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赵不疑》 正文 1.自序志怪录 老江湖详述赵不疑 有道是: 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 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 敢将十指夸偏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鄙人入瓮子,自小即是孤儿,流落江湖数十载,混迹于庙会道场,或青楼酒肆,颇搜集了一些奇谭异事,深知这世上眼见非实,更吃过不少暗亏,这次要讲的主人公赵不疑,是常年混迹于天水伏羲庙的一个神棍。不算命也不看相,不愁吃穿是生活优渥,但是就爱打听奇怪的事,人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2017年,入瓮道人来到甘肃,想再次寻访赵不疑,听听他十年来经历了什么,可是到了伏羲庙,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倒是看门的老头,认出了入瓮子,扯了两句闲篇儿,方才知道这赵不疑的来历。 赵不疑生在东北,后定居北京,今年大概五十多岁,开始是在潘家园一带贩卖珠子,98年股市走红,赵不疑赚了一大笔钱,开了个工作室,专替人操盘,可是07年那年,不知怎么,赵不疑丢了产业,这之后就在甘肃一带出没。 入瓮子听得出神,半天回过神来,问道:“那这赵不疑到底有什么绝技?这十年来甘肃的神棍无不奉他为神明,他也不给人相面,是怎么活下来的呢?”看门的老爷子笑笑,慢悠悠地说:“你还不知道吧?这天水伏羲庙,可是一个绝佳的道场嘞!”入瓮子倒是听说过,这伏羲庙可不仅仅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也有人说此地是降妖道场,就回问道:“难不成这赵不疑是捉鬼的天师?”老爷子回道:“咦!可不能瞎说嘞,对仙人不敬嘞!赵不疑那可不是把戏,是真本事!”入瓮道人回道:“是是,不然也不能叫赵大仙啊,您说是吧。” 老者点燃一锅旱烟,慢悠悠说道:“你看着每天来来往往的神棍,都说能掐会算,真有本事的没几个,你三年前来的时候,这伏羲庙一带还颇有几个能人,这些年,全走光了。” 入瓮子惊诧道:“这是为何?” 老者哂然,说道:“你来了有三四趟了吧,还不明白伏羲庙的关节?” 入瓮子肃然:愿闻其详。 老者道:“这天水,是轩辕氏诞生之地,轩辕氏即是黄帝,又是伏羲发迹之地,这伏羲,是人文之祖。”入瓮子应道:“恩,这尽人皆知。”老者接着说:“伏羲之后,又有三代,天水属秦州地面,后来武王伐纣,周朝建立,秦人祖先在此为周王室养马放牧,周王封地于秦,后来才有了秦王嬴政。说起来,这天水实在是龙兴之地。” 入瓮子连连点头:“老丈说的极是,这天水本是羲皇故里,又是秦人发源,本来是上佳大吉之地,为何后来神棍出没,气运衰败了呢?” 老者道:“先生听我慢慢讲,秦朝传位二世,荒淫无度,失了江山,泗水亭长刘邦斩蛇起义,先入四川,后取汉中,自立为汉中王。汉祚延续四百年,到了三国时期,这天水地区可就不太平了,张鲁作乱,建了五斗米道,自称张天师,金瓯倾危,邪魅盛行,这才引来方术之士齐聚于此。直至隋唐五代,漕运开发,江南成为鱼米之仓,这天水就更成了山高皇帝远的化外之地,以致江湖人士群聚于此,实乃时运使然。” 入瓮子惊诧于老者的言谈举止,实在是人不可貌相,连忙追问:“那这赵不疑为何来此?又为何离去?” 老者缓缓回答:“天水伏羲庙,是天下精气之所在,故轩辕氏c伏羲氏c秦始皇c汉高祖皆由此发迹,但此地气运太盛,故而两汉之后,由盛转阴,所以妖孽横行,引来不少能人术士,降服其心。当时,此地就有鬼鞭无常c妖刀浪客c神棍菩萨和铁索罗汉四人,这四个江湖术士各怀绝技,擒妖伏魔,一时间竟然太平无事,百废俱兴。” 入瓮子更加好奇,这天水县志毫无记载,史书也荡然无存的四个人,居然真的存在于世间,这让他甚至忘了打听赵不疑的下落,而不自觉地听下去,可是老者抖了抖烟袋,似乎并没有讲下去的意思,入瓮子这才抬头看看,天色已暗,便起身作揖道:老丈,天不早了,不如我请您下山吃饭,您再跟我好好讲讲这四个术士。 老者欣然允诺,二人就往山下走,此时天色昏沉,一轮朗月刚刚升起,挂在树梢枝丫之间,随着徐徐晚风忽隐忽现,老者与入瓮子边走边聊。望着月色,老者继续说道:“赵不疑就是鬼鞭太保的传人,这太保原本叫赵六,是陇西的一个无赖混混,大约是三国魏晋时期的人,他原本被称为神棍赵六,专门为人家除邪祟c驱鬼讨生活的,后来渐渐在陇西有了名气,嘉峪关内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他的法器是一把软鞭,捉鬼时,从肘间掣出,环住鬼的脖颈,再念动咒语,恶鬼就瞬间化为脓水。传说曹丕的儿子曹睿身体不好,这赵六拿着软鞭进入皇宫,捉到了一只八脚厉鬼,曹丕大悦,加封他太保,这可是古代三公之一,很大的官职,所以后来,人们就叫他赵太保。” 入瓮子思忖道,这赵不疑的来头居然这么大,他的祖宗居然是晋朝的太保,可是史籍上却没有此人姓名,连忙问道:“这鬼鞭太保这么厉害,为什么在史书上从未出现呢?” 老者说““十五年前,我在伏羲庙夹墙中发现了一本书,上面写的就是鬼鞭太保c妖刀浪客c神棍菩萨和铁索罗汉的传记,上面写过,黄初七年,哦,黄初是曹丕的年号。”” 入瓮子答道:恩,老丈继续说。 “黄初七年,曹丕病重,召赵太保进宫,询问延年益寿之术,可赵六说,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曹丕的病是天命,他不能越俎代庖c逆天改命。曹丕大怒,命虎贲将军斩了赵六,又下令严查江湖术士,意欲赶尽杀绝,妖刀浪客逃亡扶桑国,神棍菩萨逃到龟兹,铁索罗汉服毒自尽,这魏晋四大方士,就这么销声匿迹了。他们的著述c史料,也被视为巫鬼邪说,一律焚毁,就像从没有过这四个人。” 入瓮子拜别了老爷子,登上伏羲庙旁的大象山。此时正值陇西深秋,山上劲风阵阵,站在山顶眺望,枯黄的杨树随风摇曳,犹如一片黄金海浪。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是啊,只有真正雄壮的景色才能让人忘却生活的蝇营狗苟,生出豪气万丈。也许赵不疑已经死了,但他这十年的惊人奇闻,不能就此散佚,入瓮道人暗下决心,要让这位陇西第一神棍家喻户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赵春山绝命殉天道 赵不疑初识九龙刀 “你爸走了,自杀。” 时间凝固在12点1刻,落地玻璃窗外是北京萧条的秋景,楼群掩映着树荫,杨树的黄叶和柳条的枯枝似乎都清晰可见。 “恩,我知道了妈,我现在就过去。”赵不疑的声音低沉,不想让周围的人听出异样,撂下电话,甩头对旁边的实习生说:“我下午出去一趟。”赵不疑匆匆离去,乘上电梯到地下三层,跑车的马达在空旷的停车场轰鸣,带走一阵冷风。 市第二人民医院内,病床上已蒙上了白被单,赵不疑怔怔地站着,一切在意料之中,早已重症在床的父亲在医院里结束了自己窝囊的一生,一柄匕首被警察装进证物袋,上面染满了血迹,刀柄上九头蛇的脖颈互相交缠,每一只蛇头都张开大口,吐出信子。 另一件证物散落在地,警察还没来得及登记,那是一片白色床单,上面血迹鲜明,两个大字清晰可见:天命。 床单旁边站着自己的母亲,泪痕犹在,可是表情僵硬。赵不疑的眼光与母亲对视,母子二人心事重重,也许是怕被旁人察觉出来,二人的眼光刚刚交叉,旋即分开。 一名警察走过来,问道:你就是死者的儿子吧?赵不疑点点头。警察自顾自地说道:“稍后你们跟我走,做个笔录,没有异议的话就先把人火化了吧。” 旁边的护士脸吓得煞白,尖声尖气说道:“是啊,我们医院可停不了太久。” 门外挤满了窃窃私语的人,有手拿着吊瓶看热闹的老大爷,有推着轮椅的老大妈,还有拄着拐杖的小伙子,扒着门缝往里看。警察看看门外,又看了看赵不疑,说:“还是先把遗体运走吧,开个死亡证明,笔录的事可以缓缓。” 停灵一天,丧事从简,父亲早已嘱咐过,赵不疑收拾好父亲的遗物,走出医院大门,迎面走来一个人:“没事吧小赵?”这人是二舅。 赵不疑斜瞄了二舅一眼:“你不都知道了么。”二舅咧嘴一笑,两排白牙清晰且突兀:“这不接你和你妈来了么。” 这时,赵不疑的母亲从后边赶来,低头抹掉眼泪,拽了一把赵不疑,匆匆地说:“走,有事回家说。” 上了二舅的车,三环路今天出奇的拥堵,半天车子也挪不动,二舅从后视镜里露出两排大牙,对坐在后边的母子二人说:“姐,最近手头不宽裕,想借点钱。” “我呸!” 赵不疑的母亲啐了一口:“老二啊老二,你姐夫今天刚去世,你照顾照顾我们的感情行么?行么?” 赵不疑把脸转向窗外,三环路上华灯初上,交错纵横的路面把楼房切割成方块,灯火星点,让人分不清是黄昏还是黎明。“二舅。”赵不疑幽幽开口:“我破产了,核算就在明天。” 二舅一愣,透过后视镜瞄着赵不疑的脸,他这位外甥脸色极为难看。 “你要是借钱,我没有,你停车吧。”赵不疑说。 “算啦算啦。”二舅摆摆手。 “荧惑守心,天地动,风雷骤起,伏妖魔。正阳乘九,乾卦吉,阴数逢八,避凶煞。”赵不疑喃喃低念着父亲教他的口诀,为了这句口诀,赵不疑小时候没少挨打。 到了小区,母子二人沉默不语,上楼进了家门,赵不疑瘫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母亲坐在赵不疑旁边,叹了口气:“儿子,你爸临走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母亲搬给赵不疑一本旧书,那书极厚重,足有十来斤,书壳是牛皮纸封装,残了好几大块,书页泛黄,黄中发黑,赵不疑翻开第一页,那上面竟赫然画着尖牙血口c九个脑袋互相凝视,分明是一只面目狰狞的九头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鬼鞭传人遇神棍,瘸腿胖子道天机 李太白有诗云: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若说这中国的起源,就离不开黄河——仰韶c半坡c马家窑等等上古文明都诞生于黄河流域。而天水,就是黄河上游的一颗明珠。 却说赵不疑,与自己母亲彻夜长谈后,决定重操祖业,第二天便卖了公司,装了那本书c藏了九龙刺,往甘肃天水去也。 机场t1航站楼人潮拥挤,往天水去的登机口在地下一层,赵不疑挤在人群中,发现去往天水的人们是那么的与众不同。由于是廉价航空,天水又是小机场,这候机厅内,有拎着编织袋的老大爷,躺在长椅上打呼噜,也有不知是谁家的小孩满地打滚,其中最显眼的一群人,就是身穿长衫,留着胡须的那些了。 他们有的手上盘着珠子,有的摆弄手里的小本子,也有的捋着长髯念念有词,赵不疑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神棍。 其中有个胖子正在大呼小叫,他穿着旧式马褂,上边刺绣了两条金龙,闪闪发光,手上拄着一根龙头拐杖,镶金包银十分耀眼。只见这胖子跟柜台的服务生吵起来了。 胖子满面涨红,叫到:“你们机场安检让我进来的!进来了又说拐杖太长要托运!安检都没说啥,你们瞎jb起什么哄啊?” 柜台的服务生不紧不慢,不断地重复着:“您这是危险品,不能带上飞机。您这是危险品,不能带上飞机。” 眼看着胖子就要砸柜台了,赵不疑走上前去,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大兄弟,您可以办个紧急托运,不用出安检口。”赵不疑指了指远处的柜台:“就在那边,走过去不远的。” 胖子先是一愣,后又满脸委屈地对赵不疑说:“老铁,我知道啊,可是你看我这腿脚不方便,走过去再回来飞机都起飞了啊。” 赵不疑笑了笑,转头跟服务生说:“这位先生是残疾人,拐杖是可以带上飞机的吧?”服务生一看就是个书呆子,扶了扶眼镜,又看了看胖子,说:“残疾证拿来一下。”胖子满脸不服气的把残疾证甩过去,服务生接住,一看确实是残疾人,就抱歉地笑笑:“他也没跟我说他是残疾人啊。” 胖子在一边发了火:“我ria!老子是不是残疾人还得跟你申请啊?你们服务员就这么对待弱势群体?你工号多少,我投诉你!” 赵不疑笑着摆了摆手:“算啦大哥,出门在外不容易,那小孩也不是故意的,反正没耽误您坐飞机,马上要登机了,咱们去后边排队吧!” “ca133,飞往天水机场的旅客朋友们请注意,您乘坐的飞机已经开始检票。”在播报员柔和的嗓音中,队列缓慢的向前推进。 检票口顺利通过,进了机舱,空姐彬彬有礼:“欢迎登机。”赵不疑忙看了看登机牌,43d,便往后走,找到位子后,刚要坐下,就听见胖子大叫:“哎,我说哥们,咱们俩挨着啊!” 赵不疑一回头,发现胖子指着43e兴奋地直咧嘴。赵不疑佯装镇定,在位子上坐好,向空姐要了条毯子,闭眼假寐。 飞机很快就起飞了,赵不疑睁开眼,看着机舱外的广袤天地,想起自己此去天水,可能就不再回来了。又想到那把九龙刺,和那本千古奇书,到了天水去找谁,怎么弄清楚九龙刺的用法,至今还毫无头绪。赵不疑越想越焦虑,眉头紧锁。“先生您好,需要喝点什么?”空姐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沉思,旁边的胖子也活跃起来:“我要可乐,两杯啊!”“好的先生。”国航的空姐彬彬有礼,把两杯可乐递到胖子手上,胖子咕噜咕噜两口,一饮而尽。“再续一杯!”胖子豪爽地把杯子伸到空姐眼前。 “我说哥们,”胖子喝的心满意足,转过头对赵不疑说:“你不会也是为了那件事来的吧?” 赵不疑一脸茫然,皱着眉头问道:“哪件事儿啊?” 胖子故意压低声音答道:“你还不知道吧,天水梵音寺拆庙重迁,挖出一卡车古董!”赵不疑眉头微微耸动:“哦?值钱吗?” 胖子一脸不屑:“值钱吗?您把那吗字儿去了,就是值钱!您可不知道,他们那梵音寺里有个大雄宝殿,拆迁的时候,挖掘机一肘子下去,把地基砸穿了,里边儿是个地窖!什么铜鼎c三彩c汝窑c金元宝,塞得满满当当的!给住持都吓傻了!这是昨天晚上的事儿,现在国家还不知道呢!” 赵不疑哂笑一声,说道:“这么多宝贝,不早让人抢光了?还轮得着你这在北京的人坐飞机去捡?” 胖子一个激灵坐起来,扬声说道:“你懂什么呀!”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胖子忙低声对赵不疑说:“看来您真是个青茬子啊,我就跟你说说这里面的门道吧。” 胖子把小桌板收回去,又往赵不疑身边凑了凑,接着说:“这天水,专门有一个职业,就是通风报信的,叫楸子。好比说这梵音寺挖出古董了吧?这些楸子就集体给施工队一大笔钱,这叫封口费,然后再各自通知他们的上家儿,等到他们上家儿都到了,宝贝也抢的差不多了,这考古所也就来了,收拾收拾残局,懂了吧?” 赵不疑听的惊出一身冷汗,忙问胖子:“还有这职业?” 胖子一咧嘴,说:“这算什么呀,这陇西一年能挖出多少古董?你以为都被收走了?这可是个大买卖啊!” 赵不疑沉吟半响,问胖子:“我说,那这么多人都过去了,现场不得打起来?”胖子说:“不会不会,都是老行家了。到了现场,自有大哥站台,坐地起价拍卖,价高者得,那些得不到的,只能说你实力不行,懂不?” 赵不疑来了兴致,做出一副贪财的嘴脸,跟胖子说:“我说兄弟,要不你也领我去见识见识?”胖子爽快地说:“没问题,到时候我就负责说话,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了!”赵不疑点点头:“还没请教您贵姓啊?”胖子说:“免贵姓侯,您就叫我侯三儿就行了!”赵不疑说:“好的侯三兄弟,鄙人姓”“姓赵“。胖子抢答。 赵不疑一脸戒备:“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胖子指了指赵不疑的背包:“您把背包上这铃铛摘掉,别让别人认出来了,您这铃铛一看就知道是陇西赵家的人。”赵不疑抓起铃铛,内心思忖:这铃铛是爷爷送他的百岁礼物,上边雕龙,但是没有舌头,不会出声,没想到这天水能人辈出,竟然有人认得。看来自己寻访祖籍,这胖子能帮上忙。 梵音寺大雄宝殿门前,黑压压挤了一百多号人,清一色长衫打扮,手里盘着珠子,有的留着长须。人群前,临时用破砖头搭了一个案台。上面摆满了文物,有铜的c有玉的c有金的c有瓷的。有诗赞曰: 盘古开辟成混元, 天下珍奇竞斗艳, 观音捧来手中瓶, 女娲堪补半边天。 人群出奇安静,大家都在细细端详摆在案台上的珍宝,和胖子说的一样,果然个个都是人间珍玩,无价之宝。汝窑四足笔洗,釉色鲜明,裂纹均匀,是世上从未见过的孤品。天青釉色陶盆,刷新了人类用釉烧制陶器的历史。祖母绿大玉海,足有二十公斤重,用整块玉石雕刻,上面山峦起伏c奇峰险峻,甚至连溪流花草都刻画得细致入微。 赵不疑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些古董,只听得耳边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赵公子,可看上了什么宝贝啊?” 赵不疑一抬头,惊了一跳,面前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白眉长须,丹凤眼炯炯有神,特别是双耳奇大,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三公分长的肉瘤,煞是道骨仙风。赵不疑忙整整衣领,站定答道:“老人家,您认得我,我可不认得你。” 那老者微微颔首,笑着说:“那是自然,我也是从这位胖先生嘴里打听到的。”说罢,指了指一边的侯三,他正在用放大镜观看一幅吴道子的古画,口水都快滴到画上了。老者回过头,盯着赵不疑,说道:“赵公子,我与您爷爷乃是莫逆之交,我十二岁时,你高祖曾救我一命。” 赵不疑再拜,问道:“老丈可知道我爷爷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老者捋一捋长髯,说道:“您高祖姓赵,讳无常,陇西赵无常是也。至于住处嘛,他在这里的住处我还能找到,在别处的我就不知道了。” 赵不疑听说,又对着老者鞠了一躬:“老丈,不知可否带我去爷爷的旧宅?” 老者说:“可以,不过此地人多眼杂,我们不便一同离去,赵公子可在两个月后,甘谷大象山上的佛像下面,到那时我再领您前去!”说罢,老者留下一枚虎符,对赵不疑说:“如若我不能前去,您可以拿着这枚虎符为凭据,和我儿子交接,他会带你去。” 赵不疑接过虎符,黑底金漆,绝非俗物,看这款式怎么着也是秦代的,便忙感激地抬头,可那老者已经飘然而去。赵不疑心想,这次梵音寺没有白来,自己的身份c自己家族的来历果然有些门道,自己还是跟着侯三,逛完这个黑市,再详细问问他陇西赵家的来历吧。说着,便往人群中挤进去。 只见案台背后,大雄宝殿的废墟之上,站着一个干瘦无比的老头,身穿的确良衬衫,脚下一双平底布鞋,手里拿着一只扩音喇叭,朝着人群喊:“今天先拍最好的宝贝!青铜鎏金虎食羊底座!”话音未落,两名壮汉抬出这件宝贝,在人群中巡展,大家的目光纷纷集中在这个100多斤的大家伙身上。“我的天!这可真是个宝贝!”一旁的胖子发出惊呼:“你看这器型奇特,鎏金精美,真是件难得的宝物啊。” 赵不疑在一旁问道:“不就是个铜疙瘩么?这有什么好的?” 胖子回过头,郑重其事地说:“赵爷,您开眼吧,这铜器的题材是老虎吃羊,这是典型的先秦西戎文化特征,你看这猛虎雕刻的尖牙利爪c羊在老虎身下瑟瑟发抖,造型如此生动,更何况这铜器全身鎏金,体积如此巨大,就算是在先秦时期,这也是一件只有王侯才能拥有的宝贝啊!咱们今天能看一眼,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赵不疑听胖子这么说,不禁又凑上去看了看,果然如胖子所说,这青铜器栩栩如生,仿佛是真的饿虎扑食,而且造型奇特诡异,装饰奢华,确实是在博物馆里也没见过的绝世孤品。 “起价!”那干瘦老头的喊话声让人群瞬间静默,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老头手里的水牌,按照黑市行规,百万起拍,每次加价也是百万,老头每放下一次水牌,就代表着有人加了一百万。 老头挥动着水牌,人群陷入骚动,这些全国各地来的文物贩子各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仿佛能在人群中听见银子的哗哗声。“一百万!”“一百万了!”“两百万!”“两百万了!”“五百万!”“五百万了!”价格瞬间涨高,干瘦老头频繁举牌,台下的人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侯三也大喊:“一千万!”