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一章 魔族进犯,夫人忧心 议政殿中聚齐了神族重要的武将文臣。武将皆身着亮灿灿的黄金战甲,头戴雄赳赳的羽翼头盔,腰悬冷岑岑的锋利长剑,背披明晃晃的如玉披风,个个精神抖擞,锐气冲天。文臣皆穿纯白长袍,腰束明金腰带,人人温文尔雅,谦恭虚己。 大殿尽头的宽大金色长椅中端坐着笼罩着氤氲神辉的神皇淳于劼。淳于劼深邃的眼底有一抹淡淡的忧伤,俊美无匹的容颜下有一丝若隐若无的倦怠,只是朦胧的神辉完美地掩下了这一切。 昨日,神军大元帅司徒烈携御魔神将深夜入宫觐见神皇,带来了一则十万火急的消息——魔族全族越过神魔古战场,穿过叹息森林,直逼赤阳关。淳于劼放下手中的古卷,自大元帅和御魔神将旁边轻轻踱过,站在门口,仰望黑暗的苍穹。大元帅的眉头微蹙,眼中闪着炯炯光华凝望着神皇的背影,风尘仆仆的御魔神将脸上挂着醒目的疲累,静静地等待。 良久淳于劼转过身来,目光扫过大元帅和御魔神将,命令他们二人退下,明日一早召集大臣商议应对之策。大元帅盯着神皇却无法看见陛下的表情,嘴唇翕动了一下,欲言又止,带领御魔神将告退而去。神皇重新坐回椅子中,身影貌似比方才了一圈,周身的神辉闪闪烁烁,书案上的古书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哗啦声。 淳于劼从昨夜的思绪中回到现实,看见大臣们的脸上流露着不同的神情,最后视线停留在御魔神将的身上。 “御魔神将,你将魔族进犯的消息向列位大臣们述说一遍。” 御魔神将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向左侧跨出一步。 “站到中间来。” 神皇的语调威严而平淡,听不出喜怒。众文武的目光随着神皇的声音聚焦到御魔神将的脸上。御魔神将朝神皇低下头,迈开步子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 “启禀陛下,据潜伏在叹息森林中的斥候来报,魔族举族迁离苦寒之地,越过古战场,直指赤阳关。驻守赤阳关的神将大人们派遣微臣火速将此报于陛下,请陛下圣夺。” 御魔神将把魔族大举来犯的事情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一遍。语毕,头颅低得更低了,似乎在躲避什么。 “列位臣工,大元帅和御魔神将连夜将此消息告之本皇,本皇夜不能寐,左思右想,未想出万全之策。诸位可畅所欲言,直抒胸臆,协助本皇化解此番危机。” 大臣们的视线从御魔神将身上移开,大殿中响起了窃窃私语声。御魔神将悄然退回原来的位置,暗暗松了口气。 “陛下,魔族每隔年都会派遣重兵进犯赤阳关,叫嚣着要么将赤阳关和赤首关让与他们,要么将从人间征收的物资分一半给他们,否则誓不罢休。宵魔族每次皆无功而返,但我神军亦出现了不的伤亡。这次魔族举族来攻,恐怕真的要誓不罢休了。” 神皇点了点头,“依大元帅之见,我族该如何应对?” “回陛下,若我神族不计代价,击溃魔族可谓十拿九稳,毕竟无论是人数还是资源,我神族都占据优势。但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何况此次魔族抱着破釜沉舟,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恐怕我神族儿郎的伤亡将是空前的。” “启奏陛下,臣荡魔神将不同意大元帅之言。魔族固然一往无前,来势汹汹,但我神族儿郎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若大元帅不便领军出征,臣愿领本部神军前往迎敌,直至战死。” “臣涤魔神将愿随荡魔神将前往死战。” “臣驱魔神将愿往。” “臣殇魔神将愿往。” “末将等愿追随诸神将前往迎敌,誓死无归。” …… 司徒烈眼角的余光瞥了瞥群情激昂的将军们,面向神皇。“陛下,本帅有一计既可以避免我神族儿郎伤亡,又可以瓦解魔族的熊熊骑士,只是恐怕……” “大元帅有话直说无妨,不必有所顾忌。” “本帅就斗胆直言了。我神军主动撤离赤阳关,退守城墙更高,防御更强的赤首关,同时请陛下挑选神将一起封印通往下界的通道,并且将此消息传到魔皇耳中。” 此言一出,大殿中响起一片喧哗,几乎所有的声音都在表达着屈辱的愤恨和指责,只有神皇、司徒大元帅和御魔神将无动于衷。突然一道苍老喑哑的声音盖过了众文武的喧嚣,直面蹙着眉头的司徒烈。 “司徒元帅,恕老臣愚钝,不懂行军作战之谋略。如果我神军撤离赤阳关,同时封印下界通道,不仅将赤阳关附近的大片肥沃土地拱手相让,使魔族彻底摆脱苦寒之地,而且切断了我族从下界获取资源和优秀人族士兵的途径。此消彼长,日后若两族决战,恐怕我神族要牺牲更多的儿郎了吧。” 司徒烈转向质疑的源头,眼中闪过一缕不易觉察的蔑视。 “东方老太宰所虑甚是。我神族每年都会从下界人族挑选年满十八岁的优秀青年加入神族各军,而这些人族士兵往往能够弥补我神族人丁不旺的不足,这也是我族能够持续将魔族压制在苦寒之地的重要原因。如今只需扩大年龄范围,降低选拔条件,我神族即刻能够组建一支庞大的人族大军。通过以战代练的方式,不仅可以增强这支大军的作战力,还可以持续消耗魔族兵力。我神族精锐则可以修养生息,只待时机一到则可一劳永逸地解决魔族,永绝后患。” 大元帅说完,偌大的议政殿中凭空生出一丝寒气,几个神族将领蹙起眉头,更多的则是微微低下了头,连神皇周身的神辉似乎都晃动了一下。一时之间整个议政殿鸦雀无声,所有的文臣武将全都静静地等待高高在上的神皇。 短暂的诡异宁静之后,神皇将目光转向了太宰。 “老太宰如何看待司徒元帅之策?” “回禀陛下,大元帅所言不失为一良策,于我神族儿郎可谓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会将人族士兵置于险境,寒了人族将士和下界人族的心呐。况且如此数量的人族所需资源也是庞大无匹,我族恐怕难以一力承担。” 不待神皇有所表示,司徒烈插嘴说道:“陛下,虽然老太宰思虑缜密,却颇具妇人之仁。我神族在与魔族的对抗中一直身先士卒,保人族不受魔族侵扰,难道这点牺牲,人族都不能接受吗?太宰只知寒了人族将士的心,却不知我神族历年阵亡将士的心早就冰凉透底。” 大殿中再次响起窃窃私语声,只是不再义愤填膺,反而对着司徒大元帅的背影点头称是。是啊,虽然有很多人族加入神军,但在与魔族的战斗中,冲锋陷阵的永远是神族儿郎。人族士兵只有在胜局已定的情况下,以数十倍的兵力对溃败的魔族进行围剿。即便如此,仍有不少人族死于魔族的负隅顽抗下。而在神族的眼中,一名本族人的性命大抵相当于数十名人族,因此神族将士觉得他们的牺牲要远大于人族的付出。 “而一旦封印了通道,魔族就会以为我族失去了一条有力的臂膀,进而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以他们的悍不畏死足以和我族分庭抗礼,却不知我们根本不会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征调的人族就是我们让他们不得安宁的棋子。” 议政殿陷入沉寂之中,只是不再那么死寂,反而多出了些许生气。 沉默最终被神皇打破。“司徒大元帅之计不仅关系到我神族的未来,亦与人族息息相关,不可有丝毫的偏差。诸位神族栋梁且稍安勿躁,待本皇细细权衡其中的利弊再做打算。在本皇做出决定之前,各位需各司其职,不可擅自妄动,都退去吧。” 神族最繁华的落霞街上坐落着一座偌大的元帅府,雕梁画栋的府门上高悬着朱红色的匾额,上面镌刻着笔走龙蛇的元帅府三个明金大字。门首两侧分立着一十六名身着赭红色盔甲的威武军士,平添了一股肃杀之气。 过往行人在经过元帅府时无不毕恭毕敬,心翼翼。倘若从空中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如平静的溪流遇到一块突兀的岩石,被迫绕了一个弯。 今日的元帅府前更是暗藏汹涌,行人远远地绕开了这块占据了观赏落霞美景最佳位置的顽石。尽管神族没有明确的等级划分,但存在群体就存在差异,存在强弱。寻常神族族人对于战功赫赫,铁血无情的司徒烈大元帅还是敬畏有加,更何况是有些恼意的大元帅。 司徒烈跳下心爱的炽血神驹,府前的一十六名守门军士用低沉的声音整齐划一地吼道:“恭迎大元帅回府!” 雄浑的声音充满了源于灵魂的服从与敬畏,藉此可以想象司徒烈在战场指挥千军万马时一往无前的雄壮场面。 回到府中的司徒烈未及卸去身上的盔甲,便匆匆地来到后院一座高耸的楼阁面前。楼阁高达三十六丈,每层都雕饰着鲜花绿植。深栗色的楼阁与周围的翠竹绿柏互相掩映,透露着说不出的幽静。司徒烈轻轻地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心谨慎的模样犹如懵懂少年幽会心爱的姑娘。 司徒烈踏上最后一级楼梯时,映入他眼中的是与落日交相辉映的落霞美景。落日的余辉映射着金色的落霞,金色的落霞反衬着西下的夕阳,落日每下落一分,落霞便变化一次。尽管色彩斑斓,更多的却是一种灿烂的祥和与宁静。然而让司徒烈真正动心的并非这神都美景,而是落霞前的那道秀美身影。司徒烈望向那道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无限的温柔,忧虑焦躁的双眼恢复了短暂的清澈明亮。 “自本帅将你从下界人族带到神族的第一天起,夫人就未曾错过一次落霞美景。即使此景奇伟美丽如斯,这么些年想必也应该乏了吧?” 那道身影转过身来,朝司徒烈嫣然一笑。这笑容使得楼阁蓬荜生辉,就连即将消逝的落霞都暗淡了几分。世界消失在这笑容中,司徒烈的眼中仅有面前的人儿了。 “这么多年,元帅可曾对若云乏了?” 司徒烈赧然一笑,“夫人说笑了。在本帅眼中,夫人一天美胜一天,本帅对夫人的爱慕之情也一天强似一天,又岂会乏了?” “既如此,元帅又怎会说若云对落霞美景乏了?” “夫人乃是鲜活的生命,而落霞美景终究只是世间的一道奇景,怎可与夫人相提并论?” “这样的话若是让外人听见,怕是要贻笑大方了。若云终归会有容颜衰颓的一天,落霞则必会与这方天地长相厮守。” “夫人何必徒增伤怀。无论是当年的青涩少女,还是如今鲜花绽放的美艳女子,亦或将来垂垂老矣的老妇,在本帅心中,夫人始终都是无人能替、无物能及的最爱。” 若云眼底深处涌起一股灿烂的星辉。这样的柔情蜜意出自对面这个铁骨铮铮,纵横天下的雄伟男子,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但她知道,这不是哄骗女孩的甜言蜜语,而是源自心中的爱。 “夫人,落霞已然散去,高处不胜寒,心着凉,我们还是回去吧。” 若云回头又看了一次渐渐消散的落霞,声咕哝了一句:“高处果真不胜寒吗?” 得享片刻宁静的司徒烈在下楼的时候眉头又渐渐地锁起来了。 “元帅,可是在为魔族入侵一事烦忧?” “夫人有心了。此次魔族大举进犯不同以往,他们抱着玉石俱焚之心,大有同归于尽之势。然而即便如此,我神族依然立于不败之地,不过却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估计驱赶魔族回到苦寒之地后,整个神族会出现十室九空的惨烈局面。于是本帅提议退守赤首关,封印通往下界的通道。这样一来,魔族便会师出无名,内部势必出现分歧,其势必自土崩瓦解。” “若云有一事不明,不知元帅可否为若云解惑?” “夫人但说无妨,本帅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神族退守赤首关,意味着将赤阳关在内的大片富饶土地拱手相送,而封印下界通道,相当于切断了神族源源不断的资源和人族将士。此消彼长,长期以往,神族将丧失对魔族的压制优势,那时又该如何应对呢?” “夫人虽然为一介人族女子,却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采,夫人的困惑与东方太宰的顾虑如出一辙。为此本帅建议陛下征调人族少年、青年、壮年男子组建一支人族大军,持续冲击魔族。如此一来,魔族将不得片刻宁静,丧失休养生息的机会,而我神族大军则伺机而动,在魔族不胜其扰之时给予其致命一击。” 若云眼中涌起一股混杂着惊讶、震惊和恐惧的情绪,这个对身为人族的自己宠爱有加的神族大元帅竟然对其他人族生命如此漠然。 带着一丝不甘,若云问道:“按照元帅之计,神族避免了十室九空的悲剧,而神族的悲剧则转嫁给了人族,让人族承受子无父,妻无夫,老无子的悲痛吗?” 司徒烈用些许惊讶的眼光望着若云,良久叹息道:“尽管夫人已经离开人族十几年,但还是没能忘怀人族,即使是对自己并无半分恩情的人族。” 若云幽幽地说道:“即使在下界遭受了种种苦难,但终归是那方土地养育了我,我的身上始终流淌着人族的血液。纵使抛开人族身份不提,元帅之计对人族实是有些残忍了。” “残忍?以人族繁衍生息之能力,用不了多久,人族就能重新繁衍壮大。而如果神族儿郎十损其九,没有几百年的时间,神族根本无法恢复。那时神族如何庇护孱弱的人族?” 魔族已然伏诛,人族何须神族保护?若云微微低下头,好似丧失生气地问道:“既如此,元帅却是因何忧心?” “虽说此计确有残忍之处,但长久来看实是为了神族、人族,乃至这方天地之好,但陛下及有些神族将领仍然犹豫不决,迟迟不肯下定决心。而且以荡魔神将为首的荡涤驱殇四神将主张与魔族正面开战,竟不支持本帅的计策,否则陛下就能当机立断,哪里还用再细细思量。” 司徒烈说出心中的愤懑,烦躁之情减轻了些许,但若云心中却多了一片乌云。她无力地叹了口气,人族何时能自立于这片天地之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二章 神秘小屋,封印人选 淳于颉等所有的文臣武将退去后,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周身的神辉黯淡了几分。如果能够穿透神辉仔细端详这位神族的最高统治者,不难发现,那双深邃的眼睛中透露着丝丝的疲倦和淡淡的无奈。 抽调人族壮丁,令其攻击魔族,无异于以卵击石。这或许会令魔族不能专注于休养生息,却也会令人族元气大伤。更何况神族一向自诩为这片天地的主人,却以这样残忍自私的计谋守护这片天地,委实有愧于心。然而司徒大元帅所说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神皇脑海中反复权衡利弊,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神皇的头颅向左后方扭过去,左侧的角落中闪出一道身影。此人一身灰色的长袍,灰白相间的头发,就连眼睛亦透露着灰色的沉寂。 “木余,你如何看待司徒烈之计?” “回陛下,司徒元帅之计无论于今日神族,还是日后神族,都是完美无缺之计。” “此计于我神族虽说完美,对你人族却委实残忍无情。” 木余闭口不言,神皇耐心等待。主仆二人之间陷入了长时间的安静中,淳于劼却未露出丝毫的不耐烦,反而颇为享受这种宁静。 沉默最终被一串银铃般无忧无虑的笑声打破,紧跟笑声飘进来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女童。女童约莫五、六岁的样子,两个羊角辫随着跑动摇摆不停,乌黑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女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黑黝黝的瘦瘦男孩,男孩看到大殿尽头的那道身影,便怯生生地不敢动弹一分一毫。 淳于颉在看到漂亮女童的一瞬间,身上的神辉便消失不见了。紧锁的眉宇间绽放出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慈爱。他看了看黑瘦男孩,对女童假嗔道:“淘气的蝶,是不是又戏弄欺负木子了?” 男孩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勇气,急切地对神皇说道:“没有,蝶公主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愚笨,惹得公主不开心了。” “放肆!一点礼数都没有了吗?还不跪下谢罪!”木余冲男孩呵斥道。 “无妨,此处再无外人,那些繁文缛节就不要强加给孩子了。” “谢陛下。” 看着固执的木余,淳于颉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父皇,你总是说下界人间是个美丽的地方,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啊?” “人间?”淳于颉低语了一声,之前缠绕于心间的踟躇之情再次涌现出来,一时间竟忘了回答女童的问题。 “父皇怎么忽然发起呆了?” 清脆的声音将淳于颉从无边无际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 “很快。不过父皇暂时无法陪你一起前去,让木余叔叔带你去,你觉得可好?” “还有木子。” “好,还有木子。” 女童高兴地笑了起来,带着男孩跑出了议政殿,银铃似的笑声消失在琼楼玉宇之间。 “陛下可是主意已定?” “希望木余兄弟不要怪本皇。你先去收拾一下,待得明日,就带着蝶和木子去人间看看吧。” 木余对神皇行礼,转身离开。 望着渐行渐远的木余,没人知道重新被神辉包围的淳于劼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淳于劼自言自语地说道:“深思熟虑吗?不过是给后果找借口罢了。” 翌日,议政殿早早聚齐了神族的重要人物,大家都知道今天将事关神族、魔族和人族的命运。一个将继续屹立于天地之间,比以往更加强盛,一个将消逝在历史的舞台中,一个将继续作为附属种族围绕在另一个身边。 神皇没有让神族的大人物久等,身上的神辉比昨日更加耀眼几分。神皇坐定,众文武行礼完毕,议政殿便沉默下来。众人皆仰望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有的人面色凝重,有的人面无表情,有的人神情笃定,更多的人则是满怀期待。 “本皇心意已决,按照司马大元帅之计行事。即刻起,荡涤驱殇四神将前往下界人间征召符合条件的人族男子,御戍卫狩四神将负责退守赤首关相关事宜,切勿让魔族有所察觉。司徒元帅与本皇协商封印下界通道的人选和阵法。” 言毕,议政殿再次安静下来。 神辉后面的淳于劼望着众人,开口问道:“可有疑议?” 太宰东方宇越班启奏道:“此计虽对我神族百利而无一害,对人族恐怕会伤其筋骨,望陛下三思。” “老太宰仁慈,众所共见。但本皇必须为神族儿郎负责,只有委屈人族了。荡涤驱殇四神将征召人族男子时,务必谨慎行事,未满十六岁者不得征召,每家务必留一男丁,凡被征召者皆要补偿其家人。违令者,就去赤阳关与魔族同归于尽吧。” “臣等领旨。” 众臣依次退去,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神皇一人,或许还有隐藏在某处的某人。 “木余兄弟,此番带着蝶和木子前往人间,务必隐瞒蝶的真实身份。当然有你在身边,想必人间没有人能够伤害到蝶,而之所以隐瞒蝶的真实身份,是不想让蝶在人间受到不必要的烦扰。本皇希望蝶在人间安静、快乐、无忧无虑的成长,直到彻底消灭魔族或者封印消失的那天。” 木余没有立刻应承下来,而是直直地盯着神皇。 “难道陛下不担心我在人间用蝶要挟陛下放弃对人族的征召吗?” 淳于颉坦然一笑,“本皇丝毫不担心,除了相信你之外,还因为蝶是她的孩子。” 木余灰色的眼睛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往事的回忆,又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还有一丝兄弟之间的情谊。 淳于颉同以往一样,耐心地等待木余的答复。许久,木余恢复为那个灰色的人,缓缓向神皇说道:“我定会保蝶平安无忧成长,直到陛下迎回蝶。” “那就有劳木余兄弟了。” “陛下言重了。” 淳于劼离开议政殿,穿过层层威严的大殿来到偏居一隅的独栋楼跟前。这栋楼与周遭的亭台楼阁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却隐隐透露出一股清新脱俗、与众不同的气息。他楼跟前呆呆地矗立着,思绪飘回与楼主人相遇、相知,相守的美好时光。他就这样站着,迟迟不肯回到现实。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道曼妙的身影推开楼的门,于是便跟着走了进去。 楼内的陈设极为简单,每样东西都有独特的韵味,但又都具有相同的感觉,轻松、安静、平淡中怡然自得的奇妙感觉。 淳于劼追随那道身影进入楼中,瞬间就融化在这种奇妙氛围内,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忘却了即将开始的纷纷扰扰的神魔恩怨,忘却了给人族带来灾难的决定,奢望这样的时刻永远停留下去。 忽然那道身影不见了。淳于劼痛苦地低吟一声,脸上现出了微微怒气,却又无可奈何。如果此时让其他人看到,一定会觉得这个男子是那么的失落和无助。 心头响起一声叹息,淳于劼缓缓走到床榻前,慢慢地坐下,唯恐动作过快会打破楼中的宁静,亦害怕太快会逼迫自己回到现实。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最后用一种倾诉的口吻对房间内若有若无的那道身影喃喃地说道:“我终于还是将蝶送回了人间,因为我不能再让蝶重蹈你的覆辙,这次木余会陪着她的。” 他又叹了口气,以一种负疚的口气继续自语道:“我再次为了所谓的大局,选择站在神族这边。不过这次牺牲的却是人族,你怪我吗?” 期待的声音没有响起,楼内依旧还是那样宁静。而淳于劼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门外响起木余平淡无奇的声音,细听之下竟多了些微感情。“陛下,我已收拾妥当,特来请示何时带蝶出发?” 等待已然成了两人之间的默契。如果另一个人不回答,说话者似乎会永远等下去。这次也不例外,尤其是当淳于颉身处楼之中时,等待就会变得尤为漫长。 “你去带蝶过来。” 对于淳于颉的指示,木余有些惊讶,但并未开口询问,而是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开了。 片刻之后,木余领着蝶来到楼之前。平日里一向活泼好动的蝶,在踏入楼范围时,竟莫名其妙地安静下来,仿佛楼有着神奇的魔力,能够抚慰一切心灵,让一切归于平静。 在楼门口,木余停了下来,示意蝶一个人进去。蝶有些胆怯地望向木余,却没有从他的眼睛中得到任何帮助,除了那抹温柔之外。 “蝶,进来吧。” 充满溺爱与柔情的声音从楼内飘出。听到父皇的声音,蝶终于迈开脚步,推开了楼的门。当淳于蝶踏进楼,一股源自灵魂的共鸣传遍全身,让她感到莫名的亲切。一时间,原本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又明亮了几分。 “蝶,来父皇这里。” 循着声音望去,蝶看见父皇坐在床榻上。此时的父皇心翼翼,与往日威严高大的形象大相径庭。除了心谨慎,父皇对自己更加温柔,眼睛中流淌着满满的疼爱与不舍。 蝶一边慢慢地走向淳于颉,一边仔细打量着楼内的一切,每迈进一步就多一份亲切,而淳于颉眼中的疼爱与不舍便也增添一分。当她走到父皇身边时,楼内的一切已经印在蝶的心中。 淳于颉将蝶抱上膝头,父女两人同时陷入了安静中,与楼融为了一体。 良久淳于颉打破沉默,对女儿柔声说道:“木余叔叔已经收拾好了,你可以带着木子,跟木余叔叔去人间玩了。” 这次蝶没有蹦跳着高兴答应,竟出奇的安静。一双纯洁无瑕的眼睛似乎从父皇的眼中读到了不一样的信息,只是年幼的她尚无法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父女二人又在楼待了片刻,最后淳于颉将蝶抱起,缓慢地走向门口。走出木门,淳于颉将蝶放下,自己回身又看了一眼,才转身领着蝶离开。或许是听错了,在父皇转身的一刹那,蝶好像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叹息。 三人离楼越来越远,一路无语。淳于颉和木余都没有回头,只有蝶时不时地回头看看那渐渐模糊的楼,直到楼彻底隐于重重殿宇之后。 淳于颉领着蝶,后面跟着木余,朝蝶居住的飘香宫走去。远远的,三人就看见了那个黑瘦男孩。此刻男孩肩上斜跨着一个鼓鼓的包裹,正在不停地来回走动。看到男孩的那一刻,蝶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脸上露出了顽皮的笑容。若是被男孩看到蝶的神情,估计他会立刻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了。 男孩终于看到了神皇三人,先是欣喜不已,接着是忐忑不安,再接着是强自镇静。三人走到男孩身边,淳于颉望向男孩的眼神有些期许,又有些犹豫和纠结,木余波澜不惊地看着男孩,眼中有着淡淡的温情,而蝶则笑嘻嘻地注视着男孩,一副好玩的样子。男孩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羞怯地低下头,感到耳根发热。 三人走进了飘香宫,男孩却在门外不安地站着。 “木子,你也进来。” 起初男孩以为听错了。尽管自己每天都陪着蝶玩耍,每天都被蝶欺负戏弄,随着蝶玩遍了皇宫的大部分地方,但飘香宫绝对是少数没去过的几个地方之一。 过于惊喜的男孩仍呆立在门外,直到耳边再次响起那道威严的声音:“木子,进来。” 男孩立刻朝门口走去,匆忙中脚下一滑,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笨拙的样子引得蝶一阵咯咯乱笑,淳于颉看向木余,“木余兄弟对木子过于严厉些了。” 对此木余不置可否,选择用沉默回答淳于颉。 三人继续往前走,木子紧紧地跟在后面,紧紧地注视着三人的背影,没有打量这个渴望能够早点儿进来的地方。蝶时不时地回过头来朝他拌个鬼脸,他回以淡淡的微笑。男孩不知道的是他对蝶的这种微笑竟伴随了自己一生,而且是自己唯一能够给予她的笑容。 淳于颉在椅子上坐下,侍奉蝶的宫女立刻为他奉上香茗。然而此时的神皇显然没有心情品尝佳品,摆摆手示意侍女退下。侍女告退后,淳于颉转向木余,似乎在寻求慰藉,但从木余的眼睛中看到的却只有自己。他无奈地苦笑一下,看了看蝶,又看向木余,这次他看到了一双温柔的眼睛。淳于颉知道除非木余死掉,否则没有人能够伤害蝶。 “蝶,现在你就跟着木余叔叔,木子哥哥一起去人间好好玩耍吧。” “父皇不能跟蝶一起去吗?如果父皇不去,我也不是非要去人间玩的。” 真正面对分离时,源于血脉的亲情战胜了一时的玩性。一股莫名的情绪击裂了淳于颉原本已经坚定的决心,有那么一瞬他真想脱口而出:“那就不去了。” 但理智终归战胜了柔情,淳于颉温柔地说道:“傻孩子,去人间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事情,等父皇忙完了,一定会去人间找你的。” “父皇一定要来。” “父皇一定会去的。” 木余朝淳于颉郑重地行礼,转身带着蝶和木子离开了飘香宫。望着女儿渐渐远去的幼身影,淳于颉的双眼渐渐湿润起来。 送走蝶,淳于颉迅速回到了议政殿。尽管从本性上来说,他颇为讨厌自己的身份,但目前来看,议政殿却是唯一能够暂时冲淡自己对女儿思念的地方。 司徒烈和东方宇又被宣召入殿。二人急匆匆奉旨来到议政殿,望见神皇端坐于长椅之中,二人连忙行礼。礼毕,分立两侧。 “让你们这么匆忙赶来是商讨一下协助本皇封印通道的合适人选,你们认为谁人最为合适?”神皇开门见山地问道。 司徒烈沉吟片刻,启奏道:“陛下,封印通道不能有丝毫闪失和差池,故而需要从八位神将中挑选最强者辅佐陛下发动封印大阵。而神将中最强之人当属荡涤驱殇四人,此四人当为最佳人选。” 淳于颉点点头,将目光转向东方宇。老太宰迟疑一下,沉声说道:“启禀陛下,恕老臣无能,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对武功阵法亦知之甚微,因此无法评判八位神将大人谁更为适合辅助陛下。” 司徒烈用怜悯的目光望向东方宇,毫不掩盖对文弱老太宰的鄙夷之情。若非碍于东方宇年事已高,恐怕他会直接嘲讽东方宇妄为神族子民。太宰觉察到大元帅的目光,没有丝毫恼意,反而朝司徒烈讪讪一笑。看到老太宰略显尴尬的笑容,司徒烈眼中的怜悯之意又浓重了几分。对于东方宇的难堪与司徒烈的强势,神皇没有任何表示,目光仍停留在太宰身上。 “老太宰过谦了。你虽对武功阵法知之甚少,但掌管神族所有典籍,对封印大阵想必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东方宇见神皇不相信自己的推诿之辞,只好硬着头皮启奏道:“回陛下,封印下界通道是亘古未有之事,但老臣确曾在一本古老的典籍中读到过一位故去的神族高人对下界通道的研究。据这位前辈的分析,通往下界的通道其实是一种颇为脆弱却又颇为坚韧的东西。” “说其脆弱是因为如果传入其中的力量过大则其会破碎,其坚韧则是因为如果传入其中的力量稳定性和持续性不足,则无法将其封印。因此老臣以为在挑选合适人选的时候,除了考虑战力最强之外,还需要考虑是否能够持续地根据陛下释放的力量强度输出同样的力量。” 东方宇说完,不忘用眼角瞥了瞥司徒烈,司徒烈脸上现出了意外和惊讶的神情。虽然大元帅是个骄傲的人,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头脑发昏的人,相反他足够冷静和理智。只是长期为神族建功立业,身为神皇之下的第一人,他早就习惯了咄咄逼人。但只要对方有一丝一毫的正确,他就会认真倾听和对待。 世间最截然相反的性情存在于司徒烈身上,而他却能够轻松地驾驭。更难能可贵的是态度和看法的转换并非见风使舵,而是瞬间权衡利弊后做出的对当前情形最有利的决断。在刚刚表达了对东方宇的轻视之后,司徒烈对于太宰的建议立刻表示了尊重,脸上现出凝重的表情。 同样认真思考老太宰之言的还有神皇,开始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东方宇能够给予自己真正有价值的建议。对于神族来说,哪怕是女子,都不会对武功一窍不通,因此东方宇在众多文武中实为一个异类。除了司徒烈会毫无掩饰地表达鄙夷之意外,其余文武,包括神皇,在心里对东方宇都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丝轻视。此刻神皇开始重新度量这位上了年纪且孱弱的老太宰。 沉思片刻后,神皇问道:“司徒元帅,对老太宰所说之事,你如何看待?” “回陛下,方才是本帅考虑欠妥了。按照太宰之言,不能仅考虑最强力量的荡涤驱殇四神将了,还需将神将力量的持续性考虑进去。依据八大神将平日里私下的切磋以及本帅对他们的了解,荡魔神将、殇魔神将、御魔神将以及狩魔神将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旁边的东方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足见其对司徒烈的惧怕和自己的低调。 “老太宰有话直说无妨。”神皇转向东方宇。 “回陛下,御魔神将乃是人族出身,此等干系人族命运的大事,老臣担心他会在封印过程中做些手脚。到时影响封印是,危及陛下安全是大。” 闻听此言,司徒烈皱起了眉头,却没有立刻出言驳斥。微微思忖之后,他沉声说道:“若考虑人族的身份,御魔神将确实有些不合适。但御魔神将从一介人族普通士兵成为神族八大神将之一凭借的是其在战场上对魔族的战功,如此功勋赫赫之人有何可疑之处?况且根据太宰所列的条件,他确是荡魔神将、殇魔神将和狩魔神将之外的最佳人选。若是太宰有所疑虑,本帅愿以身家性命为他担保。” 言毕,司徒烈仰起高傲的头颅,脸上写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心。 “启禀陛下,老臣并非怀疑神族将领会在封印中做出对神族不利的事情,但哪怕些许的分心,恐怕都会导致封印失败。故此才斗胆提醒陛下和司徒大元帅。” “老太宰不必紧张,司徒元帅能够明辨其中的利弊。既然司徒元帅强烈举荐御魔神将为合适人选,那就待荡涤驱殇四神将从人间回来后,宣召御魔神将和狩魔神将一起与本皇封印下界通道,涤魔神将和驱魔神将接替他们二人负责撤离赤阳关。” 三人好似默契般地忽略了一个更为合适的人选——司徒大元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三章 初临人间,卑微城主 木余护送着蝶来到下界通道的入口时,前往人间征调人族士兵的荡涤驱殇四位神将率领部下已开始有条不紊地进入通道。 四人首先注意到了光彩艳丽的蝶,然后才发现与周围环境仿佛融为一体,一身灰衣的木余。而对于木子,他们则选择了无视。四位神将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警觉。尽管一直流传着神皇身边有一位人族高手,但见过木余真实面目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四位神将对蝶恭敬地行礼。蝶受了四人一礼,笑嘻嘻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当木余从他们身边越过后,四人心中同时响起一道声音:“若在下界遇到蝶公主,四位神将大人只当陌路人好了。” 听见这道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四人第一时间的反应竟是遵从。那一瞬间,威名赫赫的四大神将变成了乖乖听话的孩童。待得他们反应过来,木余已然随蝶停留在通道的入口,追随神将下界的神族精锐默默地留出了偌大的空地。这些神族兵将穿戴着耀眼的黄金战甲,披着洁白如雪的披风,个个都身姿挺拔,英姿飒爽,好不威风。 蝶带着淘气意味的笑容打量这些神族将士,木余仍旧面无表情地站立于她的侧后方,只有木子两眼放光地紧盯着这些人,眼中充满了羡慕和向往。蝶环视一周,看见了木子痴呆的样子,不禁露出略微恼意的神情,的脸上写满了不悦,仿佛在说跟着我不比跟着他们强多了。木子觉察到蝶恼怒的目光,赶紧低下头,不再看神军将士一眼。 这时荡涤驱殇四位神将赶了上来,对蝶恭敬地说道:“请公主先进入通道,臣等为公主送行。” 蝶没有说话,只是用大大的眼睛斜视了他们一眼,脸上表现出不以为意的神情。木余向前一步,对四位神将点点头,不见有丝毫动作,便携带着蝶和木子飞入了通道,不见了踪影。 四大神将等蝶三人走后,暗自松了口气,庆幸精灵般的公主没有为难他们,更对木余流露出的实力心悸不已。他们整顿各自的部将,按部就班地进入通道,也消失不见了。 对于第一次前往人间的蝶和木子来说,下界通道本身就是一件神秘未知的事物。被木余用元气包裹的蝶和木子在度过了最初的不适后,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宛如圆柱的通道三百六十度皆被有如繁星的物体点缀着,三人好像漫步于开辟在广阔星空的长廊中一样。蝶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而木子看看周四周,再看看蝶,好像在将二者进行比较,最后对着蝶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大约过了一刻钟,通道周围的点点繁星突然不见了踪影,木余三人就这么没有丁点儿征兆地悬浮在半空中。若非木余,蝶和木子估计会直接从空中摔落下去。这骤然的转变令年纪尚的蝶和木子不知所措,目瞪口呆。木余托着蝶和木子缓缓降落到地面,两个孩才从惊疑不定中回过神来。 镇静下来的蝶立刻恢复了活泼好动的天性,仰着玲珑剔透的脸庞问道:“木余叔叔,漫天的星辰怎么忽然不见了?这是哪里?” “蝶,咱们已经到了你向往已久的人间。” 蝶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通道的入口,清秀的眉毛攒到一起,困惑不解地问木余:“这里没有入口,咱们该怎么回去呢?” “来到下界的神族都会随身携带一枚古玉。当想回到神界时,只要注入神力,古玉就会打开从人间返回神界的通道,只要踏入就可以回去了。” “可不可以让我看看木余叔叔的古玉?” “抱歉,蝶,木余叔叔并没有这样的古玉。” 蝶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如雪,声调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木余叔叔,是不是我们再也没有办法回到神界,我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说到最后,她几乎快要哭出声了。 木余蹲下身子,温柔地安慰道:“蝶,放心,我不用古玉也可以回到神界。不信,你看。” 木余举起右臂,对着天空随意一指,一扇黑洞洞的拱形门就出现在了天空中。蝶见状,学着大人的模样,用手轻轻拍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看到蝶滑稽可爱的动作,一抹温柔的微笑浮上了木余的嘴角上。一旁的木子看见严厉刻板的父亲竟然对蝶温柔体贴如斯,不禁羡慕起她来了。 安抚完蝶之后,木余环视四周,一抹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此处竟是自己和淳于颉,还有她初次相遇的地方。当年他在这里初遇独自下界的淳于颉,并大打出手。 正当两人打得不可开交,难解难分之际,一声清脆的笑声传入他们的耳中,紧接着一道婉转温柔的声音响起:“两位可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淳于颉和木余皆是一愣,循声望去,看到不远处玉立着一位穿着翠绿色衣衫的美丽女子。看见女子的第一眼,二人心中争强好胜的念头便烟消云散,无影无踪了,仿佛女子有神奇的魔力,能够抚慰躁动的心灵,让人归于平静。 木余陷入深深的回忆之时,蝶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好奇怪啊,为何有点儿熟悉的感觉,好像来过似的。” 木余被蝶的声音拉回到现实。他怔怔地望着蝶,发现年幼的蝶竟然已经和那个人有了几分相似。一抹痛苦的表情突兀地闪现在木余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许狰狞。 蝶怯怯地问道:“木余叔叔,你怎么了?” 痛苦之情不见了,木余慌忙地说道:“没事,只是忆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可以说给我听听嘛,说不定我可以让木余叔叔不再难过了。” 望着蝶纯真的面孔,晶莹剔透、纯洁无瑕的大眼睛,木余觉得蝶越来越像她了。“谢谢蝶。我不难过了。” 蝶眨着大大的眼睛,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呆立一旁的木子喃喃自语道:“若是对我能有像对蝶一丁点就好了。” 虽然木子的声音仿若蚊虫的呢喃,但木余仍听得清清楚楚,转向木子的目光中有了一丝愧疚,多了一些温情,少了一丝冷漠。 暂时摆脱了伴随一生的回忆后,木余说道:“蝶,咱们已经到了人间,这里就是神皇陛下和我初次相见的地方。”说到这里,木余又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但马上继续说道:“接下来,我将带着你们去人间一些美丽的地方看看,体会一下人间的气息。从此刻起,不可暴露蝶神族公主的身份,以免有人打扰。木子不可再称呼蝶公主,而要称呼蝶为妹妹。木子,你可记住了?” 最后一句话,木余刻意加重了语气。木子赶紧低头回答道:“我记住了。” 木子抬起头,看见蝶的眼中充满了调皮的笑容,不由得脊背发凉。此时的木子完全无法预料到,终其一生,自己都将以兄长的身份存在于蝶的心中。 当蝶和木子跟随木余开始四处游历时,荡涤驱殇四神将带着各自的部将来到了人间,分别降临在四座最大的城池中。 荡魔神将领率领部下悬浮于留阳城上空时,正好遇到留阳城每十五天一次的大集。留阳城各个街道都塞满了人,既有城中的人,也有从城郊乃至更远的地方赶来的人。络绎不绝的人群忽然感到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但紧接着太阳好像燃烧得更旺盛,迸发出更加璀璨明丽的光芒。所有的人都眯着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隐约间看见一片金黄色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着咄咄逼人的气息。 有人马上明白了那片金色意味着什么,立刻匍匐在地上,高声喊道:“恭迎神族圣使降临人间。” 周围的人有的也反应过来,赶紧跪下,更多的人则是见到旁边的人跪下,便也跟着稀里糊涂地跪下,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高高在上的神族将士俯瞰着留阳城中发生的这一幕,犹如观看雨滴落入平静的湖面。起初只有几滴雨水落下来,引起周围荡起一圈涟漪,继而雨滴多了起来,于是整个湖面皆荡起了涟漪。但猛然云散雨消,湖面又恢复了平静,甚至比刚才还要安静。 荡魔神将脸上露出满意和满足的表情,用威严且不可违逆的语气对下面的人群说道:“留阳城主何在?” 说完,他将目光转向了一个衣着华丽,跪姿却无比虔诚,无比恭敬的人身上。 