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妖王宠毒妃》 正文 第1章 世间无报应 东越国,皇都崇安城,丞相府。 “没用的怠懒蹄子,半个时辰前便让你把这些松子剥拣干净,到现在还剩下这么多!等会儿姨娘问起来,仔细你的皮!” 丞相府四姨娘的小厨房中,一名膀大腰圆的肥胖婆子,气势汹汹对着一个烧火小丫头叉腰大骂。那小丫头身形瘦小,像根细细弱弱的芦苇一样,仿佛一折就会断,一身粗布衣衫,上面全是木屑和黑灰。 她面前摆着一大堆松子,只剥了一半,两手已经剥得通红发紫,手指肿胀不堪,指甲缝里渗出隐隐血迹来。 这么多的松子,哪怕手再快,没有两三个时辰也根本就剥不完。那婆子显然是在故意刁难人。 这时候,厨房门外又有一个小丫鬟探头进来:“刘妈妈,今天晚上的饭食送来了。” 丞相府并不苛待下人,即便是低等丫头仆役,也是早晚两顿分量足够的粗粮饭食。给那烧火小丫头的,是两个夹了咸菜的糙面馒头,虽说不上多好,但至少管饱。 “就这不干活的废物,还吃什么饭食!”刘婆子横眉怒目地瞪了那烧火小丫头一眼,“我晚上再来一趟,你今天要是剥不完这些松子,明天的早饭也不用吃了!小叶,听见没有!” 被叫做小叶的小丫头往后瑟缩了一下,不敢抬头,低声应道:“是。” 刘婆子哼了一声,直接就拿起那两个本该是给小叶的馒头,揣进怀里,走了出去。她的儿子在府上当护卫,饭量大,府里提供的两顿饭常常不够吃的,这两个馒头带去可以当宵夜。 刘婆子性情贪婪厉害,在四姨娘的小厨房里面管事,平时已经贪墨了不少银钱,但还嫌不够,连仆役们的吃食都常常要克扣。去年有个粗使丫鬟小枝就是被她扣了月钱,没钱买药,最后生生病死了。 那个叫小叶的烧火丫头,并不是东越人,而是邻近一个小国夏泽被东越所灭之后,被卖到东越来的俘虏。这种没入奴籍的亡国俘虏,地位比粗使丫鬟还要低下,就是一个最卑贱的奴隶,是死是活都没有人理会。 刘婆子自然挑拣着好欺负的尽情作践。小叶的饭食三天里倒有两天都是被她克扣了去,每天从天不亮到半夜三更,繁重的活计没完没了,一刻都不得休息,稍有懈怠便是一顿臭骂毒打。前几天被人发现晕倒在灶间,本来已经没有气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醒了过来。 等到刘婆子的壮硕身影消失在了门外,坐在灶间小板凳上剥松子的小叶,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她的一张巴掌小脸小得可怜,下颌又尖又瘦,脸上到处都沾着黑灰。皮肤蜡黄如纸,没有一点血色,显然是长年挨饿受冻所致。唯独从黑灰中露出来的那一双瞳眸,黑如幽井沉渊,其中又似有星芒一般的微光隐隐流动,一眼望去竟是深不见底,变幻莫测,丝毫不像是一个怯懦的灶间丫头应该有的眼睛。 小厨房里还有一个粗使丫鬟小翠,正在那里洗菜。小叶趁着她不注意,将一个荷包悄无声息地藏进怀中,这个荷包是她刚刚趁着刘婆子转身的时候,从刘婆子腰间偷过来的。 然后出了一趟小厨房,一刻钟之后就回来,继续在那里剥松子。 到了晚上,刘婆子再次过来,一看小叶的那堆松子还没有剥完,正要大发雷霆,小叶怯怯开口道:“刘妈妈,等一等,我刚刚出去的时候,看见一个荷包漂在院子东面的那条水渠里面,有点像是您的那个,因为吃不准,也没敢去捡。您看看您的荷包还在不在?” 刘婆子今天去过院子东边,一看自己腰间的荷包果然不见了,骂道:“看见了还不捡回来,没用的东西,回来再收拾你。” 然后就急匆匆出去了。那个荷包里还有一点碎银子,万一被别人捡去,可就没了。 丞相府里的一片小湖和几个池塘之间,都用水渠连通,以保证水是流动的活水。刘婆子到了四姨娘院子里的那条水渠边,没看到荷包,估计是被流水冲了出去,便沿着水渠往前找。 再往前就是那片小湖。刘婆子沿湖畔找了片刻,很快就看到远处的湖岸边果然漂着一个荷包。 那处湖岸边立满曲折峥嵘的假山怪石,草木繁茂,浓荫遮蔽。加上又在府邸中的偏僻角落,平日里少有人来,显得十分阒静幽深。 刘婆子眼里只有那个荷包,急匆匆走到湖岸边,却听到一片树丛后面有人在压低声音说话,而且还是个陌生男子。 她担心府上进了贼,当护卫的儿子会受牵连,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刚刚走到近处,便听到猛地一声冷然厉喝: “谁!” 刘婆子在这当头一喝之下,腿都吓软了。树丛后转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是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黑衣,容貌十分俊美。而另一人身着鹅黄色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面容秀丽,身形娇小,却是丞相府上的嫡出三小姐,沈绣薇。 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未出阁的小姐在这种偏僻地方和一个陌生男人单独会面,可想而知是有了私情。 刘婆子撞破三小姐的秘密,知道自己倒了大霉,吓得忙不迭跪趴到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三小姐,老奴什么也没有看见!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沈绣薇自幼体弱,两年前去了南方养病,半个月前才刚刚回到丞相府。那黑衣男子是她在南方结识的情郎,千里迢迢地跟着沈绣薇来到皇都崇安,趁着夜里偷偷潜入丞相府,和沈绣薇暗中相会。 沈绣薇开始时吓了一跳,但看见只是个婆子,很快便镇定下来,淡淡道:“刘妈妈,你先回去吧,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好。” 刘婆子正吓得浑身发抖,听见沈绣薇放她走,慌忙磕了个头:“是!老奴绝不会多嘴!” 随即赶紧慌慌张张地爬起来,转身就跑。 沈绣薇旁边的那个男子皱起眉:“薇儿,你真要放过这婆子?” “怎么可能。” 沈绣薇望着刘婆子的背影,秀丽眉目间露出冷厉之意。若是其他下人便罢了,刘婆子是四姨娘的人,而四姨娘跟她的母亲大夫人明争暗斗已久,现在还怀着身孕,正是最受宠的时候。要是刘婆子把她的私情告诉四姨娘,四姨娘绝不会放过这个败坏她名声的机会。 这个婆子,不能留。 刘婆子一路狂奔回小厨房,慌得六神无主,一颗心脏砰砰狂跳。她自然知道三小姐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但现在逃也没处逃,躲也不能躲,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急得团团乱转。 果然,片刻之后,沈绣薇就前呼后拥带着一大帮人,直接闯进四姨娘的院子,杀向小厨房,把刘婆子抓了起来。 “好个大胆刁奴!”沈绣薇横眉冷喝,“在路上撞倒了本小姐,非但不赔罪,竟然还敢扬长而去,你是长了几个狗胆!” 刘婆子大叫冤枉:“三小姐,老奴没有……” “还敢狡辩!”沈绣薇哪容她多说话,面容上怒色更甚,一副像是被气狠了的样子,“来人!夹火炭,给我把她的那条舌头废了!” 立刻就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上来,按住刘婆子,另外一个丫鬟用火钳从灶间夹出一块烧得通红的火炭,朝刘婆子走过来。 刘婆子眼看着那块通红滚烫的火炭朝她逼过来,吓得魂飞魄散,身子抖得犹如筛糠一般,裤子下面顷刻间就尿湿了一片,拼命地挣扎哭喊:“三小姐,饶命……” 沈绣薇看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行事却是一向狠厉毒辣,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没少做这种事情,经验丰富,哪容得刘婆子挣扎。一个婆子强行捏开刘婆子的嘴,拿着火钳的丫鬟便毫不留情地将那块火炭塞进了刘婆子的嘴里。 “啊啊啊!——” 一声杀猪般的尖厉惨叫,皮肉被烧焦的声音嗤嗤响起,一股刺鼻的焦臭味混合着肉香味,在小厨房里面弥漫开来。 刘婆子死命挣扎之下,白眼一翻,疼得生生晕了过去,张开的大嘴里还在冒出一缕缕白烟,里面已经被烫得惨不忍睹。 “把人拖出丞相府。”沈绣薇冷冷瞥了刘婆子一眼,“远远发卖出去。” 毕竟是四姨娘的下人,不好在府里直接打杀。反正刘婆子不识字,舌头毁了便说不出话,再发卖出去,只要她吩咐人稍加关照,照样也活不了多久。 刘婆子被拖了出去,小厨房里的几个丫鬟仆役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烈血腥的场面,全都看得心惊肉跳,满脸煞白,头皮一阵阵地发麻。等沈绣薇众人都出去了,才一个个拍胸脯的拍胸脯,喘大气的喘大气。 “我的天,真是吓死人了!” “三小姐手段真狠啊!” “谁让这刘婆子作恶多端,现在也算是遭了报应了!” “对,善恶到头终有报,感谢老天爷,总算开了一回眼!” 众人议论纷纷,除了心有余悸之外,更多的还是解恨。刘婆子平日里作恶太多,就算落得个这么惨的下场,也还是让人觉得大快人心。 只有坐在那里剥松子的小叶,看过去仍然是怯生生一言不发,一手却云淡风轻地一翻,将剩下那些没剥完的松子全部倒进了灶间的灰烬里面。 刘婆子不会再出现,她这松子也不用继续剥了。 瘦瘦弱弱的女孩子低着头,藏在阴影中的嘴角,弯起一道优美而又诡谲的浅浅弧度。 报应,这世间哪来的那么多报应。菩萨佛祖老天爷都忙得很,哪有空天天管人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要感谢,应该感谢她才对。 她偶然得知沈绣薇天天晚上都会和情人在湖边私会,所以故意偷了刘婆子的荷包丢到那里,引她到湖边去找,然后撞破沈绣薇的私情。以沈绣薇的狠辣手段,绝不会放过刘婆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因果轮回和善恶报应,并不是没有,只是需要人自己去挣。 而借刀杀人,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唯一能使用的手段。 她并不是真正的小叶,而是从二十一世纪来到这个时空的,已经来了好几天了。 小叶这个名字,也是身体原主被卖进丞相府时,牙婆随口起的。原主的真实姓名和她前世里一样,叫水濯缨,是夏泽国的一位小郡主,现在却沦落成了深宅大院中最卑贱的烧火丫头。 ------题外话------ 新年开新文啦,作者菌铺好床,躺在坑边抛媚眼:客官,来收藏一个呗?…… 本文又名《污妖王追妻记》、《调教与反调教全攻略》、《征服世界容易,驯服变态太难》。女主腹黑狡诈毒,男主变态鬼畜污,双方身心干净,无小三无误会。欢迎跳坑,干了这碗狗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要不要来场三人行? 前世里,水濯缨二十年的人生,有十年都在复仇中度过。等到血海深仇终于得报,还没来得及开始新的生活,就穿越到了这里来。 而且连个落魄嫡女庶女都没当上,成了一个十三岁的烧火小丫头。比最低等的粗使丫鬟还要卑微,一副病弱不堪的身子,连个管事婆子都能把她往死里欺凌。 要是真有因果报应的话,水濯缨觉得她上上辈子一定是毁灭了银河系。 但是既然来了,她也只能在这个世界里存活下去。 解决刘婆子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她当然不可能一辈子就在这丞相府里,当个任人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奴仆,肯定得想办法逃出去。 但她现在的情况苦逼得很。一般下人是有月钱的,而像她这种没入奴籍的亡国俘虏,就等同于奴隶,根本不会发什么月钱给她。白天一整天都得待在小厨房干活,晚上回下人房睡觉,连四姨娘住的听雪院都不能随便出去。 眼下这副弱不禁风病歪歪的身体,抱几捆柴火都要喘上半天,就算水濯缨前世里有不错的身手,也不可能威风八面大杀四方,大摇大摆地闯出这守卫森严的丞相府。 地位卑微,一无所有,她只能等机会。 好在现在的日子总算不那么水深火热了,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天天挨饿,动不动就被处罚打骂。 刘婆子因为“顶撞三小姐”而被发卖出丞相府,四姨娘虽然不悦,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厨房里的管事婆子,也不值得闹起来。过了两日后,就派了一个新的管事余婆子来小厨房。 这个余婆子人还算老实本分,不像刘婆子那么贪婪苛刻,小厨房里的丫鬟仆役们一个个直念佛。 几天后,水濯缨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出听雪院,晚上送一篓子菜去大厨房那边。身体前主被卖进丞相府三年,连府里的路都认不全,所以她故意绕了一大段远路,一边走一边尽可能地记下丞相府的信息。 现在正是春天,本来气候十分温暖宜人,但水濯缨这两天一直觉得隐隐头疼,连带着眼睛也不舒服。她的这副身体实在太虚弱,而且似乎还有不少病根,平日里被风一吹都要头晕发热,又没有医药,只能自生自灭,也难为身体原主在这里熬了三年才挂掉。 走到府里的那片小湖旁边,离上次沈绣薇私会情人的那片僻静角落不远,一片假山里隐约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男子喘息声和女子娇吟声,靡靡入骨。 水濯缨眼皮一跳,掉头就走。这地方看来得天独厚,成了野鸳鸯们约会约炮的最佳场所。她可不想像刘婆子一样,也撞上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秘密,被人灭口。 然而对方的耳目似乎十分灵敏,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竟然都觉察到了她的脚步声。水濯缨还没走远,后面便传来一个轻飘飘的男子声音。 “站住。” 这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还带着欲望尚未消退的略微沙哑,十分风流惑人。 水濯缨的一颗心顿时落下了几分。她听出这是府上已故夫人的嫡出大少爷沈则煜,最是风流浪荡、不学无术的一个纨绔子弟,成天在外拈花惹草,刚满十六岁,房里已经有了成群的美貌丫鬟。他要半夜在这花园里打野战,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完全不用怕被人发现。 “过来。”沈则煜继续吩咐。 水濯缨不得不走过去。假山山洞里面果然是春色无边,一件宽大的绫罗衣衫在地上铺展开来,俊美的少年半躺在上面,身上只披了一件开了襟的中衣,大半玉白胸膛都露在外面。长得倒是一副好相貌,唇若丹朱,眉如墨画,一双桃花眼斜斜地飞过眼风来,似笑非笑,似乎天生便带了三千春水,勾人风情。 他怀里还搂着一位娇艳如花的美人,云鬓散落,罗衫半解,酥胸香肩隐约可见,娇滴滴羞答答地把脸埋在沈则煜的胸口。 水濯缨几乎把头低到地面上去。当然,前世里比这劲爆百倍的场面她都见过不知道多少,但现在她是一个十三岁古代小丫鬟,碰到这种情况,应该羞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才符合她的人设。 “大少爷……”水濯缨的声音细得像是蚊子一般,“奴婢是送菜去小厨房的,走岔了路,所以才不小心……” 沈则煜微眯起眼睛,似乎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水濯缨。 纤弱得像是柳条一样的身躯,瘦小得跟十岁的孩子差不多,腰身细得仿佛一触就会折断。一张只有巴掌大的尖尖小脸,小得可怜可爱,单论五官来说,长得其实极为精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只是脸色太过苍白病态,给容貌打了不小的折扣。 水濯缨低着头,被沈则煜看得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正担心这位大少爷是不是关键时刻被她打断以至于不能那啥,所以要拿她来撒气。沈则煜终于开了口,桃花般的眼角带着盈盈笑意,轻浮风流。 “瘦是瘦了点,脸蛋儿倒还不错。要不要过来一起伺候本少爷,来一场三人行?” 水濯缨:“……” 整个丞相府都知道,大少爷沈则煜最是贪慕花色,而且口味多样,从不挑食,但凡美人儿,基本上是来者不拒。但水濯缨万万没想到,就她这芦苇杆一样的小身板儿,瘦巴巴病怏怏的,他居然也能有性趣! 而且还要玩3p! 古代人的口味都这么重吗?她的前世里,十六岁的少年还在宿舍里对着a片跟五指姑娘亲密接触呢! 沈则煜竟然是说真的,说完就抱着怀里那美人站了起来,过来拉水濯缨。那美人一点都没有惊讶的样子,估计是已经玩得多了,只是娇羞地捶了一下沈则煜的胸口:“大少爷,讨厌……” 水濯缨眼角直跳。她只是一个最低等的丫鬟,而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要是一个不高兴,打杀了她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眼看沈则煜朝着她走过来,连忙背过身去,一副惊慌失措,羞不可遏的样子。 “大少爷……奴婢……” “怎么?”沈则煜挑眉邪笑,“还怕本少爷会吃了你不成?……哦,对,本少爷的确是要吃了你。” 他旁边的那个美人咯咯一笑:“这位妹妹,大少爷最疼咱们女孩子了,看你穿的衣服,应该只是个粗使丫鬟吧?能被大少爷看上是你的福气,伺候好了大少爷,以后可有好日子过呢。” 沈则煜的一只手已经落到了水濯缨肩头上,把她的身子转过来。水濯缨仍然低着头,满脸通红,看过去羞涩不已,声音细如蚊蚋: “不是奴婢不愿意伺候大少爷,而是……奴婢的月事来了……” 沈则煜眉头微微一沉,伸出手一把掀起水濯缨的短打衣衫下摆,竟然是想要直接扒了她的裤子检查。但他还没脱她的裤子,就看到她裆下的确有一小片暗红色的血迹,还带着隐隐的血腥气味。 水濯缨又是尴尬又是羞惭又是害怕,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奴婢……奴婢污了大少爷的眼睛,求大少爷饶命……” 在古代人观念里,女子的经血是一种很污秽的东西,一般男子都是避之不及的。 沈则煜倒是出奇地没有动怒,只是望着水濯缨的眸色深了两分,顿了一下之后,才弯起丹砂色的唇角,看似不在意地一笑。 “既然这么不巧,那就算了,你去吧。” “谢过大少爷!” 水濯缨如遇大赦,乱七八糟地对着沈则煜行了一礼,提起那个菜篓子,慌慌张张掉头就跑。 沈则煜在后面,望着那个瘦瘦弱弱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嘴角的笑意更深。 “月事么……来得还真快。” …… 水濯缨一直跑到大厨房附近,再三回头确认没有事之后,才停下来。刚刚那副尴尬羞涩的模样,这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抬起右手,手腕内侧有一道小小的口子,还在渗出少量鲜血。 她这身子发育不良,连初潮都还没到,哪来的什么月事。刚刚在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她以极快的动作,用几天前藏在袖子里的一块碎瓷片划伤了自己的手腕,把血擦到裤子上,做出月事来了的假象。 只是看沈则煜的那个反应,似乎有些不对,不太像是完全被自己蒙过去的模样,但要说识破了的话,又并没有难为她。 送完菜回到听雪院的下人房,水濯缨把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不知道这具身体是不是晕血,这时她的头疼得更厉害了,眼睛也像是进了沙子一般,痒得难受。 她闭上眼睛缓了片刻,再一睁开,目光落到自己的双手上,一声惊叫差点脱口而出。 她两只手上的皮肤竟然全都消失得一点不剩,像是被剥了皮一样,赤裸裸地露出里面鲜红的肌理! 手掌部分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肌肉,甚至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覆盖在上面的青色静脉和毛细血管。而十根手指上几乎没有什么肉,皮肤消失了之后,白森森的骨骼直接就露了出来! ------题外话------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每天早上9点更新,如果有时间变动,会另外通知。 嗯,女主有点小异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透视能力 这幅景象太过诡异可怖,水濯缨一颗心脏狂跳起来,第一个反应是她这身子有什么怪病,导致手上皮肤脱落成这个样子。 但是,为什么她丝毫不觉得疼痛,甚至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试探着动了动那两只触目惊心的手,没有任何异常,用一只手的手指去碰碰另一只手的手背,看过去是白骨森然和血肉分明,但触感分明还是柔软的皮肤。 她看到的和碰到的不一样? 水濯缨再把目光移到自己的手臂上,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外面的衣袖仿佛消失了一样,她可以直接看到自己纤瘦细弱的手腕。再往周围的下人房里面看去,眼前的所有物体,外层就像是变成了玻璃一样,带着一种若隐若现的半透明感。有些较薄的东西,直接就成了全透明,能看到被套里面的棉絮,床单下面垫的褥子,帘子后面的另一半房间…… 她竟然像是有了透视能力! 水濯缨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那种奇妙的景象突然就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这时候她才发觉,刚刚的那种隐隐头疼和眼睛发痒,也已经消退得无影无踪,眼前反倒是清明了几分。 她满腹疑窦,还没来得及再看,下人房外面突然响起一个语气不善的女子声音,是四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玳瑁。 “听雪院小厨房里面的下人,全部出来,随我去正厅。” 这大晚上的,要把小厨房的所有人都叫到正厅里去,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仆役丫鬟们赶紧纷纷出来,玳瑁正站在院子里面,脸色很不好看。管事的余婆子赔着笑,小心翼翼上去问道:“玳瑁姑娘,敢问出了什么事?” “这倒要问你们做了什么。”玳瑁冷冰冰扫了她一眼,“小厨房送出来的一道乳鸽汤里面被加了木鸢子,姨娘喝了之后,入夜时就开始腹痛下红,差点保不住身孕。你们几个谁也脱不了干系,跟我走!” …… 听雪院正厅,屋里乌泱泱围了一大帮人。 丞相沈忱恭正在厅里,一张国字脸,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大夫人冯氏坐在一边,一身华贵的玫瑰紫云锦褙子,虽然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宜,风韵犹存。几位少爷小姐也在,后面站了一群丫鬟婆子,连着府里几位姨娘都来了。 沈家已经多年没有添丁,四姨娘好不容易才怀上身孕,肚里的这个孩子格外金贵,沈忱恭期待有加。如今险些小产,自然是阖府上下都被惊动。 怀着两个多月身孕的四姨娘姚氏也在厅里,腹痛和下红这时候已经被止住,有气无力地斜倚在美人靠上面。一张平日里艳如桃李的面容,现在浮白虚弱,看过去楚楚可怜。 小厨房里的几个下人都被带了进来。大夫人冯氏率先沉声开口,不怒自威,带着当家主母的气势。 “你们几个蠢物是怎么做的事情?四姨娘查出有孕已经半月有余,你们竟然还如此大意,把木鸢子这种大寒之物加到乳鸽汤里面去,以致四姨娘险些小产!” 几个丫鬟仆役吓得齐齐跪倒在地:“夫人饶命!自从四姨娘有孕之后,小厨房已经把木鸢子全都收了起来,这半个月来从未用过!而且,就算是拿木鸢子来调味,最多是放两三颗,也不可能导致小产啊!” 木鸢子是一种东越特产的植物种籽,可作为烹饪中的调味品使用,有去腥提鲜的奇效,只是性大寒,不宜多用。 这种调味料有价无市,十分难得。沈府去年偶然得了几两木鸢子,沈忱恭宠爱四姨娘,全给了她的小厨房,四姨娘为此还在大夫人那里炫耀过。 “胡说!”大夫人疾言厉色,“大夫刚才说过,这汤里面加的木鸢子少说也有一钱,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不长眼睛,误加了木鸢子进去,现在在这里狡辩,妄想推脱责任!” 小厨房里的几人都知道,这个罪名要是真的下来,难逃一死,都吓得魂飞魄散。那个粗使丫鬟小翠突然大叫起来: “冤枉啊!老爷,夫人……今天下午,珍珠姑娘也到过小厨房!” 珍珠是大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小翠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大夫人和珍珠的身上。 “大胆贱婢!”大夫人顿时大怒,“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这木鸢子是珍珠加进汤里去的?难道是本夫人要暗害四姨娘不成!” 四姨娘暗中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她在府里一向是最受宠的姨娘,现在又怀了身孕,风头无两,大夫人因为忌惮和嫉妒而要害她小产,再正常不过。 “奴婢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小翠哭道,“今天下午珍珠姑娘来小厨房,说要借一点桂皮,奴婢就去后厨拿了给她。当时珍珠姑娘一个人在外间,而四姨娘的乳鸽汤就放在外间的炉火上炖着!” “胡说!”珍珠也叫了起来,“奴婢今天下午根本没有去过听雪院!老爷和老夫人如果不信,可以去问问听雪院的看门婆子,有没有见到过奴婢!” 沈忱恭眉头紧皱,叫了听雪院的看门婆子和院里的洒扫丫鬟过来,几个人都说没有见过珍珠。 小翠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当时小厨房里只有她一人,她见到珍珠进来,以为外面的看门婆子已经允许了,所以也没有多加防备。可是众人竟然都说没有见过珍珠! “好你个贱婢!”大夫人怒容更甚,“自己犯下的大错,非但不认罪,竟然还敢无中生有污蔑主子,把污水泼到本夫人的丫鬟身上!简直是胆大包天!” 沈忱恭也不敢笃定到底是什么情况。要说想害四姨娘小产的话,大夫人的确有这个动机,但单凭一个动机,远不足以说明什么。至于说是小厨房的人在汤里错放了木鸢子,害怕承担罪责,而去诬陷大夫人,这也合情合理。 一边是自己的正室夫人,另一边只是厨房里几个无足轻重的低等丫鬟仆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哪一方要担下这次罪责,显而易见。 大夫人暗中观察沈忱恭的脸色,知道他已经有了决定,放下心来。 那些木鸢子的确是她让珍珠加到四姨娘的汤里去的。珍珠是她从娘家陪嫁过来的丫鬟,身有武功,悄无声息地翻过听雪院的院墙而不被人发现,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珍珠会武的事情没有别人知道,就算小翠看到了珍珠,也没关系,就她一个人证,众人只会以为她是为了脱罪而胡乱攀咬。 果然,沈忱恭眉头微皱,朝着厅下挥了挥手:“来人,把小厨房里这几人拖出去,杖毙。” 四姨娘有些不甘。她自然是疑心大夫人更多一些,但没有任何证据,自然也做不了什么。反正只是一群没什么大用的奴才而已,死了就死了,没必要护着。 一群家丁逼过来,就要将小厨房的下人们拖下去。几个人哭天抢地,连连求饶,大夫人不耐烦地道:“把嘴堵上,吵得人心烦。” 然而,就在这时,那几人当中一直低着头的一个小丫鬟,突然抬起头来,柔柔弱弱略带稚嫩的声音,音量虽然不大,却字字清晰沉静,似是带有一种异常的穿透力,突兀地响彻整个大厅。 “禀报老爷夫人,不是只有小翠姐姐看到了珍珠姑娘,奴婢也看到了。珍珠姑娘在小厨房里,把一个还剩下少量木鸢子的碎花蓝布小袋子收进了左边衣袖的夹层里面,那个夹层在袖口往上约一尺处,老爷夫人一看便知。” 这段话一出,满大厅的人都静了下来,目光全部落到那个看似恭敬地低着头的瘦弱小丫鬟身上。 ------题外话------ 求不养文!求不养文!求不养文!新文需要追文率支持,养着养着有一天就会发现已经被养死了qaq……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卑贱的奴才 珍珠一听之下,顿时大惊失色。 那些木鸢子是她在几天前从小厨房里面偷出来的,因为带有微苦味,在汤里加得太多容易被发现,所以还剩下不少。她本来是打算暂时先藏在身上,准备等到半夜无人时,找个地方不留痕迹地埋了。 当时她明明检查过小厨房周围,除了在内间的小翠以外没有别人,这小丫鬟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 大夫人也是暗中骤然一惊,但面上没有丝毫显露出来,只是再次佯装大怒。 “这是要反了天了?一个贱婢出来泼污水不够,竟然又出来第二个!还不拖下去杖毙了干净!” “夫人息怒,要杖毙也不必急于一时。” 四姨娘一见有了转机,又惊又喜,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出言拦下了那些家丁。 “贱妾倒是觉得,这个丫鬟连那个小袋子的质地花色,以及夹层的位置,都能说得清清楚楚,她的话恐怕并非凭空捏造。贱妾斗胆,求老爷让人搜一搜珍珠的衣袖,立刻就能查明分晓。” 沈忱恭觉得有理,点了点头:“来人,搜身。” 大夫人心底暗急,却没有阻拦的理由,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婆子翻开珍珠的左边衣袖,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处缝制得十分精密的夹层暗袋,里面是一个碎花蓝布小袋子,装了少量的木鸢子。 “你!……” 四姨娘心里大喜,面上却是又惊又怒,倒在美人靠上,哭得梨花带雨。 “……老爷,贱妾本来也以为只是小厨房的人粗心大意,不想竟然果真是有人想要暗害贱妾腹中的孩子!那可是老爷您的亲生骨肉啊!……” 沈忱恭的脸色难看至极。他膝下子嗣单薄,对于四姨娘这个孩子,是抱了十二分的期盼。大夫人娘家得力,平日里打压姨娘妾侍,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她竟然把杀手伸到了他的骨肉上面,他便断然无法再容忍。 大夫人看着丈夫的脸色犹如风暴欲来,一阵心惊肉跳,立刻使了个眼色给珍珠。 珍珠人既机灵又会武功,而且忠心耿耿,是她身边最重要的一个心腹。但现在没有办法,只能忍痛斩了这条臂膀,先保住她自己再说! 珍珠早已吓得满脸煞白,接到大夫人这个锋锐如刀刃的眼神,更是全身一片冰凉。夫人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不但要放弃她,而且还要让她把罪责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 纵然夫人平日里器重,但紧要关头便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出去顶罪,身为一个卑贱之身的丫鬟,这就是她的命运。 珍珠的眼中透出一缕悲凉之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奴婢罪该万死!那些木鸢子的确是奴婢从小厨房里偷出来,之后翻墙进入听雪院,加在四姨娘的汤里面的!奴婢见四姨娘有了身子之后恃宠而骄,一时不忿,有心为夫人出气,所以才犯下这等大错!此事全是奴婢一人所为,夫人从头到尾毫不知情,奴婢愿受一切惩罚,只求老爷不要责怪夫人!” 一边咚咚磕头,额头上很快就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地面。 “珍珠,你怎么这么糊涂?”大夫人一脸痛心疾首,“且不说四姨娘有了身子,娇贵些也没什么,单说你一个下人,竟然胆大妄为到敢去谋害主子!你在本夫人身边服侍了多年,本夫人竟不知你如此心狠手辣!” 说着便也在沈忱恭的面前跪下:“老爷,此事虽是妾身的丫鬟所为,但妾身也有管教下人不严之罪,求老爷责罚!” 四姨娘暗中冷笑。大夫人字字句句都在摘清自己的关系,把黑锅全都推到珍珠的身上,并且以低姿态主动请罪,但请的也就是个管教不严的罪过,重不到哪里去。 沈忱恭淡淡瞥了大夫人一眼,道:“你对自己的丫鬟管教无方,罚在观霞苑闭门思过一月,珍珠立刻拖出去杖毙,尸体扔到城外乱葬岗去。” 他简短地说完,便站起身拂袖而去,显然是已经极为不悦。 大夫人低头跪在地上,一身的冷汗。沈忱恭冷淡的态度,很清楚地表明了他知道珍珠是由她指使的,只是看在她作为当家主母的份上放过她这一次,没有多追究什么。但毫无疑问,已经对她十分不满。 四姨娘倒是得意得很。她肚里的孩子还在,却借着这次事件砍掉了大夫人身边的一条得力臂膀,同时还让沈忱恭对大夫人心生芥蒂,可谓一举两得。 珍珠被拖到外面的院子里面,板子的重重击打声和凄厉的惨叫声很快便从外面传来,惨叫声渐渐微弱下去,片刻之后便彻底没了声息。 “各位请回去吧。小厨房的人疏忽职守,也须得罚月银三个月。” 四姨娘被两个丫鬟扶起来,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临走前还挑衅地看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气得咬牙切齿,但现在实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只能暂时先忍下这口气。同时恨毒了四姨娘,连带着刚才那个站出来说话的小丫鬟也一并恨上了。 不知死活,区区一个卑贱的奴才,竟然也敢公然跟她对着干,以为她躲得了今天不用死,就能躲得过明天? 水濯缨说完刚才那番话之后,就退了回去,又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怯生生模样,随着小厨房的几人低头走出了大厅。 一直坐在大厅边缘,被两个美貌丫鬟伺候着的沈则煜,春寒料峭的天气里也风流倜傥地摇着一把折扇,桃花眼中目光幽深,落在那道纤弱瘦小的背影上,似笑非笑。 …… 小厨房的几人回到下人房里面,一个个都心有余悸。 “好险啊!差一点就没命了!” “大夫人竟然拿我们来替她背黑锅!” “要不是小叶看到了珍珠那个贱丫头,现在被杖毙的就是咱们了!” 水濯缨笑笑。当时她根本就不在小厨房,也不可能看到珍珠,珍珠衣袖中的夹层,是她在大厅里面用透视能力看到的。 她的眼睛似乎是拥有了传说中的异能,能够看穿较薄的不透明障碍物,而且可以收放自如地控制。只不过使用起来要消耗大量精神力,看一次就要头晕目眩个半天。 “小叶,你可要小心点。”小翠担忧地抓着水濯缨的手,“大夫人是个狠辣厉害的主儿,你这次已经把她得罪狠了,恐怕不会放过你。” 水濯缨站出来作证,让整个小厨房的人得以幸免于难,危险却全都到了她自己一个人的身上,众人对她自然是心怀感激。 加上她不像以前的身体原主那么怯懦畏缩沉默寡言,聪明机灵又会做人,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心生亲近喜欢之意。小厨房里的下人们对她都比以前照顾多了,会主动把自己的好饭好菜之类分给她,干的活计也轻了不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贴身服侍本少爷如何? 之后的两天,水濯缨都没敢出听雪院,指望大夫人过段时间能慢慢淡忘了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 然而,大夫人比她想得更加睚眦必报。她不出门,对方竟然就直接派了人上门来找,是个叫玛瑙的大丫鬟。 “你叫什么来着?……小叶是吧?” 玛瑙抬着下巴,用一种看一条狗,而且还是一条将死之狗的不屑眼神看着水濯缨:“大夫人让你立刻过去一趟。” 水濯缨几不可见地蹙眉:“夫人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是你该问的吗?”玛瑙眉毛一横,“一个姨娘院子里的烧火丫头而已,夫人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话!” 水濯缨知道来者不善,但没有公然反抗,跟着玛瑙出了听雪院。 玛瑙领着她,却并没有前往观霞苑,而是往后花园走去。走到一条僻静的花木小径上时,前方走出来两个手拿棍棒,面带杀气的家丁,显然是早已经等候在这里。 “抓住她。”玛瑙冷声开口,“堵上嘴巴,往死里打,打死了尸首也扔到城外乱葬岗,给夫人出气。” 大夫人被禁足在观霞苑这几天,正是一肚子怒气和怨恨没处发泄,四姨娘现在风头正盛,暂时惹不得,那就先拿这个不知死活的烧火小丫头撒撒气也好。 在这深宅大院里面打死一个下人,就跟打死一条狗没什么两样,更何况还是一个地位最卑贱的下人,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水濯缨早就猜到会是如此,面上一脸惊恐,往后倒退了两步。 她的身手虽然因为这具身体的病弱而打了折扣,要解决这两个家丁和玛瑙还是绰绰有余,就是杀了这三人之后,尸体的处理和后续问题会很麻烦。 那两个家丁举着棍子逼过来,水濯缨正要动手,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悠闲的声音。 “慢着。” 几个人都转过头去。大少爷沈则煜一身骚包的宝蓝色暗紫云纹团花锦衣,正倚在一棵合欢树树下,怀里照例揽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丹砂般的唇角带着一弯风流不羁的笑意。 “不知这个小丫头犯了什么错,要在这种僻静无人的地方动私刑打杀?” 玛瑙脸上一僵。这位大少爷在府中算是个特别的存在,前夫人莫氏十多年前去世之后,只留下这个独子,沈忱恭当年和莫氏十分恩爱,对沈则煜也格外疼惜。 然而沈则煜越大越不成器,只知道吃喝玩乐沉溺美色,长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沈忱恭虽然失望,念着前妻的情分,只要沈则煜不作奸犯科,他也听而任之。转而把培养的重点放到了现在大夫人冯氏嫡出的四少爷身上,指望着四少爷传承家业,把沈家发扬光大。 所以,沈则煜在府里就跟小祖宗一样,虽然游手好闲诸事不管,但也没有人敢去招惹。 “见过大少爷。”玛瑙不情不愿地对着沈则煜行了一礼,“这丫头以下犯上,冲撞了夫人,所以夫人命奴婢带人来……” 她话还没说完,沈则煜就打断了她,搂着那个美人走近两步,桃花眼中的魅人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玛瑙的脸上。 “哦?我记得这丫头是听雪院小厨房里的吧?母亲这些天不是被禁足在观霞苑,不得外出么?这丫头是怎么冲撞了母亲?……还是说,这小丫头上次指证了珍珠姑娘,夫人要打杀她只是为了出气?” 玛瑙顿时被噎住。她自然不能说夫人无视禁令出了观霞苑,但更不能说夫人是因为怨怼而要打杀这小丫头,不管哪种说法传到老爷那里,都是给夫人的情况火上浇油。 虽然这些年大少爷跟夫人表面上看去相安无事,但没有几个继子会和继母真的母慈子孝。夫人在大少爷幼时还动过杀心想除了他,免得成为二少爷的阻碍,只是后来看他实在没出息,这才罢了,但还是一直防着他。 沈则煜看玛瑙答不出话,挑眉一笑,啪地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对着水濯缨,姿态风流地摇了摇:“本少爷看你觉得甚好,不如以后跟了本少爷当丫鬟,贴身服侍本少爷如何?” 说着就不由分说地将水濯缨拉了过来,一手揽着她,一手揽着另外那个美人,就这么左拥右抱地施施然扬长而去。顺便对跟在后面的小厮丢下一句话: “派人去听雪院那边,跟四姨娘说一声,本少爷看上他们小厨房里的一个丫鬟,收到行风居去了。” 沈则煜的纨绔名声阖府上下人尽皆知,一看见漂亮丫鬟就想往自己的房里收。四姨娘那边接到传话,也并不在意,不过是一个烧火小丫头而已,给他就给他了。 水濯缨一路被带到沈则煜所住的行风居。一到大门口,迎面就是一股女子的脂粉香风扑鼻而来。门口围了一群千娇百媚的莺莺燕燕,沈则煜一进去,众美人立刻将他簇拥在中间,伺候的伺候,调笑的调笑,娇声俏语不绝于耳。 水濯缨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不过,这里总比听雪院小厨房那边好得多,不至于动不动就会被打杀。沈则煜尽管风流,对他的那些美人们倒是怜香惜玉,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虐待侍妾丫鬟们的事情。 “这是你们新来的姐妹。” 沈则煜把水濯缨介绍给他的后宫团。大约是他调度有方,雨露均沾,这些美人们看过去倒是亲亲热热如姐妹一般,丝毫不见争风吃醋斗得犹如乌眼鸡般的模样,纷纷上来一阵热情备至的招呼。 “这位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沈则煜摇着扇子,目光落在水濯缨低着的小脸上,眼含笑意:“原来的名字不好,以后就叫笙笙吧。” 沈府里面丫鬟的名字,一般取些金银珠玉之类,但沈则煜房里的丫鬟,基本上没有什么正经名字,听上去倒像是青楼女子的风格。 “带笙笙妹妹去沐浴一下,换一身衣服,今天晚上让她来本少爷房中伺候。对了,曼曼,把前些天得的那坛桃花酿拿出来,今儿本少爷见到后花园桃花开得不错,咱们到那儿饮酒赏花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女鬼作祟 晚上,行风居的正房中烛光摇曳,沈则煜一个人斜倚在红木嵌螺钿小几旁边,几上放了一壶桃花酿,飘出甜美馥郁的酒香。 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沈则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进来。” 门被推开,水濯缨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里。沈则煜的后宫团姐妹给了她一件极薄的月白双织暗花轻纱衣,大概算是古代版的情趣内衣,薄纱下纤细玲珑的身段清晰可见,虽然青涩稚嫩,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沈则煜端着那杯桃花酿,目光含笑地看着她:“过来。” 水濯缨怯怯地低下头:“奴婢……” “你是不是又已经想好了不让我碰你的理由?” 沈则煜一笑,拉起水濯缨的一只手,看了看上面那道还未愈合的伤口:“……那天晚上你割自己的一刀,倒是割得挺狠的。” 水濯缨眸光一闪,还没有开口辩解,沈则煜便打断了她。 “不用装了,你如果真的只是个怯懦无用的小丫鬟,我也不会救你。放心好了,我喜欢美人不假,但一向不喜欢强迫。” 他这话的语气平静淡然,浑然不似平日里那副浪荡倜傥的调调。水濯缨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微微一笑。 “大少爷伪装得也不错。” 能有这份眼力,就足以说明他并不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沈则煜的生母莫氏在十多年前去世,原本是姨娘的冯氏被扶正,第二年就生下四少爷沈则清。那时只有五岁的沈则煜,自然成了冯氏的眼中钉肉中刺。沈则煜这副游手好闲不思上进的模样,恐怕只是装出来瞒骗大夫人,以求自保的。 五岁稚龄就能有如此心思,沈则煜不简单。 沈则煜再倒了一杯酒:“我记得,你是从夏泽国被卖过来的俘虏吧?” “是。” “那我也不问你原来的身份了,估计你也不会对我说实话,更何况无论是什么身份,现在都没有什么两样。” “的确。”水濯缨笑笑。她有身体原主的部分记忆,夏泽灭国前,她也是一位金尊玉贵的小郡主,现在还不是一样沦落进了尘土泥沼之中。 “你是聪明人,应当明白我的意思。”沈则煜的那双桃花眼中,此刻目光清明锐利,“你如今在沈府中随时会有性命之忧,我可以给你庇护,但你必须表现出相应的价值。” “大少爷需要我做什么?” 水濯缨来了兴致。她现在一无所有,还带着一个亡国俘虏的苦逼身份,最迫切需要的就是倚仗,沈则煜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到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该做什么,今天不过是跟你把话说明而已。” 沈则煜往背后的大红色满池娇软垫上一靠,眼角又挑起一缕风流笑意来,以手里的酒杯指了指对面那张挂着罗帐的楠木大床。 “天色也不早了,上去把床暖好吧。” 水濯缨一僵。这是仍然要她陪睡的节奏? 沈则煜笑起来:“本少爷既然有风流好色之名,理当夜夜笙歌,断没有大半夜把一个美人从房里放出去的道理。你不愿意跟我睡一张床,那就只能睡矮榻上了,我的被子拿一床给你吧。” 说着撇了撇嘴:“啧,美人侍寝,非但不给我暖床,还要把我的被子分走,本少爷真是亏大了。” 水濯缨微笑,如水墨染画般的眉眼,在烛光下晕出柔和的淡淡光影:“谢谢大少爷。” 沈则煜望着她的面容,微微失神了一瞬间,然后才弯唇一笑,继续自斟自饮。 …… 水濯缨在行风居里住了几天。这里的日子好过多了,好吃好穿,不用干粗活,还有自己的房间。沈则煜的那群莺莺燕燕总共有十几人,难得轮上她去伺候,大夫人也不敢把手伸到这里来。她抓紧了这难得的清闲时间,一边养身体,一边给今后做筹谋。 沈则煜看过去不学无术,其实在一间暗房中藏了大量书籍,兵法历史天文地理,无一不有。水濯缨对于这个时空的了解有限,向他请求看书,他也很爽快地答应。 清净日子还没过几天,沈府里又闹出了事情。 沈则煜的生母莫氏在十一年前怀着身孕的时候,突然莫名疯癫,落水而死。现在,同样怀有身孕的四姨娘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症状,头疼欲裂,神思恍惚,动不动就会歇斯底里地发狂。 然后,有丫鬟半夜的时候在沈府花园里看到了一个怀抱血淋淋婴儿,披头散发的女子鬼魂,飘在半空中,脸上全是血泪,一边哭泣,一边阴气幽幽地反复念叨着:“孩子……我肚里的孩子……” 看到这鬼魂的还不止一人,沈府中顿时流言四起,说是这里游荡着一只怨气极重的女鬼,因为自己痛失了腹中的孩子,便见不得别的女子怀孕,一定要把人弄死才罢休。当年莫氏怀孕,那女鬼作祟害死了莫氏,现在四姨娘怀孕,她就又缠上了四姨娘。 沈府也请来了僧人道士做法,又是超度冤魂又是驱除恶鬼的,鸡犬不宁地闹了好几天。非但没有任何作用,四姨娘的病症反倒是越来越重了,已经大有疯癫的前兆。 名医神医请了不少,贵重药材也用了不少,只能稍微起到一点缓解作用。四姨娘的病一发作起来,常常是抱着脑袋在床上乱滚乱撞,惨叫不迭,以至于听雪院的下人们不得不时时刻刻地看着她,以免她又像当年的莫氏一样出意外。 沈忱恭头疼不已。当年他就是这么失去了爱妻和尚未出生的孩子,现在过了十来年,好不容易再盼来一个孩子,难道又要死在这个女鬼的手上? 整个沈府虽然闹得鸡飞狗跳,但这不关水濯缨的事情,她本来并不关心。直到一天早上,她跟着沈则煜去府里的小湖边钓鱼,碰到了同样在湖边的四姨娘。 今天风和日丽,四姨娘大约是在屋里憋得太久,出来见见太阳透透气。她没有发病的时候,人还是正常的,只是这些天被折腾得狠了,一副病恹恹的憔悴样子,脸色灰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沈则煜过去草草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自顾自地在一棵桃花树下摆开钓竿开始钓鱼。水濯缨站在他旁边,目光遥遥落在四姨娘的脸上,微微一动,眯起了眼睛,嘴角弯出一道浅浅的弧度来。 ……还真是看见了挺有意思的东西呢。 当天下午,水濯缨就一个人去了听雪院,求见四姨娘。 ------题外话------ 换了一个新封面,暗夜离寒做的,是不是美美哒?还有呢,以后再轮流挂上来~ 谢谢xiaoming的1张评价票,做你的美人鱼的2张评价票,懒洋洋趴着的猫的1张评价票,墨月玄舞的1张评价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招邪之物 上次水濯缨站出来指证珍珠,给了大夫人一记重击,四姨娘对这个小丫鬟还是有很深印象的,立刻传了她进来。 水濯缨一进去,就看到四姨娘歪倒在美人榻上,一身素衣,黑发上除了一根赤金红宝石蝴蝶花簪以外别无其他饰物。一个丫鬟正在帮她揉着脑袋两侧,显然是她的头又疼了起来。后面站了一圈足有四五个丫鬟婆子,一个个神色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突然发病。 “什么事?”四姨娘闭着眼睛,眉头紧蹙,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赶紧说,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水濯缨也不跟她绕弯子:“那奴婢就直说了。奴婢是夏泽人,以前在南疆见过像姨娘这样的怪病,这并不是有鬼魂作祟,而恐怕是因为姨娘身上带了招邪之物,才会导致头疼欲裂,神志癫狂。” “招邪之物?” 四姨娘一下子睁开眼睛,变了脸色,坐起身来:“什么样的招邪之物?” “招邪之物的种类很多,奴婢也不敢肯定。姨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长期带在身上的?” 四姨娘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摸向发髻上插的那支赤金红宝石蝴蝶花簪。这支簪子是她的心爱之物,几乎是天天戴着。 “只有这支簪子,但它怎么可能会是招邪之物?” “簪子本身不是,但它如果被动过手脚的话,那就不一定了。姨娘仔细检查一下簪子,是否有什么异常?” 四姨娘把那支簪子看了一遍,在上面叩了叩,惊道:“这支簪子的头部是中空的!” 再看了一看:“还多了一个小洞!” “这就是了。”水濯缨说,“这支簪子最近有没有落到其他人的手上?” “有有有!”四姨娘连连点头,“前些天这支簪子上面的红宝石脱落了,我送去万宝银楼重新镶嵌,就是在簪子送回来不久之后,这怪病就开始了!” “那应该就是银楼的人在簪子上动了手脚。姨娘可愿意将这簪子的头部切开来看看?” 眼下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四姨娘狠狠心,让人切开了金簪头部,里面果然是一个指头大小的空腔,还残留着少许半透明的灰色碎屑,不知道是什么。 “这是什么鬼东西!”四姨娘又惊又怒,“亏我还找了城里名声最好的银楼,竟然做这种勾当!” “银楼本身跟姨娘无冤无仇,不会无故害姨娘的。”水濯缨说,“姨娘应该派人去查一查当时加工这支簪子的师傅,兴许跟姨娘的敌人有关系,或者就是被收买了。” 四姨娘恍然大悟:“一定是冯氏!她要借着这招邪之物把我逼疯!……我这就派人去查!” 水濯缨语气平静:“请姨娘把这支簪子收好,留作证物。如果姨娘愿意的话,奴婢过两天再来和姨娘商量后面的事情。” 四姨娘见这小丫鬟言辞利落,聪明沉静,对她多了几分重视之心,满口答应。 晚上,水濯缨回到行风居,再去见了沈则煜。 房间里满是娇声笑语,沈则煜正和两位身上只披了一层薄纱的美人在房间里喝酒嬉戏,左拥右抱,白皙的脸上还带着一个红色的胭脂唇印,十足沉溺在脂粉温柔乡里面的放纵模样。 “大少爷。”水濯缨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奴婢给您做了宵夜。” 沈则煜左右使了个眼色,两个美人笑着退下,他拿了条帕子,擦掉脸上的胭脂印。 “你没事从来不会主动来找我,更不用说这么殷勤地来送什么宵夜。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水濯缨一笑,这位大少爷果然聪明。 “我有一件交易想要跟大少爷谈。”她眉眼弯弯,“对于你我都很重要的交易,相信大少爷一定有兴趣。” …… 第二天,听雪院,沈忱恭急匆匆地赶到正屋,一进门就听见四姨娘在里面的啜泣声。 “老爷!”四姨娘一见沈忱恭进来,一下子便扑到他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满脸都是泪痕,“吓死贱妾了!” “怎么回事?”沈忱恭脸一沉,“刚才过来禀报的丫鬟说,你的发簪里面出现了招邪之物?” “就是那支簪子!” 四姨娘一指对面小几上被切开的那支金簪,沈忱恭一看,金簪头部明显被挖出了一个空腔,旁边还有一缕黑色头发,一小撮带着骨头渣子的灰烬,最后是半颗人的牙齿,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沈忱恭又惊又怒:“金簪里面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四姨娘哭道:“贱妾前些天把这支簪子送到万宝银楼去镶嵌,拿回来两天之后就得了怪病!这显然是银楼里面有人在簪子上动了手脚,要致贱妾于死地啊!……您问问这位笙笙姑娘,她是夏泽人,以前见过这招邪之术,特地来提醒贱妾,贱妾才知道的!” 沈忱恭一转头,看到一个年仅十来岁,纤弱清秀的小丫鬟站在旁边,依稀记得她是被卖进府的夏泽俘虏,问道:“这真是招邪之术?” 水濯缨低头正色道:“是。夏泽邻近南疆,奴婢小时候见过不少这类恶毒术法。四姨娘这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施术方法也最容易,只要想办法让人随身携带招邪之物,就能令人头疼欲裂,神智狂乱,甚至最后暴毙而亡。” 沈忱恭脸色更沉。东越以南为南疆,崇山峻岭密林遍布,是一片神秘的蛮荒之地。他以前听说过,南疆多出术师异士,邪术妖法,其中的确有借用一些不祥之物招来邪祟作恶的方法。四姨娘这金簪里面,头发、骨灰、牙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派人去查银楼里加工这支簪子的师傅。”沈忱恭立刻吩咐随身的小厮。银楼本身不可能无缘无故要害四姨娘,肯定是里面的人有问题。因为上次的木鸢子事件,他第一个就疑心到了大夫人的身上。 结果很快就查出来了,那位师傅果然跟大夫人有关系,是大夫人院子里一个二等丫鬟的父亲。沈忱恭大怒,立刻让人去把还禁足在观霞苑的大夫人叫来。 大夫人忐忑不安地来到听雪院,迎面便被沈成恭劈头盖脸怒斥了一顿: “好你个妒妇!上次你给四姨娘下木鸢子,我给了你警告,没想到你不但不思悔改,还变本加厉,连这等邪祟之物都弄了出来!你是不是要弄得我断子绝孙了才甘心?” 大夫人大惊失色,连忙跪下:“老爷!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装糊涂!”沈忱恭更怒,一指小几上的那支金簪,“你指使万宝银楼的师傅,在四姨娘的金簪里面放了这些东西!什么头发骨灰牙齿,连这南疆的招邪之术你都敢弄到沈府里来,倒是好大的胆子!” ------题外话------ 谢谢nhz2009的1张评价票,女皇是总攻大人的1张评价票,xiaoming的1朵鲜花,独木成林1979的1朵鲜花! 新文的追文率很重要,求先不养文,不然养着养着就会死翘翘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送进尼姑庵 大夫人一看见那根金簪,顿时脑子里就是嗡地一声,眼前一黑,知道事情败露了。 她在听雪院安插有眼线,前些天得知四姨娘的金簪坏了,提前去嘱咐万宝银楼的那个师傅在加工金簪的时候做了手脚。这支金簪体积大分量沉,本以为在里面挖出一小块空腔来,应该难以察觉,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但是那些头发骨灰牙齿,她根本就没有放这些东西在金簪里面!一定是四姨娘自己弄来的! “老爷!妾身冤枉啊!妾身是官家女儿,哪会使用这些南疆邪术?兴许只是银楼的师傅一时贪心,把金簪里面挖空了一块,老爷也不曾亲眼看见这些东西从金簪里面取出来,焉知不是四姨娘自己找来,想要陷害妾身的?” 被她这么一说,沈忱恭倒是有了几分疑惑。冯氏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出身,而南疆的招邪之术诡谲神秘,连见都没有多少人见过,她怎么会用? 四姨娘在边上,看沈忱恭面露犹豫之色,眼中光芒微转,开口道:“说起来,贱妾倒是想起了已故的莫家姐姐,她当时也是跟妾身一样,头疼癫狂,最终不幸落水。贱妾记得莫家姐姐的那些头面首饰,老爷一直都收在小库房里,不如拿出来看看,有没有一样的邪祟之物?” 大夫人暗中咬牙,恨透了这个贱人狐媚子,但倒是并不担心。十多年前,她的确也在莫氏的一枚压发上动了手脚,但在莫氏死后,她早就让下人“失手弄丢”了那枚压发,此时早就无处可寻。 沈忱恭对莫氏情意甚重,一想到她当年的惨死有疑点,注意力立刻转了过来。派人去库房将莫氏的遗物拿出来,将她的那些首饰一一仔细翻检过去。 检查到一朵珠花时,觉得手感有异,敲了一敲,里面竟然也是空的。沈忱恭将那朵珠花一掰两半,里面同样掉出一缕头发,一撮骨灰和半颗发黑的牙齿来。 沈忱恭怒不可遏,将珠花一把摔在大夫人的面前:“冯静柔,这朵珠花是你当年送给霜华的,你怎么说?” 大夫人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瞪着那朵珠花。这的确是她送给莫氏的不假,但根本就没有在珠花上面做过手脚! “老爷,冤枉啊!就算妾身要害霜华姐姐,怎么可能会用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妾身是真的不知道这朵珠花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四姨娘,突然尖叫起来:“一定是她!一定是姚氏这个贱人搞的鬼!” 然后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水濯缨,也指着她尖叫:“还有这个夏泽的小贱人!她跟四姨娘是串通好的!捏造招邪之术的鬼话,然后自己在珠花里面放了这些东西,想要陷害我!” 她失去了控制,扑上来就要撕打水濯缨,水濯缨一脸害怕地假装躲闪,一只脚脚尖暗中踩住大夫人的裙角。嗤啦一声,裙角被撕裂开来,大夫人整个人栽了下去,将桌上的茶具撞得哗啦啦粉碎一地,被泼出来的茶水烫得嗷嗷乱叫。 “你还敢撒泼!” 沈忱恭一把揪住大夫人的头发将她拖开,甩到一边,盛怒之下破口大骂。 “四姨娘和一个小丫鬟怎么进得了库房,又怎么拿得到这珠花?分明是你当年以这招邪之术害死了霜华,如今见四姨娘怀孕,又用同样的手段来害她,还在府里弄出了什么女鬼作祟的流言来掩人耳目!冯静柔,你好深的心计,好毒的手段!” 若是只有四姨娘的金簪,还不足以证明大夫人做了什么,但这朵珠花也是一模一样的情况,那就是铁证如山。 大夫人坐在一地狼藉的碎片中,面如死灰,百口莫辩,知道自己此时无论说什么,沈忱恭都不会相信。 当年她只是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使尽手段嫁进沈家,害死了莫氏,再加上娘家渐渐势大,这才坐上梦寐以求的丞相夫人之位。沈忱恭当年和莫氏十分恩爱,莫氏的惨死一直是他心中隐痛,他绝不可能放过自己这个凶手。 心里满是绝望,只能跪在地上抓着沈忱恭的衣襟,痛哭求饶。 “老爷,妾身罪该万死,只求老爷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不要迁怒于薇儿和清儿……” “情分?”沈忱恭怒极,“你杀我爱妻,害我孩子,竟然还有脸说什么夫妻情分?” 说着狠狠一拂袖,将大夫人甩得整个人直摔出去,哐啷啷撞倒了对面的一排桌椅。 “来人!将冯氏送到城外清普庵修行,永远不用再回来!” 大夫人被重重一摔,痛得四肢百骸都像是要散开,一听沈忱恭这话,大惊失色。崇安城大户人家里犯了大错但又不便休妻的女眷,很多都会被送到清普庵去。那地方专为惩罚这些女眷而设,简直跟地狱一般,进去的女子大都在一两年内就被折磨而死。 但沈忱恭没有休了她或是把她送官,已经是为她的一儿一女留了情,毕竟她谋杀前主母的名声一旦传出去,对子女不利。 大夫人倒在地上,万念俱灰,被两个婆子给拖了出去。沈忱恭也怒气冲冲地离开。 四姨娘在后面以扇掩面,满脸都是得意之色,嘴角的弧度遮也遮不住。她跟大夫人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幸亏有那个小丫鬟的帮助,大夫人终于还是败在了她手上。 然而,她眸光转了一转,落到站在一边的水濯缨身上,眼中又透出一缕杀机来。 …… 大夫人被送进清普庵的当天晚上,四姨娘就再次把水濯缨叫到了听雪院。 “这次多亏了姑娘。”四姨娘笑容满面,态度格外热情,完全不再像是对待一个卑贱的小丫鬟,“能够揭破大夫人的害人阴谋,姑娘功不可没,我该奖赏些什么给姑娘才对。” 水濯缨乖巧地低头:“大夫人因为上次的指证要杀奴婢,奴婢只求自保而已,不敢求姨娘奖赏。” “哪里的话。”四姨娘笑道:“我还是送姑娘一些首饰衣料之类,姑娘打扮得娇艳一点,也好讨大少爷的欢心。玳瑁,去屋里拿赏物,顺便把上次得的上品碧螺春拿出来泡上,请姑娘品尝。” 玳瑁进了里屋,抱出一个雕花木匣,里面装满了珠光宝气的首饰和绫罗绸缎,显然价值不菲。水濯缨面露喜色,连连道谢,收下放在一边。玳瑁又泡了一壶茶,给四姨娘和水濯缨各倒一杯。 “姑娘尝尝这茶。”四姨娘道,“这上品碧螺春可是等闲难得喝到的。” “是。” 水濯缨端起茶杯,杯中茶色如翠,香气馥郁,水面上隐隐倒映出对面四姨娘的身影,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这杯茶要是喝下去的话,只怕她片刻间就是一具横着抬出去的尸体了。 ------题外话------ 谢谢an潴的25朵鲜花,孤月清欢的10朵鲜花,10颗钻石,1张评价票,懒洋洋趴着的猫的1朵鲜花,心机boy尔康的1朵鲜花,将军的1张评价票,极光的1张评价票,5颗钻石,叫孤教主的100颗钻石,掌柜大人的100颗钻石! 刚开文就收到这么多花钻和票子,幸福地被砸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百虫噬脑 四姨娘见水濯缨端着茶杯半天不动,有些焦急起来。 这一次扳倒冯氏,靠的几乎全是这个小丫鬟。不但告诉了她招邪之物的事情,而且还帮她出谋划策,反过来算计冯氏。 前日里两人商议的时候,这小丫鬟便对她说,金簪虽然中空,但不够有说服力,建议她再找些更明显的阴邪之物来放在里面。然后又让大少爷沈则煜进入库房,取出莫氏的那朵珠花来,在上面动了同样的手脚。大少爷进入库房自是容易,也无人会疑心到他身上。这两件证物加在一起,冯氏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冯氏尽管罪有应得,但那些头发骨灰牙齿和那朵珠花,毕竟都是假造出来的证物,万一哪天捅破到沈忱恭那里,自己同样要被扣上弄虚作假欺骗老爷的罪名。 这个小丫头虽然聪明机灵,可堪大用,但终归是大少爷那边的人,还是必须杀了灭口,才能高枕无忧。 “姑娘怎么不喝?”四姨娘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开口催促道,“是觉得这茶不好?” 一边说一边朝后面站的玳瑁和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使了个眼色。这小丫头极为聪明,如果识破了茶里有毒而不肯喝的话,那就只能来硬的,按住闷死了再扔到湖里去,到时候只会被当做不慎落水淹死。 水濯缨一笑:“姨娘这自然是好茶,奴婢从来没有闻过这样好闻的茶香,一时入迷了。” 说着便把茶杯端到嘴边。四姨娘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水濯缨,眼见对方的嘴唇就要触到茶水,突然间,脑袋里面一阵锐不可当的剧痛,脱口便是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捂着脑袋弯下身去! “姨娘!” 周围人纷纷大惊,水濯缨顺势便把茶杯放在桌上,连忙过去扶四姨娘:“……姨娘怎么了?可是怪病又发作了?” 这两天来四姨娘虽然不再戴着那支金簪,但那种头疼欲狂的怪病仍然没有多大缓解,只是她全部心思都放在斗倒大夫人上面,一时也顾不上理会。 这时候脑袋再次剧痛起来,竟然比之前的每一次发作都疼上十倍百倍,直像是脑袋里面有无数钢锥在乱戳乱刺,又像是有千百只虫子正在疯狂地啃噬着她的脑髓,痛得直欲让人发狂崩溃。 四姨娘抱着脑袋,哗啦一声撞倒面前的小几,摔到地上,满地挣扎翻滚,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力气却是奇大,拼命乱抓乱打,玳瑁加上两个婆子都按她不住,反倒脸上被她抓出了好几条血痕,厅里的家具也被撞烂大半,一地狼藉。 “快出去禀报老爷,请大夫来!”水濯缨朝那三人大声喊道,“姨娘身上邪祟发作,你们再留在周围,小心也沾染了邪祟上身!这里我来应付!” 她这一番话清晰利落,丝毫没有小丫鬟的低声下气,反倒自有一股发号施令的上位者气势。玳瑁和两个婆子又急又慌又怕,而且看四姨娘面目扭曲,双眼通红,犹如疯子野兽一般,正巴不得躲得远远的,一听见水濯缨的话,三人都夺门冲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了四姨娘和水濯缨两人。四姨娘也不知是不是发作稍歇,这时不再满地乱滚,但仍是捂着脑袋缩在大厅角落里,全身不住地抽搐,两只眼睛和耳朵里面已经淌出血来,看过去极为可怖。 水濯缨踏过满地的狼藉碎片,缓缓地走到四姨娘面前,蹲下身来,一脸惋惜地摇摇头。 “可惜……姨娘若不是打算杀我灭口,本来还是有活路的。” 四姨娘惊恐地瞪大了一双血红的眼睛,刚刚她那一声尖厉的惨叫,已经叫破了嗓子,现在的声音沙哑粗嘎。 “你……是你……” “姨娘是不是觉得脑袋里面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乱钻乱啃?”水濯缨笑靥如花,“那不是幻觉,是真的哦。你看,有一只虫子已经从你的左耳里面爬出来了。” 四姨娘剧痛之下,感觉左耳上有东西蠕蠕而动,伸手一抓,手上赫然是一条沾满了血的白色虫子,豆芽粗细,一寸多长,还在不住地扭动。 “啊!——” 她吓得大叫一声,甩手摔出那只虫子,拼命在自己的两边耳朵里面掏挖,想把剩下的虫子掏出来。 “不用掏了。”水濯缨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四姨娘的头部,“姨娘的头颅里面现在全是这种虫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在脑中穿来穿去,根本掏不完。这场面想想挺吓人的,是不是?” 四姨娘一想到自己脑中全是虫子的恐怖之极的景象,惊恐到了极点,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怎么会……” “这可不是我下的手。”水濯缨微笑,“是大夫人在那根簪子上的杰作。” 四姨娘瞪大了眼睛:“那……那不是招邪之术?……” “根本就没有什么招邪之术,我骗你的。”水濯缨语笑嫣然,“大夫人在那根金簪的空腔里放了虫卵,孵化出虫子,爬进你的脑颅,所以才会导致头疼癫狂。十多年前去世的前夫人,也是一样的原因。” 那种白色虫子来自夏泽,水濯缨小时候曾经听说过,叫做白蚨虫,专门钻在人和动物和头颅中啃食脑髓,致人畜剧痛疯癫而死,是民间一大祸患。 虫卵放进金簪,四姨娘日日将金簪戴在头上,虫卵遇人体温孵化,白蚨虫沿着金簪上的小洞爬到四姨娘头上,金簪里面便留下了那些半透明灰色虫卵壳。 水濯缨前两天在湖边见到四姨娘,就以透视能力看见了她头上的金簪有异,并且头皮下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白蚨虫。当时这些白蚨虫尚未长大,只有少数钻进了颅骨内,后来脑中虫子越来越多,四姨娘的病症便也越来越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最可怕之人 四姨娘一听水濯缨的话,已经明白了大半,只觉得全身一阵彻骨发寒:“你故意瞒骗我……” “对。”水濯缨的笑容更加柔和,“白蚨虫一遇到迦南香的气味,就会受刺激而发狂乱钻,所以我今天来听雪院之前,特意带了一个迦南香香囊。你若没有对我起杀心,这个香囊就不会被拿出来,我甚至还可以告诉你驱虫之法;但你既然要杀我灭口……那抱歉,你只能先死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跟姨娘这样的人共事,我怎么能不给自己留点后路?” 四姨娘的眼睛睁得更大。眼前这个女孩不过十二三岁,弱质纤纤,那张琉璃白玉般的玲珑小脸上,笑容明明粲然绝美,此刻在她的眼里,竟像是九幽地狱中最可怕的噬人恶鬼。 枉费她在这深宅后院之中十几年倾轧算计,连大夫人都被她斗垮了,自以为她才是最终的胜者。然而跟眼前这小丫头一比,对方的心机之深沉,手段之毒辣,足以把她碾压得一败涂地! “你……”四姨娘在极度的恐惧和痛楚之下,反而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来,咬牙切齿,又怒又恨:“你只是一个卑贱的亡国俘虏而已,跟一条狗没什么两样,竟然敢谋害主子……” “是啊。”水濯缨笑得云淡风轻,却是站起身来,一脚毫不留情地踩上四姨娘的脸,重重碾了下去。 “我只是一个亡国俘虏,可你现在却被踩在这个亡国俘虏的脚下,连狗都不如。等到你脑颅中的虫子啃光了你的大脑,从五官七窍中爬出来,把你的整张脸咬成稀烂,到时候人不人鬼不鬼的疯癫模样,那就是连疯狗都不如了。” 四姨娘趴在地上,整张脸都被碾得变了形,面目更是扭曲可怖,竟然反倒疯狂地狞笑起来。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有好日子过?……呸!做梦!我死了还会有新的姨娘进来,这个丞相府里面永远会有主子压在你的上头,你永远只是一个卑贱的下人,你的小命永远都在别人手上!” “这个不劳姨娘费心。”水濯缨淡淡俯视着她,“不管这丞相府里面有多少主子,一人要杀我我就能杀一人,十人要杀我我就能杀十人,百人要杀我我就能杀百人,杀到无人再敢欺我辱我为止。你信不信?”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如水,里面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惊胆寒的透骨冷意,充满了杀戮血腥的气息。周围烛光摇曳,暗影憧憧,似有无数阴森幽冷的黑色气息缭绕而起,犹如死神宽阔的黑色斗篷,在她的身后缓缓展开。 四姨娘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只觉此生未有的巨大恐惧感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和大夫人明争暗斗了十几年也没分出胜负,却在短短几天内,大夫人就栽在这个小丫头的手上,要在尼姑庵中受尽折磨地等死。而她本来以为大获全胜,不料竟然也要被这小丫头踩进地狱,甚至会死得更加惨不忍睹。 对方说百人要杀她她就能杀百人,绝非夸大其词。这个看似地位卑贱,弱不禁风的十来岁小姑娘,才是整座后宅里面最可怕的人! 这时候,听雪院的院门处传来嘈杂人声,有灯光晃动,估计是沈忱恭已经闻讯带着人赶过来了。 “有人来了啊,那就不跟姨娘聊了。” 水濯缨往外看看,然后蹲下身来,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把里面的迦南香全部抖在四姨娘的头发上,面容上笑意优雅而柔和。 “姨娘走好。” …… 这天晚上,沈府四姨娘突然怪病大发,疯癫如狂,七窍流血,口中嗬嗬乱叫如野兽,打烂屋里所有的家具,又狂奔到外面抓伤了不少阻拦的丫鬟家丁,就连沈忱恭的脸上都差点被她挠出血来。 最后逃进后花园,仍然在里面狂吼乱撞。众人不敢靠近,直等她闹了大半夜,到后面渐渐没了动静,才有大胆的家丁进去查看,差点没被吓死。 四姨娘死状极为惨厉,除了全身都是她自己撞出来的伤口,整张脸更是被噬咬得面目全非,五官不全,一只只肥硕的白色虫子在那几个血肉模糊的洞眼中蠕蠕而动,爬进爬出,一看便让人恶心欲呕。 四姨娘得病之后沈忱恭本来甚是关切,但眼见她死得实在太过诡异可怖,恐惧也不免盖过了悲怮之情。这种可怕事情自然是不能对外宣扬,一切从简,迅速将四姨娘火化下葬,对外只说她得了传染病病逝。 水濯缨当天夜里“昏倒”在屋内,沈则煜闻讯赶到,把她接了出来。她对人说自己是看到四姨娘七窍流血的可怕惨状,被吓晕了过去,众人也毫不起疑,没人去想这么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会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沈则煜除外。 水濯缨昨天晚上请他找迦南香给她,而四姨娘的尸体从后花园中抬出来时,虽然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但他还是从中分辨出了迦南香的香气。 “四姨娘疯癫而死,是你动的手脚?” 两人站在后花园草木繁茂的小道边,看着四姨娘的尸体盖着白布抬出去,沈则煜问水濯缨。 “也是,也不是。” 水濯缨知道以他的聪明,自己也能猜得出十之七八,倒也不瞒他,把事情全部跟他说了一遍。 沈则煜望着她轮廓柔和的侧颜,目光幽深复杂,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杀过多少人?” 水濯缨微微一笑:“很多。” 沈则煜的目光更深了几分:“看来是很多,就连沈府里因为你而死的人,都已经有了好几个。” 一阵风吹来,春寒料峭,水濯缨裹了裹身上的月白镶毛披风,淡淡道:“我在沈府里并未害过任何人,却处处有人想要杀我。当然,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并不当自己是在杀人,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条卑贱的狗,想杀就杀。可惜,我并不觉得我合该受死,所以最终活着的是我,死的是他们。” 她这段话说得轻描淡写,容色平静,却是隐然带着一种残酷冷冽之意,不知道要有多少腥风血雨刀光剑影,才能浸染得出这样的语气神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杀母之仇 沈则煜心下一阵凛然,望着水濯缨纤细瘦弱的身子,在春天里仍然穿着御寒的冬衣,在风中单薄如纸,下意识便站到了她的另一边,替她挡住吹过来的寒风。 水濯缨转过身来,朝他粲然一笑。 “我们之前已经谈好交易,现在我的事情已经做到了,该你兑现承诺了吧?” 她现在是沈则煜的通房丫鬟,要离开沈府逃走,其实很容易。但作为夏泽的亡国奴隶,奴籍终身无法撤销,逃奴一旦被抓回便要遭受酷刑。而且没有良民身份,很难置办田地房产之类,甚至连定居在一个地方都不容易。 所以她和沈则煜谈了条件。沈则煜这么多年韬光养晦,为的便是免遭大夫人的毒手,大夫人可以说是他最大的敌人。她帮沈则煜除掉大夫人,沈则煜则是帮她假造一个良民的身份,送她出沈府。 沈则煜点点头:“我先派人去偏远乡下地方,给你假造一个低微的工商人家身份,然后送你过去,再上报你已经死亡,销掉你的奴籍,这样不容易被查出来。这些手续估计会比较麻烦,我能力有限,也不确定要多长时间。” 事实上,这几年来他暗中羽翼渐丰,并不是一个只在家中喝酒玩乐的废物子弟,要做到这些不算太难,但他并不想这么快将水濯缨送走,和她一起多待些日子也是好的。 水濯缨微微皱眉,但也知道的确无法一时就走,只能耐心等待。 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本来就容易生病,她的身子怕冷怕风,大部分时候都躲在室内。沈则煜特意给她请了大夫,大夫说她本来就先天不足,体虚质弱,再加上后来在丞相府中的三年里挨饿受冻,严重营养不良,更是气血两亏,落下了不少病根。要想完全恢复健康,难如登天,只能以温补药物慢慢调养着。 沈则煜倒是很照顾水濯缨,大夫开的贵重药材无论多少钱,都一样不落地照方给她买来,也不让她干什么活计,反倒是另外拨了一个小丫鬟来伺候她。 如今大夫人已经败落,他不用再假装纨绔好色不学无术,将屋里的那十来个美人都遣散了,渐渐开始展露才华锋芒。沈忱恭以为他长大了终于懂事,十分欣慰。 四姨娘的惨死闹得整个沈府人心惶惶,沈忱恭只当这是因为大夫人给四姨娘下的邪法还未驱除,把丧妾失子的仇恨全都放到了大夫人身上。大夫人在清普庵受的折磨更加残酷,不出几天,便传来急病暴毙在庵中的消息。 四少爷沈则清和三小姐沈绣薇都是大夫人所出,按东越律例,丧母需要守孝三年,不得婚嫁。沈则清也还罢了,沈绣薇却已经十五及笄,正是议亲的年龄,守孝三年之后都十八岁了。 沈忱恭虽然痛恨大夫人,但并未迁怒到一儿一女身上,为沈绣薇的亲事着想,没有对外发丧。只让两人暗中为大夫人戴孝,准备立刻先去为沈绣薇议一门亲事,把她嫁出去了再公布大夫人的死讯。反正清普庵里面的女子都是罪女,没人会去查证她们的死活。 沈绣薇又惊又怒又伤心。大夫人被送去清普庵的时候,她问父亲是怎么回事,沈忱恭只说大夫人犯了大错,理当偿命。沈绣薇焦急不已,让下人到处去打听,好不容易才得知事情的始末,本来还筹谋着要将大夫人从清普庵里救出来,不料没几天大夫人便死在了庵中。 沈绣薇当然不觉得母亲罪有应得,只认为她被后宅里这些贱人所害,满腔愤恨。四姨娘已经惨死,沈绣薇得知帮着四姨娘出谋划策的是沈则煜的一个通房丫鬟,这杀母之仇顿时有了着落。 只是水濯缨极少出门,沈绣薇刚刚丧母,重孝在身,也不敢贸然闯进行风居去找沈则煜侍妾的麻烦。过了好几天,才偶然在路上碰到水濯缨。 沈绣薇幼时体弱多病,加上沈忱恭只有她一个女儿,颇受疼宠溺爱,被养得十分骄纵,而且心性残忍。三年前她去南方温暖地区养病,如今身子大好了回来,脾气却是一点没变。之前逼刘婆子吞炭毁舌,这种一般闺中小姐见了都要吓晕的血腥事情,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绣薇这是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小丫鬟。水濯缨最近身子养得好了些,虽然还是带着一种瘦弱苍白的病态,但反倒有种弱柳扶风西子捧心般的美感。眉目如水墨晕染描画,灵秀而精致,长长的睫羽沉静地垂下来,那双幽黑的大眼睛在阴影中更加深不见底。只是十来岁还未长开的年纪,就已经可以预见将来会是何等的绝色。 沈绣薇这才发现,这小丫鬟的眉眼跟自己竟然有几分相似。她原先也是这种柔弱美人的类型,只是现在一看,自己的容貌远远不如对方。 女人一向见不得跟自己长相相似但是长得比自己更美的同性,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沈绣薇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地位卑微的下人。要说她原先对水濯缨有八分怨恨,那现在就是起了十成十的杀心。 沈绣薇朝后面跟着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立刻一左一右地站开,挡住了水濯缨的去路。 水濯缨从拐角处走过来,迎面碰上沈绣薇,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她还没来得及动作,沈绣薇身后的一个丫鬟已经指着她怒叱道:“这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一点规矩都没有,见了三小姐竟然不行礼?” 这时候水濯缨距离沈绣薇还有两三丈距离,东越大户人家规矩,行礼一般都是要走到面前一丈左右的,根本没有隔着大老远就行礼的道理。那丫鬟抢先出言,显然是存心找茬。 沈绣薇冷笑:“这不是大哥房里的笙笙姑娘吗?不过是一个通房丫鬟,连妾都算不上,得了大哥几天宠爱,就真把自个儿当主子了。水晶,上去给我用竹板掌嘴二十,教她点规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掌人嘴者,人恒掌嘴之 “是!” 那个叫水晶的丫鬟立刻取出一根厚厚的竹板,走上前来。水濯缨看那竹板两面是竹片,中间夹的却是镔铁,比一般竹板坚硬沉重好几倍。要是当真被打了二十下,两边脸颊非血肉模糊不可,下手稍重一点,足以让人毁容甚至重伤。 跟着水濯缨的一个小丫鬟吓得连忙转身就逃,要去通知沈则煜过来救人,沈绣薇冷喝道:“站住!你敢去叫大哥,我日后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小丫鬟深知这位三小姐的手段之狠辣,顿时怕了,不敢再动。 水濯缨也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怯怯弱弱的朝着沈绣薇福了福身:“奴婢见过三小姐。” 沈绣薇冷哼一声:“现在行礼已经迟了!掌嘴!” 水晶气势汹汹地逼过来,水濯缨慌慌张张地向后退去,脚尖暗中踢出小径上的一颗鹅卵石。她虽然身体病弱没有力气,但准头力道的控制仍然极精,那颗鹅卵石不偏不倚地滚到水晶的脚底下。水晶走得急,没有去看脚下,一脚踩在圆润光滑的鹅卵石上面,顿时崴了脚,惨叫一声,摔倒在路上。 水濯缨装作被吓坏了,再退开几步,往另一条小径上逃去。沈绣薇更怒,在水晶身上踢了一脚:“没用的东西!” 然后转向另一个丫鬟琥珀:“还不去追!” 琥珀连忙追去。水濯缨逃出数十丈的距离,便已经感觉气喘胸闷,头晕眼花,不得不停了下来。沈绣薇这时候也已经追到,怒道:“你这贱婢竟然还敢逃跑,罪加一等,掌嘴四十下!” 水濯缨捂着胸口,喘息着说:“三小姐,您正在大夫人的热孝期间,虽然并未对外发丧,但未出七天,您还是要在灵堂守孝的……” 沈绣薇怒喝:“你还敢提我娘亲?是你跟四姨娘合谋害死了娘亲,如今我为娘亲报仇,娘亲在天之灵必定更加欣慰,比我在灵堂里守孝强一百倍!” 水濯缨一边往后躲闪一边叫屈:“奴婢哪有害大夫人?奴婢只是见四姨娘病重,因为以前见过这病症,所以提醒了她一句……” 沈绣薇并不知道四姨娘对付大夫人的细节,只知道水濯缨有参与其中,但这就足够让她起杀心了。顿时更怒:“姚氏那个贱人狐媚子死无葬身之地都是活该,你去提醒她,还敢说不是跟娘亲作对?这府里娘亲才是主母,你不长眼地去巴结别人,你就该死!……琥珀,上去把这贱婢的脸打烂!” 琥珀还没走到水濯缨面前,后面就传来一声充满怒气的暴喝: “住手!” 沈绣薇一惊,后面一个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大步走过来,正是沈忱恭。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啪啪两声,左右脸上已经挨了沈忱恭的两个重重耳光。 沈忱恭气得狠了,下手毫不留情,竟然将沈绣薇打得左右各转了半个圈子,两边脸颊顷刻间便高高肿胀起来。 沈绣薇头晕目眩,耳朵嗡鸣,嘴里一阵血腥味翻涌上来,整张脸痛得完全麻木,也不知道牙齿有没有被打落。眼泪滚滚而下:“爹……” “小畜生,你还有脸叫我爹?”沈忱恭大怒,“你说谁是贱人狐媚子?谁死无葬身之地都是活该?那是你的庶母,她腹中怀的是你的弟弟妹妹!你一个女儿家,竟然学得这般满口污秽,心思毒辣,只怪我从小宠你太过,才养出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 沈绣薇从未挨过父亲这般怒骂,顿时大骇,吓得连忙跪下,哭道:“女儿只是因为母亲去世,一时太过伤心,所以才……” 沈忱恭更怒:“母亲去世你伤心,那就该去灵堂给她好好守孝,在这里对下人滥施恶刑算什么?你母亲当年害死夫人,如今又害死了四姨娘,加起来总共四条性命,死上四次都不嫌多!这丫鬟见四姨娘病重而去提醒,原是善举,你却要杀她泄愤报仇,可见你跟你的母亲一样是非不分,狭隘恶毒!” 沈绣薇听得暗中咬牙切齿,但在沈忱恭盛怒之下不敢辩驳,只是跪地哭泣求饶。 终究是亲生骨肉,沈忱恭再愤怒再失望也不能真下狠手,只是给沈绣薇下了不得踏出房间一步的禁令,打算赶紧给她找一门过得去的婚事,嫁了算了。 然后转向水濯缨。他对这个小丫鬟有点印象,而且这印象还不错。要不是她的话,当年他爱妻惨死的真相就无法大白天下,作为凶手的冯氏至今仍然逍遥自在。而且沈则煜最近收心改性,遣散了满屋妾侍,只留下她一个,想必是她自有过人之处。 想到这里,沈忱恭语气颇为柔和地对水濯缨开口。 “你站出来指明四姨娘中的招邪之术,做得很好,她虽然亡故,但害她的凶手已经伏诛,她在天之灵想必也会感激你。对了,我记得上次玳瑁说四姨娘要给你的那些赏赐,后来你还未拿走,这样吧,我把赏物再加厚一倍,就当是替四姨娘赏给你的了。” 水濯缨听得暗暗好笑。四姨娘的惨死是她在最后补了一刀,不化成厉鬼来找她就算不错了,哪来的什么感激和赏赐。 不过这天下掉下来的赏物,不要白不要,当即对沈忱恭福了一礼:“谢老爷赏赐。” ------题外话------ 下一章男主出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祸国妖后(二更) 沈绣薇见父亲竟然还赏了这贱婢,肺都要气炸了,只是不敢发作。沈忱恭转头看见她还在旁边,怒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给我回房闭门思过去!” 沈绣薇咬牙,捂着红肿不堪的脸,被琥珀和一瘸一拐的水晶扶着离开,临走前下死劲狠狠钉了水濯缨一眼,眼中全是刻骨的怨毒。 水濯缨淡淡一笑。这位三小姐要掌她的嘴,结果到头来自己给人狠狠打了两个耳光,这滋味想必酸爽得很。 这些天沈则煜开始学文练武,沈忱恭十分欢喜,他最近又空闲,天天下午都要亲自去行风居考校儿子的进展,要经过的正是这条路。水濯缨知道沈忱恭的习惯,所以故意逃到了这里,拖延时间,眼看沈忱恭从远处过来,再刺激沈绣薇说出怨怼仇恨之情,“正好”被沈忱恭听见,自然是免不了一场教训。 之前大夫人和四姨娘要杀她,一个为了撒气,一个为了灭口,其实跟她并没有什么天大仇怨,但这位三小姐却显然是恨上了她。 水濯缨抬起目光,望着这深宅大院中重重叠叠的飞檐屋脊,以及上方一片辽远空阔的碧蓝苍穹,勾了勾嘴角,转身而去。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她没有什么可畏惧。 —— 崇安皇城,宣政殿。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巍峨恢弘的大殿在宫城中央雄踞而起,重檐庑殿顶上的琉璃瓦,在太阳下折射出金彩辉煌的光芒。屋檐四角上各有十只吉祥瑞兽,吞云吐雾,栩栩如生。殿前宽阔的汉白玉台阶铺陈而上,海浪和流云雕饰围绕其间,衬得整座大殿气象万千。 宣政殿是东越皇帝临朝听政之所,这时殿内正在早朝,文武百官各自排列两旁。 一名文官出列:“启奏陛下,三年一度的选妃日程已近,如今陛下后宫空虚,正当选择贤良淑德,齐庄知礼之女,入驻六宫,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继承大统。” 他说完这段话,半天没人应答。高高坐在皇座上的小皇帝,一身玄色皇袍穿得松松垮垮,九旒冕歪在一边,正自顾自地玩着手中的一个木偶人儿。 小皇帝长得玉雪俊秀,看过去已经有十三四岁,但那稚嫩单纯的神态只像是三四岁的小孩子。把那木偶拆下来的脑袋四肢等拼装回去,玩得兴高采烈,看也不看一眼下面的文武百官。 那个文官弯着腰候在原地,既不敢退回,更不敢催问,尴尬地站了足有一盏茶时间。小皇帝终于拼完那个木偶,兴致勃勃从皇座上跳下来,拿到旁边一张比皇座还要巨大华丽的座位前面,献宝一样地撒娇。 “皇后姐姐,钰儿拼完啦,厉不厉害?” 皇座旁边那张座位宽大无比,造型是一只展翼欲飞的九尾凤凰。东越以玄色为尊,凤座通体以一整块巨大的黑曜石造就,雕工精湛绝伦,更有无数华光璀璨的珠玉镶嵌。一边凤翼绕过座位,高高抬起至上方,翼尖飞羽上垂下密密一排粲然生光的珠帘,挡住了凤座。 珠帘之后懒懒斜倚一个美人,以手支颐,面目看不分明,珠光华彩交织之间,只能见到隐约的身影。 美人头戴凤冠,一身宽大的玄色锦衣,上绣无数盛放的赤红荼蘼花,颜色浓到了极致,繁艳中竟似透出几分妖异诡谲的味道。流云广袖和极长的衣裾从凤座上逶迤垂下,在地面上四散铺展开来,蔓延流淌开一地的浓墨重彩,艳丽得犹如带了剧毒一般,惊心动魄。 斜倚在座上的姿态,是与生俱来的优雅高贵,慵懒雍容。那一身妖艳得不属于人间的丽色,又仿佛鬼蜮之中万千魔花盛放,充满妖冶阴魅的气息。 大殿尽头高高在上,俯瞰下方众生皆如草芥蝼蚁,傲然不可侵犯,却偏偏带着近乎邪恶的惑人风情。靡艳、恣肆、浓烈、妖魅,像是传说中化作绝色美人的妖魔,以倾国之色和邪术妖法,将人的灵魂勾往万劫不复的欲望深渊。从此沦陷为她的傀儡,为她生,为她死,为她颠倒沉醉,为她如痴如狂。 单凭这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浩浩世间,千秋万载,再无任何风华艳色能出其右。 小皇帝跑到凤座前面,那美人微微转过脸,含了三分笑意的声音,从珠帘之后飘来。 “很好,你再接着玩吧。” 音色比一般女子略沉,带有微微的沙哑,雌雄莫辨,却极为悦耳醉人。犹如是最香醇馥郁的美酒浸染而成,余韵不绝,又像是来自纸醉金迷十丈软红的靡靡之音,缠绵不尽。一听之下便让人心旌摇曳,神魂荡漾。 就这么一句话,下面的文武百官倒有一半微红了脸,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去看凤座上那个妖艳魅惑风情万种的身影。 一边在心中暗怒,明知这容皇后是个狠毒邪佞,惑乱朝纲的祸国妖后,偏偏一听她的声音,还是会忍不住心猿意马。这妖后的淫邪妖魅之术,当真厉害。 小皇帝得了赞扬,很是开心,又跑回皇座上玩儿去了。容皇后这才慢悠悠地直起身子,转向文武百官。刚才那个出列的文官已经站得腰酸背疼,又不敢乱动,只能咬牙苦撑。 “龚爱卿刚刚说什么,本宫没有听到,再说一遍。” 那文官刚要再说,但弯腰太久,全身僵硬发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容皇后懒懒道:“龚爱卿既然身体不适,就回家好好休养着,免得再殿前失仪。来人,送龚爱卿回去。” 那文官大惊,这一回去休养,他以后估计也不用再来上朝了。正要分辩,两名宫人已经上前,拖着他出了大殿。 小皇帝年仅十三,还未有妃嫔,整个六宫都是容皇后一人的天下。要选新的妃嫔进宫,无疑是在给容皇后添堵。众人知道容皇后是在故意打压那文官,却只能低着头,谁也不敢做声。 容皇后垂帘听政,表面上辅佐心智不全的年幼小皇帝,实则掌握全部政权,一手遮天。她的凤座跟皇座并排而列,政事也是直接决断,除了在凤座上挂一道珠帘做做样子以外,和皇帝毫无二致。 这祸国妖后不但倒行逆施,牝鸡司晨,而且荒淫无度,残忍毒辣,偏偏身具不世之才,文韬武略阴谋阳谋无一不精。群臣尽管对她又恨又惧,慑于她的滔天权势和狠辣手段,只能敢怒不敢言。 这时候,文官队列的末尾人群中,突然微光一闪,一大蓬黑色牛毛细针激射而出,呈漫天花雨之势,射向高台上的容皇后!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宣政殿周围虽有护卫,根本想不到有人会在早朝之上公然行刺。从人群中射出的牛毛细针犹如电光石火一般,瞬息便到眼前,周围护卫哪怕速度再快也赶不上护驾。 珠帘之后传出一声冷笑,容皇后竟然仍坐在原地,不躲不闪,甚至连那以手支颐的懒散姿态都分毫没有改变。 “哗啦!” 那一蓬牛毛细针飞到珠帘之前大约两尺的地方,一瞬间被全部震开,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下。每一根细针都被震得或是弯曲或是折断,其中两根细针掉头折返,往来处飞去,力道甚至比来时更快,精准无误地射中了队列中一名老臣的双腿! 周围侍立的几名太监宫女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扑面而来,踉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容皇后面前的那道珠帘却连晃都不晃,宛如静止无风一般,不起半点波澜。 ------题外话------ 今天加更~男主来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当庭烹煮 “有刺客!护驾!” 那老臣双腿中针,应声而倒,下面大殿中羽林卫一拥而上,擒住了他。 在场的文武百官都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武官,看得出来刚刚容皇后一动未动,就能隔空震开飞来的暗器,甚至掉头返射对方,而她面前的珠帘静止如凝固,这是极强大而且控制极精准的内力。 群臣谁也没想到容皇后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武功竟然高到这种不可思议的程度,不禁面面相觑,心下凛然。容皇后身边的“六翼”护卫本来就个个都是高手,再加上她自己都身怀绝世武功,以后想派人行刺暗杀她,难如登天。 那个老臣被反剪双手,扭送到台阶下面。容皇后慢悠悠的声音从珠帘后面飘出来。 “这牛毛针是沾衣细雨针,你应该是卫霖。青翼,上去撕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凤座旁边侍立着一名容貌俊雅的青衣男子,闻言走下高台,一把撕下那老臣脸上的一层皮,露出里面一张尖嘴猴腮的中年人面容来。 那人听到容皇后一语揭穿他的身份,顿时变了脸色。他是江湖中人,武功不错,受人重金收买,前来刺杀容皇后。先是杀了一个老年文官,然后易容成那老臣的样子来上朝,本以为在早朝上动手突袭,出其不意,一定能成功。不料他这点功夫,在容皇后面前简直微不足道。 容皇后一笑:“卫大侠在江湖上臭名远扬,想必没这么义薄云天,自己替天行道来诛杀本宫。说,谁派你来的?” 卫霖咬牙不答。容皇后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这三月里春寒料峭,本宫有些冷了。” 她话音落下,凤座后面的六个宫人立刻转入后殿,片刻之后就搬了一个巨大的铜鼎到大殿中央,朝铜鼎中注满清水,在鼎下架起木柴,烧起火来。 群臣都看得莫名其妙。这时又有两名宫人用铁链绑了卫霖,把他抬起来,放进那个足以容纳一人的铜鼎中。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这竟然是要活活烹煮了这个刺客! 卫霖吓得魂飞魄散,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侠义重诺之士,当即大叫起来:“我说!我说!是泰王的二公子!他老子想要造反,他为了讨好他老子,私底下收买了我,让我来刺杀娘娘!” “难怪。”容皇后一手支着脑袋,“派这种下九流的小角色来刺杀本宫,也就是那些蠢货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娘娘,您饶了小人一条狗命吧!”卫霖感觉铜鼎底部渐渐开始发热,只吓得屎尿齐流,“……您还想知道什么,小人全招!” 容皇后做个手势,几个宫人上去把卫霖从铜鼎里抬了出来,倒掉里面一缸全是黄白之物的臭水。卫霖死里逃生,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不料一口大气还没喘完,那些宫人再次在铜鼎里面倒满清水,又把他给放了进去,以铜盖封上鼎口,只露了一个脑袋出来。卫霖大惊:“皇后娘娘,为什么……” “泰王想要谋反的事情本宫早就知道,所以你没有价值。”容皇后轻描淡写道,“你吃过泥鳅没有?煮泥鳅之前要先在水里养一段时间,等泥鳅把肚子里的秽物排出来,这样吃才干净。就是这个道理了。” 卫霖晕了过去。 群臣暗暗心惊。三皇叔泰王在豫州一带密谋夺权篡位,做得极为隐蔽,容皇后竟然早就得知,可见她的情报网之可怕。而且她既然敢在朝上公然承认自己知道,就说明泰王的谋反对她来说,根本不足为患。 “继续说选妃的事情。”容皇后不再理会卫霖,转向下面的群臣,“龚爱卿刚才所言甚是,皇上是该选妃了,本宫这两日会从官家贵族中选择大家闺秀,礼聘入宫,封为妃嫔。” 采选之事本来应该由户部负责,现在容皇后竟然一手包揽了过去,群臣心下都暗叫不妙。容皇后指定进宫的人选,肯定不会对她构成威胁,甚至还可能有利。 但是眼看着大殿中央那铜鼎中的水越来越热,冒出滚滚白汽,卫霖被烫得醒了过来,在里面拼命地扑腾挣扎,一声凄厉过一声地惨叫,几乎要撕破人的耳膜。人人无不头皮发麻,骇然色变,胆小的也险些要尿了裤子,哪里还敢开口抗议。 再过片刻,卫霖的挣扎和惨叫渐渐微弱下去,最后一点动静都没了。宫人揭开鼎上的铜盖,一股肉香味从里面飘出来,站得最近的几个大臣,当场就吐了一地。 “青翼,让御膳房送调料过来。”容皇后轻描淡写道,“把这锅肉汤煮好了,拿冰镇着,送到豫州那边去。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三皇叔跟他的儿子们把这锅汤全部喝干净。” “是。” 百官们脸色一片煞白,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容皇后残忍暴虐,最喜爱看人痛苦哀叫的血腥惨状,发明了无数种惨无人道的酷刑。敌对者一旦落入她手中,无不死得千奇百怪,惨绝人寰。 容皇后手下人才无数,她说要让泰王把这些人肉汤喝干净,就绝对不会剩下一滴。 小皇帝对下面的惨状视而不见,这时候似乎已经玩腻了手里的木偶,又过来缠着容皇后:“皇后姐姐,钰儿不想玩这个啦,我们回去玩别的好不好?” “好。”容皇后从珠帘后面伸出右手来,轻轻拍了拍小皇帝的脑袋,像是拍一只乖巧的小猫小狗一样,丝毫没有皇后对待皇帝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习武的缘故,她的手掌偏大,并非一般女子的纤纤柔萸,骨节清俊挺拔,倒更像是男子的手。五指修长,线条优美,肤色皓白到近乎透明。从绣满赤红荼蘼花的玄色衣袖中伸出来,三色交衬,犹如夜幕下一地鲜血泼满纯白雪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艳丽,美得摄人心魂。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监唱了一声。百官们生怕容皇后万一也逼着他们喝人肉汤,巴不得赶紧下朝,连忙集体拜了下去:“恭送皇上!恭送皇后!” 容皇后也不起身,四名宫人直接抬起凤座,从大殿一侧离开,只留下珠帘的繁复叮当声,以及一道妖冶靡艳,风情无双的背影。 —— 两天后,选妃的圣旨就传了下来,在国都和各地的豪门大族、官宦人家中选了一百多位女子入宫,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全部都齐了。 一般后宫选妃,选的都是容貌、才艺、出身兼备者。但容皇后指定的这些女子,大部分都是相貌平平,胆小懦弱,进宫了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剩下的小部分则是骄纵跋扈,刁蛮愚蠢,同样不足为患。 只有少数几个是才貌兼备的大家闺秀,而这些姑娘在家中都是父母长辈的掌上明珠,容皇后让她们进宫,只怕很大意味上是作为牵制她们家人的人质。毕竟后宫吃人不吐骨头,弄死几个妃嫔再容易不过。 丞相府的三小姐沈绣薇也在其中,直接被聘为四妃之一的贵妃,等待下月月初吉日,册封进宫。 这一道礼聘的圣旨传到沈府,沈忱恭后悔不迭。早知道就早点把沈绣薇嫁出去,以她的性情,在后宫中只怕没几天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甚至累及满门。 沈绣薇却是又惊又喜。她根本不明白这中间的厉害关系,只想着这个贵妃的名号是正一品,四妃之首,地位仅次于皇后,以后就连她父亲见了她都要对她行臣下之礼。 沈忱恭自然不能再关着她,沈绣薇得意至极,在沈府里威风八面,把禁足这些天受的窝囊气全都撒了出来,就等着入宫册封之后真正成了贵妃,那更是尊荣无限。 水濯缨从沈则煜那里听说了这事,不过是一笑置之。沈绣薇这种在宫斗剧里活不过前五集的角色,现在越是得意,进宫之后就死得越快。 ------题外话------ 谢谢心之忧矣的1张评价票,3颗钻石,燕子dzlv的1张评价票,女皇是总攻大人的2张评价票,9颗钻石,99朵鲜花,nhz2009的1颗钻石,孤月清欢的1颗钻石,我是小明同学的1颗钻石,9朵鲜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夜半暗杀 沈则煜却有些担心。他知道沈绣薇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水濯缨跟她结了那么大的仇,她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要是她进宫之前就报复你呢?现在她是未来的贵妃,连我爹都得对她恭恭敬敬的,如果硬要对你下手,我怕我也护不住你。” 水濯缨抬头看他:“那你还不早点送我离开沈府?” 沈则煜被噎住。他之前故意拖慢了给水濯缨在乡下伪造假身份的手续进度,现在想快也快不起来,要是早知道她现在有危险,他也不会把她留在这里。 “这样吧,我明天就带你出城,你的假身份虽然还没弄妥当,这段时间里我先陪着你就行了。” “不错,大少爷很守信用。”水濯缨粲然一笑,“跟你合作很愉快。” 她虽然在名分上是沈则煜的通房丫鬟,但沈则煜对她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是对下人,而更像是一个共同战线的伙伴,她也乐得不用在沈则煜的面前装低姿态。 沈则煜眸光一暗,想说他并不是守信用,而是想跟她一起多待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微笑道:“我至今还不知道你的真正名字呢,相识一场,能不能告诉我?” “我叫水濯缨。”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沈则煜喃喃地低声自语道,“好名字。” …… 沈绣薇这几天在沈府中,可以说是摆足了威风,唯有一件事让她觉得有些头疼,就是她在南方认识的那个情郎。 这人名叫薛昊,是富商家族出身,但身有武功,也算半个江湖中人。当初和沈绣薇相遇,对她一见钟情,千里迢迢地跟着她来到崇安。他自知身份低微,不可能配得上当朝丞相之女,只能冒着风险天天潜入沈府中和沈绣薇约会。 有这么一个容貌俊秀的美男子痴情爱慕,大大地满足了沈绣薇的虚荣心,所以她本来和薛昊倒也算是两情融洽。但现在她眼看就要进宫当贵妃,前途不可限量,自然不能再跟这种地位低下的男子纠缠不清。 沈绣薇知道薛昊对她一往情深,简直可以说是如痴如狂,担心直接对他摊牌的话,他在刺激之下,万一失控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哪怕只是败坏她的名誉,那她的贵妃之位也要完了。 想来想去,只能用一个办法,虽然狠了一点,对她却是最安全的。 当天晚上,她在后花园再次和薛昊约会的时候,只字不提要被封为贵妃的事情,只撒娇道:“昊哥哥,帮我做一件事情好不好?” 薛昊对她百依百顺,哪有不答应的:“别说一件,十件百件我也会去做。” “我想让你帮我杀一个人。”沈绣薇恨恨地道,“我大哥的一个通房丫鬟,和姨娘串通害死了我母亲,后来又害得我被父亲打骂禁足。你武功高强,潜进她的住处去杀了她,然后装成她被采花贼糟蹋过后灭口的样子,这样不会惹人怀疑。” 薛昊是富家子弟,虽然也行走过江湖,但从来没杀过人,一听沈绣薇的要求,十分为难:“薇儿,这……” 沈绣薇楚楚可怜地抬头看着他:“昊哥哥,这是我母亲的血海深仇,我不能不报。父亲已经生了我的气,现在我只有你了,连你也不肯帮我吗?” 薛昊被她这么软语一求,对着她水光盈盈的大眼睛,顿时把什么顾忌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再加上想到这是为她报杀母之仇,当即一口答应: “好,我今晚就去!那丫鬟住在什么地方?” 沈绣薇大喜,连忙将水濯缨所住的房间位置告诉了他,并嘱咐道:“现在时辰还早,你等到午夜之后再去。我在行风居那边安插有眼线,你事情办妥当了之后,在窗口学一声猫叫,他会帮你把巡逻的家丁引开,这样你离开的时候安全一点。你千万小心,别被人发现了。” 薛昊听她关心自己,满心欣喜甜蜜,又和她依偎缠绵了好一会儿。等到过了子时,整座沈府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才潜行前往行风居。 他的武功不弱,潜入沈府这么多次也没被人抓到过,按照沈绣薇的指示找到水濯缨的房间,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跳了进去。 水濯缨正在床上沉睡,薛昊看她苍白瘦弱,形容稚嫩,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而已,一时有些下不了手。但想起沈绣薇对自己的恳求,还是咬咬牙硬起心肠,伸手就要去掐她的脖颈。 他的手还没碰到对方,床上的女孩突然缓缓地睁开了一双大眼睛。 那双瞳眸黑如幽井沉渊,深不见底,就这么静静地在黑暗中睁开来,犹如面前乍然打开两条通往幽冥世界的诡异通道,鬼气森森,一下子让薛昊的心脏险些吓得从腔子里面跳出来。 他生怕这女孩突然叫嚷起来,正要去捂她的嘴,不料她已经轻声先开了口。 “三小姐让你来的?” 薛昊一愣:“你……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你是三小姐的情郎。”水濯缨语气平静。她以前见过沈绣薇和这个男子约会,虽然当时看到的只是一个身影,但仍然认得出来。 “她是不是让你来杀我?” 薛昊其实一点也不想杀人,只是深爱沈绣薇,她吩咐的事情,哪怕再困难也必须做到。 咬牙道:“你害死薇儿的母亲,我是来替她报仇的,你……你死后如果化为厉鬼,来找我一个人就行了,不要去缠着薇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情之一字本伤人 水濯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痴情得很。不知道三小姐有没有告诉你,这一次的皇帝选妃中,她已经被选为贵妃,过几天月初就要入宫册封了?” 薛昊大惊:“不可能!你胡说!” “圣旨已经传到沈府了,你去府里随便抓一个下人问问就知道。”水濯缨耸耸肩,“看来三小姐是故意瞒着你。也对,她眼看就要进宫当贵妃了,你这个情郎又要怎么办呢?” 薛昊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喃喃重复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水濯缨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手披了件衣裳,找个舒适的姿势靠在床头,半点没有因为一个陌生男人在房中而害怕的样子,反倒是一脸同情地看着薛昊。 “你对三小姐一片痴心,她当然不敢告诉你实话。万一你一怒之下,玉石俱焚,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怎么办?现在她要杀我很容易,没必要暗中派你出手。所以我猜,她让你半夜来杀我,主要目标并不是我,而是你。她可以预先在屋外暗中布下卫兵,等你一杀了我,马上就让卫兵把你当做盗贼采花贼之类,名正言顺地就地格杀。这一来既杀了我这个仇人,又除了你这个隐患,不是一举两得么?” 薛昊听她分析得丝丝入扣,却还是怎么也不肯相信,脸色惨白,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去:“不……薇儿不会这样对我的……” 水濯缨叹口气,继续道:“你不信的话,可以出去看看。要是我没有猜错,这个院子周围已经埋伏了不少府兵。” 薛昊从窗户一跃而出,沿着屋檐下的斗拱攀上屋顶,往下看去。这一看之下,全身霎时一片冰冷,仿佛五脏六腑都结成了冰,脊背上直透出寒气来。 院子周围的黑暗中,果然埋伏了不少人影,手持弓箭,对准了院子里面。他武功虽然不错,在这么多人的乱箭之下,也几乎没有活着逃出去的可能。 沈绣薇之前让他在杀了那女孩之后学一声猫叫,说什么会有人接应,只怕这声猫叫其实就是用来提醒外面这些府兵的。 她竟然真的是要杀他! 他为了她和父母决裂,不顾一切离家出走,千里迢迢地跟随她来到崇安,只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挖出来给她。他也知道自己的门第配不上她,本来就不存什么指望,只要她告诉他一声,她大可以去当她的贵妃,他最多只会一个人伤心欲绝,又怎么可能去害她? ……而她仅仅为了对他的这一点猜忌,就要下毒手杀他! 水濯缨在房间里,看见薛昊再次从屋顶落下翻进来,脸色一片惨然死灰,知道自己果然猜对了,叹息道:“他们正在等你杀了我之后再动手,你从后院无人的地方偷偷地溜出去,应该还能逃得出沈府。” “多谢姑娘提醒。”薛昊对着水濯缨行了一礼,语调犹如死水一般,平板得诡异,“来世有机会,定当报答。” 水濯缨一听“来世”两个字,又看见薛昊惨灰色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扭曲怪异的笑容,心下咯噔一声,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说话,薛昊已经再次从窗口跃了出去,身影顷刻间消失在夜色里。 沈绣薇正在房里不安地转来转去。行风居离她的住处不远,那边闹起来的话,她这里肯定能听到动静,但过了这么长时间,整个沈府里还是静悄悄的,让她忍不住焦虑起来。 突然,身后窗台上一声轻响,沈绣薇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正看到薛昊从窗外进来。 “昊哥哥?”沈绣薇没想到薛昊会出现在这里,强压下惊慌,在脸上挤出笑容来,“你……你杀了那个小丫鬟了?……没人接应你吗?” 薛昊一声狂笑,声音在极度的悲愤之下都变了调:“……接应我?薇儿,你好!你好!你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你好”,语调一声比一声凄厉,字字犹如椎心泣血。 沈绣薇这才看清薛昊的一张面容扭曲可怕,双眼通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那样子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狂怒野兽一般。顿时吓得往后一缩:“昊……昊哥哥……你怎么了?” 薛昊并不回答,上去一把抓起她,重重地扔到床上。 沈绣薇被摔得全身都像是散了架,痛得一声闷哼。她认识薛昊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对自己百般温柔小意,从没有这么粗暴过。又惊又怒,正要开口大骂,薛昊已经点了她的穴道。外间两个丫鬟闻声赶进来,也被他打昏,丢了出去。 沈绣薇说不出话,只能满怀惊恐地看着薛昊。薛昊脸上刚才的狂怒凄厉之色渐渐消失,换成了一种温柔而又痴迷的疯狂神色,一眼看去竟然比刚才还要可怕几分。 “薇儿。”他爱怜地抚摸过沈绣薇的脸颊,“你还是有几分了解我的,玉石俱焚的事情,我的确是做得出来。” 嗤啦一声,沈绣薇身上的衣衫被尽数撕裂,抛到地上。床头的烛火被一掌劈灭,结实的紫檀雕花拔步床嘎吱嘎吱地乱响,床上不断传来压抑在喉间的的含糊痛呼声,伴随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 这天夜里,沈府再次乱成一片。 一个像是采花贼的男子半夜里潜入三小姐沈绣薇的闺房,大逞兽行,玷污了三小姐。更加丧心病狂的是,那男子还毁了三小姐的容貌,在她一张秀丽的脸蛋上横七竖八划了足有十几刀,刀刀深可见骨。三小姐被发现的时候,满脸满身都是鲜血,已经昏迷不醒,只剩了最后一口气。 那个男子像是已经疯癫,既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全身染血,从三小姐的房间里面狂笑着大步径直走出,被府里赶来的护卫们乱箭射杀。死时脸上犹带笑意,笑容疯狂扭曲,却是凄凉无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偷梁换柱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突然,沈府的防卫一向做得严密,容皇后掌权以来,崇安城治安严谨,也很久没有出现什么匪徒大盗采花贼之类,更不用说糟蹋的是堂堂丞相的女儿。 而且看那个男子的疯狂模样,并不像是一般的采花贼那么简单,倒像是跟沈绣薇有什么天大的仇怨。 这男子已经被乱箭射杀,沈绣薇还在昏迷不醒,想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沈忱恭现在已经没有工夫去管这些,因为有一个更加要命的问题压到了整个沈府上面。 沈绣薇这个样子,已经不可能入宫为妃。但她之前的名号已经定下,圣旨都到了沈府,就等于她已经成了皇帝的女人,只是暂时在家等候吉日册封进宫而已。 现在她在沈府中失身毁容,沈家绝对脱不了这个护卫不力的罪名,再严重一点,说是沈绣薇不愿嫁入皇室,故意使苦肉计欺君罔上,也无不可。不然为什么这采花贼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被选为贵妃之后的这几天出现? 沈忱恭身为丞相,是如今朝廷中反对容皇后一派的中坚力量,只因为他德高望重,颇具才干,无论在朝中和民间都有很高的名望,容皇后才一直没有轻易下手除掉他。 要是在这个时候,沈家落下一个这么大的把柄,那就是给了容皇后最好的机会。容皇后恶毒狠辣,滥用酷刑,官员在朝上当庭顶撞她一句,都要被腰斩车裂。沈家这个罪名一旦坐实,满门抄斩都已经算是轻的了。 沈忱恭焦头烂额,先是让大夫看了沈绣薇的伤势,严令禁止府上的下人外出,先对外保密此事,然后连夜召集了府里的所有人,商议该怎么办。 沈家的老夫人老太爷早逝,大夫人和四姨娘也都不在了,现在只剩下二姨娘、三姨娘和五姨娘。年轻一辈的则是沈则煜、沈则清,以及一个二姨娘所生的庶女沈绣芙。 这事关乎整个沈家的安危,众人自然焦急,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两天之后就是沈绣薇进宫的日子,这么短的时间,有什么手段都来不及用。 “要是能跟戏文上唱的那样,找到一个和薇儿容貌相同的女子当替身,来个偷梁换柱就好了。反正薇儿去了南方三年,崇安城里没多少人跟她熟识。” 二姨娘尤氏自言自语地说。这方法固然冒险,被拆穿的话后果更糟,但总值得一试。可惜她的女儿沈绣芙才八岁,还是个孩子,怎么也不可能假扮十五岁的沈绣薇。 “异想天开。”沈忱恭摇摇头,“容貌相同的人哪里去找,就算有,这短短两天也不可能找得到。要说相貌相似的人,那倒是……” 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上次见到的沈则煜的那个通房丫鬟,似乎和沈绣薇长得有三四分相像。最重要的是两人身高体形差不多,沈绣薇身形娇小,那小丫鬟则是还未长开,看过去都是一般的纤细玲珑。 只不过沈绣薇一向打扮得珠翠辉煌,端着官家小姐骄纵高傲的姿态,走到哪里都是抬着下巴仰着头。而那小丫鬟穿的只是下人服饰,又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低眉顺眼,细声细气。两人形象气质太过迥异,所以平时谁也不会把这两人放到一起去比较。 “煜儿,你把你那个通房丫鬟带过来。”沈忱恭吩咐道,“另外,去拿一套薇儿的衣裳头面,给那丫鬟穿戴上,我先看看效果如何。” 沈则煜犹豫一下,还是亲自回了行风居一趟。水濯缨披着一件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提了一盏风灯,就站在大门口等着他。 “你们商量出结果来了?”水濯缨笑道,“是不是要让我去当三小姐的替身?” “你真是料事如神。”沈则煜叹了口气,“抱歉……我当然不想把你送进宫里去当什么贵妃,但沈家眼看就要大祸临头,万一被满门抄斩的话,你也得被包括在内。换做别的女子,没有几个能有你这样的聪明和演技,所以这个替身,恐怕还是不得不由你来当。” “我知道。”水濯缨语气平静。 她也没想到薛昊竟然会做得这么极端,因爱生恨,因恨而狂,直接就毁了沈绣薇整个人,也给沈家惹上了大祸。现在她仍然算是沈家的下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所以她还是得帮着保住沈家。 沈则煜让丫鬟给水濯缨梳了个沈绣薇平时最爱梳的流云髻,略施粉黛,换上沈绣薇的衣裳首饰,这才带着她走进大堂。 众人眼前顿时都是一亮。水濯缨眉目间和沈绣薇已经有几分相似,这样特意盛装打扮起来,光彩照人,一眼远远看去,活脱脱便又是一个沈绣薇。只是容貌比沈绣薇更加灵秀美丽,而且气质也不一样,没有沈绣薇那种骄纵跋扈,给人感觉舒服得多。 “不错,像倒是够像了。”沈忱恭看着水濯缨连连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可惜,你是煜儿的通房丫鬟,也当不了这个替身。” 沈则煜脸一红:“父亲,她……她身体不好,儿子虽然把她收了房,但至今并没有给她开过脸。” “当真?”沈忱恭大喜,“那就是她了!……煜儿,你马上去请一个教养嬷嬷来,这两天之内务必要教她学会官家小姐的规矩礼仪,就算不能完全做到像薇儿,至少短期之内也不能让人看出马脚。只要暂时假冒一段时间,蒙混过关就行了。之后我们再找机会,想办法让她失踪或者假死,把她从宫里接出来。” “是。” 沈则煜知道父亲为人正直仁厚,从不草菅人命,倒是不担心他对水濯缨不利,一口答应下来。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的这个决定,让他在之后漫长的数十年岁月里悔之莫及。 早知道那个人……早知道那个人和她的未来,他不惜一切代价,也不会送她进那座华丽深宏得犹如魔殿一般的皇宫。 ------题外话------ 下一章男主露正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天下第一美人 这之后的两天,沈忱恭让水濯缨搬到了沈绣薇居住的撷月苑,沈绣薇的所有下人、衣饰、用具等都不做任何改动,只是本人被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而已。沈府内的下人们全都被下了最严厉的命令,禁止往外泄漏关于三小姐调包之事的哪怕一个字,否则杀无赦。 然后把沈绣薇应该知道的一些沈家情况都告诉了水濯缨,又请了一个教养嬷嬷来,让她抓紧时间学习贵族小姐的规矩礼仪。 短短两天时间本来是远远不够的,但水濯缨在夏泽本来就是一位郡主,再加上她前世里是影星,拍过的古装戏不少,这些繁琐的礼仪早就接触得多了。那种仿佛从小就在天潢贵胄中浸染出来的气质,一经展露,比原先的沈绣薇还要高贵几分,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从容。 至于沈绣薇本人,则是被秘密送出了沈府,到乡下庄子上去养伤。她伤得不轻,被送走的时候还没有醒过来,但就算是痊愈恢复,这一辈子也算是毁了。 被选中的妃嫔们进宫册封的日子,是在三月初三,前一天三月初二则是东越传统的会春节。这是一个属于女子的节日,皇室、贵族和官家的女眷们常常会成群结队地前往郊外踏青赏花,宴饮聚会。 这一次,容皇后特意在崇安城郊外的丽水岸边设了游园会,邀请被选为高品级妃嫔的数十位贵女参加。 帖子发到各家府上,众贵女们都是一片胆战心惊。 容皇后邪佞狠毒的名声无人不知,只要有点脑子的都清楚,后宫是容皇后的天下,进宫就像是进地狱火坑一样,什么争宠夺势荣华富贵那是不用想了,能保住小命就算不错。这会春节游园,只怕也是容皇后在她们进宫前对她们的一次察看。 水濯缨作为四妃之一的贵妃,自然也收到了帖子,这意味着她这个假的沈绣薇要在众人面前第一次公开露脸。 好在沈绣薇之前去了南方三年,崇安城里和她熟识的贵女本来就不多,回来又只有大半个月,没出过几趟门。这三年正是少女长身体的时候,沈绣薇的样子和十二岁时已经大相径庭,水濯缨纵然和她容貌不完全相同,也能蒙混得过去。 水濯缨比沈绣薇要瘦一些,身量还未发育,显得比较单薄稚嫩。这一点也容易弥补,只要在衣服里面缝几层丝绵,伪造出少女的曲线就行。 三月初二,恰逢一个阳光明媚的晴朗天气。崇安城郊外,玉带般的丽水从青翠原野上蜿蜒而过,河岸两旁柳丝如碧,繁花似锦,交织成一片锦绣烟罗般的融融春光。 游园的地点在丽水岸边的一处园林,辞冬园。这辞冬园就是专门为了皇室女眷过会春节所建,此时园中杏花开得正是最为繁盛的时候,皎白粉红,灼灼夭夭,大簇大簇地拥满枝头,丰盈而娇艳,犹如满天的烂漫云霞停憩在这丽水之畔。 辞冬园中摆好了坐席,贵女们不敢怠慢,早早就已经端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等待容皇后的凤驾到来。 水濯缨是四妃之一,坐在席位的最前端,也是最靠近容皇后的位置上。传言这位容皇后艳色无双,倾国倾城,堪称天下第一美人,而且最喜欢华贵艳丽的装扮。所以水濯缨没敢穿戴得太华丽,万一碍着了容皇后的眼,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长唱,杏花林深处缓缓走出一行人。两名引路太监,两队十六个宫女,八个抬轿小太监,浩浩荡荡地拥簇着中间一张巨大的黑色沉香木步辇。 那步辇上镶金嵌宝,周围垂下的帷幔是霞映澄塘锦,玫瑰色的锦缎光滑如水,寸寸华光灿烂。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流云舞凤,仿佛与锦缎融为一体,全然看不出刺绣痕迹,一眼只见光辉濯濯,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到精美繁复的图案。 这“融雪绣”须得百名绣工花费上千个日夜才能绣成一匹,一寸千金,在这里却只被拿来作为步辇上的一方帷幔。 步辇在坐席最前端停了下来,一个小太监立刻伏到步辇下充当脚踏垫子,两个宫女恭恭敬敬地弯腰上前,拉开步辇上的帷幔,一个身着玄色锦衣的美人从里面缓缓下来。 这一瞬间,十里灼灼花林,一江繁华春色,仿佛都乍然失去了色彩,褪成黯淡无光的黑灰。 天地之间只剩下那一道妖艳得惊心动魄的身影,犹如天地初开之际,于混沌中诞生第一个代表着黑暗的妖魔,邪恶魅惑,却有着慑人的艳光绝色,周身萦绕浓浓妖氛魔息,踏破虚空而来。 一身宽大的华丽锦袍,腰间挂着繁复的璎珞环佩,流云广袖,长裾逶迤,上绣无数艳紫的三色堇。那酷似人脸的花瓣纹路,被重重叠叠地绣在衣上,每朵花心都缀有猫眼石和虎睛石,就像是无数张人脸上的一双双眼睛活了一般,眼波潋滟流转,瞳光变幻闪烁,艳丽到了极处,也妖异诡谲到了极处。 凤冠下面的一张面容,不着任何胭脂粉黛,却似十丈软红三千繁华尽在其上,聚集了这锦绣人间所有的艳色。 修长漆黑如墨画的眉,绛红鲜艳如血染的唇,雪白到近乎不真实的半透明肌肤。一双丹凤眼妖冶魅惑,瞳眸幽黑得深不见底,摄人魂魄,看久了便有种恍惚的眩晕之感。眼尾长而上挑,自带一抹似乎是天生的绯红色,浸染着这三月里的无边春色花光霞影,风情靡丽,妖娆万千。 这种举世无双的妖艳,不带任何娇柔媚态,而是一种充满了血腥残酷的侵略性美感。 妖冶的艳丽、逼人的气势、诡异的阴邪,糅合共存于一人身上。令人如见黑暗魔域之中,无边无际的赤红色曼珠沙华花海烈烈盛开,极尽繁华灼艳,花海下面却是层层叠叠的尸山血海,白骨骷髅。 ------题外话------ 妖后娘娘美不美! 谢谢国师的9朵鲜花,洛弦paris的11朵鲜花,5颗钻石,心之忧矣的1朵鲜花,3颗钻石,六月天蝎的1朵鲜花,女皇是总攻大人的9朵鲜花,9颗钻石,孤月清欢的8颗钻石,2张评价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九尾凤钗 下面坐席上的贵女们一个个都看得呆了。容皇后一出现,哪怕是她们当中最自恃美貌的,一下子都被比到了尘土里面去。就算没有一点手段才干和权势倚仗,单凭这样的倾国容色,就足以成为惑乱朝纲的红颜祸水。 水濯缨前世今生都没有见过惊艳到如此程度的容貌,也是真心服气。这种超越了一切性别、年龄甚至是人类种族的盛世美颜,果然当得起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就是实在太妖太邪了。美则美矣,只怕是全身都带着剧毒,一触碰便是致命的危险。 之前沈则煜给水濯缨说过容皇后的事情。如今的小皇帝元真钰幼时流落宫外,被一户姓容的渔家收养,八岁时才被接回崇安,随同回来的就是这位容姓渔家少女。 当时先帝缠绵病榻,正是三位皇子夺嫡最激烈的时候。心智只停留在三四岁的元真钰,本来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但那个容姓少女,却代他参加了夺嫡。 设计让三位皇子自相残杀,一步步扩展壮大自己的权势,扫清一切障碍。仅以两年时间,就扶持只有十岁的傀儡小皇帝登上帝位,彻底架空皇权,自己成为垂帘听政的摄政皇后。 看如今容皇后的年纪不过双十,三年前成为皇后时,应该也只有十六七岁。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就能有这般可怕的手段和能力,前所未见。 容皇后下了步辇,走到宴席的主位上,整衣就坐。 她的身量比一般女子高得多,估计足有一米八,放在现代就是九头身超级名模的身材。衣袍太过宽大繁复,看不出身材如何,但单凭这身高就足以碾压古代几乎所有女子,更是给她增添了几分高贵逼人的气势。 “各位都来齐了?” 容皇后似笑非笑,目光在一圈贵女们的身上缓缓扫视过去,像是带着有形的压迫感,扫到哪里,哪里的贵女们就慌忙低下头去,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里面大部分贵女是真的胆小害怕,也有一些性子强硬的,被强行选进宫为妃,满怀不忿,只是忌惮于容皇后,不敢表现出来。 “会春佳节,大家不必拘谨,该宴饮就宴饮,该游玩就游玩。” 容皇后懒懒斜靠在座上,没有半点作为一国之母该有的正襟危坐端庄姿态,但丝毫不影响那种优雅华贵的气度。 旁边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地为容皇后斟上酒。那酒色清澈纯净,盛在碧绿的翡翠酒盅里面,颜色比这三月阳光还要澄明灿烂上几分。酒香馥郁悠远,犹如万千柔丝牵缠萦绕,绵长细腻之中又透出一股飒然英气,铮烈刚爽,让人一闻之下便熏然欲醉。 水濯缨之前被沈则煜科普过,认出这是东越特产的一种最难得的稀世名酒,“侠骨柔肠”。整个东越只有一处深山出产这种酒,一年不超过十坛,每酿造一坛酒耗费的原料都要价值上万两白银。容皇后的奢侈程度,可见一斑。 下面众贵女的面前也都摆上了菜肴酒水,当然谁也没那个心思真正地去吃喝,就干坐在那里艰难地摆个样子而已。 容皇后对这满场尴尬的气氛视而不见,似乎是根本没把众贵女放在眼里,自顾自品酒赏花。微风拂过,粉白的杏花花瓣犹如骤雨般纷纷扬扬地倾洒在她的身上,原本娇艳粉嫩的颜色,染上那一身靡艳的风情,似乎也多了几分妖气。 好不容易等到皇后娘娘老人家用餐结束,已经坐得全身僵硬,基本上一口水没喝的众贵女们这才站起身来,准备跟着去游园。 坐在水濯缨旁边的一个身着白底水红竹叶梅花对襟褙子的秀雅少女,是镇远侯的嫡出千金,董琴珠,这次被选为了四妃之一的贤妃。 她站起身的时候,似乎是坐太久腿麻了,身子踉跄一歪,差点倒在水濯缨的身上,把水濯缨垂鬟上插的一支垂银丝流苏翡翠簪给蹭歪了。 “沈妹妹,对不起。”董琴珠慌忙道歉,“我来帮你把簪子插好。” 她帮水濯缨整理一下头发,仔细地重新插上那支翡翠簪,又道歉了一遍,显得十分温婉知礼。水濯缨微笑道:“没事,姐姐不用在意,赶紧跟上前面的队伍吧。” 容皇后这时候正乘着步辇,在辞冬园里随意游玩观赏,一点也没有身为主人应该主持全场的意思,只当其他人根本不存在。 众贵女们不敢自由散开,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就像陪着一条色彩艳丽但是剧毒无比的毒蛇,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水濯缨走在最后,董琴珠本来是走在她前面几步的,半路上停下来整理裙裾,就落到了她的后面。 “天啊……沈妹妹,你怎么戴了一支九尾凤钗?” 董琴珠的一声惊叫突然传来,音量放得相当大,走在前面的贵女们,包括容皇后都转过身来。 她一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这才一脸惊慌地抬手捂住了嘴:“皇后娘娘恕罪,臣女不是要故意喧哗,只是看到沈妹妹她……”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水濯缨身上。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湖水染烟色缠枝莲花曲裾,梳成垂鬟的发间的确带了一支小小的黄金发钗,颜色较暗,并不显眼。金钗的造型是一只九尾凤凰,只是式样简洁做工一般,凤凰的姿态也比较特殊,只有注意去观察才能看得出来。 在东越,凤凰的图样只有皇家女子才能使用,而九尾凤凰则是独属于皇后一人。容皇后有权任性,不喜欢穿正统端庄的皇后凤袍,但头戴的凤冠、乘坐的凤座和步辇上都有九尾凤凰。 妃嫔只能用八尾及以下的凤钗,她们这些贵女还未经过明天的正式册封,是连凤钗都不能戴的。否则便是无视法令规矩,以下乱上,按律例要被判重罪。 董琴珠低着头,紧张地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容皇后。 沈绣薇那个恶毒的贱人,三年前在一次宴会上,让她当着几乎整个崇安的少爷小姐的面丢尽了丑,害她直到现在还被人嘲笑。以至于找不到满意的婚事,结果被选进宫当了妃嫔,这一辈子算是没指望了。 后来沈绣薇去了南方养病,她这口气一直憋了三年,好不容易才等到报仇的机会。她让工匠私底下偷偷制作了一支九尾凤钗,趁着刚才假装跌倒的时候插到沈绣薇的头发上,听说容皇后性情残忍狠辣,对于冒犯者尤其毫不留情,没准一怒之下,当场就会杀了沈绣薇。 远处的容皇后斜斜倚在步辇上,一手支颐,挑眉望着这边。她坐着的时候倒也不显得特别高,但看过来的目光,照样是睥睨地上蝼蚁般的俯视。 那双眼角微带一抹绯红色的艳丽丹凤眼里面,看不出多少被冒犯的怒意,只是显得十分……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个二十好几的成年男人,看着一群三四岁小女娃子蹲在地上玩过家家时吵架的那种表情,鄙视,无聊,兴味索然。 ------题外话------ 谢谢六月天蝎的5颗钻石,嬷嬷的60颗钻石,99朵鲜花,1张评价票,月铃兰的2朵鲜花,我是小明同学的1朵鲜花,叶砸的19朵鲜花,索索soso的5朵鲜花,浮华暗淡的5朵鲜花,极光的50朵鲜花,将军的5朵鲜花,可可的6张评价票! 好多花钻,又是幸福地被砸死…… 文正在首推,求追文!求追文!求追文!千万不要养文!数据对新文真的很重要,一养就会死翘翘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你扫了本宫的游园兴致 董琴珠在容皇后那种轻蔑不屑的目光下,背后冷汗直冒,直感觉对方仿佛能把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自己的这点伎俩在容皇后面前不值一哂,但这并不重要,她又不是在跟容皇后斗。反正这位权倾朝野的妖后娘娘视人命如蝼蚁,纵然是杀丞相之女,也跟捏死一只虫子差不多,只要能挑起容皇后对沈绣薇的不悦,她就成功了。 再退一步说,即便容皇后本人懒得生气,沈绣薇逾矩的罪名也是定了的,不可能轻轻翻过这一页。 水濯缨暗地里叹口气。这位董小姐的本意显然是冲着沈绣薇来的,沈绣薇以前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孽得罪了多少人,如今她假扮沈绣薇,这笔账还要算到她的头上来。 但有人要置她于死地,不管本意为何,她都不可能乖乖送上脖子。 水濯缨微微笑了一笑,从头发上取下那支九尾凤钗。 “董姐姐应该是看错了,这不是凤钗,是孔雀钗。” “孔雀钗?” 董琴珠脸色一变,上来就从水濯缨那里一把夺过那支金钗:“你胡说什么,这明明是凤钗……” “凤凰无翎,但孔雀是有翎羽的。”水濯缨语气平静,“董姐姐再看看,这钗子上的是一只半开屏的孔雀,并非凤凰。” 董琴珠低头一看,那支金钗上的凤凰头顶,果然被劈出了一小片翘起的翎羽。 其时东越的孔雀是从海外带来的珍稀禽鸟,十分罕见,只有望门贵族中才饲养有一两对,以孔雀为造型的首饰也不多。孔雀与凤凰外形相像,最基本的区别就是,孔雀有翎而凤凰无翎。 董琴珠这支凤钗是偷偷请人打造的,工匠手艺一般,这只凤凰的造型本来就简洁,只求个形似而已。多了头顶上的翎羽之后,就根本不能说这是一只凤凰了。 “你……”董琴珠向水濯缨怒目而视,“是你自己……” 水濯缨回以优雅的微笑。凤凰头上的那片翎羽,当然是她趁着刚才走在最后时,自己悄悄劈开的。 黄金硬度很低,只相当于人的手指甲,而她的手腕上带了一只沈则煜送她防身的银镯子,按动机括就可以弹出一片细细的弯曲刀刃,削铁如泥,劈开一小块金片不在话下。 董琴珠气得暗暗咬牙。她记得沈绣薇虽然狠毒,但跟聪明细心这两个词根本沾不上边,难道去养病养了三年,倒养得这么厉害? 她突然感觉到背后一股阴冷的气息弥漫而来,全身一个激灵,知道反而是自己惹了容皇后的不悦,慌忙转身跪下,连连磕头:“皇后娘娘恕罪!臣女是一时看走了眼,所以才……” 只是看错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罪,应该……不会怎么样的吧? 容皇后靠在步辇上,眼皮都不抬一下,懒懒开口:“扔湖里去。” “是。” 旁边的两个侍卫立刻上来,抓住了董琴珠。董琴珠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双手被反剪绑住,被侍卫拖着往湖边走时,这才大惊失色,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皇后娘娘,臣女没有犯死罪啊……” 容皇后还是懒懒一句话:“你扫了本宫的游园兴致。” 董琴珠呆住了,全身霎时间一片冰凉。后面的众贵女们齐齐低着头,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这就是绝对的生杀大权。死罪是什么玩意儿?你让我感觉不爽,那你就是犯了最该死的死罪。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臣女再不敢了!……” 扑通一声,拼命呼喊求饶的董琴珠被侍卫提起来,直接扔进了辞冬园中的一片湖水里。 董琴珠在水中拼命挣扎,不料这湖水比她想得要浅得多,她扑腾了两下之后,发现脚居然能够到水底,于是就那么安然无恙地站在只齐脖颈深的水中,一脸懵逼。 岸上的贵女们也是众脸懵逼。 这……是不是有点尴尬? 但随即,就有一个贵女失声惊叫出来:“鳄鱼!……水里有鳄鱼!” 果然,不远处的湖面上泛起了一片片涟漪,水中露出好几段长满粗糙鳞甲的黑色脊背,正在朝董琴珠迅速地靠近。 正常园林里的湖水中最多养个什么锦鲤乌龟之类的,鳄鱼只有在野外的江河湖泊里才能看到,但容皇后养动物的品味显然不走寻常路。 董琴珠也看到了,吓得魂飞魄散,拼命要往岸上逃。人还没有出水,岸上的侍卫一刀削在她大腿上,鲜血飞溅,董琴珠惨叫着往后面的水里倒去。 周围的那些鳄鱼一闻到鲜血的气味,游得更快了,顷刻间就将董琴珠围在中间,张开了它们长满森然獠牙的血盆大口。 几乎能刺破人耳膜的尖厉惨叫声,伴随着血肉被撕扯开来的声音,响彻整个风和日丽春光明媚的辞冬园。湖里水浪四溅,碧绿的湖水飞快地被染成暗红色,撕裂开的残肢和内脏漂浮在水面上,被十来只鳄鱼争相抢夺,浓浓的血腥味压过了园中馥郁的花香。 养尊处优的贵女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血腥惨烈的场面,有几个当场就身子一软要晕过去,容皇后不紧不慢的一句话传来:“都给本宫好好看着,谁眨了一下眼睛,就也陪着到湖里去。” 贵女们连晕都不敢晕了,一个个脸色煞白两腿发软,全身颤抖得犹如筛糠一般,要和丫鬟相互搀扶倚靠着才能不倒下去。不少人终于还是没忍住,哇啦啦吐了一地,直吐得翻江倒海,涕泪交加。 容皇后换了个更悠闲的姿势,声音仍然轻描淡写不紧不慢。 “原以为你们多少有点脑子,结果还是出了这样的蠢货,非要本宫跟你们把话说清楚不可。本宫选妃嫔进宫是为了有个摆设,不是为了看你们在后院中你争我斗的那一套无聊伎俩,你们在皇宫中该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好好保住这条小命。” 贵女们齐齐跪了一地,眼角余光瞟着漂在岸边的半截血淋淋肠子,抖得更加厉害:“……是!” 水濯缨也跪在地上,和其他人一样深深低着头,暗自感叹容皇后的手段果然够狠。杀一儆百,看过这一场鳄鱼大撕活人,这些被吓坏的贵女们以后在宫中怕是只会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再不敢轻易有什么动作。 至于那个董琴珠,她一点也不同情,如果她没有摆脱逾矩的罪名,那个“扫了游园兴致”的人就会是她,现在被活撕成一块块在鳄鱼肚子里的也会是她。 容皇后正要示意步辇离开,目光扫过,落到跪在最后的那个身形细弱的少女身上。那少女虽然也是脸色苍白,全身微颤,但眼力最尖锐的人仍然可以看得出来,她的眼中毫无恐惧,其实根本就不害怕,这样子只不过是装出来的。 深闺中的千金小姐,看到这种场面而无动于衷,这只能说明,她以前早就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甚至更加血腥更加惨酷。 丹凤眼中幽暗流光闪过,艳红如血染的精致嘴角,微微勾了一勾。 ------题外话------ 谢谢六月天蝎的1张评价票,5颗钻石,nhz2009的1张评价票,索索soso的1颗钻石,心之忧矣的1朵鲜花,陌上殇歌的1朵鲜花,月铃兰的1朵鲜花,洛弦paris的9朵鲜花,孤月清欢的99朵鲜花,孟婆叫我乖宝宝的10朵鲜花! 已经接到编辑的通知了,23号开始pk,pk期间会每天二更,还有评论区活动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故国旧人重相逢 这一场血淋淋的会春节游园会终于落下帷幕,容皇后的凤驾先行离开,被吓得一个个脸色惨白满身冷汗,像是生了场大病的贵女们,这才虚弱地三三两两动身,返回崇安城内。 水濯缨为了尽量减少跟贵女们的碰面交谈,特意落在最后。 辞冬园到崇安城有十多里路,中间要穿过大片的田野和一片小树林。这时候天色已是傍晚,两辆马车到达小树林时,暮色四合,四周茂密的树木在渐渐暗下去的天光中,显出几分黑魆魆的诡秘气氛来。 崇安城门在西时之末,也就是大约七点的时候关闭,车夫赶车赶得快了一些,道路上还有另外两辆贵女乘坐的马车,也在赶路。 “什么人!” 外面突然一阵细微的风声掠过,车夫一声呼喝,紧接着水濯缨就感觉到马车车身微微一震,车顶上轻响一声,有人落到了车顶上。 听这羽毛一般轻盈的动静,对方的身手绝对顶尖,大约就是古代的一流轻功。 “有刺客!保护小姐!” 水濯缨这次去辞冬园赴宴,只带了两个大丫鬟水晶和琥珀,以及两个护卫,一个赶车的车夫。来人下杀手显然毫不留情,只听见外面一片惊呼尖叫中,干脆利落地传来血肉被劈开的唰唰七声,马车猛然撞上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水濯缨掀开车门的帘子,外面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尸体。两个护卫和车夫全都身首异处地倒在地上,另一辆马车边是水晶和琥珀的尸体,此外就是拉车的两匹马,同样也被斩下了头颅,鲜血横流一地。刚刚的那唰唰七声,一声杀一个,竟是毫不拖泥带水。 远处的另外两辆马车,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早就吓得疾驰狂奔,去得远了。 水濯缨的马车前面,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手里一把染满鲜血的明晃晃长剑,寒气凛然,正直指着她的咽喉。 然而,这黑衣人在见到她的一瞬间,猛然睁大了眼睛。水濯缨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丢下长剑,对着水濯缨跪下来,恭敬谦卑地伏身一拜。 “你……” 水濯缨只感觉这人的一双眼睛很是熟悉。那黑衣人一拜之后抬起头来,眼中全是惊喜交加的灼灼光芒,同时伸手拉下了脸上的面幕。 一张青年男子的面容展露出来。棱角分明,线条硬朗,五官轮廓深刻如刀劈斧凿,皮肤颜色比一般东越人要深一些,但仍然不失俊美。 “寒栖!” 水濯缨一震,一下子脱口而出,同样是又惊又喜。 这个黑衣人,竟然是她在夏泽时的暗卫,寒栖! 四年前,夏泽灭国的时候,她的父母安王爷安王妃都被杀害,她和寒栖、贴身丫鬟白芨、还有府里的几个下人一起从夏泽王都陵京城逃了出来。路上遇到东越军队,一行人失散,她被东越士兵俘虏到东越,几经转手,最终卖到了丞相府里面。其他几人的消息,后来就再也没听到过。 “寒栖,竟然是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其他人呢?” 水濯缨继承了身体原主的记忆,乍然见到阔别四年渺无音讯的故人,一时也是满怀激动,连忙下车扶起寒栖。 寒栖是她小时候在陵京郊外救下的,那时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受了重伤,小濯缨救回他之后,他就留在她身边当了一名藏在暗处的影卫。 寒栖天生哑巴不会说话,心智似乎也有些不全,但武功很高。并且对水濯缨忠心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只听从她一人的吩咐,眼里也几乎只看得到她。水濯缨小时候开玩笑让他大中午去陵京大街上裸奔一圈,他毫不犹豫真的要去,王府中一群人都拉不住,最后水濯缨收回命令,这才罢了。 寒栖打手势告诉水濯缨,崇安城里面还有其他两个同伴,但再复杂具体些的其他意思,他就表达不出来了。 水濯缨沉吟了一下。她本来就不打算一直这么假扮沈绣薇下去,沈则煜原本打算等到七月盛夏,皇室众人搬去湘山行宫避暑时,趁着这次出宫的机会,让水濯缨逃走。 不过,眼下显然就是个绝好的时机。前面就是另外一个贵女的马车,看见了她遭到“刺客袭击”,那么她现在完全可以假装失踪。反正容皇后的游园会她都已经去了,在返回的路上出事,容皇后再怎么也怪不到沈家的头上。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带我进城去找他们吧。”水濯缨说,“其他的话见了他们再说。” 寒栖点点头,带水濯缨来到路边小树林中,那里有一辆十分简陋的马车,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他给了水濯缨一套乡下女子的细棉布衣裳让她换上,自己也穿了一身粗布衣服,扮成一对从乡下来的主仆俩,进入崇安城。 进城之后,两人到了城西。这里算是城里的贫民区,居民大都是市井中的贫苦工人、商贩、下人等等,白日里一片嘈杂混乱,但晚上倒是安静。 寒栖在一个相对还不算太破旧的独立小院门口停下来,轻三下重三下地敲了一阵门。大门打开,一个半老妇人出现在门口,一看见寒栖后面的水濯缨,先是瞪大眼睛,然后就掉下了眼泪。 “郡主!……” 这老妇人也是当年水濯缨的一个下人,钟嬷嬷,一向最疼爱水濯缨,后来灭国时她也跟着逃了出来。 “郡主,老奴以为再也看不到您了……” 钟嬷嬷纵然一把年纪了,这时也又哭又笑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把事情跟水濯缨解释了一遍。 ------题外话------ 昨晚家里停电了,到很晚才上传章节,所以今天这章更得迟了一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郡主归来 当年他们从陵京逃出来的一行人,就剩下钟嬷嬷和寒栖两个,扮成一对母子一路流落到东越境内。寒栖武功高强,两人在外颠沛流离了大半年,一直都有惊无险,没被抓住过。 后来他们打听到水濯缨被卖到崇安城丞相府,又一路追过来。刚才寒栖袭击丞相府的马车,本来是打算绑架了丞相府的小姐,当做人质用来交换水濯缨,没想到水濯缨自己就假扮成了这个三小姐。 现在这个破旧的小院子,是钟嬷嬷租来的,是他们目前的安身之处。 “对了,我们半路上还救了六小姐。”钟嬷嬷领着两人走进院子里,“六小姐,郡主也回来了!” 内屋里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荆钗布裙,打扮朴素。五官和水濯缨颇有几分形似,虽然没那么精致灵秀,但容貌仍然算是十分美丽。 这是安王府的庶出六小姐,水琼珊。水濯缨是嫡女,排行第七,一出生就被封为了曦和郡主,但水琼珊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妾所出,所以年龄不小了还没有郡主封号。 “七妹妹!” 安王府子女众多,水琼珊和水濯缨本来交集有限,但这时候见到水濯缨,倒也是满脸的喜色,一把握住了水濯缨的手。 水琼珊是个没什么分量的庶女,以前在安王府里面就跟个透明人似的,低眉顺眼,沉默寡言,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不过大约是经过了这几年的磨炼,不再那么怯懦畏缩了。 “只有你们三个,没有别人了?” 水濯缨这话一出,本来正高兴的三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四年前一场连天烽火,山河染血,国破家亡,七百多年的夏泽王朝在一夜之间风流云散。成千上万的夏泽人在灭国之后遭到屠杀,剩下的也是逃亡的逃亡,被虏的被虏,流落到东越各地,甚至大陆上其他几个国家。 天涯海角,异国他乡,能遇到一个故人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们还打听到了白芨的消息,本来是打算先救了郡主之后再去救她的。”钟嬷嬷叹了口气,“她几天前被卖进了醉梦楼,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白芨是水濯缨的贴身丫鬟,从小服侍水濯缨,对她也是忠心耿耿。醉梦楼是崇安城最大的青楼之一,白芨长得漂亮,又比水濯缨大上两岁,已经及笄了,可想而知被卖进去绝对不只是当丫鬟。 水濯缨还记得小时候她失足从楼梯上滚下来,九岁的白芨抱着她一起滚下去,她安然无恙,但白芨全身断了五六处骨头,养了将近半年才好。 “先去把白芨赎回来,之后再做其他打算。”水濯缨说,“有我在,不会再让你们受苦受罪。” 她看这个院落破旧萧条,三人身上穿的衣服也十分简陋,虽说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但三个流亡的夏泽人躲在崇安,处处艰难,日子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是!” 钟嬷嬷激动得老泪纵横,寒栖一向是个没有什么表情的,这时候眼睛里的光芒也格外亮。 水濯缨小时候体弱多病,病怏怏一见风就能倒,是个娇生惯养从来不管事的主儿。现在四年不见,虽然外表看过去还是弱不禁风,气质却完全变了,沉静明智,果决利落,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服从和依随。 他们两人在外流落了太久,总觉得无依无靠,现在终于找到主子,那种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一下子又回来了。 “郡主,您吃过晚饭没有?”钟嬷嬷连忙上来伺候水濯缨,“……哎,这里没啥像样的东西,要不老奴现在出去买点吃的回来?” “钟嬷嬷,别叫我郡主了,就叫小姐吧。” “是。小姐,您就和六小姐一起,先睡正屋行不行?我们这个院子里只有正屋稍微好点……” “好。” “寒栖,你出去买新的被褥衣服回来……算了,你不会买东西,还是等会儿我自己出去买吧。小姐,您先歇着,老奴去给您倒茶。” 尽管水濯缨早已不是金尊玉贵的郡主,但四年未见,她曾经的这些下人们对待她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让她顿时感觉心头一热。 “不用买东西安顿下来了。我们明天晚上就去把白芨赎回来,然后离开崇安城,去偏远的乡下地方。” 水濯缨一语敲定。崇安皇都天子脚下,他们这些夏泽人留在这里,危险肯定大得多。 “是,听小姐的。” 钟嬷嬷说着转向水琼珊:“六小姐,您先收拾一下东西吧,要是能顺利赎回白芨的话,我们后天就得动身离开了。” 水琼珊点点头,转身回屋,暗中咬住了嘴唇。 钟嬷嬷和寒栖虽然不是她的正经下人,但这段时间里,也是把她当半个主子对待的。现在水濯缨一来,钟嬷嬷只忙着伺候水濯缨,完全顾不上她。水濯缨做什么决定,也不跟她商量一下,她一下子又被撇在一边,变回了透明人。 …… 醉梦楼是崇安最大的风月场所之一,主要服务上层阶级,接待的不少客人都是王公贵族,防卫自然也不会太差。所以水濯缨没有冒险硬闯进去救人,反正她身上的那些首饰价值足有四五千两银子,给十个醉梦楼里的姑娘赎身都够了。 第二天,水濯缨当掉身上的首饰,去买了一套锦缎男装,再给自己简单化装,化身为一个俊俏风流的富家小公子。到晚上醉梦楼开门的时候,带着扮作护卫的寒栖,直接就大摇大摆进了醉梦楼。 ------题外话------ 谢谢亚克修的1张评价票,心之忧矣的1颗钻石,1朵鲜花,索索soso的5颗钻石,少顷雪的1颗钻石,洛弦paris的2朵鲜花,我是小明同学的2朵鲜花,陌上殇歌的4朵鲜花,肥白的猫纸、的3朵鲜花,醉里忆逍遥的9朵鲜花,searchfairy的5朵鲜花! 23号中午开始pk,到时候来评论区留言,有奖励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再遇容皇后(PK求收) 进去之后,水濯缨向前来接待的妈妈描述了白芨的相貌特征,表示要给她赎身,那妈妈派人去问了之后,一脸为难。 “这位小公子,那姑娘是新来的,您出三百两银子给她赎身,这个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她现在正在伺候客人,我们也不能半中间把人给拉走啊。要不您先上楼坐坐,听听小曲喝喝茶,等那边客人走了,奴家马上就把那姑娘带到您这儿来成不成?” 水濯缨脸色一变:“成?成个屁!小爷心爱的姑娘都要被人糟蹋了,你让小爷坐在外头喝茶听曲?” 一把揪起那妈妈的衣服前襟:“……说!那姑娘的房间在哪儿?不说的话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妈妈吓得不轻。看对方穿戴华贵,而且又一副骄纵跋扈劲儿,十有八九是哪个富家大族里最受宠爱的公子哥儿,她只是醉梦楼雇来的一个下人,哪里得罪得起。 “您息怒,奴家这就说!就在左边那条楼梯,上去之后走廊一直走到底,右拐第二间房就是了!” 水濯缨一把甩开那妈妈,把三百两银票摔在她身上,带着寒栖直奔二楼。 那个房间的门外站着两个护卫,里面传来男人的淫亵调笑和少女微弱绝望的哭声,还夹杂着布料撕裂的声音。 水濯缨一下子就听出那果然是白芨的声音,顾不得许多,给寒栖一个眼色,寒栖上去三下两下打倒那两个护卫,拔剑劈开门栓,直接踢门进去。 房间里面布置奢华,红烛高照,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角落里挂着桃红罗帐的大床上,一个干瘦的老头儿正压着一个少女,两人身上都已经衣裳不整,那少女裸露出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似乎是动弹不得,只能屈辱地低声哭泣。 那老头回过头,看见两人闯进来,勃然大怒:“谁让你们进来的……” 话没说完就被寒栖一个手刀打昏了。床上的白芨睁大泪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两人:“寒栖?……郡……郡主?” 水濯缨捡起地上的一件衣裳,给白芨裹上:“走,我们带你出去。” 白芨泪流满面,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不行,青楼的人给奴婢下了药,奴婢动不了……” 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听上去像是有大批人正在朝这边赶来。 “老爷出事了!” “快!就是那个房间!” 看来这老头逛窑子还带了不少随从。水濯缨把白芨扶起来,交给寒栖:“你带着白芨从窗户走,硬闯出去,回住处会合。” 青楼里闹事很常见,因为地点比较敏感,很少会闹到官府上去,双方自己怼着掐,掐出输赢来了就算了事。醉梦楼做生意的,轻易不会插手客人的争斗。他们既然已经救到了人,只要撒丫子跑路就行了。 寒栖接过白芨,打手势问道:“你呢?” “我随后就来。”水濯缨回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快走!” 寒栖的轻功带着白芨闯出去还没问题,再带上她就绝对不可能。她自己也有点身手,从外面那群人手底下逃走,应该不难。 寒栖抱着白芨从窗口一跃而出,上了屋顶。房门再次被撞开,外面一群家丁打扮的人一拥而入,个个手里都拿着棍棒等兵器。 “老爷!……老爷被打晕过去了!” “就是对面那小子!” “把那小子的狗腿打断!” 水濯缨也冲到了窗户前面。她不会轻功,没法像寒栖那样飞檐走壁,只能从地面上走,幸好这里只是二楼,不算太高。 但她往下一看,顿时就心里咯噔一声。这栋楼的背面居然是临水而建,窗户下面就是一大片湖水,对面的湖岸已经在十多丈开外了。 后面一大群人挥舞着棍棒扑上来,水濯缨估量一下双方实力,还是没敢直接对上去,两相权衡,只能纵身跳进了下面的湖水里。 这湖水还不浅。本来以她前世里的游泳水平,一口气游个一两公里都不成问题,但现在这具病弱身体,竟然连这不到五十米的距离都游不过去。 只游到湖中心,水濯缨就感觉体力已经跟不上了,全身发虚发软。现在虽然已经是三月,湖水对她来说仍然冰冷刺骨,冻得她更是全身僵硬,手脚都提不起力气来,直往下沉去,一下子呛了好几口湖水。 “咳咳!……” 水濯缨竭力挣扎着往水面上浮去,眼前黑暗的夜色和翻涌的水浪中,突然撞进来一片极其张扬艳丽的色彩。 绣着大朵大朵金黄色忽地笑的黑色衣袍,迎风飒然展开,犹如大翼一般遮蔽了她上方的夜空。 有人从湖水对面的一座楼阁上飘然而下,凌空掠到她的上方,一把将她从水里拉出来。足尖在湖面上轻轻一点,犹如登萍渡水一般,身子一个转折,再次飘上了那座楼阁的二楼临水轩窗。 水濯缨被对方放到地上。她呛进去的那口水还在气管中,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抬头望去。 救了她的那个人,在对面负手而立,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一身宽大华丽的黑色男装,广袖长襟,腰间挂着繁复的璎珞环佩,衣上绣有大片金黄色的忽地笑。这种花形酷似曼珠沙华的毒花,本来是犹如骄阳烈火一般灿烂光明的颜色,但在这里竟莫名地只剩下一种浓烈的妖艳,像是从黑暗中恣肆生长出来的妖魔。 尽管顶着一张显然是易容过的普通面容,但水濯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 没有第二个人的气质和气场,能压得住这种寻常人根本不敢往身上穿的妖异艳丽的衣袍。 这人是容皇后。 ------题外话------ 今天中午就要开始pk了,好紧张,嘤嘤嘤…… pk期间每天二更,一更早上九点,二更晚上六点。在潇湘的妹纸们应该知道,每本书都是pk定生死,第一次输了就再也没机会了。收藏、追文率、评论、道具等都是评判的数据来源,所以……求收藏求追文求留言求花钻求票子!求活命! 从23号中午12点开始pk,到26号中午结束pk,这段时间里只要来评论区留言,都有18币币的奖励,楼层逢十则为88币币,显示以作者后台为准。希望大家踊跃留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本宫给你验身如何?(二更) “这不是丞相府的沈三小姐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醉梦楼里面?” 容皇后似笑非笑,似乎并不在意身份会不会被水濯缨看出来,用的嗓音仍然是她原本的音色。比一般女子略沉,微微沙哑,雌雄莫辨,带着一种缠绵不尽的轻佻尾韵,犹如来自纸醉金迷十丈软红的靡靡之音,说不出的惑人,让人有种沉醉酥软在其中的感觉。 这个人真的很不可思议。穿女装的时候妖冶艳绝倾倒天下,现在扮成男装,那种妖艳魅惑的气质竟然也没有任何违和感,甚至更加浑然天成,更加风华绝代。 传说中超越性别的美,大约就是如此。 “咳咳……” 水濯缨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低头行了一礼。她刚从湖水里出来,全身湿透,这时候被冷风一吹,寒意直透骨髓,不用假装声音也是微弱带颤的。 “这位公子,多谢相救……小女前天去参加皇后娘娘举办的会春节游园会,回来路上遇到歹徒袭击,丫鬟和护卫都惨遭杀害。昨天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醉梦楼里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卖进来的。刚刚小女偷了一套男子衣服,正准备逃出去。” 撒谎的要义就是一半真一半假,叙述尽量简略,一切容易被拆穿的过程细节,统统都可以推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容皇后女扮男装来这种青楼,应该是有要事,就算吃饱了撑的非要去查她,她脸上的化装都被湖水冲洗掉了,醉梦楼里的人现在也很难认出她。 容皇后长眉微挑,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懒洋洋地在身后的一张矮榻上半坐半倚地躺下,一手支着脑袋。长长的华丽衣袍在四周铺散开去,像是燃烧了一地的金色毒火。 水濯缨这时才能分出目光去看一眼周围。倒不是她迟钝,而是只要容皇后在面前,人的目光焦点就会不由自主地只聚集在容皇后身上,其他事物全都被自动屏蔽模糊,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 这一看,她的眼角顿时就跳了一跳。 这显然是醉梦楼中档次最高的房间。霞影纱帐,珐琅香炉,珠玉镶嵌的七宝枝状烛台上灯火辉煌,连地板都是名贵的胭脂木铺就。 然而,这房间的墙壁上挂的不是字画琴剑,而是一条条连着镣铐的锁链;帷幔上绣的不是鸳鸯戏水百蝶穿花,而是九九八十一式高清无码春宫图;多宝格上摆的也不是古玩瓷器,而是鞭子、绳索、羽毛、口塞……房间里的蜡烛尤其之多,各种大小各种花式,瞎子也看得出来不是只有照明这个用途。 更加辣眼睛的是,容皇后那张矮榻的后面,一排跪着四个伺候的美少年,一个比一个穿着清凉,鲜嫩水灵。 四人脖子上都套着一个精致华丽的金项圈,拴了根细细的链子,一直连到容皇后矮榻旁边的一处金环上,一股浓浓的变态鬼畜调教风扑面而来。 这醉梦楼还提供古代版sm主题情趣服务? ……好先进的品味! 水濯缨眼皮一个劲儿地狂跳,再转回去看容皇后的时候,就完全换了一种眼神。 没想到皇后是这样的皇后! 之前听说容皇后的事迹,觉得是个女王攻,后来看见容皇后的第一印象,觉得是个妖孽女王攻,现在还得再加上两个字,抖s妖孽女王攻! 容皇后的身后还侍立着一个容貌儒雅的青衣男子,大约是这整个房间里面唯一正常的存在,不过对周围的一切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脸上没有一点不自然之色。 又是一阵夜风从大开的轩窗中吹过来,水濯缨冷得全身都在瑟瑟发抖。虽然不知道容皇后救她是为什么,但她不能再这么湿淋淋地待下去了,她的身体受不得寒,回去肯定得被冻出病来。 “咳……这位公子,出手相救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报答。小女的家人现在应该正在担心,小女这就告辞了。” 现在碰上了容皇后,她就不能假装失踪,和白芨寒栖他们离开了,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既然已经认出本宫是谁,就不用再一口一个公子了。”容皇后懒洋洋地一招手,后面的四个美少年立刻上来伺候,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本宫什么时候允许你离开了?” “那您……” “本宫现在闲着无聊,正好处理一下你的事情。众妃嫔的册封仪式今天白天举行,但你昨天被匪徒掳走,仪式已经错过了。而且,按理说你被卖进了醉梦楼,名誉有污,已经不能为妃。” 水濯缨低头:“是。” 所以您老人家就不要再让我当什么贵妃了,放我走行不行?我快冻死了! “但是贵妃之位不能空缺,本宫一时又挑不到合适的高门贵女进宫,所以只要你清白之身未失,这次被掳走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过几日照样进宫。” 水濯缨:“……” 我能不能说我已经失了清白了? 旁边侍立的那个青衣男子这时候恭敬问道:“主子,醉梦楼里就有给姑娘们验身的稳婆,要不要叫一个来?” “不用请什么稳婆了。” 容皇后饶有兴致地站起身来,慢悠悠走到水濯缨面前,修长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还在滴着水的苍白小脸。那双眼尾带着一抹艳丽绯红色的丹凤眼中,全是邪恶的戏谑光芒。 “本宫还从来没试过这种事情,就由本宫亲自来给你验身如何?” 水濯缨:“……” 还要再加两个字,变态抖s妖孽女王攻! ------题外话------ pk中,继续求收藏求追文求评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pk求收) 容皇后旁边的青翼暗暗摇头。主子的口味是越来越重了。 水濯缨感觉冷得更厉害。一半是被夜风吹的,另一半则是因为眼前这位丧心病狂的妖后娘娘。 好歹也是位高权重的一国之后,给一个女孩子验身是一件这么值得感兴趣的事情吗?没试过还要特地尝试一下? 入宫为妃时要给稳婆验身证明还是处女,她已经很不能接受了,更何况是这位变态抖s妖孽女王攻。 虽然按理说都是女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容皇后给她的感觉要远远更偏向于男性,尤其是穿着这身男装,不管从身高还是气场上看,根本找不出什么女性特征来。要不是看容皇后的喉咙处没有喉结,她真的会怀疑这是一个男人。 “把裤子脱了,腿张开。”容皇后俯视着她,“还是说,你要本宫帮你脱?” 水濯缨:“……”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这时候她已经冷得全身都没了知觉,冰凉麻木中渐渐透出一种难受的燥热来,像是身体里面有火在烤,脑袋也越来越晕越来越沉,视野一阵阵地模糊。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开始发烧了,但面对着容皇后,还是不得不竭力强撑起精神来。 “臣女……不敢污了皇后娘娘的眼睛……” 话说到一半,身子一晃,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容皇后大袖一拂,盈满袍袖的内力带起一股强劲却又柔和的气流,朝里一卷,犹如一只无形的巨手般托起水濯缨的身子,轻飘飘地把昏迷的她卷到了美人榻上。 修长优美莹白如玉的右手,覆到水濯缨的额头上,探了一探。 “发烧了。” 容皇后按了按水濯缨的人中穴,毫无反应。手掌贴着她后背给她输了一股真气进去,水濯缨身子一震,无意识地低低呻吟一声,但还是没有醒过来。 青翼在一旁问道:“主子,要不要请个大夫来,把她弄醒?” 他之所以说的是把她弄醒,而不是给她看病,是因为他跟了主子十来年,太清楚主子从来只有把人玩死的份儿,根本不会去无缘无故地救人。 容皇后俯视着美人榻上昏迷不醒的水濯缨,她的脸色已经不再是刚才的苍白如雪,而是透出一种病态的不正常潮红来。水墨染画般漆黑秀致的双眉紧紧地蹙着,呼吸急促,似乎是很难受的样子。 “算了。病歪歪的,本宫没兴致。” 容皇后话虽是这么说,却并没有表现出扫兴的样子,艳丽如血染的嘴角微微勾起,本就幽黑得不见底的瞳眸,光芒更深了几分。 再看了仍然一身湿衣的水濯缨一眼,广袖又是一拂,远处榻上的一张大红猩猩毡便落到了水濯缨身上。 “青翼,送她回丞相府。” “是。” 青翼让人出去叫了一辆马车,把水濯缨送上去。再回来时,见容皇后正站在窗前,在夜色里临水凭阑而望,长及地面的黑色衣裾上,金黄妖火灼灼燃烧。 外面升起的月华濯濯如水,照在那张冶艳无双的面容上,非但没有丝毫清朗澄澈之意,只显得肌肤更加雪白,眉眼更加幽黑,唇角更加绯红。像是有着不属于人间的艳绝容颜的妖魔,染一身邪气,借了这阒静夜色,从异界里缓缓踏出。 半晌之后,悠悠开口。 “青翼。” “在。” “本宫记得,之前送来的沈府三小姐的资料里,写的是她体弱多病,但是性情骄纵跋扈?” “确是如此。但那是以前沈三小姐在崇安时的名声,后来她去南方养病,我们在丞相府的眼线没有跟过去,也不知道她后来是否有变化。” “变化……”容皇后轻笑一声,“……养什么病,能把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养出这么深的心思?” 青翼一怔:“您是说……” “刚才她昏倒,是故意装的。”容皇后眸中微光流转,“本宫给她输的那股真气,直通全身经脉,能令人感觉四肢百骸如遭剧震,昏迷的人无法抵御这种痛楚,会本能地立刻醒过来。但她装得太像,反而被本宫发觉了。这小丫头……忍耐力也非一般。” 青翼好奇道:“您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弄醒她?” 凭主子的手段,别说是装昏了,就算是一个死人,他相信主子也有办法把人弄醒过来。 “这多没意思。”容皇后带着妖艳绯红色的丹凤眼眼尾,挑起一缕兴味来,“以后进宫了,本宫有的是机会跟她玩。” 青翼默默为那个小姑娘叹了一声。主子感兴趣的人,通常都活不长,也不知道这个能撑多久。 这时,门外一位侍女来禀报:“爷,玉烟夫人刚刚已经赶回醉梦楼了,马上就过来见您。” 玉烟夫人是醉梦楼的老板娘,但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醉梦楼背后的真正主人其实是容皇后。 东越有二十多家最大的青楼都隶属于容皇后氅下的情报组织“雀网”,一半为了敛财,一半则是主要的情报来源之一。 容皇后这次来到醉梦楼,玉烟夫人本来正巧在南方颍州的另一家青楼,消息提前传过去,一千多里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一天,就昼夜兼程快马加鞭地赶回。 哪怕天塌下来,也没有人敢让容皇后等太久。 容皇后懒懒拂袖转过身来。 “知道了。” …… 被送出那个重口味大耻度的sm主题房间,再出了醉梦楼,进入青翼叫来的马车时,水濯缨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 目光清明如水,半点也不像是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样子。 她的身体再病弱,也不会允许自己在容皇后这样危险的人物面前松懈精神,说晕倒就晕倒。 容皇后对她并非真正的恶意,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排遣无聊的玩物来逗弄,只要她昏过去没了知觉,对方自然会觉得没趣。 这位权倾一国的妖后娘娘,跟沈府中的大夫人四姨娘之流根本不在一个段数上,而她如今的实力还太弱,只凭着一时意气去以卵击石,从来就不是她的风格。 想起容皇后那双带着戏谑兴味的艳丽丹凤眼,水濯缨在马车里的黑暗中微微眯起眼睛,一双瞳眸更加幽暗得深不可测。 看来她进宫之后的日子,恐怕不会过得太清闲。 ------题外话------ 谢谢可可的41张评价票(这个数字,我觉得我只能卖身了〒▽〒),5颗钻石,2朵鲜花,188币币打赏,浮华暗淡的1张评价票,1颗钻石,searchfairy的1张评价票,3颗钻石,5朵鲜花,陌上殇歌的1张评价票,2朵鲜花,心之忧矣的2张评价票,1颗钻石,1朵鲜花,叶砸的6张评价票,9颗钻石,109朵鲜花,洛弦paris的5颗钻石,an潴的20颗钻石,我是小明同学的5颗钻石,1朵鲜花,索索soso的18朵鲜花,啊靳靳靳靳靳靳靳靳靳靳靳的9朵鲜花,冰海精灵的1朵鲜花,孟婆叫我乖宝宝的9朵鲜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进宫(二更求收) 水濯缨本来身体就弱,这一次受寒病得很严重,被送回丞相府之后,卧床休养了好几天。 沈忱恭和沈则煜本来打算趁这个机会,让她一直假装病下去,最后就说病重去世。至于歹徒袭击和被卖进醉梦楼的事情,也就做做样子查一下而已,醉梦楼是容皇后所开,谁敢去追究。 然而,容皇后似乎是盯上了水濯缨,第二天就派出太医院的太医以及宫里的嬷嬷来丞相府,精心诊治加上贴身伺候,务必要让沈三小姐尽快恢复,早日进宫。 时时刻刻都被容皇后的人盯着,水濯缨也做不了什么手脚。四五天之后身体好了不少,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容皇后那边便传令要她进宫。 “你先撑一段时间。”沈则煜宽慰她,“以后出宫的机会还很多,总能逃走的。” “对了。”水濯缨说,“我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嬷嬷想要带进宫,是以前我在夏泽的人,还有一位是我的庶姐,现在都在崇安城,能不能帮我做一下安排?” 她回到丞相府之后,让人去给钟嬷嬷他们带了话,他们现在都还在那个小院子里等着她。 她一时半会儿是脱不了身了,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们,而且她在皇宫里面也需要有自己的忠实心腹。 沈绣薇原本的丫鬟水晶和琥珀都被寒栖所杀,她可以把白芨和钟嬷嬷作为新的下人,顺理成章地带进去。至于寒栖,他武功高强,又当了多年暗卫,在皇宫里面大多数地方都能来去自如,自己跟着她进来就行。 就是水琼珊不太好安置。水濯缨对这个几乎没交集的庶姐谈不上有多少感情,还不如钟嬷嬷他们。不过毕竟是她现在唯一找到的血亲,也不好放着不管。 “这个容易。”沈则煜说,“让他们进牙行,我把他们买来给你就行了。至于你庶姐,也可以让她作为下人到沈府里来,或者我给她假造一个身份,把她安顿在乡下。” 水濯缨让人提前传话给钟嬷嬷他们,第二天沈则煜就将白芨和钟嬷嬷买进了沈府,还带着一个水琼珊。 “七小姐,求你也带我一起进皇宫吧!” 水琼珊抓着水濯缨的衣袖不放,苦苦哀求,一脸都是眼泪。 “我可以像白芨一样跟在你身边当宫女的!我在这世上就只有你们了,求求你们,别把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丢在外面!……七小姐,你就当多了一个丫鬟,我一定会和白芨一起好好伺候你的!” 水濯缨的父亲安王爷在夏泽是个逍遥王爷,家里姬妾无数,一大堆庶子庶女加起来能组成一个足球队。 水琼珊只是一个洗脚丫鬟抬上来的姨娘所出,地位卑微,在家里难免处处被兄弟姐妹欺负,过得甚至还不如那些得脸的大丫鬟。 这也养成了她卑怯懦弱的性格,水濯缨当年虽然并没有苛待过她,但她对水濯缨这个备受宠爱的嫡女也是一向毕恭毕敬。 水濯缨被她哭得没法:“算了,你也一起进宫好了。但是我先提醒你,皇宫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比外面危险百倍。进宫之后一定要本分小心,否则万一出事的话,我也很难保得住你。” 水琼珊大喜过望:“谢谢七小姐!我一定安分守己,不会给七小姐惹麻烦的!” 不愿意孤零零一个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在这三年多里一直是最卑贱的奴隶,已经受了够多的苦。哪像水濯缨那么有福气,亡国之后还能假扮成丞相府的嫡出小姐,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现在又要进宫当贵妃。 她留在外面的话,最多也就是在沈府里当一个低等丫鬟,或者顶着一个乡下农家女的身份。虽然进皇宫也是作为下人,但在贵妃身边当宫女,那待遇绝对是天差地别。 “准备一下吧。”水濯缨揉揉眉心,“明天进宫。” …… 正式的封妃仪式水濯缨已经错过,所以她这次就是安安静静地带着钟嬷嬷三人进了宫。 贵妃居住的云鸾宫,是除了皇后的凤仪宫以外规制最高的妃嫔宫殿,建筑典雅大气,装饰奢华高贵。里面附带一片精心布置的小小园林,池塘清幽静谧,假山错落有致,遍植各种珍奇花木。这个季节里杜鹃、芍药、海棠、紫藤等鲜花竞相盛开,花团锦簇,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唯一糟心的就是距离容皇后的住处凤仪宫最近,不过一墙之隔。 进宫之后,按照妃嫔们的规矩,水濯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作为六宫之主的容皇后请安。 水濯缨从前世起就没有害怕过什么人,但这次一想到又要面对这位妖后娘娘,竟然第一次感觉全身发毛。没有办法,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凤仪宫。 凤仪宫为历代皇后所居,本来规模比皇帝所居的紫宸宫要小一些。然而容皇后登上后位三年多,扩建了两次凤仪宫,现在足有紫宸宫的三倍大。 水濯缨一走到凤仪宫的前院,就听见里面飘来一阵丝竹弦乐声,还有隐隐的歌声。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乐曲,缠绵勾人到了极致,简直像是像是无数双柔萸在轻轻抚弄,轻易便能撩拨出人身体最深处的欲望来。 歌词更是一个字都听不清,就是些嗯嗯唔唔啊啊的音节,音调暧昧无比,似喜乐似痛苦,似喘息似呻吟。根本不像是唱歌,而更像是鱼水之欢时发出的靡靡之音,时而恣肆狂放,时而柔腻宛转,荡人心魄。 跟在水濯缨身后的白芨早就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上去,就连水濯缨这个现代人都觉得耳根子发热。 连听的歌曲都这么变态,真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品味。 ------题外话------ 收藏涨得好慢啊,忐忑望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奇葩画风的后宫(PK求收) 水濯缨的云鸾宫本来已经算是十分精美,但跟凤仪宫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凤仪宫的奢华程度,哪怕是东越的历代皇帝,只怕都前所未见。仿佛全天下所有最稀有最罕见的奇珍异宝,全都聚集到了这一处华丽恢弘的宫殿中。 走进宫门,迎面道路便是顶级烟影石铺砌而成,路边悬挂的宫灯全是紫檀为架,金彩为饰,明珠为嵌。园中仙葩异草争奇斗艳,假山后随便一株大红色重瓣茶花,都是稀世珍品十八学士。 水濯缨走到凤仪宫正殿门口,一位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先进去通报容皇后。 容皇后身边一个太监都没有。在凤仪宫中伺候的,除了大批美貌宫女之外,就是足有一百多个美少年美男子,比小皇帝现在的妃嫔还要多。 没错,这些就是容皇后的男宠。这片大陆数十个大小国家几千年历史,容皇后是第一个公然在皇帝的后宫中开后宫的皇后,前无古人,以后估计也不会有来者。 凤仪宫两次扩建的原因,就是因为原来的规模住不下这么多男宠。现在容皇后还在不断地往凤仪宫中收人,大有把后宫真正发展成三千佳男的节奏。肆无忌惮的程度,简直惊世骇俗。 尽管小皇帝心智不全,什么也不懂,但身为一个被容皇后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傀儡皇帝,光是头上的绿帽子都戴成了一片草原,这人生也够悲催的。 通报的美少年出来,请水濯缨进去。 容皇后正在一片湖水边的烟波榭中。这间临水小榭架空建造在水面上,精巧奢华得犹如一件琉璃珠玉雕刻而成的工艺品,四角飞檐犹如展翼一般,仿佛可以随时凌波飞去。 门口两位美少年帮水濯缨掠开紫水晶珠帘,玫瑰色的霞影纱帐在四周飘拂,窗下悬挂一排白玉翡翠风铃,叮当叩响。 容皇后斜靠在美人榻上,仍然是一身浓墨重彩华丽无比的大袖锦袍。这次衣上全无刺绣,却是玄黑、明紫、宝蓝、金黄四色撞在一起,犹如火焰一般扭曲升腾,充满了狂野不羁的张力。再加上衣料又是光华灿烂的明晖锦,色泽鲜明浓烈到了极致,简直就像是四种颜色正在如火如荼地激烈厮杀一般。 这种衣服一般人根本就没法穿,偏偏在容皇后身上再适合不过,衬得那一身妖冶邪魅的气质更加淋漓尽致。一张繁华美艳倾国倾城的绝色面容,犹如锦绣丛中的重瓣罂粟花一般,灼灼盛放。 周围环肥燕瘦一群美少年围绕伺候,美人榻前的小几上,一壶白毫银针逸出袅袅的清幽茶香。小几旁边是一堆小山一样的奏章,容皇后手中执了一支朱砂笔,正在批阅。 国家政务总归要有人处理,容皇后独揽朝纲,这权力自然就直接落在了她的身上。 水濯缨暗暗腹诽,一边听着旁边嗯嗯啊啊的声音一边批奏折真的没问题么?这种小黄曲难道不应该是写小黄文时才放的伴奏? 小皇帝正巧也在烟波榭中。坐在容皇后的旁边,同样拿了一支朱砂笔,在纸上涂鸦。 这位小皇帝长得粉雕玉琢,精致得简直跟水晶玻璃人儿似的。一双水胆黑玛瑙一样的漂亮大眼睛,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澄澈明净。就是带着几分跟不上年龄的稚嫩懵懂,或者简单地说,有点呆。 水濯缨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迎面而来,沁人心脾。 这是一种具有高度穿透力和辨识度的异香,与任何熏香和花香都不一样,哪怕是在一片最繁杂最浓烈的香气中,也能一下子分辨出来。更何况容皇后似乎是不喜任何香气,整座凤仪宫中既无熏香也无焚香,更显得那异香格外突出。 这异香来自小皇帝。小皇帝元真钰的母亲并非东越人,而是南疆一个连国家都算不上的小部落,娑夷族的人。 娑夷族人口稀少,地处偏僻,是个很落后的种族。但族人以非凡的美貌著称,并且身上带有特殊的异香,无论男女,个个都是香妃一般的存在,可以说是全民尤物。 这种弱小而又美丽的种族,总是很容易惹来觊觎。十四年前,东越先皇在南疆遇到美艳绝伦的娑夷族王子妃,惊为天人,回东越后便发兵南下灭了娑夷,将娑夷王子妃掳掠至东越崇安的后宫中,封为沁妃。 沁妃一年多后生了元真钰。虽然只有一半的娑夷血统,元真钰身上仍然带着娑夷人独有的异香,只不过要淡很多。 至于其他的娑夷人,就像夏泽人一样,也沦为奴隶被俘虏到了东越,作为奇珍以供赏玩。因为人数稀少,容貌美丽又身带异香,娑夷人奇货可居,有价无市,一个少年奴隶的价格往往能达到数十万两白银。 只有那些王公贵族富豪世家,才能偶尔买到一两个娑夷奴隶,但现在容皇后的凤仪宫中,据说就有不下三十个娑夷少男少女。 水濯缨对着小皇帝和容皇后各自行了一礼:“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容皇后停下笔,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沈贵妃身子大好了?” “谢娘娘关心,托娘娘的福,已经没有大碍了。” 虽然容皇后看她的眼神还是让她全身发毛,但小皇帝在这里,容皇后就算再丧心病狂,应该也不至于当着祖国花朵的面,干出什么太变态的事情吧? “皇后姐姐,你忙完没?”小皇帝拉拉容皇后的衣袖,“陪钰儿画画好不好?” “钰儿乖,皇后姐姐的奏折还没批完,你看这里还有一位沈姐姐,让她先陪你玩好不好?” 容皇后一边摸摸小皇帝的脑袋,一边挑眉转向水濯缨。 “沈贵妃,你还不过来伺候皇上?” 水濯缨这才想起,她名义上是这位小皇帝的妃嫔。 没办法,这位当今圣上实在太没有存在感,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后宫,真正的无冕帝王其实都是容皇后。 小皇帝从容皇后身后探出头来看了水濯缨一眼,就像是被爹妈领着的小孩子第一次见到别的大哥哥大姐姐,有点想亲近,又有点腼腆害羞:“沈姐姐。” 水濯缨:“……皇上有什么吩咐?” “沈姐姐,我们来玩过家家好不好?你当妈妈,我当儿子,你煮菜给我吃!” 水濯缨:“……” 感觉有点方。这跟她前世里见过的所有宫斗剧宫斗文都完全不是一个画风怎么办? ------题外话------ 谢谢心之忧矣的3张评价票,极光的1张评价票,孤月清欢的2张评价票,5颗钻石,蓝色象限仪的1张评价票,1颗钻石,叶砸的1张评价票,独木成林1979的1张评价票,1朵鲜花,潇湘北城的北的1张评价票,5颗钻石,18朵鲜花,陌上殇歌的1张评价票,1颗钻石,20朵鲜花,笙箫歇、画眉深入浅的1颗钻石,20朵鲜花,少顷雪的1颗钻石,洛弦paris的3颗钻石,9朵鲜花,索索soso的5颗钻石,99朵鲜花,懒洋洋趴着的猫的10颗钻石,燕子dzlv的6朵鲜花,咩咩妹妹的18朵鲜花,188币币打赏,funnyviwen的5朵鲜花,573038988的3朵鲜花,朱砂泪痣的1朵鲜花,雪蝶颖的1朵鲜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出宫密道(二更求收) 后面几天,水濯缨当了回不折不扣的保姆。 大概是前几年小皇帝身边只有容皇后,没有其他人可以真正陪他玩,他对水濯缨倒是很有好感,动不动就跑到云鸾宫来,拉着她捉迷藏,讲故事,捏泥人,放风筝。 对于这个心智不全的小皇帝,水濯缨其实倒是觉得挺可爱的。长了一张无敌正太美颜,而且又乖巧听话,呆到深处天然萌,是最容易让女子母性泛滥的那种类型。 但是再可爱,她也不能后半辈子就这么待在深宫里面带孩子,总得为将来做打算。 后宫嫔妃是不能随意出去的,一年中出宫机会就那么几次,而且都是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跟着。现在才三月初,下次出宫去湘山行宫避暑,要到七月份了。 水濯缨不想在宫里干等这么长时间。现在她除了养好身体,习文练武之外,想的就是怎么出宫。 很多妃嫔名下都会有些铺子庄子之类,作为月钱之外的经济来源,她现在有了这个贵妃的身份,已经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宫外建立自己的产业,以后逃出去时,也不至于予然一身无处可去。 她手下的四个人,寒栖不会说话,白芨和钟嬷嬷都是从小就在深宅大院里当下人的,水琼珊更是胆小怯懦,没有一点处世经验。所以还得她亲自出宫。 寒栖的轻功一流,可以在宫内宫外来去自如,再带上一个人虽然有些吃力,但总得试试看。 水濯缨花了好几天时间,摸清后宫侍卫巡逻换班的规律,找了个无星无月的晚上,和寒栖一起,准备先去相对较僻静的御花园探探路。 后花园总是各种各样见不得人事件的最佳发生处。还没走过一半,水濯缨就已经看到一片花丛中有一对鸳鸯正在赤条条地颠鸾倒凤,从周围散落一地的衣服来看,一个是嫔妃,一个则是侍卫。 这也很正常。容皇后上次说得很清楚,她们这些妃嫔进宫只是摆设而已。小皇帝才十三岁,丁丁发育了没有都不知道,就算发育了也是身坚智残,这些女人对他的意义,最多就是玩过家家时热闹点而已。 后宫一百多个妃嫔,等于是要守一辈子的活寡。不用争宠不用宫斗,成日里无所事事闲极无聊,都是青春少女,谁能耐得住这种寂寞。 到了快要靠近皇宫内墙的地方,寒栖拉拉水濯缨,指了指远处,一队侍卫正在往这边走来。 “躲那间小屋里面,等他们过去。” 这里已经是御花园的边缘,没有多少假山草木,周围能躲藏的只有一间放置杂物的小屋。 这间小屋废弃已久,里面堆了些园艺工具,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寒栖让水濯缨进去,自己正要上屋顶方便查看外面的情况,被水濯缨叫住了。 “你也进来,我能看得到外面。” 她的透视能力现在已经能看穿一指厚的不透明物体,完全可以透过木板做的窗子直接看到外面的情况,只是时间不能太久,否则精神力跟不上。 水濯缨开启透视能力,目光落到前方时,脸色突然一变。 这间小屋的窗户下面,地上竟然有一处密道口! 小屋没有铺砖或者地板,这密道口上面铺的是一层石板,然后再覆盖上一层土。幸亏石板和土层都很薄,再厚一点她就看不穿了。 水濯缨连忙让寒栖将石板提起来,下面露出一条往下的狭窄阶梯,仅容一人行走,一股灰尘夹杂着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条密道应该有好些年头没被人打开过了。 水濯缨大喜。她早该想到的,崇安城中这座皇宫有两三百年的历史,里面肯定修建有不少密室暗道之类,可以通往宫外。虽然绝大部分已经随着历史尘封,但对她的透视能力来说,寻找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等到密道中空气稍微流通,寒栖就先下去查看。 这一去去了半个时辰,回来后打手势告诉水濯缨,密道果然可以通到宫外,出口在崇安城西边的一条小巷角落里。 有了密道,出宫就方便多了,可惜位置距离云鸾宫太远。水濯缨又在云鸾宫附近找了一遍,倒是又找到一条,只是在不久前就已经被堵死了。容皇后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容皇后并不是一直待在宫中,经常会离宫外出,有时候好几天才回来。小皇帝据说是身体不适,在自己的紫宸宫养病,接连几天都没有来云鸾宫。 水濯缨乐得不用见人。趁着一次容皇后不在宫中,带上白芨和寒栖,在天色刚刚暗下来的傍晚时分,从密道里出了皇宫。 宫外自由的空气果然就是格外清新,要不是沈家会因此而遭殃,水濯缨真想就这么甩手一走了之。沈家的女人们虽然一个个跟她过不去,但沈则煜和沈忱恭对她都不错,尤其沈则煜,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里的第一个朋友,她不能不管。 “少爷,为什么要这个时辰出来?店铺都关门了呀。” 白芨在后面不解地问道。为了行动方便,他们三人都是男装打扮,并且做了简单的易容,所以她叫水濯缨少爷。 “逛店铺不着急。”水濯缨笑道,“我们先弄钱去。” 她手头是有不少沈绣薇的首饰,进宫时也赏了一些财物,但这些东西大多都带有标记,很难折成现钱。拿到当铺去当的话,一两件还没什么,多了就容易引起人的怀疑。 “弄钱?……去哪儿弄钱?”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水濯缨笑笑,拦住路边的一个小乞丐,给了他一串钱。 “带我们去这附近最大的赌场。” ------题外话------ 谢谢亚克修的1张评价票,冰海精灵的1张评价票,笙箫歇、画眉深入浅的1颗钻石,心之忧矣的10朵鲜花,玲珑1800的28朵鲜花,七七林言夕的2朵鲜花,573038988的3朵鲜花,索索soso的9朵鲜花,蓝色象限仪的9朵鲜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赌神来了(PK求收) 小乞丐拿了钱很是热情,领着水濯缨三转两转,来到附近的一家大赌场“鸿运赌场”门前。 现在刚刚天黑,别的店铺大都打烊了,却正是赌场最热闹的时候。 鸿运赌场里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大堂中成堆成堆的人黑压压地挤在桌子前面,有的哀嚎,有的狂笑,有的神情亢奋,有的歇斯底里,人生百态尽聚于此。 水濯缨一行人进去,赌场里的小二一看她穿着华贵,立刻上来笑脸相迎:“公子里边请!公子想要玩些什么?我们赌场里面有牌九、六博、麻将、投壶、弹棋、斗草……” “就赌大小好了。” “赌大小好啊!简单干脆,来钱最快!……公子这边请嘞!” 赌大小是最简单的赌法,人人都能玩,这一片区域的人数也最多。水濯缨随便找了一张赌桌,庄荷已经摇完骰子,把骰盅扣在桌上,举起双手,示意开始下注。 “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 一堆堆铜钱和银子哗啦啦放到了桌子上的各个投注区里面。水濯缨望了桌上的骰盅一眼,从怀里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就要往开小的投注区上放。 白芨急得在后面直拉她:“少爷,那可是我们身上所有的钱,您是不是少放点,输了可就全没了!……” “放心,你等着看好了。” 白芨一颗心悬到了喉咙口。骰盅一开,果然是小,水濯缨轻轻松松地拿了两百两银子回来。 第二局,还是押小,两百两变成了四百两。 第三局,押大,四百两变成八百两。 …… 周围的一群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这运气也太逆天了点吧? 到了第六局,水濯缨手里已经有三千二百两的银票。她看了看桌上的骰盅,嘴角微微一勾,把所有银票全都放到了“全围”投注区上。 周围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全围就是三颗骰子的点数都一样,赔率是一赔二十,但概率相应也很低,几十局都未必出一次全围,很少有人敢去投这种注。 那可是三千多两银子啊,要是输了的话,岂不是一下子就一穷二白? 然而骰盅一开,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三个骰子的点数竟然真的是一样的! “你你你……”庄荷瞪着水濯缨,一个劲儿地结巴,“怎么可能……” 前面一口气连赢五局,已经够不可思议了,现在连全围都能押中! 以前那位传说赌遍崇安无敌手,光凭听声音就能猜出点数的赌神大人,也没有这种本事啊! 这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水濯缨挑眉,“本少爷可有违反什么规矩?” “没……” “那就给钱啊。” 庄荷煞白着一张脸,将六万四千的银票交给水濯缨,心都在滴血。 鸿运赌场一个月也就赚十多万两银子,这下可好,半个月都白干了。 “走吧。” 水濯缨收好银票,带着白芨和寒栖往外走去。 以她的透视能力,把这整家赌场全赢下来都不费吹灰之力。但树大招风,财多招灾,这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周围的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了。 她毕竟身份敏感,不想引来太多觊觎把麻烦闹得太大,还是见好就收为妙。 这个时辰,街道上已经黑漆漆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三两个路人。刚走出鸿运赌场不过两条街,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时,水濯缨一行人就停住了。 他们的前面和后面,同时出现了一群人,将他们夹在中间。 为首一人上前,长得獐头鼠目,倒是没有一般抢劫匪徒的凶神恶煞派头,客客气气地开口。 “这位小公子,既然进了赌场,就要懂赌场的规矩。您看您身上揣这么多银子,搁了别人,早暗地里把您做了,也就是我们,还能出来跟您好好说话。破财消灾的理儿您肯定懂,您给我们兄弟几个辛苦钱,我们保证不动您一根寒毛。” 什么叫做有素质有涵养的流氓,这就是了。水濯缨也客客气气地回答:“寒栖,尽管揍,不死就成。” 寒栖还没动手,巷子后面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男子声音。 “夜深了,各位这般扰人清静,怕是不好吧?” 音质清越如水,明朗如月。仅是这一句话飘来,便令听者灵台为之一清神思为之一畅,仿佛看见空山幽谷千杆翠竹,竹林下一缕清泉飘满雪白落花,淙淙地流淌过黑玉色的山石。 水濯缨回过头去。一个年轻男子在小巷的尽头负手而立,眉眼间带了一抹懒散悠闲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朝她这边望过来。 这男子大约二十出头,一身简素的青布长袍,在他身上偏偏穿出了长风流云一般的飘逸。墨发并未扎起,只是简简单单地随意一束,像黑色绸缎一般从肩头流淌下来。 他的五官并非那种精致到绝无瑕疵的生硬,而是带着山峦流水般完全自然的美感。眉目清朗俊逸,含着散漫而疏放的不羁之意,如同一笔泼墨洋洋洒洒信手而开,画出遥远天际下连绵无尽的青郁峻岭,山中雾雨飘飞,白云离合。 ------题外话------ 今天pk结束,所以没有二更了,下次二更要到2p…… 另外,有好多读者要客串,在这里说一下客串的事情。客串为正版读者福利,也就是说以后上架了你要能跟上订阅,现在可以先报名。文文的客串人物只接受名字(不带姓氏),对客串有其他要求可以提出来,但是我不一定用上。 文文的总纲和主要人物都已经定下了,所以客串大部分是次要人物甚至龙套,除非你起的名字我特别喜欢( ̄▽ ̄)…… 客串出场不分先后,时间不定。不过,目前已经有将近二十个客串了,如果以后客串太多,或者有些名字实在用不上,也可能留到下本书。你们就当看文时候突然蹦出来的惊喜或者惊吓吧~ 还有,起客串名字一!定!要!含!蓄!诸如轩辕龙傲天之类的,以我的尿性很可能会给你安排个被虐的小渣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先留着玩玩 “阁下是哪条道儿上的?”那个獐头鼠目男斜眼打量着青衣男子,“我们哥几个可是天璇教的人,在这儿讨点营生,阁下无事横插一脚,也不太好罢?”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取出一块碧玉镂空令牌来。玉牌是最顶级的帝王绿,上雕山水楼台,润泽剔透,犹如凝聚了盛夏六月里所有山岭湖泽的郁郁青碧之色,几欲滴出水来。 “不认识我,可认识这块令牌?” 那獐头鼠目男脸色大变,连连倒退了几步:“走!” 其他人也吓得不轻,立刻连滚带爬地转身就逃,顷刻间散得一干二净。 “姑娘没事吧?” 青衣男子转向水濯缨,微笑温和悠然,令人如沐清风一般,感觉不到一点压力。 “这些人应该是天璇教的小喽啰,小偷小抢干得不少,但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姑娘不必害怕。” “谢过这位公子。” 水濯缨年纪尚小还未发育,演技又好,扮男装几乎没有破绽。这青衣男子能一眼看出她是女子,眼力不简单,对她似乎也并无恶意,她不吝惜客气一句。 身体原主以前是郡主后来是丫鬟,几乎没怎么在外面行走过,对江湖上的事情知之甚少,大多都是沈则煜科普给她的。 天璇教她听说过,类似于武侠小说里面的魔教,被江湖中人认为是邪门歪道。但青衣男子拿出来的那块碧玉令牌她就不认识了,能把这群人吓成这个样子,应该是代表了江湖上的一方大势力。 “不必客气。”青衣男子倒也爽快,“我好奇一件事,想要请教姑娘。” 水濯缨微微一笑:“可是问我在赌场的事情?” 青衣男子也笑了:“正是。在下怎么也想不通姑娘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法,才能连赢六局,不知姑娘可愿意解惑?” “我只是运气好而已,为何一定就要用什么手法?”水濯缨摇头,“连赢六局并非不可能之事,尽管也许只是几千分之一的机率,毕竟还是有的不是么?” “运气好么……” 青衣男子意味深长地望着水濯缨。她前世里学过被称为小易容术的塑形化妆术,出宫前特地染黑了肤色画粗了眉毛,挑高眼尾,改变唇线轮廓,加深两颊阴影,还留了一绺遮住小半张脸的刘海。现在的样子和原本的容貌判若两人,乍一看根本认不出来。 然而从那双黑如幽井沉渊的眼睛中,仍然可以看到星芒一般隐隐流动的微光,像是倒映在深水湖泊中的夜空,幽深而又璀璨。 “应该说是姑娘的耳力太好,或者……是眼力太好吧?” 青衣男子那双原本温和疏放的眉眼,此时目光望过来,带着极为锋锐的精芒,让水濯缨下意识地暗地里一个激灵。 眼力太好……他难道猜得出她的透视能力? 青年男子笑了笑,眉眼再次舒展开来,恢复了那种白云雾雨般的清朗潇然之意。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姑娘不愿意告知,也是人之常情,是我问得唐突了。天色已晚,路上不安全,姑娘可需要我陪同回家?” 水濯缨婉言谢绝:“我也有护卫,不敢劳动公子。” “那好,再会。” 青衣男子倒是并不纠缠,告辞之后便转身离开。姿态仿佛行云流水般潇洒随意,青色衣袂飘然而起,像是在这狭窄杂乱的市井小巷中洒洒然展开一片万里无云的青空,似是远在俗世喧嚣之外,却又似是森罗红尘万象。 水濯缨望着青衣男子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尽头,这才暗中出了一口气,从密道返回皇宫。 …… 崇安城郊外的一处庄园中。 这个庄子表面上是农庄,实际上却是一个地下黑市拍卖场,专门拍卖那些见不得光的奇珍异宝。 大堂里面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满地狼藉,拍卖场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都被容皇后带来的士兵控制了起来。 拍卖的大批珍宝堆在大堂的一个角落,另一边则是站着三个带了锁链镣铐的娑夷奴隶,一男一女两个美貌少年,还有一个是已经年老的妇人。 娑夷奴隶千金难求,于是便有些商人像饲养牲口一样豢养娑夷男女,令其生育后代,牟取暴利。这两个少年只有十来岁,都是父母沦为奴隶后出生的一代。 至于年老色衰又没有生育能力的娑夷奴隶,也有利用价值。黑市中有专门的手艺工匠,能够活生生地抽出娑夷人的骨骼,加工打磨成骨珠等精美饰品,同样带有经久不散的异香,价值不菲。 容皇后站在大堂二楼的走廊上,一身纯黑衣袍,难得没有任何张扬浓烈的色彩和绣花,几乎要隐入后面的幽深黑暗中。目光凝视着那个娑夷老妇人,一动不动。 “主子,您不下去见见她?”后面的青翼低声问道。 “不必了。”容皇后叹息了一声,“物非人非,见又如何。告诉她我还活着便可,从小她最疼我,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 “要把梅姑姑带进宫么?” “不,安排一个稳妥之处,让她好好颐养天年。剩下的两个少年,照例带回凤仪宫。” “是。” 容皇后转身准备离开。扑棱棱一声,走廊外面传来鸟儿飞落下来的声音,随即便是一个蓝衣男子从窗外飘然而入,身形轻盈得犹如一片羽毛,没有带起丝毫声息。 这蓝衣男子修眉俊眼,有一张漂亮得近似于轻佻的面容,是“六翼”之一的蓝翼。容皇后氅下的情报组织“雀网”,便是由他统领。 蓝翼落下地来,对容皇后屈膝行礼,两只鹰隼一左一右地停到他的两边肩膀上。 “主子,沈贵妃的事查到了一部分。沈绣薇进宫前两天,丞相府里出过一个采花贼,被射杀在沈绣薇的住处外面。据说沈绣薇受了惊吓,后来卧病在床,一直没有出来见过人。沈府对这件事遮得很严密,我们的眼线暂时只探听到这么多。” “呵……”容皇后轻笑了一声,“偷梁换柱这种事都敢做,自然要遮得密不透风。” 蓝翼一怔:“您是说……现在进宫的这个沈绣薇,是假的?” “十有八九是假的。真正的沈绣薇可能已经死了或者被玷污了,沈家怕被降罪,所以找了一个容貌相似的少女来顶替。” 蓝翼问道:“要不要属下继续查下去,找出确凿证据,给沈忱恭定个欺君之罪?” 沈忱恭是三朝老臣,德高望重,品行端庄,为官以来从无劣迹,在民间有很高的声望。可惜这种老儒古板清高,自然不可能支持一位牝鸡司晨的祸国妖后。 以情报组织“雀网”和暗杀组织“蛇信”的渗透能力,要给沈忱恭栽赃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本来轻而易举。然而容皇后一来有爱才之心,二来也敬重沈忱恭的为人,不愿意陷害他。 “不必。” 容皇后嘴角微勾,目光幽深,眼角的那抹绯红色更加艳丽。 “现在的这个替身,似乎要更有意思得多,先留着玩玩吧。” ------题外话------ 谢谢陌上殇歌的1张评价票,国师的1张评价票,3朵鲜花,洛弦paris的5颗钻石,14朵鲜花,细雨呢喃的1颗钻石,心之忧矣的2朵鲜花,闻人钰瞳的3朵鲜花,索索soso的9朵鲜花! 祝大家除夕快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后面两天,水濯缨又去另外几个赌场,再次赢到了足有二十万两银子。为了不引人注意,她每次出现在赌场都是截然不同的装扮,免得又冒出什么“赌神”的传奇来。 二十万两银子已经有很大的购买力。如果买店面经商的话,赚钱确实是快,但一来麻烦,二来水濯缨出宫的机会也有限,没那么多时间去亲自管理经营。 她想要银钱并不难,所以还是保守一点,准备在崇安城郊外买田庄。虽然地主这个身份听着不够气派,至少轻松逍遥,以后逃出宫了不用再劳心费力,能有个安稳地儿把这病怏怏的身体养好再说。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以后无论想干什么,都不能拖着一身的病。 这个时代的房产田产之类,大多数是通过牙行来买卖的,然后再去官府上档登记。水濯缨在一家牙行那里看中了郊外的一座大庄子,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价格也不低,要十六万两。 水濯缨不能在宫外久留,看过之后就拍板定了下来。按照规矩,牙行抽取百分之二的中人费用,也就是三千二百两银子。 那位牙行老板姓穆,白白胖胖笑呵呵的,一副憨厚老实很好说话的样子:“姑娘,这笔生意做得大,给你抹零,你就给个三千两好了。” 水濯缨付完中人费,穆老板正准备去把田庄的主人请来签交易文书时,大厅外面又风风火火地进来一个少女,把手里的一叠银票拍在桌上。 “穆老板——哎,你有客啊?——我提前了两天到,应该够意思吧?十三万两银票在这里,还有上次我预付的一万定金的收据,十四万两一文不少,你可以去把田庄主人请来签文书了。” 这少女十四五岁的样子,水灵灵的桃子脸,乌溜溜的大眼睛,樱口琼鼻,一双小刀般锋利的眉毛尤其英气漂亮。属于那种第一眼看过去不算惊艳,但充满朝气和活力,越看越舒服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上着妃红色妆花十样锦对襟袄,下着蜜合色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长裙,发上带着赤金红珊瑚珠钗。穿戴虽然价值不菲,身后也带着丫鬟小厮,但并没有贵族官家女那种矜贵的礼仪姿态,应该是个普通富家小姐。 穆老板一见这富家小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楚……楚小姐……” 他还没继续说下去,楚小姐扫了一眼桌上水濯缨的那份交易文书,顿时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又冒出一份交易文书来?” 水濯缨在一旁解释道:“这位姑娘,这是我的文书。” “你?”楚小姐看了文书一眼,又看了水濯缨一眼,瞪大眼睛,“你要花十六万两买这个田庄?” “是。” 楚小姐大怒:“这个田庄分明是我先看中的!连定金都交了!就算我没签文书,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吧?钱多了不起啊?有本事你别涨两万两,砸个两倍二十八万两啊!……” 噼里啪啦连珠炮般的一串话,又急又密,水濯缨半天愣是没插进去一个字。 干脆不理会楚小姐,直接转向穆老板,凉凉道:“穆老板,这是怎么回事?你好像没告诉过我这个田庄已经有买主了吧?” 穆老板这会儿笑不出来了,一脸尴尬加心虚:“这个……这个是……” 三天前这位楚小姐来牙行,说是要以十四万两银子买下这处田庄,不过一时没有这么多现钱,只交了一万两的定金,说好五天后会再来把钱交齐。 穆老板在崇安得罪了人,本来就计划着远迁,这时候正碰上这处大田庄一下子来了两个买主,他便动了一庄两卖的念头。卷了楚小姐的一万定金,再外加这笔三千两的中介费,马上就远远逃走。 不料,楚小姐提前两天带钱上门,一下子把他的计划打破了。 “你……”楚小姐看了看穆老板,又看了看水濯缨,“你不知道这个田庄是我定下的?” “当然不知道。崇安城附近田庄那么多,我何必非要跟姑娘抢?” 楚小姐也十分尴尬,暗自后悔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一顿骂。她刚刚看到对方出的价格比她的高,而且那穆老板看上去又憨厚和气,自然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肯定是水濯缨出了高价要抢自己的田庄。 刀子一样的目光冷飕飕地剜向穆老板:“好啊!原来是你一庄两卖!阿福阿顺,给我把这个奸商捆起来,去报官!这两份交易文书就是铁证!” 按照东越律例,一物两卖属于诈骗罪,这么大的银钱数额,足够把牢底坐穿了。 跟在楚小姐后面的两个小厮立刻上去,三下五除二将穆老板捆翻在地。 楚小姐转向水濯缨,脸上还是有点尴尬,讪讪道:“那个,对不起,是我没有弄清楚情况……要不,这田庄就给你吧?” “不必。”水濯缨并不放在心上,“既然是姑娘先到的,那这处田庄理应由姑娘买下,穆老板被抓了,姑娘还省下一笔中人费。” “哎!”楚小姐叹口气,“本以为这年头终于没有房地产开发商了,没想到中介也这么黑!” 这话说完,就看见水濯缨用一种见了鬼一样的目光盯着她。楚小姐一僵,呵呵笑了两声:“那啥,我这人就爱瞎说话,没啥意思,你别在意。” 水濯缨抽了半天嘴角,开口冒出一句话来:“床前明月光。” 楚小姐的大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不敢置信地张大嘴,结结巴巴半天,终于激动无比地接了下一句:“……地上鞋两双!” “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 “氢氦锂铍硼。” “碳氮氧氟氖,那美女归您!” “你听说过安俐么?” “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尔康,我是你的紫薇啊!” 楚小姐一下子扑过来,紧紧抱住水濯缨,又哭又笑。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题外话------ 极光的客串第一个出场啦…… 新年快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本宫今晚就睡在你这里了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见到和自己来自同一时空的人,楚小姐差点没高兴疯,田庄也不急着买了,拉着水濯缨去附近的一座茶楼要了个雅间,一副要开老乡茶话会的架势。 “你是身穿还是魂穿?前世里叫什么?多大啦?做什么的?现在是什么身份啊?” 水濯缨微笑:“我是魂穿,前世里原名也叫水濯缨,还有个艺名叫林樱。” “我滴个乖乖!”楚小姐差点蹦起来,更加激动了,“林樱女神啊!我是你的影迷哎!当初你出车祸的时候,我还去参加了你的追悼会来着……咦,我这样说好像不太对劲……对了,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以前在机场等过你好几次,人太多了根本挤不上……小二!拿纸笔过来!” 水濯缨:“……” 两人聊了足有一下午。水濯缨得知这位楚小姐名叫楚漓,现在十五岁,前世里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大学生。穿越过来的时间比她晚,不过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想来应该是两个时空不平行的缘故。 楚漓比她运气要好些,穿成了崇安城里的一家商户之女。楚家本来处于败落状态,但楚漓这个穿越女技能满点,穿过来之后把楚家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现在已经成了一方富贾。 “女神,你在宫里当贵妃啊?”楚漓一脸同情,“听说那个皇后是个变态抖s,小皇帝是个智障儿童,那你的日子不是很难过?” “……”这概括的还真够准确的。 水濯缨叹了口气:“我要逃出宫很容易,但如果直接私逃的话,会连累家人,只能等机会诈死。所以我出来置办点产业,以后好有安身之处。” “没事,你出宫之后尽管来找我。”楚漓豪气干云,“现在我名下的生意已经不少了,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合作啊。两个现代穿越者联手,难道在这古代还担心混不下去?” “不错。”水濯缨笑道,“我要是能顺利逃出来,就来找你。天色不早了,我得回皇宫去,下次出宫我们再碰面。” “好。我家住在城东的芙蓉街,我会跟家里的门僮说好,你来的话报名字就行了。”楚漓满眼憧憬地望天,“艾玛,以后能跟国民女神携手战天下,感觉有点小激动怎么办?……” 水濯缨:“……” …… 告别了楚漓,水濯缨从密道回到皇宫。 走在密道里的时候,她就感觉小腹处有些不对劲,隐隐作痛,还有种发沉发涨的感觉。这具身体毛病很多,她也没太放在心上,打算等回宫了之后再请太医看看。 刚刚从密道里面出来,迎面便在那间杂物房里面撞上了一个人。寒栖差点直接出手杀人灭口,一见这人是水琼珊,这才连忙住手。 “小姐,不好了!”水琼珊一脸心急如焚,“皇后娘娘刚刚来云鸾宫了!我们说您卧病在床,皇后娘娘非要见您不可,钟嬷嬷正在那边挡着,您赶快回去!” 除了白芨钟嬷嬷几个人以外,云鸾宫里其他人都不知道水濯缨偷偷出宫的事情,只知道她经常待在御花园。宫中嫔妃生活无聊,爱在外面走走,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一旦被容皇后发现她不在,这麻烦就大了。水濯缨心里咯噔一声,寒栖立刻拦腰抱起她,展开轻功往云鸾宫的方向疾奔而去。 幸好这时天色已晚,一路顺利到了云鸾宫,寒栖带着水濯缨从后院院墙上直接翻进去,来到寝殿的后面。 “……怎么?本宫身为六宫之主,难道还进不了一个贵妃的寝殿?” 容皇后的声音从寝殿的前门缓缓地飘来,音色慵懒靡艳,却充满了一种令人无法呼吸般的压迫感和危险感。 钟嬷嬷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但还是竭力地想要阻拦:“皇后娘娘,贵妃真的身体不适,万一过了病气给您,奴婢担当不起这样的罪责啊!” “哦?”容皇后声音中的危险之意更重了,“本宫今天非进去不可,你觉得忤逆本宫命令的罪责就小了?” “寒栖,快点!” 寒栖打开寝殿内室的窗户,水濯缨飞快地翻进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扯下身上的衣裙和首饰,一股脑全部扔到衣柜里面,跳上床去拉过被子躺好。几乎是同一瞬间,容皇后就掀开帷幔和珠帘,进到内室来了。 水濯缨只能在床上闭着眼睛装睡。钟嬷嬷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心跟进来的,一看见她竟然就在房间里,整个人差点软下去。 但毕竟是经过风浪的老嬷嬷,强自保持着镇定,连忙上去叫醒水濯缨:“娘娘,醒醒,皇后娘娘来了!” 水濯缨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睁开眼睛,转头看到容皇后,连忙下床行礼:“皇后娘娘!……臣妾今日身体抱恙,卧床休息,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望娘娘恕罪!” 容皇后那双瑰丽妖艳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把只穿着一身月白中衣的水濯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半晌之后才松了目光。 “起来吧。沈贵妃现在可好些了?” “回娘娘,已经好多了。不知娘娘亲临凤仪宫,有何吩咐?” 容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事本宫就不能来贵妃这里小坐解闷?” “不敢,皇后娘娘来这里是臣妾的荣幸,臣妾自当陪同。” 水濯缨表面上答得恭敬,肚子里暗暗腹诽。皇后来妃嫔这里小坐,那是正常画风的后宫里常有的事情,跟容皇后这种人根本就不搭调。凤仪宫里那么多美貌男宠,难道还不够她解闷的? “请娘娘先到外间喝茶稍坐,容臣妾更衣梳头之后,再出来陪娘娘。” “不必了。”容皇后对随行的宫女和钟嬷嬷道,“你们都退下吧。” 钟嬷嬷没办法,只能一脸担忧地退了出去,拉上帷幔。水濯缨纵然再聪明,也猜不出容皇后到底要干什么,从来没觉得这么忐忑过。 “皇后娘娘,您……” 容皇后打断了她,凤眼带着戏谑的笑意望下来,像是在恶劣地逗弄一只故作镇定的小猫儿,非要看到它慌乱害怕的模样不可。 “沈贵妃,你也不用换什么衣服。时辰不早了,本宫今晚不回凤仪宫,就睡在你这里吧。” ------题外话------ 前方高能请注意!……你们懂的~(~ ̄▽ ̄)~ 谢谢摄政王的1张评价票,3朵鲜花,丞相的1颗钻石,9朵鲜花,国师的3朵鲜花,简亦繁的9朵鲜花,searchfairy的5朵鲜花,我是小明同学的9朵鲜花,索索soso的9朵鲜花,月铃兰的1朵鲜花,陌上殇歌的188币币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没有最崩溃只有更崩溃! 水濯缨觉得自己肯定是出现了幻听。 “娘娘,您要……睡在云鸾宫?” “怎么?”容皇后挑眉,“不欢迎本宫?” 从来就只有皇帝临幸妃嫔,一个皇后要去妃嫔的宫殿睡,估计也是史上绝无仅有。对于这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后,水濯缨真心感觉无力招架。 说好的后宫都是皇后妃子勾心斗角互相撕逼呢? 她前世里看的一定都是假宫斗剧!不,她一定是碰到了假穿越! “臣妾不敢。臣妾这就让钟嬷嬷准备新的铺盖被褥,您睡正房,臣妾去偏房睡……” “不必。”容皇后再次打断她,“你也睡在这里。” “……” 水濯缨纵然有着前世里拿过无数影后的演技,这时候表情也控制不住地有开裂的迹象:“那……臣妾让人挪一张软榻进来……” “本宫的意思有这么难理解?”容皇后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道:“你也睡在这张床上!” “……” 不是不能理解,而是臣妾做不到啊! 这位妖后娘娘今晚是吃错药了还是忘记吃药了?为什么会冒出这么惊悚的想法来? 水濯缨前世里也不是没跟妹子睡一张床过,但是……眼前这位算什么妹子?睡一张床上还不得感觉像是跟一条巨大的毒蛇蛇妖睡在了一起?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办法来,容皇后已经退下了身上那件宽大繁复的华丽玄色锦袍。里面的白色中衣仍然十分宽松柔软,看不出身材曲线,只是感觉身形偏瘦,胸平得几乎没有,而且肩膀比一般女性要宽一些。 这也没什么,毕竟人无完人,一个女人已经有了这样的才干、地位、权势、一张艳绝天下的盛世美颜,要是连身材都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话,老天未免也太偏心了。 不过,以皇后之尊,自己脱衣服倒是少见。水濯缨平时穿脱那些繁复的宫装,都有至少两名宫女服侍,而容皇后刚才的动作行云流水,不像是被伺候惯的,应该平时都是自己更衣。 “你睡里面。” 容皇后望着水濯缨,眼角挑起的那抹绯红色犹如绽开的罂粟花瓣,妖艳惑人,充满恶意。站在床边等着她,似乎是非要她先上床不可。 水濯缨前世今生两辈子,第一次全身冷汗冒得这么凶:“娘娘……臣妾刚刚睡觉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想先去沐浴更衣之后再就寝,以免污了您的凤体……” 容皇后终于不耐烦了,直接朝水濯缨逼了过来。 这位皇后本身就有着强大迫人的气势,而且又比水濯缨高了足有一个半头,往前走一步,水濯缨就不由自主地往退后一步,最后退到床边,被容皇后径直压倒在了床上。 水濯缨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容皇后的身躯遮挡住了后面的烛光,把她笼罩在一片阴影里面,令人窒息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落入了妖魔的黑暗洞窟之中,周围萦绕的全是黑森森的妖氛魔息。 那只美艳得摄人心魂,而又强大得令人恐惧的妖魔,就压在她的上方,带着一种残忍的兴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似乎是正在考虑用什么方式吃她最过瘾。 然后,容皇后的手竟然就这么肆无忌惮地从她的前襟伸了进去。 “你!……” 水濯缨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毫无预兆地做这种事情,条件反射般往后一缩,然而容皇后的另一只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脉门,顿时让她全身酸麻,动弹不得。 “太小了,还没长起来。”容皇后轻笑一声,“得再养个几年。” 水濯缨几乎要抓狂。缓缓游走在她衣服里面的那只手,做的明明是最下流最恶劣的动作,但它的主人却仍然带着最为优雅雍容的神情,仿佛是在做一件插花煮茶般高雅的事情。 那双艳丽的凤眼眼眸俯视着她,眸中的戏谑越发浓了,像是在故意细细地观赏品味身下少女窘迫得快要崩溃,却不得不隐忍着的模样。 “不过,青涩点也有青涩点的风味。” 容皇后的手没有抽出来,而是直接往两边分开水濯缨的衣襟,露出里面浅绿色的肚兜。 水濯缨:“……” 她现在刺杀容皇后,有没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成功? 本以为这位皇后娘娘只是恶趣味,没想到竟然还是个蕾丝! 可也不对啊,凤仪宫里明明有那么多的男宠……那就是玩美男已经玩得腻味了,所以想换个口味,试试女人? 可她连女人都算不上好么!只是个没发育的女孩而已! ……好重的口味! “娘娘……”水濯缨的声音都开始抖了,“您是皇后,臣妾是妃子,您不能这样……” “为何不能?”容皇后挑眉,“历史上后宫里有太监和宫女对食,有妃子和侍卫通奸,但是还从来没有过皇后和妃子有一腿的。本宫能够开创这个旷古烁今的先河,意义不是大得很么?” 水濯缨:“……” 您真有创新精神! 崩溃到极点了也就麻木了,水濯缨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豁了出去,咬牙道:“好,就算你想……咳,但你也是女人,你用什么来……” 请原谅某些词她实在说不出口! 容皇后用一种看无知少年的目光看着她,一边以极优雅的动作缓缓褪下她的中衣,一边在嘴角弯出一抹邪恶的笑意。 “这你不用担心,不是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玉势么?” 水濯缨:“……” 没有最崩溃只有更崩溃! 这是硬件不够,道具来凑? ……到底是一个月来五次大姨妈还是五个月来一次大姨妈,才能养得出这种内分泌失调,哦不,内分泌失心疯的丧心病狂变态女人! ------题外话------ 审核编辑大大……容皇后是男的!男的!男的!只是男扮女装而已!女主不知道他是男的!不是女女!不是百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皇后娘娘不来大姨妈? 这时候,水濯缨身上的中衣和里衣都被脱掉了,容皇后一只修长优美如玉竹般的手,绕到她的脖颈后面,要去拉她肚兜的带子。 水濯缨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她现在的感觉。她是从现代来的穿越者,不像古代女子一样把贞洁看得那么重,要是她迫不得已被一个男人强暴了,她可能安慰自己就当做被狗咬了。 但是……特么眼前的这个是女人啊! 一想到要被一个女人用道具酱紫酱紫酿紫酿紫,她就有种想去买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从走在密道里的时候开始,她的小腹一直在隐隐作痛。这时候一紧张,那疼痛顿时越来越剧烈起来,顷刻间便疼得她脸上血色尽失,全身都冒出了冷汗。 容皇后见她神色不对,停下手,松开了她的脉门:“怎么了?” 水濯缨只感觉小腹处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在翻搅,全部的精神都在抵御那一阵阵袭来的剧痛,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往下一看,她的裤子上赫然透出几点殷红的血迹。 她这是……癸水来了? 这具身体之前严重营养不良,又瘦又弱,她本来以为还要过个一两年才会来大姨妈的,现在看来发育还算正常,估计是因为这段时间调养得好了些。 只是,这也实在疼得太厉害了。 水濯缨背后冷汗涔涔而下,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臣妾……身体不适……” 容皇后冷笑:“你倒是好演技。上次你在醉梦楼假装昏倒,本宫已经放过你一次,你真以为本宫这么好糊弄?” “不……”水濯缨捂着小腹,疼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您看……有血……” 容皇后一低头,也看到了她裤裆位置的血,冷哼一声:“装也不装得像一点,什么血会从这种地方冒出来?别跟本宫说你流产了。” 这话一说完,水濯缨顿时怔住了,睁大眼睛看着容皇后,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 容皇后也是一怔:“看什么?” “皇后娘娘……”水濯缨一脸不敢置信,“您……没来过月事?” 看容皇后的年龄至少也有二十,按理说应该已经来月事好几年了,怎么可能连这个都想不起来? 该不会,这位皇后先天有什么缺陷,比如说是石女之类的,所以没有月事? 难怪变态扭曲成这个样子。生理上有缺陷的人,往往很容易导致心理也出现问题,更何况还是这么严重的身体缺陷。 一明白这个真相,水濯缨顿时就换了一种眼光看容皇后。 一个不完整的女人,就算表面上再光鲜亮丽,其实也是挺可怜的。 容皇后:“……” 房里的气氛顿时陷入了一种蜜汁尴尬。容皇后半天没说话,也没有要辩解的意思,看那样子竟然是默认了,只是表情破天荒地显得有些僵硬。 又一波翻江倒海般的剧烈疼痛从小腹袭来,连带着两边大腿根都在隐隐痉挛,水濯缨的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竭力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容皇后看了她一眼,做个手势,窗外立刻有一个黑衣隐卫落了进来。 “主子请吩咐。” “去把白翼叫来。” “是。” 容皇后坐在床边,再看水濯缨一眼,帮她拉上了被子。一只手伸进被子底下,这次却并没有什么猥亵的动作,而是贴在水濯缨的小腹处,一股极为精纯柔和的内力从掌间缓缓地透进去。 水濯缨顿时感觉小腹一热,整个人像是泡进了一大桶热水里面,全身暖洋洋的。呼吸变得顺畅起来,腹部的痉挛也渐渐止住,虽然疼痛并没有消失,但感觉已经舒服多了。 “你……” 她疑惑地抬头看向容皇后。按理说自己知道了容皇后这种隐秘事情,不被灭口就算不错了,对方这是要干什么? “疼就躺着别说话。” 容皇后挑了挑眉,手绕到后面,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拍得水濯缨又是全身一抖。 “主子,属下到了。” 外间传来一个男子声音,容皇后道:“进来。” 帷幔拉开,一个白衣青年从外间走了进来。大概二十五六岁,一尘不染的衣服,丝毫不乱的头发,一看就是有相当程度的洁癖以及一丝不苟的性格。面容清淡疏朗,五官干净明晰,像是被清水洗过无数次一样。 “白翼,给她看看。”容皇后把水濯缨的一只手从被窝里面拉出来。 白翼望了容皇后一眼,眼中似乎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但什么也没有说,伸手给水濯缨搭了一下脉。 “贵妃娘娘气亏体虚,内寒瘀积,行血不畅,所以来癸水时格外疼痛。并不是严重病症,可以针灸治疗,很快就能缓解。” 容皇后蹙了一下眉,退开一步,把床边的位置让给白翼。 白翼取出一套跟他本人一样一尘不染的针灸包,包里上百根银针整整齐齐地排列其上,从短到长,再从长到短,左右完全对称,不差一丝一毫。 他的医术似乎是极高,仅仅三四根银针落下,还不到一刻钟时间,水濯缨就感觉小腹的疼痛渐渐舒缓下来。 整个人也一点点彻底放松,一股无法抵御的困倦之意涌上来,闭上眼睛,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白翼收了针,说:“属下再开一副药方,贵妃娘娘癸水过后,按方服药调理,下次来月事时疼痛便会减轻一些。” 容皇后双眉又是一蹙:“只是减轻?” 白翼摇摇头:“就算是一般健康女子,要治愈痛经也并非易事。更何况贵妃娘娘先天不足,身体底子太弱,若不小心温养调理的话,别说痛经,就是……能不能活到二十岁,都很难说。” 容皇后微微一震。沉默半晌后,说:“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属下告退。” 白翼出去之后,容皇后望着床上沉睡的水濯缨,凤眸中流光微闪,愈发幽深。 ------题外话------ 再次强调:容皇后是男的!男的!男的!男扮女装而已!不是百合! 心累…… 谢谢七七林言夕的1张评价票,国师的1颗钻石,9朵鲜花,伴你长久y的2颗钻石,索索soso的27朵鲜花,独木成林1979的1朵鲜花,幻夜cpy的9朵鲜花,陌上殇歌的5朵鲜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皇后心海底针 尽管白翼用针灸让水濯缨睡了过去,这一晚上她还是睡得极其不安稳。 半夜里梦见她穿行在一片艳丽无比的罂粟花海中,后面有一条色彩鲜艳却浑身剧毒的蛇妖正在追赶她,黑森森的妖氛像是乌云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没命地奔跑,却感觉双腿像是有千斤重,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 那条蛇妖最后把她扑倒在了罂粟花丛里,一圈一圈地紧紧缠绕住她的身躯,缠得她动弹不得,伸出蛇信优雅地从她的脸上舔过去。开口时毒息从她的耳边暧昧地拂过,带着邪恶的笑意,语气下流到了极点。 “……把腿张开,本宫想钻洞了。” 水濯缨一个激灵,从床上一下子坐起来,满身的冷汗。 低头一看,身上的里衣中衣都已经被穿好了,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也没有什么疼痛异样感觉。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树梢上传来悦耳的鸟鸣声。 还好。水濯缨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容皇后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对来着大姨妈的她下手。 钻洞……她真是被容皇后吓出心理阴影来了,连做的梦都这么没节操没下限。 “小姐,您醒了?” 白芨端着热水从外面进来,伺候水濯缨起床。没有别人在的时候,白芨她们还是习惯叫水濯缨小姐。 “昨晚真是吓死奴婢了,幸好……幸好皇后娘娘没有真的做什么。” 内间和外间只隔了一扇屏风和一层帷幔,根本就不隔音。白芨一想到昨晚在外间听到的动静,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实在是无法接受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人。 水濯缨现在只想捂脸。别说白芨这个古代小丫鬟了,就连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穿越者,都吃不消容皇后这么重的口味。 这皇宫真的没法呆了,得赶紧想办法逃出去,否则姑且不论她的清白能不能保得住,三观首先就得碎成渣渣。 洗漱更衣完毕,钟嬷嬷照例用托盘送进早饭,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脸像是见了粑粑一样的扭曲表情。 “小姐,今天的早饭……可能有点……” 水濯缨接过托盘,揭开上面的盖子一看,差点没甩手扔出去。 果然像是……粑粑。 食盒里面一碗棕黑色糊状不明物质,冒着腾腾的热气,一股丝毫不能引起人食欲的古怪味道扑鼻而来。 “这是今天御膳房送来给您的早饭。”钟嬷嬷欲哭无泪,“说是皇后娘娘特意嘱咐给您做的,并且一定得让您全部吃下去。” 水濯缨一抬头,外面又进来了一个女官,面无表情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显然是容皇后派来监督她吃饭的。 容皇后要给她下毒,直接动手灌就行了,没必要这么玩花样,估计只是在故意折腾她而已。水濯缨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把那碗粑粑状不明物质吃了下去。 后面一连好几天,水濯缨的伙食都是这样。也不知道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要么看上去像泥浆,要么闻上去像腐臭,要么就是味道比黄连还要苦得钻心,每次吃饭都像是在受一场折磨。 白芨也去御膳房那边问过,管事太监说容皇后没交代要吃多长时间,御膳房在这期间也不能给沈贵妃供应其他饮食。 白芨恳求道:“那公公能不能交代厨房的人……把味道做好一点?” 虽然小姐并不是不能吃苦,但没有人喜欢天天只能吃着屎一样的东西,他们这些下人在旁边看着都感觉受不了。 管事太监一脸歉然:“这个恐怕不行,材料都是皇后娘娘派人送过来的,并且严格规定了这些饮食的做法,咱家只能听命照做。” 白芨失望地离开之后,管事太监叹了口气。 其实那些表面上恶心的食物,都是最珍贵的温补药材制成的药膳,千金难求。只是一般情况下为了改善色香味,都会对药材进行一定的精加工,免得没法入口。像现在这样直接炖煮出来,虽然最大程度地保证了药效,但原汁原味,自然是难吃得要命。 一边把这么贵重的药材用在沈贵妃身上,一边又故意让她受罪,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些个贵人的心思,果然不是他们能猜的。 …… 三月中旬,泰王在豫州起二十万大军,打着“诛杀妖后,清正朝纲”的旗号,意图造反篡位。 东越如今的军队主要分为三部分。除了泰王的起义军之外,辅国大将军唐啸威掌握兵权的有五十万,容皇后手上则有三十万。除此之外,容皇后还掌握着崇安的两万御林军,以及直接服从于容皇后命令的一支亲卫队,千羽精骑。 千羽精骑是由容皇后一手训练而出。总数只有九千人,却个个英勇威猛,武艺高强,在战场上全是足以以一当十的将才。一年前另一位王爷起兵叛乱,千羽精骑以三千之数,大破对方一万五千军队,从此便有了所向披靡横扫千军的名声。 东越闹窝里反,正合水濯缨之意,因为闹得越乱,对她的出逃就越有利。 这段时间容皇后的时间精力都在战事上,没有再到云鸾宫来当节操粉碎机,后来干脆又出了皇宫,凤驾亲临前线。 除了政治才能之外,这位皇后也是个军事奇才。若非辅国大将军手上还有东越一半的兵权,足以与容皇后一派抗衡,容皇后早就可以自己篡位登基,当上女帝了。 容皇后前脚一离开,水濯缨后脚也出了宫。 上次她想买的田庄还没有买成,也可以顺便去找楚漓一趟。她有钱但是经商不便,而楚漓现在生意做得大了,资金跟不上,上次买田庄的钱都差点周转不过来。她可以在楚漓的生意里入股,以后等着分红就行了,双方共赢,各得其所。 这时候是凌晨,外面天色才蒙蒙微亮,水濯缨照例带着寒栖和白芨,从密道里面出来。刚绕进前面的一条小巷,两个全身是血的人从拐角处疾奔出来,险些撞到她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兄妹重逢 寒栖长年跟在水濯缨身边,反应极快地一手护住水濯缨,另一手朝那两人一掌拍出。 他这一掌意在把人推开,只出了三分力。不料对方低喝一声:“让开!”抬手便毫不客气地重重与他对了一掌,砰地一声,寒栖带着水濯缨往后急退出一丈多,两人都差点撞到小巷边的墙壁上。 寒栖是个最优秀的暗卫,平时几乎就跟影子一样,没有表情没有情绪没有存在感。但水濯缨一旦受到威胁的时候却毫不含糊,上去正要继续动手,被水濯缨叫住了。 “寒栖,住手!” 她这话一出,对面那人也是全身一震。 这两人一人身上穿着破烂的粗麻布灰色衣衫,像是囚犯的衣服,满身伤痕血迹,已经昏了过去。另一人半背半扶着他,一身黑色夜行装,脸上也遮着面幕,只露出一双清朗明亮,目光锐利的眼睛。 黑衣人的目光落到水濯缨脸上,睁大了眼睛。水濯缨每次出宫时的装扮都不一样,今天穿的是女装,容貌做了少许修饰,但仍然和原本有六七分相像。 “你是……缨儿?” 声音音色明朗,带着成熟男人独有的磁性,犹如金铁玉石相交之音。只是这时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显得有些发颤。 这句话一出,水濯缨胸口蓦然升起一股又是狂喜又是酸楚的强烈感情,眼眶一酸,几乎落下泪来。那是属于身体原主的感情,这时候犹如巨浪狂潮一般涌来,兜头淹没了她。 “……哥!” 黑衣人扑了过来,一把紧紧抱住她,几乎喜极而泣:“缨儿!……缨儿!” 他拉下脸上的面幕,露出一张充满了纯男性美感的面容。 不像很多王公贵族的公子,他的容貌虽然也俊美如玉,但并没有那种养尊处优的孱弱感。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嘴唇,五官有着刀刻一般的利落线条。一双修长有力的漆黑剑眉直飞入鬓,眉梢锋利凛然,像是一对绝世名剑铮然拔剑出鞘,极具阳刚气息。 这黑衣人便是水濯缨唯一的嫡亲哥哥,水今灏。 水濯缨的母亲安王妃只生了她和水今灏兄妹两人,水今灏排行第三,是安王世子,比水濯缨大了足有十岁。安王爷风流成性,只好美色,对下面的一大群儿女并不怎么上心。在水濯缨的记忆里,水今灏这个哥哥倒像是半个父亲一般,对自幼体弱多病的她百般照顾,宠溺疼爱。 东越进攻夏泽的时候,水今灏也上了战场,在一场大战中失踪,后来夏泽亡国,从此便杳无音讯。 这时,小巷后面传来一阵杂乱的人声,像是有不少人正在往这边追来。 “这边!” 水濯缨一拉水今灏,众人往小巷巷尾的那间破瓦房跑去,躲进密道里面。 水濯缨开启了透视能力,往上面看去,一群御林军正追到小巷中。在周围搜寻了一圈,没有找到人,便分头往各个方向继续追。 “你劫了天牢?” 水濯缨在密道里点起提灯,火光照亮了水今灏扶着的那个昏迷囚衣男子:“这是……司南公子?” 司南是当年名动夏泽的少年才子,满腹经纶,年少有为,也是水今灏的至交好友。 “阿南也被东越军队所俘虏,卖到了崇安,上个月逃跑时被抓回,本来是在死牢里等着秋后问斩的。我劫了他出来,但是被御林军发现了。” 水今灏一边说一边把司南放下来。司南身上都是轻伤,没有大碍,只是人暂时还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缨儿……”水今灏看着水濯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满是怜惜,“我这几年一直在找你,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倒是白芨寒栖他们先找到了……你怎么样?” 水濯缨三言两语简短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水今灏听得眉头紧皱。 “你没事就是万幸……但容皇后太危险,你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出宫,我带你回秋溯门。” 水濯缨这才知道,现在江湖上已经创立了一个由夏泽人组成的隐秘门派,名为秋溯门,其实则是夏泽的复国组织。 当初夏泽灭亡,夏泽国成为东越国土的一部分,夏泽道,大批夏泽人民遭到疯狂的屠戮。幸存下来的夏泽人,大部分沦为俘虏奴隶,但也有一小部分幸免于难。 幸存者以江湖人士居多,毕竟江湖中人身有武功,在乱世中保全自己比较容易。 秋溯门原本是夏泽的一个大门派,微山派,老帮主陆岱宗胸怀大义,在夏泽亡国之后,把微山派改成了秋溯门。以招收门人作为幌子,收容大批夏泽遗民,扶持当初逃过一劫幸存下来的夏泽太子水宣瀚,志在复国。 江湖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各国的不成文规则,因此秋溯门得以在东越小心翼翼地生存下来。目前还在不断地解救那些沦为奴隶的夏泽人,搜集资源,发展势力。 水濯缨听得十分欣慰。不管秋溯门能不能真的光复夏泽,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总是振奋人心的。他们这些夏泽人,不再是无依无靠飘零于异国他乡的浮萍,总算也有了一个可以归附之处。 “秋溯门总舵在衡州,缨儿,你现在就回去叫上宫里的六妹和钟嬷嬷,我们先在崇安整顿一下,然后出发去衡州九阙岭。” 水今灏站起身来,刚要再次背起司南,突然整个人身子剧烈一晃,差点也倒下去。 ------题外话------ 忘记说了,司南是细雨呢喃的客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墨毒 水濯缨连忙扶住水今灏:“怎么了?” “我中毒了……” 水今灏剑眉紧蹙,拔出匕首割开自己的右边肩头衣服,顿时脸色一变。 他的肩头有一处极小的擦伤,只破了一点点皮,但伤口处包括整边肩膀都变成了骇人的漆黑色,颜色深入肌理。用手一按,已经完全麻木,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我逃出天牢时遇到了‘蛇信’杀手的拦截,应该是那个时候被毒针擦到了,而且……还是剧毒。” 中毒的时候越是没有疼痛感,就说明毒性越强烈。水今灏刚刚逃出天牢的时候提着一口气飞奔,还没有发现异常,这时候一停下,毒性蔓延开来,才发现全身都不听使唤了。 水濯缨用匕首在他的伤口处划开十字口,流出来的血全是黑色的。水今灏一看,眉头蹙得更紧了,就这短短几分钟时间,他的面容上也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这是‘蛇信’杀手专用的墨毒。”水今灏低声说,“一般人中毒的话,最多在一个时辰内就会死亡,只有岐黄司那里有解药。” 岐黄司是容皇后手下六翼护卫之一白翼掌管的医药部门,直接听命于容皇后,地位在太医院之上。容皇后手下另有一位制造毒药的用毒高手,绯翼,但解毒却是由岐黄司负责的。 水濯缨咬牙:“有没有什么缓解毒性发作的办法?你尽量撑久一点,我现在就去帮你弄解药。” 水今灏身上带有三颗十分珍贵的解毒药物清无丹,虽然解不了墨毒,但总归有点效果。他这时候已经几乎无法动弹,水濯缨帮他找出丹药来,给他服下。他在密道里面就地盘腿而坐,运起真气,抵御毒素在全身的扩散。 “加上清无丹的作用,我大概能撑六个时辰。缨儿,你小心点,容皇后的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要是实在不行的话……能不能帮我送司南去九阙山秋溯门?” 水今灏暗中苦笑。夏泽亡国的时候他在战场上身受重伤,没有回来保护好缨儿,让她流落异乡受尽苦楚,现在好不容易刚一见面,他就又陷入了这种命在旦夕的境地,还要指望她来帮他。 他这个哥哥,当得实在太差劲太不称职了。 “你专心运功抗毒,不用想这些。” 水濯缨把提灯挂到密道的墙壁上。这密道里的环境虽然谈不上舒适,但水今灏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移动,而且也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白芨,你留下来照顾哥和司南公子,寒栖,跟我回皇宫。” 水濯缨简单地交代完,带着寒栖转身就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水今灏在后面,望着她迅速消失在密道尽头黑暗中的背影,低低叹息了一声。 三年未见,他这个自幼弱不禁风的妹妹,长大了太多太多,他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 水濯缨回到云鸾宫,取出自己平时用来染黑肤色的特殊调制墨,把整只右手包括半只手臂都染成墨毒一样的漆黑色。然后换了身衣服,找出一根绣花针来,在手掌上划破了一点儿皮。 钟嬷嬷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小姐,您这是……” “没时间细说了。”水濯缨仔细把右手看了一遍,确认没有破绽,“去把步辇抬出来,我要去岐黄司。快!” 白翼擅长医术,喜欢清静,岐黄司设置在皇宫西边的一处僻静院落中,门口有两名卫兵把守。 “见过贵妃娘娘。” 除了容皇后的人以外,平时极少有外人来岐黄司,两名侍卫见水濯缨的步辇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十分诧异,但还是规矩地行了礼。 “贵妃娘娘来岐黄司,有何要事?” “叫岐黄司里面的人出来。”水濯缨一副虚弱的样子靠在步辇上,半掠起袖子,露出那只漆黑的右手,“本宫不慎在御花园里滑了一跤,手在地上擦破了,没想到就中了毒。听说这是皇后娘娘的‘蛇信’用的墨毒,只有岐黄司有解药,所以赶来这里求药。” 白翼跟着容皇后到豫州战场上去了,岐黄司里面出来两个药僮,听了水濯缨的话,面面相觑。 墨毒是喂在暗器上面的,大部分是牛毛细针。容皇后的“蛇信”已经创建多年,保不准以前曾经在御花园里面发生过战斗,有落空的毒针射到了地上,自然也不可能有人去收捡。沈贵妃一时倒霉,摔倒的时候正好被毒针划伤了手,这倒是合情合理。 “但是……”药僮一脸为难,“皇后娘娘有过命令,墨毒是特殊毒药,若有不慎中毒者,只有求了皇后娘娘的令牌来才能拿到解药,小的也不敢擅自给您啊……” 水濯缨一脸怒色:“这墨毒据说只要一个时辰便能夺人性命,本宫现在已经感觉全身麻木,皇后娘娘正在豫州,一时半会儿哪能赶得回来?你们难道便要任由本宫在这里毒发身亡不成?” 那两名药僮更加为难。容皇后的规定对他们来说,是不可违反的铁律,但沈贵妃毕竟是贵妃之尊,而且还是丞相嫡女,要是真在这里毒发身亡,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一个机灵的药僮道:“贵妃娘娘,您看要不这样,岐黄司里面有镇毒丸,可以暂时压制墨毒不致发作,您先取了这镇毒丸回去,每天服用一颗,等皇后娘娘回到皇宫,再求了令牌过来取解药如何?” ------题外话------ 嗯,妖后凉凉的男人身份就快要暴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本宫倒开始想念了 水濯缨蹙眉。她根本不可能去找容皇后求令牌,手上染的这墨黑颜色,糊弄一下这些卫兵药僮还行,放到容皇后那只千年妖精的面前,肯定一眼就会被识破。 真正的墨毒她没地方去找,就算真让自己中毒,以那位妖后娘娘的恶劣程度,估计也不会那么好说话地给她令牌,恐怕还不如直接去岐黄司偷药来得容易。 水濯缨先把镇毒丸带给水今灏,服下去之后,确实压住了他体内的墨毒,但也不能完全解毒。水今灏肩头上漆黑的颜色还在,那片区域仍然麻木得毫无知觉,不过人已经可以行走活动了。 秋溯门在崇安设有分舵,水今灏先把司南带到那里安顿好,然后干脆就藏进了云鸾宫中,方便行动。 第二天半夜,水濯缨让寒栖去岐黄司后院放了一把火,大部分卫兵和仆役都被吸引去救火,水濯缨和水今灏趁着混乱,偷偷摸进了岐黄司里存放成药的库房。 然而一进库房,水濯缨就知道偷药肯定是没戏了。 库房里整整齐齐摆了一排排架子,架子上分成小格,里面装着足有几百种药丸、药粉、药水之类。这些药物没有一种是标有名称的,全部使用编号标注,估计只有岐黄司内部的人才看得懂,外人一进来,很难分辨出这些到底是什么药。 这大约也是一种防盗机制。要是每种偷一点带走,没有半个时辰绝对搞不定,而他们根本没这么多时间。 水濯缨无奈之下,只好先撤退,等容皇后回宫了再说。 …… 豫州城。 暮色四合,厚重古朴的城墙上,鲜血枯干成一道道棕黑色的斑驳痕迹。城里火光四起,黑烟滚滚升上云端,遮蔽了残阳如血的天空。 城墙外面大战刚过的平原上,尸横遍野,旌旗残破,插在尸体上的断枪枪头,在斜阳下映出一道道鲜红刺眼的光芒。 泰王的起义军声势虽然十分浩大,但外强中干,只嚣张了不到半个月。容皇后凤驾亲临豫州战场,只用了三天时间,千羽精骑就攻破对方最后的驻地豫州城,彻底消灭起义军。 容皇后立在城墙墙头,望着城下一片狼藉的战场。一身玄黑衣袍在风中猎猎飞舞,衣襟上绣满灼灼盛开的赤红色莲花,颜色比后面的漫天红霞和一地鲜血都要炽烈几分。毫无莲花的圣洁,反倒是无比妖异浓艳,犹如地狱大门敞开,红莲业火腾出,能够焚尽世间一切。 烽火夕阳的光晖斜斜映照过来,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之上霞光浅渡,在这半明半暗的暮色里,恍然像是踏破虚空从异界而来的妖魔。丹凤眼眼尾的那一抹绯红色,被染得更加瑰丽靡艳,妖娆之中透出一股残酷之意。 “白洛。” 容皇后看了片刻,突然开口唤道。 容皇后身后站着一个白袍银甲的青年将领,头盔下的面容眉清目秀,目光里却带着只有在黄沙百战、兵戈血火中才能浸染出来的坚毅和锐利。正是千羽精骑的大统领,白洛。 “末将在。” “传令下去,千羽精骑和三十万大军不必返回崇安,直接继续南下,前往山南道。这一两日之内,申州恐怕就有大变。” 唐啸威是东越的辅国大将军,手握东越一半兵权,也是东越唯一能够制衡容皇后的一股大势力。现在正驻扎在东越南部边境,山南道申州一带,与容皇后成对峙之势。 这位大将军征战沙场将近三十年,用兵如神,战绩累累。只是性情十分残暴,十几年前带兵覆灭娑夷族的时候,以极残忍的手段虐杀大批不肯屈服的娑夷战士,哀号惨呼声连响数十日不绝,至今东越士兵们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后来攻打夏泽,也是唐啸威率领的军队,在夏泽进行了更加残酷的扫荡式屠杀。夏泽两百多万人口,有一半以上惨遭杀戮,活埋、烧死、刺死、毒死、斩首……那几个月里,夏泽河水尽数被鲜血染成赤色,原野上累累尸骨堆积成山,食腐的乌鸦在天空中成群盘旋不去。曾经的战场开辟成田地,肥沃流油,整年不用施肥。 然而,唐啸威在东越照样盛名赫赫,位极人臣,深得先帝器重,曾得御口亲封“战神”之名。 所谓杀一人是为罪,杀十人是为凶,杀百人是为恶,杀千人是为将,杀万人是为雄,杀千万人是为王,即是如此。 “是。” 白洛毫不犹豫地先应了一句,然后才怔了一怔,不解地问道:“主子,为何会认为唐啸威……” “刚刚‘雀网’传来情报,这次泰王起兵造反,唐啸威捐助了五万车的粮草。”容皇后转过身来,“若你是唐啸威,一直有篡位夺权之意,你为什么会去帮助另一股也想要造反的势力?” 白洛立刻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唐啸威故意帮助泰王,让泰王先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他趁着这个时机,在申州也起兵造反?” “不错。唐啸威这几年驻扎在申州,一直在伺机而动,这次是利用泰王,把泰王当成了冲在前头的炮灰。我军刚刚在豫州经过一场大战,人马疲惫,若是现在北上返回崇安,唐啸威在申州起兵,我军又得再次南下迎敌,千里迢迢来回跋涉,再精锐的军队也经不起这么奔波。” “末将明白了。” 白洛满心敬佩。容皇后永远能够先一步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眼光之锐利,料事之精准,常人甚至连想象都难,更不用说超越。 “申州的战事,你与王、庄两将军三人负责,本宫先返回崇安。唐啸威既然要抓住这次机会,在朝廷上必定也会有所动作,本宫不宜离开太久。” 容皇后微眯起一双艳丽的凤眸,遥遥地望向北方崇安城的方向,目光幽深中透出一股血腥色泽来。 但片刻之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渐渐地又带上了戏谑之意。 “……还有,几天没逗弄那小东西,本宫倒开始怀念了。” ------题外话------ 谢谢女皇是总攻大人的59朵鲜花,1张评价票,七七林言夕的3朵鲜花,1颗钻石,1张评价票,细雨呢喃的27朵鲜花,2颗钻石,1张评价票,孤月清欢的9朵鲜花,5颗钻石,索索soso的18朵鲜花,心之忧矣的5朵鲜花,丞相的9朵鲜花,1颗钻石,1张评价票,独木成林1979的1朵鲜花,摄政王的8朵鲜花,幻夜cpy的9朵鲜花,1颗钻石,桑幻绮梦的1张评价票,茉枳的1张评价票,今生、这曲忘的1张评价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容皇后归来 后面的几天,容皇后暂时还没有回来,水今灏便先带水濯缨去了崇安城里的秋溯门分舵。 大隐隐于市,秋溯门分舵就藏在崇安城最热闹的一片城区里。背向的一座大酒楼和一座银楼之间,夹着一个幽深狭长的内院,里面可容纳二三十人居住,上百人集会。 秋溯门里都是夏泽国人。有闲散江湖人士,有曾经的夏泽王公贵族,也有最普通的农工商庶民。只不过现在国已不国,这些阶级身份的差别也不再那么分明。 水濯缨在夏泽的时候,因为体弱多病,长年深居安王府中,极少外出,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为了谨慎起见,水今灏暂时没有说她现在冒充东越丞相之女,在皇宫中当贵妃,只把她引见给了众人。 秋溯门里也有专门刺探、收集和传递情报的部署,崇安分舵位于东越国都,算是一个最重要的情报点。 “哥,我想看看这些情报。” 到分舵不久,水濯缨就向水今灏提出请求。她大部分时间都被困在皇宫中,对于当今局势,了解的信息实在有限,眼下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不看。 水今灏在秋溯门中担任左护法一职,地位仅次于老门主陆岱宗,权限也很高。对于水濯缨有求必应,给了她自由进出枢密阁的权力,水濯缨便整日埋头在里面。 直到四天之后,容皇后凤驾回到崇安,水濯缨这才赶紧回宫。 按理来说,灭了叛军凯旋而归,摆的阵仗应该十分高调浩大。但容皇后这次回宫,静悄悄地一声都没有出,直到寒栖给水濯缨传了消息,她才知道容皇后已经到凤仪宫了。 一想起上次的那个惊魂之夜,以及这位妖后娘娘的硬件不够道具来凑,水濯缨就觉得头皮发麻全身发毛心里发憷,一百个不想去见容皇后。 但水今灏身上的墨毒还没有着落。自从岐黄司的那一场火之后,周围就加强了守卫,再想偷偷潜进去,更是难上加难。水濯缨别无选择,只能冒着更大的险,去打容皇后令牌的主意。 妃嫔去见皇后,最简单的由头就是请安。宫里其他妃嫔为了做足礼节,每月里都有固定的几个日子必须去凤仪宫请安,包括这次容皇后归来。当然,容皇后一般不屑于面见,妃嫔们基本上就是在宫门外行个礼,就被打发回去了。 但水濯缨却是例外。一到凤仪宫门前,守门的美男侍卫第一句话便是:“贵妃娘娘,请快进去,皇后娘娘正等着您来请安呢。” 水濯缨:“……” 真不知道她是该觉得庆幸还是觉得倒霉。 走进奢华无比的凤仪宫中,水濯缨唯一的感觉就是,她像是一条送上门来的肥鱼,里面那只千年狐狸精正张开了嘴,等着她自己游进去。 要不是水今灏是她亲哥,这个人情他真是欠大发了。 容皇后难得正经地在书房里面。这书房的规模之大,在古代已经是数一数二,一排排沉重的书架罗列过去,上面摆满了数量庞大的书本典籍。然而并无一般书房庄严肃穆的气氛,书架长长的阴影笼罩下来,倒有几分阴恻恻鬼森森的感觉。 容皇后正坐在黑檀木书桌后,面前堆了小山般的一大叠卷宗,正在翻阅。大约是刚沐浴过,一头长发尚未干透,没有束冠带簪,只是长长地披散在背后。 那长发漆黑得几近诡异,犹如从无星无月的夜幕之中裁剪了一段下来,在这斗室之中化作有形的实质,流淌而下。 一身宽大玄色衣袍逶迤曳地,衣襟上绣满紫色曼陀罗,枝叶交缠牵绕,花朵妖娆靡艳,仿佛就连这绣上去的图样,都带着一种诡谲的剧毒。 “给皇后娘娘请安。” 水濯缨行了一礼。容皇后放下手里的卷宗,往椅背上一靠,凉凉地扫视着她。 “沈贵妃,你矜持得很啊,身为众妃之首,倒是最后一个来给本宫请安的。”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身体不适,所以多耽搁了些时候。”她从皇宫外面一路赶回来的,当然来得最慢。 “罢了。起来吧,赐座。” 容皇后并未计较,只是支着下颌,用一种玩味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水濯缨。就像一只妖魔对着困在自己爪下的猎物,正在考虑着要怎么玩弄它折腾它最有趣。 “谢娘娘。” 水濯缨被看得毛骨悚然,落座时都感觉像是坐在了一片针毡上面。就容皇后的这种眼神,她今天想要四肢健全节操完好地走出这里,恐怕希望渺茫。 但她不能浪费机会。之前她从岐黄司的人那里套问出来,令牌一般是容皇后随身携带的,也就是说现在很可能也带在身上。 一般人在身上放东西的,左右就是那几个地方,怀里、袖兜,当然也会有一些缝在衣服里面的暗袋和夹层。容皇后穿的衣袍十分宽大繁复,能藏东西的地方更多,必须要先知道令牌在什么位置。 旁边的宫女上来倒茶,水濯缨趁着端起茶杯喝茶的时候,开启了透视能力,望向容皇后。 “噗!” 这一看之下,她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全喷到了地毯上! ------题外话------ 嘿嘿嘿,妖后凉凉要果奔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皇后娘娘是男人! 水濯缨的透视能力一直在增长,现在已经能看穿一寸厚的不透明物体。容皇后身前的书桌和身上的锦袍都不成阻碍,在她眼里等于完全消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容皇后的……裸体。 只是这具身体……万万没想到啊! 肩膀开阔,胸肌紧实,腰身修长而劲瘦。八块平和起伏的腹肌,紧致得没有一丝一毫累赘之处,像是巧克力一般泛出柔润诱人的色泽。两道隐约的人鱼线,从腰间往下延伸而去,极为性感魅惑。 那种柔韧而充满了力度的肌肉线条,没有夸张的虬结暴突,而是在长年累月的运动中自然而然地形成,肌理分明,有着犹如顶级工艺品般的优美匀称。 肌肤莹白得惊人,仿佛由内至外绽放着淡淡的光华,比绝大多数女人都要光洁细致,却半点不显羸弱女气。犹如本就晶莹皎洁的夜明珠,浸透了中秋子夜的银白月光,更是耀眼得摄人心魂。 一眼望去,惊艳绝伦。 当然,这所有的优美和惊艳,都是在忽略下半身某个不可描述部位的情况下。然而那个部位……着实是无法忽略。 那么大的视觉震撼力,看一眼都感觉眼睛像是被强暴了一百八十遍,怎么忽略! “咳咳!……” 水濯缨一口茶水喷出,不小心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天雷滚滚啊! 这到底是什么鬼!一定是她打开透视能力的方式不对! 难怪容皇后的身材偏向男性化,难怪容皇后不来大姨妈,难怪容皇后一言不合就要跟她同榻而眠,还对她上下其手…… 这位倾国倾城艳绝天下的皇后娘娘,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所以说,这位皇后娘娘除了身为史上第一位摄政皇后、史上第一位在后宫养男宠的皇后,史上第一位想要跟妃嫔有一腿的皇后,还创造了史上第一位男人来当皇后的记录? 当真是旷古烁今闻所未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个人就把这片大陆的历史刷新了好几遍! 水濯缨第一次在容皇后面前这么失态,又是喷茶又是咳嗽,一副像是见了鬼的表情。容皇后蹙起眉头,艳丽的凤眸微微眯起,目光紧盯着她。 “怎么了?” “臣妾不慎被茶水呛到,失仪了,娘娘恕罪……” 水濯缨竭力压下咳嗽,捂着胸口,再偷偷看了容皇后一眼。 没错,高清无码,她绝对没有出现幻觉。毕竟……咳咳,这个尺寸,想看错实在是很难。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本能地伸手去捂眼睛,然后才想起来,赶紧关闭了透视能力。 虽然这副身材确实很性感很有料,但也架不住对方这么无意识地赤果果袒露在她眼前,那画风怎么看怎么辣眼睛。 容皇后的目光更加狐疑了。水濯缨知道对方肯定不会相信自己只是被茶水呛到,但任凭容皇后再聪明,应该也想不到她有透视能力,已经把他从头到脚该看不该看的地方统统看了个精光。 当然,万一被他知道的话…… 她暗中打了一个寒噤,不敢想象下去。 这位皇后娘娘虽然变态,但跟娘炮二字丝毫不沾边,男扮女装这么多年,肯定不是因为癖好,而是有其他原因的。她还不想惨遭灭口。 水濯缨第二次看向容皇后的时候,就小心翼翼地注意控制透视能力,只看穿了他身上最外面的那层锦衣。 容皇后身上带的东西不多,腰间衣袍底下,确实挂了一块小小的血玉令牌。色如丹砂凝血,雕工精湛绝伦,只是形状十分诡异,像是一对男女紧紧交缠在一起。估计就是那块能代表容皇后的令牌。 的确很有……个人特色。 这时候,容皇后已经在那边慢悠悠地开了口。 “都这么多天了,你的癸水应该走了吧?” 水濯缨反射性地一个激灵。虽然现在她知道容皇后有硬件,但他肯定还是不能真刀真枪地上,换成被一个男人用道具酱紫酱紫酿紫酿紫……她也没觉得好到哪里去。 “回娘娘,已经走了。”这时候撒谎是没用的,还不如爽快点,只是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有点抖。 “过来。” 容皇后似乎就爱看水濯缨这副神态,朝着她伸出一只手,那模样看过去,就像是正在从地狱魔窟里向她发出邀请函。 水濯缨又是眼角一跳,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还没走到近处,就被容皇后一把拉过去,转了个身子,正背对着他坐在他的腿上,而且还是极度暧昧的两腿分开的姿势。 水濯缨之前不知道容皇后是男人,靠近他的时候感觉全身发毛,现在知道了……她全身的寒毛都快要炸成球了。 “本宫给你看几样东西。” 容皇后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她后面传来,音色略微低沉,缠绵惑人,靡丽之中又带着一股妖冶的危险之意。温热的气息犹如妖魔的羽翼,轻轻撩拨过她的脖颈和耳后,撩得人一颗心脏都悸动颤抖起来。 他说着从她身后绕过一只手来,拉开了面前书桌的右边一个抽屉。看见抽屉里面的东西时,水濯缨尽管没有喝茶,也是差点喷了一口血出来。 那抽屉里面没装别的,就是一个铺着黑缎的大盒子,上面排满了一件件……不可描述的假男性特征。 有大有小,有粗有细,各种弧度各种花纹,光是材料都有十来种。其中最多的是玉石,白玉、碧玉、墨玉、黄玉、翡翠,还有水晶的,琥珀的,白银镶嵌珍珠的,中间挖空可以装进液体的,上面有机关可以调节长短的…… 每一件都是以千金难求的顶级贵重材料制成,做工精湛无比,要是不看那让人想戳瞎眼睛的外形,绝对算得上是一流的精美工艺品。 “喜欢哪一件?” 容皇后靠近水濯缨的耳畔,含住了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缓缓碾磨啃咬,声音更加邪恶。 “随便挑。你挑哪件本宫用哪件。” 水濯缨:“……” 不要拦着她!她一定要去买块豆腐撞死! ------题外话------ 之前好多妹纸说不知道玉势是啥,现在凉凉给你们科普了,应该知道了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道高一尺污高一丈 “本宫觉得这个甚好。现在天气尚未炎热,可以在其中灌满温水,不觉冰凉,并且最为润泽。” 容皇后指了指其中一个玉势,真心实意地给水濯缨推荐。 这玉势是以极品羊脂白玉雕刻而成,若论材质和工艺,可称玉器中第一流的绝世珍品。样子栩栩如生,外面饰有精美细致的花纹,里面是中空的,一层玉壁透薄如纸,莹润光洁,想必当初雕琢打磨出来时花费了极大的功夫,非一年半载无法完工。 ……求当时玉雕师傅的心理阴影面积。 水濯缨感觉整个人都麻木了,用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眼神,干巴巴地看向容皇后。 “这些……皇后娘娘都用过了?” 容皇后一笑,笑得万般妖冶靡艳。 “当然没有,所以这不是让你来试么?本宫集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才集齐这一套,第一个就给了你用,不该感觉荣幸之至?” 水濯缨:“……” 她突然呵呵笑了一声,转过身来。望着容皇后的眉眼含笑生姿,瞳眸中波光盈盈流转,犹如妖精一般魅惑诱人。手臂仿佛游蛇般柔软地缓缓揽上他的脖颈,上半身与他紧紧地贴在一起,抬头靠近他的面容,嘴唇与他的嘴唇近在咫尺,吐气如兰。 “皇后娘娘既然这么有兴致,臣妾自然奉陪。” 一边说着,一只手便从他的肩上游了下来,充满挑逗意味地滑向他的前胸,缓缓地往两边分开他的衣领,露出里面一对清艳俊秀,性感挺拔的锁骨。 来啊!互相伤害啊! 天天调戏她调戏上瘾了,以为她就是个任他揉圆捏扁的面团子不成?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她已经忍耐得够久了。不就是装妖孽么,她前世里什么样的戏没有演过,他想玩就陪他玩! 她就不信这个扮了五年女装的皇后娘娘,能让她当真这么继续玩下去,因为这意味着,他是男人的最大秘密就会暴露在她面前。 容皇后根本没想到水濯缨的画风突变得这么快这么诡异,顿时一怔,眼角那戏谑的笑意一下子就凝住了。 水濯缨的手游到他胸前时,明显感觉到他全身一僵,等到扒开他的衣服时,便被他一把紧紧扣住了手腕。力道之大,攥得她的手腕一阵生疼。 “怎么了?”水濯缨一脸困惑地看着他,那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娘娘不是要臣妾伺候您吗?” 一边暗暗冷笑。调戏别人的时候活脱脱一个老司机,现在反过来被别人调戏了,马上就翻车了。 容皇后的表情僵硬了片刻,突然勾起嘴角阴森森地一笑,一把将水濯缨推倒在后面的书桌上,桌上的卷宗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他俯身下来,扣着水濯缨的手腕,压在她的上方俯视着她。那笑容里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之意,还有一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 “好啊,没想到沈贵妃一个至今还是处子之身的闺阁千金,伺候起人来倒这么主动热情。” 水濯缨在他的身下,毫无惧色,只是叹了口气:“臣妾想通了,既然皇后娘娘同是女人,臣妾也算不得失贞失节,有什么放不开的?更何况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位高权重,臣妾总不能一再违逆于您,倒不如顺了您的意思,也不致日长寂寞。” 容皇后:“……” 这不是他设想的剧情! 水濯缨继续疑惑地看着他:“只是,娘娘为何不让臣妾触碰?……难道说,娘娘只喜欢伺候别人,不喜欢被人伺候?这倒让臣妾有点过意不去呢。” 容皇后:“……” 这让他怎么回答? 流氓在街上调戏清纯小女生,想看的是小女生惊慌失措满面羞红的样子,然而如果这清纯小女生媚眼如丝缠上来开口一句:“哥哥想要包钟还是包夜啊?喜欢角色扮演还是龙戏双凤?……”这tm就很尴尬了。 水濯缨表面上坦然自若,其实暗地里也是捏着一把冷汗。 她现在把容皇后逗弄她的兴致扫了个一干二净,万一他一个不爽要捏死她,或者更恶劣地干脆暴露男人身份办了她,然后再杀人灭口,她毫无反抗之力。 但她还是冒了这个险。尽管她并非强硬火爆的性子,但也不代表她什么都能容忍,就比如说……被这个死变态用来试那一抽屉的玉势。 容皇后凤眸微微眯起,俯视着水濯缨,眸光幽暗不明,变幻莫测,映得眼尾那抹绯红越发妖艳得犹如带了剧毒一般。 半晌之后,他的嘴角再次缓缓弯起,勾出一道比之前更加美艳得惊心动魄,也邪恶得毛骨悚然的弧度。 水濯缨一看见他这个魑魅魍魉的笑容,顿时心底咯噔一声,升起一种不翔的预感。容皇后已经在她上方悠悠地开了口。 “沈贵妃既然问了,那本宫就给你解释清楚。本宫不喜欢伺候别人,也无需你来伺候,只要你被剥光了绑在床上动弹不得,任凭本宫尽情玩弄恣意蹂躏,让本宫欣赏你挣扎呻吟的样子,这就行了。明白没有?” 水濯缨:“……” 流氓在街上调戏清纯小女生,想看小女生惊慌失措满面羞红的样子,清纯小女生媚眼如丝缠上来开口一句:“哥哥想要包钟还是包夜啊?喜欢角色扮演还是龙戏双凤?”然后流氓淫笑一声回答:“哥哥喜欢道具调教,身上还带着手铐鞭子呢,就在这来一场怎么样?” ……这tm就更尴尬了! 道高一尺污高一丈啊! 她之前的担心根本就担心错了。恼羞成怒就出手杀人,这么没品的事情皇后娘娘是不会做的,因为人家分分钟会用更变态的重口味反攻回来! 现在她才知道,她一个新手村小战士,妄想跟满级污妖王斗法,是多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 ------题外话------ 直播直播!凉凉和缨缨斗法进行中,目前凉凉领先一回合,但缨缨已觉醒反抗意识,敬请期待后续战况发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珍爱生命,远离变态 水濯缨一脸绝望加崩溃的表情,大约是取悦了容皇后。他轻笑一声,松开对她的禁锢,直起身来。 “沈贵妃愿意顺从本宫,本宫甚是满意。只是今天本宫事情太多,不得空闲,过两天再去云鸾宫好了。沈贵妃到时候最好……扫、榻、相、迎。” 最后那个词说得格外一字一顿,意味深长。 榻就是床铺,扫榻相迎,本来是把床打扫干净,对客人表示欢迎的意思。但很显然,现在这个词应该从字面上来理解,并且表达的绝对不是什么纯洁的内涵。 水濯缨干笑:“臣妾谨记娘娘吩咐。” 她很想准备一张钉床给他! 容皇后重新坐回黑檀木椅上,展开一本卷宗,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水濯缨暗中长出了一口气。看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大约他也确实是忙得没什么时间,所以才暂时饶了她一条小命。 离开凤仪宫走到外面的路上,确认周围四下无人时,水濯缨这才从衣袖中取出一块小小的血玉令牌。 之前她故意对容皇后投怀送抱,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他身上这块令牌。趁着容皇后被她扒衣服而愣住的那一瞬间,她抓紧时机,把令牌给偷了出来。 就为这块小小的牌子,她节操不知道碎了多少,感觉摘星揽月都没这么困难。 为了避免容皇后发现令牌失踪,水濯缨没再耽搁时间,立刻带着令牌去岐黄司拿了墨毒的解药,给正藏在云鸾宫中的水今灏服下,然后就立刻离开皇宫,也不用等什么合适的机会了。 再见到容皇后一次,她都觉得要短寿十年。 至于沈家会被她连累,这一点肯定是免不了,但她还没有伟大到为了他们牺牲自己。最多到时候保证沈则煜父子没事就行。 云鸾宫中贴身伺候水濯缨的只有钟嬷嬷、白芨和水琼珊三人。她之前出宫好几次,都是以卧病在床为理由,其他下人一整天看不到她也不觉得奇怪。 这一次她先带着水琼珊出宫,钟嬷嬷和白芨继续留在宫里作为掩护,过一天再出来,这样至少要到第三天,云鸾宫里的下人们才会发现她不在宫里。 宫里那些没有标记和特征的散碎金银珠宝,也全都被水濯缨一股脑儿带走了,反正她需要花钱的地方多得是。 当天傍晚,水濯缨从密道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对着漫天的夕阳余晖灿烂霞锦,从来没感觉自由的空气这么清新过。 尽管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一个必须天天东躲西藏,隐姓埋名,见不得光的夏泽逃犯,但只要看不到皇宫里那个污妖王,她就觉得人生够美好了。 珍爱生命,远离变态。 …… 水今灏先回了秋溯门分舵,水濯缨见时辰还不算晚,便去了芙蓉街找楚漓。 楚漓得了门僮的通报,趿拉着鞋子急急忙忙跑出来接她,高兴得什么似的,一路拉着她往里面走:“女神,你可算出来了,我等得黄花菜都凉了,还以为你被那个变态抖s皇后娘娘给玩坏了……” 水濯缨:“……” 妹子,你真相了! “我家刚刚重修扩建了,我的院子在这边……以后就在这住下吧?” 水濯缨本来是想回秋溯门的:“不了,我有地方住……” “那至少先住一晚。”楚漓不由分说,“就跟我睡一个房间好了,女生之夜嘛!……放心,不是girlnightstand,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就盖着被子纯聊天!” 水濯缨:“……” 楚家虽是商户,但现在家境富裕了,楚宅修建得颇为宽阔气派。只是出乎水濯缨意料之外的是,楚漓的院子位置十分偏僻,条件也说不上好,至少比起楚宅里其他几处雕楼画阁的院子,明显低了一个档次。 楚家的生意几乎全是楚漓发展起来的,按说她在家里的地位应该不低才是,怎么会住得这么差? “别嫌弃。”楚漓看出了水濯缨的疑惑,叹了口气,“我家一窝子极品,这院子还算好的,你没看见我嫡姐住的地方,老鼠住着都憋屈。那边几个好院子,都被二姨娘和我的两个庶兄占了。” 她话音刚落下,两人后面响起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 “五姑娘,这是谁啊?” 语气里没有一点礼貌。水濯缨回头,走廊一端是个身穿桃红撒花金滚边缎面褙子,满头珠翠的妇人,后面跟着一个丫鬟,看样子是个姨娘。但那身衣服的桃红色分外鲜艳,几乎就跟正红没什么区别。 “我的朋友。”楚漓回答得极为冷淡,“今晚住在我这里。” 那姨娘也不怎么搭理水濯缨,对着楚漓挑起一道画得细细高高的吊梢眉。 “你三哥过几天就要去跟人提亲了,家里现在没几个钱,你先支一笔银子出来。” “没钱。”楚漓冷冰冰地道,“我说过,这个月各个铺子收支勉强相抵,再转钱出来就开不下去了。” 那姨娘立时怒了,声音更加尖利:“什么没钱?你不是很会做生意么?天天在外面没个女儿家样子,这会儿叫你支笔银子你都支不出来!亏楚家把你养到这么大,白养了一个赔钱货!” 楚漓冷笑:“你也有脸说?现在整个楚家都是我在养着,嫌我拿不出银子,有本事你们自己去赚啊!……你那个宝贝大儿子,好好一栋酒楼从我手里接过去,结果却亏空得一干二净,这才叫赔钱货!” 那姨娘大怒,却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咬牙切齿丢下一句:“我让老太太过来教训你!”甩着帕子气冲冲地走了。 “看到了吧,这就是二姨娘。”楚漓厌恶地皱了一下嘴角,“走吧,回我的院子里说话。” 水濯缨这才知道楚漓家里的详细情况。 楚漓是庶出,生母早已亡故。但在楚家,嫡出庶出都没多大关系,她的嫡姐比她过得还惨。她嫡母进门快二十年,只有一个女儿,倒是二姨娘连生了两个儿子。 封建社会女子本就卑微,楚家更是极度重男轻女,楚老太太对两个孙子溺爱得恨不得上天,对孙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可想而知,二姨娘母凭子贵,嚣张跋扈,嫡母和两个女儿则是被作践到了泥地里。 楚老爷是个软弱无能的妈宝男,什么都以楚老太太为准则,宠妾灭妻,对女儿不闻不问。那两个庶子也被宠坏了,整日里只会吃喝嫖赌,斗鸡走犬。 楚漓穿越过来后,扭转了楚家的家境,她的日子这才好过一点。但老太太仍然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边嫌弃她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出去做生意,一边用起她赚的钱来毫不客气。 开始时楚漓赚的钱,全都被老太太和二姨娘搜刮去给了她的两个庶兄挥霍。现在学乖了,百般遮掩隐藏,斗智斗勇,这才偷偷存下了一批自己的财产。 ------题外话------ 注释:girlnightstand,中文译名《一夜姬情》,听这个名字你们应该就知道是什么片子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本宫必会给你们一个痛快 水濯缨上次遇到楚漓,两人初识,没聊这么多,这时她才知道楚漓的运气也没好到哪里去。幸福的穿越总是相似的,不幸的穿越却各有各的不幸。 “我也很头疼。”楚漓说,“东越律例不允许未嫁女子独立门户,而没有户籍又没法做正当生意,否则我早就跟这一家子闹掰了。现在我就想着尽快赚够钱,然后跟他们一刀两断,找个风景好的地方自己建个大庄园,包养一群小帅哥,逍遥自在过舒心日子。” 水濯缨听得笑了起来:“这倒是好想法。” 楚漓叹气:“不然在这万恶的古代,穿越女哪还有出路啊。小说里都是骗人的,哪来什么温润公子邪魅王爷,封建社会但凡是个人类,全特么都是直男癌。所以我情愿一辈子不嫁,男人可以有,生理需求还是要解决的,毕竟这儿没有某宝卖震动棒了……至于丈夫,就拉倒吧。” 水濯缨差点脱口而出,没有震动棒还有玉势啊,然后赶紧及时咽了回去。 完了,她这是被容皇后那一抽屉的艺术精品给刺激出毛病来了,碎掉的三观一时半会儿拼不回去。 “女神,你现在逃出宫了,以后有什么打算?”楚漓问水濯缨。 水濯缨也叹气:“我么……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楚漓的家人虽然闹心,毕竟不是性命攸关的问题。而她现在身上背了一堆要命的罪名,夏泽逃犯、欺君瞒上、冒充贵妃、私自出逃、还偷了容皇后的令牌……万一被容皇后抓回去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拿玉势打死。 ……停!为毛又是玉势! 都怪那个死变态,现在她脑子里全是一排排玉势在耀武扬威地晃来晃去,赶都赶不走! 楚漓一遇到能谈得来的同乡,兴致勃勃,两人果然盖着被子纯聊天聊了大半夜。 水濯缨身体不好,精力也没她那么旺盛,到后半夜就撑不住了,然后两人在床上横七竖八地睡成一堆。当然她是规规矩矩竖着的,楚漓横着一会儿睡成“大”字,一会儿睡成“才”字,一个人就占了四分之三的床,一条腿还老往她身上挂。 …… 三月二十,消息传到崇安,容皇后所料极准,泰王兵败被灭的当天,唐啸威果然在申州起兵,五十万大军挥师北上,在数天之内就攻占了山南道和山北道两道。 但容皇后的军队此时已经南下至山北道,将唐啸威堵在了山北道境内,无法再继续北上。两军实力旗鼓相当,交战数次之后,便各自后撤,暂时对峙相持。 唐啸威昭告天下,以“诛妖后,灭奸邪,清君侧,靖国危”为号,公然与容皇后成敌对之势。 崇安城中的官员朝臣早就无法容忍容皇后的牝鸡司晨,权势滔天。唐啸威此时振臂一呼,群臣响应,大批人意图逃离崇安,投往唐啸威氅下。 容皇后早有准备,以雷霆手段截杀数十人,囚禁上百人,剩下众臣惧于其狠辣血腥,不敢再出逃,但与容皇后的矛盾也彻底尖锐激烈化。有些忠心耿耿,刚正不阿的老臣子,干脆便告病不来上朝。 东越的局势,自此分裂成南北两半。 崇安城这几天戒备森严,街上到处都是官兵,逢人便查。水濯缨干脆便在楚漓家里躲了几天,等到情况稍好一点了,才趁着凌晨时分返回秋溯门分舵。 东越内乱,对于秋溯门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因此这两天分舵里人来人往,聚议不断。 水濯缨回到那处内院中,大厅里一群秋溯门的首领人物刚刚议事结束,水今灏正从里面走出来。 “缨儿,你准备一下,我让人先护送你回夏泽。总舵那边传来消息,夏泽准备开始复国行动了,现在各地分布的人员势力都会往夏泽移动,我们两天之后也会启程回去。” 夏泽灭亡后,成了东越行政区划的六道之一,夏泽道。夏泽道的州府,就是以前夏泽的都城,徽阳。秋溯门总舵所在的衡州也在夏泽境内。 水濯缨微微一惊:“现在就开始?” 现在占领夏泽道的是容皇后的军队。从她了解到的信息来看,秋溯门虽然有一定的势力,也暗中培养出了一支复国军,但实力比起容皇后在夏泽的驻军来说仍然颇有不如,还没到能够攻占徽阳,重立为国的地步。 “我知道我们实力不够。”水今灏叹了口气,“但现在东越分裂内战,容皇后和唐啸威互相对峙,无暇他顾,这已经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再不动作的话,等到他们分出了胜负,东越恢复一统,到时候我们要复国就更难了。” “只是……” 水濯缨蹙眉。她明白秋溯门的考虑,他们这是在冒险一搏,即使成功的希望渺茫,总还是有那么一线机会。 但这样的话,无论最后能不能复国,夏泽人都会面临极其惨烈的牺牲。 “郡主不用担心,秋溯门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说明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有为了复国而死的觉悟。” 大厅里又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白布长衫,眉目儒雅,一身文质彬彬的书卷气。正是水今灏上次从天牢中救出来的司南。 “夏泽当初亡国,百万人惨遭屠杀,尸骨至今在荒野中堆积如山,孤魂厉鬼夜夜悲哭;被俘虏的夏泽人沦落为奴,受尽欺辱折磨,连畜生尚且不如。也许少数心性极为坚忍之人,能够一直忍辱负重下去。但我们这些普通人么……” 司南说到这里,似是自嘲般微微一笑,温文尔雅的眉目间,锐气凛然乍现,犹如利剑光寒出鞘。 “我们不过是些匹夫而已。宁为战场英魂,不为仇人奴隶。” 他一语既出,周围众人都同声欢呼。 “司南公子说得好!” “宁为战场英魂,不为仇人奴隶!” …… “啪,啪,啪。” 几下不急不缓的击掌声从后面传来,随即便是一个靡艳的声音悠悠响起,音色略为低沉,似是三千红尘尽在其中,带着能令人心魂摇荡的惑人风情。 “果然说得好。” 众人一惊之下,回身望去,顿时全都脸色骤变。 一道艳丽得摄人心魂的身影,在一座楼阁屋顶的飞檐上高高而立。金红与玄黑交错的长襟广袖飘拂开来,犹如东方提前升起一片光辉绚烂的瑰丽朝霞,又犹如美艳而强大的妖魔携着烈烈火炎,从云端飘然降临。 而内院周围的重重屋顶上,排满了一圈圈弯弓搭箭蓄势待发的弓箭手,密密麻麻,足有数百人。此外还有无数隐在暗处的身影,大约是“蛇信”里的杀手,一眼便能看出俱是一等一的精锐,一股森冷的血腥气息和杀戮之意扑面而来。 容皇后俯视着下面的众人,凤眸之中带着笑意,眼尾那抹绯红色艳如血染。 “各位不必惊慌,本宫向来欣赏有血性有骨气的男子,必会给你们一个痛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娘娘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水今灏眸光一沉,下意识地要动手,但又停住了。 他以前跟“蛇信”的杀手交过手,纵然是他这样在夏泽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武功,对上“蛇信”也感觉十分吃力,更何况对方还有这么多弓箭手。现在分舵里面除了他以外,没有几个高手在场,跟对方比起来毫无胜算。 容皇后似笑非笑的目光转到水濯缨身上,水濯缨反射性地全身一颤,只感觉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三观摇摇欲坠,又有要哗啦啦碎一地的趋势。 容皇后说的那句会给他们一个痛快,里面肯定不包括她。 但她稳下神来,不过是笑了一笑。 “娘娘是故意让我偷走了令牌,然后放任我出宫,在我后面跟踪我?” “基本上正确。” 容皇后从飞檐上轻盈地落下地来,衣襟飘飞,广袖浮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仙气,只让人感觉妖息森森,诡艳逼人。 “本宫带在身上的令牌要是那么容易被人偷走,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不过你那个暗卫很称职,派人跟踪并不容易,必须有点特殊的方法。” 他那块血玉令牌用特殊药材浸泡过,带有一种常人闻不到的气味,但某些嗅觉最灵敏的蛇类却能够察觉到。“雀网”作为情报部门,里面有各种追踪手段,能够训练蛇类对特定的气味进行长距离追踪。安全可靠,既不会跟丢,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秋溯门的存在他早就知道,只是隐藏得太好,一直没有被他搜查到。水濯缨偷他令牌的时候就被他发现了,但他不动声色地让她偷了去,结果果然牵出了大鱼。 “去吧。”容皇后轻描淡写道,“那个穿蓝衣的小姑娘不要动,其余的一个不留,记着下手利落点,别让人家受苦,最好能留个全尸。” 隐在暗处的“蛇信”杀手们缓缓地包围上来,秋溯门的众人在庭院中间聚在一起,一个个背上都冒出了冷汗。 容皇后朝着水濯缨慢悠悠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正对着一条刚钓上来的鲜嫩活鱼,正在考虑应该红烧还是清蒸。 “至于你,十多年来第一个敢偷本宫东西的人,本宫还真舍不得杀。凤仪宫里面还有很多本宫的收藏品,要不……把你带回去慢慢玩?” 收藏品……水濯缨自从见过那一抽屉的玉势之后,就秒懂了容皇后所谓的收藏品是什么概念。满清十大酷刑里面的刑具顿时一一浮现在她脑海中,一个比一个凶残恐怖,只不过性质全都变了,颜色不是代表着血腥的红色,而变成了淫荡而邪恶的黄色。 她要是真被带回了凤仪宫,简直不敢想象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水今灏毫不犹豫地抢过来,一把拔出腰间长剑,挡在了水濯缨和容皇后之间。 容皇后轻飘飘扫他一眼:“本宫难得发一次慈悲,别做蠢事。” 水今灏横剑冷笑:“我要是让你把缨儿带走,也不配你的这次慈悲。” “缨儿?”容皇后凤眸微微眯起,似乎这个称呼让他听着很不顺耳,“你是她的什么人?” 水今灏嗤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容皇后眸中光芒一冷,一股危险的气息从他周围森然扩散开去,宽大华丽的衣襟袍袖被真气鼓荡而起,无风自动,地面上细小的砂石都开始簌簌发颤。 凌厉如刃的杀气逼面而来,水今灏仍然持剑而立,剑尖沉稳如凝固,渊渟岳峙,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这是第一流高手的素养,但只有细看才能看得出来,他持剑的右手骨节已经开始微微发白。 他知道容皇后手下的杀手个个武功了得,没想到本人的实力竟然也如此深不可测,完全不在他之下。 这时,一只纤细雪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看过去格外单薄柔弱的手伸过来,按下了水今灏持剑的那只手。 “皇后娘娘。”水濯缨平静自若地望着容皇后,“我们借一步说话。” 容皇后挑眉:“本宫为何要借你这一步?” “因为有些话,娘娘肯定不希望被别人听到。” 水濯缨微微一笑,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到了他的胸前,以及下面的某个不可描述部位上。 “就比如说……娘娘少了某些应该有的东西,而多了某些不该有的东西。” 她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没明白什么意思,容皇后开始时也是一怔,但随即瞬间变了脸色,周身森寒杀气犹如滚滚风暴一般,滔天而起! “铮——” 一声金属与柔软之物相击的声音,在庭院中层层回荡开来。水濯缨眼前一花,只见一道金红与玄黑交错的艳丽身影瞬间直逼到她面前,眼角余光中寒芒一闪,水今灏的长剑斜削过来,容皇后看也不看,广袖飒然拂去,一片浓墨重彩裹挟上寒光清辉,长剑剧烈一震,竟然被这一拂袖硬生生挡了开去。 劲风扑面而来,水濯缨紧接着便感觉到一只修长的手扣上了她的喉咙,倏然收紧。一阵天旋地转,耳畔风声掠过,等到她再看清周围时,才发现她已经被容皇后带到了阁楼的屋脊上。 眼前那张妖冶靡艳得犹如魔界三千繁花的面容上,此刻带着恶魔一般残酷而血腥的冷然笑意,黑森森的戾气犹如有实质一般翻涌缭绕,令人仿佛置身于魔息滚滚的修罗地狱之中,肌肤上都感觉像是正被灼烧一般疼痛。 响起的声音低沉缓慢,充满了让人心惊胆颤的危险之意,以及黑云压城城欲摧一般的恐怖压迫感。 “……说,你怎么知道的?” ------题外话------ 嗯,凉凉知道缨缨发现他的秘密了,但是这个反应……咳咳……比较凶残…… 谢谢searchfairy的1张票,10朵花,蓝色象限仪1张票,独木成林19792张票,1朵花,薄荷冰1张票,桑幻绮梦1张票,如画山水1张票,云迷越岫1张票,果子狸安静听雨1张票,孤月清欢1张票,9朵花,月希瑶1颗钻石,七七林言夕1颗钻石,懒洋洋趴着的猫5颗钻石,一袭红衣染尽尘12朵花,洛弦paris5朵花,你的妆很美2朵花,137**89411朵花,女皇是总攻大人9朵花,风度潇潇兮君不知1朵花,幻夜绝夙6朵花,血夜火凤9朵花,陌上殇歌9朵花,锦默年华9朵花,心之忧矣1朵花,做最闪亮的自己1朵花,淡墨、幽瑟玉琼情殇1朵花,xwwlt文恬9朵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你是娑夷人 水濯缨喘不上气来。掐在她咽喉间的那只手,正在缓慢而毫不留情地一点点收紧,仿佛下一秒她不给出答案,这只手就要捏断她的脖颈。 “缨儿!” 水今灏也跃到了阁楼屋顶上,心急如焚,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此时容皇后只要稍一用力,就足以取走水濯缨的性命。 水濯缨抬起一只手,示意水今灏先不要过来。 “奉劝娘娘一句……”她并不挣扎,仍然直视着容皇后,艰难万分地开口,被掐紧的喉咙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出口的只是嘶哑的气流。 “我既然知道你的秘密,就不可能毫无准备,你现在杀了我,这个秘密马上就会暴露……” 容皇后眸中危险的寒光一再流转变幻,越发幽暗莫测,然而半晌之后,终于还是松开了扣在她喉咙上的手。 “咳咳……” 水濯缨总算能够呼吸,喘息着剧烈咳嗽起来,捂着被掐得生疼的喉咙,缓了半天,这才继续开口。 “现在可否借一步说话了?” 容皇后凤眸眯得更紧,盯了水濯缨片刻,对庭院中的“蛇信”杀手和弓箭手们留下一句“守着他们”,便带着她从屋顶上纵身掠起,落到了隔壁一家酒楼的三楼雅间中。 酒楼和内院紧贴在一起,因为容皇后带来的大批人手包围着内院,现在整栋酒楼里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容皇后把水濯缨放到地上,倒是没有再制着她,毕竟以她的实力根本逃不出他的手心,然而语气里仍然满是危险之意。 “本宫给你说话的机会,你最好别浪费,否则,你的下半辈子就只能在凤仪宫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度过,能说出口的只有呻吟求饶了。” 水濯缨整了整身上被弄皱的衣裙,从容不迫地望着容皇后,没有一点惧色。 “劝娘娘不要这么做为好。两天之前,我把你的秘密封好交给了一个人,让这人躲在一个地方,只要这人接连三天没有收到我传过去的消息,便会把你的秘密向天下公开。” 容皇后冷笑:“你有什么证据?空口白牙说我是男人,天下人便相信我是男人?” 水濯缨摇头:“娘娘男扮女装这么多年,从未暴露过,我既然有这个本事发现你是男人,自然有能拿得出去的证据。” 容皇后一顿,凤眸中眸色一凝,转为幽深沉暗。 纵然以他的心思之敏锐,也想不出水濯缨到底是如何发现了他的男人身份,她的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手中也许当真握有他想不到的证据。 然而片刻之后,他又是冷冷一笑。 “纵然你向天下公开了本宫是男人,那又如何?凭这个便以为能威胁本宫了么?牝鸡司晨、垂帘听政、豢养男宠……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本宫做得难道还少了?也不差这一件。” 水濯缨笑了笑:“娘娘这话错是不错,但你若是能够公开你的男人身份,也没有必要一直隐瞒这么久了。如今东越分裂,朝廷上大批文臣武将本就不支持娘娘,局势混乱,人心浮动,要是这时候再爆出一个惊天消息,在东越皇后之位上坐了三年的竟然是个男人,那些臣民们更会觉得是奇耻大辱。虽然我不敢说能给娘娘带来致命的打击,但绝对有害无益。” 容皇后听完她这段话,眼尾倒是带上了一缕笑意,只是衬着那抹艳丽得犹如染着剧毒一般的绯红颜色,显得残酷而血腥。 “分析得不错,能有这般心思,本宫不得不赞赏你一句。只是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你为何会认为,本宫会放任你用这个秘密来威胁本宫?” 他伸手捏住水濯缨的下颌,像是把玩一件心爱的精美瓷器一般,指腹缓缓地抚摸过她的脸颊,动作极为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残忍味道。 “本宫现在固然杀不得你,但能够彻底摧毁一个人意志的方法,只怕天底下没有人比本宫知道得更多。别说替本宫保守住区区一个秘密,便是把你驯服成千依百顺的奴隶,日日躺在本宫身下婉转承欢,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若不信的话,要不要试试?” 水濯缨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抚摸,只是从容一笑。 “我自然相信你有这种手段。只是你和我,和秋溯门,和夏泽遗民之间,并不一定要变成这种你死我活的敌对局面。” 她朝内院中秋溯门众人的方向望了一眼。 “……为何不换个角度考虑一下,与夏泽结盟?” “结盟?” 容皇后似是对于水濯缨说出这话颇为意外,捏着她下颌的手一顿,停止了动作。 水濯缨笑笑,继续说下去。 “恕我直言,如今你的境况,其实并不乐观。唐啸威占据山南山北两道,手握五十万大军,在军事实力上并不弱于你;名正言顺,自居大义,振臂一呼而天下应之,在人心所向上更远胜于你。而你身为皇后当权摄政,在世人眼中终归是倒行逆施,祸国乱世。古来得民心者得天下,虽然这话并不绝对,但这一场对决,你其实也并无胜算,是不是?” 容皇后紧紧盯着她,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眼尾那一缕笑意不再那么残酷如血,倒是多了几分兴味和赞赏。 “说下去。” “秋溯门如今已有了一定的势力,当然远不及你,但仍然可以为你增加一大助力。东越先帝和唐啸威是夏泽的灭国仇人,而你与夏泽并无半分仇怨,既然如今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为何还要互相残杀?为何不能联手为盟?” “很有道理。”容皇后凤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只是,唐啸威与本宫势力相当,无论哪一方想要消灭对方,都绝非易事。现在东越虽然分裂,但还是僵持不下的局面,并未开战。你怎么知道本宫和对方不能就此共存下去?” 水濯缨眉眼微弯。 “这个可能性十分有限,我想说的最重要的一个理由,就是这一点。纵然唐啸威有心要跟你和平共处,你也不会容忍,十有八九会和对方不死不休。” 她直视着容皇后深不见底的瞳眸。 “这一点我虽然不敢绝对肯定,但也有八九分的把握——唐啸威跟你之间同样有着灭国之仇,你是娑夷人。” ------题外话------ 谢谢searchfairy的1张评价票,yyh一世长安的1张评价票,xwwlt文恬的2颗钻石,2朵鲜花,心之忧矣的1颗钻石,细雨呢喃的1颗钻石,得瑟豆包的10朵鲜花,细雨呢喃的9朵鲜花,幻夜绝夙的2朵鲜花,独木成林1979的1朵鲜花,wei蓝月的9朵鲜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你的真名叫什么? 她这话一出,容皇后再次微变了脸色,只是这一阵惊讶转瞬即逝,不像之前那么杀气腾腾,反倒是兴味之色更浓了。 “哦?你为何会断定本宫是娑夷人?” 水濯缨微微一笑:“自然是知道了你的男人身份之后,猜出来的,你既然是男人,就不可能去宠幸凤仪宫中的那些男宠,除非睡过一个灭口一个,才能保守得住你的秘密,但凤仪宫中很少有男宠被杀。那你宁愿背着淫靡秽乱的名声,养了那么多男宠当摆设,是为了什么?”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一般王公贵族,都喜欢在衣服上熏香或者内室里焚香,你这么喜好奢华享受,但无论是你身上还是你所在的任何地方,连一点香气都闻不到,就连凤仪宫中栽种的花木,都是几乎无香的类型。这说明,你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任何香味。而娑夷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身上带有异香,你既然讨厌香气,又为什么要收容这么多的娑夷少男少女在宫里?” “尽管你身上并没有异香,但我猜测你就是娑夷人,用某种方法除掉了那种异香,也正因为此,你不喜欢任何香气。之所以收留那些娑夷少年,是为了保护族人,其他的男宠不过是掩护而已。我猜得可对?” 容皇后望了水濯缨半晌,突然扬声笑了起来。笑声里难得没有那种妖冶邪恶的味道,而是前所未有的纵情和恣意,甚至可以被称为真正的愉悦。 “本宫提醒你一句,一个小姑娘聪明成这样,未必是什么好事。” 跟着他多年的下属都没有发现端倪,而她认识他还不到一个月,不但知道了他是男人,就连他的娑夷人身份都被她猜出来了。 这一颗七窍玲珑心,这般绝顶灵慧、洞若观火,让他感觉…… 一半想狠狠弄死她,一半又想留着慢慢玩。 “看来我猜对了。”水濯缨笑意盈盈,“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现在是有用的,不是么?” “不错。”容皇后凤眸微垂,俯视着她,“关于你说的结盟之事,本宫会考虑。回去告诉秋溯门的统领者们,十天之内赶到崇安,本宫跟他们面谈结盟的事宜。” 他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略带不悦地微微一蹙。 “那个使长剑的男子,到底是你什么人?” “是我哥哥。” “亲哥哥?” “亲哥哥。” “行了,你下去吧。” 水濯缨:“……” 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刚刚走到雅间的门口,再次被容皇后叫住。 “你哥哥叫你缨儿……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水濯缨犹豫了一下,她的身份也已经暴露在他面前,没必要再隐瞒自己的真名了。 “水濯缨。”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容皇后轻笑了一声,“这倒是个很有野心的名字。” 水濯缨笑道:“我从小身体不好,我母妃给我照着男孩子的名字起的。” “你是夏泽的皇族?” “是,我父亲是安王,我以前的封号是曦和郡主。” 水濯缨好奇心莫名一起,脱口问道:“你应该也不姓容吧?你的真名叫什么?”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本来没指望容皇后会回答她。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说她放肆或者僭越,只不过凤眸微微一眯,停顿半晌之后,终于声音略为低沉地开了口。 “绮里晔。” 这个被深深埋藏的名字,他已经有十多年不曾在人面前提起过,此时从他口中说出来,生涩而怪异,陌生得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但他告诉了她。 “绮里?这个复姓很少见啊。”水濯缨知道历史上有过这个姓氏,但还是第一次见到。 “娑夷是南疆的小部落,偏僻闭塞,很多族人的姓氏在东越都是没有的。” 绮里晔语气很淡,尽管接了她的话,但似乎并不想多谈关于娑夷人的话题。 水濯缨何等眼力,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这会儿难得他处于正常状态,没有启动那种魔性的节操粉碎模式,她还是能不招惹他就不招惹他。 立刻道:“我下去了,结盟的事情我会告诉秋溯门,之后再跟你联系。” 绮里晔倒是也没有拦着她,等到水濯缨出去了,这才缓缓转过身去,望向窗外。 这家酒楼楼层很高,三楼就足以俯瞰大半个崇安。下面一片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楼阁屋脊层叠错落,是东越古都一贯的繁华景象。再往后则是连绵无尽的莽莽群山,山脉的剪影渐渐融入空渺苍穹,延伸到目力所不可及的天地尽头。 “娑夷人么……” 他轻声开口自语,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遥远和苍冷,似有无数尘封的记忆在眼前缓缓浮起,像是漫天余烬劫灰一般,茫茫笼罩天地。 …… 水濯缨从酒楼的后门走回内院,水今灏立刻迎了上来,抓着她的肩头上上下下把她检查了一遍。 “缨儿,你没事吧?” “没事……” 水濯缨虽是这么说着,却觉得双腿一软,全身犹如脱力一般,软绵绵地差点倒下去。水今灏赶紧扶住她。 她的身体本来就弱,和绮里晔这种极度危险的人物打交道又实在是太耗费精神。表面上从容自若,其实一场交锋下来,背上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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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门主陆岱宗是个干瘪瘦小,头发花白的老者,颤巍巍的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一身简朴的灰色布衣,光看外表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复国大门派的堂堂掌门。只有一双深深镶嵌在皱纹中的眼睛,露出坚毅而明亮的清光,犹如宝剑锋芒暗藏。 夏泽太子水宣瀚,水濯缨以前自然是见过的。水宣瀚比水今灏大上一岁,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文武双全,睿智儒雅,容貌俊美端正,性情温润稳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恶习劣迹一件没有,整个人完美得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夏泽皇室没有东越那么激烈残酷的夺嫡之争,水宣瀚资质优异,再加上身为嫡长子,当初顺理成章就坐上了太子之位。后来夏泽惨遭灭国,水宣瀚的心腹忠臣们拼死护着水宣瀚逃脱出来,才留下了夏泽皇室的这一缕嫡系血脉。 水濯缨自小体弱多病,难得出门,也就是重大场合跟水宣瀚有照面而已。三年多未见,水宣瀚似乎被磨炼得又成熟稳重了几分,身着一袭宝蓝底鸦青色万字穿梅团花锦袍走进内院中,谦谦如玉,气度蕴藉,连衣角和发丝都丝毫不乱。 “太子哥哥。”水濯缨上前见过水宣瀚。 “缨儿妹妹。”水宣瀚面带微笑地打招呼。他一向性情内敛,无论是喜是怒,无论在任何人面前,几乎都是这种温文有礼的微笑。 结盟会谈的地点就在分舵内院里面,水濯缨派人传消息进宫,绮里晔不久之后就到了。 相比秋溯门这边一大群人全神戒备,如履薄冰,绮里晔只带了青翼一人前来,显得十分悠然从容。 一身玄色织锦大袖宽袍,腰间挂着繁复的璎珞流苏,衣上绣满火红怒放的鸢尾花。金银丝线重重勾勒交织,其间点缀无数石榴石和蔷薇辉石,辉煌而又诡谲的流光熠熠闪烁其上,妖艳生姿,华丽无比。 他的容貌属于那种明明不施任何粉黛,却似世间三千靡艳风流尽在其上,天生丽质荡人心魂的类型。眉不画而墨,唇不点而红,丹凤眼眼尾的那一抹绯红色妖冶浓艳,犹如聚集了魔域之中曼珠沙华无边花海的颜色。眼波潋滟流转之间,似妖诱人似魔惑人,将人间无数灵魂勾向万劫不复之地。 秋溯门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祸国乱世但又艳绝天下的皇后娘娘。绮里晔那张艳光慑人的绝色面容一出现在内院之中,众人都是心神一荡,呼吸一滞,下意识地齐齐低下头去,竟然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皇后娘娘,这边请。” 陆岱宗毕竟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世面最多,此时算是最能保持镇定的一个,将绮里晔等人引到了大厅中落座。 双方都有结盟意愿,谈的主要是合作条件。事关重大,这一谈便谈了一整个下午。 基本条件是,秋溯门帮助绮里晔覆灭唐啸威及其势力,在需要的时候,秋溯门内的人力物力必须听从绮里晔的调遣。而绮里晔答应秋溯门,在唐啸威败落之后,将原本属于夏泽的国土归还给夏泽人,同时释放东越境内所有的夏泽奴隶,回归故土。 然后便是详细的条例规则。诸如在什么情况下秋溯门应该提供何等程度的帮助,唐啸威势力如何才算败落的衡量准则,释放夏泽奴隶的时间期限等等。 水濯缨作为结盟的提起人,也参加了这次谈判,但她还不够资格在这种场合说话,只是在边上旁听而已。 她前世里见过不少谈判,绮里晔绝对是最可怕的个中高手。他只有区区一人,而秋溯门那边的首脑人物足有十来个,水宣瀚和陆岱宗都不是简单角色,但在这只千年狐妖面前,段数还是差了一大截。 他的洞察力高得不可思议,眼光透彻锐利,每一次开口,字字句句直切要害,仿佛任何漏洞和粉饰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并且极其擅长操控人心,在谈判中始终居于主导地位,将有利的方面尽可能地引向他的一边。 那种优雅而高高在上的气度,仿佛一切尽在掌中,无形间便能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似乎只要他开口提出什么,就能让人不由自主地俯首服从,连生出反抗之意都是罪恶。 一场谈判下来,优势劣势显而易见。最后定下的条款,大部分是偏向于绮里晔的,水宣瀚等人也没有办法,一来秋溯门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二来在谈判上,他们当真不是绮里晔的对手。 “本宫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两份写好的结盟文书摆到桌上时,绮里晔让青翼收起文书,悠悠补充了一句,眼尾又带上了那种妖冶恶意的弧度。 水宣瀚已经被这场谈判弄得疲惫不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听见这话,顿时再次头疼了起来。 “皇后娘娘还有什么要求?” “本宫要她。” 绮里晔的目光落到一边的水濯缨身上,像是望着一只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自己手掌心的小猎物,充满了戏谑的玩味之意。 “你们的曦和郡主,在结盟期间必须继续作为贵妃,留在崇安皇宫中。”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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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没关系。”她安慰地低声对水今灏说,“我可以进宫,不会有事的。之前没有跟皇后娘娘结盟的时候,我在宫里待了那么久,也没出什么事情。” 也就是险些被脱了裤子验身,被扒得只剩下肚兜全身摸了个遍,差点被拿来试玉势……而已。 当然,这些她是绝对不能在水今灏面前提一个字的,否则他非疯不可。 水今灏这时也冷静了几分,充满敌意针锋相对地盯着绮里晔,半天之后,这才勉强松了目光,冷冷道:“要是被我知道缨儿受了任何欺辱,我不惜一切后果,也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绮里晔挑眉而笑:“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说着拂袖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朝水濯缨侧过身,凉凉道:“沈贵妃,还不跟上?” “皇后娘娘尽可先行一步。”水今灏拉着水濯缨,毫不客气地替她顶回去,“我们既然答应了条件,就一定会做到,急什么?” 绮里晔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动怒,只是凤眸微眯,眼尾那一抹绯红色更加浓重,妖艳血腥得令人心惊胆寒。 水今灏旁边的几个人在这一眼之下,头皮一凉全身一颤,齐刷刷倒退了一步。但水今灏视而不见,也没管绮里晔反应如何,径直就把水濯缨拉到对面厢房里去了。 剩下一院子秋溯门的人,蜜汁尴尬地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片刻,才把绮里晔送出内院去。 虽说确实应该表现出一点强硬的态度,以表示他们夏泽人并非软弱可欺,但眼前这位可是残忍狠辣得令天下人闻之色变的祸国妖后,这么放肆真的好么? …… 水今灏带水濯缨进了屋,找出了一大堆东西塞给她。 “缨儿,这是袖箭,装在手臂上,如果容皇后要对你做什么的话,一按就能射出弩箭;这根扁发簪拔掉外壳,里面就是一把寒铁匕首,你记得随时插在头发上;这一盒是各种毒药包括解药,有内用和外用,我给你写一下名字免得弄混……” 水濯缨哭笑不得。如果这是在现代的话,水今灏给她的这一大堆肯定会是防狼鞋、防狼裤、防狼报警器、防狼喷雾剂、防狼电击器……全身上下一寸不落地武装到牙齿。 “哥,容皇后是女人。” “女人又怎么样?”水今灏剑眉一蹙,“我听说她的凤仪宫里美貌宫女也不少……总之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是男是女都没什么分别。有些……咳,不正经的东西,我没法跟你一个小姑娘说,总之你自己千万小心。” 水濯缨:“……” 不用说了,她早就领教过了。水今灏完全真相,绮里晔是男是女的唯一区别,就在于做不可描述事情的时候,要用的是自身硬件还是外带道具。 虽然她不认为这些暗器毒药,对那只千年狐妖会有什么用处,但还是收下了:“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自从前世里家破人亡之后,她已经十几年没有过这种温暖的感觉。 有这么一个亲人,她终究还是幸运的。 …… 因为水濯缨是偷偷逃出来的,现在她只是从密道不声不响地回了皇宫,这条密道的存在也早在追踪她的时候,就被绮里晔发现了。 云鸾宫里的宫人们都知道贵妃娘娘失踪了好几天,但绮里晔显然是下过封口令,皇宫中的人深谙生存之道,水濯缨回来,宫人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连一点诧异都没有表现出来。 白芨、钟嬷嬷和寒栖三人自然是跟着水濯缨回去的,此外就是水琼珊。 水琼珊本来可以回夏泽衡州的秋溯门总舵,完全没必要进宫。但秋溯门毕竟是一个江湖门派,财力有限,绝大部分都放在了复国上面,总舵的环境自然远远没有皇宫那么奢华舒适。水琼珊虽然身份是宫女,在宫里基本上不做什么活计,可以说过得养尊处优。 所以她再次求着水濯缨把她带进了宫,水濯缨也没在意,毕竟这只是小事,没多大影响。 ------题外话------ 凉凉:缨儿,你太天真了,硬件和道具我两个都会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沈绣薇闹上门 这一次回宫虽然让人感觉很苦逼,但水濯缨至少感觉安全一些了。绮里晔允许她继续使用那条密道随时出宫,并且在云鸾宫加派了暗卫,只是这样一来,她的行动基本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比以前还要没自由。 这时距离水濯缨进宫已经有一个月,东越皇宫中有一项礼仪,刚进宫的妃嫔在满月时可以回家省亲一次,类似于民间的新媳妇回门。也就是说,水濯缨这个冒牌的沈家三小姐,要回一趟丞相府。 虽然只是个名存实亡的贵妃,但丞相府还是做足了迎接省亲的礼数,浩浩荡荡地把水濯缨接进府中。 沈忱恭年纪大了,恰好这两日身体不适,沈则煜这段时间来“大有进益,知书识礼”,便让老父亲迎了人行了礼之后就回去休息,自己揽下了接待贵妃的事情。 水濯缨在正房旁边一处花厅中落座,沈则煜屏退了周围的所有下人,确认安全之后才压低声音开口。 “你在宫里过得如何?没事吧?” 水濯缨笑道:“有事的话,就不会这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沈则煜那双漂亮的眉毛一蹙:“可惜这次省亲跟着回来的宫人和护卫太多,我本来打算在路上安排一批刺客截了车队,最后还是没敢动手。果然还是只有等到六月出宫的时候……” “不用了。”水濯缨摇头,“我不需要诈死逃出宫了。” 沈则煜愕然:“为什么?” 水濯缨叹口气:“因为我假冒沈绣薇的事情已经被容皇后发现了。但他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不会因为这个去治沈家的罪。” 如今局势特殊,要治罪的话,大半个朝廷中的官员都对绮里晔持敌对态度,他总不可能全部杀光。而且绮里晔对沈忱恭毕竟还有几分爱才之心。 沈则煜还是不明白:“既然容皇后已经发现了你的身份,也没有治你的罪,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水濯缨:“因为……容皇后逼着我留在宫中继续当贵妃。” 沈则煜:“为什么?” 水濯缨:“……我怎么知道?你觉得史上第一位摄政夺权并且在后宫养了一群男宠的皇后娘娘,心思是我能猜出来的?” 沈忱恭站在反对绮里晔的阵营,她不能告诉沈则煜关于绮里晔和夏泽之间的结盟,就只能这么回答了,不然难道要她实话实说,绮里晔作为皇后想要跟妃子有一腿? 沈则煜:“该不会,她看上你了?” 水濯缨:“……” 为什么他就能猜得出来? 得,她真是小看了古代的男人。哦不,眼前这位还只是个骚年而已。 “总之,我暂时是不能逃出宫了。”水濯缨一谈这事就觉得心累,“没关系,反正你不用担心沈府会因为这个受牵连。” “我担心的不是沈府,而是你。”沈则煜脱口而出,“你知不知道容皇后有多……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描述。她对你感兴趣,一般就意味着你活不长了!” 水濯缨:“……”相信我,关于皇后娘娘的不可描述,我领教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但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沈则煜的样子比她还要担忧焦虑,还要说话,沈府的老管家急匆匆从花厅外面走了进来。 低声道:“大少爷,沈府大门口出事了。” “什么事?” “是……”老管家说到这里,望了一眼水濯缨,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是以前的那位三小姐,从庄子里面逃了出来,现在正在大门口大吵大闹,把她被冒充的事情全都捅出来了,引来了一大群百姓在外面围观呢。” 沈绣薇被送到庄子上之后不久,伤势养得好一些了,就开始天天哭喊不休,摔砸吵闹。沈忱恭对这个女儿失望之极,开始时还去解释劝说过几次,后面索性就撒手不管了。 “庄子上的人怎么办事的?”沈则煜皱起了眉头,“连个女子都看不住?” “说是三小姐放了一把火,把大半个院子都给烧了,趁乱逃了出来……您要不要去门口看看?这会儿闹得越来越厉害了。” 果然,从沈府大门口的方向隐隐传来大叫大嚷的声音。隔着这个距离都能听得到,可见沈绣薇的嗓门之大。 “不去。”沈则煜厌恶地说,“一个胡说八道乱泼污水,妄图败坏丞相府名声的疯女人,用得着本少爷出去解决处理?……多带上几个侍卫,直接把沈绣薇拖走送回庄子上去,然后跟百姓们解释清楚,这不过是个异想天开的疯子,就行了。” 老管家一下子明白了:“是,老奴这就去。” 丞相府门口,街道上水泄不通地围了一大圈百姓,正在指指点点。门边的一头石狮子上,一个女子正死死抱着石狮不放,几个丫鬟婆子都拉不动她。 那女子正是沈绣薇,披散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张脸上全是狰狞丑陋的疤痕,又哭又喊,歇斯底里,看过去的确有几分像是疯子。 “真的!我才是丞相府的三小姐!我才是应该当贵妃的人!……现在里面这个小贱人是冒充的!她只是个卑贱的夏泽奴隶而已,顶着我的身份进了宫!……” 几个侍卫从丞相府里出来,不由分说地将沈绣薇从石狮上扯开,堵住嘴巴,绑住了手脚。 老管家正站在大门口,对围观的众人解释:“大家不要相信这个疯女人,丞相府根本没有这种事情……” 沈绣薇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叫着,被侍卫们毫不客气地一路拖出了人群。周围的百姓们议论纷纷,大多数是嘲笑沈绣薇的,想富贵想疯了,这么荒谬可笑的故事都编得出来。 与丞相府相邻的一条街上,一辆华盖翠帷马车正远远地停在街道边,织锦泥金的车帘略微掀起了一条缝隙,似乎里面的人正在看着丞相府门前一片嘈杂的人群。 片刻之后,一个清冷动听的女子声音从车帘之后传了出来。 “凌霜。” 马车旁边的一个丫鬟应道:“小姐,奴婢在。” “想办法去把那个被拖走的女子弄来,本小姐有事要问她。” “是,小姐。” 里面的女子没有再出声,车帘放了下来,马车缓缓地往街道的远处驶去。 ------题外话------ 谢谢尉尉尉语的6张评价票,1颗钻石,舞琳琅的1张评价票,3颗钻石,7朵鲜花,七七林言夕的1张评价票,月铃兰的1张评价票,细雨呢喃的1颗钻石,27朵鲜花,wei蓝月的3颗钻石,9朵鲜花,摎jiu的1颗钻石,5朵鲜花,an潴的99朵鲜花,陌上殇歌的18朵鲜花,幻夜绝夙的10朵鲜花,风度潇潇兮君不知的1朵鲜花,血夜火凤的9朵鲜花,女皇是总攻大人的9朵鲜花,我是小明同学的1朵鲜花,得瑟逗包的38朵鲜花,索索soso的9朵鲜花,宁墨暮夕的9朵鲜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为什么她要回宫! 省亲时间本来有三天,但绮里晔毫无理由地下了命令,让水濯缨下午就得返回皇宫。 沈则煜在丞相府门口送水濯缨离开,望着她身着月青色蹙金疏绣绡纱宫装,登上七宝镶嵌翠盖流苏的马车,在一群宫人和侍卫的拥簇之下渐渐远去,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他本来想着,等到把她接出宫了之后,可以先把她藏起来,过个一两年之后,再慢慢给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让她能够再次光明正大地走到沈府之中。 但她被容皇后盯上了。落入那只千年狐妖掌中的人,至今还没有能够安然无恙挣脱出来的,他也远远无法抗衡。 他其实多多少少猜得出来,容皇后留她在宫中,恐怕跟她的夏泽人身份有关系。如今东越局势复杂,暗流涌动,她很可能已经被卷入了其中。只是对他有所保留,没有告诉他而已。 毕竟,他是东越人,她是夏泽人,他们终究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纵然没有容皇后,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还太多太多。 这一刻,望着远处长街落落,人海茫茫,他仿佛有一种错觉,她此行一去,再也不会回来。 至少,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 水濯缨回到宫中,迎接她的就是一桌子令人毫无胃口的粑粑状黑暗料理,以及旁边一位更加令人毫无胃口的绝色美人。 美人斜斜倚在一张黄花梨木鸾纹透雕贵妃榻上,手里拿了卷书,玄色缂金丝提花纹锦的华丽宽大衣裾,从贵妃榻上长长地铺散开来,逶迤至地面。头上未带凤冠,只简单挽了根血玉簪子,色泽通透鲜艳,烈烈直欲燃烧,和眼尾那一抹艳丽的绯红色相互映衬,妖娆万千。 “沈贵妃回来得有点晚啊。”绮里晔懒洋洋放下书卷,“赶紧用晚膳,不然都要凉了。” 水濯缨逃出宫之前,已经连吃了十来天这些玩意儿,以至于在楚漓家里吃什么都觉得是绝世美味。 望着那一桌子黑暗料理,暗中深吸了一口气,恭敬微笑:“皇后娘娘要不要一起用膳?” “不,本宫已经用过晚膳了。” “那皇后娘娘来云鸾宫有何贵干?” “欣赏你吃这些东西的痛苦样子。” 水濯缨:“……” 她再次暗中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以最愉悦最享受的表情,把桌子上那些黑暗料理一一解决掉。 绮里晔带着更加愉悦更加享受的笑意,在一旁看着她吃完,这才开口对后面伺立的宫女说:“让白翼进来。” 一身白衣一尘不染的白翼走进侧厅,向两人行礼。绮里晔指了指水濯缨:“给她看看。” “贵妃娘娘,请您的脉。” 水濯缨莫名其妙地伸出手,让白翼搭脉,白翼又看了她的舌象,问道:“娘娘这几日来睡得可好?可还有易惊易醒、手足冰冷、全身虚汗、心悸多梦等症状?” 水濯缨一怔。这些问题她以前都有,是典型的气血两亏症状,但从皇宫逃出去那几天,她睡得比以前香甜多了,胃口也好了不少。那会儿她没想太多,只以为是她离开了皇宫心情愉快,而且不用吃那些黑暗料理,自然吃得好睡得好。 白翼的医术在整个东越数一数二,有这样的大夫看病,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便实话实说了。 “看来之前给娘娘开的药方效果甚好。”白翼说,“只是娘娘先天不足,亏损严重,难以在短时间内恢复,需要长期坚持调养。” 说完就直直地盯着水濯缨的一边鬓角,那样子像是有话很想说但是又不能说,浑身别扭难受的感觉。 水濯缨被白翼看得全身发毛,望向绮里晔,绮里晔懒懒道:“你步摇上的流苏乱了,你最好整理一下,不然他会盯着你看一个晚上。” 水濯缨:“……” 理好流苏,问绮里晔:“娘娘,臣妾之前吃的那些,都是……药膳?” 绮里晔挑眉:“不然呢?里面随便一根百年老参都要上千两银子,本宫对你如此慷慨,你难道不该感恩戴德?” 水濯缨:“臣妾听说,娘娘以前制作的剥皮剔骨刑具,是以红酸枝木为框架,北海金丝为悬索,珍珠碧玺为镶嵌,总共价值一万两银子都不止。” 绮里晔:“……” 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伸手捏住水濯缨的下颌:“沈贵妃真是伶牙俐齿。不错,但本宫就算要把你送上这刑具,你也照样得感恩戴德。” “凭什么?” “就凭本宫只是把你送上了这刑具,而没有对你用更多更残酷的刑罚。” 绮里晔故意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水濯缨被他捏得微微一蹙眉,他带笑俯视着她,眼尾那道邪肆恶意的弧度挑得更深,然后才松开了手,站起身来。 “白翼,再给她开一个月的药膳,做法不变。加上一味沼生藤。” 沼生藤是一种温补药材,但只要不是别无选择,极少有人会去吃这个,因为它大约就像是十斤黄连加上十斤臭鸡蛋混合后精炼浓缩出来的味道。 白翼应道:“是。” 绮里晔交代完,随后就起驾离开了云鸾宫。 水濯缨:“……” 为什么她要答应回到皇宫里来? …… 半夜,崇安城的一条僻静小巷中。 一辆马车在小巷边的角落里停下,蒙着眼睛,堵着嘴巴,绑着手脚的沈绣薇被人从马车上扶下来,惊恐地挣扎哭叫着:“呜……呜呜……” 刚刚她被丞相府的人送回庄子上,半路有人拦截下了马车,然后她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沈三小姐放心,我并无恶意。” 一个悦耳的女子声音响起,有人给沈绣薇揭去蒙眼的黑布,取出嘴里塞的东西。 沈绣薇睁开泪眼,眼前是一位容貌绝美的少女,身着紫玉兰色纱缎宫装,朱唇皓齿,杏眼桃腮,一身雍容端庄的贵气。后面跟着两个提着灯的丫鬟,以及数名护卫。 “你是……”沈绣薇半天才认出来这美貌女子是谁,“……孟天香?” 孟天香是镇国公的嫡女,人如其名,国色天香,而且才智卓绝,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有崇安第一美人兼第一才女之名。 这几年来,镇国公府的门槛都不知道被求亲者踏破了多少。只是孟家对这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寄予厚望,而且孟天香性子矜骄自傲,认为这些男子无一配得上她,以致于十七岁了还待字闺中。 结果上次选妃,孟天香被作为四妃之一的淑妃给选进了宫中,成为一个摆设一样的可笑妃嫔。孟家上下为此都悔青了肠子。 ------题外话------ 作者菌:凉凉,你这么欺负你媳妇儿,就不担心以后缨缨不让你上床? 凉凉:不担心啊,不上床可以在书桌、浴池、车厢、马背、草地、树上……等等各种地方啪嘛。 作者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女中诸葛 “沈三小姐,我之前在丞相府门口听见了你的话。”孟天香一脸同情地望着沈绣薇,“纵然沈家不肯认你,但我知道你才是真正的沈三小姐。你说有一个夏泽奴隶冒充你进皇宫当了贵妃,能不能把事情详细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沈绣薇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孟天香。她以前跟孟天香确实认识,但只是泛泛之交,孟天香竟然特意把她救出来,并且还表示要帮她? 换做以前的她,肯定会觉得不对劲。但她现在众叛亲离,而且已经在庄子里被关了一个月,都快被绝望和恨意逼疯了。只要任何人对她表达哪怕一点点善意,就足以让她感激涕零,根本不会去考虑那么多。 “对,现在宫里的那个小贱人,其实只是一个丞相府里的夏泽贱奴而已……” 沈绣薇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像是倒豆子一样,把所有事情不分巨细地哗啦啦全倒了出来。 她就是无法容忍那个小贱人坐在本应该属于她的位置上,沈家会因此被治罪也是活该,既然她那些冷酷无情的所谓亲人们不肯认她,那就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好了! 孟天香从头听到尾,一边听一边凝神沉吟。等到沈绣薇全部说完了,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那种同情关切的神情一下子就消失了,像是甩开一件没用的垃圾一样,随意挥了挥手。 “把她处理掉。回府。” 周围两个护卫再次上来,沈绣薇大惊:“你们要干什么?……孟小姐,你说你会帮我的!……放开我!……” 但孟天香根本不理会她,已经带着两名丫鬟走远了,只留下一道优美的背影,雍容而高贵。 那两个护卫再次堵上沈绣薇的嘴,把她拖进了马车,一边还在商量着怎么处理。 “这小娘皮脸毁成这样,老子看着都没胃口,白瞎了这一身的细皮嫩肉。” “这鬼样子我也下不去口,但直接杀了又可惜,卖到下等窑子里面应该还能值几个钱。” “好主意,省得我们还要费那处理尸体的麻烦劲儿,反正在窑子里也活不了几天。” “得先把她舌头割了,免得说出不该说的来……” 马车在小巷中辚辚驶远,里面的挣扎声和呜呜声渐渐弱了下去。 …… 孟天香回到镇国公府中,立刻去见了自己的父亲,镇国公孟棠。 孟棠手上握着不小的实权,在如今东越的两方争斗中,表面上已经投靠了绮里晔,但其实是唐啸威一边的人。唐啸威的军队人马都在南方申州,只有镇国公留在崇安,这时候便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南北呼应,可以起到大作用。 孟家的几个儿子都不成器,唯有孟天香聪慧过人,对于时政的敏感度丝毫不输于男子,甚至比孟棠更出色,可称得上一代女中诸葛。因此孟棠从来不把孟天香当做无才女子来教养看待,而是视她为智囊,十分重视她的想法。 “香儿,有什么事?” 孟棠本来已经睡下了,被女儿叫起来,依然十分和蔼,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 孟天香问道:“我记得父亲之前查探出来,沈贵妃前些日子失踪过几天,是不是?” “是,虽然宫里没有传开消息,但那几天沈贵妃的确不在宫中。怎么了?” 孟天香将沈绣薇说的事情重复了一遍,然后缓缓沉吟道:“沈贵妃是冒充的,而且还是个夏泽人,她在皇宫中失踪了好几天,容皇后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但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而是听而任之,这说明了什么?” 孟棠脑子转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说明这个冒充的沈贵妃和容皇后是一边的?” “恐怕不止如此。”孟天香继续说,“夏泽已经建立复国组织秋溯门,据点遍布东越,崇安城里面也有分舵。前几天有眼线来报,容皇后带着‘蛇信’杀手以及一批弓箭手出动,去了足有一个时辰,但回来时并不像是战斗过的样子。这一天就是沈贵妃不在宫中的那段时间,之后再过了一天,沈贵妃就回到宫中了。” 孟棠只听得云里雾里,头都绕晕了:“……所以呢?” 孟天香叹口气:“把这些线索连起来看,我怀疑秋溯门很有可能已经与容皇后达成某种协议,甚至是联手了。” 孟棠呆了半天,着实是想不出根据这些线索怎么就能推断出这个结论,但返过来一看,有了这个结论,前面的一切都说得通。 不由得暗叹,自己是一日比一日不如这个女儿了。 “这件事情必须赶紧告诉唐将军。”孟棠说,“另外,从西域回来的商队已经到达东越境内了,让人快马加鞭,应该能在你省亲结束回宫之前,把我们要的东西送到崇安。” 他慈爱地拍了拍孟天香:“唐将军已经答应,只要容皇后一灭,他成为掌管东越政权的摄政王,就会抹去你这个妃嫔身份,迎娶你为正妻。到时候我的女儿便是摄政王妃了。” 孟天香敷衍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一直觉得,以她举世无双的才貌,必须是世间最优秀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唐啸威其他方面还马马虎虎,就是已经年逾不惑,跟她父亲的年纪都差不多了,未免不够完美。 只是她实在挑不出更好的,只能将就一下。现在这个可笑的妃嫔身份,已经让她再也无法容忍下去了。 只有天下最尊贵女子的位置,才注定是她要坐上去的。 …… 凤仪宫,烟波榭。 窗外的湖面上水波粼粼,光影倒映,变幻摇曳,檐下一排白玉翡翠风铃在晨风中琳琅叩响。 绮里晔前面的小几上,又是堆了一大堆的奏折,他靠在美人榻上,手执朱笔,正在批阅。 这位皇后娘娘与众不同的习惯很多,凤仪宫中正儿八经的房间足有十几个,他偏偏就喜欢在这处赏景休闲的临水小榭中处理公事,然后在书房里面收藏一抽屉的玉势——当然这并不是说烟波榭就是藏玉势的好地方。 水濯缨坐在旁边……正在给小皇帝讲安徒生童话。 ------题外话------ 谢谢舞琳琅的2张评价票,2颗钻石,15鲜花,七七林言夕的1颗钻石,孤月清欢的5颗钻石,孤朱砂的1颗钻石,心之忧矣的1朵鲜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童年全被毁了 大约是水濯缨的态度跟后宫宫女太监以及其他妃嫔都不一样,小皇帝本来是除了绮里晔以外谁都不亲近的,但倒是很喜欢水濯缨。 这会儿正乖巧地窝在水濯缨身边,大眼睛眨巴眨巴,听故事听得十分认真。只要忽略他跟水濯缨一样的十三岁年纪以及比水濯缨更高的个子,这副场面还是很萌很可爱的。 绮里晔就在对面一边继续批奏折,一边饶有兴致地也一起听着,一心二用,批阅速度竟然还是快得惊人。每本奏折都只是扫视一眼,不过三五秒钟,简直让人怀疑他到底认真看了没有。 等水濯缨讲完第三个故事海的女儿,一位美少年走过来给绮里晔泡茶,绮里晔轻飘飘一抬手,手中那本薄薄的奏折从他的侧后方一划而过。 哐啷,半截匕首的刃尖落在地上,断口处光滑平整,像是被什么神兵利器一剑削成。 绮里晔身后那个美少年不敢置信地呆立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刚刚抽出来的一把特制匕首,刀刃已经被那本奏折切断了一半。 “有刺客!” 烟波榭外面的侍卫一拥而入。那少年武功倒还不弱,就用手中的那半截匕首和侍卫们厮杀起来,竟然连伤了三个人。随即便朝水濯缨这边冲了过来,似乎是打算从她身后的窗子跳进湖里逃跑。 “滚开!” 少年随手一挥,断匕划向水濯缨的喉咙,水濯缨往后一仰身子,闪着寒光的匕首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划过去,咔嚓一声,将她前额上垂挂的一枚蓝宝石吊坠切了下来。 少年一击未中,也顾不上再理会她,但还是没来得及跳上窗子。绮里晔的衣袖飒然拂过小几,真气到处,几上茶杯里的茶水呈一条直线陡然蹿起,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弯,直追向那少年,哗啦打在他的后背穴道上。 少年全身一僵,从窗台上摔下,这才被侍卫们抓住捆绑起来。 水濯缨尽管不是第一次领略到真正的古代武功,仍然大开眼界。 绮里晔手中的那本奏折是缎面纸质,又薄又软,竟然能够像宝剑一般切断精钢匕首,这境界简直比拈花飞叶皆可伤人还要高。大袖一拂,便能凭空操纵无形的水流,甚至点人穴道,则是对于强大内力炉火纯青的控制。 绮里晔朝水濯缨望了一眼,目光在她安然无恙的脸上扫视一遍,这才道:“反应倒是不慢,你练过武?” “只练过一点。” 水濯缨摘下头发上那条被切断的宝石链子,觉得有必要赶紧提高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否则以她目前的身份和位置,危险系数太高。 青翼这时候从外面赶了进来。绮里晔拿起那本丝毫无损的奏折,一边继续批阅,一边淡淡道:“这个少年是哪一队花鸟使带进来的?” 花鸟使就是绮里晔手下的一队使者,表面上为凤仪宫采择民间的美少年美男子,实际则是在寻找流落在外的娑夷人。 “回主子,是第六队。” “全杀了。” “是。属下护卫不力,也有罪责,之后会自己去领罚。” “去吧。” 青翼告退,周围伺候的宫人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像是根本没发生过这场刺杀一样。就连小皇帝都淡定得不行,看也不看那刺客少年,催促水濯缨:“沈姐姐,钰儿还要听故事!” 绮里晔仿佛是看出了水濯缨的疑惑,懒洋洋道:“没什么奇怪的,天底下想要本宫死的人多得是,明着斗不过,就只能暗地里派刺客。像这种刺杀,隔个三五天的就有一次,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水濯缨默然。 绮里晔从未说过他以前的事情,但想也知道,他在娑夷被灭之后,予然一人白手起家,而且还是以女子身份夺权摄政,能够站到今天的位置,这其中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血雨腥风。 绮里晔吩咐了旁边的侍卫几句,侍卫们很快就搬来足有三四十把大刀,刀把朝下刀刃朝上,在烟波榭外面的花园中竖着插成长长的一排。 水濯缨忍不住好奇道:“娘娘,您这是……” “本宫请你看支舞。”绮里晔一手支着下颌,“你不是说那个鲛人小公主换了一双人腿之后,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还能跟皇子跳舞么?” 看向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少年:“你身手既然这么好,也在刀尖上跳支舞给本宫看看。本宫给你二十个数的时间,你能赤脚从这刀列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本宫就放你走。” 水濯缨:“……” 现学现用啊! 为什么这位皇后娘娘听个小美人鱼的童话,都能听出这么鬼畜的酷刑来? 那少年被松了绑扒了鞋子,望着那一排寒光凛冽的刀刃,全身发毛。 这根本不可能走得过去,但他现在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提气跃到了第一把长刀的刀尖上。将全身真气聚集于足下,护住脚底,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少年的内功不弱,开始时还真能在刀尖上行走。那些长刀插得很稀疏,左一把右一把的,从上面走过去真的就像是在手舞足蹈地跳舞。 但走过十来把刀之后,他的真气就渐渐撑不住了,满身大汗,摇摇欲坠。踩到第十二把刀上时,一个落脚不稳,锋利的刀尖一下子扎进了脚底。 少年惨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想把脚拔出来,但他现在双脚都在刀尖上,根本没有着力点,这一收脚,另一只脚掌顿时被嗤啦一声彻底刺穿。 刀刃穿透脚掌之后继续往上刺去,从他的腹部一直往上,劈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肠子喷涌而出。最后刀尖从下巴刺入,贯穿整个头颅,从天灵盖上冒了出来。 那少年就这样整个人维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被插在长刀上,下面一地的鲜血和内脏。 水榭周围一片鸦雀无声,众人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的动静都听不到。 水濯缨:“……” 感觉她的童年全被毁了。 绮里晔兴味索然地挥挥手,立刻有人上来清理那一片惨状,点燃了一种不知道什么药草,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顷刻间便消散得一干二净。 “看来难度很大啊。”绮里晔看向水濯缨,“真有人能为了爱情在刀尖上行走甚至是跳舞么?” 水濯缨笑了笑:“娘娘,那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童话之所以被称为童话,就是因为它所描绘的内容,往往是现实中见不到的。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在不久后的将来,真的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她,在千百刀尖上做这一场惊鸿之舞。 足尖踏寒光,步步生血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豌豆疮瘟疫 镇国公府。 已近酉时,妃嫔们回家省亲的三天时间快要到了,马上就要返回宫中。 孟棠在侧厅中焦急地转来转去,孟天香却是镇定自若坐在一边,有条不紊地泡茶品茶,姿态雍容华贵。 这时,侧厅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厮:“到了!……老爷,东西送到了!” 孟棠连忙出了侧厅,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手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乌木盒子,好像那盒子里面装着一只正在沉睡的恐怖怪物,生怕把它惊醒了一样。 “幸好赶上了,香儿,快过来看。” 盒子里面垫了无数层柔软的丝绵,中间躺着一个样子十分普通的白色小瓷瓶,瓶口并不是常见的木塞,而是封着严严实实的白蜡。 “这就是豌豆疮的源头?”孟天香把小瓷瓶拿起来细细端详着,“怎么用?”‘ (豌豆疮就是天花,在古代也被称作“痘疮”“疱疮”等。) “这里面装是豌豆疮病人身上剥下来的痘痂,有很强的毒性,能够传播豌豆疮……” 孟棠话还没说完,孟天香恶心地一甩手,把小瓷瓶扔回了盒子里面。孟棠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去检查小瓷瓶,见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香儿,小心点,这可不是能随便扔的东西。要是在这里碎了,我们可能全都得染上这瘟疫,死得其惨无比。豌豆疮极其容易传播,商队的人说他们从伽兰国回来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好几万人死于豌豆疮,整个国家都快要空了。” 孟天香一脸厌恶地看着那小瓷瓶:“那治疗豌豆疮的药呢?……不然的话,我把它带进宫去传播开来,第一个被染上的就会是我。” “没有治疗的药,但是可以用水苗法接种人痘,种过之后就不会染上豌豆疮。” 孟棠取出盒子里的另外三个黑色瓷瓶。 “这是经过选炼的种苗,你带一瓶进宫,把里面的细末和净水调匀,用新棉摊薄片,将所调种苗裹在里面,捏成枣核状塞入鼻内,六个时辰之后取出。七天之后如果有发热见痘,就是种痘成功。” 孟天香很不情愿地接过瓷瓶:“非得用这种恶心人的豌豆疮么?” 孟棠叹了口气:“这种瘟疫是从西域来的,东越以前从来没出现过,只有这样才能让岐黄司束手无策。你也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去刺杀过容皇后,没一个能成功。这豌豆疮就算不能要容皇后的命,‘雀网’、‘蛇信’、岐黄司、问毒司这些部门都在皇宫里,只要瘟疫在皇宫里一传播开来,死者十之八九,就能大大削减容皇后手下的势力。而且我们手上还有种苗,等到瘟疫继续扩散,崇安百姓伤亡惨重时,再由我们出面防治瘟疫,到时候百姓感恩戴德,众人拥戴,何愁大事不成?” 孟天香自然懂得这些道理,只得收起了瓷瓶,准备回宫。 “爹放心,我自有分寸,等着消息便是。” …… 半夜,云鸾宫,后院里。 两个人影在后院中激烈地空手相斗,一人是个黑衣男子,另一人是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穿了一身轻便的紧身短打衣衫。 “停一停……”打到一半,水濯缨喘息着朝后退了一步,满身都是虚汗,“我头晕……” 寒栖立刻收了手,不怎么熟练地给她递上一条帕子擦汗,水濯缨捂着胸口,喘了半天的气才缓过劲来。 不是她练武不勤,这具身体的素质实在是弱得让她想吐血。就这么练习性地两人过过招,她都坚持不到半个小时,感觉整个人像是要散架一般。 寒栖也并不是一个理想的陪练,因为他不会说话,只靠手势要表达的意思太有限,更不可能教她什么。 “沈贵妃,大晚上不睡觉在外练武,不是一个妃嫔该做的事情。” 一个音色靡艳,妖冶魅惑的声音,从后面悠悠传来。水濯缨回过头,一道艳丽的身影正慵懒地坐在院子旁边一株大桂树的树枝上。枝繁叶茂的浓密树冠亭亭如华盖,投下一地斑斓树影,却丝毫遮不住那一片浓墨重彩张扬艳烈的颜色。 不用看清面容,只凭这一身全皇宫,不,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华丽骚包衣服,就能毫无疑问地知道这是谁。 水濯缨微微挑眉。 “皇后娘娘,大晚上不睡觉来妃嫔宫里看别人练武,也不是一个皇后该做的事情。” 绮里晔笑了一声,从树上飘下来,没有一点征兆,出掌便拍向水濯缨的左边胸口。 水濯缨见他突然出手,吓了一跳,见他掌上不带任何内力,这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喂招。立刻往后倒退一步,左肩下沉身形疾转,勉强避开了这一掌。 绮里晔的下一招转瞬又到。他的武功比寒栖高了不知道多少,尽管可能连三成都没用上,就足以逼得水濯缨手忙脚乱左右支绌,根本腾不出手来还击,只能一路接连躲闪后退。 水濯缨的反应速度已经极快,但绮里晔的出招更加快得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在这种速度下,竟然照样能始终保持着最优美最悠闲的姿态,游刃有余,像是在故意戏耍她一般,甚至还有空暇慢悠悠地开口说话。 “沈贵妃,一直躲闪是不会有进益的。” 水濯缨:“……” 她除了躲闪后退还能怎么样?这死变态要不是每一掌都故意往她胸前和屁股上拍的话,她上去跟他抱成一团柔道都行! “本宫第一次有兴致陪人过招,你别浪费为好,再后退一步,本宫就卸你身上一件衣服。” 绮里晔凉凉的声音落下,水濯缨收势不及,后退的右脚刚刚落到地面上,便感觉周身笼罩的掌风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嗤啦啦数声轻响,眼前数十片布料犹如蝴蝶一般翩飞开去,身上随即一凉,她穿的那件青色短打衣衫已经成了一地的碎片,露出下面的月白中衣。 水濯缨:“……” 得,还是让他袭胸算了,反正她也没发育。 ------题外话------ 谢谢孤月清欢的3朵鲜花,2颗钻石,huiyishu的9朵鲜花,xwwlt文恬的9朵鲜花,3颗钻石,幻夜绝夙的9朵鲜花,舞琳琅的4朵鲜花,1张评价票,我是小明同学的2朵鲜花,5颗钻石,孤朱砂的5朵鲜花,索索soso的9朵鲜花,nhz2009的1颗钻石,叶叶莲心的1张评价票,燕子dzlv的1张评价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本宫喜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绮里晔下一招再过来,水濯缨知道这人绝对是玩真的,她身上加上亵裤一共也就五件衣物,不敢再后退,出掌去格挡开他的手掌。 但以她的实力根本挡不住绮里晔,他极为巧妙地一翻手掌,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带着明显的恶意,揽向她的腰间,接着就往她的臀部滑去。 水濯缨像是触电般全身一抖,终于还是没忍住,挣开他往后连退了两步——然后她的中衣和裤子也成了一地碎片,身上只剩下肚兜和里裤。 而且更糟的是,她的后背已经抵到了院中的假山上,想退都没有地方可退了。绮里晔抓着她的两只手腕,把她困在他身下,低头望着她,啧了一声。 “沈贵妃,这个肚兜的式样一点都不诱惑人……不过鉴于你现在的身材也没有什么能诱惑人的地方,所以倒还算是合适。” 水濯缨:“……” 寒栖转过头去——他什么也没看见。 这年头做暗卫难啊,除了不会说话以外,最好还得是个瞎子。 水濯缨咬牙望向绮里晔:“既然臣妾没有什么能诱惑人的地方,娘娘何必还抓着臣妾不放?” “美玉雕琢出来之前也不过是一块璞石,沈贵妃现在不过十三岁而已,癸水初至,身材自然不尽如人意。本宫既然已经看中了你,自然得花点时间精力资源来养一养,将来养成一个销魂的尤物也未知不可。” 水濯缨:“……” 这死变态居然也知道他调戏的只是一个没长成的十三岁幼女? 绮里晔换成单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她的手腕比一般女子纤细瘦弱,即使单手握着也并不难。空出来的一只手,就在水濯缨快要崩溃的目光瞪视下,再次从她的肚兜侧面伸了进去。 “吃了那么多天的药膳,怎么一点都不见长?……下次得让白翼换个方子试试。这种速度,要到哪年哪月才能长到本宫满意的手感。” 水濯缨:“……” 寒栖捂住耳朵——他什么也没听见。 这年头做暗卫难啊,除了不会说话是个瞎子以外,最好还得是个聋子。 绮里晔体验手感体验得差不多了,这才终于松开了手。水濯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寒栖,帮我回屋拿一件披风出来。”话说这位大哥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就算是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她,都不知道这种场合应该回避一下吗? 寒栖:“……” 这年头做暗卫真难啊! “不必了。” 绮里晔扫了一眼水濯缨,见她微微缩着身子,似乎很冷的样子。现在虽然已经将近四月,天气暖和,但对于身体单弱一向怕冷的水濯缨来说,只穿着一件肚兜还是太少了。他没有多想,便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宽大华丽的外袍,披到她肩上。 这是绮里晔从来没有做过的动作,要是被他的下属们以及朝中的文武百官看到,估计下巴会把地面砸出一排排的坑来。 然而在水濯缨眼里,这死变态刚刚把她身上的三件衣服变成了碎片,现在又来假惺惺给她披外袍,就是典型的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根本没什么值得感谢的。 “你的武功师承于哪一脉?”绮里晔问道,“本宫从来没见过你的招式。” “我没有师父,这些招式不过是我自己东拼西凑学来的。” 水濯缨裹紧身上的锦袍,没好气地回答,连“臣妾”的自称都懒得用了。她的招式是前世里学的散打,古代人当然没有见过。 “你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练这些粗浅的外家拳脚功夫并不合适。”绮里晔倒是没有在意她的态度,望着她沉吟了片刻,说:“跟本宫来凤仪宫一趟。” “等等……” 水濯缨还没来得及拒绝,绮里晔的一只手已经揽上她的腰间,带着她从云鸾宫的围墙上越了过去,落进凤仪宫。 这是水濯缨第一次来到绮里晔的寝殿。这里可以说是整个凤仪宫奢华程度的最高度体现,四处一片金彩辉煌,华光濯濯,令人恍然有种不敢踏入其中的感觉,仿佛神仙居住的云端天阙,海中龙宫,一触碰就会犹如美丽的幻象般消失。 帷幔是无数层影影绰绰的流霞烟罗纱,桌椅家具一色使用玫瑰纹金丝楠木,四壁和顶梁上都镶嵌着光线皎洁柔和的夜明珠。斑斓瑰丽的玄黑底暗金纹路梅花玉,能成一件数尺长宽的摆件已是稀世奇珍,在这里却只是边缘点缀的一圈地砖,中间铺的地砖则是象牙白与胭脂红相间的凤血石。 站在这么极致华丽的房间里,水濯缨毫无欣赏周围陈设的心思,只感觉全身发毛。 因为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内室与外室之间相隔的八扇透雕屏风上面,不是山水楼台也不是花鸟鱼虫,而是八对赤果果的男女雕刻。 八幅透雕几乎有真人大小,一应细节描绘得精确无比,栩栩如生,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这要只是春宫雕刻也还罢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里面的男女有的手里拿着鞭子,有的身边摆满蜡烛,还有的带着手铐脚镣,花式捆绑,黑布遮眼…… ——得,现在她知道醉梦楼里那个sm情趣服务房间是谁提供的设计了。 “喜欢哪一种?” 绮里晔带着笑意的靡艳声音从后面传来,水濯缨像是触电般猛然转过身倒退一步,差点撞翻后面的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瓶。 “不用吓成这样。”绮里晔手中拿着一卷书,笑容妖冶而戏谑:“现在是晚上,而且还是在本宫的寝殿里,你大可放心。本宫如果想对你做什么的话,一定会挑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的时候。” 水濯缨:“……” 她真放心啊!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萌宠之影帝的完美饲养》/秋囚囚 如果有一天,你忽然变成了拇指姑娘,该怎么办? ——自然得找个饲养员喽。 于是,变成八厘米高的江小鱼赖上了全民男神傅景生。 从此,高高在上的男神傅影帝有了许多爱称,奶爸、饲养员……还有铲屎官。 * 奶爸:伺候这小东西生活起居 饲养员:投喂食物给这小东西 铲屎官:处理这小东西的五谷轮回 * 江小鱼:论被饲养过程中最痛苦的事 1。尿尿 2。粑粑 3。大姨妈 傅景生:论饲养过程中相对省心的事 1。吃得少 2。拉得少 3。用得少 * 这是一篇不一样的文 绝对宠炸天,甜炸天,爽炸天 一对一,19号到22号pk,欢迎入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孟天香出手 绮里晔把手中那卷书递给水濯缨,水濯缨接过来一看,这是一本颇有年头的册子,装订精美,纸质上乘,只不过已经略微泛黄。绸缎烫金的封面上有三个娟秀的小字:“声声慢”。 “这是词集?” “不是,是一部内功心法,本宫七年前在北晋得到的。”绮里晔说,“‘声声慢’是阴柔派系内功中最上乘的一门,适合女子修习,而且至纯至柔,可助修习者固本培元,对你的先天不足之症多少有好处。” 水濯缨翻开册子,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还画着人体经络和穴位的示意图,注明了真气应该如何运行流转之类。 “你没有内力基础,不能直接开始修习,先拿回去看,看不懂的来问本宫,之后本宫会教你怎么练气运功。等到内力有小成了,再学轻功、暗器、掌法、腿法和剑法等等。” 水濯缨望着他:“这些都是你来教我?” “你还有意见不成?”绮里晔挑眉,“本宫虽然不是专练阴柔一派的武功,但教你已经绰绰有余了,至少比大内侍卫或者江湖上那些老头子好得多。” “不……”水濯缨顿了一下,“……我是说,为什么你要亲自教我学武?” “自然是为了让你这副小身板不那么弱不禁风,以后能经得住本宫的调教。”绮里晔凉凉地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要是玩个一两天就被本宫弄死在床上,那还有什么意思。” 水濯缨:“……” 她真不该对这个死变态抱有什么期望。 …… 丹瑞宫。 “娘娘,您身上的痘疮已经全部痊愈了。奴婢这就帮您敷上去痕膏,这些疤痕一定能去掉的。” 贴身宫女金蝉检查完孟天香的后背,将上面裹着的纱布拆了下来,再敷上能够祛疤除痕的药膏。孟天香长出了一口气。 她进宫之后,给自己和几个心腹宫女和手下种了人痘种苗,结果很成功,半个月后,几人身上那些轻微痘疮都正常消退了下去。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以后不必担心染上豌豆疮了。 虽然只是零星几点痘疮,但仍然在孟天香雪白的身体上留下了些许瘢痕。她一向自觉完美无缺,现在却还是出现了瑕疵,让她懊恼不已。 但她知道轻重,为了她的将来,付出这一点牺牲还是值得的。 孟天香一边把玩着手里那个白色的小瓷瓶,一边沉吟。这里面装的就是传说中能够夺走数万人性命,灭掉一整个国家的最可怕瘟疫,她必须谨慎使用。 最理想的自然是让瘟疫从容皇后的凤仪宫里传播开来,但凤仪宫表面上奢华精美得像一座琉璃水晶宫,实际上比铁桶还要密不透风。豌豆疮要扩散开来需要一定的条件,想派人偷偷潜入凤仪宫做这件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其次就是沈贵妃的云鸾宫。