“一千万了!” 赵不疑捅了捅旁边的胖子,说:“侯爷,您挺有钱啊。”侯三示意赵不疑附耳过来,小声说:“嗨,这件东西没个5千万打不住,反正我也买不起,不如帮着喊喊,活跃活跃气氛嘛。”赵不疑哂笑道:“要是没人喊价,看你怎么办。” 不过,赵不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价格瞬间涨到五千万,不过喊价的人逐渐稀落,只剩下三个人还在竞争,这三人脸红脖子粗,丝毫没有怯战的意思。 侯三对旁边的赵不疑说:“赵爷你看,这喊价的三位爷都是我们这行的老手了。那个戴圆顶帽穿西服的,是郑天蛟郑爷,那个穿长衫叼烟斗的,是胡渭水胡爷,那个戴眼镜穿中山装的,是人称西霸天的邱江月邱爷。” 赵不疑眯起眼睛看了看,对侯三说:“这西霸天怎么穿戴的这么斯文,好像大学教授,而且年龄也不大啊?”侯三说:“这就是人不可貌相,您别看他长相斯文,可是心狠手黑,只要他看上的东西,是不惜让人家破人亡,也要弄到手的!” “八千万!胡爷出到八千万了!”干瘦老头的喊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人群像炸了锅的蚂蚁一样骚动起来,有的说不值,有的说太便宜,有的干脆叫好助威,这黑市拍卖瞬间进入了群体兴奋。就在这时,只见那中山装戴眼镜的邱江月拨开人群,一跃而上,站在“主席台”,一把抢过老头的喇叭,对人群喊道:“各位承让了!今天我邱某人就是为这件东西来的,无论各位喊价多少,我都多出一千万,欢迎各位抬价!” 听了邱江月这话,人群突然陷入了安静,西霸天果然大手笔,这黑市上的人虽都见过些世面,却被邱江月的豪气震慑住了,一时间竟没有人再继续喊价。 邱江月扶了扶眼镜,接着说:“好,各位,如果今天大家买我个面子,我邱江月保证,接下来的拍卖我绝不插手,不仅如此,我还送郑爷c胡爷每人一封宋代金锭,作为谢礼!” 说着,邱江月从助理手中接过两个一尺见方的楠木盒子,打开盒子,黄封灿然,满满当当装的都是金元宝。人群沸腾了,大家似乎都忘了此行的目的,齐声高喊:“西霸天!西霸天!”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西霸天的助手抬走了这座“青铜鎏金虎食羊”铜座,上了车,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赵不疑和侯三呆站着,半晌没有回过神,过了好一会儿,侯三启齿道:“果然是西霸天,做事滴水不漏,豪气万丈啊!”赵不疑没有说话,心里也暗暗佩服这位“西霸天”。接下来的拍卖没有什么岔子,侯三收了两件文物,一座北魏一窟三佛石观音,一个错金银奔马,皆是罕见之物。人群散去,侯三把文物交接完成,打包装盒,由镖车押运往北京,一切置办妥当,侯三与赵不疑两人又叫了辆车,往天水市区开去。 车上,侯三很兴奋:“赵爷,咱这趟可没白来啊,收了这两个文物,可得好好搓一顿。”赵不疑说:“侯爷,跑这一趟才收了两个东西,您这么高兴干嘛啊?”侯三一撇嘴,说道:“这两个东西?赵爷,这话您跟我说还行,可别跟别人说,这一窟三佛是典型的北魏形制,南北朝时期佛教兴盛,流传至今,这些佛像要么是在龙门c云冈c麦积山c敦煌这四大石窟里好好待着,要么就藏在博物馆里,在私人手里的,那是少之又少,这尊佛像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侯三见赵不疑没有搭话,就接着说:“赵爷,干咱们这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您要是愿意和我联手,凭您的本事,再加上我的人脉,那前方可是一马平川!”赵不疑微笑道:“侯爷,我可没有什么本事。”侯三忙说:“哎!您可是有大本事的人,您包里的九龙刺,可是降妖伏魔的法宝,只要你想,这天水的宝藏可是任您挑选!”赵不疑一愣,愤愤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包里有这东西?”侯三连忙打躬作揖,说:“哎呦赵爷,您可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也是猜的,人说九龙刺只有赵家传人才能持有,您这一路又死死抱着您的书包,我可不就猜到了么。”赵不疑额头冒汗,斜着眼对侯三说:“你不会是在机场就盯上我了吧?”侯三说:“哎,对了赵爷,您真上路,我就是看准了您这潜力股,才一路带您到天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侯胖子误入贼窟,赵不疑勘破谜题 斜阳芳草关外路, 黄沙功名尘土。 勘破前生今世业, 陇西人间天府。 这歌谣是说陇西高原风景秀丽,让人见而忘忧,可是功名霸业谁能不顾?谁又能如此潇洒超脱?毕竟我们都是生存在社会中的人,身不由己之事恐怕难以避免。 却说赵不疑跟着侯三到了天水市区,找了家像样的馆子胡吃海塞一顿,又踅摸了一家洗浴中心,两人光着膀子在桑拿房蒸起来。 “呼“,侯三半摊着身子,长出一口气“舒服啊,赵爷,要不怎么说这人穷志短,真想躺在这里不出来啊!”赵不疑使劲拧了拧毛巾,把水洒在身上,斜靠在雕花紫檀的长椅上,微闭着眼睛,说道:“下一步您是不是该告诉我,陇西赵家是怎么回事了?”胖子拿出一根烟,往里面插了一小根沉香,点燃后用力嘬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团云气,说道:“陇西赵家,是一个流传于西晋时期的传说,公元220年,曹丕称帝,结束了东汉两百年的统治,这一年,天下大乱,荧惑守心,各地出现饥荒,个别的地方还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 赵不疑打断侯三,说道:“难道说人吃人的事情确实存在?” 侯三说:“赵爷,这人吃人,在中国历史上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您没听过白居易那首诗么叫:去岁江南旱,衢州人相食。就是对人吃人最好的记录啊!这曹丕称帝,百鬼丛生,没过多久,他儿子也中了邪,就赶忙征集天下的方士治病,这陇西赵家,就是在这个时候发迹的。” 赵不疑问:“那我祖上姓甚名谁?”侯三答道:“人们都叫他赵六,真名已经无从考证了,后来靠着驱鬼之术,和手中一把九龙刺,竟然做到了太保,位列三公。” 赵不疑说:“我爷爷确实跟我说过,九龙刺是祖先的法宝,但绝对不是一把匕首,这九龙刺身上有机括,按动之后,才会现出本相。” 侯三拍了下大腿:“对呀!赵爷,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懂您这九龙刺的用法,然后咱们就能发财了啊!” 赵不疑冷冷说道:“侯三爷,您在机场故意引起我注意,路上又跟我说赵家的事,您能否告诉我,是谁指点您找到我的?” 侯三一脸尴尬:“不错赵爷,我是在一个饭局上,听您二舅说的,他说您公司赔了本,破产了,自己拿着九龙刺跑了,我想,您要是跑,那肯定是往天水跑,所以就跟到这来了。不过您放心,我跟您二舅可没什么关系,我就是希望咱俩能合作,把这天水的宝贝翻个底朝天,这样呢,您也还了欠债,我也能捞点儿,您说呢?” 赵不疑点点头:“好吧,今天在黑市上,我遇见了一位故人,他说两个月之后能见我,从他嘴里应该能问出九龙刺的机关。” 二人正在聊天,突然咣当一声,桑拿室的门被踹开,五六个大汉鱼贯而入,领头的戴着黑墨镜,对着侯三当头就是一脚踹下去,侯三哎呀一声倒地,后边的人从怀里掏出□□,拿枪托敲侯三的脑袋,赵不疑也挨了两三拳。突如其来的殴打让两个人晕头转向,趁二人倒地不起之时,这几个人架着赵不疑和侯三走出洗浴中心,塞进一辆黑面包车,扬长而去。 赵不疑心想坏事了,瞧这架势,准是侯三的仇人。 这黑面包走了一段平地,赵不疑就感觉路面颠簸,似乎是上山了。二人都被蒙了眼,只听得侯三求饶道:“各位好汉,我是潘家园侯三,不知得罪了何方神圣,各位大哥给指条明路啊!”可是那五六个人一点声响都没有,只听见汽车里的广播电台滋滋作响,放的是晚间新闻。赵不疑却觉得这车上安静的瘆人,除了颠簸的感觉和嘈杂的电波,什么都没有。过了好一会儿,赵不疑问侯三:“我说,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啊?” 侯三说:“哎呦哪儿能啊,我侯泰岳向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公平竞争是童叟无欺啊,我混了20多年江湖,哪个提起我侯三不挑大拇哥啊。” 赵不疑啐道:“你这不等于白说么?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得罪过谁!” 过了半天,侯三搭话说:“要说得罪,还真没有,不过会不会是今天黑市里的谁,看上我买的东西了啊?” 赵不疑暗暗点头,心想还真有可能,便跟侯三说:“现在可不是要钱不要命的时候,一会人家要是要你东西,你可不能不给。”侯三点头称是。 七拐八弯,这面包车刹住了,赵不疑被惯性往前带了一个跟头,头撞在了玻璃窗上,好不疼痛。这些大汉不由分说,扯开车门,拽出赵不疑和侯三,扑通一声扔在地下,吃了一嘴土。 扯下眼罩,二人才看的分明,原来这荒山之上,竟有一处别致的庭院,主建筑是三层罗马式洋楼,下面是花坛草坪,还有一个游泳池。那几个大汉个个身穿黑皮夹克,站在二人面前,好不威风。二人刚找到方向,就被拽着到了游泳池旁边,那泳池里坐着一个瘦弱青年,戴金丝眼镜,不是别人,正是那西霸天邱江月。二人四目相对,惊诧无比。只见邱江月缓缓起身,从藤椅上捉了条长衫披在身上,认真地系好带子,扶了扶镜框c走上前来。 邱江月正对二人,深施一礼,说道:“打扰二位大哥了,请上座吧。” 说罢示意手下解了二人身上的绳子,赵不疑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腕,觉得十分酸痛。那侯三则不依不饶,柱了拐杖,爬起来冲着邱江月嚷嚷:“我说邱爷,咱们平常井水不犯河水,您就算是要请我们爷俩,也用不着这么大阵势啊?说吧,您是不是看上我侯胖子什么东西了,我给您不就完了么?” 邱江月端起一个茶壶,往建盏里倒了三杯茶,听到胖子这么说,嘿嘿笑了两声,沙哑阴森地说道:“侯三爷,恕我直言,您的东西,鄙人没兴趣。这次请二位前来,是邱某人有个东西,请二位帮着掌掌眼。” 说罢拍了拍手,两个黑衣大汉搬上来一件东西,沉甸甸的,上边蒙着黑布。邱江月走上前去,掀开黑布,竟是那“青铜鎏金虎食羊”底座。却说赵侯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说不出话。 “我就不绕弯子了“,邱江月直起身子,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这铜座牵涉到一处宝藏所在,二位若是能看出什么线索,请不吝赐教,邱某人定有厚礼。若看不出来,就请二位自决吧!” 赵不疑心说,这邱江月心狠手辣,还偏偏爱拽文词儿,自决,不就是让我俩去死么。没办法,人在矮檐下,只能先看看东西,再寻找脱身之计吧!心下打定了主意,就凑上前去,细细端详这百斤重的铜家伙。 这时邱江月的手下都围了过来,手持微冲,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赵不疑看看侯三,心说今天可是凶多吉少。 细看之下,赵不疑发现这铜底座果然有些古怪,这件铜器的题材是老虎吃羊,虎爪死死扣住羊的喉咙,可是在虎背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镌刻了一个符号,这符号似乎在哪儿见过。再看那最底部,老虎的尾巴上有个挂钩似的圆圈,羊的四只脚上各有一个凸起的形状。 侯三在一边说道:“哎,我说赵爷,您看出什么没有啊,您要是看不出来,咱俩可要见马克思了。” 赵不疑食指一竖,做了个嘘的手势,旋即直起身子,走向邱江月,深施一礼说道:“邱先生,我虽不懂文玩,但对风水堪舆之学略知一二,如果猜的没错,这铜座应当是某个寺庙c或者道观的镇宅之物。” 邱江月略微点头。侯三在一旁搭腔道:“对对,这老虎吃羊的题材,在秦朝早期的西戎部落最为常见,部落首领制作这样的铜器,是崇尚力量的图腾。这件器物形制精美,花纹较新,应当是汉朝的东西,在道观镇宅用的。” 赵不疑看看侯三,心说这胖子还有两下子,便转头对邱江月说:“这虎背上的四个符号,是蝌蚪文,分别代表东南西北四个位置,也就是说,它指示着铜器的摆放位置。”邱江月面露微笑,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位小哥的确懂行,不知还有何见教?”赵不疑故意坐在藤椅上,摆好了架势回答道:“古人摆放铜器镇宅,其题材不外乎狮子c老虎c朱雀c玄武c蛟龙等等,外行人不懂,以为是图腾符号,殊不知,最开始这些动物都是用来指示方位的。先秦的阴阳家把天下分为十二经纬,分别对应天干地支,而后天下分为九州,冀c兖c青c徐c扬c荆c豫c梁c雍,每一州又对应十二经纬,经度和纬度分别用子丑寅卯标注,也就是十二生肖。” 邱江月扶了扶眼镜,不住地点头称是:“也就是说,这虎食羊铜座,实际上指示了它所在地的方位?” 赵不疑答道:“正是如此,虎属寅,羊属未,经在前纬在后,陇西属于雍州,只要我们拿来一张准确的东汉地理图,在雍州划出十二经纬,就能找到这个宝藏之所在。” 一旁的胖子听的目瞪口呆,悄悄跟赵不疑耳语道:“我说赵爷,这不是您编的吧?真有这么玄乎?” 赵不疑微微一笑,说道:“《礼记》王制篇记载:州,建百里之国三十,七十里之国六十,五十里之国百有二十,凡二百一十国。古人把天下大小等分,其实就是为了标注地理位置,不然你以为老祖宗编出个天干地支有什么用呢?” “好,好,好!”旁边的邱江月不住地拍手称赞:“小哥果然国士无双,三两句就把这里的门道说得鞭辟入里。不知小哥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宝藏到手后,我分您三成!”赵不疑尚未答话,侯三就在一旁叫到:“好,好!邱爷,只要您一句话,我们哥俩儿那是无命不从,您说吧,哪天出发?” 赵不疑瞪了侯三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转头满脸堆笑,对邱江月说:“邱爷,实不相瞒,鄙人这次来陇西就是为了寻访家族脉络,您这件青铜器的图形我在图谱上看过,所以陪您走一趟也无妨,但是我们二人并不为钱财,只要您到时候别杀我们灭口就可以了。”邱江月一脸尴尬,笑着说:“不会不会,您这样的人才,我求之不得,怎么会对您动手呢?这样,您二位今天就在舍下休息,等我们准备妥当,咱们就照您指示的方向启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赵不疑刚刚睁开眼,就看见床前站着三四个美女,各个身穿旗袍,高挑美丽。赵不疑心下一惊,可那几个美女却微笑颔首,领头的那个说道:“赵先生,我们为您备好洗漱用具了,您是先用早饭还是先冲个澡?”赵不疑心想坏了,这邱江月把自己像菩萨似的供着,到时候翻脸肯定也是毫不留情。 说罢,提上裤子拨开这几个人,就往胖子的房间走去,刚进门,好么,就看这侯胖子一手搂着一个妞,左边喂一口粥,右边喂一口饼,不时地还调情两句,好不逍遥快活。赵不疑心头上来了火气,故意狠踹了下房门,那胖子被吓了一跳。 一看是赵不疑,放松了戒备,说道:“哎呀,我说赵爷,您这是怎么了啊?”赵不疑一脸愠怒:“咱们这都成了案板上的五花肉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左拥右抱?” 侯三毫不介意,从一个妞儿的手里咬下一口面包,说道:“哎,今朝有酒,赵爷,怎能辜负啊?” 赵不疑实在没办法,强压火气对侯三说道:“好好好,你先吃着,吃完了饭我们去市集转一圈,买点进山用得着的东西。” 侯三说:“好好。” 这侯三本不想理会赵不疑,兀自地去摸美女的脸蛋儿,可是突然一惊,手狠狠地捏在了那女人脸上,女人惊呼一声,霎时白嫩的脸上出了一圈红印。侯三扭头问赵不疑:“赵爷,您怎么知道我们要进山啊?” 这时,走廊里一阵皮鞋的咚咚声,随即传来一阵低沉阴鸷的笑声:“哈哈哈,赵爷果然是高手,不如我们一起走一趟如何?” 赵不疑定睛一看,门外闪进来的正是邱江月。只见邱江月今天没穿长衫,换了一身北面冲锋衣,脚踏溯溪鞋,双手叉在裤裆前笑着说:“二位,今天山上薄雾涌动,清风徐来,鄙人刚刚晨跑一圈,身心舒爽啊!” 侯三点了一根烟,不屑地说道:“哎呦,俗话说舒服不如躺着,您老这么有钱,跑步这么累的事儿,哪儿能亲自动手啊?”赵不疑斜歪了侯三一眼,笑了一声说:“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一个瘸子,想跑也跑不了。” 邱江月心下暗暗佩服赵不疑说话的本事,因为刚才的话显然是句双关语,是要告诉邱江月不要太戒备,因为“想跑也跑不了。”便莞尔一笑,扶了扶眼镜说道:“二位早餐也用的差不多了,我是来问问赵爷是否有什么需要,普通装备我们这里都有,□□和求生索也备的差不多了。”赵不疑也点起来一根烟,答道:“我需要一盒羊脂油,一只兔子装在笼子里,还有一根牛角号,其他的,邱爷您是行家里手,我没什么要求。” 书说简短,邱江月c侯三c赵不疑一行三人从集市回到别墅,就开始准备计划。赵不疑从邱江月手里弄到了东汉210年的地理图,定好了位,又检查了带去的羊油兔子等道具,便独自一人坐在露台上,抽烟放风。 “马嵬坡下草青青,今日犹存妃子陵,题壁有诗皆抱恨,入祠无客不伤情。”赵不疑吹着晚风,不禁哼唱起来小时候爷爷教他的鼓词。山林沙沙作响,偶有鹧鸪啼鸣,正在心驰神往之时,身后的玻璃拉门哗啦一声被拽开,原来是胖子侯三。 侯三一脸凝重,也坐在赵不疑身边,说道:“《剑阁闻铃》,没想到你还喜欢唱京韵大鼓啊。”赵不疑伸了个懒腰,捋了捋一头短发,回答道:“是啊,小时候在院子里玩,我们家老太爷就用收音机放骆玉笙先生的鼓词,哼哼呀呀一放就是一天。当时听着挺烦,后来呢,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 侯三把拐杖倚在窗台,两手抱胸说道:“是啊,这人生有趣的事,多半都是刚开始觉得烦,后来觉得有意思。你好比说喝酒吧,刚学会的时候就觉得辣,可是适应了以后呢,就觉得妙不可言。再比如抽烟,刚开始觉得呛,现在呢,呵呵,一天也离不了。”赵不疑望向深山,点了点头:“是啊,小孩子爱吃糖,可对大人来说,除了入口浓郁以外,越吃越觉得索然无味。” 侯三把头转向赵不疑,目光沉重:“赵爷,您算是刚入行,您一定要想好了,这捉鬼挖坟的事儿可没个准头,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您要是想退出这行,还要趁早打算啊!” 赵不疑感激地望了侯三一眼,又用眼光指了指玻璃门后,邱江月正和他的手下筹划进山的行程,赵不疑叹了口气,说:“你看胖子,我们现在还能脱身么,这次要是不帮他找到宝藏所在,你c我都得死于非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生意人妄谈妖狐事,真行家开山寻鬼门 话说赵不疑c侯三c邱江月三人,在深山别墅休息了几天之后,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农历六月二十八日清早,一行人拾掇好行李,就向深山进发。 出了别墅大院,赵不疑才发现这邱江月果然不是等闲之辈,眼前七八辆奔驰牌乌尼莫克卡车整装待发,天上还有直升机轰鸣盘旋。再看他的手下,一个个都英武健壮,清一色迷彩野战服,手持九五□□,最可怕的是,一个个面无表情,像极了冷血的杀人工具。 这些打手队列整齐划一,井然有序上了车,走在最后的就是邱江月。赵不疑直到今天才仔细看了看邱江月的长相,这人国字脸鹰钩鼻,眉毛深而粗,眼窝深陷,不像是中原血统。 今天他穿了一件素服短衫,裤脚半卷,显得格外朴素。见到赵c侯二人,邱江月快步上前,面露微笑说:“二位,今天就算是出发了,有件事还得交代一下,我们这些手下呢,只认识我,也只听我一个人的命令,二位有什么需求,可以向他们提,但是出门在外,也要守他们的规矩,不然我是管不住的。” 赵不疑和侯三听了这话都微微发颤,这邱江月讲话温文儒雅,可是又绵里藏针,刚才的话显然是威胁二人不要试图逃跑,否则后果自负。侯三强装镇定,回了个微笑,说:“您放心邱老板,我们这次啊,就是为您服务,为您消灾,事成之后别亏待我们哥俩就行啦!”