那人立刻诚惶诚恐地再次向荡魔神将顶礼膜拜,回应道:“留阳城主贾方拜见神将大人及诸位神君,望赦人未曾沐浴更衣之罪,恐有污诸神君之神体。” 荡魔神将脸上的陶醉神情愈发强烈,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轻蔑笑容,雄浑的声音回荡在跪伏的人族耳边:“我等奉神皇陛下旨意,特来此地征调适龄男子加入神军。城中凡年满十六岁者,家中男丁多于一人者,稍后去城主府登记入册。留阳城所辖范围内的未至者,留阳城主贾方务必在三日内令其齐聚留阳城,随我等返回神界。尔等可曾听清楚了吗?” 底下不明所以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响破苍穹的欢呼声,神皇万岁、神族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众人好不兴奋。依然恭敬地跪伏在地的贾方却不像人群那般兴奋,反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自忖道:“往年要想加入神军,难度犹如登天,这次怎么突然变化如此之大呢?” 虽然疑虑重重,贾方还是恭敬谦卑地将一众神族将士迎入府中最豪华的庭院,奉上最新鲜的瓜果和最芳醇的香茶。对着众神将奉承了几句后,他便马不停蹄地督促征调一事了。贾方心里明白,或许自己的谦卑和奉承可以取悦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族将士,但如果吩咐的事情没有做好,轻则城主之位不保,重则会被带入神族,安排到冲锋陷阵的第一线。那样与直接杀了自己并无太大的区别,或许能为神族留下仁慈的好名声吧。 于是贾方一边命府中得力下属前往四处宣读神皇旨意,一边组织城中百姓井然有序地登记入册。 贾方在神族面前表现得低三下四,卑躬屈膝,但在处理人族事务方面确实可以称为优秀的人才。第二天傍晚,他心翼翼地来到了神族将士休息的庭院。此刻偌大的庭院只有荡魔神将和个神族将士,其余的人则不知去向,这更加重了他的疑虑,难道其它地方的人族也得到加入神军的荣幸了吗? “启禀神将大人,卑职已完成征调士兵一事,留阳城所辖范围内共计征调了五万三千一百一十人,年龄皆在十六岁之上,年老体衰者,家中独子者并未在列。” 荡魔神将颇有用意地微微一笑,说道:“很好。贾城主办事效率之高效,令我等神族也不得不佩服。不过,本神将有一事想请教一下贾城主?” 贾方惶恐地说道:“大人折煞人了。大人尽管问,卑职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贾城主家中可有符合条件的男丁?” 贾方心中咯噔一声,一股寒气只冲天灵盖,忙不迭地说道:ot卑职家中确有一子年满十六,但犬子从身体孱弱,加入神族反而会连累神军,有辱神军威名,故未登记在册。ot 荡魔神将嘿嘿一笑,“本神将奉神皇谕旨,可不敢毫无理由就违逆了陛下的旨意。” 除非贾方是愚笨之人,否则必能听出荡魔神将的弦外之音。显然他不是。略一思忖,他对荡魔神将悄声说道:“卑职定不会让神将大人做出违逆神皇旨意的事情。” 说完,他转身出了庭院。须臾,贾方双手捧着一个锦盒来到荡魔神将跟前。从他颤巍巍的双手和荡魔神将看见锦盒时脸上洋溢的笑容可以推断出,锦盒中的物品不仅很沉重,而且还很贵重。 荡魔神将笑着对贾方说:“贾城主又一次让本神将刮目相看。劳烦贾城主速速将花名册给本神将呈上来。” 贾方忐忑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下来,赶紧从袖子中抽出花名册,双手恭敬地奉给荡魔神将。荡魔神将只是随意地翻了几下,随手递给了身后的神兵。 忽然荡魔神将用威严地声音说道:“贾城主,限你在两日之内,再为这些人族筹集尽可能多的所需物品,多多益善。若有差池,休怪本神将法不认亲,退下吧。” 贾方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到嗓子眼,但看到荡魔神将一本正经而严肃的神情,知道多说无益,赶紧唯唯诺诺地领了指示走开了。 来不及细想,贾方雷厉风行地安排人手去城中仓库装运布匹、粮食。唯恐令荡魔神将不满意,他又加派人手去城中富裕大户人家征调物品,奉的当然是神族圣使的口谕,而对生活拮据的人家倒也秋毫未犯。 第三天傍晚,贾方满眼血丝地向荡魔神将汇报物品征调完毕,请神将大人查验的时候,先前离开的神族将士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从他们满面春光的表情来看,每个人都收获颇丰。荡魔神将对他们低声说了几句,这些人便又御空飞走了。 这次荡魔神将没有再向贾方索要任何东西,而是命令他让花名册上的人在明天这个时候集结,所需物品一并装运齐整。 第四天一整天相安无事。等到傍晚时分,荡魔神将率领几个神兵随从飞行到留阳城的上空,集合整齐的人族看到他们立刻爆发出狂热的欢呼声。荡魔神将审视着下面这些即将被送上战场却浑然不知反而欣喜雀跃的人族,没来由地泛起一丝怜悯之情。 对于一个经历过无数次与魔族惨烈战斗的神族大将,竟然怜悯起弱的人族,简直有些匪夷所思。无论神族,魔族还是人族,在与旗鼓相当的对手缠斗并最终将其残忍杀害后,或许没有丝毫怜悯,反而会志得意满,兴奋不已,但当看到相比自己弱许多的生命时,有时却会产生莫名的怜悯。与其说同情心泛滥,不如说是潜意识中自我优越感的另一种体现。 那一丝怜悯冷却后,荡魔神将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族圣使。他用雄浑威严的语气对着底下的人群说道:“尔等今日有幸随本神将飞升神界,加入神军。在与魔族妖孽的战斗中建功立业,为家人,为人族,为神族赢得无上荣光。” 底下人群爆发出更热烈兴奋的欢呼声,荡魔神将满意地笑了,方才的怜悯之情在欢呼声中升华为愈加强烈的优越感。 “尔等进入神界通道后,切勿胡乱走动,若不听命令被卷入混沌之中,本神将亦爱莫能助。” 因未知和不确定性而带来的恐惧使得人群鸦雀无声,几乎每个人都紧张起来。一种源于心底的自尊却令每个人强自镇定地站立着,没有人因此而退却。 荡魔神将轻蔑地微微一笑,说道:“尔等不用过于紧张和担心。本神将历次来下界选拔人族精锐,还未发生过有人族丧生于混沌的事情。” 话音刚落,底下有人竟瘫坐于地。片刻之后,人群齐声高呼:“神将大人威武,我等愿誓死追随大人,消灭魔族……” 荡魔神将对于自己用寥寥数语便收获五万多人的信任,不由地洋洋得意起来。 “现在本神将将打开通往神界的通道,尔等马上就可随本神将前往神界了。” 说完,荡魔神将用手在空中潇洒地画了一个圈,暗中却捏碎了用于打开通道的古玉。不明所以的人族,更是折服于神将大人高深莫测的功力,他的身影又高大了几分。其实不依靠古玉,荡魔神将完全能够凭借自身功力强行打开通道,却无法像现在这般轻松写意。与木余信手拈来比较,两人高下立判。 在人族陆续被荡魔神将接引进入通道,征集的物品也被几个神兵送入通道后,荡魔神将一步跨入通道,前一刻人声鼎沸的留阳城一下便安静了下来。 从荡魔神将出现的那刻起,贾方就保持着恭谨的态度,直到荡魔神将和那群可怜的人族一同消失不见。他活动活动有些酸麻的脖子,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会儿蔚蓝的天空,露出沉思的神情,最后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步入城主府内。 贾方刚刚坐定,一名有些瘦削却精神奕奕的清秀少年捧着一杯香茶送到他的面前。他望着这名少年,眼中颇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意味。 贾方喝过茶后,少年问道:“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明,想向父亲请教。” 贾方立刻警觉起来,左右察看了一眼,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为父知道你的疑惑,其实为父心中充满了同样的困惑。” 沉吟片刻,他继续说道:“荡魔神将突然来到人间,与往年的时间不符。而且以往选拔人族俊杰加入神军并不会出现神将大人这样高高在上的将领,只需一些普通将领即可。毕竟人族孱弱,普通神族将领和士兵就能够轻松击败人族中最杰出的英才。这次荡魔神将竟亲自率领神军前来,可见神皇对此次征调人族的重视,却又极大的放宽了选拔条件和范围,与以往宁可没有也不能滥竽充数的选拔背道而驰,实在极为蹊跷。” “还有,虽然每次神族降临,我们都会准备礼物奉送以表敬重之意,这次荡魔神将却明目张胆地暗示为父只需奉上贵重礼品,就可以让你留在人间,不必前往神界。莫非这些被征调的人族十有八九将永远不会再回到人间了?” 说到这里,他抬起眼睛注视着少年,眼底闪烁着几分庆幸。 “根据父亲的说法,莫非之前前往神界的人族无性命之忧吗?” “虽不能说全部安然无恙,但在与魔族的战斗中,往往是神族一马当先。即使人族加入神族后进行训练,但在面对魔族时依然胜算不大。因此只要不鲁莽冲动,建功心切,人族是能够存活下来的,反而是神族将士屡有伤亡。” “如此说来,神族确实对我人族庇护有加,不愧人族的守护神。” “确实如此。以往神族选拔人才时,多少会接收一些贿赂,但我人族也是诚心实意甘愿为其奉上的。但这次竟然一反常态,实在蹊跷至极,莫非魔族有什么大的动静?不过神族不是一直牢牢地压制着魔族的吗?为父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了。” “父亲可曾亲眼见过魔族?” “魔族?自从很久很久以前神族大败魔族,独占上界与下界的通道后,人间再没有出现过魔族。据返回下界的人族传言,魔族是极为残忍的种族,喜好黑暗力量,做事不择手段。人族历史记载,魔族曾经疯狂屠戮人族,妄想永远奴役人族,后被神族毕其功于一役,大败魔族,从此人间得享太平。” “如果传言有误,甚至史书有误呢?” “大胆!此话切不可再提起,否则休怪为父无情!”贾方有些恐惧又有些愤怒地对着少年低吼。 少年虽然表面诚恳认错,内心却不以为然地思忖着:“没见过又怎可妄下定论,尽信于书呢?若如此,人只需待在屋内天天读书就好了,何必拜师交友呢?” 少年名曰贾文。 类似留阳城发生的事情,在涤魔神将、驱魔神将和殇魔神将降临的城池也在上演着。他们三位神将分别征调了五万一千一百一十人、四万九千零八人和五万四千零三人,加上四位神将的部下前往各个城池征调的人族,此次共征调了总计约一百万的人族。一百万鲜活的生命在即将进行的神魔战争中消耗殆尽。 像贾方一样,不少城主也对神族的做法疑惑不解,但再没有一人像贾文那样对有关魔族的记载提出质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四章 小蝶贪玩,大叔多情 荡涤驱殇四大神将奉神皇旨意大肆收刮人族之时,木余陪着蝶,带着木子在人间漫无目的地四处游玩。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他们没有遇到任何神族将士,只有木余偶尔会抬头凝望着远方出现的长长云彩。 第四天傍晚时分,天空中先后出现了若干扇金光灿灿的拱形大门,引得蝶一阵惊呼。木子愣愣地注视着这一奇观,木余反而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当大门消失的刹那,木余似乎打算腾空而起,却瞥见了蝶,最终按下身形,没有动弹。那天晚上,木余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连蝶都没有纠缠他。 四大神将携带着百万人族离开的第二天,木余陪着蝶朝附近的城池走去。一连几天都游走于青山绿水之间,蝶感到有些无聊。毕竟幼的她对山山水水很难产生多大的兴致,更喜欢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城池。得知目的地之后,蝶欢欣雀跃,兴奋地跳来跳去。尽管木子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的表示,但闪着光芒的双眼表达着同样的情绪。 木余摆脱了昨日低沉的心情,一路上耐心而详细地解答蝶各种各样的问题,还时不时地对木子投以慈祥的目光,木子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三人终于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城池面前。虽名曰城池,却没有高大的城墙,仅有象征性的极为简易的城门和低矮的城墙,不过却绵延数十里。 木余不禁暗自感叹,长年累月在神族庇护下的人类早已习惯了安逸的生活,不再有警觉之心,也难怪人族很难再有可以比肩神族或者魔族顶尖高手的强者。 虽然城门和城墙极为简陋,他们还是看见了城门之上留阳城三个鎏金大字,却也表明了这座城池的高贵之处。三人走到城门下,没有遇到守门军士的盘问,因为他们正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摆摊贩卖。进入城门后,映入眼中的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传入耳中的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吆喝声。街道两边林立着各种各样的商铺,商铺后面则是高低不一的亭台楼阁。沿着街道往城中心延伸,楼阁越来越高,样式也越来越层出不穷。 这一副盛世太平的景象并未令木余安心,相反他的内心深处隐隐回荡着忧虑。除此之外,耳边响起的关于神族征调人族一事的议论,几乎全是对自家男丁荣幸加入神军的炫耀和对神族的崇拜及感激,根本没有意识到从此之后天人永别,再无相见之日。 蝶被繁华喧闹的景象所吸引,一路东张西望,不时钻进一家店铺,害得木子左追右赶,却始终近不了身。对此木余倒没有丝毫紧张和担心,他自信没人能够在他眼皮底下伤害到蝶。 木余心事重重地跟随着蝶,木子则扮演起了了付账先生和背包跟班的双重角色。在神族养尊处优惯了的蝶,完全不知道吃东西,拿东西要付钱的道理。往往是看见好吃的就吃,看见稀奇的玩意儿就拿,木子就赶紧将钱递过去。孩子又总是很容易喜新厌旧,刚吃两口的松糕被色味俱佳的冰糖葫芦替代,竹蜻蜓又被蝴蝶发夹取代,木子只好将蝶丢弃的各种东西装起来。不一会儿,他身上就背满了大大的包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长了腿的布团呢。 终于蝶停了下来,木子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她对木子露出嘲弄的笑容,天真无辜地说道:“木子哥哥,你怎么累成这样了?”明亮的大眼睛却在说:“木子哥哥,你也太弱了吧。” 木余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内心却起了些波澜,感叹道:“人族终究在先天上差了许多。虽然木子背着包裹,却比蝶大了三岁之多。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木子却狼狈不堪。神族尚且人人尚武,人族却心满意足地囿于神族的庇护之下,着实可悲。如果人族再不发奋上进,恐怕将永世做为神族的附庸存在,再无自立于天地间的可能。” 或许是因为蝶的嘲笑,木子倔强地加快了脚步。木子的这一举动让蝶大吃一惊,但也勾起了孩子的争强之心,她嗖的一下跑到了前面。木余对木子的举动感到稍许安慰,眼中流露出赞许的意味,但最后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两人的竞赛以蝶大获全胜而告终。 蝶再次停下来,回身望着无法挪动半步的木子,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木子已累得几乎瘫倒在地上,木余来到了他的面前。木子看向父亲的眼光充满着惭愧和畏怯,唯恐看到失望和嫌弃的表情。出乎意外的是,父亲的眼中竟充满了鼓励和赞许。 在木子的记忆中,这样的眼神从未出现在看向自己的眼中。刹那间,木子竟又迸发出了力量,试图再次追赶蝶,但木余阻止了他。父亲一只手轻轻托着木子的手臂,木子感觉到自己飘了起来,随着木余不紧不慢的步伐来到了蝶面前。 蝶不想就这么放过可怜的木子,对他说道:“木子哥哥,你要想追上我,可要加倍努力哟,否则只能靠木余叔叔了。而我早晚有一天是会超越木余叔叔的,那时如果你还是这么弱,就永远追不上我了。” 这次木子没有因为蝶的讽刺或激将而羞恼,相反却出奇的平静,好像在努力思索着什么。蝶见木子不为所动,也就意味索然了,自顾自地玩耍去了。木余淡淡地看了一眼儿子,嘴角微微扬了上去。这子并不是那么愚钝和木讷,竟能够在败于蝶的短短时间内开始思考,没有一味地靠倔强和坚持挑战比自己远为强大的人。 事实上,在面对真正比自己强大许多的人时,无论精神层面多么坚强,都很难有正面战而胜之的机会。除非对手因自身原因退走,否则失败的只能是弱者。 知道了自己和蝶的差距后,木子便不再做无谓的强争,只是尽力追赶她的脚步。无论蝶如何嘲笑或讥讽,木子只是讪讪地笑笑,觉得没什么意思的蝶便不再故意让木子难堪了。三人就这样在留阳城中东游西荡的逛了大半天,精力异常旺盛的蝶终于感到了疲倦,于是木余领着蝶和木子进入了一家安静的餐馆。 他们在餐馆的一个角落坐下来。如果不是特意朝着那个方向或者对该位置很熟,实在很难对那里有什么印象,但从此处却可以看清楚餐馆发生的所有事情。 三人坐下后,立刻有洋溢着满脸笑容的店二殷勤地走到他们面前,用自来熟的口吻对唯一的大人开口道:“请问客官,您几位要吃点什么?”不待木余开口,他便迫不及待地说下去:“本店的招牌菜有红烧魔鸡,烤魔猪,清蒸魔鱼……” 蝶满脸好奇地盯着店二滔滔不绝地报着各种菜名,忽然打断他:“难道你们跟魔族有来往?” 店二忙不迭地摆手说道:“客官可不敢乱说。这都是为了吸引顾客,同时表达人族对魔族的仇视而刻意加上去的。其实都是些普通的鸡鸭鱼肉,与魔族没有半点儿关系。” “那就是骗人喽?木余叔叔,我们还是走吧。” “蝶稍安勿躁。虽然此店的菜名确有取巧之嫌,但有几道菜肴的味道还是十分独特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为何这里有些冷清?客人并不是很多嘛。” “因为那几道菜别人是不可能吃到的,我能再吃到那几道菜多半要仰仗你了。” 蝶不再说话,眼睛里充满了疑惑。难道父皇之前来过这家店,那些菜只有父皇才能吃?父皇太气了,好东西不分享给大家,回去后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看到蝶安静下来,木余对店二说了几个菜名——春暖桃花曼、盛夏蝉音妙、寂寞秋江冷、寒雪冬梅艳。 听完木余的菜名,口若悬河的店二脸上堆满了错愕和莫名其妙,但仍恭谨地问道:“客官见谅,本店并没有您所说的菜品,可否点别的?” 木余淡淡地看了他一样,不冷不热地说道:“只管报于你家掌柜,休要絮叨。” 店二看看木余冷漠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不自在的感觉,讪讪地笑了笑,赶紧转到后面去了。 片刻后,一声犹如被偷了狼崽的母狼所发出的声嘶力竭的嚎叫从后面传了出来。蝶和木子皆露出惊慌的表情,齐齐地看向木余。木余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平静样子,只有眼睛闪烁不定。紧随声音而至的是一道狂风般的身影,瞬间刮到三人面前。蝶和木子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木余岿然不动。 “是你们点的……” 菜字还未吼完便戛然而止。一个长相粗犷,满脸络腮胡子的魁梧男子怔怔地立在了他们面前,由于满腔的怒气突然硬生生烟消云散而涨红了脸。男子先是看向木余,确认后露出了欣喜激动的神情,继而紧紧地盯着木余的眼睛,似乎想从中得到某个问题的答案。但木余却好像在逃避男子的目光,微微垂下了头。 木子吃惊地看着木余。在他的印象中,纵使面对神皇,父亲也从来没有躲避过。一连串的疑问在木子心头响起。 男子更加激动了,还夹杂着忐忑不安,定定地盯着木余。或许感受到了男子炙热的情绪,木余抬起头,用几乎察觉不到的轻微动作点了点头。男子忽然极度痛苦起来,粗犷的脸庞因为哀痛扭曲而显得有些狰狞。木余跟着不安起来,试图安慰男子,但又不知该如何去做。或者他知道无论怎么做都不能抚平男子内心的痛楚,反而会适得其反,加剧他的伤痛。 “这位大叔为何如此难受,能否告诉我吗?”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传入了男子的心中,他从无法自拔的痛苦中清醒过来,转头看向蝶。 男子看到蝶的第一眼,明显愣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太像了,太像了……” 他转而向木余寻求答案。木余没有任何表示,男子便也知道了答案。 蝶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粗犷的男子,觉得这个人好生奇怪。明明外表粗犷不羁,内心却敏感多情。一会儿大怒,一会儿大喜,一会儿又痛苦不堪,比自己还要多变。她用对同龄人的口吻对粗犷男子说道:“大叔,木余叔叔说你会为我做好吃的,请问现在可以吃了吗?” 男子明显犹豫了一下,但当看到蝶期待的眼神时,竟不由地点了点头。蝶的欢呼声传进耳朵,他才醒悟过来自己稀里糊涂地打破了曾经许下的誓言。他怨恨地瞪了木余一眼,悻悻地走回了后面,留下了兴高采烈的蝶和一头雾水的木子,还有怅然若失的木余。 “木余叔叔,这个人是谁?为什么那四道菜别人吃不到,我却可以?”男子消失在后面,蝶开始喋喋不休地问东问西。 “他曾经是人族最有天赋的厨师。你的父皇也曾吃过他做的菜肴,对他颇为赞赏,原本想将他招入神族。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便打消了加入神族的念头。从那以后闭门谢客,寂寂无闻。” “是因为父皇的原因他才肯为我做饭菜的吗?” “或许是吧。”木余叹了口气,便闭口不开。 蝶对这含混不清的回答并不满意,想继续问下去,但看到木余缄口不语的样子,知道再问也不会得到更多消息,便也沉默下来。 没过多久,粗犷男子亲自端来了木余点的四道菜:春暖桃花曼、盛夏蝉音妙、寂寞秋江冷、寒雪冬梅艳。未及眼前,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菜香已经扑面而来。蝶迫不及待地睁大眼睛想看看这四道菜究竟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人们形容一道菜品时往往爱用色香味俱全,但真正对的起这五个字的菜肴可谓少之又少。不过男子端上来的菜肴却绝对称得上那五个字,甚至犹有过之。 当视线从一道菜转移到另一道菜时,它们会给人一种时空穿越的错觉。尤为奇妙的是,不仅可以让人从初春来到盛夏,还可以让人错乱时空,肆意穿梭。刚经历了炎炎烈日,忽又置身皑皑白雪中,从皑皑白雪中跳回到萧萧落叶中,又从萧萧落叶逆溯回盈盈花香中。 蝶和木子沉浸在春夏秋冬的奇幻意境中,木余虽然曾领略过这四道菜品的奇妙之处,仍情不自禁地露出叹为观止的神情。 望着三人陶醉痴迷的样子,男子脸上浮现出洋洋自得的笑容,却转瞬即逝,眼中复又充满了悲伤和遗憾。 “再耽误片刻,你们将会错过品尝这四道菜品的最佳时刻。犷男子唤醒了沉醉的三人。 “大叔,这么美丽的菜如果被吃掉实在有些可惜了。”蝶一脸真诚地对男子说道。 仿佛一道过去的声音跨越时间长河飘进了男子的耳中,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循着声音,他看见了蝶清澈真诚的大眼睛,不由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眼前的景象。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阻止了男子的举动,他清醒过来。尽管仍残存着些许遗憾和不甘,但望向蝶的眼中已饱含柔情。 “如果你想吃大叔做的饭菜,尽管开口好了,大叔一定为你做最好吃的菜。但现在还是抓紧时间把眼前的菜吃掉,再耽误一会儿就不好吃了。”男子温柔地对蝶说道。 听到男子的保证,蝶便不再推三阻四,立刻风卷残云地一顿狼吞虎咽。可怜的木子只能趁蝶犹豫的间隙才能捡漏吃上一点儿。木余和男子注视着大快朵颐的蝶,相视一笑,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将伴随他们一生的孤独和遗憾。 蝶几乎一人吃完了四盘菜,在此不得不佩服美食对女性的诱惑力,哪怕是年纪幼的女孩。蝶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脸上绽放出满足的光芒,笑眯眯地对男子说道:“大叔,虽说你人长得有些豪放不羁,但做的饭菜确实好吃极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男子听着一半夸奖自己,一半折损自己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伤心。 蝶继续对男子说道:“大叔,你平白无故地请我们吃了一顿美味至极的大餐,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只能将我的名字告诉你了,但是不许告诉别人哦。” 蝶站到凳子上,趴在男子的耳边,还不忘左右看了一下,才心地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男子。 男子露出一副早就知道蝶身份的笑容,蝶立刻严肃认真地说道:“大叔一定要替我保密哦,这是木余叔叔交代好的。” 说完,她有些忐忑地看了看木余,见木余没有责怪的意思,才安下心来。 夜深人静,累了的蝶和木子已沉沉睡去。一弦弯月孤寂冷清地挂在空中,木余和男子静静地站在庭院中,仰头看着那孤独的弯月,仿佛看着自己。 “你打算一直这么过下去吗?”木余率先打破沉默。 “她有没有后悔跟他去神界?”男子没有回答木余的问题,却反问了他一个句。 “你知道她是多么爱他,而他也同样深深地爱着她,对她极好。” “爱她?那为什么他不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男子用低沉颤抖的声音质问木余。 木余没有回答,或许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会暴露内心的秘密,担心男子发现自己其实跟他一样无法释怀,即使他知道那个男人因为没能救下心爱的女人承受着多大的痛苦。他曾经设想过,换做自己,或许已陪她而去,但有时活着比死去更难,更需要勇气,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宗上,过去事情的都已经过去了。你知道她的,知道她是心甘情愿的。” 时隔多年,宗上这个名字再次在人间响起。粗犷男子竟愣住了,仿佛久违的故人忽然出现在面前,自己却想不起他是谁。 “宗上,宗上……”男子喃喃自语,重复着这个名字,脸上露出厌弃的神色,一副想要远远躲开的样子。 “宗上,何必如此为难自己,放下吧。” “放下?如何放下?我痛恨自己年少时白白浪费武学天赋,却将精力浪费在做菜上,以致在她遭遇危机时束手无策,不能救她。人们只知道会做菜的宗上,却不知道他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 因为痛苦和悔恨,男子脸上的肌肉扭曲堆叠在一起,望上去既可怕又可怜。 木余眼中闪现着同样的痛苦,很想上去安慰眼前这个外貌粗犷内心敏感细腻的男人,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的女儿很喜欢你做的饭菜。” 宗上缓缓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望着木余,目光却穿透木余看向不知所踪的远方。他好像没听清木余说的什么,却又喃喃自语:“她的女儿?” 宗上的脸慢慢舒展开来,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这个反复被提及的神秘的她仿佛具有无上魔力,一会儿令这个可怜的男人痛苦不堪,一会儿又让他安静乖巧。有魔力的并非神秘的她,而是男子对她痴痴的爱。爱情岂非这世间最有魔力的东西? 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茕茕孑立,孤独无依,被悔恨、无奈和痛苦深深折磨着。再次遇见自己之前,或许他的心底还有一丝侥幸,还有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而自己却将残酷的现实带给了他。木余感到愧疚和羞愧,愧疚于自己将他的希望彻底击碎,羞愧于他对她一往情深,念念不忘,而自己却已是木子的父亲。 尽管自己一时糊涂和软弱才将木子带到这个世上,却将对她的感情分散给了他人。而宗上放弃了曾经引以为豪的厨艺,形影相吊的孤身一人,深处闹市却与世隔绝,唯有对她的爱恋和一丝幻想陪伴着他。 木余不知道在幻想破灭后宗上将会如何生活下去,隐隐的担忧浮现在他的眼中。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宗上眼中突然显出充满生机的光芒,眼光从遥远的地方回到木余脸上,坚定地注视着他,脸上露出狂喜的笑容,像是问木余,又像是回答自己:“我可以照顾和保护她的女儿,为她做爱吃的菜。她很喜欢我做的菜,她一定会让我跟随她的。” 一丝不忍爬上木余的心头,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是的,你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心中却叹息道:“真是个痴人。” 得到木余肯定答复的宗上手舞足蹈的像个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五章 神将不忿,御魔怅惘 荡涤驱殇四位神将带领着百万人族从人间浩浩荡荡返回神族后,将安顿这些人的事情交给了手下将领。人族满心期待的神皇没有出现,众人皆感到有些遗憾,一睹世间最强大的神皇是每个加入神军的人族莫大的心愿。 虽然没见到神皇,但神军大元帅司徒烈还是对人族士兵进行了简短的训话,无非是勉励他们在神族早日建立功绩,为人族争光。或许是因为这些人族将被自己送上战场,陆续地死去,司徒烈只讲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百万人族却备受鼓舞,仿佛看到了自己身穿黄金甲,衣锦还乡的那一天。一时群情激昂,兴奋不已。 涤魔神将和驱魔神将在神都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急匆匆赶往赤阳关接替御魔神将和狩魔神将负责撤离事宜,后两位神将则汇合荡魔神将、殇魔神将一起协助神皇封印通往人间的通道。 涤魔神将和驱魔神将来到赤阳关之前,御魔神将刚刚组织完一部分队伍和辎重的撤离,正在军营中独自喝着闷酒。协助神皇封印通道的旨意早在几天前就已经传递给了自己和狩魔神将。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御魔神将内心五味杂陈,心情颇为复杂。 从籍籍无名的人族兵成为位高权重的神将,除了一次次游走于生死线上之外,还得感谢大元帅和神皇的看重和赏识。在神军历史也曾出现过人族将军,却从未有人坐到仅次于大元帅的神将位子。自己能够打破先例擢升为御魔神将,或许与传闻中神皇年轻时游历人间有很大关系。无论如何,神皇陛下堪称自己的伯乐。 当晋升自己为御魔神将的圣旨传递到手中时,自己曾暗暗发誓,永生永世效忠神皇。然而目前的局势却让自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一方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神皇,一方是生养自己的人族。如果神皇下令自己冲锋陷阵直至战死在与魔族的战斗中,自己绝不含糊。但眼睁睁看着百万人族犹如被驱赶的羊群送入饿狼的巢穴,自己还是很难接受的。 这百万人族或许有自己儿时的玩伴,或许有好友的子侄辈,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们苍白而无力的死去。每每想及此,御魔神将的内心就如刀割般痛苦。现在更糟糕的是,他还要协助神皇封印通道,自己岂非要成为间接杀死这些人族的帮凶? 突然御魔神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封印通道失败,百万人族岂不是可以安然无恙地返回人族?毕竟神族是无力长期供养如此数量的人族。可是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使封印通道失败呢? 御魔神将郁郁不乐时,涤魔神将和驱魔神将对于让御魔神将参与封印通道,却让他们负责撤退颇有微词。尽管已经有人向他们解释了为何要让御魔神将协助神皇封印通道,但骄傲的神将们并认为自己在持续输出力量上逊色于人族出身的御魔神将。 事实上,御魔神将很难在涤魔神将和驱魔神将全力以赴的情况下,在他们手下撑过二百招。但如果涤魔和驱魔二神将稍有保留使得驱魔神捱过二百回合,那么等待涤魔和驱魔二神将的或是战败。 “本神将实在不懂,为何要让御魔神将那子协助陛下,我等却要负责撤退这等丧家子气的事情。”浑身充满着爆炸力量的涤魔神将有些恼怒地对驱魔神将说道。 “本神将也是不懂。我听说东方老太宰曾让陛下考虑御魔神将的出身,毕竟此次行动对人族极为不利,万一御魔神将有所不轨,封印失败事,陛下万一遭受反噬那就严重了。” “既然如此,为何陛下还是让御魔神将参与?” “好像是因为司徒大元帅力荐御魔神将,并愿以自家性命为他担保。” “岂有此理!”虽然涤魔神将对司徒大元帅的行为极为不满,却不敢妄自评论大元帅。 “本神将真的有些不懂大元帅。针对人族的策略出自他之手,现在却将如此重要的任务指派给人族神将。”驱魔神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低声咕哝着。 看似前后矛盾的决定,却透露着司徒大元帅做事的一贯作风。封印下界通道,征调人族充当骚扰魔族的急先锋皆是大元帅站在神族立场做出的最有利决策,而指派御魔神将协助神皇封印通道也是基于太宰的言论做出的对神皇最有利的决定。 这种事事以神族最大利益为宗旨的行事风格往往很难被常人所理解,又极容易让自己陷入两边都不落好的境地。很难说这样是好或是坏,但有这样的人站在神族的最顶端为神族指点江山,却是神族之幸。或许有一天大元帅会因为这种行事风格而让自己腹背受敌,为神族招致灾祸。但迄今为止,他的每个决定都为神族带来了巨大利益。正因为如此,神军将士才无比敬重他,神皇才如此信任他。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元帅行事有时就显得有些独断专行了。 涤魔神将和驱魔神将一边表达着心中郁积的愤懑,一边全速赶路。很快他们就来到赤阳关。 如今的赤阳关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已然发生了巨大变化。每天热火朝天演练的神军已经撤走了大半,只有高大的城墙上还站着威武雄壮的守关军士。其它地方的神军则都在忙碌着整理粮草辎重,或协助当地普通神族族人收拾行装,远离自己的家乡。 尽管坚信终归有一天,神族会卷土重来,彻底消灭魔族,但看到赤阳关萧瑟的景象,涤魔神将和驱魔神将还是流露出不甘和屈辱。堂堂神族竟然在魔族破釜沉舟、举族来攻的情况下,主动放弃了无数神族将士曾经浴血奋战、忠魂埋骨的赤阳关,着实让人感到异常的不情愿和不舍。 两人仿佛在躲避什么似的急匆匆来到御魔神将的军营。未等传令官向御魔神将通报,他们便如一阵乱风冲了进去。御魔神将尚自斟自酌地喝着闷酒,闻听声响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涤魔神将和驱魔神将,却未起身相迎。 御魔神将此刻的举动让涤魔神将和驱魔神将感到意外和恼怒。尽管同为八大神将,但由于人族出身的干系,御魔神将对其他神将的礼数一向甚为周到。但今日御魔神将竟一反常态,加之两人刚刚目睹赤阳关没落的景象,不由怒从心中生。涤魔神将几乎就要裹挟着爆炸性的力量冲向御魔神将,幸亏驱魔神将尚存一丝理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即将离弦的涤魔神将。 “御魔神将好不自在啊!大敌当前,整个神族全力备战,而你竟然有闲情雅致,悠哉悠哉地喝酒?!”驱魔神将将满腔怒火转化为讥讽之言掷向御魔神将。 “全力备战?我看是全力撤退,让人族全力备战吧。”御魔神将毫不留情地出言反驳。 “狂妄!神族与魔族历经无数次战役,哪次人族冲锋在前,哪次不是我神族将士舍生忘死护佑这片天地不被魔族染指?这次让人族做出点儿微末的牺牲,御魔神将就心生不忍了?我神族将士浴血疆场时,为何御魔神将不让人族替神族将士流血流汗?” 御魔神将听到驱魔神将言辞激烈但又不失公允的质问,一时间瞠目结舌,无言以对。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加入神军后参与的战事。诚然如驱魔神将所言,无论战事大,冲锋陷阵,一马当先的皆是神族将士,人族往往龟缩在最安全的地方,待得神军锁定胜利,方才出击。 虽然自己会对阵亡的神族将士表示衷心的敬重和哀悼,但潜意识里不是认为这是神族的本分职责吗?而今轮到人族为这片天地贡献略显单薄的力量时,人族出身的自己就对神族的做法不敢苟同,义愤填膺了? 驱魔神将的短短一席话,使得御魔神将陷入摇摆不定,左右为难中,一向理智的他竟无法分辨哪是对的,哪是错的。 神族和人族如今的形势,犹如两个恋人。男孩平日对女孩关爱有加,无微不至,虽不能说衣来伸手,却也称得上饭来张口。忽一日,男孩因为某些原因,让女孩自己去完成某件事情,女孩就觉得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要让我去做,之前不都是你做的嘛。故而心生不满,恋情动摇。 当一方习惯于另一方对自己的照顾、关爱、恩惠,往往会下意识地认为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旦照顾、关爱和恩惠未如期而至,习惯的一方就会心生怨言,却忽略了在双方的关系中,自己不仅应该感恩对方所做的,同样也需要付出。 或许此类比有失偏颇,毕竟涉及百万人族性命。倘若百万人族和神族一起冲击魔军,是否依然会有人觉得神族对人族残忍?当争执的双方都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时,极容易认为对方是错的,交换立场又会使自己陷入天人交战的境况。此时御魔神将正处于这样一种左右交战的状态,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无法理清楚的。 良久,御魔神将缓缓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望向涤魔神将和驱魔神将的眼中充满了困惑和无所适从。他慢慢站起来,从涤魔和驱魔神将身边走过,留下一句没有情感的话,“撤离相关的文书都已经交给了副将,二位神将大人去找他吧。” 等到御魔神将御空而起,涤魔和驱魔神将方才醒悟过来。涤魔神将冲着空中高声大喊:“若因为你而致使封印失败,陛下受伤,本神将绝不会放过你。” 回答他的是空中刮起的一阵狂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六章 若云施计,人族激昂 关于御魔神将协助神皇封印通道的事情早就在神军的高级将领之间传播开来。除了他这个直接干系人之外,其他人族将士并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声。 回到神都,御魔神将先去了司徒大元帅的府邸,却未见到大元帅,反而意外地遇见了元帅夫人。尽管平日里来元帅府的神军将领不在少数,见过元帅夫人的将领却如凤毛麟角。或许因为出身人族的缘故,元帅夫人习惯深居简出,在神族颇具神秘色彩。 看到元帅夫人的第一眼,御魔神将便被若云的美丽容颜和婉约气质所吸引。虽称不上绝世之姿,但元若云给人的感觉却是独特的。她浑身透着一股朦胧美,让人看了一眼还想再看一眼,每次都好像遗漏了某个细节。 御魔神将的目光触碰到若云的眼睛,随即低下头,恭敬地向她问好。 “你就是来自人族的御魔神将?”一道婉转轻柔的声音传进御魔神将的耳朵。 “正是末将。”御魔神将谦恭地回答。 “你可曾见过被征调的百万人族?” 御魔神将微微一愣,被若云的话问得有些不知所措。稍作镇定,他谦恭地回答道:“末将回到神都后便赶来拜见大元帅,还没去过其它地方。” “你对神族真是忠心耿耿。不过我劝将军有时间还是去看看百万人族,或许他们会以你为榜样,在神魔之战中奋勇杀敌,建功立业。” 除了这些直白的字眼本身,御魔神将从元帅夫人的话语中没有听出任何其它的意味,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若云悠悠地从御魔神将身旁走过,没有再说话。