云鸾宫不但距离凤仪宫最近,防守上也没有那么严密。而且沈贵妃和容皇后经常来往,很容易将瘟疫传过去。如果运气好的话,这甚至还有可能破坏沈贵妃和容皇后之间的关系。 孟天香将小瓷瓶攥在手心,站起身来。 “金蝉,伺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云鸾宫一趟。” 同是正一品的四妃,沈贵妃居住的云鸾宫明显要比丹瑞宫高一个档次。孟天香虽然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贵女,但一路走进去,也还是难免艳羡。据说前几天容皇后还特意为沈贵妃的寝宫换上了深海白玉制成的地砖,哪怕在滴水成冰的数九寒冬,照样触手生温,而炎夏里则又清凉如水,最是润泽养人。 孟天香跟以前的沈绣薇没什么交情,进宫为妃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云鸾宫。水濯缨虽然正忙着,但还是出来接见了。 绮里晔给她的那部“声声慢”,不愧是最上乘的内功心法,极为深奥复杂,她单是弄懂理论就花了十来天时间,现在才刚刚开始修习。 第一次她在修习上遇到困难,去凤仪宫请求绮里晔指点,结果是他几乎“指点”遍了她的全身。后来她就能不去尽量不去了,自己摸索参悟虽然慢一点,至少不用出卖节操和三观。 孟天香寒暄了几句,笑道:“沈贵妃宫里种的花木,倒比本宫那里布置得奇巧得趣,不知能不能让本宫在花园里转一转?” “当然可以。”水濯缨说着要起身,孟天香忙道:“这会儿外面风大,沈贵妃身子单弱,不必亲自陪着本宫了,让这位……紫苏?……领着本宫走走便是。” 她指的是正在水濯缨身后伺候的水琼珊。水琼珊在宫中的名字是紫苏。 水琼珊进宫只是为了有个安置她的地方,几乎不做什么活儿,虽然也经常跟着水濯缨,但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像背景一样,一声不吭,没什么存在感。 这是水琼珊第一次陪着别的妃嫔,所以她和孟天香出去的时候,一直紧张地扭着手里的帕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孟天香带着一种半是嘲讽半是怜悯的目光打量着她,一行人走到云鸾宫后院花园的一条僻静小道上时,终于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六小姐,你以前在安王府的时候也这么不爱说话吗?” “什么……”水琼珊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这才大惊失色,往后倒退了一步,。 “你……你知道我是……” “本宫知道的很多。”孟天香端立在原地,她的个子生得高挑颀长,可以像女神俯视人间众生一样,淡淡俯视着满脸惊恐的水琼珊。 “你和沈贵妃都是夏泽人,她以前是安王府的嫡出七小姐,曦和郡主,而你是庶出的六小姐,真名水琼珊。夏泽秋溯门已经和容皇后结盟,以复国为条件,帮助容皇后灭掉唐啸威。” 镇国公府在东越传承将近两百年,手下也培植出了盘根错节的深远势力。一旦确认沈贵妃是夏泽人,再去有针对性地调查她的身份就容易得多,连她身边伺候的宫女的底细,在这段时间里都已经被孟天香派人查了出来。 ------题外话------ 22号也就是明天中午12点开始第二次pk,pk的三天会加更,照例一更早上9点,二更下午6点。pk期间来评论区留言的,楼层逢五奖励88币币,逢十奖励188币币,同一账号重复留言不计在内,以作者后台显示为准。 等了一个月才等到2p,pk期间求追文求收藏求评论求花钻!满地打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半夜翻窗的皇后凉凉(PK求收 水琼珊根本没想到她们的身份会这么干脆地暴露,一下子慌得手足无措,转身就想跑回宫殿里去,孟天香的两名心腹宫女一前一后地拦住了她。 “不用怕。”孟天香温和地说,那声音就跟她之前和沈绣薇说话时一模一样,语调舒缓柔和,让人不自觉地放心,“本宫既然把这些秘密都对你直说了,就说明并不想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跟你谈谈而已。” 水琼珊瑟缩着身子,眼角余光瞥着前后那两名显然身有武功的宫女,还是一脸惊恐。 “你……要谈什么?” “本宫查到的信息里,提到了你以前在安王府的情况。”孟天香的语气放得更加柔和了,“洗脚丫鬟抬上来的姨娘所出的庶女,在安王府毫无地位,过得还不如得脸的丫鬟,兄弟们无视你,姐妹们欺辱你……甚至连下人都能骑在你的头上。” 水琼珊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孟天香的这番话,毫不留情地刺中了她心里最大的痛处,就是她以前在安王府屈辱而卑下的生活,那是她最不愿想起的痛苦回忆。 “这些……与你有什么关系?” 孟天香没有回答,而是停顿了一下,似乎毫无关联地反问道:“你对秋溯门的情况有多少了解?” 水琼珊戒备地退了一步,她就是反应再迟钝,也知道孟天香肯定不是夏泽和容皇后这边的,多半还是敌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就算你想告诉我,只怕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孟天香平静地说,“因为你并不关心秋溯门的事情,也不关心夏泽能不能复国,是不是?” 水琼珊噎住了,脸色一半红一半白,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像是要否认,又像是要问孟天香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容易理解。”孟天香一脸同情地望着她,“即便夏泽复国成功,你也仍然只是安王府中一个卑微的庶女,不会有任何改观。只能继续被人忽略,被人轻视,被人撇在一边不予理睬。等到合适的时候,从来不管你的嫡兄会替你找一门过得去的婚事,让你嫁给一个世家望族的庶子或者五六品的小官,你要成天跟一群小妾争宠……不对,以你的性子也不会争夺吧?那就更糟了。总之,你的未来没有任何盼头,所以夏泽能否复国,对你来说毫无意义。” 水琼珊只听得浑身冰凉,脸色灰白,微微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天香的话就像森寒可怕的毒液,一字一句地渗透进她的全身,腐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在对方的描述中,她仿佛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的一生——卑微、灰暗、可悲,毫无希望。 前半生是如此,后半生也将会是如此。 孟天香朝她走近了两步,靠近她的耳边,放轻语气,那声音犹如低低响起的咒语,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 “你真的甘心你的一辈子只能这样过么?难道就没有想过争取一点改变?” “我这个样子,能做什么改变?……”水琼珊的两行泪水从脸上滑了下来,喃喃地自语。 她既没有沉鱼落雁的美貌,也没有倾倒天下的才华,胆小沉默,怯懦木讷,她怎么可能扭转得了自己注定的命运? “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孟天香雍容优雅地微笑,“随本宫到那边亭子里坐坐,本宫慢慢跟你谈。” …… 夜里。云鸾宫寝殿。 澄澈的月光透过窗棂上的银沙纸映照进来,被过滤得朦胧柔和,投了一地影影绰绰的银白色光晕。这银沙纸是从凤仪宫那边过来的,透光度几乎与水晶无异,挡风但是透气,不用经常开窗户,也能保持室内通风流畅。 吱呀一声轻响,寝殿的窗子被推开了,一道妖艳靡丽的身影从外面闪了进来。 然而那身影刚刚踏上窗台,窗框边缘有一道极细的黑色丝线一掠而过,像是拉动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上方便传来一声水响——悬吊在窗子上的一只大水桶突然倒翻,里面的水全部倾倒了下来。 绮里晔亏得反应速度极快,提起真气,足尖在窗台上一点,身影犹如电光石火般,瞬间已经到了房间的中央,这才勉强避开那股泼下来的水。 他还没落到地上,只觉脚下触感有异,似乎踩中了什么细细的东西,头上又传来第二声熟悉的水响。 绮里晔人在空中,本来已经无法躲避。但他轻功卓绝,只靠着脚下踩中的那条细线借力,再次一提真气,竟然再次硬生生腾空跃起,闪身躲开。那桶水全泼到了房间中央的地板上。 很显然,寝殿的主人在窗口上吊了一桶水,但早就料到绮里晔能避开,连他会落脚的地方都算准了,在那里又设了第二处机关。 这两下闪避,几乎是绮里晔能发挥出的速度巅峰。他一口真气在数秒内连提两次,纵然内功再高,第二次落地时也不由得重重呼吸了一口。 水濯缨的床上拉着冰光绸幔帐。绮里晔多少年来从没被人这么捉弄过,一身杀气腾腾地大步走过去,走到床前的时候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低头,他的脚下赫然横着一条细细的黑线。 “哗啦!” 第三桶水从上面当头泼了下来。绮里晔刚刚已经避开了两桶水,没有防备,走得又急,这下终于还是没能避开,被那桶水不偏不倚从头到脚地浇了一个透心凉。 “不错不错。”从床上的幔帐里面传出来一个笑吟吟的声音,“看来果然抓到贼了。” 接着幔帐就被拉开了,穿着玉白色中衣的水濯缨从床上坐起来,笑得眉眼弯弯,看到绮里晔,故意摆出一脸的惊讶。 “哎啊,这不是皇后娘娘吗?失礼失礼……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是不?我设这些机关,是为了对付那些鬼鬼祟祟半夜来翻人窗户的猥琐小毛贼,谁想得到堂堂皇后娘娘居然也会做这种事情?” 全身湿透,滴滴答答滴着水的绮里晔:“……” ------题外话------ 今天中午开始pk,求收藏求追文求留言求花钻~嘤嘤嘤…… pk的三天会加更,照例一更早上9点,二更下午6点。pk期间来评论区留言的,楼层逢五奖励88币币,逢十奖励188币币,同一账号重复留言不计在内,以作者后台显示为准。 记得留言要在12点之后才有效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来伺候本宫沐浴如何?(二更求收) 前天半夜,绮里晔已经从窗户翻进了水濯缨的房间一次。水濯缨睡眠一向极浅,在这死变态把手伸进她被子里的时候就醒了,差点没被他吓死,反射性地一掌拍过去,两人就在黑暗中交手了数十招。 当然,这种交手的性质一向不那么单纯,结果就是她打到一半不得不退回到床上,用被子裹着她几乎没剩下什么衣服的身子。 “皇后娘娘,您精力过剩晚上失眠的话,去崇安城外绕城墙跑十圈就行了,别大半夜出来吓人好不好?” “本宫第一次亲自教人武功,你多日不来凤仪宫求教,本宫怎么知道你修习得如何了?自然只有上门考查。”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你非得挑半夜三更来考查别人武功吗?” “光明正大地白天来这里,怎么显得我们有奸情?” “……”她被打败了。 然后水濯缨就在房间里装了机关。只用清水泼他已经算很客气了,她本来想用的是云鸾宫里一个汗脚老嬷嬷的洗脚水,但她一来不想把自己的房间也弄得臭气熏天,二来她真用洗脚水的话,绮里晔很有可能会先杀了她再毁灭整个世界。 当头浇下的那一桶水,就像是魔咒一样,把绮里晔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定在了原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周身那种恐怖的杀气越来越浓,越来越烈,到最后简直犹如有实质的黑雾一般,滔天翻滚缭绕。 “沈贵妃好本事啊。”绮里晔森然冷笑,水濯缨看见他的右手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几下,像是很想上来捏断她的喉咙。 “娘娘过奖了。”水濯缨一本正经地回答,“臣妾在自己宫中设置一些小小的机关,完全是正当防卫,娘娘不幸中招,纯属意外。最近天气偏凉,娘娘身上湿了,请早点回去沐浴更衣,免得染上风寒。下次记得白天走正门,就不会发生如此悲惨的意外了。” 绮里晔冷冷笑了一声:“沈贵妃既然如此关心本宫的身体,不如亲自来伺候本宫沐浴如何?” 他骤然出手,跟平时的拆招完全不同,快得犹如鬼魅幻影一般,水濯缨还没看清他的动作,手腕上的脉门已经被他扣住,半身酸麻,倒进了他的怀里。 绮里晔带着她来到凤仪宫,去了后殿一间她从来没有到过的房间。 这是一间规模阔大,奢华无比的浴室。里面光是水池就有好几个,以不同的石料砌成,翡翠、玛瑙、汉白玉、丹东绿……池中的水大约是从外面引进来的温泉水,热气腾腾,氤氲的白雾弥漫在整个房间中,恍若瑶池仙境一般。 浴室一端是一个面对花园的凉厅,摆放着几把舒适的摇椅,旁边的小几上放着茶点和果盘,还有几本散落的书籍。靠墙挂着雪白的布巾,以及一排精美的衣物,估计是专门的浴衣。 绮里晔抱着水濯缨来到其中一个最小的浴池边。这个池子里的水跟周围的完全不一样,是牛奶一般的浓浓乳白色。浴室中明明一点风也没有,但那绸缎般格外有光滑质感的水面上,竟然似乎在不断地泛起细微而密集的波纹。 一股浓郁的药香从浴池里面弥漫出来。绮里晔不喜欢任何香味,这整间浴室里没有其他味道,更显得那股药香格外鲜明浓烈,一闻就有种恍惚晕眩的感觉。 绮里晔毫不客气地扒掉水濯缨身上的衣物,只给她留了肚兜和亵裤,然后就把她放进了水里。 水濯缨本来是想在他松手的瞬间泼他一脸水,然后趁机逃跑的,结果随即就发现她想得太天真了。 因为她刚一入水,全身立刻袭来一阵剧烈无比的疼痛,每一块骨骼都像是在开裂,每一块肌肉都像是在撕扯,每一片皮肤都像是在燃烧…… 她痛得眼前一片黑暗,几乎昏晕过去,反射性地挣扎着想要离开浴池,却发现所有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全身软得犹如棉花一般,手脚完全不听使唤。 “你……”水濯缨艰难万分地开口,却几乎发不出声音来,“这是……什么……” 绮里晔懒洋洋坐在浴池边的红木交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欣赏着水濯缨在水中若隐若现的身躯。 “这是本宫让岐黄司特意调配的药方,在里面泡上一柱香时间,你的全身筋骨就会变得酥软如绵,从此成为一个废人,无法起身,只能日日躺在床上任由本宫玩弄,也不必再担心你设什么机关陷阱……当然,不会让你完全动弹不得,因为本宫就喜欢看你挣扎的样子。” 水濯缨睁大了眼睛。 这死变态以前虽然经常调戏她折腾她,但从来没有做到这种程度,也没有真正伤害过她。这是被她那当头一桶水给激怒了? 要是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她下半辈子不是只能沦为一个禁脔,天天受他的折磨? 她的实力跟他天壤之别,唯一也许能够抗衡他的只有斗智,可她现在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什么也做不了,她要怎么办? 绮里晔戏谑地打量着水濯缨,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那艳丽的笑意显得更加残酷:“现在知道害怕了?……刚刚你整本宫的时候可是扬眉吐气得很,难道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水濯缨不回答他,咬牙强忍着剧痛,竭力想把身子往浴池外面挪,虽然她知道这是徒劳的。 “别乱动,越动只会越痛。”绮里晔闲闲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你没有多少时间了,一柱香之后就会从此残废,还不肯认错?” 水濯缨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才跨出一步,结果虚软无力的脚在光洁的浴池底下一滑,差点摔到水里。 绮里晔眼疾手快地在浴池边上伸手扶住她,把她拉到浴池另一边较为平缓的一道斜坡上,让她半躺在那里。 “乖乖地求一求本宫,本宫说不定会考虑一下放过你。”他捏住水濯缨的下巴,恶意地抚弄着,“不然的话,虽然你还没长成,也不妨碍本宫在这里要了你的第一次。” 他既然已经被她激怒,这时候怕是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水濯缨只得声音微弱地开了口:“我不敢了……求你……放了我……” 她话音落下,绮里晔就笑了起来,笑声跟她刚才在寝宫里时一样,透着一股恶作剧的得意。 他很少这样真正纯粹愉悦而不带任何血腥气息地笑。这一笑当真是风情万种,犹如千万朵赤红的荼蘼花灼灼怒放,繁华绮丽,艳得惊人。 ------题外话------ 谢谢晔君的1张评价票,舞琳琅的4张评价票,3颗钻石,4朵鲜花,洛弦paris的1张评价票,1颗钻石,潋滟滟随波千万里的1张评价票,2朵鲜花,陌上殇歌的5张评价票,27朵鲜花,孤朱砂的2颗钻石,细雨呢喃的3颗钻石,28朵鲜花,极光的9朵鲜花,七七林言夕的9朵鲜花,女皇是总攻大人的9朵鲜花,月铃兰的2朵鲜花,searchfairy的5朵鲜花,我是小明同学的1朵鲜花,啊靳靳靳靳靳靳靳靳靳靳靳的2朵鲜花,秋囚囚的22朵鲜花,独木成林1979的1朵鲜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锻骨洗髓(PK求收) “沈贵妃,本宫不得不说你很不知好歹。” 绮里晔再次坐回交椅上,艳丽的丹凤眼眼尾眸光转过来,俯视着水濯缨。 “这浴池里的洗髓汤,是本宫吩咐岐黄司花了将近半个月时间才为你准备出来的,里面包含数十种珍奇灵药,其中一味空谷琉璃叶,千年才能长成一株,现在一池子全给你泡澡了。” 水濯缨怔住了,呆呆望着他:“……洗髓汤?” 他刚才说的那些,只是在故意吓她? “你现在十三岁,虽然还在发育期,但对于最好四五岁就开始的习武来说,这个年龄已经有点大了。洗髓汤有重塑筋骨,锻经洗髓的效果,可以让你的筋脉骨骼回到孩童时期柔韧灵活的最佳状态,并且今后的习武事半功倍,也就是凭空给你一份异禀天赋。” 绮里晔瞥水濯缨一眼,哼了一声。 “这一池洗髓汤要是放到江湖上,有无数人愿意用十八辈子做牛做马来换。本宫今晚就是想接你过来洗髓,你倒好,进门就给本宫当头泼了一桶水。本宫就算真的要把你玩残玩废,这理由也够充分了。” 水濯缨听得答不出话来。既意外又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这次……好像错怪了绮里晔。 但这也不能怪她啊,她又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谁喜欢大半夜被一个重口味抖s变态污妖王翻窗爬床? 天天被他调戏欺负,难道都不许她反击一下吗? 话说这人也够恶劣的,被她整了一次,一转眼就报复回来了。 这时候她已经没什么精力多想了,洗髓汤的药性开始真正起效,全身的疼痛比刚才更加剧烈。尤其是身体内部的经脉骨骼,像是在被无数双大手用力地揉搓、扭曲、撕扯,疼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绮里晔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听上去有些朦胧。 “筋骨重塑的时候会很疼,忍一忍,洗髓至少要三个时辰。” 水濯缨对疼痛并不是没有忍耐力,纵然再疼她也不会叫出声来,只是眉头更蹙紧了几分。这样的剧痛要忍上六个小时,也真是够受的。 绮里晔对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紧锁的眉头望了片刻,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褪下身上的玄色绣紫罗兰云霓锦外袍,也下了浴池。 他把水濯缨扶到浴池边缘的石阶上,背对着他坐稳,双掌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上,一股极为精纯柔和的内力缓缓透进她的体内。 这股内力一入体,就像是无数道淙淙流淌的水流一样,温柔地包裹住水濯缨体内正在接受药性洗炼的骨骼经脉,细致地抚慰着它们。虽然外面的皮肤感觉没有变化,但筋骨上那种撕扯开裂般的剧烈疼痛,已经开始渐渐地缓解了。 “调动你自己的内力,随着本宫的内力一起在周身经脉游走。”绮里晔在她后面沉声说,“本宫的内力可以帮你减轻疼痛,引导你理顺打通经脉,但主要还得靠你自己,把握得好的话,洗髓汤的效果会更好上数倍。” 水濯缨闭上眼睛,敛息凝神,照他说的去做。她体内的经脉原本感觉像是一团乱七八糟纠缠在一起的毛线,但现在在绮里晔那股柔和内力的帮助下,一点点地被分开,打通,梳理柔顺。她自己的内力也随之流转得越来越通畅,犹如万川东去,一路冲开重重阻碍,奔流入海。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浴室外面透进的天光渐渐变为凌晨的灰白色,越来越明亮,花园中的树梢上响起了隐约的鸟鸣声。 两人在浴池中前后而坐,像是入定一般,一动不动。浴池边安装有能够不断加热池水的精巧银炭箱,即使是过了这么长时间,池水仍然热气腾腾,一缕缕白雾氤氲而起,将两人的身影掩映得朦朦胧胧。 突然,水濯缨长长地呼吸一口,睁开了眼睛。 身后的绮里晔也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朝天光已经蒙蒙亮的窗外望了一眼,放下贴在水濯缨背上的双手。 “满三个时辰了。感觉如何?” 水濯缨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在水里浸泡这么久,丝毫没有发白起皱。肌肤犹如羊脂白玉一般雪白无暇,晶莹皎洁,几乎近似于半透明,仿佛由内到外透出一种淡淡的光华来。 倒是那一池原本洁白如牛奶一样的水,现在成了一种淡淡的棕黑色,还冒出隐约的臭味。像是她身体里面所有的污浊秽物全都被浸泡出来,溶进了水里。 经脉之中畅通无阻,气息流转自如,全身从未像现在这样轻盈灵快过。仿佛只要她脚尖轻轻一点,就能从水中轻飘飘地升起,登萍渡水,飞檐走壁,直上青天,摘星揽月。 “感觉很好。” 水濯缨转过身来,目光有些复杂地望向绮里晔。 不像她正在运气调息,他一夜未睡,又持续性地为她输送内力帮助她,那张倾国倾城的绝色面容现在显得略微有些苍白,嘴唇和眼尾那抹绯红色都不若平时那么艳丽如血染,但仍然美得摄人心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亲上了亲上了! 绮里晔之前让岐黄司给她做药膳,让白翼给她看病,为她的寝宫房间换上深海白玉的地砖,送了各种奇珍异宝来云鸾宫,水濯缨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照他自己所说,他养着她是为了有个能经得住他折腾的玩物,自然不希望她一玩就坏。至于那些稀世珍宝,他设计个刑具都要拿价值连城的鸽血红宝石来当装饰,她着实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感谢的地方。 但这次他特意帮她准备这么罕有难得的洗髓汤,耗费功力亲自帮她锻经炼骨,显然已经不只是出于养着一个玩物的原因。 现在回想起来,他除了变态一点、重口一点、扭曲一点、恶劣一点……其实对她并不算差。 水濯缨的目光不知不觉地缓和了几分。 “谢谢。”她轻声说。 不管他是不是又出于什么不可描述的变态目的,他帮了她,这一句谢谢她总得对他说。 绮里晔挑眉一笑,那笑容转眼间又变得像是罂粟一样妖艳魅惑,邪气逼人。丹凤眼中的眸光在她湿透的身上缓缓地扫来扫去,充满了玩味之意。 “本宫从来不需要人感谢,只需要实实在在的报酬,在你身上本宫费了这么大的心力,你准备拿什么回报给本宫?” 水濯缨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刚刚那点感激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呵呵干笑了一声:“我没有要求你帮助我,你应该也不能擅自将此视为交易,指望我给你回报。” 绮里晔:“哦,那本宫不指望了,本宫命令你给予回报。” 水濯缨:“……” “本宫因为你在一池脏水里面泡了一晚上,你伺候本宫洗个澡,这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绮里晔不由分说地把水濯缨从那个洗髓汤的浴池里面拉出来,进了旁边一个放满干净清水,同样热气腾腾的汉白玉大浴池。 “替本宫宽衣。” 他很大爷地往浴池中间一站,双臂懒懒伸开,等着水濯缨来伺候他。 水濯缨深吸一口气,看在他一整个晚上为她运功,怎么说也比她辛苦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上去帮他脱下身上的中衣和里衣。 这男人的身材着实是美得过分。上次水濯缨在书房里用透视能力,虽然也看到了他一丝不挂的裸体,但那时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她光顾着惊悚了,根本顾不上好好欣赏。 现在他站在白雾氤氲的浴池里,水波在周围粼粼荡漾,波光流转变幻之中,这副身材的美感才真正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浴池较浅处的池水只到他腰间,上半身都在水面上。一对锁骨清俊挺拔,优美地从双肩延伸开去,往下便是紧致的胸肌和腹肌。腰身劲瘦,肌理匀称,从脊背到后腰,流畅的线条完美得无懈可击,每一寸每一分都充满了力与美的视觉韵律感。 他的肌肤比任何女人都要光洁细致,透出隐隐的晶莹光华,犹如将一轮皎洁明月装在了白玉瓶中,银光从那薄薄的玉璧里面映照出来。水濯缨充分怀疑他以前也是泡过洗髓汤的。 “继续。”绮里晔很享受地任由她伺候,“给本宫擦洗。” 水濯缨犹豫了一下。虽然这身材极其诱人,摸上去手感绝对无与伦比,但她总觉得那皎洁无暇的肌肤下面像是藏着剧毒一样,还是没敢直接上手去碰,从浴池边缘拿了一条雪白松软的毛巾过来帮他擦身子。 绮里晔不满地一皱眉头:“用手,本宫不喜欢毛巾。” “用手洗不干净。” “那你洗久一点。” “……” 水濯缨咬咬牙,摸就摸吧,被他摸了那么多次,也该轮到她占点便宜了。 她的手覆上绮里晔的胸口,顿时感觉到他全身一僵,肌肉似乎一下子紧绷起来,手腕随即被他一把扣住。 水濯缨一怔,莫名其妙地抬头:“怎么了?” 绮里晔声音沙哑,眸色暗沉,像是在隐忍着什么,连呼吸都重了几分:“算了,还是别用手了。” 水濯缨呆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他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皇后娘娘,您该不会从来没被女人摸过吧?” 平时污破天际,飙车飙得快要冲出大气层,她本来还以为他早就身经百战御女无数了,没想到居然一摸就受不了,敢情这老司机很可能连一次实际驾驶经验都没有。 绮里晔:“……” 他说不出自己是恼火还是尴尬,耳后竟然破天荒地透出了一抹几不可见的红色。面前是水濯缨展露开来的狡黠笑靥,湿透的黑发像海藻一样蜿蜒沾在玉白玲珑的小脸上,犹如樱花瓣一般柔软干净的嘴唇,在他的眼前泛着淡淡的水光。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低下头去,狠狠封住她的嘴唇。 水濯缨本来还想嘲笑他两句,突然见他俯身下来,眼前一花,嘴唇上随即就是一阵温热和疼痛。 绮里晔与其说是在吻她,不如说是在惩罚地噬咬她。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嘴唇裹着她的嘴唇,带着一种近似于施虐般的狠意,重重地辗转吮吸,碾磨啃咬,仿佛恨不得把它撕成碎片,一点一点地吞入腹中。 那力道很有点重,但又恰好不至于把嘴唇咬破,难以名状的柔软触觉和尖锐痛感同时传来,犹如铺天盖地的潮水,能淹没人的其他一切感官知觉,只剩下一半恐惧一半兴奋,心尖仿佛都在跟着悸动颤抖。 ------题外话------ 嗯,凉凉毫无经验,你们不要对他的吻技期望太高,尤其是他被缨缨拆穿是个小处男,恼羞成怒的时候……~(~ ̄▽ ̄)~ 谢谢细雨呢喃的18朵鲜花,笙箫歇、画眉深入浅的9朵鲜花,茉枳的9朵鲜花,蓝色象限仪的9朵鲜花,心之忧矣的10朵鲜花,舞琳琅的3朵鲜花,1张评价票,指尖繁语的3朵鲜花,孤朱砂的5朵鲜花,2颗钻石,浮华暗淡的5朵鲜花,谢慕之的1张评价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本宫就算咬你也是你的福分 水濯缨呆立在原地,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纷纷爆炸开来,像是一片空白虚无,又像是一片华光绚烂,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甚至完全忘记了挣扎。 前世里她没有谈过恋爱,除了拍戏以外,这是她前世今生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如果那粗暴而且毫无章法的噬咬也能算得上吻的话。 绮里晔对她上下其手那么多次,把她身上该摸不该摸的地方都摸遍了,然而,这是他第一次吻她。 直到缺氧的窒息感传来,她才伸手去推拒绮里晔,但他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不让她动弹,反而吻得更深。 舌尖叩开她的唇齿伸进她口中,停了一下,随即就开始疯狂地攻城掠地。像是一个侵略者第一次来到一片美不胜收的桃源胜地,先是被震惊了一瞬间,紧接着便是大肆探索和掠夺,仿佛要彻底占领这里,从此变成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地方。 水濯缨喘不上气来,感觉他吻得越来越狂热,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全身能动的只有腿,立刻下意识地一抬膝盖,撞向他的胯下。 然而,绮里晔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失去警惕性,她的腿刚一抬起来,就被他闪电般单手抓住了膝盖。 “嘶……” 膝盖上传来一阵剧痛,水濯缨没料到他会下这么重的手,猝不及防,倒抽了一口冷气。绮里晔离开她的嘴唇,赶紧松了手。 水濯缨痛得直皱眉头,退到浴池边低头一看,倒还不算太严重,只是雪白玲珑的膝头出现了五道深深的红色手指印。估计是因为她刚刚泡过洗髓汤,筋骨都舒展开来了,所以格外痛些。 以绮里晔的武功,一捏之下完全可以让她的膝盖骨粉碎,应该是他及时反应过来,撤回了力道,才没有捏断她的腿。 绮里晔给她查看了一下伤势,见没有伤到筋骨,这才沉声开口。 “以后别这样,很危险。有人偷袭本宫的时候,本宫不会花时间去分辨确认到底是谁,否则早就死了无数次。” 水濯缨捂着膝盖点了点头。她倒也知道这不能怪他,他这些年来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暗杀行刺,早就练出了极高的警惕心,连睡觉时都要半睁着眼睛。刚刚抓向她膝盖的时候,他必然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地反射性出手,因为在瞬息之间的生死关头,只有最快的速度才能争取到存活下来的机会。 绮里晔停顿了一下,那样子像是在犹豫着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最后终于干巴巴地说:“抱歉。” 从这两个字生硬艰涩的程度来看,他至少得有十年没向任何人表示过歉意。 水濯缨先是意外地一怔,然后笑了起来。 “皇后娘娘也能开口道歉,看来明天崇安城要下红雨了。” 绮里晔嗤了一声:“本宫就算咬你也是你的福分,好好受着,下次再敢造次,本宫打折你的腿。” 然后把她抱出了浴池:“穿好衣服,本宫让白翼过来给你看看膝盖。你暂时也不用回云鸾宫了,就留在这里,刚刚泡过洗髓汤之后的一段时间至关重要,本宫会教你接下来怎么做。” 水濯缨眉心一跳,又有一种不翔的预感:“你现在就直接告诉我怎么做,我回去自己修习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 “那本宫调戏谁去?” “……” …… 云鸾宫东边,大宫女住的一排房间里。 水琼珊和白芨住一个房间,今晚是白芨到水濯缨的寝殿里面值夜,所以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躺在床上,手里紧紧地攥着孟天香给她的那个白色小瓷瓶,已经一夜未睡。 白天里孟天香对她说的那些话,还字字句句清清楚楚地回响在她的耳边。 “……你不争不抢,老实本分,这些年来你都得到了什么?……其他人不关心你,你自己难道就甘愿这么窝囊卑微地过一辈子吗?……只要本宫赢了,本宫就能给你你想要的,甚至是你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你要不要为自己争这一次?” 在她的人生中,这是第一次面临如此重大的抉择,也是第一次有机会把握自己的命运。 那种感觉既恐慌又兴奋,既迷茫又焦虑,既紧张又害怕,充满了矛盾与挣扎。她攥住小瓷瓶的右手神经质地微微颤抖着,骨节发白,手心里全是汗水。 白芨卯时一刻就会回来,在快到卯时,天蒙蒙亮的时候,水琼珊终于缓缓地从床上起来。 她先取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然后打开那个小瓷瓶瓶口的封蜡,将里面那些像是细小皮屑一样的浅灰色东西小心翼翼地倒在白芨的床上,然后稍微掸了掸。白芨床上铺的是蓝布碎白花床单,这一倒上去什么也看不出来。 孟天香说过,这小瓷瓶里面装的是一种瘟疫的源头,必须与人直接接触一段时间才会染病,但只要有一人感染,就会飞快地扩散开来。 给她的那粒药丸是防治瘟疫的,到时候除了她们以外,整座皇宫里的人都会染上瘟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凉凉被打PP了! 等白芨回来之后,就会成为染上瘟疫的第一个人。孟天香说,这瘟疫并不会危及性命,只是会让人卧病在床一段时间,痊愈后身上会留下瘢痕。当然,皇宫里一旦瘟疫肆虐,容皇后的实力必然削减,到时就是镇国公府起兵逼宫之时。 谁赢谁输,水琼珊并不关心。只是,白芨虽然不像对水濯缨一样把她当成主子,但平时两人同住在一起,对她还是客客气气的,颇多照顾。还有水濯缨,并没有怎么关心过她,终究也不曾亏待了她。 她向孟天香提出要求,要孟天香事后放过水濯缨等人的性命,孟天香答应了。但她还是觉得心里发虚。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现在她把这床单收起来换掉,还来得及。 水琼珊站在床前,一动不动,双眼死死地盯着那看似毫无异样,实际上却沉睡着无数可怕恶魔的蓝布白花床单,眼中光芒犹如鬼火一般幽幽闪烁。 “紫苏,你起来了?” 房门被推开,白芨从外面走了进来,并没有留意水琼珊在干什么,只是疲倦地打了个呵欠。 “我帮你带了早饭,轮到你当值了,吃了饭便过去吧。小姐房间里都是水,你记得让人用火盆烤上一两个时辰,不然湿气重了,小姐又该病了。” 水琼珊沉默了一霎。白芨在私底下都是称呼水濯缨为小姐,但对她的称呼却是她作为宫女的名字,紫苏。 水濯缨作为贵妃,可以锦衣玉食,享受着一大群宫人的精心伺候,娇贵得连水都碰不得。而她作为水濯缨的姐姐,却只是区区一个宫女,要跟人合住一个房间,还要做下人才会做的活计。 “好,我先去打水洗漱,你补觉吧。” 水琼珊转过身来,勉强一笑,随即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 水濯缨在凤仪宫一住就是好几天。经过锻骨洗髓,通畅经脉之后,再加上绮里晔的指点,她修习那部“声声慢”内功心法的速度快了好几倍,如今已经有小成了。 绮里晔开始教她实际性的武功。水濯缨是女子,而且身体弱力气小,自然不能去学那些威猛阳刚的拳脚。绮里晔先给她的是一套“蝶恋花”掌法。 “蝶恋花”和“声声慢”属于同样的阴柔派系,全是在“轻、灵、巧、活”四个字上做功夫,有四两拨千斤之效。纵然是一个小小的五六岁女童练成,也能轻而易举地撂倒一个身长八尺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 这套掌法繁复多变,极尽智巧,算是难度极高的上乘武功。水濯缨尽管悟性足够,记性也好,但前面已经有了一些散打和空手道等基础,现在要转为古代武功,很不习惯。以前那些招式习惯用了多年,先入为主,一下子很难改过来。 绮里晔这人十足的恶趣味。她在凤仪宫的花园里练武,他就悠哉悠哉地在一边看着,手里拿了一根细细长长的小竹枝,乡下爹妈用来打不听话小孩子屁股的那种,只要她招式一错,小竹枝就“啪”一声准确无误地打在她出错的地方。 这打得其实并不重,但着实很让人崩溃,水濯缨被他弄得快要抓狂:“你就不能放我回去自己练吗?” “沈贵妃,别不知好歹。”绮里晔一边闲闲地开口,一边在她左边大腿侧面啪地又拍了一记,“有本宫在旁边监督,你的进步快多了。” 水濯缨嘴角一抽。以她看来,他这根本不是为了让她进步得快,只是为了满足他那变态的癖好而已。 她什么也没说,右手悄悄摘下衣襟边缘的一颗扣子,等到绮里晔第二下打过来的时候,手指一弹,将纽扣朝着绮里晔弹了出去。 “一点力道都没有,看来应该先教你暗器。” 绮里晔摇摇头,轻而易举地避开那颗纽扣,小竹枝啪一声又打在了她的右手上。 然而,那颗纽扣瞄准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背后一枝斜逸长出的细细凤尾竹。纽扣正打在枝干末梢,将整棵竹子打得一弯,随即便反弹回来,重重地打在了他身后的……某处。 “啪!” 这一下响得出奇,响过之后,整个花园里就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 只有那棵有幸刚刚跟皇后娘娘臀部亲密接触过的凤尾竹,嘎吱一声弹回了原处,在那里很无辜地晃来晃去。 绮里晔:“……” “臣妾不敢用太大力道。”水濯缨同样一脸无辜,“不然娘娘的屁股要是开了花,臣妾吃罪不起。” 绮里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个美艳无比而又血腥无比,令人心惊胆寒的笑容。 随着他这一笑,周围的温度似乎开始疯狂地下降,迅速跌落至冰点以下,空气中都像是要凝结出无数冰刀霜刃。凤仪宫的上方仿佛正在聚集起滚滚的黑云旋涡,天地变色,风暴欲来,一股恐怖的压迫感遮天蔽日而下。 他的身影上一秒钟还在原地,这一秒已经到了水濯缨的面前,一手从她的脸颊上缓缓地摩挲过去,最终来到下颌处,一把狠狠攫住。 “你不敢?” 他冷笑一声,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字地传来,每个音节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咬牙切齿之意。 “本宫还真不知道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你以为你现在做的事情,就能吃罪得起?” 看来是他调教得远远不够,这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之前当头浇了他一桶水,现在竟然敢打他的……从他出生起,就没有人打过他的那个部位! “臣妾有什么罪?”水濯缨更加无辜,“娘娘既然觉得拿小竹枝抽一抽学得更快,臣妾也可以这么给娘娘上一课,那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要掉以轻心。” 绮里晔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要把她剥皮拆骨切片红烧。正在这时,一个凤仪宫里的宫人急匆匆赶了过来,对两人跪下行礼。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云鸾宫出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瘟疫肆虐(PK求收) 绮里晔仍然捏着水濯缨的下颌没有放开,转身望向那宫人,一身魔息滚滚,杀气腾腾:“什么事?” 那宫人吓得全身一抖,缩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回……回娘娘,云鸾宫里面传开了一种瘟疫,现在染病的已经有十多人了,而且还在扩散……” 绮里晔放开手,阴森森冷飕飕地望了水濯缨一眼:“本宫之后再跟你算账。” 根据宫人禀报,这瘟疫的症状开始时主要是高烧和头痛,第一个出现症状的是白芨,然后是跟她住在同一排厢房的几个大宫女,两三天内就增加到了十几人。 宫中的宫女太监生病了,一般都是自己想办法熬过去,很少有能够寻医问药的。水濯缨这些天没有回云鸾宫,所以直到染病的人越来越多,表现出传染性的时候,宫人们才发现事态不对。 绮里晔传了太医过来给那些宫人看诊。太医们从未见过这种瘟疫,因为病症像是风寒,开始时只开了一些退热镇静的药方。 结果毫无作用。那些染病者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到了三五天之后,病人们的身上就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红疹,并且在几天内开始肿胀,变成丘疹和水疱。 与此同时,云鸾宫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染病者。就连那些去看诊的太医,回去之后也纷纷出现了症状,瘟疫在太医院再次迅速传播开来,转眼间又病倒了数十人。 云鸾宫和太医院都被封锁了起来,所有的染病者都被隔离在里面,严禁随意出入。但这似乎根本无法挡住瘟疫扩散的脚步,到处都有新的染病者不断出现,根本来不及一处处封锁隔离,最后只得听而任之。 岐黄司也拿这种瘟疫束手无策。这毕竟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瘟疫,就算医术再高,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在几天内就想出治疗或者预防的办法。 “果然是天花。” 水濯缨全身上下罩得严严实实,连头上都戴着好几重透明薄纱制成的防护帷帽,在云鸾宫一处染病者住的房间外面,透过窗户上的一个小孔,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了一眼。 “天花?” 绮里晔也在旁边。他也从头到脚罩了一层密不透风的纱幔,这是水濯缨要求的,毕竟天花病毒可以通过空气传播,而古代又没有无菌防护服,只用这几层纱布还未必有用。 “又叫做豌豆疮或者痘疮,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传染病。”水濯缨沉吟道,“东越以前从未出现过天花,这种病毒不可能莫名其妙地突然在皇宫内院中出现,一定是有人故意从外面带进来的。” 绮里晔停顿了片刻,这才问道:“你既然知道这是什么病,可知道怎么治疗?” 水濯缨摇摇头:“没有药物可以有效治疗天花,只能提前接种疫苗预防。但是如何选疫苗,如何接种,我也不是很了解。” 绮里晔的目光有些冷暗,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天花以恐怖的速度在整个皇宫里迅速扩散开来。仿佛一只无形的可怕幽灵,在皇宫的上空展开它巨大而黑暗的翅膀,阴影笼罩之处,病魔肆虐,无人能逃。 最开始时患上天花的那一批人,现在已经严重得完全无法下床。那些侥幸没有染病的健康人根本不敢靠近,患者们无人照顾,被关在深宫中自生自灭,到处都飘荡着人们痛苦的呻吟声。 就连宫里的大内侍卫和驻扎在皇宫边缘的御林军,都大批大批地染病倒下,整个皇宫乱成了一团,人心惶惶。 绮里晔麾下的“蛇信”和“雀网”两个组织,总据点都在皇宫内,同样没能幸免于难。本来号称东越医术巅峰的岐黄司,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因为白翼和里面的大多数药僮也病倒了。 瘟疫爆发以来,宫里的人们都尽量减少不必要的见面和谈话,以免通过接触而染病。但到了第八天,绮里晔亲自来了水濯缨的住处。 因为云鸾宫已经挤满了染病者,所以水濯缨这些天来还是一直住在凤仪宫。 “怎么不带帷帽?”水濯缨看见绮里晔还是平时的装扮,什么防护措施也没有,吃了一惊:“我不是说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带吗?” “有必要吗?”绮里晔冷笑一声,“你根本不可能染上天花,本宫在你面前还带那些玩意儿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可能?……”水濯缨一怔,“你……什么意思?” “曦和郡主,不用装傻了。”绮里晔冷冷地说,“这天花瘟疫根本就是你从宫外带进来的。你既然要让它在宫里扩散开来,自然必须保证自己不会染病。” “我?”水濯缨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怎么会是我?” “怎么看都是你。”绮里晔望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冷,“第一,东越从来没有天花,只可能来自别的国家,而你是夏泽人;第二,天花最早的时候是从你的云鸾宫传出,而且你至今安然无恙;第三,夏泽尽管明面上与本宫结盟,但很可能只是幌子,为了降低本宫的戒心,而在暗地里,你们完全可以借着这场瘟疫,除掉本宫以及本宫的势力。这么多明摆着的线索,难道还不够清楚么?” ------题外话------ 你们以为我会让缨缨大显身手防治天花,消灭瘟疫吗?不,你们完全错了……~(~ ̄▽ ̄)~ 但是放心,我保证,缨缨和凉凉不会吃任何亏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杀戮前夜 水濯缨简直是百口莫辩:“我没有……” 绮里晔朝着空气中做了一个手势:“玄翼,抓住她。”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把寒光凛冽,冷气森森的刀刃就贴上了水濯缨的脖颈。从横梁上面落下来一个黑衣人,遮着面幕,只露出一双阴冷如蛇,闪烁着诡异精光的眼睛,落到水濯缨身后,干脆利落精准无误地制住了她。 寒栖的动作尽管也快,但还是迟了身为“蛇信”杀手首领的玄翼一步,没来得及相救。另外几名“蛇信”杀手紧接着包围上来,数把刀剑也架上了他的脖子。 “送他们去十八狱。”绮里晔面无表情地说,“拷问出防治瘟疫的方法。” 十八狱是绮里晔所建的监狱和刑场,顾名思义,即是十八层地狱在人间的翻版。从外面看上去,这是一处金碧辉煌,华丽宏伟的宫殿,但实际上里面有着常人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无数恐怖酷刑,惨绝人寰。一年前绮里晔逼着文武百官进十八狱参观,有人只是走到了十八狱的第六狱,就活生生吓死在里面。 “等等!”水濯缨朝着绮里晔喊道,“你就算拷问我也没用,我确实不知道……” “等进了十八狱你就知道了。”绮里晔冷冷一拂袖,“玄翼,让她安静点。” 玄翼伸手在水濯缨的后颈上一按,她顿时失去了知觉,软绵绵地昏倒下去,和寒栖一起被带出了凤仪宫。 “主子,下一步要怎么办?”绮里晔身后的青翼问道。 “不能再留在皇宫里了。”绮里晔说,“集合起所有未染病的人,明天就转移到湘山行宫。此外,带人去秋溯门的崇安分舵,尽量活捉里面的全部人,也送去十八狱。通知其他州府,我们和秋溯门的同盟关系破裂,全力追捕各地的秋溯门人。” “是。” 青翼奉命离开。 与此同时,他们所在的房间屋顶上,也有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翻下屋檐,消失在了凤仪宫的围墙外。 …… 丹瑞宫。 这里的绝大多数宫女太监也染上了瘟疫,跟其他地方一样,弥漫着一股混乱恐慌的气氛。然而,此时端坐在房间里的孟天香,仍然端庄雍容气定神闲地坐在桌旁,手里端着一个小茶盅,一边悠然品茶,一边听着跪在面前的暗卫的禀报。 这些天皇宫里面乱成一片,不仅大内侍卫不能正常站岗巡逻,就连容皇后宫中的人都病倒了大半,凤仪宫远不如以前那么固若金汤。孟天香派出人去跟踪容皇后,已经有两三天时间了,一直没有被发现。 暗卫将刚刚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给孟天香,孟天香听完,神色如常地弯了弯嘴角。 果然如她所料,让云鸾宫成为瘟疫扩散的源头是对的。秋溯门和容皇后刚刚结盟,关系并不牢固,很容易被挑拨离间。瘟疫从云鸾宫爆发开来,容皇后第一个就会怀疑到身为夏泽人的水濯缨身上。 容皇后本人虽然没有染上瘟疫,但已经势单力孤,大军都驻扎在山北道附近,根本不可能来得及赶回崇安城。 容皇后为了躲避瘟疫会转移到湘山行宫,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当然不可能让容皇后有机会出宫,镇国公府目前能调动的兵力有三千左右,皇宫里的侍卫和御林军绝大多数都病倒了,远远不是她的对手,现在就是逼宫的最好时机。 “传话给父亲。”孟天香优雅从容地品了一口茶,说,“让他带领私兵做好准备,今晚就开始攻打皇宫。” “是。” 这时候,又有另外一个暗卫从窗外落了进来:“禀报小姐,容皇后刚刚带着一队人回宫,把二十来个俘虏关进了十八狱,属下猜想那些应该就是秋溯门崇安分舵里面的夏泽人。” “动作倒是够快。” 孟天香沉吟了一下。任凭多么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也不可能熬得过十八狱里面的酷刑,秋溯门里的人虽然确实不知道豌豆疮的防治方法,但很可能会将秋溯门的各个据点位置等机密信息供出来,那么整个秋溯门都会陷入危险。 “找速度最快的海东青,传消息给唐将军,告诉他秋溯门和容皇后的同盟已经破裂。容皇后接下来可能会大肆追捕秋溯门人,秋溯门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有可能会转而投靠我们这一边,建议唐将军接受。毕竟秋溯门的势力不小,对我们会有很大帮助,等到先灭了容皇后,再回头解决秋溯门不迟。” “是。”那个暗卫应了一声,“还有一件事,瘟疫现在有向皇宫外面扩散的趋势,容皇后正在向崇安城的百姓们发放药材,说是可以治疗豌豆疮。” “没用的。”孟天香笑了一声,“除了接种人痘种苗预防以外,豌豆疮根本没有药物可以治疗,容皇后这不过是在暂时安稳人心,免得造成百姓的恐慌和暴乱而已,不必理会。没其他事的话,就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暗卫们都离开之后,孟天香走到窗前,望向外面的天空,华丽的蹙金牡丹苏缎长裙裙裾,长长地拖在她的身后。 这时正是落日时分,暮色四合,余晖笼罩,漫天铺满了浓红艳丽的晚霞。像是一场红莲烈火在天地间熊熊燃烧,又像是天幕上泼满了浓浓的鲜血,淋漓地流淌到皇宫的每一片屋檐每一棵草木上,将一切染成浓烈刺眼的鲜红色。 仿佛预示着今晚会是一个充满了血腥与死亡的杀戮之夜。 ------题外话------ 凉凉:居然有这么多人怀疑本宫的智商?要不要本宫带你们来个十八狱七日游,让你们更好地了解本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皇宫中的屠宰场 深夜,丑时。 夜空中无星无月,一片漆黑,厚厚的黑云堆积在天穹上,带来一种窒息般的诡异压迫感。 因为瘟疫的肆虐,平日里灯火通明的皇宫,现在只有一些稀稀落落的宫灯和灯笼,在黑暗中有气无力地亮着微弱的光芒。皇宫周围原本森严的守卫,也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御林军士兵在站岗,并且显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皇宫外面,一支军队分为两路,正在迅速而悄无声息地接近宫墙。 这是镇国公府的私兵。士兵们没有点火把,都穿戴着轻便的暗色盔甲,软质靴子,还在嘴上带了防止意外开口出声的木枷。尽管人数有三千之多,但行动起来几乎察觉不到任何动静。 府兵来到皇宫宫墙外,解决掉那些零零散散的御林军士兵,然后搭建起云梯,轻而易举地攀进了第一重宫墙。 皇宫有两重宫墙,第一重宫墙和第二重宫墙之间,本来应该有更多的御林军站岗。然而,当府兵进入太和门,来到太和殿前面最大的一片广场上时,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竟然一片空旷死寂,连一个人都没有。 “等等……” 率领府兵的统领拦住后面的士兵,望着空无一人的黑暗广场,只感觉一股诡异的森森寒意从他的脊背后面升起来。 他们的四周,似乎有无数鬼魂藏在看不见的暗处,正等待着伸出鬼爪,将他们拖进不见底的幽冥深渊。而矗立在面前的太和殿,白天宏伟威严,此时却像是黑暗中蛰伏的一只巨大怪物,一眼望去,竟让人有种莫名的恐惧。 “后退,这里有问题……” 统领压低了声音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前面太和殿的殿门两边,各自无声无息地燃起了一点红色的火光。 那是两只大红灯笼。四周都是一片混沌黑暗,只有眼前这两簇红得妖异的火光,在太和殿的大门前幽幽地摇曳闪烁。 就像那只蛰伏的巨大怪物,突然睁开了一双血红的妖瞳。 “嗖嗖嗖嗖嗖!……” 一连串箭羽破空而来的锐利声音,突然在空中响起。无数支燃着烈火的利箭,犹如暴雨一般,从广场的周围密密麻麻激射而来! 广场上响起一片惨叫声。那些火箭中有一部分带着薄纸包裹的火油包,在半空中散裂开来,火油漫天飞溅。火箭在哪里落下,哪里就转瞬间燃烧成一片熊熊火海。中箭者纷纷倒下,着火者满地翻滚,凄厉的哀嚎惨呼声高亢不绝,广场上顿时成了一片混乱而惨烈的地狱。 “……有埋伏!我们中了陷阱了!” 这些府兵们毫无准备,惊得魂飞魄散,乱成了一团。 不是说御林军大部分都染了瘟疫,根本没有行动力么?这般万箭齐发,至少需要好几千名弓箭手,都是从哪来的? “撤退!赶快撤退!” 府兵们本来是轻装进行偷袭的,自然不会携带沉重的盾牌,在这么大规模的密集箭雨下,简直就像是人肉靶子一样,倒在地上的一具具尸体都被射成了刺猬。 有些退得快的,已经到了太和门处,然而这时才惊恐地发现,太和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关上,从外面严严实实地锁死了。他们被关在了宫内。 而太和殿的两边,黑暗中出现了无数的身影,足有数千人之众。正是那些本来应该身染瘟疫,在军营中床铺上痛苦呻吟的御林军士兵,手持枪戟,全副武装,缓缓地包围向那些正在箭雨和火海中惨呼的镇国公府府兵。 “这……”府兵统领呆呆地望着那些根本不像染病模样的御林军,“怎么回事……” 嗤地一声,一支利箭直穿过他的咽喉,血花四溅,他直挺挺地往前栽倒下去,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太和殿前的广场,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刀光、鲜血与烈火交织成一片,照彻上方压满暗沉沉黑云的天空。 …… 丹瑞宫。 这里距离太和殿虽远,但仍然可以隐隐看到远处映红天际的火光,听见刀兵相交和士兵呼喝的激烈战斗声。 孟天香开始的时候还悠然自若地坐在房里,一边看书品茶,一边等着镇国公府府兵杀进皇宫,来丹瑞宫接她。 然而,过了一个多时辰,远处的打斗声渐渐减弱下去,最后彻底平息。又等了好一阵子之后,仍然没有一个府兵如她所料来到丹瑞宫。整座皇宫里静悄悄的,和往常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死寂上几分,丝毫不像是正在发生宫变的样子。 孟天香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让暗卫出去打探情况,结果第一个暗卫出去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回来,第二个也是如此。 她终于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和不安感,带着两名宫女想亲自出宫,然而在丹瑞宫门口就被拦住了。对方虽然只是普通的大内侍卫,但态度极为冷淡强硬,不理会她的任何问题,只警告她不准踏出丹瑞宫一步,否则杀无赦。 这时她才发现,整个丹瑞宫都像是铁桶一般被密不透风地包围了起来。之后的好几天,她都被囚禁在里面,无法和外界传递或者接收任何信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完全无从得知。 孟天香知道宫变肯定是出问题了,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胡乱地猜测。她本来并非沉不住气的人,开始时还能强作镇定,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种在未知中充满恐惧的等待,变得越来越令人无法忍受。 那种焦灼的煎熬,就像是被关在不温不火的烤炉里一点点烘烤炙烧,等待着自己被慢慢地烤熟烧焦。比直接降临的失败和死亡要恐怖百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一败涂地 直到第九天,丹瑞宫的大门才被打开了。一批大内侍卫进来,带孟天香出去。 孟天香纵然平时再端庄矜持,这些天在宫中也已经被关得快要崩溃发疯。往日里精心维持的雍容华贵的形象荡然无存,乱蓬蓬披散着头发,因为焦躁不安无法入眠,一双眼睛里面全是血丝,整个人像是在几天里老了十几岁。 一看见大内侍卫进来,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抓住人拼命地摇晃。 “快说!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本宫!镇国公府的府兵都到哪去了!为什么宫变会失败!是谁把一直本宫关在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些侍卫根本不理会她,其中一人做了个手势,另外几人就把孟天香捆绑起来,堵上了嘴巴。 孟天香拼命地挣扎,喉咙里呜呜地叫着,被两名侍卫硬拖出了丹瑞宫,一直往宫外拖去。 从丹瑞宫出皇宫,必须要经过云鸾宫。孟天香被拖到云鸾宫门前时,恰好一行人从云鸾宫中出来。 走在最前方的少女身形纤细柔弱,还未长开的面容稍显稚嫩却已见绝色,一身天水碧流彩暗花云锦宫装,似是裁了一段江南四月的青山碧水披于身上,衬得那气质越发沉静如水,钟灵毓秀。 正是本来应该在十八狱里面受尽折磨拷问的水濯缨。 孟天香一见水濯缨,猛然睁大了眼睛,发疯一样死命地挣扎起来。两个侍卫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她挣脱了,她跌跌撞撞地朝着水濯缨扑过去,两个侍卫及时追上来,扑通一声,把她脸朝下重重地按倒在了地面上。 水濯缨停了下来,眼带笑意,望向屈辱地被按在地上,满脸都是灰尘泥土,却仍然充满不甘地抬头狠狠瞪着她的孟天香。 “孟淑妃,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水濯缨笑吟吟地说,“不用这么撒泼,我会解释给你听的。把她嘴里塞的布团拿出来。” 孟天香口中的东西一取出,脱口便哑着嗓子喊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十八狱的恐怖人人皆知。水濯缨第一天就被关进了十八狱,就算绮里晔后来查出她是无辜的,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按理说她现在应该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我为何要有事?”水濯缨有几分好笑地望着孟天香,“是我发现了你把瘟疫源头带进宫;是我注意到你勾结我的宫女要让瘟疫从云鸾宫扩散开来,让白芨及时调换烧毁了带有豌豆疮痘痂的床铺;是我把你的计谋告诉容皇后,和容皇后合演了一出戏,故意让你的暗卫听到,然后在皇宫中设下埋伏,等着你们的府兵前来逼宫。十八狱也是我自己走进去的,你说我能有什么事?” 孟天香只听得目瞪口呆,几乎石化在原地,那样子像是一瞬间被丈高的巨浪当头拍打冲刷了八百遍。 ……这么说,根本就没有瘟疫,也没有容皇后与秋溯门反目,这一切从一开始都是做给她看的假象,一个精心布置好等着她往里面跳的大局? “可是……怎么可能没有瘟疫……宫里明明病倒了那么多人……” “孟淑妃号称崇安第一才女,看来脑子也不过如此。”水濯缨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她,“容皇后的问毒司不是白设的。给整个皇宫里的人下毒,让人发两天高热,身上长几串普通的疱疹水痘,制造出瘟疫扩散的假象,并不是什么难事。你没有亲眼见过豌豆疮病人,只听说过病症描述,自然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孟天香脸色煞白,瞪着双眼,嘴唇抖动了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最后才咬着牙道:“你是怎么发现我带了瘟疫进宫的?” “这一点我就不告诉你了。”水濯缨闲闲地说,“因为我发现比起把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留着一些你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秘密,更能让你感觉心情不爽。崇安去山南道要走上四五天,这个问题你就留着自己慢慢猜吧。” 孟天香气得几乎吐出一口血来。解释到一半又不把话说完,这比什么都不说更加让人抓心挠肺。 随即又注意到了水濯缨的最后一句话:“……山南道?你要送本宫去山南道?” “哦,我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孟淑妃了。”水濯缨眉眼弯弯,“六天之前,有一批被容皇后‘追杀’得走投无路的秋溯门人,前去山北道投靠唐啸威大将军。幸亏孟淑妃之前传过一封书信给唐将军,唐将军信以为真,收下了那批秋溯门人,结果山北道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全部被烧得一点不剩。大前天传来消息,山北道已经因此而被容皇后的军队攻下一大半,唐将军损失了将近八万兵马,不得不撤退至山南道内。” 孟天香脸上最后的一点血色也退了个一干二净。 水濯缨带着浅浅的笑靥继续说下去:“孟淑妃让唐将军吃了这么大的败仗,唐将军感念你的功劳,特意提出以五十万两白银将你活着赎回去。我们有钱不赚白不赚,这会儿送你出宫,正是要去山南道呢。” 这比之前的消息都要可怕,孟天香霎时间如坠冰窟,浑身上下一片彻骨冰凉。 唐啸威纵横沙场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遭到这么大的惨败。而之前正是她传信给唐啸威,说容皇后和秋溯门已经决裂,建议唐啸威接收秋溯门人……这一切全是拜她所赐。 唐啸威现在肯定是恨毒了她,才会出这么高的价钱把她赎回去,只为亲手折磨她以泄心头之恨。她听说过以前唐啸威虐杀娑夷人和夏泽人的事情,那人的暴虐狠辣并不比容皇后差多少,落到对方手上,她的下场只会更惨万倍。 孟天香被按在地上,脸贴着地面,突然身上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抖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不!本宫还没有输!” 她神色几近疯狂地盯着水濯缨,眼眸中迸出一种亮得可怕的光芒。 “你以为本宫就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本宫手里还留着一半的豌豆疮痘痂,刚刚出宫之前已经全撒在了丹瑞宫里以及本宫自己的身上,现在瘟疫可能已经在皇宫里传播开来了!就算之前的一场瘟疫是假的,但现在你们马上就会迎来一场真的瘟疫!” ------题外话------ 缨缨:好心塞,一切全是我筹划的,但你们全都在夸那个死变态,没有一个人猜到我身上…… 凉凉:心肝宝贝儿,高兴点,只要我们成为一体了,夸本宫就是在夸你,不用这么计较。来,我们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合体去? 缨缨:……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谁为执棋者 孟天香这话一出口,抓着她的两个侍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摔开她往后倒退一步,随即又反应过来贵妃娘娘没有允许他们松手,不敢上去抓孟天香但又不得不去,纠结得不行。 水濯缨却是仍然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似乎丝毫不把眼前就是一个全身携满病毒之人的事情放在眼里,从容道:“先不用压着她了,让她说下去。” 孟天香挣脱侍卫,直起身来,一脸冷笑。 “你既然能造出一场假瘟疫,必定也知道真正的豌豆疮瘟疫扩散开来的威力,豌豆疮无药可治,如今只有本宫知道防治豌豆疮的方法。你放本宫安全离开,本宫就将这个方法告诉你,否则的话,就等着你和整个崇安的数十万人,全部死在这场瘟疫里吧。” 水濯缨近似怜悯地望着孟天香,摇头叹了口气。 “孟淑妃,看来你还是没有自知之明。你把瘟疫源头交给了水琼珊,但以你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将所有的赌注押到一个你看不起的人身上,必定还会在自己手里留下筹码,所以我从一开始就防着你了。” “你调换了那些痘痂?”孟天香脸色大变,“不可能!我天天都贴身带着它的!” “没有,那样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水濯缨平静地说,“我知道你防治瘟疫的方法是人痘接种法,但还有一种更安全更有效的免疫方法,就是接种牛痘。你的暗卫应该禀报过你,有一段时间容皇后派人在整个崇安城向百姓们发放药材,其实那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给所有人接种牛痘。” 她得知孟天香要散播天花时起,她就让绮里晔派人在整个东越寻找患有牛痘的耕牛或者奶牛,制成牛痘疫苗,向崇安百姓发放。 前世里,天花病毒因为牛痘的广泛接种,已经被人类从世界上消灭。现在这个时空里既然也出现了天花,不管它会不会被用来当做武器,这种严重危害人类的传染病趁早防治总不会有错,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水濯缨看向孟天香身后的那两个侍卫:“你们之前拿药材的时候,手上是不是被太医用针刺过一下?” 两名侍卫恍然想起来:“对!有的!后来回去之后手上还长了好几个水痘!” “那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水濯缨说,“长出牛痘就表示疫苗接种成功,你们终生都不会染上豌豆疮。” 孟天香面如死灰,眼中最后那一点光芒也暗淡下去,瞳孔颤抖,死死地望着水濯缨。 一身天水碧宫装的绝色少女在四月的春光里,还是那么美丽无害,弱不禁风,但此刻竟让她有了一种深入骨髓般的极度恐惧。 她一向以女中诸葛自居,并以此为傲,认为其他女子都是只会在后宅中相夫教子的浅薄无能之辈,只有她才智超绝,能够谋定天下。 然而眼前的这个少女……在她布局谋划的时候,不但识破了她的计谋,以整个皇宫为戏台做了一场大戏,把镇国公府府兵引进来全部歼灭,而且借着这次契机,进一步利用她传递的信息去误导唐啸威,在千里之外又赢了一场更大的战役。 甚至连她留的最后一张底牌,也早已经在对方的预料之中,并且预先斩断了她所有的翻盘机会。 料事如神、洞若观火、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她到现在才明白她面对的是何等可怕的对手,以前的她又是何等无知和可笑。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正在下一局自以为稳操胜券的棋,一抬头才发现天空之外另有一个她无法想象的宏大世界,她所在的不过是这个世界里像玩具一样被布置好的水晶花园匣子。而她自己本身,也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棋子,被掌控着一切的神明玩弄于鼓掌之中。 孟天香绝望地惨然一笑,想要直接咬舌自尽,也免得被送到唐啸威手上之后受尽折磨。旁边的侍卫训练有素,看见她下颌一动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直接咔嚓一声卸了她的下巴。 “小心点看守,必须把人好好地送到唐将军手上。”水濯缨说,“这位孟淑妃可是价值五十万两银子,要是打了水漂,你们负责赔回来。” 两名侍卫连忙答应:“娘娘放心,小的一定把人送到。” 随即再给孟天香点了几重穴道,把人给拖了下去。 水濯缨望着孟天香的背影摇摇头。那天她真去绮里晔的十八狱遛了一圈,出来时整个人三观都被刷新了一遍,只要唐啸威的手段能及得上十八狱的十分之一,孟天香的下场也会不忍卒闻。 然后又觉得有空担心别人,不如先担心自己。绮里晔几天前亲自去了山北道,现在战事告一段落,说是今天就会回到崇安,非让她去宫门口亲自迎接他不可。 这魔王一回来,她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水濯缨带着一批宫人,在皇宫门口等了不过一刻钟,绮里晔的队伍就到了。 按照东越礼仪,近皇宫百丈之内不得骑马,所以绮里晔在进崇安城之后就换了凤驾銮车进宫,下属和军士们则是随后步行。 他那銮车跟他本人的装扮一样奢侈华丽骚包无比,金丝藻纹缠绕,明珠宝络垂坠,上面以孔雀尾羽罗织为顶盖,金翠辉煌,光芒闪耀,隔着一整条长长的朱雀大街都能看得到。 马车驶到近处,在水濯缨面前停下,从雨花锦绣九尾金凤的车帘里面伸出一只莹白优美,骨节清俊的手,修长手指懒洋洋地朝着水濯缨勾了一勾。 “进来。” ------题外话------ 你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凉凉回来了…… 谢谢潋滟滟随波千万里的2朵鲜花,叶砸的6朵鲜花,1张评价票,时木晗柒柒的2朵鲜花,子非鱼sama的3朵鲜花,懒洋洋趴着的猫的5朵鲜花,8颗钻石,独木成林1979的1朵鲜花,海棠and彼岸的1朵鲜花,冬末灬月殇的10朵鲜花,1张评价票,冷暖炎凉的20朵鲜花,2颗钻石,细雨呢喃的9朵鲜花,舞琳琅的1朵鲜花,1颗钻石,洛熙焰的1颗钻石,4张评价票,我是小明同学的1颗钻石,1张评价票,心之忧矣的1颗钻石,陌上殇歌的5张评价票,柠檬、不萌的1张评价票,七七林言夕的1张评价票,尉尉尉语的1张评价票,tiantoutou的1张评价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啪啪啪啪! 水濯缨顿时有了一种不翔的预感:“娘娘,臣妾是贵妃,与皇后同车而行,于礼不合……” “本宫做过的哪件事情是于礼相合的?” “……”她竟无言以对。 水濯缨磨磨蹭蹭地靠近马车,还没来得及拉开车帘,便被绮里晔伸手一把拖了进去。 皇后专用的銮车,里面自是宽敞,四个人乘坐都绰绰有余。但水濯缨一进到里面,却只感觉空间狭窄得恐怖,因为那只千年妖魔立刻就倾身压到了她的上方,一身强大得可怕的威压,像森森妖氛一样充满整个车厢内部,迫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绮里晔虽然已经换了平时所穿的华丽繁复的宽大宫装,但身上还隐约带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伸手捏着水濯缨的下颌,在她脸上缓缓抚摸过去,带笑的靡艳声音如妖如魅。 “想念本宫了没有?” 水濯缨抽了一下嘴角:“臣妾脑子没病,精神正常,认为应该把大好时光用来想一些健康有益的东西。” 绮里晔笑得更加美艳,也更加令人毛骨悚然:“那你应该还记得,上次瘟疫爆发之前你刚刚胆大包天地打过本宫的……本宫当时说过,之后再跟你算账?” 水濯缨眼角一跳。这些天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早就把之前打他屁股的事忘到脑后去了,没想到这男人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第一件事说的就是这个,敢情他很可能一路上时时刻刻都惦记着。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毫无君子风度……不对,君子二字本来就跟这死变态命里八字相冲。还不对,应该说是势如水火不共戴天。 就凭他记仇记了这么久,她这次估计是摊上大事儿了。不过,她好歹也刚刚帮他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他应该……还不至于把她千刀万剐剥皮拆骨吧? 绮里晔凤眸低垂,望着水濯缨闪烁流动的目光,知道她现在肯定在打着怎么脱身的主意。 他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她提起来点了穴道,正面朝下横放在自己的膝头上,撕开她的裙子,把她的亵裤也给扒了下来。 水濯缨只听到布料撕裂的嗤啦一声响,随即就感觉身后一凉,屁屁全部暴露在了空气中,顿时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你!” 绮里晔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外面随行的有好几百人,你要是喜欢被人听到的话,尽管叫,本宫一点都不介意。” 水濯缨简直要吐血,但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能不能至少先回宫再……” 话没说完,绮里晔扬起一只手掌,重重地拍在了她露出来的屁屁上。 “啪!” 这一下打得着实不轻,声音也十分清脆响亮,响过之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水濯缨:“……” 随着屁屁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抹红霞从她的耳后浮了起来,往脸颊上飞快地晕染开去,转眼间整张面容都变成了羞耻的绯红色。 这个死变态…… 他们现在正在皇宫大门口!还有好几百人围在马车外面!绮里晔的那些下属和军士都是习武之人,刚刚那一记那么响,她敢肯定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马车外面的众人直勾勾硬邦邦面不改色凝视前方:“……” 他们刚刚集体突发性耳聋,什么也没听到! 然而他们的突发性耳聋刚刚痊愈,銮车里面又传来了一连串更加清脆响亮的声音。 “啪啪啪啪!……” 众人:“……” 他们干脆戳坏自己的耳朵,永久性耳聋算了。 銮车里面,水濯缨横卧在绮里晔的膝头上,圆润雪白的屁屁上布满了一道道红红的手掌印,脸红得几乎要烧起来,头都不敢抬,只恨不得化成一堆分子原子级别的微粒,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男人简直恶劣得……就算她上次在凤仪宫打了他,当时周围除了她以外一个人都没有,结果他竟然把她拉到这皇宫大门口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的屁股! ……好吧他们在马车里,其实也不算当着人的面,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发生了某些肉体上的不可描述事情! 越是看不到,想象空间就越大。这啪啪啪啪的声音……以绮里晔荒淫变态的名声,她已经可以猜想马车外面那些人的脑补会污到什么程度。 她以后在皇宫里还怎么见人? 绮里晔终于打得过瘾了,拉上水濯缨的亵裤,把她的身子翻转过来。她这时几乎连脖子根都烧红了,羞耻窘迫到极点,死死咬着嘴唇,眼睛都不敢看他。 因为气血不足,她的脸色大多数时候都是偏苍白的,但现在却绯红如桃瓣,艳丽如云霞,看过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惹人怜爱,诱人采撷。 绮里晔最爱看的就是她这副样子。平日里的她永远是那一副平静从容的模样,敛眉浅笑,波澜不惊,柔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内里却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无底沉渊,一颗心上生了十七八个窍,心计城府重重叠叠不知几千几百层,丝毫不像是一个只值豆蔻年华的少女。 她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然而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喜欢撕碎剥开她那套严严实实的披挂和面具,看她羞涩脸红,看她窘迫无措,看她快要崩溃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看她从未有任何人见过的柔软脆嫩的一面,展露在他一人眼前。 “沈贵妃,你的身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绮里晔垂眸带笑望着她,那笑容邪肆恶意,却又说不出的美艳妖娆,“虽然这两瓣蜜桃尚未成熟,但光滑圆润,富有弹性,本宫打着手感甚好。” 水濯缨:“……” ------题外话------ 话说,你们这群小妖精看到这个章节名的时候,是不是都鸡冻坏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本宫会好好疼爱你作为奖赏的 水濯缨终于转过目光,狠狠瞪着绮里晔,眼里快要飞出刀子来。 她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没有真的对人这么怒目而视了。 前世里她为了报仇,作为影星蛰伏十年,戏内伪装,戏外也是伪装。哭是假的,笑是假的,惧是假的,怒也是假的。 到了这一世,先是丞相府里一个孤苦伶仃的小丫鬟,后来又是深宫中一个冒充贵妃的异国人,她仍然不得不时时刻刻披着一身的保护色,处处隐忍,步步谋算。 只有这样,才能在这波谲云诡杀机四伏的夹缝中生存下去。 绮里晔是她见过的最危险的人,却是第一个她能够当着他的面露出真正情绪的人。 他变态、重口、恶劣,喜欢折腾她玩弄她调戏她,她一看见他还是会条件反射性地毛骨悚然。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似乎有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妙信任,那就是不用担心他会真的伤害她。 并不是因为他与夏泽的合作关系。同盟是最脆弱的,只要双方形势稍有变动,说破裂就可以破裂。 那是一种她不用靠谋算利益来得到的安全感。所以在他的面前她敢这么放肆,敢泼他水,敢打他屁股,敢做换成其他人做了会被拖进十八狱一一尝遍上百种酷刑的事情。 当然了,这不是说他报复她的时候就很温柔友善。 水濯缨低声咬牙:“绮里晔,我刚刚帮你平了镇国公叛乱,收了山北道,赢了唐啸威一场大仗,还让东越永远免除了天花瘟疫的祸患,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当然不是。”绮里晔理所当然地说,“本宫一向奖惩分明,打你这顿屁股不过是对你上次胆大妄为的惩罚,至于这次你立下的功劳么……” 他妖魅入骨地一笑,俯身含住她玉珠一般雪白中微微透出绯红的柔嫩耳垂,齿尖在上面不轻不重地碾磨啃咬着。低低耳语掠过她的耳畔,妖息缭绕,似是能直渗进人的灵魂最深处,仿佛神话中以歌声引诱猎物的海妖,邪恶而又惑人。 “……本宫会好好疼爱你作为奖赏的。” 水濯缨的耳垂被他舔咬得又是疼又是痒,一阵阵难耐的酥麻,全身都控制不住地起了颤栗:“你……停下……” 绮里晔充耳不闻,品尝够了她的耳垂,嘴唇便沿着她的脖颈往下移去,先是轻柔地亲吻爱抚,随即突然下狠劲在上面重重吸了一口。 水濯缨倒抽一口冷气,仿佛有一股电流从被他吮吸的位置猛然透入,瞬间直击四肢百骸,那种刺激感比疼痛本身要强烈上百倍,让她险些叫出声来。 一想到外面还有好几百人正在脑补马车里面的景象,要是这会儿再冒出一声暧昧呻吟的话,场面不堪设想,不得不生生把所有声音都咽了回去。 她浸泡过洗髓汤之后,全身肌肤变得格外通透无暇,细致柔嫩,被这么重重一吸,雪白的脖颈上立刻泛出一片艳丽的绯红色来,犹如雪地里绽开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蔷薇。 绮里晔望着那处红痕,顿时眸光一暗,下腹处仿佛有一股火焰腾腾燃烧上来,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要是能让她全身每一寸地方都印满他留下的这种痕迹…… 他向来恣意而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一手抱着水濯缨,一只手便直接扯开了她衣领上的三颗蝴蝶盘扣。正要退下她的外衣,水濯缨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 “绮里晔,你要是再不放开我的话,以后就可以当名副其实的皇后娘娘了。” 绮里晔一低头,就看见水濯缨的右手从下方靠在他的档前,手腕上一只银镯子里面暗藏的刀刃已经弹出,寒光幽幽,正抵在他的某个不可描述位置上。 绮里晔:“……” 刚刚燃起的满腔欲火一瞬间全被浇熄,望着那抵在他要害位置的冷光凛冽的锐利刀刃,他现在只有一种很想捏死她的冲动。 之前在浴池里面被她偷袭,他险些捏碎她的膝盖骨,此后在她面前,他就下意识地告诉自己不能像防刺客一样防她,免得又反射性地一出手就把她弄伤甚至是弄死。否则以他的身手,在凤仪宫的时候怎么可能被一根那么大来势还那么慢的竹子打中……屁股。 结果倒好,她肯定是猜到了这一点,现在连刀刃都敢对着他亮出来了。 ……还是这个位置。 哼了一声:“你的‘声声慢’修习到第二重了?” 刚刚他没有点她的重穴,但太浅薄的内力不可能冲得开穴道,她的手能够移动,就说明“声声慢”的功力已经到第二重了。 “前两天刚突破的。”水濯缨眨眨眼睛,“我在宫里也没闲着。” “你以为突破到第二重就能在本宫面前嚣张了?”绮里晔危险地凉凉挑眉,“你可以试试,看是你的速度快,还是本宫卸脱你手腕关节的速度快。要是你输了,本宫就在这里把你的屁股打开花;要是你赢了,你划破本宫的一层裤子,本宫照样在这里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水濯缨:“……”这有区别吗? 绮里晔的武功高了她不知道多少倍,她终究还是没敢冒这种险,刚刚被打过的屁屁到现在还疼着,她不想等会儿被人抬着下銮车。 缩回了手,把镯子上的刀刃收回去,从绮里晔的怀里下来,尽量做出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正经样子:“娘娘,您已经在宫门口耽搁很久了,请起驾吧。” 绮里晔又哼了一声,倒是也退了一步,没有再对她做什么。 “进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水琼珊的处置 这些天来,皇宫里那些发热长痘假装成得了瘟疫的侍卫和宫人,都已经痊愈得差不多,宫里也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太和殿前面的广场在那天晚上的杀戮之后,尸横满地,血流漂杵,但现在早已打扫清洗得一干二净,连一点血痕都没有留下。 铁打的证据摆在那里,镇国公府以叛乱谋反,公然逼宫之罪,处以满门抄斩,镇国公孟棠则是被凌迟处死。 水濯缨身上的裙子被绮里晔撕坏了,又是披着他的外袍回到的云鸾宫。白芨出来迎接,一看见她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样子,赶紧把她拉到偏房里面。 “小姐赶紧换身衣服,世子刚刚从密道进宫里来了,正在后厅里等着呢,您要是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他非得把皇宫掀了不可。” 她家可怜的小姐,一看就是又被皇后娘娘折腾过了。 小姐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偏偏就招惹上这位丧心病狂惊世骇俗的祸国妖后,变态也就罢了,关键还是个女人。男人跟男人叫断袖,女人跟女人……她孤陋寡闻实在不知道应该叫什么。 现在只希望复国之后,世子能把小姐救出去,不然小姐这一辈子就得毁了。 水濯缨一边让白芨伺候她换衣服,一边望着白芨一脸痛心疾首的复杂表情,抽了抽嘴角。尽管绮里晔是男人,她照样觉得她遇到他是撞邪了,完全值得白芨同情。 和绮里晔联盟后,水今灏要处理秋溯门的事情,回了南方夏泽道。现在唐啸威刚刚一场大败,元气大伤,退回山南道境内,估计短期内都兴不起什么风浪来,水今灏才得空再次赶来崇安。 水濯缨换过衣服,走进内室。水今灏虽是从密道进的宫,但自从秋溯门和绮里晔结盟之后,他进宫已经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穿了一身大内侍卫的服装,显然是刚刚赶到的,面容上带了些许风尘仆仆之色,但仍然俊美明朗,充满阳刚气息。 “缨儿,在宫里怎么样?容皇后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水今灏上来把她从头到脚一寸不落看了一遍,见她不像是被虐待过或者其他不可描述过的样子,气色反倒比之前还好了两分,这才放下心来。 水濯缨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要是被水今灏知道她被绮里晔扒了裤子打屁股……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下去。 这次孟天香意图利用瘟疫来叛乱逼宫的事情,水今灏早就已经从水濯缨的飞鹰传书里一五一十地得知。那批秋溯门人假意投靠唐啸威,火烧大军粮草,还是他亲自去了山北道组织的。 水濯缨又问了些秋溯门的事情。因为唐啸威这场大败,秋溯门居了首功,和绮里晔之间的合作更为紧密牢固。现在各地分舵都不必再遮遮掩掩地躲在地下暗处,而可以在明面上活动,秋溯门也飞快地发展壮大起来。 “对了。”水濯缨说,“有件事情最好还是你们来处理一下。” 她带水今灏来到云鸾宫后面的一间小房前,让宫人开门进去,房里堆着些箱笼杂物,还有一个蜷缩在墙边一动不动的女子,正是水琼珊。 水琼珊从镇国公府兵逼宫的那天起,就一直被关在这里。凡是参与了瘟疫扩散和宫变的人,早就被绮里晔全部处死,但水琼珊毕竟是水濯缨的庶姐,绮里晔便把处置她的权力交给了水濯缨。 水濯缨望着水琼珊,眸色暗沉。 “我知道她不关心夏泽能不能复国,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做这种事情。” 那天她发现孟天香要在云鸾宫中散播瘟疫,是用透视能力看到了她身上那个装着天花痘痂的白色小瓷瓶。 自从她意外看到绮里晔的男人身份之后,她就养成了习惯,见到每个人都会看一看他们身上带了什么。虽然窥探他人隐私不太道德,但她用透视能力看到的东西好几次在关键上帮了她的大忙,这个世道里生存太危险太艰难,跟活命比起来,这点不道德只能靠后站了。 当时她还不确定孟天香带着这一瓶子痘痂是干什么的,但孟天香和水琼珊出去走了一圈,回来时她偶然看到这个瓶子到了水琼珊身上,当时就引起了她的警惕。 她让寒栖去跟踪水琼珊,直到水琼珊将那些痘痂撒到白芨床上时,才终于弄清孟天香是要借着水琼珊让天花在云鸾宫里扩散开来。那时她不动声色,直到镇国公府兵逼宫失败,才命人将水琼珊抓起来。 水琼珊本来正蜷缩在角落里睡着,听到水濯缨的声音,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看了门口的两人半天,似乎才认出来他们是谁,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苍白。 “你们……是不是要处置我了?” “是。”水濯缨说,“你身为夏泽人而去襄助敌方,无疑是叛国之罪。秋溯门里对于叛徒的处置是公开处死,所以我这些天一直关着你,等哥哥来了再带你回秋溯门处刑。” 水琼珊知道自己罪责难逃,但也没想到水濯缨会这般不留一点情面,顿时睁大了眼睛。 “可是……七妹妹,我们是一个父亲生的亲姐妹啊……我一时糊涂,被人给利用了,但我也求过孟天香事后放过你们的,我没想过要害死你们……你能不能……” “不能。”水濯缨淡淡打断她,“纵然你确实不想害死我们,但你当时一旦真的让瘟疫扩散开去,我们根本不可能活得下来,夏泽永无兴复之日,成千上万的夏泽人都会因你而死。一时糊涂和被人利用并不是能够宽恕你背叛的理由,你既然犯下了这么大的罪过,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即使你是我们的亲姐妹也一样。” 水琼珊呆了半晌,怔怔地望着他们两人,突然惨然笑起来。 “你也知道我们是亲姐妹?……我们身体里明明流着一样的血,为什么你从小就是金尊玉贵的郡主,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即便现在也是养尊处优的贵妃,可以享受锦衣玉食精心服侍,而我在王府里面就处处被人忽视欺辱,现在还得当你的一个下人?……你,还有世子,你们从来只把我当透明人,从来没有关心过我,怎么可能明白我的痛苦?我为什么就不能为我的这辈子做一点抗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三国榴月宴 水濯缨听到后面,连冷笑都懒得笑了。 她知道水琼珊并不聪明,性格也有些压抑和懦弱,本来以为是孟天香用了什么巧妙的手段来欺骗或者控制水琼珊,才导致她的背叛。结果现在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她这个庶姐简直就是个愚蠢到家的极品,脑回路都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水今灏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他跟水琼珊的交集更少,对她不怎么了解,同样都是他的妹妹,她怎么会跟缨儿差那么多? “你觉得你过得不如缨儿,所以你就背叛我们?……之前我也答应过送你回秋溯门,是你自己坚持非要跟缨儿进宫不可,难道我们有逼着你当宫女?我们的确跟你不怎么亲厚,但从来没有亏待过你,更不欠你什么。你想要抗争,那也应该是去跟敌人斗,回头给我们自己人捅刀子算什么?” 水濯缨摇摇头:“哥,没必要跟她说这些,带她回秋溯门处置就是了。” 这种人既然能建立出这么奇葩的强大逻辑,一般都很难被说通,更何况说通了也没多大意义。水琼珊非要觉得她弱小她委屈,他们对她都不公平都欺压虐待了她,那就随她这么觉得好了。反正很快就要人死灯灭,怎么想的都不重要。 只是水琼珊的这次背叛,还是让水濯缨感觉很失望。纵然她和水琼珊之间谈不上有多少感情,毕竟还是姐妹,原本她的亲人就寥寥无几,现在又少了一个。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样的姐妹不要也罢。她还有水今灏这个哥哥,就已经够了。 水今灏在秋溯门里面的事情太多,还是不能在这里久留,第二天就带着水琼珊离开崇安,回了秋溯门总舵。 时至五月,渐入盛夏,天气开始炎热起来。皇宫中的各处湖面上莲叶亭亭,芍药、海棠和石榴花竞相盛开,一片姹紫嫣红,花团锦簇。 崇安四季分明,春暖夏热秋凉冬寒,温差很大。今年夏天似乎又来得格外早些,五月的气温大概就有三十多度了。 对于身体病弱既怕冷又怕热的水濯缨来说,夏天也不是一个好过的季节。衣服穿得太少觉得冷,穿得太多又闷热难受,捂着怕中暑,不捂着又怕出了汗吹了风受凉。 她的内功心法修习得很快,但内功毕竟不是医药,治不了病症。白翼给她开的药方倒是有效,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能起调理作用,无法根除她的先天不足之症。 “再忍两天,你是正一品的四妃之一,要出席榴月宴,榴月宴之后就可以先搬到湘山行宫去避暑,不用等到六月份了。” 绮里晔在云鸾宫的寝殿里面和水濯缨一起用午膳,看她似乎没什么胃口,让人给她上了一碗桂花酸梅汤。 以前他兴致来了,都是把水濯缨叫到凤仪宫去陪他用膳。现在外头烈日炎炎,即便是乘轿出行也热得厉害,他便不再动不动命令水濯缨过去,而是自己来了云鸾宫。 寝宫里装了深海白玉地砖,夏日里清凉润泽,所以水濯缨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宅着。周围屋檐下摆着大盆大盆的冰块,飘出缕缕白汽,距离隔得足够远,凉爽降温但又不至于因为靠得太近而受寒。 当然,这样摆放冰块的消耗量特别大。古代夏天的冰块都是冬天挖地窖保存下来的,十分昂贵,光是这一处房间周围的冰块,一昼夜就要上百两银子。 水濯缨接过那碗酸梅汤。她一到天气热就苦夏吃不下东西,绮里晔已经不再故意用难吃无比的药膳折腾她,面前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名贵菜肴,都是照着她的口味做的。 “榴月宴一般要持续几天?” 水濯缨尝了一口酸梅汤,酸甜的味道伴随着桂花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绮里晔喜好享受,吃穿用度都必须是最好的,膳食也是精致讲究到了极点,天上有地下无,奢侈得令人发指。就连这碗桂花酸梅汤,据说都是御膳房花了三四个时辰,十几道工序熬成,口感比一般酸梅汤好得多。 “宴会一般只有当天。”绮里晔说,“但其他两国来的宾客一般会游玩一些日子再回去,礼部会负责接待,你只要出席当天的大宴就行了。” 榴月宴是东越、北晋和西陵之间每年惯例举行的一场外交宴会,由三个国家轮流举办,今年恰好轮到东越。 东越、北晋、西陵三足鼎立,国力相当,近些年来关系还算和平稳定。但现在东越分裂内战,局势一下子就变得微妙起来。 无论绮里晔和唐啸威哪一方成为最后的赢家,东越国力势必减损,甚至可能大伤元气。届时如果北晋、西陵两国起了侵略之念,趁虚而入,东越岌岌可危,所以这时与其他两国维持友好关系,便显得尤为重要。 “是北晋和西陵的皇帝亲自来么?” 水濯缨好奇地问道。她穿越到古代来还没见过真的皇帝——宫里那个天天缠着她过家家讲故事的小正太已经被她自动屏蔽了。 “不是,榴月宴只是一般的外交宴会,并非正式谈判,来的大多是地位较高的皇亲国戚。这一次是北晋的三皇子聿凛和西陵璟王即墨缺,都是两国里面最优秀的皇族权贵……” 绮里晔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聿凛和即墨缺两人……还都是三国中大名鼎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水濯缨催促他:“怎么不说了?” 绮里晔不容辩驳地一言敲定:“你现在就可以搬去湘山行宫,榴月宴不用你出席了。” 水濯缨:“……” 什么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这一位是本宫最宠爱的妃子 五月十五,正值初夏的一个晴好天气,满城榴花烈烈盛放,红艳如火。 从北晋和西陵来的皇族权贵们已经抵达崇安,榴月宴按例在接待外来使臣贵客的永和宫举办。这是大型外交礼宴,朝廷中高品级官员和后宫正一品四妃都需参加。 天色未暗,永和宫中已经灯火辉煌。宽敞的大厅中,长长的坐席在两侧分摆下去,上首中央是东越帝后的座位,稍靠后方坐贵德淑贤四妃,两侧客座上则是外国宾客,再往下就是东越皇亲贵族、文武百官。桌上诸般山珍海味,佳肴盛馔、酒水点心,时令鲜果。 其余众人都已经落座,东越帝后最后进入大厅——小皇帝开始时很不乐意在这么多陌生人的场合露面,还是绮里晔和水濯缨一起把他给哄来的,这会儿正手里拿着一根水濯缨让人给他做的彩虹棒棒糖,不情不愿地入座。 但是下面的外国宾客们根本就注意不到小皇帝,因为绮里晔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到了他的身上。 绮里晔平日里已经是一身浓墨重彩的华衣,今天不知来了什么兴致,那一身正式场合穿的隆重凤袍,简直繁复华丽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玄色霓光锦面料,间杂以极细暗金丝,濯濯流光变幻万千。上绣金红色九尾凤凰,浴火而出,披云穿霞。凤羽以孔雀初生细绒织成,点缀碎钻和赤红石榴石,华光辉煌璀璨,金彩闪烁交映。两层叠领,流云广袖,下摆足有十二幅宽。三重曳地衣裾长长地逶迤于身后,可达丈许,犹如铺开一地繁华万千的荼蘼锦绣。 越是奢靡艳丽的盛装华服,就越衬托得他那张面容慑人心魂,艳绝天下。揽尽诸天霓霞之辉,夺尽三千繁花之色。这一走出来,犹如天地万物俱成黑白灰暗,所有靡艳风韵,所有繁华盛景,只聚于那倾国倾城的一人身上。 修长漆黑的眉,绛红鲜艳的唇,雪白到半透明的肌肤。丹凤眼眼尾斜飞,那一抹绯红色妖艳欲燃,仿佛狱界中最妖娆最美艳的妖魔,以纤纤玉指沾血染成。 除了一贯高贵逼人的气势之外,比平日里似乎减了三分邪恶血腥,而更多了七分勾魂夺魄的魅惑风情。仿佛只要一眼望去,就会沉沦进那片深不见底的欲望之海,神魂俱失,万劫不复。 在座的东越百官们尽管在早朝上能见到绮里晔,但终究隔了一层珠帘,难得见到他的面容,此时全都看得目不转睛。那些北晋和西陵来的皇亲权贵们,以前听说过东越皇后艳惊四海的名声,但从未亲眼见过,这时更是犹如被勾走了魂魄,一个个泥塑木雕一般,两眼圆睁嘴巴微张,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妖艳无双颠倒众生的绝色美人? 水濯缨跟在绮里晔后面走进大厅,看见下面众人的神态,抽了抽嘴角。 在她的一再要求下,绮里晔总算答应让她出席榴月宴,但只让她穿了颜色最素最不起眼的一套玉兰色挑丝双窠云雁宫装。 其实她觉得这毫无必要,因为无论她穿什么,只要是站在绮里晔的身边,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聚集在他身上,连她的存在都未必看得到。 绮里晔在宴席上首入座,水濯缨的位置本来在他后面一排,结果到那里一看,给四妃坐的位置只有三个。 “你坐这里。” 绮里晔指了指紧挨在他凤座右边的一个座位。水濯缨眼角一跳:“皇后娘娘,臣妾不能和您与皇上并排而坐……” “不坐这个位置就坐本宫的怀里。” 水濯缨:“……” 如坐针毡一样,勉强在那个座位上坐下来,结果发现她白担心了。下面众人的眼里还是只看得到绮里晔,根本没注意到她座位的异常。 绮里晔一一和下面的异国宾客们见礼致意。在这种国宴上,一个国家的皇帝在那里舔棒棒糖,而由摄政皇后接待客人,本来应该是十分微妙诡异的气氛。但那些宾客们在面对绮里晔的时候根本没有理会这一点,男的大都一脸如痴如醉魂不守舍,女的则是一脸羡慕嫉妒生无可恋……于是气氛就更加微妙诡异了。 只有两人除外,一个是西陵的璟王即墨缺,一个是北晋的三皇子聿凛。 这两人不愧是当下各国皇族中最杰出的青年才俊,单是见了绮里晔而还能保持着正常的仪态,就可见一斑。 西陵璟王即墨缺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玉绸长袍,那种俊美和绮里晔的诡艳逼人完全不同,是没有一点攻击性的柔和美感。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张面容俊雅温润如美玉,五官都像是泛着一层淡淡的柔光,仿佛有似水月华宁静地映照其上。目光温文蕴藉,嘴角噙着一缕优雅的微笑,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北晋三皇子聿凛要年轻一些,大概不到弱冠,完全是另外一种气质。极英俊的眉目,幽深冷峻,狭长的眼尾略微扬起。五官线条都偏于锋利硬质,嘴唇削薄,鼻梁挺拔,犹如料峭坚冰寸寸凝成利刃,寒气逼人。着一身深蓝色银丝暗纹的锦袍,往那里一坐,周围的温度都像是下降了好几度。 据说这两位地位高贵的美男子都没有纳正妃,是天下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后面的那三位东越妃嫔都在目不转睛地悄眼望着两人。就算知道她们不可能有指望,但深宫寂寞,能有机会看看传说中的绝世美男也是好的。 水濯缨也朝两人多看了两眼,然而随即就感觉到旁边一道阴测测冷嗖嗖的目光扫过来。她反射性地一个激灵,朝绮里晔望去,他哼了一声,收回目光,倒是没说什么,随即便开始向宾客们介绍东越的皇族和妃嫔。 东越皇室在绮里晔的控制之下,如今已经只剩下两位毫无实权的闲散王爷,和深居宫中老实得大气不敢出的几个长公主。太后也只是象征性地设了一位,天天在佛堂“潜心清修”,连这种场合都不出席。 绮里晔寥寥数语,介绍完了皇室贵族和三妃,最后才望向水濯缨,艳丽的丹凤眼眼尾带了一缕明显十分恶劣的笑意。 水濯缨顿时心里咯噔一声,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绮里晔已经伸手一把将她拖上凤座,亲密而又宠溺地揽进自己的怀中。 “这一位是沈贵妃,本宫最宠爱的妃子。” 水濯缨:“……” 下面众人:“……” ------题外话------ 凉凉:论如何保证自己的媳妇儿不被别的男人抢走——第一,先用自己去色诱(划掉)吸引其他男人。有本宫这种艳惊天下的绝色美人在,那些男人哪还会多看别的女子一眼?……第二,你们不要痴心妄想了,本宫的媳妇儿是蕾丝!不喜欢男人! 众人:皇后凉凉,我们对你的媳妇儿没有兴趣,但我们对你有兴趣啊!请问要怎么把你从你媳妇儿那里抢走? 缨缨:不用抢,打包送给你们!江浙沪包邮!附赠小礼物! 凉凉:……你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三观毁到国际上 整个大厅里面一片鸦雀无声,只有无数下巴咔嚓咔嚓掉一地的声音。众人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一脸像是被雷劈过的表情。 他们刚刚真的没有出现幻觉和幻听么? 那是东越皇后吧?她最宠爱的……妃子? 绮里晔对众人的反应视若无睹,自顾自地一手揽着水濯缨,一手从果盘中取了一颗晶莹青碧的葡萄,剥皮送进她的嘴里。 “爱妃,这葡萄味道不错,尝一个试试。” 脸上一片空白的水濯缨:“……” 机械化地张嘴含进那颗葡萄,嘴唇上沾了一点葡萄汁,绮里晔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覆上她的嘴唇,伸出舌尖帮她舔掉了那一点葡萄汁,妖艳魅惑地勾起嘴角一笑。 “果然,这葡萄再甜,还是比不上爱妃的滋味。” 在座众人:“……” 他们现在只想喝一杯珍藏了二十年的白开水冷静一下,顺便洗洗他们快要瞎掉的眼睛! 之前所有人都只知道东越皇后以女子之身摄政掌权,并且在后宫中给自己养了大批美男,本以为这已经够惊世骇俗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历史都被刷新了好几次。 现在看着凤座上那位艳绝天下风情万种的皇后娘娘,像是揽着心爱宠妃一般,揽着怀里一位身形纤小眉目灵秀的少女,一会儿给她喂食一会儿亲她嘴唇,如胶似漆,百般宠溺…… 他们的三观再次被粉碎性地格式化了一遍! 那是两个女人啊!这个世界该不会是阴阳崩坏了?男男之间已经是龙阳断袖之风盛行,如今连女女都开始了么?让他们这些取向正常的人怎么活? 水濯缨被绮里晔搂在怀中,简直要吐血。 刚刚她一挣扎,这杀千刀的死变态就点了她的穴道,现在她连一句话话都说不出来。就算能说话,被绮里晔这声“爱妃”一叫,葡萄一喂嘴唇一舔,她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爱妃不开心?” 绮里晔抱着她,唇间含着一枚殷红鲜艳的樱桃,再次直接送进她的口中,顺便亲了亲她的鼻尖,语声含笑,魅惑而邪恶。 “可是嗔怪本宫昨晚折腾得太久了?……这也怪爱妃实在太诱人。不过放心,本宫今晚一定会温柔点。” 他这话虽然是贴着她耳边说的,音量也不高,但故意带了深厚的内力在上面,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水濯缨:“……” 在座宾客:“……” 这里好可怕,他们想回家! 突然觉得他们国家的皇后和妃子天天宫斗撕逼,是一幅多么和谐美好的景象! 东越的文武百官只想捂脸——皇后娘娘一贯丧心病狂肆无忌惮,最爱做的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他们这些年来已经饱受荼毒。现在似乎变态程度升级,又多了一项毁人三观碎人节操的爱好,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皇后娘娘做不到,毁三观都毁到国际上去了。 一场榴月宴下来,谁也没吃几口东西,只有水濯缨被绮里晔亲手或是亲嘴喂了整整一个时辰,差点吃撑,欲哭无泪。 这下好了,榴月宴之后她肯定会成为天下第二有名的奇女子。首位跟皇后有一腿的妃嫔,和盛名远播的天下第一艳后暧昧不清,两个女人在满座宾客文武百官面前公然调情,比最荒淫无耻的君王宠爱妃子还要肉麻腻歪……历史也算是被她刷新了一遍。 她想得一点没错。八卦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种传播速度可以媲美光速的东西,榴月宴结束,宴会上皇后娘娘的惊世骇俗之举,很快就传了开来。 本来以绮里晔的残忍暴戾,宫人们是不敢在背后随便嚼舌头的。但这次他故意不对流言加以制止,甚至还让人帮着扩散,不到两天时间,整个皇宫甚至是外面的崇安百姓们,都知道了容皇后和沈贵妃之间不可描述的关系。 水濯缨已经没法在皇宫里再待下去。不管走到哪里,面对的都是宫人们各种复杂微妙而且饱含怜悯的眼神。尤其是那些老嬷嬷们,见了她就叹气,一脸大写的“这命苦的闺女喂,进宫当妃嫔就已经够可怜了,现在又被皇后娘娘……啧啧,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两天之后湘山行宫那边准备停当,东西收拾齐整,水濯缨几乎是落荒而逃地上了马车,一路飞驰狂奔出宫。 绮里晔本来是要跟她一起去的,但两国宾客大部分会在崇安小住数日再回去,他还得留下来稍事接待。 水濯缨万分庆幸。这时候绮里晔再来给她火上浇油的话,她很担心自己会不顾一切跟他同归于尽。 湘山行宫在崇安城北面二十里处,坐落在层峦耸翠,清幽秀丽的湘山之中。虽然位置上距离崇安不远,但这里密林参天,深远静谧,先遮去了外面大半燥热的浮世尘嚣。而且行宫又位于一处峡谷内的湖畔,夏日里绿荫遮蔽,万壑风来,湖光粼粼,云雾渺渺,自然比拥挤嘈杂的崇安城凉爽上许多。 东越皇帝在每年六月和七月这两个月里,一般都会带着一众妃嫔和皇子公主等人到湘山行宫来避暑,行宫修建得也颇为精美讲究。 因为水濯缨今年来得早,行宫里伺候的宫人不多,十分清静,正合她的意。 她住的是行宫西侧的江离苑,正临着那一大片碧玉般的盈盈湖水。到行宫的时候是傍晚时分,外面夕阳漫天,晚风送爽,正是最宜人的时候。她安顿好住处,带了白芨和寒栖去湖边散步。 等绮里晔也来了,就没这么舒心的日子过了。 这湾狭长的湖泊名为弦月湖,夹在群山峡谷之中,犹如千顷碧色琉璃化作湖面,倒映重峦叠嶂,环绕青松翠柏。这时倒映着柔暖的落霞夕晖,满湖碎金闪烁,水天一色,烟波浩淼,风景十分旖旎秀丽。 水濯缨沿着湖畔的小径走了半圈,绕过一片长满参天古木的密林,行宫已经被她甩在后头看不见了。眼看夕阳半落,天色将晚,正要折返回去时,前面林子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题外话------ 谢谢小明的表姐的3朵鲜花,searchfairy的5朵鲜花,水土不服的9朵鲜花,总统的小情人的1朵鲜花,独木成林1979的1朵鲜花,七七林言夕的2朵鲜花,2颗钻石,1张评价票,妍汐月的1朵鲜花,幻夜绝夙的7朵鲜花,2颗钻石,舞琳琅的1朵鲜花,1颗钻石,微笑弧度(不好意思我打不出来)的9朵鲜花,冬末灬月殇的9朵鲜花,陌上殇歌的9朵鲜花,1张评价票,细雨呢喃的10朵鲜花,我是小明同学的1颗钻石,懒洋洋趴着的猫的5颗钻石,懒懒的ww的1张评价票,云凌风的1张评价票,ljj88的1张评价票,月铃兰的1张评价票,一只祖国的花朵的1张评价票,墨月玄舞的1张评价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密林追杀 湘山行宫周围都是皇家地界,十里之内没有平民百姓居住,也不太可能出现强盗匪徒之类。前面正在打斗的人,身份大约不简单。 水濯缨不想多管闲事,往相反方向退去,前面的打斗之声倒是越来越近,似乎那些人正在朝她这边过来。很快,一群人就从密林间进入了她的视野,是五六个深褐色衣衫的蒙面人,正在围攻一个白衣公子。 认出那白衣公子是谁时,水濯缨就不能置之不理了,因为那人正是两天前刚刚出席过榴月宴的西陵璟王即墨缺。 那群褐衣蒙面人她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不管是谁,西陵璟王来东越做客,就在天子脚下遭到刺客袭击,要是出个三长两短的话,东越和西陵之间关系难免恶化。对于现在的紧张局势来说,有害无益。 “白芨,回行宫去叫御林军过来。”水濯缨压低声音吩咐两人,“寒栖,上去帮璟王。” 白芨转身朝行宫的方向跑去,寒栖拔剑上去加入了战斗。 那些褐衣蒙面人身手一流,即墨缺的武功虽然似乎更高些,但也没有能够绝对碾压的实力。以一敌五,战得十分吃力,这时已是险象环生,一身白袍上血迹斑斑,显然早已受了不轻的伤。 寒栖加入战局,双方才勉强转为势均力敌。水濯缨躲在边上,从袖中取出一枚泛着幽幽蓝光的菱镖,扣在指间。 绮里晔教她的第一种武器就是暗器。江湖中人使用暗器偷袭通常被视为小人行径,非光明磊落的好汉所为。但对绮里晔来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他以前功力还未达到拈花飞叶皆可伤人的境界时,最爱用的就是暗器,而且上面必淬剧毒。 即墨缺正在左右支绌之时,缠住他的其中一个褐衣人突然身形一滞,背上中了一枚蓝光冷然的毒镖,全身僵硬,踉跄了几步,便往前倒去。 他终于得以腾出手来,趁着这个空档,反身回手一剑,削去了后面另一个褐衣人持剑的手掌。那人似乎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这般重伤之下竟然也只是闷哼了一声,断腕处血如泉涌,连连往后退去。 “往这边逃!” 即墨缺一回头,便看见远处的树林中有一个身穿藕荷色衣裙的女子在叫他,他抽身往那边奔去。后面寒栖还在和剩下的三个褐衣人缠斗。 “湘山行宫在湖对岸!沿着这条小径一直走,绕过林子就到了……” 水濯缨话音未落,即墨缺猛然伸手一拉她,一支弩箭几乎就贴着她的肩头飞掠过去,劲风呼啸,一股腥味扑鼻而来,箭头上面显然也是带有剧毒的。 水濯缨扭头一看,树林另一边也出现了一群黑衣人,足有十几个,正挡在去行宫的路上。每个人手中都持着机弩,淬毒的弩箭接二连三地朝他们发射过来。 “这边走!” 水濯缨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将一支射到面前的弩箭拦腰劈成两截,拉着一身是血,行动已经不太稳便的即墨缺,转而逃进了树林的更深处。 这树林是人迹罕至的原始密林,里面古木森森,藤萝虬结,树下的灌木杂草长得极为繁盛茂密,只见眼前一团团杂乱的暗绿色纠缠在一起,找不到一点空隙。 人一入密林,不但踪迹难寻,后面射过来的弩箭大多也被树木藤萝给挡了下来。但那些褐衣人似乎是不杀即墨缺不肯罢休,尾随其后,紧追不舍。 水濯缨本来只是出来散步的,穿的还是一身齐胸束腰蝉翼纱八幅襦裙,裙角宽大曳地,在这种密林中简直寸步难行。一进林子她就把累赘的纱裙下摆给撕掉了一大半,只苦了露出来的双腿,被草叶木刺划得满是红痕。 即墨缺的状态更糟,他身上受了好几处伤,这时候连走路都是踉踉跄跄的,不过是在竭力撑着而已。而且一路走一路留下血迹,后面的追杀者很容易就可以沿着追上来,又没有时间停下来给他包扎。 突然前方的密林中哗啦一声,有一个黑影蹿了出来,即墨缺反射性地横剑在前,随即才发现那只是一头被他们惊动的野鹿。 寒光一闪,水濯缨手中匕首飞掷过去,正中那头野鹿的一边后腿。它哀鸣一声,跌倒在地,水濯缨连忙上去按住了它。 即墨缺愕然:“你干什么……” “把外袍脱下来!”水濯缨压低声音催促道,“快点!” 即墨缺怔了一瞬,脱下身上的白色外袍,水濯缨一把夺过来,兜头套在那只野鹿的身上。随即拔出野鹿身上插得并不深的匕首,在它后腿上拍了一记,野鹿吃痛,一瘸一拐地往密林深处逃去,身后留下点点血迹。 “上树。” 水濯缨言简意赅地指了指他们身旁的一棵参天巨木。两人攀着树干上缠绕的古藤,刚刚到达高处的一根粗大枝桠躲好,下面的褐衣人们就追到了。 这时候夕阳已落,树木遮天蔽日的密林中更是一片幽暗,朦胧的光线和杂乱的草木里,只能隐约看到树林深处有一个白衣影子正在越逃越远,而且所到之处血迹斑斑。 那些褐衣人没有多想,朝着白影追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暮色昏暗的密林中。 水濯缨等到褐衣人们的身影走得看不见了,这才略松一口气,转向即墨缺,从身上残缺不全的襦裙上撕下轻纱来,准备给他包扎伤口。 “璟王殿下,失礼了,只要不留下血迹就得立刻离开这里,那些褐衣人一旦发现那只是头野鹿,马上就会折返回来的。” 即墨缺拦住她欲撕自己裙子的手,轻声道:“贵妃娘娘身上已经衣衫不整了,用小王的衣服便可。” 正值初夏,他身上只有外袍和里衣,外袍脱了,里衣再撕大半截下来包扎伤口,看过去便狼狈不堪,但气度仍然十分温雅谦和。 西陵璟王一向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名声,看来并不是虚传。 两人落下地来,水濯缨正要往行宫的方向走,即墨缺拦住她,摇了摇头。 “不能直接回行宫。追杀小王的人为数众多,这只是其中一拨而已。既然刚刚已经有人拦在了去行宫的路上,对方料到我们会回行宫,必定会在这个方向布下埋伏,我们最好绕路而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坠潭 水濯缨一想不错。只是她对附近的地形不熟悉,这里又是人迹罕至的原始密林,绕路回行宫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 “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本宫刚刚遣了人回行宫去通知御林军,御林军发现我们失踪,自会来林中寻找的。” 两人换了个方向,往密林深处走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中透不进天光,一片漆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水濯缨和即墨缺身上都没有带火折子等物,就算有也不能点火把,免得把追杀者吸引过来。这森林越往深处越茂密,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牵牵绊绊地,走得十分辛苦。 “璟王殿下可知道那些褐衣人是谁?”水濯缨边走边问道。 即墨缺摇头:“不知。小王听闻湘山一带风景秀丽,今日过来游玩,半路上便遭到那群刺客截杀。身边的侍卫或是被杀,或被缠住,只有小王一人逃到这附近。” 说着歉然道:“承蒙贵妃娘娘出手相救,还连累了娘娘受罪,小王万分过意不去,回去后定当备礼,以谢娘娘,并表歉意。” 水濯缨也不跟他过多客气。西陵璟王虽然手中实权不重,但据闻与西陵皇帝兄弟情笃,而且为人温雅淡泊,在西陵一直有很高的风评。让即墨缺欠她一个人情,总是有好处的。 走了片刻,前面传来潺潺水声,密林中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条蜿蜒于山石浅滩之间的溪流。头上终于没有了树冠的遮蔽,天幕中月明星稀,银白的月光如水般倾洒下来,将周围的景色照得纤毫毕现。 水濯缨凝神听了听四周,空山寂静,除了虫鸣蛙叫以外,没有一点人声,似乎离那些褐衣人已经很远了。 “在这里歇息一下吧。璟王殿下身上伤势如何了?” “无妨。谢贵妃娘娘挂心。” 即墨缺解下身上草草缠着的布条,在溪水中清理干净了伤口,再重新包扎起来。他身上伤处虽多,幸好都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脸色十分苍白。 水濯缨去附近找了一圈,只找到长在溪流边的数丛蒲草,摘了一把蒲棒回来给即墨缺:“这里没有其他药草,把蒲棒揉碎了敷在伤口上,有止血消炎的功效。” 即墨缺抬头望她一眼,似有诧异之色,随即笑了笑,接过那些蒲棒,说:“贵妃娘娘倒是……出乎小王的意料之外。” 他对沈贵妃印象很深,东越皇后在榴月宴上那一番举动,但凡长了眼睛耳朵的人都不可能没印象。之前在他眼里,沈贵妃不过是个深宫妃嫔,不知何故得了东越皇后的……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表达那种关系。 但刚才沈贵妃所表现出来的,丝毫不符合她的身份。从一群刺客手中救下他,帮着他逃脱,大半夜在这种深山老林中跋涉而半点没有惊慌恐惧之态,甚至连蒲棒能止血这种乡下人的常识,她都知道。 水濯缨也笑笑:“不过是经历多了些而已。” 现在不是装柔弱的时候,反正她跟即墨缺不过是萍水一遇,以后甚至可能再无见面之时,他爱怎么揣测就怎么揣测好了。 也幸好即墨缺文雅知礼,没有拿宫人那种充满好奇和怜悯,让她崩溃的目光看她,更没有提起绮里晔一个字,免了她的尴尬。 “我们今夜不如就在这里等着?”水濯缨提议,“行宫中驻扎有数千御林军,如果到林中散开来找人的话,那些褐衣人应该也会退避。” 即墨缺点点头,还未回答,突然伸手一拉水濯缨,将她拖下了溪流。哗啦一声,两人摔进水里,溅起一片雪白的浪花。 只听后面叮叮当当声不绝,无数细针飞镖射落到他们刚刚所在的那块大石上,若是刚才慢了哪怕一瞬间,两人现在也已经变成了刺猬。 溪流的上游两岸边同时出现了不少人影,那些褐衣人动作倒快,竟然已经追上了他们,而且看样子足有数十人之众。 “往下游逃!” 水濯缨湿淋淋地从水中站起来,借着溪流中的大块山石作为掩护,和即墨缺往溪流下游逃去,后面无数暗器不绝射来。 这溪水很浅,只到小腿处。水濯缨涉水而行,一脚踩下去时,突然右边脚踝侧面一阵剧痛,不知是不是踩中了水中的锋利石块。一个踉跄,右脚顿时扭了,险些摔到溪水里去。 即墨缺赶上一步,及时拉住了她,水濯缨蹙眉:“我脚腕扭了,你先走,他们要杀的是你,应该不会把我如何的。” “不行。”即墨缺毫不犹豫地将她拉到背上,也顾不得用谦称和敬称了,“你救过我一次,我不能把你扔给那群人。” 这时,夜空中一大片阴云遮蔽了月亮,光线乍失,周围顷刻间陷入一片漆黑。即墨缺来不及辨明周围景物,只往前疾奔出数步,突然脚下一滑,踩中了一片倾斜的石坡,上面被流水冲得光滑如镜,顿时站不住脚,往下方直跌下去。 “前面是瀑布!” 眼睛稍微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水濯缨便隐约看见下面是一条细细的瀑布,现在未到丰水季节,瀑布水量很小,只能算是涓涓细流而已,所以刚刚他们都没有听到特别响的水声。瀑布落差倒是足有四五丈高,下面是一个紧贴峭壁的深潭,看不出深浅。 即墨缺猛然收住脚步,水濯缨在他的背上,一下子被甩了出去。眼角余光看见他勉强稳住身形,攀住了瀑布顶端一块突出来的石头,但她人在半空中,根本没有着力点,朝着瀑布下面的深潭直直坠落下去。 “哗啦!” 深潭上激起一团雪白的浪花。水濯缨在入水的前一瞬间调整了姿态,双脚先触到水面,以尽量减小受力面积。但还是感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脚上骤然传来,下半身剧震之下,猛烈的疼痛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至,瞬间让她失去了知觉。 ------题外话------ 嗯,科普一下常识,不要觉得从高处摔下来掉进水里就没事,从25米的高度跳下来就有将近100公里的时速,落到水面上的那一瞬间冲击力非常大,跟撞在水泥地上是一样样的。目前高空跳水运动员的极限也不超过五十米,再高人的皮肤和内脏就受不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给本宫把她找回来 湘山行宫。 整个行宫乱成了一团。行宫里本来驻扎有一千名御林军,都是绮里晔为了水濯缨一人提前派过来的,这时早已被全部遣到了树林里面,寻找沈贵妃和西陵璟王的踪迹。 但湘山地域辽阔,方圆绵延数百里,树林太过茂密,夜里天色又黑,在里面找两个人简直犹如大海捞针一般。找了大半夜,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留在行宫里的宫人们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皇宫那边已经传来容皇后和沈贵妃关系暧昧的事情,当时他们只当做一个天雷滚滚的八卦消息来听,现在这八卦却比什么都要命。 沈贵妃才来行宫第一天就遭到刺客追杀,不知所踪,容皇后如此宠爱沈贵妃,他们已经可以预见到他们在十八狱里面会被拆成多少块。 绮里晔当夜接到消息,第二天天还未亮便快马赶到行宫,一进行宫大门,里面乌泱泱跪着一大片人。 “禀报娘娘……”领头的御林军统领背上冷汗涔涔,“还是没有找到沈贵妃和西陵璟王……” 半天没有传来绮里晔的回答。 御林军统领匍匐在地上,头几乎要埋到地上去,根本不敢去看绮里晔此时的神情。只感觉周身笼罩的那层杀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冷,犹如魔域里的浓浓黑雾,卷了无数冰针利刃,带着无形而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压得人几近窒息。 他好歹也是一条铁血铮铮的男儿,此时竟然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汗出如浆,露出的肌肤上都似有刀扎一般的锐利疼痛。 在众人感觉中像是过去几千几万年之后,上方终于缓慢地传来绮里晔一字一顿的声音。 丝毫没有往日里那种靡艳风情,黑暗,血腥,冷锐,每一个字出口,就像是一把缠绕着森森寒气的舐血魔刃直插下来,让所有人的心脏随着重重地颤抖瑟缩。 “青翼。” “属下在。” “传令给崇安御林军,除正在轮职站岗的以外,剩下一万七千人立刻赶来湘山。还有你们,一个都不用留在行宫里,全部进山,哪怕踏平了整片湘山的每一寸土地,也要把她给本宫安然无恙地找出来。否则……十八狱挤一挤也勉强容得下你们。” 众人齐齐全身一抖:“……是!” 守卫崇安城和皇宫的御林军总数不过两万人,容皇后之前只为沈贵妃一人,派了一千御林军来行宫,已经是史无前例。如今为了寻找她,竟派出所有驻扎的御林军,调空了崇安几乎全部的兵力。 古来只有昏君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如今美人为美人倾举城之兵放任一国之都成为空壳……这个世界发展得太疯狂他们已经跟不上了。 绮里晔不再理会众人,调转方向打马而去,疾驰进行宫对面的那片树林。 …… “咳咳!……” 胸腹处一阵剧烈震动,身体像是一个灌满了水突然晃荡起来的大袋子,五脏六腑都是一片疼痛难忍。水濯缨在昏迷中猛烈地咳嗽起来,往外吐出大口大口的溪水。 胃里的水差不多都吐空了,又缓了半天,她才慢慢恢复过意识来。 半睁开眼睛,透进眼帘的是一片微有凉意的淡白光芒,随即便渐渐清晰起来,显露出一方属于黎明的浅蓝色天空,上面浮着薄薄云絮。 “醒了?” 一个清越如水,明朗如月的男子声音从旁边传来,水濯缨吃力地半转过头去,有人伸手将她扶起来。她这才看到自己是躺在一片水边的草地上,天色已经大亮了。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一身素面青布长袍,墨发简单一束,黑色锦缎般从背后流淌下来。面容清朗俊逸,似是一笔泼墨洋洋洒洒挥就一幅山水长卷,充满了散漫不羁的疏放之意。修长眉目间尽是清风明月的高华,流云出幽谷,新雨漫山峦。 水濯缨怔了一下,立刻就认出来,这是她在鸿运赌场外面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青衣男子。 “……是你?”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解了身上的外袍,给全身湿淋淋的水濯缨披上。 很简单的动作,在他做来独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潇洒美感。陌生男人给女子披自己的衣服,本来是有些逾距的,但他一派霁月光风之意,神色清朗坦然,仿佛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我刚刚经过这里,看到姑娘在水边昏迷不醒,便拉了姑娘上来。姑娘这是……坠崖了?” “是。”水濯缨简短而客气地回答,“多谢公子相救。” 她挪了一下身子,本想站起身来,结果右脚一动就是一阵钻心的剧痛。除了脚腕扭伤以外,之前脚踝处还被石块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被水泡得有些发白。 “别动。”青衣男子拦住她,“我这里有药,这就帮姑娘包扎。” 水濯缨抬头望了一眼瀑布上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即墨缺和那些褐衣人都不见了。 “还有一位跟我同行的男子,大约也是二十多岁,身上有伤,公子可有看到?” “没有。”青衣男子摇摇头,“我来这里的时候,附近就只有姑娘一人。”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青瓷药瓶来,要帮她上药,水濯缨接过瓷瓶:“我自己来吧。” 她的鞋子早就不见了,现在是赤着一双脚,裙子被撕了一大半,一双纤细雪白的小腿也露在外面,上面还带着在树林中被划出来的条条红痕。 对于古代女子来说,在陌生男人面前露出赤裸的双脚,就跟走光一样尴尬羞耻,但水濯缨是现代来的女子,对此毫无感觉。青衣男子似乎也丝毫不在意这些礼教大防,既不刻意避开目光,也不直勾勾盯着她看,神态一如既往地坦然随意。 他把瓷瓶递给水濯缨,随口问道:“那男子是姑娘的什么人?你们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不是我的什么人,只是以前见过一面,今天偶然遇到了而已。”水濯缨说,“他被人追杀,把我也给卷了进去。我们一起逃跑的时候,我从瀑布上摔下来,他现在也不知如何了。” “原来如此。”青衣男子又取出一条干净的帕子,给她包扎脚踝,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突然顿住了。 “姑娘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应该是踩到水里的石块划伤了。怎么了?” “我看不像……”青衣男子细细观察着那道伤口,“皮肉往前翻卷,说明伤口是从后往前划开的,如果姑娘当时是往前奔跑的话,不可能划得出这种伤口。” 水濯缨眉头一蹙:“你是说……” “这道伤口肯定不是踩到石块划出来的。”青衣男子说,“你看,伤口向下倾斜,这应该是有人从后面投掷石块过来,打伤了姑娘。” 水濯缨静默片刻,自嘲般摇头笑了笑。 “看来是我大意了,只注意后面的敌人,没提防身边的同伴……就是即墨缺对我下的手。” ------题外话------ 你们以为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就一定会发展出奸情来?……你们又错了~(~ ̄▽ ̄)~ 忘记说了,即墨缺是爷本妖孽的客串,不算是男二,但也不是渣渣。还有,他不是你们想象中因为喜欢凉凉所以才去害缨缨的恶毒男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放下她 追杀他们的那些褐衣人个个都带着一身暗器,不可能拿石块来扔她,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正落后她几步的即墨缺。 她脚踝受伤摔倒之后,即墨缺立刻把她拉到了后背上,其实根本不是为了背着她一起逃跑,而纯粹是为了给他当人肉盾牌,挡住后面褐衣人们射过来的暗器。只是还未跑出两步,就到了瀑布边缘。 水濯缨不是没有碰到过心思险恶的人,但这般深藏不露伪装缜密,害了你还能让你感觉这是个好人的,还是她第一次见。 这样一来,要是她当时死了,自然没有什么;要是没死的话,也不会跟即墨缺翻脸成仇,估计还得感念一下他临危不愿抛下她的德义。 纵然她和即墨缺之间没有多深的交情,好歹刚刚救过他一次,他转眼就能把自己的恩人推出去给他当盾牌,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女孩子。水濯缨虽然不是什么善良大义之辈,自认也做不到他这个份上。 好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姑娘没事就好。”青衣男子安慰她,“人心难测,恩将仇报之人并不难见,下次小心些便是。” 说话间,水濯缨已经包扎好脚踝伤口,试着动了动右脚。扭伤的脚腕肿得厉害,根本没法落地,更不用说走路。 “我送姑娘一段路吧。”青衣男子的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七零八落的薄纱襦裙,虽然已经被水浸湿得不成样子,但还是依稀看得出宫装的式样。 “姑娘是宫里的人?” 水濯缨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去接他伸出来想扶她起身的手,只是平静而目光深邃地直视着他。 “你是谁?为什么刺杀即墨缺?” 青衣男子的动作顿住,手停在半空,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才收回手,微微一笑。 “姑娘怎么知道追杀即墨缺的人是我?” 水濯缨眨了眨眼睛。 “第一,我并没有说过我对即墨缺有恩,但你刚刚说了恩将仇报四个字,说明在树林里面我救即墨缺时,你就已经看到了;第二,你问我即墨缺是我什么人的时候,虽然神态很自然,但眼中暗藏有杀气。我猜,如果我和即墨缺有什么亲密关系的话,现在你应该就不是对我这么客气了吧?” 青衣男子静静听她说完,眼中笑意更深。 “姑娘当真聪明。” 他并没有回答水濯缨,而是突然来了一句似乎毫无关联的话,语气听上去比之前柔缓得多。 “我叫柳长亭,是五湖山庄的庄主。” 水濯缨暗中微惊。五湖山庄她听绮里晔说过,是江湖上最大也最神秘的门派之一,势力范围极大,三国都有分布。 五湖山庄隐世而立,行事诡秘,与其说是门派,不如说更像一个组织。山庄实力深不可测,越是神秘,在江湖上就越是名声如雷贯耳,人人敬畏。 难怪上次柳长亭只拿出一块令牌来,就吓得那些天璇教的小喽啰屁滚尿流,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代表了五湖山庄庄主身份的五湖令。此令一出,即便是三国皇帝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幸会。”水濯缨客客气气说,“我叫水濯缨,是夏泽人,现在是东越皇宫中的妃嫔。” 对方既然自报姓名,她也不能表现得毫无诚意,反正如今秋溯门的活动已经到明面上来,夏泽人的身份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 柳长亭笑了一笑,那笑意中更多了几分愉悦之意,这才接着水濯缨刚才的话说下去。 “姑娘刚才猜得不错,我本以为你既然救了即墨缺,也许是他重要的人,可以利用你来杀他……结果现在才发现还是低估了他的凉薄程度。” 水濯缨微微挑了下眉:“你跟他有仇怨?” “灭门之仇。”柳长亭淡淡说,“我刺杀过他很多次,但你也看到了,他并不是那么容易杀的人。” 水濯缨心想这倒不错。好人不长命,而为了自己的生存能够无视道义不择手段,往往是弱肉强食中能活得最久的那一类人。 就连五湖山庄这么大的势力,刺杀即墨缺多次都没能杀得了他,可以想象他曾经推出了多少块挡箭牌,踩碎了多少块垫脚石,她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看水姑娘身子单弱,身上衣衫湿了,吹风太久怕会受凉,湘山行宫距离这里还有很长一段路,我送你回去吧?” 柳长亭再次朝水濯缨伸出手来。虽然水濯缨说了自己是宫中的妃嫔,但他还是称呼她为姑娘,估计也是觉得东越的妃嫔就是个笑话。水濯缨只希望他永远别听到容皇后和沈贵妃的传言。 “麻烦柳庄主了,感激不尽。” 水濯缨拉着柳长亭的手站起身来。夜里她和即墨缺走了好几个时辰才走到这附近,现在她伤了一只脚,这么远的路,总不能一个人单脚蹦回去。 “这道悬崖恐怕得我背你上去。”柳长亭朝瀑布上方望了一眼,“绕路从另外一边走的话,要多走个把时辰。” “好。多谢。”水濯缨一点都不扭捏。能少走点路就少走点路,她这弱不禁风的身子,虽然练了点武,也还是尽量别折腾的好。 至于让一个男人背着什么的,自从见识过绮里晔的丧心病狂之后,天底下其他所有男人都是浮云,背一下算得了什么。 柳长亭比水濯缨高出一个头都不止,只能蹲下身来,她刚刚伏上他的背,就听见后面传来一线嘹亮的破空之声。 “嗖!” 几乎就在同时,柳长亭微一侧头,一枚小小的物体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脑袋左边疾掠过去,噗一声钉在不远处的地面岩石上,那是一颗硕大光润的黑珍珠。 他鬓角的墨发并未束起,几缕长长的的断发随之飘落下来,凌乱地散在肩膀上。 黑珍珠圆润光滑,竟然能像利刃一般瞬间切断头发,这份投射力道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后面一个略带沙哑的靡艳声音从远处沉沉传来,满是令人胆颤的恐怖杀意,仿佛美丽而又邪恶的妖魔,在屠戮众生之前的警告。 “放下她。” ------题外话------ 谢谢幻夜绝夙的4朵鲜花,key曦的1朵鲜花,孤朱砂的4朵鲜花,2颗钻石,水土不服的8朵鲜花,潋滟滟随波千万里的4朵鲜花,血夜火凤的9朵鲜花,心之忧矣的1朵鲜花,懒得起名了的2朵鲜花,candy97的5朵鲜花,蓦00然的6朵鲜花,188币币,小明的表姐的1朵鲜花,searchfairy的5朵鲜花,1张评价票,188币币,qqa47d27d9d8ca95的9朵鲜花,丞相的9朵鲜花,5颗钻石,188币币,我是小明同学的9朵鲜花,1张评价票,舞琳琅的1张评价票,云迷越岫1张评价票,桑幻绮梦1张评价票,2菇凉1张评价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最近是欠调教了 柳长亭和水濯缨回过头去,瀑布悬崖上方一人飞身掠下,犹如天穹上一方沉沉黑云铺天盖地压来,瞬息便至眼前,华丽的玄色广袖拂出,锐利如刀的劲风飒然扑向柳长亭面门。 柳长亭背上还趴着水濯缨,带着两个人的重量,想要后掠躲避怕是来不及,只得抬手正面接了对方一招。 两股内力撞在一起,并没有发出想象中惊天动地的巨响,那一瞬间像是有人突然把音量关了一样,一切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然而,下一秒便听见下方传来喀嚓一声岩石碎裂的声音,柳长亭双脚站立的地方竟然硬生生四分五裂,塌陷下去一大片。像是有一阵巨大爆炸发出的无形冲击波,朝四面八方轰然扩散开去,瀑布下的水潭涌起激烈的浪花,周围方圆三丈之内的所有草木如遭狂风席卷,尽数齐腰摧折。 尽管这股冲击力并没有波及到水濯缨的身上,但效果实在太恐怖,她还是反射性地往柳长亭脖子后面一缩。结果对面传来的杀气陡然再次暴涨,一股力道随即卷上她的腰身,硬是把她从柳长亭的背上撕了下来。 柳长亭只感觉背上一空,再抬眼望去时,便看到水濯缨已经被三丈开外的另外一人横抱在怀里。 那人一身浓墨重彩奢华艳丽的宽大衣袍,玄色为底,上面绣满大片大片的火红罂粟,繁复得令人目眩,在风中犹如夜幕里的花海燃烧起冲天火焰,直上云霄。 一眼望去只觉容光慑人,勾魂夺魄,一时间竟让人辨不出是男是女。 说是男人,他从未见过哪个男人能有这般妖冶艳丽如魔界繁花的容貌,能穿得了这般华丽夺目色彩浓烈的衣袍;说是女人,他又从未见过哪个女人能有这般强大到可怕的气场,以及跟他正面对上一招而丝毫不落下乘,甚至还能从他手上把人抢走的实力。 绮里晔的目光从对面只穿了一身里衣的柳长亭身上收回来,再落到怀里的水濯缨身上,凤眸危险地眯起,右手一动,真力到处,她身上披着的那件青色长袍顿时变成一片片碎布散落一地。 水濯缨纤细的一双小腿露出来,晶莹雪白的肌肤上满是累累的红色划痕,霎时间让他的双瞳微微一缩。 一手解了自己身上的玄色外袍给她披上,同时从里面撕下她那件湿透的襦裙,再帮她把干爽的外袍裹紧。 冷冰冰紧贴在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了,水濯缨确实感觉舒服很多。只是自从他们在榴月宴上天雷滚滚劈焦一群国际友人,皇后和贵妃开拓性的时代创举传遍大半个崇安之后,她最怕的就是绮里晔在别人面前这么对她,哪怕揍她一顿都比这个好……还是算了吧,被他打屁股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没事,你不用这么抱着我……” 绮里晔凉飕飕地盯着她:“他能背你,本宫就不能抱你?” 水濯缨心道人家从外壳到芯子都是男人,跟你能一样么,但自然没那个胆子说出口,毕竟这个丧心病狂的变态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绮里晔没理会她,目光落在她脚踝处缠着的那条帕子上:“这帕子应该不是你的吧?” “不是,我……” 话没说完,他把那条帕子也给解了下来,随手揉成一团丢到地面上那堆破碎的青布上面,好像那上面带着什么令人厌恶的脏污东西。 再一看她伤口上洒的金疮药,见是最好的伤药,而且伤口已经开始收敛凝结,这才勉强没有把金疮药也给用水冲掉。然后取了一条自己的帕子出来,给她重新包扎上伤口,用宽大的外袍下摆连着双脚一起裹了进去,一点都没露在外面。 水濯缨一阵无语:“那是柳公子的衣服和帕子,是他救了我,你不能这么……” “他还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本宫对他已经算是客气的。”绮里晔冷哼了一声,再次将她横抱起来,“安分点躺着,本宫回去再收拾你。” 说完径直转身飞掠上悬崖,直接把柳长亭当做空气,连正眼都没给一个。 水濯缨无可奈何。算了,反正她早就没有什么名声可言,已经毁了榴月宴上那么多人的三观,也不差柳长亭一个。 但是这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实在太没礼貌,本想让绮里晔停下来至少跟柳长亭说声告辞之类,结果被绮里晔低头下来,在她的脖颈侧面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她一缩脖子,顿时不敢再出声。 然而,在下面的柳长亭却并没有像她想象中一样瞠目结舌外焦里嫩,只是站在原地,目送他们飞上悬崖离去。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悠然,眼中甚至还含着隐隐笑意,仿佛不过是看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等到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视野中,他这才收回目光,笑了一笑,转身飘然离去,犹如一缕轻盈的浮云,拂过漫漫流水山峦。 …… 绮里晔带着水濯缨返回行宫,一路上漫山遍野都是御林军,她这才知道绮里晔竟然派了一万八千人进湘山找她。 “要是现在有军队攻打崇安怎么办?”水濯缨抽了抽嘴角,“只剩下两千左右的御林军,就算是天兵天将,也够呛守得住整座城。” “本宫既然敢调空崇安兵力,自然确信最近不可能有人造反攻城。” 绮里晔冷飕飕地剜了她一眼:“这会儿倒知道考虑这些,即墨缺被刺杀就让他被刺杀好了,你上去瞎掺和什么?” 这才来湘山行宫一天,就招惹了西陵璟王和五湖山庄庄主两个人。为了别的男人涉险受伤,差点连小命都搭进去,而且还在别的男人面前一身湿透,露出赤裸的双腿双足,披着别人的外袍,拿别人的帕子来包扎伤口…… 看来最近是欠调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本宫就爱看你这个姿势 水濯缨叫屈:“我救即墨缺还不是为了和西陵的关系不至于恶化,以后我们能少点麻烦?” 说话间,绮里晔已经抱着她回到湘山行宫的大门前,里面一群宫人恭恭敬敬跪了一地,正等着伺候。绮里晔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重重在她屁屁上掐了一把,掐得水濯缨全身一个激灵,一下子就红了脸。 跪着的众人脑袋快要埋到地上去:“……” 我们什么也没有看见! “关系恶化了又如何?”绮里晔嗤了一声,“有什么麻烦,本宫自会帮你解决,你保证你自己没事就行了,管他们去死。” 水濯缨:“……” 绮里晔抱着她进了行宫,里面早已有人准备好洗浴的热汤。 行宫的浴房虽然没有皇宫里那么奢华,但也有一个汉白玉砌成的浴池,本来是专供绮里晔使用的。这时一池热水雾气腾腾,水色略呈茶黄,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 绮里晔把水濯缨抱下浴池。 “这池水里面加有祛寒药材,泡个一柱香时间再出来。右脚伤口暂时不能碰水,可以搁在池子边缘。” 水濯缨一脸尴尬地看着他:“我自己洗就好了,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之前她也不是没和绮里晔在一个浴池里泡过,但她现在这姿势…… 人站在水中,一条腿抬起来放在浴池边上,而且这浴池还相当深,所以她的腿也要抬得相当高……看上去要多美有多美。 “不能。”绮里晔在浴池边上坐下,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目光放肆地在她抬起来的大腿根处绕来绕去,“本宫就爱看你这个姿势。” 水濯缨:“……” “先喝点粥垫一垫,等会儿再用早膳。” 绮里晔从浴池边上拿过一个边缘特别高的木质托盘,放到浴池水面上,推至水濯缨的面前,托盘上面是一小碗浅碧色的荷叶梗米粥,并两样精致小菜,一碟云片火腿,一碟龙井虾仁。 他一向很能享受,这浮在水面上的托盘就是他的发明,专门为了一边泡澡的时候一边还能品酒用点心。 水濯缨从昨天傍晚起就没有吃过东西,早就饿坏了,面前荷叶粥的香气腾腾冒出来,也顾不上再跟绮里晔多说,赶紧吃了起来。 绮里晔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只盛满红葡萄酒的夜光酒杯,随口问道:“可知道是谁在追杀即墨缺?” “就是五湖山庄的庄主柳长亭。”水濯缨说,“他跟即墨缺有灭门之仇。” “看来本宫刚才对他还是客气了。” 绮里晔的目光落在水濯缨受伤的右脚脚踝上,凤眸微微眯起,露出危险的冷光来。 “这伤倒不是柳长亭害的。”水濯缨觉得有必要为柳长亭辩白一句,把即墨缺为了拿她来当挡箭牌而故意打伤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绮里晔眸光更冷。西陵璟王即墨缺在世人眼中,一直是淡泊平和,与世无争的形象。名气虽大,也是因为他俊雅无双的容貌和温润如玉的气质,令天下女子心仪追捧。 即墨缺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杂使宫女所出,比其他皇子自是低了一格,手中一无重权二无势力。倒是和如今的西陵皇帝兄弟情深,在父子手足互相残杀的帝王家中算是一股清流,一直被传为美谈。 现在看来,即墨缺隐藏得如此之深,这一切恐怕只是表象而已。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鸟鸣,绮里晔起身走到浴房外面,一个隐卫从屋檐上落下地来。 “禀报主子,御林军已经找到即墨缺了。” 绮里晔冷笑一声:“传令下去,派一队护卫送璟王回西陵,一路上好、好、照、顾、他。” 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说得格外杀气腾腾,充满了血腥味道。 连累了他的人不算,竟然还敢拿她来挡暗器,有这个胆子,最好也有承担这个后果的觉悟。 明面上他自然不能动即墨缺,还需派人护送,但暗地里能操作的手段他不知有几百几千种。即墨缺能不能一条胳膊腿儿不少地回到西陵,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隐卫应了,转身消失在屋顶上。 水濯缨在里面全都听到了,一声没吭,暗中给绮里晔点了个赞。 她没有任何证据说即墨缺害她,在这件事上不能拿即墨缺如何,本来只打算先记下这笔账,留着以后再算。但现在绮里晔先替她出手,倒是也不错。 绮里晔回到浴房里面,见水濯缨泡得差不多了,把她从水里抱到一张宽大的凉榻上面,擦干换上衣服。这浴房里只有为他准备的袍子,十分柔软宽大,松松地裹在水濯缨身上,就更显得她的身形纤弱娇小。 “衣服别裹那么紧,脚伸出来。” 绮里晔也坐到凉榻上,对着水濯缨勾了勾手,眸中带着几分戏谑的邪恶味道。 水濯缨反射性地把双脚往后一缩。她在柳长亭面前就算露到大腿根都不觉得有什么,但绮里晔……被他的变态荼毒过无数次之后,她只要一见到他这种表情,哪怕只露出个小脚趾,也是全身毛骨悚然。 绮里晔哪是她一层衣服就能挡得住的,掀开她的衣袍下摆,径直握着她受伤的右脚拉了过来,放到他的膝头上。 她的脚很纤细,雪白秀致,形状优美,一排小巧圆润的脚趾头,晶莹如一颗颗玉珠琢成,指甲泛着淡淡的柔和光泽,像是镶嵌在上面的浅樱色珠贝。 那么心计深沉谋算无遗的一个女子,这一双脚倒是难得地玲珑可爱,娇柔而又无辜,水嫩得仿佛一碰就会坏。 右脚脚踝处还包着帕子,因为扭伤而有些暗红淤血,但并不破坏美感,只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绮里晔掌中握着这一只纤足,像是在把玩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带笑的声音悠悠传来。 “爱妃,你这脚倒是生得不错。” 水濯缨一阵恶寒。以前他的手基本上是往她的胸部和屁屁上招呼,不过这两处地方都没怎么发育,现在该不会换了口味,喜欢上脚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好好满、足、爱、妃 这时,外面有宫人捧了一大叠湿毛巾上来,全是深褐色的,也弥漫着一股药香,像是被药材泡煮过。 水濯缨怔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些毛巾又是在耍什么新花样。绮里晔看着她惊吓的表情,轻笑一声,取了一条毛巾过来,敷上她的脚踝。 一手隔着毛巾压上扭伤的位置,缓缓地揉按,力道控制得极为精准,不轻不重,虽有一点疼痛,但舒缓而柔和。 毛巾似乎是冰镇过,明明是冰凉的,水濯缨却一下子感觉自己像是被火烫了一般。 那只骨节分明,修长优美的手,握着她赤裸的右脚,就像是莹润洁白的玉座之上,托了一件美丽而易碎的水晶琉璃雕塑。 她并未觉得绮里晔有多高高在上过,但在她感觉里,他每次和她的亲密接触,几乎都是把她当做一个玩物来调戏逗弄。 她可以想象他用什么变态的手段来折腾玩弄她的脚,却从未想过,以他的身份,会这样屈尊降贵地亲手帮她揉捏扭伤的脚腕。 这让她感觉…… 更加心惊肉跳毛骨悚然了。 没办法,这实在是不像是妖后娘娘一贯的鬼畜风格。她被绮里晔的丧心病狂荼毒多了,心理阴影面积太大,总觉得他这么对她,纯粹是先用糖衣来让她麻痹大意。现在越温和,等会儿上大招的时候,效果就越是恐怖。 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也没等出个下文来。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受不了这种等死的痛苦煎熬滋味,一个没忍住开了口。 “那个……你之前不是说回来再跟我算账?要算就算,不用这么装模作样的。” 有什么狂风暴雨就赶紧来吧,这么吊着她的一颗小心脏,更让她感觉如坐针毡。 绮里晔揉捏她脚腕的手顿住了,一双凤眸盯着她,半天没有动静。 水濯缨被他这目光盯得全身寒毛都倒竖了起来,冒出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绮里晔压倒在了凉榻上。 那张放到最大的妖艳面容就压在她的上方,她只能看到他那一双勾魂夺魄的艳丽丹凤眼,眼尾一抹绯红格外血腥慑人,眸中全是残酷光芒,一股阴森森的魔息铺天盖地扑面而来,迫得她无法呼吸。 刚刚在她脚踝上的那只右手,现在狠狠地攫住了她的下颌,捏得她一阵生疼。耳边冷笑传来,带着一股令人心尖发抖的残忍意味,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倒是本宫欠考虑了,爱妃既然这么迫不及待,本宫自然该好好满、足、爱、妃。” 他看她那把病怏怏的身子骨,穿着湿衣服在外面吹了一夜风,估计从昨晚起就没吃东西,脚上又带着伤,直接下手收拾只怕一碰就得坏,这才忍了想好好惩罚她一顿的冲动,先记下这笔账以后再算。 现在倒好,他破天荒地伺候人一次,在她眼里竟然还成装模作样了? 水濯缨在他满身恐怖的阴戾气息之下,背后全是冷汗,有一种今日小命休矣的预感。还没来得及想点办法,绮里晔已经低头重重地咬上了她的嘴唇。 这人的习惯也一样变态,心情好的时候通常是对她上下其手百般调戏,倒是动了怒要整治她的时候才会这么吻她。 和上次一样粗暴得像是施虐一般的噬咬,却多了几分邪恶的技巧性。舌尖轻而易举地叩开她的唇齿,在里面大肆攻城掠地,占领每一寸温暖柔软之处,勾缠着她的舌头辗转吮吸,疯狂地汲取里面比蜜汁更为甜美的味道。仿佛妖魔擒住了美味的猎物,要把她整个人生生吸干。 嘴唇被他蹂躏得一阵阵疼痛,却又有令人颤抖心悸的酥麻感觉传来,像是在那里燃起了泼天的大火,将全身的血液烧成滚烫。 水濯缨的脑子被翻搅成了一片沸腾的浆糊。全部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身子半分也动弹不得,瘫软在他的身下,双手只能死死揪着他后背上的衣袍。 绮里晔的吻开始从她的嘴唇上往下移,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锁骨、肩膀、胸口……到处都能感觉到那火热灼人的温度,疼痛而又销魂的可怕触觉。 他的手不知何时,也已经探进了她的衣服内,肆意地在她的全身游走。 水濯缨身上就裹着他的一件袍子,里面连肚兜和亵裤都没穿,完全真空。他滚烫得吓人的手一伸进来,立刻让她全身一个激灵,被烧得昏昏沉沉的脑海中终于有了一线清明。 压在她身上的男子呼吸沉重而粗哑,全身笼罩着滚滚的灼人气息,她甚至可以隔着衣服感觉到他那烙铁一般可怕的热度。再这么下去,她就真的要被拆骨剥皮生吞入腹了。 手腕上的银镯子还在,水濯缨刚一动右手,绮里晔之前已经中过一次招,这次怎么可能毫无防备,镯子里面的利刃还未弹出,他就已经扣住水濯缨的双手手腕,将上面的银镯子卸了下来,丢在一边。 单手略微撑起身子,俯视着水濯缨,一双凤眸中带着被情欲烧出来的赤红色,但更多的是魔鬼一样的邪恶笑意。 “爱妃的手这么不乖,应该好好教训一下。” 只听嗤啦嗤啦数声,水濯缨身上的衣袍下摆三下两下便被他撕成了条状,他拉过她的一只手腕,竟是要拿布条把她绑在凉榻的床头竹栏上。 丢在凉榻上的那只银镯子被蹭了一下,从里面已经被打开的暗格中洒落出一些粉末来,绮里晔扫了一眼,冷笑一声。 “在里面藏毒药也没用,本宫要是有那么容易中毒,早死了不知道几百几千遍。” 水濯缨仍然躺在凉榻上,目光平静地望着他,只是那种平静看过去似乎有三分诡异,像是正在隐忍着什么。 “不,我没有给你下药,是给我自己下药了。” 绮里晔一怔:“什么……” 话音未落,水濯缨眉头一蹙,捂着胸口坐起身子。绮里晔见她的神色似乎很难受,下意识地一让,结果下一秒钟她便一张嘴,大吐特吐了起来。 “哇啦……” 她刚刚吃下去的早饭,一点不落地全部吐了出来,绮里晔距离她太近,不偏不倚地被她吐个正着。全身都是淋漓的粳米粥,淅淅沥沥往下滴着,一股酸溜溜的呛人味道扑鼻而来。 绮里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真的要这么凶残么? 水濯缨手上的银镯子里,除了藏着刀刃之外还有各种药粉,并不是致命的毒药,就是平常一般情况下拿来防身的,比如说能让人腹泻、呕吐、全身发痒,手脚酸软之类。 但即便是这些药粉,她想用到绮里晔的身上也是几乎不可能的,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能在杀机四伏中生存这么长时间,这些小伎俩根本奈何不了他。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给绮里晔下毒。 吐成这样满身满地,他要是还有兴致折腾她的话,她就算认栽。 绮里晔对着自己衣袍上一片狼藉的呕吐物,石化了足有整整一分钟时间。 水濯缨刚才时机仓促,吸进去的催吐药不慎多了点,结果现在吐得停不下来,胃里的东西都吐空了还在干呕。 绮里晔终于从石化中醒过神来,那张倾国倾城的美艳面容上,没法形容是个什么表情,大约就是一分恶心两分恼火三分想杀人四分无可奈何的混合状态。 周身真力一震,身上那件沾满呕吐物的外袍瞬间碎裂成几大块,落到地上。没好气地伸手把吐得天昏地暗,蜷缩成一团的水濯缨拉起来,帮她揉按痉挛的胃部。 “对自己下手也这么狠,活该。吐得很舒服?” 水濯缨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随手拉过他干净的里衣衣袖,就拿来擦嘴角:“……那也比被你这变态拿来玩捆绑感觉好点。” 绮里晔挑起了眉毛。 变态……很好,在他面前是越来越敢说真话了。 “不错,本宫确是变态。警告你一句,不管本宫对你做什么,你反抗可以,但永远不准用这种方法。本宫既然费那么大心思养着你,这具身体自是属于本宫的,你没权利糟践。再有下次的话,你就是把自己毒死,本宫也会把你的尸体剥光了绑起来抽一顿鞭子。” 水濯缨:“……” 真的要这么……凶残么? 她这一吐吐了大概一柱香时间,到后面无物可吐,只能喝清水下去再吐出来。重复了不知多少趟,催吐的药效过去,胃里那股痉挛感觉才渐渐消失,一张小脸被折腾得雪白雪白。 绮里晔一直在边上,身上也被她弄得污迹斑斑,看得出来是好不容易才忍着没有再打她的屁股。 等水濯缨的呕吐差不多停了,他这才抱着她再洗了个澡,回到行宫里的寝殿,让人再给她送早膳过来。 “本宫还需回皇宫一趟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妥当。”绮里晔说,“过段时间才会来行宫这边。” 水濯缨没回答,心道阿弥陀佛,最好永远也不用过来了。 绮里晔凉飕飕地瞪了她一眼,朝窗外做个手势,一个黑衣人就无声无息地落了进来,在绮里晔面前单膝跪下。 这黑衣人蒙着面幕,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虹膜颜色很怪异,像蛇一样闪烁着金灿灿碧荧荧的光芒,格外诡谲,看一眼就有种令人背后汗毛倒竖的感觉。正是上次在皇宫中出手抓住水濯缨的玄翼。 “你身边只有寒栖一个暗卫不够。”绮里晔对水濯缨说,“在行宫这段时间本宫让玄翼跟着你,有事情的时候可以叫他。” 他手下有司情报的“雀网”,司暗杀的“蛇信”、司医药的岐黄司,司制毒的问毒司,但并没有专门的暗卫组织。跟在他身边的暗卫,基本上只是作为青翼的替补者,传达命令听从调遣而已。 一来他遭到刺杀的时候,没有哪个暗卫的速度比他更快,能够抢在他自己的前头出手;二来他也没什么重要的人需要特别保护。 只是现在看来,他得着手培养一批真正的暗卫了。他不需要保护,但她需要。 玄翼虽是“蛇信”的统领,但精通暗杀术就必须精通反暗杀术,最好的杀手往往也是最好的护卫,这段时间先让玄翼保护她也好。 “寸步不离地跟着沈贵妃。”绮里晔转向玄翼,“但是给本宫记清楚了,洗澡的时候不能看,更衣的时候不能看,睡觉的时候不能看,衣衫不整的时候不能看,盛装打扮的时候不能看……” 玄翼:“……” 他干脆把眼睛弄瞎算了! …… 崇安,皇宫中。 前日下了一场暴雨,将闷热的暑气冲淡不少,迎来真正盛夏之前的最后一个凉爽天气。东越几位和小皇帝同辈的长公主,这日难得在宫中办了一个小宴。 这些长公主们大多和小皇帝同龄或者更小,以前也有闹腾的,但绮里晔掌权之后,早就被打压得一点浪花都翻不起来,现在都是老老实实地缩在宫中,认命地等着长大了嫁人。 绮里晔并没有亏待她们,只要不惹是生非,照样锦衣玉食地养着,和一般皇室贵女没什么两样。长公主们平日里无聊,邀请些崇安城里的千金名媛们来宫里小聚,都是可以的。 不过这次小宴,却破例请了一个非权非贵的商家之女,楚漓。 楚漓开的首饰和甜点铺子,现在在崇安名噪一时,不但深受官家贵族夫人小姐的欢迎,赞誉有加,名声甚至流传到了皇宫里。 现在她在东越的权贵阶层中,也有了自己的小圈子,这次小宴就被贵女们邀请进宫来了。 楚漓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聚会,来赴宴纯粹是为了自己的生意。听那些千金大小姐们说来说去,全是些脂粉首饰、衣裙发型和后宅里的八卦,没听多久就有些不耐烦,找了借口离席,自己到宫中走走。 容皇后和沈贵妃的八卦已经传遍崇安城,楚漓自然也听说了,当时她的反应跟所有人一样,下巴砸在地上半天没收回来。她要是有个国家的话,简直要为水濯缨降半旗默哀。 本来想去看看可怜的女神,结果到了云鸾宫才知道,水濯缨提前去了湘山行宫避暑。没柰何,只好折返回来。 云鸾宫和举办小宴的荷风苑之间隔着大半个御花园。楚漓把跟着她的一个丫鬟先遣回了荷风苑,自己一个人从花园中慢慢散步过去,走到一处假山旁边时,假山下的山洞中突然伸出一双手来,一把将她扯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你的五指姑娘是干什么的? 楚漓被吓了一大跳,山洞中光线太暗,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是谁,就感觉到一只滚烫的手从后面紧紧钳制住她,另一只手捂上了她的嘴。 耳边传来一个男子压得极低的声音,暗沉而沙哑,像是在极力压制隐忍着什么,但仍然是冷峻的命令语气。 “报出你的身份!” 楚漓完全没明白怎么回事,只是皇宫中的人对她来说,大多都是招惹不起的,不敢贸然冲撞,如实回答:“我是崇安商户楚家的小姐,受几位长公主的邀请,进宫来参加小宴……”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翻转过来,重重地抵在山洞的洞壁上。她这时才看清,面前是个弱冠之龄的年轻男子,发束金冠,腰系玉佩,一身鸦青色暗纹刻丝杭绸长袍,衣饰十分华贵。 英俊的眉目深邃峻峭,五官线条锋利如冰刃,在侧面投进来的光线映照下,挺拔而冰冷的轮廓显得更加深刻分明,犹如刀劈斧削而成。 但这张面容上却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额角覆有一层薄汗,呼吸急促,双目赤红,眸中似有疯狂的火焰在隐隐燃烧,一股热浪从他的身上迎面滚滚逼来。 楚漓懵了一瞬间。这……这应该是中了宫斗宅斗阴谋阳谋必备法宝,小说里最狗血最受欢迎出现频率最高的神物之一——催情药吧? 聿凛紧紧咬着牙关,视线已经被药效烧得一片模糊,只能依稀看到眼前女子的影像。抓着楚漓的双手上关节泛白,青筋暴起,全身都热得像是要燃烧起熊熊火焰来。 他是刚刚从御花园中逃到这里的。催情药发作的时候,他正遇上东越的一群妃嫔在游园,若不是他竭力控制住自己躲避开去,险些当场就做出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北晋太子不久前亡故,还未立新太子,现在他和五皇子正是争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五皇子买通他身边的随从,趁他在东越皇宫中时给他下了药。如果他在这里做出什么兽行来,诸如玷污东越妃嫔之类,势必成为国际性的丑闻,名声毁于一旦,争夺储君之位自会大受影响。 楚漓从未见过这种阵势,也有些慌:“那个……我帮你去喊人?叫太医来?” “来不及了……” 聿凛的声音更加暗哑。这里是皇宫中较为偏僻的角落,等她出去叫太医过来,最快也要一柱香时间。而他根本忍不了这么久,那个给他下药的随从在被他杀死之前也说过,这催情药药性猛烈,若是时间拖得长了,很有可能血管爆裂而死。 刚刚他问楚漓身份,便是为了确保她不是东越妃嫔之类不能碰的女人,如果只是官家贵女,他要了她之后娶回去当个侧妃或者侍妾,都是可以的。他的北晋三皇子身份,怎么也不至于辱没了她。 体内的邪火烧到最盛,吞噬了最后一点清明,聿凛再也忍不下去,喘息着伸手便去撕楚漓的襦裙前襟。 “放心,我会对你负责任……” 楚漓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办,不料面前的男子不容分说便开始扒她的衣服,竟然是要霸王硬上弓的节奏。胸前一凉,她的衣襟已经敞开,抹胸都露了出来。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巴掌声,楚漓一个耳光重重甩了过去。 以聿凛的武功,本来不可能连个耳光都躲不过去,但催情药发作的时候难受至极,神智昏沉,再加上猝不及防,结果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耳光。 “负你二大爷的责任!”楚漓拉回自己的衣襟,倒退了一步,勃然大怒,“你中催情药关我毛事,凭什么要我牺牲清白帮你解!……违背女性意愿发生关系就是强暴懂不懂?我还没满十八岁未成年,罪加一等!” 聿凛被她这一耳光甩得差点撞到山洞洞壁上,冷俊的面容上迅速浮起五道鲜红的手掌印,满腔疯狂的情欲也清醒了大半。狭长的双目中同样浮出凛然怒色和杀意。 “你竟敢……” 一句话未说完,身子一软,贴着洞壁往下滑去。 催情药的发作到了最后关头,他这时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叫嚣,没有半点力气,但那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燥热和渴望感更加让人无法忍受。鼻子下面一热,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液体涌出来,竟是开始流鼻血了。 楚漓本来已经转身要走,回头看见聿凛靠坐在洞壁上,前襟上满是鲜血,估计这样下去得出人命。顿了一顿,没好气地折回来。 “我说你们的思维模式就这么贫瘠,一中了催情药之类,难道就只能想到找个女人来解吗?你的五指姑娘是干什么的?” 聿凛:“什么?……” “就是你的右手!”楚漓一脸不耐烦,“天底下还有那么多娶不上媳妇进不起青楼的男人,也没听说谁活活憋死,你当他们都是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自己来一发,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聿凛:“……” 楚漓扫了他一眼:“话说回来这也难怪,看你也是非富即贵的世家公子,应该有大把女人天天往你床上爬,所以从来不用考虑打飞机这种屌丝的问题。不会我可以教你,不过先说好了啊,我只提供理论指导,不会亲自上手帮忙。” 聿凛:“……” …… 凤仪宫。 绮里晔刚刚送走西陵的宾客,返回凤仪宫。还未及跨进正厅大门,旁边屋檐上光芒凛然一现,一道凌厉的剑光从斜刺里朝他落下,携着滚滚风雷之势,犹如一道雪亮的闪电劈裂天地而来。 “唰!” 绮里晔一挥手,华丽的玄色一品红绣金织锦广袖拂出,犹如天幕上一方灼灼燃烧的金红霞锦席卷下来,锋利凛冽的剑光为之一黯,硬生生被逼退开去。 屋檐上飘下来一人,长身而立,手持长剑,寒光闪耀的剑尖直指绮里晔。一张英挺明朗,充满男性阳刚气息的面容上,这时满是怒色。 ------题外话------ 哥哥杀到皇宫里来了…… 推荐好友文文《女相重生之毒女归来》,正在pk中 作者:叶染衣 简介: 风华绝代的传奇女相一朝不慎死于亲手辅佐的储君与右相的联手之下。 再次睁眼,她借尸还魂成了仇人右相之女,还附带了一只小包子。 虐渣复仇养包子的路上,她顺带捡了一只谪仙,谪仙长得勾魂摄魄,却因她从楼上摔下导致心智不全,睁眼见她就喊师父,还要吹吹,要抱抱,卖萌揩油很上道。 终有一天,谪仙觉醒,发现自己是孩子生父,翻身将她压下。 景瑟大呼:“我月事来了!” 谪仙微笑:“前路不通走后门,取精,不止一条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她以后自然只能嫁给本宫 “安王世子这是为何?” 绮里晔淡淡地瞥了一眼水今灏直指着他的剑尖,剑刃上倒映出一道寒意森然的银白色剑光,明晃晃地投在旁边的窗棂上。 “你还敢问我为何?”水今灏怒意更盛,“上次你在榴月宴上公然对缨儿……现在整个崇安甚至小半个东越,都传遍了容皇后和沈贵妃的……你们之间……” 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来表达,就算有措辞他多半也说不出口。 “就算缨儿现在顶着的是沈绣薇的身份,但皇宫里和榴月宴上的所有人都认得缨儿,你把她的名声毁成这样,以后让她怎么办?她还怎么嫁人?” 当初缨儿被迫留在宫中的时候,他就担心容皇后会对她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结果现在真的发生了,而且远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 名声毁了都还算轻的,只要一想到缨儿甚至有可能真的被这个变态妖后染指亵玩过……他根本没敢想象下去,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本宫自会对她以后的事情负责。” 绮里晔没理会水今灏指着他的长剑,自顾自走到大厅主位上,懒洋洋地斜坐下来。半幅华丽的长襟广袖逶迤于地,犹如铺开一天云蒸霞蔚的艳光。 “至于嫁人么,只要有本宫在,就不必担心她嫁不出去。” 水今灏冷笑一声:“她嫁人的事情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也不用你插手,你给我离她远点便是。” “怎么跟本宫没关系?”绮里晔挑起眼尾望着他,“她跟本宫的流言传得这么广,人也已经是本宫的了,以后自然只能嫁给本宫。” 水今灏:“……” 脸上的表情足足空白了十秒钟,像是被四海八荒的所有天雷滚滚劈过一遍,先冒烟再石化,最后彻底碎裂成了一片片。 终于醒过神来,第一个爆出口的就是生平第一句破天荒的粗话: “放屁!……你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国之后,她嫁给你?” 对于容皇后的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他本来以为已经够有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再一次被毫不留情地刷新了认知。 ……这么匪夷所思的荒谬想法,这个变态妖后都能冒得出来? “有何不可?”绮里晔挑眉,“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律例禁止皇后娶女人,就算是有,那更好,本宫就喜欢做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现在本宫坐的位置,还有凤仪宫中那么多男宠,还不够说明这一点的?” 水今灏:“……” 没有律例禁止皇后娶女人,那是因为根本没人会去想这么荒唐的事情!这就好像没有律例禁止人们去把天上的太阳打下来,但也没人会去打好么? 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变态的想法根本不在正常人的层面上,水今灏也不想多费力气跟他争论这一点,他现在只想立刻见到水濯缨,看看她有没有被容皇后怎么样。 “缨儿呢?我刚刚去了云鸾宫,她不在那里。” “她提前去湘山行宫避暑了。” “我要带她走。”水今灏并没有收剑入鞘,冷冷地说,“上次让她进宫是我犯糊涂,我绝对不会再让她留在皇宫里。” 绮里晔一双诡艳的凤眸转过来盯住他,目光也冷了下来。 “本宫上次已经说过,如果她不留下的话,本宫和秋溯门之间的结盟就作废,夏泽人从此也是本宫的敌人。你确定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水今灏冷笑一声,周身杀气暴涨:“我若是在这里直接杀了你,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绮里晔斜坐在那里,淡淡凝视着他,凤眸中同样绽出锐利如刃的寒光。两人目光交接处火星四溅,尽管仍在原地一动未动,中间却似有无数股狂风正在猛烈地冲撞交锋,带得大厅中的家具都在隐隐摇晃,桌上摆放的茶盘茶杯咯咯颤动作响。 正在这时,外面一个一身灰衣的瘦小老者急匆匆赶进来,正是秋溯门的门主陆岱宗。 今天水今灏听到水濯缨的消息后,杀气腾腾地直奔皇宫,陆岱宗碰巧也在崇安,赶紧追了过来。否则以水今灏的性子和对妹妹的疼爱,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 一见两人眼看就要交上手,陆岱宗忙不迭拦住水今灏,给两人打圆场。 “皇后娘娘,世子,你们冷静一下。之前我们确是答应过让曦和郡主留在皇宫中,但皇后娘娘您这么毁损我们夏泽郡主的名声,也实在有点过了……要不这样,你们各退一步,曦和郡主离开皇宫一段时间,之后再回来。她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去一趟山南道。” 绮里晔扫了陆岱宗一眼:“什么事?” 陆岱宗叹口气,简单解释了一下。 自从唐啸威得知秋溯门和绮里晔结盟之后,便开始变本加厉地迫害山南道境内的夏泽奴隶。前几日,秋溯门的山南道分舵救了一个不堪凌虐逃亡出来的夏泽老妇人,一问才知道是安王妃的娘家老夫人,也就是水濯缨和水今灏的亲外婆。 安王妃的娘家林家在夏泽亡国时遭到洗劫,本以为无一幸免,没想到还是有人存活了下来。但林老夫人逃出来时,也已经是满身伤病,到了油尽灯枯的大限之际。 林老夫人自小疼爱水濯缨兄妹,得知两人还好好地活着,只想在临死前见两人一面,所以这么多天来一直硬撑着最后一口气。她病重成这样,自然不可能千里迢迢地从山南道赶来崇安,只能水今灏和水濯缨两人南下去见她。 绮里晔听完了,沉默半晌没说话,最后挥了挥手。 “带她去吧。这里到山南道来回大约要十天,算上出殡的时间,一个月之后本宫必须要在崇安再次看到她。否则的话,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题外话------ pk推荐: 悍妻当宠:鲜辣小萌妃/玖月心久 [双强双纯+虐渣虐狗+异能穿越] 相士有云:千年一梦,三生情痴,凤命天定,十全缺一。 她一声轻笑:胡扯!明明就是穿越成了……年少就要侍寝的“妾”,还有什么十全?还谈什么凤命?难不成……自己还能逆袭成为王妃?迷倒君心?独占王宠?权倾天下? ** 他是大元国最最酷拽清冷的元帅…… 她是他的“小夫人”,他的心头宝…… 从她十一岁开始,他就默默地守着她长大,宠爱她娇纵她,一生也没改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南下山南道 御花园,假山山洞中。 聿凛全身瘫软地半靠在山洞洞壁上,低低地喘息着,一张冷俊的面容上满是潮红之色。一半是因为催情药的药效刚刚退去,一半则是因为……前所未有的羞耻和尴尬。 他身为一个男人,刚刚在一个闺阁少女的指导下,当着她的面完成了他人生中第一次自慰——简直没有比这更酸爽的事情。 楚漓纵然脸皮厚比城墙,这会儿也多少有点尴尬,毕竟以前她看的小黄片和小黄本再多,也从来没见过现场版的打飞机。 貌似……比她想象的时间长多了? 看聿凛那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表情,有点心虚。这人显然是个高傲冷峻的性情,之后该不会为了抹掉这个让他羞愧的污点,把她给灭口了吧? 咳嗽两声:“……咳咳……既然你的问题解决了,我也就不在这陪你了。你赶紧把这档子事儿忘了,今天什么也没发生,我们以后再遇到,谁也不认识谁,啊?” 聿凛抽了一下嘴角,没回答。 东越这地方果然是地灵人杰,前面出了一个当众抱着贵妃亲热宠溺的皇后,现在又出了一个条条是道亲自指导他怎么自慰的闺阁千金。真不知道这片土地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养出来的女人一个个都这么……不可描述。 不过,这女子倒比他想得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这种事最好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一点说得不够准确,他以后一辈子都不想再遇到她。 他靠着洞壁站起身来,冷冷道:“姑娘可以离开了。” 然后纠结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面勉强挤出两个语调略带扭曲的字:“……多谢。” 楚漓看他那样子,又忍不住有几分好笑,耸了耸肩:“既然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过,何来谢字一说。你自己……额……清理一下,我走了。” 说完便往山洞外面走去。聿凛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开口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楚漓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我叫红领巾!” 聿凛:“……” …… 下午天色将晚时分,离开湘山行宫南下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粼粼驶来。 车里坐的正是水濯缨和白芨两人。马车是绮里晔特意派过来的,外表平平无奇,只是相对较大,里面却匠心独运,十分奢华。 顶上四角镶嵌夜明珠,厚实柔软的冰丝锦缎坐垫上铺了光洁的玉片竹席,夏日里凉爽舒适。四壁和座位下面设计有有精巧的翻板和夹层,翻下来就是桌子和抽屉柜。杯碗底部都是用磁石特制的,能吸在桌面上,以防滑落打碎。马车的减震功能设计得尤为出色,虽然古代的道路比不得现在,坐着倒也并不颠簸难受。 骑马当然要快很多,但水濯缨的身体容不得她风餐露宿快马疾行,只能乘坐马车。水今灏本来是要陪着她的,被她说服,先一步骑马赶去了山南道。这样如果她赶不及了,林老夫人至少还能见到外孙。 水濯缨从身体原主那里继承的记忆并不完整鲜明,对于这位外婆,林老夫人的印象有限,本身也谈不上有多少感情。只是林老夫人以前确实对她和水今灏十分疼爱,一位亲人和老人临死前的最后一面,她自然必须去见。 寒栖和玄翼都跟来了,绮里晔还派了其他暗卫在周围随行,这些人不到关键时候一般不会现身。 水濯缨自从穿越过来后,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崇安的地界,见识到整个东越的地貌景色和风土人情。 东越疆域广阔,中部是大片广袤平坦的平原,越往南气候越温暖湿润,河湖罗布,水网纵横。北临北晋,西接西陵,东面靠海,最南边靠近南疆的地方是十万大山,上千里崇山峻岭绵延不尽,遍布原始密林。 社会发展水平大约在古代中国的唐宋朝阶段。风气原本比较保守,不过自从绮里晔这个离经叛道的皇后掌权以来,针对女性的礼教大防已经松动了很多。 绮里晔人虽然变态扭曲残忍狠辣,但确有治世之才。从湘山一路南下,前几日里所见到的都是欣欣向荣的盛世之景,几乎看不出东越如今正在分裂内战。 一直到山北道境内,才看得出刚刚发生过战争的景象。上次瘟疫事件和唐啸威军队一战之后,山北道已被绮里晔收复,现在只有山南道是唐啸威的地盘。 “明日就要进入山南道的地界了,这里不是主子治下,没有崇安那么太平,请娘娘一切多加小心。” 进入山南道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借宿在一个叫丽州的小城里的一家客栈中。玄翼过来接水濯缨下马车,因为寒栖不会说话,这一路上倒是他跟水濯缨两人的交流还多些。 玄翼身为杀手,真容自是不能随便暴露在外,一路上都带着一张大众脸的人皮面具,那双怪异如蛇的碧荧荧瞳眸,也变成了平平无奇的棕黑色。他真正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凉飕飕感觉,现在则是毫无特色的音质。 水濯缨也有一张面具,她扮成出行的富家小公子,白芨和寒栖则是跟随的书童和护卫。 这人皮面具是绮里晔的六翼护卫之一,精通易容术的紫翼做的。虽然没有武侠小说中吹得那么玄乎,但也确有它的神奇之处。薄如蝉翼的一层皮,覆到脸上就能让人换一副容貌,面具上还有极微小的毛孔可供皮肤透气,比塑形化妆术好得多。 一行人进客栈要了两间天字号上房。这客栈是丽州档次最高的,进进出出的都是衣饰华贵的有钱人。水濯缨进房间的时候,隔壁一对看着像是富商的中年人,正一边说话一边进房间。 “……那个场子可大多了,挑的野兽也凶猛。我这次去的那一回,正碰到一个以前当过将军的夏泽壮汉,孔武有力,斗的是一头凶猛的吊睛白额大老虎,那叫一个精彩……” ------题外话------ 谢谢lvsmif,weixin2dc4b28701,清音影陌,春鸟不知归晓,落叶の星辰,懒懒的ww,wangyaxi22,洛城书,罗桑江白,天涯孤客,134**1070,珊酱pilipala,苒墨溪,高不高兴看心情1张评价票,识取自心2张评价票,独木成林1979,摎jiu,心之忧矣,舞琳琅1颗钻,1朵花,细雨呢喃2颗钻,1朵花,果子狸安静听雨、清音影陌、即墨缺、血夜火凤、玖月、天涯孤客9朵花,幻夜绝夙、清清盈、背小包、司梓月2朵花,七七林言夕、闻人钰瞳4朵花,春鸟不知归晓、摎jiu、一夜无月、女皇是总攻大人、雪蝶颖、wangyaxi221朵花,珊酱pilipala18朵花,念念流年纠缠不休、searchfairy5朵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不夜山庄 水濯缨在房间门口顿住了脚步。 大场子,当过将军的夏泽壮汉,吊睛白额大老虎,这听着像是……斗兽场? 白芨没有练过武,听力远不如通经洗髓过的水濯缨那么灵敏,没听到隔壁那人的话,疑惑道:“小姐,怎么了?” 水濯缨摇摇头:“进屋吧。” 这客栈的墙壁隔音不错,一进房间,隔壁那两人的声音就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了。 水濯缨开了透视能力,看见那两个富商的其中之一,得意洋洋地从包袱里面捧出一只碗来。那碗比一般碗大上许多,灰白致密,像是骨质,上面镶嵌黄金珠玉,十分精美奢华。 最有特色的是碗上扎进了四颗长长的尖牙,像是什么野兽曾经一口咬在这碗上,把獠牙给弄断在了上面。 那个富商把大碗给另外一人赏玩,说话声断断续续传来,满是炫耀之意。 “当时那吊睛白额虎咬住那夏泽壮汉的脑袋……那壮汉也是神勇,就这样还能一拳打死了老虎……牙齿拔不下来,我说正好啊,就把头盖骨连着虎牙卸下来,做了个颅骨虎牙碗……怎么样,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奇珍,花了我好几千银子呢……” 水濯缨看到这里,关掉了透视能力:“寒栖。” 隔壁房间的寒栖从窗户外面翻进来,水濯缨指了指另一边的房间。 “去把那边房间里两人身上带的值钱东西都偷走,包括衣服什么的,能偷就全偷。其中有个镶嵌虎牙的大碗,找个合适的地方埋了。” 寒栖办事一点都不含糊,第二天水濯缨就看到那两个富商身上只穿着一条亵裤,光溜溜地被客栈赶出了门。 当天下午,马车到达了山南道境内。水今灏已经先到一步,赶来接他们。 秋溯门在山南道的分舵,藏在一片大湖中的一处岛屿上。湖上烟波浩渺,水面长满莲叶菱角,芦苇茭白,其间水道纵横交错,犹如迷宫一般,若不是对这片水域极为熟悉的老船家,乘船在这里兜上片刻就得迷路。 水濯缨等人上了一艘小船,在湖上绕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看到前面水上出现一大片垂柳,其间错落掩映着数处灰黑瓦片覆盖的屋檐。秋溯门的山南道分舵就在这里。 “赶快,外婆已经在弥留之际了。” 水今灏拉着水濯缨跳下船,急匆匆赶进一间房屋内。一进内间,水濯缨便看到床上躺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布满皱纹的面容枯槁蜡黄,没有一点人色,显然已是油尽灯枯的垂危状态。 林老夫人这几日来病重卧床,多半时间都在昏迷,只剩一息尚存,早已无法开口说话。此时见到水濯缨进来,一双半阖起的苍老眼睛中绽放出喜悦慈爱的光芒,满是皴裂的右手朝着水濯缨艰难地微微抬起,竭力抖动着嘴唇,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见到两个孙儿的心愿已了,多日以来凭意念硬撑着的最后一口气,在这时一下子坍塌。水濯缨刚刚握住她干枯粗糙的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老夫人眼中的光芒就消散了开去,缓缓闭上眼睛,面容上凝固成一个安详宁静的表情。 自从夏泽亡国以来,生离死别人人早就经历得多了,但还是免不了为之悲痛叹息。水今灏红了眼眶,取来白布为林老夫人缓缓盖上。 水濯缨纵然对林老夫人没有实际上的亲缘关系,这时望着那张苍老的面容,也觉得心下一阵酸楚。 条件有限,只能一切从简,先将林老夫人葬在岛上,如果将来夏泽能够复国的话,再将她的灵柩带回故土。下葬时的诸多仪式讲究,这时也只能免了。 秋溯门山南道分舵设有一位分舵主,是个名叫庄全义的中年人,在水今灏守灵的第二天早上便来找他。 “左护法正在热孝期间,本不该谈这些的,但事情实在重要。林老夫人前几日精神好的时候,多说了几句话,提到她是从一处叫什么‘不夜山庄’的庄子里逃出来的。那庄子就是一座销金窟,里面关押着大批夏泽人,设了个斗兽场,每日让人与野兽,甚至是人与人相斗残杀,供客人观赏玩乐,一日便要有数十个夏泽人惨死。我们分舵前天已经查到了这不夜山庄的所在,只是庄子守卫森严,分舵人手不够,很难强攻进去救人。” 水今灏眉头一蹙:“那作为客人混进去呢?” “我打听过了,不夜山庄只为有门路的权贵巨富而设,不接待一般人,需要有通行令才能进去,这个通行令我们不知道从哪儿去弄。” 水濯缨这时正在旁边,插话道:“我这里倒有样东西,你们可能会感兴趣。” 昨天从客栈那两个富商手里偷过来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处理掉。其中有两枚暗色沉香木制成,镶嵌一颗带红晕珍珠的不规则形状小牌子,很有可能就是庄全义所说的通行令。 “没错!”庄全义一看到那块令牌,叫了起来,“我们之前看到的就是这种牌子!” “那就好办了。”水濯缨说,“你们可以带着通行令,扮成客人进入不夜山庄先看看情况,然后再筹谋救人。” 第二天,水今灏和庄全义两人带着一笔巨款先去了不夜山庄,过了一夜才回来,一进门就摇头。 “难。那个庄子守卫得就跟铁桶一样,关押夏泽人的地方我们倒是找到了,但不可能带着那么多人直接硬闯出来。庄子四周都没有门,进出全是用地道,里面的地道估计不少。我们在进去之前先被人蒙上了眼睛,到里面才松开,出来的时候也是如此,根本不知道地道口藏在哪里。” “蒙眼走地道?” 水濯缨闻言笑了一笑。 “那可能得我亲自去一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斗兽场 当天夜里,山南道州府申州附近的一片密林中。 一高大一纤小的两个身影,缓缓朝密林深处走去,走得十分谨慎。一人是个成年男子,另一人是个还未长成的稚弱少年,两人脸上都带着面具。 前方繁茂的枝叶掩映间,刚刚隐露出一角飞檐时,两个青衣蒙面人就无声无息地从树上飘落了下来,挡在两人面前。 “可有通行令?” “有。” 身形高大的那个男子从怀里取出两块沉香木小牌子递过去,一个青衣蒙面人伸手接了,仔细端详一番,点点头,取出两条厚实的黑绸布来。 “蒙上眼睛。” 两人严严实实地蒙了眼睛,那两个青衣蒙面人这才领着他们往密林深处继续走去。 密林中路本来就难走,这一路更是走得极尽曲折迂回,拐了足有十七八个弯,来来回回兜了好几个圈子,纵是方向感和记忆力再强的人,这时恐怕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走了好半天,才到达林中一棵参天巨木前面,树干底部有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可容一人钻入。 青衣蒙面人领着两人走进树洞,里面是一条滑道,滑到底部,才开始继续走平路。又走了大约一盏茶时分,道路变成往上倾斜的坡道,走上去之后便感觉一阵香风拂面,应该是出了地道。 “可以取下蒙眼布了。” 水濯缨拉下眼上的黑绸,她正置身于一个极尽华丽的内庭院中,脚下铺设汉白玉雕花方砖,四周遍植珍奇花木。周围无数重琼楼玉宇,雕栏画栋,满目金碧辉煌,虽然还是比不上绮里晔的凤仪宫,但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奢侈。 庭院中侍立着一圈盛装打扮的美貌女子,珠环翠绕,遍身绮罗。或妖媚艳丽,或温婉端庄,或冰清玉洁,或娇俏可人,皆是美目流盼,巧笑俏兮,一股旖旎醉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果然不愧是销金窟,单单这门面就是大手笔。 “欢迎两位贵客。” 两名打扮最热辣的女子,立刻柔若无骨地攀附上来,水今灏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地躲了开去,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来。 “这是入场费,我们别的什么也不想看,只想看斗兽。” “是,请这边走。” 那些女子并不多问,柔声款款答了一句,立刻从中走出一粉衣一黄衣两个美人来,领着水濯缨两人,往庭院外面走去。 这里是一片极大的庄园,布局不像一般大宅那样有层次地分进,而是隔成多处大大小小的单独院子,其间游廊环绕,小径穿插,极尽曲折变化。风景倒是不错,只是构造太过错综复杂,简直像是迷宫一样。 这种地方就类似于现代的天上人间和皇家一号,水濯缨一路走过来,看得大开眼界。 每个院子里都有不同的娱乐享受项目,有的设置赌场,有的设置浴池,有的展览和拍卖奇珍异宝,还有一个院子里模仿酒池肉林,挖了个巨大的池子,里面装满美酒,院中到处悬挂绫罗绸缎,吊着各色美食,一丝不挂的美男美女们在期间追逐嬉闹…… 山南道自古以来是富庶之地,山庄里面的客人还不少,男女都有,人人脸上都带着面具,估计是为了来寻欢作乐时不暴露身份。绝大部分客人都有山庄里面的招待作陪,男客就是女招待,女客就是男招待——当然也有男客找男招待的一股清流。 “前面就是斗兽场了。” 引路的侍女指了指前面一座特别大的院子。这栋建筑物有点像现代的体育馆,两层楼,形状是圆的,中间是一个作为斗兽场地的大天井,周围楼上一圈都是座位,这时候座位上已经坐满了观看的客人。 “两位来得巧,这一场斗兽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在雅座上稍候片刻。今天是从南疆密林中来的一头黑狼王,斗夏泽有名的一个江湖女侠客。我们这儿可是第一次送来江湖出身的夏泽奴隶,而且那个女侠客齐望月武功高强,这一场保证精彩。” 侍女一边领两人上二楼雅座,一边介绍道。水今灏听到这里,脚步略停了一下:“齐望月?……是那个‘一剑千堆雪’的齐望月?” “是的。”侍女点点头,“两位贵客应该也听过这个名号吧?齐望月虽是夏泽人,在东越的名气也不小呢。” 水今灏没说话,和水濯缨在雅间里落座,两位侍女收过观场费之后,就退了出去。 “你认识这个齐望月?”水濯缨压低声音问水今灏。 “见是没见过。”水今灏摇头,“不过我以前跟她的父亲,沧江派帮主齐轩相识,也算是故人之女。等会儿最好能把她救出来。” 这时,场上传来一片欢呼声,下面已经有人把斗兽给放了出来。是一匹体型硕大健壮的黑色丛林狼,狼口中两对獠牙足有寸许长,尾上毛发根根犹如钢针。估计是之前被特意饿过或者激怒过,这时正在狂暴状态,双眼赤红,在斗兽场底部转来转去,不断发出低沉暴怒的咆哮声。 “哥,帮我注意一下周围。” 水濯缨趁着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黑狼吸引过去,从袖中不着痕迹地取出一块薄绸,在桌子底下往薄绸上画了张简要的地图,标上方位。 进入不夜山庄时的黑布蒙眼,对于有透视能力的她来说没有丝毫用处,一路走过来,她已经把刚才进入山庄那条密道的入口出口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写画完之后,水濯缨将薄绸卷成小卷封好,从腰间取出一个竹筒,打开封口,一条不起眼的棕黑色小蛇从里面游了出来。她把薄绸卷系在小蛇身上,小蛇嘶嘶两声,轻灵地从她手中游下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二楼的窗外。 这是绮里晔麾下“雀网”给她的传讯蛇,速度没有信鸽那么快,但胜在隐秘,而且传讯精确度很高。 庄全义已经带了秋溯门的人埋伏在不夜山庄附近,她把密道口的位置信息传递出去,他们便可以进来接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场中斗兽 传讯蛇刚刚游出去,下面斗兽场中又是一片欢呼声,那个叫齐望月的女子也被推出来了。 她似乎是被囚禁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衣衫褴褛破烂,脸上也脏污得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双大眼睛又黑又明亮,光芒耀眼,毫无惧意,满是坚毅不屈的凛然神色。倒是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风范。 因为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为了压低她的实力,斗兽场没有给齐望月配武器,还在她双脚上拴了一条短短的铁链,这样她就只能以小步行动。 黑狼已经在场中转悠了许久,一见有猎物被放进来,立刻张开狰狞大口咆哮一声,压低身子一个纵跃,朝齐望月扑去。 齐望月脚上拴着铁链,迈步不便,干脆身子往后一仰,双手撑地,接连几个后空翻躲了开去,姿态轻盈优美。观众席上传来一阵欢呼叫好声。 黑狼反身扑来,齐望月闪过身子,一掌朝它的头颅上劈去。她所擅长的是剑法,拳脚功夫只能算是平平,黑狼的头骨又坚固厚实,这一掌落下,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黑狼的狂性反倒是更被激发出来,怒吼一声,打了个滚再次扑上。 斗兽场周围是一圈足有一丈多高的光滑围墙,顶上还插了一排锋利的尖头铁枪,只有轻功一流的高手才有可能翻得过去。齐望月退到墙边便无处可退,只能接连翻挪躲闪,片刻间便已是险象环生,身上的褴褛衣衫都被狼爪划伤了好几处。周围观众的叫好声更加兴奋激烈。 水濯缨手里扣了一枚毒镖,紧紧盯着场内。 传讯蛇送地图出去,庄全义再带人潜进来,这需要相当一段时间。齐望月能坚持就尽量让她坚持久一点,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发射毒针杀狼救她。不夜山庄中肯定有不少高手,但要查出这么多客人中是谁射的毒镖,也并非易事。 然而正当她看得全神贯注时,雅间里面突然进来了一群山庄里的青衣护卫,身上都带着刀剑等兵器,隐有杀气浮现。 水今灏脸色微沉:“什么事?” “请两位离席。”领头的一个护卫冷冷说,“刚刚我们的人在瞭望塔上看到这位小公子在一条蛇身上拴了密信放出去。不夜山庄的规定你们应该清楚,客人不得从山庄内部往外传递任何信息,否则视作奸细处理。现在请两位跟我们走一趟。” 水濯缨抬头一看,远处数十丈开外,果然有一座大约有四层楼高度的瞭望塔,可以俯视斗兽场这边。 但距离实在是太远,光靠肉眼视力不可能看得清她在雅间内做什么,也难怪水今灏刚刚替她望风的时候没注意那座瞭望塔。对方能看见她的举动,瞭望塔上很可能装有类似望远镜之类的东西。 “先把你们的通行令交出来。”领头护卫朝两人伸出手,“我们需要详查你们的真实身份。” 水濯缨和水今灏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的通行令是从那个富商手里偷来的,不夜山庄肯定有办法查出通行令并非他们本来所有,他们现在也不可能给自己捏造出一个假身份来。 这时,场上爆发出一阵兴奋的高呼声。水濯缨一回头,那头黑狼已经将齐望月扑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往她脖子上咬了过去。 “嗖!” 水濯缨不假思索,手中毒镖朝着黑狼疾射而去,深深没入狼头,鲜血溅出,黑狼应声倒下,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抓住他们!” 这一下两人彻底暴露,那些青衣侍卫齐刷刷拔出刀剑,围攻过来。水今灏从腰上抽出一把藏在腰带中的软剑,上前迎战,一边回头喊道:“先把齐望月从斗兽场里面救出来!” 水濯缨的轻功已有小成,从二楼飞掠而下,落到斗兽场中齐望月身边。拔出藏在靴筒里的一把削铁如泥的寒铁匕首,斩断了齐望月脚上的铁链,拉着她站起身来。 齐望月的腿上被黑狼爪子划出了五道深深的伤口,这时候鲜血直流,扶着水濯缨才能勉强站稳,愕然道:“你是……” “我也是夏泽人。先出去再说。” 水濯缨环顾四周。斗兽场周围的围墙太高,以她的轻功,自己要跳上去都成问题,更不用说还带着一个受伤的齐望月。 围墙上有一扇带着铁栅栏的门,用来放出野兽;另外还有一扇小点的门,则是供人进入的。水濯缨扶着齐望月正要往那扇门走去,看看有没有办法打开,门那边隐隐传来一道说话声。 “你们不用进去,再放野兽出来把里面的人解决掉。这一场闹成这个样子,客人肯定会不满,就当补偿他们,给他们再看一场。” 紧接着,门后就传来了轧轧的机关转动声,水濯缨一转头,旁边那扇门上的铁栅栏已经被拉了起来,里面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粗嘎嚎叫,再蹿出一群全身长满条纹的鬣狗来。 水濯缨带着齐望月往后疾退,手中毒镖连续射出,其中五头鬣狗中镖倒地,还有一条嚎叫着朝她扑上前来,水濯缨被压在它身下,就地一滚,手中寒铁匕首嗤啦一声划过鬣狗柔软的腹部,瞬间将它开膛破肚,里面的肚肠鲜血哗啦啦地涌出来,溅得她满脸满身都是。 观众席上欢呼声雷动,大约是很少看到这么激动人心的斗兽场面。水濯缨从鬣狗的尸体下挣脱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上的铁栅栏再次被拉起,一头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大棕熊咆哮着扑了出来。 这棕熊凶猛彪悍,力大无比,而且性情暴躁,便是高手碰上了都要忌惮三分。也亏不夜山庄抓得到体型这么大的棕熊。 水濯缨手中毒镖再次射出,那棕熊全身覆盖浓密毛发,加上皮糙肉厚,她手上力道不够,毒镖射到棕熊身上竟然如入败革,根本打不穿它的皮毛。 她身上只带了八枚毒镖,刚刚已经用掉大半,只剩下一枚,朝棕熊的脑袋上射去,正中它的一只眼睛。棕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却一时不至于毙命,发疯一般朝水濯缨狂扑过来。 水濯缨握紧手中匕首,准备跃起。棕熊虽然凶猛,但身躯笨重,加上又受了伤,她只靠这一把匕首杀它也绰绰有余。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右手手臂和右边大腿上各自一下轻微的刺痛,像是被蚊子叮了一样,紧接着整条右臂和右腿便全然麻木无感,手中的匕首哐啷一声落到了地面上。 低头一看,右边小臂和右腿上各插着一根极细的牛毛针,显然是有毒。 后面那扇小门上面,打开了一个小窗口,从里面露出一根发射毒针的吹管。 原来是斗兽场的人见水濯缨带有武器,眼看棕熊也要被她杀死,不夜山庄捕捉这些猛兽十分不易,自然不可能由着她这么杀下去,所以暗中朝她发射毒针,帮助棕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看来爱妃还是离不得本宫呢 棕熊已经扑到水濯缨面前,大如蒲扇的熊掌拍了下来,劲风中挟着一股腥臭气息扑面而至。 水濯缨半边身子都不听使唤,朝后一退,摔到了地上,于千钧一发之际勉强滚身避开。 “轰!” 棕熊硕大的熊掌就在她背后重重拍击下来,一声巨响,未铺地砖的泥土地面上烟尘弥漫,留下一个深深的巴掌印。熊掌上的爪子在水濯缨背后衣服上嗤啦一声划开三道口子,幸而没有伤到皮肉。 齐望月正在水濯缨的右边,冲过来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匕首,朝棕熊扎去,被棕熊一挥巨掌远远甩开。水濯缨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觉又一股劲风朝她笼罩而下,棕熊的第二掌再次落了下来。 “咔嚓!” 一声骨肉断裂的脆响,紧接着便是啪一下重物落地的声音。水濯缨懵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那骨肉断裂声并不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一抬头,便看到远处地面上落了一只断下来的熊掌,鲜血淋漓。 观众席上霎时间一片寂静,犹如凝固了一般,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水濯缨一回头,一大片浓墨重彩的艳丽颜色,犹如遮天蔽日的霓锦霞光一般撞进眼帘。下一秒钟,她身子一轻,已经被人拦腰抱起。 “唰!” 眼角余光中,一幅华丽的黑底赤红织金暗花广袖飒然挥出,柔软的绸缎拂上棕熊的脑袋,那脑袋竟像是被爆开的西瓜一般,砰一声四分五裂,血肉碎块满地飞溅,红的白的鲜血脑浆四溢迸出,惨不忍睹。 棕熊的无头尸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观众席上仍是一片被惊呆的死寂,然后才接连响起一片惊叫声和倒抽冷气声。 水濯缨转过目光来,眼前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侧颜。精致流畅的线条,优雅挺拔的鼻梁,殷红如丹砂染成的唇色。丹凤眼眼尾斜飞,其上一抹绯红色妖冶潋滟,靡丽万千。 犹如冥界之中最美艳的妖神以骨为笔,以血为墨,挥就忘川河畔三千曼珠沙华灼灼盛放,笔笔尽成妖娆繁华意。 “看来爱妃还是离不得本宫呢。” 带笑的声音悠悠传来,说话之间,绮里晔已经抱着水濯缨飞掠上二楼,落进一间雅座中。里面坐的两个客人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水今灏此时已经不在二楼,到了斗兽场外面的楼下,正在和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围的山庄护卫缠斗,看不清他的人影,只能看出斗得十分激烈,一时尚无败象。 齐望月脚上铁链已断,水濯缨丢下的那把寒铁匕首又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利器,斗兽场边上那扇小门的门闩被她斩开,门后虽有几个斗兽场的人,哪里拦得住她,被她一路杀了出去。 “快!加派护卫过来!……那两人上了二楼!” 斗兽场底下传来一片喊声,大批山庄护卫涌上二楼,朝两人冲了过来。 水濯缨愕然望着绮里晔:“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为了爱妃而来。爱妃这么能招惹麻烦,本宫怎么放心得下?” 绮里晔一手仍然抱着她,一手在旁边茶桌上一拍,上面的两套茶具应声而起,砰砰数声,茶壶茶杯竟然尽数在半空中被震为粉碎。 他大袖一拂,那些锋利的碎瓷片犹如暴雨一般朝楼梯口激射过去,所到之处一片惨叫声迭起。那些碎瓷片去势之猛,竟然堪比枪里射出的子弹,打到人身上,摧枯拉朽一般洞穿而过,爆出一个个血洞来,一块碎片便可连穿数人。 楼梯口处顿时哗啦啦倒了一片尸体,后面的山庄护卫从未见过这等武功,满面惊骇地连连后退,一时不敢上前。观众席上的客人们也被吓得不轻,你推我搡地争相往楼下逃去。 绮里晔全然不将下面那些护卫放在眼底,抱着水濯缨放到座位上,拔掉她右臂和右腿上的两根牛毛针,将衣袖撕开一道口子,查看了一下伤口情况。 “这是斗兽场用来制服猛兽的麻醉针,不是真正的剧毒,等一会儿药性过去,应该就没事了。” 这时,远处又响起一片喧闹声,水濯缨远远看见下面大群山庄护卫朝他们刚刚进山庄的那个小庭院奔去,估计是埋伏在山庄外面的秋溯门众人已经从密道进来了。 不夜山庄中高手如云,强攻进来不易,所以水濯缨把武功高的寒栖和玄翼都留在了外面的队伍中。只是她和水今灏刚刚在里面大闹斗兽场,已经引得整个山庄警声大作,护卫成群出动,这时候秋溯门众人进来救人,更是困难。 “不用担心。”绮里晔看出了她的心思,“本宫自然不可能一个人不带就来这里,‘蛇信’的人马上就赶到了。” 水濯缨才离开四五天,他就发现自己在皇宫里坐不下去了,百无聊赖,莫名烦躁,做什么都没有心思。 玄翼每天四五次飞鹰传信来崇安报告水濯缨的情况,每次他总嫌写得太少,写多了又担心玄翼观察得太仔细,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玄翼身为杀手,本来就只是粗通文墨,被他一会儿要求详细描写一会儿要求简洁精确,都快给他逼疯了。 这般煎熬几天后,终于按捺不住,他行事一向恣意,反正崇安并无什么要紧事情,北晋西陵两国的宾客一离开,他便也南下来到了山南道。 秋溯门在山南道内的分舵地址他是知道的,到了湖中岛上,一问才知道水濯缨去了不夜山庄。 ------题外话------ 凉凉来啦~ 之前忘记说了,齐望月是醉里忆逍遥的客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娑夷少年 水濯缨望着他:“你应该不知道密道位置吧?是怎么进来的?” “本宫不需要走密道。”绮里晔轻描淡写说,“区区一个庄子而已,直接从围墙外杀进来便是。” 水濯缨:“……” 也对,以他和“蛇信”的实力,还真没有多少闯不进去的地方。 绮里晔拉下水濯缨脸上的面具,除掉她身上沾满鬣狗鲜血的外衣,给她披上自己的袍子,拿雅座里给客人准备的湿巾,帮她细致地擦掉脸上溅的血迹。 然后带着她在雅间的靠外窗座位上一起坐下,随手拿过果盘中一个红艳鲜美的桃子,去了皮,切一块送进她的嘴里。 “左右你现在身子也动不了,在这里吃点水果,边看边等着就行了。嗯,南方的水蜜桃果然比北方味道好得多,让本宫想起……爱妃某处的手感。” 水濯缨顿时感觉屁屁上一阵隐隐凉意,嘴角一抽,没理会绮里晔,往外看去。 斗兽场二楼建得较高,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山庄的情况。整个山庄已经乱成一片,骚动四起,但除了秋溯门众人进来的那个入口小庭院的方向,其余各处都没有传来多少激烈的打斗声,只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杀气。 一群山庄护卫奔过青石小径,后面一片金光闪过,横了一地尸体,人人的后颈上都插着一根金针; 挤满了客人的庭院中,地面上突然腾起一股极淡的白色烟雾,被笼罩在其中的众人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纷纷倒地; 两名男招待从二楼外廊上逃过去,突然停了下来,从腰间齐齐断成两半,像是被无形刀刃一刀劈过,四截尸体砸在地上,溅开一地鲜血内脏。他们的后面是一根横系在走廊中,高度大约在人腰际的极细丝线,上面沾满血珠…… “蛇信”的杀人方式,大半都是悄无声息的,而且利落迅速。片刻之后,只听到山庄中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就连客人们发出的惊叫声都听不到了。 再过片刻,一身黑衣的玄翼从窗外落进雅间,在绮里晔面前单膝跪下。 “禀报主子,不夜山庄中所有人均已被制服,杀死一百多人,活捉两百多人,其中活捉的有一半是来山庄寻欢作乐的客人。” 水濯缨暗暗惊叹。这么大一个不夜山庄,“蛇信”仅用了不到一柱香时间便扫荡一空,连死者和俘虏的人数都统计了出来,这种办事效率,简直恐怖。 绮里晔一手揽着水濯缨的腰,一手支颌,懒洋洋地开口。 “把山庄里所有财物带走,山庄里的仆役和招待转手卖掉,那些客人们一个个查清身份,传信给他们家里索要赎金,要得越高越好。最近驻扎在山北道的大军军资有点紧张。” “是。”玄翼停顿了一下,又道:“刚刚在斗兽场中用毒针伤了贵妃娘娘的那几个人,都已经活捉了,要不要另外发落?” 这倒是他自己做的主。主子对贵妃娘娘如此上心,想来绝不会轻饶敢伤她之人,所以他特意把那几人拎了出来。 绮里晔赞许地点点头:“斗兽场里面还关有猛兽的话,给下点催情药,把人扔进去。” “是。” 玄翼刚刚答应完,水今灏就出现在了雅间的门口,虽然满身是血,但看过去本人没有受什么伤。 刚刚他终于杀光围攻的那一群山庄护卫,冲到斗兽场内一看水濯缨不在,正巧碰上逃出来的齐望月,这才得知水濯缨被一个衣着华丽容貌美艳不知是男是女的人救走了。 他一听就知道是谁了,立刻提剑追上二楼来,比刚才跟护卫们打斗时还要杀气腾腾。 目光落到绮里晔扣在水濯缨腰间的右手上,二话不说上去就要动手,被玄翼横刀拦住。 水今灏冷笑:“皇后娘娘亲口答应过让缨儿离开一个月时间,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敢情一国之后便是这么言而无信的?” 绮里晔面不改色:“本宫是答应过一个月后必须在崇安看到爱妃,但没说本宫不能跟着她来山南道,何来言而无信之说?” 水今灏一噎,但他的反应倒是也快:“你之前的条件是缨儿留在皇宫中继续当贵妃,这里不是皇宫,你凭什么黏着她不放?” 绮里晔凉凉瞥他一眼:“自然是因为某些人保护不好她,让她身陷险境,本宫若不来救她,她现在已经丧生在熊爪之下了。” 水今灏又是一噎,这次彻底找不出话来反驳。 刚刚他听齐望月说过,确是容皇后在危急关头救了水濯缨,而他当时还被那些山庄护卫缠着,分身不得。 而且容皇后也帮了秋溯门。齐望月已经把关在斗兽场附近的那些夏泽奴隶放了出来,要不是“蛇信”赶到,这些夏泽奴隶和秋溯门人今天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山庄。 水濯缨在一旁哭笑不得地看着,很想说就算没有绮里晔来救她,她也不至于一定就会丧命,最多可能受个伤而已。 但绮里晔的一只手就凉飕飕地放在她的屁屁上,带着再明显不过的警告和危险意味,这些拆他台的话她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 不是她不帮自己亲哥,实在是水今灏不会把她怎么样,而这个变态……什么都做得出来。 绮里晔和秋溯门虽然结盟,但条约定下的是秋溯门襄助绮里晔,这是绮里晔第一次反过来帮助秋溯门。刚刚欠着人家一个大人情,水今灏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蛇信”的一个杀手上来,后面还带着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还未走近,一股极具穿透力和辨识度的异香已经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这种异香让人想起小皇帝元真钰身上的那种异香,只不过更浓一些,而且和小皇帝那种清淡纯粹的香气明显不一样,要更加馥郁妖娆得多,甚至有种迷香一般的魅惑感,一闻之下便让人醺然欲醉。 “主子,这是山庄里发现的一个娑夷少年,原本是当男招待的。要不要带回崇安皇宫?” ------题外话------ 谢谢摄政王的1张评价票,40朵鲜花,糙老爷们儿小惑心的4张评价票,7颗钻石,27朵鲜花,寒雪凌琼的1张评价票,叶砸的1张评价票,searchfairy的1张评价票,188币币,紫英的1张评价票,墨之夜的1张评价票,孤朱砂的1张评价票,2朵鲜花,摎jiu的1颗钻石,1朵鲜花,我是小明同学的1颗钻石,an潴的100颗钻石,99朵鲜花,hjy0114的2朵鲜花,掌柜大人的1朵鲜花,海棠and彼岸的1朵鲜花,子非鱼sama的4朵鲜花,玖月的6朵鲜花,闻人钰瞳的3朵鲜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简直绝配好么 绮里晔这些年来,一直在搜寻流落在东越各地或者其他国家的娑夷人,只要是能带走的,都会带走妥善安置。年纪较小的少男少女,则是统一送进凤仪宫,表面上作为男宠或者宫女,实则是在宫中习文学武。 那娑夷少年微微抬起头来,水濯缨一见之下,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冒出四个字来。 这模样……绝世小受啊! 少年身上只有一件极薄的半透明白色纱衣,下面单薄纤弱的身躯隐隐可见,领口凌乱敞开,露出一对精致雪白的锁骨。一张秀丽得近乎脆弱的面容,琼鼻小巧,嘴唇莹润,眉目娟秀如画,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轻烟。五官都偏于女性化,但因为年龄还小,只让人感觉柔美秀气。 单轮容貌来说,在以美貌著称的娑夷人中,这少年倒也算不得拔尖。但胜在姿态可怜,风致楚楚,柔弱中又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诱惑之感。犹如一支粉白娇美的桃花沾了露珠,迎风颤颤摇曳,看过去格外引人怜惜。 着实是个尤物。 绮里晔一见这娑夷少年,却是脸色微变:“……承桑?” 少年本来是低着目光不敢看上首的众人,这时抬头一看到绮里晔,也不敢置信地猛然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刚刚张开,绮里晔一抬手,把他要出口的称呼拦了回去。 “别在这里说。你们退下。” 周围的“蛇信”杀手们纷纷退下。水濯缨知道这叫做承桑的美少年肯定是绮里晔在娑夷族中的旧识,他们族人叙旧,估计也不想让别人听到,对水今灏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上自己也先回避一下。 水今灏过来从绮里晔怀里抱起她,绮里晔这次倒是没有拦,任由两人离开了斗兽场二楼。 不夜山庄这一场战斗,因为“蛇信”杀手们来得及时,秋溯门人几乎没有死伤。 关押夏泽俘虏的地牢距离斗兽场不远,齐望月从斗兽场逃出去之后,就将众人放了出来,大约有六七十人,由秋溯门人带走安置。 山庄中的财物,以及活捉的仆役和客人们则是归了“蛇信”。那些男女招待个个都是尤物,卖出去也是一笔巨款。 水濯缨身上中的那两枚麻醉针,药性在半个时辰后就开始退去,右半边身子渐渐能动了。 没过多久,绮里晔便从斗兽场那边过来,身后跟着承桑。 “你自己去找件像样点的衣服穿上。”他吩咐承桑,“之后跟着玄翼便是,他会照应你。” 承桑怯怯地抬头望他一眼:“奴……想跟在殿下,不,主子身边服侍……” 绮里晔俯视着他,微微蹙眉,难得地露出不悦的神情来。 “本宫不需要你的服侍。而且之前本宫已经说过,你从此便不是奴隶,也不必自称为奴。” 承桑在他冷峻的语气之下,脸色一白,立刻跪了下去,深深低着头,似乎是因为长期习惯性的畏惧,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 “是,主子恕罪,承桑以后再不敢了。” 绮里晔的目光更加暗沉,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挥手示意他退下。 承桑温顺地站起身,转身离去。 水濯缨在边上看他们两个对话的时候,就已经莫名地感觉基情四溢。这会儿看着承桑那单薄纤细的背影和柔弱欲折的小腰身,一股子浓浓的受味,更是腐心大作。 目光落到绮里晔身上时,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这两人出自一族,又是难得的旧识,一个鬼畜妖孽帝王攻,一个柔弱年下忠犬受,简直绝配好么。 最好绮里晔能从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把他的变态兴趣转移到小受身上,他们两个愉快地玩调教游戏去,她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绮里晔在她这充满了yy的不可描述目光之下,第一次体验到被别人看得毛骨悚然是个什么感觉,走到水濯缨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颌。 “这么看着本宫,是几个意思?” 水濯缨呵呵干笑一声,她脑海里这会儿的想法要是让绮里晔知道……那后果太美她不敢想。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对那个少年挺不一般的。” 绮里晔叹了一声。 “承桑的母亲是本宫身边一位伺候的姑姑,他小时候是和本宫一起长大的,娑夷灭族的时候他还只有四岁,后来便被卖到东越来了,只是本宫一直没找到他。” 啧,还是青梅竹马,不对,竹马竹马……水濯缨赶紧打住自己又要跑歪的念头,问道:“那你之后也要带他回崇安?” “嗯,本宫前两个月刚救了他母亲梅姑姑,安顿在崇安附近,之后会先让人送他去梅姑姑那里团聚,然后再进宫。” 绮里晔转过目光来,凉飕飕扫她一眼:“你问他的事情干什么?你对他有兴趣?” 水濯缨心说我哪敢抢您老人家的人啊,一时没防备,脱口而出:“我只对你们俩的事有兴趣……” 说到一半赶紧把话吞回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绮里晔微微眯起一双凤眸,右手缓缓从她的下颌往上移去,十分柔和缓慢地抚摸着她的头顶,语调里满是危险的气息。 “爱妃,本宫似乎感觉你这小脑袋里面想的东西有点不对,你是不是该给本宫解释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没人能护得了她 水濯缨又是干笑一声,这次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角余光瞥见水今灏从远处走过来,赶紧脑袋一缩身子一闪,逃到水今灏那边,缩在他身后。 “……哥,山庄里的事情处理完没有?我们回去吧?” 水今灏以前见水濯缨对于容皇后似乎并不如何反感,只当她小女孩儿家不懂事,保不齐被容皇后花言巧语哄多了,便一点也意识不到对方的危险性。他一个大男人,作为当哥哥的,很多话又实在是说不出口,没法给她详细解释,以致于头疼不已。 这时见到水濯缨逃过来,十分欣慰,立刻挡在她和绮里晔之间,把她护在身后:“好了,等他们在山庄里点完火,我们这就回分舵。” 一边说一边甩了绮里晔一个眼刀,带着水濯缨往外走去。不夜山庄这时候已经被干干净净地搜刮一空,秋溯门众人正在山庄各处放起火来,缕缕黑烟升上天空。 绮里晔留在后面,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冷笑了一声。 很好,还知道找别人庇护了。 可惜没人能护得了她。 …… 不夜山庄一把大火之下,被烧成了平地,这个奢华的销金窟自此化作一片焦土。 天色将晚,秋溯门众人准备返回湖中岛分舵,“蛇信”大部分杀手们已经自行散去了,绮里晔却半点不客气地跟了过来。 “皇后娘娘来这里有何贵干?”水今灏看见他就不爽,“分舵只有区区数间屋舍,简陋寒酸,不便待客,请皇后娘娘另寻地方落脚。” 绮里晔逆着天际最后一缕绯红霞光,在湖边闲闲整袖而立,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山南道是唐啸威的地盘,本宫在这里不能暴露行踪,在外行走多有不便。秋溯门内皆是英雄侠义之士,刚刚还接受过本宫的帮助,想必不会如此忘恩负义,连一席借宿之地都不给本宫。开船吧。” 水今灏:“……” 他就说容皇后不会这么单纯好心,特意派了“蛇信”来帮助他们,敢情代价都在这儿等着呢。 到了湖中岛上,为庆祝这次顺利从不夜山庄中救出人来,分舵里办了一场简单的宴席。 秋溯门表面上作为江湖门派,里面门人不管以前在夏泽是什么身份,这两三年来都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江湖习气。宴席颇为粗犷,大盘菜大碗酒,全然是江湖人的作风。 吃喝到一半,一个大约十七八岁,身穿利落短衣,束着简单发髻的姑娘端着一大碗酒起身,走向坐在上首的水濯缨。 “这位小公子,敬你一碗,多谢斗兽场内相救。” 水濯缨身上穿的还是男装,被人叫做公子,略微一怔,抬起头来,一下子没认出来这是谁,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是齐望月。 她现在梳洗过又换了干净衣衫,一张秀丽中带着英气的俊俏面容露出来,竟是个难得的美人。身形挺拔,英姿飒爽,动作里带着习武之人独有的轻盈矫健,气质干净利落,全然不同于那些娇滴滴的闺阁少女。 “不客气。”水濯缨举杯笑道,“我身体不好,只能以茶代酒,姑娘不要见怪。” 齐望月酒量倒是不浅,举起碗来一口饮尽,朝水濯缨亮了亮碗底。 “我叫齐望月,是沧江帮帮主之女。”齐望月似乎对水濯缨很有好感,敬酒之后还未离开,“小公子贵姓?” “她是女扮男装,不是公子。” 旁边一个隐隐带着咬牙之意的声音传来,正是好不容易才把绮里晔和水濯缨两人挤开,自己坐在中间的水今灏。 别人家哥哥都是担心自己妹妹被男人勾引欺负,为什么他家妹妹老是招惹女人? ……好吧,虽说像容皇后那种变态天底下估计找不出第二个,但不管齐望月看没看上缨儿,先把苗头掐死在摇篮里再说。 齐望月一怔,眼中掠过一丝遗憾之色,不过转瞬即逝,爽朗笑道:“原来是位姑娘,是我眼拙了。那你应该是这位姑娘的兄长吧?” “安王世子水今灏。”水今灏朝她举起酒杯,“这是我妹妹,曦和郡主,水濯缨,现在是充当东越贵妃的身份。我和你父亲是旧识,以前也听说过你的名号,一剑千堆雪,幸会。” “幸会。两位救命之恩,必不敢忘。” 齐望月拎起桌上的酒坛,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同样碰杯一饮而尽。这酒性子极烈,她连喝两大碗面不改色,在女子当中算是十分难得了。 然后又望向旁边座位上的绮里晔:“这位是……” “东越的皇后娘娘。”水今灏没好气地介绍,“目前跟秋溯门是合作关系。” 齐望月睁大眼睛,望一眼绮里晔,又望一眼水濯缨,再望一眼绮里晔,像是见到了活生生的外星人。被抓进不夜山庄之前,她在崇安待过几天,也听过容皇后和沈贵妃之间不可描述的关系。 “你们……你们两个……” “如你所见。”绮里晔手里把玩着一只酒杯,支颌带笑而答,“你们夏泽的曦和郡主,是本宫最宠爱的妃子。” 齐望月:“……” 水今灏:“……你闭嘴!” 宴席结束后,各人回去休息。分舵里最近人多,还空着的房屋已经寥寥无几,绮里晔这会儿倒是客气起来。 “你们也不必那么麻烦,特意为本宫准备一个房间,本宫委屈一下,跟爱妃一起睡就行了。” 水濯缨:“……你愿意委屈,我不愿意啊!” 水今灏:“……你做梦!住角落里最远的那间屋子去,爱住不住,不住滚蛋!” 绮里晔这次倒是反常地没坚持,不过是笑了一笑,住到院子边上的客房里面去了。 水今灏本来是住在后屋的,今天特意搬到了东厢房水濯缨的隔壁房间,然后在她房间的门窗上加了好几道机关,下了一层毒药:“晚上如果听到房间外面有什么异常响动,叫我一声,我马上过来。” 水濯缨:“……” 重重戒备成这样了,她也就放心睡下。然而睡到半夜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中感觉似乎有点异样,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眼前是一片星光璀璨的空阔苍穹,人竟然已经到了房间外面的屋顶上。 “唔……” “爱妃别叫。” 一只手捂上她的嘴巴,后面一个极轻的声音传来,水濯缨一转过头,出现在眼前的便是那张摄人心魂的绝色面容,一双妖冶万千的艳丽丹凤眼,正含笑望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幕天席地来一场 水濯缨再往周围一看,她正在自己房间的屋脊上,而她旁边的屋顶已经被掏出了一个足以供人通过的大洞。从大洞里可以看到,白芨在房间里的小榻上睡得正沉,十有八九是被绮里晔点了睡穴。 玄翼正在那个大洞旁边,把移开的瓦片一块块排回去,手法轻快柔和得不可思议,竟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水濯缨:“……” 难怪她这么浅的睡眠,刚刚在睡梦中都没有被惊醒过来。玄翼这手法,只当杀手还是屈才了,还应该兼职当大盗才对。 正在盖瓦片的玄翼:“……” 自从被派到贵妃娘娘身边之后,以前是天天写好几千字的记叙文,现在是半夜三更来掏屋顶,感觉他这日子是过得越来越苦逼了。 绮里晔没有放开捂着水濯缨嘴巴的手,单手揽着她,从屋顶上毫无声息地轻飘飘飞掠下来,落到院子外面。 院子外就是湖岸,浅水中长满了青青芦苇,泊着一艘小船。绮里晔带着水濯缨上了船,取过船边的长竿一点,小船静悄悄地往外面漂去,船尾带起一道道漾开的涟漪。 这一片水域湖水很浅,湖面上满是茭白菱叶等植物,几乎没有开阔的水面。绮里晔在水上三绕两绕,很快便将小岛甩在了后面,等到岛上建筑的飞檐在夜色下变成一片小小的剪影时,这才将小船停在一片荷叶亭亭的湖面上,放开了水濯缨。 “好了,在这里爱妃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得见了。” 水濯缨满脸黑线:“绮里晔,我外祖母才刚去世不久,七天热孝都没过,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怎么?”绮里晔戏谑地挑眉,“本宫不过是见今晚月光甚好,所以特意带爱妃泛舟湖上,赏月抒怀而已。爱妃以为本宫要做什么?” 水濯缨:“……” 这死变态大半夜地在她屋顶上掏个洞把她掳出来,鬼才会觉得他只是来泛舟赏月的。照他污破天际的风格来看,在这种风清月明莲叶接天的湖光夜色里,他最有可能做的事情应该是幕天席地来一场船震还差不多…… 啊呸,她这是被荼毒成什么样了,想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绮里晔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带着恶劣的笑意,把她往船板上一压。 “爱妃果然好品味。此处风清月明,莲叶接天,湖光夜色旖旎宜人,正适合在船上来一场幕天席地的鱼水之欢。爱妃既然都这么想了,本宫怎么好让爱妃失望?” 水濯缨:“……” 全身寒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乖乖陪着他泛舟赏月不就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不着痕迹伸手到身下,掌心贴着船底的木板,打算悄悄吐劲将船板打破。她就不信他在一艘破了个洞的船上还能来什么鱼水之欢,要是船沉水里去了,那就真正像鱼一样跟水欢快接触去吧。 然而绮里晔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一把扣住她的两只手腕,眯起凤眸凉凉地望着她。 “爱妃这是想打破船么?……不错,越来越聪明了。”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从被他攥住的手腕上,传来一种比疼痛更让人心惊胆颤的危险感觉,让水濯缨不由自主地全身一抖。 “这里周围全是湖水,你若是打破了船,我们两人都非得掉进水里不可。夜里风大水凉,你能受得了在水里泡上几个时辰?……本宫之前说过,你的身体是属于本宫的,再敢随便糟践,便把你绑起来抽一顿鞭子。爱妃这是将本宫的警告都当成耳边风了,嗯?” 水濯缨头皮又是一麻,下意识地去看旁边有没有绳子鞭子之类,绮里晔凉悠悠地道:“爱妃身上的衣衫撕成条,就足够当绳子。至于鞭子么,本宫的腰带也勉勉强强可以凑合了。” 水濯缨:“……” 她可以先借他的腰带把自己吊死么? 望着水濯缨那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绮里晔终于笑了起来,放开她的手腕,坐起身子。 “罢了,这一次先给爱妃记在帐上,以后再算。” 水濯缨背后全是冷汗,一坐起来便连连往后挪去,可惜船只实在太小,她再怎么倒退,距离绮里晔也不过一两米的距离。 记在账上……这也好不了多少。这人睚眦必报,上次打他一下屁股他都惦记了那么多天,以后再算账的话保不齐还得算上利息。 不过逃得一时是一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想到这里,水濯缨突然感觉未来一片黑暗。唯一的活路,貌似就只有把绮里晔给掰弯了。 “咳咳……”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个叫承桑的少年呢?你好像没带他来岛上?” “没有。”绮里晔这次倒没有拿那种凉飕飕的目光扫她,只是语气有些淡,“本宫让他先跟着‘蛇信’磨炼一段时间。他这些年来流落东越烟花之所,学的尽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但本宫需要的不是一个自甘卑贱的奴隶。” 他转开目光望着远处。周围满湖亭亭而立的莲叶,在凉风下翻涌起一道道深青浅碧的波浪,水面上映照着漫天星光月华,波光粼粼,犹如揉碎了满湖的流银乱玉。映照着他那张妖冶艳丽的面容,第一次带上了一分隐隐清冷之意。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大多数娑夷奴隶都是如此。有些在后院中生养出来的第二代奴隶,生来被人塑成一副奴颜媚骨,奴性已经深入骨髓。本宫带回凤仪宫去培养教导,也不见得一定能洗刷干净,不过是尽人事而已。” 水濯缨默然。 同是被东越所灭,娑夷的境况比夏泽更加凄凉。夏泽至少还有秋溯门,正在力图复兴救国,娑夷族人却已全然沦为供人亵玩取乐的奴隶,甚至不记得什么是反抗。 要毁灭一个种族,最狠毒的方式便是毁一族之尊严风骨,这比全族人都被屠戮灭绝更为残酷。 如今的娑夷族人寥寥无几,怕也只剩下绮里晔是唯一的脊梁,孤身支撑着全族最后的希望。凤仪宫中那三四十个娑夷少年,给他招来了淫靡秽乱的名声,其实却是他费尽心思保留下来的一批幼苗,娑夷一族的传承和未来。 一人守一族,这些年来他该是何等辛苦,何等孤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烽火乍燃 水濯缨突然觉得有些歉意。承桑那副绝世小受的怯弱模样,想来也并非天生,而是在无数次痛苦的凌辱中被调教出来,是一个人被强行扭曲的悲哀结果。 她不该拿他们两个来yy的。 绮里晔瞥她一眼,满是邪气地轻笑一声。 “本宫虽看不得族人温顺驯服,以色侍人,却偏偏喜欢爱妃在本宫面前如此。哪天本宫能调教得爱妃乖乖把自己洗净剥光,送到床上来任由本宫宠幸怜爱,那便差不多了。” 水濯缨:“……” 刚才对他的那点儿歉疚之心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正要反唇相讥回去,目光落到湖面上的远处,突然微眯起了眼睛,站起身来。 “湖中岛的方向有火光。” 绮里晔也站起身。果然,远处水天相接的湖面上遥遥亮起一片金色的火光,距离虽然远,但仍然看得出是在秋溯门分舵所在的湖心岛上。 “你从高处看看,那边火光的中心是不是有一点红色的火光?” 绮里晔脚尖在船上一点,轻飘飘跃起足有一丈多的高度,然后再落下船来。 “是有。这是出事了?” “嗯,分舵里大半夜点了这么多灯火,应该是有事发生,如果点燃了红色的火焰,那就说明是紧急事件。我们赶紧回去。” 小船很快漂回湖中岛上,远远就看见分舵院子里灯火通明,里面的人都起来了。水边停了一排船只,看样子是从外面来了不少人。 院子中间的木架上,高高地插着一只特制的大火把,燃烧的火焰呈现奇异的赤红色,红光跳跃,映出一种紧张的气氛。 “皇后娘娘,郡主,你们可算回来了。” 院子里众人看见绮里晔和水濯缨进来,松了一口气。水今灏右手手指微微跳了几下,看上去一副很想发作的样子,但现在不是时候,终于还是忍下了。 绮里晔扫视众人一眼:“什么事?” “主子,白洛将军那边传来战报。”一名千羽精骑里面的信使上前报告,“唐啸威出动十万兵马,于昨天入夜时分朝山北道秦门关发起袭击,还有三十万大军正在北上聚集,数日后恐怕也会加入战局。” 绮里晔目光一沉。 唐啸威上次一战大败,损失了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和八万兵马,余下军队退到山南道内。本以为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元气,至少那么多粮草不可能一下子补回,不料这么快便卷土重来。 粮草是最重要的军资,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唐啸威久经沙场,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既然现在开始举兵,就说明大军已经有了足够的粮草供给。 山南道土地虽然辽阔,物产毕竟有限,这才不到一个月时间,对方哪来的这么多粮草? “主子。”信使继续请示,“湖边已经备了快马,您要不要赶往前线?” “自然要。” 绮里晔转过身,面朝秋溯门的众人。 “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传遍东越各地的秋溯门分舵,把能调集的人手全部调集到山北道来,联手对敌。不同于以往的小打小闹,唐啸威四十万兵马既然全部出动,便是要真正开战了。” 庄全义点头答应,吩咐人立刻去传信。 绮里晔再转向水濯缨。 “你也准备一下,随本宫一起去前线上。本宫需要快马先行一步,你不用赶时间,乘马车慢慢走便是。现在山南道内大战已始,必然比以前危险混乱,‘蛇信’会留下来保护你。” “等等。”水今灏眉头一皱,“缨儿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家,自然该留在后面安全的地方,你怎么能带她上战场?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绮里晔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安王世子,开战就已经是出事了。这一战我们若败了,你觉得她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每次她有危险的时候,都是离开本宫的时候,有本宫在的地方,才是对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水今灏眉头蹙得更紧,虽然还是觉得不妥,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论实力来说,容皇后确实比秋溯门高出太多。在这战火将起的乱世里,没有什么与世隔绝的安全所在,只有实力强大,才能提供真正周密的保护。 尽管容皇后居心不良,但好歹也是一直护着缨儿,没有伤害过她。 “爱妃,你觉得如何?” 绮里晔朝水濯缨问了一句。水濯缨笑笑:“我自然是选择上战场。” “缨儿……” 水今灏还要说话,水濯缨对他摇了摇头。 “哥,没事的,我虽然身体差些,但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风。上次是我让唐啸威损失了八万兵马和大批粮草,足以证明你们会有需要我的地方。这场战争至关重要,我是夏泽人,理所应当为之效力。” 水今灏没柰何,只得同意,冷冷对绮里晔道:“你既然把话说得这么满,缨儿跟着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最好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绮里晔挑了挑眉,没回答他,吩咐“蛇信”的众人:“你们全部留下来护送贵妃北上。还有承桑,先送他回崇安城郊庄子上。” “是。” 这时,从“蛇信”众人后面突然奔出来一个瘦弱的少年,穿着杀手们穿的黑衣,正是承桑。 承桑扑到绮里晔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主子,属下除了那些奴隶的伺人之术以外什么都不会……属下没脸这么回去见娘亲,求您也带属下上战场吧!就当是给属下的磨炼,属下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绮里晔垂眸望了他片刻,道:“那你便直接跟着本宫,明日午时之前快马到达山北道,跟不上便回去。” 承桑大喜,随绮里晔上了船,一队小船离开湖中岛,很快便消失在苇叶丛丛的湖面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风烟望南关 山北道,秦门关。 拥有“东越第一关”的秦门关,巍峨矗立于苍茫群山之间,雄奇壮阔,险峻天成。隔开山北山南两道的亘天岭,浩浩荡荡东西绵延数百里,却在中央犹如被一把巨斧拦腰劈落,硬生生地劈开一道通天贯地的巨大缺口。 东西两侧笔直陡峭的悬崖,壁立千仞,夹着中间一座宏伟的关城。内城、外城、城壕三道防线成重叠并守之势,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一百里一城。 秦门关自成天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三百年前本来是为了抵御南疆蛮夷部落而建,现在东越的领土早已扩展到秦门关以南,这道天险便成了东越南北内战的关键点。 上次一场战斗中,唐啸威就是因为秦门关失守,所以才不得不退到山南道内,甚至连失了山南道境内的两座城市,齐州和锦州。现在先行的十万大军已经兵临这两城之外,距离秦门关不过十多里路程。 万里无云,旭日高升,青色巨石砌成的城墙,被炽烈的阳光晒得蒸腾出一道道微微扭曲的热浪。 秦门关南面镇南门前的大道上,数十骑人马飞驰而来,在后面扬起一阵滚滚烟尘。城墙上的士兵远远便已看到,大门随之轧轧打开,那一队人马直接驰进了关城内。 “主子到了!你们赶紧都下去!通知白洛将军!” 绮里晔从马上翻身下来,立刻便有将士上前迎接,这些将士的头盔上都饰有一根鹰羽,衣袍铠甲也与别的军队不同。 千羽精骑的九千兵马,现在都守在这最重要的秦门关处。 其他随同绮里晔前来的人也纷纷下马,承桑落在最后,下马时差点软倒在地上,摇摇欲坠地硬撑住了。 整整六个时辰的快马疾驰,没有停下来休息过一刻,而且又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晒了半日太阳,这辛苦可想而知。承桑本来是连骑马都骑不太稳便的,就这么一副柔柔弱弱的小身板儿,竟然也一路上咬牙紧跟着众人,一句苦都没喊过,众人不由得对他起了一分敬意。 绮里晔脱下头上遮阳防尘的帷帽,在强烈的阳光直射下,微微眯起了一双艳丽的凤眸:“白洛呢?” “末将在。” 一身白袍银甲的白洛从城内急匆匆赶出来,对绮里晔下跪行礼,绮里晔摆手:“报一下详细战况。” “是。唐啸威十万军队,现今已至锦州城不过五里之外,于两天前攻城一次,昨天夜里又攻城一次,均为试探。驻守锦州的原是方将军,昨夜末将已经让陆将军再派两万人前往锦州增援,现在齐州驻有三万兵马,秦门关还剩九万。” 绮里晔缓步走上城墙墙头,眺望远方。秦门关外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在明晃晃的烈日下一望无际,地平线尽头的朦胧烟尘中,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齐州城和锦州城的轮廓。 现在秦门关三城有十六万军队,对上先行的十万唐军绰绰有余,但后面的三十万大军一到,情况便会全然逆转。 这一战,并不容易。 …… 山南道,湖中岛。 分舵里秋溯门的众人也纷纷离岛,前往山北道,只留下几个人守舵。 水濯缨本想当夜就动身,被水今灏临走前拦下,非逼着她先去睡几个时辰,天亮再走。她想想自己这身子实在娇弱得很,能不通宵尽量不通宵,最后还是依言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出发。 山南道是东越面积最大的一道,乘坐马车的话,从分舵到山北道最快也要两天。 水濯缨还是假扮成富家公子上路,“蛇信”众人一半扮作护卫,一半则是隐藏踪迹在周围随行。 战争一起,山南道内果然比以前混乱得多。路上随处可见举家迁移躲避战火的百姓,都是往南走的,只有他们一行人北上,自然格外惹眼。只能避开官道,七拐八弯地走小路,免得迎来过多的盘查。 上路的第二天晚上,一行人在一个小镇上落脚。 当时天色将晚,小镇上却格外拥挤热闹。众人进去一看,才知道是一支足有上百辆车的车队停在镇上歇息,镇子本来就小,这一下自然被挤得满满当当。 车队里的每一辆车上都装着小山一样的货物,一大袋一大袋地,用油布和粗毡盖着,看过去十分沉重。随行护送的是唐啸威的军队士兵,这显然是运送粮草的车队。 车队并没有在镇上停留多久,不过是稍作歇息而已,不一会儿就重新启程,往北行进。 “要不要属下带人去烧了这一批粮草?” 水濯缨一行人在路边等着车队出镇子,玄翼在水濯缨后面低声请示道。 “先等等。” 水濯缨盯着那些走过去的粮车,等到最后一辆也离开了镇上的主街,街上行人们又开始三三两两地走动,她这才走过去,从车辙里捡起一粒什么东西。 “走,先去客栈里定个房间再说。” 等到了客栈房间里,水濯缨才把捡到的那东西给玄翼看。那是一片看过去很不起眼的棕黑色硬壳儿,边缘带有弯曲的尖角,很容易挂在粗毡布等有毛的地方。 “这是刚刚从那些粮车上掉下来的。”水濯缨说,“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毛荚树的果实外壳,夏天果实成熟,外壳裂开,从树上掉落,挂在了粮车上。毛荚树只生长在西陵,所以这些粮草,是从西陵运送过来的。” 玄翼一看不错,心下暗暗感叹。他做了多年杀手,眼力早已是一等一的锐利,刚才竟也没有发现这么微小的细节。贵妃娘娘的心思细腻敏锐之处,令人折服。 水濯缨拿着那枚果壳,陷入了沉吟。 西陵怎么会提供粮草给唐啸威? 三国鼎足而立,相互之间维持和平状态已有百年,不会去轻易干涉他国的事情。这次东越内战,西陵和北晋皇帝已经表态不会插手相帮,也不会趁火打劫,之前代表三国关系的榴月宴都顺顺利利地结束了。 唐啸威四十万大军所需要的粮草数额巨大,不太可能是民间的商业势力,诸如粮行商会等能够提供。而且这么多粮草,没有来自官府的特别许可,也运送不出西陵边境。 到底是西陵的什么人在帮唐啸威? ------题外话------ 今天腾讯书城pk,下午会加更一章,还是在六点。pk完就知道啥时候能上架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神秘高人(二更) 秦门关,关城内的城楼上。 房中灯火通明,绮里晔一身宽大的玄色轻织百华金红色暗纹绸衣,正坐在桌案后面批阅崇安那边传过来的奏章。旁边七宝镶嵌多枝烛台上,火光和珠光交相辉映,璀璨闪烁,照着他那身奢华的衣袍,艳丽的金红流光犹如霓彩霞晖一般灿烂流动,辉煌中又透出一股妖异诡谲之意。 东越南北开战,绮里晔亲临前线,崇安那边他自然也留了得力的心腹官员处理政务,不过重要的决断还是必须他亲自来下。“雀网”有强大的传信系统,完全可以把每天的奏章从崇安送到山北道来,批复完了再送回去。 有人从外面轻轻敲了三下房门,绮里晔手中朱砂笔并未停下,头也不抬地道:“进来。” 房门被打开,一身普通下人打扮的承桑走进来,端着放在托盘上的一盅汤。 “主子,请用点夜宵。” 绮里晔抬头看他一眼:“怎么是你?” 承桑埋了头,垂下目光低声道:“属下……属下什么也不会,在别的地方帮不上忙,现在军情紧急,又不敢随便去添乱,只能做点属下能做的事情……” “罢了。”绮里晔淡淡说,“眼下战乱当前,本宫确是也分不出时间和人手教你什么,这段时间你先跟着本宫便是了。” 一向最经常跟在他身边的青翼,这次被他留在了崇安,他也正缺个随身伺候的人。 承桑眼中露出喜色,跪下应道:“是,属下一定不负主子所望。” 这时,门外又急匆匆赶进来两名士兵。 “禀报皇后娘娘,锦州城传来战报,唐军又开始了第三轮攻城,这一次比之前规模大得多,已非试探,锦州告急。战报文书在这里。” 绮里晔接过文书,浏览了一遍。 “派五千步兵埋伏于锦州城西的树林中,唐军极有可能从西面绕路而来。中路的进攻为虚,让陆寅带一万骑兵直冲中路,右翼配合包抄,可破对方攻城阵型。” 士兵领命而去。这里距离锦州和齐州都不过十几里路程,绮里晔的命令可以即时传到,不需要亲临战场。 承桑在后面望着绮里晔,那目光就像是在凡尘俗世的低处,仰望着天空中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神明,充满了深至骨子里的憧憬。 …… 上路后的第三天傍晚,水濯缨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山北道的秦门关。 守门将士没有马上给他们开门,而是让他们在城下一一证明了自己的身份,这才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对水濯缨和玄翼连连道歉。 “贵妃娘娘,玄翼大人,冒犯之处请勿见怪,最近……情况不太好,我们怕不小心放了奸细进城,所以不得不多盘问几句。” “无妨。” 水濯缨朝周围望了一眼,秦门关城内的气氛确实有点怪怪的,将士卫兵们都是一脸低落沉重的神色,看得出这几天的战况并不顺利。 他们北上的时候,是避开齐州和锦州两处战场,贴着亘天岭山脚走小路绕到秦门关的,所以并不知道那边打成什么样了。 “战况到底如何了?” 一名士兵低下头:“锦州和齐州在前天和昨天都沦陷了,我们已经连失两城,唐军快要逼到秦门关前面了。” 水濯缨一惊:“这么快?……怎么可能?” 目前到达这里的唐军只有十万,己方军队比他们还要多,怎么可能在两天之内就连失两城? “皇后娘娘正在城楼上等您。”另一名将领说,“具体的情况,您还是上去跟皇后娘娘谈吧。” 这位贵妃娘娘聪明绝顶的名声,他们也是听说过的,当初就是因为她的妙计,才能从唐军手里夺下这座秦门关。 皇后娘娘天纵奇才,他们跟随皇后娘娘征战以来,几乎是所向披靡,这还是第一次遭到这样的连续失败,也难怪将士们情绪低落。 现在就希望贵妃娘娘的到来,能给战局带来转机。 水濯缨赶到城楼上,正厅的大门开着,绮里晔一身华丽的玄色宽袍,在大厅中央直立的三幅巨大地图前面负手而立,似是在沉思。 那三幅地图上都是秦门关和齐州锦州区域的地图,上面以朱笔和墨笔密密麻麻画满了复杂的箭头、标示和符号,三幅地图上画的各不相同,大约是代表了三种不同战术的推演过程。 “来了?” 绮里晔从沉吟中回过神来,朝水濯缨转过身,语气一如平常。 “先歇一会儿,你这身体,坐三天的马车也不轻松。” “不用,我不累。”水濯缨走到地图前面,“你先说说齐州和锦州是怎么回事?” 绮里晔以手中朱笔指着地图,给她把之前的战况解释了一遍。 前天夜里唐军开始进攻锦州城,他派到城西树林中的伏兵没有等来一个敌人,而预测中路进攻为虚,对方偏偏是实,且是精锐重兵,结果杀进中路的那一万骑兵几乎全军覆没。锦州只是小城,并非军事堡垒型的城市,这一来立刻被唐军攻占。 齐州则是在昨天失守的。这一次战况更复杂一些,从昨天凌晨一直拖到中午,双方交锋了好几个回合。绮里晔两次使诈,一次设套,均被对方识破,最终齐州守军还是败退。 “根据‘雀网’探到的情报来看,现在在对面唐军中指挥的就是唐啸威本人。本宫以前和唐啸威也交战过几次,他虽然也算得上是军事奇才,但还远远达不到现在这种料事如神的水平。对方军中可能有段数极高的谋士军师相助。” 水濯缨沉吟道:“会不会是你这边有内奸传递消息过去?” 绮里晔摇摇头:“锦州失守的时候,本宫就想过这个可能性。后来齐州一战中,本宫没有让将士传令,直接写了密信让‘雀网’飞鹰传到齐州将军手中,没有其他人知道命令的内容,但对方照样猜了出来。” “这问题就大了。” 水濯缨凝视着地图上那些交错复杂的指示线条。绮里晔的谋略已经是深不可测,现在竟然有人能预测得出他的所有战术,如此多智近妖、算无遗策之人,不知会可怕到什么程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给我滚下床! “对了,我在路上还发现了一件事情。” 水濯缨把她发现唐军粮草是来自西陵的事情说了一遍,绮里晔听完后,也沉吟了片刻。 “这件事本宫会马上派‘雀网’去追查。另外,唐军估计今天下午就会到达秦门关前,这次你先代替本宫来指挥战局试试看。对方可能对本宫的战术风格了如指掌,但你从未指挥过战斗,那人再厉害也不可能熟悉你的方式。” 水濯缨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诧异了一下:“可我不懂兵法,而且也从来没指挥过战争……” 她上辈子学过的东西很多,但对于古代兵法真的是一点研究都没有,军事指挥有很强的专业性,不是只要智商高就行了。 “没关系,越是没有经验之人,想法就越是新奇古怪,难以猜测。你只要放开了做决策就行了,本宫会判断合不合适。秦门关不像锦州和齐州那么容易攻破,三十万唐军主力还未到达,我们趁着这段时间,先试试那个所谓高人的深浅。” 当天下午,十万唐军果然逼至秦门关外大约五里处,在平原上列队布阵,准备攻城。 这是水濯缨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大规模战争场面。五里的距离并不算远,从秦门关的城墙上望去,下面的平原上便是一片片黑压压的人影,排列成十来个或长或短的巨大方阵。人群上方露出无数枪戟的尖头,森然林立,在斜照的夕阳下映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 这些方阵肯定是按照某些阵型阵法来排布的,水濯缨对此一窍不通,绮里晔为了保证她的思路不受限制,也不给她解释这些攻城阵法,只让她按照自己的感觉来做判断。 傍晚时分,兵临城下的唐军开始攻城。随着平原上鼓声大作,号角齐鸣,无数的火箭从下面的方阵中直飞上来,其中夹杂着投石机投上来的巨大石块,弓弩射出的强力箭矢,犹如暴雨一般落向城墙和关城内部。 数十架长长的云梯被推至城墙前面,一群群士兵沿着云梯前赴后继地飞快攀爬上来,城墙上不断有人摔落掉下。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原始的火药,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在城墙脚下响起,腾起一团团火光和滚滚黑烟,映红了半边天际。 水濯缨和绮里晔站在秦门关最高的瞭望塔上面,这里可以俯瞰关前的大半片平原,传讯的士兵络绎不绝地在瞭望塔中上上下下。 平台前的栏杆上停了一排火冠鸦,那是“雀网”训练出来在短距离内快速传信的鸟类,只要把命令写好了绑在脚爪上,火冠鸦马上就会飞到特定的将领那里。在没有电话等通讯设备的古代,这已经算是效率最高,私密度最好的方式了。 “没有用,对方也识破了我的行动。” 一名士兵刚刚上来禀报,水濯缨之前下令一队精兵绕行数十里,到唐军的背后去夹击,这完全是门外汉的做法,一般守城将领都不会这么做,然而也被对方提前预料到了。 能猜到绮里晔的做法,还可以说是战术上的谋算,现在她这么毫不按照常理地乱来,竟然也全在对方掌握之中,这就着实有点不可思议。 难道唐军中的那个高人真有通天晓地的才能不成? 绮里晔站在一边,遥望着下面战火连天,硝烟弥漫的战场。 “有一点本宫觉得很奇怪。那人倘若真有这般谋算能力,应当是精擅兵法谋略、战场捭阖。但眼下唐军攻城时使用的手段,仍然是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 被他这么一说,水濯缨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在她的想象里,唐军中的那位神秘高人,应该是诸葛亮一般天纵奇才的人物。但从现在的战况来看,对方唯一擅长的,似乎就只有提前一步精准无误地预测他们的行动,其他方面则是毫不出奇。 从这个角度来看,倒更像是他们这边出了内奸。可他们两人都试过多次,命令以密信的方式直接传达给不同的将领,甚至要求将领直接亲自领兵行动,以保证没有其他人能提前得知命令内容。然而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这一场攻城战一直持续到凌晨时分,才停歇下来,唐军撤退到远处安营扎寨。 秦门关作为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地,占尽地理优势,己方军队数量又比唐军多,就算战术上处于劣势,关城暂时也不至于被攻破。 然而后面的三十万唐军正在北上往秦门关聚集,这一批大军一到,秦门关就不可能守得住。绮里晔还有十五万军队,驻扎在山北道和邻近的夏泽道境内,不可能赶在唐军之前到达秦门关,远水救不得近火。 外面的十万唐军有恃无恐,可以驻扎在那里等着,他们却没有时间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一旦秦门关破了,等于是打开了东越中部地区的门户,唐军可以轻易长驱直入山北道,再想挡回去便难了。 水濯缨在瞭望塔上只待了半夜,后半夜就被绮里晔赶回去睡觉了。关城里专门给她准备了一个院子,布置虽没有云鸾宫那么奢华,但也是面面俱到无微不至的舒适。 在外头战火纷飞杀声震天的时候,还有这样的享受,让她觉得很有罪恶感——当然睡觉还是照样睡。 睡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地感觉胸口似乎有点气闷,不舒服地动了动,那憋闷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胸口上。 水濯缨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扯,压在她胸前的是一只骨节修长的手,那只手被她扯开,不悦地一动,换了个地方……直接伸进了她的睡衣衣领里面。 水濯缨睁开眼睛,面前赫然是一张艳丽得勾魂夺魄的绝色面容,鼻尖几乎要贴着她的鼻尖。斜飞的丹凤眼闭着,极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眼尾那一抹绯红色少了几分逼人的妖异邪魅,倒是显出一种难得的安稳宁静来,似乎是睡得十分满意。 “绮、里、晔!给我滚下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本宫一定会挑个良辰吉日 这死变态以前虽然喜欢大半夜来闯她的房间,但还没有这样大刺刺躺在她床上抱着她睡过——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处处防着他。 现在在秦门关没那个条件,而且又是战争期间,水濯缨根本没想过绮里晔在这种时候还有不正经的心思,自然没有设防。 她的手臂被绮里晔环着,无法使力,当即一脚狠狠踹向绮里晔的腰间。然而还没碰到他的身子,就感觉脚腕被一只手往上轻轻一托,这一脚顿时踢歪,收不住势,整条左腿都架到了绮里晔的腰上。 耳边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靡艳声音,里面满是暧昧的邪气。 “爱妃,大清早是男人最容易起冲动的时候,你这么主动地张开腿往本宫的身上勾,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水濯缨几乎要吐血,想把腿收回来,绮里晔一只手扣住她的脉门,另一只手则是抓住她的腿弯往里一拉,反倒是把她拉得更近了,整个人都毫无间隙地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因为天气炎热,水濯缨身上穿的是一件面料光滑柔软的冰丝睡裤,裤腿十分宽松,他的右手就这么将裤子一把往上推去,直接抚上了她裸露的小腿。 掌下的肌肤光洁如玉,不可思议的柔软细腻,因为体温略低,摸上去带着些许柔润的凉意,比最顶级的冰丝丝绸还要舒服。 “手感不错,没白费了本宫花这么多心思来养你。” 水濯缨又羞又气,脸红得快要烧起来,却被制着动弹不得,一颗心脏砰砰狂跳不止。只感觉在她腿上流连的那只手掌,动作越来越下流越来越放肆,并且还在一路朝上游走,往她更加柔嫩的肌肤抚摸上去,半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紧贴着她的身躯,随着这动作也变得越来越炽热火烫,那种令人心悸的可怕温度,隔着两层衣料,都像是烙铁一般灼灼炙烧着她…… “绮里晔!你好歹也看看时间地点!现在是在战场上,外面还在打仗!” 绮里晔充耳不闻,反而干脆一翻身压到了她的上方,那张摄人心魂的妖艳面容贴得距离她极近,嘴唇似触非触地拂过她的嘴唇,眼尾绯红的凤眸俯视下来,含着魅惑的笑意。 “哦?那就是说只要在合适的时间地点,爱妃就可以任由本宫为所欲为了?” “不……” “很好,本宫记住了。”在她屁屁上拍了一记,“爱妃好好等着,本宫一定会挑个良辰吉日,好好调教爱妃一番。” 水濯缨:“……” 连滚带爬从绮里晔身下挣脱出来,逃下床抓过衣服往身上披,同时退到了房间里最远的一个角落。 “外面情况如何了?” 绮里晔懒洋洋地在床上坐起身来,没有束起的幽黑长发从肩头和后背随意披下,流水般散了一身。 “就那样。唐军没有再进攻,估计正等着援军前来,第一批援军距离秦门关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那你还睡得着觉?” 绮里晔笑了一声:“这样本宫就睡不着觉的话,本宫这辈子也没有多少天的觉可睡了。” 水濯缨没回答。这倒也是,越是在紧张的事态下,越需要正常的睡眠来保证足够的精力和思维活性。那种一旦大事临头就侧夜难眠的人,只能说是经历过的风雨远远不够。 谋天下掌江山者,最需要从容冷静,如果没有泰山崩于前后左右而眼睛都不眨的强大心态,绮里晔怎么可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 她自己也是这种在任何时候都能睡得着觉的人,很清楚她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磨炼出这种心志,绮里晔所经历的过去,必定比她只多不少。 “‘雀网’那边从西陵传来了消息。”绮里晔也从床上下来穿衣,“为唐啸威提供粮草的人虽然没有直接查出来,但可以确定是西陵皇族之一。本宫猜想,应该是即墨缺。” 水濯缨暗暗佩服“雀网”的能力,虽说她把范围限定到了西陵,但西陵也绝不算小,而且还不是在本国,“雀网”竟然只用一天一夜就查到了线索,绮里晔的情报网不知覆盖到了多大的地域上。 至于绮里晔会猜想是即墨缺,她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上次即墨缺差点害死她,绮里晔派人好好“护送”他回国,他的本事倒也不小,竟然还是活着到了西陵,不过据说也是被恶整得狼狈不堪,受了一身的伤。 这样一来,可以说即墨缺跟绮里晔已经结怨。东越南北内战,即墨缺很有可能跟唐啸威达成了某种利益协议,即墨缺提供军资粮草,而唐啸威一旦赢了的话,也会给即墨缺报酬。 至于说数量那么巨大的粮草,即墨缺为人隐藏得如此之深,根本就不是什么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暗中拥有着巨额财富,一点都不奇怪。 水濯缨慢慢地一一扣好身上月白色绣百柳细丝薄衫的扣子,说:“你让‘雀网’再帮我查一个消息。” “什么?” “五湖山庄庄主柳长亭的所在。” 绮里晔整理腰间璎珞流苏的手停住了,凤眸微微眯起。 “你要去找柳长亭?” “嗯。柳长亭和即墨缺之间有深仇,想必不会想看到即墨缺和唐啸威合作,甚至会愿意帮助我们。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现在和唐啸威比起来并无胜算,自然应该争取拉拢一切可以站在我们这边的势力。五湖山庄虽然是江湖门派,但实力深不可测,对我们想必也会是一大助力。” ------题外话------ 谢谢舞琳琅1张评价票,第七轨1张评价票,吃胡萝卜的熊猫1张评价票,1陌上琉璃love2张评价票,小锦殿下1张评价票,独木成林19791张评价票,2朵鲜花,小言瑕1张评价票,心之忧矣1颗钻石,9朵鲜花,即墨缺1颗钻石,9朵鲜花,洛弦paris1颗钻石,3朵鲜花,xwwlt文恬1颗钻石,2朵鲜花,细雨呢喃1颗钻石,1朵鲜花,candy975朵鲜花,searchfairy5朵鲜花,春鸟不知归晓3朵鲜花,纤纤旖旎1朵鲜花,yingwu小莹1朵鲜花,岚o枫1朵鲜花,ly婉儿5朵鲜花,小嗯阿1朵鲜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游击战术 “很有道理。”绮里晔凉悠悠地望着水濯缨,“本宫可以派人去找柳长亭,但谈话的事情本宫自会负责,你不准去见他。” 水濯缨嘴角一抽:“为什么?” “本宫这里难道都没人可用了么?需要你一个后宫妃子去跟人谈这种事情?” “……皇后难道就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本宫是本宫,要是能找到可以代替本宫的人,本宫也没必要千里迢迢亲自来这里。” “可是所有人里面只有我跟柳长亭认识,算是半个熟人,最适合找他谈话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才对?别人去了可能连见都见不到他,你上次跟他一见面就差点打起来,这怎么谈?” 绮里晔顿了一下,转过身去。 “本宫会让玄翼跟着你去,你谈正事可以,要是被本宫知道你们多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甚至又像上次那样背来背去……后果你自己想象。” 水濯缨:“……要是我腿断了必须有人背怎么办?” “玄翼会知道怎么办的。” 在外面屋顶上的玄翼:“……” 不不,他不知道啊!要是他自己来背的话主子肯定会剥了他每一块碰过贵妃娘娘的皮……谁来告诉他他到底该怎么办! 水濯缨:“……那要是玄翼和其他人刚好都不在呢?” “其他人本宫不敢保证,玄翼要是这种时候不在的话,他就可以自己把自己的皮剥了。” 玄翼:“……” 得,看来他这身皮反正都是要保不住了。 …… 柳长亭身为五湖山庄庄主,向来行踪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雀网”直接去找他在哪里肯定找不到。但五湖山庄在江湖上成名已久,这偌大一座山庄的地点所在却并不难找,第二天便传回了讯息。 五湖山庄位于西陵境内靠近南疆的五片相连湖泊之中,和秋溯门山南道分舵相似,建在湖里的群岛上,是一片很大的山庄。 江湖上把五湖山庄传得神乎其神,据说除了山庄本身的人以外,外人一进入这片湖上就会迷路,在星罗棋布的无数小岛之间一直打转绕圈,怎么绕都进不了山庄。这时候如果不知难而退,而还是往里面硬闯的话,那就可能连退都退不出去了。 “这可能是奇门遁甲之术。”绮里晔说,“你去试试看就行了,进不去就立刻退出来,别被困在里面。” “真有奇门遁甲这种东西?” 水濯缨十分好奇。以前她看武侠小说,里面的九宫八卦术只要堆几个土堆扯几根藤条,都能把人困得进进不去出出不来。这当然是有一定夸张成分在里面。不过能产生鬼打墙现象,走进去很容易迷路的那种地形,现实中倒是不难见到。 绮里晔点点头:“奇门遁甲之术在几百年前曾经兴盛一时,到现在大都失传了,不过可能还有留下一些传人。” 这时,外面两名士兵进来禀报。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三十万唐军已经有十五万到达秦门关外,剩下十五万分别走亘天岭东边的龙门峡和西边的虎门峡。” 绮里晔的声音波澜不惊:“我方军队呢?” “距离秦门关一百五十里到三百里左右,最快后日可到。” “知道了,你下去吧。” “禀报皇后娘娘,还有一件事。”另一名士兵说,“夏泽军队有三万已经到了秦门关附近。” 夏泽也有自己的军队,总数大约五万人左右,是这三年来秋溯门费尽周折,将夏泽以前那些残兵游勇聚集起来建成的。 现在夏泽军队分为三支,最大的一支以前在夏泽道,开战后就赶往了山北道。其他两支则更为分散,来得要晚一点。不过军队人数少,行进速度较快,所以还是比绮里晔的大军早数日。 绮里晔摇摇头:“传令过去,让他们去龙门峡增援。夏泽军队质量和数量都不够,秦门关是精锐大军的战场,不适合他们。” 没有和绮里晔结盟的时候,为避免引起人注意,夏泽军队只能分散成几十上百人的小队,在暗地里东躲西藏地活动。最近几个月终于得以见光,能够聚集起来进行集训演练,军队质量直线上升。不过比起绮里晔和唐啸威手下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铁血军队,的确还差得太远。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水濯缨插口说,“夏泽军队较为弱小,不习惯大规模行动,而且擅长隐藏和潜行,可以用游击战辅助大军。” 绮里晔转过目光望着她:“游击战?” “嗯,这是非正规作战。”水濯缨简单解释了一下游击战的战术,“游军之形,乍动乍静,避实击虚,视羸挠盛,结阵趋地,断绕四径,后贤审之,势无常定,这是《握奇经》里面的概括。比较通俗的说法就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我想你们也有类似的战术吧?” “有,本宫明白你的意思。”绮里晔盯着她,“不过《握奇经》是什么书?” 水濯缨一噎,这个时空里肯定没有《握奇经》,她总不能说是她那个世界里的军事著作,她在历史书上看到了这段话。 “咳……是夏泽一部很古老的残破兵书,我小时候看的,现在早就找不到原本了。” 绮里晔又盯了她片刻,这才松了目光。 “知道了,本宫会让夏泽军队分散开来在敌军后方行动。唐军大部队已到,后面的攻城战会更加危险残酷,你先出发去五湖山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五湖山庄 五湖山庄虽然在西陵境内,但位处边境偏僻之地,距离秦门关其实并不远,往西北方向走上两三天就可以到。 因为这一路过去没有战乱,西陵也比较太平,水濯缨只带了玄翼和寒栖两名护卫,以及贴身服侍的白芨,另外还带了千羽精骑中一名臂力过人的弓箭手,其余人都留在了更加需要战力的秦门关。 这个时代跨越国家边境,没有那么多繁琐的手续。如果走的是官道,有一张路引即可,走山路小路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管,只是会麻烦很多。 走到第三天下午,马车终于到了五连湖附近。 西陵的地形地貌和东越比较相似,只是地处内陆,气候稍干燥一些,不像东越那般遍布河湖水系。五湖山庄所在的五连湖,算是里面较大的一片水域了。 说是五连湖,其实就是一个不规则五瓣花形状的大湖,像是五个湖泊被挖通了连在一起,坐落在苍莽墨绿的群山密林之间。 和传言里面一样,五连湖最大的特点就是湖里岛屿众多,数百上千个大大小小的岛屿在湖面上星罗棋布,岛上大多长满苍翠浓密的树木。从高处远远俯瞰下去,犹如一方光芒闪闪的天蓝色锦缎上撒了无数颗碧绿的翡翠,风景倒是十分秀丽。 一行人来到湖边一个小村子里,水濯缨在一户渔家那里买了一条小船。那渔人好心地提醒她:“公子,你要游湖的话,在这附近看看就行了,可别去那边湖中央。那里的岛特多,而且特奇怪,一绕进去就得迷路,不小心的话可就出不来了。” “多谢提醒。”水濯缨和其他几人上了船,“我们要去的就是那里。” 渔人所言不虚,小船越往五连湖的深处驶去,湖上的小岛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到最后已经不像是湖上有岛,而更像是无数块高地之间围绕着弯弯绕绕的水道。 这里的小岛明显和外面的不一样,可以看出有人工堆填或者挖掘的痕迹。岛上生长着一棵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树下的草木几乎全是带尖刺的荆棘或者有剧毒的植物,很显然是不希望人上岛。 小船就在这无数小岛之间的湖水中曲曲折折地行进。随着暮色渐渐落下,周围光线越来越暗,前面一个又一个的小岛,一条又一条的水道,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渐渐地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起来。感觉四面八方好像都是一个景色,根本找不出方向感,来时的路也越来越难辨认了。 他们走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水濯缨在前面的一根树枝上看到了一盏风灯,这是一个时辰之前她经过这里时留下来的。 果然,他们兜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贵妃娘娘,我们最好不要再继续往里走了,或者至少等到明天太阳出来。”玄翼说,“江湖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这些岛屿确实有可能把人困在里面无法出去。现在还能勉强看到外面湖岸边村子的灯火,能辨明方向出去,要是再往深处走的话……” “不用,秦门关那边情况紧急,能不浪费时间就不浪费时间。” 水濯缨从包裹里取出一个银光闪闪的线团来,那上面的线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极细极轻,在黑暗中却是光芒闪烁。她把线团全部散开理好,在小船上盘成一圈。 然后转向随行而来的那名弓箭手。 “你的箭上系着这种细线,最多可以射多远?” 弓箭手取过银线看了看:“回贵妃娘娘,用飘箭的话,可以射两百丈以上。” 飘箭就是一种有滑翔能力的箭,射程可以很远,但精确度和杀伤力就不行了。 “对着湖深处的方向,朝天空射一箭,越远越好。” 小船行驶到一处较为空旷的水面上,弓箭手弯弓搭箭,尾部系着银线的飘箭嗖一声朝远处射去。一道细细的银光呈弧形划过夜空,好几秒钟之后,才看到银线慢慢地从空中落下来,像是电线一样搭在几座小岛的树木上,朝远方延伸出去。 “好了,跟着银线走就行了。” 玄翼暗暗佩服。箭矢射出去的基本上是直线,有这么明显的银线在头顶上,肯定不会出现方向偏差,就这么简单的方法,或许真能破了这最神秘复杂的奇门遁甲术也未可知。 这些小岛的分布果然奇妙,就这两百丈的路程,小船极尽曲折迂回地绕了足有整整一个时辰,其间走了无数弯路错路,最后才来到飘箭落下来的位置。在这种极其复杂的地形下,差之毫厘就是谬以千里,没有绝对清晰的指引,就算有太阳星辰指南针等可以大致分辨方向,也根本走不过来。 水濯缨再取出一个银色线团,正要让弓箭手再射一箭,前方一座小岛后的湖面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两艘小船。 两艘船上各有一名身着暗赭色衣服的男子,看见树梢上挂着的那道银线,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请各位留步,前面是五湖山庄,未经允许不得擅闯。” “我来找五湖山庄的庄主,柳长亭公子。”水濯缨说,“如果他在山庄里的话,劳烦两位通报一声。” 那两人听到柳长亭的名字,神色更加惊讶,其中一人道:“请问尊驾何人?” “告诉他水濯缨这个名字即可。” 那两人对视一眼,道:“请在这里稍候片刻。” 其中一艘小船掉头返回,驶进群岛深处,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 “水姑娘,庄主有请,请跟着我们走。” 水濯缨的小船跟在那两艘船后面,又是曲曲折折地走了大约一盏茶时分,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开阔的湖面。 湖水中央是连成一大片的数十个小岛,上面坐落着亭台楼阁,轩榭廊舫,各种葱茏繁盛的花木扶疏掩映,形成一片片水上园林。各个距离较近的小岛上,都有或青石或白玉或原木搭建的拱桥互相连接,在湖面上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这里和精雕细琢,奢侈华丽的皇家园林完全不同,看不出多少人工修整的斧凿痕迹,自得一番洒脱不羁的天然意趣。映着周围群岛环绕的湖水,烟波淼淼,月色溶溶,景致格外风雅。 这就是五湖山庄了。 ------题外话------ 文文的腾讯读者交流群已经建立,群号602818772,腾讯的读者可以加入这个群,敲门砖为书中任意人物名。 潇湘读者的验证群不变,还是536659945,敲门砖同样为书中任意人物名,新文v群会在上架之后创建,同时解散旧文v群,要看旧文福利的赶紧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天似穹庐,地似底载 水濯缨的小船驶向群岛边缘一座长满葱郁青草的小岛上,一座原木搭建的古朴木栈道从水边延伸出来,上面站着一位青衣男子,衣带当风,飒然出尘,披了一身银白如水的薄薄月华,正是柳长亭。 “水姑娘果然聪明。”柳长亭微笑地伸手扶水濯缨上岸,“我这山庄周围的千岛阵建成以来,能破阵进来的人寥寥无几,更不用说是用这么简单的方法。” “这是你建的阵?”水濯缨问道,“确实很奇妙。” “我没这么大本事。”柳长亭笑道,“这是我以前请一位奇门遁甲术的隐世传人帮我设计的,花了好几年才建成。除了能让人迷路之外,里面还藏有各种防御机关,幸好你没走到深处就碰上了山庄里的人,所以没有遇上。” 他领着水濯缨走到小岛另一端,在水边的一座水榭里面坐下,旁边侍立的丫鬟上了茶。这茶叶十分奇异,银白弯曲,犹如水中舒展开一钩钩小月牙,茶香幽远馥郁,想来也是极品。 “虽然和水姑娘也是一场相识,但我想你来这里,应该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不是。” 水濯缨笑笑,朝周围望了一眼,柳长亭使个眼色,水榭里的几名丫鬟都退了下去。 “我确实是有要事和柳公子商量。”水濯缨开门见山,“柳公子可知道即墨缺正在给唐啸威的大军提供粮草?” 柳长亭沏茶的手并未停顿:“知道。你没有来找我的话,我这一两天大约也会去东越找容皇后。” 水濯缨松了一口气,这就好办了。 “柳公子应该也能想到,即墨缺和唐啸威合作,如果唐赢了东越内战,即墨缺必定会得到某种程度上的好处……” “这一点我大概能猜得出来。”柳长亭把沏好的茶推过去给她,“即墨缺暗中培植的势力确实不小,富可敌国,但唯一缺少的就是兵力。西陵兵权都在几位忠心耿耿的老将手上,而就算再有钱有势,大规模的军队也是很难在地下自己创建起来的。即墨缺和唐啸威交换的报酬,很可能就是借用唐的军队。” 柳长亭用碗盖缓缓地拨着水面上的茶叶,却并没有喝。 “到那时候,西陵只怕也要掀起一场内战了。当今坐在西陵皇位上的皇帝,虽然治国有方,仁厚礼贤,但作为一个帝王,心肠还是太软了些。一旦开始争斗的话,恐怕不会是即墨缺的对手。” 水濯缨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柳公子这样,倒一点不像是江湖中人。” 柳长亭也笑了。水榭中明亮的灯火光芒,交织着窗外摇曳的水纹波光,映照在他清朗俊逸的面容上,染出一层似冷非冷似暖非暖的光晕。 “我倒是只想做个江湖人,只可惜天似穹庐,地似底载,世间万物尽数笼罩其中,江湖和朝堂就从来没有割裂过,也不可能割裂。就像你们秋溯门,不也是表面上作为江湖门派,其实是个一心复国的组织?” 他并不像一般人喝茶那样慢慢品尝,而是漫不经心地随意饮尽了杯中茶水,放下茶杯。 “水姑娘的来意我很清楚。五湖山庄会帮助你们对抗唐军,不需要什么交换条件,因为敌人的盟友就是敌人,我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 虽然他这么说,水濯缨还是郑重道:“多谢,有五湖山庄在,我想对我们会是很大的帮助。” “水姑娘从东越远道而来,应该累了吧?”柳长亭站起身来,“我让人给你准备房间,你在这里休息一晚。” 玄翼在一旁万分痛苦地挣扎。他不能向主子隐瞒任何事情,但要是让主子知道贵妃娘娘在其他男人的地盘上睡了一夜,后果绝对很严重。他又不能让贵妃娘娘连夜离开这里,这附近荒郊野岭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其他像样的住处…… 横竖左右貌似都是死,他现在要怎么办? 旁边的寒栖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 我不会说话,所以不要问我的意见,你自己看着办吧…… 五湖山庄周围是大片湖水,虽然已至初夏,也还是十分凉爽。给水濯缨准备的房间十分舒适,屋子全部用青碧的竹子搭成,窗口和墙壁上藤萝环绕,挂着一串串累垂可爱的果实。并不奢侈华丽,但充满了自然情调,别有一番野趣。 水濯缨第二天起来,出门便看到柳长亭一身青衣,带了顶竹笠,手里拿着一根钓竿,正在湖岸边的一棵柳树底下钓鱼。 “水姑娘起来了。”柳长亭回过头看见她,摘了竹笠站起身来,“还没用过早饭吧?我刚刚钓了一篓子鱼,要不要就在这里吃个烤鱼?” 水濯缨一看旁边的地上,果然已经点了一堆篝火,搭了一个烤鱼架子。柳长亭身边的竹篓里面,有好几条活蹦乱跳的鲜鱼。 他收了钓竿,三下两下熟练地把鱼处理妥当,架到火上去烤,烤完一条就随手递给她一条:“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佐料自己加。” 这个人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似乎不管他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事情,看过去都是悠然随意,潇洒散漫的。并不刻意讲究什么礼节,但气度却是温和从容,让人感觉相处的时候特别舒服自在。 “昨晚我已经派了山庄里的第一批人去东越。”柳长亭一边翻着火上的烤鱼叉子一边说,“山庄里的毕竟不是军人,在战场交锋时没有太大作用,但其他方面能做的事情仍然很多。此外就是西陵这边,我已经找到了即墨缺的几条军资供应路线,会尽可能截断它们。” ------题外话------ 今天pk结束了,恢复单更,4月4号第二轮pk,到时候还会加更,pk完差不多就可以上架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章 同行 水濯缨点点头,五湖山庄的实力,她自然是相信的。 “吃完我带你在山庄里走走吧?”柳长亭笑道,“这个山庄比你看到的要大很多,白天的风景比晚上美多了。” 玄翼在后面拼命给水濯缨使眼色——贵妃娘娘求您了,千万别去!主子的醋劲儿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在这住一晚已经很要命了! 以前他作为六翼护卫里面的杀手统领,是最为沉默寡言的一个,没有必要的时候可以一两个月不说一句话。自从被派到贵妃娘娘身边以来,交流能力就开始疯狂飙升,从之前几百字到上万字不等的记叙文,再到现在用眼神发出的急切呼吁……之前的孤僻性格活生生给磨得一干二净。 感觉心好累。 水濯缨倒是没想去,就算无视绮里晔的占有欲,她也不会这么没心没肺。东越那边正在如火如荼的战争中,那么多人在战场上拼死厮杀,包括她的亲人和族人,她不可能在这里悠闲地游山玩水。 “不用了。”水濯缨笑道,“我还是尽快回去为好。” “那我跟你一起走好了。”柳长亭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炭火余烬,也站起身来,“我也需要亲自去一趟东越。” 玄翼:“……” 这一趟回去,他还是赶紧去选好“蛇信”的下一任接班人吧。 …… 跟柳长亭同行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至少水濯缨穿越到这个时空以来,除了跟她同为穿越者的楚漓以外,还没有碰到过这么合得来的人。 他熟悉西陵的水道,不再让水濯缨坐又颠簸又气闷的马车,而是直接从五连湖出发,沿着骊水放舟东行,六月里两岸风景秀丽如画。 白天在船上无聊,他会跟她温酒煮茶,谈古论今,从最高雅出尘的琴棋书画到最接地气的麻将牌九样样精通;夜里天气好,他就直接躺在船舱外面睡觉,不知用什么叶子吹小调。夏季江边有大团的萤火虫飞舞,他也会把水濯缨叫出来看。 他大约是绮里晔以外水濯缨见过武功最高的人,第一次让她看到了真正的水上飘轻功,只靠着足尖点过江面上飘浮的枯枝,就能横渡江水——然而这么高大上的传说级功夫,基本上都被他拿来采摘江边树上的野果了,偶尔经过陡崖峭壁,还会攀上十几丈的高度从崖顶鸟巢里掏几个蛋下来,炒炒当做晚饭的一道菜。 大约也只有最空阔的群山河湖之中、最飘逸的流云雾雨之下,才能养得出这般潇洒恣意的性情。既不像那些古代男子一样拘泥于诸多礼数,也不像绮里晔这种变态污妖王动不动就飙车碎节操,只像是一个萍水相逢却一拍即合的游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压力和束缚。 可惜,两天后进入东越国境,到达山北道之后,在玄翼的再三劝告之下,水濯缨还是不得不跟柳长亭分道扬镳。 虽然觉得绮里晔完全是无理取闹,但她终究还是不敢把这个变态的警告当做耳边风。东越是绮里晔的地盘,在这里还是谨慎点为好,尽管玄翼已经跟她达成共识不告她的状,也难保不会被绮里晔的其他耳目看到。 达成共识的过程是这样的: “贵妃娘娘,您不能跟柳庄主一起同行了,主子知道了会先灭了属下再灭了柳庄主最后……咳,您自己想象一下您会怎么样。” “他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属下会禀报给主子。” “你为什么一定要禀报给他?” “因为属下不能隐瞒主子任何事情。” “第一我没有做对不起你家主子的事,第二他的要求本来就是荒谬的,第三你自己也说了,他知道了我们全都得完蛋,那你为什么还要禀报?……只要你不说就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你干嘛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还是……我还是从了吧。 柳长亭一直在远处带笑看着,水濯缨过去跟他道别,无奈道:“让你看笑话了。” 柳长亭一笑,倒是没有提她和绮里晔之间的尴尬关系,只说:“你要是担心玄翼告状的话,我这里有一种酒叫做‘梦徊’,可以让人忘记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你诓他喝下去就行了。” “还有这种酒?”水濯缨大感好奇,“能洗掉人的记忆么?” “不能真正洗掉,只是暂时忘记或者造成记忆混乱而已,有解酒药的话马上就可以恢复,就算没有,过一两个月也会慢慢想起来,不过到那时候玄翼应该也不会再去告状了。你需要的话,我传信让五湖山庄那边送过来。” “还是不用了。”水濯缨笑笑,“小事而已,不必那么麻烦。” 这种酒有这么奇特的功效,想来应该十分珍贵,没必要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上。 柳长亭上了船,两人互相道别,他的船缓缓离开岸边,继续沿江东行。两岸巍峨青山之间,碧水蜿蜒东流,一艘轻舟在江上悠悠远去,没入远处水光山色之中,只听到一缕缕悠扬的叶笛声隐隐飘来。 …… 水濯缨一行人则是从陆路返回秦门关。这里距离秦门关还有一天多的车程,不过秋溯门的山北道分舵就在这附近,水濯缨便打算去那里住一晚,顺便了解一下这几天的战况如何。 “雀网”毕竟还没达到移动通信的程度,用鸟类来远距离快速传信,只能传到固定地点,她这些天长途跋涉去五湖山庄,绮里晔那边是没法给她传信的。 秋溯门山北道分舵是在深山老林中,在一座名为鹰嘴峰的山下。以前是为了隐蔽才设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后来和绮里晔结盟后不用隐藏,但也没换地点,只开了一条可供车辆行走的小道。 ------题外话------ 凉凉:好啊,你把本宫关小黑屋,让本宫的爱妃跟别的男人去游山玩水? 作者菌:你家爱妃被你折腾怕了,需要出去放放风……你不是说适度放养有助于肉质紧实可口吗? 凉凉:再放养就跑了!给本宫拖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被困鹰嘴峰 马车直接行驶到了鹰嘴峰下面。这是一座样子十分奇特的山峰,山顶呈鹰嘴一样的尖尖弯钩状,朝南的一面也就是鹰嘴的正面,是一大片长满了树丛灌木的陡坡,另外三面却是华山绝壁一样的悬崖,寸草不生,险峻无比。 鹰嘴峰下面有一座小庄子,便是秋溯门的山北道分舵。最近山北道作为战场,在这里的秋溯门门人特别多,水濯缨到那里的时候,分舵里面正聚集了不少人,秋溯门老门主陆岱宗也在,和众人一起讨论战况。 从众人的谈话中,水濯缨这才得知,秦门关在大批唐军的猛攻之下,已经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绮里晔正在拟定秦门关被攻破之后的下一道防线,只是这处最关键的天险一旦失守,后面的战局就会越来越艰难。 五湖山庄的帮助作用已经显示出来。昨天从西陵运往山南道的两支粮草车队被五湖山庄的人截下,转而运往了秦门关,这是足够十万大军半个月消耗的粮草数量。 此外,五湖山庄还刺杀了唐军中的三名将领,毒灭了正赶往龙门峡的五千唐军,不知用什么手段,在秦门关用来攻城的投石车和云梯上全都动了手脚,导致昨天一次攻城中唐军反而损失严重。 然后就是夏泽这边,水濯缨提出来的游击战术,的确是很适合弱小但是擅长隐蔽潜行的夏泽军队。现在夏泽军队大部分都绕到了唐军的南边,分散开来行动,东一次偷袭西一次骚扰,打乱唐军的后方阵线。 水濯缨传信给绮里晔,告知他她现在的位置,绮里晔给她回了信,让她暂时留在山北道分舵不要动,因为秦门关随时有可能失守,她这个时候再过去就是往危险里送。 这之后,水濯缨在分舵里面住了两天。这处分舵虽然地处偏僻,但现在在战乱时期,倒也是人来人往,传信的鸽子不断飞进飞出,并不闭塞。 第三天,水濯缨睡到半夜的时候,半梦半醒中突然感觉有一股危险的寒意袭来。她的睡眠一向很浅,立刻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一道幽冷锐利的寒光,划破眼前的黑暗。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传来。水濯缨房间窗户外的斗拱上翻下一道人影,正是玄翼,手里是一把弯曲的刀刃。窗户上面还蹲着一个蒙面黑衣人,左手中的短剑正架着玄翼的弯刀,刚刚就是这两件兵刃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 “有刺客!快出去!” 寒栖也破门冲了进来,带着水濯缨和白芨出了房间。整个分舵里的人都被惊动起来了,因为除了这个黑衣刺客以外,水濯缨还听到庄子周围传来嘈杂的大批人声,各个方向都有。 “分舵被包围了!” “是唐军!” 水濯缨上了屋顶,一看下面,果然庄子四面八方的树林里,都有黑压压的大群人影,正在迅速朝这边包围过来,从装扮上看,全是唐军的精兵。 就在她上屋顶的时候,无数燃烧的火箭犹如暴雨一般,从庄子四周嗖嗖射了进来,逼得她不得不立刻落下去。庄子里很快便到处燃起了火焰。 “快退!他们数量太多了!” 老门主陆岱宗在院子里一边挥刀挡箭,一边大声命令。秋溯门分舵里现在不过一百多人而已,而对方可能有千人之数,他们就算武功比普通士兵高,也根本抵挡不了。 然而对方已经包围了整个庄子,也就只有朝着鹰嘴峰的那个方向,因为地形阻挡,所以没有精兵从那边过来。 水濯缨和寒栖、白芨两人往庄子的后门逃去,后面微光闪动,嗖嗖飞过来一大蓬毒针,寒栖解下身上的外袍,在上面贯满真气唰一声展开,直接兜去了大半毒针。 几个黑衣人出现在屋顶上,走廊上和院子里,犹如魅影一般紧追在他们后面,各种暗器不断射来,寒栖手上的那件外袍很快就被扎得犹如刺猬的外壳一般。 这时玄翼也赶过来了,他的杀人技法比寒栖高得多,再加上分舵里更多的人也正往这边逃,片刻间便解决了那几个黑衣人,众人冲到已经四处起火的分舵庄子外面。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吧?” 陆岱宗擦着头上的汗,朝周围一圈秋溯门人望了一遍,刚刚他是最后一个从正在燃烧的庄子里面逃出来的。 这个看似干瘪瘦小的老头儿武功却是奇高,而且经验老到,临危不乱,对门人也十分爱护,一直深得人心,难怪能担任秋溯门这样一个大门派的门主。 分舵庄子已经烧成一片火海,那些唐军精兵这时正绕过庄子往这边追过来,听得出声音越来越近。除了他们背后的鹰嘴峰以外,三个方向都是敌人,无路可逃。 “我们只能先退上鹰嘴峰。”陆岱宗皱眉说,“借着地利能守多久守多久。阿宫,你立刻传信到秦门关,说明一下情况,让容皇后派兵过来支援。” 夏泽的军队基本上都分成了千人以下的小队,而且距离较远,这时候自然只能向绮里晔的大军求助。 一行人很快便上了鹰嘴峰。鹰嘴峰地势陡峭,易守难攻,一方面来说有地形优势;但另一方面来说,这里是条绝路,除了可以上峰顶的一面以外,其他三面都是刀劈斧削的百丈悬崖,从下面无法攀上,从上面也无法下来。一旦被困在鹰嘴峰上面,就只能死守这里,等援军到来了。 “该死……唐军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众人都十分不解。秋溯门各个分舵的位置都藏得十分隐秘,就算是暴露给了敌方,敌方派出一支千人精兵深入山北道,只为了剿灭一个百来人的分舵,这似乎也说不过去。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那一千多唐军精兵聚集到鹰嘴峰下面,堵住下山的道路,就在那里停住了,没有贸然进攻。对方很显然也知道在这样的地形条件下,想要强攻上来,并非易事。 从精兵队伍中走出来一名将领,仰头对着峰顶上的秋溯门众人,高声开了口。声音带着充沛的内力遥遥传上来,距离虽远,却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此行并非来剿灭你们……你们当中是不是有一位夏泽的曦和郡主,名叫水濯缨的?……把她活着交出来,我就放你们安然无恙地离开,保证不伤你们一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大火攻山 周围所有人都转过目光来望着水濯缨。水濯缨淡淡笑了一笑。 “看来是冲着我来的。” 陆岱宗坚定地说:“郡主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的。就凭下面那些人,还没那么容易攻上鹰嘴峰,求救信已经传出去了,我们在这里只要撑到明天天亮,就能等到容皇后的援军到来。” 下面那个将领听到了,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们就一定得傻乎乎攻上去?现在吹的可是南风,我只要在这山下放一把火,就会直烧到峰顶上,看你们能不能在大火里面撑到明天天亮?……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之后我就命令士兵开始放火,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是把那个女人交出来,还是全部死在这里?” 他这话一出,鹰嘴峰上的秋溯门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他们都没有想到放火这一点,但事实上,这是一个绝妙的办法。 鹰嘴峰的南面长满了茂盛的树林、灌木和草丛,近来多日没有下雨,草木都被盛夏的烈阳和高温烤得发蔫发干,正是容易燃烧的时候。在这里放一把火的话,火借风势,可能不到一个时辰就会烧遍整座鹰嘴峰。 其他三面都是或笔直或内凹的悬崖峭壁,高达百丈,在没有绳索辅助的情况下,就算是最顶尖的轻功高手,也难以保证从悬崖上安然无恙地下去。 下面的那个将领已经开始计时了,秋溯门众人大急,纷纷讨论起来。 “我们可以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结成绳索,从悬崖上放下去……” “不行,这鹰嘴峰有百来丈高,哪能结得出那么长的绳子,而且一个个下去根本来不及……” “悬崖外侧有没有可以站人的地方?” “应该有几处,但是远远不够站这么多人的。就算能躲过大火,等对方上来,我们就没有地形优势了……” “要不在地上挖洞,躲进去避火?” “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挖得出能躲一百多个人的洞?……” “我看大不了拼了杀出去!……” …… 其中也有少数人,一边压低声音说着,一边把目光往水濯缨这边瞟,很显然是说到了她身上。 玄翼和寒栖两人都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水濯缨身边,就算陆岱宗已经严辞表态,但也难保其他人不会贪生怕死,真的起异心把水濯缨交出去。 水濯缨从刚才起就没怎么说话,只是站在原地沉吟,这时候却突然开口道:“玄翼、寒栖,你们两人身手好,立刻去下面军队里抢些火把上来,越多越好。” 寒栖和玄翼疑惑不解地对视一眼。他们两人就算再厉害,也根本没法抢光下面军队手中的所有火源,不可能阻止他们放火。 她应该很清楚她这个时候最需要保护才对,反倒用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把他们支开,是想干什么? 玄翼本想说话,水濯缨几不可见地对他摇摇头,他怔了一下,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这位贵妃娘娘一向足智多谋,这么做必定有她的道理。 玄翼和寒栖两人离开之后,水濯缨转向众人。 “各位静一静,我有一个办法,简单而且安全,不过需要大家的配合。请所有人各自找一根松树枝来,身上有取火之物的,拿出来点燃松枝做成火把。” 众人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水濯缨的智计在秋溯门里面也是出了名的,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下,还是照她说的话去做。 他们这时正在半山腰,周围长着一些低矮的小松树,众人分散开来,各自折了数根松树枝。这时玄翼和寒栖回来,带了十来根火把,加上一些人身上带有火石火绒,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点起大量火把来。 “一刻钟时间到了!”山下传来那个将领的喊声,“放火!” 山下早就站好了一排手持火把的士兵,那将领一声令下,众士兵纷纷点燃了面前的灌木和草丛。山脚下顿时铺开一条火线,无数金红的火舌烈烈蹿起,贪婪地舔舐上干燥的树木草叶,借着风势迅速扩散开来,顷刻间便成了燎原大火,朝山顶上蔓延过去。 …… 秦门关。 这时已经是凌晨,秦门关刚刚经历过夜里的一轮攻城,战火暂时平息下来。城下满是层层叠叠如小山般的尸体,千疮百孔的城墙被熏成了炭黑色,上面浓烟滚滚。 绮里晔正和几位将领一起围在沙盘前面,商议之后的战略布局,“雀网”的部下送了一封信进来:“主子,这是秋溯门山北道分舵送来的,用的是速度最快的飞鹰传书,恐怕是有什么急事。” 绮里晔微微蹙眉,伸手接过来,打开只看了一眼,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左手中捏着的一只血玉酒杯瞬间粉碎,碎片和酒水溅了一地。 房间里所有的将领一瞬间都安静下来。 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所有人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股巨大到可怕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空气沉重得令人几欲窒息,犹如最恐怖的暴雨飓风即将降临之际,黑云压城城欲摧。 绮里晔旁边的白洛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出什么事了?” 两年前千羽精骑征战南疆,大战两天两夜,七千精锐险些全军覆没,于千钧一发之际等来援军扭转战局,最后破十万敌军大获全胜。主子接到战报的时候正在军营里面作画,从头到尾行云流水稳如泰山,连笔尖都没有抖过一下——那张画还是春宫图。 这般简直不似人类般的从容沉稳,云淡风轻,他相信那张纸上哪怕是写着一个时辰后天就会塌下来,主子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 绮里晔右手一动,手中的那张纸条瞬间化作齑粉,从指间飘洒而下。 “白洛,立刻调两千千羽精骑轻骑兵过来,准备最快的马,本宫亲自去一趟山北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3章 逢魔之夜 鹰嘴峰。 眼看下面顷刻间燃烧成一片滔天火海,堵死了下鹰嘴峰的所有道路,火头还在乘着风势飞快地往山顶蔓延过来,秋溯门众人都是大惊。 水濯缨却仍然神色自若。 “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根火把了?……好,我们去靠近山顶的地方,所有人呈一条直线横向排开,一直排到两边的悬崖处。” 这鹰嘴峰并不大,快要到达山顶的地方,横向也就两三里宽而已,一百多人在上面排开,每个人之间相距不过几丈。 水濯缨在中间,她内力不够中气不足,声音不能传远,只能对秋溯门里面另一个内功高强的大汉道:“帮我喊一声,让所有人就地放火。” 那大汉一愣:“就地放火?” 这是干什么?下面的大火都已经快烧上来了,再放火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在另一边的陆岱宗却一下子知道了她是什么意思。 “郡主果然聪明……所有人都听郡主的,就地放火!” …… 在山脚下面的那些唐军将士,望着眼前一片滔天的火海,大火犹如无数疯狂的野兽一般朝山顶上扑去,火舌蹿起足有丈高,吞噬着树木和草丛,将火中的一切化为灰烬。 在火焰燃烧的哔剥声中,可以听见山上开始时还有隐隐的叫喊声传来,持续了有一段时间,后来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到后半夜的时候,风势渐渐变弱,火线蔓延的速度这才减慢下来,烧了一个多时辰才烧到山峰顶端,最后熄灭。 草木葱茏的鹰嘴峰,彻底被烧成了一座焦黑的荒山,山上冒着滚滚黑烟,满地的草木灰在空中飘扬弥漫,地上偶尔有一两截残留下来的黑炭状树桩,余烬里还透着尚未熄灭的金红火光。 山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也看不到一个人影。这样的一场大火烧过去,很难想象还有人能在里面存活下来。 “上去搜一遍,把水濯缨的尸体搜出来。” 那个唐军将领带着众士兵往山上走去。虽然上头的命令是尽量把水濯缨活着带回去,但实在做不到的话杀了也可以,尸体同样有用处。 然而他们还未走出几步,便远远地看到秋溯门分舵庄子的那个方向,有一支轻骑兵正往这边飞驰过来,铠甲在黑暗里闪耀着冰冷的银芒,犹如无数道电光划破沉沉夜色。 这支骑兵显然全是精锐中的精锐,在疾驰之中队伍仍然整齐划一,速度快得惊人。即便是在这么远的距离下,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黄沙百战中磨炼出来的铁血强悍气息,遥遥地从那支队伍中传来。 “是千羽精骑!” 那个唐军将领大惊。秦门关距离鹰嘴峰大约三百里,从刚刚那些人传出求救信,过了才不到两个时辰,他根本没想到援兵会这么快到来。一般的快马一个时辰能跑百里就已经算是不错,然而这三百里的路程,千羽精骑竟然把时间缩短到了一半! “布成阵线!弓箭手准备……” 他命令下到一半,看清了在那一队精骑兵最前方的一道身影,霎时间瞳孔剧烈一缩,后面的半句话竟然说不出来,生生断在喉咙里。 那道身影并未披挂铠甲,只着玄色大袖宽袍,袍上绣满艳丽浓烈的血红色曼珠沙华,黑夜里如火如荼灼灼怒放,黑云一般的煞气滚滚弥漫,遮天蔽日而来。 明明不过是一人而已,却仿佛那道人影的背后,携着千丈之高万丈之宽的滔天巨浪,鲜血为水,白骨为沙,血浪中满是无数恶魔厉鬼森然冷笑。星月黯淡,天象妖异,天地山河之间犹如血染,只剩下一片酷烈而恐怖的血红。 ……那是容皇后! 那将领一瞬间只感觉到了一种直入骨髓的极度恐惧,什么命令任务尽数抛在脑后,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刻最强烈的本能反应—— 逃! 他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在马臀上猛抽一鞭,然而那马刚刚放开四蹄开始狂奔,就惨嘶一声摔倒在地,把他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将领一回头,赫然看到坐骑的两条后腿都已经齐刷刷断成两截,地上溅满鲜血,并没有武器,也不知道在这么远的距离下,是被什么给切断的。 他心胆俱裂,连滚带爬从地上起身,那一骑美如妖艳如魔的人影已经到了近处。 更加残酷血腥的杀意,犹如浓浓的黑雾阴霾一般笼罩过来,仿佛一瞬间便能冻裂人的骨髓,撕碎人的血肉。那将领全身一软,瘫倒在地上,上下两排牙齿咯咯打战,竟是连站都没有力气站起来。 周围的唐军士兵嗖嗖射过箭来,绮里晔看也不看,宽大的袍袖反手挥出,裹挟上飞来的箭矢。只听见惨叫声接连不断响起,那些箭矢在他广袖一卷一带之下,尽数射穿了地上那将领的双手双腿,把他牢牢地钉在地上。 绮里晔驱马到那将领面前,后面一名千羽精骑的士兵递上火把,他随手将火把往那将领的左腿上一扔。 火把一下子点燃了地面上的草丛,那将领凄厉无比地大声惨叫起来。他身上穿着铠甲,火势并不容易一下子蔓延到全身,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左腿正在火焰中飞快地起泡,烧烂,焦黑…… “啊!——救命!……救命啊!……” 那将领拼命地挣扎起来,然而他的双手双腿上都各自钉了三四根箭矢,深深没入地里,根本拔不出来。左腿处的火焰往周围扩散开去,很快便把他的下半身全都包裹进了火中,惨叫声越发凄厉疯狂,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绮里晔就策马立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被钉在地上的那个火人,美艳得近似于血腥的面容上没有一点表情。 “其余士兵全部活捉,一个也不准死。” 缓慢而阴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落下,每一个字出口,天地间的黑暗就仿佛更浓了一分。 一个也不准死……这道命令比任何大开杀戒都要可怕千万倍,这意味着在这里的所有唐军士兵,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将会成为最幸福的救赎。 周围那些唐军士兵几乎都吓呆了,愣愣地看着他们的将军在火团中挣扎惨呼,片刻过后才有人反应过来,一哄而散,往远处逃去。 但千羽精骑已经追了上来。两倍的数量,再加上远远高于一般士兵的实力,就算是活捉所有人这种苛刻命令,千羽精骑也完全可以做得到。 绮里晔并没有理会后面的两军交战,掉转马头,缓缓地走向那座已经被烧成一片焦土的鹰嘴峰。 一片沉沉黑暗之中,他的面容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丹凤眼眼尾那一抹绯红色鲜艳到了极点,像是随时都会滴出血来。 她在这里。 他来迟了。 ------题外话------ 今天pk,会有二更,还在下午六点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4章 乖乖让我抱一会儿 到了鹰嘴崖下,绮里晔从马上下来,沿着已经被烧得看不出来的小径,缓缓地往山上走去。 他不应该往上走……在远处遥遥看到整座鹰嘴峰已经被烧成焦土的时候,他的眼前已经一瞬间没有了任何光亮,只剩下一片黑暗和血红。他无法想象他在满地余烬中看到一具少女的焦尸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但他还是继续往上走。走得一步比一步慢,一步比一步难,这座山峰在他眼里就像是地狱里的刀山,他每一步踩在满地灰烬上,都会忍不住去想他脚下踩的……有没有她。 他要怎么办?把这座山夷为平地,把方圆百里全部烧光,把那些士兵全部剥光了皮一片片煎熟烤熟? “停下!……停下别动!” 上方突然传来一道喊声,绮里晔一抬头,就看到一片烧得所剩无几的树丛后面,钻出一个纤小的人影来,衣裙上沾满了草木灰,但一张脸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烧伤的痕迹。 ——正印满了他脑海眼前心上每一寸地方的那张脸。 “你前面的地上布了一层毒药,别上来……” 水濯缨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一花,一片妖异艳丽的浓墨重彩铺天盖地而来,下一瞬间,她已经被扑倒在地面上。 绮里晔完全不顾满地的灰烬和焦土,把她紧紧地压在身下,低头便痛吻上了她的嘴唇。比以往更加凶狠的撕咬和吮吸,狠狠蹂躏着她的嘴唇和舌尖,带着一种仿佛要把她撕碎了吞下去的残戾。剧痛从嘴唇上传来,几乎是瞬间,水濯缨就尝到了嘴里的一股血腥味。 他的一只手粗暴地撕开她身上的纱裳,从肚兜下面伸进去,一寸不落地摸索遍她的全身,从前胸到脊背,从肩膀到腰间,前所未有地急切而疯狂。 水濯缨几乎要吐血。秋溯门的其他人就藏在这周围好么!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发什么疯? “绮里晔……”她拼命地扭头想要躲开他的嘴唇,“放开……” 绮里晔一手扣住她的脑袋,一手在她全身摸过一遍之后,最终停在她的胸口心脏位置处。并没有带着情欲色彩的揉捏亵玩,只是静静地覆在那里,仿佛在感受着手掌下那颗心脏的隐隐跳动。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后,明明很轻,却似有千钧的重量压在那上面。 “别动。”他轻轻开口,“乖乖让我抱一会儿。” 水濯缨微微一震。 她是现代来的穿越者,最习惯的还是自称为“我”,自从身份暴露给绮里晔之后,很早就不再用“臣妾”这个让她牙酸的字眼,对绮里晔也是一点不客气地直呼其名。 然而,这是绮里晔在她面前第一次没有用“本宫”,而是“我”这个完全平等,不带任何身份色彩的自称。 她莫名地真的没有再动,只是静静让他抱着。他的身躯虽然劲瘦,但毕竟是男人的高大身躯,沉甸甸地很有分量,压在她的身上,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充实感觉。 “咳咳……” 直到前面传来一声无比尴尬的轻咳声,是陆岱宗发出来的,估计是看着这两人衣衫不整地趴在一片满是灰烬的焦土上,看了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水濯缨这才猛然惊醒过来,脸一下子红到了耳后根,一把要推开绮里晔。绮里晔这次倒没有再强压着她,只是解下身上的玄色披风,唰一声展开来裹到她身上,这才抱着她一起站起身来。 “你们……” 陆岱宗纵然平时交游广阔,性情爽朗,这时也是尴尬得完全不知道找什么话来说。让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家看着一个女人把另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压在地上做酱紫酿紫的事情……真是难为这位老门主了。 绮里晔却是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紧紧把水濯缨搂在怀里,当众低下头去,伸出舌尖轻轻舔掉了她嘴唇上被他咬出来的那一缕鲜血,这才抬头迎向秋溯门所有人各种诡异无比的目光,一脸再光明正大不过的坦然自若。 “本宫带来的两千千羽精骑已到山下,各位既然没事,可自行下山。” 说完他就这么抱着水濯缨往山下走。剩下后面一群人以石化状态立在风中,除了眼角疯狂抽搐之外,已经完全找不着自己的表情。 这位妖后娘娘……真是不可描述。 水濯缨崩溃着崩溃着竟然也有点习惯了,知道这时候她挣扎也没用,干脆老老实实地让绮里晔抱着,免得他再做出什么更要命的事情来。 “我在地上下的是剧毒,你确定没事?” 看绮里晔脚步平稳,面色如常,一点也不像中毒的样子,但她还是问了一句。 唐军开始放火烧山的时候,她让山坡上一百多人点燃了面前的树丛灌木,连成第二条火线,同样借着风势朝山顶上烧去。所有人跟着火线往上跑,这第二条火线会把他们前面山坡上的草木全部烧光,后面那条火线再追上来,自然无物可烧,他们只要站在中间那块被烧过的焦土上就安全了。 几乎不费一点力气,就让这场大火消于无形。 然后她再让众人在山上的满地余烬中藏好,在上山道路上布了一层剧毒,那些唐军在烧山之后,肯定会上山检查他们的尸体,到时候这毒药便可以解决掉一大批人。 只是她也没想到救兵会来得这么快,她这陷阱还没用上,千羽精骑就已经到了。 而且……还是绮里晔亲自率兵来的。 “这点毒还奈何不了我。”绮里晔并没有把他的自称换回来,“你是提前烧了半片山吧?做得不错。” 刚刚在看到秋溯门所有人都安然无恙时,他就猜到了水濯缨用的是什么方法。其实也对,以她的智计,怎么可能会死在这区区一场山火之中。只是当他看到那片焦土的那一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这么多。 ------题外话------ 谢谢节操怪x1张评价票,ly婉儿1张评价票,黄小苞1张评价票,echozhou171张评价票,书生玉之雪君1张评价票,candy971张评价票,8朵鲜花,yue3942661151张评价票,此生无恋恋则无悔1张评价票,139**34111张评价票,洛弦paris1张评价票,清音影陌1张评价票,糙老爷们儿小惑心1张评价票,2颗钻石,9朵鲜花,血夜火凤2张评价票,一只祖国的花朵1张评价票,我是小明同学1张评价票,小嗯阿3张评价票,59朵鲜花,懒洋洋趴着的猫3颗钻石,独木成林19791颗钻石,丹心珏珏1朵鲜花,春鸟不知归晓3朵鲜花,细雨呢喃1颗钻石,9朵鲜花,心之忧矣1朵鲜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章 你这个人质,是用来威胁我的 两人走到山下。千羽精骑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将那一队唐军士兵全部制服,几乎所有人都被扭断手腕脚腕,或者是挑了手筋脚筋,一千多人被堆成一大堆扔在一片空地上,一个个都是满脸恐惧,千羽精骑则是驻马围在四周。 绮里晔带着水濯缨上了自己的马,对千羽精骑的士兵们随口留下一句:“和上次一样处理了,送到虎门峡的唐军那边去,他们最近也正缺粮草。” 这话乍一听莫名其妙,那些唐军士兵却是吓得霎时间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最近几天大军粮草接连被人堵截,供应有些跟不上,前些天来了一批,里面有好些熏烤的熟肉干,切成一块块的装在袋子里。众人还乐得以为可以改善伙食了,结果吃到袋子的底部,才在那里发现了人头和人手,容貌还清晰可辨,分明就是他们派到对方军队里面去的探子和内应。 他们也算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在沙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副惨烈无比恐怖无比的死法,碎尸百段,风干熏烤,最终成为战友们吃下去再呕吐出来的腹中餐。 千羽精骑的将士们也觉得全身发毛。这还是在贵妃娘娘安然无恙,皇后娘娘心情应该大好的情况下,才对这些士兵格外开恩。要是贵妃娘娘真出了什么事……他们没法想象皇后娘娘会用什么样的手段。 “离开我一次出一次事,我还是把你留在眼皮子底下为好。” 没有多余的马可以乘坐,绮里晔也仍然抱着水濯缨不放,两人共骑往秋溯门分舵庄子的方向走去。千羽精骑的众士兵都还在后面,至于秋溯门的其他人如何,皇后娘娘是根本不会管的。 “那个……我们能不能坐马车?” 水濯缨坐在他的前面,感觉极其别扭尴尬,像是坐在了针毡上一样,浑身都不自在。因为他抱她抱得太紧,姿势又十分暧昧,两人相贴的地方随着马匹的走动一蹭一蹭的,她已经开始感觉到身后有一股炽热的火焰正在迅速燃烧起来,灼灼炙烤着她的全身。 “就这样。”绮里晔却是很满意这个姿势,“这里的官道很平坦,我让马自己慢慢走,不会比马车难坐多少。到了前面朱角镇上再换马车。” 水濯缨一阵头大。身后的温度越来越灼热难耐,贴着她的那具身体也正在渐渐绷紧,让她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危机感。照这样走下去,别说到前面朱角镇了,她能安然无恙地走出三里地,绮里晔今天就算是西天佛祖附身。 不敢在他怀里乱动,生怕一动更会加剧火势,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把手臂松开一点,我有正事跟你说。” 绮里晔充耳不闻,双手反而环得更紧了些:“你说。” 水濯缨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尽量正经严肃一些。 “我现在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你身边有内奸,一直在给唐啸威那边传递信息。” 绮里晔顿了一下:“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因为这支唐军精兵袭击秋溯门山北道分舵,是冲着我来的。我到分舵不过两天时间,如果我们这边没有奸细立刻传信出去的话,唐军不可能那么快知道我在这里。” “那为什么不是秋溯门里面有内奸?” “因为我试探过一次。”水濯缨说,“被困在鹰嘴峰上的时候,我特意把玄翼和寒栖从身边支开,让众人去砍松枝做火把,这时所有人都是散开的,而且我正站在一块陡峭的山石边缘。既然唐军想要抓我,如果内奸就在那里的话,趁着这个机会,很容易就可以直接把我推下山去,毕竟在场的众人都有武功,而我会武的事还几乎没人知道。但是并没有人动手。所以我推测,那个内奸并不是秋溯门的人……” 她话还没说完,下颌已经被绮里晔一把攫住,把她的脸狠狠地转过来朝向他。手劲极重,捏得水濯缨下颌一阵生疼,眼前只有那一双妖异诡艳的凤眸,眸色暗沉如九幽,满是森冷而危险的戾气。 他的声音沉沉响起,带着令人心惊胆寒的阴冷怒意。 “你拿自己去试探?……要是那个内奸当真在秋溯门里,把你推了下去落入唐军手中,你打算怎么办?” 水濯缨一怔:“不会那么容易的,我好歹也有点武功,而且身上带着暗器……” “万一呢?万一出事了怎么办?”绮里晔冷笑,“能当那么长时间内奸的,肯定不会是简单角色,凭你那点功夫,你就敢去冒这个险?” “哪来那么多万一,我就算躲在家里啥也不干可能都有陨石从天上砸下来,这一点风险都不敢冒的话还怎么活……” 水濯缨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像是不认识一样,古怪地盯着绮里晔看了好半天,这才慢腾腾地继续说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绮里晔,你好像也不是那种畏首畏尾缩手缩脚的人吧?……你也会说万一这两个字?” 绮里晔的手停住了,沉默半晌没有回答。 没错,他很清楚成大事者必须要有足够的狠心和魄力去拼去赌。在需要的时候,他对待自己可以比对待任何人都更狠,否则,他根本走不到今天的位置。 但他可以这么对待自己,却不能容忍她也这么对待她自己。 “可想过为什么唐军想要活捉你?”绮里晔终于沉声开口道。 这一点水濯缨倒是不太明白。如果说是因为忌惮她的智谋而要除掉她,杀了就行了,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活捉。要是把她作为人质用来威胁水今灏的话,说倒是说得通,但夏泽军队在这场战争中占的分量本来就不大,而水今灏不过是秋溯门的一位护法而已,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有限。 “是因为我。”绮里晔缓缓说,“你这个人质,是用来威胁我的。” 以前他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直到这时候才猛然惊觉,看见那一片被烧成焦黑的荒山时,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只要她可以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愿意用任何东西去换。 ------题外话------ pk推荐:权宠重生呆萌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章 乱谁心 水濯缨一怔,尽管绮里晔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她还是听出了他要说的意思。 “不对,这说不通。如果我可以作为用来威胁你的人质,但是之前就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点,那个内奸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到这里,才真正地停了下来,呆呆地抬头看着绮里晔, 他的意思……她对他来说,已经重要到可以用来在这场战争上威胁他了么? 绮里晔略微无奈,不知道该说她是太敏锐还是太迟钝。她的思路可以一瞬间九曲十八弯,想到最深远最复杂的地方,却偏偏对最明显的事情反应不过来。 水濯缨这次彻底呆住了。 她知道绮里晔确实重视她,好比贴身精心养着一块稀世玉璧,把玩久了自然感情深厚,视若珍宝。可是那终究是个玩物而已,绮里晔并非分不清孰轻孰重之人,再心爱的玩物也不可能让他乱了大事。 那么,只能说现在的她,已经远远超过了玩物的意义。 “明白了?”绮里晔复又捏住她的下颌,“你的命是我的,我的东西没有人可以随便糟蹋,包括你自己。无论风险有多小,任何时候不准拿自己去赌,再有下次的话,这就是你做的最后一件错事。与其让你死在不知道哪个杂碎的手里,还不如先死在我的身下。” 水濯缨完全没意识到他的最后一句话里有多少凶残血腥的意味,只是愣愣望着绮里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因为她这时候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她本来就是个偏于理性的人,智商够高,整体情商也不低,但相比之下唯独没有多少感情细胞。前世里整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时代,她的心思精力几乎全都放在复仇上面,一次恋爱也没有谈过。这一世穿越过来,仍然是在杀机四伏的波澜中沉浮,更没有那个风花雪月的闲情逸致。 眼下的情况……让她一时间有点消化不过来。 要说她对于绮里晔的感觉,其实是十分复杂难言的。这只千年妖魔实在太变态太鬼畜,但对她却实在不错,所以很有好感谈不上,倒也没有什么恶感。 基本上和他相处的时候,她的第一个感觉是毛骨悚然,第二个感觉是戒备警惕,第三个感觉就是无奈崩溃……这真不能怪她,对上这么一个不可描述的抖s污妖王,但凡是个正常人,一般反应都这样。 但现在这个鬼畜变态污妖王,把她看得如此之重,她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脑子里像是一片空白,又像是一片嘈杂,乱糟糟地搅成一团,脸上还有些隐隐发热,全然没了平时的沉静从容和运筹帷幄。 绮里晔倒是很喜欢她现在这副懵乎乎的模样,比平时可爱多了,伸手捏捏她微微发红的小脸,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他尽管我行我素,总算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很清楚像他这样的变态,在正常人群眼里都是个什么印象。尤其是她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聪明,都要理智,这样的她要对这样的他动心,简直难如登天。 但是那又如何,她只能是属于他的,这世上还没有他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 两人共骑而行,一路静默无言地走到朱角镇上,彼此都没说一句话。一个是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找什么话来说,一个则是抓紧机会欣赏他家爱妃这难得一遇的呆萌模样,后面千羽精骑和秋溯门众人都十分识相地没敢追上来打扰。 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天色朦胧微亮,镇上的百姓都起来了。 水濯缨一夜没睡,没有精力就这么骑马回秦门关,绮里晔还是让人在镇上叫了一辆最舒适的马车,他仍然抱着她不放,两人同坐在车内。 “要是想睡的话就在这里睡一会儿,马车走一天,夜里应该也能到秦门关了。” 一提到秦门关这三个字,水濯缨这才把乱七八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思绪收回来。 “对了,你回秦门关之后拟一条假命令,就说我军要破釜沉舟,派出秦门关十五万军队突袭唐军后方大营,秘密传给各位将领,让他们先做好突袭的准备,明天凌晨再行动。这段时间里密切关注唐军的动向,等到明天凌晨,你再取消这个命令。” 一回到她擅长的谋略领域上,她的思维一下子就恢复了如鱼得水的清晰状态。 绮里晔微微蹙眉:“战场上朝令夕改是大忌,这是做什么?” “现在不能告诉你,否则就没有意义了。还有,我不能跟你一起回秦门关关城内,最好是在关城边缘找个地方先住下来。” 绮里晔的眉头蹙得更紧,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把她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为什么?” 水濯缨摇摇头:“还是那句话,现在不能告诉你,至多明天夜里就会给你解释原因的。你回去之后和平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只要把唐军的详细动向用火冠鸦一一传给我就行了。” 绮里晔微眯起凤眸盯着她。水濯缨知道他的智商并不比她低,就算不给他解释的话,他自己很有可能也能猜出她的意图,那她的计划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别去多想这件事情。” 她在马车里的朦胧光线中,直视着绮里晔瑰丽艳绝的面容,目光清澈沉定。 “相信我。” 绮里晔顿了片刻,轻笑一声,把她揽进怀中,手又从她被撕开的衣裳前襟伸了进去。 “我自然信你。睡一会儿吧。” 水濯缨:“……把手拿开!你放在那种地方我怎么睡得着!” “哦,那你还是趁早习惯一下,以后天天都是这么睡。现在是还没什么手感,等过两年长大了,我就不只是这么放着而已了。” 水濯缨:“……” ------题外话------ 这里必须科普一下,情商的概念是指情绪商数,主要是指人在情绪、意志、耐受挫折等方面的品质。国际情商十二项包括自信心、同理心、责任心、感恩心、专注力、领导力、创造力、独立性、情绪管理、人际交往、问题解决、挫折抵抗。 那种对爱情反应迟钝的,只能说是感情敏锐度低,属于情商范围里面很小的冰山一角,根、本、不、等、于、情、商、低! 真正的成功人士必须是高双商,甚至高情商比高智商重要得多,每次看到有小说简介里说牛逼哄哄的主角情商为零,高智商低情商,智商和情商成反比,我就……┑( ̄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章 特异能力 回到秦门关,已经是当天天色将晚的时候,绮里晔依言在关城外围另外找了一个小院子给水濯缨。这里虽然不是内城,但仍然在守城大军的保护下,倒也不用担心被袭击。 这时候秦门关的南面瓮城和半圈外城已经被唐军攻破,内城也岌岌可危。绮里晔让驻守秦门关的四分之三兵力,全部出去突袭唐军后方大营,这倒也确实是一种破釜沉舟的战术,就是十分铤而走险。 但因为最近唐军里出现了那位传说中料事如神的神秘高人,他们这边一有动作,全在对方预料之中,总能提前做好准备。众将领对这个战术并没有多少信心,只是从命接了下来,各自回去调集军队,准备等到凌晨时分再突袭。 绮里晔回到暂居的城楼上,承桑正在那里迎接他:“主子,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或者您要不要先用点夜宵?” “不用了,本宫凌晨天不亮时分便要起身,到时候再用早膳。你下去吧,也先去睡一会儿。” 承桑应了,恭敬退下。 他回到自己住的房间里,仰天躺在床铺上,对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地望了很长时间。 然后才起身点上灯火,卷起自己的左边衣袖,露出一截雪白清秀的手臂。他在手臂内侧摸索了一下,捏住一小块皮肤,竟然把它缓缓撕了起来。 这块皮肤原来并不是他身上的真正皮肤,而是像易容术一样粘上去的假皮。皮肤下面有一个极深的伤疤,像是手臂上的肌肉被活生生剜掉了一块,形成一个宽约一寸,深达半寸的凹陷。 那个凹陷里面有一只黑色金边的甲虫,有大拇指指头那么大,甲壳油光发亮。承桑把甲虫捉出来放在枕头上,取过一根针,在自己手指上轻轻一刺,刺出一滴血来,滴在那甲虫身上。 本来一动不动趴在枕头上的甲虫,这时才轻声唧唧鸣叫了两声,开始慢吞吞地爬行起来。 它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承桑用针轻轻拨它一下,它就转一个方向,用针挡住它的时候,它就暂时停下来。 这样走走停停地爬了很长一段时间,承桑才把甲虫收了起来,放回手臂上的那块凹陷处里面,重新贴好外面的假皮肤。 然后吹灭了灯火,上床去睡觉。 …… 这一次计划前去突袭唐军大营,秦门关上下调动了十五万军队,这么大的动静,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到,按理来说就算没有什么料事如神的高人存在,唐军那边也应该后撤大部分军队,加强大营的防守才是。 然而出乎所有将领士兵们意料的是,这一次唐军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是笃定了他们这是假动作,根本不会真的进行突袭。 第二天凌晨,绮里晔传信给正在关城边缘的水濯缨,水濯缨回了信,让他撤销突袭命令,一个人来她所在的地方。 “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 绮里晔大概知道她是在试探什么,但她既然不让他多想,他便也没有往深了猜测。 水濯缨坐在院子里游廊旁边的栏杆上,没有回答他,而是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了他一句。 “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我是怎么知道你的男人身份的?” 绮里晔微微眯起凤眸。 他男扮女装已经五年,绝大多数人慑于他的实力和威势,连靠近都不敢轻易靠近他,更不用说看穿他的男人身份。就连最心腹的六翼护卫中,也只有青翼、白翼和玄翼三人知道他是男人,这三人还都是他尚未扮成女装之前就跟着他的。 水濯缨为什么会知道他是男人,这一点他一直没明白。当然,以他的手段,只要他想知道,没有什么他逼问不出来的事情,不过是他没有把这些手段用在她身上而已。 水濯缨开了她的透视能力,望向绮里晔:“你今天穿的亵裤是滚雪绸的。” 饶是绮里晔这般的镇定程度,也是眉梢微微一跳,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而且微妙,半晌之后,才在嘴角弯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来。 “爱妃,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能透过我的衣服看到我的身体?” “是。”水濯缨暗中抽了一下嘴角,知道这死变态肯定想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我的眼睛能够看穿一定厚度的不透明物体,也就是有透视能力。宫中的密道、你的男人身份、你藏那个血玉令牌的位置、水琼珊带进云鸾宫的那个瓶子里装着豌豆疮痘痂,这些都是我用透视能力看到的。” 绮里晔望着她没回答,她继续说下去。 “这种一般人没有的能力,应该可以被称为特异能力。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有了这种透视能力,但这个世界上有特异能力的人,很可能不止我一个。”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柳长亭的时候,他就怀疑过她之所以能够接连赌赢,是因为有异于常人的能力。柳长亭不是无凭无据异想天开的那种人,既然他会这么怀疑,那就说明他很可能曾经见过类似的情形或者是相关记载。 “如果说,你身边有一个内奸,也有我这种特异能力,但看穿的不是实体,而是人的想法和心思,那么之前的一切,是不是都能说得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章 给本宫把衣服脱光! 无论保密工作做得多好,唐军那边总能预测出绮里晔和她的每一种战术。水濯缨之前就怀疑过,这恐怕已经不能用常规的刺探手段来考虑,对方一定有某些特殊的方法来获取情报。 这一次唐军派兵来活捉她,是为了拿她来当人质对付绮里晔,那么对方就一定知道她对绮里晔的重要性,否则不会冒险牺牲一队千人精兵深入敌人腹地。 照绮里晔的说法,他自己都是才刚刚意识到她对他有多重要,这个内奸又是如何知道的? “所以我让你下这个假命令来试探,就连将领们接到的都是突袭命令,只有你一个人心里知道这次突袭是假的。我们这边点起了十五万兵马,而唐军那边毫无反应,那么就可以基本上推断出,这个内奸读出了你心里的想法,并且传给了唐军那边,所以对方没有做任何突袭的应对。” 绮里晔顿了一下,说:“那你不跟我一起回关城内,是为了不让那个内奸读出你的心思?” 水濯缨点点头:“这种特异能力是有一定限制的,比如我的透视能力,目前只能看穿一寸多厚的不透明物体。如果我的心思也被那个内奸读了出来,那么对方必然会知道我已经在怀疑他,为了避免暴露,他应该会让唐军做个应对突袭的样子。但是他并没有。那个内奸肯定是跟在你身边,而我昨天一直跟你保持一定距离,这个院子和你所在的城楼距离大约有五里,这就说明,他读不出至少五里范围之外的人的心思。” 绮里晔沉吟了一下:“照这么说的话,即便是知道了这个内奸有读心能力,也很难确定这人到底是谁。平时可以接近我的人太多,对方既然能够读心,无论我用什么方法来抓人,他都能提前做出应对措施。” 单是随时随地跟在他身边的,就有好几批暗卫,还有城楼里伺候的下人,“雀网”的传讯者,“蛇信”的杀手,以及士兵将领等等。从这么多人里面找出一个有读心术的内奸,简直像是在大海里捞一根自己会游泳的针。 “不用把这个人找出来。”水濯缨说,“但你暂时不能回到城楼那边去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读心能力者的存在,一回去就会被读出来,引起对方的警戒。” 绮里晔微微蹙眉:“但我不可能一直避开所有部下五里以上,一个人躲得远远的。战况需要实时指挥,不可能所有信息都靠鸟类来传递,那样效率太慢,而且我也需要和将领谋士们一起商议战局。” “不用一直避开。”水濯缨摇摇头,“给我一段时间就好……大概五天到十天吧,这段时间里让五湖山庄和秋溯门尽量增加对唐军的干扰,让对方无法进行大规模的攻城,这样就不需要你亲自出面了。另外,让‘雀网’找到柳长亭,我需要跟他联系。柳长亭已经到了东越,最近秦门关周围五湖山庄的人这么多,要找他应该不难。” 绮里晔眯起了一双凤眸:“你找他干什么?” “我想向他要一样东西……”水濯缨微微一笑,“不是故意瞒你,不过这个还是以后再告诉你为好。因为万一你这几天里还是需要和部下们近距离接触的话,你现在知道得越少,那个读心能力者知道得就也越少。” 绮里晔轻哼了一声:“随你,但是这几天我就住在这里了,你也别想着一个人见柳长亭。” 水濯缨的脸色顿时一苦:“秦门关这么大一座关城,你难道就没有其他地方住了么?……” “怎么?”绮里晔挑起她的下巴,“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看光了我的身体,我还没跟你算账,你以为能躲得开我?” 水濯缨的脸色更苦了:“可我也不是故意要看的,而且就只看了那么一次而已,后来就再没看过了……” 绮里晔危险地挑起修眉:“为什么后来就不看了?难道你还嫌我的身材不够好?” “没……”水濯缨简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绮里晔松开手,玩味地看着她,一双妖艳的凤眸中全是戏谑之意。 “你先说说看到的某处尺寸感觉如何,要是回答让我满意的话,我就考虑对你网开一面。” 水濯缨:“……” 这死变态还敢不敢再没下限一点?……这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绮里晔毫不留情地催促她:“说啊。” 水濯缨暗中咬牙半天,终于硬着头皮极其艰难地开了口:“咳……那个……尺寸的话,应该是远远超过一般成年男性的平均水平吧……” 说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被逼着跟一个男人谈论这种节操碎成粉的话题? 不过她说的倒是实话。这个时空的人她不了解,反正从前世里亚洲成年男性的数据来看……比平均值高得多了。 本以为她这么回答,绮里晔应该能满意了,不料她话刚说完,对面便传来了一股极具威胁性的阴冷黑暗气息,刺得她生生全身一个激灵。 “平均水平?”缓慢而危险的语调,像是来自地狱里最恐怖的恶魔的声音,寒意森森,“你见过多少男人的尺寸?嗯?” 水濯缨:“……” “给本宫把衣服脱光!你既然已经把本宫看光了,本宫自然也得看回来。要是剩下一根线一块布,本宫今天就在这里废了你!” 水濯缨:“……” 救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9章 姨妈遁还是最好用的! “不不不……”水濯缨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边拼命往后退去,一边忙不迭改口,“……除了你之外,我根本没看过其他人的身体,刚刚那什么平均水平只是我瞎说的!只是为了让你满意而已!” 说她怂也好没骨气也好,这会儿要是再顾着什么傲骨铮铮的话,绝对会被这个死变态拆得连一根骨头都不剩。 绮里晔把她逼到了游廊末端,居高临下地将她压在一根廊柱上,一脸冷笑:“那就是你胡编乱造,搪塞我的问题?” 水濯缨欲哭无泪。她已经把透视能力这张底牌透给了绮里晔,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说她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穿越者,否则非被当成怪物不可。虽然承认自己瞎掰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跟说她看过无数男人的某个部位比起来,死得应该还没那么难看一点。 “虽然我是没有见过其他人的,不过就你那个尺寸,我猜在男人里面应该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我就这么说了……” 这一段话说得她简直生不如死,说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脸红得简直快要烧起来。 没办法,和活命比起来,三观和节操什么的都是浮云。 绮里晔玩味地望着眼前几乎把脸埋到地上去的少女,倒似是被取悦了几分,周身那种森寒恐怖的气息总算缓和下来。 这人一向恶趣味,要让他满意其实很简单,她越是面红耳赤窘迫崩溃,他的心情就越好。 “罢了,这次暂且饶你一回。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晚乖乖陪我睡一晚,我就揭过这件事。” 水濯缨:“……” 陪他睡一晚,她身上的衣服迟早还不是要被他脱光,这有区别吗? …… 秦门关是军事性质的要塞型城市,关城内大多是军用场地,给平民居住的地方不多。绮里晔给水濯缨找的这处院子很小,里面只有原本的两个下人,加上一个白芨一个寒栖,以及跟着水濯缨去了西陵,可以排除内奸嫌疑的玄翼。 绮里晔下了命令,内城城楼里的所有军士下属全都留在原来的位置上,其他的暗卫等人一个都没有跟过来。 院子里人虽然少,但一点都不清静,因为没有人可以传信,所以白天夜里都是不断飞进飞出的火冠鸦。 “雀网”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在秦门关附近找到了柳长亭,为了节约时间,水濯缨直接给他传信过去。 她写字条的时候,绮里晔一直在她对面阴森森地盯着她,眼尾的那抹绯红色艳得格外妖异危险。 昨天晚上无论她怎么抗争,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被他剥光了全身的衣服,然后当他把手放到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时……沾上了一手的血。 对于这来得不能更及时的大姨妈,水濯缨简直是感激涕零。绮里晔就算再变态再重口,也不可能在沾着姨妈血的床上,对同样沾着姨妈血的她上下其手。 只是他起身带她去沐浴穿衣,让人给她熬红糖姜茶的时候,一脸令人心惊胆颤的恐怖表情,周围气压低得仿佛随时能劈下毁天灭地的暴风雨来。 这个小肚鸡肠的鬼畜男报复心有多强,水濯缨早就已经领略过,但她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姨妈盾能用一时用一时,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时候被绮里晔这么盯着,昨天那些不可描述的场面和台词顿时从水濯缨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反射性地全身一阵毛骨悚然。 “我真的没写什么其他东西,你看纸上就这么短短几行,能写多少内容……” “我知道。”绮里晔凉凉地说,“谅你也不敢写什么出格的东西,但我还是不痛快。” 水濯缨:“……” 这死变态痛快了,那就轮到她不痛快了。 顶着山大的压力,三下两下草草写完了字条,卷成小卷正要封进小竹筒里面,绮里晔使唤她:“去给我泡壶茶进来,我帮你把信传出去。” “白芨……” “别叫了,我就是想喝你泡的茶。” “……” 皇后娘娘现在心情不愉快,招惹不得,水濯缨还是乖乖去泡茶。毕竟跟其他丧心病狂的要求,诸如评价他某处尺寸的满意度比起来,泡个茶根本就不是事儿。 绮里晔等她出去了,取过另一张纸过来,在上面写了几段话,这才连着水濯缨给柳长亭的那个小纸卷,一起封进竹筒里面。 然后从窗外召进来一只信鸽,把竹筒系上它的脚爪,放飞了信鸽。 …… 秦门关。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城楼角楼处的下人房中,却仍然是一片黑沉沉的,并没有点上灯火。 承桑还是仰面躺在他的床铺上,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现在绮里晔不在城楼里,没有人需要他伺候,平日里除了做些杂事之外,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这样一声不响地躺在房间里,仿佛一件没什么存在感的摆件。因为他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十分老实乖巧,勤快本分,所以忙于战事的众将士们都没有什么工夫注意他。 躺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他终于抬起手,张开嘴巴,竟是从里面取出了一颗牙齿。 那牙齿是人的真牙,但质感有些怪异。对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缕暮光,可以隐约看到它略微带了一点透明,似乎是里面被全部掏空了,牙根处也被白蜡封了起来。 承桑对着这颗牙齿默默地看了很久,终于低低叹息一声,把它紧紧握在了手心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0章 凉凉的文艺版开车! 柳长亭的速度也很快,传信给他的第四天,他就出现在了水濯缨和绮里晔暂住的院子门口。 一身青衫犹如裁剪下来的一带青色江水,简素没有任何装饰,却飘逸得仿佛带着满襟满袖的长风流云。长发随意束起,腰间随便挂了一把看过去平平无奇的长剑,手上拎着一个不大的木箱。 水濯缨无视旁边绮里晔充满危险之意的目光,把柳长亭迎进来:“来得很快啊。” 柳长亭笑了一笑:“我派了最快的鹰隼回五湖山庄把东西取来,你既然说有急用,自然不敢怠慢。” 他把手里那个木箱递给水濯缨,那木箱不过一尺见方,提在手上也并不重。 “五湖山庄里就只剩下这么点了,不过肯定够用就是。用法我写在这里,你自己看看。” 柳长亭递过来一张纸。这人显然也是个心思通透的,知道他来的时候绮里晔肯定会在旁边盯着他们,而他送来的东西又不一定能当着绮里晔的面说,所以提前写了下来。 “谢谢。” 水濯缨接过那张纸,一抬眼看到柳长亭颇有些意味深长地望着她,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柳长亭取出另一张被卷过的纸条:“这是你传信的时候不小心封进去的吧?下次记得注意点。” 水濯缨一看那张纸条,脸色一瞬间爆红。 那张纸条跟她上次传信给柳长亭时用的纸是一样的,但上面却不是她的字迹。字体是龙飞凤舞的行书,极具特色,不像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毛笔字清隽蕴藉,而是像哥特式字体一样优雅、繁复、华丽,但又带着一种恣肆飞扬的张狂神采。 上面的内容是这样的: “爱妃亲启:一日不见,不,应是一见不日,如隔三秋,可想本宫否?本宫十分心悦爱妃昨夜之态,罗裳半解,青丝尽散,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横卧君膝头,任君肆意怜……软玉温香抱满怀,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嫩蕊娇香蝶恣采……” 以上为文艺部分摘抄,下面省略三千字未成年人不宜的下流黄暴内容,请自行想象。 “绮!里!晔!” 水濯缨咬牙切齿,一把将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朝着绮里晔的脸上狠狠砸过去。 绮里晔轻飘飘地一抬手接住了,毫无歉疚之意,更加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哦,那是本宫闲来无事写着玩的,帮你装信的时候,不小心一起封进信筒里面去了。” 水濯缨:“……” 她要相信他是不小心的她脑子就是被门夹过! 难怪上次传信给柳长亭的时候他要把她支开去泡茶,敢情竟然是为了这种事情。她现在才明白,她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个死变态没节操没下限的程度! 喜欢当着众人的面对她上下其手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拿她当主角写小黄文给别人看……虽说这并非真事,全是他自己的意淫,但也是很羞耻的好么! 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柳长亭? 柳长亭倒是丝毫没显出不自然的模样,只是不在意地笑笑,仿佛那不过是一张无关紧要的琐事便条,被不小心错寄给他了。 “没关系,我也不过是看了一眼而已,就当我从来没看过吧。我还有事情,就不在这里久留了。这段时间我都会在东越,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 跟这个人相处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就算有天大的尴尬,也会被他自然而然地淡化。 水濯缨一半想把他弄成失忆一半对他满怀感激:“那我便不留你了,再会。” 本来按照礼节来说,应该至少留人家吃个晚饭之类的,但一来绮里晔一直在旁边拿阴恻恻寒森森的眼刀子剜她,二来就算柳长亭再怎么豁达洒脱再怎么装做没看到,水濯缨现在也是一点都不想待在他的面前。 “再会。” 柳长亭也并不介意,了然地一笑,转身洒然离去。 水濯缨望着柳长亭犹如空山出碧水一般的青衣背影,暗暗叹气。 一个出尘谪仙,一个妖艳贱货;一个温和随性,一个鬼畜变态;一个虚怀若谷,一个睚眦必报。同样都是男人,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 她身后的绮里晔懒洋洋斜靠在椅上,支着下颌,眼带笑意。 看来这法子倒是出乎意料地好用,下次要不要再给柳长亭画几幅他和爱妃的春宫图送过去呢? 不行,爱妃的身体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哪怕只是画出来的也不行……那下次还是多写几个姿势和地点吧…… 水濯缨这时已经转过身来,一看见绮里晔嘴角那一勾若有若无的暧昧弧度,就知道他肯定又在打什么不可描述的主意,没好气地把手中那个木箱放到他面前。 “咳,把你那副表情收一收,跟你说正事呢。” 绮里晔并没有收起嘴角那道玩味的弧度,只是抬起头来望着她:“你说。” 对于一个大军在外面打得天翻地覆,还能在大帐里稳稳当当画春宫图的人来说,构思姿势和谈正事从来就是不矛盾的。 水濯缨抽了抽嘴角。 “现在时机也差不多,可以告诉你我的打算了。这里面装的,就是对付那个读心能力者的关键东西,如果用得好的话,足以扭转这次战局。” ------题外话------ 猜猜那个木箱里面装的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1章 秦门关将破 秦门关关外平原上,唐军的大军军营。 军营正中央的大帐里,开阔的空间中陈设简练,俱是深暗色调,没有一点花哨浮夸的装饰,透出一股肃杀之意。一名身披甲胄战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案后面。 这中年男子大约四五十岁年纪,体态魁梧,形容威严,生了一张长满虬髯的国字脸。紫棠皮色,高鼻鹰目,五官颇为端正,只是两道浓眉中心有一条极深的折痕,带着一股金戈铁马和鲜血战火中浸染出来的浓浓煞气,令人望而生惧。 正是四十万唐军的主帅,东越辅国大将军唐啸威。 唐啸威身后还有一名文弱削瘦的白衫书生。容貌虽然只能算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但气质倒是十分文雅高华。是唐啸威麾下的第一谋士,军师宋季。 此时,两人都望着桌案上的一方黑色绸缎。绸缎上是一只银白色的甲虫,背上甲壳油光发亮,边缘有一圈醒目的金黄色。 甲虫在黑绸上慢慢地爬行,样子十分奇怪,爬一截就换一个方向,一直在同一块地方爬来爬去,中间偶尔会停下来一会儿,然后再继续爬。 旁边的宋季面前摆着笔墨纸砚,他正提着笔,按照那只甲虫爬行的线路,在纸上画出往返转折的线条来。 写到纸上,才看得出那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竟然是一个个文字,虽然所有笔画都是一笔写成,但仍然能清楚地辨认出字形。甲虫中间停下来的时候,就是一个字结束,另一个字开始的时候。 这种甲虫来自遥远的南海海岛上,极为稀少罕见,也没有名字。所有甲虫都是一黑一白雌雄双生,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每对甲虫之间都有独特的感应联系,被拆散分开的时候,无论距离多远,只要其中一只受到药物刺激,另一只就会和伴侣做出相同的动作。 那只银白的甲虫走走停停地爬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彻底停下来不动了,这时宋季面前的纸上已经写了好几行字。 唐啸威沉声问道:“如何?” 四十万唐军的粮草大部分都是来自于西陵,但最近一段时间,从西陵运来的粮草接连被五湖山庄截断,以致于围城军队的供粮常常跟不上,严重影响了战况。 昨天夜里,终于有一车队的粮食被送到秦门关外,数额还十分巨大,解了唐军的燃眉之急。众将士士气大振,唐啸威便抓住机会下令大规模攻城。 秦门关外城已经被攻下,现在容皇后守的不过是内城,比外城易攻得多。持续了大半天的攻城战下来,内城也已经摇摇欲坠,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日落之前就能彻底攻下秦门关。 大军已经在秦门关上耗了将近一个月时间,这处最艰难的天险关隘一旦被攻破,就可以长驱直入东越中部腹地,后面继续北上便容易得多了。 但唐啸威久经沙场,经验老到,深知越是在胜利在望的紧要关头,越是必须保持沉稳和谨慎。更何况容皇后一向诡计百出,手段奇谲,不得不提防。 宋季摇了摇头:“容皇后昨天夜里已经回到城楼上,内应已经确认过了,其中并无陷阱诈术。” 唐啸威还在沉吟:“但是……” 宋季摇头道:“对方军队少我们将近一半,借着天险在秦门关守了将近一月,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攻城将士士气正盛,一鼓作气正能攻下秦门关,将军这个时候不宜犹豫,否则一旦错失良机,以后又不知要生出多少变数。” 唐啸威又停顿了片刻,这才颔首:“说得是。下令所有将士继续全力攻城,第一批杀进内城的百人队,战后全部晋升一级,另有重金奖赏。” 宋季小心翼翼地收起桌上的那只甲虫,放入特制的容器内,应声而去。 …… 秦门关。 绮里晔一身玄色镶大片紫金斓边的大袖宽袍,站在内城城楼上,凤眸微微眯起,俯瞰着远处战况激烈,一片杀声震天的内城城墙。 “皇后娘娘……”他身后一名将领犹豫地道,“内城已经快要被攻陷了,您看是不是下令撤离……” 绮里晔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并未回答,只是眉头微蹙,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 承桑站在他身后的远处角落里,低着头,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原因,脸色稍稍有些发白。 这时候,又有另一名将领上来禀报。 “皇后娘娘,您昨天吩咐的事情,末将已经带人全部完成了。” 绮里晔转头看向他,眉头蹙得更紧:“本宫何时吩咐过你什么?” 那将领一愣,一下子有些弄不明白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您不是让末将在……” 他话未说完,后面的承桑突然脸色一变,朝周围望了一圈,见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便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去,迅速退到了城楼下面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里。 他卷起衣袖伸出手臂,撕下上面那块假皮肤,咬破手指,往手臂上那只甲虫身上滴了一滴血。 甲虫唧唧叫了两声,随即就没动静了。承桑等了半天,直等得感觉像是过去了一百年那么漫长,但那只甲虫还是毫无反应。 这只甲虫是他和唐啸威联络的最重要工具,每次他要给唐啸威传讯的时候,就会让黑甲虫叫两声,那边同样也会让另一只白甲虫叫两声作为回应,他就可以知道对方有人正在看着白甲虫接受讯息。 现在正是战局的紧要关头,那一只对应的白甲虫,应该是有人不分昼夜十二个时辰盯着才对,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回应? ------题外话------ 文文上架时间已经定啦,14号上架,也就是下周五,到时候会有首订活动,大家别忘记╭(╯e╰)╮ 这篇文是倒v,上架当天倒十万字左右,58章以后会设为v章节。所以现在还在养文的司机们要赶紧追起来了,上架后这些章节都是要收费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2章 狱火焚城 承桑背后隐隐一阵冷汗渗出,脸上比刚才更没了血色。 他虽然有读心能力,但其实十分有限,范围只有周围一百丈左右,而且每次只能对一个人使用,也无法读出人的所有想法,不过是一些脑海中出现最频繁的片段而已。 人想得最多的事情自然是当下的事情,即使是刻意地不去想,在潜意识里也会表现出来。所以这些片段已经足够他读出绮里晔的战略战术,然后靠着那一对黑白甲虫,将信息传到唐啸威手中。 然而,刚刚站在绮里晔的身后,他读出的绮里晔脑海中的记忆,却是有些空白混乱的。绮里晔只知道自己两天前在水濯缨那里,后面便几乎什么都记不清了,自己也在回想所发生的事情,以至于他读不出其他更多的信息。 他猜测绮里晔是两天前出了什么事,才导致记忆出现问题,所以唐啸威在快要攻下秦门关时询问绮里晔是否有诈,他的回答是没有。 