邱江月哈哈大笑:“那是自然,自然! ” 车队一路向东北方行进,按照地理图上的标示,这虎食羊铜座应当就在天水向东200公里的地方,但那里并没有城镇,是一大片无人区。车队上了高速,走了半个小时,赵不疑就发现来往车辆逐渐稀少,等看见“肃镇”的出口标识的时候,除了这七八辆车,一眼望去杳无人烟。 车子下了高速,又走了一会儿七拐八弯的国道,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无路可走。这时只见这些德国卡车轰响了油门,在一堆乱草杂树中间,竟硬生生开辟了一条路,随着山峦上乱石起伏,赵不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成四十五度仰角,完全不受控制。再看看旁边的侯三,哇哇乱吐,喷得一座位秽物,拐杖也丢了c帽子也掉了c手里的包裹乱飞,嘴里直嚷嚷着:“停车停车,我下去喘口气儿!” 坐在副驾驶的邱江月用手帕捂着嘴,回头说道:“侯三爷,您就忍忍吧,这么高的斜坡,车要是停了再起步就麻烦了,何况后边儿还跟着三辆车呢。” 赵不疑一边忍不住笑,一边帮侯三捡拐杖,也说道:“这乌尼莫克已经是最舒服的了,要是让你坐装甲车,你不是要把肠子颠出来了?” 侯三在一旁也搭不上话,喘着粗气苦不堪言,刚巧车子开上了山坡上的一个平台,邱江月用对讲机示意车队原地休息,车刚停下,这胖子就用肩膀顶开车门,连滚带爬地跑到空地上,哇地一声又吐了起来。邱江月c赵不疑也随后下了车,旁边的打手递过来两个军用水壶,二人坐在平地上喝了点水。 一行人扎下帐篷,生火休息。几个打手拎过来一桶纯净水,倒入平底锅,架在火上烧起来。另外几个人则开了十多罐牛肉罐头,整齐码好,又从最后一辆车上卸下几捆蔬菜,煮起了牛肉火锅。不一会,牛肉的香气漫布四周,大家围过来准备吃午饭。 为首的邱江月举起军用水壶,率先发言:“各位辛苦,中午太热,我们就在此地休息,等到下午三点半再出发,估计晚上就能到了。” 说罢大家就纷纷开动,打手们这时候似乎卸下了平时凶神恶煞的面具,都有说有笑,气氛轻松活跃。一顿饱餐过后,不知是谁提议,请邱老板给大家讲讲故事,邱江月推却不过,就放下了筷子,让大家伙都凑近,讲起了故事: “这是我二十年前当兵时候遇见的事儿了,那时候我在甘谷县的一个山沟里当班长,我们那个师是炮兵师,专门负责导弹发射场的维护。 这村子附近有一个庙,供奉的是黄仙儿,也就是黄鼠狼。这庙香火很旺盛,但是工作人员只有一个,是个叫法劫的和尚。按理说这黄仙儿是道教的神仙,本来不应该有和尚出现,可是那时候人们文化水平低,都十分信这个法劫和尚,平时香火还算旺盛。那时陇西闹蝗灾,凡是去黄仙庙求财的农民,捐了香火钱的,当年就平安无事。若是今年去了,明年不去的,家里的庄稼就准会被蝗虫啃光。 附近十里八村的人,都害怕黄仙儿,所以每年都捐一笔不小的香火钱。可是直到有一年,这庙就出了岔子。 邻村有一个叫丁六的庄稼汉,长得其丑无比,是个讨不着媳妇的老光棍,好歹仗着家里的几亩田,也能勉强度日。他本来年年都去黄仙庙捐钱,可是这一年春荒的时候,麦子刚下地,就来了一群蝗虫把麦苗都啃光了。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c人有旦夕祸福。这群蝗虫也十分邪门,专啃丁六家的麦苗,隔壁家的庄稼,紧紧挨着丁六家的田地,什么事儿都没有。这丁六就去黄仙儿庙,找到了法劫和尚。 这和尚对丁六说,因为他前世造孽太深,拜黄仙已经免不了灾了,必须要倾家荡产,然后才能度过此劫。因为黄仙庙实在太灵验,所以丁六就信了法劫和尚的话,变卖了农田房产,全都捐给了黄仙庙。 没了祖产的丁六,只能去给别人家收收麦子,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白米饭。不仅如此,法劫和尚还让丁六每年七月十五,往庙里送一块肉,这肉必须是从丁六身上割下来的。这丁六也是糊涂,就信以为真,连着捐了五年,结果不仅更加贫困,身上也没有几块完整的肉了,有的地方还能看见白骨。 五年下来,丁六对那法劫和尚已经非常痛恨,就找到了我们部队驻扎的地方。我们看丁六实在可怜,就答应换了便服替他出头。 七月十五这天晚上,丁六照常包了一块肉送到庙里,我们跟在丁六身后暂时隐蔽。只见法劫和尚开了庙门,接过那包肉就回去了。这时我们就翻墙进了院子,黑咕隆咚的黄仙庙只有最东边亮着灯,我们循着光亮摸去,只见东厢房里油灯忽明忽暗,纸糊的窗户上还有破洞,我和战友们趴在墙根底下往上看,透过窗户纸,依稀看到屋子里有个人影来回走动,定睛一瞧,果然就是法劫和尚。 那法劫正把丁六的肉放在案板上切成细条,然后又蹲下像是在喂什么动物。我往下一看,原来这间屋子里密密麻麻全是黄鼠狼!法劫一边喂还一边念着什么经,我和战友都吓坏了,谁也不敢出声,这时只见法劫脱了僧袍,躺在黄鼠狼中间,这时候我才发现,法劫身上一块完整的皮都没有,浑身上下覆盖了一种铜钱形的鳞片,就像鱼鳞一样! 法劫一躺下,黄鼠狼就开始从他身上啃这些鳞片,法劫和尚一脸享受,身上青灰色的鳞片一点点脱落c被吃掉。我们带来的一个小战友才19岁,就嗷一声喊起来了,屋里的黄鼠狼群受到了惊吓,瞬时间骚动起来。这法劫也吓了一跳,想要坐起来,可是身上已经扑满了黄鼠狼,这些发狂的畜生在法劫身上乱咬,大约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法劫和尚被吃的只剩一副白骨了。” 邱江月讲完,大家伙儿目瞪口呆,你看看我c我望望你,半晌说不出话。这时侯胖子举着平底锅说道:“锅里还有肉呢,没人吃我吃了啊!”只见大伙一脸嫌弃地瞪着侯三,显然,这个时候除了他谁也吃不下肉了。 大约晚上八点半,大部队的车开到了半山腰,前方就是怪石嶙峋的峭壁,无论如何卡车都开不上去了,邱江月就命大队在此扎营,第二天早上再上山搜索。 这座山大概有一千米高,当地人叫它老鹰岩,与周边的山峦不同的是,这座山风化的很厉害,石头裸露在外边,不适合种树,所以人迹罕至。 赵不疑看了看天,满面愁容地对邱江月说:“今晚天色晦暗,实在难以分辨星斗的位置。”邱江月叹了口气答道:“不错,西方暗淡,恐怕我们要耽搁一天了。” 侯三在一旁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明天进山搜索不就行了么,看什么天啊?” 赵不疑答道:“我虽然刚刚入行,但从那本《志怪谈异录》上,也学到了不少风水星相的的学问,古人把天空划分为二十八个区域,分别对应二十八星宿,所谓东方苍龙c西方白虎c南方朱雀c北方玄武,每个方向占据七个星宿,四七二十八,总共二十八星宿。我们这次要找的地方,对应的是西方白虎七星,一般来说,无论它是王室陵墓c还是古代遗迹,都要建在白虎尾巴的正下方,也就是“奎木狼”星宿的正下方,如果谁敢在白虎脑袋下方盖房子,在风水上就犯了大忌,所以这次我们要去的地方,必然对应着天上的奎木狼星宿。今晚天上云雾笼罩,什么都看不清,我们只能等明天晚上星星出来了,再确定搜索的方位。” 邱江月拿出图纸,在火把下仔细看着东汉地理图,的确,凭借十二经纬只能大致定位到老鹰岩,但是具体这个宝藏在哪,只看地图是看不出来的。赵不疑虽然平常话不多,但是的确是有些真本事,邱江月心下暗暗佩服。 颠簸了一天,大家都准备各自休息,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快看,这有脚印!”赵不疑忙循着声音的来源跑过去,只见几个打手围成一个圈子,冲着圈子里的地面指指点点。赵不疑让这几个人走开,蹲在地上查看,也吓了一跳。只见地上一前一后两个深深的脚印,周围还散落着说不上什么动物的毛,还有血迹。脚印又长又细,像是大鸟的爪子,但是只有两个脚趾头,这老鹰岩是风化地质,地面本来就硬,能踩出这么深的脚印,可以想见这东西有多庞大。赵不疑顿时觉得脊背发凉,赶忙把情况汇报给邱江月,要求加强戒备,轮流守夜。 谁知到了后半夜,有打手报告,天上的云雾散去了,赵不疑忙爬起来看天象,邱江月接到消息,也披着一件大褂走出帐篷。只见明月当空,星斗闪烁,灿烂的银河从未如此清晰,天空西方,七个星宿组成一个老虎的形状,随着山间树荫的沙沙响声,白虎尾巴上的十六颗星有节律地一明一暗,煞是好看。“邱老板您看。”赵不疑指着奎木狼上的十六颗星斗说道:“我们明天从这出发,向西南方向的山坡行进,如果山路不是太难走,三四个小时就能到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大部队轻装行进,只带了些随身干粮c武器弹药c攀岩设备等等,十多个人就一起向深山进发。同行的除了这些打手,还有一个女的,这些天赵不疑吃住都和邱江月在一起,可这个女人却是早上才出现的,一直待在倒数第二辆乌尼莫克里边,那辆车改成了房车,一天到晚都开着油门。 邱江月向赵不疑介绍道:“这位是谢文心女士,我们这次活动的投资人。”谢文心眉眼清秀,颧骨高鼻梁挺拔,看上去三十多岁,身穿素黑马甲迷彩裤,脚踩一双登山靴。态度倒是很友好,完全没有老板的架子,据邱江月说,谢文心是剑桥的博士,曾在大英博物馆做过高管,这次回国就是为了这个“虎食羊铜座”来的。 一行人走了两个多小时,很快就到达了目标地点,这里是一个山顶的缓坡,周围没有遮挡,除了乱石堆积以外空无一物。看到眼前的景象,大家不禁都皱起了眉头。邱江月拿着定位器,告诉赵不疑这里就是昨天定好的地点。赵不疑点了点头,示意打手把准备好的兔笼子拿来,只见赵不疑拎着兔笼子,弓身驼背在地上搜寻。 邱江月这时完全换了一副嘴脸,示意打手举起枪对准了赵不疑,在他身后喊道:“赵爷,一个小时若还找不到入口,我只好请您变成和侯爷一样的人喽!” 赵不疑回头,冷冷地看了邱江月一眼,继续搜寻。这片斜坡十分宽阔,就算是跑一趟也要半个小时,要想找到入口哪有那么容易。盗墓讲究的是先找龙脉,可是盗宝却完全不同。古人藏宝,肯定不会选在风水上佳之地,因为这种地方最容易被作为墓穴,墓穴一开,宝藏就全被挖走了。所以藏宝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在穷山恶水之中开辟仓库,几乎是毫无规律可循,比如明代的张献忠,直接把银子沉入江底,那几乎是找不到的。 事到如今,赵不疑已经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摸透,显然是这个谢文心投了资,由邱江月操作具体事务,他们这个团伙要在这老鹰岩盗走一个藏宝库。赵不疑早就问过侯三,根据虎食羊铜座的年代线索c老鹰岩所在的地理位置,这里应当就是东汉末年五斗米道的首脑——张鲁的金库。 汉代末年,张道陵在汉中创立了五斗米道,信徒只需要缴纳白米五斗即可入教,这种信仰很快在汉中c陇西c巴蜀一带传播,而后张道陵的孙子张鲁继承了五斗米道教主之位,再后来曹操打败了马腾,占据了天水地区,张鲁也投降了曹魏,但是世人传闻,投降之前c张鲁把信徒的各种供奉折成黄金,全部藏在了天水伏羲庙,因此之前赵不疑和侯三两人根本没想到,这老鹰岩才是金库的真正所在。 赵不疑拎着兔笼子小心搜寻,观察着兔子的动态,这种方法是鬼鞭太保赵六的不传之秘。魏晋四方士神通广大,但在发掘宝藏方面,每个人都有一套技巧。分为掘地c开山c盗河c填海四个流派,而《志怪谈异录》中,记述最详细的就是鬼鞭太保的开山术: 所谓开山之术,勿用奇技淫巧,道术无常c顺山势而动,则无往而不利者也。 赵不疑用的“兔笼寻门”之术,就是开山术中的重要理论之一。开山挖宝,先寻鬼门,所谓的鬼门,就是当初开掘仓库时留下的疤痕,顺着山势一寸寸查看,如果有那块土地不符合山势的走向,则必是藏宝之地。俗话说“狡兔三窟”,兔子天生胆小,对于土地中的洞穴极其敏感。开山术士在观察山势走向的同时,还要兼顾兔子的反应,若兔子焦躁不安,有逃走的意思,那么这个地方也必然是藏宝之地。 “先破鬼门后破关,一寸门开一重山。”赵不疑仔细观察着山脉走向,缓慢地前进。不知不觉走了几百米,远处侯三喊道:“赵爷,找着没有啊!”赵不疑回头示意他们都过来,指着山坡一处毫不显眼的地方说道:“这就是鬼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寻暗道神棍破大衍,人头鸟献祭九龙刀 众人听赵不疑找到了入口,纷纷跑过来,仔细查看这处山地,可是谁也没看出来这是什么“鬼门”。侯三撅着屁股盯着那一小块土看了半天,问赵不疑:“赵爷,我说您有谱没谱啊?”赵不疑心里觉得好笑,嘴上又不好说,只是答道:“此山如伏龙蜿蜒,这块地处在龙脊背,但是却凹陷下去,这金库虽然被仔细填埋过,又经千年风沙覆盖,但还是能依据山形看出问题。”这正是: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刘禹锡的这首诗讲的是魏晋的将军沿长江覆灭蜀国的故事,可见“地利”对于军事的重要意义,实际上,观察地势对于阴阳家来说何尝不是制胜法宝。赵不疑顺着山势找到了鬼门,邱江月的手下一拥而上,在这一小块山坡上装好□□,待人群走远,只听得“彭!”一声巨响,原本平整的土地被炸出一个大坑。 这群打手在坑里仔细翻检,不知是哪个喊了一句:“看!这下面有门儿!”邱江月等人连忙上去查看,果然,大坑的底部是一块十平方米大小的青石板,上面雕刻着蟠虺纹。邱江月对赵不疑点了点头,问道:“赵师傅有何见教?” 侯三没等赵不疑说话,就率先答道:“蟠虺纹是古代青铜器c建筑房屋上常见的纹路。其实就是蛇纹,刻在门板上,代表着吉祥如意。这肯定就是金库的入口!” 邱江月叫来谢文心,二人耳语了几句,就命令手下们拿来一把□□似的东西,细看之下,原来是一把激光焊。这大家伙由两个人操作,硬生生地把石板整块切割下来,然后掉了进去。可谁知,这石板足有好几吨重,掉进去之后竟然连个声响都没有,大伙不禁皱起了眉头,看来这是个无底洞。 小分队垂下绳索,先遣人员依次垂降,大概过了一支烟的功夫,对讲机传来声音,先头部队已经降到洞底了。赵不疑c侯三c邱江月c谢文心四人依次顺着绳子向下爬,切割出的洞口并不大,刚好容纳一人通过,侯三太胖c又是个瘸子,只能叫帮手把他塞到洞里,用一只脚受力,慢吞吞地在队伍最后。 赵不疑左手持手电c右手握绳索,边下降边照射四周,果然,进了洞口没多久,赵不疑就发现这四周的墙壁上都是彩色壁画。由于洞口常年封闭,这些壁画保存的都很完好,可是洞口打开之后,这些壁画竟在短短半小时内迅速褪色,已经不那么光鲜了。赵不疑摇了摇头,心想多少古人的珍贵文物,就被这群盗墓挖宝的人毁掉,再也无法重见天日。侯三也发现了壁画,几个人就边垂降边看画,这壁画的题材十分有趣,似乎是从上到下的一个连环画小说。 主角是一个身穿道袍手拿宝剑的人,与一只两头虎搏斗,最后这个道士被两头虎吃掉,吐出了骨头。人们把道士的骨头捡起来,放在祠堂里膜拜,最后这个道士羽化登仙,杀死他的两头虎居然成为了他的坐骑。 这四个人就这么边看壁画边下降,没过多长时间就到了洞底。借着手电的照明,大家分头寻找宝贝,没成想,这偌大的洞穴里竟然什么都没有,光线照射之处,只有阴森森的彩色壁画。 与众人的焦虑相比,谢文心似乎很有闲情逸致,一边借助手电边仔细观看这些题材诡异的古代连环画,这时,从下车以后几乎没说过话的谢文心,滔滔不绝地向大家介绍起了这些壁画的内容: “你们看,这里的壁画和我们下来时看到的完全不同,应该是两个时代的作品。” 根据谢文心的介绍,穹顶上的伏羲女娲分别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但都长着蛇的尾巴,紧紧交缠在一起。二人脸上都呈现出一种欣喜的表情,伏羲拿着一把尺子c女娲拿着一把剪刀。在新疆阿斯塔那出土的伏羲女娲图上,也有同样的画面。这幅壁画上除了伏羲女娲□□的形象,还在不同位置分别点缀了74个白点,最上面的白点最大,代表太阳,最下边的白点代表月亮。 谢文心兴味浓厚地说:“伏羲女娲图在各地墓葬都有出现过,是古代比较常见的宗教图画,你看,这伏羲和女娲的尾部紧紧交缠,是不是很像dna的螺旋图案?” 侯三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说道:“哎?您别说,还真有点像dna啊。” 谢文心盯着赵不疑,有些挑衅地说:“赵先生是阴阳家,能否看出这画上的白点有什么玄机吗?” 赵不疑从容说道:“不用看我也知道,这伏羲女娲图一般都有74个白点,其中最上边的代表太阳,周围有十一个小白点,代表十二月份。最下边的代表太阳,周围同样有十一个白点,代表的是时辰。剩下的五十个白点,散布在伏羲女娲图周围,代表着大衍之数。《易经》里说: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所谓大衍之数,就是天地演变的规律,用数字表达出来而已。” 谢文心点点头,说道:“赵先生果然专业,那么您是否能给我们点意见,如何进入真实的藏宝库呢?” 赵不疑回答:“这幅图已经给出答案了。” 其实刚进这个地窖的时候,赵不疑就已经注意到了穹顶上的壁画,这个地窖这么大,足有一亩地,里面肯定是有暗门的,而壁画实际上就指示了暗门的所在。 他慢慢踱步,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慢吞吞地说:“大衍之数五十。是这幅画给出的信息,读过易经的人都知道,这句话的后半句是“其用四十有九。”也就是说,暗门的所处位置,大概位于图案正下方四十九步远。我们就以这幅画为原点,四十九步为半径画圆,圆圈经过的位置,就可能是暗道所在!” 听赵不疑这么说,邱江月便命令手下用脚步丈量出圆圈大概的位置,仔细搜索圆圈周围的可疑痕迹。 就在大家仔细寻找的时候,在角落里听到侯三的声音:“哎,这边有宝贝!”赵不疑忙上前阻止,可是已经晚了,手电照过去,只见侯三拿着一只青铜铙兴奋地对人群喊:“我去,这个东西肯定值几个钱吧!” 说罢,侯三用手指头弹了弹,叮清脆而洪亮的响声瞬间响彻地窖,铙的声音虽过了几千年,依然清晰且刺耳,大家都不自觉地捂住了耳朵。 嗡嗡声大概过了三十多秒才渐渐消退,赵不疑刚想斥责侯三,只听到空气中出现一种“沙沙”的响声,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放回去啊!”赵不疑喊道。侯三忙不迭把铜挠放回原处,可是沙沙的声响越来越大,逐渐逼近。 “快看!有鬼!”一个打手用颤抖的声音小声说道,昏暗的地下室里,一个似人非人c似鸟飞鸟的家伙冒了出来,拖着长满红色羽毛的尾巴,向人群缓慢逼近!这怪物足有两米高,上身短小,腿又长又瘦,脚掌奇长无比,从中间分开形成两个脚趾。可是往上看去,分明是一张长着尖嘴的人脸!这怪物发出一阵尖利的嘶鸣,朝着最近的一个打手冲过去,瘦长的胳膊上凸起着五个尖利的指甲,一巴掌就把这人的脑袋拧断,有诗赞曰: 鲲鹏展翅九万里, 倏尔破浪沉江底, 血洗人间跃长空, 冥府罗刹与天齐。 只见这人头怪鸟冲向人群,挥舞尖爪专攻敌人的眼睛,迅捷异常的怪物几乎在几秒钟之内就把前排几个打手的眼睛全部刺瞎。 怪鸟发出凄厉的惨叫,冲着赵不疑几个人奔袭过来。最前面的谢文心还没来得及反应,被怪鸟的尾巴撩了一下,胳膊上的鲜血喷涌而出。 怪鸟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尖爪对着谢文心的眼睛戳去,赵不疑急中生智,一个转身,用后背挡在怪鸟面前,护住谢文心,只见怪鸟的爪子如快刀劈落,把赵不疑背着的书包撕得粉碎,包里的九龙刺也掉在地上。 谢文心被怪鸟击中胳膊,体力不支趴在地上,赵不疑连忙往角落跑,想要引开怪鸟。只听他边跑边喊:“胖子!敲钟!” 另一角落里的侯三一听,拿起铜铙,不知从哪儿捡起一根棒子狠命一敲,刺耳的嗡嗡声响彻洞穴。只见这怪鸟受不了钟声的干扰,嘶鸣一声,暂时停住了脚步。赵不疑趁这时赶紧去扶谢文心,顺便捡起了九龙刺,把谢文心往边上拽。 怪鸟受到声音的干扰,变的更加愤怒,转头扑向侯三,侯三把手中的铜铙向赵不疑用力一掷,赵不疑接住,把铜铙奋力往墙上砸,刺耳的轰鸣在洞穴中响起,怪鸟转头奔向赵不疑,利爪当头劈下,赵不疑闭紧眼睛,伸出九龙刺向怪物裆部猛击,这殊死一搏完全是有去无回,赵不疑心想这下死定了!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赵不疑触动了什么机关,手中匕首的尖部向前弹出,牵出一条长长的绳索,这绳索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向前飞跃,紧紧缠住怪鸟的爪子,怪鸟居然一时动弹不得,赵不疑睁开眼睛,双手握住匕首柄部,用力往后拉,谁知这绳索竟如刀锋一般切断了鸟爪,只见赵不疑站起身子,不往后退反向前跃,这九龙长鞭从手中掣出,又缠住了怪鸟的脖子,怪鸟大声嘶鸣,毫无反击之力。 赵不疑稍一用力,怪鸟的头应声切断,骨碌碌滚在地上。没了头的怪物晃悠了两下,轰然倒地。