御魔神将低头沉默,直到元帅夫人消失在亭台楼榭之后。 御魔神将在原地呆立了片刻,转身向府外走去。在元帅府大门遇到了回来的司徒大元帅,他恭敬地对大元帅行礼。司徒烈满意地望着这位出身人族的神将,心中感叹道:“如果御魔神将出身神族,以他所取得的功绩,足以位列八大神将之首,甚至有朝一日成为大元帅的最合适人选,奈何他是人族。若非陛下打破陈规,恐怕他依旧混迹在生死边缘。神皇对他不仅有知遇之恩,说再造之恩亦不为过。” “御魔神将,你虽出身人族,却是识大体,顾大局之人。在协助陛下封印通道时,务必竭尽所能,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差池,为我神族再建不朽功绩。”大元帅半是嘱咐,半是命令地对御魔神将说道。 换做往日,御魔神将必会受宠若惊,但此时此刻听到为我神族再建不朽功绩这句话,一股突如其来的烦闷涌上心头,却不知因何而烦闷。他勉力压下内心的烦躁,掷地有声地向大元帅保证:“末将必竭尽所能,贡献微薄之力,不负陛下和大元帅之信任。” 司徒烈欣慰地看着御魔神将,语气缓和地说道:“回去好好调整精力,确保随时都以最佳状态协助陛下。” 说罢,司徒烈快步走入府内,又到了一天中欣赏落霞的最佳时刻了。 大元帅走后,御魔神将离开了元帅府,烦闷之情却没有轻易放过他。他犹疑着到底要不要去看看那些即将消亡在魔族手上的人族,自己是否有勇气面对这些鲜活无辜的生命。犹豫不决中,元帅夫人最后的话忽然浮上心头——或许他们会以你为榜样,在神魔之战中奋勇杀敌,建功立业。他猛然醒悟,明白了烦闷之情来自何处。元帅夫人竟在不知不觉中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以人族为先的种子。 然而令他困惑的是,如果自己按照元帅夫人的暗示将人族放在神族前面,唯有让封印失败。他固然难逃罪责,但举荐自己的大元帅岂非也要受到牵连? 根据传闻,元帅夫人本为人族大户人家的丫鬟,在遇到大元帅之前,受尽主家的欺侮和刁难,是大元帅在人间选拔士兵时解救她于水火之中。本该痛恨人族的元帅夫人,在此危难时刻竟选择站在人族一边,而抛弃对她一往情深,宠爱有加的大元帅?倘真如此,元帅夫人亦堪称奇女子,可是自己又该如何抉择,究竟站在哪边呢? 越想越理不清,越想越烦躁的御魔神将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城外百万人族扎营的地方。一望无际的白色营帐随着地势起起伏伏,被动地依附在脚下的土地上。他忐忑地走进这片白茫茫的宿营地,有如走进墓穴。 他不时遇到英俊威武、精神抖擞的神族将士。这些将士没有因为御魔神将的人族身份而对他有丝毫不恭,反而对他恭敬地行礼。他从将士们的动作和眼神中可以看到发自内心的敬重。他暗暗思忖着这世界终究是强者为尊的世界,纵然出身卑微,只要有朝一日足够强大,依然可以影响他人,乃至决定他们的命运。而弱者只能被动地接受,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尤为可悲的是有时甚至不能明辨是好还是坏。 周围的人族好奇地看着这些对他们来说冷漠严厉,高不可攀的的神族将士对御魔神将毕恭毕敬,交头接耳地猜测着他的身份。御魔神将望向人群,人族瞬间安静下来。他看到了一张张稚嫩的脸,坚毅的脸,劳苦的脸,发福的脸,沧桑的脸……这些人几乎囊括了人族的各个阶层。 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各种情绪,好奇,忐忑,兴奋,期待……隐隐中还有一丝信任,不是对自己的信任,而是对神族的信任,相信神族可以带领他们打败魔族,建功立业,没有一个人流露出丝毫的怀疑。他感到口中发涩,不忍心再看见那样的眼神,那一张张期待的面孔,准备转身离开。 人群中突兀地传来一道颤抖的,弱弱的声音:“将军可是徐平?” 御魔神将听到久违却又熟悉的名字,挺拔的身躯明显地晃了一下。旁边的神族将士以为此人触怒了御魔神将,高声呵斥道:“大胆!敢直呼神将大人的本名?!还不赶快闭嘴!” 那人再不敢说话,脸上却激动兴奋起来,嘴中不停的声嘟哝着:“神将大人?我们果然可以在神族身居要职。” 御魔神将望向那人,周围的人便也望向那人。那人感到自己成了焦点,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微微涨红了脸。忽然一股巨大的勇气从身体的某个角落涌出,瞬间遍布全身。他抬起头,用满怀渴望和期待的眼睛盯着御魔神将,由于过度紧张和激动而结巴,“我……我是你家隔壁的二……二虎,时候经常一起玩的。您……您不记得我了?” 御魔神将当然没有忘记二虎,多半却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父亲早亡,母子二人孤苦无依,免不了受到邻里的嘲笑和欺侮,生活的不易造就了他极强的承受力和忍耐力,也成就了现在位高权重的御魔神将。人们常说一个人的成功离不开早年间的苦难,岂知道有多少人宁愿舍弃如今的成功也不想经历那些苦难。此刻的御魔神将便是这样的心情,看到二虎就想起了儿时受到欺凌却没有厚实的大手为自己揩干眼角强忍的泪水。 现在虽说自己在周围的人族眼中高高在上,风光无限,却不能解救这些盲目无知的人。他突然羡慕起这些人族,渴望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再也不用忍受自责、愧疚和不忍的煎熬,反而在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中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 御魔神将对二虎挤出一抹苦涩的微笑,然而在二虎眼中这微笑却是在鼓励自己。二虎生出更大的勇气,大声对周围的人呼喊道:“各位,这位就是和我们一样出身人族的神将大人,时候可是比我都要弱许多的。” 二虎的话使人族群情激昂,有的人高喊起来:“我等只要奋勇斩杀魔族,也可以在神族中闯出一片天地。神族万岁,神皇万岁!” 越来越多的人被传染,更多的人加入声浪中,一起高呼着:“消灭魔族,神皇万岁,消灭魔族,神皇万岁,神族万岁……” 百万人族因为御魔神将的出现反而更加坚信他们一定可以在神魔之战中有所作为,却没有一个人思考如果魔族靠这些人就能消灭,神族何必等到现在才从人族征调百万之众? 御魔神将看到自己给了百万人族更大的幻想,更大的期待,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又加重了几分,不忍心再看下去,悄然转身离开,惶惶犹如丧家之犬。 御魔神将看望人族时,司徒大元帅正在陪若云欣赏落霞晚景。若云静静地望着天际的落霞,司徒烈静静地望着身边的夫人。如果神军将领知道他们眼中雷厉风行,视时间为生命的大元帅每天都会花费大量时间陪女人欣赏落霞美景,一定会惊讶到无以复加。当最后一丝落霞隐退时,神都城外传来了人族响彻苍穹的呐喊声,司徒烈立刻转身朝向城外,并没有觉察到若云轻微的颤抖。 司徒烈蹙起眉头,集中精神倾听。渐渐的大元帅锁紧的眉头舒展开来,凝重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赞许地点了点头,而夫人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司徒烈转过身,微笑着对若云说道:“夫人,落霞已然消退,夫人同本帅下楼吧。” “元帅,刚刚发生了什么?”若云一副好奇的样子。 “城外人族莫名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依元帅高见,会是什么事情呢?” “欢呼声中充满了激动与渴望,或许是有什么人去看望他们了。” “谁?”若云平淡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期许,但心情颇好的大元帅没有注意到这丝异样。 “若是本帅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御魔神将。这些人族看到他,势必对为神族效力更加期待,希望早日在神魔之战中建功立业。因此群情激昂,自然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司徒烈耐心地为若云解释,没有察觉到到若云对最后一句话已经心不在焉了。 若云随着司徒烈缓缓地走下楼阁,一路上默默地思索着。自己的话显然对御魔神将产生了影响,但在见到人族后他会不会改变立场呢?深深爱着若云的司徒烈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百万人族声势浩大的欢呼声惊动的可不止司徒大元帅一人。神皇淳于颉在听到人族的欢呼后并没有产生欣喜和满足,却露出了无奈和负罪的神情。自己最亲近的人已经去了人间,而自己却要在不久的将来葬送百万人族。淳于颉身上的神辉不停地晃动,昭示了他内心的动荡。又一次地迫于形势,又一次地从神族利益出发,他又做了不情愿的选择。 淳于颉在深夜总会感到孤独和疲惫,厌倦了周围的一切,厌倦了背负着神族的命运。这时他总会特别思念那个因为自己而永远无法再醒来的女人,真的希望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仅深爱自己的女人不能醒来,自己也无法摆脱这些令自己厌倦的事情,无法摆脱孤独…… 百万人族已经来到神界,荡魔神将、殇魔神将、狩魔神将和御魔神将随时等待封印通道的命令,他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即使这是不可避免,早晚要发生的事情,他仍然想尽量拖延,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多获得片刻的平静。然而事与愿违,当下达旨意的那刻起,他不仅没能获得平静,反而时时刻刻饱受着煎熬。 人族的高声呼喊终于使淳于颉下定决心,明日傍晚时分四大神将协助他封印通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七章 巧舌如簧,幻觉迭起 一座幽静的府邸远离喧嚣,安静地坐落于神都城内。宽阔的街道和雄伟的府门诉说着曾经的车水马龙,曾经的热闹和繁华,而今却只有几家商铺可怜地散落在府邸所在的街上。每到傍晚时分,商铺便迫不及待地关闭店门,早早地结束一天平淡无奇的营生。偶有行人路过这座府邸时,都会加快脚步,像是躲避可怕又令人憎恶的丑陋怪物一般,却又会偷偷瞟一眼那扇常年紧闭的大门。这座府邸犹如沉睡百年的巨兽,偶尔打开的侧门表明它还尚存着一丝生息。 这日黄昏,府邸门前来了约莫十个陌生人。为首的那人有节奏地轻轻敲了几下侧门,听上去好似某种暗号侧门拖着长长的吱吱声慢慢打开。开门的老头用浑浊的眼睛看了一眼那人,不情愿地把他们让了进去。为首的那人傲慢地将老人甩在身后,好像进入自家庭院一样,驾轻就熟地穿梭在亭台楼榭间,其余的陌生人则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人身后,不时东张西望地观察这座落寞凄凉的府邸。 片刻之后,一众人等来到厅堂。厅堂的摆设虽然极为简易,却整洁有序,死气沉沉中透漏着倔强的渴望。一位端庄的中年妇人端坐在椅子上,怀中揽着一名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妇人看到那些人进到厅堂,身子立刻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男孩感受到母亲的紧张,又往母亲怀中钻了钻。 为首男子对着妇人微微一笑,语气轻缓地问道:“夫人,一切安好?。” 妇人望向男子的眼神既有感激又包含恐惧,男孩则畏惧地看着男子,在母亲的怀中一动不动。妇人的目光越过男子,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又转向男子,眼中充满了询问。男子嘴角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鄙视和嫌恶,对着妇人轻轻点点头。妇人眼中露出挣扎和犹豫,好似陷入了对往事的沉思。 看到夫人的反应,男子的语调依然轻缓但已透出丝丝不悦,“夫人,打算把他们安排在何处?” 妇人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男孩,一瞬间眼神坚定下来,语气沉稳地对开门的老人道:“朱伯,带几位客人去准备好的房间吧。” 老人忧伤地看了妇人一下,无奈地摇摇头,步履蹒跚地领着他们朝向后院走去。男子朝夫人颇有风度地点了点头,也跟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妇人目视着他们离去,两行清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到轻轻抚摸男孩的手上,心中响起一身苦楚的叹息。她将男孩搂得更紧了,仿佛唯有如此方可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老人带着男子和那些陌生人来到一座独栋楼前,便欲转身离去。男子突然叫住了老人,用威胁的口气说道:“老人家,今晚的事情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老人露出自嘲的表情,悲伤地说道:“人老了,眼睛花了,记性也不好了。更糟糕的是,世上除了你,谁还回来这座府邸。” 说完,老人便转身慢悠悠地离开了。男子望着老人岣嵝的身影,眼中闪过一缕寒光。 男子推开楼门,率先走进去,点起一盏昏暗的油灯。在摇曳的灯光下,可以看见楼内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方桌,角落中放置着几张简易的竹板床。尽管这座府邸的大部分建筑都久未有人居住,楼内的一切却极为干净,不着一丝尘埃,显然有人专门对楼进行了打扫。 那些陌生人跟着男子进入楼内,最后一人心地将门关上。众人四处打量了一番,警惕地望着男子。男子感觉到对方眼中的敌意,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淡然地说道:“诸位,何须如此不相信在下?在下以身犯险将诸位秘密地带到此地,为什么仍不能赢得诸位的信任呢?” 一名身材矮但四肢粗壮的光头男子,瓮声瓮气地说道:“信任?与你们神族谈何信任,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头沉思了一下,抬起头时脸上浮现出讳莫如深地笑容,低沉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开门见山好了。明日傍晚时分,神皇将在荡魔神将、殇魔神将、狩魔神将和御魔神将的协助下封印通往人间的通道,届时或许是诸位偷袭神皇的最好时机。” “或许?最好时机?”一名看上去颇为羸弱的瘦高男子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兄弟几人不惜献上自己的生命誓要将你们的神皇杀死,但并不意味着傻到白白送掉自己的生命。身为神族子民的你应该清楚淳于颉究竟有多么恐怖,如果不能在封印时做手脚,我们几人恐怕机会渺茫,更何况周围还有四大神将。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取消刺杀计划了,而你背后的人想要取神皇而代之的美梦怕是永远不会实现了。” 一丝恼怒在神族男子脸上一闪而过,他却依然优雅地说道:“列位稍安勿躁。既然在下将你们带入神都,自然会想办法协助你族彻底除掉淳于颉。如果你们无功而返,恐怕不出几年,整个魔族将彻底消亡在天地间。至于取神皇而代之的理想,在下的家族会世世代代努力实现。况且在下的家族已经位极人臣,即使不能取而代之,却仍然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伴随神族长久屹立于天地间。” 魔族众人一阵沉默。事到如今,魔族早已知悉了神族的全部计划。尽管魔族并不惧怕百万人族,但其持续骚扰所带来的麻烦却挥之不去。如此一来,神魔两族的角色完全颠倒过来。之前,魔族总是会骚扰挑衅神族,神族不得不随时准备迎战,魔族只用部分族人就牵制着整个神族。如今神族开始骚扰魔族,魔族就无法专心休养生息。唯一不同的是,神族利用的是人族,而自身精锐却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在魔族不胜其扰时给予致命一击。 在得到击杀神皇,神族不会与魔族拼死相向的允诺后,魔族终于决定派遣族中高手潜入神都,在神族的男子的帮助下寻找机会击杀神皇。为此,执行任务的魔族众人已然抱着视死无归的决心。当神族男子道出其中利害关系,原本想逼迫他为己方创造更有利条件的魔族众人全部哑口无言,脸上显出悲愤又无奈的神情。 神族男子嘴角露出一抹讥讽,但瞬间消失不见。他用异乎寻常的诚恳口吻说道:“既然在下费劲周折将诸位秘密带入神都,自然是想有些作为。但任何事情除非尘埃落定,否则又怎敢妄言结局。“他停顿了一下,见魔族众人再无反驳,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情,继续说道:“在参与封印的四大神将中有一位出身人族,此次行动的关键就在他的身上。” 魔族众人疑惑地看着神族男子,男子很享受现在这种感觉,凭借寥寥数言就让一群武力超然的高手乖乖就范实在是一种美妙的感觉。他露出源自内心的自我欣赏的微笑,续道:“此人凭借在神魔战场上的不凡功绩受到神皇的破格提拔,擢升为御魔神将,位列八大神将之一。让他在封印过程中做对神皇不利的事情,想必不是件容易事。不过……” 神族男子又停了下来,那名低矮粗壮的男子焦躁地低吼道:“不过什么?究竟能不能在封印中做手脚?” 神族男子感受到魔族众人的不安和急躁,对自己操控人心的本领越发满意。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御魔神将终究出身人族,又怎会忍心看着百万同胞被神族当做工具死在魔族手中。据我所知,今日御魔神经曾去了趟人族大营,不过却激起了百万人族争先恐后想要在神魔之战中建功立业的欲望。” “痴人说梦!那些弱不堪的人族对于我族犹如渺的虫子!”一名脸色阴翳的魔族愤愤地说道。 神族男子不置可否地笑了,“御魔神将没有料到自己为那群茫然无知的人族送去了遥不可及和虚假的期盼,想必此刻正在暗自懊悔。若是能够再顺势推波助澜一番,说不定御魔神将就会抛弃神皇对他的恩情,转而投向自己族人的怀抱。” “阁下准备如何做?” 男子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对着魔族众人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诸位就不用操心在下的计划了,安心调养精神和身体,准备明日的恶战吧。” 说罢,神族男子便准备离去。瘦高男子问道:“阁下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神族男子嘿嘿一笑,“没有这个必要了。你们只需知道此前协助你族勇士以夺舍秘法潜伏神族多年,最终杀掉神皇爱妻的也是在下的家族即可。这里就是那位勇士夺舍的神族将领的府邸。” 注视着神族男子在夜色中渐渐隐匿的背影,犹如一条毒蛇游进茫茫荒野,随时准备发动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魔族众人不禁感到心有余悸。 这种恐惧不是因为面对的是比自己强大的对手,而是源自对方的神秘莫测和不可捉摸。面对自己无法战胜的敌人时,魔族众人都会悍不畏死地殊死一搏,但当对手不可预知时,精神层面的不安和揣测将带来不可想象的压力。此刻,神族男子带给他们的就是这样一种威慑。他们对他所知甚少,而他却对他们了如指掌,更糟糕的是,魔族众人不得不按照他的计划心甘情愿地走向死亡。 当御魔神将接到封印通道的旨意时,他正在府中的楼阁上有意或无心地望着人族大营的方向。那一刻他的心沉了下来,最后一丝希望神皇改变主意的幻想也彻底破灭了,他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送走传达旨意的士兵,他孤独地站在阁楼上,环顾偌大的神将府,内心升起一阵无助和绝望。尽管御魔神将是神族开历史先河的第一个位列八大神将的人族,但除了受到神族士兵和部分神将的敬重,他依然无法得到完全的认可和接受,至今仍孑然一身就表明了他在神族尴尬的处境。 即使如此,他并未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反而兢兢业业恪守职责,在神魔之战中屡屡建立功勋。然而此时的御魔神将饱受不知如何抉择的煎熬,有时他甚至差点儿就屈从于一种选择,哪怕事后万劫不复也不想再承受这样的不知所措。如果没有其它外界因素干扰,不到最后一刻,包括御魔神将自己,所有人都无法知悉他将何去何从。 深夜,御魔神将独自坐在案几后面,试着为明日的封印任务调整状态,养精蓄锐。但内心的烦躁使得一向内敛沉稳地他迟迟无法安静下来,甚至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恍惚。眼前闪过百万人族群情激昂的面孔,又飘过自己擢升为御魔神将时神皇期待的眼神。他的额头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细汗珠。忽然厅外传来一声惊呼,他仿佛遇到救星般,迅速冲了出去。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神将府并没有出现什么不测,而是一只迷了路的黑猫竟然胆大的想要撕咬护府军士。他赶到时,黑猫已经逃匿,不知所踪。御魔神将悻悻地走回厅堂,他多希望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让自己暂时逃避,暂时不面对。 御魔神将坐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睛的余光瞥见案几上多了样东西。他在椅子上弹了起来,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片刻后,他没有觉察到任何异样,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他慢慢坐回椅子中,目光落在案几上,才发现那样东西是一张纸。他心翼翼地将那张纸凑到灯光下,手不由地一抖,仿佛那张纸突然变得重若千斤,他那孔武有力的双手也无法承受那份重量。御魔神将凝神屏息仔细地端详着那张纸,稍稍舒展的面庞又再度呈现出痛苦的表情,眼中也出现了幻觉。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只血色巨手从天而降,将百万人族拍为齑粉,而自己却视若无睹地站在旁边平静地观看。猛然间那些齑粉化为千万只灰白色的手,争先恐后地向自己抓来,他的瞳孔骤然扩大,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瘫倒在椅子中。 良久,御魔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的他心有余悸地望向掉落在案几上的那张纸,仿佛在看着一条沉睡的毒蛇。他深吸一口气,右手迅捷地将那张纸拿了起来。奇怪的是,那无情击打他的奇异幻象没有再次出现。御魔神将捏着那张空空如也的纸看了又看,确认不会再看到任何怪事后,他将那张纸递到灯光上。红色的火苗贪婪地爬上那张纸,那张纸静静地燃烧起来。若有若无间,似乎有一丝几不可闻的香气消散在空气中。 御魔神将虚弱无助地坐下来,长时间紧张思索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一股无法抗拒的睡意袭来,他伏在案几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昏睡中他断断续续地做着各种奇怪的梦。 一会儿自己孤身一人奔跑在黑夜中的沙滩上,黑色的大海仿佛一头蠢蠢欲动的怪兽,随时准备吞噬自己。一会儿自己回到人间,邻里乡亲犹如遇到恐怖的怪物,瑟瑟发抖地看着自己,眼中还有无法掩饰的厌恶。一会儿自己又出现在神魔战场上,神族,魔族,人族都将手中的利剑,长矛,弓箭对向自己…… 半夜,御魔神将猛然坐起来,胸中堵塞着沉闷的气息,大脑深处传递着尽快睡着的渴望,但不能顺畅呼吸使他不能安然入睡。他想站起来,呼吸点新鲜的空气,对睡眠的渴望硬生生将他拉回到椅子中。迷迷糊糊中,他又睡了过去,这次他没有再做奇怪的梦,只是梦到了自己的父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八章 男人之情,神皇之恸 留阳城。 第二天一早,睡眼惺忪的淳于蝶闻到一阵菜香。虽说不如春夏秋冬那么令人心旷神怡,但足以令她迅速清醒过来。顾不上穿鞋的蝶赤着脚循着香味走去,看见粗犷男子正在喜滋滋地烹调着早餐。沉浸在做菜的喜悦中的男子没有注意到蝶的到来,倒是木余已经悄悄地站在蝶身后不远的地方。 “大叔,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可不可以让我吃?”蝶毫不掩饰对美食的渴望。虽对着男子说话,眼睛却直直地盯着那些做好的菜肴,唯恐稍不留神,那些菜就会长了翅膀飞走。 “蝶,以后可以叫他宗叔叔。”身后传来木余温柔的声音。 粗犷男子宗上诧异地看了一眼木余,随即兴高采烈地转向蝶:“当然可以吃了。事实上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做菜吃。” 得到肯定答复的蝶甚至没有说声谢谢,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到了已经做好的菜肴面前,手忙脚乱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不忘对着宗上频频竖起大拇指。看到蝶狼吞虎咽的样子,宗上忙不迭地劝道:“慢点吃,还有没做好的。” 蝶嘴里塞满了美味的食物,含混不清地回答道:“好吃,好吃……” 木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木余身边,目瞪口呆地看着无半点淑女形象的蝶,不时地咽咽口水,脸上流露着羡慕不已的神情。不知是由于羞怯还是畏惧,木子并没有走过去。渐渐的,羡慕的神情转变为了欣赏和满足的表情,似乎只要蝶喜欢和高兴,他就别无所求了。 吃饱了的蝶微微眯着眼睛,一副陶醉回味的样子。“木余叔叔,刚才你说什么,宗叔叔?她迷惑不解地问道。 木余苦笑一声,耐心地说道:“以后你可以称呼这位神厨为宗叔叔,他本名为宗上。如果你愿意,他会随时随地为你做好吃的。” “真的吗?”蝶望向宗上。宗上满脸笑容地对她点点头,蝶欢呼雀跃起来。 蝶的眼神突然变得拘禁起来,她声嘟哝着:“我可不可以继续称呼你为大叔?因为你看上去实在符合大叔的形象。” 宗上一愣,笑嘻嘻地问道:“蝶,大叔是什么形象?” “胡子拉碴,看上去年纪有点大,眼神透着忧伤,有点孤独,让人觉得有点心疼。” 宗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呆呆地看着蝶澄澈纯净的双眼,阅读出蝶真诚面容中透出的些许怜悯,长期压抑感情的脆弱堤坝瞬间崩塌,内心被最温柔的话语轻轻抚慰着。他感到鼻子发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着,胸腔充满嚎啕大哭的渴望,然而一切都化为无声的泪水顺着脸颊轻轻滑落。 淳于蝶爬到凳子上,用稚嫩的手轻轻地拭去宗上脸上的泪珠,静静地望着他。宗上再次被击倒,这些年闷在心中的委屈,不甘,怨恨,自责,思念都消融在蝶的无声安慰中。 木余看到宗上泪流满面,无声哭泣的样子,眼中泛点泪花。同情这个固执痴情男人的同时,也为他感到高兴,因为蝶母亲而带给宗上的感情磨难最终由精灵般的蝶来抚平。木余知道,宗上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因为爱情饱经困惑折磨的他此刻已经明白了爱情的真谛,获得了感情的解脱。那个女人将一直被宗上装在心中,再无半点与爱情无关的其它感情,就这么爱下去。 爱情,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既可以让人痛不欲生,也可以让人如沐春风;既可以让人伤痕累累,也可以让人焕发青春;既可以让人憎恶不已,也可以让人趋之若鹜。哪怕上一秒还在大声诅咒她,下一秒依然对她投怀送抱。有的人一生会爱很多人,而有的人一生只会爱一次;有的人爱过便忘记了,有的人爱过便不会再爱了。 究竟什么是爱情,恐怕没有人能够解释清楚,究竟该如何去爱,依然没有人能够诠释。但此刻宗上明白了自己的爱情,明白了该如何去爱,于是他的心中便有了一片世界。 木子看看莫名其妙哭泣的宗上,看看眼睛湿润的父亲,看看宁静祥和的蝶,脸上一副懵懵懂懂的神情,努力思索着,似乎想要弄明白其中的玄妙,但最后无奈地放弃了。木子有点儿不明白,一向喜欢刨根究底的蝶为何没有缠着宗上和木余问东问西,却无比的安静,为何蝶总是能够给难过的人以慰藉,却那么自然。 尽管木子除了睡觉之外的大半时间都是陪着蝶玩耍,在觉得对蝶非常熟悉时,又总会在不经意间发觉蝶身上仍然充满了神秘。这种神秘的感觉强烈吸引着木子,他渴望能够更加了解蝶,渴望时时刻刻能够跟蝶在一起。 吃过精致美味的早餐后,蝶拉着木子又开始了一天的嬉闹玩耍。木余和宗上看着无忧无虑的蝶,不约而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仿佛她真的变成了穿梭嬉戏的漂亮蝴蝶。 木余率先打破了这美好的沉默,对宗上说道:“我想带蝶去见一个人,如果可能甚至将蝶托付给他。” “你想带蝶去见先生?” “不错。跟先生在一起,蝶会觉得更加有趣。” “你要去哪里?”宗上紧张不安起来,看向木余的眼睛充满了担忧。 “神界。” “他不是要你在人间保护蝶的吗?” “离开神界后,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你是在担心他有危险?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伤害到他?” “正面交手,或许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但躲在暗处的人呢?我一直觉得蝶母亲的事情仅凭魔族是做不到的。神皇应该也有同样的感觉,但他为了避免神族内部互相猜忌,迟迟没有任何表现。” “所以,你想回去保护他免遭不测。” “如果真是那样,我将再次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木余眼中浮现出自责,懊悔和痛苦,一旁的宗上神情也暗淡下来。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却是痛苦的回忆。 片刻,宗上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木余也从回忆中醒转过来。 “如果他没有遭遇任何不测,而你仅仅因为自己的不安回到神界,蝶岂不是无人保护?”宗上知道,如果神皇遭遇危机,木余去了也是凶多吉少,因此他希望能利用木余对神皇的诺言和对蝶的疼爱劝他放弃回到神界的念头。 “你不会真的认为先生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吧?在有自保的能力之前,蝶不会受到任何外界的伤害。无论是神族、魔族还是人族都无法在先生面前伤害蝶。”木余用近乎盲目信任和无比崇敬的口气对宗上说道。 眼见蝶不能动摇木余的决心,宗上脸上的担忧更加重了几分。木余转头冲着宗上露出感谢的微笑,当一个人由衷地为自己担心时,你不可能无动于衷。如果那个人是自己的朋友,你会更加高兴,高兴交对了朋友。 “何必哭丧着脸?我又没说一定会去。” 宗上疑惑地看着木余,不能确定他到底回不回去。 木余露出抱歉的笑意,说道:“如果封印通道一切顺利,在人间不会有任何察觉,这说明神皇平安无事,相信以后也再难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伤害他。如果稍有差池,天空必有异象,意味着有人暗算神皇导致封印力量不稳,神皇就处于极度危险之中,我就必须去保护他。” “可是封印已经在进行了,你有把握能够成功返回神界?” “没有把握,毕竟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神界通往人间的通道前半段好像一条大河,后半段则会分叉为无数条细的支流。从神界来到人间时可能会进入任一条河流,而从人间返回神界时则会沿着任一河流回到那条大河。我猜测,封印是将大河与分支的汇合点堵塞住。” “猜测?”宗上的眉头锁得更紧。“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万一无法突破封印回到神界,你是否还能回到人间?” “我不知道。”尽管木余平静地回答宗上,内心却充满了茫然。根据他穿梭神界和人间的经历,当从人间进入通道时,一股强大的引力会吸着自己主动的回到神界。如果封印通道后,失去这股引力,自己将何去何从? 木余沉思的时候,宗上却在仔细地打量着他,好像这是二人的初次相见。宗上想起曾经的木余是多么意气风发,年纪轻轻便已站在人族武力的最巅峰,即使面对同样年轻的神皇也不遑多让,堪称人族史上不世出的绝顶天才。眼前的木余却淡泊平静,犹如幽暗森林深处的一潭湖水,只有偶尔掠过的飞鸟能惊起一丝涟漪。一切都在那个女人选择神皇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地改变,宗上选择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木余则在绝望和痛苦中销声匿迹。 木余再次出现时,抱着一个一岁多的男婴。但从他的双眼中看不到对婴儿的半分疼爱,反而充斥着深深的悔意和痛苦。没人问起究竟发生了什么,木余也从未提起过。他不再是那个豪爽的天纵英才,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冷漠陌生人。当那桩悲剧发生时,他毫不犹豫地带着男婴随神皇返回了神界,再没有回来过。 “为何你执意要保护他?难道是因为她?”宗上忽然激动起来。 木余没有直接回答宗上的问题,而是转过头看着他。宗上看着木余的眼睛,以往波澜不惊和冷漠的眼睛中呈现出了不一样的色彩。宗上从那双眼睛看到的是坚定不移的友情,那一刻他被木余深深地感动了。在爱情面前,宗上忽略了木余和神皇的友情,两人从不打不相识到互为知己,即使曾出现短暂的分道扬镳,但维系两人的友情却从没有中断。 世人在歌颂爱情时,却将男人之间的友情弃之如敝屐。世人皆说爱情自私,其实自私的只是人心。木余和神皇深爱着同一个女人,当因为神皇的缘故导致那个女人香消玉殒,木余没有因为爱那个女人而痛恨神皇,反而依然慨然为他赴死,神皇明明知道木余心中的一丝怨意,还是将心爱的女儿托付木余照顾。两人坦荡的胸襟和为彼此肝脑涂地的友情深深震撼了宗上。 宗上盯着木余的眼睛笑了起来,笑容中包含着对木余的赞赏、敬佩和羡慕,还有对自己的一丝嘲弄。多年来,自己一直沉溺于遥不可及的爱情中,却忽略了世间其他的感情。或许正是因为像自己这样只关心自己在爱情中的得失的人太多了,爱情才被冠以自私的称号。 “准备跟我一起去见先生吗?” “当然。” 木余讶异于宗上毫不迟疑的回答,“因为蝶?” “不完全是。我想寻找一些生命中未曾出现的美好事物。”宗上平静地回答,向往的笑容浮现嘴边。 木余将不远处玩耍的蝶和木子叫到身边,对蝶温柔地说道:“要不要跟我去见一位先生?” “先生?为何称呼这个人为先生?”蝶好奇地问。 “因为他是教书的。在人间,传授知识的人都被称为先生。” “那他岂不是很无聊?” “如果他无聊,人间恐怕再也找不到有趣的人了。”木余脸上现出神往的神情,语调却神秘兮兮。 蝶被木余认真凝重的表情所吸引,决定跟他去见见这位有趣的先生。 清晨,御魔神将在第一缕阳光中醒来。颇为奇怪的是,他没有因为昨晚的幻觉和怪梦而头昏脑胀,反而感觉神清气爽,精神饱满。他不想破坏这种状态,便不再想封印应该如何去做。他站起身,走出厅堂,忽然意识到今天的天空有些异样。东方的天空布满了血色的云霞,太阳被这些云霞包围,孤独无助地喷发着火焰,也被映衬为红色,甚至连大地都仿佛披上了红色的纱巾。他觉得自己置身于血色世界中,心中却更加平静了。 太阳渐渐冲破血色朝霞的阻挠,缓缓升上高空,迸发出更加强烈的光芒,努力驱赶这些阻碍它的云霞。御魔神将微微摇了摇头,心底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转身又回到了厅堂。重新坐回椅子中的御魔神将没有再出现昨天那样的困扰,很快就进入了冥想中。 御魔神将被朝霞惊醒时,神皇淳于劼正在孤独地等待着白天的到来。木余带着蝶离开神界后,他越发孤单了。再也听不到如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再也看不到如蝴蝶起舞般轻盈的娇身影,他感到寂寞孤凉,仿佛瞬间从高高在上的威武君王变为了日薄西山的迟暮老人。 站在殿外的神族宫女晓悦时不时地屏住呼吸偷偷看几眼神皇,每次心脏都会加速跳几下。神皇难得地卸去周身的神辉,显露出本来面目,这令当值宫女冒着被训斥的危险一睹神皇容颜。神皇不愧神族第一的美男子,除了具有神族男子俊朗的容貌,还兼具一种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很难用笔墨描述,但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有极大的吸引力。 晓悦很羡慕那些早就选入皇宫的神族女子,她听说神皇陛下之前在宫中一直都是以本来面目示人的,而现在只有见蝶或偶尔——比如现在——才会显露真实容貌。此刻她有幸得见神皇容颜,不由地笑出声来。听到自己笑声的晓悦有些慌乱,正在低头不知所措之际,感觉到一道身影站到了自己面前。 “何事令你如此喜悦?”那道身影发出充满磁性的声音问晓悦。 “没什么,没什么……”晓悦由于过度紧张,结结巴巴地回答。 “你站立了很久,应该有些累了吧?” “嗯。”晓悦被那道声音吸引,本能地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感受。 “下去休息吧,辛苦了。”说完那道身影便消失无踪了。 晓悦如梦初醒,意识到那道身影是谁,心中涌起一阵雀跃。如果别人知道神皇跟自己说话了,不知会有多么羡慕。晓悦转身退下,突然感到一股失落和遗憾。如果自己没有发出笑声该有多好,以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欣赏神皇陛下的容颜了。 淳于劼离开大殿后也注意到了填满东方天空的如血朝霞,眼中闪现痛苦之色,喃喃自语道:“又要发生不幸的事情了吗?”他怔怔地盯着天空,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中。等到朝霞渐渐消散,他才收回目光,脸色变得凝重,朝着独栋楼走去。 这次淳于劼没有看到那道美丽的身影,眼中有着明显的失望。他在门前停下来,有些犹豫不决,仿佛不想惊扰这座幽静楼的主人。站了片刻他还是是轻轻推开了门,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缓缓坐下,温柔地轻抚着一尘不染的床榻,陷入了沉思中。一阵清风沿着敞开的门悄悄飘到淳于劼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变得激动起来,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眼渴望地四处寻找着,继而颓然坐回了床上。 “姝瑶,傍晚时分我将亲手封印通往人间的通道,百万人族也将被我陆续送上死亡之路。虽然此生杀过的人屈指可数,但因我葬送的生命却数不胜数。更可悲的是,我最珍爱的人也因我而死,或者说我亲手杀掉了你,而我却依然好好地活着。“ 两行清泪顺着淳于劼苍白的面庞滑落,喉间也出现了压抑的哽咽声。慢慢的,哭泣停了下来。 “姝瑶,刚刚又出现了和那天一样的血色朝霞,估计又有人会死去,或许就是我。”最后一句话没有对死亡的拒绝和恐惧,反而满含期待和释然。 淳于颉沉默下来,楼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祥和。 一股突如其来的狂风吹了进来,掀起一片朦胧。恼怒之色爬山淳于颉的脸庞,他起身快步走到门前,心地关上门。转过身来,他看到一道熟悉的美丽身影站在床边。他感到一阵晕眩,感到无比高兴,却不敢向前迈进一步,唯恐那道身影又消失不见。他静静地站着,欣赏着,喜悦着,混杂着痛苦和快乐的面庞看上去很是可怜。 “我知道你活得很痛苦,很辛苦,很想解脱,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来解决。皇兄的儿子还未长大,幕后黑手还未找到,你不可以放弃。