虽然也有过那么一点疑惑,但秦门关这一战实在太重要,他不能无凭无据,仅凭着自己的猜测就让唐啸威放弃这次近在眼前的胜利,退兵停止攻城。 直到刚才那个将领上来禀告,他感觉不对劲,读了那个将领的内心,发现绮里晔在前一天早上下了命令,让军士们在秦门关内城的各处军营、演武场和城墙下都埋设了大量的火药和火油。这一次让唐军攻破秦门关进入关城,很显然是圈套。 到这时候他才悚然发现,他全然陷入了对方布好的局中。 绮里晔和水濯缨早已猜出他的读心能力,提前一天布置好了全部准备,然后用某种方法消除或者封住了自己这两天以来的记忆,让他无法读出他们的计谋。 正在这时,远处的城墙上传来了一声城门重重倒地的轰然巨响,以及更加激烈的呼喊声和冲杀声。在唐军整整一个白天的强攻猛打之下,秦门关本来已经守得十分艰难勉强的内城终于被攻破,城门洞开,成千上万的唐军犹如潮水一般冲进了城中。 “秦门关破了!……所有人撤退!快!撤离秦门关!” 秦门关居住的平民百姓早就已经被撤走了,现在城里只有军队驻扎,被唐军攻破的是南城门,将士们纷纷往内城的北面撤离。 绮里晔麾下的军队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即便是在这种守城被攻破的时候,撤退也是迅速而整齐,丝毫没有慌乱之态,和平时的正常行军别无二致。 承桑大急,往墙角深处再躲了躲,再次往那只黑甲虫的身上滴了几滴血。没想到的是,那只黑甲虫突然尖细而凄厉地叫了一声,六条腿蜷缩成一团,随即便身子僵硬不再动弹,竟然就这么在他的眼前死了。 承桑脸色骤变。双生甲虫发出这种声音,并且突然猝死,这只能说明,另一只白甲虫已经死了,所以它和伴侣生死相随。 之前白甲虫那边半天没有回应,现在他再次联系,白甲虫干脆就死了。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一边同样有绮里晔派过去的内应存在,白甲虫已经落到这个内应手中,并且被其所杀。 这个内应既然知道双生甲虫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他的存在,甚至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这也就意味着,他暴露了! “承桑?……你在这里干什么?” 后面一个声音传来,是城楼下面值守的一名小兵,平时跟承桑也算是相熟,后面还跟着一队士兵。 承桑以极快的速度放下衣袖遮住手臂,转过身来,一瞬间已经读出那小兵并没有看到他的异常行为,而且对方人太多,他也不好杀人灭口。 那小兵也没理会他在干什么,只是催促道:“秦门关已经被攻破了,赶紧撤离!快!” 承桑连连答应着跟上,一手不着痕迹地伸到衣袖下面,封好了手臂上那块用假皮肤遮盖的疤痕。 …… 绮里晔的军队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就撤出秦门关,退至关外北面的平原上。子夜时分,将近二十万的唐军全部进入秦门关内。 这个苦苦攻打了将近一个月的天险终于被攻下,城内的唐军一片气氛高涨,欢呼震天。 绮里晔的军队撤离时,来不及带走城内的全部粮食军资,还剩下不少,被唐军搜刮出来,趁着夜色便开起了庆功宴犒劳全军,城内的空地上到处都是围坐在篝火边大快朵颐的唐军士兵。 一直到了后半夜,关城内才渐渐安静下来。 唐军众将士苦战了整整一天,在胜利的兴奋过后便是疲惫不堪,睡得格外死沉,整座关城都是静悄悄的。 黎明来临前最浓重的黑暗和寂静中,突然平地里起了一声巨大的炸响。 “轰!” 秦门关外城南面城墙处,爆起一团冲天火光,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爆炸沿着城墙蔓延过去,犹如黑夜中腾起一条金红色的巨大火龙! 关城内的唐军士兵都被惊醒了。那爆炸并没有停下,而是沿着一条条四通八达的线路,飞快地扩散到整座关城,尤其是士兵露宿最为密集的大片空地,顷刻间便被炸得土石横飞,千疮百孔,漫天都是被炸得四处飞溅的血肉和残肢。 这并不只是单纯的爆炸,随即便引发了熊熊燃烧的大火,同样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很快将整座秦门关变成了一片地狱般的火海。 那些唐军士兵没有一点防备,惊慌失措,在突如其来的满城大火中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蹿,无数全身着火的火人疯狂地奔跑、挣扎直至倒下,到处都是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3章 爱妃的胸给本宫枕枕 秦门关内大火冲天,几乎围住了整座关城,也有不少唐军士兵侥幸从火海中逃出来。 关城东西两边都是峭壁,只能逃往南北两个方向,然而在两边等待他们的,北边是绮里晔的军队,南边则是夏泽军队和五湖山庄的人,两面堵截包抄,又是一片杀声震天。 这一场大火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才渐渐平息下来。秦门关内的唐军只享受了这来之不易的胜利短短半夜时间,就不得不尽数撤出关城。 二十万秦军,被开头的爆炸炸死了一批,火海中烧死一批,后来逃出城的时候遭到堵截,又损了一批,最后撤到齐州和锦州之间时,零零落落,竟然只剩了不到一半。 绮里晔的军队紧随其后,重新占领了秦门关。 本来城破的时候,众将士多少是士气低落的,毕竟他们跟随皇后娘娘征战以来,几乎是所向披靡,从未有过这么大的惨败。这时候才知道这完全是一个陷阱圈套,他们不但没有失去秦门关,还灭了超过十万之数的唐军,堪称最大的胜利。 秦门关本身自然也是被炸得千疮百孔,里面的建筑物几乎都被烧毁,内城里化作一片狼藉不堪的焦土,但最为坚固厚重的城墙倒是没有受到多少破坏。只要城墙不倒,这座军事要塞就没有失去主要功能。 士兵们白天苦战一天,晚上又奔波一夜,早已疲惫不堪,没有再去追击溃逃的唐军。在城内没有被炸过的平地上,搭建起了简单的帐篷,就地休息。他们这边虽然之前守城守得也十分艰辛,倒是没有损失多少兵力。 绮里晔和水濯缨在营地中间的主帅大帐之中。他平时极重享受,即便是在这种行军打仗的时候,也必须保持着极高的生活质量,更不可思议的是手下的将士们毫无怨言。 “现在记忆都恢复得差不多了?”水濯缨问绮里晔。 她向柳长亭要来的,就是他以前说过的那种叫做“梦徊”的酒。只要按量喝上少许,就会让人暂时忘掉最近两三天来的记忆,或者至少也是记忆混淆不清。这样一来,读心能力便无法从绮里晔那里读出这次战术布局,反而会被误导。 刚才再次进入秦门关的时候,她已经给了绮里晔解酒药,他这两天的记忆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绮里晔靠在冰丝软垫临时铺成的卧榻上,幽黑如夜幕的长发披散下来,修长手指揉着微微蹙起的眉心,脸色不是很好看。任凭谁被封了两天的记忆,然后又突然恢复回来,脑子里被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都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差不多了,但是头有点疼。” “缓一会儿应该就好了。”水濯缨说,“柳长亭说这种酒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绮里晔挑起眉。 “本宫现在不舒服,爱妃这么敷衍一句就完了?” 水濯缨嘴角一抽:“那你要怎么样?” 绮里晔一挥袖,一股强大的吸力席卷过来,将水濯缨也拖到了卧榻上,摔进一堆冰丝软垫之中。 他拂手点了水濯缨的穴道,然后脑袋就这样靠过来,枕在了她的胸口上。 “爱妃的胸借本宫枕枕,说不定就好受些了。” 一边说着一边朝左右两边蹭了蹭,仿佛是在体验脑袋下面的触感。双眼闭起,眼尾的那抹绯红色艳丽柔和,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不错。最近虽然奔波劳累了些,但发育倒是有了起色,总算柔软丰盈些了。本宫让人多做些木瓜炖雪蛤,黄豆炖猪蹄之类,尽量早日给爱妃养出一对浑圆饱满的玉兔来。” 水濯缨:“……” 一天不开车能死么! “不好意思。”她干巴巴地开口,一句话就把所有暧昧挑逗的气氛扫得一干二净,“让我起来,我要去解手。” 绮里晔的表情十分明显地一僵,停顿片刻之后,冷笑一声。 “好,本宫就这么抱你去解手。但你如果只是撒谎糊弄本宫,其实什么也解不出来的话……呵。” 水濯缨:“……” 她真不该挑战这死变态重口味的下限。 只有想不到的事情,没有妖后娘娘做不出来的事情。在丧心病狂这方面上,她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 “别别……”她无可奈何地认输,“……我不想去了,您老人家高兴枕多久就多久,这还不行么。” 绮里晔哼了一声,朝空气中做个手势,一名暗卫从大帐外面进来。 “主子,请吩咐。” “叫承桑进来。” 那名暗卫应声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进来,却只是一个人。 “主子,承桑并不在大帐周围,属下刚刚去问过,营地里也没有。从撤离出秦门关的时候起,就没有将士看到过他了。” 绮里晔坐起身子,和水濯缨对视了一眼,两人目光都是一沉。 “……竟然是他。” 大军撤离秦门关的时候,根本没有和唐军接触,而且撤退得井然有序,未失一兵一卒,不存在失散或者死在乱军中的可能性。 承桑在那个时候失踪,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就是那个拥有读心能力的内应。因为唐军大败,他也有了暴露的危险,所以不得不趁着大军撤退的时候,偷偷从军中逃离。 绮里晔的目光深冷暗沉。 他和承桑自小相识,而且又是同族人,他怀疑过身边的不少下属是内应,却下意识地没有去怀疑承桑。就连水濯缨也是如此。 结果到头来,竟是他的族人背叛了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4章 如果背叛 绮里晔解了水濯缨的穴道,站起身来。 “派人在秦门关内和关城周围搜捕承桑。他任务失败,已经去不了唐军那边,而且只有一个人,应该走不了太远。” 水濯缨虽然觉得绮里晔根本不是需要什么安慰的人,但还是说了一句:“哪个种族里面都有一两只害群之马,夏泽也出过不少叛徒,灭了便是,不用太放在心上。” 绮里晔淡淡一笑。 “人心复杂,一心忠于我的人不少,但并非人人都能把忠心放在高于一切的位置上。财物、性命、对于其他人的情义,对一个人来说重要的东西太多了。任何人背叛我其实都无可厚非……只要他能承担得起那个代价。” 他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充满了血腥气息,森然阴冷,水濯缨不由得暗中打了一个寒噤。 虽说已经见识过绮里晔的诸多手段,也参观过他的十八狱,她还是无法想象他会怎么处理承桑。 “那个……”水濯缨弱弱地开口道,“我只是问问啊……如果我背叛你的话,你会怎么对我?” “你?” 绮里晔似笑非笑地转过目光来,伸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那微凉的指尖像是带着最恐怖的剧毒,接触到水濯缨的肌肤,便让她整个人生生一抖。 “你么……自然是值得本宫最特殊待遇的一个。本宫会用锁链锁着你笼子关着你,为你一个人开一层十九狱,专门给你设计一整套刑具,每天一换,让你后半辈子在里面尝尽世间最为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的滋味。直到你被调教成只属于本宫的禁脔,眼里心里只有本宫一个人,日日像个淫娃一样在本宫身下缠着本宫求欢,到那时候本宫也就不介意你的背叛了。” 水濯缨:“……” 她就不该问这种该死的问题。 …… 唐军营地里的大帐中。 唐啸威一脸怒色地望着眼前一只已经死掉的银白色甲虫:“这只甲虫是自己死掉的?” 站在一旁的军师宋季点点头:“是,双生甲虫无缘无故地死亡,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对方杀死了对应的那只黑甲虫。那个内应……恐怕是叛变了。” 唐啸威怒容更重:“这些卑贱的娑夷人果然两面三刀,全不可信……若是让本将军抓到,定会将他抽筋剥皮千刀万剐!” 宋季道:“那内应现在应该已经投了容皇后一边,要抓到没那么容易,将军还是息怒,先考虑这边的战事要紧。” 唐啸威冷冷怒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走到用来推演战术的沙盘前。 …… 秦门关一战之后,这场战争的局势已经全然扭转。 剩下不到十万的唐军,先是退至齐州锦州一带,龙门峡和虎门峡两处的唐军也不得不放弃了进攻,退回来和大部队汇合。 但即便如此,唐军的实力还是比原先削弱了将近三分之一,比起绮里晔的军队来,整体上已经稍有不及。不出两天时间,齐州和锦州两城便再次回到绮里晔手中。 唐军节节败退,一路南撤,一直退到了山南道的州府申州。申州是唐啸威的老巢,城坚墙高,里面各种军资储备充足,虽然没有秦门关那样得天独厚的天险优势,但也远没有那么容易攻打下来。 绮里晔的军队在申州城外五里处扎营。最近的战斗太过频繁紧张,大军需要稍作休整,然后才能以最佳状态开始攻城。 水濯缨随军跟到了申州附近。她这几天身子越来越不舒服,开始时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是觉得全身不得劲儿,后来骨头里面就开始隐隐作痛,还有发酸发麻的感觉,头也有些疼涨,现在已经连夜里都睡不好觉了。 她的身体问题很多,之前一段时间被白翼的药膳调养得好了不少,最近虽然到处奔波,有些劳累,倒也没生什么病,不知道是不是现在一股脑儿地来了。 绮里晔紧急联系了白翼,让他尽快赶到山南道。白翼之前因为要研制药物走不开身,还留在崇安岐黄司内,并没有跟到南边来。 军队里面虽有军医,医术远不如白翼那么精湛,给水濯缨看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绮里晔让人布置的大帐十分舒适,水濯缨大半时间都在里面昏昏沉沉地躺着,绮里晔除了在外处理军务指挥战局以外,一般都在大帐里面陪着她。 生病的唯一好处就是,他总算手脚规矩了一点儿,不再动不动丧心病狂地开车了。只可惜水濯缨实在难受,没心情去享受这难得的待遇。 在申州城外扎营的第三天早上,大军开始第二轮攻打申州城,军营里只有一小部分士兵留守,绮里晔也出了军营。 水濯缨正撑着身子勉强起来吃早饭,大帐外面急匆匆来了一个小兵,说有要事禀报,在门口的士兵便放了人进来。 那小兵是军中等级最低的新步兵,看过去邋里邋遢,满脸满身脏兮兮的,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马尿骚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沾来的。在大帐里伺候水濯缨的白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担心这味道熏坏她家小姐。 “贵妃娘娘。”那小兵禀报道,“刚刚有信传来,白翼大人今天晚上就可以到达申州附近,您也不用忍受这疼痛了。” 水濯缨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淡淡地望着那个小兵。 “白芨、寒栖,你们都出去,守在主帐周围五丈开外,任何人不得入内甚至是靠近。” 白芨和寒栖两人面面相觑,疑惑地对视一眼,白芨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在水濯缨毫不动摇的目光下,两人最终还是退了出去,放下主帐门口的帘子。 水濯缨这才平静地转向那个小兵。 “五丈开外一般听不到主帐内的声音,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谈,现在可以说了,承桑。” ------题外话------ pk推荐:系统之宠后养成/意韵清扬(我评论区第一篇长评的那位) 传言有证:这是双重人格的女主总在尝试上天最后被天上的某神拖着下不来的狗血传奇。 这是跳脱抽风的系统总在作死最后被成功上位的皇后踹到西天的悲催故事集。 得出结论:系统+后宫+战场+有毒主角+无限虐渣+玛丽苏权谋,你值得拥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5章 本宫下次也帮爱妃换几次衣服 水濯缨对外只说她病了,除了绮里晔和几个军医之外,并没有人知道她的症状。这小兵只是个新兵走卒,却知道她身上疼痛,其身份自然不作第二人想。 那小兵从主帐里其他人退出去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直起身来,一动不动地望着水濯缨。 他的脸细看之下,能看得出来有些僵硬古怪,仿佛上面一层皮肤不是自己的一样。只不过因为整张脸都脏兮兮的,又是泥土又是烟灰,所以乍一眼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然而一开口,确实是承桑那有些清嫩的少年嗓音。语调里没有了以前的怯弱,而是复杂而暗沉,丝毫不像是一个少年该有的语调。 “贵妃娘娘果然聪明。” 水濯缨平静地道:“我现在生的病,应该和你有关系吧?” “是有。”承桑说,“贵妃娘娘并非生病,而是中毒了。” 水濯缨微微眯了眯眼睛:“我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这一点她倒是想不太明白。看承桑的样子,应该是之前并没有逃走,而是处理了军队里一个小兵,自己易容顶替上去,用马尿骚味掩盖自己身上的娑夷人体香,混在军队里面。难怪绮里晔派人出去搜捕,至今还没有找到他。 但她平时并不经常和其他军士接触,军队行进的时候坐在马车里,安顿下来扎营的时候则是待在主帐里面,寒栖和玄翼基本上都跟随左右保护,有人下毒的话肯定会发现。 “就在三天前。贵妃娘娘虽然不经常待在外面,但主子却是我可以见到的,我把毒下在主子身上,他回来之后碰到你,便等于是给你下了毒。这毒药只对女子有用,对男子来说等同于无物,所以主子没有发现。” 水濯缨讽刺地道:“你还管绮里晔叫主子?” 承桑眼底透出一缕隐藏得极深极暗的情绪,犹如黑暗的大洋深处涌起一道看不见的暗流,转瞬即逝,快得让人完全无法捕捉。 “那是我的事情。贵妃娘娘还是关心自己为好。你身上带的毒名为‘锁禁’,现在不过是在发作的最初阶段,越往后疼痛便会越严重,直至痛到能把人逼疯。同时身上也会开始浮肿腐烂,皮肉脱落,但是可以几十年不死……” 水濯缨淡淡打断他:“这些不用说得那么详细,我知道就行了。你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承桑答得倒也干脆,“一是把攻城兵布图画出来,送到唐将军手中;二是……让主子把这颗药吃下去。” 他取出一个极小的盒子,里面是一颗只有米粒大小,几乎完全透明的药丸。 “捏成粉末放在水里或者其他食物里面都可以,无色无味,完全察觉不出来。只要不被主子看见,以他对你的信任,一般不会发现。” 水濯缨没有接那个小盒子:“这是什么药?” “这个你也不用知道。” 承桑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眼里出现一种奇怪的幽暗朦胧状态,似有黑色的烟雾在里面缓缓流动。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想让主子假装吃下去是没用的,我以读心能力很容易就能看得出真假。‘锁禁’之毒在十天之后无解,你已经中毒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你做完这两件事情,等到第十天我便给你唯一的一份解药。” 水濯缨淡淡道:“你今天这么一来,军营中必然有人会注意到你,你也不能再留在军营附近,到时候我要去哪里找你?” “三天后来大余村后面的小竹林里即可。贵妃娘娘这么聪明,想必应该清楚,只有主子战败,事后你才能脱身。” 水濯缨没有回答。 她明白承桑的意思。一旦她给绮里晔下了药,那就是背叛了他,绮里晔和他的下属们都不会放过她。所以要么不做,要么就只能干脆做到底。 申州城是坐落在平原上的,不像秦门关那种夹在山道中的要塞,攻城有更大的灵活性,各个方位的遣兵布将十分重要。己方的攻城兵布图如果泄露出去,就相当于把战略战术透给了敌军,虽说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但胜败的几率会大幅度倾斜。至于倾斜多少,就看她传递了多少有用的信息给敌军。 如果己方战败,绮里晔再出个三长两短的话,这边一片大乱,到时候她才有机会趁乱逃跑。 “贵妃娘娘不用马上就做决定,但是最好尽快。” 承桑把那个装着药的小盒子放在水濯缨面前的桌上,另外给了她一支极小的透明水晶瓶子,里面是一种淡红色的液体。 “这是稀释过的少量解药,可以保证你在这三天里无恙,并且暂时抑制住疼痛感。给主子的药我留在这里,我就先告辞了。” 然后退了出去。 水濯缨并不理会他,只是望着桌上那个小小的木盒子,陷入了沉思之中,目光里流光不断变幻闪动,幽深而暗沉。 …… 承桑离开之后,水濯缨下了封口令,不准任何人将当天的事情告诉绮里晔。 当天夜里白翼到达申州附近,给水濯缨看了病。 因为她已经服了承桑给她的稀释解药,所以暂时一切恢复正常,跟平时没什么两样。“锁禁”之毒是从海外来的,这片大陆上根本就没有,所以白翼也没有看出不对劲来,只当她是最近累着了才不舒服。毕竟她的身体先天不足,虚弱多病,经常出些小问题,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绮里晔接到消息也放了一半心下来。这两天他一直在申州附近指挥军队布局,第三天准备完成,在开始攻城的前一天夜里,终于回到营地大帐里看望水濯缨。 “等这次战争结束,我派人去找岑山诡医,他也许能有办法彻底治好你的先天不足之症。” 这么三天两头地生病,光靠那些不温不火的调理根本不够,他必须让她的身体恢复到和常人一样的健康状态。 水濯缨好奇道:“岑山诡医?” “他算是白翼的师父,白翼只得了他一年的传授,就有了现在这般医术。但那已经是白翼小时候的事情,岑山诡医在江湖上失踪了十几年,没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但是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会把他找回来给你看病。” 水濯缨没说话,却是提起桌上的酒壶,给绮里晔斟了一杯酒,送到他面前。 绮里晔略怔了一下,似笑非笑地接过来,眼尾的一抹绯红色带着隐隐的邪气。 “这可是爱妃第一次给本宫斟酒。怎么,感动了?” 水濯缨脸上微微一红:“这杯酒是为了感谢你。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绮里晔一口喝下那杯酒,修长玉白的指尖转动把玩着色泽艳丽的血玉酒杯,眼中戏谑的邪气更重:“爱妃感谢本宫,用这么一杯酒就完了?至少也得用身体来感谢才有诚意吧?” 水濯缨:“……” 绮里晔放下酒杯,一把将水濯缨就近压倒在面前的桌上。水濯缨一直被他压着压着居然也压出了经验,在他动的那一刻便早有准备,没等他压实按牢她,已经灵活地一扭身从他身下滑了出去,连连倒退出好几步。 “咳咳……”水濯缨干笑,“……攻城战很快就要开始了,皇后娘娘还是早点上战场准备为好,要不,我伺候您换身衣服?” 绮里晔本来哪里肯容她逃走,但难得地见她这么识相,倒也没有再上去逮她,懒洋洋地伸开双臂:“从外到内所有衣物,连亵裤都要换。” 水濯缨:“……” 硬着头皮一一脱掉他身上的外袍、里衣、裤子,再取出新的一套,硬着头皮一一给他穿回去,把眼前这具性感完美肌理分明的裸体只当做服装店里的塑料模特。穿脱亵裤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站在他身后的,还得防着这个死变态万一转过身来。 她给绮里晔穿上的外袍是一件玄色织锦提花大袖宽袍,上面的并非一般的刺绣图案,而是大片大片狂放恣肆的泼墨纹样,犹如龙飞凤舞酣畅淋漓的一笔笔狂草,直欲飞天破衣而去。 “甚好。”绮里晔被她伺候得颇为满意,“爱妃如此体贴,本宫下次也帮爱妃多换几次衣服,以作回报……当然,本宫用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 水濯缨:“娘娘千万不必,我很乐意,不求回报……” “很乐意?那本宫以后的衣服都由你来换了。” 水濯缨:“……” 好不容易连推带哄地把绮里晔赶出大帐,水濯缨这才折返回来,走到桌前,绮里晔刚刚喝过酒的那只血玉酒杯正放在桌上。 她对着血玉酒杯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题外话------ 更了一章肥章,明天就要上架啦,求首订!~ 因为不知道编辑什么时候会给我开v,所以更新时间不一定,应该是在十二点之前。上架当天万更,以后也会尽量多更。 另外这里要给腾讯的读者们解释一下,qq书城那边按章收费,一章一千字,但我这里一章是一万字,字数十倍所以价格也十倍,不是我的文收费比别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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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桑不傻,知道自己背叛反戈正在被追捕,还送上门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回将军,有,他说他从容皇后那边弄到了他们的兵布图,前来献给将军。” “兵布图?”唐啸威冷冷哼了一声,“……罢了,让他进来,本将军倒要看看他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片刻之后,承桑被带了进来,在唐啸威面前跪下。 “唐将军,上次由于属下未能及时察觉对方的诡计,以至于没有及时将讯息传递至将军手上,属下罪该万死。这次从敌方手中拿到了攻城兵布图,望能弥补万一。” 唐啸威冷笑:“你现在还在装傻,是把本将军也当傻子?你投敌背主,隐瞒敌方的圈套,害得我军在秦门关大败,竟然还敢说什么只是未能及时察觉?” 承桑愕然抬起头来:“属下何时隐瞒过敌方的圈套?属下发现有诈的时候,将军手中的一只白甲虫已被杀死,以至于黑甲虫也随之而死,所以属下才无法传递讯息……” 唐啸威眉头一蹙:“不是你先杀死了黑甲虫?” “将军明鉴,确实不是属下干的!将军的身边同样也有容皇后那边的内应!攻打秦门关那段时间,白甲虫是由谁来照管,都有哪些人接触过,将军把这些人统统找出来,一查便知!” 唐啸威的目光一下子转向了正站在沙盘边的军师宋季。从开战以来,用来和承桑传递消息的白甲虫一直都在宋季那里,而且也是宋季来禀报说黑甲虫先死的。 再联想到之前宋季还劝说自己不必多虑,继续攻城,以至于进了秦门关之后一脚踏进对方的圈套…… 唐啸威脸色微变,还未说话,那边宋季突然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狡黠而又灵动,和平常文雅沉静的模样截然不同,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出口的声音清脆如银铃,音色明朗,竟是个女子的声音。 “唐大将军,以为只有你能在别人身边插内应么?” 唐啸威拔剑出鞘,厉声道:“抓住他!” 然而他刚刚动作,只听啪地一声响,宋季周围突然腾起一股浓浓的白色烟雾,气味极为辛辣刺激,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熏得眼泪横流,喷嚏不断,连眼睛都睁不开,根本看不清宋季去了哪里。 众人不得不退到屋外,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烟雾散去,再进去的时候,屋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地面上十分嚣张地七零八落扔着一套宋季的衣物,还有一张脸部的人皮,很显然是从真正的宋季脸上剥下来的。 “将军,末将马上派人到周围追捕!” “不必了。”唐啸威咬牙道,“那是容皇后手下的六翼护卫之一,紫翼,被人逃了就很难再抓到了。” 紫翼是六翼护卫中最神秘的一位,易容术精湛绝伦,假扮成另外一个人可以毫无破绽。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顶着别人的外貌身份出现,没人知道这个人真实的容貌,年龄和体型,甚至连性别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之前模仿宋季的男子声音听不出一点异常,刚刚那清脆明朗的女子声音,恐怕也只是假的。 申州城不是秦门关那样的军事要塞,是一座大城,里面住了大量平民百姓。紫翼逃出去之后只要往人群中一躲,扮成别人的外貌,根本就发现不了。毕竟现在敌军兵临城下,他们没有那个时间人力去一个个搜查。 这时候唐啸威才知道承桑是被冤枉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你说你带来了敌方的兵布图?” “是。”承桑从怀里取出寒栖之前给他的那张图纸来,“属下给沈贵妃下毒作为威胁,从她那里拿来了这张兵布图。” 唐啸威哼了一声:“沈贵妃诡计多端,就算你给她下了毒,你确定她会拿真的兵布图给你?” “属下也是这么怀疑的。”承桑说,“将军先不用相信这张兵布图,逆着它的布局试试看,如果抗敌顺利,那么兵布图就是假的。” 此时申州西北角已经开始攻城,唐啸威即刻下令调兵增援,并且另外派人封堵东面城墙下挖进来的地道,果然游刃有余地挡回了第一轮攻击。 战报传到唐啸威帐中,承桑略松了一口气:“兵布图果然为假,但也并非无用,攻城战术不外是那么几种,以后按照与图上不同的方向和顺序调兵遣将即可。” 他停顿了一下,低低道:“另外……容皇后这次会亲自上战场,属下给他下了毒,只要大幅度使用内力就会导致毒发。将军可以找一批高手围攻容皇后,定能将其生擒。” 唐啸威瞥了他一眼:“你上次提的条件,还是没有改变?” 承桑抬起头,目光平静而坚定:“没有。属下一心忠于将军,只望将军能信守承诺。” 唐啸威挥挥手:“本将军何等身份,一言九鼎,答应过你的事情便不会食言。本将军要的只是容皇后倒台而已,至于倒台后什么下场都不重要,给了你你爱如何便如何。” 承桑在东越内战开始时,投到他麾下效力,提出的条件便是不能杀容皇后,并且战后要把人交给他。 唐啸威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估计这其中的原因要么是情要么是仇,倒也并不奇怪。 他本来对于一个卑贱的娑夷人竟然也敢跟他谈条件有些不快,而且容皇后艳绝天下,本来他是想着如果能活捉的话,这般一个绝色美人留着自己享用取乐也不错。 但他能有今天的成就,自然并非没有胸襟决断的人,也深谙用人之道。承桑那种不可思议的读心能力实在是太难得太有用,这样一个人才能够忠心为他效力,简直是如虎添翼。相比之下,他的那点不快和美色都不重要。所以当时他答应了承桑的要求。 现在既然承桑没有背主投敌,他也还用得着承桑,容皇后给他便给他了。 承桑低头:“谢将军。” …… 申州城外,残阳如血。 第一轮攻城刚刚结束,城墙外面满地狼藉,废墟上升起余火燃烧的一缕缕黑烟。 距离申州城不远的一处小山坡上,一匹全身火红的战马伫立在坡顶,影子被金红的斜阳拉得极长。一身玄色织锦泼墨纹样长袍的绮里晔正在马上,遥遥仰望着下面的申州城。 将士们都在山坡下的树林中歇息,只有他一人在坡顶上。 这第一轮攻城下来,他立刻感到了不对劲。对方的防御实在是太从容太准确,又是那种己方布局谋略全都被对方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感觉。 之前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承桑,现在承桑早就不在军中了,难道还有其他人把战术机密泄露出去? “嗖嗖——” 背后数道极轻的破空之声传来,绮里晔头也不回,拂袖朝身后扫去,被真气鼓荡起来的广袖直接将七八枚疾射而来的暗器裹在其中,他一抖袖,那些暗器便哗啦啦掉落在地上。 小山坡周围的树林中,三个方向出现了三个人影,全都身着深蓝罩衣,带着面具看不见容貌,但从行动身法看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那三人从四周一齐围上来,毫无花哨的招式,直接便是出掌朝绮里晔拍过来。掌上全都灌注了强大内力,风声飒然,霎时间犹如三块巨石当空轰然压下。 绮里晔冷哼一声,知道这十有八九是唐啸威那边派过来的杀手。虽然武功确实算是不错,但就算四人齐上,也并非他的对手。 他自从武功达到一定境界之后,已经很少随身带着武器,同样直接出掌相迎。 不料内力一提起来,只感觉丹田处突然一阵隐隐作痛,随即像是被彻底抽空了一般。内力提到一半,竟然空落落地一点也提不起来,同时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四肢百骸一瞬间没有了半点力气,竟然连坐都坐不住,从马上斜斜摔了下去。 这种感觉对绮里晔来说已经十分陌生,至少也有三五年时间不曾有过,但他还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这是中毒了! 那围攻的三人却并非是要他的性命,出手虽然气势汹汹,一见他毒发,立刻收势撤力,甚至还有一人虚托了他一把,免得他从马上坠下的时候头颈部位先着地。 他座下的红马颇有灵性,知道主人遇险,正要仰头长嘶,三人中的一人一掌击在马头上,用的力道极为阴柔狠辣,那红马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来,立刻倒下暴毙。 绮里晔已经明白过来,这三人是要活捉他,之前出手围攻不过是要诱使他动用内力,好让潜伏的毒性发作。 只是,他什么时候被下了毒? 能影响他身体的毒物毒药本来就不多,再加上长年累月养成的极高警惕性,想要给他下毒简直难如登天,否则他这些年来早已不知被人毒死了多少次。 周围经常跟着他的几名暗卫一个都没有出现,想必是也被埋伏在暗处的更多敌人料理了。他所在的坡顶距离众将士们歇息的坡底小树林有一段距离,那边根本看不见也听不到这里的动静。 绮里晔张开口,这才发现他现在连发出声音都十分困难。那三人似是专业培养出来的杀手,倒也并不多说什么,其中一人把他横抱起来,三人便展开轻功往小山坡下面的另一边奔去。 奔出大约十多里地,已经到了申州城东南面的城郊,那三人转上一条树林中的道路,路上停了一辆外表朴素,但是体量颇大的马车。 抱着绮里晔的那个杀手将他送进马车里去,绮里晔一眼便看到车里是一个单弱而秀美的少年,正连忙起身把他接进来。 “殿下,这边。” 他扶着绮里晔靠在马车一侧的柔软坐垫和靠枕上面,动作仍然像之前伺候绮里晔一样,小心翼翼,充满了恭敬之意。 “是你?” 绮里晔瞬间明白过来,冷笑道:“你这是要把本宫送去献给唐啸威?” “不。”承桑摇摇头,“唐啸威已经答应,如果抓到殿下的话,会把殿下……给我。” “给你?”绮里晔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之极可笑之极的话,“你要本宫做什么?……本宫跟你从小相识的情分,你有任何难言之隐都可以跟本宫商量,唐啸威能做得到的本宫同样能做得到。就算他用阴毒手段威胁你,本宫照样会想办法帮你解决,到底是什么让你非背叛本宫不可?” 承桑的眼眶一下子就微微红了,死死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眼中露出一种极度痛苦而又挣扎的复杂神色。 “不……我不是……这种事情,殿下不可能帮我解决……” 难言之隐……他确实是有难言之隐,可是既然被称为难言之隐,那就不是能轻易说出口的话,尤其是告诉绮里晔。 绮里晔大他三岁,他的母亲是绮里晔母亲身边伺候的姑姑,他也就等于绮里晔小时候的伴僮。那时候绮里晔在他眼中,是一个美得不可思议的主人兼兄长,并且对他很好。 娑夷灭亡的时候他只有四岁,还是个孩子,被带到东越后,和母亲梅姑姑一起落到了当时的四皇子手中。 俘虏的娑夷奴隶大都是以色侍人,而他一来年龄太小,二来聪明机灵,却是从小被当做间谍培养的。 他在这方面颇有天赋,以总角稚童的年纪,就开始如履薄冰地周旋于一方方势力之间,殚精竭虑,小心翼翼,踏错一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尽管万分艰难,他还是这般挣扎着苦苦活到了十二岁,四皇子对他也有了几分看重。 那一年先帝病重,三位皇子夺嫡激烈,恰逢现在的小皇帝元真钰从民间被接回来,随行回来的一名容姓绝色少女帮助元真钰参加夺嫡,谋略过人,心狠手辣,竟是所向披靡锐不可当,一时将三位皇子的气焰全压了下去。 四皇子便派了他易容成一个打杂的小厮,混进元真钰居住的安明宫中,探清那个容姓女子的底细。他身上那种娑夷人的异香,则是用一种能够严重毁损人健康的药物掩盖了下去。 在那里,他见到了男扮女装的绮里晔。 那时只有十五岁的绮里晔,尽管还远没有现在极具压迫感的逼人气势,但已经是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无双绝色,带着一股邪恶妖魅的惑人风情。着一身艳紫色绣黑百蝶织锦大袖宽袍,在湖心亭中倚着雕花朱栏懒懒而立,背后映着一天霞光如锦夕阳如血,妖艳靡丽得摄人心魂。 他对着那座湖心亭看了整整一夜,纵然里面的人早已离去也毫无反应,直到第二天凌晨时分才醒过神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从此万劫不复。 梅姑姑被四皇子扣在手中作为人质,他不敢泄露自己的身份,只能这样潜伏在安明宫中,在无人知晓的暗处仰望那个艳丽绝伦的身影。 开始时他以为这只是仰慕,到后面自己也没法骗自己,他起了最最不该起的心思。纵然他跟绮里晔之间没有四皇子梅姑姑这层障碍,他是下人,绮里晔是主子,他是男子,绮里晔也是男子。他的感情是荒唐的,有悖伦常的,为世不容的。 他看着绮里晔在权谋场上踏着累累尸骨杀出一条血路,势力一天天变大,身边追随的人也一天天变多,而他就连身份都不能表露。四皇子那边不满于他作为内应毫无进展,一直传讯催促,甚至以折磨梅姑姑来威逼他。 巨大而复杂的压力,被深深压抑得连一点光都不敢透的感情,就像是不见底的黑暗沼泽,黏稠厚重的泥浆将他从头到脚地吞没,迫得他连气都喘不上来。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不久之后,四皇子和绮里晔开始最后的对决。早就对他十分不耐的四皇子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成功刺杀绮里晔,要么梅姑姑死。 他不吃不睡地在房中坐了整整两天,最终没有动手。 梅姑姑其实并没有真的被杀。四皇子败于绮里晔之手,麾下势力彻底垮台崩溃,梅姑姑和一群下人奴仆险中逃生,后来不知流落到了何处。只是他那时候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而他因为长期使用掩盖体香的虎狼之药,那段时间身体已经很差,这个节骨眼上生了重病。绮里晔的手下正在追捕四皇子的余党,他不得不逃出崇安,躲到深山老林中去养病。 这一病便是一年多,他的读心能力就是在这期间觉醒的。 等到他能够行动,离开深山回到崇安时,看到的便是皇后凤座上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绮里晔。 这时候他已经可以去投靠绮里晔,但他没有。 绮里晔的下属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就算成为其中之一,绮里晔最多因为小时候的情分对他看重些,根本不可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以读心能力看过绮里晔很多次,虽然绮里晔男扮女装,还在后宫养男宠,但那些男宠不过是对娑夷少年们的保护,绮里晔喜欢的毫无疑问还是女子。 他可以想象,如果让绮里晔知道他的非分之想,绮里晔该会用何等反感甚至恶心的目光来看他。 在深山中养病的那一年多,因为离群索居,他的心魔已经越来越重,尽管外表上没有什么变化,内里却疯狂得让他自己都有些恐惧。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被反感恶心,他不惜一切代价,至少得到一样他能得到的东西也好。哪怕绮里晔会因此而厌恶深恨他,他也不在乎了。 其时唐啸威和绮里晔已经成为对立之势,他去了唐啸威那边,凭借自己的读心能力获得唐啸威的重视,答应为唐啸威效力,但条件是不准杀绮里晔,并且绮里晔之后归他。 此后便有了他故意进入不夜山庄,被绮里晔带回去,留在绮里晔身边为唐啸威传递战术情报。 水濯缨的出现是个变数。他读过很多次绮里晔的内心,可以说是最了解绮里晔的人之一,他以前从未想过绮里晔竟然也会对一个女子动心。 对水濯缨的嫉妒倒还是其次,绮里晔反正绝对不可能对他动心,那么对谁动心都一样。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女孩实在太聪明了,不得不除。 这些事情,以后绮里晔想必多多少少会猜得到,但要他如何说得出口? 绮里晔望着承桑的目光越来越冷,马车里面似是一寸寸冰封霜敛,全是能将人骨髓都冻裂的黑暗森然气息。 “你既然不肯说,本宫也由你。只是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了本宫身上的毒,本宫可以不追究你的背叛。” “不可能了……”承桑摇摇头,笑得苦涩而怆然,“我既然做到这个地步,就没有想过要回头。而且你身上的毒是‘幽绵’,是没有解药的。” 绮里晔微微蹙眉。“幽绵”这种毒药他听说过,习武者服下后只要一用内力,就会经脉尽废内力尽失,甚至全身无法动弹,从此以后不可挽回地成为一个废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没有解药的。 但“幽绵”是必须经由口中服下的毒药,承桑根本无法接近他身边,是怎么给他下毒的? 他问出这个问题,承桑自然不会瞒他。 “不是我,是殿下身边的沈贵妃下的毒,她还把攻城兵布图也给了我,我交给唐啸威,所以他们的第一轮防守才会那么顺利……” 绮里晔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不可能。你以为她是你?” “殿下可记得前几天沈贵妃突然身体不适?”承桑平静地说,“那便是我给她下的毒,名为‘锁禁’,是从海外来的剧毒,毒性极为恐怖。后来我去找她谈条件,先给了她稀释过的解药暂时抑制毒性发作,所以她的病后来莫名其妙就好了。在殿下上战场之前,她应该有侍奉过殿下的饮食之类,便是那个时候给殿下下的‘幽绵’。” 他每说一句,绮里晔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因为,他说的每一点都完全符合,分毫不差。 现在回想起来,他上战场的前夜,水濯缨对他的态度确实是和平时有隐隐的不同。为他斟酒更衣之类,这些都是她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也只有对她,他没有一点戒备,其他任何人想要给他下毒,都绝非易事。 他对她有意,她却并非如此,甚至在他一再的调戏逗弄之下,她对他可能连好感都说不上有多少。只怕在她眼里,他们的关系只是合作互利,她也只是为了大局着想,而不得不留在他身边忍耐他这么长时间。 就在几天前她还问过他,如果背叛了他会如何,那时候……她是为了今天而问的么? 承桑望着绮里晔的面容渐渐地毫无血色,眼底的神色复杂之极。心疼、酸涩、痛楚、愧疚、嫉妒、快意……无数种情绪混杂糅合在一起,一时间竟然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在嘴唇上咬出了一条极深的血痕。 “殿下……”他低声开口,声音极轻极暗极哑,同样有着轻微的颤抖,“虽然我……不管沈贵妃如何,我总是……我一定会……” 他这一句话尽管说得颠三倒四残缺不全,但泄露了太多的情绪,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该听得出异样来。 然而绮里晔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般,也不看他,目光毫无聚焦点地落在前方,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仿佛无意识地眨了眨眼,随即便干脆闭上了眼睛。 承桑的心脏仿佛被无数双手紧紧地拧成一团,已经根本说不出到底是疼痛还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也不敢再去看绮里晔,转身去吩咐坐在马车前面的车夫开车。 然而,就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他身后的绮里晔犹如闪电一般陡然出掌,掌风锐利如刀,毫不留情地切向他的左手小臂! “咔嚓!” 一声骨肉断裂的脆响,鲜血飞溅,承桑的左手竟然被这一掌硬生生地切了下来。绮里晔用的只是肉掌,那切口却犹如被刀刃砍出来的一般平整,掌风中若没有蕴藏强大内力,根本不可能有这般锋利。 承桑惨叫一声,断下的左手带着泉涌的鲜血飞至空中,被绮里晔伸手一把接住。 紧接着,轰然一声巨响,整辆马车四分五裂,绮里晔从里面飞身而出,随手一掌毙了马车前面的车夫,轻飘飘地掠到三四丈开外,落下地来,手中还拿着承桑的那只断手。 绮里晔低头端详了一下那只断手,一一检查过五根手指,将其中的无名指硬生生拔了下来,竟然没有溅出一点鲜血。原来那并不是真的手指,只是一截包着皮肤的假肢,里面裹着一个小小的水晶瓶子,就跟微型玻璃试管差不多。 水晶瓶制作得十分特殊,外壁极薄,可以隐约看出里面是有隔开两层的。内层是鲜红如血的液体,外层则是另外一种液体,不过带着一种诡异的幽幽绿色。 从这水晶瓶的设计中,大概可以看出它的用途。水晶瓶做得极薄极脆,只要轻轻一捏一撞就会碎裂。里面的两种液体,应该一种是解药,一种是剧毒之类,就算瓶子碎裂时能够及时接住里面的液体,剧毒和解药也混在了一起,等于是把解药给毁了。 承桑摔在一堆四分五裂的马车碎片中,紧紧捂着血如泉涌的左臂断口处,脸色已经疼得一片煞白。 “殿下……” 怎么会这样? 他之前读过绮里晔的内心,很清楚绮里晔的确是内力全失动弹不得,这绝对不会有假。为什么现在会一下子安然无恙? 他咬牙忍痛望向绮里晔,目光落到绮里晔的那一身玄色织锦泼墨纹样长袍上,猛然瞪大了眼睛。 那上面……竟然有字! 一个个倒着写的草书! 承桑可以肯定,在绮里晔刚刚被送进马车来的时候,他衣袍上并没有这些草书字迹,是后来才显现出来的,只是当时他心乱如麻,根本没有注意到。 衣袍上的图样是龙飞凤舞的泼墨,这些草书字迹的颜色和泼墨一模一样,甚至连笔锋风格都有所相似,混淆在其中,本来就不容易辨认出来。而且字迹都是倒着的,就算是最简单的字,倒着写的话一般人也很难一眼认出。 但是对于绮里晔来说,他低头从上往下看,这些字迹都是正的,所以他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那些草书字迹从下面读起,大致是这么几个字。 “你身体无碍,我的解药在承桑左手手指中,砍手夺药,速度需快。” 承桑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全身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 水濯缨确实给绮里晔下了毒,但根本不是他给她的“幽绵”,而是另外一种和“幽绵”效果相似的药,同样是靠使用内力来催动毒性,也能让人失去内力无法动弹。但有所不同的是,这种药的效果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消失。 绮里晔自己都以为自己中毒,并相信水濯缨背叛了自己,那么他的读心能力读到绮里晔的内心,就不会发现破绽,也不会起疑心。 至于绮里晔衣袍上的那些字迹,恐怕是水濯缨用某种特殊染料写上去并处理过的,只有到了一定时间才会显现出来。她只要在绮里晔出战之前,想办法让他穿上这套衣袍就行了。 她算准了时间,在毒药失效,绮里晔恢复内力的同时,让衣袍上的字迹显现。绮里晔只要一看到这些字迹,就会立刻明白过来水濯缨其实并没有背叛他,并且帮她夺取解药。 他把“锁禁”的解药藏在自己的左手手指中,就是为了随时能把解药毁掉。之前他一直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只要一有人强行抢夺解药,他只要手指一动,马上就可以把水晶瓶捏碎。 但是绮里晔被送来之后,他确认了绮里晔已经中毒成为废人,大局已定,警惕性便多少松了下来。而且心里正是百种情绪千重滋味繁杂纷扰的时候,没有一点防备,以至于绮里晔出手斩他左臂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毁掉解药。 水濯缨从头到尾,几乎把一切都算在其中。他的读心能力,绮里晔的想法和反应,药物发作的时间、字迹染色的时间,他的情绪变化和警戒心变化……只要这中间一环出了差错,就可能会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但她算无遗策。 甚至比这些更为复杂,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算计,比如他交给唐啸威的那张假兵布图,里面肯定也做了手脚,设了圈套。 他已经有了读心能力这么大的优势,竟然还是没能读透她的布局,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 这个仅值豆蔻年华的少女,何等可怕。 绮里晔手里拿着那个水晶瓶,淡淡地望着承桑。 “本宫说过,她不是你,她不会背叛本宫的。” 承桑脸色惨白,额角处全是痛出来的冷汗,却突地惨然笑了起来。 “殿下有这么信任她?……刚刚听到我的话时,应该也有那么片刻时间,真的以为她背叛了殿下吧?” “那很正常。” 后面传来一个少女平静的声音。林中小路的尽头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形单薄纤弱的少女,着一身烟霞色洒丝月蓝合欢花弹绡纱裙,长发略挽,在树下静静而立。 夕阳的最后一缕金红色光芒从树林中透过枝叶照过来,洒在她犹如流水一般的长长黑发上,染出朦胧的光晕。 “我从未给过绮里晔什么承诺和表示,我们之间的关系,从客观上说是平等的盟友关系,并且没有经过多少考验,他在充分的证据下自然会认为我背叛了他。但我其实并未背叛,那么在此事之后,我们之间的信任只会更深一层。” 水濯缨缓缓地走过来,在承桑的面前停下,眼中全是冷意。 “而你,你的背叛虽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背叛,却是最恶劣的一种。你倾慕于绮里晔,因为自知根本不可能得到他,你就要毁掉他的势力,毁掉他的身体,把他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拉下来,落到和你一样甚至是比你更卑下的泥沼中,只能陪着你一个人。这样的行为,比受到他人诱惑胁迫而背叛更令人不齿……他把你当做值得信任的重要故人,你却从一开始就在害他。” ------题外话------ 非常抱歉更新晚了两个小时,本来编辑是十二点多给我开v的,因为文在推荐,要等下推了才能发v章。但是我十二点多去登后台,卡在那儿死都登不上去,跟后台死磕了两个小时,简直要吐血,最后终于给我上去了…… 上架第一天出这种事,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难道是平时开车开太多的报应? 以后不出意外的话,还是早上九点更新,如果我晚上上传太迟编辑下班了,那就迟几分钟,一般不会到九点半之后。 抢楼活动的奖励统一明天发放。昨天的题外里我没写清楚是中午十二点开始抢楼,昨晚十二点就有妹纸开始抢了,不过也没事,昨晚的前三楼一样有奖励。 v群已经开放,先进验证群536659945,然后给群主或者管理员提交订阅截图即可,订了今天这一章就可以进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7章 你们要的开车!(一更) 绮里晔现在听到水濯缨的话,才真正明白过来承桑对他的心思,毕竟当局者迷,承桑又是他自幼相识的人,他从来没有把承桑往这方面想过。 刚刚承桑对他说那句七零八落的话的时候,他正好看见衣袍上显露出来的字迹,心神大震,确实根本就没注意到承桑说了什么。 一开始时承桑虽然是那副柔弱卑下的奴隶模样,他也并没有觉得厌恶或者鄙视。因为绝大多数流落东越的娑夷人都是如此,被长年累月的欺辱、折磨和奴役磨灭了骨气尊严,他们是受害者,并不应该受到更加鄙夷的对待。 然而现在知道承桑的心思时……他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恶心。 倒不是因为承桑对他有非分之想。他男扮女装的时候,因为外貌实在是太过艳丽慑人,曾经觊觎过他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开始时这些人最后无一例外地死得惨不忍睹,后来数量实在太多,他渐渐也习惯了,甚至都没有那个兴致再去玩花样把人折磨死。 那种恶心……他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只是本能地感觉极度厌恶和排斥。 承桑看到绮里晔几乎是立刻移开了目光,仿佛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脸色比刚才更加灰白,并没有辩解什么,只是低低惨笑了一声,笑容里满是绝望和悲凉。 “我知道我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我没有其他话可说,随你们处置便罢了。” 水濯缨望着承桑。以她的透视能力,可以看到承桑的身体表面看过去肌肤雪白无暇,其实很多地方都是假的皮肤,内里千疮百孔触目惊心,没有几处完好的地方,里面藏了不知道多少东西。各种药物、虫子、暗器、极小的不知名器具……一个间谍可能用得到的东西,几乎都有。 这毫无疑问是最优秀的一类间谍,因为把东西藏在自己身体上而不是经常需要更换的衣物鞋袜里面,才是最安全最隐秘的方式。 但把自己的身体伤残成这样,也可以想象得出他这些年来有过多少残酷的经历,受到过多少非人的对待。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之前承桑来到大帐里面找她的时候,她就注意到承桑一直习惯性地扣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手背上青筋隐隐浮现,那种高度紧绷的状态,仿佛随时把无名指捏断一般。 她以透视能力看到了承桑左手无名指中藏着的水晶瓶,能让承桑这么紧张的,想必就是她所中“锁禁”之毒的解药。 承桑的读心能力似是只能读出人心中一部分的想法,并没有发现她的透视能力,否则他一定会提出来用以警告她。也正是这一点,才让她在这个局里面有了少许优势,所以后来她派了寒栖去传话,而没有再亲自出现在承桑的面前。 至于承桑留下的那颗给绮里晔准备的药,她后来让白翼看过,白翼认出是“幽绵”,并且给了她和“幽绵”药性相似的短暂性药物,她这才拿去给绮里晔服下。 承桑是专业的间谍,警惕性和反应能力实在太高,她不敢冒险去赌,只能假装让绮里晔中毒,在承桑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抢夺解药。而且绮里晔也是最好的人选,以他的出手速度,反应比他更快的人当真还没有几个。 水濯缨转向绮里晔:“你的人,你来处置。” “这不是我的人。”绮里晔打断了她,“你的匕首借我一下。” 水濯缨从衣袖中拔出一把匕首,绮里晔看也不看承桑,把匕首扔到他的面前。 “看在梅姑姑的情面上,本宫不亲自杀你,你自裁吧。” 承桑怔怔望了那把匕首片刻,才缓缓地把它拿起来,双手都在轻微地颤抖。 “殿下……” 他突然抬起头来望向绮里晔,眼中泪水滚落,流露出一种极度悲怆而又极度渴望的祈求之色。 “求求您,看着我……不,哪怕是看我一眼也好,我死而无憾……” 绮里晔连头都没有回,不耐地做了个手势:“玄翼!” 跟随水濯缨前来的玄翼本来一直在远处候着,这时候听到绮里晔的传唤,犹如闪电魅影一般,一瞬间已经到了近处。 几乎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见人影一闪眼前一花,一道刀光隐约闪过,地上的承桑已经直直地倒了下去,咽喉上一道细细的血线,死不瞑目。 一刀封喉,干净利落。 玄翼收刀入鞘:“主子,这尸体……” 绮里晔转过身去。 “火化了,把骨灰送到崇安城郊梅姑姑那里去吧,告诉她承桑是在战场上牺牲的。” 承桑是梅姑姑唯一的孩子,他之前已经让人传讯到崇安,告诉梅姑姑找到了承桑。梅姑姑此时大约还在欣喜而期盼地等着阔别多年的母子重逢,却不知道她再也等不到了。 “是。” 玄翼答应了一声,便自行去处理尸体。 水濯缨望着绮里晔没有一点表情的面容,知道他这时候心中必定是百味杂陈,叹息了一声。 “对不起。” 她抬头直视着绮里晔的凤眸,语声是难得的柔和。 “那时候我不得不瞒着你假装给你下毒,因为承桑肯定会对你使用读心能力,你知道的他也会知道,所以你只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在他面前……” 但无论是不是迫不得已,她终归还是欺瞒了绮里晔。 她知道他把她视作至关重要的人。先是承桑背叛了他,然后又得知她竟然也背叛了他,那时候他该会有多心痛? 绮里晔低头俯视着她,一双凤眸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幽深光芒,就连眼尾那平日里艳丽惑人的一抹绯红色,此时都变得暗沉起来。 “我想知道……如果那时候你没有找到和‘幽绵’效果相似的药,你会不会真的给我下毒?” “不会。” 水濯缨回答得没有一点犹疑,仍然直视着他,目光平静而清澈。 “你对我如何,我一直都很清楚。我就算再擅长阴谋算计,也并非无心之人,别人待我几分真心,我便待别人几分真心。如果那时没有找到类似药物,我可以再想其他无数种方法来夺到解药,不过是成功率高低和代价大小的问题。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以你来作为代价。” 绮里晔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突然一把将她紧紧抱进怀中,低头深吻下去。 他这一吻终于不再是粗暴得像是施虐一般的噬咬,而是极深极沉,却又比以往每一次都来得疯狂。 唇齿在她的嘴唇上辗转碾磨,舌尖伸进她的口中,缠着她的舌尖狠狠地吮吸,肆虐过她口腔中的每一寸地方。像是一个渴到了极点的人,终于遇到可以汲取的水分,不顾一切也要据为己有。 那种令人恐惧的狠意,充满了嗜血的气息,仿佛要把她整个人每一滴鲜血,每一块骨肉,每一缕灵魂都吸出来,吸进他的身体中。 ……她没有背叛他。 ……她说不会以他为代价。 他对她动心,并不代表他能够绝对信任她,毕竟她实在是心计太重城府太深,而且对他并没有情意。承桑说是她给他下毒的时候,的确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她背叛了他。 尽管这一瞬间很短暂,因为他的内力很快就恢复回来,而且也看到了衣袍上的字,但那时候的痛楚还是让他刻骨铭心。他经历过无数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可怕疼痛,从未有过像这一刻那样,让他感受到会被摧毁的巨大恐惧。 但她没有背叛他。 他一手扣着水濯缨的后脑,一手揽着她的腰身,吻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重,身子不断地压下来,逼得水濯缨不断往后连连退去,否则就会被挤碎在他的怀中。 林中小路本就没有多宽,退了几步,水濯缨已经被逼到路边一棵大树树下,绮里晔将她紧紧抵在树干上,终于让她无处可退。 水濯缨被他吻得脑海中一片空白,面前铺天盖地都是他那炙热,强大而嗜血的气息,紧紧地笼罩着她。每一寸肌肤都在烧灼中本能地颤栗,灵魂仿佛已经被吸出她的身体之外,进了一个无法以语言形容的魔界鬼蜮。 无数种幻象无数种声音纷繁而至,似极冷似极热,似极静似极喧。一时仿佛极光变幻繁花成海,旖旎美丽得令人窒息;一时却黑云翻滚狱火腾出,妖异暴虐得令人恐惧。世界在她眼前不断地坍塌,毁灭,化为黑暗和虚无,然后再重建,恢复,繁花似锦,群魔肆虐…… 他平时那种惩罚性的啃咬,已经能让她心悸颤抖,全身发软。此刻的吻近似于毁天灭地一般的疯狂,更是让她几乎承受不住,身体像是在一点点的溃散,仿佛从肉体到灵魂都会彻底融化在他这个吻之下,万劫不复。 无意识地,她的手伸到了绮里晔的背上,紧紧抓住他的衣袍,像是溺水之人死死抓着什么东西不放,似乎这样就能减缓那种可怕的溃散感和融化感。 然而她的这个动作,却是更加加剧了绮里晔的疯狂。 以前他吻她的时候,她从来都不是心甘情愿的,最多也不过是被动地承受,从未给过他什么回应。现在这抓紧他衣袍的动作,虽然未必就代表着她接受他,但至少不是反抗或者推拒。 他的嘴唇并没有离开她的嘴唇,几乎是毫不思索地一把将她抱起来,岔开她的双腿,把她顶到了树干上。 粗粝的树皮摩擦着后背,传来隐隐的疼痛,水濯缨这才从那个恐怖的魔界鬼蜮之中挣扎着清醒过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绮里晔顶在她双腿之间的要命姿势,以及他身上那种充满了危险性和侵略性的可怕气息。 这一下把水濯缨吓得魂飞魄散,什么溃散感融化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即拼命地挣扎起来。 绮里晔今天的疯狂完全不同于以往,极有可能不顾一切地在这里把她就地办了。别说她能不能接受这种事情,哪怕能接受,这里也是光天化日之下的道路旁边好么!随时都可能有行人马车之类的经过! 要是被人看到这一幕的话,那她才要真的崩溃! 她现在的内功已有小成,这一挣扎用上了十成十的真力,本来以为至少能有点作用,结果发现放在在绮里晔身上简直就犹如蜉蝣撼树,甚至连一点感觉都没给他造成。 水濯缨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她的武力值实在是差绮里晔太多,只要他强迫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难道她今天真得交代在这里? ------题外话------ 这是第一更,因为蠢作者昨天忙得晕头转向,把后半章落在公司的电脑里忘记传回来,只能下午再发第二更,还是照例六点。以后看情况是一更还是两更,反正总字数一般都是差不多的。 谢谢昨天订阅打赏投票评论的司机们,群里的管理员也辛苦了,一整天都在放人验证,一直忙到半夜。爱你们~(づ ̄3 ̄)づ老教练的停车场里面永远有你们的车位! 这里说明一下,只要有粉丝值就可以进v群,但以后看福利必须全文订阅。一来福利是给全订读者准备的,二来没有全订的验证难度太大,会大幅增加管理员们的工作量,望司机们谅解。 昨天评论区爆炸,后面一两天我会逐条回复,奖励也会同时发放。另外收到了好几条棒棒哒长评,之后会单独整理出来放作品相关里面,摸摸哒~揉揉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8章 赶快长大,否则我忍不住了 绮里晔一手牢牢地按住她,一手便伸到她身下直接撕掉了她的亵裤。她双腿分开被他抱在腰上,和他相贴的地方,只有他身上一层薄薄衣料的阻隔,她能够再清晰不过地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滚烫热度,以及炽烈的情欲气息。 水濯缨几乎要疯,那种像是随时可能被一把炽热利剑从身下贯穿的恐怖感觉,让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地挣扎躲避,同时死死抓住绮里晔的外衣不放,要是绮里晔也把他的衣袍褪了,那她今天必死无疑。 “别……”她扭头躲开绮里晔的嘴唇,竭力开口说话,“住手……” 她躲闪得太急,嘴唇被齿尖磕破了,鲜血的腥甜味一下子在两人的唇间弥漫开来。 绮里晔身体微微一震,竟然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的一只手从她裙摆下面伸进去,落在她的臀部上,就那样停在那里,全身绷得死紧,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一双被情欲烧红的艳丽凤眸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能看到里面有一头全身燃烧着邪火的恶魔正在疯狂地咆哮,随时都会挣脱束缚冲出来,把她连骨带肉从头到脚地吞下去。 水濯缨背后全是冷汗,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生怕绮里晔哪怕受到一点点最微小的刺激,就兽性大发把她拆骨入腹。 感觉像是过去了一千年一万年那么久,她终于看到绮里晔眼中烧得滔天燎原的火焰,被他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压下去。他往后退了一步,扣着她的腰身,慢慢地把她放下来。 水濯缨的冷汗已经快湿透了衣服,但也知道绮里晔应该是不会再对她下手了。 刚刚来得及松一口气,绮里晔突然一低头,狠狠地咬在她的肩膀上。咬得极重,而且又是猝不及防,剧痛下顿时让水濯缨倒抽了一口冷气。 “赶紧长大。”他贴着她的肩头,在她耳边哑着声音低低地说,“否则我忍不住了。” 十三岁,尽管癸水已至,但身体还未发育长成,还是实在太小了些。 以前他还觉得遇到水濯缨时她只有十三岁,算是他运气好。毕竟她以前只是将军府中的小丫鬟,等到十五六岁的时候早就被拉去配人了,这朵最娇嫩最纯洁的花苞,也轮不到他来采撷。 但一次次被她点起邪火撩起情欲,又不得不强行按捺下去,这种感觉实在是煎熬得难以忍受。等她长大至少也得到及笄,他怀疑这两年里他就会被活活憋死。 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但他以前没有用过,现在也不想用。 他一向不是迁就的性子,而且对于自己的身体,有着强大到可怕的掌控力。既然想要得到,那么第一次就必须是最圆满最完美最享受的。现在压抑得越久越艰难,到了可以尽情释放的时候,那种快感就越是犹如洪水决堤火山爆发,越是令人兴奋。 他很期待。 水濯缨望着绮里晔那副诡异而邪恶的神情,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脊梁骨后面一股冷气凉飕飕地直透上来。 绮里晔总算还有点良心,因为她太小太嫩而没有对她下手,但她月经已至,身体已经开始发育了,也就只能拖个短短一两年而已。 在这段时间里一定得想出能躲开绮里晔的办法,否则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现在为她隐忍得这么辛苦,等到了他觉得可以开荤的时候,还不得把她折腾到死。 其实之前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一点,但想来想去,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那就是除非绮里晔自己对她没了兴趣,否则她根本就摆脱不开他。 穿越到这个时空里以来,绮里晔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感觉到害怕和忌惮的人。固然她并没有真正算计过他,但是她很清楚,绮里晔能走到今天的位置,谋略和能力该是何等可怕,就算她真的要和绮里晔对着干,只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罢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水濯缨被绮里晔放下地来,绮里晔只撕开了她的亵裤,裙子一放下来,表面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你刚才是骑马过来的?”绮里晔望着远处路边拴着的几匹马问道。 “嗯,我向‘雀网’借了你上次用来追踪我的那种蛇类,沿着你身上血玉令牌的气息追过去,那蛇游得太快,我只能和玄翼他们骑马追过来。” “我们回去。” 两人分乘一骑,快马加鞭回到军营中。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绮里晔只离开了一个时辰左右,军营中的将士们知道皇后娘娘性情诡谲,有时候行事出人意料难以捉摸,虽然已经发现绮里晔失踪,倒是也没有怎么惊慌混乱。 绮里晔先把从承桑手里夺来的那个水晶瓶给白翼看,水晶瓶中外面一层绿色液体是毒药,里面包裹的鲜红液体才是“锁禁”的解药。白翼小心地弄破外面的一层水晶壁,先让毒药流光,再取出里面内胆中的解药,让水濯缨服下。 “对了。”绮里晔问水濯缨,“你交给承桑的那张兵布图,上面可有做了什么手脚?” “其实也算不上做什么手脚。”水濯缨笑道,“那张兵布图除了你们的第一轮攻城以外,其他地方画的都是真的。” 唐军已经被她坑过好几次,唐啸威绝对不会相信她会老老实实地把真的兵布图交出来。所以她反其道而行,偏偏送了一张真的兵布图过去。 只要算准绮里晔第一轮攻城开始的位置,把兵布图画反一处,让唐啸威第一场防守顺利,唐啸威就会相信她这张兵布图是假的,调兵的时候也会根据兵布图反着来。其结果自然是满盘皆错。 绮里晔瞥了她一眼:“幸亏你是站在本宫这一边,否则你会成为最让本宫头疼的敌人。” 然后停下来,又想了一想,语气居然有点遗憾:“不过,你如果是本宫的敌人,现在早就在第十九狱里面了,本宫也用不着顾忌你太小还是太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水濯缨:“……” 这等变态的想法果然不是她这样的凡人可以理解。 …… 申州城中的唐军兵力本来就弱了不少,再加上那张兵布图的诱导,两天之后,千羽精骑就领头攻破了申州城的北面城门,大军长驱直入城中。 作为州府的申州城一被攻下,就意味着东越这场持续了两个月的内战大局已定,山南道也基本落入绮里晔手中,只剩下一些边角小城需要清理收拾,唐军是彻底败了。 残余的大约五万唐军,从申州城西面逃离,从方向上来看,应该是逃往相邻的西陵。 西陵王爷即墨缺和唐啸威有合作关系,眼下唐啸威虽然败了,但前去投奔即墨缺的话,很难说即墨缺会不会收留这五万的军队,以作己用。 绮里晔一边派人火速传信给西陵皇帝,告知有败逃的五万唐军可能会进入西陵边境,让驻守边关的西陵军队格外留意;一边则是亲自率领七万速度最快的精兵朝西面追去,尽可能堵截下这批唐军,斩草除根。 这七万军队是风餐露宿昼夜兼行,水濯缨的身体根本不能随行,便先留在了申州城内。申州城还有十几万军队留守,无论发生什么意外应该都足以应对了。 …… 西陵皇都盛京,璟王府。 璟王爷一向以淡泊平和,温文尔雅,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著称,璟王府也建得十分别具一格,并没有华丽宏伟的皇家气势。亭台楼阁典雅精巧,处处透出文雅蕴藉的气息,园林中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倒更像是书香世家的文人府邸。 书房中,一位年轻公子端坐在书桌之后,正在浏览手中的一叠信件。 一身襦白色云纹团花锦衣,一张面容俊雅温润如美玉,嘴角噙着一缕柔和的微笑,犹如早春初发的如丝垂柳,细叶间携了三月暖风,飘拂于微有涟漪的悠悠碧水之上。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正是即墨缺。 他旁边还伺立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正在帮他研墨。这女子一身丁香色十样锦妆花褙子,下着绣折枝玉兰品月色素缎衣裙,黑鸦鸦的一头长发上只零星点缀了数朵素净的珠花。年纪大约二十来岁上下,已算不得太轻。容貌温婉柔美,自有一种清灵动人的韵致,虽说算不得绝色,但五分姿容再加上五分的温柔秀婉的气质,便不逊于十分的美人。 “有意思……” 即墨缺慢慢地把手中那封来自东越的书信看完,嘴角噙着的那缕微笑更深。 上次在东越遇到的那个沈贵妃,看着不过是个豆蔻年华还没长大的小女孩儿,虽然人是聪明,但也没想到竟然有这种本事。 生于皇家,他见过太多有心机有城府的女人,但仅限于在后宫后宅那些腌臜阴私事情上面玩弄手段。今天我给你下了催情药败坏你的名声,明天你让我不小心摔一跤滑胎小产,斗来斗去,永远都脱离不开后院里面那方寸之地,脱离不开男人的恩宠和荫蔽。 这是女人的格局,小得可悲可怜。当然在这个世上,绝大多数女人都是如此生存,无可厚非。但正因为如此,才显出这女孩的谋略之大,格局之广。 江山战场如棋局,风云纵横素手谈。 这样一个聪明绝顶的厉害角色站在容皇后那边,两人一联手,难怪唐啸威在开战时占着这么大的优势,现在竟然也落败到只剩下五万军队的境地,不得不从东越逃离。 那女子开了口,声音也像她的人一样,温婉柔和,带着柔顺的恭敬之意。 “王爷,要不要接纳那些唐军?” “自然要。” 即墨缺提起笔来,随手分别写了足有五六张字条,折好递给那女子。 “立刻传出去。” 他只吩咐了这一句话,也没说分别传给谁,传到哪里,但那女子却似是了如指掌,一句话也没问,显然是在即墨缺身边伺候已久。接过那些字条来,福了一福,便要告退出去。 “汀兰,等一等。” 即墨缺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那个叫汀兰的女子,又提笔写了一张字条交给她。 汀兰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有些错愕:“这是……” 即墨缺微微一笑:“四个月前本王在东越碰到一人,现在倒可以派上点用场。本王已经和容皇后成为敌对之势,现在既然准备接纳唐军,那便干脆插上一手,也会会这一对皇后和贵妃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9章 卖妹求国(一更) 绮里晔率领七万军队,朝西陵方向追击残余的唐军,那些唐军知道被追上了就是死路一条,行进速度倒是极快,七万精骑兵追了两天,还是没有追上。 在快要进入西陵地界的时候,这五万残余唐军突然分散开来,竟然就像是水流入海一般,在西陵地界附近消失得无影无踪。西陵的守边军队都没有发现有这么一支五万人的军队渗透进了他们的国家。 不用想也知道,是即墨缺在西陵接应了这批唐军。五万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能让这五万人无声无息地进入西陵而不被发觉,即墨缺在西陵的势力之深,只怕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绮里晔警告了西陵皇帝,但并没有说是即墨缺,毕竟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即墨缺干的,而且西陵皇帝和即墨缺之间兄弟感情还十分深厚,没必要去做这个挑拨离间的坏人。 唐啸威既然已经彻底败了,就算躲到西陵勉强活命,也不会再成什么气候。至于和即墨缺之间的帐,只能以后事到临头了再算。 绮里晔没有在西陵边境多留,率军掉头,返回申州城。 现在东越内战刚刚结束,山北道和山南道因为这场战争,民生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影响,现在百废待兴,到处都有战争遗留问题需要解决。 申州城和山南道其他的城镇中,驻扎着参加东越内战的二十多万军队,以及将近十万的唐军战俘。这些军队刚刚经历过战争,都需要休养、整顿、重排,然后再次分配到东越的各地去,战俘也需要妥善处理。 以致于绮里晔最近天天从早忙到晚。水濯缨会帮他一些,但他也不让水濯缨累着。 唐啸威已败,秋溯门和夏泽军队在这场内战中起到了不小的辅助作用,和绮里晔的结盟条件也达成了。最近秋溯门的大多数重要人物都来到了申州,打算先等绮里晔把东越军队处理妥当,再跟他谈和夏泽之间的事情。 水濯缨总算看到了已经快一个月没见的水今灏。水今灏在内战期间,一直率领秋溯门人和夏泽军队在山南道内游移活动,水濯缨提出的游击战术,基本上是由他来执行的。 让水濯缨意外的是,水今灏身边居然跟了一个齐望月。 齐望月也跟水今灏一样,穿着一身简单利落的短打劲装,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围了一条软鞭。一头长发高高扎起,更显得英姿飒爽,身形矫健,别有一种俏丽英气的美感。 “水妹妹,你还是穿女装好看。” 齐望月朝水濯缨打招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对她的称呼变成了水妹妹,然后又转向水今灏。 “水大哥,水妹妹穿男装的时候还好,换上女装一看,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啊。不过这倒不是说你长得没人家俊俏。” 水今灏耳后根微微一红,不自然地转过头去:“缨儿的容貌随母妃,我的容貌随父王,自然不太像……对了,我得去门主那里一趟。”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他临时憋出来的,说着就急匆匆地转身往外走,姿态十分尴尬僵硬,仿佛一半想赶紧从这个花厅里面逃出去,一半又走得万般别扭。 齐望月跟在他身后追出去:“哎!等等啊!我也去!” “我有事情要商量,你……齐姑娘还是请回吧。” “说了不要叫我齐姑娘,叫我望月或者月儿!” “……” 水濯缨在后面看得直想笑。她这个哥哥虽然不是羞涩少年,却似乎天生对女人有种抵触感和恐惧感,跟一群爷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斗酒畅饮高谈阔论,但只要是对着女子,除了家里姐妹们和安王妃之外,他都是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就是因为这点,水今灏二十三岁了还没有成婚,以前夏泽未灭时,安王妃为此焦急得跟什么似的。 现在看来,大约是两人在战争期间相处多了,齐望月很显然是对水今灏有了好感。她是江湖儿女,而且性情豪爽不拘,根本没有那些寻常女子的羞涩扭捏,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跟在水今灏后头追着。 至于水今灏会如何,那就难说了。 水濯缨也出了花厅,准备去见见秋溯门的一行人。 她和绮里晔现在都住在申州太守府中,这已经是全申州最阔绰最舒适的府邸,绮里晔就一点不客气占了进来。 半路上碰到一人,着一身酱褐色绸杭直裰,满头头发花白夹杂,眼角额头都是皱纹,眉心处也有一道深深皱痕,两眼无神,显得一脸都是憔悴愁苦之相。正是申州太守詹仲。 自从唐啸威驻扎在山南道之后,基本上架空了詹仲的太守职权,在山南道一手遮天,跟个土皇帝一样。但又没有撤除詹仲的官职,很多来自于朝廷和百姓的压力还是由詹仲来顶着,导致詹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头难做人,处于极其尴尬的境地。 詹仲年纪应该不大,就已经憔悴得跟五六十岁一样,估计也是因为过得实在太苦逼。 詹仲连忙见礼:“下官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可是要去见秋溯门门人?陆门主和夏泽太子几位都在正厅里。” 水濯缨是夏泽人的事情,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很多人都知道了,但在绮里晔的命令下,所有人还是不得不称呼水濯缨为贵妃。 水濯缨看詹仲眼眶微红,身子似乎在微微发抖,像是一副心神混乱情绪不宁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詹太守这是怎么了?” 詹仲勉强赔笑:“谢贵妃娘娘关心,不过是下官后院中一些糟心事儿,不值一提。” 詹仲官场不顺,家宅也不宁,后院中一堆夹七杂八的正室姨娘嫡庶子女天天闹腾。不过绮里晔和水濯缨住在太守府中单独辟出来的主院里面,那边后院里再怎么闹得乌烟瘴气,也影响不到他们。 水濯缨没有管别人闲事的习惯,随口问了一句也就罢了,去了秋溯门众人所在的正厅。 秋溯门门主陆岱宗、夏泽太子水宣瀚、水今灏等几位秋溯门中的重要人物都在那里。还有一位是水濯缨以前没见过的中年汉子,长得颇为高大威猛,满脸虬髯,看着也是个爽朗豪放的江湖人物。 “这是沧江派的帮主,齐轩。”水今灏给水濯缨介绍,“也是齐……姑娘的父亲。” 齐轩哈哈一笑:“哪里还有什么沧江派帮主,现在我不过是秋溯门中的一个小小门人而已,沧江派什么的,等到夏泽复国了才能提。” 众人商议了片刻,不外是夏泽复国的事情。按照和绮里晔以前定下的结盟条约,秋溯门协助绮里晔覆灭唐啸威及其势力,唐啸威败落之后,绮里晔将原本属于夏泽的国土归还给夏泽人,允许其复国,同时释放东越境内所有的夏泽奴隶,回归故土。 当然,绮里晔让夏泽复国很不容易。 夏泽面积广阔,灭国三年以来,上面已经住了数十万迁居进去的东越百姓。现在夏泽要复国,就必须妥善处理这些百姓,最好是必须全部迁离夏泽,光是这项工程就已经十分浩大。 还有就是流落东越的十来万夏泽奴隶,要全部释放也是一大难题,到时候肯定会引起这些奴隶原本的拥有者的不满和反抗,甚至是暴动。 即便如此,基本上还是不用担心绮里晔会食言反悔,撕毁条约。他名声虽然狼藉,但信用度这一项上面没有任何污点,说到就必定做到,更何况是白纸黑字写下的盟约。 当然另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水濯缨。绮里晔对水濯缨的重视人尽皆知,只要有水濯缨在,绮里晔就不会轻易和夏泽翻脸。 水今灏一直十分痛苦纠结。绮里晔明确警告过,水濯缨在这段时间里必须留下来,否则立刻就撕毁盟约,他还乐得用不着处理夏泽复国这么麻烦的问题。 以致于水今灏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在卖妹求国,尽管一天也不想让水濯缨在绮里晔身边多待,却没有任何办法。夏泽和绮里晔之间的盟约已经走到了这最后一步,眼看着复国在即,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出罔顾一国之命和数十万夏泽人的事情。 “缨儿,你再忍一段时间……等到夏泽完成复国了,我立刻把你接回去。容皇后迁出东越百姓放回夏泽奴隶,需要费巨大的周折,等到完成了之后,短时间内就不可能再第二次攻打夏泽,我们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受制于她。” 水濯缨干巴巴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要是能像水今灏说得这么容易,绮里晔就不是绮里晔了。 …… 绮里晔效率极高,几十万军队的整顿和调动,在不到十天里就全部完成。山北山南两道的战争遗留问题处理,倒是可以慢慢来不迟。 然后就是和秋溯门的商谈。绮里晔打算先谈一次定下大局,然后就出发回崇安,后续的事宜在崇安那边远程跟上。因为申州位于南方,比崇安要热上不少,水濯缨留在这里苦夏得厉害。 水今灏这两日恰好有事离开了申州,陆岱宗已经发急信催他回来,等人来齐了就可以商谈了。 然而第二天清晨,水濯缨天不亮就被叫醒了。 来找她的是齐轩,一副心急火燎但又十分隐秘的样子,进了她的房间,声音压得极低,语速也很快。 “郡主,出事了……我刚刚派人引开容皇后的护卫玄翼,没多少时间,只能简单说一下。世子前两日离开申州城,迟迟不归,昨天夜里有人在城外一座小寺庙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 “啪!” 水濯缨手中拿着的一个茶杯摔落到地面上,脸上瞬间毫无血色。齐轩说到这里,换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您先别急,听我说完,那具尸体虽然穿着世子的衣服,但被毁得面目全非,我们也认不出是不是世子。尸体上插着一支箭,从标记上看,是千羽精骑使用的箭矢……” 水濯缨打断他:“不可能,容皇后根本没有理由指使千羽精骑杀害他。” 齐轩摇摇头:“就算不是容皇后,千羽精骑里面也未必个个对容皇后一心死忠啊……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情况,所以我才不敢声张,免得打草惊蛇。现在还不知道那尸体到底是不是世子,郡主是最熟悉世子的人,我想请郡主立刻赶到城外认一认尸体,如果真是世子的话,我们再做打算。请郡主快点儿,我估摸着玄翼应该要回来了。” 水濯缨低头沉吟了一下。 “好,我跟你出城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0章 刀山路(二更) 这时候是凌晨时分,天色还未亮起,申州城外静悄悄的,还没有什么人。 水濯缨只带上了寒栖,齐轩领着她快马出城,驰向申州城的东南方向。 申州以南都是一片片连绵不绝的山岭密林,没有什么大城,只有一些夹在山中的小镇和村庄,再往南就是南疆了。 水濯缨等人离开申州城大约八九里地时,齐轩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一座长满茂密树木的山峰,峰顶上有一座掩映在绿荫中的小小寺庙。 “就在那里,白山寺。” 白山寺是前朝一座很出名的寺庙,当时香火鼎盛,还专门修建了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从山腰通往山顶。只是后来出了些不吉利的传言,白山寺便被渐渐荒废了,现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过路人偶尔会在里面避雨夜宿。 水今灏两天前离开申州是为了去南疆一趟。夏泽军队在内战中,得到了南疆一个小部族的帮助,水今灏一向是个知恩图报的,战后便亲自给对方送去谢礼。 那个南疆部族靠近东越边境,距离申州城不远,最多头一天去第二天就能回来,水今灏却耽搁了两天。而且去南疆部族正好需要经过白山寺这条路,若说水今灏真在那里出了事,也是很有可能的。 齐轩带着水濯缨登上山顶,来到白山寺前。这座寺庙破败已久,大门倒塌,墙壁剥落,正殿里面空荡荡的,佛像破烂不堪,地上只有旅人在这里歇脚时留下的一堆堆篝火痕迹,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烂稻草味道。 水濯缨一走进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尸体,问齐轩:“尸体呢?” 齐轩还没有回答,水濯缨毫无预兆地突然感觉眼前一黑,速度实在是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 等到水濯缨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头疼欲裂,一动身子,才发现手脚都被紧紧地绑住了,嘴里也被堵上了什么东西。 她睁开眼睛,便看到自己正坐在白山寺大殿满是灰尘的角落里,手腕脚腕上都绑着钢丝混合牛筋制成的结实绳索。身上没有受伤,也没有被打晕的迹象,刚才应该是中毒了。 寒栖就在她的不远处,也和她是一样的境况。 白山寺大殿中还站了不少人,其中领头的竟然便是申州太守詹仲。 这一下倒是出乎水濯缨意料之外。 从她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她就立刻知道自己这是被齐轩骗了,他说什么尸体的借口把她带到这里来,不过是为了对她下手。 齐轩算是秋溯门内的元老人物,以前在夏泽江湖上风评也不错,众人提起来都是崇敬有加。当时说的又是和水今灏生死攸关的事情,水濯缨关心则乱,并没有起疑。 只是眼前这个申州太守詹仲,跟她八竿子扯不上关系,和夏泽或者绮里晔之间应该也没有什么仇怨。为人更是老实本分,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懦弱,不然也不至于之前被唐啸威欺压得那么苦逼。 这么一个人,抓她是干什么? 詹仲并没有注意到水濯缨已经醒了,正在吩咐跟随而来的一个太守府府兵:“……你最后带领五十人,围在这白山庙的周围,五十架毒水机弩分为两层,外层每隔十丈安置一架,内层每隔五丈安置一架。就算容皇后能从山脚下冲上来,无论速度多快,都不可能避得过这么多毒水。” 毒水机弩是绮里晔发明出来的,在攻城战和守城战中经常用到,里面装载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毒水,哪怕溅上一滴都会直烂到骨头,喷射出来威力巨大。但是制造不易,只能在关键位置使用,而且范围不大,毒水水龙最多只能喷出四五丈的距离。 军队中有两百多架毒水机弩,看来是不知被詹仲用什么方法调了五十架出来。除此之外,山下恐怕还有其他的机关陷阱。 水濯缨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詹仲是冲着绮里晔来的,抓她不过是作为诱饵和人质。 她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只能看着詹仲继续给那些府兵们下指令做安排。除了那些毒水机弩以外,山下还布置了大量的陷阱、炸药和其他机关,层层防守,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有她这个人质在手里,詹仲还要做这么多准备,可见对绮里晔的忌惮程度。 詹仲全部布置妥当,转过身来,这才发现水濯缨已经醒了。 他走到水濯缨面前,苦笑了一声。 “贵妃娘娘,我与你本来无冤无仇,这事也并非针对于你,只是不得不借你一用……我知道你智计百出,一旦能开口说话,不知会被你生出多少变数来,所以你嘴里的布团还是不取出来为好。暂且得罪片刻,如果我能杀了容皇后,之后必定会放了你;如果不能的话……那就只有请你和我一起上黄泉路了。” 水濯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看这样子,詹仲应该是来报仇的,绮里晔这二十年来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满天下都是仇家,詹仲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她此刻竟然也没有多少担心害怕。诱饵和人质是最简单最常见的方法,被人威胁的事情,绮里晔应该已经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其中不乏比詹仲更高明更狠辣的手段。他能走到现在,必定有足够的办法和经验来解决这类事情。 …… 申州城。 绮里晔接到消息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刚刚起身从房间里面出来,迎面便碰上玄翼从屋顶上落下来,跪在他的面前,全身发颤,满额冷汗,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和惭愧。 “主子,属下罪该万死……凌晨天色未亮的时候,属下被太守府里面的人支开,秋溯门的齐轩趁着这段时间,把贵妃娘娘骗到了城外白山寺中。现在贵妃娘娘已经落入申州太守詹仲的手中,詹仲不知跟您有何仇怨,公然派人回来传话,让您在半个时辰内,孤身一人前去白山寺,否则就要了贵妃娘娘的性命……” 绮里晔越往下听,周身气息就越森冷越恐怖,声音沉得仿佛头顶上的天穹直压下来。 “詹仲带去了多少太守府的府兵?” 詹仲不是蠢人,就算有水濯缨作为人质,也不会自信到以为光凭这个就可以威胁得到他,白山寺那边必定还有更多的埋伏和布置。 玄翼的头更低了,咬着牙道:“属下刚刚已经去查过,太守府府兵连同詹仲手下的私兵,大约带走了四百人左右……而且还带走了军中的五十架毒水机弩,一百多把长刀……” 除了自己府中的卫兵以外,一城太守是有权力调动一部分私兵的。唐啸威被灭之后,绮里晔把作为太守的一些权力还给了詹仲,不料恰恰给了他方便。 “传令出去,让‘蛇信’的暗部立刻全部出动。”绮里晔冷声说,“前往白山寺,查清楚詹仲在白山寺周围设了多少埋伏。要是被对方发现了哪怕一人,就自己去十八狱里面从头到尾走一圈。” “蛇信”分为明部和暗部,明部是经常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杀手,虽然也十分神秘,但至少还是可以见到。 暗部则是极为擅长隐藏和潜行的另外一支杀手队伍,犹如影子和幽灵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就站在人面前人可能都看不出来。除了绮里晔和少数心腹之外,甚至没有人知道其存在。 暗部相当于绮里晔的一张底牌,靠着对方的不知情来获得优势和先机,一旦暴露了就意味着失去了最大的价值,所以不到关键时刻不会动用。 “是。” 玄翼连忙答应,然后又抬起头来。 “主子,您……真要一人去白山寺?” “蛇信”的暗部杀手不过三十人而已,还不到詹仲那边人数的十分之一,况且那边还布置了那么多机关陷阱,光是那五十架毒水机弩,就根本不可能靠一人之力闯过去。还有那一百多把长刀,还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绮里晔冷冷道:“不然如何?” 玄翼无话可答。绮里晔没有理会他,转身而出。 …… 申州城外,白山寺。 “太守大人。”一个士兵进大殿禀报,“山下传来讯号,容皇后已经朝着这边赶来了,大约一刻钟可以到达山脚下。” 詹仲本事虽然算不上多大,待人倒是不错,这些士兵们以前大都受过他的恩义,尽管很清楚太守大人现在的行为何等疯狂,但也只能舍命陪着。 詹仲转过身来,朝水濯缨那边做了个手势。 “那便出去迎接吧。” 两名士兵把水濯缨拉起来,推到大殿外面,水濯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只觉得全身一凉。 从山腰通往山顶白山寺的那条石阶上,闪烁着一连串凛冽的寒光。 上百把长刀刀尖朝上,刀柄全部被插进了石阶里面,九百九十九道石阶,每隔七八阶便插着一把长刀,排成长长的一列。每一把长刀显然都是刚锻造出来不久的,崭新锐利的刀锋,在晨曦下折射出冰冷森然的光芒。 她猛然转头看向詹仲,詹仲没有看她,只是望着那条插满了长刀的石阶,淡淡一笑,笑容里面却带着扭曲而又悲凉的疯狂之态。 “没错……听说贵妃娘娘当时也在场,想必也看到了,我儿子行刺容皇后未成,被容皇后逼迫着从数十把长刀刀尖上行走过去,被长刀刺穿脚底,划开肚皮,最后刀尖从下颌直插入脑颅之中……我在乱葬岗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野狗吃了一半……” 扮作男宠混入凤仪宫中,去行刺容皇后的,是他最小也最疼爱的一个儿子,名叫詹云波。 詹云波是他的外室朱氏所出。他深爱朱氏,但碍着家里的正妻实在太厉害,不敢娶进门来,只能养在外面,所以詹云波也没有入詹家,外人并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私生子。 朱氏的宅子里有一个年纪较大的娑夷奴隶,是他宠爱朱氏,以前买来送给她的。大约一年前,容皇后来到申州,偶然看到朱氏正在责打那个娑夷老妇,也不知道是哪里惹了容皇后不悦,当即便出手杀了朱氏。 他为人懦弱,纵然悲痛欲绝,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力量对抗容皇后,只能忍气吞声。詹云波却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不听他的劝阻,偷偷混进皇宫,意图刺杀容皇后为母报仇,结果最后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接连失去最心爱的女人和最心爱的孩子,詹仲大受打击,一年内便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来岁,却仍旧只能把悲痛和恨意压在心底,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现在,才等来报仇的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1章 刀尖舞(一更) 白山寺山下。 这次内战绮里晔在南方待的时间太长,“蛇信”暗部早就已经跟随到了山南道申州附近。接到绮里晔的命令,直接便全部赶往白山寺,速度甚至比绮里晔还快一些。 山下全是茂密的树林,距离远的时候,从山顶上是很难看到山下有人靠近的,只有到了山脚下才能看到。但从山下倒是可以清楚地透过树梢看到山顶。 绮里晔在山下勒住马,也看到了通往山顶的台阶上那一连串刀尖折射出的寒光,微微眯起一双凤眸。 身后极轻的一声响动,和一片落叶飘到地上的动静差不多,一个身着深青色和暗褐色相间衣服的人影落到一棵大树的树枝上,几乎和树冠树干融为一体,不动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是“蛇信”的暗部杀手之一。 “主子,周围情况已经大致查明。山顶白山寺周围有三层埋伏,第一层是陷阱,第二层是火药和暗箭,第三层是毒水机弩。另有四百人在山上防守。” “你们绕过这些埋伏,不引起任何注意地到达山顶,需要多长时间?” 那人影停顿了片刻,答道:“最快也要一柱香。” “一柱香……” 绮里晔沉吟了一下。白山寺周围不过是些普通士兵,根本拦不住训练有素身手顶尖的“蛇信”杀手,但问题是水濯缨还在詹仲手中,要无声无息地闯过这些防守到达山顶而不被詹仲发现,这确实难度不小。 而詹仲给他的半个时辰现在已经快要过去,他不能再等,必须出现在詹仲面前了。 “你们去吧。”绮里晔挥挥手,“只要能顺利到达山顶,就立刻从詹仲手里救出贵妃。” “是。” 他身后的数个人影一闪,消失在树梢之间。 绮里晔下了马,往山上走去。 那九百九十九级石阶只从半山腰开始建,而且一路笔直,他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已经能从那里看到山顶的白山寺,以及站在白山寺大门口的一群人。 詹仲站在最前面,水濯缨被两名士兵押着站在后面,周围还围着一圈士兵。 他和山顶之间,长长一排刀尖森然林立,闪烁着锐利的寒光。 “你果然来了。” 詹仲在石阶顶端俯视着绮里晔,平静的语气里含着一种诡异的疯狂之意。 “看到这一排长刀,你想必也明白我今天所为何事。我最疼爱的儿子死在这样的一排长刀下,血债血偿,我也不要求别的什么,你能在一盏茶的时间里,赤着双脚从这一排刀尖上一步步走上来,中间不漏任何一把刀尖,不落一次地面,我们之间仇怨就一笔勾销,我也会放了你心爱之人。” 水濯缨在听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全身一震。 心爱之人……这四个字被别人从口中说出来,竟然让她有种心脏微颤的感觉。 詹仲拔出一把匕首,尖端对准了水濯缨的喉咙。 “当然吧,不走也可以,贵妃娘娘跟我并无仇怨,我会给她留个全尸的。” 水濯缨能感觉到喉咙上那把匕首尖锐锋利的触感,凉幽幽地落在她的颈动脉一侧。詹仲做出这种事情来,显然是已经疯狂到不顾一切,她并不怀疑他会真的杀了她。 但绮里晔要是真从这一排刀尖上走上来的话,那他也是疯了。 要在刀尖上行走,不但需要极高的轻功,还必须以真气聚于脚下护住脚底。之前詹仲的儿子好歹武功也不弱,才走到第十二把长刀就被扎穿了脚底,现在这条石阶上的长刀多了十倍不止,插得更加稀疏,而且还是有高度落差的,不知道难了多少倍。 除非绮里晔两只脚都是铁打的,否则根本不可能走得上来。 绮里晔站在石阶下方,望着那一排寒光闪烁的刀尖,似是在欣赏一排种得甚好的花木,轻声一笑。 “一盏茶时间也太短了些,一柱香如何?”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詹仲意料之外。他虽然疯狂,也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高到这种程度的武功,能赤脚走得过这上百把刀尖。 本来他是想看绮里晔犹豫煎熬的样子,没想到绮里晔竟然像是当真打算要走上来。 “一柱香便一柱香。” 詹仲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这根本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甚至花的时间越长,消耗的内力就越多,也越不利。 就算绮里晔真的要走,最多不过是走到一半内力耗尽,不得不从刀尖上下来,或者像詹云波一样,一个不小心就直接被刀刺死。无论哪一种结果,他都乐于看到。 绮里晔笑了一笑,不再说什么,除了双脚上的靴子,便轻飘飘地飞身掠上第一把长刀的刀尖。 他一纵身掠上,就犹如蜻蜓憩于小荷尖尖角,飞燕落于河畔杨柳梢,极尽轻灵而美妙。 绣满了火红色鸢尾花的玄色流霞锦宽袍鼓荡开来,长襟广袖,飘飘然浮动于山风之中。在苍莽墨绿的群山之间展开一方艳丽不可方物的耀眼色彩,夺尽霞锦之华,天地之光。 华丽的织锦袍角下,一双优美的赤足露出来,足尖点在锐利刀尖上,濯濯寒光映照着如玉肌肤,犹如陡峭冰山上落了千年的皎皎白雪。 这相隔两三米插着的一把把长刀刀尖,刃口凛然,吹毛断发,看过去便让人寒毛倒竖,却似乎丝毫没有被他放在眼中。 登萍渡水一般,轻盈从容地从刀尖上一步步踏过去,一起一落,一点一掠……仿佛下凡的天人凌波渡水,广袖舒曳,衣带当风,以诸天云霓霞彩为披,以万里锦绣山峦为幕,在千百刀尖上做一场艳绝天下的惊鸿之舞。 水濯缨呆呆地怔在那里,全世界仿佛都在她眼中化作黑白,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一道踏着无数刀尖而来的艳丽身影。 山顶上所有人也都看得呆了,包括刚才还满怀怨恨的詹仲在内。 没有人见过这般高到不可思议的武功,更没有人见过这般倾国倾城惊艳众生的绝世风姿。 所有人仿佛都被奇异地吸走了魂魄一般,目光只痴痴地落在那道华衣艳色的身影上,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一个人做出任何动作。 然而,绮里晔踏过六十多把长刀刀尖的时候,水濯缨就看到他脚下的刀刃上,已经有鲜血开始缓缓地流下来。 起初只是一点点,到后面越来越多,一道道鲜血从泛着寒光的刀刃上蜿蜒而下,几乎染红了整把刀刃刃身。 每踏过一处刀尖,他的脚下就像是绽开了一朵赤红妖艳的血色莲花。 长阶漫漫,随着他的脚步,无数朵血莲一路灼灼盛开而来。 仿佛地狱里的魔神破域而出,行走于大地之上,步步生莲,却尽数是由人的鲜血骨肉所化成。 但他没有停下。 甚至每一次落足,都仍然和开始一模一样,平稳而从容。 水濯缨望着那一道道覆满了鲜血的刀尖,仿佛那一朵朵血莲都化作了地狱里的红莲业火,疯狂地炙烧着她,烧得她从肉体到灵魂都是一阵阵可怕的剧痛。 只想开口大喊,让绮里晔停下,从刀尖上下来,有其他无数种办法可以救她,他用不着真的去走这一条疯子才会去走的刀尖之路…… 可她说不出话,只能任凭视线渐渐模糊。 绮里晔一直在望着她。他似乎根本就不需要看脚下,一路走上来,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嘴角甚至始终带着一弯隐隐的弧度,带着几分惑人的风情。 ——仿佛他走的是一条繁花似锦十里红妆的大路,一步一步,从九百九十九阶漫长山路的尽头,从天地的尽头,遥遥地朝她走来。 来接她回家。 海的女儿爱上了王子,为了能够上岸,她把自己的鱼尾换给巫婆,得到一双人腿,但从此以后她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即便如此,她还是去宫殿中和王子跳了一支舞,第二天早晨化作泡沫消失在大海上。 曾经他问她,真有人能为了爱情在刀尖上跳舞么? 她回答,那只是一个童话而已。 现在他踩着刀尖,踏着鲜血,带着摄人心魂的魅惑微笑,为她做这一场童话中传诵了百年的美丽舞蹈。 一舞之后,天下再无童话。 ------题外话------ 这章短了点,可我就是觉得断在这里感觉最好,你们是不是很想打死我呢~(~ ̄▽ ̄)~来呀来呀~ 虐凉凉是为了他以后的福利,所以你们用不着心疼,缨缨才是你们要心疼的人,对凉凉动心了,就意味着要被凉凉折磨一辈子了……好吧当然没动心也要被折磨一辈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2章 干了这碗狗粮!(二更) 水濯缨眼前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只剩下一片闪烁的水光,等到有温热的液滴沿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她这才惊觉,她竟然流出了十几年没流过的眼泪。 “唰……” 背后突然传来一片极轻的风声,水濯缨只觉眼前一花,似有一个影子犹如闪电一般掠过身侧。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下一瞬间,詹仲拿着匕首的那只右手已经断在了她面前的地上,鲜血像是涌泉一般喷出来。 詹仲之前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绮里晔身上,几乎毫无防备,一下子还没感觉到疼痛,对着地上那只齐肩膀被砍下的断手呆愣愣地看了足有好几秒钟,然后才惨叫着连连往后退去,摔倒在地上。 水濯缨身边的那两名士兵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就直直倒了下去,绑着她双手双脚的绳索也被人一刀砍断。 身后的白山寺大殿里和屋顶上,接二连三出现了几个鬼魅一般的人影,血光飞溅,只是几秒钟之内,白山寺门口的数十个士兵就像是割草一样纷纷倒下去。 水濯缨根本没有理会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她身上中的毒毒性早已过去,手脚一得到自由,她就甩脱绳子,一把拉出口中堵着的布团,径直朝着石阶上的绮里晔扑去。 绮里晔这时候已经走到了第一百多把长刀,距离山顶白山寺大门只剩下不到十丈的距离。看到山顶上“蛇信”暗部的杀手已经赶到,他几乎是同时从刀尖上斜斜坠了下来,犹如一团燃烧着赤红火焰的云霞从天空中飘下。 水濯缨冲到下面,正好接住坠落下来的绮里晔,被他一下子压倒在石阶旁边的草丛中。 她的双手抱着他,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衣袍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就算他内力再强大再深厚,要撑着走过一百多把刀尖,也必然是被消耗殆尽。 他的面容一片雪白,没有半点血色,眼尾那一抹艳丽的绯红仿佛都苍白黯淡了几分,却竟然还带着笑意。 伸手抚上水濯缨的脸颊,玉白指尖沾了一滴她挂在下颌边的泪水。 “哭了?” 水濯缨只觉得喉咙口像是被什么又酸又涩又大又硬的东西死死堵着,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在满眼泪水中望着他模糊不清的面容。 绮里晔轻声一笑,嘴唇贴上她的眼角,像是汲取什么最为珍贵而美妙的甘露,竟然伸出舌尖轻轻舔掉了她眼角和睫毛上的泪珠。 水濯缨被他这一舔之下,全身微微一颤,终于醒过神来。 “起来……”她伸手去推绮里晔,“你脚上的伤要处理……” 绮里晔倒是没再做什么,让她扶起来,水濯缨也顾不得许多,脱下身上的外衣铺在地上,先让他把双脚放上去。 这一看之下,她的心脏顿时就是一阵紧缩的剧痛。 绮里晔的两边脚底血肉模糊。因为他每一次落脚不可能都在一个地方,到后面的时候真气不够,每一次落脚的时候刀尖都会深深扎进脚底,所以脚下到处都是豁开的刀口,有好几处地方甚至可以见到里面的白骨,触目惊心。 脚底还在不断地往外流出鲜血,顷刻间就浸透了她铺在地上的外衣。 ……他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甚至是带着笑意,稳稳走过那一百多把刀尖的? 绮里晔见水濯缨望着他的脚底紧紧咬着嘴唇,嘴角的笑意更深,开口似乎要说什么,没想到毫无预兆地身子一软,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倒了下去。 水濯缨吓了一大跳,连忙扶住他:“……绮里晔!” 抓住他的手腕探了一下脉搏,幸而还在跳动,没有什么异样。绮里晔的内力消耗超过极限,真气枯竭,再加上失血过多,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意志力极为恐怖,换做一般人早就昏迷过去了。 在水濯缨的眼里,绮里晔一直是强大得坚不可摧,似乎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他。她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受伤的样子,一下子让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从容沉稳溃散不堪,竟然破天荒有了不知该怎么办的感觉。 她对医术不过是略知一二,这种程度的伤势根本处理不来,只能取了止血药出来先给绮里晔洒上,之后的就必须等白翼来处理了。 “蛇信”暗部的杀手们这时已经或杀死或活捉了山上所有的士兵,包括詹仲在内。水濯缨传急信回申州城,让白翼带着医药器械等立刻赶到这里来。 白翼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查看完绮里晔脚底的伤势,再探了绮里晔的脉搏,清淡的面容上神色有些凝重。 “怎么样?”水濯缨在旁边悬着一颗心脏问道。 “脚底伤势很重。”白翼说,“伤到了不少经脉,而且后面的一段路,主子都是用脚骨来抵着长刀刀尖走的,不然刀尖就会直接穿透整个脚掌,所以骨骼上也裂了好几处。” 水濯缨全身一阵发凉。脚骨抵着长刀刀尖走过去……她简直不敢去想象绮里晔每一次踩下去的时候,都是什么样的感觉。 被刀尖穿透了皮肤,穿透了血肉,最后用骨骼来硬生生地作为支撑点,一步一步,踩着鲜血从刀山上走过来……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般可怕的狠心? 忍不住打断白翼:“能不能恢复到完全正常?” “可以。”白翼说,“主子落脚时选择的位置很准,伤到的都不是主要经脉,不会留下什么影响,脚骨上的伤也可以痊愈。但是需要小心养护,两到三个月内不能下床行走。” 水濯缨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绮里晔并非没有分寸的人,不可能轻易就让自己变成残疾,但即便如此,这也已经够危险够疯狂了。 白翼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缝合起绮里晔双脚脚底的所有伤口,上了药包扎起来。内力耗尽和失血过多相对来说倒还不严重,身体底子在那里,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绮里晔还在昏迷中,白翼从申州过来的时候,让人随后叫了软轿和马车过来,送绮里晔和水濯缨回申州城。 因为詹仲愚蠢至极的行为,太守府里的所有詹家人都被抓了起来,现在整座太守府里面就只有水濯缨等人,十分清静。 绮里晔手下伺候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水濯缨还是亲自留在了他的房间里,一来不放心,二来她怎么也不可能再对他不管不顾。 玄翼十分机智地让其他所有人都到绮里晔房间外面候着,只留下水濯缨在房里,因为他估摸着主子醒来时最想看见的人只有贵妃娘娘。这次贵妃娘娘被抓走很大程度上是他的责任,现在必须将功补过,主子心情要是好点的话,之后没准能让他在十八狱里少熬两天。 直到半夜里,绮里晔才终于醒过来。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琉璃灯,暖黄色的微弱灯光下,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他床头已经睡着的水濯缨。 她的一头长发本来是束着的,在接住他的时候被弄得有些散乱,也没有重新挽起来,就那么披散在肩头和后背上。 因为身体弱,发质算不上十分乌黑强韧,但绵密、柔软而光滑,在灯火的映照下泛出宛转变幻的幽幽光华,犹如最顶级的黑色冰丝丝绸。 绮里晔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过去,缓缓抚上那一头长发。 水濯缨的睡眠一向很浅,被他手碰到的时候就醒了,抬起头来。 “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绮里晔赞许地再抚摸了两下:“手感还不错。” “我不是说头发。”水濯缨嘴角一抽,“我是说你的脚……疼不疼?” 白翼给绮里晔上的药里面有一定麻醉性,但那么重的伤,肯定还是会疼的。 “很疼。” 绮里晔回答得毫不犹豫。刚刚在刀尖上走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会儿倒是紧蹙着眉头,一脸的痛苦神情。 水濯缨本来以为他怎么也得说还好的,没料到他承认得这么直接,一下子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那个……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你能做的事情多得很。”绮里晔朝她伸出手,眼尾带着一缕邪气而魅惑的笑意,“上来,陪我一起躺着。” 水濯缨嘴角又是一抽:“可你身上还有伤……” “那只是在脚底而已,不会碰到的。有爱妃抱着,分散一点注意力,说不定就没那么疼了。” 水濯缨无可奈何,磨磨蹭蹭地挨着他躺下,被他一把抱进怀里,紧接着就十分利索地开始剥她身上的衣服。 “喂!你……” 绮里晔剥得理所当然:“爱妃身上穿的这件中衣料子不舒服,会磨着我。” 水濯缨:“……” 她身上这件中衣是贡品级的白色流月绸制成,整个东越已经找不到比这更柔软更光滑的料子,而且上面没有任何刺绣,有个鬼的磨着他!他以为他是豌豆公主么! 然而就在她无语的这数秒间,绮里晔已经把她的中衣和裤子都剥了下来,脚底上那么重的伤,一点也不影响他的手速。 “果然还是爱妃的肌肤手感最好。” 绮里晔十分满意地搂着她,一手享受地在她身上到处游移,动作明显比以前还要放肆邪恶得多,最后照例从她肚兜侧面伸了进去,停在他最喜欢的位置上。 “嗯,不错,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水濯缨:“……” 疼死他算了! 以前被他抱着上下其手的时候还能翻他的车,现在生怕不小心碰到他双脚上的伤口,连动都不敢动。眼看着绮里晔怀里的温度又越来越烫,越来越有往不可描述方向发展的趋势,水濯缨头皮一阵发麻,不得不赶紧找出别的话来说。 “你当时为什么要去走那一段刀尖台阶?后面既然有‘蛇信’的杀手正在潜行上来,不是只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就行了么?” “对。”绮里晔轻描淡写地说,“但詹仲最想看的就只有这个,只有我真的去走了,他才不会对你下杀手。而且‘蛇信’杀手要闯过三道埋伏从后山上来,不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必须把詹仲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才能尽可能地让他注意不到其他的动静。” “但是还有其他办法……” “是有。”绮里晔在咫尺之间望着她的眼睛,“但哪怕区别只是万分之一和万分之二,我也只会用风险最小的一个办法。至于需要多少代价,只要我付得起,那都不重要。” 水濯缨半晌没有说话,突然在绮里晔怀里挣扎起来,似是要把双手手臂抽出去。绮里晔抱紧了她不让她挣脱,她低声道:“松开一下。” 她说这话时的语调明显有些怪异,绮里晔顿了一下,还是让她挣脱了出去。 她伸出手臂,搂住绮里晔的脖颈,无声地把脸埋在他的颈间。 ------题外话------ 开心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3章 干了这碗,还有三碗!(一更 水濯缨的脸贴在绮里晔的颈窝中,紧紧闭着眼睛。 以前她对于绮里晔说不上是恶感还是好感。他碎她节操毁她三观的时候每每让她毛骨悚然,但对她也着实不能说不好,所以她的感觉一直是复杂难言的。 和绮里晔相处时,她基本上都是处于逆来顺受的状态,最多只能在他实在过分的时候小小反抗一下逼他停手。绮里晔实在太强势,没有给她多少可供她选择的余地,她喜欢也得留在他身边不喜欢也得留在他身边,以致于根本不需要她考虑到底喜不喜欢他。 然而今天白山寺下那一场血腥而又绝美的刀尖之舞,给她的震动实在是太大,彻底打破了这种状态。 犹如一石扰皱一池静水,她心乱了。 她天生冷静理智,从来不是个热烈冲动感情用事的人,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再三思量斟酌,权衡利弊。但这一刻却破天荒地什么也没有考虑。 她突然很想抱着他,便伸手抱了。 至于抱了之后会怎么样……先抱了再说。 在她的手臂搂上来的那一刻,绮里晔的身子先是剧烈一震,随即便僵硬在那里,仿佛是不敢置信般,连一动都不敢动。 他抱着她的时候,她能够不抗拒他暗算他,就已经算是乖巧得出乎他意料之外了。他根本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抱过来。 还没有完全长成的少女身躯,纤弱而娇小,整个人都可以窝在他的怀里。因为身上没有多少衣物,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比他微凉的体温,莹白肌肤从薄薄的夏被下面露出来,在琉璃灯的映照下泛出美玉一般柔和的幽光,犹如怀里抱了一只柔软而又凉润的小小玉精灵。 她光裸的手臂搂着他的脖颈,竟似那两条手臂幻化成了千缕万缕的丝带,缠绕上他的全身,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他笼罩在其中。 从来都是他把她困得动弹不得,现在却是反了过来。 绮里晔一动不动地任由水濯缨抱了许久,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她还是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他一手覆上她裸露在外面的光洁肩头,轻轻推了推,她也没有反应,呼吸均匀绵长,竟然是抱着他就这么睡着了,而且还难得地睡得很沉。 绮里晔轻笑一声,也揽着她睡了过去。 …… 自从这天晚上陪着绮里晔过了一夜之后,水濯缨就觉得自己深深陷进一个恐怖的黑暗泥潭,永远也别想从里面爬出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绮里晔绝对不是那种她对他一分好,他就心满意足老老实实受着的那种人,他会顺杆子翻出几百几千种的花样来,逼得她直恨不得他当初被插在那些长刀刀尖上变成风干人肉串算了。 “喂我。” 第二天早上,水濯缨端着一盘早餐放在绮里晔的床前,皇后娘娘十分大爷地靠在锦缎迎枕上,懒洋洋挑眉望着她,半点没有要自己吃饭的意思。 水濯缨眉心直跳:“你受伤的是脚,手又没事!” “是没事,但本宫没胃口,除非爱妃亲手喂我,否则不想吃。” 水濯缨的眉心跳得更剧烈,啪一声将那托盘放在绮里晔床前:“你爱吃不吃,反正又不是我饿死!” “本宫也饿不死的,早饭没吃饱的话,本宫就只能拿爱妃来代替了,反正爱妃的味道比这些玩意儿好得多。” “……” 水濯缨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床前坐下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绮里晔嘴边。 绮里晔笑吟吟地张口吞了,才到第二勺再送过去的时候,又换了花样。 “用嘴来喂。” 水濯缨直想把那粥碗扣在他脑袋上:“绮里晔,你别得寸进尺行不行?” “本宫现在连门都没进,还没得寸,怎么进尺?” 饶是以水濯缨的脑子,也是转了一个弯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差点摔门就走。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以后让她怎么直视得寸进尺这个词! 以前这死变态虽然也重口味,还没这么动不动冒段子的,现在开口就是天苍苍,野茫茫,放眼出去一片黄。 她到底是有多瞎才会对这种人动心! 绮里晔眼带笑意,悠悠欣赏着水濯缨一阵红一阵更红的脸色,眼尾的那一抹绯红色艳丽欲燃,一眼便看得出来心情有多好。 “好了。”他伸手拿起勺子,也从粥碗里舀起一勺粥,送到水濯缨的嘴边,“爱妃应该也还没吃早饭吧?本宫喂你。” 水濯缨红着脸,悻悻然张开嘴吞进那一勺粥。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绮里晔突然毫无预兆地探过身来,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吻上她的嘴唇。舌尖伸进她的唇齿之间,以不可思议的灵活和细致,飞快地将她口腔中的每一颗粥粒都卷进了他的口中。 还微张着嘴愣在那里一脸懵逼的水濯缨:“……” “果然经了爱妃的口,味道就是好些。”绮里晔慢慢回味着口中的食物,“剩下的粥,爱妃都这么喂好了。” “凭什么?!” “不凭什么,爱妃不用上面这张小嘴喂的话,就用下面这张小嘴喂。自己选吧。” 水濯缨:“……” ——妖后娘娘的口味太重地球已被砸穿。 他爱在哪跳舞在哪跳舞,去迪拜哈利法塔的尖顶上跳都没问题,她不伺候了! …… 除了不能下地行走以外,绮里晔其他地方一切照常,很多事务不过是移进房间里面处理而已。 詹仲以谋害一国皇后和贵妃的罪名,满门被斩,本人则是被千里迢迢送进了崇安的十八狱。在这方面,绮里晔从来不嫌麻烦。 齐轩在把水濯缨带到白山寺之后就失踪了,玄翼在发现水濯缨被带走时,马上就派了人出去搜捕,秋溯门这边也一样,但一时还没有找到。 后来审问了詹仲才知道,齐轩在夏泽和绮里晔之间还没有结盟的时候,就已经背着秋溯门收了山南道官员的一大笔贿赂,当时导致秋溯门牺牲数十个门人。这个把柄被詹仲握在手中,还掌握了证据,这一次提出来威胁齐轩,不帮忙就把他受贿的事情公之于众,让他身败名裂。 齐轩只知道詹仲要抓水濯缨,不知道最终目的是绮里晔,以为利害关系不大,就编了水今灏尸体的谎话骗水濯缨前去白山寺。他在秋溯门里时间很长了,名声一向又不错,所以水濯缨并没有怀疑他。 齐望月得知自己一向敬重的父亲竟然是这种人,大受打击。本来想要代替父亲自刎谢罪,被水今灏拦下,但齐望月还是无地自容,自己离开了申州城。 还有一点,就是当时白山寺周围的机关陷阱和兵力守卫,都布置得十分严密巧妙,非有一定军事经验的人不能做到。詹仲只是一介文官,手下心腹也全是文人,凭自己布不出这样的防卫来。 这一点却没有在詹仲那里问出什么来,詹仲只说有人给了他一封书信,里面指导他全程如何行事,包括取什么地点,如何把水濯缨骗去,如何布置白山寺周围的埋伏,绮里晔到了之后如何围杀,等等。随信甚至还附带了一包粉末,就是在白山寺中用来迷昏水濯缨和寒栖的迷药。 只是他为子报仇心切,自作主张弄了那一条刀山路让绮里晔去走,否则如果全部按照书信里面指导的一步步来,绮里晔必死无疑。 “你觉得这书信是谁传给詹仲的?”水濯缨问绮里晔。 绮里晔缓缓地道:“我让白翼去白山寺大殿中看过,用来迷昏你们的那种迷药产自西陵,并且在西陵也十分罕见。” “即墨缺?” “最有可能的是他。” 水濯缨目光微沉。 即墨缺远在西陵,竟然能千里迢迢全程指导詹仲行事,一来需要掌握庞大的信息量,二来要有缜密的心思和强大的布局谋算能力,第三还要有用人的敏锐性。 詹仲既然根本就不知道指示他行事的是即墨缺,说明两人之前并无关系。即墨缺也许不过是几个月前偶然遇到过詹仲一次,得知詹仲的家仇,现在就把詹仲作为了恰到好处的棋子,用在正好可以用的地方。 这种敌人,确实可怕。 他们和即墨缺之间的梁子现在是结得一次比一次大了。而且让水濯缨隐隐有种不安感觉的是,即墨缺并没有使出全部手段认真对付他们,他这次给詹仲传信,不过是漫不经心地随手丢了那么一颗棋子。 现在不过是有梁子,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敌对地步,以后双方如果真的开始互相争斗厮杀,不知道会残酷到什么程度。 …… 有了白翼的精湛医术和全东越最好的药材在,再加上精心的养护,绮里晔脚上的伤势恢复得很快。照这个速度下去,两个月之内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水濯缨帮他设计了一辆轮椅,让他在这段时间里可以方便地在太守府里面行动。和夏泽之间的商谈,他就是坐在轮椅上完成的。 夏泽的复国事关重大,并非一天两天时间就能完成,绮里晔给秋溯门的期限是六个月。 六个月内他会迁出夏泽国土上居住的绝大多数东越百姓,并且释放东越境内的所有夏泽奴隶,让他们回归故土。 这六个月时间虽然听起来很长,但古代交通差效率低,对于几十万人口的迁移工作来说,已经算是十分紧迫了。 秋溯门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答应了下来,后续还有很多细节事宜,双方再慢慢跟进。 然后绮里晔就打算回北边湘山行宫。 现在已经是八月,正是酷热的盛夏时节,山南道又是全东越最热的地方。天天烈日当空,人就像被放在烤炉里面烤着一样,一动就是一身的汗。太守府里面的冰块用得就像是流水一样,但还是凉快不到哪里去。 对于水濯缨这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见识过华夏各大火炉城市的人来说,这古代的夏天其实可怕不到哪里去,至少比这更高的温度她见多了。 但架不住她现在身体实在差,苦夏得厉害,一到天热的时候就吃不下睡不好。以前在夏泽的时候就算作为金尊玉贵的郡主养着,每次过完夏天还是得瘦一圈。 水今灏一听绮里晔要把水濯缨带回北方,立刻脸就黑了。 “之前你说的是结盟期间缨儿留在皇宫中当贵妃,现在你和夏泽之间的结盟已经完成,夏泽复国不过是结盟后的条件实现,缨儿为什么还要跟你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4章 她自己愿意留在本宫身边 绮里晔懒洋洋地靠在轮椅上。这人一向喜欢奢华享受,就算一辆只坐两个月的轮椅也要做得精美无比骚包无比,镶珠嵌玉,上面铺的都是一寸一金的冰丝银华锦坐垫。 “夏泽和山南道一样炎热,爱妃在山南道已经如此苦夏,去了夏泽之后,世子能给爱妃弄到这么多冰块可供消耗么?湘山行宫比夏泽凉爽了不知道多少,有舒适的地方不去,世子难道就忍心让自己的妹妹受苦?” 老大一顶帽子盖下来,盖得水今灏一下子无话可说。夏泽确实是更为炎热,而且冰块这东西在盛夏里是稀缺物品,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也只有容皇后那样的遮天势力,才能供得起水濯缨一天好几车冰块的消耗。 半晌才咬牙道:“除了湘山行宫,东越北部那么大片地方,也不见得就没有第二处可去。缨儿留在你身边才是受苦!” “这一点世子说了恐怕不算。”绮里晔悠悠说,“不如世子问问爱妃,她自己愿不愿意留在本宫身边?” 水今灏本来觉得这还用得着问,结果把水濯缨叫来,她微微红着脸,低着头目光不敢直视他,在那里憋了半天憋出一个:“我……” 然后就没下文了。 这种表情水今灏见过太多次了,当父母的问女儿是否中意某家的公子少爷时,女儿如果中意,但是又不好意思直说,那就是这副低头不语的模样。 如果水濯缨是有迫不得己的原因和绮里晔在一起,她一定会解释清楚,并且宽慰自己不会有事。现在她什么也不说,那就只能说明,她是自愿的。 水今灏只觉得天上仿佛有无数个响雷轰隆隆直劈下来,不可思议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水濯缨的样子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缨儿,你疯了?” “我……” 水濯缨憋半天又只憋出这一个字来,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她不是那种又作又矫情的小女生,动心了便是动心了,不会死撑着不肯承认。但承认是一回事,自己说出口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绮里晔那么变态鬼畜重口恶劣,以前也没少折腾她,她现在说她喜欢上了绮里晔,感觉就像是在宣布自己是个受虐狂,或者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 这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水今灏整个世界都要崩坏了:“……缨儿,容皇后是皇后!她是女人!你怎么能……怎么能……” 水濯缨还没回答,绮里晔的声音慢悠悠从旁边传来。 “既然本宫和爱妃已经到这种关系了,告诉世子也无妨,毕竟世子是爱妃的兄长,也是爱妃唯一的亲人。” 他在轮椅上坐直了身子,伸手便开始脱自己身上那件宽大繁复的玄色金丝暗纹雨花锦长袍。 水今灏对绮里晔从来就没有好感,但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放荡无耻,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脱衣服,又是恼怒又是窘迫,不得不慌忙转过身去:“……容皇后,你不要脸也该有个限度!” 后面传来水濯缨忍着笑的声音:“哥,没事的,转过来看吧。” 水今灏一回头,下巴咔嚓一声掉到了地上。 绮里晔平时穿的大袖宽袍都是特地设计过的,除了宽大复杂以外,款式和裁剪上处处都有讲究,能够柔化男性身材的刚硬线条,并且以张扬浓烈的色彩夺人目光,一眼望去只觉妖艳无比华丽无比。再加上他本来身材就偏瘦,被盛装华服这么一罩,更加看不出是个男子。 但现在他只着了一件薄薄的白色丝绸里衣,领口敞开,露出里面平坦开阔的胸膛和下方紧致优美的八块腹肌,就算是眼神再差的人,也绝不可能把这看做一个女子。 水今灏整个人都石化了,要崩裂不崩裂的,碎石一块块地往下掉。 “你……你是男人?” “下面的本宫就不露出来了。”绮里晔勾起嘴角,“那里只能给爱妃看。” 水今灏根本没注意到他这句话的含义有多不可描述,只是像见了鬼一样瞪着绮里晔。 “你一直是男人?男扮女装?” “当然。” 水今灏再一脸呆滞地转向水濯缨:“你以前就知道?” “是。上次他追到秋溯门崇安分舵的时候,我就是用这件事情来让他跟我谈判的。” 水今灏还是一副像是被雷劈过的样子,愣愣地回不过魂来。不过水濯缨觉得这不能怪他,毕竟她第一眼见到绮里晔的男人身体时,也是喷了一地板的茶水。 绮里晔拢上了里衣衣领,重新披上外袍。 “世子说本宫是女人,所以爱妃不能心悦于本宫,现在本宫是男人,这应该行了吧?” 水今灏:“……” 这特么就更不行了好么! 一个男人扮成女装那么多年,而且还在后宫养了一大堆的男宠,这除了更加说明他是个变态以外还有什么! 而且缨儿还只有十三岁,连及笄都没到,怎么能被这样一个男人就这么拐跑? 他原本打算着不管夏泽能不能复国,都要把缨儿养到十六七八岁,然后他再在跟他同辈或者年轻一辈的知己好友当中,挑一个相貌、武功、出身、品行俱为上佳,有能力有担当,脾气好能疼人,而且必须是一心一意对待缨儿的青年才俊,托付缨儿的终身,这样他才能放心。 但他身边的青年俊杰虽然不少,能完美达到他所有要求的却一个都没有,所以他至今没有中意的人选。反正缨儿现在也才十三岁,不用着急。 然!而!那些人再不好也比眼前这个男人好! 变态、扭曲、残忍、淫秽糜乱、邪佞诡谲、恣意妄为,不可描述、不可描述、不可描述…… 这样的人,缨儿要是跟了他,想要什么美满姻缘简直就是笑话,不被他拆得连骨头都不剩就不错了! 缨儿一向聪明理智,怎么会在这种事上犯这么大的糊涂? 水濯缨脑后也带着点汗,一阵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现在不过是刚刚对绮里晔动了心,根本没有想到那么远的事情。毕竟她是从现代来的人,在她的观念里,喜欢上一个人不过是个开端而已,两个人要经历感情发展,互相磨合,确认彼此都觉得足以共度一生了,最后才会考虑到婚姻大事。 但这里是古代的封建社会,无数夫妻都是到了洞房的时候才第一次见面,根本没有什么恋爱不恋爱之说。 水今灏又不像绮里晔那么离经叛道我行我素,视世俗礼法为无物,他的思想是很正统的古代人思想。在他的眼里,女子被男子看过碰过就是失了清白,是天大的严重事情。 没人知道女子被女子看过碰过算不算是失了清白,之前水今灏以为绮里晔是女人的时候,可能容忍度还相对高一些,但现在知道了绮里晔是男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最重要的是,绮里晔这种人在水今灏眼里绝对不是女子的良配。现在水今灏的感觉,可能就是父母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喜欢上一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罪犯,并且还要跟着这个罪犯私奔,不痛心就怪了。 水今灏是她唯一的亲人,而且是真心疼她,她不能罔顾水今灏的态度。 绮里晔在旁边望着水濯缨纠结头疼的模样,推了轮椅过来,当着水今灏的面,以最强势也最暧昧的姿势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水今灏眉头一跳,右手一下子落到腰间的剑柄上,半截剑刃唰啦一下出鞘,但到了一半就停在那里,终于还是硬生生被他按了回去。 “世子不用觉得奇怪。”绮里晔挑眉望着水今灏,“本宫手下能人异士无数,想让爱妃一心一意忠于本宫,并不是什么难事,” 水今灏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绮里晔继续说了下去。 “当然,有一件事本宫要说明。不管爱妃是不是心甘情愿,爱妃这个人本宫是要定了。本宫确实说过和夏泽结盟期间爱妃必须留在本宫身边,但从来没有说过盟约达成之后就一定会放爱妃回去,现在夏泽尚未真正复国,你们还是别得罪本宫为好。” 这就是十足十的耍无赖了。 尽管他这段话听着十分强横恶劣,但水濯缨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故意当坏人,把来自水今灏的压力全都揽到他自己的身上。 水今灏如今对他深恶痛绝,这种恶劣印象不可能一下子改观。反正债多了不愁,他就干脆让水今灏以为她对他动心也全是因为他使用了什么手段来蛊惑她,免得水今灏对她失望寒心。 是他一定要她留下,水今灏就会把矛头指向他一个人,而不会去为难她。 水今灏越往下听脸色越是沉得厉害,显然是动了真怒。 禁锢缨儿的人身自由不算,现在竟然连缨儿的思想和感情都要控制,简直欺人太甚。 全身杀气暴涨,正要忍无可忍地动手,不料绮里晔在这个时候又懒懒地开了口。 “不过,世子也不用太过动怒。本宫既然重视爱妃,就不会让爱妃顶着一个沈家三小姐的尴尬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地留在宫中当贵妃。这几个月反正夏泽也尚未复国,爱妃就暂且住在本宫这边,等明年夏泽重建得差不多了再回去。这样一来,爱妃也能有一个夏泽郡主的正式身份。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水今灏没料到绮里晔会这么说,刚刚的满腔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一下子燃不起来了。瞪着绮里晔,不知说什么好。 “世子觉得如何?”绮里晔眼带笑意追问道。 水今灏答不出话来。他今天接受了两个让他无法置信的惊人大消息,又被绮里晔这么一会儿激怒一会儿宽抚,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一锅粥,千头万绪百种念头,只觉得头大无比,根本搞不清绮里晔为什么突然又愿意放水濯缨回夏泽。 “你……”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实在是头疼得厉害,不再说下去,转身就走。 先回去冷静下来理清楚思路再说,否则根本就没法谈。 绮里晔在后面目送着水今灏离开,还是没有放开怀里的水濯缨,绯红眼尾带着一缕懒洋洋的笑意。 水濯缨被他抱着,也不敢挣扎。他的双脚伤还没有好,放在轮椅前面的丝绵软垫上面,动的时候难保不小心会碰到。 “你还笑?”她也觉得自个儿有点头疼,“刚刚你跟哥哥闹得那么僵,现在他大约把你当成一个青面獠牙十恶不赦拐骗良家少女的妖魔,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题外话------ 注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斯德哥尔摩效应,又称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或者称为人质情结或人质综合征,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5章 为什么爱妃的吻技这么好?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绮里晔悠悠说,“他现在对我的印象已经差到了底,以后只会上升,不会再往下降。你看我刚刚答应让你回夏泽,他的怒火一下子就没了,而且也没有再跟我剑拔弩张。” 水濯缨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人的一种心理特点。如果开始的时候对一个人期望值很高,那么后面发现这人不如期望值的时候,就会对这人格外失望厌恶;但如果开始的时候对一个人根本没有期望,那么以后这人哪怕做了一点好事,都是出人意料的惊喜,好感度很容易就升上去了。 绮里晔刚刚把仇恨值往他身上拉的时候,除了保护她之外,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长期作为上位者,绮里晔对人心的测算和掌控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她擅长的是见微知著和谋略布局,在这一点上面还是不如他。 如果她和绮里晔真能走得下去,并且会有结果的话,她当然希望作为她唯一亲人的水今灏也能认可他。 “对了,你真会让我回夏泽?” “当然。”绮里晔说,“夏泽要复国,你总不能再假冒着沈三小姐的名头在宫里当贵妃,自然该回去换一个名正言顺的夏泽皇族身份。” 他说到这里,语气略有些沉暗。 “我并非在意你身份如何,但以前我作为逃亡的娑夷族人的时候……很明白身份对人来说何等重要。不回夏泽的话,夏泽没法认你为郡主,这对你来说是损失。”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下去。 “不过一个国家复国并没有那么简单。夏泽人尚未复国的时候,利益基本一致,大多数人都能齐心协力。等到真的复国时,所有人都想坐上更高的位置,获得更多的好处,就会出现冲突和分裂。这几个月里,夏泽那边必定是斗争不断,一片混乱。你的身份横竖都是郡主,没必要趟这趟浑水,所以我让你在崇安留几个月,等那边局势稳定下来的时候再回去。万一闹得实在太厉害,复不了这个国,那就也不用回去了。” 水濯缨没想到他考虑得这么周全,心里一暖,下意识地便往他身上靠了靠。 不同于这个时代只要是稍富贵些的人家,都喜欢往衣服上熏香,或者至少也得挂个香熏球之类,绮里晔的身上极为干净,没有任何味道。这和他那妖艳靡丽的外貌和衣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让她觉得很喜欢。 想起他刚刚说他作为逃亡的娑夷人时,很明白身份对人来说何等重要。娑夷灭国是他七岁的时候,十五岁和小皇帝元真钰一起回到崇安,七岁到十五岁的这八年时间里,想必他就是在外流落漂泊。 他从来没有说起过这段过去,水濯缨也觉得无法想象,他在这八年时间里到底都经历了多少,经历了什么,才会把他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忍不住道:“我一直没有问过,你身上那种娑夷人的异香是怎么去掉的?” 这种异香实在是穿透力太强,小皇帝元真钰只有一半的娑夷血统,身上香气已经十分清晰。而承桑要遮住异香,就得把自己弄得一身都是刺鼻的臭味。 “刮骨。”绮里晔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两个字。 水濯缨睁大了眼睛。 “娑夷人的异香是从骨骼里面透出来的,要彻底去掉的话,就必须让药物直接渗透进骨骼中。也有一些毒药能够让这种异香消失,但会严重损害健康和寿命,而且必须长期服用,一旦停用,异香又会慢慢恢复。我选择的自然是没有后遗症,而且一劳永逸的方法。” 水濯缨只觉得全身发凉。 刮骨……娑夷人全身的骨骼都带有异香,这不就意味着要切开全身的皮肤肌肉,一块一块地处理过全身的所有骨骼? 那会是什么样的可怕痛楚? 难怪他能够用双脚脚骨抵着上百把刀尖一步步走过去而面不改色。这对他来说,早已不是什么难以想象和承受的事情。 对自己这般狠心,这般残酷……那个时候他才几岁? 她抬头望着绮里晔艳丽得勾魂夺魄的面容。修长漆黑如墨画的眉,绛红鲜艳如血染的唇,雪白到近乎不真实的半透明肌肤。丹凤眼眼尾长而上挑,自带一抹似乎是天生的绯红色,妖冶魅惑,似是浸染着无边春色花光霞影,带了万种靡丽的风情。 ——千秋无绝色,惊为天上人。看不出一点磨难和黑暗的痕迹。 她突然伸手扒着他的脖颈,把他拉得低下头来,仰起身子,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这一吻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碰,以她的性子,就只能做到这样了。 然后又是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中。她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姿势,可以紧紧贴着他,但是又不用面对他的表情和目光。 绮里晔的嘴唇被她的嘴唇碰到的那一瞬间,仿佛一股巨大的电流从两人相触的地方传过来,让他整个人微微一震,身子瞬间酥麻了半边。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他已经尝过很多次她的嘴唇,知道她的滋味有多甜美多诱人,但她自己送上来吻他的时候,完全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便是此时整个世界在他面前轰然坍塌毁灭,他大约也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 绮里晔怎么可能让水濯缨像只鸵鸟一样一直这么把脸埋着,强硬地捧着她的脸抬起来,让她对着自己。她本来怕压着他的脚,是坐在他旁边空余位置上的,这时候被他轻轻一抱就抱了起来,双腿分开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才低头深吻下去。 此时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 以前的接吻,水濯缨都是处于承受状态,任凭绮里晔的唇齿在她唇上和口中肆虐碾磨。而他没有一点经验,吻技着实是说不上有多好,基本上都是带着强烈的索取和侵略意味,粗暴凶狠地又咬又吸,很容易就会弄疼她。 相比之下,水濯缨虽然也没谈过恋爱,前世里拍戏的时候却是免不了吻戏的。有一些还十分缠绵或者热烈,虽然不带感情,但好歹知道章法。 以致于她的技术……比绮里晔好得多。 开始的时候还不敢放开,被绮里晔带着带着,不由自主地也回应起来。从羞涩到主动,从生疏到熟练,到了后面吻得难解难分,居然渐渐有反客为主的趋势。 绮里晔本来还十分享受她的主动,吻着吻着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就连他这个看过无数死春宫活春宫的,真正实践起来都十分生涩,她的吻技怎么会这么好? 停了下来,把水濯缨的脸捧到他面前。 因为身体不好,她的嘴唇平时只有淡淡的血色,甚至有些苍白,这时候却被吻得一片水润嫣红,犹如盛开的蔷薇花苞一般,娇艳欲滴。眼神里还带着朦朦胧胧的水色,抬起目光迷离地看着他,那模样比平日里平添三分娇俏可爱,三分风情魅色,说不出的诱人。 绮里晔竭力压下身体内疯狂叫嚣的欲望,眯起一双凤眸,冷下脸,沉了声音。 “说,为什么你亲吻起来这么熟练?难不成是以前跟其他人亲吻过?” 水濯缨本来还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被他这句话问得一下子醒过神来,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她没有把拍戏时的接吻当成真正的接吻,但她在里头学到了经验却是真的,这个事不知道要怎么跟绮里晔解释。 她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人,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暂时还不想告诉绮里晔。 况且以他的醋性,就算她说只是拍戏时接吻过,也不敢想象他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她艰难地对着绮里晔阴冷森然充满威胁性的目光,“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是以后一定会给你解释的,你有你的秘密,我自然也有我的秘密,我希望能互相尊重……现在我可以说的就是,除了你之外,我的嘴唇从来没有碰过任何一个男人。”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坚定而清澈,没有丝毫躲闪,因为这完全是摸着良心说的实话。现在这具身体又不是她前世的,自然没有吻过任何男人。 绮里晔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双凤眸眯得更紧,仿佛要直看穿到她的灵魂最深处,半晌之后才松了目光。 “好,我相信你,等着你以后给我解释。” 他也有不想告诉她的事情,并不是信任不信任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他不愿意说出来。 从她的心智性情来看,她绝不是个简单的十三岁小女孩,必然也有一段复杂黑暗,甚至是不堪回首的过去。他可以等到她愿意说的那一天。 水濯缨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她说以后一定会跟他解释,这也不是哄他的。人的感情总有个发展过程,不可能一直维持着现在的疯狂热度,等到他这种变态占有欲没那么强了,她再说不迟。 若干年后后她才发现她的想法有多么图样图森破。变态的思想和感情永远都不是她能够揣测的,在她觉得两人的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动摇,绮里晔那种丧心病狂的醋性也该淡下去时,她把自己穿越的事情告诉绮里晔,并且实话实说了她前世里是个演员。绮里晔一个个问完她都拍了哪些戏哪些剧情之后,让她半个月没走出房间一步。 ——之所以说走不出房间而不是下不了床,是因为妖后娘娘所使用的场地从来就不只是局限于床上的。 …… 水今灏在跟绮里晔第二次谈过之后,挣扎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由着绮里晔把水濯缨带去了崇安。 绮里晔把他一腔放不下夏泽国家和百姓的心思抓得极准,给他开出了第二个条件。那就是在夏泽建立起来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会派大军驻守在夏泽附近半年,给夏泽提供庇护,以保证夏泽建国时那些南疆小国和部族不会趁乱侵扰。 这对于初生之际还十分弱小的夏泽来说,有着巨大的帮助,半年内夏泽可以不必担心外来的忧患,全力发展国内军事和民生。水今灏没法不答应。 绮里晔先是开始迁出夏泽境内的东越居民。在一个地方居住了三年,刚刚扎下根来,现在就要迁出去为夏泽人腾位置,百姓们的不满和怨气肯定是少不了的。 当初扫灭唐啸威及其党羽势力的时候,收缴了一批巨额钱财,几乎能抵得上整个国库里的存量。绮里晔一半使用这些钱财作为给迁移居民的补偿,一半使用武力铁血镇压,恩威并施,掌控得恰到好处,几乎没有发生什么暴动。 对于释放夏泽奴隶也是如此。这一方面做起来相对还比较容易,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东越境内的将近十万夏泽人都获得了自由民的身份,成群结队地南下,回到阔别三年的故国。 ------题外话------ 接连放了好几章的狗粮,车上各位乘客们用餐可愉快?……吃完了就交月票出来!查票了查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6章 爱恨交织相爱相杀的大戏 水濯缨在湘山行宫住了一个多月,等到九月份天气凉爽下来之后,才回到崇安皇宫中。 她已经离开崇安三个多月,留在云鸾宫中的钟嬷嬷见她回来,老泪纵横,直叹小姐受苦了。 “不过现在终于好了,夏泽复国了,小姐回去之后还是郡主。到时候让世子给小姐找一门好亲事,横竖夏泽那么多王公贵族都落难过,谁跟谁比都是一样的,不管小姐在东越受过多少欺负,回去了就只当做没发生过……” 水濯缨呵呵干笑了一声,不忍心摧毁钟嬷嬷的美好希望。只要皇后娘娘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就还得继续被欺负。 而且……该死的是她现在已经心甘情愿被欺负了。 回到崇安之后,水濯缨先去楚家找了一趟楚漓。 之前楚漓说想摆脱那一家子极品家人,那会儿她自己都保不住自己,也没那个能力管楚漓的事情。 现在她的情况至少要比楚漓好些,所以还是去找楚漓谈谈,看楚漓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去夏泽。毕竟楚漓作为穿越者,在这个时空里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夏泽正在建国之初,百废待兴,很多产业都得从零开始发展,很需要这样的人。 为了让楚家其他人老实点,水濯缨这次是直接端着贵妃娘娘的排场去的,反正这个身份过不了多久就要消失了,现在用一用也没有关系。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她没有喜欢上绮里晔的时候,觉得满崇安大街小巷传遍了容皇后和沈贵妃之间不可描述的事情,让她简直都没脸出去见人。 而现在……他们爱议论就议论去吧。能对绮里晔这样的人动心,她自己确实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容皇后和沈贵妃的事情从五月份沸沸扬扬地在在崇安城甚至是整个东越传开来,因为没有人去阻止流言,越传越烈,这个话题新鲜度又实在是太高,一直到现在还是热度不减。 楚家人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贵妃娘娘,毕恭毕敬,半点不敢怠慢。皇后娘娘心尖上的人,哪里是他们一介小商户敢得罪的。 但楚漓却并不在楚家里面。 “娘娘要见二丫头,我们自然不敢隐瞒。”楚家的二姨娘赔笑道,“但娘娘来得不巧,二丫头她……她前几天从家里逃了出去,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水濯缨有些意外,再细细一追问,这才得知事情的经过。 崇安一个二品官员的儿子看上了楚漓,想抬她回去做妾。这官家少爷本来也并非恃强凌弱硬抢民女的纨绔子弟,没说非要不可,但在楚家眼里,这二品官家已经是大得不得了,楚漓能进人家的门是天大的荣幸。竟然偷偷下药迷昏了楚漓,把她往轿子里一塞,就送到了人家府上去。 官家少爷见人送来,也没多想,自然就受用了。结果抱人上床的时候,楚漓恰好醒过来,把官家少爷毫不客气一顿胖揍,打成了猪头,然后卷了房里的所有钱财,溜出府去逃之夭夭。 官家少爷是个身子骨单弱的文人,被揍得不轻,据说在床上躺了足有三四天,还不知道有没有个好歹。 楚漓虽然在崇安小有名气,但终究只是一介商户之女,上面也没有什么庇护,闯下这么大的祸,估计也不能再留在这里,想必是早就逃出了崇安城。 楚漓在崇安城有不少产业,现在她一逃走,这些房产铺子之类自然全部落进了楚家人的手中。天降一笔横财,他们正乐得找不着北。 水濯缨听完什么也没说,回去之后,派人随便找个理由上门抄了楚家,除了那个苦逼的楚夫人和她的嫡女之外,剩下楚老太太楚老爷二姨娘等人一股脑儿投进了大牢,然后没收楚家的全部产业,自己派了人经营管理。 楚漓一个女子孤身逃出去,两三天时间肯定走不了多远,派“雀网”出去一找,应该很容易就能追得回来,到时候再把这些产业还给她。 …… 三天前,崇安城外通往南方的一条小道上。 一身男装的楚漓正靠在行驶的马车里面打盹儿。她逃出来的时候卷了不少银票,不管什么时代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扮作一个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儿,倒是顺顺利利逃出了崇安城。 她一向是个胆大心也大的,远不像水濯缨那样走一步都要算到后面几十步。虽然不知道能去什么地方,先逃出崇安,在南方避一段时间再说。 “恢昂——” 前面拉车的马突然一声高声惨嘶,似乎是撅蹄子猛然挣扎了起来,马车车夫惊声大叫,随即便感觉整辆马车剧烈一晃,外面传来渐行渐远的哒哒马蹄声。 楚漓被惊醒了,掀开车帘探头出去问道:“怎么回事?” 马车夫一脸苦相,急得快要哭了出来:“公子爷,刚刚有好几枚这飞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过来,其中一枚钉在马身上,惊了马,挣脱缰绳跑了。” 楚漓低头一看,车辕上钉着一枚梅花镖,马车后面的树林中隐隐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别哭你的马了,小命重要。”楚漓一推马车夫,“后面有人在打斗,还不赶快避远点躲起来,要是把我们给卷进去,就这随便一枚梅花镖都够要你的命的。” 两人朝着打斗声音传来的另外一边跑去,本想在树林中找个地方先躲着,结果刚进树林不久,眼前的一幕就让楚漓瞠目结舌地呆在那里。 林中的空地上,有两个男子正紧紧抱成一团在地上翻滚,其中一个从后面抱着另外一个,两人身上的衣服全都撕破了,东一块布料西一块布料挂得到处都是,貌似是在进行激烈的……肉搏。 两人的面容看不清楚,不过地上散落的衣物都是贵重的绫罗绸缎,而且从露出来的身材看,都是一等一的年轻男子的好身材,想来颜值也低不到哪里去。 那个马车夫是个才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儿,还不太懂事,直看得目瞪口呆,讷讷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楚漓:“妖精打架。” 光天化日之下活生生的美男激情场面啊!她这是积攒了几辈子的运气才能亲眼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瞧瞧那露出来的腰身,一个匀称紧致一个更加匀称紧致;瞧瞧那缠在一起的双腿,又修长又性感,还暧昧地动来动去;瞧瞧那动作,那么疯狂那么猛烈那么不顾一切,简直就是抵死缠绵…… 腐女的天大福利啊!……光凭这个,这次出逃就已经值了! 不过,瞧着这两人那啥得好像有点太凶狠太粗暴了? 那就是虐恋!小受抛弃了小攻跟其他人远走天涯,小攻爱小受成疯成狂,恨之入骨满天下地追逐小受,不管能不能得到小受的心都要得到小受的人,彼此伤害彼此禁锢彼此折磨…… 艾玛,爱恨交织相爱相杀的大戏啊!她鸡冻得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但那边妖精打架打了片刻,其中一人终于抓住机会,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又扭打半天,终于深深地扎入下面另一人的脖颈中,紧紧地压制住那人不让他挣扎。鲜血缓缓染红地面,下面那人挣扎抽搐了半晌,渐渐地一动不动,没了声息。 楚漓又看呆了。 不是吧?居然真的下手杀了?这得虐到什么程度啊? 聿凛头发完全散开,一身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双手上沾满了鲜血。他放开身下已经没有生机的尸体,大口喘息着,从地上撑起身来,只觉得全身像是脱了力一般,只想躺在地上好好歇一口气。 ——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楚漓,一脸的兴奋和激动,两眼放光地直勾勾望着这边,看得连眨都不眨一下。 聿凛就像是触电一样,猛然从地上翻了起来。 虽然楚漓现在穿着男装,也稍微掩饰了一下容貌,但以他的眼力自然认得出来。 这……这不是那个不可描述的楚家小姐么? 她怎么会在这里? 关键是……为什么每次他最狼狈的时候都要被她撞上? “原来是你!” 楚漓也认出了聿凛。上次他中了催情药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她提供技术指导让他用五指姑娘解决的,这种事情简直是想忘都忘不掉。 两人在这里碰到,本来是有点尴尬的,但她这会儿注意点完全不在这上面。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指着地上的尸体。 “你你你……你居然真的杀了他?你们至于么?话说为什么你一点都不伤心?虐恋不是这么发展的啊!” 聿凛完全没明白她在说什么,不过也大概猜到了她有误解,毕竟他们两人刚才衣衫不整地滚在地上的样子实在是太不成体统。只是那时候生死悬于一线,他自然根本顾不得什么形象。 皱眉道:“这人是我兄弟。” 楚漓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你们……乱伦?我擦,更劲爆了啊!” 难怪聿凛能下得去杀手。男子和男子之间的断袖恋情本来就已经于世不容,更何况还是跟自己的兄弟。我们已经做出了这种违背伦理天则的禁忌事情,反正这辈子终归无缘,我得不到你,别人也别想得到你,那就干脆毁了你吧,下辈子再在一起! 虐恋的等级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聿凛:“……” 这女人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树林中又出现了两人,似乎是聿凛的护卫,也是一身鲜血和狼狈,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急急来到聿凛面前跪下。 “三殿下,属下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说着其中一人一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楚漓和那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小车夫,脸色一变,眼中杀气显露,二话不说,上去便一刀封了那小车夫的喉。 楚漓没想到对方毫无预兆便出手杀人,这次真的被吓了一大跳,就算神经再粗也知道对方是要杀人灭口,连连往后退去。那护卫一刀横在她的喉咙上,正要再次割过去,聿凛在后面沉声道:“这个就算了。” 护卫犹豫道:“可是她……” 五皇子和三殿下相斗已久,这次竟然亲自带人来追杀三殿下。虽然是五皇子意图弑兄在前,但三殿下毕竟亲手杀了二皇子,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一个巨大的麻烦。现在被这女子看到了,留活口的话,以后后患无穷。 聿凛有些头疼地蹙了蹙眉。 他自然知道这时候只有干脆利落地杀了所有目击者,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他并不想杀楚漓。不管怎么说,上次楚漓在他身陷困境的时候帮过他,虽然方法实在是不可描述,而且她自己也说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还是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 “打昏带回去。” “是。” 那护卫应了,以闪电般的速度一个手刀砍在楚漓的后颈上,楚漓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 水濯缨向绮里晔借了一批“雀网”的人出去找楚漓,找了好几天还是没有找到。 楚漓毕竟是穿越过来的女生,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般闺秀小姐截然不同,社会经验丰富得多,而且人也机灵。在没有监控没有照片没有身份证没有信息网络的古代,要隐藏自己的行踪并不是什么难事。 “雀网”的人追踪楚漓只到了崇安城郊外的一条林间小路上,在那之后便失去了踪迹。从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来看,楚漓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人被带走,出了东越的地界,最有可能是到东越北边距离最近的北晋去了。 “雀网”在北晋势力渗透有限,要找起来恐怕不容易,而且需要加派人手过去。 水濯缨也就只能算了。现在绮里晔这边太忙,人力物力精力都放在处理夏泽的事情上面,分不出多少空余的来。 绮里晔一边迁出夏泽国土上的东越居民,放回被扣留在东越的娑夷人,夏泽那边也开始同时建国。 果然不出绮里晔所料,这段时间里,夏泽明争暗斗不断,局势十分混乱。 人其实很奇怪,都说可以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但有时候偏偏就反了过来,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 以前大多数夏泽人无家无国,都是差不多的困难境地,最希望实现的事情就只有复国,上下一心,自然十分团结。但等到真的复国成功了,矛盾就显露了出来。 夏泽灭国的时候,有不少皇室亲族、王公权贵和朝廷官员逃过一劫,这些人有的被秋溯门保护起来,有的躲藏在深山老林中,也有的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地生活。现在夏泽复国,这些人都被迎了回来。 皇家贵族还好说,身份是不可动摇的。但那些前朝官员大部分根本没有参与复国,现在一回来就能恢复官位,坐享复国的成果,自然让众人感到不公;而要是不让这些人官复原职的话,整个朝廷的官员不可能在个把月内就重新选拔出来,政治体系也没法运转。 还有就是出身平平,但是在复国中做出贡献的,比如秋溯门内那些江湖人士,于情于理也该得到封赏。这封赏到底如何衡量计算,你多还是我少,你高还是我低,又是闹得不可开交,昔日战友因此反目成仇的不在少数。 不过夏泽太子水宣瀚倒是个有手段有能力的,睿智稳重,赏罚分明,这乱成一锅粥的局面,几个月时间内被他收拾得妥妥帖帖。该调解的调解,该警告的警告,该安抚的安抚,基本没有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大乱子来。 ------题外话------ 这是一更,二更还是下午六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7章 红梅照水美人图(二更) 十一月末,渐入深冬,崇安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夏泽的进展比预想中快得多,本来计划六个月完成的装备,现在四个月左右就完成了,打算在十二月初九的吉日举行复国大典,水今灏从夏泽那边传了信过来,让水濯缨回去。 “那你准备一下,明天便出发吧,回去正好能赶上复国大典。这几天越来越冷,等到下雪时就不好走了。” 绮里晔倒是没有再留水濯缨。夏天的时候崇安比夏泽凉爽,现在天冷了,自然就是在南方的夏泽更温暖一些。 这几个月以来,水濯缨过得简直水深火热。绮里晔就是有这种本事,哪怕事情再多再忙都不耽误他随时随地飙车。 接到水今灏信件的时候,他正在给水濯缨画像。御花园中一株骨红照水梅开得极好,一树繁盛艳丽的深红色花朵锦簇成团,犹如烈火临水灼灼燃烧。映着后面一湖瑟瑟湖水和湖面上枯败残破的荷叶,形成鲜明的对比,萧索的冬日景象仿佛整片都活了过来,染上炽烈的生机。 水濯缨被绮里晔要求着穿了一身珍珠白折枝辛夷花刺绣交领曲裾,下着淡藕荷色曲水连烟曳地锦裙,外面披了一条云锦团花银狐毛披风,斜靠在那骨红照水梅的树下给他画像。 绮里晔看完水今灏的信件,就重新提起了笔。就算水今灏不来催他,横竖这几天他也是要送水濯缨回去的。 水濯缨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犹豫着问了一句:“回去之后……然后呢?” 她是夏泽郡主,绮里晔是东越皇后,地域上差了千里迢迢不说,这两个身份也着实没有太大的交集,她不能长留在东越,绮里晔更不能长留在夏泽。 绮里晔手中的毛笔顿住,抬起目光来似笑非笑地望了水濯缨一眼。 “舍不得本宫了?” 水濯缨耳后根微微一红,没有回答。 她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有受虐的体质了。在这里被他天天调戏逗弄得毛骨悚然,到了真的要分开的时候,首先想的居然就是下一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绮里晔把她神情的细微变化看得一清二楚,眼尾笑意更深,继续把目光落到眼前的画纸上, “本宫让你回去是为了你能有个一国郡主的正经身份,难不成你还以为会一直把你留在那里。以后自然是要接你过来。” 水濯缨微微蹙眉:“我以夏泽郡主的身份来东越?这好像更不妥吧?” 一国郡主去另外一个国家长住,这怎么都不合常理,唯一的情况就是被送过去联姻的。虽然对于绮里晔这种以离经叛道为乐趣的人来说,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妥不妥当合不合常理的事情就是了。 “当然不是夏泽郡主。”绮里晔一边落笔作画一边悠悠地说,“是作为本宫娶过来的妃子。” 水濯缨:“……” 她还是低估了他丧心病狂的程度。 “皇后……娶妃子?”她艰难地重复了一遍,“你确定?” “当然。”绮里晔挑眉望着她,“本宫既然已经开了皇后和妃子有一腿的先例,现在再来个皇后娶妃子也无不可。而且必须是堂而皇之十里红妆地娶,本宫便不信天下有人能奈我何。” 水濯缨:“……” 她竟无言以对。 人的权势有多大,肆无忌惮的程度就也有多大。如今绮里晔在东越的最后一个劲敌唐啸威也已经被扫平,整个东越全是他的天下,一手遮天。别说是以皇后之身娶一个妃子,就算直接登基为帝,只怕也是做得到的。 但她还是觉得这实在太离谱了。 所有穿越女过来谈恋爱,一定要和这个时空里的封建思想起冲突。穿越女一定会要求男主一生一世一双人,王爷皇子世子将军之类不能有侍妾不能有通房,男主是皇帝的还得空置六宫独宠一人。男主开始时一定会震惊,但一定会因为深爱女主而答应,然后一定会碰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障碍,到了最后一定会解决,等等等等。 现在可好,她碰到的这个古代男人比她还要惊世骇俗,被震惊的那个人反而是她。 ——她又觉得她是碰到了假穿越。 摇摇头:“你能说服得了哥哥再说,我也不信他能同意。” 先不说她自己还没有这么早考虑终身大事,水今灏要能答应这种天雷滚滚的荒唐事情,她就跟绮里晔的姓……好吧到那时候也确实是要跟他的姓了。 “这便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了。反正你现在年纪还小,也并不急于一时。” 绮里晔画完,打量了一下画面,再稍微润色几笔,终于满意地把画纸揭了下来。 “过来看看画得如何。”他带着笑意叫水濯缨,“这张画给你带回去,回去之后要是想念本宫的话,就拿出来看看。” 水濯缨走过去一看,一下子就觉得眼睛瞎了。 绮里晔的画技绝对算得上一流。那张画上周围全是淋漓疏放的水墨泼洒,并且大片留白,把冬日里萧瑟清冷的景象表现得入纸三分。唯有画面一侧的那株骨红照水梅,用的是极为纯正的深红胭脂色,恣肆不羁地大面积点染过去,艳烈靡丽,灼灼其华,几欲在纸上燃烧起来。 照水红梅树下画的也的确是她。身形纤弱,长发披肩,眉目间宛然足有七八分相像,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但问题是,她的曲裾、锦裙、披风等统统都不在她身上了,而是在旁边散落了一地。她身上就只剩下一件松松垮垮歪在一边的肚兜,几乎遮不住裸露出来的身躯,重点部位若隐若现。 更加要命的是,她的姿势是双腿张开仰面躺着的,一副娇柔顺从婉转承欢的姿态。雪白的身躯上到处都是欢爱的点点痕迹,脸色绯红迷醉,带着欲生欲死的极乐神情。 她身上赫然压着一个男子,露出半张倾国倾城的绝美侧颜,眼尾绯红上挑,一身浓墨重彩的盛装华服褪了一半,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伸进她的肚兜。瞎子也看得出来画的是谁。 ——这哪里是什么红梅照水美人图,根本就是一张红梅树底下光天化日打野战的春宫图! “绮、里、晔!” 水濯缨咬牙切齿,一把抓起那张画想揉成一团,被绮里晔抓住了手腕。 “爱妃哪里不满意?”他的眼中全是邪气魅惑的笑意,“是地点还是姿势?觉得姿势不够刺激的话,本宫再想个新奇的,重新给你画一张。” 水濯缨:“……” 咬牙切齿半天,总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立刻给我把这张玩意儿烧了!” “本宫精心画了这么久,爱妃舍得?……乖,随时随地贴身带着,本宫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要是没把它带在身上,这上头是怎么画的本宫就怎么对你。” 水濯缨:“……” 谁会天天把这东西贴身带着?万一被人看到的话,她还要不要做人? 她突然很想立刻动身去夏泽,永远都不回来了! 绮里晔望着她的模样,笑了起来,把那张晾干的图画略折了一下,塞进她的衣服前襟里。 “好了,本宫还有一件礼物要送你。” 他站起身来,带着水濯缨往凤仪宫中走去。 现在距离白山寺那次事件已经过去四个月,他的双脚早就已经恢复如初了。白翼医术实在高明,当初那么重的伤,现在脚底上也只留下了淡淡的印子。 到了凤仪宫寝殿中,绮里晔取出一个大约只有巴掌大的匣子递给水濯缨。匣子是紫檀木的,上面雕有古意盎然的镂空纹饰,色泽沉郁沧桑,应该是年代十分久远的东西。上面还镶嵌着一方莹润的古玉,光是这个匣子就已经价值千金。 水濯缨打开来,里面是一个淡青色的玉环,上面雕了精美繁复的极细花纹。说是玉环,那质地又不太像是玉,没有玉石的那种脆弱感。而且式样十分奇怪,是一节一节环扣起来的,大约有两到三指那么宽,中间孔洞直径寸许,说是扳指太大,说是手镯又太小。 水濯缨把玉环拿起来,倒是也不沉。 “这是什么?” 绮里晔拿过玉环来,只听玉环在他手中咔哒一声,竟然弹了开来。铮一声清亮而悠长的声响,水濯缨眼前一花,一泓秋水般的泠泠剑光在面前铺展开来。 那玉环竟然是一把卷起来的软剑。剑刃极薄,只有半寸来宽,剑身中央隐有暗纹,透出淡淡的暗青色泽,幽凉寒碧,光泽如水。并没有砭人肌肤的那种锐利锋芒,只给人沉静、柔韧而蕴藉的感觉,却一望便知是一把稀世难寻的绝品神兵。 至于那一圈玉环,一节节绷直扣紧了,便是可供手握的剑柄。 绮里晔再将剑刃从刃尖开始卷了起来。这软剑剑刃其实并不锋利,手指摸上去都不会被割伤,但也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如何锻造而成,软到了极点,能够绕成直径只有一寸多的环形,堪称真正的绕指之柔。 卷到最后,便是外面一圈玉环将剑刃牢牢扣住。玉环内侧有一个浅浅的凹槽,可以把卷起的剑刃嵌在里面,浑然一体,设计得严丝合缝,极尽巧妙。 展开来的时候是一件神兵利器,收起来的时候又是一件精美的饰品。光是这份奇巧心思,都不知道是怎么想到的,更不用说设计制造出来。 “这把软剑叫青丝剑。”绮里晔说,“是两百年前失落的古物,专门制造给女子的剑,剑身轻巧细软,最适合你的武功路子使用。你身上除了那些毒药、暗器和匕首以外,总得带一件真正的武器,直接在腰间挂着一把长剑会觉得突兀奇怪,这种就没有问题。” 他让水濯缨在绣凳上面坐下,卸了她头上束发的簪子,拆开她的头发,重新挽成了一个发髻,最后以那枚青丝剑玉环扣住。 青丝剑,绾青丝。 他的束发手艺极高,那发髻简约而别致,最适合她偏于清灵秀气的容貌,配上精美的淡青色玉环,格外有一种精灵般的美感。 水濯缨望着铜镜中那枚青丝剑玉环,一时失了神。 “去了夏泽之后要乖乖的,等着本宫接你回来。” 绮里晔同样对着铜镜中的她,一双妖艳靡丽的凤眸中带着笑意,伸手捏住她的下颌,缓缓把玩。 “爱妃如果想念本宫的话,本宫会每隔几天送一张美人图过去,每次换一个地点和姿势。爱妃收了之后好好学习,谨记在心,本宫下次再见到爱妃,会一一考查。” 水濯缨:“……滚!” ------题外话------ 昨天查了一下票,各位乘客们十分积极热情,老司机在这里真诚地感谢大家对于开车工作的配合,还望各位乘客们继续多多购票,以鼓励老司机继续飙车! 这一卷结束了,下面进入第二卷,狗粮且吃且珍惜,缨缨去了夏泽就没那么快见到凉凉了…… 还有,今天早上的章节修改了一下,补充了一点内容,十一点之前看的乘客可以再去看一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章 不幸被恶魔拐骗而误入歧途的少女 十二月初九,夏泽在国都徽阳举行复国大典,被灭了三年的夏泽,重新建立起了国家。 在整片大陆的历史上,被灭的国家数不胜数,暗中筹谋复国的势力也数不胜数,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毕竟历史的车轮一般都是往前走的,很少会倒退。夏泽的复国,是历史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原太子水宣瀚登上夏泽帝位,为纪念秋溯门在夏泽复国中的巨大作用,定了一个特殊的年号为秋溯,这一年便是秋溯元年。 原来的秋溯门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随之解散。秋溯门内大多数重要人物都获了封赏,陆岱宗作为秋溯门门主和夏泽复国的第一功臣,获太师之位,位居三公之首,以示最高荣典。 夏泽皇室贵族倒是还幸存下不少人。上一辈的王爷便有三个,这一辈水宣瀚的皇弟皇妹共有六个,都各自有了封号。 水宣瀚在夏泽尚未灭国之前已经有了太子妃、两位侧妃和若干侍妾,灭国时都幸存下来,一直安置在夏泽衡州的秋溯门总舵中,现在各自被封了后妃。 夏泽先帝和先后在灭国的时候殉国而死,后宫妃嫔尽数相随,以致于水宣瀚现在想封一位太后都无人可选,最后实在没法,只能追封已故的先后。 水今灏承袭安王的家业,被封明郡王,水濯缨曦和郡主的封号并未改变。当年安王府中庶子庶女一大堆,灭国时就被杀害了一大半,剩下的在这三年里也零零落落没了,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人,当然也不排除还有流落在外没有找到的。 水濯缨回到徽阳,水今灏已经把明郡王府准备停当了,等着迎接她回来。 这明郡王府就是以前的安王府,安王爷是个闲散逍遥王爷,喜好享受,当初花大力气去整顿布置了这座王府。夏泽是小国,以前也并不富裕物博,这王府建得说不上有多奢华,但是极为精妙清雅,别致风流,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夏泽被灭国时,徽阳城里很多房屋都在战火中被烧毁,但这座王府却因为建得太好,被唐啸威看中而保留了下来,原本是作为夏泽道太守的住处。 现在被水今灏令人收拾过一番,王府里更是焕然一新,恢复了以前的八九成模样。虽然是在深冬里,园中仍有四季常绿的树木葱茏掩映,一树树红白梅花花团锦簇,开得正是最繁盛的时候。另有一大片茶花园,里面各色珍品茶花姹紫嫣红,和梅花争相斗艳。 水濯缨的身体原主在这座王府里面生活过十年,对这里还是有很深感情的。而且王府里除了水今灏以外又没有什么乌七八糟的人,她一住进去便觉得舒心。 唯一让她觉得纠结的是水今灏本人。尽管绮里晔已经把水今灏的矛头都揽到了他的身上,但她对绮里晔动了心这一点却是不可否认的,结果水今灏现在把她当成了不幸被恶魔拐骗而误入歧途的少女,她一回到徽阳,就成天琢磨着怎么把她拉回来。 纯爷们的思维在这上面总是特别单纯的。在水今灏的眼里,水濯缨之所以会喜欢上绮里晔,就是因为和其他青年才俊接触得太少,没有见识没有对比,所以才会对那么一个奇葩变态男人倾心。 虽说也不乐意让自己的妹妹和其他男人接触,但现在情况特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于是有一段时间里,明郡王府里经常以莫名其妙的名目出现各种各样的青年和少年公子。并且每次水今灏都会把水濯缨叫去,在她面前夸人家好,在人家面前夸她好,末了人走了,还要专门拖着她问她中意哪一种类型,如果满分十分的话这个能打几分,只差没有在她面前放一盏灯让她来灭。 水濯缨满头黑线。水今灏一个古代人居然能想得出现在的相亲模式,而且完全豁了出去,一大老爷们跟个大妈一样亲自来当这个媒人,真是为她操碎了心。 而且他最近其实并不清闲。夏泽一半的兵权在他手中,虽然也就只有几万人而已,但这批军队就是因为弱小,更加急需整顿训练。 水今灏的思想本来是非常正统的古代人思想,觉得女子的婚事都应该由父母来负责,现在父王母妃都不在了,这个责任就当仁不让地落到了他这个当哥哥的身上。但他还是不愿意强迫和为难水濯缨,没有搬出兄长的身份强行棒打鸳鸯,而是用其他方法来把她拉回来,这其实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哥,你不用这么担心我跟容皇后的事情,我们又没有走到板上钉钉的那一步……而且你是不是对他也有点误解,他其实……” 水今灏:“你告诉我我对他到底有什么误解?他不变态?不邪佞?不残忍?你把你印象中的他跟我描述一遍,我看看哪一点误解他了?” 水濯缨:“……” 特么好像还真没有什么误解。他其实就是又变态又鬼畜又重口又扭曲。 心好塞。 水今灏语重心长:“哥哥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小姑娘很容易被蛊惑欺骗,但那种男人……不可描述成这样,哪个当父母当兄长的会放心把女儿妹子交给他?现在经常来王府中的这些少年才俊,都是文武双全品性兼优的,趁着这段时间容皇后不在,你多跟他们接触接触,说不定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容皇后那边以后再想办法,先把眼前自己家这个误入歧途的妹妹救回来再说,要是缨儿还是一心执迷不悟,那这事就彻底没救了。 水濯缨身后的玄翼:“……明郡王,你当我们是死的吗?” 玄翼和白翼都跟着水濯缨来了夏泽,一个保护她,一个照料她的身体。 白翼还好,玄翼在这近半年中随行保护水濯缨,还要兼职写记叙文、打小报告、在屋顶上掏洞、促进主子和贵妃的感情,练习怎么不听不看还能随时发现危险的不可思议第六感,已经被活生生折腾得画风都崩了。那个阴冷孤僻的杀手一去不复返,现在的他就是十佳护卫多面小能手。 他、白翼和青翼三人是知道主子的男人身份的,在他们这些下属的眼里,贵妃娘娘早就已经是主子的人。明郡王意图要把贵妃娘娘拉得红杏出墙,给主子头上戴绿帽子,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后果再严重,也不能不禀报。 玄翼传信去崇安,绮里晔倒是没有做出其他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只是在过了几天之后,传了一封厚厚的信回来。 十佳护卫多面小能手用了一晚上的时间,一个个轮流去了那些少年才俊的家中一趟。等到第二天之后,水今灏再邀请这些人上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尴尬无比的干笑。 “在下家中老母有命,上头兄长未娶,在下便不能越了过去,所以明郡王还是不必请在下……” “不是当兄弟的不愿意,我刚刚碰到一位高僧给我算了命,说是命中带煞,七年之内不宜娶妻,否则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克兄弟什么都克……” “末将有一事不得不禀报明郡王……咳咳,那个,末将在战场上受过伤,所以可能那方面……咳,有点不是太好……末将把这么隐秘的事情都推心置腹地告诉了明郡王,明郡王一定要为末将保密啊!末将自然不敢耽误了曦和郡主,但末将以后还是想娶妻的!” …… 水今灏:“……” 什么鬼?为什么一夜之间他妹妹好像就嫁不出去了? ------题外话------ 一更,第二更还是下午六点 第二卷开始,这一卷主要在夏泽这边,缨缨在这一卷就要长大了,你们懂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你们都是女子,那个是怎么做的? 没了这些少年才俊天天上门,水濯缨顿时清静不少。这点事要是搞不定的话,绮里晔也不是绮里晔了。 就算没有绮里晔,她大约也不会考虑这些一般的古代男子。就算是那种温文尔雅品行兼优的,思想上也差得实在太大——当然这不是说她跟绮里晔那变态重口污破天际的思想差得就不大,可他毕竟是无视这个社会世俗礼教的,观念总要自由得多。 水今灏本来还十分郁闷,但很快就实在没有时间精力再去给她安排隐形相亲会了。 夏泽今年恰逢五十年一遇的严寒冬天,气温比往年低一大截,本来两三年里也只有最冷的那几天会下雪,现在十二月份大雪就已经覆盖了整个夏泽。 夏泽复国的时候,直接接管了国内以前东越百姓们正在种植的田地,包括上面的农作物。后来又播种了一些秋冬季作物,比如冬小麦、油菜、豆类和瓜类等等。这一场特大寒潮下来,除了小麦能够存活以外,其他蔬菜瓜果类全都会被冻死,这损失就大了。 明郡王府名下有大片田产。夏泽地广人稀,又是刚刚复国,没有多少财富积累,最不缺的就只有田地。水今灏在复国中贡献巨大,碍于夏泽规制,爵位不能封得更高,水宣瀚便只能赏赐物质作为补偿,其中便包括三千亩良田。 再加上继承了原来安王府名下的田庄,徽阳周围的田地足有三分之一都是属于明郡王府的。 现在这些田地受灾严重,各个庄子上报水今灏,水今灏也十分头疼。明郡王府虽然不靠这些田地吃饭,但整个夏泽情况都是如此,只怕刚刚复国就要迎来一场大灾。 水濯缨挑了一个天气暖和些的晴好日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去了田庄上一趟。 发现这个时代的农业还不怎么发达,尤其夏泽的冬天很少这么冷过,也没有多少有效的农田防冻措施。基本上是靠田垄上覆盖稻草、清沟排水,点火熏烟等原始的方法。 她跟田庄上的人描述保暖大棚的概念,众人倒是也知道,东越就有这种专门建造的暖房,在里面燃烧炭火保温,种植作物,以保证那些富贵人家在冬天里也能吃上各种新鲜的蔬菜。 不过这种暖房的建造成本实在太高,里面种出来的蔬菜也是卖出天价的奢侈品,根本不可能大面积应用。 “夏泽没有东越那么冷,我们没必要建那种暖房。”水濯缨摇头,“只要把田地罩起来,遮挡住风雪,作物就可以越冬了。” “可是要用什么来罩?” 庄子上的人都觉得这位金尊玉贵的郡主想法太天真了。这罩起来总不能是用布吧,就算是最便宜的粗布,也不可能拿得出那么大块的布料来罩田地啊,种出来的作物还抵不上布料的价值呢。 水濯缨自然想过这个问题。现代蔬菜大棚覆盖的都是塑料膜,但她根本做不出来,她想的是以利用纺织品的下脚料制造出来的纤维堆积物。 她让人去收集了大量乱麻、麻头、线头、破烂布料,然后以类似于造纸的过程,加工成大片大片像是粗毡一样的半织物。 这种粗糙的半织物自然没有布料那么柔软结实,强度已经远远高于纸张,一般撕扯是撕不破的。关键是它的原料都是废料,算上制造过程成本,最多只有粗布的十分之一。 不过这第一批制造出来的大棚粗毡实在是太厚了,沉甸甸的,要建造能撑起它的大棚骨架太难。碰上稍大一些的风雪就会被吹坏,而且不能防水。 水濯缨便让人改进制作工艺,增加强度和韧度,减少厚度。同时像是做油纸一样,把粗毡浸油处理,以达到一定的防水效果。 这个时候寒潮已经来了好几天,田地里的作物几乎都已经冻死了,水今灏心疼她这么冷的天还要天天在外面跑,劝她不用操心这事。 “反正寒灾已经来了,现在再有大棚也来不及,你身子骨这么弱,别一直在外面挨冻。” “现在来不及用,以后的冬天就用得上了。”水濯缨笑道,“而且我现在也不是为了使用而做的,如果能制造成功的话,我想把这大棚覆毡拿出去卖,便宜方便,用途广泛,会是一个值得开发的商机。” 水今灏知道她玩智计谋略玩得炉火纯青,倒是没想到她在这方面上也这么有想法,眼前一亮。 “这倒是好主意。冬天才刚来临不久,今年天气这么冷,除了夏泽以外,其他三个国家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也会需要这种大棚覆毡。我们制成了,把制造技术公布出去,让受灾的农户大批量制造,然后官府统一收购,再转卖到其他国家,受灾的损失在这上面应该就能补回来一部分。” 水濯缨暗中摇头笑了笑。 有这样的生财之道,她第一个考虑到的是自己,但水今灏第一个考虑的却是国家。这样的胸怀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如果能成为皇帝的话,必定会成为一个爱国爱民的明君。 几天之后便到了腊月二十三,夏泽皇宫中举办小年宴,所有皇亲贵族都需进宫参加,也算是复国之后皇室众人的第一次聚会。 夏泽皇宫在灭国时被烧毁破坏了一部分,大体上还是得以保留下来。毕竟只是小国,皇宫远比不上东越皇宫那么宏伟华丽,不过夏泽更加重视建筑的精巧典雅,倒也别有特色。 水濯缨只在上次复国大典的时候见过夏泽皇室众人一次。当时碍于场合没有多看,现在众人聚坐在大殿中,她才得以一个个看得分明。 原主身体不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本来就不怎么跟外人打交道。记忆传到水濯缨这里,又打了折扣,这些皇族众亲她只不过是勉强有个隐隐约约的印象而已。 宴会上她是坐在两位郡主中间。其中左边一位大约十六七岁的秀丽女子,穿着一身银线绣梅花水红宫装,外罩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是诚王爷的嫡出三女,封号为毓安郡主。 这姑娘整场宴会从头到尾一直在偷偷地悄眼看着水濯缨,而且目光变幻闪烁,十分诡异。每次水濯缨一看她,她就赶紧把目光低下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水濯缨之前跟这位毓安郡主根本不熟,话都没有说过几句。也不太记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皇室里的姐妹本来有关系差些或者关系好些的,时隔三年,众人在外流落的流落,躲藏的躲藏,就算有仇怨龉龃的也该淡了。 不过从这毓安郡主的眼神和表情来看,虽然有点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倒并不像是恶意,而像是——在看一个特别有研究价值的珍稀样本。 水濯缨被她这目光看得如坐针毡,整场宴会都全身不自在。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大殿里上了歌舞表演,毓安郡主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歌舞吸引过去,说话声也能被乐声掩盖的时候,这才不着痕迹地朝水濯缨靠了过来。 “曦和妹妹,那个……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你要是觉得不好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 她说得吞吞吐吐,显然要问的不是什么普通问题,水濯缨莫名其妙:“毓安姐姐想问什么?” “那个……” 毓安郡主的脸一下子红了,更加吞吞吐吐,艰难地憋了半天,才颠三倒四憋出一段话来。 “我提这个并没有恶意,就是想说,虽然你以前在东越的身份被抹消了,不过我知道你就是那位容皇后最宠爱的沈贵妃……我想问的是,既然容皇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你亲热,那你跟容皇后有没有……有没有……那个?你们两个都是女子,那个……是怎么做到的?” 水濯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你是不是也喜欢女子?(一更) 水濯缨头顶上仿佛天雷滚滚,无比惊悚地转过头去看着这位毓安郡主。 这姑娘该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还是说古代的千金如今也奔放到这种地步了? 毓安郡主被她看得满脸通红,看来倒也不是真的奔放,不过还是咬牙坚持直视着她,似乎一定要等到确认她会不会回答。 “这个……”水濯缨只觉得头大无比,“我们还没有……没到你说的那一步,所以我也不知道。” 总不能说绮里晔收藏了一抽屉的玉势,想要什么款式有什么款式吧? 话说这姑娘也真敢问。要是换了另外一个真正的古代闺秀,有过这么一段不可描述的黑历史,这会儿被她提起来问这种问题,早就当场炸了。 毓安郡主一脸紧绷着的神情这才松下来,低低吐了一口气,朝水濯缨坐得又近了一些。 “谢谢妹妹没有生气。我也是犹豫了好久才敢来问你的,因为从传言里面听来,你似乎并不太抗拒容皇后,所以我觉得,你是不是也……也喜欢女子……” 水濯缨更加惊悚地望着她:“……也?” 毓安郡主的脸红得几乎要烧起来,低头咬着嘴唇半天,似乎是下了天大的决心鼓足了天大的勇气,声音极低地开了口。 “我不喜欢男子……每次看到男子都觉得厌恶,但是……看到女子的时候,感觉就不一样……” 水濯缨:“……” 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从她身边坐远点,但又生生忍住了,这样太不尊重人家,毕竟无论哪一种性取向都没有优劣之分,都不应该受到歧视。 同性恋、双性恋和无性恋这些非普遍性性取向,其实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有,只是封建社会就连恋爱都没有自由,更不用说这些被人视为罪恶异端大逆不道的特殊性取向。 哪怕是在现代,同性恋都还没有得到世界范围内的承认和尊重。一个古代女子如果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其实是很不幸的。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根本不可能对别人说出来,只能永远烂在心里。还得无可奈何地嫁给一个她不能接受的男性,忍耐着不适感过日子,一辈子没有幸福可言。 这位毓安郡主恐怕就是苦苦憋着这个秘密憋了很多年,现在居然看到一个和自己可能一样的人,就像是在一颗荒凉广袤空无一人的星球上终于找到一个同伴,那种激动和欣喜简直无法形容。也难怪她能鼓足勇气来问自己这种问题。 毓安郡主见她说出这几句话,水濯缨并没有露出什么震惊、厌恶或者鄙夷的表情,一颗心雀跃得几乎要跳出腔子来,声音都微微颤了。 “妹妹……是不是也这样?” 水濯缨微微抽了抽嘴角:“姐姐误会了,那时我没有抗拒容皇后,是因为他的权势和实力实在太强大,我根本抗拒不了,只能忍耐。” 到了后来,她就喜欢上他了。 她继续道:“不过姐姐放心,虽然我和姐姐并不一样,但我能理解这种感觉,也不会因此对姐姐有什么偏见。姐姐不过是和大多数人有些不同罢了,天底下还有很多和姐姐一样的人,只不过她们也都从来不敢说出来,所以姐姐并不知道而已。” 毓安郡主听到水濯缨前面一段话的时候还微感失望,到后半段时,眉眼又展了开来,眼里全是柔和闪烁的光亮。 “妹妹真是……和所有女子都不一样。要不是我们是姐妹,我喜欢上的没准就是妹妹了。” 水濯缨呵呵干笑了一声。毓安郡主显然本来就是个肚子里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直性子姑娘,现在把她当做了知心人,更是什么话都敢对她说。 幸好毓安郡主还知道姐妹是不能喜欢上的,否则……她很想知道要是被绮里晔听到毓安郡主这句话,他会是什么反应。 大殿屋顶上的玄翼:“……” 感谢毓安郡主的不爱之恩,不然他又有活儿要干了。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姐姐。”水濯缨兴致上来,也问了一句,“姐姐既然喜欢女子,对容皇后是什么感觉?” 毓安郡主脸一红:“容皇后……容貌、能力和才华自然都是天下无双,没有任何女子能比得上,我一直都是很景仰容皇后的。不过我觉得容皇后气场太强势太妖异,看过去……不太像女人,我喜欢的不是这一类,所以……” 水濯缨:“……” 敢情这姑娘喜欢的还是特有女人味儿的类型。不过眼光倒还挺敏锐的,果然取向不同看人的角度都不同,一般女子看到绮里晔第一个感觉就是羡慕嫉妒自惭形秽,根本不会去考虑他像不像女人。 这时候,大殿中几场歌舞已经结束,水濯缨和毓安郡主也不得不停止了交谈。 越是刻意找僻静所在,越有可能隔墙有耳,最喧闹的公众环境下反倒是往往最适合最私密的谈话,所以很多谍战片里面的接头地方都是人多嘈杂的街头广场大排档之类。毓安郡主虽然性子纯直,倒也是个聪明的。 小年宴会到这里就散了,众人纷纷各自出宫回府,毓安郡主还恋恋不舍地拉着水濯缨的手不放。 “在宫里不方便,明儿我去明郡王府上找你啊,我们再聊聊。” “好,那我明天等着毓安姐姐来。” “别叫我毓安了,就叫名字吧。” 毓安郡主的名字叫水铃兰,一般皇族女子被封了公主郡主,就都是称呼封号了,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会叫名字。 水濯缨出了皇宫,回到明郡王府中,发现正厅里面多了一个蜷缩在椅子上的姑娘,身上裹着一件水今灏的竹叶青镶毛斗篷,头发散乱,紧紧抱成一团,把头埋在膝盖间,似乎正在瑟瑟发抖。 她第二眼才认出来这是齐望月。齐望月在她印象里一直是个英姿飒爽的江湖侠女形象,上次就算是带着镣铐落魄不堪地站在斗兽场中,目光也是坚毅凛然,毫无惧意,还从来没有这么瑟缩脆弱的时候。 水今灏因为有急事去了夏泽边境一趟,没来得及参加小年宴,这时候才刚刚回到徽阳,一身风尘仆仆,连沾满了雪花的外袍都还没有换下来。正站在旁边,六神无主,尴尬无比,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 一眼看见水濯缨回来,如遇大赦:“缨儿,你总算回来了,帮我照料一下齐姑娘,我在夏泽边境遇到她,她……出了点事情。” 水濯缨对于齐望月还是挺有好感的,虽然有一个背叛国家族人而且还害过她的父亲,但这连累不到齐望月本人身上。 她带齐望月到客房中,劝着她拿掉身上的斗篷,这才发现她身上衣衫不整,被撕破了多处,露出来的肌肤上满是青紫瘀痕,一眼就能看出是遭遇了什么。 不过下面穿的裤子倒还是完好的,还算没有遭到对女子来说最残忍的侵害。 水濯缨让丫鬟去烧了热水拿来了新衣服,安抚下齐望月的情绪,齐望月这才断断续续地说了发生的事情。 她在父亲齐轩逃跑失踪之后,没脸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像是自我放逐一样,在外面流浪了好几个月。毕竟还是心系故国,所以一直都在夏泽境内。 今天在夏泽边境遇到一群南疆部族的蛮夷,在夏泽的村子里烧杀抢掠,她看不过眼便上去动手,不料那群蛮夷比她想得厉害得多,最后反而被制住,险些遭到对方凌辱。 水今灏紧急赶往夏泽边境,就是带兵收拾这些犯境作乱的南疆蛮夷,幸好在紧要关头救下了她。 ------题外话------ 嗯哼,这位毓安郡主就是月铃兰的客串,2333333333~(~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迟来的二更 “没有真的出事就好。”水濯缨温声说,“齐姑娘今天受了惊,早点休息,之后就在明郡王府住一段时日吧。一个人一直在外面到处游荡也不是事儿,你父亲犯的错是你父亲的,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觉得有负罪感。” 齐望月本来是想摇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水濯缨知道她答应十有八九是因为水今灏的关系,倒是觉得挺欣慰的。 水今灏现在都快二十四岁了,在这个时代是妥妥的大龄剩男,之前还能说祖国未复何以家为,现在已经没有理由再拖下去,否则全家就剩下他一个男丁,香火恐怕得断绝在他这里。 他不过是害怕和女人相处,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而且对齐望月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抵触感,水濯缨觉得有必要培养一下这两人。水今灏为了她的事情操碎了心,连流水相亲会都弄出来了,礼尚往来,她也得操心回去才行。 第二天,水铃兰临时身子不适,一早差人送了信来说改天再登府拜访。水濯缨便再去了一趟郊外田庄。 这些天里经过反复改进工艺,大棚覆毡的质量已经有了很大提高,强度和现代一般的塑料膜差不多,足以抵御一般风雪的吹刮,重量也比以前轻了一半。成本要稍微高些,不过还在接受范围内。 水濯缨觉得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让水今灏把这件新产品的情况上报给朝廷,同时向全夏泽公开大棚覆毡的制造工艺,让百姓自己生产,然后由官府收购,出口到其他几个国家。 一切都很顺利。第一批生产出来的大棚覆毡先运到的是东越,因为实用方便,价格便宜,到了山北道内的头几个城镇上就被抢购一空。 虽然是薄利,但销量大了,盈利也颇为可观。一时间夏泽那些在寒潮中受灾的农户都开始大量生产大棚覆毡,生计有了着落,受灾时的损失和亏空也弥补了回来。 水濯缨当初弄出这大棚覆毡不过是一时的念头,现在倒是真正来了点兴致。她自从穿越到古代来,似乎一直是在权场战场上玩弄计谋智术,作为一个现代人的优势还都没体现出来,简直就不像一个真正的穿越者。 这大棚的商机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因为它只不过是赢在新意上,制作工艺实在是太简单,很容易就会被别人仿制出来,所以只能在开始时赚一段时间的钱。 水濯缨更想做的是玻璃。这个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自己,这个时代还没有任何玻璃制品,最不方便的就是窗户没有合适的材料来制作。冬天里她怕冷,只能让人一层层地往窗户上糊纸,白天房间里也是一片昏暗,还得点灯点蜡,待着很不舒服。 玻璃的制作方法她知道得其实也不是很详细。以前在书上看到的原料配比是一百份石英砂粒,三十五份白垩,四十份碳酸钠即纯碱,最后再加两三份煤屑。具体生产流程她不记得,反正现在也没有那么多设备,只能一股脑儿把这些原料统统放进熔炉里面去融在一起。 等到熔化成液态,或者确切地说是胶状物的时候,就用吹管把玻璃熔液吹出气球一样的形状来,然后割开,再次加热软化,铺在木板上用木碾子碾平,切割成型。这是最原始的玻璃制造工艺。 水濯缨买下一个烧制瓷器的瓷窑试着做玻璃,瓷窑花了三四天时间,失败了数十次之后,才终于做出第一块玻璃来。 这块玻璃的透明度已经够了,但是不够洁白,里面杂质很多,而且也远不如现在的玻璃那么光滑平整。安装在窗户上透光是透光,但看过去脏兮兮的,实在太难看太没档次,估计很多富贵人家都不会使用,情愿选择纸糊。 水濯缨并不差钱,干脆再买下几个陶瓷作坊和铁器作坊,把人手器具合并在一起,毫不吝啬地投了大量人力物力进去,继续改进工艺。 这玻璃如果制造出来,只要制作方法保密得好,就是日进斗金的长期生意,现在投资大点也没关系。 前面做出来的那些质量差些的玻璃也没浪费,作为最低的档次,第一批卖给了那些中等水平的人家,就已经引起了轰动。 第二批玻璃再出来,因为工艺的纯熟,里面看过去脏乎乎的杂质少了很多,而且透明度更高,已经有了晶莹剔透的质感。 这一下更是震惊了全夏泽。人们以前只见过透明的水晶,这玻璃如果再纯净一点的话,不但可以作为窗户,制成精美的饰品也无不可。 ------题外话------ 还是没赶在十点半前回到家,所以这一章很短,只有存在手机上的一半内容,明天补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更) 上次制造出大棚覆毡的时候,明郡王府是直接把制造方法公开了出去,并没有私留牟利,民间一片称颂声。 这一次制造玻璃也是如此,还是把制造工艺公布给民众,以同样的方式收购和卖出,百姓和朝廷都可以从中获益,等于是为夏泽增加了一条富国的道路。 夏泽手工业十分发达,民间人才济济,水濯缨当初只提供了制造玻璃的最原始方法,很快就被工匠们加以改进提高,技术越来越成熟完善。 后期制造出来的玻璃越来越晶莹透明,美观性高了,价格也定得更高。制成杯碗器具,甚至是打造成精美的首饰,一套都可以卖到成百上千两银子,简直可以说是一本万利。 这时候已经到了十二月底,临近年关,因为这额外飞来的一大笔收入,夏泽百姓在复国的第一年便能过上一个好年,全国上下都是一片喜气盈盈。 水濯缨穿越过来是第一次过年,过完这个年,她就满十四岁了。 夏泽的过年习俗和大陆上其他几个大国大同小异,跟她前世里也差不多。过年前几天,明郡王府就已经张灯结彩地布置起来,打扫整顿,置办年货,准备宴席,贴对联贴窗花,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象。 大年三十的夜里,徽阳城的街道上有舞龙舞狮和各种表演,整个徽阳城里的人们都会全家人一起上街去看,看完了才会回家吃团圆饭和守岁。 水濯缨、水今灏和齐望月三人也一起去了。 齐望月最近在明郡王府住了一段时间,住得倒是挺习惯的。明郡王府虽是郡王的府邸,整个王府里面就水濯缨和水今灏两个正经主子,也没人拘着,很是自由。 齐望月本来是个豁达爽朗的性子,自己在外游荡的时候,越是一个人就越是钻牛角尖想不开。现在客居在别人家中,水濯缨和水今灏对她确实没有连带的厌恨之意,她也就慢慢释然,重新开朗起来。 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和水濯缨拆拆招练练武,也会指点一下明郡王府上府兵的身手,她是江湖儿女,没有架子,不拘小节,府上下人们都很喜欢她。 水今灏虽然在她面前还是十分不自在,但已经比以前好得多了,至少不会再一直躲着她,看得出来对齐望月也是有好感的。 徽阳城最宽阔的一条主街,钟瑞大街上,入夜时分就点起了长长的两排大红灯笼,以及其他的各色花灯,装点得流光溢彩,金红的火光摇曳辉映,通明如白昼。 街道两旁早就挤满水泄不通的百姓,引颈而望,等着看舞龙舞狮的队伍从街道另一端过来。 普通百姓们在街上看,那些天潢贵胄,达官望族则是早早在街道两旁的楼上定下了位置。夏泽皇帝和后妃在钟瑞大街最中央最高最大的一座楼,两边从皇亲贵族,到朝廷官员,按照品级高低依次排列下去。 水今灏虽然名号上是郡王,但品级已经是最高,明郡王府是紧随皇帝之后,和几位王爷一起进入钟瑞大街的。 前面皇帝驾临的时候,满街百姓自然是跪伏在地上三叩九拜,一片恭敬肃穆。后面几位王爷过去时便不过是正常行礼,但到明郡王府的众人走上钟瑞大街时,满街百姓却欢呼起来。 明郡王府接连出了两种技术,都是毫无保留地公开出去,尤其是后面一种玻璃制造技术,给夏泽百姓带来了巨大的收益,百姓们自然对明郡王府感恩戴德。 水今灏平时忙于军务,水濯缨上街的时候一般也得戴个面纱,难得这样一府人公开在街上出现,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百姓们这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和热情。 这种气氛极有感染力,受到别人景仰的感觉总是特别令人开心的,齐望月和白芨等人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都是又高兴又感慨,脸上全是笑容。 “没想到明郡王府在民间的声望这么高,瞧这些百姓,可都是真心感谢和拥戴王府的……哎!谢谢!” 有一个小女孩闯出了禁卫军在大街两旁的拦截,手里提着一盏漂亮的小花灯朝马车这边跑过来,要送给她们,齐望月笑盈盈接了。 这一下,大街两边便接二连三有小孩子跑出来,给明郡王府送上各种各样的东西,花束、吃食、小玩意之类,虽然都不是贵重物,但表达的也是一份心意。禁卫军见都是些小孩儿,而且不过是上来献点东西,也没有去阻拦。 马车里面很快就堆满了这些小物件,外面骑在马上的水今灏更是应接不暇,他对于百姓们一贯是不怎么端架子的,不管这些小孩儿们送了什么,都是来者不拒,到后面手里抱满了花束,骑着的马身上也挂满了东西,看过去倒颇有些惹人发笑。 “好多花啊,这些孩子应该是把等会儿要给舞龙队伍的花都先给我们了……”白芨坐在一大堆花束和彩带中间,眉开眼笑,“……郡主?” 她一回头,却看见水濯缨一声不响地坐在马车的角落里,并没有去接外面那些百姓的东西,眉头微蹙,脸色有些沉。 “让马车走快点。”她突然说,“赶紧走完钟瑞大街躲到楼上去,这些百姓的东西统统都别接了。” 齐望月等人都是一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有危险?” 虽然送上来的这些东西杂七杂八,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儿,难道里面会藏着什么致命的机关暗器之类? “不是这些东西本身危险。”水濯缨沉声说,“今晚百姓们这一欢呼,以后怕是得给明郡王府惹来大祸。” 齐望月和白芨面面相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代人的名声是最重要的,多少世家望族费尽心思用尽手段,只为了博一个好名声。现在明郡王府的声望这么高,怎么就变成坏事了? “声望高自然是好事,但也是必须有个度的。” 水濯缨摇摇头,指了一指马车车顶上方,压低了声音。 “如果你们是皇帝,在上方看着这一幕,会有什么感觉?” 水宣瀚以前不管在当太子的时候还是复国的时候,表现都是无可挑剔的,其他几位皇子统统被他甩下去一大截,只有他出类拔萃,所以顺理成章毫无悬念地继承了皇位。 有如此出色,水宣瀚自然不可能是个头脑简单的人物。况且坐上了这个最有魔性的皇位,哪怕是原本最纯良的人心,都会变得复杂叵测起来。 夏泽刚刚复国不久,水宣瀚在这个皇位上坐得还很不稳当,处处需要牵制势力,平衡各方,正是头疼的时候。这时候冒出来一位表现优异,深受百姓爱戴的郡王,几乎把皇帝的风头都压了下去,而且这位郡王手中又握着兵权,叫皇帝怎么放心得下? 水今灏和水宣瀚的关系,本来就算不上有多亲密。水今灏性情爽朗,交游广阔,朋友遍天下,欣赏的是真性情类型的人。水宣瀚因为太中规中矩,或者可以说是太完美,常常给人一种有些虚假的感觉,跟水今灏合不来,两人平时相处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 况且哪怕两人以前情同手足,也并不意味着永远不变。 皇权场,帝王家,父子非父子,兄弟非兄弟。古来皆是如此。 齐望月等人悚然一惊,这才明白了水濯缨的意思,背后渗出一股凉飕飕的冷汗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水濯缨声音更沉,“我们恐怕要有麻烦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下午的二更会多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宁为刀俎,不为鱼肉(二更) 齐望月是江湖女子,白芨只是丫鬟,见到百姓们对明郡王府感激拥戴,都只觉得高兴,根本没有想到这么深层的关系,一下子整颗心都沉了下来。 “要不要奴婢出去提醒郡王?”白芨低声问道。 水濯缨摇摇头:“不必了,出去提醒反倒是暴露了痕迹,暂时也不用跟哥哥说。横竖这场面已经被水宣瀚看见,再掩饰其实也没有多大作用,之后如果有麻烦的话,恐怕很快就会发生,哥哥自己也会明白。” 除夕之夜本来大家一片高高兴兴,现在完全被她扫了兴致,气氛沉重紧张,她刚才已经有点后悔了。这事儿跟齐望月和白芨她们没太大关系,本来连她们都可以不必知道的,先好好过个年再说。 这时明郡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钟瑞大街中央的观景楼前面,水今灏等人进了侧楼,后面的百姓们才渐渐停下了欢呼声。 在这里可以看见坐在主楼最高处的水宣瀚和莫皇后,水濯缨不着痕迹地往上望去,水宣瀚正对着下方钟瑞大街上的满街百姓,侧脸看过去若有所思,倒也看不出别的太多态度来。 然而,她很快就知道了她预料得半点不错。 大年初三之后,百姓们纷纷再次忙碌起来,却发现只是过了一个年,情况就已经天翻地覆。 制作玻璃的主料,石英砂子,要从海边和河边的采沙场运过来,所以都是官府统一提供的。现在官府从百姓那里收购玻璃的价格压到了只有以往的一半,但石英砂的价格却往上涨了足有好几倍。 这样一来,他们再生产玻璃根本赚不到什么钱,等于是给官府白白做工。但官府却定了指标放在那里,每天必须生产出多少块玻璃,做不出来就要问罪。 这已经不是在为民致富,而简直和奴役百姓没有什么两样,百姓们顿时怨声载道。 这时候民间又有流言冒出来,说这一切都是明郡王府故意操纵的。先是假装无私地把制作玻璃的方法公布出来,让百姓们争先恐后地去生产,顺便博个好名声。然后再让朝廷压低收购价格提高原料价格,这中间牟取的暴利和朝廷平分,其实本质上就是在民间找了一大批廉价劳动力,用来大发横财。 其实这种流言只要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根本站不住脚。一来明郡王府根本不缺钱财,二来就算想钱想疯了,直接办一批玻璃作坊,以佣工的形式强行低价招收百姓进去做工就可以了,赚钱一样地赚,还没这么多麻烦的弯弯绕绕。 但流言这种东西向来是三人成虎,百姓们又是在巨大的心理落差之下,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一想到除夕夜里众人们还对明郡王府满怀感激,夹道欢呼,结果一转头明郡王府就做出这种榨取民脂民膏的事情来,自然是格外愤怒。 明着不敢如何,暗着却有太多方法来发泄不满。今天明郡王府大门前堆了一堆臭气冲天的死鱼死虾,明天王府里的采买下人出府一趟不知道被谁揍了一顿回来,弄得王府里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出门,生怕走在大街上就被人砸烂菜叶子臭鸡蛋。 水今灏一向霁月光风,并不擅长玩弄阴谋权术,但也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对水宣瀚极为失望。 以前水宣瀚作为夏泽太子的时候,他虽然跟水宣瀚性格不合,两人的关系至少还算是友好的,他也愿意辅佐水宣瀚好好当这个皇帝。 现在水宣瀚因为明郡王府在民间的声望高了,便对他起了忌惮打压之心。这其实倒也还没什么,毕竟没有哪个皇帝能无动于衷地看着底下的臣子大出风头,招揽民心,使点手段打压一二也是帝王心术的一部分,无可厚非。 但水宣瀚打压便打压,用的手段却是靠奴役百姓来败坏明郡王府的名声,这一点便让他觉得无法容忍。 这说明水宣瀚不明白国富民强才是立国之本的道理,也并不把下面的泱泱万民真正放在心上。今天不过是为了打压他,就不惜利用大批百姓来当枪使;以后有更大更难的权术问题需要解决时,臣民都不过是他手中随意玩弄的棋子,不知道会被牺牲掉多少。 水宣瀚刚刚登上皇位不过一个月,稍微一试便试出了本性,这样一个皇帝,让他怎么用心去辅佐? “先不管水宣瀚那边如何。”水濯缨对水今灏说,“我们总不能任由明郡王府的名声这么臭下去,不然以后连门都出不了了。” 水今灏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把玻璃的制造方法公布给所有国家。”水濯缨沉声说,“这一来夏泽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也不能靠着生产玻璃赚钱,说明郡王府想要剥削百姓牟取暴利的流言自然会不攻自破。百姓们虽然失去了一项赚钱的生计,还是免不了会抱怨明郡王府,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怀着这么大的怒气。” 她这个方法是玉石俱焚的方法,大家都别想得好,虽然狠了点,但是最为可行的办法。因为明郡王府不可能去向百姓辩白解释说压榨他们的完全是朝廷,只能让百姓自己明白这一点。 当然,这样一来他们就是公然宣示对抗水宣瀚这个夏泽皇帝的打压,也意味着他们已经不再忠于皇权。 水今灏有些犹豫。一旦走上这条路,只能往下越走越远,无法回头,最后和水宣瀚势不两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水濯缨说,“激流勇退,解甲归隐,从此不问军事政事,大概能让水宣瀚放心,不会对你动手。” 得了天下当上皇帝,却对当初追随的开国元勋们起了疑心,深恐这些功臣们功高震主或者是恃功傲主,谋反夺取皇位,因而对开国元勋进行屠戮清洗的,历史上屡见不鲜。最典型的就是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们没有几个能得以善终。 水濯缨和水今灏不一样,她没有任何封建忠君思想,有人要对她不利,无论位置多高势力多大,她都敢去对抗。 水今灏自然也不是什么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人,但跟她观念不同,要他接受这种一般古代人看来是大逆不道的谋反夺权之事,恐怕需要一定的心理建设。 水今灏没有说话,俊朗的面容上露出极其复杂的挣扎神情,仿佛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厮杀。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之后,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 “先照你说的来吧。我本来并不想和皇兄翻脸,只是……要我卸甲归隐,我也做不到。我会尽力先去劝说皇兄,如果皇兄能理解醒悟,明白我并无不臣之心,那便最好不过。如果实在不能明白……你放心,我并非愚忠之人,也不会引颈就戮。” 水濯缨知道他这是终于做出了决定,虽然可能心里还没有过去这道坎,还抱着有退路的一线希望,但已经让她暗中松了一口气。 说水宣瀚能明白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个当皇帝的要是能这么容易被说通的话,历史上也没那么多被屠戮的功臣,也没有飞鸟尽良弓藏这个说法了。 如果水今灏要归隐,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无论归隐到哪里,永远也脱不开这个尘世。没有权势的保障而归隐,那就像是一块被藏起来的鱼肉,虽然别人拿刀砍你的可能性会小很多,但是真砍下来的时候,你根本无法抵御和反抗。 她宁愿当刀,也不愿意当这块藏起来的鱼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套马的汉子你如花似玉 要把玻璃的制造方法公布出去,首先自然是先公布给东越,水濯缨写了封信给绮里晔,拜托他帮这个忙。 到夏泽一个多月以来,她一次都没主动联系过绮里晔。一来是玄翼的文笔如今已经不可思议地练得详细流畅而又简约恰当,会把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给绮里晔,根本用不着她再说什么;二来……看见他传过来给她的东西之后,她表示完全不想跟他说话。 绮里晔说到做到。第一次是在水濯缨刚刚到夏泽的第二天,就收到了一封海东青传过来给她的信。 里面有一张跟上次那张红梅照水美人图一样的画,只不过这次场地换成了在书房里头。她寸缕不着地被绮里晔压着趴伏在书桌上面,已经被他弄得哭了出来,满脸的眼泪。画面背景全是一排排庄严肃穆的书架,更显得前面那一对颠鸾倒凤的男女交欢场面格外香艳放浪。 另外还有一份是文字书信,一首足有一百多句,字数可达上千字,比长恨歌还要长的七言律诗,文采斐然,字字珠玑,辞句浓艳,瑰美靡丽……详细描述了关于人类男女繁衍后代的具体过程。 因为传信的海东青只认得玄翼,信都是送到玄翼那里,这张春宫图和这篇小黄诗都是玄翼拿来交给她的。 海东青虽然体型硕大,但带着太重的东西也不可能千里迢迢长途飞行,所以两张纸都只是卷了直接放在竹筒里面,没有再另外包起来。玄翼从里面一拿出来…… 水濯缨到现在还记得他把这封信交给自己的时候,整张脸红得像是猴子屁股一样,完全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往她怀里一塞,转身就没了踪影。 后来足足十来天里,她只要和玄翼一照面,两人都感觉整个人尴尬得快要飞起来,以致于做什么都只能找寒栖。 再后来玄翼让绮里晔在传给水濯缨的信筒上做了特别记号,绮里晔第二次传信给水濯缨,玄翼就是直接把海东青拎过来,整只扑棱着翅膀的大鸟往她怀里一塞,打死也不肯再帮她拆信了。 绮里晔那边效率很高,不出几天时间,玻璃的制造工艺就在东越迅速扩散开来,还流到了西陵北晋两个国家。并且也让人传了消息出去,说这玻璃工艺是夏泽明郡王府研制出来,自己无偿公开给天下人的。 这一来,西陵北晋两国少不得要对夏泽表示感谢和友好,还派人送了礼物来夏泽。 夏泽百姓们终于无话可说,明郡王府都已经把工艺公开给了全天下,还有什么暴利可牟取的。经了这一番波折之后,夏泽再生产玻璃自然也没有什么意义,百姓没得到什么也没损失什么,明郡王府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受到拥戴,但总算没有百姓再天天堵在王府门外闹事。 …… 夏泽皇宫中,御书房。 水宣瀚着一身真紫色闪金龙纹皇袍,坐在桌案后面浏览着手中的一本奏折,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莫皇后正在他身边伺立着。夏泽后宫妃嫔等级本来就简单,因为才刚刚建国,现在里面妃嫔很少,只有一位皇后,两位妃子以及下面的若干名美人,都是以前水宣瀚作为太子时在身边伺候的女人。 莫皇后是当初的太子正妃所封,如今年方二十,身着玫瑰紫水绸洒金五彩凤凰纹大袖宫服,上面罩了正红色缠枝牡丹丹凤朝阳云肩,高高绾起的发髻上插着九尾金凤滴水步摇,穿戴得十分华贵。 容貌只能算是中人之姿,一张银盘似的鹅蛋面容略有些宽,五官十分端正但是没有出彩之处,属于那种端庄雍容的长相,是最适合母仪天下的类型。 水宣瀚对所有的妃嫔似乎都是一视同仁,从没有特别宠爱过哪个女人,规制规定应该如何对待皇后妃嫔,他便如何对待皇后妃嫔。 他那些妃嫔里面一个特别出挑的美人都找不到。当初作为太子的时候,娶妃纳妾只考虑一点,就是家世出身如何,能对他起到助益的便娶回来,否则再漂亮的他都不怎么感兴趣。 水宣瀚终于看不下去,把那本奏折放在了桌上。从他的神态里明显已经能看出他的极度不悦,但放下奏折的动作还是沉稳平缓的,而不是带着怒气摔下去。 莫皇后也不敢问他,只是小心翼翼地为他斟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柔声道:“皇上辛苦了,请喝口茶润润嗓子。” 水宣瀚最讨厌女人干政,以前当太子时,朝堂上的事情妻妾们从来不敢过问一句,现在更是如此。妃嫔们只需要温婉柔顺,贤惠安分,在他身边小意伺候着便好。 水宣瀚接了那杯茶,并没有喝,只道:“有劳了。” 他本来以为打压一下水今灏,对方应该会懂得隐藏锋芒,以消除自己的疑心。不料水今灏非但不收敛,反倒是针锋相对,公然和他成了对抗之态。 水今灏虽然并非皇室这一代的直系血脉,只是郡王而已,却是他最忌惮的一个人。 其他的几位王爷要么能力平平,要么身体缺陷,要么声名狼藉,都不足为患。陆岱宗官居太师,虽然是高得不能再高的正一品,但不过是听着好听,其实并无实权,陆岱宗本身也对权势没有一点兴趣。在夏泽复国战争中立下主要功劳的将士,最近在他的精心安排之下,都已经形成了相互制约的关系。 只有水今灏是最大的威胁。本来就是皇亲,复国战争中又一直率领军队,这两万军队只服从于水今灏,他就是再不愿意给兵权也非给不可。 本来在他印象里,水今灏为人正直忠义,并不像是会造反谋逆的人,所以他开始的时候还没想着要打压水今灏。然而果然人心叵测,他不过是稍微警告了一下,水今灏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水宣瀚一向是个极沉稳的性子,喜怒不形于色,这时也并未露出什么明显的怒容,不过是目光幽沉了几分。 …… 过完年之后,和夏泽接壤的一个南疆部族,格罕族,前来和夏泽建交。 南疆十万大山,密林遍布,里面有上百个大大小小千奇百怪的部落种族。因为人数太少,基本上不能被称作国家,但很多部落都有自己的鲜明特色,有些甚至十分强大。比如说善于用毒的,精通蛊术的,会使用幻术的,能够驯兽驱使动物的…… 越是在偏僻的深山老林中的部落,往往就越神秘越奇特。格罕族和夏泽比邻,没有到大山之中,还算是其中比较普通的一个部落。 和美丽而又柔弱的娑夷人正好相反,格罕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英武勇猛,武力值高,天生的战斗民族,全民皆兵。 上次一群格罕人来骚扰夏泽边境,被水今灏带兵赶了回去。格罕虽然民风彪悍,但格罕王倒并非蛮不讲理,现在亲自派了格罕大王子来夏泽赔礼致歉,并且顺便和夏泽建立友邦关系。 夏泽作为刚刚复国的初生国家,还没有扎稳脚跟,与周边各国的外交关系是十分重要的。格罕族虽然只是一个南疆小部落,但实力不弱,夏泽也不敢怠慢,办了国宴隆重迎接格罕大王子拓跋焱。 拓跋焱是在正月十七来到夏泽徽阳,为示礼貌,这一天夏泽的皇室贵族都出席了宴会,等着拓跋焱一行人到来。 拓跋焱的名头从几年前起,在夏泽和整个南疆就都十分响亮。传闻他有不可思议的天生神力,在十岁的时候就能举起数百斤重的大石头,一拳出去便可以开山碎石,并且练就一身铜筋铁骨,一般的刀剑砍到他身上都不能伤他分毫。 格罕尽管属于南疆,但部族领土恰好在一片山间平原上,便于策马驱驰,所以族里人人精擅马术,并不比北方草原大漠上的游牧民族差。 这位格罕大王子就是在马上赢来的一身鼎鼎大名。格罕族与南疆其他部族起冲突交战的时候,他从来都是作为一员猛将一马当先,威猛无比,将敌人杀得溃不成军。以致于后来只要他一出现在战场上,对方看到他便会落荒而逃。 传得这么神乎其神,夏泽众人也都很想看看这位战神一样的格罕大王子。想象中他应该是身长九尺,虎背熊腰,满脸虬髯,威风凛凛的一条壮硕大汉,左手执一把西瓜大铜锤,右手执一把黝黑狼牙棒,脚一跺地面震颤,吼一声风云变色。 然而到了格罕大王子该进宫的时辰,外面传来太监的通报声,一行格罕人进入宴会大殿的时候,走在最前头的却根本不是什么身长九尺虎背熊腰的大汉,而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十几岁少年。 这少年个子不高,身形也纤细,小腰身不盈一握,仿佛柔软的柳条一样,简直似是一碰就会断。一张脸极为漂亮,比女人还要娇柔妩媚几分,柳叶般的细眉,黑色琉璃般的大眼睛,睫毛又密又长。肤色雪白细嫩,水灵灵的像是一掐就会冒出水来,甩了那些长年娇养在闺阁中不见风雨阳光的贵族千金不知道几条街。 格罕人的服饰很有特色,冬季里穿的多是各种兽类皮毛制成的衣物,领口袖口和衣襟上都镶着大片大片的毛边。这皮毛穿在大汉的身上就像是狮子一样威风凛凛,偏偏在那少年身上被穿出了截然相反的感觉。一条硕大火红的狐狸皮毛领,浓密柔软,奢华丰盈,蓬蓬松松的毛领簇拥着他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更显得那张小脸精致玲珑,小得可爱。 往大殿里面这么一走,就像是娇花照水,弱柳扶风,满是一股楚楚可怜弱不胜衣的林黛玉味儿,一下子把宴席上不少男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格罕人体格一般比较高大健壮,少年后面跟随的几个倒才是真正的一个个虎背熊腰,不过从穿戴一眼看出都是些随从,不可能是格罕大王子。 水宣瀚有些疑惑,明明说了格罕大王子会出席宴会,后来也没接到有变动的消息,现在拓跋焱为什么不见人影?这少年又是谁? 开口道:“欢迎各位来到夏泽……不过,格罕大王子今日没有来么?” 走在前头那如花似玉的少年先是一愣,然后不耐烦地挑起了一道漂亮如墨画的柳叶眉,开口第一句就是人类口中最经常提到的植物。 “艹!你们什么眼神!老子就是拓跋焱!” 水宣瀚:“……” 周围众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因为你挑的正好是本宫的人 大殿上方仿佛劈下来无数道滚滚天雷,所有人的下巴都险些砸到地上,就连水濯缨都被震惊了。 就这个娇花弱柳纤腰楚楚玻璃人儿一样的小白脸少年,居然会是传说中天生神力威猛无比一拳就能打飞一头牛的战神王子拓跋焱? 这不符合自然规律!话说这种外貌不应该是承桑那样的绝世小受才对得上么?画风完全不对啊! 拓跋焱看见周围众人全都用一种“我一定是看到了假人”的眼神瞪着他,花朵儿般娇嫩漂亮的小脸一沉,弯柳叶般优美精致的墨眉一竖,显然是怒了。 “艹!有什么好奇怪的?长得特殊一点的人没见过?老子就算长成这样,照样一个单挑你们上百人,不信上来打一场!” 水濯缨嘴角一抽,心说这哪叫长得特殊一点,简直就是大美人啊,关键是外貌设定和其他方面的设定实在天差地别好么。 水宣瀚终于回过神来,勉强赔笑:“格罕大王子息怒,是我们失敬了。大王子英姿凛凛,气势不凡,在座各位许是被大王子的气度所震惊,所以才有此失态。” 这简直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拓跋焱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蛋儿,和英姿凛凛四个字差了不知道几千几万里。但拓跋焱却似是被顺毛顺得十分满意,哼了一声。 “知道就好,艹,下次再有人用这种眼神盯着老子看,老子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当泡踩!” 他身上也就只有这开口闭口的草字头跟他的人物设定还算符合。格罕族是南疆蛮夷部族,不通文墨,也没有任何文绉绉的礼节客套。拓跋焱倒不是故意在一国皇帝面前放肆无礼,而是草字头对他来说就跟“啊、哦、咦”这种感叹词是一个概念,他根本不知道这叫做放肆无礼。 水宣瀚清楚这一点,也不跟拓跋焱计较他的粗野言辞,只是笑道:“大王子请就座。” 拓跋焱落了座,转向水宣瀚,大刺刺道:“夏泽皇帝,我这次来夏泽是有两件事情,一是为了上次那些格罕人骚扰夏泽边境,带了礼物来向你们赔礼道歉;二是我父王要我求娶一位夏泽的皇族女子回去,格罕那边也会嫁一个王女过来。” 他话说得干脆直白,说到后半段话的时候,一边说目光一边便毫无掩饰地在满座女子的身上扫了一圈。 古代的两国之间要建立友好关系,最常用的就是联姻,小国和部族之间也是如此。 在座的各位公主郡主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简单粗暴的说法,在拓跋焱赤果果的目光扫视之下,一个个连忙都低下了头。 拓跋焱会向夏泽求亲,早就在水宣瀚的意料之中,他自然也没有什么不答应的:“格罕愿意和夏泽联姻,夏泽自是乐意,孤定会挑选一位合适的皇族女子,与格罕结百年之好。” 拓跋焱皱了皱眉头:“能不能我自己来挑?” 水宣瀚犹豫了一下,他从来没见过为了联姻来求娶贵族女子还要自己亲自挑的,不过格罕族不通礼数,想来也没这么多讲究。 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拓跋焱,那边拓跋焱已经以审视的目光开始一个个打量起了夏泽的各位公主郡主们。 夏泽上代皇帝长相比较抱歉,虽然妃嫔美貌,但顶不过亲爹基因的重要性,所以这一代子女们长相并不出挑。水宣瀚本人的容貌算是最俊美的,下面几位长公主都只能算是眉清目秀,甚至长相平平。 倒是几位郡主隔了一代,长得还更出色些。拓跋焱看了一圈过去,最后目光落在了水濯缨的身上。 水濯缨今年已经满十四岁了,豆蔻年华时稚嫩的眉目长开了一些,更显钟灵毓秀,水墨染画般的眉目间全是沉静的灵气。 一张小脸精致如将开未开的白色花苞,肌肤比花瓣还要雪白柔嫩,泛着幽幽的柔和光泽。略尖的下颌娇小玲珑,让人有一种想捏在手中好好怜惜把玩的感觉。嘴唇色泽比一般女子要淡很多,但是干净柔软,仿佛早春枝头初开的樱花,粉白花瓣上那一抹浅淡而诱人的微红。 生得最好的便是那一双幽黑的大眼睛,形状极美,长长的浓密睫毛犹如黑羽一般覆盖下来,投下一层阴影,更显得一双瞳眸深不可测。瞳中有一圈细碎的针状光芒,隐隐闪烁流动,仿佛夜幕中璀璨的星光。 穿了一身羽蓝色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玉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黑发挽起,束着一枚淡青色玉环,缠绕点缀珍珠璎珞。鬓边一侧垂下来一缕长长的白银翡翠流苏,直垂到肩窝处,不动的时候也是犹如水波般一漾一漾的,灵动而又有种难以言喻的风情。 虽然还是稍显年幼,但无论容貌气质,在这一圈公主郡主当中已经是最出色的一个,也能看得出来再过个两三年长大之后,会有何等的绝色。 “就她吧。” 拓跋焱伸手朝着水濯缨一指,十分干脆地敲定。 在座众人都是嘴角一抽。 水濯缨曾经当过东越贵妃的事情,之前秋溯门里人尽皆知,在夏泽也根本隐瞒不住。不过夏泽大多数人以前都有过沦落为奴狼狈不堪的黑历史,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用嘲笑谁。而且夏泽能够复国,很大程度上是靠了水濯缨和绮里晔的关系,所以平时一般没人会自找没趣地提起这事。 绮里晔对水濯缨如何,全天底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之前那些被水今灏找来的青年才俊们,就算没有玄翼夜里上门威胁,多半也不敢对水濯缨真的动心思。谁有那个胆子去跟东越的皇后娘娘抢人? 水宣瀚暗叹一声。水濯缨智计卓绝,留在水今灏的身边是最大的助力,要是能早早把她嫁到格罕去,水今灏便成不了大患。 然而就连他也不敢随便动水濯缨。要是容皇后知道他把水濯缨嫁了出去,夏泽只怕才刚刚复国一个多月,就又要灭国了。 “大王子见谅。”水宣瀚歉然道,“曦和郡主不宜与格罕联姻,还请大王子另做人选。” “为什么?”拓跋焱眉头一轩,“我挑了一个最漂亮的,你们就不愿意嫁,是不是打算留着以后跟更大的国家和亲?” 拓跋焱这话说得满场一片尴尬。其实这还真没说错,水濯缨就是给绮里晔留着的,虽说无法想象一国皇后和一国郡主能怎么发展,不过人家容皇后就是这么霸占着人,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看来夏泽也没有什么结亲的诚意啊。”拓跋焱眉头挑得更高,“我们格罕的王女可是随你们任意挑选,想要哪个要哪个,想嫁给谁嫁给谁。你们倒好,我挑了一个,你们就说不行,这叫什么意思?” 水宣瀚一阵头大。格罕族是个血性种族,曾经有南疆另外一个部族的人让格罕一位王女当众出丑,那王女回去羞愤自尽,格罕人倾尽全族之兵,不惜以巨大的牺牲灭了那个部族。要是在这里得罪了拓跋焱,难保夏泽和格罕之间的关系不会破裂。 正想着怎么解释,大殿外面突然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 音色略沉,带有微微的沙哑,雌雄莫辨。犹如是最香醇馥郁的美酒浸染而成,余韵不绝,又像是来自纸醉金迷十丈软红的靡靡之音,缠绵不尽。一听之下便让人心旌摇曳,神魂荡漾,却格外带了一种不容违抗的强势和从容。 “用不着问他们,直接来问本宫便是。他们不敢给,是因为你挑的正好是本宫的人。” ------题外话------ 老司机把凉凉放出来开车了!想要飙车就多投月票,月票越多车速越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老子终于见到女神了! 所有人都往大殿门口看去,随着这一道音色靡艳的声音传来,大殿门口一个美如妖艳如魔的华衣身影缓缓踏入。 比一般女子高得多的身材,一身浓墨重彩的玄色织锦宽袍,流云广袖,长裾逶迤,腰间悬挂繁复的璎珞环佩。衣襟上大片大片紫藤花荼蘼盛开,繁盛艳烈到极点,竟似随时可能燃烧起来一般。 一步步走进大殿中,周围金碧辉煌的皇宫便全然失去了颜色,化作一片黯淡苍白。只有中间那一道艳绝天下的身影,同时带着慑人的容光绝色和邪恶的妖氛魔息,逆着背后大殿门口照入的光芒,缓缓而来。 那是不属于人间的艳色,而是仿佛鬼蜮之中万千魔花盛放,从花海里幻化而出的惑人妖魔。靡艳、恣肆、浓烈、妖魅,而又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高贵,慵懒从容。 妖颜惑世,天纵风华。 整个宴会上的众人都呆住了。有不少以前在秋溯门里的人,自然认得容皇后,只是根本没想到容皇后会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这里。 话说夏泽皇宫好歹也是皇宫,进来难道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一点动静都不带的么? 没有见过绮里晔的那些夏泽妃嫔和公主郡主,只看得自惭形秽,又妒又愧,无法想象世上竟然有这种颠倒众生的盛世美颜。 绮里晔完全无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到水濯缨的座位前面,带着笑意俯视着她。 “爱妃见到本宫可高兴?” 水濯缨在刚刚绮里晔突然出现在大殿门口时就呆住了,这时候还是没有从震惊状态中回过神来,只是抬头愣愣地望着他。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玄翼没有提前跟她说,甚至她怀疑玄翼自己都不知道。绮里晔从来就是个率性而为我行我素的性子,行事根本没法预测,就像上次他明明说让她离开崇安一个月,结果还没几天就追了过来。 “提前跟你说了就没意思了。” 绮里晔轻笑了一声,转向在座众人。 “本宫是东越皇后,在座的各位应该也听说过,贵国的曦和郡主是本宫的人,待她及笄之后本宫自会迎娶她回东越为妃,所以任何人不必对她有任何肖想。” 整个大殿一片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全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要么就是这个世界出了毛病。 一国皇后迎娶一国郡主当妃子? 这是疯了还是疯了还是疯了?还敢不敢再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 他们知道容皇后宠爱曦和郡主,这才刚刚刷新了自己的三观,接受一个女人宠爱另一个女人的事实。然而还没等他们适应过来,三观又被彻底刷新了一遍。 ——刷新速度太快他们现在有种像是要死机的感觉。 只有水濯缨和水今灏两人的表情是不一样的,都是捂脸的表情。 水濯缨大概能理解绮里晔的做法,他现在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身上打了一个大大的戳记,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人,不敢再对她动任何心思。 这对她来说自然是省心的,可一想到这么多人都知道她要以一个郡主的身份嫁给一个皇后,她还是有种想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好啊,这下她也算是名留千史了,再过个成百上千年照样还是会大名鼎鼎。因为她相信绮里晔这种奇葩恐怕要千年才会出第二个。 满大殿众脸懵逼的表情中,还有一股清流中的泥石流,就是格罕大王子拓跋焱。 拓跋焱根本没有听见绮里晔说什么,从绮里晔进入大殿的那一瞬间起,他就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绮里晔,目光像是在上面生了根一样,脸上的表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绮里晔望向拓跋焱,似笑非笑。 “格罕大王子原本不知爱妃是本宫的人,本宫也不怪罪于你,但现在既然……” 拓跋焱大概是第一个敢半中间打断绮里晔说话的人,因为他还是没有听绮里晔在说什么,绮里晔话说到一半,他已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直接越过桌案,激动无比冲到了绮里晔的面前。 “艹,老子特么终于再次见到女神了!你还记得老子,哦不,记得我不?三年前我在南疆见过你一次,那时候你只跟我说了一句话就走了,我一直都没忘记你,一直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一次,现在终于给我见到了!” 绮里晔:“……” 说到激动处,拓跋焱一脸热切动情,不由自主地便伸手去拉绮里晔的手。绮里晔完全处于石化状态,没做出任何反应,这一拉竟然真的被他拉住了手。 “老子苦苦想了你三年啊!本来以为你是天上下来的神女,我这辈子可能跟你就那么一面的缘分,永远见不到你我也认了,所以才会随便娶一个回去……但现在你在这里,我还娶个鬼的郡主,不管你是谁,我这辈子只认定你一个人!” 水濯缨:“……” 请原谅她也需要死一会儿机。 拓跋焱个子不算太高,站在绮里晔面前比绮里晔还要矮半个头,深情款款地拉着绮里晔的手抬头对他倾诉衷肠,这画面简直美得呛鼻子,辣眼睛,清肠道,排宿便……周围所有人都感觉急需一杯珍藏了二十年的白开水压压惊。 绮里晔已经彻底变成一尊半裂不裂的石雕,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拓跋焱一脸殷切地等了半天,也没等出个回应来,他本来性子就急,竟然就这么拉着绮里晔的手往大殿外面走去。 绮里晔被这么一拉,终于有了点反应,第一招下的便是杀手,雷霆万钧般的一掌落向拓跋焱的天灵盖! 拓跋焱反应极快,猛然侧身避开,地面上铺设的大理石砖受了绮里晔的这一掌,轰然四分五裂开来,碎石到处飞溅,竟然硬生生被击出了一个大坑。 拓跋焱像是也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捂着胸口,一脸受伤地望着绮里晔。那委屈的小表情配上一张娇花弱柳般的漂亮脸蛋,楚楚可怜,活脱脱便是一个惨遭抛弃但是仍然情深不改的幽怨小媳妇儿。 “女神……你不喜欢我拉着你,那我便不拉着你了。但是你别再消失在我眼前,你要去哪里我都可以跟着去,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去做……” 绮里晔自从男扮女装以来,对他动歪心思的男人不知道有过多少,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这时候竟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森然磨了磨牙,阴恻恻冷笑一声:“本宫要你做什么你都可以去做?” 拓跋焱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一样,唰地站得笔直:“是!” “给本宫滚去玉泽湖里面,脱光了泡上十二个时辰再出来!” 玉泽湖是徽阳城外的一片大湖,这数九寒天里面已经结冰,别说十二个时辰了,人在里面泡上两个时辰就会被冻成冰棍,而且冻成冰棍时的感觉极为酸爽。 拓跋焱却像是接到了神谕一样,又一下子鸡冻地蹦起来,拔腿就往大殿外面玉泽湖的方向跑去:“我这就去!女神你别消失啊!等我十二个时辰之后回来!” 一阵风消失在了大殿门外。 绮里晔:“……” 饶是他这样的脸皮,也感觉没法在这大殿里面再待下去,身影一闪,已经到了还在死机状态中的水濯缨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拦腰横抱起她,随即也消失在大殿外。 众人:“……” 从这场宴会一开始,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属于他们正常三观之中的。 这个世界好可怕!他们想要回火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应该很快就可以采、撷、品、尝 水濯缨被绮里晔抱着离开大殿,终于从死机状态中恢复过来,憋了一肚子的笑,望向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的绮里晔。 “女神,有这么个漂亮少年对你一心痴恋,你这么对待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绮里晔这时抱着她刚刚来到夏泽皇宫的后花园中,一听她这幸灾乐祸的戏谑语气,顿时落下地来,一把将她压到了一座假山上,森然切齿地逼近她。 “你很高兴,嗯?” 水濯缨忍着笑:“皇后娘娘也有今天这难得一见的场面,我自然是……唔!” 她身子猛然一缩,拼命往后躲去,捂着自己的左胸,脸色一瞬间爆红。这死变态居然把手伸进她的胸口衣襟,狠狠拧了一把…… “长势不错。”绮里晔居高临下地凉飕飕俯视着她,妖艳的凤眸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惊胆寒的残忍意味,“最早的时候是一颗小珍珠,现在已经是小樱桃了,应该很快就可以采、撷、品、尝。” 最后一句话说得一字一顿,每说出一个字水濯缨就抖一下。 她果然是高兴过头了,差点忘记了眼前站着的是一只变态到什么程度的千年妖魔。 赶紧一边干笑一边迅速转移话题:“你怎么会突然来夏泽?也不提前说一声?” 绮里晔冷哼一身,逼得更近了,把她紧紧困在和假山石壁之间的方寸之地内,俯身下来,一双眼尾绯红艳如血染的凤眸对上她的眼睛。 “本宫之前说过,画给你的美人图你要随时随地贴身带在身上,本宫见到你的时候会检查,要是提前跟你说本宫来了,还检查什么?” 朝她伸出一只手。 “图呢?拿出来。” 水濯缨:“……” 很抱歉那些图现在正和诸多灰尘蜘蛛蟑螂蚂蚁等等一起藏在她房间里的房梁顶上。 不是她不珍惜绮里晔送她的东西,而是真特么要看这东西是什么啊。 那个青丝剑玉环她现在就天天都带在头上,但是春宫图……刚刚收到第一张春宫图的时候她本来是想一把火烧了的,然后觉得怎么说也是绮里晔亲手所画,而且她毁了这图的话绮里晔指不定要怎么报复她,最后还是没敢动手。 随身带着自然是想都不要想,就连藏在房间里面她都觉得够呛,万一被哪个丫鬟不小心翻出来,她就不用做人了。最后还是藏在了房顶横梁上,毕竟会到这个地方的只有玄翼和寒栖,这两人……反正都已经看过了。 “你不能这么不讲理……”水濯缨无力地想要辩解,“我根本不可能……”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本宫,难道还不知道本宫不讲理?”绮里晔毫不留情地一把将她抱起来,“本宫说过你要是没有随身带着这些图的话,上面怎么画的本宫就怎么对你。” 朝四周望了一圈,夏泽皇宫的后花园里也种有不少梅花,不过没有骨红照水梅,只有一株同样是深红色的江南朱砂。 他抱着水濯缨就往那边走:“第一张是红梅照水美人图,这里虽然没有池水,梅树也不太一样,不过将就了。” 水濯缨知道这死变态说得出做得出。东越皇宫是他的地盘,他在里面光天化日之下开车她就已经很崩溃了,现在这里是夏泽皇宫,就算他不会真的把她如何,只要两人酱紫酿紫不可描述时被人看见的话……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赶紧拉着他的衣袖:“别……你放过我这一次,我另外答应你一件事还不行么?” 绮里晔垂下一双眼尾上挑的凤眸,审视地望着她。 “哦?什么事?” 水濯缨痛苦地憋了半天,支支吾吾道:“你……你来夏泽应该也要有个住的地方,要不就住明郡王府吧,哥哥最近经常晚上留在军营不回来,你可以……” 她觉得她答应这个已经是做了很大容忍,结果绮里晔一口打断她:“不行,本宫本来就是打算住在你们府上的,就算明郡王在府里也会跟你睡在一起。这个用不着你答应,所以不算。” 水濯缨:“……” 她真是犯傻了。 绮里晔望着她的目光里露出一缕邪恶而戏谑的笑意:“本宫还从未见过爱妃表演才艺,爱妃如果愿意唱支小曲儿,跳支舞给本宫看的话,本宫大概会考虑放过你。” 水濯缨嘴角一抽。前世里作为影星,歌舞表演她其实是会一些的,但从绮里晔这满是邪气的语调来看,要她表演的绝对不是什么正经歌舞,十八摸和脱衣舞都有可能。 干笑一声:“我从小身体不好,所以没有学过什么歌舞,实在是不会这些。要不……你送了我那么多张画,我也画一张我们两人的送给你?” 绮里晔不太满意。不过也相信她说的,她这弱不禁风的身子,以前应该确实是学不了什么歌舞,擅长书法绘画等等倒是比较可能。 “也勉强可以,回去就画。” 水濯缨长长出了一口气。幸好绮里晔不知道她会这些,否则要她被逼着在他面前跳艳舞和唱小黄曲的话,她只能去买块豆腐撞死。 …… 那边大殿里面的宴会上,全场气氛已经尴尬得快要飞起来,宴会完全没办法再继续下去。就连水宣瀚这种沉稳平和的性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打圆场。 众人无比痛苦地在那里僵坐了片刻,水宣瀚终于也坐不下去,宣布宴会结束,所有人如遇大赦地逃出了皇宫。 水今灏回到明郡王府,毫不意外地看到一群东越的宫人,正在把各种奢侈华丽骚包无比的家具摆件和生活用品往王府里面搬,那架势理直气壮得好像主人回自己家一样。 他现在对于绮里晔和水濯缨的关系已经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头疼得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由着他们去。现在已经闹成这个不可收拾的局面,全天下人都知道夏泽的曦和郡主是容皇后的人,他再想给缨儿找如意郎君只怕根本找不到了,还能怎么样? 只是缨儿现在才十四岁,就算要嫁人,至少也得到十五岁及笄。这一年里能发生的变数太多,他应该可以再找到别的什么方法。 现在他们闹归闹,他的确阻止不了,但他也有底线,就是绝对不可能像那个变态妖后说的一样,真的把缨儿嫁给他当妃子。 …… 水濯缨的房间里。 美人榻上倚了一道靡丽万千的身影。极宽大的广袖长襟在床上铺展开去,春花秋月绸的玄黑底色上,荼蘼盛开大片大片艳紫的藤萝。颜色浓艳得近乎妖异诡谲,像是带着见血封喉的剧毒,一眼望去惊心动魄。 一头长发并未束起,流淌在肩膀和后背上,幽幽华光宛然流转,竟然比那最顶级的内造丝绸还要华美几分,衬得一身浓墨重彩的艳丽衣袍仿佛都失了光辉。 姿态优雅高贵,慵懒雍容,却偏偏带着妖魅惑人的浓重邪气。仿佛千年狐妖化成风情万种的绝色美人,斜斜卧于榻上,绯红艳丽的眼角含了三分笑意,正等着最心爱的猎物自己送到口中来。 水濯缨站在对面的书桌前,一边画一边只觉得心惊肉跳。 绮里晔给她画画的时候,看她的目光就好像她身上赤果果地什么也没穿一样,现在是她在画画,可是有这种感觉的人还是她。 “好了没有?”绮里晔懒洋洋开口,“你都画了一个多时辰了。” “再等我一下……好了。” 绮里晔从美人榻上起身,走到书桌前面,目光落到水濯缨画的那张画上面,一双凤眸微微眯了起来。 “这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女神虐我千百遍,我待女神如初恋 水濯缨面前的那张画纸上,是一团奇形怪状的紫黑色墨渍,墨渍上伸出去四条弯曲的粗线,一端画了一个大圈圈,大圈圈里面是呈三角形的三个小圈圈,圈圈上面一撮长长的黑毛,墨渍周围勾了一些歪歪扭扭跟蚯蚓一样的细线。 “这个……” 绮里晔把画纸倒着看了半天,又正过来看了半天,四个方向统统都看了一遍,最后还是倒着看。 “这是一只被挖掉眼睛的紫毛大猩猩倒吊在藤条上荡秋千吧?本宫在你眼里就长这样?” 水濯缨:“……” 这不能怪她,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美术细胞啊,能画成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 古代女子的那些才艺,歌舞她不敢表演,女红她前世里连缝个扣子都缝得乱七八糟,书法比画画还要一塌糊涂,实在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绮里晔哼了一声,拿过那张奇丑无比的紫毛猩猩吊树图,仔细折叠起来收进了怀里。 聪明倒是聪明得过了头,没想到手这么笨。歌舞不会,一手烂字,画画画得跟鬼画符一样,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心机诈术,身为一个连女人都算不上的小女孩,却要去跟天下的男人争斗厮杀。除了一副欺骗世人的病怏怏柔弱美丽外表以外,半点也没有一个千金闺秀应该有的模样。 ——他就喜欢这种的。 “你看你画成这个鬼样子,本宫还是贴身收着。你倒好,本宫送你的画张张都是精品,你就跟灰尘一起藏在房梁上?” 水濯缨没有办法,无可奈何地把屋顶上那些春宫图拿了下来,也放进袖兜里面。 她敢说绮里晔根本没有其他目的,纯粹就是出于重口味的恶癖,喜欢她把他画的两人啪啪啪小黄图贴身带着。 左右绮里晔在这里应该也不会久留,他在的时候带着也就带着了,有他在旁边,估计也没有什么生物能摸到她身上来。 绮里晔这才满意,抱了水濯缨一起躺到床上,一手习惯性地揽着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一手捏着她小巧玲珑的耳垂缓缓把玩。 现在天气寒冷,夏泽的建筑内又不像东越北方一样建有那么多保暖设施,最多只能烧煤炭取暖,但也不能烧太多。水濯缨即使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穿着薄薄的夹棉睡衣,绮里晔已经不敢像以前一样动不动随便扒她的衣服,怕她会着凉。 水濯缨跟他这么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只敢跟他谈最严肃的正事,把水宣瀚对水今灏起了猜忌之心的事情告诉绮里晔,绮里晔不过是淡淡笑了一笑。 “很正常,只有出色的皇帝才会想着如何稳固臣子的忠心,利用臣子的功绩,普通的皇帝就只会担心臣子功高盖主。既然你们已经违逆了水宣瀚,那么开弓没有回头箭,就只能一反到底。” “但是哥哥还没有完全下决心。”水濯缨叹了口气,“他的思想跟我们不一样,谋反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那么容易接受。” “他会下决心的。”绮里晔轻描淡写说,“一踏进权谋场,就意味着你死我活,由不得他不接受。” 水濯缨目光微沉。即便水今灏能下决心,夺权篡位并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事情。水宣瀚是夏泽名正言顺的皇帝,在别人的眼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水今灏只因为被打压就揭竿而反,是大逆不道,夏泽臣民百姓也不会认同这种谋反弑君而上位的皇帝。 “这不能急于一时,需要缓缓图之。”绮里晔语声同样有些沉,“历史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人心所向也能被引导改变,只看手段用得是否巧妙罢了。” 水濯缨沉默不语。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起,就一直在权势的漩涡中挣扎沉浮,操纵棋局,玩弄心术……要说有哪些手段,她的确是很清楚,甚至包括最黑暗和最血腥的手段。 江山易主改朝换代,永远都伴随着堆积如山的尸骨。东越一场内战,只持续了几个月时间,而且绮里晔已经处理得很好,把牺牲和损失降到最低,但仍然造成了成千上万的死亡。夏泽如果内战的话,同样也会如此。 可她从来就不是伟大无私的人。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如果说天下人的和平安定就一定要靠她的牺牲来换,她会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看着天下大乱。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一定要站到巅峰的欲望和雄心,只是想要生存,奈何生存就已经是这世上最艰难的事情。 世间从来如此残酷,想要不被人践踏,就只有踩着别人的累累尸骨,走上金字塔的最高处。 谁是对谁是错,谁该生谁该死,哪有人能说得清楚。 “先不要想这么多。”绮里晔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要做的就是处处多加小心,保护好你自己和你哥哥,这绝不会有错。” 他其实已经派了第二支新的暗卫队伍过来,总共有七人,是从“蛇信”暗部里面挑选出来的最优秀的杀手。 这七人平时全部隐藏在稍远一些的暗处,不露任何踪迹,不到需要的时候不会现身,就连玄翼都不知道有这七人的存在,以免他会因为人手多了而产生懈怠。 玄翼和寒栖负责在近处贴身保护水濯缨,应付突如其来的偷袭,这七人则是为了其他的情况而准备,以防再次出现白山寺的情况。或者如果有人派了一支几百人的军队来围攻,玄翼寒栖两人武功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说得是。”水濯缨沉吟道。 水今灏那边掌握着夏泽一半的兵权,又有很高的声望,讲义气重情义,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好友遍布夏泽,人际关系极好。就比如上次的玻璃生产,说明郡王府牟取暴利的流言传出去之后,许多认识水今灏的人都根本不相信,甚至还在外面为他百般解释。 水宣瀚要在明面上对他不利,其实没有那么容易。怕就怕暗地里的阴私手段,更加狠毒致命,防不胜防。 “我不会在夏泽久留。”绮里晔说,“南疆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岑山诡医的踪迹,我必须亲自去那边一趟。” 东越如今已经统一,夏泽的内政虽然关系到水濯缨,但他作为东越的统治者,原则上不宜插手,只要保证水濯缨的安全就行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头等大事就是水濯缨的身体。 据说岑山诡医从来不肯在人面前露出容貌,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性情更是古怪难测,阴晴不定,所以才得了个“诡”字的称号。白翼以前承蒙岑山诡医传授过一年的医术,也描述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说极其不好相处。 岑山诡医十来年不曾在江湖上露过踪迹,如果真在南疆的话,就是避世而居。一般人去请,恐怕根本请不出山,所以他才要亲自前往。 水濯缨没回答,往绮里晔的怀里窝了窝。 她的体温一向偏低,但他的体温却比一般人略高,所以她每次在他怀里,都感觉四面八方被暖热的温度紧紧包围,全身都是暖洋洋的熨帖感。 像是窝进了一座只属于她的人形巢屋,强大而又坚固,所有风霜雨雪都被挡在外面,不必担心会被任何危险伤害……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座人形巢屋本身。 “绮里晔……”水濯缨咬牙切齿地一把抓住绮里晔伸进她裤子,正在她屁屁上无比下流地又摸又揉又捏的手,“……你让我安安静静躺一会儿难道就不行么?” 绮里晔充耳不闻:“果然长了一岁就是不一样,手感又比以前丰盈饱满了不少,弄得本宫都有点……啧……” 他说到这里,音色越来越低哑暗沉,水濯缨隐隐听到后面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狮子在面对爪下一只鲜美诱人的猎物,即将开始大快朵颐时的那种阴森森的残忍磨牙声。 随即人就一下子被翻过去,按在床榻上,身后的裤子还是一把被剥了下来,屁屁上一凉,紧接着便是一阵锐利的疼痛。 “嘶……” 水濯缨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都猛然弹了起来,连滚带爬地缩到床铺一角,脸色爆红。 这死变态……竟然咬她的屁屁! 而且咬得还当真不轻,这一口下去,屁屁上绝对得被咬出一圈深深的红印子来。 “口感也不错。”绮里晔像是在回味着刚刚咬的这一口,“丰美鲜嫩,甘甜多汁,果然比什么泸州进贡的玉露水蜜桃好多了。” 水濯缨:“……” 哥哥真没说错,感觉她这辈子要毁在这个死变态手上了。 …… 南疆那边“雀网”的人要过几天才会赶到夏泽境内给绮里晔带路,所以绮里晔打算在徽阳留上一段时间再动身去南疆,顺便带着水濯缨开开车(划掉)顺便陪陪水濯缨。 第二天,两人因为早晨在床上又纠缠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到了快要中午的时候才起身,准备出明郡王府,去徽阳城城郊的梅林中赏梅观雪。 这种文艺浪漫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是妖后娘娘提议的,他巴不得一整天都腻在床上跟他的爱妃酱紫酱紫酿紫酿紫。水濯缨本来也没有这种附庸风雅的闲情逸致,但是她现在深深地觉得应该培养绮里晔的正常兴趣爱好,做点正常恋人应该一起做的正常事情,否则她迟早有一天会被他玩死。 结果两人一出王府大门,迎面就撞上一个全身湿透水淋淋的少年等在门口那里。 少年像是刚刚从水里面爬出来不久,全身上下从头发到衣服都滴着水,然而在这数九寒冬里面竟然丝毫没有像是被冻着的样子。脸蛋仍然如花似玉,嘴唇仍然娇艳欲滴,一点不见发白发青发紫。湿淋淋的长发像是黑色的海藻蜿蜒下来,沾着晶莹剔透快要结冰的水滴,就像是一支刚刚在湖中盛开的粉白荷花花苞,盈盈凭水直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显得更加摇曳生姿,娇美动人。 “女神,你真的没有走!”拓跋焱又惊又喜,“……我去打听过了,说你住在明郡王府这里,幸好你真的在!” 绮里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隐隐有些扭曲:“本宫不是让你去玉泽湖里泡十二个时辰再出来?” “我去泡了啊!”拓跋焱一脸热切,“十二个时辰,一个都没有差,我刚刚从玉泽湖里面出来的,然后就来找你了!” 绮里晔:“……” 水濯缨在一旁默默望天。格罕大王子天赋异禀,体质异于常人,这十二个时辰泡冰水对别人来说能要命,对他来说就跟洗个冷水澡差不多,连个喷嚏都不带打的。 “女神,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拓跋焱殷勤地跟在绮里晔旁边,“你尽管吩咐,能做到的我都会做!” 绮里晔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一句话来:“去给本宫从城北的六仪塔塔顶上跳下去!” 六仪塔是夏泽最高的建筑物,塔有六层,虽然层高较低,但六层也足有二十来米高了。 拓跋焱又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好!我这就去跳!女神等着我啊!” 一刻钟之后,徽阳城的北面传来轰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巨大物件从高空砸落到了地上;再过大约一柱香之后,绮里晔两人乘坐的马车刚刚出徽阳城城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安然无恙连一根毫毛都没少一点尘土都没沾的拓跋焱站在外面:“女神,我已经跳完了!” 绮里晔:“……” 忍无可忍地从随行的护卫身上拔出一把寒光毕露的长剑,扔给拓跋焱:“拿这把剑割了你自己的喉咙!” 拓跋焱接过长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为难之色。横过剑朝着自己的脖颈一割……没割动;换了个地方再一割……还是没割动;用大力一砍……长剑断了。 郁闷而又痛苦地双手把断剑还回去:“女神,不是我不愿意做你吩咐的事情,这个实在是我做不到啊。没有瞧不起你给的长剑的意思,但是换一把天下兵器谱排名前十的宝剑说不定还能割动,这把剑真的不行。” 绮里晔:“……” 完全不想跟他说话怎么办。 水濯缨在一边憋笑憋得快要内伤,但屁屁上昨晚被咬出来的印子还在隐隐作痛,这才没敢太放肆。 “你们要去什么地方?”拓跋焱终于注意到了两人乘坐的马车,二话不说一下子跳上车来,挤到绮里晔的身边,“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绮里晔:“滚出去!” “别别。”水濯缨拉住绮里晔想要把拓跋焱一巴掌打飞出去的手,“大王子怎么说也是来夏泽建交的,你在这里把他打出个好歹来,夏泽怎么向格罕交代?” 绮里晔咬牙切齿:“他在冰湖里泡了十二个时辰没死,从六仪塔塔顶上跳下去没死,拿剑抹自己脖子没死,本宫打他几掌想来也打不死他!” 水濯缨:“……” 绮里晔突然转过脸来望着水濯缨,妖异艳丽的凤眸微微眯起,透出一股阴森森的危险气息。 “爱妃,本宫怎么觉得好像是因为你很喜欢看这场热闹,所以才劝本宫不灭了他的?” 水濯缨:“呵呵……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废话,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场面哪是天天能看到的。从来都是绮里晔把她缠得无可奈何无处可逃,现在被缠着的人换成了他,这么精彩的好戏,她简直恨不得左手一桶爆米花右手一包葵花子找个观众席好好看,拓跋焱要是一下子就被一巴掌打死了,她还看什么? ------题外话------ 今天这章多了些,只有一更了,后面几天应该都只有早上一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老子感觉再也不会爱了!(一更) 拓跋焱在一旁看着,一双漂亮水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只要不开口说话不做任何动作,那小模样简直呆萌得能让人的一颗心融化。 一开口画风全崩:“我艹,曦和郡主,老子本来只看你在夏泽那些公主郡主里面是长得最漂亮的一个,没想到人也不错!这么帮着老子说话,哪天老子把女神收了回去,一定特地来感谢你!” 说着感激地一巴掌要拍在水濯缨的肩膀上,绮里晔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拉开,这一巴掌落空拍到马车的座位上,轰一声将座位拍得直塌下去一块。 水濯缨:“……客气了,我们正要去城郊赏梅,大王子要不要跟我们同车一起去?” 绮里晔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很想先捏死她再捏死拓跋焱。拓跋焱完全无视绮里晔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又惊又喜,一口答应:“当然要!……你给我让个位置,我跟女神坐一边。” 水濯缨很配合地要坐到对面去,被绮里晔一把拖住揽进怀中,对拓跋焱冷笑。 “你知不知道本宫是谁?” 拓跋焱仰着一张天真无邪娇柔玲珑的面容望着他:“是谁?” “东越皇后。”绮里晔咬牙切齿地说,“轮不到你来肖想!” “容皇后?”拓跋焱的眼里简直要冒出红心来,“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难怪女神长得这么美,那个叫什么来着……气质,气质又这么好!” 绮里晔:“……” 感觉心好累。 “本宫已经有了最宠爱的妃子,就是这位曦和郡主,所以你给本宫滚远点!” 拓跋焱睁大眼睛:“你……你喜欢女人?” “没错!” 一般男人要是知道一个女人喜欢的是同性,就算这女人美若天仙完美无缺,第一反应也是退避三舍。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上了,拓跋焱也应该死心了吧? 拓跋焱:“好巧,我也是!” 绮里晔:“……” 这回答他竟然无言以对。 “这不是问题。”拓跋焱完全不在意地一挥手,“我们族里面也有一个男人本来喜欢男的,但是有一个漂亮女人天天追他,追了大概得有个三四年吧,这男人后来还是被她感动,开始喜欢女人了,最后把她娶了回去。” 翻译成一句话就是:只要有真爱,弯的也能直! 绮里晔:“……” 这都是什么毒鸡汤?敢情他从这个励志故事里面受到了启发,也打算死缠烂打个三四年? 手指好痒好想杀人怎么办! “你不至于要杀他吧?”水濯缨憋笑已经憋得肚子发疼,这时候好不容易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凑到绮里晔的耳边,“他又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也没有对你起什么非分之想,你看这不都是恭恭敬敬把你当女神么?你因为这个要滥杀无辜,可就有点过了啊。” 绮里晔:“……” 最让他想杀人的就是他的女人非但不帮着他灭烂桃花,还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一路上都没再说一句话,在那里恶狠狠地想着怎么不着痕迹地灭了拓跋焱,然后回去再慢慢收拾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片子。 拓跋焱倒是十分殷勤,忙前忙后端茶倒水的:“女神,要不要喝热水?车厢里面有点闷,我帮你把这边的帘子拉开?……前面一段路好像有点不平,要不你来我腿上坐着吧,免得被颠坏了!” 水濯缨脑补绮里晔坐在拓跋焱腿上的场面……一口茶水差点噗地直喷出去。不得不在座位上缩成一团,埋着头使劲绷着脸,这才能硬生生地忍住不笑出来。 绮里晔看她的目光已经像是要三千三百五十七刀鱼鳞剐活生生剐了她。水濯缨明明很清楚她再这么下去的话肯定得乐极生悲,绮里晔的报复不知道会惨烈到什么地步,可是……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她记几啊! 再理智的人也会有管不了那么多的时候,有笑话看的时候先看了再说,要是真能看到拓跋焱抱着绮里晔坐在腿上,以后不管被怎么报复她都觉得值了! 偏偏这个时候,马车已经到了城郊的梅林中,停了下来。 这一大片梅林是夏泽最著名的盛景之一,有宫粉梅、红梅、照水梅、绿萼梅、大红梅、玉碟梅、洒金梅、腊梅等几十个品种,上千棵梅树,连绵覆盖了好几处山谷山脊。 每到冬末初春时节,大片大片的梅花竞相盛放,锦绣一般簇拥枝头,连成一大片粉白烂漫的海洋。洁白如明霜傲雪,柔粉如娇颜浅笑,殷红如霞光欲燃。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映衬着后面冬日皑皑雪景,恍若人间仙境。 夏泽被灭国的时候是夏天,这里只是一片树林,一朵梅花都没有,也因此没有引起东越军队的注意,没有毁在战火中。 现在正是大多数梅花开得最盛的时候,徽阳城里有许多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之类特意来这里赏梅,梅林外面的大路上停了不少马车,里面随处可以遇见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游人。 绮里晔从车上下来,对拓跋焱冷笑一声:“你跟本宫来一趟。” 拓跋焱没想到进展这么迅速,女神居然这么快就答应和自己单独相处,顿时乐得找不到东南西北,屁颠屁颠地跟着绮里晔去了梅林深处。 水濯缨本来要跟去继续看热闹的,被绮里晔拦住了,让她留在马车上先等着。 她不由得有点担心。绮里晔把拓跋焱单独叫去,该不会是要对他下黑手吧? 不过也不对,绮里晔要对拓跋焱这种人动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根本用不着这么遮着藏着。 那边两人走远了,水濯缨的内力修为不够,听了半天也没听见两人在说什么,直到梅林中突然爆出一个震耳欲聋响彻云霄惊天动地如雷贯耳振聋发聩穿云裂石的声音。 “我艹!” 这一下扑棱棱惊起梅林中一群鸟飞到天空中,周围方圆好几里内的游人们都被吓了一大跳。 水濯缨顿时也顾不得绮里晔让她留在原地,立刻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赶过去。到了梅林中,就看到拓跋焱用一种生无可恋仰望苍天的姿势,直挺挺地躺在林中的地上,面如死灰,两眼无神,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天空,那模样就像是刚刚被蹂躏了一千遍,整个世界整个信仰都已经坍塌了,悲伤逆流成河,绝望得令人闻之泪下。 水濯缨顿时就惊悚了。这得是受了多大的打击才能成这样儿啊?绮里晔到底干什么了? 转向绮里晔:“你把他怎么了?” 绮里晔面无表情:“没有怎么,就是跟他比了比大小而已。” 水濯缨:“……” “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拓跋焱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脸上两道宽面条泪滚滚而下,“老子心目中的女神,老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老子本来以为此生唯一的女人……特么居然是个男的!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说完捂着脸踉踉跄跄地往梅林外面奔去,那小背影看过去就像是被风雨摧残得七零八落的花枝,花瓣扑簌簌落了一地,格外凄凉悲惨,萧索可怜。 水濯缨:“……” 好同情这孩子怎么办? 弱弱地问绮里晔:“你把你的男人身份告诉他,不担心他说出去?” 绮里晔哼了一声:“他一口一个女神追着本宫跑的事情,整个徽阳城都知道了,现在他把本宫是男人的事情说出去,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格罕大王子为了一个女人神魂颠倒,结果这女人原来是男的?……这种事情他要是敢往外说,就算本宫不灭他口,格罕全族人也容忍不了他们有一个丢人丢到这份上的大王子。” 说着慢悠悠转过身来,一手凉飕飕地捏住水濯缨的下颌,力道极重,顿时捏得她一阵生疼。一双上挑的妖艳凤眸微微眯起,满是残忍而又诡异的危险气息,眼尾那一抹绯红色艳得像是带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惊心动魄。 “爱妃与其有闲情担心别人的事情,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有人缠着本宫不放,爱妃倒是在一旁看得很开心,嗯?你说本宫该怎么跟你算这笔账?” ------题外话------ 这一更少了,晚上会有二更,不过可能要到十点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本宫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水濯缨对此早就准备,不然刚才也不敢幸灾乐祸得那么明目张胆。绮里晔右手捏住她下颌的时候,她虽然还是反射性地全身一抖,但还是硬撑住了没有躲闪后退,反而迎了上去,伸手轻轻抱住他的腰身,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浅笑嫣然。 “那自然是因为我知道你随手就可以摆平,所以用不着担心……这里梅花开得这么好,计较这个多煞风景?” 一边说一边踮起脚尖,一双手臂搂上绮里晔的脖颈,把他拉下来,仰起脸朝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她正在青春发育期,个子还没有长开,绮里晔比她高出一大截,站着的时候她要主动亲他其实并不容易,只能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 但就是这种轻飘飘的吻,像是一缕四月春日里带着桃杏花瓣的熏风,暖意融融,温柔地拂过去时,仿佛在一湖静水上撩起层层涟漪点点波痕,扰得人一颗心也随之波动荡漾开来,格外蛊惑诱人。 整个人也紧紧贴到了绮里晔的身上。因为身子单薄纤细,仿佛可以完全被包裹进他的怀中,甚至还若有若无地蹭着他的身体,像是一只乖巧可爱的毛茸茸小猫,正在软软地对主人讨好撒娇。 水濯缨极少做出这种娇软温柔投怀送抱的姿态,但真到了做出来的时候,杀伤力几乎天下无敌,能融化世界上最冷最硬的岩石和坚冰。 色诱这一招她从来没有对绮里晔用过,因为这死变态根本不需要她色诱就天天对她上下其手,再色诱只怕分分钟被他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跟上下其手比起来,绮里晔的报复绝对更加惨烈可怕百倍。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表现得这么乖巧这么柔软这么主动,就不信他还能对她下得了手。 绮里晔本来满怀都是残酷的兴味,还在想着要怎么狠狠地惩罚她一顿,结果被她这么一抱一亲外加娇娇软软的轻蹭,只觉得全身被她蹭得一阵酥麻,一腔邪火竟然硬生生被憋在里面,半点都发不出来。 尽管明明知道这完全是水濯缨装出来的,但她这种姿态实在是太难得太诱人,一时让他根本舍不得打断。 又是爱怜又是恼恨,再加上被她蹭得全身都像是燃起了火焰,下腹处一阵紧绷得难受,咬牙切齿地一把便将水濯缨重重地抵在背后一棵胭脂红梅树上。并不算粗的树干被撞得剧烈摇晃起来,上面无数殷红艳丽的梅花瓣扑簌簌地往下飘落,像是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血雨。 他就随着这一阵花瓣的血雨,低头犹如狂风暴雨一般深深吻了下去。 水濯缨有了上次的经验之后,已经不敢反客为主在他面前秀吻技,免得他等会儿又不爽,只是仰着头顺从地配合他。 她这般乖巧的承受之下,绮里晔的吻也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急切,双手随即便开始不老实地往她衣服里面探。可惜现在数九寒冬,水濯缨里三层外三层地严严实实裹了好几重衣服,他的手根本就伸不到里面,也摸不出什么内容来。 以致于他像是极度不满足一样,吻得越发急躁暴戾,绞缠着水濯缨的嘴唇和舌头狠狠地撕咬吮吸。一阵阵令人心悸的疼痛传来,却又带着一种强烈电流流过般的奇异刺激感,让水濯缨控制不住地全身轻颤。 这个吻持续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在水濯缨感觉中像是过去了几千几万年,等到绮里晔终于意犹未尽地离开她嘴唇时,无论疼痛还是刺激,她已经一点都感觉不到了。嘴唇和舌头都被吻得完全麻木,好像已经不是她自己的,没有任何知觉。 “小蹄子……” 绮里晔把她压在树干上,声音低沉暗哑,凤眸中全是情欲的火焰在灼灼燃烧,眼尾那一抹绯红色此时深艳得几乎变成了暗红,仿佛随时能滴出血来。 修长玉白的手指压在水濯缨的嘴唇上,带着惩罚的力度,恶狠狠地碾磨揉弄过去。那嘴唇刚刚在他的折磨下,已经微微肿胀起来,红得艳丽欲滴,犹如一朵将开未开,饱满娇艳的殷红色蔷薇花苞。与平时那种柔软干净的淡淡水红色比起来,平添无限诱人风情。 “别以为这么讨好本宫本宫就会轻易放过你……这件事先记在账上,等你及笄了之后你再勾引本宫试试,本宫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这充满血腥残忍味道的警告一出来,水濯缨小心脏不由自主地颤了三颤,现在就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她现在纯粹是仗着她年龄太小,笃定了绮里晔不会对她下狠手,所以才敢以勾起他欲火的代价来消他的怒火。等到以后她没了年龄这把保护伞,绮里晔可以对她为所欲为的时候……那后果太恐怖她不敢想下去。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永远都不长大的? 这时候也不敢再撩绮里晔的火,只是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等着他自己把欲念压下去。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这场劫难算是逃过去了。当然代价就是绮里晔在他的小本本上又记了重重的一笔,以后她要还的债也又增加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 ——她越来越觉得,现在自己面对绮里晔就像是一个欠他高利贷的,目光短浅顾头不顾尾,借了东边补西边,利滚利利滚利滚得越来越多,等到债主终于上门讨要的时候,只怕她有十条命都不够还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梅林中传来一阵女子的说话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一行人正在朝这边走来。 绮里晔这时候一点都不想被人打扰,正要抱着水濯缨离开,到梅林的更深处去。水濯缨却听到那边似乎是起了争执,而且还十分激烈,其中有一个声音正是水铃兰的。 “等一等。”她拦住绮里晔,“是毓安郡主。” 自从水铃兰上次在小年宴上求知好学地来问她两个女人怎么啪啪啪之后,就把她视作了蕾丝闺蜜,后来到明郡王府做过好几次客,也会约水濯缨来诚王府,或者在徽阳城里逛街之类。 水濯缨因为思想观念的巨大差距,在这个世界的女性朋友本来就少得可怜,楚漓现在据说去了北晋不知所踪,更是一个都没有了。水铃兰虽然也是古代女子,但敢于说出喜欢同性这一点,思想就已经超出了时代,而且性子为人也都很好,所以水濯缨跟这个堂姐的关系还算是很不错的。 水濯缨朝着争吵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很快便看到一株梅树下站了十多个贵女闺秀。 那株梅树是这整片梅林中,甚至可能是整个夏泽唯一的一株墨梅,品种应该是白梅的变异品种,开出来的雪白花瓣上带着淡淡的黑色痕迹,像是墨染一般,在枝头上就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水墨韵味,天然一番奇趣,极其稀有罕见。 不过这株梅树虽然长得高,但花开得很少,只有最高处斜逸出去的一枝开得特别好。花朵疏密有致,大半含苞,少数绽放,带回去插瓶的话,不需任何修剪就是一件绝妙的珍品。 水铃兰似乎就是因为这一枝梅花而跟人起了争执。水濯缨走过去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锦衣少女站在她对面,一个怒气冲冲,略显刻薄的声音传来。 “郡主又怎么样,在夏泽的时候还不是给人当了三年的贱奴,还指不定怎么被人糟蹋过,这会儿又在这里装文雅装清高,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这墨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贵妃娘娘要作大死了!(一更) 这少女一身品红色洒金缕桃花纹锦琵琶襟夹棉上衣,下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外面披了一件红刻丝镶灰鼠皮斗篷,发髻上高高插了一对金丝八宝攒珠钗。 身上有一种十分矛盾的违和感,虽然穿戴得富丽华贵而不落粗俗,但和其他千金贵女望门闺秀比起来,就是差距明显。 原本应该是较为豪爽粗放的气质,虽说不上多好但看着也不讨厌,却非要装出那种长年累月在礼教下培养出来的优雅和拘谨。就像是一只明明可以无拘无束搏击长空的海燕,非要全身披金戴银地蹲在华丽的笼子里,怎么看怎么别扭。 水濯缨走过去的时候才认出来,这是陆岱宗最小的女儿,陆曼。 陆曼是陆岱宗五十岁时才得的老来女,如今年方十七。陆岱宗自己正直无私,不慕名利,深受众人爱戴,最大的缺点却是不会教养子女。 前面生了两个儿子,能力武功都是平平无奇,如今仍是江湖中人,并不在朝中任职,也还罢了。陆曼隔了十来年才出生,却是被陆岱宗的妻子视作心肝宝贝眼珠子一样来疼,结果把这小女儿惯得十分骄纵,虚荣浅薄,心高气傲。 陆岱宗作为秋溯门门主,陆曼在夏泽亡国的三年期间,一直都随着母亲躲在衡州秋溯门总舵,是少数一批没有受过多少亡国带来的苦难的人。 这时候陆曼这刻薄的话一出,周围不少贵女们脸色都很不好看。 夏泽亡国时十万人沦落东越为奴,她们当中就有不少曾经有过这段不堪回首的痛苦经历,或者是自己的亲人朋友。彼此不提亡国三年的悲惨过去,几乎成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识。但这时候被陆曼带着优越感和鄙夷感说出来,简直就是血淋淋地揭人伤疤。 但陆曼是太师之女,品级身份比她们所有人都要高,上面顶着一个开国第一功臣元老的太师父亲,连身为郡主的水铃兰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她们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水铃兰被卖到东越时,运气极好地碰上了一户宽和温良的主家,从未苛待过她,就算是在沦落异国为奴的时候也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话。顿时涨红了脸,羞愤交加,一下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陆曼见她答不出话,轻蔑地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会她。 她身为陆岱宗之女,身上自然是有武功的,这时候存心在众人面前炫耀,姿态优美而浮夸地纵身一跃而起,直接跃到了那一枝墨梅旁边的一段树枝上,伸手便要去折那枝墨梅。 不料这墨梅长得虽然高大,很多树枝都早已枯死,所以才开不出多少花来。陆曼脚下的那根树枝就是一截内里已经朽烂的枯枝,哪里承受得住她整个人的重量,她一踩上去,树枝便咔嚓一声断了。 “啊!” 陆曼一声尖叫,从树梢上摔了下来。她的下盘功夫练得其实很不稳,平时卖弄卖弄花式还可以,这种时候惊慌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摔下来时脑袋撞在另一根伸出来的树枝上,落到地上便直接晕死了过去,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发髻缝隙中汩汩冒出鲜血。 周围的贵女们都被吓坏了。虽然陆曼不讨人喜欢,这一摔也算是她刚才口出恶言的现世报,不过闹出人命来就太严重了些。 赶紧叫丫鬟的叫丫鬟,叫软轿的叫软轿,一起把陆曼扶上软轿,抬着离开了梅花林。 水濯缨本想上去跟水铃兰打个招呼,绮里晔在一旁看这一群小丫头片子争吵斗嘴早已经看得十分不耐烦,抱着水濯缨就往另一边走:“天阴了,过会儿恐怕得下雪,我们趁早回去。” 当天下午果然下起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来,下了整整一夜。 凌晨时分“雀网”的人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到达夏泽和南疆的边境,绮里晔一大早便出发去了南疆。 水濯缨裹了一件银狐大毛斗篷送他出门。这时候外面天色又冷又黑,寒风呼啸,裹挟着冰晶雪片,像无数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往人身上乱刮。 绮里晔本来临别之前都得开个车的,天气差成这样,只好不做耽搁,催促水濯缨赶紧回房,随即便纵马而去,顷刻间隐没在长街上的茫茫风雪中。 水濯缨也的确受不了这大风大雪,正要转身回府,一眼瞥见不远处的街边居然有个跟人差不多大的雪人。 明郡王府没有小孩子,周围人家的孩子更不可能跑到明郡王府的大门口来堆雪人玩。水濯缨走过去一看那雪人,发现居然是个真人坐在那里,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所以看过去就像个圆圆胖胖的雪人。 跟着水濯缨出来的白芨试探着伸手戳了戳,那人没有反应,把他头脸上的积雪拂掉,赫然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漂亮面容来。 “格罕大王子!” 水濯缨被惊了一跳,赶紧让白芨回去叫人。 拓跋焱之前在冰湖里泡了十二个时辰,出来的时候还生龙活虎活蹦乱跳一点事儿都没有,美人出水更显风姿。现在看他这样子,应该也就在这里坐了半夜,一张花朵儿一样的娇美脸蛋就已经冻得一片青白,嘴唇发紫,两眼紧闭,全身冷得像冰一样,一点知觉都没有。 怀里揣着一颗热恋中的火热少年心时,天寒地冻滴水成冰都不放在眼里;这会儿受到巨大打击失恋了,满世界都是千年寒冬,魔抗属性一下子下降200%。 问世间情为何物,真是神奇得不可思议。 水濯缨满怀感慨,让人把这位悲情的大王子带进了明郡王府。 也亏得拓跋焱确实天赋异禀,身体异于常人,在冰湖中能泡上十二个时辰安然无恙,大雪中坐上半夜倒也没什么事情。带到屋里换过衣服,烤了一会儿炭火之后,很快就醒过来了。 醒过来也不说话,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坐在那里,外面裹着一条毛茸茸的火狐大毛披风,衬得一张苍白的小脸格外娇弱。那小模样又可怜又委屈,让人直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摸摸头顺顺毛安慰一番。 水濯缨对他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同情:“格罕大王子,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了你的随从们,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接你了。” 拓跋焱眼睛还是盯着地板,一动不动,闷声闷气地嘟哝:“老子就是故意躲着不让他们找到的,老子现在不想见到他们。” 水濯缨对此深表理解,语气都放得格外母性温柔:“好,那你先在明郡王府休息一阵,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再回去。” 拓跋焱还是闷声闷气:“曦和郡主,老子问你个事情。” “你问。” “女……不,容皇后是真的看上你了?” “额……真的是。” “那你也看上他没?” “……看上了。” 拓跋焱长长叹了一口气,直叹得百转千回哀怨悱恻黯然销魂惨绿愁红,他开口发出的所有声音,也就只有这一声叹气的画风跟他林黛玉一样的外表相符合。 “你们的运气真他妈好……为什么老天爷就一定要这么作弄老子?老子活了十八年唯一的真爱,结果居然尺寸比老子还大,你能想象老子是什么感受不?” 水濯缨又是一口热茶差点喷出去,硬生生憋了回去:“咳咳……能想象能想象,大王子请节哀。” 然后想了一想,又试探着弱弱地说:“那个……你上次不是说你们族里有个男的本来喜欢男人,结果最后被感动了,还是娶了个女人回去么?既然只要有真爱,断袖也能喜欢上女人,你对容皇后那么一往情深,有没有可能……咳,抛弃性别的局限,从喜欢女人发展成断袖?” 屋檐下面的玄翼:“……” 主子快回来!您走早了一步啊!贵妃娘娘要作大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大王子更适合喜欢男人! 拓拔焱显然也被水濯缨这个想法惊住了,睁大一双漂亮的眼睛瞪着她,结结巴巴道:“断……断袖?” 水濯缨刚刚这话是心思一动随口就说出来的,说完立刻就后悔了。她这真是嫌绮里晔的小本本还不够厚的,要是被他知道她怂恿拓拔焱把自个儿掰弯,别说小本本了,欠他的债恐怕1t的硬盘都不够装。 幸好,拓拔焱只是开始的时候呆了一下,随即便皱着眉头反感地一挥手:“艹,老子是堂堂正正的男人,喜欢的也是女人,怎么可能变成断袖?” 水濯缨意味深长地望着他没回答,心说少年你是不知道,在耽美小说里说这种傲娇台词不承认自己是gay的男生,最后十个有九个都弯了,而且还都是被压的小受。 “老子现在不管男人女人都不喜欢。”拓拔焱一副深受情伤我心已死的模样,又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谢谢你帮了老子,我们格罕人有恩必报,老子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然后又叮嘱水濯缨:“老子再拜托你一件事情,千万别把老子来过你这里的事情说出去。父王那边非要老子娶一个夏泽贵女过去联姻,但老子现在谁也不想娶,得躲出去避一避,顺便散散心。” 这王子当得还真够任性的。水濯缨答应了:“没问题。你想开点,别像这次一样又蹲在雪地里,身体再好也得冻出人命来。” “老子知道。”拓拔焱一点都不客气地评价道,“曦和郡主,你还挺不错的。老子最讨厌那种娇滴滴软绵绵动不动就装害羞的做作女人,所以当初才看上了容皇后……这个不提也罢。不过你倒是跟那些千金大小姐不一样,长得又漂亮,可惜就是身子骨太柔弱了些,这一点不合老子的口味。” 水濯缨:“……” 她怎么越听越觉得这位格罕大王子更适合喜欢男人? 掰弯有前途! …… 太师府。 陆岱宗因为在复国中做出的巨大贡献,而官拜正一品太师,以示无上的尊贵荣宠,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职务。 他本身也是个闲鱼野鹤般的江湖人,光复祖国之后就觉得大愿已了,对参与朝廷的政事没有半点兴趣,也不贪慕什么权势地位和财富享受。 水宣瀚本来赐了一座奢华阔绰的大宅给陆岱宗,陆岱宗觉得住得不自在,把这大宅转送给了其他的功臣。现在的太师府建得十分朴素,不过是个三进的院子,极为普通的黑瓦白墙。里面寥寥几个下人,一点也不像一座正一品官员的府邸,比城里不少富豪商贾的宅院还不如。 陆岱宗本人还是不太喜欢住在这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游山玩水,乐得逍遥自在。 “小姐,您总算醒了!” 一个丫鬟又惊又喜,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西院中传来。太师府中也就只有这个院子装饰得十分华丽,像个官宦人家千金闺秀的住处。 三五名丫鬟围在床前,激动不已地望着床上刚刚睁开眼睛的陆曼。 这些丫鬟都是夏泽复国之后买来的。太师府里面本来下人很少,但陆岱宗官拜太师之后,陆曼觉得身为太师之女,就应该呼奴使婢众星拱月,才那么一两个丫鬟伺候着太掉身价,所以执意去外面买了一批下人进来,为此还和陆岱宗吵了一场。陆岱宗的妻子王氏溺爱女儿,也站在她这边护着她。 之前说话的那个丫鬟叫蜀葵,这时候见到陆曼醒来,忙不迭一叠声地让人准备热毛巾、漱口茶水和暖手小铜炉,一边赶紧拿过来一堆迎枕靠枕,小心翼翼地准备扶陆曼起来。 陆太师为人和蔼,没有一点当老爷的架子,但这位大小姐却是出奇地难伺候。一个不小心不周到,必有重罚,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她作为高门千金的娇贵。 陆曼自从前天去城外梅林游玩时,不小心摔下树撞伤脑袋,已经昏迷了快两天了。请来看的太医一个个都摇头,说伤势很难判断,能不能醒来全看造化。 这时候见陆曼终于睁开眼睛,周围的丫鬟们又是惊喜又是忐忑。惊喜的是陆曼总算没有大碍;忐忑的是当时在梅林中,她们都是随行跟在陆曼后面的,这次陆曼受这么重的伤,十有八九得迁怒到她们头上,怪她们护主不周。 但陆曼一醒来,甚至连自己在哪里、过了多长时间这种昏迷者一醒过来首先会问的问题都没有问,开始时只是极为茫然地望着周围和那几个丫鬟,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丫鬟们又担心了起来,这该不会是撞到脑袋撞傻了吧? 赶紧禀报了王氏,王氏赶过来,见陆曼的样子果然不对劲,吓得不轻,连忙又让人去请太医来看。 陆曼在那里像是雕塑般呆呆坐了足有一柱香不止的时间,突然疯狂地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随即变成嚎啕大哭,哭到没有力气的时候,又开始无声而诡异地仰天大笑。 王氏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宝贝女儿被撞坏脑袋,成了疯子,抓着陆曼的手不停地摇晃:“曼曼,你怎么了?你别吓娘亲……” 陆曼又大哭大笑了半天,终于渐渐安静下来。片刻后太医赶到,给她搭了脉,查看了头部。 “夫人放心,令爱既然人已经醒来,便没有大碍。可能是被撞到了头颅,刚刚醒过来时精神上有些异常,但脑袋里面并没有留下淤血暗伤之类,很快就会好了。” 陆曼刚刚一阵又哭又笑,已经弄哑了嗓子。但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练武时受个小伤都要哭天抹泪喊疼喊痛半天,而是反过来声音沙哑地宽慰王氏,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稳和成熟。 “娘,我没事,不过是刚刚脑袋痛得厉害,但现在已经不痛了。” 王氏还是心有余悸,但看陆曼目光清明,神态正常,并不像是疯了的样子,而且太医也说伤势无碍,一颗心这才放下一半来。 只是,她望着陆曼裹着绷带的脑袋和略显苍白的面容,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就是自己这个女儿,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 正月下旬,南疆另一个和夏泽接壤的部族,卑蒙族,起兵进犯夏泽南部边境。 和一向与夏泽友好的格罕族不同,卑蒙族以前就是和夏泽有宿怨的。夏泽三年前被灭国的时候,卑蒙族帮助东越夹击夏泽,事后从东越那里分到了夏泽的一片土地。 绮里晔把夏泽国土还给夏泽时,顺便将这片被卑蒙占去的土地也强行收了回来。卑蒙王心怀不满,当时慑于绮里晔的威势不敢反抗,也不敢去招惹国盛兵强的东越,只能趁着绮里晔约定的六个月期满,东越军队从夏泽附近撤走的时候,派兵进犯夏泽。 卑蒙族虽然没有格罕族那么强悍,但人口比格罕族多得多,有三万荆甲军,对于夏泽这种小国来说已经是不小的威胁。 夏泽兵权现在一半在水今灏手中,另一半在同样久经沙场善于征战的公手中。水宣瀚派两人领兵四万,分头南下,剿灭进犯的卑蒙族军队。 水濯缨本来是想跟着水今灏一起上战场的,被他拦住了。 “这种南疆部落无非就是凶猛悍勇一点,但不过一群莽夫,跟当初唐啸威的军队根本没有可比性。我们这边军队数量又多,不用你出手,你和齐姑娘在府中好好等着便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不好意思你们都猜错了(一更) 齐望月在明郡王府中住了一个多月,还过了一个年,水今灏跟她的关系还是没有太大进展。倒不是说他不喜欢齐望月,而是害怕和女子相处的毛病还是没有克服,和齐望月相处时总是显得十分别扭。 齐望月本来性子主动爽快,但终归是个女孩子,长时间一直在水今灏的后面追着跑却得不到多少回应,有多少热情都会被消磨殆尽,最近也有些心灰意冷。 水今灏上战场,不希望她跟去,她便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执意要追着他去。只是默然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离开了侧厅,背影颇有几分萧索落寞。 水今灏在她面前的时候各种拘谨僵硬,这时候却一动不动地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深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水濯缨在旁边叹气:“哥,碰上这么个女孩子不容易。齐姐姐这么爽朗的性子,你要是对她都没法打破心理障碍跟她相处的话,那些娇滴滴的闺阁千金就更不用想了。你现在可是二十四岁了,总不能就这样一辈子光棍吧。” 水今灏也长长叹息了一声。 “我也知道……等我这一次出征回来吧,回来后一定会好好考虑这件事情,不会再这么对待齐姑娘的。” …… 夏泽皇宫。 已经是深夜,御书房中还是灯火通明,水宣瀚正拧着眉头在看夏泽南面边境传来的战报。 水今灏果然有统军之才,出征不过数日,所向披靡,已经把进犯夏泽边境的卑蒙军队打得连连后退,甚至直逼到卑蒙领土上。这一战过后,水今灏在夏泽的名望和呼声只怕又会更上一层楼。 这时,贴身伺候的大太监刘安弯腰快步走过来,贴着水宣瀚的耳边低声道:“皇上,陆太师之女陆曼在宫外求见。” 水宣瀚眉头拧得更紧了:“陆曼?她怎么会在这个时辰进宫求见孤?” 一个还未出嫁的闺阁千金,在这种深夜来求见他,也太不合礼数了点。而且他听说陆曼前几天刚刚出事撞伤了脑袋,陆岱宗的夫人王氏还特意进宫求过太医看诊,这会儿应该伤还没全好,跑进宫来干什么。 之前他早就想过纳了陆曼为妃,以稳固陆岱宗这一边的势力,陆曼本人也是乐意的。但陆岱宗坚决不愿女儿进入深宫当妃子,他也不好勉强,这事便罢了。 现在陆曼进宫求见,该不会是有了什么居心吧? “奴才也不知道。”刘安说,“陆家小姐只说有要紧事情,想和皇上商议,求皇上私底下见她一面。” 水宣瀚面上没有露出什么神情,暗中却是不屑。陆曼身为陆岱宗之女,以前跟他没少接触过,这女人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虚荣浅薄,毫无其父风范,能有什么要紧事情跟他商量。 但还是挥了挥手:“让她进来。” 这时候距离陆曼摔下梅树那天,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时间。陆曼脑袋上撞伤的地方在头发里面,虽然还包扎着纱布,但发髻梳过来一遮就看不见了,外貌仍然还是得体的,只是脸色稍微有些苍白。 陆曼本来就是个美人,不算倾国倾城但也十分秀丽,平时身上总是带着几分骄纵之气,这时候倒显得柔弱了些,颇有楚楚韵致。 只是水宣瀚从来就不是个爱美人的,看着她这样子,眼中毫无波动,只淡淡道:“你深夜求见孤,到底有什么要事?” 他本以为陆曼大约是拿着有要事的借口,深夜里来勾引他,不料陆曼只是静静地跪在下首,垂首敛眉,一开口声音比他还要沉稳几分。 “小女见皇上深夜未睡,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想是在为了什么事情忧心烦扰。小女虽然不才,但身为皇上的子民,愿为皇上分担一二。” 水宣瀚顿住,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身子下意识地坐直了几分,盯着陆曼望了半晌,才慢慢地开口回答。 “陆曼根本说不出你刚才这一番话来。你是谁?” 陆曼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皇上如果怀疑小女,可以请人来检查小女是否是别人易容假扮,也可以去太师府里面调查小女这些天的行踪。小女确是陆曼,只是前些天不慎受伤,命悬一线,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出来,再加上这几日来想了不少,性情自然多少会有些改变。” 水宣瀚再盯着她望了半晌,沉声道:“先起来。赐座。” “谢皇上。” 陆曼起身,又敛衽一礼,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 水宣瀚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锐利冷沉,多少恢复了一些平日里的温和:“陆太师从来不肯掺和进政务朝局之中,你为何会关心孤的烦扰之事?” 陆曼低头道:“家父闲云野鹤,不愿插手政事,但小女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任何人都不可能逍遥洒脱于红尘之外。如今皇上登基未久,就已经有臣子恃功而傲,公然显露不臣之心反抗皇上,倘若任其继续嚣狂,来日夏泽江山必定有虞。小女为皇上分忧,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小女虽然未必能代表陆家,但小女愿为皇上永远效忠。” 她这一段话说完,水宣瀚又是半晌没有回答,幽深的目光审视地在陆曼身上停留了许久,这才展颜微微一笑。 “无论你是不是陆曼,倒是个明白人。你说愿为孤分担一二,如何分担?” 陆曼也微微笑了一笑。 “小女有一鄙陋之计,说出来恐惹皇上见笑,皇上先听听看是否可行。” …… 夏泽边境,军营中。 夏泽军队已经反攻至卑蒙族的领土上,刚刚大胜一场,乘胜往前追击了几十里,在一片山谷中扎下营地。 水今灏战后回到大帐里,刚刚进门,迎面便是一个士兵惊慌失措心急火燎地迎上来:“郡王,您可算回来了!……出,出大事了!” “什么事?”水今灏沉声问道。话还没问完,就闻到大帐里传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他朝里面望去,霎时间双瞳剧烈一缩。 大帐内的地铺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开来,略尖的小脸苍白如雪,就连嘴唇都没有一点血色,正是水濯缨。 她身上裹着一件珍珠白色织锦羽缎镶毛斗篷,似乎是腹部受了重伤,满身都是鲜血,把周围的地铺和素色的衣服都染成了一片红色。 旁边的士兵声音直发抖:“我们是在大营外面发现曦和郡主的,当时她腹部就已经受了伤,倒在大路旁边,我们就赶紧把她带了回来……但是军医都上了战场,不在营地里,所以……” “那还不快去叫军医!” 水今灏朝那士兵厉声吼了一句,那士兵被吼得一个激灵,连忙往大帐外面跑去。水今灏冲到水濯缨的身边,蹲下身来,查看她的伤势。 她身上衣服穿得太多太厚,只见腹部满满一片殷红粘稠的血迹,也看不清伤势到底如何。只是样子显得极为痛苦,脸色惨白,两道修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小脸都皱了起来。嘴唇微微张着,溢出轻微的呻吟声,但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水今灏眼看着她这副样子,脑海中又慌又急,一团乱麻。但他毕竟大风大浪见得太多了,就算是在再严重再糟糕的情况下,也不至于整个脑子彻底一片空白,心头还是下意识地闪过一丝疑虑。 他已经说过缨儿不必跟上战场,她就算有事情找他,传个信就够了,为什么会亲自来夏泽边境?大营周围按理来说应该并无危险,她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倒在大营外?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保护她的寒栖玄翼等人呢? 正在这时,水濯缨突然痛苦难耐地挣扎起来,半睁开的眼睛里目光涣散,没有一点焦距,眼角滚滚掉下泪来。沾满鲜血的双手神经质地死死拉着水今灏的衣角不放,仿佛他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哥……”她无意识地哭了出来,“你在哪……不要走……你说你会买圆子回来给我的……我等了你好久了……” 水今灏心脏猛然一阵抽痛。他知道水濯缨在说什么,她三岁的时候他偷偷带她出去玩,结果两人在人群中失散,他几乎急疯了,到处找了整整一天才找到她,那时候她蜷缩在墙角里,整个人都哭成了泪人。 这件事给两人都留下了很大心理阴影。因为怕挨骂,两人都没有对父母提起这事,但有很长一段时间水濯缨特别粘着他依赖他,他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生怕他再次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不管。他也后怕了很久,好几个月内都恨不得时时刻刻把水濯缨放在眼皮子下面看着。 这时候被水濯缨这么一哭,水今灏心如刀绞,根本顾不得再去想那么多。连忙去脱她的衣服先处理她的伤势,一边口中柔声安慰她。 “缨儿没事,哥哥在这里,不会把你丢下的……” 就在这一瞬间,水濯缨的衣袖中毫无预兆地滑出了一把极薄的匕首,刀刃上泛着幽幽的绿光,显然是淬有剧毒。出手如风,闪电一般猛然扎向水今灏的胸前! ------题外话------ 今天有事情耽搁了,这是一更,二更在晚上九点左右。 明天更新还是照例早上九点,大家都不喜欢拆成两章更,那以后一般情况下就是一更,大概五千到八千字的样子。如果我头天太忙,写不了这么多,那就只能第二天下午六点二更了。裸奔更新伤不起qaq…… 之前好多人猜陆曼是谁穿越或者重生的,没有一个猜对,嗯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俘虏和营救(二更) 水今灏毫无防备,而且整个人正俯身在水濯缨的上方,她这一刀扎过来,饶是他武功再高反应再快,也根本来不及躲避。 只是在那一瞬间身子猛然一侧,匕首刃尖方向偏了,没有扎进心脏等要害位置,而是扎进了一侧腹部。 水今灏反射性地跳起身来,踉踉跄跄朝后倒退一步。匕首还在水濯缨的手中,被抽了出去,鲜血从他的腹部一侧犹如涌泉一般喷溅出来。 周围的几个士兵大惊,正要冲上来,地上的“水濯缨”手中一蓬暗紫色针状光芒犹如暴雨一般射出,那些士兵纷纷中针倒了下去, “你不是缨儿……” 水今灏连连往后退去,捂着腹部的伤口,半弯着腰,艰难地看向对面那个少女。她这时候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和水濯缨一模一样的面容上,是冰冷漠然得毫无波动的表情。 淬毒的匕首已经刺中了水今灏,她便也不再久留,往大帐外面逃去。 水今灏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随着匕首上毒素的扩散而失去,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地上软下去,连开口叫人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时候外面恰好又进来一个士兵,看见水今灏的样子被吓了一大跳:“郡王爷!出什么事了?您这是……” 水今灏没有力气解释,硬撑着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来:“那边角落那个箱子里……有一个青花瓷瓶子……你找出来给我……” 那里面有一颗水濯缨给他的解毒药,是容皇后的岐黄司制造出来的,能解百种剧毒异毒。制造这解毒药的多种药材极为珍贵难得,岐黄司总共只做出了两颗,容皇后都给了水濯缨,水濯缨又分了他一颗,随身携带着以防万一。 士兵找出那颗解毒药,又赶紧去找来军医,给水今灏包扎腹部侧面的伤口。 水今灏服下解毒药,缓了片刻,这才暂时保住性命无碍。腹部伤口虽然没有伤到内脏要害,但扎得很深,失血过多,再加上剧毒的作用,水今灏很快便再也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军医和闻讯赶到大帐中的将士们围在水今灏的床边,一个个焦头烂额。 主帅被人刺杀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对于军队的影响可想而知,本来他们正在乘胜追击,极有希望一鼓作气攻下卑蒙族,以保证以后夏泽边境安定,现在只怕是要错失这次良机了。 正在这时,大帐外面传来了一阵急迫响亮的警铃声,还有士兵们的叫喊声。一个小兵也顾不得在门口停留,急匆匆地直接冲进了大帐中。 “各位将军,有急报!大批卑蒙军队袭击军营!” …… 明郡王府。 “咔嚓!” 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起,水濯缨手中生生捏碎了一个冰裂纹淡青瓷茶盏,手上全是淋漓的茶水。她猛然站起身来,紧紧盯着那个进来传信的士兵。 “哥哥被卑蒙人俘虏了?怎么会?” 那士兵急得快要哭了出来:“急信是刚刚从夏泽边境那边传过来的,今天早上郡王爷在营地大帐中遭到刺客刺杀,身受重伤并且还中了毒,军中一片混乱……恰好这个时候卑蒙军队袭击营地,营地里驻扎的三千将士们全军覆没,郡王爷也被卑蒙人活捉了……” 水濯缨脸上的血色霎时间退了下去,但语气还是沉的:“卑蒙人活捉了他,有没有提出什么条件?” 那士兵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应该是有目的的。” “那个刺客抓到没有?” “没有……那个刺客逃了……”那士兵说到这里,咬着牙抬起头来望了水濯缨一眼,“但是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刺客是假扮成郡主的模样,假装身受重伤倒在军营外面,吸引郡王爷的注意力,所以才出其不意地刺伤了郡王爷……” 水濯缨脸色更白眸光更沉。 这一次刺杀和卑蒙军队袭击营地,显然是关联在一起的。这边派杀手刺杀主帅,卑蒙族那边趁着杀手成功,夏泽军队失去统帅者的时候,抓紧机会突袭军营。 有了上次詹仲把她骗到白山寺的经历,她已经不会一听到水今灏出事就方寸大乱,想也不想地冲到夏泽边境去。水今灏既然是被卑蒙族活捉,一时便不会有性命之忧,有时间做筹划救他回来。 她转向旁边的白芨:“叫齐姐姐过来,她也得知道这件事情。” 白芨应声去了,片刻之后回来,摇头道:“齐姑娘不在王府中,她院子里的下人们说从前天起就没有见到她了。” 水濯缨一惊。 齐望月虽然客居在明郡王府中,但她毕竟是江湖女子,习惯无拘无束,受不了天天都呆在院子里的方寸之地,有时候会出去个好几天时间才回来,水濯缨也从不过问。 但这个时候齐望月正好不在,十有八九是没忍住,仍然偷偷跟着水今灏上战场去了。 水濯缨揉了揉紧蹙的眉心,把玄翼叫了出来:“准备快马,调动明郡王府里面的全部护卫高手和能调动的‘蛇信’杀手,去夏泽边境。” …… 夏泽和卑蒙族领地的交界处。 卑蒙族的军队,荆甲军就驻扎在这里。荆甲军的名字由来,是因为卑蒙将士们身上穿的铠甲,都是用一种南疆特产的荆棘特制而成。这种荆甲坚固柔韧,刀枪不入,但穿在身上几乎没有重量,极为灵活轻巧,和沉重的钢铁铠甲比起来不知方便了多少。 夜深人静,营地中间的一座帐篷中,水今灏双手双脚上都锁着镣铐铁链,躺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仍然在昏迷当中。 虽然服了解毒药,但他的脸上还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再加上腹部受伤不轻,所以至今还没有醒过来。 帐篷的背面一角,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影,影子被外面的火光朦朦胧胧地投映在帐篷上。 嗤啦一声极轻的响动,坚韧的帐篷布料被轻轻巧巧地划开一道大口子,一个人从帐篷外面钻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烁的锋利短刀。 那人身形挺拔而窈窕有致,穿了一身黑色的短打紧衣,头发利落地扎起,正是齐望月。 她潜到铁笼旁边,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给昏迷中的水今灏喂了下去。那药丸泛着淡淡的珍珠色光泽,一取出来就弥漫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显然也不是凡品。 然后她转到铁笼的另一边,开始用短刀切削铁笼上的大锁。她手上的短刀是削铁如泥的神兵,但那锁也不知是用什么金属打造而成,砍了半天也丝毫不见损坏。 齐望月只得转而用更麻烦的方法,一根根去砍笼子上面的铁栏杆。这些栏杆倒是可以砍断,但等她砍断十多根,开出一个能让人钻进去的大洞时,也是累得全身大汗,手中的短刀都已经缺了口。 她钻进铁笼,一一脱下水今灏身上的锁在笼子铁栏杆上的铁链。铁链用短刀也砍不断,只能先留在水今灏的身上。 这时候水今灏服了这第二颗药,也已经醒过来了,看到同在铁笼中的齐望月,愕然一愣:“你……” “别说话。”齐望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声音压得极低,“我是偷偷潜进来的,这就带你出去。” 她扶着水今灏站起身来,好不容易才帮着他钻出铁笼。正要带着他往帐篷外面走,周围突然轰地一声,一片火光大起,一下子照得四周亮如白昼,也照亮了几十个围在帐篷周围的卑蒙将士。 “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把人放在这里?”为首的那个卑蒙大汉手持一把大环刀,用生硬的南疆口音冷笑道,“就等着你们来救!” “齐姑娘……”水今灏伏在齐望月的背上,虚弱地低声道,“你先走……你一个人应该能逃得出去……” 齐望月抓紧了手中缺口的短刀,目光缓缓地扫视过周围的数十个卑蒙士兵,没有回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爱妃想念本宫了没有? 第二天早晨,水濯缨带了人赶到夏泽和卑蒙交界处的时候,见到的却是始料未及的一幕。 水今灏已经从卑蒙族那里被救了出来,虽然身上伤势不轻,但远远没有齐望月严重。 齐望月昨天夜里一个人潜入卑蒙族的军营去救水今灏,被几十个卑蒙士兵包围,幸好夏泽军队后来也派了一支精锐队伍杀进卑蒙军中营救水今灏,这才把两人一起救了出来。 但这时候,齐望月已经在众多卑蒙士兵的围攻下厮杀了半个时辰。她的武功虽然远远高于一般士兵,终究抵不过对方人数实在太多,而且又带着一个水今灏,半个时辰下来身上受了足有十多处伤,有好几处还都是重伤。 水濯缨赶到时,水今灏是醒着的。他身上的毒已经差不多解了,腹部上的伤口也处理过,所以情况还算是好的。但齐望月却已经伤重不醒,全身上下到处都是鲜血,染透重衣,成了一个血人。 夏泽军队里的军医正在给齐望月紧急包扎和止血,水今灏也不肯去休息,就坐在齐望月的地铺旁边,像是雕像般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 水濯缨一到,立刻让白翼接手了齐望月的救治。 “你的伤也不轻,先去歇着吧,这里我看着。”水濯缨想把水今灏从齐望月的地铺旁边拉起来,“白翼的医术很高,齐姐姐身上受的伤都不是致命伤,不会有事的。” 水今灏摇了摇头,还是沉默地坐在那里。 水濯缨也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去。不过估摸着这次水今灏终于能开窍了,再不行的话,简直就是拿大棒子都敲不醒他。 白翼的医术果然不同凡响,第二天下午齐望月就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她床铺旁边的水今灏。 他俊朗的面容苍白如纸,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阴影,下颌上已经泛出了一片青色,显然是数日不眠不休的结果。一双原本清朗明亮的眼睛,这时候略显憔悴,眼白部分有隐隐约约的血丝,但目光还是始终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的身上。 看到齐望月醒来,和他目光直接对视,他终于没有了往日里的别扭僵硬,眼眸中有柔和的光芒亮起,微微一笑。 “你醒了。” …… 水今灏回到军中,两天后公郑榭率领的另外两万多军队也赶到这边,两军集合,大破卑蒙族荆甲军,一鼓作气直逼卑蒙王都。 军队兵临城下,卑蒙王不得不向夏泽投降,并且签订下文书,卑蒙族从此臣服于夏泽,必须按时向夏泽缴纳岁贡。 齐望月在这些天的休养之下,身上伤势已无大碍。水今灏这段时间里一边忙于战事,一边还在照顾她,直到卑蒙族投降,才稍微有了空闲来和水濯缨议事。 “关于易容成我的那个人,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线索?” 水濯缨早就想问水今灏这个问题了。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刺客的情况。 水今灏摇摇头:“当时我关心则乱,没有多留心细节。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人易容成你几乎没有任何破绽,无论是容貌、声音还是身形。尤其是一张脸,跟你一模一样,表情也做得很自然,看不出有带着面具的僵硬样子,所以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没有怀疑。” “一模一样……” 水濯缨沉吟了一下。她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易容术在这个时代虽然并不罕见,但是想要完完全全易容成另外一个人的外貌,绝不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事情。 水今灏是最熟悉水濯缨的人之一,要易容到连他也看不出一点破绽,那就更是相像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绮里晔麾下的六翼护卫中,极擅易容术的是紫翼,但现在紫翼不在这里,水濯缨便去问了身为杀手对易容术也有一定了解的玄翼。 玄翼给她的回答是,想要完全易容成另外一个人,要么是直接从这人的脸上剥皮下来制成人皮面具,要么就需要对于这人的外貌有非常详细的了解。 需要近距离长时间的观察,甚至还要用手摸清这人脸上的肌肉厚度和骨骼形状,才能根据实际情况来精确地制作人皮面具。只有这样做出来,面具才能分毫不差地贴合使用者的脸部,即使是有剧烈的表情活动,也不会看出不自然的地方。 就连紫翼这样的易容高手,也不可能只对着一个人粗略看一眼,就能易容成这人的样子。 所以从这点上可以推断,应该是一个极为了解水濯缨外貌的人易容成了她,或者至少参与了易容的过程。 水今灏听到她这个推论,有些惊讶:“你是说能够经常近距离接触到你的人?……怎么会?” 水濯缨也觉得不太可能。长时间在她身边,而且还有可能触碰到她面容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水今灏自己算是一个,绮里晔也算一个,然后就只有贴身伺候她的白芨了。 水今灏和绮里晔都不可能,白芨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跟了她十来年,忠心先不说,一天十二个时辰基本上都是在她身边的,根本没有那个时间机会去搞什么易容术。 “我觉得是以前你小时候亲近的人,因为那个刺客知道你四岁的时候和我走散的事情,说明应该是十年前就认识我们的故人。” 水今灏想起来,补充了一句。 水濯缨摇摇头:“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她自小因为体弱多病而很少出门,十岁之前在夏泽最为亲近的人,除了水今灏和白芨以外,就是作为父母的安王和安王妃。夏泽灭国的时候,水濯缨是真真切切地看见安王夫妻两人死了,就算有可能还活着,也没有理由刺杀自己的亲儿子。 而且四岁时和水今灏走散的事,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除非当年那一天,这个人全程都在观察她和水今灏,才会知道事情的经过。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面对着一个裹着层层迷雾的神秘人影,想在一片未知的迷离中看清这人的真面目,却没有一点线索,甚至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看。 但这个人影,却一直在暗处窥视着她,伺机而动。 …… 这一次夏泽军队征战卑蒙族,凯旋而归,明郡王和公的声望在朝上和民间又高了起来。 水宣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公郑榭好好褒奖了一番,对水今灏不过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给郑榭的赏赐也比给水今灏的重了好几倍。 水今灏也根本不在意。那个易容成水濯缨的杀手无论是怎么回事,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一定是水宣瀚派来的。 捅他的那一刀,终于让他对水宣瀚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殆尽。 身为一个皇帝,哪怕是要灭功臣,不去使用权力制衡的帝王之术,而竟然用这种比江湖上不入流小角色还不如的下三滥手段,利用他最大的软肋来刺杀他,可见其胸襟之狭,气量之小。 为英雄者,心无我求,仁德圣明,舍身取义,杀身成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为枭雄者,豺狼野心,潜包祸谋,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如恶鸟之强,宁使我负天下人。但两者都是襟包四海,胸怀天下,以壮志横扫河山。 古来开国之君多为枭雄,但水宣瀚这样的人连枭雄都算不上,也不配做皇帝。 水濯缨见水今灏终于下了决心,松了一口气。 水今灏这次立了赫赫战功,带伤回来,却没有受到多少嘉奖,水宣瀚话里话外还有明显的打压之意,他的不少好友上门看望他的时候,早就愤愤然为他抱不平。 水濯缨在一旁,现在便开始向这些人透口风,显露出他们的夺权之意。 水今灏待人仗义,结交广泛,而且从不看人身份高低,三教九流之辈都能成为他的至交好友,很大的一个优势是人脉。谋反上位的时候,最需要这些人的支持,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都有可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然后她再开始以民间商贾的名义,在夏泽和东越两地发展商业,积累财富。水今灏麾下两万多的军队,现在还有朝廷的军饷,到时候都要自力更生。 水今灏身上伤势未愈,绝大部分时间就已经在徽阳城东的练兵场上训练军队。这两万多将士从夏泽复国战争时就一直跟着水今灏至今,对水今灏奉若神明,几乎等同于他的私家军。哪怕万一哪天水今灏被收了兵权,只怕这支军队也还是会无视朝廷,只忠心耿耿地跟着他。 夏泽复国不过短短数月,便开始暗潮涌动,波澜渐起。 …… 二月中旬,水濯缨去了东越一趟。 她在那边开了一系列的珠宝首饰和服装店铺,前世里作为影星,装扮上有无数讲究,她对于服装饰品设计还是有一定认识的。东越远比刚刚复国的夏泽来得富裕,再加上是绮里晔的地盘,没那么多束手束脚的顾忌,所以这些商铺在东越发展得更好。 水濯缨只负责在设计创意和管理上统筹提点,很少亲力亲为,只去了东越这一趟,此后各家店铺的运作都交给了在那边的人。 东越地域广阔,她在几个最繁盛的州府之间走了一圈,直到三月初才回到夏泽。 进徽阳城明郡王府的时候,赫然便看见王府里面换了一个样子。 之前绮里晔来夏泽的时候,带了无数奢华骚包的家具、用品和摆件过来,堆满明郡王府,几乎把这里变成了半个凤仪宫。后来他动身去南疆,水今灏一点都不喜欢绮里晔的品味,看这满王府金闪闪华丽丽的十分不爽,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扔进了仓库,王府这才恢复清静。 但现在这些东西统统都被搬了出来,一眼就能看出是谁回来了。 果然,水濯缨披着一身旅途上穿的石青多罗呢灰鼠披风,还未走进内院,就已经被人从后面揽住了腰身。 一股妖异而邪恶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比她高大得多的身躯,将她整个人包裹进怀中,有灼人的热度贴上她的一侧脸颊。随即她便感觉自己的一边耳垂被含在了唇间,不轻不重地辗转吮吸,齿尖恶意地碾磨着柔嫩的肌肤,传来阵阵酥麻和刺痛。 一个带着笑意的靡艳声音从她的耳畔传来。极具磁性的微微沙哑,雌雄莫辨,犹如最香醇馥郁的美酒浸染而成,余韵不绝,又像是来自纸醉金迷十丈软红的靡靡之音,缠绵不尽。 “爱妃想念本宫了没有?” ------题外话------ 现在应该能猜出是谁重生在陆曼身上了? 要调整更新时间,所以今天就这一更了。我知道各位乘客都是深爱老司机的,四月最后一天,月票来破个520怎么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凉凉送给缨缨的生日礼物! 水濯缨的身体反射性地一颤,嘴角却随即弯起了一道浅浅的弧度,转过头去,对上一张妖冶靡艳如魔界繁花的绝色面容。 “这么早就回来了?” 绮里晔一听她这句话,顿时脸色一沉:“怎么?不想看到本宫?” 水濯缨笑起来:“你不在这里,我过得逍遥自在百倍,为什么要想你……唔!” 绮里晔扣住她的后脑,封住她的嘴唇惩罚性地狠狠咬了一口,水濯缨一下子红了脸,连忙伸手去推他:“……这是在院子里!周围还有下人!” 绮里晔哼了一声:“本宫在榴月宴上都照样想做什么做什么,还管这些人?” 水濯缨太清楚跟这个没脸没皮的争论这个一点用都没有,退后一步,捂着被他咬痛的嘴唇:“在南疆找到岑山诡医没有?” “没有。”绮里晔的语气不太好,“‘雀网’在南疆几乎没有什么眼线,上次有消息说在南疆看到岑山诡医的踪迹,已经是将近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我到的时候那里早就空无一人,在周围一大片山中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南疆。” 水濯缨对这个其实倒不是很在意:“这次找不到就算了,既然人还在这世上,也不用急于一时,以后说不定会有机会遇到的。” 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凌晨。”绮里晔说,“我本来已经快走到南海边上了,昨天连夜快马回来的。” 水濯缨诧异:“这么赶着回来干什么?有急事?” “当然有。”绮里晔挑眉,“今天不是你生辰么?” 水濯缨微微一震。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日这个概念了。前世里她不到十岁就没了父母,十几年来没有人记得她真正的生日,她自己也不想一个人给自己过。 穿越过来之后,身体原主出生那天,因为身体实在太弱,差点刚出生就夭折。水濯缨的外祖母林老夫人去夏泽有名的积元寺求了一签,寺院主持说水濯缨出生的日子时辰是阴日阴时,建议以后不要给她过生日,平平常常假装避过这个日子,以免加重她身上的阴煞之气。 以致于从小到大身体原主都没有过过生日,这一天家里所有人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她连碗生日吃的鸡蛋长寿面都没吃过。 水濯缨作为现代来的人,自然是不太相信这种过个生日还能对身体不利的理论,不过反正本来就无所谓过不过,她都不记得自己生日是在今天。 “本宫知道你从来不过生辰。”绮里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本宫也没打算给你过,不过送你一件生辰礼物总还是可以的吧?保证不会加重你身上的什么阴气煞气。” 水濯缨看见他这个魑魅魍魉的笑容,就觉得心惊肉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死变态要送自己的生日礼物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绮里晔带她回了她的房间,取出一个两尺见方的凤尾纹金丝楠木大盒子给她。这木盒外表倒没有什么雕花,造型十分简洁朴素,一面是镂空的,装了可以打开的活页。 一打开来,便看见木盒里面铺满丝绸锦缎,镶嵌明珠美玉,布置成了一张缩小版的奢华床铺。床铺上有一对极为精致的人偶,大约两寸多高,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做得栩栩如生,肤色和头发都和真人一模一样。但身材比例是五头身的,圆圆胖胖,萌萌哒十分玲珑可爱。 一个人偶头戴凤冠,一身华丽繁复浓墨重彩的玄色锦衣,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染着一抹艳丽的绯红色;另一个一身浅色撒花烟罗衫,身形纤细,眉目灵秀,肤色比常人要稍微苍白一些。神态和容貌十足十地和真人相似,很显然一个是绮里晔自己,另一个就是她。 水濯缨前世里都没有见过制作得这么逼真但是又精致可爱的人偶,一下子被萌到了,捧着那个金丝楠木盒子爱不释手。 “爱妃可喜欢?”绮里晔笑意盈盈。 “喜欢。”水濯缨实话实说。看来她是冤枉了绮里晔,他偶尔还是会送点正常东西的。 绮里晔笑意更深,伸手到金丝楠木盒子的一侧,水濯缨这才发现那里有藏着一个类似于上发条的小小把手,还有一排十二个像是按钮一样的圆形凸起,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绮里晔按下其中一个圆形凸起,拧紧了发条,盒子里面的两个人偶随即便动了起来。水濯缨这才注意到,人偶的四肢上都各自有细如发丝的透明丝线拉着,系在盒子的四周壁上,靠着机关来牵引移动。 两个人偶在床上互相靠近,紧紧抱在一起,男人偶把女人偶放倒在床铺上,深吻下去,一手开始褪去女人偶和自己的衣服。 人偶衣服下面裸露出来的身子也制作得十分精致。男人偶的手在女人偶玲珑有致的身体上到处游走,揉捏抚摸,姿态动作设计得极为香艳色情。明明是两个不到三寸高的人偶,居然也弥漫出了一室的旖旎欢爱气氛,直让人脸红心跳。 最不可思议的是,女人偶随着男人偶的动作,玉白的小小面容上居然明显地泛出淡淡的红色来,仿佛是满脸情潮,娇羞不胜。男人偶终于岔开女人偶的双腿,身子压了下去,开始各种酱紫酿紫的不可描述动作…… “爱妃既然喜欢的话,就带回去好好研究。”绮里晔带着魅惑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里面共有十二种姿势,爱妃要是全部学会了,在床上便能满足本宫十之一二了。” 水濯缨:“……” 她这是有多单纯才会以为绮里晔会送正常的东西给她! 难怪他说保证不会加重她身上的阴气煞气,有这么个啪啪啪机关人偶盒在这里,就算是来勾魂的厉鬼无常估计都不好意思看下去! “你再敢藏在房梁顶上试试。”绮里晔语调一转,变成了凉飕飕的威胁之意,“就放在房间里,而且必须是能看得到的地方,不准把机关弄坏。” 水濯缨:“……” 她现在只想把这盒子扣到他脑袋上! 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优雅的笑意转向绮里晔:“请问皇后娘娘,您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 绮里晔带着艳丽绯红色的丹凤眼眼尾悠悠弯起。 “七月十九。怎么?爱妃也想给本宫送生辰礼物?” 水濯缨笑得越发优雅:“皇后娘娘不期待么?” 绮里晔一手勾起她的下颌,嘴角弧度更深,满是魅惑邪恶之意。 “爱妃若是愿意在那天主动把自己洗净剥光了献给本宫,本宫倒是十分期待这份生辰礼物。” 水濯缨:“……滚!” …… 夏泽皇宫,深夜。 大太监刘安躬身快步走进御书房,对水宣瀚禀报道:“公到了。” 水宣瀚嗯了一声:“宣他进来。” 公郑榭走进御书房中,对水宣瀚叩拜行礼:“参见皇上。” 郑榭原是夏泽将军,因为在复国战争中功勋显著,被封了公,如今握着夏泽一半的兵权。他也是夏泽朝臣中的年轻一代,刚过而立之年,容貌清癯,气质沉稳,不穿铠甲战袍的时候看过去一身的书卷气,不太像是在战场上领兵统军的将帅,倒更像是个文人。 “请起,赐座。” 水宣瀚的语气放得十分温润平和。郑榭谢了,在下首坐下。 “皇上深夜召末将进宫,可是有要事?” 水宣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寒暄了几句,这才把话题绕回来:“郑爱卿,你和明郡王似乎关系甚笃?” 郑榭的目光几不可见地微微一沉:“末将和明郡王自幼相识,在战场上并肩抗敌多年,确实情同手足。” 水宣瀚叹息了一声:“那爱卿可知道,明郡王如今居功自傲,已经有了不臣之心,妄图谋逆造反?” 郑榭不言,显然是默认了。 “孤对明郡王十分失望。”水宣瀚叹道,“本以为他忠肝义胆,为国为民,是个难得一见的栋梁之才,不料竟然也会起这等心思……这一次你们征战卑蒙族凯旋归来,孤给爱卿的赏赐远远比给他的多,想来爱卿应该明白孤是什么意思。” 郑榭低头:“末将明白。” “孤已经失了一位忠臣爱将,不想再失去第二位。”水宣瀚的声音隐隐沉了下来,“爱卿手上握着夏泽的一半兵权,是唯一能与明郡王抗衡之人,也是如今唯一能保夏泽江山稳固,盛世太平之人。孤在爱卿身上寄托了莫大的希望,爱卿不要让孤失望才好。” 郑榭抬起头来,微微蹙眉:“皇上这是让末将……” 水宣瀚的语气再次缓了下来:“孤知道你和明郡王关系亲密,昔日战友兄弟要成为敌人,兵戈相向,自然十分艰难。但如今事态局势已经如此,望爱卿分清大小公私,以大义当先,把夏泽的国泰民安放在第一位。待清剿了乱臣贼子之后,孤定会补偿爱卿。” 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孤记得爱卿有位妹妹,年方十六,尚且待字闺中。皇后嫁给孤已有五年,至今膝下尚未有子,以后也很难生育。一国不可无嗣,再如此下去,孤恐怕不得不另立新后。” 这话的意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 如今的莫皇后,是灭国之前夏泽的一位将军之女,但这位莫将军在灭国时已经为国捐躯,等于莫皇后几乎没有娘家的支撑。 水宣瀚在复国时仍然立她为后,一来抚恤功臣之女,二来莫皇后端庄大方,温婉贤淑,着实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最重要的原因是,那时候莫皇后已经有了身孕,水宣瀚自然必须立后。 然而,莫皇后这一胎在未满三个月时就小产了,她的身体在这次小产中也受了损,太医诊断说以后很难再有孕。 虽然不是绝对,但对于一个古代后宫女子来说,“很难有孕”这四个字就等于是判了她的死刑。现在水宣瀚倘若要废了莫皇后,另立新后,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一个位高权重手握兵权的将军,倘若还有一位妹妹成了皇后,与皇家紧密联系在一起,皇帝也会减少猜忌……这其中的尊荣和利益可想而知。到那时候,便说是夏泽除皇帝之外地位最高权势最大的人也不为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郑榭沉默了半晌没有回答,水宣瀚倒是也不催促他,只挥了挥手道:“此事事关重大,孤也不急着要爱卿的回答,爱卿回去好好想想。” 郑榭低着目光,默默行了礼,退出御书房。 …… 绮里晔从南疆特意回夏泽一趟,就为了陪水濯缨过个生日,之后还是打算再去南疆。岑山诡医已经十多年不见踪迹,好不容易在南疆出现了一次,他不想这么快就放弃寻找。 现在已经是三月,春至大地,天气回暖。夏泽在这个季节降水最多,连日以来都是大雨倾盆,路上一片积水泥泞,难以出行。 绮里晔本来是打算立刻出发,被大雨硬生生耽搁了几天,好不容易才等到雨过天晴,可以上路。 雨停后的第二天,陆曼来了明郡王府。 数月前陆曼在城郊梅林中摔伤脑袋,但是命大逃过一劫,恢复之后非但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反而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性情比以前好了不少。 不再那么骄纵高傲,虚荣浅薄,而是懂得礼貌和谦逊,像是一下子变得成熟沉稳了。之前她在梅林中辱骂了水铃兰,后来伤愈之后,特意带着一盆名贵的花卉,亲自登门去了诚王府,诚恳地向水铃兰赔礼道歉。 之前陆曼在徽阳城的贵女圈子里虽然地位不低,但那全是因为她是陆太师之女,众女不得不给她这个面子,其实没人真正喜欢她。 但她自从变了性情之后,和贵女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好。之前举办了几次赏花会和游园会之类,都是宾主尽欢,就连开始时跟她有龃龉的水铃兰,现在也对她消了不快之心,开始把她当做朋友。 陆岱宗大感老怀欣慰。他一生成就硕果累累,但最头疼的一直就是这个不成器的女儿,现在见到女儿终于懂事,难免对她越来越疼爱有加。 水濯缨虽然觉得陆曼一下子变化这么大有点奇怪,但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没有想太多。陆曼前几次举办宴会之类都邀请了她,她去了两次,现在的陆曼确实比以前招人喜欢了很多,总算有点像是陆岱宗这种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之女了。 “郡主,我这次上门又是来递请帖的。”陆曼笑着把两张烫金请帖递了过来,“衡州那边两日后有一个试剑大会,是家父举办的,召集了夏泽江湖上的年轻新锐之辈参加,以振武风。家父允许我自己邀请几个朋友过去观看,我想着郡主虽然是皇室贵女,但当初在夏泽的复国之战中出谋划策,贡献巨大,而且也身怀武功,堪称女中英杰,理当成为这次试剑大会的座上贵宾。” 水濯缨接了请帖。她也听说过这次试剑大会,以前夏泽江湖上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一般由声望最盛资历最老的武林泰斗来主持。 陆岱宗人在朝堂,不忘江湖,更关心的还是江湖上的事情。试剑大会因为夏泽灭国耽搁了三年,如今夏泽终于复国,陆岱宗便再次主持举办了起来。 “对了,还有一张请帖是给容皇后的。”陆曼补充道,“容皇后武功绝世,天下能出其右之人寥寥无几,倘若也能出席试剑大会,是我们的荣幸。” ------题外话------ 祝月铃兰老乘客生日快乐!乘车越来越稳,开车越来越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白衣怪人 水濯缨前世里就一直想见识传说中的古代武侠世界,对这江湖上的试剑大会还是很感兴趣的,衡州距离徽阳不远,可以去看看无妨。 把陆曼的请帖拿给绮里晔:“你要不要也去?” 这种场面绮里晔见得多了,其实没多大兴趣,但水濯缨想去,他便也陪着:“衡州和南疆是同一个方向,我稍微绕一点路,陪你去衡州待两天好了。” 衡州距离徽阳不过二十多里路,不用坐马车,水濯缨和绮里晔便直接骑马去。 两人到徽阳南城门的时候,正巧碰见陆曼和其他几位贵女也在那里一起出城。陆曼邀请了徽阳城中好几个将门或者江湖出身,会武功的闺秀千金去试剑大会,本来也邀请了齐望月,但齐望月身上的伤太重,无法出行。 “东越皇后,曦和郡主。”陆曼朝水濯缨和绮里晔打招呼,“你们也要出发了?我们在等林家二小姐一起走,不如你们也跟我们一起走吧?到了衡州我也好一起接待你们。” 她大约是唯一一个看见绮里晔抱着水濯缨亲密无间共乘一骑,还能保持嘴角不抽眼角不跳目光不诡异,甚至自若如常跟两人打招呼的。 绮里晔一点也不想跟人同行,水濯缨瞪他一眼:“这里到衡州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你还想干什么?” 绮里晔意味深长瞥她一眼:“一个时辰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爱妃要是不介意被人看到,本宫自然更不介意。” 水濯缨:“……” 无奈地转向陆曼:“陆小姐,我们还是先走一步吧。” 陆曼也没有坚持:“好,你们到了衡州,一打听试剑大会就知道在哪里,家父已经过去了,你们到时候先去找家父也一样。我们最多不过迟一会儿就到。” 绮里晔和水濯缨策马出城,不料才走出两三里路,座下那匹黑马不知是生病了还是怎么回事,越来越虚软无力,四条腿直打颤,很快就无法再载着两人行走了。 两人下马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绮里晔的所有用度都必须是最好的,坐骑也不例外,这匹黑马本来十分健壮神骏,出发前也有下人检查过了,本来应该不会突然生病才是。 “立刻去最近的地方再弄一匹马来。” 绮里晔朝空气中做了个手势,马上有跟随在周围的暗卫听令而去。这条路是官道,附近就有好几个村庄和镇子,大约一柱香时间之后,就有另外一匹骏马被牵了过来。 两人再次上路,这次又只走出不过几里路,到达一片高耸连绵的山峦脚下时,座下的骏马又出现了异常。不停地嘶鸣挣扎,撅蹄子踏地面,似乎是极为焦灼不安的样子,在原地驻足不前,不管怎么挥缰绳催促都没用。 “什么情况?” 水濯缨隐隐感觉有些不对。这应该已经不是这匹马本身的问题,而是它似乎正因为周围的环境而感到不安。 很多动物都会在地震或者其他巨大灾难来临之前觉察到危险,并且做出某些反应。这里该不会是要发生什么了? 就在这时,两人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传来一种隐约而巨大的震颤感,空气中响起沉闷的轰隆隆声音,不知来自于什么地方,压迫得人的耳膜一阵难受,像是有什么奇大无比的东西正在倒塌、摩擦和移动。 绮里晔一抬头,脸色骤变,猛然一勒缰绳,调转马头,那匹马终于撒开四蹄,往去路的相反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们的上方,那座巍峨险峻的山峦半中间,仿佛被一把巨大的刀刃横着往下斜切了一刀,足有小半座山体都在往下倒塌滑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裹挟着无数山石泥土,朝着山脚下的官道轰然压下! 这片山峦都是由石块和砂性土壤组成,本身结构就十分松散,上面只覆盖了一层稀稀落落的杂草、灌木和小树,没有生长多少大棵的树木。 夏泽连日来暴雨不断,雨水冲刷浸泡,早就把山体冲得更加松垮,如今竟然半座山都滑坡了下来,顷刻间形成一道巨大的泥石流,轰隆隆滚滚而下。 那匹骏马就算空着背奔跑,也根本跑不过泥石流的速度,更不用说背上还负着两个人。几乎是转眼间,泥石流就追到了近处。 洪水一般奔流下来的砂性土壤中,夹杂着大量的草木和石块,像是无数条灰色斑驳的巨龙,呼啸怒吼着张开大口,朝前方的两人一马直吞过来。 绮里晔眼看泥石流已经逼到了数丈开外,地面都在剧烈地震动,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后方滚过来,座下的骏马跑得东倒西歪,突然马腿被石块砸中,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绮里晔反应极快,抱着水濯缨直接从马背一跃而起,足尖在马背上重重一踏,腾起足有两丈多的高度。滚滚的泥石流从两人后面追上来,一下子就吞没了那匹马。 跟随两人而来的一行暗卫,在泥石流冲下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埋了好几个,只有武功最高反应最快的四五人,随着绮里晔跃到了泥石流的上方。 这股泥石流太过巨大,官道一侧的地形又并不复杂,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避。几人只能靠着不断踩踏在泥石流中裹挟的石块上,才不至于沉没下去。但这难度简直不亚于在激流中踩着漂在水面上的树皮渡水,需要高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轻功。不过是片刻时间,又有两名暗卫摔进了泥石流中,被吞得尸骨无存。 “那边!” 水濯缨被绮里晔抱着,在泥石流震耳欲聋的轰隆隆巨响中,竭力大声喊道。 他们的左边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石,之前是立在官道路边的,足有一丈多高,泥石流还没有把它完全淹没。 绮里晔往左边飞身掠过去,两人落到那块巨岩顶上,跟着上来的只有轻功最好的玄翼一人。 水濯缨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往周围望去,四面八方都是滚滚的泥沙石流,不过速度已经比一开始时减缓了很多,声音和震动也不那么巨大得恐怖了。滑坡下来的只有那么一大片山体,虽然刚刚倒塌下来时的气势十分可怕,但还不至于持续太长时间。 然而,三人悬着的一颗心脏还没有落下来,更远处的山中又传来了一阵更大的轰鸣声,并且正在迅速地接近。 这次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沉闷,而是犹如巨雷惊鸣,万马奔腾,听上去竟隐隐像是水声。 水濯缨脸色一变:“是山洪!” 泥石流和山洪作为山区中的两大自然灾害,常常在暴雨之后伴随而生。山洪的破坏力没有泥石流那么大,但灾害范围往往更广。 她话音尚未落下,就看到刚刚山体滑坡露出来那个豁口中,出现了一排滔天的浊浪。仿佛巨潮堆拥,浮山倒海,浑浊的黄色浪头涌起足有两三丈高,惊心动魄,紧随在渐渐停滞的泥石流之后,轰然奔腾涌来! 山洪的速度比泥石流更快上数倍,巨石上的三人这次甚至根本没有时间逃跑躲避,巨浪浪头一瞬间就到眼前,迎头淹没了三人! 水濯缨只感觉一股巨大猛烈的力量扑面而来,把她整个人重重冲了出去,抛进激流之中。绮里晔紧紧地抱着她,为她挡住了巨浪的大部分冲击力,但她还是眼前一阵金星乱冒。 水濯缨前世里的水性还算不错,但在这样的滚滚洪流中,哪怕是世界游泳冠军也没用。她本能地拼命扑腾着想浮上水面,绮里晔终于不再抱着她,但仍然紧紧地拉着她的一只手,两人在洪水中上上下下沉沉浮浮地挣扎了半天,才终于冒出水面来。 洪水浑浊得像是泥浆水一样,里面夹杂着大量泥沙杂物,水浪飞溅,眼前除了一片泥黄色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以绮里晔能够踏水行走的轻功,即使是在这样的洪水中,也完全可以踩着水里的浮木之类借力,但再带上一个水濯缨就根本不行。他的水中功夫比水濯缨好得多,在激流中还能勉强稳住身形,要是一放开水濯缨的话,水濯缨立刻就会被冲得无影无踪。 官道两边都是山,山里有几处村落,但两人连浮出水面换气都困难,根本不知道被冲到了什么地方。水濯缨竭力想看两边有没有可以攀住的树木或者山石,一露出水面,浑浊的浪头就一个接一个地拍过来,拍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突然远处出现了一大片长长的黑色阴影,水濯缨用手挡住浪头,甩开披散在脸上的头发望去,却见那是一根巨大的浮木,估计是一棵被洪水折断的树木,正随着激流对着她和绮里晔横扫过来。 “后面……” 她只说出这两个字,一个浪头迎面打来,堵了她一口的水。绮里晔猛然回身,那根粗大的浮木带着来势汹汹的力道,已经扫到了两人的身后! 绮里晔毫不犹豫地一掌朝着浮木拍出。在水中出掌本来威力就要打一半折扣,人力也根本不可能比得过这百丈洪流的力道。他这一掌之下,喀嚓一声,浮木半中间塌裂下去一块,却并没有折断,凶猛的来势也没有减缓多少,这时候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砰!” 绮里晔在最后一瞬间把水濯缨拉到身前,运气于背后护住内脏,那根浮木重重地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 这一撞之下,要是换成普通人的话,足以被撞得脑浆迸裂,骨骼尽断。 水濯缨纵然没有被直接撞到,那可怕的力道隔着绮里晔转过来,也是让她感觉五脏六腑仿佛被一个巨大无比的铜锤锤了一记,眼前一黑喉头一甜,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从一片黑暗混沌中恢复感觉的时候,水濯缨唯一的感觉就是疼痛。 身上痛,四肢痛,内脏痛,脑袋痛,最痛最难受的就是肺部,好像被灌了满满一胸腔的硫酸,又酸又疼又涨,一动就像是整个肺部会开裂崩溃一般。 她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边咳一边吐,先把腹中的水全部吐了个精光,然后又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感觉自己的右边肩膀至少是脱臼了,身上其他地方磕磕碰碰的有无数处,胸口内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内伤。 上次她在湘山中也从瀑布上面摔进潭里一次,和这一次比起来,那次落水简直就轻松得像是冲了一个淋浴。在这样的山洪中还能幸存下来,也算是她命大。 水濯缨艰难无比地试着动了动到处都在剧痛的身体,好半天才感觉出她现在是躺着还是坐着还是挂着。吃力地睁开眼睛,又过了好半天才能看到光亮,慢慢分辨出视野中模糊的景物。 往周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一条溪流的岸边,溪流两岸到处都是洪水漫过后留下来的淤泥,枯枝和乱七八糟的杂物。溪流水势仍然猛烈,但已经没有山洪暴发时那么汹涌澎湃,水质也没有那么浑浊。山洪应该是已经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她是被紧紧系在了一棵粗大结实的树桩上,这才没有被洪水冲走。绑在她腰间的是一根带着华丽艳紫色刺绣的玄色织锦布条,很显然是从绮里晔的外袍上撕下来的。 是绮里晔把她绑住了……那他人呢? 水濯缨往周围看了一圈,没有看到绮里晔的身影,倒是就在她不远处,看到了正盘腿坐在地上的另一个人。 这人看外貌还很年轻,不超过三十岁。和绮里晔倒是有一点相似,就是雌雄莫辨,一眼看去认不出是男还是女。 说是个男人,他身形单薄,双肩犹如脆弱的蝶翼一般,那纤细清秀的骨架怎么看都不像是男性的骨架。脖颈上没有喉结,长长的柔亮黑发披散下来,一张阴柔无比的精致面容,肌肤比女子还要雪白细嫩,五官线条纯粹是女性的秀美柔和,没有一点男性化的棱角和力度。 说是个女人,他的胸完全是平的,不像绮里晔那样靠着宽袍华衣来遮掩男性化的身体,他身上穿了一身纯白的男式长衫,上面没有任何绣花纹样,只有一个巨大的不规则黑色图案,占据了整件长衫的三分之一面积。