的生疼。路上的人全都行色匆匆,生怕慢一点就会被豆大的雨点淋成落汤鸡。 不多时,瓢泼大雨如期而至,路上没有伞的行人被淋得半湿,慌忙躲到路边的茶馆里避雨。茶馆搭得简易,里面却温暖的舒心。 掌柜总爱坐在门口看来来往往的人,随手拿一张纸一支毛笔作画,这是他一贯的习惯。没有人的时候就随便画一些花花草草,很是悠闲。 茶馆屋檐上的雨顺着檐角连成线“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溅湿了掌柜的衣角,但他全然不觉,依旧安心作画。 小二擦完桌子转身去给客人倒茶,只听一个人讲得眉飞色舞,就差拿着惊堂木往桌子上狠狠一拍。 那人眉目生的炯炯有神,一张方脸双大眼,口若悬河。 他周围围了一群人,小二满心好奇,也凑上去听。只听那人道:“他们打得可谓是酣畅淋漓只听‘嗖’的一声他诈佯跌倒但实际是将手中的软剑顺着地面划过去了” 小二听得没了兴趣,他还以为是什么大新闻,原来是在说书。 闲人百姓最喜欢品评的饭后谈资就是将修真界神话化,凡尘将一些有名的修士编排成话本供人闲聊解解乏,但大多数话本都是添油加醋胡诌瞎编,编得跟真的一样,听得多了也就没兴趣了。 果然,人群里有人拍拍桌子道:“这话本我不久前才听过,你讲点其他的呗。我几天前才听说话州阁出事了,你们知不知道?” 他这话一出,果然围了更多人去听,小二也凑了过来。这个人满脸麻子,他兴奋道:“听说话州阁被烧了!八位阁老中好几位受伤,弟子也损伤惨重!” 听的人一阵唏嘘,抽气声四起,纷纷问道:“谁干的?会不会是宁尘宗?” 那人摇头,道:“还真不是,听话州阁地界的人说话州阁出事的前一天曾看见过傀儡和丧尸!能操纵傀儡,还能是谁?” 闻言,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晌,麻子脸又道:“这还没完呢!你们知不知道那话州阁阁主有一个朋友几天前和宁尘宗掌门的弟弟打起来了,听说打得很激烈,差点闹出人命。” 有人道:“现在话州阁出了这样的事,宁尘宗肯定会落井下石,他的那个朋友岂不是惨了?” 麻子脸喝口茶故弄玄虚地笑笑:“这才是蹊跷的,我听说宁尘宗根本就没有去抓那位公子,那位公子是自己去了宁尘宗。是自投罗网还是替友报仇就不得而知了。” 正说着,一个人冒着大雨跑进茶馆,粗布衣裳淋湿了大半,脚上的雨水甚至把地板都渗透了,但他来不及拧衣服上的水,而是急匆匆对着人群道:“不得了了!出事了!” 大嗓门把茶馆所有的声音都盖住了,坐在门口的掌柜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作画。 人群纷纷问道:“出什么事了?” 来人甚至来不及喘气,连忙道:“宁,宁尘宗出事了!昨天夜里宁尘宗许多弟子被害,山上的结界都被打破了!简直是一片狼藉!而且而且,好多弟子都,都变成傀儡了!太吓人了!宁尘宗上下乱成一团,听说掌门都受伤了!” 众人都惊呆了,继话州阁后宁尘宗也出事了接下来会轮到谁? 掌柜拿着画起身回屋里,面无表情道:“雨停了。” 众人看向馆外,天已经放晴了,太阳从云丛中探出头,地上的积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熠熠,天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彩虹,景色很美。但众人都无暇欣赏,不知道这样的美景还能持续多久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