当年我选择了先你一步死去,因为我知道稍一迟疑,善良温柔的你就会为我而死,因此那一刻我很快乐。即使放心不下蝶,但我相信你会替我照顾好她。” “你曾对我说过,一点儿都不喜欢神族皇子的身份,更向往自由自在地生活,可是只要活着就总会出现束缚你的事情。让那么多人无辜地死去,善良的你肯定痛苦极了。要想避免再次发生这样的悲剧,你更要好好地活着,找到一切的根源。如果你轻率地死去,失去你的庇护,天地间将会死掉更多的人。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静静地看着你。”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淳于颉的心中,仿佛耳边的呢喃一般。他感受着话语中的体贴和爱意,顾不得其它,张开双手奋力地冲向那道身影,想要将她搂在怀中,那道身影却无影无踪了。 淳于颉呆呆地立在美丽身影呆过的地方,心中满是感激和思念,久久不能自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九章 幽静卯村,乖戾老人 听到蝶决定跟木余去见那位有趣的先生,宗上迅速转身离开。蝶的漂亮眼睛紧紧地盯在宗上的身影上,好像饥饿的猛兽看着嘴边的猎物。看到这一幕,木余哑然失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宗上迟迟没有回来,蝶变得有些不安,向木余发出求助的眼神。 “不用担心,他答应你的事情拼死也会做到的。” “我不要他拼死做任何事情,只想让他做美味的饭菜就好了。”蝶仰头望着木余,一脸的真诚。 “蝶,宗上叔叔是和我一样值得你信赖的人,一样会为了保护你而拼命的。所以,你一定像尊重我一样尊重他,可以吗?” 木余忽然用夹杂着命令与恳求的语调和自己说话,蝶有点儿不适应,一双大眼睛努力地在木余一向毫无表情现在却严肃郑重的脸上寻找原因。觉察到蝶的惶恐,木余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些。他走到蝶面前,身体半蹲下,让蝶可以平视自己的眼睛。 他试图露出自认为最慈祥的笑容,却无论如何都不得要领,只好用最诚恳的语气地柔地说道:“蝶是个聪慧懂事的孩子,一定会按照木余叔叔刚才的话去做,是不是?” 蝶没有直接回答,直视着木余的眼睛反问道:“木余叔叔要离开蝶吗?” 对于蝶的问题,木余毫无准备,仓促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心里明白自己无法对蝶撒谎,谎话一出口,即便没有道破,蝶也能够感觉到,那样反而会为她带来更多的不安和忧虑。于是木余避开蝶的眼睛,回答道:“或许吧。但如果我真的离开了,蝶一定要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 “是不是父皇有危险了?”蝶忐忑地问木余。 木余眼底掠过一缕惊讶,惊讶与蝶的聪慧,还有与她年纪不符的敏感。为了不让蝶担心,木余用无比坚定地语气对她说道:“蝶,这世间能够威胁到神皇的人或事物少之又少。如果真有不测,我会不惜性命保护神皇陛下的安全。” 蝶沉默下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凝望着木余灰色眼瞳,郑重地回答:“谢谢木余叔叔。我相信父皇,也相信木余叔叔。我会牢牢记住木余叔叔的叮嘱。” 木余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蝶能够轻易抚平宗上这么多年来郁积在内心的委屈、遗憾和懊悔。这个奇异的女孩具有天生的魔力,能够给予对方最大的鼓励和安慰,送上最大的温暖,轻松驱散隐藏在心中各个角落的阴影。他衷心希望蝶一生能够无忧无虑,平安幸福。如果可以,他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 宗上急匆匆赶出来时,正好看到木余和蝶这一大一相顾无言。木余感觉到宗上,转过头望向他。一个眼神,他们便懂了各自对蝶的赞叹。蝶看见挂在宗上身上林林总总的大包包,不由得来了兴致,仿佛和木余严肃凝重的谈话没有发生似的。她跑向宗上,围着宗上上下打量,好像在观赏世间最稀奇的事物。 转了几圈之后,蝶忍不住地询问道:“大叔,你看起有点儿滑稽。这些口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宗上露出骄傲的微笑,“这些可都是大叔的宝贝。有了它们,蝶天天都可以吃到美味可口的食物了。” 蝶的眼睛亮了起了,却马上黯淡下去。“要是里面的东西用完了,是不是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的了?” “用完了?大叔随时可以做出和它们一模一样的东西,因此它们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脸上的骄傲愈发明显,宗上微微昂起了头。 “既然如此,大叔何必辛苦地背着它们呢?”蝶闪烁着一对美丽的大眼睛,诚恳地望着宗上。 宗上无言以对,收起骄傲,尴尬地笑了笑。木余看着发窘的宗上和天真的蝶,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神情。最终宗上没有放弃身上的大包包,蝶也没有再提出质疑,只是一路上不时地向宗上投去不解的眼光,只看得宗上恨不能自己也变成一个大包或者包。 出了留阳城,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木余携着蝶、宗上和木子三人升到空中,全力施为,极速地向先生的住处飞去。宗上暗自惊叹木余的功力之深,不愧最强人族的称号,而蝶和木子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临近中午,四人降落在一座古色古香的镇外面。镇背靠青山,四周环绕着古老的垂柳,一条碧绿清澈的河蜿蜒曲折地穿过其中,静静地流向未知的远方。镇的建筑多为青砖绿瓦,墙体粉以乳白色。整座镇充满了诗情画意,透露着宁静祥和。 蝶被镇的气质所吸引,几乎奔跑着向镇走去,木余三人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到了镇的入口,蝶停下脚步,近距离仔细地审视着镇。 镇的住宅多依河而建,门口植有垂柳,相较镇周围的古柳却要年轻些,许许多多的拱形石桥连接河两岸的居民。河一侧的住宅被宽度不同,长度不一的胡同分隔开来,胡同皆以青石铺就。即使阴雨天气,镇也不会泥泞不堪,反而更显清新雅致。 木余来到蝶身边,蝶仰起头,问道:“木余叔叔,那位有趣的先生就住在这里吗?” “是的。蝶喜欢这里吗?” “很是喜欢。但住在这里的人怎么会很有趣呢?” “哦?蝶觉得有趣的人应该住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有趣的人和这里的格调不协调。有趣的人怎么能忍受这里的安静?” “蝶能忍受这里的安静吗?” “当然。我不觉得自己是个有趣的孩子,况且不是还有木子哥哥陪着我呢吗?” “先生也能忍受,因为他有数不胜数的书陪着。”木余的语气中满是尊崇。 “我想去看看木余叔叔口中数不胜数的书到底是多少。”蝶望着木余,充满期待地说。 木余牵着蝶的手,后面跟着宗上和木子,缓缓地走进了镇。一行四人沿着河岸信步而行,一边感受着镇的幽静祥和,一边思索着各自的心事。 很快众人来到了镇西北角的一栋古宅前。周围的院落与古宅有着明显的距离,使得古宅既孤单又安静。古宅与镇其它建筑并无太大差别,同样的青砖绿瓦,白色墙体。唯一不同的是古宅门口的垂柳比其它的垂柳更为古老,甚至比镇四周的还要古老。古宅建造在缓坡之上,因此显得比其它建筑更为高大。除了这些肉眼可见的不同之处,古宅还透露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气息——想要亲近却心有畏怯。 四人来到缓坡的尽头,古宅的大门敞开着,好像敞开怀抱迎接游子的母亲。他们的目光穿过庭院看见了厅堂中坐着约莫十来个孩童,上首的太师椅中坐着一位须发皆白,身体单薄的耄耋老人。无需通禀,四人跨过门槛,穿过庭院站在了厅堂的门口。 令人惊奇的是,尽管他们心翼翼地放轻脚步仍然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但没有一个孩童扭转头,老人亦没有任何表示,坐在椅子中为这些孩童讲解着什么。四人静静地立在厅堂之外,耐心地等待着。木余和宗上对这种待遇显然已经习惯了,木子也算安静,只有蝶不停地东张西望,最后将目光听在了那些孩童身上。 根据身高判断,这些孩童年龄有大有。年龄稍大的比木子还要大,年龄较的比蝶还,却都在认真地听老人授课。蝶不禁有些纳闷:“那些年纪稍大的岂不是已经重复听了很多次同样的内容?” 正当蝶暗自嘀咕的时候,一道平淡的声音在四人的心中响起:“你们也进来听一会儿吧。” 木余和宗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相视一笑,领着蝶和木子走进厅堂,找到四张凳子,心地坐了下来。从他们走进厅堂到坐下,老人并未停止授课,仍然没有一个孩童转头看他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木余示意蝶和木子不要作声,便迫不及待地听老人的讲授,一副如饥似渴的模样。蝶对于一向处事不惊的木余叔叔竟对能听到老人的授课如此激动和迫切感到惊讶和好奇,想听听这位有趣的先生在讲些什么。还有一件事情令她感到不可思议,当她站在厅堂之外的时候,尽管距离老人并不算远,但无法听清老人在说什么,直到那道召唤他们进入的声音响起。 蝶带着各种疑问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一道和之前那道声音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凝神细听,试图找到声音的根源。 循着那道声音,她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怪异的世界。天空中同时存在着太阳和月亮,太阳覆盖的区域为白天,月亮覆盖的区域为黑夜。太阳和月亮,白天和黑夜互不干扰,还不时有人穿过黑夜来到白天,从白天进入黑夜。渐渐地,在黑夜和白天,白天和黑夜之间往来穿梭的人越来越多,整个世界变得异常热闹起来。 蝶进入新世界的伊始,老人好像不经意地朝她的方向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片刻之后,老人停了下来。厅堂里的人,包括木余、宗上和木子,陆陆续续站起向老人行礼,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表情,唯独蝶仍是一副游离的状态。老人轻轻咳嗽了一下,蝶便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那些孩童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去,仍然没有一个人没有看木余四人一眼。待得孩子们走后,老人起身朝四人走来。木余和宗上慌忙恭敬地向老人弯腰行礼,木子赶紧低下头,只有蝶闪动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老人。老人走到蝶面前,仔细端详着她,蝶也认真地打量着老人。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中。 良久,老人忽然微笑着说:“女娃娃好漂亮的大眼睛。” 蝶却一脸严肃地问道:“老先生,刚才的一切都是幻术吗?” 木余和宗上交换了一下眼神,从对方的眼中发现了诧异。 老人弯下身,双手背在身后,盯着蝶的眼睛问道:“你觉得呢?” 蝶想了想,摇摇头,坦率地说:“我不知道。” 老人直起身子,点点头,说道:“可以说是幻术,也可以说不是幻术。” “那是什么?”一旁的木子抢在蝶之前脱口而出。 木余看向木子,眼中有着一抹惊讶,露出思索的神情。 老人呵呵笑了,“如果你们住下来,慢慢就知道了。”他没有再给蝶和木子询问的机会,而是转向了木余,慈祥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游移,有如老父望着久未回家的儿子。“回来了?” 木余再次向老人躬身行礼,声音出现了些许颤抖,“弟子见过先生。您一切安好?” “不好也不坏。自从你们几个离开,已经很久没有有意思的人来过了。今天倒是例外,不算你们两个大人,竟然又来了一个半有意思的娃娃。”老人笑眯眯的,声音却仿佛从过去跨越时空来到现在。 “我们明明是两个娃娃,为何老先生说我们是一个半娃娃?”蝶不能接受老人称呼她和木子为一个半娃娃,气鼓鼓地质问他。 对蝶多少有些无礼的表现,老人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愈加灿烂,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越来越有意思了,不得了的娃娃。” 蝶看着老人爽朗的笑容,越发生气了,但看到老人挤在一起的皱纹像极了菊花,忍不住笑了起来。老人看见蝶笑起来,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喝问道:“女娃娃为何望着我老人家发笑?我老人家哪里好笑了?” “老先生笑起来像一朵随风摇摆的菊花。”蝶一边回答一边咯咯地笑个不停。 听到蝶形容自己像一朵花儿,老人涨红了脸,刚想和她争辩,却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反而轻抚着胡须,一副自我沉醉的神情,喃喃自语道:“第一次有人赞扬老人家像一朵花,难得,难得。” 本打算和老人继续斗嘴的蝶,看到老人沉浸在自我欣赏中,一时竟哑口无言了。 站在一旁静静观察老人和蝶互相拌嘴的宗上声嘀咕着:“先生还是一点儿没有变,授课时认真严厉,一丝不苟,平时却是一副老顽童的样子。先生一定会喜欢蝶的,蝶也一定喜欢先生的。” 老人自顾自暇地声嘟哝着,时不时地露出满足的笑容,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咕咕声。他转头盯着宗上,好像望着一顿丰盛的大餐。宗上的腰弯到一半,就被老人粗鲁地打断,“免去这些俗礼,赶紧让我老人家解解馋虫,上次吃你做的饭菜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如果做得不是从前那个味道,心我老人家将你轰出去。” 宗上匆匆行了个半礼,忙不迭地背着大包包跑到厅堂后面去了。 木余对蝶温柔地说:“你不想看看宗上大叔的包里都有什么宝贝吗?木子跟蝶一起去吧。” 一听到宝贝,蝶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转身追着宗上而去,临走还不忘瞪了老人一眼,好像在为宗上打抱不平似的。木子亦步亦趋地跟着蝶跑到后面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十章 师徒之谈,木余之泪 木余注视着他们消失在厅堂后面,回过头望着老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老人收起笑容,用怜悯和探寻的目光审视着他,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到究竟是什么让他变得犹豫不决。 片刻之后,老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向着太师椅走去。木余看着老人微微驼起的后背,不禁感到心酸和自责。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老人身边,伸出手搀扶着老人,慢慢坐回到椅子中。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老人真的已是名副其实的老人,苍老衰颓。老人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木余谦恭地侧着身子坐下,方便与老人交谈。 “刚才的女娃娃多么像年幼的你,率直大胆,无所顾忌。那时候的你也是经常用那样的口气跟我说话,气得我吹胡子瞪眼。现如今的你平静的有点儿冷酷,没有活力,支支吾吾,难道跟我也要继续隐藏下去吗?”老人的眼睛变得空洞起来,好像回到了过去。 “先生言重了。木余只是长大了,怎可继续依仗先生的喜爱而对先生没有半点儿礼数?年幼时无法体会先生的教诲,而今经历了一些事情,木余方才有所明悟。” “教诲?你是把我教的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吧。”老人有点儿生气,但最终没有发作出来。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我也没有教你们什么。” 木余慌不迭地跪在老人脚下,惶恐地说道:“先生万不可如此说。如果木余没有遇到先生,恐怕穷极一生我也只是懵懵懂懂地过日子罢了。” 老人看着伏在自己脚下的男子,正当壮年的他,头上竟出现了不算少的白发,不由觉得心酸。老人弯下腰,将他扶起,让他重新坐回椅子中。他凝视着木余,眼中满是惋惜。木余不敢正视老人,将头埋在胸膛上。 老人还是不甘心,试图解开木余心中的结,几乎以恳求的语气问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不肯放下,不肯放过自己呢?” 奈何无论老人如何询问,木余只是一味地低着头,并不作答。老人又叹了口气,只好放弃了,却没有注意到木余眼中痛苦的神色。两人陷入了沉默中,好像都在回忆过去,又好像在等对方率先开口。 木余揣测着老人不再揪着自己不放,偷偷瞄了瞄老人,努力模仿很久之前跟老人说话的口吻:“木余想请先生帮个忙?” 老人扫了一下木余,苦涩地笑了,“别勉强自己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要让我帮什么忙,放心好了,两个娃娃在我这里会很安全的。” 对于老人的料事如神,木余不觉得奇怪。如果老人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他反而会感到反常了。他又对着老人郑重地行了一礼,后者无奈地笑了:“或许这是你唯一没有改变的地方,固执或者执拗。罢了,随你吧。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一并说出来。” 木余没有推托,直截了当地说道:“关于那个女娃娃的身份,想必先生已经猜到了,她就是神皇的女儿。”他见老人没有打断他的意思,继续说道:“神皇将她托付于我,想让她在人间长大成人。而天地间没有谁比先生更善于教导人了,因此我未经先生允许便将她带了过来,望先生原谅木余的莽撞。” 老人对教导蝶一事没有直接表明态度,反而问了木余一个问题:“你将她放在我这里,是打算再回神界喽?” “确实如此。”木余如实回答。 “近日神族在人间大肆征调人族男子,可是神魔两族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你违背和淳于颉的承诺将女娃娃托付给别人,是想回到神界保护他?即将发生的事情已经严重到能对淳于颉造成威胁了吗?”老人收敛起一切其它情绪,以一种超脱却又严肃的语气问木余。 木余沉默了一会儿,考虑要不要将所知道的全部告诉老人。他本打算撒个谎,但一接触到老人炯炯有神的眼睛,立刻失掉了勇气,决定据实相告。 于是他向老人说明一切——魔族破釜沉舟,举族入侵神族,想要逼迫神族交出通往人间的通道,而神族决定避其锋芒但又不想让魔族安宁,便征调百万人族去骚扰魔族,神族将士则养精蓄锐待时机成熟彻底消灭魔族。为了断绝魔族进攻的念头,神族将放弃前方几座城池关隘,同时封印神界通往人间的通道。通道被封,魔族便没了继续进军的借口,同时不战就获得了不错的战利品,一场大战也就烟消云散了。 紧接着木余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他告诉老人,神皇将于这几日在几名神将的辅佐下封印通往人间的通道,这也是最好的能伤害到神皇的机会。他担心魔族会倾尽全力刺杀神皇,更令他担心的是隐藏在神族内部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的那个人。 老人在木余讲述的过程中一言不发,不时露出思索的表情。当木余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以及自己对神皇安全的担忧全部说完之后,老人冷哼一声,说道:“愚蠢,愚蠢,真是愚不可及。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却全然不知,神族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吗?还有你,明知此去危机重重,为何还要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木余忽略了老人斥责自己的最后一句话,脸色凝重地对向老人请教道:“先生说神族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个人可是一心想要置神皇于死地的那个人?” “八九不离十吧。此人不仅玩弄神族,魔族也是被他利用的棋子。这个人对神族和魔族的心理把控的可谓精确至极,他即利用了神族的骄傲又利用了魔族的愤怒和不甘,他则躲在暗处蠢蠢欲动,寻找时机除掉淳于颉,再带领神族收复失地消灭魔族,成为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皇。” “尽管神皇只有蝶一个后人,但皇族中还有其他人可以继承皇位。此人又如何能够得逞?”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不用老人释疑,木余便知晓了答案。神皇都能够被找到天衣无缝的机会除掉,更遑论他人? 木余仿佛看见在不远的将来,神皇惨死在神秘人手中,继而是其他皇室成员,最后纯真无邪的蝶也没有幸免于难。想到这里,木余感到无比恐惧和担忧,向老人投去求助的目光。老人脸上没有太多变化,只有经年累月的皱纹堆起的淡淡忧伤。 “不用这样看着我,神族的人我只认识淳于颉,还是你带他来见我的。”老人好像在努力回忆过去,缓缓说道:“第一次见他时,除了感觉到他的不凡之外,并不知道他是神族皇子。不过从他眼里却看不到一丝对权力的渴望,反而充满了对自由的向往。” 老人的眼中涌出欣赏的神色,却马上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遗憾和无奈。他轻轻摇了摇头,续道:“出身如此高贵的一个神族皇子,看不到半点骄傲,反而谦逊有礼,着实讨我欢喜。可是他终究没有逃脱命运的作弄,还是坐上了自己不喜欢的位子,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更糟糕的是从此卷入了无休止的斗争,甚至失去心爱的女人,再也没有机会追寻自己向往的生活。在别人眼中,他是天地间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可是如果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地位和身份,一切于他又有什么意义?这样的人还要活在阴影的威胁下,实在是为难他了。可怜,可怜,实在可怜。” 老人的话回荡在木余的心中,引起了他的共鸣。木余是除了姝瑶之外最了解淳于颉的人,而且这些年一直追随在他的左右,亲眼见证了他如何承受着眼睁睁看着姝瑶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明明知道神族存在一只阴险狡诈的无形巨手但为了维护神族的形象和荣誉而不能放手彻查,只能默默等着这只巨手按奈不住来收割自己的性命。木余的眉毛抖了一下,他驰援淳于颉的决心更坚定了。 老人平静地看着木余,眼中充满了慈爱。对于这个从跟随自己的骄傲男子,他自然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但他明白木余和淳于颉之间的感情,也明白木余的为人。如果淳于颉在不涉及神族利益的前提下会为木余两肋插刀,那么木余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为了淳于颉献出自己的生命。 木余眼中跳跃着决然的火焰,对老人说道:“我原本打算等到封印出现意外时再强行冲破封印返回神界。现在根据先生的分析,封印势必会出问题。既然如此,我想现在就返回神界,守护神皇。” 老人注视着木余,既感到欣慰又觉得可惜,抱着最后一点儿侥幸的希望挽留他。“万一我错了呢,万一不存在幕后黑手,一切单单只是神族和魔族的生死斗争呢?那样的话,魔族要想在神都光明正大的行刺淳于颉,恐怕没有一丝成功的希望。你就可以安心待在人间,好好保护他的女儿,让他自己去解决神魔之争吧。” 木余看见老人脸上的皱纹和眼中的不舍,心中感到暖暖的。 “先生不要再劝我了。我相信先生的推测,也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几日我隐隐感到不安,总觉得潜伏的危险即将浮出水平,却不能确定最初的一击始于何人。如果是魔族的话,危险度反而不足以威胁到神皇。而如果是神族的话,或许神皇真的有危险了。木余斗胆请教先生,有什么办法能够将那个人揪出来?有没有办法能够挽救那百万被征调的人族?” 木余几乎以一种嗫喏的方式说出来,声音的仅仅他和老人能勉强听见。 “你总算还记得自己的出身,还知道挂念自己的同胞。对那些人来说,如果淳于颉能够在这次劫难中侥幸存活下来,他们或许还能够有一线希望,而如果淳于颉死掉的话,那些人在神魔之战中会死得更加凄惨。” 老人叹了口气,没有露出丝毫的愤怒或悲痛,反而一脸的平静。 “归根结底,还是人族太弱了。不仅如此,而今的人族在神族的庇护下,在神族粉饰的太平下,一副醉生梦死,不求上进的样子。人族已经很久没有流过血了,或许这次能够重新激起人族的血性,让人族走上一条追求掌握自身命运的道路。” “多谢先生没有要求木余在人族和神皇之间抉择。”木余看向老人的眼中不仅有感激,还有敬意。 “每个人都应该掌控自己的命运,都应该有按照自己的选择勇敢走下去的权利。其他人,哪怕是天皇老子,都不能凌驾在这份自由意志之上。除非这个人心甘情愿,否则又有谁有权利要求他违背自己的心意?在许多人眼中,或许那些人族性命高于神皇,可是在另外一些人眼中神皇是高于那些人族的。究竟谁对谁错,只是出发的角度不同罢了。” 等到老人说完,木余又对着老人恭敬地行了一礼。:“谢谢先生。先生一番话,让木余心中的愧疚减轻了几分。” 老人嘿嘿笑了笑,对木余说:“我说这些可不是想要宽慰你,而是想让你无论什么时候都遵循本心行事。” “不说人族的事情了,还是说说你的那位神皇吧。淳于劼不死,针对他的刺杀行动便会无休无止,或许死是唯一可以拯救他的方法。”老人脸上显出讳莫如深的表情,木余则皱起眉头,苦苦思索这句话的含义。 老人看了看沉思的木余,用些许责备的语气说道:“在离去之前,还有一件事你应该去做。” 木余收回思绪,困惑地看着老人。 “女娃娃做为那两个人的子女,天赋之强毋庸置疑,甚至可以说冠绝古今,更重要的是她所见那些事蕴含的意义,恐怕更加非同凡响。木子表面腼腆木讷,其内心却也聪慧敏锐,天赋与你当年并无二致。在第一次听我讲课时便能够进入冥想的人,都是极具慧根的。只是有的人慧根外显,而有的人则是慧根藏的极为隐蔽,不加以悉心雕琢,是很不容易被发现的。你和女娃娃属于前者,木子则属于后者。你应该多加关爱关爱他才是。” 对于老人给予的极高评价,木余不像作为人父那样表现出应有骄傲和喜悦,反倒流露出后悔和自责的表情。他忐忑不安地问老人:“先生可知木子看见了什么?” 老人露出自嘲的微笑,恼怒地斥责木余:“你以为我真的无所不知吗?我也仅仅是能够模糊地看见一些影像,具体是什么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停顿了一下,他的语气缓和下来,“我还清楚地记得,你消失差不多两年后的一天,怀抱一个婴孩的你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尽管你一直不肯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你的神情,我猜测发生了一些不是你本意和不情愿的事情。或许正是如此,你看向那孩子的眼光有时充满了厌弃和不友善。当你请求我给孩子取名字的时候,我为他起了木子的名字,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这么些年过去了,木子和你朝昔相处,却依然没有获得你足够的关爱。你可以为了你的兄弟淳于劼舍生忘死,却不肯花时间好好了解了解木子。木子在冥想中看到的是一个女人,一个我从没有见过的女人。唉,有些事,你不想告诉其他人,但是可以跟自己的儿子聊聊的。那不仅是你心中的一个结,还可能成为木子心中的结。趁现在还有时间,快去吧。” 木余看着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的老人,眼中露出逃避和挣扎的神情。沉思了一会儿,他终于站起来向后院走去。那一瞬间,老人的嘴角好像动了一下。 木余来到后院时,木子正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宗上和蝶准备饭菜,瘦削的他看上去是那么孤单。离开神族,木余父子二人的相处时间反而增加了。他从木子身上看到了此前没有留意过的东西,对木子的感情也在慢慢转变,只是转变来得太晚,来得太慢。尽管一路上,他发现木子木讷害羞的外表下隐藏着坚韧和倔强,但当听到先生对木子的评价时,内心还是充满了震惊。令他尤为不安的是,木子在第一次冥想中,竟然看到了一个女人,难道是她? 一想到那个女人,木余感到的便是懊悔,无休无止的懊悔。懊悔自己的软弱与荒唐,懊悔自己的无知和无情,一时间他竟没有勇气走向儿子。他犹疑不定时,老人的忠告回荡在他的耳边,于是他迈开步走坚定地走向了木子。来到木子身边,他想要触摸儿子,却不知该将手放在何处。 木子感觉到有人靠近,转头向后望去看见父亲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木余注意到木子眼中警惕的神色,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疼,悬在空中的手慢慢地落在了木子的头上。对于父亲一反常态的亲昵举动,木子明显感到不适,想要挣脱开,内心却充满了渴望,希望这只温暖的手不要离开。两人之间出现了一副怪异的画面,木余以极其生疏和别扭的姿势抚摸着木子的头,木子极为不习惯却又很是享受。 木余看了一眼忙的不亦乐乎的蝶和宗上,轻轻牵起木子的手来到后院的一个古老斑驳的石凳旁。他拂去石凳上的灰尘,自己先坐了下去,然后示意木子也坐下。木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极为不适地坐了下来。两人静静地坐着,谁都没有开口,时间在悄悄地流逝。 “先生告诉我,你在冥想中看到了一个女人,可以告诉我那是谁吗?”木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慈爱,却由于过于刻意反倒有些走调变形。 习惯了木余冷淡口吻的木子对父亲温柔的腔调感到无所适从,一时忘记了回答题。看到失神的木子,木余心中响起一声满是自责的叹息,抬起手又轻轻摸了摸木子的头。受到鼓励的木子声地嘟哝着:“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却感到无比的亲切,有一种很想被她揽在怀中的渴望。” 木余沉默下来,木子不敢打扰他,安静地等待着。片刻,木余仿佛克服了重重困难似的,颤抖的声音透着淡淡的畏惧,“你可看清了她的面容?” 感受到父亲情绪波动的木子,变得紧张和不安起来,以更的声音说道:“开始的时候,她穿着艳丽的火红色衣服,脸上挂着明丽的笑容,一副纯真坦荡的神情。慢慢的,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衣服也变得越来越简朴,眼中充满了悲伤和忧郁。后来我依稀看到她的身边躺着一个婴儿,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猛然间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衰弱,渐渐失去了生气。我看到那张黯淡的面孔,感到很难过,很想去安慰她,可是却醒了过来。” 随着木子的描述,木余的双手不由得攥紧,脸色惨白如雪。木子讲完时,他的手指因为过度有力,关节泛着白色,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闪烁着痛苦的火焰。尽管他在木子面前一直都是冷漠严厉的样子,但此刻木子还是被父亲吓坏了,他有一种想远远逃离父亲的冲动。或许因为过度恐惧而失去了逃走的勇气,或许因为渴望知晓冥想中那个女人的身份,木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木余。 木余仍沉浸在痛苦之中。木子隐隐感到那个女人和父亲,和自己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甚至可能是……想到这里,木子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热了起来,不知从何处升出一股莫大的勇气,推着他不受控制地问道:“她究竟是谁?” 回答他的是父亲喉间传出的一声痛苦呻吟,木余转过头注视木子的眼睛,声音沙哑低沉,“她是你的母亲。” 尽管已经猜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份,但当木余亲口说出答案,木子还是感到了一阵晕眩。她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她就是自己渴望躺在她温暖的怀中的人,她就是自己在漫长黑夜中感到害怕时想到的人,她就是自己受了委屈能够给予自己安慰的人,她就是自己的母亲,可是她在哪里? 木子双眼充满了希望和期待,一眨不眨地盯着木余的眼睛。木余很想躲避儿子的视线,却开口说道:“她死了。” 说完这句话,压抑在心间的痛苦好像得到了宣泄的出口,木余闭上眼睛,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汩汩滑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十一章 封印大阵,将军舍身 神秘的神族男子离去后,魔族众人感觉他们仿佛被遗弃在大海中的无名岛上,四周充满了阴谋诡计的气息,眼前只有无穷无尽如墨般的黑暗,看不到任何东西。尽管魔族信奉黑暗的力量,厌恶光明的力量,但并不代表他们喜欢所有与光明对立的事物。漫长的夜晚煎熬着魔族众人的神经,外面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身体绷紧,屏气敛息,侧耳倾听。 血红色的朝霞染红东方的天际,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还能看到今天的太阳,但行刺计划的不确定性和命运被他人掌控使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忧虑的神色。烦躁和焦虑在众人之间蔓延,每个人看上去都疲惫不堪。 忽然门外传来蹒跚的脚步声,接着响起了有气无力的敲门声。众人立刻紧张地弹坐而起,一只手放在了各自的武器之上,随时准备发出倾尽全力的一击。敲门声再度响起,离门口最近的魔族男子心翼翼地走向前去,压低声音问道:“谁?” 一道苍老衰弱的声音艰难地从门外传进来:“你们的早饭,还有一封信。” 逶迤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一切重新归于寂静。说话的魔族男子轻轻地打开房门,警惕地朝外观察了一下,迅捷地将门口的食盒——一个信封放在上面——拎了进来,迅速地关好门。 信很快被传到瘦高魔族男子手中,他心地将信封拆开,抽出里面的字条。随着视线在信纸上游移,男子的眉头越皱越紧。读完之后,男子的眉头挤在了一起,精明的眼睛闪个。周围的人焦急地等待着,却无人开口询问。最后光头男子忍耐不住,急切地问道:“大将军,信里到底说了什么?这样一声不吭真是闷杀我了。” 被称为大将军的瘦高男子抬起头,冷厉地瞪了一眼光头男子,后者仿佛被蛰了一下,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将军的目光缓缓扫过魔族众人,叹了口气,说道:“诸位自己看看吧。” 光头男子第一个冲上前,从大将军手中抢过字条,声地读了出来:“诸位,神皇在封印过程中一定会遭遇反噬。在下奉劝诸位抓紧时间安心休息,别因为疑神疑鬼而耽误了魔族的大计。”他猛的一下抬起头,表达了自己的质疑:“大将军,这字写的歪七扭八的,分明是乳臭未干的毛孩写的,万不可轻信。” 大将军又瞪了光头男子一眼,他讪讪地笑了一下,赶紧闭口不言。 大将军语气沉重地说道:“此神族男子看上去孱弱无比,实际上却神秘莫测,对我等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如果不是因为你们都没有离开过此地,我真的怀疑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虽说他协助我等潜入神都,刺杀神皇,不仅于神族有害,也是我魔族的心腹大患。” “不过我等此行的目的是击杀淳于劼,他只能留给其他人解决了。如果他有心为难我们,恐怕我等已经是死人了。为今之计,也只能相信他了。现在我们先吃饭,补充体力。吃完之后,不要再有任何担心和不安,抓紧时间休息,准备为魔族的未来奉献生命。” 语毕,大将军第一个走到食盒前面,拿出简单的饭食,没有任何迟疑,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其他人面面相觑,最终也一个接一个地走向前去,无声地吃了起来。 今天对于神族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他们要在这一天做一件任何先贤都没有做过的事情,时间就在傍晚,神都一天中最美丽的时候。 用过午饭,若云慵散地坐着,有些心不在焉,然而在司马烈眼里,若云又展现出了不同往日的风情。她恍若画中女子,带着几分朦胧和神秘,令人心驰神往却又兴不起半点亵渎之意。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不忍心惊扰,唯恐一出声她就会逃回画中。 再美好的风景也有变化或消散的一刻。司马烈带着歉意对若云说道:“夫人,今日本帅无法陪你观赏落霞美景了。陛下封印通道时,本帅会负责大阵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确保陛下万无一失。” 若云没有作答,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一朵白云遮住了太阳,也遮住了若云眉宇间的淡淡忧伤。 司徒烈起身,门口侍立的士兵立刻捧着大元帅的明亮黄金战甲走进厅堂,迅速地为他穿戴整齐,退回门口。司徒烈回头看了一眼若云,若云回以淡淡的微笑。大元帅快步走出厅堂,门口的士兵亦步亦趋地跟随左右。黄金战甲发出的有节奏的金属碰撞声由大变,直至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空旷的厅堂只剩下若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好像死去了一般。 司徒烈带着亲信将士来到了通道入口处。和往常一样,入口处依然有神族将士站岗守卫着。守卫将士看到大元帅,敬畏地向他行礼执意。 “这几日可有人进出通道?” 领头将士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大元帅,自四位神将大人携人族返回后,再没有人进出通道。” 司徒烈微微点点头,“傍晚时分,神皇陛下将在荡魔、殇魔、狩魔、御魔四大神将的协助下封印通道。本帅现在就要布置将士守护封印大阵,尔等可以退下了。” 领头将士对司徒烈大喊了一声遵命,便带着手下士兵离开了自己的岗位,没有丝毫迟疑。 司徒烈看了看远去的守卫将士,示意跟随他而来的六十四员高大威武的神族将士按照行军打仗的行列站好,自己有话要说。一阵快速而井然有序的脚步声后,六十四位将士组成了整齐的队列。 大元帅表情严肃,雄浑的声音从他伟岸的身躯中迸发而出:“诸位将士,不久之后,神皇陛下将封印这个唯一前往人间的通道,尔等将随本帅负责封印大阵不被任何人靠近。之所以如此严阵以待,主要是为了提防魔族之人。” “或许你们心有疑惑,魔族怎么可能,怎会有这么大的胆量来我族的神都?