长衫并不宽大,腰间束了腰带,纤细的身材显露无疑,前不凸后不翘,腰不细臀不宽,也着实不像是女性的身材。 他的面前是一片平坦的沙地,沙地上画了横十九道纵十九道竖线,形成一张围棋棋盘。上面以实心圆圈为黑子,空心圆圈为白子,已经密密麻麻摆了不少棋子上去,赫然是一个黑白双方厮杀得如火如荼的棋局。他并不是在自己和自己下棋,而是在思索如何破解这个棋局。 他身后有一棵垂丝浅碧,嫩芽新吐的大柳树,从他头发衣服上落的柳树花穗来看,他应该已经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坐了很长的时间。 水濯缨解开腰上系着的布条,艰难地站起来,一动就感觉身上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像是撕裂般地疼。 走到那白衣人面前,问道:“请问有没有在溪流中看到一个身穿玄色紫纹长袍的青年?” 白衣人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目光还在棋局上,完全不理会她。 水濯缨又问了一遍,白衣人这才眼皮也不抬,淡淡答了一句:“我为何要告诉你?” 他的声音也是雌雄莫辨,但不像绮里晔那么靡艳魅惑,带着醉人的微微沙哑和磁性,而是像容貌一样阴柔,带着幽幽的凉意。仿佛一方白色的冰丝绸缎,光滑、柔软而冰凉,在黑暗中缓缓地拂过人的耳畔。 水濯缨想来这白衣人也不是个古道热肠乐于助人的品性。她人在溪边,距离他不过几米的距离,一眼就可以看到。几米开外就有一个人躺在水边生死不知,而白衣人就像是根本看不见她一样,注意力完全只在眼前的棋局上。 水濯缨望了沙地上的棋局片刻,同样淡淡地开口道:“横十二路,纵九路。” 书画她不擅长,但棋艺却是顶尖一流,前世里十几岁的时候就拿过全国围棋冠军。 那白衣人停顿了半晌,伸手以小树枝在棋盘的横十二路,纵九路位置上画下一个空心圆圈,又看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向水濯缨。 他有一双形状轮廓极为漂亮的眼睛,睫毛比女子还长,只是瞳眸黑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像是两个幽深得不见底的黑洞一般,看过来的时候令人背后直冒寒意。 “下一步如何走?” 水濯缨用跟他刚才一模一样的语气答回去:“我为何要告诉你?” 白衣人望了她片刻,这才道:“我没有看到你说的人。半个时辰前你就被绑在水边躺着,那时候洪水早已经退了,你身边并没有别人。” 水濯缨微微蹙眉。山洪暴发的时候是早上,现在已经是下午,过了好几个时辰,也就是说绮里晔如果还在洪水中的话,现在恐怕已经被冲到了很远的地方。以她的身体状况,是根本不可能自己走着去漫山遍野找他的。 她一秒钟都不想耽搁,转身就走。 以绮里晔的武功,只是在洪水中随波逐流的话,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情。但他后背上被浮木那重重一撞,她被他护在怀里都感觉胸口被震得隐隐作痛,他直接承受全部冲撞力,内力再深厚只怕也得受伤。带着伤在那种洪水中……她不敢想下去。 这附近的山中应该有村子之类,只要能找到人,就可以送信回徽阳明郡王府,派大量人马出来找绮里晔。 但水濯缨一转身,背后那白衣人却叫住了她:“站住。” 水濯缨没理会他,径直往前走。他管不管别人死活自然是他的权利,但绮里晔生死未卜,她现在只觉得一颗心脏都被紧紧攥着,没那个闲情逸致跟他在这里废话。 白衣人阴凉的声音再次从后面传来:“你现在的身体,走不出一里地就得倒下。给我下完这盘棋局,我帮你去传信叫人。” 水濯缨站起来只走出这几步路,就已经感觉全身发软,头晕目眩,知道白衣人说的不错,她恐怕连几百米都走不出去。而这周围的村子到底有多远,还很难说。 回过头,淡淡道:“好,但你必须先帮我传信。” 白衣人站了起来。这时才能看清,他衣衫上那个硕大的黑色图案,原来居然是一只睁开的抽象化眼睛,形状是人的眼睛,但瞳孔却是一条细细的竖线,看过去极其诡谲。 绮里晔的中性化,在于妖艳靡丽的外貌和强大逼人的气势糅合在一起。而这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给人最明显的一种感觉就是阴柔怪异,像是一只从骷髅眼窝中钻出来的美丽蝴蝶。 美则美矣,同样也是个只宜远观不宜靠近的。 ------题外话------ 应该能猜出这白衣人是谁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醒不来的梦魇 “跟我来。” 白衣人带着水濯缨往溪流岸边的树林中走了一段路,林中有一间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小屋,里面有简单的家具和生活用品。 水濯缨写了一封信,交给白衣人:“送到徽阳城明郡王府。” 白衣人听到明郡王府这四个字,毫无特别反应,唤来屋外一个小僮,让人立刻去送信。 “现在可以把棋局下完了?” “可以。” 这屋里也没有棋盘,水濯缨就取了笔墨,在纸上把棋局一步步画了出来。 白衣人对着棋局沉吟了许久,又画出另外一个棋局来:“这个棋局可破得了?” 水濯缨扫了那棋局一眼,微微挑眉:“可以,但是我没有理由破给你看。” 白衣人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突然毫无预兆地微微一笑。 他这一笑来得完全莫名其妙,虽然笑得明明十分温和友善,看在水濯缨眼里,却让她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变脸变得太快了,而且一点原因都没有,让她感觉有点诡异啊。 “你当然有。”白衣人的语气也变得十分温和,像是耐心的大夫对待一个不听话的病人,“你原本就先天不足,气血两虚,在冷水中泡了太长时间,兼之腑脏受到冲撞而损伤,再不治疗的话,落下的病根会更重。你若能破了棋局,我便帮你治好身上的伤。” 水濯缨这一下倒是有些意外:“你会医术?” 白衣人再笑了一笑:“自然会。” 水濯缨提起笔来,片刻之间就破了那盘棋局。白衣人倒是也不食言,取出三枚普普通通的银针来,看过去像是随手扎了她身上的三个部位,扎进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然后再让另一个小僮从隔壁房间取来一枚还不到半个指甲盖大小的浅碧色丹药给水濯缨:“服下去。” 然后就没下文了。 水濯缨和这白衣人素不相识,对方要害她的话早在她昏迷在溪边的时候就下手了,这会儿应该不至于在银针或者药丸上动什么手脚。 但她总觉得自己是被忽悠了:“这么就完了?” 三枚银针外加一颗跟绿豆差不多的药丸,就说是给她治伤,这也太敷衍了吧? 而且在她印象里,医者住的地方应该是像白翼的岐黄司那样,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味,到处都是草药原料、药瓶药罐和制药工具。像这里这种四壁萧然的地方,着实看不出住的是一位懂医之人。 针灸也就罢了,至少她能看得出白衣人扎的都不是什么要紧穴道。但这颗药丸,她还真不敢随便吃一个陌生人给她的东西。 白衣人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语气里满是不屑。 “你身上的伤又不是什么重伤,这种程度的伤势,只有庸医才需要给人灌一大堆苦药汤子,把人扎得跟刺猬一般。丹药我反正给你了,吃不吃随你。” 这人着实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性子。水濯缨还是没敢吃那颗丹药,收了起来,打算等白翼来了给他看看再说。 反正从这里到徽阳城大约不过十里,信传到明郡王府的话,那边的人很快就可以赶过来了。 虽然知道绮里晔可能早已不在附近,而且自己也没有多少走路的力气,但水濯缨仍然不想在这里干坐着,撑着身子往外走去。 白衣人在后面凉凉地道:“我刚刚给你扎过针,你很快就会感觉全身发热发痒,最好还是不要随便乱走动。” 他说得一点没错。水濯缨还没走到屋外,就感觉身上渐渐开始热起来,仿佛有千万只蚂蚁爬进了她的骨头缝中到处叮咬,又麻又痒。 而奇异的是,在这种发热和麻痒之下,她胸口那股隐隐作痛的感觉正在渐渐缓解,仿佛腑脏中的暗伤正在一点点被抚平。 她这才对这白衣人另眼相看。刚刚他扎针的时候她是看着的,扎的不过都是些平平无奇的穴道,没想到现在竟然能有这样的效果。 对于医术她没有多少了解,不过光从这针灸的技术来看,绝对不在白翼之下。 “在这里等着便是,不到半个时辰时间,发热和麻痒就会消失了。” 白衣人见她的眼中露出惊讶佩服的神色,语气随即又变得柔和起来,带着几分安慰的味道,并且客客气气地征求水濯缨的意见。 “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人不到半个时辰也该到了,这段时间里不如跟我下一局棋怎么样?” 水濯缨勉强答应了。屋里没有棋盘,白衣人就直接在桌上划了一张出来,用白色卵石和黑色树皮当做黑白棋子,和水濯缨对弈了一局。 他的棋艺其实也不低,两人很快就杀得难解难分。而且水濯缨看得出来,他似乎是个围棋新手,一开始时下得还有几分生涩,到后面才越来越流畅熟练。说明他应该没有多少下棋的经验,开始时应对她的攻势几乎全是靠临时机变,居然也能不落多少下风。 此人虽然性情怪异了些,但头脑绝对一流, 一局结束,水濯缨终于还是靠着经验上高人一筹,胜了白衣人十来个子。不过以对方的悟性之高,只要稍加钻研,围棋水平很快就能追上她。 这时候,水濯缨身上的发热和麻痒已经完全消失,胸口那种隐痛滞涩感也几乎感觉不到了,不再感觉脑袋发晕全身发软。 白衣人一下完棋,立刻换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毫不客气地赶人。 “你的人应该已经到了附近,你可以走了。离这里越远越好,回去后不准跟任何人提起在这里见过我,否则我多得是办法要你的命。” 水濯缨嘴角隐隐一抽。这人真是她见过的最阴阳怪气不好相处的人,喜怒无常,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也没有在这里久留的意思,出了屋子,照着白衣人指的路往北走,果然很快就看到水今灏已经亲自带着一大队人来了。 “缨儿!” 水今灏快步赶上前来。他今天一大早就去了练兵场,下午回到明郡王府时才得知徽阳通往衡州的官道上爆发了泥石流和山洪的事情,正好这时候有一个小僮送水濯缨的信到明郡王府,他连忙带人赶了过来。 山体滑坡多出现在植被稀少的干旱半干旱地区,夏泽国境内森林遍布,水土保持得很好,近百年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灾害。 再加上山洪暴发,汹涌的洪水沿着山谷冲出数十里地,淹了官道旁的一个镇子和一个村庄,现在受灾人数还不知道有多少,死亡几百人肯定是有的。 这样的山洪中水濯缨能幸存下来,而且没有受什么重伤,简直不可思议。 水濯缨这时候的样子颇有几分狼狈。头发全部凌乱地散了下来,衣服虽然已经差不多干了,但被山洪中的树枝石块划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泥沙。 “赶快给郡主看看。”水今灏直看得一阵心疼,赶紧脱了自己的外袍给水濯缨披上,转身对跟来的白翼说。 “我没事。”水濯缨摇摇头,吩咐水今灏带来的下人和士兵,“你们所有人马上沿着那边的溪流顺流而下,寻找容皇后,他可能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还有玄翼,也在山洪中失踪了。” 水今灏其实一点也不想找绮里晔,恨不得他被大水冲到天边去永远也别回来。但是估摸着以水濯缨的武功,在这样的山洪中没有遇难,应该是绮里晔全力保护的结果,不得不同意去找人。 一大群人立刻分头散开,顺着溪流往下寻找。 白翼还是一张清淡疏朗的面容,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头发。上来给水濯缨搭脉,一探之下,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贵妃娘娘可是已经被人医治过了?” 从脉象和脸色来看,她之前因为大力冲撞而受过一定的内伤,但是已经被医治过了。而且医治之人医术出神入化,现在这内伤隔了不过短短一段时间,就已经开始迅速地痊愈。 水濯缨点头:“是有人帮我针灸过。” 她从怀里取出白衣人给她的那颗丹药,递给白翼:“那人还给了我这颗药,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白翼接过那颗丹药一看,再闻了闻,脸色微变:“那人是不是身形单薄,容貌阴柔,一眼看过去辨不清是男子还是女子?” “是。你知道他?” “那是岑山诡医!”白翼一向沉静平淡的语调,第一次起了波澜,“属下在他那里学过一年多的医术,这颗丹药只有他才能制得出来!” 水濯缨也是脸色一变。 绮里晔找岑山诡医找了好几个月,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被她碰上了! 难怪在南疆找不到他,原来是早就来了夏泽。夏泽如今人口稀少,他这样在荒山野岭中,就算住上个十年八载,也未必会被人碰到。 她立刻让人赶到白衣人住的那间简陋小屋去,但那里早就已经空无一人,屋里的不少东西也被带走了。 想来也是,岑山诡医刚刚既然赶她走,而且不准她把遇见他的事情说出去,说明他一点都不想见到外人,又怎么可能继续留在这里等着人来找。 水今灏立刻想要把刚刚去寻找绮里晔的那些人叫回来,在周围追踪岑山诡医的去向。水濯缨刚刚跟岑山诡医分开没多久,对方应该还没有走远,现在马上去追还追得上。 绮里晔要找岑山诡医给水濯缨看病的事情,水今灏也是知道的,就只有这件事情,绮里晔做得还算做得合他心意。在他眼里,岑山诡医的下落比那个变态的下落重要多了。 “不。”水濯缨叫住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岑山诡医既然现在人在夏泽,一两天之内也到不了太远的地方,之后再慢慢搜寻便是了,我的身体横竖这么多年都这样,治不治得好也不在一时。容皇后现在不知所踪,生死未卜,一定要先找到他。” 水今灏无可奈何。就算撇开私事不说,容皇后如今是东越的实际统治者,如果在夏泽出个万一,东越必定大乱。对很大程度上依存于东越,而且内部局势还很不稳定的夏泽来说,并没有好处。 “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带人寻找便是。” 水濯缨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身体上没什么事情,也可以跟着一起找。” 她的内伤在岑山诡医的三针之下正在迅速恢复,再加上刚刚服了那颗据白翼所说堪称疗伤圣品的丹药,已经没有什么不适感,走几段路根本不在话下。 水今灏拗不过她,只得叹了口气。 缨儿这是真动心了,他似乎越来越不可能拦得住。 …… 这次山洪水量庞大,在山谷中冲出了很长一段路,在十多里开外的一个岔口处分成两股,以致于众人不得不分成两路搜寻。 搜寻到深夜,还是没有发现绮里晔的踪迹,山洪冲到的地方才找了将近一半。 水濯缨毕竟刚刚受过伤,本来身体又弱,到了半夜的时候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但不管水今灏怎么哄劝威逼,就是不肯回去。 水今灏被她弄得又是恼火又是无奈,正想着是不是把她强行放倒了送回去,后面突然响起一个士兵的喊声。 “这里!” 水濯缨猛然转身,飞奔过去。洪水退去的溪流岸上有一截断裂的粗大枯树枝,上面系着一大片布条,在火把的光芒下可以看到那是一段撕裂下来的玄色锦缎,上面带着艳紫织金的华丽刺绣。 布条在枯树枝上打了结,这个结只可能是绮里晔自己打上去的,估计也是像把她系在树上一样,用来绑住自己。 布条的一端断口很整齐,像是被利器割断的。绮里晔不太可能自己自己系上了布条又把布条割断,那应该就是别人割断的。 “这里有个脚印!” 一个士兵又在岸上有了新的发现。溪流岸边就是树林,地面上落满厚厚的树叶,本来脚踩上去是看不见印子的。那个脚印正好踩在一片长满树根的苔藓上,所以还算清晰,也就只有这一个脚印而已。 这脚印还很新,应该就是前不久刚刚踩上去的。脚印很粗大,十有八九是个男人。 这里刚刚有人来过,绮里晔应该是还在洪水中的时候,被人割断系着的布条,从水里带走了。 那么这至少还说明了一件事,就是绮里晔还活着,毕竟一般人如果在水中看到一具尸体,是不会费那个劲儿把尸体拖上来的。 “就在这周围分头找!” …… 衡州,深夜,一处客栈中。 “太好了,缨妹妹没事。” 水铃兰一直没睡,在客栈中等着水濯缨的消息,这时听完从徽阳来的下人的禀报,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也被陆曼邀请来了试剑大会,是在水濯缨和绮里晔后面,和陆曼一起走的。本来跟前面的两人距离不远,半路上她乘坐的马车坏了,不得不停下来修理。这一修耽搁了不少时间,然后就传来了前面官道旁边山体滑坡,还爆发了山洪的消息。 贵女们也被安顿住在客栈中,这次逃过一劫,一个个心有余悸。要是她们当时走快一点的话,现在肯定也被埋到了泥石流和洪水下面。 不过曦和郡主和容皇后正走在他们前面,却不偏不倚遭了殃。 “都是我的原因。”陆曼一脸愧疚,“让大家受惊了。” “别这么说,哪有人知道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水铃兰安慰道,“而且我们现在不是都没事么。曦和郡主被安然找到了,容皇后那么高的武功,想来也不会遇难。” 陆曼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一双眼睛像是不透明的黑色琉璃,表面一层全是欣慰的神色,内里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是啊,我也猜想他们福大命大,一定能逢凶化吉。” …… 狭窄的空间,不见天日的黑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窒息和憋闷。 “殿下……殿下醒醒……” 带着哭腔的女子声音传来,有温热的液体,一滴滴滴落到蜷缩在铁栏杆旁边的男孩嘴唇上,传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男孩紧紧闭着眼睛缩在角落里,毫无声息。满身都是伤痕和血迹,只有一张稚嫩而绝色的面容完好无损,尽管苍白得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却精致得犹如天工造物神祇笔墨,在黑暗中有着摄人心魂的美丽。 鲜血入口,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男孩干涸的嘴唇被润湿,勉强缓缓睁开一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女子哭喊着被一只粗大长毛的手拖出去,一边手腕上鲜血淋漓。 “想割腕?老子花了多少钱才把你们买回来,你们的命不是你们的,是老子的!……你们两人负责调教这个,调教到乖顺了再说,要是被她死了,老子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女子的哭喊远远传来:“我不是要割腕……是殿下……他需要水喝……不要……求你们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啊!——” 后面便再也没有能听得清的话语,只剩下一片尖叫、惨叫和哭叫…… 男孩死死扒在铁栏杆旁边,一双丹凤眼睁得极大,看着那女子被剥光了全身的衣服,绑上一架说不出名字的高大刑具,她在刑具上拼命地挣扎扭动,眼目赤红,雪白的身体上泛出一片片不正常的红晕,两个男人在刑具前面发出淫秽的笑声。 女子的声音从一开始时的高声惨叫,渐渐沙哑衰弱下去,变成了越来越轻微无力的呻吟。那种呻吟在极度的痛苦中,竟然透出一种不由自主的极度欢愉来,一声一声,若有若无,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随即,突然一下子断了。 “嗬,在这个当口还能咬舌?……想清楚了,你要死容易,死了一了百了,但你一死,老子就用十倍的手段对待你忠心耿耿侍奉的那位殿下,你猜他这么小,能不能受得了?……哈哈,你家殿下虽然是个男娃,一张脸倒是比你漂亮百倍,要是把他也绑到这上面来……啧,老子还真想听听他是怎么叫的……” 黑暗吞没了一切,浓浓的鲜血从眼前弥漫上来。 无数交缠在一起的肉体,从身体内活活抽出的鲜血淋漓的白骨,似是极痛又似是极乐的呻吟,累累布满身躯的青紫色瘀痕,紧紧陷入手腕和脚腕中的绳索铁链,一动不动望着帐顶的凝滞空白的美丽眼睛,带着异香的精美光洁的白色骨珠手串,从撕裂的下身汩汩流出来的红白交杂的液体…… ——绮里晔猛然睁开了眼睛。 ------题外话------ 咳咳,别想不该想的,凉凉没有被人那啥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相信我,我真的是凉凉的亲妈 黑暗中一一闪过的场面太过清晰太过真实,以至于睁开了眼睛,绮里晔也是过了好几秒钟才看清眼前真正的景象。 他正躺在一间肮脏破旧的屋子里,周围摇曳着昏黄的火光,空气中有一股令人恶心的熏人气味,像是一群邋遢男人的汗臭和脚臭混在一起。 他面对着的是一片黑糊糊挂着蜘蛛网的木头天花板,想去看其他的地方,一转头,却发现竟然连脖子都动不了了,手脚也被束缚住了。 全身一片酸软无力,不听使唤,脑袋一阵阵地发晕,应该是中了大量江湖上最低劣的那种迷药。 换了平时,以他的内力之深,这种程度的迷药根本不能将他如何。但之前他已经受了伤,又在洪水中撑了好几个时辰,哪怕是铁人都熬不住。 用布条把水濯缨绑在树干上的时候,他没有抓稳她,手一滑,被冲了开去,又随着洪水漂出了好几里路。后来在水中再也坚持不下去,再碰到一根树干时,他把自己也系在了上面,一打完结就失去了知觉。 等到醒来,人已经到了这个地方。 “嗬,醒了?” 有人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这才看清,自己是在一间破破烂烂,似乎早已被废弃的木屋里面。眼前是一帮五大三粗的大汉,衣服穿得脏兮兮油腻腻,几乎都是一身腱子肉,满脸的胡子,身上带着斧头,大刀和铜锤,看过去像是一群山匪。 “还记不记得老子是谁?” 为首的一个大汉约莫三十多岁,脸上像是很久以前被火烧过,皮肉五官全都粘连在一起,瞎了一只眼睛,一边耳朵完全不见了,头发也一点没剩下。露出来的身上全是大片大片的烧伤痕迹,虽然已经都是旧伤,但看过去仍然恶心无比,惨不忍睹。 绮里晔冷冷看着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想起那段他已经封存多年的记忆。 “自然记得。” 别说被烧成这副面目全非的模样,就算是烧成了灰,他也刻骨铭心地记得这个人是谁。 记忆中那只伸进铁笼子的粗大多毛的手,就属于眼前这个人。 那时候他才七岁,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把所有折磨过他的人,统统深深地烙印进了他的脑海中。在他有了足够的权力势力之后,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极有耐心地将这些人一个一个找出来,让他们活了很久很久。活到他们觉得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像狗一样趴在他的脚下痛哭嚎叫,愿意用一切代价来乞求他杀了他们。 眼前这个大汉,不知道名字叫什么,他记得是难得从他手里逃脱出去的几个人之一。大汉身上的伤,原本是在蒸笼里面一点点蒸出来的,后来蒸笼房间不慎失火了,这大汉就趁乱逃了。 当时他派了下属去追,追上的时候,这人一身严重烧伤,像一团半熟的烂肉一样躺在路边,已经没了气。他的下属以为人已经死了,便只割了一只耳朵回来。 没想到这人都伤成了这样,竟然没有死,还活了这么多年。 “记得就好……” 大汉被烧成畸形的手拧着绮里晔的衣领,咬牙切齿,眼中全是恨意和怨毒。 四年前他本来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偏偏命不该绝,又活了过来。逃到深山老林中,苦苦熬了大半年,才熬到那一身惨烈的烧伤基本上痊愈,不过容貌是全毁了,瞎了一只眼睛,没了一只耳朵,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后来就躲在夏泽山中,和一群亡国落难的夏泽人一起当了山匪,勉强混一口饭吃。 “皇后娘娘,知道老子没有死,是不是很意外?……当年你能忍了十年回来找老子报仇,老子也能忍,不过老天开眼,只让老子等了四年就等到了你落在老子手里的机会……” 大汉狞笑一声,落在他衣领上的手往外一撕。 绮里晔的玄色织锦外袍被扯裂了两次,已经破得没剩下多少布料,现在身上穿的只有一件里衣和一件中衣,在这一撕之下,两层衣服的领口全部敞了开来,露出里面一双清俊挺拔的锁骨,大半边结实匀称肌理分明的肩膀,以及衣下紧致而优美的胸肌腹肌。雪白的肌肤皎洁晶莹,在火光下泛着美玉一般的柔润光泽,比女子还要诱人几分。 大汉盯着他裸露出来的身体,仅剩的那一只眼睛里光芒渐渐幽暗,似乎有火焰隐隐燃烧上来,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 “老子的容貌虽然被你变成了这样,不过你倒是出落得越大越绝色……啧啧,你七岁的时候老子看着你就想上了,只是那时候你还太小,怕玩坏了卖不出个好价钱。老子后来那个后悔,早知道不管你值多少钱,老子都不卖,留着自己慢慢玩个够……” 绮里晔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双妖异的丹凤眼中,瞳眸越来越深,越来越暗,越来越黑。 黑到彻底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深不见底,犹如能够吞噬一切的魔窟黑洞。里面是另外一个混沌虚空,什么也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以及能够冻裂人每一寸血肉骨髓,冻结人生生世世灵魂的极度寒冷。 他毫无波澜地开口,声音幽冷冰凉,没有一点人气,犹如鬼蜮里面缓缓飘出的一缕黑色阴魂,回荡在一片漫无边际的尸山血海之上,回荡在层层堆积如山的白骨骷髅之间。 “你若碰了本宫一下,本宫可以让你再活至少三十年。” 这时候的他,无法动弹,没有内力,衣衫半敞地靠在墙角边,已经说不上有什么气势和威压可言。然而那阴寒深黑的双瞳,冷暗森然的声音,根本不像是一个活人所能拥有,连带着周围摇曳的烛光似乎都在一点点地幽暗下去。森森鬼气缭绕,仿佛有无数黑色的暗影,在房间的墙壁上憧憧而动。 极度的诡异和恐怖。周围的几个山匪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动弹不得的人还能可怕到这种程度,都已经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全身微颤,一步步往后退去。 然而大汉却冷笑起来。 “老子这么多年来,什么样的苦没有受过,现在还真不在乎能活多少年。能上一次有天下第一美人之名的东越皇后,老子就算要再活上三十年,那也值了。” 他一把扯下了绮里晔上半身所有的衣物。绮里晔双瞳中的阴冷黑暗已经深到极点,那一刻看过去竟然像是瞳孔消失了一般,化作一片虚无。 “……不要!” 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踉踉跄跄地从门外扑了进来。 屋里的山匪们都被吓了一跳,纷纷从腰间拔出刀剑来。 看见这少女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身形纤细柔弱,腰肢细得不盈一握,病怏怏的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哭得满脸梨花带雨,身上衣衫穿得十分单薄,也不像是带着什么武器的样子。山匪们这才不自觉地放低了手中的刀剑。 “求你不要碰皇后娘娘……”少女哭着哀求那个大汉,“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冲着我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不要碰他……” 大汉倒是当真停住了动作,哈哈一笑。 “皇后娘娘,没想到对你忠心耿耿的女子还真不少,十四年前有一个侍婢为了你而被折磨了好几年才死,现在又来了一个愿意为你以身相代……好啊,老子很乐意成全。送上门来的美人,不要白不要,先来一道小菜开开胃,后面再吃大餐也不错。” 绮里晔在看见少女出现的一瞬间,一双丹凤眼猛然睁大,里面的黑暗已经不再是一片虚无混沌,而是像有实质一般翻滚涌动了起来。一张妖艳无比的面容,在这翻涌的黑暗之下,更是犹如妖魔恶鬼幻化而成一般,有着一种诡异到了极致的恐怖美感。 但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任何反应,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也没有说话。仿佛所有的意识情绪都已经被淹没在那一片浓浓的黑暗下面,封闭在黑色的寒冰之中。 那大汉却不像其他山匪一样,见是个柔弱少女就放松了警惕心,在少女刚刚进来的时候,一手就已经落在了绮里晔的脖颈上。 “站着别动。”他对那少女道,“否则老子手一动,立刻拧断了你家皇后娘娘的脑袋。” 少女又急又怕,想冲过来又不敢冲过来,只站在原地哭道:“你别碰他,我不动就是了……你千万别杀他……” 大汉冷笑一声,吩咐旁边的两个山匪:“把她的手脚绑起来。等老子先玩完了,也让你们轮流玩玩。” 少女很快就被绑得结结实实,带着满脸的眼泪和惊恐的神色,看着那大汉一步步朝她逼过来,俯身压到她的上方,一张被烧得稀烂的可怕面容朝她凑了下来。 “啧啧,虽然嫩了点,倒也是个绝色小美人……你说世界上是不是真有轮回这回事儿,十四年前你家皇后娘娘就看着他的一个个族人在他面前被人折磨,现在又要看到一模一样的一幕,他这会儿的感觉想来一定很……” “噗!” 被他压在身下满脸眼泪的少女,突然樱唇一张,一道微弱的银光闪过,一枚极细的银针从她口中突然吐出,直射进了那大汉仅剩的一只眼睛里面! “啊!——” 那大汉猝不及防,一声惨叫,猛然往后倒退了一步,双手反射性地捂向自己的右眼。 他显然也并非没有经过风浪的,眼睛骤然被刺瞎,竟然还能第一时间忍着剧痛,从腰间拔出长刀,冲向绮里晔的位置砍下去,想要先把人杀了再说。但这时候他和绮里晔之间已经有一段距离,眼睛又看不见,根本没有准头,这一刀下去砍在旁边的一张破凳子上,离绮里晔差得老远。 周围的几个山匪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上前,木屋的门已经砰一声巨响,被猛然踢开,三个士兵从外面冲了进来。 其中一个首先拔出短刀割断了少女手脚上的绳索,另外两人和几个山匪缠斗起来。 少女甩脱身上的绳索,从头发上取下一枚淡青色的玉环,手一抖,铮一声清亮而悠长的声响,一泓秋水一般的泠泠清光在她的手中流淌开去,那玉环竟是瞬间变成了一把极薄极细的软剑。 幽凉而又灵动的青光,像是无数青色的流萤一般,在火光昏暗的木屋中飞舞开来。少女的剑法威力虽然算不得多大,但是极轻极快极飘逸,将那一把柔可绕指的细薄软剑用得出神入化,下手快准狠辣,青光所到之处血色飞溅。 再加上三名士兵的身手也都不弱,顷刻之间,屋里几个山匪的手筋脚筋就已经被少女全部挑断,包括那个被烧伤得面目全非,双眼都已经瞎了的大汉。 大汉的反应倒是快,知道今天绝无幸理,立刻想要咬舌自尽,但旁边一个士兵的动作比他更快,咔嚓一声卸脱他的下颌,同时一个手刀砍晕了他。 “他的解药在哪里?” 水濯缨没有逼问那个大汉,而是将青丝剑剑尖对准了另外一个正疼得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山匪,青幽幽的冰凉剑光就停在那山匪眼睛前面不到半寸的地方,不断地轻微颤动,剑上的森森寒气逼面而来。 那山匪是个不经吓的,哪里像大汉一样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眼看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就在自己的眼前颤动,随时都有可能刺进自己的眼睛,只吓得魂飞魄散。 “在老大的衣服里面!……女大王饶命,别杀我!我只是个跟着老大的小喽啰而已!” 一个士兵从大汉的衣服里面搜出两包粉末,水濯缨接过来闻了闻,她虽然不太懂这方面,但其中一包是江湖上最常见最低劣的迷药,她还是判断得出来的。另一包粉末的气味沁人心脾,清凉醒神,必定是迷药的解药。 水濯缨把解药给绮里晔服下去,解开他手脚上的绳索,帮他把身上被拉开的中衣里衣拢好:“觉得怎么样?” 她和水今灏一行人在溪流岸边分散开来找绮里晔,因为跟到这附近来的已经没有多少人,所以她只带了三个士兵,走到这座被废弃的林中小屋不远处时才发现这里面有火光。从破烂的窗户外面望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绮里晔正靠在墙角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那个毁容的大汉扒了下去。 她身上本来带有一些暗器和毒药,但是在洪水里冲泡了那么长时间,早就全都丢失了,只剩下几枚射程不过一丈的牛毛细针,她内力又不够,没有达到绮里晔那样飞花摘叶皆可杀人的地步。那大汉身上带着武器,距离绮里晔太近,而两人距离废屋的门口窗户又太远,如果她在外面一招没有制服对方,绮里晔就会有危险。 当时已经没有时间容她想出万全之策,她只能自己进去,先把那大汉的注意力从绮里晔身上引开,然后再动手。 绮里晔从未对她说过他在娑夷灭族后的经历,但她想也想得出来,娑夷族人现在已经全部变成了供人玩乐的奴隶,他一个当时只有七岁的男孩子,容貌又是绝色,在那时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才会把性格扭曲成今天这样的变态程度。 要是真的被那大汉碰到他……她不敢想象下去。 绮里晔没有回答,眼中那片浓浓的黑暗丝毫没有减退,仍然在双瞳中森冷而诡异地翻涌。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焦距明明落在她身上,却仿佛根本不认识她,看的也不是她这个人。 水濯缨心下顿时咯噔一声。 从她进来开始,绮里晔就没有任何反应。她本来以为是因为他中了药,才会导致神智昏沉无法说话,但刚刚那种低劣的迷药最多只能让人无法动弹,却不会失去说话的能力。而且现在他都已经服了解药了,竟然还是……这个样子? 他怎么了? 拉着绮里晔的手臂把他扶起来:“走,我们回去,让白翼给你看看。” 在她的手碰到绮里晔手臂的一瞬间,他终于有了反应,却是猛然伸出右手,一把狠狠捏住了水濯缨的下颌。 他平时就喜欢常常戏谑而邪气地勾着她的下巴把玩,但从来没有真正把她弄疼过,这一次的力道完全不同,水濯缨只觉得下巴和脖颈的交界处传来一声轻微的骨骼脆响,被他捏得痛入骨髓,猝不及防之下,叫了出来。 “郡主!” 后面的三个士兵被吓了一跳。他们都是忠心耿耿跟着水今灏的,对绮里晔没有下属臣服之心,这时候见到绮里晔竟突然对着郡主下重手,尽管畏惧忌惮绮里晔,但第一反应还是冲上前去想要阻拦他。 绮里晔的右手没有放开水濯缨,左手在旁边落满灰尘的木桌上一拂,上面三个破破烂烂的茶碗被他的掌风带起,飞向后面那三个士兵。 “砰砰砰!” 三声头骨碎裂的声音响起,那三个茶碗毫无偏差地击中了三个士兵的头颅,瞬间脑浆迸裂血肉横飞,三个士兵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就直直倒了下去。 “绮里晔……” 水濯缨望着地上那三具脑袋血肉模糊的尸体,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背后的脊梁骨直透上来,不敢置信地望向绮里晔。 这三个士兵都是明郡王府的府兵,他竟然眼睛都不眨就全杀了,那他现在……还认不认得她是谁? 绮里晔把目光缓缓转过来,望向水濯缨,水濯缨对上他那双瞳眸,全身都控制不住地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 那双丹凤眼已经全然没有平日里的靡丽妖娆,里面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黑,看不到丝毫光亮,只剩下极度的阴冷恐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森然盯着她。 像是刚刚从九幽地狱最深一层爬出了无数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趴在他黑洞一般的眼瞳中,正幽幽地凝视着外面的世界。 “绮里晔,你……” 水濯缨在他的凝视之下,声音颤抖得厉害,牙齿都在不由自主地咯咯咯轻微相击。 绮里晔平日里恐怖的样子她不是没有见过,但和眼前的景象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那已经不能用冷酷、杀意或者愤怒等任何一个词来形容,他的灵魂仿佛都已经被拖进了修罗地狱深处的无尽黑暗之中。 现在占据着他这具躯壳的,全是因为极恶极邪而无法轮回超生,只能永远飘荡在三生河畔、黄泉彼岸的千万恶鬼阴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来嘛来嘛点进来看嘛 水濯缨下颌又是一阵剧痛,绮里晔重重一推她,把她推倒在后面屋角的一张木板床上。 这张床上没有铺床单被褥之类,就是一块光光的木板,因为长时间废弃,上面落满了灰尘。水濯缨的后背撞在坚硬的木板上,一阵生疼。 绮里晔朝她缓缓走近,他的身影挡住了后面的火光,把她笼罩在一片黑影当中。 水濯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绮里晔。以前无论他再怎么丧心病狂,至少那个时候她知道他是不会真正伤害她的,但现在的他……似乎已经不再是他了,她真的不敢肯定他到底会把她怎么样。 她不敢反抗,也不敢逃跑,因为哪怕他的武功打一半折扣,也比她高出太多,打也打不过他,跑也跑不过他。 要是逃跑的话,她也不敢说会不会激起他的杀意,就像杀死那三个士兵一样,轻而易举,毫不留情地捏死她。 而更重要的是……他变成这样,必定是因为刚才那个大汉做的事情,重现了他当年最为惨烈和不堪的经历。 当年没有人把他从黑暗中拉出来,他自己超越了那片黑暗,一步步站到比黑暗、阴霾和乌云更高的地方。但那里并非雨过天青万里无云的晴空,而是一片光怪陆离扭曲诡谲的空间,荒无人烟,死寂千年。 所以他才会这么鬼畜变态,恣意邪肆,为常人所不为。 他的心魔诞生于黑暗之中,超越了黑暗,而一直从未离开过他。 如今,在他下面的黑暗再次像是无数触手一般翻涌了上来,把他拖入无底深渊之中,他也许能再次自己挣脱,也许从此万劫不复。 不管怎么样,现在她在这里,哪怕再害怕他,她也不会把他一个人扔在那片深渊地狱里。 “绮里晔,醒一醒……” 水濯缨尽可能柔和地缓缓伸出双臂,想去揽住绮里晔的脖颈,这是她以前最经常用的姿势。 但绮里晔仍然没有反应,一双丹凤眼中的目光森冷而幽暗,不带任何表情地,嗤啦一声撕下了她身上的外袍。 那件外袍在洪水中已经被刮得破破烂烂,在他的手中一下子变成了几缕碎布条,他强硬地一把攥住水濯缨的双手手腕,把她的双手死死绑在床头上。 水濯缨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心头的恐惧几乎要化作实质冲出她的喉咙口,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怕…… 并不是害怕可能即将的恐怖折磨。再血腥的场面她都见识过,再惨烈的痛苦她都经受过,她可以面对着这些面不改色,不会有任何动容。 她只是害怕绮里晔的这副样子。 绮里晔再次撕开了她身上的所有衣物,除了还剩下两截衣袖以外,她的身体就这么毫无遮掩地袒露在他眼前。 十四岁少女的身躯,已经有了稚嫩的曲线,初见青涩风情。肩膀单薄而柔弱,一双锁骨精致如琉璃,纤细如蝶翼,脆弱得仿佛连目光落在上面都承受不住。 纤纤细腰不盈一握,柳条花枝一般柔软,一折就像是会断。流畅的线条从髋骨开始往下延伸而去,先是优雅地展开,随后沿着修长笔直的大腿往里缓缓收束。勾勒出玲珑圆润的双膝,纤细柔美的小腿,直到那一双小巧秀致的玉足,完美地收笔于脚踝和脚尖之上。 像是一首高山流水的优美乐章,即便已经演奏结束,仍然让人感觉余韵不绝。 绮里晔压在水濯缨的上方,朝着她俯下身去,仿佛丝毫不怜惜那一对玲珑玉肩的单薄脆弱,带着一种施虐一般的残忍狠意,重重咬上了她的肩头。 水濯缨全身一颤,一阵刺痛传来,立刻感觉到肩头肌肤被他咬破了,有血珠渗出来,被他伸出舌尖缓缓地舔去。 他的嘴唇从她的肩头上一点点游移下来,所到之处绽开一片片艳丽的殷红,触目惊心。 她的肤色比一般人更加雪白,近乎半透明,像是吹弹可破般孱弱。那一点点艳红的血痕从上面渗透出来,就像是满地的洁白新雪上,凌乱不堪地落了一片片惨遭蹂躏的残红花瓣,美丽得残酷,残酷得美丽。 绮里晔的动作缓慢而带着浓重诡异的沉沉死气,像是一只残忍而恐怖的妖魔,压着自己的猎物,并不准备把猎物直接吞下去,而是要一点点地玩弄它,折磨它,撕碎它,看着它支离破碎血肉分离地在自己身下痛苦呻吟,无力挣扎。 随即,绮里晔直起了身子,扯开他的腰带。 “不……绮里晔……醒醒……” 水濯缨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恐惧达到了极点,连声音都接近嘶哑。 这是一个男子凌虐折磨一个女子最残酷的方式。曾经他哪怕是到了欲火焚身箭在弦上的时候,也能硬生生地忍着不对她下手,一定要等着她长大。而现在眼前这个妖魔阴鬼一样的他,已经只剩下满怀黑暗和恶念,需要以最极端的途径来发泄。 她对他动心,不是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把自己给他,但绝对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水濯缨终于顾不得那么多,曲起双腿想要去踢绮里晔,但完全是徒劳的,绮里晔一把扣住她的膝盖,把她的双脚脚踝也紧紧绑在了床铺的另一头。 水濯缨无可反抗,只是躺在那里,对着朝她压下来的绮里晔,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其实可以大声喊叫呼救,水今灏带领的众人就在附近,也许有人走到了距离这里较近的地方,会听得到她的声音。 但她没有。 绮里晔如果一直这个样子,会彻底成为地狱最深处的恶鬼邪魔。在她身上发泄够了,也许可以把他从深渊里面拉出来,尽管她可能会活生生死在他身下, 如果还是不能……那也罢了。 她想起绮里晔调空了大半个崇安城的兵力进湘山找她,从山里一直把她抱回行宫,在浴池边帮她揉按扭伤的脚踝;想起他在鹰嘴峰上把她扑倒在地,狠狠地撕咬蹂躏她的嘴唇,他的手覆在她心口的位置上,感受着她心脏的跳动;想起他曾经问她是不是真的有人能为了爱情在刀尖上跳舞,而他后来犹如朝圣一般,赤着双足一步步踩着刀尖跨上九百九十九级漫漫长阶,在绽开的一朵朵鲜红血莲之上,为她做这一场艳绝天下的刀尖惊鸿舞。 所有的恐惧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爱上他,爱的就是这么一个疯狂而又扭曲的变态。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并不是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就是他的一部分,也是她所爱的一部分。 他入地狱,那她便陪着他入地狱。 他被黑暗所吞噬,那她便被他所吞噬。 一滴眼泪从水濯缨的眼角平静地划下来,毫无声息地落进她铺散开来的黑发之中,消失不见。 压在她身上的绮里晔没有动。 水濯缨闭着眼睛,静静躺在那里等着。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缓缓地插进她鬓边的头发,在那里停留片刻,抽了出去。 水濯缨不知道绮里晔要干什么,睁开眼睛,看到他那只修长清俊的手就在眼前,玉白指尖上沾了一点水滴,因为床板上都是灰尘,所以那水滴还有点脏。 他望着自己指尖上的这一点水滴,凤眸中浓浓的黑色涌动得更加剧烈疯狂,几乎要滔天而起。 随即,水濯缨看见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周身气息突然狂暴地运转起来,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消退下去。 “不!” 水濯缨大惊失色。她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但是以前听绮里晔说过,知道他这是在自断经脉! 她知道绮里晔一向对自己也心狠手辣,没想到这对习武之人最重要的经脉他说毁就毁,这全身经脉一断,轻则重伤瘫痪,重则直接死亡! 大急之下,她用了十成真力猛然一挣被绑住的右手。床头绑着她的木柱本来已经有些朽坏,在她一挣之下,咔嚓一声断裂开来。她出手如风,一下子点了绮里晔身上的三处大穴! 绮里晔内力远比她深,以她功力尚浅的点穴手法用在他身上,还无法把他点得动弹不得,但是对于阻止他自断经脉来说,已经够了。 绮里晔刚刚开始逆转周身内力,被水濯缨这三处大穴一点,内力自然而然地反弹回去,将她的手猛然震开,逆转的内力也消失于无形。 他睁开眼睛,一手缓缓地抚上她的咽喉扣住,仍然阴诡森然的纯黑色瞳眸,幽凉地俯视着她。 “拦着我,你会死的。” 水濯缨摇摇头,一言不发,挣脱出来的那只手把他拉下来,吻上他的嘴唇。 她吻得很轻很柔和,不引起人的欲念,只是一点点细致地触碰过他的嘴唇,犹如一场绵密的细雨悄无声息地落下。 绮里晔没有阻止也没有回应,就那么在那里任由她去吻。 他的手从她的脖颈缓缓上移,抚上了她的脸颊,随即又往她的后颈颈椎位置移去,突然毫无预兆地用力一按。 水濯缨眼睛一下子睁大,但紧接着目光就失去焦距,一点点闭了起来,陷入一片无底的黑暗之中。 …… 等到醒来的时候,水濯缨已经在明郡王府自己的房间里。 似乎是已经被人伺候着洗过澡换过衣服,身上没有什么不适,只有后颈传来隐隐的酸痛感,这是被人弄晕之后不可避免会留下的。 先看到的是在她床边忙碌的白芨。白芨一见她醒来,又惊又喜,眼泪都一下子涌了出来,对着外面大喊。 “郡王爷!郡主醒了!” 水今灏一把推开门走进来,显然是一直都在门外徘徊等待,这时候满脸都是焦急关切之色。 “缨儿,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水濯缨摇摇头,撑着身子坐起来:“绮里晔呢?” 水今灏听她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就是绮里晔,目光一暗,闪过一缕无奈。 “我也要先问问你,你们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到了后半夜才发现那座废弃的林中木屋,那时候正好看到绮里晔抱着昏迷的水濯缨从木屋里面出来。 两人身上都是衣衫不整,绮里晔的裤子前档似乎被撕破了,水濯缨身上的衣物更是七零八落,只能勉强遮住身躯。更糟糕的是,她的肩膀和胸口上还有大片斑斑点点的血迹,双脚脚踝和双手手腕上都有被捆绑过的勒痕。 水今灏当即上前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绮里晔一言不发,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抱着水濯缨往外走去。 他周身的气息太过诡异恐怖,就连水今灏这种久经血火杀戮的人,在他那阴冷幽凉黑暗森然的目光下,竟然也感到全身一阵毛骨悚然,不敢再催问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撒狗粮了!快来接好!(二更) 这之后,绮里晔抱着水濯缨回到了明郡王府,亲自帮她洗过澡换过衣服,把她送回房间放到床上。 这全程中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一个人敢去阻拦干涉他,甚至连靠近都不敢,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最后从水濯缨的房间里面出来,去了关押那个大汉和几个山匪的地方。 然后白翼、白芨和水今灏才敢进水濯缨的房间。水濯缨虽然在昏迷中,但并没有什么大碍,肩膀和胸前的伤口虽多,都是轻微的皮外伤。两边手腕脚腕上都被布条勒出了一圈痕迹,尤其是后来硬生生挣脱出来的右手,手腕上也渗出了血。 水今灏只看得心惊肉跳。她肩膀上那些伤口,全都是人的牙齿咬出来的,没有出血的地方也是青紫累累,触目惊心,不知道在那座木屋里面是经历了什么样的虐待。 水濯缨自然没敢告诉水今灏这些伤痕都是绮里晔给她留下的,否则水今灏非撕了绮里晔不可。只把发生的事情反了过来,说她是落到了那些山匪的手中,那三个士兵也是被山匪所杀,而绮里晔救了她。 她这说法合情合理,水今灏倒是也相信。绮里晔虽然变态,但重视水濯缨却是毋庸置疑的,看到水濯缨被人这么侮辱染指,会变成那么森冷恐怖的样子也难怪。 “那几个山匪被关在哪儿了?”水濯缨从床上下来,“我去看看。” 明郡王府边缘挖了一处地下暗牢,几个山匪都被关在那里。水濯缨走到光线昏暗的地牢下面,就闻到一股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几个山匪都被吊在墙壁上,脸上身上都是鲜血,十分惨烈。但那个满身烧伤的大汉,蜷缩在角落里,看过去身上明明一点伤口都没有,却正在发出犹如厉鬼狼嚎一般的哭声,满脸都是血泪,整个人绝望而疯狂地在地上挣扎扭动着,不知道是沉溺在了多痛苦的幻境或者回忆之中。 绮里晔披了一身没有任何花纹图案的黑色宽袍,正从地牢里面走出来。烛光摇曳,暗影憧憧,他整个人周围都萦绕着黑森森的气息,冰冷而血腥,像是从地狱魔窟深处走出来的修罗。 水濯缨一进来,和他迎面碰上,绮里晔一怔,随即便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转过身去,像是不想被她看到。 水濯缨走上一步,从后面轻轻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能感觉到他一下子紧绷了身体。 “不想见我?” 绮里晔没有回答。水濯缨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没事的……昨天晚上那时候我没有躲着你,你现在也不用躲着我。” 绮里晔背对着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低低开了口,声音沙哑暗沉。 “你差点死在我手上。” 而且还是以最残忍最惨烈的方式。 那时候的他,只想有人在他面前露出极度痛苦绝望的扭曲表情,只想有人在他身下疯狂而又无力地挣扎,只想听到无法承受的惨叫声,哭喊声,哀求声…… 他可以想象,当时他没有停下来的话,如果他事后能恢复清醒,看到的就会是眼前满床满地的鲜血,还有躺在这一片猩红中血肉模糊冰冷僵硬的少女尸体,也许会睁着一双被鲜血染红,死不瞑目的眼睛,一动不动,空洞而死寂地望着他。 那么他只有一个相同的结果。一是永远停留在地狱中;二是从地狱里出来,看见她被他活活凌虐至死的尸体,然后再次坠入更深的地狱。 那一幅满是鲜血的可怕景象,几乎占据了他的整片脑海。闭上眼睛眼前也是她的尸体,睁开眼睛眼前也是她的尸体,重重叠叠,铺天盖地都是血色。 他已经不敢去看还安然活着的真正的她。那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这么让他遍体生寒的刻骨恐惧。 “转过身来。” 水濯缨的声音很轻,抱着绮里晔的腰,把他的身子缓缓地转过来对着自己。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埋在他的怀中,温柔地把侧脸贴在他的胸口上。 那样子就像是黑暗中一只嗜血恐怖的千年妖魔,而随时都会被它撕碎吞噬的弱小猎物,明明知道它的危险和可怕,却还是用一种最依恋的姿态,依偎在它的胸前。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绮里晔终于抬起双手,捧起水濯缨靠在他胸前的面容,缓缓地低头吻了下去。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吻。以前他吻水濯缨,要么是惩罚性的啃咬和蹂躏,要么也是充满了粗暴的侵略欲和占有欲。 但这一次,他吻得很轻柔很细致,一点点地辗转舔舐过水濯缨的嘴唇,渐渐往里面深入,带着一种蚀骨的深沉缠绵,一点一点地刻入对方的骨髓之中,灵魂深处。 仿佛在他唇舌之下的,是他即便毁灭了世界,也要小心翼翼捧在掌中心上的存在。 水濯缨紧紧抱着他,更加温柔地迎向他的吻,能感到他原本紧绷的身体正一点点地柔软放松下来。 两人什么也没有说,要表达的一切都已经在这个深吻中。 绮里晔果然从来就不适合什么浪漫旖旎的情调气氛,第一个总算说得上有点技术,没把她嘴唇弄疼弄肿的吻,是在弥漫着一股浓浓血腥味的黑暗地牢里面,背后还响着那个山匪鬼哭狼嚎一样的瘆人哭叫声。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绮里晔才放开水濯缨。 一直到这时候,他凤眸之中那种阴冷森寒的黑暗气息才退去一些,上挑的眼尾处那一抹绯红,也不再诡异得仿佛鬼血染成,而是多少恢复了往日里的妖艳靡丽。 “有没有问出什么结果来?” 水濯缨不想他再在昨晚的事情上多做纠结,被他松开之后,很快岔开了话题。 “有。” 绮里晔的声音还是有一点微哑暗沉。 “我让人去查过了,这一群山匪原本是在百眼山附近活动,必定不会毫无理由地出现在徽阳和衡州之间。刚刚一个山匪招认,他们的头领,就是一身烧伤的那个,是在两天前收到了一封信,才带着他们特地来了衡州的山中。” 水濯缨眉头微蹙。 有人送信让这山匪来到山中……这听上去倒是有点蹊跷,像是这个送信者知道这山匪和绮里晔有仇,并且还知道绮里晔可能会在山中落难,所以提前让山匪去了那里等着绮里晔。 “那份信还在不在?” “山匪说当时那头领只把信随便扭成一团扔了,应该没有毁掉,我正要亲自到他们的老巢去找。” “我也去。”水濯缨说。 这些山匪遇到绮里晔,绝不是巧合,肯定有人为筹划的阴谋在其中,这封信应该就是个关键。 水濯缨的身体除了一点点皮外轻伤之外,没有什么问题,两人当天下午就动身出发。 徽阳城里的几位贵女听说水濯缨从山洪中劫后余生回来了,集体上门探望,包括水铃兰和陆曼在内,结果刚好没有碰上。她们后脚进门,水濯缨和绮里晔前脚刚刚已经出门了。 “这才刚刚被找回来,也不休养两天,就这么急着出门?”陆曼诧异道,“齐姐姐,你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吗?” 齐望月身上的伤势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接待了众贵女,这时候摇摇头:“干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要去的应该是百眼山吧。” 百眼山在夏泽和东越的交界处,因为山里地形复杂,又有夏泽和东越之间重要的交通要道通过,所以山中盘踞着不少拦路抢劫的土匪帮派。 陆曼点点头,哦了一声,眼中光芒微微一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第二个透视能力者 绮里晔和水濯缨第二天早上到达百眼山附近,带了一个土匪指路,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在百眼山的窝点。 “我记得老大好像是把信丢到了这外面……” 那个土匪不是很确定地指着一间屋子的窗户外面,绮里晔让人出去找了一遍,果然找到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纸条。 上面写了这么一句话:“两日之后,下午,到梨花溪和芦花溪下游,可遇汝四年前宿仇,龙困浅滩。” 水濯缨望着这张字条,蹙起了眉头。 这里面的含义很明显,写这张纸条的人早在两天之前,就已经预测到了徽阳和衡州之间的官道上会发生泥石流和山洪,甚至连山洪的流向主要是沿着梨花溪和芦花溪这两条溪流都知道。还预测到了绮里晔会遭遇这场灾难,所以让这山匪提前去溪流下游等着,绮里晔也许会被卷到那里。 只是,这怎么可能预测得出来? 自从见识过自己的透视能力和承桑的读心能力之后,水濯缨已经知道这个时空里有特异能力的存在,难道说这个人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字条的主人显然是个谨慎的,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孩子的涂鸦一样拙劣,应该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笔迹,用左手写出来的字。字条用的纸张是最便宜最普通的麻纸,整个夏泽到处都买得到。 “等等。”绮里晔从水濯缨手里把那张字条拿过来,“这墨似乎有点不一样。” 他拿着那张字条,对着外面较亮的光线看了看,微微眯起一双凤眸。 “这是几年前东越产的尤光墨,是松烟墨的一种,对着光看会泛出橙黄色的光泽。因为质量太差,只制造出第一批就停产了,现在东越已经很少看到。夏泽会出现这种墨,应该是从东越运过来卖的,恐怕整个夏泽也没有多少。我把‘雀网’的人调一部分过来,在夏泽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查得到线索。” 昨天来百眼山之前,水濯缨已经把在山中遇到岑山诡医的事情告诉了绮里晔。绮里晔立刻将在南疆的人手全部调到夏泽,寻找岑山诡医的踪迹。在徽阳附近遇到岑山诡医不过一天时间,对方速度再怎么快,也不可能离开夏泽的地界太远。 在洪水里失踪的玄翼后来也被找到了。他内力武功不及绮里晔,被找到的时候受了不轻的伤,幸好都是些皮肉外伤,没有什么大碍,现在正在明郡王府里面休养。 绮里晔在水濯缨身边的时候,已经不需要寒栖跟随,所以寒栖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做,同样留在王府中。 水濯缨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头一次注意到寒栖跟玄翼的关系居然还不错。 寒栖一向是跟个透明人一样的存在,不但不会说话,而且本身心智性格似乎就有些缺陷,几乎从来没有表达过什么感情,基本上水濯缨的意志就是他的意志。这一整年来水濯缨见过他最能算得上是表情的表情,大概就只有在崇安城郊外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眼中露出的惊喜交加的光芒。 玄翼和寒栖同为水濯缨的暗卫,因为寒栖不会说话,出现在水濯缨面前更多的还是玄翼。水濯缨有事情的时候叫玄翼出来,玄翼不在的时候才会叫寒栖,没事情从来不会去管暗卫们的私生活如何,他们天天十二个时辰要跟着她保护她,约摸本来也没有多少私生活。 所以她从来没有见过玄翼和寒栖之间有什么交流。感觉里两人应该是换班模式,寒栖不在的时候玄翼在,玄翼不在的时候寒栖在。 她也很难想象寒栖那个性格,平时跟玄翼会怎么相处。想来想去都是两个人像两尊垂脊兽一样,一人一边蹲在屋顶上,你不看我我不看你,谁也不吭声。 但是这次玄翼一身重伤被找回来的时候,没有叫他从来都是隐在暗处的寒栖,居然意外地出现了。水濯缨看到他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万年没有波澜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种复杂的神色,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这一幕让水濯缨很有点欣慰。寒栖从她很小起跟了她将近十年,对她忠心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虽然平时人没有存在感,但水濯缨一直是把他当做半个亲人的。 寒栖那种像是木头人一样的心智性格,也让她有些头疼。作为一个暗卫来说,眼里心里都只有主子自然是最好不过,但作为一个人来说,这样没有自我地活一辈子,实在是太过可悲。 水濯缨没想过要把寒栖的一辈子都拿来当暗卫,还是希望他能像正常人一样,有正常的感情和思想,以后也会有他自己的生活。 想来寒栖跟玄翼一起共事了怎么长时间,再怎么没交流也多多少少会有点情谊。这点情谊对于寒栖来说,很值得发展,也许是以后能够让他恢复正常人感情的契机。 于是水濯缨果断把寒栖派去了玄翼那里,让他去照顾玄翼。寒栖虽然谈不上会照顾人,但只要有吩咐他去做什么,他还是基本上都能做得到的。反正现在他闲着也是闲着,借这个机会,跟同事培养培养感情也好啊。 她设想得本来挺好,结果才过了一天,晚上的时候玄翼就撑着重伤的身体,披着一件湿漉漉的袍子和一身湿淋淋的头发来求见水濯缨,看那样子估计是刚刚从浴桶里面洗澡出来。当时绮里晔也在水濯缨的房间里,差点没一巴掌把他挥出去。 “属下知道属下失礼……”玄翼跪在水濯缨的面前,几乎快要哭出来,“属下就是来求皇后娘娘一件事情,求您放过属下,把寒栖叫回去吧,属下根本不需要他照顾,有他在属下的伤恐怕一辈子都好不了……” 寒栖随后出现在了门外,也是一身湿淋淋的,肩膀上还搭了一条毛巾。面无表情走到玄翼面前,唰一下在他面前展开一张写着字的纸。 “小姐让我来照顾你,回去,我帮你洗澡。” 然后就一把拖着因为重伤而反抗不得的玄翼径直往外走。 玄翼:“……”救命! 水濯缨:“……” …… “雀网”的效率在夏泽同样一流,短短两天之后,就查出了徽阳城里确实有一家小铺子这段时间卖过尤光墨。 因为这尤光墨质量不好,别说作画,连写字都不太顺畅,虽然价格便宜,但一直没卖出去多少,也就是一些寒门子弟会来买。此外就是太师府的一个小丫鬟来买过,时间大概是六七天前,和土匪接到那封信的时间正好契合。 “我觉得就是太师府最可疑。” 水濯缨听完“雀网”的禀报,沉吟道。 “太师府尊贵,而且陆岱宗本身是个爱文之人,虽然在别的方面生活简朴,但笔墨纸砚上面却断然不会再用那些粗制滥造的东西。太师府里面用的墨,都是一般官宦人家根本用不上的贡墨。我猜想这个写字条的人,就是因为太师府里面的贡墨太稀有,怕在这一点上被人找出线索,所以特意让小丫鬟去街头上买一种常见的墨回去写字。但没想到这小丫头不识货,以为便宜的墨就是常见的墨,买了尤光墨回去,却偏偏也是在夏泽难以见到的墨。” 绮里晔点点头:“我让‘雀网’里的暗探去盯住太师府,如今我们在暗,对方在明,应该能盯出一些端倪来。” 结果这一次却不太顺利。“雀网”派了总共五个暗探混进太师府,其中三人作为新进去的丫鬟和小厮,在里面待了一段时间,观察清楚之后,就直接易容成太师府里面原有的下人,以便于接近上面的主子。 但不过两天时间,这易容的三人竟然都被发现并且揪了出来,还差点被抓住,好不容易才逃出太师府。 “怎么会这么快被发现?” 绮里晔对着回来请罪的三人沉吟。这三人都是“雀网”里面最精锐的暗探,虽说易容术不像紫翼那样出神入化,但也极为出色。执行任务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被发现过,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假扮的还只是不起眼的下人。 “属下无能。”其中一个暗探深深低着头,“属下也想不通到底是如何被发现的。是陆太师之女陆曼的一个贴身丫鬟,今天突然把属下叫去,在厅里埋伏了人要杀属下,并且已经点明了属下是混进来的暗探,属下不得不逃跑。” 绮里晔一问其他的两个人,也都差不多,其中一人是直接遭到了陆曼的突袭刺杀,还有一人是发现自己的茶水被下了剧毒,当时没有喝,后来再次发现他的饭菜里面也有剧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连忙逃了出来。 “这个陆曼很有问题。”水濯缨在一旁沉声说。 “雀网”的三个暗探伪装技术极高,若非眼光老辣之人发现不了。陆曼上次大难不死后性情骤变,还可以说是因为经历过一次死亡之后突然成熟懂事了,但眼光这种东西非长年累月的经验练不出来,她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得如此精明厉害。 还有一点。太师府虽然位高,但跟朝廷政权没有太大牵扯,也没有什么敌对势力。太师府里面一下子混进三个暗探,本来应该是很奇怪的事情。 一般人发现了暗探,都是想着活捉对方,然后问出暗探到底是谁派来的。但陆曼却是问都不问就直接下杀手,这说明,她很可能已经知道暗探背后的人是谁。 那么,就算不能判定在背后做手脚的人一定就是她,她至少也一定有别的什么敌人或者结怨者,所以对于暗探的出现毫不意外。 最让水濯缨在意的是,其中一个暗探,也就是被陆曼刺杀的那个,进太师府之后只远远地和陆曼见过一面。第二次陆曼叫他过去的时候,就是二话不说拔刀朝他刺过来了。 当时陆曼在抄手游廊的另一边,而他在院子里,两人之间隔了足有三四丈距离,而且只是那么走过去,陆曼能看见他的时间不超过五秒钟。 实在难以想象在这么远的距离和这么短的时间下,陆曼就能观察出一个人是易容假扮的。这得是多犀利的眼光才办得到? “这并不难想象。”绮里晔突然说,“你就可以办得到。” 水濯缨先是一怔,随即立刻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她有透视能力,可以看穿一定厚度的不透明物体,任何靠着人皮面具和化装的易容,在她面前都是无所遁形的。她开启透视能力的时候,只需要扫一眼就可以看穿。 她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就是看到任何人靠近她的时候,都要扫一眼对方的外层衣服下面藏着什么。至于身体就不去看了,免得看多了长针眼,绮里晔也不让她看。 如果说陆曼也有透视能力,而且有着比她更强的警惕心,看到每个人的时候也都会习惯性地检查一下对方是否有易容呢? “这只是我的猜测。”绮里晔慢慢地说,“出现特异能力的情况已经够罕见了,我这么多年也就只见过你和承桑两人。两个人出现同一种特异能力,我觉得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加微乎其微。” “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可以验证这个猜想。”水濯缨微微一笑,“借一个‘蛇信’暗部的人给我。” …… 太师府,半夜。 “叩叩叩……叩叩叩……” 陆曼睡到半夜,被一阵缓慢而有规律的声音惊醒了。 那声音像是轻轻敲叩木板的声音。陆曼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发现这声音竟然是从她房间角落的大衣柜里面传出来的。 而且那衣柜还在极轻微地晃动,仿佛里面有一个不知是人还是什么的东西,正一下下地敲打着衣柜,想要从里面出来。清晰的声音在黑影憧憧的房间里,显得极为阴森诡异。 睡在外面碧纱橱里的丫鬟蜀葵没有一点动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陆曼暗中咽了一口口水,再次朝那个大衣柜望去,突然惊声尖叫起来,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往外冲去。 “鬼啊!……有鬼啊!” 外间的蜀葵这一下终于被惊醒了,陆曼披头散发地往外跑去,把院子里的人都闹了起来,拼命地尖叫着。 “有鬼!有鬼在我房间的衣柜里!……满身都是血的鬼!歪着脖子吐着舌头,脸烂得只剩下一半的鬼!” 陆曼的母亲王氏闻声赶来,陆曼一头扑到她怀里,死死抓住她不放,全身都在颤抖,极度惊恐的脸上眼泪滚滚而下。 “娘!我的衣柜里面有鬼!” “别怕别怕。”王氏安慰地拍着她,不太相信能有什么满身是血的鬼躲在这里,“曼曼不用怕,你看这里这么多人,什么鬼也害不到你的。娘让人进去看看。” 几个婆子点了火把,把周围照得亮堂堂的,进陆曼的房间打开衣柜一看,里面就是半柜子的衣物,根本没有什么鬼,连一点血迹都找不到。 “你看,这里面哪有鬼?”王氏柔声安慰陆曼,“你是不是半夜做噩梦了?” 陆曼缩在王氏的怀里,满脸眼泪,仍然惊恐地望着那个大衣柜,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 明郡王府。 “……属下在衣柜门的缝隙中看得很清楚,她根本没有打开衣柜,只是朝衣柜这边看了一眼,就尖叫着跑了出去,而且后来还把属下的样子描述得很清楚。” 房间里半跪着一个满身染着暗红色的人,脸上化了一半恐怖的腐烂妆容,正是出现在陆曼房间衣柜中,后来又消失了的那个“鬼”。 水濯缨和绮里晔对视一眼:“看来你的猜测对了。” 她派了这个“蛇信”暗部的杀手,半夜里偷偷潜入陆曼的房间躲进衣柜里,然后弄出响动来把陆曼惊醒。 如果陆曼有透视能力的话,对着一个发出诡异声音,里面很可能有危险的柜子,绝对不可能亲自过去打开柜子查看,肯定就是离得远远的,直接用透视能力看看柜子里面到底有什么。 而且她特意把“蛇信”暗部杀手的模样弄得十分恐怖,陆曼一看之下受到惊吓,露出来的反应就是最为本能的反应,很难为了掩盖她的透视能力而假装没看到。 现在看来,真的出现了第二个和她一样拥有透视能力的人。 ------题外话------ 乘客们请注意,昨天早上的23章已经修改为完整原文内容,没有进v群的乘客一定要回头再去看一遍!否则强迫症的老司机睡不着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这章可以看! 查出陆曼有透视能力,这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水濯缨现在已经把她定为了最大的嫌疑人。因为不管怎么看,陆曼都是太师府里面最有问题的存在。 衡州举行试剑大会,是陆曼邀请了她和绮里晔去衡州,出城的时候还要跟他们同行。他们的那匹马在半路上出了状况,可能就是她在城门的时候动的手脚。 因为她知道泥石流爆发的确切时辰,而他们当时先走了一步,所以她弄伤了他们的坐骑耽搁他们的时间,好让他们经过山下的时候正好碰上泥石流。 这样往回一推,除了陆曼到底是如何知道泥石流什么时候爆发这一点仍然是个谜以外,其他倒是全都能说得通。 第二天,水濯缨再去让“蛇信”杀手把那个出来买尤光墨的小丫鬟抓了出来,不用怎么恐吓拷问,小丫鬟就承认了是太师府夫人王氏让她出来买的墨。 王氏是陆岱宗的结发老妻,一辈子平平淡淡,除了宠溺儿女宠得有些过分以外没有什么特点,跟绮里晔八竿子打不着,根本没有动机提醒那些山匪去找绮里晔报仇。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另有他人让她吩咐小丫鬟去买墨。整个太师府里面,能拜托当家主母做事情的,不是作为她丈夫的陆岱宗就是作为她女儿的陆曼。 陆岱宗是不可能的,所以转来转去,还是转到了陆曼身上。 “我们推测是这么推测,但是没有实际证据,总不能把王氏也给抓出来拷问。”水濯缨沉吟着说,“而且你跟陆曼根本没有关系,无冤无仇的,也没有利益冲突,她为什么要害你?” 绮里晔摇摇头:“就算表面上没有关系,害人的原因也多得是,要是都得有冤有仇才会去害人,这世上一开始哪来的仇怨?……我觉得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蛇信’要潜入太师府杀一个女子易如反掌,直接把人杀了一了百了,反正少了一个陆曼对夏泽也没有影响。我们不是大理寺办案,没必要查得一清二楚,人证物证俱在了才能抓人归案。” 水濯缨知道他戾气重,杀个不相干的人跟捏死一只蝼蚁差不多,对他来说只要有嫌疑就足够成为杀人的理由了。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 当初他那样的身世和环境,在一路血海中一步步踏着堆积如山的尸体和白骨走上高位,要是杀人的时候不能狠辣果断该杀就杀,早就先被别人杀了不知道多少次。 历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杀一人是为罪,杀十人是为凶,杀百人是为恶,杀千人是为将,杀万人是为雄,杀千万人是为王,没有人能说得清是对还是错。 但水濯缨还是不像绮里晔那般视人命如草芥。别的不说,光说陆曼是陆岱宗的女儿,看在陆岱宗作为夏泽第一功臣,为夏泽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份上,也不能光靠推测和猜想说杀就杀了陆曼。 “再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切实的证据吧。”水濯缨说,“陆曼虽然无足轻重,毕竟上面有一个对夏泽来说影响重大的陆岱宗在,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 夏泽皇宫,凌晨。 “上次子时,这次又是寅时……这个陆曼以为她是什么人?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需要在这个时辰求见孤?” 水宣瀚不悦地从床上披衣下来,平日里温雅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火气。任凭性子再好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凌晨寅时就被人从床上叫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莫皇后在后面被惊醒了:“……皇上?出了什么事?” “与皇后无关,皇后好好安寝便是。” 水宣瀚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不耐。莫皇后之前那么长时间没动静,偏偏在几天前查出已经怀了身孕,所以现在他为了表示对莫皇后的宠爱看重之意,每天都是来莫皇后宫中过夜。 当然,这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他之前的打算并没有因为莫皇后的怀孕而改变。 公郑榭那边前些天已经传来回应,表示永远忠于夏泽君王,如有谋逆造反祸国殃民之人,无论是什么样的至交至亲,他都会兵戈相向。 当时他好好夸赞了一番郑榭的深明大义,并且为了让郑榭放心,特意秘密派了女官去公府上询问郑榭妹妹郑云茹的生辰八字等信息,准备先下礼聘流程,先让郑云茹入宫为妃。 就算莫皇后已经怀了身孕,她一个没有一点娘家势力依仗的皇后,根本比不上能够拉拢公的郑云茹。即便没有废后的理由,后宫中阴私手段那么多,随便授意其他妃嫔拿两个出来用用,也可以轻而易举将莫皇后拉下去。 他至今没有子嗣,莫皇后腹中的这个孩子肯定还是要留的,到时候去母留子就行。总之郑云茹是一定要被立为新后。 当然,这些事先绝对不能让莫皇后知道,所以他现在还是得好好地稳着莫皇后。 上次他在深夜里允许陆曼进宫觐见,见她颇为不简单,对她也有了几分看重,给了她可以随时进宫求见的权利。结果她这个随时倒是随得不错,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来进宫求见过,一求见就是挑在这天不亮的时候。 刘安伺候着水宣瀚穿衣:“陆三小姐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是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水宣瀚摆摆手:“罢了,让她到偏殿里。” 陆曼看样子确实来得很急,甚至没有好好梳妆,只是略微挽了一下头发,穿了一身家常的粉色对襟褂子。 “请恕小女在皇上面前仪容不整之罪,小女有要事需要告知皇上。” 水宣瀚淡淡道:“你说。” “小女不能再留在夏泽。”陆曼抬起头,“必须尽快避到南疆,否则恐怕性命不保。” “为何?” “小女上次为皇上献了一计,让人假扮成曦和郡主去刺杀明郡王,现在对方恐怕怀疑到了小女的身上。前两日太师府里接连出现易容潜伏进来的密探,虽然都被小女发现,但小女必定是被盯上了。明郡王和曦和郡主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还不至于如何,但现在东越容皇后也在徽阳城明郡王府中,容皇后狠辣果决,对小女下杀手恐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水宣瀚不带表情地望着她:“那是你的事情,你要躲到南疆便自己去,孤又不拦着你,特地进宫一趟来告诉孤干什么?” “小女是来向皇上求借一支禁卫军铁骑的。”陆曼声音沉静而又不失恭敬,“只要三百人左右就行,跟随小女一起去南疆。” 水宣瀚失笑:“陆曼,你提这个要求不觉得可笑么?徽阳城的禁卫军不过三千,你当真觉得自己如此重要,孤会为了保护你而特地派出三百禁卫军跟你去南疆?” 如今真正直属于他命令调动之下的,就只有这三千禁卫军,哪怕只是十分之一,他也不可能就为了个陆曼而派出去。 别人手上的兵权终归是别人的,郑榭就算已经表明了对他的忠心,他也还是觉得不完全放心。这三千禁卫军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军队。 陆曼摇摇头:“皇上误会了,小女要这三百禁卫军,并不是为了保护小女的。” “那是为何?” 陆曼并不直接回答他,而是道:“皇上有没有想过,曦和郡主和明郡王存亡一体,倘若皇上灭了明郡王,必定也不能放过曦和郡主。但东越容皇后对曦和郡主如此宠爱,曦和郡主出了个三长两短,容皇后怕是会立刻挥师南下灭了夏泽,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水宣瀚默然不语。 他怎么可能没有想过,这一直是他最头痛的一点。 原本他想着暗中制造一场意外让水今灏和水濯缨两人遇难,这样容皇后就算再盛怒,也怪不到他的头上来。但如今他和水今灏的对立已经摆到了明面上,不管他怎么精心谋划这场意外,只要水濯缨一出事,容皇后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他这里来。 这也是尽管郑榭已经对他表了忠心,他明明有这个实力,却还是迟迟没有对水今灏动手的原因。 在夏泽他是皇帝,并非真的奈何不了水今灏一个只握着一半兵权的郡王爷,但他这个皇帝在容皇后面前什么都算不上。夏泽和东越之间的差距太过悬殊,东越只要派个五分之一的军队过来,就能轻而易举地踏平整个夏泽。 这一次徽阳和衡州之间暴发山洪,水濯缨和容皇后被卷了进去,本来是个天赐良机,只可惜两人最后还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你有什么办法?” 水宣瀚望向陆曼。她既然提到这个,就不可能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陆曼点点头:“小女在前不久偶然得知,容皇后其实是娑夷人……” 水宣瀚睁大眼睛,打断了她:“娑夷人?” “千真万确。”陆曼说,“容皇后不知用什么方法除掉了身上的娑夷人异香,但的确是娑夷人无疑,凤仪宫中养着的那些娑夷男宠,其实都是他在保护自己的族人。而且,容皇后是个男人。” 水宣瀚的眼睛睁得更大。 容皇后的身世来历一直是个谜。水宣瀚也去查过,只知道容皇后出身于一个极其普通的容姓渔家,十五岁的时候和东越小皇帝元真钰一起进入崇安城参加夺嫡之争。 当然,大多数人都根本不相信容皇后这样的女人会有一个这么普通的身世,但从来没人查出更多的东西来。 容皇后那种不似人类般的美艳容貌,强大逼人的气场,比一般女子要高大的身形……说他是个娑夷人,而且是个男人,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也不是没人这样猜测过,只是找不出证据,说明不了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水宣瀚盯着陆曼,“证据呢?” 陆曼再次摇头:“小女只是偶然得知,现在没有证据。只知道娑夷灭族时,容皇后有失散的亲眷族人躲在南疆密林中,而且为数不少。容皇后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所以一直没有去找。如果皇上能将这些人控制到自己的手中,纵然无法真正威胁到容皇后,也会有很大的牵制作用。等皇上找到了这些娑夷人,就能证明容皇后是不是出自娑夷族了。” 水宣瀚再次对陆曼另眼相看。 她说出来的容皇后的两个秘密,如果是真的话,都是天大的秘密。能得知这些,甚至还知道连容皇后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她绝对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得多。 “孤派五百禁卫军随你去南疆。”水宣瀚沉声说,“如果你所说属实,事后孤时候自然会重重赏你;但也要记清楚,禁卫军直接听命于孤,倘若你胡编乱造欺君罔上的话,这五百禁卫军足以在南疆把你就地斩杀。” 陆曼低头:“小女不敢。还请皇上尽快派禁卫军南下,容皇后和曦和郡主都是敏锐之人,小女担心夜长梦多。” …… 明郡王府。 “还真是这个陆曼。” 水濯缨早上醒来,便见绮里晔散着长长的幽黑头发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张字条。 最近绮里晔都住在明郡王府,晚上雷打不动地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不过除了抱着她以外很少再做什么。一半是上次差点虐杀了她的阴影大约还没有散去,一半是他现在又不能动真格的,再一直上下其手只会把自己弄得欲火焚身灭又灭不掉,天天憋着真得憋出问题来。 水濯缨发现人真的很奇怪。绮里晔以前污破天际的时候,污着污着她也就习惯了,现在他什么都不做,她反而还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自己身边躺了一个假妖后娘娘。 不过她总算可以睡个安心好觉。本来她的睡眠很浅,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现在在绮里晔怀里总是睡得格外沉,一整夜都不带醒的。 “怎么了?”她也坐起身来。 绮里晔把那张字条递给她:“你自己看。” 太师府里面埋伏的暗探一大清早传回来消息,说陆曼半夜里被假扮成鬼躲在衣柜中的“蛇信”杀手吓到之后,立刻就进了皇宫。 因为那些易容的暗探全都被发现了,现在太师府里就只有三个作为下等仆役的暗探混在里面,很难知道上面主子们的情况,所以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得知陆曼进宫的事情。 平时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太师府里面先是混进了三个暗探,然后又在陆曼房间里出现了“鬼”,陆曼必定是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所以才会连夜进皇宫,十有八九是跟水宣瀚有什么关系。 “陆曼现在还在皇宫里?”水濯缨问道。 “暂时不清楚,反正没有回到太师府。我已经派了‘雀网’的人进皇宫查探消息,一有线索就会报回来。” 到了第二天,皇宫里的暗探才传回来消息。陆曼那天凌晨就已经离开了皇宫,走的时候是藏在一队五百人的禁卫军铁骑中,所以走得十分隐秘。 这队禁卫军前往的方向,是南疆。 这一来也就是不打自招,陆曼确实曾经做过什么事,现在才会这么心虚地害怕报复,急不可耐地连夜逃跑。 “不过,她为什么会跟着五百名禁卫军一起走?如果逃跑的话,其实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又为什么要去南疆?” 水濯缨想不通这一点。关键应该还是在于陆曼和水宣瀚的那场谈话,要是能知道这谈话内容便最好不过,只可惜现在安插暗探进皇宫,已经迟了。 “当时水宣瀚是在哪一座宫中?” “莫皇后的宁清宫。”绮里晔说,“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所以水宣瀚最近常常宿在她的宫中。” “莫皇后已经有身孕了?” 水濯缨沉吟。前些天她刚刚听水铃兰说起小道消息,公郑榭的妹妹郑云茹很快就要入宫为妃,而且一进去位份就很高。郑云茹是个美人,恰恰还是水铃兰喜欢的那一款明艳娇媚的,结果现在即将要进宫,让水铃兰着实长吁短叹了一番。 按夏泽的惯例来说,皇后如果有了身孕,皇帝就算要纳新妃,为了表示对皇后的尊重,一般都会避开皇后怀孕这段时间,至少也得等皇嗣出生了再说。 现在莫皇后怀孕才一个多月,水宣瀚就要纳手握重兵的公郑榭之妹进宫为妃……这里面怕是暗藏着很多意味。 “我先去找一趟哥哥。”水濯缨说,“他恐怕得好好注意一下和他那位好兄弟郑榭的关系。要是我想得没错的话,我估计还得去见一趟莫皇后……她对我们会有很大的作用。” ------题外话------ 这几章开始斗智斗谋了……不知道会不会有点烧脑,要是看不懂可以来评论区发问,老司机会尽量解释清楚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另一个水濯缨 徽阳城,街边的一座酒楼中。 雅间里,水今灏坐在小几的一端,几上摆了两坛竹叶青,两边各自放着一个酒杯。 外面传来敲门声,雅间的门被推开,郑榭走了进来。 “坐。”水今灏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喝两杯。” 郑榭一向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沉默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水今灏开门见山:“前段时间皇上是不是单独召见过你?” 水濯缨让他来试探一下郑榭,但他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尤其是在他视作手足兄弟的好友面前。郑榭同样不是个巧言善辩的人,两人之间从来都是干脆利落有话直说,所以他直接把郑榭叫出来,该问的也直接开口问了。 郑榭点了点头:“是。” “那你决意忠于皇上?” “是。” 郑榭在这里停顿一下,目光有些沉暗,多说了一句。 “我发誓过要一生效忠夏泽君王,所以没有选择,纵然我们是兄弟好友也一样。” 水今灏叹道:“我听说你妹妹即将入宫为妃?” 郑榭目光望着面前小几上的酒杯:“皇上有意立她为新后。” “新后……”水今灏笑了笑,“这倒是,皇上既然要拉拢你,总要做出一点表示来。若没有了我,你在夏泽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足够的紧密关系牵住你,皇上如何放心。” 郑榭摇摇头:“我并不是为了这些,只是……立场不同,我不能站在你这边。” “不用解释。”水今灏叹息了一声,“我既然把你当做兄弟多年,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也罢,你既然有你的立场,我也不说什么。只是你最好想清楚,你那位皇上的行事风格一向是兔死狗烹,就算立了你妹妹为后,未必会保证对你一直不起忌惮之心,你好自为之。” 郑榭淡淡一笑:“那也没有办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水今灏朝他端起酒杯:“十年交情,有如此酒。从今以后再遇到,我们便是敌人了。” 郑榭目光微微一沉,也端起了酒杯,两人碰杯,各自一饮而尽。 水今灏起身离去。 郑榭坐在原地,沉默地凝视着水今灏饮尽的那个空酒杯,一动不动。 …… 第二天早上,夏泽皇宫,莫皇后所居的宁清宫。 “皇后娘娘。”水铃兰在房间里拉着莫皇后撒娇,“兰儿有事情要单独跟您说,我们到花园里去好不好?” 她性子明快纯直,而且因为取向的原因,对绝大多数女子都要更热情些,很少出现贵女之间常有的明争暗斗拈酸互掐。所以在徽阳城的社交圈子里人际关系特别好,莫皇后对她也十分疼爱,经常会召她进宫说话。 “好。” 莫皇后最近刚刚有了身孕,万事格外小心,不过对水铃兰自然又不同些。她带了两名宫女,水铃兰带了一个丫鬟,两人来到宁清宫后面的小花园中。 莫皇后把两个宫女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对水铃兰笑道:“有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水铃兰眨了眨眼睛,没回答,退后一步:“您马上就知道了。我就不听了,你们慢慢说。” 说完就走出了小花园。倒是跟着她的那个丫鬟走上前来,揭下脸上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下面一张精致灵秀的面容。 “曦和郡主?” 莫皇后大惊,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喊人。明郡王府和皇上对立,曦和郡主可是明郡王府的人,她扮成丫鬟随着水铃兰混进宫来,必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企图。自己现在怀着身孕,正是容易出意外的时候,半点开不得玩笑。 “皇后娘娘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皇后娘娘说,不希望让皇上看到我来找娘娘,所以扮成了丫鬟随铃兰姐姐进宫。” 水濯缨语气和缓,而且只是站在距离莫皇后一丈开外的地方,也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莫皇后这才略微放了心,没有马上喊起来,只是警惕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有什么事?” 水濯缨不答反问:“娘娘可知道公郑榭的妹妹郑云茹很快就要入宫为妃?” 莫皇后的目光一下子就暗了下来。这件事虽然皇上没有直接告诉她,但她扑风捉影地也听到了一些,还是知道个六七成的。 夏泽皇室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皇后有身孕的时候皇帝不纳新妃嫔,只有特殊情况才会例外。 眼下皇上正在拉拢公,要纳郑云茹为妃,虽然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告诉自己要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忍了。而且皇上一向不喜后宫女子干涉他的决定,她也不敢说什么。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 “当然不是。”水濯缨摇摇头,“娘娘再往深处想想,除了明郡王以外,公郑榭手中握着夏泽另一半兵权,在夏泽举足轻重,皇上要拉拢他,岂是给他妹妹封个妃子就算了的?” 莫皇后脸色骤变:“你是说……” 水濯缨继续说下去:“娘娘应该知道,明郡王和公以前是至交,公已经自己对明郡王说了,皇上会立郑云茹为新后。” 莫皇后猛然站起身来:“你胡说!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本宫现在有了身孕,皇上要废本宫根本就没有理由!” 水濯缨怜悯地望着她:“娘娘当真以为废后需要理由?只要有皇上的授意,后宫其他妃嫔轻而易举就可以陷害娘娘,给娘娘套上一个诸如戕害妃嫔的大罪,皇上到时候便可以顺理成章废了娘娘,另立郑云茹为新后。” 莫皇后脸色煞白,连连摇着头:“不会……皇上不会这么做的……” 水濯缨叹了口气:“娘娘好歹也当了皇上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应该很清楚皇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娘娘如今没有娘家依仗,对皇上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价值可言,皇上留不留娘娘都无所谓。当然,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重要的,皇上应该会去母留子,所以还是会保证娘娘活着把这个孩子生出来。” 莫皇后的脸上已经白得找不到一点血色。 她想告诉自己,曦和郡主是明郡王那边的人,跟自己是对立关系,不能相信她的挑拨离间……但水濯缨的话,还是像带着可怕的魔力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她的心里,让她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嫁给水宣瀚七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男人的凉薄无情。他对她的态度一向是客客气气,夫妻之间可以用相敬如宾这个词来形容,但是从来没有爱过她在乎过她。 这也罢了,他对于别的嫔妾女人也一样,从来不因为个人喜好而对谁多一点疼宠偏爱。他作为太子的时候,有一位侧妃曾经娘家显赫,他着实看重了几年。但后来侧妃家道败落,太子府里面其他女人便对其百般欺辱打压,他不闻不问,没过多久侧妃就因为不堪忍受而自尽身亡了。 现在的她就是当年那个侧妃。只因为她父亲是为国牺牲的功臣,挂着这个名头,水宣瀚才让她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但一个已死功臣之女,和一个现在手握重兵的公之妹,孰轻孰重天差地别,水宣瀚根本没必要让她继续当这个皇后。 而一个废后的下场可想而知。水宣瀚要的只是他的孩子,去母留子,她只有死路一条。 莫皇后跌坐在座位上,面如死灰。 水宣瀚因为她怀上身孕,最近对她更加亲密热情了几分,她本来还满心欢喜。结果现在水濯缨的一番话,犹如一桶冰水朝她迎头浇下来,让她一下子从头到脚一片透骨冰寒,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所谓的幸福不过是他为了稳住她而给她的假象,或者其中更多的,是她自己对自己的欺骗。 夫妻七年,她腹中刚刚有了他的骨肉,对他来说却就像是一个旧了的杯子,没找到更好的杯子之前先将就用着,找到了便毫不留恋地扔掉,只要扔掉前把杯子里的珍珠取出来就行了。 “娘娘请振作一点。”水濯缨把语声放得很柔,“我来找娘娘说这些,自然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娘娘如果希望活下去的话,跟我们就是一个阵营,我们可以互相合作。我不能保证娘娘以后还有一国之后的尊贵地位,但至少可以让娘娘后半辈子安然无忧。” 水濯缨的声音很柔和,带着一种安慰的力量,尽管谈的只是双方的合作,听在莫皇后的耳中,却像是在她即将溺水的绝望之际对她伸来了一只援手,让她脸上一下子滑落了两行眼泪。 她当然想活……水宣瀚不爱她,她对于水宣瀚也不见得就爱得死心塌地,他要她死她就可以毫无怨言地去死。 你若无情我便休,既然水宣瀚不给她活路,她只能自己为自己谋活路。 莫皇后抬起了一双泪眼,望着水濯缨。那双眼睛虽然红通通的,满是眼泪,但里面的光芒却已经变得坚定锐利。 “你需要本宫如何跟你合作?” 水濯缨望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语声越发温和。 “我先问娘娘一句,娘娘宫中是否都是娘娘的人?” 莫皇后犹豫了一下:“应该都是。” 她当皇后时间还短,宁清宫里伺候的都是以前在秋溯门总舵里伺候她的那些旧人,值得信赖。新进来的只有一批低等宫女和小太监,都是在外院干些杂活,一天见不上她几面。 水濯缨点点头:“那就好。两日前皇上留宿在娘娘宫中,凌晨时分起来去见了陆太师之女陆曼,也是在宁清宫的侧殿里面。当时周围有你宫中的太监宫女值夜,可能会听到皇上和陆曼对话的内容,哪怕是一句半句也好,接下来便要靠你想办法来问出这些内容。他们的这次谈话很重要,知道的信息越多,对我们就越有帮助。” 皇宫里的宫女太监因为要跟在主子周围伺候,能听到的秘密往往比人们想象得要多。只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往外乱说,只让这些秘密烂在自己心中。 想要问出这些人听到的信息,只有靠宁清宫的主子莫皇后去问。 莫皇后点了点头。水濯缨继续道:“娘娘身为皇上的枕边人,皇上最近又因为娘娘怀孕而跟娘娘接触频繁,娘娘能探听到的东西其实很多。希望娘娘跟我们随时保持联络,将听到的所有信息都传出来,不要漏过任何一个哪怕看上去很微小的细节。我已经在宁清宫安插了暗探,之后会来跟娘娘接头,娘娘的信息只要通过暗探传出来就行。” 莫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曦和郡主放心,本宫会做好这些的。” 水宣瀚一直把后宫女人视作附属品和工具,一边不喜欢女人干涉政事,一边又看不起女人的无能。虽然表面上客气有礼,其实心里从没把她当一回事,对她还真没有什么戒心。 水濯缨微微一笑:“我等着娘娘的消息。” …… 莫皇后以前只是被水宣瀚压得太紧,其实并不是愚蠢无能之辈,只过了一天,宁清宫里就传出了莫皇后的信。 还真有一个在后殿里的小太监听到了水宣瀚和陆曼的谈话。虽然听到的只是零零碎碎几句,但信息量已经非常大,这一封信直接震惊了绮里晔和水濯缨两个人。 “上次假扮成我的样子去刺杀水今灏的主意,居然也是这个陆曼出的?” 水濯缨之前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也会和陆曼有关系。因为玄翼说得很清楚,要完全易容成另一个人的样子,除了直接从这个人脸上剥皮下来制成面具以外,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必须对这个人的容貌极其熟悉,甚至连骨骼肌肉的长势都要了解得一清二楚。 她一直以为刺杀水今灏的主谋者跟她身边的人有紧密关系,或者是她重生过来之前在夏泽的亲近之人。陆曼跟她一直都不过是泛泛之交,见面的次数也不过是那么寥寥几次,哪有机会跟她多做接触? 还有,陆曼为什么会知道十一年前她和水今灏的事情?那时候她应该也才只有五六岁,陆岱宗十年前还是微山派的帮主,根本不在徽阳! 更加惊悚的是,陆曼竟然还知道绮里晔是娑夷人,并且是个男人! 绮里晔的这两个身份,目前知道的人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陆曼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甚至还知道连绮里晔都不知道的幸存娑夷族人的下落……当然这一点无法肯定陆曼是不是在撒谎骗水今灏,不过可能性有限,因为跟着陆曼去南疆的有五百禁卫军,一旦发现陆曼是在欺君,这五百禁卫军肯定不会放过陆曼。 水濯缨只觉得身上隐隐发凉。 这个陆曼……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也太诡异了。他们越往下查,查出的东西越多,陆曼这个人就越出乎他们想象之外。 她绝对不是以前那个浅薄虚荣的陆太师之女,没有人摔伤了一次脑袋,就能摔出这么多的东西来。 ……那她到底是谁? 绮里晔把手中那张莫皇后的信折了起来,缓缓地开口。 “我们把目前查到的确切信息全部集中到一起来看。陆曼对你的容貌了如指掌;知道你四岁时候和你哥哥发生的事情;知道前不久那场山洪暴发的确切时间和地点;拥有和你一样的透视能力;知道我的娑夷人和男人身份……从这些上看,陆曼如果是某个人的话,就和大部分的情况都吻合。” “是谁?” 绮里晔的目光幽幽地望向水濯缨。 “你。” 一股阴森森的寒意,像是一个看不见的诡异幽灵般,沿着水濯缨的脊梁骨从背后爬了上来,让她全身一阵毛骨悚然,脸色也一下子变白了。 她……怎么可能会是她? 难不成她有精神分裂,现在她感觉到的自我不过是其中一种精神状态,而另一种就是陆曼?或者陆曼是她分裂出去的一半灵魂,所以有她的记忆和透视能力?…… ……哪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突然,一阵白光像是爆炸一般,在水濯缨的脑海中猛然绽放开来。 她没有精神分裂和灵魂分裂,但她的这具身体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属于真正的夏泽曦和郡主,水濯缨! 她以灵魂体的形式穿越到了原主的身上,那么原主的灵魂呢? 假如原主的灵魂没有消散,而是同样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那会如何? 没有人比原主更加了解自己的容貌。她的大脑中只存留有原主一部分不太清晰的记忆,但原主却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 她的透视能力是在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觉醒的,当时她以为这种特异能力来自于她本身的灵魂,后来得承桑也有特异能力的时候,才知道这应该是这个世界里的人才会有异能。也就是说,她的特异能力其实是来自于原主。 原主很可能是在穿越之前就觉醒了透视能力,灵魂到了陆曼身上之后,把这透视能力也带了过去,所以两人会有一样的异能。 但是有一点有问题。那就是原主按理来说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死了,而陆曼却是前不久才换了一个芯子,也就是说,原主并不是一死了就穿越到陆曼身上的,这里面存在很长的时间差。 水濯缨越往下想越觉得寒毛倒竖。 她之前猜测陆曼知道山洪暴发的确切时间地点是因为她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现在看来恐怕不是,原主不但是个穿越者,而且还是个从另一条平行时空线里面回来的重生者! 原主在那个时空里应该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所以才会知道这么多信息。那个平行世界里有着和这个世界里不一样的发展轨迹,原主在那个时空里可能和水今灏绮里晔两人都结有仇怨,她穿越加重生回来之后,便开始找两人复仇。 这也解释了陆曼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去刺杀水今灏,加害绮里晔。从她如此之重的怨气来看,原主前世里必定对两人怀着天大的仇恨,很有可能是死得极惨。 “怎么了?” 绮里晔看水濯缨的脸色完全变了,雪白得吓人,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把她转向自己。 “绮里晔……” 水濯缨抬头对上他那一双凝视着她的妖艳凤眸,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哑而又缥缈,怪异得仿佛不是她发出来的声音。 “我以前说过,我有一个最大的秘密,以后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现在就是不得不告诉你的时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你在前世里有没有男人? 绮里晔望着她:“你说。” 水濯缨垂下目光,一手紧紧抓着绮里晔的衣袖,声音很低。 “我不是真正的夏泽曦和郡主水濯缨,而是从另外一个世界里过来的人,只有魂魄寄居到了这具身体上,类似于借尸还魂。那个世界的地理和人文等方面,跟现在这个世界有相似之处,但也有巨大的差别,你可以想象成这个世界再过一千年之后可能会变成的样子。我来了这里正好一年左右,从你第一次在辞冬园见到水濯缨,见到的都是我。” 纵然以绮里晔的见多识广,这时候也睁大了一双凤眸,瞳孔微缩,捧着她面容的双手明显一颤,但是没有说话。 这段话尽管不长,但水濯缨说得已经极其艰难吃力,抓着绮里晔的右手骨节隐隐发白。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先让绮里晔消化了这件事情再说。 在她这个现代人眼里,穿越、重生和平行时空,都是很常见的概念。而绮里晔是古代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这些在他眼中恐怕都是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 就算他的思维和其他古代人比起来,已经超前不羁了很多,她也还是不敢确定他能不能理解和接受。 所以之前她一直不想把自己的穿越身份告诉绮里晔。不想让他知道她其实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一缕占用了其它人身体的孤魂野鬼。她不知道他会如何想她。 绮里晔低头凝视了她很长很长时间,终于开了口,第一句话就完全出乎水濯缨的意料之外。 “你在另一个世界里原本多大了?” 水濯缨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么就是绮里晔的脑回路出了问题。 他刚刚得知自己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魂魄,第一个想要问的难道就是这个么? “多大了?”绮里晔催促。像是这一点对他来说最重要不过,他非问清楚这个答案不可。 水濯缨脑后滴下一滴汗:“二十岁。” 她成名得早,拿到第一个全球性的大奖时,才刚满十八岁。 绮里晔虽然早就猜到以她的心智,不太像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但听到水濯缨说出的二十岁时,语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股阴恻恻凉飕飕的味道。 “你在前世里有没有丈夫?” 他想象不出千年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在这里女子可是十五岁就能嫁人,二十岁的时候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二十岁还没有嫁人的,要么实在嫁不出去,要么就是尼姑。 敢情他真正想要问的是这个。水濯缨的脑后再挂下一滴汗:“没有。我们那个世界里,二十岁成婚算是比较小的年龄,一般平均都在二十五岁以上了。” “有没有过恋人?” “没有。” “有没有对哪个男人动心过?” “没有。” 前世里她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和闲情,也没碰上过她喜欢的人。 “有没有和别的男人亲密接触过?” 水濯缨背后已经开始整片冒冷汗。她以生死攸关的敏锐度一瞬间反应过来,绝对不能告诉绮里晔她前世里是个演员,跟不少男星拍过或者疯狂热烈或者缠绵悱恻的吻戏,甚至连小尺度的床戏都拍过。 否则的话,以绮里晔现在的醋性,很有可能会在这里先弄死她,然后撕裂时空去她的前世里弄死那些可怜的男星。 “……没有。” 绮里晔微微眯起眼尾绯红的妖艳凤眸:“那你那么熟练的吻技是从哪里来的?” 水濯缨咳嗽了两声。 “我们那个世界里,有很多……额,类似于话本子和春宫图一样的存在,就是描述人怎么亲热的,不过是会动的真实影像。这些东西不像这里这么难得,人人都可以看到,我看多了别人接吻,自己自然也就知道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向绮里晔解释视频这东西,这一段话说得纠结无比,不过倒也并非不尽不实。就算是一个从来没有接过吻的现代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看了那么多电影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的吻戏,总会比绮里晔这种上来就只会啃她的纯新手要好点。 绮里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嘴角缓缓弯起一道更加阴恻恻凉飕飕的邪恶弧度,直让水濯缨全身的寒毛都一下子竖了起来。 “哦?这么说爱妃前世里就已经饱览春宫无数了?” 水濯缨反射性地拼命摇头:“没有,春宫不是那么容易能看到的,我们平时能看到的都只是拉个手接个吻……” 绮里晔这一次却不相信她了。一般未知人事的少女在看见从未见过的男女交欢时,脸红之余总是会有点好奇和不解。他可记得这小丫头当时见到他那一抽屉玉势和一屏风的春宫透雕时,都是瞬间秒懂并且崩溃,很显然对于这玉势的用途和春宫的性质一清二楚,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反应。 说她以前什么也没有见过,鬼都不信。 “爱妃不用害怕成这样。”绮里晔捏住她的下颌,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加邪恶,尽显妖娆,“本宫又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既然已经有了理论知识,以后也省得本宫在床上还要费力气从头开始教你,说不定我们还可以互通有无,交流探讨一下经验。” 水濯缨:“……” 被他这么一说她更害怕了怎么办? 她突然有点怀念前几天的那个绮里晔,虽说差点虐杀她的阴影没有退去,但也就是因为这个而不再有事没事就调戏她。结果安稳觉还没睡几天,现在这个日常版的就回来了,一下子又让她感觉毛骨悚然,一朝回到水深火热中。 “你前世里的事情,我只关心这一点,其他的就不逼问你了,你愿意告诉我便告诉我,愿意什么时候告诉便什么时候告诉。” 绮里晔一副宽宏大量充分尊重她隐私的口气,让水濯缨顿时嘴角一抽。 “还有一个问题。”绮里晔的声音一转,沉了下来,“你既然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回去?” “我想不会。”水濯缨说,“我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我在前世里已经死了,所以灵魂才会过来。如果在这个世界里我不死的话,应该不会莫名其妙地回去。” “那就好。” 绮里晔倒是没有问水濯缨前世里到底是怎么死的,虽然她也并没有什么可说。前世里她的死亡不过是一场意外事故,唯一坑爹的是那时候她刚刚报完了十年之仇,连一天安稳生活都没享受就穿越了。 水濯缨这才略微出了一口气。绮里晔刚刚问她的问题,虽然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但实际上却让她心底有了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他除了关心她前世里有没有男人,会不会突然离开这个世界以外,别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没有用特殊的眼光来看她,没有介意她是来自于异世的一缕幽魂,没有觉得她是个不可思议的怪物……当然以他的扭曲变态程度,是个怪物没准还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对于她是个穿越者的事情,他的接受度显然比她想得要大。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她到底是谁,到底来自哪里,只要她还是她,她会留在他身边,这就行了。 “这些以后再说。”水濯缨这会儿脸上的血色终于回来了一些,“我们先谈陆曼的正事。” 绮里晔接口道:“你既然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占了这具身体,那么现在陆曼就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对。” 这么快竟然就能想到这一点,水濯缨暗中感叹了一下绮里晔的思维能力之高,一点都不输于她。 “对。我这具身体里面,原本还有另一个真正的水濯缨的灵魂,我占了她的身体,但她的灵魂并没有消散,而是到了陆太师之女陆曼的身上。不过有一点不一样的是,除了我们这个世界以外,还存在着也许是无数个跟我们的世界平行,天地万物都一样,但发展轨迹可能有所不同的世界。身体原主也许在她的世界里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才到陆曼身上,所以她知道那么多事情,甚至包括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这从未来回来的重生,对于绮里晔来说又是一个陌生的全新概念,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水濯缨继续解释道:“就是你现在二十一岁,但是有一天你醒过来,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你十一岁的时候,周围的整个世界也是你十一岁时的世界。除了你本身以外,整个世界都朝后退了十年。这种情况我们一般叫做重生。我的身体原主也是一个重生者,不同的地方就是,她没有倒退回自己的身上,而是到了陆曼的身上。” 绮里晔已经听明白了:“陆曼能够知道山洪爆发的时间和地点,是因为这件事情在她前世里已经发生过?” “对。”水濯缨说,“照这样的话,陆曼说你有幸存的族人还在南疆,有很大可能也是真的。” 绮里晔沉吟。娑夷被灭族的时候他才七岁,而且那时候战况混乱,很多族人都失散失踪了,包括他的很多亲眷也不知生死。 后来他登上高位的时候,有派过人去南疆搜索,但已经事隔十年,早就查不到这些失踪者的下落。有没有一小撮娑夷人真的躲进了南疆深山中逃过一劫,他还真不敢确定。 “我觉得你要去一趟南疆。”水濯缨说,“陆曼应该真能找得到你这些族人。” 从他宁愿顶着一个淫靡秽乱的名头,费尽心思将那些娑夷少男少女收进凤仪宫,就看得出来娑夷族人对于绮里晔的重要性。这些少年对他来说还都只是陌生人,而南疆幸存的那些娑夷人里可能有他的旧识,甚至是亲人。 “不行。”绮里晔断然说,“现在你在这里本来就不安全,只怕我一离开,水宣瀚立刻就会对明郡王府下手。” “那陆曼那边怎么办?” 绮里晔冷笑了一声。 “那就要看她有多大的本事了。” …… 陆曼的本事虽然算不上多大,但也不小。半个月后,夏泽北方城市贺州就传来了要拍卖一群娑夷人的消息。 贺州位于夏泽和东越的交界处附近,是一个贸易型城市,承担夏泽和东越的贸易往来作用,因而在夏泽算得上十分繁荣。 如今的娑夷人已经全部沦为贵族豪门拥有的奴隶,物以稀为贵,一个年轻的娑夷奴隶往往能卖出天价。 现在这十几个娑夷人据说都是从南疆深山老林中抓到的,虽然糙了些,比不得宅院府邸里面精心培养调教出来的奴隶,但年纪都还不算大,也有生育能力,放到市面上绝对能值个几十万两白银。要是再一哄抬价格的话,几百万甚至都有可能。 夏泽没有哪个王公贵族能有这么雄厚的财力,把这些娑夷人放到贺州拍卖,目的其实是为了吸引东越的买者。 果然,消息一扩散开,立刻传得沸沸扬扬,吸引了大批东越南部的高门巨富前来贺州。这些上流阶层都把拥有娑夷奴隶作为身份的象征,东越世面上难得见到娑夷奴隶,现在夏泽一出就是十几个,还不得抢破了头。 几百万两白银对于刚刚复国不久的小国夏泽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款,而且这次拍卖的主人就是夏泽朝廷本身。所以贺州那边为了这次拍卖,特地调动了五千军队过去维护治安,免得出现乱子。 “容皇后已经动身去贺州了?” 水宣瀚在拍卖开始前两天接到禀报,终于松了口气。 在贺州拍卖娑夷人的消息传得全国皆知,不可能不传到容皇后那里。陆曼说得没错,容皇后果然是娑夷人,见到自己的族人被抓被卖,不会无动于衷。 贺州那边有五千军队,东越南部边境上虽然驻扎了将近十万大军,但容皇后不可能从东越调军队过来。发动国家军队去救一群娑夷人,这根本就没法解释,就算容皇后权势再一手遮天,整个东越也无法容忍。 直属于容皇后麾下的千羽精骑远在千里之外,来不及赶过来,所以容皇后最多只能带自己在夏泽的下属一起前去贺州。这样一来,徽阳城里容皇后的势力就等于被搬空了。 贺州那边的五千军队也并非摆设,有足够的准备等着容皇后。 机不可失,现在就是动手的最佳时候。 水宣瀚对一边的太监刘安挥了挥手:“传旨,让禁卫军指挥使邱晋和公郑榭都来一趟。” 刘安应声,刚要出去,外面又一个宫人疾步走了进来。 “皇上,有陆三小姐从南疆传来的信件。” 尽管已经抓到了那些娑夷人,但陆曼还是留在南疆没有回来,只用传信来联络。这女人倒也谨慎,知道夏泽即将掀起一场巨大的波澜,所以躲得远远的以防万一。 但水宣瀚如今知道陆曼的厉害之处,对陆曼十分倚重,也由着她先躲在南疆,甚至连那五百禁卫军都留在了南疆保护她。 水宣瀚接过信件拆开来,看了一眼,目光微沉。 …… 正是夏泽最为多雨的季节,空气湿漉漉沉甸甸的,让人隐隐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层厚厚地堆积成一团团,压得极低,滚滚翻腾不息。天色一点都没有早晨的样子,而像是一大桶墨水被人倾泻在了苍穹上,四处流散开来,黑得令人心悸。 随着一道白亮的闪电割裂天际,震耳欲聋的雷声炸起,瓢泼大雨霎时间倾盆而下。暴雨来势汹汹,带着仿佛要把整个天空都倾泻下来的凶狠气势,铺天盖地砸向下方的徽阳城。 雨水犹如千万条串着白珠的长链密密麻麻垂向地面,将整个徽阳城笼罩在一片灰白色的雨帘之中,一切景物都只剩下朦朦胧胧的影子。 街道上已经看不到几个行人的身影,有也是匆匆忙忙赶着回家。但皇宫和明郡王府之间的大街上,却有一队队整齐的禁卫军,正在迅速地赶往明郡王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雨中棋(一更) 两千禁卫军很快包围了整座明郡王府。大雨中无法用火,所以后排的一圈弓箭手只是弯弓搭箭,对准了王府里面。 禁卫军指挥使邱晋骑着马在明郡王府大门前面,取出一卷给明郡王府定下谋反叛乱罪的圣旨,读了一遍。 但现在暴雨倾盆,周围哗啦啦的雨声和空中隆隆的雷声掩盖了其他一切声音,就算他声音已经放到了最大,也只有近处的一小部分禁卫军士兵才能听得到。 明郡王府谋反的事情,早就摆到了明面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而且周围街上没有一个人,读了不过是读给自己听,做个样子罢了。 邱晋一读完就立刻收起圣旨,一挥手:“破门!” 明郡王府的大门紧紧关着,邱晋一声令下,两队士兵立刻直接抬了巨木过来,开始撞门。 那巨木是用来攻城门的巨木,区区一座王府的大门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只撞击几下,两扇大门便轰然破开。 从碎裂的大门里面嗖嗖射出了无数箭矢,大门后面是满院子铠甲披挂,正在严阵以待的明郡王府府兵。前面长矛手和盾牌手,后排同样是弓箭手和弓弩手,但用的长矛俱是重矛,盾牌是巨盾,弓箭手手中的弓箭弓弩是大型强弩,明显比外面的禁卫军高了一个层次。 邱晋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从这王府里面全副武装的府兵来看,明郡王府毫无疑问是早就对禁卫军的来袭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以前朝廷对明郡王府并没有公开撕破脸皮,禁卫军是今天早上刚刚收到皇上的旨意来围攻明郡王府,一柱香之前才从皇宫外面出发,对方怎么可能这么快准备齐全? 他隐隐感觉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对,但已经来不及多想。明郡王手掌夏泽一半兵权,王府上的三百府兵自然个个都是精锐。这破门而出的第一波强弩箭矢来势极为猛烈,一箭射出足以在近距离内穿透对方的盾牌,甚至能够连穿两三人。 第一批冲入的禁卫军一下子被阻挡在大门之外,门外的士兵接二连三地扑倒下去,在门口处堆起一叠高高的尸体,上面横七竖八地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攻围墙!” 禁卫军带来了大量的长梯,虽然不是攻城的那种云梯,但要对付这只有一丈来高的明郡王府围墙已经绰绰有余。 明郡王府里面的府兵只有三百之数,守得住大门、侧门和后门已经十分勉强,防围墙是根本防不住的。 然而,一条条长梯还没有架上墙头,郡王府的围墙上,就像是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个身着黑衣,头罩斗篷的人影。 那满身在尸山血海刀光剑影里面浸染出来的阴冷杀戮之气,即便是在这样的倾盆大雨之下,也丝毫没有被冲淡,仍然凛冽逼人。 “‘蛇信’!” 邱晋大惊。以前东越内战的时候,夏泽和容皇后的部下们合作过很多次,出现在围墙上的这些黑衣人影他们再熟悉不过,都是容皇后麾下暗杀组织“蛇信”的杀手! 不是说容皇后已经带这些下属前往贺州了么?为什么“蛇信”的杀手还会出现在这里? 瓢泼般的暴雨哗啦啦从天空中倾倒下来,全身早就已经被淋得湿透,但邱晋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背后冒出了一片冷汗。 ……“蛇信”杀手既然在这里,那容皇后呢? “可是在找本宫?” 一个似笑非笑的靡艳声音传来,一片连珠缀玉般的大雨帘幕,像是突然被拉开了一角,白茫茫的雨帘中展露出一片艳丽得惊心动魄的浓墨重彩。 像是这苍茫灰白的天地间唯一耀眼的艳色,又像是漫天泼洒而下的大水中燃烧起来的一团灼灼妖火,赤红火焰带着森森妖息冲天而起,水势再大气势再汹涌,也不及那道妖艳身影的万分之一。 绮里晔站在明郡王府大门口的门楼之上,没有撑伞也没有戴箬笠,但一身玄黑和赤红交错的大袖宽袍,在暴雨中竟仍然在飘拂不息,半点没有淋湿。 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激荡洋溢的真气,像是一圈薄薄的气流隔离层,衣襟和长发在鼓动的真气下不断地飘舞。再多的雨水落下来,都是沾衣即走,甚至在他周围犹如碎珠乱玉一般飞溅开去,就连发梢上都没有带上一滴水珠。 邱晋瞳孔猛然一缩,堪堪稳住了身形,这才没有从马上摔下来。 “容皇后!……你……” “真以为本宫去贺州了?” 绮里晔俯视着他,就像是俯视着一只即将被碾死的蚂蚁,连轻蔑的眼神都不屑给。 “就凭你们的情报刺探系统,竟然也想刺探本宫的行踪?” 邱晋脸色发白,说不出话。 雨水在他的头盔上汇聚成一条条,从眼前像小溪一般流淌下来。在他的视野里,容皇后的影像是模糊不清的,怎么看也看不分明。 皇上那边确实派出了人去盯着容皇后的行踪,但也仅限于在明郡王府外面盯着而已,王府肯定是进不去的。 昨天暗探传来消息,容皇后带着一批人马轻装快骑,夜里出了明郡王府,直奔徽阳城北方贺州的方向。当时暗探们不过是在黑夜里见到了容皇后和“蛇信”杀手们纵马而去的背影,面貌也就看个五六成,并不能绝对确认。 但皇上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容皇后会因为那些娑夷奴隶前往贺州,所以根本没有想到那一队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容皇后和“蛇信”杀手,而只是其他人易容假扮。很有可能就是明郡王府上的几十个府兵,换装骑马离开徽阳城,甚至之后只要换上了士兵装束,还可以再回来。 他们认为徽阳城里面已经没有多少容皇后的人手,所以选了这个时机来攻打明郡王府,结果是一脚踩进了对方已经插满刀剑布满毒蛇的陷坑。 “蛇信”的杀手都是能够以一灭百的顶尖杀戮者。一出现在明郡王府的围墙墙头上,就算人数只有数十个人,一人需要守着好几丈长的围墙,也没有一个禁卫军士兵再能攻上墙头来。 围墙上那些黑影一个仿佛幻化成了无数个,犹如幻影般不断闪过,稍纵即逝。瓢泼大雨中根本看不清这些人如何出手,只能看见血光不断飞溅而出,惨叫接连响起,更多的时候甚至根本没有血光和惨叫。 一个个士兵从墙头像是割草一般不断摔落下来,围墙外面的巷子里顷刻间便铺满了一地的尸体。后面的士兵惧于“蛇信”杀手的恐怖,不敢再往墙头上拥去,但墙上的黑色人影却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飞掠了下来,小巷中又是成片成片的士兵倒下。 鲜血从层层叠叠的尸体下涌出,瞬间就被雨水冲刷稀释开去,青石板铺的地面上弥漫过一层深深浅浅的淡红,看过去像是魔域中的血河决了堤,血水滚滚而出,鲜艳而又诡异。 “撤退!” 邱晋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大声喊道。尽管不明白绮里晔为什么不管贺州那些娑夷人的死活,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多管这些事情。 明郡王府的府兵就算再精锐,毕竟只是士兵。两千禁卫军对上三百府兵,数量上便可以占压倒性的绝对优势,哪怕光靠车轮战碾压就足够了。 但现在在这里的数十个“蛇信”杀手,全都是手上收割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的活修罗活阎王,一般的士兵根本不能比。 这里是在城市中,不是真正的大规模战争的场面,不可能用什么兵法阵法,“蛇信”杀手这种纯粹的杀戮方式,在这种环境下有着极其可怕的杀伤力,两千禁卫军折一半在这里都有可能。 围攻明郡王府的禁卫军士兵纷纷往后退去,朝王府旁边的街巷里面撤退,然而还未走出围绕王府的街道,所有人便心惊胆颤地看到,周围的屋顶上,竟然又出现了数十个幽灵一般的黑衣人影! 容皇后不但没有将“蛇信”杀手调离徽阳城,甚至从东越那边派过来了更多的人手! 邱晋背后的冷汗已经流得仿佛比现在的大雨雨势还要汹涌猛烈。这也就是说,对方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全盘摸清了他们的计划,所以才有充足的时间来布局。 他们才是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猎物! “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可以走?” 绮里晔的声音从高处远远传来。听上去音量并不大,但即便是在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哗啦啦的大雨声中,却仍然清晰得令人全身发寒。 邱晋猛然回过头去,背后一道黑影掠来,一个“蛇信”杀手挥刀横切向他的咽喉。 他能当上禁卫军统领,武艺自然也不低,提枪去挡。那长枪是重型长兵刃,虽然在战场上杀敌威力强横,但并不适合近身作战,也不适合对付这种出手狠辣灵活刁钻诡谲的杀手。 这一枪虽然挡开了杀手的一刺,那身形矮小的杀手竟然犹如灵蛇一般,绕着他的长枪枪杆飞快地蹿了过来。他来不及调转长枪枪头,只感觉眼前一花黑影一闪,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啪地一声水花四溅的声响。他最后看见的,就是一具坐在马上的无头尸体,颅腔正在往外涌泉一般地喷洒着鲜血。 …… 明郡王府,内院。 “外面如何了?” 水濯缨坐在花厅中,外面是一点也没有减缓意思的瓢泼大雨,园子里的景象都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白茫茫的纱幔,朦朦胧胧,倒是别有一番韵致。 她本来也想出去看看热闹的,但外面雨下得实在太大,绮里晔怕她被淋湿了着凉,不让她去。 “没什么可看的,等着那两千禁卫军被杀光就是。” 一身赤红玄黑大袖宽袍的绮里晔从花厅外面走进来,衣服和发梢上带的水珠全部被他用周身的真气震开,一滴水都没有带进室内。 尽管他这个本事很高大上很装逼,但水濯缨看着,突然就莫名想到大狗狗被淋湿了进门前都要抖一抖全身,把毛上的水珠哗啦啦抖下来。一下子让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你那是什么表情?” 绮里晔微微眯起一双凤眸盯着她。水濯缨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自己刚才的想象说出来,强忍着笑意,以致于嘴角肌肉都绷得都有点怪异。 赶紧从旁边的小几上拖过来一盘围棋,分散绮里晔的注意力。 “我们好像还从来没有下过棋吧?等着也是等着,来下一局怎么样?” 绮里晔对于下棋这种文艺高雅的事情向来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水濯缨既然邀请了,他也就坐了下来。 两人在花厅里面对弈,花厅外面通往园中小湖的水渠中,一股殷红的鲜血颜色从王府外面的方向流淌进来,渐渐流进满是雨水涟漪的湖里,被稀释得越来越淡,最终消失。 ------题外话------ 今天二更,第二更在下午六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夏泽分裂(二更) 夏泽皇宫。 “砰!” 水宣瀚猛然从座位上坐起身来,手中的翡翠酒杯落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容皇后根本没有带人去贺州?” 下面跪着的一个禁卫军将领全身湿透,被染红的铠甲上往下滴着血水,微微发抖,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是,而且还从东越调来了更多的人,明郡王府那里足有近百个‘蛇信’杀手……禁卫军没能攻破明郡王府,反而遭到了屠戮,现在已经折损大半……” 说折损大半其实都是委婉的,所剩无几还差不多。禁卫军想要撤退的时候反而被包围,已经无法撤退,几乎就是像摊在砧板上的肉一样被对方大肆屠宰。 这个将领完全是仗着运气好,才带着几个士兵侥幸逃出了“蛇信”的包围圈,逃回皇宫来禀报情况。至于明郡王府那边,两千禁卫军现在还剩下多少个人,他真的不敢肯定。 水宣瀚跌坐回座椅上。 怎么会?容皇后当真不管贺州那些娑夷人的死活了? 徽阳城的禁卫军总共只有三千,还有五百在南疆那边保护陆曼,这两千人要是折在了明郡王府,也就意味着他几乎不再有直属于自己的兵力倚仗! 正在这时,一名宫人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献上一封信。 “启禀皇上,这是从贺州那边传来的急信。” 水宣瀚拆开信扫了一眼,顿时更是脸色骤变。 贺州那边的那十几个娑夷人,竟然在一天之内全都逃了! 之前根据陆曼所说,这些娑夷人在南疆深山中与世隔绝地过了十几年,被抓到的时候就比野人好上那么一些。一个个衣裳褴褛蓬头垢面,没有传说中娑夷人那么美丽如仙人仙女的容貌,那种独有的异香也不是很明显。 当时众人都觉得很正常,就算再怎么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丢进深山老林里十几年,肯定也变成这个样子,要是还美得不沾人间烟火,那才奇怪了。 明天就要开始娑夷人的拍卖,贺州那边对他们的看守肯定十分严密,倘若这些娑夷人只是一群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全部逃掉。 除非这些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娑夷人,而是容皇后的下属假扮的! 容皇后手下能人云集高手济济,在看守没有多少防备的情况下,足以对付一般人的绳索、锁链和笼子对他们来说,要逃出去就像是打开自己家大门一样简单。 “请皇上立刻下旨,让公的军队迅速进入徽阳,守卫皇宫!” 那个禁卫军将领的声音有点颤。禁卫军指挥使邱晋已经在明郡王府外面被斩首阵亡,现在也就只有他硬着头皮顶上这个缺。皇宫周围只剩下五百禁卫军,这个时候如果明郡王府府兵和“蛇信”杀手直接杀进皇宫逼宫的话,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水宣瀚脸上一阵发白,立刻先传了旨意下去。公郑榭的两万军队,有五千驻守在徽阳城外的军营中,现在只能调进来充当禁卫军,否则就连他的人身安全都成问题。 “还有,传信到南疆,让那五百禁卫军以最快速度带着陆曼回来!” 他现在充分怀疑陆曼其实根本就是明郡王府和容皇后那边的奸细,表面上看在帮他,其实是在给容皇后那边提供信息。否则的话,容皇后怎么可能这么早就事先安排好一群下属假扮成娑夷人让他们抓? 亏得他之前对陆曼还十分重视,当真是瞎了眼睛! …… 明郡王府一场血战,不,应该是屠杀之后,夏泽从此在明面上分裂成两半。 明郡王府尽管名为谋反,但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拉拢到了大批夏泽的文臣武将和王公贵族,站在水今灏这一边。 这里面一部分人是水今灏的至交,感情深厚,深知水今灏的为人,愿意追随于他。 也有一部分并不是因为和水今灏的交情,而是本身头脑清醒目光敏锐,已经看出水宣瀚气度狭隘,没有容人之量。在水宣瀚的治下,最好的情况就只是庸庸碌碌战战兢兢地过一辈子,一成为出头鸟就会立刻被打下去。但这样一来,夏泽永远出不了良臣良将,只有一群圆滑小心明哲保身的庸才,国家强大不起来,复国了也迟早会再次灭亡。 良禽择木而栖,与其等着看夏泽未来的衰败,不如在这个时候另择明主。 当然,也有不少前朝下来的老一辈臣子忠字当先,认为水宣瀚既然是夏泽的皇帝,继承的是夏泽天家的正统血脉,那么无论明君昏君,都必须永远效忠,这才是做臣子的本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管以什么样的理由起兵谋反,都是大逆不道。 明郡王府的势力自然不可能在徽阳继续留下去,包括军队在内,全部移到了徽阳南边二十多里的衡州。以前的安王爷在这里有一座宅院,是供安王出来玩乐时居住,水濯缨等人现在就住在这里。 水今灏在之前明郡王府被围攻的时候,正在外面集结他麾下的两万多军队,现在这批军队全都到了衡州,驻扎在城外。 衡州是夏泽第二繁盛的城市,当初秋溯门的总舵就设置在衡州附近,在这里影响力最大的人物非陆岱宗莫属。 陆岱宗一向行迹洒脱,在上次衡州试剑大会之后,就去了西陵赴好友的比武之约,前不久才回来,也是刚刚知道夏泽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水濯缨特意约见了陆岱宗。这位老人尽管手里没有握着实权,但夏泽复国战争中立有汗马功劳,人人敬重有加,有着最大的隐形权力。 她把水今灏和水宣瀚之间的矛盾,两人交手的过程全部告诉了陆岱宗,只是没提陆曼的事情。 陆岱宗全部听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自然知道当今皇上并非明君,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但这些年来,我终归也是一直把他作为君王来忠心耿耿地扶持……现在这个局势,我最多能做到两不相帮,突然让我站到明郡王府这一边谋反推翻皇上,恕我实在难为。” 水濯缨尽管已经预料到陆岱宗会是这个回答,还是隐隐有些失望。 陆岱宗的影响力太大了,如果站在他们这边的话,即便什么也不做,立在那里就是一面最鲜明的旗帜,无形中不知能拉拢多少人过来。 陆曼的事情她还是暂时不告诉陆岱宗。他的女儿已经死了,现在占据了他女儿身体的,已经是另外一个重活一世回来的灵魂,这种事陆岱宗现在没有必要知道,免得把局面弄得更乱。 水濯缨在客厅外的走廊上送走陆岱宗之后,绮里晔披了一身玄色底紫色澜边的金丝重锦华衣,从后面懒洋洋地过来,揽住她的细腰,把一颗剥好的枇杷喂进她的嘴里。 “你要是不想费这么多心思的话,本宫直接从东越那边调个十万军队过来,有几个徽阳城都踏平了……你们这院子里长的枇杷还不错。” 水濯缨吃下枇杷,摇了摇头。 “我希望的是,哥哥接替皇位能成为天下所望,人心所向的事情。靠你的军队,想要夺下皇位很简单,但是夺不到民心。在百姓眼里他可能仍然是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不会承认他的地位。” 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绮里晔这种惑乱江山的祸国妖后,朝野上下人人又恨又惧,满天下都是仇家,但仍然能把东越统治得翻不起一点浪花。 水今灏不是这种人,也不能走这条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更) 绮里晔俯下身来,舔了一下水濯缨沾着果汁的嘴唇:“你打算如何?” 水濯缨瞪了一眼绮里晔:“我自然会想出办法的。对了,你的六翼护卫里面,负责问毒司的绯翼在哪儿?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见过?”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到了什么地方。她从去年年初就出去搜寻制毒的药材,已经一年多没回来了,只是会固定联系问毒司那边。问毒司里面制作出的毒药,已经足够绝大多数情况下的使用,所以我也没让她回来。” 绮里晔一点不客气地往水濯缨手里塞了一颗枇杷:“剥了,喂我。” 水濯缨嘴角一抽,接过了那颗枇杷:“问毒司能制造出的毒药有多少种?” “从功效上详细区分的话,有一百多种。怎么了?” “里面最毒的能毒到什么程度?我指的不是毒性发作的速度,是毒药的用量,比如说只要针尖那么一丁点,就能够杀死一个人。” 绮里晔想了想:“最毒的应该是混沌水。问毒司那边试验过,一滴混沌水滴入一桶清水中,这一桶清水随便哪个人喝一口就足以致人死命。” 水濯缨沉吟了一下:“借我速度最快的海东青,我需要联系一下问毒司那边。这里离崇安两千多里,飞鸽传过去怕是太慢。” 她这时候已经剥完了那颗枇杷,送到绮里晔的嘴边,他不接:“用嘴喂。” 水濯缨又是嘴角一抽,不过倒是没拒绝,嘴里半含着那颗枇杷,踮着脚尖再次朝绮里晔送上去。绮里晔满意地低头刚要接过来,结果还没碰到枇杷,水濯缨就一下子自己把那颗枇杷吞了进去。 “想有得吃就不要那么矫情。” 那颗枇杷不大,所以她还能一边含在嘴里,一边语重心长地教育绮里晔。 绮里晔:“……” 没想到的是,他紧接着便突然伸出右手扣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微张开嘴来无法再动,随即低下头来吻上她的嘴唇,分开她的唇齿,竟然硬生生地从她口中把那颗还安然无恙的枇杷抢了出来。 然后在她的面前慢悠悠地吃完了,这才松开钳制着她的手,比她更加语重心长。 “想有得吃就不要说这么多话。” 水濯缨:“……” …… 徽阳城,皇宫,宁清宫侧殿。 郑榭的妹妹郑云茹已经被作为端妃纳进宫来了,水宣瀚为了不至于让莫皇后不快,这些天更是几乎天天都留宿在宁清宫中。 现在马上就可以把莫皇后从后位上拉下来,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大乱子,所以水宣瀚还是得稳着莫皇后,对莫皇后也加倍地温柔体贴。 这时正是下午,侧殿里两人各自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水宣瀚在批阅奏折,莫皇后倚在美人榻上看书,从外面一眼看上去,气氛倒是十分宁静和谐。 大太监刘安走进来,在水宣瀚耳边说了两句。水宣瀚转向莫皇后:“皇后,孤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寝殿去小憩一会儿。” “是,臣妾告退。” 莫皇后温顺地站起身来,从侧殿另一边的后门出去,回了后面的寝殿。水宣瀚有什么政务要处理或者要接见什么人,从来就不喜欢她在旁边听着看着,每一次都会把她支开。 但她经过后门的时候,对门口伺立着的一个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 那小太监微微点点头,关上后门,却没有离开,而是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轻轻贴在了后门上。 隔着一扇门,一般人虽然听不清侧殿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但这小太监有点天赋,听力比一般人要好很多,就算不能听个十成,八九成也有了。上次水今灏和陆曼的谈话,就是这个小太监听到的,所以莫皇后特地重金收买了这小太监,让他尽可能多听点东西。 莫皇后离开之后,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从门外被两个侍卫扭着推了进来,正是在南疆躲了一段时间的陆曼。 水宣瀚传信都是直接传到那五百禁卫军的将领手上的,这次抓住陆曼带回来的旨意一传过去,那边禁卫军立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一无所知的陆曼。 皇上既然怀疑陆曼是奸细,禁卫军们对陆曼也不再客气,从南疆到徽阳的一路上没少给她苦头吃。 以致于现在出现在水宣瀚面前的陆曼,比之前瘦了一大圈,面色憔悴,脸上甚至还有隐约的青紫和伤口,十分落魄狼狈。身上穿的也就是一件囚犯装一样的粗麻衣,还是为了要出现在皇帝面前,样子不能太难看而让她换上的。 “可知道孤为什么抓你回来?”水宣瀚缓缓开口。 陆曼跪在地上,居然还是一脸平静,直视着水宣瀚。 “自然知道,皇上怀疑小女是奸细,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还请皇上容小女为自己解释几句。” 水宣瀚冷笑:“好,孤倒是也想听听你要怎么解释。” “小女为皇上提出计策,结果被对方识破,这并不意味着小女就是对方的奸细,也可能是当时宁清宫中藏有容皇后的密探,甚至是宁清宫里的宫女太监听到了小女和皇上的对话,向明郡王府通风报信……” 水宣瀚打断她:“宁清宫里在宫内伺候的都是皇后身边忠心耿耿的老人,皇后一介深宫妇人,怎么会跟素无来往的明郡王府扯上什么关系,最后一点不可能。” 陆曼似是想要开口反驳,但还没说出来,水宣瀚就把她堵了回去:“你说的都只是可能性,而不是证明你清白的理由。孤自然知道你只是有嫌疑而已,否则也不会只下令把你抓回来,而是直接让禁卫军在南疆就把你直接斩了。你要是提不出能够让孤信服的确凿证据来证明你并非奸细,孤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只有现在就杀了你以防万一。” 陆曼咬了咬下嘴唇,嘴角紧紧绷着,面色发白,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水宣瀚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她终于开了口,第一句话却是完全莫名其妙的内容。 “皇上可还记得,十四岁的时候来明郡王府,送了一个大肚子圆脑袋的郴州泥娃娃给三岁的曦和郡主?” 水宣瀚的记忆力相当不错,否则当初学业也不会那么出色。被陆曼这么一说,先是一怔,随即很快就想了起来。 十一年前他去明郡王府上给安王贺寿的时候,顺便给第一次见面的曦和郡主也带了个小玩意儿。曦和郡年纪小又体弱多病,一直在家中很少见到外人,看见他的礼物很是高兴,在安王面前把他好一通夸。 水宣瀚蹙眉:“你突然提起这个干什么?这里面难道有什么关系?” 陆曼一笑。 “皇上十八岁的时候,与曦和郡主在皇宫后花园里面遇到。当时曦和郡主在爬假山,皇上在下面接着,说了一句,假山这一面青苔多,从另一面下来。” 水宣瀚这次脸色变了。 那一次在皇宫花园里碰到曦和郡主,是曦和郡主一个人跑到后花园里玩,当时周围除了偶然经过的他以外没有别人。陆曼说的都是当时发生的事情,甚至连他说的话都分毫不差。 她是怎么知道这些多年前的琐事细节的? 难不成是曦和郡主告诉的她?……但也不对,曦和郡主跟自己对立已久,不太可能在和陆曼的闲聊中提到自己。就算提到了,也很难想象她会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更不用说把他当时说的话都原原本本复述给陆曼听。 他望着陆曼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冷锐。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陆曼的笑容显得有些悲凉。 “如果我说我才是真正的曦和郡主,而现在在我的身体里面的,不过是一只不知从哪里而来的孤魂野鬼,皇上会相信么?” 水宣瀚背后霎时间一阵毛骨悚然,死死瞪着她,半晌说不出一个字。陆曼继续说下去。 “皇上应该有听过借尸还魂的传说,只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有所不同,那只孤魂野鬼夺了我的身体,却把我赶到了已经死去的陆太师之女陆曼的身上。所以我知道曦和郡主的容貌细节并且能让人易容成她,也知道她和水今灏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我自己的脸和自己的经历,我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水宣瀚不可思议地盯着陆曼,艰难地开了好几次口,才说出话来。 “简直是荒谬……那你怎么知道容皇后是娑夷人这些事情?” “因为我借尸还魂之后,多了能够看到未来的能力。”陆曼镇定地说,“没有到天师那样能够未卜先知的地步,只能看到少许细节。容皇后在未来公开了娑夷人和男人身份,并且在南疆找到了一批族人,我看到了这些,不过是提前说出来而已。还有上次山洪暴发,也是我提前看到的,所以我以邀请容皇后和曦和郡主去参加试剑大会为名,让他们经过山洪暴发的官道,他们那次才会遇险。” 水宣瀚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种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那样子就像是见了鬼一般。 陆曼也知道她的事情对于旁人来说,太过荒谬诡异,水宣瀚自然不可能一听就相信。所以她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等着水宣瀚接受消化。 借尸还魂的事情以前有过很多次谣言传说,不管是不是真的,人们总是知道世上有这回事,其实并不难接受。 但重生的事情她没有说出去,而是说成了能够预测未来。因为很多国家里都有能够未卜先知的天师法师得道真人之类,这些人被视为有窥天机通神明之力,十分受人敬重膜拜。这样说起来自然要比重生好听得多。 水宣瀚现在怀疑她是奸细,她必须得给出点东西震一震他,让他有所顾忌,而不会立刻下令杀她。 至于她看到的未来,她在前世里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知道的信息已经足够在以后数年内拿来应付水宣瀚。 想起自己的前世,陆曼紧紧咬住了牙关,目光里露出极度阴毒怨恨的神色,以致于那张低垂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有些狰狞扭曲。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重生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在临死前带着那么多的痛苦和仇恨,发出了那么强烈的祷愿,老天一定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所以才把她送了回来,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她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现在想要做的,就只是向那些抛弃过她折磨过她的人复仇,把他们也拖进她曾经所在的地狱! ------题外话------ 今天还是两更…… 又要查票了!车票越多开车越快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陆曼的前世(二更) 前世里,陆曼同样是在东越丞相府中当了三年的烧火小丫鬟,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子,吃尽苦头。 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发现自己觉醒了能够看穿不透明物体的特异能力,当时她并未觉得这有什么用,也没给她的处境带来多少影响。 这时候,沈府三小姐沈绣薇被选进宫中为妃,进宫前设计要除掉情郎,结果那情郎尽管身中数箭受了重伤,却还是撑着一口气逃到沈绣薇的院子里,一剑刺死了沈绣薇。 沈家没有人送进宫中去交差,偶然发现她的身型外貌和沈绣薇有几分相似,便让她假扮成沈绣薇进宫。她不进宫肯定是死路一条,进宫说不定还能多活一阵,没有选择,只得顺从地进宫。 宫里的日子其实倒还不算太难过。虽然妃嫔只是摆设,但容皇后基本上不管她们,只要她们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待着就行。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用自己的透视能力看到了容皇后的男人身份。当时幸好距离远,容皇后没有注意到她,但她还是被吓得够呛,生怕容皇后要是知道她看到了这个秘密,会把她灭口。所以只能把这件事深深埋在心底。 几个月后,东越就展开了内战。容皇后离开崇安南下,双方战况本来旗鼓相当,但容皇后却突然在秦门关一战里失踪了。 失去最高统帅的军队苦苦支撑了大半年,终于因为没有主心骨而溃散,彻底败在唐军手中。 唐啸威占领崇安,甚至连摄政王都不屑于当,直接废黜了小皇帝,自己登基为帝,改朝换代。 小皇帝的后宫妃嫔里面也有不少美人,全部都被唐啸威直接收了,其中就包括她在内。那时的她已经年满十五岁,虽然体弱多病,却出落得绝色无双,在后宫众多妃嫔中是容貌最美的一个,唐啸威一眼就看上了她。 唐啸威是夏泽最大的仇人,她自然也曾经反抗过,但那也仅仅是无力的推拒而已。 她没有为了捍卫自己清白而自尽的勇气,更没有那个本事真正地对抗唐啸威,只能委屈求全逆来顺受……她不想死想活下去,这难道有错么?实力不如唐啸威,人在强权下不得不低头,她有什么办法? 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忍辱负重,痛苦绝望,但被占了身子之后短短一个月,她就发现自己怀上了身孕。这一来,她的境遇和心态更是一下子改变了。 唐啸威虽然女人一大堆,但人到中年了还是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子嗣问题一直是他最头疼的问题。 她这么一怀孕,在后宫中的地位立刻水涨船高,备受荣宠。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渐渐对自己的境况处之泰然起来,过得也越来越心安理得。 夏泽已经灭了那么久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根本不可能复国。那么弱小的一个国家,当时就算唐啸威不灭夏泽,也会有别人来灭夏泽。 她正是大好的年华,为什么非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为什么不能放下仇恨好好过日子? 更何况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一时贞烈为国殉葬了,孩子怎么办?孩子是无辜的,她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应该活下去。 九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皇子。这一下唐啸威简直把她捧上了天,封她为品级仅次于皇后之下的皇贵妃,甚至实际上比皇后更加风光。给了她协理六宫的权力,特意为她修建华丽的宫殿,赏赐无数,尊荣得无以复加。 她的肚子也争气,后面的三年里竟然再次连生了两个儿子。唐啸威在第二个儿子出生之后就封了她为皇后,对她更加万般宠爱,圣眷不衰,她要天上的星星都能让人给她摘下来。 那几年是她过得最风光最得意的时候。整个东越最尊贵的女人,母仪天下,皇帝对她盛宠不断,下面三个皇子都是她所出,不管以后哪个继承皇位都一样,太后之位非她莫属,她的风光和尊荣还会一辈子持续下去。 然而就在她二十三岁的这一年,在东越内战结束后已经失踪了七年之久的容皇后,竟然再次出现在了世上。与容皇后联手的,还有同样蛰伏七年的夏泽秋溯门。 容皇后麾下的军队当初大多数解散,现在再次被集结了起来,加上已经壮大了好几倍的秋溯门,还有被他们拉拢过去的不少南疆部落种族,形成一股足以对抗东越的盟军势力。 东越再次掀起战争。 唐啸威是武将出身,统治期间东越军事力量发展得虽然迅猛,但其他方面的国力跟不上,整体实力不见得比对方好。在盟军势如破竹的一路进攻之下,东越江山岌岌可危。 唐啸威知道她夏泽曦和郡主的身份,也知道水今灏对她这个妹妹一向疼爱,在焦头烂额之下,便逼着让她去盟军里面卧底,为东越军队传递情报。 只要她做好了,盟军落败,她还是那个东越至高无上的皇后,将来一生尊贵辉煌。不去的话,他就杀了她的三个孩子,反正这些年里他已经不止一个儿子,不愁没人继承大统。 她纠结了整整一夜。她当然不想背叛疼爱自己的哥哥,但更舍不下她的三个孩子。而且,现在她的生活简直就是一个女人能过上的最完美的生活,潜意识里她不想失去。 如果盟军赢了,哥哥就算能原谅她给唐啸威生了三个孩子,她能有现在的风光和地位么?……肯定不可能。 最终她还是答应了去当卧底。并且告诉自己,她全是为了三个孩子,当母亲的为了孩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水今灏见到她时欣喜若狂,二话不说就接纳她进了盟军。靠着她的透视能力,她也确实从盟军那里获取了不少情报,传递到唐啸威那里,唐啸威也借此打了几场胜仗。 但是还没过多久,她在传信的时候就被容皇后抓了一个正着。 人赃并获,她百口莫辩,以容皇后的残酷狠辣绝不会放过她,她只能苦苦哀求水今灏看在她有三个孩子的苦衷上,饶她一命。 但水今灏以前那么疼爱她,这时候对着她声泪俱下的哀求,竟然毫无动容,面无表情地转身而去,留给她一个冰冷无情的背影。无论她怎么朝着他哭喊,他都没有回一下头。 唐啸威此后一路败退,盟军很快攻破崇安,容皇后把她丢进了十八狱。 唐啸威在位的时候,也是把十八狱作为监狱和刑场,她一直有所耳闻,能猜得出那里是何等的恐怖。但是等到自己真正进去的时候,她才知道她以前的想象跟里面一比,简直都算是温馨美好的。 她在那里熬了一年半才死,这还是在容皇后其实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的情况下,否则她活个十年八年都有可能。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她走过了十八狱里面的每一层,到最后已经被折磨得近乎崩溃半疯,甚至记不得她是死在了哪一架刑具之上。 所以醒来发现自己竟然重生了的时候,她会发出那么疯狂的笑声。 苍天开眼,让她重活一世,她终于可以报仇血恨。 但她却发现了一件开始时让她也十分头疼的事情。她的身体被另一个灵魂占据,这也就罢了,关键是那个灵魂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这个世界的发展走向。 就比如说容皇后在秦门关一战中本来应该失踪,后来她却听说是这个孤魂野鬼出了一场计谋,非但容皇后安然无恙,甚至唐啸威因此大败,容皇后直接成为了东越的统治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骑着白马来的小公举(一更) 对于自己的身体,陆曼倒是没有什么非要夺回来不可的想法,她现在的身份是太师之女,陆岱宗的女儿,不比郡主差上多少。 但是那个孤魂野鬼本事不小,智计谋略惊人,而且又站在容皇后和水今灏那边,挡了她的路,那就非除不可。 她是已经活过一世的人,有这么大的优势,难道还报不了上一世的血海深仇? 这时候,水宣瀚终于从震惊中艰难地回过神来,但仍然满怀疑惑。 “你既然说你是真正的曦和郡主,那你为什么要刺杀你哥哥?” 这个问题陆曼也早就想好了答案,咬了咬嘴唇:“因为我看到的未来里面,水今灏不但抛弃了我,还与我反目成仇,容皇后则是把我活活折磨死了。我不能什么也不做地等着这样的未来,总得先想办法改变。” 水宣瀚犹豫良久,最终朝旁边的侍卫做了个手势:“给她松绑。” 尽管他并不完全相信陆曼的话,但她毕竟还是有用的,光凭她这么特殊的经历,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也不能说杀就杀。 侍卫给陆曼松开了反剪着双手的绳索,陆曼早就已经被绑得浑身僵硬酸痛,暗暗揉着手腕,略松了一口气,知道水宣瀚暂时是不会杀她了。 “对了,上次你从南疆传信过来,说姜巍此人可以利用,也是你根据看到的未来所做的判断?” 姜巍是水今灏麾下军队的第一员大将,跟着水今灏的时间并不长,是因为在复国战争中表现十分骁勇善战,所以水今灏提拔他提拔得很快。 “对。”陆曼点点头,“姜巍此人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就是他也在军中的弟弟姜何。姜巍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对姜何十分疼爱重视,这种兄弟之情甚至超过他对水今灏的忠心。两者选一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姜何。” “那难道要再抓了姜何用来威胁姜巍?”水宣瀚不以为然。这也实在太老套了,一种手段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那就是愚蠢,更何况上次他们抓了那些娑夷人想要用来牵制容皇后,刚刚遭到了惨败。 “不。”陆曼摇摇头,“姜何性子暴躁冲动,曾经多次因为一点琐事就跟人大打出手。我想的是,让人诱使姜何犯下违反军纪的重罪,水今灏必定会秉公处置,姜巍对水今灏不满,等于是扎了一根刺在心中,到时候要收买或者离间姜巍便很容易。” 她之所以会提出这个办法,是因为前世里她在盟军中的时候,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那时姜何在口角中不小心打死了另一个士兵,尽管姜巍为弟弟百般求情,但水今灏铁面无私,还是依着军纪处决了姜何。此后姜巍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暗地里其实对水今灏怀恨在心,后来唐啸威一再挑拨之下,姜巍最终还是背叛了水今灏。 这一世虽然很多事情的发展轨迹都改变了,但姜何还是那个姜何,姜巍还是那个姜巍,人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变的,前世里他会记恨水今灏,这一世里也会。 现在姜巍那边还没有动静,她不知道前世里发生的事情这一世会什么时候发生,总之加一把火让它提早发生就对了。 水宣瀚现在已经不会立刻听信陆曼的话,决定还是自己先派人去探查一下再说,挥了挥手:“孤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陆曼最后再说了一句:“小女还是恳请皇上多留意莫皇后,女人有时候往往会比皇上想得更厉害,尤其是枕边人。” 然后才退了出去。 侧殿后门处的那个小太监,也悄悄离开了门口,一溜烟地往莫皇后的寝殿去了。 …… 水今灏驻扎在衡州已经有一段时间,这些天里,衡州和徽阳之间并没有起直接冲突。双方都在把边境上的军队全部调集回来,分派兵力,布置防线。 夏泽国土一半和东越接壤,一半和南疆各个部族接壤,东越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添乱,但那些南疆部族却未必。 这时候便体现出了外交的重要性,如果之前没有对外交好的话,现在这些部族肯定都是虎视眈眈盯着夏泽,至少也要趁乱从中捞点好处。 水濯缨最近也忙得很。和夏泽朝廷既然已经割裂,两万大军便没有了军饷,现在一半军资来自于水今灏这一方支持者的集资,另一半就只能明郡王府自己出。幸好之前她置办了那么多产业,日进斗金,赚钱如流水,否则现在根本就养不起这么一支军队。 一天傍晚,她和绮里晔在衡州城外面看地形的时候,对面官道上慢悠悠晃过来一匹矫健俊美,腿蹄轻捷的银鬃白马,上面坐着一个秀美得犹如娇花弱柳般的少年。 柳条般的纤腰随着马匹的落足一摆一摆,一张娇柔漂亮如花似玉的面容映着晚霞柔晖,夕阳的金红光芒斜照过来,给那一人一马映上一圈美丽的光晕。马像是童话世界里标配的白马,人就像是从童话世界里骑着白马走过来的小公举,清新脱俗,娇美可人。 看见水濯缨和绮里晔两人,打招呼的方式也是十分清新脱俗。 “艹!你们怎么在这儿?” 水濯缨:“……” 拓跋焱一勒缰绳,转过马头就要走。他在外面散了一个多月的心,好不容易才把“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这个念头给散没掉,准备放下过去开始积极向上崭新美好的生活,结果现在一碰到绮里晔,脑子里一瞬间又只剩下那句似笑非笑的“格罕大王子,要不要跟本宫比比大小?” 水濯缨哭笑不得:“大王子请留步。最近衡州城局势紧张,大王子如果想散心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附近,以免被卷进战乱中。” 拓跋焱还没回答,后面一个凉飕飕阴恻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管他去死,提醒他干什么?” 水濯缨挑了挑眉,转过去望着绮里晔,眼神里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皇后娘娘,这种语气还是少用的好,听着像是你跟人家大王子小两口闹别扭……” 话没说完就感觉一只手十分温柔缓慢地抚上了她的脸颊,绮里晔捏着她的下颌,朝她笑得美艳无比温柔无比,温柔得就像是要把她一片一片慢慢地片下来吃进去。 “爱妃刚刚说什么本宫没有听清,再说一遍如何?” 水濯缨顿时全身一个激灵,赶紧乖乖闭了嘴。绮里晔笑意不变:“看来爱妃最近是欠收拾了,本宫三天不调教就开始翘尾巴,嗯?” 那边拓跋焱已经看不下去:“艹,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老子以前好歹也仰慕过……咳,虽然现在放下了,你们当着老子的面这样那样,让老子情何以堪?” 绮里晔同样笑得艳绝天下地朝他扫了一眼:“大王子刚刚说什么,本宫也没有听清。” 同样一句话,完全两个调调。拓跋焱顿时也是全身一抖,立刻就没了声儿。 他是属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类型,之前没听说过绮里晔的多少事情,还把绮里晔当做女神来仰慕,完全不知道这是多恐怖的一个存在。但绮里晔的一个眼神之下,就是再天不怕地不怕的粗神经,也得乖乖收敛。 “得得,老子走就是了,不打扰你们两个。”拓跋焱捂脸要走,突然又停下来,“对了,你们刚刚说衡州要起战乱,是什么情况?” 他最近都在夏泽的边境地区浪荡,徽阳和衡州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还真不知道。 水濯缨把现在夏泽的局势告诉了他,拓跋焱摇头叹气:“你们中原人幺蛾子就是多,像我们格罕族就没这么多弯弯绕绕……曦和郡主,老子还欠着你一个人情,要不要老子带兵来帮你?” “当然要。” 水濯缨一点都不客气,又想了一想,问道:“你们格罕在南疆还有没有什么特别交好的部族?” “有很多啊,但再隔了这么一层关系,他们肯定不愿意出兵掺和进夏泽的内乱。” “不用他们出兵帮忙。”水濯缨沉吟道,“你帮我做个介绍人,我要派人去见一见这些南疆部族。” …… 过了好几天之后,徽阳城那边传来消息,莫皇后以毒害后宫妃嫔的罪名,被废黜了皇后之位,看在已经有身孕的份上,暂不处死,先打入冷宫等待皇嗣降生。另立端妃郑云茹为新后。 衡州这边又过了一两天才收到莫皇后传出来的一封信,里面语气十分平静,说到前段时间水宣瀚对她的留意和防范突然增强了不少,以致于她无法和暗探接头将信传递出来。 她在这段时间里表现得十分老实,后来水宣瀚对她的防备也就渐渐消了,现在被打入冷宫,周围伺候的人都没有几个,她这才找到机会传信。但在冷宫就无法再打探到什么消息,她以后恐怕就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了。 这封信已经晚了很多,水宣瀚是在七八天前见的陆曼,他们想要挑拨姜巍和水今灏的关系,也不知道现在已经实施了没有。 水濯缨放下信,立刻去找了水今灏,水今灏正在军营中,闻言一脸惊讶。 “你怎么知道?……姜巍那个弟弟姜何,前两天在衡州城里和一个市井小混混起了冲突,把对方给捅死了。” 水濯缨心下咯噔一声:“那你处决了他没有?” “当然处决了。”水今灏蹙眉说,“这姜何一向性情暴躁,以前已经多次触犯过军纪,自己本来又没有立下过什么功劳,要不是看在姜巍的份上,早就不知道被罚了多少次。这次他不过因为几句口角就把人捅死,杀人偿命,姜巍再怎么求情,我也不能再饶他。” 水濯缨叹口气。看来莫皇后的信果然还是来迟了一步。 她把莫皇后信上说的告诉了水今灏,最后说:“那个市井小混混想必就是水宣瀚那边派过来的死士之类,故意挑衅姜何,惹得他杀人被你处决,最终目的还是挑拨你和姜巍的关系。” 水今灏听完后沉吟半晌,摇了摇头。 “虽然这里面有预谋,但姜何死得不冤。他自己都承认,那个小混混其实并没有如何,只不过骂了他几句,骂得难听一点,他就下了杀手。就算不是水宣瀚派来的死士,一个士兵跟人起冲突的情况难道还少了?要是骂上几句就要杀人,那他以后会杀多少人?……我的军队里容不下这种士兵,这事跟水宣瀚那边不管有没有关系,姜何照样都要处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凉凉的反三点式透视装! “姜何死得冤不冤不重要。”水濯缨说,“问题是你处决了姜何,姜巍肯定会对你怀恨在心,至少也是心有芥蒂。他是你麾下的第一员大将,手上也握着重权,如果他起了异心甚至是背叛了我们的话,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危险。” 陆曼会提出这个方法,肯定是因为她的前世里发生过相似的事情,所以她才会对姜何和姜巍的性格如此清楚,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在陆曼的前世里,很可能姜巍最后就是为此而背叛了水今灏。 水今灏听水濯缨的语气不太对,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除了姜巍以防万一?” “不。” 水濯缨摇摇头。陆曼前世里姜巍背叛水今灏,那也是发生在另一个时空里的事情,这个时空里的姜巍即便心怀不满,但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做。 她不能为了另一个时空里某个人犯下的罪行而提前惩罚这个时空里目前还是无辜的人,这对姜巍来说太不公平了。 而且姜巍此人除了对自己弟弟太过维护溺爱之外,其他方面都不错,为人正派,骁勇善战,是难得的将才。水今灏一直对这员爱将十分欣赏,否则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把他提拔到这个位置上。 如果因为这点疑心就让水今灏除了姜巍,他肯定不会答应。 “我觉得我们可以现在先试探一下姜巍,比如说假装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可以报复你。如果他放弃了这个机会,那就说明他对你还是忠心为重,可以信任。如果他选择了背叛你,那就只能除掉了。” 水今灏沉默着没有回答,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这是个最好的方法,但是我想先试试另一种……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交给我便是。” 水濯缨知道他自有主张,也就由着他去了。 水今灏去了军营里姜巍的帐篷中,姜巍这两天因为姜何被处斩,情绪很差,一直把自己关在帐篷里面。 见到水今灏进来,他连忙起身,脸上明显出现了不自在的僵硬神色,开口说话也有些勉强。 “郡王爷。” “坐。” 水今灏摆摆手,在案几一边坐了下来,姜巍坐在对面。他脸色看过去很不好,大约好几天都没有理会自己的仪容,发髻乱糟糟的,面色憔悴,满脸胡渣。 水今灏静默了片刻,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是不是在怨恨我不留情面,下令斩了你弟弟?” 姜巍大惊,没想到水今灏会这么直接地把他的想法摊开来说,连忙起身在下首跪下:“末将不敢!末将并没有怨恨明郡王……” “没有怨恨,至少不满也是有的。”水今灏平静地望着他,“这没有什么不敢承认,你弟弟是你唯一的亲人,你百般护着他为他求情,最后被我下令斩了,你怪我是很正常的事情。” 姜巍额头上有冷汗冒出。就他现在的模样,要是坚持说他对水今灏一点芥蒂都没有,连鬼都不信。水今灏已经把话说得这么开,他再竭力试图遮掩,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深深低垂下头去,没有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水今灏叹息了一声:“我刚刚从徽阳那边得到消息,水宣瀚盯上了你,知道你疼爱姜何,所以特意派了死士假扮成市井混混去挑衅他,让他杀人后被我处斩,从而引起你对我的怨恨,以后便可以轻易地挑拨你背叛我。” 姜巍猛然睁大了眼睛:“怎么会……” 水今灏继续说下去,语气十分平静坦然。 “但即便那小混混是敌方派来的死士,姜何在几句口角的情况下就杀了对方,我还是会照样判他处斩。军队的军纪必须森严如铁,绝不能乱,倘若有了主帅和将领的庇护,士兵就可以因为一点小事而随便杀人,这支军队必定灭亡。” 姜巍再次埋下头去。这些道理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人的感情在某些时候总是占上风的,明白归明白,就是难以释怀。 “我身为主帅,绝不后悔处斩了姜何。”水今灏淡淡说,“水宣瀚那边打的主意很明确,但我也不会为了以防万一,就先杀了你杜绝后患。你如果实在无法接受你弟弟被我处死,可以转投水宣瀚那边,我以名誉保证不会拦你。当然下面的将士你一个都不能带走,但你在我军中待了这么长时间,知道的军情信息很多,去了水宣瀚那边已经足够使用。” 姜巍背后的汗水已经是涔涔而下。他做梦也没想到,水今灏竟然会给他这样的选择。 凭理来说,水今灏做得一点都没有错。只是他自己被亲情蒙蔽了双眼和头脑,怎么也想不开放不下。 郡王爷明知姜何是他仅有的亲人,为什么就不能网开一面?为什么不能哪怕留姜何一条命?或者为了成全军纪,可以明面上假装处死姜何,暗地里偷偷放走他,为什么就这么古板非杀他不可?…… 这两天里他脑子里都是这些念头,积累的怨怼也越来越重。虽然不敢表现出来,但如果一直这么憋在心底发酵下去,以后要是有人蓄意挑拨的话,他还真不敢说自己会不会背叛水今灏。 现在水今灏直接把话放到明面上说开了,甚至还给了他转投敌人的机会,一下子像是把他内心里所有黑暗龌蹉的东西全部剖了开来,清清楚楚地摊开放到明亮的光线之下。 相对于水今灏的坦荡淡然,一身正气,他的怨恨看上去如此自私狭隘,丑恶肮脏,让他一下子自惭形秽到了极点。 姜巍脸色灰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水今灏深深拜倒了下去。 “末将糊涂,罪该万死……末将永远不会背叛郡王爷,只要郡王爷不弃,末将愿以此生追随郡王爷左右,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 五月中旬,徽阳和衡州两方终于开战。 两边兵力上相差无几,统军的将帅水平也大致接近,各方面互有长短,一开始时就厮杀得难解难分。这场战争这么打下去的话,注定要持续很长时间才能分出胜负。 今年夏泽天气反常,五月份就已经十分炎热,跟六七月的盛夏时节差不多。夏泽比东越还要偏南,更是热得厉害。 绮里晔一点也不想水濯缨留在这里:“跟我先回崇安几个月,过了这阵酷暑再回来,热成这样你怎么受得了。” 水濯缨当然不肯:“哥哥和他的军队都在这里战斗,我一个人躲得远远的算怎么回事?” 她住的地方现在周围到处都摆满了冰盆。夏泽本来整个国家里面都没有储存着多少冰块,后来被她派人出去找到了硝石矿,这才能自己大量制冰。否则非热死不可。 夏泽的硝石矿只有两三处,绮里晔倒是在东越那边找到了不少,现在是被作为朝廷所有的矿产控制起来,像是官盐一样,专门将这些硝石供给那些富家大户来制冰。所得的盈利基本上都送到了水濯缨这里,作为军资。 这场战争里,他明面上不能帮水濯缨这一方太多忙,但这种暗地里的支援还是可以提供的。 “那你别穿这么多,我看着都热。” 绮里晔披了一身松散宽大的玄色冰丝长袍,懒懒地斜倚在凉榻上面,招了招手,外面进来一个丫鬟,手上捧着一件极薄的白色轻纱衣服。 那轻纱轻薄得就像是一层朦朦胧胧笼罩的烟雾,丫鬟把衣服展开来,赫然整件纱裳都是半透明的,人影透过去若隐若现。尤其是上面三个关键部位更是薄得出奇,基本上完全透明,就像是一件反过来的三点式透视装,极其暧昧诱人。 绮里晔一双妖艳凤眸带着魅惑邪恶的笑意,落在水濯缨的身上。 “这是从南海海外传过来的鲛绡制成,夏天穿在身上如若无物,清凉如水。爱妃以后在本宫面前都能穿着这种衣服的话,本宫就不勉强你回崇安。” 水濯缨:“……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黑暗中的魑魅魍魉,我来替他杀 “爱妃就在这里穿一次给本宫看看也行。” 绮里晔越看那件透视装,凤眸中的光芒就越发妖异邪恶,坐直身子,做了个手势,房间里面的下人们立刻全部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东越崇安那边前不久刚刚收上来一批海外来的鲛绡,传说中是海中的鲛人织水而成,轻薄犹如无物,凉爽犹如流水,最重要的是哪怕叠了十来层都是半透明的。当时他觉得感兴趣,就让崇安那边的人送过来,他自己设计了这件半透明的薄纱装。 之前光是一件衣服摆在那里,他还没有太大的感觉,但现在一拿出来放在水濯缨的旁边,他脑海里立刻便想象出了她穿上这件衣服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水濯缨简直要吐血。她充分怀疑这死变态到底是不是纯种的古代人,现代的情趣内衣都没有这么火辣邪恶,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转身就要离开房间,被绮里晔一把拖了回来。 “你自己穿还是本宫帮你穿?” 水濯缨:“……死变态,我不穿!” 在绮里晔耳中这就是让他来帮她穿的意思,一把便剥下了水濯缨身上的香妃色樱花薄绸衣衫。她现在穿得虽然也轻薄,而且只是单件,毕竟衣料还是不透明的,所以平时看上去除了身形显得更加纤细单薄以外,并没有什么两样。 水濯缨一下子红了脸:“绮里晔!现在是白天!而且这衣服……” 而且这反三点式的薄纱透视装,她真的没有那么大耻度穿上身啊! “肚兜也得脱掉。” 绮里晔充耳不闻,随手就点了她的穴道,把她的肚兜也给扯了下来。要是穿着这肚兜的话,他精心设计的那三个关键部位,就一点都显露不出来了。 等到水濯缨原来的全身衣服都被绮里晔扒掉,换上那件薄纱透视装的时候,她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下血来。偏偏被点了穴道,站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毫无遮掩地任凭绮里晔去看。 绮里晔之前只是想象一下这幅景象都起了反应,现在看着水濯缨站在他面前,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逆流起来。 瞳眸里一瞬间燃烧起两簇炽烈而又幽诡的火焰,就像是在黑暗里的千年狐妖看见一只鲜美可口的猎物,一双碧荧荧的邪恶妖瞳顿时光芒大盛,亮得令人恐惧。 他伸手一拉,水濯缨就倒进了他的怀里。 那鲛绡制成的衣料看过去飘逸透明,触手幽凉如水,质地也是柔软轻薄得不可思议,像是根本就没有这层衣料的存在,身上笼罩的只是一层薄薄的云雾。 抱在怀里的时候,不像赤裸着身体那样零距离接触,而是多了一种朦朦胧胧的神秘感觉。能够感受到肌肤的温度,抚摸到肌肤的触感,却偏偏又不是那么清晰分明。露出来的关键部位在半透明的薄纱下若隐若现,非但没有遮住,反而一眼就能把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说不出的暧昧和性感。犹抱琵琶半遮面,更加魅惑,更加诱人。 绮里晔只抱了水濯缨不过几秒钟,就感觉身上滔天的烈烈邪火已经几乎吞噬了他整个人,烧得他每一寸骨肉每一点意识都要变成灰烬,下腹处紧得仿佛随时会爆裂。 他一向强大到可怕,从未出过任何纰漏的自制力,在这一刻竟然有种即将一溃千里的感觉。 之前到了关键时候都还能停下来,现在却像是有了一种刹不住车的巨大危机感。像是怀里抱着一块火炭一样,猛然转过头去把水濯缨推到一边,站起身来接连退开几步,靠在墙边,胸口剧烈地深深起伏着,不敢再靠近她。 “小妖精……” 水濯缨被他推开的时候,是脸朝向另一边滚落到凉榻上的,看不见绮里晔现在的模样,只能听到他压抑着情欲和邪火的声音,极度沙哑暗沉地从房间的另一端传来,甚至似乎还紧紧咬着牙关,听得出那里面有着何等艰难的隐忍。 水濯缨虽然知道绮里晔现在不会对她下手,但还是胆战心惊,一颗心脏悬在喉咙口狂跳不止,满身都是冷汗。 在那里等了足有一刻钟时间,绮里晔才过来,先是离得远远地给她身上盖了一件她的衣服,然后才帮她解开穴道。 水濯缨坐起来,赶紧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望着还是不敢离她太近的绮里晔,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我说,你现在又不能对我……咳,干嘛还弄这么多花样出来?憋成这样你自己不难受么?” 绮里晔当然知道他是在自己折磨自己,但一点都没有后悔的意思:“本宫现在又不能吃你,要是别的也什么都不能做,还有什么乐趣?等到你十五岁了……呵。” 最后这一个“呵”无比意味深长,给了人无限的遐想空间,“呵”得水濯缨全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跟这死变态相处久了,她已经完全能猜得出他要说的是什么,只有一种泪流满面的感觉。 十五岁……也不知道她十五岁及笄的那一天,会不会变成她的忌日。 “本宫觉得这种衣服甚好。”绮里晔竟然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来,“以后再给你做其他样子的。” 水濯缨:“……” 除了春宫图画师,啪啪啪机关人偶制造师,现在他又要兼职古代版情趣内衣设计师了么? 救命! …… 徽阳和衡州的两军相持交战,一直持续到了五月下旬。 郑榭的确是个出色的统帅,和水今灏不相上下,否则当初也不会握着夏泽的另一半兵权。在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很难在短时间内出现明显扭转战局的情况,双方打的只能是持久战。 到了五月底,这种情况才出现一点变化。 南疆有三个部族眼看着夏泽这场内斗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趁虚而入,侵扰夏泽南部边境,在那里占了好几个村子,烧杀抢掠,为非作歹。 这些南疆部族规模都不大,其实倒也不敢妄想着侵吞夏泽,只是趁乱从夏泽这里捞点好处罢了。 夏泽南部边境本来就是一片动乱不断的地方,这种事情以前很经常发生,也不难解决,就像是一群蚊子围上来吸几口血,只要拍死或者轰走就行。比如说上次有格罕人骚扰夏泽边境的村子,水今灏带了一队人过去就摆平了,还有卑蒙人则是直接起兵进犯,最后被打到整个部族投降屈服。 但那是在夏泽没有内乱的情况下,要调出个几千上万的兵马去边境是很容易的事情。而现在两方正斗得难解难分,随便哪一方少了哪怕一两千军队都会对战局造成影响,甚至直接决定最终的胜败。谁能分得出这多余的一队兵马去边境? 边境上那些南疆部族见夏泽根本无暇顾及他们,越发狂肆嚣张,短短几天内占了边境上一连串十几个村镇,在那里当起了土霸王,惹得百姓们叫苦不迭。 消息接连传到衡州那边,水今灏犹豫了数日,终于忍不下去,决定派出三千军队去边境平乱。 下面的将领一听到他这个决定,纷纷大惊。 “郡王爷,现在调离三千军队出去,我们和徽阳那边的相持局面立刻就会被打破。徽阳那边还是夏泽的在位皇帝,他们都没有出兵,您这……或者您是不是和徽阳先商量一下,双方调停,各自派出一千五百军队去边境?” “不可能的。”水今灏摇摇头,“水宣瀚现在就等着我先出兵,徽阳那边就可以占上风,肯定不会答应调停。他要是那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平乱的人,我现在也没有理由起义了。再说商量调停可能会需要好几天时间,我们等不起,边境已经是水深火热了。” “那衡州这边怎么办?” 少了这三千军队,他们肯定得败退。 “直接先全部撤进衡州城,尽量减少牺牲。”水今灏说,“守住衡州,对方短时间内也攻不进来,等到去边境的三千军队回来再做打算。” 将领们知道主帅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无可奈何。 他们一下子要从相持变成守城,这已经是从平局状态变成处于劣势,就算那三千军队以后一个人不少地再回来,这种劣势也无可挽回。 见不得国土受侵百姓受难,这是主帅的大义之处,他们自然无从责怪,只有誓死追随。最后这场战争到底是胜是败,也只能顺应天意了。 水濯缨听到水今灏的这个决定时,一点也没有露出惊讶的样子,像是早就预料到水今灏会这么做。还准备了一大批物资,包括钱财、食物和衣物等等,让那三千军队带去边境,作为给受难百姓们的救济。 “南疆入侵夏泽的这几个部族,其实都是你挑起来的吧?” 绮里晔在一旁看着水濯缨在那里写物资的单子,凉幽幽地开口道。 水濯缨手中的笔一顿,停了下来。 “是。” 她之前借着拓跋焱的关系,让人去找了南疆的几个部族,跟他们商量好,故意让他们进犯夏泽边境。 这些南疆人当然并非真的来夏泽烧杀抢掠,只要架势摆得凶神恶煞,一口气占十几个村镇过去,在夏泽边境造成足够的恐慌就行了。 水今灏一定看不得这种情况,会派兵去边境平乱。再带上大量物资过去救济百姓,在恐慌的百姓眼里,这简直就是天上降下来救苦救难的神兵。 夏泽皇帝见到自己的国家受到侵犯,子民受到欺辱,而无动于衷。但起兵谋反的王爷却不惜以落到下风为代价,派兵过去平乱,还给百姓们提供了救济。 这一对比,谁更值得拥戴一下子就显露出来了。 他们其实不是打不过水宣瀚,有绮里晔这座大靠山在,东越随便派个几万军队过来都能把徽阳城踩平。他们最需要的是民心,需要的是夏泽朝廷和百姓对于水今灏这个谋反篡位者的承认,这却不是靠着胜利就能得到的东西。 以水今灏本身的人品,他已经得到了不少人的承认,但是这还不够,在封建社会里还是有更多的人有着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 所以这个时候,需要她来加一把火。 “我这种手段是不是很卑鄙?”水濯缨苦笑,“故意引了敌人来进犯夏泽,造成动乱,然后又派兵过去,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以此来收买人心……” “是很卑鄙。”绮里晔平静地说。 水濯缨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没关系,卑鄙的是我,不是哥哥。哥哥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他只是单纯地不能容忍国家受难百姓受苦,所以派兵过去……他是最应该坐上皇帝位置的人,因为他会真正地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爱国爱民,胸怀大道。” 她睁开眼睛,笑了一笑。 “古来有道有术者,才能成为真正的王者,他有道,那么术便由我来给他;他不够狠不够阴不够毒,很难坐上这个位置,便由我来帮他坐上去;那些阴暗肮脏卑劣无耻的事情,在暗处玩弄的阴私诡谲的手段,他不会做也不愿意做,便由我来替他做……他只要留在光明中就好,黑暗中的一切魑魅魍魉,我来替他杀。” ------题外话------ 还是二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灭城毒(二更) 绮里晔望着她沉默了片刻。 “虽然他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亲哥哥,但你很重视他。” “是。”水濯缨说,“我以前说过,别人待我几分真心,我也待别人几分真心。他把我当做亲妹妹,我也会把他当做亲哥哥。” 绮里晔挑起眉,语气里有了一种阴阳怪气的味道:“但你实际上仍然不是他的亲妹妹。” 水濯缨被他这古怪的语气弄得有点莫名其妙:“所以呢?” 绮里晔的音调一下子沉了下来,充满危险意味:“所以呢?所以你对一个不是亲哥哥的男人这么好,把本宫置于何地?” 水濯缨:“……” 这是什么脑回路? 虽然她意识上不是水今灏的亲妹妹,但这具身体是不折不扣跟他流着一模一样的血脉好么?连这个醋绮里晔都要吃? 无奈地捂脸:“那不一样,我对他是对亲人的感情,对你是……” 她在这里停了一下,绮里晔紧盯着她逼问:“是什么?” 水濯缨很想说是一种对鬼畜的恐惧感加上对变态的毛骨悚然感加上对老司机污妖王的崩溃无奈感混合起来的一种乱七八糟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感情,但是没有那个胆子说,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话: “……对你就是对你的感情,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绮里晔对她这个回答甚是满意,心情大好,总算大发慈悲饶了她一命。 水濯缨泪流满面。这尊大神着实是难伺候,但她偏偏还是得小心翼翼伺候着,距离她的十五岁及笄礼已经只有不到九个月了,她不想她的寿命就只剩下这么一点时间。 …… 衡州的三千兵马被派去了南部边境之后,其余军队全部撤退到城内,徽阳军队很快就包围了衡州城。 水濯缨对现在的情况早就有准备,从上个月开始就陆陆续续地在衡州城内储存了大量的物资粮食,基本上是从东越那边运来的。只要衡州城不被攻破的话,军队和百姓在里面守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 那三千军队去了南部边境,很快就把进犯的南疆人收拾得一干二净。 边境上的百姓其实并没有什么伤亡,只是被这些凶神恶煞一样的南疆人吓坏了。衡州的军队一来,就像是义军解放饱受压迫的奴隶,所到之处全是夹道欢呼,再加上带去救济百姓的那些物资,百姓们更是感激涕零。 相对于臣子文人来说,普通百姓的人心其实还是很容易被改变的,大多数人只关心统治者能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至于那个统治者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水今灏在战时紧要关头还派了三千军队去南疆平乱的事情,很快在夏泽传遍开去,甚至都不需要水濯缨去安排推动。明郡王在民间的形象一下子变得十分崇高,民心大趋,呼声潮起。 甚至已经有人觉得水宣瀚不配做这个皇帝,公然出现了应该让水今灏上位的言论。这种言论像是星火燎原一样在夏泽扩散开来,也带出了实质性的影响,就是人们对于明郡王府的拥戴。那三千军队从边境回来的时候,沿途一路上都有百姓为军队送粮食送物资,衡州城里的百姓也是如此。 水宣瀚之前倒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后果。这些来自民间的呼声虽然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但时间长了影响总是不好,愈演愈烈,会把他这个皇帝的名声毁得一塌糊涂。 现在就只有尽快攻下衡州城,平息了这场内乱。只要水今灏消失,人都死了,百姓们再怎么称颂拥戴都没有意义。 但这并没有那么容易。衡州在夏泽算是比较繁荣的城市,虽然并非军事要塞,还是有着坚固的防御体系,一万多军队要守这座城市很容易。而且对方的粮食似乎十分充足,城内又有固定不断的水源,被围了快一个月还是照样从容自在,一点要枯竭的意思都没有露出来,看那样子还可以撑上很长时间。 水宣瀚正在头疼的时候,有人来到皇宫门口求见皇帝,声称自己有攻下衡州的方法。 这人是个瘦瘦小小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其貌不扬,打扮十分独特怪异,带着典型的南疆人特色,身上带着无数串瓶瓶罐罐。 皇帝自然不是谁想求见就能求见的,尤其是这种来历不明,怪里怪气的异国人。开始的时候皇宫门口的禁卫军直接把人给轰走了,那南疆人倒也没放弃,又去徽阳城里各个王公贵族文武官员的府邸前面说,说得多了,难免也就引起了注意。 有将领接见了那南疆人,问他到底有什么办法攻下衡州,那南疆人却不肯说,坚持要见到了夏泽皇帝才能说出来。 将领嗤之以鼻,估摸着这人就是个为名利而来的,得在皇帝面前才能求到最多的功劳和赏赐。 倒是也没在意,上报给了水宣瀚。水宣瀚本来也不指望一个荒山野岭里面出来的南疆人能有什么攻城的妙计,只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见了这个南疆人。 “夏泽皇帝,我是薄黎族的人。” 这南疆人带着一口生硬古怪的口音,也不懂什么礼数,但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让水宣瀚微微惊了一下。 薄黎族,南疆最神秘的种族之一,据说极其擅长制毒用毒,号称天下没有下不了毒的地方,没有毒不死的人。现在夏泽和其他几个国家里面流传的奇毒剧毒,很多都是从薄黎族流传出来的。 几百年前薄黎族就因为精擅用毒,风头出得太盛,被周围几个国家所忌惮,联合起来差点灭了薄黎族。剩下的薄黎族人吸取教训,逃到南疆深山中,从此隐藏起来避世不出,这个种族这才得以留存下来。不过从那以后,外界就基本上看不见薄黎族的人了。 “你说你有攻城的方法,说来听听。”水宣瀚说。 “用毒。”那薄黎人生硬地说,“我之前打听过,衡州城里面没有水井,喝的水都来自九曲溪,在九曲溪里面下毒,整个衡州城里的人都会中毒。” 水宣瀚大失所望。这些南疆人果然都是一群什么也不懂的蛮夷,想出的都是这种愚蠢得可笑的方法。 九曲溪流经衡州,虽然名为溪,但并不是一条小溪流,而是宽达三五丈的河,这个季节里更是水量充沛。就算有再烈的剧毒,哪怕是八桶十桶地倒进河里,被这么大的水量一冲,也是稀释得毒性所剩无几,喝了能拉个肚子就算不错了。 之前他们也有在这条九曲溪上动心思,想断了衡州的水源,但九曲溪水量大水势急,无法修建堤坝把河水拦截起来。倒是试过派人在上游抛洒垃圾脏物,搅动河底的泥沙,把河水弄得肮脏浑浊无法饮用,结果衡州那边随即就出了过滤和净化河水的方法来应对,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水宣瀚已经不耐烦再听,挥手就想让侍卫把这薄黎人赶出去,那薄黎人突然道:“夏泽皇帝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让人拿水来试一下,我的毒药叫做灭城毒,倒进整个大湖里,随便喝一口湖水也能毒死人。” 他吹得这么玄乎,水宣瀚也就耐着最后一点性子,让人搬了一个巨大的木桶上来,木桶里面装满清水。那薄黎人从身上取下一个最大的瓶子,用一根长针在瓶子里面沾了一下,然后再把针尖伸到浴桶里的清水里面。 “好了。” 下面侍卫带上来一条狗,那狗只舔了一口浴桶里面的水,片刻之后,竟然就开始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挣扎扭动着,很快便没了声息。 “现在夏泽皇帝相信了?”那薄黎人说,“只要这么一点点灭城毒就可以让一桶水变成毒水,九曲溪水再多,能需要多少灭城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三军解甲尽屈膝(一更) 水宣瀚尽管不是没有见过世面,这时候也看得呆住了。他听说过薄黎族用毒之精,但也没想到这灭城毒的威力竟然能大到这种程度。 从这针尖上的一点点毒就能染污一大桶水来看,要是把这薄黎人身上那一大瓶灭城毒全部投放进九曲溪中,整条河都会被染成毒水。如果在衡州城附近的九曲溪上游投放灭城毒,衡州城里的人恐怕十有八九都会被毒死。 “只是有一点我要提醒夏泽皇帝。”那个薄黎人生硬地说,“这灭城毒即便是稀释到不能致人死命的程度,也会导致人残疾或者痴傻,而且放在水中很长时间毒性都不会退去。九曲溪不是流进大海里,而是流进陵湖,以后整个陵湖的水在几十年内都不能饮用,也不能捕捞鱼虾,挖藕采菱。” 陵湖是夏泽面积最大的一个湖泊,湖边有不少渔村都依赖此湖为生,九曲溪沿岸也有好几个村子。 水宣瀚本想这还不容易,提前派人去这些村子,让村民们别再靠近九曲溪和陵湖就行了。但是转念一想,现在水今灏的声望如此之高,难保这些百姓从提醒里面觉察出不对劲来,主动先报告给水今灏。 这事还是必须做得隐秘些才好。他现在庆幸自己是单独接见了这个薄黎人,周围没有其他文武百官,否则难保这些人里面有没有水今灏派过来的内应,会把消息传递过去。 “你献上这灭城毒给孤,想要什么赏赐?” 攻城大计有了着落,水宣瀚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问那薄黎人。 那薄黎人提出的要求很俗套:“我想要钱……很多钱,很多漂亮女人,在徽阳城里有一座很大的房子,然后最好能给我一个官职,不管大小都可以。” “这个容易。”水宣瀚一口答应下来。 这灭城毒是一网打尽的效果,运气好甚至说不定能把也在徽阳城里面的容皇后也毒死,这样他就用不着担心容皇后随后而来的报复。要真能这样的话,给这薄黎人多少赏赐都值得。 那薄黎人留下那一瓶灭城毒,退了下去。水宣瀚暗中派了人去盯住他,免得走漏消息。 攻城的方法有了,姜巍这张牌也可以开始动了。 水宣瀚叫了陆曼来,陆曼根据前世里对姜巍性格的了解,派了说客混进衡州城,去姜巍那里挑拨煽动。 姜巍对说客表现得很冷淡,但也没有直接把人轰出去或者处斩,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说客在那里口若悬河。 说客说得慷慨激昂,舌灿莲花,一直说到最后的时候,姜巍才算是有了点反应。 “你让我反戈背叛郡王爷,这不可能。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你们想先看着我和郡王爷互相残杀,等杀得差不多了,我方兵力大为削减,到时候你们再横插进来渔翁得利。想得倒美。我就算再不痛快,也不会做什么蠢的事情。” 说客一见对方果然对水今灏心怀怨怼之意,而且现在终于有了松动的意思,大喜,连忙解释。 “不不,姜将军误会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皇上爱惜将军人才,怎么可能牺牲将军去跟明郡王互相残杀?……皇上的意思是,只要将军带兵逃出来,弃暗投明,不再效忠于明郡王便可。攻城开始之前,衡州城周围围守的军队会故意放开一个口子,将军可以带上自己的兵马,主动请缨绕到徽阳城后面突袭,这一来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城。既出了这口恶气,又一个不少地保全了将军麾下的将士,不是正好?” 姜巍沉默半晌没有回答,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说客见他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也没有拒绝,而且从他的这副表情神态来看,大约是已经成了七八分,不由得心下暗喜。 没再说什么,退了出去,向水宣瀚禀报。 水宣瀚又松了一口气。事情的进展现在是越来越顺利了。 姜巍麾下归他管辖的有五千多军队,要是被他带着叛逃出去,衡州城内等于是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再加上灭城毒的作用,衡州城就是再固若金汤,也得被攻下来。 这灭城毒的投放至关重要,水宣瀚先派人去做了调查,第二天中午才叫来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一个心腹暗卫,把灭城毒交给他,让他在大约申时的时候,从九曲溪上游投放下去。 这样灭城毒流到衡州城内的时候,正是城里绝大多数人家开始做晚饭的时候,军队里的晚饭也是这个时间点开伙。军队训练一般在酉时结束,现在天气这么热,一下午的训练结束后一般人都要喝碗水解解渴,正是最好的时机。 随后水宣瀚才把郑榭叫了来,让他做好准备,当天晚上集中兵力开始进攻衡州城。 郑榭有些疑惑:“末将斗胆请问皇上,为什么是今天晚上?……皇上可是暗中有了破城的妙计?” 水宣瀚笑道:“自然是有,到时候你便知道了,攻下这衡州城必定易如反掌。” 郑榭虽然不明就里,但水宣瀚既然这么说,他也就不再多问,自行回去准备。 …… 当天夜里,衡州城外。 这一场战役太重要,水宣瀚不想在皇宫里面干坐着等消息,第一次御驾亲征上了战场。 夏泽多山,但衡州城外却是一片十分广袤的平原,这时候郑榭的两万多军队已经在平原上列阵铺了开来,对着前方高高的衡州城围墙。 水宣瀚一到战场上,就感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在他的想象里,衡州城既然已经中了灭城毒,应该是整座城乱成一片才对。但现在的衡州城里,却没有传来什么嘈杂混乱的声音,甚至墙头上守卫的士兵都仍然一个个站得笔直,井然有序。 水宣瀚的心底出现了一种隐隐的不妙预感。眼下的情况绝对没有他想的那么顺利,甚至有可能……更糟糕。 正要通知郑榭小心些,前方衡州城的城墙上,突然点亮了一排巨大的火把,通明的火光下,两个人被推上城墙墙头。 水宣瀚一看之下,顿时大惊。那两人一人是那个献上灭城毒的薄黎人,一人就是他派出去投毒的暗卫! 此刻这两人一人满身鲜血,一人的身体绵软而诡异,像是一条鼻涕虫一样软绵绵地挂着,已经不成人形,像是被抽走了身体里面的大部分骨头,很显然是都被用过酷刑了。 这两人旁边站着对方军中的一个将领,此时运足了内力,朗声对着下面的两万多军队开口,洪亮的声音远远传了开去。 “我军于今天下午,在九曲溪上游抓到夏泽皇帝身边的一名暗卫,意图往九曲溪里面投放剧毒。提供剧毒的人已经被抓了出来,是来自南疆精擅用毒的薄黎族人。此毒名为灭城毒,极少量便足以让一条河流的水都变成毒水,可以杀光整个衡州城里的人,甚至九曲溪下游和陵湖周围居住的百姓。” 他说着踢了那满身鲜血的薄黎族人一脚:“你自己说。” 水宣瀚几乎是没有经过脑子,下意识地一下子朝周围的弓箭手们喊了出来:“射杀那两人!”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不迭。在他前面不远处的郑榭缓缓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 弓箭手们正要弯弓搭箭,被郑榭一抬手拦下了,他转过身去,继续望着上面的城墙墙头。 “你……” 这已经是赤果果地抗旨,水宣瀚本来是应该发怒的,但现在竟然莫名地一点怒火也发不出,只感觉背后一片冷汗正在衣服下面缓缓地渗出来。 刚刚郑榭看他的那一眼……已经不像是臣子看君王的眼神,而是像看着堂下一个疑犯,还是罪大恶极的那种疑犯。 城墙上那个薄黎族人结结巴巴地把献灭城毒给水宣瀚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就轮到那个暗卫当众招认。 水宣瀚在下面,背后的冷汗越来越多。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这薄黎人根本就是对方派过来的,假意给他献上灭城毒,然后在他派暗卫去下毒的时候,对方已经埋伏了人在九曲溪上游等着,抓个正着。 这薄黎人本来就是对方的人,这还罢了,他那个暗卫是夏泽皇室里面从小精心培养出来的第一流暗卫,便是上刀山下油锅都不会皱一下眉头。落到对方手中,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样的酷刑折磨,这时候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被派出来投毒的事情说了个一干二净,一边说一边竟然还涕泪横流,像是意志已经完全崩溃了。 上面的两人招认完,底下两万军队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郑榭再次缓缓回过头来。 “皇上说的已经有了攻城的妙计,就是指这个?” 水宣瀚心底一阵发虚发慌,急忙道:“……当然不是!那两个都是对方的人,故意乔装打扮了,胡编乱造来诬陷孤!” 郑榭的声音像是死水一样平静暗沉:“那皇上请告诉末将,皇上的攻城妙计到底是什么?现在应该可以说了吧?” 水宣瀚背后冷汗涔涔而下:“孤……” 他哪有什么其他的攻城妙计,难道让他临场硬编一个出来? 郑榭的语气更加死沉:“皇上难道不知道,这灭城毒一投下去,衡州城里会死五六万人,其中包括大部分百姓?灭城毒沿着九曲溪流毒无穷,九曲溪下游包括陵湖周围的村镇都要遭殃?那薄黎人献上灭城毒给皇上的时候,应该不可能不告诉皇上这些吧?” 水宣瀚无话可辩。然而语气陡然一转,又变得强硬起来。 “那又如何?有得必有失,要赢一场战争总是要有牺牲,你作为武将,一将功成万骨枯,你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郑榭定定地望着他看了许久。他一向性情内敛,那种眼神幽深复杂得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里面是极度的失望,还是愤怒、后悔、悲哀…… 最终,尽数化作淡淡一笑。 “这未必。对方现在赢这场战争,就可以不用牺牲一兵一卒。” 他说完,从马上下来,把手中的长枪放在地面上,然后开始脱下他的头盔,解下他的铠甲……武器、披挂、战袍,被他一样一样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 最终,他就只穿着一身白色的单衣,赤着双足,一步步走向衡州城的大门方向,在那里对着城门跪了下来。 那种跪姿不同于礼仪上的下跪,是战场上投降者和臣服者才会用的跪姿。 他后面的军队里,将士们望着对面武器尽弃披挂尽去,一身单衣跪在城门前的主帅,面面相觑。 终于,有一位将领也和郑榭一样,放下了武器,解下了盔甲。有第一人便有第二人,有第二人便有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军队中的动作像潮水一样缓慢地扩散开去,所有的将领都在弃兵解甲,都在往衡州城门走去。 两万将士,人人只着单衣,跟在郑榭后面,跪倒在衡州城巍峨的城墙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爱妃是觉得,本宫不够男人? 这大约是夏泽历史上第一场没有硝烟,没有厮杀,在两军开始交锋之前就已经结束了的战争。 郑榭及其麾下两万多军队在阵前尽数解甲投降,衡州城也并未多加为难,城门大开,将这些投降的将士迎进了城中。 只剩下像是泥塑木雕一样的水宣瀚,孤零零地被撇在军队后面,周围只跟着一小队大约两百人的禁卫军。一动不动地望着前面投降的军队,脸色灰白,神情凝滞,像是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那些解甲的将士开始走入衡州城了,他才终于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在禁卫军的护卫下,仓惶地逃往徽阳城的方向。 “要不要派人去追?”水今灏站在城墙上望着下方问道。 “不用。”水濯缨说,“徽阳城那边有人在等着他,他逃不掉的。” 这时候,郑榭和他的军队已经进了衡州城城门口,水今灏下去迎他。 “是末将糊涂。”郑榭跪在水今灏的面前,深深垂首,“夏泽之君不配为君,倘若末将当初能早日醒悟,夏泽也不至于多受这数月战乱之苦……郡王爷是真正的明主,但末将已经无颜请求追随,只愿以死谢罪。” 他从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水宣瀚并非什么明君,也有过深深的犹豫和挣扎,但一贯以来承袭的忠君思想,最终还是让他无法做出背叛君主的事情。无论君主是贤明还是昏庸,他作为臣子,都只能跟随。 但水宣瀚今天的所做作为,终于还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让他忠于水宣瀚的最后一点理由都消失殆尽。他可以容忍一个君主心胸狭隘,嫉贤妒能,没有容人之量,却不能容忍这个君主不把臣民的性命当性命。 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临阵投降。尽管临阵投降这四个字对于一个将帅来说是最大的污点,但他不能一错再错。 水今灏扶他起来:“忠君是臣子本分,这怪不得你。我知道你自有原则,当着你的面揭露水宣瀚投毒的事情,便是相信你一定会做出选择。你若愿意的话,我们还是至交,你的将士也还是由你来统帅。” 郑榭只是摇头,不再用末将这个自称:“我身为主帅临阵投降,已经不配再当将领,我的两万多军队全部交付给郡王爷,望郡王爷妥善对待。郡王爷即便饶我一命,我也不能再留在军中,解甲便是归田,求郡王爷允许我从此归隐。” 水今灏知道以他的情况,也的确是不适合再当将帅,无可奈何,只是长叹了一声。 “罢了,你归隐便是。” 他朝旁边一个士兵吩咐道:“拿酒过来。” 士兵送上酒,水今灏倒了两碗,一碗递给郑榭。 “上次我们在酒楼的时候,我们干了一碗酒,我说过十年交情,有如此酒,酒尽情也尽,我们再次遇见就是敌人。如今这一碗酒,便是我们第二段交情的开始,但愿不止十年。” 郑榭展颜一笑,接过酒碗来:“必定不止十年。” 两个男人在古老巍峨的衡州城城墙之下,彼此酒碗相碰,仰头一饮而尽。 水濯缨在城墙上面看得满怀感慨,只感觉一股高远辽阔的豪情和气概扑面而来。十年江湖一杯酒,笑看沧海泯恩仇,这样的情谊,只会出现在男人和男人之间。 再望了旁边身着华丽宽袍头戴华丽凤冠,眼角绯红飞挑如自带妖冶妆容,妖艳靡丽勾魂夺魄得像是只千年狐狸精的绮里晔一眼,忍不住眼角一抽,一下子就感觉像是穿越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次元,画风都完全变了。 同样都是男人,为什么外面都是顶天立地豪情万丈清纯不做作的好男儿,只有她家的这个是妖艳贱货? 绮里晔对下面两个男人的事情毫无兴趣,注意力都在水濯缨身上,这时候看见她的表情似乎有诸多意见要表达,挑眉凉凉道:“爱妃在想什么?” 水濯缨干巴巴笑了一声:“没什么,只是觉得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就算你不是男扮女装,跟他们一比,也实在是……” 也实在是不怎么像男人。绮里晔没有女人味,但同样没有多少一般意义上的雄性男人味,水濯缨觉得就算是他穿回男装,看过去的效果很可能跟现在也没什么两样。 他应该有一种只属于他的性别,那就是变态。 她最后一句话没敢说出口,但绮里晔已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露出一个极为美艳极为温柔,温柔得让人全身毛骨悚然,心惊胆颤的笑容。 一只修长玉白的手从玄色赤红刺绣的广袖里伸出,犹如一块纯白的美玉从黑暗中的鲜血血池里浮起,美得摄人心魂而又妖异恐怖。像是逗弄一只可爱又不听话,让人一半想疼宠一半想弄死的小猫咪一样,缓缓地抚上水濯缨的脸颊。 “爱妃是觉得,本宫不够男人?” ------题外话------ 还是没有回到家里,答应过九点更新,只能先上传手机里的内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凉凉证明男人气概的方式! 水濯缨反射性地往后倒退一步:“不不,我没有这个……” 话没说完,绮里晔就捏住了她的下颌。动作比平时温和轻柔得多,然而越是温和轻柔,就越像恶魔在吃掉猎物之前的温柔微笑一样,只让人感到极度的恐惧。 现在天气热,水濯缨穿得单薄,他完全不管这里是城墙上面,随时可能会有人看到他们,一只手就这么毫无阻碍地滑进了她的前襟,充满了危险性和威胁性地停留在那里。 “亏得本宫顾虑爱妃现在还没及笄,被折腾得太狠怕是会死在本宫床上,这才一直忍着没有下口。没想到爱妃倒是颇有怨念,觉得本宫不够男人,没有满足爱妃?……那本宫是不是应该从善如流,向爱妃证明一下本宫男人的程度?” 水濯缨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全身寒毛倒竖,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想躲开绮里晔的手,但是竟然生生有种不敢躲开的感觉。 结结巴巴语无伦次:“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外表不像男人,你本来就长得雌雄莫辨的比女人还漂亮,我也没有说错……证明男人气概的方式那么多,又不是只有这一种……”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眼睛都不眨,任何时候都保持着从容冷静的她,现在竟然被吓成这个样子,可见被说成不够男人的男人会有多恐怖,就算这男人是个自己男扮女装的男人也一样。 绮里晔根本没有把她的解释听进去,修长手指覆上水濯缨的嘴唇,带着一种令人心惊胆颤的隐约凉意,在她的嘴唇上缓缓地抚过去。 嘴角弯起一道妖异至极的弧度,绯红如血染的眼尾处,笑意更加魅惑邪恶。 “证明男人气概的方式是很多,但是对于女人来说,这一种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不是么?” 水濯缨发抖得更厉害,也更加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不……我还有九个月及笄,你说过及笄之前不动我的……年纪太小了不能做这种事,不然会对身体有伤害,你看我本来身体就不好……” “本宫没打算动你下面。” 绮里晔的手指揉弄了一下她娇嫩的嘴唇,随即两根手指分开她的唇齿,极为暧昧地往她口中探了进去,在里面邪恶地勾缠玩弄着着她柔软的舌尖。 “下面那张小嘴不能动,不是还有上面这一张么?这张小嘴应该跟你的年纪没什么关系,动了也不会对身体有伤害吧?” 水濯缨:“……” 她现在去吃一斤的大蒜辣椒韭菜盒子还来得及不? 绮里晔一把将水濯缨推到城墙墙头的角落里,抵在墙壁上,把她往下按去,看那样子竟然是要来真的。这死变态一向随心所欲我行我素,根本不会去顾虑现在是什么场合什么时候,说在这里那啥那啥就在这里那啥那啥,半点都不带客气的。 水濯缨已经快哭了出来,但崩溃到极点,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股大无畏的勇气,暗中咬了咬牙,抬起头来,难得一次坚定不屈无所畏惧地和绮里晔对视,目光灼灼。 “……住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绮里晔停下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哦?你要怎么对本宫不客气?你是要靠武功来赢本宫,还是要靠床上功夫来赢本宫?” 水濯缨神色冷静,气沉丹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随即发出一声整个城门口都能听得到的高声呼喊。 “来人!这里有危险!” 这时候城墙墙头上和下面到处都是士兵,一场大战还没有完全结束,所有人的警惕性都很高。被她这一喊,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哗啦啦一大群士兵连忙朝这边冲了过来。 就连在城墙下面的水今灏,一听见她的喊声,也是立刻直接飞身掠上了三丈高的城墙,数秒之内就赶到她这边。 “缨儿,怎么了?” 水濯缨施施然推开石化的绮里晔,从墙头角落里走出来:“没什么,现在已经没事了。” 武力值拼不过他,那就拼人力资源好了。绮里晔就算再肆无忌惮厚颜无耻,他要是有兴趣在这上百个人的众目睽睽之下那啥那啥,她就算认栽。 绮里晔:“……” …… 水宣瀚在一小队禁卫军的护卫下,仓惶地回到徽阳城。 本以为他至少还有最后一张牌,就是姜巍的军队。到了徽阳城城下时,他也确实看到了姜巍,却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在城门口恭敬地等着他,而是高高站在城墙上俯视下来。那上面驻守的已经不是禁卫军,而是姜巍的军队,就连飘扬的旗帜都已经彻底换了一种。 “你……” 水宣瀚面色大变。这是……连徽阳城都已经被对方攻占了? “感谢皇上特意打开围城口子,放末将的军队出来。”姜巍在城墙上方淡淡地说,“皇上对自己的后方阵地未免也太过放心,徽阳城堂堂一国之都,只剩下七百禁卫军守卫,我们攻下来都没花一个时辰。” 水宣瀚咬牙:“你故意的……” “皇上真以为末将会背叛郡王爷?”姜巍平静地说,“皇上好手段,故意派人去挑衅末将的弟弟,让他因为杀人而被郡王爷处决,好让末将对郡王爷心生怨怼……可惜最后还是落了空。” 水宣瀚冷笑:“你说得大义,难道当初对水今灏就没有一点芥蒂?” “当然有过。”姜巍的语气有些沉,“郡王爷也知道了,但没有杀末将以绝后患,而是给了末将机会……这就是郡王爷和皇上不一样的地方,所以末将誓死追随郡王爷,永远忠心不二。” 水宣瀚又是一声冷笑,正要说话,突然看到了城墙上方一个女子的身影。周围都是全副武装满身披挂的军士,只站着这么一个女子,所以格外显眼。 看到这个女子,比看到姜巍还让他震惊百倍,因为那赫然是已经被他打入冷宫的莫皇后! 莫皇后一身素衣,洗尽铅华,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平静和淡漠,丝毫没有了平日里低眉顺眼的温婉贤惠,站在城墙高处淡淡地俯视着他。 “你竟然……” 水宣瀚不可思议地瞪着莫皇后。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莫皇后会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他的眼前! 陆曼曾经提醒过他提防着点莫皇后,因为他们的多次谈话都在莫皇后宫中。但他不以为然,因为在他眼里,这个女人一无才干二无心志,性子也软懦,只会柔弱顺从地依附于他,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不足为患。 他也派过一批人去盯着莫皇后,盯了几天下来根本没发现莫皇后有什么异常。后来立郑云茹为新后,莫皇后被打入冷宫,他也就将她抛到脑后去了。 而现在这个女人既然这样站在城墙上,就说明她从很早之前跟水今灏就是一伙的!他和陆曼的谈话内容,当真是她泄露给了对方! “贱人……” 水宣瀚就算再好的涵养,在盛怒之下也没有忍住。她是他的妻子,他让她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她竟然背叛他去帮他的敌人? 莫皇后来这城墙上,只是想看看水宣瀚现在的样子。她终究不是那种性情强悍的女子,能背叛水宣瀚给曦和郡主传递消息,完全是为了生存而被逼出来的,现在让她在城墙上面威风八面地指着水宣瀚骂回去,她也根本做不到。 望了水宣瀚片刻,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叹息一声,转身下了城墙。 曦和郡主答应过她,事后会给她在夏泽偏远地方安排一个安稳的落脚处,给她可供一生吃用不愁的银钱,以后怎么过日子就看她自己了。 她还是会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好好养大,但不会让孩子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水宣瀚看着莫皇后一言不发地静静离开,本来咬牙切齿,但此时一肚子盛怒的火气已经无处可发。以他从小受到的教养,无论在什么样的状况下,都不可能像个泼妇一样喊着骂着追上去要把莫皇后拖回来。 后面传来一阵密集成片的脚步声,水宣瀚一回头,远处密密麻麻的火光和人影闪动,大片大片的军队已经从徽阳城外的平原上包围了过来。 水今灏的追兵已经到了。 在军队最前面的,是骑在马上的水濯缨等人,在水宣瀚的不远处驻马停下。 “皇上,您是自己禅位,还是我们帮您禅位?”水濯缨淡淡道,“好歹您是夏泽的皇族,皇帝要有皇帝的尊严,还是不要弄得太难看,您觉得呢?” ------题外话------ 一更,下午还有二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孤魂野鬼(二更) 这种台词怎么听怎么像是那些奸臣反贼在阴谋得逞时说的台词,从水濯缨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口中说出来着实有些怪异,但这种话水今灏是说不出口的,只能由她来说。 水宣瀚回头望了一眼背后已经彻底被姜巍的军队占领的徽阳城,再看向前方三万多军队,密密麻麻地将他和一小队禁卫军包围在城下的一小片空地上。 就连他身边的那些禁卫军,也没有一个人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表情,看过去都有些犹豫动摇。有的甚至已经在左顾右盼,目光闪烁,像是也在考虑要不要投降。 “罢了……” 水宣瀚长叹了一声,惨然而笑。 “孤比不上你们的本事……你们假意献上灭城毒给孤,然后又揭露出孤派人给九曲溪下毒,以此来毁坏孤的名声,顺便为你们吸引人心,这手段孤自愧不如。如今落败,也是孤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看来皇上还是什么也不明白……”水濯缨叹息着摇了摇头,“我们献上灭城毒是不错,但并未逼着皇上使用,在九曲溪里投毒要杀光全衡州的人,并且甚至不事先通知下游的百姓,这全是皇上自己的选择。皇上并非实力和计谋上有所不如,只是太不懂得为君之道,所以才会落得个现在的结果……众叛亲离。” 从一开始,水宣瀚手里的牌其实并不少。他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而水今灏是个谋逆篡位者,从人心所向上来说他才是站在正面的一方。他和兵力和水今灏旗鼓相当,还有一个已经活过一世重生回来的陆曼作为关键的信息来源,在这里也有着巨大的优势。 但这些有利条件,都被他自己一条条地毁了。 莫皇后本来从未起过异心,倘若水宣瀚没有在她已经有了身孕的情况下,还想着废了她另立郑云茹为新后,莫皇后就不会为了谋活路而站到他们这一边来,答应替他们通风报信;徽阳和衡州对峙的时候,南疆人进犯边境,倘若他也派出一部分军队去边境平乱的话,他的名声就不会如此之差;郑榭本来确实是一心一意忠于他,倘若他哪怕有一点爱惜子民的性命,郑榭也不至于身为主帅而临阵背叛。 甚至陆曼作为重生者给他的信息,他也没有好好利用,一味地只会玩弄阴私手段。相比之下,水今灏什么计谋也没有用,直接向姜巍坦然摊开了他们之间的矛盾隐患,给姜巍自己选择的机会,反而换来了姜巍的幡然悔悟和誓死追随。 这世上并不只有权术制衡和阴谋诡计。欲治天下者,就必须胸怀天下,身居上位而不懂大道不懂大义,这位置怎么可能坐得长久。 …… 水宣瀚最终还是没有再负隅顽抗,毕竟大势已去,他再做什么样的挣扎都没有用,还不如给自己留最后一点体面。 夏泽历史上曾经有过两次皇帝禅位。一次是像三国里面的魏国一样,皇帝没有实权而沦为傀儡,下面臣子权势一手遮天,最后直接逼着皇帝退位让贤。还有一次是皇帝本身是个荒淫无度的暴君,逼得臣民忍无可忍,揭竿起义,最后把皇帝从皇位上赶了下来。 不管哪一种情况,禅位的皇帝注定留不下任何正面的名声,要么是懦弱无能,要么干脆就是千古骂名。禅位之后也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赐自尽。 水今灏的军队进了徽阳城,经过太师府的时候,正遇到一个女子从太师府里面像疯了一样地冲出来,拼命地扑向军队里水今灏的方向。 这女子有点拳脚功夫,而且又状若疯狂,众士兵一时没拦住她,让她扑到了水今灏的马前。一身凌乱不整的衣裳,一头乱糟糟披散下来的长发,正是陆曼。 水今灏早就已经从水濯缨那里得知,上次就是陆曼派出了易容者来刺杀他,山洪暴发导致她和绮里晔遇难,水宣瀚派人去挑拨姜巍反叛,这些事情都和陆曼有关系。 但水濯缨没有告诉他陆曼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水今灏是真心疼她,但她不敢确定,他要是知道了他面前的水濯缨其实并不是他的缨儿,他真正的亲妹妹已经重生成一个对他满怀怨恨只想杀了他的恶毒女人,他会作何感受。想来想去,陆曼的来历还是干脆瞒着他算了。 陆曼现在占着陆岱宗之女的身体,要给她定罪后再处置,陆岱宗那边实在难办,而且陆曼的罪行一旦说出来,势必会牵扯到她借尸还魂和重生的事情。 所以水濯缨和绮里晔商量之后,还是决定不公开揭露陆曼的所作所为,也不派士兵去抓捕她。之后再让绮里晔麾下的“蛇信”杀手偷偷把她从太师府里面掳走,暗地里解决掉就行了,这样干净利落,免得搅出一大堆的麻烦事来。 “哥!”陆曼在水今灏的马前跪下,大哭起来,“……救救我!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旁边那个人,只是一只占了我身体的孤魂野鬼!” 水宣瀚不信任她,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被水宣瀚的人软禁在太师府中,哪里也去不了。直到刚刚才得到郑榭临阵投降,水宣瀚彻底落败的消息。水宣瀚一败,就意味着她也完了。 但是姜巍的士兵并没有闯进太师府来抓她。她也不傻,知道不把她揭露出来是因为顾忌到陆岱宗和她重生的事情,但容皇后和水濯缨绝对不可能放过她。“蛇信”杀手从太师府里面神不知鬼不觉把她抓出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那时候根本没人救得了她。 陆岱宗还在衡州,来不及回来护她。她只能赌一把,在水今灏面前把她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让他知道她才是他的亲妹妹,说不定她还能有最后的一点活路。 水今灏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陆曼,皱起眉头:“陆三小姐这是失心疯了还是怎么回事?……来人,送陆三小姐回府!” 他不想伤害陆岱宗的感情,但是陆曼又不能留着,所以本来也是赞成水濯缨的做法,偷偷处理掉陆曼的。结果现在这个陆曼自己跑出来闹什么? 陆曼死死抓住他的辔头不放,满脸都是眼泪:“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教我写字,我第一个写的就是你的名字……我想吃周福记的桃花酥,但是母妃不让,你被我闹得不行,瞒着母妃买回来给我,结果我吃完便闹了肚子……我七岁的时候吵着要过生辰,家里说不能过,你第二天才偷偷送了我一只小兔子作为生辰礼物……” 水今灏脸色大变。陆曼说的都是他和水濯缨小时候的事情,而且基本上是只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的秘事,她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陆曼见他神色震动,抓紧机会趁热打铁火上浇油,猛然站了起来,指向水今灏旁边马上的水濯缨。 “这具身体才是我原本的身体,现在在这身体里面的,是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鬼魂,占了我的身体,把我赶到了陆曼的身体里面!……哥,你想想看现在的她跟你记忆中小时候的她,难道就没有发现变化大得离谱?就算一个人受了三年磨难,难道性情和习惯变化会这么大?……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是水濯缨,我才是你真正的亲妹妹!” 水今灏的脸色有些发白。尽管他第一时间感觉陆曼是个疯子,但她说出来的事情尽管惊世骇俗,却正撞在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疑惑的一点上,由不得他不多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是我亲妹妹? 去年在崇安城遇到阔别三年后的水濯缨,水今灏的确感觉水濯缨和他记忆中的妹妹有了很大的不同。 以前的她因为体弱多病,就是一个在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郡主,娇生惯养,不谙世事,没有什么坏毛病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出众之处。 但后来再见到三年后的她,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聪明绝顶,沉着冷静,智计无双,算无遗策,根本不像是一个十三岁小女孩能达到的程度。 他当然知道三年的苦难可以把一个人磨砺得成熟很多,但成熟是一回事,聪慧和智谋却是另外一回事。一个人是否聪明在很大程度上是天生的,再多再长久的磨难,也不可能把一个阿斗磨砺成诸葛亮。 他自然也觉得奇怪过,但是水濯缨的外貌摆在那里,她对于他们小时候的事情也基本上都记得,并且完全把他作为亲哥哥来对待,所以他从来就没有过她其实不是水濯缨这么异想天开的怀疑。 至于她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他也没往深处想,只觉得她可能是开窍了之类。反正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也用不着担心。 但现在被陆曼这么一说,水今灏已经渐渐淡化的疑惑,再次又被翻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水濯缨,水濯缨并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望着陆曼。 “你既然说你才是真正的水濯缨,是哥哥真正的亲妹妹,那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出来?” 这个问题提得十分尖锐,但陆曼也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回答,咬牙道:“那是因为之前我担心这么荒谬的事情说出来不会有人信,也怕被人当成怪物……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怕我揭露你,所以要灭我的口。性命攸关,我自然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说出来!” 水濯缨仍然神色平静:“那你为什么要派人去刺杀你的亲哥哥?” 陆曼立刻变脸道:“我什么时候派人去刺杀过哥哥?” 水宣瀚派易容者去刺杀水今灏的事情,她只是出谋划策,没有留下证据,现在完全可以来个死不认账,抵赖到底。 “你和水宣瀚谋划这场刺杀的谈话在宫中被人听到了。”水濯缨淡淡说,“我那里有信件可以证明,要不要拿出来给你看看?” 陆曼冷笑:“一封信件上的说辞也信得?模仿个笔迹伪造一封信件再容易不过,就算不是伪造的,莫皇后很可能也已经被你收买了,和你串通一气来诬陷我!” “这就奇怪了。”水濯缨似乎是当真有些疑惑地望着陆曼,“我只说谈话在宫中被听到了,没有说是在哪座宫中。这件事情应该十分隐秘才对,你一个不相干的太师之女,要是根本没有参与这件事情的话,为什么会知道是莫皇后的宁清宫?” 陆曼一下子噎住,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但她反应倒也够快,强辩道:“因为那时候莫皇后怀孕,皇上大部分时候都宿在宁清宫中,所以我刚才想当然地就认为是莫皇后。” 她这句话的底气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足,而且这解释也的确十分勉强。水宣瀚那段时间里虽然经常去莫皇后宫中,但一个月也不超过十天,还没占三分之一,根本算不上什么“大部分时候”。 “我还有问题没问完。”水濯缨不慌不忙,“你刚刚说我已经觉察了你的真实身份,所以才要杀你灭口,那你的真实身份是怎么被我发现的?” “你……” 陆曼只觉得对方的问题一环套一环,似乎每一个问题都在给她下套,让她应付得越来越吃力,但是为了让水今灏相信,又不得不解释。 “你用得着这么明知故问吗?我有一次去明郡王府,不小心露了口风,就是那个时候被你盯上的!然后你暗中派了密探跟踪监视我,还在太师府里面半夜装神弄鬼地试探我!” “这就更加奇怪了。”水濯缨似乎更加疑惑,“你既然说我夺了你的身体,那你应该对我退避三舍,生怕我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才对。为什么前几个月里,你非但不躲着我,反而还经常上明郡王府里来,邀请我去参加什么游园会赏花会,还有衡州的试剑大会?……如果不是因为你接近我别有居心的话,你有必要做这么多余的事情么?” “我……” 陆曼这一次彻底噎住了,她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这一点,现在一下子竟然答不出来。 那时候她邀请水濯缨参加聚会之类,自然是为了跟她建立良好的关系,以后可以更方便地通过她接近水今灏和容皇后。自己的真实身份隐藏得这么深,不可能会被对方发现,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 但现在她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明明自己的身体被对方夺了,不能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还上赶着去跟人家套近乎,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做出蠢到这种程度的事情来。 要是给她充足的时间和准备,让她慢慢想的话,她大概能想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然而现在面对着水濯缨一个比一个更加尖锐更加难以回答的问题,面对着水今灏审视地盯着她的目光,她越来越有种无所遁形的心虚感。 背后冷汗涔涔渗出,张口结舌,越是焦急就越是慌乱,越是给不出合理的回答来。 水今灏的神情开始的时候还带着疑惑和动摇,但现在这些犹疑之色已经在一点点退去,目光变得越来越清明冷冽,锐利坚定。 “缨儿。”他转头问水濯缨,“她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小时候的事情?” 他这已经完全不是怀疑的语气,而就是把水濯缨作为他的亲妹妹,来问出这个问题。 水濯缨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哥哥忘了承桑了?” 水今灏恍然大悟。承桑的事情他听水濯缨说过,也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特异能力的存在,就比如承桑能够读取人的心思和想法。 如果这个陆曼也有类似的能力,能够读取出人的记忆的话,那不是一切都说得通了? 陆曼不知道承桑是谁,只是看到水今灏眼中最后的一点疑惑都消失了,心下又惊又急,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哥,你不能相信她!……她真的不是你亲妹妹,她只是一缕来历不明的鬼魂而已!我才是你从小最疼的妹妹啊!” 为什么……她说的明明是真的!为什么水今灏不相信她,而会去相信那只不知从哪来的孤魂野鬼! 水今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亏你想得出这么荒谬可笑的说法。就算是瞎编乱造,也该编得像样一点,你连这么几个简单的问题都无法自圆其说,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缨儿一直在帮我助我护我,一个亲妹妹能做的她都做了,甚至做得更多。至于你,你又做过什么?跟缨儿比起来,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是我的亲妹妹?” 陆曼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她之前想的是,在水今灏面前把她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以水今灏以前对她的疼爱,只要知道她才是他真正的妹妹,她就有活路。就算容皇后和那个冒牌货想杀她,水今灏也会拼命护着她,问题只是以水今灏的实力能不能护得住。 结果现在她才发现,她的想法有多天真可笑。因为水今灏根本就不相信她! 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是他的亲妹妹! 这个冒牌货只用几句话,就把她这个真正的水濯缨变成了荒谬可笑瞎编乱造的冒牌货,而自己摇身一变成了水今灏的亲妹妹! “来人。” 水今灏被堵在太师府门口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些不耐。这个陆曼倒也真能想,为了保命,竟然连这种异想天开的理由都编得出来。 她既然有这种能够读取人记忆的特异能力,那还是必须尽快除了为好,否则被她读到的秘密太多,指不定又会有什么危险。 “陆三小姐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送她回府,严加看守,别让她再这么跑出来生事了。” 下面的士兵应了一声,立刻要架起陆曼往太师府走去,动作十分粗暴,因为他们也对这个突然冲出来胡说八道的疯女人充满了厌恶。 曦和郡主多好,那么聪明那么温和,他们从复国战争开始,打的好多场胜仗都是靠了曦和郡主的计谋。这疯女人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货色,连曦和郡主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竟然敢跳出来说她才是真正的曦和郡主? 就算郡王爷相信,他们所有人也不相信! 陆曼被士兵们拖着往回走,无论她怎么叫喊怒骂死命挣扎也挣扎不开,望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太师府大门,眼里全是刻骨的恐惧。 她知道一旦进了这座太师府,她就完了,容皇后的“蛇信”杀手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并且绝对不会给她一个痛快。这一世容皇后也有十八狱,对于想要谋害他的人,他从来不会让他们死得太早。 她会再次被送进那座外表奢侈华丽,里面却是人间最惨烈最血腥之处的十八层地狱。前世里她在那里被折磨了一年半,那个地方已经成为她深深刻进骨髓中最恐惧的噩梦,只要一想起十八狱这三个字,她就有种崩溃发疯的感觉…… 陆曼在极度的恐惧中,望着水今灏在马上远去的背影,仿佛恍然看到了一幅记忆中重叠的影像,只觉得一股透骨的凉气从背后直透上来。 前世里水今灏也是这样,面对着即将被容皇后扔进十八狱的她,冰冷无情地决然转身而去,走得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而这一世的她,比上一世还不如,水今灏甚至都不相信她是他的亲妹妹。 她是重生者,是受到上天眷顾的那个人,为什么她明明重活了一世回来,竟然还是落得一个一模一样的下场? 为什么? ……还不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冒牌货,夺了她的一切! 陆曼突然狂笑起来,双目充血,满是怨毒,对着水濯缨的方向嘶声大喊。 “冒牌货,你自己心里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水濯缨!你一只孤魂野鬼,不但夺了我的身体,还厚着脸皮冒充我赖在哥哥身边,占着哥哥本该是属于我的疼爱!你现在这个位置本来也是属于我的!哥哥当了夏泽皇帝,我才是夏泽的长公主!你这个卑鄙恶毒的贱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作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题外话------ 你们昨天的担心都是多余的233333……重点不在于哥哥会选择谁,而在于原主根本就不是缨缨的对手,缨缨几句话就能把原主变成冒牌货,能让哥哥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原主是他妹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有本宫疼爱你的身体就够了 绮里晔本来一直和水濯缨并骑而行,这件事没有需要他插手的地方,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这时候听到陆曼的骂声,他回过头来,只是这么一眼望去,陆曼就像是一只大叫的鸭子突然被捏住了嘴巴,疯狂的怒骂一下子戛然而止,被堵在喉咙里一点也发不出来。 旁边的士兵本来还是不敢对陆曼太过火的,毕竟是太师之女,而且也没有定下什么罪名来。没想到陆曼竟然突然开始骂人,而且还骂得这么难听,简直无法容忍,立刻毫不客气地一个手刀打晕陆曼,把她拖进了太师府。 绮里晔冷冷地望着陆曼被拖进去,唤了一声:“玄翼。” 玄翼上次在山洪中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最近也一直都在衡州城,再次担任起水濯缨的暗卫一职,这时候从绮里晔身后跟了上来:“主子。” “十八狱里面活了最长时间的是多久?” 玄翼想了一想:“到现在有两年半了。” 初始的十八狱在五六年前就已经创建起来了,这个最恐怖的刑场跟最伟大的医院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宗旨理念都是尽可能地让人活得更久。 不过开始的时候,十八狱里面的狱卒经验不足,经常因为下手太重很快就把人给弄死。后来渐渐锻炼出了手艺技巧,摸索出了窍门方法,里面的人也就越活越长,到现在能活个一年半载的已经比比皆是了。 “让陆曼破了这个记录。”绮里晔淡淡地说,“本宫不管怎么做到的,陆曼要是在三年之内就死了的话,十八狱的狱卒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玄翼暗中打了个寒噤,低头应道:“是。” 他见过一次那个活了两年半的人现在的样子,就是让他灰飞烟灭生生世世永远不得超生,他也不愿意像那个样子活上哪怕一天。 只因为骂了贵妃娘娘一句,就要在十八狱里面活上三年,陆曼应该万分庆幸她刚才早早就被人打晕了。 …… 水今灏等人之前迁移到衡州的时候,明郡王府并没有被拆除,只是被查封了。现在他们暂时还是先回明郡王府。 水濯缨一路上都很沉默。到了明郡王府中,被查封清空的王府要收拾准备一番才能住人,水今灏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她便和绮里晔先去了附近一家酒楼里坐着。 这时候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绮里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终于开口道:“是不是觉得心情很不好?” 水濯缨轻轻叹了口气:“是。” 她终究是彻头彻尾地骗了水今灏。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妹妹,却还是故意冒充水濯缨,对他隐瞒了这件事的真相。 但她只能这么选择。如果让水今灏知道真相,知道他曾经如珠如宝地疼爱的亲妹妹,现在不但对他满怀怨毒,而且一心想杀了他,这对他来说更加残忍,而且也毫无必要。 一个在背后捅刀子的亲人比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可怕百倍。陆曼根本不配当水今灏的妹妹,而她不想让他失去唯一的亲人。 那就让她接替陆曼的位置来当他的亲人好了。他疼爱妹妹,他的妹妹也没有辜负他,他心中那个缨儿,一直都没有变。 “你做得很对。”绮里晔淡淡说,“无论于情于理,无论对水今灏还是对你来说,这都是做好的做法。” “我知道。” 水濯缨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蹙起了眉头。 “还有,我现在很不喜欢这具身体。” 之前在记忆里面读到的原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娇生惯养的小郡主,那时候水濯缨还没有什么感觉。没想到重生过一次的原主竟然会变成这样,一想到她这具身体曾经属于这么一个人渣,她就觉得无比膈应。 “皮囊皆是虚妄。”绮里晔放下酒杯,语气更淡,“无论什么样的身体,花甲古稀之后同样都是红颜如凋青丝如雪,没什么两样。真正的你是你的灵魂和本心,身体曾经属于谁,不用太放在心上。” 他这种看破世间万物仿佛随时都能得道升天的超脱语气,跟他的画风实在差距太大,着实让水濯缨惊讶了一下。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惊讶,紧接着对面又轻飘飘传来一句话:“你要是实在不喜欢自己的身体,那也没关系,有本宫疼爱就够了。” 水濯缨:“……” 得,出世高人的形象还没维持三分钟,一下子就变回妖艳贱货。 抽着嘴角:“既然你说真正的我是我的灵魂和本心,那你还疼爱这具身体干什么?” 绮里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挑起的眼尾绯红妖艳得摄人心魂,全是极度邪恶暧昧的味道。 “爱妃这是希望本宫疼爱你的灵魂?……那也很容易,等到你及笄了之后,本宫可以天天让你舒服得灵魂出窍一片空白,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纠结身体的事情了。” 水濯缨:“……滚!” …… 秋溯二年,六月初一,夏泽皇帝水宣瀚禅位给明郡王水今灏,水今灏改年号为英启。 英和缨同音,这个年号是他为水濯缨而起的。没有水濯缨,他也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按照惯例,水濯缨的封号并没有变,仍然是曦和,只是换了品级位份,现在是曦和长公主。 水宣瀚在位期间的其他皇亲王公的爵位,基本上都没有变化,文武百官的调动也不大。先帝禅位毕竟不同于一般的改朝换代,一下子就大幅度地给朝廷格局洗牌,容易引起下面的激烈反抗心理。所以水今灏现在只是削弱了当初跟随水宣瀚的那些臣子官员的权力,以后再慢慢地清理整顿。 水宣瀚的那些后宫妃嫔,除了被秘密送走的莫皇后之外,统统送进寺庙出家修行。水宣瀚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年纪不过两三岁的女儿,都被封了公主,水今灏也没动她们,全都继续留在宫中。 至于水宣瀚本人,这个只在位短短一年多的夏泽皇帝,则是在皇宫中一杯毒酒结束了性命。虽然这么死算是很便宜了他,但皇家的人自有皇家的体面死法,这倒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水今灏登基为帝一切都很顺利,但是登基后不过短短几天,就遇上了一个让他极为头疼的问题,差点让他撇下这个好不容易才夺来的皇帝甩手不干。 “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后,夏泽历史上从未有一个皇帝空悬后宫,无后无妃,这实在是不成体统。况且皇上年纪已经不小,应当尽早考虑皇嗣之事,来日不至于无人继承大统。恳请皇上早日立后纳妃,充实后宫,为皇族血脉开枝散叶!” 下面一大帮子老臣言辞恳切,殷殷劝谏,天天在朝上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件事情。 水今灏平日里待人温和,没有多少高高在上的架子,这些老臣们以前跟他熟稔,这会儿呼吁起来也格外地激烈热切,都没人费那个劲儿去委婉迂回地绕圈子。 只差没有直接说,皇上啊,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光棍一条,以前你当世子当王爷的时候没人管你,可你现在是皇帝了,还是老婆孩子没一个,这像什么样子?赶紧去娶一堆大老婆小老婆回来生娃,不然以后你的皇位谁来继承? 水今灏什么都好,就是现在都二十四岁了还没有娶妻纳妾,这一点众人以前也不是不知道。那会儿确实是不关他们的事情,他们管不着,但现在水今灏的终身大事可是关系到夏泽整个国家的大统,自然不能不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岑山诡医的所在(一更) 一群老臣像是高龄单身汪过年回家时的七大姑八大姨,天天逼婚,逼得水今灏头都大了。 他和齐望月如今两情相悦,对于他这种正统的古代人来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喜欢上了人家姑娘就该对姑娘一辈子负责,两情相悦就应该成亲了。 前段时间他实在是忙得抽不出时间精力来,而且夺权大计又还未成,今天都不知道明天会如何。他要成亲就必须是隆重地成亲,不能马马虎虎草率了事,总不可能挑在这种节骨眼上,所以和齐望月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现在他坐上了皇位,这才一下子发现,他和齐望月的关系已经不那么简单了。 以前他和齐望月虽然身份也十分悬殊,但男女双方各自家庭成分都简单,没有背景拖累,也没有人管得着他,他爱娶谁就娶谁。 但现在他是夏泽皇帝,齐望月是江湖女子,双方实在是差距太大。要是像陆曼那样,有一个陆岱宗那样虽然是江湖人但被封了太师的爹,自己身为地位尊贵的太师之女,那就没有问题。偏偏齐望月的父亲齐轩在复国战争中当了夏泽的叛徒,身败名裂,现在还逃亡在外,齐望月作为他的女儿,自然也会受到连累。 他如果要纳一个这样的女子为妃,众臣大概还可以接受,想立她为后却是难上加难。 就算不说立后还是纳妃的问题,除了齐望月之外,他根本就不想有其他任何女人。当初好不容易接受齐望月都已经费了他那么长的时间,在他眼里只有齐望月可以亲近,一想到要是还有三宫六院一大群女人等着他去应付,他就觉得毛骨悚然,情愿不当这个皇帝也不想面对这么可怕的场面。 水濯缨也知道水今灏的为难之处。当皇帝自然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水今灏又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独断专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底下大臣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暴君。不是所有统治者都像绮里晔那个死变态,恣意放肆我行我素,致力毁人三观事业三百年,身为皇后都能纳妃子。 水濯缨先去找了齐望月。水今灏那边是什么态度她知道,但是齐望月的意思还是得问清楚。 现在水濯缨住的是夏泽皇宫里面的重华宫,是给公主辈分居住的最好的一座宫殿。齐望月却没有搬进宫来,因为她的身份很尴尬,不是水今灏的妻妾也不是皇亲国戚,在没有定下名份之前,长时间住在皇宫中不合规矩。 所以齐望月现在还是住在明郡王府,水今灏直接把这座府邸送给了她,改为齐府,也免得她一直都是客居在这里。 齐望月显然也处在纠结之中。她毕竟只有十七岁而已,跟无数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她最早的时候喜欢上水今灏,就是非常纯粹的喜欢,根本没有想到未来这么多的事情。 “这些问题你一定要想清楚。”水濯缨正色道,“你愿不愿意嫁给哥哥?愿不愿意进入皇宫成为一位将来要母仪天下的皇后?即便现在愿意的话,以后会不会后悔?” “我当然愿意嫁给他。” 齐望月半点没有一般闺阁少女的羞涩矫情,第一个问题回答得斩钉截铁,然而到第二个问题时就停顿了下来。 “但是……缨儿,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要进宫当皇后。你也知道,我从小在江湖上长大,完全是江湖人的性子,一场酒一场架就能解无数恩怨情仇。皇帝的后宫对我来说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我无法想象自己在里面当皇后会是什么样子,更不用说什么母仪天下……” 她苦笑了一声。 “如果一定要问我愿不愿意的话,我想我还是愿意的,我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让他接受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连试都不试地就这么放弃……但问我将来会不会后悔,我真的不敢确定。尤其是我知道他不可能立我这样的一个江湖女子为皇后,就算有可能,也必定要承担很大的压力或者付出很大的代价。就算我自己无怨无悔,总有一天也会为他而后悔,毕竟我们……太不合适了。” 水濯缨能理解齐望月的所有这些想法。就她看来,齐望月确实是很明白事理的一个女子,没有为了爱情不顾一切飞蛾扑火,也没有寻死觅活地逼着水今灏一定要立她为后,这已经是很难得了。 水今灏要空置后宫只立齐望月一人为后,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就像齐望月自己所说,他们身份差得太远,要面对无数阻力,经历无数坎坷,最后还未必一定会是美满的结局。 齐望月如果愿意成为妃嫔的话,大概算是最容易的折中一条路,但水濯缨不可能劝着齐望月这么做。她自己是来自现代人的思维,容忍不了男人三妻四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不会怂恿别人去走这条路。更何况水今灏自己也不想要别的女人。 “我让哥哥先在那些老臣面前一口气把话说绝。”水濯缨沉思着说,“就说他对女人没兴趣,根本不考虑立后纳妃的事情,然后要等上相当长一段时间,等到那些老臣对这茬事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他才提出立你为后。这样来自于群臣的压力应该会小些。” 这其实很好理解。降低期望值就会降低接受值。就比如说一个当妈的要儿子娶老婆,开始的时候横挑鼻子竖挑眼一定要找个最好的媳妇,结果这儿子宣布他是个gay不喜欢女人,当妈的肯定伤心无奈,崩溃绝望,以为自己家得绝后。然后等某一天儿子突然带了个女人回来说要娶她,就算这女人长得跟如花一样,当妈的肯定也是欣喜若狂。 当然,就算群臣能接受齐望月为皇后,也不意味着就能高枕无忧,后面会出现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一个皇帝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空置六宫独宠一后,终究只是言情小说里面yy出来的,真正要做到谈何容易。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看他们到底有多深的缘分多大的造化。 …… 水濯缨从齐府出来,回到重华宫中,绮里晔正在那里等着她。 她从明郡王府搬到这里,绮里晔一点都不客气地随着她搬了进来。他从来不会顾忌什么规矩不规矩,想住哪里住哪里,连水今灏都奈何他不得,整个夏泽谁还能管得了他。 “有事?” 绮里晔没有一回来就用袭胸来欢迎她,水濯缨立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死变态正常的时候,就是有不正常事情发生的时候。 “有。”绮里晔说,“今天东越那边刚刚传来消息,陆曼说她知道岑山诡医在什么地方。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回来了。” 自从水濯缨在山洪暴发后偶然在徽阳和衡州之间遇到一次岑山诡医,此后尽管水今灏和绮里晔都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去找,但岑山诡医又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被找到过。 陆曼上次在太师府门口闹了一场,被拖进太师府,当天夜里就被“蛇信”杀手掳走了,直接送往东越崇安,这会儿才刚到东越边境上。因为不能一直让人处于昏迷状态,押送的杀手今天把陆曼弄醒过来,她一醒就拼命地反复说她知道岑山诡医在哪里,但是一定要见到容皇后了才能说。 “蛇信”杀手送人回来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就又把陆曼送回了徽阳。 在路上没有足够的设备和工具,真正的酷刑要到十八狱那边才开始,所以现在也还没对陆曼如何,只是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拔了她的牙齿以防她自尽。至于眼睛鼻子舌头耳朵这些,为了让人有足够清晰的感官来感受更高层次的痛苦,进十八狱之前一般是不会动这些地方的。 “你为什么会知道岑山诡医在什么地方?” 陆曼被送进了宫中,暂时安置在天牢里面。水今灏最近国事缠身,实在抽不出空,所以只有绮里晔和水濯缨两人来审问她。 “因为我前世里也找过岑山诡医,而且找到了……” 陆曼的满口牙齿都已经被拔了,现在说话都漏着风,含糊不清。 前世里她的身体也一直不好,生下第一个儿子之后就更差,后来第二次怀孕的时候,太医说她的身体已经受不了再生孩子,很有可能会母子双亡。 唐啸威那时候宠爱她宠爱得跟眼珠子似的,满天下地为她去寻找传说中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岑山诡医。也是机缘巧合,正好在她有孕六个月的时候,偶然探听到了岑山诡医的所在。 唐啸威派人去找岑山诡医,对方果然脾气诡谲,提了一大堆稀奇古怪异想天开的条件。唐啸威耐着性子满足了一半,剩下一半实在做不到,岑山诡医也就只保了她安全生下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但并没有彻底治好她,后来的几年里她也一直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病怏怏的身体。 现在水濯缨既然顶着她的这具身体,以后肯定也会出现同样的问题。容皇后和水今灏那么宠她疼她,说不定也在为水濯缨遍寻天下的名医调理身体,包括传说中的岑山诡医在内。 她重生后对他们来说最有价值的信息,就只剩下这一条可以拿出来,说不定能给她换一个痛快的死法。 “那岑山诡医在哪里?”绮里晔问道。 陆曼口齿不清地:“你们先答应我,我告诉你们之后,你们直接杀了我……” “那要看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绮里晔冷冷说,“如果确实不假的话,本宫可以考虑在找到岑山诡医,爱妃身体完全恢复之后,给你一个痛快。” 他要让陆曼活上三年,无非就是不想让她死得太舒服,但是跟水濯缨的身体比起来,这三年微不足道。要是水濯缨这缠绵多年的先天不足之症真能完全治愈,到时候他心情一好,直接杀了陆曼也不是不可以。 陆曼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谈条件的权利,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是对方能大发慈悲,这时候倒也不敢再拿腔拿调。 “我的前世里,岑山诡医自从十来年前归隐之后,极少出现在世人眼中,因为他根本就不在这片陆地上。从这里往西南方向,到南疆的南海沿岸一个爪形海湾处,再从那里往海外大约行驶个两天的航程,海中有一座岛,岑山诡医这些年来就一直住在那座岛上,只是偶尔才会上一趟陆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西南行(二更) 陆曼这样说,其实是能对得上的。上次绮里晔接到消息说岑山诡医出现在南疆,但是很快就没了踪迹,后来又发现他出现在夏泽,这说明岑山诡医确实有可能是从南海来的夏泽,出现在南疆只不过是他经过那里而已。 “知道那座岛的具体方位吗?”绮里晔问道。 “不知道,我没有亲自去岛上,只是听说了大概要怎么走。而且,岑山诡医当时给我治病,是因为欠了人情,他其实不欢迎任何人去找他,你们如果找到了,我也不敢说你们能不能上得了他的那座岛。” 陆曼当时已经怀胎六个月,怎么可能长途跋涉地亲自前往那个海岛,只是后来听唐啸威派去那里的人说的。 岑山诡医愿意医治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十多年前刚好欠着唐啸威一个人情。后来把岑山诡医请回来的时候,岑山诡医警告过他们,仅此一次破例,以后不准再来找他,也不准泄露这个海岛的位置,他不想再在那个岛上见到任何外人。 水濯缨觉得这有点悬乎。陆曼说的这个海外岛屿虽然有一定合理性,但太远太难到达,未知性和危险性也太高。 夏泽和东越虽然东面都是临海,但外海地区小岛礁石遍布,难以行船,人们很少出远海,也并不擅长航海技术。走海路从东海一直绕到南海要绕很长的一段路,肯定是行不通的,只能走陆路。 如果走陆路的话,就必须穿过整个南疆。 南疆对于中原几个国家来说,一直是一片广袤,荒僻,蒙着神秘面纱的地方,绝大多数区域都是从未有人踏足过的荒山野岭和原始森林,了解的也只有那么几个对外有往来的南疆部族。在苍莽无尽的崇山峻岭中,还有无数不为世人所知的奇异存在,隐藏在遮天蔽日的密林之下。 就比如说绮里晔出身的娑夷族,在被东越灭族之前,中原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南疆存在这样一个美丽而又柔弱的种族,否则娑夷族也不会安然无恙地存在这么多年。 又要穿过整个南疆,又要出海,在南海上寻找一个不知道确切方位的海岛,到了还未必能上得去,一路上到处都是危险重重的,实在是太不靠谱。 “我说的是真的……”陆曼见水濯缨面带犹豫之色,赶紧竭力解释,对于十八狱的极度恐惧,已经让她近乎崩溃,没有什么心力再去耍弄手段,只求痛快一死。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绮里晔冷冷说,“本宫还是会把你先送回十八狱,等到本宫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那时候就可以给你痛快。如果你是想故意把本宫骗到什么危险的地方送死,本宫一天不回来,你就在十八狱里面多活一天;本宫永远回不来,你就在十八狱里面一直活到老再死。” 水濯缨一惊:“你真的要去南海?” “要去。” 绮里晔做了个手势,“蛇信”的人再次把陆曼带走了。 “我找了岑山诡医这么久,只要有点线索,总得找下去试试看。不过是一个南疆一个南海而已,不算什么。” “那我也得跟你一起去。”水濯缨说,“从我上次跟岑山诡医的接触来看,此人性情古怪喜怒无常,很难相处。刚刚陆曼也说了,岑山诡医前世里愿意给她看病是因为欠着人情,你想要把对方从海上请回来到夏泽,恐怕没那么容易,我直接也去可能还好一些。对了,还有白翼,他承蒙岑山诡医传授过一年的医术,在岑山诡医那里说不定能说得上话。” 绮里晔不想她长途跋涉去那么远那么危险的地方,但也知道她说得有理。自己上门求诊,自然要比把大夫请到自己家里来看诊容易一些。 去问了白翼,白翼跟着岑山诡医学医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现在他也摸不准岑山诡医会是什么情况。 “属下自然愿意跟随主子和贵妃娘娘前往,不过在岑山诡医那里,属下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诡医传授属下医术的时候,从来不准属下叫他师父,对属下也并没有多少师徒情谊。十年前诡医突然离开,没有对任何人解释原因,只是警告属下不准对任何人说起他。属下现在甚至不敢确定诡医是不是还记得属下。” 岑山诡医当年所谓传白翼医术,其实就是丢了几本他自己写的医术给白翼自己去看,十天半个月才会允许白翼见他一次问他问题。也亏得白翼自己在学医方面天赋异禀,就这样也从诡医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不过除此之外,他跟诡医几乎没有私人方面的接触,所以对诡医仍然可以说是了解寥寥,无法给绮里晔和水濯缨提供多少信息。 水今灏听说了这件事情,倒也同意绮里晔带着水濯缨去找岑山诡医,他现在身为皇帝脱不开身,不可能陪着一起去。 虽然很不喜欢绮里晔,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缨儿在这个变态身边其实是最安全的。 根据陆曼所说,出海的位置应该在南疆的西侧海岸,所以绮里晔打算先去西陵,再从西陵进入南疆,这样可以把在南疆里面穿行的距离缩到最短。西陵虽然也不是他的地盘,毕竟路总比南疆好走多了。 到了南疆之后可能危险重重,除了白翼之外,两人带了一批最精锐的暗卫,大约有二十人左右。 绮里晔的暗卫可能是史上职业要求最高的暗卫,因为他们的主子是史上最难伺候的主子。 两人这次出行,顾及到水濯缨的身体,不能像绮里晔平时那样快马赶路,只能乘坐马车慢慢走。现在是六月盛夏季节,正午骄阳如火,坐马车水濯缨都受不了,又只能在阳光不那么烈气温不那么高的早上和傍晚上路。 不过这个时节里,南方的景色倒是很美,青山如翠碧水如绸,正是万物欣欣向荣蓬勃生长的时候,入目都是铺天盖地的深绿浅绿翠绿墨绿。道路常常会经过大片大片的湖泊河泽,水面上莲叶接天,在夏季的熏风里涌起一波又一波优美起伏的波浪。星星点点的粉白花朵点缀其上,随风摇曳,姿态万千。 这一路慢慢走来,反正不赶时间,就跟游山玩水差不多,绮里晔简直是一路调戏水濯缨调戏过来。 他知道水濯缨脸皮薄,亲热的时候旁边绝对不能有闲杂人等碍眼,所以暗卫们平时只能躲得远远的;但他大爷又一向尊贵高贵娇贵,绝对不能缺了人伺候,所以暗卫们在躲得远远的同时,还必须苦逼地竖着耳朵随时盯着主子们这边的风吹草动,以备随时供主子使唤。 听到不可描述声音的时候必须当做自己选择性耳聋什么也没有听到;看到不可描述场面的时候必须假装宝宝很纯洁什么也没有看懂;感觉马车震动得比较厉害了,必须稳住自己同样摇摇欲坠的节操,赶紧放慢车速以免搅了主子的兴致和好事。并且必须长期准备一辆空马车跟在后面备用,因为两人第一天上路,车里的动作就激烈得把整个马车车厢都弄散了架。 唯一觉得庆幸的就是玄翼。绮里晔在水濯缨身边的时候,通常就是他放假的时候,虽然也随行跟着,不过远没有平时那么大的压力,因为还有一群倒霉蛋正在替他分担呢。 然而走了几天,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仿佛总有一双眼睛在暗地里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没有多少存在感,但是又挥之不去,弄得他浑身不自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南疆伽印族 上次玄翼在山洪中受了重伤,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痊愈,不过最近绮里晔都在水濯缨身边,不需要他跟着水濯缨贴身保护,等于就是给他放了假。 他这个暗卫虽然当得又辛苦又悲催,但绮里晔在物质方面给他的待遇绝对优厚,钱多得没地方花,六翼护卫的名号一摆出去,特权多得东越十有八九的官员都要让他三分。 好不容易有了这一场休假,他就去东越浪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夏泽内战已经结束,他还是不需要贴身跟着水濯缨,只要随行在绮里晔和水濯缨附近就可以了。 再尽职尽责的暗卫也是人,也需要休息放松,否则以他的工作强度和工作压力,迟早哪天写记叙文的时候写着写着半夜猝死。 但有一个人却是从来没有休息这个概念的,那就是寒栖。 从玄翼认识寒栖开始,就几乎没见他做过自己的私事,他的生命似乎就是为了保护主子而存在,没有情绪,没有欲望,不需要休息,不需要享受。如果不作为水濯缨的暗卫,他都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绮里晔也有嫌弃寒栖碍事,打发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去的时候,但这种时候寒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玄翼曾经见过他一连好几个时辰坐在自己房间里一动不动,连目光落在的位置都没有移动半分,那样子就像是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开始的时候,玄翼跟这个不会说话而且又像木偶一样的同僚几乎没有任何交流。两人同为水濯缨的暗卫,只要保证他不在的时候寒栖在,寒栖不在的时候他在就可以了。两人都在的时候,一般是各自找地方守着,谁也不理谁, 不过,自从他那次受伤回来之后,寒栖似乎就有点不一样。那时候寒栖来照顾他,虽然是严格执行水濯缨的命令,而且照顾他照顾得让他蛋疼无比,但从那时起,寒栖那种毫无波澜的目光里就多了点东西,至少应该是把他也看进去了。 这种感觉……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行人走得很慢,花了将近十天才从夏泽到东越山南道,再进入西陵地界。这一路上都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城镇,进了西陵之后,晚上才得以宿在西陵的一个镇子上, 玄翼和寒栖又是一人一边守在客栈的屋顶上。玄翼终于受不了那种在他背后若有若无飘来飘去的目光,忍无可忍地转过身,认识寒栖将近一年以来,破天荒第一次主动向寒栖搭话。 “你要不要先去睡觉?这里我守着就可以了。”一直被这么诡异的目光飘着,他也感觉压力山大啊。 寒栖望了他一眼,摇摇头。 “你不会说话,是天生的就这样,还是后来造成的?” 寒栖伸手在空中写出三个字:“我忘了。” “你失去记忆过?” 寒栖继续写道:“遇到小姐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 玄翼本来以为他天生就是这个样子,现在看来不是。遇到水濯缨之前,他应该发生过什么严重的大事,不但让他失去了记忆和说话的能力,还严重影响了他的性格。 正要再继续说话,下面的客栈房间里面传出来一个咬牙切齿但是又羞愤难忍的声音:“……绮、里、晔!给我把手拿开!” 然后是带着笑意的声音,满是极度的暧昧和邪恶气息:“本宫从来没见过爱妃的这个地方,现在不了解一下,等爱妃及笄了以后怎么好好满足爱妃?” “你看了那么多春宫图春宫绣,连木偶都做得栩栩如生,会不了解这个?!” “别人的是别人的,爱妃的是爱妃的,这怎么能一样?……乖,把腿张开,不然本宫就只有把你绑起来了。” “滚!……不要,外面会听到的……” “怕外面听到,爱妃就忍着别叫出声来,嗯?” “唔……” 屋顶上的玄翼和寒栖面面相觑……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寒栖表情麻木地点点头:“……” 玄翼:“……” …… 第二天水濯缨从客栈里面出来的时候,这大热天的还用冰丝丝巾把自己的脖颈围得严严实实,深深埋着头不敢抬起来跟人目光相对,看那样子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看不见的小球钻进地缝里面去。 在她身边的绮里晔却是明显心情极好,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眼尾的绯红色比平时柔和得多,近乎淡淡的樱花色,不带一点妖异之气,只是美艳得令人沉醉。站在他周围三丈开外的地方,都能感觉光线格外明亮,天气格外晴朗。 玄翼和寒栖都不敢去看水濯缨,跟前面的马车也保持着一个比平常更远的距离——虽然他们的三观和节操早就完全碎了,碎成渣和碎成沫似乎也没有什么两样。 进入西陵地界之后,一行人就折向南方,进入南疆地域,这样可以以最短的距离穿过南疆到达南海海岸。至于说到了海边要怎么出海,只能到了再说了,沿海不可能没有人居住,到那边总会找到船只。 水濯缨从来没来过南疆,或者应该说是没来过真正的南疆。这里除了崇山峻岭就是崇山峻岭,除了原始森林就是原始森林,连绵不断,墨绿色的层层波澜一望无际地铺展出去,莽莽苍苍看不到尽头,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渺小的恐惧感。 密林中一棵棵参天巨树都有数百上千年的树龄,冠盖如织,遮天蔽日,一点光线都透不下来。哪怕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走在树下也是像清晨傍晚时分,幽暗而阴凉。 南疆里面自然没有其他国家里那么完善的道路体系,地形又崎岖复杂,马匹肯定是不可能在里面行走,就是勉强能走人的羊肠小道,也得熟悉地形的当地人才能找到,而且不是到处都有。 绮里晔是娑夷人,但娑夷族是在靠近夏泽偏东方那一边的,西边这一带的南疆他也从来没来过,便找了一个当地人当向导。 再难走的路,对于绮里晔和下面的暗卫来说都不在话下,但对于水濯缨来说就够呛。她虽然有武功,奈何身体虚弱体力不济,走久了就手脚发软满身虚汗,一天里面有三分之一的行程都是绮里晔抱着她走的。 前三天有人带路,走得还算顺利,但到第四天的时候,那个当地人向导就也只能到这里了。 “前边的地儿俺也没去过,俺也不知道咋走,跟着你们也没啥用嘛。俺记得伽印族好像就在前面几个山头翻过去,你们到那里可以再请个人带路嘛。不过你们要小心,伽印族的人会变戏法,俺以前听说,有人走到伽印族地盘上的时候,突然见到前方刮风打雷,黑云滚滚,黑云里面杀出来一群青面獠牙的怪物,吓得他撒腿就跑啊。你们可千万别去大寨子,小寨子附近能找到人带路就找到人带路,看你们运气咋样了嘛。” 南疆地广人稀,生存条件恶劣,往往方圆数百里才有一个部族,相互之间交流联系一般不多。这一路上他们也经过了两个部族的领地,不过南疆人对中原人大部分不怎么欢迎,为了尽可能避免发生误会和冲突,多出不必要的麻烦,都是绕着这些部族的地盘走的。 南疆这些部族因为人数不多,社会体系相对比较原始,聚居的形式一般就是中间一座大寨子,周围零零落落分散多个小寨子,形成一大片领地。大寨子的规模也有中原繁荣的镇子甚至县城那么大,小寨子就跟村庄差不多。 伽印族这个部族,在中原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众人一无所知。从这个向导的话来看,虽然什么黑云怪物之类肯定有夸张,不过恐怕也不是普通的部族,不然不会这么谈之色变。 “要不我们还是自己走算了?” 水濯缨问绮里晔。倒不是她有歧视和偏见,南疆这地方偏僻闭塞,大部分南疆人给她的感觉就是野蛮、危险、不好接近,还是少去招惹为妙。 绮里晔摇摇头:“最好有人带路。这里和中原不一样,南疆本身比南疆人可怕得多。” 他小时候毕竟也在南疆住过几年时间,知道南疆的危险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还要多,处处都是杀机,尤其是到了更加荒僻的深处,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熟悉地形有经验的当地人,会知道哪些地方容易升起剧毒的瘴气,哪些地方生长着会吃人的树木,哪些地方看着安全其实却是吞噬人命的暗沼,哪些地方是被各种危险动物占据,绝对不能去侵犯的领地。懂得绕开这些地方,才能安然无恙地穿过南疆,否则那些一无所知的外人进来,没几天可能在里面死得连渣都不剩。 一行人进入伽印族的领地,先到了一个小寨子。这里倒没有那个向导说得那么可怕,黑云滚滚怪物满天的,就是一座很有特色的小村落。 南疆气候潮湿,建筑物全是木结构的吊脚楼,屋顶特别尖。建筑外部用的全是鲜明艳丽的色彩,红黄蓝紫,一片五彩缤纷,又不是那种欢快热烈的喜庆气氛,而是让人看着有种诡异的头晕目眩感。 伽印人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凶神恶煞,至少和其他南疆部族比起来算是好的,见到他们走进寨子,一个个只是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水濯缨作为一行人里面唯一的一个漂亮小姑娘,利用天生优势上去搭话,在这些人里找了一个看着相对眉目慈祥的大妈,解释他们只是路过的,打听有没有愿意带路穿过南疆去南海海岸边的向导。 伽印大妈的口音很重,说了半天才说清楚,他们这个寨子里没有人走那么远过,不过之前有一行人刚刚经过寨子,据说也是要穿过南疆,他们可以追上去一起同行。 水濯缨连忙问道:“那一行人往什么方向走了?” 伽印大妈指了指通往寨子另一边的一条路:“那边。他好像是要先去一趟大寨子吧,今天早上刚走的,你们快点去追还追得上。” 水濯缨谢了伽印大妈,连忙和众人追过去,不到正午时分就追上了伽印大妈所说的那一行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白衣人,后面带了两个小僮。白衣人身形不高,单薄纤细,没有女性化的柔美线条,但看着也不像男性。长长的黑发在背后披散下来,一眼望过去雌雄莫辨,连气质都是阴柔而有些怪异的。 竟然就是岑山诡医! ------题外话------ 这一章……嗯哼,要不要给乘客们发个小福利呢?来来,用你们的车票来回答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本宫总会有办法让他治! 陆曼还当真没有撒谎,岑山诡医会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要从陆地上回海岛。在这里正好能碰上,他们就不用穿过半个南疆再漂洋过海,算是运气好得爆棚了。 岑山诡医也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回过头,淡淡地望了水濯缨一眼,没露出任何认识她的表示,对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毫无兴趣,随即便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后面一道艳丽的身影掠过,绮里晔已经站在了岑山诡医的前面。 “请留步。” 这两人同样都是雌雄莫辨的绝色容貌,一个妖艳靡丽,一个阴柔诡谲,一个锦袍华裳,一个白衣如素。面对面地站在一起,看过去恍然有种美得令人晕眩的不真实感,就像是从一幅鬼手描绘而成的画卷突然活了,从里面走出来一玄黑一素白的两只千年画中妖。 “阁下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绮里晔的气质跟他有相似之处,岑山诡医对绮里晔的态度似乎还好些,至少有起码的礼貌。他十年前就已经在中原销声匿迹,自然是不认得绮里晔的。 “东越皇后。”绮里晔话说得很直接,“本宫千里迢迢为寻诡医而来,想请诡医出手医治一人。” “是她吧?”岑山诡医朝后面的水濯缨看了一眼,干脆利落地:“不治。” 虽然已经做好岑山诡医不好相与的心理准备,但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就被对方这么不留余地地拒绝,绮里晔还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需要什么条件才愿意医治,诡医都可以提出来,本宫定会尽可能满足。” 岑山诡医突然玩味地挑了一下眉。他的眉形比绮里晔要柔和,颜色也要淡得多,青烟一般朦胧而缥缈,更带着一股阴柔诡异之气。 “若是这些条件里包括要你陪我一个晚上呢?” 水濯缨在后面差点一跤摔下去。这岑山诡医看着阴阳怪气,果然心理也正常不到哪里去。从来都是绮里晔对别人说这句话,现在风水轮流转,也有他被别人要求陪睡的这一天。 赶紧到绮里晔旁边拉着他:“那就不必了,我觉得还是你的清白比较重要。” 岑山诡医笑了起来。他的阴晴不定是真正意义上的阴晴不定,笑的时候可以笑得十分明朗温和,没有一点诡异气息,犹如阳光万里的晴天一样,让人完全感觉不到阴霾和压力。 “我不过是说笑而已。”他对水濯缨说,“你的身体是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想要完全恢复到常人的健康状态,并不是不可能,但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和无数的人力物力,还要我本人随时随地一直在旁边盯着。就算你们能满足我的任何条件,我也想不出有什么条件能值得我这么大费周章耗时耗力。太麻烦,所以我不治。” 说完这段话,他又淡淡地转向了绮里晔。 “我听说过你的十八狱,也知道十八狱里面没有降服不了的囚犯。但我是医者,这一双手上哪怕只是肌腱受损了一点点,针灸的时候都无法最准确地下针;脑子哪怕有一点点不清醒,把脉的时候都无法觉察出脉象里的细微变化。我只要出一点点意外,世上再无第二个人能医得好她。所以,你还是别想在我身上使用暴力为好。” 绮里晔本来就没有想过用暴力来让对方就范。岑山诡医不愿意医治,他有的是其他办法来胁迫对方医治,哪怕手段再卑鄙狠毒,再低劣无耻他都不在乎。 但想要胁迫一个人,就必须知道这个人在乎的事物,现在他们对岑山诡医的了解实在太少,这倒是个问题。 不动声色道:“那本宫想先问一下,如果不医治的话,爱妃以后会怎么样?” “爱妃?”岑山诡医略带诧异地望了一眼水濯缨一眼,“你们是什么关系?” 绮里晔再自然不过地:“她是本宫还未娶过门的妃子。” 水濯缨:“……” 岑山诡医再次笑起来,笑得比之前还要开怀。 “这倒是有点意思。你一个男人去当皇后,还要娶一个小姑娘当你的妃子,你娶她的时候,我还真想看看那是什么样的场面。” 绮里晔男扮女装六年无人识破,竟然被他一眼看出,可见其高明之处。 岑山诡医继续道:“不医治的话,死一时半会儿自然是死不了。那个小子……” 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跟在后面的白翼。显然是一开始就认出了白翼,但是一点也没有表达出和对方相识的意思,白翼说他们之间没有多少师徒情谊,看来是真的。 “……那个小子学过我一部分的医术,给你爱妃调理身体勉强够用,只要注意好好保养,正常活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 绮里晔脸色微变:“一二十年?” “二十五岁就是一道坎。”岑山诡医不紧不慢说,“这个年纪往上,她的身体会一天不如一天,调理得再好也不过是减缓这个速度。情况最好的话能活过三十五岁,不好的话可能三十岁都活不过,所以我说一二十年。” 他的判断和白翼以前做出的判断相差无几,只不过白翼不敢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绮里晔没有回答,面容上的血色一分一分地消退下去,一股越来越重的寒意从他的周身弥漫出来。水濯缨忍不住去拉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像死人一样冰凉冷硬得可怕,肌肉却绷得死紧,仿佛要把她的手攥碎在手心。 岑山诡医说完了,也不管绮里晔等人的反应,转身就走,很快便消失在浓荫蔽日的幽暗树林中。 绮里晔站在远处没有动,水濯缨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担心,想说岑山诡医的话也未必就是真理。而且十年二十年时间,都够发生多少事了,没准还能出第二个比他更厉害的神医也说不定。 但她还没说话,绮里晔对着岑山诡医离开的方向,森然一声冷笑。 “他不想治就不治?……本宫总会有办法让他治!” …… 伽印族,大寨。 大寨的规模大得多,房屋也比周围的小寨子像样不少。大寨正中央有一座三层高四间宽,算得上是华丽气派的大型建筑物,构造复杂,外面的着色格外鲜艳繁多,并且是整个大寨里面唯一一座大部分使用石材的建筑。 南疆全是森林,几乎见不到什么石材,房屋上使用的石材越多,就说明房屋的主人地位越高。这里是伽印王的住所。 岑山诡医走到大寨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将暗的傍晚,大寨里面正在四处点起灯火。黄色的火光在苍茫的暮色下一点一点地亮起来,周围渐渐从昏暗再次变回明亮,景物从模糊再次变为清晰。光影交错间,竟然恍惚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什么人?” 大寨门口是有士兵把守的,一见有陌生人走近,立刻疾言厉色地喝住对方。 “不得无礼,这也是我们的族人。” 一个极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响起来,大寨的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这男人依从伽印人普遍的着装风格,身上衣服穿得很少。下半身一条花纹斑斓不知是什么动物皮毛制成的裙裤,皮毛毫尖灿烂,在火光下闪烁着华贵的光芒。上半身什么也没有穿,只是挂了无数大串小件的沉甸甸的装饰品,黄金、蜜蜡、玛瑙、琥珀、红宝石……奢华无比,一动起来就是琳琅脆响,满目生辉。 男人的外貌和岑山诡医恰好是两个极端,充满了再明显不过的雄性气息。一身蜜色的肌肤暴露在外,身材修长健美,带着爆发性和力量感,肌肉线条清晰流畅,个子比岑山诡医高出足有大半个头。 一张面容俊美如雕刻,轮廓刚硬深邃,五官极有立体感。那种俊美和温雅柔和的中原男子不同,是野性而强悍的俊美,甚至能感觉到能够将人灼伤刺伤的热度和锋锐。 这是伽印族的王,夙沙羽。 夙沙羽站在那里,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猎豹,对着岑山诡医勾唇而笑。 “晏染,好久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天璇教教主 晏染望着夙沙羽,一双淡漠凉薄的瞳眸里面第一次露出鲜明深刻的情绪来,那是极度的厌恶和仇恨。 他是伽印族人,十六年前被迫从这里逃离的时候,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逃离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个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面却听不出什么异常来,平静得有些刻板。 “她在哪儿?” 夙沙羽没有回答,只是带着笑意,不紧不慢地悠悠朝他走了两步,晏染就往后退了两步。 “十六年没见面了,你第一句话就不能好歹跟我打个招呼?” 晏染没有理他,只是重复了一遍:“她在哪儿?” 夙沙羽叹了口气:“不让你见她你就没法好好说话了。算了,带你去见见吧。” 他带着晏染走到大寨中央的那座王居后面,那里的地下挖出了一间牢房,里面没有点灯火,只有从天窗上透进去的一点光线,十分昏暗。 晏染往下望去,顿时脸色骤变。 地牢的角落里,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凌乱的黑发铺散了一地。女子身材极好,曲线玲珑,凹凸有致,该纤细的地方纤细,该丰盈的地方丰盈,胸口的饱满简直是呼之欲出。 地牢里面光线虽然昏暗,但天窗里照进去的一片灯光正好投在那女子的面容上,把她的容貌照得清清楚楚。是个已经完全成熟的绝色美人,大概二十四五岁年纪,尽管只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能看得出来风情万种,眉目娇美红唇鲜艳,有一种妖媚而又诱人的女人味。 “先说明,我没动过她。”夙沙羽在一旁很无辜地说,“你看她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只不过开头几天她实在是太吵,大部分时间我不得不让她睡着。” 晏染直起身来,望向夙沙羽,眼里几乎要凝结出寒冰来。 夙沙羽前几日派人传信给他,说她落在了他的手中,让他立刻回到伽印族领地,否则自行想象她会落到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他本来以为,像她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轻易被夙沙羽抓到,夙沙羽十有八九是在骗他。但想来想去终于还是放心不下,哪怕有那么一丁点她真的遇险的可能,他也还是得回伽印族一趟,以防万一。 没想到,夙沙羽竟然真的抓到了她。 “你想要我做什么?医术、丹药、财富、人情、天文地理、奇门遁甲、五行术数……只要我有的东西,我会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夙沙羽叹了口气。 “我没说要那么多,把你叫回来,不过是想让你治一场病而已。” 晏染冷冷道:“你有病?” “对,我有病。”夙沙羽一本正经地指了指他心脏的地方,“这里。需要你来治的病。” 晏染冷笑:“我能不能挖出来治?” “那你便来挖吧。” 夙沙羽丝毫不当一回事地走了过来,晏染眼中的厌恶之色更浓,要往后退,夙沙羽沉声道:“站着。关她的地牢周围全是我的人。” 晏染浑身僵硬地站住。夙沙羽伸手抚上他阴柔精致的面容:“十六年了,你也长大了不少。” 晏染的表情隐隐扭曲,像是在竭力隐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全身轻微发抖,但是又不敢躲避挣脱。 十六年前,这个人也曾经像这样抚摸过他。过了这么久,再次被对方碰到的时候,他还是克制不住那种反感和恐惧的战栗。 夙沙羽一笑,手掌一翻,他上半身明明什么也没穿,不知道从哪里被他翻出一颗鲜红色的药丸来,躺在他的手心里。 “也试试看我们族里炼制的丹药如何。雕虫小技,让名满天下的岑山诡医见笑了。” 晏染一看到那颗药丸,本来就已经苍白的面容上,更是一下子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他作为天下第一名医,自然再清楚不过这是什么药。 夙沙羽的手很有耐心地一直停在他的面前,过了良久之后,他才伸手去拿。那双有着精绝医术,搭脉和针灸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任何不稳定的手,这时候竟然在剧烈地颤抖。 夙沙羽看着他把那颗药丸吞下去,英俊的面容在火光下更显得邪魅野性,饱满的嘴唇弯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走,去我那里坐坐。” …… 能在半路上就遇到岑山诡医,本来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求医被岑山诡医拒绝得这么彻底,一下子又让人心情低落下去。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不可能马上掉头回去,总还得留下来再等等看有没有机会。绮里晔和水濯缨不打算进入伽印族的大寨,就跟以前一样,在森林中露宿。 林中空地上点了一堆篝火,这时候已经快要烧尽了。南疆天气炎热,根本不需要什么被褥之类,这里条件又实在是有限,绮里晔一般都是让人在柔软的苔藓或者落叶上面铺一层绒毯再铺一层冰丝绸缎,就在上面抱着水濯缨睡觉。可怜的暗卫们因为不准看到贵妃娘娘的睡姿,只能离得远远的,到至少三丈开外去睡。 两人正准备去睡的时候,林中突然一阵轻微的风声掠过,水濯缨眼角余光只来得及看到一道身影飘来,绮里晔头也不回地一挥华丽广袖,劲风拂去,后面一声闷响,似乎是和人对了一招。 那个身影内力不如他,他坐在原地安然不动,那身影却是轻飘飘地退出好几丈才落下地来。 “好功夫。” 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音色极柔极媚,充满了独属于女性的销魂韵味,只是稍微有些干哑,不是天生的,而像是很久没喝水或者说话说多了。 水濯缨转过头去,说话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绝色美女,正站在数丈开外的一棵参天古木下面。 这女子身材性感火辣,前凸后翘,小蛮腰纤细柔软得跟水蛇一样,胸前却是波涛汹涌,堪称尤物中的尤物。穿的也不是一般古代女子较为保守的衣裙,而是各种清凉省布料,脖颈、胸口、手臂,甚至一小截腰肢全都露在外面。黑色纱质的裙子下摆,极为大胆地做成了高开叉,若隐若现地露出一双雪白修长的大腿,行走间全是撩人的风情,足以勾得无数男人鼻血横流。 容貌也是美艳无双,桃花眼柳叶眉,殷红鲜艳的嘴唇,春水荡漾的眼波,天生一副勾人的妖娆妩媚长相,又有一种热辣得令人无法抗拒的风情。 要是晏染在这里的话,恐怕会大吃一惊。因为这女子的长相,跟在地牢里躺着的那个女子,几乎一模一样。 周围的暗卫们要出来,被绮里晔做手势拦住。这女子武功很高,但跟他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他一个人足够应付的。 “打扰两位了。”女子笑吟吟地道,“请问两位还有没有饮水?想向你们买上一袋。这林子里难得碰到水源,出发的时候水没带够,一整天没喝几口水,你们听听我这嗓子都干了。” 绮里晔不冷不热地道:“想向我们买饮水,还从我们背后偷袭?” 女子摊了摊手,有些无奈:“没有办法啊,我自己定下来的教规,能干坏事的时候绝不干好事,能偷抢勒索的时候绝不花一分钱,能在背后偷袭的时候绝不光明正大进攻。虽然这里没有别人,但教规还是得遵守。刚刚跟你对了一招,知道你武功比我高,我也就不能偷抢,只能花钱买了。” 水濯缨在对面听得满头黑线。这都是什么邪教的教规? 绮里晔挑起眉:“你是天璇教教主,玉花璇?” 女子笑:“是不是觉得闻名不如见面,真人比传闻中的还要漂亮?” 水濯缨想了半天才想起天璇教是什么。她以前在崇安赌场外面就遇到过一群天璇教的小喽啰,想要拦路抢劫,被柳长亭给打发了。 天璇教教中门人非奸即恶,为非作歹劣迹斑斑,就像这女子说的一样专干坏事,在江湖上被认为是邪门歪道。一般人说起天璇教的时候通常都是说魔教,一提起魔教大名鼎鼎,包括天璇教自己的门人在外面也是自豪满满地说我们就是魔教中人,天璇教这三个字反倒是少有人用。 绮里晔扫她一眼:“天璇教教主出现在南疆这么荒僻的地方,有何贵干?” “这位妹妹,闲话等下再说,能不能先给我点水喝?”玉花璇有些焦躁,“哪怕是一口也好,我口渴得都快冒烟了。” “噗……” 水濯缨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位妹妹……诚然玉花璇看着有二十四五岁,确实是比绮里晔年纪要大,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管绮里晔叫妹妹的。这个称呼放在绮里晔身上,实在是……蜜汁喜感。 忍着笑,从篝火旁边拿起一个水袋,扔给了玉花璇:“不用买,一袋水而已。” 他们带的水多得是,而且前面就是伽印族的大寨,其实根本不用愁没水源。就冲着玉花璇这一句妹妹,也值这一袋水。 绮里晔危险地朝着水濯缨眯起了凤眸,水濯缨只当做没看见。对面玉花璇看样子是真渴得厉害了,一口气把那袋水全喝了下去。 “多谢。” 她喝完水之后,声音更加清甜柔媚了几分。把水袋还给水濯缨,这时候才把绮里晔和水濯缨细细打量了一遍,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睁大了眼睛。 “你们……就是传言中的东越皇后和贵妃吧?” 两个衣着华贵的绝色女子同行,一个气场强大武功绝世,一个钟灵毓秀纤细病弱,身边还跟着一大群高手暗卫,她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可能。 “是。”绮里晔也不掩饰。 玉花璇啧啧惊叹:“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儿终于被我见到真人了,第一对天下皆知的女风啊……” 水濯缨:“……” 以后她和绮里晔一起出行的时候,还是尽量易容遮掩一下吧。他们的名气都大到了这种程度,在南疆这种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见到人都要被感叹一番,要是换了人多的地方,还不得被当做稀有动物集体围观。 “本来应该跟你们好好交流一下的,可惜我现在没有时间。”玉花璇说,“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也在南疆有段时间了,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个人,最近应该有出现在这附近的。” “谁?” “一个……额……看过去说不清是像男人还是女人的人,三十岁上下,脸长得很漂亮,身形比较单薄,应该是穿着白衣的。” 水濯缨一惊,脱口而出:“岑山诡医?” 玉花璇也是大惊:“你们认识他?在这里见过?” ------题外话------ 玉花璇是嬷嬷的客串23333333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一男一女抢一个男人的清奇故事 “我们就是来找他求医的。”水濯缨说,“几个时辰之前在这里刚刚遇到他,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伽印族的大寨里去了。” “要命……”玉花璇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伽印族大寨在什么方向?” “往前走,不出三里路就到了。” “多谢。”玉花璇一句话没再说,转身就走,水濯缨在后面叫她她也不回应,顷刻间便消失在了黑夜里的树林中。 “跟上去看看。”绮里晔说,“她和岑山诡医肯定有紧密关系,而且看她这样子,岑山诡医恐怕是有什么危险。” 伽印族的大寨相当于一族之都,守卫肯定比那些村落一样的小寨子严密得多,所以水濯缨和绮里晔刚才没有轻易接近。 赶过去的时候,见到玉花璇也没有直接闯进大寨,而是潜伏在外面的一棵大树上,遥遥望着大寨里眉头紧蹙。她这时候已经换了一身伽印族族人的服装,估计是刚刚想扮作伽印人混进大寨里面去,但没有成功。 森林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木料,大寨周围以削尖的巨木围了一圈高达三丈的围墙,围墙上搭建平台,有士兵看守。伽印族在南疆里面算是规模很大的部族,大寨人口有个三五万,粗略估计这一片围墙上就有数百士兵。玉花璇的武功虽高,以一人之力也很难闯进去。 水濯缨在下面叫了她一声,玉花璇落下地来:“你们这是……” “玉教主这是要闯寨?”水濯缨问道,“敢问岑山诡医是不是有危险?我们既然来找他求医,自然也不能让他有事,说不定能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 玉花璇叹了一口气。 “我简单地跟你们说吧。岑山诡医真名叫晏染,就是伽印族人,以前跟我……跟我相识。现在的伽印王夙沙羽跟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他……抱有那种心思,你们应该知道吧?晏染十二岁时因为夙沙羽而离开伽印族,夙沙羽一直在找他,前段时间打听到我和晏染的关系,就谎称抓到了我,骗晏染回到伽印族。我刚刚易容去试探过,现在这大寨不让任何人进入,从这点来看,晏染恐怕已经在里面了。我没见过夙沙羽,但从他对晏染的执念之深来看,晏染落到他手中,确实有可能有危险。” 这一段话似乎牵扯到了玉花璇的无数回忆,以及很多无法启齿明言的东西,她说得吞吞吐吐,十分困难,但水濯缨还是基本上听懂了。 晏染、玉花璇和夙沙羽这三人,以前应该有一段复杂的过往。玉花璇和夙沙羽没交集,但晏染和玉花璇,晏染和夙沙羽各自的关系都很深。 “等一等……”水濯缨突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这个夙沙羽是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是男的。”玉花璇说,“你们在南疆有见过女子当一族之王?” 水濯缨嘴角一抽。这听着像是一男一女抢一个男人的三角故事啊,果然不愧是一个诡医一个魔教教主一个南疆之王,发展出来的恋爱关系都这么清新脱俗。 在中性化的男人里面来说,晏染那单薄阴柔的外貌绝对是一副小受样,而这个夙沙羽感觉则像是个霸道总攻。总攻和小受竹马竹马,喜欢小受想要出柜,但小受是个直男无法接受一个男人,所以不得不离族出走,在外面又认识了一个女朋友。总攻一往情深找了小受十几年,最后变得不择手段,谎称抓到了女朋友逼着小受回来。小受真的回来了,女朋友担心小受会被总攻酱酱酿酿,又紧随其后追过来…… 水濯缨在那里脑补得天花乱坠百花齐放繁花似锦,发现这一切居然都能被她脑补得十分通顺。也亏得她是个从现代过来的穿越者,早就被锻炼出了强大的yy能力,不然就凭玉花璇说的那段话,一个古代人现在肯定是一头雾水。 当然,有一个古代人例外,就是站在她旁边的绮里晔。他也是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半点疑惑不解的样子都没有,显然比她脑补得只多不少。 这个死变态的脑回路连她都望尘莫及,她要是得花一分钟来脑补,那他就是秒懂,根本不需要向他解释什么。 “知道这些就行,你们详细的事情我就不问了。”水濯缨说,“我们这里人手不少,可以帮你救晏染出来,作为条件,你既然和他是旧识,能不能让他治好我的病?” “当然可以。”玉花璇答得很痛快,“他一向最受不得欠人人情,如果你们救了他的话,就算我不开口,他应该也会帮你治病的。” 现在跟着水濯缨和绮里晔两人的暗卫有二十来个人,都是从“蛇信”里面挑选培养出来的精锐。之前四五十个蛇信杀手就全灭了水宣瀚的两千禁卫军,伽印族的士兵数量上不知道有多少,但想必不会比夏泽禁卫军厉害到哪里去,进去救个人出来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中间那座最大的房屋是伽印王的王居,晏染应该就在那里。”玉花璇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寨说,“我以前认识晏染的时候,他几乎从来不跟我提伽印族的事情,所以我对这伽印族大寨也跟你们一样没多少了解,还是得靠你们自己。” “好。”水濯缨说,“那我们也不耽误时间了。现在我们所有人都认识晏染,我把手下暗卫分散开来,让十五人在大寨的东面闹出巨大动静,吸引注意,剩下的人三人一组分为三组,从西面的不同方向潜入大寨,接近中间的王居。时限从出发算起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不管哪一组带出了晏染,或者如果晏染不在王居里面,没有找到晏染的话,一个时辰之后所有人还是到这里会合。如何?” 玉花璇点头:“可以。” 水濯缨留了十五名暗卫在大寨东面,她、绮里晔、玉花璇、玄翼、寒栖和其余四名暗卫则是前往大寨西边。 这大寨也就是一个县城的规模,半个时辰就可以绕到另一边。他们到西面的时候,东面那边已经起了一片骚乱,巨木围墙上熊熊腾起火光和黑烟,大寨内的士兵正成群结队地朝那边赶去,留在东面的那十五名暗卫已经开始行动了。 水濯缨、绮里晔和玄翼是一组,她的轻功跟其他两人比起来其实就是勉强不拖后腿,还需要绮里晔拉她一把,但对于潜入大寨来说已经足够了。三人趁着围墙上的士兵全都在望着大寨东面,抓准机会从墙头一掠而过,像是幽灵一般无声无息,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到了大寨内就容易得多,这个时辰寨内的居民基本上都已经睡下,整个大寨里静悄悄的,三人很快便到了王居的二楼屋顶上,另外两组人都还没有到。 伽印族的建筑屋顶也是用瓦片铺的,只是用的瓦片较薄较小,可以铺出很大的斜度来,人站在屋顶上也不容易站稳。 绮里晔对玄翼使了个眼色,玄翼无可奈何地开始在屋顶上撤瓦片。上一次掏屋顶是在秋溯门山北道分舵的房屋上面,他这技能还真是走到哪用到哪。 屋顶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尺许见方的小洞,还未往下看,就听见有轻微的人声从下面传上来。音色雌雄莫辨,光滑而柔软,像是一方绸缎在黑暗中缓缓地拂过人的耳畔。但是没有了那种幽幽的凉意,而是带着隐隐的压抑和暗哑。 这确实是晏染的声音,看来他们没有找错地方。 只是这个声音……怎么听着这么暧昧? ------题外话------ 明天520,为了表达对各位乘客们的爱意,决定明天发福利! 所以……你们对老司机的爱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爱妃看得很有兴致,嗯? 水濯缨从屋顶上的洞口往下望去,里面是一间极大的房间,没有多少家具之类,地板上铺满皮毛,墙壁上也挂着皮毛,简直就是一片皮毛的海洋。 那些皮毛应该都是属于同一种不知名动物的,有着相同的柔软光滑的质感,银白色,米黄色,浅棕色,金红色,斑斓地铺满了整个房间。没有一般皮毛那种温暖感,反倒是给人一种冰丝一样凉飕飕的感觉。 房间里只有壁上挂了灯,火光微弱,能够勉强看见那堆积成山的皮毛中,有一对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一下子就看得水濯缨睁大了眼睛。 那两人……压在上面的是一个健美的男子,肩膀宽阔,腰身紧实,光裸的脊背肌理分明,蜜色肌肤在火光下泛着性感的光泽。身上和头发上挂了无数华丽的宝石珠串,沉甸甸地垂落下去,折射出绚烂的彩色光华。 而被压在下面的那人,正是岑山诡医晏染。他的一身白衣这时候已经完全敞开,隐约露出下面柔韧纤细的身躯,此时正紧紧绷着,整个身子都抗拒地半弓了起来。 从这副身材来看,倒是不折不扣的男性身材,只是脱了衣服显得更加清瘦,肌肤有种病态的苍白,上面泛着一片片不正常的红晕。脸被上面的美男挡住了看不到,不过从他发出的那种隐忍沙哑的声音,完全能想象得出那张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 水濯缨一下子感觉体内暗藏的腐女之血都沸腾了起来,可惜下面房间里的灯光太暗,一眼望下去看不到多少细节,她下意识地朝洞口靠了靠,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然后……眼睛就被人从后面严严实实地捂上了。 “爱妃看得很有兴致,嗯?” 绮里晔危险的声音在她耳畔低低响了起来,随即她便感觉到耳朵上一股锐利的刺痛,有齿尖正在惩罚地噬咬着她柔嫩的耳垂。 “要是对这种事情这么感兴趣,不如我们回去自己做?” 对着别的男人的裸体看得这么津津有味,当他是死的? ……果然调教是一天都不能停! 水濯缨全身一个激灵,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去推绮里晔捂在她眼睛上的手:“别闹,救人要紧。” 说这话的时候她特没底气,因为她第一眼看到这两个美男子纠缠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绝不是什么救人要紧,而是……房间里的灯光为什么这么暗!她什么都看不清!好想下去近距离仔细看! 绮里晔哼了一声:“回去再跟你算账。” 他从衣袖中取出一根牛毛细针,细针上淬了麻药。这是他从其他暗卫那里拿过来的,从他的武功境界到了飞花拈叶皆可伤人的地步时起,他自己身上就很少带暗器了。 之所以不用毒药而只用麻药,是因为不知道下面那个叫夙沙羽的男人跟晏染是什么关系,虽然现在看着像是在强迫对方,但万一这两个相爱相杀其实是有感情的,一出手直接把夙沙羽给杀了,就别想指望晏染会给水濯缨看病了。 绮里晔一手仍然捂着水濯缨的眼睛,一手射出那枚牛毛细针。 黑色的细针在夜里连最细微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见下面压在晏染上方的夙沙羽身体一僵,随即便朝一边歪倒下去,身子僵硬地在铺满地面的皮毛上翻转过来,面容正对着屋顶上方,一脸惊怒的表情,但是丝毫动弹不得。 “玄翼。” 绮里晔淡淡唤了一声,玄翼从窗户外面落进房间里,无比尴尬地躲着目光不敢去看地上衣衫敞开的晏染。幸好他们来得还算及时,晏染身上的亵裤还是完整的,应该是没有被真的怎么样。 取了墙壁上一张巨大的皮毛盖在晏染身上:“能自己起来么?” 晏染满脸的潮红之色,剧烈喘息着,牙关紧咬,那样子像是在艰难地隐忍着什么,但还是自己裹紧身上的皮毛,站了起来。 “我们带你出去。” 玄翼带着晏染从窗户掠上屋顶,这时候上面的绮里晔总算是放开了捂着水濯缨眼睛的手:“现在可以看了。” 水濯缨:“不好意思,我有透视能力,你用手捂着我的眼睛其实是没用的。”该看的她早就已经都看到了。 绮里晔:“……” 他竟然忘了这一茬。 咬牙切齿森然冷笑:“好啊,本宫回去之后找座山在山腹里面挖一座地牢把你关进去,你每天能见到的就只有本宫一个人,能看的也只有本宫一个人的身体,看看你的透视能力能不能看穿整座山壁,能不能看得到其他的男人?” 水濯缨又是全身一个激灵,暗中万般后悔自己一时嘴贱,没事说出来提醒绮里晔干什么? 现在事态紧急,绮里晔肯定分得清轻重不会如何,但这一趟回去之后,绝对变本加厉地给她长记性。 这时候玄翼和晏染两人已经上来了,水濯缨看着晏染满脸潮红咬牙隐忍的样子颇有些不对劲,心里咯噔一声,这应该是被夙沙羽下了催情药之类的吧? 能让作为天下第一名医的岑山诡医变成这个样子,可见这催情药的厉害,伽印族虽然只是个南疆部族,倒是不容小觑。 往屋顶的洞口下面看了一眼,夙沙羽还是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那里,绮里晔那根带着麻药的牛毛细针能让人保持三个时辰无法动弹无法出声,足够他们逃得很远了。 “走,我们先出去。” 晏染医术何等精绝,就算中了催情药,应该也知道解法,实在不行外头还有一个玉花璇在等着呢。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 水濯缨正要离开大寨屋顶,回头却发现绮里晔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晏染。 那种目光……就像是他以前在那座废弃木屋出现过的一样,冰冷幽暗,诡异阴森,充满了幽幽的鬼气,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水濯缨心下猛然一跳。他这是……又变成那样了? 难道说,刚才看到的场景,又有什么地方对他造成了刺激? 绮里晔缓缓朝着晏染和玄翼走过去,玄翼大约是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有些疑惑:“主子……” 他刚刚开口,绮里晔竟然猛地出手,一手一人地抓住了他和晏染的脖颈! “咔嚓咔嚓!” 两声骨骼碎裂的脆响,玄翼和晏染猛然睁大眼睛,头颅一下子软绵绵地垂落下去,嘴角两道鲜血溢出。绮里晔一挥手,两人的躯体像是两个破布口袋一样被他甩了出去,从屋顶下方传来砰砰两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水濯缨大惊失色。绮里晔出手速度太快,她完全来不及阻拦,他丢出玄翼和晏染两人的时候她才堪堪冲到他的身边:“绮里晔,你冷静……” 绮里晔冰冷地朝她转过来,那双瞳眸幽黑得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像是恶魔的沉渊般要把人生生吞噬进去。水濯缨话没说完,他竟然也伸手扣住了她的喉咙。 “不……” 咽喉处一阵剧痛,窒息的感觉传来,死亡阴影笼罩而下,水濯缨的求生本能让她拼命地挣扎起来。这屋顶斜度很大,本来就不容易站立,哪里受得了她这么剧烈的挣扎,两人顿时纠缠成一团从屋顶上滚落了下去。 王居有两层,这里是在二层屋顶,距离地面足有两丈多的高度。绮里晔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的神智,竟然也根本不做任何应对,这个高度摔下去,就算不摔死也很容易断手断腿。 水濯缨不得不在接近地面的时候以十成真力朝地面拍了一掌,卸掉一部分从高处落下的冲力,饶是如此,摔落到地面的时候她仍然被震得四肢百骸一阵生疼,像是散了架一般。 他们落下的地方是王居背后的一片空地,周围幸好一个人也没有。但绮里晔根本不让她站起身来,在地上就势一滚,直接把她压在下面,伸手便去撕扯她的衣服。 水濯缨心里直叫苦。上次遇到这种情况,她还能释然地心甘情愿任由绮里晔为所欲为,但现在这里是什么地方,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绮里晔这个状态,天知道他要是被包围的话能不能逃得出去。 绮里晔的手要扯裂她腰带的时候,水濯缨伸手过去扣住他的手腕,下了死力气一错一拉。这本来是她下意识的反抗挣扎,没抱多少希望,但没想到的是,喀啦一声骨骼摩擦的声音传来,绮里晔的手腕关节竟然真的被她拉脱臼了。 这一下水濯缨自己也呆住了。绮里晔的武功再不济也比她高出许多,上次她被绮里晔制住的时候,她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现在竟然一拉就能拉脱他的手腕? 她反射性地抬头望向压在她上方的绮里晔,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是绮里晔,而换成了一张同样雌雄莫辨,但是阴柔精致得带一种诡异感的面容! 晏染! 怎么会这样? 刚刚带着她从屋顶上滚落下来的,该不会其实都是晏染?……可是他不是已经被绮里晔杀了么? 她转头一看旁边的空地,绮里晔刚才把玄翼和晏染的尸体从上面抛下来的时候,两具尸体应该就落在这个地方,但周围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是……水濯缨只感觉脑子一阵发晕。难道说从屋顶上开始,她看见的都是幻觉? 晏染在这里,那绮里晔和玄翼两人呢? 但是这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容她多想,因为压在她上面的晏染尽管被她卸掉了一只手腕关节,却并没有恢复清醒。他身上的催情药药效似乎终于彻底发作了,那双平日里幽黑凉薄的瞳眸现在赤红一片,什么焦距也没有,浑身灼烫,热浪滚滚,剩下的那只手仍然在撕扯着她的衣服,饿虎扑食一样地朝她压下来。 不知是不是催情药药性的关系,晏染的动作虽然疯狂,但身体却软绵绵的没有多少力气,并不难制服。水濯缨虽然指望他给自己治病,但当然不可能为了这个就把自己的清白交代出去,毫不犹豫地伸手到他的后颈处一按,晏染立刻倒了下去。 他在昏迷中还是满脸潮红,眉头越蹙越紧,下意识地轻微挣扎着,看那样子十分痛苦难耐,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水濯缨只觉得头大无比。她知道很多烈性催情药如果得不到及时纾解,而只是被强压下去的话,是会对身体造成严重伤害的,现在看晏染这个样子,恐怕就撑不了多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来大姨妈的男人(二更) 玉花璇那一队人是从另一个方向进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没到,水濯缨无比纠结地对着地上昏迷不醒但又痛苦难耐的晏染,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简单迅速的办法帮他解决,但是就算用五指姑娘做这种事情,她也实在是下不了手,更别说万一被绮里晔知道了,他非先砍了晏染的某处再砍了她的手不可。 她刚才不知道怎么产生了幻觉,绮里晔和玄翼恐怕也跟她一样陷在幻觉中,现在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不过从周围还是十分安静来看,应该没有出什么严重的大事,只是肯定不在这附近了。 想先去找两人来帮忙,又生怕晏染这个样子,自己一离开他可能就要撑不下去,回来救他都来不及。 正当她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看到晏染的裤子上竟然已经有血迹渗了出来。他穿的是白衣,鲜红的血迹在上面格外显眼,血量还不少。 水濯缨一惊。这催情药的药性难道已经猛烈到能让人出血的地步了么? 这一下就算再不情愿也不能不管晏染,硬着头皮蹲下身去,仔细一看,那出血却不是出现在他裤裆前面的位置,而是在裤裆中部。 这个地方怎么会突然出血? 难道刚才从屋顶上摔下来的时候伤到了?……那也很难想象会伤到这么私密的位置啊。 水濯缨这时候也实在是顾不得许多,拖着晏染到了王居后面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让他靠在墙壁上,随后便去脱他的裤子。他现在本来就状态糟糕透顶,照这个出血量下去,说不定连性命都不保。 她用晏染的裤子把他的关键部位盖了一下,一边祈祷绮里晔千万别在这个关头回来,一边咬着牙关去检查晏染流血的位置。 结果这一检查,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天上仿佛有无数惊雷滚滚劈下来,把她劈得四分五裂,外焦里嫩…… 那鲜血根本不是什么受伤,而是姨妈血! 晏染是个双性人! 同时具有男性和女性生殖器官的双性人! 水濯缨惊呆在那里。她前世里自然知道有这种性别畸形的病症,一般是性染色体异常或者胚胎发育分化异常造成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真人,亲眼看见的震撼力远比文字性的描述要来得大。 就在这时,晏染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被水濯缨弄晕过去,本来应该是不会这么快醒来的。看他睁开眼睛的样子,就像是从极深极暗的深渊里面一点点地爬出来,艰难无比,但最终还是睁了开来。 他的两道朦胧秀美的修眉紧紧地拧在一起,脸色苍白如纸,前额上全是汗水。目光没有望向水濯缨,而是直接落到了自己只盖了一件裤子的下半身上,瞳孔微缩,就像是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 水濯缨连忙下意识地把旁边的那张皮毛往他身上一丢,盖住他的身体,饶是一向沉静镇定如她,现在也有些结结巴巴。 “那个……我不是故意发现你的秘密,你流血了,我还以为你受了伤,所以帮你检查……” 她现在只感觉尴尬得想要吐血,不知道该把晏染当做一个男子还是一个女子来看待,但不管是哪种,其实都没有什么两样。 难怪晏染的那种中性化会如此彻底,绮里晔尽管平时看过去雌雄莫辨,但一脱下衣服,露出来的身材还是纯男性的身材,所以他需要穿宽大繁复的衣袍来遮掩。而晏染的身材比一般男子单薄许多,骨架也更加纤细清秀,没有喉结,双肩偏窄,基本上看不出什么男性的特征。 从晏染平时的行为来看,他的心理性别应该还是偏向于男性,而且男性该有的所有器官都很正常,可以看做是一个外表中性化的男人,只是比正常男人多了一套女性的生殖器官而已。 水濯缨的前世里,两性畸形并不罕见,据说平均每天就有上万个这种婴儿降生,而且两性畸形是可以通过手术和激素来治疗的。但在古代,这样的孩子通常会被视为不祥的畸形怪物,一出生可能就会被抛弃或者杀死。 她在这个世界里还没有听说过任何有关双性人的事情,恐怕这个世界对于双性人的排斥更大,所以人们才会视为鬼神一样的忌讳之事,避而不谈。 晏染本来都已经昏了过去,被她脱掉裤子的时候竟然能自己醒过来,可见这个秘密在他心里埋藏之深,位置之重。被人发现他是个双性人,应该是他最为深入骨髓的恐惧,所以他哪怕是在昏迷中都会下意识地保护这个秘密,一有人动他的裤子就能把他硬生生地惊醒过来。 晏染没有说话,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痛苦,悲伤……甚至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隐忍地坐在那里。满脸的潮红之色,带着细细的喘息,大滴大滴的汗水沿着他优美精致的下巴滑落下来,但一双瞳眸中的目光却像是凝固的黑色死水般,没有丝毫生气,形成了一种鲜明而诡异的对比。 “有没有银针之类?” 他不看水濯缨,低着头哑着声音开口,那声音听上去已经暗哑变形得完全不像是他自己的。 水濯缨知道他是要给自己针灸,她身上有带着一些作为暗器的细针,但都是淬了毒的。只能从头发上拔下一对银钗,将银钗下面的四截尖端全都折下来,擦干净了一起递给他:“只有这个了,将就用一下吧。” 晏染没说什么,接过银钗,缓慢地扎了自己身上的几处穴位。他的医术果然精绝,只不过片刻时间,面容上那种不正常的潮红色就渐渐消退下去,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水濯缨见他无事,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晏染坐在那里,避开目光不看水濯缨,淡淡道:“你还不走?” “你确定没事了?”水濯缨道,“没事的话我就去找别人来帮忙带你走,我轻功不够,你现在状态又不好,光靠我一个人不可能把你带出大寨。” 晏染冷笑:“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想要我给你看病?” 水濯缨一下子有些头疼:“我知道你这个秘密不想被任何人发现,但我也不是故意看到的……总之看病不看病什么的出去了之后再说,你把自己藏好,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先去找人。” 她急着想知道绮里晔和玄翼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也没再跟晏染多说,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王居后面。 晏染终于抬起目光来,望了水濯缨的背影一眼,仰头深深地闭上眼睛。 上一次被人看到他的身体,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情。那个人是夙沙羽。 再往前他就记不清了,应该是他的父母,但他对他们没有一点印象。因为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唯一的亲人就是伽印族里一个天生独眼瘸腿奇丑无比的独居老人,也只有这样的人会愿意收养他。 老人告诉他,发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初生婴儿,身上还连着脐带,被一截树枝拦在河岸边,已经被河水淹得奄奄一息。他的父母一生下他就把他扔进了河里。 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秘密长大,因为只要一被人发现,等着他的必定会是被族人们在身上绑上石头,挂上一大堆驱魔辟邪的符咒,然后沉进河水中活活淹死,伽印族的人相信流动的活水可以洗净所有的污秽,镇压所有的邪魔。 他就是污秽和邪魔。 ------题外话------ 第45章的福利今晚十点前发放,还没进v群的乘客们可以先进来了,列车严重超速,请坐好扶稳,系好安全带…… 520耶,你们应该怎么对待趁此佳节给你们开车的老司机呢?……爱她!爱她!爱她! 要怎么表达对一个老司机的爱呢!……交票!交票!交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幻术部族(一更) 刚刚是在王居的屋顶上出现了幻觉,水濯缨没敢再上屋顶,生怕再一次中招,只能沿着王居寻找绮里晔和玄翼两人。 他们也陷在幻觉中,如果走得太远的话肯定会惊动寨子里其他的卫兵和居民,但是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两人应该还在王居这附近才对。 果然,她在王居周围找了半圈,很快就在一条小巷中远远地看到了一个身着玄黑宽袍的身影。 绮里晔竟然是跪坐着的,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气。那姿态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悲怆、诡异、绝望和死寂,仿佛他周围的整片世界都已经化作一块块巨大的腐烂血肉,正飞快地坍塌下来,露出无数遮天蔽日的森森白骨,地上血流成河。 水濯缨赶过去的时候,正看到他抬起右手来,运气于指尖,伸向自己的心脏位置,竟然像是要生生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 “绮里晔!” 水濯缨大惊,一个箭步冲过去,千钧一发之际挡开了他的手,他这一下的力道是完全足以把心脏挖出来的力道,她虽然是从侧面去挡开,也还是被震得右手一阵生疼。 “醒醒!你看的只是幻觉而已!” 水濯缨也在他的面前跪坐下来,生怕他又会自伤,伸手直接抱住了他的双臂。 绮里晔的目光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她,仿佛落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目光毫无焦距,然而比之前他失去理智的时候还要可怕。之前不过是幽黑诡异,阴冷森然,但现在是一种仿佛要先毁灭了天地万物,最后再毁灭了他自己的疯狂过后的死寂,死寂过后的疯狂。 灭世之魔的目光。 在水濯缨的一再呼唤下,他才极其缓慢地把目光转过来,落到她的脸上。 像是一个人从黑暗粘稠深不见底的泥沼里面艰难地挣扎出来,那种疯狂的死寂,死寂的疯狂,渐渐地起了波澜,一点点融化散开来,目光的焦距越来越清晰。 “还认得我么?” 水濯缨抱着他的脖颈,语声柔和,甚至抬头上去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没事的……你看到的不过是幻觉,什么也没有发生……” 绮里晔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眼中的波澜越来越动荡,越来越剧烈,最终化作一片滔天的惊涛骇浪。他猛地一把死死抱住水濯缨,把她压倒在地上,狂风暴雨一般的痛吻落了下来。 他已经根本不知道他在吻的都是什么地方,身体紧紧地压着她,换一个姿势,再换一个姿势,总觉得怎么贴都似乎贴得不够紧,疯狂地把她的身体地往他的怀里揉去,像是要把她的每一寸骨肉鲜血都揉碎了融进他的身体里,甚至能听到她骨骼被挤压发出的咯咯声响。 他的动作太过狂暴,水濯缨被他弄得全身都在疼,仿佛随时会被拆散成一块一块,但还是忍住了没有挣扎,只是任凭他去吻她抱她。 从绮里晔刚才的样子来看,他一定是在幻觉里面看到了什么内心深处对他影响最大的事情,现在才会这般疯狂而激烈。 绮里晔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渐渐平静下来,仍然紧紧抱着水濯缨,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小巷的地上,也不顾满身都是地上的尘土。 水濯缨抱着他,轻声道:“你看到了什么?” 绮里晔的面容靠在她的鬓角处,过了半晌才回答,声音低沉暗哑。 “上次在林中废屋里发生的事情……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停下来。” 他没有停下来……他看到自己撕裂开她的身体,看到鲜血涌出来染红床板和地面,看到她在他身下哭喊惨叫,看到她的挣扎和声音渐渐微弱下去,看到她的瞳眸一点点失去光芒,焦距涣散开来,眼角流着血泪,空洞而凝滞地一动不动往上望着他…… 从树林中回来的那段时间里,他曾经眼前日日夜夜看到的都是这幅景象,那是他最为深入骨髓的恐惧。 后来这种恐惧被他强压下去,但一直没有消失,在潜意识里还是深深刻在他心底最隐蔽的位置上。 刚才的幻觉实在是太过真实,而且从现实到幻觉的过渡,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和怪异感。他最恐惧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在幻觉里他对着她尸体的那种感觉……他现在甚至都不敢再去想起。 水濯缨轻轻推了推绮里晔,他稍微松开一点怀抱,她这才喘了一口气坐起来,感觉全身都像是被碾过一样疼痛。绮里晔也知道自己刚才太过粗暴了,没再抱着她,而是轻轻帮她揉着肩膀。 “这么说,刚才产生的幻觉,都是我们害怕的事情。”水濯缨沉吟着说,“我看到的也是类似的事,只不过没有你的程度这么严重,而且很快就从幻觉里挣脱出来了。” 绮里晔失去理智时的样子,的确一度让她极为恐惧,但是后来她想通了,也就释然不再害怕了。也许正因为这个,幻觉对她的影响没有那么深。 之前带领他们来这里的那个当地人向导说什么伽印人会变戏法,走到伽印族地盘上的时候,突然见到前方刮风打雷,黑云滚滚,黑云里面杀出来一群青面獠牙的怪物,这恐怕并非夸张的形容,而就是幻觉。 传说中南疆有能使用幻术的部族,以前水濯缨听到的时候,还以为这所谓的幻术就是魔术,比如说什么口里喷火大变活人之类,是故弄玄虚做出来的障眼法。现在看来此幻术并非彼幻术,伽印族应该是有什么方法能让人产生特定的幻觉。 这幻觉虽然不能直接伤到人,但也极其危险,如果刚才水濯缨没有及时赶到拦着绮里晔的话,他很有可能真的就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了。 “对了,玄翼呢?”水濯缨问道,“有没有看见他在哪里?” “没有。”绮里晔摇摇头,“我在屋顶上就已经没有现实中的知觉了。晏染又在哪里?” “在王居后面,一时半会儿应该没事。”水濯缨说,“先找到玄翼,要是被他闹起来了,惊动周围的卫兵就麻烦了。” …… 王居背后。 玉花璇和另外两名暗卫刚刚赶到这里,分头去找晏染。晏染这时候已经不在刚才的那个角落里,而是扶着墙壁慢慢地走了出来,玉花璇一眼就看到了他,飞身落下去。 “阿染!” 晏染离开中原十年,这十年里只回过中原四次,上次她见到他已经是在六年前,而且只是远远的一面。但现在在这光影斑驳的夜色里,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晏染身上裹着那张皮毛,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水湿透,一缕缕凌乱地沾在他阴柔精致的面容侧面。尽管刚刚已经用针灸压下了催情药的药性,但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仍然很不好,站起来都必须扶着墙壁才能走路。 玉花璇立刻上去要去扶他,晏染看到她吃了一惊,人却下意识地倒退一步,避开她的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 六年没有见面,他见到自己的第一个反应竟然就是倒退,玉花璇眼中神色一暗,但只是咬了咬嘴唇,没有再跟过去。 “我来找你……我听说夙沙羽谎称抓到了我,骗你回伽印族,本以为你不会这么轻信,结果你居然还是来了……” 晏染暗中苦笑。看来夙沙羽给他看的那个躺在地牢中的女子是假的。他也知道凭玉花璇这样的武功和地位,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被夙沙羽抓到,但是…… 夙沙羽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他就算怀疑,也不敢去试探。如果那个女子确实是她……他冒不起哪怕是万分之一的这种风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标题什么的都是浮云 “容皇后他们已经来过了?” 玉花璇朝四周望了一眼,没看到人,但是晏染这个样子很显然是已经遇见过了他们。 “来过,他们救我出了王居,但在屋顶上似乎是中了夙沙羽的幻术,刚刚走散了。” 伽印族王族血脉的后代天生拥有制造幻觉的能力,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幻术,不过一般都是要到十五六岁才显露出来。晏染十二岁离开伽印族的时候,夙沙羽才十四岁,还没有觉醒这种能力,所以晏染对此没有多少了解。 “你们去找你们的主子。”玉花璇对旁边两名“蛇信”暗卫说,“我一个人带岑山诡医出去就可以了。” 两名“蛇信”暗卫立刻消失在了原地,玉花璇转向晏染,望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被汗水湿透的长发,一阵心疼:“我们先出去……” 晏染却是再次倒退一步,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听上去尖锐而突兀。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跟你出去?……离我远点!少在这里假惺惺的!” 玉花璇愣住了。晏染虽然在世人眼中是阴阳怪气难以相处的诡医,但只有她知道,以前他在她的面前一直温柔、体贴而耐心,就算是心情最糟糕的时候也是对着别人发作,从来没有对她甩过脸色,更不用说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但那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他躲到中原之外十年,她就一直苦苦寻找他找了十年,他就算偶尔回到中原来一次,也是小心翼翼地在躲着她,她这十年里不过是远远跟他见过两面而已。 自从十年前他离开中原之后,她就知道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更不用说中间这漫长的十年时间,沧海桑田,物非人非。 一股酸楚疼痛的感觉突然涌上她的眼眶,眼前一片模糊,她用力眨了眨眼睛,还是把这种酸楚和疼痛强压下去。 晏染身上包裹着一张巨大的皮毛,可以想象那下面肯定是衣衫不整,而且他满身都是汗水,脸上还带着尚未完全消退的红潮,很可能是被夙沙羽下了药。 那他是不是已经被夙沙羽给…… 玉花璇浑身发冷,不敢再想下去。 晏染这时候哪怕态度再恶劣她也能容忍甚至是理解。是她来迟了,他一听说她被抓就立刻赶到伽印族,而她却没有及时救出他。 “阿染……”她心痛如绞,竭力忍着泪水,“我们先出去再说……” 晏染这时候仍然是一直倚墙而立,玉花璇想要上去扶他,这次他没有后退,却是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滚开!我不用你来管!” 他苍白的脸色因为气血上涌而再次泛起红潮,望着玉花璇的目光里满是厌恶和抵触,甚至还隐隐带着一缕不知道是不是针对她的仇恨。 “我是死是活与你无关,你也不用假装来关心一个怪物……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 玉花璇在他的吼声之下,身子如遭重击一般微微踉跄,脸上白得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但什么也没有说,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还是咬着牙含着泪再次上去拉他。 她已经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声传来,像是有人正在接近这里,再不走就真的麻烦了。晏染现在情绪失控,但就算把他打昏,也得强行带他出去。 没有想到的是,她刚刚拉住晏染,突然胸前毫无预兆地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她腰间悬挂的一把短匕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拔了出来,竟明晃晃地赫然插在她的心脏位置处! “阿染……” 她抬起头来,愕然望向晏染,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晏染的右手稳稳地握着那把插在她胸前的匕首,俯视着她,脸上全是狠戾之色,那样子像是在俯视着他的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鲜血沿着匕首流淌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怎么会……” 玉花璇朝地上无力地软倒下去,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耳边却似响起了无数嘈杂的声音。 她这是……要死了? “带她回地牢。” 一个极有磁性的男人声音突然在面前响起来。玉花璇再次睁开眼睛,只感觉眼前像是有无数重叠的影子和光芒在不停地晃动,眼花缭乱,一片模糊。 她用力眨了半天的眼睛,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的景象,顿时大惊失色。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她虽然还是在王居后面的空地上,但胸口根本就没有插着什么匕首,也不是站着,而是半跪在地上,双手被反剪到背后绑了起来。 周围围满手持火把的伽印族士兵,一个赤裸着健美上半身,脖颈和肩膀上挂满首饰珠串的英俊男人站在她的面前,面带微笑,正以一种占有者的姿态把晏染揽在怀中。 玉花璇整个人都懵了。她这是第一次领略伽印族的幻术,之前的幻觉实在是太真实太通顺,这时候猛地从幻境中出来,像是从一个世界突然转换到另外一个世界,一下子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教主,幸会。” 夙沙羽很客气地朝她打招呼,但后面却有两个士兵走过来,拖着她走向了之前夙沙羽给晏染看的那个地牢。 之前里面关押的女子是假的,现在却变成真的了。 晏染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玉花璇的身上,望着她被带走,脸色白得像是幽灵一般。他的手神经质一般攥紧了身上披着的那张皮毛,绷得死紧,骨节清晰可见地突出发白,指甲深深地陷入自己的手心,却从头到尾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夙沙羽轻笑了一声,慢慢把晏染死死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放心,只要你不做傻事,她就也不会有事的……话说回来,看她刚才的那个样子,幻境里你应该对她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吧?如果她最害怕的是这个,说明你可是没给她多少安全感呢。” 玉花璇一个人沉浸在幻境里面,但她的说话和动作全都是直接表现出来的,周围的人都能看得到她刚才的模样。 晏染没有回答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听见了他的话没有,只是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木雕一样,呆呆地望着玉花璇被带走的方向。 她最害怕的事情……她最害怕被他拒绝,最害怕他对她的疏远、躲避甚至是伤害。 然而,十年前他决绝地弃她而去,十年里无论她怎么苦苦寻找,他始终一直在躲着她。 他是医者,知道人的身体一直在不断地新生和更替。学医的时候,他听说一个人在七年的时间里,全身所有的骨骼、肌肉、血液都会完成一遍彻底的更新,也就是七年时间人就换了一具皮囊。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人的身体都可以不是原来的那具身体,他以为感情也是如此。时间能够冲淡一切感情,只要他彻底离开,消失在她的生命里,迟早有一天她会忘记他。 但十年之后,她最害怕的事情,竟然还是他的拒绝和疏远。 夙沙羽望着晏染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回头看向王居屋顶上被掏出来的那个大洞。 “她那些一起来救你的同伴倒是不简单……大寨看来要加强防范了。” 自从十六年前晏染逃离伽印族,他也一直在找晏染。 只是伽印族位处南疆偏僻的深山老林中,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以前他又只是伽印族的王子,人手方面没有多少可以调用的资源,搜寻一直没有进展。 直到后来继任了伽印族的王位,他才能派更多的人出去,获得的信息也渐渐多起来。 得知玉花璇和晏染的事情,还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那时候晏染刚刚回到中原,在南疆露了踪迹被人发现,玉花璇疯了一样满南疆寻找晏染。他派出去的人也颇有手段,借着这个机会,碰巧探听到了晏染和玉花璇之间的过往。 他由此把目标放到了玉花璇身上。找不到晏染没关系,只要找到玉花璇就够了,如果玉花璇在他手上,晏染自己就会回伽印族来找他。 所以他放话出去,让晏染得知玉花璇被他所抓,同时设了双重陷阱,一边利用假扮的玉花璇来钓晏染上钩,一边又利用晏染来钓真的玉花璇上钩。 中了那根带麻药的细针之后,他其实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但也不急着把晏染追回来,就等着玉花璇来找他。 晏染虽然聪明绝顶,但是一遇到玉花璇的事情就慌了手脚,至于玉花璇本来就不是什么心思深沉的女子,对晏染又是一腔痴情,更是容易踩进圈套。结果很顺利,现在玉花璇真的落到了他的手里,便不用担心晏染再反出天去。 只是和玉花璇一起来的那些人却在他意料之外。玉花璇的天璇教他早就调查过,里面根本没有这么多高手,玉花璇自己也不会带着教内的人来救晏染。这些人恐怕是来自更大的势力。 他的幻术只要在人清醒的状态下就可以使用,之前在王居房间里面的时候,幸好对方用的只是带着麻药的暗器,他用最后一点力气翻过身来面对着屋顶,对那些人用出了幻术,这才没有让晏染被人直接带走。 “搜查一遍整个大寨。”夙沙羽吩咐旁边的士兵,“加派兵力到王居周围,我不想今晚再有人来打扰。” 士兵应了,夙沙羽转向仍然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般站在原地的晏染,带着微笑,抬起一只手,温和地抚上他的面容。 “我们回去。” …… 中了幻术的人一般不会自己走得太远,绮里晔和水濯缨在附近很快就碰到了玄翼。他在幻境里面看来也没有陷得那么深,这时候已经恢复过来了,也在寻找绮里晔和水濯缨,三人正好在一片空地上碰到。 水濯缨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回王居那边找晏染吧,不知道玉花璇他们已经到了没有。” 伽印族大寨里的大街小巷曲曲折折弯弯绕绕,从屋顶上走要快得多,三人刚刚飞掠上屋顶,就看到远处的王居前面一片火光通明,人影攒动,似乎是聚集了大批的士兵。 水濯缨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找了一座更高的屋顶,换个角度凝目望去,正看到玉花璇反剪着双手被两个士兵带走,而晏染被夙沙羽禁锢在怀中,失魂落魄地呆呆望着玉花璇的方向。 虽然夙沙羽揽着晏染的姿态也是十分暧昧,但水濯缨的腐女之魂现在一点也燃烧不起来了。转向其他两人,揉了揉眉心,头疼地叹了一口气。 “这下麻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只如初见,不如不见 王居的另一个房间里面,灯火通明,房间中央摆了一张色彩斑斓造型独特的小几,夙沙羽和晏染在小几两端相对而坐。 夙沙羽给晏染倒了一杯酒:“喝吧,这酒没有问题。” 晏染面无表情,机械化地端起酒来一饮而尽。现在他已经落到了这种境地,不管这酒有没有问题,其实都没什么两样。 夙沙羽望着他已经恢复到一片冷漠凉薄,但是显得格外木然的面容,叹息了一声。 “你的身体……玉花璇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为什么你能接受她,就不能接受我?” 晏染仍然沉默着没有回答,夙沙羽本来也没有指望他回答,但半晌之后,他这一晚上以来终于第一次开了口。 “我也没有接受她。” 夙沙羽苦笑:“可你在乎她。” 晏染抬起目光来,淡淡地望着他:“我本来也是在乎你的。” 他这句话说得平静而坦然,不再带着之前的厌恶之意,却让夙沙羽眼神一暗,露出隐隐的痛楚之色。 的确……晏染本来也是在乎他的。 他第一次见到晏染的时候,晏染只有五岁,和那个独眼瘸腿的老人一起住在距离寨子很远的一座破烂小木屋里面。 在伽印族人的观念里面,天生畸形和残疾的人都是污秽不祥的,是受到了来自于上天的惩罚和诅咒。这样的孩子绝大多数都是一出生就会被杀死或者抛弃,极少数能够活下来的,也会受到全族人的排挤歧视,只能离群索居。 晏染的父母在抛弃他之后不久,就双双死于意外,因此他身体的秘密一直被藏了下来,只有他和收养他的残疾老人知道。 伽印族人里也有正常的家庭想要收养他,但是都被残疾老人拒绝了。他自己也清楚自己不能跟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一旦秘密被人发现就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从来不与其他族人接近,就这么远离人群,小心翼翼地长到了五岁。 那时候夙沙羽遇到他,他还不叫晏染,只有一个老人给他起的小名。是一个极其孤僻的小孩子,只要一见到人走过来,就会像野兔遇到猎人一样飞快地躲得老远。 夙沙羽作为伽印族的小王子,当时备受宠爱,走到哪里都是神气活现,一大群孩子众星捧月地跟着他。偶然碰到跟他处于两个极端的晏染,晏染这个样子,反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小孩子心性都是如此,晏染越是躲着他,他就越是想要会会这个小怪物,于是就像玩游戏一样,带着小伙伴们到处堵截晏染。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发现晏染尽管孤僻奇怪,但聪明绝顶,无论他们一群小孩子怎么堵截他都有办法逃脱,甚至还能制造出机关陷阱来反击他们。 他对晏染更感兴趣,也不歧视晏染是被一个残疾老人收养,经常去找晏染。一来二去相处多了,两人的关系渐渐紧密起来,晏染对他也放下戒心,不再一见他就躲,甚至把他当成了第一个朋友。 晏染的确很聪明,而且才华横溢。读书写字都是他教给的晏染,每次他在族里要学三天的内容晏染只要一天就能学会,并且举一反三。他送给晏染一支竹笛,吹了首曲子给晏染听,下一次见到晏染的时候,晏染已经自己吹出了好几首自创的曲子。 两人渐渐长大,夙沙羽和他的关系已经好到族里人人侧目,奇怪为什么小王子会跟一个离群索居孤僻怪异的孩子走得那么近。夙沙羽很多次想让晏染搬回寨子里去住,晏染始终不肯,执拗得让夙沙羽也奇怪起来。 那时夙沙羽还不明白自己对晏染已经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十几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族里不像中原,风气开放,经常有少男少女成双成对地走在一起。但他却对那些少女毫无兴趣,心思只放在晏染身上。 直到他十四岁,晏染十二岁的时候,一个冬夜里晏染落进结冰的河水,他救人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他帮晏染换下湿透的衣服,终于发现了晏染的秘密。 伽印族里把双性人视为最可怕的畸形。天地间自有阴阳平衡,一个人兼生男女两身就是扭曲了这种平衡,是来自上天最恐怖的诅咒。 夙沙羽并不是不知道,但他只是开始的时候被巨大地震惊了一下,却并没有觉得这有多可怕多丑恶。晏染那么聪明,那么俊秀,那么有才华,不过是比正常男子多生了一套女子的器官,比正常女子多生了一套男子的器官,那又如何? 对着昏迷不醒全身赤裸的晏染,他竟然第一次有了欲望。偏偏晏染这个时候醒来,看见压在自己身上的他,像是看见了魔鬼和怪物一样,不顾一切地疯狂挣开他,逃得无影无踪。 这之后晏染再也不肯见他。他在晏染的住处守了一个月,晏染就在深山里面躲了一个月;他派人进山去找,晏染就躲到更远更偏僻的地方。 然而越是见不到晏染,他就越是想见。他想告诉晏染,他不在乎晏染的双性身体,更不会伤害晏染,他会帮晏染保守一辈子的秘密,晏染想当男人就当男人想当女人就当女人,因为他喜欢的就是这个人而已。 这种思念和渴望,在一天天的时间里积攒发酵,越来越深越来越烈,最后已经变成一种疯狂的执念。晏染怎么也不肯出现在他面前,他终于忍不下去,抓了收养晏染的那个残疾老人,想以此胁迫晏染回来。 残疾老人抚养晏染长大,是晏染唯一的亲人,也是除了他以外晏染唯一在乎的人。他这一出手抓了人,晏染果然不得不回来。 他其实根本没想过伤害那老人,但不幸的是,老人本来身体就弱,年纪又大,偏偏就在被他抓走的那个时候寿终正寝地死了。晏染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了老人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晏染那时候看他的目光。在那样的目光下,他知道自己怎么解释都没用,他们之间已经裂开了一道天堑般无法逾越的深深沟壑。 但他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手。已经到了这个不可挽回的局面,他现在放手,只会一无所有。 即使……他再这么继续强迫晏染留下,只有一种结果,就是他和晏染之间的沟壑越来越深,越来越宽,最终变成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无底深渊,深渊里冰封千年。 终于,晏染找到机会摆脱他的囚禁,彻底逃离了伽印族。 这以后一去数年,谙无音讯。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打听到晏染的消息。晏染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一身举世无双的精绝医术,才十六岁就已经名满天下,因为扬名的时候住在西陵岑山,在江湖上便传开了岑山诡医的名头。 但名气一大,慕名而来找他看病的人蜂拥而至,他很快就无法再定居在岑山,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行踪以躲避这些求医者。 尽管神龙见首不见尾,那时候至少岑山诡医还是在江湖中的。但是十年前,也就是晏染十九岁的时候,他突然从中原消失,从此销声匿迹,江湖上只剩下岑山诡医生死人肉白骨的无数传说。 没人知道原因,只有夙沙羽费尽心思地查探了出来,晏染的消失是因为玉花璇。 晏染的心上人。 尽管晏染从来没有接受过他,但夙沙羽还是有一种被背叛的极度愤怒感。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找晏染等待晏染,过了而立之年还没有娶妻生子,也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现在还顶着族里逼他成亲的越来越大的压力,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被族人从王位上逼下来,毕竟伽印族这一点和中原一样,不可能接受一个没有子嗣的王。 而晏染竟然在外面爱上了别的女人? 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他和晏染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但反正都已经是不可能跨越的无底深渊了,债多了不愁,再深一倍两倍也没有什么分别。 晏染要恨他的话,便恨吧。 夙沙羽黯然笑了一笑,站起身来。 “今晚你就在这里睡吧。我在隔壁房间。” 之前他是太久没有见到晏染,一见之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所以逼着晏染服了那颗催情药。但他也知道,这时候晏染对他的怨恨应该已经到了最顶峰,还是不能把人逼得太紧,否则就不只是沟壑越来越深那么简单。 晏染尽管才华绝世,医术药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至包括五行术数奇门遁甲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但因为身体缺陷的原因,唯独武功只能算是平平,在江湖上最多也就是第三流的水平。就算留他一个人在这房间里,他也不可能逃得出王居。 “等等。”晏染突然在后面叫住夙沙羽。 夙沙羽回过头来:“什么事?” 晏染缓缓地道:“我以前听说伽印族里有一种幻术,能够让人失去关于某个特定人物或者特定事件的记忆,你会不会?” 夙沙羽转过身。 “会,但是从来没有对人用过。” 伽印族王族里面传承下来的幻术有很多种,但是一般人只会选择其中适合自己的一种精修,夙沙羽的幻术就是能够让人陷入自己最害怕发生的事情之中。其他幻术他也会,不过这种能让人失去特定记忆的幻术,以前没有用得着的地方,他也从来没用过。 “你是想……” “用在玉花璇身上。”晏染淡淡说,“让她永远彻底忘记我,然后你放她走,我就从此留在你身边。说到做到。” 他作为天下第一名医,自然知道能让人失去记忆的方法有很多种,五湖山庄那里就有一种叫做“梦徊”的酒,能让人忘记过去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 但是这些失忆是没有针对性的,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内所有的记忆都会消失,变成一片空白。