这真是:满天飞羽落满地,大鹏倾倒再难扶。 众人见那怪物被赵不疑制住,纷纷松了口气。然而就在此时,墙角处灰尘簌簌掉落,夹杂着土块。不多时,伴随着隆隆声,地窖开始塌陷。一块两米见方的山石从斜坡处滚过来,朝着侯三躺倒的地方碾压过去,侯三惊呼救命,赵不疑几个箭步飞跃上去,挡在侯三身前,掣出九龙刺,按动机括,这法器如长虹飞舞,在三米开外如灵蛇一般缠住巨石,这九龙长鞭卸掉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但是巨石坠落已如高屋建瓴,势不可当地继续滚动。 赵不疑见巨石的速度稍稍放缓,忙不迭地拖起侯三那条瘸了的腿,往边上拽,侯三直喊痛。刚拽走侯三,赵不疑猛一回头,巨石已到眼前,电光火石之间赵不疑的左脸“嚓”地一声,被石头锋利的边缘划出一道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地窖继续坍塌,墙上数千年的壁画随着山体的晃动逐渐脱落,众人已不能直立,只得各自抓住墙角边缘。刹那间只听“轰”地一声响,地面完全塌陷,赵不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岩块在耳边呼啸飞驰,似乎遁入了一个无底的虚空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张天师设下移魂阵,火攻火罗汉命归西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 若说这世间有什么人间仙境c世外桃源,恐怕除了亲身经历的人以外,没人会相信。我,入瓮子,寻访赵不疑的故事已有十年之久,除了口耳相传的故事,更搜寻到了一些赵不疑亲笔所写的志异奇谈。接下来的这一段,是入瓮子在天水书摊上淘到的一本破烂笔记,作者正是赵不疑,讲的是他们掉入深渊后的传奇经历: 电光飞驰,风声掠耳。这是我从地窖掉下去时的唯一感受。我在北京做交易员的时候,从国贸大厦向下俯瞰,车海川流c人潮拥挤,确实有想跳下去的想法。 但是今天的这一跃,的确也让我体会了一把跳楼的感觉。古人说得好,万丈深渊。倒不是说深渊真的有一万丈,但是真正跳进深渊的时候,确实似乎飞过了一万丈那么远。爷爷讲的神怪故事,父亲沾满鲜血的身体,那本《志怪谈异录》中张牙舞抓的鬼狐,一切的一切,从我脑海中闪过,就这么死了吗?也许是吧。但也许不应该就这么死去,祖先的荣耀将随着我的坠落而湮灭,这本书和九龙刺,也许会成为无聊小孩的玩具,那些呼风唤雨的梦想,将在我落地的一瞬粉碎。 一种柔软的物体托住了我沉重的身躯,接下来的感受,就是灌满了水的鼻孔c耳朵。我如一条大鱼,浮c沉c浮c沉,出水的一瞬间,耳边全是欢呼声,大家在庆祝彼此都躲过一劫,这地下暗河救了我们。可是我们却不知道,这只是掉入另一个死亡陷阱。 邱江月是老西北,解释说可能是因为暗河常年腐蚀,地窖下面被冲刷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我们刚才的打斗震动了地面,引发了雪崩似的塌方。 我无心听他的解释,只是拽着不会水的侯三沿着暗河往前游。照明设备只有我手中的手电,其他人的都在刚才的打斗中遗失,每个人都背着一个书包,里面是仅存三天的粮食,由于地下水的存在,我们商定把身上的水壶都清空,等到上岸时再装满,以减轻负担。 谢文心游在队伍最前面,她用娴熟的泳姿为我们后面的人引路,而我和侯三跟在后面,为大家照明。就这样不知有了多久,昏暗的河道前方出现一缕光亮。 谢文心大喊:“前边有出口!”我们赶紧加快速度,果然,前方的岸上有一条细长的c像是门缝的光亮,透出一点昏黄色的光。我们争先恐后地登岸,如同诺曼底的英国大兵,疯狂而饥饿——是对光明的饥饿。 走近那束光亮,我们发现那果然是一道石门,按照常理应该紧闭,但它偏偏就开了一道缝。我站在两人多高的门前,用手电仔细打量着,回头问谢文心:“你是否知道沙陀人的传说?” 我在大学时学的是历史专业,对于西域历史特别感兴趣,眼前这道裂开的石门,让我想起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谢文心摘下帽子,拧了拧水回答道:“当然,唐朝的李渊c李世民都是沙陀人。”我回答道:“不错,沙陀是一个兴盛于回疆地区的古老部落,后来通过河西走廊南下,建立了唐朝政权。我在上大学时看过一本书,上面写过一个传说,它说沙陀人在南下的过程中,最常遇到的问题就是水源短缺,于是他们用人力在河西走廊沿线开凿暗井,引来地下水,沙陀人的大军才得以南下占据中原。” 谢文心眨了眨她的双眼皮,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是说这个暗河就曾经是沙陀人的水源?” 我默然无语,因为我实在想不出,眼前的石门还有什么理由裂开一条缝,如果说这里就是张鲁的宝藏,那么在汉代以后,就完全不应该被人发现过。这门缝这么窄,显然是有人进去过,但是没有拿什么东西出来,否则这个门缝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细长。是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沙陀人在寻找水源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个石门,出于好奇,他们撬开石门进去了。 既然有人进去,那里面就也许有出口!我这样想着,让邱江月他们和我一起进入这个大门。门缝窄小,只能侧着身子通过,侯三硕大的肚子卡在门缝里,半天出不来,后边一个打手用力踹了他一脚,这才连滚带爬通过了石门。 进入石门的一瞬间,我仿佛瞎了。我感受到无比刺眼的光线,忙不迭用手捂住了眼睛。谢文心让大家先别睁眼,因为我们在黑暗中太久,瞳孔需要适应光线。慢慢地,我的手指逐渐展开,眼睛缓缓睁大,眼前的一切让我瞠目结舌。 这是一间用金子建成的大厅。整个大厅足有十米高,四根柱子以正方形排列,撑起斗拱屋顶,四周墙壁开凿洞窟,数千座金佛像泰然上座c如渊渟岳峙。正中,一顶雕月季花长杆撑起一面硕大镜子,同样是黄金质地。 镜子正下方一个同样大小的大坑,边角由黄金堆砌。大坑深处熔岩涌动,发出夺目光芒——这就是大厅的光源。熔岩的光线通过镜子反射,在墙壁c地板之间互相辉映,竟让整座屋子似乎处在正午阳光之下。 我蹑手蹑脚走近佛龛,生怕有什么机关暗道,之间墙壁之下,一排莲花宝座,每个宝座上都坐着一个僧人,浑身金光灿烂c栩栩如生。侯三在我旁边惊奇地说道:“赵爷,您不是说张鲁是个道士么?怎么这里都是佛教的东西啊?” 的确,张鲁也叫张道陵,现在人们去道观游玩,看到的张天师就是他。侯三的话不禁提醒了我,这座宝库的线索之一——虎食羊铜座上,底部刻画着一个佛教的万字图案,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个道观的门神,身上要刻着佛教的图腾? 但我没有跟侯三说实话,只是告诉他,佛教是东汉时期传入中国的,张鲁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修建了这个佛堂。 细看之下,墙壁上数千个佛龛里,佛陀的造型各不相同,但都与今天的寺院佛像不一样。谢文心说这可能是因为佛教刚刚传入中国,因此大厅里的佛像都带有着明显的西亚面孔,与阿富汗的巴米扬大佛近似。 邱江月开始试着触摸这些佛像,看看是否能挪动它们。这满满一屋子的金佛像,哪怕带走一个,都将是惊天的考古发现。要是把一屋子佛像全带走,恐怕可以买一艘航空母舰了。可惜,邱江月发现这些佛像钉死在座位上,根本拿不动,他就把目光转向我,从怀里掏出一把□□,指着侯三的太阳穴,让我想办法。 我不屑地告诉邱江月,这所大厅虽然金碧辉煌,但是没有出口。唯一与外界连通的就是那座石门上的缝隙,而那条路已经被塌方堵死了。即使他拿到了佛像,也是带不出去的。邱江月似乎有点绝望,眼神里透漏着贪婪与不甘。 其实我没有骗他,这大厅就好像是用整块金子浇铸成的,根本看不出暗道。否则我早就用九龙刺把他和谢文心弄死,带着侯三跑了。 就在我思忖的时候,佛像上的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原来,这大厅里凡是罗睺罗的造像上,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吊坠。罗睺罗是释迦牟尼的儿子。 我凑近仔细观察吊坠,发现这些吊坠上都刻着一个怪兽图案,与我们之前在漆黑地窖里遇到的,一模一样。人脸鸟爪的怪物龇牙咧嘴,仿佛要蹦出来吃人。我让谢文心过来一起看,经过那场战斗,谢文心对我的态度似乎好了很多,她微笑着说,这怪兽就是传说中的“羽人”。羽人,是汉朝人心中的神仙形象,长着人脸,但能飞翔。湖北出土的“漆凤鸟羽人”c山东嘉祥出土的“羽人画像石”,都属于此类怪物。 我试着挪动罗睺罗的塑像,的确如邱江月所说,佛像纹丝不动。我转念一想,为什不试着旋转一下呢?果然不出我所料,佛像不能拿起来,但可以转动。我就连忙叫来邱江月的手下们,让他们把这大厅里所有罗睺罗的塑像都转动一下。塑像足有一百来个,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把所有的塑像都转动了九十度。我本以为这就是暗门的机关,但是我想错了。 只见大厅里的光亮越来越亮,镜子下方的洞口里,熔岩开始活动,而最可怕的是墙壁下方原本并排打坐的十二个金罗汉,身上的金漆逐渐融化,他们似乎蠢蠢欲动念经文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金身罗汉蜕掉体表的黄金缓缓起身,幻化为十二个浑身跳跃火焰的熔岩怪物。 邱江月失去理智地大喊,那些打手也惊慌失措,纷纷往中央的镜子下面撤退。熔岩罗汉直起身子,像是注入了生命一般向人群冲撞。所到之处,一切都熔为灰烬。 我终于明白为何这大门有窄窄的裂隙,而屋子里却一具沙陀人的尸体都没有,原来误窗大厅的人早都被熔化的骨头渣都不剩了!我们一行人被逼到熔岩井的一隅,后边是火焰地狱,前面是熔岩罗汉,真个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鬼怪千变,破法亦千变。”《志怪谈异录》中的文字一下打醒了我被吓懵的脑袋,是的,书中有没有记载过熔岩罗汉的破解之法?这眼前的火焰妖怪到底是哪一种?是妖狐?是鬼怪?是邪祟?还是凶煞?无数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突然,我想起了书中第一百二十二章的记载:“兴平元年,长安人相食,流星坠地成人形,所过之处殆灭。” 是的,兴平元年,汉献帝时期,长安城出现人形的火流星。我看过的,那书上画的图形和面前的火焰罗汉有几分相似。 想到这里,我赶紧让侯三他们躲在熔岩井沿的背后,而我和几个身强力壮的打手蹲在另一侧直面罗汉,这时十二个火焰罗汉冲我们几个飞奔过来,眼看就要撞到我们了,我大喊一声:“跳!”我们几个应声起跳,横跨熔岩井,一个滚地,逃到侯三他们那边,只见十二罗汉扑空c重重地摔在井沿之上,一个个前赴后继地滚进了熔岩井,只听扑通扑通几声,一切瞬间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侯胖子伸出脑袋,瞧了瞧四周,一看没事了,就站起来夸奖我。看着他那瘸腿歪脖的样子,我实在是哭笑不得。 谢文心倒是镇定自若,站起来问我从哪学到对付这些火焰人的办法。我只是笑笑搪塞过去。一路上,谢文心对周边的文物c壁画都了若指掌,而且看她的逃命身手,应该是练过的,不由得对她多了一份戒心。 实际上,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因为《志怪谈异录》上并没有记载火焰罗汉,但是却提到,人形火焰没有视觉,而是通过人的特殊体温感知方位的,所以我站在火焰罗汉面前吸引他们过来,然后再跳到井的另一侧,火焰罗汉看不到熔岩井的存在,就纷纷掉了进去。想到这里,我不禁越来越佩服魏晋四方士的智慧,这是死了多少人才换来的宝贵经验! 经过了羽人c火焰罗汉的双重打击,大家似乎都有些精疲力竭。邱江月的衣服已经在打斗中撕破,身上还有血迹,与他平常斯文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十分落魄。他整理了一下中分头,命手下带上水壶去暗河装点水。 经过一番折腾,我的嘴巴早已焦渴难耐,如牛饮一般喝掉一整壶清凉的地下水。趁着大家休息的功夫,侯三把我叫到一边说话。他偷偷拿给我一个玉牌,说是刚刚趁乱藏起来的,这块掐丝描金玉牌巴掌大小,雕刻十分精致,正面刻画着九头蛇的图形,与我九龙刺上的图案居然一模一样。 我忽然想到,在老鹰岩营地里,邱江月第一次看到九龙刺时脸上露出的怪异表情。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九龙刺和这座地宫的关系,并且对我和侯三早有防备。我悄悄告诉侯三随时准备逃跑,邱江月和谢文心一定不怀好意。 可就在我们俩耳语的时候,谢文心突然叫我过去看看。她站在火焰罗汉的莲花座前仔细端详,我走近一看,发现座位上有一个二指宽的扳手,之前由于火焰罗汉坐在上面,我们是看不到的。 侯三把他的镶金拐杖放在一边儿,和我同时扭动把手,这半米长的雕龙金扳手缓缓移动,能明显感觉到齿轮和簧片的咔咔声响。不多时,扳手转动了三百六十度,我和侯三一脑门子汗,可是这黄金大厅什么反应都没有。这下侯三着了急,叫到:“赵爷,怎么办啊?” 我手下吃着劲儿,肌肉酸痛。对侯三大喊一声:“抬!”只见这扳手竟然随着机簧的转动慢慢升起,像孙猴子的金箍棒,逐渐抬高到天花板的位置,只听咯噔一声,扳手触动棚顶的机关,在我们还抬头看天棚的时候,莲花宝座旋转着抬升起来,一个巨大的洞口在宝座下显现。这正是:山重水复c柳暗花明! 侯三捡起金拐杖,朝人群大喊一声:“走啊!”一群人这才反应过来,蜂拥着向洞口跑去。 我走在人群最后,拿着手电替他们照明。这宝座下的洞口伸手不见五指。顺着洞口往下走,是一条只容纳一人通过的狭长台阶,手电照过去深不见底。众人只能摸索着墙壁试探着往前走,台阶一深一浅,很不好掌握距离。不一会儿,走在最前面的谢文心绊倒了,后边的人赶快去扶,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我听见前面的人喊道:这是鬼打墙啊! 我挥舞手电向远处照射,只见前方有一个洞口发出微微光亮,台阶缓缓向上,正是他们来时的路!邱江月没办法,只能前队变后队,由我领队往回走,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大家累得精疲力尽,却发现又是一排向上的台阶,尽头的洞口闪烁光芒。我们只能原地坐在台阶上,空气凝滞而可怕。 这狭窄逼仄的空间让我喘不过气,我突然有种想呕吐的感觉,正要扶墙站起,突然感觉到我放在墙壁上的手有些异样。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在我掌纹c指尖流窜。我细细抚摸墙壁,粗粝的石头墙面背后,传来一阵阵类似机械的震动。咯楞c咯楞c咯楞。有节奏且不易察觉。 这时候,侯三也发现了这个声音,他用拐杖尖敲打墙壁,发现墙壁是中空的。他沉吟良久,对我说道:“赵爷,您可知道一种松鼠笼么?” 我完全不明白侯三是什么意思,只能含糊回应知道,侯三继续说:“我是老北京了,在八十年代北京流行一种玩具,就是把一个松鼠放进摩天轮一样的笼子里,松鼠一跑,笼子就开始转动,哪怕松鼠跑了一百公里,但还是原地不动。” 说完,侯三诡谲地看了我一眼,又说道:“咱是不是进笼子了啊?”在场的人都听懂了侯三的推断,别说,虽然这瘸腿胖子平时不大正经,但是脑筋是真灵活。我早该想到,墙壁背后有机械的声音,又是空心的,所以侯胖子的猜测完全有可能,但怎么证实呢? 我们清点了一下人数,除了我c侯胖子c谢文心之外,邱江月的人还剩下5个,我们九个人分为两队,我c侯胖子和打手们一队,沿着台阶往前走,邱江月和谢文心一队,站在洞口观察情况。安排好口令后,我们就出发了,台阶依旧高低不平,走起来很费力。 大概走了五分钟,就听见后面传来微弱的呼喊声,那是谢文心的声音,我们按照约定好的程序,后队变前队马上往回走,等走到洞口的时候,谢文心冲我点了点头:“侯三说的不错,这隧道的确是个水车一样的笼子,你们走了之后,我身后的洞口就一点点下降,然后消失了,直到你们快走回来时才慢慢出现。” 侯三一听,来了劲头,不停地自吹自擂,邱江月摆了摆手打断他,因为我们虽然弄清楚了鬼打墙的玄机,但仍然没办法逃出这个笼子。背后的洞口通往大厅,可是大厅那条路已经被堵死,加上我们刚才已经走得精疲力竭,绝望的气息在人群中弥漫开来。我们第一次走完整段路花费了20分钟,就算我们一秒走一米,那么这个环形的隧道笼子足有一千二百米,如果继续走下去,我们都会像笼子里的松鼠一样耗尽体力,累死在这隧道里,如果坐着不动,那也是弹尽粮绝而死。 就在这时,谢文心凑过来向我借手电,我发现她手里多了一本书,书皮用牛津纸包着,看不见书名。谢文心翻开书页指给我们看,我们发现这书上画的图案与松鼠笼子一模一样,她解释说,这也许就是这个隧道笼子的草图。我一把抓过书,求生的欲望让我看得格外仔细,这书的体例和我那本《志怪谈异录》相仿,也是一页插画配一段解释,这个装置被称为“水车牢”,是古代酷刑的一种,把囚犯关进去后,告诉他只要能走出去就赦免死罪,囚犯信以为真,不停往前走,最后累死。水车牢大小不等,我们今天遇到的这个属于很大的,而且有机簧驱动,只要我们往前走,就会驱动这个牢房转动,这样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走不出去的。 听了我们的解释,邱江月闭目沉思,过了良久,他提出了一个建议,就是用破片爆弹击垮这个装置。我们听了之后一惊,但经过思考,发现这也许是最佳方案。如果爆破点的冲击力控制得当,能在水车牢的一角炸开缺口,也许我们就能逃出生天。 说干就干,我们各自准备救生索,把绳子的一端拴在入口处的横梁上,另一端缠在身上。邱江月从腰里掏出一个手榴弹,用胶布固定在距离我们一百米处,打开保险栓后,用一根细绳拴住拉环,随后跑到我们这里汇合。 绳子已经缠紧,一切都已就绪,邱江月扶了扶眼镜,抹掉额头上的汗珠,低声倒数:“三c二!”轰的一声,破片□□掀起一阵扬尘,隧道为之一振,随后就听见机簧作响c岩石飞溅。 我心里默喊大事不好,破片□□的威力太大,已经损坏了水车牢的结构,我们来不及等烟尘散去,急忙放长绳索向前滑去,到了近前,发现这手榴弹把地面炸出了一个大缺口,完全看不见下面的情况,但是我们已经没有选择,只见邱江月纵身一跃,身上的绳子被体重牵引瞬间绷直,剩下的人如鱼跃龙门,一个接一个跳了下去。 隧道已经开始崩塌,如果这个水车牢被完全破坏,我们的绳索就失去了承重能力,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我们只能成为自由落体摔死。黑暗的环境让我们彼此失去视线,只能依靠呐喊声互相通报,邱江月催促我们快松绳索,我们几乎以自杀的方式垂降,锁扣和垂降绳的接触点甚至能看见火花。 我紧紧握着手电,不断往四周照射,发现谢文心正在用匕首割断腰间的绳索。我连忙大喊,她却置若罔闻,突然她腰间的绳索断开,整个人脱离垂降绳,径直掉落下去。我被她的举动吓坏了,可是除了大喊别无办法。大概过了五秒,我感觉到腰间绳索的拉力突然减弱,心想大事不妙,一定是水车牢彻底坍塌了!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忽然想到垂降绳的另一头拴着水车牢的墙壁,如果那块墙壁整个掉下来,就会通过绳子把我们全都拽到地面去!谢文心的选择是对的! 想到这我连忙也割断腰间的绳子,并大声通知其他人。果不其然,刚割断绳子,就感觉耳际“呼”的一声,几秒钟前还在支撑我们垂降的整块墙壁,以雷霆之势坠落下去。失去牵引力的我似乎化身一颗流星,往地面撞去。 时间已经凝固,一天之内跳两次楼的感觉真不好,但这次我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甚至想摔死,因为我太累了。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忽然感受到一阵炫目白光,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摔在了树杈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羁旅客逃过生死劫,沦落人良宵剖心扉 不知沉睡了多久,赵不疑从昏厥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谢文心的脸。