但不要低估魔族对我族的仇恨,不要忘记魔族曾经做出过多么疯狂的事情。所以你们务必全神贯注,不可有丝毫懈怠,确保封印过程不会出现丝毫差池。诸位有信心吗?” 六十四位将士整齐划一地举起手中的银色长枪,锋利的枪头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他们齐声高呼:“有!有!有!” 司徒烈注视着气势旺盛的将士,倾听着震耳的呼喊声,忽然觉察到通道入口出现了一丝波动。他的目光越过林立的银色长枪,但没有看见任何人或物,难道自己感觉错了? 尽管心有疑惑,司徒烈仍然不动声色地将六十四位将士分为八组,布置成内外两层,分列在八个方位上,确保如果有人试图闯入封印大阵,他将不得不面对二十四位神族好手的围攻。加上他本人会逡巡在大阵周围,随时可以出现在冲突的地方,他确信没有任何人可以突破他和手下组成的护卫阵型,包括那个让他困惑的波动。 荡魔、殇魔、狩魔三神将在距离傍晚还有大概半个时辰的时候一起来到了封印大阵之外。他们在参见了司徒烈大元帅之后,将目光转向了那六十四位神族将士,眼中闪着灼灼光芒,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培养如此精锐威武的亲信将士。随后不久,御魔神将孤身一人也到了。他先向司徒大元帅行礼,又谦虚而不失尊严地向三位神将致意,而三位神将看向御魔神将的眼光却包含着怀疑和不满。 司徒烈注意到了这不和谐的一幕,沉声说道:“四位神将都是本帅在陛下面前举荐的最佳人选,也得到了陛下的首肯。切不可在此关键时刻互相猜忌,互不信任,以免误了神族大事。” 四位神将马上惶恐地说道:“本(末)将一定摒弃成见,全力协助陛下封印通道,绝不会出现丝毫差池。” 司徒大元帅走到御魔神将面前,御魔神将赶紧低下头,一副恭敬谦卑的样子。大元帅低声对他说道:“尽管你出身人族,所习功法与神族有所差异,但陛下可以将你的功力转化为符合封印所需。所以不要有压力,只需持续按照陛下的要求输出功力即可。封印成功之后,你又为我神族立下了不朽的功劳。” “末将谨遵大元帅的教诲。” 司徒烈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注意到御魔神将稍显苍白的脸色和闪烁不停的目光。 收敛心思的四大神将站在司徒大元帅身后,耐心等待神皇的到来。神皇在西方的落霞即将消逝的最后一刻来到了通道处。令四大神将略感惊讶的是,跟随神皇来的神族禁军人数还不及大元帅的亲信将士。看来神皇对大元帅有着绝对的信任和信心,或者还对当年的事心有余悸,无法释怀。 司徒烈率领四大神将拜见神皇,神皇端详了一下四大神将,又看了看他们身后六十四位神族将士组成的严密阵型,抬步向封印大阵走去。四大神将紧跟在神皇后面,而随行的神族禁军则是被远远地安排在了司徒大元帅的亲信将士组成的护卫阵型的外面,负责不让闲杂人等接近。在即将进入大阵之前,神皇停顿了一下,向着不远处的一道阴影瞟了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神皇站在了距离通道入口大概一百步之处,荡殇御狩四大神将在他身后十步之处一字排开。神皇对他们威严地说道:“诸位将军,封印通道实属不得已而为之。既然选择了这样做,还望诸位倾尽全力协助本皇,务必成功封印通道。” “谨遵神皇口谕。”四大神将异口同声地回答。 尽管四大神将无法看清神皇隐藏在神晖后面的面部表情,但陛下说话的语气让他们感受到了他对封印的重视,而御魔神将却觉得神皇仿佛在对自己一个人说话。 司徒大元帅和四大神将恭迎神皇的时候,魔族众人在魔族大将军的带领下来到了封印大阵附近,他们远远地就看见了神皇和司徒烈以及严密的防卫阵型。看着高深莫测的神族大元帅和毫无破绽的神军将士,他们不由得怀疑起神秘男子的话来。 或许魔族大将军可以稍微拖住司徒烈片刻,但其他人很难在这段间隙内突破防卫大阵。一旦进攻受到拖延,势必面对闻讯赶来的神族将士的围攻,他们将抱着一颗誓死效忠魔族的决绝之心毫无胜算地死去。一股低落绝望的情绪在魔族众人之间漫延开来,就连此前坚信神族男子的大将军也开始动摇了。 沉默了片刻,大将军脸上浮现出一抹决然,放低声音对众人果决地说道:“我等此行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誓要斩杀淳于颉。但就目前的形式来看,如果没有其他外力因素相助,没有丝毫希望杀死淳于颉,而且我等都将横死当场。” “为了避免毫无意义的死亡,我命令你们一会儿先行撤退。回去报告陛下,任务失败,我无颜面对魔族,还请陛下日后再觅良机击杀淳于颉。还有一直对我族通风报信的神族男子或许比淳于颉更加危险,更加可怕,禀告陛下一定不能完全相信他。如果有机会杀死他,一定不要犹豫。” 光头男子急躁地低吼道:“大将军,岂能将你一个人留下,我们临阵脱逃做缩头乌龟?我要跟你在一起,即使死也要奋力一搏。” 其他魔族高手也嚷嚷着要和大将军共进退,同生死。大将军脸上露出感动又苦涩的笑容,瞬间笑容被愤怒取而代之:“糊涂!我死是不想让神族男子嘲笑魔族软弱,畏惧死亡,你们活着是为将来保留机会!不要再多说了,现在立刻离开神都回魔族去。” 魔族众人眼中闪烁着悲痛的光芒,满脸的不甘和不舍,但看到大将军坚决又愤怒的表情便准备离开。只有光头男子仍做着最后的挣扎,他近乎哀求地说道:“大将军,请让我等再陪您一会儿。万一神族男子承诺的机会出现了,我们便可以助大将军一臂之力。如果没有任何希望,我等一定遵照大将军的命令离开。日后一定先杀了那个神族男子为大将军报仇雪恨!” 其他人收住身形,同样恳切地望着大将军,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挨个扫过众人,没有一个人逃避他的目光,全用坚定的眼神回应着他。他感受到这些族中高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和决心,一股莫名的悲伤和悲哀涌上心头。 这些族人本可以在战场上与神族一决高下,哪怕战死也称得上死得其所。此刻却屈服于阴谋估计之下,犹如鸡鸣狗盗之辈一样,忍气吞声地受人摆布却又无可奈何。一时间他产生了一阵强烈的冲动——带领这些热血儿郎冲到神皇面前,用轰轰烈烈的死亡洗刷被神族男子玩弄于鼓掌的耻辱。 然而魔族大将军现在所能做的却只有等待,耐心而焦躁地等待,等待着转机,等待着埋葬他和部下的转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十二章 母亲桑浮,父子别离 木子望着身边突然流泪的熟悉又陌生的父亲,心中不由得难过起来。他并非哀伤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亦不是哀叹自己从便没有母亲,只是觉得一直冷漠严酷的父亲忽然悲痛地哭泣,他的内心肯定伤心极了。他猜测父亲一定非常爱母亲,才会在提到她时如此悲伤。可是既然父亲这么爱母亲,为什么影像中的母亲看起来郁郁寡欢呢? 虽然心中满是疑惑,木子却没有说来,而是耐心地静静等待木余开口,一如往常父子二人相处时的那样。木余的眼中不再有泪水涌出,但悲恸之情仍清晰可见。木子想要安慰父亲,却不知该怎么做,正如木余不知如何表达他对儿子的关爱一样。木余觉察到木子的心意,或许不想让儿子担心,或许觉得他的样子在儿子面前有些难堪,艰难地逼出一抹微笑,思绪也从遥远的过去转到即将的别离。 稍稍稳定了情绪,木余故作轻松地说道:“木子,我可能要离开你返回神界,你要照顾好自己。” 木子意识不到隐藏在轻松背后的沉重,以为像往昔那般,父亲很快就会回来,机械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木余看着儿子木然的反应,眼中闪过忧伤之色,“这次可能会去很久,许多天,几个月,甚至几年,十几年。” 木子幡然醒悟,紧张而慌乱地问:“父亲是不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可不可以带着我一起去?我一定不会成为父亲的累赘。” 木余注视着儿子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第一次感到自己对木子的不舍,第一次感到父子间的分别竟如此沉重。他试着安抚木子的紧张情绪,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只是去完成神皇交代的任务,而且蝶不会跟我一起回去。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要替我肩负起保护蝶的任务。” 预想中的因为能和蝶在一起,木子高兴地一口应承下来的情形没有发生,木子反而变得更加紧张和不安。“父亲,这次是不是非常危险的任务?会危及到你的生命吗?” 木余一怔,在钦佩先生眼光的同时感到深深的愧疚和自责。身为人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如此不了解,一直被儿子木讷害羞的外表所蒙蔽,从未注意到那颗聪慧敏感的心灵。他暗暗叹了口气,一切皆是因为自己没有给予木子充分的爱。 刹那间木余打算如实告诉木子。他平静地看着儿子,坦然地说道:“没错。这次的事情很是棘手,我甚至可能为此丢掉性命。”他停顿下来,吸了口气,“木子,我以前对你多有疏忽,有时甚至对你冷眼相向,我……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我有愧于你,有愧于你的母亲。” 木子终归还是个孩子,听到父亲有生命危险,由于恐惧和担心,泪水已然在眼眶中打转,只是因为异于普通孩的坚强才没有哭起来,但说话时却满是哭腔:“我不想你死掉。我从没有母亲,不想再失去父亲。” 话一说完,木子没有忍住还是哭了出来,这或许是他自记事起第一次在父亲面前哭泣。 木余的眼睛跟着湿润了,他不仅没有给予儿子充分的父爱,还忽略了他仅是个孩子。他伸出手将木子揽到怀中,清楚地感到儿子抗拒和僵硬的身体慢慢地接受他,接受一个父亲的爱。 “木子,有些事情纵使充满危险,危机性命,也要去做,只因为心中的信仰,心中的爱。从表面上看神皇和我,一个高高在上,万众敬仰,一个一介凡夫,默默无闻,但我们之间有超越生死的友情,兄弟情。假设今日遇到危险的是我,他也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人生在世,谁都渴望长生,畏惧死亡,但有些事情是在死亡之上的。当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只能勇敢地面对死亡,无所畏惧地一往无前……” 木子躲在父亲的怀中,仰头倾听。渐渐的,他看到父亲的脸上发出了圣洁的光芒,犹如一盏来自未来的明灯,指引着自己的人生之路。 木余停顿下来,眼睛空洞地望着未知的远方,仿佛看见了过去。片刻之后,他收回游离的目光,脸上的光辉又明亮了几许。 “有些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做的,即使不做便意味着死亡,也不可以做。人们常说宁愿死去也不想忍受非人的痛苦和苦难,但真正能够让一个人丧失活下去的渴望的并非一时的伤痛,而是日复一日,时时刻刻压榨肉体和精神的磨难。纵使这样,也不要轻言死亡,因为活着就有希望,有希望重新来过。” 木余低下头凝视着儿子,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神情。感受到父亲真实的关爱,木子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猛然间木余的双眼黯淡下来,悲痛和悔恨又袭上他的脸庞,“我曾经因为一时的骄傲和脆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当我清醒时,又因为虚荣和所谓的自尊一直在逃避。当蒙昧的心终于被爱唤醒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听着父亲的述说,木子有种不祥的感觉,却拼命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是荒谬的。他离开父亲的怀抱,想要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又害怕知道真相,害怕知道真相后不知怎么面对父亲。木余说完之后好像在等待着木子的质问,父子之间出现了诡异的静默。时间缓缓流逝,沉默仍然在延续,一个没有勇气说出口,一个没有勇气张口询问。 远处传来了蝶清脆的声音:“木余叔叔,木子,吃饭了,晚了就没有了。” 木余站了起来,吃过饭,再跟蝶和宗上谈谈,自己就要返回神界了。他迈开脚步准备和蝶、宗上汇合,耳边传来木子忐忑不安的声音:“母亲叫什么名字?” “桑浮。” 木子在心中默默念着母亲的名字,没有注意到父亲离开时踉跄的脚步。 木余回到厅堂时,老人和蝶一老一少正围着满桌五颜六色、香气怡人的饭菜争抢不休。老人的胡子滴落着汤汁,蝶的手满是油腻,宗上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老人看到都没看他一眼,照旧自顾自地大快朵颐,反倒是蝶注意到了他的反常。 蝶朝木余身后望了望,嘴里由于满是食物而说话含糊不清,“木余叔叔,木子哥哥呢?他再不来,这么多好吃的就要被老头儿吃完了。” 木余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木子在后面呢,马上就过来。” 蝶不再多问,又和老人抢成一团。很快蝶就打起了饱嗝,但她依然不肯罢休地从老人的筷子下抢了不少美食,不停地咕哝着:“木子哥哥应该喜欢吃这个,这个也不错。” 眨眼间,蝶就盛满了一大碗饭菜。她端起战利品,对老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身朝后院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木子哥哥,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蝶走后,老人也停了下来,一脸的满足和陶醉,笑眯眯地看着宗上,“你子别的方面弱得一塌糊涂,但做菜方面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能把普通的食材做得如此美味,也不枉当年浪费掉的武学天赋。” 老人真心实意的赞扬并没有令宗上沾沾自喜,看上去他反而有些懊悔。“先生谬赞了,宗上受之有愧。” 老人冷笑了一声,失望地审视着木余和宗上,“你们成年之后反而失去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如今一个个为情所扰,失去自我,全然没有了当年的率真直爽。无趣,无趣,无趣得很呐。我老人家还是去找女娃娃。”语毕,他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后院。 木余望着宗上,宗上看着木余,都发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和酸楚。两人苦笑了一下,坐到了桌子前面。尽管桌子上杯盏狼藉,仍有充足的食物可以让二人果腹。 木余想着这或许是自己的最后一顿饭,很想招呼木子过来一起吃,但又觉得儿子来了可能徒添更多伤悲,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索性和宗上吃了起来。两人一言不发地吃着饭,宗上幻想着木余能够改变主意,木余则忧虑地挂念着木子和蝶。 父子之间的谈话大大改观了木余对木子的认知,羞怯木讷的儿子其实是个心思极为细腻的人。蝶为他抢菜送饭的举动或许是她对木子这个玩伴的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但无意之举会在他心中种下怎样的情愫,这是木余所深深担心的。 人们往往在爱情之花绽放后才幡然醒悟,却不知爱情的种子早已在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埋藏在心底。木余不想木子重蹈自己的覆辙,他只想儿子能够健康平静地过完这一生。想到这里,木余哑然失笑,有些不明白自己现在是怎么了,摆在眼前的棘手问题尚未解决,却捕风捉影地担心毫无端倪的事情。 木余将思绪从蝶和木子身上收回,对宗上说道:“上午跟先生谈过神界的情况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宗上听到这句话,不等木余将剩下的话说完,激动地说道:“是不是决定不回神界了?我就觉得先生也会阻止你回去的,先生的话你终归还是要听的。” 木余抱歉地看了一眼宗上,后者顿时感觉不妙,心翼翼地问道:“你还是要回去吗?” “我不再等到封印出现问题才回去驰援神皇,我要在封印之前秘密地潜回神界,试着找出一直对神皇有不轨之心的幕后主谋,以绝后患。” 宗上望着一脸坚决的木余,明白无论如何相劝都无法让他留在人间,只好放弃了唇舌之争,异常郑重地说道:“你尽管放心的去,我会倾尽所能照顾和保护好蝶的,还有木子。为了木子,你一定要保重。” 木余出现了一瞬的犹豫,但转瞬就不见了踪影。他朝宗上感激地笑了笑,“多谢。” 蝶捧着满满一碗美味来到木子身边时,他仍在喃喃自语,以弱不可闻的声音重复着桑浮两个字眼,好像害怕一旦停下来,他就会忘记似的。蝶将手中的大碗放在木子旁边的石凳上,转到他的跟前,才发现他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一脸的呆滞和迷茫。 她伸出油腻的双手,放在他眼前晃了几下,顽皮地调侃道:“木子哥哥,你是不是因为木余叔叔要离开而伤心地想要哭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觉得你是个爱哭鼻子的女孩呦。” 木子无动于衷,气氛略显尴尬。蝶干咳一声,以超越她那个年龄应有的成熟,坚定又满怀希望地继续说道:“木子哥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们要相信我们的父亲,相信他们一定可以逢凶化吉,平安无事的。” 木子茫然的眼睛移向蝶,隐约间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奇异的光辉——与从父亲身上看到的不同。这光辉是那么温暖,那么圣洁,正是女性与生俱来的伟大母性光辉。此时的木子正处于极其思念母亲的状态,而做为他长期唯一接触的女性,尽管蝶尚且年幼,依然给予了他那颗缺少母爱的心灵深深的慰藉。 或许蝶乐观的态度感染了木子,他慢慢地从迷茫无措中缓了过来,不再去想父亲和母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情绪稳定之后,他立刻感到了饥饿的存在,托起旁边的大碗,背向蝶,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蝶笑眯眯地看着木子旁若无人地享受食物,不时地吞咽一下口水——她可是刚吃饱啊。若不是考虑到木子才从悲痛中走出来,估计她会冲上前从木子手中夺下急速减少的食物。 吃饱后的木子转过身,不好意思地望着蝶。蝶瞥了眼空无一物的大碗,脸上滑过一丝淡淡的失望。 “蝶,我的母亲叫桑浮,她已经死了。”木子冷不丁地将刚刚得知的事情告诉了蝶。 蝶同情地看着木子,想要安慰他但猛然想到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母亲,不知道母亲是谁,一时语塞了。那一刻她有种冲动,想央求木余带她回神界,回到父皇身边,向他询问关于母亲的事情。可是一想起自己每次询问时,父皇痛苦的表情,她无奈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坚信总有一天父皇会主动告诉她关于母亲的事情,甚至母亲也会出现在她的身边。 她学着大人的样子轻轻拍了怕木子的肩膀,表达了对他的安慰,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在了他旁边。两个孩肩并肩地坐在一起,全然没有了往昔嬉笑打闹的心情,脸上皆挂着若隐若现的凝重。 站在不远处的老人悄悄地看着蝶和木子的一举一动,眼中不时闪过一丝光芒。在赞叹蝶表现出的远超同龄儿童的成熟和聪敏的同时,也在哀叹她的不幸。出生不久便失去了母亲,疼爱她的父亲因为外界的困扰鲜有完整的时间陪伴她,在人生中最纯洁无邪的时光却又因为潜伏的危机远遁异乡,还可能从此永远见不到唯一的至亲,天人永别。 注视着蝶稚嫩的脸庞和娇的身躯,对百万人族生死都漠不关心的老人竟产生了莫名的心痛和同情,满是皱纹的苍老脸庞上显出了凝重的神请。如果木余知晓老人此时的心情,一定会为蝶感到高兴。 老人笑呵呵地走到蝶和木子面前,胡子还挂着残留的饭菜汤汁。木子看到老人,马上站起来,拘谨地不知所措。老人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哝着:“胡乱紧张什么,我老人家有那么可怕吗?你想站着就站着,我老人家可是要躺下休息一会儿。吃饱之后再睡上一觉才是人生最大的美事。”他看向蝶,脸上堆起央求的笑容,“女娃娃,要不你也像木子一样,腾出点儿地方,方便我老人家睡会儿觉?” 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蝶效仿老人的口吻,“吃饱之后再睡上一觉才是人生最大的美事。”说完,不理睬老人吹灰子瞪眼睛地怒目而视,自顾自地躺在了石凳上。 老人悻悻地瞟了一眼被蝶霸占的石凳,转而笑了起来,“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老人家的美梦。”他一脸得意地靠着石凳坐下,闭上眼睛,完全不在意地上的灰尘。 蝶打算反唇相讥,但耳边响起了老人如雷般的鼾声,她便没了办法。 木余站起来,走到门口望了一会儿天空。天空中没有任何异象,明亮的太阳正努力将光辉洒向大地,几缕淡淡的白云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他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宗上,转身走向后院,宗上跟了过去。他们来到后院,正好目睹了老人和蝶争抢石凳的一幕,两人无奈地相视一笑,露出了艳羡的表情——羡慕老人不拘礼法,逍遥自在,羡慕蝶天真烂漫,纯洁可爱。 他们走到石凳跟前,老人已是鼾声大作。不想惊扰老人美梦的木余声地对蝶和木子做临别前最后的叮嘱。 蝶眼见争夺石凳的对手已经酣然入梦,便放弃了对石凳的控制权,腾出了多半个空间。木余示意站着的木子坐下。看到一脸严肃的父亲,他乖乖地照做了。 木余以近乎单膝跪倒的姿势蹲在两个孩子面前,确保两个孩子能够看见他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两个年幼的孩子,他有了不回神界的想法。但一想到孤立无援的神皇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木余希望他回到神界能够揪出幕后主谋,如此才能为他离开两个毫无自保之力的孩童寻求一丝心理安慰。他的视线在两个孩子之间来回转移,最后定在了蝶身上。蝶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情,认真恭顺地注视着木余。 “蝶,你是一个异常聪慧的孩子,即使我对你撒谎隐瞒真相,或许你不会道破,但你一定能够猜测到什么,因此我就坦白告诉你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神皇陛下将你托付给我照顾,但我顾及他的安危只能违背对他的承诺,将你托付给先生保护,而我则会悄悄地返回神界,保护神皇安全。蝶,你不会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吧?” 蝶露出源自内心的真诚笑容,感激地对木余说:“木余叔叔,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怪你的意思?木余叔叔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但为了父皇的安危不惜违背诺言,可见父皇正在遭遇极大的危险。换做其他人,躲还来及又怎会以身犯险?” 说到这里,蝶离开石凳站了起来。正当木余感到诧异的时候,蝶怀着感恩之心朝他深深地拜了下去。 木余忙不迭地扶住蝶,让她坐回去,微笑着说道:“蝶,放心好了。在这里乖乖地听先生的话,”他瞄了一眼熟睡的老人,压低声音接着说:“尽管有时他会表现的为老不尊,放浪形骸,但切不可觑先生,先生会教授即使神皇也无法教给你的东西。” 虽然蝶已经和老人起了几次冲突,但她并没有丝毫怀疑木余的话,她表现出信心满满的样子,“我一定会虚心向先生学习,一定会读完木余叔叔说的无穷无尽的书,一定会强大起来的。” 木余露出深信不疑的笑容,轻轻揉了揉蝶的头,将目光转向了木子。父子二人互相注视着,久久没有说话,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压抑沉重。最后木余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木子的脸颊,张开口想要安慰安慰木子,但脱口而出的却是:“等我从神界回来后,会告诉你所有关于你母亲的所有事情。” 木子的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忧伤地点了点头。木余冲着他笑了。 木余转身朝向酣睡的老人,轻声呼唤了一声先生。老人并未醒来,木余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蝶和木子跟着起身,抬头仰望着木余的背影,感到是如此的魁梧和雄伟。木余转头不舍地看了一眼蝶和木子,对他们笑了笑,跃到空中,准备破碎虚空返回神界。 蝶看着木余渐渐远去的身影,大声呼喊道:“木余叔叔,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木余在空中停留了一下,似乎在等待什么。最后他划开天空,消失在天际。木子呆呆地望着天空,喃喃低语道:“父亲,保重,请你一定要回来。” 木余消失的那一瞬间,老人的鼾声停止了,眼皮轻微地抖动了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十三章 御魔赴死,神皇昏迷 神皇一动不动地看着通道,没有急于动手封印,而是好像陷入了沉思中。四大神将一言不发地站在他的身后,周围充满了凝重肃穆的气氛。 “四位将军准备出手吧。” 神皇威严的声音响起在四人耳边,四人运转功力,几乎同一时间迸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稍有不同的是,荡魔、殇魔、狩魔三大神将周身被纯白的光芒萦绕,但御魔神将身上光芒的颜色却并非纯白色,而是夹杂着其它色彩,看上去灰蒙蒙的。 四大神将全力以赴之际,不见神皇有任何动作,四大神将爆发的能量不由自主地向着他汇聚而去——不明内情的人或许会以为他们四人正在攻击他。四道炽烈的光芒在接触到神皇的一刹那,他周身的神晖光芒四射,更为强盛,将四大神将笼罩在内,远远望去好像一个巨大而危险的光球。一束粗大的光线从光球中迸射出来,瞬间便将通道入口湮没。光束不间断地冲击着通道入口,没有丝毫的波动。封印大阵之外的司徒大元帅看到这一幕,满意而放心地点了点头。 封印有条不紊地进行了大半个时辰,四大神将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疲累,如无意外再有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封印即将完成。就在此时,远处有一道人影急速地逼近,司徒大元帅全身紧绷起来,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随着人影越来越近,大元帅反而放松下来,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一副困惑的模样。人影在神族禁军守卫处停了下来,接受禁军的盘问。 司徒大元帅迫不及待地奔了过去,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那道人影大口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回答道:“禀告大元帅,夫人在攀登阁楼准备观看落霞的时候,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只硕大的黑猫,冷不丁地扑向了夫人。夫人躲避不及,顺着楼梯滚落而下,昏迷不醒。” “可曾召集大夫?”司徒大元帅的语气中满是慌乱和不安。 “夫人受伤的第一时间便派人去请大夫了,卑将慌忙来向大元帅禀告。” 司徒烈眼中的担忧更浓了,他转身看了看封印大阵中依然炙热的光球,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抹果决,朝守卫大阵急掠而去。他帅低声对六十四位将士的首领说了几句。那名将领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但看到大元帅坚持的表情,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司徒大元帅腾空而起,朝着大元帅府爆射而去。 魔族诸人注意到了司徒烈的离去。除了魔族大将军,其余魔族众人都露出兴奋的眼神,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尽管司徒烈这个最强有力的阻拦者已经离去,大将军仍不觉得有十足把握可以击杀神皇,但确实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机会了。一旦司徒烈回来,将再没有任何机会,于是大将军决定趁此不惜代价冲破防御大阵,破坏封印,杀掉神皇。 正当他起身准备全力冲刺时,异变再生。巨大光球发出的光束突然逆反而回,直接冲破了光球,发出一声爆裂的声音。神族禁军和六十四位护阵将士都被巨响吸引,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神皇陛下是否安然无恙。魔族大将军露出狂喜的表情,来不及看清楚神皇是否受到反噬,带着部下一拥而上。 光芒散去,护阵将士发现神皇单膝跪倒在地,周身的神晖忽明忽暗,好像风中摇曳的烛火,荡魔、殇魔、狩魔三大神将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御魔神将尽管脸色同样苍白,但眼中透漏着坚定和决绝,状况看上去似乎要好于其他三大神将。 护阵将士愣神的一瞬间,魔族诸人已经冲破禁军的防御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看着杀气腾腾的进犯者,他们迅速收敛心神,重新摆好防御大阵,悍然无畏地迎接魔族的冲击。犹如巨浪在狂风的带领下撞上坚硬的岩石,魔族刹那间便有两名高手死在神族将士的枪下。虽然占据地利人和的优势,但无奈魔族出动的全部是族中佼佼者,神族将士也有几人受了致命的创伤。巨浪和岩石互相碰撞着,谁都不肯退让半步,局势陷入了胶着。 跪倒在地的神皇似乎察觉到了不远处的激战,一阵摇晃之后,他努力地站了起来。稳住身形之后,一道由弱变强的明亮光束缓缓地从他的双手中浮现,当强度达到顶峰时对着通道入口激射而出,一度中断的封印在神皇超乎想象的毅力和决心下又恢复了。魔族大将军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一旦神皇完成封印,即使他们能够突破护阵将士的殊死抵抗,他们可能仍没有机会击杀神皇。 大将军变得越发焦躁不安,他对着光头魔族男子吼道:“金戾,留下两人帮我拖住他们,你带其他人杀死淳于劼!” 没有任何的犹豫不决,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被称为金戾的光头男子指着身旁的两人说道:“你们协助大将军,其余人跟我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击杀淳于劼!” 魔族众人的攻击更加猛烈了,摆出一副搏命的姿态,护阵将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他们醒悟过来,光头男子已经带着五个魔族高手冲进了封印大阵,距离神皇仅有十几步的距离,全身心投入封印的神皇危在旦夕。 金戾和五个魔族男子眼中已然露出兴奋的笑容,即使他们这群人会跟随神皇一起灭亡,但能够完成如此重要的任务,他们可以骄傲地死去了。突然,一道略显消瘦的人影站在了神皇身边,冷冷地看着逼近的魔族众人。金戾等六人在人影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竟然慢了下来。觉察到异样的金戾率先大喝一声,及时惊醒了其他人,他们又义无反顾地冲着神皇飞驰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拱卫在神皇身边的正是在封印过程中做了手脚的御魔神将。按照他最初的设想,自己在封印的最后关头撤去力量,神皇势必遭受反噬,但应该不会致命,封印自然将无法进行下去,百万人族说不定会被送回人间,而他则会选择以死谢罪。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神皇在遭受反噬之后依然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强势封印,更为糟糕的是竟然有人趁此行刺神皇。看着杀气腾腾的魔族众人,御魔神将没有丝毫退让或躲避的意思,平静而镇定地站在那里,好像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带给魔族巨大的压力。 面对六个比自己稍微弱上一点儿的魔族高手,势单力孤的御魔神将在交锋的瞬间就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一滴滴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滑落,但他岿然不动。孤注一掷的魔族众人岂会就此收手,他们发动一波强似一波的攻击,却都被御魔神将不可思议的挡了下来。 瘫软无力的荡魔、殇魔、狩魔三大神将看着浑身浴血的御魔神将,眼中露出震惊、感激、渴望、愤怒、不忍和愧疚交织的复杂神情。他们爱莫能助地注视他承受一次比一次凶狠的攻击,终于明白了司徒大元帅为何执意要御魔神将协助神皇,他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配的上御魔神将的称号。 金戾等人看着御魔神将平静冷漠的眼神,心底出现了一丝恍惚,一丝胆怯,竟萌生了一丝隐约的退意。他们犹疑之际,两声惨叫在封印大阵的边缘响起,协助大将军的两名魔族倒在了护阵将士舍生忘死的愤怒攻击之下。或许同伴的阵亡激发了金戾等人的血性和勇气,他们眼中燃起滔天的怒火,重新向着御魔神将发起凶狠的攻击。 两名同伴的死亡令大将军身上的压力陡增,他觉察到金戾迟迟无法得手,果断地用血肉之躯硬受了围攻他的护阵将士的凶猛攻击,并借助这股力量弹向了御魔神将。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落在了御魔神将身上,他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游走在死亡的边缘,忽然一股冲天而起的巨浪砸在他的身上,将他压入了无底的深渊。 魔族大将军借着护阵军士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袭到御魔神将身前,化身为滔天恶浪将他击沉。御魔神将的战甲寸寸龟裂,鲜血染红了全身,他回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神皇,眼中充满了平静和无悔,轰然倒了下去。 御魔神将——神族历史上第一位人族出身的神将——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他曾背叛过的神皇。在人族面前,在神皇面前,他无悔地献出美丽的生命,只因为他出身人族却又受到神皇的知遇大恩。或许命运给他开了个玩笑,在人族大义面前他选择抛弃个人荣辱,抛弃对他有礼遇之恩的神皇,但在置百万人族不顾的神皇身处险境之时,他又奋不顾身地替神皇挡下了气势汹汹的攻击。 矛盾重重的他倒在了命运的捉弄之下,既没有成功挽救百万人族,也无法阻止魔族众人继续攻击神皇。他只是将生命献祭给了自己的信念,哪怕他的信念在命运之手面前是那么弱,那么苍白,但最起码他努力地追求过,努力地为之奋斗过。 御魔神将倒下的那一瞬间,如野兽嘶吼般的声音从荡魔、殇魔、狩魔三大神将喉间发出,他们眼中迸发出愤怒的火焰,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他们面前。尽管御魔神将阻延了魔族众人刺杀神皇的最佳时机,他们可能因此功亏一篑,功败垂成,但他们全都表现出了对他的敬服之意。或许这将是对御魔神将最高的礼赞。 神族护阵将士正在急速拉近与魔族众人的距离,他们抛开御魔神将带来的震撼,冲着毫无防御的神皇发动了最后的攻击。三大神将和护阵将士焦急又无奈地看着攻击即将落在神皇的身上。电光石火之间,一声振聋发聩的吼叫撕裂苍穹,传遍神都的每个角落,一头庞大的神兽凭空出现在神皇旁边,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愤怒的哀鸣再次响彻神都,神兽的滔天气势在魔族众人的全力攻击下暗淡下来,身上出现了斑斑血迹,腥红的巨目萎靡不振,但它毫不退缩地站在神皇面前,虎视眈眈地盯着魔族众人。 两声突如其来的吼叫令神都的普通百姓胆战心惊,他们惴惴不安地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司徒烈当然也听到了神兽的吼叫,刚来到若云门口的他停下脚步,朝门内看了看,双眼闪转着挣扎之色,叹了口气,反身向着通道入口的方向疾驰而去。 并不是所有的神族族人都被神兽的吼叫震惊到。在神都一座普通的住宅中,幽暗的房间里响起一道苍老自负的声音:“传说中守护皇族的乾坤兽果然没有死掉,如此一来,除掉淳于颉的谋划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咱们家族取代皇族的时机还没到吗?现在密切关注那边的情况,一旦有魔族逃出生天,绝不能让他们逃回去。” “是,孩儿这就安排人手去做,不会漏出任何蛛丝马迹。” 随着离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又恢复了安静,黑暗中出现了一对闪着金色妖异光芒的眼睛。 魔族众人望着突然出现的神兽,感到一阵阵沮丧和气馁。御魔神将给了他们巨大的冲击,现在不仅要面对更为强横的不知名神兽,身后的护阵将士也即将赶到,想必还有两声吼叫招来的神族高手,一股无力感在他们心中升起。 大将军猛然吼道:“成败在此一举,不成功便成仁,我们岂能被一只畜生吓倒?” 说完,他孤注一掷地向着乾坤兽冲了过去。金戾等人受到大将军身先士卒的激励,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勇气,也跟着发起了搏命般的死亡冲锋。尽管他们展现出远超平日的战斗力,但还是低估了乾坤兽。乾坤兽,做为守护神族皇族的的上古神兽,具有颠倒乾坤,穿越空间的恐怖能力。噗一交锋,便有一名魔族高手丧生在乾坤兽的利爪和尖牙之下。 不知是同伴的死亡激发了魔族剩余人的血性,还是当前情势所迫,大将军等人再没有一丝的畏惧和退避,悍不畏死地攻向了乾坤兽。乾坤兽依仗强悍的肉体和神出鬼没的空间穿越能力周旋在魔族众人狂风骤雨的攻击中,在又杀掉一名魔族后,它受到了几次严重的攻击。身上的气息更加萎靡了,但它仍忠心耿耿地护卫在神皇身边。 此时此刻乾坤兽和魔族众人都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哪一方能够坚持到最后呢?短暂的喘息之后,双方几乎同时冲向了对方,惨叫和怒吼化为从遥远的国度飘来的追魂曲,毫不怜悯地催促他们赶紧上路。一连串凶猛的碰撞后,乾坤兽倒在了神皇的身旁,头上只剩下一支断角,眼中残留着些许生机,嘴中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魔族只有大将军、金戾和一名只剩一只手臂的高手站立不到,但都已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 护阵将士终于围了上来,不甘于就此失败的大将军怒吼道:“你们两人速速杀死淳于劼,我拦住这些该死的士兵!” 精疲力尽的金戾两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地靠近神皇,乾坤兽只能发出无奈的悲鸣。