玉花璇在十三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他要让玉花璇彻底忘记他的话,等于要抹去她整整十二年的记忆,让她的思想回到十三岁豆蔻年华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 这样肯定不行。 只有伽印族的幻术,直接控制的就是人的大脑和思想,才能做到抹去有关一个特定人物的记忆。如果成功的话,玉花璇仍然能记得这十二年来发生的其他事情,但是不会再记得有关于他的任何事。他会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生命中一样,在她的记忆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会根本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这是他唯一能和夙沙羽谈的条件。 以前他其实也很想让玉花璇忘了他,但是他已经抛弃了她,没有权利再强行剥夺她的记忆。 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让她从此忘了他,离开这里开始一段没有他的崭新人生,总比这么一直被夙沙羽关着要好上百倍。 时间无法让她忘记,那就只有他来让她忘记。 人生若只如初见……不如不见。 夙沙羽望着晏染沉默半晌,终于轻轻一笑。 “好,我答应你。” …… 伽印族大寨外。 大寨里后半夜全是士兵在明火执仗地到处搜查,水濯缨等人不得不先出了大寨,躲到外面。 其实以他们这一行人的实力,直接挑了整个大寨都能做得到。问题是晏染和玉花璇都在夙沙羽的手上,虽然夙沙羽看着对晏染的执念极深,但强攻进去的话,难保晏染不出个什么万一的闪失,那他们来南疆这一趟就全白费了。 现在王居周围戒备森严,要偷偷潜进去已经十分困难。水濯缨和绮里晔正在大寨外的一棵参天大树树顶上观察里面地形,思索着怎么救人的时候,一个“蛇信”暗卫也跃上了树顶。 “主子,贵妃娘娘,夙沙羽带着岑山诡医和玉教主从大寨里面出来了。” “出来了?” 水濯缨有些疑惑。这种时候夙沙羽带着这两人出来干什么? 一行人立刻在后面跟上去。果然,林中的道路上有一大群人正在朝深山里行进。 夙沙羽的身边跟着晏染,而玉花璇则是昏睡着躺在软轿上面,被两个士兵抬着走的。晏染的模样看过去十分平静,看不出来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夙沙羽周围随行的士兵足有四五百人,虽然这个数量对于“蛇信”杀手来说也不在话下,但是却不可能在夙沙羽的眼皮子底下直接把晏染安然无恙地夺走。水濯缨等人只能先跟在后面,看这些人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一群人往深山里面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到达一座山峰脚下。 这座山峰虽然形状和体量上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和周围密林覆盖的群山比起来格外显眼,因为它上面几乎不长什么草木,一片光秃秃的,怪石嶙峋,看上去应该是座岩石为主体的山。这在南疆倒是少见。 山峰的半山腰处有一个看过去平平无奇的洞口,一丈见方,洞口周围尤其寸草不生。 “这座山里的山洞在伽印族叫做九寒洞,我以前跟你提过一次,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夙沙羽对晏染说,“即便外面是七月酷暑,九寒洞里面也是滴水成冰,四季犹如数九寒天。抹消记忆的幻术,在越冷的环境下使用效果越好,现在南疆天气实在太热,所以必须去九寒洞里。” 晏染静静地望着软轿上的玉花璇:“我能不能也一起进去?” “可以。”夙沙羽没有太多纠结,“不过我给她用幻术的时候她必须清醒过来,到时候看见你也在场,恐怕情绪不会太好。” “会对幻术的效果有影响吗?” “不会。” “那就没关系……走吧。” …… 水濯缨等人在远处看见夙沙羽等人上山,夙沙羽带着晏染和玉花璇走进半山腰的那个洞口,其他士兵全部都留在了洞外。 “主子,我们要不要跟进去?”后面的玄翼问道, “要,不过只要我们两个进去就够了。”绮里晔对水濯缨说,“洞外到处都是士兵,人多了很容易被发现,其他的暗卫就留在外面接应。” 以他的轻功,再带上一个水濯缨,也有足够的把握不被那些士兵发现。两人从山峰的另一侧绕到那处洞口的上方,借着草木和山石的遮掩一路下落,到达洞口的时候躲在一块巨石后面,抓准时机,几乎是一瞬间就像幻影般闪了进去。外面的士兵们虽然就站在附近,但什么也没有发觉到。 “好冷……” 水濯缨一到洞口,还没有进去,就感觉一股透骨的寒气扑面而来,像是一下子走进了二月寒冬一样,和外面炎热的盛夏天气形成强烈对比,一下子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绮里晔连忙脱下身上的外袍给她披上。他也根本没想到这洞里如此怪异,居然冷成这样,早知道就不带她进来了。 “我送你出去。” 他们两人身上穿的都是薄薄的夏衣,一般人也就罢了,水濯缨的身体弱成这样,在这么冷的地方哪里受得了。 “没关系,一会儿我还撑得住,先看看情况。” 水濯缨裹紧了身上的衣袍。绮里晔为了遮掩身形,衣服料子通常都是相对来说较为厚重的绫罗绸缎之类,即便是最热的夏天也不能穿轻薄的纱衣。这件宽大的外袍一披,其实并没有那么冷,她还是能忍受周围的温度的。 两人走进山洞深处,越往里走越冷,脚下和周围的洞壁都凝结起了一层雪白的薄薄霜花,再往里面就直接覆盖着一层晶莹剔透的寒冰,无数水晶一样的冰柱从洞顶上悬挂下来。 洞里并不是完全黑暗的,从山洞深处透出一种淡蓝色的幽幽光芒,像是巨大的冰山所折射出来,尽管并不明亮,但也足够看清周围的景色。 再往里走了片刻,眼前突然一片空旷,豁然开朗,竟是走到了这山腹里面的一片巨大空腔之中。 这是一个高达数十丈的空洞,周围的四壁和上方的穹顶上全都凝结着幽蓝色的千年寒冰,银装素裹,玉树琼花。十来根通天贯地般的巨大冰柱,从洞底一直连接到洞顶,支撑起整个空洞。这些冰柱本来应该也是石柱,只是外层同样凝结了厚厚的坚冰,看过去就像是晶莹的淡蓝色冰块砌成。 洞顶上透过寒冰投射下清冷的蓝色天光,映照着那十来根寒冰巨柱,在四壁上折射出白银和雪玉互相辉映般的光芒,照彻整个空旷的洞窟,说不出的宏伟壮观,犹如一片寒冷而又瑰丽的水晶琉璃宫殿。 洞窟的下方并不是地面,而竟然是一片寒气缭绕的潭水,像是一块巨大的墨绿色冷玉般,升腾出一缕缕白色的雾气。周围全是皑皑冰雪,唯独这一潭水没有任何结冰的迹象,而且从这冰洞里的情况看来,这里的寒冷源头,应该就是这一潭奇异的碧水。 水濯缨看得惊叹不已。南疆这地方果然是什么神秘奇怪的现象都能看见,她只知道有地热能导致某个局部区域温度特别高,那么现在这里难道是地冷? “他们在下面。”绮里晔在她身边轻声说。 水濯缨从冰洞边缘往下望去,下面更靠近那一片寒气幽幽的潭水,想必比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还要冷上几分。夙沙羽等人就在寒潭水边一片覆满寒冰的平地上。 玉花璇这时已经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她是在地牢里面就已经睡过去的,现在醒过来,一时有些弄不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茫然地睁大一双眼睛,望着周围的冰窟和眼前的夙沙羽和晏染两人。 “这是怎么回事……” 晏染和夙沙羽都没有解释。反正马上就要对她使用幻术,被抹去记忆之后她会再次陷入数日的昏睡,这段时间里他们自然会送她离开南疆,回到天璇教。她不再记得和晏染有关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记得现在发生的事。 夙沙羽已经启动了抹消她记忆的幻术。这幻术虽然听上去奇妙,使用起来的时候看过去就是平平无奇,什么光芒影像烟雾气流之类一概没有,看不出一点玄幻之处,只不过是夙沙羽在静静地直视着玉花璇的眼睛而已。 但对于玉花璇来说却完全不是如此。她整个人一下子就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夙沙羽那双颜色接近金黄色的瞳眸,在她的眼中就像是黑夜里一双巨大无比的怪物眼睛,明亮得出奇,几乎占据了她的整片视野,光芒闪耀。瞳眸中带着一种无形而可怕的吸力,她几乎能看到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像是一缕一缕化作实质的细丝,正在被那双瞳眸抽丝剥茧般一点点地从她的脑子里剥离出去。 那些全都是有关于晏染的记忆。 “不……” 玉花璇一下子就明白了夙沙羽要干什么,极度惊恐地挣扎起来。但人已经陷入幻术之中,身体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她以为是疯狂而拼命的挣扎,其实不过是最轻微的晃动而已,她的身体仍然僵硬地坐在原地。 “救我……” 她无法阻止脑海中记忆的一点点消失,泪水一下子就从脸上流了下来,痛苦地轻轻摇着头,目光里满是祈求,望向旁边的晏染。 救救她,她不想忘记他…… 但晏染没有动,只是死死地凝视着她,那目光平静到了极点。平静过了头,就像是无论在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之下都泛不起一点波澜的凝固的死水,反而有一种可怕的诡异, 玉花璇在他的这种目光之下,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并不是夙沙羽要抹去他的记忆,而是晏染要她忘记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玉花璇睁大眼睛望着晏染,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这么对待她。 那是属于她的记忆。就算他不是属于她的,可她还有这些记忆,这是她仅剩下来的东西。这十年来她见不到他的时候,她就只能靠着这些记忆来渡过一个又一个漫长孤寂的黑夜……他怎么能把这些记忆从她这里夺走!连她最后的一点慰藉都要剥夺得一干二净! 他怎么能这么残酷!他凭什么! 尽管她的面容上做不出太多的表情,但双眼已经是一片通红,更多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滚滚涌了出来。她的身体无法动弹,只是颤抖得犹如一片秋风中的落叶,最后都变成了剧烈的痉挛。 夙沙羽的幻术并不会受到她情绪的影响,他的目光还是平静而持续地直视着她,她脑海中的记忆在一点点地被他抽取出去。 她第一次遇到晏染时的狼狈和窘迫,她和晏染在一起时的温暖和甜蜜,晏染离开她时的痛苦和决绝,她十年来苦苦搜寻晏染的期盼和绝望…… 她本来并不是江湖中人,是一家富商的庶女,从小在家中备受欺凌践踏。十三岁时,被嫡母当做嫡姐的替罪羊,送到乡下庄子上去,半路上遇到山匪,她一个人狼狈不堪地逃到深山中,在那里遇到十七岁的晏染。 少年晏染已经有了一副阴阳怪气喜怒无常的性格,不知道是哪里看她看对了眼,勉强破例收留下她,让她在他的药庐里当个丫鬟,开始的时候把她支使得死去活来。 但对于以前在家中比一根草还不如的她来说,晏染对她其实已经算是很好。而且这个少年才华横溢,除了医术精绝之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天文地理五行术数几乎是样样精通,甚至还会在她眼里不可思议的奇门遁甲之术。 他的那一身白衣,落笔提赋的时候优雅温润,花前煮酒的时候潇洒散漫,对月抚琴的时候飘逸出尘,纵马长歌的时候恣肆飞扬。一种姿态便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相处久了,她渐渐也发现,晏染真正的性格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恶劣。他的阴阳怪气并非天性使然,更多的时候是像是刻意地让别人远离他,就像是一只刺猬竖起全身尖锐的刺,包裹的其实是里面柔软而脆弱的身躯。 但他终于还是对她打开了这满身尖刺的一角。他温柔的时候可以有多温柔,只有她知道。 她也知道他很孤僻,很敏感,似乎……还很自卑。她很不理解像他那么有才华的人为什么还会自卑,自卑到不愿意让人接近他,但是彼时年少,从来没有往深处想过,只要她是唯一一个能接近他的人,她就很开心了。 夏日游,杨花飞絮缀满头。年少轻狂,任意不知羞。 那两年是她过得最快乐的时光。到了她十五岁及笄的时候,晏染想要娶她。 那时候的她不比现在这样,终究是从家教森严的门户里面走出来的闺阁小姐,观念还很传统保守。她这样和晏染有了私情,并且还一起生活了两年,在她眼里已经是不知羞耻的野鸳鸯行为。 尽管她对她的那个家深恶痛绝,但婚姻大事,她觉得还是得遵循传统的礼教,有三媒六聘父母许可,才算是光明正大真正地嫁给了晏染,而不是私底下的苟合。 晏染尽管不以为然,但还是尊重她的想法,让她先回家,而他则是正式请人上门提亲。 他作为名满天下的岑山诡医,最不缺的就是钱,一出手就是能买下整个玉家的聘礼。无论是朝廷上还是江湖上,欠过他人情的显赫人物比比皆是,随便请几个上门帮他说亲,甚至不用暴露他岑山诡医的身份,都足够震得不过是一介商户的小小玉家抖上三抖。 玉家尽管不明他的来历,但这么一个大有来头而且又富可敌国的青年才俊来提亲,哪有不答应的,前倨后恭地把晏染迎进了门。 然后就是宅院里面最常见的龌蹉事。玉花璇的嫡母和嫡姐看见这么一个乘龙快婿,要娶的居然是玉花璇那个低贱的小小庶女,怎么也不甘心,在宴席上使尽百般手段灌醉了晏染,然后让嫡姐假扮成新娘去和晏染洞房。 自然是没有成功。因为嫡姐在看到晏染的下半身之后,惊恐地尖叫着怪物,从洞房里面冲了出来。 满座宾客大惊失色。西陵和南疆的观念稍微有所区别,把双性人视作妖怪魔物的化身,加上晏染本来就来历不明,众人只当这是一个化作人形的妖魔,让玉家的家丁们一拥而上,从洞房里面把还在醉酒不醒的晏染绑了出来,要在院子里活活烧死。 玉花璇冲进火堆里,割断晏染身上的绳索。晏染这时候已经清醒过来,或者也可以说没有清醒,他一步步踏着火堆走出来,手提一把长剑,杀光了玉家十三口人,以及上门参加喜宴的二十几个宾客。 他的武功虽然只能算是平平,要杀这些没有一点武功的普通人,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那天夜里,玉家火光冲天,一身大红喜袍的青年在院子中间提剑而立,剑上的鲜血一滴滴往下流淌。刚才还在喊打喊杀的玉家众人和宾客,已经变成一地横七竖八躺在院子里的尸体,只剩下角落里一个跪坐在地上,脸色死白失魂落魄的少女。 赤红的火光映照着青年阴柔精致,染满鲜血的面容,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红莲业火里走出来的妖魔。 妖魔弃了长剑,在烈火中头也不回地离去,一身红袍艳如染血。 晏染杀了三十几个人,但他手眼通天,在当地官府那里周旋一番,轻而易举地便把玉家的灭门推到了另外一批最近正好也在活动的强盗身上。 至于玉家仅剩下的一个玉花璇,他托了江湖中一位德高望重信得过的武林泰斗照顾她,自己远走中原之外,从此销声匿迹。 玉花璇从此性情大变。十年时间,从一个未出深闺,温婉柔顺的小家碧玉,变成名动江湖,邪肆放纵的魔教教主,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十年间她都经历了什么。 她对玉家人本来就没有感情,晏染灭了她满门,她其实也并没有责怪怨恨之意。她怪的只是,他抛下她一走就是十年,无论她怎么苦苦寻找,他都不肯回来哪怕见她一面。 冬日游,似水云雪落满头。莫是谁家少年不知愁。 这孤寂而绝望的十年,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 他现在回来了,却竟然是回来夺走她仅剩下的记忆? 玉花璇满脸都是泪水,衣衫前襟已经湿了一大片,她的目光在一点点地迷离涣散,到最后像是断层一样,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空白茫然。 和晏染有关的记忆……她这十年来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他啊,要把这些记忆全部抽干净,等于就是抽走了她的十年人生,怎么可能会不空白,不茫然? 晏染终于看不下去。 他之所以跟进来,是想见她最后一面,她还记得他时候的最后一面。等她失去了记忆之后,他会送她回中原,她没有理由再来南疆,而他答应过夙沙羽会永远留在伽印族,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但他终于还是看不下去。 在她一片空白的目光里,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残忍和狠心。那种几乎能把人摧毁的巨大疼痛,他并不比她少半分。 但他并不后悔。 如果他不让夙沙羽抹去她的记忆,直接提出让夙沙羽放她走,夙沙羽肯定不会同意,甚至十有八九会干脆杀了她以绝后患,因为她会一次次找上门来救他。只有她不再记得她,夙沙羽才会放心让她离开,这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 只要熬过现在……熬过现在的疼痛就好了。只要她忘记了他,她会过得很好,会比现在幸福百倍。 晏染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正要转过头去不再看玉花璇,突然见她对着他身后的方向,明显是对着另外的人,满脸眼泪,开口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救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碧水寒潭(二更) 晏染一回头,正看见绮里晔和水濯缨两人借着冰柱的掩护,从他们身后的冰壁上下来。 两人并不知道夙沙羽在干什么,只是看到玉花璇满脸都是泪水,猜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本来是想悄悄从背后接近夙沙羽三人,直接从夙沙羽那里把玉花璇和晏染救走,这时候周围没有别的士兵,以他们两人的实力,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 玉花璇这一下呼救完全是出于本能,她这时候神智已经模糊,看到水濯缨和绮里晔接近,下意识地就向两人求救,不料却闯了大祸。 夙沙羽尽管正在使用幻术,五感并没有封闭,自然看得到她在对别人呼救。他回过头去,目光望向还在冰壁上的绮里晔和水濯缨,那双琥珀色瞳眸瞬间不再明亮,而是一下子仿佛刮起了剧烈的茫茫风雪,一片苍茫混沌。 绮里晔在冰壁上,距离夙沙羽等人已经不过五六丈的距离,突然听到一连串的轻响,他们附近的冰壁上数十支箭矢破雪而出,射向水濯缨!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种冰壁上居然还装有机关,而且距离实在太近,根本来不及阻拦。一支箭矢瞬间直射进水濯缨的腹部,水濯缨闷哼一声,从陡峭的冰壁上直直掉落下去,摔进了下面的寒潭中,在碧水上溅起一片雪白的浪花。 “哗啦哗啦!” 两下落水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水濯缨落水的同一瞬间,绮里晔也朝着潭水扑了下去,追向她的方向。 这潭水底部似乎有种无形的吸力,水濯缨一沉进水中,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直拖向潭底深处,鲜血在深碧的潭水中丝丝缕缕地扩散开来,变成一种诡异的墨色。 绮里晔没有任何停顿,往潭水深处飞快地潜下去,追向她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这种时候,他已经根本不记得夙沙羽有幻术这回事。 水濯缨还安然无恙地在冰壁上,她在绮里晔的后面位置,夙沙羽的幻术还没有到她的身上。在她这边看去,只看到绮里晔突然从冰壁上落下,朝着下面的寒潭水扑了下去,而且还在水中飞快地下潜,越潜越深。 她一下子没明白绮里晔这是在干什么,过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绮里晔这是陷进了夙沙羽的幻术! 看他下潜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在幻境里看到她落进了水中,要救她上来! 水濯缨毫不犹豫地也朝着潭水扑了下去。夙沙羽的幻术对于绮里晔来说影响似乎极深,如果他不摆脱出来的话,很可能就会在寒潭里拼命地一直往下潜去,直到淹死冻死! 这潭水比她想象得还要寒冷百倍。她一落进水中,只感觉整个人像是从头一寸寸冰冻到脚,连骨髓里都被彻底冻结,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全是清凌凌的结冰声音和碎裂声音。 那种无法言喻极度可怕的寒冷,仿佛连人的灵魂都能被冻裂,碎成一片片透明的冰碴。像是有无数寒冰制成的锋利匕首,在狠狠地剜着水濯缨全身的每一片肌肉,深深地扎进她的每一寸骨骼。 在这种潭水里只要几分钟就能把人冻僵,甚至是活活冻死。她竭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追向潭水深处的绮里晔。 绮里晔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不再自己下潜,在深碧色的潭水中缓缓地往下沉去。这寒潭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下面光线越来越暗,最后变成一片深渊般的黑暗,根本看不到潭底。 水濯缨幸好跳下来得及时,很快就追上绮里晔,一把拉住他,往水上浮去。 她前世里的水性很好,但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弱,带着绮里晔一个大男人的重量本来就极为吃力。潭水又寒冷得出奇,她在水中每划动一下就是全身剧痛,像是在无数横七竖八的锐利冰刀中间穿行上浮,阻碍重重,每上升一寸仿佛都要耗尽她全身的力气。 好冷……好疼……她明明正在上浮,眼前的光芒却越来越微弱,只有一片金星乱舞,什么也看不清,耳朵里在疯狂地嗡嗡作响…… 全身已经冻得完全没了知觉,四肢像是不属于她自己,只有最后的意志在驱使着她机械的动作……剧烈的运动下耗氧量特别大,窒息感很快袭来,胸口闷痛难忍,胸腔仿佛随时都会炸裂…… “哗啦!” 水濯缨终于带着绮里晔浮出了水面,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灌进她的肺部,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口因为这突然充沛的氧气而隐隐作痛。 “绮里晔……” 她急着想要把绮里晔拉上岸去,但是周围距离最近的岸边就是夙沙羽三人所在的地方,她刚刚浮出水面来,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岸上就是一阵猛烈的掌风对着她击了下来。 是夙沙羽! “住手!” 水濯缨眼角余光看到晏染出手去拦夙沙羽,但没有拦住,只是稍微带偏了夙沙羽的这一掌。 夙沙羽武功很高,而且走的是纯阳刚猛的路子,掌风直击下来,击中水濯缨身边的水面,哗啦一声巨响,水面上被击出一个大坑,溅起一片高达数丈的巨大浪花,整片寒潭水都在剧烈地动荡,水波摇曳。 “……别杀他们!” 晏染大惊,想拦住夙沙羽,但夙沙羽出手极快,以他的身手根本来不及拦,第二掌已经再次对着水濯缨和绮里晔落了下来。 水濯缨的武功本来就差了夙沙羽许多,就算是在陆地上,带着绮里晔也难以躲过这一掌,更不用说是在活动不便的水中。 “轰!” 夙沙羽的掌力排山倒海地压下来,突然在她的上方硬生生被折了一个方向,巨大的力道全部转向了不远处的一根冰柱。 巨大的冰柱咔嚓一声四分五裂,从底部折断,上面大块大块的岩石和坚冰塌落下来,落进下面的潭水中,又是接二连三溅起一片冲天的浪花。 绮里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把水濯缨护在身后,刚刚夙沙羽的这一掌就是他接了下来。因为人在水中,无法受力,所以他没有硬挡,而是以四两拨千斤的挪移之法,将夙沙羽的掌力转移了开去。 但他刚刚连眼睛都还没有睁开,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去判断位置,结果这一掌掌力挪移出去,便打碎了洞窟里的一根冰柱。 “我说了住手!”晏染挡在夙沙羽和水濯缨两人之间,“他们是东越皇后和夏泽郡主,跟玉花璇没有关系,只是来找我求医的!” 夙沙羽不知道绮里晔和水濯缨的身份,他可是清楚得很,要是在这里杀了东越的容皇后和夏泽的曦和郡主,那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 夙沙羽听到东越皇后和夏泽郡主的时候充耳不闻,听到只是找他来求医这几个字时,这才停了下来,但还是警惕地一把将晏染拉到了身后。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脑袋里面像针刺一样地剧痛起来。这种剧痛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只让他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发黑,一下子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绮里晔趁着夙沙羽停下来的这个空档,已经带着水濯缨飞身掠到了岸上。 寒潭边简直冷得出奇,两人一身湿淋淋地离开潭水,身上湿透的衣服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凝结起一层白色的薄冰,就连头发眉毛上沾着的水滴也冻成了冰珠和冰屑。 水濯缨冻得全身都在发抖,牙齿咯咯地相击打战,脸色发青发白,整个人颤栗着蜷缩成一团。绮里晔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把自己仅有的一件里衣也脱了下来,给她裹在身上。 ------题外话------ 今天有三更哦,第三更在晚上九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云深不知处(三更) 水濯缨身上的衣服全都结了冰,就算绮里晔再裹一层衣服上去,也并没有什么用,整个人缩在绮里晔的怀里,抖得不可开交,已经说不出话来。 绮里晔几乎想弄死刚刚那个想都不想就跳下寒潭去的自己。他明明知道夙沙羽有幻术,但是看到水濯缨中箭落水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经过任何考虑,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反应,完全是下意识地跟着追了下去。结果反而还连累得水濯缨跳下水去救他。 这冰洞里的气温对她来说都太冷了,寒潭水那么冷彻骨髓,就连他自己那么深的内功修为,跳下去都无法抵御这种寒冷,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晏染一看后面的玉花璇,她已经昏睡了过去。夙沙羽之前说过用过幻术之后她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沉睡,那么现在应该就是幻术已经完成了。 他略松一口气,走上前一步,带着淡淡的苦笑望向绮里晔两人。 “你们帮玉花璇来救我,我很感激,但要医治曦和郡主需要去我以前居住的海岛上,并且在那里停留很长一段时间,而我已经答应了夙沙羽留在伽印族,所以不能……” 他话还没有说完,众人的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连串冰层裂开的清脆声音。 “喀啦啦……” 这声音在空旷的冰洞里面层层回荡开来,显得格外巨大而恐怖。众人一抬头,就看到刚刚那根被打断的冰柱的顶端位置上,已经出现了好几条曲曲折折的裂缝,并且还在飞快地延伸扩展出去! 所有人顿时骤然变色。 这种山体内部巨大的空洞,结构本来就很脆弱,那十来根巨柱撑起上方的穹顶,本来应该是刚好保持着一个受力平衡。现在一根巨柱被打断了,这个平衡随之也被打破,九寒洞的穹顶立刻就开始开裂。 “轰隆隆!……” 这穹顶上方能透下天光,并不是太厚,出现裂缝的那处地方首先四分五裂,大块大块带着冰雪的巨石从洞顶上方崩落下来! “快出去!” 绮里晔反应最快,没有管对面的三人,抱起水濯缨飞身掠上洞壁,朝他们之前下来的那个洞口冲去。这时候他自然是先顾水濯缨,否则要是被埋在这九寒洞里面了,就是有十个晏染也救不回她。 夙沙羽三人却无法像他一样。玉花璇还昏迷着,晏染武功平平,远达不到绮里晔这种飞檐走壁的程度,只有夙沙羽轻功够高,但再高也不可能同时带着两个人上去。 “夙沙羽,你先带玉花璇上去……” 晏染回过头,却看到夙沙羽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痛苦地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双眼紧闭,踉踉跄跄地朝后倒退而去。 “你怎么了?” 晏染一惊,上去扣住夙沙羽的手腕一探他的脉搏,发现脉象乱得一塌糊涂,像是神智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他这时候身上没有带针灸专用的银针,只能立刻从怀里取出之前水濯缨给他的那几根银钗尖端,又快又准又稳地朝夙沙羽身上的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岑山诡医的医术不愧是冠绝天下,尽管周围整个山洞都在震颤甚至是摇晃,穹顶上无数冰块和巨石正在往下塌落,他这时候出手也是没有丝毫误差。这几针落下,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夙沙羽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快……”晏染顾不上多说,心急如焚地去拉夙沙羽,“山洞要塌了……” 夙沙羽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来,晏染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神情如何,身后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 一块足有半个房屋那么大的巨石从洞顶上砸落下来,正落在三人的后面,把结满坚冰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冰洞更加猛烈地震动起来,白茫茫的雪沫纷纷扬扬地到处飞溅,笼罩了半个洞穴底部。 晏染抬头望去,洞顶已经完全开裂,看样子像是要整个倒塌下来。这时候再让夙沙羽哪怕只带玉花璇一个人出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身后的夙沙羽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将他高高地往冰洞上方抛了上去。 跟他一起被抛上来的还有玉花璇。晏染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在半空中拉住玉花璇,往下望去,下面全是像大雾一样弥漫的白色雪尘,已经根本看不到夙沙羽的身影。 两人被抛向的正是山洞的洞口位置,但夙沙羽毕竟只是凭着大概的方位将两人抛上来,并没有准头,离洞口还有数丈的距离。 晏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洞口从他的不远处越了过去,他人在半空中,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这数丈的距离对他来说就像天堑一样无法跨越。 正在这时,洞口外面犹如闪电般飞掠进来一道身影,身上披了件黑袍,却是已经离开冰洞的绮里晔。他在洞外把水濯缨放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再次进了冰洞救晏染。 九寒洞的洞顶正在整片整片地坍塌下来,轰隆隆的巨响掩盖了一切声音,眼前全是一片飞扬弥漫的冰屑雪沫。 晏染和玉花璇这时候正在洞口斜上方大约两三丈远的地方,绮里晔在漫天雪尘中眯起双眸,拂袖击开上方一块落下来的碎冰,提气朝着晏染和玉花璇的方向纵跃上去。 却并没有直接去拉两人,而是抓准了位置和时机,足尖在洞中一块正在下落的巨大岩石侧面轻飘飘一点,借力反向折返回来,这才一手各自拉住晏染和玉花璇,落向洞口。 他这一跃一点一拉,可以说是轻功巅峰造极的表现。尤其是在巨石上的一踏,巨石本身就在下落中,要踏上去已经难如登天,只要力道稍微把握不准,角度稍微有所偏差,都不可能借力返回拉住两人再落到洞口。 “轰隆隆……” 三人一落到洞口,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后面的整个山洞洞顶全部倒塌了下来,大块大块的巨石和碎冰顷刻间彻底掩埋了下面的寒潭。 这个奇异的山中冰洞,九寒洞,就此坍塌消失。 洞口也受到波及,摇晃得厉害,小石块和冰凌不断地往下掉,绮里晔没有久留,带着两人掠出了洞口,来到山脚下。 山顶是往里面坍塌的,小半座山都塌进了冰洞的内部,从外面看进去就像是一个被截断了三分之一的圆锥形。山脚倒是没有受到多少波及,只是九寒洞里面的冷气溢出来,现在这附近的气温也比周围要低一些。 山脚下那些夙沙羽带来的士兵已经都被“蛇信”暗卫们放倒了。水濯缨一动不动地缩在那里,身上结冰的衣服已经换了下来,外面裹着足有五六层袍子,把整个人都埋在了下面,还在瑟瑟发抖。 晏染一被绮里晔放下地来,就踉踉跄跄地往半山腰上面冲去,来到那个进入九寒洞的洞口前面。洞口虽然没有完全倒塌,但是里面的甬道已经被巨石和碎冰堵死了。 仍然冰冷彻骨的寒气从洞里弥漫出来,外面盛夏的热空气骤然遇冷,一下子化作白茫茫的雾气,从洞口滚滚升腾而起,半座山上都是云雾缭绕,缥缈朦胧,仿佛一片仙境般的云海。 晏染就这么站在一片苍茫的云山雾海中,带着一种近似于迷惘的神情,怔怔地望着山腹里已经彻底倒塌的九寒洞。 夙沙羽还在那里面。 那个人把他和玉花璇抛上来的时候,洞底雪雾滚滚弥漫,一片茫茫白色中,他甚至都来不及看对方最后一眼。 他不知道夙沙羽当时是什么样的姿态,什么样的神情,什么样的目光。 ------题外话------ 三更送上~ 老司机这么勤奋,你们是不是该交点车票鼓励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海岛治病(一更) 晏染无法理解。以夙沙羽的性格,在这种境况下必定是只带着他一个人上来,根本不会去管玉花璇的死活。夙沙羽绝不是那种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人,否则也不会以强硬手段对他一再逼迫威胁,为什么会宁愿自己留在下面,而把他和玉花璇两人抛上来? 也许是因为夙沙羽当时神智错乱,还没有完全恢复;也许是因为他心如死灰,不愿再去争夺一个他永远也争不到的幻影;也许是因为他答应过晏染要送玉花璇离开,他不愿意违背诺言…… 有无数种也许因为,只是那个人现在已经被埋在一片千年寒冰之下,沉入冰冷彻骨的潭水底部,他在那一瞬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晏染对着面前一片茫茫缭绕的云雾,想起十六年前那个英俊的少年,翘着腿坐在树枝上扔给他一支笛子,吹出怪声怪气的小调,笑得肆意开怀。那时候正是南疆多雨多雾的季节,苍翠的山林中白云离合,雾雨飘飞,少年的笑容在这漫山雾霭之中,就像是照射进来的一缕阳光,明朗而又炽烈。 他曾经把夙沙羽当做唯一的朋友,他最在乎的亲人,是夙沙羽教会他读书、写字,吹笛、骑射,带着他去接触这个他一直想远离的世界,了解他一直在躲避的人类。 他也曾经对夙沙羽有过抵触、愤怒和怨恨。夙沙羽站在残疾老人的尸体前面的时候,夙沙羽把他囚禁在大寨中的时候,夙沙羽带着他去看地牢中的玉花璇的时候,夙沙羽对着他摊开那只托着一颗催情药的手掌的时候……他从未像厌恨夙沙羽那样厌恨过一个人。 而现在,人死如灯灭,所有的爱恨纠葛,所有的恩怨情仇,在阴阳两隔间全部一笔勾销。 晏染在原地站了片刻,缓缓地弯下腰去,捡起地上崩落下来的一块块碎石,在九寒洞的洞口堆起了一座小小的石坟。 伽印族是没有坟墓这个概念的,人死了往土里一埋,回归大地,就连地位最高的王族也是如此。然而晏染毕竟在中原生活了多年,观念更偏向于中原,死者本来就没有得到好好下葬,如果再没有一座象征性的坟墓或者牌位的话,就会成为游荡在世间无处归依的孤魂野鬼。 他在石坟前面竖起了一块石板作为墓碑,对着空白的石板许久,却不知道该在上面写些什么,最终只是简单地写下了“夙沙羽”这个名字。 空山寂寂,云雾深深,那座石碑和他相对而立,彼此静默无言。 …… 晏染从山上下来,便看到绮里晔和白翼都在水濯缨的身边,白翼正在给水濯缨诊脉,清淡的面容上神色凝重,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水濯缨身上裹了好几层衣服,半躺在绮里晔的怀里,刚刚从寒潭里面出来时候被冻得发青发白的小脸,现在已经透出一种病态的潮红色来,双眼紧闭,眉头紧蹙,满身都是汗水,细细地喘息着,在昏睡中也是一脸难受的模样。 晏染走过去:“让我看看。” 他搭了下水濯缨的脉,又伸手探了一下她满是细密汗水的前额,已经烧得像火炭一样。 “如何?”绮里晔沉声问道。 当初在崇安城醉梦楼的时候,水濯缨不过是春寒料峭的季节在湖水里泡了片刻上来,没有立刻换下湿衣服,吹了一会儿冷风,就已经当场发烧昏迷。现在这九寒洞里的潭水比任何湖水都要冰冷百倍,尽管她现在的身体已经调理得比一年多以前好了很多,但肯定还是承受不住。 晏染摇摇头,同样神色凝重,没有直接回答,转向白翼:“你的针灸包借我用一下。” 白翼取出针灸包来给他,晏染在地上铺了层衣服,让水濯缨躺平下来,解掉她身上层层叠叠的外袍,最后只剩下一件里衣,然后在里衣上割开了大大小小足有数十处口子,方便下针。 他以前给水濯缨治伤,以及刚才给夙沙羽急救的时候,都不过是寥寥三四针下去,而且又快又干脆。但是这次下针却一针比一针慢,一针比一针谨慎,一针比一针屏息静气全神贯注,到后面的时候几乎是间隔一刻钟才扎一根针下去,最后在水濯缨身上扎了总共足有三十几根银针,密密麻麻,寒光闪烁,看着都瘆人。 就连医术天下第一,号称一根银针就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岑山诡医,这次都如此慎重,可见水濯缨的情况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绮里晔望着无声无息躺在那里的水濯缨,平日里艳丽的凤眸此时深暗得没有一点光亮,袖子里面的手并没有紧握起来,骨节处却已经白得毫无血色。 他在幻境中看见她落水,毫不犹豫就跳下寒潭去救人,她也是如此。 他身体强健内功深厚,跳下去不过是冻个片刻时间,不会有事情。而对她来说,那片冷彻骨髓的寒潭,却是足以让她有性命之忧的死亡之地。 晏染的银针全部扎完之后,再过片刻时间,水濯缨面容上的潮红色渐渐消退下去,也不再满身出汗呼吸急促。但是仍然在昏迷中没有醒过来,高烧也不过是降了少许,并没有完全退掉。 晏染再搭了一下水濯缨的脉,略微松一口气。 “她的情况我暂时稳下来了,不会有性命危险,但是还需要治疗。这里荒郊野岭,什么也没有,我们最好先换个地方。” 伽印王葬身此处,伽印族大寨那边他们肯定是不能回去,但是可以找一个偏远的小寨子暂时停留一下,水濯缨现在的病情,受不了长途跋涉。 晏染望向绮里晔。 “你们之前求我彻底治好她的先天不足之症,现在她这一受寒,比以前更难了些。等她情况再好一点,我必须带她回我住的海岛上面,那里适合给她治病。” 之前他拒绝给水濯缨治病,第一次纯粹是因为嫌麻烦,第二次是答应了夙沙羽要留在伽印族,无法离开。但现在夙沙羽不在了,玉花璇已经被抹去记忆,他一个人了无牵挂,绮里晔对他和玉花璇还有救命之恩,他自然不能不答应。 绮里晔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晏染这是终于答应给水濯缨治病了。 “为什么要去你住的海岛那么远的地方?你需要什么样的药材和器具,本宫都可以给你找来。” “这倒不是药材和器具的问题。”晏染摇摇头,“她的身体治疗和调养,环境非常重要。我住的海岛上气候特殊,四季温暖如春,但是既有火山口那种特别炎热的地方,也有类似于九寒洞这种特别寒冷的地方,想要冷的时候就可以冷,想要热的时候就可以热。这种条件在陆地上是根本创造不出来的,就算用炭火或者冰块,效果也不如天然的气候条件好。” 绮里晔蹙眉,倒也知道晏染说得不错。中原地区四季分明,就算是再有钱有势,有再好的炭火和再多的冰块,也无法达到改变气候的程度。冬天还是得受冷,夏天还是得受热,只不过比一般人舒服些而已。 “要去多久?” 晏染想了一想:“以前的情况,只要一年多就够了。现在多则三年,少则两年,要看治疗得是否顺利。” “这么久?” 绮里晔一惊。他也知道水濯缨的情况严重,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但他本来以为也就是几个月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要两三年之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相忘于江湖(二更) “这不是治伤,长期性的调理是急不来的。”晏染说,“我说两年到三年,用的是最温和的调理方法,需要的时间自然就长。除非你想我给她用那些药性猛烈的方子,那样是会快很多,不到一年就行了,但是药三分毒,她的身体永远也恢复不到最好的状态。” “不。”绮里晔望着昏睡中的水濯缨:“你用效果最好的方法,需要多长的时间都没有关系,本宫也会一起去陪着她。” “不可能。”晏染摇摇头,“我的海岛距离南海岸边有大半个月的行程,不管哪种传信用的鸟类都无法飞越这么远的海域。你也一起去海岛上,就是要和陆地完全隔绝两三年,连消息都无法互通。现在你是东越的掌权者,你要扔下东越这么长时间不管?” 绮里晔无话可答。 他这个东越皇后确实是当得自由任性,想什么时候离开崇安就离开崇安,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在夏泽待了三个月时间也没人管得着他。 但他就算人在夏泽,也一直和东越保持着紧密联系,“雀网”在两边之间不断地传信。崇安那边的下属们会把重要的消息情报即时传递过来给他,繁杂的政务琐事用不着他处理,重要的大事还是要由他来过目和决策。 完全丢下东越的事情两三年不闻不问,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是一想到至少要有整整两年看不见水濯缨……他还是有一种很想杀人的感觉。 “你可以送她到南海岸边。”晏染说,“两年后派人来相同的地方,如果她两年内能恢复,我就直接把她送回来。如果不能的话,我也会派我的人来给你们消息。” 他说到这里,回头望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玉花璇。 “玉花璇就拜托你送回中原去了。天璇教总坛在西陵,但不用把她送回总坛也行,除了关于我的记忆之外,她其他方面的记忆没有受到影响,你把她安置在随便哪个安全的地方都可以……” 晏染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下面的声音像是消失在了嗓子眼里。 躺在地上的玉花璇,竟然缓缓睁开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晏染脸色微变。夙沙羽明明说使用过幻术之后玉花璇会昏睡个一到两天,现在他们才刚刚从九寒洞里面出来,她怎么会这么快就醒了? 他下意识地朝着玉花璇走近一步,然后又往后倒退了一步。随即才想起来,玉花璇现在已经根本不记得他,在她的眼里他应该就是个陌生人而已,他用不着再这么躲着她。 玉花璇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一片茫然,静静地对着天空望了片刻之后,这才慢慢地撑起身子,从地上坐起来。 她的目光直接望向了晏染。 晏染一对上她的目光,霎时间心脏猛然往下一沉。 不对……这根本不是望着一个陌生人的目光! 如果她失去了对他的记忆,不可能用这种目光看着他! 玉花璇站起身来,冰冷地望着晏染。 晏染在她的目光下,只觉得全身发冷,胸口窒息,像是九寒洞里的寒潭水一瞬间将他灭顶淹没,沉入深渊。 他从未见过玉花璇这样望着自己。那目光冷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再也没有往日里的眷恋和情意,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雪寒霜。 “很遗憾。”玉花璇淡淡地开口,“我没有失去对你的记忆。” 夙沙羽的幻术本来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她脑海中有关于晏染的记忆已经被抽取得所剩无几。但在这个时候绮里晔和水濯缨闯入,打断夙沙羽的幻术,夙沙羽一个幻术还没有完成就中断下来去使用另一个幻术,第一个幻术顿时功亏一篑,之前被抽出去的那些记忆全都再次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她还记得一切。 “但是放心,我已经不想再记得你了。” 玉花璇的声音犹如寒风萧然的荒原,冰封千里,寸草不生。 “如你所愿,我不会再想你,不会再等你,不会再费尽心思十来年满天下地找你,只想着见你一面……你既然这么希望我忘记你,不需要对我用什么幻术,我们就此相忘于江湖。” 他要夙沙羽对她使用幻术抹去她的记忆,无非就是希望她忘记他。可以,她成全他,她也不想再留着这些记忆,不想再爱他。 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她找了他十年,等了他十年,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都在苦苦期盼和绝望孤独中渡过。 人的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十年? 而最终换来的,就是他残酷至此的对待。 她累了。 幻术失败了,没有抹去这些关于他的记忆,没关系,她可以自己抛弃。 她会像他所希望的那样,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她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他。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玉花璇说完这段话,没有理会晏染的反应,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背影冰冷而果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没有任何犹豫、停顿、拖泥带水。 晏染在后面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的背影,在树林中渐渐远去。 的确,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一幕。 他以永远留在伽印族作为条件,付出这么大代价,让夙沙羽抹去她的记忆,就是希望她放下他,忘了他,开始属于她的新生活。 现在她尽管没有失去记忆,但自己决定忘了他,不再等他,不再爱他,这样也很好……很好。 绮里晔站在旁边,看着这个白衣青年面容上露出微笑,却痛得在原地弯下腰去,整个人缩在地上,久久无法站起。 …… 众人离开了伽印族的大寨附近,来到边缘深山中的一个小寨子,像是强盗一样直接占寨为王,在那里留了几天。 伽印族距离南海岸边还有很长一段路,以水濯缨现在的情况自然是走不了这么远,更不用说后面还要坐大半个月的船。所以晏染还是让她在这里先休养一段时间,等身体稍微好一点了再出发。 南疆虽然是穷乡僻壤,但深山老林中各种奇珍草药天灵地宝十分丰富,晏染作为天下第一名医,自然知道怎么利用这些药材,在这种小寨子里面也可以给人治病。 第三天,水濯缨的高烧终于退了,从昏睡中醒来。 她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周围黑漆漆静悄悄的,刚刚睁开眼睛,还没完全看清周围的景象,就听到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耳畔轻轻传来。 “醒了?” 水濯缨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缩,但是没有挣脱出去。有一条手臂轻轻地搂在她的腰间,并不会压着她,却把她牢牢禁锢在了怀抱里。 因为南疆多蚊虫,睡觉的时候床上都必须拉着帐子,床内透不进光线,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水濯缨感觉到搂着自己的怀抱里那股熟悉的气息,顿时就安下心来。 绮里晔身上娑夷人独有的异香被去掉了,没有任何特殊的体味,他又从来不在衣服上熏香或者挂香囊之类,身上其实闻不到什么有辨识度的味道。 但不知道为什么,水濯缨就是对他这种算不上气息的气息特别敏感,即便看不见他的人影,在他的怀抱里她就能一下子分辨出来是他。 “发生了什么事?” 昏睡了太久,身体上虽然意外地没感觉到多少不适,但脑子里一片迷迷糊糊的。她的记忆差不多只到从寒潭里面被绮里晔抱出来的时候,之后就被冻得昏昏沉沉的什么也听不清看不清,最后彻底昏迷过去,就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题外话------ 今天还是三更,第三更晚上九点左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传说中的两年后大法就要来了! 绮里晔把她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水濯缨听到要去晏染的海岛上两年之久时,也是吃了一惊:“要这么长时间?” “两年都算是快的了,不顺利的话可能要三年。” 绮里晔极其不爽。若不是水濯缨的身体非治不可,而且他又亲眼见到了晏染对玉花璇的感情之深,他绝对不会让水濯缨跟着晏染离开这么长时间。 这几天里他没完没了地向晏染打听海岛上的情况,事无巨细,包括上面有多少个人多少间屋子多少处净房多少个浴桶都问了个一清二楚。直问得晏染已经完全不想再搭理他,威胁他要是再问的话就不给水濯缨治病,这才免了一路上不得安宁。 晏染的这个海岛是他当年飘洋出海的时候遇到的,开始的时候上面只有一群当地的原始土著,他在那里治好了土著部落里的一场传染病,这些土著对他敬若神明,只差没有把他供奉起来。 他发现这个海岛上气候都十分特殊,从极热到极冷全都包括在内,而且地形复杂,囊括了各种气候条件下的地貌,所以上面什么奇花异草都能长。从只出现在南疆炎热地区的树木,到只出现在北方冰天雪地里的苔藓,种类成千上万,简直就是一座天然的药材宝库。 于是他干脆就在那里留了下来。后来这些土著因故迁移出海岛,去了邻近的另一个更大的岛屿,原来的海岛上就只剩下他身边的几个小药僮。他也乐得清静,除了偶尔有必要的时候会去邻近岛上找一趟那些土著,除此之外跟外界几乎没什么接触。 这就让绮里晔更加不爽。晏染包括那些药僮在内全都是男的,也就是说到时候整个岛上就只有水濯缨一个女子,这得有多少不方便的地方? 他深深后悔自己的失算,这次来南疆没有让白芨跟过来,不然带一个丫鬟过去伺候着也好。“蛇信”暗卫全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保护一下水濯缨的安全还可以,其他的什么也不能做。 “那个岛上除了你之外全是男人,你一定自己小心。” 水濯缨无奈:“好。” “洗澡的时候和换衣服的时候不准被任何人看到。” “好。” “天黑以后不准任何人靠近你的住处。” “好。” “除了晏染以外不准和其他男人多接触多说话。” “好。” “除了给你治病的必须时候,也不准跟晏染多接触多说话。” 水濯缨满头黑线:“你这是要我这两年只能天天蹲在地上对蚂蚁说话?” 绮里晔语气一冷:“我没让你只能跟雌蚂蚁说话都算是好的。” 水濯缨:“……” 在外面屋顶上的玄翼松了一口气。寒栖肯定是要跟着贵妃娘娘过去的,看这样子已经不需要他再当暗卫,他终于可以回归正常画风两年时间,重温一下他冷酷无情暗夜杀手的人设了。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下面传来一句话:“……对了,我让玄翼也跟你一起过去。” 玄翼一口气还没松出喉咙口,听见这句话差点从屋顶上滚下来。 不都嫌弃那边是个男人岛了么,已经有了寒栖,为什么还要他一个大男人也跟过去啊!岛上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三个晏染加起来都比不上寒栖的武功,他过去保护贵妃娘娘有什么好保护的?岛上又不能传信回来,他例行向主子汇报贵妃娘娘的情况也没得汇报,所以说他过去到底是干什么的? 下面绮里晔叫他:“玄翼,下来。” 玄翼内牛满面地从窗口落进房间,声音里都像是带着哭腔:“主子。” “你和贵妃娘娘一起去海岛上,把她这两年的情况全都记录下来,到回来的时候交给本宫。” 玄翼:“……” 敢情他堂堂六翼护卫之一,“蛇信”组织的统领兼第一杀手,被送过去纯粹就是为了记录贵妃娘娘的日常的? 他这下属当得简直就是史上最苦逼没有之一。之前从冷酷杀手被生生扭曲成了十佳护卫多面小能手,至少他还能安慰自己说体现出了他比所有人都要强大的办事能力和抗压能力,现在居然连职都降了,沦落成了一个专业书记员? 而且那是个荒岛啊!除了他连一眼都不敢多看的贵妃娘娘以外,只有几个大老爷们的荒岛! 他在这岛上两年时间要怎么过!有需求的时候要怎么解决!难道这两年他都只能和五指姑娘相依为命?……哦不对,听主子的意思是隔壁岛上还有一些土著……可是天知道那些土著长成什么样!而且以他的身份在崇安城里完全可以找最有名的青楼里最出名的花魁,难道现在要沦落到去找一群原始土著来解决需求?……还不如陪着五指姑娘呢! 恭敬半跪在绮里晔面前:“是。”心里泪流成河。 未来好黑暗,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 两天之后,水濯缨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之前的五六成状态,勉强可以上路了,晏染便带着众人南下穿过南疆。 这十年里他返回中原三次,来回走的都是这条路,十分熟悉,几天后就到了南海岸边。 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这里已经到了南疆边缘,和水濯缨前世里的热带沿海地区风貌很相似。大片大片金黄色的沙滩,在夕阳的光晖斜照下,灿烂如柔软的黄金铺成,沙滩上疏疏落落长着高大的椰子树。蔚蓝色的大海广袤无际,带着腥咸气息的海风扑面而来,一波波雪白的海浪漫过沙滩,潮起潮落,簌簌的潮声优美而又温柔。 东越和夏泽虽然都是靠海的,但不是这种热带海滩,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色。 这海岸边也是有居民的,也可以被归在南疆部族里面,不过看样子主要是以打渔为生。 晏染显然是很熟悉这里,找到附近的一个小渔村,那里的海岸边停放着一艘可以出远海的大船,应该就是他用来返回海岛的。这艘船外表看过去朴实无华,甚至可以说是粗糙简陋,估计是海外岛上的土著所建造,但是十分结实,足以应对远海中的大风大浪。 渔村里有他的人等在那里,见他回来,便准备开船出航。 “两年后你派人来这个渔村等着。”晏染说,“不管曦和长公主的病有没有治好,我都会派人传消息到这里来。最好别自己随便出海,这附近的海域很危险,没有熟悉海路的老船员,再好的船恐怕也很难开到外面的深海。” 他这是特意为了绮里晔强调的。看绮里晔那个模样,似乎恨不得他们第一天出海第二天就把水濯缨给他治好了送回来,万一这两年等不下去,保不齐会自己出海找上门来。 绮里晔这几天早就跟水濯缨耳鬓厮磨得够多了,他从来就不是伤春悲秋拖泥带水的性格,这时候倒也没有露出什么依依不舍的样子。应了一声,眼睛望着那几个开船的船员,无一例外地也全都是男人。 “这几个船员过去了时候也是住在岛上的?” 晏染嘴角一抽:“当然,不然这么大的船只靠一两个人怎么行驶?” 绮里晔靠近旁边的玄翼一步,压低声音:“到了岛上之后你看看能不能把这些除诡医之外的男人全都切了,反正诡医医术精绝,切了应该也能尽快治好,不会有多大影响的。” 玄翼:“……” 晏染:“……” 拉着水濯缨就往船上走:“……赶紧走!抓紧时间,我们立刻出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两年之后!你们懂的 两年之后。 南海海边的小渔村。 这个渔村位处南疆边缘,基本上与世隔绝,只除了这些年每隔几年会有一艘大船从海上驶来,停泊在这里,船上的人经过渔村进入南疆深处。除此之外,村里平时从来见不到一个外人。 但现在小渔村的人压力很大。因为村子附近这几天来了一群看过去很可怕的中原人,身上全是煞气和血腥气,比村子里传说能够赤手空拳杀死鲨鱼的老汉鬼狼头还要可怕百倍。 这些人来村子附近一不烧杀二不抢掠,甚至根本就不进村,只是在海边守着,像是在等待海上的那艘大船。 尤其是其中一个衣服穿得特别好看,长得也最好看,简直可以说是像他们天天供奉膜拜的女神一样,但是气场在所有人里面最最可怕的大美人,几乎是天天都在海滩上面,望着看不到边的蓝色大海。 村民们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地躲在村子里或者树林里偷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感觉到那大美人的心情极其焦躁,极其糟糕,极其……恐怖。 这么热的天气,海滩上冷飕飕得就像是二月里的冬天,明明万里无云的天空却像是有层层黑云在翻滚,连带着周围的阳光都变成一片怪异的黑暗。这几天所有村民都没感觉天气放晴过,总觉得似乎有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甚至是海啸,随时都会席卷整个小渔村。 几天之后,海面上终于出现了那艘大船的影子。当天村民们就感觉天气一下子变回了阳光灿烂的六月天。 从船上首先下来一个人。这个人看过去就有点奇怪,村民们语言比较匮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说这人身上也有煞气和血腥气吧,确实是也有,但就是跟村子附近的那些人不一样,给人第一感觉是……这人好可怜。 玄翼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头上戴着一顶草帽,整个人被晒黑了一圈,看过去就跟个成天漂在海上打渔的渔夫一样,连形象都彻底跟之前的暗夜冷酷杀手判若两人。从船上下来,看见等在海滩上的绮里晔,差点没哭出来。 绮里晔完全无视他,一看水濯缨不像是在后面大船上的样子,第一句话就是:“爱妃没有回来?” “没有。” 玄翼顶着这副形象,都不敢抬头去看后面那些“蛇信”暗卫。那都是他的下属啊,看见顶头上司这个比打渔还不如的鬼样子,指不定在心里都笑翻天了。 “诡医说还有最后一步没完成,还需要大约三个月时间,怕主子等不及,先派属下回来禀报主子一声。” “三个月?” 绮里晔蹙眉。这个时间着实是有几分尴尬,他从东越崇安到这里就要至少一个月时间,来回就要在路上耗掉两个月,肯定是不可能现在再回崇安去。但是要他在这小渔村里等上三个月,天天对着这空荡荡的海面,他觉得他肯定得疯。 “本宫也去海岛上等着。”绮里晔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现在这里既然有船也有船员,总可以出海了吧?” 玄翼:“……” 得,他刚刚在海上漂了半个月,就为了带过来这么一句话,刚刚落下地来半刻钟,脚下的土地还没踩结实,马上又要漂洋过海半个月回去了。 上了船,绮里晔终于正眼看向他:“本宫之前让你把爱妃这两年的情况记下来,有没有带来?” 玄翼嘴角一抽。 贵妃娘娘这两年来的生活真的再平静不过,根本没有什么可记录的啊。每天除了治病就是治病,除了调养就是调养,其他什么事情也没有。那个岛是个荒岛,上面只有最基本的生活条件,想做什么都没得做。岛上加上他和寒栖总共就只有不到二十个人,很少见到大型猛兽或者剧毒虫豸,也没有什么危险。甚至连一年四季的温度都没有任何变化,夏天那个样子冬天还是那个样子,虽然舒服是很舒服,但他在上面简直无聊得都快要长蘑菇了。 这让他去记贵妃娘娘的什么情况?除了贵妃娘娘今天吃了几顿饭睡了几个时辰的觉这种实验记录一样的报告以外,哪里还有什么可记的?就连他这种久经磨练文笔一流的记叙文高手都不知道怎么写好么! 苦逼地从船舱里面搬出来一堆麻纸。那个荒岛上肯定是没有纸张的,就只有这种他们自己自制出来的粗糙麻纸,只是勉勉强强能写字。也没有笔墨,只能用松烟自己调墨,木管和动物的皮毛做笔,写起字来十分痛苦,一个字要写到寸许高,一张纸上都写不了几个字。 绮里晔看了几张,显然是不满意:“本宫不是让你记下爱妃和其他男人是如何相处的么?你这上面似乎都没怎么提到?” 玄翼嘴角又是一抽。 岛上除了贵妃娘娘以外都是男人,贵妃娘娘怎么可能真的像主子说的一样不跟任何人多说话多接触,闷上两年人都闷坏了。 贵妃娘娘不让他记录这些细节,其实这一点就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觉得主子实在是太过分了,贵妃娘娘实在是太可怜了,良心大发,所以一个字也没有记。 反正就像贵妃娘娘所说,主子又不在这岛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苦一根死脑筋通到底给所有人都找不痛快?十佳护卫多面小能手就是要学会变通! 第一次虚着一颗心向主子撒谎:“因为贵妃娘娘按照您临别之前的吩咐,跟其他男人几乎没怎么接触,所以属下就没有记录。” 绮里晔轻飘飘地瞥他一眼:“是么?” 这眼神实在是太有压迫感和穿透感,瞥过来简直就像是在瞥一个透明人,能把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玄翼低着头,背后全是隐隐的冷汗:“是。” 谎都已经撒了,现在自然没了退路,只能一撒到底。到了岛上他一定得想办法先去提醒贵妃娘娘一声,让贵妃娘娘做好准备,否则要是让主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场面,他只能赶紧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还能有个痛快。 绮里晔几不可闻地冷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没再问他。 …… 开船的船员都是当年就跟着晏染出海的中原人,在这片海域上已经来回行驶很多次,熟悉这附近的海域,有丰富的行船经验。一路上风和日丽,没有遇到麻烦的天气,半个月后就到了晏染所在的海岛上。 这个海岛很大,方圆数百里,岛屿一侧有一座巨大的火山。火山口虽然现在是沉寂的,看不出动静,不过据晏染所说岛上有硫磺温泉,有温度特别高的地下岩洞,从这些看来这应该是一座活火山,只是很久没有喷发过。 岛上草木浓密葱茏,莽莽苍苍全是森林,包括火山上面都完全被一片青绿翠绿墨绿覆盖,看过去和南疆林海没有什么两样。只有靠近一处海湾的海岸边有一片空出来的坡地,上面还留着一座村落或者可以说是部落的痕迹。 那些土著离开海岛已经好几年,之前建起来的村落长满草木,差不多都荒废了。但是距离村落不远处的一座山坡上还有一片疏疏落落的建筑,掩映在一片浓密的绿荫中,那里很显然还住着人。 这些建筑也都是之前的海岛土著帮晏染建造起来,带着浓郁的当地风格。全木质结构的单层房屋,陡峭的坡屋顶,屋顶上面铺着一层巨大的叶子,虽然建得十分简陋粗糙,但别有一种粗犷的美感。 ------题外话------ 今天早上公司断电,电脑打不开,本来以为十二点之前肯定能恢复了,结果拖到了现在还没好。这一章是我在手机里面重新写出来的,先赶着发上来,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广大乘客们翘首期盼的一章! 大船在海岛岸边停下,玄翼抢先落下地去:“属下先去上面通报一声。” “不必通报。”绮里晔也慢悠悠地从船上飘落下地来,“本宫跟你一起上去。” 玄翼顿时小心脏一缩。现在是下午,这个时候一般来说贵妃娘娘都在午睡,应该不至于被主子逮到什么不该逮到的场面。 一行人往山坡上走去。这座海岛四季如春,到处都是全是各种繁茂的奇异草木,景色优美如画。山坡脚下大片大片厚实如碧绿色地毯的草地,上面铺满无数细碎白色花朵,飞雪般的花瓣在风中纷纷扬扬地扬起。道路两旁绿荫遮蔽,树木枝头花团锦簇,中原地区见不到的色彩斑斓的奇异蝴蝶,大群大群地在花丛中翩翩飞舞,树林里悦耳的鸟鸣声此起彼伏。 其他“蛇信”暗卫们难得见到这种犹如仙境一般优美的风景,都看得心旷神怡,只有绮里晔越往上走脸色越黑。 这种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就应该只有他和水濯缨两人住在这里才对,她一个小姑娘跟一群大男人一起住了两年算是怎么回事? 走到山坡上的那一片房屋前面,绮里晔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 山坡顶端的一座亭子里,有两人正在对弈。 那亭子是以未去皮的树干树枝简单搭建而成,十分简陋。但亭子上攀援着一棵极大的紫藤,繁花荼蘼盛开,梦幻般深深浅浅的紫色,像是瀑布一般从亭子四周倾泻泼洒下来,长长直垂至地,仿佛将整个亭子都笼罩在朦胧缥缈的紫色纱幔之中。 紫藤花亭中一个少女坐在花帘之后,一头长长的漆黑头发用淡青色玉环一束,从肩膀和背后披散流淌下来,犹如黑色绸缎般柔软光滑,竟似泛出幽幽的蓝光。 身上穿的是最简单最朴素的本白色棉布裙衫,没有染色没有绣花,也没有什么款式,不过是以一根衣带在腰间随意一束。简单到了极点的衣裳,倒是更衬托出那窈窕有致,线条优美的身形。双肩玲珑,锁骨清秀,前胸饱满高耸,纤细的腰身犹如柳条一般柔软,不盈一握。 少女侧面对着山坡下的方向,往上望去,能隐约看到紫藤花掩映下的一张侧颜。仿佛集天地万物钟灵毓秀于一人容颜之上,侧颜线条精致而灵动,眉目间气韵沉静清素,如深黑浅黛般的水墨晕染描绘开来,每一笔都是冠绝天下的书画名家书写一卷空山幽水,初看惊艳绝俗,再看意蕴悠长,最终沉醉其中。 紫藤花亭另一边,少女的对面,坐了另外一个白衣人,正在和少女对弈。 白衣人看过去身形有些单薄,雌雄莫辨,一张绝色面容在美丽的紫藤花瀑布下减少了几分阴柔诡异之气,只觉得精致如画。和那少女一样穿着简素的本白色棉布衣衫,长发未束,两人相对而坐,一眼看去竟然感觉格外般配,犹如一对在世外桃源隐居的神仙眷侣。 这幅画面本来是十分唯美养眼的,但看在玄翼眼中,只让他感觉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险些从山坡上栽下去。 ……天要亡他! 这两年来贵妃娘娘在这个时辰点一般都在午睡啊!为什么今天偏偏就起了兴致出来下棋! 下棋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就找了整个岛上颜值最高的诡医!……好吧除了诡医之外也没人会下棋……找诡医下棋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么一个开满紫藤花的美丽亭子下面!找个柴火房背后一人搬个小凳子蹲着一边嗑瓜子一边下棋不行么?至少画面看上去不会这么要命啊! 绮里晔望着山坡上紫藤花亭里的那一对璧人,沉默了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整整一刻钟之后,才一字一顿地缓缓开口。 玄翼都没法用语言来描述绮里晔现在的声音和语气,要不是最后一点人类的尊严在支撑着他,他现在恨不得整个人缩成一个小球,像甲虫一样钻到地底下去。 “这就是你说的,跟其他男人几乎没怎么接触?” 玄翼:“……” 他突然想起这个岛上根本没有豆腐,撞死似乎都做不到了,那他能不能找根面条把自己吊死? 绮里晔没有理会一个字也答不出来的玄翼,一步步缓慢地往山上走去。每落下一步,玄翼就感觉整片山坡仿佛都在剧烈地颤抖一下,他充分怀疑等主子走到山坡顶上,整座海岛会不会都被踩碎踏沉。 紫藤花亭里面那两人的对弈正在决胜负的激烈时刻,两人都是全神贯注专心致志,注意力全在棋盘上,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浑然无感。 然而绮里晔现在的气场之恐怖,哪怕是个沉睡了三十年的植物人,恐怕都会被他震醒过来。等他走到紫藤花亭附近的时候,水濯缨终于感觉到了不对,转过头来。 “绮里晔?”她一眼看见站在紫藤花亭外不远处的绮里晔,第一个反应就是又惊又喜,站起身来,“你什么时候到的?” 一个月前晏染让玄翼回到南海海边传信,水濯缨也猜测绮里晔很可能会亲自来海边等她,知道她还要三个月才能回去之后,十有八九会自己上岛。 但没想到绮里晔会来得这么快,而且一点声息都没有,也不让人提前上来通报一下,无声无息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那里了。 绮里晔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水濯缨只感觉眼前一花,人影闪过,下一瞬间绮里晔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拦腰抱起她,再下一瞬间,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他的武功在这两年里又有了巨大飞跃,已经是另外一个更高的境界,之前的速度虽快,至少还有迹可循,但现在简直就是像瞬间移动一样不可思议。 水濯缨根本没来得及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经过了哪些地方,只感觉耳边一阵风声呼啸,眼前景物模糊地飞掠而过,随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被摔到了一张床铺上。 她住的屋子就在紫藤花亭的附近,因为屋子后面的空地上晾晒着女子的衣裙,很容易就能认出来是她的住处。绮里晔在这短短一瞬间里,居然就已经带着她进了她的房间,把她扔在了她的床上。 他把她扔下去的时候尽管力道并不重,但这床是硬邦邦的木板床,水濯缨的后背还是被硌得一阵隐隐生疼。 转过头来,正对上朝着她压下来的绮里晔,他那张妖艳得惊心动魄的面容就在她的上方。 两年未见,绮里晔的外貌并没有多少变化。修长漆黑如墨画的眉,绛红鲜艳如血染的唇,雪白到近乎不真实的半透明肌肤。一双丹凤眼眼尾长而上挑,自带一抹血染般的绯红色,此刻更是靡艳到了极点,仿佛带着致命的剧毒。 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他此时倒是没有疯狂地扑上来就抱她吻她,而是就这么压在她的上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张美艳得如妖如魔般的面容上,幽黑双眸中的目光看不到一点波澜,神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极度平静。 但就是这种到了极点的诡异的平静,比他任何时候的疯狂暴虐都要更加恐怖上百倍千倍。水濯缨对上他那双地狱深渊般不见底的黑暗双瞳,一瞬间竟然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一下子从头到脚地笼罩了她。 那片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的黑暗死水中,有一只最残酷最可怕的巨大妖魔,即将把她连骨带肉地吞噬下去。 ------题外话------ 今天还是三更,晚上的一更大约在十点半左右。第三更的内容你们懂的……嗯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绮里晔低头俯视着身下的水濯缨。 两年不见,十四岁尚且带着稚气的小姑娘,已经长成十六岁碧玉年华的少女,像是一朵盈盈含苞的蓓蕾终于盛开,绽放出惊世艳绝的美丽。 看得出她的身体在这两年的治疗调养之下,已经恢复到了什么程度。以前她的脸色总是带着一种病态孱弱的苍白,虽然也可以说是弱不禁风的病美人韵味,但终究让容貌打了一分折扣。现在这种苍白之色已经几乎看不到了,面容在原本的精致灵秀之外,更透出朝霞晓露般的隐隐娇艳之色来。 肌肤终于泛出淡淡的绯红血色,像是在莹润光洁的羊脂白玉瓶里面点起一支红烛,摇曳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玉璧映照出来,温暖而朦胧。嘴唇的颜色原本也太过浅淡,但现在那种樱花般的粉白,已经变成了野蔷薇一样的水红,泛着若隐若现的水光,艳丽柔润,无比诱人。 本来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已是世间难寻的美人胚子,如今长了开来,再加上身体调养好了八九分,竟是美得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绮里晔的手已经放到了她的面容旁边,却停滞在那里,恍惚间竟然有种不敢去触碰的感觉。 那种美丽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像是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凡尘俗世上,仿佛空灵脆弱的幻影一般,一碰就会消失。 就连最残忍最邪恶的魔鬼,在吞噬这种美丽的时候,都会心软和犹豫。 但魔鬼终究还是魔鬼,他这停滞和恍惚不过是一瞬间,随即就以一种比之前更加残酷嗜血的姿态,修长手指落上了水濯缨柔软红艳如花瓣般的嘴唇,缓缓地摩挲过去。 这样独一无二的美丽本该只属于他一个人,只有他能欣赏,只有他能拥有。他应该建一座监狱把她永远关在里面,除了他以外谁也看不见她。 但现在,他非但没有亲眼见证她的渐渐成长,甚至她这个在没有他的地方,已经对着别人展露了整整两年的这种美丽。 绮里晔凤眸中一潭地狱深渊般的黑暗,越发平静得诡异,一言不发,一手停留在水濯缨的面容上,一手便扯开了她腰间系着的衣带。 水濯缨看着他这样子,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一颗小心脏简直快要跳出嗓子眼,背后全是冷汗。 这死变态以前也不是没有恐怖的时候,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她有一种她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的感觉。 她之前也想过,绮里晔和她分开两年,再见面的时候十有八九是上来就对她一阵疯狂的乱啃。但现在才发现自己在海岛上两年,日子过得太清闲太安逸,都没有危机意识了,想得图样图森破。 绮里晔这个样子比她预料得还要可怕百倍,扑上来乱啃什么的,早就已经算是最温柔善良最天真纯洁的事情。 因为她已经十、六、岁、了! 而且她还欠着绮里晔至少500个小本本,不,500g硬盘的债、没、有、还! 还有……还有绮里晔和她两年不见,漂洋过海来海岛上找她,结果到这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在紫藤花亭子下面和晏染两人对弈的画面…… 1t硬盘都不够装的! 一想到刚刚见到绮里晔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下意识地觉得惊喜,而不是像兔子见到狼一样撒腿就跑,她简直就想灭了自己的神经反射系统! “绮里晔……等等……” 水濯缨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去拦绮里晔正在扯开她衣带的手,试图尽力抢救一下眼前的局面。 从绮里晔的神态和动作里,她已经再清楚不过地知道他现在想要干什么。 以前他每次到了最后关头的时候,都会强忍着欲望停下来,那是因为她年纪太小,而且身体又不好,他没敢这么早辣手摧花,最多只能调戏调戏她过过瘾。但她现在早就及笄了,甚至还被她多便宜了一年,而且身体也调养得差不多,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放过她。 想起之前他一次又一次被她撩拨得忍无可忍的时候,却还是不得不生生压下滔天的欲火;一次又一次咬牙切齿在她耳边警告,等到她及笄的时候,一定会把他现在受的罪加倍奉还,让她在他身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哭都哭不出来…… 水濯缨一想到这里,全身激灵灵地一抖,用上了十成的真力,猛然想要挣开绮里晔往床下逃。 还尽力抢救个什么鬼,现在这是逃命!生死攸关的逃命! 但她的十成真力在绮里晔面前犹如蜉蝣撼树,螳臂当车,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绮里晔轻而易举地一把将她拉回来,重重地按到床上,顺手将她腰间的衣带扯了下来,像是拿着一捆绳索一样拿在手上,俯视着她,终于开口说了见到她以来第一句话。 “要么乖乖躺着,要么本宫把你绑起来,你自己选。” 水濯缨:“……” 她好想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 正在屋子外面不远处内牛满面的玄翼:“……” 贵妃娘娘,有豆腐的话求带一块!属下好歹也是为了您才向主子撒谎的!虽然这并没有改变什么……不过,主子折腾久一点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受罚的时间可以迟一点?那还是果断让主子慢慢折腾去吧!反正贵妃娘娘肯定死不了,最多也就是只剩一口气而已! 绮里晔这一次并没有粗暴地直接撕裂水濯缨的衣衫,而是格外慢条斯理,像在享受着吃掉猎物之前的乐趣,一层层剥掉无可反抗的猎物身上最后的遮蔽物,最终把水濯缨整个人像一根雪白的嫩笋一样从重重衣物里面剥了出来。 十四岁到十六岁这两年,正是女子青春期长身体的时候,水濯缨不但个子高了一大截,身体该发育的地方也完全发育起来了。 本来沦落到东越丞相府里的那三年,她严重营养不良,身体是发育得很慢的。但后来白翼给她调养了一年多时间,又慢慢恢复了上去。现在这两年养得更好,这个海岛上其他生活条件都有限,各种食物药材之类却极为充足,晏染的医术比白翼还要高明数倍,她的身体发育不但没有任何滞后,反而比一般同龄少女更加完善。 尤其是胸部,之前十四岁的时候只有微微的曲线而已,还是两颗青涩稚嫩的小桃子。现在……现在她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里没有标准的卷尺,量不出准确的罩杯尺寸,只是她估计应该在c和d之间。平时只穿肚兜已经根本不够,都必须用她自制的小可爱稍微兜一下。 但是她一点骄傲感也没有,只觉得自己养了这么一对圆圆胖胖雪白可爱的兔子,完全就是送出去给人摧残蹂躏的。 水濯缨已经放弃了挣扎和抵抗,绝望地躺在那里,不敢去接触绮里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那目光炽热深暗得像是倒在她身上的岩浆一样,滚烫无比,将她从头到脚淹没覆盖,她甚至都能在这目光之下隐隐感到肌肤上烧灼般的疼痛。 绮里晔朝着她俯身下来,一手遮上她的眼睛。 水濯缨只觉得这就像是在她死不瞑目之后帮她阖上双眼,全身颤抖得无法动弹,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那个……我能不能交代两句遗言?” 绮里晔靠近她的耳边,烫得几乎能把人灼伤的气息,像是魔鬼的呼吸一样拂过她的耳畔,声音沙哑而低沉。 “现在不用交代,等会儿有的是机会给你在床上好好叫。” 水濯缨:“……” ------题外话------ 开心了没? 这一章的福利应该是在端午节后放出来,尽量会在端午节当天,作为给你们的礼物……感动的话就给老司机交票子上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一朝回到解放前(一更) 这之后的一天半以来,岛上的众人都过得很郁闷。 所有人的房屋都在一片山坡上,互相之间距离隔得并不远。水濯缨的那一处算是个独立的院子,但也算不上大,而且这房屋建得十分简陋,就是用简单加工过的树干木材之类搭起来的,自然不会有多好的隔音效果,平时众人在屋子里说话只要稍微大声点,外面都能听得到。 绮里晔这次吸取教训,把白芨给带来了海岛上,但她是头一次坐船,一路颠簸过来晕船晕得厉害,吐得天翻地覆,现在还躺着没能起来。 岛上没有其他女人,几位开船的船夫年纪都大了,但那些药僮基本上是十几岁的少年,还有随同绮里晔一起来的“蛇信”暗卫们,更是一群正值血气方刚年龄的大老爷们儿。 绮里晔把水濯缨拖进屋子里面之后不久,一群男人就在这院子附近,听见了里面隐隐传来各种不可描述的声音,听得所有人面红耳赤,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摆在哪里好。 玄翼作为十佳护卫多面小能手,这个时候自然是担起重任,把众人全都赶到了能听见声音的范围之外。虽说他不知道主子介不介意有人在外面听墙脚,但贵妃娘娘绝对是不想被任何人听见,现在讨好一下贵妃娘娘,要是她之后能还醒着开口说话的话,没准会帮自己求个情。 众人在外面的林子里转悠了一下午,虽然听不见但总可以各种脑补,一边转悠一边无限yy。本来以为到傍晚也就该差不多了,结果晚上的时候回到房屋那边,听见水濯缨的院子里传出来一阵床板晃动的嘎吱嘎吱声,随即就被同样一脸尴尬面红耳赤的玄翼再次轰了开去。 这一晚上所有人都没能回去,只能苦逼地在野外露宿。第二天早上还是没能回去,第二天下午还是没能回去,第二天傍晚还是没能回去…… 只不过到后面的时候,他们偶尔听到的声音就开始时断时续,而且变成了微弱的哭泣和哀求。最后连哭泣和哀求都没了,一直到第二天深夜的时候,水濯缨的院子里终于彻底安静,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众人总算不用再露宿第二个晚上,心有余悸,纷纷决定赶紧要给这两人在远处另外再建一座房子,免得后面几个月他们天天都只能睡在野外。 玄翼蹲在水濯缨的院子前面内牛满面。他虽然拦住了众人没有让他们靠近,但是伟大地牺牲了自己,一整天下来一直守在这里,该听的不该听的全都听到了,不知道事后主子是会觉得他将功折罪还是罪加一等…… 寒栖在旁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在地上划了一行字:“为什么不能听?” 玄翼不可思议地望向寒栖:“你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寒栖摇头。 玄翼:“……” 无知者无畏,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好幸福啊,他也想当个单纯懵懂的宝宝…… …… 水濯缨的房间里。 整个房间凌乱不堪,木床上床头的木柱断了两三根,床上的灰蓝色棉布帐子乱七八糟散落一地。半边帐子都被撕开成了条状,有几条像是绳索一样被打成结挂在床架上,一端垂落下来,很显然是那上面曾经悬吊过什么东西。 房间里有一张简单的木桌,上面本来放着一些零碎的杂物,现在全都被扫落到了地上,桌子上还留着隐隐的水渍,像是汗水印在上面留下的。 桌子旁边一张没有上漆的原木椅子,已经整个儿散了架,变成一堆碎木条和木板堆在地上。 床上铺着淡青色的棉布被褥,上面躺着一个少女,一头凌乱不堪的青丝,全部散落开来铺展在枕头棉被之上。 少女正在沉睡之中,气息微弱得若有若无,脸色略显苍白,鬓角的碎发完全被汗水湿透。一双紧闭的眼睛眼角处微微发红,长长的浓密睫毛覆盖下来,也是湿透成一缕一缕的,眼角带着还未干透的泪痕,很显然是之前哭过。 薄薄的棉被只盖到她的胸口处,线条优美的脖颈,玲珑圆润的肩头和一对纤细精致的锁骨全都露在外面。但原本一片晶莹雪白的肌肤上,现在全是累累的痕迹,红的、青的、紫的、黑的……层层叠叠,触目惊心。那些痕迹有的像是被用力吮吸出来,有的像是手指揉捏出来,还有好几处清清楚楚的齿痕。 这些还只是在脖颈上和肩膀上,越往胸口下方痕迹越多,难以想象下面被薄被掩盖的身躯,会是一幅惨烈到什么程度的画面。 绮里晔身上松松披了一件宽大的外袍,坐在水濯缨的床边,静静凝视着床上沉睡的少女。 他身上的外袍没有系扣子也没有束腰带,只是那么随意地披着,露出里面一片优美而紧致的胸肌腹肌。莹白光洁的肌肤,在玄黑色锦袍的衬托下仿佛绽放出淡淡的光华,像是皎洁的夜明珠砌成。 上面没有水濯缨身上那么多那么惨烈狼藉的痕迹,但是也有好几道鲜艳的红痕,像是被生生挠出来的,而且挠的时候力道估计还不小,上面都渗出了隐隐的血迹。 和水濯缨苍白虚弱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绮里晔此刻的气色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好,嘴角带着饕足的浅浅弧度,眼尾那一抹绯红色都红得格外柔和,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诡异恐怖的黑暗气息。 像是一只饿了几千年的妖魔终于得以吃上一顿丰盛的全肉大餐,虽然还不见得完全吃饱,但已经吃得十分心满意足。 绮里晔的手落到水濯缨的面容上,像是抚摸一件脆弱得一碰就会碎的精美瓷器,修长玉白的手指缓缓从她的脸颊上摩挲过去,勾勒过她精致得像是艺术品一样的五官线条。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其实还觉得远远不够,开荤是开了,瘾根本就没有过足。水濯缨尽管身体养得差不多了,毕竟只是初经人事,承受不住他太强烈的攻势。开始的时候还能挣扎、叫喊、哭泣、求饶,到后面的时候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发不出一点声音,完全陷入无意识的昏睡,无论他怎么折腾都醒不过来。 他这才不得先不停下。毕竟这只是第一次而已,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教,不用急于一时。 外面传来敲门声,绮里晔立刻把水濯缨身上的棉被往上一拉,直盖住了她半张脸,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露出来的地方之后,这才道:“进来。” 一身白衣的晏染走了进来,看见床上脸色苍白昏睡不醒的水濯缨,嘴角一抽。 “我辛辛苦苦给她治了两年,你才来这里一天,等于全都白治了。” 这两年里他和水濯缨在这岛上天天相处,也有了不浅的情谊。水濯缨知道他的双性人身份,但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他的歧视或者刻意同情,完全把他当做正常人来对待,这种态度从一开始就让他对水濯缨很有好感。 他才华横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但岛上除了几个药僮就是老船夫,他以前在这里其实也十分寂寞。水濯缨尽管没他那么多才多艺,至少接近他的层面,人也聪明绝顶,而且沉静的性子跟他其实很合得来。君子之交其淡如水,两人相处得很好,他已经把水濯缨当成了难得的一个知己好友。 现在看到他两年来费尽心思把水濯缨的身体调养上去,结果一天时间就被绮里晔折腾成这个奄奄一息的凄惨模样,他自然是有些看不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绮里晔微一挑眉:“虽然你花了两年这么长的时间,还是值得的。” 晏染走到水濯缨床边坐下,绮里晔从被子下面拉出水濯缨的右手,在手腕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帕子,然后才给晏染诊脉。那只纤细雪白的手腕上,居然也有一道深深的齿痕。 晏染对着那道齿痕看得眼角直跳,绮里晔镇定自若稳如泰山地坐在一边,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 “没什么大事,只是累坏了。”晏染给水濯缨诊完脉,凉凉地扫了绮里晔一眼,“纵欲也要有个度,像你这样第一次就往死里折腾的,我就是再给她治上二十年也经不起你跟她同房一天。” 绮里晔自然清楚。只是他苦苦忍耐了将近三年,现在初尝这种世界上最美妙的滋味,以前坚无不摧的意志力在水濯缨的身上丢盔弃甲一溃千里,根本就停不下来。 只在房间里待了这一天一夜时间,已经是他最大的克制和忍耐,要是真由着他纵欲的话,十天十夜他都嫌太少。 “我觉得你还是先回陆地上去比较好。”晏染是难得几个对绮里晔没有畏惧感的人之一,这时候一脸嫌弃,“本来我说她要两个月之后可以走,现在你在这里,至少得延长到半年。” 绮里晔脸色一冷:“半年就半年,但本宫不可能先离开。” 水濯缨在这里跟一群男人待了两年,他已经觉得根本不能忍,现在刚刚开了荤,再让他和水濯缨分开两个多月,简直等于是在谋杀他。 晏染头疼:“就你这样,半年时间都不见得够……算了,也不用等两个月,我开一份调养的方子,你从岛上带了足够的药材回去,让白翼根据方子照做。虽然外面的气候条件没有岛上这么好,无非也就是需要的时间更长一点,一年两年的慢慢养着,总会养到一样的效果。” 这两人愿意留在岛上半年,他还不愿意。就这么天天看着两人啪啪个半年,就算他的三观不崩,这岛他也没法待了。 绮里晔正是求之不得。他也不想留在这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荒岛上,什么都没有,床铺椅子都脆弱得根本经不起他折腾,一动就塌,更不用说他还有那么多收藏品在崇安等着他回去用。 唯一好的地方就是风景优美,以后可以去野外做,相比水濯缨这种简陋的房间,他更喜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那我们还需要在岛上留多久?” “最多十来天,等我把需要的药材准备齐全,你们带回去就可以了。” 晏染一看绮里晔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表示已经一点也不想再跟他说话,只想赶紧从这个乱七八糟狼藉不堪能把人三观节操毁得一干二净的房间里出去。 “等会儿我派人送药过来。还有,你们带来的那个小丫鬟已经没事了,要不要叫过来伺候?” “不用,本宫会照顾她。” 晏染出去之后,绮里晔再次坐到床边,把玩似地一手慢悠悠抚摸上水濯缨的脸颊。 “醒了?……那就起来吃点东西。” 床上的少女没有反应。 “再装睡的话,本宫就让你连睡上三天三夜醒不过来。” 床上的少女一瞬间睁开了眼睛,那目光清明得根本不像是沉睡了半天刚刚醒过来的样子,反射性地想要坐起来,结果身子还没从床上撑起两寸高,随即就又一下子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嘶……” 水濯缨顿时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一点也不想搭理绮里晔,所以一直在躺着装睡。现在被绮里晔这么一威胁,这恐怖的一天一夜瞬间回到她的脑海里,吓得她连忙想要起身,却忘了自己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结果疼得差点连眼泪都出来。 连动一根小指头都没有力气,全身像是被装满巨石的大卡车来回碾压过百八十遍,没有一个地方不酸不痛,清清楚楚地提醒着她昨晚受到了什么样的非人虐待和残忍蹂躏。 这个死变态……果然是要把1t硬盘的债统统加倍还给她的凶狠架势,说让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就让她连哭都哭不出来,说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昨天一下午加一晚上,她感觉就像是去十八层地狱里面走了一圈回来。绮里晔这两年在崇安也不知道看了多少话本子春宫图,这一夜下来在房间里面做遍了无数个姿势,把她的身体肆意地翻过来折过去,躺在床上,趴在桌上,坐在椅子上,顶在墙壁上,靠在窗台上,甚至是把她的手脚绑起来吊在床顶的支架上…… 这还只是她能记得的,到后面她已经没了任何知觉,眼前一片漆黑,脑海里也是一片漆黑,连哭泣和求饶都没有力气,像一个没了灵魂的破布娃娃一样,任由他尽情地摆布。 变态这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简直就是疯子,禽兽,恶魔,怪物……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未来一片绝望的黑暗,唯一能看到的结局,大概就是在他的身下被活活做死。之前还庆幸还好有这两年的时间,可以让她活过十五岁及笄,现在看来也就只是多活这一年而已,甚至死的时候会更惨。 绮里晔的一只手伸过来,水濯缨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眼里全是抵触和恐惧,全身都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不用吓成这个样子,本宫暂时不会对你如何的。” 绮里晔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语气里满是戏谑之意,捏了捏她的下颌,伸手过去把她从床上慢慢扶起来,在她的背后垫了一团叠起来的被子,让她半靠在被子上。 他眼角带着的美艳笑意像是妖魔一样,全是邪恶的味道,但动作却很温柔很小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本宫知道这个道理。现在自然不会一下子把你弄坏,否则以后就没得玩了。” 水濯缨:“……” 真能给人安慰啊! 话说她现在这样居然还不算是被弄坏,那要到什么程度才是坏?难道要从骨头到血肉都被他拆成一块块么吞下去? 绮里晔从旁边端了一个汤碗过来,碗里正冒出腾腾的热气,一股诱人的香味混合着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 “你不用动,我来喂你。” 他舀了一勺汤,像是要送到水濯缨的嘴边,水濯缨刚要张嘴,他手腕一转就把那勺汤送进了自己的口中。然后倾身过来,含住她的嘴唇,把那一口汤送进她的嘴里。 水濯缨被他吻住的时候又是全身一抖,反射性地往旁边躲去,因为他昨晚一边这么吻她的时候,下面一边却是在各种不可描述的不可描述,以至于她现在对亲吻都有了恐惧的阴影。 她这么一躲,绮里晔渡过来的一口汤还是有一半流进了她的喉咙里,但是却把她呛到了,捂着喉咙口猛烈地咳嗽起来。 绮里晔无奈,伸出手掌贴在她的背上,一股浑厚柔和的真力缓缓地传进去,帮她顺气, “怕成这样,当初本宫警告你不准跟其他男人多接触的时候,你当做耳边风,怎么就不想想会有今天?” 水濯缨嘴角一抽。这简直是千古奇冤,她这两年也就跟晏染有经常接触,但是晏染不算男人啊!所以她其实还是很听话的好么! 晏染双性人的事情,被她偶然发现也就罢了,他肯定不想有更多的人知道,所以她还是不打算把这个告诉绮里晔。她跟晏染好歹也算是朋友,义气当先,罪名她顶着就顶着吧。 “那个……如果我这两年一个男人都没见过,你昨天是不是就会放过我了?” 绮里晔:“当然不会。” 水濯缨:“……” 那你说个毛线啊! …… 后面的几天,白芨虽然跟来了岛上,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只是在外面做点杂活而已,都是绮里晔亲自在照顾水濯缨。 他实在不是什么照顾人的料子,往往是照顾着照顾着就开始上下其手,给她上一遍药能上两个时辰,洗一个澡能洗一个下午,要不是晏染严令禁止水濯缨恢复之前再有房事,他能让水濯缨一直在床上永远也别想下来。 白芨这小丫头两年不见,也出落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趁着一次绮里晔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水濯缨的房间,看见水濯缨身上的累累痕迹,顿时就抱着她哭了起来。 一个女子是怎么才会把另一个女子弄成这个样子啊!……她家可怜的小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碰上容皇后这种变态! “小姐……”白芨扑在水濯缨的怀里哭得伤心欲绝,“……奴婢在夏泽宫里听说,你以后要嫁给容皇后当妃子?……这是真的?” 水濯缨:“……咳咳,应该是……吧?” 绮里晔以前说要以皇后身份娶她当妃子,她可一点都没当他是在开玩笑。他跟晏染那种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人完全是两个类型,恣意妄为我行我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有什么有悖天理的问题,没准还就是以此为乐趣,专门致力于毁人三观事业一百年。 白芨哭得更伤心了:“那小姐不是要一辈子被容皇后……皇上那么疼爱小姐,为什么会答应这种事情啊……小姐的命怎么会这么苦……” 水濯缨:“……” 相信她,这个问题她也好想知道! …… 十来天后,晏染让人把需要的药材全部备齐,然后写了足有厚厚一叠上百张纸的药方和注意事项给白翼,让白翼回去之后照方给水濯缨调理。 一行人从山坡上下到海岸边,晏染亲自来送他们,其实只是来送水濯缨而已,对于绮里晔,他巴不得对方赶紧滚蛋。 这个变态男人在水濯缨恢复了之后,后面的几天里果然是拖着她在整个岛上“游玩”,走到哪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就在哪里停下,然后不到天黑绝不回来。 以至于他现在感觉岛上的风景全都被毁了,每次到了那些地方都无法直视,只能绕着走。 水濯缨在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也暗地里来求过晏染,让他对绮里晔撒个谎,诸如说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要是再碰就会出人命之类。偏偏绮里晔那边还有一个白翼,这两年里医术突飞猛进,虽然还远远比不上晏染,但至少完全看得出他们在撒谎。 白翼可不像玄翼已经快和水濯缨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耿直的一句大实话告诉绮里晔,结果就是水濯缨被绮里晔收拾得更惨。 水濯缨和众人上了船,晏染一身白衣站在岸边。两人朝夕相处了两年多,这时候分别在即,还是有些依依不舍的。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回中原了?”水濯缨忍不住最后问了一句。 晏染淡淡地笑着摇头。 那个地方……他已经没有再回去的必要。 水濯缨还要说话,已经有一道人影危险地从背后笼罩了她,传来一个阴恻恻冷森森的声音。 “这艘船倒是不错,爱妃这么依依不舍,是不是也想在船上试一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神回复高一里 水濯缨全身一抖,差点从船舷边缘掉进海里去。 这几天绮里晔拖着她“走”遍了半座海岛,在每一个风景最好的地方都停下来,留了深刻而别出心裁的纪念。她和腰和两条腿从十多天前起就一直软到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现在能勉强自己走路,全是因为今天要出发,绮里晔终于良心发现,前两天给她放假让她休息了一段时间。 现在在这艘船上……那是船震好么? 而且从海岛上回到陆地至少要半个月时间,半个月里绮里晔都在船上无事可做,只有她可以做……简直不敢想下去。 晏染性子凉薄,本来难得可怜别人,但这时候也忍不住无比同情水濯缨。同时深深地感觉自己这两年来给水濯缨的精心调养十有八九是要白费了。 大船缓缓驶离海岛岸边。这时候正是清晨,东方的天空中浮着一层轻纱般的淡淡红霞,太阳刚刚在海平线上升起,阳光并不强烈刺眼,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像是铺洒开万点碎金,光芒璀璨。 “回船舱里去。”绮里晔一手揽上水濯缨的腰肢,“本宫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水濯缨嘴角一抽。这死变态昨晚虽然没有要她,但是各种不爽各种不甘心,上下其手地骚扰了她大半个晚上,现在居然还用这种抱怨一样的语气说他昨晚没有睡好?怪她咯? 回船舱里面去肯定就不会有好事,现在还是大清早啊!真的要这么白日宣淫么? “这外面天气挺好的……”水濯缨干笑着往后退去,“我想在这里站一会儿……” “你要在这里站着来?……只要你不嫌光着身子风吹得太冷,本宫也没有意见。” 水濯缨:“……” 绮里晔一把拦腰抱起她,进了船舱。 这艘大船是晏染之前专门建造来在陆地和海岛之间行驶的,虽然简陋了些,但是可以容纳不少人。绮里晔一向喜欢享受,船舱里面的东西很多都是他从陆地那边带过来的,包括床上的被褥之类。 绮里晔刚刚把水濯缨放到床上,水濯缨突然感觉小腹下面一阵沉甸甸的下坠感,随即就是一股热流从两腿之间涌出,简直像是天降救命甘霖一样,一下子让她差点泪流满面。 她在地狱中唯一的救星终于来了! 这两年来她的大姨妈已经被调理得颇为规律,前后相差不会超过两天,而且最多只会有隐隐的小腹酸胀感,几乎没有其他什么不适。 上次来大姨妈大约在二十七八天前,天知道她这些天是怎么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大姨妈早点来,最好一来就来一个月,就算有可能把血流干,她也觉得这个生存率比在绮里晔的手里要高一些。 绮里晔一看她露出这么欣喜若狂的神情,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因为她在他身下从来就不会出现这种表情,要么就是快要哭出来,要么就是已经哭出来。 低下目光一看,果不其然,她的白色亵裤上全是鲜红色的血迹,甚至已经染到了裙子和床单上。 换做以前水濯缨说不定还会有恃无恐,趁着这个绮里晔不能动她的时候好好报复他一下,比如说压倒他勾引他之类的。但现在已经被他折磨得一点作死的心都没有了,之前血的教训已经赤果果地告诉她,她现在报复得越爽,之后绮里晔就会变本加厉地把她虐得越惨。 一点得瑟的样子也不敢露出来,要多温婉有多温婉要多柔弱有多柔弱,简直就像是道歉一样,楚楚可怜地:“你看……我月事来了……你是不是先稍微停一下……” 绮里晔一双凤眸盯着她裤子上的血迹,眼尾的绯红色越来越深越来越艳,越来越带着可怕的嗜血气息。全身周围的气压和温度都在飞快地往下降,仿佛这狭小的船舱里面正在酝酿起一场足以毁天灭地的风暴。 冷冷一笑,笑声里全是咬牙切齿的残忍意味。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有多高兴……好,本宫可以稍微停一下,但是来、日、方、长。” 最后四个字说得一字一顿,尤其是在那个“日”字上语气落得格外之重,聋子也听得出来这个字有几个意思。 水濯缨:“……” 特么她都已经不作死了,居然连心里高兴一下都不行?难道他真觉得她应该因为来大姨妈不能给他折腾而感到抱歉愧疚么? ——得,反正结果都一样,她还是报复回去吧。 一翻身趴到绮里晔的身上,俯下身来,嘴唇暧昧地靠近他的嘴唇,语气比刚才放得更轻更软,带着魅惑的气息。一只手不知不觉地从绮里晔的衣领一侧滑了进去,从他的胸前一路往下游走,渐渐移向腹部和腰侧,若有若无地抚摸过他优美紧致的一块块腹肌。 “感谢皇后娘娘体谅……”她的声音放得比丝绸还要柔软,比羽毛还要撩人心弦,“既然来了月事不能伺候娘娘,那我帮娘娘宽衣就寝如何?” 绮里晔的身子几乎是在瞬间明显一僵,下腹绷紧,全身的温度一下子变得炽热滚烫起来,伸手一把狠狠扣住水濯缨的下颌,拦下她快要触碰到他面容的嘴唇。 “来了月事也不是不能伺候本宫啊……”他的声音比她更加暧昧更加魅惑更加邪恶,“下面不行,不是还有上面么?上面也不行,不是还有后面么?” 水濯缨:“……” 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然而片刻之后,她突然缓缓地转过目光来盯着绮里晔,用一种极其不像她画风的诡异语气和声音,幽幽地开了口。 “我要是说,如果你来上面我就咬断你,来后面我就拉粑粑,你会不会捏死我?” 绮里晔:“……” …… 妖后娘娘终于还是没有做出进上面和后面这么凶残的事情,水濯缨也得以没有做出咬断他和拉粑粑这么更加凶残的事情。 大船在海上行驶了四五天,水濯缨来大姨妈的这段时间,总算得以在绮里晔的魔爪之下有片刻的喘息,感觉她这大半个月来只有这几天算是真正地活着。 绮里晔每天晚上开始的时候都是坚持要抱着她睡觉,结果不出半个时辰,就不得不自己去船舱里面的另外一张床上睡。几天下来,整艘船上的气压越来越低得恐怖,上空像是有无数层黑云涌动翻滚,搞得船夫们一个个提心吊胆,总以为有暴风雨要来。 到第六天的时候,不知是不是绮里晔的怨念终于强烈到足以震撼上天,暴风雨真的来了。 当天早上还是阳光灿烂,下午天空中便阴云密布,大堆大堆的铅灰色云团压在天幕上,近得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及,惊心动魄地缓缓翻涌着。大海从蔚蓝色变成了恐怖的灰黑色,空气中仿佛堆满沉重的铅块,所有的风声浪声都像是凝固了一般,海上死寂得可怕,只剩下一种响彻天地的沉闷嗡鸣声,震得人耳膜一阵阵地难受。 船上的老船夫们都知道这是风暴将要来临的前兆,一个个眉头紧锁脸色发白,看天空和海面这个样子,这场风暴只怕是他们前所未见的巨大。 所有人聚集在甲板上,按照老船夫们的告诫,各自找地方将自己固定住,免得等会儿被巨浪从船上卷下去。无论武功多高的人,在这样的天地造化之威下都显得渺小无比。 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的滚滚云层,雷声震耳欲聋地响起,无数豆大的雨点简直像是铅锤一样劈头盖脸地从天空中砸向海面,很快便成了一场凶猛的倾盆暴雨。整片大海像是沸腾了一样,汹涌动荡,狂风在海面上掀起一个比一个巨大的浪头,像是一重重灰黑色的小山般压过来。 “所有人抓紧!……用缆绳把自己捆在船上!” 本来也算是规模颇大的海船,在这样的狂风巨浪之下就像是一片小小的叶子般,在波峰浪谷里被疯狂地甩来甩去,一会儿冲上顶端,一会儿又栽下深谷;一会儿整艘船被埋进水里,一会儿又几乎被抛上半空。 巨浪一个接一个地狠狠拍打着大船,哗啦啦横扫过大船的甲板,上面的人只靠自己已经根本无法站稳,全是靠着缆绳拴在船上。老船夫们纵然经验丰富,在猛烈到这种程度的风暴里也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天由命。 大船毕竟有了一定的年头,就算当初建造得再坚固,有些地方也开始老化了,船体在巨浪的摇晃和拍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嘎吱声响。声音越来越大,听得人毛骨悚然。 暴雨倾盆,天地间一片铅灰色,风势更加猛烈,一个巨大得遮天蔽日的浪头朝着大船重重拍打过来,几乎将整艘船拍进了海底。大船近似于底朝天被翻转过来,船底下发出咔嚓一声木头开裂的巨响。 “龙骨断了!” 老船夫们听得出来这是什么声音,顿时大惊失色。船上桅杆之类断了都还没什么,从头到尾贯穿整艘船的龙骨却是最重要的结构之一,相当于人的脊柱一样,龙骨一断,整艘船也就彻底废了。 第二个更加巨大的浪头再次拍下来,大船底部的船舱没有了龙骨的支撑,一下子被巨浪打得四分五裂,一半的船底都凹陷坍塌了进去。 “船要裂开了!……所有人找桅杆木板之类的抓住!” 一艘船最坚固的承重结构是下半部分,现在下半部分都已经碎裂成这样,上面的甲板更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水濯缨和绮里晔在船尾,两人本来都是以缆绳系在腰间,把自己绑在了一根桅杆上。接连几个巨浪排山倒海一般压过来,轻而易举就将整艘大船从中间的断裂位置撕裂开来,成了两半,上面的人纷纷被甩得直飞出去。 猛烈得天旋地转的摇晃之下,水濯缨身上的那根缆绳嗤啦啦地在断裂的甲板边缘一路磨过去,到最后的时候,啪地一声,断成了两半。 “绮里晔!” 绮里晔本来就在她的身边,这一下却朝着她的相反方向被甩了出去。 水濯缨看不清他的模样也听不见他的声音,风浪淹没一切的呼啸咆哮声中,只见到他伸手过来拉她,但人在空中无法借力靠近,这一下差了尺许没有拉住。水濯缨一瞬间被一个巨浪卷了出去。 风浪暴雨实在是太大,她整个人被淹没在冰冷腥咸的海水下面,挣扎着竭力在滔天巨浪里面探出头来。眼前视野一片纷乱模糊,在最后一瞬间只看到大船的残骸同样也被巨浪吞没,飞快地离她远去,消失在浊浪怒吼的海天之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关小黑屋好久的男配来了 水濯缨根本不可能再追上去,在巨浪里面被抛上抛下,呛得口鼻肺部里面全是又苦又咸的海水。 大船虽然被撕裂了,但风浪实在太大,那些残骸很快就被卷得无影无踪。水濯缨好不容易见到旁边有一块断裂的船板漂过来,连忙游过去抓住,把身上的缆绳再次绑在船板上的裂隙处。就靠着这块船板,在小山一样的重重浪头里上下沉浮。 这场猛烈的风暴持续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才渐渐平息下来。雨虽然还在下,但已经不再是之前那种仿佛连天空都要倾倒下来的暴烈程度,风势越来越小,海上的巨浪也不再那么汹涌澎湃。 水濯缨抓住的这块船板有一丈见方,等到海面不再动荡得那么厉害了,这才攀上船板,把它当做一块小舢板一样坐在上面。 到了完全风平浪静,暴雨停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海上仍然没有放晴,天空中一片阴沉沉的,但已经不是之前那种又厚又黑的积雨云,看来一时半刻是不会再下雨了。 水濯缨坐在船板上,周围的大海在浅灰色的天空下一平如镜,大船的两半残骸早就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虽然船坏了,但木制的船体不至于彻底沉进海里,绮里晔还被缆绳连在一半大船的残骸上,只要没有被抛进海里,情况应该比她好一些。 现在倒是她的情况更加要命。她现在孑然一身,船板上什么也没有,没淡水没食物。之前他们的行程才到一半,正在大海的中央,这附近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海岛。 海面上还是有一点微风,推动着她的船板缓缓地往前漂移,但天空中阴云遮蔽了星月,辨认不出方向,也看不出是在往哪里漂。 第二天幸好还是个阴天,不然光是白天那么炽烈的阳光,晒上一天水濯缨都受不了。 她身上带着的大多数东西都被海水冲得一干二净,只有头发上束着的青丝剑还在,船板旁边偶尔有海鱼游过去,她就用剑刺上来。无法生火,只能用剑把鱼剖了,硬着头皮勉强生吃下去。 到第二天傍晚,天空终于放晴,水濯缨总算可以辨认出方向,现在吹的是东南风,船板正在往西北方漂去。 这倒是一件好事。西北方是属于西陵的海域,不像东海那么危险,而且往西隔海还有另外一片大陆,和西陵经常有往来,所以这片海域上行驶的船只肯定要比南海多得多。如果她漂到西陵海域上,说不定能有机会遇上西陵的商船。 她的运气还算不错,第三天早上在船板上醒来,就远远看见海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片小黑点,似乎还是一支船队。 小黑点越来越大,船队正在往她这边驶来,都不用她如何呼喊引起对方的注意,就已经先发现了她。 这些船只巨大华丽,金碧辉煌,看过去应该是实力颇为雄厚的商船船队。领头的一艘船渐渐靠近她,船上的人放了绳索下来,把她拉上去。 水濯缨一到船上,立刻就感觉不对。这艘船虽然外形看着像商船,但船上的人一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一个个光着膀子,模样粗犷凶悍,满身都是酒气,根本不像是商船上的人。 “哈哈!好啊!……” 壮汉们一见水濯缨上船,纷纷大笑起来。 “走船走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这么一大清早就开大运的!……在海上随便捡到一个人,就是水灵灵的大美人儿,当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美餐,老天爷送来犒劳我们这些弟兄!……哈哈!弟兄们快过来啊!” 水濯缨这才明白这些人全是西陵的海盗。把船只修建成富丽堂皇的商船模样,应该是为了降低其他船只的戒心,方便靠近过去打劫。 领头的两个海盗大汉哈哈大笑着朝她走过来,伸出火腿一样满是黑毛的粗壮大手要来拉她。水濯缨从头发上解下青丝剑玉环展开来,剑锋一转,凛冽如寒碧秋水般的青光闪过,两只断手几乎是同时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鲜血泉涌。 两个海盗大汉对着自己的断腕呆愣了一秒钟,然后才像是杀猪一样捂着断腕大叫起来,连连后退。 周围的海盗们大惊,没想到这天上掉下来的美人儿居然是个带刺的,一群人团团围了上来。 “都别用武器!空手抓就行了!伤了美人儿我看你们还有什么口福!” 水濯缨这两年来在海岛上闲着无事,练武一点也没落下,武功跟两年前比起来已经完全不是一个境界。这些海盗们用武器还好,偏偏还要怜香惜玉,那就完全是在找死。 青丝剑剑光接连闪过,顷刻间又是四五个海盗伤在她的剑下。海盗们被她连连逼退开去,又惊又怒,总算明白眼前这个看着水灵灵娇滴滴的绝色美人比他们想象得还要不好惹,但居然还是淫心不死。 “别动刀剑!……你们几个,把金丝网拿过来!罩住了这娘们儿还怕她翻出天去不成!” 水濯缨抬头一看,几个海盗正对着她张开一张金光闪闪的大网,那大网看过去细得跟蜘蛛丝一样,仿佛脆弱得一扯就会破。但对方既然在这里拿出来,就说明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网,十有八九是用刀剑难伤的特殊材料制成。 她正要往后疾退而去,前方人群后面传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犹如三月里的春风拂过垂柳稍末。 “住手。” 围在甲板上闹哄哄的海盗们一瞬间就全部安静下来,往两边散开,露出后面一个身着白底水墨山水长袍的青年公子。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白衣公子的一张面容俊雅温润如美玉,五官像是泛着一层宁静的淡淡柔光,明明现在正是朝阳初升光芒万丈的时候,却仿佛有静夜里的似水月华宁静地映照其上。 嘴角带着一缕优雅蕴藉的弧度,就像是书法大家在长卷末尾意蕴深长的落笔一弯,收纳万千气象于至简墨色之中,余韵不绝。 “曦和长公主。”即墨缺对着水濯缨微笑,“许久不见,想不到能在这里遇上。” 水濯缨更加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上即墨缺。就是这船上的海盗再多十倍,恐怕也比不上一个即墨缺来得让她头疼。 这个西陵璟王表面上温文尔雅,公子如玉,其实是她见过的心计最深手段最阴,最为深藏不露的人。 她和即墨缺真正打过的交道,其实也就是他在东越湘山行宫附近被柳长亭的人追杀,把她也卷了进去的那一次而已。但就这一次,已经足够让她看清楚即墨缺的心思何等深沉险恶。 后来东越内战,即墨缺给唐啸威提供军资粮草,在唐啸威兵败之后又收容唐啸威和残余的唐军。算来即墨缺和她毫无疑问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 “这位是夏泽的曦和长公主。”即墨缺对周围的海盗们正色道,“曦和长公主在东越的时候,曾经对本王有过救命之恩,你们不得无礼。” 他一个温雅文弱的翩翩白衣公子,站在一群光着膀子五大三粗的海盗们中间,画风简直是格格不入。但那些海盗却像是对他敬若神明一般,尽管还有不少人身上带着水濯缨的剑伤,却没有一个人再叫喊怒骂或者露出不忿之色,纷纷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边,不敢出声。 水濯缨把青丝剑收了起来。在即墨缺这种人面前,是根本没有她动武的机会的。 “多谢璟王爷解围。”水濯缨也微微一笑,“既然璟王爷还记得我有过救命之恩,我也就放心了。” ------题外话------ 放心,凉凉和缨缨不会分开太久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来人。” 即墨缺唤了一声,后面跟着他的两个丫鬟连忙上前,他的目光不失礼节地在水濯缨略显干涸的嘴唇和皱巴巴的衣裙上很快扫过。 “摆上宴席,要尽快,另外给曦和长公主准备一套新的衣服来。” 这商船上条件倒是充裕,很快就摆上了一桌颇为丰盛的酒菜,水濯缨换了一身湖色梅兰竹暗纹刻丝曲裾,坐到桌前。 她这两天来吃的全是味道又腥又怪的血淋淋的生鱼,尽管不是娇生惯养没吃过苦的千金大小姐,但也是吃得极为痛苦,完全是为了维持生存才硬着头皮勉强吃下去的,当然不可能放开了吃,现在早就饿坏渴坏了。 既然已经在即墨缺的地盘上,他想要给她下毒的话,根本就不是她不吃东西就能避免,所以她也不为难自己,镇定自若地直接就开始吃。 即墨缺在对面带着淡淡的微笑望着她,很有风度地等到她吃完了,这才开口说话。 “曦和长公主这是遇到海难了?” “是。”水濯缨说,“半路上遇到了风暴,船被打碎,我和其他人失散了。” 她只是这么简单地说了一句,即墨缺倒也不多问她是从哪里来,还跟谁在一起之类,只是微微一笑。 “小王本应该送曦和长公主回陆地,但恰好我们一行人出海有要紧事情,现在已经快到地方了。曦和长公主是否介意多耽搁一天时间,先随我们去一趟?明天这个时候保证就会折返。” 水濯缨也客客气气:“璟王爷请自便。” 上次她刚刚救了即墨缺的命,他一转眼就能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现在双方都已经是敌对关系,她孑然一身落在即墨缺的手上,当然不可能指望即墨缺真的老老实实把她送回夏泽或者东越去。以她和绮里晔与水今灏的关系,她的利用价值着实不小,现在即墨缺那肚子里指不定正在转着多少黑水。 但无论有多少黑水,他的面上还是这么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礼节比谁都周到,这才是这个人最为深不可测的地方。 西海两岸的国家经常有贸易往来,航海业发达,这片海域上的海盗也发展得十分兴盛,来自各个国家各个地方的都有,大的帮派团伙就足有十来个。西陵海盗在其中算是实力居中的,兴风作浪这么多年,西陵的朝廷也一直没能剿灭这些海盗。 即墨缺出现在海盗船上,而且海盗们对他都恭恭敬敬,很可能他本身就跟这些海盗有合作关系。比如说他给海盗提供庇护,保证海盗不被朝廷剿灭,而海盗则给他钱财和人力之类作为交换。 即墨缺就像是真正在款待救命恩人一样,给水濯缨安排了一个最好的船舱,还派了两名侍女过来服侍她。但水濯缨觉察得出来,她的房间周围有好几个武功一流的暗卫在轮流看守,等于是把她给软禁了起来。 即墨缺是什么本事她了解,这时候敌强我弱,反正什么也做不了,她倒是格外地冷静镇定。 在海上漂流的这两天都没有好好睡过觉,现在终于有了舒服的床铺,水濯缨干脆就在上面美美地睡了一觉。不管要做什么,都得先把精力养回来再说。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大天亮,睡得连在外面等着她的即墨缺都开始不淡定,特意叫了看守她的暗卫过来询问。 “曦和长公主在房间里做什么?这个时辰了还没有出来?” 暗卫嘴角隐隐一抽:“回王爷,曦和长公主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 都六七个时辰了,这也是够能睡的。 即墨缺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水濯缨不是没心没肺什么也不懂,所以才睡得这么香。明明知道是被他软禁的情况下,还能照吃照睡,只能说明她心理素质过人。 “让侍女叫她起来,我们快到了。” 水濯缨出房间的时候,海盗船队已经在一座光秃秃的岩石岛边停了下来。这座岛并不大,上面寸草不生,只有嶙峋的灰色巨石。 “要不要下去看看海盗们的藏宝地?”即墨缺朝水濯缨微笑道,“常人可是难得一见的。” 水濯缨心下微紧。这种海盗的秘密藏宝地,本来应该需要严格保密,现在即墨缺邀请她去参观,这意思恐怕就是以后根本不会放她离开,所以也不用担心她会泄露秘密。 但面上还是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欣然答应,跟着即墨缺下了船,来到岩石岛上。 这岩石岛就跟传说中的海盗藏宝地一模一样,上面有一个洞口,从洞口进去,里面满满一山洞的金银财宝,古玩器皿,连地上都铺满了钱币。 这大约是海盗们长时间的掠夺积累下来,里面有西陵的金锭银锭,玉器瓷器,也有海外国家那边的金币银币,宝石首饰,全都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整个山洞映满了珠光宝气。 海盗们和即墨缺带来的人开始将山洞里的金银财宝搬运出去,搬到船上。水濯缨猜得果然没错,这些海盗果然和即墨缺有交易关系,现在估计就是来给即墨缺付钱的。 洞里的财宝还未搬走十之一二,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洞里的众人全都脸色骤变,水濯缨也听得出来,这是炮火的爆炸声! 赶到洞外一看,岩石岛附近停了一艘比他们船队里商船更加巨大的海船。这是真正不折不扣的西方海盗船,上面挂着黑色的旗帜,风帆上画着狰狞的白骨图案,船舷两边架着两排黑沉沉的火炮。 中原地区已经有了火药,也被用在了战争中,但是还没有发明出火炮来,海外国家在这一方面走得显然比中原快。 “是格兰号!”西陵海盗们大惊,“快上船!” 格兰号是这片海域上声名最噪的海盗船之一,船坚炮利,海盗勇猛,尽管只有一艘船,但实力远远要比他们这一支船队要强大得多。 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被格兰号盯上,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他们来到了这岩石岛上,很显然就是冲着他们这个藏宝地来的。等他们大部分人都下船了之后,才开炮轰船。 “这倒是我的疏忽……”即墨缺站在洞口,望着海面上那艘巨大的西方海盗船,神情仍然平静自若,“……来不及了,他们的火炮比我们快得多。” 商船船队里已经有一艘船被火炮轰出一个大洞,开始下沉,就在他们说话的这数秒钟之内,又有两艘船中了炮火,西陵海盗们甚至连上船都来不及,更不用说对抗和驶离。 格兰号轰沉了所有船只之后,朝着岩石岛靠过来,放下踏板从船上下来。上面下来的海盗全是高鼻深目特征明显的西方人,佩着西方的刀剑,一部分人身上还带着火枪。 水濯缨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海外国家连火枪都已经出现了,虽然是最原始的那种,看上去数量也十分稀少,但碾压他们这群人已经绰绰有余。 中原人的暗器虽然花样繁多,终究射程有限,还是比不上火枪的威力,也就只有到了绮里晔那种武功境界,发出的暗器才能和子弹媲美。一些大型强弩的杀伤力也能和火枪有一拼,他们这几艘船上就装载着用于远程攻击的弩箭,但已经根本来不及上船了。 “进来一下。” 即墨缺拉了水濯缨一把,两人退进洞穴,里面有一个暗卫取出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迅速蒙在水濯缨的脸上,同时让她把身上的女子衣裙换下来,穿上暗卫的黑色男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岂曰无舟,与子同船,说翻就翻 “人皮面具虽然不合适,将就先用一下了。”即墨缺说,“那些海盗见了女子是从来不会放过的,尤其是曦和长公主这样的美人。” 水濯缨也顾不得避讳有人在旁边,将自己的胸用布条束了一下。否则就她的这个大小,就算顶着一张络腮胡大汉的脸,别人也能一眼看出她是个女子。 格兰号上的海盗们占领了岩石岛,把他们所有人集中在一起,周围围了一圈端着火枪的海盗,枪口全部指着他们。其余人则是将石洞里面的金银财宝统统搬到格兰号上面去。 这些西方海盗说的语言发音有点像是英语,但水濯缨完全听不懂。等到石洞里的财宝都搬运完了,那些海盗倒是并没有直接杀他们,而是逼着男人们留在原地,只挑出了随行伺候即墨缺的几个侍女掳走,自顾自地准备上船,看样子像是要把他们扔在这座岛上等死。 即墨缺这时候才上去和对方的海盗头子交涉。他居然也会说对方的语言,虽然说得并不流利,但交流看上去基本没有问题。 双方在那里谈了片刻,那西方海盗头子一挥手,像是答应了什么事情。即墨缺转过身来,叫水濯缨:“过来。” 水濯缨刚刚走过去,那些海盗们突然毫无预兆地齐齐开了手中的火枪。一片火光闪过,被聚集在石滩上的西陵海盗和即墨缺的暗卫们全部被枪爆头,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鲜血飞溅横流,那些侍女们都吓得尖叫起来。 海盗们带着即墨缺和水濯缨两人上了格兰号,搜走他们身上的全部东西,把他们关在船舱底部的一个小房间里。从岩石岛上搬来的金银财宝几乎占满了格兰号每一个空着的房间,没有多余的地方来关押他们,这小房间里面的一大半地方也堆满了金光闪闪的珠宝饰物。 即墨缺这时才对水濯缨解释:“曦和长公主不必担心,小王已经告诉对方的船长,说小王是西陵的王公贵族,可以俘虏回去要求西陵交付赎金赎回,这些海盗一时不会把我们如何。” 水濯缨微微蹙眉:“刚刚是你让海盗杀了留在岛上的人?” 格兰号上的海盗们本来看样子是没打算直接杀人的,只是把人丢在岛上,虽然岩石岛上没有水没有食物,丢在那里十有八九也是死,但至少还有一线幸存的机会。而即墨缺跟对方的海盗头子交涉过之后,海盗们立刻就干脆利落地杀了所有人。 “小王带上长公主一个人作为侍从已经很勉强了,其他人不可能都带走。”即墨缺平静地说,“虽然这怪不得小王,但这些人被留在岛上等着饿死渴死,必定会对抛下他们自己离开的小王心怀怨念不满。如果他们以后能活下来,并且逃回陆地,有可能会成为隐患,所以还是现在先除了来得安全。” 水濯缨没有回答。 其实这些被留在荒岛上的人能幸存下来的机会很小,以后逃回陆地,对即墨缺造成影响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但即墨缺只因为这一点点渺小得可怜的隐患,就怂恿那些海盗干脆利落地杀光了所有人,可见其缜密冷酷,心狠手辣。 至于他带上她,很显然是为了她的价值。她还有大用处,难得落在他的手里,总不能就这么丢了。 水濯缨只在将近三年前即墨缺被柳长亭的人追杀时见他动过武,即墨缺的武功虽然没到绮里晔柳长亭水今灏那种第一流的境界,但是也比她高了许多。三年未见,他的武功不知道现在到了什么程度,不过从他并没有收走她的青丝剑来看,恐怕她还是差他太远,否则他也不会任由她留着武器。 而且,他刚刚对那些海盗们说的,他是王公贵族,她只是区区一个侍卫。要是她现在杀了即墨缺,那她对海盗们也就没用了,肯定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不用担心她会去害他。 好深的心思。 “璟王爷真打算让西陵那边交赎金来换王爷回去?”水濯缨问道。 “当然不是。”即墨缺笑了笑,“小王是瞒着皇兄等人秘密来这西海上的,让这些海盗传消息回西陵的话,如果不慎泄露出去,被人知道小王给海盗抓了,小王不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璟王爷打算从这些海盗手里找机会逃走?” “看起来不太容易。” 即墨缺站起身来,在舱房里走了一圈。这海盗船虽然主体也是木结构,但不知是用什么木料制成,坚实致密,看过去黑黝黝沉甸甸的,摸上去触感坚硬无比,几乎跟钢铁差不多,根本不是一般程度的内力可以徒手打碎。就算能打碎,发出的动静也太大,必定会引起海盗的注意。 水濯缨的青丝剑是最软的一种软剑,本身就不适合用来砍东西。而且青丝剑没有剑鞘,为了不至于一碰就割伤自己,剑锋并不算太锋利。即墨缺贯注内力在青丝剑上,划了半天,也不过在房间的墙壁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缺口,要开出能容一个人钻出去的口子,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要是有火的话,应该可以把这板壁烧穿。” 即墨缺在舱房里找了一圈,海盗自然不可能留下火种给他们,房间里连根蜡烛都没有。 水濯缨在堆了一地的金银珠宝中找到一个海外来的水晶摆件,那摆件大约有手掌大小,切割得极为完美,呈扁平的椭球形,完全无色透明,光芒流转,倒是一件难得的珍宝。 “等到明天早上吧。”她对即墨缺笑了一笑,“到时候应该就有火了。” 即墨缺看她的目光略微有些深邃,但也没有追问。 两人在船舱里面过了一夜。即墨缺极有风度地把水濯缨照料得十分周到,将房间里面唯一的一卷绸缎展开来,给她铺成地铺,自己则是在离她最远的一个角落里和衣而睡。要不是水濯缨清楚此人真正的本性,当真会觉得他是个完美的谦谦君子,文雅绅士。 第二天早上水濯缨醒来,舱房里面已经满是阳光。他们这间舱房是对着东边的,墙壁上有一个尺许见方的小窗口,人不可能钻出去,但阳光直照进来,却是满室金辉。 水濯缨卸了舱房里唯一的一张木头椅子,把它拆成木条。然后又从找出一卷不知道是古董还是名家的书画,丝毫不心疼地撕成碎片,把那堆碎纸抱到阳光能照到的地方。 最后才取出那个卵形的水晶摆件,对着阳光放在碎纸的上面。卵形水晶就像是一个透镜一样,把阳光聚集成一点落到碎纸上,碎纸很快就开始冒烟,随即呼啦一下腾起了火焰。 “麻烦璟王爷递一根木条过来。” 即墨缺一直在旁边看着水濯缨生火,像是在看着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眼中带着一缕若有若无捉摸不定的笑意。 听见水濯缨叫他,依言挑了一根最细的木条过去,水濯缨以碎纸上的火焰点燃木条,制成了一根火把。 两人就利用椅子的木料制成的火把,小心翼翼地在舱房外壁上炙烤灼烧。建造这海盗船的木材虽然坚硬,但终究只是木材,不耐火烧,再加上青丝剑,很快开出了一个通向格兰号一侧外壁的大洞。 “我记得格兰号的救生小船就挂在这一侧。”水濯缨说,“我们出去之后偷了小船,直接逃走。” “曦和长公主请等一等。” 即墨缺一边说,一边以手里火把点燃烧坏了舱房的另一侧墙壁。隔壁舱房里之前一直传来猪羊之类的叫声,估计是格兰号上用来关着活家畜的地方。即墨缺过去把十几只猪羊鸡鸭全都杀了,割开脖颈放血,各种动物的鲜血很快就流满了一整间舱房。 然后他再烧坏木地板,下到船舱最底下一层。底层空间狭窄不能住人,但海船最关键的主体构件,龙骨、旁龙骨,肋骨,龙筋之类在那里都可以看到。即墨缺在这些构件上一一点了火,任由船底四处开始燃烧,这才返回到上层舱房里面来。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水濯缨在上面看得背后隐隐冒出凉意。她本来只想着逃走就算了,但即墨缺却比她狠得多。 他烧坏这海盗船的主体构件,船底在片刻之内就会因为吃不住海水的压力而开裂坍塌,而且完全没办法补救,整艘船很快就会沉没。 这还不够,他还把隔壁舱房里面的那些家禽全都杀了放血。海上行船的人都知道在这大海中最怕有鲜血入水,因为血腥气味很容易引来鲨鱼。等到海盗船沉了,救生船又已经被他们偷走,船上的海盗们落进水里,再碰上鲨鱼的话,绝对是一个个死得连尸骨都不剩。 她并没有觉得这些海盗非死不可,毕竟海盗做的本来就是这种抢掠营生,而且也没有把她怎么样。但即墨缺显然更习惯于斩草除根不留任何后患的行事方式,她是能不杀就不杀,即墨缺却是能杀就杀,不给人留一点活路。 两人带了舱房里的一些金银珠宝,从舱壁的洞口出去,悄无声息地沿着格兰号的一侧船体往上攀去,到达挂在船舷边缘的三艘救生船边,把其中一艘救生船缓缓降下来放进海里,然后烧穿了另外两艘救生船的船底,这才划船驶离。 这段过程十分顺利,因为在他们放下救生船的时候,船上的海盗们已经发现船底起火,打水的打水,救火的救火,乱成一团,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船舷这边的动静。 等到船底被火烧坏崩裂,整艘船开始摇晃和下沉的时候,海盗们才想到要上救生船逃生。但这时候格兰号上的两艘救生船全都穿了底,而即墨缺和水濯缨的救生船已经驶到好几百米开外,根本追不上了。 水濯缨在船上看着远处的海盗船在火焰中燃烧,慢慢地沉没下去,船上的海盗们像是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落进海里,哭天抢地,在海面上拼命地挣扎呼救。即墨缺放出的那些家畜鲜血有没有引来鲨鱼她不知道,但这一船的海盗估计是要全部葬身大海了。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青丝剑。固然她不可能圣母地去救这些海盗,只是感觉跟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温雅公子待在一条船上,比跟一船最凶暴的海盗在一起还要让她没有安全感。 即墨缺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青丝剑上,微微一笑。 “曦和长公主放心,我们虽然逃出了海盗船,但并不意味着就安全了。大海茫茫,还是需要我们两人合力互助,才有希望平安回到陆地上。长公主觉得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三人同桌(一更) 水濯缨慢慢松开了手里的青丝剑。 即墨缺这话虽然说得十分文雅,但其实就是威胁,警告水濯缨别动不该动的心思,否则就别想安然无恙地回到陆地上。 以这位璟王爷视人命如草芥,不管多少人都是随手就杀的性情,水濯缨在自己实力不如对方的情况下,着实不敢轻易冒险。倘若即墨缺感觉她带来的威胁大于她的利用价值,他根本不会留情,必定是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后面的几天,她不敢轻举妄动,即墨缺在救生船上也仍然表现得十分有风度。 救生船上没有风帆,只能靠船桨划行,即墨缺从头到尾把划船的任务担了下来,没有让水濯缨动过手。太阳太大的时候,即墨缺就把他的外袍脱下来给水濯缨遮着阳光。晚上睡觉,两人仍然是一人躺在救生船的一边,距离隔得很远。 他们逃出来时没有时间机会再去偷饮水食物,现在在船上唯一能吃的仍然只有鱼,只是水濯缨把那个水晶摆件带了出来,有阳光的时候可以用不着吃血淋淋的生鱼。即墨缺总是把烤得最好的一部分鱼肉留给她,自己吃没熟或者烤焦的。 最为痛苦尴尬的就是大小解的问题。但即墨缺十分善解人意,当天晚上在船上就故意先水濯缨一步去睡觉,并且一副睡得很沉很熟的模样,留给她方便的时间空间,第二天白天也是同样莫名其妙去睡了两次觉。水濯缨也跟他达成默契,两人都是隔一段时间就装睡,好让对方能够解决生理问题。 如果这人的外在表现和内在性格能够表里如一的话,跟他同舟共济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即墨缺表现得越是君子,水濯缨就越是安不下心来。 据即墨缺推断,他们之前从格兰号逃出来的地方,距离西陵陆地至少还有四五天的航程。这四五天是根据大型帆船行进速度来算的时间,他们划这种救生船的话,速度至少减慢一倍,也就是说可能要十来天才能到达陆地。 水濯缨这些天里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从即墨缺的手里逃出去,甚至是直接弄死他。但是这周围大海茫茫的,两人同乘一艘船,逃走根本不可能。 而即墨缺的警惕性又实在是太高。他睡觉的时候尽可能地远离她,并不完全是因为什么君子风度,主要恐怕还是为了防着她。每次她只要在他睡着时稍微靠近他,不管发出的动静多小,他立刻就会清醒过来。她的睡眠已经算是极浅,但也还没有达到他的程度,这么敏锐的神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出来的。 到第六天,水濯缨从海里刺上来一条鱼,发现这是条罕见的青石花。这种鱼在南海那边也有,数量稀少,表面看过去和鲑鱼很像,但是鱼肉带有剧毒,吃上一小块就足以致命。之前她在晏染的海岛上时,钓鱼就曾经钓起过一条青石花,晏染特地向她强调过这种鱼。 她不知道即墨缺认不认得这种青石花,不过青石花本身就不常见,即墨缺并非长年住在海上,认识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抱着赌一把的想法,她不动声色地故意把这条青石花烤成了半焦,看上去一塌糊涂,根本就认不出来是什么鱼,然后放在即墨缺的那一份烤鱼里面。 即墨缺最后才拿起这条鱼,对着它凝视了片刻,轻轻一笑。 “曦和长公主,这种鱼叫做青石花,是有剧毒的,吃一口就能置人于死地,下次记得别再留下来了。” 他的语气尽管十分温和,甚至还带着笑意,水濯缨却一瞬间感觉到了一股无比森寒恐怖的危险之意。像是从阳光灿烂的白天陡然变成黑云滚滚的黑夜,重重黑影铺天盖地朝着她直压下来。地狱的大门在她背后无声无息洞开,索命的阴魂伸出冰冷锋利的手爪,一根根缓缓地扣上她的喉咙。 那一瞬间,她从未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过。 但她何等心理素质,尽管背后已经是一片冷汗隐隐,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多谢璟王爷提醒,我下次一定记得。” 空气中那种恐怖的危险感一瞬间便消散开去,来得快去得更快,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即墨缺优雅地笑笑,把那条鱼丢到了船舷外面。 水濯缨几乎是从地狱门口逃了一条命回来。即墨缺果然不是她能够轻易试探的,这一次没有对她动手,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再过两三天,救生船更加接近西陵陆地,周围的船只也更多起来。两人遇上一艘渔船,很快便返回了陆地,即墨缺的下属们早就等在那里。 他在海上漂了这么多天,本来样子也颇为狼狈,现在回到陆地上,顷刻间便变回了那个一身白衣文雅温润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形象。周围暗卫环绕,水濯缨更别想动手或是逃走了。 即墨缺这一趟出海有半个月之久,到陆地之后立刻便准备返回西陵皇都,盛京。 水濯缨一路上都在留下记号信息,即墨缺的人盯得太严,她只能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留,不知道能被人发现的概率有多大,但有总比没有好。 绮里晔他们在风暴过后,肯定也会随着风向和海浪的方向往西北漂,在西海海域上找她。如果他们能上陆地来的话,也许就可以发现她的行踪。 几天之后,她和即墨缺到达距离盛京不远的一座小城,在那里停下来休息,她却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当时她正和即墨缺在一家酒楼的楼上吃晚饭,楼梯上走上来一个一身青衣的年轻男子。墨发简单一束,衣袂发梢当风舒展,飘逸如山中流云出幽谷。眉目清朗俊逸,含着散漫而疏放的不羁之意,如同一笔泼墨洋洋洒洒信手而开,画尽清风明月,水远山遥。 柳长亭的目光在楼上扫视了一圈,落到即墨缺和水濯缨这一桌上面,目光微深。 这时候正是晚上饭点,酒楼里面十分热闹,连二楼都熙熙攘攘坐满了人,座无虚席,也就是他们这一卓还算空着两个位置。 柳长亭在原地停了一停,这才信步走过来,再自然不过对两人打了个招呼:“曦和长公主,璟王爷,好久不见。” 即墨缺从柳长亭一上楼来,目光就落在他的身上,神情中看不出任何波澜变化,这时候温润一笑:“柳庄主也来这里用晚饭?” 柳长亭也微笑:“其他桌子都满了,可否跟两位拼个桌?” “自然可以,柳庄主请。” 柳长亭就这么施施然在桌子一边坐了下来,招呼酒楼里的小二再上了一套酒杯碗筷。 水濯缨知道这两人之间有血海深仇,第一次见他们面对面地遇上,本来在刚刚看见柳长亭的时候,以为这酒楼里非掀起一场血战不可。结果她远远低估了这两人,双方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倒像是两位旧年相识在酒楼偶然遇上,一起同桌小酌。 即墨缺也就罢了。对着一个有灭门之仇,追杀了多年的仇人,还能如此云淡风轻,柳长亭此人也是深不可测。 “曦和长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柳长亭模样有些疑惑,“而且还是跟……璟王爷同行?” 水濯缨看到柳长亭出现的时候,就知道他十有八九是发现了她留下的讯息,跟着他们来到这里的,现在只是在明知故问。如果他只是偶然经过这里遇到了他们,她和即墨缺坐在一起也不关他的事,他没必要把自己暴露出来跟即墨缺打招呼。 “一言难尽。” 水濯缨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即墨缺的武功是不如柳长亭,但周围还有众多暗卫,他任由柳长亭在桌边坐下,就说明他有足够的把握保证柳长亭敌不过这些暗卫合力,所以也不担心柳长亭能突然出手把她救走。 她和柳长亭虽然有交情,还没到两肋插刀的地步,并不指望柳长亭会不顾一切拼上性命来救她。 两个美男子同桌而坐,在这酒楼里十分吸引人的目光,周围众人都纷纷往这边瞟。水濯缨多看几眼之下,突然发现,即墨缺和柳长亭的容貌居然有几分相似。 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一点,是因为即墨缺和柳长亭处在对立面,而且两人气质迥异,她从来没有把这两人放到一起去比较。但是现在两人坐在一张桌子边,两张面容同时出现在视野里,这种相似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 即墨缺的容貌偏向于温润蕴藉,像是一块精雕细琢,温雅润泽的端方美玉;而柳长亭的容貌偏向于清隽俊逸,像是一笔随着长风流云洒然而开的泼墨,疏放不羁。气质相差虽然巨大,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两人的眉目形状其实像得出奇。 “璟王爷这是要返回盛京么?曦和长公主也要一起去?” 柳长亭带笑的目光在即墨缺和水濯缨身上缓缓地来回。他这时候看过去从容闲适,其实全身的神经肌肉都绷到了最紧的状态,即墨缺的众多暗卫就在周围,万一真的在这里动起手来,他自己恐怕都难以全身而退。 他现在只有一个人,本来应该也要等来了足够的人手再露面,才是最明智的举动。但是之前他并不知道跟随即墨缺的暗卫这么多,刚刚看见水濯缨和即墨缺同桌坐在酒楼上,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她就像是已经落在了毒蛇蛇窟和烈火火坑里,随时有可能死得连骨头都不剩,只想赶紧救她出即墨缺的手掌心,根本没有多考虑这些问题,鬼使神差就上了楼。 “是。”即墨缺回答得十分从善如流,“小王邀请曦和长公主来璟王府上做客,小住一段时间,公主已经答应了。” 柳长亭望了水濯缨一眼:“曦和长公主还未出嫁,孤身一人在璟王爷的府上久住,恐怕对公主的名声不太好吧?” 水濯缨微微苦笑:“谢柳庄主关心,但横竖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名声,再差一些也无妨。” 她这话就是拒绝了柳长亭现在动手救她。柳长亭就算有这个义气,她也不想把他白白搭进来,至少不是敌强我弱的现在。 柳长亭也知道现在他一个人,在这里毫无胜算。即墨缺一时应该不会把水濯缨怎么样,等之后做了足够的筹划再来救人要好得多。 只是他这一下露面,等于是打草惊蛇,非但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即墨缺的戒备必然更高,对水濯缨看守更严,以后再救人更加难上加难。这时候他也是满怀后悔。 水濯缨看见柳长亭眼中的愧疚抱歉之色,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他安慰地笑了笑。其实柳长亭愿意救她,她就已经十分感激,自然不会因为他能做十分而只做到九分就心怀不满。就算即墨缺会因此而对她下毒手,她也并不怪柳长亭。 柳长亭在桌边小坐了片刻,就起身离开。即墨缺等到他已经走得看不见了,这才带着笑意转向水濯缨,语气十分温和随意。 “曦和长公主连五湖山庄庄主都认识,果然是交游广阔。” 他话音落下,水濯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地往桌子上倒了下去,一下子什么也不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璟王府(二更) 西陵外海。 茫茫的海面上,漂着一艘大船的半截残骸。这艘船像是船底被火烧过,下半截完全没了,但上半截倒还有一大半是完整的,可以勉强漂在海上。正是已经船破人亡的格兰号。 甲板上有四五个海盗,死气沉沉地瘫在那里,一个个面目深陷,嘴唇干裂,很显然是多日没有吃东西喝水了。 之前格兰号船底被烧穿,整艘船进水下沉,船上的海盗们一部分落水淹死,一部分葬身鲨鱼腹中,只有一小部分攀上船体残骸活了下来。船上没有足够的饮水食物,这些人在数日内因为互相争斗,又死了不少,现在一船几十个人只剩下这么四五个。 其中一个海盗侧过头,偶然看到海平面上一个黑点慢慢接近,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和其他海盗一起大声呼喊,挥舞衣服,总算把那艘船吸引了过来,是一艘规模中等的渔船。 渔船并没有把他们接上去,只是在格兰号的残骸旁边停了下来。海盗们本来还在拼命呼救,但看见船舷边出现的一道身影时,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那道身影一眼望去雌雄莫辨,男子无此妖艳靡丽,女子无此逼人气势,唯有一身的绝代风华超越性别,颠倒众生。站在船舷边缘居高望下来,竟犹如从异界而出的妖魔降临世间,在俯瞰天下的威势之外,尽是森寒慑人的阴诡冷意。 绮里晔望着下面的海盗们,眉头微蹙:“有没有人会说这些人的语言?” 他们的海船在风暴中被撕成两截,船上丧生了几个暗卫和船夫,但大部分人还是得以幸存下来,在半截船体上随着海水往西北方向漂行。 之后遇到一艘中等规模的渔船,那渔船也是倒霉,偏偏遇上这一群煞星,立刻被对方毫不客气地夺了船。绮里晔让人将渔船先开回西陵陆地,传信回东越调更多的人手过来,同时重金派遣了一整支船队,在西海上分头寻找水濯缨的下落。 船上有一个船员会说这些西方海盗的语言,给绮里晔充当了翻译,那些海盗们对毁了格兰号的即墨缺和水濯缨简直是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印象不深刻,一问之下,当即争先恐后地全都说了出来。 绮里晔越听眉头蹙得越紧。水濯缨在逃离格兰号的时候,已经卸掉身上累赘的人皮面具和暗卫服装,所以那些海盗们看到了她的真容。她那般容貌当世难寻,无几人能出其右,自然可以确认是她无疑。而另外一个跟她同行的白衣公子,从海盗们的描述看来,他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即墨缺。 知道水濯缨安然无恙,自然让他一颗悬挂多天的心脏放了下来。但下一句听到水濯缨落在即墨缺的手里,他周身的温度一瞬间又再次跌回冰点,散发出来的气息比之前更加阴冷黑暗。 即墨缺……他最不希望水濯缨遇上的人就是即墨缺。 以她的聪明智计,机变无双,其他人他都能相信不是她的对手。但即墨缺的本事他很清楚,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程度又一点都不输于他,她在即墨缺面前,怕是很难占得了什么上风。 那两人在十多天前逃走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回到陆地上了。唯一一点值得安慰的是,即墨缺清楚水濯缨的价值,必定不会随便伤她,而是会留着她作为向他换取更多条件的筹码。 “回西陵。”绮里晔转过身,“杀了这些海盗。” 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什么目的,这些海盗囚禁过水濯缨,那就没必要活着了。 那些海盗们说了半天,本以为能够死里逃生,结果船上的人问完话之后,随即就是一排弓箭对准了他们,他们脸上充满希望的惊喜表情还没退去,就被一批利箭射成了蜂窝。 绮里晔站在船头,海风吹得他的墨色长发和华丽衣袍猎猎飞舞,他对着西陵陆地的方向,一声冷笑。 即墨缺最好没有动她……否则眼前的这片西陵海域,迟早有一天会从蓝色变成红色。他会亲手把这里变成一片堆满尸体的血海。 …… 水濯缨从一片黑暗中缓缓地恢复意识,睁开眼睛,头顶上是一片颜色柔和纹样素雅的藕荷色床帐。 她转过头去,发现自己在一个陈设精雅的房间里,床边香炉中袅袅点着清淡和缓的安神香。从一片黑暗的窗外和房间里点的灯烛来看,现在已经是夜晚了。 “姑娘醒了?” 房间一侧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音色温婉柔和,十分悦耳动听。一个容貌清丽身姿窈窕的美人走到她的床前,后面还跟着两个小丫鬟,手上各自端着水盆和食盒。 这美人大约二十来岁年纪,穿了一身湖色妆花素面小袄,下着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一头黑鸦鸦的长发挽成一个单螺髻,只斜插了两根素净的羊脂白玉簪。一张面容柔婉秀美,满身都是江南水乡的婉约秀气,正是男人们最喜欢的那种温柔文静的女子类型。 水濯缨坐起身来,朝四周望了一眼:“这里是璟王府?” 那女子似乎是有些意外水濯缨刚刚醒来,问都不问就能猜出这里是璟王府,怔了一下,微笑道:“是。姑娘是下午来到这里的,现在已经入夜了。” 水濯缨感觉脑袋稍稍有些发沉,这是长时间昏睡留下来的影响。即墨缺很显然是知道她一路都在偷偷留下记号,才引来了柳长亭,为了让她在接下来的路上老实点,干脆就下药迷晕了她,一直把她送进璟王府才让她醒过来。从路程来算,她睡过去至少有两天了。 她看向那个女子:“你是?……” “我叫汀兰,是璟王府里的……管事。”那女子笑了笑,让小丫鬟们把水盆和食盒放到床边,“以后这两个小丫鬟就是伺候姑娘的,姑娘有什么需要,派人来跟我说就可以。” 她说“管事”这个词的时候,明显有一瞬间的停顿,语气也不一样。 即墨缺现在已经二十六岁,因为他表面上是个闲散王爷,上头无父无母,也没有政治利益因素逼迫,所以至今没有纳正妃侧妃,至于府上有没有侍妾通房之类就不知道了。水濯缨猜测这女子应该不只是管事,十有八九是即墨缺的妾侍之类,掌管府上的中馈,只是没给她妃位的名分。 水濯缨凝神分辨了一下房间周围的动静,至少有十几个暗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守在这间屋子的四面八方,简直是插翅难逃,她有哪怕一点点小动作都落在对方的监视之中。即墨缺也真够看得起她。 “去告诉王爷姑娘已经醒了。” 汀兰吩咐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应声而去,汀兰再次转向水濯缨。 “王爷很快就会过来,姑娘可以先梳洗一下,用点晚膳。” 即墨缺带水濯缨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说明水濯缨的身份,也没说带她回来是干什么的,只让人严加看守,周到伺候。璟王府里面也不是没有像这样带回来女人过,但从来不会在府里留太久,那些都是“有用”的女人,用完之后很快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汀兰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水濯缨快要吃完饭的时候,即墨缺就已经来了,水濯缨从容地把最后一只虾仁吞下去,放下了筷子。 “璟王爷府上的菜不错。” 即墨缺穿了一身梨花白暗纹番西花刻丝长袍,腰系锦带,发上束了一只淡青色玉冠。在她对面坐下来,带着温雅笑意:“曦和长公主住得习惯的话,不妨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小王府上蓬荜生辉。” 水濯缨淡淡望着他,已经懒得再跟他绕来绕去地打太极:“你想要容皇后给你什么?军队?势力?钱财?还是直接扶你上西陵的皇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凉凉有情敌了你们开心了吧 即墨缺笑出声来:“我若说都想要呢?” 水濯缨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他也不再文绉绉地用小王这种自称,回答得倒是十分干脆,并没有装模作样地再跟她虚与委蛇,不过神态仍然一如既往地文雅温润。 “都想要也很正常。”水濯缨平静地说,“但容皇后现在不在东越,你恐怕找不到人。” “我不用去找容皇后。”即墨缺微笑,“她已经到了西陵,而且打听到了你在我这里,相信很快就会上门来找我。” 水濯缨脸色微变:“你们发现他了?他……有没有事情?” “放心,她很好,就是现在身上杀气有点重。” 即墨缺似乎是颇有兴致地打量着水濯缨。 “我一直以为东越传出的那些关于皇后和贵妃的流言,是容皇后逼迫于你,现在看来……你似乎很关心她?” “这与璟王爷没有关系。” 这是即墨缺第一次问她关于私人感情的事情,水濯缨总觉得极为别扭,跟即墨缺的画风格格不入,感觉就像是一本厚厚的正经严肃的历史学论著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张活色生香的小黄图。 即墨缺也不生气,笑了一笑:“你既然没事,我就放心了。现在天色已晚,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水濯缨淡淡道:“我在这里有这么多人陪着,一点也不觉得无趣,不劳璟王爷探望。” 即墨缺本来已经站起了身,这时候回过头来,眼中含笑。 “但是我觉得无趣,想要个人陪着。” …… 绮里晔回到陆地上,一路快马加鞭赶到西陵皇都盛京,这时候他从东越调遣过来的人手也都赶到了。 璟王府虽然看过去格调高雅,精巧幽静,像是一座书香门第的府邸,但实际上像一座牢不可破的堡垒,堪称固若金汤。水濯缨人在璟王府内,这里又是西陵的地盘,强攻进去救人自然是不可能的。 绮里晔人到盛京,本来是想直接去璟王府找即墨缺。刚刚进盛京的时候,就被人拦了下来。 “柳庄主有事?” 为了行动方便,绮里晔脸上已经带了人皮面具,身上穿的也不过是一袭普通的黑袍而已。但他并不适合易容,最多只能遮一遮容貌,就算是顶着一张其丑无比的脸,穿着一身破衣烂衫,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场也很难遮掩住。跟柳长亭面对面在大街上一站,周围所有行人都纷纷侧目。 “有,是关于水姑娘的。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换个地方。” 柳长亭和绮里晔随便找了旁边一家茶楼上去。现在是早晨,很少有人大清早就来茶楼消磨时间,茶楼里面客人寥寥无几。 绮里晔一直看柳长亭很不爽。虽然东越内战的时候柳长亭跟他们是合作关系,帮过他们很多,但他对柳长亭不爽的原因就是这个。 水濯缨和柳长亭的交情虽然算不上太深,但关系相当不错,甚至在她没有对他动心的时候,她对柳长亭的好感应该要远远超过他。当然他从来没觉得柳长亭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他把柳长亭当成敌人。 “你也知道她的事情?” 不爽归不爽,事关水濯缨的安危,绮里晔对柳长亭还是耐着三分性子。柳长亭知道水濯缨有危险,并且愿意插手相助,现在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虽然让他更加有种想杀了柳长亭的冲动。 “我知道她在即墨缺的手上。”柳长亭并不在意绮里晔语气中压着的腾腾杀气,神态仍然从容,“皇后娘娘这是要去璟王府找即墨缺?” “是。”绮里晔冷哼一声,“即墨缺现在应该正在等着本宫。” 即墨缺囚禁水濯缨作为人质,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的,无非就是军队势力钱财这些东西,他并不是给不起。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答应即墨缺的条件。”柳长亭摇摇头,“我很了解即墨缺,他绝不是那种会真正信守承诺的人,如果他发现利用水姑娘能从你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更加不会放水姑娘离开。” 绮里晔淡淡道:“本宫没有指望即墨缺能老老实实放爱妃回来,跟他谈判不过是为了先稳住他,另外会派人混进璟王府救人。” “这就好。”柳长亭说,“我在璟王府也安插有一个多年的暗桩,到时候可以动用,接应你的人进璟王府。” 绮里晔眉心一跳,眼中杀气更重。 他知道柳长亭和即墨缺有灭门之仇,柳长亭在璟王府中安插进暗桩,而且还是埋伏多年的,应该十分难得不易,是一枚极为重要的棋子。现在柳长亭为了救水濯缨而动用,说明水濯缨在他眼中分量之重。 要是换做平时,他早就灭了柳长亭,至少也要整得他不敢对水濯缨动一丝一毫的心思,偏偏现在却动不得对方。柳长亭的地盘在西陵,势力在西陵更为深广,总会有帮助。 卸磨杀驴什么的,等到安然救出了水濯缨再说。 …… 水濯缨在璟王府除了没有自由以外,过的仍然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任何侮辱虐待。即墨缺不是一直把她关在房间里,大半个璟王府她都可以走动,只是走到哪里周围都无一例外地跟着至少十来个暗卫。 即墨缺果然常常过来看她。在水濯缨想象中,即墨缺深谋远虑野心勃勃,要忙的事情应该多得是,但他却一副真正像是闲散王爷的样子,一天有好几个时辰都在她这儿,并且干的都是消遣的闲事。 他的才情并不输于晏染,琴棋书画同样是样样精通,但水濯缨没有那个兴致跟他抚琴共赋。她最擅长的只有棋艺,最经常的还是跟他对弈,至少在棋盘上她可以痛痛快快地把他杀得溃不成军,出一口恶气。 不过这种机会并不多。即墨缺的棋力一点不输给她,又不会故意给她放水,两人下起棋来往往是厮杀得如火如荼难解难分,你输我一局我赢你一子,也分不出个上下高低来。 后来围棋之类下多了,即墨缺带来一套海外来的西洋棋,水濯缨一看,这居然和国际象棋差不多。 国际象棋更是高智商的对垒,即墨缺开始的时候不会,水濯缨说明了规则之后,没几天时间他又是能够跟她杀得不相上下。而且他棋品极好,胜不骄败不恼,始终保持着翩翩君子的文雅风度,跟他下棋愉快而又不乏挑战性和趣味性。 水濯缨对于其他的物质方面没有太多需要,在即墨缺这种人的手里,她也不敢作死地吵着闹着提一大堆要求出来。但看得出来,她院子里面的陈设全都是最高档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俱是珍品,虽然比不上东越凤仪宫那么奢侈华丽,但是另一种低调内涵的奢华。璟王府里面其他地方她也不是没见过,不过是普通王爷的规制而已,只有她这里布置得格外精心。 现在是七月,西陵天气也十分炎热,她院子里的冰块消耗得就跟流水一样,一点也不比她在东越和夏泽的时候少;偶然说了一句不喜欢西陵的茶,当天下午她喝的茶就全都换成了东越那边的极品贡茶;提出想看书,即墨缺就把璟王府整个书房里的书都搬到了她的住处,她想要什么失落已久的珍本孤本之类,他都会让人从外面给她买进来。 若是忽略她是被软禁在璟王府中的话,单论她在这里的生活,倒真是没有什么不舒适的地方,大概算是史上生活条件最好的囚徒。 水濯缨也疑惑过即墨缺为什么要这样像是供着祖宗一样供着她。若说他的性格使然,他保证她有基本的饮食用度,就已经足够体现风度了,这么金贵地伺候着她,一时却实在让她想不通。 此人深不可测,总归有他的目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我也不造要起什么标题 绮里晔到达盛京的第二天,就来璟王府找即墨缺。 即墨缺以接待一国之主的礼仪,十分郑重地接待了绮里晔。绮里晔从来就不是什么能跟人虚与委蛇绕来绕去假客套的性子,这时候更是毫不客气,第一句话便是:“她在哪儿?” “就在小王府上。”即墨缺彬彬有礼地回答,“小王照顾得十分周到,皇后娘娘请放心。” “本宫要见她。” “现在恐怕不行。”即墨缺微微一笑,“但是皇后娘娘既然到这里来了,相信不久就可以见到曦和长公主。” 绮里晔直视着他:“璟王爷终于准备开始谋夺西陵皇位了?” 他这句话问得非常直接,丝毫不带拐弯抹角,直达核心。 自从即墨缺和他成为敌对之势以来,他这几年派出大量眼线到西陵,一直在查即墨缺的信息。 即墨缺这么多年来韬光养晦,表面上是不问政事,淡泊名利的闲散王爷,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野心勃勃。他麾下的隐藏势力遍布西陵,积累有足可敌国的财富,朝廷上也有很大一部分文武重臣被他拉拢。只除了创建军队并不容易。 西陵的兵权如今大部分掌握在西陵靖安公的手上,靖安公对西陵皇帝承德帝忠心耿耿,就连即墨缺也无法动摇。剩下的军队驻守偏远边境,即墨缺难以利用,只能自己暗中培养自己的军队,所以他当初才会收容唐啸威的军队为己所用。 但军队是由活生生的人组成,不是死物,在暗地里养出一支规模足够谋反夺权的军队谈何容易。就算即墨缺玩弄阴私手段玩弄得炉火纯青,不用硬碰硬地打败了朝廷的大军才能坐上皇位,也必须要有直属于自己的军队,否则没有武力依仗,建立起来的政权会脆弱不堪。 即墨缺现在最需要的,应该就只有兵力。 即墨缺笑了笑,倒是也没有否认:“小王力量菲薄,希望皇后娘娘能加以支持,他日西陵东越两国必定世代交好,永结同盟。” 绮里晔冷笑了一声。西陵和东越现在就是友邦关系,如今的西陵承德帝,执政仁厚,温和宽容,虽然精明强干不足,并非什么奋发有为的英主,无法将西陵发展得更加壮大,但至少是一位仁君。 承德帝完全没有什么开疆扩土,吞并他国的雄心壮志,在位期间实行的外交政策都是友好往来的政策,周围的邻国大多都和西陵交好,不用担心遭到西陵的侵略。 但是一旦即墨缺真的坐上了西陵的皇位,以他的野心,绝不会满足于在西陵偏安一隅,整片大陆恐怕都会是他的目标。东越、北晋和与西陵接壤的草原国家乌坦,就是首当其冲的三个国家,今后势必会不得太平。 “璟王爷需要多少军队?”绮里晔冷冷地道。 “越多越好。并不只是军队,还有其他需要皇后娘娘的地方,也希望皇后娘娘到时候倾力相助。” 柳长亭说得没错。即墨缺根本就没有放走水濯缨的打算,现在说得很含糊,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条件,这个意思很显然就是并不打算一次性地只用水濯缨来做一笔交易。而是只要水濯缨在他的手上,他想要绮里晔做什么绮里晔就得做什么,尽可能地利用对方的一切资源。 绮里晔很清楚这一点,根本没有费那个口舌去问即墨缺什么时候才会把水濯缨还回来,反正问了也是白问。 “本宫从东越调遣军队过来,暂时停留在东越边境,等到西陵境内发生兵变了再进西陵。东越大军驻守在北部和南部边境上的偏多,距离西陵较远,到西陵这边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你自己把控好时机。” “多谢皇后娘娘。”即墨缺道谢道得十分诚恳,就像是真的对着一个合作伙伴,“皇后娘娘现在在西陵可有合适的住处?不嫌弃鄙陋的话,小王可以在盛京为皇后娘娘准备一所宅邸暂住,也方便随时和皇后娘娘联络。” 绮里晔冷冷一笑:“璟王爷好意心领,本宫现在住在十柳街街尾的容宅,有事直接来十柳街找本宫便可。另外,若是现在不能让本宫见爱妃的话,有一件事情想麻烦璟王爷。” “皇后娘娘请说。” “爱妃自幼身体病弱,之前调养了整整两年,还未调养完全,现在却因为璟王爷而耽搁了下来。时间太长的话,本宫担心爱妃的身体会因此而落下病根,终生无法恢复。本宫已经将调养所需要的药材运到了盛京,璟王爷既然不让爱妃出璟王府,可否让爱妃在璟王府内继续调养?” 从晏染的海岛上带出来的那些药材,因为当初包装得极为严密,封在船舱角落里,在海上遇上了风暴也没有丢失或者被海水浸坏,仍然在船体残骸上。后来绮里晔等人在海上遇到渔船的时候,就把这些药材带回了陆地,现在已经运到了盛京。 “当然可以。”即墨缺在这点上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一口答应,“可有调养的方子?” 绮里晔取出之前晏染写的方子的抄录本给即墨缺,即墨缺接过来看了一遍,道:“皇后娘娘尽管放心,小王府上尽管简陋,必定不敢怠慢了曦和长公主。这张方子上要求如何制药调理,小王定会照方办到,不会耽误了曦和长公主的身体。” 绮里晔没再说什么,起身拂袖离开。 那些海岛上带来的药材很快就被运进了璟王府。即墨缺让人全部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开始照着方子处理这些药材。 这些药材不过是最原始的原料,要调制成人可以直接服用或者使用的程度,还需要一系列极为复杂的工序。光是一池用来泡浴的药汤,就需要九蒸九煮才能熬成,再加入其它大量珍稀药材作为辅料,一池药汤少说也要价值上万两银子。其它更加匪夷所思的药方,就更是烧钱如流水。 汀兰根据方子算了一下,水濯缨一个月的调理就需要璟王府日常一年的开销,忍不住来找即墨缺。 “王爷,妾身愚钝,能否请王爷为妾身解惑,为什么要在曦和长公主身上费这么大的财力?” 即墨缺正在书房中看书,闻言抬起头来,淡淡看她一眼:“府上银钱不够?” “够自然是够的,只是……”只是她觉得肉疼啊。 她自然知道璟王府其实富可敌国,比这多十倍的钱都烧得起,但烧钱也不是烧在这上面的。曦和长公主就算有再大的价值,说穿了其实就是一个人质而已,府上这么锦衣玉食地精心伺候着,吃穿用度甚至连璟王爷本人都不一定及得上,这就已经很让她意外了。更不用说在现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居然还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帮着曦和长公主调理身体。 王爷一向深谋远虑,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情。她在王爷身边待了多年,自认为是相对最能读懂王爷心思的人,不然也不会得王爷如此青睐。但是这一次,她实在看不出来这么做对王爷有什么好处。 “够就无妨。”即墨缺又低下目光去看书,“花多少钱不重要,方子不出任何差错就行。” 汀兰看到他重新落到书上的目光,突然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全身剧烈一震,脸上的血色一瞬间退了下去,变为一片苍白。 但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恭敬地敛衽一礼,退出了即墨缺的书房,贝齿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几乎把嘴唇咬出一条深深的血痕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药中传书(一更) 即墨缺那边准备得差不多了,水濯缨又开始像在晏染的海岛上一样,天天吃药膳,药浴,熏蒸之类。璟王府里的条件的确不错,至少比简陋的海岛上要好得多,她在这里倒像是专程来疗养的。 即墨缺最近常常会来跟她一起用餐,但有他在旁边的时候,水濯缨总是特别没有胃口。以前绮里晔逼着她吃又苦又恶心的药膳时,也常常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欣赏她吃东西的痛苦样子,比即墨缺恶劣得多,但那时候她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反感过。 “菜做得不合口味?”即墨缺看她不怎么动筷子,问了一句。 “我比较习惯一个人吃饭。”水濯缨淡淡说,“璟王爷和我男未娶女未嫁,两人一直这么同桌用餐也不合礼数。” “那我便不在这里久留了。”即墨缺从善如流,但是转手就给她盛了一碗地莲子汤,“不过桌上这些药膳总得全部吃完,毕竟是容皇后特地给你送到盛京来的。” 不得不说即墨缺极为擅长把控人心。水濯缨看着他送过来的汤本来一点都不想去接,被他后半句话这么一说,想到是绮里晔千里迢迢从海上带到西陵,又送到盛京来给她的,不得不接了过来。 碗里奶白色的一小碗汤,上面漂浮着两三颗荔枝大小的白色光溜溜球状物,是海岛上特产的地莲子。虽然名字叫莲子,其实是一种像松露一样长在地下的圆形蕈类,有温补祛寒的功效。 水濯缨喝了一口,突然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即墨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几乎是立刻就觉察到了她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水濯缨摇摇头:“没什么,不小心咬了一下舌头。” 此后她就没有再表现出什么异样,等她吃完所有东西,即墨缺这才起身离开。 水濯缨回到自己的房间,直接进了净房。 即墨缺对她还算有最基本的尊重,虽然有十几个暗卫白天黑夜地盯着,但也没有丧心病狂到不给她留一点隐私的程度,她洗澡和上净房的时候至少这些暗卫是不会盯着的。 水濯缨站在净房里,从嘴里吐出一张小小的蜡纸。这张蜡纸是普通的纸上写了字,然后再在外面浸一层蜡,这样纸张不会被揉碎揉烂,上面的字迹也不会因为被水弄湿而模糊。 这是她刚刚喝那碗地莲子汤的时候,从一颗地莲子里面吃出来的,很显然是绮里晔藏在地莲子里面送进来给她。 晏染的方子上面写得很清楚,地莲子一旦表皮受损则功效减弱,所以即墨缺的人检查的时候不可能一颗颗掰开地莲子来看,便被这张字条传了进来。 蜡纸上面数行蝇头小楷,虽然字迹缩得极小,还是能看得出是绮里晔的笔迹:“我已让两人潜入府中,金蝉,来喜,设法与其接头。” 水濯缨根本没听过这两个下人的名字,应该并不在她这个院子里,想来绮里晔派出的人也很难直接潜入到她的附近。她可以在璟王府里面大多数地方走动,既然有了名字,要打听这两人应该不难。 这张纸条是根本消化不掉的蜡纸,她不能像电影里一样把纸条吞下去,也不能随便扔在净房里面。把字条捏成一团攥在手心,打算出去趁着添香的时候丢在香炉里面烧掉。 结果一打开净房的门,迎面便碰上了等在她房间里面的即墨缺。 水濯缨一惊,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攥紧握着那张字条的手心。即墨缺朝她走过来,优雅地向她伸出一只手,语声温和:“你手里的东西。” 水濯缨对上他仍然平静柔和,温润如玉的目光,脸色隐隐发白,站在原地没有动。即墨缺的手停在半空,耐心地等着她,过了半晌之后,水濯缨才缓缓地抬起手来,把那张字条放到他的手中。 即墨缺展开字条,看了一眼,对身后的一个暗卫道:“叫金蝉和来喜过来。” 一个身穿桃红比甲的三等丫鬟和一个看过去大约十四五岁的小厮很快被带了上来,一副茫然的样子,像是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即墨缺扫了这两人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他旁边的两个暗卫各自拖了一人出房间,外面一路上传来那两人惊慌恐惧的叫喊声:“……王爷!……王爷饶命!奴才到底是犯了什么事?……王爷饶命啊!” “咔嚓咔嚓!” 两声骨骼断裂的声音隐隐传来,叫喊声在门外戛然停止,此后便再无声息。 “曦和长公主早点休息。” 即墨缺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温文尔雅地对水濯缨笑了一笑,离开了房间。 …… 七月中旬,西陵南部内陆地区爆发瘟疫,西陵太子即墨霄被派遣往南方主持瘟疫的防治和赈灾。 西陵气候潮湿,本来就容易滋生各种疾病,炎热的夏季里常常会爆发瘟疫,隔个几年就会有一次,不过一般不是什么严重的病情。 即墨霄是西陵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如今十九岁,勤勉聪慧,洁身自好,颇有学识才干。承德帝自小欣赏这个长子,立为太子已经三年。下面的其他皇子年纪都还很小,最大的只有七八岁,西陵皇室中现在也没有勾心斗角的夺嫡乱象。若不出意外的话,承德帝百年之后,帝位必定是顺理成章地由即墨霄来继承。 这次去主持防治瘟疫,不过是小事一桩。只要先控制住灾民的流动,在瘟疫地区给灾民们发放药材,太医院开出的药方对路的话,瘟疫很快就能遏制平息下去。 即墨缺第二次来找绮里晔。绮里晔在盛京有一所深隐于幽巷中的宅邸,现在他就住在那里,这次即墨缺倒是很客气地亲自上了门。 “听闻皇后娘娘在崇安有一处问毒司,能制天下千种剧毒异毒,不知方不方便请问毒司的人来西陵一趟?” 绮里晔不像即墨缺那般任何时候都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对方亲自上门来,他连把椅子都没给,自己坐在大厅首座上,看着只能站在大厅中央的即墨缺。 “璟王爷需要什么样的毒?” “其实也不算是毒。”即墨缺并不在意他是站着还是坐着,站在那里,依旧风姿优雅,“应该算是一种能让人严重腹泻呕吐的泻药,无色无味,可以混杂在药材中不被发现。最重要的是必须致命,而且没有方法可治。” 绮里晔挑眉冷笑:“你是把主意打到这场瘟疫上面去了?” 西陵的这场瘟疫类似于轻型霍乱,患者会出现急性腹泻和呕吐,时间持续三四天到六七天不等,只要有及时的药物治疗,或者注意饮食,就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即墨缺也笑:“皇后娘娘果然敏锐过人。” “问毒司有类似的泻药。”绮里晔淡淡地扫视着即墨缺,“没有颜色味道,无法止泻,不过不致命,过一段时间自己就会停下来。” “那恐怕不行。”即墨缺摇摇头,“不死人的话,效果不够。” “本宫可以让问毒司加重药性。”绮里晔悠悠端起小几上的酒杯,“现在西陵这场瘟疫波及到的灾民有五六万人,你要让这五六万人全部死光?” “不用那么多。”即墨缺平静地说,“两三万就够了,照着这个数量来准备毒药就可以。皇后娘娘可是觉得不妥?” “死的又不是本宫的子民,本宫为何要觉得不妥。”绮里晔轻描淡写说,“璟王爷想如何就如何。” “那就好,多谢皇后娘娘。” 即墨缺笑了一笑,往厅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 “还有,璟王府上的下人足够,不劳皇后娘娘送人进来。曦和长公主最近正在照方调理身体,若是受影响出了个什么岔子,未免不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奈何眼太瞎(二更) 上次水濯缨留下讯息引得柳长亭追来,即墨缺让她晕了好几天时间。这次被他当场抓住她和绮里晔之间的传信,水濯缨本来以为她也要付出点代价,没想到这次即墨缺并没有把她怎么样,甚至连她的调理都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 时至七月,是西陵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西陵气候潮湿,即便在盛京这样的大城市里也是蚊虫颇多。璟王府里虽然干净些,白天夜里仍然都必须关着纱窗纱门,防止蚊虫飞进屋里。 水濯缨一天晚上泡完药浴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习惯性地以透视能力往房间里面一扫,在门口停了下来。 她的床铺上铺的是一层薄薄的藕荷色冰丝床单,夏日里凉爽透气,又不像竹席那么冰凉。但是现在这张冰丝床单下面,包括她的枕头和床上的几个迎枕里面,竟然全是活着的虫子。密密麻麻,足有数百只,铺满了整张床,还在床单下面缓缓地爬动,看着都让人毛骨悚然。 水濯缨走过去掀起床单,那虫子是一种叫做青腰虫的飞虫,身子像大黄蜂一样呈黑黄两色,是一种夏季里危害很大的虫类。人遇到青腰虫的时候是不能直接拍打的,因为青腰虫的体液带有毒性,一碰到人的皮肤,开始的时候麻痹没有感觉,但很快就会导致皮肤大片大片地起泡溃烂,疼痛难当,并且不容易愈合,就算愈合后也会留下斑白丑陋的疤痕。 就这床上的几百只青腰虫,她如果刚刚往这床上一躺的话,虫子被她压碎,她全身的肌肤恐怕都得烂掉。 青腰虫喜欢潮湿的环境,璟王府里面池塘流水很多,经常可以见到青腰虫,但是绝不可能像这样几百只自己出现在一张床上,而且只在床单下面爬行,并不飞走。 水濯缨细细地检查了床单,发现床单背面有一种隐约的白色痕迹,像是什么药粉沾染在了上面,闻上去有股极淡的木头味。因为床本身就是紫檀木的,所以这味道混在里面,基本觉察不出来。 这恐怕就是能把周围的青腰虫吸引到这里来的原因了。 负责水濯缨住处的一应生活用品的人是汀兰,不过可能经手她这条床单的丫鬟很多,洗床单的,晾床单的,给她铺床的,都有可能。 水濯缨对着床铺上满床的青腰虫凝思了片刻,把床单铺回去,随手从房间里找了一只细颈花瓶过来,隔着床单和枕套将那些青腰虫一一全部碾死。然后再从柜子里找出一条冰丝锦被来,严严实实地铺在床上,确认完全隔开那些青腰虫尸体了,才在上面躺下睡觉。 ……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汀兰例行公事地来到水濯缨的院子里,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第一眼便看见水濯缨的脸上遮着好几重面纱,就连眼睛都用半透明的薄纱挡了起来,手上也缠着纱布,一点肌肤都不露。 “怎么回事?”汀兰诧异道,“为什么弄成这个样子?” 水濯缨的声音从面纱后面传出来,听上去又闷又苦:“不知道昨天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脸上身上都起了大片的水疱,根本没法见人了。” 汀兰连忙问道:“请大夫看过没有?” 上次她对即墨缺提过药方的花费之后,即墨缺就不让她再过问水濯缨调理身体的事情,她现在照管的只是水濯缨的生活起居。 “看过了。”水濯缨闷闷地说,“大夫说可能是被虫子咬了,只是按理来说虫子不可能咬得这么厉害才是,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开了药,现在感觉还好,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璟王府上大夫医术高明,应该不会的。”汀兰说:“府上今天刚刚送来了一批驱虫草,据说种在房屋周围能防止蚊虫靠近,我这就让花匠在外面院子里种上一圈。” “那就多谢汀兰姑娘了。”水濯缨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对了,我背上也起了水疱,但是自己不方便上药,能不能请汀兰姑娘帮我一下?” 她这个要求本来很不合理。这种事情要房间里伺候的小丫鬟来做就可以了,汀兰在璟王府好歹也是管事,身份颇高,自己下面都有好几个丫鬟伺候着,本来根本不应该做这种下人做的事情。 但她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请曦和长公主去里间。” 里间和净房要用来更衣、洗澡、解手、出恭,一般是暗卫们默认不会盯着水濯缨的地方。汀兰和水濯缨进了里间,帮水濯缨掀开身上的纱裳,露出后背,顿时脸色骤变。 水濯缨的背上一片光洁柔腻,雪白无暇,比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还要莹润三分,根本就没有什么水疱! “你……” 汀兰脸色骤变,猛然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水濯缨放下纱裳,转过身来,拉下面纱,对她微微一笑。面纱后面露出来的那张绝色面容也是完好如初,肌肤皎洁透白,连一粒小红点都没有。 “很遗憾,我并没有沾上那些青腰虫的毒液。”水濯缨说,“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汀兰姑娘,要对我下这种毒手?” “什么青腰虫的毒液?”汀兰也并非简单人物,脸上变色只是刚刚一瞬间的事情,随即就露出一脸困惑的神色来,“曦和长公主这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水濯缨不答,而是把目光落到了汀兰腰间悬挂的一个海棠金丝纹香囊上面:“汀兰姑娘这香囊里面装的香料倒是独特。回延香,味道虽然和栀子香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这其实是一味去腐消肌的药物。如果身上有伤口的话,再带着回延香很容易让伤口腐烂,变得更加严重。这回延香可不是轻易能够买到的药物,汀兰姑娘总不会是一时不慎,把回延香当做其他香料给装进香囊里面了吧?” 汀兰的脸色隐隐发白,没有说话,水濯缨接着说下去。 “汀兰姑娘在我的床单背面洒了药粉,引来大量的青腰虫到我床上,想要让我毁容。然后还担心青腰虫的毒液效果不够,要是被治好了没留下疤痕,那就白忙活了一场,所以又带着这去腐消肌的回延香来找我,好让我身上的伤口烂得更深。刚刚汀兰姑娘答应帮我上药,一来是为了看我的伤势如何,二来就是想跟我待得更久一点,更能发挥回延香的效果,对么?” 汀兰一张温婉柔美的脸上更加毫无血色,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水濯缨,半晌之后,才轻轻笑了一声。 “传闻曦和长公主聪明绝顶,果然不假。” “过奖。”水濯缨也一笑,“我很好奇汀兰姑娘跟我素不相识,到底有何仇怨,不过现在看来,汀兰姑娘并没有意图取我的性命,只是想毁了我的容貌而已。我猜……这应该是出于情感方面的恩怨吧?”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汀兰:“我和汀兰姑娘以前并未见过,唯一有交集的地方就是这座璟王府,唯一有交集的人……是璟王爷?” 汀兰是即墨缺后院的管事,而且还是即墨缺身边唯一有点身份的女人,应该也算是即墨缺的妾侍。恐怕是看见即墨缺表面上对她太好,所以有危机感了,生怕她抢了自己的位置,但她是重要的人质,又不敢要她的性命,就想毁了她的容貌,把隐患掐死在摇篮中。 要是这样的话,当真是可惜了这姑娘一双漂亮的眼睛,差不多就是瞎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孰为真孰为假 汀兰笑了笑,倒是并没有否认。 “曦和长公主慧眼如炬,倒是我低估了。下次我一定留意。” 说着就往房间外面走去。 也难怪璟王爷对这女子另眼相看,果然有几分本事。床上那些青腰虫被发现了还可以想象,她腰间香囊里的回延香稀少罕见,气味又难以分辨,居然也能被对方认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越是如此,这个女子越是绝对不能留。虽然对方是王爷重要的人质,不能伤了性命,但也多得是办法除掉这个隐患,并且必须越快越好。 “汀兰姑娘请留步。”水濯缨在后面悠悠地说,“虽然汀兰姑娘不打算杀我,但要毁我的容,我自认为这个梁子也结得不小。难道汀兰姑娘以为想暗害我没有成功,可以就这么转身就走?” 汀兰转过身来,脸色仍然平静,只是双手暗中紧紧攥住裙角,骨节处一片泛白。 “那曦和长公主打算如何?” “我知道汀兰姑娘今天早上让丫鬟换掉了我的床单。”水濯缨说,“但那条床单其实是我自己铺上去的,真正洒有吸引青腰虫药粉的床单,已经被我换了下来,藏在某个地方。现在这里间周围全是暗卫,只要我喊一声,暗卫们全都会进来,汀兰姑娘必定来不及藏起身上的回延香香囊。床单加上香囊,两样证据,已经足够证明你做的事情。若是被璟王爷知道了,汀兰姑娘觉得会如何?” 汀兰的手几乎要攥破自己的裙角。 虽然不是王妃也不是侍妾,但在璟王府里面她一直也是身份颇高的存在,可以说仅在璟王爷之下。唯一陪伴在璟王爷身边的女人,掌管璟王府里的中馈,帮助璟王爷处理事务……整个王府里人人见到她都是恭恭敬敬。 她还从来没被人这样威胁过,更何况这不过是璟王府里的一个人质而已。 但是如果真的被王爷知道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王爷,如果被他知道了她因为一己私心而坏了他的大事,就算她已经跟随了他这么长时间,是最得他青睐看重的人,她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最让她害怕的,还是那天她对王爷说起那些天价药方的时候,王爷的那种眼神。 她从十五岁起就跟着王爷,长达五年之久,对王爷倾心的时间甚至比这更长。女人在这方面总是有着天生的敏锐直觉,更何况是对自己全心全意恋慕的人,王爷哪怕一个最微小的表情变化和动作细节,她都能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太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王爷有这种眼神。 她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王爷开始的时候态度不过淡淡,甚至不太喜欢她,但是在她日复一日的追随陪伴下,对她越来越亲近,越来越信任,她如今已经从璟王爷身边的一个低等丫鬟,成了璟王府里唯一一个算是主子的女人。 尽管王爷至今没有给她她想要的名分,但她相信只要她坚持下去,再冷再硬的坚冰也有被她融化的时候,王爷总有一天会被她的一片痴情和深情打动。 而现在,眼前这个女子只用短短半月,就得到了她五年来最渴望得到而从来没有得到的眼神。她原本的美好希望和信心,在这一瞬间摇摇欲坠,像是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一般,顿时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惊慌。 以及疯狂的嫉妒。 她花了五年时间,才把王爷身上的冰层化开那么一点点,这个女子凭什么竟然能把冰层打破? 汀兰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神情,平时温婉柔美的声音,这时也带上了隐隐的干涩。 “你到底想怎么样?” 水濯缨轻声一笑:“我说一句话,汀兰姑娘别见怪——你实在是不怎么聪明。” 汀兰的眼中露出怒色:“你……” “当然,本来也许是聪明的。”水濯缨轻描淡写地继续说,“不过坠入情网的女人往往变得没有脑子,这也怪不得你。”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不是天底下的男人都跟绮里晔一样,爱上他就更加需要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跟他周旋,不然分分钟被他的变态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汀兰忍着怒气:“曦和长公主有话就请直接说。” “你想除我,无非就是担心我抢了你的璟王爷。”水濯缨微笑道,“先不说我对璟王爷没有任何兴趣,你用这种后宅妇人的手段来对付我,也实在不明智。璟王爷何等聪明,我若是就这么被你毁了容的话,他不可能猜不出这并非意外,就算你把证据销毁得再干净,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抽丝剥茧顺藤摸瓜,最终总能查出是谁下的手。但是倘若你帮我逃出璟王府,他从一开始就不容易怀疑到你的身上,也不会去查你,这样你的安全性自然会高很多。” 汀兰轻轻嗤了一声:“你这是在让我帮你逃跑?……只要你还活着,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还有价值。但你要是逃了,王爷就会彻底失去一个重要的人质,甚至可能导致大事不成。我为何要顺你的意?” “汀兰姑娘这会儿倒是开始担心璟王爷大事不成了?”水濯缨像是觉得十分好笑,“你毁我的容貌,就是把人质毁了一半,同样会导致容皇后雷霆大怒,到时候也许和璟王爷鱼死网破,或者暗地里给璟王爷捅刀子,难道璟王爷就能成大事了?” 汀兰一噎,涨红了一张俏脸,无话可答。 王爷能不能成大业,其实真的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她当时的想法是,王爷已经筹划了这么多年,应该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才是,曦和长公主只不过是他偶遇到的一个契机,并不是不可或缺的关键,就算在这上面出一点岔子,对大局应该也不会有致命的影响。只要千万不能让王爷知道是她所为就可以了。 水濯缨看她的样子,暗中摇头。 终归只是一个普通女人而已,没有那么大那么远的眼界,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她个人的情爱。即墨缺摊上这么个队友,也是他倒霉。 “所以你绝对不能让璟王爷知道这件事,也以为这个,你没有选择。”水濯缨平静地说,“要么你答应帮我,我逃出璟王府,你的秘密得以保全;要么我现在就把你做的事情告诉璟王爷,璟王爷会如何处置你,你应该更清楚。你自己想想看,哪一种对你比较有利。” 汀兰紧紧咬着染了淡淡一层粉色胭脂的嘴唇,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精心修剪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 半晌之后,才低声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其实也不需要汀兰姑娘做什么。” 水濯缨微微一笑,右手在空中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屋顶上犹如鬼魅幻影般毫无声息地飘下来一个身着灰黑色衣服的人。正是平日里看守她的璟王府暗卫之一。 汀兰一惊:“你的人已经混到这里了?” “当然。”水濯缨说,“认识一下,这是容皇后身边的六翼护卫之一,紫翼,精通易容术。” 上次绮里晔通过地莲子给她传进来纸条,说金蝉和来顺两人是埋伏进来的内应,其实是假的。她和绮里晔很早以前就约定过,用文字来传信的话,句子末尾加一个逗号就代表这条信息的内容为假。古代没有标点符号,别人看到这个逗号只会以为是不小心在上面划了一笔。 她故意拿着纸条出去让即墨缺发现,即墨缺杀了那两人。刚刚揪出两个“内应”,这时候人的警惕性是最低的时候,难免就放松了戒备,紫翼正是抓准这个时机潜进璟王府,非常取巧地混进监视水濯缨的暗卫之中。 这些暗卫全都躲在暗处,穿着统一服装,遮住面容,互相之间又不怎么交流,紫翼混在里面很难被抓出来,又可以天天看到水濯缨的情况,两人联络也方便。 但就是暗卫的身份太低微,能做的事情有限,无法直接将水濯缨带出璟王府。 水濯缨说是认识,其实紫翼的脸完全被面幕遮住了,就连眼睛也藏在阴影下面,根本看不见容貌如何。穿着暗卫的服装,身材平板,毫无特征,个子倒是挺高,外表一眼看去也看不出到底是男是女。 “请汀兰姑娘的这位丫鬟秋月坐下来,给紫翼看看容貌。”水濯缨说,“之后就麻烦秋月姑娘暂时消失一段时间,紫翼会扮作秋月,再想办法带我出璟王府。” 秋月是汀兰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因为汀兰的身份,秋月在璟王府中也处处都能说得上话。虽然顶着秋月的身份,不太可能直接带水濯缨出府,但可以创造很多有利条件。 “好。”汀兰咬牙道,“秋月,照曦和长公主说的做。” 秋月惴惴然坐了下来,紫翼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她的脸,然后又伸手摸了一遍,把骨骼形状等等全都摸得一清二楚,总共花了足有一炷香时间,才道:“可以了。” 声音倒是女子的声音,而且清脆如银铃,十分悦耳动听。为了联络的时候不被其他暗卫发现,紫翼基本上就是专门在水濯缨进里间、澡房、净房里面的时候盯着她,若她不是女子的话,绮里晔根本不可能派她来执行这种任务。 “请秋月姑娘把衣服换下来。”水濯缨说,“之后秋月姑娘就先不用离开我这里了。汀兰姑娘可以先回自己的住处,紫翼很快就会完成易容,然后再过去。还有,请汀兰姑娘把身上那个回延香的香囊留下来给我,不然一出门就被汀兰姑娘丢掉的话,未免可惜。” 汀兰什么也没说,取出那个装着回延香的香囊给了水濯缨,紧紧咬着嘴唇,起身离开。 但她这一出去,却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去了即墨缺的院子里。 即墨缺最近去找水濯缨的时间已经少了些,这时候正在书房中,看从西陵南方传过来的消息。 西陵太子即墨霄已经去了南方瘟疫肆虐的地方,开始救灾赈灾。绮里晔那边前几天送来问毒司的大量毒药,他刚刚派人将这些毒药也运往南方,混入即墨霄运往南方的救灾药材当中。 汀兰急匆匆进去,在门口行了一礼:“王爷,妾身有要事禀报。” 即墨缺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信件:“进来说。” 汀兰一进书房,便在即墨缺面前跪下了,深深低着头:“妾身糊涂,罪该万死,险些坏了王爷的大事。” “先起来。”即墨缺扶起她来,温声说道,“不管什么事,你都不必跪着说。” “妾身……” 汀兰尽管站了起来,仍然不敢抬起头,神情挣扎,脸上满是羞愧悔恨之色,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妾身见王爷对曦和长公主太好,担心王爷……因此而厌弃妾身,一时起了恶念,想要毁掉曦和长公主的容貌。幸好很快清醒过来,及时收手,没有真的酿成大错……是妾身心胸狭隘,不知轻重,妾身真的知道错了,求王爷重罚妾身……” 她说到后面,已经羞愧得哭了起来,满脸都是泪水。 那样子和一般女子的哽咽哭泣不同。女子在男人面前流泪,为了博取同情怜悯,往往是要哭得特别有讲究,带着种楚楚可怜的韵致,漂亮虽然漂亮,明眼人一看就觉得虚假做作。但汀兰这时候的哭泣,却是真正实打实的哭,脸上的妆都花成了一片,看过去尽管狼狈,但更能让人看出她悔恨之心的诚恳。 她太了解即墨缺。他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在他面前摆出一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的样子就想博得他的原谅,简直就是笑话。反倒是像她现在这样,完全不顾形象地真哭,还更有可能打动他。 她根本就不信任水濯缨。那个女子心机深沉,狡猾奸诈,很显然是那种随时可能会在背后捅人一刀的人。与其指望水濯缨帮她保守她的秘密,还不如先发制人,直接向即墨缺坦白认错。 但她在关键的一点上撒了谎,把她说成是自己清醒过来,悬崖勒马,这才没有惹出大祸。这跟她暗害水濯缨被对方发现而失败,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谁没有个一时糊涂的时候,只要能及时收手,总还不算是真正的犯罪。 她自己先把事情摊开了说,王爷便不会再去查这件事情的详细情况,就算去查了,她要矢口否认也更容易得多。 即墨缺取出一条帕子,帮她擦掉脸上哭花了的泪水,声音仍然温润如玉,柔和平静,听不出一点恼怒和责怪之意:“那曦和长公主现在呢?” “曦和长公主没有事情……不过,她因此而自以为抓到了妾身的把柄,以此威胁妾身帮助她从璟王府中出逃,还扣留了妾身的大丫鬟秋月,让容皇后身边的六翼护卫之一紫翼易容成秋月……现在秋月就在曦和长公主的住处,请王爷尽快派人过去……” “好。”即墨缺温声说,“你在这里等本王片刻,本王亲自过去一趟。” 汀兰含泪抬起头:“王爷,那妾身的处置……” 即墨缺先是从外面召进来一个暗卫,让暗卫火速赶往水濯缨的院子那边,然后才回答汀兰。 “等本王回来之后再说。” 他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头也没有回,平日里泰山崩于前也是一派优雅从容的步子,此刻都显得略微有些急促。 等他到达水濯缨的院子门口,那名先赶过去的暗卫迎了出来:“王爷,曦和长公主正在房间里午睡。” 即墨缺一听见这句话,目光微微一沉,对跟随过来的另一名护卫道:“封锁整个璟王府,不让任何人出去。” 随即直接朝着水濯缨的房间走了过去,进到里间,一把拉开她床上的帐子,水濯缨正躺在里面安睡。 “用水泼醒她。”他吩咐旁边跟进来的暗卫。 那暗卫愣了一下,心想直接叫醒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用水泼。但是什么也没有多问,照即墨缺的吩咐,端起桌上的一壶冷茶水,照着水濯缨的脸泼了下去。 这一泼之下,房间里的众人都是吓了一跳。床上的水濯缨脸上肌肤竟然像是一块块烂掉了一般,被水冲了下来,变成一片坑坑洼洼凹凹凸凸。但是没有一点血流出来,那肌肤似乎并不是真正的肌肤,而是堆上去的一种肉色糊状物。 “水濯缨”这时候也被泼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睛,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像是一时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即墨缺站在床边,淡淡道:“给她把脸擦干净。” 一个丫鬟用湿帕子给“水濯缨”把脸擦了一遍,她脸上的肌肤果然是假的肌肤,一擦之下就全部脱落剥离,露出下面一张姿色平平的脸。 “是秋月姑娘!”那丫鬟失声叫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果然是秋月,这时候总算清醒过来,一见房间里这么多人,即墨缺就站在她的面前,顿时吓得滚下床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王爷饶命!……曦和长公主逼着奴婢留在里间,后来突然打昏了奴婢,然后奴婢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水濯缨房间周围监视的暗卫,这时候全都下来了,包括院子里所有的下人,在即墨缺的面前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汀兰在即墨缺的书房里,根本等不下去,也来了水濯缨的院子,一见房间里面这个架势,立刻明白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全身一凉,如坠冰窟,在门口倚着门框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即墨缺望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声音仍然平静如昔,不带一点火气。 “这个院子里刚才都有谁出去过?” 负责看守院子门口的一个婆子哆哆嗦嗦地道:“之前是汀兰姑娘自个儿出去了,后来又回来,说是忘了事情,再出去的时候,就是跟秋月姑娘两个人一起出去的,说是要出府一趟……” 那婆子说着一回头,看见瘫跪在门口的汀兰,一脸惊讶和困惑:“汀兰姑娘怎么在这儿?” 正在这时,璟王府的一个门丁来到水濯缨的院子外面:“回禀王爷,刚刚已经按照王爷的命令,将整座璟王府都封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外出。不过就在半刻钟之前,汀兰姑娘带着秋月姑娘出了府,这应该没事……” 他说到一半,也看见了房间门口的汀兰,同样一脸惊讶困惑:“这……汀兰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的?” 汀兰面如死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一样瘫在地上,全身没有了一点力气。 ------题外话------ 第62章福利昨天已经在v群发放,验证群号536659945,进群后带着全文订阅截图找管理即可…… 本来是打算作为端午节福利发的,迟了一天,那就当做儿童节福利。祝各位乘客越来越纯洁,永远是宝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爱妃在璟王府里过得如何? 她终于明白过来,她不相信水濯缨,水濯缨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她。 水濯缨用青腰虫这件事情来威胁她,其实根本就不指望她的配合,只是为了能够易容成她的模样。 易容成另外一个人其实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容易,要么直接杀了人剥下人皮面具来,要么就需要对这个人的容貌了如指掌,这一点她也知道。所以璟王府里虽然有可能混进容皇后的内应来,但要假扮成府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并没有那么简单。 结果她却把这个机会直接送给了水濯缨。 紫翼在观察秋月的容貌时,花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其实一心两用,近距离地将她的容貌细节也尽数看在眼中。等她离开了之后,紫翼易容成她,把水濯缨易容成秋月,顶着她和秋月的身份,两人轻而易举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璟王府。 她之前犯下的错还可以说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她主动认错又认得那么诚恳,王爷想来也不会太怪罪她。但现在水濯缨的逃走,几乎全是她的责任,偏偏她自己又已经去王爷那里坦白了所做的事情,现在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根本连辩驳都无从辩驳。 院子里所有人都清楚水濯缨对即墨缺的重要程度,现在水濯缨没人救没人抢,几乎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地自己逃了,本以为即墨缺就算再喜怒不形于色,这次怎么也该大发雷霆。 但即墨缺的神色仍然从容平静,看不出丝毫动怒的样子,目光扫视过众人,叹息了一声。 “本王有点失望。” 几乎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同时,屋外有暗卫的身影隐约一现即逝,数十道几不可见的细小黑影从门口窗口外面飞射进来。 跪了满屋子的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尸体横七竖八堆满一地。每具尸体的眉心或者前额上都有一个小红点,像是被细针穿脑而过。 汀兰对着这一屋子的尸体,浑身剧烈颤抖着,面色一片死灰。 跟了王爷这么久,她知道王爷手下从来不留无用之人,对于不能尽责或者犯了错误的下属,绝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 这些暗卫和院子里的下人不过是失职,就面临了毫不留情的处死,那她这个罪魁祸首又会怎么样? 即墨缺没有对后面的尸体看一眼,走到面无人色地跪坐在门口的汀兰面前,轻轻弯腰将她扶了起来。 汀兰全身抖得不可开交,望着即墨缺温润平和的目光,突然哭了起来,坚持跪在即墨缺脚下不肯起身。 “王爷……全是妾身的错,妾身罪该万死……无论王爷怎么处置妾身,妾身都毫无怨言……” 即墨缺低头望着她,也没有再坚持扶她起来,叹了一口气。 “这次你实在是错得大了些……这样,你去郊外庄子上住一个月,静一静心,想清楚了再回来。” 汀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犯了这么大的错,王爷竟然只是罚她去郊外庄子上住一个月,而且听这意思,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回来? 这比她想象的处置要轻上百倍,跟其他被处死的下人们比起来,更是不值一提。 即墨缺抬手帮汀兰拭去满脸的泪水,语声温柔:“你自然跟其他人不一样,就算犯了错,怎么能相提并论?” “王爷……”汀兰泪眼盈盈地望着即墨缺。果然,即墨缺对她还是有顾惜有情意的,纵然处罚别人的时候不留任何情面,对她也还是舍不得下重手。 “去吧。”即墨缺微笑,“这一次回来能有些长进,也不枉了本王对你一片苦心栽培。这世间只得一个你而已,本王不会轻言舍弃。” 汀兰感动得无以复加,全身又是微微颤抖,只不过这次是极度喜悦的颤抖。对着即墨缺深深一拜,情意无限,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一步三回头。 即墨缺在后面目送她离开,嘴角仍然带着那一缕柔和的微笑,目光却早已像是遥遥穿透汀兰的背影,看到了更远的其他地方,看着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在三年前,还是个细细瘦瘦弱不胜衣的小女孩,看过去一阵风吹过来就能倒。三年后已经长成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仍然是生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聪明得令人心惊。 聪明的女子并不是没有,汀兰也并非愚蠢之辈,只可惜女子的聪明往往只用在后宅的勾心斗角上,只局限在那方寸之地。一遇到情爱之事,就难以脱开满怀儿女情长,只剩下心狠、固执、疯狂……唯独没有剩下脑子。 他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也像这样陷入情网,但就算不考虑这一点,汀兰这样的水平也远远不是她的对手。素手翻覆天下风云,玉指执掌江山棋局,她的谋略之大格局之广,远远超越了他所见过的任何女子。 境界云泥之别。 “果然……这世间只得一个你而已。” …… 水濯缨和紫翼从璟王府后门出来,拐入一条小巷,披了一身黑袍,戴着兜帽的绮里晔正在那里等着她。 她远远刚见到他的身影,下一瞬间眼前一花,已经被他紧紧揽入怀中。 “等等……”水濯缨在他怀里挣扎,“周围还有人……” “管他们去死。” 绮里晔低头下来正要吻她,看见她脸上顶着的那张秋月的脸,嫌弃地用手擦了两下没擦掉,问后面的玄翼:“有没有帕子?” 被管他去死的玄翼默默无言地递上两条湿帕子,感叹自己越来越无愧于十佳护卫多面小能手这个称号,提前预测到贵妃娘娘顶着一张易容的脸出来主子肯定会不爽,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湿帕子等着,一条怕擦不干净还准备了两条。 从之前一口气杀数十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冷血杀手,到现在善解人意得连帕子都是他来准备的居家好暗卫,他觉得他也是不容易。 绮里晔用湿帕子给水濯缨擦干净脸上的易容:“一出来就可以擦掉,顶着一张其他女人的脸,碍眼。” 璟王府里条件有限,紫翼不可能带太多易容材料进去,也没有多少时间来精心易容,所以现在两人脸上这种是塑形上去的肉色胶状物,逼真度虽然比人皮差了很多,但好处是使用起来简单,方便快捷。易容后用水就可以化开,基本上只能在短时间内一次性使用,面部表情会显得比较僵硬不自然。不过她们刚刚只是从璟王府里面走出来,没有跟人长时间接触,这种程度的易容也够了。 水濯缨易容下的一张脸露出来。最近她在璟王府好吃好喝地养着,非但不见憔悴,气色反而还比在海岛上天天被绮里晔折腾的时候好了两分。雪白柔嫩的肌肤深处透出天然的红晕,像是无暇美玉中凝固着娇红的玫瑰花瓣,若隐若现。在阳光的映照下,晶莹通透,竟似绽放出淡淡的光华来。 绮里晔一见她在敌人的府邸里面关了将近一个月,看过去精神状态居然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好,一双凤眸顿时微微眯了起来。 紫翼虽然可以从璟王府内给他传信,但只能抓准时机偶尔偷偷传一两次,信上也是要多简短有多简短,寥寥几个字而已,根本不可能像玄翼那样长篇大论地天天给他传记叙文出来。所以他最多只知道水濯缨在璟王府内没事,却不知道她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眯起的凤眸缓和开来,没有直接兴师问罪地质问,而是用一种格外温和的语气开口,充满了关切之情。 “爱妃这些天在璟王府里过得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六翼护卫中的补刀小能手 水濯缨一听他语气这么温和,条件反射地就感觉不对,一看他的目光,里面暗藏的果然全是危险之意,像是一只披着羊皮在哄骗小羊羔的大灰狼。 小心肝顿时一颤,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干笑了一声:“也没怎么样,还行吧……” 绮里晔哼了一声,转向紫翼:“你来说。” 紫翼这时候也已经把脸上汀兰的易容给擦掉了,露出来的是一张眉清目秀的女子面容,不过这张脸恐怕也不是她的本来面目。 她不像玄翼青翼白翼一样经常跟随在绮里晔身边,一般都是在外面,没怎么见过绮里晔对待水濯缨的丧心病狂,这时候听见绮里晔让她来说,一脸懵逼。 贵妃娘娘这不是都已经救出来了么?而且安然无恙看过去气色还这么好,还要她来说什么? 绮里晔发问:“爱妃这些天都住在璟王府里的哪个地方?” “在西院。”紫翼估摸着主子应该还是担心贵妃娘娘在璟王府中受了虐待欺凌,为了让主子放心,特意在后面补上:“是璟王府最好的一个院子了,璟王爷自己住的院子也就那样,贵妃娘娘搬进去之后又特意整顿修缮了一番。” 在一旁的水濯缨捂住额头:“……” 完了,遇上渣助攻了。 拼命对着紫翼使眼色,但紫翼跟她相处时间就这么一点,完全没有和玄翼之间的默契,根本看不懂她的眼神示意。绮里晔一道目光阴恻恻冷飕飕朝她扫过来,她就不得不停下。 “西院里都有哪些人?” “很多,除了看守监视贵妃娘娘的十来个暗卫以外,还有十几个下人,都是璟王爷特意拨过来伺候贵妃娘娘的。伺候得也很好,没有一个人敢对贵妃娘娘不恭敬。” “璟王爷自己有来西院么?” “差不多天天都来。” “来多长时间?” “额……一般都在一炷香以上。” “来干什么?” “最经常的是来和贵妃娘娘下棋,有时候也会来看看书之类,因为贵妃娘娘之前说想看书,璟王府里的书房差不多都被搬到西院里来了。” 然后想了想,为了充分强调贵妃娘娘在璟王府中完全没有受委屈,又特意加上几句:“之前主子送那些药材进来,璟王爷也一直在给贵妃娘娘制药调理,一点折扣都不打。总之璟王爷对贵妃娘娘一直很客气的,从来没欺辱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需要什么都是有求必应。” 水濯缨已经生无可恋:“……” 姐姐啊,你这么能说你咋不上天呢? 玄翼在旁边也感叹,这没有经历过人间疾苦的六翼护卫就是不一样,像他早就被折磨多了,已经活生生练成了善解人意机智贴心的多面小能手,这种时候就知道绝对不能多说一句话。而眼前这位呢,十足十的补刀小能手,非但把不该说的全说了,还要添油加醋雪上加霜。 绮里晔面容上的笑意更加温和更加美艳,美艳得就像是带了致命的剧毒,微笑地望向水濯缨:“爱妃,你在璟王府里的日子过得似乎比跟本宫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好?” 水濯缨心说在某种程度上还真是。至少她在璟王府里不用天天无论白天黑夜地被人折腾,晚上能一整夜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早上醒来的时候也不用刚刚爬出被窝就被拖回去压在床上,然后又是一整个白天别想下床。 但是这话她就是打死也不敢说出口来,只能再次干巴巴笑了一声,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咳……并没有……” 绮里晔带着笑意抚上她的脸颊,动作轻柔而怜惜,像是抚摸着一件心爱的珍宝,然而声音中的危险之意也在同时变得更加惊心动魄:“那爱妃能不能告诉本宫,为什么即墨缺会对你这么好?” 水濯缨已经差不多快哭出来了:“我……” 这她怎么会知道啊!即墨缺的心思那么深不可测,她又没有读心术,也猜不出他有什么意图好么! 觉得这时候要是再不哄哄绮里晔,只怕会死得惨不忍睹,也顾不得周围有人看着,赶紧上去软软地拉着绮里晔的衣袖:“其实我在璟王府里过得一点都不好,度日如年,天天都在想你……” 这话她说出口来,自己就先抖了三抖,一身都是鸡皮疙瘩。 绮里晔却像是听得饶有兴味,含笑抬起她的下颌:“真的?” 水濯缨强迫自己真诚地直视着他:“真的。” 绮里晔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很好,爱妃既然这么思念本宫,本宫自然应该一解爱妃的相思之苦。爱妃在璟王府里面精心调养了这么久,休息也休息得差不多,应该够本宫吃饱一顿了。” 水濯缨:“……” 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发展! 绮里晔不容分说,就这么直接抱着她走出小巷,直接在大街上走过去。这时候正是上午,街道上最热闹的时候,满大街都是人,纷纷侧目对他们行注目礼,回头率百分之百。 水濯缨简直要崩溃,就算搁在现代,她也没有那个脸皮让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抱着她在满是人的街上走。不敢在这里跟绮里晔挣扎抗议,免得他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只能干脆把脸严严实实地埋在他的怀里,反正周围人看不见脸也不知道她是谁。 绮里晔现在暂居的宅邸距离璟王府不远,很快就到了,是一座不大但是极为精致的三进院子。外面看上去普普通通,里面几乎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完全符合绮里晔最喜欢的穷奢极欲华丽骚包风格,就连天井里的铺砖都是水金玉凿花的。 绮里晔抱着水濯缨直接穿过院子,进了正房,砰一声把门关上。片刻之后,里面就传出各种各样不可描述的声音来。 像是一个少女被关进摆满了各种刑具的魔窟里面,被残酷邪佞的恶魔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地折磨,手段极尽变态极尽邪恶,光是听着声音都让人根本没有那个勇气去想象里面的场面。 紫翼站在正房门口,听得脸红心跳,脖子都快要烧起来,嘴角一个劲儿抽搐:“那个……贵妃娘娘明明都已经好好地救回来了,主子心情不好么?为什么要这么……这么……” 她本来是想说“残忍”这两个字的,又不敢说得这么直接,想换一个委婉点的说法,结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其他能够充分准确地描述这些不可描述声音的字眼。 玄翼长叹一声,拍了拍紫翼的肩膀:“还不都是因为你,现在贵妃娘娘要惨了,你最好祈祷主子不会迁怒到你身上,否则……回去了你就等着去十八狱修身养性个十天八天的吧。” 紫翼还是一脸困惑:“为什么?” 玄翼:“……” 脑子转不过弯来的孩子真心伤不起,贵妃娘娘摊上这么个一点都不了解主子的,也是倒霉。 拉过紫翼:“来,我跟你解释一下,你这次说的话有多么作死……” …… 当天下午,汀兰就被送到了盛京郊外的庄子上。 西陵多山多谷,很少有地势完全平坦的地方,盛京不像东越皇都崇安一样坐落在平原上,而是占了一片山地丘陵中的一小片平地。 这座庄子是璟王府的产业,在城外一条蜿蜒过群山的河流之畔,周围环境幽静,风景优美,倒像是个避暑疗养,散心休憩的地方。 汀兰来到这座庄子附近,更是觉得王爷其实并没有惩罚她的意思,说让她去庄子上思过一个月,其实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不然她犯下这么大的错,院子里其他暗卫和下人们全都被处死了,王爷要是一点也不处置她的话,未免无法服众。 快到走到庄子上的时候,马车突然在路上停下了,车夫结结巴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姑娘,前……前面……” “怎么了?” 汀兰掠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顿时全身的血液都像是结成了冰。 前面的路上,一匹威武雄健的枣红色大马正在朝着她这边缓步而来,马上坐着一个身型魁梧的大汉。这大汉长相粗犷,满脸都是络腮胡子,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鹰目一样的锐利眼睛,里面光芒精亮而凶悍。头发编成许多小辫,串着彩色珠串,身上衣服颜色鲜艳,前襟大开,袒露出一大片长满黑色胸毛的壮硕胸膛。很显然是北方草原国家乌坦国的外貌和装扮。 东越的北面和北晋接壤,西陵就是和乌坦接壤。乌坦境内多为广袤的草原沙漠,人民以游牧为生,是个马背上的民族,近年来跟西陵也算是和平共处的关系。 眼前这个大汉,就算是化成了灰汀兰也认得,这是乌坦的大汗萨尔勒。 传说中萨尔勒性情残暴嗜杀,尤其有淫邪好色之名,凶猛强悍,每夜都需连御数女才能尽兴。又喜欢以残忍手段虐待女子,乌坦族里以及其他国家不知道送了多少美女给他,没有一个在他手里能活得长久。 萨尔勒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漠北粗鲁汉子,偏偏喜欢温婉娇美柔情似水的南方女子。西陵皇帝承德帝为了维持两国的和平关系,每年都会买一批女子送去乌坦给萨尔勒,但萨尔勒还是经常南下来西陵,在民间寻花问柳。 西陵遍地都是青楼楚馆,萨尔勒能去的地方多得是,只要没有明目张胆地强抢民女,承德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汀兰在半年前遇到过萨尔勒,是在盛京城内的一条小巷子里,萨尔勒一眼看上了她,险些当场就强暴她,当时她身上的衣服都被他撕破了,幸好被璟王府赶来的人所救,才勉强得以保住清白。 后来萨尔勒得知她是璟王府的人,还特意向即墨缺讨要她,但即墨缺没有答应。萨尔勒悻悻离去,看那样子仍然对她念念不忘,并没有死心。 那时候她被吓得失魂落魄,甚至大病了一场,萨尔勒在她眼里就像魔鬼一样可怕,她只希望有生之年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了。 她根本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碰见萨尔勒! 汀兰一颗心脏砰砰乱跳,飞快地从车窗口缩回头来。但萨尔勒的目光何等锐利,就在她刚刚往外看的一瞬间,已经认出了她。 “是你!……哈哈!” 萨尔勒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策马上前,粗鲁地一把扯下了马车车窗上的帘子。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出现在车窗窗口,汀兰猝不及防,顿时在里面吓得尖叫起来。 “大美人儿,可想得本汗好苦!”萨尔勒得意地大笑,“这次看看还有谁来救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一更) 汀兰三魂都被吓走了七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马车门扑去,萨尔勒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就把她抓了过来,提上自己的马背。 “半年不见,美人儿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萨尔勒大笑着,伸手往汀兰的腰上搂去,汀兰只感觉到背后一片肌肉虬结的坚硬男性胸膛,上面毛茸茸的全是一片粗硬的毛发,一种食肉动物般强烈的气味扑鼻而来,恶心得她几乎吐出来。 “放开我!” 她尖叫着在马上挣扎,拼命地捶打萨尔勒箍住她纤腰的粗壮手臂,但是像蜉蝣撼树一样,没有任何作用。 “放开!……救命啊!救命!” 赶车的车夫和车里的两个丫鬟都被吓得根本不敢上前,萨尔勒只把汀兰的挣扎和捶打当做挠痒痒,一手拧住她的手臂,一手就往她的衣服里面伸去。 汀兰已经感觉到那只粗硬多毛的大手摸上了她柔嫩的肌肤,五内俱焚,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就在这时,后面响起一声冷喝: “住手!” 萨尔勒的手微微一停,策马回身,往后望去。 汀兰一听到这个声音,简直是喜极而泣。 这音色她太熟悉太熟悉,是即墨缺的声音,她从未听到过即墨缺用这种带着愤怒和焦急的声音发出呼喝,虽然和他平日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温润如玉文雅平和的声音大相径庭,但她从来没有觉得他的声音像现在这么好听过。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依旧优雅从容的王爷,现在会为了她险些遭到歹人欺凌而愤怒和焦急,这还不够说明他对她的在意么? 萨尔勒拉着马转过身,后面果然是即墨缺,也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头发衣服微有散乱,像是刚刚疾驰赶到这里的。 “放开她!”即墨缺冷冷说,“本王之前就跟大汗清清楚楚地说过,她是本王的女人,请大汗另觅佳人!” 这是即墨缺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她是他的女人,汀兰喜极而泣,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尽管人还在萨尔勒的禁锢中,却只觉得她一辈子再也没有比这更加幸福的时刻。 王爷来了,王爷说她是他的女人,他一定不会让这个粗鲁野蛮的草原蛮夷再碰她一下。 含着满眼泪水,刚刚满怀深情和感动地开口叫了一声“王爷……”,萨尔勒就不耐烦地随手点了她的哑穴。他经常在西陵走动,对于这中原人的武功,倒是也有一些了解。 汀兰后面情意款款的呼唤全都被截断在喉咙里,一下子憋得脸色通红。即墨缺心疼焦急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大汗请自重!……西陵美人无数,大汗何必对一个已经有归属的女人如此执着?” 萨尔勒哈哈笑了一声:“美女再多,本汗偏偏就看上了这一个,非要得到不可。你们中原人讲究什么有没有归属这一套,我们草原人可不在乎,就算是别人的女人,也照样可以抢过来,只要她以后归本汗一个人就行。” 他放肆地狠狠捏了一把汀兰的臀部,痛得汀兰在马上挣扎起来,只是被点了哑穴,发不出声音。 “璟王爷,要本汗说,这女人就算是你的,也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而已,不是妻也不是妾,送了本汗也没什么关系。璟王爷自己也说了,西陵美人无数,以璟王爷的地位,难道还愁没有漂亮女人么?” 即墨缺怒道:“就算她并非妻妾,但本王对她一片情意,怎么能把她轻易送人?” 萨尔勒一挥手:“得了,本汗知道璟王爷看重这女人,但情意这东西,也是有个价码的。说吧,璟王爷需要本汗帮你做什么,你才肯把这个女人送给本汗?” 即墨缺一脸怒色,还未说话,萨尔勒就接着道:“本汗知道璟王爷现在在筹谋大事,璟王爷富可敌国,应该不缺银钱才是,那就是缺军队了。本汗派一支军队相助璟王爷如何?” 之前早在即墨缺刚开始谋划的时候,就已经去找萨尔勒商量过双方合作,但萨尔勒当时对此事没有太多兴致。西陵和乌坦现在的关系已经很理想了,双方相安无事,友好往来,各自都没有侵略对方的野心,保持这样的局面就挺不错的。 萨尔勒是个粗人,能当上乌坦大汗,大半是因为他善于统军用兵,草原人豪爽耿直,远不及中原人一肚子的弯弯绕绕,城府心机。在萨尔勒眼里,即墨缺跟承德帝没什么两样,都是那一副装模作样的文绉绉做派,并非霸气铁血的君王,不过倒也不是懦弱可欺的软柿子。 即墨缺和承德帝不管谁在西陵皇位上,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他没必要答应帮助即墨缺上位,没得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不过现在他有求于即墨缺,乌坦兵力强盛,草原上将近五十万铁骑大军,派个十万过来帮上即墨缺一帮,倒也不是不可以,即墨缺以后还更承他的情。 即墨缺这次默然不答,萨尔勒看他显然是意动了,开口道:“八万!八万军队借璟王爷一用,应该够换这个女人了吧?” 即墨缺还是在犹豫,萨尔勒一言敲定:“十万!草原上的铁骑骑兵,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璟王爷多这十万军队相助,难道还比不上区区一个女人?大丈夫何患无妻,璟王爷要是再不答应的话,本汗可就看不起璟王爷如此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 他看即墨缺虽然没有松口,但也不再拒绝,知道这些中原人好面子,直接答应的话怕是说不出口,不拒绝就是默认答应了。 哈哈一笑:“本汗一言九鼎,十万军队不日后就会南下,这个女人本汗就先带走了!” 说着调转马头,双腿一挟,纵马而去。 虽然把这女人讨要了过来,不过当着即墨缺的面就动手动脚总是不合适,还是回他自己的地盘上,等没人打扰了,再尽情享用的好。 汀兰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本来还以为即墨缺顾忌她在萨尔勒的手里,生怕萨尔勒伤了她,才没敢出手抢夺,之后肯定还有其他的埋伏和妙计来救她。 但救援迟迟也没有来。等到萨尔勒已经纵马飞驰出很长一段路,来到一座山庄前面停下,萨尔勒把她从马上抱下来走进山庄里的时候,她这才如梦初醒,终于明白过来,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来救她,她这是真的被即墨缺送给了这个草原蛮夷。 他从一开始做的就是这个打算。 第一次她遇到萨尔勒,确实只是意外,但他却在其中看到了她的另一大价值,那就是萨尔勒对她的执念。当时他没有答应把她送给萨尔勒,根本不是因为他在意她,而是还没到那个时候。就像精明的商人会先把稀有货物屯着,等到最合适的时机再抛出去,才能获取最大的利润。 现在就是这个时机。 盛京郊外这片山中僻静无人,刚刚那条小路也只是通往庄子而已,萨尔勒不会莫名其妙来这种地方闲逛,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甚至就可能是即墨缺设法让他来这里,然后再假装偶遇,把她给送到他面前去。 即墨缺随后赶到,一副对她情深意重的模样,并不是有多么舍不得她,只是要让萨尔勒看到他有多么舍不得她,同时也从另一方面衬托出她的好处。 这样萨尔勒才会觉得自己夺人所爱,欠了即墨缺一个天大的人情,能够开出更高的价码来向即墨缺交换她。 她是被当做一件奇货可居的商品,炒热炒高了价钱之后,再卖给萨尔勒。 而更加可笑的是,她一直对这个卖掉她的人一片痴心,满怀深情,甚至还幻想着他对她也有情意,以为自己终于虏获了他的心。 他根本就没有心。 若只是对她这次错误的惩罚,无论他怎么对待她她都心甘情愿,但他根本不是为了惩罚她。她爱他这么多年,痴痴在他身边守了这么多年,便是石头也能被她焐热,坚冰也能被她融化。而他从一开始的时候起,就只是把她当做一枚棋子,一件物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您的能力和贵妃娘娘不相符 汀兰万念俱灰,闭上了眼睛,两道泪水从眼角流下来。 七年痴恋,五年苦守,最终换来这样的一个下场。 是她太蠢。 萨尔勒急不可耐地抱着她进了内院房间,她不挣扎也不哭闹,像是泥塑木雕一样任由对方摆布。 直到萨尔勒压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突然露出了一个惨淡而又诡异的笑容,伸手缓缓搂上萨尔勒的腰身,竟然是一个迎合的姿态。 …… 盛京城,容宅。 一大清早,宅院的门就被叫开了,门口站着一队十来个灰头土脸的人,满身风尘仆仆,身上衣服也是穿得奇形怪状,东西南北哪个地域的风格都有,但毫无二致的就是全都破破烂烂。背后背着一个个大包小包大卷小卷,沉得几乎能把人压塌,像是从各地千里迢迢聚集到这里来的乞丐团和脚夫团。 前面唯一一个身上没怎么背东西的,看过去是个年纪还很轻的少女,一身灰扑扑的邋遢衣服,式样倒是女装,不过那样子着实看不出什么女人味来。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随便扎了一下,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几乎连眉目都看不清。 容宅是绮里晔在盛京买下的私宅,平日里除了原本在宅子里面的人,根本没有其他人进出,这一群人来得十分引人注目。 放这行人进来的是玄翼,这时候正站在门口,挑眉望着领头的那个少女。 “绯翼,你好歹也是六翼护卫之一,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这几年在外面难道都是在讨饭?” “天天在荒山野岭里,想讨饭还没得讨呢。” 少女一开口,说话声音倒是明快活泼,又脆又甜。然后招呼后面的一群人:“你们可以把东西放下来了,小心点。” 这少女就是六翼护卫之一,绯翼,问毒司的第一人。不过她已经三年多没回崇安,在外面满世界地寻找各种制毒的原料,只是经常会传信回来,和崇安这边联系。 最近绯翼正巧在西陵境内,距离盛京不远,得知绮里晔等人在盛京,就也过来了。 后面的众人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地把身上那些大包小包放下来,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容器包裹,瓶瓶罐罐,很显然是装着她这些年来收集和炼制的毒药。那些人连碰都不敢碰一下,一放下地就赶紧退得老远,似乎生怕上面的毒沾到自己身上。 绯翼朝每个人随手抛了一颗药丸,众人接住药丸,如遇大赦,飞一样逃出了院子。显然这些人并不是她的手下,只是被她下了毒,抓来威胁着当脚夫苦力的无辜路人。 然后绯翼才像是刚刚看清楚玄翼一样,睁大眼睛:“……你是玄翼?我一下子都没认出来。” 玄翼不爽:“三年不见你就不记得我了?” “这不能怪我啊。”绯翼一脸无辜,“你变化大得跟三年前完全是两个样子。就比如你现在的这几句话,三年前的你是绝对不会说的,看见我回来能冷着脸瞥我一眼就算是好的了。” 玄翼:“……” 能不能不要往他最痛的伤口上捅刀子? 他也很崩溃的好么!天知道他这三年来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才会把他以前冷面杀手的画风扭曲成现在这个样子! “主子不在?”绯翼朝院子里面望了一眼,“这里不方便我制药,我想先见过主子,再带这些药材回崇安问毒司。” “主子在宅院里。”玄翼一脸无奈,“但现在恐怕没空见你,我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正在这时,不远处内院正房里面传出来绮里晔的声音:“白翼,进来。” “似乎是结束了……等等等等。”玄翼一把拉住兴冲冲要往内院里走的绯翼,“别急着进去,我先跟你说一下主子这三年来的情况,以及你绝对要注意的事情。” 绯翼在外面三年没回来,对贵妃娘娘的情况一无所知,要是再出现一个像紫翼那样的补刀小能手,贵妃娘娘干脆就别活了。 …… 正房里。 白翼坐在大床前面,正在给床上的水濯缨把脉,一边把脉一边控制不住地眼角微跳。脸上几乎维持不住平时一脸清冷淡漠的表情,隐隐有要崩裂的迹象,耳后根早就红成了一片。目光只能盯着大床底下的一只床脚,其他地方一眼都不敢看。 房间里面一片乱七八糟,弥漫着一股情欲淫靡的气息,还有一种类似于麝香一样的不可描述味道,强烈而浓郁。 床铺上为了水濯缨能舒适地躺在里面,好歹还换过全套的床单被子,但是仍然看得出来紫色绡帐上有好几片湿透的地方。床边四角都系着条状的丝绸,松松垮垮地丢在那里,似乎被用来捆绑过什么。 地上凌乱地丢了一地的破碎衣服。这还算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还有好几团粗大的绳索,散落在房间的中央。旁边有数条打造精巧的长长银链,上面悬挂着一只曼陀罗花形状的银锁,工艺精湛绝伦,犹如艺术品一般。还有一条四指宽的暗红刺绣黑色绸缎,两端打结,估计是用来蒙眼睛的。甚至还有两双皮制的软镣铐,一双小点,用来锁手腕,一双大一圈,应该就是锁脚腕的。 水濯缨在床上睡得极沉,只能听到均匀轻浅的呼吸,双眼紧闭,覆盖下来的长长睫毛完全静止,连颤都不颤一下,估计这时候就算天塌下来也吵不醒她。 虽然绮里晔已经把被子给她盖到了下巴上,除了一张脸以外什么也没露出来,但就是露出的这张脸,都能看到耳朵上有一片清清楚楚的红色齿痕。 白翼的性情一向何等沉稳,这时候给水濯缨把脉的右手都忍不住有点抖,把了半天脉,支支吾吾难以启齿地犹豫了好几次,这才低声开口。 “贵妃娘娘没事,只是疲累过度,休息一段时间便可恢复。但是……但是主子也需要节制,不能一直这么……纵欲过度,一次两次还没有大碍,长此以往的话,贵妃娘娘恐怕……咳……抵受不住……” 绮里晔坐在床头,望着沉睡的水濯缨,显然听到白翼要他节制的时候不是太高兴:“那以后爱妃的身体完全调养好了呢?” 白翼又是纠结了半天:“其实……其实贵妃娘娘现在的身体已经和正常女子差异不大,至少在……咳,体力上面没有多少影响,以后完全恢复了也是这个样子。问题不在贵妃娘娘,而在主子您身上,您的……能力,和贵妃娘娘不相符。” 其实他想说,就算贵妃娘娘身体壮得像头牛一样,也未必受得了主子,这个真怪不到贵妃娘娘头上。 绮里晔蹙眉:“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白翼诚实地:“除了主子节制些以外,没有。” 要是主子实在节制不了,那就只有再找另外的女人来解决了。但是主子显然不可能去找其他任何女人,所以说了也是白说,还是没有办法。 绮里晔凝眉沉思:“看来还是要把晏染接回陆地上来。” 白翼:“……” 虽然晏染的医术是高出他很多,但就算晏染来了也真心没有用好么?想要把贵妃娘娘变成能受得了主子的身体,这根本不是医者能够做到的事情,神仙还差不多! “爱妃什么时候能醒来?”绮里晔问道。 白翼再探了一下水濯缨的脉:“应该要到下午了,到时候就算不醒来也需把她叫醒,不然晚上无法入睡,昼夜颠倒对恢复不利……” 他说到这里,脸色突然微微一变,给水濯缨把脉的手指连换了两处地方。 医术高明的人把脉,一般只会在一个位置,连换地方的话,就说明脉象出了不在他把控范围内的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红坠蛊(一更) 绮里晔一眼便看到白翼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白翼的手指仍然停留在水濯缨的腕脉上,闭着眼睛,眉头紧蹙:“这脉象里……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 绮里晔追问。白翼的习惯他很清楚,倘若发现了什么问题,必定是直接说出来,而不会用“奇怪”这两个字。白翼这么说,就说明他自己也不清楚这脉象出的到底是什么问题。 “属下说不清。”白翼睁开眼睛摇摇头,“虽然很不明显,但是脉象的确和正常会出现的脉象有所差异,属下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脉象,无法解释。” “可会对爱妃的身体有什么影响?” “目前是没有,但属下也不知以后会怎么样。” 绮里晔沉吟片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道:“绯翼还在不在外面?让她立刻进来。” 他的内功修为高,耳力自然也好,隔着一重院子,早就听到了绯翼刚刚进门时的说话声。 绯翼这时候已经被白翼千叮咛万嘱咐了半天,人也梳洗过换了干净衣服。不过仍然穿得十分简单朴素,甚至可以说是松松垮垮邋里邋遢,头发也只是随便扎了个潦草的发髻,说像个假小子其实也不像,倒更像是那种一心只沉迷于学习工作,毫不注重外表,没心思也不知道怎么打理自己形象的女学霸和科研狂。只有一张脸长得倒是挺可爱,放在那一身不修边幅的装扮上面,让人只觉得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相貌。 绯翼有些惴惴然地走进正房,朝绮里晔行礼:“见过主子。” 一边行礼一边眼睛就往绮里晔身后的床上瞟,想看看玄翼说了足有一柱香时间,传说中主子视逾性命的那位贵妃娘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虽是六翼护卫之一,但是年纪还小,天生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一根筋性格,倒是六人里面唯一一个不那么惧怕绮里晔的。 绯翼出身擅长用毒的南疆薄黎族,在制毒用毒解毒方面是第一流的天才,而且长年沉迷其中,一心只扑在这上面,几乎不通人情世故。绮里晔看重她的才能,倒是不要求她也像其他五个护卫一样毕恭毕敬,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你给爱妃看看。”绮里晔望了一眼床上的水濯缨,“她身上是不是中了什么毒或者蛊之类。” 白翼露出诧异之色,绯翼也显得有些惊讶,但没有多问,走到水濯缨床前,还没有掀开被子,只对着水濯缨露在外面的脸看了一遍,就险些失声惊叫出来。 “红坠!” 绮里晔猛然站起身:“什么红坠?” “主子你看。” 绯翼指了指水濯缨的耳垂下面,绮里晔凝目望去,水濯缨两边玲珑圆润如玉珠的耳垂下面,各有一个针眼大小的小红点,贴着耳垂的根部。 这红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颜色暗淡,位置又不起眼,若非绯翼提醒的话,就连绮里晔也注意不到。就算是偶然瞥见过,也只当是一颗小小的朱砂痣,目光扫过去看到了就算了,并不会放在心上。 “红坠蛊是南疆的一种蛊术。”绯翼神色凝重,“现在这红点还很小,以后会越变越大,颜色也越来越艳,看上去就像是两颗红宝石坠子挂在耳垂下面。中蛊之人在十日之内没有任何异状,十日之后就开始全身疼痛,骨骼渐渐脆弱如酥,轻轻一碰就会折断,同时疾病缠身,身上受一点伤就会无法愈合而溃烂……” “轰!” 绯翼的话还没有说完,轰然一声巨响,一阵强大猛烈得恐怖的气浪犹如爆炸一般扩散开去,房间里面所有的家具,除了水濯缨躺着的那张床之外,一瞬间被尽数震碎。 木制的家具成了满地的断木头碎木片,桌上的茶具瓷器等等更是彻底粉碎,就连房间大门都被整扇震落下来,在门外的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绯翼和白翼全都缩在一旁,脸色发白,一点声音也不敢出。他们知道绮里晔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议,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盛怒的时候,一出手竟然会这般可怕。 水濯缨睡得再沉,在这样的巨响下,也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绮里晔站在她的床边,衣袂和长发还在内力鼓荡起来的汹涌气流中狂乱飞舞,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绮里晔?” 绮里晔转过身来,水濯缨看到他的神情,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一大半。 “出什么事了?” 绮里晔朝她俯下身,把她从床上轻轻抱起来,揽在怀里。 “没事……不会有事的。” …… 西陵皇宫。 御榻之上,西陵皇帝承德帝正在一边看下面递上来的折子,一边低声咳嗽着。旁边好几个宫女太监捶背的捶背,顺气的顺气,端茶的端茶,寝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承德帝如今年方而立,正当盛年,本来身体一向康健,最近几个月来却渐渐身子不太利落。太医看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说是偶感风寒,那个说是湿热瘀积,偌大一个太医院竟然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显然是根本就看不出得的是什么病。 承德帝服了数月的药,病情非但没有起色,反倒是越来越重,到现在已经有大半时间无法下床。太医院陆陆续续连换了好几批太医,都是一筹莫展。若非承德帝仁厚,换做其他暴虐的皇帝,见这些饭桶竟然连是什么病都看不出来,整个太医院早就被杀得鸡犬不留了。 “这个逆子……” 承德帝折子只看到一半,气得往地上狠狠一扔,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太监宫女们吓得纷纷围上来伺候。 即墨霄前往南方瘟疫地区救灾赈灾,竟然被传闻侵吞朝廷拨下去的钱款,用发霉变质的药材来假充救灾药材发放给百姓。百姓们吃了药之后,非但病情不见好转,反而雪上加霜,本来不致命的瘟疫都变成了致命的重病。 现在南方地区因此而丧生的百姓,已经有上万人之众,搅得民怨沸腾,民间全是一片怒骂和斥责即墨霄的不满之声。 即墨霄身为太子,虽然并非多么惊才艳绝的人物,但以前一向勤勉恭俭,立身颇正,大有乃父之风。承德帝万万没有料到他会做出这种侵吞救灾钱款,害死大批百姓的龌蹉事来,也难怪承德帝如此震怒。 “你说说……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他哪里钱不够花?上万百姓的命难道都是草做的吗?……枉费朕对他一片厚望,还觉得这么多儿子里面只有他像朕,他竟然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承德帝这一顿怒吼,却是对着也正在寝殿里的即墨缺。 整个西陵都知道璟王爷和皇上兄弟情深,最近承德帝身体欠安,即墨缺经常入宫看望陪伴。 即墨缺摇了摇头:“皇上先息怒,这件事情如今还只是传闻而已,未有定论,等到证据确凿了再定罪于太子不迟。” “给朕把那个逆子叫回来!”承德帝声嘶力竭地吼道,“要是查出了确凿证据,朕非得……” 他吼到一半,仍然大张着口,声音却突然像是哑了一样戛然而止,断在嗓子里。一张脸憋得紫涨,双眼发直,嘴角涌出大量的白沫来,四肢都开始痉挛抽搐。 “皇上!”周围的宫女太监们吓得魂飞魄散,侍疾的两位妃嫔更是尖叫起来,“皇上怎么了!……快叫太医!快叫太医来啊!” 太医如今大部分时间都在宫中待命,一叫之下,连忙纷纷赶了进来,整个寝殿里面乱成一团,鸡飞狗跳。 若是换做平时,即墨缺早就也关切地赶上前去,但这时他在一片混乱的寝殿之中,却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望着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承德帝的御榻,眼中目光平静。 …… 三日之后,西陵皇帝因为病重而驾崩。 太子即墨霄从南方快马加鞭地北上,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承德帝驾崩前一夜回到盛京。但承德帝传出话来,他不想见到这个让他失望之极的儿子,任凭即墨霄在宫殿大门前跪了一夜,把头都磕出血来了也毫无作用。 承德帝临死前传下遗旨,即墨霄不仁不贤,害死南方数万百姓,罪无可赦,废去太子之位,贬为庶人。西陵帝位交由璟王爷即墨缺继承。 由王爷来继承皇位,在西陵历史上并不是没有过,但那都是王爷夺权谋反,夺下来的皇位。这样由皇帝自己下旨传位给王爷,这倒还是第一次。 不过想想倒也不奇怪。承德帝这次病情加重来得太急,偏偏这个当口出了太子侵吞钱款而导致百姓病死的事情,民怨沸腾,即墨霄到底是否清白还尚未查明,已经难以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继任皇位。下面的其他皇子年纪都还小,最大的只有七岁,被扶上皇位也是忧患重重,难保不会被奸臣佞臣挟持利用。 而璟王爷和承德帝多年来关系亲密,承德帝最信得过的就是这个弟弟,璟王爷的名声又一向极好,从未听说过有任何劣迹。这个时候传位给璟王爷,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朝中大臣们已经有一半被即墨缺拉拢过去,这个时候自然是极力拥戴即墨缺,剩下的一半对即墨缺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即墨缺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一个淡泊沉稳,温润平和的闲散王爷,承德帝本身就是个宽和仁厚的皇帝,即墨缺在位和承德帝在位,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分别。 当然也有少数臣子不这么想。靖安公便是其中最激烈的一个,传旨太监出来宣读承德帝的遗旨时,靖安公当庭便站了起来,横眉怒目地指着即墨缺大声抗议。 “少在这里念得这么煞有介事,这圣旨根本就是假的!即墨缺,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 堂堂靖安公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呼即墨缺的名字,并且自称为我,足见其愤怒程度。 “皇上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全都是你的人,谁知道这份圣旨是从皇上口中传出来还是你口中传出来的?皇上近来莫名其妙地重病,就是你动的手脚!太子殿下何等人品,怎么会为了那点钱款就害死数万百姓,必定也是你在设法陷害太子!皇上驾崩而太子不宜继位,这皇位自然就落到了你的头上,即墨缺,你打得一手好算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翻身农奴把歌唱(二更) 即墨缺站在大殿中央,淡淡道:“靖安公说这话,可有什么确切证据?没有证据的话,便是在污蔑本王,还请靖安公慎言。” “慎什么言?你既然敢做,以为别人就不敢说?” 靖安公更怒。他是武将出身,一向性烈如火,人又耿直,并非那种圆滑世故长袖善舞的臣子,并且一心一意只忠于承德帝。承德帝当初就是因为他这份耿介和忠诚,才会将西陵大部分兵权都交到他手上。 “你手段是厉害,我没有证据,但我就是不接这份所谓的遗旨,也不会承认你即墨缺是西陵皇帝!” 即墨缺仍然神色平静,慢慢地道:“靖安公的意思,是要公然抗旨谋反么?” 靖安公大声道:“这旨意根本就是你伪造的假圣旨,何来抗旨之说?我永远忠于皇上和西陵,反的只是你这个弑君篡位的乱臣贼子!” 转向其他群臣,痛心疾首:“你们别被这伪君子的外表给蒙骗了,看过去淡泊名利,实际上一肚子野心勃勃。皇上和太子都是被他所害,要是真的让他登上了皇位,西陵必危!” 群臣面面相觑,一部分人有些犹豫和疑惑,大部分却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璟王爷的形象在他们心中太过根深蒂固,要让他们相信是璟王爷对兄弟间一向关系亲密的承德帝暗中下了毒手,又陷害太子,假传圣旨弑君篡位,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璟王爷会干出这种事。 倒是靖安公,因为性情火爆耿直,在朝中得罪过不少人,和文武百官关系大多不太好,因为他位高权重,群臣才对他分外礼让。这时候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言怒斥璟王爷弑君篡位,但是又拿不出什么确凿证据来,众人一颗心倒有七八分是偏向即墨缺的。 “好!好!你们终有一天会知道自己瞎了眼睛!” 靖安公见群臣一个个都没有动静,显然是并不站在自己这一边,更加盛怒。 “我今天还就是要抗旨谋反了!西陵大半兵力都在我手上,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即墨缺就别想坐稳这个皇位!” 说着转向太子即墨霄:“太子殿下,老臣知道您是被那个伪君子陷害的。您放心,即墨缺假造圣旨废了您的太子之位,但老臣永远认您是太子,是西陵唯一的皇位继承人,老臣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终有一天会扶您坐回您应得的位置。请太子殿下随老臣离开,再留在此处的话,老臣担心即墨缺会对您下毒手斩草除根。” 即墨霄热泪盈眶,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愿意相信他支持他,当即血气上涌,跟上了靖安公。靖安公拂袖就往大殿外面走去。 群臣在后面都相顾失色。靖安公手上握着西陵五十万雄兵,如今真的要公然反叛朝廷,西陵恐怕会陷入大乱。 即墨缺仍然站在原地,并没有下令阻拦。望着靖安公的背影,面上带着些许遗憾失望之色,像是在感叹靖安公的执迷不悟,一双眼睛里的目光却是沉静而深邃。 他早就知道靖安公会反对他,向容皇后和萨尔勒借的军队,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而借的。 不过借来的军队终归只是借来的军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距离靖安公的五十万大军还差得太远,硬碰硬地打起来,他没有一点胜算。 况且,这场战争也不会打起来。 …… 盛京城,十柳街,容宅。 水濯缨听绯翼说完她身上中的红坠蛊,一点都不感觉意外,以即墨缺的手段,不给她留后手防止她逃跑才叫怪了。她在海上跟他一起待了那么长时间,在璟王府里又住了差不多一个月,他要给她下蛊的机会多得是。 “红坠蛊可有解法?”绮里晔蹙眉问道。 “属下不知道……”绯翼十分为难,“属下只记得四年前在问毒司里的一卷古籍中见过一次红坠蛊,知道它的特征和症状,但是下面好像没有记载解法……也可能有,属下记不清了……因为这红坠蛊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世人都以为早就失传了,所以属下看到的时候也只是扫了一眼,没有细看……” “传信回问毒司。”绮里晔说,“让他们找出那卷古籍查清楚。” “这个恐怕得属下也亲自回去查。”绯翼说,“属下在四年多以前看到的古籍,现在已经不记得到底是哪一卷哪个位置,自己回去应该还能有点印象。让那边的人来找的话,只怕更慢。” 医毒不分家,问毒司和岐黄司的书库是连在一起的,里面的典籍经书浩如烟海,要从中搜索出这么短短一段信息,确实要花很长时间。 “那你现在就出发,乘最快的马,直接跨青云岭过去。本宫以海东青传信回崇安,让两司的人先开始找,能找多少是多少。” 从西陵盛京到东越崇安,海东青一般只要飞一天,但人骑马的话,就算是日夜兼程不停不歇地赶路,也要至少两天半。找到红坠蛊的记载不知道要多久,找到了再传信回来,或者可能需要绯翼亲自再赶回来,又要耗掉一两天。最后解蛊恐怕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十天时间,必须争分夺秒,一点也容不得浪费。这还是在能找到解蛊方法的理想状况下,也有可能根本就找不到,或者找到了却无法使用。 “是。” 绯翼立刻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又特意补充道:“这些天别让贵妃娘娘做剧烈活动,虽然记载上写着十天后才会出现异状,但这十天内人的身体恐怕就已经渐渐开始变得脆弱,还是别冒险为好。” 这话她说得十分郑重严肃,因为玄翼刚刚给她科普过他们的主子对待贵妃娘娘有多么丧心病狂。虽然她觉得主子应该不会在贵妃娘娘中蛊的情况下还只顾自己玩乐享受,不过还是格外强调了一句。 水濯缨松一口气。她也不相信绮里晔在这种时候还能拉着她做什么“剧烈活动”,让她欣慰的是这个绯翼经过玄翼的紧急培训,总算还懂事一点,不至于又多出一个像紫翼一样的补刀小能手。 “本宫知道。”绮里晔哼了一声,“这不用你说。” 绯翼出了房间,绮里晔让玄翼送了药汤进来,他亲自喂给水濯缨。 “崇安那边一边找着,一边在即墨缺这边想办法。”水濯缨说,“他既然给我下蛊,这蛊就一定有解开或者控制的办法,他不可能只为了杀我。” “这是自然。”绮里晔把药含在口中,俯身下去要嘴对嘴地喂给水濯缨,水濯缨抗议:“不要,用勺子就可以了。” 绮里晔哪里肯听她的,习惯性地伸手要捏着她的下颌把药渡给她,突然记起绯翼刚刚说水濯缨的身体现在可能就开始变得脆弱,动作一顿,已经伸到她下颌处的手不得不硬生生收了回来,黑着一张美艳妖异的脸,拿起勺子给她喂药。 水濯缨刚刚那句抗议就是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指望绮里晔会听,这时他居然真的停了下来,倒是让她着实愣了一下。 然后才反应过来,绮里晔应该是因为生怕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受到红坠蛊的影响,担心伤到她,所以不敢再对她像平时一样强硬。 顿时兴致大起,试探地伸手过去,捏住绮里晔的耳朵往外一拉:“不错,现在很听话嘛。” 这是以前打死她她也不敢做的动作,因为她接下来面临的很有可能就是绮里晔冷笑一声,然后把她按在床上往死里蹂躏,让她知道想玩老虎的耳朵需要付什么样的门票。 绮里晔一时不防,还真的被她拉住了耳朵,倒也是冷笑一声,反射性地伸手去扣她的手腕:“你才刚刚被调教完,这么快胆子就肥了?” 然后……他的手就在距离她手腕只有半寸的地方停住了,手指在那里像是奇痒难忍地微微抽动,但就是无法去抓她的手。 咬牙切齿地:“你别太嚣张!” 水濯缨:“……” 翻身农奴把歌唱啊虽然她中蛊了但是她还是好想仰天大笑怎么办哈哈哈哈哈! ------题外话------ 今天看到小莹的诗,被惊艳了,把开文以来的几条长评一起整理了一下发上去,都是有文化有才华的好乘客啊,老司机深感欣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跟我一起回去(二更) 后面的这几天,除了身上带着一个目前还根本没表现出什么症状的红坠蛊,水濯缨过的简直就是神仙兼女王一样的日子。 绮里晔已经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对她为所欲为,对待她就像是对待一件珍贵而脆弱的瓷器,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几乎不让她自己走路,走到哪里抱到哪里,抱她的时候轻手轻脚,连一根小指头都不敢用力碰她一下。 跟他小心翼翼的行为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他的态度,憋的火气大约已经足以喷发一座火山,表情基本上只有两个,要么黑着脸要么咬牙切齿。 水濯缨跟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被他压得死死的,感觉就像是在魔鬼的身下战战兢兢地讨生活。现在反了过来,绮里晔就算是已经恨不得把她切成一片片红烧,也是大气都不敢向她透一口,生怕把她给吹倒了。 他不敢碰她,这就意味着他对她的所有威慑力统统都没了。这简直是天赐良机,翻身做主人的时候只有这么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她自然是撒开了尽情报复他,把以前受的憋屈和欺负统统还回去。 绮里晔冷笑:“你现在给我尽管找死,等到你的红坠蛊解了,有你哭不出来的时候。” 水濯缨扒着他的肩膀,蹭啊蹭地爬到他身上,凑近他的面容笑意盈盈:“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不找死的时候也没见你对我有多客气,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那我为什么不找死?” 十足十地学着他以前最喜欢的姿态,挑逗地捏起他的下巴:“反正你也弄不死我,除死无大事,是不是?” 绮里晔被她压在身上,又不敢甩她下来,发出一阵冷森森的磨牙声:“是弄不死你,但我更喜欢弄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滋味你以前还没尝够?” 水濯缨憋着笑,捏着他的脸不让他发出磨牙声,一点也不心疼地把他美艳得倾国倾城的脸往两边扯,扯成一张大饼脸。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能看到你这张脸,什么代价我都感觉值得……噗……哈哈哈……” 绮里晔终于忍无可忍,正要翻身而起,水濯缨突然收回手来,捂着自己的手腕,眉头紧蹙:“疼……” 绮里晔顿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定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再动:“哪里疼?” 水濯缨一脸痛苦的表情:“哪里都疼,你别乱动,一动我就感觉身上的骨头会被你震到……” 绮里晔:“……” 他一定要把即墨缺千刀万剐! …… 绯翼离开七天之后,从崇安那边传来消息,问毒司的书库里面已经找到了红坠蛊的记载,但是下面没有附带解法,只有一种克制之法。 红坠蛊是阴阳蛊,阴蛊有害而阳蛊无害,阳蛊可以克制阴蛊。中了阴蛊的人只要能够经常靠近和接触带有阳蛊的人,阴蛊就会受到压制,不至于发作。但是一旦远离阳蛊太长时间的话,阴蛊又会开始活动。 想也知道,那只阳蛊必定是在即墨缺的身上。 和其他很多蛊一样,如果杀死携带阳蛊的人,中了阴蛊的人也会随之而死,只有下蛊的人才能解开蛊。但就是这里没有详细记载到底要如何解蛊,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 既然只是没有记载,方法仍然还是有方法,绯翼便打算去南疆塔尔族一趟。 塔尔族和她出身的薄黎族是兄弟氏族,一个擅毒一个擅蛊,其实有很多相通之处。红坠蛊最早的时候就是从塔尔族流传出去的,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世上,但作为发源地的塔尔族里面也许还留有解蛊的方法。 只是这一趟去南疆,光是去程就要至少五六天,早已远远超出了十天的期限。水濯缨身上的阴蛊,到时候早就开始发作了。 这一封信传到盛京,虽然水濯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完信还是叹了口气。 “只能先考虑即墨缺那边了。”水濯缨说,“先保证红坠蛊不发作,再等绯翼那边的消息。” 红坠蛊的发作病症,能让人全身疼痛,骨质脆弱容易折断,疾病缠身,伤口难以愈合,有点像是软骨病加上艾滋病,破坏人的骨骼结构和免疫系统。一旦发作起来,这两样已经被破坏的话,就算是解开了蛊,身体恐怕也没有那么快恢复健康。 只是,即墨缺那边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想办法。 这几天里,即墨缺终于还是登上了西陵的皇位,改年号为明治。继位时没有大张旗鼓地铺张,不过是按照流程走了一遍仪式,颁布遗诏、择日即位礼、颁布诏书登基、百官朝贺、祭告宗庙社稷及万民。以往最隆重的封禅大典等等都被简略化了。 承德帝在位期间定下的一应政策律例,都没有进行大幅度的调整改动,除了靖安公之前的当庭抗议之外,算是一场十分低调的即位。 靖安公和废太子即墨霄从盛京带兵出走,回到靖安公的大军驻地安州,看这阵势,的确是要起兵谋反。 即墨缺已经搬入西陵皇宫。尽管皇宫里的人更多更杂,要派人混进去很容易,但想要接近即墨缺身边却难上加难,至少不可能是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能做到的事情。 到第十天的时候,水濯缨身上真的开始隐隐作痛,虽然并不剧烈,但是是每一块骨骼都在疼,可以想象以后疼痛到了更加剧烈的时候,会有多么可怕。 绮里晔已经无法再做筹谋,本想直接找即墨缺谈判,没想到的是,刚刚登基为帝才几天的即墨缺,竟然亲自找上了门。 他现在虽然已经贵为帝王之尊,但看过去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因为是便装出行,穿了一身月白色暗紫云纹团花锦衣,连一个随身护卫都没有带。仍然是那一身温润如玉的气质,嘴角含笑,眉目温和,丝毫不带棱角锋芒,令人面对着他有一种和风拂面之感。 绮里晔知道即墨缺不可能真的独自来这里,周围肯定全是最精锐的暗卫,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让人把即墨缺迎了进来。 “西陵皇这次又想要什么作为交换?” 绮里晔的语气不无讽刺。 西陵皇这个称呼,大概是即墨缺最想听到的称呼,坐上这个皇位,应该也是他筹谋这么多年来最渴望的事情。 一般人得偿多年夙愿,终于坐上皇位,应该都会欣喜若狂,至少也会尽情地享受一把身为皇帝的权力过过瘾。但即墨缺一如既往地低调平和,丝毫没有张扬,甚至都看不出任何志得意满的喜悦之态,可见此人性情何等深沉内敛。 “东越皇后误会了。”即墨缺摇摇头,“朕这次不是来谈条件的,以后也不会以曦和长公主作为人质来要挟东越皇后,之前调遣到西陵边境上的军队,若是东越皇后愿意相助朕的话,就留下来;不愿意的话,可以调回原处。” 绮里晔冷笑:“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朕来接曦和长公主。” 即墨缺语声温和,朝绮里晔旁边的水濯缨伸出一只手。他的手犹如经历千年仍然润泽的古玉雕刻而成,接近象牙一般的质感,和绮里晔那种近乎妖艳的凌厉美感比起来,显得温润很多。 “你身上的红坠蛊今天应该已经开始发作,身体会感觉到隐隐疼痛,若没有压制的话,身体状况很快就会不可挽回。跟我一起回去,只要一直在我身边,阴蛊就一直不会发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我想要的只是你留下来而已 即墨缺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伸向水濯缨的那只手上。 “不可能。”水濯缨往后倒退了一步,“你可以开其他条件,这一点免提。” 即墨缺表面上说他不会再拿她来当人质,其实要把她留在他身边,比他提出任何条件都更糟糕。 他身上有着红坠蛊的阳蛊,又跟她在一起,这就意味着他一死她也得死,他一出事她也得出事。即便他不向绮里晔提出任何要求,绮里晔为了她,也不得不保证他的安全。 说什么随便绮里晔把军队调回去,其实绮里晔仍然必须派兵过来帮他,要是他被靖安公赶下了西陵皇位,必定没有什么好下场,那么她也会一样。 “我没有其他条件。”即墨缺的手仍然停在半空中,温声说,“只希望你留在我身边而已。” 绮里晔全身杀气瞬间暴涨,犹如平地一阵森寒的飓风骤然而起,水濯缨拉住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我不会去的。” “东越皇后若是真的关心曦和长公主的话,还是让她来朕这边的好。”即墨缺淡淡说,“红坠蛊一旦发作,即便之后再被压制下来,已经变得脆弱的身体也无法再恢复,所以我才说不可挽回。今天是第十天,压制住阴蛊还来得及,越往后推迟就会越严重。” 水濯缨并不是很相信他的说法。因为人体自己有更新修复机能,就算骨骼和免疫系统之类受到了破坏,只要破坏源不再存在,不太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更何况实在不行的话,她可以回去找晏染,他连她的先天不足之症都能调理好,更不用说后天出现的问题。 她正要再次拒绝,绮里晔却先开了口:“好,你去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并不看水濯缨,水濯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下,才不敢置信地望向绮里晔。 “你让我去他那边?” “必须去。”绮里晔低声说,“先保证你的身体没事,别的之后再说。” 水濯缨望着他,他仍然不看她,目光一动不动地平视着前方,一张美艳妖异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半晌之后,水濯缨才转过身来,对即墨缺道:“能不能让我跟容皇后说几句话再走?” 即墨缺的手微微朝她抬了抬,意思显然是立刻就要带她离开:“朕刚刚登基不久,事务繁多,还请曦和长公主体谅朕不能在此久留。” 水濯缨想来即墨缺也不可能给她留时间和绮里晔商量怎么办,沉默了一下,转过身伸出手臂揽上绮里晔的脖颈,吻上他的嘴唇。 绮里晔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动手动脚,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这却是她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主动吻绮里晔。 绮里晔身子微微一僵,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的腰身,亲吻回去。 没有以往的噬咬和吮吸,只是轻轻地含着她的嘴唇,触碰勾缠着她的舌尖,动作很慢很柔和,双手捧着她的脸,像是在亲吻一件美丽而又脆弱易碎的掌上珍宝。 这一吻两人吻了好一会儿才分开。即墨缺就站在一边看着,没有催促,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望着两人的目光越发幽深得看不见底,面容上的血色似乎比刚才隐隐淡了一分。 水濯缨放下揽着绮里晔脖颈的手臂,朝即墨缺走过来,没有理会他伸给她的手,只是平静地望着他。 “不是来接我么?走吧。” …… 七月二十六,靖安公举五十万大军,北上包围西陵皇都盛京。 萨尔勒借给即墨缺的十万军队,已经到了盛京附近,绮里晔先前调动的军队大约有十五万,都在西陵边境上,也正在赶往盛京,但是来得及在靖安公开始进攻前赶到的,大约只有五万左右。即墨缺自己的军队,包括他之前收容唐啸威的几万残兵,以及他自己暗中培养的一批人马。 这些全部加起来,仍然不到五十万大军的一半。 西陵大乱当前,满朝文武全都心急火燎,但身为皇帝的即墨缺却似是一点也不着急,没有再去找其他援兵,像是这些军队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在皇宫中,仍然跟以前在璟王府里面一样悠闲,大部分时间都像是无所事事地陪着水濯缨。 水濯缨和即墨缺一路同行回来,身上那种隐隐作痛的感觉果然消退下去,一切恢复正常。即墨缺后来回他自己的泰安宫,她也没有立刻感觉到阴蛊开始发作,估计是阴蛊被压制下去之后,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平静。 她进西陵皇宫之后,住的竟然是西陵皇后的端华宫。承德帝对先前的皇后颇为情深意重,这端华宫也是西陵后宫中最大最华丽的宫殿,虽然没有东越凤仪宫那么穷奢极欲,但规模却是差不多大小。 水濯缨本来并不知道这端华宫是皇后所住,进了宫之后听宫女说起才知道,她立刻去找即墨缺。 “要我住在宫里可以,但我不想住后宫。” 东越以玄色为尊,西陵则是以紫色为尊,即墨缺在皇宫里穿的是一身正紫色的大袖皇袍。这种皇家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也并不如何华贵隆重,其实倒是比白色更加适合他,仍然显得整个人温润如一块古意盎然的紫色美玉,而更多了几分深沉蕴藉之意。 即墨缺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奏折,示意她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但那里就是为你准备的。” 水濯缨并没有落座,望着即墨缺冷冷一笑:“你准备皇后的宫殿给我?” “西陵的新帝登基之后,一般都会随之举行立后大典,但是我至今没有立后。”即墨缺平静地说,他在水濯缨的面前也并不自称为朕,“而且你之前在后宫中可有见到一个妃嫔?” 水濯缨只觉得没有比这更加可笑的事情:“你的意思是,这后位也是给我留的?” 即墨缺更加平静:“是。” 这一下水濯缨当真是意外不小,一时根本无法理解即墨缺到底是什么用意。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为了针对绮里晔?但即墨缺在她眼里,绝不像是会把力气费在没有意义事情上面的人,一个红坠蛊已经足够把她困在即墨缺的身边作为人质,让绮里晔不得不帮他,他实在是没有必要做这么多余的事来激怒绮里晔,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我从很早以前就羡慕容皇后。”即墨缺微微笑了一笑,“羡慕她有你站在她的身边,尽管声名狼藉,但你还是愿意一心帮助她。” 水濯缨总算是有一点点明白过来,即墨缺应该是见她之前帮绮里晔赢过东越内战,看上她的本事了,这大概就跟见到一个难得的贤才,就想招揽过来的意思差不多。 “原来西陵皇想要的是这个。”水濯缨淡淡说,“天下有智有谋的才子多得是,奉劝西陵皇还是去找愿意忠于西陵皇的谋士为好,宁愿本事小些,忠诚才是第一位的。把一个危险的敌人强行困在身边,指望其卖友投敌为自己出谋划策,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在招揽幕僚。”即墨缺一笑,“你不为我出谋划策也没有关系,我想要的只是你留下来而已。” 水濯缨脑子再绕了一个弯,这才终于明白过来,即墨缺不是看上她的本事,而是看上她本人了。 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感觉就像是一条蛇看上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茶杯一样不靠谱。她还是觉得,他肯定是另有图谋,因为他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会脑子抽风的人。 ------题外话------ 抱歉今晚更迟了,公司临时开会开到很晚,刚刚才回到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让柳长亭马上滚到这里来! “现在靖安公还没有解决,立后大典也无法大办,你先在端华宫里面住着。”即墨缺说,“宫里所有人都会当你是皇后之尊。” 水濯缨听他说得郑重其事,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居然是真的要立她为后,只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你难道都没有其他女子可以立后了?” 即墨缺语声柔和:“那些女子又不是你。” “我……”水濯缨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和绮里晔的关系,毕竟即墨缺还是以为绮里晔是女子,“我跟容皇后的流言传得满天下沸沸扬扬,而且那些流言……全是真的,你也无所谓?” “容皇后无所谓,我也无所谓。” 水濯缨:“……” 她穿越到这古代来就没有见过几个正常人。 一般古代男人要接受一个已经被其他男人染指过的女人,已经需要很大决心勇气,至于要接受一个已经被其他女人染指过的女人……这个她还真不知道男人们会怎么想。 即墨缺轻声道:“容皇后对你再好,毕竟是个女人,男人能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做不了。而且她自己身为皇后,给不了你什么名分,你难道打算就这么一辈子无名无分地被她困在身边?还是说等到她以后自己登基为女皇,你去做她的妃嫔?” 水濯缨心说那死变态能做的事情别说是男人了,都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都恨不得他是个女人才好。而且人家的追求比即墨缺想得高远得多,根本就没打算过登基为皇帝,就喜欢身为皇后娶她当妃嫔。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和西陵皇无关,也不需要西陵皇来操心。就算容皇后有一万个不好,至少从未真正强迫过我做任何我不愿做的事情,我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即墨缺无奈地苦笑一声,叹了口气。 “我知道……所以我无法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西陵皇既然明白这一点,就请三思。”水濯缨淡淡说,“真要我留下来的话,你就会有一个天天谋算着如何害死你的皇后,随时要提防着有人从背后捅你一刀,晚上永远无法安心睡觉,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都要看看自己是否还在人间。” “没关系。” 即墨缺的微笑温润柔和,如三月轻风徐来,拂起碧水涟漪。 “这种日子,我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 盛京,十柳街容宅。 水濯缨被即墨缺带进了皇宫之后,整个宅邸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犹如冰窟鬼洞一般,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冰冷黑暗到了极点的气息,阴森恐怖得可怕。 宅邸里的所有人全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说话都得小心翼翼地压着声音,生怕惊动了这黑沉沉鬼洞中的魔王。 绮里晔在这些天里调动了“蛇信”和“雀网”的所有人到西陵。本来“雀网”在西陵只有几处重要的情报点,现在密探和眼线犹如巨网一般撒出去,遍布整个盛京。“蛇信”的杀手密密麻麻地安插在皇宫附近,皇宫内部也混进去了一部分,虽然都只是身份低微的小宫女小太监,总在宫内有个照应。 甚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短短不到十天内,挖通了一条长长的密道,从皇宫外面直通到即墨缺所住的泰安宫附近。 到了距离上次绯翼传信回来大约十二三天的时候,第二封信千里迢迢地从南疆传到了盛京。 绮里晔接了信,缓缓看完,眼中目光幽深变幻,面容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周围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偷眼看他,揣测着他的神情,不知道这信上传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绮里晔站起身来:“去联系柳长亭。” 众人都吃了一惊。 上次水濯缨还在璟王府的时候,柳长亭安插在璟王府里的暗桩帮助紫翼潜入,当上了监视水濯缨的暗卫。这之后水濯缨从璟王府里面易容逃出,绮里晔立刻和柳长亭断绝往来,水濯缨救出来了也没有知会柳长亭一声。没有灭了柳长亭卸磨杀驴,纯粹是因为绮里晔忙着收拾水濯缨去了,空不出那个时间精力。 现在绮里晔要主动找柳长亭,这还真是天下奇闻。 五湖山庄的人遍布西陵,只要有门道,要找到柳长亭还是很容易的。玄翼估摸着绮里晔找柳长亭多半也是出于迫不得已,现在心情绝对不会太好,小心地问道:“联系柳庄主的时候要怎么说?” “让他马上滚到这里来!不然本宫端了他的五湖山庄!” 玄翼:“……” …… 水濯缨进皇宫半个月,尽管住在皇后所住的端华宫,但即墨缺并没有对她如何。不过是下了早朝会来她这边而已,晚上还是回他自己的泰安宫。 他大约是很明白强迫别人也需要有个度的道理,现在水濯缨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再越过更多底线的话,她必然是更加无法容忍。 和在璟王府里面的时候一样,他仍然表现得很有风度,只是水濯缨在璟王府里还有那个心情去敷衍,现在却是一点也不想搭理他。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两人自己做自己的事情,相对沉默无言。 从皇宫里下人们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即墨缺虽然看过去温和,但御下的手段何等厉害。水濯缨一个夏泽公主,又跟东越容皇后有着满天下皆知的惊世骇俗流言,现在没名没分地住在西陵皇后所住的端华宫里面,换做别人都得被口水喷死。 但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对她都是毕恭毕敬,见了她连目光都不斜视一下,仿佛真的把她当做皇后之尊来对待。 承德帝在位的时候,作风宽和仁厚,这些宫人绝不可能如此训练有素。必然是即墨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调教出来的。 之前绮里晔从海岛上运回来的药材,前期使用的一部分送进了璟王府,绮里晔本来是打算之后再想办法劫出来。现在这些药材全都被即墨缺送进了皇宫,还是和以前一样在给水濯缨调养。 只是这一次即墨缺已经不给她任何隐私空间。无论她到哪里做什么,身边都有至少两个宫女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即墨缺派了九个宫女,分为三班轮换,即便其中一个有事不在,剩下的也有两人,监视她的同时互相监视。 这些宫女都是原先璟王府里出来的丫鬟,跟在即墨缺身边已久,再想要像上次一样让别人易容混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水濯缨也完全没有自己独处的机会,之前还能借着洗澡上净房的时候偷偷做点什么,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她本来就是个好静的性子,而且又是现代人的思维,虽然能接受被人伺候,却不喜欢身边老是一群下人围着她团团转。以前在崇安皇宫和在夏泽的时候,白芨作为她的贴身丫鬟,大部分时候也是被她支开的。 现在三个宫女天天在她边上强势围观,虽然确实恭恭敬敬,也把她伺候得无微不至,却让她感觉烦不胜烦。也就只是即墨缺过来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会把所有宫女都支开,她还感觉相对清静一些。 所以她现在越来越能容忍他的存在,甚至他晚上留的时间长了,她为了这片刻清静,也不会主动赶人。 她知道这就是他的目的。以他的存在和宫女们的围观形成对比,人的心理会因为落差而改变,从能容忍他开始,到希望他留久一点,再慢慢地到不那么反感他,温水煮青蛙,潜移默化地一点点消除对他的恶感。等到了哪一天,她也许就会习惯他。 这一点小小的细节上都能看出,此人操控人心的手段,的确厉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刺杀和中毒(二更) 八月初十,靖安公的二十万先行大军已经到达盛京附近,成包抄之势,从三个方向包围盛京城。 后面还有三十万军队,距离盛京也不过三百里,数日之内就会赶到。漫山遍野的军队覆盖了好几片山谷,远远望去地面似乎都变了颜色。 乌坦军队、东越军队和即墨缺自己的军队都聚集到了盛京城,但最多只能守住一时,靖安公五十万大军一到,盛京城很快就会被攻破。 靖安公宣称要反了西陵朝廷,赶下即墨缺,以一己之力扶即墨霄登上皇位,并非危言耸听,的确是有这个实力。 西陵满朝文武都急坏了,他们当初没有站在靖安公那边,按靖安公那个火爆的性子,一旦等到盛京城真的被攻破,就算改朝换代的时候不会全灭了他们,他们必定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盛京城的第一批攻城军队和守城军队已经开始交锋,但即墨缺还是不慌不忙,稳如泰山,一点也没有要从别的地方再借兵力来的意思。 水濯缨知道他盘算的必定不是硬碰硬在战场上取胜的主意。如今她被关在宫中,几乎处于完全闭塞的状态,能得到外面消息的渠道少之又少,绮里晔现在的情况如何她一无所知。也就只是问即墨缺的时候他会告诉她一些,但对于他说的话她从来不敢完全相信,只能几分真几分假地猜测。 转入八月份,西陵天气渐渐开始变凉,水濯缨也得以常常在室外走动。 西陵的皇宫格局和东越不同,没有大片的御花园,而是各宫中自己带有一片或大或小的园林。皇帝起居的泰安宫中园林规模最大风景最好,即墨缺开始的时候带她走了一遍。 泰安宫中有一片布置打理得极为宜人的竹林,千竿修竹碧影猗猗,森森凤尾随风摇曳,地上不像一般竹林那样堆满枯枝败叶,而是置了大片黑色山石,石间清泉蜿蜒流淌。竹下石畔,泉池岸边,错落有致地种了些玉簪、茉莉、珍珠梅等花草,花朵一色的素白。竹林中绿荫娑然,暗香浮动,极为清幽静谧。在这森严富丽的皇宫里闹中取静,颇有一番返璞归真的雅趣。 水濯缨在竹林中停留许久,在山石上坐坐,泉水边站站,一个下午了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即墨缺见她喜欢这里,道:“竹林中也有两间竹舍,可以住人,今晚不如就住这里吧。” 水濯缨没说话,不过看那样子是同意了,即墨缺便让人去把竹舍收拾准备出来。 他走到水濯缨刚刚停留过的一片假山山石旁边时,假山后一个人影毫无预兆地猛然出现,手中长剑寒芒如霜,快得只见剑光不见其形,闪电一般刺向即墨缺的后背! 这人影似乎是之前就一直埋伏在假山山洞中,出现的时候距离即墨缺不到一丈之远,速度又快得不可思议,纵然即墨缺周围暗卫高手不知道多少,这时候也来不及相救。 亏得即墨缺反应速度极快,头也不回地侧身一避,长剑剑锋还是偏了尺许,没有直接插入他的后背,只在他肩膀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顿时鲜血飞溅。 这时候才能看清那个刺客的身形,穿了一身黑衣,蒙着黑色面幕,看不清身形容貌如何。只是紧身的黑色劲装穿在这人身上,居然也被穿出了一种飘逸如云的感觉来。 刺客一击没有得手,即墨缺身边的暗卫们已经纷纷现身,围到即墨缺的四周。那刺客似乎知道良机已经错失,并不恋战,两剑逼开一个暗卫,再次进了他刚刚出来的那处假山山洞中。 “轰!” 假山中随即传来一声爆炸般的巨响,整座假山被炸得崩裂开来,石块纷纷塌陷下去。烟尘四起,假山下面此后便再没了一点动静。 即墨缺肩膀上的伤口血如泉涌,流出来的鲜血几乎是黑色的,很显然刚才那刺客的剑上是带毒的。他迅速点了自己伤口,盘坐在地上,运内功尽量延缓毒素的扩散。 “皇上遇刺了!快来人护驾!……快传太医!” 刚刚那刺客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从出现到刺伤即墨缺再到进入假山山洞消失,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除了即墨缺的暗卫之外,后面远远跟着的两个太监和宫女都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直到假山被炸塌了之后,才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 太医很快赶到。刺客剑上带的毒是剧毒,只不过这片刻时间,即墨缺白玉一般的面容上就浮现出一层浓浓的青气来,就连嘴唇也成了紫黑色,看过去可怖异常。而且似乎十分痛苦,坐在地上,顷刻间满身便被汗水湿透,以他的意志力,竟然也需要紧紧咬着嘴唇才能不呻吟出来。 这毒药尽管厉害,但西陵太医也并非等闲之辈,立刻以针灸护住心脉不受毒素侵蚀,然后再设法解毒。 刺客剑上的毒由好几种毒药混合而成,几乎可以说是无解,即便能解,也十分困难繁琐。太医们焦头烂额,忙了整整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才稳住即墨缺体内的毒素,暂时保住性命无碍。至于要解毒,那便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事情了。 刺客躲进去的那处假山被禁卫军挖开,假山山洞下面原来是一条密道,密道口已经被炸塌下去的假山山石埋住,里面也炸塌了一大段,已经无法再挖通,也不知道这密道是通往哪里的。 难怪这暗卫能潜入到泰安宫中,而且还能守在这种地方突袭即墨缺,就算有再多暗卫也防不住。 即墨缺身边的护卫向来是滴水不漏,住进皇宫之后,整座皇宫更是防守得犹如铁桶一般。泰安宫中早就被历代皇帝检查过无数遍,竹林里不可能以前就有这样一条密道而不被找出来,这条密道只可能是这个刺客为了进宫而刚刚挖出来的。 但是很难想象宫里没有内应的话,从外面能挖出一条密道正好通到假山山洞中这种隐秘地方。毕竟古代没有现代的探测技术和精确定位,人在地下又看不到地上的情况,密道口往地上一开,很可能就开到人眼皮子底下去了。 不等即墨缺吩咐,端华宫里就立刻对所有宫人进行了一场彻查,结果什么也没有查出来。没有易容者,宫里的太监宫女和侍卫又都是宫中有时日的老人,并无可疑之处。 即墨缺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他寝殿中正在看书的水濯缨。 他脸上的那层青气已经退去少许,但仍然没有一点血色,像是薄薄的青瓷一样,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不知是不是毒素的影响,这时的声音完全是哑的,不复平时的温润如玉。 “你在这里陪了我一夜?” 水濯缨把目光从书上淡淡抬起来。 “你死了我也得死,我总得知道你有没有性命之忧。” 即墨缺轻轻一笑:“也是……柳长亭应该还不知道这一点。” 水濯缨一怔:“柳长亭?” “来刺杀我的那个刺客就是柳长亭。”即墨缺说,“我分辨得出他的身形,而且武功到这种程度的,天底下并没有几人。” “容皇后从我离开璟王府之后就没跟他联系过,他自然不知道。”水濯缨说,“柳庄主这样来刺杀你,应该已经有很多次了吧?” “很多次。”即墨缺的目光平静地投向御榻的帐顶,“也有好几次是像现在这样,不过大约是祸害遗千年,我还是活到了现在。” “你灭了他满门?” “算是吧……”即墨缺笑了笑,“他的原名是即墨深,是前朝柳皇后嫡出的皇子,只是后来柳皇后的娘家获罪,被满门抄斩,柳皇后自缢。他那时候才六岁,此后流落江湖,后来就成了五湖山庄的庄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这章可以看!(一更) 即墨缺这一段话,倒是大出水濯缨意料之外。 柳长亭那一身潇洒闲散的气质,非一个纵情于山水和诗酒间的江湖人无法拥有,就算跟即墨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她怎么也没想到柳长亭会是西陵的皇室中人,而且还是即墨缺的弟弟。 难怪她上次看到柳长亭和即墨缺坐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这两人的容貌有点相似,原来是同出一脉。 水濯缨一下子明白过来:“柳家被满门抄斩,是你所害?” 即墨缺回答得十分平静:“是。” 柳长亭应该也就比即墨缺小两三岁,即墨缺现在二十六,那么当年柳家被灭门的时候,他应该也只有八九岁而已。 绮里晔之前已经查过,即墨缺的生母出身低微,不过是西陵皇宫中的一个低等宫女,偶然被先帝临幸,生下即墨缺之后才被封了一个安嫔。 安嫔一无绝色美貌,二无才华智慧,三无娘家势力依傍,在皇宫中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人随意欺辱践踏的那个,只能在夹缝里畏畏缩缩小心翼翼地求生存。不连累即墨缺已经算是好的,更不用说给即墨缺任何帮助。 即墨缺十五岁的时候,安嫔死于后宫争斗之中。不过这时候西陵先帝已经病危,承德帝很快就继承了皇位,即墨缺被封璟王,迁出皇宫另建王府居住,自然也不需要再认后宫中其他太妃太嫔为母。 也就是说,即墨缺当初灭掉堂堂一国之后的满门,靠的完全是他一个人的力量。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能有这种能力手段,这该是可怕到了什么程度。 尽管即墨缺现在黑到了每一个细胞里,但当年的因果是非到底如何,水濯缨也不清楚,所以她不置评论。反正即墨缺现在跟她结了这么大梁子,就是她的死敌。 这时候太医得知即墨缺醒了,进来给他诊脉,道:“皇上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是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来清毒,至少也要半月之久,这期间恐怕会一直感到疼痛……” “这个无妨。”即墨缺说,“朕什么时候可以下地?” “回皇上,下地只要明天就可以了,但是仅限于缓慢行走,不能剧烈活动或者用力过度。切记在毒素未清之前千万不可动武,尤其是使用内力,否则毒气攻心,渗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不但会再次有性命之忧,以后可能一辈子都会受毒素影响。” “朕明白。”即墨缺缓缓坐起身来,“你退下吧。” 太医躬身退出寝殿,有宫女上来伺候即墨缺喝药,水濯缨也站起身来。 “既然你死不了,那我也可以走了。” 即墨缺望着她:“不能再陪朕一会儿?” 水濯缨没有理会他,头也不回,径直走了出去。 …… 盛京城外,靖安公军队的营地。 这几日来靖安公军队的攻城战十分顺利。即墨缺尽管从乌坦和东越那边借了军队过来,别人的军队终归是别人的,将士们为别的国家战斗,在战场上自然不会尽全力。不像靖安公的军队破釜沉舟,一个个都是同心协力,奋勇相搏,冲锋陷阵的时候猛不可当。 就算是在数量相同的情况下,盛京军队相比起来也差得太远,更何况靖安公的后面一批大军明日就会到达盛京,到时候一口气直接攻下整座盛京城,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大帐中,靖安公和即墨霄相对而坐,桌上摆了一坛烈酒,两个酒碗。 “军中没有好酒,太子殿下将就着喝点。”靖安公为即墨霄斟酒,“老臣提前恭贺太子殿下得以铲除佞臣,夺回皇位。” “全是靖安公的功劳。”即墨霄举杯和靖安公相碰,一脸郑重之色,“满朝文武都被璟王那个阴险恶毒的伪君子所蒙蔽,只有靖安公一人相信和扶持本太子,此等忠义之心,本太子永生不忘。待本太子登基之后,靖安公居首位从龙之功,必定位极人臣,受无上封赏。” 靖安公笑了一笑:“位极人臣和封赏之类,老臣如今一把年纪,这些也已经看得淡了,只是实在不愿意看到先帝血脉罢黜旁落,倒让一个卑鄙小人夺权篡位,占了我西陵的大好河山。只要能扶太子殿下登上应得的位置,老臣毕生心愿已了……” 他说到这里,突然话音骤然中断,身子僵在那里,目光像是凝固般直直地看着即墨霄。随即整个身体就开始痉挛起来,脸上肌肉抽搐,喉间发出“嗬嗬”的轻微声音,似乎是极为痛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即墨霄在对面一动不动地望着靖安公,手中仍然把玩着那个已经喝完酒的酒杯,神情平静。 靖安公痉挛着僵硬地倒在地上,口中吐出白沫,两眼翻白。直到片刻之后,发出的声息渐渐微弱下去,不再有任何动弹,眼中的光芒也完全涣散。但是脸色倒是一如往昔,没有发青发紫,和平时的脸色看上去没有什么两样。 即墨霄站起身来,从身上取出一套形状十分特殊,打造得极为精巧的刀具,那些刀具的刀刃看上去竟然全部都泛着隐隐的血红色光芒。 他擦拭了一下其中一把薄薄的组合状短刀的刀刃,开始在靖安公的脸上下刀。那血红色刀刃切割开人皮肤的时候,血液似乎一碰到刀刃就会凝固,竟然连一滴都没有流出来。 即墨霄的动作又快又精准,干脆利落,手指手腕灵活得不可思议。只见无数血红色的弧状刀光接连在靖安公脸上闪过,片刻之后,一张薄薄的面部人皮就被切割了下来,有的地方薄有的地方厚,肤色和生前一模一样,甚至连脸上的皱纹都一条不少。 即墨霄取出一瓶药,倒在大帐里一个装着半盆清水的水盆中,把脸埋在水盆里泡了片刻。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脸部皮肤和头发接缝处,以及下巴交界处,慢慢地浮起一条白线来,像是在水中泡了太久被泡起皮来的样子。 他沿着那条白线,小心翼翼地从脸上揭下一层人皮来,那张人皮上赫然便是即墨霄的脸,而人皮下面的容貌,则是一张非常扁平化的面容。脸很小,鼻子和颧骨都比常人低得多,嘴唇极薄,眼睛则是特别大,看上去像是脸部和五官都被切削过,显得十分古怪诡异。 真正最优秀的易容者,就应该拥有这样一张不能称之为正常人脸的脸。因为易容的原则是只能增不能减,大眼睛容易变小,低鼻梁容易变高,薄嘴唇容易变厚,但反过来就几乎做不到。就算是再精湛的易容术,也没有办法把a4宽的大方脸易容成巴掌大的锥子脸。 那人放下即墨霄的脸皮,将靖安公的脸皮披到自己的脸上,似乎在试验合不合适。两张松松垮垮的人脸,在昏黄烛光的映照下,说不出的鬼气森森。 …… 第二天,靖安公的第二批大军到达盛京,攻破盛京城内城一门。但攻城时用了大量火药,位置没有算准,导致城门处燃起大火,火势控制不住,随风在外城里蔓延开来,烧毁一大片民居,上千百姓丧生火中。 即墨霄冲到城门处,本想指挥将士们灭火,那些侥幸从火中逃生,却痛失亲人和家庭的百姓们失去了理智,疯狂地朝着他投掷石头。他脑袋上中了一块石头,倒在地上,很快就被愤怒涌过来的百姓们淹没。 靖安公在城墙上,也呆呆对着外城的一片火海和百姓们在火中的惨呼声,仿佛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里。不再下令军队继续进攻盛京城,只是一动不动地站了很长很长时间,终于失魂落魄般从城墙上下来,宣布向即墨缺投降。 那些将士们跟随靖安公多年,从未见过靖安公犯过如此之大的错误。靖安公治军素来极为严明,而且爱民如子,军队所到之处,不犯百姓一针一线。如今为了攻破盛京城,竟然害得上千百姓丧生火海之中,太子殿下也已经死在愤怒的百姓们手里,也难怪靖安公会心如死灰,放弃攻城而投降。 西陵一场造反,浩浩荡荡而起,到如今以这个结局收尾。众人虽然觉得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靖安公投降的消息传到皇宫中,即墨缺当时正在端华宫中,听了宫人的传报,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色,平静的目光中不见一点波澜。 “知道了,朕这就出城去受降。” 水濯缨在旁边看他的样子,就知道靖安公这次失误必然是即墨缺一手策划,甚至连投降也是事先安排好的。难怪之前大军压境的时候,他还能如此沉稳安然,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样子,因为这场内战根本就不会真的打起来。 真的和靖安公五十万大军对上,即墨缺没有胜算不说,即便是赢了,西陵也必定折损大量军队,大伤元气。 如今靖安公犯下大错,因为惭愧悔恨而主动投降,不但麾下军队容易归附到即墨缺这边,而且顺理成章,人们也不会指责即墨缺半个字。甚至即墨缺表现出对靖安公的宽宏大量,接受投降而不为难其将士,还能得到宽容仁厚,顾全大局的称誉和美名。 如今的这个局面,即墨缺必然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谋划的。靖安公身经百战,久历沙场,攻城时出现这么大错误已经颇有蹊跷。就算是惭愧悔恨,以靖安公的火爆性子,也未必一定会向即墨缺投降,更有可能是先灭了即墨缺,再以死谢罪。 现在的这个靖安公,要么就是受人要挟或者控制,要么甚至有可能不是真的靖安公。 即墨缺这张网,布得够大够深。 即墨缺缓缓站起身来。他今天已经可以下地行走,虽然十分缓慢,但出城受个降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跟我一起去。” 他对水濯缨温声开口,水濯缨意外地望着他。 “你出城受降,我去干什么?” “这受降的场合会很大,我想让所有人见一见你。”即墨缺柔和地说,“你将来要被立后,总不能一直把你藏在深宫中不见人。” 水濯缨神色冷淡:“我不想见你们西陵的臣民,而且我现在身子不太舒服,不想出宫风吹日晒。” 即墨缺坚持:“你跟我坐一辆马车里就可以了,不会颠簸或者吹到风晒到太阳。到城外的时候,你若不想露面,不用出来也可以,我只是希望你陪着我去而已。” 水濯缨望了他半晌,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皇城伏击(二更) 盛京城城门外,数十万靖安公的大军覆盖了漫山遍野,却没有发出一点喧哗声。靖安公素来治军严谨,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军中也是丝毫不乱。 将领士兵们站在原地,或是茫然,或是愤慨,或是悲痛,或是无奈,大军中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氛。 靖安公跪在盛京城城门前,因为要等即墨缺出来受降,在那里已经跪了有一个多时辰。 即墨缺身体不适,出宫的御驾行进得十分缓慢,到了太阳西斜的时候,才到内城城门前。 他果然并没有多为难靖安公,受了投降,靖安公麾下的将领军士一概无罪赦免。就连对靖安公本人,也并没有说要如何处置。 但靖安公却像是已经无颜面对众人,把虎符等调动军队的信物全部交给即墨缺,下令三军尽数归附朝廷之后,一句话不说,拔剑自刎身亡。 即墨缺下令安葬靖安公。靖安公麾下的五十万大军,编制没有改变,仍然由各自的将领统率,不日后分散回到西陵境内各自的驻地。 他没有任命新的兵马大元帅,也就意味着,这五十万大军的兵权全部直接到了他的手中。 这段时间里,水濯缨一直在御辇里面没有出来。到了天色全黑的时候,即墨缺才处理完靖安公投降的事情,准备返回皇宫。 从城门口到皇宫,有一条专供皇帝车驾行驶的笔直御道。因为承德帝宽和,这条御道平日里并不封闭,普通的行人和马车都可以在上面行走,只有在皇帝车驾要经过的时候才会令人提前清出道路来。即墨缺即位之后,也没有改变承德帝的规定。 这时候夜幕降临,御道上已经灯火通明,两边点起了长长两排灯笼和宫灯,照得整条道路亮如白昼。 御道上的闲杂人等早就被驱散,不过还有不少百姓在道路两边,熙熙攘攘,争睹这位新即位不久的皇上的御驾。禁卫军在道路两边拦成两排长长的人墙,维持秩序,防止百姓们冲出。 御辇走到内城中半路上的时候,城内不远处的半空中突然嗤啦嗤啦数声,接连十几朵烟花冲上夜幕,炸开千万点灿烂的红色光辉。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烟花爆竹,大户人家有了喜事的时候经常会放上一场,盛京这样的皇都大城里,每月都能见到好几次烟花。只是这时候的烟花还没发展出太多花样,一般就是金色,红色的倒是十分罕见。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往天空中看去。然而就在第一朵烟花在夜幕中绽放开来的时候,御道两边的人群中,一半的百姓都从身上拔出了各种各样的暗杀武器。 街道两边的禁卫军是背对众百姓的,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像是割韭菜一样成排地倒了下去。 “有刺客!……护驾!” 道路中间跟随在御驾两旁和后面的禁卫军大喊起来,随即才发现这已经根本不是有刺客的概念。周围那些伪装成围观百姓的杀手就足有上百人之多,楼房里面还埋伏着更多人,这是一次在皇城里面的大规模伏击。 街道两旁的楼房二层上面,伸出一架架毒水机弩,就是之前在东越山南道申州白山寺中出现过的那种毒水机弩。尽管毒水最多只能喷射出四五丈,战争中作用范围有限,但在这种不到三丈宽的街道上却已经足够了。 “蛇信”的杀手们当初在夏泽的时候,以几十之众,杀得夏泽两千禁卫军有去无回。这时占尽地利和先机,又是在最容易发挥的街道上,只在短短数秒之内,就解决了这一段街道上的大多数禁卫军。 即墨缺的暗卫也全部出现,一部分应对那些“蛇信”杀手,一部分护住御辇。更多的禁卫军正在往御道这边赶过来,真正在围观的那些普通百姓们早就吓得大喊大叫,往街道两边四散逃跑,街上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护送皇上先离开!” 守在御辇周围的暗卫们,一见这个阵势已经根本抵挡不住,要将即墨缺从御辇里面接出来。房屋二楼上的毒水机弩全都转向了御辇,蓄势待发,就等着即墨缺从御辇里面出现。毒水虽然不容易一下子渗透进精工细作朱缨华盖的坚固御辇,但只要有一滴溅落到人身上,就会腐烂至骨,足以危及性命。 三五个暗卫高举着禁卫军的巨大盾牌,护着即墨缺从御辇里出来,刚刚露出他半边身子,毒水机弩中数十股水箭便一瞬间喷射而出。射出来的毒水呈现一种粘稠诡异的黑色质感,犹如大堆死鱼烂虾般的腐败恶臭味道扑面而来。 “打碎车顶!” 就在这一瞬间,即墨缺一声令下,旁边的暗卫听从他的命令已经成为下意识的本能,不加任何思索,一掌打碎了御辇的车顶。同在御辇中的水濯缨顿时和即墨缺一样彻底暴露出来,那些射出来的毒水当空泼洒下来,全都洒向了他们的头顶上。 “唰啦!” 半空中一个玄色人影直扑而下,绣满华丽暗金色云纹的大袖宽袍在半空中飒然展开,犹如一片燃烧着暗火的乌云骤然间遮天蔽日。广袖之上运满真气,仿佛风帆一般鼓荡开来,猎猎作响。 人影来得快如闪电幻影,比从空中落下的毒水更快数倍,毫不犹豫地挡在御辇和那些毒水之间。广袖带着鼓涨的真气挥出,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已经近在咫尺的一大片毒水尽数挥了开去,连一滴都没有落到御辇上。 “嗤啦嗤啦……” 那些毒水一半落到街道对面的房屋墙壁上,一半落到街道上铺着的石砖上。木板的墙壁和青石的砖面上嗤啦啦地冒出一阵恶臭的白烟,整片整片冒着泡沫腐蚀下去,竟然顷刻间便将墙壁和地砖腐蚀得坑坑洼洼,墙壁上甚至烂出了一个个不规则的大洞。 绮里晔这一下插进来得太急太快,尽管全身已经笼罩了激荡的真气,但毒水还是沾到了他的衣袍上。他广袖拂出之后,落到地上,顺势便将那件沾着毒水的华丽锦袍飞快地甩了出去。 锦袍上同样嗤啦啦地冒着焦臭的黑烟,飘飘荡荡地落到地上。被他甩出去的时候还是完完整整的,落下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烂得只剩下少许丝缕相连,破破烂烂得完全看不出原来衣服形状的破布。只要刚刚慢上一秒钟,毒水就已经腐蚀到里衣里面去了。 绮里晔根本没去看那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锦袍,一落地便转过身,朝御辇上的水濯缨望去。 然而就在他刚刚挡住毒水的那一瞬间,周围的暗卫反应也不慢,已经护着即墨缺离开了御辇。 “带上她!” 即墨缺疾声下令,另外两个暗卫出手如风,点了水濯缨的穴道,把她也一起给带离了御辇。 绮里晔转过身去的时候,已经阻拦不及,即墨缺和水濯缨都到了三丈开外。 又是好几个暗卫朝着绮里晔包围过来,显然是要堵住他。他身上一贯不带武器,大袖宽袍又已经被甩到地上,这时也不用其他东西作为武器,纵身一掠而起,足尖分别踏在那三个暗卫的天灵盖之上。 “啪啪啪!” 三声骨骼碎裂的脆响,三个武功第一流的暗卫连闷哼也没闷哼一声,天灵盖在他这一踏之下尽数四分五裂,当场脑浆崩裂而死。 被这么一拦,即墨缺和水濯缨距离绮里晔已经有十几丈之远,带走他们的暗卫行动不慢,绮里晔想要再追上去,已经不是一时能追得上。 他一看即墨缺和水濯缨前去的是御道的前面半段,也就是皇宫的方向,顿时脸色骤变。 柳长亭的第二批人正在那里埋伏,那些人不像他的下属,可是一个都不认识水濯缨。而他们之前根本没有料到即墨缺出宫受降的时候还会带着水濯缨,现在柳长亭并不知道水濯缨和即墨缺在一起,要是也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击两人的话…… “传话去前面!让柳长亭的人住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无法理解的矛盾(一更) 这一次即墨缺出宫受降,绮里晔和柳长亭在皇帝御驾要经过的御道上联手布了两处埋伏。即墨缺手下的暗卫高手虽然不比他们少,但冲得出绮里晔的第一场埋伏,必然已经折损大半,不可能再逃出柳长亭的第二场埋伏。 他们不知道水濯缨和柳长亭在一起,设埋伏的时候,下的都是赶尽杀绝的狠手。就比如说刚才的毒水机弩,带有剧烈腐蚀性的毒水一射出来,满街的人不管是谁,只要被波及到都会毙命或者重伤。柳长亭那边设下的埋伏也是如此。 这时候再去通知柳长亭收手,恐怕已经来不及,但绮里晔还是立刻朝着柳长亭所在的那段街道赶去。 一群暗卫护着即墨缺和水濯缨往皇宫的方向疾奔,后面禁卫军也跟了上来。这时候他们已经距离皇宫不远,皇宫里面戒备森严,有重重禁军严密守卫,只要进了皇宫,这外面的杀手再多也无济于事。 御道上面的百姓已经逃得一个都不剩,后面这半截御道上,只剩下在前面开路的禁卫军。 “嗖嗖嗖嗖!……” 一行人赶到距离皇宫不过一里远的地方时,两排弩箭突然从街道两边的建筑中激射出来,密密麻麻地射向街道中央的一群人! 这一批利箭犹如暴雨一般,足有成千上万根,而且显然是由强力机弩射出,力道比一般弓箭大上好几倍,随便一根都足以射穿一般的木板墙壁。又是密集又是强劲,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射出,铺天盖地般朝街道上笼罩下来,竟是不留一点缝隙。 街道上的禁卫军在这一阵暴烈的箭雨下,顷刻间成了满地横七竖八身上插满箭矢的尸体。那些暗卫亏得武功高强,还能勉强抵挡,但箭矢上全部淬有剧毒,一被划伤就意味着中毒无法行动,最后也是个被射死的结果。 第一批箭雨下来,即墨缺的身边本来有十几个暗卫围绕护卫,现在有行动能力的已经只剩了五个。 “再装填弩箭!” 柳长亭的下属们这时已经看清楚暗卫群里面,即墨缺身边还带着另外一个女子,但他们几乎都没有见过水濯缨,自然不认得她,见她身上穿着西陵的宫装,以为是即墨缺的哪个妃嫔,也没有多顾忌,第二批弩箭照样发射了出去。 柳长亭本来在一处二楼屋顶上观看下面街道上的情况,但他是往下俯视,从高处看到的只有下面众人的头顶,反而没那么容易看清水濯缨的容貌身形,因而反应慢了一步。 一认出即墨缺身边的那女子是水濯缨,他顿时大惊,从屋顶上掠了下去。 “住手!……都住手!” 但是即墨缺和水濯缨两人已经到了距离他十来丈的地方,而且弩箭已经离弦,怎么可能还收得回去,第二批弩箭仍然犹如暴雨一般朝着两人爆射而来。 “解开我的穴道!”水濯缨眼见周围五个暗卫在箭雨中抵挡得越发吃力,不由得大急,“我的武功好歹也能挡箭!” 就在她说这句话的当口,五个暗卫里面三个接连中箭,倒了下去,她和即墨缺周围一下子险象环生。 即墨缺却似是还在犹豫。水濯缨知他明白只要一解开她的穴道,她就算挡箭也绝对不会帮他去挡,肯定会抛下他自己逃跑,不顺手捅他一刀都算是好的,也难怪他不肯给她解穴。 只剩下两个暗卫,根本抵挡不了射下来的漫天箭雨。这时候后面的柳长亭已经赶上,双手中扣着一大把碎瓦片,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朝空中抛撒出去。 “喀啦喀啦……” 只听空中一连串撞击声响,大片大片的箭矢竟然都被这些随手撒出的碎瓦片撞得歪了开去。力道尽管不衰,却失了准头,全都射进了两人旁边不远处的地面上和墙壁上。 箭雨被挡去大半,还有三支箭从不同方向朝着即墨缺和水濯缨两人而来,而这时候最后两个暗卫都已经中箭了。 水濯缨一眼望去,这三支箭矢似乎会落到的都是她的身上,即墨缺只是大约也会被波及。只感觉到即墨缺一拉她,她下意识地以为即墨缺又要拿她来当挡箭牌,毕竟他这么做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仅剩下的三支箭虽然不易躲避,如果用她来挡的话,还是能挡得下来的。 但是即墨缺并没有拿她去挡箭,他这一拉却是把她护在了身后。水濯缨紧接着便看见他拔剑出鞘,眉头微蹙,运气于剑,咔嚓一声拦腰砍断了已经距离他们不到三尺的第一支箭矢。 他这一下出手如电,射来的箭矢力道极大,而他现在身上毒素未清,本来不能动武,剑上带着的内力也有限。他身为皇帝,身上的佩剑自然是绝世神兵,剑本身没有受损,只是他的右手虎口却被一下子震裂,顿时鲜血长流。 第二支箭从水濯缨背后而来,即墨缺毫不停顿地飞快把剑换到左手,再次把箭挡开。只是左手力量更加不如右手,这次甚至没有砍断箭矢,只是勉强将箭矢拨开,长剑脱手震落掉在地上,左手虎口同样也是鲜血迸流。 这时第三支箭几乎到了水濯缨的身侧,即墨缺两手都已经受伤,又没有什么东西再能用来挡箭,拉开水濯缨更是不顺手也来不及,竟在千钧一发之际直接伸手抓住了那支箭。 箭矢来势太急太猛,用兵器去挡都难挡得住,更不用说空手去抓。这一抓他是用上了十成十的内力,只听嗤啦啦一声轻响,箭矢在他的手心里直划过去,就像利刃一般深深割开他的手心,几乎带下一整片皮肉来。 即墨缺开始时抓住的是箭头,最终箭矢在他手中停下来的时候,他抓住的已经是箭尾。泛着森冷锋利光芒的箭尖,距离水濯缨转过来的面容,只有不到两寸的距离。 鲜血从即墨缺的右手手心里像是涌泉一般流淌下来。他刚刚挡开和抓住这三支箭,看似过程复杂,其实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这般速度,只有把武功发挥到巅峰才能实现,尤其是在那么短的距离内抓住最后一支箭,更是非强大的内力无法做到。 他站在那里,面容上飞快地涌上了一层淡淡的青气,身子微微一震,嘴角溢出大量的黑血来。 水濯缨微微怔住。他身上余毒未清,太医嘱咐过不能剧烈活动,但他刚才不但动武,还用了高强度的内力。现在恐怕是身体内的毒素因此而开始反噬了。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她更加看不懂即墨缺。 以他的性格和行事方式,刚才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会用她来当盾牌挡箭,或者不管她自己避开也可以,毕竟那三支箭不是直接朝着他而来的。在他动武使用内力会导致有性命之忧,还有可能一辈子留下隐患的情况下,他根本就不应该动手替她挡开这三支箭。 之前她在御辇中,那些毒水机弩朝着御辇喷射毒水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下令让暗卫打碎了车顶,把她暴露出来,引得绮里晔不得不舍身扑下来救他们两个。 那时候他似乎根本就不顾她的死活,不担心绮里晔万一没有救人成功的话,她会被毒水当头泼到。而现在又为了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不顾自己的身体来救她? 这个人……要么就是他救她有更深的意图和计谋,他所谓的被毒素反噬的样子其实是假的,只是在欺骗她以达到他的某种目的;要么就是真的矛盾得她无法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他想立你为皇后?(二更) “水姑娘!” 这时,柳长亭已经从后面赶了上来,即墨缺的另外一批护卫也刚刚赶到。双方都顾不上交手,柳长亭一把将水濯缨抢了过来,那些护卫则是连忙扶住摇摇欲坠要倒下去的即墨缺。 “水姑娘,有没有事……” 柳长亭接过水濯缨的时候,陡然一震,这才发觉尽管刚才他明明有绝对成功的机会可以击杀即墨缺,他的心思却根本没有在这上面。 尽管他十几年来等的就是报这个大仇,错失这一次良机,下一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但反正也等了十几年,不差再等一段时间,报仇的机会多得是,而水濯缨如果出了什么事,却无可挽回, 三年前跟他同舟而行顺流东下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成了倾国倾城的美人,他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身躯和身上浅淡温暖如樱花蓓蕾般的少女气息。给她解开穴道的时候,手势急不可察地一乱,微微点偏了位置,一下竟然没有解开。 以他这样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解穴竟然不能一次解开,算是极为罕见的事情。他连忙收敛心神,第二次给水濯缨解穴的时候,才准确无误地解开。 还没来得及查看水濯缨身上有没有受伤,一道遮天蔽日般的白色身影笼罩下来,下一瞬间,他只感觉怀里突然一空,水濯缨已经从他手上硬生生被抢了出去。 绮里晔身上的玄色外袍已经被毒水烧烂,现在身上只有一件白色里衣,紧紧抱着水濯缨,以一种不容违抗的占有性姿态将她锁在怀里,杀气森冷滔天地望向对面的即墨缺,顺便也施舍给了柳长亭一部分同样带着腾腾杀气的眼神。 现在他首当其冲想杀的是即墨缺,柳长亭暂时靠后,留着之后再说。 皇宫中留守的护卫和禁卫军大部队这时候都到了,绮里晔和柳长亭两道埋伏没能杀得了即墨缺,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 只是即墨缺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护卫扶着,脸色已经几乎变成了他刚刚中毒时候的那种青白,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发紫,嘴角不断地溢出黑色的鲜血来。 “你身上的红坠蛊已经解开了?” 即墨缺的身上顷刻间已经被汗水湿透,看得出来他这时候被毒素反噬,应该极为痛苦。但在这种境地下,仍然是平静地望着水濯缨,淡淡一笑, 红坠蛊在的话,阴阳双蛊命脉相连,他一死水濯缨也得跟着死。绮里晔很清楚这一点,绝不会对他下这种毫不留情的杀手。敢杀他的话,就说明红坠蛊已经解开了。 水濯缨被绮里晔揽在怀里,本来是想回答,结果绮里晔一把捂住她的嘴,顺便把她的眼睛也给遮上了:“不准再跟他说话!” 水濯缨:“……” “不劳西陵皇操心。”绮里晔冷笑,“本宫的爱妃如今跟西陵皇没有一点牵连,西陵皇担心自己为好。” 绯翼上次从南疆传信过来,已经传来了红坠蛊的解法,是以毒攻毒。先让带着阳蛊的人中南疆的一种蛇毒,阳蛊惧怕这种蛇毒,如果这时候中了阴蛊的人恰好就在旁边的话,会唤回阴蛊,一起从人的身上离开,蛊自然也就解了。 这方法说起来很简单,但即墨缺人在防守严密的宫中,要让他中毒如果有这么容易,柳长亭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没有报仇成功。 绮里晔的暗道当时已经开到了皇宫下面,只是出口位置不好定。他不能自己去刺杀即墨缺,因为他对即墨缺下杀手的话,即墨缺立刻就会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给水濯缨解蛊,到时候必定会在水濯缨身上下更多的牵制。但是派其他暗卫去的话,武功终究还是差他太多,难保成功。 所以他才把唯一一个武功可以跟他比肩的柳长亭叫了过来。柳长亭很熟悉西陵皇宫内的地形,帮他把密道开到了泰安宫和水濯缨居住的端华宫附近。 他让人在暗道里面写字留言,水濯缨使用透视能力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到暗道里的信息,然后用脚步声来作为回应。习武之人耳力大多远比常人灵敏,在地下足以把地面上传来的脚步声听得清清楚楚,也能分辨出其中的快慢和位置区别。水濯缨不过是经常在外面走动,看过去并无可疑之处,就算有再多的宫女盯着她,也盯不出什么异常来。 双方就是靠着这种方法来联系。在水濯缨的指引下,他把暗道开到了泰安宫后面的那片竹林里面,从假山山洞里面开口出来。 然后水濯缨故意在他们准备开始刺杀的时候,拉着即墨缺在竹林里面逗留许久,并且停在他们暗道出口处的那处假山旁边。柳长亭从假山中直接出来,就算即墨缺身边的暗卫们数量再多武功再高反应再快,也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拦住柳长亭。 当然这个时候柳长亭不能真的杀了即墨缺。他的长剑上带有绯翼从南疆传过来的蛇毒,另外为了混淆即墨缺的感觉,还故意混合上了其他几种互不相克的剧毒,确保不会一下子就把即墨缺毒死,但是也能让他受一场大罪。 这之后水濯缨只要找个理由待在即墨缺身边就可以了。到昨天早上即墨缺醒来的时候,她身上的阴蛊已经被阳蛊唤回,等于就是红坠蛊已经解开了。 至于盛京城中御道上这两处埋伏,反正红坠蛊已解,水濯缨的性命不再受即墨缺这么紧密的牵制,绮里晔和柳长亭便可以无需顾忌地对即墨缺下杀手,在这两处埋伏上也花了大力气。 但他们没有想到即墨缺出城受降竟然还要带上水濯缨,险些连着水濯缨也一起杀了,幸好最后没有事情。 即墨缺之前用红坠蛊的时候,并不知道红坠蛊还有这种解法,这时候从头到尾连在一起想下来,也明白了八九分。 他微微笑了一笑,本来想要说什么,但这时候毒气已经上行到心脉,一开口就是大量黑血从嘴角流出,胸口处剧痛得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绮里晔知道现在已经杀不了即墨缺。即墨缺手下同样是人才济济,再加上宫里的太医,这余毒发作反噬,虽然严重,怕是也要不了他的性命。 但是来日方长,就算即墨缺成了西陵皇帝,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两样,他的十八狱会一直等着即墨缺。 陆曼在十八狱里的记录已经破了三年,现在就等即墨缺再来破更高的记录了。 绮里晔抱着水濯缨转身离开,连眼神都没给柳长亭一个。 柳长亭在夜色里望着水濯缨被绮里晔抱着远去的背影,那一瞬间,他身上一贯犹如流云般飘展浮动,无风时也带着三分飒然当风之意的一身青衫,似乎有了片刻间的凝滞。 犹如风停云歇,万籁俱寂,一切像是凝固般定格静止。 但他很快回过身来,长袖拂过,对着即墨缺洒然一笑。 “西陵皇,后会有期。” …… 绮里晔抱着水濯缨回到了容宅,才放开遮着她眼睛嘴巴的手,他不但不想她再和即墨缺说话,就连看都一点也不想她再看即墨缺一眼。 她跟晏染在海岛上两年,是为了治病,而且晏染早就已经心有所属,他都还是觉得极度不爽。现在即墨缺把她带走这么长时间,还明显有对她居心不良的意思,他对她在宫中的情况一无所知,更是简直让他有一种想要毁灭世界的冲动。 水濯缨哭笑不得:“放心,我也一点都不想再看见即墨缺。” 绮里晔哼了一声,看见水濯缨身上穿的那一身烟霞紫鸾鸟朝凤如意云纹大袖宫装,竟然是西陵皇后身份才能穿的规制,顿时眸色一寒,周身杀气更盛。 “这是西陵皇后的宫装?他为什么让你穿这个?” 水濯缨顿时一阵头疼,暗自后悔刚才没有动作快点,在御辇上就把这一身宫装给脱了。 她人在宫中,即墨缺只给她提供皇后的服饰,她根本没得选择,总不能天天只穿着一身中衣在外面晃。但要是直接告诉绮里晔,即墨缺想要立她为皇后,绮里晔恐怕会立刻去踏平了西陵皇宫。 斟酌犹豫半天,一来实在编不出合适的理由,二来即墨缺现在还没死,这个事情迟早会瞒不住绮里晔,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他。 “那个……” 她支支吾吾地想找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结果想来想去不管她措辞说得多委婉,对绮里晔来说似乎都没有什么两样,干脆眼一闭心一横。 “即墨缺说想要立我为西陵皇后,我也猜不出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我在宫中住的就是皇后住的端华宫,穿的也是皇后的服饰。” 绮里晔派进皇宫的暗探,并没有渗透进后宫,只打听出了水濯缨住在皇帝所居的泰安宫旁边,而不知道就是皇后住的端华宫,不然他早就问了。 水濯缨硬着头皮说完,半天没等到绮里晔的回答,鼓足勇气大着胆子抬头去看他,看了一眼之后瞬间觉得自己还是没看的好。 “他想立你为皇后?”绮里晔的冷笑比在地狱里沉睡了千年万年之后醒过来的恶魔还要阴森恐怖,“倒是真敢想……当本宫是死的?” 他同样作为男人,倒是凭着第一直觉,猜到即墨缺要立水濯缨为后应该并没有什么其他目的和计谋。 以即墨缺一贯的行事风格,要立妃立后的话,挑的应该是朝廷中有实权的公侯官员之女,或者是其他国家的皇族女子,用以平衡朝中局势,稳固周边关系。毕竟一段好的联姻,能带来的利益不容小觑。 而立水濯缨为后,他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有巨大的妨害。即墨缺的手段再深沉再匪夷所思,算盘也不是这么打的。 上次紫翼说到即墨缺在璟王府里面对待水濯缨的态度时,就已经让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任何人都有感情,不可能会永远保持理智,永远只计算最大化的利益,永远只以常理度之。 水濯缨大约就是即墨缺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地方。 水濯缨对即墨缺没有一点好感,这一点绮里晔倒是放心,但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觊觎,并且居然还想立为皇后,仍然让他脑海里一瞬间掠过了十八狱里面最惨烈最残酷的数十种酷刑,恨不得即墨缺能一人分身成数十人,一一试过一遍。 他故意把自己和水濯缨的流言传得天下皆知,就是为了让其他男人不敢对她起任何非分之想,毕竟有哪个男人会接受一个跟女人有着暧昧关系的惊世骇俗的女人,更何况对象还是更加大名鼎鼎惊世骇俗的东越皇后。 即墨缺应该还不知道他是男子,不得不说,这口味也是够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你的存在就是你最大的错误 水濯缨见绮里晔没有把即墨缺想要立她为后的事情怪罪到她头上来,二话不说先收拾她一顿,先松了半口气。这死变态虽然小肚鸡肠到丧心病狂的程度,但看来还不至于这么不讲理,她明明这么无辜什么事情也没干,还要在她这里算账。 刚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欣慰,绮里晔凉飕飕道:“先换一身衣服去,你身后有血迹染到衣服外面来了。” 水濯缨回头一看,身后的宫装下摆处果然有一点点红色的血迹渗透出来,不过在烟霞紫色的宫装上面并不是很显眼。 她的大姨妈现在已经来得很准时,不过这几天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也没去留意大姨妈什么时候会来,没做任何防护措施。刚刚这一路过来,大约是动作太大太剧烈,姨妈血都从衣服里面渗透出来了,而她自己还没什么感觉。 水濯缨顿时回过神来,抽着嘴角望向绮里晔。 “你是因为看到我月事来了,所以没有一回来就把我往房间里面拖?” 绮里晔:“不然呢?” 水濯缨嘴角抽得更厉害:“我还以为你觉得不是我的错,所以放过我一次……” “爱妃,你想多了。” 绮里晔轻柔地抚上水濯缨的脸颊,美艳妖异的凤眸中带着笑意,语气放得格外温和,温和得令人全身发毛。 “本宫想要收拾你,根本不需要你犯什么错,你的存在就是你最大的错误。不过当然,你犯了错本宫会更喜欢,因为本宫可以更尽情地惩罚你。上次中红坠蛊的时候,你是怎么对待本宫的,本宫还记得清清楚楚……反正也弄不死你,是不是?等到你月事走了之后,本宫保证不会弄死你的。” 水濯缨:“……” 她好想不存在。 …… 绯翼在南疆找到红坠蛊的解法之后,这段时间里已经从南疆再次来到盛京。白翼先给水濯缨检查了一遍,绯翼又再给她检查了一遍,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病症、毒素、蛊虫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隐患,一行人才启程离开西陵。 绮里晔本来是想直接带水濯缨回东越,但她坚持要先回一趟夏泽。 水今灏两年没看到她,肯定十分挂念,她被即墨缺困在西陵的事情,绮里晔都没有告诉水今灏,水今灏一直以为她还在海岛上。现在她逃出来了,也应该回夏泽去报个平安,让水今灏放心。 水濯缨如今身体大好了,已经可以大部分时间都和绮里晔一起骑马,不必只能坐在马车里。而且现在是八月多,天气凉爽,不冷不热,一整天都可以赶路。行进速度比以前快得多,四天之后就到了夏泽境内。 水今灏提前得到她到夏泽的消息,出徽阳城来接她, 两年未见,水今灏的外貌没有什么变化,气质倒是变得更加稳重威严了许多,一身都是上位者的气场。 夏泽以蓝色为尊,水今灏穿的是一身色调沉稳的湛蓝色皇袍,银白澜边,袍袖和衣摆上广绣海水暗纹。这种衣袍很适合他的气质,看过去犹如青空碧海,沉稳中带着一股洒洒然的空阔浩瀚之气。 “缨儿!” 水今灏一见水濯缨出现在城外,顾不得身份,迎出了城门外,亲手将水濯缨从马背上接了下来。 绮里晔右手手指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像是很想把水濯缨从水今灏手里抢回来,看在两人是骨肉至亲,而且又两年没见面的份上,还是自认十分宽宏大量地忍了。 “长大了。”水今灏眼中带着笑意,望着水濯缨,“两年就成大姑娘了。” “女大十八变。”齐望月也笑着从旁边走上来,“缨妹妹这一回来,夏泽第一美人的位置再没有第二个人敢坐了。” 齐望月穿的已经是一身夏泽皇后的服饰,色调稍浅一些的湛蓝色月华锦叠领大袖宫装,同样也是广绣海水暗纹,和水今灏身上的皇袍相配。头上未戴凤冠,只插了一对九尾凤钗,并无其他饰物,不过是为了彰显身份而已,远没有一般的夏泽皇后穿戴得那么华丽繁复。 不过她这身皇后的服饰虽然漂亮,但穿在她的身上,掩盖了她原有的英姿飒爽之气,其实还没有以前她穿着侠女的短打劲装时那么好看。这还是她已经将服饰简化了很多,要是穿真正的皇后正装出来,恐怕会更加不合适。 这两年里,水今灏费了很大心力,坚持要立齐望月为后,一年前终于力排众议,真的让齐望月坐上了皇后之位。但是后宫只有齐望月一人,不纳其他任何妃嫔,这一点要做到更加困难,下面百官们还是天天劝谏,惹人烦得很。 幸好齐望月在五个月之前有了身孕,现在已经看得出凸出的小腹。夏泽历来有皇后怀孕时皇上不能纳新妃的规矩,百官们才消停了一阵时间。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是过得挺快的。”水濯缨笑道,“我一回来,没几个月就要当姑姑了。” 齐望月一下子红了脸,不过眼中还是泛出喜悦而温柔的光芒来,下意识地低下头,望了一眼自己凸出的小腹。 她和水今灏走到一起,尽管有着百般波折阻碍,现在两人过得都还并不安稳。但水今灏确实是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千方百计地给她争取到了作为正妻的皇后之位,并且顶着巨大的压力,没有纳任何一个妃嫔。她也从未后悔过嫁给他。 现在两人有了孩子,一想到腹中正在慢慢成长的小生命,她更是觉得纵然前方有再多艰难险阻,荆棘刀刃,她都可以无所畏惧地一往直前。 “我已经让宫人把你的重华宫准备停当了。”水今灏看水濯缨打趣齐望月,笑着插进话来,“以后应该不用再走这么久了。” “爱妃不会在夏泽久住的。”后面一个凉飕飕阴森森的声音传来,“她很快就要跟本宫回东越了。” 说话的自然是绮里晔。水濯缨三人在那边久别重逢,聚首谈笑,像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他倒被一个人排除在外面,这种感觉让他酸溜溜的十分不爽,说起话来也格外阴阳怪气。 水今灏回过头去,脸色一冷:“谁答应缨儿要跟你回东越的?” 水濯缨这次去海上治病,如今基本上健健康康地回来,绮里晔自然占了很大功劳,但这并不代表他对绮里晔就有好感。 水濯缨一看这两人眼看就要怼起来,在这种城门口的地方,夏泽皇帝和东越皇后众目睽睽之下吵架的场面实在是没法看,连忙拉着水今灏和绮里晔回宫:“先回去,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到了宫中,水濯缨遣散了大殿里的所有宫人,留出充足的空间来给这两个人尽情地怼。 “本宫之前早就说过,要把爱妃娶回东越。”绮里晔悠悠地说,“这次回夏泽一趟,不过是来见见夏泽皇报个平安而已。夏泽皇现在就可以开始给爱妃准备嫁妆了,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应该也希望爱妃能够风光大嫁吧?” “什么风光大嫁?” 水今灏顿时怒了。之前绮里晔说要以皇后身份迎娶水濯缨,他只当是绮里晔发神经,没想到绮里晔竟然还是在正经盘算这件事情。 绮里晔变态残忍,他忍了;声名狼藉,他也忍了;这么多年来一直男扮女装妖艳诡异得根本就不像个他理解中的男人,他还是忍了。好歹总算对缨儿还不错,缨儿也愿意跟绮里晔在一起,他总不能横加干涉强行要拆散这两人。 但是堂堂一国长公主要嫁给一国皇后,这算什么鬼?缨儿的终身大事,以为这是开玩笑么? “她嫁给你一个皇后,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还差不多,哪来的什么风光大嫁?只要孤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同意缨儿嫁给你!” “那夏泽皇难道希望爱妃永远跟本宫维持这种暧昧关系?”绮里晔的语调还是悠然的,“本宫也可以保证,只要本宫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爱妃嫁给其他任何人。夏泽皇不把她嫁给本宫,便只能等着看爱妃一辈子当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固然本宫并不介意,但女子总归是需要名分的,所以本宫还是要娶她。” 水今灏:“……” 作为一个皇后的妃子是什么鬼的名分?这种名分比没有名分还要糟糕好吗? 冷笑一声:“你要娶缨儿,也该考虑一下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皇后娶妃子,古往今来什么时候有过这么荒唐的事情?” “古往今来也从来没有过皇后摄政的事情。”绮里晔更加从容不迫,“但本宫就是以这个身份做到了,天下可有一人敢把本宫当做笑柄?” 水今灏这次没话说了。权势高到了一定程度,就是绝对的威严和正理,再加上绮里晔一贯的铁血强硬手段,天下人最多敢在私底下议论他几句,但态度必定是畏惧和忌惮,绝不会有人带着嘲笑之意。 “夏泽皇不同意,不过因为这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而已。”绮里晔说,“但天下所有事情在最初的时候都是前所未有的,第一个建立国家当上皇帝的人,在当时也想必是惊世骇俗,不可思议,到了现在就已经成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这就是“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的翻版,简直无法反驳。水今灏一脸“我还是觉得我比较有道理可我说不过你”的表情,一下子无话可答,看向水濯缨:“缨儿,你怎么说?” “我……” 水濯缨心想她能怎么说,这两边她都得罪不起好么。 不过天底下没有赢得过子女的父母,她对水今灏来说也一样,水今灏就算现在不同意,只要她点头的话,水今灏最终还是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只是她实在是不好直接开口说出来,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水今灏也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叹一口气。 “你既然愿意的话,我就不说什么了,反正我也不太指望你能好好嫁出去。” 缨儿命里遇上了容皇后这个煞星,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像他之前设想的一样,找到一个他满意的青年才俊如意郎君,像正常女子一样出嫁。 他只希望缨儿能过得幸福。她那么聪明理智,想来不会轻易做出让自己遗恨终生的决定。既然这是她选择的人,她选择的未来,只要她心甘情愿,他现在不会阻拦。如果有一天绮里晔待她不再像现在这样,或者她后悔的话,他再把她接回来不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公主嫁给皇后(二更) 水今灏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让他疑惑了很久了的一点,朝绮里晔问道:“你如今明明有这个实力和手段,为什么不直接宣布男人身份,登上东越帝位?” 以前唐啸威还未被灭,和容皇后分庭抗礼的时候,容皇后不敢暴露男人身份,是因为怕引来众怒,扰动人心。 但现在容皇后一家独大,权势在整个东越一手遮天,再没有人能动摇他的地位,完全等于已经是东越的隐形帝王。就算他这时候宣布自己是个男人,要废了小皇帝自己登基,也不会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那他为什么还要男扮女装一直当这个皇后?难道就这么有意思么? 水濯缨其实也一直想知道这个问题,不过绮里晔从来没有跟她解释过,她也不问,他总有自己的原因。 不过就他丧心病狂的性格,就算没有其他原因,跟正儿八经当皇帝比起来,她估计他还是更喜欢当这个皇后专门去毁天下人的三观,就好像这次他非要以皇后的身份来娶她这个妃子。 绮里晔淡淡一笑:“因为本宫给过别人承诺。” 他只是这么简单地说了一句,没有解释更多的细节,水今灏也就明白了,不再细问。 “夏泽皇,不,内兄既然答应了把爱妃嫁给本宫,那爱妃就在夏泽多留一段时间好了。”绮里晔说,“本宫这次来夏泽就当做是预先来提亲,不日后会派遣使者来夏泽下文书,按正式流程走一遍。之后本宫先回东越去准备迎娶爱妃,内兄也可以先开始准备爱妃的出嫁。东越那边按照皇帝立后的排场来,至于夏泽这边,如何风光送嫁夏泽唯一的一个长公主,那就是内兄来定的事情了。” 水今灏一听到“内兄”这两个字,脸上肌肉十分明显地抽动了一下,像是很想来一句:“滚!谁是你内兄!”听到后面的话时,脸上表情更是复杂得无法描述,一副槽点太多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的模样。 正式流程……一国公主嫁给一国皇后,这本身就是天底下最不正常的事情,还有个鬼的正式流程。就算他把排场搞得跟天宫中神仙的排场一样,也根本不存在什么风光出嫁好么? 他现在只有一种感觉,就是从小到大精心养出的一棵娇滴滴的玫瑰花被猪,不,是被千年狐狸精拱了的感觉。之前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他水今灏居然也会有答应这种荒谬事情,成为毁灭天下人三观的辅助者的一天。 父王和母妃要是地下有知,知道他居然把他们最疼爱的一个宝贝女儿这么嫁了出去,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地下活过来。 但就算再荒谬,他还是得好好准备缨儿的出嫁。缨儿被这么个恶魔拐走了本来就已经够可怜了,他情愿配合容皇后挑战天下人的三观,也不可能草草地把她嫁出去。 水濯缨听到这里,绮里晔的意思是要先回东越一趟,之后再来夏泽迎娶她,不由得暗中松了一口气。她的大姨妈在这一两天里估计快要走了,绮里晔要是现在回东越的话,至少她在夏泽的这些天里不用被他折腾。 问绮里晔:“你什么时候出发去东越?” 绮里晔似笑非笑地望着水濯缨:“怎么,爱妃这么迫不及待地等着本宫来迎娶你了?” 水濯缨:“……滚!” …… 绮里晔倒似乎是更加迫不及待,第二天就准备启程回东越,当天晚上自然是顺理成章地去水濯缨的重华宫跟她睡在一起。 水今灏已经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反正要把他妹妹嫁给一国皇后这种事情他最后都不得不接受,也不在乎什么两人成婚之前不能在一起的忌讳,最主要的三观已经被毁了,剩下的都是浮云一样的小事情,由着他们两个想干什么干什么好了。 水濯缨对于绮里晔能说服水今灏同意把她嫁给他也是十分佩服。水今灏本来这么正经这么传统的一个古代人,都能在他的一步步影响下,最终接受这种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绮里晔果然不愧是专业毁人三观一百年。 她刚刚到这个时空的时候,连存活都成问题,本来根本没有想过要在这里拥有家庭这回事,以为自己十有八九是要独身到老。毕竟古代人的思想观念跟她相差得太大,她想不出她能嫁给一个什么样的古代男人,而她又不像只为了嫁人而嫁人,随便挑一个凑合。 结果她现在竟然真的要嫁人了,嫁的人果然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人,身份也是她以前从来没想过的身份。 穿越女一到古代世界,嫁的要么是皇帝要么是皇子要么是王爷要么是世子要么是摄政王要么是国师丞相大将军,就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嫁了一个皇后,当真是穿越界的第一人。 “那个……”晚上她被绮里晔抱着躺在床上,弱弱地问绮里晔,“你说要给我名分,皇后的妃子的名分到底是什么?” “本来是没有这个称号的,自己取一个就行了。”绮里晔凝思了一下,“叫做皇后身下妃怎么样?” “……滚!” “那就叫皇妃了,不跟东越后宫其他妃嫔混淆起来就可以。反正你以后也就是住在凤仪宫中,不用再另外住其他宫殿,本宫来来去去的太麻烦。” 水濯缨嘴角一抽:“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们要是有了孩子怎么办?两个女人在一起,你要怎么向世人解释这孩子是从哪来的?” 她跟绮里晔都做了这么多次了,虽然之前基本上是在安全期,她这次大姨妈也还没走,肯定是不会怀孕。但他们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事后也没有喝避子汤之类,照这么下去,以后迟早还是会有孩子。 说实在的,她是不想这么早有孩子。但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避孕套之类,而晏染很清楚地说过她不能喝避子汤。 这种东西就算药性再温和,对身体也有不良作用,她的身体之前落入寒潭的时候已经严重受寒,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遗留下来,现在受不得一点损害,否则以后必然一辈子都无法怀孕。 绮里晔这种二十来岁需求最为强烈的年龄,要他因为她不想怀孕而一直憋着不能开荤,肯定是不现实的事情。而她现在能用的避孕方法只有安全期避孕,这个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照着绮里晔播种的这个凶猛程度和频率,只要她能生的话,生一支足球队出来都有可能,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绮里晔回答得理所当然:“本宫为何要向世人解释孩子是从哪来的?” 水濯缨脑后一排黑线:“你不解释的话,别人总是会议论的吧?两个女人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难道你希望天下人都觉得我是去找了其他的男人,所以才会有孩子?” “为何一定要男人?”绮里晔悠悠地道,“华胥踏巨人迹而生伏羲,安登感神龙而生神农,女枢感虹光而生颛顼,附宝见大电绕北斗而生黄帝,女节接大星而生少昊,庆都遇赤龙而生尧,握登见大虹而生舜,修己吞神珠薏苡而生大禹……圣人都是感天而生,没有父亲,两个女人为什么就不能生出孩子?” 水濯缨:“……” 这神一样的论证她竟然无言以对。 脑后黑线快要密得变成一堵黑线墙:“那你到时候难道也要说我们的孩子是感天而生的?” 上古神话是上古神话,这一听就是扯淡好么,正常人第一个反应肯定是立刻想到她给绮里晔戴绿帽子了。 “到时候本宫自然会想办法。”绮里晔说,“本宫也没打算一辈子男扮女装,等你有了孩子,本宫就算不当东越皇帝,只公布男人身份也很容易。” 就他自己的意愿来说,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要孩子。倒不是孩子身份的问题,这个很好解决,而是怀孕时间十个月,生下孩子之后又得休养两个月,算下来生一个孩子他得禁欲一年,这简直能把他逼疯。 但是水濯缨不能喝避子汤,不想生孩子的话还是得靠他的节制,也就是说他节制了生孩子的概率会小一些,但是他吃不饱;他不节制的话生孩子的概率更大,等到水濯缨怀孕了,他还是吃不饱。 这样一考虑,反正他不管节制不节制都是吃不饱,那还节制什么,现在能吃饱一次就是赚一次,以后怀孕了到时候再说。 水濯缨就不说话了。她不知道绮里晔为什么不肯当东越皇帝,既然他有他的打算,那她也不用瞎操这个心,反正到时候她是有孩子的那个,被议论戴绿帽子的人不是她。 “本宫明天就要回东越了,爱妃今晚不好好伺候一下本宫?”绮里晔的手十分熟练地伸进了水濯缨的衣服里面,游走揉弄,到处撩拨点火。 水濯缨脸一红,推开他的手:“我的月事还没走干净!” “真的?”一边说着手一边往下滑去,“本宫要检查一下。” “你……出去!……那里还带着血!你都不嫌脏的?” “爱妃身上没有什么本宫觉得脏的东西。” 绮里晔把手伸到面前,优美雪白的长指上果然沾着一点暗红的血迹。他犹如无暇美玉皎皎新雪般的肌肤,和那略带黏稠的血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水濯缨只瞥了一眼就眼角狂跳,一下子转过头去,简直没眼看这么重口味的画面。 但是绮里晔确实没嫌她脏过。以前被他关在房间里一折腾就是一天一夜的时候,她累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如厕的时候都是他抱着她解决的。 她前世里生病在医院里住院的时候,见过一对同病房的夫妻。妻子本来是个美人,但是因为生病而变得憔悴不堪,形容狼狈,头发全都被剃光了,看过去难看得很。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大小便失控,一天要换好几次衣服倒好几次便盆。而丈夫一直这么伺候妻子,毫无嫌脏嫌臭之意。 女子像个不染凡尘的仙女一样,美丽纯洁,优雅高贵,不沾人间烟火,不会让人联想到任何不愉快东西的时候,男人宠爱这样一个女子很正常,宠上了天都不为过。 但是当这个女子的形象从云端跌落下来,让人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这个仙女一样的美人也会有和所有人类一样的生理现象,也要五谷轮回、出恭入敬……能够以平常心态接受这些,见过最不雅最尴尬的场面而不恶心不嫌弃,这时候的感情才能算是真正的感情。 爱一个女神很容易,当这个女神生病了受伤了,需要亲自给她把屎把尿擦屁屁擤鼻涕的时候,仍然一如既往地爱她,很难。 “虽然还没走干净,不过也差不多了……”绮里晔望着手上的血迹一笑,“难怪爱妃这么急着要赶本宫走。” 水濯缨头皮一麻:“你该不会还要留到我月事走了吧?” “放心。”绮里晔轻笑一声,笑声中满是魅惑的邪气,“等到把你娶回去了,有的是时间慢慢享受。本宫从两年前就开始给你准备婚礼时候的洞房,到现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尽情期待。” 水濯缨:“……” 她能不能不嫁了? …… 西陵,盛京城,皇帝所居的泰安宫。 “……皇上,您终于醒了!” 寝殿里面围满了伺候的太监宫女,以及好几个太医。房间里面摆满一盆盆几乎变成了黑红色的水,水盆旁边有染着黑血的布巾,还有银针,火罐等等医用器具。房间另一边摆着两个巨大的浴桶,里面热气腾腾,弥漫出一股浓浓的药味,浴桶周围还有未用完的药材。 即墨缺一身白色里衣,躺在御榻上,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青气,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睛底下带着隐隐的灰黑阴影,虽然不再像之前那么可怖,但也不复以往温润如玉的气色。看过去憔悴不堪,苍白而虚弱,像是刚刚从一场极严重的大病中死里逃生出来。 这次他在余毒未清身体脆弱的情况下动武,并且大强度使用了内力,毒入心脉,渗进肺腑,被接回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命悬一线。 一群太医使尽百般解数,花了好几天时间,好不容易才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现在仍然极为虚弱。 “皇上,您现在有何感觉?可还觉得身上疼痛,眼前发黑?” 即墨缺望着帐顶,平静地道:“觉得。” 太医脸上忧心忡忡的神情更重,痛心疾首:“臣之前特意提醒皇上,没有彻底解毒的时候忌讳动武,尤其是千万不能使用内力,否则会留下一辈子的隐患。但皇上还是……唉,臣如今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就直接跟皇上说了。皇上现在的身体,以后再想养好,难如登天。” 即墨缺把目光转向他,仍然十分平静:“以后会一直像现在这样?” “那倒也不会。”太医犹豫了一下,“养好一些还是可以的,但皇上恐怕会经常感觉全身隐痛,头晕眼花,手足无力等等。尤其是再加上生病或者受伤的时候,更加严重。除非以后碰上世所未见的珍奇解毒药物,能够彻底清除皇上体内的残毒,否则以后都必须天天服药,控制毒素蔓延。” 他这话说得已经算是十分委婉。皇上的身体被毒素的反噬侵蚀,几乎就是已经被弄垮了,能救回一条命来已经很不容易,后半辈子都是个虚弱的药罐子。 他们的医术对此无能为力,就算传说中医术冠绝天下的岑山诡医来了,能不能治得好也很难说。说有什么珍奇解毒药物能够彻底清除残毒,其实不过是说说而已,当世已知的解毒药物,几乎都对皇上的情况起不了作用。 即墨缺静静听完,没有发怒也没有叹气,不过是轻轻一笑。 “朕知道了。” 太医们全都惴惴然地望着他,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这种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并且笑得这么云淡风轻,皇上这到底是有多喜怒不形于色?还是说连脑子都已经被毒素影响了? 即墨缺这时候的确没有怒意。太医并不是没有提前警告过他后果,早在那天夜里他出手帮水濯缨拦箭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他今天的样子。 但是这没有什么关系。 无数毒水像是暴雨一样当空泼下的时候,容皇后能够毫不犹豫地扑到水濯缨的上方,不顾自己会被毒水腐蚀成一具白骨架子,帮水濯缨挡开所有的毒水,自己身上的外袍险之又险地全部被毒水腐蚀。而他当时出手挡箭,相比之下还是没有凶险到那种程度。 现在他受这点罪,算不了什么。 当时他让暗卫打碎车顶,是因为周围既然设下了这么大的埋伏要杀他,容皇后不可能不在现场,打碎车顶让水濯缨暴露出来,尽管他也不敢保证容皇后一定就能来得及安然无恙地救下他们两人,但至少有五成的概率。或者更好的情况是,容皇后为了救水濯缨而死,他们两人活下来。 但是如果他不想办法自救的话,他十成十会死在那些毒水之下。他死了,水濯缨只会拍手称快,连一声叹息都不会给他。 他情愿拖着她跟他一起死,也不愿她和容皇后得偿所愿成功杀了他,他们在阳间携手恩爱,而他不得不一个人去往地狱。 他在刚刚认识水濯缨的时候,还未对她动心,卑鄙无耻地拿刚刚救过他命的她来当了挡箭牌,已经注定她对他不会有任何好感。更何况她的心还在容皇后的身上,他看得出那是真感情,不可动摇的极深的感情。 像一个苦情男一样追在她的身后,指望她能够改变心意,苦苦守着她只求她偶尔看自己一眼,看着她和别人厮守在一起,只希望她过得幸福他就也幸福。这从来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几乎是从他出生起,他想要得到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就必须去偷,去抢,去骗,去谋划,去算计。他已经不记得他的不择手段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来慢慢锻炼出来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差别。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 他不可能让她像对待容皇后一样对待他,那么这件得不到的东西,就只能靠不择手段地去抢。能不能抢得到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如果不去抢的话,永远不可能有得到的机会, 只要他还活着……这世间只得一个她而已,他不会轻言舍弃。 ------题外话------ 今晚这章肥了一倍,后面这几天应该都会九千或者万更,所以……车票呢?快交票犒劳勤劳的老司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猜猜小郡主的CP会是谁? 绮里晔第二天启程回东越,水今灏跟他讨价还价了半天,终于让他答应把迎娶水濯缨的日子定在一个月之后。 一个月时间已经算是十分仓促,不管是要立后还是要嫁公主,东越和夏泽至少都是要提前好几个月开始走正式流程的。不过他们这种奇葩婚礼,也不用管什么流程不流程了。 以东越的国力,绮里晔要以立后的排场把水濯缨娶回去,其实用不了一个月。但夏泽是小国,想要按照水今灏的设想,有足够大的相应排场送嫁唯一的长公主,就需要一定时间来准备。 根据夏泽的风俗,女子不论身份高低贵贱,出嫁之前都要准备成套的绣品,衣服、鞋袜、荷包、枕被之类,作为嫁妆的一部分。