细长的眉毛,高挑的鼻梁,深邃的眼眶,修长的睫毛,放松了戒备的她把马尾辫披散开来,更添几分柔弱c几分妩媚。 赵不疑沉浸在审美世界里大概一秒,就被谢文心冷冷的声音打断:“你晕了三天了,你知道不知道?” 赵不疑摇了摇头,这才回过神环视四周,他已经身处山腰的营地。他想问什么,又被谢文心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打乱了思绪,只能嗫喏着说不出话。 谢文心仿佛一眼看穿,端起一个碗对他说:“先别说话了,赶紧把这粥喝了。”赵不疑捧过粥,清淡的白粥里添加了几叶青菜和鸡丝,诱人的香气勾起了他的食欲。 他边吃边问谢文心:“谢女士,听您的口音,是福建人吧?” 谢文心先是蹙了蹙眉,又笑了笑,接着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但是你最好和邱江月说一下,他可很愤怒。” 赵不疑一脸坏笑,反问谢文心:“我怎么惹他了?” 谢文心说:“回来的路上你已经没气儿了,邱江月说是你的判断出了问题,我们要找的是张鲁的道观,可不是什么佛家的寺庙。他可是拿出了枪想要毙了你,我给拦下了。现在咱们一报还一报,互不相欠了。” 说罢谢文心撂下一把勺子就要往外走,赵不疑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早就知道这里有个地下寺庙是不是?” 谢文心故作镇定,对赵不疑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赵不疑挑高眉毛,一副挑衅的样子:“我们从水车牢里跳出来的时候,只有你果断地割掉了垂降绳,如果你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会做出这种自杀行为么?” 谢文心冷笑一声,脸上既尴尬又无奈,回应道:“就算是吧,可是又有什么关系?”赵不疑狡黠地望着她,说:“谢女士,您托邱江月找张鲁的地宫,可是却找到了个寺庙,而且这寺庙你还去过,如果我告诉他” 谢文心一脸愠怒,瞪大了眼睛涨红了脸,但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好,今晚十二点,我们帐篷外见,我跟你说清楚。” 谢文心走了之后,赵不疑才感觉到浑身疼痛,摔在树杈上那一下子,让他背部划出了几道口子,虽经过包扎,但并未愈合。 赵不疑仔细回想掉下去的瞬间,那黄金大厅明明是在地下,可是把水车牢炸出缺口之后,自己却是从山上摔到树杈上,这地下宫殿的结构真的是设计精巧c工程浩大。赵不疑忽然觉得心情烦闷,便强撑着起了床,撩开帘子走出帐篷,想找侯三问问情况。经过黄金大厅c水车牢的劫难,赵不疑已经能熟练运用九龙刺,如果邱江月翻脸,自己还有一战之力,最重要的,侯三在黄金大厅带出来的九头蛇玉牌,与自己的身世关系密切。 出了帐篷,一股烤肉的香气扑鼻而来,只见侯三正和几个打手在一起烤羊腿,不时用蒙古刀割下一片肉。 看到赵不疑从帐篷里走出来,侯三瞪大了眼睛,连忙跑过去扶住赵不疑,嘴里说:“哎呦哎呦我的财神爷哎,您可醒了啊!您要是再不醒这烤肉架子上烧的就是我侯胖子了啊!”赵不疑见侯三连拐杖都忘了拿,就示意侯三拿了拐杖跟他走,二人走到一处僻静角落,看四下无人,赵不疑方才问道:“我说,邱江月是不是反悔了?” 侯三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他从那些打手口中得知,邱江月是因为在新疆犯了事儿才逃到天水的,就在去年年末,阿斯塔纳汉墓被大规模盗掘,经过警方的蹲点,最后抓捕了邱江月团伙的几个头目,这邱江月在手下的保护之下,杀了七八个特警才跑掉的,但元气大伤,从此不敢在大城市露面。这次是为了挖掘张鲁地宫,由谢文心背后的金主出钱,邱江月出人,五五分成。 赵不疑这才明白,原来谢文心只是出资人派来的代表,监视邱江月的。这就难怪邱江月气急败坏,原来这里面还有股权关系。 赵不疑当下决断,对侯胖子说:“邱江月心狠手辣,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地宫,他极有可能把咱俩和谢文心一起做掉,独占财宝。我今天晚上去找谢文心谈,要是把她争取过来,我们就不怕邱江月暗算了。” 侯三点了点头,说:“恩,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说的嘛!” 就在二人谈话时,邱江月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对呀,团结就是力量嘛!” 赵不疑惊出一身冷汗,猛一抬头,只见邱江月站在高处往下看,文质彬彬的外表下暗藏杀机。侯三忙说:“是邱老板啊!我和赵爷正在讨论怎么再次找到张鲁地宫呢!” 邱江月两手叉腰,一身长衫的他像是个人形布娃娃,冷笑一声说道:“赵爷,您本事高强这我们都见识过了,可是您的判断力不行啊。说好的张鲁宝藏,您给我们弄到大雄宝殿去了,我们三天后再出发,希望您这次能玩儿点真的。”赵不疑双手抱拳,连连称是。 邱江月带来了十二个人,经过黄金大厅一场劫难,只剩了五个,损失惨重。要不是现在用得着赵不疑,早就动手了。赵不疑虽然有伏妖之术,但是邱江月这样老奸巨猾的人,可比妖怪难对付多了。经过刚才一番谈话,邱江月只会更加盯紧赵不疑,他的处境无比危险。 当晚,邱江月设宴款待,酒酣耳热之际,邱江月举起杯子,对大家说:“各位!我们虽然出师不利,折损了几个兄弟,但是也见识了陇西赵家的神威,接下来我们的工作一定会非常顺利!我邱某人在此承诺,找到张鲁地宫之后,拿出两成分给兄弟们!”重赏之下有勇夫,这些早晨还无精打采的打手们,听到邱江月一番承诺,纷纷效忠,场面十分恶心。 赵不疑一言不发默默喝酒,可是那侯三却喝多了,开始满嘴胡吣:“各位,我跟你们说,我这位赵兄弟那本事可大了。东汉末年,中国出现了四个奇人,人们叫他们魏晋四方士,分别是鬼鞭无常c妖刀浪客c神棍菩萨和铁索罗汉。我们这位赵爷,那就是鬼鞭无常的后人!大家看到没有,他制伏怪鸟用的那把鞭子,就是他祖传的法器呢!” 众人听后纷纷起哄,要看看那法器,赵不疑推却不过,只得把九龙刺拿出来供众人把玩。这些打手们看过后都啧啧称奇。 其中一个人问道:“赵爷功夫这么好,怎么找错了地方啊!”大家哄笑。侯三涨红了脸,提高了声调说道:“嗨!你们懂什么呀!魏晋四方士除了有驱鬼伏妖之术,还有个本事,那就是寻找宝藏。开山c掘地c盗河c填海,我们赵爷那是有开山术的,他找的位置肯定没问题,是你们提供的信息错了!” 听侯三这么一说,几个打手不干了,其中一个反驳道:“这鬼地方是你们带我来的,我兄弟被怪物弄死了,你们他吗的得赔命!” 打手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哄闹起来,抄起家伙,揪着侯三的脖领子就要打。眼看着侯三就要挨揍,邱江月几个箭步窜过去,抄起手中的酒瓶向领头的那个打手劈将过去。只听得“砰”一声闷响,这个打手的脑袋顿时血流如注。 邱江月扔掉碎酒瓶子,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又扶了扶眼镜,一脸堆笑说道:“赵爷c侯爷,都是我请来的客人,之后开掘地宫,这二位可是能帮上忙的,从今以后谁敢不敬,他就是下场!” 这群打手悻悻地回到原位,不敢多言。赵不疑扯扯侯三的袖子,让他回到坐位,而自己却站起来,走向打手们,深施一礼说道:“各位兄弟,出门在外讨口饭吃不容易,小弟我初出茅庐,摸错了庙门,先给各位赔罪了。” 接着赵不疑又转向邱江月,说道:“邱老板,我祖上人称鬼鞭无常,并非浪得虚名,这次跟您前来,无非是想寻根问祖,对于金钱财物,实在无所贪恋。我今天想了一天,并非是我们的定位出了问题,而是这张鲁地宫错综复杂,我们没时间仔细考虑导致的。” 邱江月抬起头看这赵不疑,问道:“赵爷的意思是?” 赵不疑见大家情绪稳定了下来,就坐在位子上继续讲:“金库与墓穴不同,所谓墓穴,必须要有绝佳风水,上合天数c下应地脉,中能藏风纳气c外能抵御邪魅。可是我们要找的张鲁地宫,是他生前修道炼丹之处,所谓明珠暗藏,肯定不会建在龙脉之上。如果我猜测不错,我们之前碰到的黄金大厅,应该并非张鲁所建。” 谢文心在一旁点了点头,表示赞成。赵不疑继续说道:“我出发前特意查阅过地方县志,这老鹰岩原本叫白驹山,在汉末的时候,山中常有莫名青烟升起,当地人称之为“龙息”。所谓龙息,就是龙吐出的气体。当时,天下的皇帝还是汉献帝,掌握实权的人是曹操,这曹操特别喜欢盗墓挖宝。” 邱江月说:“恩,摸金校尉c发丘中郎将就是他创立的盗墓部队。”赵不疑说:“正是,当年汉末大学者陈琳,在《讨贼檄文》中首次提到摸金校尉这个官职,但是这支盗墓部队也是有规矩的,只盗墓c不掘宝。所以张鲁的藏宝地能够得以保留,并非偶然。张鲁投降曹操后,白驹山的龙息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大臣认为是张鲁的帝王之气作祟。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古人都会采用“厌胜之法”,也就是在出现帝王之气的地方,修建宝塔c宫殿c建筑等等,压住此地的气焰。我们所遇到的黄金大厅,应该就是在曹操的命令下修建的,专门用来压制此地的帝王气。真正的张鲁地宫,应该就在黄金大厅的下方。” 谢文心点头说道:“不错,地方县志我也看过,上面所说的青烟,很有可能就是张鲁地宫炼丹炉产生的气体,通过某些气口排出户外。” 赵不疑说:“正是,既然有气口,那么就有通道,现在黄金大厅已经被损坏,那么原来地宫的气口就会重新出现,只要我们仔细寻找,就不难找到真正的地宫入口。” 听他这么说,大家都很赞同,当下制定了计划寻找地宫的气孔。谈完事,已经是明月高悬,无关的人都各自睡去,只剩赵不疑和谢文心二人。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谢文心双手抱膝问道。 “以前啊,炒炒股票,骗骗钱。后来我爸死了,生意也赔了,才改行干这个。” “那你就没想过做点有前途的行业?” “没有,现在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谢文心的目光变得柔和,也许是在篝火的映衬下,显得朦胧且疏远。赵不疑问道:“谢女士也是学历史专业的吧?” 谢文心调皮一笑,回应道:“叫文心就好了,我是在普林斯顿东亚研究中心毕业的,博士读完后去了剑桥,你呢?” 赵不疑满脸不好意思地答道:“我啊,就是一个地方大学毕业的。” 谢文心叹了口气:“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有一身真本事,不像我,读了这么多年书,也只能受人驱使。” 赵不疑听她话里有话,反问道:“是谁驱使你?能跟我说说么。” 谢文心四下一望,看没有旁人,就撩了一下头发说道:“我四年前从剑桥结业,论文就是关于甘肃大堡子山先秦遗址的,本来想回国发展,可是当时伦敦的一个文物贩子找到了我,说要让我参与一个秦国墓葬的考古项目,与我专业相关,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欣然答应。可是等我到了这个秦墓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人要把秦惠文王的陪葬品走私到海外。当时我就想跑,可是那文物贩子拿出刀子,当时就把我的胳膊划出一道口子,还威胁要杀我全家。没办法,只能帮着他们挖出了陪葬品,又帮他们把文物运到英国,就这样,我就再也回没有回头路了。” 说着,谢文心撩开袖子,一道三十公分的伤疤赫然可见。谢文心苦笑一下,接着说:“在这之后,我就成为了这个境外走私集团的顾问,帮助他们调研国内的墓葬和藏宝库,我犯下的罪,足够枪毙一百次了。” 赵不疑看着谢文心的伤疤,心中生起怜悯,便反问道:“你就没想过金盆洗手?何必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呢?”谢文心摇摇头,说道:“你不是我,不会理解的。如果我退出,这些文物贩子就会把我的行踪报告给警方,到那时,我只是一个无用的弃子,除了被枪毙,没有别的出路。”说罢,谢文心的眼角沁出了眼泪,她把头靠在赵不疑的肩上,任凭长发披散。晚风徐来,皓月当空,这个平常看起来坚毅不可夺其志的女子,此刻竟像一只受伤的猫,任凭眼泪挥洒在赵不疑的肩膀。这正是: 春风不解语, 何事入罗帷。 同是天涯客, 相见徒增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陌路相逢谈诗书风月,开山道士破张鲁地宫 《卜算子》 北雁卷南风, 落日繁花盛, 斩断枯枝旧岁霜, 但见江山醒。 捉剑指王侯, 马踏关山冷, 引颈横刀怒目来, 不负男儿梦。 ————入瓮子自作 夜凉如水。在天水老鹰岩的荒野之中,赵不疑和谢文心并排而坐,于世俗的纷扰中暂得片刻安歇。俗话说:饱吹饿唱。赵不疑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忽然觉得饥肠辘辘,不自觉地,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谢文心莞尔一笑,吊着柳叶眉说:“饿啦?”或许是为了掩饰尴尬,赵不疑唱起了鼓词:“汉末群雄乱纷纷,出了些义士与能人”调子深沉悠扬,在夜半凉风之中来回穿梭,更显空山静谧。谢文心抬起靠在他肩上的头,带着些许嘲笑的口气:“哎呦,老古董,您唱的是什么啊?”赵不疑停下,有点恍惚地说:“这是骆玉笙先生的《单刀会》,讲的是关羽单枪匹马去见鲁肃,吓退东吴大军的故事。我爷爷在我小时候总唱,怎么样,有点味道吧?”谢文心一脸不屑,从兜里取出一根烟,说:“我二十岁就出国了,没听过鼓曲,不过我爱读诗,我读给你听吧。”说罢,谢文心从书包里取出一本小册子,小心翼翼地翻开,用柔和的嗓音朗读: 把你的阴影置于日晷上, 让风吹过牧场。 让枝头最后的果实饱满。 再给两天南方的好天气, 催它们成熟,把最后的甘甜压进浓酒。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 在林荫路上不停地, 徘徊,落叶纷飞。 谢文心的声音宛转悠扬,在赵不疑的脑海中久久徘徊,过了良久,赵不疑睁开眼睛,低声地问:“这诗写的真美,是你写吗?”谢文心摇摇头,笑着说:“不是,这是奥地利的一个诗人,里尔克写的。”赵不疑默然。 谢文心把目光转回前方,似乎在凝视无尽的虚空,喃喃自语:“里尔克是19世纪的一位诗人,也是欧洲文坛的瑰宝。那年我在普林斯顿的林荫路,第一次读到这首诗,正值深秋,在枫叶飘零的时候,想起我在国内的妈妈。那些简单的生活,现在看来太奢侈了。” 赵不疑目光哀戚,不敢看谢文心的眼睛:“如果我们这次能逃过一劫,我就请你去德云社听相声。”“好啊,可是德云社在哪里啊?”“就在北京天桥,我零五年去过一次,满场就我一个观众,挺清净的,你不喜欢听可以睡觉。”“好啊,我最喜欢在剧场睡觉了。” 就这样,两人天南海北,从皓月聊到红日,从乌啼聊到鸡鸣。 赵不疑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讨厌白天,三天过后,邱江月重新整队,一行人从半山营地继续出发寻找张鲁地宫。的确如赵不疑预料的那样,在黄金大厅塌陷的几天之后,山上开始升起青色的烟雾,薄薄的时隐时现。邱江月利用修整的时间让手下仔细查看了山上气口的位置,并画下了草图给赵不疑参考。赵不疑接过草图直摇头,很显然,张鲁地宫就在这老鹰岩的山体内部,之前找到的暗河入口已被封死,是无法进入的,而现有的气口都十分狭窄,根本无法容许一个成年人通过。邱江月提议在气孔内部安装引线,将孔洞炸开。赵不疑断然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些气孔虽然肉眼可见,但孔道极深,要想用爆弹炸出口子,不仅耗费时日c而且带的□□根本不够。 邱江月有些着急,但还是保持十分的礼貌问道:“既然我提的两个办法都不可行,就请赵爷想个办法吧。”赵不疑思忖再三,看了看侯三,又望了望谢文心,很不情愿地告诉邱江月,想打通隧道不是没有办法,但必须保证不破坏地宫结构c为后人留一些研究资料。邱江月自然是满口答应,忙问是什么办法。赵不疑缓缓吐出三个字:“开山术。” 前文说过,魏晋四方士能捉鬼降妖,但他们真正的看家本事却是发掘宝藏。鬼鞭无常赵六的开山术,源自茅山道术。茅山道术最著名的就是穿墙,但是这也许只是个传说。开山术则不同,是一项确实有实用价值c且真实存在过的方术。根据《志怪谈异录》记载,赵六曾用开山术削平了一座大山。说起来玄乎,其实不难理解。所谓开山,就是根据望气c摸脉c溯源c寻门四种方法,依次判定山体结构的薄弱之处,并攻击这一点,最终达到以小博大c以卵击石的开山效果。很显然,老鹰岩这座山已经被张鲁掏空,并在里面建起了地宫,那么这座山的山体,其实就相当于地宫的墙壁,要想进入真正的地宫,就要找到墙壁上最薄弱的环节,才能最省时省力。 赵不疑翻开《志怪谈异录》,里面《开山篇》的第一章这样写道: 破军之力,在乎冲阵。冲阵之要诀,如长针击缟,则所过之处无往而不利者也。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在战争中,双方都摆好了人墙,就需要骑兵冲击。而冲击的关键要素,一是要像针尖一样,虽然细长,但力量都汇聚于一点,二是要像刺穿丝绸那样,专攻薄弱之处。开山术的第一篇用军事作比喻,把这门手艺的精髓解释得淋漓尽致。 赵不疑按照书中指导的那样,先看这座山的气脉流动,凡是树木高大且茂密的地方,树根必然扎得很深,这种地方就不适合攻击,反之,如果树木矮小,这说明这块土地浅薄,则适宜攻击。这就是所谓的“望气”。至于摸脉c溯源c寻门,都是根据山体的自然情况来判断它的薄弱之处,最终综合考量,找出这座山的死穴。整整花费了一天的功夫,赵不疑终于找到了这处死穴,邱江月也信守诺言,安装了少量的□□,尽量不破坏山体结构,在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爆破的那一瞬间。 古人使用开山术要动用大量的人力开凿,要在缺口处构筑桁架,以防山体突然坍塌,但是现在有了爆弹,定向爆破技术加上古老的手艺,让开山术变得容易许多,谢文心在一旁小声问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赵不疑摇摇头,的确,作为一个刚入行的神棍,连九龙刺用得都不十分娴熟,何况移山挪海呢?他实在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这一次再失败,很难想象邱江月会做出什么。对赵不疑来说,自己有法器护身,又有开山之术,想要从邱江月眼皮底下逃走并不难,但是同行的侯三是个瘸子,谢文心又是个女流,万一西霸天用他们俩作要挟,任凭赵不疑有什么本事,也是要屈服的。现在他只能祈祷素昧平生的老天爷,帮助他打开这坚不可摧的老鹰岩。 轰!岩块崩飞c烟尘四散。赵不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待灰尘散去,一行人赶过去观瞧,只见□□在山体的死穴处生生钻出了一个口子,恰好容纳一人通过。赵不疑望望四周,山形起伏有序c溪谷流水潺潺,这才闭上了双眼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没有毁掉这千年难遇的建筑奇观。 由于洞口十分窄小,“考古队”不得不把随身物品压缩到最少,除了足够一天的饮食以外,每个人配备了一把以色列产uzi微冲,这种枪轻巧灵便,被戏称为“乌贼”。侯三也拿到一把,把枪在手里掂了掂,的确是一把短小精悍的防身武器。赵不疑则拒绝使用这种枪,与军队大院长大的侯三不同,他从来都没摸过枪。 隧道并不宽敞,最开始可以容纳一人直立通过,可是走了一段以后,就要躬下身子前行。差不多五分钟以后,大家只能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了。 赵不疑跟在侯三后边儿,看着侯三一边扭动身子一边蹬着腿,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我说侯爷,您动作轻点儿,都要踹到我了。” 