护阵将士看向命悬一线的神皇,睚眦俱裂,人人奋勇地对挡在身前的大将军发出怒不可遏的狂猛攻击。抱着誓要杀死淳于劼执念的大将军化身顽固的磐石阻挡住护阵将士救援神皇的去路,为金戾两人争取到了短暂的宝贵时间,而他瘦削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 仿佛经过了几十年的长途跋涉,金戾两人终于可以触及神皇所发出的神晖,他们聚集起残存的力量,用手中的武器对着神皇刺了过去。锐利而致命的武器在触到神晖的一刹那,神皇完成了封印。 一声肉体撞击的沉闷声音响起,一道人影被高高地抛向空中,又急速地落回地面。砰的一声,地上多了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赫然是那名断了手臂的魔族高手。三大神将和护阵将士发出一阵欢呼,欢呼声持续了两个呼吸便戛然而止,他们发现环绕神皇的神辉消失不见了,一柄锋利的短剑深深插入了神皇的右胸,剑柄则被光头魔族男子紧紧握着。 淳于劼感觉到非常疲倦,源自灵魂的疲倦。他很想躺下好好睡上一觉,梦中便可见到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姝瑶。一抹温柔的微笑浮现在淳于劼的嘴边,金戾觉得看到了世间最荒谬的事情。他看到淳于劼沧桑的眼睛闪动着感激,不仅如此,淳于劼还在对杀死他的人报以微笑。金戾迟疑了,手中的宝剑便也停了下来。 “金戾,快点儿杀了他!” “陛下,心!” 急切和关切的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传到了停滞的两人耳中。同时一声温柔的呢喃在淳于劼心中回荡:“不要拥抱死亡,蝶还在等你。” 金戾不再迟疑,奋力推动手中的利剑,却发现无往不利的宝剑竟无法再前进分毫。他抬起头看到了神皇冷静又带着嘲弄的眼神,是在嘲笑金戾的不自量力还是嘲笑自己不能得偿所愿?轰的一声,金戾向着大将军的方向飞了过去,重重落在了他的脚下。 大将军瞥了瞥脚下的金戾,凄凉地大声笑了起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等已经尽力了。” 笑毕,他手中多了一样东西。他捏碎那件东西,一个约莫一人大的黑漆漆的洞凭空出现在他身旁。不待神族将士反应过来,他一脚将金戾踢了进去,低吼道:“一定要逃回魔族,告诉陛下,心那个人!” 黑洞跟着金戾一起消失不见了。送走金戾的大将军,踉跄地坐在了地上,急促地喘息着。神族将士团团围住了放弃抵抗的大将军,等待着神皇的命令。神皇蹲下身爱怜地抚摸着奄奄一息的乾坤兽,乾坤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回应神皇的爱抚。神皇轻轻拍了几下乾坤兽,它露出迷离和困惑的眼神,带着疑惑望着神皇。回答它的是神皇不容置疑的眼神,它又哼哼了几声,便闭上了眼睛。 神皇又看了看早已气绝身亡的御魔神将。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嘴角保留着一丝无愧和无悔的微笑。看见那抹笑容,神皇眼中露出别人无法看见的莫名哀伤,他轻轻合上了御魔神将了无生机的眼睛。神皇站起来,缓缓地向着大将军走了过来,好像刺入他胸口的宝剑不存在一样,神族将士为他们的陛下让开了一个缺口。大将军抬头凝视着脸色苍白的神皇,哈哈大笑了几声,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夹杂着碎肉的鲜血随着他的咳嗽溅落在地上。 神皇淡淡地注视着眼前这位不久于人世的魔族敌人,身上发出明亮的光辉,将他和大将军包围了起来。护阵将士只能看到圈中两道模糊的身影,却无法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大将军扫了一眼围绕他的光圈,眼中露出钦佩之情,叹了口气说道:“淳于颉,我族还是低估了你。遭受封印反噬,仍能以一己之力强势封印通道。之后被我族勇士刺入胸膛,却还能展现如此实力,我皇不是你的对手,整个天下也没人是你的对手。我等纵然拼掉性命却不能对你造成任何致命的威胁,真是造化弄人。今日见识到你如此高深莫测的实力,或许是我等唯一的功劳,最起码我皇不会再盲目地听信你们神族内应的煽动就急不可耐地想要找机会除掉你。” 神皇并没有开口询问大将军任何问题,而是怜悯地看着他,好像在同情他被人当做棋子轻易地枉送了性命。 神皇的眼神激怒了大将军,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红晕,竭嘶底里地嘶吼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如果你向我苦苦哀求,我会告诉可怜又可悲的你。即使你神功盖世,无人可敌,甚至有一天能够彻底灭绝我族,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别人做的嫁衣。到头来你将在懵懂无知中死去,死到最后都无法得知是谁背叛了你,是谁杀了你。”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更多血块从大将军的嘴中喷射而出,但是他看到站在面前的淳于颉仍然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审视着他,他感到了彻底的绝望。当他低下高傲的头颅时,却传来了淳于颉淡淡的声音:“如果你知道这个人是谁,还用我向你哀求吗?看到神族祸起萧墙不是比杀了我更让你们高兴满意的结果吗?” 大将军震惊地抬起头,充满恐惧地看着淳于颉,觉得如坠冰窟,浑身发冷。眼底闪过一丝光芒,仿佛在弥留之际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他平静地对淳于颉说道:“你不仅武功盖世,心思竟也如此缜密。或许我无法杀死你,但能重创你也算为我族立下了功劳。淳于颉,受死吧!” 大将军猛然冲着淳于颉撞了过去,但令他感到不解的是,淳于颉并没有躲避。已经没有时间多想的大将军引爆了全身功力,试图用这种方式给淳于颉以重创,甚至杀死他。在爆炸的一瞬间,大将军好像看到了淳于颉的微笑和眼中的期待。 守护在神皇周围的护阵将士发现已是死人一个的魔族大将军突然冲着神皇弹射而去,紧跟着发出了一声巨响,一股充满血腥的狂风刮的他们东摇西晃。狂风终于停止了,来不及理会满身的斑斑血污,他们发现魔族大将军无影无踪了,而神皇陛下则浑身血迹地躺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十四章 老人自吹,古书无影 木余走后不久,老人伸着懒腰醒了过来,苍老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他看见空无一人的石凳,立刻跳了起来,迅速坐到了上面,速度之快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像看上去那么老。 老人坐定,喜笑颜开地说道:“虽然我老人家不嫌弃地上的灰尘,但有凳子不坐非要坐在地上怎么看都是个大傻瓜。女娃娃,你说对不对?” 令老人意外的是,颇喜欢和他抬杠的蝶这次竟然没有搭腔,只是静静地仰望天空,眼中看不到任何感情波动,仿佛一座的雕像。老人尴尬地摸了摸胡子,结果手中沾上了许多油腻。他不顾形象地用舌头舔着手中的油渍,一边发出陶醉的砸吧声,好像正在品尝人间珍馐一般。 吮吸干净之后,老人不满地对宗上说道:“宗上,下次能不能多做些饭菜?省得我老人家跟孩子争抢过后,还得可怜兮兮地吃这些残羹剩饭。” 宗上心中低估道:“我已经做了那么多饭菜,还是不够您和蝶吃的。唉,我做牛做马的日子估计要来了。”但表面却一副恭敬顺从的样子,忙不迭地回答老人:“先生教训的是。下次我一定做更多的饭菜,再也不会让先生吃剩下的了。” 老人冷哼了一声,嘴里嘟哝着:“无趣,无趣,着实无趣。大人还是那副德性,有趣的娃娃在木余走后也变得无趣了。我老人家千盼万盼终于等到一个可以陪我拌嘴吵架的娃娃,现在突然发起来呆了。说不得哪天我要去神界转转,解解闷。” 有如远古封印的雕像活了过来,蝶眼中闪过耀眼的光芒,转身对着老人,异常认真地问道:“你真的可以划破虚空,前往神界吗?即使神界通道被封印了,也可以吗?” 老人望着蝶忧虑而憔悴的脸,心中不由得一疼,但仍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女娃娃,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的父皇和木余叔叔吗?” “我非常相信他们,只是不由自主地挂念他们,我想每天都可以见到他们。” 老人难得地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严肃地对蝶说:“如此的年纪便远离至亲,孤身生活在陌生的环境,还要面对一个疯疯癫癫的糟老头,确实为难你了。不过若非你的父皇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他又怎会舍得让你离开他呢?即使你现在心不甘,情不愿,也要坚定地相信你父皇的选择,也要相信仍会有见到他的那一天。” “父皇是不是担心蝶会拖累他才把我送来人间的?” “拖累?他是担心无法保护你,才选择忍受暂时见不到你的痛苦,把你送到他认为的最安全的地方。” “蝶懂了。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地担心他们。” “担心是正常的,不担心反而不正常了。你的父皇或许是天地间最强大的人物,不仅武功盖世,而且具有大智慧,他和木余加在一起想死都难。你放心好了。” 凝望着老人笃定的神情,蝶放松下来,仍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蔚蓝的天空。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女娃娃,请叫我蝶。”心情宽慰后的蝶又恢复了俏皮的样子。 老人一愣,没料到蝶的转变是如此之快,心情跟着大好起来。“可以,不过你得先叫我一声先生。” “不行,你得先叫我蝶。” “先叫先生”,“先叫蝶”,“先生”,“蝶”…… 宗上瞠目结舌地看着寸步不让的一老一少,对老人的佩服和敬仰又增加了一份。在老人玩世不恭,嬉笑怒骂的面具下面隐藏着洞察人心,排忧解难的大智慧。更可贵的是,老人从不妄自尊大,甚至会故意放低身份,教化育人。 宗上陷入沉思的时候,老人和蝶的战争还未停止。两人的额头抵着额头,横眉怒目,面红耳赤,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相持不下之际,一旁的木子弱弱地说道:“蝶,先生,不如你们同时叫好了。” 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向木子,眼中都跳跃着思索的光芒,接着又转头互相对视着,郑重地点头:“好,同时改称呼。” “先……”,“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然后是蝶银铃般快乐的笑声和老人垂头丧气的叹息。 老人对蝶没好气地说道:“我老人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失手败给了女娃娃。” “不是女娃娃,是蝶。”蝶幸灾乐祸地看着老人,还不忘落井下石,重申应该称呼自己为蝶。 老人哼了一声,看见宗上正在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们,郁闷之情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冲着他大呼叫道:“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赶紧做饭去,按照中午的饭量加倍!” 熟悉老人脾性的宗上立刻点头哈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临走还不忘对着蝶露出赞许的微笑。蝶笑容满面的高昂着头,像极了一朵骄傲的美丽花朵。她看见老人还在生闷气,心翼翼地试探着:“先生,听木余叔叔说你有无穷无尽的书,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 听到蝶称呼他为先生,老人立刻喜上眉头,让人不得不怀疑刚才的生气全都是故意装出来的。老人摆出老气横秋地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老人家藏有的书不能说无穷无尽但称得上汗牛充栋,不夸张的说天地间所有的书都可以在我老人家这里找到。不过适合的你阅读的书并不是很多。对了,你不会一个字都还不认识吧?” 这次蝶没有理会老人的调侃,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老人的眼睛,问道:“天地间所有的书,那么你是去过神界了?能不能带我回去?” 老人感到一阵头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不讨论神界的事情,而今一句话又回到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道:“人老了,总会不经意间吹吹牛,显摆显摆,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其实很多神界的书都是你木余叔叔带回来给我的,还有你父皇也赠送了我许多书。” 蝶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没有再深究下去。“先生带我去看看吧。”她满脸诚恳地说道。 老人伸出一只手,示意蝶将他扶起来。蝶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动作,旁边的木子已经冲到老人面前,将年轻的双手放在了老人苍老的手下面。 老人扫了扫黑瘦的木子,用不知是嘲弄还是赞许的口气说道:“你子也不像看上去那么木讷嘛,你也跟着一起去看看吧。” 于是老人带着蝶和木子向着前院紧挨着厅堂的一座房子走去。走到房子跟前,蝶发现房子的门上并未上锁,只有一把木闩防止大风吹开房门。老人拔下门闩,三人便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蝶发现房子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要大上许多。房间内整齐地排列着非常多的书架,一时间竟无法数清楚到底有多少书架。每个书架上都贴着一张纸条,标识着书架上放着何种类别的书籍。看着井然有序,分门别类的满屋子书籍,蝶怀疑地瞥了瞥身旁邋邋遢遢的老人,不敢相信他能将这么多书罗列的若此整齐。 老人感受到蝶怀疑的目光,抚着颌下的胡须,下巴微微扬起,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仿佛在说:“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以斗量。” 正当老人自鸣得意之时,宗上闯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满屋子的书籍,骄傲地说道:“先生的书籍真是多的数不过来,当年我和木余可没少费功夫才把它们都整理出来。” 宗上自顾自地说着他和木余如何辛苦的时候,全然没有在意老人瞪着他的眼神。蝶似笑非笑地看着老人,嘴角挂着原来如此的意味。宗上说完,感觉到屋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他看见了老人羞恼的表情,也看见了蝶望向老人的怪怪眼神,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 “其实就算木余和我不整理这么多书籍,先生也能够第一时间找到要看的书。先生的记忆力真是世上仅有,无人能出其右。”宗上慌忙为老人辩解,但老人脸上的恼怒之情反而越发厉害了。 “住口!”老人粗鲁地打断宗上,“你慌慌张张地进来莫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知道到自己犯了严重错误的宗上,声地向老人请示道:“先生,饭菜按照中午的分量加倍,您确定能够吃掉吗?” “滚!” 一声咆哮从老人嘴中吼出,宗上急忙灰溜溜地窜了出去,身后又响起老人还没有宣泄完的怒火:“三倍!现在你给我老人家按照中午的分量加三倍!” 发泄之后,老人干笑了几声,却并没有博得蝶和木子的认同,他们还是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他羞红了脸,却做着最后的抵抗:“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这些书是我老人家整理的,是你们说的。” 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再理睬老人,老人显得更尴尬了。她撇开老人,急切地寻找贴有神界相关标签的书架。在经过了大概一刻钟的努力后,她终于找到了。然而令蝶感到意外和失望的是书架上空空如也,一本书都没有。她循着书架慢慢走过去,发现书架的格子上刻着的字。最吸引她的神是族和魔族两个格子,可惜也是空的。 虽然书架是空的,上面并没有落满灰尘,要么是有人经常打扫清理,要么就是书架上的书最近才被搬走。经过刚才的风波,蝶觉得老人不可能这么勤快,那么只能是后者了。可他为何要将关于神界的书都挪移走呢,而且是在自己来到这里的不久之前?难道他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到来吗? 蝶满腹疑虑地走向老人,不解地问道:“先生,为何贴着神界标签的书架是空的?那些书都去哪里了?” 老人没有回答蝶的问题,反而问了她一串问题:“蝶,为何你跟初来乍到时略有不同,为何你自从称呼我老人家为先生后突然温顺了许多,为何不跟我老人家针锋相对了?你现在彬彬有礼的样子,我老人家还倒有点儿不适应了。” “我虽然年幼顽皮,却也懂得尊师重道。既然我已经称呼你为先生,自然要对你执师徒之礼。再像之前那般大呼叫,岂不失了礼数?”蝶振振有词地回答老人。 老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无趣,无趣。本以为终于遇到一个和我老人家一样蔑视礼数,打破常规的年轻后辈,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蝶,要不你以后不要称呼我老人家为先生了,还是像开始那样,我人家可是欢喜得紧呐。” “先生,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自从称呼你为先生之后,我就忽然觉得对你莫名的尊敬,再也起不了半点嬉戏之心了。不过,先生切莫因此而拘谨起来。我也喜欢放浪形骸,无拘无束的先生。” 老人呵呵地笑了起来,眼中闪着发现宝物的光芒,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先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关于神界的书都去哪里了?” 老人止住笑声,一下变得严肃起来。沉思了片刻,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蝶,既然你已经来到了人间,而且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返回神界,所以暂时就不要挂念神界的事情了。等你回到神界,见到你的父皇,再去他那里找关于神界,关于神族,甚至关于魔族的书吧。” 看着老人难得认真的表情,蝶按捺下心中的好奇和困惑,顺从地点了点头。她转身又走回了书架之间,徜徉在书的海洋中。尽管年纪的她不能认全刻在格子边缘的字,但就算很一部分的书籍也足以攫住那颗探索和求知的幼心灵。 书籍,或许是世间最伟大的发明,她让一代一代累积的知识和智慧延续下去。在书的世界中可以领略世间最美好的风景,聆听世间一切生物的耳语,体会世间的善恶美丑,经历不同的心路历程。在滚滚红尘中,唯一可以永远陪伴你,安慰你的便是书籍。 蝶畅游书海之际,宗上慌慌张张地又闯了进来。老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喝问道:“又有什么事情要请示?” “先生,天空出现了木余所说的异象。”宗上磕磕巴巴地大声说道。 老人一下闪到了门外,仰头望着天空。蝶丢掉手中的书籍,呆立在原地,脸色煞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十五章 猜疑骤起,元帅彷徨 魔族大将军自爆重伤神皇的时候,大元帅司徒烈正在风驰电掣地赶回来。他摒弃了一贯作风,离开了本该护卫的神皇,心急如焚地想要看看心爱女人的伤情,却又因神皇的危险处境离开了若云,甚至来不及细看一眼。他那紧锁的眉头诉说着内心的煎熬。 他回到封印大阵时,神皇已被护阵将士心翼翼地抬起来,准备送回皇宫。他惊愕地看着地上的残肢断骸,看着虚弱无力的荡魔、殇魔、狩魔三大神将,看着浑身血迹,了无生机的御魔神将,看着奄奄一息的乾坤兽。一阵眩晕袭来险些将这个骄傲自负的男人击倒。历经无数险恶变故的大元帅在短暂的失神后迅速恢复了镇定,很快就明白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事情。 司徒烈快步走向昏迷的神皇,对他忠心耿耿的亲信将士望向他的眼中竟有了与往日不同的神色。他并未加以理会,径直来到了神皇身边。他急切而仔细地察看着神皇的伤情。尽管浑身满是血迹,但除了右胸口的那道被宝剑刺入的伤口,神皇身上再无其它伤痕。 司徒烈不敢再多有耽误,命令将士们速速将神皇送回皇宫,召集大夫为陛下诊断伤情。送走神皇,他又来到三大神将身边。在察看了他们的伤势后,他发现他们的状况与神皇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司徒烈向他们询问到底发生了。可能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也可能因为尚沉浸在刚才的激烈战斗中,三位神将竟无一人回答大元帅的问题。司徒烈提高语调再次发问,荡魔神将和殇魔神将望向他的眼中有着不解,有着愤怒,有着怀疑。看着僵持不下的大元帅和两位神将,狩魔神将无奈地叹口气,直视着大元帅的眼睛,向他讲述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当说到御魔神将在最后关头突然停下来,致使封印反噬,神皇和他们三人都遭到创伤时,司徒烈表情严肃,思索着御魔神将这么做的原因和动机。而三位神将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想要将他望穿。此时司徒烈明白了为何神皇和三大神将身上的伤势竟然类似,那是封印反噬造成的。 狩魔神将继续讲述了当魔族众人袭击神皇时,御魔神将反而死死守护神皇,以一己之力为神皇成功封印通道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最后一只巨大的神兽横空出世,代替战死的御魔神将将魔族的攻击拖延到了封印告成。但神皇还是被舍生忘命的魔族刺伤,魔族大将军趁乱传送走了刺伤神皇的光头魔族,自己则留下来,趁神皇不备近距离自爆重伤了神皇,令陛下陷入了昏迷。 狩魔神将说完,司徒烈的表情愈发凝重,眉头紧紧锁了起来,眼中闪烁着灼灼的光芒,好像要烧尽眼前的迷雾,将整个事情看个通透。 沉思片刻,司徒大元帅招呼亲信将士和禁军护送三位神将回府休养,又吩咐神军将士将御魔神将的尸体抬走。尽管大元帅的命令有条不紊地被执行了,但每名将士内心对大元帅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将士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封印之地,没有人留意到奄奄一息的乾坤兽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神皇遭遇魔族行刺而昏迷不醒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神族重要的文臣武将手中,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神都,传遍整个神族。神族的重要人物从各个方向奔入皇宫,连老态龙钟的太宰东方宇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议政殿里的所有神族脸上都挂着清晰可见的焦虑和担心,所有人皆愁眉不展,声和身边的同僚议论着。大殿最前方站着一脸肃穆的司徒烈,与以往不同的是平日对他颇为敬畏的众人,此时望着他的身影窃窃私语。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威严的大元帅渐渐皱紧了眉头,眼中流露着困惑事情。一股无声的风暴正在庄严的议政殿中悄然酝酿,司徒烈赫然处于风暴的中心。 为神皇诊治的御医从议政殿后方转了出来。几位白须白发的老人都满面愁容,边走边低声商量着什么,不时摇摇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几个人走到大殿中央,所有人的目光定格在他们身上,急切地想要知道神皇的状况。 为首的老人沉吟了一下,语气沉重地说道:“陛下伤势虽不致命,但想要陛下苏醒,怕也不是易事。” 司徒烈直截了当地说:“唐御医不要拖泥带水,还请直接告诉我等神皇到底受了什么伤,有没有办法可以让陛下尽快复原。” 虽然其他人对司徒烈已然心有芥蒂,但对他说过的话还是十分认同,皆附和着点头表达了同样的疑虑。 “司徒大元帅,诸位同僚,切莫稍安勿躁,容我等解释陛下的伤情,再和诸位一起商讨如何救助陛下。” 众人只好按捺下心中急躁,耐心地等待。 “根据老朽等人的推测,神皇陛下应该先后遭受了内外双重打击。外力的挤压致使内伤无法外发,因而内外交困,血液不畅,心脉不通,昏迷不醒。幸亏陛下乃我族千年不遇的绝世天才,方能够勉力维持这种平衡局面,换做他人恐怕早已撒手人寰了。目前我等对此并没有完全之策,只能先保护好陛下的肉身不死,慢慢寻找解决的方法。” 老御医的一番话,让议政殿中的文臣武将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意味着短时间内没有有效的办法唤醒神皇,神族将处于群龙无首的境地,或许一年,或许十年,甚至上百年。 司徒烈沉吟不语,锁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沉声问道:“唐御医说陛下因为内外交困而昏迷不醒,如果本帅帮助陛下冲破外力的围困,陛下是否可以摆脱此险境?” “老朽明白大元帅的好意,但恐怕此方法行不通。陛下在遭受外力攻击之前,心脉已然受了不轻的创伤。当外力骤然来临之际,陛下应该瞬间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好了五脏六腑。因此除非能够毫无声息地突破陛下自己布置好的结界,从内而外驱除那爆炸性的外力,方能万无一失。若莽撞行事,只会适得其反,加重陛下的伤情。而要想无声无息突破陛下的结界,只能是和陛下具有一样本源之力的人。” “皇族中的其他人可不可以?毕竟他们和陛下同出一脉,如果追本溯源的话,他们具有同一个祖先。”老太宰东方宇声地问道。 “太宰大人说的没错。他们和陛下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相同的血脉,但联系并不那么直接和强烈,还称不上本源之力。换句话说,和陛下具有相同本源之力的人只能是神皇的父亲或者神皇的子女。” “按照唐御医所言,符合条件的只有蝶公主了。”一名身材魁梧的神族将领大声说道。 “卢将军所言甚是。但蝶公主年纪尚幼,纵使本源相同,可以毫无阻碍地突破陛下的结界,对侵入陛下体内的外力也是爱莫能助。” 唐御医说完,所有的人都不再吱声,大殿中一片死寂,只能听见长短不一,频率不同的呼吸声。 众人六神无主之际,司徒烈威严的声音打破了大殿中的沉寂。“既然如此,当务之急是要先保护好陛下肉体不再受到意外攻击,其次是找到蝶公主,敦促公主快速成长,使其力量最短时间内达到可以唤醒陛下的程度。” 此前曾发过言的卢将军站了出来,对司徒烈说道:“大元帅,末将曾跟随荡魔神将前往下界征调人族,在通道入口偶遇蝶公主。蝶公主跟着一名陌生的灰衣男子,一起进入通道去了人间。” “守护神界通道的卫将军何在?” “末将听候大元帅的差遣。”人群中挤出一名并不起眼的神军将领。 “卫将军,蝶公主可曾回到神界?” “回大元帅,末将没有发现蝶公主回来。” 大殿中一片哗然,通道已被封印,蝶公主永远留在人间回不来了吗?神皇将因此长久昏迷下去,慢慢等待死亡吗? 得知蝶公主依然待在人间,一向沉稳冷静的司徒烈变得焦躁起来,一抹焦虑在他炯炯有神的眼中一闪而过。 “老太宰,你可知有什么办法破坏掉封印,打开前往人间的通道?”此时司徒烈只能寄希望于东方宇的博学多识了。 老太宰皱起眉头,努力从自己衰老的头脑中搜寻关于通道的所有知识。片刻之后,他脸色有些苍白地摇了摇头,无奈地对司徒烈说道:“大元帅,据老臣所知,除非使用和封印同等强度的力量打破封印,否则只能慢慢等了。” “等?”司徒烈不解地问道。 “万事万物都遵循由弱变强,又由强而弱的规律,封印也不例外。随着时间的推移,封印的力量会渐渐变弱,最终消耗殆尽,那时前往人间的通道自然而然便恢复了。” “太宰可推算出需要等多久?”抓住一线希望的司徒烈急切地问道。 “恕老臣才疏学浅,无法预测封印什么时候会消失。”太宰一脸惭愧地说道。 原本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随着太宰之言一起熄灭了,大殿又一次寂静无声。 沉默还是被司徒大元帅打破,他雄浑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中:“本帅调拨帅府将士负责守护陛下肉身安全,同时全力搜捕逃逸的魔族罪人。神族一应大事务均由本帅和太宰共同决策,直至陛下苏醒或封印消失,蝶公主返回神族。” 原本对大元帅颇有微词的神族众文武被他强盛的气势压制,竟无一人提出质疑和反对,大殿第三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末将有话要问大元帅。” 众人将目光聚焦到声音的来源,发现是禁军的一名统领。或许因为紧张,或许因为恐惧,或许因为愤怒,他的脸呈现出罕见的绛红色。 “周统领有何事要问本帅?” “末将斗胆问大元帅,大元帅为何匆匆离开封印大阵?大元帅走后,御魔神将便撤去力量导致神皇和其他三位神将大人遭受封印反噬,紧接着魔族就突袭护阵将士,最终致使陛下昏迷不醒。战斗结束后,大元帅方才姗姗来迟。末将还请大元帅解释一下。”周统领用尽浑身的力气和勇气才在大元帅的注视下说出心中的疑惑和不满。 尽管此前众人已略有耳闻大元帅半途离开,但还是第一次听见参与封印的神族将士描述当时的情况。所有人全部望向司徒烈,每个人的眼中包含不同的情绪,愤怒,困惑,失望,怀疑,恐惧…… “周统领是在怀疑这一切与本帅有关吗?”司徒烈没有生气,没有愤怒,反而平静地看着周统领。 “末将不敢。末将只想听到大元帅亲口告诉末将,您与这一切没有任何关系。而末将由于怀疑大元帅,冒犯大元帅,必以死向大元帅谢罪。”周统领激动地说完,一只手按在了腰间宝剑的剑柄之上。 大元帅静静地看着周统领,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缓缓开口说道:“本帅对此事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议政殿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喧哗,所有人皆大声质疑司徒大元帅,要求他解释清楚,甚至有几个神族将领准备拔出佩戴的武器,跃跃欲试,想要将大元帅擒下。司徒烈冷冷地扫过大殿中的每个人,众人感受到大元帅的冷厉眼神,顿时鸦雀无声,连那几名义愤填膺的将领也放下了按着武器的手。 “大元帅,列位,还请不要自乱了阵脚,以防逃走的魔族再折返回来对陛下不利。”一道苍老的声音弱弱地传遍大殿。“请大元帅指派人手保护好陛下,列位如果有疑问和不解,等到荡魔、殇魔、狩魔三位神将大人恢复之后再做别论。毕竟他们三人是离神皇最近的人,亲眼目睹了发生的一切。不知诸位可同意老臣的意见?” “恕我等直言,我们可以等三位神将大人复原后再追究当时的详细情况。但让大元帅安排人手保护神皇,我等委实放心不下。” 太宰求助似的望向大元帅,似乎希冀他可以退让一步,由他人保护神皇。司徒烈坚定的目光表露了他的心意,虽然众人对他不再信任,他却同样怀疑着每一个人。因为只有他知道自己没有做任何对神皇不利的事情,除了举荐御魔神将和中途擅离职守外。如果一切不是巧合,那肯定有一个幕后之人操控了所有事情,那他更不能离开神皇了。双方彼此都心存疑虑,谁都不肯再将神皇置于对方的保护之下。 突然,一道冷漠的声音突兀响起,“神皇陛下交由在下守护吧。” 一道灰色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看着他灰色的眼眸,冷冰冰的面孔,众人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通道。 “是他。”卢将军声地咕哝着。 灰色身影停了一下,瞥了瞥卢将军。卢将军感到刺骨的寒意从背脊升起,望向灰色身影的眼睛充满了敬畏。灰色身影径直来到了司徒大元帅身前,淡淡地看着他。仅有寥寥数人认出了人影即为暗中保护神皇的人族高手,但除了四大神将及其随从曾见过他护送蝶公主前往人间,其余人等并不清楚其中的关系。 “如果本帅没有猜错的话,卢将军口中跟随蝶公主前往人族的灰衣人便是阁下。敢问阁下,蝶公主如今人在何方?” “蝶公主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最起码比这里安全多了。至于身在何处,恕在下无可奉告。”灰色人影冷漠地答道。 大殿中传来怒不可遏的声音:“大胆!蝶公主系我神族仅次于陛下的皇族,且关系着陛下的性命安危。我等怎么放心将蝶公主交由他人保护?你又是何人,竟敢大言不惭?速速告知蝶公主的下落,在我等迎回公主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你!” “在下木余。” 冷漠的声音如黄钟大吕般传进每个人的耳中,许多人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看向木余的眼神多了敬畏之色。在神族将士中一直流传着一则消息,神皇身边有个名叫木余的人族。传闻此人高深莫测,甚至与司徒大元帅旗鼓相当。 司徒烈直视着木余,仿佛在他的眼睛中寻找问题的答案。为何陛下派你护送蝶公主前往人间,而如今你却回到了神界,蝶公主去了哪里?你是什么时候回到神界的,是否在封印之前才刚刚回来,却避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令大元帅失望的是他没有从木余波澜不惊的眼中找到任何线索,只看到了一片灰色。 司徒大元帅盯着木余的眼睛看了许久,忽然说道:“陛下的安危就交由阁下负责了。” 木余同样盯着大元帅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神皇休息的地方走去,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众人。 “大元帅竟如此相信此人?他和御魔神将一样来自人间,大元帅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御魔神将背叛陛下的事情了吧。” “他如果想要对陛下不利,陛下恐怕早就遭遇不测了。” 大元帅留下一句不知所云的话,丢下摸不着头脑的神族重臣,拂袖离开了议政殿。在木余踏进议政殿的那刻起,大元帅就开始怀疑他就是那个在封印前曾引起自己警觉的那个人。而在他的逼视之下木余仍神情自若,面不改色,他确定木余就是那个人。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木余明明已经返回神界,陛下遇险时他为何不驰援?他毫不怀疑,如果木余出手的话,魔族诸人是不可能那么容易接近神皇的,一定可以拖延到封印完成。如此一来,陛下在他的帮助又岂会被魔族出其不意的重伤。而如果他是主使御魔神将临阵倒戈的幕后之人,陛下恐怕就不是昏迷不醒这么简单了。等到陛下重伤后,他方现身守护神皇,究竟又是为何? 其实司徒烈不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木余。但从目前形势来看,他又只能相信木余。如果自己坚持守护神皇,众多神族将领都会放心不下,那时或许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失控场面,毕竟自己现在是众矢之的。如果交由其他将领守护神皇,万一暗中还潜伏着其他魔族高手,在荡魔、殇魔、狩魔三位神将受伤,其他四位神将固守前线之际,不见得可以保护神皇周全。 更糟糕的是,如果其中有人暗中勾结魔族,恐怕神皇将永远不会苏醒过来。而当他望着木余之时,他没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任何感情,没有忧虑,没有担心,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最终他生平第一次凭直觉做出了决断,决定让木余守护神皇,因为他感觉木余绝对不会伤害神皇。但万一他的直觉错了,神皇遇害,他又该怎么办呢? 心事重重的司徒烈不知不觉来到了大元帅府门前,他才恍然想起若云摔倒在楼梯上的事情。他一路狂奔向若云的房间,迫切地想要快点儿见到她。当他赶到若云的房间,房内已燃起了蜡烛,若云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之上。 司徒烈声地问侍女:“夫人情况如何,大夫可曾来过?” 看着焦躁不安的大元帅,侍女心翼翼地回答道:“大夫已经为夫人诊断过了。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扭伤了脚踝,修养几天便可恢复。夫人刚刚醒来吃了点儿东西,问大元帅为何还没有回来。” “你是怎么回答夫人的?”司徒烈脸上的不安更为强烈,略显失态。 侍女看见往日虽然威严但也和蔼的大元帅此时竟有些狰狞,感到一阵害怕,颤抖着声说道:“我说大元帅回来看过夫人,又被陛下召去商量事情了。夫人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司徒烈长舒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对侍女说:“下去吧。” 司徒烈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凝望着若云苍白而秀丽的脸庞,听着她轻柔均匀的呼吸,庆幸她安然无恙,庆幸木余的出现,否则自己只能亲自守卫在神皇身边了。经过议政殿与神族重臣的唇枪舌剑,司徒烈已是疲惫不堪,见到若云平安无事之后,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偎依在床榻边上,昏昏沉沉,很快便睡着了,一只手搭在若云的手上。 迷迷蒙蒙中司徒烈做了一个古怪的梦。他梦到一群黑猫包围着神皇,金色的眼眸射出妖异的光芒,一步步逼近神皇。神皇向他伸出求助的手,他却视若无睹,冷笑着等待黑猫将神皇吞噬。更令他恐惧的是,他的怀中竟蜷缩着一只硕大的黑猫,不时还舔舐自己的双手。他厌弃地想要甩掉黑猫,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它摆脱它,同时围攻神皇的猫群转过头冲着他露出仿佛嘲弄的笑容。 司徒烈猛然惊醒,发现他的手已离开了若云,手心之中全是汗水,湿漉漉,黏糊糊的,好像真被某种动物舔舐过一样。他站起身走到门口,仰望天空中的一轮弯弯明月。月亮发出惨白清冷的月光,照到他的身上,在他身后拖出一道孤独落寞的长长阴影。 他反复回想着梦中的情景,梦中的黑猫究竟代表着什么,是真实的黑猫还是隐喻其它东西?他摇了摇微微发胀的头,露出自嘲的微笑,或许仅仅是因为若云受黑猫惊吓,失足跌倒,自己又没有保护好神皇,才做了如此诡异的梦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十六章 畅享美食,单纯木子 傍晚的天空不再那么明亮,西方天际飘浮着几朵深灰色的云彩。夕阳越来越微弱的光芒已不能驱散它们,反而将它们映衬得更加阴暗。突然天空猛然震荡了一下,仿佛平静的湖水被飞鸟略过,又像一颗果实从树梢坠入湖中。空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圈圈涟漪,急速地向远方扩散。