有些讲究的人家,姑娘从两三年前定亲的时候就开始做绣活,一直准备到出嫁的时候。绣品越是精美齐全,带到婆家去就越有体面,针线活好的姑娘往往也能被婆家高看一眼。 而水濯缨,别说做绣活了,让她缝个衣服破洞她都能给缝成原来的破洞三倍大。反正绮里晔不在乎这个,绣活她统统都丢下去给绣娘去准备,她抓紧时间充分享受这最后的未婚时光——虽然她觉得就她的情况,未婚不未婚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她离开夏泽两年,夏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跟她预想中的一样,水今灏确实是最适合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的人。他登上帝位的这两年,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夏泽在他的统治下飞快地繁荣起来。 当初刚刚重新建立的小国,已经在南方站稳了脚跟,百废俱兴,各行各业都在迅速发展。当初灭国时流落到其他各国的夏泽人,这两年里也在不断回来,人口从二十几万增加到了三十万。 夏泽刚刚复国的时候,皇都徽阳城还是有些冷清的,现在城里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各种铺子店面犹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也不再是开始时候那些只卖生活必需品的店铺,种类丰富得多,衣铺、钱庄、银楼、饭馆、酒楼、糕点铺子,花草铺子,字画铺子……已经形成了十分完善的城市商业体系。 看得出来,东越对夏泽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尤其是商业服务业这一块。徽阳的街道上,处处可以看到从东越那边渗透过来的痕迹,也有不少店铺很明显就是东越人在这边开的。 齐望月在宫中闲着无事,她的肚子如今已经五个多月了,胎气稳定,也不用担心小磕小碰。之前水今灏担心她带着身孕,不怎么让她出宫,已经把她憋得够呛。现在水濯缨回来了,正好有理由,她便换了普通服装,陪水濯缨出来在徽阳街上走走。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齐望月拉着水濯缨往徽阳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走,“这家‘甜言蜜语’是前不久刚在夏泽开出来的,据说是从北晋那边开过来的分店,东越已经有好几家了,里面的东西保证你没有吃过。以前我不能出宫,都是让人带回宫里吃的,但带回去的总是没有这里新鲜出炉的好吃。” 水濯缨一看到这家店就笑了。何止是吃过,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二吃过这家店里东西的人。 这是家甜品店,店铺并不大,装修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现代气息。像沙发一样成对设置的座位被分为小间隔断开来,旁边摆着花草,墙壁上挂有饰物,典雅精致,温馨安静,整个店铺里弥漫着一股温暖甜蜜的蛋糕和奶油香味。 店铺里面的甜品品种很多,全部都是来自现代的。奶油蛋糕、慕斯蛋糕、泡芙、蛋挞、布丁、班戟、双皮奶……还有相对应的一系列饮品,奶茶、奶昔、冰沙、花果茶、大麦茶之类。 店里人气很旺,客座上坐满了人,大部分是像她们这个年龄的姑娘,也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店铺外面还有一长串等着打包回去的下人队伍。女人大概天生就对甜品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热爱,更何况是对古代人来说这么新鲜别致的甜品。 水濯缨看到这家店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谁开出来的了。目前她已知的穿越者除了她自己以外,只有楚漓一人。 两年前楚漓貌似是被人带去了北晋,从此以后便没有听到她的音讯,现在这家店是从北晋那边开到这里来的,说明楚漓不但没事,而且应该还活得相当滋润,都能开出连锁店了。 这才是一个正经穿越女该干的事情,相比之下,水濯缨越发觉得自己是碰上了假穿越。作为现代人的优势她没发挥出多少,天天都在权谋和诡计的深海里面沉浮。 水濯缨和齐望月在弧形吧台那边找了两个空位坐下,点了几份甜品。水濯缨当初制造的玻璃,现在看来也已经在各国流传开来,混了各种色彩鲜艳的水果的冰沙,都是用晶莹剔透的玻璃盘装着,看上去就漂亮得让人舍不得吃。 坐在他们隔壁的是一个俊秀文弱的富家公子哥儿,身形纤薄,细腰削肩,一眼就看得出是女扮男装,大概是为了在外面行走方便。但现在这家甜品店里坐的几乎全是女子,这姑娘一身男装坐在里面反倒十分别扭。 水濯缨多看两眼,吃了一惊:“铃兰?” 这女扮男装的公子哥儿居然是毓安郡主水铃兰。她脸上做了简单的化装,跟水濯缨以前那种差不多,虽然不是易容,但也把原来的容貌改变了六七分。再加上刘海挡住小半边脸,一眼看去根本没法让人把她和以前那个秀丽的毓安郡主联系起来,也是亏得水濯缨有透视异能,才能认得出她来。 水铃兰本来一直低着头,这时候被水濯缨一叫,吓了一大跳。抬起头来见是水濯缨和齐望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濯缨,你回来了?……还有……还有皇后娘娘……” “在这里别叫我皇后娘娘。”齐望月不管对谁,至今在非正式场合还是不习惯自称为本宫。 水濯缨两年前离开夏泽去海外治病,水铃兰是来送过她的。她回来之后,也传了消息去诚王府上,邀水铃兰出来聚聚。 但诚王府的态度十分古怪,支支吾吾地说水铃兰得了重病,不能出来。水濯缨派了太医过去,却又被诚王府拒绝了。 当时水濯缨还以为水铃兰得的是什么不能见人需要藏着掖着的怪病,这不弄个清楚怎么行,想着这两天要让水今灏出面,派太医进诚王府给水铃兰看看。没想到倒是在这里遇上了水铃兰。 “你扮男装干什么?”水濯缨问道,“还化装成这样?” 水铃兰紧张地朝周围看了一圈,见没有人注意她们,这才压低声音说:“你们别声张,其实……我是从诚王府里面逃出来的,已经半个月了。” 水濯缨更惊讶了:“为什么?” 她离开夏泽两年,刚回来不久,这里发生的事情还没知道全。 “因为……”水铃兰再次低下头去,“家里逼着我嫁人……我不喜欢,所以逃了出来……” “是孙家的公子?” 齐望月之前也听说过诚王府的这桩婚事,孙家是夏泽的百年大族,诗礼簪缨世家,现在家族中也多有子弟在朝廷上出仕。孙家长房嫡出的大公子,为人正派,才貌俱佳,当初还是水今灏给水濯缨挑的流水相亲会中的青年才俊之一。诚王府给水铃兰找这么一个优秀的夫婿,一点也不坑,可以说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这桩亲事诚王府和孙家都很满意,但是还没来得及定下来,诚王府那边就传出水铃兰生了重病的事情,态度遮遮掩掩的十分古怪。孙家知道这里面肯定是出了岔子,反正也还没正式定亲,这事就作罢不提了。 “是……”水铃兰的声音更低了,“孙大公子很好,但我就是不喜欢……” 水濯缨知道她的性取向是同性,孙大公子再好也是个男子,她能喜欢就怪了。 水铃兰两年前十六岁,现在也有十八岁了,这个年纪放在古代已经是大龄剩女。就算家里为了显示女儿家的矜贵,再怎么娇养,养到十八岁也必须出嫁了,再迟就会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诚王府从两年前起就开始为水铃兰说亲事,水铃兰一直想方设法地拖着,估计到现在也实在拖不下去。而且她不想嫁人的原因是取向问题,这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决,又不可能对家人明说。如果不想接受嫁给男人一辈子没有幸福的命运,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干脆离家出走,一了百了。 难怪诚王府会支支吾吾地说水铃兰得了重病,出了这么个为逃婚而离家出走的女儿,无论在古代什么家庭里面都是丑事一桩。要是能找得回来便罢,找不回来的话,就只能对外宣称水铃兰重病不治而亡,当做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不得不说,水铃兰为了抗争而走到这一步,在古代算是非常有勇气有决心的女子。就算在现代,也有大批的同性取向者因为得不到承认和尊重,迫于家庭社会的双重压力,最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结婚生子,成立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家庭,凑合着过一辈子。 但是一个古代贵族女子离家出走,就意味着要面对更加严峻残酷,危险莫测的未来。她逆来顺受地嫁给一个男人固然一辈子痛苦,像这样走出去面对茫茫世界,也必定是一路坎坷艰辛,最后未必就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水铃兰比一般贵族千金稍好一些,虽然不像齐望月那样是江湖女子出身,但她之前灭国的时候在东越流落三年,还算是有不少社会经验。现在跟着她的两个丫鬟,其中一个是会武的,打发一般流氓盗匪绰绰有余,所以她在外面安然无恙地过了半个月。 她也不傻,故意留下了她已经逃出徽阳城的痕迹,诚王府派人去追她多半会追到城外去,但她偏偏就化装了躲在徽阳城最热闹的街区上,灯下黑,诚王府的人反而很难在这里找到她。 “现在风头差不多快要过去,我也不能一直留在徽阳城里了,很快就要出城。” 水铃兰说到这里,眼睛稍微有点泛红。 “现在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大概会去找个偏远乡下地方,在那里平平淡淡过上一辈子。濯缨这次回来,正好能见上一面,最好不过,以后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们,你们保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大婚要来了!(二更) 水濯缨叹了口气。 水铃兰在古代真的算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个例,也许一辈子都碰不到另外一个女同性恋者,更不用说找到伴侣。对她来说,一个人找个偏僻地方平平淡淡地孤独终老,也许算是最好的生活。 水濯缨不能把特立独行的思想灌输给她,劝她尽管大胆开放地去闯荡去尝试,但是也不会拦着她。毕竟所有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而水铃兰现在又没偷没抢没害人,不过是离家出走了而已。 水铃兰离家出走的时候带了足够的银票和珠宝首饰之类,不缺钱花,水濯缨便给了她一些防身用的东西。有可以藏在靴筒里面的小匕首,装在衣袖里面的袖箭,毒药和迷药之类,以及可以藏这些药粉的手镯簪子。水铃兰毕竟只是个柔弱女子,尽管带着个会武的丫鬟,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也该有点自保能力。 第二天,水濯缨和齐望月送水铃兰离开了徽阳城。 夏泽东北部治安相对最好,水铃兰要去的就是那里的一个村子,水濯缨暗地里派人把水铃兰护送到那里,然后跟当地人打声招呼,让人知道水铃兰是有来头的不能得罪,希望这样能让她以后日子好过一点。 …… 绮里晔身为东越皇后,要娶夏泽长公主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天下。水濯缨无论走到哪里,遇到的人全都是用一种看外星人一样的不可描述眼神看着她。 倒是果真没有人敢带着讥讽嘲笑的意思,除了“天哪这就是那位要嫁给皇后的公主史上第二奇女子啊居然被我见到活人了”这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之外,最多的就是充满了怜悯,类似于“我们可怜的公主啊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偏偏就被那个变态一样的祸国妖后给看上了阿弥陀佛我们回家给公主点蜡去吧。” 甚至还有一些脑补过度的,觉得容皇后肯定是拿夏泽威胁了曦和长公主,诸如你不嫁我就分分钟率军南下踏平了夏泽之类,曦和长公主为了夏泽,才忍辱负重地答应这么荒谬的婚事。这些人看水濯缨都像是看着为了国家和平和牺牲自己出去和亲的深明大义的好公主,满怀崇敬感慨,让人更加无语。 对此水濯缨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跟绮里晔这种人在一起,就是要有无视天下人眼光的功力,否则她连人都没法见。 虽然亲事实在是奇葩,但夏泽和东越双方都筹备得一本正经,各方国家也只能一本正经地送来贺礼。 夏泽地处南方,和夏泽交好的多是南疆部族,格罕族是第一个来送礼的。 送礼来的是拓跋焱。这两年里他出落得越发水灵漂亮,如花似玉,比夏泽皇室中所有娇滴滴的贵族千金加起来还要娇美几分。走进宫来的时候,在场所有男性的目光全都控制不住地往他的身上飘,甚至有的都已经在暗中悄悄地咽口水。 “艹!”拓跋焱怒了,“你们看什么看?没见过威武雄壮的男人?再看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的眼睛塞到屁眼里面去?” “……”咽口水的人那口口水统统都呛在了嗓子眼里,几乎没把自己呛死。 拓跋焱走到水濯缨面前。这么多人里面就他知道绮里晔是男子,而且还很痛苦地知道绮里晔是个比他更大的男子,他自己也爱慕过绮里晔,所以他对于水濯缨嫁给绮里晔的事情特别能理解,来道贺的态度格外诚恳。 “老子知道你们能在一起,倒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嫁给他。” 拓跋焱一点也不避讳地伸手去拍水濯缨的肩头,水濯缨吓得赶紧一沉肩膀躲开。倒不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而是这家伙天生神力,之前随手一拍就能把马车的座位拍得裂成两半,她这小身板哪受得了他这么拍。 “话说,格罕大王子今年也该十九了吧?”水濯缨忍着笑,“有没有遇到心仪的意中人?” 之前拓跋焱一腔深情痴恋绮里晔,结果得知绮里晔是个男人,受的情伤那叫一个重,信誓旦旦地宣称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不过现在两年过去,也该从这次情场失意走出来了。古代男子十九岁已经到了被家人逼婚的年纪,格罕人成亲更早,一般男子十六岁就可以成婚生子。拓跋焱早就应该嫁出去……啊不,早就应该娶老婆了。 拓跋焱小脸微微一红。那点玫瑰一样的淡淡红色,从他新剥荔枝一般雪白通透晶莹水嫩的肌肤里面透出来,简直是娇艳无伦,诱人犯罪。 而且他的脸本来就不是偏瘦的那种,这么一红起来就更显得肉嘟嘟的,脸颊上带了一层只有婴儿才会有的那种细细软软的透明茸毛,萌萌哒可爱得简直能把人融化。就连水濯缨看着他这张脸都觉得食指大动,很想伸手上去捏两把,好好体验一下手感。 “老子没碰到什么意中人……”拓跋焱咕哝道,“那些女人老子都看不上……现在的你身子骨没那么病歪歪的,倒是挺不错,可惜你已经快要嫁人了,抢别人老婆这么掉份的事情老子干不出来。” 水濯缨:“……” 拓跋焱之前看上的那是有着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绮里晔好么,就算其实是个男人,但先有了绮里晔珠玉在前,他再去看其他一般的女子,对比之下自然就感觉跟泥土瓦砾一样。 这世界上哪有几个容貌气质能和绮里晔比肩的女人,拓跋焱要是一直用这么高的眼光去找老婆,十有八九是一辈子找不到。不过,如果转变一下方向去找老公,说不定还是可以的。 水濯缨试探地:“要不,你试试能不能看上男人?” 拓跋焱:“……” …… 水濯缨和绮里晔即将大婚的消息宣布出去之后十来天,刚即位不久的西陵皇帝即墨缺亲自到了夏泽。 水今灏得知即墨缺来到夏泽,十分意外。 西陵和夏泽虽然有接壤,但接壤的那一小段国界线正好横亘着险峻的山脉,难以翻越,也导致两国之间从有史以来一直并无多少往来。 即墨缺如果要表示对东越夏泽这次联姻的贺喜之意,也应该去和西陵关系密切的东越道贺才对,为什么会来夏泽? 而且还是皇帝本人亲自来的。再隆重的道贺,派出有身份有地位的使臣就可以了,从来就没有皇帝亲自前来的道理。 更何况,即墨缺之前在东越内战的时候,为唐啸威的军队提供粮草,之后还收留了唐啸威的残军,和夏泽算是连带的敌人关系。 尽管如此,但人都已经来了,对于一国皇帝,明面上不能做得太难看,夏泽也要体现出一定的风度来,水今灏还是命人接待了即墨缺。 即墨缺进宫的时候,水今灏才意识到即墨缺并不是来道贺的,因为对方带来的礼物并不是贺礼的规制,而是求亲礼。 除此之外还带来了一个人,唐啸威,是被关在囚车里面的。 即墨缺经过这么多天的治养之后,已经大致上恢复了以往的常态,着一身西陵的正紫色日月山水纹皇袍,眉目温和,气度文雅,看过去仍然温润蕴藉如一方紫玉。 只是他的身体终究遗留下了毒素的影响,整个人清瘦了一大圈,面容隐隐有些苍白病弱之意,像是之前水濯缨身体没有调理好的时候的样子。 “朕这次来,是向夏泽皇表示西陵友好之意的。”即墨缺温和地说,“两年前夏泽复国,朕帮助了夏泽的仇敌,十分过意不去。如今为了表示歉意,特意将此人带到夏泽来,任凭夏泽皇处置。如果夏泽皇还要西陵那四万残余唐军的话,朕也可以将这些人送过来。” 尽管他说的话意思很明白,但水今灏还是一下子有些疑惑,弄不清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西陵跟夏泽素无来往,即墨缺跟夏泽也没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来跟夏泽建交? “西陵皇可是在某些地方需要夏泽尽绵薄之力?” “没有。”即墨缺笑了笑,“只是朕心仪于夏泽一位皇族女子,想向夏泽皇求娶回西陵,立为西陵皇后而已。” 水今灏更加疑惑,在脑子里把夏泽所有皇族女子过了一遍,想不出有谁什么时候跟即墨缺有了交集。而且即墨缺刚刚说的是西陵皇后,立后绝非小事,哪个夏泽女子能得到西陵皇这样的青睐,竟然让他想要立为皇后? “西陵皇说的那位皇族女子是……” “夏泽皇的亲妹妹。”即墨缺平静地说,“曦和长公主。” 水今灏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缨儿?……西陵皇在开玩笑?” 他刚刚想到了所有其他皇族女子,唯独没有想到缨儿。 怎么可能会是缨儿? “朕并不是在开玩笑。”即墨缺郑重地说,“朕想要求娶为后的,就是曦和长公主。” “西陵皇……为何要求娶缨儿?” 水今灏一脸无法置信。即墨缺和水濯缨的交集,他就只知道湘山行宫的那一次,还是水濯缨告诉他的。后来水濯缨被困在西陵的那两三个月,水濯缨怕他担心,只是跟他简单提了一下她在西陵,但是没有说即墨缺和她的事情。 “曦和长公主倾国倾城,秀外慧中,朕心仪已久,故而向夏泽皇一求佳人同归,以解相思之苦。” 这回答了等于没回答,水今灏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缨儿已经和东越皇后定亲了,不日就要大婚,难道西陵皇没有收到消息?” “朕自然知道。”即墨缺笑了一笑,“夏泽皇真的要把唯一的亲妹妹嫁给一个皇后,一个女人,让她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水今灏嘴角一抽。他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啊,他也不希望这样好么,但实在是别无选择,不然谁愿意答应这么荒唐的事情。 “夏泽皇想来应该也有无奈之处。”即墨缺平和地说,“朕既然向夏泽皇求娶曦和长公主,容皇后的事情自然也在朕的份内。只要夏泽皇答应让曦和长公主嫁到西陵,到时候容皇后怪罪夏泽,西陵定会站在夏泽这边,所有后果由西陵来一应承担。西陵虽然算不得第一强国,但也有敢和东越对上的国力,夏泽皇尽可放心。” 要是换做别人的话,即墨缺做出这样的保证,肯定就答应了。嫁给西陵皇帝当皇后,跟嫁给东越皇后当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玩意儿,谁都会觉得前者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尤其是在西陵和东越国力相当的情况下,西陵答应承担所有后果,那就不必担心东越会把夏泽怎么样。 但水今灏不一样。他首要考虑的是水濯缨的意愿,水濯缨愿意嫁,他才会把她嫁出去。水濯缨不愿意的话,神仙下凡要娶她也没用。 而且,跟绮里晔比起来,他更加不喜欢即墨缺。 容皇后是个真小人的话,即墨缺就是伪君子,外表看着一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模样,实际上心肠比任何人都黑。谁知道即墨缺求娶缨儿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不管是不是真的心仪,他都不相信即墨缺这种黑心肝的人会善待缨儿。容皇后虽然残忍变态,对缨儿却是真心实意,除了自己之外,没有能比他对缨儿更好。 “西陵皇大约误会了。孤虽然是有无奈之处,但这无奈之处并非容皇后逼迫于夏泽,而是缨儿她自己希望嫁给容皇后,孤不能横加干涉。西陵皇说自己心仪于缨儿,但缨儿对西陵皇不见得如此,孤更希望缨儿能有一场两情相悦的姻缘。至于会不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这一点孤并不在意。西陵皇的厚爱,缨儿只能错负了。” 他这话措辞很委婉,但语气极为坚决,一听就是没有任何商量回旋的余地。 即墨缺听完,没有露出任何失落、恼怒或者悲痛的样子,只是微微笑了一笑。 “既然这样,朕也就不向夏泽皇强求了。至于唐啸威,还是留给夏泽皇处置吧。希望夏泽和西陵今后能互为友邦,长久往来。” 他来的时候十分平静,留下求亲礼,告辞离开的时候也十分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水今灏不会答应他,而他也并不会因此而放弃。 水今灏望着即墨缺离开的方向,一阵头疼。 自家妹妹不招惹男人的时候便罢,怎么一旦招惹上了,招惹的就尽是这么麻烦的男人? …… 大婚的日子定在十月初一。中原人一般把每月的第一天称作“朔”,是个大日子,嫁娶等等喜事,都会尽可能安排在这一天。十月初一更是个吉日中的吉日。 早在九月末的时候,夏泽这边送嫁的准备就已经齐全了。水今灏按照夏泽嫁公主的最高规制,给水濯缨准备的是五百一十二台陪嫁,里面包括四时衣物、首饰、金器、银器、玉器、还有轿子、帐幔、摆设、坐褥、地毯、屏风等等物件,准备得甚至比规制上更加齐全和精美。 另外还有随行去东越的宫女二十五人,太监十六人,童子十六人,侍卫三百人。虽然这些去了东越也不见得有用,但还是不能省去,陪嫁队伍光这些人便是浩浩荡荡的一长串。 徽阳城提前半个月开始清理全城,修整得焕然一新。尤其是从北城门到皇宫的这一段大街,到时候绮里晔的迎亲队伍便是从这里进宫,街上早早便铺了正红色地毯,从皇宫一路铺到北城门,两旁建筑全部被修葺翻新过,上面结满红绸,挂满灯笼,犹如一条红色波浪涌过的街道。 ------题外话------ 下一章大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果然不愧是她亲哥亲嫂子! 从夏泽徽阳到东越崇安,按照迎亲队伍的速度,要走上七天时间。大婚日子定在十月初一的话,就意味着水濯缨九月二十三就必须从徽阳出发。 绮里晔的迎亲队伍在九月二十三的上午到达徽阳。整个徽阳城万人空巷,全城人都聚集到了北城门附近,争睹这一场夏泽前所未有的盛况。 迎亲队伍到达北城门外,先是连放了九九八十一声礼炮,徽阳城内同样鸣炮回应。开城门,身系红绸的三百仪仗卫兵罗列城门两旁,迎接迎亲队伍进入城门。 队伍带来的聘礼足有一千零二十四抬,是陪嫁的双倍。一行超过三千人,浩浩荡荡地进入徽阳城,从队伍开头第一人走进城门开始,到最末尾一人,走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北城门到皇宫的大街有将近五里长,竟然都无法从头到尾地走下这一支迎亲队伍。 街道两旁百姓围堵得水泄不通,引颈相望,几乎把边上的建筑踏平。队伍里有两列六十四队金童玉女,都是身着金彩辉煌的华衣锦服,头扎双鬟,垂珠带玉,手上提着系有绸带的花篮。花篮里面装满色彩艳丽的锦缎小荷包,金童玉女们一路走过去,就一路从花篮里面取出荷包撒向路边围观的百姓。 “天……这里面装的都是金银锞子啊!” “我这个里面是珍珠!好大的两颗!” “居然还有银票!……五十两!发了!” 东越和夏泽的婚嫁队伍都有向围观路人抛撒装有礼品的小袋子的风俗,被称作“抛喜袋”,民间的喜袋一般是在里面装着瓜子、花生、糖果、红枣、桂圆之类,有钱些的人家则是装系有红绳的铜钱,巨富人家也会在一部分喜袋里面装金银。 像这种所有喜袋里面装的不是珍珠宝石,就是元宝银票,满街像是撒碎纸屑一样随便抛撒,只能说是壕到了可怕的境界。 东越容皇后一向穷奢极欲,挥金如土,烧起钱来比纸都不值,果然名不虚传。 皇宫外面一片人声鼎沸,宫里的重华宫中,水濯缨一大清早就已经起了,正在穿衣梳妆。 正红色金线密织百子石榴霞影霓光锦广袖上裳,同色同纹鸾尾曳地长裙,肩上金红色九尾凤凰织云缎霞帔。极大极长的裙摆在身后铺展开去足有一丈多长,水袖也有将近两米的长度,一眼望去仿佛视野里全是绚丽夺目的正红色,灿若云锦,犹如清晨东方的一大片艳丽朝霞从九天垂落,在人间的地面上烈烈燃烧开来。 衣料上点缀满极小的碎钻,排列成繁复的流线图案,华光璀璨,流转闪烁。霞帔边缘垂下无数缕长长的金色流苏,长至曳地,以石榴石、红珊瑚和东海粉珍珠在顶端点缀,微微晃动间便折射出流动的光辉。 头上别无其他饰品,只有一顶凤冠,不像一般新嫁娘戴的凤冠那么繁复沉重,显然是经过别出心裁的构思,精致轻巧得多。 凤冠主体以一只展翅欲飞的九尾金凤环绕而成,形态别致而优雅,打造极尽精美,巧夺天工,每一根凤凰羽毛都细如胎发,几乎能在风中柔软地拂动起来。凤凰尾羽和翅翼从两侧合围下来,上面镶嵌成排的细碎石榴石和蔷薇辉石,凤凰头部正在前额中央,翎羽是一枚完整的菱形紫龙晶。凤喙中衔着一条短短的白金流苏,末端一颗璀璨无比的顶级鸽血红宝石,垂落至眉心,那火焰燃烧一样的耀眼光芒,纵然是在数里开外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 这一身嫁衣和凤冠出自绮里晔的设计,秉承他一贯的风格喜好,华丽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一个月之内绝对不可能制造出这样一套服饰。那一身嫁衣上的金线暗绣,细密轻盈,几殆鬼工,丝毫没有浮凸之感,几乎和衣料融为一体,只有手艺最精湛的绣工才能出得了这样的刺绣。单是这刺绣,就需要耗费数十个绣娘长达整年的时间。更不用说那顶凤冠,已经代表了中原最顶尖最前端的工艺,不知道当初要失败多少次,最终才打造出这么一顶精致完美得不可思议的凤冠出来。 绮里晔必然是从两年前就开始准备这套嫁装了。 白芨和另外两个宫女帮水濯缨小心翼翼地穿上嫁衣,披上霞帔,然后才开始给她梳妆。 因为凤冠的设计十分特殊,要戴它就不能在头上梳复杂的发髻,水濯缨的头发只是在后面略挽了一下,大半还是披散在背后。这个时代里是没有女子嫁人就要把头发全部梳起来一说的,不管有没有出阁,都可以把头发放下来,只是已婚妇人不能像姑娘一样梳辫子而已。 水濯缨的容貌偏于清灵俊秀的一类,不上妆比上妆更漂亮。以前身体病弱的时候脸色还偏于苍白,现在气色好了,已经根本不需要脂粉来增色。 宫里的女官给她上了一遍妆不满意,卸了,再上了一遍更淡的,还是不满意,又卸了,最后干脆就纯素颜裸着。 “就这样吧。长公主本来就已经是倾国之貌,而且不适合上妆,什么样的脂粉都嫌污了颜色,还是这般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最能显露出长公主的绝色姿容。” 水濯缨走到落地大铜镜前,里面的女子一身正红色织金嫁衣,凤冠霞帔,一身璀璨华光。可达丈许的衣裙下摆在身后长长铺开,占了几乎半个房间,犹如满地燃烧着火焰的云霞蔓延开来。凤冠上的九尾金凤栩栩如生,直欲展翅飞去,眉心那颗鸽血红宝石绽放出的光芒,似乎照亮了她整个人,每一寸每一分都变得更加温暖鲜活。 她从未想象过自己有一天穿着嫁衣的样子,竟然会这般美丽。 不知是这嫁衣太过华美,为人平增十分颜色,还是只要穿上嫁衣的女子,本身就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存在。 水今灏从房间外面进来。他为了这大喜日子,也换了一身颜色喜庆的绛紫色皇袍,看到水濯缨身着嫁衣盛装打扮的样子,不由得目光微微滞住。 小时候那个只有自己一半高,扒着自己衣服,顶着一张小包子脸眼泪汪汪地撒娇的小丫头片子,如今已经是亭亭玉立,倾国倾城的美人,一身正红色的华丽凤冠霞帔站在他的面前,即将出嫁远行,一瞬间竟然让他有种时光错乱般的恍惚感。 怎么会过得这么快? 他像是掌上明珠一样捧在手心里从小疼爱到大的妹妹,好像是一转眼间就长大了,长大到已经可以嫁人,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别人家的人。 公主嫁皇后再荒唐,她嫁的那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一个在名分上不知道应该叫做什么玩意儿,但事实上可以被称作她丈夫的人。 水今灏大了水濯缨十岁,小时候他们那个不靠谱的逍遥王爷爹并不怎么管他们这些儿女,他这个当长兄的有一半倒像是水濯缨的另一个父亲。尤其是后来夏泽灭国,他们父母双亡之后,他就更是自觉地肩负起了兼做水濯缨兄长和父母的责任。 没有哪个当父母当兄长的喜欢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妹妹出嫁,岳父岳母和女婿,大舅哥和妹夫,都是天生的敌人。水今灏顿时有种自己最珍贵的宝贝就这么活生生被别人抢走的感觉。以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时,还没觉得怎么,看到水濯缨穿这一身嫁衣的时候,才突然极度地不爽。 重华宫外响起热闹的丝竹弦乐之声,在宫外停下,有宫人进来禀报:“皇上,长公主,迎亲队伍已经到重华宫门口了。” 水今灏:“急什么?让容皇后在那里等着,等个两三个时辰再说!以为朕的妹妹是这么容易能娶走的?” 宫人:“……” 水濯缨:“……” 他这是要磋磨绮里晔还是要磋磨她?这一身嫁衣很沉啊!让她穿着这一身在那里等上两三个时辰,绮里晔没废她先废了! 水今灏语重心长地叮嘱她:“嫁过去之后千万不能让自己受了委屈,有皇兄给你撑腰,那个变态要是对你有一点不好,立刻传信回来给皇兄。公主和离是不会受世人诟病的,皇兄能把你嫁出去,也能把你接回来。” 水濯缨:“……” 别人家的父母长兄在闺女出嫁的时候,嘱咐的都是三从四德、恭俭和睦、孝顺公婆之类,她家的出嫁当天就开始筹谋着以后和离的事儿了,果然不愧是她亲哥。 水今灏继续叮嘱:“容皇后既然非要用皇后身份来娶你,那你也没那么多规矩,不用管出嫁了就不能回娘家这一套,要是在东越待得不惯,想回来了随时可以回来,住多久都行。” 他终于觉得嫁给一个皇后有那么点好处了,亲事本身已经是最奇葩的亲事,其他方面就更不用顾忌礼节规矩的拘束,以后不管想干什么,都可以用“反正你这个夫家也不是什么正经夫家”来作为理由。 水濯缨:“……” 这倒是真的,绮里晔绝对不会管她回娘家住多长时间,只要他也跟着一起来就行。 然后水今灏像是想说什么又难以启齿,自己说不出口,转向齐望月:“望月,你来跟缨儿说。” 齐望月过来把水濯缨拉到房间另外一边,脸色也有点红,压低声音道:“你皇兄想说的是,容皇后一个正当血气方刚年纪的男子,初尝男女之事,未免会……那个……难以克制。我们女子和男子比起来总是体弱些,你不能由着对方肆无忌惮尽情地来,不然受不住的是自己的身体。” 水濯缨:“……” 你们说得迟了,她早就无比惨痛地领教过绮里晔的“难以克制”了,可问题是对方太强硬,她没办法不由着他肆无忌惮地来啊。那个丧心病狂的变态要是有这么好打发,她还至于每次都要在床上躺个两三天下不来? 齐望月的脸色更红了,从袖兜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盒子,塞给水濯缨。 “这里面是一种叫做‘寒水香’的香料,是从南疆那边来的,容皇后应该没有见过。这个是放在香炉里面点,其实并没有什么味道,闻的时候闻不出来,对女子毫无影响,不过对男子有轻微的作用……反正你要是不想……咳……就悄悄点上一点点香。明白了?” 水濯缨:“……” 顿时整个人都惊悚了。这这这,难道就是跟传说中跟“暖房酒”功效相反的“冷房香”? 给她准备这种东西,果然不愧是她亲哥亲嫂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千里红妆(二更) 水濯缨尽管无语,但不得不说这东西对她来说真是救命一样的及时雨。上次绮里晔已经满是残忍血腥味道地对她预言过他们会有一场什么样的洞房,现在有这冷房香这,到时候说不定能救她的命。 让白芨把这冷房香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要是提前被绮里晔发现了这是什么东西,她连这次大婚都活不过去。 正在这时,又有两个太监急匆匆地赶了进来。 “皇上!……东越皇后……驸马……新郎……闯进重华宫来了!” 太监连换了三个称呼,哪个都觉得不对,纠结得舌头几乎打成一团。这也不能怪他啊,大喜日子还叫东越皇后这种疏远的称呼固然是不太好,可是谁见过皇后当驸马和新郎的? “让他等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 水今灏本来就不爽,这下子更是怒了,直接出了房间。宫女们也纷纷扶着盛装的水濯缨,在后面拉着她长达丈余的裙裾和水袖,送她出门。 一到重华宫大殿,水濯缨眼前像是燃烧起一团冲天的赤红烈火,蔓延开一片灼灼的瑰丽霞光,整个视野里,就只剩下立在大殿门口的那道华艳无比的身影。 水濯缨这是第一次见到绮里晔穿正红色。一身和她身上同色的正红色霞影霓光锦衣袍,极细的暗金线密密织出火凤穿流云图案,衣上也有碎钻点缀成繁复的流线纹路,石榴石、红珊瑚等镶嵌装饰,华光辉煌璀璨,金彩闪烁交映。 衣袍极为宽大,长襟广袖如披云穿霞,只不过没有像她那样逶迤出去一丈多长的裙裾,款式其实更偏向于男装,只是在颜色和纹样的遮掩下不太看得出来。奢华艳丽的程度比起她来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个人相对而立,就似是揽尽了世间一切的艳色和华光。 他也带了一顶和她相配的九尾凤凰金冠,只是款式设计比她更为大气。前面不是下垂到眉心的流苏坠子,而是一条男性化的华丽白金额饰,额饰中央同样是一颗配对的极品鸽血红宝石。 鸽血红浓艳炫目的色泽,更加映照得他那张绝色面容艳丽得摄人心魂。肌肤雪白透明,嘴唇绛红鲜艳,一双凤眸尾部斜飞上挑,像是魔界河畔浓红如血的曼珠沙华取色染成。 不带妆容而胜带妆容,这般天生妖娆艳丽到惊心动魄的容颜一出,人间再无粉黛胭脂色。 诸天日月星辰之光,云霓霞锦之色,此刻尽聚于一室之中。周围一切都沦为灰白黯淡的背景,只有二人遗天地而独立,像是混沌初开之际,掌管着人间艳光丽色的两位绝色神祇,降临凡世。 周围的宫人们只看得如痴如醉,神魂颠倒,第一次知道两个女人站在一起竟然也能如此般配,而且美得像神迹一般不可思议。 公主嫁给皇后的荒唐诡异,这一刻都被尽数遗忘。眼前这一对盛装华服的绝色美人,仿佛有着能够触动人灵魂一般的震撼力,竟然只让人有种想要想要跪下去叩首膜拜的冲动。 绮里晔站在大殿门口,含笑望着迎出来的水濯缨。 水濯缨平日里极少穿得这么奢华艳丽,衣服颜色一向偏于浅淡的素色,跟她的气质更加相配。但这般盛装打扮起来,才知道同样是艳光慑人,并不输他几分。她的那种美艳是真正的女子的美艳,没有他那么妖冶诡谲,气势凌厉,但是显得更加诱人。 只是这么看着,就直让他全身发热紧绷,呼吸加重,目光也幽深起来。 水濯缨从内室里一出来,本来也被绮里晔今天的装扮惊艳了一下。结果还没欣赏两眼,就发觉绮里晔看她的眼光已经完全变了味儿,幽幽暗暗的像是饿久了的恶魔盯着一只鲜美的猎物,盘算着要怎么把它洗剥干净,拆吃入腹。 水濯缨一下子毛骨悚然,反射性地倒退一步,深深地预感到水今灏给她的冷房香这次恐怕就要派上用场,之后得让白芨匀一些出来给她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绮里晔还没有走过来,水今灏已经拦在了他和水濯缨之间,本来还想在缨儿出嫁前说点什么警告一下他,临了觉得跟这种人说了也是废话,绮里晔要是会乖乖听着的话就不是绮里晔了。 一句话不说,出掌就向绮里晔拍了过去。 周围的宫人们全部被吓了一大跳。虽说有些娇养女儿的人家确实会在新郎上门接亲的时候,故意为难考验一下新郎,几经波折之后,最终才让新郎把新娘接走。不过现在这大舅哥和妹夫可是夏泽的皇帝和东越的皇后啊!就这么在大殿里直接打起来真的好么! 绮里晔却似是一点也不觉意外的样子,勾起嘴角一笑,顺势接了水今灏这一掌。 他平日里一向都是一身宽大繁复的大袖长袍,直接拿流云广袖来作为武器,这时候穿着这么华丽隆重的喜袍动起手来,居然也不觉得累赘。广袖浮动衣袂飘拂之间,犹如艳丽的重重云霞飞舞铺展,红影珠光笼罩满室。 水今灏身上的衣袍远没有他那么繁重,没有什么阻碍,出手毫不留情,招招刁钻狠辣,倒也不是杀招,就是一副很想把他狠狠揪起来一把拍进墙壁或者地板里面抠不下来的架势。 看得周围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他们的皇上虽然身份尊贵,但武功在夏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么跟新郎用十成十的实力动手打起来,今天的接亲礼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进行。 绮里晔并不还手,只是在水今灏的猛烈攻势下不断躲避后退,嘴角含笑,衣裾带起漫天红影如云掠过,姿态极尽优雅美妙,从容不迫,竟比舞蹈还要美上三分。 被水今灏逼到大殿角落,终于无路可退时,他这才一翻身飘上大殿高处,在梁下凌空飞掠了四五丈距离过去,犹如一团燃烧的艳丽红云从空中一掠而过,在大殿另一端轻飘飘落下来。 这动作看过去轻盈飘逸得像是一片羽毛从空中借风飘行,似乎十分缓慢,实际上快如闪电魅影,众人刚刚来得及转过头去看他的时候,绮里晔已经拦腰横抱着水濯缨,站在大殿的另一端,美艳的面容上笑意妖冶。 “内兄放心,刚才的嘱咐,本宫已经都记住了。” 水今灏对他的攻击,是给他的警告和示威,而他不还手只是躲避后退,就是表示接受了这些警告。但他最终还是越过水今灏,把水濯缨抢到了手中,则是意味着无论如何,水濯缨他是要定了。 水今灏被绮里晔脱身开去,飘到了大殿的另一端,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停了手不再攻击。没什么好脸色地对绮里晔道:“放缨儿下来,去外面轿子旁边等着,朕要背缨儿上轿。” 送新娘上轿,一般都是由新娘的兄弟来背上去的。水今灏贵为皇帝,本来不应该是他来亲自做这种事情,但水濯缨一向是他的例外。 水濯缨趴上水今灏的背。从很小的时候起,她还是个三四岁小女孩的时候,每次在外面走不动路嚷嚷着累,已经十三四岁的水今灏就常常亲自背着她。 这是她长大之后他第一次背她,他的脊背和肩膀还是像她记忆中的一样,温暖,宽厚而坚实。 重华宫外的喜轿早就已经准备好,是一顶朱帷华盖的紫檀木八抬轿子,正红色烟光花色锦织金帷幔,以金线绣着丹凤朝阳,轿身通体透雕百子石榴和麒麟送子。轿子四角红绸飘舞,明珠镶嵌,琉璃为饰,奢侈得像一座移动的宝山。 总算绮里晔还留着最后那么一点点节操,这些衣饰物件基本上是按照喜事风俗来准备的,没在这喜轿上雕个一百零八式春宫透雕。否则水今灏就是把水濯缨送去出家也不会把她嫁给绮里晔。 唯一有问题的是,这轿子的规格明显不是给新娘一人乘坐的,大得出奇,三个人坐在里面都没问题。 水今灏背着水濯缨上了喜轿。按照中原风俗,新郎这个时候一般会在喜轿顶上敲三下,然后在喜轿门口踢三下,被称作“踢轿门”,意在给新娘一个下马威,以便新娘婚后顺从丈夫,易于驾驭。 水今灏本来想等着看绮里晔会不会踢轿门,要是他敢踢的话,他就踢断他一两条胳膊腿之类的先给他一个下马威。结果绮里晔压根没有要在轿门前面停留的意思,水濯缨被送进了喜轿,他随后就也掀起车帷跟了进去。 水今灏拉住他:“那是给新娘坐的喜轿,你跟进去干什么?” 绮里晔理所当然地:“本宫也不是什么正经新郎,为什么不能坐?” 开玩笑,从这里回到东越崇安,要走上整整七天时间,这七天里难道要他跟一般新郎一样,只能在轿子外面骑马?那他得少掉多少在轿子里调戏爱妃的时间和乐趣? 水今灏:“……”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回头对齐望月使了一个眼色,齐望月无语地让宫女再取了一盒寒水香出来,在远处塞给白芨,低声道:“你跟在你家公主和姑爷身边服侍的时候,要是听到公主和姑爷在一起时……咳……哭喊或者发出其他不该有的声音,你就在附近偷偷点一小撮这个香。机灵着点,千万不能让姑爷发现了。” 白芨虽然未经人事,听得一知半解,但也知道齐望月说的是羞人的事情,面红耳赤,接过寒水香低着头道:“奴婢知道了。” 水今灏又瞪了齐望月一眼,压低声音:“全部给白芨!你留着这些香干什么?” 齐望月:“用这么多你是想让容皇后不举还是怎么的?” 水今灏:“不举就不举!男人在这种时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贪得无厌,情愿不举了缨儿还能好过点!” 齐望月:“……您老人家好像也是个男人,好像也有过贪得无厌不是好东西的时候吧?这样说自己真的好么?” 水今灏:“……” 丝竹弦乐声中,喜轿终于随着迎亲队伍启程,出了皇宫,往北城门行进。 轿子里面,绮里晔直接就掀开了水濯缨的红盖头,顺手把她身上繁重华丽的霞帔也拉下来,毫不顾惜地丢到一边。 水濯缨从他进轿子起就知道没好事,这种时候又不好把他轰出去,红着脸去拦绮里晔的手:“外面全是人,别乱来……” 马车还好些,厚实坚固,还有一定的隔音效果。但轿子为了方便抬行,轿子四壁自然是做的轻薄越好,根本不能隔音,周围抬轿子的有八个人,要是在里面发出什么声音被外头听到了,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放心,反正都已经把你娶到手了,本宫不会急于这一时。” 绮里晔把水濯缨头发上的凤冠也给取了下来放到一边,含笑望着她粉黛不施但却脸颊绯红,娇艳如晓花朝霞般的面容,一手抚上她柔嫩的脸颊,缓缓地摩挲过去。 “爱妃穿这一身嫁衣固然好看,但本宫还是更喜欢爱妃身上没这么多累赘东西的时候,方便本宫随时可以调戏。” 水濯缨:“……滚!” “从这里到崇安至少七天,喜轿要走到中午才会停下来休息,爱妃在路上不用穿这些沉重衣饰。”绮里晔随手取了一只九尾凤簪过来,给水濯缨挽上脱掉凤冠之后披散下来的长发,“嫁衣也就是人前穿穿好看,要是把身子压垮了,后面的洞房本宫还怎么尽兴?” 水濯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顶凤冠虽然小巧精致,毕竟是通体由纯金打造而成,还是相当沉重的。她平时不习惯在头上插戴一大堆首饰,戴着凤冠一个多时辰,脖子已经被压得隐隐酸痛。还有镶嵌满珍珠宝石,边缘缀了一排金丝流苏的霞帔也十分厚重,脱下来整个人像是轻了一半,肩膀这才能够自由地舒展。 古代女子出嫁,这一身凤冠霞帔是要穿在身上整整一天,到晚上才能脱下来的。而且为了不解手不出恭,从头天起就不能吃太多东西,出嫁当天更是连一滴水都不能沾,简直就是活受罪。也就是绮里晔从来不在乎这些规矩礼节,只要她舒服就行。 “爱妃可以往轿子外面看看。”绮里晔笑道,“本宫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准备的。” 水濯缨把车帷拉开一条小缝,往外面看去。这时候他们刚刚出了徽阳城的北城门,城外是一片平坦广袤的平原,前往夏泽的官道就在平原上笔直地往远方延伸出去。 而现在这条宽约两丈的官道上,竟然全部铺上了正红色的地毯,犹如一条艳丽的红色长带,穿过十月深秋里黄金般的原野,一直遥遥伸到天边,消失在朦朦胧胧笼罩了一层淡蓝雾霭的天际线上。 秋日的晴空一碧如洗,高远明澈,这红带一般的长路在蔚蓝的苍穹和金黄的原野中央,显得无比鲜艳夺目,烈烈直欲燃烧。 水濯缨一脸惊讶地转向绮里晔。 “这红地毯你铺了多长?十里?” 十里红妆是形容古代女子嫁妆的丰厚和嫁女场面的盛大,但其实十里这个数量词只是一种夸张的形容而已,实际上没人做得到。绮里晔的聘礼队伍那么浩大,从头到尾的长度也就五里左右。这红地毯如果铺出十里的话,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了。 “不。”绮里晔轻描淡写说,“铺到了崇安。” 水濯缨差点从轿子里摔出去。 徽阳到崇安有足足上千里好么!从这里铺到崇安,他是疯了还是疯了? 这官道走的还不是直线,如果按照平均宽度五六米来算,至少要用掉三百万平方米的地毯!也就是六万多匹! 水濯缨不可思议地望着绮里晔:“你说的准备了一个月,应该是指光铺这地毯就要铺一个月吧?” 这肯定也是他老早就开始准备的。六万多匹红地毯,不管用什么料子,都足够整个东越生产好几年了。 “差不多。”绮里晔说,“这些地毯是本宫从两年前开始订做的,西陵和北晋那边来的都有,光是东越这边不够。” 水濯缨抽着眼角,望着轿子外面那延伸到遥远天际的红色长带,直觉得不真实。 “怎么样?”绮里晔把水濯缨揽到怀里,“看着有什么感觉?” 水濯缨:“你真有钱。” 绮里晔:“……” …… 这千里长路都能被绮里晔铺上红装,沿途的驿站之类自然更不用说,就只为他们这支迎亲队伍返回崇安,夏泽到崇安这条官道几乎被绮里晔建成了旅游大道。 沿途没有城镇的地方,也是十里一亭,百里一站,驿站里面早早就已经安排了伺候的下人。他们每快走到一处的时候,先遣人快马赶到前面去通报,这一处驿站就开始做准备,以保证他们随时都可以停下来休息。 至于经过城镇的时候,队伍无一例外地是被百姓们夹道围观。也不知道到底准备了多少喜袋,走到哪里抛到哪里,一路过来都是欢呼声不绝。看到后面水濯缨都觉得肉痛了,就算整个东越国库都是绮里晔的,他一贯如此挥金如土,也不至于败家到这种程度。 “反正这不是本宫的钱。”绮里晔悠悠说,“朝上的文武百官得知本宫大婚,争相给本宫送了丰厚的贺礼道喜,本宫拿来赏给百姓,不是正好。” 水濯缨嘴角一抽。哪个国家的文武百官听说皇后娘娘要娶妃子了会来送贺礼,这分明是绮里晔不知道用什么手段从百官那里敲诈来的钱,现在被他自己拿来在婚礼上装逼。 第一天晚上他们到达一处驿站,迎亲队伍停下来过夜。 白天绮里晔在轿子里面果然十分规矩,只是一直抱着水濯缨,偶尔动动手脚而已。晚上的时候水濯缨本来惴惴不安,以为现在停下来了,绮里晔估摸着就得开始兽性大发,连冷房香都已经给他准备好了。结果当天晚上绮里晔甚至都没跟她睡在一张床上,她睡里间他就睡了外间,一副连动手动脚都不打算有的清心寡欲的姿态。 事出反常必有妖,水濯缨已经被绮里晔折磨怕了,直觉他现在这么收敛克制,肯定不会有好事。 一问绮里晔,得到的回答果然是他满是邪魅之意地朝她一笑,挑起她的下巴:“爱妃先别着急,这地方条件简陋,赶着在这里做也没什么乐趣。本宫和爱妃的花烛春宵,自然应该要留到本宫精心准备了两年时间的洞房里,到那时候才能尽兴。” 水濯缨:“……” ------题外话------ 今天又万更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十九狱里的洞房花烛夜 绮里晔对自己的身体一向有着强大到可怕的控制能力,而且想法往往比正常人极端得多,从来不喜欢迁就。 以前水濯缨尚未及笄的时候,他能忍着那么长时间,不用其他方法给自己纾解欲望,就是因为忍耐得越久越艰难,到后面爆发出来的时候就越爽。等到终于可以开荤了,他可以最尽情地享受这种火山爆发洪水决堤一般的快感,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现在他这个意思,显然也是不想在这种路上的驿站里面将就,一定要等到了崇安再洞房。水濯缨已经不敢去想象传说中他准备了两年的新房会是什么样子,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忍耐这么多天。 队伍一路往崇安行进,绮里晔越是不碰她,水濯缨就越是心惊胆颤寝食难安,一颗小心脏成天哆哆嗦嗦地悬在喉咙口落不下来。 而且绮里晔尽管什么也不做,但一路上总是用一种诡异而又邪恶的幽幽目光,打量似地上上下下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目光里满是残忍的兴味。 让水濯缨总觉得自己不像是去嫁人,而是在前往刑场的路上,而且要面对的还是世界上最最惨绝人寰的可怕酷刑。这个行刑的刽子手现在就在她身上考虑着之后要怎么下手。 六天之后,迎亲队伍到达崇安时,水濯缨已经快被这无形的折磨弄得神经都快要衰弱了。不管有多恐怖,只想赶紧洞房了算了,早死早超生。等待酷刑比酷刑本身更加令人煎熬,再这么让她等下去,她非崩溃了不可。 崇安城的排场比夏泽更加盛大隆重,绮里晔之前说的是以立后的规制来迎娶水濯缨,但这场大婚超越了任何一任皇帝的立后大典何止十倍。 因为婚事太奇葩,自然没有那么多皇室里面的祖制规矩繁琐流程,绮里晔最喜欢的又是奢侈华丽,肆无忌惮地尽情摆排场,场面奢华壮观到无法想象的程度。 迎亲队伍进入崇安的时候,城门口一场红色花瓣雨下了整整两个半时辰,几乎埋了整个城门。全城大宴三天,广场和街道上摆满宴席,任由全城居民自行享用。丝竹弦乐声一整日在崇安上空回响飘荡不绝,鞭炮都嫌太普通,用的全是平日里一年也难得鸣一次的礼炮。 婚礼当天晚上,崇安城上空无数烟火绽放,仿佛万千火树银花,星落成雨,光芒照彻崇安上空的夜幕,亮如白昼。城内点起几千几万盏流光璀璨的红色琉璃灯,犹如花海火浪一般,勾画出整座城市的轮廓,像是一座被灯火光芒托着悬浮在黑暗中的天宫之城。 天下人最早得知东越皇后要娶夏泽长公主的时候,就算不敢抱着嘲笑的态度,也觉得这不过是一桩荒唐的闹剧。然而这场惊世骇俗的盛世大婚,已经盛大到了天下绝无仅有的地步,让人再也生不起任何尴尬和轻视之心,只剩下满怀惊叹。 这是中原三千年历史上最特殊的婚事,也是最盛大的婚事。 然而,大婚上的这些盛景水濯缨全都无心欣赏,她现在脑子里面就只剩下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已经抵达刑场,终于要被拖去上刑了。 她和绮里晔成婚的地方自然是凤仪宫,白天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一点也不记得这场奇葩的婚事走的都是些什么流程。到了晚上只剩下她和绮里晔两人的时候,才感觉整个人都神经紧绷起来,有一种动物在死亡来临前的那种奇异的清醒感和敏锐感。 “爱妃不必紧张成这个样子。” 绮里晔带着笑意,靠近水濯缨的耳边,轻轻咬了她的耳垂一口,霎时就吓得水濯缨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又被他伸手揽进怀中。 “放心,之前爱妃不是说过,除死无大事,反正也弄不死你么?……本宫为了今晚的洞房,一路上都忍着没有碰爱妃,今晚保证让爱妃过得销魂无比,永生不忘。” 水濯缨身上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绮里晔望着她的样子,眼中含笑,慢慢地帮她脱下头上的凤冠,解开身上的霞帔,然后才带着她起身走向寝殿的后面。 水濯缨两年多没有回到凤仪宫,这里又扩建变大了不少,但绮里晔的寝殿没有多大变化。等到被绮里晔带着走到后面的时候,她才发现后殿的一侧多了一个房间,房门紧闭,看样子里面应该还不小。 “这就是我们的洞房了。”绮里晔笑道,“本宫精心布置了两年,爱妃进去看看喜不喜欢?” 从外面这扇房门上,倒是看不出里面会是什么样子。房门只是格外精美华丽,上面的透雕是非常一本正经的百子石榴和鸾鸟朝凤图案,上面有金箔和珊瑚玛瑙等等镶嵌装饰,倒真像是新婚房间的房门。 但水濯缨对于绮里晔的恶趣味再了解不过,越是恐怖的地方,他就越喜欢给它在外面披上这么一层华丽的外皮。就比如他建造的十八狱,里面血腥残忍得连十八层地狱都自叹不如,外面却是金碧辉煌华美壮观,可堪媲美仙宫一样的宫殿。 果然,绮里晔推开房门进去,水濯缨只看了这房间一眼,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这房间非常大,长宽大约都有四五丈,已经可以被称作一个大厅而不是房间。里面灯火通明,除了蜡烛之外,还有镶嵌在天顶上模拟日月星辰的数十颗夜明珠,悬挂在四周墙壁上的三排五连珠琉璃灯,将整个房间照得纤毫毕现。 整个房间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sm情趣游戏场。靠着两边墙壁,摆放了两排足有十来件水濯缨根本叫不出名字来的大型道具。 其中有一件的形状跟木马一样,底部做成了弯弧形,可以前后晃动,跟纯洁可爱的儿童摇椅木马差不多。只是这木马大得足以容纳两个人躺在上面,两边还拴着一对明晃晃的手铐脚镣,以及诸多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机关部件。 剩下的水濯缨就更是看不出来怎么使用。绮里晔对于机关术似乎是颇有研究,从他之前自己做的那个啪啪啪机关木偶盒就能看得出来。这些道具无一不是构造复杂,设计巧妙,装饰精美,乍一眼看去像是什么高大上的机关师秘密研究基地里的产品,一本正经得让人根本想不到它们实际上都是多么变态的东西。 另外一边墙壁上是纵向排列的好几排架子,分门别类地悬挂着各种软质道具。光是鞭子就有十几种,毛尾鞭,扁平鞭,散尾鞭,蛇鞭、多尾鞭……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占了整整一个架子,水濯缨大部分连见都没有见过。 还有各种绳索也是挂了整整一个架子,粗大狰狞的麻绳、打结的绸带缎带丝带、像蜘蛛丝一样的细线……甚至还有一张黑色泛着暗金光芒的大网。锁链就更多,挂了两个架子,金的、银的、玉质的、镶嵌宝石的,还打造成了各种精美别致的花式,挂在那里一片满目琳琅,华光璀璨,像是珠宝玉器的珍品展示柜台。 墙角两边各自一个楠木大柜子,柜门开着,里面分成了许多个小格,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绮里晔摆在御书房里面的一抽屉玉势,大概都已经被挪到这里来了。 最后一面墙壁旁边是衣架,上面挂了上百件衣服……不,根本不能叫做衣服的情趣装。水濯缨一眼就看到绮里晔之前逼着她穿的那件反三点式透视装也在里头。这已经算是里头最正经有节操的一件了,其他的更加丧心病狂,水濯缨都没眼细看下去。 房间中央是一个丈许见方的大浴池,里面是一池白气腾腾的热水,浴池底下居然也有大型的道具,只是水汽太重,白茫茫的一片朦胧,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整个房间里唯一还算正常的,就只有一张挂着红色丝绸幔帐铺着红色被褥的大床,旁边一对红色龙凤喜烛,聊以表示这是一个新婚洞房,但很显然带着敷衍了事的味道,是整个房间里面最没存在感的东西。 水濯缨几乎是要背后靠着门框才能勉强站稳,全身发软地望向绮里晔。 “这就是我们的……洞房?” 绮里晔凤眸妖艳含笑:“爱妃可还满意?” 水濯缨:“这也能叫洞房?刑场还差不多!” “这里本来就是刑场。”绮里晔似笑非笑,“本宫给这个房间起的名字叫十九狱,是专门为爱妃一个人建的,这次大婚的时候正好用来当洞房。” 水濯缨听到十九狱这个词,这才想起来东越内战的时候,承桑背叛了绮里晔,当时她问绮里晔如果她也背叛了绮里晔会怎么样,绮里晔的回答是他会为她一个人开一层十九狱,专门给她设计一整套刑具,每天一换,让她后半辈子在里面尝尽世间最为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的滋味,直到她被调教成只属于他的禁脔。 这个死变态……当时她还以为他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然真的把这个丧心病狂的念头付诸了实践。 敢情她在海岛上治病的那两年,他一点也没闲着,早就开始建造这个十九狱,筹谋着之后要怎么折磨她了。 “但是……”水濯缨嘴里直发苦,“你不是说这十九狱是为我背叛你的时候准备的么……我现在什么也没做,凭什么让我进十九狱……” 绮里晔伸出修长玉白的右手,捏住她的下颌,眼中含笑,声音里带着戏谑而又残忍的意味。 “爱妃不用背叛本宫。本宫说过,爱妃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错误。生了一副这样的容貌,一颗这样的玲珑心,日日勾引得本宫欲火焚身饥渴难耐,又不能随时随地满足本宫,让本宫活生生地煎熬受罪。任何一个背叛本宫的人都没让本宫这么痛苦过,这么大的罪过,你自己说本宫该不该罚你?” 水濯缨:“……” 她真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试图跟这个死变态讲道理。 咬牙望着绮里晔:“但是……你如果非要在这十九狱里洞房的话,我很有可能真的会背叛你……” 绮里晔捏着她下颌的手骤然加大了力道,朝她俯身下来,伸手把她困在门框旁边。一张妖异艳丽得惊心动魄的面容逆着背后的灯光,缓缓靠近她的面容,眼尾绯红的凤眸中倒映出她的身影,声音犹如恶魔的邪恶呓语,在她耳畔低低响起。 “哦?……那本宫就试试看,爱妃从十九狱里出去的时候要是还有力气背叛本宫,本宫也认了……爱妃想从哪一面墙壁上先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皇妃娘娘不堪家暴,离家出走了! 东越皇后和夏泽长公主的大婚婚礼持续了整整三天,终于渐渐落下帷幕。 崇安城的臣民百姓们在这三天里,看遍了他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看到第二次的盛大场景,叹为观止。但就是作为婚礼正主的皇后娘娘和曦和长公主,不,现在应该被称作皇妃娘娘,自大婚之后便一直没有出现,甚至连凤仪宫的寝殿都没走出来过。 寝殿外面,长长两排身披红纱的美貌宫女在门口低头侍立,其中一排手上端着各种各样的菜肴、面点、果品、汤粥、酒水;另外一排则是端着叠好的衣物,盥洗用品,布巾手炉之类。 所有人尽管全都低头敛息,鸦雀无声,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但目光一个个不自觉地往寝殿里面的方向瞟。 凤仪宫中的宫女本来最是训练有素,不该看不该听的时候就跟瞎子聋子没什么两样。而且在凤仪宫中待久了,长期在容皇后的耳濡目染之下,三观节操早就已经碎成了渣渣,心理承受能力比一般人大得多。 但在这种已经不只是碎人三观节操,而是能把渣渣再次碾成粉末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熊熊燃烧的好奇心。 两个女人的洞房啊!而且居然一场洞房三天了还没出来!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终于,寝殿的正门开了,白翼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张清淡的面容上连着脖颈和耳后根都一起微微泛出红色,低着目光不跟众人对视,看那样子尴尬窘迫得像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有的宫女眼前一亮,一下子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往寝殿里面望去。连一向清冷沉静的白翼大人都脸红成这个样子,寝殿里面得是多不可描述的场面? 但什么也没看到,寝殿里还是那个样子,皇后娘娘和皇妃娘娘的洞房似乎并不在寝殿外间。 白翼僵着一张脸,干巴巴地吩咐道:“把东西全部送进去,放在外间里就可以了,然后继续在外面候着。” 宫女们看不到八卦,隐隐露出失望之色,只能一个个鱼贯而入寝殿,把手里端着的东西依次放下,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出来。 白翼吩咐完了,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停留,迫不及待地拔腿就走。 这些宫女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天知道他作为医者,不得不进去给皇妃娘娘看诊,看到主子和皇妃娘娘洞房后的场面时有多崩溃。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急迫需要回去冷静冷静,找一大桶珍藏了两百年的白开水洗洗眼睛。 …… 十九狱里。 正红色的喜床宽大得犹如一片艳丽的红色海洋,重重叠叠的红色锦被,迎枕和靠枕之下,蜷缩着一个少女的身影,深深陷在一片红色里面,只露出散在锦被上的一头长长青丝,显得格外纤小可怜。 绮里晔随意披了一身松松垮垮的红色外袍,坐在床边,望着床上像只虾米一样整个人紧紧缩成一团,把自己埋在堆积成山的枕被下面的水濯缨,凤眸中含着笑意。 她现在就一直都保持着这种抱得跟球一样的姿势,怎么都不肯松开,埋在被子里面不出来。明明是处在叫也叫不醒的沉睡当中,还是一碰她她就反射性地往床铺深处缩,像只遇到危险就拼命往沙地里面钻的小沙鼠。 以前她累极的时候,天塌下来也是连动都不会动一下。这是三天来实在是被他折腾得怕得狠了,才会有这样的本能反应,连睡着的时候都对他的触碰充满了恐惧。 绮里晔微微一笑,起身往十九狱外面走去,宫人们应该已经把吃食酒水送到寝殿里面来了。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十九狱的房门外面,床铺上的红色锦绣堆一动,从被子下面钻出一个披散着凌乱青丝的小小脑袋来。 水濯缨其实并没有睡着,尽管累得要死困得要死,上下眼皮在不断地打架,直恨不得真的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到地老天荒都不醒来。但为了不在这十九狱里面被绮里晔吞得尸骨无存,她刚刚还是一直用最大的意志力保持着清醒,竖着耳朵听床外绮里晔的动静。 扫视了十九狱一圈,见绮里晔确实已经不在这里面,这才以最快的速度钻出锦被从床上下来。 就这么一动,她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全身的骨头似乎已经变成刚出炉饼干一样的酥脆状态,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咔嚓咔嚓地折断。肌肉筋脉则是化成了酸奶冰淇淋,又酸又软,一分一毫的力气都没有,像是随时都会融化流淌下来。 水濯缨咬着牙,硬撑着下了床,从地上被撕得乱七八糟的她的衣服里面翻出一小包东西来,正是她之前带在身上的冷房香。 绮里晔把她带到这十九狱里来之后,她根本就没有机会用这冷房香。白芨自然不可能跟到十九狱里面来,而这个房间太大太空旷,就算在外面点上了,也波及不到房间里面来。 这三天里绮里晔并非每时每刻都在折腾她,中间出过十九狱好几次,给她带吃的进来,但她那时候累得连醒都醒不过来,更不用说有那个力气去点香。 绮里晔不带她离开十九狱,就说明他还是没有要结束这场洞房的意思,而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哪怕这冷房香的效果只能持续几个时辰,让她完完整整睡上一个囫囵觉也是好的。 水濯缨手软得几乎抓不住那个纸包,抖啊抖地在床边的龙凤喜烛上把纸包点燃,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都几乎燎着她的手指。 这时候,十九狱的门外传来绮里晔的脚步声,她根本来不及找地方藏冷房香,不得不直接把正在燃烧的纸包往床底下一扔,赶紧爬上床去钻进被子底下,刚刚照着原样躺好,绮里晔就带着两个食盒推门进来了。 水濯缨忐忑不安地窝在被子里,感觉绮里晔掀开了她脑袋上面盖着的被子,伸手进被窝里来拉她。她往被窝深处一缩,绮里晔动作柔和而又强硬地把她拉了出去,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水濯缨微微半抬起眼皮,只迷迷糊糊地看了绮里晔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 一半是她现在真的困得厉害,一半是她怕自己眼神里面的细微闪烁会被绮里晔看出端倪来。她的演技一向是最最引以为傲的,但在绮里晔面前很少能瞒得过去,他的那双妖艳凤眸简直就像是x光透视仪一样,仿佛扫一眼就能把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绮里晔抱着她靠在怀里,端了一碗枸杞乳鸽汤过来,拿勺子给她一口一口地喂汤。 他以前喂她吃东西的动作还很生疏,现在照顾她已经照顾得十分熟练,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这照顾人的技能大部分都是在她被他折腾得动弹不得的时候练出来的。他照顾她越体贴越周到,就只能说明她越惨。 水濯缨提心吊胆的,这一碗精心炖制的汤也没喝出什么味道来。绮里晔给她喂完了汤,刚刚拉过另一个食盒来,动作突然顿住了。 水濯缨的一颗心脏几乎要跳到喉咙口外面。齐望月说过这冷房香燃烧的时候没有烟雾,也闻不到任何味道,应该……不会被绮里晔发现吧? 绮里晔把她放在床铺上,站起身来。水濯缨把眼帘微微睁开一条小缝,仗着睫毛浓密,偷偷往外望去,绮里晔就站在床前,一言不发,似乎是正在望着床边的某个地方。 水濯缨背后的冷汗渐渐地冒了出来,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听到自己心脏一下下猛烈跳动撞击胸腔的声音。 直到她感觉像是过去一千年一万年那么长的时候,绮里晔终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爱妃,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床底下的幔帐为什么会烧起来?” 水濯缨:“……” 烧起来……她怎么知道为什么会烧起来?也许是刚刚有一个球状闪电或者一只喷火蜥蜴之类蹿进了房间,溜到床底下把幔帐点着了? 她还躺在那里装死,绮里晔凉幽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再装睡的话,本宫让你一辈子都出不了这座十九狱,你信不信?” 水濯缨全身一抖,不得不睁开眼睛。绮里晔右手手掌一翻,竟是以一股吸力直接将床底下那半包冷房香吸了出来,外面包的油纸已经被烧去大半,但是香料粉末本身还没烧掉多少,落在他的掌心里。 绮里晔把目光凉凉地转到水濯缨的身上:“这是什么?” 水濯缨心里泪流满面,答不出话来,绮里晔也不再问她,传令出去:“叫白翼过来。” 刚刚回到岐黄司,暂时松了一口气的白翼又被叫了回去,同样也是在心里泪流满面。等到看到绮里晔手上那些香料粉末的时候,也微微抖了一抖。 “这香料是什么?” “这……” 白翼自然认得这是什么,但实在是没那个勇气回答,然而又不敢向主子撒谎说不认识。支支吾吾地停在那里,下意识地望向水濯缨,水濯缨正在拼命地朝他使眼色:“你要是敢说的话我跟你没完!” 绮里晔的语气放得更冷。 “说。” 他这一个字出来,犹如千钧寒冰落地碎裂开去,没有任何一个下属敢在这个时候违背他。白翼终于还是顾不上水濯缨的威胁,硬着头皮道:“这是寒水香。” “寒水香是什么?” “是南疆的一种……香料。”白翼斟词酌句地说得十分艰难,“点燃的时候没有香气,但是……会让男子的情欲在一段时间内减退,少量用不会留下影响,长期大量用的话,有可能会导致……不举。” 说完整个人都是崩溃的,根本不敢去看水濯缨。 他也是无奈啊,尽管不想得罪皇妃娘娘,但是更不敢违逆主子。皇妃娘娘到底是活得多不耐烦,才敢给主子用这种东西,主子怒了她还能好过? 水濯缨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要怎么报复白翼,因为绮里晔已经转向了她。 刚才他命令白翼说明的时候,语气还是森冷如冰,现在却笑得温和无比,美艳无比,美艳得令人心惊胆颤毛骨悚然。 一手缓缓抚摸上她的脸颊,指尖往下来到她脖颈上的大动脉血管处,像是在感受她细嫩肌肤下面脉搏的隐隐跳动,又像是在考虑着要怎么狠狠地掐断它。 “不举是么……爱妃果然喜欢本宫准备的这座十九狱,看来是一辈子都不想从这里出去了,嗯?” 水濯缨:“……不,别……我没有……唔!……救命!” 白翼:“……” 默默地转过身去,好像已经没有人注意到他了,他是不是可以离开回去了?这次他需要一大缸珍藏两千年的白开水来洗眼睛洗耳朵洗整个人…… …… 绮里晔终于从凤仪宫里出现露面的时候,已经是又过了六天之后。 这时候大婚早就已经结束,各国来的使臣都已经返回,大婚的后续事宜其他人也都已经处理妥当了。 整个凤仪宫上下的人等这场持续了九天的洞房,等得已经完全麻木。每个人在宫里走路的时候,都感觉脚底下仿佛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那是众人碎得铺满一地的三观碴子的声音。 果然不愧是专业打破历史记录三百年的容皇后,大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洞房也同样是史上绝无仅有。 小皇帝元真钰这么多天没有见到绮里晔,绮里晔一出来就粘着他,不高兴地抱怨:“皇后姐姐,快来陪钰儿上朝,钰儿不喜欢一个人上朝。” 绮里晔从来不是事必亲躬的作风,自己只决断最重要最关键的事情,剩下的都交给下属和心腹臣子。在前往夏泽迎亲之前,他已经把东越绝大多数国事处理妥当,只要没有重大紧急事件发生,足以保证他离开一个半个月时间,朝廷政事照样正常运转。 绮里晔摸了摸小皇帝的脑袋:“好,本宫这就陪你去上朝。” 在其他人眼里,可能觉得一国皇帝的脑袋被这么当做小猫小狗一样来摸,简直是大逆不道。但只有东越皇宫中的人知道,能被一向残忍狠辣的容皇后这么对待的,小皇帝已经是除了皇妃娘娘之外仅有的一人。 没人知道容皇后为什么至今还要留着这个已经毫无用处的小皇帝,甚至对小皇帝可以说很不错,并非只是对待一个傀儡的态度,至少对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子来说已经够好了。 大半个月没有出现在早朝上,下面的文武百官看到绮里晔的凤座终于出现在珠帘后面,全都僵着一张脸,带着一种不可描述的心情和表情,不敢直视这位新婚洞房了九天时间的皇后娘娘。 这大半个月下来积攒了不少等待绮里晔处理的政事,早朝一直持续到将近中午。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快要退朝的时候,玄翼突然从后殿匆匆出来,赶到了绮里晔的凤座旁边。 六翼护卫都有不用通报就可以出现在早朝上的特权,不过伺立在凤座旁边参与早朝的一般是青翼,身为水濯缨贴身护卫的玄翼赶到这里,就说明水濯缨出状况了。 绮里晔转过头:“爱妃怎么了?” 玄翼一脸苦逼之色,靠近凤座,弯着腰压低了声音。 “禀报主子,皇妃娘娘从凤仪宫失踪了……” 绮里晔骤然变色,猛地从凤座上站了起来。玄翼几乎是哭丧着脸,赶紧继续说下去。 “皇妃娘娘应该没有遇到危险,是她自己离开的,还在寝殿里面给主子留下了一张字条,说是……说是不堪主子的家暴,已经离家出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缨缨有脾气了!(一更) 玄翼不知道家暴是什么意思,但他作为暗卫,这九天时间里也就在十九狱的周围,听得到里面隐约传出来的一部分声音,也能想象出皇妃娘娘受了主子多少惨绝人寰的折磨。 主子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是个人都受不了,所以他很能理解皇妃娘娘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再不逃的话真的连小命都堪忧。 绮里晔立刻赶到凤仪宫寝殿,十九狱的房门上果然贴着一张纸条,上面草草一行大字,正是水濯缨的笔迹。 她的字本来就不怎么端正漂亮,不知道是不是写字的时候手还是软的,笔迹有着明显的发抖,歪歪斜斜。不过看得出来写字时一定是满含着一肚子的怨气,每一笔落下都是狠狠一顿,几乎能把纸戳破。 绮里晔望着那张纸条:“她是什么时候出走的?” “大概在今天上午巳时之末的时候。”玄翼说,“那时候属下才发现皇妃娘娘已经不在寝殿里面,至于是什么时候出走的,属下无法确定,不过估计至少是在辰时。跟皇妃娘娘一起失踪的还有寒栖和白芨两人,属下猜测他们可能是从御花园的暗道出宫了。” 水濯缨在寝殿内间里睡觉,他谨遵主子不准看皇妃娘娘睡姿的命令,根本不知道水濯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后来发现白芨和寒栖两人都没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让宫女进寝殿内间一看,才发现三人早就不见了。水濯缨的床铺上完全是凉的,说明走了已经有一段时间。 凤仪宫宫门这边守卫严密,但是没有侍卫看到水濯缨等人离开。凤仪宫另外一边原本是云鸾宫,因为水濯缨在云鸾宫住过,绮里晔不想让其他后宫妃嫔再住进来,开始的时候云鸾宫是空置的。后来觉得太浪费,正好凤仪宫要扩建,干脆就打通了云鸾宫和凤仪宫之间的墙壁,把云鸾宫合并到凤仪宫这边来。 云鸾宫那边的守卫自然要少很多,寒栖带着水濯缨和白芨的话,要出宫不被发现,并不是什么难事。 三年前水濯缨在御花园里发现的密道,后来并没有被堵死,只是密道口封了起来。玄翼刚刚派人去查的时候,密道口已经被重新打开,水濯缨三人应该就是从密道出宫了。 绮里晔冷笑了一声。 离家出走……她居然还有这个力气离家出走。 看来还是他太心慈手软了。 他们虽然在十八狱里面待了九天,但是后面几天水濯缨已经累得几近昏迷,无论他怎么叫她她都醒不过来。他看她那样子也实在是承受不住,总不能真把身体累垮了,所以放任她睡了几天的觉。 但水濯缨要是真累成这个样子的话,不可能他前脚一离开凤仪宫,她后脚马上就清醒过来逃跑了。她之前昏睡得醒都醒不过来的样子,十有八九是装出来的,骗得他心软放她休息,她好在这段时间里养精蓄锐,积攒力气逃跑。 倒是会跟他玩心眼,很好。 大婚刚刚结束就从他手里逃跑,他倒是想看看她能逃多久,能逃到哪里去。 玄翼看着绮里晔一脸残忍诡异满是血腥意味的冷笑,背后一片寒毛倒竖,忍不住在暗中给水濯缨捏了一把汗。 皇妃娘娘逃跑固然可以理解,但是也就只能逍遥这么一段日子,关键还得看她逃跑的本事。如果没逃多久就被主子抓回来的话,就凭主子现在的怒气值……他不敢再想下去。 “出动‘雀网’所有人和全城御林军去找。”绮里晔沉声道,“派四队人马假装追出崇安,声势做大一些,尽可能惊动全城。她短时间内应该暂时不会离开崇安,而是乔装打扮留在城里,等看到本宫的人马已经追到城外,然后才会出城。这段时间内派兵把守崇安城的各个城门,彻查每一个出城的行人,把搜寻重点放在崇安城内。另外派”蛇信“暗中守住崇安通往夏泽的所有大道小路,如果她还是逃出了崇安的话,绝对不能让她逃往夏泽。” 玄翼低头答应:“是。” 主子都已经把战场上这一套虚虚实实的策略用来逮您了,皇妃娘娘,您自求多福吧! …… 皇宫御花园中,一处假山山洞内。 白芨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战战兢兢地贴在假山洞口,听着外面大批御林军的动静,一颗小心脏跳得扑通扑通的。 “公主,我们待在这里真的没事么?” 刚刚大婚完就离家出走,看皇后娘娘出动了这么多御林军,就知道得有多生气,要是被抓回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刚才从暗道出了皇宫一趟,找了十二个和他们身形相仿的人,装扮成四对富家少爷带着两个随从的组合,让这四对人在城里头躲好了等着,等到有大队御林军人马杀气腾腾追出城之后,再分别从东、西、南、北四处城门以不同的时间出城,前往夏泽。 然后他们倒是又从暗道返回宫中来,躲在御花园中。 水濯缨同样也是一身宫女装,悠然坐在洞口另一端,往假山旁边的池塘里随手丢花瓣花蕊,引得池塘里的锦鲤竞相浮上水面接喋。 “没事的。容皇后肯定以为我们会躲在崇安,等到追我们的人马出城了之后再出去,今天之内肯定会有大队御林军虚张声势地出城,但是真正要抓我们的人其实还埋伏在崇安城里。所以我送四对人给他们去抓,等到这四对人全都抓错了,他们才会想到我们有可能还留在宫中,但是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出城了。” 白芨在边上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但是四处城门都已经被封锁了,我们怎么出城?” “崇安城北边的城墙下有一处密道,可以直通到城外。”水濯缨说,“不过密道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密道口已经被封了,打开需要一定时间,所以我才需要有别人假扮成幌子吸引追捕者的注意。” 那条密道是她以前用透视能力看到的,不知道是哪个朝代遗留下来,十分古旧,不过还能通人。当时她就想着先留在那儿别堵死,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结果现在真的派上了。 白芨听得更加感慨。别人家的媳妇儿离家出走,倔在那儿闹闹脾气就差不多了,她家的公主离家出走,就跟从死亡监狱里面越狱一样。 听着这么谋划缜密,机关算尽的架势,你玩虚的我跟你玩更虚的,一点也不像是对待刚刚大婚完的驸马,而像是在战场上面临最可怕的敌人,要用十二分的精神和心计来周旋,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我们之后要去哪里?回夏泽?” “不能回夏泽。”水濯缨说,“容皇后肯定会预料到我们会去夏泽,派兵把守在去夏泽的各条道路上,往南走就等于是把自己送到他手上去。我们往北,去北晋。” “去北晋?”白芨吓了一跳,“公主,我们要离家出走多长时间?” 她以为公主也就是向皇后娘娘示威一下,但要是真去北晋的话,光是从这里到北晋边境就要四天,去那么远的地方,这是打算长期出走的节奏啊。 “不知道。”水濯缨没好气地说,“一直不回来都有可能。” 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弹簧被压到最紧了都会跳起来弹回去,人更不可能永远逆来顺受。 她知道绮里晔鬼畜变态,当初既然能爱上他,就也能接受这一点,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接受每次都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在床上几天下不了地。再这么由着他放纵下去,她只会越来越惨。 她现在严重感觉自己以前是太好性儿了,被欺负得那么狠也不敢反抗,结果导致绮里晔越来越肆无忌惮,把她压得越来越死。 他总该学会顾虑一下她的意愿,否则以后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她被折腾得半死不活,休养一段时间缓过来,再被折腾得半死不活,再休养一段时间缓过来……这谁能受得了。她也有她自己的生活,又不是只为满足他的欲望而存在,凭什么要这么被他折磨。 一句话,她不高兴了,她有脾气了,她不乐意惯着他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即便她这次反抗的结果可能是被绮里晔抓回去之后死得更加惨不忍睹,但她也得赌这一次,人活一辈子总该有那么一点血性。 白芨没说话,心里默默地给公主比了一个大拇指。她也觉得皇后娘娘太过分了,不过公主敢这么离家出走,的确是够有勇气的。 到了傍晚时分,水濯缨估摸着那四批伪装成他们的幌子已经被抓到了两对,便带着白芨和寒栖出宫。 她这次没有扮男装,反而扮成了一个带着丫鬟出门的富家小姐,而且除了改变容貌之外不做其他伪装,气质和打扮都跟她本身差不多。因为这个时候伪装常常是没用的,反而越是像她,越是不会引起来追捕的人的怀疑。 城北和城西两边的幌子已经被抓了,现在城里大部分御林军都在赶往城南城东,等着在这两处城门堵截他们。水濯缨三人顺利地潜到崇安城北边,打开城墙下的密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崇安城。 到城外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密道出来的地方是一片荒无人烟的黑漆漆的乱草岗子。但水濯缨走出密道口,顿时觉得外面一片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走,我们先在附近村子或者田庄上找一辆马车,连夜赶路,到前面瀚州城里再休息。” 她虽然睡了几天的觉,但是被绮里晔折磨那么长时间的体力消耗哪是一下子能补得回来,这会儿其实还是全身发软又累又困。只是一想到终于逃出了绮里晔的魔爪,心情大好,精神也一下子好了起来。 崇安城附近还是不安全,不能停在这附近。绮里晔一旦得知那四对幌子都是假的,必定会猜到她已经从其他途径出了城,城墙下的密道他们出来后没有照原样封起来,只要派人一找,很快就会被发现。 等到了北晋,不在绮里晔的地盘上了,才算是安全了一半。 水濯缨自从来这个世界,一直没怎么在外面游玩过,有点空闲的时候几乎都被绮里晔拿来折腾她了,正好趁着这个绮里晔不在的机会好好游玩一番。 正好楚漓也在北晋,她开了那么多家现代特征的店,要找起来应该很容易,两人快三年没见面了,也可以聚一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现在我不是缨缨的后妈了! 崇安,凤仪宫。 “禀报皇后娘娘……”半跪在正厅外面的御林军将领声音有点抖,“东城门的那三个人也是假扮的……我们没有找到皇妃娘娘……” 绮里晔本来正负手站在正厅中,背对着大门,这时霍然转过身来。森冷巨大而充满了压迫感的气场一开,那御林军将领全身反射性地全身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 “从四处城门出去的所有行人,全都查过了?” “回皇后娘娘,是一个个查过去的。人是否易容,携带的东西是否有异,全都查过了,没有发现皇妃娘娘的踪迹。” 绮里晔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在整个崇安城里搜索可以出城的地下暗道,同时派兵堵截前往北晋的道路,传令给北边路上所有城镇,留意皇妃娘娘的行踪,一旦发现,立刻围捕并且回禀。” 连续抓到的四对人都是假扮的,那么这四对人显然只是她派出来吸引他们注意力的幌子。他差点都忘了她还有透视能力,崇安城建立起来几百年,城内肯定也像皇宫一样,有通往城外的密道,她只要找到密道的话,根本就不需要从城门出城。 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出了崇安城,而且也知道他会派兵在通往夏泽的路上拦截,肯定不会南下。东越往东是东海,往西是西陵,是即墨缺的地盘,她不会去东西两边,那就只有北上前往北晋了。 御林军将领全身微微一抖。 这真是作孽啊。皇后娘娘非要娶人家国家的长公主来当妃子,本来就已经够毁三观了,还洞房了整整九天时间,现在把刚刚娶到手的妃子给逼得逃跑了,又像是逮一级通缉重犯一样地要把人逮回来。 皇妃娘娘好可怜,就连他这个抓人的,都衷心希望皇妃娘娘逃远一点,别这么快被抓到了。 这时候已经是水濯缨出逃后的第二天上午,尽管是十月深秋,但空气反常地十分闷热,天空中堆积满了厚厚的黑色云团,云中隐隐有闪电的光芒闪现。很显然是一场雷阵雨即将来临。 御林军将领领命离开后不久,外面果然轰隆隆一连串的雷鸣电闪,瓢泼般的暴雨从空中浇了下来。 这场反季节的雷阵雨来得极为暴烈,除了倾盆大雨之外,更兼狂风大作,吹得屋顶上的瓦片一片喀啦啦乱响,屋檐下悬挂的宫灯和灯笼不知道被刮飞了多少个,庭院里面碗口粗的树木都在风中疯狂地摇摆,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嘎吱声。 一眼望去外面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地面上的雨水很快就汇成了小溪一样的水流。风势雨势实在是太大,凤仪宫里时不时地发出宫女们的惊叫声,还有哗啦啦的水浪飞溅声,估计是哪个倒霉的宫女不小心摔进雨水水泊里了。 绮里晔烦躁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满身都是森冷而恐怖的戾气,仿佛一靠近就会被割得血肉模糊,周围伺候的所有宫女全都战战兢兢地贴着墙壁站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外面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劈下,传来咔嚓一声树木枝干断裂的巨响,又有一个宫女的尖叫声响起来,绮里晔猛然转过身。 “给本宫把那个鬼哭狼嚎的蠢货缝了嘴巴,扔出宫去!” 皇后娘娘尽管一向残忍狠辣,但残忍也从来都是优雅从容的残忍,从未有过如此暴戾的时候。周围众人都被吓得三魂飞了七魄,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倒霉地成为皇后娘娘的下一个出气筒。 那个尖叫的宫女被拖出去之后,整个凤仪宫再没人敢发出一点动静,只剩下风雨大作的声音,但绮里晔还是控制不住地烦躁。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么大的暴风雨,一般的房屋都有可能被狂风刮坏,只有躲在最坚固的建筑物里面才算得上安全。要是在野地里的话,更加要命,这雨水凶猛得跟冰雹砸下来一样,能把整个人打趴到地上。崇安附近溪流河湖之类的不少,甚至雨下久了,还有可能遇上暴雨引起的洪流。 本来身体就没好到哪里去,这种天气,竟然还敢闹什么离家出走…… 要是被他抓回来的话,他非得打断她的腿,用锁链把她锁在十九狱里一辈子也别想出去…… 绮里晔终于无法在凤仪宫里再待下去,转身便走出大厅正门,大步走进暴雨中。 “备马!出宫!” 门边的宫女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上去给他撑伞,但外面雨势实在是太大,一把小小的油纸伞根本就起不到什么挡雨的作用,被狂风一刮,整把伞都翻了过来。 玄翼不得不也跟上去:“主子,现在在外面找皇妃娘娘的已经有数千人,您亲自出去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外面雨这么大……” 绮里晔回身冷冷扫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多废话了?” 玄翼:“……” 他还是闭上嘴乖乖陪着出去淋雨吧。 …… 这边绮里晔冒着暴风雨出宫,距离崇安城一百多里的瀚州城里,水濯缨正对着白茫茫倾盆而下的暴雨……坐在窗前涮火锅。 二楼的雅间里面,对着打开的窗户摆了一张特制的木桌,木桌中间像是现代的火锅用桌一样挖出一个圆洞。圆洞下面放置烧得通红的炭炉,周围围了一圈雕花木质围护以防止烫到腿,炭炉上面则是一口特制的鸳鸯锅,里面一半红一半白的火锅底汤刚刚滚沸,冒出诱人的香气。 桌子上摆满了切得极薄的牛羊肉卷、鱼片、虾滑、丸子、菌菇、蔬菜之类,白芨坐在桌子对面,直勾勾地看着水濯缨把桌上的火锅食材一一放进锅里,一脸垂涎欲滴的样子。 “小姐,这就可以吃了?” “你试试看。”水濯缨把涮好的肉片夹出来放进酱料碟子里,推过去给白芨,又回头道:“寒栖,也过来一起吃,我叫了三个人的分量。” 寒栖仍然跟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雅间角落里,水濯缨招呼他,他才过来僵硬地在桌子旁边坐下。白芨跟着水濯缨久了,没有这么拘束,早就迫不及待地吃上了。 “好吃……小姐为什么会吃这种……是叫火锅吧?” 水濯缨也给自己夹了一块鱼片,微笑不答。 这个时代本来没有火锅这种吃法,这家店的现代特征很明显,十有八九也是楚漓开出来的。 瀚州城是东越前往北晋半路上的一座大城,十分繁荣,楚漓的甜品店和火锅店一般都是针对较高消费群体的,只能开在这种大城市里面。不过环境和服务倒是一等一的好,水濯缨坐在里面,感觉无比的怀念,像是又回到了熟悉的现代。 外面电闪雷鸣,哗啦啦下着倾盆暴雨的时候,能在这种温暖的房间里面一边听着雨声一边吃火锅,简直是莫大的享受。 这时候,雅间外面传来敲门声,随即便是一个身穿火锅店统一制服的中年人进来,是火锅店的掌柜。 “这位客官,我们店的东家现在就在瀚州城里,但是东家一般不肯随便出面见外人,您看这……” 水濯缨刚刚到火锅店里的时候,就提出要见这家店的东家,伙计去请示了掌柜,才来给出回答。 “无妨。”水濯缨说,“店里有没有纸笔?” 掌柜让人拿了纸笔过来,水濯缨写了一张字条给掌柜,说:“你们东家在什么地方,派个伙计把字条送过去给她,她看到之后自然会愿意见我的。” 掌柜让伙计把字条送了出去,果然,半个时辰之后,雅间的门就再次被敲开了,一个男装的身影鸡冻无比地冲了进来,直扑水濯缨。 “女神!你居然到这里来了!” 这一扑差点没把水濯缨扑到火锅里面去。白芨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哪个流氓扑上来想要非礼水濯缨,寒栖更是反射性地一把拔出剑来,水濯缨赶紧拦住。 “没事,这是楚漓,这家店的老板,也是我朋友。” 两年没见,楚漓个子长高了一截,人看上去也成熟了不少。穿了一身莲青色底银白澜边团花暗纹男式袍子,头发上束着一只碧玉冠,手中风流倜傥地拿了一把水墨画折扇。 她的容貌已经褪去十五岁时还未完全长开的稚嫩,以前还有点鼓鼓的桃子脸变成了介于鹅蛋脸和瓜子脸之间,眼睛还是乌溜溜的活光灵动。穿这身男装活脱脱一个风流俊秀的小公子,其实比穿女装的时候显得更有生气,也更适合她。 “女神,我们都两年多没见了。”楚漓在火锅桌旁边坐下来,“我在东越听说你这两年去海外治病了?” 两人一聊起来,水濯缨这才知道楚漓两年前确实是被带到了北晋,而且还是北晋三皇子聿凛把她给抓过去的,因为她看到聿凛杀了北晋的五皇子。 但是聿凛一直没灭她的口,带她回到北晋之后,被她抓准机会逃了出来,此后就一直在北晋隐姓埋名地东躲西藏。 聿凛开始的时候也派人搜捕过她,后来北晋几个皇子的夺嫡之争愈演愈烈,聿凛似乎已经分不出精力来管她的事情,搜捕也就慢慢停了。 楚漓等到风头过去之后,也不回东越去了,正好不用再见到她那一群极品家人,干脆就留下来在北晋扎根发展。 北晋的户籍制度没有东越那么严苛,她花了一笔钱,直接贿赂一个小县官买来一个北晋良民的户口,便开始用这个身份做生意。 现在她手下经营的主要是餐饮产业,甜品、火锅、特色酒楼之类,在整个中原已经有十几家店面,其中大部分在北晋和东越,西陵也有几家、夏泽就是徽阳的那家甜品店。 水濯缨不由得感叹。同样是穿越女,看看人家现在混得这么风生水起,都成了十几家连锁店的大老板,放在现代也算是女总裁级别的人物了。而她呢,从穿越过来就没有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嫁给了一个鬼畜变态的祸国妖后,大婚后就因为被折磨得受不了而离家出走,现在后面还有一屁股的追兵在追着她。 “话说……”楚漓一脸期待地望着水濯缨,“我前些天听说东越皇后娶了夏泽的长公主为妃,那个夏泽长公主应该就是你吧?” 水濯缨真是一点也不想承认,苦着脸:“是。” “我去!好劲爆!”楚漓一下子更加激动了,“皇后娶公主当妃子啊!这么精彩的事情都干得出来,那个容皇后果然有才!” 水濯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章 史上最伟大队友!(一更) “那个……”楚漓一脸跃跃欲试的八卦之色,“我问个问题哈,你要是不想回答的话可以拒绝回答……我今天刚刚听说你们洞房了七八天还没出来,你们……那啥,不是两个女人么?是怎么洞房这么长时间的?” 水濯缨:“……” 她和绮里晔洞房九天的事情这么快就已经传到这里来了么? 捂着额头:“……我拒绝回答。” 楚漓面露失望之色,然后又兴致勃勃地:“那你们洞房的时候用的是不是……那个,好像是叫玉势吧?” 水濯缨:“……不谈这个话题我们还是朋友。” 楚漓只好闭了嘴,这才突然想起来:“等等,那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才刚刚大婚不久啊?你老公呢?” 水濯缨:“……我离家出走了。” “为什么?你老公在洞房的时候欺负你了?” 水濯缨:“……对。” “没事。”楚漓豪气干云地一拍她的肩膀,“还有我在呢。放心,我是直的,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你可以尽管把我当姐妹。” 水濯缨:“……” 楚漓挥手让伙计再上了几盘火锅菜,问水濯缨:“你现在要去哪儿?要是没什么要紧地方需要去的话,就跟我一起回北晋吧,我带你在北晋玩两圈。” “我也正想去北晋找你。”水濯缨笑道,“但你恐怕得小心着点,容皇后的人正在背后追杀我。” 楚漓一挥手:“夫妻间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哪能叫追杀啊。不过你放心,在北晋我还是有点根底的,只要进了北晋的地界,有我在,保证你不会被抓到。” 水濯缨心想她和绮里晔床头吵架,根本不存在床尾和的情况,多半是他直接把她压在床上折腾到床塌了为止,要不然她这次也不至于离家出走了。 要是真被绮里晔抓到的话,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先让他知道楚漓是女扮男装,否则被那个丧心病狂的变态看见她跟一个俊美少年这么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世界末日都得降临。 四人在一起吃完这顿火锅,外面暴雨的雨势也渐渐小了下去。水濯缨不敢在瀚州城久留,没等雨完全停下,下午就出发北上。 离开瀚州之前,水濯缨特意卸了自己和白芨三人的易容,在瀚州街道上招摇过市地走了一圈。楚漓看得诧异,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怕后面的追兵发现不了你经过瀚州,还特意留踪迹下来?” “对。”水濯缨笑道,“我在离开崇安的时候,让四对人假扮成我们三人当幌子,吸引了御林军的注意力,才逃出崇安城。现在我们真的在瀚州招摇过市,留下踪迹,容皇后很有可能反而会觉得这又是虚张声势的幌子,不会把重点放在瀚州城这条路上。” 楚漓听得直感叹:“出个走都要算计到这种地步,你们两个这都是什么人啊……那我们就从瀚州这条路去北晋?” “不。”水濯缨说,“容皇后的速度绝对比我们快,倘若在其他几条路上没有堵截到我们,他肯定能猜得出我们走的就是瀚州这条路,会加派兵力到这条路上来。我们在这条路上最多只能走一天时间,然后要在路边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等到他的人马过去了才能继续走……是不是后悔跟我一起走了?” 楚漓一脸无奈:“都听你的都听你的……等以后我一定要找个我离家出走他只能在后面苦苦哀求着我回去的老公,不,找个我们吵架只有他离家出走的份的老公。” …… 北晋位处北方,天气比东越要冷很多,靠近北晋边境的时候,已经冷得跟崇安的十一二月差不多。楚漓说这里每年冬天都是大雪封城连续两三个月,滴水成冰,大约有零下十来度的样子。 虽然气候差些,但北晋的繁荣程度并不亚于东越,人口也比东越更多。北晋地势平坦,以广袤肥沃的平原为主,适宜耕种和运输,所以这边农业和商业更发达。 水濯缨等人开头的时候走得还算顺利,后面快到北晋的时候,绮里晔的人已经追了上来,显然是决意要把她堵在东越境内,因为一旦被她逃到北晋,想要再把她抓回来就难上加难。因而在北晋边境附近搜捕得格外严密,水濯缨好几次险些被发现,全靠着应变迅速躲过去。 水濯缨远远地见过绮里晔一次,当时追捕她的千羽精骑刚刚抓了一个空,绮里晔身着玄衣从官道上纵马过来,千羽精骑大统领白洛正在向他禀报情况。 因为距离隔得太远,看不见绮里晔的表情到底如何,只觉得他全身都散发着一种暴戾狂躁的气息,周围方圆十丈内似乎都在暴烈地电闪雷鸣,跟平时优雅从容的姿态判若两人。显然是对于她出走这么多天没有任何踪迹音讯的恼怒焦虑,已经积累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于是水濯缨就更加心安理得地躲着不出去了。还暴戾,还狂躁,这就说明这个死变态现在还处于一贯的鬼畜模式,她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除了被他撕成碎片以外毫无用处。 等到他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懂得反省自己有多过分的时候,她再考虑一下要不要见他。 两天后,水濯缨等人终于到达北晋边境上的一个大关卡。这种两国之间的边境关卡就像是现在的海关,把守的有北晋的官兵也有东越的官兵,通行的人都要经过检查。官道上的关卡大一些,小道上就是小关卡,当然大关卡检查得更严密。 水濯缨还是选择了大关卡走。因为一般的逃亡者都会选择小关卡,但绮里晔显然知道她并非一般人,会走大关卡,也会优先在大关卡加派人手守卫和搜查,所以她本来应该走小关卡。但是他们这一路走过来,绮里晔虚虚实实地见得太多了,很可能已经能猜得出她的打算,所以她还是反其道而行之,走大关卡。 对于这绕了九曲十八弯的谋算,楚漓已经表示脑子死机,无话可说,默默地在后面跟着她。 他们走的这座关卡叫做齐门关,水濯缨到那里的时候,关卡处果然只有把守的一般官兵,绮里晔的大队人马似乎还没有赶到这里。 但堵截她的消息很显然已经传来了,关卡处的检查比平时严格得多,关门外的官道上排了长长一串队伍,在等着通过检查进关。 这种检查水濯缨一般是不用担心的,只要不是绮里晔那些训练有素的下属在,这些官兵的检查她很容易就能蒙混过去。通关文书楚漓已经帮她弄来了,装扮成富贵人家的小姐的话,官兵总不可能上来捏她的脸来确认她有没有易容,只有“蛇信”和“雀网”的人眼光毒辣,而且大部分都认得她,才能一眼看出她有问题。 然而这一次她没这么走运,排在队伍里面,眼看就要进关的时候,后面官道上远远地驶过来一队人马,全都身着黑衣,隐隐带着一股血腥煞气,领头的正是玄翼,是“蛇信”的人到了。 “糟了……” 水濯缨一看排在她前面的还有五六个要进关的人,显然来不及抢在“蛇信”的人到来之前进关,而她这个时候上去插队只会更加引起注意。 玄翼现在虽然很多时候都站在她这一边,但她失踪这么多天,绮里晔不知道给下属们施加了多少压力。玄翼就是再同情她,顶天了现在放她走,但是回头绝不可能不禀报给绮里晔,绮里晔一旦知道她的行踪,那就等于是她已经被他抓到了。 “我帮你吸引一下注意,给你争取一点时间。”楚漓压低声音说,“你趁着这个机会想办法赶紧过关,到北晋之后,我们在北晋皇都邺都碰头。” 说着她就招呼了自己的一个丫鬟和一个随从,翻身上马,三人从关门口的队伍里突然豁喇喇纵马奔出,往旁边的野地里面奔去。 玄翼这时候离关门口还有一段距离,见到前面队伍里面有三个人突然纵马狂奔而出,立刻策马追了上去:“截住那三个人!” “蛇信”的坐骑都是百里挑一的骏马,一个个又骑术了得,哪里是楚漓他们能比,没逃出多远就追上了三人。 玄翼只一眼就看出来这三人根本不是水濯缨和白芨寒栖,肯定又是水濯缨派出来的幌子,这一路上他们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批了。 驻马在楚漓面前停下,喝问道:“指使你们纵马出来的人现在在哪儿?” 他这两年里尽管从冷血杀手被硬生生磨练成了十佳护卫,但骨子里的杀戮血腥之气并没有淡去。楚漓被他居高临下地一问,小心肝不由得有点发颤。 总算她也是经历过世面的,硬着头皮道:“什么指使我们纵马出来的人?我座下这匹马惊了,我才被它带到了这里来,后面两个下人都是跟着我跑过来的。又不是城里大街上,难道在野地里还不能纵马奔跑了?” 玄翼估摸着问她水濯缨在哪儿也没太大用处。之前抓到的那些假扮者,也有老实交代他们是在哪里遇见水濯缨的,但水濯缨一向是提前安排下的这些人,自己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等到他们追过去,她早就不知道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把这些假扮者抓起来更加没意义,玄翼没有再理会楚漓三人,和其他“蛇信”的人调转马头,往齐门关的方向走去。 楚漓在后面暗中松了一口气。耽搁了这段时间,水濯缨应该已经过了齐门关,到北晋境内就相对安全些了。 她也往齐门关的方向走去,快要走到关门前的时候,发现那里也立着一行三骑人马,面朝着她的方向,似乎是正在等着她走过去。 为首的一人骑着一匹银鬃马,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身冰蓝色暗纹番西花湖绸刻丝衣袍,腰悬长剑,一言不发冷冷立在那里,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贵气。极英俊的眉目,偏于锋利硬质的五官线条,犹如料峭坚冰寸寸凝成利刃,幽深冷峻,寒气逼人。 楚漓认出这人是谁的时候,已经距离他不到三丈。她这才全身一抖,下意识地想要掉头就走,但是已经迟了。 聿凛缓缓地策马朝她走过来,冷峻的目光把她从头到脚地扫过去。 “楚家小姐,好久不见。” 楚漓这时候逃也来不及了,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她刚刚从队伍里面这么策马狂奔出来,是吸引了水濯缨追兵的注意,但是也吸引了不该吸引的人的注意。 水濯缨有人在后面追捕,她也有的好么!她牺牲了自己暴露出来,现在水濯缨成功地逃跑了,而她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要是这次她有命活着的话,一定要给自己颁发一个史上最伟大队友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专业致力不可描述事业三百年 聿凛策马朝楚漓走了一步,楚漓就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比哭还要难看的干笑。 “……三皇子殿下,好久不见。” “楚小姐现在过得不错?”聿凛眉梢微微上挑,再次朝楚漓逼近一步,目光审视地扫过楚漓的一身装扮。 楚漓再次往后退去:“一般,一般……” 话说到一半,猛然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她作为聿凛杀人的目击者,就算现在过了两年不用被灭口了,但是那时候从他手里逃了出去,现在再被抓到,十有八九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管能不能逃得掉,先逃了再说! 聿凛冷笑一声,对背后两个护卫打了个手势。其中一人射出一枚暗器,正打在楚漓乘坐的那匹马的后腿上,那匹马嘶鸣一声,一个踉跄歪倒在地,将楚漓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楚漓毕竟是没有练过武的,虽然身手还算灵活,这一甩下来没有被甩出什么问题来,但也被摔得在草丛里连滚了好几个滚,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等她好不容易支撑着坐起身来,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聿凛已经策马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向她。 “你……”楚漓愤愤然揉着自己被摔痛的屁股,还没来得及说话,聿凛一伸手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顺手点了她的穴道,把她像一个大麻袋一样脸朝下横放在他身前的马鞍上。 楚漓大头朝下,屁股冲着天空,只觉得什么形象都没了,大怒:“放我下来!……不就是两年前看了点不该看的东西,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你看我这两年也没有吭过一声,要是我想泄露的话早就泄露了,你用得着过了这么久还要灭口么……” 聿凛冷冷道:“我要是想灭口的话,你现在还能说这么多话?” 楚漓停顿了一下,更加恼怒:“你不灭口的话,抓我干什么?” 聿凛声音更冷:“你忘记你两年前是怎么逃走的了?” “额……” 楚漓一怔。两年前聿凛带着她前往北晋,还没有到邺都她就逃了。 当时他们为了不引人注意,只能在野地里过夜,楚漓早就醒了过来,只是双手被绑着。聿凛虽然搜过她的身,但终究是女子,不好直接下手全身摸个遍,所以也没有搜仔细。 楚漓之前学着水濯缨,在身上贴身藏了一些防身的药物,她本来打算用的是迷药。但各种药粉全都包在一起,她绑着双手又没法拿出来看,暗地里摸索了半天才摸索出一包来,也没时间确认,就抓住机会下在了聿凛等人的饮水里面,然后借口要解手,躲到了远处。 等到药效发作出来,她才惊悚地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她下的不是迷药,而是宫斗宅斗阴谋阳谋居家旅行必备法宝,小说里最狗血最受欢迎出现频率最高的神物之一——催情药。 而且刚刚她生怕迷药药效不够,一狠心把整包药粉都给抖进了水里,这种催情药药性猛烈,那一整包给十个人使用都足够了,而聿凛这边只有三个人。 三个男人在荒郊野地里中了烈性催情药,之后的场面可想而知。总之楚漓当时是鸡冻得险些流了一脸的鼻血,恨不得买桶爆米花坐在一旁从头看到尾,只是想到自己的小命终究比福利更重要,不知道做了多少煎熬多少心理斗争,最终还是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一步三回头。 “那个……” 楚漓一下子又怂又尴尬又兴奋,表情复杂得无法描述,看着聿凛的目光都是一半害怕一半闪烁着灼灼的八卦光芒——不对,后者应该远远要比前者来得明显。 “我问一下,你们最后有没有真的……咳……那个?如果有的话,你是……在上面的那个还是在下面的那个?” 说着还瞄了一眼跟着聿凛的两个护卫。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两个了,想来也是,发生了这么不可描述的尴尬事情,不管有没有成功,怎么可能继续留在主子的身边。 聿凛的武力值应该比护卫要高,但当时有三个人,要是这两个护卫同时觉得他们家主子颜值更高身材更好,连成统一战线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压倒聿凛…… 聿凛:“……” 他本来想掐死楚漓的心思只有一分,被她这么一问加上一瞄,瞬间暴涨到三百分。 他就想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她出现,就一定会跟不可描述的事情扯上关系? 那天晚上当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只是开头的时候他的两个护卫失去理智没控制住自己,他喝水喝得少,药效发作不像两个护卫那么严重,后来很快就制服了两人。 但是这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恶心得当时就在野地里面干呕了半天,回去后洗了几个时辰的澡,险些把身上洗掉一层皮,还是没把当时那种让他几乎崩溃的感觉洗下去。 那两个侍卫本来是他的得力心腹,他也知道他们是无辜倒霉的,只是完全没办法再面对这两人,回去后就不得不把他们遣走了。 楚漓之前在他中了催情药的时候救过他一次,虽然方法不可描述,他终究还是念着这次救命之恩。现在好了,天大的救命之恩都被她这次干的事情抵消了。 现在她居然还这么兴致勃勃地打听他是在上面的那个还是下面的那个? 楚漓刚刚那句话就是天性使然,一下子没控制住脱口问出来的。她就是神经再粗,现在也能感觉到聿凛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何等森冷恐怖,赶紧收了眼里的八卦光芒,干巴巴地赔笑。 “您息怒,当时我不是故意给你们用催情药的啊,本来是想用迷药的,结果不小心拿错了……你也不能怪我给你们下药逃跑,毕竟当时我以为你要把我灭口,我总不能坐以待毙是不……” 话说到一半,看见聿凛伸手过来在她后脖颈上一按,眼前一黑,瞬间就没了知觉。 …… 齐门关前。 把守齐门关的卫兵们在绮里晔面前黑压压跪了一地,一个个战战兢兢,几乎把头埋到地下去。 绮里晔的声音从上方缓缓地传来,语调平静到了极点,听不出喜怒,却令人全身都在发寒。 “这么说,你们把爱妃从齐门关里放过去了?” 他刚刚从北晋那边收到消息,说是发现了水濯缨的踪迹。但是北晋分布的“雀网”的人太少,没有抓住水濯缨,还被她设法彻底甩脱了,现在又不知道水濯缨到了什么地方。 他在每一个关卡一一问过去,齐门关果然放了三个和水濯缨、白芨、寒栖外貌相似的人过去。这三人甚至都没有过多的易容,因为齐门关的卫兵根本就不认得他们,光靠画像也毫无用处,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三人过了关。 玄翼得知之后肠子都快悔青了。他到关门处时突然从队伍里纵马出来的那三人,肯定是水濯缨派出来引开他注意的,他们也许就是趁着那个时候过了关。 但是同时又有点欣慰,因为皇妃娘娘不用这么快被主子抓到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做了一件极其愚蠢但是又跟自己良心相符的事情,十分复杂。 “主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继续到北晋去找么?” 在东越他们可以大张旗鼓,想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把整个东越翻过来找都没问题。而北晋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虽然不是不能过去,但总不能像在东越国土上这么肆无忌惮。 绮里晔凝思了片刻,沉声开口。 “近两年中原各国有十几家新奇的餐饮店铺开出来,派人去北晋这一类所有的店铺里面守着,爱妃很可能会去这些店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想看凉凉低头不?(一更) 楚漓的酒楼和店铺去年就在东越开出来了,因为新颖奇特,当时在东越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也引起了绮里晔的注意。 后来水濯缨回来,他提起这事,水濯缨告诉他楚漓也是跟她一样的穿越者,而且是来自同一个时空,楚漓开的那些店都是现代世界里很常见的店。 楚漓是从北晋那边把店开到东越来的,也就是说她扎根在北晋,水濯缨跟楚漓是朋友,去北晋很有可能会去找楚漓。就算不找的话,这些有她那个时空特征的店铺对她来说,应该也是像家乡一样熟悉亲切的存在,她只要到了,应该都会进去走一走坐一坐。 “是。” 玄翼并不知道水濯缨的穿越者身份,自然不明白绮里晔为什么会下这个命令,但还是低头领命而去。 绮里晔在马上望着面前巍峨矗立的齐门关,以及齐门关后面属于北晋的无边无际的广袤平原。十月深秋里的北晋荒野上,猎猎秋风已经带着渗人的冷意,隐约携来寒冬的气息,吹拂起他的墨色长发和玄色衣袂。 那张美艳妖异的面容上,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 算下来,他已经五天没见到她了。 以前他们分开的时间比这长的多得是,但那时候她的情况一直都滴水不漏地掌握在他的手中。就算是在海岛上无法联系的那两年,他也派了玄翼等人过去保护她,而且那里是晏染的地盘,至少他知道她在那里是安全的。 但她这次出走这么多天,他得到的关于她的唯一消息,就是北晋那边“雀网”的人找到的一点踪迹,甚至并没有直接看到她,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 北晋的深秋就有东越的初冬那么冷。以前她在东越的时候,天气一冷下来就天天窝在房间里面不出去,为了让她暖和而又不至于闷着,他从来不在房间里面直接生炭火,而是让人在房间外面建起第二层墙壁,把炭火点在墙壁下面,让热空气在中空的双层墙壁内流动,以此来升高整个房间的温度。 现在她在北晋,上哪去找这样特制的房间去,要么受冻,要么就得忍着点炭火的气闷。 还有她身体的调理,一直断断续续的。之前从晏染海岛上运来的药材大部分都落在了即墨缺那里,已经拿不回来,他后来派了人再次去海岛上取药,大概再过个十来天就能到达崇安,她要是再不回来的话,不知道又要耽搁到什么时候。 自己的身体也不顾,像躲恶魔猛兽一样躲着他,出走这么多天连个音讯都不传回来,让他担心焦虑成这样……真是长出息了。 绮里晔凤眸中残酷嗜血的寒光森然闪动,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渐渐弱了下去。 望着远方苍茫的田野,几不可闻地低低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传令下去,如果有人遇到爱妃的话……只要她马上回来,本宫不追究她离家出走的事情。” …… 北晋,邺都,三皇子府。 北晋的皇子在二十岁弱冠之后,不管是否已经成家,都会出宫另外建府邸居住。当然在二十岁这个年纪,一般的男子早就已经娶妻成家,甚至连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三皇子聿凛算是其中的一个特例。按照北晋的规制,皇子和王爷一般可以有一正妃两侧妃四庶妃,这些是排得上正经位份的,下面侍妾通房多少个都不受限制。但聿凛二十一岁了还没有娶正妃,就连侧妃庶妃的位置都还空缺着,更不用说侍妾。 以前北晋无数待字闺中的千金抢破了头地想往三皇子府里挤,这两年来聿凛也确实定过两回亲事,都是朝中高品级簪缨世家的官宦之女,贞静贤淑,才貌双全。但两次都是亲事刚刚定下来不久,对方女子便莫名其妙死于非命,聿凛因而隐约传出了煞气太重的克妻名声,官家千金们不敢再对他趋之如骛,他也耽搁到了二十一岁还未成家。 三皇子府的一间下人房里面,楚漓在这里已经被关了整整一天。 从齐门关到邺都的这一路上,聿凛大约是从她上次的催情药事件里吸取了足够的教训,一点没再对她客气。点穴加上捆绑,把她捆得跟个粽子一样地送到邺都,然后就扔进了三皇子府这间下人房里面,不闻不问。 房门突然嘎吱一声轻响,被人推开了,聿凛的一个侍卫,名叫剑衣的,正站在门口:“楚小姐,殿下让你过去。” 楚漓一整天下来只啃了半个干馒头,这时候感觉已经快饿死了,窝在角落里有气无力:“能不能先给我送点吃的来?……不然我走不动。” “走不动那就继续留在这里好了。” 剑衣转身就走,楚漓无可奈何地赶紧把人叫住:“得得,我去。” 剑衣站在门边示意楚漓出去,楚漓低头看一眼自己还被绑着的双脚:“这我怎么走路?” 剑衣面无表情:“蹦着去,这是殿下的意思。” 楚漓:“……” 一路并着双脚蹦过大半个三皇子府,从下人房蹦到聿凛居住的院子里面,接受了一路上诸多丫鬟仆役的眼神洗礼,楚漓在蹦进聿凛所在的侧厅里面时,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这时候正是中午饭点,侧厅里面摆了一桌午膳,聿凛一身家常的墨绿色纻丝袍子,坐在桌前,周围侍立着几个丫鬟,似乎是正准备用餐。楚漓一进门,就怒气冲天地冲着聿凛嚷嚷开来。 “你做人别太过分!……好歹我以前也救过你一次,上次给你下催情药的事情我又不是故意的,都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又没有真的被那啥,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语速实在是太快,聿凛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被她噼里啪啦爆豆子一样地爆了一大串出来。 周围的下人们耳朵齐齐一动,像天线一样竖了起来。 催情药?给三殿下下的?没有真的被那啥,那就是说殿下差点就被那啥了? ……艾玛,好大的信息量! 聿凛恨不得把楚漓的嘴巴缝起来,一挥手遣散了周围暗中yy得正起劲的下人们,不然不知道又会被楚漓嚷嚷出什么东西来。 冷笑道:“要是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律法和六扇门干什么?” 楚漓怒道:“你又不是六扇门的人,再说我犯什么法了?” “我不是六扇门的人,但我是皇子。你对皇族中人不敬,这一条就够你砍上十回脑袋,我没杀了你已经是顾念你上次的救命之恩。” 楚漓一下子泄了气。这是在古代,皇权就是法律,她犯法不犯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罪的人是堂堂一国皇子。聿凛一个不高兴,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留她一条命确实算是宽宏大量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聿凛冷冰冰的眼底隐约露出一缕几不可见的笑意。他那张冷若冰霜的俊美面容上极少出现笑容,以至于这眼底深处的笑意一出现,反而像是目光更加幽深,看过去只觉得有几分诡异。 “去换套府里的丫鬟装束过来,伺候我用午膳。” …… 水濯缨和白芨寒栖过了齐门关之后不久,就被绮里晔安插在北晋的“雀网”暗探发现踪迹,幸好后来被她甩脱,她不得不绕了一个大圈子前往邺都,花了七八天时间才到。 邺都是北晋的都城,规模比崇安还要大些,这个季节里已经开始下小雪。满城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积雪,无数重檐叠脊的黑瓦屋顶在雪下半遮半露,黑白错落,看过去像是一幅清淡雅致的水墨画。 邺都里面有楚漓的四家店。水濯缨本来以为她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楚漓应该会在她的前头到达邺都,结果去她的店里一问,才知道她还没有回来。 古代就是这点不方便,无法随时随地联系,水濯缨以为楚漓也在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之前约好了在邺城碰头,总不能放楚漓鸽子,只能在邺城里面找了家客栈住下来等着她。 白天她没什么事情,就带着白芨寒栖在邺城里面随意逛逛,领略一下北晋的风土人情。中原地区的文化习俗和社会风气其实是基本上统一的,东越西陵北晋三个国家相差无几,就是各个国家有自己的特色饮食和特产,有些倒是十分别致有趣。 后面几天天气冷了,一直在下雪,而且下得越来越大,水濯缨也逛得差不多,就不太爱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楚漓那家“甜言蜜语”的总店里面。 这里的装修风格比夏泽徽阳那一家更接近现代,大冬天里外面寒风呼啸飞雪漫天,店里却温暖得跟阳春三月一样,永远都弥漫着一股香甜诱人的蛋糕味和奶油味,光坐在里面就是莫大的享受。 店里天天都是生意火爆,人满为患,楚漓很早以前就定下了预约制度,现在预约一张桌子都要排到四五天之后去。 水濯缨在跟楚漓分开之前,楚漓给了她一张特制的精致小卡片,相当于现在的vip白金会员卡,在店里可以享受最优先待遇。店里的店员也知道水濯缨是楚漓的朋友,这几天水濯缨一直是一人占着一个雅间,在里面想坐多久坐多久。 她前世里小时候是很喜欢自己做甜品的,天天坐店里无聊,看见那些来自现代的熟悉甜品,觉得手痒,有时候也会去后厨指导一下糕点的制作和设计。一来二去,倒是跟糕点师傅和店员们熟悉起来,还帮楚漓推出了好几种新甜品。 几天后,水濯缨在后厨里面试验能不能用茶叶做出抹茶蛋糕的时候,外面店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本来熙熙攘攘的众多客人纷纷望向门口,不自觉地让开路来,那里来了一位衣饰华丽,气度高贵,容貌精致可爱的妙龄少女,后面跟着足有四个身着宫装的侍婢,还有六个护卫留在店外。 少女不过盈盈十六七岁年纪,一张圆润可爱的桃子脸,眉目玲珑宛然,漂亮得犹如洋娃娃一样。穿了一身颜色活泼鲜亮的果绿色绣百蝶穿花洒金十光锦小袄,下身鹅黄彩绣流苏垂绦雨丝绫长裙,发上只插了一支翠绿欲滴的碧玺簪子,戴着一套华光莹润的南珠头面。虽然一眼望去并不奢华,但看得出来件件都是稀世难寻的精品,这一身下来的穿戴,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这是哪家的千金,这么大排场?”一位小姐低声问旁边的同伴。 “这位你都不认识?”那同伴声音压得更低,“是贞庆公主……别在这里议论,被听见了可就不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3章 凉凉追来了!(二更) 贞庆公主是北晋皇帝光顺帝最小的一个女儿,也是最受宠爱的一个女儿,现在十六岁。 贞庆公主十三岁的时候,光顺帝在宫中遇刺,她为光顺帝挡了刺客的一剑。那一剑正刺在小腹处,虽然后来经过太医全力抢救而得以保住性命,但贞庆公主终究还是被这一剑伤了作为一个女子的根本,此后无法正常地来月事,太医也断言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孩子。 光顺帝对这个女儿满怀愧疚亏欠,自那以后对贞庆公主百般宠溺疼爱,她要天上的星星都愿意给她摘下来。 贞庆公主也是难得,这般溺爱下并没有变得骄纵刁蛮,反而是出落得越来越可爱,越来越惹人疼,至少在表面看来是如此。 贞庆公主走进店里来,虽然周围一大群宫女侍卫前呼后拥的,但并没有摆什么公主的矜贵架子,闭上眼睛陶醉地深吸了一口弥漫在店里的香甜气息。一张精致漂亮的苹果小脸被店里的热气一熏,显得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好香啊……” 几个店员赶紧迎上来,掌柜也亲自迎了出来,满脸堆笑:“公主好久不来小店了,今儿怎么有空光临?……快请这边雅间里坐!” 贞庆公主最喜欢他们店里的甜品,但大多数甜品都是刚刚做出来的时候最好吃,花半个时辰打包回皇宫里面去再吃,味道就打了一个折扣。以前天气好的时候贞庆公主经常亲自来店里,但现在渐渐入冬,外面天天下雪,她也就不爱出宫了。 “今天就不坐啦。”贞庆公主摆摆玉手,“店里的甜点师傅在不在呀?” 掌柜以为是甜点出了什么问题,连忙把六七位甜点师傅都叫了出来,小心翼翼道:“是不是有哪道甜点做得不合公主口味?” “没有没有,各位师傅的手艺又进步了。”贞庆公主笑道,“我今天来,是想把各位师傅请回宫中当御厨的,你们的东家呢?” 掌柜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赔笑道:“我们东家最近不在邺都,到其他分店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没关系。”贞庆公主笑得十分甜美可爱,语气也是一副很随意的样子,“那这些师傅我就先带回去了,等你们东家回来了,再让他进宫找我,我也不会白白讨走了他这些师傅。你们家的甜点实在太好吃,一天吃不到我都念念不忘的,但是现在天冷得我实在不想大老远出来,所以只有把师傅们请进宫了。” 掌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贞庆公主这话说得一派轻松,好像这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小事,但对于他们来说,简直跟拆了他们这家店差不多。 店里做甜点的主要就是这六七个师傅,全都是签了死契的,各自有自己的分工,当初东家手把手地培养起这些师傅,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训练出他们现在的手艺。现在一口气全都被贞庆公主带走的话,店里根本找不到人替补上去,也就意味着他们肯定得关门大吉了。 掌柜一阵头疼,贴着小心,向贞庆公主赔笑道:“不是草民等人不愿意为公主尽心,但草民不过是店里的掌柜,做不了这个主,要不公主等我们东家回来了,再跟东家商量?” 贞庆公主一脸委屈:“你刚刚自己不也说了,你们东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谁让你们店里东西这么好吃呢……我这一趟都专门出宫来请了,难道还不够有诚意么……你放心,你们东家回来了要是怪罪你,你让他来找我,他肯定不敢再说你什么的。” 掌柜简直要哭出来。这不是有没有诚意和怕不怕怪罪的问题,而是他这家店要开不下去了好么!这位公主说把人师傅挖走就挖走,难道真的根本没想到一点吗? “就这样啦,我要早点回去,不然回宫晚了父皇该担心了。”贞庆公主不等掌柜回答,就领着众人往店外走去,顺便对那些糕点师傅道:“你们也不用收拾东西了,直接进宫吧,宫里要什么都有,我会让御膳房专门安排一个院子给你们的。” 那六七个糕点师傅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贞庆公主的一群侍卫已经走到了这些糕点师傅的后面,意思显然是在催促他们赶紧走。 “等等。”水濯缨上前一步,“公主,这些师傅你不能现在带走。”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巧取豪夺欺压百姓,能欺压得这么清新脱俗天真可爱的,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刚才贞庆公主那嘟着小嘴一脸委屈兮兮的样子,就像是小姑娘撒娇要漂亮衣服一样,不给她似乎都有罪恶感。 贞庆公主回过头来:“你是谁呀?” “我是这家店东家的朋友。”水濯缨说,“公主带走这些糕点师傅,这家店就开不下去了。就算公主有打算给东家补偿,也应该等东家来了再谈,这样不告而取,等同于强行抢夺。” 如果这是在东越,这位贞庆公主现在已经爬着出了这家店,但这里是北晋的地盘,没法像在东越一样肆无忌惮,她又不能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而且楚漓的生意扎根在北晋,不宜在这里把事情闹得太大,免得后面不可收拾,尽量能好好解决就好好解决。 贞庆公主小嘴一扁,一脸不高兴,还没说话,她旁边的一个中年女官就厉声喝道:“大胆!你区区一介草民,竟然敢这么跟公主说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公主不过是想要一两个下人进宫,而且从头到尾都是好声好气地说话,何来强行抢夺之说?单凭你刚才的这句话,就已经可以治你一个污蔑皇族的大不敬之罪!” 水濯缨差点笑出来。果然,欺压终归还是得有欺压的样子,单凭撒娇卖萌肯定是不够的,公主唱完了白脸,那就该轮到下面的凶恶狗腿子们来唱黑脸了。 掌柜在后面一拉水濯缨,对她摇了摇头,意思显然是让她算了。贞庆公主深受光顺帝宠爱,他们得罪不起,别说是强行挖走几个糕点师傅,就算她要踏平了这家甜品店,他们也没有办法。 水濯缨没有理会掌柜,做了一个手势,寒栖从屋顶上落下来,落在那些糕点师傅和侍卫之间,左手拇指一推,腰间的长剑铮然出鞘一截。 “来人!”那个中年女官一见到兵刃,顿时大惊,慌忙护着贞庆公主,“……保护公主!拿下这几个狂徒!” 公主可是皇上的心肝宝贝眼珠子,平时打个喷嚏皇上还要紧张半天,这要是万一有个好歹,那还得了! 哪来的不怕死的蠢货,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对着公主亮兵刃! 六个侍卫齐刷刷拔出腰间的长刀,还没来得及摆出阵势,寒栖手中长剑寒光一闪而过,叮叮当当接连一片清脆的金属声响,六截断剑剑头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掉到了地上。 贞庆公主吓得花容失色,一边尖叫,一边连连往中年女官后面躲。那女官自己也吓得够呛,和其他几个宫女一起将贞庆公主围在中间,哆哆嗦嗦地往后退。那样子倒像是她们才是柔弱无助被欺负的一群弱女子,而水濯缨这边则是凶神恶煞的土匪,正在行凶杀人。 几个侍卫明知道自己这边的武力值全部加起来,也不可能比得过眼前这个持剑者,但职责所在,不得不硬着头皮,举着已经断了一半的剑冲上来。 结果还没到寒栖的面前,寒栖甚至都没动手,众人眼前骤然为之一暗,一道玄色为底铺满华丽艳紫色织金刺绣的身影,犹如展开巨大羽翼的魔神,仿佛是从虚空之中遮天蔽日地降落下来,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4章 论如何驯服变态(一更) 下一瞬间,那六个侍卫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像是六个麻袋一样从店门口直飞了出去,砰砰砰砰一连串巨响,轰然接连撞在街对面的一堵墙壁上。 这力道简直比攻城槌还要猛烈可怕,砖砌的墙壁一下子被撞得哗啦啦垮塌下来,散落了半条街。那六个侍卫被半埋在砖块下面,尸体都看不出完整的人形,只是堆叠在那里的一团没有形状的模糊血肉,其中还有红白混杂的脑浆从砖块下面隐约流出来。 贞庆公主和那些宫女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尖叫声几乎扯破了喉咙,绮里晔一回身,广袖随手挥去,这几个女子也被甩出了店门。 “哗啦哗啦!” 这两天天气回暖,外面路面上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积雪融化的雪水,混合着泥泞,形成一个个泥水水洼。贞庆公主和几个宫女全都被甩到了水洼里面,结结实实撞在地上,四肢百骸仿佛摔散了架,水花四溅,满脸满身都是淋漓的泥水。 总算绮里晔对这几人没有多少杀意,不过是嫌她们的尖叫声太烦,随手将她们挥了出去,这才没有让她们也像那些侍卫一样在墙壁上撞成一团血肉。 但那些侍卫的鲜血和脑浆渗出来,流到水洼里面,贞庆公主摔进水洼,脸上身上除了泥浆以外还沾满了红红白白的液体,一股强烈的腥味扑鼻而来。贞庆公主从地上抬起面目全非的脸,一眼看到面前那堆不成人形的尸体,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了,堵在嗓子眼里半天,哇一声翻江倒海吐了出来。 甜品店里面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吓得呆了,怔怔地望着一出现便瞬间杀了六个人,美艳无比而又残佞无比,犹如妖魔降临一般的绮里晔。 水濯缨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一变,转身就朝后堂逃去。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绮里晔。果然没有愧对于他现在稳稳坐着的这个位置,他的智商一点不比她的差,她有办法逃离他他自然就有办法找到她。这才几天时间,他竟然就已经追到她面前来了,而她一点都没有发觉。 绮里晔怎么可能容她逃跑。他的速度不知道要快过水濯缨多少倍,身形一动,只见一片玄色和紫色相间的暗影一掠而过,根本看不清他到底是怎么动作的,下一瞬间,人就已经到了水濯缨的面前,一把将她按在后堂过道的墙壁上。 “还想跑?” 这时候的绮里晔,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极为暴戾而又复杂。对于水濯缨失踪这么多天毫无音讯的焦虑;对于她在外面会受苦受罪的担忧和心疼;对于她刚刚大婚就离家出走,而且还一直躲着自己的恼火愤怒;终于找到她时候的狂喜;看见她安然无恙时心头一块巨石落下地来,刚刚看到她被人欺负时又瞬间杀气暴涨…… 所有这些情绪全部混合在一起,激烈地冲撞回荡,让他周身方圆数丈内的空气都像是在疯狂滚沸,像是在燃烧着滔天的炽烈火焰,又像是一寸寸地凝结成森冷锋锐的寒冰,整个人比以往任何时候显得都要妖异恐怖。 他在这般暴烈的情绪之下,下手自然不会轻到哪里去,水濯缨的肩膀被他捏得一阵生疼,下颌也被他单手狠狠掐住,迫使她的面容抬起来正对着他。 但她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抬头直视向把她困在他双臂和墙壁之间的绮里晔,第一次面对着他这般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拆骨入腹的恐怖模样,而丝毫没有露出惧意。 “绮里晔,你冷静一点。”水濯缨淡淡说,“如果你抓我回去之后是打算让我在十九狱里待更长的时间,那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下次还会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逃跑,并且永远不会再回来。” 绮里晔听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脏猛然一缩,一股巨大的恐惧像是黑暗般遮天蔽日地笼罩下来,捏住她的下颌不让她再发出声音,一脸冷笑。 “你以为你逃得掉?我若是真想要禁锢你的话,你这辈子连一步都别想踏出十九狱的大门,更别说什么永远不会再回来。你信不信?” “不。”水濯缨的声音平静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凛冽之意,“一个人就算再走投无路,也总有一个地方是可以去的,并且去了这个地方,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我抓回来。” 绮里晔脸色骤变,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把她整个人死死压在墙壁上,困在他的怀里,水濯缨甚至听到了自己肩膀和下颌上发出骨骼摩擦的喀喇喇脆响。 “你连死都别想。”他的冷笑森然如魔,“我有办法让一个人在十八狱里面活上三年求死不得,甚至活得更长,自然也有办法让你在十九狱里面活上一辈子。别以为能用死亡来从我身边逃开,只要我不允许,你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水濯缨叹了一口气:“十八狱是你为敌人所建,那里面全是你想要伤害的人,而我……你真要这么对我?” 绮里晔全身一震,把她紧紧锁在自己怀中,那不容挣扎的强硬力道像是要把她活生生揉碎在他的臂弯之间,勒得她几乎窒息。水濯缨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似乎是在隐隐咬着牙,声音低沉暗哑到极点,里面满是恐怖的血腥之意,只是被他尽力地强行压着。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自然不会这么对你,但你如果想要离开的话……” 水濯缨在他的怀里,语声平静,缓缓说:“在西陵的时候,即墨缺说要立我为后,问我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我回答他就算你有一万个不好,至少从未真正强迫过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我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 绮里晔的身体一下子僵住,像是狂暴嗜血的恶魔被施了静止的魔咒,所有的动作都停顿下来,全身血腥和暴戾的气息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水濯缨轻轻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让他的桎梏松开一点,他也没有做出反应,只是像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我当初既然跟你在一起,自然对你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你的很多常人无法接受的地方,我都可以尽量接受,并且告诉自己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但前提条件是,在我无法接受的时候,你不会强迫我接受。固然我现在不会因为出了这么一点问题就离开你,但如果你也罔顾我的意愿,不择手段地逼迫我,那你和即墨缺还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她知道绮里晔是个变态,而变态之所以被称为变态,就是因为他的心理已经无法用正常人的准则来衡量。 绮里晔身上的魔性和戾气太重,从黑暗里面一步步踏着无数堆积成山的尸体和白骨走到现在,这种魔性和戾气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和灵魂,永远也不可能洗掉。指望一个地狱里满身披着血腥滴着剧毒的恶魔,能变成阳光流云晚风晓月一般的温柔暖男,这是不现实的。 绮里晔对她的感情,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但两个人想要顺利走下去,并不是只有感情就够了,他也该学会对她的尊重。 所谓的尊重,并不是他不能把她困在他身边,不是他不能把她关在十九狱里面,对她使用那些一件比一件鬼畜变态的调教道具。在她能接受的情况下,再鬼畜的道具都不叫鬼畜,只能叫情趣。 她想要的尊重,是在她不愿意他这么做的时候,他能顾及她的意愿停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章 凉凉式认错!(二更) 绮里晔仍然抱着水濯缨,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抱得很紧。 水濯缨被他锁在怀里,看不见他的神情,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他的反应,沉下声音来:“放开我。” 她的语气第一次带着命令一般的强硬,并且透出了明显的不悦之意,并非平时那种天天对绮里晔崩溃无语毛骨悚然,但从未真正抗拒过他的态度。 这一次出走,她其实倒也没有真的对绮里晔有多生气。他折腾她的时候虽然鬼畜变态,终归还是顾虑着她的身体,没有把她折腾出个好歹来,否则她也不会有这个精力和体力离家出走。 但她还是觉得必须要趁早给绮里晔一个警告。不仅是在床笫之事上,也包括其他方面。 现在她跟绮里晔还没有真正的矛盾,但谁也不能说以后就一直不会有。如果现在没有先摸索出一条解决的途径,等到以后矛盾不可调和的时候,以绮里晔现在的行事方式,势必会为了强行留住她而真的不择手段。她越是反抗他就越是强硬暴虐,两人的关系这样恶性循环下去,最终只会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她不希望这样。 水濯缨以前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对绮里晔说话过,绮里晔抱着她的双臂先是反射性地微微一紧,然后终于还是缓缓地放开了她,却仍然把她困在墙壁边他的臂弯里。 “不准走。” 水濯缨终于看到了他的表情,其实也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就是绷着一张美艳的脸,语气生硬而怪异。 “我不走,你把手松开。” 水濯缨有些无奈。绮里晔的态度没有像她理想中一样软化下来,但也没有再带着戾气,给人感觉就像是一贯冷酷残暴的大魔王做错事被教训了一通,但又拉不下那个脸来低声下气地认错,就这么硬邦邦干巴巴地僵在那里。 他们两人在甜品店后堂的过道里,店里众人只能远远看到他们,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绮里晔刚才一出手就瞬间杀了六个人,杀人手法又极为残暴惨烈,哪有人有那个胆子靠近他们一步。 店里闯下了这般天大的事情,客人们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但店里的掌柜伙计和师傅们却是怎么也脱不了干系的,也不敢自己逃走,只能无比痛苦尴尬地僵立在店里,看着里面那一对人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 街道对面墙壁被那六个侍卫撞塌的动静太大,已经吸引来了邺都街道上巡视的一队禁军。禁军赶到甜品店门口的时候,正看到贞庆公主趴在水洼里面哇哇大吐,满身都是泥水和鲜血,狼藉不堪,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面前倒塌的砖墙下半压着一堆不成人形血肉模糊的尸体。 禁军队长被吓了一大跳,看贞庆公主那满身血浆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她跟这命案有关系,喝道:“哪来的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这大街上行凶,给我拿下!” “放肆!睁开眼睛看看清楚,这是贞庆公主!” 贞庆公主身边的那个中年女官刚刚也被摔得四仰八叉,好不容易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和另外几个宫女一起,把贞庆公主扶起来。 “公主在店里遇到刺客了!还不快保护公主!” 中年女官自己也是满身的泥水,一眼看到不远处一个小摊是卖绢花手帕之类的,赶紧上去抓了一大把手帕下来,小心翼翼地给贞庆公主擦掉脸上混合着脑浆鲜血的泥污。 贞庆公主这时候已经吐空了胃里的东西,连黄胆水都差点吐出来了,实在没有东西可吐,就只能一边干呕一边哭,哭得说不出话来。 贞庆公主因为深受光顺帝宠爱,不用像宫中其他众多女眷一样,受到严格的规矩约束,一年半载也难得出宫一次,而是经常在邺都到处游玩,城里不少百姓都认得她。 她脸上的泥泞被擦干净了,禁军队长一看到这竟然真的是最受皇上疼爱的贞庆公主,顿时吓得魂都没了,连忙跪下:“公主恕罪!小人不知是公主在此,冒犯了公主……” “你对公主的大不敬之罪之后再说!”中年女官尖声打断了他,“妄图加害公主的刺客就在店里,还不快去把人抓起来!抓不到的话,罪加一等!” 禁军队长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一众禁军士兵冲进店里,一见里面众人全都尴尬地僵立在那里,一点也不像是行凶者的样子,不由得整个人一懵。回头看向贞庆公主和中年女官,女官喝道:“就是后堂里面的那个!穿玄色衣袍的!” 禁军队长冲到后堂,一见到过道上的绮里晔,顿时整个人又是一懵。 他在邺都里面执守多年,自认也见过无数凶徒歹人,然而眼前这个盛装华服,倾国倾城,艳丽妖异得不知是男是女,甚至不知是人类还是妖魔的美人,实在是跟他以往见过的那些歹徒天壤之别。 这身华丽装扮,很显然身份绝不简单。他小心脏暗中抖了一抖,没敢直接带人冲上去,只是拔出刀来远远指着对方。 “什么人胆敢对公主无礼!还不束手就擒?” ……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台词好尴尬。 对方抱着怀里的一个少女,绷着一张美艳的脸,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根本没有理会他,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禁军队长脑后一滴汗水挂下来,尴尬升级中:“你……报上你的姓名和身份来!” 对方还是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是动作生硬地松开了怀里圈着的那个少女,但没有把手臂放下来,仍然停在半空中,手掌微微张着,满是警惕戒备,好像生怕那个少女突然跑了,可以随时一出手就逮住她。 禁军队长:“……” 拜托了,他是来抓人的啊,求给点反应好吗? 水濯缨望着绮里晔悬空环在她身边的手,哭笑不得。她让他放开他就真的放开,但还是这样执拗地环着她,不让她离开他的怀里,简直让她不知道该再让他怎么办才好。 看到不远处那个站在那里仿佛一个大写的尴尬,简直快要哭出来的禁军队长,大发慈悲,往那边指了一指:“你惹出来的事情,你解决。” 绮里晔拿眼角余光草草扫了那禁军队长一眼,像是扫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根本不值得拿正眼去看。做个手势,十来个杀气森然的“蛇信”暗卫便从上方落了下来。 禁军队长终于等来了对方的反应,但是这反应却差点没吓得他软倒到地上去。那些“蛇信”暗卫没给他一点时间,只听店堂内和门口外面一片惨叫声接连响起,不到十个数的时间内,所有的禁军士兵不是被卸了胳膊就是被废了腿,满地滚倒一片,惨呼声震天。 绮里晔对前面几乎能掀翻了屋顶的动静置若罔闻,环着水濯缨往店里的后院走,仍然僵着一张脸,语气生硬而别扭。 “跟我回去,我不会再……我会克制,但你不准再有下次离家出走。” 水濯缨没好气地拉住他:“现在不能回去,这是我朋友的店,店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我们一走,我朋友回来了怎么办?” 绮里晔绷着脸低头看她,显然是在尽量克制着语气,但还是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冒了出来:“你朋友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上次他听水濯缨说跟她来自同一时空的那个人是个女子,但后来在邺都里又打听到,这家店的东家是个少年。 水濯缨侧过头看他:“要是男的呢?” 绮里晔咬牙半晌:“……算他这次走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章 凉凉式讨好!(一更) 水濯缨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她是女扮男装,不管哪次你都给我客气点,我的朋友本来就没有几个。” 绮里晔听出她语气里的维护之意,脸色黑得像是能滴出水,似乎有磨后槽牙的声音隐隐传来,憋了半天,硬邦邦地憋出一个字:“好。” 他一点也不喜欢她关心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但就算再不爽,现在也得先答应着,把人哄好了再说,以后再看情况怎么办。 水濯缨指了指外面的店堂:“这你打算怎么办?……我本来自己完全可以解决,你非要插进手来,现在好了,闹成这个样子。” 她本来是想尽量跟贞庆公主商量,文的解决不了再动用武力,但就算动用武力也不会闹出人命。结果绮里晔一来,一下子就出手杀了六个人,还废了一整支禁军队伍,贞庆公主也被他变成了泥水叫花鸡,现在这事已经没法善了了。 绮里晔冷哼了一声:“区区一个北晋公主而已,有什么解决不了,本宫派人去跟邺都京兆尹打个招呼,让光顺帝有意见尽管冲着本宫来,不会殃及到你朋友。” 水濯缨也哼了一声:“你说得轻松,就算不会问罪到楚漓头上去,这店门口死了一大堆人,而且还死得这么血肉模糊的,以后谁还敢来这家甜品店?这店也非关门了不可。” 绮里晔再哼了一声:“这家店关便关了,本宫在邺都更好的地段买十家店面还给她都可以,东越随便哪个城市,想开几家就开几家。” 水濯缨脸色一沉:“这能是一回事吗?这家店是楚漓开出来的第一家店,她在这里花了最多的时间精力,现在说关就关,你把她耗费在这家店上面的那么多心血都置于何处?” 绮里晔:“……” 他突然发现,这种时候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能让时间倒流回去一切都没有发生,他还是错的。唯一正确的做法就是闭嘴。 于是只能再次绷着脸不说话。 水濯缨拍开他环着她的手:“让我出去,店里的事情要交代一下,你这么环着像什么样子。” 绮里晔显然觉得这才是他认为最正常的样子,一点没有要动弹的意思,被水濯缨瞪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勉强放开她。但在袍袖底下紧紧地牵住了她的一只手,像是只要他一放开她就会逃走一样,跟她一起往店堂外面走去。 水濯缨无可奈何,从绮里晔手上的力道就能看得出来这已经是他能妥协的最大程度,被他牵着手走到了店堂外面。 这时候外面店里那些满地乱滚惨叫的禁军士兵们,早就被“蛇信”暗卫扔到了外面。贞庆公主和那几个宫女本来觉得在邺都自己家的地盘上,哪有她们落荒而逃的道理,但一见到这些满身煞气的杀手,人都被吓软了,哪里还敢在原地等着大队禁军到来将这些凶徒剿灭,宫女们赶紧护着贞庆公主离开了这附近。 那些被废了手脚的禁军士兵们还在店门口外面的街道上鬼哭狼嚎。店里的掌柜伙计和糕点师傅们早就吓得傻了,一个个呆呆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水濯缨还是有点愧疚感的,如果她和绮里晔没插手的话,就算那些糕点师傅被贞庆公主带走,至多不过是这家店关了而已。但现在这些人很有可能被贞庆公主恨屋及乌地记恨上,就算贞庆公主不能把她和绮里晔怎么样,找这些平民百姓来出气却是容易得很。 楚漓用人眼光不错,店里这些人都是淳朴憨厚的老实人。水濯缨前世里也不过是出身于这种再普通不过的人家,就算她后来少年成名,成为爆红全国的国民女神,也还是很接地气,从未觉得这些小市民跟她是天壤之别般的存在。跟店里众人相处这么短短一段时间,相处得还挺好的。 “抱歉让各位受惊了。”水濯缨歉然说,“贞庆公主可能会回来报复,建议各位不要再留在北晋,东越也有你们东家开出来的店铺,可以去那边谋生,虽然要背井离乡,但保住性命无虞才是最重要的。现在这个局面是由我造成,我自然不会不管你们,如果你们愿意去东越的话,之后我会给你们足够的盘缠,派人尽快送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南下。” 店里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晋人,一下子要举家离开北晋,肯定不是那么容易接受。水濯缨也不催促,让他们自己回去考虑清楚,要离开的话尽快收拾东西带上家人,第二天再走。 众人纷纷散了,绮里晔没有兴致在这一片乱七八糟的甜品店里面待下去,让人去邺都京兆尹那边传话,又在店里留了人,然后就要带着水濯缨离开。 水濯缨刚刚在后厨里面指挥师傅做蛋糕,身上还穿着楚漓店里特制的围裙,这时候要出门,便把围裙脱了下来。绮里晔这时才注意到她身上沾了少许面粉,像是在做什么吃的。 “你会做糕点?” “不会。”水濯缨没好气地回答,“我只是喜欢吃而已。” 她前世里吃过见过的甜点很多,也知道做法,指导一下这些古代人来做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让她自己动手做的话,做出来的蛋糕能当砖头把人砸死。 幸好她在这里从来不用考虑自己的手工技能和厨艺技能,反正绮里晔身为变态,一般情侣之间的温馨相处模式,比如女子给男子绣个手帕荷包香囊,准备一桌饭菜炖个汤做两个精致小点心之类,他统统都没兴趣。有兴趣的全是那些玉势、鞭子、锁链、情趣装、春宫图、啪啪啪机关木偶盒。 绮里晔朝厨房里面那些制作糕点的厨具和原料望了一圈,没说话。 水濯缨和他回到在邺都的住处。绮里晔不喜欢住客栈,因此在中原各国的不少大城市都专门准备了可供小住的地方,西陵盛京的是一座宅院,邺都的也差不多。这些宅院无一不是精美华丽,穷奢极欲,而且一直有专门的人照管整顿,随时维持在可以舒适入住的状态,就为了他不知道多少年才会有一次的偶然到来。 回去一路上水濯缨虽然没有再离开的意思,但一直都不搭理绮里晔,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她觉得她遇到他这三年来所有的脾气,以前被他压得根本不敢冒头,这会儿全都出来了。他既然还是这么个干巴巴硬邦邦的态度,她凭啥要先软下来对他温言笑语,要认错的那个人又不是她。 绮里晔也是一路上绷着不说话,这种时候自然不敢再像他平常一样上来就对她动手动脚,只是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放。 两人就这么生硬地坐在马车里面,各自僵着个脸,谁也不看谁,马车里面的气氛就像是凝固的水泥一样。 外面驾车的暗卫只觉得这简直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搁了以前,马车里面都是传出各种各样不可描述的声音和震动,听得他坐在前面面红耳赤整个人像是要烧起来,现在终于清静了! 到了宅院,绮里晔把水濯缨安顿下来,终于松开她的手,然后一句话不说,意外地消失在了她的面前,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水濯缨用透视能力往四周一看,果不其然,周围足足有二三十个暗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围绕着她,脸上全都带着一半警惕一半无语的表情,很显然是绮里晔命令来盯着她以防她再离家出走的。 四面八方都是炯炯有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目光,要是这宅院有地下一层的话,她敢肯定地下也绝对全是暗卫,生怕她会在地上挖个洞钻出去。 水濯缨受不了这种强势围观,关闭了透视能力,去找绮里晔抗议。结果得到的暗卫的回应是,主子命令过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也不能透露他在什么地方。 水濯缨一下子又来气了。把她带回来了,居然什么也不说就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派了一大堆的暗卫盯着她,而他自己倒开始莫名其妙玩起失踪来了,这是几个意思?还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他,不让她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这是要闭关修炼还是怎么的? 看来是给他的教训还不够! 过了足足一个半时辰之后,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快到晚饭饭点了,才有宅院里的下人们来请水濯缨去花厅里面用晚膳。 花厅里面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奢侈到了极点的宴席,失踪了一个下午的绮里晔就坐在桌子对面等着她,还是一身锦衣华服,不过已经换了另外一套玄色底暗红色火莲刺绣的大袖宽袍,脸上仍然是那种硬绷绷的没有表情的表情。 但水濯缨没有多看他,因为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都被桌子中间的一坨绿色不明物质吸引了过去。那一坨玩意儿被摆在一张精美优雅价值不菲的汝窑白瓷盘子里面,非常骄傲地摆在桌子正中央,周围所有的菜肴都给它退开了一大片位置。 完全形容不出来这玩意儿是个什么形状,歪歪扭扭软塌塌的,颜色看上去就像是童话里面老巫婆经常在黑森森山洞里煮出来的邪恶魔药的那种绿色,诡异得让人无法直视。 水濯缨像是盯着一个外星人被切下来的脑袋一样盯着那块绿了吧唧的不明物质,看了半天终于福至心灵,从里面一股熟悉的茶香味闻出来,这是她之前在甜品店里面用的抹茶粉的味道。 那这么说,这玩意儿是一块抹茶蛋糕? 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嘴角抽搐眼角微跳,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望向对面的绮里晔。 “这是你做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章 此味只应地狱有(二更) 绮里晔没有直接回答,硬邦邦地开口:“尝一下。” 水濯缨只觉得今天天上肯定会降下红雨来:“你失踪了一个下午,就是去做这块……蛋糕了?” 她在脑子里脑补绮里晔身上穿着楚漓店里那种围裙,在厨房里面打鸡蛋调面糊,上炉子烤蛋糕的景象……不行她需要冷静一下,还是别往下想的好,否则整个世界观都会颠覆过来。 难怪绮里晔下午的时候下令不让任何人打扰,也不准透露他在什么地方,祸国殃民魅惑众生鬼畜变态冷酷优雅的妖后娘娘亲自下厨做蛋糕,想也知道以绮里晔的性格,怎么可能允许这种崩毁他形象的事情传出去。 看绮里晔身上已经完全换了一套衣袍,一头幽黑长发披散在肩上背后,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显然是之前刚刚洗过。水濯缨顿时能想象得出来,绮里晔做蛋糕时候肯定是满头满身都沾满了白色面粉,不然何必换了衣服还要沐浴。 她第一反应是可惜了没亲眼见到这么精彩的场面,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第一绮里晔绝对不会让她看到他这个样子,第二她还想爱护自己的眼睛。 水濯缨在桌子对面坐下来,还是用一种无法描述的眼神看着那块传说中是抹茶蛋糕的不明物质。虽然她也清楚绮里晔这种人,会破天荒地下厨给她做一块蛋糕出来,简直是天下最难得的事情,而且过程必定是百般曲折无比艰辛。 但是这个颜色,这个形状……她感觉她尝一口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啊。 正想着委婉一点地说心意到了就行了,为了她的身体健康着想,尝一口这种事情还是免了吧,绮里晔看她在那里犹豫纠结,语气强硬地再次开了口。 “全部吃下去,一点也不准剩。” 他特意让人把楚漓店里的所有厨具和原料搬到这里来,花了整整一个下午,费尽周折,失败了无数次才做出来这块蛋糕,不管味道怎么样,她都得给他全部吃下去。 水濯缨:“……啊?” 什么情况?他做这个蛋糕不应该是来对她表示歉意的吗?为什么感觉像是变成了对她的惩罚? “那个……”水濯缨咳了一声,“……这吃下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绮里晔:“不会,我已经让几个暗卫试过了,没有人吃下去闹肚子。” 水濯缨:“……” 蛋糕能不能吃的标准就是吃下去会不会闹肚子吗? 众暗卫:“……” 他们好想辞职。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他们都只尝了一小块而已,而皇妃娘娘要吃的这一块比他们的大上十倍不止。上头的主子比他们还要倒霉十倍,这样一想,心理也就平衡了。 水濯缨一脸苦逼的表情,但是一眼看到绮里晔藏在衣袖下面的右手手背上,隐约像是包裹着一圈白色的纱布,不知是不是在烤蛋糕的时候烫伤了。 从她认识绮里晔起,除了那场血腥惨烈而又惊艳天下的刀尖舞之外,几乎没见他受过什么伤,他好像一直就是这副强大得坚不可摧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 但现在为了给她做这一坨不明物质——算了她还是管这个叫蛋糕吧——为了给她做这个蛋糕,他就弄伤了手。 水濯缨终于还是心软了,一咬牙,视死如归地拿起抹茶蛋糕旁边的小银刀,切了一块放进口中。 ……然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绮里晔一双凤眸微微眯起,紧紧盯着她:“怎么样?” 水濯缨足足过了三分钟时间才能开口回答,声音幽幽的虚无缥缈,听上去好像来自另外一个次元。 “……我感觉我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个味道……此味只应地狱有,人间能得几回尝! 周围试过毒的暗卫们全都面露不忍之色。皇妃娘娘好可怜,他们没吃出问题来那是因为他们吃得少,主子做的蛋糕本来就挺大的,分给他们试毒的时候还一副舍不得的肉疼样子,每人只分了一点,给皇妃娘娘留下这么大的一块。这要全部吃进去,身体确实是吃不出什么问题来,但精神会不会吃出问题来就难说了啊。 但水濯缨还是在众多暗卫们敬佩的目光下,以钢铁般的意志力,无比坚强地再次拿起小银刀切了第二块。当年战场上英勇无畏的战士们迎着箭雨冲出去,冒着惨重牺牲攻下敌方阵地的场面,都没有她现在这么悲壮。 绮里晔看着她这样子都有些不忍心:“要是实在吃不下的话,就算了……” 水濯缨充满希望地抬起头,目光水汪汪地看着他,然后就听见他继续道:“……留着晚上当点心再吃吧。” 水濯缨:“……” 这还要留着分几次慢慢吃?……那还不如现在一口气全部吃完,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 这一块抹茶蛋糕她吃了足足有一个时辰,都快赶上绮里晔做蛋糕的时间了,最终还是一点不剩地吃了下去。吃完感觉自己从身体到灵魂都获得了一次新生,像是从天地初开的混沌世界里来到这里,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突然感觉绮里晔的歉意接受起来代价好大,要不她还是跟他和好算了? …… 邺都,北晋皇宫。 贞庆公主带着一身的泥水,一路哭着回到自己的延熹宫,到了宫里也不肯去沐浴换衣服,只是坐在那里哭,像是受了天大惊吓一下子缓不过劲儿的样子。 不一会儿,北晋皇帝光顺帝就接到禀报匆匆赶来了,看见贞庆公主一身污泥狼狈不堪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贞庆公主是章贵妃所出,在帮光顺帝替刺客挡箭受伤之前,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受宠爱,也是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地养着的娇滴滴的公主,大约一辈子也没受过这种惊吓委屈,难怪会哭成这个样子。 “怎么回事?”光顺帝怒道,“让你们随行伺候保护芙儿,你们就伺候成这个样子,朕留你们何用?” 随行的六个侍卫早就死了,只剩下四个宫女,吓得齐齐跪了一地:“奴婢无能,罪该万死!” “还不快去伺候芙儿更衣,在这儿干什么?就让芙儿这么一身泥水地坐在这里?” 光顺帝更加不满地喝了一句,旁边另外几个宫女连忙过来要扶着贞庆公主去后殿。但贞庆公主还是不肯动,反而朝光顺帝靠了过去,但又没有靠得太近,那样子像是又害怕无依,又不敢把泥水蹭到光顺帝身上,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父皇……儿臣的那六个侍卫,就在儿臣面前被撞死了,都撞得不成人样……现在儿臣眼前都是他们惨死的样子……儿臣害怕……” 光顺帝一阵心疼,顾不得贞庆公主的满身脏污,靠过去拍了拍她安慰道:“芙儿别怕,这般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的狂徒,朕一定会派人抓回来,严惩不贷。” 转向跪着的那个中年女官:“那歹人的身份是什么?查清楚了没有?” 中年女官一脸刚刚吃了十斤黄连的表情,支支吾吾道:“已经查清了,是……是东越的容皇后,和她刚刚娶的皇妃,夏泽曦和长公主……” 光顺帝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两人,表情也一下子像是吃了五斤黄连一样,顿时噎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东越容皇后……她来这邺都干什么?又怎么会跟芙儿起龃龉? 中年女官低着头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京兆尹那边刚才已经见到容皇后派过来传话的人,传来的话十分嚣张。 大意就是:“你们的公主冒犯了本宫的爱妃,本宫只杀了几个侍卫,没把你们公主怎么样,已经是给了你们天大的面子。有意见也给本宫闭嘴,不肯闭嘴的话,有本事开打啊。” ------题外话------ 这是二更,今天有三更哦,第三更在晚上九点左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三更) 光顺帝一阵头疼。换做其他人欺负了芙儿,他身为一国皇帝,不管是谁都可以抓来砍了给心爱的女儿出气,但是容皇后……他恐怕真的就只能让芙儿吃了这个哑巴亏。 那个像是妖魔一样的祸国妖后,丧心病狂到能娶一国长公主来当妃子,简直就没有做不出来的事情。光顺帝以前一向对容皇后敬而远之,最不想招惹得罪的就是容皇后,北晋和东越也一直保持着多年的和平关系。 就算他再疼爱芙儿,他也不能为了一个公主受了点委屈,就毁了两国之间的关系,跟东越起冲突甚至是发生战争。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贞庆公主这时候终于止了哭声,看见光顺帝一脸尴尬为难的样子,自己擦了擦泪眼,低声道:“父皇不用在意,这次的事情儿臣本身也有不妥之处,而且儿臣不过是身上被弄脏了点,并没有受伤,这件事情也不是大事,依儿臣看……就算了吧。” 光顺帝暗中长松了一口气,十分欣慰。要是贞庆公主非吵着闹着要他找容皇后给个说法的话,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幸好贞庆公主虽然备受他疼爱,倒是并没有被宠坏,仍然乖巧懂事,这种时候没有任性哭闹,而是懂得给他台阶下,果然没有白疼了她这么些年。 “委屈芙儿了。”光顺帝顿时更觉得这个女儿十分窝心,“宫里新上来了一批南边来的珍奇宝物,是北晋这边没有的,朕让人送到你宫中,先给你随便想挑多少挑多少,就当是补偿你这次受的委屈了,好不好?” 贞庆公主早就已经擦干净的小脸带着泪珠,像是一支沾着晶莹水滴的盈盈花苞,乖巧地低下头:“儿臣谢过父皇。” “还有一件事。”光顺帝笑道,“朕听闻中书令的大公子不久前在宫外见了你一次,对你十分倾慕。朕看那孩子文武双全,品貌俱佳,你如今也十六岁了,到了该考虑终身大事的年纪,朕总希望给你招个你自己满意的驸马,要不要择个日子,让中书令大公子进宫里来一趟,给你相看相看?” 贞庆公主红了脸:“父皇又来打趣儿臣……儿臣不过及笄刚过一年而已,哪里就急着这事。况且儿臣的身子……”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头埋得更低。 “儿臣不想嫁人,就想一辈子留在父皇膝下尽孝,难道是父皇厌了儿臣,才要急着把儿臣嫁出去?” 一说到贞庆公主的身子,光顺帝顿时也沉默了。 贞庆公主十三岁的时候为救他挡了刺客一剑,伤到了小腹,此生都不会再有孩子。而北晋律例规定,迎娶公主的驸马是不能再有姨娘小妾的。这也就意味着,哪个男子娶了贞庆公主,势必要终生无子。 这个时代对于子嗣后代看得极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娶的是金枝玉叶天潢贵胄的公主,要是会因此而断了香火的话,只怕也没有几个男子愿意。 贞庆公主不能生育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传出去,但她嫁人了之后,迟早得让驸马知道这事,到时候再生出怨怼来,反而更麻烦。 北晋女子出嫁比东越西陵都要早,一般在十二三四岁的时候就订下亲事,一到及笄立刻出嫁,拖过十六岁的都很少。 贞庆公主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光顺帝之前也提过好几次她的亲事,她都一直推辞拖延,一点也没有想要嫁人的意思。 光顺帝想到她的身体问题,出嫁后就算仗着皇室的威慑,驸马不敢对她有什么怨言,他们夫妻之间也必定恩爱美满不到哪里去,贞庆公主不想嫁人很容易理解,便也没有急着催促她出嫁。 “芙儿不愿意便罢了,这事以后再说吧。”光顺帝说,“朕糊涂了,你现在身上还湿着,倒跟你说这个。赶紧去沐浴更衣,笼个暖炉烤一烤,天这么冷,当心着凉了。” 贞庆公主穿的中衣是不透水的绸衫,而且她扑在水洼里的时候,水洼里并没有多少积水,主要都是烂泥。她身上的袄子虽然沾满了泥水,看过去狼狈不堪,但其实并没有湿到里面,不然她也不可能大冬天顶着一身湿衣在这里坐这么长时间。 光顺帝嘱咐完,也不久留,起驾离开了延熹宫。 贞庆公主等到光顺帝的御驾消失在了延熹宫外面,这才让宫女们服侍她脱下了身上的脏衣。脸上仍然挂着泪珠,抽抽噎噎的,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上方,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黑色琉璃珠一样的眸子。 …… 水濯缨晚饭的时候吃完那一坨顶着抹茶蛋糕名字的不明物质,一晚上处于整个人都不好了的状态。那蛋糕其实并不能当一顿正经饭吃,但她吃完以后深深地感觉她这辈子都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绮里晔担心她晚上饿着,又逼着她吃了点饭菜,现在她已经无法形容她肚子里是个什么感觉。一晚上就跟个孕妇一样端着肚子,小心翼翼地不敢乱动,一动就有一种很想让灵魂出窍脱离肉体的冲动。 好不容易等到夜里,胃里的东西消化得差不多了,她整个人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嘴里虽然不再有那个味道,但她感觉这味道已经深深地镌刻进了她的记忆和灵魂深处,就像基因编码里面的本能一样,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上床睡觉的时候,绮里晔非常理所当然地跟到了床上,水濯缨把着床不让他上来:“你睡外间!我不想跟你一起睡!” 她还想好好晾他个几天,让他对这次教训印象深一点的,要是这么快又同床共枕了,还有什么效果? 绮里晔支着下颌思索地望着她:“你要是还觉得生气的话,我明天再做一桌饭菜向你赔罪怎么样?” 水濯缨:“……” 这叫赔罪吗?这叫谋杀! 一块抹茶蛋糕就已经让她感觉像是死了一遍,要是再来一桌饭菜的话,她有几条命都不够吃的! “不生气的话,那我就上来了。” 绮里晔说着已经宽衣上了床,把水濯缨圈在床铺里面一侧,水濯缨捂着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算了,你上来就上来好了……但是不准碰我!” 绮里晔支起身子望着她:“刚才的晚饭你应该还没有吃饱,要不要我去给你做个夜宵?” 水濯缨:“……” 她刚刚警告他不准再强行逼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情,他这是又get到了另外一种对付她的新方式吗?不能用十九狱和sm调教道具,就开始改用黑暗料理? 绮里晔在床上顺手便把她揽进怀中,像以前一样,很自然地帮她脱掉了身上还穿着的中衣,取下头发上的簪子。 水濯缨一个头两个大,觉得自己还是必须坚定自己的立场,否则这样下去,她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她还是得被他用黑暗料理的大山压得死死的。 “先警告你,我今晚肚子不舒服,你抱着就抱着,不准动手动脚,更不准越雷池一步。否则你就算花十年时间,废了两只手做一桌满汉全席来也没用,大不了我就是不吃。” 绮里晔这次总算妥协:“好。” 抱着她躺在被窝里面,开始的时候还老老实实的,不到五分钟时间,手就又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 水濯缨怒了:“跟你说不准动手动脚,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绮里晔:“满汉全席怎么做?” 水濯缨:“……” 冷笑了一声。好啊,真要跟她玩是吧,那就比比看谁更狠! 第二天早上,绮里晔一到用餐的侧厅里面,就看到桌上一大缸子黑不溜秋的不明物质,像是煤灰和泥巴加水搅拌出来的糊糊,水濯缨坐在桌子对面他昨天坐的位置,一脸贤妻良母温柔贤惠的笑容望着他。 “这是我大清早起来给你做的皮蛋瘦肉粥,全部吃下去,一点都不准剩。我给院子里面的大黄试过了,它吃了不会拉肚子的。” 来啊!互相伤害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9章 你对我的亵裤干了什么! 邺都,北晋三皇子府。 洗衣房里面,楚漓穿着一身三皇子府里丫鬟的统一着装,红比甲青裙子,对着一大篮子沉重的绫罗绸缎,听着旁边一个老妈子絮絮叨叨。 “这一件是殿下的外袍,记着浮冰锦一定不能用皂角洗,只能用清水,否则会伤料子……这是殿下的中衣,要加点雪莲片进去,可以保持色泽洁白,又有淡淡的雪莲香气……这是殿下的亵裤,贴身衣服要跟其他衣服分开洗,不能太用力揉搓,至少要用清水过五遍……” 楚漓憋着一肚子火气瞪着那些精美华贵的衣物,目光几乎能在布料上烧出洞来。 她被聿凛强行留在三皇子府里面当丫鬟已经有三天了,本来是在聿凛身边端茶倒水伺候他穿衣吃饭看书写字,走到哪里要她跟到哪里,被他支使得死去活来。 然后昨天聿凛用晚饭的时候,嫌一盅鸭子汤太凉,让她端到厨房去热,她热了回来又嫌太烫,让她吹凉。她一怒之下,在吹凉的时候一边悄悄把汤里面的鸭肉全部夹了出来吃掉,把吃剩下的鸭骨头再扔回汤盅里面去,面不改色将汤盅放回聿凛面前。 鸭子汤颜色炖得很浓,几乎是乳白色,看不见底下如何。聿凛先喝了两口汤,然后伸筷子往汤盅里面一夹,夹出一个被啃得光秃秃的鸭子骷髅头来,头盖骨上面还留着一排清晰的牙印。 这之后,在侧厅外面等着伺候的下人们听到了持续足有一盏茶时分的干呕声,第二天楚漓就被打发到了这最低等丫鬟干活的洗衣房里面。 老妈子交代完了,把那一篮子衣物往楚漓身前一推:“赶紧洗,殿下吩咐今天上午要把他的衣物全部洗完,下午还有别的事情要让你干。要是洗不完的话,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有饭吃了。” 他们这些下人也摸不清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三皇子府里面的丫鬟哪怕是最低等的洒扫丫鬟,都是严格甄选出来,而这个却是殿下莫名其妙带回来的。带回来了也没个正经位置,一会儿贴身伺候一会儿打发来洗衣房。要说这姑娘根本就不是当丫鬟的料,伺候殿下吃一顿饭都能打碎三块碗,换做别的下人早就打了一顿板子打发出去了事了,但殿下就不,好像跟这姑娘死磕着就是乐趣一样。 楚漓咬牙切齿地接过那个快有一米宽的巨大衣篮子,篮子太沉,坠得她手臂一弯,整个人都差点摔下去。 那个心胸狭隘的冰山脸,好像真打算把她一直留在这里当丫鬟了。之前端茶送水虽然受气,但至少还轻松,现在这洗衣服完全就是粗活,这种滴水成冰的大冬天,又没有热水,一上午洗这么多衣服还不得把手冻成冰坨。 翻了一下衣篮子里的衣服,其实根本就不脏,连一点灰尘污渍都看不到。想也是,这种养尊处优的皇室贵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每天在三皇子府里走过的地面都要洒扫无数遍,当天穿的衣服当天就要换洗,能脏到哪里去。 奢侈,腐败,封建社会的人渣。 楚漓没好气地衣篮子里的衣物抓出来,一股脑儿丢进洗衣盆里面,打算随便过一趟水弄湿了了事。反正衣服不脏不臭的,又看不出来洗了没有,鬼才会真的去洗。 一抓抓到一件白色的丝质亵裤,楚漓像是被火烫了一样一缩手,厌恶地把那件亵裤往洗衣盆里一丢。 竟然连内裤都要她来洗,不要脸! 这时候洗衣房外面两个小丫鬟走过去,说话的声音隐约从外面传来:“这种辣椒可了不得,听说是北方送过来的,那边土话叫做‘火烧屁股辣’,两颗辣椒籽就够做一盘辣菜的……” 楚漓动作一顿,扔下手里的水桶跑出去,那两个小丫鬟其中一个提着一篮子鲜红色的小辣椒,正往厨房的方向走,似乎是要送这些辣椒去厨房。 楚漓笑眯眯地对那个小丫鬟道:“姐姐最喜欢吃辣,这火烧屁股辣这么厉害,能不能给姐姐一小根,让姐姐见识一下?” 辣椒有一大篮子,她只要一根而已,小丫鬟很痛快便给了她。楚漓拿着那根小辣椒走进洗衣房,把门一关。 两天之后的早上,聿凛的一个护卫剑衣,一大清早到下人房里把楚漓叫了起来,语气十分怪异:“殿下让你立刻过去。” 楚漓冷笑了一声,跟着剑衣来到聿凛的院子里,整个院子里乱哄哄的,下人们一个个慌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桶水接一桶水往聿凛的房间里面送。 楚漓被带进聿凛的房间里面,房间中央一个大浴桶,但在这数九寒天里没有一点白汽冒出来,显然桶里的水是凉的。聿凛正泡在桶里,上半身只着了一件湿透的薄薄白色单衣,一张平日里冷峻的面容带着一种隐隐的扭曲,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不可描述的痛苦。 楚漓一进去,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扑面而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聿凛那边被扯过去,下一瞬间,她已经被扯到浴桶前面,衣领落进了聿凛的手中。他扭曲的俊美面容和她相距不过数寸,咬牙切齿,磨牙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来。 “……你对我的亵裤干了什么?” 楚漓一脸无辜:“我哪有干什么?你的亵裤是我洗的不错,但经手这亵裤的人多了去了,晒亵裤的,收亵裤的,送回你房间里叠起来的,送来给你换上的……为什么就一定是我干了什么?” 聿凛咬牙的声音更加清晰。经手的人是多了去了不错,但整个三皇子府里面除了她以外,还有谁敢拿他的亵裤去泡辣椒水! 他今天早上洗完澡之后换过衣服,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感觉到什么,片刻时间之后……世界上最销魂最酸爽的感觉莫过于此。 刚刚他已经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澡,现在要一直泡在冷水里才感觉好点,大冬天的泡冷水澡,上半身和下半身冰火两重天,销魂酸爽的感觉更加翻倍。 “来人……”聿凛脸色青黑,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周身的火气冲天地直往上冒,“把她拖下去……” “这是怎么了?三皇兄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呀?” 外面院子里传来一个甜美娇俏的少女声音,聿凛房间的门被敲开,剑衣急匆匆走进来禀报道:“殿下,贞庆公主来了。” 聿凛性子冷峻,不易亲近,他的母妃又只生了他一个儿子,北晋皇室中的其他皇子公主跟他都走得不近。只有这位贞庆公主,虽然不是一母所出,却跟他关系尤其亲厚,又因为受宠爱而可以随意出宫,三五天的便要来三皇子府上玩一趟。 聿凛黑着脸咬着牙,扫了楚漓一眼:“先把她关柴房里去,之后再处置。” 剑衣暗中叹口气。都把殿下弄成这个样子了,换成别人早就被大卸八块,但殿下居然还是没动她。要说是不想杀吧,赶出去也就罢了,非要留在府上给自个儿添堵,闹得鸡飞狗跳的,也不知道殿下图的是个什么。 带着楚漓出去。楚漓出了房间,一眼便看到院子门口站着一个貌美可爱的少女,水红提花镶边粉红暗花缎面圆领对襟袄子,葱白底绣红梅花八幅长裙,外披猩猩红大毛斗篷,发上插了一支镶红宝石双层蝴蝶流苏金簪,鬓角斜戴珊瑚金丝镂空珠花,一身活泼明快的鲜亮暖色调,衬得那张漂亮的苹果小脸更加红润水灵。 楚漓在邺都待了这么长时间,贞庆公主经常来她的甜品店里,她是认得贞庆公主的。但以前她扮男装的时候,一直都有简单的化装,本人以东家身份出现在店里的时候又少,贞庆公主只见过她一两次,这时候她穿着一身丫鬟装扮,贞庆公主倒是认不出她来。 “这丫鬟怎么了?” 贞庆公主的目光落在楚漓的身上。三皇子府里面的丫鬟全是姿色平平,貌不出众,就是站出来不至于有碍观瞻的水准而已。楚漓虽然也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但这种容貌在三皇子府里面已经算是鹤立鸡群,光彩照人了。 “这丫鬟犯了错。”剑衣含糊地说,“殿下命属下带她下去处置。” 贞庆公主不在意地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剑衣带着楚漓出了院子,这时候聿凛也已经穿上衣服,从房间里面出来。从他嘴角隐忍地绷着的线条看得出来,他现在还是没好受到哪里去。 “三皇兄。”贞庆公主一见他出来,先是甜甜脆脆地喊了一声,然后吩咐下人搬了一大堆箱子盒子进来,献宝一样地排在院子里。 “这是父皇前两天送给我的,里面都是南边来的珍奇玩意儿,我挑了些稀罕好玩的,带来送给三皇兄。” 聿凛一张冷峻的面容上向来是没有什么笑容的,这时候对着贞庆公主,眼神也不若平时犹如坚冰一般冷硬,而是明显缓和融化开来,甚至有点宠溺的意味。 “你当皇兄也像你,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长不大,就喜欢这些东西。” 贞庆公主笑得眉眼弯弯地,让人把那些箱子盒子一一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拆出来,自己指挥着人往聿凛的房间里面摆,指手画脚,咭咭呱呱地说个不停。 …… 楚漓被剑衣带到了后院的柴房里面。这里的柴房倒不是她想象中满地灰尘乱草烂树叶子,屋梁上面挂满蜘蛛网的地方,一堆堆柴火码得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靠墙堆放在一起,一眼去倒是颇为整洁,看得出三皇子府管治十分严谨。 柴房靠近屋顶的地方有一个小窗户,距离地面一丈多高,勉强可以容一个人钻出去。楚漓被关进柴房里面之后,就开始将那些整齐大块的木头拖到窗户底下码起来,用来垫脚,看看能不能从那个小窗户里爬出去。 柴房就在大厨房边上,而大厨房在三皇子府的最北边角落里,也就是说她要逃出三皇子府的话,出去之后只要考虑怎么翻过北边围墙就行了。 她在这鬼地方真是受够了,前世今生都没被人这么欺压过。给聿凛的内裤泡个辣椒水都算是轻的,要是有那个机会的话,她真想直接把那根火烧屁股辣的辣椒直接塞进他菊花里。 小窗户底下的木头码得差不多了,楚漓爬上去试了试,还差一点高度。她正要下去再拖一捆树枝上来垫一下,小窗户外面突然接二连三抛进来好几根火把。 “嗤啦嗤啦……” 那些火把落在柴房的各个角落,火把上面似乎还带有火油,落地飞溅开来,柴房里满地都是柴火,顿时四处熊熊腾起了火焰。 ------题外话------ 今天还是三更,这是第一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0章 柴房失火(二更) 楚漓猝不及防,自己的脑袋都差点被那些火把打中,一看下面到处都开始起火,连忙跳下去先把火扑灭。 那些火把上面都裹着火油,落到柴草上燃烧极快,而且又是东一把西一把分散地扔进来,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柴房里当然不可能有水,楚漓只能脱下自己的外衣来扑打,好不容易才刚刚扑灭一个角落里燃烧起来的火焰,后面半个柴房已经都烧了起来。 柴房里全是干燥易燃的木柴干草之类,熊熊烈火飞快地从地面蔓延到墙壁上,无数金红色的火舌舔上横梁,卷上屋顶,从四面八方将楚漓包围在当中,周围全是哔哔啵啵的柴草燃烧声音,炙人的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小窗户已经被火焰堵住了,楚漓这时候也根本来不及从那边逃脱。柴房的门倒是木质的,但火势一开始并不是从那里开始燃烧,等到门被烧坏可以出去了,她自己估计也都已经被烧成焦炭了。 楚漓冲到柴房门边,拼命地拍打着门板,朝外面大声喊叫。 “救命啊!失火了!……快来救火啊!” 她现在就只能指望三皇子府里的人赶紧发现柴房失火,救她出去。因为放火的绝对不是聿凛,他想要杀她再容易不过,随便动一根小指头就可以轻而易举把她碾死,根本没必要大张旗鼓地烧一整个柴房。 身后的烈火很快就充满了整个柴房,头顶上的房梁都开始燃烧,炙热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黑烟混杂着枝叶燃烧的灰烬,随着热浪滚滚而起,眼前除了一片烟熏火燎以外什么也看不清。 楚漓在火焰熊熊的门边已经待不下去,只能从中衣上面撕了一块布料下来包住自己的口鼻,缩到柴房一个火势最小的角落里。 “皇兄!里面太危险了!” 柴房外面隐约传来惊叫的人声,紧接着便是轰然一声巨响,整扇着火的柴房房门倒了下来,金红火舌缭乱飞舞之中,一个人影出现在柴房门口,冒着熊熊烈火冲了进来。 “楚漓?……楚漓!” 这时候楚漓缩在角落里面,已经有些意识不清,聿凛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幸而柴房并不大,聿凛进来之后四下找了一圈,很快便在滚滚黑烟和火焰中看见了她, 他挥手击开一段头顶上落下来的燃烧着的断梁,闭住气抬起袖子护住头脸,从一片烈火中间硬生生穿过半个柴房,抱起半昏迷的楚漓。 这时候烈火也已经刚刚包围了这个角落,两人在原地只是停了那么一瞬间,被烤得焦干的头发和衣服就瞬间着起火来。头顶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危险声音,像是粗大的木料即将在烈火中断裂,聿凛没有时间再从门口处返回,直接抱着楚漓纵身而起,一掌击开上方已经被烧得残缺不全的屋顶,从屋顶上的洞口处跃了出来。 就在他刚刚落下地来的一瞬间,柴房屋顶上轰隆隆一片巨响,里面主梁被火烧断,整片屋顶失去支撑倒塌下来,化作一片熊熊火海。 柴房前面传来贞庆公主的尖叫声和哭喊声:“三皇兄!……快来人啊!快进去救他!” 聿凛落下地来,来不及做别的,迅速先扑灭了楚漓头发上的细小火焰,又飞快地将她身上着火的中衣撕下来扔到一边。他自己身上的火焰已经来不及扑灭,柴房旁边正好是一口井,井边有半桶打上来的井水,他放下楚漓,直接过去提起那半桶井水当头朝自己浇了下去。 三皇子府里的众人赶到柴房后面,这才看到全身湿淋淋的聿凛和地上昏迷的楚漓。 “贞庆公主!三殿下逃出来了!在柴房后面这边,没有事情!” 贞庆公主朝这边飞奔过来,满脸全是泪水,哭得像是花猫一样,一头扑进聿凛的怀里。 “三皇兄,吓死我了……”贞庆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里面那么危险,你就这么闯进去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聿凛拍了拍贞庆公主,“先松开吧,我身上是湿的,别蹭了一身的水。” 贞庆公主却抱着他不肯放,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看他,这才注意到聿凛全身都湿透了,衣服和头发都有被烧焦的地方。不过幸好他动作迅速,冬天里衣服穿得又多,人倒是没有被烧伤,只是满身衣服被烧得破破烂烂,头发也凌乱不堪,满身湿淋淋地往下滴着水,看上去十分狼狈。 再一看旁边地上的楚漓,就比聿凛好得多,虽然身上只剩了一件里衣,但至少不是烟熏火燎的样子,头发也没有聿凛烧得那么厉害。 贞庆公主朝楚漓望了一眼,疑惑道:“不是说这姑娘是府里面的丫鬟么?三皇兄为什么要亲自去救她?” “她……”聿凛停顿了一下,“她有用处,不能死在这里。” 贞庆公主似信非信的样子。这时候两个丫鬟已经上去扶起楚漓,楚漓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眉头紧蹙地呻吟一声,像是十分痛苦的样子。 聿凛冷眼俯视着她,楚漓睁开眼睛,看到一身被火烧得焦黑破烂,狼狈不堪的聿凛站在不远处,不由得一愣:“你……是你救了我?” 聿凛没理会她,淡淡对旁边的剑衣下令:“让她闭嘴,把她带下去。” “喂,等等……”楚漓还想要开口,剑衣已经立刻点了她的穴道,她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只能在地上对着聿凛干瞪眼。旁边两个丫鬟利落地把她给带了下去。 “柴房的失火是怎么回事?” 聿凛抬手拒绝了要上来给他披上大氅的丫鬟,声音里冷意森然,目光在周围的一众下人身上缓缓地扫过去。 柴房附近没有火源,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失火,而且从他刚刚赶到时看见的情况来看,火是从柴房里面烧起来的。楚漓身上一来没有火种,二来她总不可能自己要把自己烧死。 “是……是小人……” 贞庆公主的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站了出来,扑通一声在聿凛面前跪下,磕头不止。 “小人刚才烟瘾犯了,偷偷到柴房旁边点了一卷烟,因为旁边正好有人经过,小人怕被人发现,没抽完就把纸卷顺手扔进了柴房里,也没来得及看纸卷上面是不是还带着火,柴房的火大概就是被小人的烟卷点燃的……小人罪该万死……” 北晋特产烟草,已经有了原始的纸卷烟,不过只是刚刚兴起,烟卷质量很粗劣,气味辛辣刺鼻,基本上是从事体力劳动的下层百姓才会抽。皇子府这种地方,里面当然是不允许出现烟卷这种东西的。 贞庆公主怒气冲冲地瞪了那个侍卫一眼:“你在出行保护本公主的时候犯烟瘾,这也就罢了,什么地方不能吸烟,非要在柴房旁边?还随便乱扔没熄灭的烟卷,要是火势扩散开去,烧到了整个三皇子府,你吃罪得起吗?……三皇兄差点就被困在火里出不来了,全是你的责任!” 那侍卫像是知道自己罪无可赦,也不求饶,只是不断磕头请罪。贞庆公主懊恼地跺了跺小脚,道:“三皇兄,这是我管教下人不严,给你添麻烦了,之后我再好好向你赔罪。这个侍卫就给你来处置吧。” 聿凛扫了地上跪着的那侍卫一眼,道:“这也不是你的错,赔罪就不用了。这侍卫其罪可诛,带下去处死。” 侍卫被拖了下去,聿凛这才回自己的房间沐浴更衣。 贞庆公主朝着楚漓被带走的方向望了一眼,眸中神色变幻不明,随即又很快敛了眸色,跟上聿凛。 ------题外话------ 这是二更,三更大概在十点左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1章 可怕的是这个世上的人(三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楚漓这次被带下去之后,并没有被关到什么地方,而是被带到了聿凛的房间里,聿凛的两个护卫剑衣和剑华一直在旁边守着她。 直到天色黑下来之后,聿凛才回到房间里。他这时已经换了一身天青色刻丝冰纹锦夹袍,面容上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来,进房间后示意两个护卫退下,给楚漓解了穴道。 楚漓一个白天都被点着穴道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早就僵了,穴道一解开,全身又酸又麻。而且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发出来,这时候总算能够开口说话,正要冲着聿凛嚷嚷,聿凛一句话就把她的火气给堵了回去。 “你今晚就可以离开三皇子府了。” 楚漓张开的嘴巴一下子闭了起来,然后又张开,不敢置信地望着聿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聿凛说,“难道你还舍不得这里不成?” “怎么可能,我脑子没问题。”楚漓还是有些疑惑,“但你为什么现在又愿意放我走了?” “这你不用知道。”聿凛截断她,“要走就赶紧走。” “你不会在我眼看着要逃出三皇子府的时候把我抓回去,然后又故意放我走,然后又把我抓回来吧?” “……你到底走不走?还是说想留在三皇子府里倒一辈子的夜香?” 楚漓嘴角一抽:“好好,三皇子殿下既然愿意宽宏大量大发慈悲,我这就走。” “不要留在邺都。”聿凛说,“也别留在北晋,你本来是东越人,尽快回东越去。” 这一下楚漓更加意外:“喂,我一半的产业都在北晋这边,光邺都里面就有我四家店,一年赚十几万两银子,你说让我回东越去就回东越去?” “是你的命重要还是银子重要?”聿凛扫了她一眼,“柴房里的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对!有人故意在柴房里面放火!”楚漓这才一下子想起来这一茬,“有人从柴房里的小窗户外面抛了几根火把进来,而且火把上带着火油,还是往各个方向抛的,一烧起来火就很难扑灭,很显然是故意要烧掉柴房!话说你查出来纵火的人是谁了没有?” “没有。”聿凛说,“但这次纵火是冲着你来的,有人想要你的命,这一点可以肯定,所以我才让你赶紧离开。” 楚漓有点懵:“冲着我来的?我在这里除了你以外好像谁也没得罪吧?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我的命?” 聿凛哼了一声:“就凭你这种德性,会得罪的人多得是,我也很想要你的命。” “等等……”楚漓感觉更懵了,“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从柴房里面救出来?” 聿凛这一次噎了一下,回答不出来,起身拂袖就走:“我让人送你回东越。” “什么情况?还带护卫的?” 楚漓现在简直感觉晕头转向,脑子里都快搅成了一团,完全理不清头绪。聿凛这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算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还咬牙切齿地一副想捏死她的样子么?为什么现在又是把她从火场里面救出来,又是要放她离开,甚至还给她派护卫送她回东越? 难不成这人有受虐倾向,给他用辣椒水泡了条内裤,还让他爽到了,所以现在舍不得她死? 聿凛一点也没有要给她解释的意思,留了剑衣剑华两个护卫下来,自己起身离开:“不要再在邺都耽搁时间,现在就走,连夜出城。邺都里你那些店要是放不下的话,大不了你先回东越一段时间避避风头,之后再回来。” 楚漓越听越觉得诧异:“这个想要我命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厉害,我连在邺都待上一晚都不安全?” “比你想象的要厉害。” 聿凛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冷沉,瞳眸中的目光幽深阴寒,晦暗莫测,像是两片看不见底的黑暗冰渊。 “而且我不能护你,只有你尽快离开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那我也不能马上就走。”楚漓说,“我跟我朋友约好了,她现在应该还在邺都我的店里等着我,我总得去跟她说一声吧。再说了,她们身边的暗卫高手那么多,我跟她们在一起应该也是安全的啊。” “你朋友是谁?” “她……”楚漓犹豫了一下,“她是夏泽曦和长公主,就是刚刚嫁给东越容皇后为妃的那个,应该是天下第二有名的女子了。” 聿凛哼了一声。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种不可描述的女人,连朋友也是不可描述的奇葩和变态。 “你店里那边,我派人送信过去给曦和长公主和容皇后。你最好还是别跟她们一起同行,她们现在的危险恐怕也不比你小多少。” “额……”楚漓的脑子艰难地拐了一个弯,“想要我命的这个人,难道也跟她们有过节或者仇怨?” “你总算开窍了一回。” “这人到底是谁?……你既然知道,又不想我死,干嘛不告诉我?要杀我的人我总有资格知道是谁吧?” “我不会告诉你的。”聿凛面无表情地说,“你只需要知道,回到东越也并不意味着你安全了,随时保持小心,我的人会在东越保护你一段时间,但是平时一般不会露面。” 楚漓嘀咕了一声:“天兵天将下凡来抓我么,夸张成这样。” 聿凛望着她,语声淡淡,而又带着点薄凉。 “这倒不是……天兵天将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这个世上的人。” …… 水濯缨在邺都等了这么多天,早就远远超过了齐门关到达邺都所需要的时间,还是没有等到楚漓来,猜测楚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现在绮里晔既然已经到邺都了,她便让“蛇信”和“雀网”的人帮她去找楚漓。 绮里晔之前赶到北晋的时候,因为要在楚漓开的店里面蹲守水濯缨,把众人分别派到了好几个有开店的城市里面去,这几天才叫回来。 水濯缨描述了一下楚漓的长相,玄翼立刻反应过来:“就是属下在齐门关遇到的那个?当时纵马从队伍里面冲出来的?” “对。”水濯缨说,“当时你追上她之后呢?有没有留意她后来怎么样了?进齐门关了没有?” 玄翼摇了摇头:“属下发现她不是皇妃娘娘之后,就自己进了齐门关,没有再留意她的去向。不过进齐门关之前,有看到北晋三皇子正好也在关门口那里,楚小姐就站在北晋三皇子的面前,他们好像是认识的样子。” “那应该就是和这个北晋三皇子有关系了。”水濯缨说,“或者他至少也可能知道楚漓的去向。” 她本来是想去三皇子府问一下,但还没动身,三皇子府那边倒是先派人过来了,是聿凛的贴身护卫剑衣。 “楚小姐之前在三皇子府上因故耽搁了一段时间,所以一直没有赴和曦和长公主的约定。”剑衣说,“现在楚小姐在北晋有危险,殿下已经派人护送她回东越了,容皇后和曦和长公主最好也尽快回东越。” 绮里晔蹙眉:“让我们也尽快回东越是什么意思?我们在北晋也有危险?” 剑衣点点头:“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话我已经替殿下带到了。告辞。” 剑衣离开之后,绮里晔和水濯缨对视了一眼。 聿凛派人来警告他们留在北晋有危险,而他们目前在北晋结怨的只有贞庆公主,难道说这危险是来自于贞庆公主么? “不管怎么样。”水濯缨说,“既然楚漓已经回东越了,我们也没必要再在这里等着,也回去吧。”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2章 幽灵镇(一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北晋这几天天气骤冷,进入真正的寒冬,下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整个邺都化作一片茫茫银白,城外的积雪都能埋到人的膝盖处,无论是马匹还是马车都无法出行。 水濯缨等人不得不等了几天,等到雪过天晴,积雪融化了一部分,露出可以通行的道路来,这才上路。 雪后的道路积水泥泞,这一路过去十分难行,很多地方都得绕着走。一行人拐弯抹角地走了一天,晚上走到一个小镇子上,又开始下起雪来,只能在这个镇上停下来过夜。 北晋居民一到深冬,一来外面天气寒冷,二来出行不便,都是躲在家里“猫冬”的。这时候天色已暗,整个小镇上一片暮色苍茫,静悄悄的,路上几乎见不到什么行人。 镇子太小,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客栈,只有一个供过路人借宿的简陋驿站。绮里晔对环境挑剔得很,看那驿站一副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样子,就没有住进去,只把马车停在驿站里面,他和水濯缨直接睡在马车上。 绮里晔准备的马车一向舒适阔绰得像个移动的精装小房间一样,大得可以容纳四五个人同乘,里面五脏俱全。座位设计得十分巧妙,折叠起来的翻板放下来,就是一张能轻松睡下两个人的床。马车里面点着银霜炭的炭炉,因为空间小,倒是十分暖和。 到了半夜之后,雪渐渐停了,整个小镇一片万籁俱寂。水濯缨窝在绮里晔的怀里,本来睡得很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幽幽的歌声。 绮里晔睡眠比水濯缨更浅,一下子就醒来了,水濯缨随后也被惊醒过来:“什么声音?” 那歌声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飘飘渺渺,音调古怪得无法形容,像是带着哭又像是带着笑。咬字生硬,一板一眼,明明是在唱着词,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仿佛有一具舌头已经僵硬腐烂的尸体,仍然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本正经地唱着生人已经无法听懂的歌。 深夜里周围静得出奇,唯一能听到的就只有这怪异古板的歌声,听上去无比阴森诡异,水濯缨全身的寒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 绮里晔给水濯缨披了一件风毛斗篷,打开马车门,外面一股凛冽的寒气冲了进来。 大雪过后,夜空并未放晴,仍然压着一层厚厚的黑色雪云,看样子之后还会下更大的雪。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天地间一片混沌的黑暗,只有极微弱的朦胧天光,映照着屋顶和地面上白色的积雪,能够勉强辨认出小镇的轮廓。 那歌声判断不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像是充斥在四面八方,说远遥远得仿佛是从天边传来,说近又近得仿佛就在眼前身后。 随行的十几个暗卫都在驿站里面,这诡异的歌声他们必然也听到了,玄翼这时候正好来到马车前面。 “主子,有问题,驿站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了。” 傍晚时分他们到达驿站的时候,驿站里还有伙计出来接待,现在却空无一人。镇子上之前虽然冷清,至少还亮着灯光,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走动。现在这歌声这么清晰,不可能全镇子除了他们以外没一个人能听见,但整个镇子毫无动静,连一点人的声息都没有。 几个暗卫去看了驿站周围的几户人家,回来说房子里全部空无一人,里面财物衣食生活用品之类的东西一如平常,居民并非搬走,而像是在家里的时候突然就一夜之间全消失了。 那咬字生硬不清,古板诡异的歌声还在周围幽幽地回荡,空无一人的小镇像死一般寂静,所有景物在反射出来的朦胧雪光映照下,变成一片阴森的茫茫灰白色,笼罩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瘆人气氛。 水濯缨注意到去的暗卫有七个,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了六个,问道:“还有一人没回来?”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果然少了一人,刚才他们是分头去查看周围,也不知道这个暗卫是什么时候少掉的。 “不用去找了。”绮里晔沉声说,“镇子上有危险,所有人聚在一起,离开镇子,尽量不要分散行动。” 跟他们同行的暗卫个个都是武功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全是“蛇信”杀手出身,精擅暗杀,本来应该有着丰富的经验。那个暗卫出去之后,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中了对方的招,并且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可见对方段数之高。 再把人分散出去的话,恐怕会被一个个吞掉,只会更不安全。 众人围成一个圈子,缓缓走出驿站,一个暗卫突然指着驿站外面的街道尽头:“那边有人!” 这小镇上面就只有一条主街道,驿站在街道一边。驿站两边的街道尽头,果然都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因为距离太远,夜色又太暗,黑暗中只能辨认出模模糊糊的轮廓。 不是一个,还是一群。站得密密麻麻的两群人影,各自站在街道的两端,正在缓慢地往驿站这边走过来。 渐渐靠得近了,才能看出来那根本就不是“人”的身影。圆滚滚的,比一般人要大上两倍有余,身体四肢和脑袋带着怪异的扭曲,全身都是和周围积雪一样的白色,像是一群半融化之后又凝固住的雪人。 这些“雪人”走过来的姿态不是正常人的一步步行走,也不是平移地滑动过来,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软绵绵的诡异姿态。没有骨头一样东倒西歪,一会儿直立起来,一会儿几乎就是贴着地面,像是随时都会歪倒坍塌到地上,扭曲的四肢和脑袋不断地晃来晃去。 众人霎时间只感觉到背后一阵阴嗖嗖的寒意从脊梁骨上升了起来,一阵令人汗毛倒竖的凉气从脚底下直冲天灵盖,全身都是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倒退一步,圈子靠得更紧了些。 这里面除了水濯缨以外,所有人无一不是满手血腥,杀人如麻,取过的人命不知道有多少条。天天跟死亡和尸体打交道,再惨烈的景象对他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早就已经过了害怕“鬼”的时候。倘若半夜里冒出来一个面容惨白满身染血的鬼魂,披头散发地来向他们索命,他们大约只会面不改色地随手挥刀把这鬼魂砍成烂泥。 但人是不可能没有恐惧的。不怕血腥,不怕死人,不怕鬼魂,并不意味着就不害怕别的东西。这样一个空荡荡所有人都消失了的死寂小镇上,耳边回响着古板诡异听不出词句的幽幽歌声,大街两端一群身体扭曲的肥胖“雪人”,从黑暗中密密麻麻姿态怪异地朝着他们走过来,这幅景象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只有一人例外。 绮里晔冷笑了一声:“这地方风水够异禀,连雪都成精了……所有人点上火把,给本宫把这整个镇一把火烧了,本宫看看这成了精的雪人怕不怕火。” 众暗卫猛然醒过神来。他们刚刚从驿站里面出来的时候,只点了两根火把,刚够照明用的。立刻有几个暗卫奔到驿站院子里,带了一大堆木柴出来,点燃做成火把,人手两根,各自到驿站周围的房屋里面放火。 冬天里各家各户里面都存放着大量柴草和用来点灯的煤油,放起火来很容易,驿站边上的几座房屋顷刻间熊熊燃烧了起来。明亮的金红色火焰冲天而起,照亮了周围的大半条街道,阴森恐怖的气氛在火光下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远处那些“雪人”全都停止了靠近,空中古板僵硬的歌声突然急转而上,变成一声凄厉尖锐得几乎能刺破人耳膜的尖笑。 随着这声尖笑,着火的房屋里,远处的屋顶上,路边足有半人高的积雪雪堆里,突然出现了无数幽灵鬼魅一般的人影,朝着驿站门口的一群人围攻上来! ------题外话------ 今天还是三更……求车票!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3章 赶尸术(二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有埋伏!” 暗卫们纷纷抛下火把拔出了武器。这些人影一出现,局面已经十分明朗,并没有什么唱歌的尸体、突然消失的居民和成精的雪人,只不过是有人在这小镇上布下了埋伏,然后故意装神弄鬼引得他们心慌害怕,以便于偷袭而已。 这些人影穿的不是夜行衣,而是和雪色一样的白衣,之前藏在屋顶上和路边的积雪中,完全分辨不出来。 刚刚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被街道两端的那些诡异“雪人”给吸引了过去,倘若不是绮里晔下令放火烧镇,这些雪衣人在他们最恐惧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出手突袭,他们一大半人都会在一开始就死在这里。 雪衣人的人数足有二三十人,比他们多得多。“蛇信”暗卫们原本全是杀手,出手没有任何法度可言,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招式,狠辣而利落,武器和暗器上能淬毒就淬毒,毒性能有多烈就用多烈,唯一的目的就是杀人。 而这些人的出手风格跟他们几乎完全一样,显然也全是杀手,尽管本身武功不见得比这些暗卫高,但却似乎更加专业。人数上又占了优势,纵然已经全部到了明面上相斗,他们这边也抵挡得颇为吃力。 “分几个人回驿站!我们的马还在那里!”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那些雪衣人出现的同时,只听到驿站里面传来一连串惨厉的马嘶声,他们停在驿站里的马匹全都翻身倒地暴毙,包括拉马车的那匹马。 对方很显然早就已经盯上了他们这些坐骑,杀了马匹,让他们无法逃出这个小镇。外面道路上不是积雪就是泥泞,倘若不骑马的话,靠人的双脚走起路来太困难。 绮里晔并没有出手,护着水濯缨往驿站后面退去。那些雪衣人似乎知道他是所有人里面武功最高的,要先解决其他暗卫,并没有人朝他这边围过来。 绮里晔也不敢离开水濯缨。水濯缨现在的武功现在在江湖上算是能排上第二流的位置,从她练武的时日来看,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但她进步再怎么快,终究只是学了三年武而已,这三年里还不是全心全意放在练武上面,又没有多少临敌经验。那些杀手都是从三四岁刚刚记事起就开始在鲜血和死亡中一路拼杀出来,十年二十年来除了怎么杀人以外几乎什么也不想,水濯缨跟这些杀人机器哪有什么可比性。 “主子!” 驿站旁边传来一声喊叫,一个人影从那边奔了过来,这时候周围一大片房屋都已经起火,火光冲天,映得街道上一片通明,可以看到那人正是之前失踪的那个暗卫。 “这边走!驿站后面还有马匹!” 那暗卫奔到近处,绮里晔凤眸突然微微一眯,还未等他近身,挥袖扫出,那暗卫被广袖带起来的劲风扫得直飞出去,轰一声撞在驿站的一边墙壁上,软塌塌地倒下地来。 绮里晔这一挥的力道其实并不重,但那暗卫落地的时候已经全身扭曲,手脚和脑袋都以一种软绵绵的姿态歪歪斜斜地耷拉下来,似乎是里面的骨骼全部被折断了。 凝神看去,才能发现那暗卫的表情完全是凝固的,撞在墙壁上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变化,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睁着,眼珠黯淡无光,显然是早就已经死了。 水濯缨看得目瞪口呆。死人还能走路奔跑的? 刚刚说的那两句话还有可能是配音,但奔过来的千真万确是这个暗卫,奔跑的姿势也很正常,看过去跟常人一模一样,完全不像是全身骨头断成这个样子的。 不过……这种全身扭曲弯折的软绵绵姿态,好像有点熟悉? 绮里晔把水濯缨往怀里一带,一手横拦在她的肩头,暗红火云纹刺绣的一幅玄色广袖垂落下来,几乎挡住了她整个人,抬头往驿站的屋顶上看去。 “东越皇后好眼力。” 上方传来一个幽诡怪异的声音。音色阴柔,但并非晏染那种偏向于女性化的阴柔,而是稍稍带了一点尖利,像是地狱里的幽魂用尖尖鬼爪捏着嗓子说出来的话,又像是无数指甲在玻璃上刮过去的声音汇聚成了语句,瘆人无比,听着便让人感觉脊背发寒全身发毛。 水濯缨也往上方望去,驿站屋顶上坐了一个全身白衣的人影,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手里拿着一根通体漆黑的细长条状物,看样子是一支笛子。 白衣穿在即墨缺的身上,是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穿在晏染的身上,是清秀柔美,雌雄莫辨。但穿在这个男子的身上,只觉得像是披了一身白色裹尸布一样,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驿站旁边的房屋上火焰熊熊,冲天火光映照得周围全都成了一片金红温暖的色调,唯有那个男子周围像是从九幽深渊里面开出了一个黑洞,将温度和光芒统统吞噬了下去,他的身边只有一片鬼蜮般的阴冷幽暗,往外弥漫着森森的鬼气。 火光把那男子的容貌映照得清清楚楚,只是这着实不是一张让人愉快的面容。 男子的五官其实十分英俊,就是在左边眼睛的下方,有着一大片蛛网一般的黑色纹路,并非刺青,而似乎是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毛细血管汇聚而成,蔓延到了小半张面容和额角上。皮肤倒是白得出奇,质感也十分怪异,生硬僵冷,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和生气,看上去就像是一尊摆在灵堂里的白色瓷偶。 阴诡煞白的皮肤,衬托着那一大片繁复诡谲的黑色血丝纹样,更显得整张面容犹如鬼魅一般。倒不是说长得难看,就是实在太阴森太诡异了,根本不像活人的模样。 绮里晔怀里揽着水濯缨,望着那男子,淡淡道:“要是引荒楼楼主能让死人眨眼睛的话,本宫大约也看不出来。” “赶尸术就到这个程度而已。”那男子笑了一声,“也不是人人都像东越皇后这般眼光锐利,眨眼睛就没太大必要了。” 他把手里的黑色笛子放到嘴边,水濯缨这才发现那支笛子上面根本就没有开洞眼,那男子吹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吹着,同样阴白得犹如精瓷一般,比一般人更加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笛子上飞快地舞动。 随着他这听不见的笛声,一阵杂乱迅急的脚步声随即从驿站外面传来,水濯缨往外一看,被吓了一跳。 街道两端那些形状扭曲的肥胖“雪人”,之前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本来都停在了原地,现在竟然一个个像是磕了摇头丸一样,疯狂地朝着他们这边冲过来! “雪人”们奔跑的姿势也是极度怪异,扭来扭去,脑袋和四肢在空中狂乱地甩动,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绊倒成一团,但实际上却灵活迅捷得出奇。 本来聚在一起的“雪人”迅速散开,其中一部分竟然像是白色的大胖蜘蛛一样,直接沿着墙壁爬上了街道两边的房屋,扑向那些正在和杀手们缠斗的暗卫。 火势已经蔓延到街道两边的一大片房子上,烈焰熊熊,但那些“雪人”似乎也并不如何害怕火,只不过是稍微避开一下火势最盛的地方而已。它们身上带的是真的冰雪,被火焰的高温一烤,很快便融化成水流淌下来,露出里面的真面目,赫然是一具具穿着粗布衣服的人类尸体,十有八九便是小镇上原本的居民。 这些尸体的动作竟然比活人还要迅猛快速,而且本来就已经是尸体,刀砍剑刺都根本奈何不了它们。它们又没有恐惧和忌惮,只知道拼命地往上扑,像是一群疯狂嗜血的野兽。 水濯缨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她这是到了末世么?连丧尸都跑出来了? “砍它们的头部!”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毁坏它们的脑子!”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一个暗卫一刀将其中一具尸体的脑袋劈成了两半,结果它还是带着那半个挥洒着脑浆的脑袋扑了上来,将那个暗卫扑倒在地。旁边另外一个暗卫又是一刀,将尸体拦腰砍成两截,它才终于无法再攻击,但是仍然在胡乱地挥舞着手脚。 一部分雪人尸体冲进了驿站,绮里晔从那个死去的暗卫身上拔出一把短剑来,带着水濯缨纵身跃上驿站的另一边屋顶,喊了一声:“玄翼!” 玄翼刚刚将一具尸体的双腿砍断,闻声朝这边赶来。绮里晔把短剑塞给水濯缨,将水濯缨朝着玄翼那边一推:“你去玄翼那边!” 他自己则是朝着另一边屋顶上那个吹笛的男子掠了过去。这种情况下,跟那些杀不死的尸体纠缠没有意义,先解决了这个引荒楼楼主才是最根本的。 那男子被绮里晔一掌迎面拍来,没有放下手中的笛子,而是仍然一边吹着笛子一边往后退去。但他还是低估了绮里晔的武功,这一掌落下的力道极为恐怖,轰然一声巨响,屋顶上瞬间被击开一个大洞,破碎的瓦片和积雪四处飞溅,掌力笼罩之处,整个屋顶都轰然摇动起来。 那男子一心二用之下,吹笛的节奏立刻就乱了,而且躲避的动作明显要慢,不过是勉强避开这一掌。绮里晔出掌力道先刚硬猛烈后浑厚蕴藉,连绵不绝如江水般的掌力随后而来,带得那男子整个人身形在半空中剧烈一晃,笛子也离开了嘴边。 他这边吹笛受到影响,不远处那些尸体的动作一下子就缓慢凝滞下来,软塌塌的像是一堆堆要化不化的橡胶。众暗卫们抓紧机会,或是砍手或是砍腿,将那些尸体从屋顶上甩了下去。一旦没有了手脚,就算它们动作再快再灵活,也不可能再爬到屋顶上来。 绮里晔第二掌更是丝毫不留余地,用上了十成十的内力,巨浪一般铺天盖地地压下来。那男子终于不敢怠慢,不得不放下笛子硬接了他这一掌。 不料绮里晔这一掌看似气势宏大雄浑,其实是虚招,里面的掌力全是空的。男子反应也极快,还没有真正接上这一掌便发现不对,立刻撤回力道抱元防守,但已经来不及了。 绮里晔另一只手手掌一翻,往他露出空隙的小腹间拍去。他身子往后疾缩,没有感觉到小腹被击中,却听到背后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绮里晔这一招还是虚招,突袭他小腹的时候再次变招,一手绕到他身后,把他插在后腰上的那支黑色笛子捏碎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4章 贞庆公主的背景(三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那男子往后倒退出数丈,取过腰后那支已经碎裂的无孔黑色笛子,一看之下,顿时脸色微变。 也看不见他张口或者作出其他动作,不知道是怎么发出声音的,空气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利而诡异的锐响,像是一个厉鬼的高声尖叫。 这一道尖响声似乎是撤退的命令,周围那些雪衣人纷纷停止了和暗卫们的缠斗,退到后面的黑暗中,和那个男子一样,顷刻间便消失在镇子外面。 整个镇子这时候已经是一片狼藉。一大半的房屋都着了火,大半条街化作一片熊熊火海,屋顶和地面上,到处都是镇上居民横七竖八的尸体,一部分是被暗卫们砍断四肢或者身首异处的,更多的是在那男子吹笛停止之后,直接就倒了下去,变回真正的死尸。 随行的十几个暗卫也死了八九个,只剩下一半不到。有两个是被那些尸体包围,死在尸体手下的,死状惨不忍睹。那些尸体并不是丧尸,不会咬人,但被控制了之后力气奇大无比,抓住人的四肢和皮肤就能生生撕扯下来,两个暗卫几乎都被撕扯成了一堆没有皮肤的血淋淋骨肉碎块。 水濯缨看得心有余悸。幸好白芨那丫头坐船晕船坐车晕车,之前半路上因为不舒服,落在了他们后头慢慢走,否则她刚才要是在这里的话,以她的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幸存不下来。 她前世里也听说过湘西赶尸人之类的传说,有些人可以通过某种方法控制尸体行动。不过那毕竟只是谣传而已,而且赶尸人控制的尸体最多也就是能够僵硬地走路,哪像刚才那些尸体一具具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明明全身的骨头都断了满墙壁满屋顶的乱爬乱扑,比野兽还要迅猛敏捷。 绮里晔并没有去追那些撤退的白衣杀手,也从屋顶上落了下来,望着地上那些不成人形的尸体,脸色略微有些凝重。 “这是赶尸术。”他沉声说,“从数千年前流传下来的秘术之一,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中原出现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其实出现过,但看到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所以世人不知道而已。” 换做以前水濯缨根本不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荒谬东西,听见了只会置之一笑,但现在亲眼所见,由不得她不信。 而且她自己都有透视能力,还见识过承桑的读心能力,以及夙沙羽制造幻觉的能力,这个世界说不定还有更多更加不可思议的异能者。这种所谓的赶尸术,有可能就是其中一种特异能力,不过是可以传承下来的。 “对了。”水濯缨问道:“你刚才说引荒楼楼主,引荒楼就是这群人的组织名字?” “对。”绮里晔说,“引荒楼是中原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其实也说不上什么神秘,只是喜欢像刚才那样装神弄鬼地吓人罢了。不过实力倒是很强,里面的杀手单论杀人技巧来说,不比‘蛇信’差。” “蛇信”的杀手是他培养出来只服务于他一人的,他哪有那么多人要天天杀,这些杀手其实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次任务。而且现在因为有了水濯缨在,“蛇信”里面很多杀手都转成了暗卫,保护的职责更重一些。 而引荒楼并不限定于哪个国家,里面的杀手接的是全中原的任务,江湖上,朝廷上,只要出得起足够的报酬,不管谁下的任务,任务要杀的是谁,引荒楼都能接。这些杀手比起“蛇信”的私人杀手来说,更加职业化,杀人效率往往也更高。 “那这些引荒楼的杀手,是贞庆公主派来的?”水濯缨有些疑惑,“她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绮里晔说,“引荒楼虽然神秘,但要请动里面的杀手不算难,否则藏得太深的话也没法做生意了。贞庆公主深受光顺帝宠爱,手上必定不缺钱财,引荒楼开的价格就算是天价,她只怕也能出得起。只有一点,这一任的引荒楼楼主绝不会轻易自己出任务,能请得动引荒楼楼主出手,远不是只要有钱就够了,没有特殊原因的话,就算搬来中原所有的金银珠宝堆在他面前也没用。” 贞庆公主不缺钱,她可以随便出宫到处游玩,想来也不缺联络到这些杀手的机会。但还是很难想象,她一个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公主,看过去一副未经世事,根本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竟然能有那个面子请动江湖上最为诡谲危险神秘莫测的引荒楼楼主。 贞庆公主那副天真可爱的外表完全是装出来的,但不管她有没有心机,骄纵这一点是肯定的。只是被人扔出门去沾了一身的泥水,就跟怀了天大的怨恨一样,不惜请来引荒楼的这么多杀手,非要杀了他们两人不可。 这种被宠坏了的小丫头片子去江湖上面行走不到两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不用说碰上那个阴森诡异的引荒楼楼主。能请动此人出来,不太可能是贞庆公主自己的原因。 或者另外一种情况就是,贞庆公主本人跟引荒楼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她的背后有更大的势力背景。 贞庆公主的母妃是常贵妃,据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以前深受光顺帝宠爱,但是在贞庆公主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光顺帝现在这么宠爱贞庆公主,一部分也是有常贵妃的原因。 这个常贵妃倒是有些来历不明,并非朝中官宦世家之女,也不是从其他国家嫁过来的,似乎是十几年前光顺帝从宫外带回来的一个女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派人去查一下常贵妃的来历。”绮里晔说,“如果贞庆公主沾的是她的光,那么真正不简单的应该是这个常贵妃。” …… 整个小镇上的百姓早就已经被引荒楼的人杀光,现在小镇本身也成了一片火海,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要是官府的人来了,发现整个镇上只剩下他们这十来个活人,他们不好解释,只会更麻烦。 驿站里的十几匹马都已经死了,众人在镇上找了一遍,好不容易才在几户还没有被火势殃及的大户人家的后院里找到五六匹马,暗卫们两人共乘一骑,勉强可以离开小镇。 只是这样一来,不但走得慢,而且也不能远行。只能沿着原路先返回他们上一站经过的一个县城,在县城里先买了马匹之类,顺便接到还停留在那里的白芨,再走另外一条路南下回东越。 水濯缨的身体终究还是比一般人稍微弱些,半夜没睡,早就困得东倒西歪。之前他们乘坐来的那辆马车停放在驿站里,幸好没有损坏,换了马匹拉着还可以照常行驶,她就继续在马车里窝在绮里晔的怀中睡觉。 一行人走到天色大亮的时候,才走到他们昨天经过的那个县城。玄翼和几个暗卫去买马匹,水濯缨则是拉着绮里晔在街上找早饭吃。 绮里晔这家伙自己做出来的蛋糕跟生化武器一样,口味倒是挑得很,一块糕点价值三两银子要十八道工序勉强能进得了他老人家的眼,如果价值只有二两九钱银子要十七道工序的话他就不乐意吃。 水濯缨拉着他转了半天,在满街所有的早点被他挨个嫌弃一遍之后终于怒了,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在一个看过去最接地气的馄饨小摊边上坐了下来:“爱吃不吃,不吃在旁边站着!” 她这一坐下来,对面桌子上一个带了两个护卫的少年公子惊讶地转过身来,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满是麻子雀斑,开口说话的声音倒是又清又脆,赫然便是楚漓的声音。 “女神?” 然后一抬头看到了站在座位边上的绮里晔,猛然睁大眼睛。 “我的天……这就是你老公?”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5章 不可描述楚小姐和凉凉的会面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聿凛派了两名平时很少出现在他身边的护卫,易容装扮之后,护送同样易容成大众脸,换上男装的楚漓南下去东越。这一路上他们走得极为谨慎,七拐八弯地专门挑没有人的小道走,虽然比水濯缨等人慢了很多,但大约是一直没有被追杀者发现踪迹,至今还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昨晚他们是在这个县城里面过夜,楚漓一路上风餐露宿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像样的县城,本来是想在城里吃了早饭再出发,正好就在街上遇到了水濯缨等人。 水濯缨和绮里晔在进县城之前都戴了人皮面具。紫翼之前按照他们的脸型各自给他们特制了好几套面具,可以装扮成各种不同容貌的人,虽然面具逼真度不是很高,但好处是这种面具很方便,随时可以戴上取下。 不过绮里晔比较成问题。他的气质实在是太有特征,那股妖异靡艳而又雍容强大的气息从骨子里透出来,哪怕是戴个喜羊羊的面具都挡不住。易容对他来说,并不能起到隐藏他身份的作用,只能挡一挡他过分美艳的绝色容貌,走到人多的地方不至于一大群人远远围着他看而已。 水濯缨和楚漓对各自的声音熟悉,一碰到就认出来了,楚漓立刻搬到了他们这一桌来。 “你老公应该也易容了吧?不过这个气场就算是易容了也很惊艳啊……有多高?得有一米八几吧?在女人里面果然算是很高了,不过T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最合适……没人的时候能不能让我看一下真面目?我在东越那么长时间还没见过呢……” 楚漓兴致勃勃地对着绮里晔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从前面看到后面再从后面看到前面,似乎恨不得把他的衣袍和面具扒光了好好看个仔细。她对这位传奇性的东越祸国妖后,天下第一美人,历史上第一个公然娶女人的女人早就仰慕已久,这会儿见到了,自然是用十二分的精神来使劲儿瞻仰。 绮里晔长到这么大,见过痴迷沉醉地盯着他的,见过愤怒仇恨地瞪着他的,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看博物馆里面珍稀标本的目光来上上下下地看,而且是第一次被人表现出这种……不可描述的兴趣。 水濯缨赶紧拉了他一把,免得他一个不爽把楚漓的眼珠子挖出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跟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朋友,楚漓。” 绮里晔转过目光来望了她一眼:“老公是什么意思?” “是我们那个世界里对丈夫的称呼。”楚漓抢答,“跟你们这里的相公差不多。你也坐啊,站着怎么聊?” 绮里晔嫌弃地扫了馄饨摊的小板凳一眼,后面一个暗卫赶紧上来在板凳上铺了一层锦缎,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下来。 他那一身奢华艳丽的刺金锦绣大袖宽袍,本来画风应该是慵懒雍容地斜倚在黑曜石凤座或者黄花梨木美人榻上才合适,现在坐在这还没两尺高的小板凳上,形成一种极其强烈的反差,看过去居然出乎意料的萌。 楚漓又去小摊摊主那边再叫了一碗馄饨过来,非常自来熟地问绮里晔:“你要不要放葱末和香菜啊?” 绮里晔:“……” “不要管他。”水濯缨捂额,“他是小仙女,不食人间烟火的,不吃我们这些凡人吃的东西。” “这怎么行。”楚漓把那碗馄饨推到绮里晔的面前,“越是像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不管平时吃得多奢侈多精致多讲究,现在这种时候就越是应该接点地气,陪着老婆一起在街边小摊吃顿民间的早饭,找找家常的温馨感觉才对。这叫情调,懂不懂?” 第一次被人教训什么叫做情调的绮里晔:“……” 跟楚漓这样的存在坐在一张桌子上,他根本就感觉不到一点温馨和情调好么? 水濯缨再次捂额。对于绮里晔这样的变态来说,在街边吃什么民间早饭是根本不搭调的,他认为的温馨和情调就是在十九狱里面。 绮里晔:“老婆又是什么意思?和老公相对的?” “对。”楚漓再次抢答,“就是这里称呼的娘子。话说你平时都是怎么称呼你老婆的?” 绮里晔:“……爱妃。” “这个更好。”楚漓转向水濯缨,“你呢?” 水濯缨:“……叫名字。” “这多不亲热。”楚漓一摆手,“P称呼T至少也应该叫老公啊。” “T和P是什么意思?”绮里晔发现这两个穿越者坐在一起,他一下子就变成另外一个语言系统里面的了。 楚漓一说到这个眉飞色舞:“在我们那个世界里也有女风,一般两个女的里面总会有一个是偏向于男性位置的,也就是说啪啪啪,啊,就是房事的时候是在上面,这一个我们叫做T,另外一个在下面的就叫做P。看你这个气质,总不可能是P吧?” 绮里晔:“怎么可能!” 周围几张桌子上的人目光齐刷刷转了过来,用一种不可描述的目光看着他们这几个。跟着楚漓的那两个聿凛的护卫全都低头用手捂着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制造出一种“我们只是打酱油的,不认识那边三个人,跟他们也没有一点关系”的感觉。 殿下为什么要派他们来执行这种任务啊!天知道他们护送楚漓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现在吃一顿早饭都要碎一地的三观,以后还让他们怎么直视女人! 水濯缨就算脸上顶着一张不属于她的人皮面具,这时候还是恨不得找一件魔法世界里的隐形衣把自己从头到脚罩起来,一拉两人:“你们就不能换个时间地点聊这种东西?” “哎呀没事,我小声一点。” 楚漓正聊得在兴头上,这时候哪里肯停下,反而往绮里晔那边坐了坐,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 “我一直想知道,你们两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啪啪啪的?是用手?还是用道具?……上次我问你家爱妃,她不肯告诉我。” 绮里晔:“……” 第一次遇到能把他问得答不出话来的女人。 ……虽然还只是刚刚见面,他是不是还是把自己是个男人的事情告诉她算了,不然这交谈就连他都没法继续下去。 水濯缨:“……” 这顿饭她已经没法吃了。 …… 聿凛本来让楚漓不要跟绮里晔水濯缨同行,派来的两个护卫也是深深地这么想的,楚小姐平时本来就已经够不可描述了,现在遇到这一对整个中原数千年来最惊世骇俗的女人,不可描述再撞上丧心病狂,他们觉得他们的三观大概要飞出银河系永远也回不来了。 但是楚漓既然已经遇上了两人,哪里还肯分道扬镳,坚持要跟水濯缨一行人一起走。 楚漓把她离开三皇子府的原因解释了一遍,水濯缨也把他们昨晚在小镇遇到引荒楼杀手埋伏的事情告诉楚漓,包括之前他们和贞庆公主在楚漓店里结下梁子的经过。 楚漓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还有这回事……贞庆公主有这么大本事?” “我们也在调查。”水濯缨说,“你遇到的那个北晋三皇子应该知道什么,但他既然不肯说,那也没有办法。” “等等……”楚漓缓了一下,“聿凛之前是说过想要杀我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厉害,既然跟你们也有仇怨,那就是说这人就是贞庆公主了……但她派人杀你们是因为你们跟她结了梁子,而我就只在三皇子府里见过她一次,连话都没跟她说一句,根本没有得罪她的地方啊,她为什么要杀我?” “这很难说。”水濯缨说,“我们跟她结下的梁子其实也不至于到死仇的地步,但她都动用了引荒楼这么大的势力来追杀我们,说明这位贞庆公主已经不是一般的骄纵程度,只要得罪了她就无法容忍,睚眦必报。也许你只是在无意中惹了她的不快,这就已经足够让她对你起杀心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楚漓难以置信,“看着还感觉挺甜美可爱的,跟个红苹果一样,敢情内里都已经烂了。难怪聿凛不肯告诉我是贞庆公主,有这么个妹妹,也确实不想让外人知道。” “所以我们还是要尽快回东越。”水濯缨说,“北晋这边是她的地盘,她既然都能请动引荒楼,背后也许还有更多更强大的势力,我们这边现在人少,在这里很危险。先回到东越之后再说。” 贞庆公主背后势力再大,其实也不可能是绮里晔的对手。但问题是他们现在人在客场,绮里晔要传信到东越那边调人手过来,至少也得六七天时间,那还不如他们直接回东越,到自己的主场上才有优势。 这时候,玄翼和几个暗卫已经买了足够的马匹和一辆马车回来。白芨晕车,在这个县城上休息了一天已经好多了,那辆马车本来是给她准备的,水濯缨便让楚漓和白芨一起乘坐了同一辆马车。 县城街道上不允许骑马,一行人牵着马步行穿过街道,快出县城的时候,路边有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小女孩举着一大枝冰糖葫芦过来叫卖。 那些冰糖葫芦颜色鲜艳欲滴,外面裹了一层晶莹剔透如冰块一样的冰糖糖衣,除了常见的山楂以外还有山里红、海棠、苹果、树莓、橘子、枣子等水果,看过去十分诱人。 楚漓看得馋了,便干脆把一整枝十几串冰糖葫芦都买了下来,分给众人:“自己挑一串,路上吃。” 众暗卫:“……” 他们保护主子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串这玩意儿边走边啃合适么? 水濯缨倒是不客气地接了两串过来,递了一串橘子冰糖葫芦给绮里晔:“来,有点情调,也尝尝看民间的小吃,找找家常的温馨感觉。你的胃吃我做的皮蛋瘦肉粥都没有事情,这冰糖葫芦保证毒不死你的。” 绮里晔哼了一声,满脸嫌弃地接过那串橘子冰糖葫芦,正要说话,目光落在冰糖葫芦上面,突然微微一凝。 “唰!” 他随手便将那串冰糖葫芦掷了出去。那个卖糖葫芦的小女孩收了钱之后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这时候才刚刚跑到街对面,那根顶端球形的冰糖葫芦从绮里晔的手中掷出,竟然犹如锐利的箭矢一般,硬生生刺进了小女孩的后脑里,径直穿过整个头颅。 那小女孩哼也不哼一声地倒了下去,鲜血四溅一地,那根冰糖葫芦还插在她的脑袋正中央,将她的脑袋支在距离地面一寸多高的地方。周围行人吓得尖叫起来,四散逃窜。 绮里晔收回手,冷笑了一声。 “这还真能毒死我。”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6章 再回邺都(二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绮里晔哼了一声,满脸嫌弃地接过那串橘子冰糖葫芦,正要说话,目光落在冰糖葫芦上面,突然微微一凝。 “唰!” 他随手便将那串冰糖葫芦掷了出去。那个卖糖葫芦的小女孩收了钱之后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这时候才刚刚跑到街对面,那根顶端球形的冰糖葫芦从绮里晔的手中掷出,竟然犹如锐利的箭矢一般,硬生生刺进了小女孩的后脑里,径直穿过整个头颅。 那小女孩哼也不哼一声地倒了下去,鲜血四溅一地,那根冰糖葫芦还插在她的脑袋正中央,将她的脑袋支在距离地面一寸多高的地方。周围行人吓得尖叫起来,四散逃窜。 绮里晔收回手,冷笑了一声。 “这还真能毒死我。” 楚漓这时候刚刚咬了一个冰糖山楂,还没来得及咀嚼,被吓得连忙吐了出来,到旁边小摊上拿了一碗茶水拼命漱口。 “你怎么看出来有毒的?” “冰糖糖衣的色泽不对。”绮里晔从水濯缨手里接过她的那一串山里红冰糖葫芦,“对光看颜色发绿,这里面有钩吻毒,入腹不到一盏茶时分就会导致肚肠烂穿。” 水濯缨也看了一眼,一开始根本看不出来绮里晔所说的颜色发绿,对着阳光看了半天,才隐约看出来糖衣里面是带有一点点暗绿色,但是他不说的话她绝对注意不到。看来这种认毒识毒的眼力并不是随便哪个人说有就能有的。 “那你直接就把那个卖糖葫芦的小女孩杀了?”楚漓心有余悸,“要是她并不知道糖葫芦里面有毒,只是有人让她来把这些糖葫芦卖给我们的呢?” 水濯缨笑了笑:“你刚才给了那小女孩一串铜钱,也就差不多够买这十几串糖葫芦。这小女孩穿得粗陋破烂,应该只是穷人家的孩子,几十文钱拿到手,连数都不数一下,直接拿了转身就跑?” 楚漓这才想起来,叹了口气:“这要你们不在,我早就死了……这么说,贞庆公主的人已经追到这里来了?” “对,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水濯缨缓缓地往周围扫视过去,街上的行人们因为那小女孩被杀,早就吓得四散跑开,一些大胆的站得远远的在围观,现在街上空空荡荡的,就只站着他们这一群人。 贞庆公主派来的人,必定就在这周围某个暗处窥伺着他们。 “走,这里不能久留。” 街上刚死了一个人,他们肯定不能待在这里,很快便离开了县城。 到县城边缘的路口上时,那里围了一群车马和行人,似乎是正在抱怨什么,声音还不小。 “牧州的那条路呢?那条路总没有桥可断吧?……” “那条路也不能走了,有一段路是在山崖下面的,山上的积雪崩塌下来,埋了很长一段路,牧州那边正在让人铲雪清理出路来,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怎么会几条路同时都不能走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天知道……另外找小路绕着走吧,小路应该还可以走……” 水濯缨靠过去一听,这才知道从北晋到东越的三条官道在这一两天之内,被堵的被堵,断开的断开,竟然全都无法通行了。 北晋国境内绝大部分地方都是开阔的平原,本来很难出现道路不通的情况,但越往南丘陵起伏越多。北晋南部靠近东越的地方横亘着一座山岭,算是北部地区与中部地区的分界线,山岭中峰峦连绵,地势相对较为陡峭险峻。 三条主要官道都要从这座山岭中横穿过去,被堵住或者断开的地方就在山岭中,听这些百姓所说,似乎都是比较险要的位置,短时间内无法恢复通行。 冬季大雪天虽然算是事故比较多发的时节,但三条路在一两天内同时不能通行,这个概率小之又小,可想而知肯定是贞庆公主的手笔,目的是为了不让他们顺利地回到东越。 “贞庆公主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楚漓更加惊讶,“……她手下到底有多少人?” “比我们想象的多。”水濯缨说,“而且恐怕北晋很多地方都有她的人。我们不过是前天才刚刚离开邺都,她就能让人堵截南方的官道,直接派人南下肯定没有那么快。这说明她的人应该本来就在那附近,她只要传信过去让人行动就可以了。” “那我们还要回东越吗?除了官道之外,一些小路也是可以走的,就是基本上不能通大型的马车。” 水濯缨沉吟了一下。 “不回东越。我们再去邺都。” 楚漓吃了一惊:“再去邺都?我们不是刚刚从那里出来吗?为什么又要回去?” “现在最好还是别再南下。”水濯缨说,“虽然有小路可以通往东越,但贞庆公主截断官道,目的一来延长我们回东越的时间,二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去走这些小路。这些小路一般都在山岭中地势更加复杂险峻的地方,方便截杀,要是贞庆公主在这些小道边再设下埋伏,我们又会像昨晚在那个小镇上一样损失惨重。” “那回邺都……” “回邺都是一个选择。主要是现在我们不能失去主动权,被贞庆公主牵着鼻子走,她想让我们走哪条道我们就走哪条道,必须去她意料不到的地方。” 水濯缨转向绮里晔:“我记得北晋光顺帝的五十寿辰应该快到了吧?” 绮里晔点头:“就在这个月月底。” 水濯缨说:“那我们两个直接以东越皇后和夏泽长公主的身份去邺都,光明正大地进皇宫给光顺帝贺寿,并且就住在皇宫里面。这样一来我们是北晋的客人,要是在皇宫里面遭到了刺杀,光顺帝负不起这个责任,必须要保证我们的安全。贞庆公主就算仍然不死心要杀我们,在皇宫这种地方,也不可能再像昨晚一样派一大群的杀手来,最多只是暗中做手脚而已。这种暗处的阴私手段其实没什么可怕,我们对付起来还容易一些,总比硬碰硬要好得多。” 绮里晔不满意地纠正她:“你现在已经出嫁,跟本宫过来的身份已经不是夏泽长公主,而是东越的皇妃了。” 水濯缨瞪他一眼,懒得跟他争辩,然后又对玄翼道:“你现在就传信回东越,让‘蛇信’的人尽快全部赶到邺都来,我们尽管要进皇宫,但也不能全指望光顺帝的保护,肯定需要有自己的人防卫。” 玄翼点点头,立刻便去传信。 “好想法。”楚漓总算明白了,“那我呢?易容成你们的侍卫或者丫鬟,跟你们进去?” “丫鬟吧。”水濯缨说,“你不会武功,还是别扮成侍卫的好,会武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了。” 楚漓换了一套和白芨差不多的装束,水濯缨这里没有适合她戴的人皮面具,只能帮她塑形化装了一下,身形也做了改变,反正完全认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这一路他们返回邺都,贞庆公主大约是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这样反其道而行之,果然没有人再来追杀他们,走得十分顺利。 第二天上午,众人就再次进了邺都。绮里晔让人准备了一批寿礼,以东越皇后和皇妃亲自来给北晋皇帝贺五十大寿的名义,先派人前去皇宫通传。 光顺帝十分惊讶。东越皇后和皇妃之前就在邺都,但似乎是因为私事而来的,并没有暴露出身份,还是因为跟贞庆公主起了冲突他才知道这两人在北晋。 现在他们为什么会亲自进宫来贺寿? 中原三大国家互相交好,各国皇帝过寿辰的时候,其他国家一般都会派人过来送礼贺寿。但一般来的也就是官员或者使臣,如果是皇亲国戚过来的话,已经算是十分体面。容皇后是东越的统治者,现在亲自来贺寿,不管目的到底如何,从礼仪上说是很给光顺帝面子了。 光顺帝还是礼节周到地迎接了绮里晔和水濯缨两人进皇宫。寿辰在八天之后,两人被安排先住在皇宫东侧的清平宫。这里是专门给异国来的贵客准备的宫苑,位置稍偏,不过环境很好,平日里也清静。 两人进宫的第二天,正好碰上北晋一个深冬里的节日,丰雪节,就是以瑞雪兆丰年为寓意的一个节日。民间过丰雪节跟冬至差不多,主要是聚餐而已,皇宫也里举办了一场小宴。水濯缨和绮里晔作为从东越来的客人,一起出席了这场小宴。 宴席上主要是北晋的皇室贵族。北晋皇族比东越和夏泽兴盛得多,光顺帝,周皇后,后面十来个位份高的妃嫔,太子聿铭,六个年龄从四五岁到二十多岁不等的皇子,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公主,三个王爷以及其家眷,坐了满满当当一大厅。 满厅灯火通明,衣香鬓影,上首和两侧的宴席桌面上摆满了诸般山珍海味,佳肴盛馔、酒水点心,时令鲜果。因为只是寻常的宴席,也没有什么流程礼节,众人不过是坐在那里随意闲谈说笑,大厅中央一队助兴的舞姬随着丝竹弦乐声翩翩起舞,十分热闹。 水濯缨和绮里晔一进宴席大厅,照例引来所有人齐刷刷的目光,强势围观这史上第一对成婚的皇后和妃子。水濯缨幸而现在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不至于再像以前三国榴月宴上那么崩溃。 光顺帝为绮里晔和水濯缨一一引见了北晋的皇族中人。水濯缨进皇宫以来,这时才刚刚见到贞庆公主。 北晋皇族成员的颜值貌似都不低,贞庆公主在一大群公主里面其实算不上是最漂亮的,但她的容貌属于那种乖巧甜美的可爱类型,而且又天生一张活泼的笑脸,看过去特别讨人喜欢。 水濯缨和绮里晔两人在楚漓那家甜品店里面的时候,都是没怎么易容变装的,贞庆公主绝对能认得出现在的两人。 但她在宴席上就像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态度一如平常对异国客人的热情有礼,笑眯眯地见过了水濯缨和绮里晔,没露出丝毫和两人发生过不愉快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前两天她才刚刚派了一大群杀手布下埋伏,不惜以毁掉一个数百人的小镇为代价,也要杀了他们。 水濯缨暗中感叹。这演技简直跟她前世里拿过影后的演技都有得拼。一般被宠得这么骄纵任性的金枝玉叶,弯弯绕绕的心机应该都不会太多,因为并不需要。这个贞庆公主明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已经活得够好了,按理来说并不需要她有多深的城府,伪装本事居然这么高,倒也算是一朵奇葩。 ------题外话------ 上一章末尾我修改补充了一点内容,怕有的乘客在修改之前看了,现在连接不上,所以这一章开头重复了一点点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7章 爱妃前世里是不是会跳舞?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水濯缨和绮里晔是客人,坐了上首位置,易容成丫鬟的楚漓和白芨一起站在他们的身后,对面稍往下一点的地方就是北晋皇子们的位置。 北晋上一位太子病逝,五皇子在两年前不明不白地失踪,现在继任太子之位的是同为皇后所出的二皇子聿铭。 聿铭容貌不若三皇子聿凛那么俊美,气质也没有那么冷峻,穿了一身宝蓝色万字纹圆领缎袍,发上束了一顶白玉冠,腰间暗紫色佩玉腰封,和太子妃及两个女儿坐在一起,显得平易近人许多。 跟聿凛比起来,聿铭各方面能力其实都有所不如,可以说较为平庸。但北晋皇族一向长幼嫡庶分明,只要排行在上的皇子不曾犯下什么大错,极少有废长立幼的情况发生。而且聿铭的生母是皇后,也就是嫡子,那就更轮不到下面其他妃嫔所出的皇子继任太子。 聿凛坐在聿铭旁边稍下首的位置,今日里穿了件墨绿色云纹团花湖绸长袍,发间一支同为墨绿色的山玄玉簪子,一张极英俊的面容轮廓分明,在冷色调的衬托下更显得犹如寒冰雕琢一般。 从宴席开始就没有什么表情言语,只是手里端着个酒杯,目光落在大厅中央正在献舞的舞姬身上,似是在看又似是在出神,面上淡淡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平日里就是这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这时候顾及场合,一身锋芒冷意已经算是收敛了许多。 绮里晔和水濯缨进来,聿凛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隐约带着些许寻找之意,仿佛是想从两人身上看出什么来。 楚漓的外貌易容得很好,跟她原来的模样完全不像,规规矩矩的,看过去就是个跟白芨差不多的丫鬟。聿凛的目光在她身上若有所思地看了片刻,也不知道到底看出来了什么没有,随即便移开了目光。 贞庆公主本来是坐在公主那一排的坐席上,宴席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到处跑来跑去地敬酒,先敬了光顺帝和皇后,然后到水濯缨的客席这边,又到众位王爷、皇子和公主。最后绕到皇子的坐席上,就停在聿凛那里不走了,坐在旁边跟聿凛谈笑对饮。 这是家常宴席,不是什么正式场合,贞庆公主又一向是这种活泼的性格,光顺帝宠爱她,知道她跟聿凛兄妹关系亲厚,也不在意她这么不守规矩随便乱坐。 这时候,大厅里面这一队身穿水袖长裙的舞姬献舞完毕,撤了下去。随着丝竹弦乐声转了一个调子,变为欢快热烈,另一队装扮迥异的舞姬翩翩鱼贯而入大厅。 这队舞姬显然是来自北晋更北边的异域,外貌和中原人明显不同,金发白肤,高鼻深目,瞳眸不是碧色便是蓝色。身材更为妖娆性感,丰胸细腰翘臀,这么冷的大冬天里,一个个穿着火红色的花瓣状丝绸短装短裙,露出雪白的长腿和手臂,以及中间一截细软灵活如水蛇的腰身。 舞姬开始在大厅中央跳舞,舞姿远比中原的舞蹈来得奔放火辣,充满热情,诱人遐想,但是又不落媚俗放荡。北晋位于北方,民风比南方国家来得更为开放,只要不是在隆重正式的场合上,这种舞蹈还是可以接受的。 众人平时难得有机会看到这种来自异域的舞蹈,都看得兴致勃勃,尤其是男子们的目光更是一个个仿佛黏在那些舞姬身上,连眼珠子都不错一下。光顺帝一直盯着领头那个最为性感美貌,身姿柔软的舞姬,已经在盘算着晚上要不要传来侍寝。 绮里晔手上捏了一颗深红玲珑的冬枣在指间随意把玩,也是一副看得饶有兴味的模样,水濯缨在桌子底下捅了捅他:“这舞蹈很好看?” 绮里晔回过目光来,带笑望她一眼:“醋了?” 水濯缨:“你凤仪宫里比这美貌百倍的女子多得是,我醋什么?” 她这说的倒是不假。绮里晔口味极其挑剔,除了物质环境上面穷奢极欲,周围伺候的人也必须是万里挑一的出色容貌,稍有瑕疵缺陷的都别想出现在他的眼前。凤仪宫里不说那些以绝色美貌著称的娑夷少男少女,就是随便哪个扫地的小宫女,颜值都跟眼前最美貌的那个舞姬有得一拼。 绮里晔还是带笑望着她:“美貌是美貌,但没人会跳这样的舞。” 水濯缨哼了一声:“这就觉得好了?眼皮子够浅的。” 绮里晔笑意更深,伸手抚上她的一边耳垂把玩,靠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 “那这么说,爱妃会跳比这更好的了?……本宫记得爱妃之前说,爱妃小时候体弱多病,没去学这些歌曲舞蹈,这个应该不假。但爱妃除了这一世之外,可是还有一个前世的,前世里是不是会跳舞?” 水濯缨心下咯噔一声。她之前是谎称自己没学过跳舞,因为绮里晔这死变态要是知道她会跳舞的话,十有八九会要求她跳脱衣舞和钢管舞之类,她还是趁早绝了他这个念想为好。没想到后来告诉他她是穿越者,他倒是想到了这一茬上面。 “前世里我也不会跳舞。”水濯缨斩钉截铁地回答,“你要看这种热舞,还是看别人的去。” 绮里晔置若罔闻,靠得离她的耳边更近,声音魅惑而戏谑,气息像是恶魔的呼吸一样吹在她的耳畔。 “爱妃不用跳舞也可以,本宫设计的那套墨玉链网纱装,只要爱妃肯脱光了衣服穿上的话,就算只是站在那里不动,也比这舞蹈诱人上百倍千倍。” 水濯缨:“……滚!” 大厅里丝竹乐声更加热烈高昂,异域舞姬们转了几个圈子,纷纷散开,开始到坐席上各人面前单独跳舞。那个领头的美貌舞姬见光顺帝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直接便到了光顺帝的面前不远处起舞,扭腰摆臀,笑靥如花,舞姿比之前更加妖娆诱人。 其他的舞姬也看准了各个皇子和王爷,基本上都在这些男子的座位前面,使尽了浑身解数,舞姿一个赛一个地妖媚动人。她们进宫来献舞本就是为了取悦这些皇室贵族,要是能趁着这个机遇被哪位贵人看上,便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在聿凛前面的那个舞姬比其他舞姬身材更加丰满火辣,容貌也更加妖娆妩媚,高耸的前胸呼之欲出,随着她奔放的舞姿不断地上下起伏,荡漾出雪浪一般的诱人弧度,能看得任何一个男人血脉偾张。 聿凛的目光也确实落在她身上,一动不动,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的目光里不像其他人一样带着欲望和迷醉之色,而像是透过那个搔首弄姿的美艳舞姬,把她当做透明人一样,落在另外一个旁人看不见的地方。 说白了,他就是表面上看着那舞姬,实际上在走神。 贞庆公主坐在他的身边,也在看那舞姬的舞姿,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看到有精彩的动作,时不时还高兴地拍个手掌。 “啊!——” 那舞姬没跳多久,突然毫无预兆地惨叫一声,摔了下去,捂着自己的小腹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一声比一声惨厉地尖叫。 大厅里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丝竹乐声也一下子停了,好几个舞姬慌忙上去将那个惨叫的舞姬按住,捂上了嘴巴,但她还是在拼命地挣扎。 那个领舞的美貌舞姬被吓得脸色惨白,慌忙在光顺帝面前跪下,连连叩头:“奴婢的姐妹身体不适,殿前失仪,冲撞了皇上,求皇上慈悲开恩,留她一条性命!” 光顺帝本来看舞看得好好的,满怀风流旖旎之意,这时候突然中断,兴致一下子被扫了个一干二净,十分不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拖下去!” 侍卫们上来将一队异域舞姬全都带了下去。殿前失仪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尽管光顺帝并没有说如何处置,但在这种宴席上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可想而知这些舞姬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刚刚那个惨叫的舞姬。 被这么一闹,整个宴席上本来热闹的气氛也统统没了。光顺帝没了兴致,宴席便没有持续多久,众人再敬过两轮酒,眼看天色已经不早,宴席也就散了。 水濯缨和绮里晔回到所住的清正宫,遣散宫人,只留了楚漓下来。楚漓这顿宴席上碍于假扮的丫鬟身份,一直都只能站在两人身后,这时候早就饿坏了,让宫里传了夜宵上来填肚子。 水濯缨问楚漓:“你上次在三皇子府见到贞庆公主,她是来干什么的?” 楚漓莫名其妙,想了一下才道:“我当时就只见了贞庆公主一面,出去的时候隐约听到贞庆公主说她从光顺帝那里得了一批珍奇玩意儿,特地来送给聿凛。怎么了?” “看来这位贞庆公主跟三皇子的关系还真好。”水濯缨笑了笑,“好到连随便哪个靠近自己哥哥的女人都容不下,非得除了不可。” 楚漓脸色微变:“你是说……” “刚才那个在聿凛面前的舞姬,是中了贞庆公主的暗器,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水濯缨说,“她在桌子底下用袖箭发出暗器,打中了那个舞姬的小腹。” 她在宴席上一直都在暗中留意贞庆公主,那个舞姬来到聿凛面前跳舞献媚的时候,她正好以透视能力透过桌子看到,贞庆公主袖子下面藏着一套设计十分精巧特别的袖箭,从袖箭里面朝那个舞姬射出了暗器。从她这个距离看过去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暗器,估计是带毒的牛毛细针之类,不容易被看出来。 楚漓十分惊讶。 “我之前在三皇子府的时候,是有听过那么一耳朵,说贞庆公主跟聿凛的关系格外好,不过这也太……” 不过这也太夸张了。妹妹跟哥哥感情好,不乐意看到哥哥被其他女人抢走,这自然是有的,但也是小孩子的幼稚想法。贞庆公主都多大了,就算表面上再装嫩装天真,也不至于到这个份上。更何况,从那个舞姬那么痛苦的模样来看,她对那个舞姬下的恐怕还是杀手。 “这个贞庆公主对三皇子的感情,恐怕不只是那么简单。”水濯缨说,“要么就是她心理扭曲,独占欲特别强烈,要么就是对三皇子有不伦之情,或者两者都有。” “等等……”楚漓一下子想起来,“我在三皇子府里还听说,聿凛之前定过两次亲事,未婚妻都是还还没有过门的时候就出意外身亡,要是照这么说的话,该不会……也是这个贞庆公主搞的鬼?”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8章 赐婚三皇子(二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等等……”楚漓一下子想起来,“我在三皇子府里还听说,聿凛之前定过两次亲事,未婚妻都是还还没有过门的时候就出意外身亡,要是照这么说的话,该不会……也是这个贞庆公主搞的鬼?” “很有可能。”水濯缨说,“贞庆公主如果连一个舞姬接近三皇子都要除掉,绝对不会让三皇子娶妃。” “难怪贞庆公主要杀我……”楚漓感叹了一声,“三皇子府里面一个长得好看的雌性都没有,我长这样在里面已经算是颜值最高的,贞庆公主大概是把我当成勾引聿凛的潜在狐狸精了。” “我在意的是聿凛的态度。”水濯缨说,“聿凛既然知道贞庆公主要杀你,应该也知道贞庆公主以前做的事情,不可能觉察不到贞庆公主对他的特殊感情。但聿凛对此并没有特别的反应,这有两种情况,一是他忌惮贞庆公主的背后势力,不敢有所动作,二是他只是在韬光养晦地敷衍贞庆公主,其实另有图谋。当然这两种也可能是合在一起的。” 楚漓一脸八卦:“哎,那有没有可能聿凛对他亲妹也怀着不伦感情,所以一直没有揭破?” 水濯缨扫了她一眼:“要是这样的话,你还能活到现在?你惹了他心上人的不快,他早就杀了你讨贞庆公主的开心了,还用得着特意派人护送你回东越?” 楚漓一下子没话说了,半晌嘀咕道:“我也弄不明白聿凛到底是怎么想的。” 水濯缨心说人家十有八九是对你有意思了,但也不说穿,沉吟了一下道:“我们可以去三皇子府一趟,找聿凛谈谈。” …… 北晋皇宫,贞庆公主居住的明安宫。 光顺帝对贞庆公主百般宠爱,这明安宫自然也是集万千精美奢华于一宫,比其他公主居住的宫殿好了不知道多少。 寝殿中,贞庆公主刚刚卸了在宴席上的妆容,后面一位宫女帮她取下头发上的红宝石嵌金珠花和丹砂点翠朝阳挂珠钗,散开一头乌油油的长发,另外一位宫女拿着一把半月型镶珊瑚玳瑁蜜蜡梳子,正在小心翼翼地给她一下下梳理着长发。 贞庆公主的旁边还侍立着一位年老的嬷嬷,鹤发鸡皮,嘴角歪斜,一双三角形的眼睛颜色浑浊,眉头像是习惯性地拧在一起。身形略带佝偻,看过去颇为丑陋,甚至还有几分狰狞之相,在这皇宫里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嘶哑难听,像是磨砂纸一样,听着便让人全身发毛。 “公主,容皇后和水皇妃现在到了皇宫里,要不要把外面的人调回到邺都来?” “不用啦。”贞庆公主叹了口气,“这两人不是那么容易暗算的,而且他们要是在皇宫里面出了事情,惹来麻烦的还是北晋。” 那老嬷嬷垂着一双三角眼,面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眼里的目光似乎隐约松了一点,拧着的眉头也展开了些。 贞庆公主拢了一拢长发,转过身来:“对了,焦姑姑,引荒楼那边怎么说?他们这个任务可还没有完成,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焦姑姑刚刚松开的眉头又几不可见地拧了起来,但还是答道:“自然不是,但公主不是说在皇宫里面不好出手么?” “他们能在皇宫里躲一时,又不能躲一辈子。”贞庆公主说,“父皇的寿辰过了,他们肯定还是得返回东越。” 她说到这里,不满地嘟起了小嘴。 “难道焦姑姑觉得,我的身份被人这样欺辱,却连一点公道也讨不回来,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焦姑姑摇了摇头:“公主的身份,自然容不得受辱。” 贞庆公主这才展开笑颜,又道:“让宫里赶制一套冬天里的新骑装出来,之前塔尔特那边送来两匹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等天气晴好了,我和三皇兄去城外的马场上跑一跑马。这冬天里野地上一片白雪皑皑,跑起马来想必也另有一番情调……骑装就要大红色的吧,在白色的雪地里就应该穿红的。” 焦姑姑低头,掩住目光中隐隐一闪而过的叹息之色,应了一声:“是。” …… 第二天,水濯缨先易容去了一趟三皇子府。 她进府之后表露自己的身份,聿凛一点也没有露出意外的样子,像是早就预测到她或者绮里晔会来,正在等着她。 “东越皇妃可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看来这位北晋三皇子倒是个聪明人。水濯缨笑了笑,也没有拐弯抹角,话说得十分直接。 “自然是有。贞庆公主截断了回东越的道路,楚漓在回去的路上已经被贞庆公主的人追上,并且遭到了暗杀,她现在并没有回到东越,而是跟我们在一起。” 聿凛还是没有露出多惊讶的表情。 “就是宴席上站在你们身后的一个丫鬟吧?难怪看过去这么眼熟。” “但无论我们还是她,都不可能一直留在北晋皇宫里,这并非长久之计。”水濯缨说,“你那位好妹妹现在是铁了心要杀我们,你既然有意要护着楚漓,难道就这么干看着?” 聿凛冷峻的面容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瞳眸明显暗了下来,隐约露出一种复杂难言的色泽。 “我不能……我越是护着她,她就越危险。” “这我知道。”水濯缨说,“我现在只想问一句话,你对于贞庆公主到底是什么想法?因为她作为你的亲妹妹而对你怀有不该有的感情,控制你的生活,并且杀了你的两任未婚妻而厌恶仇恨她;或者你更加顾念骨肉之情,就算她做了这些也仍然怜惜疼爱她;还是说她是死是活你一点都不关心?只有知道了你的态度,我才能知道我们到底会是敌对还是合作。” 水濯缨这是把所有难以启齿的话都赤果果地摊到面上来问了。聿凛沉默半晌,这才缓缓地开口,却并没有直接回答水濯缨的问题。 “我们可以合作。有一件事情,我想请你们帮忙。” …… 中午的时候水濯缨回到宫中,下午绮里晔便去见了光顺帝。 “本宫这次前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跟北晋皇商量。听说北晋三皇子年纪已经二十有一,至今还尚未婚娶?” 他一提起这事,光顺帝颇有些尴尬。 聿凛十八岁的时候定了一门亲事,准备娶丞相府的嫡出四女为正妃,但这位小姐在定亲之后不久去邺都城外上香,半路惊马狂奔,将马车拖进了路边的深沟里面,丞相千金不幸殒命。 后来二十岁的时候再次定亲,对方是武平侯的嫡女,本来是个舞刀弄剑的将门之女,身体一向康健。不知为何,偏偏在定亲之后便生了重病,一病不起,在过门之前也去世了。 这两桩事情发生得如此蹊跷,不像只是巧合,便有三皇子命硬克妻的说法流传开来。本来对聿凛趋之若鹜的千金贵女大有人在,现在已经几乎没有哪个女子敢拿自己去冒险,三皇子妃的位置再好,首先总也得有命活着去坐。 “是凛儿命里多舛。”光顺帝叹了口气,“之前定为正妃的两位闺秀都不幸香消玉殒,所以耽误到至今还未娶妻。” “北晋三皇子人才出众,何愁没有良人相配。”绮里晔笑道,“去年三皇子出使东越,东越一位静善长公主对三皇子一见倾心,非三皇子不嫁。静善长公主正当二八妙龄,端庄贤淑,才貌俱佳,既然三皇子还没有正妃,不如本宫让静善长公主嫁到北晋来为三皇子妃,两国联姻,永结秦晋之好。” 光顺帝大感意外。东越自从容皇后掌权以来,除了夏泽长公主嫁到东越为皇妃这一桩毁人三观的奇葩婚事之外,就没有跟其他国家联姻过,现在容皇后倒是主动提出要联姻? 他知道东越皇室里有好几位长公主,小皇帝本身就是个摆设,这些长公主自然也跟透明人一样,不过据闻容皇后倒是并不曾苛待这些长公主。虽然没什么实际地位,终究还是一国公主,嫁过来给三皇子为正妃也合适,足够成为两国联姻的纽带就行了。 而且,现在聿凛的婚事已经很成问题。聿凛二十一岁了,下面比他小三岁的六皇子都娶了正妃,孩子都快生出来了,而他还没有着落。 当然,想找不怕死的贵女当这个三皇子妃,也不是找不到,但这些都不是什么高身份的千金闺秀,否则也不至于置性命于不顾。北晋三皇子因为命硬克妻而找不到合适的正妃,最后不得不娶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官家小庶女,这说出去实在太难听,有损皇家威严。 “静善长公主知道凛儿之前定过两次亲的事情?” 光顺帝觉得还是需要确认一下。否则如果顺利嫁过来之后,才知道聿凛的克妻名声,又闹着要反悔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略有耳闻。”绮里晔说,“但静善长公主对北晋三皇子倾心已深,不相信这所谓的克妻之名,便是刀山火海也愿意去闯上一闯。” “这便最好。” 难得送上门来的机会,光顺帝再斟酌了一下,很快便一口答应下来。 “朕明日便拟赐婚圣旨下去,定亲的流程,就在朕的寿辰之后开始走如何?” 绮里晔一笑。 “自然可以。” …… 邺都,三皇子府。 酉时将过,夜色已经很深了,三皇子府的门口外面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由远到近,一阵风般飞驰过来一骑奔马。上面风风火火地跳下来一个身披朱红团花披风的女子身影,不管三七二十一,下了马就往三皇子府里面冲。 三皇子府门口的护卫和门僮们吓得慌忙阻拦:“公主,请您稍等一下,小人这就进去通传!……殿下已经歇下了,您不能就这样闯进去啊!” 贞庆公主置若罔闻,还是不管不顾地往里面闯,门口众人哪里敢真的去把她拦下来,很快便被她冲进了聿凛的院子里。 房间里面灯光还是亮着的,聿凛这时候并没有歇下,披了一身乌云貂皮披风,站在房间门口,望着冲进来的贞庆公主。 “三皇兄!” 贞庆公主扑到聿凛的怀里,哭得说不出话来。 她并不傻,东越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和北晋联姻,这一次给三皇兄赐婚,分明是容皇后冲着她来的! 容皇后他们已经猜出她对三皇兄的感情,所以故意要嫁一个东越长公主来给三皇兄。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她当初能杀了三皇兄的前两个未婚妻,再杀一个东越长公主也不在话下。 但问题是,那个楚漓是容皇后她们的朋友,而三皇兄对楚漓似乎又十分重视。现在她正在追杀这三人,容皇后知道了,必定会告诉三皇兄。 也就是说,三皇兄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她作为亲妹妹,对他却怀着非分之想,她这个最大的秘密已经暴露给他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9章 情网中的女子(一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贞庆公主扑在聿凛的身上,一边哭一边全身都在瑟瑟发抖,紧张得五脏六腑都缩成了一团。 她别的什么也不怕,就怕三皇兄知道这件事情,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竭力瞒着他,只表现出一副兄妹情深,关系亲厚的模样。 从十二岁时起,她就发现了自己这种可怕而又无法控制的感情。虽然不是一个母妃所出,但她和三皇兄终究还是亲兄妹,她当然知道这是乱伦,是违背天理纲常,但就是一发不可收拾,并且愈来愈烈,最终到了近乎疯魔的程度。 三年前光顺帝的那场刺杀,其实是她布置下的。她在刺杀中让光顺帝挡了一剑,刺客根据她的吩咐,让这一剑刺伤她的小腹,伤到了她作为女子的根本部位,从此以后一辈子也无法再怀孕。 这样一来,她就有了不嫁人的理由,与此同时又能借着这件事情获得光顺帝的愧疚和宠爱,一举两得。她可以将一颗心都扑在三皇兄的身上。 三皇兄十八岁的时候,定下了丞相千金为正妃。当时她刚刚受伤不久,尽管知道三皇兄迟早是要成家的,但只要一想到另外一个女人会成为他的妻子,她就嫉妒得发狂,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派人在丞相千金出城的马车上动了手脚,让丞相千金因为惊马而坠崖身亡。 此后她便再也收不住手。后来三皇兄再定第二门亲事的时候,她又弄死了那个武平侯嫡女,并且刻意让人散播开三皇兄克妻的名声,以致于他的亲事就这么被耽搁了下来。 这样正好。她和三皇兄是亲兄妹,没有缘分,她注定得不到他,那么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他。 这两件事情她都做得很隐秘,三皇兄没有察觉,对于连失两个未婚妻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应来。 人心总是得寸进尺,她渐渐更加不满足,占有欲变得越来越强烈。三皇子府里面的那些丫鬟,但凡容貌稍微好些的,都被她设计陷害,赶了出去,后来府里便不再买那些长得美貌的丫鬟,留下的全都是相貌平平的。 只要有美貌的女子接近三皇兄,而三皇兄表现出了兴趣或者格外的留意,她就无法容忍。就比如宴席上那个勾引三皇兄的舞姬,从大厅里被拖下去之后,很快便被她找机会杀了。 她并不担心有任何女子能将三皇兄抢走,唯一担心的就是,三皇兄一旦知道她违背伦常的感情,会不会觉得她恶心?会不会因此而反感她?会不会从此不想再看见她?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她该怎么办? 聿凛安慰地拍了拍贞庆公主的肩头:“芙儿,别哭了。” 贞庆公主听他的声音仍然和平时一样温和,并没有表现出厌恶排斥的样子,不敢置信地抬起满是眼泪的小脸望着他。 “三皇兄……你知道……” “我知道。”聿凛叹息了一声,“我很早就知道,丞相府小姐和武平侯府小姐都是怎么死的。” 贞庆公主的脸色先是一下子变白了,但随即又涌上一片血色来,仿佛那张玲珑可爱的小脸上飘起了一片鲜艳的红霞。 皇兄早就知道? 他知道他的前两任未婚妻都是她杀的,但没有做出任何表示,这说明什么? 一来说明他自己对这两桩亲事也并不上心,二来……是不是说明他能够理解她的感情,也能够容忍她的行为? 聿凛一向是冷峻的性子,不喜欢多言,话只说到这里就停了。但贞庆公主对他倾心多年,早就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他只要一句话甚至一个表情,她都能猜得出来他没有说出口的意思是什么。 这时候往下一想,忍不住心花怒放,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她面前都绽放出了玫瑰色的光影。 三皇兄没有反感她!甚至还默许了她对他的那些未婚妻下手! 那么他是不是对她也怀着超过亲情的感情,只是一直像她一样,不敢说出来? 这么多年来三皇兄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她从中作梗,但她也确实从来没有看到三皇兄除了她以外在意过哪个女人,基本上都是那些女人来勾引他的。 贞庆公主一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了楚漓,一下子又有些不快。她虽然没见到聿凛对楚漓有多好,但她要杀楚漓的时候,聿凛却是第一次护着一个女子,冒着巨大的危险从着火的柴房里把楚漓救了出来,并且之后还派人护送楚漓回东越。 “那位楚小姐,和三皇兄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说过,她对我有用,现在还不能死。”聿凛露出一点无奈之色,“之前我不能把话说明,只能派人护送她。” 贞庆公主尽管仍然觉得不太满意,但聿凛这么说,她也能理解。在她的心迹没有被三皇兄知道的时候,三皇兄不可能跟她来解释这些,并且阻止她杀楚漓。 她这时候正是心花怒放的时候,只觉得一生中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时刻,就算有一个小小的楚漓,也不过是稍微影响了一下心情。三皇兄既然说楚漓有用才需要护着,那楚漓应该也不过是有利用价值而已,没什么关系。 “还有东越的赐婚……”贞庆公主又想到了这个,娇俏地朝聿凛眨了眨眼睛,“要是三皇兄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让这场赐婚不成的。” 一说到这件事,聿凛却是苦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要怎么做,但这次没有那么容易,容皇后已经知道我的前两任未婚妻都是你杀的,必定也会预料到你会再去杀静善长公主,会做好充足的准备在那里等着你。” “那也没关系。”贞庆公主轻轻哼了一声,“容皇后本人我都有办法杀,更何况区区一个静善长公主?” “不。”聿凛摇头,“杀人不是问题,问题是容皇后正在等着抓你杀人的证据。你要杀静善长公主容易,但在对方已经知道是你下手的情况下,你能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不被人抓到任何证据?你也别小看了容皇后。” 贞庆公主一下子没话说了。聿凛继续道:“如果这个证据被抓到,你之前做的事情会被全部暴露出来,世人也会知道我们……这样的事情一出,北晋皇室的名誉毁于一旦,我们都不会被父皇所容。” “父皇……” 贞庆公主咬了咬牙。皇权终究还是最强大的,她手上的势力确实不小,但那全部都是暗处的势力,还是不能公然和父皇对抗。 聿凛轻叹了一声。 “或者……我不想娶静善长公主的话,也可以放弃这个皇子的身份,离开北晋,从此隐姓埋名,便没有人再管得着我要不要娶妻,要娶的是谁。” 贞庆公主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心头犹如小鹿乱撞。聿凛这话里,竟是隐隐有要终生不娶的意味,或者更甚一步,他是不是……要娶她? 她知道兄妹成亲,生下来的孩子经常都是怪胎和残疾,但她反正这辈子已经生不出孩子了,这个不是问题。不生孩子的话,只要她换个身份面貌,没人知道她和三皇兄是亲兄妹,又有谁管得着他们是不是乱伦? “不。”贞庆公主一把拉住聿凛,“三皇兄不用放弃这个皇子的身份,等我一段时间,很快就好,我有办法的。” 放弃皇子身份,这听起来容易,却是意味着失去了地位,权力,财富,安全,几乎是所有的生活保障,以后还要东躲西藏地生怕被人发现,后半辈子会走得无比艰难。 她自己在这个公主的位置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不是公主的话,尽管她背后有那么大的势力,过得肯定也远不如现在这么风光自在。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就算是为了她,她也不希望三皇兄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她希望他永远这么矜贵,冷傲,高高在上,对所有人都淡漠冷峻,但唯独在对着她的时候,会露出那种隐隐的宠溺眼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胸怀江山大局,手握天下权柄,而不是要沦落到像一个逃犯般狼狈不堪的境地,被一大堆窘迫的琐事所拖累,连存活都成问题。 聿凛望着她仰头看他的坚定眼神,摸了摸她的头发,微微一笑。 “好,我等着。” …… 光顺帝的寿辰在十一月月底,因为是五十大寿,所以办得格外隆重。 整个邺都张灯结彩,皇宫里面更是着意布置了一番,金彩辉煌,犹如琉璃珍宝点缀的仙宫一般。几千只金黄色的宫灯连成长长的一串串,悬挂在屋脊飞檐之下,灿烂的灯光映照得整个皇宫通明如白昼,弥漫着一股热闹喜庆的气氛。 正式的寿宴定在晚上,在皇宫里最大的宣德殿里面举办,比之前的丰雪小宴奢华隆重得多。大殿里面除了皇亲国戚王公贵族之外,还有文武百官,以及其他国家派来贺寿的使臣。 宴席开始之前,先由众人各自献上给光顺帝的寿礼。大殿上顿时像是珍宝展示台一样,诸般奇珍异宝,和璧隋珠,古玩字画,雕像绣品,一一被展示出来,进献给光顺帝。 绮里晔和水濯缨本来就不是诚心来贺寿的,准备寿礼的时候也就只是在北晋直接搜罗了一批贵重宝物送上来,分量绝对是够分量,但毫无特别之处。 北晋这边的王公官员们为了讨好光顺帝,准备寿礼的时候就讲究得多,一个比一个别出心裁。什么用一百多种不同绣法绣成的寿幛,食用了能够延年益寿的千年太岁,上面天然带有吉祥图案的东海珍珠,隐约形成一个“寿”字形状的大块太湖石,什么都有。 到贞庆公主的时候,两位宫人献上来一个有半人多高的笼子,笼子上盖着金黄色的锦缎。贞庆公主拉开锦缎,大殿里的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叹声。 笼子里是一只比寻常鹰隼大了足有一倍的海东青,昂首挺胸地站立在铁杆上,姿态威猛,目光精亮,光看这形态便是一等一的品相。 最为难得的是,寻常海东青都是杂色的,纯白为上品,纯黑为极品,而这只海东青不知是不是变异,羽毛的颜色竟然是纯正的金黄色,通体犹如黄金打造而成,光辉灿烂,华贵非凡。 海东青在北晋十分稀少,远古时期曾经是北晋族人的图腾鸟类,现在也仍然被视为神鸟,是祥瑞、兴盛和强大的象征。在北晋前朝,能抓到一只海东青进献给皇帝,甚至可以免除死刑,可见其珍贵程度。 北晋以金黄色为尊,皇帝的座位和龙袍都是明黄的,现在贞庆公主献上来的这只海东青通体金黄色,祥瑞再加上尊贵,寓意更好,一下子将众人的其他寿礼都比了下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0章 血光寿宴(二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贞庆公主在殿下盈盈一拜:“儿臣寻了一年,特意从南方寻到这只金色海东青,恭贺父皇五十大寿,祝父皇洪福齐天,万寿无疆,北晋河清海晏,永享太平!” 光顺帝十分满意,捻着胡须呵呵大笑:“好!好一个河清海晏,永享太平,芙儿送的这件寿礼深得朕心!” 贞庆公主站起身来,笑道:“这只金色海东青可不只是外形难得,还极具灵性,儿臣捕到它之后,请驯鹰师训练了许久,如今还能做表演,父皇若有兴致的话,现在就可以一观。” “哦?”光顺帝听了更加高兴,“那便演来看看!” 贞庆公主让训鹰人打开笼子,将那只金色海东青放了出来,解开它脚上拴着的锁链。训鹰人一声唿哨,海东青展翅飞到空中,绕着整个大殿盘旋三圈,金黄色的羽翼在烛火灯光下更加华贵灿烂,犹如一轮初升的小太阳在大殿中升起,光辉耀眼,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训鹰人又是一声唿哨,哨声陡然转为尖利,海东青从半空中俯冲下来,却是直直冲向大殿上首主位上的光顺帝! 海东青是鹰中之王,速度何等迅疾,就如同一支来势奇急的金色箭矢直射而下。光顺帝刚开始时看到海东青开始俯冲,还以为是表演的一部分,周围众人也是如此。 等光顺帝见那海东青是朝着他扑来,这才感觉不对,但已经迟了,海东青一瞬间便俯冲到了他的面前,竟是挥起一双锋利的鹰爪,直抓向他的面门! “啊!——” 光顺帝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去挡头脸。海东青是猛禽,力道极大,而光顺帝本身又不会武功,这伸手一挡,手臂上直接被海东青锋利的爪子不偏不倚地抓了过去。 海东青的一只爪子便有人的手那么大,爪子末端尖锐锋利如弯刀,一下子便在光顺帝的手臂上抓出了三条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飞溅。 光顺帝惨叫一声,痛得反射性地缩回手去,海东青仍然没有飞走,扑扇着翅膀再次挥爪抓向他的脸。 周围的大内侍卫连忙赶上前去,拔剑斩向光顺帝面前的海东青。不料这海东青果然极有灵性,反应速度竟然比一般的武功高手还要快上几分,加上侍卫们生怕不慎伤到就在海东青下方的光顺帝,出手仍然保留着五分顾忌,不敢真的用出全力。 这数剑一齐刺过去,那只海东青一扇双翼,猛然腾空而起。鹰隼类的飞行技巧本就高超,在空中前进后退上升下降全都圆转自如,这一下腾起的速度竟然和众侍卫的剑势速度相差无几。 没有一剑直接刺中海东青,只有其中一剑贴着它的身体侧面划了过去,金黄色的羽毛飘落下来几片,隐约渗出一点血迹,估计只划出了一个浅浅的小口子。 这一下根本不影响海东青的飞行,却似乎更加激发出了它的狂性。只听训鹰人再次唿哨一声,海东青飞到空中,几乎是毫无过渡地,直接折成一个锐角再次猛然俯冲了下来,这次却是冲向大殿的另一边,也就是王爷和皇子们坐的那一排位置。 坐席上一片惊叫声。海东青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而且凶猛力大,而众位王爷皇子们进宫来参加寿宴,身上哪有带着武器,赤手空拳在海东青的利爪尖喙面前,便是再高的武功也不敢保证安然无恙。 “快躲开!” 海东青在座位上扑腾过去,所到之处一片人仰马翻,众人惊叫着纷纷躲闪,桌子椅子被带得翻倒在地,桌上的碗碟菜肴摔得满地都是。 两位王爷坐在最前面,一下子被抓伤了。旁边的太子聿铭伸手要去抓海东青的脖颈,结果被它狠狠啄了一口,正啄在左眼上,他顿时双手捂着左眼惨叫起来,指缝间鲜血涔涔而下。 聿凛就坐在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但他的身手在所有王爷皇子里面是最好的,海东青扑过来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矮身往下一躲,海东青的爪子从他背上掠过去,把他背上的衣袍划开了长长一道口子,也不知道伤到了里面皮肉没有。 “闪开!” 大厅对面的绮里晔早在海东青开始第二次俯冲的时候,手中就捏碎了一个青玉酒杯,指间夹了一块酒杯碎片,像飞镖一样朝着海东青飞掷过去。 他使用暗器的功力已臻化境,飞花拈叶皆可杀人。那块青玉碎片直射入海东青的头颅正中,力道精准得不可思议,到达之时正好力衰,几乎将海东青的脑袋劈成两半,却没有再贯穿出来伤到后面坐着的众皇子的女眷。 这一下海东青应声立毙,整只扑棱着翅膀从半空中栽了下来,重重摔在宴席的桌面上。 “砰!” 这只海东青体型格外庞大,大约有一个半大孩子那么重,摔到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整个大殿里面有那么一瞬间鸦雀无声,就连已经被抓伤正在惨叫的几人都停了下来,众人盯着那只瞬间倒毙的海东青呆了一呆。 最先做出动作的还是绮里晔,他手中第一块酒杯碎片飞掷出去之后,紧接着第二块也掷了出去。这次是对着那个训鹰人身上的穴道,而且力道轻得多,显然只是为了点穴而不是下杀手。 但似乎还是迟了。第二块酒杯碎片尽管打中了训鹰人的穴道,那个训鹰人的动作猛然停顿下来,嘴里却还是缓缓流出一道黑血,随即便整个人僵硬地倒了下去。 “……抓刺客!” 众侍卫们这才大喊起来,其中几个立刻上去抓的抓捆的捆,将那训鹰人绑了起来。其中一个侍卫立刻在训鹰人背后连拍了数掌,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手法,训鹰人哇啦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混合着满地胃里的秽物,大约是把之前提前服下的毒药都吐出来了。 “快传太医!皇上和王爷太子都受伤了!” 另外几个宫人则是慌忙传了一群太医过来,给受伤的众人查看和处理伤势。 众人根本没有想到被视为祥瑞神鸟的海东青竟然会突然暴起伤人,只是这一只飞禽,便将整个大殿里的人弄得狼狈不堪,伤情惨重。 伤得最重的是坐在靠前位置的一位王爷,因为年纪大了些,人又虚胖,行动不太灵便。海东青第二次俯冲下来的时候一爪抓中他的下颌处,将脖颈上的大动脉都割开了,血如泉涌。太医们根本抢救不过来,只不过片刻时间,这位王爷就在家眷们的哭喊声中,因为失血过多而当场死亡。 其次是太子聿铭,身上倒没有受什么伤,但一只眼睛被海东青啄瞎了,整颗眼珠子几乎都被啄了出来,根本不可能治好。 光顺帝手臂上被抓出来的三道伤口也是深可见骨。其他的几位王爷和皇子身上也带了伤,不过都是十分轻微的皮肉伤,聿凛背后衣服被海东青爪子划开,背上也被划出长长一道伤口,只是伤口很浅,刚刚见血而已。 但太医一检查,发现还远不止如此,海东青的爪子上竟然还淬了剧毒。 这剧毒并没有见血封喉那么夸张,但在这片刻时间里,毒性也发作了出来。光顺帝手臂上的伤口最深,发作也最快,顷刻间便开始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脸色发青发绿。其他受伤的人同样中了毒,只是没有光顺帝那么严重。 皇宫里一向是医术最高药物最完备的地方,太医们竭尽全力抢救,花了整整一个通宵的时间,好不容易才保下光顺帝的性命。 但这剧毒似乎有破坏人神经系统的作用,其他几位王爷和皇子们中毒轻微,还没什么大碍,可以慢慢恢复。只有光顺帝中毒最深,尽管抢救过来,却是半身不遂地瘫在床上,下半身没有一点知觉,以后恐怕也难以再下地行走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1章 一个个都是影帝影后(一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一场寿宴,一只带毒的海东青,便改变了北晋的局势。 贞庆公主在寿宴上发生突变的时候,就整个人呆愣愣地站在那里,脸色煞白,双眼发直,仿佛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直到后来聿凛带着身上的伤上去叫她,她才哇一声哭出来,扑到光顺帝的面前,跪在那里不肯起来。 太医们为了压住光顺帝身上的毒忙了一夜,她就也在那里跪了整整一夜,无论谁怎么叫都不肯起身。第二天太医宣布光顺帝性命无碍,她这才双眼一闭,整个人身子一软,晕了过去,结果太医又多了一个要抢救的人。 那个训鹰人本来已经服毒想要自尽,被侍卫及时催吐出胃里的毒物,也留下了一条性命。没有经过什么严刑逼供,很快便招认了他是十多年前一个被光顺帝处死的宫女后代,筹谋多年就为了回来弑君报仇。 正好碰上贞庆公主献寿礼这个机会,他便送了这只受过特殊训练的金黄色海东青给贞庆公主,在海东青爪子上淬了毒,以此来刺杀光顺帝。 刺杀皇帝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最重的罪名,口供确认无误,那个训鹰人立刻被判了五马分尸的酷刑,即刻处刑。 贞庆公主是献寿礼之人,本来也有连带责任,但光顺帝一向宠爱她,她跟光顺帝父慈女孝,而且又是个根本不用考虑皇位争斗的公主,没有任何人想到她会有什么动机要刺杀光顺帝。只当她一心想要送一件吉祥别致的寿礼给光顺帝,结果被刺客蒙蔽和利用了。 光顺帝保住性命,但是暂时躺在床上还没有醒来,贞庆公主晕过去之后再醒过来,又一直眼泪汪汪地跪在光顺帝的榻前,一整天下来滴水不沾粒米未进。 直到第二天傍晚光顺帝勉强醒了,精神还是十分萎靡,人也迷迷糊糊的。并没有怪罪贞庆公主的意思,反而是得知贞庆公主跪了整整一天之后,还颇为心疼,留下一句不怪贞庆公主的话之后,又昏睡了过去。贞庆公主这才被宫女们搀扶着起身回去休息。 两位受了轻伤的皇子,中毒都不深,几天之后就没有大碍了,也和其他人一样轮流来光顺帝这里伺疾。只有贞庆公主似乎是极为愧疚自责,一直陪在光顺帝这边,光顺帝让她回去她也执意不肯回去。 光顺帝开始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两三天之后才渐渐清醒,但大半边身体都完全麻木没有了知觉,只能躺在床上,生活都无法自理。 太医尽管不敢明说,但那个意思很显然就是,光顺帝恐怕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个样子,甚至可能一辈子无法恢复。 太子聿铭被海东青啄瞎了一只眼睛,不幸中的万幸是海东青的喙上没有带毒,否则他现在恐怕也是跟光顺帝一个样子。但北晋不可能让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残疾人继任皇位,他这个太子的位置,也注定保不住了。 贞庆公主在光顺帝病床前守了几天,终于自己也支撑不住病倒了,光顺帝让人强行送她回宫去休息。聿凛找了个不用伺疾的时间,去她的明安宫看望她。 贞庆公主一向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像这样接连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辛苦过,这次是真病了。恹恹地半靠半躺在床上,穿了一身梨花白素锦寝衣,披散着一头没有任何首饰的黑发,一张平日里鲜艳红润的苹果小脸现在黄黄的,可怜巴巴,倒是格外惹人怜爱。 “三皇兄……” 贞庆公主看到聿凛进来,眼里一下子闪烁出喜悦的光彩,挣扎着想要起身,聿凛抬手示意她不用起来。 “怎么样了?” “太医说没什么大事。”贞庆公主的声音低低弱弱的,“只是累着了,歇两天就没事了。” 聿凛眸色略沉:“你做做样子就可以了,何必真把自己累病?” 贞庆公主笑了一笑:“我是献上寿礼的人,不把这个样子做足的话,怎么取信于人?而且这样一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只会在我的身上,不会怀疑到你的。” 聿凛没有回答,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芙儿……” 他只是这么叹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做出什么动作。贞庆公主眼中的光芒却是更加又柔又暖又明亮,笑容愈发甜美。 “三皇兄不用担心,父皇还会活一段时间的,好消除众人对你的疑心,否则你一下子就继任皇位的话,未免还是会有人怀疑你跟这件事情有关系。” 聿凛眸色幽深地望着她:“父皇平日里那么疼爱你,你如果下不了这个手的话,便不要杀父皇了。” 贞庆公主轻哼了一声:“我没有什么下不了手的,当年就是父皇害死了我母妃,他这么多年来疼爱我,还不是因为愧对于我和我母妃。” 聿凛眼中露出意外之色:“你母妃当年不是因病去世的么?” “才不是。”贞庆公主蹙眉,“我母妃的事情很复杂的。她背后有整个中原最古老也最神秘的势力之一,她去世后这些人脉和资源传到了我的手上,所以我才能……” 聿凛打断她:“这些事情是你的秘密,你不用告诉我。” “我在三皇兄面前没有秘密。”贞庆公主娇俏地一笑,“只要三皇兄愿意听的话,我都可以告诉三皇兄,以后这些资源三皇兄也可以用。我们还分什么你的和我的?” 聿凛神色柔和地望着她,一向冷峻的瞳眸中隐隐蕴着笑意,正是贞庆公主最喜欢看到的那种略带宠溺的目光。 “那你说。” …… 北晋皇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绮里晔和水濯缨作为客人,再留在皇宫中已经不合适,表面上宣称要告辞回国,实际上仍然留在邺都。 这一次的海东青事件,不用想也知道是贞庆公主谋划的。贞庆公主现在一天到晚都在光顺帝那里伺疾,全副心神都要用在表现出对光顺帝的自责内疚上,摆出一个自觉罪孽深重的孝女形象,大约暂时分不出精力来对付他们两人。 聿凛让他们对光顺帝提出他和东越长公主联姻,是冲着贞庆公主去的,但绮里晔和水濯缨没有想到贞庆公主竟然会突然下这么重的手,一口气解决了光顺帝和太子,这分明就是要让身为三皇子的聿凛上位的节奏。 贞庆公主对聿凛怀有不伦之情,应该已经很长时间了,聿凛想必早就知道,但一直没有说破,现在才对贞庆公主表露出来。东越长公主要嫁给聿凛,贞庆公主必然无法容忍,但这一次却不能像之前一样简单粗暴地暗地里下黑手把对方除掉,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聿凛自己掌控大权,不必再受人所制。 海东青事件即便不是聿凛的授意,必定也是他诱使贞庆公主所为。贞庆公主背后的势力那么深,要做到这一点想必并不难,贞庆公主本身又不傻,聿凛甚至连主意都不用替她出,不费一点力气就能坐享其成。 而且贞庆公主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疑心。海东青行刺事件里,第一重刺客是那个训鹰人,如果有人怀疑的话,第二重也是怀疑到贞庆公主的身上。但贞庆公主没有刺杀光顺帝的动机,现在苦肉计又演得这么好,连光顺帝本身都不怪罪她,别人怀疑又算得了什么。 聿凛则是基本上安全的,他自己也受了轻伤,而且看上去跟这整个事件没什么关系。海东青的刺杀对象是光顺帝,最大的受害者是那个当场死亡的王爷,太子聿铭不过是瞎了一只眼睛,就跟顺带的一样。不会有多少人想到整个事件其实是为了废掉光顺帝和太子,让聿凛上位。 水濯缨并不相信聿凛真的不介意贞庆公主对他的不伦之情,那么他现在也是在演戏哄骗贞庆公主,好让她心甘情愿地帮他夺权。 贞庆公主一边装出纯真可爱的模样欺骗世人,一转头就也被聿凛骗得蒙在鼓里团团转,也算是现世来的报应。 聿凛的城府心计,一点也不比水濯缨见过的任何人差,这皇家里面就没有简单的人物,一个赛一个都是影帝影后。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2章 楚小姐开始卖队友了!(二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这些天的时间里,从东越调回来的上百个“蛇信”杀手和暗卫们都已经赶到了北晋邺都,还有三百千羽精骑中最精锐的轻骑兵。 东越超过百人的军队本来都过不了两国之间的关卡,这些轻骑兵是换了其他的装束,分散开来从各个关卡来到北晋的。在北晋也是以便装分散行动,不过都在一片不大的区域内,接到命令的时候可以马上聚集起来。 这一批人马对付一支三五千人的军队都绰绰有余,不管贞庆公主想要玩明的还是暗的,他们都有足够的实力来应对,不至于再像上次在幽灵小镇上那么凶险。 聿凛在他们出宫之后,派了人来请他们暂时留一段时间,不知道是想要干什么。绮里晔还没有查清贞庆公主的背景势力,而且这世上有任何人想要杀他,他都断然不会在没有解决掉对方之前就这么善罢甘休地回去,所以便也从善如流,答应聿凛暂时留在了北晋。 楚漓也知道了聿凛和贞庆公主的事情,感慨唏嘘,直希望一辈子也别再碰上聿凛这种人。之前技术指导他打飞机的时候还觉着他挺纯的,现在看来纯个屁,也就肉体上托了他那个心理扭曲的妹妹的福,大概还算是纯洁的,心理上就是深不可测的一心机影帝。 不过楚漓这姑娘对于权谋一向不感兴趣,而且她自己觉得聿凛既然干掉了太子和皇帝,就算现在暂时不会继位,皇位也基本上没跑了。他眼看就要出任北晋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跟她这一介草民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才对。 贞庆公主现在一头陷进情网里面拔不出来,被聿凛骗得团团转,聿凛既然不想她有事,贞庆公主大约也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所以她至少暂时是安全了。 她更关心的还是她的事业。离开这么长时间没去照管,北晋的几家店也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这段时间她都在邺都的四家店里跑,店里整顿得差不多了,也会请水濯缨和绮里晔过去坐坐吃个饭。 楚漓一向心大神经粗,水濯缨也不能说她想得不对,只是挺服她这万事不往深处想的精神。但有一点水濯缨还是委婉地提醒了楚漓,聿凛恐怕不会打算跟她这一介草民从此没有交集,她要是真想远离聿凛的话,最好还是搬回东越去,聿凛的手至少没那么容易伸到东越来。 楚漓在北晋的生意正红火着,之前聿凛让她回东越,是因为她的性命受到了胁迫,事业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自然还是小命更重要,所以她才会答应回东越。但现在性命无碍,她就舍不得放弃她在北晋发展了两年时间,正走得顺风顺水的十来家店。 水濯缨见楚漓不愿意,也没有非劝服她不可,道路都是自己选择的,她没有那个权力替别人做决定。 楚漓在邺都的四家店一家是甜品店,一家是火锅店,一家是药膳店,还有一家是专出新菜品的酒楼。 中原地区现在的蔬菜种类其实不多,大约也就停留在中国古代的唐朝时期,现代很多常见的物种都还没有从异域引进,或者是引进来了但没有被当做食物。就比如说西红柿,其实已经出现在中原数十年了,还是被当做观赏植物来培植。 楚漓盯上的就是这些物种。除了开发已经被引进中原来的以外,还特地托了商队去北晋更北方的草原国家乌坦和海外搜罗,倒是真的又被她引进来一些中原没有的水果蔬菜,诸如辣椒、土豆、胡萝卜之类。 这些外来物种没那么容易适应中原地区的水土,在这里只种了一两年,大部分产量都很低,目前不能真正作为农作物大面积栽培,也就只能被楚漓用来开发新菜式用。不过新奇的东西总是特别受欢迎,楚漓的酒楼每次推出一道新菜,外面都是排队排出好几丈长。 前段时间楚漓离开邺都去东越查看那边的分店情况时,酒楼里刚刚推出自助餐,分了三档,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和五十两银子的。 古代人从来没见过自助餐,都觉得五两银子能敞开了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肯定是占便宜了。但以这个时代一两银子折算大约五百块人民币的比率来算,十两银子就是五千块钱,菜品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人就是长十个胃也吃不了这么多,不过是图个新鲜别致的样式而已。 现在楚漓回来一看,这自助餐做得十分成功,她又新推出了一百两银子的最高一档,兴致勃勃地拉着绮里晔和水濯缨过去一起试。 绮里晔在东越的时候一道菜可能都要上百两银子,这自助餐也确实就只是吃个新鲜,但水濯缨却是十分怀念。 一百两银子的一档,楚漓推出了西餐菜式,牛排、意面、披萨、沙拉之类。因为不知道中原人能不能接受这些完全是外来的菜式,没敢直接作为新菜推出,而是先放在了自助餐这里试水,看看受不受欢迎。 水濯缨都不记得多长时间没吃过西餐了,立刻点了一套上来,包括前菜、汤品、主食、甜点,楚漓还用北晋特产的几种酒调了色彩艳丽的鸡尾酒出来,透明的玻璃高脚杯上像模像样地插了一片薄薄的橙子和一把小纸伞。 水濯缨也给绮里晔点了一模一样的一套,绮里晔望着面前作为前菜的烤香肠蔬菜水果沙拉,一脸的诡异表情:“……这都没有弄熟吧?你当本宫是牛羊么,就这么直接吃一盘子草?” “吃就是,不要这么多话。” 水濯缨平日里天天被绮里晔比现代人更前卫更毁三观更不可描述的思想荼毒,往往都不记得自己是穿越者,这时候才觉得绮里晔是个真正的古代土著。 递给他一副特制的银刀银叉:“左叉右刀,学着我们的样子来,或者你觉得怎么顺手就怎么用。” 绮里晔的表情更加诡异,接过刀叉在手里摆弄半天,最后双指夹着银刀刀刃,成了一个投掷飞刀的姿势:“本宫觉得这样最顺手。” 水濯缨:“……” 不得不过去手把手地教他拿刀叉:“文雅一点,这是用来切食物的,不是用来杀人的……算了还是我帮你切牛排吧,你用叉子就可以了,免得一个顺手把谁给捅死。” 绮里晔这人向来是给他一根竿子他就能顺着爬到天上去的,立刻放下刀叉,张开口对着水濯缨等着投喂,顺理成章地:“本宫用那个叉子也用不惯,等会儿一个顺手把谁给扎死了不好,你喂本宫吃。” 水濯缨:“……你用筷子吃去!” 楚漓在对面鄙视地瞪他们:“你们两个能消停一会儿吗?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吃狗粮都撑饱了!” 这妹子大约是水濯缨见过的唯一一个完全不害怕绮里晔的人类。就连水濯缨都有对绮里晔充满恐惧的时候,而楚漓估计是从来没见过绮里晔可怕的一面,而且实在是心大神经粗,在人人谈之色变畏如妖魔的东越妖后娘娘面前也是这么没大没小咋咋呼呼的。 绮里晔大约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彪悍的女子,虽然没有他这么变态,但是黄暴程度跟他绝对有得一拼。同为不可描述星人,出于同类和同类之间的惺惺惜惺惺,他对楚漓倒是并没有如何,态度跟平时比起来已经是十分平易近人了。甚至没有吃楚漓和水濯缨关系这么好的醋,不然他平时只要看到是个生物跟水濯缨黏得太近,都得想办法扯开。 这一顿饭水濯缨吃得很感慨。平心而论,楚漓的西餐虽然不是正宗的西餐,但在这种古代能做出这种水平来,已经比现代的很多所谓西餐餐厅良心多了,味道也很不错。 到甜点吃完之后,水濯缨去上洗手间……不,在这里应该被叫做净房。古代这一点很糟糕,城市里根本没有什么公共厕所之类,想解手出恭都只能回自己家里去解决。尤其是那些矜贵的小姐闺秀,要是在外面逛个街逛到一半闹起肚子来了,简直能要人的命。 楚漓每一家店里都十分人性化,大堂后面配备了男用和女用的两处净房,隔开很远的距离。 开始的时候众人不好意思在外面公共场所解决,净房根本就没人去,后来有了第一个人去,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慢慢大家都习惯了,也就觉得很正常,甚至还对这一点赞不绝口。光顺帝之前听闻此事,甚至还有意在邺都修建便民净房,也就是古代的公共厕所,可惜还没实施就夭折了。 水濯缨一走,雅间里面就剩下楚漓和绮里晔两人。 极少有人能跟绮里晔两人独处而不被他吓跑,但楚漓就是个跟谁坐在一起都不会尴尬的特例,这也是水濯缨为什么敢放心把她跟绮里晔扔在这里的原因。 楚漓一边喝鸡尾酒一边跟绮里晔扯淡:“皇后娘娘,你跟女神第一次遇到是什么时候?” “将近三年前,在崇安城郊外。” 绮里晔随口答了,也问了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一直叫爱妃女神?” “这是我们那个世界里的叫法啦。”楚漓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跟绮里晔解释国民女神这回事,“我们那边,有一种类似于……类似于戏子一样的存在,叫做影星,也是演戏给人看的。但地位比这个世界里的戏子高得多,知名度最高的,整个国家都知道这些人的名字,而且特别有钱,走到哪里都是风光无限。粉丝,也就是喜欢这些影星的人,往往会大群大群的夹道欢迎……这么说你应该理解吧?” 绮里晔:“理解。然后?” 楚漓说到这里眉飞色舞:“你家爱妃在那个世界里,就是国内最受欢迎的影星之一,被称作国民女神。她在那边的艺名,就是类似于戏子的艺名,小青衣之类的,叫做林樱。我也是女神的粉丝之一,她的电影每一部都是精品,那演技简直绝了。” 绮里晔的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幽深,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雅间里面的气压几不可觉地一点点下降。 但他面容上还是带着笑容,甚至比之前更加温和更加随意更加漫不经心,像是闲聊一般的语气,却是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像是不知不觉中在蛊惑楚漓说下去。 “那爱妃前世里都演过哪些戏?能不能跟本宫具体说说她演戏的细节?” ------题外话------ 啦啦啦,你们期待的来了23333333333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3章 吻戏、床戏、全裸出镜是什么?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这要是换了对于绮里晔经验丰富的水濯缨,早就觉察出了绮里晔语气里的不对劲,立刻就会闭嘴。但楚漓跟绮里晔接触的时间还很短,不了解绮里晔的变态,根本没往深处想。只当绮里晔在关心自己媳妇的过去,而且作为一个古代人对现代的东西好奇,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她的那个属性,一说起自己粉的女神的事情来,格外兴高采烈,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女神前世里是童星出道,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是十二岁,才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演过四部大片了。我最喜欢的是最后一部,女神的巅峰之作啊,对了,那一部电影的背景也是古代的,就跟你们这里的戏台上唱戏会唱一些前朝的故事一样。而且还是江湖武侠电影,女神在里面演的是一个性格复杂诡谲的侠女,那真是演活了整部电影。尤其是最后临死之前那一场吻戏,当时首映的时候,整个电影院里一片嚎啕哭声,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绮里晔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声音也仍然温和随意,只是语速稍稍有点放慢。 “吻戏?” “啊,就是跟男主角接吻的戏份。”楚漓非常耐心地给他解释,“男主角也是当时演艺圈里面一位实力派男影星演的,顶级大帅哥啊,跟女神一个美一个帅,两人在荧屏上接吻的时候简直了……那张画面我后来一直当做手机锁屏壁纸的,穿越过来之前都没换,电脑桌面壁纸是女神在另一部电影里面跳舞的剧照,桌子上还有我用那一批剧照自制成的日历呢。” 绮里晔嘴角隐隐勾起,眼尾那一抹绯红色开始渐渐加深加重,妖异艳丽得犹如染了鲜血带了剧毒一般。 “爱妃会跳舞?” “何止是会跳舞!”楚漓激动,“那一场霓裳羽衣舞,简直是美得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天上有地下无,据说女神单单为这一场舞戏就练了三四个月,最后一场舞出来惊艳全世界,成了电影史上经典中的经典。女神也就是靠着这一场电影奠定了国民女神的地位,那时候女神才十八岁呢。” 绮里晔嘴角弧度更深,一双凤眸中目光深不可测,没有回答。 楚漓正说得兴起,根本没有去注意绮里晔的表情,直接一路说了下去。 “……其实那部电影里的床戏也不错,虽然是床戏但是画面炒鸡唯美啊,去全国山水最美的琴山景区拍的,不过那个尺度有点大,当壁纸什么的还是算了。” 绮里晔:“床戏?就是上床的戏份?” “对。”楚漓对他举一反三的理解能力显然很满意,“当然不是真的上床啦,只是做个样子而已,不过女神也是演绝了,虽然是床戏但是一点淫秽色情的感觉都没有,一半绝望一半希望一半仇恨一半深情……哎呀现在想起来都虐得我不要不要的,整部电影的精华和高潮都在这里。本来这个尺度在国内一般是禁止的,最后电影院播出的时候愣是没剪,只去了两个女主角露点的镜头而已。” 绮里晔:“露点?” “就是……这两点,你懂的。” 楚漓带着一种猥琐的表情,指了一指绮里晔胸前的两边,指得绮里晔整张面容都隐隐扭曲了一下。 “你想啊,拍戏的时候男女主角本来都是全裸出镜的,要光挡着这两点也不可能。不过这个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们那个世界大部分地方在这上面是很开放的,西方那边的油画和雕塑在上千年前动不动就是全裸的女人,表现女性人体之美,这是美学和艺术而不是色情。所以在电影里面全裸出个镜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拍的电影档次品味够高,那就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心中有魔,所见皆魔,欣赏艺术的人看到的是艺术珍品,只有下流淫秽的人才会看到裸体都觉得是色情。” 楚漓自我感觉这一番话的境界她说得十分之高,什么心中有佛有魔的禅师级哲理都出来了,完全可以拿到朋友圈去高调转发。 她虽然也知道自己不可描述,但前世里好歹也是个高文化高素质的大学生,受过审美教育,欣赏艺术的品味她还是有的。本来嘛,断臂维纳斯裸着上半身露着两点,还不是世界上最美最经典最著名的雕像之一,被无数人欣赏了数百年,有谁说过半裸就是色情要拿块布把人家遮起来的? 不过容皇后毕竟是个古代人,估计接受不了全裸出镜给全国观众看这种事情,所以她觉得有必要也升华一下对方的思想层面,否则以后跟女神这种有着现代思想的人生活在一起肯定有代沟。 看看,她这个队友当得多伟大,话里话外都是为女神着想的。 果然,绮里晔点了点头:“本宫明白。” 楚漓没想到容皇后这么容易就理解了,倒是有点意外,看来自己果然是出口成章才辩无双,这本事都能当人生导师了。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容皇后本身就是个惊世骇俗的存在,所以对于这种事情肯定更容易接受一些,并不全是她的功劳,她还是谦虚一点吧。 楚漓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但她一兴奋起来语速就快,说这么多也就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这时候水濯缨已经从楼下上来了。 楚漓兴致勃勃地朝着水濯缨挥手:“女神,我们刚刚在聊你的……” 绮里晔截断楚漓:“吃得差不多了,本宫跟爱妃有事情要先回去一趟。爱妃怎么下去这么久?肚子不舒服?” “没有。”水濯缨说,“楼下净房有人在用,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那就好。”绮里晔站起身来,“本宫刚刚收到重要的消息,要回去处理一下,楚小姐店里有事的话可以先留在这里,回头再让暗卫送你回去。” 水濯缨不放心楚漓,还是担心她遭到贞庆公主的毒手,这段时间里楚漓也跟他们一起住在邺都的宅院里面,出来的时候都有“蛇信”暗卫保护。 水濯缨不解道:“什么重要消息?为什么要回去才能处理?” 楚漓也莫名其妙。刚刚他们不是一直都在聊天么?没见到容皇后有收到什么消息啊?难道是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回去后爱妃就知道了。” 绮里晔已经不想多说,拉着水濯缨往外走。水濯缨哪里像楚漓那个粗神经,直觉何等敏锐,一下子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回头想要问楚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还没问就被绮里晔直接拖下楼,拽上了马车。 楚漓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绮里晔把水濯缨拖上马车之后,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话说,马车像是火箭一样朝着他们住的宅院疯狂飞驰。片刻之后到了,绮里晔又是直接把水濯缨拖进房间,关上了门。 水濯缨也是一头雾水,小心翼翼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看这阵势,应该是大事啊,不过又不像是贞庆公主和聿凛那边的事情有变,难道是跟楚漓有关的? “那个……”水濯缨试图先解释一下,“楚漓是来自现代的人,而且又是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大人大量,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 “楚小姐没得罪本宫,只是说了点让本宫很好奇的事情。” 绮里晔到了房间里面,反倒没有了刚才那幅风风火火的架势,往美人榻上斜斜一靠,妖艳华丽的正红色曼珠沙华刺绣大袖宽袍从美人榻上蜿蜒下来,像是铺展开满地的诡异毒火。 “爱妃前世里到底是做什么的?本宫刚才听楚小姐提到了一句,好像是什么星,但是没有听懂。” 水濯缨的小心脏顿时咯噔一声。 她之前忘记警告过楚漓不能跟绮里晔提起她前世的事情,而楚漓是她的粉丝,应该在刚才的聊天中提到了她前世里是影星。绮里晔说楚漓只提了一句,他肯定听不懂影星或者演员是什么意思,楚漓应该没有详细解释才对,否则绮里晔早就不是现在这么个还能淡定靠在美人榻上跟她好好说话的姿态了。 “那个是影星。”水濯缨笑笑,“就是我们那个世界里对于一种行业中的佼佼者的称呼。见过皮影戏没有?电影跟那个类似,就是用假的人物把一个故事表演出来。我前世里就是做这个的,因为出了好几部知名度很高的作品,所以有了一个影星的称号,楚漓喜欢我的作品,才叫我女神。” 她撒谎不眨眼睛,直接把真人电影定性成了动画电影的概念,而把她从演员说成了导演。虽然都是一样的表现形式,但区别是动画不用真人去饰演,这样说起来出入不大,以后不至于穿帮,绮里晔又不会因为她拍戏而吃醋。 “哦。”绮里晔微微挑眉,“那你这行业,跟男人接触多么?” 水濯缨立刻摇头:“我做的是偏于女性向的作品,就是楚漓这种女孩子喜欢看的,所以跟我一起共事的人也都是女的。” 绮里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真的?” 水濯缨一脸真诚,信誓旦旦地:“真的!” 回头她就要立刻专门去找一趟楚漓,千万要对上口供不能说漏嘴,否则她的小命分分钟会被绮里晔玩完。 绮里晔还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望了一眼,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走到房间角落里的一个雕花黄花梨木大柜子前面,不知道在里面找什么。 水濯缨惦记着要赶紧去通知楚漓,也起身往门口走:“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出去一趟,刚刚走得急了,有点事情忘记跟楚漓说。” 她还没打开房门,后面一阵劲风疾掠过来,水濯缨往旁边一躲,就感觉一条绳索犹如灵蛇一般缠绕上她的身体,嗖嗖数声卷了好几圈,瞬间将她捆得结结实实。 绮里晔往回一拉绳索,水濯缨一下子就被绑着拉到了他的怀里。接触到他身体的时候,她的小心肝下意识地狠狠颤了一颤,顿时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声音也有点发抖。 “你……干什么?” 绮里晔一把将她推倒在旁边的大床上,继续慢条斯理地用绳索将她的双手双脚绑在床头床尾,整个人压在她的上方,那张妖异无比的美艳面容和她相距不到咫尺,绯红眼尾带着一种魔鬼一般诱惑而又残酷的笑意。 “影星是什么本宫知道了,那爱妃能不能再给本宫解释一下,吻戏、床戏、全裸出镜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4章 爱妃错了是不是要被惩罚?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水濯缨的小心肝这次已经不只是一颤,就跟抽风一样在胸腔里猛烈地抖起来,感觉都没在原地待稳,估计是哗啦啦掉到肝肺胃肠里面去了。 “你……”她像是看着世界上最恐怖的妖魔恶鬼一样看着绮里晔,“……你都已经从楚漓那里知道了?” 绮里晔眼尾的笑意越发美艳得令人心惊肉跳,俯视着她,一根修长优美的玉白手指从她的嘴唇上缓缓抚摸过去,揉弄着她的嘴唇。那样子极其变态极其血腥极其扭曲,就像是在考虑着要怎么把她的嘴唇一点点咬下来,生生地吞下去。 “楚小姐跟爱妃说的可是完全不一样。她说爱妃前世里拍过一部古代的江湖电影,末尾的一场吻戏演活了整部电影,跟爱妃接吻的还是一个顶级帅哥?” 水濯缨泪流满面:“……” 她现在只想去把楚漓那张大嘴巴缝起来! 什么不好聊偏偏跟绮里晔聊这个,她瞒着绮里晔前世里的事情瞒了这么久容易么?说拍电影也就算了,有必要强调吻戏吗!有必要还强调跟她拍吻戏的是个顶级帅哥吗? “难怪爱妃之前吻技那么好。”绮里晔慢悠悠地说,“能把那么多人感动哭的一场吻戏,应该是跟那个大帅哥练习了很长时间才练出来的吧?练过多少遍了?” 水濯缨:“……” 她为那场吻戏确实是练了很长时间,可是这个能说么? 现代人对于演员拍亲密戏肯定都是能理解的,戏内是戏内戏外是戏外,不然演员都没法恋爱结婚了。但眼前这是一个古代人啊!而且还是个吃起醋来尤其丧心病狂的古代男人! 但凡有个生物黏在她身边,不管什么种族什么性别,他都觉得不爽。占有欲变态到这种程度,她能指望他理解拍戏时的接吻只是拍戏么? “不不不你听我解释我刚才确实是撒谎了不过我们行业里是有一种人叫做替身的,就是跟影星样子很像的人,影星们不方便出演的戏份可以让替身来完成,我拍吻戏用的就是替身……” 绮里晔的指尖在她的嘴唇上一顿,沿着她的下颌线条缓缓游走下来,落到她致命的颈动脉上,又是在那里捏着她纤细雪白的脖颈缓缓抚弄。 “哦?那另一部电影里的床戏用的也是替身么?” 水濯缨更加泪流满面。楚漓这是跟绮里晔说了多少部电影啊?连床戏都给她说出来了? “那个当然也是替身了……” 结果只说了一句话,绮里晔就阴恻恻凉飕飕地打断了她:“爱妃这是撒谎撒得还不够么?楚小姐说你的一场吻戏和一场床戏都是电影里面的精华和高潮部分,这种时候能全部让替身来演?那还要你这个影星干什么用?” 水濯缨:“……” 算他狠,是她低估了他的智商,不过他真的是纯种的古代人么?她一个现代人解释现代的专有事物都没法糊弄住一个古代人,让她情何以堪? 这也怪楚漓,跟他解释那么清楚干什么?现在她连撒谎都撒不圆了! 她要是这次有命活着出去的话,第一件事就是拔了这个猪队友的舌头! “还有……” 绮里晔凉悠悠地继续往下说,水濯缨一听到这两个字就胆战心惊,楚漓到底是捅了多少事情给绮里晔啊? “楚小姐说你在床戏里面全裸出镜,而且还露了两点……” 说着就用手非常清晰明确地示意了是哪两点,示意得水濯缨猛然一缩身子,倒抽一口冷气。 “……虽然楚小姐的意思应该是,这个场面并没有公开出去被观众看到,但爱妃在拍戏的时候,身体全裸肯定也要被拍戏的人看到吧?嗯?” 他最后的那个音节拖得长长的,拐了一个阴森森的弯,就像是通往地狱的幽黑深邃的通道。水濯缨吓得一下子要蹦起来,但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只是身子在他下方扭动了一下。 “不不不!这个我真用了替身!全裸出镜的时候是另外一个替身女演员上去帮我拍的!我发誓我这次说的是真话!……” 她这次真的不是撒谎骗绮里晔。拍这部电影的时候她才十九岁,而且人也算是比较保守,床戏还是可以拍的,但要露点全裸出镜她就接受不了。那时候她已经是红透半边天的国民女神大牌巨星,剧组倒也不敢勉强她,找了一个跟她身材相似的替身演员来替她拍了这段裸戏。 后来电影上映的时候这几个镜头被剪掉,只有网络上有完整版流传。楚漓是她的粉丝,肯定特意去找过完整版了,但并不知道她拍裸戏的时候有使用替身。 然而,这次她的真话绮里晔已经不听了。 “本宫之前不止一次问你会不会跳舞,你每次都跟本宫说不会,但你前世里为了一场跳舞的戏练了三四个月,跳得惊艳天下,难道来到这个世界就全部忘光了?……本宫问你,是不是跟其他的男人接吻过,你跟本宫说没有;本宫已经知道了你前世里是影星,问你影星是什么,你还是跟本宫撒谎;现在又瞎编出什么替身来骗本宫,你以为本宫还会相信?狼来了的故事没听说过么?” 水濯缨:“……” 她现在已经不是泪流满面,而是泪流成河成海。 绮里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在楚漓那边已经把她的事情打听了个一清二楚,回来之后还能装出一副云淡风轻我只是随便跟你聊聊天的姿态来问她。她不知道情况,自然不可能跟他说实话,结果现在又多了一个撒谎的大罪。 被绮里晔知道她前世里拍过吻戏床戏,已经是惨绝人寰的事情,现在再加上这个更要命的罪名……她不敢再想象下去。 “没关系,爱妃也不用怕成这样。” 绮里晔看水濯缨全身都在抖,声音和神情放得温柔起来,一手慢悠悠地在她的脸颊上抚摸摩挲。 “本宫可以再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楚小姐只是观众,其实还是不知道你拍戏时候的细节,现在你自己说。跟男人有接触的戏份都是哪些,怎么拍的,拍了多长时间,给本宫事无巨细地全部说清楚,尤其是那场吻戏和床戏,本宫问什么你就如实答什么。再敢撒谎一个字糊弄本宫,你前世里拍了多长时间的戏本宫就让你多长时间下不了床,明白没有?” 水濯缨直想崩溃:“……” 这让她怎么说?楚漓就说了个大概,绮里晔已经恐怖成这样了,详细描述的话还得了,这死变态不得先弄死她然后再撕裂时空去现代弄死那些男演员? “这个我真说不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 水濯缨磕磕巴巴地抗议,结果就看到死变态从床头边拿了一卷黑色绳索过来,她本来还在想不是都已经绑着她了为什么还要拿绳子,再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卷细细的黑色皮质鞭子。 水濯缨瞬间就有一种想一头撞死在床边的冲动。这地方不就是个多少年也未必会住上几天的暂时居所么?又不是十九狱,为什么还会随时准备着鞭子这么鬼畜的东西? 话说那些照管这座宅院的下人们在绮里晔的房间里面准备鞭子的时候,难道都不觉得蛋疼吗? 绮里晔坐在床边,没有展开那一卷鞭子,只是拿在手里,用鞭子的手柄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水濯缨看着那鞭子柄一下下地轻敲,就感觉自己的小心脏也悬在半空中,跟着一上一下地抖啊抖的。 “不着急,慢慢想就是了,要是实在想不起来的话,本宫有的是办法帮你想。” 水濯缨:“……” 她这一坦白就坦白了整整一下午。绮里晔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她刚刚出道那会儿才十二岁,连发育都还没有发育,但那时候拍戏的芝麻绿豆大点事情,他也要逮着不放问得清清楚楚。 因为生怕绮里晔之后会去找楚漓确认,水濯缨已经不敢再瞎编乱造现代世界里的事物,只能老老实实地给他解释。她拍戏时候的事情楚漓倒是不知道,但绮里晔现在已经不信任她,一双锐利的凤眸直盯到她眼睛的最深处,就跟测谎仪一样,只要她的表情语气和眼神有一点点最细微的不对,他都能一眼看出来。 水濯缨一向自认最擅长的就是演戏,现在在绮里晔的面前也不敢轻易撒谎,不过措辞还是可以斟酌的。她能做的就只有将一件本来要命的事情粉饰粉饰,说得委婉好听些,以求绮里晔的醋火稍微低那么一点。 就算以水濯缨的头脑,这么连续高速运转几个小时下来,脑细胞也是死得不要不要的。 眼看这房间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绮里晔终于问得差不多了,对她的坦白表示基本上满意:“很好,还挺老实的。” 水濯缨瘫在床上,双眼没有焦距地直勾勾望着天花板,感觉大脑像是一块被拧干过的海绵。 “能不能吃晚饭了?我肚子饿。” “当然可以。” 绮里晔很好说话地让人送了晚餐进来,也不给水濯缨松绑,就那么在床上一口一口地喂水濯缨吃,动作十分温柔细致。 然而他越是温柔,水濯缨越是怎么吃怎么觉得胆战心惊,总觉得这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或者是动手术之前上的麻醉药,纯粹是为了之后更加可怕的狂暴。 “咳……能不能让我自己吃?不然这样我吃不下。” 绮里晔用嘴唇含了一颗艳红欲滴的去核鲜枣送进她的嘴里:“也不用吃多,吃点东西晚上有力气就可以了,不然吃太饱了做剧烈运动对身体不好。” 水濯缨:“……” 整个人都往床铺里面拼命缩:“我之前说过,你要尊重我的意愿,在我不愿意的时候不能强迫我的!而且你也答应了!” 绮里晔捏住她的下颌,凉凉地挑起一道眉望着她。 “本宫是这么答应过,但你可有尊重本宫?本宫从来没有骗过你什么,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本宫撒谎,你自己说,你有没有错?” 水濯缨答不出话来。她撒谎是不对,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啊!不撒谎她早就被绮里晔不知道折腾成什么样了,人在有危险的时候保护自己,这不是最正常的现象么? 但她撒谎了确实就是她理亏,无从争辩,只能弱弱地:“……是我错了。” 绮里晔朝她压下来:“错了是不是要被惩罚?” 水濯缨:“……”她就算回答不是有用么? “既然爱妃也同意要惩罚的话,本宫这就算不得是强迫了。”绮里晔撕开她的外裳,“本宫先问了你的意思,之后别说本宫不尊重你,也别再给本宫闹什么离家出走,这次先错的是你。” 水濯缨:“……” 这死变态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故意设了圈套诱骗她撒谎,其实根本没有多在意她有没有对他坦白,只是为了给她安上这个撒谎的罪名,好名正言顺地收拾她而已。 现在好了,她连离家出走都没了理由……这日子没法过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5章 凉凉的不可描述记录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十二月,距离光顺帝的寿宴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月时间,海东青事件掀起的风波渐渐平息下来。 光顺帝中毒之后半身不遂,精神也常常不济,已经无法处理大部分政事。聿凛作为北晋三皇子,取代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原太子聿铭,继任了太子之位,暂时帮助光顺帝协理朝政。 太医们不敢公然断言光顺帝这情况无药可救,聿凛也没有表现出夺权篡位的野心,重大政事的处理仍然以光顺帝的决策为主,并且在北晋和周围各国遍寻奇药和名医,为光顺帝医治身体。 光顺帝如今天天只能瘫在床上,情绪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然而皇宫中其实并没有人感觉皇上常常发火不快。一来是光顺帝的精神确实不好,二来,光顺帝所有的意见态度都只能靠着别人传出来,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光顺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几位大太监渐渐都沉默下去了。 宫人和百官们对于皇上的情况知道的越来越少,而太子聿凛的话语权不知不觉越来越重,权力的重心正在一点点地往聿凛这边偏移。 不得不说,聿凛这一段过渡做得非常完美。倘若他一开始就夺下光顺帝的皇权,人们肯定会怀疑海东青事件跟他有关,因为他是最大的受益者。但现在光顺帝逐渐式微,他一点点地接过权力,就会显得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但聿凛远并没有到高枕无忧的地步。光顺帝如今还在,他只是暂时协理政事的太子,下面还有一个四皇子和一个六皇子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位置。 第一任太子“重病”死了,第二任太子瞎了一只眼睛而被废黜,现在聿凛是第三任太子,也就成了新的众矢之的。天家的竞争就是这么激烈残酷,只要下面的人有足够的本事,无论坐在什么位置上都随时有可能被拉下去。 凭条件而论,聿凛的条件在众皇子里面算是一般的。他的母妃齐妃出身不高不低,性格绵软木讷,之前在后宫中也就是个不受宠的妃子,光顺帝早年临幸了几次就丢在那里晾着。后来自己争气,在皇后的两个嫡子之后生了第三个皇子出来,而且聿凛又出落得十分优秀,是众皇子里面最出色的一个,光顺帝看在聿凛的份上,这才待见齐妃几分。 四皇子和六皇子虽然也都是妃嫔所出,但母家都比聿凛强大得多。五皇子因为私怨,之前跟聿凛斗得最狠,两年前已经被聿凛灭了。四皇子和刚刚成年的六皇子本来矛头都在前太子聿铭身上,现在聿铭废了,自然就转移到了聿凛这边。 十二月上旬的时候,聿凛去邺都附近的魏州一趟,回来的路上就遭到了埋伏截杀。身边的护卫全军覆没,幸好他自己武功高强,只身逃了出来,回到邺都太子府,不过身上也受了不轻的伤。 贞庆公主这段日子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光顺帝那里伺疾。她这孝女形象演得也着实够敬业,以前娇生惯养地被人捧着宠着,芝麻绿豆点大的事情都不用她亲自动手,现在天天就待在光顺帝的宫中伺候半身不遂的光顺帝,伺候得无微不至,所有人都觉得光顺帝没白疼了这个公主。 得知聿凛遭到截杀的事情,贞庆公主当天夜里就到了聿凛的府上。 自从光顺帝的寿辰之后,贞庆公主白天在宫里伺疾,晚上经常跑到太子府里来,远远超过了以前偶尔任性跑过来的次数,甚至有好几次直接就住在这里。 但表面看上去对聿凛跟平时完全没什么两样。太子府里的人只当是宫里出了这么大变故,贞庆公主深受打击,更加粘着聿凛这个皇兄,也不觉得有什么。 聿凛的肩膀上中了一枚短弩箭,腰侧被划了一刀,贞庆公主来的时候太医刚刚帮他包扎完伤口,房间里到处都是染血的纱布和绷带,一盆盆的血水被下人们接连端出去。 贞庆公主看着这满房间鲜红刺眼的血迹,恨得咬牙切齿:“是谁伤的三皇兄查清楚了没有?” 聿凛慢慢地披上外袍:“要么是老四,要么是老六,总脱不开他们两个。” 贞庆公主扭身往外走,被聿凛叫住:“现在不能动他们,皇上的寿宴才过去半个月,前头皇上和二皇兄刚刚废了,后头老四和老六又出事,这也实在太明显了些,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贞庆公主停了下来,咬着牙:“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忍着?要是下次再遇上刺杀……” 聿凛摇摇头:“我尽量小心一点。” “这哪是小心就能解决的事情?” 贞庆公主更急了。不采取主动进攻的话,就只能被动防守,但聿凛身边的护卫实力有限,哪比得上四皇子和六皇子用大量钱财势力堆积培养出来的杀手队伍,再小心也没用。 聿凛伤成这样她看着就已经心如刀割了,万一下次再遇上刺杀,比这更严重怎么办? 贞庆公主在原地停顿片刻,咬了咬嘴唇,从衣服里面取出一块贴身挂在脖颈上的吊坠。 那吊坠有半个鸡蛋大小,呈现一种古旧而干燥的灰白色,上面微有斑驳裂痕,并不像玉的通透润泽的质感,而像是骨质。中间有一个空洞,周围有数处突起,学过医的人才能看得出来,这竟然是一块处理过的人类脊椎骨,而且应该还是有了很长年头的一块骨骼。 脊椎骨上包裹黄金,镶嵌着小粒的黑曜石,上面穿了一条由细金链、金线和金丝络子三股合并在一起的吊坠绳,看过去精致得像是一件工艺品。 聿凛脸色微变:“这是……” “这个给三皇兄。”贞庆公主把吊坠塞到聿凛的手里,“我这段时间大部分时候要待在宫中,不能经常出来,以后我的那些势力,交给三皇兄调用。” …… 水濯缨自从那天中午被绮里晔拖进房间里去之后,宅邸里的众人们足有十来天没有见过她出来。要不是频率极高地听见里面传来各种各样不可描述的声音,都怀疑是皇妃娘娘已经死在了房间里面,被皇后娘娘毁尸灭迹了。 玄翼和在东越时就经常跟着绮里晔的那一批暗卫对此早就麻木。横竖现在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是吩咐下人们做好后勤准备,以充分的物质条件支持这两人的闭关修炼。 主子是越来越丧心病狂,当初洞房持续了九天时间,他们已经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世界最高记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结果还不出两个月就被主子自己破了。照这个节奏下去,以后估计还要被破不知道多少次,他们很怀疑主子到最后是不是下半辈子都得耗在这上面。 最兴奋的一个人是楚漓。她一点也不知道这场大战就是她挑起来的,对自己的罪魁祸首身份毫无知觉,而且对两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啪啪啪的好奇已久,问水濯缨不肯说问绮里晔也不肯说,早就把她郁闷坏了。 第一天晚上回来听说绮里晔和水濯缨关门正在不可描述,得知有现场演播可以观摩,激动得不行,求知若渴地偷偷摸到他们的房间窗户外面想要听墙脚,结果被玄翼毫不客气地拎开了。 这以后的十来天时间里,楚漓就想尽办法地跟暗卫们斗智斗勇,想要偷听偷窥个一鳞半爪过过瘾。但“蛇信”暗卫哪里是她能对付得了的,看她那一副猥琐的模样就毛骨悚然,更加着意防着她,结果这么多天了也还是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把她给急得一颗小心脏像是猫爪子挠似的。 正房房间里面,各个角落里都笼着火盆,点着银霜炭的炭火,十二月滴水成冰的隆冬里,仍然暖意盎然,温煦如春。床边摆着鎏金百花掐丝珐琅暖炉,隐隐闪烁的火光加上琉璃灯的灯光,映照得整个房间里一片柔和。 现在这房间里总算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不再是以前那一幅满地狼藉,凌乱不堪,像是被无数怪物野兽在里面肆虐过的景象。但原因绝不是什么好事,是因为已经让下人进来收拾整理过好几遍了,之前房间里实在是乱得不成样子,简直不像人住的地方,而且又不是只待一天两天,是个人都受不了。 水濯缨缩在被窝里面睡得正沉,散乱开来的青丝披了一枕头,呼吸轻浅几不可闻,连睫毛都没有丝毫颤动,那样子像是睡到地老天荒都不会醒来。 绮里晔披了一身玄色锦袍,在床头边放下刚刚端进来的红木描金九攒食盒,把她从被子底下拖起来:“起来吃点晚饭再睡。” 水濯缨根本没清醒过来,也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感觉到绮里晔正在拉她起来,闭着眼睛往被窝更深处缩去,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 “我不行……求你……” 绮里晔凤眸中含着戏谑的笑意:“爱妃现在还不用求本宫,本宫不过是叫你起来吃晚饭而已,要求晚上再求不迟。” 水濯缨终于听清了这句话,撑起感觉像是有千斤重的眼皮,朦朦胧胧地望了绮里晔半天,好不容易才聚起一点焦距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还不打算完?这都……多少年了?” 她现在对时间已经完全没了概念,感觉像是过去了几千万年那么漫长,绮里晔不说的话,都不知道这是白天还是晚上。 这么多天里,她除了被他翻来覆去极尽变态地折腾,剩下的唯一事情就是睡觉。睡醒了被他折腾,折腾完了闭上眼就睡,折腾到一半的时候睡过去,睡到一半再被他折腾醒过来,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理会。 绮里晔确实不像以前那么强硬霸道和毫无节制,她喊受不了要停下来的时候他会停下来,但也没有多大区别。因为他这停下来不过是让她休息那么几个时辰睡上一觉,等到觉得她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又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就算不强行逼迫她,也是一半缠一半磨一半哄劝一半诱骗,使尽百般卑鄙无赖手段,最后总有办法弄得她就范。 “本宫一辈子都不想结束。” 绮里晔满是邪气的笑意更深,把水濯缨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拿过碗来给她一勺一勺地喂粥。 水濯缨窝在他的怀里,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地:“我警告你,今天晚上不准再碰我……明天晚上也不准,后天晚上也不准……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有气无力含糊不清,听上去没有一点威慑力,倒更像是在撒娇。 绮里晔笑了一声,低头下来咬住她玲珑圆润如玉珠的耳垂:“……不准本宫碰你?那昨天晚上是谁在本宫身下哭着求本宫要的?” 水濯缨:“……” 这死变态现在多了一种比以前更加恶劣的癖好。花上好几个时辰,以千百倍的耐性没完没了地挑逗撩拨她,弄到她最终无法忍耐地哭起来的时候,又不马上给她,一边折磨她一边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逼着她向他要,等她终于受不了地崩溃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这是你自己求着本宫要的,不是本宫强迫你。” 水濯缨到后面,连最后一点脾气都给绮里晔磨没了,由着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像她之前说的一样,除死无大事,反正绮里晔也不会要她的命。他要是哪一天自己精尽人亡,死在床上了,她就解脱了。 闭着眼睛喝完一碗粥,水濯缨就倒回床上去装死,绮里晔又把她拖起来:“刚吃完饭别躺着,免得积食。今天外面暖和了些,本宫带你出去透透气。” 水濯缨猛然睁开眼睛:“你终于让我出门了?” 这十来天她一直像是关禁闭一样被绮里晔关在房间里面,一步都没走出房门过,现在他终于让她出门,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终于愿意大发慈悲放过她了? 绮里晔勾起嘴角一笑:“在这房间里做了这么多天,本宫也腻了,去外面换个场地试试。” 水濯缨两眼一闭,一头栽回到床上。 绮里晔大笑起来,抱着她下了床,帮她穿上衣服。 “爱妃不用一副这么可怜的样子,本宫这两天不碰你就是了,让你好好休息。养好了身体,以后本宫才能尽情开荤。” 水濯缨:“……” 特么这个意思就是他这十来天都还没有尽情是么? 她全身都跟没了骨头一样是软绵绵的,连一步路都走不动,绮里晔把她抱起来,正要带着她出门,房间外面传来蓝翼小心翼翼的声音。 “主子?” 绮里晔应了一声:“进来。” 蓝翼之前被玄翼警告过,进门之后连一眼都不敢看房间里面的景象,以及主子和皇妃娘娘两人的模样,就低着头跟在地上找蚂蚁似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动也不敢动。 “禀报主子,之前主子吩咐要查的贞庆公主的事情,已经查出眉目来了。” 水濯缨一听这话,立刻清醒了几分,绮里晔抱着她在房间里的一张座椅上坐下,对蓝翼道:“说。” “贞庆公主的母妃常贵妃,来历确实不简单。”蓝翼说,“据属下查到的消息,她是中原上古氏族,蚩罗一族的后人,而且先祖在蚩罗族里有很高的地位,推测可能是当年蚩罗族的长老之一。蚩罗族现在遗留在中原的势力,很多都传承到了她的手上,在她死之后又传到了她女儿贞庆公主的手上。” ------题外话------ 抱歉今天更晚更少了,早上去医院看病,下午才回来,状态又不好,就只写了这么多。老司机的车也是有出故障的时候的,QAQ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6章 我们的友谊走到了尽头!(一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蚩罗这个上古氏族,水濯缨以前看史书的时候见到过,是数千年前中原刚刚开始形成聚落和原始国家的时候,曾经统治过整个中原的一个传奇氏族。 上古时期是一个神秘色彩浓重的历史阶段,充满了奇迹般不可思议的事物。因为时间太过遥远,没有正史记载关于上古时期的事情,现在流传下来的,都是野史和天方夜谭一样的传说。 蚩罗一族在传说中有着各种逆天的能力,现在中原周边偏僻地区那些奇异的术法,就比如说南疆的毒术、蛊术和幻术,很多都是从上古时期流传到现在的。水濯缨当初看到的时候,还怀疑过异能是不是也跟蚩罗族有关系,因为书上也记载了一些跟异能类似的术法,不过只提了寥寥数句而已,没有说清楚它们的来龙去脉。 甚至有传说更加离谱,说蚩罗族当年有一支天下无敌的军队,名为泥黎阴兵。泥黎是地狱之意,这支军队中的所有将士都是无血无魂,无痛无惧,不老不死,不伤不灭之身。蚩罗族当年就是靠着这支无法战胜的军队,所向披靡,扫平并统治了整个中原。 当时水濯缨看的时候,就是当做玄幻小说来看的,看了不过是一笑置之。无血无魂,无痛无惧,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就算军队再强大,夸张也不至于夸张到这个份上。 但后来遇到了引荒楼楼主的赶尸术,亲眼见到那些明明全身骨骼尽断,却还能像打了鸡血一样飞檐走壁的尸体,她想起来这一茬,才相信传说中的这些描写也许并不是夸张。这支所谓的泥黎阴兵,大概就是由那样一群被赶尸术控制的尸体组成,不过这个赶尸术的级别可能要更高级许多。 蚩罗族在统治了中原地区近六百年之后,终于还是没有逃过灭亡的历史命运。在大约两千四百年前,蚩罗族的统治崩溃,王朝覆灭,此后同时兴起的便是好几个国家和部族。 朝代屡次更迭,天下大势分分合合,整个中原的势力布局不断地更替,再也没有统一过。现在东越、北晋和西陵这三个三足鼎立的国家,都不过刚刚兴起两三百年,目前的局势还算稳定。 蚩罗一族虽然覆灭了,但族里的众多势力,有的在漫长的历史中同样消亡,有的几经嬗变早已不是当时的形态,还有一部分从两千多年前一直流传了下来,源远流长地延续到现在,根源一直没有脱离开蚩罗族。 贞庆公主的母妃常贵妃,就是蚩罗族当年留存下来的一位护国长老的后代,她家族的这一脉传承到了她的身上。 蚩罗族尽管是上古氏族,但自有一套极其森严的等级制度。护国长老在蚩罗族的地位仅次于王族,下面自有大批私人培植的势力,世世代代只忠于护国长老一脉。 纵然是经过了两千多年的时间洗磨下来,所有势力早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其中一部分还是没有背弃这份根深蒂固的忠诚。护国长老的血脉一出,这些势力仍然会在一定程度上效忠于当年主人的后代。 引荒楼的起源应该就是当初护国长老的势力之一,所以贞庆公主才能请得动引荒楼楼主。 蓝翼禀报完,绮里晔和水濯缨都沉吟了一下。 蚩罗族的势力都是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能够在中原生存两千多年还未消亡,并不是那么容易连根拔起的,去动蚩罗族的势力显然不明智,最好还是在贞庆公主本人身上着手。 但现在贞庆公主天天躲在皇宫里面不出来,而且已经跟他们结仇,身边的防卫必然比任何时候都要森严。之前来楚漓的店里时只带几个侍卫,那是因为她一向在邺都横行无忌惯了,想不到会有多大的危险,现在肯定就不一样。 聿凛让他们留在邺都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一直没有传来后续消息。绮里晔这些天光忙着收拾水濯缨了,都没有派人去问。 第二天是个雪后初晴天,天气很好,水濯缨终于得以出门透气。她被不见天日地关在房间里面关了这么多天,憋都憋坏了,就算外面再冷,至少也是阳光灿烂空气清新的。 楚漓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两人出来,又是激动得要死,上去要向水濯缨探讨一下闭关修炼的感想,结果被水濯缨甩了老大一个后脑勺:“我们的友谊走到了尽头!” 楚漓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我做错了什么?” 绮里晔站在旁边眼带笑意:“楚小姐没有做错什么,爱妃正在闹脾气,不用在意。以后等爱妃不在的时候,我们多聊聊爱妃前世里的事情。” 水濯缨回过身来拖着楚漓就走:“你要是再跟那死变态提一句我前世里的事情,我把你卖给三皇子暖床信不信?” 楚漓还是一脸懵逼:“为什么?” “你……”水濯缨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难道直接说绮里晔是个丧心病狂的醋精,她就是因为这些事情被他狠狠收拾了十来天?这话就算是对着楚漓她也没脸往外说。 “总之什么也不准说!他要是再问你,你就说你知道的事情上次已经全部说完了,无可奉告!” 绮里晔慢悠悠地踱过来:“爱妃这是在教别人撒谎?还嫌本宫这些天惩罚得不够是不是?” 楚漓眼前一亮:“惩罚?你们这是在玩调教情趣游戏么?有没有用道具啊?比如说绳子、鞭子、锁链、镣铐、蜡烛之类……” 水濯缨:“……” 感觉交了这么一个朋友心好累。 这时候,外面一个门僮进来,递上一个简单的信封:“皇后娘娘,皇妃娘娘,北晋三皇子送了一封信过来。” 绮里晔接过信拆开,扫了一眼,轻笑一声。 “有意思。” …… 邺都,皇宫,明安宫。 这时候只是凌晨时分,贞庆公主一身要出门的打扮,披着缎子风毛斗篷,戴着兜帽,气急败坏地站在宫门前,跟堵在门口的焦姑姑对峙。 “本公主就是要出去!再不让开,别怪本公主不念旧!” 焦姑姑一张丑陋皱缩的脸上毫无表情:“公主,你的暗卫大部分都给了三殿下,现在不能出宫,太危险了。” “危险不危险的也跟你没关系!”贞庆公主怒道:“你不过是区区一个下人,竟然还敢限制本公主的行动?这是要造反了不成?” 焦姑姑低头:“老奴受贵妃临终前所托,照顾公主,只要老奴还有一口气在,都要保公主安然无虞,绝不会眼看着公主有危险而放任公主于不顾。” 贞庆公主咬牙切齿:“你……你以为你是母妃留下来的人,本公主就不会对你如何?” “老奴不敢。”焦姑姑还是低着头一脸漠然,“即便公主事后要处死老奴,老奴去了地下有面目去见贵妃,也是心甘情愿。” 贞庆公主又急又气:“三皇兄真的有危险!要我说多少次,他向我求救,我不能不去!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我还能活得安稳自在?” 邺都城外的猎场里前段时间新建起一座行宫,最近正在竣工阶段,聿凛作为暂时代理政事的太子,不得不亲自出宫前去视察,这次大约是又遇上了刺杀。 贞庆公主之前给过聿凛一批专门受过训练,做了特殊记号的蓑羽雀,方便两个人随时联系。今天半夜的时候一只蓑羽雀飞进明安宫,雀爪上没有信筒纸条之类,只是扎了一条冰蓝色的锦缎,像是从衣服上草草撕下来的,那种冰蓝色锦缎就是聿凛平时经常穿的颜色和衣料。 锦缎上染满了鲜血,有几道横竖歪斜的血迹,也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似乎是有人用手沾了血想在锦缎上写字,但还没写几笔就断了,然后就急匆匆把锦缎系到了蓑羽雀身上放飞。可以看得出来,当时的情况一定十分危险紧急,否则不会连一个字都来不及写完。 “公主请冷静一点……”焦姑姑还是尽力想劝贞庆公主,“蓑羽雀可能被别人抓住和利用,未必是三殿下亲自放出来的,那条锦缎也未必就是来自三殿下的衣服……” “要是等我全都查清楚了,三皇兄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贞庆公主大怒,“我不管是不是,只有三皇兄有那么一点可能遇到危险,我都绝不会安然坐在这里不动!……让开!” 焦姑姑不说话,仍然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贞庆公主终于忍无可忍,对身后的侍卫们一挥手:“把她拖开!” 侍卫们围了上去,焦姑姑尽管也身有武功,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很快便落了下风。贞庆公主也没等那边一群人打出个结果来,趁着焦姑姑被众侍卫缠住,带着另一批侍卫急匆匆出了明安宫宫门。 聿凛所去视察的猎场行宫在邺都西边,贞庆公主一出皇宫,就直接纵马往西边赶去。 现在正是凌晨天亮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天空中无星无月,乍然从邺都里面出来,一到没有灯火光芒的荒郊野外,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往前奔驰了一段时间,眼睛渐渐习惯黑暗,这才能隐约分辨出景物的轮廓。 这一段路是林中道路,两边都是高大的针叶树林,之前刚刚下过一场雪,路上是一层厚厚的积雪,一行人马在上面飞快地奔驰而过,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的声音微弱而沉闷。 疾驰出小半个时辰,前方就可以远远看到建在一片丘陵上的猎场行宫,在夜幕下只能看出黑沉沉的模糊轮廓,也没有一点亮光。 贞庆公主在路上停了下来,侧耳听去,周围的夜色一片寂静,听不到丝毫声响,静得近乎诡异。 后面跟随她的侍卫们也停了下来。贞庆公主这段时间本来有一批精锐暗卫在身边保护她,现在这些暗卫都被她调遣到聿凛身边去了,她带出来的就是皇宫中的大内侍卫。虽然都是高手,但比起原先那些江湖上专门接这类生意的暗卫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半夜出宫,自然也不可能搞得大张旗鼓,侍卫没有带太多,不过三四十人而已。 林中道路不算宽大,纵马疾驰的时候不能容双马并行,前一个侍卫和后一个之间的距离拉得很开,成为稀稀落落的一长串人。 在路上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这一停下来,顿时就有侍卫发现了不对劲。 “公主……我们的人好像少了一大半!”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7章 暗林伏杀(二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贞庆公主回头往后一看,果然,原本的三四十个侍卫,现在竟然就只剩下了稀稀落落十几个人。 “其余的人呢?”贞庆公主脸色大变,“还没有跟上来?” 剩下的那些侍卫面面相觑。刚才那一阵纵马疾驰,他们都是在前面的,哪有人骑马狂奔的时候还一直回头往后面看。周围夜色又黑,他们还真没有注意到后面的那些人去了哪里,只以为是没有跟上来。 但大内侍卫骑的马都是差不多的上乘骏马,不可能一部分人把另一部分抛开太远的距离,就算刚才稍微落后,现在也该追上来了。 众人往后面夜幕笼罩下的林中道路上望去,整片林子黑森森的,寂静得出奇,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那一大半人根本不是没有跟上来,而像是被黑夜悄无声息地吞噬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阴嗖嗖的寒意沿着所有人的脊背爬了上来。贞庆公主就算再一颗心都放在聿凛的安危上,这时候也意识到了,周围这鬼影憧憧的夜色里潜伏着多大的危险。 那些侍卫们个个都是高手,竟然就在这奔驰的途中,在后面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消失无踪,而且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可见对方实力之高。 “公主。”一个侍卫策马上来压低声音说,“我们最好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贞庆公主朝前方夜色中寂静的山林望了一眼,眼里满是担忧,仍然在犹豫:“但是三皇兄……” “快捂住口鼻!”