侯三挣扎着脖子回头说道:“我说赵爷,您老就将就将就吧,我是个残疾人,您们怎么都不关爱弱势群体啊!” 就在大家打闹嬉笑的功夫,只听邱江月在前面说:“这洞里怎么还有蚊子啊。”起初大家都没在意,过了几分钟,赵不疑忽然感觉脖子后边痒痒的,就用手去抓挠,感觉手上湿湿的,还以为是爬的太久出汗了,就提醒大家注意蚊子。可是挠脖子的那只手拿回来,用手电一瞧,只见手掌心部位有一摊血迹。 这时有的人也喊起来:“哎?我出血了!”“是啊,我身上也有血。” 赵不疑心想坏了。就让所有人把手电向四周照射,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这一看把众人吓了一跳,只见这隧道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虫子,这些虫子有小指头长短,非常像河里的水蛭,它们拥挤着黏在洞口,争先恐后地往洞外爬,不时还有几个虫子被挤得掉下来,落在这些人身上。 邱江月见状就从腰间掏出枪要扫射,被赵不疑拦下来,很显然,这成千上万的虫子靠几十发子弹是无法消灭的,搞不好还会激怒虫群。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群虫子,而是众人脖子上c胳膊上被咬坏的伤口,如果虫子有毒,那么这群人基本上不会活着爬出隧道。 大家都屏气凝神,比之前的动作更加轻微,侯三提醒大家不要惊动虫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在幽深的隧道中爬行本来就很耗费体力,再加上必须要控制自己的动作幅度,不一会赵不疑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谢文心跟在赵不疑身后,看大部队前进缓慢,随时都有可能被虫子攻击,就小声对赵不疑说:“你看,这些虫子虽然挤在一起,但是都在向洞口爬,可能是我们炸开洞穴后的光亮吸引了它们!” 不等赵不疑回话,侯三一拍脑门说道:“对呀!赵爷,你再用手电试探试探它们。”赵不疑听侯三这么说,就把手电向虫群直射过去,果然,这群虫子迅速地向光源处靠拢。 赵不疑连忙关了手电,心里暗暗感激谢文心的提醒,刚才因为太害怕,谁都没有注意到这群虫子对光亮极其敏感。 实际上,确实有一些虫子喜欢光源,这在生物学上叫做“趋光性”,光线越强,虫子的运动速度就越快。想到这里,赵不疑赶忙让走在前头的邱江月停下,在简短的商议后,“考古队”只留下一把手电用来探路,其余的全部交给队伍最后的谢文心。 谢文心用石块把七八个手电竖直放置,灯泡斜对天花板c指向他们身后的地方,这些手电都是能照射一公里远的强光手电,打开之后,巨大的光柱让虫群瞬间沸腾,以极快的速度远离人群,向手电照射的方向爬行,空气中满是虫子移动时黏黏糊糊的声音。由于虫子太过兴奋,有一些被挤下去掉在地上,赵不疑赶忙喊大家快跑,众人四脚并作,用肘关节支撑着向前飞奔。 爬了四五分钟,队伍最前面的打手抵达了盗洞的尽头,幸运的是,这盗洞恰好开在了离地面不远的位置,弓起身子轻轻一跃,赵不疑就踩在了地面上,长舒一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赵天师力保孩儿棺,考古队惊醒道士陵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中充满欣喜,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他们这些天来死伤无数,为之付出惨重代价的东汉张鲁宝藏已经近在咫尺了。 赵不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羊脂油,又一把抢过侯三的金漆拐杖,临时做了一个火把。任凭侯三满心不高兴,还是一瘸一拐地跟在大部队后边。这把有可能是史上最贵的火把“腾”地一声照亮了整个空间,这是一个锥形的古代祭祀场所,大概七八十平米,四角同样摆放锥形篝火堆,一人多高,火焰已经熄灭。 正中央一口黑漆棺材,棺木上粗描红线c细描金线,在火把照耀下显得庄重威严。侯三目瞪口呆,惊呼“卧草”,就跛着脚往黑漆棺材走去,谁料一个不小心,他拖着的那条右腿扫了东南角的篝火堆一下,只听哗啦一声响,侯三被埋在了干柴下面。 一个打手赶忙去拽他,走到近前一看,吓得这个打手一个趔劫摔在地上,嘴里哭爹喊娘好不凄惨。赵不疑忙过去看,只见那墙角的一堆根本不是篝火,而是人类的小腿骨,而且全部都是人类的小腿骨。 这些骨头足足有几百根,堆放整齐置于四个角落,只有东南角的这堆被侯三砸塌了。赵不疑拿着火把凑近一看,只见这些小腿骨全都被烧成黑色,难怪他们进来的时候以为这是柴火。 众人连忙拨开骨头把侯三拽出来,侯三回头一看也吓了个屁滚尿流,嘴里骂着谁这么缺德,用人腿当柴火烧。 赵不疑倒是灵机一动,把火把灭掉,将金拐杖还给侯三,拾起一根腿骨,如法炮制了几支火把,交给大家。可是哪有人敢用啊,最后还是两个胆大的打手,硬着头皮接过来,给大家照亮密室。 侯三被吓得不轻,正用手抖落掉覆盖在身上的骨灰,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密室中间那口棺材,来不及掸灰尘,就赶忙跑过去仔细观看。 倒未必是侯三贪财,而是这口棺材实在是漂亮,黑色的底漆滑腻透亮c描红漆鲜艳生动,金色细线更是灵动跳跃,黑c红c金三色相互作用,实在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邱江月也看呆了,可能在他倒卖文物的生涯中,也未见过做工如此精细的——棺材。他回头示意赵不疑,想要打开这个棺材,可是赵不疑做了一个否定的手势,制止了蠢蠢欲动的文物贩子们。 就在这圆锥形的祭祀厅内,赵不疑开始了他生平第一次“文物保护宣讲”:“各位且慢,听我赵某人说,这棺材本身就是一件无价之宝,可是棺材里面有没有宝物,我们现在谁都不知道。如果打开了棺材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具死尸,或者干脆是一个空棺,那么各位可就白白毁掉了这个国宝级的棺材。” 邱江月听了赵不疑的解释,微微点头表示赞成,便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棺材我们又带不走,为何不打开来试试呢?万一有陪葬品,可就赚大了。” 赵不疑笑着摇了摇头,说:“邱老板此言差矣,请您细看,这棺材的规格和形制,明显是王侯级别才配享用的,就连湖南马王堆出土的漆棺都没有豪华到这种程度。可是您敲敲看。”说罢,赵不疑用手指敲了敲棺材:“这座漆棺敲上去声音空洞,里面肯定有很大的空间。” 邱江月半信半疑,也用手指敲了敲,果然如赵不疑所说,声音响亮且空旷。 赵不疑继续说道:“古代有明确的制度,天子下葬,棺材有九层,也就是你们考古人士讲的“九重棺椁”,王侯的棺材有六层,也就是“六重棺椁”,这样的棺材敲起来,声音沉闷且急促,可是我们眼前这口棺材,声音响亮而悠长,恐怕这棺材只有一层。也就是说,这绝对不是一个王侯的墓葬,而是另有它用。” 谢文心一直静静地听赵不疑讲话,说到这里,她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低沉却清晰:“尸。” “对,就是尸!”赵不疑冲着谢文心一点头,大手一挥指向棺木,信心十足地继续讲:“中国有句成语,叫尸位素餐,所谓的尸,一开始指的不是尸体,而是活人。孔子去世后,曾让他的孙子——子思作为尸,坐在孔子的牌位前,代替孔子接受大家的祭祀,亲朋好友送来的祭品,比如猪肉c牛肉,都要由子思来品尝,所以尸,就是代替死者接受祭品的人。尸位素餐,形容的就是只吃饭c不干活的饭桶。” 邱江月听得非常仔细,但是还是有些疑惑:“可是这和我们眼前的棺材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不疑说:“最早的尸,指的是代替死人吃饭的那个人,两汉之后,又出现了另外一种尸,就是代替活人去死的那个人。一般王公贵胄到了一定年龄,害怕英年早逝,会选定一位平民家的小孩,活活勒死,然后按照王侯礼仪下葬,就相当于代替这个王侯去死。这种叫做孩儿尸。孩儿尸的墓葬规格,棺材只有一层,其他的都与王侯葬礼一致。所以我大胆推测,这座棺材里装的,就是代替张鲁去死的那位小孩。” 邱江月的眉头渐渐皱起,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命令大家不要管那口棺材,快快寻找进入地宫的道路。 这时,侯三拽了拽赵不疑的衣服,问道:“赵爷您行啊,三两句话就保护了祖国文物啊!”赵不疑摇摇头,说:“不是我保护的,是老祖宗保护的。”侯三疑惑不解。赵不疑小声解释说:“他们文物贩子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叫做”不走死人路,不开孩儿棺。””侯三问:“啥是死人路,啥又是孩儿棺啊?” 赵不疑说:“墓穴正中央的那条路,是给死人走的,所以叫’不走死人路’。棺材里有小孩的,按照习俗也是不能开棺的,否则会招来诅咒,所以叫‘不开孩儿棺‘。这是他们盗墓行业的规矩,所以邱江月虽然舍不得,但是也只能放弃。” 侯三听的连连点头,恍然大悟。赵不疑说:“我们很可能走到地宫的边角了,要想进入内部,还得另辟蹊径才行。” 就在大家分头行动的时候,赵不疑从兜里掏出了一条细细的丝线。这条线足有两米多长,他把线的一头放在黑漆棺材的一侧,轻轻拉直,虚搭在棺材的盖子上面。 谢文馨注意到了赵不疑的这个行为。就笑着问他:“你在棺材上放一根线干什么。” 赵不疑细细调整丝线的角度,确保它完全水平。回过头对谢文心说道:“活人盗墓,死人修坟,这是我爷爷教给我的方法。一旦棺材里有响动,这根线就会变形,线一变形就意味着棺材里闹鬼了。” 谢文心听了哈哈大笑,说:“你的土办法还真多。” 赵不疑回答道:“□□说过,一切现代科技都是纸老虎。” 侯三听到他俩说笑,也上来搭腔:“□□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赵不疑说:“在梦里跟我说的。” 就在三人嬉笑之时,邱江月走了上来。他面色凝重地表示:这祭祀大厅的每个角落都找过了,根本就没有出口,这是一条死胡同。 赵不疑连说不可能,因为这孩儿棺就处在地宫的边角位置。就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一个打手上前汇报:在孩儿棺的右侧,他们发现了一个极不起眼的黄铜把手。四个人连忙上前查看,发现黄铜把手下端连接着一个精致的底座,大概有巴掌大小,上面画着老虎的图案。这只老虎正在吃一只羊。四个人迅速地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赵不疑上前去拽那个把手,只听咯噔一声,把手被抬起来十厘米高。在把手抬起来的同时,孩儿棺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赵不疑示意大家一起站在棺材的左侧,用力推动棺材。侯三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背靠着棺材,用拐杖支撑着地面。沉重的棺木被缓慢地移动,一个正方形的隧道口,缓缓进入众人的视线。 众人收拾好散落在地上的装备,穿过隧道口,缓缓走下汉白玉台阶。与之前黄金大厅的台阶不同,张鲁地宫的台阶,形制更为考究。台阶两侧雕刻蟠龙图案,栩栩如生。阶梯上,更有防滑菱形纹。 谢文心边走边问:“你说,张鲁会不会就埋在这地宫里呢!” 侯三说:“那不可能。张鲁投降曹操后。受到了封赏。最后死在了河北,怎么可能葬在天水呢!” 谢文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走在最前面的赵不疑说道:“可是张鲁的地盘明明在汉中。他的地宫为什么会出现在天水?” 侯三撇着大嘴,不屑地回答道:“天水那是轩辕氏和伏羲的故乡。那那那那是有帝王之气的。张鲁作为地方诸侯,又是五斗米道的创始人,在天水修建地宫那是别有用意的。” 赵不疑走在前面回头嘲笑侯三:“你可别吹牛了。说的就好像你见过张鲁一样。” 侯三一脸堆笑:“张鲁我是没有见过,可是见到了鬼鞭无常的后人,我侯三这辈子就算没白活呀!:” 听了这话。邱江月也笑了。 谈笑间,考古队到达了地宫真正的入口。与之前的备受坎坷不同,地宫的入口既没有门神挡路c也没有妖魔横行,颇有些敞开大门请君常来的意思。 进了地宫大门,赵不疑将羊脂油备好,点亮门口的铜灯。侯三看着铜灯直流口水,这铜灯是典型的东汉十三连枝铜灯,灯体像一棵树,分出十三个枝杈,每个枝杈上放一盏灯盘,整个铜灯造型古朴,虽然铜锈斑驳,但仍是一件难得的宝贝。 但是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被新的宝物吸引了。灯火照亮地宫正殿,一座五斗米天师造像坐南朝北,第一个映入眼帘,谢文心连忙拿出相机拍摄,这尊塑像10多米高,身上涂着彩绘花纹,显然是根据张鲁的容貌雕刻的。 侯三心里骂了一句他娘的,对赵不疑说:“真没想到,张鲁还是个浓眉大眼的人啊!” 谢文心也十分兴奋:“是啊,这塑像填补了考古史学的空白,对还原张鲁的容貌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赵不疑没有说话,细细看着这尊塑像,张天师端坐在石台上,左手自然下垂c置于膝盖处,右手高高抬起c指向天空,似乎在呼风唤雨,道袍五彩斑斓,似彩虹颜色,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赵不疑回头问谢文心:“这张鲁的衣服怎么花花绿绿的,一点也不像个正经道士。” 谢文心是受过专业考古学训练的,听赵不疑这么问,不禁大笑:“他这叫五色服。阴阳家邹衍认为,每个朝代都有一种属性,拿秦朝来说吧,它属水,而接下来的汉朝属土,土克水,所以汉朝代替了秦朝,以此类推并不断循环,这就是所谓的“五德终始”学说。在张鲁的这件衣服上,五种颜色代表五行,意味着他掌握着万物的运行规律,并且凌驾于上,是一种权威的宣示。” 侯三却很不屑:“那张鲁还不是投降了曹操,他能掌握个屁的规律。” 谢文心笑着摇摇头:“要不怎么说你就是个文物贩子,张鲁是道教的鼻祖之一,他这么吹牛是为了蛊惑信徒,让他们相信张天师才是天命所归,这只是一种洗脑手段罢了,何必认真。我们更应该关心的是这尊塑像背后的考古学价值。” 邱江月在背后幽幽地说:“谢小姐,我觉得我们更应该考虑它的经济价值。” 听了这话,大伙才想起来邱江月,就在刚才他们讨论“学术”的时候,邱江月已经带领手下点燃了正殿的十八盏铜灯,在一片辉煌灯火之中,大殿的全貌方才展现在众人面前。 张鲁宝藏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天师塑像脚下,七寸见方的金条码的整整齐齐,砌成足有两米多高的小金山。半吨重的托盘盛放猪牛羊三牲,俱已风化。金山下,五个一米高纯金镶玉人像呈方形站立,分别是东方伏羲c南方祝融c西方少昊c北方颛顼c中央轩辕,这是五帝。五帝前方,又是三个金塑像呈一字型排开,分别是天皇c帝皇c人皇。八个金人塑像和背后的天师彩塑构成正殿主体,占据北方区域。 张天师塑像左手边,是一座荆山玉铜座飞龙,宽十六米,高三米,飞龙腾云驾雾,作咆哮状。右手边,一座绿松石镶金朱雀,同样宽高,朱雀浴火展翅,直冲云霄。 邱江月对着赵不疑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叹气的是这些宝贝世间罕见,摇头的是这些宝贝一样都带不走,因为,太大了。 实际上,当赵不疑看见这正殿全貌的时候,心里已经凉了半截,这些动辄十多米长的大家伙,无论如何也无法通过狭窄的盗洞。那么最有可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这些金塑像c玉飞龙进行切割,把头带走c把身子留下。 赵不疑看看谢文心,谢文心也摇摇头,显然,切割是文物贩子的行业规矩。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时候,就把十二生肖铜像进行了切割c偷盗。敦煌莫高窟的壁画,也是 被斯坦因整面切割偷走的。很显然,今天邱江月肯定要萧规曹随,再次上演切割国宝的剧情。 就在这时,侯三悄悄走到赵不疑跟前,示意准备动手,这是他们预先约定的暗号。 原来,赵不疑已经事先得知了一件事:根据邱江月和谢文心的口头协定,由谢文心所代表的甲方出资一亿五千万作为活动经费,而邱江月则要提供至少两倍的回报c多出来的部分五五分成。可眼前的文物,无论从经济价值还是考古价值来讲,都远超这个数字。侯三认为:谢文心的英国老板对邱江月缺乏了解,邱江月是通缉犯,他急需一大笔资金东山再起,同时以他的阴狠性格,得到了如此巨额的财富,是绝对不会遵守约定的,他必然要杀死谢文心,独吞赃款。所以当时侯三就建议杀掉邱江月。 在半山营地,赵不疑c侯三c谢文心已经商定了一个计划,如果文物价值不大,就一切如常,拿到钱后谢文心回英国复命c赵不疑和侯三返回北京。如果文物数额庞大,足以让邱江月动杀心,三人就先下手为强,把邱江月做掉。 现在看来,正殿的文物价值远超预计的四五倍之多,三人处境十分危险,所以当侯三发出暗号的时候,赵不疑和谢文心都没有否决,他们按照商量好的计划,准备动手。而这时,邱江月似乎毫无戒备,正在仔细测量文物高度,用记号笔标出切割点,忙的不亦乐乎。 赵不疑示意侯三移动到正殿弱侧,以□□提供火力支援,谢文心趁邱江月不备进行偷袭,而赵不疑正面攻击五个打手,他们三人的计划已经很周密了,只等谢文心的信号。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赵不疑把手悄悄摸进口袋,可是却找不到九龙刺,他连忙示意谢文心停止行动,一把枪已经对准了他的后脑勺,回头一看,是一个凶神恶煞的打手。 只见远处,邱江月一个回身,一把锁住谢文心的脖子,一只干枯的手掌赫然可见。原来邱江月之前一直穿着长衫,把右手掌藏起来,进了地宫之后,他也一直戴着手套。赵不疑竟然丝毫未察觉邱江月有什么异样。邱江月的右手手掌已瘦的皮包骨,通体透出诡异的蓝色,指甲又长又尖,谢文心被他一把掐住脖子,渗出鲜血。 邱江月扭头看着赵不疑,以一种诡异的声调说道:“赵爷,我邱某几天来对您秋毫无犯,您却想置我于死地,是不是太不够义气了?” 赵不疑猛然发觉,原来这几天邱江月的声音一直在改变,在天水刚见面的时候他说话十分正常,是标准的男中音,可是几天以来一直在慢慢变尖,越来越像女声。由于跟邱江月朝夕相处,赵不疑竟没有在意,直到这时,赵不疑才恍然大悟c追悔莫及。 邱江月左手撩开右手的袖子,露出干瘦的右臂,和手掌一样,呈现出奇异的淡蓝色,似乎还有微微的荧光。见众人惊讶,邱江月似乎更开心了,尖声尖气地说:“谢小姐,你本来无须担心我邱某人的信用的,因为你们那几个钱,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如果你不向我发难,我是愿意成人之美的。可既然您想杀我,我就不得不反击了。” 原来邱江月早就知道了三人的计划,一直引而不发,直到张鲁地宫出现。现在,不仅赵不疑没有了利用价值,谢文心也无法全身而退了。只见邱江月猛地一推,谢文心被摔出去七八丈,顿时晕了过去。几个打手三下五除二,把赵不疑五花大绑,扔在地上。侯三一见事情败露,也只得从角落出来,放下□□乖乖投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重病人苦心寻丹药,阶下囚误入镜中牢 有道是外财不富,命穷人。来这张鲁地宫之前,四人各怀心思。赵不疑想解开九头蛇玉牌的秘密c成为真正的天师,侯三想借着赵不疑的神力发一笔横财,谢文心则一心要办好差事c全身而退。可是现在看来,他们都打错了邱江月的主意,这个外表斯文,身染重病的“西霸天”,根本不是为了金银财宝,而是为了治病。 由于赵不疑的法器被偷走,三人只能束手就擒。几个打手一踹他们大腿弯儿,“腾”地一声统统跪在地面上,任由邱江月发落。 邱江月似首长阅兵,背过双手绕了一圈,笑眯眯说道:“不瞒各位,我邱某人自从上次掘了个西汉墓以后,手上就生了怪病,开始只是指尖异常,都以为是灰指甲,可是过了几个月慢慢扩散,到现在,整只手臂已经皮包骨头了。” 赵不疑与侯三对视一眼,心想这次是凶多吉少,只能先把邱江月稳住,再另做打算。便缓和了态度,也微笑着说:“邱老板,我们本来也没什么恶意,只是人在江湖,有些事不得不提前防备。