那一刻天空好像化为了巨大无匹的湖面,而天空之下的一切事物则好像进入了湖中世界。目睹这一诡异景象的人们变成了因湖面波动而四散逃窜的鱼虾,茫然无措,战战兢兢。 老人站着一动不动地仰头注视动荡不安的天空,脸上现出少有的凝重表情,一双苍老的眼中不时划过锐利的光芒。不知何时,蝶站在了老人身边,脸色苍白,仰头望着天空,一言不发。木子则是一会儿看看蝶,一会儿看看天空,眼中有着紧张不安的神色。宗上默默地凝望着蝶,脸上挂满了忧虑。 天空中的异象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又恢复了安静,甚至西方那几朵云彩仍好好地飘在空中。老人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凝重的表情重新被层层叠叠的皱纹掩盖,双眼变得平淡无奇,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他低头看看仍目不转睛盯着天空的蝶,心中响起一声叹息,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轻声细语地对她说道:“不要担心了,一切都过去了,天不会塌下来的。” “先生,父皇是不是出现了危险?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老人的安慰并未消除蝶对神皇的挂念和担心,她明亮的大眼睛闪着晶莹的光芒,声音因为过度担心和恐惧而颤巍巍的。 “天空出现波动的第一时间,我确实可以带你回到神界,但现在恐怕不能了。”老人望着蝶梨花带雨的大眼睛,认真地说道。 蝶注视着老人真诚的双眼,知道他没有欺骗自己。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她并没有纠缠老人不放,而是沉默不语,偶尔仰头望望天空。 看着闷闷不乐的蝶,老人知道她在挂念什么。略一思索,他用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蝶,我老人家虽然不能准确无误地说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大概情况还是可以推测到的。坦白说,封印确实出现了问题,你父皇可能遭到了反噬。不过最后封印还是成功了,而这绝少不了你的父皇。所以尽管你的父皇遭遇反噬,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蝶专心致志地听着老人的分析,面部表情随着老人的讲述发生急剧地转变。当老人说到神皇被反噬所伤时,蝶紧张地握紧了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僵硬好像要倒下似的。当老人说到封印成功,神皇并无大碍时,她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脸上渐渐有了神采。 最后,她向老人投以感激的目光,却发现老人眼中满是怜爱之色。老人无法预知蝶是否会遭遇更煎熬的心灵路程,却第一次虔诚地向上苍祈祷,希望上苍保佑蝶今后少历磨难,多些坦途。 然而老人失算了。他没有猜到封印成功后发生的事情,神皇淳于颉并非安然无恙,相反他昏迷不醒,岌岌可危,命悬一线。 华灯初上,天完全黑了下来,宗上招呼老人、蝶和木子进屋吃饭。面对满满一桌子的美味珍馐,老人眼中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滴到桌子上了。蝶似乎仍在因为傍晚天空的异象而心情不佳,眼睛呆呆地望着桌面,思绪却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宗上目睹活泼的蝶对她喜爱的美食无动于衷,脸上显出丝丝焦虑。木子则表现的犹疑不定,一方面被桌上的食物吸引,一方面看看闷闷不乐的蝶又有些担心。 “人活在世上,面对美食却挂念着无能为力之事,实在愚蠢的很。且不提这样做有无意义,单单浪费粮食这一条就是极大的罪过。你们继续心怀大事,唉声叹气,我老人家可是要好好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开吃喽。” 桌子旁边起初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演变成杂乱而清脆的撞击声,同时伴随着吧唧吧唧和含糊不清的嘟哝声。蝶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向老人,看见他嘴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边用力咀嚼着,手中的筷子不停地在碗盘之间移动。如果仔细观察和聆听就会发现,虽然老人每次移动筷子都会发出不同的碰撞声,但连起来却好像一首欢快的乐曲,令人轻松愉悦。 不知是微妙的音乐影响了蝶,还是老人略显贪婪却享受的吃相感染了蝶,她的眼中闪现出点点火花。蝶终于拿起来桌子上的筷子,加入了老人的饕餮盛宴之中。味道鲜美的食物暂时压抑住了蝶内心的忧虑,她的脸上很快发出了喜悦的光彩,手中的筷子风卷残云般伸向了各个碗碟。宗上和木子看到高兴起来的蝶,也加入了她和老人的饕餮大军。 宗上、蝶和木子吃饱之后,看看空空如也的碗盘,惊讶于自己竟然吃了这么多食物,老人却是一副没什么值得大惊怪的模样。按照老人的指示,宗上做了两倍于中午的饭菜——也就是十个人的饭量,现在却被他们四个人吃的一点儿不剩,尤其是四人之中还有两个孩。 “爽,爽,实在是爽。这是老人家生平吃的最过瘾的一顿饭了。宗上,以后三餐都按照这个标准准备。即使味道稍微差些,量是一定不能少的。” 老人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懒散地吩咐宗上。宗上听完老人的话,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倒在桌子上。如果每顿饭都按这个分量去做,他一天的时间估计都要花费在做饭上了。 “先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宗上心谨慎地问道。 心情大好的先生这次没有嫌宗上的婆婆妈妈,难得语气和缓的说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先生,如果每天都这样用餐的话,恐怕会对您的身体产生不良后果。而且蝶和木子终归还是孩,大概负荷不了如此数量的食物。” “你的意思是如果每天都这么吃的话,我们会被撑死?”老人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沉吟了一下,怀疑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每天做这么多饭菜很累,想要偷懒?” 宗上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急于澄清自己的清白。“先生误会我了。我真的是为了你和两个孩子的身体着想,还请先生明鉴。” “你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我老人家没有病死,没有老死,却最后撑死了,天下人会嘲笑我老人家没有肚量的。也罢,看在你一向尊师重道的份上,我老人家就勉为其难相信你一次。以后不必每天这么做饭了,但我老人家想要痛痛快快吃一顿的时候,你不能再找乌七八糟的借口搪塞我我人家了。” 如蒙大赦的宗上对老人感激地点着头,唯唯诺诺地说道:“但凡先生什么时候想吃,我一定倾尽全力为先生做最美味的饭菜。” “我明天早上就想吃。”老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宗上张开的嘴迟迟没有闭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老人,窘迫至极。看到这一副画面的蝶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随着和煦春风摇摆的娇嫩花朵。 “不要这么紧张,开玩笑的。我老人家只想检验一下你的话是否真实有效。”老人一脸坏笑地盯着宗上。 宗上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赶紧起身,借口洗刷桌上的碗盘,迅速逃离了老人的视线,唯恐慢了一步又会被他戏弄。 注视着宗上逃之夭夭的背影,老人喃喃自语道:“不就是开个玩笑嘛,至于恐慌成这个样子。无趣,无趣,着实无趣。” 老人笑呵呵地将目光转向蝶和木子。蝶一副若无其事,不予理睬的样子,而木子则好像被一条毒蛇盯着,感到坐立不安,却没勇气像宗上那样找个幌子走掉,只好拘谨地低下了头,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跟我说话,千万不要跟我说话……”。 命运有时就喜欢作弄可怜的人们,希望的事情不会发生,而害怕担心的事情则一定发生。木子心中不停念叨着,老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便不再离开。 “木子,可知你的父亲怎么称呼我?”老人出奇温柔的语调反而让木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父亲称呼您为先生。”木子心地回答,担心自己会成为第二个宗上,一不留神就被老人捉弄的狼狈不堪。 “那你和蝶又是什么关系?” “父亲让蝶称呼我为哥哥,我则把蝶看做妹妹,誓要保护她的安全。”这个问题让木子有点儿紧张,但他还是有条不紊地如实回答了。 “现在蝶是如何称呼我的?” “蝶称呼您为先生。”木子被老人的问题绕得云里雾里,只好据实回答。 “那你又该如何称呼蝶呢?”老人露出狡黠的微笑。 “蝶妹妹。”木子搞不清楚老人到底想要问什么,他的内心固执地坚持,只要在人间,蝶就是他的妹妹。这不仅是父亲的命令,也是他对自己的誓言。 老人本想看木子落入他设计的圈套,却由于木子的固执而落空。他因为计谋失败而气得吹灰子瞪眼,却看到木子一脸懵懂的样子,又不好冲着他发作。如此一来,老人的脸涨得通红,嘴里不停地声咕哝着。 木子看到老人奇怪的表情,担心回答错了,声地问道:“先生,可是我哪里说错了?” 老人终于憋不住心中的怒气,冲着木子大吼道:“我不想看见你,赶快给我消失!”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木子看了一眼愤怒不已的老人,虽困惑不解,却不敢多问,一溜烟地跑到后院,帮助宗上刷碗去了。蝶望着暴跳如雷的老人,再次发出了银铃般清脆的咯咯笑声。宗上听到先生的咆哮,看到木子仍云里雾里不得要领的神情,冲着他伸出了大拇指,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木子愈发糊涂了。 一轮弯月悄悄爬上夜空,撒下点点光华。蝶和木子显出困意,今夜将是蝶第一次在没有熟悉亲近的人的守护下独自入睡。或许是不适应,尽管睡意仿佛涨潮的波浪,一波强似一波,她仍强撑着不肯睡觉。最后生物遵循的本能规律打败了后天形成的意志力,她趴在桌上睡着了。宗上将她轻轻抱起,慢慢地把她放在了早已安排妥当的床榻之上。他凝视着蝶安详的睡容,希望远离亲人的她可以做个好梦。接着他便走向了隔壁的房间,木子和他睡在那里。 回到房间,宗上看了一眼已然睡熟了的木子,走到椅子前面坐了下来。他感到有点儿无所事事,想要找个人聊聊天,然而身边除了两个已经入睡的孩子,再就是那个嬉笑怒骂的老人了。想到老人,他露出无了奈又苦涩的笑容。老人对待未成年的孩子是一副为老不尊,嘻嘻哈哈的样子,对待他们这样的成年人却总是吆五喝六,冷嘲热讽。 宗上回想起第一次随木余拜见老人的情景。木余对老人的敬仰之情溢于言表,一路上不停地对他讲述老人异于凡人之处,惹得他迫切想要见见被木余尊为天人的这位先生。见到老人的那一刻,他倍感失望,怀疑地瞥了瞥木余,眼睛分明在说:“这个邋遢的糟老头就是你口中无所不能的先生吗?” 纵然老人对他大呼叫,木余依然附耳听命,陪着一副笑脸。宗上觉得不是木余疯了就是老人疯了。尤其令他难堪的是老人在训斥了木余之后,望着自己的目光中竟然有着一丝鄙夷。老人朝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嘴中嘀嘀咕咕地说着:“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年轻气盛且骄傲自负的宗上起初彬彬有礼地问道:“老人家,请问什么可惜了?” 老人莫名其名地反问一句:“我说的话,你会相信吗?” 宗上心里感到怪怪的,为何眼前的老头好像非常了解他的脾性。年纪尚轻便在美食方面有着很深造诣,已显露头角的他,很少能够听进别人的建议,但对于老人的问题,他给出了还算客套的回答:“如果老人家说的对,在下自然听。” 老人嘿嘿笑了几声,仿佛在嘲笑宗上的虚与委蛇,坦然地说道:“明明有着极高的武学天赋,却将时间浪费在其它事情上,你说可惜不可惜?” 宗上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反驳道:“老人家此言差矣。或许我确实有武学天赋,但更喜欢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我的生活由我自己掌控,何须听凭他人指手画脚?” 老人并没有因为宗上的反唇相讥而生气发火,而是淡淡地说道:“等你发现自己喜欢的这件东西不能帮助另外一种喜欢的东西时,你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吗?” 当时宗上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但那件事情发生后,他心里被满满的悔意充斥着。或许是因为折服于先生的本领,或许是因为内心的自责和愧疚,再见到老人时,他收起了那份骄傲和自负,对老人言听计从,俯首听命,再无半点不满和不敬。只是有时还是会怀疑老人真的如木余说的那样无人匹敌,毕竟自己从未见到过他出手。万一蝶遇到危险,先生能够保护她平安无事吗? 沉浸在往事回忆中的宗上突然被隔壁房间传来的刺耳哭泣声拽回现实,哭声充满了慌乱和恐惧。来不及细想,他站起身冲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十七章 痴情宫女,家族秘辛 宗上赶过来时,一道背负双手,有点儿驼背的人影已静悄悄地站在蝶的床边。他悄悄走过去,站在老人侧后方,焦急地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到蝶又睡着了,紧闭的眼皮不时抖动一下,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晶莹,红润的嘴向下弯出微微的弧度,嘴角残留着惊惶的痕迹。他想开口问问老人,却担心惊醒睡得并不踏实的蝶,只好在一旁耐心地等待。 又过了一会儿,蝶睫毛上的泪珠消失了,嘴和鼻子中传出身心俱疲的人发出的那种均匀而沉沉的呼吸声。老人轻轻地转过身,示意宗上跟他一起出去,宗上在老人眼中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虑。宗上跟在老人身后走出了蝶的房间,轻轻地掩上房门。老人朝前走了几步,离房门更远了些方才站住。宗上觉得老人似乎有话要说,立刻跟了上去。 “你在这里待一会儿,看看蝶还会不会醒来,我老人家去看看封印到底成没成功。” 从老人的话中宗上再次捕捉到了那丝若有若无的忧虑,他有些诧异究竟什么事情能令超然自在的先生感到担心。他尚在思考之际,老人在他面前凭空消失了。见识过木余破碎虚空,前往神界之后,他以为那就是人力可及的极限了,但此刻老人不着半分痕迹的消失在他面前,比之木余不知高明了多少。 他为一直以来的怀疑惭愧不已。尽管木余一再强调老人的高深莫测,老人也从零零散散的事情中给出了一定程度的证实,但他仍抱着那份质疑。归根究底,还是内心的自负作祟,宗上始终不肯彻底低下骄傲的头颅,直到现在老人因为蝶的缘故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神鬼难料的本领,他才心悦诚服地折服于老人。或许这是自负的人所具有的通病吧。 宗上仰望空中清冷的月亮,心中想着神界的月亮也像人间的月亮这般孤独吗?时间一分一秒地悄然流逝,老人迟迟没有回来,宗上变得担心起来。根据木余的说法,通道一旦被封印,强行突破封印具有极大的风险,木余亦不知道突破失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一声咳嗽打断了宗上的思绪,消失的老人回来了。老人看上去很是疲倦,脸上的皱纹好像又多了几条,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老人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一张石椅上坐下,闭上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宗上站在旁边安静地等待着。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老人缓缓睁开眼睛,看不出任何波澜。 老人看了看蝶的房间,又看了看宗上,好像在问宗上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蝶可是安好。 宗上恭敬地对老人声说道:“先生,蝶睡得十分安稳,再没有哭泣过。” 老人微微点点头,示意宗上坐在石椅上。虽然宗上对此感到些许惊讶和不适,但还是恭顺地听从了老人的吩咐。他觉得老人看上去比刚才还要苍老,眼睛没了往昔的光彩。 “刚刚我老人家穿越无尽的虚空到达了神界通道,但通道已被封印起来,一时半会儿我老人家也无法强行破开封印,而且打破封印有可能造成不好的结果。再三权衡之后我老人家就回来了。” 老人用寥寥数语告诉宗上他做了什么事情,但宗上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想起木余跟他讲述封印通道时忧心忡忡的样子,想必其中存在着莫大的风险,一不心就会身死道消。而老人却在短短时间内就平平安安地有去有回,着实让他赞服不已。 “先生,此前木余曾跟我讲过想要强行突破封印返回神界的计划,他对此却也毫无把握。” 老人发出一声讥讽的笑声,“胡闹!幸亏他没有做这件自不量力的傻事,否则我们可能永远见不到他了。” 宗上的脸色一片惨白,“先生的意思是说木余不足以突破封印,而一旦他不能破开封印,就会立刻死掉吗?” “不能说立刻死掉,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木余应该跟你讲过神界通道的一些事情,你可知通道之外是什么地方?” “宗上不知。” “混沌星空。通道封印之后,人间和神界之间便被混沌星空隔开,要想破开封印必须先将自己置于混沌星空之中。混沌星空或许是这片天地间最危险的地方,莫说木余,就是他拼命保护的神皇淳于颉稍不留神也会万劫不复。” 听完老人的话,宗上明白了老人疲倦虚弱的原因。身处混沌星空中,即使老人也不能像往日那般轻松应付。他揣测老人应该早就知道关于神界通道的所有秘密,如今却甘愿以身试险,难道就因为蝶的哭泣吗?还有老人竟一反常态,心平气和地对自己讲了这么多事情,宗上心中又多了一丝疑惑。 耳边传来先生呵呵地冷笑声,宗上发现老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仿佛已经窥见了他内心的想法。他不由地低下头,避开了老人的目光。 “你啊,总是放不下你的骄傲和自负,总是自以为是地将简单事情想复杂了,面对无法解决的复杂事情又妄自菲薄,久久不能自拔。” 老人发出一声叹息,好像更加苍老。 “人老了,见到可爱的孩子就总想为他们做点什么,仿佛这样做可以延缓衰老,让自己变得年轻。看到蝶这么可爱却命途多舛的娃娃,我老人家会感到丝丝心疼。今晚听到她无助的哭泣,我老人家一时冲动差点儿破开封印,送她返回神界。唉,人老了,特别容易感到孤独。在虚弱疲倦时,孤独感会更加强烈,消除或缓和这种感觉的最好方法就是找个人说说话。” 听着老人的话,宗上感觉越发羞愧的同时,对老人的敬仰之情也越发强烈。 老人刚说完,宗上情绪激动地跪伏在他的脚下,声泪俱下地说道:“请先生原谅宗上的轻狂无知。尽管先生屡屡表现出超乎想象的能力,我也越来越尊敬先生,先生说的话,我也言听计从,不敢违逆。但遇到不确定的事情时,我还是选择相信自己,怀疑先生。时至今日,我方才明白了自己的愚钝。现在宗上恳求先生允许我侍奉先生左右,聆听教诲。” 老人伸出手轻轻扶起宗上,笑着说:“你现在不是已经可以天天见到我了吗?” 此刻宗上才算真正拜入老人门下,成为和木余一样的亲近弟子。不过老人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宗上,他发现封印有一处比其它地方要薄弱许多,或许是因为淳于劼最后也力有不逮了。 木余端详着静静地躺在水晶台上的神皇。昏迷中的神皇脸色呈现出灰白色,眉宇间却没有痛苦之色,反而一片静宁祥和。魔族大将军发动自爆攻击时,神皇似乎早有准备,坦然地承受了巨大的伤害。按照木余事先的计划,他隐匿在暗处,除非生死攸关,否则他将一直不会暴露自己。因为四大神将还有其他将领看见他跟随蝶去了人间,如此他就可以在暗中调查幕后的黑手。 当金戾的宝剑刺入神皇的胸膛时,他感觉到神皇似乎有了求死之心,于是便模仿姝瑶的声音,利用蝶打消他的念头。随后神皇击退了金戾,却出乎意料的重伤于魔族大将军之手。莫非神皇在听到那道声音后,已然知悉了木余回到神界,明白了他想要做的事情?于是干脆将自己置于险境,使神族落入群龙无首的境地,引出那条蠢蠢欲动的毒蛇。 木余露出欲哭无泪的笑容,端详着神皇儒雅中透着自信从容的脸庞,心中向他发问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个自信又义无反顾的淳于劼。如果你判断错了,我还在人间,谁能护你周全?那时你可能真要睡死过去了。不过这次你还是判断正确,我确实回来了,但也被你逼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着你耐心地等了。” 恍惚间木余好像又看见了曾经那么熟悉的得意微笑。或许就是因为这种微笑,姝瑶才爱上他并嫁给他的。遇到姝瑶时,木余正值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峥嵘岁月,即使和他竞争的是俊美儒雅的神族皇子,他也有信心赢得姝瑶的垂青,因为姝瑶并非注重外貌的平凡女子。 然而事与愿违,姝瑶爱上了神皇,将木余视若兄长。木余记忆犹新的是每每神皇完成了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露出那样的微笑时,姝瑶双眼闪烁着倾慕的光芒,微笑着痴痴地注视着神皇,而木余则感到心如刀割。眼前又浮现出久违的微笑,让木余很想将神皇叫醒。尽管现在他早已不是神皇的对手,他还是很渴望能够像初次相遇时那样,痛痛快快和神皇打上一架。 流连在往事中的木余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立刻警觉起来。天色已晚,而他守护神皇的消息已传遍皇宫,是谁会在此时出现呢? 一道年轻曼妙的身影急匆匆地来到诵明宫的门前,被禁军将士拦了下来。女子言辞间充满了焦虑,若非担心被当做心图不轨之人,恐怕她早就冲了进来。任何人都有可能为木余提供意想不到的线索,他想先看看这位年轻女子的目的,便命令神军将士把她放进来。 女子怯生生地站在离木余大概五步之远的地方。她的视线越过木余,看向了躺在他身后的神皇。刹那间女子明亮的眼睛涌现出一片水雾,泪水顺着她秀美而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若非顾忌身前的木余,她可能已经放声大哭起来。 木余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劝慰她,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心中却在猜测这位年轻女子的身份。尽管皇族还有其它支系,但神皇与他们没有太深的交集,况且女子一身侍女打扮,应该是轮值的宫女。为何她要冒着风险来见神皇,又为何伤心欲绝,无声哭泣? 片刻之后,女子停止了哭泣,但眼睛还有泪花闪烁。她恭谨地向木余曲身行礼,以近乎恳求的语气问道:“大人,您可以让我更近些看看陛下吗?” 木余没有回答她,却侧身为她让开了一条路。女子轻手轻脚地走向前去,在距离水晶台还有两步的地方站住了,似乎担心再往前就会惊扰到神皇。木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子,唯恐错过了任何微不可察的蛛丝马迹。女子原地不动地默默凝望着神皇,眼中的痛苦之色愈发明显,但没有再次流泪哭泣。 女子一边注视着神皇,一边悄悄退了回来。回到原来的位置,女子又向木余曲身行礼,感激地向木余道谢:“谢谢大人,大人辛苦了。” 说罢,女子便欲转身离去,但又好像下了天大的决心一样,心地问木余:“大人,我以后可不可以经常来看望神皇?” 双 不知是因为害怕被拒绝,还是因为女子天生的羞谨,她紧张不安地握起了手。木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女子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同时一抹红晕爬上她娇美的脸庞。女子再次向木余表达感谢后,转身离开。从她的脚步可以看出她比来的时候要轻松愉悦,充满希望。 女子走后,木余来到水晶台旁边,似笑非笑地打量躺在上面的男子,嘴里嘀咕着:“看来还是你魅力大些。这样一来也好,你不用每时每刻只面对我一个人了,以后将会有年轻貌美的女子陪你说说话,聊聊天,也是挺惬意的。但我劝你不要起什么歪心邪念,心姝瑶不会放过你。” 神皇重伤不醒,暂时卸下了压在他肩上的重担,连带着木余也放松下来,仿佛又变回了和神皇在人间游戏的那个轻松风趣的木余,不像之前那么冷漠沉重。木余调侃了一番昏迷中的神皇,眼中的警惕之色却并未减弱分毫。 黑暗中闪动着两点妖异的光芒,隐约间旁边坐着一道人影,离那道人影的不远处站立着一个人。房间中安静极了,除了略不可闻的呼吸声,便是偶尔出现的某种动物舔舐的声音。 “父亲,应该怎么告知魔族发生的事情?” 尽管他可以肆意在魔族大将军面前玩弄阴谋诡计,但面对父亲,他还是谦恭谨慎地向其请教,不敢擅作主张。 苍老的声音缓缓传到他的耳中,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你觉得应该怎么说?” “孩儿以为应该据实相告,只是将搜捕那名逃逸的魔族改为营救他,可惜没有找到。” 男子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脱口而出,好像已经在心中反复思量权衡了很多次。 “很好,很好。能够提前思考如何向魔族交待,很好。给魔族的答复滴水不漏,很好。可惜有点儿着急了。” 一声尖利的猫叫在房内响起,站立的人影扑通跪伏在地,一动也不动。 “你可是以为我在责怪你,提防你想要尽快取我而代之,坐在家主的位子上?” 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情感波动,让人无法揣测老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和隐藏在这句话背后的用意。 男子跪得更低了,几乎快要趴到地上了,声音颤抖地说道:“孩儿不敢。” “你内心如何想的,以为我不知吗?但是我并非因为你取我而代之的野心责怪你,如果这点野心都没有,我们还图谋什么天下?你可知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我们家族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代价,等待了多久?” 坐着的人影沉默下来,思绪飘到了遥远的未知年代,久久无语。一声悠远的叹息结束了他的回忆,他听上去好似衰老了几分,仿佛太过久远的年代将过去的时光穿越历史的长河传递到思考的人身上,增加了他的年纪,令他更加苍老腐朽。 “我们家族比淳于皇族历史还要久远,淳于皇族登基为王让我们明白了我们家族也可以在未来的一天君临天下。于是自从他们执掌天下的那天起,我们就在谋划推翻他们,取而代之。” “为此我们不惜和魔族暗中往来,那时的魔族可比如今的魔族强盛许多。为了博得他们的信任,有时我们甚至将家族中的年轻女子秘密送给他们,至于送去的财宝更是不计其数。但狂妄自大而愚蠢之极的魔族总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屡屡在关键时刻改变主意,让我们的计划无法顺利实行。” 如果有人可以看见黑暗中老人的脸,就会发现他眼中闪着愤恨的火光,咬牙切齿,面部狰狞。这也是为何他喜欢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中的原因。黑暗中没人可以发现他的些微举动,他不想暴露任何内心的想法和情绪波动。 “自淳于皇族掌控神族以来,已历经一万一千年,前后出现了十位神皇。大多数神皇在位多达千年之久,最长的神皇在位长达一千五百年,而有两位神皇在位仅数百年,最短的神皇在位二百三十三年。这两位神皇就是死于我们家族的精心谋划之下,但我们依然无法撼动淳于皇族的根基。” 又是一声叹息,不知是在感叹淳于皇族的强大,还是感叹自己家族的弱。 “可是我们并没有放弃。我们锲而不舍地进行各种谋划,等待更好的时机,继续委曲求全地与魔族进行不可见人的交易。在淳于皇族持续不断发动的战争下,神族慢慢蚕食魔族的力量,直到神魔两族的力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魔族最终被神族赶到了极北的苦寒之地,而推动战争爆发的则是我们家族。” “在度过了一段和魔族屈辱的交往之后,我们发现魔族对于刺杀神皇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因为他们足够强大,不屑于用这种卑鄙下作的手段,他们更喜欢在正面交锋中战败对手。” “随着魔族被神族逼到绝境,我们和魔族的关系也发生了彻底转变,不用再向他们低三下四,卑躬屈膝,他们反而开始受制于我们。也是在这个阶段,他们才在我们的配合下放弃他们的愚蠢的自尊,进行了两次成功的刺杀活动。尽管没有让他们彻底摆脱被压制的局面,但他们已经开始积极配合我们的计划。” 跪伏的男子似乎听到父亲语气中的一丝释放和骄傲,这令男子极为震惊。他印象中的父亲永远是严肃平淡,波澜不惊,就连叹息也听不出是为了什么。 “我们家族隐忍了一万多年,不能毁在你的急于求成之下,这也是我责备你的真实原因。你具备成大事者的聪明才智,但却也因此而好大喜功,不懂的低调隐忍。我猜这次在和魔族的交往中,你不自觉地在魔族面前显露操控人心的技巧了吧。如果最后那名魔族死了也就罢了,但如果没死而回到魔族,我们和魔族的合作或许就不会那么顺利了。先人们历经无数岁月建立的根基因你一朝的松懈而出现了裂痕。” 男子因自己的过失而惊慌失措,他的前额重重地撞击到地面上,出现了丝丝血痕。黑暗中又传来一声贪婪的尖利声音。 “孩儿知错了,请父亲大人责罚。” 男子听到好像拍打毛皮的声音,接着是不满的喵呜声,好像在抗议老人的这一举动。 “当你露出危险的獠牙,也惊醒了对方的警觉之心。只有一直温顺乖巧方能令对方麻痹大意,在最佳时机给予致命一击。” 老人好像在教训黑暗中那双妖异的金色眼睛,又好像说给跪在地上的男子听。 “这次刺杀行动,尽管令淳于劼处于昏迷不醒之中,但终归还没有彻底死去。守卫他的木余不是寻常高手可以应付的,魔族此役损失惨重,估计短时间也无法再派出高手,因此我们暂时只能放弃继续刺杀的计划了。先观望一段时间,我们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还在乎再等下去吗?” 坐着的黑影闭口不言了,地上的男子一直跪着。 仿佛过去了大半天,跪着的男子复又听到父亲的声音。“下去吧。最近你就暂时不要出去执行任务了,去藏书阁好好读读书。” 男子站起来,或许是因为跪了太久,或许因为父亲的话给了他沉重的打击,他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愣了一下,他艰难地转身离开了。 男子走后,黑暗中传出低不可闻的喃喃声:“还要再等多久才能坐上那个位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十八章 杀狼少年,伉俪情深 金戾被大将军一脚踢进传送门后感觉到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怪兽在撕扯着他,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抗拒着随之而来的深沉睡意。在他即将耗尽最后一点儿意志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被屠夫粗鲁地扔了出来。尽管他很想躺在地上好好睡一觉,哪怕身处烂泥坑中他也不在乎,但残存的理智让他努力睁开模糊的双眼,尽快搞清楚周围的环境。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不太确定。 当他狐疑不定之际,耳边传来蹒跚的脚步声和衰败的咳嗽声,岣嵝着身子的苍老人影站在他眼前,旁边貌似还站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看清楚对方,但不久前的恶战让他处于油尽灯枯的状态。稍一用力,无尽的虚无和黑暗向他挤压过来,他倒了下去。 长期艰苦的生存环境在魔族身上烙下了痛苦不堪的印记,也留下了对存活下去的强烈渴望。处于昏沉中的金戾,迷迷糊糊中仍存有一丝微弱的意识,他朦朦胧胧地听到:“……拖进去……,清理干净……,不要提起……”,似乎还有轻微的争执。但他实在无法抵抗黑暗的力量,彻底昏死过去。 金戾醒来,看见周围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心中嘀咕道:“莫非我已经死了?为何连出身魔族,信奉黑暗力量的我对这样的黑暗也感到恐惧?” 他不敢乱动,担心招来蛰伏在阴影中的未知事物。他就静静地躺着,心翼翼地呼吸着,绝望地等待着掌控他命运的巨手出现。即使时间仿佛也不愿在这浓郁的黑暗中滞留,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好像过去了很久,又仿佛才过去了几个呼吸,金戾的内心开始出现焦躁不安的情绪,但他仍一动不动地躺着。突然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变得更加紧张,甚至不敢呼吸了。 “夫人,今夜可曾有陌生人来到府上?”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却让人感到不舒服,充满怀疑,带着逼问的味道。 “除了大人,还有谁敢来这里?”忧伤的女子声音让金戾产生了一丝怜悯,他很好奇一个人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这般忧郁。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次听上去好像许多人同时向四周散去,黑暗中响起了一阵杂乱无章的嘈杂声。片刻之后,陆续有人从远处回来,接着是听不清的耳语声。 最后一阵脚步声之后,那道温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听上去好像在极力压制心中的失望和怒火。“在下不打扰夫人休息了,告辞。” 咚咚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恢复了可怕的寂静。金戾思索着为何女人的声音有种熟悉的感觉时,一道怒不可遏地声音猛然响起:“如果你胆敢收留那些魔族而不让我知晓的话,你知道等待你们的将是什么!” 破门而出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不一会儿什么都听不见了。 金戾意识到是在哪里了,绷紧的神经随之松弛下来。虽然他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传送到这里,但根据刚才的对话可以确定目前至少是安全的。他左思右想也没有想明白这家人为何要帮助自己,索性放弃了。他想要换个舒服点儿的姿势好好睡一觉,但一翻身,身下就传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刺耳。他被声音吓了一跳,不敢再动分毫。接着他听到上方传来的物体移动的摩擦声和地板被掀起的沉重声,然后一道微弱的光芒射进了他的眼睛。 金戾本能地眯起眼睛,但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程度的光明。光明飘到他跟前,他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身体半侧着,左手悬浮在身前,好像要抓取什么东西。他尴尬地收回左手,躺了回去。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看到了对方,赫然正是那个神族将领的遗孀和孩子,后面站着年迈的管家,手里不放心地攥着一根粗大的棍子。他怀疑老人有没有足够的力气挥动那根木棍砸向自己。 金戾尽力让自己发出最友善的微笑,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没人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女人望望金戾——眼睛似乎红红的,好像在问他怎么这么快就苏醒了。金戾看了看偎依在女人怀中的孩,露出羡慕又苦涩的表情,眼中有着挣扎抗拒的神色,最后叹了口气,突兀的声音从他嘴中流转而出。 “我的父亲战死在神魔之战中,母亲为了养活我们三个孩,只能肩负起很多男人做的事情。她常常深入冰川之中捕猎雪兔之类的动物,凭借着出色胆识和上天的眷顾,每次她都能平安归来,为我们兄弟三人带回果腹的野味。有一天她又像往常那样出发了,却再也没有回来。从那以后,作为兄长的我就必须为了食物,为了生存继续母亲未完成的事情,那时的我就像他那么大。” 粗犷凶恶的光头魔族男子端详着男孩,眼中淡淡的忧伤令女人感到有些熟悉。曾几何时,她身边的那个人,也经常流露出这样的忧伤。 “开始的时候,我只敢游走在冰川的边缘,因此总是空手而归。兄弟三人有时反复熬煮一根肉骨头,直到再也熬不出丁点油水。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饿死,只好铤而走险更加深入冰川。或许母亲一直在暗中佑护着我,我每次都可以捕捉到一两只雪鸡,有时还可以在冰冷刺骨的寒水中捉到冰鱼。虽然还是经常吃不饱,但总比没吃的强多了。” 金戾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晦涩的微笑,仿佛在嘲笑命运——不能痛恨你剥夺了父母的生命,却要感激你没让我饿死。 “随着捕猎技巧和经验的增加,我深入冰川的距离越来越远,开始遇到一些凶猛狡猾的野兽。虽然有时会被野兽所伤,但总能化险为夷,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两只冰川巨狼。两只巨狼以犄角之势缓缓向我逼近,我的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 “它们没有急于杀死我,只是一步一步地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我甚至能发现它们眼中的戏谑、蔑视和讥讽。或许它们的眼神给了我的心脏更大的能量,我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眼睛瞄着四周的地势和环境,思考着如何才能活下去。我一边慢慢后退,一边提防它们突然发动攻击,最后我退到了一堵冰墙。我隐约感到头上悬着许多锋利的冰锥,于是决定赌上自己的性命,即使死也要拉上这两头畜牲。” 女人被金戾的故事吸引了,下意识地搂紧了男孩。男孩则是全神贯注,一动不动地倾听着。 “我瞪视着身前的巨狼,一只脚向后使劲蹬踏冰墙,希望可以震落上面的冰锥。然而我的力量终究还是太了,冰锥纹丝不动。巨狼注意到了我的动作,明白了我想要干什么。它们愤怒了,一只巨狼凶狠地冲我扑来,长期面对危险训练出的灵敏让我堪堪避了过去。巨狼扑空落地后脚底一滑,重重地撞到了冰墙上,落下晶莹的碎雪和冰渣。” “这让我看到了希望,我决定把自己当做诱饵,引诱巨狼冲击冰墙。两只巨狼轮番跳跃着扑向我,每次我都险之又险的避开,但身上已然留下了大大的,或深或浅的抓痕。巨狼有时会因为脚滑撞到冰墙,有时则不会,冰锥依然没有落下。迟迟不能杀掉它们眼中弱的我让它们变得越来越愤怒和急躁,而我则变得越来越冷静,也越来越虚弱。