不远处另外一个侍卫突然大叫起来,“有毒气!” 周围夜色实在太浓,一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出来,但对于毒物的知觉特别灵敏的人,能分辨得出空气里隐隐有一种古怪的味道,极淡的腥味和酸味混合在一起,像是有谁在远处打翻了一碗变质的鱼汤。 毒气似乎是从队伍的一端弥漫过来的,贞庆公主在侍卫们的中间,道路上排在最后面的那几个侍卫大约是已经接触到毒气,根本来不及躲闪,便接二连三地从马上直挺挺地摔落了下去。 那姿态无比怪异,像是整个人僵硬石化成了雕像一般,完全保持着从马上摔落的模样。脑袋朝下摔下去的就是直直撞到地上,脖颈咔嚓一声折断,但躺在地上歪着头的尸体竟然还是骑马的姿势。 “快走!” 剩下的侍卫们护着贞庆公主朝着道路的另一端疾驰而去,然而还才奔出数十丈的距离,在最前方的一骑人马突然整个人姿态也怪异地僵住了。 然后那个侍卫的上半截身体像是被从中拦腰切断一样,从下半截身体上滑了下来,切面光滑无比,连纠缠在一起的肠子都是断得齐刷刷干净利落。上半截身体里面的内脏哗啦啦流出来,鲜血四溅地摔落在地面上,下半截身体还在马背上随着马匹朝前面狂奔,奔出老远才也从马上摔落下来。 后面几个侍卫跟得本来就紧,在狂奔之下一时根本刹不住马,看到前面的人被生生腰切的时候,自己已经也感觉到腹部上一丝微弱的凉意穿透身体,紧接着眼前就是一片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到了。 “快停下!” 后面的侍卫不知道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眼看贞庆公主前面的几个侍卫都接连变成了两截,只能纵身从马背上跃起,扑到前方猛然拉住贞庆公主的坐骑缰绳,使尽全身力气,硬生生将飞奔中的马匹拉得停了下来。 贞庆公主只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上先是一凉,随即就是一股锐利的疼痛传来。低头一看,她腰腹位置处的高度,横向拉着一根细如头发般的黑色丝线,在夜色里完全看不出来,上面挂满了极为细小的血滴。 丝线已经割破她的衣服,割伤了她的腹部肌肤,只要刚才那侍卫拉她停下来的动作慢了那么一分一毫,她现在就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贞庆公主只吓得花容失色,小脸煞白,整个人呆在那里。后面一个侍卫把她从马上拉下来,其他侍卫也纷纷下马,带着贞庆公主往道路旁边的树林里钻去:“公主,走这边!” 前面的路上谁知道还系着多少这种看不见的杀人细线,虽然树林里面肯定难走得多,但怎么也不能再在路上纵马奔驰了。 贞庆公主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满地积雪的树林中跋涉,刚才那满地横七竖八都是半截尸体,流了一地鲜血和肚肠的景象,还在她的面前不断地闪现,让她一边跑一边干呕不止。后面仿佛有无数死亡的幽灵紧追着他们不放,让她的一颗心脏疯狂地砰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跳到喉咙外面来。 “公主!前面是个断崖!” 贞庆公主抬头一看,前面果然是一片深谷,无路可走。深谷对面是一座刀劈斧削一样的山峰,其实也就相距五六丈远的距离,但人是不可能凭空飞越这么远的。 北晋绝大部分地方都是开阔的平原,但建都的时候为了风水,选了一块坐北朝南依山傍水的地方,所以邺都附近有一片山岭,地势还颇为险峻。 背后已经能听到越来越接近的动静,像是有人正在追赶他们,而且为数还不少。又一个侍卫往远处一看,叫起来:“那边有座吊桥!” 距离他们十来丈远的地方,深谷上果然有一座吊桥,已经有些残缺破旧,但众人这时候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两个侍卫先上去冲过吊桥,见没有事情,这才接贞庆公主过去。 所有人一到对面峭壁上,最后一个侍卫立刻挥刀砍断吊桥,断了深谷上的这唯一一条路。这一边的深谷旁边,随即出现了数十个黑衣身影,只是仍然迟了一步,没来得及追过吊桥去。 贞庆公主从小娇生惯养,哪里亲身经历过这般惊险的刺杀,整个人像是要虚脱一样,在对面峭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对方的追杀者暂时肯定是无法越过这道深谷,然而深谷这一边是一座孤立的陡峭山峰,似乎没有路可以下去,山峰上搭建了一个古旧的观景台,那座吊桥连过来纯粹就是为了给人登上山峰看景的。 众侍卫们连忙去寻找可以下山的道路,贞庆公主腿都软了,走不动路,就在已经断掉的吊桥对面坐着。 深谷对面那些黑衣人点起火把,她一眼就看到一高大一纤细的两个人影从那些黑衣人后面走了出来,正是绮里晔和水濯缨。 “蛇信”的杀手们在路上布下了埋伏,要解决贞庆公主和这些侍卫本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大约也是贞庆公主运气太好,这深谷上面偏偏连着一座吊桥,他们对邺都周围的地势还没有了解到连一座吊桥都一清二楚的地步,结果被贞庆公主逃了过去。 五六丈远的距离,就连绮里晔的轻功也不可能过得去。“蛇信”杀手们身上只带了小型淬毒弩箭,没有弓箭手,这个距离之下弩箭太小太轻,发挥不出多少杀伤力。 “一部分人回去调遣弓箭过来。”水濯缨低声吩咐后面的“蛇信”杀手,“另一部分人下深谷,从另一端绕到那座山峰上,别真给他们找到路逃下去了。” “蛇信”杀手领命而去:“是。” “果然是你们……”贞庆公主在对面咬牙切齿,“是不是你们抢了三皇兄的蓑羽雀来给本公主传消息?……你们把三皇兄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儿?” “这可就冤枉了。”水濯缨一笑,“就是公主心心念念的那位三皇兄给我们传了消息,说公主今晚会经过这条路,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等着公主的。至于你的三皇兄么,现在大概在邺都城里自己的府上,等着公主遇难的消息传回去吧。”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8章 再现引荒楼(一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贞庆公主第一个反应就是激烈地打断水濯缨:“不可能!你胡说八道!别以为你能挑拨得了我和三皇兄的关系!” 水濯缨笑:“你跟你三皇兄的关系还需要挑拨?你身为亲妹妹对他怀着不伦之情这么多年,杀了他的两任未婚妻,控制他的生活,他难道真的会不在意这些?” “当然不!”贞庆公主的声音尖锐起来,“他当然不在意!不然他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 “他对你和颜悦色,不过是为了利用你罢了,你有一流的演技,焉知你三皇兄就没有?”水濯缨像是很耐心地给她解释,“你帮他除了光顺帝和太子,又把自己手上的蚩罗族势力交给了他,现在你对他已经没用了,还不如做个顺手人情,把你送给我们解决,毕竟我们之间也有仇怨的不是?” 贞庆公主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当头劈中了一般,睁大眼睛,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摇着头,往后连连倒退了几步。 “你胡说八道……一定是你抓了三皇兄的蓑羽雀……” 水濯缨从怀里取出一张信纸:“这是你三皇兄今天传给我们的信,你要不要看看?” 后面一个侍卫匆匆赶上来,向贞庆公主道:“公主,山峰上没有能下去的路,但我们找到了一处地势相对比较平缓的地方,我们几个人合力,应该能把公主带下去……” 贞庆公主没有理会,对水濯缨尖声道:“你把那封信给本公主传过来!” “公主……”那侍卫焦急地提醒,“对方不过是在吸引公主的注意力,拖延时间而已,等到他们从山下包围上来,我们就无路可逃了,还是赶紧下山……” 贞庆公主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他在说什么,一把将他推开,目光只死死盯着深谷对面的水濯缨。 水濯缨让人把那张信纸绑在了弩箭箭矢上,射向贞庆公主那边,尽管这个距离下小型弩箭已经没有多少杀伤力,但传一张信纸过去还是没问题的。 贞庆公主捡起箭矢,拆下信纸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彻底变成一片煞白,全身一软,跌坐在地上。 “不可能……”她嘴里仍然下意识地喃喃说着,“这一定是你们模仿了三皇兄的笔迹,伪造出来骗我的……” 对方说的,她一个字也不相信,一封书信也说明不了什么,不过是白纸上的一行字迹而已,三皇兄的字虽然不容易模仿,技艺高的人练久了还是能模仿出来的…… 但是,在内心深处她还是隐隐知道,在这种境地下,要不是有这条深谷和这座吊桥在,她必死无疑,对方并没有那个必要刻意去伪造一封书信挑拨她和三皇兄的关系。 可是三皇兄他……他明明那么疼爱她,明明都表示出了他并不在意她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 “公主信也好不信也好。”水濯缨叹了一口气,“其实之前我也不太相信三皇子要对公主下杀手,毕竟公主的确是一心倾慕三皇子,并没有害过三皇子什么,而且又有兄妹之情,就算公主没用了,三皇子也不至于要置公主于死地才是。但三皇子确实是想要公主的命,我也不明白哪来的这么大仇怨。” 贞庆公主的脸色已经白得像是鬼魂一样,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涣散,像是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一样。 旁边的侍卫心急如焚地朝下面的深谷中望了一眼。他们本来是不敢对公主不敬的,但现在贞庆公主失了魂一样,不肯自己走,而他们要是再不离开的话,对方的人恐怕就要包围上来了。 “公主,得罪了!” 两个侍卫将贞庆公主半拉半扶起来,往山峰后面转去。然而就在这时,深谷下面已经有十多个人影犹如暗夜幽灵一般飞快地攀援了上来,追向峭壁上的一行人。 贞庆公主身边的侍卫本来有四十来个人,在林中道路上疾驰的时候失踪了一大半,后面又被毒气和丝线灭了十来个人,现在就只剩下六七人。因为要带着贞庆公主,速度哪里比得上那些“蛇信”杀手,顷刻间便被追了上来。 “保护公主!” 几个侍卫不得不留下来断后,只缠斗了片刻时间,就被数量和实力都处于上风的“蛇信”杀手一一杀死抛下了深谷。贞庆公主的身边只剩下扶着她的两个侍卫。 “呜——” 夜幕下突然响起一声极为尖锐刺耳的怪叫,音调极高,几乎能刺破人的耳膜,像是地狱里厉鬼发出的惨厉尖叫,阴寒无比,充满鬼气。所有人在这一声尖锐怪响之下,全身毛骨悚然,从头到脚的寒毛都一下子竖了起来。 随着这声鬼气冲天的诡异尖叫,深谷里面再次飞快地爬上来四五个人影,快得不可思议,几乎是在刚出现的一瞬间,就已经从深谷下面到了峭壁之上。 之前“蛇信”杀手们爬上来的时候,迅速敏捷而悄无声息,像是幽灵一般。而现在这些人影的爬行姿势已经根本不像人类,扭曲诡异,手脚摆动的动作疯狂而毫无章法,仿佛一群异化的巨大蜘蛛,速度却比“蛇信”暗卫们还要快上几分。 到了上方,一眼便可以看出来那几个人影都穿着北晋皇宫中侍卫的服装,显然是刚刚被“蛇信”杀手们抛下深谷的尸体。 “引荒楼赶尸术!” 绮里晔脸色一变,朝周围望去,没有看到引荒楼楼主的身影。这附近地势复杂,引荒楼楼主使用赶尸术的时候又不用发出任何声音,也不知道是躲在什么地方。 “唰!——”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峭壁上那几具爬行的尸体吸引过去的时候,众人听到背后一阵风声从上方疾掠下来,正是扑向他们的头顶。 绮里晔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支弩箭箭矢当做暗器直接甩了出去,头顶上传来嗤啦一声刺耳的声响,像是纸张或者皮料被划破的声音,随即便是一大片暴雨般的水滴当头打了下来。 “啊!——” 这水滴显然是和绮里晔曾经用过的毒水机弩里面那种腐蚀性毒水类似,“蛇信”杀手们大部分人都运起真气挥甩来了落下的毒雨,只有几个反应稍慢些的措手不及,被水滴打中,当即翻身摔倒惨叫起来。 水濯缨就站在绮里晔的身边,绮里晔挥袖替她挡开了头上的毒雨,水濯缨顺着他的动作回头望去,一眼只看见上方的半空中有好几个巨大的黑影,像蝙蝠一般展开宽阔的双翼,朝他们飞掠下来。 那上面竟然都是人。在背后绑了一副构造奇特,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的极细骨架,足有一丈左右的宽度,形状有点像是蝙蝠的翅翼骨架。上面覆盖一层同样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的黑色薄膜,被骨架撑开,鼓满了风,一半像是降落伞一半像是滑翔翼。 最前方的那个黑影已经到了他们头顶上,水濯缨只来得及看到那黑影的翅翼上被划破裂开了一大片,应该就是刚才被绮里晔用弩箭箭矢划开的。那黑影大约已经保持不了平衡,歪歪斜斜地朝着他们俯冲下来,紧接着便是一大股极其浓密的黑烟嘭一声炸开来,像是水中墨鱼突然放了一股浓墨,所有人眼前霎时间都是一片漆黑。 “绮里晔!” 绮里晔刚刚抬袖挥开那些毒雨,还没来得及收势回来,眼前突然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只听到水濯缨一声急喊,他闪电一般伸手去抓刚才还在他身边的水濯缨,却抓了个空。 ------题外话------ 满地打滚求车票……每次快到月底的时候月票排名就被疯狂地超车,老司机没有飙车的动力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9章 没错,文里就是没几个正常人!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绮里晔一拉没有拉到水濯缨,脸色骤变,一颗心脏猛然悬到了喉咙口。周身霎时间真气大盛,一股剧烈的气流犹如暴风一般平地而起,一下子将浓浓的黑色烟雾吹散开来。 后面的几个巨大黑影也到了他们上方的近处,风翼顿时被气流刮得猛烈地摇摆,绮里晔随手在悬崖边上的一棵灌木丛上扯了一把叶子,看也不看地随手朝上方掷过去,精准无误地一叶一人,瞬间将那几人统统从半空中击落下来。 他头也没有抬,脚下丝毫未停地往前跨出数步,跨出黑雾笼罩弥漫的范围。到了深谷上面的悬崖边缘,正看到那第一架扑下来的风翼歪歪斜斜地朝深谷下面坠落下去,上面挂着两个人,一个从远处看过去是个白衣男人,另一个就是水濯缨,大约是已经被制住了。 因为那一架风翼上面破了一个大口子,而且又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根本无法在空中滑行,几乎就是翻着跟头在往下坠落。 绮里晔瞳孔骤然一缩,正要从悬崖边朝着那架风翼扑下去,上空又飞下来三架完好的风翼,也是朝着那架破损风翼而去,估计是要去援救对方。 绮里晔抓准机会,纵身朝悬崖上掠下,落到其中一架风翼上面,一翻身到了下方。直接一撕,将上面操控风翼的那个引荒楼杀手硬生生从风翼上撕了下来,随手往深谷下面一扔,惨叫声从深谷下面远远地传上来。 风翼上面有可以操控方向的装置,只是这半降落伞半滑翔机的东西毕竟不是飞机,本来就需要十分精准的控制才能乘风滑翔,被绮里晔这么一落下一翻身一撕人,整架风翼早就失去平衡,同样歪歪斜斜地在半空中翻滚,根本无法控制方向。 那一架破损的风翼下落速度比绮里晔这一架快得多,眼看无法追上,绮里晔干脆一松手从风翼上落了下去。这里距离峭壁很近,他抢到水濯缨之后可以借力攀附到峭壁上面,不至于落下深谷。 快要落到那架破损的风翼上方时,上面那个白衣男子突然转过身来冲着绮里晔阴森森地一笑。一张鬼魅般的面容,皮肤煞白僵冷,左边眼睛下方有一大片像是蛛网一样密集纤细的黑色毛细血管,五官俊美却又阴森诡异,正是引荒楼的楼主。 “小心!” 被引荒楼楼主拦腰抱着的水濯缨喊了一声,话音未落,引荒楼楼主一掌便朝着绮里晔拍了过来。 “砰!” 绮里晔在半空中无法躲避,只得出手接了他这一掌。这一掌力道虽大,对于绮里晔的武功来说并不难接,只是引荒楼楼主的目的也并不在真的跟绮里晔对掌之上。双方都在半空中,这一对掌之下,因为强大的反作用力而各自往后退去,一下子就拉开了一丈多的距离。 绮里晔没有借力的地方,这时候已经不可能再抢到水濯缨,他往后退的方向是峭壁的方向,下落一段距离后就到了峭壁上。 这里的一段峭壁犹如刀劈斧削一般,几乎是呈九十度垂直,绮里晔单手抓住峭壁上突出来的一小块岩石,悬挂在半空中,看着那架破损的风翼继续往深谷中落去。 上空另外两架来救援的风翼跟了上去。引荒楼楼主先是把水濯缨送上其中一架风翼,然后自己上了另一架,两架风翼各自带了两个人,乘风滑翔下落,很快便消失在深谷远处的黑暗中。 绮里晔在峭壁上对着两架风翼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地望了许久,看不清他面容上是什么样的表情。直到山峰上方传来了喊他的声音,他才单手一撑,飞身掠上峭壁,顷刻间便到达了山峰的半山腰。 玄翼过来正要禀报情况,一见到绮里晔没有跟水濯缨一起回来,顿时就是心脏一缩。再看到绮里晔现在的神情,就算他已经在绮里晔身边待了多年,也是吓得整个人往后倒退一步,腿都软了,连忙半跪在地不敢抬头。 “禀报主子……贞庆公主逃了……” 一边开口一边感觉腿肚子隐隐发颤。引荒楼控制的那些尸体从深谷下面爬上来横插一脚,虽然奈何不了他们这些杀手,但还是足以拖住他们。本来都已经快要追上贞庆公主了,就是被这么一耽搁,硬生生被引荒楼的人带着她逃下了山。 引荒楼的人比起大内侍卫来厉害得多,没留下一点踪迹,现在连对方往哪个方向逃了都不知道,再去追已经根本追不上。 不过,这时候贞庆公主抓没抓到是次要的,皇妃娘娘被引荒楼的人掳走了才是最严重的大事。 绮里晔冷笑了一声,那笑声极其阴冷极其血腥极其扭曲,比刚才引荒楼楼主出现时的感觉还要恐怖诡异几分。就像是地狱里至邪至恶的嗜血魔鬼,即将披着一身的白骨血肉森然出世,屠戮世间,生灵涂炭。 “把邺都里的三百千羽精骑立刻调过来搜山,一天找不到爱妃,回去后去十八狱里多待一天。传信回东越,不管花多大的代价,给本宫查清楚引荒楼的据点所在,一窝全部端了。还有,派人守住回邺都的所有道路,碰到贞庆公主回宫的话,直接废了她交给本宫,别弄死要活的。” 玄翼全身一抖:“是!” …… 深谷里面风势本来不小,但搭载着引荒楼楼主和水濯缨的两架风翼因为带了两个人,重量加倍,在晃晃悠悠地飞掠出一段距离后就落到了地面上。 这时候天色已经隐隐亮了起来,一片漆黑的天空就像是墨水被一点点冲淡,透出了清冷的白色曙光。 这条峡谷其实不算太深,但蜿蜒曲折,水濯缨被点了穴道,只能勉强回头往后面望去,早已看不到之前那座吊桥所在的地方。风翼直接飞掠下来的速度,跟人从深谷上下来的速度肯定不可同日而语,绮里晔他们就算立刻追过来,一时半会儿肯定也追不上她。 “啧啧,这小脸漂亮的,难得一见的绝色啊,怎么就跟了一个女人?多糟蹋东西。” 一个音色阴柔,幽诡怪异,略带一点尖利的声音响起,有人把水濯缨的身子翻过来,一张阴森诡异的俊美面容出现在水濯缨的视野上方。 那个引荒楼楼主嘴上说着话,手上动作半点不停,把水濯缨身上的衣服几乎全扒了下来。然后连着她的鞋子也一起脱了,袖子里藏着的一套袖箭,手腕上戴着的两个藏有毒药的镯子,头发上插戴的发钗,甚至连挂在鬓角的一条翡翠流苏链子都拆了下来。 水濯缨头发完全披散开来,身上除了最里面贴身的一套亵衣亵裤以外什么也没有,完全被卸去了随身带着的所有装备。 果然,职业杀手对待俘虏就是有经验得多。 大冬天里被扒光了除了里衣之外的所有衣服,一阵寒风吹来,水濯缨顿时被冻得一阵哆嗦。引荒楼楼主对其他两个杀手使了个眼色,两人都脱下自己身上的白色外衣,给水濯缨裹上。 这时,不远处又过来了几个引荒楼的杀手,以及两个大内侍卫,还有被他们扶着的贞庆公主。显然是引荒楼的人救下了贞庆公主,现在过来跟他们会合。 贞庆公主一夜奔波逃命,现在在微亮的天色下看上去狼狈不堪,头发乱蓬蓬地散落下来,衣服上全是泥水污迹。 这时候似乎是终于缓过了几分神,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只是眼里全是怨毒。一看见被制住的水濯缨,当即尖叫起来。 “给本公主把她挖了眼睛割了舌头鼻子耳朵,砍了手脚削成人棍!然后把她大卸八块!” 她身边的两个侍卫一阵头疼。这种时候逃命要紧,谁知道后面容皇后的人什么时候会追上来,哪有时间去干这些事情。但公主的命令又不敢不听,为难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位美人轮不到公主来处置。”引荒楼楼主带着一种诡异的阴笑开了口,“引荒楼为公主而得罪了整个中原最不好惹的东越容皇后,现在侥幸抓到了容皇后心尖尖上的人,自然是要作为保命符好好留着,怎么能随便送给公主撒气?” 贞庆公主大怒:“本公主说要就是要!你别忘了本公主是什么身份,引荒楼又是什么身份!你们是打算背弃先祖当初立下的誓言不成?” 引荒楼楼主更加尖利地笑了一声,那笑声的音调高得离谱,刺得人耳膜都发疼。 “公主也别忘了,引荒楼之前只答应过看在先祖的遗训上帮公主最后一次。之前公主让引荒楼去刺杀东越皇后和皇妃,引荒楼没有成功,那也罢了。但这一次公主身边的焦姑姑来找我,希望引荒楼救公主一命,现在我带人把公主救下来了,就已经是帮了这最后一次。现在引荒楼跟公主这一脉已经两清,再无瓜葛,公主也没有资格再要求我俯首听命。” 贞庆公主气得说不出话,一张刚才还一片苍白的面容涨得通红,引荒楼楼主挥了挥手:“好生护送公主回宫,不然救人没救到底的话,又要牵七缠八地扯不断关系了。” 几个引荒楼的杀手站到了贞庆公主和那两个侍卫面前,一副请他们三人离开的姿势,贞庆公主咬牙切齿,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狠狠瞪了引荒楼楼主一眼,转身离开。 引荒楼楼主在后面再次“哈”地尖声怪笑了一下,然后对剩下那两个杀手做了个手势,两人各自抱着一叠水濯缨的衣物,从相反的方向走出峡谷,很显然是要用水濯缨的衣物来混淆追兵的注意力,引开追踪。 谷口就只剩下了引荒楼楼主和水濯缨两人。水濯缨躺在地上,仰面看着引荒楼楼主俯身朝她压下来,那张阴森诡异,眼角下面带着黑色毛细血管纹路的俊美面容跟她鼻尖对着鼻尖。 突然冲她咧开嘴龇牙一笑,露出里面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犬齿比一般人的尖锐得多,像是专门用来将人的血肉撕下来一样,放在那张鬼魅一般的面容上,令人看着毛骨悚然。 “这水灵灵嫩生生的,看着就美味……” 他张开口露着牙齿,在水濯缨的脸颊边比划来比划去,尖锐的犬齿几乎都碰到了她的皮肤,隐约能听到垂涎欲滴一样的磨牙声音,像是很想从她的脸上活生生地咬下一块肉来。 “真想咬上一口尝尝是什么味道……”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0章 变态不要太多(一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水濯缨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从她上次在幽灵小镇上第一次见到这个引荒楼楼主,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现在看来这诡异的程度果然非同凡响。 话说她到这个世界以来貌似就没有见过几个正常的人类,难道是她天赋异禀,天生了一副吸引变态和奇葩的体质么? 眼看着那引荒楼楼主的尖锐牙齿在她耳边咔嚓咔嚓地作响,似乎是在掂量着怎么下口把她的耳朵咬下来,水濯缨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一阵隐隐作痛,终于深吸一口气开了口。 “这位……楼主,怎么称呼?” 对方从她脑袋旁边抬起头来,还是凑得距离她极近,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伸出舌尖舔了一圈自己的嘴唇,看得水濯缨身上的鸡皮疙瘩变本加厉地冒出来。 “啧,美人胆子还不小,估计是被东越容皇后那个妖魔一样的女人调教多了吧?……长得这般勾人,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岂不是可惜,要不要我满足美人一次?” 水濯缨干笑一声:“好意心领,可惜我不喜欢男人。” “喜欢女人?”引荒楼楼主用一双鬼气盎然的细长眼睛俯视着她,“……这倒是少见,我还以为只有容皇后那样的怪胎才会有这种癖好。不过美人,你不喜欢男人是因为没有过男人,不试一次怎么知道个中滋味?” 水濯缨:“……” 有那个死变态在,个中滋味她已经试得够够的了,她担心的就只是哪天会被撑坏。 引荒楼楼主突然怪笑了一声,直起身子俯视着水濯缨,勾着嘴角慢悠悠开口道:“我的名字是霍沉,美人随意称呼。” “霍楼主。”水濯缨从善如流,“你对容皇后应该也有了解,既然想要用我来当护身符,最好什么也别对我做。那人一贯丧心病狂,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要是我有了个三长两短,他很可能不惜同归于尽也要在你身上报复回来,这应该不是霍楼主想要的结果。” 霍沉“哈”地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容皇后丧心病狂,可问题是我也丧心病狂啊,她什么都干得出来,我也什么都不怕,这怎么办?” 水濯缨悠悠道:“霍楼主要是什么都不怕的话,就不用把我抓到这里来了,既然是把我当做保命符,说明霍楼主还是怕自己没命的,是不是?” 霍沉面容上的笑意缓缓地幽深下去,那样子就像是本来就阴森的洞穴里被打了一层白森森绿惨惨的冷光,显得更加恐怖。 他再次朝水濯缨凑了下来,又是鼻尖对着她的鼻尖,被压低的声音诡异无比阴柔无比。 “传言东越皇妃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留着你我还真有点不放心。我把你当做保命符,未必一定要让你全须全尾地活着。只要带你回引荒楼总坛,把你脸上和全身的皮剥下来,找个人来易容成你的模样,容皇后不跟你近距离接触,也看不出来你是真是假。人皮需要活着的时候才能剥,等到剥了皮之后,我再挖进去看看你这颗心上面是不是真长了七个窍。” 水濯缨没有一点感觉。要是换做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大概会怕那么一下下,但现在她跟绮里晔这死变态相处了这么久,早就被荼毒狠了,再来什么样的奇葩她都有恃无恐。这就好比一个人天天坐的都是波音飞机,再坐空客飞机的时候,自然不会有反应。 霍沉撕块布把水濯缨的眼睛蒙上,然后抱了起来,叹口气:“还要出了这片山才能骑马,幸好是个美人,抱着也不亏。” 水濯缨问他:“这是要去引荒楼总坛?” “是啊。” “总坛在哪儿?” “能告诉你的话,我还用得着蒙上你的眼睛?” “你们引荒楼不是蚩罗族传下来的势力之一?”水濯缨随口跟他搭话,“就这么不管你们主子了?” 霍沉怪笑了一声:“几千年前的事情,连老黄历都没了,还有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引荒楼愿意最后再帮那个蠢货公主一次已经是仁至义尽,当了一辈子奴才,难道十八辈子都是奴才不成?” 水濯缨也笑笑:“霍楼主有这种志气,再好不过。我和容皇后结怨的只是贞庆公主,并不是引荒楼,引荒楼不过是为原则所迫替人办事而已。既然霍楼主只是帮贞庆公主最后一次,现在跟贞庆公主已经毫无瓜葛,那跟我们也说不上是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霍沉低头扫她一眼。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形状其实很漂亮,就是瞳色浅得出奇,是一种近乎银白的浅灰色,有一种格外惊悚恐怖的感觉,就算是用正常的眼神看人,也跟鬼魂一样阴森森的。 “哦?你的意思是,我安然无恙地放你回去,跟容皇后谈和,容皇后就愿意既往不咎么?” “既往不咎我不敢说。”水濯缨说,“但如果双方都愿意和解的话,容皇后肯定不会坚持对引荒楼赶尽杀绝。否则的话,我可以说,只要容皇后一天还活在这世上,整个引荒楼就不会有一天安生日子。霍楼主就算把我的皮剥下来另外找个人来易容成我,不用担心被我算计,这一辈子也要一直被容皇后追杀,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这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吧?” 霍沉盯着她半晌,慢慢地笑起来,那笑得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要多阴森有多阴森。 “美人当真是能言善辩,舌灿莲花,看来之后可以把美人的舌头也拔出来,拿回去处理了做个吊坠挂着,没准能沾一沾美人的灵气。” 他本来是双手抱着水濯缨,这时候把她放了一半下来。右手伸到她的面前,比一般人更长更细,肌肤呈现出一种骨瓷般阴白色的修长手指,竟然就这么直接伸进她的嘴唇里面,捏住了她的舌尖。那样子就像是在枝头摘水果的时候,捏捏看成熟了没有,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摘下来。 他的体温貌似比正常人低得多,手指冷得像冰一样,像是在墓穴里躺了几千年的尸体的手指塞进水濯缨的口中,夹住了她的舌头。 水濯缨一阵恶寒。以前绮里晔那死变态也喜欢把手指伸进她的口中邪恶地搅弄,她抗议没有效果,只要他不是刚上过净房没洗手,她也就勉强忍了。 但现在这个男人竟然也把冰凉得跟死人一样的手指往她的嘴里伸,顿时让她恶心得差点呕吐出来,毫不犹豫地一合牙关狠狠往下咬去。 霍沉反应极快,一下子把手指抽出来,水濯缨咬了个空。霍沉哈哈怪笑起来,笑声极其夸张恐怖,就跟惊悚片里面恶鬼发出的笑声一样。 “美人说的其实不错,但我就是不相信怎么办?容皇后要是有那么好说话的话,也不至于有现在的名声。相信谁都不如相信自己,要是我前头放了美人回去,容皇后后头就肆无忌惮地端了引荒楼,那我不是亏大了?” 他低下头来,鬼气森森地看着水濯缨。 “这崇山峻岭荒无人烟的,有位美人陪着我说说话本来不错,但美人最好说些我喜欢听的,我才愿意留着这条舌头。不然的话,易容只需要外面一层皮就够了,舌头一点用也没有。” …… 邺都。 聿凛昨天夜里的确就在太子府上,而且是照着他平时的作息习惯就寝和起床,跟平常的日子毫无二致,起来之后就去宫中处理政事。 光顺帝现在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以前重大事情还能做个决策,现在一天当中醒着的时候都没有多少,政事几乎全都落到了聿凛的身上。 下午聿凛才回太子府,让剑衣去绮里晔的宅邸那边走了一趟,结果剑衣回来禀报说,东越皇后和皇妃自从昨晚出去以后,两人至今都还没有回来,只是把留守在这里的人马全部都调出去了。 聿凛沉吟了一下,脸色微变:“跟他们住在一起的楚小姐在哪里?” “楚小姐一直在照管她的产业,平时都是在外面跑的,很少待在宅院里,现在应该在邺都城里的什么地方。” “去找!”聿凛的声音提高了一个调,“找到她在哪里,马上把她带到这里来!” 剑衣被他吓了一跳。殿下平时永远是那么一副冷峻如冰山的模样,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殿下用这种相对来说已经算是大吼大叫的音调说话。 连忙领着一批人出去找楚漓。 聿凛立刻进了一趟宫,贞庆公主自然是没有回来,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焦姑姑本来是昨晚受了伤留在宫中的,这时候也不见了。听宫里的人说,是今天中午接到公主的命令出去的。 聿凛脸色更沉,出了皇宫,直奔楚漓地段最繁华生意最好的一家酒楼。还没到酒楼附近,就迎面碰上了剑衣等派出去找人的几个侍卫,心急火燎地朝他奔过来。 “殿下,出事了!楚小姐她……她被贞庆公主挟持了!” 聿凛转过街道拐角,一眼就看到酒楼的二层外廊上,贞庆公主像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衣裳凌乱地站在那里。 她身后站着一群人。其中两个是昨晚和她出行后仅剩下的两个大内侍卫,还有一群身穿简陋的粗布衣衫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像屠夫,有的像乞丐,有的像摊贩,外表看过去就是一群杂七杂八的市井小老百姓。 但这么一群人,却是在二楼楼上面无表情直挺挺齐刷刷地站着,看过去极其怪异。有练过武的眼力,从这些人的身形姿态和站位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个个都是大隐隐于市的高手。 楚漓也在上面,被那两个一脸纠结无奈的大内侍卫夹在中间,手脚都被绑住了,嘴里也堵上了布团,呜呜地挣扎着想说话却说不出话来。 这里本来是整个邺都最热闹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现在周围街道上和房子里的百姓们早就被闻讯赶来的禁卫军驱走了,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贞庆公主突然就跟发疯一样,挟持了上面那个姑娘,喊着闹着要见太子,禁卫军谁上去劝阻谁就被打下来。眼看着贞庆公主嘴里嚷嚷出来的话越来越有不成体统的趋势,禁卫军们不敢真的对她发起围攻,只能赶紧先驱散了周围的百姓,免得等会儿万一闹出什么丑事来,北晋皇家丢不起这个脸。 聿凛的目光遥遥落在楚漓身上片刻,然后又落到贞庆公主的身上,眸色幽深暗沉得像是不见底的深渊,但脸上仍然是一片冷然。 他缓缓走出去,到了酒楼楼下的空地上,抬头望向贞庆公主。 “芙儿,把人放了,下来。”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1章 不要想了这个变态不是抢缨缨的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贞庆公主一见聿凛出现,往后退了一步,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刃尖对准了楚漓的咽喉。 “三皇兄……” 她双眼通红,满含泪水,面容上是一种扭曲、悲愤而绝望的神情,几近癫狂,手中抵着楚漓咽喉的匕首却稳稳地一动不动。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把什么都给了你,帮你做了这么多,从来就没有做过害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我的命……是不是因为她?是不是因为我要杀她?” 聿凛皱起眉头:“我什么时候想要你的命了?” 贞庆公主脸上的泪珠滚滚而下:“你传信给东越皇后他们,告诉他们我会在昨天夜里去城西行宫,他们在那里布下了埋伏……” 聿凛打断她:“容皇后他们这么告诉你的?……你也信?” 贞庆公主哭出声来:“他们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杀了我,有什么理由要挑拨我们的关系?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而且那封信我也看到了,那就是你的字迹……” 聿凛叹了一口气:“任何人的字迹都是可以模仿的,一封信能说明得了什么?……东越皇妃一向深沉谨慎,未雨绸缪,别说只差一点点,哪怕你的命就捏在她的手中,她也绝不会不做第二手准备。你跟他们结了仇,而我又是跟你站在一边的,他们巴不得我们决裂,怎么会没理由挑拨我们的关系?” 贞庆公主的哭声稍微停了一停,这时候拿着匕首的手反而有些微微发抖,还是满眼泪水:“但是……” 聿凛走上前一步,脸色微沉,语气中透出隐隐的失望。 “三皇兄从小到大对你如何,你应该最清楚不过。现在你因为一封不能被称之为证据的书信,被敌人怂恿了几句,就觉得我处心积虑一直在骗你,其实想要你的命……是不是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要是以我们的关系,还这么经不起挑拨的话,我当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能够托付信任的。” 贞庆公主一看到他眼中的失望之色,顿时慌了:“不……三皇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之前已经说过好几次,楚小姐对我有用。但你如果非要觉得是因为楚小姐的缘故,要杀了她也随便你,大不了我受点损失罢了。” 聿凛冷淡地说完这句话,像是已经不想再理会贞庆公主,转身就走。 聿凛一向性情冷峻,但对着贞庆公主的时候总是有着和对别人截然不同的温和和耐心。贞庆公主以前觉得这种独属于她的差别待遇是最让她幸福的事情,现在聿凛第一次对她甩下冷脸转身就走,一下子让她整个人都慌得六神无主。 她怎么会这么糊涂?三皇兄一直对她那么好,她却因为敌人的几句挑拨离间就怀疑三皇兄,甚至还这样公然挟持了人跟他大闹,这不是说明她一点都不信任三皇兄? 三皇兄现在一定是被她伤透了心,对她失望透顶了! 贞庆公主顾不上楚漓,随便把手里的匕首一扔,就从酒楼二层冲了下去,不顾形象地在后面跌跌撞撞朝聿凛追去。 聿凛走得并不快,没多远就被追上了,贞庆公主气喘吁吁地拉着聿凛的衣袖不放,又哭了出来。 “三皇兄,我错了……我不该轻信容皇后他们的……别走……别生我的气……” 聿凛回过头淡淡扫她一眼:“先跟我回宫,回宫之后再说。” 贞庆公主一声也不敢出,老实得跟什么似的,乖乖地跟在聿凛的身后离开。 后面太子府的众人一见贞庆公主走远了,连忙上去喝令那两个侍卫:“还不放开楚小姐?公主一时冲动才挟持的人,现在公主都走了,你们还抓着人不放干什么?” 殿下对这位楚小姐表面上看不出来如何,但实际上极为上心,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要是救不下来楚小姐的话,他们估计全都得提头去见殿下了。 那两个大内侍卫本来就头疼得要死,这时候贞庆公主被聿凛带走了,自然是求之不得地放开了楚漓。剑衣给楚漓松开了绑着的绳索,取出嘴里塞着的布团,楚漓半天才缓过气来,朝地下“呸呸”两声。 “什么鬼!你们殿下跟他妹的关系处理不好,怎么还连累到我头上来了!我现在都不在那冰山脸的身边了,又不用担心我勾引他,抓我干什么?” 剑衣无奈地压低声音:“公主跟殿下……” 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其中复杂的关系。楚小姐做生意的时候挺精明的,在这种事情上的理解力貌似真心不怎么样,他多说多错,还是让殿下自己去跟她说算了。 “殿下之前交代过,要是救下楚小姐的话,请楚小姐先去太子府上等他,他有话要跟楚小姐说。” 楚漓一口答应:“行,我也正要去找那冰块脸说清楚,让他告诉他妹我跟他之间半毛钱关系也没有,管好他妹别发疯,要发疯也别冲着我发!” 剑衣暗中叹气。可问题就是,殿下不想跟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啊。 …… 水濯缨被霍沉抱着走了大概两个多时辰,到中午时分,终于走出了这片山岭。 霍沉虽然用布条蒙上了她的眼睛,但对于她的透视能力来说,一百层布条都没有用,周围的景物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路上水濯缨一直在跟霍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但只不过是扯淡而已,没敢再忽悠他先把自己放了。霍沉这样的人,说要拔她的舌头就绝对不会只是吓唬她,她还是别拿自己来冒险的好。 引荒楼的人早就等在山岭外面,水濯缨很快被送上了一辆马车,终于不用再被霍沉抱着。他那凉得跟尸体一样没半分生气的身体和双手,一碰到就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走这一路下来简直就是折磨。 霍沉这种职业杀手的戒备心果然更高。在马车里水濯缨也还是一直被封着穴道蒙着眼睛,甚至到了有可能暴露地点的时候,还会被霍沉弄昏过去。 当然这还是没有什么卵用。水濯缨很快就判断出来一行人正在南下,而且是朝正南方走,一点不带拐弯抹角,照这个速度的话,几天时间就可以进入东越国境了。 看来这引荒楼的总坛居然还是在东越境内的。之前连绮里晔都不知道这一点,可见引荒楼隐藏得有多深,果然不愧是中原最神秘的杀手组织。 这一路水濯缨走得十分苦逼。之前被即墨缺抓到的时候,即墨缺至少表面上还是一派绅士风度,除了不给水濯缨自由以外其他方面都十分尊重。两人同乘一条船,睡觉的时候他会距离她远远的睡,吃东西会把好的留给她,解手的时候还会装睡来避免她的尴尬。 霍沉就半点不客气,从一开始就根本不给她留任何隐私,她吃喝拉撒的时候也是全程处于监视之下,不过幸好旁边盯着她的引荒楼杀手是女的,否则她还真是没法假装看不见。 这人的变态程度可以说跟绮里晔旗鼓相当,甚至从水濯缨的角度来看,比绮里晔更加让她觉得丧心病狂到无法接受。他之前说的果然不是在瞎吹。 她之前刚见到霍沉的时候,只觉得跟鬼魅一样,没想到还是个色魔,而且是个极其扭曲嗜血的色魔。 出峡谷之后的第一个晚上,他们是在北晋中部的一个村子里过夜,所有引荒楼杀手都假扮成了一个过路的戏班子,这样里面有再奇怪的人都不显得引人注目。 水濯缨跟霍沉是在一家村宅的同一个房间里,她本来还担心霍沉会不会对她做什么,结果白担心了,霍沉有的是其他的变态发泄对象。 这个村子规模挺大,入夜的时候,有引荒楼杀手从外面送了两个村子里的姑娘进来。一个十五六岁,一个才十二三岁,看过去像是姐妹俩,都长得十分水灵可爱,在这种乡下地方应该也算得上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一对姐妹花了。 两姐妹满脸惊恐地睁着眼睛,张大嘴巴,满脸泪水,看那表情是被吓得正在大哭。不知道引荒楼的人对她们做了什么,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似乎也无法动弹。 等看到坐在床上衣衫半敞满脸鬼魅般笑容的霍沉的时候,两人被吓哭得更加厉害,被引荒楼杀手送到了床上。霍沉慢条斯理地脱下自己的衣服,露出一副肌理分明轮廓完美,只有肌肤色泽同样煞白阴冷得出奇的身材,鬼森森地怪笑着朝两人压下去。 水濯缨被蒙着眼睛半躺在房间角落里,脸正好朝着霍沉的方向,就这么看了一场近在眼前的双飞活春宫。 但这场活春宫丝毫给不了人荒淫和色情的感觉,因为不过片刻时间,床上就有鲜血缓缓地流了下来。霍沉趴在其中一个光着身子的姑娘身上,牙齿深深地扎进了她的脖颈动脉,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吸血,只看到床上流下来的鲜血越来越多,把整张床都变成了一汪鲜红的血泊。 霍沉仿佛是贪恋这鲜血的灼热温度一般,身体紧紧贴着那姑娘光裸的身体,往血泊里面沉去,能听见他的嗓子眼深处发出心满意足而又极其诡异变态的叹息声。 另外一个年纪更小的姑娘被吓得彻底傻了,连哭都哭不出来,很快便迎接了同样的命运。更多的鲜血几乎流满了房间里的一半地面,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浓重到粘稠的程度,像是随时有可能从空中也滴下血来。 两具彻底失去生机,苍白僵硬的尸体一动不动地在血泊中躺了许久,霍沉才终于长长呼了一口气,从两人光裸的尸体上直起身子。 他的身上和脸上全都沾满了浓浓的鲜血,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映着本来就煞白得像是骨瓷一样的肌肤。整个人像是刚刚从地狱深处的血池中爬出来的恶鬼,又像是城市角落的黑暗中以肢解人为癖好的变态杀人狂,血腥无比骇人无比,足以放到任何一部恐怖片和惊悚片里面去。 这之后的一路上,霍沉几乎是每天晚上都要让人找至少一个姑娘来,吓得哭哭啼啼地被送进来,之后变成一具染满鲜血的僵冷尸体被抬出去。 而且霍沉的品味还挺挑剔。这些姑娘全是鲜嫩水灵的漂亮少女,基本没有超过十六岁的,颜值一个比一个高,也真难为那些引荒楼杀手从哪找来这么多的美人儿。 水濯缨看到后面看得都麻木无感了,只注意到霍沉每次祸害完了人家漂亮姑娘之后,眼角下面那一大片黑色蛛网一样的纹路似乎都会消退变淡一些,脸色也没有那么煞白得可怕。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又会慢慢变回原样。 这大概跟他练的赶尸术那一类邪门术法有关系。能够逆天而行驾驭死人,不可能连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他糟蹋这么多姑娘,应该不只是为了找乐子,恐怕更多的还是维持术法或者身体的需要。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2章 长得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引荒楼的总坛果然是在东越境内,水濯缨一行人往南走了六七天,已经到了北晋和东越之间的边境。他们根本没有去通过边境上的关卡,走的是山中一条藏得极为隐蔽的小道,直接就进了东越的地界。 到东越之后,霍沉还是每天糟蹋一个美貌少女,就像是一千零一夜里每晚都要杀死一个新娘的残暴国王山鲁亚尔。水濯缨亏得有用,必须留着不能动,不然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 但她天天晚上都是跟霍沉关在一起,就算关闭了透视能力,那些血性变态不可描述的限制级声音还是照样往她耳朵里钻,这么多天就没一个晚上能睡好觉的。 引荒楼总坛似乎还是在东越南边,他们进了东越地界之后仍然是一路南下。东越的南方妹子比北晋的妹子更加水灵秀气,霍沉抓来的姑娘们一个比一个鲜嫩漂亮,简直让人无法想象他怎么就下得了这个手。 “这两天就要到总坛了,晚上泡个澡保养一下皮肤,免得到时候剥了皮下来不好处理。” 霍沉跟水濯缨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东越南方燕州一带。这里地势开阔,土地肥沃,一向是丰饶富庶的鱼米之乡,天灾人祸都比东越其他地方少得多。谁能想到神秘诡谲,有着中原第一杀手组织称号的引荒楼,总坛竟然会在这么一个安定繁荣的地方。 水濯缨抽了一下嘴角。这一路下来,她虽然靠着透视能力能知道到了哪里,但是没办法留下任何讯息。从这一点上来看霍沉比即墨缺难对付,即墨缺要装绅士风度,就必然会给她留下空子,但霍沉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她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以绮里晔的性格,她被引荒楼抓走了,十有八九会派人去挑了整个引荒楼,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查得到引荒楼的总坛在这里。 这天晚上霍沉貌似是大丰收,引荒楼的杀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口气弄来了足有七八个漂亮姑娘。霍沉虽然变态,倒不是毫无节制,每天晚上要的姑娘一般就只有一个,从来不超过俩,剩下的就先关着作为储备粮。 水濯缨跟这些姑娘关在一起。她们跟之前的那对姐妹花一样,虽然人是清醒的,但动弹不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一个个都在无声地大哭和抽泣。 水濯缨本来已经不想去看这些姑娘,没得给自己添堵,反正她们也发不出声音不会吵到她,她就关闭透视能力自己睡觉。 但这一次,她突然在哭哭啼啼的众妹子里面发现,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咳……格罕大王子?” 水濯缨看了第一眼以为自己眼花了,看第二眼的时候才确认无误,一群姑娘里面最水灵最秀气最漂亮的那一个,摆在一起美貌能甩了周围人几条街的,分明就是那个如花似玉的格罕大王子拓跋焱! 拓跋焱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没穿格罕人的服饰,做的是中原人打扮。穿了一身十分讲究的宝石青织银丝团花袍子,头发上束着翡翠簪,腰间悬挂羊脂白玉佩,居然还像模像样地插着一把沉香木折扇。 他穿着风格粗犷豪放的格罕人服饰时候,就已经能让人的视线选择性地忽略那一身野兽一样的大皮毛,只看见他弱柳扶风般不盈一握的小腰身,以及娇花照水般柔美妩媚的小脸蛋儿。这时候穿了一身中原人的华贵服饰,更是显得出奇地秀气,皮肤雪白细嫩得吹弹可破,似乎一掐就能掐出水来,一双大眼睛黑闪闪水盈盈的,极长的睫毛扑闪扑闪,让人看着直想上去好好疼爱一番。 就是脸色不是太好看,咬牙切齿地黑着一张脸,不过美人毕竟是美人,悲喜嗔怒各有风情,就这么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看过去也自有一番勾得人心魂俱醉的娇嗔味道。 拓跋焱的眼睛没被蒙上,早就看见对面角落里有个少女半躺在那里,不过水濯缨脸上蒙着的布条有点宽,遮住了半张脸,所以刚才一下子没认出她来。 霍沉因为时不时要跟水濯缨说话,没有把她弄哑,但不知道给她下了什么药,她的声音也放不大,只能轻声说话。 问拓跋焱:“你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拓跋焱更加咬牙切齿,要是搁了平时肯定早就草字头满天飞了,但是现在说不出话来,用口型水濯缨又看不见。蹭啊蹭滚啊滚地,蹭了半天才勉强蹭到水濯缨的身边,艰难地伸出一根手指,在水濯缨的手心里写字。 “我老子逗我找女人,这些女人全是下尸送来给我的,吉果连老子也被一起抓来了。” 拓跋焱那个字写得实在是惨不忍睹,水濯缨亏得有透视能力可以直接看着他写,还是看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做他老子逗他找女人?下尸和吉果又是什么? 然后才反应过来,吉果应该是结果,下尸应该是下属,属字他不会写,就干脆只写了上头的一个尸,那个逗应该是把逼字写错了。 这孩子的文化程度……三句话里面就错了三个字,逗跟逼都分不清楚,果然是个逗逼。 水濯缨大概明白过来。拓跋焱现在十九岁了还是光棍一条,遭到他老子逼婚,他的下属们就送了一群美人给他开荤,结果全便宜了霍沉,连他这个本该享受美人的美人也一起被抓来了。 拓跋焱继续写字:“这些是什么人?抓我们是要干什么?” 水濯缨叹口气:“抓一群漂亮姑娘来关在这里还能是为了什么?这些人是杀手,他们的老大是个变态色魔,每天晚上都要奸杀至少一个姑娘。” 她这话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反正这些人迟早都要知道的,对面那些姑娘一听,顿时哭得更加厉害,缩成了一团。 拓跋焱大怒,写起字来手指格外用劲,差点把水濯缨的手心戳出个洞来:“我又不是票亮姑良,把我抓来干什么?” 水濯缨心说你比人随便哪个姑娘都水灵秀气上好几倍,不抓你抓谁,霍沉那个变态杀人狂就是专门挑颜值高的,你这个长相估计最合他的口味。 拓跋焱还要写字,眼前光线一暗,他抬起头来,一身裹尸布般白衣的霍沉正站在他的面前。一张背着光的煞白面容上,一小半遍布黑色蛛网一样的毛细血管,咧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像是一个吃人的恶鬼一样对着他诡异地怪笑。 拓跋焱这一下差点吓得小心脏抽过去,张开口就是一声大叫,当然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不远处那些姑娘们都吓得涕泪横流,拼命地往后面的角落缩去,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只有拓跋焱跟水濯缨靠在一起,是最明显的位置,霍沉最先走到的就是他的面前。 霍沉伸手把拓跋焱拎起来。拓跋焱虽然有着天生神力,但那一副小身板真就柔柔弱弱的既不高也不壮,撑死不到一米七五,霍沉只用一只手就拎着他扔到了房间对面的床上,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水濯缨看得目瞪口呆,拓跋焱也目瞪口呆,拼命地对着霍沉大吼:“艹!老子不是女人!你特么什么眼神!看不见老子这么威武雄壮的身姿吗!” 他吼出来的只有口型,一点声音也没有,丝毫不带威慑力,表情再夸张也只让人觉得脸上像是抽筋一样。霍沉哪里会去管他在说什么,俯身下来,伸出舌头鬼气森森地在拓跋焱的脸上舔了一圈过去,一脸阴森的怪笑。 “啧啧,这位美人水灵得很啊,看得我都有点不忍心下口了。” 水濯缨:“……” 她也有点不忍心看下去了。 拓跋焱整个人都呆住了:“……” 直勾勾看了霍沉三秒钟,然后瞬间暴走,开始疯狂地咆哮:“艹!老子杀了你!特么你活腻味了是不是!老子要把你的舌头剁下来去喂狗!……” 霍沉抓来的姑娘被送到床上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不过像这种性子火爆的也不是没有。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拓跋焱,脸上的笑容更阴更魅更血腥,还带了一缕令人毛骨悚然的淫邪之意在里面,像个变态杀人魔外加变态色魔。 “够辣,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越烈的马肢解起来才越有意思。” 然后伸手去扒拓跋焱的衣服,人也趴到了拓跋焱的身上,张口咬向他露出来的脖颈。拓跋焱几乎要疯:“艹!给老子滚开!老子拆了你的一双爪子……” 霍沉的手突然在拓跋焱胸前停住了,直起身来。拓跋焱胸前的衣襟已经敞开,裸露出里面的一大半胸口,流线优美,肌肤光洁,是那种清秀诱人而并非健美雄壮的美少年胸膛,不过毫无疑问是属于男性的。 霍沉盯着他的胸口,整个人像是凝固了一般,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一分钟时间,他还是没动。 过了五分钟时间,他还是没动。 过了十分钟时间……他突然一转身扑到床边,张口就开始哇哇呕吐起来,吐得翻江倒海,满地狼藉惨烈,几乎没把自己的黄胆水也给吐出来。 吐完了,伸手拿起床边桌上的一套茶具就往房间门口砸过去,茶具被砸得哗啦啦碎了一地:“这一批女人是谁抓来的,给我滚过来!” 片刻之后,一个看过去明显稚气未脱的少年杀手小心翼翼地过来了:“楼主,有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霍沉恶狠狠地掐住脖子,那样子似乎恨不得把他的两颗眼珠子活生生挖出来:“……你怎么抓的人?抓回来的是个男人看不见?眼睛瞎成这样还留着有什么用,趁早挖出来给本楼主串门帘算了!” 那少年杀手第一次见到楼主这般暴怒的样子,被吓得三魂飞了七魄,战战兢兢地望向床上的拓跋焱。拓跋焱的胸口还露在外面,少年杀手看见的时候一脸不可思议,看了好几遍才终于确信,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转向霍沉。 “楼主,属下罪该万死,属下抓他的时候真没看出来他是个男人,以为他是女扮男装的……” 霍沉和拓跋焱同时发出一声有声音和没声音的:“艹!” 少年杀手一肚子委屈。当时他抓人的时候还想着这个最漂亮,抓回去楼主一定满意,长成这样谁能看得出来是个男人啊? 再说了,楼主自己是什么眼力,不也照样没看出来是个男的,把人给弄到床上去扒了衣服才发现。这也不能全怪他的好么?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3章 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动她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霍沉狠狠一甩,把那少年杀手甩出了一丈多开外,差点没把门板撞翻:“滚出去!” 亏得这少年是引荒楼里一位老资格机关师的孩子,不是可以随便碾死的小喽啰,不然他早就把人拿来点天灯了。 霍沉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大吼大叫过,鬼魅一样的人设保持得特别完美,就算是发怒的时候也是血腥诡异阴森森的怪笑,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有损形象的暴怒反应。 但这次他实在是没办法忍住不破功。虽然人变态扭曲,但他在取向上面绝对是个钢铁般的直男,看之前挑姑娘的品味就知道了,挑的都是少女中的少女,一个比一个鲜嫩水灵漂亮可爱,身材不能太夸张肥硕,也不能太平板干瘦,必须纤细窈窕玲珑有致…… 结果这次好了。他刚才看着这少年面容的时候本来也是特别满意的,还想着从来没玩过这么绝色的美人,一晚上就弄死是不是可惜了些,要不要多留几天,结果手往人家胸口里面一伸……他很担心自己后半辈子可能会因为性致高涨的时候突然被雷劈了而落下什么毛病。 只要一想到刚刚自己身下的是个男人,而且他还舔了对方的脸,扒了对方的衣服,摸了对方的胸,他就恶心得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拔下来两手砍下来。这种情况下还让他怎么保持冷静? 霍沉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在抽抽。不能在那杀手少年身上撒气,床上这个总可以吧? 杀气滔天地一把将拓跋焱从床上拎起来,本来就阴冷诡异的面容被怒火扭曲得更加恐怖,满是暴戾之气,瞧着那架势,不知道是要把拓跋焱拆成多少片。 水濯缨见霍沉这么重的杀气,终于不能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拓跋焱跟她毕竟还是有交情的,她不能眼看着小公举就因为这么个原因在这里死无全尸。 “霍楼主,请住手。” 霍沉杀气腾腾地朝她转过来,手上还拎着拓跋焱的后衣领,拓跋焱正在没有声音地大吼大叫:“艹!你特么给老子放下!信不信老子废了你!有本事放了老子跟老子打一场啊!……” “怎么?”霍沉对水濯缨面目狰狞地怪笑,“美人跟他认识?”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水濯缨不紧不慢说,“虽然无意中冒犯了霍楼主,但也不是他的过错,望霍楼主手下留情。” 霍沉的冷笑更加狰狞扭曲:“我管他有没有过错?你让我手下留情我就手下留情,你以为凭什么?还是说你愿意替他来伺候我一晚上?” “就凭我对霍楼主有用处。”水濯缨还是不紧不慢,“霍楼主就算要剥我的皮去给别人易容,应该也不希望我受到一点损伤,否则容皇后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来。” 其实不管有没有损伤,哪怕是易容术再精湛演技再好的人假扮成她,绮里晔也能一眼就看出来,否则他就是白长了那一双眼睛。 霍沉咬牙切齿地盯着水濯缨,脸色越来越黑,周身的杀气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恐怖,能隐隐听到磨后槽牙的声音传来。 终于把手里的拓跋焱狠狠往床脚一扔,砰地一声巨响,床脚上碗口粗的柱子被拓跋焱的脑袋撞断下来一截,他脑门上安然无恙连个印子都没有,生龙活虎地骂了一声“艹!” 霍沉从角落里的一群姑娘里面随手再揪两个出来,拖着两个哭得死去活来的姑娘,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房间。 水濯缨松一口气。拓跋焱又是滚啊滚蹭啊蹭地,蹭到她的旁边,在她手上写字:“有艺气!老子没看措你!” 水濯缨:“你的那个错字写错了……” 拓跋焱继续写字:“老子又欠你一次,放心,老子一定会把你就出去的!” 水濯缨:“有没有办法先把我眼睛上的布解下来?我不想再看着你写字,求你了……” …… 北晋,邺都,皇宫中。 贞庆公主一路上忐忑不安地跟着聿凛,聿凛带着她往她的明安宫走,后面只跟了一个焦姑姑。焦姑姑之前拦着贞庆公主出宫的时候,跟侍卫打斗受了不轻的伤,但还没到无法行动的地步,一瘸一拐地在后面追着贞庆公主。 聿凛并不经常来贞庆公主的明安宫,毕竟影响不是太好,但这次走进去却是毫不犹豫,而且直接就进了正厅,对周围所有宫女太监们示意:“退下。” 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贞庆公主脸色沉了下来:“三皇兄让你们退下,你们没听到?” 众人这才退了出去,只剩下一个焦姑姑站在门口,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聿凛冷眼看着焦姑姑,焦姑姑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太子有话和公主说,直说无妨,当老奴不存在便好。” “什么直说无妨?本公主让你出去!” 贞庆公主怒了。三皇兄带她过来肯定是有私密话要跟她谈的,焦姑姑一个下人在旁边听什么听?她现在已经经不起三皇兄再生她的气了! “确实无妨。”聿凛突然开了口,“焦姑姑想在这里听着便听着。” 他这句话说完,焦姑姑的脸色突然大变,面容一下子痛苦地扭曲起来。紧接着口中哇一声吐出一大口浓浓的黑血,整个人朝地上栽倒下去,扑通一声响,倒在那里便一动也没有再动,竟然是瞬间毙命。 “焦姑姑!” 贞庆公主大惊。焦姑姑是她母妃的心腹下属,从她母妃去世之后就一直跟着她,也是她跟蚩罗族势力之间的联络人,每次她的命令都是焦姑姑传出去的。 虽然之前因为阻拦她出宫去见三皇兄而被她恼了,但她其实还是十分看重焦姑姑,要是这最得力也最忠心的一个下人没了,那她等于就是跟失去了跟蚩罗族势力之间最关键的联系。 连忙冲过去想要把焦姑姑扶起来,一边摇晃着焦姑姑:“焦姑姑!醒醒!……来人啊!传太医!” 贞庆公主心急火燎地喊了两声,外面竟然没有一个人进来,仿佛刚刚才出去的那些宫女太监都消失了一般。 “三皇兄……”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三皇兄,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聿凛并没有看她,而是正在看着正厅的后堂,从那里正走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没有穿袄子裙子,只披了一身松垮垮垮的中衣,头发乱糟糟地披散下来,隐约露出里面一张带着污迹的小脸。 贞庆公主像是见了鬼一样地猛然倒退好几步,瞪大眼睛望着那少女,喉咙里发出一声恐惧到了极点的嗫嚅:“你……” 这少女的脸,竟然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聿凛看也不看她一眼,朝着那少女走过去:“芙儿,不是让你在房间里面好好待着么?怎么又不穿外衣自己跑出来了?” 那语气还是很温和很耐心,然而跟平时对贞庆公主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那就是对待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傻子的语气。 那少女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突然痴痴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往外流口水,像是真的不折不扣的傻子。 贞庆公主眼看着自己的脸做出那种痴痴傻傻的表情,只觉得全身一阵毛骨悚然,四肢都僵冷得无法动弹。 “三皇兄……” 她艰难地对着聿凛开口,那声音嘶哑得不像是她发出来的,而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遥远而诡异的回音。 聿凛完全没有理会她,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对那少女温声哄道:“芙儿听话,先回自己房间里去,三皇兄之后再来看你。” 贞庆公主周身的寒意更是渗入骨髓。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已经成了一个完全透明的人,没有人能看得到她,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甚至没有人记得关于她的事情,她已经不再真正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那个跟她有着同一张脸的少女疯疯傻傻地笑着,转身回了正厅后堂,嘴里还模糊不清地念念有词,也听不懂到底在说什么。 贞庆公主全身猛然一颤,僵冷的身体不知为什么一下子能动弹了,疯了一样扑上去抓住聿凛的衣袖:“三皇兄,她是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看看我啊!” 聿凛果然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 贞庆公主霎时间全身一片冰凉。 那种冰凉不是刚才无法动弹的僵冷,而是从内到外,从骨髓深处到四肢百骸,全部都凝结上了永远也不会化的寒冰。 现在明明是下午,正厅里面光线明亮,却生生地让她有一种鬼影憧憧的阴森感觉。周围仿佛有无数缕阴冷的鬼魂,正在缓缓地朝她包围过来,用冰冷森白的鬼爪撕扯着她,想要把她拖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聿凛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这看着她的目光,就让她一瞬间彻底明白了一切。 东越皇妃说的全都是真的,三皇兄的确是想要她的命。 之前是三皇兄给她传了假的求援信息,然后送信给容皇后,告诉他们她会经过城西去行宫的道路,就是为了把她送给容皇后。 她命大侥幸逃出来,他又演了一场完美无缺的戏,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哄骗回去。 她把调动引荒楼势力的骨坠都交给了他,现在这明安宫里,她的身边已经没有真正属于她的人,唯一对她最忠实的焦姑姑都被他杀了。外面那些宫女太监,早就已经是他的人,一切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她没有在外面死在容皇后的手上,他其实也做好了第二手准备。 要是直接杀了她,她在这个当口上突然遇害,不管是怎么死的,肯定都会引来众人的疑惑。所以他准备了一个人易容她的样子,装作她疯了或者傻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这个假货关在皇宫里面掩人耳目。 等到过一段时间,人们把她忘得差不多了,再传出她已经死在宫中的消息,这样就容易接受得多。 之前她在楚漓的酒楼上,表现出来的样子的确是歇斯底里疯疯癫癫,要说她精神出现了问题,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宫里其他人亲眼看着她进了明安宫,肯定不会想到宫里的公主其实已经被换了一个人,那个装疯卖傻的是一个冒牌货,而真正的她…… 她会怎么样? 三皇兄到底会把她怎么样? 贞庆公主浑身冰凉地下意识摇着头,不敢再想下去。 她这次没有再歇斯底里,而是抬起头来望向聿凛,眼中一下子蓄满了泪水,从她的脸颊上不断地流下来。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聿凛淡淡地俯视着她。 “东越皇妃已经已经全都告诉你了,就是她对你说的那些原因。当然,她没有说到点子上,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其实本来不至于让我对你下杀手。你杀了我的前两任未婚妻,杀了三皇子府里面那么多美貌丫鬟,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但你在酒楼上面猜对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几次三番地想要杀她,这才是我为什么想要你的命。”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4章 还有这种操作?(一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贞庆公主只觉得浑身冷到了不能再冷。 她,她当然知道聿凛说的是哪一个她。 从在三皇子府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聿凛对楚漓的不同。楚漓被聿凛强留在三皇子府上当丫鬟,聿凛一边欺负折腾她,一边又纵容着她。关着楚漓的柴房失火时,聿凛不顾危险自己冲进火海把楚漓救了出来,甚至连灭火都是先帮着楚漓灭,然后不惜大冬天的当头朝自己倒一桶冷水下去。 尽管聿凛的解释一直是楚漓对他有用所以不能死,但她潜意识里知道,聿凛一向分得清轻重缓急,就算是对他再有价值的人,也没有他自己的安危来得重要。当时周围并不是没有其他人,他可以下令让所有侍卫进去把楚漓救出来,但绝对不会自己冲进去。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有了这个令她恐惧的设想,只是那时候她不肯相信,只想着尽快把楚漓杀了了事,就像她杀死聿凛的前两任未婚妻和府里那些美貌丫鬟一样。 她知道聿凛的心性一向强大得可怕,而且冷酷凉薄,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聿凛会把这种凉薄用在她的身上。 明明对她已经是满怀杀意,还能在她面前露出一副温和宠溺的模样来哄她。她挟持楚漓的时候,聿凛的目光连瞟都没往楚漓身上瞟一下,好像那真的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他一点都不关心是死是活。 什么叫做残忍,聿凛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她一下,却是以最残忍的方式在对待她。这比任何肉体上的折磨都要来得惨烈和残酷。 一心倾慕了多年,以为是两情相悦的人,原来一直都在演戏骗她,那些宠溺和温情全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榨干她的利用价值之后,为了他爱的另外一个女人,毫不留情对她下了杀手。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兄妹,有着骨肉血亲的关系。而她在他眼中甚至没有看到一点犹豫和动摇,有的只是一片冰冷无情,甚至比对待他的敌人更多了几分厌恶。 到了最后,他还要将这一切全都揭露出来,像是一具被剖开的血淋淋尸体一样残酷地摊在她的面前,让她清清楚楚无处可逃地面对这种痛苦。 ……这种能把她毁灭的痛苦。 贞庆公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一样,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脸上全是泪水,突然间仰着头哈哈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跟之前那个易容成她的少女的笑声几乎一模一样,疯疯傻傻,目光混乱而又呆滞。 刚刚走回后堂的那个易容成贞庆公主的少女,并没有离开,听到这笑声走了出来。大厅里面先后出现两个容貌相同,现在又连表情都一模一样的女子,一下子弥漫出一股更加诡异的气氛。 “殿下……”那易容女子看着贞庆公主,脸上痴傻的模样渐渐退去,露出正常的表情来,“她好像疯了。” 殿下让她假扮成疯傻的贞庆公主留在这里掩人耳目,而现在,贞庆公主自己真的变成了疯子。 聿凛淡淡地低头俯视着地上的贞庆公主,目光锐利而冷静,看不到一点波澜。 “不排除她装疯的可能,还是照原先的打算,把她送出去。” …… 霍沉自从那个差点睡了拓跋焱的噩梦之夜以后,晚上就不再让水濯缨在旁边欣赏他的死亡活春宫,把她关到了隔壁。 在水濯缨的维护之下,他倒是确实没有动拓跋焱,拓跋焱就跟水濯缨被关在一起,只是受到的待遇跟水濯缨天差地别。 一天三顿吃的都是跟屎一样的东西,霍沉只要从他旁边经过,必定要过来把拓跋焱揍两下出气。而且专门打脸,一点不带怜香惜玉的,估计是被欺骗了之后受伤太深阴影太重,对拓跋焱这一张比姑娘还要如花似玉但其实是属于男人的脸极其不爽。 水濯缨只要拓跋焱不死不残,她就够对得起这份交情了,待遇好不好那就不是她管得着的事情,霍沉要揍就随便他去揍。反正小公举虽然看过去皮肤又白又细又嫩的好像掐一下就能冒出水来,实际上堪比防弹衣和合金盾牌,一把剑砍在上头都是剑断成两截,被揍两顿估计也是比挠痒痒都不如。 霍沉就算把自己的手弄折了,拓跋焱脸上连红都没红一点,后来霍沉都懒得再揍他了,揍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拓跋焱果然是天赋异禀,就算是被这么虐待,还是精神头足得很,一天到晚的草字头就没有停过。只是发不出声音,骂了也没人听见,憋着格外不爽,就在水濯缨的手上没完没了地写字。 水濯缨的手心快要被他戳出洞来,后面不让他写了,他就转移阵地在地面上写字。走到哪儿哪儿的地板上一堆充满了愤怒和怨气的鬼画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画着阵法,封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上古妖怪。 再走两天,一行人终于到了引荒楼的总坛。 水濯缨本来以为这种神秘诡谲而且又喜欢装神弄鬼的杀手组织,总坛应该是在一个阴森森黑幽幽的巨大山洞之类的地方,才符合组织的气氛,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引荒楼的总坛就是一个位置稍微偏僻些,但看过去一派祥和平静的普通小村庄。依山傍水,鸡犬相闻,疏疏落落数十户人家,周围围绕着田地和池塘。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村里人家的茅草屋顶上有炊烟袅袅升起,村头空地上还有三两个小孩在嬉闹。 水濯缨总算明白为什么引荒楼在中原存在了那么多年,顶着第一杀手组织的偌大名头,却一直能够成功地隐藏自己,从来没有暴露过。弄个山洞之类的虽然装逼,其实更引人注目,很容易就会被查出来。反而这么一个宁静美丽的小村庄,坦荡荡地直接摆在光天化日之下,任谁看见了都不会想到这跟杀手组织有什么关系。 霍沉回总坛之后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先把水濯缨关在了一间表面上看是普通农舍,实际上门窗墙壁全部都用镶嵌钢条的木板制成的房间里面,晚上派人过来给她泡了一次药浴。 而且还特别细致周到地给她解释,这个药浴要连泡三天,最主要的作用是提高皮肤的活性。泡完之后全身的皮肤鲜活健康,血色充足,趁人还没死直接活生生从头到脚剥下来,肤色和质地仍然犹如活着的时候一样栩栩如生,并且过很多年都不会老化萎缩。 听得水濯缨眼角直跳。敢情引荒楼里面还有这种秘方,这要是拿到外面去当成保养皮肤的美容方子卖,打个抗衰老抗氧化活力常驻永葆青春的名头,赚的钱估计也不比当杀手来得少啊。 这时候她终于开始觉得事情大条了。照着这个节奏下去,不出三天她就得被剥皮制造成一具充气娃娃的外壳,而这一路上仍然一直没有见到绮里晔的人追上来的迹象。 想来也是,以前从来没人知道引荒楼到底在哪个国家哪个地区,中原这么大,大海捞针一样的上哪找去。古代又没有现代这么高效的探测和通讯系统,只能靠纯人力来找,就算绮里晔的“雀网”势力遍布整个中原,也只不过是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情报系统是最发达的,实际上效率仍然很有限。 她在那边想办法,拓跋焱还是跟她关在一起,她泡完澡之后被送回到房间里面,拓跋焱就一直在旁边比比划划地烦她:“放心!再等老子一天,老子就求你出去!” 水濯缨头疼:“你消停会儿行不行?……” 突然发现拓跋焱的手已经不只是有气无力地垂在那里写字,而是能在半空中比划了,一惊:“……等等,你手脚能动了?” 拓跋焱得意地朝她晃悠着一双比女人柔萸还要纤细白嫩上几分的手:“其实今天早上就能动了,老子一直在壮而已,是不是很能做戏?” 水濯缨:“……” 这个演技还真够高的。 拓跋焱的确是天赋异禀,刀枪不入百毒难侵,之前别的姑娘们被下了药,连一动都不能动,他虽然也跟没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至少还能蹭过来写字。现在这药性在他身上大约都已经起不了作用了,正在慢慢地退去。 水濯缨一下子像是看到了希望。霍沉对她的防备比对拓跋焱更重,她现在被点了穴道再加上下药,完全动躺不得。而拓跋焱大约是那副弱柳扶风娇花照水的外貌实在是太有欺骗性,霍沉就算知道了他是男的,也没觉得需要费心思防着这么一个娘娘腔一样的柔弱少年,除了一开始时候的下药以外,连绑都没绑。 要是拓跋焱能动的话,她就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束手无策,有希望从这里逃出去。 水濯缨用透视能力往屋外看了一眼,外面看守他们的远远近近总共有四个人,做的都是村民打扮,但无一例外的全是引荒楼里面的高手。 这四人在房屋的四个方向,水濯缨没有见识过拓跋焱的身手,但从他之前传得神乎其神的强悍名声来看,绝对差不到哪里去,解决其中一两个人肯定不在话下。 问题是他们正在这个村子的中央,周围还有不少屋舍环绕,就算他们灭了这个四个守卫冲出房子,也还得考虑要怎么逃出村庄。这里作为引荒楼的总坛,表面看上去一派宁静祥和,其实必然是处处机关陷阱,步步暗藏杀机。 等到第二天晚上,拓跋焱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嗓子也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在房间里面伸胳膊伸腿地活动身体。 照霍沉的说法,水濯缨明天就得被剥皮用来给别人易容,她现在再不逃就完了。 水濯缨一边用透视能力观察房屋周围,一边给拓跋焱描述:“门锁我看过了,不是很复杂的锁,那边墙角底下埋着一截锈铁丝,你挖出来,根据我说的扭成跟锁眼符合的形状,从门缝里面就可以伸出去把锁打开……对着门的方向,大约十五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守卫,等会儿你冲出去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先把人制住,然后先躲进对面的棚子里面……” 拓跋焱惊讶:“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情况?” 水濯缨:“少问,我知道就是知道!” 拓跋焱没再听她说下去,身体活动得差不多了,将她背起来绑在自己的背上:“老子这是情况紧急才抱的你,你回去记得跟你家的皇后娘娘说清楚,老子不想被他追杀。” 水濯缨“喂喂”地叫他:“你干什么?……你不用开门锁了?” “当然不用。” 拓跋焱站在房屋门前,右手握拳蓄势,直接一拳打在门锁的位置上,轰地一声巨响,被钢筋加固过的房门上破开了一个足有半扇门那么宽的大洞,整个门锁直接被他打飞出去,落到了足有两三丈开外。 目瞪口呆的水濯缨:“……” 还有这种操作? ------题外话------ 抱歉今天比预告时间更新迟了,本来以为两点多就能到家的,结果被耽搁到了现在…… 月底最后一天了,伦家还想要票子,你们原谅我的话就用票子来表达吧,嘤嘤嘤……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5章 怪力暴走小公举(二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这间房屋的房门,水濯缨之前特意用透视能力看过,表面上是普普通通的木门,实际上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坚固钢条,就是为了防止人打坏门逃出去的。 绮里晔那样顶级的武功内力,要打坏这扇门一掌也可以做到,但最多是把门震裂震塌。而拓跋焱刚才的那一拳,开山碎石,霸道无比,是直接在门上开了一个洞出来,里面的钢条都被他干脆利落地全部打断了。 单论这份恐怖的力道而言,拓跋焱甚至还在绮里晔之上。 拓跋焱背着水濯缨,大大方方地打开门,就这么走了出去。 他刚刚这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整个村子都听得见,外面不远处那个引荒楼守卫一下子被震惊了,三枚暗器立刻朝着他射了过来。 “啪啪啪!” 三声犹如锐器打在柔软皮肤上的闷响,拓跋焱躲都不躲,伸手就随随便便接下了这三枚暗器。 这接是真正意义上的接,不是等暗器飞过去之后再捏住,而是迎面直接扣下。水濯缨看着那菱镖尖锐的顶端都觉得疼得慌,结果拓跋焱接下来了就随手把三枚菱镖往地上一扔,手心里面连个血点都没冒出来。 对面那个引荒楼守卫显然从来没见过居然有人敢这么空手截暗器,也是吃了一惊,拔出武器攻上来。还没挨近拓跋焱的身,拓跋焱身形一晃,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到了对方后面,单手揪着衣服就这么把那守卫拎了起来。 那守卫也是可怜,一米八几将近一米九虎背熊腰的魁梧大个子,就这么被一米七五的拓跋焱像拎小鸡一样地拎在手里,就跟个怪力暴走小萝莉……啊不,怪力暴走小正太拎着一只巨熊站在那里,那场面怎么看怎么辣眼睛。 拓跋焱一扬手臂,将近两百斤重量的大块头就这么“biu”一声脱手飞了出去,呈现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直飞出足有六七丈远的距离。也看不清到底是摔到了什么地方,“啊——”一声拖长的惨叫像是从天边传来,只差天幕上没有“叮”一下出现一个亮闪闪的十字星。 再次目瞪口呆的水濯缨:“……” 她总算是知道拓跋焱在南疆的战神之名到底是怎么来的了。这种天生神力和刀枪不入的禀赋,上战场去冲锋陷阵,反正一般的武器和攻击也伤不到他,别的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敌军面前,对面冲一个过来他拎起一个扔出去,冲一个过来他拎起一个扔出去……把整支敌军都扔到大陆另一头去了,他们这一边打仗也就赢了。 更多的引荒楼中人被这边的声音惊动,包围了过来。水濯缨之前猜想的不错,这表面上宁静祥和的村庄里其实到处都是杀机,他们两人逃出来,一到空旷开阔地带,周围房屋里面的机关立刻被人启动,无数弩箭朝他们嗖嗖飞射而来。 村里的道路上本来大多数地方都铺着一层积年无人清理打扫的烂稻草,这时候里面也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这地面上的稻草堆里也藏有什么机关陷阱。 拓跋焱把水濯缨从背上移到了怀里抱着,一路护着她躲闪过去。他虽然刀枪不入,但水濯缨是不折不扣的肉体凡胎,就算有他护着,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从这重重围攻中直接横冲直撞出去。 “找掩护!”水濯缨叫道,“那边!” 这里连躲都没地方躲藏,只有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有一块近于球形的巨大石头,足有一人多高,上面挂了一些红绳铜钱之类的吉祥物件。东越很多偏远的村子里都有诸如“镇村之木”“镇村之石”之类的东西,这引荒楼的村庄倒是伪装得很敬业,连这大石头都留了一块在这里。 水濯缨本来是想让拓跋焱先在巨石那里避一下,结果拓跋焱到巨石面前,朝它看了一眼,伸出一只跟水濯缨不相上下的纤细洁白细嫩柔美的右手,再次握成拳头,一拳打在了巨石上。 “轰!” 拓跋焱这一拳的力度比刚才还要猛烈上数分,但偏偏范围角度又掌控得极好,并不是直接作用在整块巨石上。巨石并没有像一般情况下那样直接出现裂缝崩裂开来成碎块,而是只有一块完全粉碎,等于是一拳在巨石上面硬生生地打出了一个大坑。 “轰轰轰!” 拓跋焱接二连三地往那个大坑里面出拳,一拳下去大坑里面就粉碎出更深的一片,石头的碎块和粉屑被他的拳风都带了出来。仅仅四五拳过后,那个大坑就变成了足以容纳两人藏在里面的大洞。 村庄本来是建在一片稍有斜度的山脚坡地上面的,现在这村中空地也略带倾斜。巨石本来是安置在地上的一个浅坑里面,有一小部分埋进了土里,这才不至于滚出去。 拓跋焱一只手抱着水濯缨,到了巨石高地势的那一边,一只手伸出去,抵在巨石上面。一张如花似玉娇美水灵的面容上,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差不多就只像是撒娇一样撇了撇嘴角。随即水濯缨就看见那块两米多高,三四个人都合抱不过来,估计重量至少有上万斤的巨石,从它安身的浅坑里面缓缓滚了出来。 拓跋焱挡住后面射过来的数支弩箭,最后推了巨石一把,抱着水濯缨钻进巨石里面那个刚刚被他打出来的大洞里面,外面飞过来的暗器叮叮当当地全打在巨石上面。巨石在他的一推之下,从慢到快,一点点加快速度,开始往村子另一边的低处滚去。 在石洞里面第N次目瞪口呆的水濯缨:“……” 还有这种操作? 然而不得不说这种操作其实是很有用的。巨石往村子的低处轰隆隆地滚去,一路上摧枯拉朽一般,将好几栋茅草屋和木屋都撞成了废墟。而且本身就是最好的屏障,周围无论什么样的暗器弩箭都不可能到能打穿岩石的程度,地面上的机关更不用说,被巨石一碾全成了渣渣。 引荒楼的众人本来听过水濯缨足智多谋诡计多端的名声,本来以为就算这两人要逃跑,怎么着也得走点高大上的路线。比如说偷到迷药毒药之类把他们放倒,装扮成村子里的人偷偷混出去,制造事端把人引开然后趁机逃跑,等等等等。 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一个个眼都看直了,没有一个上去拦的。 其实就算他们想去拦也根本不可能拦得住。巨石的体量庞大成这样,从上面滚下来震得地动山摇,整个村子的地面都在剧烈地颤动。就算是武功再高的人,被这么块巨石碾过去也瞬间成了一块肉饼,谁敢上去找死? 水濯缨在巨石的大洞里面,随着巨石轰隆隆地往下滚,只觉得这辈子最酸爽的感觉莫过于此。就像是被塞在一个大桶里面,从珠穆朗玛峰峰的峰顶上滚下来,全身的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都被滚得翻转了无数个个儿扭缠在一起,已经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脑袋哪里是手脚。 幸好拓跋焱果然够义气,在洞里一直紧紧抱着她,以身体帮她抵消掉了滚动时带来的大部分撞击和震动,不然她还不知道会滚成什么样子。 巨石一直滚到村子下面的山坡底端才停下,引荒楼的杀手跟在后面追了下来。他们真正的速度其实并不比巨石滚动的速度慢,但就是那么在原地被震惊了一下,结果就落到后面慢了一步。 ------题外话------ pk推荐:祸国宦妃:冷王欠调教。作者:空调。 这是一个花式作死的小太监妄想掰弯高冷禁欲摄政王,最后被反调教的故事。 本文走轻松爆笑风,时不时地上点狗粮,男女主双处双洁,对了胃口的,还不快快入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6章 气拔山兮力盖世(一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巨石停下,水濯缨被拓跋焱从石洞里面抱出来,一双眼睛都成了蚊香眼,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一出来就弯着身子哇哇大吐起来,吐得天昏地暗。 拓跋焱半点事情也没有,连脑袋都不带晕一下的,出来之后嫌弃地扫了水濯缨一眼,抱着她生龙活虎地往远处冲去。 霍沉早就被这么大的声音惊动了,出现在一栋房屋的屋顶上,夜幕之下满身都是恐怖的怒意和杀气,声音阴森狠戾:“截住他们!” 引荒楼的众人从山坡上面追下来。拓跋焱从身法上看其实没有什么轻功,但那两条腿抡得跟风火轮似的,奥运会上百米冲刺的速度估计也不过如此。众人只看见前面一个人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呼啦啦一阵风狂奔而去,一眨眼就冲进了村子对面的树林里,撵都撵不上。 霍沉眼看着拓跋焱带着水濯缨消失在远处,脸色更加阴森恐怖,眉间戾气一现,从腰间取出一支黑色的笛子,放到嘴边吹奏起来。 他上次用的那支笛子在幽灵小镇上被绮里晔打断了,现在这一支是新的,还是从头到尾光溜溜的一根,上面一个孔洞都没有,一点声音也吹不出来。 这没有声音的笛声一响起,村子周围的树林里面,立刻回应般地传来了无数窸窸窣窣的隐约响动,听上去像是杂乱无章的密集脚步声,仿佛有无数人在疯狂飞快而又歪歪扭扭地朝这边扑来。 “小心右边!” 水濯缨刚刚从头晕眼花的状态中好不容易缓过一点来,一眼就看到拓跋焱的右边有两个似人非人的影子正在朝这边扑过来,那姿势极其诡异又极其熟悉,像是两只八条腿全都一截截断了的大蜘蛛,歪歪扭扭软绵绵的,四肢脑袋在空中甩来甩去,但是速度却快得出奇。 夜色下看不太清楚这些尸体的模样,不过肯定不是刚刚死亡,而是死了一段时间的。皮肤发黑,脸上身上都是青紫色的尸斑,有些地方都开始轻度腐烂了。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沾满泥土和烂树叶,估计是在树林里面到处滚爬过。 这想来是引荒楼特意放在村庄周围树林里的尸体,平时跟真正的死尸没什么两样,霍沉用赶尸术催动的时候才会活动起来,等于是给引荒楼总坛加了一道强大的防线。 “艹!什么玩意儿!” 拓跋焱被吓了一大跳,一脚一个将那两具尸体远远地踹了出去。 要是正常人被他这么一踹,身上的骨头不知道得断多少根,早就当场毙命了。但那些都是本来就全身骨骼尽断的尸体,被他一脚踹飞出去,只是远远摔到了地上。身体喀喇喇地抽搐翻滚一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翻身而起,再次朝他们扑过来。 “别跟它们打,快逃!” 水濯缨两次见识过这些尸体的厉害,比爆头就会死的丧尸还要麻烦,只有彻底砍断它们的四肢或者把它们砍成两截才能让它们失去行动力。拓跋焱现在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带,要是手撕尸体的话,以他的天生神力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效率太慢,根本来不及。 拓跋焱朝着树林外面飞奔出去。刚刚被尸体这么一阻拦,他的速度也放慢下来,身后除了那些尸体以外,引荒楼的杀手们也快要追来了。 前方全是连绵起伏看不到尽头的山林,这样逃下去迟早会被追上。拓跋焱几次想先把水濯缨藏在什么地方,由他来先引开追兵,但后面的引荒楼杀手们跟得太紧,他根本就找不到机会。 再往前逃了一段,树林中出现一条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溪流,大概有两三丈宽,溪水看过去并不深,因为这里地势略有倾斜,水势颇为湍急。溪流对面的树林中隐约可以看到数家破旧废弃的屋舍,大约是曾经在山林中住过的人家。 这种溪流拓跋焱很容易就可以过去,但他到了溪边,并没有直接过河,而是沿着溪流往下跑了一段,在溪边找到一艘拴住的小船。 这小船估计是对岸人家以前用的,也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已经破旧不堪,里面都长出了青苔和野草,但木质倒是没有朽烂,也没有破洞和裂缝,仍然好好地浮在水面上。 拓跋焱踹了那小船两脚,见没有事情,这才把水濯缨放到小船里面。水濯缨惊道:“你干什么?” “后面那群孙子快要追上来了。”拓跋焱说,“你顺水往下漂,我在这里先挡一下他们。” “等等……” 水濯缨一听差点吐血。他以为她是装在篮子里顺水飘走的摩西么?天知道这溪流是流到什么地方去的,万一前面有个瀑布怎么办?还有这艘小船,都破旧成这个样子了,现在虽然没事,等会儿要是在溪水里撞散架了呢? 拓跋焱就算再怎么天生神力刀枪不入,也不是不死之身,他自己对上那么一大群引荒楼杀手和被控制的尸体,霍沉现在又不用顾忌着对他手下留情,还不得把他剥了皮拿来做成颜值最高充气娃娃外壳。 但拓跋焱根本没有听她说话,把她在小船里面放好之后,解开拴着小船的绳子,又踹了小船一脚,小船立刻晃悠悠地离开岸边,顺着水流往溪流下游不快不慢地漂去。 水濯缨脸朝上躺在小船里,没法直起身来,只能看到头顶上的天空。可以听到岸上传来密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的声音,引荒楼众人已经追到近处了。 水濯缨急得不行,但是又无法动弹,连看都看不见外面是个什么情况。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听见拓跋焱一声气拔山兮力盖世的大吼: “艹!有本事尽管一起上啊!老子一个个把你们的脑袋塞到屁眼里面去!” 一片寂静的众人:“……” 水濯缨:“……” 她就不该担心这个奇葩。 …… 北晋,邺都,太子府。 楚漓在待客的正厅里面,转悠过来转悠过去地一直等到晚上,好不容易才终于等来了聿凛。 “话说,你现在是太子了,不该好好管管你妹?”楚漓上去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不爽口气,“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就因为在你府上待过几天,逮着我就用我来当人质……你赶紧跟她解释清楚,我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就算是拿我来要挟你也没有用。你跟她之间什么关系我不管,只要别让无辜的人撞枪……” 聿凛并没有急着回答,在正厅里面不紧不慢地坐下来,下人给他上了茶,很显然是一副要长谈的架势,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楚漓身上。 等到楚漓巴拉巴拉地说了半天,说得差不多了,看着他等他表态的时候,他才开了口,语气平静中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被压制住的情绪。 “放心,贞庆公主以后不会再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了。” 楚漓挑眉:“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精神有了问题。”聿凛说,“你看她抓住你的时候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就知道。现在更加严重了,我暂时让她留在她的明安宫中安静养病,没有医治好之前她都不会出宫。” 楚漓一怔。当时她是离贞庆公主最近的人,很清楚贞庆公主是个什么情况,贞庆公主抓住她的时候虽然是有点歇斯底里,但顶多算是情绪过于激动,远没有到精神失常的程度,也不至于需要像个精神病人一样被关起来隔离治疗吧? 聿凛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解释,而是突然换了一个跳跃度很大的问题。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7章 美人救美人(二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楚漓没想到聿凛突然会问她这个,一下子被问得有点懵:“什么以后有什么打算?” “就是你以后打算干什么。”聿凛的语气有点生硬,“难道一直这样女扮男装做生意?” 楚漓心说这跟你有个卵关系,这冰山脸什么时候从冷面太子变成班主任和居委会大妈了,还管起她的未来人生规划来。 “当然了,我现在生意做得好好的,日进斗金,干嘛不做?” 聿凛眉头微皱:“但你是个女人。” 楚漓理所当然:“所以我才要女扮男装啊。” 聿凛顿时有种跟眼前这人没法沟通的感觉:“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女人难道要这样做一辈子生意?就没考虑过以后嫁人怎么办?” 楚漓嗤了一声:“女人为什么就一定要嫁人生子?我现在这样就活得很好,不愁吃穿,逍遥自在,为什么要嫁人给自己找气受?” 她的想法跟水濯缨刚穿越过来时一样,就没考虑过要嫁给古代的男人,一来跟古代人观念差距巨大,平时一般的打交道还没什么,成家就是另外一回事;二来,她现在真没什么嫁人的需要。 要是嫁到一个古代家庭里面去当媳妇的话,上头一大堆女德女戒条条框框压着,早晚都得去公公婆婆面前立规矩,成天宅院里面那点芝麻绿豆大的破事勾心斗角,生不出儿子就是天大的罪过,丈夫还不定会不会找一堆三妻四妾姨娘通房。古代女人的地位就这样,她就算再特殊,嫁人之后也免不了受到诸多束缚。 不过不嫁人并不意味着就不能有男人,以后实在空虚寂寞冷了,反正她现在有的是钱,大不了找一个温顺听话的小美男来养着。要伺候的时候伺候要暖床的时候暖床,这生活不知道要惬意多少倍,她是傻了才会嫁人给自己找罪受。 当然她不会在聿凛面前说这么惊世骇俗大逆不道的话。说她不想嫁人,这些古代人估计就已经不能接受了,更不用说包养小白脸。 聿凛果然无法理解:“你这是要一辈子不嫁人?为什么?……女人不可能不嫁人,不然你以后一个人怎么办?难道是想出家不成?” 楚漓叹口气。她就知道聿凛是这个反应。 就算在现代,女人想单身一辈子不愿意成家生子,往往也无法被周围的大众和社会所接受。一个街头摆小摊的大妈看见一个四十岁有才有貌事业有成但就是还没有结婚的女人,都会对对方心存怜悯,并且有一种隐隐的幸灾乐祸:“看,就是那个女的,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到了四十岁都嫁不出去,没老公没孩子。” 当然换做在男女相对平等的现代的话,她并不是单身主义者,但在这种封建社会的古代,她真的不想嫁人。 这个观念她没法跟聿凛解释,而且她也不觉得有什么要跟聿凛解释的必要性。 “我要怎么办,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应该跟太子殿下没什么关系吧?您老人家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一点,又不是媒婆,关心我嫁不嫁人的事情干什么?” 聿凛一下子就黑了脸,刚要说话,又被楚漓打断。 “该不会是太子殿下有什么青年才俊的朋友想要脱单,看上了我这么年轻美貌而且又家财万贯的优秀人选,所以来我这里拉红线?……免了,我不想嫁人,就算嫁人也不想跟你有什么瓜葛。跟你扯上一点关系就害得我无辜被贞庆公主追杀了这么久,天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幺蛾子。” 楚漓站起身来,很潇洒地朝聿凛挥了挥手。 “以前我救过你一命,后来柴房失火的时候你也救了我一命,我整过你,你也折腾过我,恩怨两清,我们就算是扯平了。以后我做我的生意,你当你的太子,只要别再有什么牵扯,我对太子殿下已经感激不尽。既然贞庆公主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那最好不过,告辞。” 她一向不是能玩场面话的人,对着聿凛就更是没这个兴致,直截明白地说完这段话,对聿凛敷衍了事地随便行个礼,就走出了正厅。 聿凛并没有拦她,只是在背后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目光幽深得看不见底,半晌之后,才冷冷笑了一笑。 …… 东越,燕州一带,树林中。 水濯缨沿着溪流往下漂了很远。拓跋焱在后面估计抵挡了相当一段时间,没有一个引荒楼的人追上来,甚至连接近的人声都没有,周围除了流水的声音以外,就是一片寂静。 这溪水水势湍急,但幸好溪流本身不算曲折,落差也不大,漂流得一直很稳,并没有遇到她担心的激流、急弯和险滩。 水濯缨躺在船里,只能睁眼看着天空,根本不知漂流到了什么地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溪流的水速越来越慢。一般河流是不会水势越来越小的,那就说明河流正在渐渐变宽,所以河水的流速才会变慢。 漂了整整一夜,直到天空中的一片漆黑的夜色渐渐褪去,露出越来越亮的淡白色曙光来,小船终于从缓慢漂流到彻底停了下来。水濯缨能感觉到船底轻轻震了一下,像是从什么地方摩擦过去,估计小船应该是在河边的浅滩上搁浅了。 她在小船里面又躺了至少两个时辰。幸好昨天晚上为了逃跑做准备,吃的东西够多,现在还不是很饿,就是渴得厉害。 拓跋焱自己留下来挡住敌人让她先走,虽然够讲义气,但是真心不怎么靠谱。要是这地方荒无人烟的话,她在这里就算躺上十年,变成了一具骷髅恐怕也不会被人发现。 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水濯缨终于听到不远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听着像是人走在卵石滩上的声音。她当即喊了起来,只是本来能发出的声音就很微弱,现在嗓子又因为干渴而有些沙哑,其实喊得并不大声,只是用最大的力气在喊而已。 对方听到了她的声音,循声跑过来,幸好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人,只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长了一张憨厚得带几分傻气的脸,面色黝黑黝黑的,是乡下农家人最平实的那种长相。 水濯缨动弹不得地躺在船里,身上裹的还是引荒楼里人给她的白色衣袍,一头头发全散着,但对于这乡下汉子来说已经是惊为天人,简直跟天上掉下来的女神一样。水濯缨让他先把自己从船上救出去,他二话不说连连答应,傻里傻气地咧着嘴笑着,恭恭敬敬地把她给带回了自己的村子。 水濯缨这才发现,她漂流了一夜,竟然已经漂出东越的地界,到夏泽来了,这里是夏泽东北角的一个村子,叫做大谷村。 引荒楼所在的燕州一带,本来就位处于东越南方,距离夏泽不远。她漂流的这条溪流是纵贯东越和夏泽的端水的源头,漂流一夜也相当于骑马一夜的行程,已经从源头地区到了端水的上游了。 “等等……” 水濯缨听到那汉子说大谷村的时候,感觉这个村子好像有点熟悉,想了一下想起来,她在大婚之前送水铃兰去的那个村子名字也叫大谷村,也是在夏泽东北角,应该就是同一个村子。 她立刻对那汉子描述了一下水铃兰的长相特征。水铃兰一个女孩子不管走到哪里终归都不方便,所以出走后一直都是扮成男装的,也不可能天天易容,顶着的应该还是自己的容貌。 果然,水铃兰就是在这个村子里。那汉子把水铃兰叫过来,水濯缨看到她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遇到熟人就好办多了。 “濯缨?”水铃兰一进来看到水濯缨,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这儿?……而且还这副样子?” 水铃兰跟她之前离开的时候,看过去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穿的不再是以前的绫罗绸缎,而是乡下殷实人家穿的细棉布,颜色也是朴素的蓝灰色。大约是为了让自己的外貌在这种乡下地方显得没有那么突兀,皮肤稍稍晒黑了些,现在是一种柔和的小麦色,不过看过去仍然十分俊俏秀气。 “一言难尽。” 水濯缨苦笑了一下。水铃兰赶紧叫了自己的两个丫鬟驾车过来,把水濯缨带回自己的住处,一路上跟水濯缨说个不停。 她来这个村子已经将近两个月,在这里住的是一套五间大瓦房,坐落在山脚底下,跟大谷村的大部分人家隔开相当远一段距离。 之前水濯缨派人帮她做了安排,现在大谷村里的人只知道山脚下那户人家是一户神秘古怪的人家,来头很大,不能招惹得罪。村里人跟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几乎从来不会主动找上她的门来,但她去村里的时候,对她还算恭敬客气。 水濯缨简单说了一下她的情况。她现在身上被点着穴道,又中了引荒楼的迷药,穴道一般在最多二十四个时辰之后就会自己慢慢解开,如果她能用真气冲穴的话,可能还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但问题就是引荒楼的迷药,药效一点也没有消退下去的意思,她对药物这一块并不精通,判断不出来这是什么迷药,自然也不知道要怎么解。 她本来想让水铃兰派人送信去距离这里最近的县城,把消息传到水今灏和绮里晔分布在夏泽的“雀网”部下手上,让他们来接自己。只是信息需要辗转传送,而且又是这么一来一回的,恐怕也需要很长时间。 “没事。”水铃兰笑道,“我那里还有一位被我救回来的美人,她说不定知道你身上的药要怎么解。先解了总是好的,不然那么多天动弹不得多难受。” 水濯缨进了水铃兰的住处,才知道她说的美人是谁。 这房屋里面陈设普通,也是乡下殷实人家的水平,只是更加整洁讲究一些。有三个住人的房间,一个是水铃兰的,一个是她的两个丫鬟的,还有一个房间里,床上半躺着一个受了伤的女子,果然是位艳色无双的美人。 身材性感火辣,前凸后翘,纤细柔软得跟水蛇一样的小蛮腰,胸前波涛汹涌。桃花眼柳叶眉,性感丰润的嘴唇,春水荡漾的眼波,天生一副勾人的妖娆妩媚长相。 尽管现在身上穿的也只是朴素的棉布衣裳,而且像是受了不轻的伤,脸色略显苍白,但那一双水眸里的目光微微挑着望过来的时候,却仍然有一种热辣得令人无法抗拒的风情。 正是水濯缨之前在南疆遇到的天璇教教主,玉花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8章 凉凉的捉奸在床!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水濯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玉花璇,吃了一惊:“玉教主?” 玉花璇在南疆跟水濯缨等人打过一段刻骨铭心的交道,对水濯缨的印象很深刻,尽管她现在样子有些狼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也有些吃惊。 “曦和长公主……东越皇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遇到麻烦了。”水濯缨笑着摇摇头,“玉教主应该也是一样吧?” 水铃兰站在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原来认识啊?” “何止是认识。”玉花璇也笑了笑,“我还欠着东越皇妃的恩情没有还。” 两年前在南疆伽印族的九寒洞里面,是水濯缨和绮里晔出手干预,才没有让她的记忆被夙沙羽的幻术抹掉。虽然对方的目的并非单纯是为了她,但她欠了人的就是欠了人的,不可能不承认。 玉花璇身上受了伤,但只是无法行走而已,帮水濯缨看了一下她的情况:“没关系,任何迷药的效果都不是永久性的,你现在中的这一种最多能持续三五天时间,没有继续补充的话,药效就会渐渐退掉。我这边有三颗梅雪丸,是清心醒神的,服下去药效应该还能退得更快。” 水铃兰去拿了梅雪丸过来,水濯缨先服了一颗:“谢谢。” 三人聊起来,水濯缨这才知道玉花璇是经过这里的时候,腿上受了重伤,被水铃兰所救,在她这里已经养伤养了好几天。 水濯缨有些奇怪:“玉教主为什么不回天璇教去养伤?” 她又不是意识不清醒,要传消息出去让人来接她,不是应该很容易么? 玉花璇苦笑地摇了摇头:“我这次受伤,就是因为天璇教内出了乱子,为了安全起见,伤势未愈之前还是不回去的好。” 别人门派内的事情,水濯缨就不多问了。这时候是午饭饭点,水铃兰让丫鬟端了饭菜上来,这里跟着她的两个丫鬟也都是女扮男装。 饭菜就是简单的农家饭菜,水铃兰很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这些,你们将就着吃点。玉教主为了养伤喝了好几天的稀粥,现在没禁忌了,也还是没什么可吃的……” 玉花璇一向是对着女人也一样笑得风情万种:“我虽然是所谓的魔教教主,一年到头十天里有八天都是在外面的,能吃上顿正经饭就是山珍海味了。铃妹子手艺这么好,简简单单的菜都能做出这个味道,以后谁娶了是谁的福气。” 水铃兰的俏脸一下子就微微红了,垂下目光去不说话。 水濯缨一看她这表情,顿时想起水铃兰之前说她喜欢的女子是特有女人味儿的类型,现在玉花璇这么妖娆美艳性感妩媚,可是完全符合水铃兰的标准。美人救美人,再留在这里养个伤,该不会是有火花了吧? 两年前玉花璇并没有被抹去记忆,却自己和晏染决裂,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在水濯缨看玉花璇的样子,笑得明媚灿烂,表面上似乎已经放下了那段痛彻心肺的过往。 当然,她的内心到底如何谁也不得而知。十年苦苦等待守候,这般深入骨髓的感情和疼痛,哪里是说放弃就能放弃,哪有那么容易真的相忘于江湖。 就算玉花璇真的放下了,她应该也是直的。晏染虽然是双性人,但心理上是男性,和玉花璇相恋的时候也是男性的身份。就算受情伤再怎么重,心理上再怎么脱胎换骨,也不至于连取向都被掰弯了。 很显然,水铃兰对玉花璇有好感,但她很清楚分寸,那种好感表达出来就是女子和女子之间的正常情谊,不会让不知情的人看出什么不对劲来,玉花璇估计也没有感觉。 水濯缨并不觉得水铃兰有什么希望,但也不会多嘴多舌,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不说话。 …… 东越,燕州一带,引荒楼总坛。 “艹!放开老子!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的肠子一个个从屁眼里面拉出来!……” 无数草字头在引荒楼总坛的村子上空满天乱飞,一群引荒楼杀手们带着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扛着一个全身裹了不知道多少重绳索、锁链和罩网,差不多快被裹成了人蛹状,还在像虫子一样不停地挣扎扭动的人,从山坡下面的树林里往村子里走。 这简直是他们见过的最难对付的奇葩。刀剑不伤也就罢了,偏偏还天生神力,而且就连各种毒药迷药对他来说效果也要差上很多。 上一次被抓到的时候,那个少年杀手是直接把迷药下在了他的酒坛子里,烈酒加快迷药的药性发作,药效可以说翻了一倍。 但即便是这样,拓跋焱也是过了一夜药效才真正发作,没有像其他被抓住的姑娘一样完全动弹不得,而且在两天之后药效就退去了。现在这外用的药粉迷香之类,本来就不如内服的效果好,更加奈何他不得。 几十个杀手再加上一大群被赶尸术操控的尸体,合起来围攻半天都没能把人拿下,最后还是用了足以放倒二十头牛的迷药,才勉勉强强抓住了拓跋焱。然后在被挣断了无数条绳索铁链之后,动用引荒楼里面最坚固最柔韧的至宝七重金蚕丝网,总算把人给捆了起来,送回引荒楼总坛。 霍沉从屋顶上落下地来,一脸阴森森的冷笑,走到拓跋焱的面前,一手狠狠地掐住他玲珑漂亮的小下巴。 “送到枯骨老人那里去,告诉他随便怎么剖怎么玩,只要能弄明白这兔崽子为什么刀枪不入天生神力。” 枯骨老人是引荒楼里的一个怪老头,人如其名,长得跟一具刚刚从千年古墓里面爬出来的干尸一样,几乎就只剩下一个萎缩的骷髅架子。医术精湛但是为人怪癖,平素深居简出,以解剖和改造活人身体为最大的乐趣,被送到他那里去当做小白鼠的人,全是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恐怖下场。 引荒楼里的众杀手见过的世面何其之多,知道枯骨老人的存在都已经数十年了,一提到还是会毛骨悚然。 霍沉之所以下令要活捉拓跋焱,为的就是拿他来当这个研究材料。天赋异禀的人很多,有些天生力气特别大的人也能举起六七百斤的重物,有些练金钟罩铁布衫功夫的人也可以刀枪不入,只是程度高低不同罢了。 但夸张到拓跋焱这种简直不像人类的份上,倒是极为罕见,值得好好研究一番,对引荒楼的实力培养说不定会有帮助。 拓跋焱“呸”地朝霍沉吐了一口口水:“艹!知道老子为什么刀枪不入天生神力?因为老子是你爷爷,是你十八代祖宗!……” 霍沉恶心地避开他这一口口水,朝旁边的人怒道:“还不把这兔崽子的嘴堵起来?要么下哑药直接毒哑了!” 旁边的引荒楼杀手很无奈:“药已经下下去了,但是到现在还没有起效果,估计要过一段时间……他的嘴根本堵不上,堵了很多次都没用……” 霍沉哪里肯信,让人从村子里拿了一块铁疙瘩过来,塞进拓跋焱的嘴里,然后用布条牢牢束了几圈绑住,免得拓跋焱把铁疙瘩吐出来。 结果拓跋焱就在众人的目光下,上下牙关一合,“咔嚓”一声硬生生地将那块铁疙瘩咬成了两段。然后又是“咔嚓咔嚓”一阵响,两截铁疙瘩变成一堆被嚼得粉碎的烂铁渣子,被他“呸呸”从嘴里全吐了出来。 剩下那根布条更是脆弱得跟嫩菜叶子一样,被他用牙齿轻轻一蹭就断了,然后开始中气十足地骂:“艹!别以为用这种破烂玩意儿就能堵住老子的嘴……” 旁边引荒楼杀手用一种“我就说了是这样吧”的目光看着霍沉。 霍沉:“……” 胸腔里一股脾气憋着发不出来,深呼吸了一口,转过身去:“赶紧把人送走!” 多看一眼他都觉得眼疼。 枯骨老人那边得到这么一块优质研究材料,大喜过望,磨刀霍霍向王子。结果枯骨老人的住处,也是引荒楼总坛里面唯一一个像是妖魔鬼怪老巫婆所住的黑漆漆山洞,洞顶差点没被拓跋焱的草字头掀翻,什么阴森恐怖的气氛全都一扫而空。 不出一个时辰,枯骨老人同样顶着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来总坛里面找霍沉。 “楼主,这个人老朽不能动。” 霍沉怒:“为什么?你那里不是有一套玄水寒铁的刀具?一般刀剑伤不了那个小兔崽子,难道玄水寒铁铸成的神兵都不行?” “不是伤不了。”枯骨老人摇了摇骷髅头一样的脑袋,“老朽检查他的时候,发现他的脊椎骨上有三角状突起,他是当年蚩罗族戈穆王血脉的直系传人,所以才会这般天赋异禀。戈穆王的地位在护国长老之上,按照引荒楼的规矩,我们不能动他。” 当年蚩罗族是一个很大的氏族,分支交错纵横,体系庞大复杂,其中有五花八门的能人异士,特点各不相同,但统一的特征就是脊椎骨的形状和普通人有差异。 之前贞庆公主手中的那一块骨坠,就是蚩罗族族人的脊椎骨制成的令牌,比一般人的脊椎骨多了两点米粒大小的锥形突起,是护国长老一脉的脊椎骨特征。 上古时期,戈穆王在异人辈出的蚩罗族里,也是个叱咤了数十年风云的传奇人物。传说中戈穆王身长一丈,巨人一般顶天立地,有着一身铜筋铁骨,水火不侵,刀剑不伤,单手就能举起小山那么大的巨石,在地上跺一脚地面便会裂开数十丈长犹如深渊一般的裂缝,以一人之力就能够横扫千军。 传说自然有夸张之处,但戈穆王刀枪不入神力惊人,这一点倒是肯定的。 蚩罗族的血脉传承有一个特点,就是一脉单传。并非天赋异禀之人生下的后代都能遗传这种天赋,不管生了多少个孩子,只有其中一个能传承血脉,出现异于常人的脊椎骨,无论男女。也就是说,每一代的传人只有那么一个,绝不会再出现第二个。 拓跋焱就是戈穆王血脉的不知道第多少代传人。照这样看来,南疆格罕族很可能就是戈穆王的后人流传发展出来一个部族,只不过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引荒楼先祖是护国长老的部属之一,虽然并不直接隶属于戈穆王,但戈穆王是直系王族,地位远比护国长老更为尊贵。 引荒楼里世世代代传下祖训,无论何时不得伤害蚩罗王族。霍沉之前已经力排众议,摒弃引荒楼要永远服务于护国长老一脉的规定,跟贞庆公主撇清了关系。要是再违背更多祖训的话,在祖制规矩森严的引荒楼里,必然引来恐怕会地位不保。 霍沉一张俊美而阴森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脸色恐怖得就连枯骨老人都忍不住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森森的磨牙声清清楚楚地传来。 半晌之后才转过身去,怒吼了一声:“让他滚出引荒楼总坛!” 戈穆王的血脉传人,这是连兔崽子都不能喊了。 对面一个引荒楼杀手差点被他喷了一脸的口水,吓得整个人一激灵,心脏好悬没从嗓子眼蹦出来,无可奈何地出去传话。 …… 距离引荒楼总坛十多里的道路上,一行人马正从远处疾驰而来。 这一行人马不过是十多骑而已,所有马匹都是万中无一的骏马,疾驰起来犹如追光掠电,幻影一般轻灵迅捷,却竟然犹如幽灵一般几乎不发出什么声响,甚至连落下的马蹄声都是飘渺得似有似无。 马上骑士一律身穿黑衣,满身强烈的煞气和血腥气息,几乎像是能将沿途所有的景物都染成漆黑和血红。明明只有十多骑人马,却犹如冥府之中的千万阴兵破开地狱来到人世,鬼气腾腾地借道疾行而来。 领头一骑速度最快,马背上的身影着一身玄色大袖宽跑,被劲风刮起,犹如黑云一般在半空中猎猎飘扬浮动。身后像是有遮天蔽日的黑色妖氛魔息,布满半个日月黯淡天象妖异的苍穹,随之滚滚跟随而来。 所到之处犹如万物生机灭绝,路边的繁茂草木一接触到这恐怖魔息,似乎都在瞬间干枯萎缩下去,化作一片只有黑暗和血腥的死亡之地。 绮里晔是在前天才终于查到引荒楼的总坛位置所在。引荒楼不愧有中原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之名,能隐藏这么多年没有暴露,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能查得到的。 绮里晔出动整个中原分布的“雀网”人手,开始的时候是从北晋开始追查,后来发现霍沉一行人已经离开北晋去了东越,才把重点转移到东越。 几经辗转往复,最终把目标锁定在燕州一带,前天查到了这个隐藏在深山中看过去普普通通的小村庄上面。“雀网”传信给绮里晔,绮里晔立刻从东越北边南下赶到这里,三天的行程被硬生生地缩短到了不到两天。 一行人马奔驰的方向,前面路上远远地出现一个正在往这边走的人影,看身形纤细秀颀,活脱脱是个绝色美人的身材,就连那走路的姿势都颇有弱柳扶风之态。 拓跋焱一根汗毛没少地从引荒楼总坛里面被放出来,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管不了那么多。水濯缨被他放在船上顺着河流漂了下去,还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得赶紧去距离这里最近的县城,派人去找水濯缨。 看见绮里晔一行人,连忙朝这边跑了过来:“喂!停下!” 绮里晔猛然勒住马,见是拓跋焱,没什么好脸色地蹙起眉头:“你怎么在这里?本宫赶时间,有事之后说。” “艹!”拓跋焱一下子就因为他的语气不爽了,“老子要说的就是你家爱妃的事情,不听是吧?现在不听之后别求着老子!” 绮里晔猛然策马朝他逼了一步过来:“爱妃怎么了?” 拓跋焱端着个小巧精致玲珑漂亮的下巴:“你家爱妃现在已经不在引荒楼总坛,老子把她从那里救了出来,单凭这事,你是不是该对老子好好表达一下感谢和崇拜?” 绮里晔根本没管他:“那爱妃现在在哪?” “这个……”拓跋焱一下子噎住,“老子把她放在船上,沿着溪水流了下去,现在也不知道到哪儿了……” 绮里晔:“……” 纵马奔过拓跋焱旁边,一把揪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拎起来,随手甩到后面另一个“蛇信”杀手的马背上:“带路!” 拓跋焱哇哇大叫:“艹!不要一个个的都拎老子的后衣领!” 水濯缨之前在溪流里面漂了整整一夜,水流的速度不比马匹奔跑的速度慢多少,追上去也要好几个时辰的时间。沿路要在溪流周围一直寻找,有很多地方都不能骑马,这速度就更慢了。 而且端水的上游部分有不少分汊,每到一个分汊处,无法肯定水濯缨到底是漂往了哪个方向,绮里晔都得分出一两个人沿着分汊河流往下找。 他自己则是一直沿着主河道往下。等到进了夏泽国界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他和拓跋焱以及四五个暗卫,时间也过去一整个白天,都到天色全黑的夜晚了。 “等等……那边!就是那艘船!老子之前就是把她放在那艘船上的!” 一行人骑马经过端水岸边一处布满卵石和沙土的沙滩时,拓跋焱突然激动地指着前面的浅滩上大叫起来,那里搁浅着一艘破旧的小木船,正是之前水濯缨漂流下来时乘坐的。 绮里晔立刻过去查看。小木船上空无一人,但是船身完好无损,旁边的沙滩上可以看到一排脚印从船边延伸到岸上的树林里。 这脚印十分宽大,一看就是男人的,而且比一般体重的人踩下去的印迹深得多,很显然这个人带了一件相当沉的重物,才能压出这么深的脚印。 这件重物……十有八九就是水濯缨。 绮里晔周围的温度和气压一下子降了下去,整个人弥漫出一种阴恻恻凉飕飕的恐怖气息,周围的黑暗一瞬间仿佛都更加浓厚了几分。 他的爱妃这是被一个男人抱了或者是背了? 拓跋焱早就见识过绮里晔丧心病狂的醋劲,他虽然单细胞但并不是傻,这时候果断机智地缩在一边不吭声,坚决不提起他自己之前其实也背过抱过水濯缨。 绮里晔沿着那串脚印往树林里走去,所到之处就像是能喀喇喇结出无数寒冰来一样,脚步落下去地面上就像是开出一个能把人吞噬进去的无底黑洞。 后面的“蛇信”暗卫们跟在主子身边时间长了,现在都有了经验。没有一个敢凑上去找死的,都离得远远的跟在绮里晔后面,免得一不小心变成主子的出气筒。 脚印到树林里面就变得断断续续,到后面彻底没了,但前方山坳里面的大谷村也已经出现在眼前。绮里晔朝着村子走下去,从衣袖里面放出一条只有手指粗细的金色小蛇来,让小蛇在地面上自己往前游去。 这种金色小蛇能辨别出最细微的味道差距,甚至包括每个人身上的体味,但只在很小的一片范围内有用,一般被用来在小地方找小东西。 这一条是之前在北晋的时候绮里晔培养出来的,记得水濯缨身上的味道,现在被绮里晔带上了,本来是打算用来在引荒楼总坛里面找她的。要是水濯缨在这个村子里的话,只要是一般情况下,金色小蛇在这里就可以发现。 金色小蛇落下地来,果然毫不犹豫地朝着山脚下的一套五间大瓦房游去。绮里晔随后跟着,到了那房屋的院子外面。 夏泽本来冬天天气就不算冷,今年又比往年更加暖和,房间的窗户都是打开的。小蛇爬向其中一个房间,绮里晔从窗口望进去,一眼就看到房间里面距离窗口不远的床上,棉布被褥下面并排躺着一对人。 其中一个半张脸埋在枕头和被子里面,只露出一边眉眼,但绮里晔就算用后脑勺看也认得出来,这赫然就是水濯缨。 水濯缨闭着眼睛,神情宁静,似乎是睡得正沉。她旁边还躺着另外一人,跟她挨得很近,但脸转向另外一边,被子盖得更高,完全看不见是什么模样,只能看到披散在枕头上的黑发。 跟在后面的“蛇信”杀手们虽然距离较远,但一个个目力极佳,全都也看见了房间里面同床共枕睡着的那两个人,顿时感觉头皮一炸全身一麻。 这这这……什么情况? 皇妃娘娘都堂而皇之地睡到别人床上去了,瞧着那么平静安宁的表情,被子都盖得整整齐齐的,也没有什么挣扎过的迹象,怎么看也不像是被迫跟别人睡在一起的。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的主子被戴绿帽子了? 那他们现在算不算是捉奸在床? 一个个齐刷刷地再次往后倒退一步,战战兢兢地望向绮里晔。 绮里晔霍然冷笑一声。 那笑声就好像是周围的空气中已经凝结满了森寒的坚冰,在他的这一笑之下,寒冰铺天盖地地一块块碎裂开来,碎裂成满地尖锐锋利如剑刃一般的冰凌,带着令人心惊胆颤的杀气和寒意。 他大步朝院子里面走过去,直接砰一声一脚踢开了房间门。水濯缨被这声音惊醒,猛然坐起身,还没来得及反应,绮里晔已经一把将被子底下另一人狠狠揪了出来,对着她森然冷笑。 “好啊,爱妃才离开本宫多长时间,都睡到别的男人床上去了?” ------题外话------ 今天两更合为一更了,字数还是七千字不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9章 我喜欢你性格,不喜欢你性别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水濯缨一脸懵逼地:“……啊?” 绮里晔全身杀气更盛,森然冷笑:“你还装傻?这种渣滓杂碎一样的男人……” 说着便把手里的人重重往前甩出去,结果还没脱手,目光就猛然在那个渣滓杂碎一样的男人身上停住了。 水铃兰的衣服领子被他抓在手里,整个人挂在空中缩成一团,抖得不可开交,几乎快要哭出来,用一种满是恐惧的目光哆哆嗦嗦地望着绮里晔:“东……东越皇后……” 绮里晔:“……” “你神经病吧?”水濯缨总算反应过来,恼火地把水铃兰从绮里晔的手上放下来,“看都不看是谁就动手?要是铃兰被你伤到了怎么办?” 幸好刚才绮里晔还只是把水铃兰拎起来,而不是直接一掌拍下去,不然就算有十个水铃兰都变成肉饼了。 绮里晔一下子噎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满脸尴尬之色,只不过被他极力掩盖在紧绷的面容下面。 他刚才在端水河边看到那一串脚印是男人的,自然就先入为主地以为跟水濯缨在一起的是个男人。水铃兰只露出了一头黑发散在枕头上,这个时代不管男人女人留的都是长发,光看头发根本分辨不出性别。 半晌之后才硬撑着理直气壮地开口:“你跟她睡在一起干什么?跟女人睡在一起也不行!” “不然我睡哪儿?”水濯缨一阵无语,“你当这里是凤仪宫,想怎么睡就怎么睡,这里又没有多余的床,大冬天的难道要我打地铺不成?” 水铃兰家里就三个房间,两个丫鬟睡了一间,玉花璇睡了一间,没有多余的床铺,这种乡下地方也不是想弄一张床马上就能弄一阵床来。 水濯缨总不能跟一个受伤的病人去挤一张床,就只有跟水铃兰一起先睡一晚了。水铃兰虽然取向特殊,但跟她好歹是姐妹血亲关系,肯定不会怎么样,她还是放心的。 绮里晔一把将她拖过来揽进怀里,启动蛮不讲理模式:“本宫说不行就是不行!” 水濯缨哭笑不得,当着水铃兰的面也不好跟绮里晔争论这种事情,只能先敷衍他:“好好,这个我们以后再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拓跋焱从后面蹦出来:“还不是全靠了老子!他在引荒楼总坛附近遇到了老子,老子带他来的!” 水濯缨看见拓跋焱一根汗毛不少地出现在这里,一阵诧异:“你没被引荒楼的人抓走?” 拓跋焱得意洋洋:“抓是抓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后来又客客气气地把老子放出来了,动都没敢动老子一下。估计是见了老子威风凛凛的模样,心生畏惧,不敢瞎招惹老子。” 水濯缨立刻转向绮里晔:“他可能是作为诱饵被引荒楼故意放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他带路,你们后面有没有人跟踪?” 拓跋焱:“……能不能把老子说好听一点?” 绮里晔冷笑了一声:“没有。引荒楼现在老巢暴露了,自己都难保,估计没有什么心思玩跟踪。” 他当时得知引荒楼总坛的地址之后,立刻调遣了一万千羽精骑南下,以战争的规模准备围剿引荒楼。 现在这一万千羽精骑应该已经到了东越燕州一带,就算引荒楼里再怎么高手如云,面对上这样一支精锐军队,再加上足以以一敌百的数十个“蛇信”杀手,他就不信端不掉引荒楼总坛。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玉花璇坐着轮椅开门进来,手中还扣了三枚毒菱,一副随时要射出去的姿态。 “出什么事了?……” 她在隔壁房间听到这边的响动,自己从床上挪到了轮椅上,过来查看。 “没事没事。”水铃兰赶紧拦住她,“是东越皇后找到濯缨了。你既然认识濯缨,应该也认识东越皇后吧?” 玉花璇笑笑,把手中的毒菱收了起来:“当然认识。我也一样欠着东越皇后的……” 她话没说完,那边拓跋焱就激动万分地朝她蹦了过来,一双比女人还要漂亮水灵的眼睛里面全是亮闪闪的红心形状。 “这位美人,请问贵庚……啊不,请问芳名啊?” 玉花璇现在在养伤,身上装扮没有任何出彩之处,穿的只是农家常见的棉布衣裳,头发也不过是松松一挽,几乎什么首饰都没有。但她是属于那种盛装打扮的时候火辣性感美艳逼人,天然去雕饰的时候又别有一番妩媚勾人的天生丽质,现在这副清水出芙蓉般的模样,在清丽里带着三分妖娆魅惑,比平时更添了万般慵懒风情。 之前玉花璇刚刚从门外进来的时候,拓跋焱的目光一下子就定在了玉花璇的身上,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这会儿都直接扑上去了。 玉花璇望向水濯缨:“这是……” 水濯缨干笑一声:“他叫拓跋焱,是我朋友。” “我叫玉花璇。”玉花璇朝拓跋焱一笑,笑得更是风情万种妖媚动人,几乎能把任何一个男人的魂魄给勾走。 玉花璇本来就是一等一的绝色美人,那种美又是女性风韵十足的惊艳之美,最能吸引男人的目光。拓跋焱在她这么一笑之下,简直连魂魄都被勾走了:“美人已经嫁人了没有?” 玉花璇笑:“没有。” 拓跋焱再往玉花璇的跟前凑了凑:“那美人觉得老……觉得我怎么样?” 玉花璇表情诡异地望着他,委婉地咳了一声:“那个……我喜欢你的性格,但是不喜欢你的性别。” 拓跋焱睁大眼睛,一脸受伤心碎的表情:“你喜欢女孩子?” 玉花璇也睁大眼睛:“你难道不是女孩子么?” “……” 拓跋焱,卒。 …… 水濯缨在水铃兰家里休息了两天。因为有玉花璇给的梅雪丸,中的迷药药效已经退去十之七八,绮里晔来的时候就能动弹,再过一天便恢复得差不多了。 绮里晔本来是想直接带她回崇安。从晏染海岛上运来的药材早就到了崇安,水濯缨的调理已经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得赶紧开始了。晏染之前虽然没有说调理一定不能间断,但再拖下去不定会留下什么隐患问题。 水濯缨想着人都已经到夏泽了,一般女子出嫁后都要回门一趟,她也该回徽阳去看看水今灏和齐望月。这里到徽阳不算远,大约两个白天的行程,反正都已经拖了这么久,不差几天时间。 水濯缨本来是要把拓跋焱一起带走的。毕竟水铃兰是逃出来躲在这里,本来就是越低调越不容易被人发现,之前家里已经有了一个美艳妖娆的玉花璇,现在再多一个如花似玉的拓跋焱,更加引人注目。而且拓跋焱再怎么像女孩子,终究还是个男的,赖在人家女生家里算是怎么回事。 结果这位格罕大王子一颗芳心错寄之后荒芜多年,现在终于迎来第二春,遇到了他的女神二号。反复确认玉花璇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女性之后,那热情就一发不可收拾,缠在玉花璇身边死活不肯走,怎么拖都拖不动。 玉花璇比拓跋焱大了六岁,都算得上是大姐姐,对于拓跋焱的纠缠只当是小盆友瞎胡闹,也不生气,大部分时候都是一笑置之。 只苦了水铃兰。她要是真的电灯泡估计还好点,取向特殊对玉花璇还有好感,现在不得不天天看着拓跋焱对玉花璇大献殷勤,又不能表现出一点异样来,别提有多纠结了。 水濯缨在那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看得津津有味。反正她也管不了这三人的感情问题,让他们自个儿闹腾去,她身体一恢复就和绮里晔去了徽阳。 齐望月的身孕已经八个多月,再过差不多一个月就要临盆,现在肚子大得跟个球一样。胎像很稳定,肚子里面是个健康活泼的宝宝,经常拳打脚踢地闹得她不得安生。 夏泽后宫没有其他妃嫔,水今灏又把她护得很好,齐望月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安心养胎,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散发出一种温柔的母性光辉来。 太医们从各种特征判断她肚子里的是个男孩,虽然不知道靠不靠谱,不过这一胎要是男孩的话,齐望月和水今灏的压力都会小很多,至少底下那群大臣不会天天叫着没有子嗣继承皇位。 水濯缨在正宁宫中,看着齐望月圆鼓鼓的大肚子上这里凸起一块那里凸起一块,估计是里面的宝宝又开始闹腾,忍不住就想微笑,但转念一想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虽然现在年龄太小,还不想这么早有孩子,但也觉得有些奇怪。绮里晔播种的那个凶猛程度,跟她一啪起来动不动就是几天十几天不出门,往往都横跨整个排卵期了,而且又一点避孕措施都没有,但这么多次了也没见到她有一点动静。 当然这可能跟她的体质偏寒有关系,晏染之前就说过她本来就不是易于受孕的体质,就算调理好了,怀上孩子的概率也比一般女子要低。 还有就是,她跟绮里晔啪啪啪的节奏是三月不开荤,一开顶三月这种,很不规律,说明不了什么。等以后规律生活持续了一年以上,要是还不怀孕的话,那才是真的出问题了。 横竖她现在不考虑生孩子的问题,绮里晔更是巴不得没有孩子来影响他的性福,这个问题以后再说也无妨。 水濯缨在徽阳只住了两天,绮里晔催着她回崇安,要调理身体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摆出来,水今灏也不好留她,送她出了徽阳。 最近这段时间南疆的局势很不稳定。这片地方自古以来都是如此,部族势力繁多错杂,相互之间经常起冲突,格局三年一小换五年一大换。夏泽和南疆比邻,本身又是小国,容易受到南疆格局动荡的影响。 水濯缨让绮里晔调了一批军队压在夏泽边境上,显示夏泽是有东越作为靠山的,那些南疆部族便不敢轻易打夏泽的主意。虽然这么一来水今灏的感觉估计不会太爽,但现在时期不一样,齐望月只有一个月就要临盆,水今灏经不起折腾和出事。 一行人回到崇安,凤仪宫里已经给水濯缨准备好药浴之类,水濯缨又开始了天天调理身体的日子。 没过两天,晚上她在凤仪宫寝殿里面看书的时候,玄翼突然进来,正要开口,一见到绮里晔也倚在一边的美人榻上批阅奏折,赶紧又退了一步,一脸欲言又止的纠结样子。 那样子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但是碍着绮里晔在场,又不敢直接说出来。 ------题外话------ 今天这是一更,晚上十点半还有二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0章 别的男人觊觎本宫的女人(二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水濯缨有些诧异。玄翼虽然被她的悲惨命运所触动,对她抱着同情,经常会站在她这一边帮着隐瞒绮里晔,但毕竟还是绮里晔的下属。有什么跟她说的事情不能在绮里晔面前说,这事情肯定十分特殊。 绮里晔侧身背对门口半躺着,估计知道有人在门口,但没有回头看到玄翼。水濯缨使个眼色给玄翼让他先出去,自己也站起身来:“我出去一趟。” 绮里晔没动,懒洋洋应了一声:“嗯。” 水濯缨走到寝殿外面,玄翼正在远处的花架拐角处等着她,水濯缨这才看到他手上捧着一个五寸见方的白檀香木木盒,色泽古朴柔润,雕工精致细腻,带着一种悠长沉静的香味,单看盒子本身就不是凡品,绝对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皇妃娘娘,这是刚才五湖山庄庄主亲自送到凤仪宫的。”玄翼有点纠结,“属下为了以防万一,先打开检查过了,里面装的是您的青丝剑,但盒子上面有两句诗……属下觉得还是别让主子看到的好。” 水濯缨接过檀香木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果然是她的青丝剑,卷起来放在盒子中央的黑色锦缎上。 几个月前她在西陵海上遇到即墨缺的时候,青丝剑就被即墨缺收走了,后来一直没有拿回来。柳长亭这是想办法拿到了青丝剑,送还回来给她? 水濯缨一看盒盖的背面,那里用沉雕手法雕刻了一幅意境宛然的垂柳残月,旁边题着两句诗:“三千青丝绕指柔,一樽孤酒饮明月。” 字迹潇洒飘逸,犹如河川出空谷,长风送流云。水濯缨以前在东越内战中跟柳长亭有书信联系,一眼就认出来,这确实是柳长亭的笔迹。 但这两句诗……三千青丝绕指柔,一樽孤酒饮明月,虽然跟青丝剑确实有关系,但每一种意象都是表达相思的诗词中常用的意象,连在一起的语意更是显得暧昧,并不只像是一个友人因为她这把青丝剑随手在盒子上面题了两句诗。 玄翼本来只是粗通文墨,跟在水濯缨身边写了那么长时间的记叙文,硬生生磨炼出一手好文笔,自然看得出来这两句诗的意思不对劲。 水濯缨望着那盒子上的两句诗沉吟。柳长亭如果偶然从即墨缺那里拿到青丝剑,又得知这把青丝剑原本是属于她的,会给她送回来很正常。问题是上面那两句诗。 柳长亭在西陵的时候,为了把她从即墨缺手里救出来,也确实是尽了全力,甚至为她放弃了刺杀即墨缺报多年血海深仇的大好机会。 当时水濯缨一被救出来就给绮里晔拖走了,碍于绮里晔的霸道和醋劲,根本就没有机会向柳长亭道谢,但其实是很感激他的。 她本来以为柳长亭对她是朋友之间的情谊和欣赏,现在看来并不只是这么单纯。连玄翼都知道这两句诗的含意,以柳长亭的文化品位,自然不可能不清楚。对于一个他这种性格的古代人来说,这大约已经算是一种隐晦的表白了。 “柳庄主送这个盒子来的时候说了什么?”水濯缨问道。 “只说了这原本是皇妃娘娘的东西。”玄翼说,“让属下帮忙转交给皇妃娘娘,然后就没别的了。” 水濯缨一时有些头疼。柳长亭这是喜欢上她了?不好当面交给她这种东西,所以让玄翼转交? 这两句诗要是被绮里晔看见的话,非得闹得天翻地覆不可,但柳长亭千里迢迢送来的东西,盒子本身精美贵重不说,这份心意便不能糟蹋,她总不能把这盒子一把火烧了。 从盒子里拿出青丝剑,正想着要把盒子藏到什么地方去,后面突然响起一个阴恻恻冷森森的声音。 “转交什么东西给皇妃娘娘?” 水濯缨整个人一激灵,猛然回过身,手里的檀香木盒一下子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后面的绮里晔夺了过去。 “还给我!” 水濯缨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伸手去抢夺绮里晔手中的盒子,绮里晔的武功比她高了不知道多少,怎么可能被她抢到,目光一扫之间,已经看到了盒子上的那两句诗。 “三千青丝绕指柔,一樽孤酒饮明月?”绮里晔冷笑,“这是柳长亭的字吧?给你送青丝剑回来还要特意带上这两句诗,他对你的相思之情倒是深得很啊!” 水濯缨在绮里晔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这下事情大条了。这死变态的占有欲一向丧心病狂,别人就算对她动一下心思他都要醋流成海,更不用说柳长亭这么明显的两句诗,还是私底下传过来给她的。 “你先把盒子还我……”水濯缨试图让绮里晔冷静一点,“青丝剑是你送我的,我总不能不要,大不了这个盒子我不收就是了,送回去还给柳长亭……” 绮里晔的冷笑更是森然:“你还想着还回去给他?” 水濯缨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右手一运真力,一声巨响,那个檀香木盒子竟然像是爆炸一般被猛然捏碎开来。一股更加浓郁的檀香香气溢出,整个盒子被他彻底捏成了粉末,纷纷扬扬地洒落一地,大半都飘进了不远处的池塘中。 水濯缨顿时就变了脸色。 柳长亭就算是对她有心思,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题了这两句诗送来给她而已。诗句语意也很含蓄,不是那种露骨下流的挑逗含意,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她没觉得这就是十恶不赦的事情。 她可以清楚地表明她的拒绝态度,收下属于她的青丝剑,而把盒子退还回去给柳长亭,但是没有资格直接毁坏这个价值千金的檀香木盒子。 这就好比一个男子送了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女子一件几百上千万块钱才能买到的贵重礼物,这个女子自然可以拒绝男子,可以不收礼物,甚至可以把这个男子训斥一通。但是在双方原本是朋友关系的情况下,二话不说把这件贵重礼物摔得粉碎,那就太过了。 “我不收当然要还回去给他!”水濯缨也怒了,“就算他在盒子上面题这两句诗是有些逾越了,那也不至于就要毁掉这盒子!这盒子一不是你的,二不是送给你的,你凭什么弄坏别人的东西?” “就凭你是本宫的女人!”绮里晔的神情中已经带上了一种森冷的暴戾,“别的男人觊觎本宫的女人,都公然传了情诗到你的手上,本宫难道还要对他客气不成?他现在不在这里算是他运气好,不然本宫捏碎的就是他的脑袋!” 这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一上来,水濯缨简直感觉没法跟他沟通,越过他往凤仪宫外面走去。 绮里晔猛然转过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手劲极重,攥得水濯缨的腕骨一阵生疼。 “你去哪儿?” “柳长亭刚刚才来宫中,应该还没有离开崇安。”水濯缨压着自己的火气,“我让人去找他,跟他说盒子被弄坏了,向他道个歉。” “你敢去试试看?” 绮里晔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地将她抵在花架下面的一根柱子上,怒极之下的冷笑血腥无比,满是暴虐和煞气。 “这么一个肮脏盒子,本宫毁了都嫌污了手,你道什么歉?你跟别的男人私相授受,本宫还没罚你,你倒是还敢去找这男人?当本宫是死的?” 水濯缨这时候是真的生气了。绮里晔之前不分青红皂白,还没看清楚就对水铃兰动手,幸好是没有下手太重,不然水铃兰早就也死在了他的手里。 现在她跟柳长亭明明什么也没做,不过是题了两句诗而已,她都说了要把盒子退回去,什么叫做私相授受?她在他眼里就这种女人么? 根本压制不住,满腔怒火腾起冒上喉咙口,像是失控一般冲了出来。 “没错,我就是受不了你,就是去找他怎么样?” ------题外话------ 蛋定蛋定!放心不会虐的,老司机开车有保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1章 猜猜缨缨怎么了?(一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她这句话冲口而出,绮里晔霎时间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他的面容上看不到一点表情,也没有任何言语,一双凤眸中的黑暗和血腥却犹如有实质一般滔天地翻滚起来。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疯狂动荡和咆哮的海面,上方天空中滚滚黑云几欲压至地面,仿佛末日来临之前的景象,带着一种毁天灭地般的恐怖。 “这你就觉得受不了了?”他终于开口,那种扭曲的冷笑森然暴戾如魔,“现在才是你受不了的时候!” 水濯缨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他一把拦腰抱起,往凤仪宫寝殿里面大步走去。 水濯缨在他的怀里拼命挣扎:“放开!……放我下来!” 绮里晔点了她的穴道,径直带着她穿过寝殿的外间,踢开内间最里面墙壁上一扇华丽精美的门,走进十九狱,把水濯缨扔到其中一张带着锁链镣铐的床上,朝她俯身压下来,嗤啦一声撕开她的所有衣服,四五重布料在他的手下一口气应声而裂。 “绮里晔!住手!” 水濯缨脸色骤变,躺在那里动弹不得,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眼里全是灼灼燃烧的怒火,直视着上方的绮里晔,面容上一片冷若冰霜般的厉色。 “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在我不愿意的时候不会强迫我,这么快就忘了不成?” 绮里晔把她身上的衣服撕下来扔到床下,狠狠捏住她的下颌,俯视着她的凤眸中几乎全是鲜血一般的恐怖赤红色。 “那是在你留在我身边的时候,你现在都要去找别的男人了,我还遵守我的承诺干什么?” 他的声音仿佛恶魔暴怒之时屠戮众生的修罗场,充满了残酷而惨烈的血腥气息,令人从灵魂深处都开始颤栗。捏着水濯缨下颌的右手手劲极重,水濯缨被他捏得下颌一阵剧痛,几乎能听到骨骼发出的咯咯响声传来。 她死死咬着牙关,眼眶微红,瞳眸中已经微微泛出了水光。 “好……”她艰难地发出声音来,“上次在邺都的时候我就说过,再有下一次的话,我离开了就永远不会回来……要毁掉一切的话,你现在尽管下手,以后别后悔就行。” 绮里晔的动作顿住,右手捏着她的下颌,凤眸中暴烈的赤红色仍然在剧烈地翻涌,仿佛随时都会铺天盖地地冲出来,像是地狱里万千尸骨血肉化成的血浪一般,将她从头到脚地吞噬。 水濯缨往上望着他美艳无比,而同样残酷无比暴戾无比,犹如极恶妖魔一般的面容,同样一动不动,眼角的水光隐约地闪烁。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绮里晔终于缓缓地放开了她,从她身上下来。 他身上的戾气丝毫没有退散,只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眸中的赤红色也没有淡化,仍然诡艳恐怖得令人心惊胆寒。像是有一只毁天灭地的妖魔要从他的身体挣扎着出来,一出世便是天下成血,生灵涂炭,却被他硬生生地困在里面。 绮里晔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仿佛是用了最大的克制力,不让自己再靠近水濯缨。终于退到门边,转过身去,离开了十九狱,反手带上门,将水濯缨关在十九狱里面。 水濯缨这时才渐渐地冷静下来。躺在床上,对着空无一人一片寂静的十九狱,无法形容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绮里晔丧心病狂的霸道占有欲,她早就不是第一天领略,也知道两人迟早会在这上面产生矛盾。 她的观念里,先不说什么男性朋友蓝颜知己,跟异性正常的接触是必须要有的,这是人际交往的一部分。她不可能天天只围着绮里晔一个人转,眼里只能看得到他一个男人,世界上的其他男性对她来说都是渣滓杂碎或者等同于空气。 然而这种正常接触,在绮里晔的眼里就是无法容忍的事情。而且他一贯肆无忌惮我行我素,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过分不过分,表现比一般人极端得多,就比如刚才二话不说捏碎那个柳长亭送来的檀香木盒子。 幸好,她上次对绮里晔的警告还是有用的。绮里晔刚才的样子尽管恐怖得像是要活生生撕碎她,最终也还是硬压下了满身的暴戾之气,没有真的动她。 水濯缨很少说重话,但是一旦出了口就是说一不二,说他要是再强迫她她就离开他永远不会回来,绝不是在跟他开玩笑。要是刚才他没有控制住自己,而是按着他的性子把她往死里蹂躏的话,他们之间恐怕就真的完了。 水濯缨闭了闭眼睛,轻轻叹息一声。 绮里晔发脾气的时候从来不是掉头就走的习惯,把她留在这里自己离开,并不是甩下她不管的意思,应该是怕自己再留在她面前会忍不住伤了她。 吵架的时候两人暂时分开有时候是有好处的,尤其他刚才已经是那么暴戾疯狂的情绪,应该更需要一个人独处好好冷静一下。 水濯缨现在觉得不对劲的是她自己。刚才满怀愤怒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冷静下来了,回头一想才觉得有些古怪。 她早就知道绮里晔醋劲大,以前最多也就是无可奈何,即便知道会产生矛盾,她也会好好地跟绮里晔沟通调解,解决矛盾,而不是血冲上头,对着他大吼大叫地发脾气。这从来就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刚刚她对绮里晔喊出来的那句话,就是受不了他,就是要去找别人,这种像小女生吵架时一怒之下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的台词,换做平时她是绝对不会开口对绮里晔说出来的。 就连她自己冷静下来一想,都觉得这种话有点过了,绮里晔那种本来脾气就没好到哪里去的大醋缸子,一听之下还不得像是火药桶被点燃了引线。没有真的爆炸开来把她炸得血肉模糊,应该已经是他尽了最大意志力克制自己的结果,也算是她命大。 但是刚才那一瞬间,她就是感觉自己特别愤怒,特别暴躁,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那句话完全没有经过她的脑子,就这么冲口说了出来。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大的脾气? 水濯缨只知道来大姨妈的时候或者怀孕的时候,女性可能会因为体内激素分泌的原因,脾气变得特别暴躁。但她现在没有怀孕,大姨妈也早就过了,况且她就算是以前来大姨妈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脾气暴躁过,为什么刚才情绪会突然这么激烈? 总不能是更年期来了吧? 想着之后要让白翼再给她检查一下身体,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水濯缨先把这个问题放在了一边,开始专心致志地运内力冲穴。 绮里晔给她点的穴道本来就不是重穴,就算是完全不会武的人,十二个时辰之后也会自动解开。水濯缨如今的内力已经不弱,真气运转之下,不到一个时辰就冲开了穴道。 她从床上下来,到十九狱门口一看,不出所料,房门已经被锁起来了。绮里晔显然是不会再给她离家出走之类的机会。 十九狱的房门和墙壁有点像是引荒楼村子里房屋的构造,表面上看过去装饰得精美华丽,金碧辉煌,实际上里面都夹着钢条钢板,坚固无比,根本不是她的武功能打破的。 绮里晔一回到宫中,立刻就让人把十九狱准备出来了,里面摆着不少点心水果之类,一时半会儿肯定是饿不着渴不着水濯缨。但水濯缨不想这样一个人被关在这里,觉得还是得尽快找绮里晔谈谈,在门口叫了一声。 “来人,把门打开。” 外面响起一个暗卫被压低的声音。 “皇妃娘娘,主子吩咐了,暂时不能放您出来,您还是等主子回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2章 爱妃这是要跟野男人私奔?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水濯缨眉头一蹙:“皇后娘娘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属下不知。”那个暗卫回答道,“属下刚刚只见到主子一个人出了凤仪宫,主子没有交代什么时候回来。” 水濯缨一下子又觉得很不舒服。绮里晔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出凤仪宫,可能是想自己去外面静静,这没什么,但凭什么把她关在十九狱里面不让她出去?这是要囚禁她的节奏么?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一阵极轻微的窸窣声。水濯缨抬起头来一看,吃了一惊。 十九狱的屋顶上,铺的瓦片层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大洞,瓦片下面仍然纵向铺着一道道的钢条,一个人影正透过那些铁栏杆一样的钢条,从大洞外面往下看。 夜色中可以看到那个人影着一身暗青色长袍,原本飘逸的广袖和衣襟被简单地束起,变成一身利落的装束,长发也被全部扎了起来。一张面容清朗俊逸,眉目线条疏放,令人想起朗朗夜幕之下的清风明月,只是这时望着她的目光里,带着隐隐的忧虑和焦急之色。 正是柳长亭。 水濯缨根本没想到柳长亭会出现在这里,下意识地先以透视能力看了他一眼,没有易容,确实是柳长亭本人。 十九狱上面本来应该也是有凤仪宫中的暗卫的,估计已经被柳长亭解决掉了,但是周围还有更多守卫和宫人。柳长亭不敢出声说话,只是以口型和手势示意,让水濯缨把床上的被褥拖到屋顶上那个大洞下面来。 水濯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依着柳长亭说的做了,拖了好几层被褥铺在大洞下面。柳长亭从身上取出一个装满液体的玻璃瓶子来,示意水濯缨远远退开,然后打开玻璃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在屋顶上的那些钢条上。 玻璃瓶里面的液体似乎是某种强酸之类的东西,从屋顶上滴落下来,把下面那些被褥烧出了大片大片的黑色。片刻之后,那些粗大的钢条就被腐蚀了大半,柳长亭悄无声息地将那些半断不断的钢条卸下来,终于开出一个足够让人钻出去的洞口。 他从洞口垂下一条用布料接成的长绳子,示意水濯缨抓住绳子,他把她拉上去。 水濯缨一头雾水,完全弄不懂柳长亭为什么会来救她。难道说柳长亭是故意送了青丝剑和那个盒子给自己,引得绮里晔吃醋囚禁她,然后又做好人来把她救出去? 她跟柳长亭相处过一段时间,以她对柳长亭的了解,他虽然为人洒脱随性了些,不像水今灏那么霁月光风一身正气,但也绝不是这么卑劣的人。 反正现在她也是想着要从十九狱出去,先出去再说,之后再向柳长亭问个清楚好了。 水濯缨抓住绳子,柳长亭将她拉上了屋顶的洞口。 屋顶上果然有几个已经昏迷过去的暗卫。柳长亭带着水濯缨,绕到寝殿后面,两人轻飘飘地落下地来,很快便到了凤仪宫旁边原本是云鸾宫的那一片宫殿。这里无人居住,现在基本上是当做凤仪宫的内花园,平时也没有多少宫人一直留在这边。 水濯缨眼看周围没有什么人,说话应该不会被听到了,压低声音问柳长亭:“你怎么会来救我?” 柳长亭回过头来,一脸诧异的神情,似乎是十分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刚要开口,后面突然一阵疾风袭来。 柳长亭反应已经算是极快,然而后面那枚暗器来势更快,犹如步枪子弹一般,根本不是人类能避得开的速度。 “噗!” 他只来得及猛然一侧身子,但一蓬几乎呈黑色的血花还是瞬间从他的肩头喷溅了出来。一枚锥形的暗器从他的背后射入,贯穿整个肩头,从前面射了出来,沾满黑血,啪地一声钉在对面的假山之上,假山上留下一个黑血四溅的小洞。 一般小型的暗器都是钉在人的身上,最多只是深入身体肌肉内部,从来没有能够贯穿人体的。这枚暗器不但穿过了人的整个肩头,甚至在飞出去的时候仍然余劲未衰,打进了假山里面,可见投射的力度之大,速度之快。 溅出来的血全是黑色的,暗器上显然有剧毒,柳长亭的身子一下子僵在原地,几乎是紧接着就往前摔下了去。 水濯缨大惊,正要抢过去扶他,突然被人从后面猛然一拉,力道强势得根本不容她反抗,她一下子就被拉进了一个充满恐怖气息的怀抱中。 “爱妃这是要跟着野男人一起私奔,嗯?” 一个带着魔魅般冷冷笑意,却阴寒低沉到了极点的声音,从水濯缨耳边极近的地方森森地传来。像是恶魔在她耳边萦绕的死亡低语。 “看到他受伤了,是不是很心疼?” 水濯缨只感觉全身的血液像是一下子结成了冰。 缓缓地回过头去,正看到绮里晔一张美艳得勾魂夺魄的面容,眼尾的绯红色像是凝聚了世间所有的鲜血,艳丽得血腥而诡异,嘴角弯起一股森冷入骨的浅弧。 那双微微挑起的凤眸,无法形容里面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只是仿佛能让所有对上它的人,在眼前看到铺天盖地扩展开来的修罗地狱。里面只有黑暗,只有森寒,只有一片尸山血海,累累白骨,只有满是魑魅魍魉的阴煞鬼蜮。 “十九狱看来还关不住爱妃。” 绮里晔嘴角弯起的那道弧度更加美艳,也更加阴寒彻骨,令人仿佛连骨髓深处都在一寸寸结起血色的冰凌。 “没关系,本宫还给爱妃准备了更好的地方。” 他这次连点穴都不点了,抱起水濯缨,径直往凤仪宫的前庭走去。水濯缨拼命挣扎着,回头去看后面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柳长亭,有两个宫人一前一后抬起了柳长亭,那样子完全不像是在抬一个活人,而就是搬死人尸体的姿态。 “不……放开……” 水濯缨的声音里面已经带着哭腔,双手被绮里晔束在身后,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绮里晔三步两步走到凤仪宫的正门内第一重庭院里。水濯缨一见到庭院中那件巨大的东西,一下子停下挣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那竟然是一个足有五尺见方的巨大方形笼子,并非普通的钢铁铸成,用的应该是某种特殊金属,泛出幽幽的蓝光。不知道原本是用来关什么危险的猛兽,笼子铸造得极为坚实牢固,上面每一根纵横交错的金属栏都有儿臂粗细。其间的空档处还密布着獠牙一般锐利的尖刺,整个笼子看上去显得狰狞而残酷。 “这是来自于极北白荒冰原上的冰生铁制成的笼子。”绮里晔靠近水濯缨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笼子重达千斤,无论用什么样的神兵利器,或者是柳庄主刚才用的那种酸液,都不可能把这笼子弄开。唯一的钥匙在本宫这里。” 水濯缨的眼睛睁得大大地,像是看着个陌生人一样,一动不动望着他。 “……你会后悔的。” “本宫现在要是让爱妃逃了,才是最能让本宫后悔的事情。” 绮里晔把水濯缨抱进了笼子里,在外面咔嚓一声锁了笼子门,隔着笼子,蹲下身来望着瘫软在笼子里的水濯缨。 “本宫会在凤仪宫里面准备一个暗室,以后这个笼子就安置在暗室里面,除了本宫以外,爱妃从今以后永远也见不到第二个人。爱妃最好乖一点,别逼着本宫折断你的手脚,把你变成连意志都没有的禁脔。” 水濯缨还是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绮里晔,瞳眸中的光芒像是死亡一样一点点地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变成一片没有焦距的空洞。 此后她便没有再看任何人,缓缓地缩到笼子的一个角落里,像是极度寒冷一般,手臂紧紧抱着双腿,把脸埋在膝盖里面。 …… 崇安城,一处外表看过去平平无奇的私宅。 现在已经是二月末,东越天气开始有回暖的迹象,但这个房间所有的门窗都还是关得紧紧的,不露一点缝隙。本来就不大的房间里,四周角落都点了燃烧得正盛的炭火盆,尽管用的是最好的银霜炭,没有烟熏火燎的呛人感觉,但还是让整个房间里显得十分憋闷。 “咳咳……” 一个身着白色中衣的年轻男子从床上半坐起来,伸手捂着自己的嘴,猛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听上去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感觉,只是被他强行压着,发出来的声音很微弱。 “皇……公子?” 外面一个随从打扮的清秀小少年急匆匆跑进来,一看床上那男子的模样,被吓了一大跳,连忙从不远处的桌上倒了一杯热茶,又拧了一块热毛巾,一起送过去。 即墨缺放下捂着嘴的手,修长手指的指缝间已经染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他的嘴角边也有鲜红的血痕,那色泽格外鲜艳得惊心动魄,在他那张没有一点血色的面容上,更显得脸色苍白如纸。 “公子您又咳血了?”那小少年急得团团转,往门口奔去,“奴才这就给您传大夫去!” “不必。” 即墨缺抬起一只染着血的手,示意那小少年留下,接过他手中的热毛巾,擦掉嘴角和手上的血迹,然后再接过热茶漱口。 “我的身体就这样,大夫来看了也无济于事。” 他的面容比之前出现在夏泽的时候更加清瘦,略有憔悴之态,苍白得犹如幽灵一般。但尽管如此,仍然透出一种像是从骨子里浸出来的温润蕴藉,优雅平和之意。 那小少年是原本璟王府中的一个家生子,后来即墨缺登基即位之后,进宫当了太监,名叫小鸣子。年纪虽小,但十分机灵聪敏,伺候起人来滴水不漏,现在在宫中已经成了即墨缺的贴身太监之一。 年纪大的太监无论是容貌、声音和动作,都和一般男人差距巨大,即便是易容了往往也遮掩不住。但年纪轻的小太监还是跟一般少年差不多,所以这次即墨缺微服出行来东越,带上的贴身随从就是这个小鸣子。 “皇……公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小鸣子看着即墨缺放到水盆里的白色毛巾上全是血,满脸焦急,那样子似乎恨不得把即墨缺拉回西陵去。 皇上的身体因为中毒本来就差,现在冬天里天气一冷,更是变本加厉,大部分时间都无法下地,咳血更是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要是留在西陵盛京皇宫中,安安静静精心调养的话,还不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但皇上却执意要亲自来这比盛京还要冷的崇安,这种冬末时节一路千里迢迢长途跋涉过来,受冷加上受累,自然病得更重了,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3章 你们要相信凉凉,相信亲妈!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即墨缺把漱口的茶杯递还给小鸣子,杯里的茶水几乎全成了血色,颜色比一般鲜血艳丽得多。 “帮我把碧光丹拿过来。” “公子……”小鸣子想要出言劝阻。那碧光丹是太医给皇上开的一味应急药,以毒攻毒,虽然暂时能压下皇上体内的毒素,但本身对人也有一定害处,长期服用身体只会越来越糟,跟饮鸩止渴差不多。 “我要出门。”即墨缺平和地说,“总不能是现在这个状态。” 小鸣子不得不拿了一颗碧光丹过来,将一颗丹药劈成两半:“公子还是先服一半吧,这碧光丹药性太烈了……” 即墨缺没有说什么,服下一半的碧光丹,下了床披上外衣,给自己戴上一张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这才出门。 他这一出门,去的是崇安城里的丞相府,也就是沈府。 进沈府的时候,正碰到里面一位年轻公子带着个小厮出来。这年轻公子穿了一身骚包招摇的宝蓝底紫金色团花锦衣,白底绣金缎面腰封,头发上束着紫金冠,大冬天手里装模作样地摇着个折扇。容貌倒是十分俊美,唇若丹朱,眉如墨画,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似乎天生便带了三千春水,勾人风情。 沈府里头还有两个美貌丫鬟,正在抄手游廊的对面依依不舍地对着他挥袖子:“大少爷,可要记得早点回来……” “放心。”那年轻公子朝那两个丫鬟斜斜送过去一个风流倜傥的眼风,“有两位美人在家等着爷,爷哪有心思在外面耽搁太久?” “沈则煜!” 正厅门口传来一声暴喝,东越丞相沈忱恭站在那里,气得一张端正的国字脸都扭曲了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在大门口做出这副样子,成何体统!要出门就给我赶紧滚出去!” 那两个美貌丫鬟似乎也不怎么怕沈忱恭,咭咭咯咯地笑着,一脸娇羞,掩面跑回到屋子里面去了。沈则煜一脸吊儿郎当的表情,朝即墨缺随随便便打了个招呼,晃悠出了丞相府大门。 沈忱恭气得直喘,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惭愧地转向即墨缺。 “犬子不肖,让即墨公子见笑了。” 沈则煜自从十六岁的时候“突然懂事”,不再整天游手好闲寻欢作乐,而是开始学文练武,展露才华,那进益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这三年里,沈家大少爷大绽光华,鼎鼎才名传遍了整个崇安,成为崇安城里年轻一辈世家公子中的突起之秀。一年前参加科举,破格被提为东越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现在担任中书省侍郎一职,跟其他靠着家族关系蹭官位或者干脆混吃等死的官宦子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才名是一方面,生活作风又是另外一方面。沈则煜三年前有段时间确实是十分正经,把之前收在屋里的那一大群莺莺燕燕全部遣散了出去,也不再在外面拈花惹草,清心寡欲一心向学,让沈忱恭老怀大慰。 可惜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沈则煜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又开始故态复萌。而且这纨绔的境界比之前提升了一整个层次,风流倜傥,到处留情,成了整个崇安城里的头号少女杀手。 他的容貌本来就俊美漂亮,再加上才名在外,前途无量,外加一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撩妹技能,对他倾心的女子大有人在。因而还在崇安城里得了个“风流才子”的名号。 只是沈家大少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撩妹无数,至今却没有娶回一个妻妾来。只要不向他要名分,美人送上门来他一向是来者不拒,外面彩旗飘飘,红颜知己无数,家里的丫鬟一个比一个美貌,但都只不过是丫鬟而已。 沈忱恭根本治不住儿子这副花花公子纨绔子弟的派头,无可奈何,总算这纨绔也是才华横溢优秀过人的纨绔,总比不学无术好得多,又不害人不惹事,顶多被人笑称一句风流而已。 “令郎年少风流,不足为怪。”即墨缺微笑道,“可否进去说话?” “即墨公子里面请。” 沈忱恭连忙把即墨缺迎进正厅里,屏退了所有的下人,让护卫在外面层层严守。 周围没有任何人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了,沈忱恭才换了对即墨缺的称呼。 “西陵皇上次说有办法刺杀容皇后,现在可有进展?” “当然有。”即墨缺笑道,“只是没有那么简单,不能一蹴而就,还需要时间和机遇。朕不敢保证绝对成功,六七分的把握还是有的。” 沈忱恭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西陵皇可否简略说明一下这方法?我们既然和西陵皇合作,应该有必要知道西陵皇的计划吧?” 沈忱恭是前朝的肱骨老臣,一心忠于元氏皇族,从来就没有真正归顺于容皇后过。只是容皇后的势力实在是太强大,除了唐啸威之后,更是在东越一手遮天,无人再能与之抗衡。 容皇后不除他主要是因为他的声望太高,但倘若他明面上和容皇后对着干,容皇后绝对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形势比人强,所以这些年来,他不得不暂时隐忍低头,韬光养晦,但实际上暗地里从来没有放弃过推翻祸国妖后,光复元氏江山的大愿。 朝廷中还有一批前朝臣子,其中有一部分也是和他一样迫于形势,只能假装屈服于容皇后的忠臣。这些年里,他一个一个地试探过去,将这些人慢慢都拉到了自己的阵营里,私底下称呼这个阵营为光复派。 容皇后掌控着东越的统治大权,光复派里面除了沈忱恭身为丞相还有点影响力以外,剩下一群老臣都是早就被架空了实权的闲职,做不了多少事情。光复派虽然存在了好几年,也就只是存在而已,一直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直接推翻容皇后的统治是几乎不可能的,所有反对容皇后的人,想得最多的还是怎么刺杀容皇后。然而这么多年来,无数的杀手一波接一波地潜入皇宫,无数的埋伏一场接一场地暗中布下,最终不过是给十八狱里的狱卒们送去了一批又一批的练手材料而已,容皇后仍然安然无恙优雅从容地坐在大殿上方的凤座之上,俯瞰众生。 沈忱恭本来都快要绝望了,直到西陵皇帝即墨缺前不久出现在东越崇安,表示有办法刺杀容皇后。 沈忱恭不傻,一开始当然不相信即墨缺,那是另外一个国家的皇帝,帮他们刺杀东越的统治者能有什么好事。 要是容皇后真的死了,他们能扶持的就是小皇帝元真钰,小皇帝势弱,再加上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控制容皇后麾下的势力,包括东越的总共七十万军队。 这个时候被西陵知道容皇后已死的事情,要是西陵大军挥师进攻,东越自己内部都正在混乱当中,哪里挡得住西陵,覆灭都有可能。 即墨缺知道沈忱恭的顾虑,直接给出了一份合约书,意为只要他在位一天,西陵军队永不会犯东越分毫。合约为即墨缺御笔亲书,上面加盖传国玉玺,一国之君给出这样的合约,就是铁打一般的承诺,将来绝对不可能不认。 甚至告诉了沈忱恭他要刺杀容皇后的理由,跟政治无关,他想从中得到的只是水濯缨而已。 沈忱恭知道水濯缨就是当年府中那个小丫鬟,顶替沈绣薇被送进宫去当贵妃,结果得了容皇后的青眼。后来夏泽复国,恢复夏泽长公主的身份,被容皇后作为皇妃,堂而皇之千里红妆地娶回了东越。 当时他已经觉得三观被毁得差不多了,没想到那小姑娘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容皇后对她宠爱有加不说,现在连西陵皇都想要她。 “离间。”即墨缺回答说,“容皇后和曦和长公主,无论哪一个对付起来都是难如登天,现在两人站在一起,更是坚不可摧。然而这也正是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他们自己彼此,想要置容皇后于死地的话,必须在曦和长公主的身上着手,先分裂他们两人。” 沈忱恭继续问道:“如何分裂?” “容皇后占有欲和控制欲太强,而曦和长公主外柔内刚,这里就是他们最容易产生矛盾和裂痕的地方。”即墨缺笑了笑,“男女间的爱恨情仇之事,朕应该不必对沈丞相细说了吧?” 沈忱恭明白了即墨缺的意思,总觉得这般做法有些卑劣,心下不甚赞同,但也没有办法,毕竟对付容皇后肯定不能用一般手段。 “朕这次来,是在这刺杀一事上有几处地方想拜托沈丞相。”即墨缺说,“沈丞相也知道,朕在东越的势力渗透毕竟有限,需要沈丞相的帮助。” “帮助不敢谈。”沈忱恭连忙道,“西陵皇既是跟我们合作,何来拜托一说,有需要尽管提出。” 即墨缺微微一笑:“朕需要和宫中那位面谈一次,因为这次要做的事情更难,只靠传信恐怕说不清楚。” …… 崇安,皇宫,凤仪宫。 整个皇宫现在犹如陷入一片冰封的黑暗,无论白天黑夜,无论晴天雨天,皇宫的上空都像是笼罩着一层黑森森厚沉沉的恐怖魔息,滚滚翻涌,遮天蔽日,像是地狱的大门在天空中洞开,无数恶魔厉鬼在那黑云之中阴恻恻地狞笑着俯瞰人间。 书房里,绮里晔没有按着平时的喜好,斜靠在美人榻上处理政务,而是以一种冰冷如石像的姿态坐在桌前,手中拿了一本打开的奏折。 目光尽管是落在奏折上面,却像是一片虚无的黑色空洞,没有焦距也没有光芒,整整半个时辰,整个人一动都不动一下。 旁边所有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退得比平时更远得多,一个个同样像是泥塑木雕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大气都不敢透一口。 门口一个小太监,手里抱着一堆刚刚送过来的新奏折,看着这里面犹如凝固的黑色寒冰一般的气氛,不敢走进来。在门口战战兢兢地犹豫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不得不一步步蹭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奏折放在绮里晔旁边的书桌上。 “皇后娘娘,这是刚送来的奏折……” 他这一开口,终于惊醒了绮里晔,凤眸一抬,毫无预兆地将手中的那本奏折扔了出去。 “滚出去!” 轰一声巨响,那本又薄又软的轻飘飘纸质奏折砸在门上,竟然犹如一块巨石砸过去一般,将书房的红木门砸得四分五裂,摔了一地。 所有宫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退出了书房,生怕下一本奏折就会扔到自己的身上。 绮里晔当着凤仪宫中众人的面,将水濯缨关进笼子里锁进了暗室,所有宫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现在和皇妃娘娘的关系,也知道皇后娘娘现在的状态何等恐怖。这种时候只要一个不小心,立刻就成了倒霉被殃及的炮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绮里晔也没有再留在书房里,霍然站起身来,满身带着嗜血妖魔一般恐怖的戾气,朝凤仪宫寝殿走去。 血红泼墨纹路的玄色衣襟和广袖,随着他的大步在后面飘飞摇曳,犹如空中飞溅起来的一片赤色鲜血,满眼灼灼的血光。 关着水濯缨的暗室就在十九狱的后面,绮里晔只用一天时间就让人改建了出来,墙壁屋顶比十九狱更加坚固,里面没有窗户,只有无法透过视线的通气口。唯一的一扇门一关,几乎就是完全封闭的,连光线都要靠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来提供。 绮里晔进了暗室,从里面把门锁上,暗室有着极好的隔音效果,哪怕在里面大喊大叫都没用,外面任何人都看不到听不到里面的情况。 他这一进去,就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从暗室里面出来。美艳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长发微带散乱,外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脖颈处还可以看到一片殷红渗血的齿痕,像是被撕咬出来的。 满身冰冷的戾气比之前更重,甚至仿佛能看到化作实质一般的滚滚黑雾,萦绕在他的周围,近乎疯狂地滔天翻滚。 宫人们一看就知道,这是两人的关系非但没有任何缓和,反而更加恶化了,一个个更是噤若寒蝉。 水濯缨出嫁时从夏泽带来的人,包括白芨和寒栖在内,全部都被绮里晔关了起来,并且严令禁止下属传信出去,把这件事告诉水濯缨认识的任何人。 最经常在绮里晔和水濯缨身边的玄翼看着绮里晔的样子,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再这样下去的话,皇妃娘娘哪天真的死在那个暗室里面,恐怕都没有任何人知道。 要是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主子到时候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整个东越甚至是整个天下,恐怕都得被他毁灭了给皇妃娘娘陪葬,最后他再自己毁灭自己。 绮里晔出来之后,也没有去理会自己那一身凌乱的模样,再次去了书房。这次没有让人在书房里伺候,一个人把自己关在里面。 绮里晔不在崇安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由留下来的青翼来看朝臣们交上来的奏折,一般的政务分门别类地交给下面的部门处理,最重要的事情传递给绮里晔做决策。 这时候绮里晔的样子,想来也根本没心思处理政事,但他一个人在书房里面,青翼又不敢进去打扰,只能在门外候着。 “青翼哥哥,皇后姐姐怎么了?” 小皇帝元真钰这几天已经是第三次跑过来找绮里晔,在御书房的门口,睁着一双澄澈明净的大眼睛,一脸懵懂地望着青翼。 以前绮里晔对待小皇帝,虽说远远不是对待一个皇帝的态度,但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好。只是有了水濯缨之后,陪伴小皇帝的时间几乎就没了,倒是以前水濯缨在宫中的时候,看这孩子孤零零傻呆呆的样子实在可怜,还会去陪他玩玩游戏讲讲故事之类。 青翼叹了口气:“皇后娘娘现在有事情要忙,不能见皇上,皇上回自己宫里去吧,让小安子他们陪皇上玩。” 小皇帝嘟着嘴,一脸失望之色,慢吞吞地转身离开了凤仪宫,嘴里还咕哝着:“皇后姐姐好奇怪……” 玄翼看着小皇帝离开,在后面更加头疼。 连小皇帝这种心智不全的孩子,都感觉到了主子大不同于往日,更不用说其他人。 以前绮里晔经常离开崇安城,而且有时候一走就是很长时间,但即便他人不在这里,威势仍然压在整个东越上空,没有人敢造次起异心。这不是他在不在的问题,而是他实力强弱的问题。 主子的敌人实在是太多,必须永远保持着高度的清醒和警惕,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才能在这步步杀机的权谋场上活得下去。而他现在这种魂不守舍的半疯狂状态,时间越长,必然就越危险,难保不会有人借着这个机会趁虚而入。 这要怎么办才好? …… 十九狱后面的暗室内。 狭窄的斗室只有一丈多见方,尽管外面是阳光明亮的白天,没有窗户的暗室里也透不进一点天光,所有的光线都来自于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和夜光石。那种光线不同于火光,尽管柔和但是清冷而幽暗,只能勉强照亮暗室里面事物的轮廓。 暗室中间就是那个巨大的金属笼子,水濯缨仍然是抱着膝盖的姿态,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蜷缩在笼子的一角里。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无法蔽体,现在裹着的是一条厚厚的白色毛毯。头发也全部凌乱地披散了下来,从露出来的后脖颈上,可以看到一片青青紫紫的隐约痕迹。 笼子的正上方,有一个巴掌大的通风口,其实就是一个黑漆漆的洞,透不进外面的光线。 突然,从那通风口那里飘出了一缕极轻微的白烟,扩散开来,很快便消融在空气中,暗室里弥漫开一股幽幽的甜香味。 水濯缨本来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有什么反应。片刻之后,暗室的门上出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很快,门就被打开了,一个黑衣人犹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黑衣人靠近关着水濯缨的笼子,从身上取出一截有点像是绿色蜡烛的东西,打亮了火折子,以火苗将蜡烤化,灌进笼子上的那把大锁锁眼中。 然后算准时间,在绿蜡差不多凝固的时候,再以火折子烤了烤那把大锁,在锁上用力一拍,一截已经凝固成锁眼形状的绿蜡便掉了出来,落在他的手心中。 黑衣人再从身上取出一截细细的铁丝,按照那截绿蜡的形状,飞快地扭成钥匙的样子,打开笼子上的大锁,将水濯缨抱了出来。 水濯缨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身体软绵绵地垂下来,显然是已经被刚才飘进暗室中的迷香迷昏过去了。 黑衣人带着水濯缨,随即便同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暗室的门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4章 再看不出演戏的都拖去十八狱!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崇安城郊外,深山中。 一座看过去形状像菜包子一样毫不起眼的小山包脚下,有一辆马车正在山间小道上疾奔而来,到了小山包附近马车停下,车上一个大夫模样的老者提着医药箱急匆匆下来,赶往半山腰。 半山腰上有一个被繁茂的藤萝草木遮住的洞口,高度勉强可容一人稍微俯身进入。那老者钻进山洞,开始时里面一片黑暗,走得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段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比一般厅堂稍微大一些的山洞。 山洞显然是经过人工整修,洞壁上有清晰的斧凿打磨痕迹,洞顶上有一道曲曲折折的裂隙,天光透过外面地上生长的野草灌木,从裂隙间漏下来,照亮了整个山洞。 这里有点像是一个秘密据点。山洞里靠墙壁放着不少饮水和食物,还有火把、灯油、武器和衣物。山洞另一边有一张用石板和石墩简单搭起来的床,但床上铺的被褥却似乎是刚刚从洞外带进来的,全是崭新的绫罗绸缎,把硬邦邦的石板床铺得柔软舒适,床上甚至还临时搭了床架,挂了蓝纱帐子,在这整个山洞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床上的被褥下面躺着一个少女,一头青丝铺散来开洒在枕头上,灵秀美丽的面容略带苍白憔悴之色,双眼紧闭,似乎是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犹如羽翼一般覆盖下来。 床边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公子,脸色更加苍白,带着一种像是大病已久般的虚弱病容。但是目光十分温润柔和,一动不动,静静地俯视着那少女。 山洞外面那个老大夫进来,气喘吁吁地站在洞口:“皇……公子,草民到了。” 即墨缺让开床边的位置:“给她看看。” 那老大夫给水濯缨搭了脉,道:“这位姑娘只是中了药在昏睡而已,没有什么事情,从脉象上看,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像是在印证他的话一样,水濯缨的睫毛开始轻微地颤动起来,果然像是要醒来的模样。即墨缺的目光落在水濯缨的面容上,头也不回地道:“你先出去吧。” “是。” 那大夫退出去之后,山洞里又只剩了水濯缨和即墨缺两人。水濯缨的眼睛缓缓睁开,开始的时候一片空洞茫然,半天才把焦距落到即墨缺的脸上,第一个反应就是蹙起了眉头。 即墨缺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反应,伸手过去要扶她起来,水濯缨往后一退,自己坐起了身子,靠在床头上冷冷望着他。 那目光的冷,并不是像冰刃一样尖锐锋利,寒气逼人,而是有一种烈火燃烧过后剩下的灰烬般的寂灭之冷。 “你带我出来的?” “是。”即墨缺说,“我派人潜入皇宫,打开了关着你的暗室和笼子,这里是崇安城郊外的山中。” 水濯缨没有理会他,下了床,随手拿过床头边搭着的一件外袍披上,就要往山洞外面走。 “现在还是别出去的好。”即墨缺在后面轻声说,“容皇后正在满世界地找你,崇安城里和附近现在估计都是她的人,你出去恐怕一下子就会被抓到,除非你愿意再次回到那个笼子里。” 他这句话一出口,水濯缨往外走的动作顿住了,停在原地。 即墨缺坐在那里没有动,目光落在她脖颈处那些重重叠叠的青紫色痕迹上,叹息了一声。 “你身上的这些伤,是容皇后弄的吧?” 水濯缨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半晌才哑着声音,背对着她冷冷地开口。 “你出去,我也不想看到你。” 即墨缺在听她说到那个“也”字的时候,目光隐隐闪动了一下,从善如流地缓缓站起身来, “我就在山洞外面,有事情叫我一声就可以了。” 他出了山洞,洞口旁边就是一片浓密的小树林,他走到树林中,做个手势,两名暗卫立刻从树梢上落了下来。 即墨缺遥遥望着小山下面崇安城的方向,开口道:“崇安城内如何了?” “回皇上,容皇后已经发现了曦和长公主失踪,正在调集搜寻的人马。看来应该是知道曦和长公主的去向,千羽精骑的三千精锐部队已经出动,就是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来的。” 即墨缺沉吟了一下。他派人救走水濯缨的时候,故意留下了一点蛛丝马迹,容皇后一旦发现水濯缨失踪的话,在这个时间里应该也足以追查到她的所在了。 “下令让所有人做好准备往越风谷转移,过半个时辰之后朕通知了再出发,出发之后速度要尽快,容皇后的人马追上来时正好赶到越风谷即可。” 越风谷是崇安城西南方向的一条狭长山谷,横亘过整条赤风岭,犹如一把利斧在赤风岭中间劈开了一道深深的裂隙。 赤风岭距离崇安不远,在多山多水的东越境内算是主山脉之一,走向为从西北到东南,正好拦在崇安去西陵的方向上。因为赤风岭地势十分高峻,通往西陵的官道无法直接穿过赤风岭,都是从南方绕着走的。 越风谷中间也有一条小道,从这条小道走的话,去西陵的路程可以缩短到三分之一,原本绕过整座赤风岭要走三四天,从这里走只要一天,是最短最快的捷径。 但是越风谷山高谷深,地势险恶,道路很不好走,碰到恶劣天气容易发生事故,深山老林中还常有山匪守在谷口拦路打劫。也就只有实在赶时间的行人会选择走这条山谷,一般人都是宁愿绕路,去走更安全的官道。 那两名暗卫应了,消失在树林中。 即墨缺站在山洞洞口,这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山上的风势不小,带着料峭的早春春寒。小鸣子过来给即墨缺送了一件深冬里才会穿的大毛披风,即墨缺就披着那件披风,仍然遥遥望着远处崇安城的方向,在那里站了整整半个时辰。 夕阳西下,今天天气晴好,暮色显得格外温柔。暖橘色的余晖从天边洒开,铺满了整片苍苍莽莽的山林,天地间像是被刷上一层带着淡淡光华的金粉,模糊了一切景物的剪影。远处群山间平原上的崇安城,在这夕阳斜照之下,也像是笼罩着无数重金红的薄纱,朦胧而又美丽。 单看这温暖柔和的暮色,一切仿佛都很平静,丝毫不像是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子。 随着夕阳渐渐落下去,天幕上金红色的霞光也一点点黯淡下来,群山的暖色调变成了清冷的墨绿色和苍蓝色,最后成为一片几乎分辨不出颜色的黑灰。白天与黑夜交接的这个时分,半明半暗的天光里,仿佛一切都不再是原来的模样,显现出一种奇异而诡谲的虚无恍惚感。 半个时辰差不多到了,即墨缺这才回到山洞中。 水濯缨坐在床上,还是拢着之前的那条毯子,两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山洞里一个角落,很显然是什么也没有在看,不过是怔怔地发呆而已。 “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即墨缺说,“容皇后已经追查到了我们的所在,正在派兵朝这边赶过来。” 水濯缨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没有理会他。 即墨缺又重复了一遍,水濯缨才慢慢地把目光抬起来,落到他身上。那种目光朝人望过来,感觉就像是一片灰烬静静地落了下来。 “你走吧,我不想跟你一起走。” “那你要自己逃走么?”即墨缺耐心地问道。 水濯缨没有回答。 “你不可能逃得掉的。”即墨缺的声音更加耐心温和,“容皇后的势力有多大,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只要她愿意的话,能把整个东越的每一寸地皮都翻过来,在东越你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藏。即便你能逃得出东越,整片大陆上到处都是她的天罗地网,你同样无处可去。我记得上一次你离开崇安出走,似乎是不到半个月就被找到了吧?” 水濯缨冷冷笑了一下,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露出的第一个可以被称为表情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我只有跟着你去西陵,才能躲得开容皇后?” “是。”即墨缺回答得倒是很干脆,“中原没有一个皇帝或者君王会愿意因为你而得罪容皇后,你在任何一个国家部落都难以藏身。但是你在西陵的话,只要你不想看见容皇后,我可以让她永远也见不到你。” “多谢西陵皇好意。”水濯缨神色淡漠,“但我同样不想看见西陵皇,也不会留在西陵。中原容不下我,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中原,外面的天地大得很。” 即墨缺似乎是早就知道她会如此回答,没有露出一点意外的神情,语气仍然像刚才一样温和,像是在哄劝一个固执别扭的孩子。 “你想要离开中原,这万里迢迢的行程要走过去,也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现在容皇后的兵马已经快到这附近了,再不走的话,恐怕连东越都别想出去。先和我去西陵避一避,要是你实在不想待在西陵的话,以后我一定会送你离开中原。” 水濯缨抬起目光来冷冷打量着他,即墨缺继续道:“朕以西陵皇帝的身份答应你这件事,说到做到,绝不会食言。” 这时候,外面一个暗卫急匆匆进来:“皇上,从山上已经能看到容皇后的兵马,必须要出发了!” 即墨缺转过身看着水濯缨,水濯缨没有看他,慢慢地站起身来,朝洞外走去,那模样显然是默认同意了。 即墨缺在后面,朝着那个暗卫做了一个手势,那暗卫立刻领命而去。 …… 绮里晔的兵马来势很快,水濯缨尽管身体状态不是很好,这时候也没有那个条件乘坐马车,只能和即墨缺一行人一样骑马。 一路快马加鞭之下,赶到越风谷的时候还只是下半夜,凌晨丑时之末寅时之初左右。 这里已经是赤风岭山中,地势陡峭,小路上因为平时少有人行走,杂草灌木丛生,马匹的速度不得不放慢下来,甚至有的地方需要下马步行。 越风谷是一条很窄的峡谷,谷口只有五六丈宽,里面有的地方更加狭窄,两边的峭壁倒是足有十多丈高,犹如刀劈斧削一般笔直险峻。 抬头往上望去,星光稀疏的天空被缩成了一条曲折的细线,深谷里面一片幽暗,几乎透不下多少天光。高高的峭壁从两边拔地而起,将狭窄的幽谷挤在中间,像是随时都会倒塌倾压下来,无形中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和恐惧感,也难怪绝大部分人都宁愿绕远路,而不愿意穿过这条深谷。 即墨缺一行人进入越风谷的时候,后面追来的千羽精骑已经距离他们不过两个山头。夜幕中可以看到一条由火把组成的长龙,在一片漆黑的山间曲曲折折地蜿蜒而行,飞快地朝着越风谷的方向接近。 越风谷里面道路是羊肠小道,本来是只供步行的,勉强可以供马匹经过,只不过速度要放得更慢。即墨缺一行二三十个人,穿过大半个越风谷,就花了足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前面已经可以远远看到越风谷的谷口。赤风岭过去不远就是西陵,只要出了谷口,纵马疾驰上一个早晨,就能进入西陵的地界。到那时候,就算绮里晔的手再长,也难以伸到其他国家的地盘上去。 然而,就在即将要出谷的时候,走在最前面一个暗卫突然叫了起来。 “谷外有人!” 果然,越风谷谷口外面的山间平地上,星星点点地遍布着千百点火把的光芒,覆盖了整片山坳。借着隐约闪烁的火光,可以看到一大片整整齐齐的人马身影,全副披挂,严阵以待地守在谷口。 这是守在东越和西陵相接的边境上的东越军队,从这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来看,至少有两千之众。 绮里晔显然是预料到他们会从越风谷走,早已经传信通知边境上的军队,守在了越风谷谷口。 即墨缺这边的暗卫和随从加起来只有二十多人,哪怕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从两千人军队的包围里冲出去。 一行人停在谷口,前后都是敌人,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后面追来的军队尾随他们之后,早就已经进了越风谷,这时候正在朝他们逼近。 即墨缺策马慢慢地转过身。后面一片黑暗的深谷中也出现了摇曳的火光,数十骑举着火把的人马从黑暗中走出来,火光照亮狭窄的谷底,也照亮了从人群中走出来的为首一骑人马。 绮里晔没有穿平时经常穿的玄色衣袍,这时候身上的那一身大袖宽袍是纯正的猩红色,犹如染满一身已经凝固的鲜血般,诡艳,浓烈而妖异。 他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从火光中缓缓地走出来,半明半暗的火光映照在他妖艳得惊心动魄的面容上,将那美艳无比而又森冷无比的轮廓照得明灭不定,光与影憧憧摇曳,更显得犹如鬼魅一般森然。 就犹如地狱第十八层中已经被关了千年的极恶妖魔,从无尽的黑暗和滔天的火海中,踏着一地的森森尸骨累累血肉,走进人间。 即墨缺对着绮里晔,没有露出任何惊慌的样子,神情仍然平静而从容。他旁边不远处的水濯缨却下意识地策马往后退了一步。 绮里晔的目光落到水濯缨的身上。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只让人觉得这目光落到哪里,哪里就会坍塌融化成一片恐怖的血肉,然后瞬间凝结为千年不化的森森寒冰。 他一字一顿地开口。 “跟我回去。” 水濯缨再次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不可能。” 绮里晔凤眸中的黑暗一点一点地更深下去。即墨缺就在这时,策马往水濯缨这边走了几步,很明显地挡在水濯缨和绮里晔之间。 绮里晔霍然冷笑了一声。那冷笑声就像是世间万物已经被他的目光化成血肉凝为寒冰,所有鲜红色的坚冰在这一瞬间突然碎裂开来,所发出的那种最最令人心惊胆颤的声音。 他抬起一只手,身边的“蛇信”杀手和更后面的千羽精骑越过他,朝即墨缺和水濯缨这边逼过来。 就在这时,从两边的悬崖上,飞快地同时掠下两个犹如闪电一般的人影! 那两个人影身上系着飞索,飞索的一端固定在两边峭壁上,从峭壁上呈弧形飞掠下来。飞索的长度刚刚好到达深谷的底部,两人分别猛然抓住了马上的即墨缺和水濯缨,然后借着这力道再次荡上峭壁中央,轨迹在半空中划出一个长长的半圆弧。 这一掠一抓一荡,角度的计算必须极为精准,而且飞掠下来的两个人更是要有绝顶的武功和轻功,稍有偏差便是落空。 即墨缺和水濯缨分别落到峭壁半中间的一处小平台上,峭壁顶端又有两个人身上同样系着飞索,再次呈半圆弧的轨迹飞掠下来。 这一次难度更大,几乎是贴着峭壁掠过去,再次拉住即墨缺和水濯缨,将两人带上了峭壁的顶端。 两次飞掠之间衔接得天衣无缝,毫无空隙,尽管看着惊心动魄险要无比,其实就是一眨眼间的事情。两人从深谷谷底分两次到达十几丈高的峭壁顶端,只用了五秒钟不到。 水濯缨和即墨缺到达峭壁顶端的同一瞬间,无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在峭壁上响起,一阵猛烈的地动山摇,整个裂谷都震颤摇晃起来。 “轰隆隆!” 绮里晔和后面人马上方的峭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埋下了大量的炸药,就在这一瞬间全部爆炸,将峭壁上的山石炸得四分五裂,大块大块地往深谷里面塌落下去。 两边的峭壁高度足有十几丈,而且几乎完全笔直,而深谷底部只有四五丈甚至三四丈宽。大片峭壁被炸得粉碎崩塌,无数石块犹如潮水一般倾泻下来,最大的巨石甚至有小房子那么大,轰隆隆从两边滚落,一瞬间就埋住了整个谷底。 爆炸坍塌的两片峭壁有大约十多丈长,站在那下面的所有人马都被巨石掩埋,爆炸中还飞溅出了无数更小的碎石,犹如暴雨一般满天落下,每一块都足以将人打得筋骨尽断脑浆迸裂。深谷中尘烟滚滚,笼罩了深谷的底部,至少有近百人在这范围里面。 还没有跟上来的千羽精骑将士们在远处发出惊叫声,已经是在二三十丈距离开外。 等到烟尘散去,露出一大段堆满大小碎石的谷底,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动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5章 来地府陪着我吧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水濯缨一落到地面上,越风谷上方峭壁的爆炸就同时响起,猛烈的地动山摇让人几乎无法站稳。但她还没有等爆炸和崩塌完全平息下来,就拼命挣脱开了拉住她的人,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姿态,跌跌撞撞地往正在坍塌的那段悬崖冲过去。 即墨缺在对面悬崖上一声断喝:“拦住她!” 后面那个从峭壁半中央飞掠上来的人,是个个子特别小,看上去身轻如燕的黑衣人,在即墨缺开口的同时,已经追上去点了水濯缨的穴道。 峭壁上方还有即墨缺的不少下属,一部分人在深谷上空架起临时的简易索桥,将即墨缺从另一边峭壁上接过来;另一部分人则是下到深谷里面,去查看那里的情况。 两边峭壁被炸得四分五裂崩落下来,一块块砸落到越风谷里面的巨石重达数百上千斤,埋到了四五米的高度。要是来一支军队搬石头大概还能搬开,但凭着峭壁上这数十个即墨缺的下属,根本不可能挪开巨石确认下面的尸体。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确认的。就算是武功逆天的人,在这被无数巨石严严实实堵住的裂谷底部,都不可能存活下来,十有八九全被砸成了一块块肉饼。 爆炸的范围无法精确限定,波及太广,除了绮里晔和后面的一部分人马以外,即墨缺自己的那二十多个下属也同样葬身谷底,只有即墨缺和水濯缨两人被提前救了上来。 这一来是因为两边峭壁上只能架设两套飞索,救上去两个人;二来就算能救更多的人,以即墨缺的行事风格,要么将谷底的二十多人全救上去,要么就干脆一个都不救,免得死一部分活一部分,活下来的那些人可能会存有异心。二十多人都救上去显然不可能,所以他便干脆让所有人都死在了下面。 绮里晔带来了三千骑兵,在越风谷中被掩埋的只有一小部分。后面的那些千羽精骑在崩塌停止之后,也没有功夫去理会已经逃到了峭壁顶端的即墨缺等人,纷纷进入了谷中,搜寻被埋在巨石下面的人。 “从外面调轮车,绞盘和绳索进来,搬开这些石头!……不管花多长时间多少人力,一定要找到主子!” 水濯缨被点了穴道,半跪坐在地上,死死地望着坍塌深谷的那个方向,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没有一滴泪水,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像是一片虚无空洞的黑暗。 即墨缺走到她的身边,水濯缨缓缓地把目光转到他的身上。 “你早就布置好的?……离间我和他的关系,然后故意把我救出来,带我从这条越风谷回西陵,在谷里布下埋伏等着杀他?” 即墨缺望着她,目光中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黑,沉默不言。 半晌后他才开口。 “你们的关系既然能这么容易被离间,说明容皇后并非你的良人。” 水濯缨冷笑起来,那笑声里带着一种泣血般的惨烈。 “他不是,那谁是?你?被离间的不是良人,难道离间的才是?” 即墨缺又是沉默了半晌,这次彻底没有回答。 水濯缨一字一顿道:“放开我。” 即墨缺摇头:“不行,你现在……” 他话没说完,水濯缨闭上眼睛,全身的内息骤然开始暴乱地疯狂逆流起来。 即墨缺脸色大变,知道她这是要自断经脉,根本来不及再叫旁边的护卫,自己出手,以极快的速度一瞬间点了她周身的四处大穴。 “噗……” 他的武功其实还没有完全失去,但是身体的情况已经十分虚弱,平日里赶路奔波一趟都经常会导致咳血昏迷卧床不起,更加容不得动武。这一出手太急,连点四处大穴使用的内力又不小,顿时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剧痛难当,张口便喷出一口色泽艳丽得出奇的鲜血来。 旁边的护卫们吓得连忙上来扶他:“皇上!” 即墨缺本来就已经带着病态的脸色,这时候更是苍白得犹如新纸一般,额角上满是密密麻麻渗出来的汗水。捂着胸口弯着腰,急促地喘息了许久,这才慢慢缓过气来,站直身子,用随从递上来的帕子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挥手示意护卫们退开。 水濯缨大穴被点,全身暴乱逆流的内息被硬生生压制下来,也是坐在地上喘息了片刻。抬起目光来,冷眼看着即墨缺的样子,神情一片冰冷漠然。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想离开,你就会让我走。现在他都死了,我不用担心天下没有容我之处,去哪里也不会跟你去西陵,你点我多少的穴道都没有用。除非你有他的本事,让我活一辈子想死都死不了,那我就算认栽。” 即墨缺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的眼睛,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才轻声道:“解开她的穴道。” 一个护卫立刻上去解开了水濯缨的穴道。水濯缨被点了四重大穴,又在地上坐了许久,气血滞涩,全身僵硬,本来应该缓一会儿再起身。但她像是一刻都不想在即墨缺身边多待,撑着身子勉强站起来,脚下一软,险些摔下去。 即墨缺上前一步想要扶她,被她侧身避开,没有理会他,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缓缓地朝远处走去。 即墨缺下意识地跟在她的背后,亦步亦趋,走出了一段很远的距离。他的那些下属们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靠得近了似乎不太合适,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 越风谷的峭壁上方是一片地势相对平坦的山顶,不生多少草木,几乎全是巨大的山石。下山没有现成的道路,水濯缨沿着裂谷的方向,越走越接近悬崖边缘。 即墨缺渐渐感觉到不太对劲,正要上去拦她,水濯缨突然折了一个方向,竟是直接往悬崖走去。 她这时距离悬崖边只有一丈多的距离,几步就到了边缘,不带丝毫停顿地,从那十来丈高的悬崖上一跃而下! “缨儿!” 即墨缺瞳孔骤然一缩,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一个箭步尾随水濯缨后面冲过去,毫不思索地同样跃出悬崖边缘,伸手便去拉她! 他以为她要他放开她,只是为了离开他而已,现在他自然可以先放她走,免得她在激烈的情绪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等以后时间长了,这一切渐渐淡化的时候,他有的是耐心和机会,再慢慢地把她接回来。 没想到她和容皇后已经闹到了这种地步,现在竟然还愿意为之殉情,早就心生死志,一心想的便是和容皇后一起死在这山谷中! 深谷下面虽然已经被崩落下来的石块填埋了一部分起来,但仍然有十来丈的高度,这种高度跳下去,再高的武功都是必死无疑。 即墨缺本来就在水濯缨后面没多远,他的反应速度又快得远远超乎常人,仅仅是尾随在水濯缨后面一步跳下去,这奋不顾身的一抓之下,真的抓到了水濯缨的衣襟。 然而悬崖半中央全是一片刀劈斧削般的光秃秃峭壁,不生草木,有些地方的角度甚至超过九十度,根本没有可供抓住或者减缓下落趋势的地方。 即墨缺飞快地拔出腰间的长剑,一咬牙,正要拼着再动用一次内力的身体损伤,将长剑插入峭壁上作为支点,却突然感觉手上拉着的衣襟似乎是被往上重重一扯,停顿在半空中,下坠的趋势一下子停了下来。 他猛然抬头往上面望去,水濯缨本来是在他的下方,现在在这一停之下,竟然已经到了他的上面。峭壁上有一大片贴着峭壁横向挂在那里的巨网,用粗大结实的灰黑色绳索编成,牢牢地固定在峭壁的岩石上。 水濯缨的一只手就抓着那巨网上的绳索,吊在半空中,而他的手则是拉着她的衣襟下摆。巨网下面就是一大片凹进去的峭壁,他的整个身子完全悬在半空中,没有任何能够着力的接触点。 很显然,这张巨网是之前就布在这里的。水濯缨知道这张巨网的存在,刚刚从悬崖上落下来的时候,就拉住了巨网。 结成巨网的绳索是粗糙的灰黑色,跟岩壁的颜色和质地非常像,人从悬崖上下落的速度又太快,如果没有提前知道的话,黑暗的夜色里一瞥之下,很难发现这张巨网的存在。 这里早就有一张用来拉住人的巨网,水濯缨知道巨网在这个位置,她从悬崖上跳下来的时候,是到了这个位置才跳…… 即墨缺尽管人停了下来,心脏却比之前更快地往深谷中坠落下去,犹如坠落进冰寒黑暗,深不见底的沉渊,万劫不复。 他抬头望向水濯缨,水濯缨也正在这时低下头来望着他。 她的目光已经丝毫没有了之前那种虚无黑暗的空洞感,清明而锐利,但是仍然一片冰冷漠然,带着一缕隐约的嘲弄,嘴角一道意味不明的弧度微微勾起。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褙子,下摆很长,衣料是十分结实的秋华锦。因为是冬衣,还是里外双层的,此时虽然被拉得紧绷到了极点,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要崩裂的迹象。 只是即墨缺毕竟是一个大男人,一百多斤重的重量挂在她的身上,她只用一只手拉着巨网上的绳索,尽管是练过武的,要这么长时间拉住一个人仍然十分吃力。 山谷中长风吹来,两个被挂在半空中的人,就这么在风里飘飘荡荡。 明明看过去是极为凶险紧张的景象,却有一种诡异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令人无端地心惊肉跳。 “西陵皇。”水濯缨的语气里是赤裸裸的讽刺,“既然你为了带我回去,不惜花这么大的工夫,想来对我应该十分看重。现在你是我的累赘,我要是说我一直拉着我,我承受不住你的重量,你会不会为了我,放开手自己落下去?” 即墨缺朝悬崖上方望了一眼。没有人下来援救他,悬崖上方传来一片激烈的打斗声音,他带来的那些下属有上百人之多,这时候显然是全都被人困住了,竟然连一个能分出来的人都没有。 悬崖上这些人不管是谁,必定是提前就布在那里的,对方布的局,比他的更大一环。 他模仿柳长亭的笔迹,在檀香木盒子上写了两句语意暧昧的诗,把水濯缨的青丝剑装在盒子里面,派人易容成柳长亭,转交给水濯缨。水濯缨似乎是有能够识破人易容的能力,虽然他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没有让易容者直接当面把这个盒子交给她。 那个檀香木盒子内部的夹层里,密封装了一层薄薄的沙朗香。这种来自极北地区的木材,香气和檀香几乎一模一样,经过处理后是一种珍贵的香料,但未处理之前,散发出的气味能让闻到它的人情绪烦躁,容易暴怒,降低自控能力。长时间浸在这种气味中的话,甚至有可能彻底失去理智,陷入疯狂。 盒子完整的时候,里面沙朗香的香气不会扩散出来,它跟一个普通的盒子也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只要容皇后一见到这个盒子,以他的嫉妒心和控制欲,一定会毁坏这个盒子。到时候沙朗香的香气就可以严重影响两人的情绪,容皇后本人不用说,原本冷静的水濯缨也会变得脾气暴躁火气上冲,两人之间很容易引起争吵。 果然,容皇后把水濯缨关了起来。他接到从宫里传来的消息时,再假借水濯缨的名义传信给柳长亭,让柳长亭来把她救出去。而另一边又派人通知容皇后,容皇后赶来抓了柳长亭一个正着,当场杀了柳长亭,和水濯缨之间的裂隙加深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这时候他才派人真的把水濯缨接出来。然后在回西陵的近路越风谷上布下埋伏,在两边的峭壁上埋设了炸药,提前布下两套飞索。等到容皇后进入越风谷的时候,点燃炸药炸塌岩壁,两套飞索各自将他和水濯缨救到悬崖上,而留在裂谷底部的容皇后就算武功再高也无法幸免于难。 水濯缨当然会伤心,当然会对他更加厌恶甚至是仇视,看都不想看见他。但是她跟容皇后的裂痕已经在前,容皇后那样对待她,她不可能再一往情深。只要容皇后不在了,以后的时间还很长,他可以慢慢地改变这一切。 然而他所看到的这一切,几乎全是假的。容皇后和水濯缨两人尽管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发生了争吵,但后面越来越恶化的关系,全部都是装出来的。至少从容皇后把水濯缨关进笼子起,就已经是假的了,因为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水濯缨不可能原谅容皇后,更不可能和容皇后配合得这般默契。 表面上两个人深仇大怨,要死要活,仿佛一辈子都不可能回到原点恢复如初。其实是在一致对外,所有这些样子不过是最精湛的演技,演给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人看。一唱一和,搭配得天衣无缝,就连他都没有看出端倪来。 这张挂在峭壁上的巨网,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在越风谷中有埋伏,对方同样也有,而且比他更深一层。 容皇后在越风谷谷底应该就做了足够的准备,根本没有死在乱石之下,只是在诈死而已。 而水濯缨从悬崖上跳下来,自然更不是什么为容皇后殉情自杀,就是冲着他来的。她知道他跟在她的后面,知道他看到她跳下悬崖的时候会去救她,两人一起落下悬崖,她可以拉住巨网,而他就会坠落谷底。 对于身边永远环绕着无数护卫,曾经容皇后和柳长亭联手埋下两道埋伏都没能成功刺杀的他来说,让他自己跳入死地,是最有可能除掉他的方式。 他在利用容皇后和她的感情,而她也在利用他对她的感情。她赢了。 从一开始,他和容皇后水濯缨两边,就是在互相给对方设套,而到最后人在套中的,终归是他。 现在他拉着水濯缨的衣襟悬挂在空中,自己又无法找到任何支撑点,她确实是无法长时间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 即墨缺对上她满含讽刺的目光。 她问的这个问题,如果她爱他的话,他自然会放手让自己坠落下去。 但她厌恶他,仇恨他,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将计就计和容皇后一起演戏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机关算尽,处心积虑地想要杀他。 他轻声开口。 “不会。” 水濯缨眼中的讽刺之色更深。 “西陵皇的回答果然在我意料之中。当然,我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这由不得你选择。” 她一只手拉着大网上的绳索,另一只手还是空闲的,从自己的贴身亵衣里抽出了一把极短的小匕首。之前她被即墨缺从暗室里面救出来之后,即墨缺不愿惹得她更加反感,没有像之前囚禁她时那样,换掉她的衣服没收她的东西。 这把小匕首不过一寸多长,没有多少杀伤力,但要割裂一片锦缎制成的衣襟下摆,绰绰有余。 水濯缨一手拿着匕首,缓慢而毫不停顿地开始割她那一片被即墨缺拉住的衣襟。 即墨缺在空中没有着力点,触碰不到她身上的任何地方。要是换做一个轻功高强的人还可以借力翻上来,但即墨缺刚刚才使用过内力,伤到了腑脏经脉,现在的身体状况虚弱不堪,能这样悬挂在空中已经十分勉强,更不用说上来阻止她。 即墨缺望着她的动作,望着他抓住的那一截衣料在她的匕首刃尖下面一点点地被割开,锦缎开裂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回响在他的耳边,像是魔鬼的巨大笑声一般刺耳。 他突然微微一笑,那笑容犹如三月里的垂柳轻轻地拂过温润如玉的宁静水面,带起柔和的涟漪。 “来地府陪着我吧。” 他同样只用一只手拉着水濯缨的衣襟,另一只手是空闲的,这时候那只手的衣袖里面滑出一枚边缘锐利的锯齿状飞镖,手一挥,飞镖竟然直接飞向了水濯缨拉着绳索的那一只手! “哧啦!” 水濯缨没有想到即墨缺竟然会做这种同归于尽的事情,在这么短的距离下根本来不及抵挡,更没有地方可以躲避。即墨缺尽管手劲绵软,飞镖射上来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准头,但还是贴着她的手臂划了过去,在手臂上划开一条深深的口子,顿时鲜血飞溅。 她在剧痛之下,下意识地一松手,两人同时往深谷下面坠落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6章 清风明月自不言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之前为了让即墨缺摔下去的时候无法攀附在峭壁上,巨网选在了一片向内凹进去的峭壁上方,以致于现在水濯缨落下去,同样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抓住。 就在这一瞬间,从悬崖上再次落下来一个青色身影,一把抓住了水濯缨! 来人一身青衫犹如流云一般在空中飒然飘展开来,追着两人落下,同样在半空中没有任何着力点,却是直接一掌拍向里面的峭壁。 这一掌使出来的不是推力,而是在武功境界里面算得上极高的粘劲,非但没有将自己推离岩壁,反而以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了过去。 然而这向内倾斜的平坦岩壁,即便是贴了上去,也无法减缓下落的趋势。柳长亭在电光石火之间,一把拔出身上携带的长剑,噗一声轻响,深深插入了岩壁里面。 三个人的重量加起来,而且又已经下落了一段距离,这股巨大的冲力远远不是一把剑插入岩壁所能阻拦得住的。柳长亭的那把长剑偏偏还是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兵,劈开岩石就跟砍豆腐一样,嗤啦啦在岩壁中竖着直切下来,划出了一条极长的深深裂口,金属和岩石接触的地方火花四溅。 柳长亭的一只手抓住长剑的剑柄,另一只手紧紧地拉住水濯缨,三人仍然在悬崖中央飞快地下坠。 长剑太过锋利,自然也有好处,就是刚刚插入岩壁的那一瞬间,不至于因为阻力一下子增大而震断人的手。但逐步增加的阻力太慢,不足以在短时间内让三个人停下来,眼看已经在峭壁上下落了一大半的距离,距离谷底只有三四丈了,而下落的速度仍然快得远远无法安全落地。 “咔!” 柳长亭猛然一转手里的长剑,剑身由纵变平,从竖着切下去变成了横着挡在岩石之中,剑刃自然无法再切开岩石。阻力一瞬间骤然增大,长剑经受不起这股力道而啪地从中间断成两截,柳长亭握着剑柄的那只手,在剧震之下也被震裂了虎口,手上顿时鲜血流淌。 距离地面的三四丈高度,对于一个轻功绝顶的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再带上两个人的重量就完全另当别论,除非是把下面的人当做垫脚石。即墨缺拉着水濯缨,这电光石火之间,谁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把这两人分开,要救水濯缨就不可能不带上即墨缺。 柳长亭再次以那只流着血的右手一掌拍在岩壁上,这次用的不是粘劲,而是十成十的掌力。一掌之下,岩壁碎裂崩塌了一大片,碎石飞溅,被打出一片浅浅的凹陷来。他瞬间变掌成爪,五指直接半插入了岩壁中间,抓住那一片凹陷的边缘。 这一次三人才算是真正地停了下来。这时候他们距离谷底只有一丈多高,而且谷底的这片地方似乎是一大片柔软的干枯苔藓,从这里直接落下去,也不过是跳一层楼多一点的高度,一般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即墨缺这个时候却不再拉着水濯缨,三人刚一停下,他就松手落到了谷底的地面上。 现在已经脱险,他要是再不逃的话,就要单独面对柳长亭和水濯缨两个想要杀他的人了。 这时候正是一天当中天色最黑的时候,谷底光线太暗,望下去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即墨缺落到了什么地方。水濯缨循着他落地发出的一声闷响,把手中的那把小匕首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投了过去,没有投中,下面传来一声金属刀刃和岩石碰撞的清脆声响。 “放开手吧。”水濯缨对柳长亭说,“这里落下去没事的。” 柳长亭的手一直紧紧抓着水濯缨的手,手指几乎都僵硬了,这时听到她的话,才缓缓地松开手。水濯缨提起真气,贴着岩壁溜了下来,落到地上。 柳长亭的另一只手五指半插在岩石中,只能缓缓拔出来,随后也落到了地上。 “有没有火折子?” 水濯缨在黑暗中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知道柳长亭这只手必定受伤严重,也顾不上去追赶应该还没有逃远的即墨缺,先看柳长亭的情况要紧。 柳长亭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找出火折子,水濯缨用地上的枯草点燃了篝火,照亮柳长亭的手。 他的手在长剑折断的时候虎口被震裂,后来插入岩壁又是硬生生插进去的,现在这只手上血肉模糊,幸而受的只是皮肉外伤,没有伤到筋骨脉络。 但是水濯缨闻到的血腥味比这一只手上的鲜血能弥漫出来的味道重得多。她再一照柳长亭的肩头,那里也浸泅开了一大片深色,几乎染遍了他的半边身子,显然是刚刚透出来的鲜血。 绮里晔在柳长亭肩头上扎的那一飞镖,虽然上面没有淬真正致命的剧毒,但飞镖贯穿过他的整个肩头,是实打实的半点都没客气。水濯缨当时看到的时候,被惊得不轻,确实就以为绮里晔是要杀了柳长亭。 后来绮里晔把她抱起来的时候,一手暗中在她身上写了四个字:“笼子底部”,她这才知道绮里晔是在演戏。 那个丧心病狂的笼子底部是双层的,绮里晔在中间的夹层里写清楚了情况,她被关进笼子里之后,用透视能力就可以看到。 在绮里晔毁坏盒子跟她发生争吵之后,他也意识到不对劲,去查看了那个被捏碎的盒子粉末,在其中发现了沙朗香。他虽然看不顺眼柳长亭,但也知道柳长亭绝不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必定是有人借着柳长亭来离间他和水濯缨,甚至包括离间柳长亭。 青丝剑在即墨缺的手里,会做出这种事情,最有可能的也是即墨缺。 水濯缨看过之后就明白了。此后绮里晔把她关进暗室里面,说辞是不让她再看见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其实也确实就是这个目的。 他周围的人里面,必定存在对方的奸细,但他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能直接把人抓出来,那就只有名正言顺地找个能够让两人秘密独处的地方。两人在暗室里的时候,不必担心被任何人看到听到,有话都可以在里面说。 柳长亭受伤后被宫人带走。尽管绮里晔确实是很想弄死柳长亭,但也知道要是他真这么做了,水濯缨一定会跟他没完。而且之后有用得着柳长亭的地方,现在在悬崖顶端那些困住即墨缺下属的人,就是柳长亭派来的五湖山庄的人。 柳长亭没出现的几天里,一直在宫中秘密地养伤,今天晚上亲自来了越风谷。也幸好他来了,才救了水濯缨一命,遗憾的就是不得不连带着救了即墨缺。 水濯缨给柳长亭血肉模糊的右手上了上药,撕下自己干净的中衣,帮柳长亭把手包扎起来。他肩头的伤口是贯穿伤,几天时间内自然不可能完全愈合,刚才的一路用力之下,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流得满身都是。 这伤口太深,水濯缨处理不了,只能先包扎一下紧急止血,不至于失血过多,回去后再等大夫来处理。 “……对不起。” 水濯缨对柳长亭满怀愧疚。柳长亭在这件事情里面基本上属于无辜躺枪,绮里晔就算为了要跟她有矛盾而必须假装杀了柳长亭,用一根细细的毒针之类就好了,非要拿飞镖把人的肩膀穿出一个洞来,很显然是公报私仇,趁这个光明正大的机会让柳长亭多受点罪。 “无妨,伤得不重。” 柳长亭摇头一笑,那笑容霁月光风,只是隐隐带着一层几不可见的暗淡之色。 她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这句对不起自然是她替容皇后说的。 她已经把容皇后视为形同一体,不分彼此,所以她可以为容皇后做的事情道歉。 “还有。”水濯缨继续道,“上次你在西陵盛京救过我一次,加上这一次,已经是两次救命之恩了,今后一定会报。” 柳长亭笑笑,摇了摇头:“水姑娘若把我当做朋友的话,这救命之恩便并非救命之恩,只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水濯缨也笑:“既是朋友,那……今后柳公子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和我说。” 她其实是想说,那便不用这么客气地称呼姑娘,但一想到要是直接称呼名字的话,以后绮里晔听见了大约会对柳长亭更加不爽,还是别说算了。 对于柳长亭,她一直都很欣赏,视作朋友自然是没有问题。就是她欠了柳长亭太多,而有绮里晔那个丧心病狂的吃醋狂魔在,她对柳长亭道个歉表示个谢意都得挑着绮里晔不在的时候。答应回报柳长亭,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她一定会提供帮助,要真的做到只怕还没那么容易,必须得先过了绮里晔这一关。 还有,那个檀香木盒子上的两句诗虽然不是柳长亭自己写的,但柳长亭上一次在西陵盛京为她放弃了刺杀即墨缺报仇的机会,这一次又冒着危险从悬崖上跳下来救她,甚至连带着一起救了即墨缺。他们两人之前的交集其实不多,要说是朋友的话也应该是那种其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很难相信两个人友情并没有多深的情况下,他是出于朋友之谊才会这么对她。 只是柳长亭半分都没有表露出来,水濯缨自然也不会自找尴尬地主动提起,就这么装傻好了。 远处的越风谷里面,千羽精骑的将士们还在搬运塌落下来的石块,寻找绮里晔的踪迹。 水濯缨之前在山洞里的时候,让即墨缺先出去,她一个人留在山洞中,那个时候就传信给了绮里晔。“蛇信”训练出的一种小蛇,能够跟随在人的附近,听到特定的呼声才会过来。她被即墨缺的人带出崇安的时候,绮里晔派人悄悄跟在她后面,潜伏在山洞不远处。小蛇带着水濯缨的讯息出来给跟踪者,然后再由跟踪者以飞鸟迅速传信回崇安。 水濯缨告知了绮里晔越风谷这个地点,绮里晔知道这里有埋伏,应该早就提前派人在越风谷谷底做好了准备。 但这以后她跟绮里晔没有信息交流,也不知道绮里晔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来躲过深谷上方塌落下来的那么多石头,现在有没有事情。 绮里晔的诈死有两重目的,一是为了骗过即墨缺,二则是为了把那群跟即墨缺勾结的人抓出来。即墨缺自己在东越的势力渗透肯定没有那么深,要做到这次的程度上,没有东越这边内应的配合是根本做不到的。这些人埋藏在东越,是潜在的隐患,尽早除了为好。 千羽精骑事先并不知道绮里晔的布置,所以现在的反应是真实的,众人都以为绮里晔已经葬身谷底了。水濯缨也不能出面上去询问情况,免得多生事端引起怀疑。 “柳公子,我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件事情?”水濯缨不好意思地转向柳长亭,“现在即墨缺应该是正在逃往西陵,这几天里派人尽可能地拦截围堵即墨缺,至少让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和机会传信来东越。” 即墨缺知道她和绮里晔在演戏,必定也知道绮里晔的诈死,很有可能会传信回东越提醒那些内应不能暴露。毕竟这些人要是顺利被绮里晔抓出来的话,就意味着绮里晔在东越的潜在威胁更小,位置更加稳固。 绮里晔麾下的绝大多数下属都是不知情者,现在正在山谷中寻找绮里晔,这些人是不能调动的。而柳长亭的势力本来扎根就是在西陵,由他的人在西陵那边牵制即墨缺,最为合适。 水濯缨提出这件事的时候是真的不好意思。之前他们要杀即墨缺,和柳长亭报仇的目的一致,柳长亭跟他们联手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这一次要阻止即墨缺传信回东越,完全是为了绮里晔的计划,跟柳长亭没有一毛钱关系。虽说柳长亭跟他们算是盟友关系,但绮里晔之前才刚刚戳了柳长亭一飞刀,要是换做水濯缨自己,她都不乐意帮这个忙。 柳长亭一笑:“好。” 尽管他的神情和语气一如既往地散漫而不经意,像是随口答应了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根本不用挂在心上。但水濯缨却有些不敢对上他那双犹如有清风明月掠过其间的眼睛。 “多谢。”她稍稍避开目光,然后又觉得不直视着对方道谢太敷衍,不得不望着柳长亭挺拔的鼻尖。这样不用直视他的眼睛,而在他的角度看来,她是在看着他说话的。 柳长亭仿佛是将她的心思尽收眼底,却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眼中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站起身来,脚下一软,又坐了下去。 “落下来时内力消耗过度,而且失血太多,现在走不动了。”柳长亭苦笑,“能不能帮我一把?” “当然可以。”水濯缨这时巴不得帮他做点什么,来减轻自己心里对他的愧疚感和亏欠感,扶起柳长亭半背着他,把他大部分的重量放到自己身上,带着他慢慢往山谷外面走去。 柳长亭比水濯缨高了一个头,靠在水濯缨的身上,其实显得她颇为吃力。但他这时候没有绅士风度地坚持自己走,只是任由她背着他,因为现在压在她身上的重量越沉,她心理上应该就会越舒服一点。 而且……柳长亭垂下目光,从后面望着水濯缨鬓角散落下来的一缕细碎黑发,微微笑了一笑,那笑容带着一分苦涩一分黯然。 ……下一次再想有现在这种情景,已经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7章 凉凉身份快要暴露了!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崇安城,丞相府。 容皇后在越风谷中遇难的事情,千羽精骑和“蛇信”的人自然是捂得严严实实,不可能往外透露半点风声,但还是有人把这个消息传到了崇安丞相府中。 沈忱恭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老泪纵横。东越元氏皇族的江山,落入这个祸国妖后的手中已经有五年之久,皇权旁落,帝不成帝。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曾经下决心一辈子忠于天家的他,百年之后都没有颜面去地下见前朝先帝。 如今容皇后殒命,东越终于可以回到元氏皇族的手中,怎么能叫他不欣喜激动? 沈忱恭立刻让人去请光复派的前朝老臣们到丞相府来。以前容皇后的眼线无处不在,无论走到哪里,一举一动几乎都有人盯着。他们要私底下商议事情,只能顶着风险十天半个月偷偷摸摸地联络一次,并且从来不敢三个人以上聚在一起,免得引起怀疑。 现在容皇后出了事情,麾下的人肯定不会再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就算发现他们的举动,容皇后死了,又没有权力继承者,这些下属也不过只是下属而已,还能将他们如何。 沈府中送信的家丁出去不久,刚刚回到沈府的沈则煜得知此事,立刻来到沈忱恭的书房中。 他大约是又去了倚红楼偎翠阁这种地方,而且品味高得很,只找那些才艺双绝貌美脱俗的清倌人,身上一股花香、女儿香和美酒香和混在一起,旖旎而又不失高雅,满是一股风流倜傥的调调。 但是神情却是难得的正经严肃。 “爹,不能把这些大人们请过来,要是被容皇后的下属发现,光复派就被一网打尽了。现在把送信的家丁叫回来还来得及。” 沈忱恭一看他这副刚刚去美人堆里面风流作乐过的样子,就觉得不爽,但这时候也懒得去说他,正事要紧。 “你懂什么,容皇后现在连尸骨都没有找到,她的下属们还有什么心思来管我们的事情?” 沈则煜叹口气。 “爹,您真以为容皇后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哪里容易?”沈忱恭反问,“西陵皇在越风谷布下了足有两百斤炸药,炸塌了半个越风谷,就为了置一个容皇后于死地。现在几千千羽精骑都在越风谷中挖石寻找,只不过是还没有找到尸体而已,容皇后也是人,难道还是不死之身不成?” 沈则煜摇头:“只要没有看到尸体,就不能肯定容皇后已经遇难,就算看到了尸体,也难保这尸体会不会是假的。退一步想,即便容皇后真的遇难了,爹觉得以容皇后那般心智才干,难道从来没有预想过有一天自己失踪了,下属们应该要如何应对?要是容皇后出了事故,生死还未成定数,这些下属们立刻就失去主心骨乱成一盘散沙,容皇后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一直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 沈忱恭虽然不满这个儿子风流不羁,但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才智和眼力,当然知道沈则煜说得句句在理。 只是他心底怎么也不相信,越风谷都塌成那样了,容皇后还能在里面活下来。就算千羽精骑把整个越风谷挖开,从乱石下面找出来的,估计也只是一具具被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尸体。 容皇后的下属们虽然不至于现在就乱成一盘散沙,但容皇后死了,这也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整个东越在容皇后的铁血手段之下,找不出第二个有野心有实力能够接过统治权的人,朝上那些文武百官都被容皇后压得服服帖帖,唯命是从,即便容皇后死了恐怕也没人敢冒头出来。 这正是他们这一批光复派替皇上夺过大权的最好时机。要是时间拖长了,再让那些宵小之辈奸佞之臣起了心思,那就更麻烦了。 “世上哪有绝对稳妥之事,要成大计,这个险不得不冒。”沈忱恭的语气斩钉截铁,“比对方早一步商议对策做出举措,皇上的助力就早稳固一分,否则这东越要是再出现第二个容皇后抢占大权,到时候该如何?” 沈则煜知道父亲生平最大的恨事就是一心忠于元氏皇族,却让一个祸国妖女以皇后的身份夺了东越江山的统治权,牝鸡司晨垂帘听政长达五年,小皇帝沦为傀儡,而东越则成了天下的笑柄。 沈忱恭一直将此视为奇耻大辱,如今有了帮元氏夺回皇权的机会,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现在怎么劝他恐怕都没有用。 沈则煜暗中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对沈忱恭行了一礼,退出书房。 …… 沈忱恭传信出去,第二天,光复派的前朝老臣们很快便陆陆续续到了丞相府中。上至当朝丞相这样的一品大员,下至五六品的文官武吏,包括一部分王侯勋爵,足有二三十人之多。 自从容皇后掌控大权以来,这是这些人第一次聚首商谈。祸国妖后已除,东越江山有望回到皇族一脉手中,众人都是满怀激动。 沈忱恭身为东越丞相,容皇后并没有架空他的位置,他在朝廷中仍然有不小的实权,只是以前就算有这个权力,也一直不敢在容皇后的眼皮子底下使用而已。 眼下容皇后已经死了,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先把军权收回来。容皇后直属的九千千羽精骑,他们自然是没有办法,但近六十万的东越大军,却是属于东越而不属于容皇后个人的。统帅这些军队的将军,其中也有不少是迫于无奈而臣服于容皇后,只要容皇后不在了,要拉拢过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此外,朝中政务也必须从容皇后的心腹官员那里接过来。这相对于简单明了的兵权来说更为复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但是也必须雷厉风行,以免出现新的势力横空出世,抢夺权力。 众臣们在那里商议得热火朝天,商议了整整一天时间,到了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才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府。 沈忱恭用过晚膳,本来应该是去歇息了,但心潮澎湃,难以入眠,干脆又披了衣服准备去书房。 结果他这一出房间,顿时就感觉丞相府里的气氛不对,前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似乎是来了什么人。紧接着便是府中的老管家急匆匆地赶来,一脸面如土色,汗出如浆,脚步跌跌撞撞踉跄不稳,像是活活见了鬼一般。 “老……老爷!皇后娘娘凤驾来到丞相府上了!” 沈忱恭脸色骤变。 皇后娘娘的凤驾?来到丞相府上? 这是怎么回事?容皇后已经死了,难不成还有人冒充容皇后出现?……还是说,容皇后竟然真的没有死?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面第一进院子里已经亮起一片通明的火光,数十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提着琉璃八角宫灯,从院子外面整整齐齐地排成两列鱼贯而入。灯火辉煌的队列中间,众星拱月般抬出一张镶珠嵌宝华贵无比的黄花梨木凤辇,后面尾随着又是十来个锦衣华服容貌绝美的宫女,各执华盖、方伞、鸾凤雉尾、孔雀团扇……华灯辉煌,珠光宝气,一下子笼罩了整个丞相府。 这般铺张高调,奢华浮夸,整得像是神仙临世一般,金光闪闪几乎能亮瞎人的眼,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其大驾尊临的,世间只有一人。 凤辇上一道懒洋洋斜靠着的身影,一袭华丽到极致的玄色大袖宽袍,腰间系着繁复的环佩璎珞,衣襟和广袖长长地逶迤铺展下来,上面如血如火的赤色红莲在夜色里重重叠叠盛开,诡艳浓烈得惊心动魄。 “本宫一时兴起,来丞相府做个客,沈丞相怎么这副表情?” 绮里晔以手支颐,悠然靠在凤辇的后背上,似笑非笑地望着沈忱恭。那张倾国倾城的妖艳面容上映照着琉璃灯的灯光,半明半暗,眼尾的绯红色在光影中更是艳丽得近乎诡异,犹如从地狱里面带着鲜血生长蔓延出来的曼珠沙华。 沈忱恭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险些当场软倒下去。 他毫不怀疑眼前这就是真正的容皇后,绝不可能是人假扮的,没有人能够伪装出这般天下独一无二的气质。 而且,如果说容皇后是侥幸才从越风谷里面活下来的,很难想象在那种境况下能够安然无恙。而看容皇后现在这般悠闲从容的样子,显然是根本没有受什么伤。 容皇后根本不是因为命大才幸免于难,而就是诈死! 今天一整天时间里,沈忱恭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和那些前朝臣子们的商谈上,丞相府里的下人们也只顾守着这里,自然没有去注意皇宫那边的情况,甚至不知道容皇后是什么时候回到崇安来的。直到容皇后的仪仗都出现在距离丞相府不远的街道上了,众人看到的时候才炸开了锅,慌成一团。 沈忱恭背后的冷汗一瞬间就湿透了衣服,脸色一片煞白,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这才不至于软到地上去。 “皇后娘娘凤驾亲临丞相府,臣惶恐不胜……” 沈忱恭怎么也装不出从容镇定的模样,声音虚软,微微发颤,脸上的表情更是隐约有些扭曲。只是终究为官几十载,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磨炼,在这种境况下还是不至于语无伦次,失去基本的仪态。 “沈丞相不必多礼。”绮里晔一笑,“本宫来丞相府,不过是想向沈丞相打听点事情而已。” 沈忱恭心底一阵恐惧发虚,背后冷汗越发源源不绝地涌出:“皇后娘娘请说……” 绮里晔慢悠悠地道:“本宫刚刚得知,吏部刘大人,工部连大人,御史台莫大人,国子监包大人,太府寺朱大人,今天晚上都向本宫提出了辞呈,告老还乡。这五位大人在一天里同时辞官,颇为少见,其中必有古怪之处。听闻沈丞相一向跟这五位大人关系甚好,所以本宫来问问沈丞相,看能否得知一二端倪。” 沈忱恭顿时全身一片冰凉。 容皇后一口气说出来的这五个官员,都是光复派里面的前朝臣子,白天刚刚在沈府厅中议过事。前脚才刚刚离开,后脚竟然就被容皇后解决了? 容皇后既然知道这五个人,光复派中其他的王侯官员必然也已经暴露了,甚至他们白天的这一场商议,从头到尾都在容皇后的监视和掌控之中! 沈则煜说得一点没错,他把这些人请来聚在一起议事,根本就是给了容皇后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的最好机会! 沈忱恭平日里虽然在绮里晔面前不得不隐忍,但也没有惧怕过绮里晔,然而这时候在绮里晔似笑非笑的目光之下,却根本答不出话来,满心里只有一个冰凉的念头。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人到这种时候,彻底豁了出去,反倒是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害怕了。沈忱恭在一片黑暗绝望中,反而出奇清醒地镇定下来,终于不再虚与委蛇,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平静地直视绮里晔。 “微臣做了什么,既然皇后娘娘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不必在这里跟微臣打哑谜了。此事谋划全由微臣而起,其他各位大人不过是被微臣怂恿蛊惑而来,倘若他们已经辞官回家的话,还请皇后娘娘饶他们一条性命。微臣阖府上下的家人也与此事没有一点关系,求皇后娘娘不要株连到他们身上,所有的罪责,由微臣一人来承担。” 绮里晔勾了一勾嘴角。 “所有罪责由沈丞相一人来承担,这话说一说自然轻巧容易。依着本宫的习惯,白天来到丞相府的所有人,以及丞相府满门上下,本来应该是鸡犬不留。这加起来几百条的人命,要全部压到沈丞相身上一人担着,沈丞相可有想过自己会是个什么死法?” 沈忱恭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煞白,却还是惨然一笑:“那也好,将来微臣要是面目全非地到了地下,便不用担心没有颜面见到东越先帝了。” 绮里晔微微挑眉,望了他半晌,突然问了一个他从未问过沈忱恭的问题。 “沈丞相,这五年来的东越,比之先帝在位时的东越如何?” 沈忱恭也没有想到绮里晔竟然会突然对他说到这个,愣了一愣,一下子竟然答不上来。 平心而论,先帝跟历史上大多数皇帝一样,虽然不是无道昏君,但也不是什么治世明君。先帝在位十二年,东越的发展一直在原地驻足不前,天灾人祸常有,边境偶尔动乱,国库收支勉强相抵,百姓日子凑合得过,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差。 然而容皇后统治东越这几年,东越兵强马盛,国富民丰,生产水平和治安管理都远远高于前朝。尤其是朝政方面,尽管统治者的身份是个不伦不类的皇后,实际上东越历史上从未有过如此清明的政权风气,不贪不腐,井然有序。 尽管统治采用的一直是强硬手段,有怨言的却只是王公贵族文武百官,而不是百姓。百姓只要日子过得够好,没人关心什么叫做垂帘听政牝鸡司晨,东越由谁来统治都比不上能吃饱饭来得重要。民心所向,胜之所往,这也是为什么容皇后处处冒天下之大不韪,却还能稳坐这个位置这么多年。 先帝对沈忱恭有知遇之恩,将沈忱恭从一介一穷二白的小书生,提拔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所以沈忱恭才会一心忠于先帝,也忠于现在的小皇帝。但是真要问起来的话,连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现在心智只有几岁的小皇帝是更合适的统治者。 然而他不能考虑这么多,否则的话,他心中一直坚持的忠义准则就会坍塌,他将会无所适从,无地自居。 “这样看来,沈丞相所忠于的只是先帝,而不是东越。”绮里晔悠悠地说,“这也没什么,当皇帝的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忠臣,不管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忠臣都会死心塌地地跟随。忠臣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忠心就够了,对不对得起天下,那是皇帝的事情。” 沈忱恭心中猛然一凛,全身也随之微微一震,抬起头来望向绮里晔。 绮里晔这一番话,一针见血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潜意识。他的忠心与其说是对先帝,不如说是对自己,这么多年来接受的观念告诉他,忠臣侍奉君主就要从一而终,仅此而已。但他从来没想过为什么要忠于君主,君主有哪些地方,值得他什么程度的忠诚。 现在的东越除了皇权旁落以外,是这数十年来难得的太平盛世。而如果容皇后真的死了,小皇帝心智不全,今后还是要全靠他们这些老臣们辅佐,可想而知何等艰辛困难。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东越势必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内忧外患,危机重重,百姓们也会民不聊生。 沈忱恭全身发冷,只觉得脑海中像是堵着一团搅得乱七八糟的乱麻,绮里晔却根本没有给他思考醒悟的时间,继续开了口。 “沈丞相既然为其他各位大人和家眷们求情,本宫也不是不能答应,只要沈丞相回答本宫一个问题,这所有人的命本宫都可以放过。” 沈忱恭全身一震。容皇后向来杀人如蝼蚁,他本来也没有指望容皇后真的能够放过这些人的性命,不过是抱着一线希望尽力一求而已。现在容皇后愿意饶过这些人,能以几百条性命来换的,必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信息。 果然,绮里晔继续道:“除了你们这些光复派的前朝老臣之外,皇宫中必定还有你们的内应,而且地位还不低。沈丞相说出这个人的身份,换几百条性命,这笔买卖想来应该够划算了吧?” 他在暗室中跟水濯缨独处的时候,两人说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就猜到了有这个内应的存在。 首先是水濯缨被他关在十九狱中的时候,水濯缨让外面的人把十九狱的门打开,外面有个暗卫回答说他下令不能放她出来,而他虽然当时被气得不轻,却没想过要把她关在十九狱里,根本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这说明,这个暗卫肯定不是他自己的人。 然后就是柳长亭和即墨缺派来的人。这两人固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以凤仪宫的守卫,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进入,接连两次把水濯缨给救走的。第二次即墨缺的人来时,绮里晔让守卫故意放了水,但至少第一次柳长亭来到十九狱时,凤仪宫中的守卫肯定出现了问题。 能够影响凤仪宫的守卫,在皇宫中必定有一定的地位,只是这样的人为数不少,很难找出来。 沈忱恭暗暗咬牙。他当然不愿意背叛盟友,但现在他们大势已去,而且在这一个人和他的一大群家人同僚之间,他根本没有选择。 “要微臣说出来可以,但皇后娘娘不仅要放过这些人的性命,也不能加害他们。否则如果活得生不如死的话,还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你当本宫的十八狱是谁都资格进去的?”绮里晔懒洋洋地说,“想进去都没这么多空位。” “是皇上身边的宋公公。”沈忱恭终于下了决心,一口气说了出来,“还有小安子和小福子两个小太监,是宋公公的心腹,也是这次事情的知情人。” 宋公公是从元真钰当上皇帝起,就一直在元真钰身边伺候的太监,也是皇宫中的太监大总管。元真钰小孩子心性,平时不喜欢有个大人时时刻刻跟在自己身边,但一应的饮食起居都是由宋公公来负责的。 作为太监大总管,宋公公虽说不能过多干涉凤仪宫的守卫,但要做到少许影响,比如说派一个暗卫乔装打扮混进来一小段时间,这还是很容易的。 当年宋公公是由绮里晔亲自指派过去伺候元真钰,这么多年来一直做得尽善尽美,绮里晔倒是真的没有怀疑过宋公公。 “很好。” 绮里晔换了个姿势靠着,仍然是那副悠闲从容的懒洋洋样子。 “沈丞相说的宋公公,本宫会去查验真假。沈丞相年纪大了,为东越一生劳心劳神也算是辛苦,理当到了休息的时候,以后便在府中颐养天年吧。” 沈忱恭不敢置信地望向绮里晔。容皇后这意思……竟然是不处置他? 容皇后愿意放过其他光复派的人,已经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而他是这次即墨缺刺杀容皇后的合谋者,容皇后竟然也只是让他辞官在家养老? “沈丞相可知道本宫为什么不杀你?”绮里晔似笑非笑地问道。 沈忱恭怔怔地摇了摇头。 “本宫若要杀你,早在五年前就随便制造个事故让你死于非命了。”绮里晔淡淡说,“你虽然愚忠,但为官为人上十分难得,本宫对你三分惜才三分相敬,所以才留你到现在。还有,你应该庆幸爱妃在你府上住过一段时间,听爱妃说你和你家大少爷当年待她还不错,本宫饶你一次也无妨。” 说完也不看沈忱恭的反应,挥了挥手,示意起驾。轿夫们立刻抬起了凤辇,掉过头去,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丞相府。 沈忱恭在后面呆呆地望着远处的队伍,目光中像是复杂难言,又像是一片茫然。 绮里晔的凤驾刚出丞相府,正要让“蛇信”杀手先去宫中抓了宋公公和小安子小福子等人,回去之后再审问,蓝翼突然急匆匆地出现在了丞相府门口。 “主子,宫里出事了!宋公公和两个小太监不知为何,突然劫持了皇上,想要逃出皇宫!” 绮里晔冷笑一声。看来沈忱恭没有说谎,这宋公公的反应倒是也不慢,一得知他安然无恙地回到崇安,就知道沈忱恭已经暴露,肯定会把自己也一起招供出来,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了。 …… 皇宫中。 小皇帝居住的太清宫外面,围了一大圈宫中的大内侍卫,外面还有一圈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把整个太清宫围得水泄不通。 太清宫门口,太监大总管宋公公死死地箍着小皇帝元真钰,把他挡在自己的面前,一手卡着他的脖子,一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尖对准了小皇帝的喉咙,朝着周围的大内侍卫们大喊。 “退后!全都给咱家退后!不然别怪咱家拿着刀子的这只手不稳当!” 宋公公旁边还有两个小太监,是平时经常陪着小皇帝玩的小安子和小福子,这时候紧紧地护在宋公公的两边。 小皇帝被宋公公挟持着,因为脖子被扣住,一张精致玉白的面容已经憋得通红发紫,脸上泪珠滚滚而下,一副痛苦的模样,却被吓得连一动都不敢动。 水濯缨这时候刚刚带着一群“蛇信”暗卫赶到太清宫门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也十分头疼。 她之前先送柳长亭出了越风谷,然后就直接留在了越风谷,等着绮里晔出来之后给她传信。 绮里晔在越风谷谷底果然事先做了布置,是在谷底两边的峭壁上找到了天然的岩缝,然后让人将岩缝挖大,变成足以供数十人藏身的缝隙,外面再做好伪装。 峭壁被炸塌崩落下来的时候,谷底所有人迅速躲进两边的缝隙之中,上面塌下来的岩石虽然会堵住缝隙口,但根本伤不到他们分毫。千羽精骑肯定会在谷中挖石块寻找他们,很快就能挖到缝隙那里,将他们救出来。 绮里晔出来之后,联系上了水濯缨,两人回到崇安,那边光复派的前朝老臣们已经开始行动,结果被绮里晔一网打尽。 水濯缨小臂上被即墨缺划了一飞镖,伤口相当深,当时她在越风谷只是草草地先上点药包扎了一下。到崇安之后先回了凤仪宫让白翼处理伤口,还没来得及歇口气,皇宫里又出了这种事情。 绮里晔尽管从来没有说过他和小皇帝的关系,但水濯缨看得出来,小皇帝对他来说应该也是有一定特殊性的,肯定不能看着小皇帝就这么在宋公公的手里出事或者受伤。 但眼前的挟持场面十分凶险。小皇帝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又心智不全,肯定不能指望他自己懂得随机应变。宋公公的匕首刃尖就顶在小皇帝的喉咙上,甚至已经能看到鲜血流出来,只要稍稍往里面一送,小皇帝这细皮嫩肉的,必然性命不保。 大内侍卫和“蛇信”杀手要在最快的速度下解决掉宋公公一个人,其实还是能做得到的,更糟糕的是旁边还有两个小太监。如果先废了这两个小太监肯定不行,要是先废了宋公公的话,万一这两个小太监上去给小皇帝补一刀,还是同样的结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8章 你和小皇帝,到底是什么关系?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太清宫旁边的宫殿屋顶上,数十个“蛇信”杀手潜伏在那里,正在寻找救下小皇帝的最佳角度。但是要想确保小皇帝安然无恙的话,就必须在一瞬间同时杀死宋公公和两个小太监,这却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事情。 水濯缨站在太清宫门口,对着宋公公冷冷道:“宋习,你做这种蠢事是没有用的,现在放了皇上,皇后娘娘还能给你们三人一个痛快。就算你能逃出皇宫,之后你以为还能逃得出崇安,逃得出东越么?难不成你还想这样靠着挟持皇上过一辈子?……要是被抓回来的话,皇后娘娘的十九狱里必定有你的一个位置,那时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宋公公冷笑:“给个痛快这种条件对咱家来说,还不如赌上一把,能多活多久都是咱家赚了,大不了到时候拉着皇上陪咱家,也算是够本……去给咱家叫一辆最大的马车过来!小安子小福子,你们去看着,要是这马车上面做了什么手脚的话,咱家在这里就先给皇上一个痛快!” 小皇帝被吓得呜呜咽咽,又不敢哭出声音来,只有满脸眼泪不断地往下滚。 水濯缨看他脖子上被匕首刃尖划出来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衣领,正要让人去叫一辆马车过来,先稳住宋公公。太清宫门口包围的御林军和大内侍卫分开,外面走进来一行人,正是绮里晔到了。 “都回来,不用叫什么马车。” 绮里晔还是懒洋洋地靠在凤辇上,嘲讽地望着宋公公,那姿态看不出一点为小皇帝担忧紧张的模样。 “宋公公想来是今天出门时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做出这等愚蠢的事情来,这整个皇宫里,随便挟持谁都比挟持皇上来得好。现在光复派已经被本宫一网打尽,要是这个时候你杀了皇上,本宫可以顺理成章地登上帝位,又不用背上弑君的名声,你觉得本宫有什么理由要拦着你?” 宋公公脸色一僵。他只是凭着平日里的感觉,认为容皇后对小皇帝应该还是有几分看重,这才挟持了小皇帝,再说只有小皇帝对他来说是最容易得手的,他也没有什么其他选择。 他无法判断容皇后说这话到底是不是在故作不在乎,但要是真的在这里杀了小皇帝,失去唯一的护身符,那他就彻底完了。 “好,既然这样的话,那咱家干脆成全了皇后娘娘好了!” 宋公公一咬牙,终究还是没敢用匕首,而是用手狠狠扼住了小皇帝的脖颈。小皇帝一下子被掐得无法呼吸,脸色紫涨,两眼翻白,手脚在半空中胡乱挥舞。 绮里晔像是看着一场好戏一样,在不远处以手支颐悠然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要上去救小皇帝的意思,仿佛宋公公帮他杀了小皇帝就是正好给他省事了一样。 宋公公眼看着小皇帝的挣扎越来越弱,再过片刻恐怕真的就要没命了,而绮里晔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这才终于相信绮里晔是真的根本就不在乎小皇帝的死活。 他全身一片发凉,知道自己今天是必死无疑,这种时候自然更不可能放了小皇帝,牙一咬心一横,干脆便把匕首往小皇帝的脖颈中扎了进去,能拖上一个陪葬算一个。 然而匕首才插入小皇帝的肌肤里不到半分,他就感觉自己的全身突然像是石化了一般,一下子变得僵硬麻木起来。手脚没有半分知觉,根本不听使唤,匕首只扎进去了一点点刃尖,竟然怎么都没法再往里面扎进去。手一抖,匕首干脆从手中脱落下来,掉到了地上。 “嗖嗖嗖!” 那把匕首一脱手,从宋公公对面的屋顶上一瞬间同时飞来三道长索,卷住仍然被宋公公抓着的小皇帝,干脆利落地一拉一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生将小皇帝从宋公公身边扯了开去。 小皇帝脱离宋公公的控制,屋顶上的暗卫全部落了下来,外面的大内侍卫们也一拥而入,一部分护住小皇帝,另一部分上去制住宋公公和小安子小福子三人。 这三人都中了刚刚暗卫们散出来的气体迷药,现在三人僵硬地倒在地上动躺不得,立刻被大内侍卫捆成了粽子,点上穴道外加打晕了过去。 小皇帝自然也中了迷药,“蛇信”暗卫给他闻了解药,他一恢复知觉,立刻就放声哇哇大哭起来,也不让人给他包扎脖子上的伤口,直奔向下了凤辇走进太清宫来的绮里晔,一头扑进绮里晔的怀里。 “皇后姐姐……钰儿怕……” “没事了。”绮里晔摸摸小皇帝的脑袋,“钰儿不用怕,宋公公他们都被抓住了。” 小皇帝还是死死地抱着绮里晔不放。他虽然心智只停留在三四岁,但现在实际年龄也有十六岁了,只是可能发育相对迟些,个子还没真正长起来,身高差了绮里晔将近一个头,扑在他的怀里,那模样还是像个被吓坏了的小孩子一样。 “主子,这三人怎么处置?”玄翼上前问道。 “看看十八狱里面能不能腾得出位置来。”绮里晔一边安慰地抱着把脸埋在他身上哭个不停的小皇帝,一边随口回答,“有位置就把三人一起扔进去。十八狱现在人满为患,过段时间也该扩建了……”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全身真气暴涨,犹如巨浪冲天火山爆炸一般,猛然扩散开去! “轰!” 绮里晔身上的玄色外袍,包括里面的两层中衣和里衣,全都被这股猛烈的真气震得裂了开来。扑在他身上的小皇帝被他猛然一震,整个人几乎离地飞起,往后连退出足有一丈多,被掀翻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来。 周围众人全部大惊失色。一下子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有大内侍卫还下意识地连忙要上去扶小皇帝起来,突然觉得不对,又硬生生地停在原地。 太清宫门口的气氛一下子像是凝固了一般,没人说话也没人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绮里晔的身上。 绮里晔平日里对小皇帝虽然根本不是对待一国之君的态度,但也说不上有任何不好,甚至对于他变态鬼畜残忍冷酷的性格来说,能这样对小皇帝,已经算是十分疼爱了。 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看绮里晔,众人顿时控制不住地再抽了一口冷气,差点没当场惊叫出来。 绮里晔身上的衣服在他刚才真气全开的一震之下,大片破裂敞开,虽然没有从身上落下来,但从裂开的地方已经能够隐约看见他的身材线条。 开阔的肩膀、平坦的胸部、紧致的腹部、劲瘦的髋部……跟平时身着大袖宽袍时雌雄莫辨的视觉效果截然不同,能够清清楚楚地辨认出,这绝对是一具不折不扣的纯男性身材。 周围众人完全是为着自己的性命安危,才把惊叫声硬生生地吞了下去,但一个个全都几乎把眼珠子瞪出来。 皇后娘娘……竟然是男子? 这么多年来一直坐在东越皇后位置上,容貌美艳得倾尽天下颠倒众生,在后宫养了一大群男宠的,竟然是个男子? 以前皇后娘娘以女人的身份,做出诸如在三国榴月宴上当着各国来使调戏贵妃的事情,后来又千里红妆公然把曦和长公主娶到东越当皇妃,他们觉得三观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现在知道皇后娘娘原来竟然是男子,非但没觉得什么恍然大悟,反而是三观一瞬间又被彻底刷新了一遍。 一个男子男扮女装这么多年,明明不带一丝一毫的女人味,却竟然也没有一个人识破,甚至得了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绮里晔没有理会周围其他人的反应,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从地上缓缓坐起身来的小皇帝。小皇帝捂着胸口,嘴角边和前襟上全是刚刚喷出来的鲜血,但是这一次竟然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蹙着眉头闭着眼睛,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绮里晔的面容上不带任何表情,一双凤眸中除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以外,什么也看不出来。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黑夜中死一样的极度平静,诡异得令人心惊胆寒,无法呼吸。 半晌之后,他才一字一顿地开了口。 “退下。” 他这两个字并没有说明是针对于谁的,周围所有的“蛇信”杀手,大内侍卫,以及刚刚赶来准备伺候小皇帝的宫女太监以及太医,全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全部退下。 水濯缨意识到绮里晔和小皇帝之间绝对是出现了巨大的问题。绮里晔的男性身份暴露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总不可能将所有这些人都杀了灭口,但其实就算现在向世人公开他是个男子,对他也没有多大影响。 关键应该还是在小皇帝的身上,现在发生的事情,绮里晔必然不想让周围任何人知道。 水濯缨朝玄翼使个眼色,玄翼立刻悄无声息地下令示意,很快便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她也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走,最后终于还是留下来,绮里晔也没有要让她离开的意思。 太清宫门口周围空无一人,只剩下水濯缨、绮里晔和小皇帝。 绮里晔的目光落到小皇帝的右手上。水濯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注意到小皇帝的右手小指上戴着一个极薄极细的指环,颜色是肉色的,跟肌肤的质地也几乎一模一样,不注意去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那个指环的内侧,似乎有一根细如牛毛的小针,只有不到半寸长,针上闪烁着幽幽的绿色光芒。 水濯缨顿时心下暗暗一惊。小皇帝刚才扑到绮里晔的怀里,抱着绮里晔的腰身,指环上的这根毒针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插入绮里晔的后背里。 难怪绮里晔刚才会猛然真气暴涨把小皇帝震开。从他身上的衣服也全都被震裂了来看,这根毒针刚刚恐怕已经刺进他的衣服内部,几乎触碰到了他的肌肤,所以他的真气范围才会将身上的衣服都包括在内。 绮里晔望着小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同样平静低沉得近乎诡异,听不出任何情绪。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皇帝坐在地上,睁开眼睛,目光对上绮里晔的面容。 他那双瞳眸的颜色看上去仍然像水胆黑玛瑙一样清澈透明,却已经丝毫不见了以前的稚嫩懵懂,是真正属于他十六岁年龄的目光。甚至,远远超过这个年龄。 “五年前。” 他的声音也仍然和以前一样清脆悦耳,像是水晶风铃摇曳触碰的声音,但以前说话总是带着小孩子才会有的奶声奶气,现在却比成人更加清晰平稳, 水濯缨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很显然,小皇帝根本就不是真的心智不全,至少现在不是。 从绮里晔的问题来看,小皇帝之前应该确实是心智只停留在三四岁,但后来渐渐恢复了正常,现在那副呆呆傻傻天真懵懂的模样,不过是伪装出来的。 五年前,十一岁的时候他就恢复了心智,一直伪装到现在,就连绮里晔都没有怀疑过他。水濯缨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心智应该就已经是正常的了,但她也没有看出半点不对劲来。 这简直是水濯缨见过的最可怕的演技和忍耐力。 宋公公、小安子和小福子既然挟持小皇帝,就说明他们也一样是把小皇帝当做一个傻子。就连这几个贴身伺候他的太监都不知情,这偌大的皇宫里,只怕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小皇帝心智如常的秘密。 绮里晔的声音仍然平静如诡异的死水,不带一点情绪。 “你既然已经隐藏了五年,为什么到今天才杀我?” 小皇帝恨恨地望着他,眼中透出冰冷的怨毒之色,那种神情在他清澈透明如黑水晶一般的瞳眸里,显得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以前时机未到,我总是不敢下手,如今光复派已经被你铲除,这整个东越再没有人是你登上帝位的阻碍。现在再不杀你,无声无息消失的便是我,我难道还能再等下去?” 水濯缨眉头一蹙。这完全是小皇帝自己的臆想。以前整个东越也没有人能威胁到绮里晔,那时候他想要杀了小皇帝自己称帝,早就动手了,根本没必要管这个成不了多大气候的光复派。 小皇帝知道光复派,应该是从宋公公这些人口中知道的。但他深居宫中,信息的来源很少,不过是一些道听途说而已,对于情况显然了解得不全面,以为绮里晔不称帝是因为还有顾忌,一旦没了阻碍就会除掉他。 她正要开口说话,绮里晔一抬手拦住了她,示意她不必解释。 “你为什么觉得你会无声无息地消失?”他淡淡问道,“我什么时候表现过要杀了你取而代之的意思?” 小皇帝咬牙:“你表现得还不够?我是东越的皇帝,而你这些年来都是怎么对我的?你身为一个男人坐在东越皇后的位置上,垂帘听政牝鸡司晨,把我当做傀儡一样摆布,对待我还不如对待一只小猫小狗……现在你可以自己称帝,我没有了最后的价值,你还有什么必要让我活着?像是你那个皇妃一样当玩物么?” 这些年来,他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么坚持过来的。每天活在无休止的屈辱之中,无论何时何处,对上的都是周围众人看待一个可怜可悲的傻子的目光。但他却不得不忍辱负重,始终装成一个傻子,否则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宋公公并不真正忠于他,只不过是受到光复派的威逼利诱,才不得不作为光复派在宫中的内应。但他不相信宋公公,在宋公公面前也不敢露出自己的底牌。偌大一个皇宫,他连一个能够信任的人都没有,在任何时候任何人面前,他都不得不戴着面具,没有一时一刻敢松懈。 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没有人比他更孤独。 他现在手上的那枚毒针指环,还是用他几年前在皇宫中捡到的一枚暗器,趁着每天晚上无人在旁的时候,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出来的。上面沾的是一种慢性剧毒,有麻醉作用,刚刚进入人体的时候没有一点感觉,也不会表现出任何症状,过了十二个时辰之后才会发作。到发作的时候,中毒者在顷刻之内暴毙,已经没有解药可用,就算有也来不及起效果。 他当然知道自己能成功刺杀绮里晔的可能性很有限,而且即便绮里晔死了,他也并非就能高枕无忧,但总比这样坐以待毙的好。 “爱妃不是我的玩物,你也不是。”绮里晔平静地说,“八年前你为什么会变成心智不全的样子,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了?” “还能是为什么?”小皇帝冷笑道,“你找到我之后,得知我是东越皇子,下毒把我害得犹如痴傻幼儿一般,然后便可以轻易控制我成为你的傀儡,成为你夺权路上的垫脚石……开头的三年我确实是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懂,但并不意味着我恢复了之后也还是一样愚笨单蠢。你当年做了什么,这么明显的事情,就算我不记得了,难道还猜不出来?” “呵……” 绮里晔轻笑了一声,那笑容里满是嘲弄和讽刺,却隐隐有一种几不可见的苍凉。 “不错,钰儿果然聪明,正是和你猜的一样。” 小皇帝冷笑一声。 “我既然刺杀你失败了,也没想过会有什么好下场,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和宋公公一样丢进你的那个十八狱里?” 绮里晔没有回答他,转过身来,朝水濯缨伸出一只手。水濯缨走过去,他揽住水濯缨,缓缓往太清宫外面走去。 “站住!”小皇帝怒道,“回答我的问题!” 绮里晔连头也没回一下,小皇帝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追上来,绮里晔走到太清宫外,做了一个手势,立刻便有“蛇信”暗卫从远处的屋顶上落下来,拦住小皇帝。 绮里晔没有宣凤辇过来,就这样带着水濯缨,一步一步缓慢地穿过连接着各宫之间的林荫步道,往凤仪宫走去。 小皇帝还在后面怒气冲冲地大喊大叫,但那声音正在渐渐远去,等到进了凤仪宫的时候,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绮里晔带着水濯缨回到凤仪宫后面的寝殿,屏退了所有下人,站在寝殿侧面的门廊下,对着外面繁星迷离的夜空。 他的面容在星月光芒的映照下,朦胧了平时妖艳而妖异的轮廓,五官似乎也笼罩上一层若隐若现的雾气,至始至终看不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水濯缨一直在他身边望着他,他回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那是他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笑容。 “爱妃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本宫的,可以尽管问。” 水濯缨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开了口。 “你和小皇帝,到底是什么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9章 凉凉的身世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绮里晔沉默了一下。 “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现在大约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水濯缨脸色微变。 “那先帝当年从娑夷族掳掠而来的娑夷王子妃……” “是我的母妃。”绮里晔轻声说,“我是娑夷族的王孙。我母妃和父王只生了我一个孩子,她被掠走的时候我已经六岁了,后来又和东越先帝生了元真钰。” 他的母妃,娑夷王子妃素和夕,当年是娑夷族艳绝天下的第一美人。十七年前,也就是他六岁的时候,东越先帝偶然在南疆遇到素和夕,惊为天人,一见倾心。当时先帝并不知道素和夕的身份,回东越后便派了人来向娑夷族提亲,求娶那个美艳得不似凡人的绝色女子。 娑夷小王孙都已经六岁了,娑夷族怎么可能把王子妃交出去,自然是当做一个误会,一口回绝。 先帝尽管清楚地知道了素和夕的身份,知道她已经嫁人,并且有了一个六岁的儿子,却还是犹如魔怔了一般,越是得不到越是念念不忘。 终于无法按捺住对素和夕的欲望,先帝开始向娑夷族施加压力,迫使娑夷族交出王子妃。否则东越作为中原三大国之一,灭掉一个小小的娑夷族,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娑夷王为了全族的生存,不得不向东越妥协,答应将素和夕交给先帝。娑夷王子本来誓死不答应,最后在娑夷王和族人的巨大压力之下,终于也还是没能护住自己的妻子。 娑夷王子忍着心痛,哄骗着素和夕,把素和夕送去了东越。素和夕在进入东越皇宫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丈夫送给了别的男人,悲愤欲绝,却在先帝要灭娑夷全族的胁迫下,连自杀都不敢自杀,只能忍辱负重地留在东越皇宫中。 先帝自然也知道,这般强行夺了娑夷王子妃纳入自己的后宫,对于一个部族来说是多大的耻辱。为了断绝后患,以防娑夷族人将来报复东越,在得到了素和夕之后,干脆便派大将军唐啸威领兵南下,灭了娑夷全族,杀光娑夷王室的所有人,将剩下的娑夷人全部沦为奴隶。 素和夕深居宫中,对娑夷被灭族的事情一无所知,仍然为了娑夷族人而不得不屈从于先帝。先帝对素和夕百般宠爱,封她为地位仅次于皇后的沁妃,一月里除了初一十五必须去皇后宫中以外,其他时候都宿在她这里,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都堆到她的面前。 素和夕本来心如死灰,在先帝这般温柔殷勤之下,渐渐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屈辱得生不如死。加上半年之后怀上了身孕,更是只能死心认命。 然而无论一个君主是部落之王还是大国之帝,无奈之处永远也不比任何人要少。当时东越大将军唐啸威手握重兵,权倾一时,而唐啸威之妹正在宫中为贵妃。唐贵妃将素和夕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屡次想要害素和夕,先帝慑于唐啸威的势力,每次都只能偏袒包庇唐贵妃。 没得到的总是最好的,得不到的便不会再珍惜,这是几乎所有人的通病。先帝宫中美女如云,对素和夕的宠极一时,也不过是持续了短短半年时间,后来便渐渐淡了。甚至到了素和夕怀孕时,唐贵妃想要打掉素和夕腹中的孩子,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素和夕终于对先帝也彻底失望,她在宫中连自己的性命都没有保障,更不用说保护腹中的孩子。趁着一次出宫秋猎,带着腹中已经四个月的身孕,逃出了湘山猎场。 素和夕逃往南方,隐姓埋名含辛茹苦地躲在山中养胎,五个月后生下了孩子,却因为被东越大内侍卫发现追捕,孩子出生后不久,两人就失散了。 这孩子后来被一家姓容的江上渔户收留,而素和夕在继续逃亡的途中,遇到了已经在外面流浪许久的绮里晔。 绮里晔在娑夷被灭族的时候,王族中的几个下属带着他混入了娑夷平民中,这才没有被当做娑夷王族当场斩杀,但却和平民一样沦为奴隶被卖到了东越。 那之后无法形容的半年,便是把他拉进一片黑暗不见天日的无底深渊的半年。他一个字也没有描述,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只说到他半年之后便逃了出来,也一直在外面流亡。 素和夕当时刚刚生产过不久,身体本就虚弱不堪,一路上风餐露宿奔波劳累,更是已经在油尽灯枯之际。 母子久别重逢,开始时素和夕自然是大喜若狂,然而随即又从绮里晔得知娑夷全族早在一年前就被全灭,王族一脉只剩下绮里晔一人,其余族人也所剩无几,全部成了奴隶。 大喜紧接着大悲之下,素和夕的身体承受不住这般激烈的情绪起伏,终于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她对生命里的两个男人,娑夷王子和东越先帝,都是心存怨怼甚至是仇恨。但对两个不同父亲的孩子,却是同样满怀母爱,并没有把父辈造的孽算到孩子的头上。 临终之前,素和夕托付了绮里晔寻找她和东越先帝的孩子,能找到的话,尽可能照顾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另外一件事,便是要绮里晔答应他永远也不会当皇帝。 后一条自然没什么,前一条对绮里晔来说却有些强人所难。当时只有七岁的绮里晔,本来根本不想管那个灭了他们全族的东越皇帝的孩子,奈何母妃已经在弥留之际,奄奄一息气若游丝,满含恳求地望着他,他别无选择,只能答应。 但他当时自身难保。东越对娑夷逃奴的抓捕正是最严格的时候,他无法留在东越,只能先去了南疆。 这一流浪,就是整整八年时间。 八年里,他去过南疆、去过西陵,去过北晋,去过更北方的草原大漠……在繁华喧嚣的天府城市里隐藏过,在广袤恢弘的长川大河间游荡过,也在荒无人烟的沙漠荒原中跋涉过。 他受过无数磨折苦楚,也见识过无数难以想象的事物,遇到过无数常人百年也无法一遇的机缘。失去过无数,得到过无数,他在短短一年时间里的经历,相当于别人漫长的一辈子。 十五岁,他带着一张艳绝天下的面容,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和才能,一颗已经阅尽人间不知多少春秋轮回红尘百态的心,回到东越。 他的容貌尽管美艳更胜于当年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素和夕,但其实一眼望去与父母只有两三分相似,不必担心人认出来,也不需要易容,一直都是以真面目示人。 到东越之后,他很快打探到了自己那个同母异父弟弟的消息,而这时候东越先帝派出去寻找小皇子的大内侍卫,也正好找到元真钰。 大内侍卫当中有唐贵妃派出混在里面的奸细,找到元真钰的时候,抢先一步暗中给元真钰下了毒。等绮里晔赶到,元真钰中毒已深,他不得不用以毒攻毒之法,给元真钰下了另外一种药。保住元真钰的性命,却毁了他的心智,一直像是三四岁孩子一般呆傻懵懂。 后来大内侍卫带着东越先帝亲自来的时候,绮里晔在元真钰家中撞上先帝,来不及易容变装,但又担心熟悉素和夕容貌的先帝见了他会起疑心,毕竟先帝知道素和夕还有过一个儿子。为谨慎起见,便男扮女装,假扮成了那个收留元真钰的渔家里的一个少女。 元真钰被下了药之后心智不全,就像是刚刚破壳出生的小鸭子一样,对于醒来第一眼见到的绮里晔极为依赖。先帝想带回元真钰,元真钰却拉着绮里晔死活不肯走,先帝无可奈何,只能将绮里晔和元真钰一并带回崇安,让绮里晔照顾元真钰。 这以后的事情,便是众所周知的了。这个“出身渔家的容姓少女”,代替小皇子元真钰参加了夺嫡,一路披荆斩棘而来,踏着无数人的尸骨血肉,一步步走上东越的权力巅峰。 绮里晔说完这一段长长的话,随后便沉默下来,突然轻笑了一声。 “害他变成这个样子的,也确实是我。他八岁的时候已经很聪明,本来不愿意以自毁心智的代价来得以存活,我没管他的意愿,给他强灌了药。他虽然已经记不清失去心智之前的事情,但脑海中应该还留着当时的景象和情绪,所以恢复心智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那么恨我。” 对于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他的感情是极其复杂难言的,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对元真钰抱有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元真钰是东越先帝的孩子,是他仇人的后代,他本来应该是恨屋及乌。但偏偏元真钰身上又流着和他一样的娑夷血脉,是他的骨肉至亲,是他唯一存在于世上的亲人。 在失去心智的那段时间,元真钰尽管呆呆傻傻,却犹如恋父恋母般的幼小孩子一样,对他百般依赖。那种被人依恋和需要的感觉,尽管只是来自于一个弱智儿,对当时陷在一片黑暗血沼中的他来说,也是一种无形的救赎。望着元真钰那双清澈明净如水晶琉璃,婴儿一般懵懂单纯的眼睛,他无法提起厌恨和恶意。 他答应过素和夕自己不当皇帝,素和夕却没有要求元真钰也不当皇帝,元真钰是东越的小皇子,有身份可以名真言顺地继承东越的皇位。他在外流浪多年,见过千般万种世态沧桑,太清楚权力的重要性,皇位有没有无所谓,但皇权却必须要争。 一开始时他伪装成了女子身份,后面骑虎难下,干脆便以这个身份一路伪装到底。元真钰登上帝位的时候,他原本想过自立为摄政王,但摄政王一般是在外面建摄政王府居住,不便住在宫中,而元真钰又一直黏着他。最后,他便成了和小皇帝关系最近的人,东越皇后。 在水濯缨出现之后,他放在元真钰身上的时间精力大幅度减少,换做以前元真钰肯定是不依不饶,但现在却一直没有闹过。他以为元真钰虽然心智不全,这么多年来也应该学得懂事了一些,却并没有想过,早在五年前元真钰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还一直深恨着他。 水濯缨望着绮里晔犹如笼罩着一层迷离烟雾般的侧颜。他的嘴唇轮廓完美一如往昔,带着一弯浅浅的弧度,却静止得犹如凝固的鲜血。眼尾艳丽的绯红色,在清冷的星月光芒映照下,成为一种阴影般幽然淡漠的暗紫色,像是一叶静静落下来飘进水中的紫睡莲花瓣。 她靠近了绮里晔一步,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劲瘦的腰身。 他的身体体温一向比她高得多,现在却一片冰凉,抱着他就像是抱住了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水濯缨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脖颈间。 “你还有我。” 绮里晔伸手抱住她,把她揽在怀中,轻轻一笑。 那笑容一点也不像是属于他的妖异美艳如魔花绽开般的笑容,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似水,映照着月光,犹如雾气一般朦胧而柔和地晕染开来。 “是啊,我还有你。” 他现在什么也没有,只有她。 …… 那天夜里,水濯缨不记得自己陪着绮里晔在门廊上面坐了多久。弦月在夜空中渐渐西沉,漫天繁星璀璨而迷离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天幕上的黑暗像是墨色被冲淡一般,透出越来越明亮的天光。 两个人都不说话,也没有需要说出口的话,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水濯缨前两天晚上几乎都没有睡觉,到了后来,在绮里晔的怀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绮里晔大约后来抱她回了房间,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房间里的床上,旁边的床上是空的。 水濯缨起了身,一问凤仪宫的宫人,这才知道绮里晔正在小皇帝的太清宫。 她昨晚就在想绮里晔要怎么处理小皇帝,只是当时没有问出口而已。 小皇帝的心智已经恢复,现在对绮里晔满怀怨恨,甚至可以说有一种病态的扭曲。他这么多年来戴着呆傻的面具,跟别人从来没有过正常的交流,得到的几乎所有信息都是来自于别人的只言片语和道听途说,然后在他自己一个人的脑子里面臆想和猜测。 这样时间长了,心理必然会出现问题。绮里晔对他的确不算是差,一个哥哥照顾一个弱智的弟弟,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很尽职尽责了。但他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受迫害的傀儡皇帝,把绮里晔定位成迫害他的奸佞妖人,自然是对绮里晔充满了怨恨,多年下来更是根深蒂固。 这种不能称之为误会的矛盾,长年累月地积累了那么长时间,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开,甚至连是非都解释不清楚。 小皇帝已经刺杀过一次绮里晔,以绮里晔的行事风格,不可能再把这么一个隐患留在身边。但水濯缨也很难想象绮里晔会就此杀了小皇帝。 她来到太清宫,绮里晔果然在里面,却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花园里的一座假山边,看着不远处湖边的一座亭子。 水濯缨走到他的身边,这才看见那座亭子里面,凤仪宫中的两个宫女正在陪着一个少年在亭子中玩耍。那少年个子不高,容貌精致可爱,正是小皇帝元真钰,但身上穿的已经不是东越皇帝的玄色皇袍。 亭子边缘的湖水中有大群金红白黑的锦鲤在游动,元真钰一脸兴奋地趴在湖水边,兴高采烈地看着那些锦鲤,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旁边宫女用小网兜从湖水中捞起一条锦鲤给他看,他就高兴得又蹦又跳,还伸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网兜中的锦鲤,那样子像是个第一次见到鱼儿的一两岁孩子。 水濯缨诧异地望向绮里晔:“小皇帝这是……” “我再给他下了一次当年那种毒药。” 绮里晔的目光仍然落在小皇帝的身上,轻声回答。 “当年我给他灌的药分量太轻,所以只过了三四年,他就渐渐恢复了正常。这次我问过白翼,给他下的药分量已经足以彻底摧毁他的心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恢复。” 他闭了一下眼睛,低声一笑。 “他那般满怀愤怒怨恨,我要是关着他的话,最终只会把他关成一个疯子;要是放他离开,他这么多年来深居宫中,一点也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出去了恐怕连活都活不过几天……让他像这样无忧无虑地什么都不用想,无怒无怨无恨无悔,像个小孩子一样懵懵懂懂过一辈子,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水濯缨沉默。 的确,要是由她来处理的话,大约也会这么做。对于一个心里充满怨毒仇恨,已经近乎扭曲病态的人来说,无论在生活上把他照料得有多好,他永远都不会觉得满足快乐。 而绮里晔既不是圣父也不是心理治疗师,不可能把元真钰放在手心里面捧着宠着,慢慢去感化他,跟他说我其实是对你很好的,希望你不要再怨恨我。 “我会让人把这座太清宫半封闭起来。”绮里晔淡淡说,“钰儿在这里住习惯了,应该能住得下去。他现在的心智比以前还不如,跟个婴孩差不多,越是熟悉的环境和玩伴,对他来说越容易接受,没有必要经常出去。” 水濯缨微微一蹙眉头:“小皇帝要是一直留在这里,那上朝或者宴会的时候怎么办?找一个人来易容成他?” 一国不可无君,平日里有小皇帝象征性地坐在朝上,虽然大部分时候只是在那里自顾自地玩玩具,但只要人在就行,绮里晔在旁边垂帘听政也勉强可以接受。 要是上朝的时候皇帝的位置一直是空的,或者诸如三国榴月宴这种外交礼宴上面,一国皇帝都从来不出席,那也太不像样子了。 “没这个必要了。”绮里晔自嘲般地笑了一下,“当年我答应过母妃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是照顾钰儿,现在已经把钰儿照顾成了这个样子,那么另外一件事情做不做到,也没有多大关系了。” 他微微抬起头来,仰望着上空笼罩下来的苍穹,初春早晨里的天空是一片清澈得近乎透明的蔚蓝色,高远而空灵。犹如智者平静的巨眼一般,悠悠俯瞰人世沧桑。 “母妃不希望我当皇帝,是因为她这一生毁在帝王家。然而……在不在帝王家其实都是一样的,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0章 十九狱的新增项目!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水濯缨没有说话。 她理解素和夕为什么不希望绮里晔当皇帝。皇权场帝王家,的确残酷无情,然而这整个天下,整个红尘凡世间,时光流逝,沧海桑田,生老病死,爱恨离合,宿命运转,天道轮回,有什么不残酷不无情。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只要人活在这世间,其实都是一样的。 她以前不在乎绮里晔是皇后,现在也不在乎他要成为皇帝。绮里晔如今的地位和权力,实质上跟皇帝已经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是身份上的区别。登不登这个皇位,不过是一个仪式的问题。 绮里晔当天便撤掉太清宫里面原有的太监宫女,从凤仪宫那边选了一批最信得过的宫人过去,太清宫的守卫也全部整顿替换了一遍。 元真钰第二次失去心智,情况比以前更加严重得多。以前不过是十几岁了还表现得像是个三四岁的孩子,懵懵懂懂单纯无知,但至少还有一定的判断力和思维能力。现在就跟个智力低下的婴孩一样,想起来就哭想起来就笑,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经常是无论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或者片刻前刚刚说过的话,转眼马上就忘了。 这样的状态,以后也确实不适合再出去。能这样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在皇宫中生活一辈子,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晚上回到凤仪宫,刚一进寝殿房间的门,绮里晔随手把门一关,一句话不说,径直就把水濯缨抵在了房间门上,深吻犹如疾风暴雨一般落下来。 水濯缨身上的所有衣物在他的仅仅一撕之下,尽数碎裂飘落,他的吻落遍了她的全身。紧紧地抱着她,换一个姿势,再换一个姿势,似乎无论怎么抱都总觉得不够紧,恨不得把她拆成一块块撕成一片片,连骨带血地揉进他的身体里。 一整夜,绮里晔就像是疯了一样,把水濯缨困在寝殿的房间里面,按在床上,顶在墙上,压在桌上……第一次没有玩任何变态花样,也没有戏谑地在她耳边说那些令人羞耻崩溃的下流话,只是以最原始的欲望和动作,激烈而疯狂地抵死缠绵。 水濯缨知道他失去最后一个亲人,心里必然不好受,感情上面需要有宣泄口。对他来说,她已经是唯一一个能够安慰他的人。他疯狂地跟她相拥深吻,身体交缠,就像是一个冷到极点快要冻僵的人,在拼命从她的身上汲取温暖。 她难得一次咬牙忍了下来,甚至还主动地去迎合绮里晔,结果就是被他几乎不停不歇地折腾了整整一夜。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终于累得彻底失去知觉,昏睡了过去。 这一次绮里晔不再是没完没了地一做就是多少天,水濯缨没有再在睡梦中被他弄醒,也不知道沉沉睡了多久。到自然醒过来的时候,正在绮里晔的怀里,他同样也在沉睡,在睡梦中仍然紧紧地搂着她,像是生怕他一睡着她就会从他的怀里消失。 床帐外面透不进光线,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幔帐顶上镶嵌了小颗的夜明珠和水萤石,投下来柔和的幽幽光芒,刚够照亮她眼前那张美艳得摄人心魂的面容。 水濯缨尽管跟绮里晔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其实很少看见他沉睡的样子。跟他睡在一起,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她被他折腾得精疲力尽,睡得连天塌下来都醒不了。而且他的睡眠比她还要浅,即便他睡着的时候她醒来,他大部分时候也会跟着醒来。 但绮里晔这时候似乎是睡得很沉。一双凤眸静静地闭着,长长的睫毛仿佛蝶翼一般覆盖下来,眼尾的绯红色在夜明珠光芒的映照下,不若平时那么艳丽得近乎妖异带毒,而像是暮色四合时分,天际逝去的最后一缕绯色霞光。 水濯缨望了他沉睡的面容很长很长时间,终于靠过去,在他颜色柔和如红莲花瓣般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她一动,绮里晔立刻就下意识地把她抱得更紧了些,然后才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水濯缨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幽黑得深不见底的瞳眸中,映照出她小小的影像。 水濯缨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同样紧紧抱着他。 “……我不会离开的。” 绮里晔的目光微微一动,眸色却是更加幽黑暗沉,一只手移到她的脸上,捧住她的面容,修长手指缓缓地摩挲过去。 “你想走也走不了。” 水濯缨怔了一下,哑然失笑:“你就不能回答一句好听点的?” 绮里晔一翻身把她压在下面,将她牢牢地困在他和床铺之间之间的方寸之地中,属于他的气息像是囚笼一般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我没跟你开玩笑,别人无论谁走都可以,你永远也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水濯缨静静地朝上望着他:“如果你哪天真的做了什么事情,让我无法忍受留在你的身边,一定要离开呢?” 绮里晔断然道:“不可能。” 水濯缨叹了一口气:“这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人和人相处总是会有矛盾的,比如说上次即墨缺假借柳长亭的名义送来的那个盒子,如果那真是柳长亭送的,你也不能二话不说就捏碎它。即便里面没有藏着能引人暴躁愤怒的沙朗香,我当时同样会生你的气,只不过不会那么冲动而已。” 绮里晔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有野男人传情诗勾引我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能毁了这情诗?难道还得视而不见?” 水濯缨一脸无奈加头疼:“这算不上是勾引……如果有其他男子真的对我表示情意,我也会根据情况妥善处理,你别再动不动用那么极端的方式。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绮里晔冷哼了一声。在他的眼里,只要有其他男子对她表示情意,那就只属于一种情况,就是找死。这些人全都该被抽筋剥皮千刀万剐,手碰了她一下就该把手砍下来,眼睛看了她一眼就该把眼睛挖出来,哪里还分什么妥善不妥善的处理。 但他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没敢说出来,否则水濯缨肯定又得生气。 看来以后他还是得想点办法,让天下所有的男人连觊觎都不敢觊觎她,就算实在有肖想的,也不敢在她面前表露出一点迹象一点端倪。毕竟别人心里的想法他管不了,只要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那就算是清静了。 水濯缨看他没有反驳,只当他是勉强接受了,这人即便听进去了她的话,也是不会好好承认的,一般就是绷着那张美艳的脸不吭声。 “那即墨缺呢?”绮里晔突然像是抓到了一个出气口,“这我总可以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了吧?” 被他这一提起即墨缺,水濯缨又是一阵头疼。 即墨缺……这个人简直像是阴魂不散一样,他一直以来在暗处的纠缠和算计,是她最头疼的一件事情。 她至今很难相信,即墨缺是真的看上了她,也不相信他对她会有纯粹的感情。这个人身上存留的感情和人性,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比绮里晔更少,更加让她觉得不像是人。 即墨缺每次说是想要她,总是掺杂着其他的目的,利用她来获得势力帮助,利用她牵制和要挟绮里晔,利用她顺手除掉柳长亭,利用她刺杀绮里晔和东越光复派做交易…… 即便没有其他目的,即墨缺对于她的执念,也只像是非要得到她不可,不过是执念深到了扭曲的地步。 她并不是没有遇到过心理有问题的人。绮里晔同样也正常不到哪里去,鬼畜变态下流扭曲丧心病狂,天天喜欢用变态手段折磨她戏弄她,动不动上绳索上镣铐上鞭子上十八般调教道具,认识他三年以来没跟她温柔体贴好声好气地说过几次话。 但她再清楚不过地知道他对她的感情,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 而即墨缺跟绮里晔正好截然相反。表面上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一直表现得像个再尊重她不过的绅士,但她却觉得即墨缺比任何人都要令她反感,属于那种永远不会成为朋友只能当仇敌的人,最多也不过是远远避开,一辈子都别打任何交道。 然而即墨缺的实力和段数偏偏并不比绮里晔和她差,不是那么轻轻松松想除掉就能除掉的人。她两次反算计即墨缺,最终都没能杀得了他,现在这次本来只差那么一点,可惜最后又是功亏一篑,让他逃回了西陵。 “即墨缺我不管。”水濯缨叹口气,“你想怎么样都行。” 即便即墨缺对她的确是真心实意,这也并非他违背她意愿囚禁她,屡次想要加害她在乎之人的理由。任何人想动绮里晔,哪怕这人爱她爱得感天动地,她都不会心慈手软。 绮里晔像是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你被即墨缺带走的那一天时间里,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那天晚上他被困在越风谷底下大半天时间,第二天下午才被千羽精骑挖开岩石救出来,和水濯缨碰头之后,立刻就赶往崇安处理光复派的事情,此后便是安公公劫持元真钰,元真钰刺杀他。两人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多少交谈的时间。 他只是大致了解了他不在时候发生的情况,知道水濯缨没有成功让即墨缺掉下悬崖摔死,被即墨缺给逃走了。但之前即墨缺和水濯缨在一起时候的细节,他还没有问过。 水濯缨哭笑不得:“他那时候正在尽力树立他在我心中的好形象,连我身上的匕首都没有搜走,能对我做什么?” 绮里晔哼了一声。 “那当时即墨缺为什么没有掉下悬崖?他拉住你了?” “是。”水濯缨说,“我拉住网兜上的绳索,他拉住了我的衣襟,反而没有掉下去。” “你身上不是有匕首么?直接把他手砍了不就得了?” 水濯缨心想绮里晔果然就是比她狠。她当时身上的那把匕首虽然太短太小,砍不了即墨缺的手,但直接往他脸上投的话,他又没有多少反抗能力,不用摔下悬崖就直接杀了他都能做得到。 但她当时还是没有想到这么血腥狠辣的办法,只用匕首去割衣襟,结果即墨缺比她要狠得多,直接便要跟她同归于尽。 “我没来得及。”水濯缨叹口气,“我手臂上的这道伤口就是这么来的,即墨缺用飞镖割伤了我拉着绳索的手,拖着我也掉下悬崖跟他一起死,后来是柳长亭赶到救了我们。” 绮里晔把她的手拉上来。她小臂上的那道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因为当时即墨缺的飞镖只是贴着她的手臂划过去,伤口虽然很长,但并不深,只是皮肉伤而已。有白翼的医术在,愈合得好的话,连明显疤痕都不会留下。 绮里晔望着那只包扎着白纱布的纤细手臂,眼中黑暗的戾气滔天翻滚,仿佛能够吞噬天地的恐怖风暴。 “让你陪他一起死……”他冷笑了一声,“他做梦,你只能陪着我一起死。” 水濯缨沉默一下,试探地问了一句:“要是当时在下面拉着我的是你,你会不会自己松开手落下去,把活命的机会留给我?” “那就看你了。”绮里晔理所当然地说,“你要是想自己活着,那我没有办法;但你要是愿意陪我一起死的话,哪怕我要下十八层地狱,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一起拖下去。” 水濯缨笑起来。 绮里晔的这个回答果然是他的风格,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内。 “像你这样的,下十八层地狱恐怕都不够,更深的十九层还差不多。但是没关系,我会陪着你一起去的。” 绮里晔也勾起嘴角一笑,那笑容里面已经充满了妖异邪恶的气息,犹如魔界盛开的暗红色重瓣虞美人一般,美艳而剧毒。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下了床,径直便往寝殿后面的十九狱走去。 “十九层地狱这里就有,你现在就可以陪着我一起去。” 水濯缨:“……” 她为什么大清早的醒来要跟绮里晔说这么多话?为什么不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偷偷溜走?为什么要安慰他恢复他的心情? 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 东越皇后其实一直是个男子,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扩散开来,在整个中原再一次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轰动。 天下人的三观已经被东越皇后刷新过无数次,刷新着刷新着也就习惯了,无论做出什么惊世骇俗耸人听闻的事情来,都不觉得奇怪。这个消息除了轰动以外,也没有造成更多的影响,哪怕有一天再传出消息说东越皇后其实不是人类而是外星球派来的间谍,估计众人也不会有多大的反应。 绮里晔仿佛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姿态,紧接着便再次公布了他的娑夷人身份,并且宣布小皇帝元真钰退位,而他将会以东越皇帝的身份,正式接过东越的统治大权。 这两件事情按理来说应该更加重要,但倒是出乎意料地,没有像男人身份一样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在东越内战结束后的两年多里面,绮里晔一直在东越和其他两个国家内,搜寻流落在王公贵族官宦世家中的娑夷人奴隶。 他在东越的权势已经一手遮天,不必担心被人怀疑,寻找娑夷人的行动也不再在暗中秘密进行,而是半点都不客气地在明面上勒索抢夺。不少人知道东越皇后在找娑夷人,不敢得罪绮里晔,都只能主动将家中豢养的娑夷奴隶交出去,免得惹祸上身。 到了如今,几乎所有的娑夷奴隶都已经被绮里晔恢复了自由,现在暂时安置在皇宫中。 他做的这般大张旗鼓,毫不遮掩,自己本身的容貌又美艳得根本不似凡人,只有娑夷人能有这般惊世艳绝的美貌。这样一来,必然会有人怀疑他跟娑夷族有关系,只是以前不敢说出来而已。 至于登基为帝,那更是在众人意料之中的事情。 绮里晔灭了唐啸威之后,在东越早就不再有任何阻碍,其实两年前就完全可以赶小皇帝下台自己称帝。众人奇怪的只是他为什么一直拖到了现在才打算登上帝位。 东越帝位由一个娑夷人来坐,已经相当于改朝换代,也意味着元氏皇族从此退出历史的舞台,彻底消亡。 现在东越朝中的文官武将,已经没有一个是前朝留下来的老臣,几乎全在绮里晔的掌控之中。即便是一国的皇族颠覆,宗谱改换,对于这些臣子来说,他们也是连一声都不敢吭。 只要有绝对的权力,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改朝换代登基为帝,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准备的事情。绮里晔一向对这些正儿八经的仪式典礼之类没有兴趣,所有的相关事宜全部都给下属去办,他这个即将要登上帝位的人倒是比谁都要清闲。 水濯缨也不插手这些事情。她的问题就是,绮里晔成了东越皇帝,那她按理来说应该就是东越皇后。然而绮里晔创造的这个东越皇后的形象,已经太过深入人心,她现在更换进去,总有一种毁人家印象的感觉。 “其实我也不大想换。”绮里晔半躺在凤仪宫中房间里的美人榻上,懒洋洋地说,“我称呼爱妃都称呼习惯了,要是当皇后的话称呼什么?心肝宝贝儿?” 水濯缨一阵恶寒:“叫名字!” 绮里晔正要说话,外面进来一个暗卫,带着一脸隐约的诡异表情,附耳在绮里晔旁边说了一句话。 绮里晔听完,满意地站起身来,朝水濯缨伸出手。 “心肝宝贝儿,跟我过来一趟,有好东西给你看。” 水濯缨:“……” 绮里晔带着她往寝殿里面走的时候,水濯缨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等到走进了十九狱,看见十九狱中间那个巨大的物件时,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十九狱里面竟然多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大笼子,通体由黄金包裹打造而成,造型跟之前绮里晔用来关她的那个金属笼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大了好几倍,也更加华丽精美得多。笼子上面镶嵌各种明珠翡翠,宝石美玉,装饰得金翠辉煌,表面还有精致繁复的造型雕刻,犹如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笼子底部铺着一层厚厚的锦缎垫子,上面连着同样由黄金宝石打造成的锁链镣铐,里面居然还有一套像模像样的囚衣,不用想也知道是给谁准备的。 水濯缨看得眼角一个劲儿地狂跳。之前绮里晔假装把她关进笼子囚禁起来的时候,跟她在暗室里面真的啪啪啪了一场,而且是有为了演艺事业的光明正大的理由,啪得特别理直气壮,她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欢爱痕迹全部都是真的。 只是之前那个金属笼子太小,只够关一个人,两人不可能在里面啪。当时水濯缨就注意到绮里晔一直在看着那个笼子,眼中带着惋惜的意味,以及……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浓浓兴趣。 没想到,这丧心病狂的死变态从这笼子里面也能被激发出灵感,竟然特地再造出了一个啪啪啪专用的黄金囚笼! 绮里晔从后面抱住她,靠近她的耳边,声音魅惑而又邪恶。 “心肝宝贝儿,十九狱里的用具我们全部都试过了,这个黄金笼子是刚刚做出来的,你换上那套囚衣,我们在里面做一场怎么样?” 水濯缨:“……” ------题外话------ 上一章凉凉说的话最后一句,出自汉代文学家贾谊的《鵩鸟赋》,意思是世界就是个大炉子,命运是烧火的工人,阴阳是燃料,世上的一切都象在炉子中被冶炼一样。用来影射人活在世界上波折多多,水深火热,受尽煎熬。 囚禁play来啦,好久没有查票了,求车票鼓励老司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章 皇帝里的泥石流!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三月初九,东越皇后以娑夷人的身份,登上东越帝位,改东越国号为东仪,年号上熙。 仪为“有凤来仪”之意,和绮里晔之前的皇后身份相符,并且和娑夷的夷字同音。这是在公然昭告天下,东越的江山是被娑夷人所夺,娑夷终于报了十七年前的灭族之仇。 至于年号,历史上一般的朝代都会取一些寓意吉祥,或者有纪念意义的字眼来作为年号,上熙这两个字听着倒是很普通。 绮里晔刚刚定下来的时候,水濯缨并不知道上熙这两个字有什么含义,还特意去问他。结果这死变态的回答是:“没什么特别的含义,熙跟你的封号曦和的曦字同音,本来是想用跟缨字同音的英,但已经被内兄在夏泽那边的年号里用掉了。” “上……曦……” 水濯缨一回味过来这个年号的意思,劈头就把手里的茶杯朝着绮里晔的脑袋砸了过去。 “滚!……给我把这个年号改了!你毁人三观节操也要有个限度!” 中原三个国家的历史上,一个皇帝一般只会使用一个年号,因此外人或者后世也常常用年号来称呼皇帝,比如说北晋的光顺帝,西陵的承德帝,以及前一代东越先帝隆和帝等等。 这以后的史书上记载绮里晔的事迹,记载的必定是东仪开国皇帝上熙帝迎娶夏泽曦和长公主,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那画面太美水濯缨不敢想下去。 “来不及了。” 绮里晔看也不看地一抬手,轻而易举接住水濯缨砸过来的茶杯,茶杯里面的半杯茶水被他翻手一兜,连一滴都没有洒出来,他端着茶杯放到嘴边,悠然喝了一口茶。 “这个年号已经传到三省六部那边定下来了,文书都已经拟出来颁发天下,现在想改也改不了。” 水濯缨简直要被他气晕:“那就再起一个替换掉!反正也没规定一个皇帝只能用一个年号!” “不换。”绮里晔一脸理所当然,“上熙这两个字有什么不好,寓意尊贵光明,兴盛和乐,作为年号最合适不过。现在又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换年号?” 水濯缨:“……” “放心。”绮里晔懒洋洋地说,“这也就只有你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已,我不说,天下其他人根本就想不到此上非彼上。” 水濯缨:“……” 这么说还都怪她思想不纯洁咯? 谁敢保证天下人里面就没有跟他一样丧心病狂的污妖王,看到这个年号就是能往龌蹉的方向上想,然后正好发现真相的? 就算没有人能想得到,她自己知道难道还不够膈应吗?堂堂中原三大国之一的开国年号,居然有这么无耻下流的含义,以后每次史学家提到这个年号,都得尴尬成什么样子? 无论水濯缨怎么抗议,绮里晔就是不肯换掉这个他最满意的年号。水濯缨后来抗议太多,抗议得他烦了,二话不说把她拖到十九狱里面去“劝说”了一顿,终于以最为强大有力的理由说服水濯缨,再也不敢开口提一个字。 依着绮里晔的任性程度,本来是想第N次刷新中原历史,连立后都不打算立,东仪根本不设皇后这个位置,水濯缨的名号仍然是皇妃。 水濯缨也没表示不同意。她当初都不介意当一个皇后的妃子,名分什么的对她和绮里晔来说也一点都不重要,反正后宫中只有她一个,又没有其他的女人,皇妃和皇后不过是一个称号上的区别而已。 但水今灏在夏泽得知这个传言,千里迢迢加急传书过来威胁绮里晔,要是不立水濯缨为皇后的话,立刻就把水濯缨接回去。 他这威胁十分理直气壮。以前绮里晔当东越皇后的时候,娶缨儿当什么皇妃也就算了,现在都已经登上了帝位,缨儿自然必须是皇后。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只有皇后才是正妻,妃嫔什么的都只是妾而已,就算绮里晔的后宫没有其他女人,他家缨儿也绝对不能顶着一个妾的名分。 水濯缨知道水今灏的观念比较传统保守,肯定接受不了绮里晔这么个玩法,没有办法,最后绮里晔还是立了她为皇后。 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是一起进行的。本来皇帝登基有一系列复杂隆重的流程,颁布遗诏、择日即位礼、颁布诏书登基、百官朝贺、祭告宗庙社稷及万民等等。 但绮里晔是篡朝开国,根本不存在什么遗诏。娑夷族是南疆部族,宗族概念远比中原来得弱,也不存在什么宗庙。绮里晔又从来不喜欢什么祭告天地社稷的仪式,以前作为东越皇后时,每年例行的祭天典礼都是只出个过场做个样子,不会在现场待上超过一刻钟时间。 结果就是登基的流程被简化得只剩下一个登基大典和一个封后大典,但隆重倒是一等一的隆重,场面极其铺张奢华,远远超过以前东越历史上所有的登基典礼和立后典礼,仿佛恨不得让天宫中的神仙都叹为观止。 水濯缨认识绮里晔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穿男装的样子。 东越以玄色为尊,如今的东仪也没有在这一点上加以改变,皇袍仍然是玄色为底,只是加入了更多娑夷族的服饰特色,以及绮里晔自己的个人风格。 以前东越皇袍上绣的图案一般是日、月、星辰、群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章纹,以及一些麒麟、玄武、红蝠等神兽或者瑞兽。而娑夷人出身南疆密林,喜欢在衣袍上面装饰植物的图案,绮里晔之前穿的皇后衣袍上面,就很少正儿八经地绣着凤凰,更多的是颜色艳丽浓烈的各种花卉。 现在这一身皇袍也是如此。正式场合穿的皇袍跟皇后衣袍相似,都是长裾广袖,对襟叠领,式样极为繁复华丽。衣料由皇室专供的九霄锦制成,上面以南方郦州出产的赤红嵌金霞珠线,大片大片广绣火红色的维桑花,闪烁出璀璨灼艳的金红光芒。 这种颜色烈烈如火燃烧的美丽花朵,原本是娑夷王族的象征,极为稀罕少见,当年在娑夷王族的花园中也不过只有那么精心保护起来的一小片而已。后来娑夷族被灭的时候,这一片仅存的维桑花被尽数烧毁,如今世界上已经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花。 说实在的,水濯缨觉得绮里晔穿男装的样子其实跟穿女装没有什么分别。他之前穿的皇后衣袍也没有多少女人味,只是繁复华丽得出奇,在他那张颠倒众生艳绝天下的面容,以及优雅高贵妖异逼人的气质前,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衣着特征,性别更是被模糊得雌雄难辨, 现在的皇袍不过是在式样上面有所改变,但同样浓墨重彩,妖冶艳丽得摄人心魂,被他穿在身上,还是既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只有超越性别甚至是种族的惊世美艳。 水濯缨自己穿的皇后衣袍倒是跟绮里晔之前穿的不太一样,就是正常的款式和色彩,只是稍微往他身上的皇袍靠了一些,显得两个人站在一起更加般配。他那么奢华艳丽骚包夸张的着装风格,着实不是谁的气质都能压得住的,给她穿了也是不伦不类。 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连在一起,进行了整整一天。到典礼完成的时候,水濯缨跟绮里晔带着一身盛装华服,联袂登上整个崇安地势最高的丹凤门城楼,望着下方开阔的广场上百官俯首伏地朝拜君王,望着远处巍峨宏伟的皇城宫殿,望着重檐屋脊鳞次栉比,苍苍茫茫看不见尽头的整个崇安城。 “心肝小宝贝儿。”绮里晔含笑问道,“可有什么感觉?” 水濯缨嘴角一抽。在这种宏伟隆重的场面下,陡然间听到“心肝小宝贝儿”这几个字,简直不能更辣耳朵。 绮里晔最近似乎是叫这个词叫上了瘾,“心肝宝贝儿”还嫌不够,还要更加丧心病狂地在中间加上一个“小”字,叫的语气也是越来越邪恶越来越变态,每每听得水濯缨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要叫这个词!”水濯缨顾及场合没法跟他闹,头疼地压低声音,“说了多少次叫名字就可以了!要么就叫皇后!” “心肝小宝贝缨儿。”绮里晔从善如流,“有什么感觉?” 水濯缨:“……” 半晌后才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生存说简单很简单,说难也很难。”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是一个地位最最卑贱低下的奴隶,深宅大院中无论谁都可以欺凌践踏的烧火小丫鬟。而现在,她已经站在整个国家的巅峰之处,金字塔的最高点,再没有人能够踩在她的头上。 从一开始,她对权力其实就没有什么强烈的欲望,只是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就迫使着她不得不一步步地往更高的地方走。 在丞相府的时候,她不解决内宅的那些女人,无声无息像一只蝼蚁一样死在深宅大院中的就会是她;东越内战的时候,她不赢唐军,全灭的就是绮里晔的势力和夏泽秋溯门,也包括她在内;夏泽复国之后,她不夺权篡位,她和水今灏就会作为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被水宣瀚从历史上抹去…… 这一路走上来,全是腥风血雨刀光剑影,她如今站的这处巅峰,脚下踩踏的是无数人的尸体骨肉。但她没有任何后悔和愧疚,只是俯瞰着下面的来路,隐隐感觉到一种天地悠悠的苍凉。 绮里晔望着她的侧颜片刻,就当着下面这么多文武百官的面,站在只有历代皇帝登基时才能上去的全崇安最高的丹凤门城楼上,毫不避讳地伸手把她揽进了怀中。 “你……”水濯缨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挣扎,“……现在不是场合!别乱来!” 绮里晔充耳不闻,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变本加厉地把她抵在了城楼边缘的一根巨大柱子上面,低头就对着她吻下来。 “我生你也生,我死你也死,哪有那么困难复杂……” 下面的文武百官和侍卫宫人御林军一见绮里晔把魔爪往水濯缨的身上伸,早就十分有经验地一个个齐刷刷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免得等会儿有自戳双目的危险。 水濯缨虽然知道没人敢看,还是没有这个脸皮在上千人的面前跟绮里晔亲热,不得不挣扎着竭力退到了柱子后面:“……别在这里!回去再说……” 丹凤门上的朱红柱子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挡住两个人绰绰有余。一避开众人的视线,绮里晔越发肆无忌惮,一只手扣着水濯缨的腰身,另一只手随即就更加邪恶地往她的衣服里面伸。 “……话说回来,内兄不是一直觉得我们上次的婚礼太荒唐不作数么?现在你有了真正的名分,封后大典也算是另外一次婚礼,我们是不是该回去再洞房一次?” 水濯缨:“……” 没有人能踩在她的头上,但是还有一个人能压在她的身上,就是眼前这个在登基大典上就开始对她上下其手满脑子想着洞房的死变态。 …… 绮里晔称帝之后,整个东仪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整顿。 前朝留下来的那些元氏皇族,太后、太妃、王爷、长公主之类,全部废为庶人,送出了皇宫。这些人从数年前绮里晔掌控大权起,一直被压得服服帖帖,一点风浪都不敢掀起来,偶尔有一两个作妖的,也早就被绮里晔收拾了。 虽然废为庶人,但绮里晔并没有没收这些人的住宅,产业和钱财,只要他们老实安分,足够他们平平淡淡过完后半辈子。毕竟这些人跟他无冤无仇,之前放在那里那么长时间都没动,现在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至于后宫中元真钰的那些妃嫔,这几年里有一部分犯事被处死,没有再补充新的进来,现在还剩下七八十人。 这些妃嫔当初也算是无辜躺枪,被招进宫来当了三年的摆设,其实就连跟元真钰接触过的人都没有几个。 绮里晔本来是打算让她们统统去崇安城郊外的寺院里面带发修行,水濯缨总觉得这些女子明明什么也没干,已经在宫里白白耗了三年的青春,现在莫名其妙就要一辈子陪着青灯古佛,有些于心不忍,劝说绮里晔将这些妃嫔各自放了回去。至于回家之后她们会有什么样的境遇,那就不是她能管得着的事情了。 皇宫中原本是皇帝所居的太清宫,现在仍然是元真钰在里面住着,绮里晔一直住的凤仪宫并未搬迁,只是更名为了紫宸宫。 水濯缨还是没有自己的宫殿,跟绮里晔一起住在紫宸宫内,东仪皇宫成了一座完全没有后宫的皇宫。 被绮里晔救回来的那些娑夷人,总共有三百多人,其中有一半都是娑夷灭族之后作为奴隶出生的第二代,以几岁的孩子和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居多,几乎没有老年人。 在夏泽的时候,陆曼曾经说过南疆深处还残留着十来个灭族时逃脱的娑夷人,后来这些娑夷人也真的被找到了。只是娑夷王族在灭族时就已经被几乎杀光,这些人里面并没有绮里晔的亲人,只有几位在娑夷族里地位较高,相当于中原国家文臣武将的长老,当年跟作为娑夷王孙的绮里晔还算熟悉。 绮里晔本来是暂时把这些娑夷人安置在皇宫中,现在再留在宫里已经不合适,他在靠近崇安的城郊划出了一个村子的区域,让这些娑夷人去那里自行定居。 东仪立国皇帝登基,其他各国不管实际上想法如何,明面里都派了人来道贺。夏泽皇帝水今灏亲临东仪,北晋来的是太子聿凛,北方的草原国家乌坦来的也是一位王子,南疆十来个部落或是派出使臣或是派出王族中人……只有西陵毫无一点动静。 绮里晔对此只是一声冷笑。西陵没来人是即墨缺识相,不管派了谁过来,他都能把人拆成百八十块再照原样拼起来送回去。 水今灏这次是赶着时间赶来的东仪。绮里晔登基为帝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但自己亲妹妹被立为皇后,总算有了一个像样的名分,不再是一个荒谬坑爹的皇后妃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却是不能不来。 但齐望月只有不到半个月就要临盆了,他自然不能在东仪久留,看过水濯缨的立后大典之后,连夜都没过,立刻就披星戴月地急匆匆赶回了夏泽。 水濯缨其实也很想去夏泽看看齐望月的宝宝,但东仪刚刚立国,她现在就离开不太好,答应水今灏等到宝宝满月的时候,再回夏泽参加小侄子或者小侄女的满月宴。 倒是北晋太子聿凛在崇安留了下来,大典之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水濯缨本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到大典过后几天,楚漓来皇宫找她,她才知道聿凛为什么留在崇安。 水濯缨和楚漓算起来也有一个多月没见了。楚漓在东仪改朝换代之前,就已经来了东仪,只不过不在崇安。听说绮里晔宣布称帝,水濯缨被立为皇后,才特地到崇安进宫来看她。 楚漓还是一身风流俊秀的男装打扮,只不过看神情没有以前那么潇洒,像是正在为了什么事情而头疼。 “我这次来东仪,是想着以后可能真的不能再在北晋做生意了,北晋那边的店面恐怕都得关掉,以后只在东仪这边发展。” “是不是因为太子聿凛?” 水濯缨一下子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聿凛显然是对楚漓有意,但楚漓一心巴不得跟聿凛保持距离,聿凛那种性格,想要得到什么,绝不是连尝试都不做的人,必然不会如楚漓的意。 “可不是么。”楚漓一提到这个更加头疼,“我就没见过这种人,都说了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他还没完没了地抓着我不放。说什么邺都里面所有的大型店面都必须要有许可才能经营,我去官府一问,让我去向太子要许可文书。我去太子府找他,跟他软磨硬泡了足有十来天,他找无数个借口就是不肯答应……我一气之下,干脆就把北晋的店面全都关了,直接来东仪。” 水濯缨听得哑然失笑。 聿凛是什么段数,现在代替卧床不起的光顺帝协理政事,手里又掌握着不小的实权,对于楚漓这种一根筋的人来说,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跟她慢慢地磨。 只是聿凛那个冰山一样的冷峻性子,似乎也不知道要怎么讨女孩子的欢心,他越是这么故意找茬缠着楚漓不放,楚漓恐怕就越不喜欢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史上最悲催表白!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没关系。”水濯缨说,“北晋待不下去,你就留在东仪吧,这边的现代产业发展起来,对东仪也有好处。” 楚漓现在在东仪也有好几家店面,不过都是餐饮类的,水濯缨想着以后是不是支持她也发展一些别的产业,多带一些现代的东西来东仪。 不过就是要看她舍不舍得在北晋已经扎稳脚跟的那些生意。楚漓虽然其他方面神经粗不靠谱,事业心还是很重的,之前遇到了那么多麻烦都不肯放弃北晋。这次估计也是实在被聿凛逼得没撤了。 “没办法了。”楚漓叹口气,“我先在崇安这边买栋宅子,住下来再说,过两天再进宫来看你。” 结果楚漓出宫后的第二天早上,紫宸宫中又来了一位水濯缨意想不到的客人,而且就是特意来找她的。 “北晋太子?”水濯缨接到传报的时候十分诧异,“他为什么要来见我?” 自从他们离开北晋之后,跟聿凛就没有过私底下的交集了。只是在绮里晔追引荒楼的人追到东仪之前,聿凛把贞庆公主送给了绮里晔,贞庆公主当时已经几乎是半疯半傻的状态,只会咯咯傻笑和自言自语。 按贞庆公主做的事情来说,本来足够在十八狱里面占一个中心好位置。但绮里晔当时心思全都在被引荒楼掠走的水濯缨身上,正是焦急担忧的时候,没那个工夫特意分出人手把贞庆公主活着送回崇安,让人在北晋随便找个军营,把贞庆公主扔到军妓帐篷里面就不管了。 来传报的宫人也不知道聿凛是来干什么的,要求的还是单独见水濯缨,像是有要事的样子。 水濯缨是一国之后,而聿凛是异国太子,这两人单独见面本来不太合适。但东仪皇宫中规矩就是个笑话,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看的完全是皇上老人家的心情。现在绮里晔去上朝了不在紫宸宫,水濯缨便接见了聿凛。 聿凛穿了一身冰蓝色暗纹长袍,衣上带有银白澜边,腰间深紫色镶白玉腰封,一张极俊美的面容,五官轮廓幽深而锋利,像是凝成利刃的料峭坚冰一般,弥漫出冷冰冰的寒气。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这种冷峻的模样,现在虽然也是面无表情,但却是一张脸诡异地硬绷在那里的那种面无表情。水濯缨请他在客座上面坐下,他的动作姿态也明显有些僵硬,目光一直不自然地避着她。 “北晋太子来见本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水濯缨作为主人先开了口,结果她问完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聿凛的回答。 倒是看见他的耳后根慢慢地浮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淡红,颜色非常浅淡,也亏得是他肌肤白皙才能看得出来,跟他那寒冰一般冷峻的面容形成了微妙的对比。 水濯缨一看见他这个模样,顿时就猜到了聿凛来找她的目的。 “北晋太子可是为楚漓来的?”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到聿凛跟她有什么私人交集,还能让聿凛出现这种神态。 水濯缨这话一出,聿凛终于猛然抬起目光跟她对上,然后又一下子避了开去。还是看着其他地方不吭声,半晌之后才冒出一个字来。 “是。” 水濯缨简直有种想把他赶出去的冲动。他上门来难道不应该是来向她求教么?这种她问一句话他半天回答一个字,比她还要高贵冷傲端庄矜持的架势是什么鬼? 好在她现在也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让宫人泡了一壶花果茶进来,就坐在那里慢悠悠地一边欣赏几上的插花一边喝。反正现在又不是她有事要求着聿凛,聿凛不开口她也坚决不主动开口,看看最后谁着急。 聿凛在那边坐了足有整整一刻钟时间,最后终于坚持不下去先投降,仿佛积攒了天大的决心才开口,语气生硬得像是一敲就会碎。 “东仪皇后跟……楚姑娘,是不是好友?” 水濯缨也高贵冷傲端庄矜持地回了一个字:“是。” 聿凛的语气更加僵硬怪异,一个个字冒出来就跟干巴巴的机器音似的,让人听着都替他纠结。 “东仪皇后应该知道,我……心悦于楚姑娘,但似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东仪皇后既然跟楚姑娘交好,想来也知道楚姑娘的喜好,能不能指教一二?” 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讨女子的欢心。因为贞庆公主的缘故,从他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年纪起,就没有多少女子能接近他的身边。他那时候也没有心思耗在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上面,两任未婚妻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更不用说有什么感情。 他周围的护卫和下属全都是一群没成家的大男人,唯一一个跟他关系最亲近的女性,他的母妃齐妃,又没有见过楚漓,根本不理解楚漓是个什么样的人,给不了他帮助。 在北晋的时候,他确实有千百种方法把楚漓逼到自己的身边来,但结果只是让楚漓对他越来越反感和头疼。以前有危险都舍不得放弃自己在北晋的生意,现在被他缠得烦不胜烦,干脆一口气关了所有的店面来东仪,连北晋都不想待了。 他这次来东仪参加绮里晔的登基大典,主要还是为了楚漓而来。要是楚漓以后真留在东仪的话,他的手确实很难伸到东仪的地盘上来,跟楚漓接触的机会只会更少。 水濯缨心说这位北晋太子知道来向她求教,还不算是彻底没救,对楚漓大约也是真的上心。以前他追求楚漓的那种方式根本就不叫追求,还停留在我喜欢你就要天天欺负你找你茬的小学五年级阶段,能追得到媳妇就怪了。 其实她并不觉得聿凛会是楚漓的良配。聿凛身为北晋太子,以后七成可能还是北晋皇帝,身份和楚漓相差得太远,观念上也是天壤之别。别的不说,楚漓身为现代女子,必然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点聿凛恐怕就未必做得到。 绮里晔和水今灏都属于情况特殊的个例,要是个个位高权重的男人都只有一个女人,那这也不叫古代了。 但水濯缨虽然不看好聿凛,也不会一棒子把人打死,她可以指点一下聿凛,主要还是看聿凛和楚漓自己。 “楚漓的喜好很明显。最重要的一点,她看重她的事业,而北晋太子偏偏一直在阻碍她的事业发展,这让楚漓怎么对北晋太子有好感?” 聿凛眉头微微一皱:“她一个女子,名下有自己的产业是没什么,但天天穿着男装抛头露面在外面跑,成什么样子?” 水濯缨一听这话就觉得聿凛更加没戏。这种典型古代人的思想观念,虽然在这个时代非常普遍,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可问题是楚漓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就不是正常人,肯定会有原则上的巨大矛盾。 不是人人都能像她这样遇到绮里晔这种变态,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不是正常人,她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也照样还是招架不住。 “北晋太子为什么心悦于楚漓?”水濯缨问道。 聿凛被她这么一问,又是半天没有回答。 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不可描述,不忍直视,不知死活……简直不像女人的女人,就连他自己都想知道为什么。水濯缨问他,他问谁去? 水濯缨继续说下去:“北晋太子可以想想,如果楚漓像其他大家闺秀一样,温柔文静,端庄贤淑,每日在深闺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是否还会像现在这么心悦于她?又或者一开始的时候会不会心悦于她?” 聿凛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既然心仪一个女子,就不该一心想着改变她最大的特点。”水濯缨说,“不管北晋太子心里觉得如何,本宫能劝你的就是,顺着楚漓的意思来,她想在北晋开多少家店就开多少家,而且要帮着她支持着她开,别再一直跟她作对。” 聿凛显然不是太情愿的样子,但也勉强没有再反驳,片刻后又问:“楚姑娘还喜欢什么?” 水濯缨再想了一想:“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最喜欢的应该就是金银钱财了。” 楚漓喜欢的其实多得很,诸如打听猥琐八卦,探究私密问题,欣赏男男大戏和女女大戏……以前还想得美美地打算包养几个温顺听话的小鲜肉暖床,但这些她总不能在聿凛的面前说。虽然说了要是聿凛被吓得就此知难而退的话,那就省事多了。 “明白了。”聿凛松一口气。要金银钱财还不容易,他这么多年来暗中经营,现在手上的财富足够买下十倍楚漓的那些产业,她想要多少就可以给她多少。 “还有一点。”水濯缨补充道,“对楚漓温柔一点,不要弄得你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怨一样,天天想着欺负她。另外,楚漓自己恐怕还不知道你喜欢她,你最好早点让她知道,别指望她自己能明白。” 楚漓那个粗神经一根筋的脑袋,哪怕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聿凛对她的情意了,不直接跟她说清楚,她就是有那个本事一无所知。 聿凛眉头隐隐跳动,神情看过去更加头疼,暗中深呼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多谢东仪皇后指点,感激不尽。告辞了。” 水濯缨点点头,示意宫人送聿凛出去。 她给的都是良心提示,至于具体要怎么操作还得看聿凛自己。聿凛要是真能搞得定楚漓,那也算是他的本事。 聿凛刚走不久,绮里晔下朝回来,一到紫宸宫中,连打量都没打量周围一圈,就蹙起了眉头。 “这里是不是有男人来过?” 水濯缨:“……” 这敏锐度……那些从一根头发或者一点香水味来判断出自己男人有外遇的女人们简直都弱爆了。 无语地:“刚刚北晋太子来过,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 绮里晔脸色一沉:“他来干什么?” 水濯缨:“他喜欢楚漓,来向我请教要怎么讨女孩子的欢心。” 绮里晔哼了一声:“为什么要讨女孩子的欢心?看上了直接抓回去不就得了?” 水濯缨:“你以为天底下所有女孩子都跟我一样啊?聿凛对楚漓要是跟当年你对我一样,他们现在早就成死仇了!” 绮里晔逼近一步,一手捏住她的下颌,语气里透出危险之意:“你的意思是,我当年对你不好?” 水濯缨:“……” 这让她怎么说?好是好,但问题是这种好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好么!——当然楚漓那种不可描述星人没准就是另外一回事,绮里晔拿那一抽屉玉势出来的时候,她很可能是分分钟鸡冻得满脸鼻血,把玉势全部掏出来一个个详细探讨用法开拓新设计增加新功能。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绮里晔已经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往寝殿里面的房间走去。 “既然当年对你不好,那就现在好好给你补回来,保证让你满意。” 水濯缨挣扎:“不是……我午饭还没吃!” 绮里晔充耳不闻:“床上我喂饱你。” 水濯缨:“……” 她突然好羡慕楚漓的单身。 …… 楚漓花了好几天时间,在崇安城内挑选了一栋最合适的宅院买下来,重新采买了一批下人,打算从此以后在崇安长住。 东仪现在有她的六家店面,崇安这边有三家。虽然远比不上北晋那边的规模,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再重新慢慢发展。 不料她刚刚搬进新居还没两天,一天晚上,楚宅的大门就被人敲开了。 门僮进来通报,楚漓到了门口一看见外面站着的人,差点没一把将大门直接摔上。 “怎么又是你?”楚漓头疼无比地望着聿凛,“……我惹不起你总躲得起你,现在都躲到东仪这边来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阴魂不散了是不是?” 聿凛身边的侍卫剑衣嘴角一抽。敢把殿下叫成阴魂的,也就只有楚小姐一人了。 聿凛的眉头也是隐隐一跳。按着他以前的作风,现在早就让人把楚漓拖回去了,只是记着水濯缨跟他说过的话,对楚漓温柔一点,不要弄得像是他在欺负她。 活了二十一年不知道什么叫做温柔的北晋太子殿下,在那里站了半天,艰难地把面部肌肉调整成一个他自己感觉最温和的表情,语气里面的冷意也尽可能地收敛到了最低。 “我这次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是有东西要送给你。” 楚漓对着他脸上那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诡异表情,以及干巴巴硬邦邦像是电子音一样的声音,像是对着一个模仿人类表情的终结者,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搞的哪一出?比他以前的冷峻样子还要恐怖好么? “你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楚漓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一句,“往城北大门出去十里左右就是元音寺,那里有位净法大师据说很厉害的,可以让他帮你念个咒除除阴气。” 聿凛:“……” 这是什么发展?他上门来讨姑娘的欢心,为什么就被打发到寺院里面去听咒语除阴气了? 深深地觉得跟楚漓的想法不在一个层面上,再说下去也是鸡同鸭讲,聿凛干脆一把拉着楚漓往外走:“跟我走。” 楚漓被他拖着走过了半个崇安城,开始的时候还挣扎嚷嚷,但聿凛连理都不理她,后来她闹腾得没力气了,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聿凛走。最后来到了城东的玉带河附近。 玉带河是穿过崇安城的一条河流,在崇安城城区内叫做玉带河,流到城郊便汇合进了丽水中。 作为一条孕育了古老的崇安都城的母亲河,玉带河号称三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带着浓重的历史文化气息。玉带河两岸是崇安城内最繁华的地段之一,也是消费水平最高的商业区,高档酒楼、茶楼、青楼、乐坊……在两岸边鳞次栉比地排列开去,临河的金粉楼台之上,绮窗丝幛,十里珠帘,说不尽的锦绣奢华。 每到入夜时分,玉带河两岸灯火辉煌,熙熙攘攘,桨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每逢大日子和喜庆节日,还有夜市和灯会,比崇安城中心的主商业街更加繁盛热闹。 楚漓以前早就盯上了玉带河两岸的地段。但能在这里开出店面来的,要么是王公贵族高官大宦,要么就是在崇安城中规模最大势力最深的商贾世家。像楚漓这种没有深厚背景的,就算有再多钱,也难以挤进这个最顶层的商业圈子。 聿凛直接带着楚漓走到玉带河边的一座酒楼里面。楚漓远远就注意到了这座规模庞大装修华丽的两层酒楼,因为酒楼里虽然同样灯火通明,但一个客人都没有,跟周围人来人往的其他茶楼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漓第一个反应是聿凛包了酒楼全场带她来这里吃晚饭,没好气地:“我早就吃过晚饭了,谁这个点还会来酒楼,去旁边的青楼里逛逛还差不多……” 聿凛对旁边的剑衣使个眼色,剑衣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送到楚漓的面前:“楚小姐,这是这家酒楼的地契和房契,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我们殿下已经把这座酒楼买下来送给你了。” 楚漓的下巴咔嚓一下掉到了地上。 一手拿着那个装有房契地契的盒子,呆呆站了半天之后,才吭哧吭哧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探聿凛的额头:“我觉得你不只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应该还发烧了……” 聿凛刚一看见她合不上下巴的那个反应,还觉得心情好了一点,以为今晚应该能有转机,结果楚漓的手一伸过来探他的额头,顿时又让他有种想捏死她的冲动。 作势要把她手中的那个盒子收回来:“你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楚漓赶紧一把将盒子死死地护在怀里,“你真的送我?不会反悔?不是下陷阱坑我?” 聿凛嗤笑:“你有什么可坑的?我的钱财势力比你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就你这个长相身材和性格,我坑你有什么用?给自己找麻烦?” 后面的剑衣直想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不,应该是拍在殿下的那个榆木脑袋上,好给殿下开开窍。就连他这个习武的粗人都知道,殿下这简直是在赤果果地作死,谁会在想讨女孩子欢心的时候说这种话? 楚漓却觉得聿凛这个态度总算有点像是恢复正常了,但看他仍然像是看着一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那你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么大一栋酒楼?” 玉带河两岸寸土寸金,这栋酒楼虽是转手过来的,但看着也有九成新,最多是前一两年刚刚建起来的。这个规模,现在至少价值五十万两银子以上。 聿凛这次避而不答,拉着楚漓往酒楼上面走:“上去看看。” 酒楼二层上面灯火辉煌,但没有其他人,临着下面的玉带河河面,整条二楼外廊都被做成了观景台。节日里玉带河上有赛龙舟、赛花船、河上灯会等活动的时候,可以在这观景台上面很清楚地看到河面上的情况。 聿凛带着楚漓站在观景台上,整条玉带河包括小半个崇安城尽收眼底。 崇安城的夜晚风光比白天更加壮丽,万家灯火辉煌闪烁,犹如璀璨的繁星洒落在城市中,无数金色的光点勾勒出一条条纵横长街和一座座错落建筑的轮廓。玉带河上更是五光十色,灯光烛影连成一片,溶在悠悠水波里,和夜空中的星月倒影一同荡漾不绝。 两人一出现在观景台上,玉带河上游的河面上很快便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光芒,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光点漂得近了,才看出那些全都是一盏盏河灯,造型精巧,玲珑别致,里面点着蜡烛,透出朦胧美丽的各色灯光。后面还在源源不断地放出来,不知有几百几千盏,顷刻间便漂满了几乎整片玉带河的河面。 这几千盏河灯顺流而下,将河面变成一条五彩缤纷的光带灯海,比节日里放的河灯更加壮观百倍。玉带河两岸的行人们争相围观,连连惊叹,岸上很快就挤得人山人海。 今天并不是什么重大节日,这河灯也并非只有特定的节日里才能放,祈福祈愿的时候都可以放河灯。众人都在猜测今天这河灯是哪位官家豪门中人为了谁而放,竟然有这么大的手笔。 聿凛脸朝着下面满河彩灯的玉带河,眼角余光却在旁边的楚漓身上,见楚漓对这满河河灯也是一脸惊叹欣喜的样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总算没白白让人赶着在这几天时间内搜集来这几千盏的河灯,听说女子都喜欢这种场面,果不其然。 他觉得气氛应该差不多了,不敢再看楚漓,眼睛直直地盯着底下的河灯,下定决心鼓足勇气,把他这么多天已经在心里默念过无数次的腹稿一句句给背了出来。 “楚姑娘,以前我们有过误会,我对你也并不好……但我之所以缠着你不放,只是因为我想跟你多接近,其实我一直心仪于你……这次我来崇安,就是希望你能回北晋邺都,你在北晋那边的店面都可以继续开,想开多少就开多少……但是条件是,你必须嫁与我为妻……” 他说到一半,突然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的边上确实有另外一道被灯光投过来的人影,但是下面在临河平台上看河灯的那个身影,看着怎么那么像是楚漓? 聿凛一回头,一个花花绿绿的身影咚一下撞进他的怀里,几乎没把他从二楼栏杆上撞翻下去。 楚漓早就已经不在他的旁边,在那里的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穿着大红大绿花衣衫,满头插着大红花,画着血盆大口,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姑娘,扑过来死死地抱着他不放。 “好啊好啊!我要嫁给你为妻!相公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 “公子对不起!”酒楼的掌柜吓得魂飞魄散地从一楼冲上来,把那个流着哈喇子的花衣衫姑娘拉开,“这是小人家的女儿,脑子有点毛病,小人本来一直让她待在后厨的,一个不小心让她跑了出来,打扰了公子的雅兴……公子恕罪!” 聿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万花丛中过,点红知何处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聿凛的第一次表白做了十来天的准备,最终以惨不忍睹的结局告终。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第一次下了天大的决心告白,结果惨遭失败,第二次便没法再在短时间内攒足这个勇气了。 但也有好的一面,就是楚漓对他的态度总算有了改观,不再对他那么抵触,虽然基本是看在聿凛送的那栋酒楼上面。 聿凛见这方法有效果,不敢再送楚漓崇安的房产,生怕楚漓在这边产业一多,更加不想回北晋。但答应楚漓只要她回邺都,北晋那边的生意随便她做,一边先让人回邺都去购置店面,等到楚漓过去了再送给她。 楚漓本来总觉得聿凛无事献殷勤不安好心,但是又抵不住北晋那边天上掉下来的金山诱惑,两边犹豫不决。去问了水濯缨,水濯缨没那个权利做她的主,只说了聿凛对她并没有恶意,其他的让她自己做决定。 楚漓本来就不是看事情特别透彻的人,聿凛抓住她最大的喜好,不断给她加大筹码,楚漓最终还是没忍住动了心,很没出息地答应了跟聿凛一起回北晋。 她临走之前,再整顿了一下崇安城内的几家店面,买下来的那栋宅院也暂时留着,反正以后她可能还是要回崇安的。 现在店里生意红火,有两家店都扩建了,楚漓打算再去牙行买一批人回来。她店里的很多制作方法都是机密,不能流传出去,所以用的人基本上都是签了卖身死契的下人,容易拿捏控制。 这一次去牙行,她却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牙行里面要卖的下人们被分门别类地排列在院子里,等待主家的挑选。楚漓要买的是年纪大些会厨艺的女子,在一群妇人里面,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夫人?” 低着头默默站在一群妇人中的,正是楚家的大夫人江氏。 两年多前,楚漓被家里人逼着给一个官家少爷当妾,她把那少爷胖揍一顿,卷了钱财逃出崇安。后来水濯缨去楚家的时候得知这事,把楚老太太楚老爷二姨娘等人一股脑儿投进大牢,没收了楚家的产业。 只有楚家大夫人江氏和楚漓的嫡姐楚湘,貌似以前对楚漓还算不错,水濯缨便没有动这两人,让她们留在了楚宅。 后来过了足有一年多,楚漓才第一次从北晋回到崇安,但那时楚宅早就被卖了出去,楚家人已经不知去向。问了邻居,邻居说楚老太太等人被官府抓进了牢中,江氏和楚湘则是去南方投靠楚家的亲戚,大半年前走的,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楚老太太等人楚漓自然不会去管,江氏两个既然去了南方,楚漓也没有再去寻找。没想到现在倒是在这里看到了江氏。 江氏虽然是楚漓的嫡母,倒并不像宅斗小说里面普遍的恶毒嫡母,当初跟楚湘在楚家反而是被欺负践踏的弱势者。因为同仇敌忾的缘故,江氏和楚湘以前一直是站在楚漓这一边的。尤其楚湘这个嫡姐,和楚漓同岁,性子隐忍坚强但是并不懦弱,跟楚漓的关系更好。 江氏一看到楚漓,泪如雨下。楚湘也在这个牙行里面,只不过她姿色不错,本来是打算被卖到青楼里面去的,不在这些下人的队伍里。 楚漓把江氏和楚湘两人都买了下来,去官府撤销卖身契,还了两人良籍。江氏和楚湘母女俩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楚漓这才得知,两人之前孤女寡母住在崇安,生活十分不便,确实是想南下去投靠楚家的亲戚。但半路上被人贩子迷倒抓住,几经辗转,又卖回到了崇安这边的牙行来。 要不是今天楚漓正好来牙行,过两天楚湘恐怕就要沦为青楼妓子了。 “我不会在崇安久留。”楚漓说,“这两天很快就要去北晋,我现在的生意大部分在那边。不过崇安城里也有我的宅院,可以住在这里,你们是想留在崇安,还是跟我一起去北晋?” 江氏和楚湘犹豫了片刻。她们肯定是不太想离开土生土长的东仪,去北晋那么远的异国他乡,但一对母女单独留在崇安,家中没有其他人,实在是太不方便,光是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都让人招架不住。她们之前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开崇安的。 楚湘做了决定:“五妹妹,我们也跟你一起去北晋好了。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想学学怎么经商,以后有立足的本事。” 以前她看见楚漓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早就也羡慕了。楚漓十五岁之前,在家中也是个比她还要卑微悲惨的存在,天天受二姨娘和两个弟弟的欺凌。后来有了自己赚钱的能力,虽然还是不受待见,但至少没有人再敢小看她欺负她。 只是当时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在外面抛头露面败坏家风的姑娘,断不会允许再出现第二个,她只能作罢。 江氏眼中露出不赞同之色。在她眼里,一个姑娘家还是规规矩矩待在闺中,以后找一个好夫婿才是正经打算。像楚漓那样一个人在外面做生意,虽然是能赚钱养活自己,终归不成体统。而且以后嫁人要怎么办?哪个像样家庭里面出来的男子会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女子? 现在当着楚漓的面,她自然什么都不能说,毕竟她们母女两人还是要依傍楚漓。而且她又不是楚漓的亲生母亲,没法管她的事情。 等楚漓不在的时候,她得好好劝说一下女儿。 …… 紫宸宫。 绮里晔登基称帝之后,水濯缨总算过了一阵久违的安宁日子,像是忙碌许久之后终于有了一场休假。 被断断续续耽搁许久的身体调理终于提上日程,她现在又是天天泡在药罐子里面,除此之外便是没事看看书下下棋赏赏花喂喂鱼。三月里正是春和景明草长莺飞的时节,崇安城郊外春意融融,风光正好,还可以隔三差五地去郊外游个春踏个青,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要闲适。 唯一让她仍然天天崩溃抓狂的就是绮里晔。他除了元真钰以外没有其他亲人,整个皇宫里面只有他们两人是正经主子,本来应该是清静得很,但绮里晔一个人就抵得上一百个搞事的妖艳贱货,从头到尾没让水濯缨觉得有一天是正常过的。 水濯缨偶然跟绮里晔提过一次她那个时空里西方的雕塑,绮里晔对于这种高度写实化的雕塑十分感兴趣,立刻让人从北方运来最上等的大块汉白玉,找了全国技艺最好的石雕师傅,根据他画的图纸先雕出雕塑雏形,然后由他自己来进行最后的精雕和打磨。 最后完工的这座雕像,也像是展厅里的西方雕塑艺术品一样,下面装了黑曜石的底座,被摆在房间里的一面墙壁前。水濯缨被绮里晔邀请过去一参观,差点当场把雕像砸成碎片。 “……你马上给我把这雕像毁了!” 不得不说,这死变态的确极有艺术天赋和手工天赋,从他之前自己设计制造的那个啪啪啪机关木偶盒就能看得出来。现在这座跟真人一模一样大小的雕像也是精美无比,栩栩如生,雕塑手法极为圆熟流畅,任谁看了都能以为这是出自艺术大师的手笔。 然而……这雕像的内容是她和绮里晔两个人,以一种不可描述的高难度姿势交叠在一起,她的腰身被绮里晔扣住,高高地向后仰着头,面容上是极乐一般似哭非哭的迷醉表情。两人身上都披着凌乱的衣服,半开不开半落不落,更显出那种放浪而香艳的气氛,让人一看就脸红心跳,无法直视。 难怪前几天晚上绮里晔拖着她啪啪啪的时候,非要在十九狱里面的落地大镜子前面,而且半中间保持着这个高难度姿势停了很长的时间。当时她还奇怪绮里晔这是什么情况,敢情他是把他们当做这座雕像的人体模特,在对着镜子观察和默记! 这么一座雕像光明正大地摆在房间里,他们的房间又不只是他们能进去,宫人们也要经常进来收拾,看见这雕像得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行。”绮里晔一口拒绝,“这是我花了好几天时间才雕刻完成的,你不想也被弄坏的话,就毁了它试试看。” 水濯缨:“……那你搬进那间暗室里面去!反正不准放在房间里!十九狱也不行!” 暗室就是之前绮里晔假装囚禁她的那间小黑屋,还没有拆除掉,也就那里一般是没有宫人进去的。 在水濯缨的强烈抗议之下,绮里晔终于同意将雕像搬进暗室里面。结果通体洁白的雕像放到暗室中央的时候,香艳淫靡的姿态和幽暗狭窄的环境冲撞在一起,那种强烈的视觉效果反而出人意料地令人兴奋。 绮里晔在暗室里对着那雕像看了半晌,又对着水濯缨看了半晌,一句话不说锁上暗室的门,跟水濯缨两人在里面关了整整一夜的时间。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水濯缨开始越来越喜欢微服往皇宫外面跑。不是她闲不住劳碌命,而是她没法跟一般的皇后一样天天待在宫里,否则感觉自己迟早会被绮里晔玩死。 绮里晔除了早朝之外没有固定的办公时间,晚上折腾她也就罢了,大白天的动不动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抓住她来上一场,她实在是受不了。 楚漓在的时候,水濯缨陪着楚漓逛了好几次的崇安城。崇安在这两年里又有了不小的变化,发展得更加成熟完善,尤其是商业格外兴盛,几条主要商业街上的店铺鳞次栉比,五花八门,逛上好几天都逛不完。 但是古代的城市和现代比起来,各方面毕竟都还是太落后。水濯缨现在身为一国之母,而且又是个穿越者,觉得自己也该为东仪做点什么。 太大的工程她暂时搞不了,城市里基础的市政工程倒是可以提一提,在崇安先试行,以后再扩展到其他城市去。 这个时代的城市里几乎没有市政工程系统。一到下雨天,城市里缺少排水设施,街道上往往到处都是积水。垃圾靠风吹,污水靠蒸发,虽然古代的污染远没有现代这么严重,但还是很影响环境和百姓生活。 城里也没有消防系统。古代建筑基本上都是木结构,这种所有建筑物密密麻麻连在一起的街道上,只要一起火,必然就是顷刻间蔓延成一大片火海。一到秋天气候干燥的时候,经常发生火灾,最严重的一年甚至烧光了好几条街道。 水濯缨想把排水、消防、公共卫生这三个系统先建立起来,前面几天里一边逛街,一边就顺便了解崇安的情况,先做好调查。 绮里晔倒是没有要把她天天关在皇宫里的意思,只是照例派了玄翼跟着她,她在路上对一个男人多看一眼都得回去跟他汇报。 楚漓回北晋之后,水濯缨本来已经没那个兴致一个人在外面逛,只是为着躲绮里晔,硬着头皮不想回宫。崇安城里新开一家据说里面姑娘个个身负绝艺的歌舞坊,她就换了男装,去那边看热闹。 一进那家歌舞坊,迎面碰到一个身着紫色销金宝相花锦袍,手持折扇的年轻公子,左边拥着一位粉裳美女,右边搂着一位碧裙丽人,倚红偎翠,一派风流倜傥的调调,从歌舞坊二楼上面走下来。 “沈大公子。”水濯缨笑吟吟地唤了一声,“好久不见。” 沈则煜的脚步猛然在楼梯上停了下来。 水濯缨出宫时嫌麻烦没有化装,直接戴了人皮面具,现在的容貌和原本截然不同。但沈则煜记得她的声音,自然认得出她来。 沈则煜那张风流俊秀的面容上,一下子浮起极其尴尬的神色,搂着身边那两位美人的动作也顿时变得僵硬无比。 手臂本来落在美人的肩上和腰间,这时候不知不觉地慢慢放了下来,人也一点点朝后退去,跟那两位美人拉开一段距离。 “……好久不见。” 沈则煜知道水濯缨在宫外微服易容,就是不希望暴露身份,他自然不能直接叫她皇后娘娘,但又不知道该称呼什么,憋了半天只憋出这四个字来,勉强挤出一个同样尴尬不自然的笑容。 