既然您来地宫是为了治病,就与我们没什么冲突。您看这里只不过是地宫正殿,您要是寻医问药,我们是可以继续帮您的,到时候您治您的病,我拿我的钱,岂不美哉?” 邱江月仰天长笑,恶狠狠地说:“你们看!” 只见邱江月身边的五个打手纷纷撸起了袖子,他们竟然都和邱江月一样,右胳膊瘦的皮包骨,还泛着蓝光。邱江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下,继续说道:“我邱江月纵横天水二十年,却在一个小小的西汉墓里翻了船,我自己死也就算了,可我手下这些兄弟,上有老下有小,几十张嘴等着吃饭,张鲁地宫的丹药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赵爷,您觉得我会冒险与你们合作么?” 赵不疑他们仨这下总算明白了,邱江月死乞白赖地借钱盗宝,原来都是□□,他真正想要的是地宫里的某种丹药,能够治好他们的怪病。赵不疑当下打定了主意,既然是与虎谋皮,就要知道老虎要的是什么。于是他对邱江月说:“邱老板,能否劳烦您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丹药有这么大的作用?也让我们几个死得明白一点。” 邱江月双手背过去,斜倚在玉飞龙上说:“呵呵,赵爷身为鬼鞭传人,岂能不知徐福东渡c为秦皇求取不死仙药的故事?这张鲁地宫中,金银珠宝倒还是其次的,徐福的不死仙药,才是这地宫最值钱的宝贝。我深知自己得罪了墓下亡灵,但也希望借助不死仙药延续生命,以成未竟之业。” 侯三听他这么说,啐了口痰,不屑地说:“你以为不死药是同仁堂的地黄丸?徐福得到了不死药,为啥不自己吃,还要留给你?” 邱江月大笑:“哈哈哈哈哈!侯三,要不怎么说你只是个文物贩子,还是吃了读书少的亏。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不死的药,又怎么可能有长生的人。所谓不死药,不过是能治疗某些病症罢了。我和兄弟们在西汉墓得了怪病之后,四处求医问药,最终得知只有徐福仙药能治我们的病。根据伏羲庙挖出的碑文记载,徐福死后,这仙药几经辗转,到了张良手中,张良有神鬼莫测之术,辅佐汉高祖刘邦打败项羽,建立西汉。而这张鲁,就是张良的后人。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徐福仙药,不在这里,又会在哪儿呢?” 赵不疑他们三个听了邱江月的话,无不觉得这个人已经疯了,且不说徐福仙药只是一个传说,就算是有这种药,也早在数千年间被人吃了。怎么可能在张鲁地宫里呢? 赵不疑强憋住笑,故作镇定地对邱江月说:“邱老板,就算是真的有徐福仙药,可是你看这地宫正殿,除了金银珠宝外,哪儿有药啊?” 邱江月笑了笑,说:“所以还得请赵爷跟我走一趟,帮我打通地宫的各个配殿,仔细寻找,若是找不到,我们也就认命了。” 侯三一脸厌恶,对赵不疑说:“赵爷别去,这疯子要是找不到仙药,肯定拉我们陪葬。” 邱江月面色阴沉,一把抓住侯三,把他一百多斤的身躯凌空抬起,又甩到地上,疼的侯三哇哇直叫。邱江月患病的那条胳膊似乎力大无穷,加上他诡异的声音,实在像个厉鬼。 赵不疑忙止住邱江月,答应陪他走一趟,邱江月就留下了两个打手盯着谢文心和侯三,带着其他人,押着赵不疑往配殿入口走去。 谢文心叫住赵不疑,示意他俯身过来,在他耳边说道:“能跑就跑,出去以后再想办法救我们。”赵不疑微微点头,跟邱江月消失在入口处。 与金碧辉煌的正殿不同,通往配殿的路狭窄破败,两面墙上是未完成的壁画,画的是人类生出双翅,向天界飞升。地上偶尔能看到残破的工具c兵戈,和一些尚未组装的人俑部件。邱江月走在最前,三个打手走在最后,赵不疑被夹在中间,好不局促。 现在能够确定的是,赵不疑的祖先赵六,肯定与张鲁地宫的修建有着很大的关系,而且也参与过地宫上方c那座千佛大厅的修缮工程。他的祖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有这么强大的能力,既能为张鲁做事c又能侍奉曹魏?虎食羊铜座c千佛殿的机关,还在侯三那里的九头蛇玉牌,千头万绪的线索,与眼前的危机交织重叠,让赵不疑心乱如麻。不行,必须要先拿回九龙刺,只要有法器在手,就不愁对付不了邱江月。 一直走在前面的邱江月似乎听到了赵不疑的独白,头也不回,尖声尖气地说:“赵爷,你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帮我找到徐福仙药,我劝你别动什么歪念头,否则我是不惜鱼死网破的。” 赵不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盘算,九龙刺到底被邱江月藏在哪里?邱江月和他手下的人虽然患病,但从刚才他一把抓起侯三的事情来看,他们得病的那只手似乎获得了某种力量,能够举起常人所不能负担的重物。除非有一击必胜的把握,否则赵不疑绝不能轻易动手。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这是唐代诗人描写唐玄宗行宫的诗句。古代帝王的宫殿,无论是避暑消夏的行宫,还是临朝称制的正殿,都有它固定的规制。地宫也是如此,基本规律就是坐南朝北,属于缩小版的宫殿。方才赵不疑和邱江月从张鲁塑像后边的小门走出正殿,一直往南走,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后殿。所谓“前朝后寝”,对于僭越称王的张鲁来说,前殿是议事场所,而后殿则是起居场所。如果说真的有徐福仙药,那么最可能的就是放在张鲁地宫的卧室。 邱江月推开石门,地宫后殿呈现在众人面前。正对着大门的是正厅,正厅两侧各有房屋,是为东西厢房。东西厢房每侧开三道门。共六间卧室。卧室同样是雕花石门,窗户用绿松石镶嵌,上面雕饰青色连环花纹,这是皇帝才能使用的纹路,一般称为“青琐文”,张鲁作为汉中王,用这样的花纹显然是不合规矩的,因此颇能看出他的野心。 与雕金漆玉的前殿不同,地宫的后殿虽然结构完好,但却乏善可陈,显然是仓促之间来不及装修,只陈设了几盏釭灯c几尊玉俑c还有散落一地的金漆箱子c竹制简牍,似乎是仓皇逃走时落下的。 赵不疑回头看看邱江月,意味深长c颇具挑衅地笑了笑,邱江月装作没看见,命手下打开东西厢房石门,仔细搜检。不一会手下回报,除了一些青铜散件c彩绘陶罐之外,只有几个类似男□□官的铜柱子。赵不疑憋住不笑,调侃邱江月:“邱老板,这总不会是不死仙药吧?” 邱江月恶狠狠瞪了一眼,干枯的怪手掐住赵不疑,笑着说:“现在就是您干活的时候了,伏羲庙石碑记载,张鲁地宫宝藏无数,这后殿肯定还有暗道,快给我找到,否则我就先做掉侯三。” 赵不疑镇定自若,斜瞄了一眼,发现邱江月肚子上似乎有个东西鼓起来,由于他气急败坏,动作幅度很大,他的t恤被这东西撑起来一个轮廓,赵不疑发现这正是他的九龙刺。不怕法器被偷,只要知道在哪儿就好。赵不疑心里有了几分把握,便对邱江月说:“张鲁地宫,虽然只是他生前隐居之地,但其形制是仿照汉中王宫殿规格建造的,虽然说不上大,但规模也绝对不小。我们走了一整天,才找到一个配殿个正殿个后殿。邱老板,您有没有想过,按照诸侯王的宫殿规格,正殿两侧有配殿c后殿两侧也有配殿,这其中还有数不清的暗道仓库,要找到一粒小小的丹药,何其困难?” 邱江月颔首:“所以这也是我不杀你的原因,快给我找!” 赵不疑现在没拿到九龙刺,只能乖乖听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侯三和谢文心被囚禁在正殿,由两个打手看押。谢文心微闭双眼,靠在墙上休息。平素侯三爱聊天,和这些打手酒肉往来,都还熟络。侯三就请求把他们二人身上的绳子松一松,喘口气儿,又讨了一壶水,边喝边说:“哥们儿,之前还真看不出来,您们都和邱江月一样得病了,难道就不知道是什么病么?” 其中一个打手,叫老汤,是个四五十岁的退役军人,他略微迟疑一下,回答道:“这他娘的谁知道啊!我们哥儿几个当时去刨一个大墓,好家伙,有好几亩地那么大。墓门也起开了c东西也顺走了,狗日的邱江月非要开棺,说棺材里肯定有宝贝,我们哥儿几个没办法,就把盖子撬开了,可是谁知道这他娘的西汉棺材冒出一股绿烟,给我们吓一跳。结果回家之后就开始掉手指甲,大概过了一个月,我们就都成这样了。” 说罢,老汤撸起袖子,果然干枯的手臂上泛起一道道蓝光,侯三不无同情地说道:“哎,要不怎么说干咱们这行的,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了钱都是别人的,出了事都是自己的,真他娘的操蛋。” 老汤听了这话,似乎触动了心事,竟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弟弟小汤是第一次出来干活,结果前几天就死在千佛殿了,你说他招谁惹谁了啊?我们家就我哥兄弟两个,这回要是找不着解药,我爹妈老死了也没人给他们收尸啊!” 说罢,老汤嚎啕大哭。侯三见他老泪纵横,也跟着摇头叹息:“哎!兄弟你别哭了,我们赵爷去找解药了,他的能力你也见过,万一能找到,您不就没事儿了么c” 老汤擦擦眼泪,点头称是。侯三这时灵机一动,眨了眨眼睛继续说:“可是老兄,您可别忘了,这徐福仙药万一只有一颗,您们可就惨了。”老汤和另一个同伙听了这话,不禁呆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的确,邱江月刚进山带了十多个人,现在只剩下五个,恰巧这五个人都得了怪病。到时候找到了徐福仙药固然很好,可是一颗药六个人分,恐怕无论如何也是不够的。侯三这是先点了把火,意欲挑起内讧,他们三个就能趁机脱身了。 就在侯三盘算着怎么挑事儿的时候,张鲁塑像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不一会儿,赵不疑c邱江月从石门走进来。身后不见了那三个打手。二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许多,进门的时候还互相谦让。邱江月对侯三他们说:“问题解决了,隧道的尽头就是藏不死药的地方,快收拾好东西,我们一起过去。” 侯三一听找到了不死药,连忙叫醒谢文心,九个人列队从石门走入隧道。赵不疑和邱江月走在前边,有说有笑,似乎一切都已过去。谢文心跟在侯三身后,不时越过侯三向前看。突然一把抓住侯三的胳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悄声说:“你看前面的邱江月,有点不对劲。” 侯三经谢文心提醒,猛地往前一看,果不其然,邱江月身上穿的bia牌冲锋衣背后,原本印着cl一bia的字母,现在字母倒过来了。变成了aibul一lc! 谢文心压低声音说:“这邱江月是假的,赵不疑也是假的!” 说完侯三幡然醒悟,带着谢文心就往回跑,拐杖敲打地面发出咚咚的声音。身后传来邱江月的喊叫声:“别走啊!回来!” 侯三和谢文心头也不回地奔跑着,可是这隧道似乎比之前长了许多,怎么跑也到不了尽头。过了五分钟,侯三实在是受不了,扔下拐杖瘫在地上,喘着粗气说:“不跑了不跑了,这他娘的跑到哪儿是个头啊!” 二人歇了一阵,发现邱江月他们也没跟上来。谢文心满头大汗,十分紧张,说:“老汤他们俩呢?也没跟上来?” 侯三直摇头:“没有没有,刚才他们走在前边儿,那个假邱江月一喊我就跑了,根本没注意他们俩。” 谢文心坐在地上,手心上全是汗。他们跟着假邱江月走了一分多钟,可是往回跑却跑了五分钟,这完全不符合常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二人所处的空间,绝非之前那个。 歇了半晌,隧道深处传来呼救声,是老汤和另一个打手——小季的声音。侯三连忙大声呼喊,只见老汤和小季从他们跑回来的方向走过来。 老汤说:“我草,刚才那个邱江月不对劲啊!” 侯三一拍大腿说:“对呀!我们俩也觉得他不对劲,别不是撞见鬼了吧!” 谢文心突然想到,邱江月后背上的英文字母是反方向的,这说明她c侯三c老汤和小季进入了一个类似镜子的空间,才会反射出反方向的字母。谢文心把这个猜想告诉侯三。 侯三一惊一乍,跳起来说:“对啊!你们记不记得,最开始邱江月和赵不疑是从张鲁塑像的右门走的,可是刚才我们是从左门走的!” 谢文心一脸疑惑:“塑像左边有门吗?我怎么没看见。” 侯三唉声叹气,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左边没有门!是个镜子!哎呀,我们准是被什么妖怪带到镜子里了!” 谢文心忙止住鬼哭狼嚎的侯三,闭目思考:在老鹰岩的那天晚上,赵不疑跟她说过,世界上的鬼分为四种:鬼怪c妖狐c邪魅c凶煞。 鬼怪是人死后化成的实体,妖狐是动物c草木化成的实体,邪魅和凶煞则是一种灵体。 也就是说,困住他们的,不是什么鬼怪,而是邪魅。所谓邪魅,就是一种没有实体的幽灵,会在人脑中幻化出各种样子,诱导人作出自杀c自残等等举动。邪魅化成邱江月c赵不疑的形象,诱导他们进入了张鲁塑像左边的铜镜,并把大家困在其中。 谢文心想到这,突然笑了,摇了摇头说:“咱们被困在镜子里了,如果赵不疑他们回来,看到铜镜,也许有办法把我们救出来。可是他要是看不见,咱们就会困死在这里。” 说罢,她掏出了耳机开始听歌,她音乐播放器上的歌曲名称,居然也是反的。就这样,侯三他们四个人,彻彻底底地掉进了一个镜子中的世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弃前嫌天师救仇敌,重病人绝境逢生机 前生故事今世身 真作假时假亦真 莺本无心啼杨柳 游子一别又一春 前文书说道,邱江月强迫赵不疑寻找徐福仙药,却只找到简陋的后殿,被囚禁在前殿的侯三和谢文心,被邪魅迷惑,走进了铜镜之中。这真是天数无常,非假非真。 却说赵不疑,在后殿搜寻半天,用阴阳家的法宝“量天尺”c“测地矩”一通乱找,根本找不到暗道机关,更别提邱江月心心念念的徐福仙药了。在邱江月的威胁下,赵不疑不得已,又搜索了后殿两翼的配殿,除了几箱金银锭,也就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宝贝了。 邱江月本就已濒临崩溃,又见赵不疑搜寻无果,竟身子一瘫,趴在地上哭起来。他这一哭不要紧,旁边三个打手,不知为何也触动了心事,也边扶着邱江月边哭起来,嘴里“兄弟”c“大哥”地叫,全无西霸天往日的不怒自威。哭着哭着,四个人居然滚作一团,指着天骂地c指着地骂娘,埋怨老天不公,后悔见财起意。赵不疑在一旁看着,真是哭笑不得。 邱江月瘫软在地,一个劲儿道歉:“兄弟们,都是大哥害了你们,当时要不是我手贱,咱们拿了财宝走人,现在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哪像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大哥对不起你们啊!” 那三个打手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连说不怪大哥,要是不能逃过一劫,来世还做兄弟。如此哭闹了十多分钟,四个人才尽了兴,拍拍屁股站起来,擦擦眼泪,唉声叹气。 站在旁边的赵不疑又好气又好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纸巾递给邱江月,憋住上扬的嘴角,说道:“邱老板,要说您们干的就是盗墓这行,得个病c中个邪,这都是在所难免的,可是万万不可因此乱了方寸,徐福仙药虽然不在这里,但您别忘了,张鲁地宫的正殿两侧,还各有一个配殿,我们还没去呢,也许药就在那里也未可知。” 邱江月也不是糊涂人,虽然心神大乱,但听到这话,也静下来许多。的确,他们进了正殿以后,两拨人就翻了脸,之后直接就去了后殿,却忘了正殿左右也是有房间的。邱江月抹了把脸,掸了掸身上的土,回过神来说:“走,咱们回正殿看看!” 听他这么一说,那三个兄弟也来了精神,纷纷整理好东西,从来时的路返回。这时的邱江月,已完全没有刚进地宫时的踌躇满志c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颓丧的死灰面色。 五个人走了一段路,很快就回到了正殿,却不见了侯三他们的踪影,只留下几根绳子。邱江月大喊一声,右手往旁边的金人像拍过去,本来嵌死在地面的轩辕氏金像应声折成两半。看着怒火中烧的邱江月,赵不疑深知,这个人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必须随时防范他翻脸。 的确,他和邱江月才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侯三c谢文心都不见了,两个看守也无影无踪,这让赵不疑也发了慌,这两人是偷着溜掉了?不会,如果是那样的话,看守他们的老汤c小季一定会去追他们。可是现场只有两根绳子,背包c杂物c食品,那么多东西都被收拾走了,说明侯三他们是收拾好东西c有秩序撤离的。 赵不疑看了看邱江月,嘴里干笑了两声,想缓和一下气氛,说道:“邱老板你别急,你看这里除了绳子什么都没有,说明侯三他们是收拾好东西才走的,或许是找我们的时候走错路了,或者是遇到危险藏到什么地方了,您别急,我们找找看。” 邱江月虽然神智大乱,但还是静了静,用衣服擦了擦满是灰的眼镜,点点头。 五个人开始搜寻正殿,看看有没有侯三他们离开的痕迹。赵不疑沿着张鲁塑像挨处搜寻,走到了铜镜所在的地方。手电一掠而过,赵不疑感到有些不对,便用手电直射铜镜,只见一人多高铜镜里面竟然出现了侯三c谢文心c老汤和小季! 原来,刚才侯三他们一直在镜子里面,镜子处在角落,无法接受光线,他们也就看不到外面的情况。现在赵不疑拿着手电照射铜镜,他们也感到强光刺眼,连忙顺着光源跑过去,却见赵不疑举着手电往里看。侯三连忙高喊c挥舞着双手向赵不疑打招呼。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既是惊喜c又是惊吓,五味杂陈竟一时间都呆呆站在那里,说不出话。 赵不疑先回过神来,连忙用手去扒镜子,正殿另一侧的邱江月也被叫喊声吸引过来,见到侯三他们都在镜子里,也吃了一惊。可是谁知这镜子根本不为所动,侯三他们被困在里面出不来。邱江月提议用锤子砸开,被赵不疑果断地制止了。 是的,现在看来,侯三他们是在镜子里,可是实际上,他们是在另外一个空间,镜子里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像而已。如果镜子破裂,侯三他们就失去了和外界连接的唯一通道,就会永远被困在那个世界。 想到这里,赵不疑对邱江月说:“快把九龙刺给我!快!” 邱江月下意识捂了一下腰,九龙刺就藏在那里。 赵不疑的口气不容置疑:“快!给我!不然的话,老汤和小季也救不出来!” 邱江月用他那只干枯的怪手,掏出九龙刺,颤颤巍巍地递给赵不疑,赵不疑一把接过,一手捏住九龙刺的底部手捏住尖部,竖起九龙刺,面对镜子念起了口诀: “太上,法断中道之术。御引天雷,车驾叁乘,震离移位,破!” 只听赵不疑一声断喝,九龙刺手柄上,九条蟒蛇吐出金光万丈,直射于铜镜表面。赵不疑缓缓退后,金光突然炫目夺人,在镜子空间和地宫正殿打通了一条出口,侯三他们捂着眼睛避开光线,鱼贯而出。赵不疑一声长啸:“收!”只见金光如苍龙归海,横越正殿大厅,在天上打了个转,稳稳汇入九龙刺之中。 众人见赵不疑收了法器,纷纷跃上去簇拥着他,尤其是老汤小季,口中千恩万谢,自不必说。 死里逃生的侯三恨不得亲上赵不疑一口,拐杖也丢在一边,嘴里重复着:“赵爷nb。”又转而哭爹喊娘,向自己死去的爹娘磕头。谢文心则整理了一下头发,对赵不疑报以感激一笑。 实际上,侯三他们所经历的,是一种空间错位的现象,他们先是被邪魅引诱,进了镜子,之后又被困在镜子里面,这在《志怪谈异录》中,被称为“震离错位”现象。 众所周知,八卦分别是“乾c坤c 震c 巽c 坎c 离c 艮c 兑。”在古代,这八个卦象也分别代表八个方向:东南西北c东南c西南c东北c西北。当两个不同的卦象在空间重叠扭曲的时候,就会创造出一个与真实世界不同的空间,这就叫做“错位”。被困在虚幻空间的人,唯一与外界连通的通道,就是他们当初进来的入口,如果入口被毁掉,他们就再无出来的可能。“震离错位”,也是邪魅害人的常用手段。 赵不疑身负陇西赵家绝学,又有九龙刺在手,更兼《志怪谈异录》的各种秘术,破解邪魅的伎俩自然不在话下,只是眼下邱江月等人患病,又无药可医,急需徐福仙药救命,短暂的欢庆之后,气氛逐渐凝重。 邱江月向赵不疑深施一礼:“多谢赵爷救了我的兄弟,如果您愿意走,我决不阻拦,如果您还想帮帮我们兄弟几个,我承诺,这一屋子的宝物都是您的!” 