我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即使没有被它们直接杀死,也会因流血虚脱而死。我准备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女人看见金戾的眼中闪过的那缕恐惧,他的嘴唇轻微地颤抖着。她没有打断他,而是同情地望着他。 “我紧盯着它们的眼睛,这彻底激怒了它们,越是危险的野兽越不喜欢猎物的这一举动。它们狂暴地仰天长啸一声,同时跃到空中。与此同时,我也跳了起来,用双手护住头部和咽喉及心脏,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两只巨狼一左一右撞到我身上,推着我重重地撞到冰墙上,我听到了骨裂和冰川断裂的声音。” “头顶的冰锥终于断了,接二连三地掉落下来。两只巨狼想要撕咬我的手臂以便可以咬断我的喉咙时,锐利的冰锥刺透了他们的身躯和头颅。刺透头颅的冰锥划破了我的脖子,还有两根冰锥刺透了我的一只手臂和腿。我看着几乎已经咬到喉咙的利齿,闻着散发出的腥臭,想哭却没有力气和勇气哭出声来。” 或许因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牵动了伤口,或许往事太过残酷,金戾眼中涌现出浓郁的痛苦之色,脸部肌肉跟着颤抖,好像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煎熬。女人怜悯地看着他,男孩子眼中闪着崇拜的光芒,甚至老人握着木棍的手也放松下来。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压在身上的巨狼推开,拔出插在手臂和腿上的冰锥,胡乱在伤口上放了些碎冰块和积雪,便躺下恢复气力。躺了片刻,我挣扎着站起来,拖着一只较的巨狼往回走去。如果我再耽误一点儿时间,闻到血腥味的其它野兽和即将到来的黑夜会把我埋葬在洁白无瑕的冰川雪原中。一路上,我有时站着行走,有时爬着向前,渴了就抓些冰雪塞到嘴里,但从没有停下过。” “或许命运在没能杀死一个人后,便会恩赐他继续活下去,直到未来的某天再次剥夺他活着的权利。我没有再遇到其它野兽,也没遇到暴风雪,就这样走一会儿,爬一会儿终于回到了寒冷又温暖的家中。踏入家门的那一刻,我便昏死过去,但在倒下之前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快点儿醒过来,两个弟弟还在等着我做饭呢。昏迷中,不时由狼群将我围在中心,又有黑色的暴风雪将我湮没,弟弟们可怜兮兮的眼神在向我诉说着饥饿。” “我猛然坐起,挣扎着剥掉狼皮,将狼肉放到锅中,加水点火,嘱咐弟弟们千万别让火烧到外面,等锅里的水熬干了就可以吃肉了。我再次陷入昏迷,但对弟弟们的关心和对危险的警惕却总是将我从沉睡中拉起。我醒来时,会吃点儿东西,但很快就昏睡过去,很快又惊醒过来。如此反复了好几天,因惊吓和伤痛带来的折磨才渐渐消失,却也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影子。” 金戾不知为何对仅有一面之缘的妇人说出心中的秘密,他闭上了眼睛,好像不想让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苍白的面孔和微微抖动的身体却出卖了他。女人走向前去,将自己的手放在金戾颤抖的手上。金戾感受着手背上柔软的温暖,闻着淡淡的香气,体验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踏实。 有人离去,但很快又回来了。金戾感到有什么东西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紧跟着女人的手离开了自己。三个人一起走了,留下一盏散发着微弱光辉的油灯。金戾没有睁开眼睛看放在旁边的是什么,因为他可以闻出来。两行热泪顺着他紧闭的眼角缓缓滑落,浸湿了耳边的枕头。 黑夜有时很漫长,有时又很短暂。对心事重重,备受煎熬,无法入睡的人来说,黑夜太过漫长,而对于心无杂念,内心坦荡的人来说,黑夜只是短短的瞬间。神皇遇刺的那天晚上,除了搜寻金戾的神族将士四处奔波,其他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或别人的家中。 司徒烈被噩梦惊扰再也无法入睡,金戾在说出了压抑在内心的痛苦后反而进入了从未有过的美好睡梦中,木余警觉地守护在神皇身边,处于半睡半醒的假寐中,神秘的幕后老人在儿子离开后陷入深深的焦躁,先生在游荡混沌星空后的极度疲倦下回到了自己的屋中,蝶在忧虑和思念中度过了人生中第一个没有亲人守护的夜晚。其他芸芸众生则体验着属于自己的独特夜晚,一起迎接未知的明天。 若云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睁开眼睛,看到了仍伫立在门口的司徒烈。她望着司徒烈雄伟宽厚的背影感到的却是孤独和萧瑟,不由觉得莫名的心痛。 “元帅……”若云想用自己的柔情驱散那份孤独,用自己的温暖融化那份萧瑟。 司徒烈转过身,急切地向若云走去。他握着她凉凉的手,柔声问道:“夫人感觉可好些了?” 若云盯着大元帅眼中的红丝,感受着眼底的温情,泪水无声地滑落,带着歉意的口吻说道:“若云让元帅分心了。” 司徒烈温柔地拭去若云脸上的斑斑泪痕,心疼地说道:“夫人这是说哪里话,应该本帅向夫人道歉才是。本帅在夫人受伤之际,没能陪在夫人身边,让夫人受苦了。” “晓芙告诉我,元帅曾回来看望过我,后来又被神皇召去商议要事了。若云斗胆问元帅,封印成功了吗?” 若云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说出最后一句话,话一出口便觉得后悔,不想这件立场不同的事情破坏她和司徒烈的柔情蜜意。 “封印确是成功了。” 若云捕捉到司徒烈语气中的异样,为何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联想到既然封印成功了,还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能够让司徒烈抛下自己。她敏锐地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与司徒烈有关,也与自己有关。她注视着司徒烈的眼睛,“元帅,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与元帅有关吗?” 司徒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目光移到了其它地方,这让若云更加感到不安。 “元帅,若云是你的家人,无论发生了什么,若云会永远陪着你的。” 闻听若云的真情流露,司徒烈感到心间流过汩汩暖流。他伸出手臂想要将若云搂在怀中,门外却传来士兵的敲门声,“启禀大元帅,荡魔、殇魔、狩魔三大神将已经前往了议政殿,文武大臣请大元帅前去论证。” 司徒烈脸上现出凝重的表情,起身准备离去。若云从床上坐了起来,从身后揽住了司徒烈,呢喃地说道:“元帅,若云会永远等你回来的。” 司徒大元帅的雄壮身躯颤抖了一下,温柔地拍了拍若云的双手,迈着坚定地步子走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十九章 群臣发难,元帅怅然 司徒烈远远便看见了被文武重臣围绕的荡魔、殇魔、狩魔三位神将。尽管他们脸色仍有些苍白,眼神失去了往昔的光彩,但经过一夜的休息和治疗已经恢复了不少元气。他们三人皆是一脸沉重,眼中燃烧着怀疑和愤怒的火焰,却缄默不言,闭口不提昨天的事情。司徒烈昂首阔步地走进议政殿,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三位神将变得更加愤怒,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红晕。 文臣武将的视线聚焦在司徒烈身上,曾让他感到骄傲和自豪的目光此时却让他感到愧疚和压力。他徐徐走到大殿的最前方,淡淡地看了看三位神将,没有人留意到隐藏在眼底深处的关切。他扫过每个人的脸庞,看到了愤怒,怀疑,也看到了幸灾乐祸却极力掩饰的别扭表情,甚至还有…… 他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并不是由于有人因他的困境而高兴,而是神皇昏迷不醒,却有人在觊觎地位和权力。他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将目光转向了三位神将,看到了猜疑和不忿。 司徒烈的内心响起一声孤独的叹息,他可以理解他们的愤怒,但他们的怀疑却让他感到心痛。除了这次因若云意外受伤使他离开一生都在衷心守护的神皇,他可曾做过对神族,对神皇半点儿不利的事情?他处处从神族的利益出发,有时不计非议做出损害他族的决策,如今一朝纰漏,众人竟质疑他。他感到孤独和痛苦,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一片赤胆忠心。 “三位神将,大殿中的文武大臣很想知道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烦请哪位神将为众人述说一遍。” 司徒烈话言刚落,狩魔神将便站了出来,显然他们三人对今天的事情早已商量妥当。狩魔神将把封印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虽然大殿中的大部分人对此都早已有所耳闻,但当狩魔神讲述说时,众人还是全神贯注地仔细倾听着,唯恐遗漏任何细节。 狩魔神将讲完之后,众文武都处于沉思之中,他们心中有着诸多疑虑,希望有人为他们解惑,这个人自然非司徒大元帅莫属。 “末将想请大元帅回答一下为何要让出身人族的御魔神将参与封印?而恰恰就是他让神皇陛下遭到反噬,给了魔族可趁之机。”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司徒烈循着声音看去,认出此人是涤魔神将手下的将领。涤魔神将固守赤首关,他在神都的手下却来了,想必是为涤魔神将错失在神皇面前展现的机会耿耿于怀,打抱不平。 司徒烈刚欲开口,一道底气不足的苍老声音响起:“诸位同僚,此事与老臣有莫大的干系,千万不要怪罪司徒大元帅。” 众人抬眼望去,说话的是太宰东方宇。荡魔神将问道:“太宰大人,此话从何说起?” 可能是因为年老体衰,也可能是因为紧张不安,太宰颤巍巍地说道:“那日大元帅推荐的是荡涤驱殇四位神将大人。而当陛下向老臣询问封印的事情时,老臣根据史书记载告诉陛下,封印通道不能光考虑力量的强横,最重要的是力量的持续性,唯有如此方能协助陛下完美地封印通道。大元帅在听取了老臣的建议后才让御魔神将取代了涤魔神将。因此老臣才是始作俑者,与大元帅没有半点儿关系。” 大殿中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有人认为太宰确实与此事有重大关系,有人觉得在这种时刻太宰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实在勇气可嘉。更多的人则固执地认为纵使老太宰向神皇提供了建议,大元帅也不能据此认定御魔神将更为合适。 “本神将亦曾对御魔神将协助陛下封印通道多有腹诽和不满,但在亲眼见识了御魔神将正面持续抵挡魔族狂风暴雨的攻击后,不得不承认即使换做本神将也未必能够做的比他更好。从实力出发,本神将认为大元帅确是做出了正确的人选” 荡魔神将回想起御魔神将顽强不屈地守护在神皇面前的如山般身影,眼中仍然有着震惊和不可思议。 “本神将只是觉得大元帅忽略了陛下深不可测的功力。以陛下展现出的实力,换做其他神将也一定可以成功封印通道。为何大元帅对御魔神将的出身不予考虑,难道只因为他能够减轻陛下的负担就要冒可能对陛下造成更大伤害的危险吗?在此节骨眼,忠诚比个人实力更为重要,因为忠诚或许会增加陛下的压力,却不会像实力那样临阵倒戈,给陛下带来巨大伤害。” 荡魔神将直视着司徒烈的眼睛,尤其是他提到忠诚二字时,眼中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司徒烈没有躲避,坦荡地回应着荡魔神将质责的目光,但目光中的怀疑又一次刺痛了大元帅。 大元帅扭头感激地看了一眼太宰,但东方宇回报给他的是歉意和躲闪的眼神,仿佛在为自己向神皇说的那些话进而让大元帅决定起用御魔神将协助神皇表达愧疚。 大元帅微微笑了笑,收回目光,转向大殿中的文武大臣,开口说道:“不瞒诸位,本帅推荐御魔神将后,老太宰也曾担心御魔神将的人族身份会妨碍他竭尽所能协助陛下。但本帅一意孤行地坚持让他参与封印,最终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本帅有愧于神族,有愧于神皇。” 一股明显的怅然之情爬上大元帅的脸庞。回想起当时他信誓旦旦以性命为御魔神将担保的情景,司徒烈内心升起一种践行诺言的冲动,但分别时若云的甜言蜜语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大元帅,本神将再斗胆问一句。御魔神将从赤阳关回到神都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元帅府,此事是否属实?” 荡魔神将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怀疑清楚地写在他苍白的脸上。 “确有此事。不过本帅只是叮嘱他养精蓄锐,勉励他在封印时尽心尽力,为我神族建功立业。” “大元帅可知御魔神将离开元帅府后直接去了人族大营?” “确实如此。但御魔神将到了人族大营反而激发了百万人族的热血,人族的呼喊声响彻苍穹,想必诸位都听到了。可以说御魔神将此举不但没有影响人族的士气,而是唤醒了人族奋勇杀敌,建功立业的渴望。不说本帅未指使御魔神将前往人族大营,即使本帅命令他去了,从人族的反应来看,御魔神将此举对神族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司徒烈不解荡魔神将为何因御魔神将去了趟人族大营就怀疑自己与他封印时倒戈有关系,难道还有其它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难道大元帅不知道在您回到府中之前,元帅夫人和御魔神将有过短暂接触?” 司徒烈感到一声惊雷在他周围响起,炸干了空气,让他无法呼吸。他隐约猜到了其中的关联,但他还是不愿相信若云和此事有任何关系。 “荡魔神将可否告知本帅他们说了些什么?” “回大元帅,本神将实在不知元帅夫人和御魔神将聊了什么。但据看到御魔神将的人说,在离开元帅府后,他一副心神不宁,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必元帅夫人说了什么触动他心弦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也令我等心中颇为疑惑,还请大元帅示下。” 司徒烈内心长舒了一口气,如果荡魔神将知道若云和御魔神将的谈话内容,说明元帅府中早已潜伏着别人的眼线。那不仅会让他怒不可遏,也会让他感到心寒。无论此人是觊觎他的元帅位子,还是另有所图,都表明神族内部出现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情况,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尤其是现在魔皇昏迷不醒的时候。 “荡魔神将但说无妨。” 事到如今曾经让神族众将领敬服的大元帅,颇有些凄凉的味道,一再被下级将领询问,或者说质问。但他不仅没有动怒,反而耐心回答所有问题,彰显了身为大元帅的坦荡胸襟。 “大元帅在封印过程中突然离去究竟是为何?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比守护神皇更重要的吗?而正是在大元帅离开后,御魔神将撤去力量致使陛下和我等受伤,紧接着魔族罪人从暗处暴起发难,最终致使陛下受伤昏迷。大元帅对此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质问已然演变为审问,然而大元帅还是没有生气动怒的迹象。他雄壮伟岸的身躯仿佛在逐渐缩,好像被某种妖物在暗中抽取了血肉和灵魂。大殿中静悄悄的,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萎靡的大元帅身上,等待着他回答荡魔神将的问题。 “本帅因家中私事中途离开而给了魔族可乘之机,实在愧对我神族,愧对陛下的信任。” 司徒烈说完之后整个人看上去失去了生气。一生信仰和维护的以神族利益为先的最高原则,先是因极度自信而用人不当,后又因一己私心置神皇于不顾,遭受了毁灭性的的打击。还有若云和御魔神将之间神秘的谈话,这一切令司徒烈一时之间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他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怀疑,感到一种深深的耻辱。 在事实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所遁形,犹如被脱去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游行。他渴望洗刷这种耻辱,打消这种怀疑。或许外界的怀疑不足以动摇司徒烈内心对自己的欣赏和骄傲,但自己对自己的怀疑却可能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大元帅可否告知我等是什么重要家事让您擅离了岗位?” 面对荡魔神将一再咄咄逼人的质问,更重要的是自我怀疑引起的烦躁,司徒烈终于爆发了。 “本帅的家事都要向尔等汇报吗?!本帅只做错了两件事,一是任命御魔神将协助陛下封印通道,另一件就是半途离去给了魔族机会。如果尔等对本帅还有所怀疑,就拿出足够的证据!” 司徒烈的雷霆之怒产生了一些效果,不少神族将领觉得大元帅绝对不会做出那件众人一直没有提起的事情,甚至荡魔神将等人眼中也闪现了一丝迟疑。但想到昏迷中的神皇,想到如果大元帅果真与那件事有所牵涉,神族将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三位神将交换过眼神,寻找到了彼此的支持,鼓足勇气站在了暴怒的大元帅面前。 “即使大元帅因为本神将的话而杀了我,本神将还是要把话说完。神皇陛下昏迷不醒,魔族步步紧逼,大元帅是神族目前的最高统帅,这样的人必须没有丁点儿问题,否则我神族可能在不明不白中毁于一旦。我等对大元帅屡屡冒犯,实在是因为您与此事有着直接关联。在此多事之秋,我等不敢拿神族存亡做赌注,只希望大元帅可以用有力的证据表明您的清白。” 司徒烈望着荡魔神将激愤的眼神,他没有看到一点点儿私心杂念,看到的是满满的忠心和无畏的勇气。如果换做荡魔神将,或者其他神将犯下他所犯的错误,估计他也会怀疑他们的忠心,怀疑他们是否与魔族有勾结,他会更加严厉苛刻地进行审问,直到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们无罪。他决定说出他们没勇气说出的那个问题,假如他是审问者,他一定会问的问题。 “尔等可是怀疑本帅与魔族暗中勾结,此次魔族潜入神都刺杀神皇与本帅有关系?” 司徒烈说出了他们的怀疑。尽管他说的正是大臣们所疑惑的,却没有一个人胆敢直截了当地将这样大逆不道的罪名跟神族大元帅关联起来。因此荡魔神将才含蓄委婉地质问大元帅,却迟迟没有提及勾结魔族这件事情。 大殿中出现了死寂的沉默,沉默便是默认。望着众人的沉默,司徒烈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斩杀魔族无算的他竟然被一起浴血奋战的同僚怀疑勾结魔族,而他偏偏又拿不出任何证据表明自己没有这么做。难道这还用证明吗?如果不拿住证据,或许不会使神族内部动荡不安,四分五裂,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不结出罪恶的果实又怎肯轻易枯萎。 ‘“明天此时此地,本帅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司徒烈的眼中闪烁着决然,掷地有声地向神族的重臣们保证。 人往往在最无助,最虚弱的时候想起那个最想见到的人。这个人或许是自己所爱之人,或许是关爱自己之人,但一定是可以给或曾经给过自己温暖,慰藉疲惫心灵的人。 司徒烈想到的是若云。他的心被若云满满地占据着,根本没有思考明天如何答复众人,他只想回家。或许再经过一天的努力搜捕,漏的那名魔族会被捉住,他就可以洗刷勾结魔族的罪名了。到那时他无颜再担任神族大元帅,他将卸去重担,带着若云归隐山林。 司徒烈离开了议政殿,不知是因为相信大元帅不会食言,还是内心深处早已根植了对大元帅的信任,以三位神将为首的众人未加阻拦,也没有派人跟踪。如果是对大元帅的信任,为何却又偏偏怀疑他可能勾结魔族?人心真是天下最难以琢磨,最变化莫测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魔消亡史之天地的纷扰》正文 第二十章 悲恸妇人,快乐小蝶 被司徒烈惦记着的金戾在失去双亲后第一次如此放松的地睡去,他做了个幸福温暖的梦。梦里他不再和神族相互厮杀,远离了雪原冰川,在田间辛苦而惬意地劳作。地头上不时传来孩童纯真无邪的欢快笑语,他也跟着笑了起来,直到从梦中醒过来。他苏醒的第一反应是抓起身边的武器,警觉地观察了周围之后才恍然想起自己的处境。他无力地松开攥紧武器的手,回忆着梦中的情景,希望可以在梦中徜徉的更久些。 良久金戾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再美丽的梦终究只是梦,或许永远都无法实现。房间中还亮着那盏油灯,桌旁放着一份已凉了的简单饭食。现在应该已经日上三竿甚至更晚了。想到这里,他对自己睡了这么久,而且有人靠近竟全然不知感到很是诧异,同时心中多了几分对那母子和老人的信任和感激。 如果世间没有神魔之战,所有人和平共处该有多好。他拼命地摇了摇头,仿佛要将刚刚的念头甩出去。族人们若是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恐怕会将他送到战争的最前线,与神族力战而死。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思考这种可能性,搞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有了这个想法。既然不能摒弃缠绕自己的被族人视为背叛的想法,他索性放任自己无拘无束幻想那一天的到来。 金戾天马行空畅游在他所构建的美丽世界中时,昨夜的沉重声又响了起来。他惊醒过来,纳闷为何没有听到地板掀起之前挪动物体的摩擦声,难道受伤后听力下降了?胡思乱想之际,那个女人和孩子缓缓地走了下来,手提大棒的老人并未一同出现。 金戾坐起来,靠在身后的墙上,感到身上的伤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上。金戾心中嘀咕了一句,难道眼力亦不如以前了?三个人一言不发,男孩脸上带着几分怯意。金戾有点儿手足无措,不知将目光放在哪里,干脆盯着自己的双手。相较于金戾的局促不安,女人反而要大胆些,她从头到下打量了一遍金戾,确定他的气色好多了。 时间慢慢流逝,还是没有人打破沉默。金戾心中不停地骂着自己胆如鼠,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最后他决定说点儿什么。他抬起头望见女人明亮而忧郁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积攒了半天的勇气便消弭于无形。他逃避似的又低下头,耳根发热。 “早饭一动没动,是不是不合胃口?午饭给你带过来了,趁热吃吧。” 温柔的声音在金戾耳边回荡,他忙不迭地回答道:“不……不是,饭菜的味道好极了。” “母亲,他在说谎。他都没有吃任何东西却说味道好极了。” 喃喃耳语声传过来,然后是一阵呵呵的笑声。金戾感到耳根更热了,幸好昏暗的光线遮掩了他的窘态,他尴尬地摸了摸光头。 金戾听到了哭泣声。他急忙抬起头望过去,看到女人揽着男孩,脸上挂着喜悦的泪水,不停地说着:“楠儿,你又笑了,你终于又笑了……” 金戾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想起神秘神族男子说过的话,心想这对母子一定经历了许多人没有经历过的苦痛。或许母亲喜悦的眼泪涤清了男孩心中的阴霾,男孩看起来开朗了许多,看向金戾的眼睛多了更多好奇。 停止哭泣的女人对着金戾屈膝行礼,轻柔地说道:“谢谢您让楠儿找回了笑容。” 金戾手忙脚乱地想要下床还礼,却不心从床上重重地趴到了地上。微弱的灯光在他明晃晃的光头上反射着朦朦胧胧的光辉,他的样子又狼狈又滑稽。他难为情地笑了笑,欲要起身坐回去,却因用力过猛牵动了开始愈合的伤口。喉间发出沉闷的哼声,他扶着床沿儿艰难地坐下。 “夫人言重了。别说让公子高兴了,纵使上九天揽月,下深海擒蛟,我金戾也必倾尽所能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金戾发自肺腑而铿锵有力地向女人表达他的感激之情。但女人只是微微笑了笑,右手轻轻地抚摸着男孩的头发,像是对金戾说,又像是对那位作弄人的命运之神祈祷,“我不要金银珠宝,不要锦衣玉食,我只希望楠儿平安快乐。” 金戾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一股让他都惊愕不已的冲动,他很想对女人说:“我带你们走,远离纷争,远离囚禁,自由自在地生活。”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样的地方,犹如梦境中的乡野田间,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兑现承诺。他怔怔地望着母子二人,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忘记了尚没有脱离的危险,沉浸在对家的渴望和奢望中。 回过神来的女人向金戾告辞:“我们叨扰您了,请您用餐吧。我们先走了,一会儿朱伯会来收拾的。” 金戾注视着转身离去的母子,心中升起淡淡的失落。他打开食盒,兴味索然地吃了起来,没有留意到女人给他送来的全都是魔族之人最爱吃的饭菜。吃完之后,他将食盒收拾妥当,又躺了下来。他漫无目的地思索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唯独没有思考应该如何回到魔族。 朱伯寻到孤单地坐在花园中亭子里的女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女人收回望向未知远方的目光,说道:“朱伯可是要劝我让那名魔族尽快离开?” “夫人,那名大人不会就此罢休的,他还会回来的。而一旦被他发现您收留了那名魔族,恐怕会变本加厉地禁锢夫人和楠儿,或许一生都无望逃出他的樊笼。他……他甚至会杀掉夫人和楠儿。” “朱伯,现在的我们和死了有区别吗?自从将军出事后,我们被人怀疑,被人唾弃,生无所依。在走投无路之际,那个人出现了,暗中资助我们,让我们得以存活下去。但他在帮助我们的同时也将我们推向了无底的深渊,我们成了他勾结魔族的遮掩。如果我们去揭发他,会有人相信我们的清白吗?最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与其这么暗无天日,丧失自由犹如行尸走肉地活在世上,不如放手一搏。即使被他发现,大不了一死,也好过苟且活在世上。” 女人双眼充满了绝望,但眼底深处还有一丝倔强的希望。 “夫人难道相信密室中的那个人可以帮助我们摆脱这样的处境?夫人,可别忘了他是魔族啊。” “魔族又如何?我不是跟一个魔族共枕而眠很多了年了吗?朱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嫁的到底是神族的禁军将领还是魔族罪人,我也不确定楠儿到底是神族人还是魔族人。可是无论他是神族还是魔族,他跟我一直都是十分恩爱的,从未对我发过脾气,对楠儿也是非常宠爱。而我的至亲在他的身份揭露后却和我断绝了关系,仿佛我也变成了魔族,而我身边的亲人就只剩下您和楠儿了。朱伯,相互对照一下,难道我还要在乎他的身份吗?” 女人被痛苦的泪水淹没,这么多年的困惑和委屈化为了无声的泪水,肆虐在女人伤痕累累的心中。朱伯看着女人痛哭的样子,浑浊的眼中闪着晶莹的泪水。他看着女人长大,看着女人在将军府中的快乐和喜悦,以为她终将在平淡而幸福中慢慢老去,然而命运却跟她开了一个悲痛的玩笑。 朱伯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晚霞漫天的傍晚,一群神军闯入将军府,宣称将军实为魔族人,要彻查府中是否还藏有魔族奸细。府中所有的人,包括仍然不肯面对现实的夫人和嗷嗷待哺的公子都接受了严厉苛刻地审查。最后所有人都被释放,但回到府中的却只有夫人母子和他。 很长的一段时间,女人都好像活在一场梦中一样,梦中既有疼爱她的将军,又有神族的敌人魔族,二者时而合为一体,时而势不两立。朱伯曾一度以为她会坚持不下去,但在熬过了那段时光后,女人好似忘记了过去,悉心抚养着公子,将全部的心血倾注在儿子身上,只有儿子是任何人或事无法从她身边剥夺的。 朱伯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夫人,倘若那名魔族帮助我们脱离苦海,神秘人肯定会大肆宣扬我们勾结魔族。那时神族将再无我们立身之地,夫人可曾想好了去哪里?况且他也未必会帮我们。” 女人忧伤地看着老人,淡淡地说道:“朱伯,其实我也没有奢望他能帮我们逃离这里。如果是那样,即使跟他去魔族,我也毫不犹豫。纵使不行,最起码我阻止了神秘人找到他,而那样能让我的心中稍微舒服一点儿。” 朱伯心痛地看着女人,发现她的心中一直有难以消除的痛和恨,只是被深深埋藏在心底。一旦有机会,它们就会出来戕毒女人的灵魂。他觉得女人真的很可怜,很让人同情。 或许因为昨夜的噩梦,清晨蝶醒来时情绪有些低落,看着陌生而空荡的房子,她对父皇的思念更加强烈了。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但蝶没有吱声,她不想从对父皇的思念中出来。敲门声停止了,门外安静下来,不知敲门的走了还是没走。 她感到很孤独,突然想再听到敲门声,希望有人将她唤醒,然而敲门声再没有响起。她终究还是坐了起来,慢慢地穿好衣服,简单地洗了洗脸,感觉好点儿了。她推开门,被守在门口的木子吓了一跳。 可能由于惊吓而恼怒,也可能郁积的思念而引起的烦躁,蝶生气地大声冲着木子嚷道:“木子哥哥,你为什么要跳出来吓唬我?这个一点儿都不好玩。” 木子感到惊讶和委屈,自己明明一直站在这里,什么时候跳出来过?不知是他逆来顺受惯了,还是他不想让蝶更加生气,他忍着心中的难受,磕磕巴巴地向蝶道歉:“蝶妹妹,都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跳了出来。下次我一定离门远远的,不会再吓到你了。” 蝶望着木子心赔不是的样子,心中莫名软了一下,声地说道:“木子哥哥,你真好,总是让着我。” 木子觉得脸颊发烫,若非黑黑的皮肤,估计又要被蝶取笑了。他赶紧转移话题,却因紧张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他终于想起了宗上让他叫蝶起床吃饭,于是说道:“蝶,宗上叔叔让我喊你去吃饭,咱们快些过去吧。” 想到宗上的美味饭菜,蝶的心情好多了,她和木子朝着厅堂走去。 路上,木子心地朝周围张望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道:“蝶,你说奇怪不奇怪,咱们那位疯疯癫癫的先生竟然没有第一个去吃早饭。听宗上叔叔说,这几天学堂也不会授课了。” 蝶询问地望着木子,后者郑重地点点头,她脸上的愁丝被困惑替代。 带着满腹的狐疑,他们来到了厅堂。木子看到老人正坐在桌边准备吃饭,颇觉意外。蝶则是瞪了木子一眼,仿佛责备他的疑神疑鬼。但她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宗上极为虔诚尊敬地为老人盛饭夹菜,老人一反常态地没有打趣他。 蝶走到桌边坐下,看见的事情让她大为吃惊。老人的眼睛失去了往日诙谐有神的光彩,萎靡不振,脸色苍白,上面的皱纹增多了,且加深了,嘴唇没有光泽,有些发黑,灰白的胡子变得像枯草一般,仿佛生了一场严重的大病。 以往老人饥不择食,如饿狼吞食般风卷残云,大快朵颐的情景跟着不见了,好像桌子上摆着的是让人无法下咽的恶心食物。蝶夹起近前的一道菜,放到嘴中心的咀嚼,味道还是一如既往般鲜美,那为何视美食如生命的先生竟视若无睹,兴味索然呢? 蝶放下手中的碗筷,关切地询问道:“先生,您是生病了吗?您的状态很不好。” 老人对蝶慈爱地笑了笑,但她看着老人的笑容反而更加担心了,老人似乎连微笑的力气都丧失了。蝶跑到老人身边,双手握住了老人苍老的手。她觉得手中一片冰冷,红润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嘴唇颤抖起来,眼看就要哭出声了。 老人注视着蝶的一举一动,一股暖流在心中缓缓流动,双手变得温暖起来。蝶感受到这种变化,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眼,遇到了满是慈祥和关爱的眼睛。她好像看见了父皇,觉得不再孤单。 “还不放开我的手,难不成想让我老人家饿死吗?” 蝶破涕为笑,松开了紧紧抓着老人的双手,为老人夹了满满一碗的饭菜。 “你真的当我是猪吗?不过做一只吃饱了睡,睡好了吃的猪也是不错的。” 蝶和木子被老人逗得咯咯直笑,都没有听出老人语气中的无奈和神往,仿佛有某种神秘的重担维系在他身上,令他不能得脱。 恢复了些许活力的老人没有吃的像昨天那样多,他借口昨天吃得委实太多还没有完全消化,而睡个回笼觉是最有利于消化的,便离开桌子睡觉去了。 “但是父亲告诉我,运动才是最有利于消化的。”木子声嘟哝着,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宗上凝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关心和担忧,蝶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剩下的三人吃完早饭,蝶竟主动帮宗上收拾碗盘,慌得宗上连连拒绝。但蝶美其名曰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坚决帮忙,拗不过她的宗上只好让步。他看着蝶和木子收拾,提心吊胆地唯恐摔碎打破东西。他们终于收拾干净了,宗上却感觉比他亲自动手还要累。 蝶殷勤地为宗上端来泡好的香茶,说是向他不辞劳苦地做饭表达谢意。宗上打量着蝶笑眯眯的样子,嗅到了一丝危险。宗上喝完了蝶沏的茶,她看着他就像看着喂饱了要拉出去卖的羔羊。 “大叔,昨晚睡的可好?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宗上明白了蝶前面铺垫的用意,她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老人病恹恹的。他躲避开蝶直视的眼神,故作淡定地说道:“可能是因为飞行了大半天,又被先生勒令加倍做饭的缘故,我昨晚睡得好极了,一觉睡到大天亮。要不是先生喊我起来,我怕是要睡到大中午了。” 木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宗上,诧异于一个人竟可以这么从容地说谎,我怎么没有听见先生喊你起床?宗上瞪了木子一眼,警告他不要多说话,但聪敏的蝶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大叔,先生在叫你起床之前,告诉我了一个关于你的秘密。”蝶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脸上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宗上紧张不安起来了。“不可能,我做好了饭才去叫先生起床的。” 话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宗上便后悔了。蝶洋洋得意的清脆笑声回想在大厅之中,木子对这笑声感到一种亲切感。 停止欢笑的蝶满脸真诚地望着宗上,郑重地问道:“大叔,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宗上知道如果不告诉蝶事情的始末的话,她会一直缠着自己直到了解事情的真相。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老人因为她睡梦中哭泣而前往混沌星空查探封印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听完宗上的话,蝶明亮的眼睛充满了自责和难过,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宗上想要安慰蝶,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蝶慢慢地从伤心中走出来,眼神透着坚定,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神情。她拉起一声不吭的木子,笑嘻嘻地说道:“木子哥哥,趁着先生生病没人约束我们,咱们去玩在神界经常玩的游戏吧。大叔,记得中午吃饭叫我们哦。” 木子愣愣地看到蝶脸上闪现出熟悉的光彩,望着蝶蝴蝶飞舞般的轻盈身姿,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们回到了神界皇宫,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琼楼玉阁之间。宗上则更为讶异,觉得蝶的年龄和她实际的表现不符。她具有远超同龄儿童的成熟,甚至有些东西在成年人身上都未必能够找到。他猜测可能是皇族血统的原因,但又不太确定,找时间一定要去问问先生。 接下来的几天,老人古老的宅院里飘荡着蝶悦耳的笑声。或许蝶的愉悦笑声具有某种神奇的功效,老人身上的病态渐渐消失了,往昔的风采正一点一滴地回溯到老人的眼中,脸上,胡子上。宗上又开始在老人的笑骂中东奔西跑,忙忙碌碌。 老人和蝶偶尔争执起来,而后者似乎忘记了曾经说过的尊重先生的话。古朴的庭院里充斥着争吵声,责骂声,嬉笑声,唯独那晚刺痛人心的哭泣声仿若滑过天际的流星,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圆圆的月亮独占着广阔的天空,撒下点点孤独。宗上等蝶和木子沉沉睡去之后,悄悄地走到老人的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吧。” 苍老的声音听起来仍有难以掩饰的疲惫,强行闯入混沌虚空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宗上推门进去,反手轻轻掩上了门。 “先生,近日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令我寝食难安。故大胆打搅先生休息,请求先生为我解惑。” 宗上诚恳地向老人请教。老人没有回答,仍专注地盯着手中的书,不过书页久久都没有翻动。 “你可是想问蝶为何有着非同一般的成熟,甚至具有你我这样的成人身上都未必有的心思?” 老人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凝视着宗上的眼睛。宗上看到了无比深邃的眼眸,犹如巨大的黑洞隐藏着无数的秘密,无数令人宁愿抛弃生命也要追寻的秘密。老人收回目光,宗上感到好像被一股巨力轻轻一推,他又看到了老人平淡的目光。 “天地间上有数不清的奥秘,我们却不去探索,为何?因为那与我们无关。我们真正想探索的是与自己有关的,然而在探索背后的秘密时往往会破坏我们原有的关系。更重要的是,我们在乎的究竟是眼前的人,眼前的事还是我们自己的好奇心,私心?倘若知道真相便意味着失去,你如何选择?你既认识蝶的父皇,也曾喜欢过她的母亲,理应知道她为何如此不一般。” 老人说完闭上了眼睛,打起了鼾声,睡着了。宗上对着老人躬身行礼,退了出去。他在回去的路上,心中嘀咕着,我是认识蝶的父母,甚至可以说非常熟悉,但我不知道他们时候什么样子啊,难道他们时候也像蝶这般与众不同?我可没见过人族娃娃有蝶十分之一表现的。 老人在宗上走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灯光映射下的眼睛闪着熠熠光芒,其间包含着疑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