水濯缨带笑朝他身边的两位美人望了一眼:“沈大公子似乎正忙着消受美人恩?……” “不不。” 沈则煜急急打断她,同时再往后退开一步,距离那两个美人更远,同时暗地里给她们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位美人十分知情识趣地离开。 “我……现在并没有什么事情。” “那可否去对面茶楼上小坐片刻?” 水濯缨很长时间没见到沈则煜。她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第一个跟她有交情,对她也很不错的人就是沈则煜。当年如果没有沈则煜的庇护和帮助,她那般低微的身份,在丞相府里面必然是更加举步维艰。 “是……好。” 沈则煜回答得都有些语无伦次。水濯缨只当他是来逛烟花之地被自己撞了个正着,所以尴尬不好意思,也没有在意。 她离开丞相府的时候,沈则煜貌似已经“收心敛性,改邪归正”,现在倒是又开始这一幅风流调调了。 歌舞坊对面就有一家茶楼,水濯缨和沈则煜上去包了一个雅间,两人相对坐下,关上门,水濯缨这才把人皮面具脱下来。 “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就不戴面具了。” 沈则煜没有回答,只是失神一般,怔怔地望着露出真正面容的水濯缨。 将近三年不见,她的模样像是变了很多,又像是一点也没有变。 还是那般充满灵气的秀美容貌,那般深如夜空星芒闪烁的瞳眸,那般沉静从容如水一般的气质。只是已经不再像当年那么苍白病态,弱不禁风,身材和五官都从青涩长开为了成熟。玉白的肌肤深处透出鲜活而充满生机的玫瑰色,眼角眉梢之间更是隐隐流动着一种妩媚的风情,犹如这三月里婉转旖旎的春光。 久经花丛的他自然知道,只有长期经历过男人雨露润泽的女子,眉眼间才会出现这种诱人的风情。 以前他以为绮里晔是女子的时候,总以为她是迫不得已才不得不委身于容皇后,过的必然是无法描述的悲哀生活。 不久前绮里晔向天下公开男人身份,如今他再见到她,终于知道她过得比他想象得好得多,否则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气色和神态。 他也说不清他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从她进宫之后得到绮里晔的另眼相待开始,他就意识到,他们只能渐行渐远,再也回不到他最初所希望的轨迹上。 绮里晔在三国榴月宴上公然宣称她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和她联手剿灭唐啸威复国夏泽,为了她一场刀尖舞惊艳天下颠倒众生,帮她和她的兄长夺了夏泽皇位,给她寻找神医治好她的身体,千里红妆把她从夏泽娶回东越成为皇妃…… 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么多,他连插都没能插手进去。只能在崇安听着他们的一个又一个传言,隔着遥远的时间和空间,像是在听另外一个世界之人的故事。 而如今,她是东仪的皇后,真正的女子最尊贵的名分,绮里晔已经给了她。如果她不是微服出行,他们是在正式场合相遇的话,他作为臣子,按规矩必须向她行礼。 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就仅限于此了。 “沈大公子?” 水濯缨见他半天不回答,叫了他一声,沈则煜这才回过神来,终于勉强定了定心神,露出笑容来。 “皇后娘娘怎么会来歌舞坊这种地方?” “闲着无事来看看热闹而已。”水濯缨笑道:“才新开的歌舞坊,沈大公子就一副常客的模样,倒是风流不减少年时。” 沈则煜轻声一笑。 “惭愧……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在她还未离开丞相府的时候,他的确是收起了以前他为了自保而不得不披挂上的风流纨绔的伪装,那时候他想着,等她躲出去之后,他要给她一个像样的身份,让她能够光明正大地回到丞相府,回到他身边。 但到了后来,她离开得越久,他就越是开始渐渐地再次流连于花丛之中,游戏于美人之间。不管他实际上有没有兴趣,只有这样,他似乎才有那么一点点虚幻的慰藉。 以前的风流是他欺骗世人的伪装,现在的风流是他欺骗自己的伪装。 万花丛中过,只留一点红。而他想要采撷的那一朵花,已经如隔云端,渺不可寻,他的面前只有一片茫茫无尽的花海,热闹纷繁,寂寞如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生日礼物最关键的一个字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水濯缨和沈则煜聊了片刻,沈则煜平日里讨女子欢心的时候风流倜傥口若悬河,但这时候明显不在状态上,两人基本处于尬聊模式,水濯缨问一句他答一句,甚至答得都口不对心。 水濯缨看他聊得这么痛苦,也不打算久坐下去,正打算离开,雅间外面传来敲门声。 水濯缨把人皮面具戴了起来,这才道:“进来。” 外面走进来一个衣着简素,有几分像沈府里丫鬟打扮的女子,青比甲绿裙子,戴着面纱看不太清楚容貌。不过从露出来的眉眼可以看出,这是个长相很清淡的女孩子,一双没怎么描画过的淡眉细眼,柔柔和和的看着倒也舒服,只是好像一把热毛巾就可以擦洗掉。 “大少爷,莺莺姑娘和诗诗姑娘都生了急病,想要你回去看一看。” 她开口的声音也是柔柔淡淡细声细气,像是不敢大声说话的样子。 沈则煜又是一阵尴尬。什么莺莺姑娘和诗诗姑娘都生了急病,哪来这么凑巧的事情,根本就是府里那群姑娘撒娇发痴,找事情想让他早点回去而已。 当着水濯缨的面被说出这种事情来,他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恨不得赶紧把人打发走,头也不抬地挥挥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女子似乎是对他这种反常的冷淡反应有些诧异,退出去前朝水濯缨看了一眼。水濯缨这时早已经戴好人皮面具,就是个长相平平的少年,也看不出什么来。 水濯缨倒是对这女子依稀有点印象,总觉得很久以前像是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这姑娘是不是中书令家的女儿?” 沈则煜更加尴尬:“是……她是叶府嫡出的六姑娘,叶晞。” 水濯缨诧异:“那怎么会在你家府上当丫鬟?” 沈则煜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叶晞从几年前起就一直倾心于他,情根深种矢志不渝,拖到十八岁还没有出嫁。叶府那边也派过人来沈府,委婉地露出提亲之意,被沈则煜同样委婉地拒绝了。 叶府被拒绝一次,不可能厚着脸皮再上门第二次,叶晞的年纪又实在不算小了,便给她定了另外一门亲事。 不料这个叶晞看着低眉顺眼柔和听话,做出来的事情倒是出人意料。在出嫁前不久,竟然乔装打扮成了沈则煜赎身接进沈府的一位清倌人,偷偷混进沈府,来找沈则煜。 她当时本意大约并不是来献身的,只是想对沈则煜一诉衷肠而已,但沈则煜当天晚上醉酒,根本没认出进他房间的是哪位美人,上去就往床上拉。叶晞开始还抗拒,后来半推半就,最后干脆就生米煮成了熟饭。 这件事情当时闹出了一阵不小的风波。叶晞自己揽下所有的责任,说是她送上门来勾引的沈则煜,叶府那边和沈忱恭想怪罪沈则煜都没法怪罪。 整个崇安城谁不知道沈家大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根本没有娶妻成家的意思,连纳妾都不想纳。但叶晞并不在意,执意要留在沈府,当沈则煜的丫鬟也心甘情愿。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叶府没那个脸皮硬逼着沈则煜娶叶晞,只能自认倒霉,对外宣布叶晞失踪,当做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儿已经死了,把叶晞扔在沈府从此不闻不问。 叶晞留在沈府已经小半年,她的名声早就毁了,现在连面都不能露,偶尔出沈府也必须戴着面纱,生怕被人认出来。 沈则煜对她并不能说不好,但他对待府中所有的丫鬟姑娘们都是如此,不薄待也不厚待叶晞一分。叶晞身败名裂换来留在倾心之人身边的机会,这日子过得到底是幸福还是痛苦,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水濯缨听得感慨。叶晞怎么说也是中书令府上的嫡女,完全可以找一门不错的亲事,现在把自己弄得声名尽毁,连个妾的名分都没有,只是沈则煜众多通房丫鬟中的一个。其他丫鬟撒娇争宠,还要她来给沈则煜传话,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 女子不自爱,必然不会为人所爱。为一份感情卑微到这个份上,甘愿让自己低到尘埃里,无论这个男人有多优秀,她都觉得太不值得。 但人跟人的观念是不一样的。她感觉不值得,叶晞未必这么感觉,最卑微的尘埃里面也能开出花朵来,她不能去定义别人的爱情观和价值观。 沈则煜含含糊糊地解释完他和叶晞的事情,看水濯缨脸上的表情有叹息之意,小心翼翼问道:“皇后娘娘可是觉得我做的不妥?” “这事也说不上什么妥和不妥。”水濯缨摇头,“不过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娶妻或者纳妾?” 这个时代不存在娶了老婆就不能风流的说法。丈夫有再多的小妾姨娘通房丫鬟红颜知己,妻子都不能拈酸吃醋,否则就是犯了七出之条之一的善妒。即便已经娶妻成家,也大可以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要是当时沈则煜愿意把叶晞娶过来,一床被子遮了丑事的话,叶晞现在就不至于过得这么惨。虽说这基本上是她自找的,但她作为中书令嫡女,不是那些买进来的丫鬟瘦马青楼倌人,沈则煜跟她有了实质关系,也一样把她扔在那里连个名分都不给,这有点不太好。 沈则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水濯缨这个问题。他流连于花丛之中,不过是聊慰寂寞麻醉自己,但不想给任何女子名分,所以找的都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叶晞纯属意外。这种原因,他总不可能对水濯缨说。 他察言观色的敏锐度何等之高,自然一眼看出来水濯缨神情中的隐隐不赞同之色,只是她并没有说出来要求他怎么做而已。 “是我对不起叶姑娘。”沈则煜低声笑了笑,“不管错在谁身上,我作为男子占了她的清白,总该负基本的责任。” 这时候天色也不早了,水濯缨已经听见屋顶上传来好几次玄翼催促的声音,再不回宫她恐怕就得被绮里晔加倍地收拾。 “下次遇见再聊吧。”水濯缨告辞,“你府上还有病倒的美人儿等着你回去照顾呢。” 沈则煜勉强笑了一下,送水濯缨出茶楼。 他回到沈府中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行风居里一大群环肥燕瘦的美人儿,包括那两个“得了急病”的姑娘,纷纷朝他包围上来。 “哎呀,大少爷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诗诗姐姐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大少爷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奴家也觉得身体不适呢,今儿晚上大少爷不来陪奴家,奴家可不依……” 平日里沈则煜可以轻轻松松地在这十多个美人里面周旋自如,哄得所有人都开心满意,但现在看着围绕在周围的这些莺莺燕燕,对着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气,只有一种想要远远避开的感觉。 他草草地随便敷衍了两句,便摆脱开这些美人,去后院找叶晞。 行风居里没有女主人,所有的丫鬟都住在一排多间的厢房里面,叶晞也没有特殊待遇。她的房间跟其他人的房间一模一样,小小的一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 沈则煜进来,叶晞正在整理她的衣服。以前她作为叶府六小姐的时候,这些琐事自有丫鬟帮她做,如今她自己的身份都是个丫鬟,没有人伺候,只能自己动手。 叶晞看到沈则煜进来,吃了一惊:“大少爷……” 她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不可能像其他丫鬟一样主动去勾引沈则煜,在沈则煜面前撒娇卖乖。沈则煜因为她的身份关系,也极少主动来她这里,更不用说是在这个时辰。 沈则煜带上门,转过身来,平静地望着叶晞,那目光像是一片毫无波澜的灰色静水。 “叶姑娘,你可愿意嫁给我为妻?” 叶晞手里叠起来的衣服啪一声落到了地上。 沈则煜叹息了一声,帮她捡起地上的衣服,放回到床头。 “那天夜里强占了叶姑娘的身子,本就是我的不对,叶姑娘帮我揽下所有的责任,而我连一个名分都没有给叶姑娘,实在太不应该。如今叶府只是宣称叶姑娘失踪而并非死亡,失踪的人还是可以找回来的,叶姑娘若是愿意的话,我便去向叶府提亲,正式娶叶姑娘过门为妻。” 叶晞呆呆地望着沈则煜。 “为什么……” 为什么他之前连个妾都不想纳,现在却突然要娶她为妻?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沈则煜望着她,“不过是因为我对叶姑娘心存愧疚而已。” 叶晞不傻,看得出来沈则煜很显然是在敷衍她。别说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愧疚,就算有,也早就应该觉得愧疚了,不可能到了现在才幡然醒悟。 他突然改变想法,必定是有理由的,而这个理由并不是因为她。 叶晞低下目光,沉默地点了点头。 沈则煜再次轻叹了一声。 “我可以给叶姑娘正妻的名分,并且不会纳妾,叶姑娘作为沈府少夫人,院子里那些丫鬟们也可以自行处置。但是……有一点希望叶姑娘明白,别的东西,我给不了。” 叶晞沉默片刻,再次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她知道沈则煜对她本来就没有感情,她不知羞耻地自己送上门来,借着失身于他的理由赖着不走,毫无名门闺秀的风范气度可言,沈则煜必然更加不喜欢她。 当初她想着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哪怕当一个丫鬟她也心甘情愿,如今沈则煜愿意娶她,她还苛求什么? “那好。这两天我就会跟叶府交涉,让他们先把叶姑娘接回去,之后我再向叶府提亲求娶。” 沈则煜说完,没有再在房间里多留,走了出去。 叶晞软软地在床边坐下来,望着沈则煜的背影,一阵失神。 …… 水濯缨回到皇宫中,刚一进紫宸宫,就感觉里面一股阴森森冷飕飕的气氛扑面而来。 房间里一位绝色美人斜靠在扶手椅上,以手支颌,凉凉地望着她。那姿态就像是一只黑暗山洞中的千年妖魔,等着偷偷溜出去玩的宠物意识到了错误,乖乖地自己回来。 “心肝宝贝儿,我允许你自己出宫是因为怕你在宫里闷坏,你既然有力气玩到这么晚才回来,那我以后还是让你彻底出不了门算了。” 水濯缨一向很识时务,立刻靠过去窝进他的怀里,拉着他的袖子赔笑:“后面几天我不出宫了,就在宫里陪着你。” 绮里晔冷哼了一声:“后面几天你月事快来了吧?” 水濯缨:“……” 不要这么直接地拆穿她好么。 这人记她的月事日子记得比她还要准,每次在她月事快要来之前的那几天,必然是他啪啪啪最疯狂的几天,非得把来月事那几天损失的福利提前补足了不可。 绮里晔懒洋洋坐起身:“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水濯缨听他这个语气就反射性地心惊肉跳,难道古代人都兴什么情人节纪念日了,她想不起来还没好果子吃。想了一遍没想起来有什么重要节日,小心翼翼问道:“什么日子?” “你的生日。”绮里晔随手将她圈进怀里,“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就等着你回来。” 水濯缨顿时更是一阵头皮发麻。 生日礼物……在夏泽那次她的十四岁生日,绮里晔送了她一对他们的人偶,开始时她看着还觉得萌萌哒憨态可掬,结果那对人偶随即就栩栩如生地表演了十二种姿势,从此彻底刷新她对于生日礼物的认知——至少在绮里晔的生日礼物里面,日这个字才是重点。 绮里晔做了个手势,外面立刻有宫人抬进来一个巨大的红木箱子,足有四五尺见方。 水濯缨胆战心惊地看着两个宫人从箱子里面取出一个个金丝楠木镶嵌宝石的木质构件,很快拼接成一张双人大床的骨架。跟古代的床明显构造不一样,倒是跟现代的床架有点相似,只是中间没有填充进床垫。 然后另外几个宫人又从箱子里面取出一大叠浅黄色的皮料,至少看着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皮,经过加工处理,看过去轻薄柔软而极有弹性,跟布料差不多。皮料完全展开来,是一个长方形的套子,大约就跟那张床一个大小。 宫人们再打了数十桶的水进来,这时候水濯缨已经大概猜出这是什么了。宫人们将水灌进皮套里面,皮套便成了一个大大的水垫子,放在床架当中大小正好,极有质感地微微晃动着,看着就感觉应该很舒服。 “这是南疆不久前出现的水床。”绮里晔搂住水濯缨的腰身,“在那边本来是为了给部落王后治病用的,只是这制作水垫子的兽皮太难得,整个南疆也就那么一张床而已。我觉得这床不错,花了好几个月才让人从南疆搜集了一批新皮料过来,现在制作出来的这张床质量更好。” 他靠近水濯缨的耳边,含住她的耳垂,缓缓地吮弄碾磨。 “心肝小宝贝儿,我们今晚在这上面做怎么样?感觉肯定不一样。” 水濯缨:“……这是我的生日,你难道就不能送点我用的东西吗?” “有啊。” 绮里晔从善如流地再拿过来一个匣子,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张缀满了白银铃铛的黑色丝网,响起一片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那张黑色丝网一展开,水濯缨才看出那居然是一件渔网情趣装,网格上缀了成串的白银小铃铛,足有上百个,打造得极为玲珑精巧,一动起来就发出交响乐一般纷繁而动听的声音。 “这就是专门给你用的,正好跟这张水床配套。水床一晃起来,你身上的所有铃铛也跟着一起响,那场面……啧……” 水濯缨:“……滚!” …… 这一整个夜晚,水濯缨在那张水床上险些没了半条命。这兽皮水垫的水床跟现代的水床相差巨大,远没有那么稳固,轻轻一动就摇晃得天翻地覆,没法当做睡觉的床铺,就是专门用来啪啪啪的,那种感觉只能用不可描述四个字来形容。 后半夜水濯缨终于不堪忍受,逃回了房间里的硬床上,但那种晃来晃去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连睡梦中都像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被汹涌的巨浪水波推过来摆过去,不断地上下翻涌起伏,没有一刻安稳过。 以后谁再跟她说水床有益身体健康,她非跟这人没完,特么这种床简直就是新式的刑具! 还有那件铃铛渔网装,虽然后来被她忍无可忍地扒下来扔到了房间角落里,那种叮叮当当的声音仍然没完没了地回响在她的脑海中。梦里汹涌滔天的巨浪浪尖上挂的都是无数的白银铃铛,铺天盖地地一起响起来,简直能让她崩溃。 绮里晔倒是十分满意,难得一次只折腾大半夜就放过了她,抱着她仍然睡在房间的大床上面。 他这个皇帝当得不能更任性,上早朝的时间基本上是看心情,有时候跟水濯缨折腾得晚了,干脆就不去上朝,反正也有青翼替他传达朝上的政事。 不像是历史上许多勤政的皇帝,一天到晚都埋头在没完没了的奏折和公文里,他处理事情的效率极高,大部分费时费力的琐事全都下放,本人只亲自做最关键的那部分决策,但仍然能把最高的统治权力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但今天早上没能清静,水濯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房间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以及青翼的说话声。 “主子,娑夷族的长老们来求见您。” 当初被绮里晔暂时安置在皇宫中的几百个娑夷族族人,在绮里晔登基之后,专门给他们在崇安城附近划出了一片地区,让他们在那里自己发展,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少数民族自治区。这才安顿下来没多久,娑夷族长老们这个时候来求见绮里晔,不知道是干什么。 绮里晔眼睛都不睁,把水濯缨往怀里抱了抱,一手习惯性找到她身上他最喜欢的地方,嘴唇贴上她光裸的肩膀:“让他们等着。” 水濯缨拍开他的手:“起床去接见,你这么怠懒疏政荒淫无度白昼不早朝,小心哪天被人从皇位上赶下来。” 绮里晔被她推开,这才懒洋洋地坐起身:“那宝贝儿也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放心,没人能轻易把我拉下去,我最有可能的死法只会是死在你的身上。” 水濯缨:“……” 一把将他从床上推了下去,哗啦一下拉上幔帐。 ------题外话------ 忘记说了,叶晞是An潴的客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你的那里只有我能碰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绮里晔来到宣政殿侧厅里面时,三位娑夷长老早就已经在那里等候。 这些娑夷长老都是当年灭族时躲到南疆密林中没有被东越军队抓走的,本来年纪就不轻,像野人一样在深山里躲了十来年,娑夷族标志性的出色容貌在他们身上已经没剩下多少,看过去就是三个普通的老者。 “有什么事?” 绮里晔在上首的主位上坐下。大早上被人从缠绵温柔乡里面叫出来,他现在的心情显然好不到哪里去。 三个娑夷长老相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位个子最高瘦的开口道:“皇上,如今正值三月春耕时分,娑夷族中大多是少年,没有足够的人力进行农事劳作,求皇上调一批东仪农工来娑夷族领地。” 娑夷族以前在南疆的时候,族人主要靠农耕和狩猎为生,不过南疆土地相对贫瘠,其实并不适合耕种。现在绮里晔划给娑夷族的领地里面,有一大片肥沃的平原,其中一部分已经开垦为农田,给十倍的娑夷族人都足够了。 “这种事还用得着来找孤?”绮里晔露出不耐之色,“当初拨给族里的建族款项就是用在这上面的,自己去邻近村镇里雇佣一批农工,或者直接买一批下人,来族里帮忙春耕不就完了?族里那些少年也不是人人都适合学文习武,学不好的就别在书院中浪费时间,渔农工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们好歹以前是一族长老,现在难道连这么几百号人都管不好?” 三个娑夷长老有些为难:“建族款项已经不多了,而且……雇佣东仪农工的要价太高,我们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绮里晔失笑:“你们的意思是,孤要强行征调一批东仪人来给你们当不要钱的农工?你们觉得凭什么?” 那个高瘦长老再看了旁边两人一眼,声音放小了些,但仍然带着充足的底气。 “皇上是娑夷人,如今东仪的江山也是娑夷人的江山。当年东仪人灭了娑夷全族,奴役娑夷人十余年之久,娑夷人在这十余年里受尽欺凌折辱,昔日赫赫五万族人,如今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一。东仪人欠娑夷族太多,现在正是到了他们该偿还的时候。” 绮里晔斜靠在座位上,一手支颐:“如何偿还?孤给给所有娑夷人列土封侯,加官进爵,你们无论走到哪里,东仪人都必须对你们三叩九拜,进献供奉?或者干脆让东仪人全部沦为奴隶,反过来给你们做牛做马,让你们欺凌折辱?” 他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娑夷长老们就算是再迟钝,也听得出来他说的是反话,一个个低头不敢出声,只是脸上露出不豫之色。 绮里晔坐直了身子。 “你们是不是觉得,孤身为娑夷人当上了东仪皇帝,却没有将娑夷族封为贵族,甚至没有给娑夷族提供多少优渥的条件,还要让你们从事农耕自谋生计,孤这么做是无情无义,忘族忘本?” 三个娑夷长老连忙跪下:“臣等不敢……” 绮里晔更加不耐地打断他们:“有话现在直接说,不敢的话就给孤全部回去,以后没有要事不用再来了。” 那个瘦高长老连忙抬头,但还是没敢跟绮里晔对视着说话,又低下头去。 “东越史上也并非只有一个种族长期统治。东越原本名为东苍,由淄族人统治,七百年前,越族人攻占崇安,成为东苍统治者,改东苍为东越,推行”首崇越族“的政策。以越族官员居于首席;主要军队穿甲军由越族将领统帅;分拨越族子弟以领地,免赋税;越族刑法独立于淄族人之外……到了东越前朝,淄族人渐渐式微,彻底举族迁出东越,举国上下已经皆是越族人。” 绮里晔像是在看什么可笑的东西一样看着那些娑夷长老。 “你们是说,孤也应该效仿前朝越族人的做法,推行‘首崇娑夷’的政策?” 下面的娑夷长老不吭声。 “这种例子你们也举得出来。”绮里晔冷笑了一声,“越族人在‘首崇越族’的政策之下,养尊处优,奢华靡废,安于游堕,好逸恶劳,军队中骁勇善战的都是淄族将士,越族宗室子弟连生计问题都无法解决。淄族人迁出东越之后,东越国力锐减,国情混乱,这才给了孤当年夺权的机会……即便先不说这些,东越败在孤的手上,如今东越江山也已经被孤所夺,孤为何要效仿一个失败者的做法?” 三位娑夷长老都不敢说话。绮里晔笑容更冷。 “娑夷一族向来僻处南疆密林深处,与世无争,不思进取,因为弱小才会被灭族。如今娑夷族人不过数百,其中有才有德之士本就寥寥无几,夺下统治权的也并非你们,而是孤一人。你们现在要求孤给娑夷族优待,养出来的不过是一群庸庸碌碌的无能草包。等到百年之后孤不在了,族里无人可堪大用,你们以为娑夷不会再被灭第二次?” 他拂袖站起身来。 “娑夷族人没有任何特权,想要为官为侯,便自己去参加科举博取功名;想要大富大贵,便自己去发展生产行商经营。孤已经拨了足够的建族款项,以后娑夷族的待遇一如东仪其他地区,赋税也不会再减免。有问题你们自己想办法,孤不希望再看到你们为了这种事情来找孤。” 他这一段话说完,也不管那些娑夷长老是什么反应,直接便走出了宣政殿侧厅。 回到紫宸宫的时候时辰已近中午,水濯缨早就起来了,正在花园中的亭子里看书。 “娑夷族长老来见你是为了什么事?” “浪费我早上和心肝小宝贝儿亲热的大好时间。”绮里晔一把将水濯缨捞起来,坐到她的位置上,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 水濯缨嘴角一抽,按下他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听他说完娑夷族长老的来意,问道:“你就这么把他们扔在那里了?” 绮里晔不给娑夷人任何优待和特权,让他们自行发展,自然是一片苦心,希望原本弱小的族人自立自强,得以进步,而不是在安乐窝里面养出一群颓废奢靡坐享其成的废物。 然而对于娑夷族来说,他们这十几年来受尽磨难,跟东仪人之间又有血海深仇,现在东仪江山归了娑夷人,他们当然会想着他们作为族人,得到更好的待遇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别说娑夷长老们提出这样的要求很正常,下面其他族人必然也是一样的想法。明明有优越富足的生活摆在面前时,有几个人能有那种未雨绸缪透彻未来的长远目光,愿意去卧薪尝胆地吃苦? 绮里晔嗤了一声:“我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他们再不明白,那只能怪他们自己目光短浅。我允许娑夷族自治,是因为娑夷族的体制和中原国家不一样,要是那些长老真蠢到这个份上,那这自治权也不用给了,把娑夷族当做东仪的一府来管辖便是。” 水濯缨叹了口气。 绮里晔为娑夷一族费的心血不可谓不多,只是人心复杂,治者难为,一族的兴盛强大,远不止是夺了天下的统治权这么简单。 …… 四月初,夏泽皇后齐望月临盆,生下一个小皇子,健健康康白白胖胖,水今灏起了大名叫水清晏,为河清海晏之意。 小皇子的出生,一下子堵住了夏泽朝廷上天天嚷嚷着皇嗣问题的声音。就算只有一个皇子,对于皇嗣储备来说其实远远不够,但至少数年之内,谁也不会再提出要有更多的皇子作为备选,因为这等于就是诅咒小皇子万一出个三长两短。夏泽那些老臣们就算再迂腐顽固,也没人会蠢到这种地步。 消息传到东仪崇安,已经是小皇子出生十来天后。水濯缨之前答应过水今灏,要去参加小皇子的满月宴,也就是说她接到消息,差不多就可以出发去夏泽了。 绮里晔自然是跟着她一起去。天底下简直没有比他这个皇帝更加自由任性的职业,以前当皇后的时候动不动就离开崇安好几个月时间,现在当了皇帝还是想走就走,反正没一个人管得着他,只要不耽误政事都无所谓。 夏泽因为小皇子的降生,举国欢庆,大赦天下,他们进入王都徽阳的时候,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还未退去的热烈喜庆气氛。 小皇子很快就要满月,现在五官已经长开,不再是新生婴儿红通通皱巴巴的模样。也不像很多婴儿毛发稀疏,一头胎发长得尤其蓬勃浓密,黑漆漆软绵绵毛茸茸的,像是黑色的小奶猫一样,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上去抚摸两把。 容貌也大概能看得出特征了。长得跟水今灏比较像,清晰挺拔的剑眉,鼻子很高,嘴唇偏薄,才这么丁点儿大就已经颇有阳刚气息。只有一双眼睛像齐望月,又大又黑,不过现在最多只会睁开一条小缝儿。 齐望月在怀孕期间养胎养得太好,小皇子出生时就有将近八斤重,古代很少见到这么胖还能顺利出生的孩子。一张小脸看过去圆鼓鼓胖嘟嘟的,跟糯米团子一样,动一动脸上的肉肉就跟着晃。皮肤一点也没有新生儿的红斑、黄疸或者疹子,雪白得近乎透明,水灵灵让人不敢伸手去触摸,仿佛一碰就会碰坏。 说实话,水濯缨其实不是那种充满母性光辉的女生,前世里也没有弟弟妹妹,很少跟小孩子接触。倒也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只是小孩子对她来说,像是一种距离她很远的,属于另外一个种族的生物,跟她扯不上关系。 但当她把裹在襁褓中闭着眼睛呼呼大睡的小包子接过来,抱在怀里的时候,感觉到小婴儿那种小小软软带着奶香味的身躯,她突然感觉心里有一处地方柔软得一塌糊涂。 有这么一个小宝宝,似乎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绮里晔看到她抱着小皇子时候的那种温柔表情,就已经觉得一阵不爽。小皇子似乎比一般的婴儿更有活力,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饿了,被水濯缨抱在胸前,眼睛也没睁开,扭着圆滚滚的小脑袋,就把小嘴巴往他最熟悉的位置上面凑。 绮里晔这一下顿时炸了,一把将小皇子从水濯缨的怀里抢了出来。他根本不会抱孩子,基本上就是拎着小皇子的一只脚倒提起来,跟扔个球一样地扔回到旁边一位照顾小皇子的嬷嬷怀里。 吓得那嬷嬷魂飞魄散,接住小皇子之后,整个人都差点软倒下去。 这要是一个没接稳把小皇子掉在地上,那还了得! 水濯缨也被绮里晔吓了一大跳,怒道:“你干什么?不会抱孩子就别乱碰,不知道小孩子是要轻抱轻放的?” 幸好小皇子特别有大人物的镇定风范,被这么一扔一接都没有哭出来,只是睁开眼睛懒懒地看了周围众人一眼,慢悠悠地吐了一个口水泡泡,随即就再次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绮里晔冷哼了一声:“你也不准抱他。” 水濯缨:“这是我侄子,我是他姑姑!我为什么不能抱他!” 绮里晔:“不管你们什么关系,他再小也是个男的,是男的就不准抱。” 水濯缨简直要被他气笑:“那要是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是个男孩的话,你是不是也不让我抱他?” “当然不让。”绮里晔回答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喂奶什么的想要不用想,你的那里只有我能碰。” 水濯缨:“……” 这里还有其他宫人在好么?能不能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说这种下流话? 咬牙:“照你这么说的话,干脆不要孩子算了!” 绮里晔更加理所当然:“本来就是。别说是男孩,就算是女孩,我都不怎么想要。没孩子最好,不需要多一个第三者来浪费我们的时间。” 水濯缨:“……” 什么时候孩子被划到第三者的范畴里面去了?什么叫孩子是浪费他们的时间? 一手捂着额头:“这个以后再说……你给我离晏儿远点,我送他进去还给望月,他应该是饿了。” 绮里晔:“不准抱他!” 水濯缨:“……” 完全不想搭理他,和抱着小皇子的嬷嬷进了齐望月所在的内室。 齐望月现在还在坐月子。她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产后恢复也很快,现在其实已经可以下地正常走动,只是水今灏坚持要她按着传统坐月子的时间,在房间里面待满一个月。 “不用担心。”齐望月笑道,“等以后你有了孩子,东仪皇当上了父亲,他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想法了。” 她在内室里面听到了绮里晔和水濯缨的对话。绮里晔对水濯缨的占有欲的确是丧心病狂,但是孩子对于一对夫妻来说实在太重要,现在不想要,以后时间长了总会想的。 “我觉得够呛。” 水濯缨一脸没好气。绮里晔的想法根本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就算当了父亲,恐怕也不见得会喜欢孩子。而且她打心眼里觉得,就他这么个妖艳贱货的画风,怎么看都是跟父亲两个字八竿子扯不上关系。 她倒也不是说特别想要孩子,只是有些担心,以后他们真有了孩子的话,绮里晔会怎么对待孩子。别的先不说,他连抱都不让她抱孩子的话,这孩子以后估计得天天生活在父亲对他的嫌弃和母亲对他偷偷摸摸的疼爱中,那得长成一个多诡异的性格。 她找个时间得跟绮里晔好好谈谈这事。虽然她不是很相信他真的一辈子都不想要孩子,但她现在没有任何避孕措施,随时都有可能怀上孩子。她必须明确一下绮里晔对孩子的态度。 小皇子的满月宴设在五天之后。作为夏泽的第一位皇嗣,满月宴举办得十分盛大,除了绮里晔和水濯缨这两位东仪的皇帝皇后以外,南疆的众多部落也都派了使者过来,送上贺礼。 满月宴刚开始不久的时候,大殿外面突然隐约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有人想要进宫,却被大殿外面的侍卫拦了下来。 中原的风俗里,小儿满月宴上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是很不吉利的兆头,严重的甚至影响孩子一辈子的运势。所以齐望月十分看重这场满月宴,之前特地吩咐过宫中侍卫好好把守大殿,满月宴期间不能受到任何打扰,有天大的事情都要押后,等满月宴顺利圆满地结束了再说。 水今灏朝大殿门外望了一眼,远远看见是两名身着信使服饰的士兵,正在和把守大殿的侍卫激烈地争吵,看那样子应该是有军情上的要事,否则不会如此急着要进来禀报。 满月宴现在才刚刚开始,距离结束还有少说两个时辰。水今灏顿时有些坐不住,朝旁边的齐望月使了个眼色,征求她的意见。 齐望月也早就看到了大殿外的情景,只是硬着头皮没有搭理。这要禀报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要是当堂被说出来了,满月宴估计也被彻底搅和了。 但是现在看到水今灏的目光,知道他在这种情况下,估计也没法安安稳稳地坐过这两个时辰。早搅和晚搅和都是搅和,与其让水今灏这么坐立不安地熬着,还不如早点知道算了。 叹了一口气:“让那士兵进来吧。” 水今灏立刻传令下去,让侍卫放那两个信使士兵进殿禀报。 果不其然,那两名信使士兵一进大殿,便是十万火急的语气。 “皇上,南方边境传来紧急军情,卑蒙族撕毁两年前与我国定下的条约,大军进犯我国边境,如今已攻下了丕州和边境附近的十来处村镇!” 卑蒙族是和夏泽接壤的一个部族,跟夏泽历来结有宿怨。两年前卑蒙族就进犯过一次夏泽,被水今灏和郑榭领兵大败,夏泽军队直逼卑蒙王都城下,卑蒙族不得不向夏泽投降。并且签订了文书,卑蒙族从此臣服于夏泽,必须按时向夏泽缴纳岁贡。 但这两年里,南疆形势混乱动荡,风云变幻。卑蒙族虽然确实臣服于夏泽,却吞并了周围的几个小部族,领地不断扩大,军事实力也随之突飞猛进。 当年签订的条约里,只要卑蒙族继续对夏泽表示臣服,夏泽也不会对卑蒙不利,所以这两年里夏泽尽管意识到了卑蒙已经足以形成威胁,却一直没有打压卑蒙。 即便是被中原视为南方蛮夷的南疆部落,大多也是讲求部族信义和承诺的,更不用说当初一族之王白纸黑字签下的条约。没想到现在卑蒙竟然完全不顾一族信用,不顾脸皮撕毁了条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小皇子被劫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齐望月一听到这条战报,就知道满月宴肯定是没法继续下去了。丕州和边境上数十处村镇被攻占,这对于夏泽来说已经算是十分严重,水今灏肯定不可能先搁在一边。 果然,水今灏立刻示意大殿里已经停止奏乐的乐师们彻底退下:“进犯的卑蒙族军队有多少?” “回皇上,有五万左右。”信使士兵回答,“其中三万多已经越过丕州,正在北上。” 水濯缨眉头微微一蹙。卑蒙军队确实比两年前多了不少,夏泽如今也不过只有六万军队,这一场仗双方要打是可以打的。 但夏泽有东仪撑腰,东仪的十万大军如今还压在夏泽和东仪之间的国境上,这十万大军一到,分分钟便可以踏平整个卑蒙族。 卑蒙族明明很清楚这一点,还敢大举进犯夏泽,这就说明卑蒙的背后同样有人撑腰。 中原敢和东仪作对的国家,不做二想,只有即墨缺的西陵。 但是西陵现在还没有真正露面,总得先对付卑蒙军队。卑蒙和夏泽结怨极深,这次攻占的那些城市村镇,每攻占一处就大肆烧杀抢掠,屠戮那些来不及逃走的夏泽百姓,短短两日之内已经有数万人遇害。所以来传信的士兵才会这般十万火急。 “立刻将衡州和叶州的军队调往南方。”水今灏下令,“必须将卑蒙军队先赶回丕州以南,绝不能让对方继续北上。” 水濯缨望了绮里晔一眼,绮里晔做个手势,大殿外面的玄翼落进来。 “让东仪边境上的十万军队立刻南下进入夏泽,五万替补夏泽军队,守住和西陵接壤的国境线,另外五万直接南下增援。” 玄翼应了一声“是”,随即便消失在大殿窗户外面。 “抱歉,满月宴朕不能再待下去了。”水今灏对齐望月说,“这次进犯事态严重,朕会跟衡州军队一起南下,即刻出发。” 水今灏的习惯跟绮里晔截然相反。绮里晔是只决策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统统下放给下属,而水今灏的作风则是尽可能亲力亲为,尤其是有战争的时候,几乎每次都是亲临战场。虽然是辛苦了些,但一国之君次次御驾亲征,不得不说,对将领军士们还是有着巨大的鼓舞作用。 齐望月点了点头。她了解水今灏,知道他这种时候是不可能在徽阳城坐得住的。即便有东仪大军在背后作为援助,不必担心夏泽真的陷入什么危机,水今灏也还是会亲自上战场。 “你去吧,我跟晏儿在徽阳等着。” 水今灏没有在满月宴上继续久留,急匆匆离开了大殿,看样子是准备立刻就要动身先去衡州。 夏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满月宴自然只能不了了之,原定的流程都没有走,草草地便收尾结束了,来道贺的异族使臣们纷纷告辞离去。 水濯缨本来是打算满月宴之后就回东仪的,但这时候也还是继续留在了徽阳。卑蒙背后的撑腰者是西陵,也就意味着即墨缺不知什么时候可能会出现,她不放心离开夏泽。 绮里晔倒是先被她打发回了东仪。东仪十万军队南下援助夏泽,绮里晔本人又不在东仪,难保这个时候西陵会不会趁虚而入,在东仪挑事。 古代通讯效率低下,以最快的海东青从崇安传消息到徽阳,至少也需要两天时间。而信息的时效性是很重要的,有时候这两天时间的耽搁,就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乃至一个国家的存亡。 绮里晔临走之前,十分反常地没有威胁水濯缨不准再碰小皇子,也没交代玄翼要着重盯着水濯缨。只送了水濯缨一个十分精致的香囊,警告她一定要天天随身带在身上,要是他下次遇见她时她身上没带着这个味道的话,后果自己想象。 那个香囊里面装的并不是香料,而是一种不知道什么草药,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水濯缨没感觉出什么异常来,也就照绮里晔说的,把香囊随身带在身上。 结果绮里晔走之后的第二天,她去齐望月宫中看小皇子的时候,刚把小皇子抱过来,小皇子粉嫩的小鼻子一皱,立刻就开始哇哇大哭。哭得天翻地覆,小胳膊小腿到处乱蹬,水濯缨抱都抱不住。 宫中的嬷嬷把小皇子接过去,小皇子很快就哼哼唧唧地安静了下来,齐望月抱着也没事,就水濯缨抱的时候哭闹个不停。 水濯缨心塞:“为什么今天晏儿突然就不要姑姑抱了?” 旁边那个嬷嬷过来闻了闻水濯缨身上的味道,再看到她腰间挂的香囊,诧异道:“长公主这个香囊里装的可是青朱叶?我们小殿下对气味特别敏感,最不喜欢的就是青朱叶的味道。东仪皇之前还特地来问过老奴,难道没有告诉长公主?” 水濯缨:“……” 告诉个毛线,那混蛋就是故意骗她带上这个味道的! …… 满月宴被打断,齐望月这两天来心情一直不好,天天寸步不离地守着小皇子,忧心忡忡,仿佛这不吉利的兆头立刻就会印证在小皇子身上一样。 身边伺候的一位宫女木槿劝她:“皇后娘娘,满月宴不顺利也未必就一定不吉利。要是您实在担心小殿下的话,可以带着小殿下去积元寺一趟,给小殿下上香祈福,去一去满月宴的晦气。” 积元寺是夏泽最有名的大寺院,夏泽灭国之前香火极为鼎盛,灭国时也因为声名太大而得以保存下来,没有被毁。现在重新建国之后,积元寺的盛况仍然比以前只增不减,夏泽各地都有来积元寺上香、求签和祈福的人。 齐望月被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觉得木槿说得有理,第二天就动身去了积元寺。 积元寺在徽阳城外往东大约二十里的山中,夏泽前朝专门修建了官道通往积元寺,方便百姓前往。 齐望月去之前先通知了积元寺,让寺里清空其他香客,她自己带着小皇子,以及一众宫女侍卫来到寺内。 积元寺的主殿紫云大殿十分宏伟开阔,因为提前被清过场,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供奉的巨大佛像俯瞰下来,更增威严肃穆的气氛。 齐望月只带了抱着小皇子的嬷嬷和两位宫女进大殿,其余的侍卫都守在大殿外面。既然是来祈福的,自然没有侍卫站了满大殿的道理。 没想到的是,她刚刚在佛像面前的蒲团上跪下,足有三人来高的佛像上半身后面,突然蹿出了一个快如闪电般的人影,直扑向齐望月旁边那个抱着小皇子的嬷嬷! “啊!” 那嬷嬷没有练过武,不过是普通人的反应速度,一声惊叫脱口而出的时候,已经感觉怀里一空,小皇子竟是被人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从她怀里抢了出去! “晏儿!” 齐望月的反应自然是快得多,猛然回身扑去。但她刚刚生产过后不过一个月,身体终究还有些虚,距离那嬷嬷又有一段距离,这一扑过去,还是没来得及抢到小皇子。 外面的侍卫大惊,纷纷拔出武器一涌而入,然而更加来不及。 “轰!” 一声物体爆开的轻响,紫云大殿里面猛然腾起一团浓浓的白色烟雾,带着一股极其刺鼻的味道,顷刻间便弥漫了整个大殿。 “咳咳咳!……” 大殿中的众人都被这白色浓雾刺激得剧烈地咳嗽起来,涕泪横流,眼睛都睁不开。那个掳走小皇子的人影早就消失在浓雾中,根本看不见逃去了什么地方。 “晏儿……晏儿!” 齐望月声音嘶哑地喊着小皇子的名字,在一片浓浓的烟雾中什么也看不见,撞在大殿墙壁上撞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摸索着找到大殿的门口。跌跌撞撞地冲出去,半睁着一双被熏得通红流泪的眼睛,四处寻找,但模糊的视野中什么也看不见。 紫云大殿周围本来还有不少没冲进去的侍卫,但那刺激性的浓雾扩散速度很快,从紫云大殿里面弥漫出来,一股刺鼻无比的浓浓味道很快便笼罩了大半座积元寺。所有人都是咳嗽不止,涕泪交加,连话也说不出来。 积元寺山门外面还留守着一批禁军,这时见到积元寺里出了状况,连忙冲进来,也被那刺鼻的雾气逼得没法进去。 齐望月自己冲到了积元寺山门附近,嗓子因为雾气的刺激而完全嘶哑,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靠手比划一下子又比划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情急之下,一国之后的尊贵身份,竟然就蹲下身在地上写起字来。 禁军这才得知小皇子被掳走,立刻分散开来在积元寺周围搜索追捕,一边让人传讯回徽阳,调更多的人手过来。 水濯缨在徽阳皇宫中得知消息,赶到积元寺的时候,积元寺里的刺激性雾气已经基本上散去。整个积元寺几乎被翻了过来,每个角落里都被搜过,掳走小皇子的人显然早就不在积元寺内。 那种刺激性雾气的作用只能维持一两个时辰的时间,流泪咳嗽的症状一般很快就恢复了。但水濯缨见到齐望月时,她还是两眼通红泪流满面,跪在紫云大殿中,整个人看过去失魂落魄。 “缨儿……” 齐望月一见到水濯缨到来,满脸泪水地扑进她的怀中,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服,呜咽出声。 “晏儿被掳走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他才刚刚满月,还那么小,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 “不会有事的。”水濯缨安慰地轻拍着齐望月,“对方既然是掳走而不是直接杀害晏儿,就说明并不是冲着晏儿的性命而来,要晏儿还有用处,不会把晏儿怎么样的。” 她在刚刚接到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卑蒙族或者西陵那边掳走了小皇子,现在卑蒙和夏泽开战,如果对方手中有夏泽唯一一个皇子殿下作为人质的话,这绝对是一个最好的筹码。 她已经第一时间派出了驻守徽阳的禁军,沿着积元寺通往南方的道路追去,只是对方已经快了他们许多,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齐望月仍然在哽咽:“如果他们用晏儿来威胁夏泽……” “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水濯缨说,“我没有猜错的话,晏儿应该是被送往了卑蒙族那边,我现在就动身去南方。” 齐望月猛然站起身来:“我也去!” 水濯缨眉头一蹙:“你不行,你现在才刚出月子,这么早就长途跋涉,对身体不好……” 齐望月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晏儿是我的孩子,他有危险,我怎么可能继续坐在这里?” 水濯缨叹了一口气,知道劝不动她,只能由着她去。 …… 夏泽南方。锦州。 卑蒙族的五万军队来势汹汹,如今已经全部进入夏泽国境内,借着一开始时的猛烈攻势,在数天之内迅速占领了夏泽将近五分之一的国土。 夏泽中部和北部的军队调集过来需要时间,东仪军队在更北方,来得就更迟,这一段时间内卑蒙军队趁着夏泽大军未至,疯狂地横扫进攻,如今已经兵临锦州城下。 幸而锦州城占据了地形优势,第一批援军又刚刚赶到,这才没有被卑蒙军队攻下,也截住了卑蒙军队朝北方的推进。 水今灏在昨天刚刚赶到锦州城。现在整座锦州城守得犹如铁桶一般,只做单方面死守,不跟有卑蒙军队有任何纠缠,尽可能地减少兵力损耗。只要撑到三天之后,后面的援军大部队一来,危机就解除了。 水濯缨和齐望月连夜骑马疾驰,第二天清晨就赶到了锦州,步行的援军军队还落后了她们一天左右的行程。 齐望月的身体毕竟还是差了些,这一路通宵疾驰下来,到达锦州时,整个人已经是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水今灏提前半天接到小皇子被劫走的消息,也已经一整夜没有睡觉,得知水濯缨和齐望月赶到锦州,连忙出来接两人。 幸而白翼之前跟着绮里晔和水濯缨来了夏泽,水濯缨担心齐望月的身体,把白翼一起带上了。齐望月被水今灏接到城墙上的城楼中,白翼给齐望月施过针用了药,齐望月的情况才好起来。 “有没有晏儿的消息?”齐望月一缓过气来,便急急问水今灏。 水今灏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 齐望月在床上躺不下去,站起身来又觉得头晕眼花全身发软,只能坐在那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有没有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晏儿带到这里……他们是不是不只想把晏儿当做人质,而是有更恶毒的目的……” 水濯缨和水今灏在边上都不知道要怎么劝她。他们也不是不着急,只是齐望月初为人母,那种全副身心都扑在孩子上面,脑海中只想着孩子的极度忧虑和焦急,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比拟。 正在这时,外面一个士兵连门都没有敲,直接十万火急地破门而入。 “皇上,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小皇子被卑蒙军队劫持了!现在正在城下!” 士兵话音还未落下,齐望月已经一把推开那士兵夺门而出,身形尽管跌跌撞撞,但速度快得竟然连水今灏都没来得及拦住。 “望月,等等!” 水濯缨和水今灏连忙也追了出去。这座城楼是朝南的,下面就是兵临城下的卑蒙军队,从城楼外廊上已经可以一览无遗地看到下方的情景。 数万卑蒙军队整整齐齐地列队排在城下,城楼的正对面,架起了一座和城墙差不多高的大规模云梯。云梯顶端有十来个卑蒙将士,其中为首一人手中拎着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婴儿,悬空在云梯外面,正是被掳走的小皇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你们不会给我寄刀片的!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齐望月已经冲到了城楼的栏杆边缘,旁边的士兵们被吓得不轻,生怕她一失足从城楼上摔落,都顾不得男女大防礼节尊卑地上去拉住她。 水今灏赶上前去,一把将齐望月抱进怀里:“望月,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齐望月在他的怀里哭出声来,“晏儿在他们的手上!” 水今灏朝城楼下方望去。小皇子所在的云梯距离城墙有十丈左右的距离,在明亮的天光下,足够让城楼上的人认清楚小皇子的长相。云梯下面层层包围卑蒙军队,排得密密麻麻,足有一万人以上,长枪的一排排锐利尖头朝着天空,闪烁出令人心惊的寒光。 提着小皇子的是一个将领模样的卑蒙大汉,站在云梯顶端的边缘,手臂伸出,小皇子裹在襁褓里面,就这么被晃晃荡荡地挂在半空中。 其时中原国家已经有了十分成熟的云梯建造技术,但卑蒙族还没有发达到这个程度,这一架云梯很显然不是出自于卑蒙。在一般攻城云梯的基础上加了一层上去,最顶端是一个能站下十来人的平台,比这边城墙还要高些,足有三丈的高度,也就是现代三层楼那么高。 这个高度就算是一个成年人跳下来,侥幸不死也得半身不遂,至少断胳膊折腿。小皇子身上裹着的襁褓只是薄薄一层,一个刚刚满月的婴儿没有任何防护,从三层楼直接摔下来,下场可想而知。 “夏泽皇出来了。” 那个提着小皇子的卑蒙将领开了口,将手中的襁褓慢悠悠摇晃几下。襁褓裹得看过去松松散散,里面的小皇子被这么一晃,像是随时都会滑脱下来,看得对面城楼上的齐望月几乎尖叫出声。 水今灏揽在齐望月腰间的手臂紧了一紧,示意她冷静一点,同时冷冷地望向对面那个卑蒙将领。 “你有什么条件?” 那卑蒙将领笑了一声。 “夏泽皇,我们也是明事理的人,不会提什么过分的条件。你现在命令所有军队在一柱香时间之内从城内撤离,后撤十里,把锦州城让出来,我们就把你们的小皇子还给你们。夏泽皇的第一个嫡长子,夏泽唯一的皇嗣,应该值这区区一座城吧?” 水今灏脸色一变,断然道:“不可能!” 这不是值不值一座城的问题。军队行动整齐划一,在半个时辰之内的确可以从城内撤离,但拖家带口的百姓却不可能来得及离开。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一旦撤离,就是把锦州城和锦州的百姓都留给了卑蒙军队。 夏泽军队一撤退,卑蒙军队立刻就会进入城中大肆烧杀抢掠,屠戮百姓。之前被攻占的丕州和那些村镇的惨剧,立刻就会在锦州再次上演。锦州城内居住有七万百姓,是丕州的将近三倍,这一场屠城会惨烈到什么样的地步,可想而知。 “不可能?在夏泽皇的心目中,自己的亲生骨肉原来就这么点分量么?” 那个卑蒙将领提着小皇子的手猛然一晃,襁褓一下子散开,小皇子顿时从里面咕噜噜地滚了下来。 “不要!” 齐望月这次终于忍不住尖叫出了声。小皇子滚到襁褓底部,突然停了下来,原来襁褓末端是扎在一起的,并没有完全散开,仍然将小皇子兜在里面,在空中晃来晃去。 小皇子被这么一滚一兜,惊醒了过来,就这么在半空中开始扑腾挣扎,挥舞着小手小脚,哇哇大哭。 齐望月一场虚惊之下,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几乎瘫软下去。望着大哭的小皇子,一颗心犹如被放在滚油里面油煎一样,脸上泪水滚滚而下。 “看来夏泽皇后还是关心自己亲儿子的。”那个卑蒙将领笑道,“赶紧劝劝你的皇上,三丈多的高度掉下去,这么大点的一个小婴儿,只怕啪一声就摔成肉饼了。” “今灏……”齐望月哭着拉住水今灏的衣袖,“别……别让他们把晏儿摔下去……” 水今灏紧紧抱住她,下意识攥着齐望月衣服的手背上都冒出了青筋,仍然望着那个卑蒙将领,目光森冷如冰。 “这个条件不可能,换其他的。” 那卑蒙将领摇了摇头:“这可由不得夏泽皇自己挑选,条件只有这么一个,绝不可能更改。要是实在为难的话,我给夏泽皇一盏茶的时间考虑,一盏茶之后,要么夏泽皇当众下令撤军,要么派人下来给小皇子收尸。” 他一边说着,那边云梯顶端一边便扣了一个用来计时的滴漏,一盏茶时间已经开始计数。 水濯缨并没有在城楼上当众露面,而是在一边暗处的角落里,望着下方的情况。 卑蒙一方要水今灏放弃锦州,倒并不是说锦州本身在战局上有多么重要的作用,主要目标恐怕还是在水今灏这个夏泽皇帝的身上。 倘若水今灏为了自己的孩子,放弃锦州,置锦州七万百姓于不顾,任由他们被卑蒙军队屠杀,水今灏将再无名声可言。天下百姓都会对一个这样的皇帝心寒,统治也难以长久,就像是当初水宣瀚下令往瀚州城里投毒一样,直接导致了麾下大将郑榭的临阵倒戈。 然而要水今灏放弃自己的孩子……要一个当上父亲才刚刚一个月的男人,做出这样的决定,何等艰难。 卑蒙军队给了一盏茶的时间,但是水今灏和齐望月两人就站在城墙上,自然不可能在卑蒙军队的眼皮子底下去部署要怎么救回小皇子,这件事情只能由躲在暗处的水濯缨来做,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露面。 水濯缨早在看见城墙下方的景象时,脑海中已经一瞬间掠过了十多种解决眼前困境的办法,只是往深处一想,又迅速被她一一否决。 援军还要大半天时间才能赶到锦州,卑蒙族既然是有备而来,绝不可能让他们拖延时间。他们假装撤退,而在锦州城中暗中布下埋伏,这个方法肯定行不通。 云梯的高度只有十米左右,小皇子从上面落下的时间不超过两秒,城墙和云梯之间全是密密麻麻的卑蒙士兵,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在两秒之内穿过这十丈的路程,赶到云梯下面救下小皇子。 人的速度来不及,箭的速度倒是可以赶得上。但那个卑蒙将领就站在云梯边缘,提着小皇子的一只手始终悬在半空中,即便是一箭射中他的头颅瞬间毙命,他的手一松开或者人往云梯下面倒去,小皇子照样会摔下云梯。这才是最难解决的地方。 一想到射箭,水濯缨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叫出玄翼。 “我记得‘蛇信’暗卫里面有一个神箭手,也跟着来了夏泽,他在不在附近?” “在。”玄翼说,“属下这就把他叫过来。” 那个“蛇信”暗卫的代号名为亥,本身武功在高手如云的“蛇信”里面不算出众,但极为擅长使用飞刀、机弩和弓箭等远程武器,有百步穿杨的绝技。能够一口气连发七支箭射中抛向空中的七枚铜钱的钱眼,在二十丈开外射穿疾蹿过去的兔子头颅,是“蛇信”众杀手里面的一绝。 亥被玄翼叫了过来,水濯缨指着远处云梯上提着小皇子的那个卑蒙将领,问道:“如果小皇子被扔下来的话,你能不能以箭射中他的襁褓,把他钉住挂在云梯的半中间?” 亥有一双狭长锐利犹如刀锋般的眼睛,他眯起双眼,望了对面的云梯足有一分钟多的时间,这才开口回答。 “只有五成的把握。” 云梯中间并不是大片的木板,而是由一道道间隔半米左右,粗如手臂的木条钉成,也就是说这一箭射过去必须正好钉在那些木条上面。小皇子落下来的时间只有一秒多,而且身上裹的襁褓大半已经散开,这一箭还必须贴着他的小身子射穿襁褓,否则就无法挂住他。 这么小的一个婴儿,只要射箭的准头稍稍有那么一点偏差,就有性命之危。 “五成……” 水濯缨咬了咬牙。这个概率虽然还是很要命,但已经比她预想的高了不少。毕竟机会只有一次,而难度又实在是太高,能够有五成的成功概率,已经是常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你去找一个最合适的角度,做好准备,一旦那个卑蒙将领把小皇子扔下来,就立刻放箭。” 亥领命而去。水濯缨再迅速调集了一批最精锐的弓箭手,在城墙上的暗处排布开来。 云梯里面还有不少卑蒙士兵,如果亥这一箭能够成功,也只是把小皇子钉在云梯的半中央,云梯里面的卑蒙士兵仍然可以伤到小皇子。这时候就需要这些弓箭手同时放箭,一瞬间射杀云梯里面和周围的所有士兵,只要留下一人的话,小皇子都有危险。 “玄翼,你带领所有的‘蛇信’暗卫先潜到城墙下。弓箭手第一批放箭射杀云梯周围的士兵,第二批放箭就会给你们开路,你们以最快的速度从卑蒙军队中冲过去,救下小皇子。锦州城这边的夏泽军队随后就会冲出城接应你们回来。” “是。” 玄翼带着一众“蛇信”暗卫离开,水濯缨望着对面的云梯,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面每一个环节都有不小的风险。除了亥一开始时最关键的那一箭之外,后面每一步都必须配合得完美无缺,想要安然无恙地救下小皇子,算下来概率恐怕还不到三成。 但是在这么紧迫的时间内,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 那边云梯顶端的滴漏里,水位一点点地落下去,短短的一盏茶时间,很快就已经所剩无几。小皇子被挂在半空,没有人哄,一直在哇哇大哭,这时候已经哭得有些声嘶力竭。 “时间不多了,夏泽皇最好抓紧决定。”那卑蒙将领道,“再拖下去的话,即便你们想拖延时间,小皇子恐怕也受不了一直这样被挂在空中。” “今灏……”齐望月听着小皇子越来越微弱的哭声,只听得心如刀割,泪流满面地苦苦哀求,“别放弃晏儿……晏儿才一个月大,他是你的第一个孩子……求求你……” “求我如何?” 水今灏一张俊美的面容绷得像是随时都会裂开,不带一点表情,脸色苍白如死,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不敢去看趴在他身上拉着他哭求的齐望月。 “不放弃晏儿,难道放弃锦州,放弃七万百姓的性命?” 夏泽复国之后出生了大批新生儿,国内无论是城市还是村镇里,婴儿和幼童占人口的比例都很高。锦州七万人口,其中至少有两三百个婴幼儿。 晏儿才一个月大,但这些婴儿难道便不是婴儿,这些性命难道便不是性命? 他当着卑蒙军队的面,无法和水濯缨交流,不知道水濯缨有没有办法救下晏儿,但是他绝不能答应撤退,放弃锦州。 水今灏紧绷着的面容渐渐凝固下来,成为一种冰冷而坚决的神情,犹如封起的寒冰一般,无论下面是什么样的暗流汹涌,烈火翻腾,表面上看去只有一片坚不可摧的冷硬。 “晏儿是我的孩子,不会是贪生怕死之辈,如果他长大了,他今日也会跟我做一样的决定。” “不要……”齐望月抓着他拼命地摇晃,泣不成声,“求你……你是晏儿的父亲啊,他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能把他往死地里面推……” 水今灏硬着心肠仍然不去看她:“望月,不用哭,我们还会再有孩子……” “我不要!”齐望月哭得肝肠寸断,软倒在地上,半跪在水今灏的脚边,“我不要其他的孩子,我只要晏儿……” 水今灏把她扶起来,让她面对着下面的卑蒙军队,站直身子。寒彻骨髓的目光,一个一个地缓缓扫过城墙下面的所有卑蒙将士。 “你们要杀便杀,想把锦州城让给你们,绝无可能。” 他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森冷无比,像是来自于地狱中修罗的灭世诅咒。 “晏儿今日陨落于此,来日朕会杀光你们卑蒙族的每一个人,给晏儿陪葬。哪怕你们逃到天涯海角,卑蒙族也不会留下一个老人一个小孩,一只鸡一条狗。” 所有的卑蒙将士在他这般充满了血腥和杀戮气息的宣言之下,都是全身悚然一震。云梯上方那个卑蒙将领也是一僵,然而随即便冷笑了起来。 “好,夏泽皇既然这般冷酷绝情,眼见自己的亲生骨肉将要惨死,都可以无动于衷,那我们留着这小皇子看来也没用了。” 他毫无作势之意,提着小皇子的右手当真一松,小皇子顿时从半空中直坠下去! “晏儿!” 齐望月撕心裂肺般尖叫一声,猛然一挣扎,力道大得竟然连水今灏都没有抱住她。她甩脱水今灏的手朝城楼外面冲去,看那样子竟然像是要跟小皇子一样从城楼上跳下去,水今灏在后面疾追上一步,一手按在她的后颈处,她软绵绵地倒在了水今灏的臂弯里。 而与此同时,暗处的水濯缨瞳孔猛然一缩,低喝了一声:“放箭!” 亥早就已经弯弓搭箭,等在城楼角落里的一根柱子后面,全副心神都凝聚在小皇子的身上,世间万物此刻对他来说都等同于虚无。那双犹如刀锋般狭长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在这一瞬间陡然精光大盛! 小皇子一落下,他指间的箭矢已经铮然离弦飞出,直射向半空中正在坠落的小皇子! 城墙上无数的夏泽士兵们脱口发出一声惊叫。那支箭矢对准的是云梯上半截处一道看过去最为粗大坚固的木条,射出箭矢的时间掐得精准到了极点,箭矢直飞过去,几乎是贴着小皇子的身体,射穿了他的襁褓! “铎!” 箭矢穿过襁褓的布料,牢牢钉在那根木条的中间。小皇子裹在襁褓里面,被挂在尾部犹自颤动不绝的箭矢下方。 亥放箭时机选得较早,小皇子距离云梯顶部只有一丈多的距离,所以下坠的力道并不算大,襁褓虽然被射穿但是并没有撕裂,小皇子也不至于因为突然停下而被襁褓勒伤。 水濯缨一颗心脏猛然往下一落,只是还没有安然落到底。亥果然不愧有神箭手之名,这一箭中了,就意味着救下小皇子已经成功了一半,现在就看弓箭手和“蛇信”暗卫了! “弓箭手放箭!” 城墙上隐藏的弓箭手也早已蓄势待发,在亥的那支箭钉入云梯的一瞬间,数百支箭矢犹如暴雨一半射向云梯周围的那些卑蒙将士! “嗖嗖嗖嗖……” 整架云梯顿时被射得千疮百孔,上面钉满了箭矢,云梯顶端的那十来个卑蒙将士是最显眼的靶子,几乎被射成了一只只刺猬,从云梯上接连摔落下来。 云梯下半部分也是一个可供站人的平台,外面蒙着一层作为遮蔽的布料。利箭在布料上射出了无数个密密麻麻的洞眼,里面被射死的士兵卑蒙倒下来,压破了布料,露出布料里面的云梯底部。 那里有点像是一个小型的移动储备库,除了一些战场上用的武器物资以外,还放置着一个密封的小木桶,木桶上已经插满箭矢,旁边木柱上挂着一盏燃烧的油灯。 水濯缨脸色骤变,大声喊起了来。 “住手!停止放箭!” 她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密封的大木桶是用来装火油的,攻城时经常被用来火攻。而那盏油灯则是为了随时方便点火引燃火药,放在一边备用的火种。 然而她这一喊,已经来不及了,离弦的箭不可能收得回去。水濯缨眼睁睁地看着又是数支力道急烈的箭矢钉在火油木桶上,那木桶上本来就已经全是箭矢,这时终于被射得破裂开来,里面黑色粘稠的火油喷涌而出。 而挂在不远处的那盏油灯此时也中了一支箭,整盏油灯被射得猛然一个倾斜,里面的灯油和正在燃烧的灯芯一起倾倒了出来,在半空中呼啦一下燃成一片烈火,泼向地上已经流了满地的黑色火油! “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云梯底部腾起一团巨大的熊熊烈火,火焰几乎冲到了四五米的高度。 那桶火油经过处理,并不只是单纯的易燃物,在引燃之下起火连带着爆炸开来。尽管爆炸的威力远比不上火药,但足以让云梯下半部分四分五裂,化作一片火海。 悬挂在云梯高处的小皇子,被箭矢穿透的襁褓在这样的剧烈震动之下,嗤啦一声撕裂开来,裂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随着整座云梯倾斜倒塌下来,小皇子连襁褓带人,从箭矢上滑落了下去,被下面的熊熊火海瞬间吞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猜猜小皇子怎么样了?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云梯下烈火熊熊,黑烟翻滚,遮蔽了视线,小皇子小小的身影一落入冲天的烟尘火焰之中,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城墙上所有人都呆住了。水濯缨猛然朝后倒退了一步,同样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到地上去。望着倒塌在火海中熊熊燃烧的云梯,脸色一片苍白。 本来亥的那一箭都已经成功射中了,就差一步,就差最后那么一步……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云梯下面会存放着火油,或者即便想到了,其实也没有办法规避这样的风险。 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救下小皇子。那么小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宝宝,来到世上才刚满一个月的时间,没来得及看过世上的多少美好,甚至没来得及认识他的父亲母亲,就这么匆匆地消失离去。 整片锦州城城墙上陷入一片鸦雀无声的寂静。只有城墙下方传来烈火燃烧的哔哔啵啵声,以及身上着了火,在火海中凄厉地挣扎惨叫的卑蒙士兵。 潜伏在城墙下面的那些“蛇信”暗卫都没来得及冲出去。水濯缨尽管只觉得全身一阵虚软无力,但还是撑着下了城楼,正迎上带着人赶出来的玄翼。 “玄翼,带一批人灭了云梯周围的火,在附近寻找小皇子。” 尽管她知道在那样的烈火和爆炸之下,小皇子落入火海,根本不会有幸存的可能性,甚至可能连尸体都不会留下,但还是得找。 城楼上,水今灏一动不动地望着下面熊熊燃烧的冲天火海,怀里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齐望月,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像。 东方旭日尚未升起,鲜艳得出奇的朝霞已经映红了半边天空,连带着整个天地间都充斥着一片赤色的光芒。那种浓烈得出奇的艳红色,就像是朝天空中泼了无数浓浓的鲜血,泼满半个天幕,在天幕上大片大片肆意地飞溅,再从空中淋淋漓漓地流淌下来,染遍大地河山。 下面的卑蒙军队一见计划失败,大势已去,迅速从锦州城下撤离,往南方退去。 小皇子一死,水今灏和整个锦州城的夏泽军队必然处于最悲愤最疯狂的状态中,而且对方的援军大半天之后也快要到了,这种时候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完全是找死。 “皇上……”水今灏后面一位夏泽将领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要不要追?” “当然要。” 水今灏终于缓缓地抬起目光来,望向那些正在撤退的卑蒙军队,声音就像是结成了寒冰的灰烬。 “第一批援军今天下午会到,传令全锦州城,城内军队直接出城追击卑蒙。朕说过,晏儿不在了,夏泽会杀光每一个卑蒙人给晏儿陪葬,鸡犬不留。” …… 当天下午,三万夏泽援军赶到锦州城,同锦州原有的军队回合,南下追击卑蒙军队。还有的夏泽军队和东仪军队,在后面三五天时间内也会陆续赶到,已经不用担心卑蒙军队再崛起反击。 “蛇信”暗卫和夏泽军队扑灭城下云梯燃起来的大火,在周围搜索了一遍。整架云梯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周围到处都是焦黑如炭的卑蒙士兵的焦尸,因为发生过爆炸的缘故,大部分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的,有些甚至已经看不出人形,只是一堆堆惨不忍睹的黑炭。 火海中没有找到小皇子的遗骸,或者说是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些是小皇子的遗骸。小皇子当时下落的是火势最猛烈的火海正中央,那么小的一个婴儿,只怕连骸骨都在烈火中烧成了灰烬。 清晨朝霞鲜艳浓重得出奇,到了上午时分,天空中乌云蔽日,黑压压地堆满整片苍穹,正午就开始下起倾盆暴雨来。天地之间望出去只有串珠一般密密麻麻的灰白色雨帘,所有景物都只剩下朦胧不清的影子,一片苍茫。 这场大雨一下,火场上的灰烬都要被冲得一干二净。士兵们没有办法,只能赶在雨势变大之前,在云梯正下方位置的一片焦土上搜集了一批灰烬,作为小皇子的骨灰带回去,否则连入殓都无法入殓。 齐望月在城楼上被水今灏弄晕,后来被带回了锦州城的知府府中。水濯缨让白翼给她看过,她人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到了中午时分才醒转过来。 醒来之后一句话不说,刚刚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外面冲出去。 水今灏没有随军追击卑蒙军队,正陪在齐望月身边等着她醒来,这时候拦住齐望月,低低叹息了一声。 “我们已经在火场上找过了,晏儿他……在那里。” 他指的是放在房间桌子上的一个冰裂纹青瓷大坛子,从火场上收集到的灰烬,就放在坛子里面。 齐望月的目光缓缓地落到那个青瓷大坛子上面,以极慢的速度,犹如一个幽魂般悄无声息地轻飘飘走向坛子。伸出一只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手,落在冰冷光滑的青瓷上面,缓缓地从坛子上面抚摸过去。 她并没有哭,面容上的表情犹如死水一般,双眼眼神一片空洞灰暗,像是已经熄灭了多年的篝火遗迹。 水今灏的脸色同样苍白,覆住了齐望月落在瓷坛上面的手,低声开口,声音嘶哑暗沉。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以外,他没有任何话能说。 齐望月没有反应,仍然望着那个青瓷坛子一动不动,半晌之后才开口回答,声音和她的动作一样,犹如幽灵般虚无缥缈。 “我不怪你。但是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她确实无法怪罪水今灏。他做的没错,锦州七万百姓的性命和晏儿的性命之间,他的确应该选择前者。 然而,这并不代表着她能够原谅他。 水清晏,河清海晏,他给孩子起的名字,是天下太平的寓意。而不是健康喜乐,不是一生顺遂,不是对于孩子本身的祝愿和期望。 他是一个好君王,也是一个好男人。霁月光风,胸怀天下,有担当,重情义,充满责任感和正义感。只是,他也许不是女子最希望拥有的那一种丈夫。 这并不是说他有哪里做的不够。他待她一心一意,疼爱她照顾她,顶着朝臣的巨大压力和争议两年足有之久,只为了她独一无二的皇后之位。天下没有几个男人能这般对待自己的妻子,更不用说是本该拥有后宫三千佳丽的一国之君。 他爱她和孩子,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但是如果要他在国家大义和妻儿之间选择,她也从未怀疑过他会把妻儿排在他自己之前,再把国家大义排在妻儿之前。 这一点她早就知道,只是这个问题从未像现在这样,以最残酷的方式赤裸裸地摊开在她的眼前。他放弃晏儿的选择,就像是一条天堑般深不见底的沟壑横亘在他们之间,尽管这条沟壑的出现并不是他的错,她还是无法越过它。 水今灏的脸色更加苍白,没有放开齐望月的手,齐望月也没有挣扎,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之后,水今灏终于放开齐望月,缓缓地退出了房间。 …… 锦州城外的平原上。 倾盆大雨冲刷着战火之后的地面,将满地焦黑的余烬冲成黑色的泥水,里面混合着尸体被烈火烧过之后的油脂和血肉,成为一片狼藉不堪的泥泞。 几具几乎被烧成了焦炭的卑蒙士兵尸体,突然在雨中微微动了一动,从下面伸出一只满是泥污和血水的手来。 那只手也已经被烧成一片焦黑稀烂,残缺不全的五指却弯成爪形,紧紧地抠住地面,竭尽全力地往前爬去。 与其说是爬,不如说是在地面上一点一点地往前蹭,这一爬就爬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从那几具焦尸下面,终于爬出一个同样被烧得惨不忍睹的人形,像是一只形状扭曲模样恶心的丑陋虫子,从大雨中的地下慢慢地钻出来。 那人满身焦黑,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只能从身上残破不堪的衣袍铠甲判断出来,应该是个卑蒙士兵。 他爬出焦尸尸堆,侧着翻过身来,雨水冲刷掉他脸上的污泥,露出一张被烧得焦烂,连五官都分辨不清的面容。 他的一只手已经没了,剩下那只能动的手,哆哆嗦嗦地缓缓拉开自己胸前的衣袍,露出里面一个以铠甲护着的小小包裹来。 那包裹是个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襁褓,里面裹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小婴儿闭着双眼,皮肤被烫得微微有些发红,但身上没有受什么伤,甚至连裹着的襁褓都是完好的。 那人伸手探向小婴儿粉嫩的脖颈,他的手被严重烧伤,几乎没有什么知觉,探了半天才探到小婴儿的脉搏,虽然并不是很强,但毫无疑问正在跳动。 小婴儿躺在他的身下,犹如鞭子一般猛烈抽打过来的雨水尽数被他的身子挡住,他那只被烧伤的手垫在小婴儿的下方,不让小婴儿泡进地面上的雨水里。 他面目全非的脸上只剩下一只眼睛,望着小婴儿,里面露出温柔的光芒。 这是他的外孙……他竟然有了外孙。 这个被烧得满身焦黑的人,便是齐望月的父亲齐轩。 两年前齐轩和申州太守合谋绑架过水濯缨,后来又被揭露出背叛夏泽秋溯门,收过东越官员贿赂,导致秋溯门牺牲一大批门人的事情。齐轩自知事情败露,畏罪潜逃失踪,此后便再也不见踪影。还导致齐望月因为父亲犯下的大罪,无地自容,离开秋溯门在外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 齐轩出逃之后,这两年来一直隐姓埋名地躲在夏泽。这一点他和齐望月有相似之处,即便是在逃亡之中,也仍然下意识地留在夏泽的土地上。 他也不是没有悔恨过愧疚过,只是没有那个勇气出去自首,更没有脸去见自己的女儿和曾经秋溯门中的友人同伴。不敢被任何人发现,只能不断地更换身份和容貌,躲在最偏僻的地方,过着犹如老鼠一般暗无天日的生活。 直到两天前,他偶然遇到两个人带着这个小婴儿,听到那两人的对话,这才得知这小婴儿就是夏泽刚出生不久的皇嗣,夏泽皇帝水今灏和皇后齐望月的第一个孩子。 他的外孙。 齐轩一路跟着那两人来到卑蒙军中,假扮成一个卑蒙士兵,混进了卑蒙军队里。他曾经作为夏泽江湖门派沧江派的帮助,武功自然不低,没有被人发现。只是卑蒙军队对小皇子的看守实在太严,他根本找不到机会把小皇子救出来。 卑蒙将士把小皇子带上云梯的时候,他已经想方设法混到了云梯附近,小皇子就算真的从云梯上掉下来,他应该也能接得住小皇子。 但他没有想到会发生爆炸和大火。那桶火油轰然炸开燃成一片火海的时候,小皇子从云梯上面掉下来,他想也不想地扑了上去,紧紧抱住小皇子护在怀里,一同落进火海。 那般烈火之中,一般人早就被烧成了灰。亏得他武功够高,以真气气浪震开火焰,落下时没有被火头直接扫中,落地后又立刻钻进了正在燃烧的云梯下面的空隙里。火焰下方的温度远比上方要来得低,已经不足以致命,他又拉过几具已经毙命的卑蒙士兵尸体,覆盖在自己身上作为遮蔽,这才得以在火海当中存活下来。 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经被烧成了重伤,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苟延残喘。他怀里的小皇子在他的身躯掩护之下,又裹了一层铠甲,倒是一点事也没有,不过是皮肤被烫得微微有些发红而已。 他一向知道自己是个贪生怕死、虚伪卑劣的人。平日里作为沧江派帮主装出一副豪爽不拘的样子,暗地里干的却是龌龊的勾当,背叛秋溯门害得门人惨死,事情败露之后又畏罪逃亡,明明已经心存悔恨,却又一直没有勇气回去自首。 现在他以自己的命,救下了小皇子,不知道能不能赎清哪怕一点点自己的罪孽? 齐轩望着怀里的小皇子苦笑。这算什么赎清罪孽,这是他的外孙,他救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小皇子现在还没有被救回去。 夏泽的士兵来搜索火场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一个卑蒙士兵会去舍身保护小皇子,只是简单地翻了一下他和他身上压的那几具焦尸,并没有发现他怀里的小皇子。而他那时候还昏迷着没醒过来,一点知觉都没有。 他本来应该把小皇子送回父母的身边,但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是做不到了。 齐轩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一片血色在视野中渐渐浸染开来,不知是不是被雨水冲刷下来的血污。他努力地眨着眼睛,仍然越来越看不清怀里的小皇子,世间的一切光影和声音,都在飞快地离他远去。 在最后一刻,他似乎看见雨幕中有晃动的影子,模糊得甚至看不清到底是不是人。他竭力挣扎着想要呼救,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一切都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 三天之后,十万东仪援军赶到夏泽南方,和夏泽军队联手,犹如风卷残云摧枯拉朽一般,在数日之内横扫五万卑蒙军队。 夏泽本来以为卑蒙军队是有靠山撑腰的,卑蒙军队自己显然也这么以为,撤退回卑蒙王都的时候,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叫嚣着让夏泽等着瞧。 结果他们等的西陵援军连根毛都没有来,夏泽和东仪的联军直接长驱而入,当天之内就攻破了卑蒙族王都。 水濯缨毫不意外。指望即墨缺那种人守信用,还不如指望土地里面能自己长出援军来。 即墨缺当初必定是给卑蒙族开了空头支票,答应他们西陵会作为卑蒙族的靠山,让卑蒙族尽管放心去攻打夏泽。卑蒙族人的心机哪里是即墨缺的对手,被他一忽悠之下,当了冲在前面的枪头,结果西陵根本就没打算过真的帮他们。 跟即墨缺联手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承诺和信誉对于即墨缺来说一文不值,无论前面答应得多好听,转身就能把人给卖了,怪也只能怪卑蒙族自己太蠢。 这一次夏泽并没有给卑蒙投降的机会。卑蒙族背信弃义撕毁条约在前,水今灏又发过誓要杀光每一个卑蒙人为小皇子报仇,夏泽军队毫不留情,血洗了卑蒙王都。 五万卑蒙军队一个士兵都没有留下,被尽数坑杀。卑蒙族那些普通百姓,虽然没有真的到不留一鸡一犬的地步,也失去家国,四散逃到了南疆各处。 卑蒙领地划入夏泽版图中,从此南疆再无卑蒙一族。 …… 锦州城。 房间里,齐望月抱着装骨灰的那个青瓷坛子,静静地坐在窗户前面,目光空洞灰暗如死水,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的天空。 这短短几天下来,她整个人就瘦得几乎脱了形。原本英气美丽的脸上没有一点人色,憔悴不堪,披散下来的黑发也变得毫无光泽。抱着青瓷坛子的手苍白枯瘦,冰冷僵硬,像是被封在青色冰块里面的一尾冻鱼。 她既不哭也不闹,一整天一整天地就这么抱着骨灰坛子坐着,几乎是滴水不沾,粒米不进,无论周围的人怎么劝都没用。 她不想看见水今灏,水今灏也很少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会同样静静地站在她的后面看着她,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然后再无声无息地离开。 没有过孩子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失去亲生骨肉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会是多么可怕的打击。水濯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齐望月,任何劝解和安慰的话语在她面前,似乎都是苍白无力的。 然而不能任由齐望月一直这样下去。再这么沉溺在悲痛中无法出来的话,且不论精神上会不会出现问题,身体首先就承受不住。 夏泽的习俗是人死后三天内必须要下葬,否则魂魄便无法安息。小皇子夭折后的第三天,水濯缨去找齐望月。 “把骨灰坛放下吧。”水濯缨柔声对齐望月说,“今天必须要准备下葬了。” 齐望月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水濯缨的话,一双空空荡荡的眼睛,仍然直直地盯着窗外。 “你抱着这个坛子也不等于是抱着晏儿。”水濯缨继续说,“我们其实没有找到晏儿的遗骸,这坛子里是士兵们从火场上搜集来的灰烬,只是为了有东西可以入殓下葬而已。” 齐望月一开始时还是没有反应,过了片刻之后,那双空茫凝滞的眼睛里,瞳孔猛然剧烈一抖,转过来望着水濯缨。 “你们没有找到晏儿?” ------题外话------ 明天更新会恢复到早上九点,以后一直是这个时间,老司机这几天好不容易才把更新调整回来……列车准时出发,求车票鼓励! PK推荐:《枭宠:军少撩妻一百分》烟火人间 军婚,意味着信任与坚守。 在楚心乔的眼里,当军嫂代表着寂寞空虚冷。换言之,就是守活寡。 所以,她不打算找军人当自己男人。 初见他时,她把他当成抢劫犯。 再见,他是她要相亲的对象。 “我这人脾气不好,暴燥易怒,可能一气之下就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来。所以,你最好想清楚。” 她把玩着手里的手术刀,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他只呵呵两声:“正好,我喜欢制服一切暴力分子,尤其是女暴力分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致力毁成语事业三百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齐望月已经将近三天没有说话,这时候一开口,声音粗粝沙哑得像是在磨砂纸一般,难听得几乎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 “没有。”水濯缨摇摇头,“火场上一片狼藉混乱,到处都是被烧过的遗骸,我们分辨不出哪些是属于小皇子的。” 齐望月脸色骤变,打开怀里那个青瓷坛子,里面装的果然只是一些衣物和木材焚烧出来的灰黑色灰烬。 在一般温度的火焰焚烧下,人的骨骼往往不能被完全烧成灰,里面总会含有一些散碎的灰白骨质,一眼就能辨认得出来。 齐望月猛然站起身,想朝房间外面走去。然而她这几天来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过,而且几乎滴水未沾,身体虚弱到极点,这一下突然站起来,眼前一黑,头晕目眩,软绵绵地便往地上倒下去。 水濯缨连忙扶住她:“你要去哪儿?” “去找晏儿……”齐望月虚弱无力地半睁开眼睛,竭力想要站起来,“没有找到晏儿的尸体,说明他一定没有死……” 水濯缨微微蹙眉:“我们已经找过了,晏儿并不在附近。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算当时能在火海中幸存下来,也是不可能自己离开的……” “为什么不可能是当时有人救走了他?” 齐望月终于坐起身,一双原本空茫灰暗的眼睛,这时候急切地望着周围,仿佛在这房间附近就能找到小皇子一样。 “一定是有人救了他,把他给带走了……他一定没有死……我要去找他……” 她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努力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全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水濯缨劝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连站都站不起身,更不用说去找人,我先让人送点吃的过来,等你有了体力再说。” 下人很快送来了清粥之类,这次齐望月没有拒绝,总算喝了一大碗粥下去,然后又被水濯缨哄着去睡了一觉。 水濯缨这才松一口气。她故意在齐望月面前提及并没有找到小皇子尸体的事情,又诱导齐望月觉得小皇子有可能被人救走,就是想让她重新燃起一线希望。 尽管水濯缨自己确实觉得小皇子根本不可能在那样的烈火中幸存下来,当时云梯周围全是卑蒙将士,也不会有人去救小皇子。但总得给齐望月这个盼头,否则她现在心如死灰,全无生念,连活下来都成问题。 无论什么样的悲痛,总能被时间慢慢冲淡,有这么一点希望在,应该会容易更熬过去些。 齐望月醒过来之后,水今灏本来想带着她动身回徽阳,然而她一点也没有想回去的意思,一醒来就要离开。 “我感觉得到晏儿。”她极其坚定地说,“他还活着,而且在等着我去找他,我一定要走。” 水濯缨和水今灏面面相觑。 齐望月能感觉得到小皇子?这该不会是她悲痛过度,精神已经出问题了? 水濯缨前世里倒是听说过双胞胎之间有心灵感应之类的事情,血缘关系最近的骨肉至亲之间,是不是真有一种神秘的无形联系,谁也不敢说。 也许小皇子真的没有死,而齐望月真的感觉到了他? 他们本来就打算为了齐望月真的去找小皇子,但那也是派下人和士兵出去,而不是齐望月自己去找。敌人能抓了小皇子来当做人质,自然也能抓对于水今灏来说同样重要的齐望月,她现在走到哪里都可能有危险。 然而齐望月执意要走,一半恐怕也是不想留在水今灏的身边,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总不可能强行把她关起来。而且对她的精神状态来说,让她出去在外面行走,总比关在皇宫中心急如焚地等消息要好些。 齐望月现在的身体还不是很好,需要有下人在身边服侍,但下人多了又显得引人注目,容易暴露身份,最终只选了两个人跟着。 水今灏派了一批武功最高强的大内暗卫隐藏在她身边保护她。水濯缨让“蛇信”里的人照着齐望月的脸型做了两张人皮面具,虽然没有紫翼做的那么逼真,但用来掩盖齐望月的身份也够了。 齐望月没有回徽阳,直接从锦州城离开,她自己其实也并不确定到底要去哪里,只是凭着直觉走而已。 至始至终,她没有再跟水今灏说过一句话。 她离开的时候是傍晚,水今灏着一身素白的布衣,在锦州城城门上方的城墙上,望着齐望月乘坐的青篷马车缓缓地驶离锦州城,车轮在道路上压出浅浅的车辙。 这些天来,他跟齐望月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就只有对不起,苍白无力得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齐望月不想见到他,他便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包括她离开的现在,也只是像这样站在城墙上静静地目送她远去。 他从来不是善于死缠烂打的人,更何况就算会死缠烂打,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什么话能解释,能劝慰,能挽留。 三年前,齐望月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夏泽复国战争中天天跟在他的后面,他退一步她就进一步,走到哪里都死缠着他不放;他被卑蒙军队俘虏,她半夜只身一人潜进卑蒙营地找他,拼着一身重伤把他救出来;他当上夏泽皇帝,她顶着满朝文武歧视的目光,顶着巨大压力留在他的身边;临盆的时候,她阵痛了整整两天两夜,耗尽全力,为他生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他一向重情义守承诺,从来没有欠过别人什么,但他对得起锦州七万百姓,却对不起她。 水濯缨站在水今灏的身边,同样望着下面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那辆青篷马车,轻声道:“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水今灏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暮色四合,灰云覆盖的苍穹中见不到夕阳也见不到晚霞,只有一片渐渐暗下去的苍茫雾霭,笼罩四野天地。 …… 刚刚出生一个月的小皇子夭折,卑蒙族被夏泽所灭,夏泽的领土扩大四分之一。短短大半个月里,夏泽接连发生巨变,举国陷入一种诡异的状态,笼罩在皇都徽阳上空的气氛压抑而又复杂。 为了齐望月的安全,皇后离宫出走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水今灏找了另外一个替身假扮成齐望月,一同回到徽阳。假称皇后因为痛失爱子,悲伤过度而病倒,替身基本上不在众人面前露面。 水濯缨本来想留在夏泽多陪水今灏一段时间,然而她现在顶着的已经是东仪皇后的身份,虽然夏泽是她的母家,长期留在这里也还是不妥。 而且现在已近五月,东仪那边的外交礼宴榴月宴快要开始举办了,她最好得回去参加。 榴月宴本来是为了巩固中原三国的关系,在三个国家之间轮流举办,三年前是东仪,前年是北晋,去年是西陵。 但自从去年即墨缺登上西陵皇位之后,西陵和东仪的关系已经等同于破裂,即墨缺也不可能来东仪的地盘上赴宴,那等于就是找死。现在参加榴月宴的还是三个国家,不过换成了东仪、北晋和西陵以北的草原国家乌坦。 乌坦可汗萨尔勒性情暴躁为人粗犷,以前只和接壤西陵关系较好,这两年来萨尔勒的行事风格渐见温和收敛,跟北晋和东仪都建立起了紧密稳定的外交关系,倒是反而跟西陵有所疏远。所以这次乌坦替代西陵,参加了三国榴月宴。 “缨儿,你回去吧。” 水今灏看水濯缨犹豫,难得一次主动开口让她回东仪。换做以前,他都是恨不得把水濯缨永远留在夏泽,一直别回绮里晔身边的。 水濯缨还是有点担心他:“哥,你别太……” “我没事。”水今灏笑了笑,“你现在是东仪皇后,独自留在夏泽,时间耽搁太长了不好。夏泽边境上有东仪军队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的。‘雀网’要是有发现晏儿的踪迹,传消息到夏泽来就好。” 除了保护齐望月的大内暗卫以外,他也派出了大批人,在夏泽全境内寻找小皇子。 尽管他当时是亲眼看见小皇子落进火海中,但齐望月那么笃定的态度,让他也升起了一线极其微弱渺茫的希望。 没有找到小皇子的尸体,就不能肯定小皇子真的已经遇难,他不能不找。 而且……万一,不,哪怕是十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真的能把小皇子找回来,齐望月就也有可能会回来。 水濯缨也早就传信给绮里晔,让分布在整片大陆上的“雀网”留意小皇子的踪迹。“雀网”是大陆上最强大的情报力量之一,只要小皇子真的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总有被“雀网”查到的机会。 …… 五月初,水濯缨终于动身回了东仪。到崇安时,正好是榴月宴举办的前一天。 绮里晔的盛大仪仗等在崇安城门口接她,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拉到奢侈华丽得像是移动珠宝库一样的御辇上面,一把搂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心肝小宝贝儿,想我了没有?” 水濯缨嘴角一抽,不敢去看街道远处围观的百姓是个什么样的反应,一手撑住绮里晔的脑袋:“……别在这里!” 绮里晔充耳不闻,抓住她的双手手腕扣在背后,更加放肆地含住她的嘴唇,舌尖直接探进了她的口中,攻城掠地。 这人喜欢在光天化日下秀恩爱毁三观的癖好一发作起来,水濯缨一向拿他没有办法,挣扎反抗的唯一结果,也只会是他更加没节操没下限的举动。只能跟只鸵鸟一样,拼命把自己往他的怀里缩,以求周围众人尽可能地看不到她。 绮里晔十分满意她这个反应,这一吻从崇安城门口一直持续到皇宫中,吻得越来越深,缠绵纠葛难解难分,直吻到水濯缨快要缺氧窒息了,绮里晔这才放开她。 “我们又没分开多长时间,至于么?” 水濯缨喘息着半天才缓过气来。这时候他们已经进了紫宸宫,绮里晔一进宫就抱着她去浴室,冠冕堂皇地要帮她洗掉一路上的风尘仆仆。 “当然至于。” 绮里晔扒了她的衣服,把她放到汉白玉浴池的池水中,自己也宽了衣下来。 “没听说过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不过当然了,对于心肝宝贝儿来说,应该是一见不日,如隔三秋,所以我才会这么急。” 水濯缨脑子卡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两句话之间的区别:“……” 再这样下去,她的词典里面已经没有几个正常的成语了。 绮里晔手臂一捞,把水濯缨捞进他的怀中,一手随即便暧昧地游走上了她的身体。水濯缨赶紧抓住他的手。 “等会儿,先别乱动……我有正事想先跟你谈。” 他们虽然也就半个月没见,但对绮里晔来说已经像是吃了十年的素,这要是被他一折腾起来,不到后半夜绝对没个完。三国榴月宴明天就要举办,明早还要早起,到时候她肯定累得根本没精力谈这件事情。 绮里晔的手覆在他最喜欢的位置上,身上的温度已经一片炽热灼烫,但毕竟还是停了下来,抱着水濯缨,在汉白玉浴池的边缘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靠着。 “有话赶紧说。对我来说,一解三秋相思之苦才是正事。” 水濯缨眉头隐隐跳动,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绮里晔,我一直想问你,你不想要孩子,但是我们又不采用任何避子的办法,这样我迟早可能会怀孕,到时候你会怎么对待这孩子?” 绮里晔微微一挑眉。 “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这事难道还不够重要?”水濯缨转过身来直视着他,“我需要知道你的一个明确态度,要是你真的一点也不想要孩子,那我就想办法避孕,而不会生一个不受父亲欢迎的孩子下来。孩子不是一件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东西,不想要的话干脆不要有,有了就必须对孩子负起父母的责任。如果我将来有孩子,我不会让孩子置身于一个有父亲却没有父爱的残缺家庭中。” 绮里晔直视着水濯缨的眼睛,语气平静。 “那你自己想不想要孩子?” “我……” 水濯缨顿住。她现在才刚满十七岁,虽然在古代很可能都已经是两三岁孩子的母亲,但从现代的观念来看,这个未成年的年龄对于生孩子来说还是太小了些。而且她目前对孩子本身并没有多大的期待感,属于那种有就有,没有也不会刻意想要的态度。 但是现在觉得可有可无,并不意味着将来也会一直如此。孩子对于一对夫妻来说,有着无可比拟的重要作用。 她和绮里晔现在都还年轻,烈火干柴,可能觉得孩子是碍事的第三者,除了添麻烦以外似乎没什么用。但是等到五年后,十年后,也许就不是现在的这种想法。 一对男女的爱情无论开始时多炽热多浓烈,最终都会在漫长时光的沉淀发酵中,化作一种比爱情更深厚更悠长,更接近于镌刻进骨子里的亲情的感情。而这种亲情,往往就需要靠孩子,靠两人之间骨肉血脉的联系者来维持。 “我现在暂时没有特别想要,但是以后也许会想。” 水濯缨最终还是实话实说。她必须把绮里晔的想法考虑进去,一个还没见到影子的孩子和绮里晔相比,自然是绮里晔更加重要。 “那还避什么孕。”绮里晔毫不迟疑地接话,“晏染说过,你的身体本来底子就有问题,再喝避子汤的话肯定要一辈子不孕。其他的方法我也嫌麻烦,还不如干干脆脆地做来得痛快。” 水濯缨微微一蹙眉:“那有了孩子呢?” “有了就有了,生下来好好养着,我保证不会虐待那小兔崽子便是。” 绮里晔没什么好气。真有了一个小兔崽子,要是识相一点不跟他抢他的心肝宝贝儿,他这个当父亲的就勉强对孩子好点;要是不识相的话……他有一百种手段收拾得这兔崽子服服帖帖,但又能让心肝宝贝儿不觉得他是在虐待孩子。 水濯缨:“……” 她听这语气,怎么感觉这么不相信他的话呢? 他们的孩子是小兔崽子,那他们两个是什么? 绮里晔觉得这件事情谈到这里,就已经算是解决了,伸手将水濯缨揽过来,把她纤细的腰身贴到自己的身上。低头咬住她的嘴唇,弯腰往下一压,把她整个人朝后压进了浴池的池水中,水濯缨还想说出口的话,顿时被一串咕噜噜从水中冒出来的气泡取代。 “心肝小宝贝儿,明天就是榴月宴,我们只有一夜的时间,春宵苦短,应该及时行乐才是……” …… 第二天,一年一度的三国榴月宴在东仪皇都崇安城里的皇宫中举办,地点照例在接待外来使臣贵客的永和宫。 从北晋和乌坦来的皇族权贵们早就已经抵达崇安。北晋来的为首人物是北晋太子聿凛,乌坦这是第一次参加榴月宴,为表重视,来的是乌坦可汗萨尔勒本人。 夜幕降临,永和宫中灯火辉煌,宽敞的大厅中,长长的坐席在两侧分摆下去。跟以前一样,上首是东仪帝后的座位,两侧客座上则是外国宾客,再往下就是东仪的文武百官。 只有一点有所区别。东仪的主位上只有帝后二人,后面本该坐着东仪后宫四妃的地方空空荡荡,一个妃嫔都没有。 东仪皇后本人也没有座位,座位在东仪皇帝的怀里。最上首奢侈华丽的黑曜石御座十分宽大,坐下三个人都绰绰有余,东仪皇帝就这么光明正大理所应当地把皇后揽在怀中,一同坐在御座上。 三年前的三国榴月宴上,还是皇后的绮里晔就敢当众揽着身份是贵妃的水濯缨,又是亲吻又是逗弄又是喂食,现在这样子已经算是小意思。 东仪的文武百官和北晋的王公贵族们,节操早在三年前就被绮里晔粉碎得差不多了,现在都表示十分淡定,该干什么干什么。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有乌坦那边来的人,还没有被绮里晔的毁三观大法洗礼过,而且性情又相对豪爽直接,不会掩饰,一个个都少见多怪地睁大眼睛瞪着绮里晔和水濯缨。 水濯缨昨晚被绮里晔折腾到半夜才睡,早上又起得早,现在困得恨不得呵欠连天,只是顾及场合不得不维持形象。 她跟绮里晔在一起时间长了,久经大风大浪,也早就练出了坚不可摧的脸皮,下面乌坦人齐刷刷地盯着她看,她已经完全可以当做视而不见。 但是目光一扫过去,却突然发现乌坦可汗萨尔勒旁边坐的那个女子,身份应该是可汗正妻可敦的,看着有几分眼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送美人给凉凉的下场!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那女子看着大约二十来岁年纪,一身色彩鲜艳明快的乌坦服饰,黑鸦鸦的头发编成无数长长的小辫子,缠着金银丝线,上面结了许多彩色的宝石珠串。 女子低着头,辫子和珠串从脸颊两边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不过仍然看得出来,她的容貌是中原南方女子那种温婉秀美的容貌,樱唇琼鼻,柳眉水眸,肌肤白皙细腻,和乌坦女子偏于粗犷的长相大相径庭。 因为服饰和发型差距得太大,水濯缨看了第二眼才认出来,这是去年在即墨缺的璟王府中的那个管事女子,汀兰。 那时候汀兰设计害过她,后来又直接导致了她易容逃出璟王府,犯下大错。水濯缨本来以为以即墨缺的冷酷无情,肯定不会留下汀兰,现在看来即墨缺利用汀兰利用得比想象中更加彻底,连最后一点价值都没放过,将她送给了据说酷爱中原温婉美人的萨尔勒。 传言中萨尔勒性情凶暴嗜杀,而且淫邪好色,夜夜都要连御数女才能尽兴。而且又喜欢以残忍手段折磨女子,乌坦本国和其他国家进献给他的美人数不胜数,没有一个能在他身边活得长久。 但现在看来,汀兰显然是个例外。她到萨尔勒的身边最多也就大半年,竟然能坐到可汗正妻的位置上,相当于中原国家的皇后。而且看她坐在那里的姿态,气质柔和宁静,一点也不像是饱受折磨的样子。 汀兰至始至终一直低垂着目光,睫毛覆盖下来,遮住了她的瞳眸。宴席中,她一直在温柔小意地伺候着萨尔勒,斟酒夹菜,款款低语。那张秀美的面容上,只有柔顺如丝温婉如水的浅浅笑意。 萨尔勒对她似乎也表现得十分满意,至少跟传言中一言不合就当众摔死陪酒美人的暴戾形象截然不同。汀兰倒酒时被他的手肘碰到,不小心洒出了酒,连忙柔声向他请罪,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心肝宝贝儿,在看什么?” 一个妖异魅惑的低沉声音突然在水濯缨的耳边响起,把水濯缨吓了一大跳。绮里晔把她往怀里更紧地抱了抱,一口咬在她的耳垂上,语气里隐隐有透出危险之意的预兆。 “在看那个乌坦可汗?” 水濯缨赶紧摇头:“不,我看的是乌坦可汗旁边的那个女子,她原本是即墨缺身边的人。” 她在西陵被困在璟王府的那段时间里,汀兰并没有和绮里晔直接见过面,所以绮里晔应该也认不出汀兰。 绮里晔凤眸中冷芒一现,做了个手势要让玄翼过来,水濯缨拦住他。 “不用杀她。她以前确实倾慕即墨缺,对即墨缺忠心耿耿,但现在恐怕未必。” 即墨缺把汀兰当做一枚棋子,一件道具一样送给了萨尔勒,从汀兰现在能坐上可敦的位置,还颇得萨尔勒宠爱来看,她应该早就抛弃了对即墨缺的感情。 女人的报复心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之一。而敌人的敌人对他们来说,就算不能作为朋友,也是可以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水濯缨再去看另一边的北晋宾客。一身白底冰蓝海水纹锦袍的聿凛正坐在那里,还是满身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只是不像以前那么冰寒冷峻。 要是聿凛把楚漓追到手了,现在应该就是带着楚漓一起来榴月宴。看来这数月之内,他跟楚漓的进展虽然没好到哪里去,应该还不至于太差。 榴月宴上酒过三巡,水濯缨困得要死,本来只想早点回去补觉,不打算一直待到宴会结束。她正要离席的时候,下面萨尔勒突然站起身来,拍了三下手掌。 随着他的击掌声,大殿外面袅袅婷婷走进来四个美人,在殿上对着绮里晔盈盈下拜。 这四个女子都是正值青春的二八年华,环肥燕瘦,各有风姿。身上穿戴的都是中原女子的装扮,一着火红短装,美貌热辣;一着鹅黄绣裳,活泼娇俏;一着浅碧曲裾,清新温婉;一着雪白纱裙,飘逸出尘。 四种截然不同但同样出众的气质,可以说囊括了男人喜欢的各种女子的类型,而且容貌一个比一个绝色。四人往大殿中间一站,就像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一下子把大殿上不少男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这四个美人是本汗特意从中原各地找来,送给东仪皇的。”萨尔勒大刺刺地说,“东仪皇后宫除了皇后以外,一个妃嫔都没有,这哪像个皇帝的样子。本汗找来的这四个美人,不但长得美,你们中原人喜欢的那一套琴棋书画也样样都会,而且最擅长伺候男人。乌坦第一次和东仪建交,这是本汗的礼物,东仪皇若是满意的话就收下。” 萨尔勒是草原氏族的人,不会中原那一套文绉绉的礼仪说辞,话说的粗俗直白。不过这个态度倒还客气,比起他以前传言中凶残暴躁的性格,已经算是不错了。 下面的东仪文武百官们小心脏都微微缩了一缩。 萨尔勒自己是个男人,又是乌坦可汗,理所应当地觉得皇帝自然都爱美人,并且多多益善。看到绮里晔后宫一个妃嫔都没有,就找了四个绝色美人来送给绮里晔,作为乌坦和东仪建交的见面礼,这是很正常的草原人的想法,简单粗暴直白。 这四位美人倾国倾城,各有千秋,算是一份大礼,萨尔勒要找齐这四人想必十分不容易。而且他最喜欢的就是中原美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没有把这四个美人留下来自己享用,而是忍痛割爱送给了绮里晔,已经足见他想要跟东仪交好的心意颇为诚恳。 萨尔勒想得本来倒也没错。新鲜的美人对于男人来说,多少都不嫌太多。换做一般的皇帝,只要不是不能人道,自然乐意自己的后宫里多这么四个美若天仙的绝色佳人。 然而……他们的皇上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也没法用正常的想法来揣度。对于皇后娘娘又宠爱到了扭曲的程度,天知道萨尔勒这四个美人一送上去,会不会适得其反,惹怒皇上。 绮里晔一手揽在水濯缨的腰间,一手支着下颌靠在御座上,似笑非笑。 “多谢乌坦可汗美意,只是孤想收美人进宫,需要问问皇后的意见。” 他转向水濯缨,仍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心肝宝贝儿,乌坦可汗要把这四位美人送给孤充实后宫,你觉得如何?” 水濯缨本来要离席,这时候停了下来,也笑吟吟地望着他。 “乌坦可汗一片盛情,却之不恭,皇上要是愿意收这四位妹妹,那便收了吧。” “东仪皇后这才像个明理的样子。”萨尔勒大笑了一声,“你们中原人都说什么女子要贤德,一个女人要是个心眼比针尖还小的妒妇,连自己夫君的其他妾侍都容不下,那还算得上什么贤德?” 坐在他身侧的汀兰,低垂着的目光微微一动,但是什么也没有显露出来。 底下东仪百官都感觉一阵隐约的寒毛倒竖,总觉得皇上和皇后娘娘肯定不会这么好说话,真的收了萨尔勒送的这四个美人。 绮里晔眼中的笑意更深。 “皇后如此贤惠大度,孤也不便拒绝乌坦可汗的一片心意。来人,送这四位美人去后宫。” 下面那四位美人早就知道自己要被送给东仪皇帝。东仪皇宫中只有皇后一人,没有其他妃嫔,她们就算出身不够显赫,进宫之后位份肯定也不会太低,简直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宫中又没有多少竞争者,只要她们抢先笼络住皇上的心,以后早一步诞下麟儿,后宫中的地位便无可动摇。 中原久传东仪皇帝姿容冠绝天下,颠倒众生,以前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现在尽管恢复了男子身份,这个头衔仍然无人可以动摇。这时亲眼一见,更加远胜传言百倍。 榴月宴算是大型外交礼宴,绮里晔在宴会上穿的一向是最华丽最隆重的正装。风格跟他以前穿皇后装束时一样,奢华艳丽,浓墨重彩,腰间挂着繁复的璎珞环佩,只不过换成了男子的款式。极长的广袖和三重衣裾逶迤于地,在御座周围铺展开来,上面满是火红的维桑花刺绣,烈烈如赤色妖火燃烧,冲天燎原。 那种超越了性别的妖冶美艳,带着一种摄人心魂的蛊惑力,邪恶而又恣意。犹如魔界血河之畔纵情盛开的血色重瓣罂粟,明明带着致命的剧毒,却还是在无形中令人疯狂,令人沉沦。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地被吸引而去,陷入最黑暗也最美丽的地狱,万劫不复。 四位美人看得一个个芳心荡漾,小鹿乱撞,只感觉就算不能挣得什么荣华富贵,能接近这般男子身边一次,也不枉了这一辈子。 再次朝着绮里晔齐齐下拜,声音一个比一个甜美悦耳,一个比一个娇柔软糯:“谢皇上。” 水濯缨看也没看这些人,终于困得没忍住,背对众人暗地里打了一个呵欠,向座上宾客致歉告辞,提前离席。 她现在站着都能睡着,在这榴月宴上实在是坐不下去。今晚说什么都得好好补觉,至于那收进宫来的四大美人,就让绮里晔自个儿去处理好了。 “心肝宝贝儿,回去好好休息。”绮里晔在她离席前,极其暧昧地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今晚睡好了,明天早上才有足够的精力伺候孤。” 水濯缨懒懒地一挑眉:“皇上不是新收了四位美人么?还不够伺候皇上的?” 绮里晔凤眸中光芒一闪,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她脖颈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水濯缨猛然一缩脖子。 绮里晔凉飕飕地扣住她的下颌:“心肝宝贝儿刚才说了什么,孤没有听清。” 水濯缨干笑:“没有没有……臣妾什么都没说,臣妾告退了。” 一边说一边赶紧落荒而逃。 榴月宴结束后,那四位美人倒是真的都被送进了后宫中。然而后宫中现在已经没有给妃嫔居住的宫殿,绮里晔没有后宫,也没有给后宫留位置,原先的那些宫殿都拆除围墙被改建成了御花园的一部分。以致于东仪皇宫有着全中原规模最大建筑最多的御花园。 这些美人根本没地方可去,未经允许直接进紫宸宫肯定不可能,宫人们只能把她们带去了宫女住的地方。尴尬无比地被晾在那里,不知怎么办才好,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晚上,绮里晔这才慢悠悠地派人出来带她们进紫宸宫。 紫宸宫大厅里,那个比女人更加妖艳绝色倾国倾城的男人,正以一种慵懒的姿态斜靠在大厅上首的座椅上,一手慢悠悠地摇晃着一只夜光酒杯,里面盛着半杯艳红如血的葡萄酒。 身上已经换了一袭绣紫莲火焰的玄色飞霞锦长袍,没有白日里的正装那么隆重繁复,但色彩更加浓烈张扬,妖异诡谲,像是泼满了一身属于妖魔的异色鲜血。 “见过皇上。” 美人们跪在地上,明知道是失礼的举动,还是一个个控制不住地悄悄让目光往绮里晔的身上游去。 水濯缨坐在旁边一点的位置上喝茶,这时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昨天晚上她虽然早早就回去睡下了,但今天早晨还没醒来,就被绮里晔连哄带磨地弄醒,又折腾了一场,现在精神还不是很足。 绮里晔要接见这些美人,她反正也什么事情,就跟过来看个热闹。 绮里晔并没有让这些美人平身,懒洋洋地开口:“你们可都是自愿进宫来伺候孤的?……不是自愿的话,趁早说出来,孤不喜欢强迫。” 水濯缨在旁边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他不喜欢强迫?那谁来告诉她十九狱里面那么多SM道具都是用来干什么的? “自然是自愿。” 其中那个鹅黄衣裳的美人反应最迅速,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抢在其他美人前面回答,但回答的语调居然还能控制得十分娇俏柔和,温柔小意。 “婢妾倾慕于皇上的天家威仪,绝世风姿,心甘情愿为婢为侍,只求能留在皇上身边,伺候皇上。” 被她这句话一抢,其他三个美人都没有台词可说,暗地里恨恨地瞪着那个黄衣美人。 绮里晔抬起支着下颌的手,换了个姿势,仿佛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黄衣美人。 “上前两步让孤看看。” 黄衣美人眼中露出得意之色,袅袅婷婷地站起身来,以最美的姿态走到绮里晔的面前。 绮里晔伸手勾起黄衣美人的下巴,抬高她一张俏美可人的小脸,啧了一声。 “不错。” 黄衣美人更加得意,忍不住朝水濯缨那边望了一眼,目光里透出隐隐的挑衅之意。 看来皇上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宠爱皇后,否则又怎么会当着皇后的面,调戏和夸赞其他女子。皇后一人独占后宫,应该只是皇上登基时间未长,还没来得及选秀充实后宫而已。 水濯缨对黄衣美人报以真诚的同情目光。对于这些美人,她一点敌意也没有,只有一种深深的怜悯和惋惜感觉。这么漂亮的姑娘,要姿色有姿色要气质有气质,放着大好的人生不过,偏要来接近这个恶趣味的变态魔鬼。 绮里晔捏着黄衣美人的下巴,把她的面容拉过来靠近自己,似笑非笑。 “美人想怎么伺候孤?” 黄衣美人近距离对着他那张艳丽得摄人心魂的面容,视野里全是那双眼尾挑起染着绯红的妖异凤眸,几乎感觉自己要溺死在他充满邪气的魅惑笑意里面。脸颊上一下子飞起鲜艳红霞,有一种激烈灼热而又朦胧不清的眩晕感,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只剩下眼前这个人,而她愿意为之生,为之死,为之不惜一切。 “皇上……婢妾愿意为皇上做任何事情……” “哦?”绮里晔一笑,目光转向地上另外三个美人,“你们也是么?” 那三个美人正在暗自后悔反应不够快,这时被绮里晔一问,连忙争前恐后地抢答:“婢妾也愿意为皇上做任何事情!” “很好。” 绮里晔的语气慢悠悠地转了一个调。 “那为孤将自己活活剥皮洗刷,放入滚油之中烫熟,精心烹制,成为一桌鲜美的佳肴呢?” 大厅里面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几位美人的娇态笑靥,就像是被冰冷恐怖的鬼爪猛然扼住,僵硬在半空中。 黄衣美人的下颌仍然被绮里晔捏在指间,那张娇俏美丽的面容上,一点点地失去血色,眼睛越睁越大,瞳孔却越缩越小。恐惧的颤栗从轻微开始,渐渐变得剧烈,最终脸色彻底变成一片惨白,全身发着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皇上……” 绮里晔带着温柔而又美艳的笑意俯视着她:“不愿意?” 黄衣美人颤抖得说不出话来,绮里晔松开捏着她的下颌,索然无味地收回了手。 “刚刚才说愿意为孤做任何事,现在又犹豫,显然是其心不真。此为欺君之罪,拉下去千刀万剐。” 两个黑衣暗卫立刻从上方落下来,黄衣美人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就被点了穴道,毫不怜香惜玉地拖出大厅。 剩下三个美人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跪在那里,不敢抬头去看绮里晔。绮里晔却并没有要放过她们的意思,朝着跪在最右边的那个红衣美人,更加温柔地开口。 “那这位美人呢?可否愿意?” 红衣美人三魂都吓走了七魄,哪里还再像刚才的黄衣美人一样犹豫,忙不迭回答:“婢妾愿意!” “哦,就按孤刚才说的来吧。” 红衣美人:“……” 接连被拖出去两位美人,第三位碧裙美人不等绮里晔开口发问,就抢先深深拜了下去,伏在地面上瑟瑟发抖。 “皇上明鉴,婢妾并不是不愿意为皇上做这些……这些事情,但婢妾更想长久地陪伴在皇上身边,才能更好地伺候皇上……” 绮里晔笑意悠悠:“看来这位美人倒是比前面两位会说话些。” 碧裙美人伏在地上,一颗心脏砰砰乱跳着,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又听见绮里晔继续说了下去。 “也好,孤就成全了你的心愿。紫宸宫里正好缺一扇屏风,看美人这一身玉骨冰肌,剔出骨骼做为屏风的骨架,剥下皮肤鞣制了作为屏风的画面,再用这一头如云青丝来做屏风上的刺绣,想来应该十分合适。这样你就可以长久地陪伴在孤的身边。” 碧裙美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以后我碰其他女人,你必须吃醋!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红衣美人也被拖了出去,最后只剩下那个白裙美人。这位美人走的应该是高冷仙女的路线,一身白色纱裙仙气飘飘,面容上表情偏于清冷。刚才没有像其他几位美人一样,着意地朝绮里晔讨好献媚,后面表现出来的恐惧也没有那么强烈。 “你呢?”绮里晔饶有兴致地望着白裙美人,“前面两位美人都愿意伺候孤,你可有什么想法?” 白裙美人对着绮里晔深深下拜,声音微弱而带有轻颤,极力保持着镇定。 “奴婢也愿意。但奴婢自知形貌鄙陋,愚钝笨拙,不配在皇上身边伺候。求皇上赐奴婢一个低等宫女的身份,奴婢能在宫中为皇上尽一份绵薄之力,已经感激涕零。” 绮里晔懒洋洋地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那你便去浣衣司如何?” 浣衣司是皇宫内最辛苦的部门之一。里面的宫女是最低等的宫女,干的是纯体力活,每天没完没了地面对全皇宫各处送来的大堆衣物。春夏还好些,到了数九寒冬还要天天把手泡在冰冷的水里,几乎每个宫女都带着满手通红溃烂的冻疮,一身到处是毛病。 白裙美人仍然匍匐于地,回答得毫不犹豫:“谢皇上恩典!” 她其实是四个美人里面最聪明最识时务的一个。前面三个美人的回答各不相同,结果最后都落了一个相似的下场,只有她抓住了重点,那就是尽可能地远离绮里晔和水濯缨。但是要绮里晔放她出宫肯定是不可能,所以她只能求一个最卑微的宫女身份,以求保住性命活下去。 绮里晔挥了挥手,又有人进来把白裙美人带出去。 水濯缨在旁边看得都有些不忍心。说实在的,她从来没有担心过绮里晔身边有任何其他女人,先不说她对他是否信任的问题,这男人变态鬼畜成这样,她就不信有几个女人能受得了他。 只有她这个上上辈子不知道是不是毁灭了银河系的倒霉鬼,一脚踩上他的贼船……不,应该是贼床,就再也下不来了。 那个被送去浣衣司的白裙美人也就算了,另外三个美人说起来其实也没做什么,落得个这么惨的下场未免太过了些。 水濯缨忍不住开口:“另外那三人你真要这么处置?” “当然。”绮里晔凉凉地说,“处置她们并不是因为她们犯了多大的罪过,而是处置给天下的女人看,我的身边不是她们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水濯缨嘴角抽了抽。她尽管也算冷心无情,但观念还是偏向于犯了什么样的罪就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做不到绮里晔这般视人命如草芥的份上。 然而,绮里晔在这个世界里存活下来,走上今天的这个位置,靠着也许正是他这种比常人更加冷酷狠辣的作风。杀一鸡而儆百猴,让天下人看到这些妄图接近他的女子都是什么下场,以后将再没有其他女人敢轻易打他的主意。 “但是……那如果她们其实并不想来,而是被逼着来的呢?” 绮里晔漫不经心地:“那又不关我的事。要是她们真不想来的话,来我这里之前就自杀明志好了,也省了我处置她们的工夫。” 水濯缨:“……” 她竟无言以对。 绮里晔突然倾身过来,一把将她压倒在美人榻上,一双妖艳的凤眸微微挑起俯视着她。 “心肝宝贝儿,你刚刚看见我碰那些女人,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水濯缨嘴角微抽,觉得不妙,下意识地就想往后躲。 “我应该有什么感觉?” 绮里晔扣住她的肩膀,把她困在他的身下,整个人压到她的上方。 “你应该觉得想砍人,想杀人,想撕了那些女人的下巴,剥了她们的皮,把她们拆成一块块扔去喂狗,让她们再也没法来勾引我,我只能碰你一个人……” 水濯缨:“神经病啊!我又不是你这种丧心病狂的变态!” 照那个乌坦可汗萨尔勒的说法,男人不是最讨厌小肚鸡肠尖酸狭隘的妒妇么?哪有像绮里晔这样,她不吃醋还非逼着她吃醋的? “我不管。”绮里晔不容分说地捏住她的下颌,“每次我看见男人碰你,都恨不得把那些男人千刀万剐,把你囚禁起来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而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公平。以后你看见我碰其他女人,必须吃醋。” 水濯缨:“……” …… 榴月宴后,各国宾客们照例会在崇安小留上几天,稍作游玩。 乌坦人住不惯中原的房子,绮里晔让人在宫中特意给他们准备了和乌坦毡帐一样的住处。乌坦可汗萨尔勒带了不少美人来东仪,住的那个宫殿方向,天天都传来歌舞作乐的声音。 水濯缨是在榴月宴后第三天见到的汀兰。当时她正在御花园里,独自一人坐在面临湖水的凉亭中,望着碧波荡漾,游鱼接喋的湖面出神。 水濯缨走过去,汀兰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她穿的这一身乌坦可敦服饰,正红的底色上大黄大紫,浓重斑斓,其实跟她江南女子的秀婉气质并不相符,看上去越发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感觉十分陌生。所以之前在榴月宴上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水濯缨甚至都没认出她来。 “东仪皇后。” 汀兰起身对水濯缨致意。她的身份是乌坦可汗的正妻可敦,跟身为东仪皇后的水濯缨地位相同,见了是不用行礼的。 “汀兰姑娘,好久不见。” 水濯缨微微一笑,也在凉亭里坐下来,旁边的宫女给两人端上精致的茶点和水果。 汀兰听到“姑娘”这两个字的时候,全身微微一震,但是随即又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我已嫁做人妇,请东仪皇后称呼可敦,姑娘两个字,已经不敢当了。” “可敦好本事。”水濯缨悠悠地端起茶杯,“乌坦可汗身边美人如云,一个被送过去的西陵女子,想要当上乌坦国的皇后,想来应该不容易吧?” 汀兰远比以前来得更加沉静从容,听到水濯缨这话,也不过是微微笑了一笑。那笑容居然有几分像是即墨缺平静微笑时的样子。 在西陵的时候,她曾经恨过水濯缨。因为她恋慕即墨缺那么多年,即墨缺对她无心无情,却把心给了这个根本不爱他的女子。还导致她被即墨缺抛弃,送给了她最害怕最厌恶的那个乌坦可汗,萨尔勒。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她,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水濯缨。 她在乌坦也能接到中原传来的消息,知道即墨缺和水濯缨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即墨缺不择手段地想要水濯缨,然而水濯缨和绮里晔恐怕是把即墨缺视为死敌,欲除之而后快。 她和水濯缨,不再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是不容易。”汀兰的声音里没有半分火气,“不过我也不算是送过去的,西陵皇用我换了乌坦的八万军队的助力,我在可汗心目中,应该还算是有点分量。” 这一点水濯缨倒是不知道。难怪当初即墨缺即位的时候,乌坦派了军队南下帮助即墨缺,原来就是用汀兰换来的。 一个女人换八万军队相助,这已经算是挺了不得了,看来萨尔勒对汀兰的确相当重视。否则就算即墨缺再怎么能忽悠,也不至于忽悠到这个份上。 “可敦现在过得似乎还不错。”水濯缨说,“说实话,我以前不觉得如何,但现在对可敦颇有几分佩服。” 汀兰没有回答,静默地望着潋滟徐来的湖水,终于微微苦笑了一下。 过得不错……的确,现在她是乌坦的可敦,相当于中原国家的皇后,有着和水濯缨平起平坐的地位,萨尔勒对她也颇为宠爱,远比以前在璟王府中当一个无名无分的管事女子要好得多。 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大半年她是怎么过下来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费了多少工夫,多少心机,忍耐了什么样的痛苦和耻辱,才爬上乌坦可敦的这个位置。 萨尔勒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她在其中其实并不算是姿色最好的,而且年纪上也已经不是二八年华的青春少女。萨尔勒当初对她执念那么深,愿意用八万军队来换她,其实不过是因为得不到的东西就是最好的这个老论调。 在这样一个把女人视作衣服般穿过就扔的男人身边,她必须使尽一切手段,笼络住他的欢心,站稳自己的脚跟。否则萨尔勒得到她之后便不再珍惜,而她要是再被萨尔勒抛弃的话,将永远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萨尔勒那些莺莺燕燕里面,虽然不乏容貌比她更美的,但却没有脑子比她更好的。她终于知道,一个女人把曾经视若一切的痴心踩碎在脚下的时候,能够聪明到什么样的地步,连同着无数障碍也会被她一起踩碎在脚下。 在一场又一场女人之间没有硝烟却无比血腥惨烈的战争之后,她挤走了萨尔勒身边地位比她更高的女子,拉下了原本的乌坦可敦,第一次由一个非公主非贵女,出身平平的西陵女子,当上萨尔勒的皇后。 她比其他任何一个女子都要懂得怎么抓住萨尔勒的喜好。萨尔勒喜欢婉约贤惠温柔似水的女子,最讨厌尖酸刻薄狭隘凶悍的妒妇,她就从来不阻拦萨尔勒找其他女子寻欢作乐,甚至帮着他收罗中原的美貌女子。 萨尔勒性情粗暴强硬,经常导致跟臣子等人的关系处理不好。她就在中间起缓冲作用,温言软语,耐心劝解,使得萨尔勒的火爆性情渐渐收敛,还劝萨尔勒跟北晋和东仪交好。而西陵那边,她一直若有若无地给萨尔勒吹枕头风,提醒即墨缺的阴狠和危险,现在萨尔勒已经跟西陵有所疏远。 对于萨尔勒来说,她不仅仅是一个玩物一样的美人,还是一个得力贤内助,所以萨尔勒对她跟对其他女子都不一样,不会随意丢弃她。 水濯缨看着汀兰的模样,暗中低叹了一声。女人在一片痴心破碎之后,犹如重生一般的脱胎换骨,可悲而又可怕。 “可敦费了这么大心力,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应该是还有心愿未了。”水濯缨放下手里的茶杯,“如果可敦的心愿和我们的目的一样,那便最好不过。” “不一样。”汀兰转过来静静地望着她,“你们是不是只要能杀了西陵皇就够了?” 水濯缨合上茶杯盖的手顿住:“可敦想要如何?” 汀兰回过头去,望着高远淡蓝的苍穹,语气平静无波。 “我不想让他死。我想让他失去一切,碾进烂泥,在最可怕的痛苦中煎熬一辈子。生生世世,无法翻身。” …… 送走来参加榴月宴的宾客之后,已近六月,天气渐渐炎热,有了盛夏的气息。 照射在崇安城上空的阳光一天比一天炽烈,皇宫中花园里的绿意愈加繁茂浓郁,临水的柳树上蝉鸣声此起彼伏。湖里荷叶亭亭,在裹挟着热浪的熏风下翻起一重重深青浅碧的波纹,其间点缀着犹如珍珠般的粉白色荷花花苞。 以前东越皇室到了这个季节,都会去湘山中的行宫避暑,直到八月多才会回崇安。水濯缨虽然现在身体大好了,也不想在这里受热,很快就和绮里晔一起搬去了湘山行宫。 跟皇宫比起来,她其实更喜欢湘山行宫。规模没有那么大,周围环境也更舒适,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个该死的十九狱。 绮里晔一句话不说地看着她在那里暗暗高兴满怀期待,然后等到搬进湘山行宫的时候,带着她去了寝宫旁边的一个房间,十九狱里面的东西十之七八都已经被搬到这里,排了满满当当的一房间。 “我知道心肝宝贝儿舍不得十九狱,所以特地把里面的东西搬过来了,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漏的?” 水濯缨:“……” 她好想出去死五分钟。 湘山行宫距离崇安有二十多里的距离,历代皇帝们来这里避暑时,是不用上正式早朝的,只有那些有要事的臣子们从崇安赶过来参见皇帝。 绮里晔现在过得更悠闲,没事就带水濯缨在湘山行宫周围游山赏景,美其名曰陶冶身心。然后回来的时候,通常都是水濯缨累得睁不开眼睛,衣衫不整,身心崩溃地被他抱回来, 到湘山行宫后十来天的一个晚上,绮里晔临时去行宫正殿接见崇安来的臣子,水濯缨正在寝宫里面看书,外面一个宫女端着刚刚沏好的新茶进来。 水濯缨一眼扫过那个宫女的脸,随手从头发上取下青丝剑,一抖铮然展开,剑刃已经搁上了宫女的脖颈。 “你是谁?” 那宫女被吓了一大跳,倒是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而是连忙在脸上揉了几下,扑簌簌揉下一堆肉色的粉末来,露出下面一张相貌平平的少女面容。 “我没有敌意……我在五湖山庄见过您一次,您还记不记得我?” 水濯缨刚刚用透视能力看她的时候只注意到她易容了,没有细看她的长相,被她这么一说,这才打量了她一眼。 两年前她去五湖山庄找柳长亭的时候,在五湖山庄住过一晚,当时确实有见过这个少女,是五湖山庄中的侍女之一。 “我易容是为了能混进行宫来,刚刚本来正要卸掉易容。”那少女急急地说,“我有急事想求东仪皇后,是关于我们庄主的。” 她说着便取出那块水濯缨曾经见过一次的五湖令来。这块令牌天下独一无二,代表着五湖山庄庄主柳长亭的身份,见令即如见人。 水濯缨确认五湖令不假,这才收起了青丝剑:“柳庄主怎么了?” “庄主在崇安附近中毒了。”少女一脸心急如焚之色,“中的是极其凶险的剧毒,现在已经是命在顷刻。解毒药在五湖山庄里才有,但是从这里赶回五湖山庄来回至少要小半个月,肯定来不及。听说东仪皇设立的岐黄司和问毒司,医术毒术堪称天下双绝,里面也有各种毒药和解药,所以我才想着就近来向东仪皇后求药。” “庄主中的是什么毒?”水濯缨问道,“现在情况如何?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是‘秋水为骨’。”那少女咬牙道,“我们没有合适的解毒药能用,现在不过是靠庄主本身的内功修为硬撑着,压住毒素不至于迅速扩散而已。但是这最多也只能再撑两天,从这里去庄主所在的地方,行程就要一天半了。求东仪皇后尽快派人去岐黄司取药,救庄主一命。” “我陪你去一趟岐黄司。”水濯缨说,“从这里去崇安皇宫,快马只要半个时辰,你取了药就直接从崇安出发,肯定赶得上。” 在岐黄司那里取药,本来需要有绮里晔的血玉令牌,但她是个例外,只要她亲自陪着这少女一起去,应该也就够了。 “还有……”少女仿佛有些为难,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 “能不能请您跟我一起去看看庄主?”少女眼含恳求地望着水濯缨,“‘秋水为骨’毒性猛烈,现在时间拖长了,就算有解毒药,恐怕也十分凶险。庄主中毒之后神志不清陷入昏迷,无意识地叫过好几次您的名字,要是有您陪在庄主旁边的话,庄主渡过这次难关应该更容易一些……” 说完便朝水濯缨跪了下去,深深叩首至地。 水濯缨耳后微微一红。 柳长亭两次救过她的命,她亏欠柳长亭的太多,现在柳长亭遇到危险困难,她去帮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绮里晔那边十分麻烦。 她要是直接跟绮里晔说,柳长亭现在性命危急,她想去看柳长亭,绮里晔肯定是二话不说直接把她关进暗室锁进笼子里,锁个十天半个月再放出来,管柳长亭是死是活。 要是不打招呼偷偷溜走的话,走倒是能走得成。但上次她离家出走,七拐八弯费尽心思地躲着绮里晔,也还是没过多长时间就被他找到了。这次她又不能一直躲,只要绮里晔一发现她逃跑,分分钟就能把她抓回来。见不到柳长亭不说,随后等着她的,肯定是比被锁上十天半个月更加恐怖的惩罚。 水濯缨一阵头疼。正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寝宫外面传来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你赶紧离开这里,被东仪皇看见了就更麻烦了!”水濯缨把那少女往寝宫外面推,“先去崇安岐黄司附近等着我,我随后就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你们都想看的缨缨翻身在上!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那少女前脚刚刚从寝宫的窗户跳出去,绮里晔后脚就进了房间,扫视周围一圈,微微蹙起眉头。 “这里刚才是不是有女人来过?” 水濯缨:“……” 男人也就算了,连有女人来过都能感觉得出来,这是变态到了什么程度的直觉? “只是个端茶进来的宫女而已。”水濯缨无语地说,“忙完了?” “鸡毛蒜皮大点的事情也要来烦我。”绮里晔哼了一声,“耽误我晚上的大好时间。” 水濯缨头皮一阵隐隐发麻:“你先去沐浴,晚上早点休息。我已经洗过了,就不跟你一起洗了。” 湘山行宫里的浴室距离寝宫房间有段距离,她本来想的是趁着绮里晔去洗澡的时候,先偷偷溜走再说,能拖多长时间被他找回来,就尽量拖多长时间。 结果绮里晔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出她今天别有目的,偏偏就不如她的意,凑近了她,戏谑地捏住她的下颌:“心肝宝贝儿,你难得一次主动催着我去沐浴,是不是今天晚上饥渴难耐,等不及想要了?” 水濯缨:“……饥渴你的头!” “我的头?”绮里晔带着她的手一路往下,“是不是这个头?” 水濯缨:“……” 敢不敢再没下限一点? “洗过了也无所谓,再陪我洗一次。” 绮里晔不由分说地把水濯缨拖进浴室。水濯缨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这要是在浴池里面折腾起来,她今晚就别想离开这里了。 为了绮里晔不至于在浴池里就兽性大发,她难得温柔贤惠地伺候他沐浴了一回,然后可怜巴巴地求他:“我困了,今晚让我好好睡一晚行不行?” 绮里晔恶意地勾起嘴角,仿佛偏要跟她对着干似的,就是不按着她的希望走:“困了我也有办法给你提神。现在才什么时辰,你明天又没有事情,这么早睡觉干什么?” 水濯缨:“……” 她现在就有事啊!急事! 好啊,非要逼着她出大招是不是? 暗中咬着牙深呼吸了一口,露出最诱惑最妩媚的微笑,破天荒地主动伸出手臂,犹如水蛇一般缠上绮里晔的脖颈,把他拉进了里间,一把推倒在铺满锦缎绫罗的大床上。 然后自己也爬上床去,整个人骑在绮里晔的身上,把他压在下面。 绮里晔倒是并没有反抗,一双妖冶艳丽的凤眸朝上仰视着她,凉凉地挑眉。 “怎么,心肝宝贝儿这是胆子肥了?天天被我压在下面,现在也想翻身在上了是不是?” 水濯缨笑靥嫣然:“不敢不敢,只是我们两个从来都是你主动我被动,一直这样多没意思。今天我主动伺候你一次,你只要躺着好好享受就行了,要不要试试看?” 绮里晔眼中妖艳的笑意更深,双臂放到脑袋后面枕着,一副任君采撷的姿势。 “这倒是新鲜……那我就试试看心肝宝贝儿主动伺候的滋味怎么样。” 现在是盛夏,他沐浴之后身上就只披了一件宽松薄软的白色丝绸长袍,松松垮垮地半系着腰带,一躺下来就露出大半边光洁玉白的前胸,肌理紧致而均匀,肌肤上泛出湿润的浅淡水光,还挂着一两颗晶莹剔透的水滴。犹如刚刚从冰水中取出来的绝世美玉雕琢而成,莹润洁白,剔透无暇,让人忍不住想伸手上去抚摸。 水濯缨带着一种磨人小妖精式的蜜汁微笑,慢悠悠地把他身上这件外袍扒了下来,扔到地上。 他在外袍里面什么也没穿,这时候就是一丝不挂的状态。优美如希腊大理石雕塑一般的身材,毫无遮掩地展露在水濯缨的眼前,仿佛造物主偏心地将天地间最悦目的色彩,最优雅的线条,最完美的轮廓汇聚在一起,凝结出一件登峰造极无可比拟的艺术绝品。 “如何?”绮里晔枕着双臂,带着笑意望着水濯缨欣赏他身材的样子,“心肝宝贝儿打算怎么伺候我?” 水濯缨笑盈盈地从床头拿出一卷金蚕丝牛筋绳索。这张大床是绮里晔设计的样式,四周床柱上有铜环和凹槽,可以用来系绳子,拴镣铐。床头藏有一排柜子一样的暗格,各种大大小小的道具都可以很方便地藏在里面,不用下床去拿。 这些道具本来都是绮里晔为她准备的。床头柜子里面光是绳索和镣铐就有十来种,她现在拿出来的是最结实的一种绳索,牛筋里面混合金蚕丝,略有弹性,很软但是柔韧度极强。就连绮里晔的这种武功,最多可以绷断一根绳索,两三根合在一起就不可能绷断了。 绮里晔看着水濯缨手中的绳索,眉心微微一跳,语气里多了几分凉飕飕的味道。 “心肝宝贝儿,你自己都还没被调教好,想玩这个是不是早了点?” 水濯缨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心说这死变态的实际驾驶年龄不也就跟她一样,在她之前还是个小处男,装得倒是一副久经风月情场深谙SM调教之道的老手模样。 “你不是最喜欢玩这个么?” 水濯缨露出最为风情万种魅惑诱人的笑意,一边从肩膀上抖落披在外面的那件逶迤白梅蝉翼纱薄裳,一边展开了那卷金丝牛筋绳索。 “现在换成我来试试看,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绮里晔望着她犹如妖精一般的惑人笑容,以及纱裳下只穿了一件肚兜,露出玲珑曲线和雪白肌肤的身躯,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沸腾起来,下腹顿时一阵紧绷得难受。 他从来都不是习惯躺在下面的那个人,只是一想到水濯缨平日里一向羞涩腼腆,难得一次放得这么开,倒是十分有意思。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恐怕就再难看到她这副模样了。 忍耐下想翻身把水濯缨压倒在床上狠狠收拾一番的冲动,带着戏谑的笑意,伸开了双手任由她去绑。 “好,但你要是玩得我不满意的话,必须乖乖地任由我惩罚,到时候别哭着向我求饶。” 水濯缨带着最最诱惑撩人的笑意,以最最严谨认真的手法,用上了一整卷金丝牛筋绳索,像是捆粽子一样把绮里晔捆了个结结实实。手腕和脚踝处尤其绕上了十来道绳索,绕得跟个球似的,保证有三个绮里晔也绝对挣不断。 这人果然是抖S的气场摆在那里,就算被绑成了这个样子,也没让人觉得多有M的受虐感觉。只像是一只暂时被困住的千年妖魔,无论被绑得有多紧,妖魔还是妖魔。 绮里晔开始的时候还含笑配合着她在那里绑,到后面绳索越绑越多越绑越紧,渐渐觉得不对劲,终于开口:“心肝宝贝儿,你有必要绑成这样么?” “当然有。”水濯缨笑吟吟地说,“不然随便绑绑的话,一下子就被你挣开了,那还有什么用?” 她话音未落,突然毫无预兆地出手,点了他身上的三处穴道。 “你……” 绮里晔这时候才真正地变了脸色,然而哑穴被点,已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只是睁大了一双凤眸瞪着她,里面满是惊异和不解之色。 “别怕,没事的。” 水濯缨一边哄着他,一边跳下床去,飞快地重新披上衣服。 “我现在有急事必须出去一趟,但我要是跟你说实话的话,你肯定不会放我出去,所以我只能这样了。” 绮里晔:“……” 瞬间就明白了她出去是要干什么,一双凤眸里面顿时眸光骤变,轰地一下,像是要喷出冲天的火焰来。 “息怒息怒。” 水濯缨把房间里面的水果点心之类都挪到他枕头边,温柔体贴地先给他口中喂了几块糕点和一杯温茶。 “我给你点的穴道要二十四个时辰之后才会自动解开,你用真气冲穴的话大概快一倍,也就是十二个时辰左右。不过你的脖颈还是可以转动的,吃的东西就在你枕头边,不会饿死你就是。” 水濯缨接着收起房间里面所有可能被用来割断绳索的锋利东西,只在距离床铺最远的房间门框上插了一把匕首。 “那边房门上我插了一把匕首,等你的穴道解开了,就可以从床上下来,挪到那边用匕首把绳子割断。当然了,你的哑穴最多三个时辰就可以解开,要是你愿意让暗卫或者宫人们看到你一丝不挂光溜溜地被五花大绑的样子,那也可以开口向人求救。” 绮里晔凤眸中的火焰和杀气像是能把房间屋顶冲破:“……” “哦,对了,十二个时辰有点长,你的生理问题还得解决。” 水濯缨朝四周看了看,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去柜子里面翻了一条白色大浴巾出来,裹在绮里晔的某个不可描述位置上。 “条件有限,你将就一下吧,出恭我就实在没有办法了。要是半中间真想出恭的话,千万忍着点,否则剩下的时间里……你恐怕会很不愉快。” 一边说一边从绮里晔脱下来的衣服里面摸出他那块在岐黄司和问毒司使用的血玉令牌,笑眯眯地走到房间门口,朝绮里晔飞了一个吻,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走了…… 这么走了…… 走了…… 了…… 像裹尿布一样裹着一条大浴巾在床上的绮里晔:“……” …… 水濯缨一出房间,立刻让人去挑了一匹行宫中速度最快的骏马来,直奔崇安。 那个五湖山庄的少女已经到了皇宫外面,正在岐黄司附近等着水濯缨。 现在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岐黄司里面因为经常需要一连多日地熬制药材,必须有人一直守着火,里面十二个时辰都是有人在的。 水濯缨亮出绮里晔的血玉令牌,让岐黄司的药僮取了“秋水为骨”的解药给她,随即便跟着那个名叫采菁的少女连夜北上,赶往柳长亭所在的地方。 柳长亭是在崇安北方的瀚州城里遇到偷袭中的毒。水濯缨之前离家出走的路上经过一次瀚州城,但第二天上午赶到瀚州城的时候,发现城里的气氛已经跟之前大相径庭。 瀚州城坐落在东仪通往北晋的交通要道上,本来是个人口鼎盛,繁荣安稳的商业城市。但现在,大街小巷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多了许多一看就是行走江湖的人。 有些一看就是出自一个帮派,一大群衣着相似的人带着刀剑,大刺刺地坐在街边的小摊上喝酒吃肉,把小摊摊主震得战战兢兢;还有些是独自出行的闲散江湖客。虎背熊腰满脸横肉带着大铜锤的壮汉,背上斜插一对长剑长衣飘飘的少年剑客,银须皓发仙风道骨身上挂着个酒葫芦的老者,腰间插着拂尘眉目间隐含煞气的黄袍道姑,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 江湖人到哪都可以看得到,但这么多人集中在一个城市里面出现,倒是十分少见。 水濯缨虽然奇怪,这时候也没有时间多问。采菁带着她到了瀚州城偏僻街巷中的一家小院子里,里面还有十来个五湖山庄的人,有几个也是水濯缨之前见过的。 “解药来了!” 采菁带着水濯缨风风火火地冲进小院子,里面五湖山庄的众人早就已经急得火烧眉毛:“快快!庄主已经危险了!” 柳长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一只极大的木桶中,身上什么也没有穿,脸色不像一般中了毒的人那样发青发黑,反倒是苍白得出奇,色泽近乎透明,像是肌肤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冰,有种不似真人的诡异感觉。 木桶里面装满了清水,然而就在水濯缨看着的这片刻时间,清水就正在飞快地转为米汤一般的淡淡乳白色。旁边还准备着好几大桶的清水,五湖山庄的人一看到柳长亭所在的桶里水色变为浑浊,就立刻替换清水进去。 采菁马上给柳长亭服下了“秋水为骨”的解药,众人屏息静气地在一旁等着。 半个时辰之后,柳长亭的脸色才渐渐好转起来,尽管仍然远比常人苍白得多,但已经没有那种冰雕人一样的诡异质感,桶里的清水变色也不再变得那么快。 五湖山庄的人把柳长亭从木桶里面扶了出来,穿好衣服,安置到床上。旁边一个大夫模样的老者给柳长亭把了脉,微微松一口气。 “情况比之前好多了。性命已经保住,要是明天这个时候之前能清醒过来,那应该就没有大碍。” 水濯缨一听这是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问道:“要是没有醒过来呢?” “那就难说。”大夫摇头叹气,“可能一直都醒不过来,也可能以后醒来了仍然会神志不清,或者落下残疾。” 水濯缨一阵为难。她就算只是个探病的普通朋友,论理也应该陪着柳长亭,等到明天他清醒过来再走,但是这样一来耽搁的时间就会有点长。 她这一次把绮里晔骗得五花大绑地逃出来,绝对是得罪绮里晔得罪到了一个最可怕的地步。要是被他抓回去,不知道会不会给她建一座一百九十九狱,后半辈子把她关在里面受尽酷刑,生生世世别想从里面出去。 要是不等着他来抓,自己主动回去投案自首的话,虽然肯定也免不了一顿重罚,但说不定还能争取到减刑和缓刑的机会。 正在这时,柳长亭仍然闭着眼睛,低低地开口发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 “水……” 水濯缨一看周围都没有人动,疑惑道:“柳庄主不是要水喝么?你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等着她来给柳长亭倒水? 结果周围的人全都一脸尴尬地看着她,采菁低声道:“庄主应该不是要水,而是在叫您的名字,我们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果然,她话音还未落下,柳长亭又发出了一个更加模糊的音节:“缨……” 水濯缨表情顿时一僵,耳后根微微泛红,不敢对上周围众人的目光。 就算她之前的那场婚礼可以说太荒唐不作数,但现在她是东仪正儿八经的皇后,已经嫁了人的有夫之妇。虽然她和柳长亭之间霁月光风,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关系,在这种时候还是感觉很不自在。 本来还想着应该留下来等到柳长亭醒来,被他这么一叫,一下子更加尴尬得有些待不下去。 “东仪皇后,关系到庄主的性命安危,求您在这里陪庄主一段时间吧,等到明天这个时候就好。庄主要是知道您在的话,肯定能醒过来的……” 采菁倒是颇有眼色,一看水濯缨因为尴尬而像是想要离开的样子,赶紧一边劝水濯缨,一边招呼众人无声无息地悄悄退出去,只留下水濯缨和柳长亭在房间里。 水濯缨咬了咬牙。柳长亭对她什么想法是另外一回事,她至少把柳长亭当朋友,而且还欠着他那么大的救命恩情。义气当先,现在让她丢下情况不知如何的柳长亭自己回去,实在是有点不地道。 至于绮里晔那边,反正她也来不及回去自首,那就干脆一直躲着好了,能躲多久是多久。就像上次离家出走一样,时间躲长了,说不定绮里晔的怒火还能退下去一些,转为对她的想念和担心,就不至于罚她罚得太重。 幸好,柳长亭解毒之后恢复得还不错,没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就醒了过来。 水濯缨当时还没有睡觉。但是也不想距离柳长亭太近,免得更加尴尬,便在房间另一边的桌前点了一盏小油灯,正在那里看书。 柳长亭转过头去。视野因为毒素初退的原因,还有些模糊不清,像是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白雾。白雾中看见房间对面的角落里一灯如豆,摇曳出迷离的淡黄色灯光,一个身着杏色纱裳的女子在灯下静静地执卷而读。 “濯缨?” 柳长亭仿佛还在似真似幻的梦境中一般,轻轻低唤了一声。灯影中那个女子抬起头来,放下书卷。 “你醒了?” 柳长亭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竭力想让视野变得更加清晰些。 没错,他不是在做梦。眼前的确是那张钟灵毓秀般的绝色面容,映照着并不明亮的灯光,轮廓和光影温暖而柔和。犹如逆着黄昏时的夕阳,微微有些松散的柔软黑发上,折射出一圈浅金色的光晕。 “采菁去崇安找你了?” 柳长亭缓了一下,才想起来他中毒后失去知觉之前的事情。 去崇安向岐黄司求解药,并不是他的主意。因为他知道绮里晔的是个占有欲极其强烈的人,要是知道中毒者是他的话,绝对不会管他的死活。而要是去拜托水濯缨,水濯缨一定会想方设法帮他弄到解药,但肯定会跟绮里晔起矛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主子,皇后娘娘对您家暴了?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柳长亭本来是想阻止采菁去找水濯缨,但采菁一看他命在旦夕的样子,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一看见他倒下失去知觉,立刻就冲了出去。 这两天里他虽然陷入昏迷,但还残留着少许知觉。“秋水为骨”能够影响人的精神状态,他只感觉他陷入了无数个深不见底的梦境,接连不断,一个比一个真实。以致于时间在变幻莫测的梦境中仿佛变得无比漫长,世界也随之而纷繁错乱,不知道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真实。 那些梦境有美好的,有痛苦的,有惊险的,有悲凉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来了的缘故,到了后来,他似乎能感觉到她在身边的存在,几乎每一个梦境里,都有她。 柳长亭微微笑了一笑。他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憔悴,但那笑容却犹如清风流云一般,从空谷中徐徐而来。 “多谢。你也救我一次,我的救命之恩,你现在已经还了。” 柳长亭没醒来的时候,水濯缨待在那里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面对着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尴尬得要飞起来,结果才发现并非如此。 柳长亭似乎就是有这种奇异的能力,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下,面对着他都不会感觉到尴尬,跟平常的任何时候一样自然而舒服。 “先不说这个。”水濯缨说,“我让大夫进来给你看看。” 老大夫进来给柳长亭探过脉,总算确认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体内虽然还有余毒,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再用些常见的清毒解毒药材,注意饮食调养就可以了。 柳长亭第二天就可以正常起身走动,只是还不能剧烈动作,只能留在小院中。 他们住的这个小院子是一家酒垆的后院。跟绮里晔在中原各个城市里面的住处比起来,五湖山庄在城里的据点明显低调得多,更有大隐隐于市的感觉。院子里永远飘散着一股粮食的香气和浓酽的酒香,外面当街的酒垆里人来人往,伙计们舀酒倒酒的哗啦啦声音不绝于耳。 五湖山庄的众人都把水濯缨视作庄主的救命恩人,对她十分热情。水濯缨本来也是打算在外面多躲一段时间,不想太早被绮里晔找到,干脆便在这里多留了两天。 她问起柳长亭为什么会中“秋水为骨”这种剧毒,柳长亭摇头笑了笑。 “是我的不小心。五湖山庄不久前得到了一张蚩罗墓的地图,上面指明蚩罗墓在燕岭中,这个信息不小心泄露出去,不少江湖中人都有所耳闻,后来就有人说真的在燕岭东部看到了蚩罗墓现世。我带着人去燕岭,在瀚州城被同为蚩罗墓前来,想要抢夺地图的江湖中人偷袭了,就是那个时候中的毒。” “蚩罗墓?” 水濯缨有些诧异。柳长亭一边帮她倒茶一边道:“你应该也听说过蚩罗墓吧?” “听说过。” 水濯缨是在上次查出贞庆公主的来历时,搜集的关于蚩罗族的信息。蚩罗墓是蚩罗族灭亡之后留下来的一座上古大墓,规模极为庞大,里面埋葬了蚩罗的多位王族,以及数不胜数不可思议的惊天宝藏。 这个时空里,世界上的黄金储量要远比水濯缨的那个世界要高。传说中蚩罗墓里面有着数以亿两计数的黄金,墓穴里的墙壁、天顶和脚下的地板都是由黄金铺就,柱子和台阶等也全部由黄金砌成。 还有无数稀世珍宝,宝石珠玉、器皿古玩、雕刻字画……是常人连想都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的财富。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古物在现在价值极高,普通人随便得到里面的哪怕一件,几辈子都不愁吃穿。 蚩罗族的统治时期是一个神秘色彩浓重的历史阶段,充满了奇迹般的事物,以及不为世人所知的奇异术法。这些术法现在只存在于偏远地区,而且残缺不全,不过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一点点皮毛而已。蚩罗墓里应该也有留存下这些术法能力的记载,要是能够得到并且使用的话,同样是价值不可估量的无形财富。 最最著名的应该就是那一支传说中天下无敌的泥黎阴兵,里面所有将士都是无血无魂,无痛无惧,不老不死,不伤不灭之身的军队。蚩罗族灭亡的时候,泥黎阴兵全部被封进了蚩罗墓中,就像是秦始皇陵中给秦始皇陪葬的兵马俑一样。 泥黎阴兵既然不老不死不伤不灭,那在蚩罗墓里封存了数千年,现在应该也还是安然无恙。 蚩罗族当年靠着这支无法战胜的军队,所向披靡,扫平并统治整个中原,所以便有了得泥黎阴兵者得天下的传言。最高的权力,比任何财富任何术法都要来得重要,所以这支泥黎阴兵,应该是蚩罗墓里面最最吸引人的东西。 数千年来,有无数批人去寻找过这座传说中的蚩罗墓,也有无数传言说在某个地方发现了蚩罗墓的踪迹,但从来没有人真的找到过,甚至连位置在哪里都无法确定。 这片大陆那么广阔,没有被人踏足过的偏远无人区多得是,一座在地下隐藏了几千年的古墓哪里有那么容易被发现。 水濯缨当时看到这些野史记载的时候,只是当故事看的,并没有当真。对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一向持保留意见。有那功夫去追寻一座失落了几千年,无数人寻找都没有找到的宝藏,还不如想着怎么在当前的现实世界中把日子过好点。 “蚩罗墓在燕岭中现世是怎么个现世法?”水濯缨问道:“有人亲眼看到的?” 燕岭是东仪和北晋之间的一座山岭,沿着东西方向横亘中原,逶迤起伏上千里。也是东仪和北晋的国境分界线,一半在东仪境内,一半在北晋境内。 燕岭中千峰万壑,高山深谷连绵不绝,大部分地方覆盖着渺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古木参天,只不过没有南疆的森林那么浓密而已。 燕岭西边地势稍微平缓一些,山峰之间总算还有平地,北晋和东仪之间的道路都是从那里走的。越往东边地势越险峻复杂,尤其是到了靠海的附近,已经是一片几乎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岭。 “我也不清楚。”柳长亭摇头笑笑,“这种事情一向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从来没个准的。今天张三在山里听到一阵风声,明天到李四那里,变成山中阴风怪啸黑云翻滚,后天王五估计就该说阴风和黑云里面杀出无数的骷髅阴兵了。” 水濯缨也失笑:“那五湖山庄得到的那张蚩罗墓地图呢?” “那只是庄上的人偶然从南疆得到的。”柳长亭说,“说是说可以根据这张地图找到蚩罗墓的所在,并且地图上有指引人进入蚩罗墓的方法,其实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五湖山庄自从得到这张地图之后麻烦不断,没完没了有人上门来偷抢,所以我仿制了一张假地图让他们偷走,其实原件还在我这里。” 他说着打开房间角落里的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乌木匣子来。水濯缨忙道:“你不用给我看……” “没事的。”柳长亭说,“这地图上面只显示了一小部分内容,剩下的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空白而已。” 他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张薄薄的兽皮纸,形状是不规则的四方形。不知道用什么动物的皮处理而成,原来可能是淡黄色的,但年头实在放得太久,已经变成了一种枯叶般的淡棕色。纸面上斑驳脏污,凹凸不平,边缘破旧卷曲,看过去古老脆弱得像是一碰就会碎裂。 不过用手一碰就会发现,兽皮纸的质地其实极为柔软强韧,的确像是能放得住数千年的样子。 兽皮纸上有一大片棕黑色的颜色,像是被涂抹过什么东西,里面显露出寥寥几笔的线条,勾勒出大陆东海岸,陆地上画了一座山,果然像是燕岭。其他没有被涂抹过的地方,只是一片空白,除了一些陈旧得分辨不出颜色的污渍以外,什么也没有。 “我猜这是用看不见的方法在上面留下的笔迹。”柳长亭望着那张兽皮纸说,“这上面涂抹的应该是某种特制的药物,涂抹上去之后笔迹才会显形出来。不过山庄里用了无数方法,都没有让剩下的内容出现,所以这张地图现在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 水濯缨接过地图来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地图上只是简略地勾画几笔,标明了燕岭这个位置,然而这个定位还是实在太大了。 整座燕岭纵横连绵将近千里,其中峰峦深谷数不胜数,要找一座古墓具体在什么地方,简直跟大海捞针差不多。更何况就算知道了在哪里,没有方法指引,可能也无法进入蚩罗墓。 地图上剩下的内容应该就是这些细节,但现在什么也看不见,的确可以说没什么用。 “现在瀚州城的这些江湖人,都是听说了蚩罗墓在燕岭东部,来这边碰运气的。”柳长亭说,“现在消息只在东仪的江湖上传开,很快估计也会传到朝堂上和其他国家,朝燕岭附近汇聚过来的势力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 水濯缨笑笑。虽然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但总会有人抱着一夜暴富或者一统天下的希望,觉得没准自己就是那个运气最好的人。 然而这个世界的江山万里,谁主沉浮,哪里是找到一座古墓那么简单。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尊贵的巨型钻石,最终都是进献给国家的君王,镶嵌在王冠和权杖之上,从来没听说过找到钻石的那个矿工能飞黄腾达的。无论是巨额财富还是不死军队,最终只会属于最有手段和权势的人,而未必是发现它的人。 “五湖山庄也要去找蚩罗墓么?”水濯缨问道。 柳长亭摇头:“我不太相信蚩罗墓的传说,但是不能无动于衷,去看看总还是要的。江湖上谁找到了蚩罗墓都无所谓,成不了多大的气候,我担心的只是蚩罗墓落进西陵的手中。” 这倒是跟水濯缨想的一样。东仪朝廷也不能对这件事情不闻不问。他们就算不直接参与蚩罗墓的寻找,也必须加以关注,万一这座蚩罗墓真的被人找到,里面的东西落到麻烦的人手上,必定会在大陆上掀起一场巨大的波澜动荡,血雨腥风。 最值得忌惮的就是即墨缺。那个人现在就已经够难对付,绝不能再让他增加这么大的助力,否则对他们来说都是灾难。 “先不说这些。”柳长亭笑着站起身来,青色的衣襟飘拂而起,带过来一股令人醺然欲醉的酒香,“酒垆里埋的十九年状元红应该是刚刚开封了,这酒香闻着不错,我们到外面品酒去。” 柳长亭选据点也选得颇有特色。这一家酒垆在瀚州似乎名气不小,卖的酒品级上乘,种类也很多,每日里顾客都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后面的院子里始终弥漫着五花八门混杂在一起的各种酒香,糅合成一种丰富而又浓酽的香气,闻着仿佛便有隐隐的醉意。 对于水濯缨这种上辈子和这辈子都不怎么喝酒的酒盲来说,只能单独分辨出几种最有特征的酒香,这样混在一起她就什么都闻不出来,更不用说还能知道里面多了一种十九年状元红的香气。也不知道柳长亭的鼻子是怎么长的。 “你现在不是余毒未清,还不能喝酒吗?” 柳长亭示意她低声:“酒垆里这坛酒我已经盯了很久了,但酒垆主人老张死活说时间未到,不肯开封,今天他五十大寿才拿了出来。机会难得,我只尝一点点不会有事的,千万别告诉纪大夫。” 水濯缨笑道:“可以,但是要帮我也顺一点来,我也要尝尝。” 她前世里是不宜饮酒的体质,在娱乐圈里应酬虽多,但是极少喝酒。穿越过来之后身体不好,以前几乎滴酒不沾,现在身体差不多恢复了,还是没怎么喝过酒。 现在倒是有了尝一尝的兴趣。大约是跟柳长亭相处时更加放松闲适,对于这些闲情逸致的事情,即便以前没有想过,现在也会有那个兴致去试试。 “自然有你的份。”柳长亭说着出去叫下人,“现在这个季节,瀚州城附近产的白锦鱼正是最肥美的时候,我让人送几条来,清蒸白锦鱼下酒最好。” 等柳长亭出去之后,水濯缨望着夏日里清澈湛蓝高远无尽的天空,悠悠叹了口气。 这么舒服的日子,她也不知道还能过几天,现在能多享受一刻就多享受一刻。 …… 湘山行宫,深夜。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爆响,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响了整个行宫的人。寝宫房间的半面墙壁连同大门,尽数四分五裂地倒在地上,连带着上面的横梁和一边屋檐都倒塌了下来。 行宫里的宫人们被吓得不轻,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赶过来一看,顿时吓得纷纷跪倒在地,匍匐在那里不敢抬头。 屋檐下挂着的宫灯全部摔落在地上,倒塌的房屋废墟中,到处燃烧着一簇簇妖艳的赤红余火。滚滚弥漫的尘烟和火光里,缓慢地走出一个犹如灭世妖魔般的身影。 一身翻滚的浓重煞气比夜色还要黑暗几分,天幕上的星月光芒仿佛都被尽数遮蔽,狱界和魔界的大门在空中混乱而诡异地洞开。一双赤脚踏着满地燃烧的废墟走出来,一步一步,像是踏在所有人的心脏之上,脚边有无数的魔鬼在狞笑着疯狂舞蹈。 “玄翼!给孤滚过来!” 一声怒吼响起。玄翼本来在寝宫附近的屋顶上,看见这边的动静正要过来,一听到这声可怕的怒吼,被吓得全身一软,差点从屋顶上滚下去。 连忙到绮里晔的面前跪下:“主子,有什么吩咐?” “……有什么吩咐?” 绮里晔咬牙切齿,发出一阵犹如恐怖片中恶鬼般的尖利冷笑,声音无比惊悚无比诡异。所有人全身的寒毛都被他笑得一下子竖了起来,行宫周围的黑暗山林中,无数鸟群扑簌簌地惊飞到空中。 “皇后已经逃走了一天一夜,你知不知道?连这么大的活人不见了你都发现不了,孤要你这个暗卫有什么用!趁早滚去十八狱里给狱卒练手算了!” 被骂得一脸懵逼的玄翼:“……” 什么情况?皇后娘娘又逃走了? 主子和皇后娘娘一折腾起来,过个两三天才露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次两人一天一夜没从房间里面出来,他很自然地就以为两人又渐入佳境,打算开展长期性战役,一点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再说,这两人在做不可描述事情的时候,他总不能在外面听墙脚实时监视两人的情况发展,总得稍微避开一点,躲到一个看不见也听不见他们的地方吧?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他怎么可能知道皇后娘娘逃走了?最顶尖杀手的第六感也没强到这种程度啊! 而且最让他不解的是,主子也在房间里面一直没出来过,皇后娘娘都逃走一天一夜了,主子怎么会到现在才知道? 玄翼忍不住偷偷抬起目光看了一眼绮里晔。绮里晔身上只裹了一件宽大的玄色冰丝外袍,里面似乎什么也没穿,被夜风一吹,显露出修长的身材轮廓。赤着双脚就这么走出来,脚踝上似乎带着一圈隐约的痕迹…… 等等,那好像是绳索捆绑过的痕迹!双手手腕上面也有一圈! 玄翼顿时整个人都惊悚了。 有人绑了主子?主子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被绑住的一天? 他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主子被人用绳索五花大绑在床上的景象,然后瞬间觉得整个世界有崩坏的前兆,赶紧用力甩甩脑袋,把这幅比什么都要诡异可怕的画面甩出去。 主子和皇后娘娘昨天也是差不多这个时辰进的房间,皇后娘娘失踪了一天一夜,这说明皇后娘娘并不是又因为不堪忍受主子的家暴而离家出走的。倒是主子,到了现在才从房间里出来,还一副被人捆绑过的样子…… 玄翼顿时冒出一个让他更加惊悚的猜想,虽然极度不可思议,但放在这时候太过合情合理,以致于他根本没有过脑子,一下子就从口中滑脱了出来。 “主子,皇后娘娘对您家暴了?” 绮里晔:“……” 天地间陷入一片恐怖的死寂,三秒钟之后,爆发出一声几乎能把天幕都给掀翻的狂怒暴喝。无论在何种盛怒之下都保持着优雅外表,谈笑之间令天下堆尸成山血流成海的天下第一美人,破天荒第一次爆了粗口,连画风都崩了。 “家暴个屁!……等老子把她抓回来,非让她哭着求老子弄死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小公举的文化课补习班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柳长亭醒来无碍之后,水濯缨在瀚州城又小住了两天。 这两天对她来说才像是真正的休假。以前在崇安皇宫的时候,她虽然也是闲着,但还是没有休息的感觉。就好像放了暑假仍然被逼着学习的中学生,还得每天给变态老师交一大堆不可描述的作业,动不动要承受身心崩溃的压力。 柳长亭是相处起来最舒服的那种人。性子温和散漫,没有即墨缺那种正统绅士一样的翩翩风度,也不刻意讲究什么礼节,但让人感觉更加自在。 在酒垆的两天里,他带着水濯缨尝遍了里面所有的珍酿,教水濯缨怎么辨认各种酒的色、香、味,识别原料、年份和产地,什么样的酒应该配什么样的酒具,就着什么样的下酒菜口感最好。 水濯缨也会领着他去楚漓开的店里面涮火锅。这个时空里没有啤酒,但是有一种度数很低,口味也清淡的麦酒,跟啤酒很像,搭配火锅最合适不过。 楚漓前不久在瀚州城又新开了一家酒楼,里面也有刚刚推出的西餐,以及不少来自现代的菜式。只可惜她本人现在不在这里,估计还在北晋那边跟聿凛互相伤害。 水濯缨自己因为身份的关系,不方便拿什么东西给柳长亭,只能借花献佛,带他去这些对他来说算是比较稀罕的地方。 柳长亭无论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表面上都没有露出任何迹象,对待水濯缨的态度一如三年以前她去五湖山庄的时候,随意而又自然。说是朋友都不太像是关系多好的朋友,只像是偶然遇到的一个知己,随聚随散,比朋友更多了一份洒脱和自由。 这也是水濯缨明明有尴尬的理由,但跟柳长亭相处时还是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反而更加闲适自在的原因。 只不过瀚州城现在实在不是个适合悠闲度假的好地方。这里是距离燕岭最近的一座大城市,从东仪北晋等各地来的江湖人士要前往燕岭,大部分都会在瀚州城先落个脚,休整一下再继续北上,顺便互相打听一下关于蚩罗墓的消息之类。 江湖中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有时候格外纷繁复杂,纠葛无数势力好几代人,有时候又格外简单,一言不合就能拍桌子打起来。 随着瀚州城里的江湖人越来越多,鱼龙混杂,出现的纠纷和争斗也越来越多。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一片混乱,以致于城里不少店铺和客栈都不得不关门停业,宁愿不赚这个钱,也不想被卷进这些江湖人打打杀杀的事情当中。 柳长亭估计得一点也没有错。到了后面,瀚州城里渐渐出现了一些特殊的人,看得出来肯定不是普通老百姓,但应该也不是江湖人。这说明果然有朝堂中的势力,在得知蚩罗墓的消息之后,也来到了燕岭附近。 水濯缨见到玉花璇,是在她来到瀚州城之后的第三天。 玉花璇作为中原大帮派之一的天璇教教主,出现在这里是很正常的事情。主要是她的出现实在是太高调,让人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玉花璇自己本身就是个绝色美人,身材火辣衣着性感,哪怕单独一人出现在瀚州城的大街上,一下子就能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而更加吸引人注意力的是,她的旁边还有一个容貌犹如娇花照水,身形胜似弱柳扶风,美貌半点不逊色于玉花璇,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更胜数分的美少女……啊不美少年,一路上鞍前马后屁颠屁颠地跟着她。 “走开走开!给老……我的女神让路了!谁也不准接近女神周围一丈之内!……艹!你看什么看!女神也是你那双狗眼能看的吗?再看老子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当泡踩信不信?” 走在街道中央感觉自己宛若带着一个智障的玉花璇:“……” 当时水濯缨正在路边的一座茶楼上跟柳长亭喝茶,从窗户上看到底下大街上的场景,差点一口茶水直喷出去。 “咳咳……玉教主?拓跋焱?” 玉花璇抬起头来,看到茶楼上方的水濯缨和柳长亭,如遇大赦,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脚尖一点,直接就从街上跃进了二楼窗户。一把拉住水濯缨,看那样子像是几乎要哭出来。 “东仪皇后,可算是见到你了……这一尊大神当初是你带来的,求求你赶紧把他带走吧,我要疯了……” 水濯缨干笑:“他从大谷村那里就一直缠着你不放?” 她和拓跋焱落入引荒楼手中,两人一起逃出来,在夏泽的大谷村里遇见水铃兰和受了伤在水铃兰家里养伤的玉花璇。当时拓跋焱就对玉花璇一见钟情,把玉花璇当成继绮里晔之后的女神二代,立刻对玉花璇展开了穷追猛打。 “当然了!” 拓跋焱明明没有什么轻功,这时候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到了茶楼二楼的雅间里,还是以女神守卫者的姿态站在玉花璇的旁边,一脸得意洋洋。 “追女神就应该坚持到底!遇到一点点小挫折就退缩了,那还谈得上什么对女神的真心?在女神接受我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玉花璇:“……” 在江湖上叱咤风云有魔女之称的一代魔教教主,这时候一脸哭兮兮可怜巴巴地望着水濯缨,可见被拓跋小公举逼疯到了什么程度。 水濯缨无奈:“当初把他带来了我很抱歉,但我又不是他爹妈,他不归我管啊。” 之前拓跋焱把绮里晔当女神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识过了拓跋焱的缠人神功,就连绮里晔这种虐起人来不留骨头的鬼畜变态都拿他没辙,更不用说心肠显然比绮里晔要软的玉花璇。 她深深地觉得要想让拓跋焱放弃玉花璇,最快的办法就只有玉花璇也长出一样某种物件来,然后再把拓跋焱的大小比下去,保证他从此不会再看上任何女性。 玉花璇一副生无可恋像是要去买块豆腐来撞死的表情,那边拓跋焱已经十分殷勤自来熟地:“女神,你要不要也在这里休息一下喝个茶?老……我去让伙计加一套茶具?” 玉花璇依旧生无可恋脸:“哦……” 拓跋焱让伙计添了一套茶具上来,水濯缨问:“怎么就一套?你自己不喝茶吗?” “当然喝,不过老子用不惯你们中原人这种丁点大的茶杯,半口都不够喝的,喝起来有什么劲。” 拓跋焱一边说一边拿了一个足有汤碗那么大的大茶缸子,把桌上一整壶青雾山产的极品白毫银针兜底全部倒了进去,仰头无比豪放地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喝完用手背擦擦嘴巴:“还挺解渴的,就是有点苦。” 水濯缨:“……” 玉花璇:“……” 柳长亭:“……” 玉花璇恨不得用双手把头发抓成鸡窝:“那个……格罕大王子,你乖乖地在那里安安静静坐一刻钟时间好不好?我跟柳庄主有事情要谈。” 拓跋焱立刻坐正:“女神有什么吩咐,我当然做到。不过女神能不能不要叫我格罕大王子?听起来多疏远,你可以叫一声焱大哥啊!” 大了拓跋焱六岁的玉花璇:“……” 柳长亭带着一种“虽然我很淡定但是我也有点看不下去”的微笑插进来:“玉姑娘有什么事情?” 这两人显然是早就熟识的,而且之前关系还不错,玉花璇对着柳长亭的时候才像是正常的画风。 “关于那张蚩罗墓的地图。”玉花璇挑眉说,“你仿制了一张假地图让人偷走,现在已经搅得燕岭那边乱七八糟,十几个帮派为了抢夺地图大打出手,混战成一团。不过那张假地图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真的地图应该还在你手上吧?” “是在我手上。”柳长亭笑道,“但你应该也知道那张地图上几乎是一片空白,显露出来的信息只有燕岭而已,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有地图也没用。”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联手如何?”玉花璇说,“那张地图给我试试看,能不能让上面的笔迹显形,天璇教里面能人异士不少,说不定会有办法。” “可以。”柳长亭很随意地答应,“不过那张地图我没有带在身上,回去之后再给你。” “还有。”玉花璇继续说,“趁着燕岭那边那群傻子只顾着抢夺假地图,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派人进山搜索,抢个先机。要是地图上实在看不出东西的话,那就只有搜山这一条路了。燕岭虽然大,天璇教、五湖山庄、再加上东仪皇后麾下的部众,成千上万号人搜山过去,也不是搜不到尽头。而且我们三方联手,要是发现了蚩罗墓,无论江湖上还是朝堂上,恐怕也没有比我们更大的势力能跟我们抢夺。” 水濯缨摇头笑道:“我现在不能联系部众,东仪皇的人不久之后应该也会到这边来,玉教主想跟他联手的话,可以直接找他谈。但是千万别提到在这里见过我,也别提柳庄主跟我在一起过,除非你想害死柳庄主。” “蛇信”和“雀网”的人她不是不能调动,但她一传信过去,绮里晔马上就会知道。她现在正在逃难当中,躲着绮里晔都来不及,这种时候主动上门去找“蛇信”和“雀网”,等于是在找死。 这几天她在外面的时候,一直是顶着柳长亭让人给她临时做的一张人皮面具。就连寒栖和白芨这次她都没有带,就怕三个人在一起,更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绮里晔的“雀网”情报网遍布天下,燕岭出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再加上他一旦追踪到她的所在,迟早也会派人赶到这边来。她完全没必要没事找事,提前把自己暴露出去。 绮里晔应该猜得出她是为柳长亭出来的,不过没有亲眼看到或者亲耳听到,总应该还好些。她最多应该也就只能在这里再留两三天,等到发现绮里晔的人到了瀚州城附近,她就得赶紧离开,同时让柳长亭最好也避得远远的,免得被绮里晔抓到的时候连累柳长亭。 玉花璇早就见识过绮里晔的变态,立刻了然:“东仪皇后是在躲着东仪皇吧?你们又闹别扭了?” 水濯缨干笑:“能不提这个么……你们先谈找蚩罗墓的事情吧。” 这边玉花璇和柳长亭商量怎么找蚩罗墓,那边拓跋焱果然一直十分听话地直挺挺坐在那里,目不斜视一声不吭,要是底下换成个塑料小板凳的话,活脱脱就是幼儿园里小盆友排排坐吃果果的姿态。 两人很快商量得差不多,打算各自派自己门派中的门人,先从燕岭最深处找起。毕竟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大墓,应该是藏在深山中,不太可能就在燕岭边缘。 玉花璇准备起身跟柳长亭回去拿地图的时候,拓跋焱画风立刻秒变,蹦起来抢先给玉花璇打开雅间的门:“……女神这边走!小心台阶!要不要我扶着你的手?” 玉花璇:“……” 深吸一口气,先把水濯缨和柳长亭推出了雅间,让他们先回去。然后关上门,只留下自己和拓跋焱两人在雅间里。 拓跋焱一阵鸡冻加兴奋:“女神,你终于愿意我们独处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话想跟我说?” “是有。”玉花璇一脸认真严肃的正经表情,“拓跋焱,你缠着我也有好几个月时间了,我相信你对我的心意肯定不假。我现在认真考虑过了,身份、年龄、外貌什么的我都可以暂时不考虑,但是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拓跋焱立刻抢过去:“女神你说!九死一生我也会做到的!” 玉花璇捂着额头:“九死一生这个词不是这么个用法……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我喜欢有学识有才华的男子,最好能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实在不行的话,至少也要擅长其中一样,能粗通诗书文墨才行。但你连基本要求都没达到,就算我们真的在一起或者成亲了,两个人差异太大,以后日子也是很难过下去的,明白吗?” 拓跋焱连连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懂了没有:“所以女神是想让我……” “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是一日能成的事情,短时间内我也不要求太多,只要一个月内你能学会琴棋书画中的一样,能背三百首诗词,我就知道你对我的决心到底有多大,会试着跟你在一起。这样如何?” “没问题!”拓跋焱一口答应下来,“老……我说过为了女神什么都能做,这点小事算什么!” “好,那我一个月后看你的成果。但是你也必须保证,要是没有做到的话,以后不准再缠着我。” “好!女神尽管放心!一个月期限从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这期间你可以不用跟着我,我保证不会趁着这一个月故意躲开你。” “好!”拓跋焱意气满满自信高昂,“女神等着我!” …… 水濯缨和柳长亭先回了酒垆。柳长亭的人从崇安传来消息,绮里晔的千羽精骑今天早上已经从崇安出发,正在直奔燕岭的方向而来,今天晚上就能到瀚州城。 “我差不多得离开瀚州城了。”水濯缨说,“再留在这里你也得倒霉。” “你不用走。”柳长亭笑笑,“我要亲自去燕岭一趟,燕岭地方那么大,东仪皇不会找到我的。现在瀚州城里的江湖人太多,局势混乱,人群流动性大,你留在瀚州城里恐怕还更容易躲藏。” 水濯缨想想觉得柳长亭说得也有道理。她要离开瀚州城原本是怕连累了柳长亭,现在柳长亭自己要去燕岭,那她留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你什么时候出发去燕岭?” “最后运功清一次毒就可以了。”柳长亭说着在花厅里的凉榻上盘膝坐下,“这个酒垆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我等会儿直接把信鸽留给你,有什么事情就传信给我。” “好。你运功吧,我在旁边帮你守着。” 柳长亭闭上眼睛凝息静气,水濯缨在一边看书,片刻之后就发现柳长亭面容上泛出一片不正常的红潮,额角上也渗出一片细密的汗珠,很快便汇聚成小溪一般的汗水流下来,湿透了身上的衣服。 水濯缨从来没见过运功会出现这个样子的情况,担心柳长亭走火入魔,上去探了一下他的脉搏。脉息倒是正常的,并没有走火入魔的错乱情况,只是手腕上肌肤烫得惊人,像是发了高烧一样。 水濯缨正要出去叫纪大夫进来,柳长亭被她惊动,睁开了眼睛。 他随意披散下来的黑发大半被汗水湿透,一缕缕沾在脖颈上,看过去犹如谪仙出水一般,有一种凌乱而不显狼狈的美感。 看见水濯缨一脸担心之色地望着自己,笑起来道:“忘记跟你说了,这是我自创的一门功法,疗伤疗毒用的。运功起来就是这个样子,毒素随着汗水排出去,不是走火入魔也不是生病。” 水濯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这功法有没有传出去过?” “没有。”柳长亭被她问得一愣,“怎么了?” “那能不能教给我?” “当然可以。”柳长亭说,“不过这功法需要一定的内力修为作为基础,内力不够的话,就只能练一练当做强身健体,起不到疗伤疗毒的作用。” “没关系,那更好。”水濯缨眼中光芒更亮,“你先运功,完了之后再教我。” 柳长亭显然有些疑惑,但没有再问。他的这一点也很让人舒服,那就是别人不主动说的事情,他从来不会追问。 这时,侧厅外面突然风风火火地一阵风撞进来一个娇花弱柳般的身影,一把拉住水濯缨往外拖。 “快快快!帮老子一个忙!……一定要帮老子!只要老子做到了,欠你多大的人情都行!” 水濯缨手腕差点被拓跋焱拉脱臼,到了侧厅外面,费了老大劲才把手拔出来:“好好好,帮你帮你,有话好说别拽我……什么事情这么急?” “女神觉得老子不够有学识有才华让老子一个月内至少学会琴棋书画里的一种还要背会三百首诗词这些东西老子一窍不通必须有个人来教老子只有你最合适了……” 拓跋焱一口气犹如连珠炮般说完,又不由分说地拉着水濯缨往外面走:“走走!我们先买张琴去,从琴开始!女神只给了老子一个月时间,老子一定要把琴棋书画都学会,让她知道老子为了她什么都能做到!” 水濯缨:“……” 这是要她给拓跋焱开设文化课补习班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教学渣的痛苦!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等等等等……” 水濯缨被拓跋焱拉着在大街上往前跑,周围众人纷纷回头行注目礼。 “……我现在自身都难保,还得在瀚州城里躲着,什么时候被抓到都不知道,没有那一个月的时间教你啊!” “能教几天教几天,不然老子现在也来不及找别人了!”拓跋焱不容分说,“不就是东仪皇正在追杀你么,只要你教老子,老子就保护你一个月时间,保证不会让他抓到你,就算找到你也不会落进他的手中!” 水濯缨想想这倒也不是不可能。这货的逆天武力值,对上绮里晔恐怕也不会一下子落下风,再加上她,说不定真的能在绮里晔的追杀下躲一个月。这笔买卖倒是划算。 “那一个月之后呢?” “一个月之后老子就要抱得女神归了,到时候你自己想办法!” 水濯缨:“……” 友谊的小船好脆弱。 拓跋焱风风火火地冲出去买琴,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地方是卖琴的,跑了半天跑到一家木料店前面:“店家!给老子拿一张琴!” 木料店里的伙计一脸懵逼:“啊?” 水濯缨拖着拓跋焱往外走:“走吧别丢人了,琴不是在这里买的……” 拓跋焱不服气:“琴不是木头做的吗?为什么不是在木料店里买?” 水濯缨:“墨还是松烟调出来的,你怎么不去松林里买墨?” 拓跋焱一脸恍然:“墨原来是调出来的吗?那玩意儿黑不溜秋,老子一直以为是跟煤炭一样,从地下挖出来的!” 水濯缨:“……” 突然觉得她这个文化课补习班老师任重而道远。 带着拓跋焱去了瀚州城的一家乐器铺子,铺子里面伙计迎出来,水濯缨道:“拿一张最便宜的七弦琴,初学者用的那种。” 伙计拿了一张没有任何装饰,样式最简单制作最粗糙的那种七弦琴出来,拓跋焱嫌丑不肯要,水濯缨语重心长道:“相信我,你现在用这种就可以了,等你真学会了再买好看的……来,试个音。” 拓跋焱伸出一只比女人柔荑还要纤细优美雪白细嫩的手,放到琴弦上面,纤纤素手映衬着七根泛出银光的琴弦,跟下方质地粗糙颜色暗沉的琴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过去简直美得犹如一幅精心勾勒的画卷。 旁边拿琴出来的伙计看得眼睛都直了,以为拓跋焱是个女扮男装来买琴的千金大小姐,只觉得给这样国色天香的绝色美人用这种最便宜最劣质的琴,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正要给拓跋焱介绍另外一款最精美最优雅的琴,然后就看见拓跋焱纤细柔美的手指弯起来,用一种大汉抠脚丫子的姿势在琴弦上一勾。 “嘣嘣嘣!” 三声怪响,琴弦顿时一口气断了三根,翘在半空中抖啊抖的。 水濯缨:“……” 她果然有先见之明。 伙计慌忙道歉:“对不住!这把琴的琴弦质量有问题,这就给你们换一把!” 倒不是他缺心眼,而是这七弦琴的琴弦着实十分牢固,他从来就没见过哪个女子手指头一勾就能一口气勾断三根琴弦的,自然以为琴弦质量不好。 “不用了,这不是琴的问题……”水濯缨嘴角一抽,“……算了,你直接给我拿十张这种琴过来,只要音准就可以。” 伙计:“……十张?” 这是要干嘛?拿琴来劈了烧火吗? “十张可能都未必够,把店里有的琴都拿出来吧。” 水濯缨掂量一下拓跋焱的破坏力,又改了口,然后转向拓跋焱:“付钱,拿琴。” 拓跋焱一只手拎着打包捆在一起的十几张琴,跟水濯缨一起回酒垆。这时候柳长亭刚刚运完功,玉花璇早已经来到酒垆中,从柳长亭那里取了地图,现在两人打算分头带人去燕岭。 “女神你看!我已经买了琴了,很快就能学会弹琴!” 拓跋焱炫耀地拿出一张七弦琴来,搁在酒垆里的一张板凳上,照着他以前看到的那些乐师的起手式,非常优美非常专业非常富有情感地在琴弦上面一抹…… ——七根琴弦全都断了。 玉花璇:“……” 突然感觉莫名松了一口气呢。一个月后她应该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 柳长亭和玉花璇离开瀚州城,水濯缨就跟拓跋焱在酒垆里面住了下来。 绮里晔追捕水濯缨的命令显然已经提前到了瀚州城,当天下午,城里的官兵就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 不过这对于水濯缨来说没有什么威胁,她易容之后,不是跟她最熟悉的人根本就认不出她来。而且现在瀚州城里江湖人这么多,朝堂和江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官兵也不太敢招惹江湖人,所以这种搜查并不彻底。 当天晚上,五湖山庄在城外的眼线传回来消息,绮里晔亲自率领的队伍果然到达了瀚州城附近。不过估计是以为水濯缨去了燕岭,大部队没有进入瀚州城,只派了一小队“蛇信”暗卫过来。其余人包括他自己在内,连夜继续北上,直奔燕岭。 这下水濯缨松了半口气。燕岭地方那么大,足够绮里晔找的,她应该又可以拖上一段时间了。还有拓跋焱这个保镖在,安全系数又能高点。 拓跋焱在连毁了十来张可怜的琴之后,水濯缨总算教会他怎么控制住他那股天生怪力,不至于一碰琴弦就把琴弦弄断。 结果琴的灾难结束了,人的灾难才刚刚开始。拓跋焱终于能够开始在琴上弹出声音的时候,不到半个时辰内,整个酒垆的人和周围半条街上的左邻右舍全部捂着耳朵跑过来投诉。 罪名是噪音污染,严重扰民,甚至还有更离谱的虐待动物。因为拓跋焱一开始“弹琴”,边上人家家里养的鸡鸭猪狗之类全都开始跟疯了一样地狂叫,闹得鸡飞狗跳。人能堵上耳朵,动物又不能,那样子似乎恨不得以头抢地,看着都替它们可怜。 水濯缨没办法,不敢再在城里教拓跋焱弹琴,只能带着他去城外找块荒无人烟的野地。 结果一天时间下来,他们周围一圈的草木似乎都蔫了几分,水濯缨自己终于也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她情愿被绮里晔抓到,也不想在这里听这比任何酷刑都要难熬的琴声。拓跋焱练的这琴技根本就不应该用来泡妞,当做音杀的招式还差不多,战场上使用保证杀伤力巨大,琴音一出,横扫千军。 “那个……”她委婉地建议拓跋焱,“要么你还是学棋吧,反正玉教主说的是琴棋书画只要会一样就够了,你可以挑一种你相对最有天赋的。” 拓跋焱这时早就弹琴弹得不耐烦了:“就是!赶紧换!老子天生没有乐感!” 学的棋是围棋。围棋虽然博大精深,但规则最简单,也容易上手。否则要是象棋的话,马走日字象走田,车走直线炮翻山,光是记这一大堆规则都能要拓跋焱的命。 下棋总算没有杀伤力。水濯缨给拓跋焱讲了规则,又给他示范了几次,很快两人就在棋盘上对弈出一盘棋来。 水濯缨执的是黑子,拓跋焱执的是白子。到最后棋盘上四条边四个角包的全是黑子,中间一大片白色,填得满满当当,里面就只剩下最后两个眼,一个在边缘一个在中间。白子的面积远比四边的黑子要大得多。 拓跋焱得意洋洋:“围棋是到了最后没地方下的时候,比谁的棋子更多吧?你看老子的白棋比你的黑棋多这么多,肯定赢了。才学这么点时间就可以出师,老子是不是很有下棋的天赋?” 水濯缨用一种诡异的目光望着他,一边再落一子,下在白子里面边缘的那个眼里面。 “你再仔细看看棋盘,到底谁输谁赢了?” 拓跋焱不满:“你别这么鄙视老子行不行?这黑子跟白子谁多谁少这么明显,难道老子还会数错不成?” 说完就再落一子下去,自己把他自己那片白子里面仅剩的一个眼给填了:“好了,老子这一片已经填满,没棋下了,胜负已定!” 水濯缨捂额:“……” 半天才恢复语言能力,有气无力地:“算了……棋艺也不适合你,书法和绘画我自己本身不擅长,教不了你,但我估计你学这两样也还是学不了……你还是背诗词吧,这个不需要任何天赋,死记硬背就可以。玉教主要求你一个月背三百首,一天只要背十首,这应该算很简单了。” 她这里没有诗集词集,不过瀚州城多得是书铺,带拓跋焱去买了两本。 “背书总不用我手把手教你了。挑里面短的先背,不用管意思能不能看懂,反正每首诗先念个一百遍,一百遍背不下来就念一千遍。里面不会读的字拿来问我。” 拓跋焱乖乖把书拿了回去,一看封面,指着上面那个“诗集”的“集”字问她:“这个字怎么读?” 水濯缨:“……” …… 东仪和北晋的交界处,燕岭,山脚下。 三千千羽精骑刚刚赶到这里。在路上疾驰了一天一夜没有停过,所有人都需要略作休息。而且燕岭东部地势太过崎岖险峻,人在里面只能步行,是不可能骑马的,必须先在燕岭外面扎下营地,把数千马匹安置下来。 玉花璇带领的天璇教教众正好也在这附近,听说东仪皇到了,玉花璇便去找绮里晔谈联手找蚩罗墓的事情。 结果在千羽精骑的营地帐篷里面一见到绮里晔,顿时就后悔找来了。 绮里晔待的整个帐篷周围,空气仿佛都是诡谲莫测的黑色,走过去就像是走进了一个扭曲诡异的魔界异空间,黑暗中全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帐篷外面仿佛能看到无数鬼爪一样的黑色触手冒出来,在空中阴森而又疯狂地乱舞,恐怖得让人脊背上直冒凉气。帐篷边缘三丈之内,一个人影都没有,所有人都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玉花璇来都来了,自然没有到了这里还退回去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帐篷。 帐篷里面明明灯火通明,但绮里晔却像是坐在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中一样,似乎都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周身只能看见一片浓浓翻滚煞气和戾气,黑暗中带着血腥的色泽。 玉花璇表明了来意,过了半天,绮里晔才慢悠悠地冷笑一声。 “换做平时,孤自然可以跟玉教主联手,但现在孤想找的不是什么蚩罗墓,而是从孤手里逃出去的一只小野猫,所以恐怕分不出多少人手。玉教主既然在燕岭,可有见过那只欠收拾的小野猫?” 玉花璇背后全是汗水,干笑道:“我也只是刚到燕岭,并没有见过东仪皇后。东仪皇要找皇后的话,也可派兵在燕岭中搜索,顺便寻找蚩罗墓。” 她一看绮里晔这恐怖的样子,估计水濯缨要是被他抓到的话,有几条命都不够他要的。虽然有心帮着水濯缨,但也不敢在绮里晔面前瞎扯淡骗他,只能话语间引着他留在燕岭搜索。军队的效率远远比江湖中人要高,绮里晔随便调过来的这三千千羽精骑,也比天璇教的教众人数多得多。 绮里晔再次冷冷一笑。 “孤要是有蚩罗墓的线索,可以告知你们。你们如果碰到那只小野猫的话,要么传信给孤,要么直接立刻拿下交过来,孤会给你们报酬。对了,还有五湖山庄也一样,孤会在燕岭附近发悬赏令出去,谁能活捉到柳长亭送来给孤,孤送他半个国库都可以。” 他一只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就在那里下意识地缓缓活动着成爪形的五指,那样子像是想要一点点地捏碎什么人的喉咙,看得玉花璇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好。”玉花璇勉强干笑,都不敢去接他的话,“那东仪皇的军队从燕岭南侧找起,我们天璇教去北侧如何?” 她回去得赶紧跟柳长亭说一声,让他离绮里晔越远越好,绮里晔都肯拿半个国库出来悬赏活捉柳长亭,可想而知万一柳长亭真的落到他的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 “随意。”绮里晔摆了摆手,“你们自己看着办。” 玉花璇本来要退出去,想了一想,小心翼翼地替水濯缨问了一句:“东仪皇要是找到了皇后,会把她怎么样?” 绮里晔这一次的冷笑陡然尖锐拔高,里面带着一种磨牙吮血般诡异而恐怖的声音,就跟惊悚片里吃人的妖魔恶鬼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样?……自然是拿铁链镣铐锁了她关在笼子里,拔了她那些造反的爪子和牙齿,剥光她的皮,把她身上的肉一块块片下来,下油锅里面炸熟了,一天一片慢慢吃!” 玉花璇:“……” 绮里晔就算是给她一整片大陆她也不能把水濯缨供出去。 …… 水濯缨教了拓跋焱两天的文化课补习班,身心俱疲,累得感觉像是一边做高等数学一边爬了三趟的珠穆朗玛峰。 晚上拖着身子回到酒坊,本来还想好好休息一下,到了酒坊附近,远远便看见酒坊周围围着一大群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像是酒坊里出了什么事情。 水濯缨和拓跋焱挤进人群去,看见酒坊里面一片狼藉不堪,像是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卖酒的柜台被推倒在地,满地都是摔得四分五裂的酒坛碎片,那些珍贵难得的美酒佳酿流得到处都是,淋淋漓漓,在地面上积起了一层酒水,空气中的酒香味浓得出奇。 酒坊里空荡荡的,里面的人全都不知去向,包括那些卖酒的小伙计,以及后院里五湖山庄的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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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外面问一下。”水濯缨对拓跋焱说,“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百纳帮把酒坊里的人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柳长亭走之前给水濯缨留下两只信鸽,可以给他传信。水濯缨去后院找这两只信鸽,打算先告知柳长亭。虽然百纳帮抓走酒坊里的那些人,应该就是为了要挟柳长亭交出真地图,柳长亭迟早会知道这事,不过她还是提前说一声为好。 刚刚踏入后院,水濯缨就感觉到后面一股劲风直向着她的后背扑来。她反手取下头发上的青丝剑环一抖,剑刃铮然展开,犹如泠泠一道明晃晃的秋水般铺展开去。 “叮——” 一声金属撞击的清脆声音,青丝剑剑刃正挡开后面一枚射向她背心的暗器。水濯缨转过身去,后院和前院之间的正屋顶上,两个穿得稀奇古怪的人影,正各自举着弦月形状的弯刀朝着她扑下来。 水濯缨唰唰两剑,轻巧地架开一左一右两把弯刀,冷冷的青色剑光携着锐利剑气迎面而来,将那两人逼退一步。 绮里晔当初给她的“蝶恋花”剑法本来就是第一流的武功绝学,她练了三年,虽然花在上面的时间并不算多,但现在已经颇有造诣。 那两人往后一退,水濯缨这才看清他们都穿着一身非主流款式的古怪衣服。长相一言难尽,没法确切地描述,只能说长得分辨率十分之低。一人顶着一个半尺高的爆炸头,不太像是中原人,也不知道是天然卷还是用了什么方法弄成这个样子的,看过去跟两个乱七八糟的黑色鸡窝一样。额头上扎着一条各种小碎花布头连缀而成的布条。 “‘蝶恋花’!”那两人倒是一眼就认出了水濯缨的剑法,“你肯定不是五湖山庄的人!” “我确实不是。”水濯缨冷笑道,“你们是百纳帮的吧?” 爆炸头二人组其中的一人朝水濯缨一抱拳:“在下绝天,这是师弟绝地,我们两个江湖人称‘绝命双雄’,正是百纳帮中的左右护法。” 水濯缨:“……” 一般江湖中人自我介绍时说的“在下XXX,江湖人称XXX”,基本上都是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然后为了提高知名度而自己偷偷称出去的。百纳帮的左右护法取这种听了能让人犯尴尬癌的名字,可见这个帮派是什么样的整体格调,她突然觉得拓跋焱的文化水平相比之下还挺高的。 爆炸头二人组其中之一:“你既然不是五湖山庄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跟你们无关。”水濯缨淡淡说,“你们把酒坊里的人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两个百纳帮的人埋伏在酒坊里面,想必是为了蹲守回到酒坊的五湖山庄中人,以免有漏网之鱼。 “当然是燕岭。”爆炸头双雄之一得意洋洋地说,“我们不用满山去找五湖庄主,只要把那些人带去,五湖庄主自然会拿着地图来跟我们换人。” 另一个问道:“你又是谁?既然知道这个五湖山庄的据点,是不是五湖庄主的朋友?” 水濯缨微微挑眉:“是。” “那就把你也一起抓过去好了。”爆炸头师兄指挥师弟,“蝶恋花剑法太快,你断她退路,封她下盘剑招,我来卸她的剑。她这么点年纪,内力肯定不如我们,要用强硬点的招式……” 一大通话叽叽歪歪地还没说完,两个人一下子从背后被提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院子里的拓跋焱,像是拎小鸡一样一手拎着一个,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什么玩意儿?” 一挥手,绝命双雄“biu”地一声,直接从院子里飞了出去,一下子飞得不见踪影。水濯缨拦都拦不及。 一手捂脸:“我本来是想要活捉他们的,你出去找找看他们掉在哪儿了,把他们捡回来吧……” …… 燕岭南侧,两山之间一条小路的路口。 荒无人烟的燕岭东部本来并没有道路,这里是唯一一条进山的小路。因为山里有一片小湖中特产一种紫蚌,偶有附近的村民会进山去捕捞,才开了一条小路出来。 这条小路平日里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走,长满了荒草,现在却热闹得很,三天两头会有各种进燕岭寻找蚩罗墓的人经过。这附近的地势实在是太崎岖险峻,根本无路可走,虽然知道走这条路竞争肯定激烈,但大部分人还是从这里进山的。 这条小路一侧的山壁悬崖上有个向下倾斜的平台,可以站百来个人,正对着下方的小路。现在这个平台上站了一大群人,穿戴打扮稀奇古怪五花八门,什么样子的都有,每个人脑袋上都扎着一条各种小碎花布头连缀而成的布条。 最前面站的是十来个手脚都被捆起来的人,正是瀚州城里酒坊中的掌柜和伙计,还有几个是五湖山庄的人。 百纳帮抓了酒坊里的人,公然摆在这大部分人进山都要经过的小路路口,就等着柳长亭得知了消息自己来这里,已经等了一天多了。 每个从小路进山的人都能看到他们,自然也有人知道百纳帮的人等在这里,是为了用这些人质向交换那张蚩罗墓的地图。 一传十十传百,现在他们所在的山壁下面,小路路口周围已经三三两两地站了几十上百号人。也有籍籍无名的江湖散众,也有来自东仪和北晋的名门大派的门人,正在围观。 “来了来了!” 百纳帮中一个满身穿着华丽的绫罗绸缎,但是破破烂烂又脏又皱,像个古怪乞丐的老头,指着山里远处大喊起来。 草木掩映的小路尽头走过来一个青衣身影,腰系长剑,长发略束,衣袂在山风中飘然而起。像是从深山幽谷中徐徐升起的一缕轻雾,一片孤云,染着清朗的月光,随风而来。 柳长亭走到小路路口,扫视周围围观他的一大群人一圈,抬头望向山壁上方,道:“我把地图带来了,放了他们。” 那群百纳帮帮众的领头一个中年大汉,满脸络腮胡子,一身虬结雄伟的肌肉。脑袋上绑着一条尤其花里胡哨五彩斑斓的碎布布条,估计是百纳帮的帮主之类,开口一阵大笑。 “不错,柳庄主果然有情有义!……你面前的大石上面放着一张弓箭,先把地图绑在箭上射上来,我们看过是真是假之后再放人,不然怕是又得被柳庄主糊弄!” 柳长亭用一种写着“愚蠢的人类”的眼神,近似于怜悯地望着百纳帮帮主。 “石帮主,你最好还是派个人下来把地图拿上去。我射箭把地图传上去自然可以,但你看看周围这么多江湖高手,能从半空中把一支箭截走的人比比皆是,到时候抢了地图就跑,你们追都追不上。还有,石帮主选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向我要地图,引了一大群人来围观,难道就不担心你们拿到地图之后紧接着就被其他人夺走?” 石帮主:“……” 脸上没长络腮胡子的地方一下子涨红了,恼羞成怒地对着下面大喊:“……你们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散了!滚远点!” 当然没有人理他,底下还有人起哄怼回去:“这又不是你的地盘,谁想站在这里就站在这里,姑奶奶还就偏不走了,怎么样?” 石帮主气得七窍生烟:“那我们换个地方交换人质和地图!” 柳长亭望着他的目光更加怜悯,叹口气,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你们已经暴露了。现在站在这周围围观的,都只是在看热闹而已,真正打算从你们手上的抢夺地图的,肯定都躲在看不见的地方伺机而动。你们自求多福吧。” 石帮主咬牙切齿地:“那又怎么样!老子还就不信有人能轻易从老子手上把这地图抢走!” 说着便派一个帮众下来,从柳长亭手里把那张地图拿了上去,打开过目。 “这怎么回事?”石帮主一看那张地图是空白的,顿时怒了,“就拿这么一张屁都没有的白纸给老子,也想把人换回去?” 柳长亭揉着眉心:“那张地图确实是真的,本来上面就是除了燕岭以外什么都没有,我们还没有找到能让剩下的笔迹显露出来的方法。不然五湖山庄要是知道了蚩罗墓的详细位置和进入方法,早就进去了,还用得着满燕岭到处找?” 石帮主脸上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唾沫横飞地:“老子管你这么多!你肯定已经知道了地图上的内容,现在交这么一张空白的出来敷衍老子!……来人啊!先给我砍了两个人,柳庄主说不定就愿意把真的地图交出来了!” 柳长亭:“……”跟这种脑子的人完全没有办法沟通,他现在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慢着,你们能砍两个人,我这里也有两个人可以砍。” 远处传来一个清越如四月新雨般的少女声音。众人回头看去,路口外面走过来两个少女……啊不,一个少女一个少年。 走在前面的少女个子略矮些,容貌平平无奇,表情略带僵硬,有眼力的人能看得出来是戴了人皮面具。 旁边的那少年倒是一副如花似玉的绝色容貌,娇花照水弱柳扶风一般,纤腰不盈一握,那小身段比女子还要娇柔妩媚上几分。 一开口画风全崩:“艹!你们走快点!再磨磨蹭蹭的老子拿鞭子抽着你们走!” 少年后面像是牵大狗一样,用绳索牵了两个磕磕绊绊跟着走过来的人,也被绑着双手。一身非主流爆炸头服饰,一脸苦逼模样,正是百纳帮里的左右护法绝命双雄。 水濯缨和拓跋焱牵着绝命双雄,也走到山壁下面。小路路口处本来站着一行六七个身穿白袍的男男女女,像是同属于一个江湖门派的人,也在围观看热闹,这时候给他们让开路来。 石帮主脸色大变:“绝天!绝地!你们怎么被抓了?” 水濯缨:“……” 大庭广众之下喊出这种名字,难道真的不觉得尴尬吗? 绝命双雄一脸哭相:“我们也不知道……”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就感觉突然被人从后面拎起来,然后一下子飞上天空,然后有一种像是腾云驾雾的感觉,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听说这两位左右护法是石帮主的好兄弟。”水濯缨说,“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既是好兄弟,那理应另当别论。这两人换石帮主手上的那十来个人,地图还给我们,双方相安无事。不然你们杀了那十来个人,我们随后杀光你们百纳帮的所有人,你们觉得哪个划算?” 水濯缨要活捉爆炸头二人组,本来只是想问出百纳帮把人带到燕岭的哪里了,结果这两人智商堪忧,在那里嚷嚷着他们帮主把他们视作手足,要是敢动他们帮主一定会报仇等等等等。既然百纳帮帮主跟他们的基情这么深厚,水濯缨自然就顺水推舟把他们绑到了这里来,也当做交换的人质。 石帮主貌似还真的十分重视爆炸头二人组,一看两人被抓,顿时紧张得要命:“好好,我把地图和人都还给你们,你们别动我两个兄弟!” 他说到做到,先把那十来个五湖山庄的人从山壁上放了下来,水濯缨也放还给他绝命双雄其中的一个。然后他再交出地图,换回第二个人。 然而,绝命双雄之一刚刚走上山壁的时候,突然两眼上翻口吐白沫,直挺挺地朝后倒下去,抽搐了几下,顷刻间毙命! ------题外话------ 下一章凉凉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宝贝儿,想不想知道你会怎么死?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这一下来得太快太忽然,石帮主才刚刚把绝命双雄之一接上去,拍在他肩头的手都没有落下来,人就突然倒下去暴毙,前后都没超过五秒钟。 石帮主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呆呆地看着地上绝命双雄之一的尸体,半天没缓过神来。 所有人都怔住了。就在这时,山崖下面的小路上,绝命双雄的另一个人身上绳索还没有被解开,突然也直挺挺倒在地上,两眼上翻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挣扎着断了气! “……你们这些畜生!” 石帮主终于反应过来,震耳欲聋一声怒吼,简直犹如石破天惊一般。抱起地上的尸体,悲愤欲绝地看了一眼,又放下尸体,疯狂地扑向山崖下面的水濯缨和拓跋焱。 “你们杀了老子的兄弟,老子杀了你们!” 绝命双雄突然暴毙,水濯缨也是十分惊讶,拓跋焱见石帮主扑过来,正要出手把人扔出去,水濯缨拉住他示意他先别动手,展开青丝剑,精准而巧妙地一剑挑掉了石帮主手中的那把双叉戟。 “先住手!这两人不是我们杀的!” “不是你们杀的还是谁杀的!” 石帮主尽管没有了武器,仍然势如疯虎奋不顾身地攻上来,双眼都成了通红的颜色。 “他们两个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把你们的人跟地图都要了回去,竟然还要杀他们!你们他妈的丧尽天良!老子砍了你们给他们报仇!” 水濯缨眉头一蹙,知道这个时候跟石帮主讲理根本讲不通,他连听都不听。后退一步避开石帮主的进攻,青丝剑剑刃青光一抖,一剑刺进了他腰间的大穴。 青丝剑本身是软剑,剑刃极薄,这一剑带着内力刺进去,没有刺出多少血来,而是跟点穴一样,石帮主顿时全身一僵,摔倒在地。 水濯缨的剑尖指在他的喉咙口上,淡淡道:“你冷静一点,人确实不是我们杀的。你自己也知道我们跟这两人无冤无仇,既然已经换回了我们的人和地图,我们杀他们有什么意义?” 石帮主又悲又怒到了极点,面目扭曲地恶狠狠瞪着她:“老子怎么知道你们这些心思歹毒的人在想什么!” 水濯缨没理会他,自己也觉得这情况十分蹊跷。 绝命双雄的暴毙显然是因为中毒了,但他们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又是谁下的毒? 这两人在被交还给石帮主的时候突然暴毙,打断了石帮主把地图还给他们,这就说明,有人要杀这两人,目的应该就是不希望地图再次回到柳长亭这一边的手上。 石帮主没把地图还回来,那现在地图呢? 石帮主之前因为马上就要把地图交还给他们,并没有收起地图,只是拿在手上。绝命双雄暴毙的时候,水濯缨的注意力都在那两人身上,还真没有注意到石帮主把地图放到哪去了,似乎只是随手往地上一扔,就只顾着去抱绝命双雄之一的尸体。 再往山壁上面一看,那里的地上什么都没有,地图已经不见了。 刚才绝命双雄死的时候,其他人也和水濯缨一样,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要是有个人趁乱把地图捡走的话,恐怕还真不太容易注意到。 水濯缨目光一冷,立刻开了透视异能,扫过山壁上的所有人。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发现其中果然有一个身穿褐色衣服的少年怀里揣着那张地图,装作一副不起眼的样子躲在众人中间,而且这少年还是戴着人皮面具易了容的。 “抓住那个穿褐色衣服的!”水濯缨用手一指,“地图在他身上!” 她话音还未落下,柳长亭已经出手。他的身上向来也是不带什么暗器,看也不看地在旁边一棵灌木上随手折下一根小树枝,挥手掷出。 “唰!” 轻飘飘的枝条犹如强弓射出的箭矢一般,瞬间在那转身想要逃跑的少年大腿上从后至前穿出一个洞来,鲜血四溅而出。 那少年所站的山壁平台本来就十分狭窄,又有些倾斜,被这么射穿了腿,一下子从山壁中央滚落了下来。柳长亭飞掠过去,在半空中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点了穴道把他拎回来,从他怀里取回那张地图。 水濯缨上前撕开那少年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下面一张长得普通但端正的面容来。 “看见没有?”她对石帮主说,“有人冒充你的帮众,就等着从你手中偷走或者抢走这张地图,自然不希望你把地图交还给我们,因为从我们手上拿到地图比从你们手上拿更难,于是便杀了作为交换人质的绝命双雄。” 石帮主一脸茫然,显然是根本没有听懂这其中的逻辑:“……什么意思?” 水濯缨:“……”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绝命双雄这种智商的部下,就有石帮主这种智商的老大。 水濯缨耐着性子道:“你们知道柳庄主一开始时拿出来的那张地图是假的,是自己发现的,还是别人告诉你们的?” “是……是我们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还听到了五湖山庄在瀚州城的据点……” “你们百纳帮被人利用了。”水濯缨说,“利用你们的人故意让这些信息被你们听到,诱使你们去酒坊抓了五湖山庄的人,要挟柳庄主换来地图。然后幕后之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从你们手里把地图偷走抢走,不必费多少力气,也不必承担什么风险……现在听明白了吗?” 石帮主还是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水濯缨:“……”算了她已经不想解释了。 正要让柳长亭解开地上那易容少年的哑穴,看看能不能审问出他的来历,或者是受何人指使。这时,不远处一个已经看了那少年半天的白须老者像是突然想起来,脱口道:“这后生怎么看着这么像玉山派里的弟子?” 水濯缨转过身去,问道:“您认识他?” “名字不知道。”那老者摇头,“不过老朽上个月刚刚上过一趟玉山,在山上有见过这个弟子,肯定不会记错的。” 玉山派是北晋的一大江湖门派,历史悠久,在中原江湖上名气也不小。 玉花璇的天璇教被称作魔教,偏向于邪的一方。柳长亭的五湖山庄多方牵涉朝政时局,并非只为发 扬光大武学,严格来说不是真正的江湖门派,大概算是亦正亦邪。 而玉山派则是一个源远流长的名门正派,到现在已经传了将近四百年,门下弟子百余人,规模已经 算是很大了。现在的玉山派掌门名叫程昭雪,武功高强,为人正派,在江湖中名望颇高。 这少年是玉山派的弟子,那就是玉山派派来的? “刚刚不是还有几个玉山派弟子在路口处么?”那老者朝路口那边一看,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人呢?” 山壁下面的小路周围草木丛生,地势并不开阔,在周围围观的人又不少。这区区三五个人,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一点都感觉不到。 水濯缨脸色微变:“您说的就是那几个穿绿纹白衣服,腰带上镶嵌一块玉的人?” “正是,那就是玉山派的门人衣饰。” 水濯缨顿了一下,沉声朝石帮主道:“杀了你那两个兄弟的就是玉山派的人。我们刚刚带着绝命双雄走到这里来的时候,是从这几个人身边穿过去的,当时应该就是他们下的毒,可能是用了淬毒的牛毛细针之类。这个少年是玉山派弟子,刚刚还在这里的几个玉山派弟子现在跑了,这两个证据已经足够证明玉山派的所为。” 这一点要是还听不明白的话,她就找块板砖开了这石帮主的石头脑袋。 幸好这一次,石帮主在那里呆坐了足有五分钟时间,终于恍然大悟,随即便咬牙切齿破口大骂起来。 “玉山派这帮龟孙子!他妈的利用了老子还杀了老子的兄弟!简直欺人太甚!一群烂了心肝肠肺的王八蛋……” 骂了半天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转向水濯缨。 “这位女侠,抓了五湖山庄的人来要挟柳庄主换地图,是我一时糊涂。这笔账能不能容许我们留到以后再算,先让我回去带人端了玉山派那群王八羔子的老巢,给我两个兄弟报了仇再说?” 水濯缨看向柳长亭,柳长亭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处理权在你的眼神。 “随便你们。” 水濯缨耸了耸肩,给石帮主解开穴道。 本来她是没打算放过百纳帮的,虽然是被人所利用,但也毕竟做出了抓人要挟柳长亭的事情。不过现在他们没什么损失,百纳帮倒是死了两个左右护法,也算是扯平。 这位石帮主虽然蠢得厉害,倒是重情重义,对于这种人,她一向容易放上一马。 至于说百纳帮要去端了玉山派,这只能当个笑话听听。百纳帮一群乌合之众,实力上本来就比作为名门大宗的玉山派差了不知多少,而且就石帮主的这个脑子,还想端了段数显然高出不知道多少倍的玉山派,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石帮主带着百纳帮的帮众走了,周围看热闹的围观路人也议论纷纷地散去,议论的基本上都是玉山派的事情。 “没想到啊……玉山派竟然也会用这种手段……” “这么个名门大派也堕落了,表面上看着还是一团正气……” “下次见到玉山派一定得绕着点走,谁知道会不会也被算计……” 周围观众这么多,今天这件事情在江湖上很快就会传开,玉山派的名声必定是要臭了。 使用卑鄙手段,设计利用其他门派来当苦力背黑锅,还毒杀门派门人,这种阴险龌蹉的事情,一向为正道中的江湖中人所不齿。一个源远流长声望高著的名门正派做出这种事,更是在毁玉山派百年的名声。 水濯缨、柳长亭和拓跋焱三人留在原地,水濯缨见酒坊里的人一个不少地都被救了回来,而且安然无恙,总算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出什么事情。” 柳长亭笑道:“这是我反欠了你一次人情了。” “就算我不带那两人过来,你应该也是有办法对付那个石头脑子的百纳帮帮主吧?”水濯缨一点也不相信以柳长亭的手段,真的会受石帮主那种智商欠费的人要挟。 “不。”柳长亭摇摇头,“石帮主就是脑子不好才难对付,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我当时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难得一次没有对她说真话。他当然不是没有办法,但当时水濯缨既然来了,他自己的布置自然是能不用就不用。 他很乐意欠她一次人情。 水濯缨自然不相信柳长亭的话,但她何等察言观色的能力,知道柳长亭想的是什么,没有再在这事上坚持纠缠下去,岔开了话题。 “地图有没有什么事情?” 柳长亭取出从玉山派那个弟子手里拿到的地图,展开来,脸色微微一变。 “这张地图是假的。” 水濯缨也变了脸色,靠过去一看,果然,这并不是之前她见到的真品地图。真地图极为薄软,不知用什么动物的皮制成,但这一张就是普通的羊皮,略厚一些。颜色跟真地图不一样,虽然也是浅棕色的,但没有那种岁月时光染上去的陈旧感,画着燕岭的那一处笔迹也有所不同。 水濯缨刚刚用透视能力看的时候,这张地图放在那少年怀里是卷起来的,距离又远,她一看之下自然不可能发现地图的真假。当时山壁上的每一个人她都看过,确实没有第二张地图。 “这张假地图就是放在这里给我们抓的。”柳长亭说,“拿着真地图的人应该也混在百纳帮的帮众里面,一拿到地图立刻就跑了。” 不得不说,最后摆的这一道十分厉害。幕后之人精准无误地计算好了所有人注意力集中的地方和时间,然后抓住空档做手脚,趁着所有人注意绝命双雄时偷走真地图,再趁着所有人注意那个拿着假地图的少年时带着真地图逃跑。 出现在这里的这些玉山派弟子,不太可能是自己做出的这次布局,幕后主使者应该就是那个玉山派的掌门人程昭雪。 水濯缨顿时对这玉山派掌门人另眼相看。江湖路一如权谋场,并非只有打打杀杀,同样有这般心计和智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令人防不胜防。 “地图被拿走了也没关系。”柳长亭倒是并不在意,“五湖山庄和天璇教都找不到让地图上内容显形的办法,玉山派也未必做得到。” 水濯缨刚要回答,目光突然落到柳长亭后面的远处,瞳孔骤然一缩,猛地转过身去指着相反的方向,对柳长亭叫道:“玉山派掌门就在那边!快追过去!” 柳长亭一看水濯缨指的小路另一端尽头根本就没有人,在那里疑惑了一下,不解地刚要询问,水濯缨压低声音十万火急地道:“快走!” 柳长亭瞬间反应过来,往水濯缨指的方向飞掠过去,越过一丛繁茂浓密的树木,转眼间就在苍莽幽深的山林中消失了踪影。 水濯缨在原地停了一停,还没来得及转回身子,就落进了一个满是妖魔般恐怖气息的怀抱之中。阴森寒冷得能够浸入骨髓的杀气和戾气,从脊背后面透过来,让她全身都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 一双手臂像是魔鬼攫住猎物的触手,以一种残忍而又冷酷的姿态,环过她的腰身,把她紧紧困在怀里。妖异魔魅得不似人类的声音响起,犹如午夜里踏着黑暗和白骨走出狱界,即将择人而噬的美艳恶魔,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笑意,从她的身后缓缓地凑近了她,低低耳语。 “心肝宝贝儿,想不想知道你会怎么死?” ------题外话------ 放心,这次凉凉虐不着缨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我这样的亲妈怎么会虐缨缨呢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拓跋焱之前答应过保护水濯缨一个月时间,就算绮里晔找到了水濯缨,也不会让她落进绮里晔的手里。结果他刚刚还没反应过来,水濯缨一瞬间就被绮里晔困进了怀中,顿时让他觉得自己十分没面子没信用。 上去大义凛然地指着绮里晔:“喂!放开她!老子答应过要保护她的,说到做到,不放老子就动手抢了!” 绮里晔怀里仍然抱着水濯缨,反倒还抱得更紧了些,冷笑一声。 “玉教主在莲花峰那边被一群江湖中人围攻,正在情况紧急的时候,格罕大王子还有空在这里保护孤的心肝宝贝儿?” 拓跋焱顿时脸色大变:“什么!女神在哪儿?” 绮里晔随手一指十万八千里之外最远但是最显眼的一座山峰:“那就是莲花峰。” “女神等着我!我马上来救你!” 刚刚还信誓旦旦说到做到要保护水濯缨的人,两腿犹如风火轮一般呼啦啦抡开来,朝那座山峰狂奔过去,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水濯缨:“……” 打发走了碍事的玩意儿,绮里晔这才低下头来对着水濯缨。上挑的眼角带着一缕森冷笑意,绯红妖艳到极点,像是带着见血封喉的致命剧毒。 他的一只手仍然环在她的腰间,一只手缓缓地往上移去,以一种残酷的姿态扣住她的脖颈,修长的五指缓缓收紧。指尖下就是她微微跳动的颈动脉,隔着一层细腻柔嫩的薄薄肌肤,几乎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温热的鲜血在动脉中流动。 他的声音更加低沉阴魅,妖异森然充满了血腥味的气息,犹如恶魔的呼吸般拂过她的耳畔。 “你说,我是把你关在笼子里面一直做到死,然后把你身上的皮肉削下来做成美味佳肴好呢,还是给你下药先废了你,然后把你调教成我一个人的禁脔,日日只会在我身下向我求欢的小淫奴更好?” 水濯缨根本不回答他,只是微微缩着身子,带着一点几不可觉的颤抖。 绮里晔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从他刚才把水濯缨揽进怀中的时候,就感觉她的体温有些偏高,现在手掌下的温度越来越烫,而且还有潮湿的感觉。他扣在水濯缨脖颈上的那只手,伸进她的衣服里面一摸,摸出了一手湿热的汗水。 绮里晔脸色一变,把水濯缨翻过来对着自己,一把拉掉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她露出来的那张精致灵秀的小脸上,全是不正常的潮红色,艳丽而又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病态。闭着眼睛,前额上和鬓角边满是汗水,把披散下来的黑发浸湿成了一缕一缕,贴在耳际和脖颈边湿漉漉的肌肤上面。眉头紧蹙在一起,嘴唇微微张开,呼吸急促,像是十分难受地在喘息。 绮里晔一探水濯缨的脉搏,脉息很乱,手腕上的肌肤都是又湿又烫的,泛着微微的红色。 他对于医术只是略懂,处理外伤还可以,诊脉看病自然不行。只能判断出这脉象跟正常的脉象不一样,水濯缨又高烧成这个样子,应该是生了急病。 “怎么回事?” 绮里晔刚刚抓到水濯缨的时候,还满心都是残忍血腥的念头,想着要怎么狠狠收拾得她哭都哭不出来,结果现在一看她这副模样,一身想把她往死里蹂躏的戾气全都不得不掐断在半空中。 叫她的声音里一半是还没退去的森冷切齿,一半是控制不住冒出来的焦急担忧,混在一起,听过去生硬怪异得要命。 水濯缨轻轻摇了摇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声音轻软而虚弱。 “不知道……山里天气凉,病了……” 绮里晔刚才追过来的时候,是听说有人抓了五湖山庄的人在这里,要挟柳长亭交出蚩罗墓地图。 三千千羽精骑已经开始在燕岭中地毯式搜索过去,但燕岭地方实在是太大,这两天里也不过是搜索了一小部分地方,更何况他都不确定水濯缨到底在不在燕岭。 一听到柳长亭在这里的消息,他立刻就赶了过来,就算没找到水濯缨,能抓到柳长亭也是好的。 刚才他远远看过来时,一认出水濯缨的身形,满心里就只剩下想弄死她的腾腾杀气。看到柳长亭逃走的时候,那杀气更是浓得掩盖了一切,脑海中闪过的都是那些用来惩罚水濯缨的最变态最邪恶的手段,还真没有多注意她是什么状况。 水濯缨一只汗湿的手紧紧地抓住绮里晔的衣袖,像是无意识地在寻找依靠一般,往他的怀里缩去,仿佛一只生病了可怜兮兮要主人抱的小猫。 “我难受……” 绮里晔被她这么一靠,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咬牙切齿地脱了自己身上的外袍给她裹上,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欠收拾的小蹄子……让你为了个野男人往外跑,来这种地方找罪受……绑着我逃出去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么?现在你再给我能耐一个试试看?病成这样也是活该!……” 他走到路口外面,跟着他进山的“蛇信”暗卫们都等在那里。 玄翼本来以为主子抓到了皇后娘娘,肯定又是一场酱酱酿酿不可描述的惩罚大戏,而且估计就是在这种光天化日荒山野岭里面进行,所以很有先见之明地没有让众暗卫靠近。 “玄翼,去找辆马车在山外等着,准备回瀚州城!” 燕岭里面没有大路,地势崎岖,众人都没有骑马进来。绮里晔冷声吩咐了一句,就抱着水濯缨大步往小路另外一边走去。 他刚刚从那边过来的时候,见到过那里的山壁下面有一道山泉水。这里赶回瀚州城至少要四个时辰,而水濯缨的体温烧得太高,已经来不及回瀚州,必须先想办法给她降温。 玄翼一脸疑惑地望着两人走远。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情况?生病了? 主子刚才可能没怎么注意到皇后娘娘的状况,但他就在主子后面一步,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皇后娘娘前一刻人还是好好的,脸色神态什么的都完全正常,怎么会一下子突然生这么重的病? 但他还是默默地什么也没说,带着一部分人出燕岭找马车去了。这种时候还是闭嘴为好,性命攸关的事情,他就别害皇后娘娘了。 绮里晔抱着水濯缨走到山壁下面的泉水边。这一缕细细的泉水是从山石缝中流下来的,在山壁底下积成一个丈许见方的小潭,潭边长满葱茏青碧的草木。山中流出来的泉水,水质清澈见底,在盛夏里也泛着一股清凌凌的凛冽凉气。 绮里晔在水潭边清理出一片草地来,铺了自己的外袍,把水濯缨放上去。然后在自己的里衣上撕下两块,在冰凉的泉水里浸湿了,轮流贴在水濯缨的前额上。 水濯缨半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地:“我想喝水……” “这里的水是凉水,喝下去更要你的小命,渴也给我老老实实忍着!” 绮里晔一边没好气地训她,一边去泉水下面接了一捧水,自己先含在口中半天,等到水暖了才嘴对嘴地渡给水濯缨。 水濯缨仰面平躺着,喝水并不方便,绮里晔又得俯下整个身子去喂她,结果一大半水都从她的嘴边流了出来,还差点呛着,咳嗽了好几声。 绮里晔扶起她来给她顺气,又凶巴巴地训:“连口水都不会好好喝,喝成这个样子,干脆渴死算了!” 水濯缨委屈地望着他:“没喝到,还要……” 绮里晔一股火气憋在肚子里,没柰何,又去泉水下面接水。这次是半扶起水濯缨来给她喂水,总算全部喂了进去。 喂完了感觉气没地方撒,一口狠狠地咬在水濯缨的嘴唇上,满怀恶意地重重碾磨了几下。又不敢咬得太重下去,咬了也还是不解恨,那股咯咯的磨牙声倒是极其恐怖。 水濯缨捂着嘴唇泫然欲泣:“疼……” “现在就开始喊疼了?”绮里晔冷笑,“省着点力气,等你病好了之后,有你慢慢疼的!” 水濯缨不说话,闭上眼睛,可怜巴巴地缩在那里。她身上出的汗顷刻间就就湿透了衣服,绮里晔不得不先把她的衣服脱下来,给她裹上他自己的外袍,把她的衣服在泉水底下冲干净,用内力烘干,再把又被汗水湿透的外袍换下来。 燕岭附近荒无人烟,没有多少村镇,玄翼出去要找到马车,至少也得两个时辰才能回来。 这两个时辰里,绮里晔给水濯缨换了不知道多少次敷额头的湿布,漂洗烘干了多少次衣服,喂了多少次水。她身上的温度一直没有降下去,出汗也是越来越多,要不是一直有喂水进去的话,整个人都得变成人干。 等到玄翼终于带着一辆马车回来,绮里晔一见到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死了是不是?让你去弄辆马车来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再迟是不是要等到明年才回来?” 又被骂得一脸懵逼的玄翼:“……” 要是在有人烟的地方,他弄一辆马车来自然是很容易的事情,但问题是这附近连户人家都没有,上哪去找马车?难道要他向仙女求一辆魔法南瓜马车来吗? 主子现在一半心情不爽,一半为皇后娘娘焦急,不能在皇后娘娘身上撒气,那就只有在苦逼的他身上撒气了。 算了,他是十佳好暗卫,不跟发脾气的主子一般见识。 绮里晔带着水濯缨上了马车。这辆马车是玄翼在附近一个村子里找来的,做工质量自然好不到哪去,上了路摇摇晃晃嘎吱怪响不说,车厢里面连块垫子都没有,座位只铺了两块硬邦邦的光板,以至于绮里晔一路上不得不把水濯缨抱在怀里,给她当人肉垫子。 白翼本来留在崇安没有跟过来,绮里晔在山里的时候,就让人给白翼传了信,让白翼以最快的速度马上赶到瀚州。 结果他们当天半夜赶到瀚州,暂时住进瀚州知府府中的时候,白翼人没有到,倒是传来了岐黄司的回信。说白翼去了南方寻找一味珍稀药材,现在人不知道到了哪里,联系不上,只能派“雀网”的人去找。 水濯缨在路上的时候高烧退下去了不少,一直都在绮里晔怀里睡觉,但是到了瀚州之后又开始烧起来。 绮里晔等不了白翼,也来不及回崇安,直接带着人闯进瀚州城里名气最大的一位钟大夫家里,大半夜丑时时分把人老大夫从床上拖了起来,逼着他给水濯缨看病。 老大夫吓得哆哆嗦嗦,给水濯缨把了半天的脉,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绮里晔不耐烦地怒道:“到底什么样?连话都不会说了?” 老大夫被他吼得全身一抖,嗫嚅道:“这个……这个……皇上恕罪,老朽诊不出皇后娘娘的病因是为何而起,只知道皇后娘娘现在高烧不退……” 绮里晔更加不耐:“废话!这用眼睛就能看出来,还要你诊脉有个屁用!” 老大夫简直要哭出来:“是是……草民医术有限,罪该万死……但是这个……对症才能下药,现在看不出皇后娘娘的病因,草民也不敢给她随便开药,只能开点退烧去热的药物,看看能不能先把烧退下去……” “那就赶紧开!”绮里晔一把拎起桌上的医药箱扔了出去,“开完了就给孤滚出去,把城里所有像点样子的大夫全都叫到这里来,少一个砍你一条腿!” “是!是!” 老大夫赶紧抓过纸笔,抖着手写了一张药方献上来,然后在地上连连磕了好几个头,屁滚尿流地逃出去。 绮里晔拿过药方一看,上面都是一些不关痛痒的温和药材,麻黄、蝉蜕、车前草、甘草根之类,分量很轻,给一般的发热病人都可以用,只是效果恐怕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水濯缨现在病因都不知道是什么,也的确不能直接下重药,免得病情更严重。 这边让人照着方子去抓药熬药,那边那个钟大夫领着官兵,很快就把瀚州城里但凡不是赤脚医生,只要是正经开医馆的大夫全都拉了过来。一长串十来个人,都是刚刚从床上被叫起来的,蓬着头拖拉着鞋子,一脸苦逼地排着队来到瀚州知府的府中。 瀚州知府也被连累,大晚上的睡不了觉,顶着两个黑眼圈,来禀告绮里晔:“皇上,城里的大夫已经都被叫来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钟大夫已经是瀚州城里医术最高的大夫,都看不出水濯缨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的大夫就更看不出来。 众大夫一个个胆战心惊地看过去,在那里交头接耳地议论探讨了半天,没一个能说清楚水濯缨为什么发烧,开出来的药方也就跟第一个钟大夫开出来的差不多。 要是一般的病人,他们看不出病因的时候,还能瞎扯两句胡诌个病因出来维持一下自己的名声。但现在这个病人是皇后娘娘,还有一位满身恐怖杀气的皇上在旁边,谁敢不懂装懂地乱说,要是说错了误了皇后娘娘的病情,十八狱里面保证有空位置等着他们。 钟大夫开出来的药熬好了,绮里晔给水濯缨喂了下去。结果一点用都没有,喝了两次药,到了第二天早上,水濯缨的烧还是没有退下去,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外面那群大夫们其实都已经没什么可说,但皇上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只能在院子里战战兢兢地假装讨论皇后娘娘的病情。 绮里晔在里面被吵得心烦,房门一下子被破开,一整张桌子连着上面的茶壶茶杯花瓶摆件全都飞了出来。 “滚!一群庸医!没用的废物!” 桌子在院中摔得四分五裂,上面的瓷器全都被砸成了粉碎,哗啦啦四处飞溅。众大夫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夺路而逃。 同在院子里的玄翼默默望天:“……” 造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皇后娘娘,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水濯缨这一病就病了两天。不管怎么喝药,病情都没有一点好转,仅仅是维持在没有恶化的状态而已。 发烧倒也不是一直持续,而是断断续续的,每次热度退下去几个时辰,以为好了一点的时候,就又开始烧起来。晚上睡着的时候一般会好些,白天更为严重。一发烧就是全身滚烫,脸色潮红,身上的汗水犹如小溪一般滚滚而出,看过去十分严重, 白翼去寻找药材的地方是东仪南边,“雀网”刚刚才联系上他。但虽然联系上了,白翼赶到瀚州城来也需要好几天时间,到时候水濯缨都不知道病成什么样子了。 瀚州城里的大夫们实在治不好皇后娘娘的病,现在已经快被绮里晔逼到崩溃,一个个恨不得自我了断了以求解脱。 不仅仅是瀚州的大夫们被祸害,绮里晔还命人把附近几个城镇上但凡有点名气的大夫全都给抓到了瀚州。以致于瀚州知府的府邸中聚集了足有几十个大夫,天天苦逼地在院子里你看我我看你,欲哭无泪。 当然还是没有什么用,不过是让绮里晔更加烦躁暴怒,多摔几张桌椅几套茶具罢了。 可怜的瀚州知府这几天被折腾得寝食不安,头发都掉了好几把。为了早点把这两尊大神请走,他给绮里晔出主意,在全东仪悬赏妙手回春的神医,谁能治好皇后娘娘的病,必有重赏。 绮里晔发布了悬赏令,开出的酬劳是一千万两白银,这对东仪甚至是整个中原的平民百姓来说,已经是一个没有概念的巨额天文数字。 结果这悬赏令贴出去之后,一个敢上门的都没有。 开玩笑,这么多大夫都看不出原因的病,谁敢保证自己的医术一定能治好。一千万两银子再多,也得有那个命拿。东仪皇帝陛下的残酷暴虐名声,早在五六年前起就已经天下皆知,要是治不好,被直接砍了还没什么,要是被灭个满门再加上十八狱里关三五年最后挫骨扬灰,哪怕有全天底下的银子也不值这个代价。 绮里晔这两天就像是魔鬼和火药桶的结合体,走到哪里哪里一片寸草不生,周围三丈之内没一个人敢靠近,隔着好几重屋子说话都要低声细语小心翼翼的,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被炸得粉身碎骨的炮灰。 他来的时候没带宫人过来,又觉得瀚州知府府上的下人全是饭桶蠢货,不让其他人照顾水濯缨,给她喂饭、换衣、洗澡都是他自己亲自来。 水濯缨现在只能喝点清粥之类,倒是天天要喝大量的水,因为出汗出得太多,不补充水分就得脱水。每一次发烧出汗之后都得洗澡换衣服,一天下来有时候得四五次,只有晚上才会睡得安稳些。也就是这个时候,绮里晔看她睡着了,自己才会也睡一会儿。 当然这照顾绝对不是什么温柔小意的伺候,绮里晔的脾气本来就没好到哪里去,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撒不出来,基本上是一边照顾一边训水濯缨的。 水濯缨每次都不说话,只是虚弱无力地半睁开眼睛,用一种楚楚可怜的,“我都已经病得这么难受了你还忍心凶我么”的眼神望着绮里晔。绮里晔本来憋在肚子里的火气,顿时就不得不再压到地底下去,板着一张阴沉沉的美艳面容,耐着性子给她端茶送水,喂饭换衣。 水濯缨这一病,闹得整个瀚州城,包括周围的几个城镇全都鸡飞狗跳,甚至超过了燕岭蚩罗墓的话题热度。 燕岭那边,玉花璇和拓跋焱得知水濯缨生病,回到瀚州城来看她。玉花璇以前跟晏染在一起久了,也懂一些医术,想来给水濯缨看看。 当时绮里晔正好去了院子外面,房间里只有水濯缨一个人。玉花璇进了房间,就看见水濯缨在房间中央伸懒腰拉韧带舒展筋骨,脸色如常精神奕奕,丝毫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房间门一开,水濯缨几乎是以可以媲美光速的速度一瞬间回到床上,一副虚弱的样子转过身来:“绮里晔?……” 玉花璇哭笑不得:“东仪皇后,是我。” 水濯缨松一口气:“我还以为绮里晔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的病怎么样了?”玉花璇问道,“我也略懂医术,可以给你看看。” 她这话问得十分有试探性,因为刚才水濯缨那样子看过去比她还要生机勃勃,还在那里活络经脉舒展身体,她实在没法相信水濯缨真有传说中病得那么严重。 水濯缨笑着摇头:“实不相瞒,我其实根本没有生病,只是在装病而已。” 之前在酒坊中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装病骗绮里晔的打算。借柳长亭的人传信回崇安,假传有珍稀药材出世的消息给白翼,把白翼骗到东仪南方去。只要不是白翼来给她看病,她装病就不容易被拆穿。 至于怎么装病倒是个难题。她本来是打算狠狠心给自己下点毒药,做出病重的效果来,但是绮里晔对于各种毒药的了解实在是太广泛,她担心到时候一眼就被他识破,反而会更惨。 幸好之前发现了柳长亭那种能够发热出汗的运功方法。柳长亭去燕岭之前教给了她,这几天她没事就运个功假装发烧。柳长亭自创的功法,就连绮里晔都不知道,自然也识破不了。 脉息也是她自己运真气弄乱的,那些普通大夫不懂武功,自然不明白她的病因所在,给她开那些清热药物根本没用。 柳长亭说过她内力修为尚浅,运功没有疗毒疗伤的作用,不过反正能够强身健体也就够了。几天下来出了不知道多少汗,等于就是做了好几天的汗蒸一样,排出毒素,一身轻松。 只是天天躺在床上不能下地活动,让她感觉身体有点僵硬生涩,所以刚刚才会趁着绮里晔出去的时候下床舒展筋骨,不然再一直不动,非得生锈了不可。还有就是没东西吃,连喝了好几天的清粥,现在闻到小厨房那边飘过来的香气都感觉要流口水。 不过这些都只是小代价,算不了什么,跟绮里晔能让她生不如死的惩罚比起来,让她喝一辈子的清粥都心甘情愿。 玉花璇听得感慨万分,对水濯缨表达了发自肺腑的同情:“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你以后怎么办,难道打算就这么一直装下去?” “先装一阵子吧。”水濯缨也表示很无奈,“等到时间长了,绮里晔的火气消得差不多了再说。” 虽然她觉得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遥远,但反正她也就只能装到白翼回来为止,到时候不管绮里晔还放没放弃惩罚她的想法,她都得让自己的病赶紧痊愈。 玉花璇坐了坐就准备告辞了,拓跋焱正在房间外面等着:“女神,东仪皇后的病怎么样了?” 玉花璇本来是想告诉他真实情况的,想想拓跋焱的大粗神经,还是改了口:“我也看不出来,不知道病因是什么。” 拓跋焱蹲在房间门口,一脸忧郁,那小身板和小气质活脱脱就像是黛玉葬花一样。 “老子……我本来答应这一个月里要保护她的,结果还让她被东仪皇抓到了,而且还被弄得病成这个样子,我突然感觉很惭愧……” 玉花璇心说水濯缨要是不病的话,现在的样子肯定比病成什么样都要惨,安慰拓跋焱道:“没关系,她也不是什么大病,过段时间应该就会没事的。” “我还是在这里等等吧。” 拓跋焱深沉地叹了口气,靠在房门边,从怀里摸出本诗集来,对着上面的诗抑扬顿挫地念:“月落乌帝相满天,江枫渔火对秋民……” 玉花璇:“……” 她还是走吧,不打扰人家用功学习了。 …… 房间里面,水濯缨趁着绮里晔还没回来,从屋顶上把玄翼叫了下来。 她知道玄翼从一开始就猜到她在装病,不过一点也不担心。玄翼要是把这事告状给绮里晔,她不好过,绮里晔也别想好过,绮里晔麾下的所有下属都会跟着遭殃。 玄翼这些年来饱经人间疾苦的磨炼,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门心思什么事情都会坦白给绮里晔的单纯暗卫,不会这么傻。 “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玄翼对水濯缨也是佩服的。苦肉计能用到这份上,实在不容易。 “你能不能想点办法,尽量阻拦一下白翼,让他迟点回来?”水濯缨低声问道,“或者只要能让他没法给我看病就行。” 刚刚传来的消息,白翼已经到了东仪中部,两天之内就可以赶到瀚州,但她觉得两天时间还是太短了。 “恐怕很难。”玄翼无奈,“属下是‘蛇信’统领,做什么事情太容易被主子发现,而且白翼自己也会怀疑的。”那个死脑筋的家伙现在还没学会在主子面前有所保留。 水濯缨头疼:“那能不能派别的随便什么人,给白翼下点黑手,把他截在半路上?” 玄翼嘴角一抽:“这个……属下有点下不了手……” 虽然这也关乎他们自己的未来,但白翼为人太认真,主子下令他以最快速度赶来他就必须以最快速度赶来。要给他下能把他截在半路上的黑手,这个黑手必须是至少要白翼的半条命,让他完全动不了才行。否则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爬也会爬到瀚州城来。 而且,白翼要是一直来不了的话,皇后娘娘的“怪病”久久不愈,主子这样下去非得急疯了不可。 玄翼顿了一下,鼓足勇气问了一句十分逾越的话。 “那个……皇后娘娘,这么装病骗主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几天来他一直在看着主子在为皇后娘娘焦心劳神,尽管表面上没什么表示,其实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有多担心,吃饭睡觉的心思都没有。 皇后娘娘装病自然是迫不得已,不过他现在也有点同情主子。本来是杀气腾腾地追来找皇后娘娘算账,结果现在被骗得团团转,为了正在排毒养颜的皇后娘娘心急如焚,天天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还有整个瀚州城,也被折腾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所有人都得缩头缩颈大气不敢出地过日子。 水濯缨眼睛望着上方的屋顶:“我的良心活蹦乱跳。” 她良心会痛的话,要痛的地方就远远不只是良心了。要是她不装这个病,现在估计就是被绑着铁链镣铐锁在十九狱的笼子里面,尝遍手段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她对于周围众人也有那么一丁点点的小愧疚,但跟绮里晔的变态恐怖比起来……还是让他们鸡飞狗跳去吧。 玄翼又是嘴角一抽:“咳咳……白翼那边属下是真没什么办法,也不建议您再拖时间,您还是想想这两天里怎么让主子消气更好……” 院子外面远远传来脚步声,玄翼话音一断,压低声音道:“主子回来了,属下告退。” 说着便从另一边的窗户翻上了屋顶,水濯缨赶紧躺上床去拉过被子。她装病还有一点痛苦,就是现在大热天的不得不被绮里晔逼着盖薄被子,幸好瀚州城偏北方,没有崇安那么热,勉强还可以忍受。 绮里晔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鲜艳欲滴饱满诱人的水果,桃子、葡萄、荔枝、红李之类,都是夏季应时的温性水果。 这两天水濯缨喝清粥喝得一点胃口都没有,向绮里晔要其他吃的,绮里晔特意去问了那些“没用的庸医”,得到的小心翼翼的回答是可以吃点清淡的东西。他就让人搜遍瀚州城,送了这些最新鲜的当季水果来。 水濯缨裹着被子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脸朝着床内侧假装在睡觉。绮里晔走到床前,探了一下水濯缨的前额,微微有点发热,覆着一层薄薄的汗珠。 水濯缨现在控制运功已经控制得越来越熟练,体温升高个一两度,出一层汗是分分钟的事情。当然一天到晚地运功她的内力吃不消,而且一直热着人也不舒服,所以她的发热是一阵一阵的,晚上睡觉的时候运不了功,自然就恢复正常。 “又开始烧了?” 绮里晔蹙眉,不耐烦地做了一个手势,外面落进来一个战战兢兢的暗卫。 “把那群庸医全都砍了!大卸八块扔去喂狗!” 水濯缨的病情虽然没有恶化,但身体也受不了一直这样病下去,几天里整个人仿佛就瘦了一圈,本来好不容易有点圆润的小脸都尖了下去。 那群大夫为了显示自己有在努力看病,已经换了三次药方,其实都是换汤不换药,一点用也没有。反正过两天白翼就要回来,还留着这群废物的命干什么。 那暗卫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地领命要出去,水濯缨半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拉住绮里晔的衣袖,弱弱地开口。 “你先别生气……我的病好不了,说不定不是那群大夫的原因,白翼来了也是这样。” 绮里晔不耐道:“那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水濯缨委屈地小声咕哝,“病好了你又得惩罚我,而且惩罚得肯定比病更重,这样我哪里还敢好起来……病人的心理也是很重要的,要是病人潜意识里都不想让自己病好的话,最高明的大夫来了也没用。” 绮里晔冷笑一声:“你还敢用这病来要挟我?你已经嫁给了我,是我的皇后,居然还为了个野男人把我困了一天一夜自己逃出去,你自己说你要不要被惩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夏天吃点狗粮降降温!(一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天知道他被五花大绑在床上的那十二个时辰是怎么过的。别的都还没什么,生理问题却是不可能挨过一天一夜不解决,开始的时候还能憋着,憋过半天之后就实在是忍不住……后面的半天里,他身上盖着一条湿漉漉大浴巾的那种酸爽感觉,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等到好不容易以真气冲开穴道,他的手脚还是被金丝牛筋绳索死死地绑着,水濯缨把能割开金丝牛筋索的匕首插在了房间最远处的那个角落里,以至于他不得不被捆着一丝不挂地从床上滚下来,像僵尸一样并着双脚跳到房间的另一端。当时他想着他这副模样要是被任何人看到的话,他就先杀了对方再杀了世界上的所有人,最后彻底毁灭整个世界。 现在不收拾水濯缨,纯粹是因为她生病了,他才不得不硬生生压着那股想把她往死里蹂躏的戾气。她还想把这事揭过去,指望他不惩罚她? 水濯缨不说话,更加委屈地朝被窝里面缩去,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儿,窝在那里不动。脸色渐渐又潮红起来,额角渗出大片大片的细密汗水,眉头紧紧地蹙着,一副难受的样子。 绮里晔绷着一张美艳的面容瞪她半天,终于还是看不下去她这么可怜的小模样,没好气道:“这次惩罚先寄着,你病好之后我不收拾你便是。再不赶紧好起来的话,我直接做死你还来得痛快点。” 水濯缨还是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先寄着,那以后呢?” 绮里晔不耐烦:“以后看你表现,乖一点多讨好讨好我,讨好得我满意了,说不定能把你的惩罚减轻一点。” 有他这句话,水濯缨顿时就感觉小心脏基本上落回了原位,暗中长松一口气。 反正绮里晔平时对待她的那些变态手段也就跟惩罚差不多,只要不是针对这次事情的狂风暴雨就好,到时候她再下点功夫哄哄他,应该能搞定。只要他松了这个口,她就可以慢慢把凌迟处死改成死刑,死刑再改成死缓,死缓改成无期,无期改成有期,这后面能活动的机会多得是。 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水濯缨一下子整个人都放松了,只是面上仍然滴水不漏地一副虚弱可怜的模样,指着水果盘:“我口渴,想吃桃子……” 绮里晔又是一股火气被硬生生压到地底下去,狠狠瞪水濯缨一眼,拿过一个丰硕饱满色泽鲜美的白凤桃来,削了皮之后切下果肉来喂给她。 水濯缨只吃了一块,第二块果肉就没吞下去,含在嘴唇间,坐起身来凑上去嘴对嘴地喂给绮里晔,声音放得又甜糯又柔软,犹如粉色的桃花糕上面洒了一层三月里熏风中酿造出来的槐花蜜。 “你也吃一块,很甜的……” 一边把果肉送进去,一边顺便亲了他的嘴唇一口,人也整个儿窝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身,讨好般娇娇软软地轻蹭,像是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猫,在撒娇地往主人的怀里钻。 她用出这一招的时候,百战百胜,杀伤力比什么都大。绮里晔口中含着她送过来的那块甘甜爽脆的桃子果肉,被她这么在怀里娇软可爱地一蹭,全身的血液顿时像是着了火一样,下腹一阵紧绷,有一种仿佛要炸开的感觉。 随手把削了一半的桃子扔到一边,咬牙切齿地抓住水濯缨在他身上作乱的双手手腕,一把将她压到床上,用薄被子把她捆成了一个茧。 “小蹄子,你想死是不是?……让你讨好我是以后,现在敢勾引我,是不是要我不管你病着,立刻就办了你?” 水濯缨被他裹在被子里,朝上望着他,笑得又娇软又魅惑:“……你忍心?” 绮里晔恨不得捏死她,磨牙的恐怖声音隐隐传来,一把翻过她的身子,在她的屁屁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拍完还是感觉不解恨,又掀开被子,扒下她的睡裤露出屁屁来,狠狠地在上面咬了一口,才算是了事。 “等你病好了试试,看我弄不弄得死你……本来还给你炖了汤,今天什么都别想吃,只能喝清粥!” 水濯缨:“……” …… 自从绮里晔答应水濯缨不惩罚她之后,照水濯缨的话说,就是她一下子有了和病魔作斗争的决心和勇气,病情开始迅速好转起来。 本来一天要反反复复地发烧四五次,第二天就只低烧了两次,一次时间比一次短,等再过一天白翼来的时候估计都要好得差不多了。 绮里晔也有觉得奇怪过。但水濯缨根本不给他往深处想的机会,每次一见他露出疑惑的神情,立刻就上去缠着他讨好卖乖,缠到彻底引开他的注意力,把他怀疑的念头掐死在萌芽状态。 反正她现在还在病中,绮里晔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现在折腾她,她卖个乖又不要钱,自然是怎么腻歪怎么来。吃东西一定要绮里晔亲手或者亲口喂,动不动扑上去吊着他的脖颈亲个几口,晚上睡觉都是主动窝在他的怀里,双手搂着他不放。 绮里晔又是享受又是痛苦。享受的是水濯缨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么温柔乖巧过,也没有这么主动地粘过他,换着花样讨他的喜欢;痛苦的是她现在难得地这么可爱诱人,他却偏偏不能动她,最多只能上下其手地过过瘾,还不敢太过分,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停不下来。 让她老实点不准再勾引自己吧,他舍不得;放任她这么讨他欢心吧,天天被她撩拨得感觉身体像是要爆炸一样,还是只能忍着。 无可奈何,只能把他现在为了她的忍耐全部记在账上,等到她病好了之后再狠狠地还。反正她还欠着他一场惩罚,他收拾她完全可以收拾得理直气壮。 两天后,瀚州知府府中又来了一个探病的人,楚漓。 楚漓来瀚州是因为她开在瀚州的两家店。自从聿凛上次答应她可以尽管在北晋做生意之后,她在北晋的店面就犹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地冒出来,现在已经发展成了好几种连锁规模。 店一多了,她就不可能亲自到处去跑,尤其是开在其他国家的分店,走一趟来回都要个把月时间。聿凛送了她一套主要由信鸽组成的联络机制,两地之间可以迅速稳定地传信,楚漓这次来东仪就是把这套联络机制带过来用起来,以后不用经常来回地跑,消息基本上靠信件来传递。 东仪皇后娘娘生病的事情,整个瀚州城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楚漓一进城就听说了,来瀚州知府府上看水濯缨。 白翼今天晚上就可以到瀚州,所以水濯缨的“病”这时候已经好得差不多,那些瀚州城的大夫也总算捡回了一条小命。 水濯缨最关心的就是楚漓跟聿凛现在怎么样了。上次聿凛来参加三国榴月宴的时候,看那样子没带着什么喜气,估计是追楚漓还不太顺利。 她一问起来,楚漓那张厚得能当防弹衣的脸皮也微微红了一红。 “他……派人来我家里提亲了。” 楚漓现在跟她的嫡母江氏和嫡姐楚湘住在一起。楚湘大约是受了她的影响,虽然现在定居下来,也不想着找如意郎君嫁人,正在跟她学着怎么经营管理店铺。江氏本来自然不赞成,但楚湘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赚钱立足,她也拗不过女儿。 聿凛自从那次在崇安的悲催表白失败之后,干脆就不搞什么表白了。现在楚漓有了家人和长辈,他就直接派了人上门来提亲,阵仗摆得极大,差点把江氏和楚湘都给吓个半死。 楚漓也被惊得不轻,想都没想,当场就拒绝了这次提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宝贝儿,听说你的良心活蹦乱跳?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楚漓根本就没有想过聿凛竟然会想要娶她,这在她的概念里,就像是一条蛇向一只鸟提亲一样不可思议。聿凛是北晋的太子,而她只是个出身平平的商女,还不是北晋人,门不当户不对的,八竿子都打不着。 聿凛固然有权有势有财有貌,但她来到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想过要找这种男人。钱她自己会赚,而权势越大的男人,越不可能从一而终。聿凛那个冷冰冰硬绷绷的性子,心机还深得可怕,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所以现在她很矛盾。聿凛之前的确给了她很多帮助,让她的生意发展到了现在的规模,本来她对聿凛都有点好感了。但他这次一提亲,一下子又让她心情复杂起来。 聿凛想娶她显然不是闹着玩的。就算她这次拒绝了,她感觉聿凛肯定不会就此轻易放弃,还会缠着她。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水濯缨只是听个事情发展情况,没发表任何意见。她之前就觉得聿凛跟楚漓之间差距太大,说实在的不是很合适。聿凛对楚漓的确是真心,然而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不是只有真心说了算,就好比再怎么真心喜欢一双鞋子,不合脚就是不合脚。 不过这也难说。聿凛的手段多得是,贞庆公主那样的都被他骗得团团转,楚漓的心思算是单纯的,栽在他的手上也不是不可能。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留好你自己的底牌就行了。”水濯缨说,“事业这边别放弃,无论聿凛对你如何,你都得保证你不至于无路可退。” 就算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绮里晔对她的感情,她也会给自己留退路,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而是身为一个女子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基本要求。 她最大的一条退路是夏泽,整个国家都是她的后盾,所以她一直在关注和扶持夏泽的发展。其次是她的智计、决断和眼界,也就是她不断在磨炼之中的能力。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拥有的任何财富都可能在朝夕之间失去,但一个人的能力很难被剥夺。这种能力,是一种比钱财势力等等有形资产更加重要的软实力。哪怕她有一天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也照样能够一步步走回高峰。就像当年在沈府中一样,那时她只是一个最卑微的小丫鬟,现在却站到了一国之巅的位置。 楚漓跟她不一样。这妹子天生不适合勾心斗角的权谋场,也没有像她一样的靠山,她最大的底牌就是她的事业,必须得好好把握。 “我知道。”楚漓点头,“你没事就好。我在瀚州只待两天,之后还得去一趟崇安,就不在这里久留了。” 楚漓告辞之后不久,傍晚时分白翼就到了瀚州。他是一路上快马赶过来的,到的时候居然还是半点风尘仆仆的样子都没有,全身一尘不染头发一丝不乱,整洁得像是刚刚梳洗收拾完准备出席正式场合,让水濯缨十分佩服。 这时候水濯缨已经完全不发烧了,白翼给她诊了脉,说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事了。 “能不能看得出来她之前一直发烧的病因是什么?”绮里晔在旁边问道。 白翼摇摇头:“现在病症已经消失了,皇后娘娘的身体完全正常,看不出来之前为什么会有这种病症。不过从描述来看,肯定不是普通风寒引起的发烧。如果这只是偶然性的,那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由一些特殊外界原因引起的,比如说南疆有一种蚊虫叮咬后就会致人发热;但要是再出现第二次的话,那就是皇后娘娘本身身体的问题了。” 水濯缨在旁边听得心里暗暗遗憾。这装病的功法这么好用,现在被白翼这么一说,她下次恐怕都用不了了。 白翼给水濯缨看完病之后,在水濯缨看不到的地方对绮里晔使了个眼色,告退离开房间。绮里晔也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外面水濯缨听不到的抄手游廊上,白翼这才停下来,绮里晔问道:“有什么话要单独告诉孤的?”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单独告诉您,只是属下觉得有些奇怪而已。”白翼说,“按理来说皇后娘娘病了这么多天,一直在发烧出汗,就算现在身体好了,多少也应该会有些虚弱。但属下刚才给皇后娘娘诊脉的时候,感觉她的脉象强劲有力,比平时更有生机,不像是久病初愈后的脉象。” 绮里晔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 “属下不敢乱猜。”白翼说,“脉象也有真伪之分,表面上洪急有力,其实身体未必就一定正常。属下医术有限,不敢肯定皇后娘娘的情况到底如何。” 这时候,旁边院子里突然蹦过来一个人影,身形娇花细柳弱不禁风,手里抱着一本诗集,要不是那叉开双腿蹲在抄手游廊栏杆上面的姿势,光看外貌就像是一个闺中深居简出多愁善感的千金大小姐。 正是在附近对着夕阳优雅文艺地对书吟诗的拓跋焱。 “不是说东仪皇后的病好了吗?怎么,又出问题了?” 这几天拓跋焱一直很讲义气地守在瀚州知府府中,一定要等到水濯缨病愈没事了才放心,等着的时候没事就在那里拿着诗集抑扬顿挫地念。以致于府中所有非文盲人群见了他,都是不忍直视地远远绕着走。 绮里晔扫他一眼:“不关你的事情。” “谁说不关老子的事情?”拓跋焱顿时表示不服,“老子那天在房间门外听到了,你们那个六翼护卫之一的玄翼问东仪皇后心会不会痛,然后东仪皇后好像是说她的心一直在乱蹦乱跳。这你们肯定不知道吧?” 绮里晔和白翼都是脸色微微一变,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水濯缨的心跳过快么?那为什么她之前一直都没说过,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来? 乱蹦乱跳,这又是什么措辞形容? “你把他们当时说的话照原样复述一遍。”绮里晔说,“听到了多少就复述多少,但是一个字都别说错。” …… 房间里,水濯缨在白翼诊断过确认无事之后,终于迎来了这几天来的第一顿大餐。 她“大病初愈”,白翼还是建议她吃点清淡的东西。烩口蘑、烧鹅掌、素炒凤尾、鸭肝泥怀山药、鲫鱼脑炖豆腐……一桌子丰盛而又不落辛辣油腻的菜肴,看得喝了好几天清粥的人食欲大开。 水濯缨正要开动的时候,外面房门打开,绮里晔慢悠悠地走进来。 “来一起吃晚饭。” 水濯缨招呼他在黄花梨木桌的一边坐下,笑眯眯地给他盛了一碗鲫鱼汤,然后又夹了一块山药送到他嘴边。 “试试这个山药,这种做法味道还不错。” 绮里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张口把那块山药吃了下去,却没动那碗鲫鱼汤,而是一把将水濯缨拖了过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双臂从后面环住她。 水濯缨也没反抗,反倒是往他的怀里挪了挪,笑道:“想吃哪个菜?我给你夹。” “吃菜什么的等会儿再说。” 绮里晔调整一下坐姿,一手扣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就这么直接从她的衣领处伸了进去。 水濯缨顿时全身一僵,干笑道:“那个,我的病才刚刚好,是不是过两天再……” “放心,我只是想摸摸你的心怎么样了而已。” 绮里晔带着一脸的蜜汁微笑,伸进水濯缨衣领里面的手果然只是停在她心脏的位置上,但是手的姿势十分残忍妖异,利爪一样从外面扣着她的心脏,一副像是很想把心脏挖出来的样子。 水濯缨终于感觉到绮里晔的不对劲,没来由地心底一虚,正要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绮里晔已经靠近了她的耳边。犹如恶魔般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和血腥的气息,慢悠悠地从她的耳际传来。 “心肝宝贝儿,听说你装病骗了我们所有人,良心还是活蹦乱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好好期待这半个时辰的惩罚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水濯缨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听谁说的?” 玄翼不可能这么找死地把这话告诉绮里晔,玉花璇也没有听到她说这句话……那难道是当时房间外面还有人听到了? 拓跋焱!她装病的时候他一直守在房间外面,也只有这二货会没头脑地把这种事情说出去! 水濯缨还没来得及说话,绮里晔已经一把掐住她的喉咙,手指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仰起头来朝后看着他。 他眼尾的绯红色在灯光映照下,带着一层诡异的阴影,比平时看过去略暗一些。但更加艳丽妖异得惊心动魄,像是无边血海中盛开出来的深红色重瓣罂粟,浸透了鲜血和剧毒,黑色枝叶一寸寸地缠绕上她的身体,把她扼杀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魔息之中。 “我听谁说的不重要……心肝宝贝儿,你现在是越来越长本事了,嗯?用什么方法假装发烧的?是不是练了某种内功心法?” 难怪她的发烧一直断断续续,这么多天没恶化也没好转,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恢复正常;难怪白翼说她病了这么久,身体一点也没见虚弱,脉象反而似乎更加有力;难怪他一答应不惩罚她,她的病情立刻就开始好转,白翼来之前已经一点病症都没有…… 犯了错不乖乖接受惩罚,竟然还敢变本加厉地装病骗他,让他这些天来被她蒙在鼓里团团转,为了她的怪病心急如焚,憋着一肚子气还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 好,好得很! 绮里晔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一分,水濯缨喉咙被他掐住,而且又是向后仰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几近窒息,眼泪都被他掐得流了出来,像是一尾离水的鱼儿一样,张开嘴巴艰难地喘息着,但是完全没有挣扎。 绮里晔冷笑一声,放开她的脖颈,一把将她转过身来,随手扫开桌上的杯盘碗碟,把她压在了桌子上。她的裙子被他撕裂开来,往上推去,人已经顶到了她的两腿之间。 “之前心疼你的病,本来的确不打算惩罚你,看来欠调教的后果就是这样,胆子越来越肥……现在你的良心既然活蹦乱跳,病了这么多天精神反而还更好,我也不用心疼什么了。” 水濯缨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这时候才缓过气来,还是没有挣扎,静静地朝上看着绮里晔,眼角还带着闪烁的泪光。 “等会儿有你哭的。”绮里晔冷笑着把她的上裳也撕了下来,“现在在我面前装出这副可怜模样,你以为还有什么用?” 水濯缨摇摇头,直视着绮里晔的眼睛,低声开了口。因为刚刚喉咙被掐过,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但她是第一次用这种轻软而又认真的语气对绮里晔说话。 “对不起……之前把你捆住自己逃出去,后来又装病骗你,是我的错,我道歉。我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对,但我是真的害怕你的惩罚……你不会真的伤到我,但那对我来说,肯定也要临近甚至超出我的承受限度,我不可能不怕。要是我对你有了真正的排斥和恐惧,那就意味着我们的关系已经变质了,也不再是纯粹的感情。” 绮里晔从来就不是个理想的另一半。因为他的经历和性格,他有着比一般人强得多的占有欲、控制欲、侵略性和危险性,以及轻微的S倾向,心理上还有一定程度的扭曲。 他对她的感情越深,表现出来就越是鬼畜变态,天天想着要把她用镣铐锁起来关在笼子里面,眼里心里不准有其他任何东西,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然而两个人真正的相处是不可能这样的。这只是驯服和占有,跟养着一个乖巧忠诚的奴隶没什么两样,是个有尊严的正常人都不可能接受。 绮里晔从来没有真正地实施过,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对她的爱惜和尊重压过了心魔。然而在他盛怒或者黑化的时候,就很难保证这些念头会不会疯狂地从黑暗中滋长蔓延出来,转而占据上风。 她要完全消除他已经深入骨髓的魔性和戾气,恐怕永远也不可能做到,但她可以尽量控制它们,淡化它们。 水濯缨的声音很轻很柔和,但也很认真,目光一直直视着绮里晔,平静而泛着隐约的水光。 绮里晔一动不动地俯视着她,眼尾那种艳丽得近乎残酷的绯红色一点一点地收敛下去,像是盛开到极致,几乎能吞噬人血肉的罂粟花瓣,正在缓缓地闭合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他才放开水濯缨,从她身上下来,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做出这种事情来,认个错道个歉就想完了?不惩罚你的话,你不长记性怎么办?” 他的语气仍然带着没好气的强硬,但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邪恶鬼畜得令人毛骨悚然,是人类而不是魔鬼的声音。 水濯缨直起身子来,略松一口气,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她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哪来什么长不长记性,这死变态非要惩罚她,其实估计多半还是为了他喜欢折腾她的那些重口味癖好。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表面上声音还是放得很低很软,弱弱地:“那你要怎么罚?” “怎么罚么……” 绮里晔微微挑起眉,修长的手指落到她的下颌上,充满邪气地抚弄着她脖颈边刚刚被他捏出来的红痕。指尖摩挲过她的嘴唇,甚至暧昧地伸到里面去揉弄翻搅,像是在恶意地蹂躏两片柔软娇嫩的花瓣。 “要是罚得太重,心肝宝贝儿受不了的话,轻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只做一次,保证不超过半个时辰,这笔账就一笔勾销。” 水濯缨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半个时辰对于绮里晔来说,只能算是基础起步价,的确也就刚够他做一次的。这死变态会愿意只做半个时辰就放过她? “你确定是半个时辰?到时候不准反悔!” “自然不会。” 绮里晔微眯着一双妖艳的凤眸,充满戏谑意味地望着她,像是在等着看一场激动人心充满期待的好戏。 “不过话说在前,这半个时辰怎么做,什么时候做,在哪里做,由我来说了算。” 水濯缨顿时头皮一阵发麻。她就知道绮里晔不可能这么温柔宽容大发慈悲,这惩罚要是只有半个时辰的话,他也一定会在这半个时辰里把她欠的债统统讨回去。由此可以预见,这半个时辰会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 绮里晔在这方面的脑洞一向突破天际,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半个时辰里他会怎么做,也不敢去想象。 但不管有多恐怖,只有半个时辰的话,她应该还是能撑得过去的。长痛不如短痛,有什么狂风暴雨一次性来了就好了,总比被慢慢折磨来得好些。 “好。” 水濯缨一咬牙,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绮里晔撕得差不多了,这时候也没有再去找衣服穿起来。就带着一副英勇烈士即将被押上刑场大义牺牲的架势,悲壮地站在那里,闭着眼睛,等着绮里晔的这场噩梦一小时。 绮里晔似笑非笑地望她一眼。 “怎么?还不舍得把衣服穿起来?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了?” 水濯缨睁开眼睛:“你说的半个时辰不是现在?” “当然不是。” 绮里晔一把将她搂进怀中,俯身咬住她的耳垂,在上面不轻不重地噬咬吮吸着,舌尖犹如蛇一般舔弄过她最敏感的耳廓内侧。 “心肝宝贝儿,好好期待这半个时辰……或者你要是等不及的话,我也不介意提前先给你来另外一场……” “……滚!” …… 在瀚州待了两天之后,楚漓就出发去崇安,那边还有她的四家店。夏泽徽阳虽然也有分店,但实在太远,她就不亲自去了。 她还是男装出行,带着的人有一个丫鬟和两个护卫,一行两辆马车,一辆坐人,一辆则是运了一车的信鸽。这些信鸽都是要带到崇安店铺里面去的,以后两地之间传信联络,就是要靠这些经过特殊训练的信鸽。 走了一上午,到郊外路边一个茶棚的时候,众人停下来休息。 现在是七月盛夏,天气炎热,烈日当空,这附近的路上没有其他可供歇脚的地方,只有这个茶棚,路上过往的行人大都在茶棚中停驻歇息,喝茶纳凉。 楚漓走进去,小小一个茶棚里已经被众人坐得满满当当,十来张桌子没有一张是空的。只有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边只坐了一个人。 那人是个穿着粗麻衣衫的年轻男子,头上戴一顶略带破烂的斗笠,一条腿晃晃悠悠地翘在椅子上,嘴里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草。 楚漓进了茶棚,伙计上来招呼:“这位爷,对不住,座位都满了,要不您跟那边那位爷合坐一张桌子?” 伙计过去一说,那男子挥挥手,不在意地随口答应。楚漓带着丫鬟在桌子对面坐下来,男子漫不经心地跟她打了个招呼,随后便自顾自地继续喝茶,似乎是不太想理人。 他斗笠下面的一张脸平平无奇,座位旁边的包裹是长条形的,从形状上看里面应该是一把长剑,看过去就是个在外面闲散游荡的江湖浪子。 茶棚伙计刚刚给楚漓等人上了茶,外面烈日炎炎的大路上又疾驰过来一队人马,足有二三十人。大部分人身上都穿着带深绿纹样的白色短打衣袍,腰带上镶嵌着一块玉,所有人腰间都挂着长剑。 那一队人马在茶棚前面停下,为首的一个老者以长剑指着茶棚里面,怒气冲天地厉声道:“程昭雪,别以为你易容变装了就能逃得掉!出来!” 他指的就是楚漓这一桌。楚漓回头朝桌子对面看去,那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慢条斯理地摘下头上的斗笠,拿掉了叼在口中的那根草。 “外面太阳太大,不想出去。” 这年轻男子就是玉山派的前掌门,程昭雪。 自从上次玉山派设计百纳帮,让百纳帮抓人要挟五湖山庄,又下毒杀了百纳帮绝命双雄之后,玉山派在江湖中的名声一落千丈,百年大派的清正形象都被毁了个干净。 但玉山派这个帮派本身倒并非邪门歪道。程昭雪在玉山派里本来算是新人,五年前带艺加入玉山派,直接拜入玉山派老掌门的麾下。因为天资过人,武功高强,为人又聪颖正直,深得老掌门的喜爱。 两年前老掌门病故,破例把掌门之位传给了资历尚浅的程昭雪,程昭雪接任掌门之后倒也不辜负老掌门的期望,把玉山派发展得十分兴盛。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因为这次蚩罗墓出世,就突然原形毕露,做出这种卑鄙阴险的事情来。 跟着程昭雪帮他做事的,不过是他的几个心腹弟子,其余门人并没有参与他的行为。玉山派名声受损,里面几位老资格的师叔师伯之辈,立刻联名革了程昭雪的掌门之位。并以清除门派败类之名,满江湖地追杀程昭雪,惩恶诛邪,清正门风,希望多多少少挽回玉山派的名声。 “对不住,不相干的各位请暂时离开这座茶棚!”玉山派那老者大声说,“以免我们动起手来刀剑无眼,不慎误伤!” 茶棚里的众人一见玉山派这架势,知道是江湖中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眼看着双方肯定得打起来,赶紧纷纷退出茶棚。离开的离开,躲远的躲远,生怕被打斗波及。 楚漓本来也想站起来,桌子对面的程昭雪随手从桌子上取了一颗花生米,手放到桌子底下。楚漓紧接着便感觉身上微微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空打中了穴道,竟然就这么直挺挺地僵坐在那里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旁边的丫鬟也一样被点了穴道,后面的两个护卫见她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还以为她认识程昭雪,有些疑惑,上来低声道:“公子,我们不离开么?” 楚漓心里急得直想大喊大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拼命地想给两个护卫使眼色,偏偏她面对茶棚墙壁,背对着众人,两个护卫根本看不见她的正脸神情。一双眼睛只能满带怒火地瞪着前方的程昭雪。 她跟这人好像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吧?把他们留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程昭雪不着痕迹地往楚漓的后侧挪了一挪。玉山派现在接任掌门的这位老者莫长松,虽然脾气冲动暴躁,但为人最是正派,嫉恶如仇,绝不会殃及无辜,所以刚刚才会特意让茶棚里的众人避开。 只要有人在他的周围,莫长松和其他玉山派弟子动手时就会有所顾忌。 然而那些玉山派的人却想岔了。见茶棚里所有人都远远躲开了,只有楚漓安然不动地坐在那里,而且还是挡在程昭雪的前面,自然把楚漓当成了帮着程昭雪的同伙。 莫长松也不多说,长剑一指程昭雪:“拿下这个败类!护着他的不管是谁,也一并拿下!” 楚漓简直要崩溃。两个护卫见她一直不动也不开口说话,终于反应过来她可能是被点了穴道,然而这时已经迟了,那边莫长松带着一众玉山派弟子,已经朝他们攻了过来。 程昭雪一手落在那个裹着剑的包袱上面,掌心劲力一震,包袱布顿时四分五裂地变成碎布飘飞开去,露出里面一把古朴沉暗的长剑。他拔剑出鞘,迎进那一群玉山派弟子中,身形轻灵迅捷如闪电,辨不清动作,只见一片瞬息万变的人影,以及飞舞万端的剑光。 “你们误会了!我家公子跟这人不是一伙的!……” 两个护卫来不及给楚漓解开穴道,甚至连解释都来不及解释,一部分玉山派弟子朝他们围过来,逼得他们不得不连忙拔出兵刃来应战。玉山派人多势众,一个个门人武功又都不弱,两个护卫被逼得连连后退,左右支绌,连匀口气出来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题外话------ 我不喜欢写完美男神。凉凉有人格缺陷,他的很多行为和想法就是扭曲变态的,有时候甚至很过分,以前不是温柔男友,以后也不会是忠犬老公。 但是他在慢慢地学。人总是在变化和成长当中,他真心疼爱缨缨,想对缨缨好,缨缨就会一点点填补起他人格上的这些缺陷。 凉凉不是那种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解决了一切毛病的男主,女主什么也不用干,只要等着被他宠爱就行。这才是女主在感情中没有主动权的表现,因为她没有对男主产生影响和改变,只是一个消极的宠爱承受者而已。 他们都不完美,感情也有问题,但他们会一起致力于不断完善这段感情。这是我想要写的感情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看懂这章的都去面壁!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楚漓被勉强挡在两个护卫后面,周围全是刀光剑影和兵刃相交的清脆碰撞声,险象环生,把那个点了她穴道的男子诅咒了一千遍一万遍。 偏偏程昭雪需要借着茶棚的掩护来打斗,一直没有离开茶棚远离她,玉山派众人见她的两个护卫和程昭雪并肩作战,更是看不出她其实只是个无辜被卷进去的路人。 两个护卫被逼得连连后退,已经快要贴到楚漓的背后,一个玉山派弟子一剑朝护卫的下盘砍过来,砍中了楚漓坐的那条凳子。 “咔嚓!” 两条凳子腿被齐齐砍断,楚漓整个人往右边猛然倾斜过去。程昭雪就在她的右前方,后面莫长松一剑刺过来,她这往右边一倒,正挡在程昭雪和莫长松之间,这一剑不偏不倚地刺进了她的肩膀。 “草泥马!” 楚漓在心里暴怒地大骂了一声。肩膀上传来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和鲜血溅开的声音,下一瞬间巨大的剧痛感才猛然传来,痛得她一下子龇牙咧嘴,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特么的她真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躺着都中枪! 这一下她不仅是受了伤,更加要命的是从莫长松那边看来,她这是在为程昭雪挡了这一剑,毫无疑问是程昭雪的同伙,在护着这个败类。 当即把剑从楚漓的肩膀中抽了出来,第二剑再向她刺去,这一剑已经是从后背刺向她心脏的杀招。 “啪!” 一枚紫玉佩从远处飞过来,撞在莫长松的剑刃上,把剑刃撞得荡了开去,玉佩也随之碎成好几瓣。 “住手!” 茶棚外面掠进来一道冰蓝色的身影,瞬间已到楚漓身边,袍袖一卷,一把裹住了楚漓。 来人正是聿凛。着了一身冰蓝底银灰暗纹月白澜边的衣袍,往那里一站,一身清冷的颜色和冷峻的气息,在这夏日酷暑中都让人感到一股冷意扑面而来。 聿凛低头一看楚漓身上的一大片血色,瞳孔骤然一缩,立刻解开她的穴道,顺势又在她肩膀伤口周围再封了几处穴道,以止住流血。 但楚漓在刚才这一剑之下,肩膀上已经是血如泉涌,她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对于疼痛也没什么耐受力。再加上骤然间失血过多,穴道一解开,人便软绵绵地在聿凛怀里晕了过去。 对面莫长松一见又杀出一个人,长剑指着聿凛,厉声道:“你也是跟程昭雪一伙的?” 聿凛本来是追着楚漓而来,刚刚才到这里,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到茶棚不远处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莫长松一剑刺向楚漓,情急之下随手摘了身上的一个玉佩,掷出去撞开莫长松的剑刃。 程昭雪的名字他听说过,也大概认得这群人的服饰应该是北晋的江湖门派玉山派,但从未跟玉山派的人会过面,对方也不认得他是北晋的太子。 他以为是楚漓被卷进了玉山派的纠纷之中,这时候看见楚漓重伤昏迷,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最要紧的是楚漓的伤势。没时间解释,也不理会莫长松,一句话不说,抱起楚漓就往茶棚外面走。 程昭雪的前襟处也染上了一大片鲜红色,但那并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刚才楚漓在他前面受伤的时候,飞溅到他身上的。 一见聿凛带着楚漓往外走,他也一边抵挡玉山派众弟子的围攻,一边立刻紧跟着便往那个方向退了过去。 他已经听出来莫长松是把这几个人当成了在帮他的同伙。这倒是更好,那个蓝衣男子武功不弱,就算实际上不会帮他,只要他跟在对方不远处同行,对方就会分走一部分追杀的玉山派门人。 楚漓的两个护卫这时候刚刚被玉山派的众弟子制服,莫长松指着聿凛等三人,一声暴喝。 “一个也别让他们逃了!” 聿凛没有带护卫,只是骑马而来,带着昏迷的楚漓翻身上了马,往远处疾驰而去。 他是一个人跟着楚漓来的,护卫都还在距离这里四五里开外的一个小镇上,到那边才能给楚漓处理伤势。玉山派的人数太多,他孤身一人不可能把所有人放倒,更不可能停下来细细弄清楚来龙去脉,把事情妥善解决了再去顾楚漓。 程昭雪也上了他的马,跟在聿凛身后十来丈开外,玉山派众弟子纷纷上马,朝两人追赶过去。 追杀程昭雪的几批玉山派弟子是分开的,莫长松带领的是一批,还有一批正在聿凛等人这时候正赶往的那个方向。莫长松一边在马上策马疾驰,一边朝旁边的一名弟子下令。 “放信号!让铜沙镇上的人赶到这边来,截住他们!” 那个弟子立刻从怀里取出一枚冲天炮,放上了天空。 “砰!” 冲天炮在空中爆炸开来不久之后,在马上的聿凛就远远看到道路的尽头又出现了一批人马,也穿着白底绿纹的衣袍,显然也是玉山派的人,朝着他们前后包抄过来。 聿凛猛然一拉缰绳,胯下的骏马嘶鸣一声,两只前蹄在空中高高抬起,猛然停了下来,然后一个急转方向,冲进道路旁边的树林之中。 后面不远处的程昭雪一见前后都是玉山派门人,也同样调过马头,跟着聿凛随后冲进了树林里。 这片树林十分茂密,地面上长满灌木,马匹进去只能勉强落足。聿凛的一骑人马本来就走在前面许多,在树林里三转两转,很快便失去了踪迹。 程昭雪骑的马也是一匹难得的骏马,跟聿凛的马不相上下,在这种树林里面照样可以穿行,只是速度慢些而已。 但后面玉山派众人的马却要差上许多,都不愿意踏进这种难以行走的地方,在树林里走得比人还慢。玉山派众人不得不下马行走,结果这样一来,就更是赶不上前面的人。 程昭雪走到树林中的一条溪涧边,听着后面已经没有人追上来的声音,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下了马,让马自己去溪涧里喝水,自己则是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油布包裹来。他派人从百纳帮石帮主手里偷过来的蚩罗墓地图,现在就随身带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刚才在混战中有没有损坏。 看到油布包裹的时候,程昭雪眉头微微蹙了蹙。莫长松刚刚朝他攻过来的时候,剑尖划破了他胸口的衣服,连着油布包也一起划破了。后来楚漓的血溅到他的前襟上,油布包上面也全是血,十有八九已经渗进了里面。 他立刻打开油布包,果然,里面的地图也沾上了血迹,幸好只是几点而已,没有把地图污染得太厉害。 但他再一看,顿时脸色骤变。 地图上沾了血的那几点地方,里面显露出细细的黑色线条,和那片深色污渍中已经显露出的燕岭图样一模一样! 人血就是能让这张地图上的内容显形的东西! 程昭雪因为极度兴奋而微微颤抖着双手,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把一滴血滴在因为楚漓的血而显形出来的一道线条一端。 结果没有用。那道线条显然不可能断在这里,但他自己的血染上去,一点用也没有,什么笔迹都没有显现出来。他试着换了好几个地方,都是一样的结果。 难道只有刚才那个男装少女的血才有用? 程昭雪的前襟上还沾着楚漓溅上去的血,只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干了,凝结成了血块。他立刻用溪水把血块化开,滴在地图上,也没有用。看来只有新鲜的血液才能让上面的内容显形。 之前沾上去的那几点血实在太少,血滴染到的地方只有短短几小截黑色线条,根本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内容。而那个男装少女现在已经到了这树林里的不知道什么地方。 程昭雪一边沉吟地把地图收起来,放进怀中,一边再次上马,往树林深处聿凛和楚漓消失的方向走去。 …… 七月初五,东仪帝后离开瀚州城,准备南下返回崇安附近的湘山行宫。 拓跋焱这两天都没能见到水濯缨,听说水濯缨要离开,赶紧追过来,正在瀚州知府府邸附近的街道上碰上了水濯缨一行人。 这时候是上午,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但奇怪的是绮里晔和水濯缨并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出行。而且更加奇怪的是两人共乘一骑,水濯缨还是面朝绮里晔坐着,绮里晔把她紧紧揽在怀里。这么大热天的,两人身上还披着一件极为宽大的冰丝斗篷,将两个人一同严严实实地裹在里面,一点也没露出来。 上午时分正是街道上人最多的时候,路边百姓全都在偷偷看着马上这奇怪的一对人,只是不敢看得明目张胆而已。 拓跋焱也看得莫名其妙。一般人就算两人共乘一骑,也是面朝同一个方向的,哪有这么面对面地坐着? 还有两人一起裹着这么大件斗篷又是什么情况? 上去道:“喂,东仪皇后,你们要回湘山行宫,但女神和我跟你们不同路,我要背的那些诗词怎么办?” 绮里晔驻马停下,在马上像是调整坐姿一样地动了一动,似笑非笑地摇了摇水濯缨。 “心肝宝贝儿,格罕大王子跟你说话呢,还不赶紧回答?” 水濯缨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处,一动不动,被绮里晔摇晃的时候整个人都颤抖地紧紧缩了起来,像是在极力地忍耐着什么。 出口的声音细小微弱,紧紧咬着牙关,带有微微的颤音,仿佛正在经受酷刑折磨一样,压抑着一种无法描述的痛苦。 “你……自己背……” 拓跋焱更加疑惑地望着她:“你又生病了?” 水濯缨还是把脸埋在绮里晔的肩膀上,再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微弱音节:“是……” 绮里晔眼尾带着笑意,那一抹绯红色艳丽到了极点,妖娆而又邪恶。 “心肝宝贝儿,跟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人家,不然多不礼貌。还有,明明没生病怎么能随便说生病?这么快就忘记你上次装病的教训了?” 他从斗篷下面伸出来的马鞭轻轻一拍马身侧面,训练有素的骏马在原地猛然踏了几下蹄子,马背上的人顿时剧烈地颠簸起来。 “唔!……” 水濯缨骤然发出一声闷在喉咙里的尖叫,叫到一半被她硬生生地截断,隔着披风一口咬在绮里晔的肩膀上面,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可以看到她在斗篷下面的手紧紧地抓住了绮里晔的后背,手指的形状隐约显露出来,正在轻微地痉挛。 拓跋焱看得一头雾水:“喂,东仪皇,东仪皇后看起来好像很难受啊,你怎么能还让她骑在马上?确定不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绮里晔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手来,捏了捏水濯缨的耳朵。水濯缨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他捏不到她的脸颊,就只能捏耳朵。 “格罕大王子有所不知。” 他眼尾恶意的弧度更深,满是戏谑的光芒,语气却是一本正经。 “孤的皇后并没有生病,只是今天突然撒娇发痴,非要跟孤共乘一骑,而且一定要窝在孤的怀里。孤虽然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亲密,有失体统,但实在缠不过她,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 后面的玄翼和白翼全都不忍直视不忍卒闻地低头。 就主子这样的,以毁人三观碎人节操为最大乐趣人生事业,还会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亲密有失体统?还勉为其难地答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里瞎扯这种淡,难道不怕天上有雷劈下来么? 水濯缨在斗篷下抱着绮里晔后背的手绕到他的腰上,捏住他腰间的肉狠狠地一拧,在他的怀里发出一个咬牙切齿几近崩溃的沉闷声音。 “滚!……” 结果话音还没有落下,绮里晔往旁边扭腰避开她这一拧,就这么一动,水濯缨的骂声顿时被再次截断,整个人又是近乎蜷缩成一团,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绮里晔带着恶劣的笑意低头俯视她,像是看着一只因为不听话而伤到自己的调皮小猫咪,半是嗔怪半是怜惜地啧了一声。 “心肝宝贝儿,别随便乱拧,不然弄疼了我,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然后笑吟吟地望向拓跋焱。 “格罕大王子还有什么想问皇后的,现在尽管问,孤记得皇后说答应过要教格罕大王子一个月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吧?” 拓跋焱看着水濯缨缩在绮里晔怀里的怪异模样,实在搞不懂这两人是怎么情况。水濯缨要是主动缠着绮里晔要跟他共乘一骑的话,怎么会露出一副这么难受的样子?绮里晔本来明明最关心她,为什么现在看她这么难受,还是跟看好戏一样笑眯眯的,甚至故意逗着她玩儿? 格罕大王子的神经一向比钢筋还要粗,对于想不通的事情,最常用的处理方式就是丢在一边不想。这时候被绮里晔一问,连忙道:“老子之前答应保护她一个月,结果现在她落你手里了,她答应教老子一个月也不用作数。不过东仪皇后,诗集里那么多老子不认识的字,你走了老子要找谁去问啊?” 水濯缨半天不吭声,绮里晔又晃了晃她。 “心肝宝贝儿,人家问你呢,回答啊。” “去、找、个、教、书、先、生……”水濯缨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声音极其恐怖,“……你、也、给、我、滚、远、点!” 水濯缨一向都是从容沉静,浅笑晏晏的模样,拓跋焱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可怕的样子,被吓了一大跳,顿时一句话也不敢再问,赶紧让路到一边。 “好好!老子不问了,你们走!” 绮里晔轻笑一声,这次倒并没有再拖下去,轻轻一甩缰绳,骏马慢悠悠地朝前走去。每次马蹄一落下,马背上缩在绮里晔怀里的水濯缨就姿态怪异地颤抖一下。 拓跋焱站在街上,看着这两人共骑而去的背影,一脸的疑惑和茫然。 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最刻骨铭心的惩罚(一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湘山行宫。 一行千羽精骑的人马护卫着中间一辆华丽骚包的巨大銮车,从林中道路上缓缓驶向行宫,在行宫的门口停下来。 周围所有士兵和护卫都离开了銮车周围,原路返回的原路返回,进行宫的进行宫,銮车周围很快就空无一人。 一身玄色底扶桑花刺绣丝绸衣袍的绮里晔从銮车上下来,眼带笑意,朝銮车里面伸出一只手。 “好了,心肝宝贝儿,现在周围没有人,可以出来了。” 銮车的车帷后面露出水濯缨的半张脸,小心翼翼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人了才从车厢里面出来,啪地一下打掉绮里晔想扶她的手。 “不要你扶!” 她现在连脸都不敢在这些士兵和暗卫的面前露,还不就是这个杀千刀的死变态害的! 之前绮里晔答应她,给她的惩罚是只做一次,不超过半个时辰。当时她觉得就算再恐怖的狂风暴雨,半个时辰她还是能挨得下来的,结果很快就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图样图森破,绮里晔的恶劣和变态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定的这半个时辰,就是他们从瀚州知府府里骑马出来,一直走到瀚州城郊外的时间。水濯缨跟他共乘一骑,外面严严实实地裹着一顶大斗篷,斗篷下面什么也没穿,面对面地被他抱在怀里……每次因为马匹的走动颠簸而从马背上传来震颤的时候,那种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绮里晔挑的还是上午时分街道上人最多的时候,整条街的人都在奇怪地看着他们的古怪的坐姿和装扮,更不用说后面跟着的那些千羽精骑士兵和“蛇信”暗卫。 众目睽睽之下,水濯缨无论有什么样的感觉,都只能竭尽全力地苦苦忍着。绮里晔还偏偏动不动就让座下的马匹跺一跺蹄子,转两个圈子,甚至是小跑上两步,存了心地折磨她,非要看到她实在忍耐不住时的反应。 尽管她做了最大的隐忍,她敢肯定周围还是有人能看得出来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只不过不敢说出来而已。现在想起当时的那个感觉和场面,她都仍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难怪绮里晔愿意只做一次限时半个时辰,他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这半个时辰对他来说满足了他最大的变态恶趣味。而对她来说,简直比十年都要辛苦和煎熬。 极度的羞耻而又不得不拼命地忍耐,不单单只是肉体,而是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比以前用尽各种变态手段长时间折腾她来得还要可怕。没有比这更加刻骨铭心的惩罚。 绮里晔故意磨磨蹭蹭地在瀚州城里走了大半个小时,出了城门后,到了已经没有什么人的郊外,这才把几近崩溃的水濯缨从马背上接下来,上了马车。这时候他答应的半个时辰还没用完,被他紧接着在马车上用掉了,一秒钟也没浪费。 这之后水濯缨两天没搭理绮里晔。一直窝在马车里面不敢出去,完全没有脸面对外头那些士兵和暗卫,就算他们一个个表面上恭恭敬敬低眉顺眼的,一脸“我还是个纯洁的宝宝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完全不知道啊”的表情,鬼知道心底都在想些什么。 “心肝宝贝儿别生气。” 绮里晔没理会她的抗拒,一把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带着笑意哄她。 “要不我补偿你一下,后面的这五天时间,我都不碰你了怎么样?” 水濯缨冷笑:“你好意思说?我的月事明天就要来了,你补偿个鬼!” 绮里晔揉了揉挺拔的鼻梁,从善如流地:“那就不补偿了,你月事明天来的话,今晚我们多来几场如何?” “……滚!” …… 瀚州附近的深山中。 楚漓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肩膀上一阵剧烈的疼痛,睁开眼睛,视野里一片模糊,影像半天才渐渐清晰起来。 她的上方是一片结满蜘蛛网的屋顶,稍稍一转头,就看见了一堵圆木搭成的墙壁,以及上面一个草草开出来的窗口,窗板残缺破烂,窗口外面是一片黑暗的夜色。 “醒了?” 旁边传来一个犹如冰凌一般清冷而又带着硬质质感的声音,楚漓转过头去,正看到只穿了一身里衣的聿凛坐在她的不远处。 她所在的是一间似乎已经被废弃的木屋,屋里的家具全是破破烂烂的,上面落满了灰尘。缺了一角的木桌上插着一根正在燃烧的火把。 “你……” 楚漓想要坐起身来,却忘了肩膀上的剑伤,一动扯到了伤口,痛得她啊一声大叫起来,又倒了下去。 “你肩上的伤很重,别动。” 聿凛连忙走过来。楚漓第一眼就看到,他走路的姿势竟然是一瘸一拐的,顺着他的腿往下望去,他的右腿小腿处,厚厚地裹着一圈白色的布条,上面渗透出暗红的血迹。 “你也受伤了?” 楚漓的记忆就到聿凛在茶棚里救了她为止,后来她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嗯。” 聿凛简短地应了一声。过来看到楚漓的伤口没有崩裂开,便转过身去,慢慢地走向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口灶,底下点了火,上面盖着一块木板作为锅盖,冒出一缕缕隐约的白汽,似乎里面正在煮着什么东西。 楚漓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肩膀上衣服半敞开着,伤口已经用干净的白布包扎了起来,里面应该裹有上好的药,透出一种清凉的感觉,虽然仍然很疼,不过还在能忍受的程度内。 “你是被那群不讲理的神经病伤到的?” “那群人是北晋的江湖门派玉山派。”聿凛说,“你怎么跟他们起了冲突?” “谁跟他们起冲突了!”楚漓一说到这个就恼火,“我就是个无辜躺枪的路人甲!在茶棚里面倒霉坐到那个斗笠男的对面,他点了我的穴道,拿我当挡箭牌,以致于那群傻缺不分青红皂白就以为我是斗笠男的同伙,还好死不死地帮他挡了一剑!” “难怪。”聿凛似乎并不觉得意外,“那个戴斗笠的是玉山派的前掌门程昭雪,前不久因为败坏门风而被玉山派革了掌门之位,这些门人是来杀他的。” “我们现在在哪儿?” 楚漓朝窗户外面看了一眼,外面一片黑漆漆的夜色,什么也看不到。 “这里还是瀚州附近,周围没有人烟,我也不知道确切的位置是哪里。”聿凛说,“我是骑着马带你逃进路边树林里的,把那些玉山派的人甩脱了之后才停下来。” “你没跟玉山派的那些人解释清楚?” “我没时间解释,你的伤太重,我又不知道你们之间只是误会而已。” “我们在这多久了?” “半天。但我的马在树林中被毒蛇咬伤,已经死了,我的脚上又有伤,暂时没法带你离开。” 楚漓抽了抽嘴角:“那……现在怎么办?你脚上的伤严重么?” 她本来想问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毕竟她跟聿凛两个孤男寡女一起被困在这种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而且又知道聿凛对她抱着特殊的心思,总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但转念一想,这种话太没人情味,还是别问了。毕竟聿凛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她只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做人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伤势还好。”聿凛还是回答得十分简短,“过十来天之后应该能够走远路。我的护卫会来找我。” 楚漓一听这十来天就觉得有些头大,但又不好再问他的护卫大概多少天能来,问了他自己肯定也不知道。 而且要过十来天才能走远路的伤势,想来应该算是十分严重,单是看他走路时候的困难样子也看得出来。 ------题外话------ 今晚六点二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追女孩子就要全身都是戏!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聿凛走到屋子角落里的那口灶台旁边,打开盖着锅的木板,里面白汽腾腾,冒出一股扑鼻的肉香来。 楚漓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个缺了口但是干净的粗瓷大碗,从锅里面盛出一碗香气四溢的汤来,里面的肉看样子像是野兔肉。 聿凛把汤端过来,挪了那张缺角的木桌到楚漓床前,把汤放在桌上,还有两根外面折下来的细竹枝,当做筷子。 “喝吧,你伤得很重,失血过多,最好吃点东西。” 楚漓还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炖的汤?” “不然难道还是你炖的?” 楚漓一看那碗汤,汤色奶白浓郁,上面还漂浮着类似于香草之类的绿色碎叶子,闻上去没有一点腥味,鲜香扑鼻。 “看不出来。”她一边吹着滚烫的兔肉汤,一边看聿凛,“你居然还会烹饪?” 这个时代的男人基本上不近庖厨,就算是最不讲究的乡下汉子,煮菜做饭也是媳妇的事情。聿凛身为北晋皇子,本来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之前看他在三皇子府里面也是养尊处优的,没想到竟然还会这些。 聿凛淡淡地道:“会一点简单的。” 楚漓吹凉汤,喝了一口,味道果然十分鲜美。兔肉是她最喜欢吃的肉,野兔肉本来就十分鲜嫩,文火久炖,几乎都被炖烂了,入口即化。 她受伤后失血过多,这时候本来就又渴又饿,一碗热汤喝下去,顿时感觉全身都熨帖起来。 一口气喝完,才看到聿凛就这么坐在对面看着她,问道:“你不喝吗?” “屋子里只有一个碗。” “那你也先喝一碗吧。”楚漓不好意思地把碗筷递过去。聿凛接了,就直接用这个碗再去装了一碗汤,也慢慢地喝起来。 楚漓看得嘴角微抽:“那个……我刚刚喝过的碗,你不洗一下吗?” 这家伙以前吃饭的时候吃到一个被她啃过的鸭子头骨,就在那里干呕了半天,现在倒是一点都不嫌弃。 “水在远处,我走路不方便,提回来的水要省着点用。” 这个理由顿时让楚漓无话可说。聿凛喝完,再给她装了一碗带着肉的汤,她便也不好计较这是聿凛刚刚喝过的,只能一言不发地喝汤。 聿凛一直望着她,眼神幽深,眼底隐约带着一缕几不可见的笑意。 两个人你一碗我一碗地把那一锅兔肉汤全部喝完了。聿凛起身,从自己那件已经被撕过一次的白色里衣上面再撕下几条布料来,烧开水煮过了,在火上烤干。 “忍着点,我要给你换药。” 楚漓一看自己衣襟敞开的右边肩膀,换了前世她就算是在一群男生面前穿着比基尼晃来晃去也不觉得有什么,这时候不知为什么竟然老脸有点红。 “咳……能不能让我自己来?” 聿凛没说什么,把布条和药递给她,自己转过身去。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楚漓疼得抽气的声音,半天之后聿凛开口问道:“好了没有?” 楚漓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个……还是你帮我吧,之前你绑的绷带我都没有解开……” 聿凛:“……” 楚漓肩上的伤口虽然深,但幸好没有伤及筋骨,实质上也就是比较严重的皮肉伤。聿凛带的金疮药是最好的一种药,拆开原先绷带之后,可以看到下面的伤口已经凝结收敛,完全没有发炎的迹象。 聿凛动作很快,三下两下帮楚漓换了药重新包扎上伤口,手法十分轻巧熟练,几乎没有弄疼楚漓。 “你经常给人包扎伤口?”楚漓望着他收拾起那些已经染血的布条,准备洗过之后下一次再用。 “嗯,我受伤的时候护卫未必都在身边,自己总要会这些。” 聿凛这才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解开布条后才能看到,他的伤口上并没有金疮药,愈合情况远不如楚漓的伤口好,这一次他也只是换了一下包扎的布条,还是没有上药。 楚漓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用药?” “我身上只带了那一瓶金疮药,给一人用也只够用个五六次。”聿凛说,“我的护卫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来,你的伤口更重,必须先用在你的身上。” 他左边小腿上的那一道伤口也是剑伤,看过去并不比楚漓的轻,甚至比楚漓的刺伤伤口来得更长。 楚漓望着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蹙眉:“那你的伤怎么办?” “没事。” 聿凛只答了这两个字,包扎好自己的伤处,便起身朝木屋外面走去。 “你睡吧,这附近有猛兽出没的踪迹,夜里恐怕不安全,我在外面守夜。” 他轻轻关上了木屋的门,留下楚漓在屋子里面,怔怔地望着那扇隔开他背影的木门。 半天后才低下头,看见自己坐的那张床本来只是一张光秃秃的木板床,但上面的灰尘都已经被清扫干净,垫上了柔软的干草,最上面铺的是聿凛那件冰蓝色银灰暗纹的外袍。 …… 聿凛走到木屋外面,却并没有停在门口,而是一直朝树林深处慢慢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后面木屋里的灯光已经被树木遮掩得快要看不见时,这才在树林中停了下来。 头顶上枝叶簌簌一声轻响,落下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影,借着树林中微弱的星月光芒,可以看清正是聿凛身边的护卫剑衣。 “殿下,坐这边。” 剑衣引着聿凛坐在一棵倒在地上的枯树树干上,从怀里取出金疮药,再次拆开聿凛腿上的布条,帮聿凛上药。 一边上药一边看着聿凛血淋淋的伤口感叹。殿下也真能下得去手,本来他还以为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结果殿下二话不说自己给自己腿上割了一剑,割得毫不含糊。 他和其他几个护卫在聿凛带着楚漓逃进树林后不久,就追上来找到了聿凛,那时候楚漓还昏迷着没有醒过来。但聿凛并没有带着楚漓和他们一起回去,而是让他们在树林里面找到这间废弃的木屋,把楚漓带到了这里来。 剑衣本来还莫名其妙,琢磨一下,立刻就明白了殿下的套路。这是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搭救落难美人的机会,要是直接把人带回去脱离险境的话还有什么意思,自然是要孤男寡女荒山野岭多相处一段时间。 而且,殿下的想法比他们想的要多得多,简直浑身都是戏。 现在守在木屋周围的护卫足有十几个之多,殿下眼睛都不眨地跟楚姑娘说只有他们两个人。为了能合理解释为什么他跟楚姑娘会被困在这里,半点不留情地废了自己的一条腿,还假装只带了一瓶金疮药,全部让给楚姑娘。 这附近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野兔,锅里炖的那只兔子是殿下让他们翻过两个山头从别的地方抓过来的,因为楚姑娘最喜欢吃的就是兔肉。 殿下从出生起连锅铲都没有碰过一下,更不用说会什么烹调,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儿也不会。里面那锅兔子汤,是他们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拖过来一位据说做菜手艺最好的乡下大妈,战战兢兢地一步一步教着殿下做的,汤里面那些调味的香草叶子都是从人家的菜园子里特意拔了带过来。汤炖差不多了再把人大妈送回去,那个大妈被弄得一脸懵逼,看他们的目光都跟看着一群神经病一样。 最令人无语的是,木屋里面本来有三个碗,殿下为了跟楚姑娘共用一个碗这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还特意让他们扔掉了两个。 “你们在这周围一里地的范围内守着。”聿凛腿上的伤口包扎完了,一边站起来一边说,“十天之内不准让任何人接近整座木屋,你们要是有一人被楚姑娘发现了,也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剑衣:“……” 以前他们都觉得殿下挺正经的,现在怎么会黑成这个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缨缨送凉凉的生日礼物!(一更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回到湘山行宫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中旬,正是一年中酷暑最盛的时候。 湘山行宫周围的山林在盛夏里郁郁葱葱,层叠无尽的绿意分外浓郁酽厚,像是融化的碧绿色极品翡翠泼洒流淌在山岭之间,草木疯狂淋漓地竞相生长,空气中仿佛都能滴出绿色的水来。 这里虽然距离崇安不远,但比崇安凉快得多,行宫周围浓荫遮蔽,一天到晚都有微风吹过峡谷和湖面,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水濯缨回到湘山行宫之后的几天,绮里晔一直经常用一种十分微妙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像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东西来,又像是在提醒她注意什么。 并且开始更加频繁地派人暗中跟着她,盯着他不在时候她的一举一动,然后报告给他。当然对于水濯缨的透视异能来说,这些暗卫的存在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也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们。 玄翼本来是最出色的刺探情报撰写报告小能手,经验丰富,文笔非凡,远非这些没有经过磨练的暗卫可比。但玄翼这段时间不在湘山行宫。 他因为上次在瀚州对水濯缨装病的事情隐瞒不报,受到了职业生涯中最重的一次惩罚。从瀚州城回来之后就被绮里晔罚去了十八狱,现在已经在那里好多天了,绮里晔现在都没有放他出来的意思,也不知道还有命回来否。水濯缨自己都对绮里晔的惩罚心有余悸,哪还有余力去给玄翼求情,只能默默给他多点几根蜡。 水濯缨不理绮里晔,坦然自若地让他和暗卫们去看个够。绮里晔越到后来越是一副藏不住的心痒难耐的样子,经常在她面前欲言又止,然后就开始用一些意有所指的话来旁敲侧击,诸如:“心肝宝贝儿,七月都过了一半了”,“心肝宝贝儿,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颜色不”,“心肝宝贝儿,猜猜看你明年生日我会送你什么”,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水濯缨装傻到底,也跟着他瞎扯淡,就是不给他想要的回应。 到了七月十八的当天夜里,绮里晔拖着大姨妈刚走的水濯缨在床上滚了一个晚上,没完没了地缠着她磨着她,就是不让她睡觉。好不容易等到过子时的时候,终于不打算再忍了,在呵欠连天的水濯缨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彻底把她疼醒过来,压在她的上方绷着一张美艳的面容俯视她。 “心肝宝贝儿,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水濯缨一脸茫然加无辜地望着他:“什么日子?” 绮里晔咬牙:“……记不起来就给我想!” 水濯缨更加茫然:“科举考试的前两个月零五天?中原三国鼎立一百八十九周年?东仪建国第一百三十天纪念日?” 绮里晔又狠狠地咬了她的肩膀一口:“再给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信不信我做死你?” 水濯缨终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跟我吞吞吐吐地较劲儿这么多天,就为了这个,我像是记性这么差的人?” 绮里晔虎视眈眈地望着她:“我的生日礼物呢?你的生日我送了你两次,你凭什么一次都没给我送过?” 他跟水濯缨认识已经是第四年了。第一年七月时两人关系还没好到这份上,后面两年水濯缨在晏染的海岛上养病,去年回到中原来,七月十九的时候她又偏偏在即墨缺的手中,也没赶上他的生日。 水濯缨眼睛望着床帐顶端:“你天天派人盯着我,我没法瞒着你给你惊喜,所以干脆就没准备。” 绮里晔冷笑一声,伸手扣住她的大腿腿弯处,就往两边拉。 “那也没关系,把你自己洗净剥光了当做礼物送给我,任由我处置的话,我很乐意收下。” 水濯缨一边往后缩着身子躲开他的手,一边忍不住笑:“别别……你挪开点,我下床去给你拿礼物。” 绮里晔哼了一声,这才放开她。水濯缨披了衣服下床,从床边的柜子里面拿出一个长长的波浪纹金丝楠木匣子,递给绮里晔。 “生日快乐。” 绮里晔打开金丝楠木匣子一看,里面是一把二十四骨素面油纸伞。伞面颜色一片素白,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图案,除了制作工艺十分精巧细致以外,下面伞柄和骨架的构造完全是最普通的油纸伞的构造,找不出任何奇特之处。 伞骨的制造材料也不是什么稀罕离奇的材料,就是南方定州一带出产的斑泪竹,质地坚韧,色泽柔润,上面有泪痕一样的浅色水滴状痕迹,在伞骨材料里面算是上等的,不过也没到可遇不可求的珍品程度。 绮里晔把那把油纸伞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抬头望向水濯缨:“没别的了?” 水濯缨一脸蜜汁微笑:“就这个。” 绮里晔再把油纸伞看了半天:“这油纸伞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这把油纸伞看过去平平无奇,只是质量做工好些而已,他平时都不经常用这种普通的伞,下雨的时候在皇宫里面自然会有宫人给他撑着特制的玄罗华盖。在外面要用伞,那也是黄金为骨镶珠嵌玉,奢侈华丽得跟珠宝工艺品一样。伞面绝不可能是这种素白伞面,必定要有大片大片浓墨重彩金粉描绘的图案,繁复艳丽得像是顶着一树开到极盛的繁花。 水濯缨送他这把普普通通的素面油纸伞,显然不是出于使用上的目的,那就必然是暗藏玄机。 水濯缨还是一脸蜜汁微笑:“我直接告诉你的话还有什么意思?自己猜。” “呵……有意思。”绮里晔轻笑了一声,挑逗地伸手勾起她的下颌,“要是我猜出来的话,有什么奖励?” 水濯缨笑眯眯地:“猜出来的话,我主动伺候你一次,跟上次不一样,保证是真的伺候。” 绮里晔这下更是来了兴致:“好,你现在就给我洗干净了在床上等着,好好想想一炷香之后要怎么伺候我。” 他顿时连觉也不睡了,在外间点了灯烛,开始检查那把油纸伞。水濯缨在里面拉上床边的锦缎幔帐,心安理得地去睡觉,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样子。 绮里晔的这一炷香时间,一转眼就变成了一整夜。水濯缨睡足了一整个晚上的好觉,第二天早上懒洋洋地起床,从里间出来的时候,绮里晔还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研究那把油纸伞。 油纸伞的伞骨和伞柄已经全部被他从伞面上拆下来,一根一根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桌面上,显然是全都已经经过仔细的检查。伞柄本来是由中空的竹子做成,现在被从头到尾地剖开成了两半。就连纸做的伞面,也被他展开来裁成十来块,分别浸泡进了十来盆不同的液体里面,估计是为了让上面的笔迹显露出来。 水濯缨看得哭笑不得。把伞拆成这个样子,就算后面真能发现伞上暗藏的玄机,整把伞也已经尸骨无存了。有这么对待别人送他的生日礼物的吗? 不过她倒是也不介意。梳洗完了,宫人送进早餐来,她就让宫人把早餐摆在了房间外间,在边上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绮里晔在那里折腾。 “有没有什么发现啊?” 绮里晔不搭理她,一根根地仔细查看过伞骨上绷的线,看不出什么端倪,又把线也全部拆了下来,缠着线的地方还是什么都没有。 水濯缨随手拿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送到他的嘴边:“实在不行就别猜了。一个晚上没睡觉,早饭也不吃,猜不出来又没人笑话你。” ------题外话------ 二更在下午六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女人送男人伞是什么意思?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绮里晔这次倒是不客气地从她的指尖上一口吞下了那个虾饺:“……四年前有个探子把米粒劈开成为两半在里面写字,然后再粘合起来用来传递消息,都被我找了出来。我不信就这么一把伞我会查不清楚。” 吃完了那个虾饺再次张开口:“还要。” 水濯缨暗暗朝天翻个白眼,再给他送了一个小小的翡翠烧麦过去:“我先跟你说,你这样是不可能查出什么东西来的……” 绮里晔眼皮都没抬,一手捂住她的嘴:“不准提醒我,我迟早找得到,你只要做好准备等着到时候乖乖伺候我就行。” 水濯缨更加无语地又翻了一个白眼。既然这家伙这么自信,她也就不打扰他,让他自个儿慢慢找去,她这两天正好乐得清静。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绮里晔还没有找出那把油纸伞里面暗藏的玄机,而整把油纸伞已经被他拆得连制作原料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制作伞面的油纸被各种药水几乎泡烂了也没显示出什么图形,绷在伞骨上的细线拆成一缕一缕,制作伞骨的所有竹篾都被劈成了头发丝粗细,只差没有把竹纤维一丝丝分离开来。然而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水濯缨看绮里晔再这样下去,都快要把油纸伞拆成分子级别了,无语地:“你不是说你迟早找得到么?猜出来没有啊?” 油纸伞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彻底没了,所以绮里晔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东西可以继续拆,油纸伞的平面图立面图底面图剖面图透视图早就被他原原本本地在纸上画下来,他白天就对着那些图凝思了一个白天。 “油纸伞本身我已经彻查过了,里面没有藏任何东西,另有玄机的话,应该就是这把油纸伞本身的寓意。关于这个寓意我有不少猜想,但是缺少确切的证据,不能肯定哪个正确。” 水濯缨:“然后呢?” “我把这些猜想都说出来,要是其中有包括正确答案,你也得主动伺候我。” 水濯缨毫不犹豫地:“可以。” 绮里晔瞪着她,显然是觉得她答应得这么干脆肯定有问题:“要是我说中了你不承认怎么办?” “我要是不认账的话,之前怎么会主动提出这个条件?”水濯缨挑眉,“你先说说看。” “最简单的一种,你送我这把油纸伞,是希望我一辈子为你遮风挡雨?” 水濯缨嘴角一抽:“不是,这么肉麻的寓意亏你想得出来。” 绮里晔脸色黑了一下:“伞在人头顶,伞面为素白之色,是白头偕老的寓意?” 水濯缨:“那我还不如直接送你一顶白帽子的好。” “‘油纸’和‘有子’同音,你想要孩子了?” “这个我还用得着打哑谜送你一把油纸伞来告诉你?” “伞的形状是圆的,是美满团圆的寓意?” “天底下所有的伞都是圆的,谢谢。” “制作伞骨的斑泪竹相传是情人相思时滴泪而成,心肝宝贝儿这是在对我表达相思之情?” “我都嫁给你了,你现在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表什么情人相思?” “伞有二十四骨,你是想把你不出十九狱的最高纪录提高到二十四天么?” “……滚!” …… 绮里晔越往后面说出来的寓意越五花八门不着边界,到最后连所有连绷伞骨的线加起来总长四丈象征他们认识四年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奇葩理由都说了出来,水濯缨到最后都懒得摆表情,统一回以官方性的蜜汁微笑:“不是。” 绮里晔终于不耐烦:“不猜了,到底是什么?” 水濯缨笑眯眯地摇头,准备起身:“猜不出来就算了,不告诉你。” 还没站起来就被绮里晔一把拉下去,跌进他的怀里,腰身被他的手臂扣住:“吊了我的胃口这么长时间,不说就想走?……要么说,要么跟我一起去十九狱里待二十四天。” 水濯缨瞥他一眼:“我告诉你的话,主动伺候你的福利可就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那个只是尝尝鲜而已,反正我更喜欢在上面压着你……赶紧说。” “你在上面也不行,先保证我说了之后你不能碰我,不然我不敢说。” 绮里晔目光怪异地看着她。这意思就是说那把伞的寓意不是什么一般的喜庆吉祥寓意了?不然她为什么怕她说了之后他会收拾她? 但他表面上还是很快回到了不动声色的样子:“好,我答应三天之内绝不碰你。” 水濯缨忍着笑:“其实那把伞里面根本没有藏着什么信息,你也不用像查秘密情报一样把它拆成那个样子。寓意倒是有的,只不过非常简单,哪有你刚才说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非常简单?”绮里晔蹙眉,“我刚刚说是寓意遮风挡雨的传情信物,你不是说不对么?” “女人送男人伞是可以象征传情没错。”水濯缨无辜望天,“不过还有另外一种更加直白的意思——你若不举,便是晴天。” 绮里晔:“……” 在那里沉默了足足三分钟,终于缓慢地,诡异地,令人毛骨悚然地,露出一个犹如魔鬼苏醒罂粟盛开般的美艳笑容。 “我、若、不、举,便、是、晴、天?”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声音极其阴森恐怖,露出来的白森森的牙齿就像是想要把水濯缨身上的血肉活生生地咬下来。周围的光线骤然转为黑暗,温度和气压也在疯狂地下降,仿佛一瞬间陷入了一个森然可怕的魔狱空间。 水濯缨顿时反射性地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却感觉腰间像是被扣上了一个坚硬无比的铁箍,无论她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喂!……你答应三天之内不碰我的!” 绮里晔阴森森地冷笑,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 “我可以不碰你,但你以为我的那么多玉势都是干什么用的?……你最好做清楚心理准备,不管我举还是不举,你这辈子永远都是狂风暴雨天!” 水濯缨:“……” …… 瀚州城附近的树林中。 楚漓和聿凛在这里已经住了十来天时间。楚漓肩膀上的伤愈合了大半,只是右边手臂基本上还不能动。 聿凛腿上的伤势却是时好时坏,每次眼看着要好转的时候又恶化,最多也就是可以慢慢行走。他后来不愿意再给楚漓看他的伤口,楚漓也不知道他的伤势一直反反复复,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聿凛的下属一直没有找来,楚漓等得十分心焦,到自己伤势半好的时候,就想由她来带着聿凛出去。聿凛也没反对,结果就是两人在树林中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聿凛便走不动路,而楚漓伤势未愈,本身体力又不够,不可能背着聿凛出去。最后两人不得不在树林里休息了大半天之后,再次返回木屋附近,楚漓之后便不敢再提这个话了。 聿凛看楚漓在那里长吁短叹的,宽慰道:“我的下属们至少会找到玉山派那里,跟他们解释清楚这是个误会,你的护卫和丫鬟都不会有事,应该也会帮你把那批信鸽送到崇安。实在没了的话,我再送你一批就是。” 楚漓闷闷不乐地:“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在这里待得很难受?” 楚漓摇头:“也没有。” 这里虽然荒山野岭的,但聿凛着实是把她照顾得很好。没有什么不舒适的地方。吃的是一顿一个花样的野味;水源离木屋很远,但楚漓一直没缺过水用,大热天里天天想要擦身子也可以;夏天树林里面蚊虫多,聿凛能找到驱赶蚊虫的药草堆在木屋周围;甚至还很不可思议地用木料帮楚漓削了一把梳子,免得她要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宝贝儿,你怀疑我的能力有问题?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楚漓只是不想跟聿凛两个人待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让她心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下意识里想要远离聿凛。 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聿凛,恰恰相反,她对聿凛越来越有好感。这种情况下,想不对他有好感都难。 而这好感却是她所不想要的。她以前只觉得她跟聿凛是两个世界的人,并不想去招惹聿凛,而聿凛偏偏又看上了她。再这样待下去的话,她担心会发生她所不希望的事情。 但是聿凛救了她在先,现在又带着自己的伤在照顾她,她不可能把聿凛扔在这里自己离开。 聿凛看着楚漓愁眉苦脸的样子,平静地道:“这两天我腿上的伤势好了点,明天再试试看能不能走远路出去。” “还是别了。”楚漓郁闷地说,“上次出去一趟折腾了一整天,最后又得回来,还是等你的伤恢复了再说。” 聿凛没再说什么:“没有食物了,我去林子里一趟,你留在这里。” 他出去的时候一般都会告诫楚漓不要离开木屋附近,因为树林里蛇虫太多,又有野兽出没,楚漓不会多少武功,一个人在树林里太危险。现在两人中任何一个都经不起再出事,所以楚漓也听话地尽量不出去。 聿凛到了远处的树林里面,剑衣照例拎着两只打来的野山鸡在这里等着。每次聿凛出去打猎都不会很久,他给楚漓的说法是这附近野物很多,其实这些野味就没一只是他自己打来的。这几天时间本来就弥足珍贵,他就算要演戏,也不能像真的打猎一样把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的时间花在树林里。 “明天可以出现了。”聿凛淡淡说,“假装你们刚刚才找到这里。” 剑衣一愣:“殿下,你们在这里不是住得挺好的么?” 聿凛摇摇头:“楚姑娘想回去,拖上这十来天时间已经够久的了,过犹不及。” 正在这时,远远地突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声:“……聿凛!……你在哪儿?救命啊!……有蛇要咬我!” 聿凛猛然一转身,正看到木屋那个方向的远处树林中,楚漓犹如火烧屁股一样,一边大声呼救,一边朝着他这个方向飞奔过来,声音里已经被吓得带上了哭腔。 后面一条足有手臂那么粗,颜色鲜艳的大蛇,昂着一看就属于剧毒蛇类的硕大蛇头,咝咝地吐着口中的信子,跟在楚漓的后面飞快地游过来。 聿凛距离她太远,根本赶不及过去救她,那条蛇已经追到了她的脚后跟处。 “……救命!” 楚漓吓得魂飞魄散,一边跑一边回头往后看,眼里都快要飙出泪花来。本来以为那条蛇追上来就会猛咬她一口,结果大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在她的后面从从容容地拐了一个弯,爬进了另一边的灌木丛里面。 楚漓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一脸懵逼。聿凛前一刻还在远处,这一刻已经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赶到了她的身边。 “没事吧?” “没事……”楚漓惊魂未定,“刚刚我在院子外面的草丛里看到了这条蛇,它一路跟着我游过来,我以为它是要咬我……” “不会。”聿凛宽慰道,“除了那种饿坏了的巨蟒以外,一般蛇是不会主动追着人咬的,应该只是碰巧跟在你后面而已。跑过来有没有扯到伤口?” “没有……” 楚漓说到一半,突然望着聿凛,整个人都停住了。 聿凛顿时心脏咯噔一声,往下一沉,有一种这次要完的大事不妙感觉。还没来得及想出什么解释,楚漓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心有余悸变成惊讶诧异,从惊讶诧异变成恍然大悟,再从恍然大悟里透出恼怒和讽刺的神色来,挑着音调,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哟,太子殿下腿上的伤势好得这么快,一刻钟之前还只能慢腾腾地挪着走,现在突然就能健步如飞了?” 聿凛:“……” 他觉得就算是给他一年时间,他也实在是想不出来该怎么解释。 他本来有第一流的演技,装了这么多天一直滴水不漏,没有露出任何破绽。然而刚刚听到楚漓惊慌喊救命的时候,他瞬间把所有的伪装全都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楚漓本来心大神经粗,就算有一些不合理的小细节,她也不会注意到。但聿凛刚刚用那种速度从树林里飞奔过来,她要是再反应不过来的话,不是眼瞎就是出门没带脑子。 “你的伤应该早就好了吧?”楚漓冷笑,“难怪后来一直不让我看伤口,一瘸一拐地装得倒是挺像啊?” 聿凛一句话也没辩解,语气尽量放软下来,低声开口。 “是……我的伤已经好了,只是想跟你在这里多住几天而已……” 这时候找任何理由来糊弄楚漓都只能适得其反,还不如说实话,至少能够表明他的诚意。 “是么?”楚漓讥讽地笑了一声,“躲在树上的那位,剑衣是吧?可以下来了,手上一直拎着两只鸡不嫌臊得慌?” 她刚刚从远处跑过来的时候,树林里这个方向正好没有遮蔽物,一眼就被她看到了剑衣的身影。 当时聿凛和剑衣两人被她一喊救命,注意力全都在她的身上,聿凛忘记了假装脚上的伤势,剑衣的第一反应也没有躲起来,结果自然被楚漓给看到了。 那时候楚漓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发现聿凛在假装受伤骗她,顿时想起了刚才跟聿凛站在一起的那个身影是谁。 已经被楚漓说破,剑衣只能一脸苦逼地从树上下来,手上还提着两只脚爪朝天的死野鸡,满地直掉鸡毛,以至于气氛更加尴尬得像是要飞起来。 “难怪你每次出去打猎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这附近真的野物多得满地跑,敢情都是别人拎过来给你的?” 楚漓这时候越想脑子越清晰,语气里的讥讽之意也越来越浓,目光里满是冷笑,在聿凛和剑衣之间扫来扫去。 “这附近应该不止一个你的人吧?你还骗了我多少次?我估计那一整个木屋都是你趁着我昏迷的时候布置好的是不是?……把我蒙在鼓里骗得团团转很有意思么?” 聿凛和剑衣两个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回答,像是犯了错被当场逮住的小学生,只能一言不发地挨老师的训。 半天聿凛才生硬地低声道:“我没有觉得骗你很有意思,只是想跟你在这里多住几天而已,因为出去之后你肯定会一直躲着我。” 对于他的性格来说,现在这个姿态已经放得很低,甚至可以说是在低声下气地解释。 楚漓看他这个模样,心头的火气倒是莫名地一下子消了下去。她刚刚的愤怒也就是一时冒出来的,一般人知道自己被骗了这么长时间,第一个反应自然会是生气。 但现在缓下来,她感觉自己似乎也没必要生聿凛的气。聿凛从玉山派门人那里救了她,照顾她养好伤,她还欠着他老大的人情要还。他虽说出于他自己的私心,骗她在这里多留了几天,但并没有做任何害她的事情,她不需要这么怒气冲冲地谴责他。 “算了,没事。”楚漓深呼吸了一口气,“现在可以出去了吧?我最好还是要亲自去崇安一趟,不然那边的联络我不放心。” “可以。”聿凛没有拦她,“你什么时候回北晋?” “我……” 楚漓又有种不想回去的感觉。她最近矛盾得厉害,也纠结得厉害,尤其是跟聿凛在树林里过了这十来天之后。虽然现在知道全都是他蓄意安排了来骗她的,还是让她感觉无法怪罪聿凛,也因而更加心烦意乱。 她不知道聿凛会这样缠着她多久。这个世界并不像她前世那样,男女恋爱自由,人人都有接受和拒绝的权力。聿凛是北晋太子,地位权势比她这一介小小商人高了不知道多少,他们在这里就是不平等的。 而以她对聿凛的了解,他绝非那种霁月光风的正人君子,心机深沉,凉薄阴诡,能用的手段多得是。这次骗了她十来天时间,要不是发生意外的话她肯定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就是最有力的说明。 如果她一直拒绝他的话,她不敢肯定他是会时间长了觉得不耐烦就自己放弃,还是采取更加强硬或者恶劣的手段。要是后者的话,她到时候该怎么办? 而让她更加纠结的是,她现在对聿凛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抵触感觉。尽管她仍然一直在告诉自己聿凛跟她根本不合适,这不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想要的男人,但好感却是不管怎么挡都挡不住的。就好像聿凛这次骗了她,她也只不过是开始的时候恼火,后来就没法再生起气来。 聿凛对她不能说不好。救了她好几次的命,因为她而废了贞庆公主,她想要经商就送了她无数的房产和资源支持她经商。公然上门去她家提亲,位份直接就是太子正妃,没有因为她只是一介商女而有任何遮遮掩掩。哪怕这次骗她,也是因为在乎她才会她身上花这么多心思,只为了跟她多待几天而已。 他这种地位的人,不管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大把大把的自荐枕席者排着队等着他挑。但他只这样对待她一人。没有几个女子会理智到对这些完全无动于衷。 然而谁也不敢说他现在能这样待她,以后是不是能够始终如一,而不是因为她不同于这个时空的一般女子而对她一时兴起,等得到后没有了新鲜感,就对她失去兴趣。 即便他自己愿意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以他的身份,也有太多能够影响他的因素。这实在不是一个能够让她放心托付的男人。 这一切现在缠成一团乱麻,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梳理才好。就连跟她来自于同一个时空的水濯缨,也给不了她什么建议,更不用说这个时空里的其他人。 聿凛看她思绪一团糟的样子,没有再逼问她,淡淡地道:“一时不想回去也可以,北晋那边你的生意我会让人帮你照管,等你把东仪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说。我送你去崇安。” 楚漓没说话,默默地转过身去,往树林外面走。 聿凛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幽暗,深不见底。 她好不容易才对他有点好感,他现在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很容易又引起她的抵触。这就像是他小时候去秋猎,越是被引到笼子口的果子狸,越是不能受到任何惊动,否则一下子就被吓跑了。 他迟早有一天会让她接受他。 聿凛突然开口道:“等等。” 楚漓如临大敌地转过身来:“干嘛?又不让我走了?” 聿凛:“你方向走反了。” 楚漓:“……” …… 崇安附近,湘山行宫。 水濯缨在这个没有伞可以撑的“狂风暴雨天”之后,在床上装死装了两天,好不容易才拖到绮里晔对于他生日礼物的不爽感觉消退下去。 但是让她仍然心惊肉跳的是,绮里晔信誓旦旦地对她保证,明年她的生日保证会回敬给她一件更加具有纪念意义和深刻寓意的礼物。她现在就在琢磨着明年三月份的时候要不要再提前离家出走一次。 还有一个多月才回崇安,水濯缨大约是天生的劳碌命,现在清闲久了,反倒觉得百无聊赖起来。 绮里晔批阅奏折处理政务的时候她也会在一边看,跟他讨论一下政事之类的,但是绝对不能直接帮他处理。不是因为后宫不得干政,而是因为她要是帮他处理了,就意味着他有更多空闲的时间,用来琢磨那些五花八门的变态花样折腾她。 当皇后当成她这样,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 两天后,从南疆南海岸边那边传来一封信件,是晏染来的。 南海岸边出海前往晏染海岛的那个小渔村附近,建有一个联络点,有“雀网”的人守在那里。传信的鸟类无法飞越海洋,晏染在海岛上不能传信到大陆,但到了海岸边就可以传信给内地。 晏染在信上说,他现在正在南海海岸边,这一次回大陆是为了采药。问水濯缨现在身体恢复得如何,要是还有问题的话,他北上的时候顺道来东仪给水濯缨看看。 水濯缨的身体已经基本上恢复健康,去年从海岛上回来之后,又调养了好几个月时间,现在白翼都检查不出她还有什么问题。 然而她还是没有一点要怀孕的迹象。以前可以说是性生活不规律,但现在她跟绮里晔住在一起也有小半年时间了,以啪啪啪的频率来算,一个月里不管哪天是排卵期都能中标。结果过了好几个月还是毫无动静。 “要是担心的话,就传信让晏染过来看看。”绮里晔一边戴着护指手套剥石榴一边懒洋洋地说,“虽然我一点都不希望你生什么孩子,但不能怀孕也算是身体不正常。” 水濯缨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不能怀孕一定是我身体不正常?说不定是你的原因呢?” 绮里晔剥石榴的手顿住,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美艳至极的微笑。 “心肝宝贝儿,你是在怀疑我的男性能力有问题?” 水濯缨:“……” 赶紧辩解:“咳咳……这不是在说你能力不行,也有可能是你的……反正这不是什么耻辱丢人的事情,跟女子无法受孕是一样的……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绮里晔带着优雅艳绝倾国倾城的微笑,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手套上染了誉州进贡的玛瑙石榴的鲜红汁液,像是刚刚做过一场残忍的活人解剖,上面沾满了鲜血。 “看来还是要好好向心肝宝贝儿证明一下,免得再有这种怀疑。” 水濯缨:“……” 她是有多作死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生死遥,安得便相忘 ,最快更新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 南疆密林中。 晏染一身白衣,带着两个药僮,从林中的小路上走过来。 盛夏正午的原始森林中一片寂静幽暗。炽烈的阳光照在郁郁葱葱的树冠上,被浓密繁茂的墨绿色枝叶层层过滤,投射下来时已经只剩下微弱的光线,甚至连光线本身都染上了隐约的绿意。 晏染这一趟来大陆,是因为需要采一批药回去。海岛上虽然气候异禀,这些年来被他种成了一座包罗千万种药材的巨大药库,但还是有不少药材无法在岛上自产自足。他要研究医术药理的话,每隔一段时间都必须派人来大陆上运一批药材回去,如果缺少的是特殊的药材,那就只有他亲自来了。 两天前他收到东仪那边传来的水濯缨的回信,水濯缨的身体其他都正常,只是一直无法怀孕,怀疑是她仍然有查不出来的问题(这里本来还写了一句话,被草草划掉了,不过还是能隐约从中看到绮里晔三个字),请他有空的话顺道过去看看。他本来是要去西陵,现在就先转向东北,去东仪一趟。 七月里的南疆十分炎热,但晏染在密林里越往前走,就越感觉凉爽起来,似乎有一股寒意正在从前面的某个地方弥漫出来。周围渐渐地弥漫起这个季节和时间里反常的白色雾气,越来越浓,缭绕在树冠下和树干之间,整个树林都像是笼罩着一层白色的轻纱。 晏染从密林里走出来,前面是一座几乎不长什么草木的光秃秃石山,在周围密林覆盖的山岭中十分显眼。 石山顶端三分之一已经倒塌,从里面弥漫出森森的寒气,这附近比其他地方更加凉爽,就是因为这股寒气的原因。石山的上空和周围云雾更浓,远远望去一片云山雾海,缥缈朦胧。 晏染站在一片云雾缭绕中,一动不动地对着那座山望了半晌,雾气很快沾湿了他的头发,在他的睫毛上凝结成一颗颗小水滴。 三年前,他在这座山里的九寒洞中,看着夙沙羽给玉花璇抹掉记忆。洞穴塌了,夙沙羽把他和玉花璇抛出洞底,自己却被埋在下面。玉花璇的记忆并没有消失,在这座山下跟他决裂,头也不回地离去。 三年里他一直把这些事情封在记忆的深处,好像从来不去触及翻起的话,就能够遗忘它们。而他现在站在这座山下,三年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潮水一般从他的脑海中涌过,一情一景,历历在目。 “你们在这里等着。” 他对那两个药僮吩咐了一句,缓缓地走向那座石山。 石山的半山腰有一处山洞,就是进入九寒洞的洞口,他曾经在那里用碎石给夙沙羽搭建了一座小小的坟墓。 附近的雾气是因为九寒洞里弥漫出来的寒气和外面的热气交汇而成,石山周围的温度已经低如深秋初冬,反倒是没有什么雾气。 登上石山的道路本来只是一条小路,似乎是后来有人特意修整过,现在十分平整,上面还有像是车辙一样的印子,不过两道车辙之间间距很窄,像是有人经常推着很小的推车去九寒洞洞口,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的。 路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越往上越厚,到半山腰的时候,山石上已经覆盖上了晶莹的坚冰,在透过雾气照射下来的阳光下折射出清冷的淡蓝色光芒。 洞口那座坟墓还在,晏染走上去,却看见坟墓的前面已经有了一个人影,正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坟墓前面的石碑。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那人转过头来,望向晏染。 晏染瞳孔骤然一缩,霎时间变了脸色。 “你……” 那是个年轻男子,一头长发按照伽印人的习惯披散下来,上半身没有穿贴身衣服,只是挂了无数串沉甸甸的华丽装饰品,黄金、蜜蜡、玛瑙、琥珀、红宝石……光辉灿烂,奢华无比。因为九寒洞附近寒冷如数九寒冬,他身上披了一条色泽鲜艳毫尖灿烂的狐狸皮毛大氅,但是仍然露出一部分肌理清晰光洁紧致的蜜色胸膛。 一张面容俊美如雕刻,轮廓刚硬深邃,五官极有立体感。只是从右边前额划过眉心处,一直延伸到左边脸颊上,有一道斜跨过大半张面容的细长疤痕。虽然已经有了一定年头,淡淡的并不是很显眼,但仍然能看得出来 眉眼之间已经没有曾经那种强悍的野性,也没有了仿佛能够将人灼伤刺伤的热度和锋锐,仿佛已经在时光中沉淀出更深更复杂的气质,却也失去了一些原本根深蒂固不可或缺的东西,显得熟悉而又陌生。 是三年前被埋在九寒洞下面的夙沙羽。 晏染的脸色一片煞白,嘴唇微微张开,却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他没有死? 夙沙羽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望着他,眉头微微蹙起,目光里是一个南疆人对一个陌生中原人出现在这种地方时常有的戒备,还有一种隐约的疑惑。像是看到了一个很久以前擦肩而过的人,早就已经想不起来任何细节,只是意识中留有一点朦胧的印象。 “你是谁?来伽印族的领地上干什么?” 晏染本来似乎要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但这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只是脸色更白了两分。 夙沙羽这是怎么回事?不认识他了? 之前在九寒洞里的时候,夙沙羽要对玉花璇施幻术抹掉她的记忆,在最后关头被水濯缨和绮里晔打断。那时候夙沙羽因为幻术中断而遭到反噬,似乎神智已经出现了问题,但那时候九寒洞就要倒塌,晏染根本来不及给他做详细的诊断。 后来玉花璇的记忆没有被抹去,就说明这次幻术失败了,那么难道是幻术反噬到了夙沙羽自己的身上,反倒是让他忘记了晏染? “回答我的话,听到没有?” 夙沙羽见晏染没有回答他,眼中光芒微冷,右手落到了他所坐的轮椅的扶手上,扣住上面的一处机关,那里估计是装了暗箭之类。他的语气仍然跟以前作为伽印王的时候一样,强硬而威严,是习惯性的命令语气。 晏染这才注意到夙沙羽坐的是一张轮椅,难怪外面上山的道路上会有那些车辙,就是被轮椅碾出来的。 他微微颤抖着目光,望向夙沙羽放在轮椅上的双腿,他的双腿是完好的,只是上面盖着一层皮毛毯子,脚上穿的也不是便于走路的那种有底的皮靴。 很显然,他已经无法行走了。 当初九寒洞倒塌的时候夙沙羽被埋在下面,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还能安然无恙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晏染竭力压下心头汹涌澎湃的浪潮,暗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一些。 “我是从南海边过来的,要去中原,只是正巧经过伽印族的领地而已。在附近发现这座山能散发出寒气,觉得好奇,所以爬上来看看。” 夙沙羽望着他的目光里疑惑更深,像是在记忆最深处的角落里艰难地搜索眼前的这个人,但无论怎么找,都还是什么也找不到。片刻之后便放弃了,松弛下目光,不在意地轻哼了一声。 “看过了就赶紧走。”他转过头去,继续望着那座写着他自己名字的坟墓,“南疆大多数地方都不欢迎中原人。” 晏染却并没有离开,低声问道:“这座坟墓是谁建的?伽印族好像并没有给逝者建坟墓这种习俗吧?” “是没有。”夙沙羽似乎是觉得好笑地勾了勾嘴角,“我也不知道这座坟墓是最建的,只知道肯定是个中原人。这坟墓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三年前这座石山倒塌,我被埋在了下面,建这座坟墓的人肯定以为我死了。” 晏染的声音微微暗哑:“既然这个人会给你建造坟墓,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 “我忘了。” 夙沙羽停顿下来,与其说是在对着晏染说话,不如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望着九寒洞深处的目光幽远、寂静而苍茫,像是一座黑暗中被大雪掩埋的荒城。 “有一个人……应该在我前半辈子里占了非常重的分量,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连带着跟他有关的事情也全都忘了。这个人应该就是给我建造坟墓的那个人,但对方什么也没有给我留下,我能找到的只有这座空坟而已。” 晏染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 “你的腿……不能行走了?” 夙沙羽摇摇头:“三年前我被倒塌的九寒洞埋在下面,压断了双腿,士兵把我救出来的时候,我的腿已经废了。” 若是换了平时,他绝对不会跟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而且还是个南疆部族普遍抱有敌意的中原人说这么多。但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莫名地觉得对眼前这个人格外有耐心,像是毫无理由地合了眼缘,又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条丝线连着他们,让他觉得潜意识有一种无法解释的亲近感,愿意跟对方交谈。 晏染小心翼翼地再次朝他走近一步。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岑山诡医这个名号?” 夙沙羽再次艰难地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我不记得有没有听过了……不过我感觉这像是中原一位有名的神医?” “是。”晏染说,“我就是岑山诡医。你的腿能不能让我看看?说不定还可以治。” 夙沙羽这次狐疑地望着他,毕竟晏染这次问出来的话有些奇怪,没有谁会轻易让一个陌生人来给自己看病。 “你为什么要帮我医治?” 晏染沉默了一下,语气突然放得冷淡起来,眼中也掩去了之前刚刚见到夙沙羽时候的震颤光芒。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越难医治的伤病我越喜欢挑战,你的腿已经废了三年,本来应该药石无医,但我想试试看我的医术。当然,你要是愿意这样一辈子坐在轮椅上的话,那也随你。” 夙沙羽微微挑着眉,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朗声笑起来。 “好,你随我下山回伽印大寨,我让你医治。” 他现在仍然是伽印族的王。当时他被埋在九寒洞下,赶来的伽印士兵们到第二天才把他挖出来,大寨里的医师断言他的腿已经不可能恢复,一辈子都无法站起来行走。 伽印族从来就没有过一个残疾人当一族之王的先例。夙沙羽被断言为双腿残废之后,伽印族里也掀起过一阵抢夺王位的腥风血雨,但他尽管失了双腿和一部分记忆,那些抢夺者仍然不是他的对手。伽印族仅仅动乱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斗争就被夙沙羽雷厉风行的手段迅速压制平息下去,最后依旧是他稳坐在王位之上。 夙沙羽缓缓推动轮椅,朝山下滚去,那张轮椅上面似乎装了诸多机关,十分硕大沉重,而下山的道路又颇为陡峭。夙沙羽尽管武功未失,控制起轮椅来还是很不容易。 晏染犹豫片刻,走上前去帮他推轮椅。 夙沙羽本来习惯性地要拒绝,犹豫一下,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任由晏染推着他下山。 …… 八月初,一批北方国家罗胤的外交使者来到东仪。 这片大陆上,现在的中原四国是东仪、北晋、西陵、夏泽,西陵以北是草原游牧国家乌坦,北晋以北则是罗胤。 罗胤国国土广阔,从西至东跨越上万里,和乌坦北晋两个国家都有接壤,东面临着东海。气候比北晋冷得多,不过不像内陆国家乌坦那么干燥,绝大部分地方都是草原和荒漠。罗胤国的地貌复杂多样,产业也并非只有游牧业,军事力量尤其鼎盛,国力并不比中原国家差。 这个国家地理位置相对偏僻,上一位皇帝在位期间,跟中原关系闹得非常僵,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时间没有和中原往来,只跟乌坦还有一定外交联系。 现在罗胤前任皇帝逝世,公主西莲娜接任皇位,实施了新的外交政策,又开始和中原各国建交。 据说这位西莲娜女皇年方十八,国色天香,冷艳无比。而且才华横溢,气质出众,还是公主的时候就美名远播,深受国人景仰爱戴,在罗胤号称北地第一美人,十足有要和绮里晔以前的天下第一美人之名争锋的架势。 东仪和罗胤并不接壤,但友好建交的国家能多一个是一个,绮里晔和水濯缨便在湘山行宫接见了罗胤的使者。 罗胤人的容貌已经有北地之人的鲜明特征,不像中原人黑发黑眸,发色和瞳色都是浅色,高鼻深目,白肤薄唇,五官轮廓十分深刻鲜明。 东仪是八月夏末,炎热的暑气还没有过去,人们穿的还是轻薄的衣裳。但罗胤那边夏天最热的时候也就跟这里的秋天差不多,来的罗胤使者一个个都戴着羊皮绒帽,穿着大毛镶边的毛织大衣,衣上遍布精美繁琐的刺绣,色彩鲜艳,对比强烈,看着更是感觉热得慌。 罗胤族有自己的语言,跟中原通用的语言并不一样,跟中原又多年没有往来,那些罗胤使者说起话来都十分别扭,带着生硬的口音。 “罗胤和东仪时隔十九年再次建交,罗胤女皇准备一幅人物画像,送给东仪为礼。” 绮里晔和水濯缨都有些奇怪。送画像作为礼物是很经常的事情,不过送的是人物画像就有点让人不解了。东仪和罗胤这么多年没来往过,罗胤应该也没人见过东仪帝后两人,这画像是怎么画出来的?难不成是凭空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