赵不疑沉吟半晌,看了看侯三,又看了看谢文心,点头答应。就这样,一行九人重新聚首,向配殿走去。 配殿隧道十分漫长,走了五六分钟还没到头。邱江月与赵不疑并排在前,其他人在后。只听那邱江月说:“赵爷,您有这么高明的手段,怎么不早点出山?如今世道荒凉,这一行越来越不好做了。” 赵不疑答道:“不瞒你说,我是父亲去世后才入的行,跟您入地宫,这还是第一次,现学现卖而已。” 邱江月长叹一声:“同病相怜啊!家父在我三岁时就去世了,我母亲给国营粮店当服务员,后来也下岗了。没办法,我就参了军,我爷爷是清朝的举人,我小时候也是颇读过些书的,没办法,生计所迫,生计所迫啊!” 赵不疑问:“那你是怎么入的行?” 邱江月笑笑:“参军以后,我被分配到陇西,跟一个战友巡逻时,被几个贩毒的劫持了。就在一座荒山上,我战友被他们活活打死,肉也喂了狗。而我,逃到深山里,饿了半个月,发现了一个古墓,里边好多铜器,我就靠着这批货赚到了第一桶金。可是等我回到城里,县里通报,我已经成烈士了,哈哈哈哈。” 赵不疑问:“那时候您就没想过再回部队?” 邱江月哈哈大笑:“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也许会回到部队,可是人生之事,不就在一念之间么?一念之差,我就成了无名无姓之人。” 谈话陷入沉默,后面跟着的侯三等人,也都听到了邱江月的这番表述,不由得都心有戚戚。 只见邱江月从怀里掏出一张身份证,塑封的皮已经斑驳脱落,字迹依稀:“赵爷,我敬重您的胆识和能力,您日后必成大业。只是我邱某,恐怕难逃此劫,不然,真想与您干一番大事。我的本名叫张小康,这是我的身份证,如果我出不了这地宫,烦请您把我这些年攒下的积蓄交给我妈。” 说罢,邱江月叫来其他五个手下,也让他们把身份证交到赵不疑手里。赵不疑接过身份证,有些迟疑。 侯三拄着拐杖赶上来,对赵不疑说:“赵爷,你就拿着吧,邱老板做人有问题,可是老汤只剩一个妹妹在农村,小季的儿子也有重病,就是不看在邱江月的面子,也得帮帮老汤和小季。” 赵不疑点点头,说道:“证件先放在我这,等我们出了地宫,再还给你们。” 众人又叙了些闲话,继续往前走。赵不疑虽不喜欢邱江月,可一行人已为张鲁地宫奔波了数十天之久,他也想看看,这地宫里究竟还有什么秘密。经过千佛殿c地宫正殿的洗礼,赵不疑已初窥门径,接下来又会遇见什么怪事?这让赵不疑十分期待。 破了配殿大门,众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就连邱江月这样的老江湖也站不住,两腿直打颤。手电照过去,只见配殿不足五十平米的空间内,密密麻麻的全是活死人! 这些人通体蓝光,躯干嶙峋,都长得一模一样。更可怖的是,这群活死人互相拥挤,双手都伸向配殿尽头的一处高台,高台上有个漆木盒子。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邱江月他们患的病,与眼前这些活死人一模一样。任其发展下去,他们都将成为这些怪物的一员。 好在怪物们并没发现众人的存在,都在对着漆木盒子叫唤。不知为何,这些活死人行动迟缓,全没有邱江月单手劈金砖的威猛,只是四处抓挠,配殿的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抓痕。 侯三瞪大了眼睛,嘴里喃喃说道:“我草,咱们不会也被传染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活死人大闹地宫,邱江月舍生取义 辛苦一世求生计 杨花漫洒子规啼 尚未勘破红尘事 回首驾鹤已向西 这世间之事,往往似乎有那么些道理。努力读书c辛勤工作,是磨破了我们耳朵的烂话c俗话。可随着日月渐增c年岁俱长,却发现百无一用是书生c莫不有些看破俗世,随波逐流之心。也有些脑筋活络的人,或钻营取巧,或时来运转,成就一番事业,但也难免时运不济c人有旦夕。邱江月就是这样的人。凭着盗来的文物发家致富,也最终因文物得了怪病,只能请求赵不疑帮忙,寻找徐福仙药,这时的他,哪还有一些西霸天的架子,只是一个将死之人的挣扎罢了。 打开配殿大门的一刻,邱江月和他的打手们心中又是怕c又是喜。怕的是眼前这些冒蓝光的活死人,就是他们的明天。喜的是活死人争抢的那个木盒子,还完好无损地放在天台之上,而那里,很可能就装着徐福仙药。 五个打手摩拳擦掌,冲着邱江月低声说:“邱哥,干吧!” 侯三却十分害怕,连忙拉着赵不疑要撤,的确,之前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邱江月患的怪病,是否有传染性?侯三疑虑的是,眼前这么多得了怪病的活死人,那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传染了? 赵不疑摆了摆手,示意侯三不必担心。其实,这种怪病在《志怪谈异录》上也有记载: “熹平六年,宋皇后以巫蛊见废,内宦有青臂者,皆遭灭族。” 这件事赵不疑特意问过谢文心,熹平是汉灵帝刘宏的年号,刘宏当政期间,宫闱出现了“巫蛊之乱”,太中大夫程阿,诬陷宋皇后,说她用蛊毒危害刘宏。最后,宋皇后被打入冷宫惨死。在巫蛊之乱期间,有宫廷內侍出现了手臂发青c手掌干枯的症状,患此病的人都被诛了九族。 《志怪谈异录》上说:这种“青臂人”,是在阴气较重的地方,受到邪祟侵蚀,最终异化为活死人。并不会在人和人之间传播。所以赵不疑并不担心。但侯三的话似乎让邱江月十分尴尬。 邱江月向赵不疑鞠了一躬,压低声音:“赵爷,您帮我们打开了石门,我已经很感激了,现在您们三位可以先走,我们兄弟几个,生死由命!” 赵不疑听了这肉麻的表白,不禁浑身起疙瘩,但还是正色对邱江月说道:“你们如果贸然上去抢,那基本上就是送死,且不说这些活死人有没有邪气,他们一人吐口吐沫,就能把你们几个淹死。别废话了,我们一起想个万全之策。” 邱江月一听赵不疑答应帮忙,赶快叫几个兄弟打开背包,看看有没有能用的家伙。赵不疑踅摸了半天,找出一把救生索把甩钩,一把美国产leatheran工具钳。 据赵不疑的观察,放木盒的天台高出活死人两米多,所以这群怪物才抢不到漆木盒。如果在天台上挂个倒钩,用救生索滑过去,也许就能拿到漆木盒。 leatheran工具钳上有一条钢棍,是为了给c4□□钻孔设计的,赵不疑就地取材,捡了块汉白玉,把钢棍砸进地下,做成一个临时的桩子,缠上救生索。由于动作幅度有点大,声音引得怪物们嗷嗷叫,众人连忙蹲下,以免被发现。 等到怪物稍微平静,邱江月把救生索另一头挂上倒钩,甩到屋内的高台上,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简易的索道。赵不疑用手拽了拽,又吊在上面试了试强度。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幽深的隧道里,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像是小孩嬉笑的声音,咯吱咯吱,十分瘆人。 听了这声音,大家都炸了毛。前边是几百个活死人嗷嗷的叫唤,后边是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小孩尖笑,众人忙闪到配殿大门两侧不敢出声,互相对视c进退维谷,额头上冷汗直流。 “这他娘的从哪来的怪声啊?”侯三汗毛倒竖,到处踅摸,也没看出个究竟。 “小点声!”赵不疑示意侯三不要轻举妄动:“现在配殿里的怪物还没发现我们,要是动静太大,把他们惹火了,你就别想活了。” “可这小孩的笑声是从哪儿来的啊?”谢文心脸色发青,也受了不少的惊吓。 “你还记得咱们之前在千佛殿里,遇到过一个孩儿棺吗?”邱江月一边盯着配殿的动静,一边对大家说:“之前赵爷说,那棺材里装的是个小孩,替张鲁去死的,是吧赵爷?” “不错。”赵不疑虽然有法器在手,可那法器只能对付怪物,这小孩的笑声不知从哪里飘来,咯咯地笑个不停,实在比配殿里的活死人恐怖百倍。 “那怎么办,还干不干?”侯三腿都被吓软了,金漆拐杖直打晃。 “干!干他娘的!”一向斯文的邱江月今天也骂了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用嘴叼着一捆攀岩绳,三步并作两步,一个鱼跃飞出去。两手紧紧抓住简易索道,向高台上方攀登。他的五个手下毫无反应的时间,就见到老大凌空而起。邱江月的右手力大无穷,攀登的速度奇快,不一会儿就横越在半空中,底下是蠢蠢欲动的活死人。 就在大家紧盯着邱江月的时候,赵不疑忽然感到眼前一道黑影掠过,他出于本能向黑影飞走的方向扫了一眼,只见到一个儿童的背影,半米多高c后脑勺还留着小辫! 一个打手也看见了这惊悚一幕,不自觉地叫出声来:“啊!” 这叫声彻底唤醒了配殿里的那群怪物,这群浑身冒着蓝光的活死人炸了锅一样,熙攘着向门口涌去。 这群怪物数量实在太多,互相拥挤踩踏,竟一时卡在门口出不来。赵不疑眼见惊动了怪物,掣出九龙刺,按动机括,御鬼长鞭如白虹贯日,以迅雷之势出鞘,绕住了挤在门口的四五个怪物,暂时止住了它们的攻势。无奈怪物势大,即使以九龙刺的神力也无法支撑多久,活死人大军如潮水般涌上来,眼看就要把赵不疑的法阵冲破。 “冲我来啊!老子在这!”一声凄绝尖利c雷霆万钧的声音响起,赵不疑往前一看,正是站在对面高台上的邱江月! 去时的索道早已被怪物扯坏,如果不赶走怪物,邱江月绝无生还的可能! 爬上高台的邱江月右手擎漆木宝盒,左手单持微冲,发出震天嘶吼。只见他扣动扳机扫射,枪口如火山喷涌,打在如潮如浪的活死人堆。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活死人的注意,这群人不人c鬼不鬼的东西转身扑向高台。奈何高台巍峨,邱江月居高临下,活死人只能伸手跳跃,一时间无可奈何。 “赵爷!照顾好我兄弟!”因疾病而改变了嗓音的邱江月,从高台上方传来尖利的呐喊。 眼见邱江月负隅而战,众人束手无策,只能高声大喊。 没了简易索道,高台之上,已成为修罗祭坛c困兽之地。只见邱江月口衔攀岩绳,将漆木宝盒紧紧系好,右手狠命一甩,木盒如流星掠日,顺着门缝飞到赵不疑脚下。 邱江月脱下马甲,狠狠甩向脚下的活死人堆,掣出腰间的美制61爆弹,高高举起。对着远处的赵不疑大喊:“关门!” 赵不疑将九龙刺织成的法阵撤回,趁着怪物进攻邱江月的空隙,用后背顶着石门重重关上,销死门闩的瞬间,只听配殿内榴弹轰鸣,殿外尘土飞溅,邱江月以身献祭,再次封印了活死人。 有道是: 三尺屠刀混世魔, 少年壮志成蹉跎。 浪子回头已无岸, 身在地狱心向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仙药终成催命符,天师解密赵太保 上回书说到,众人打开配殿大门,遇见了数百个活死人,邱江月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以自己为诱饵引爆□□,拯救了众人,并把装有徐福仙药的漆木盒扔到赵不疑脚下。 赵不疑捡起漆木盒,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到身后隆隆作响。刚才的爆炸触动了大殿机关,众人身后出现了一队白骨戍卫。 白骨戍卫身披亮银铠甲,手持蟠龙铜钺,在昏暗的光亮下,露出阴森可怖的骷髅脸,如机械洪流一般向众人逼近。 “快跑啊!”赵不疑发出一声断喝。眼前的骷髅大军,是《志怪谈异录》中也没有记载的,赵不疑观察它们行进的脚步,整齐划一,尤如千斤重锤砸向地面,与其说这是怪物部队,反而更像机械大军。面对这样的机关,赵不疑的九龙刺无能为力,只能招呼众人快快逃命,其他人这才从刚刚巨大的变故中回过神来,行李也不要了,拔腿就跑。 才跑了三两步,眼前就出现了一道岔路口,左转方向一片漆黑,右转方向有微弱光亮,白骨戍卫就在身后,赵不疑已经来不及细细思考,果断右转,带领大家跑进分岔路。谁知刚一转弯,隧道尽头的微弱光芒随即消失,众人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疯狂奔袭。 可怕的是,无论众人跑得多快,身后白骨戍卫的脚步声始终紧追不舍,没有一丝一毫的混乱。然而经过刚才活死人一战,大家都已精疲力竭,跑了不到一分钟,脚步就慢慢放缓。白骨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赵不疑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儿。 “赵爷你看!”侯三的声音响起,前方一道火光如苦海灯塔,照亮了又一个岔路口,赵不疑定睛观瞧,火光之下一个矮小身影c黄发垂髫,正是刚才那个小孩! 那小孩点亮了岔路口的十三连枝铜灯,为众人照亮路途之后,消失在岔路口的左侧。 “他在给我们指路!”谢文心紧跟在赵不疑身后,大声呼喊。 “往左走!”赵不疑不知这小孩的出现是福是祸,然而情况紧急已经容不得仔细分辨,众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左转,进入又一条隧道。 这七拐八弯c枝杈横生的隧道,与之前张鲁地宫的严谨结构大相径庭,似乎有无数个岔路口,而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有小孩的身影为他们点亮铜灯。 “小孩大爷,帮帮我们几个吧!”侯三边跑边念叨,嘴里阿弥陀佛c以马内利地念个不停。 “行啦!那阿弥陀佛和以马内利是一回事么!?”谢文心气喘吁吁,不耐烦地向侯三吼道。 “谁知道哪个灵验啊,凑一起念稳当啊!”胖子颤颤巍巍地碎碎念,他早就丢了拐杖,一手架着老汤的肩膀,另一只腿一瘸一拐,倒也跑得迅速。 就这么拐了四五道弯,眼前虽然不见出口,身后瘆人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远了,众人这才稍稍喘了口气,不敢太松懈,仍然一路小跑。 跑了一阵,似乎脚步声已无法听见,一个打手叫道:“药!先把药给我们!” “咱们老大刚死,你就不能等大家脱身了再说吗?”老汤一边扶着侯三,一边奔跑,已是气喘吁吁。 “老汤!哥儿几个全都要死了,能不能出得去还不知道,还不如先吃了药,死也死个痛快,我可不想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那个打手不依不饶,坚持要赵不疑交出不死药。 赵不疑心灰意冷,拿着漆木盒的手往后一甩,喊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你们去吧!” 那打手一把接过漆木盒,停住脚步,拿起小刀就撬上面的锁头。另外几个打手见木盒落在他手中,也纷纷掏出小刀一拥而上。 “我的!药是我的!”“滚开!我先拿到的!” 只有老汤还扶着侯三往前走,其余的打手,包括小季在内,都滚在一起争抢漆木盒。 “我日你大爷!你攮我!”只听小季一声怒吼,拔出枪械,嘭地一声打死了一个人。 其余的人见木盒中只有一丸丹药,也纷纷掏出枪械,相互对峙。 老汤肩上挂着侯三,无奈地回头喊:“快别打了!怪物要追上来了!” 怎奈这群打手俱已失去心智,围着漆木盒互相吼叫,毫不退让。 “咱走吧!老汤!”眼看着白骨戍卫又追了上来,侯三急的直跳脚,招呼老汤快快逃命。 老汤摇摇头,架起侯三继续跑。后边的几个打手仍然在对峙。 “你先走!”“不行!你先走!”每个人都想让别人先走,自己拿着仙药,可是谁都不肯让步。 赵不疑c侯三c谢文心c老汤四个人已经越走越远,只留下漫天尘土,和打手们无休的争执。 一阵急促的枪声响起,这群乌合之众最终被白骨戍卫追上,这才想起来面对共同的敌人。这群人拿着枪械对怪物一阵扫射,打在金刚盔甲之上,虽火花四溅,却不能伤其毫发。 枪声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如同阿鼻地狱,摄人心魄。 “它咬住我胳膊了!”“哎呀!”“啊!”“救命啊!” 赵不疑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惨叫,心中生起一阵酸楚。这正是: 二桃杀三士, 同袍成仇雠。 不是青天无恕道, 佛祖难度自绝人。 曹雪芹在《好了歌》中不无绝望地写道:“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人活一世,绝没有甘于平凡的,只有不得不平凡的。在实现功名事业的过程中,难免就走入歧路,为邪魔所乘。所以说,魔不在外而在心。对于捉鬼伏妖的天师来说,能力倒还是其次的,恕道才是第一。恕道,即忠恕c即宽恕c即饶恕。赵不疑在他刚刚出山的几十天里,无时不刻受到着良心上的考验,对友人是否忠恕,对恶人是否宽恕,对敌人是否如饶恕。这位赵天师或遵循了自己的本能,或相信了自己的良心,我们旁人是无可厚非的。入瓮子也与众位看官一样,是赵不疑传奇经历的旁观者,冷眼看世事,未免就多了一些客观,少了一些偏见。而邱江月之死,真正带给赵不疑的触动,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话说赵不疑c侯三c谢文心c老汤四人,顺着隧道逃出张鲁地宫,来时空空如也,走时两手空空。 四人下山修整了三天,这三天里,大家都住在肃县宾馆没出门。尤其是赵不疑,蒙头大睡,任凭侯三把门敲得震天响,依然不为所动。算一算他们在老鹰岩盘桓了十天之久,肉体上的疼痛加上精神上的折磨,让赵不疑只想躺在床上,与周公下棋。断断续续睡到第三天清早,赵不疑趿拉着拖鞋,敲开侯三的房门。 “哎呦我说赵爷,你可算是睡醒了。”侯三看见赵不疑脸色红润,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快去看看老汤吧,昨晚上吃完饭,就直嚷着胸口疼,还发烧。” 赵不疑揉了揉眼睛,见侯三手里拿着个掌机打游戏,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你他娘的怎么心这么大啊!老汤发烧了你也不去照应照应。” “嗨,刚去过了,给他叫了诊所的大夫,打了两针,这会儿正睡着呢。”侯三放下掌机,面色突然凝重:“赵爷,你说这老汤不会是要犯病吧?” 赵不疑紧皱眉头,提了提松垮的裤腰带,说:“我先去看看吧。” 赵不疑和侯三进了老汤的房间,只见老汤正在熟睡,面色倒也看不出什么大碍,只是裸露出来的右胳膊,似乎比以前更加干瘦,幽幽的蓝光也逐渐蔓延开来。 “我说,你怎么让他这幅样子见大夫啊?大夫要是看见了还不吓死?”赵不疑说道。 “没事,这上衣是才脱的,大夫打针的时候没看到。”侯三上前调了调输液管,让药水滴的慢一些。 赵不疑看着老汤,对侯三说:“我说胖子,这两天咱俩盯紧了老汤,别出什么岔子,尤其是别让他乱出门。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怪病更严重了,咱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 侯三点点头,说道:“恩,可是徐福仙药就那么一颗,早就埋在地宫里头了,现在怎么办啊!”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徐福仙药。”赵不疑摇了摇头,淡淡地说。 “啊?!怎么可能不是呢?”侯三瞪圆了眼睛,十分吃惊。 “因为邱江月c老汤c和配殿里的活死人患的病,跟鬼怪根本就没关系。是我之前想错了。”说罢,赵不疑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上面九头蛇的图案十分扎眼。赵不疑示意侯三把那块千佛殿里偷出来的玉牌也拿出来,对比之下,两块玉牌无论是在形制上,还是在花纹上,都一模一样。区别是赵不疑的这块玉牌有铭文,侯三那块没有。 “胖子,你念念玉牌上的铭文,就什么都知道了。” 侯三接过玉牌,果然手感和他在千佛殿里发现的玉牌极其相似。这玉牌上方雕刻蟠虺纹,下方雕刻九头蛇,中间的一大段空白处,用玉刀刻着几个汉隶大字:“弼国太保赵六”。玉牌背面,是一段蝇头小字,足有千字之多,讲的是一段故事: 东汉末年,桓帝c灵帝无道,天下逐渐现出亡国之相。汉中张鲁,是五斗米道天师张道陵的孙子,是西汉大臣张良的十一世孙。张鲁得到爷爷真传,手中有黄帝所写c道家炼丹秘籍《九鼎丹经》。在他的运作下,五斗米道逐渐兴盛,只要缴纳白米五斗,即可入教。就这样,张鲁在汉中地区建立了政教合一的霸权,并一度想僭越为汉宁王。好景不长,北方的曹操打败袁绍,征战南北,成为天下最大的军阀,张鲁实力弱小,最终投降曹操,举家迁徙到河北。张鲁的迁徙带走了大批教徒,让五斗米道在中原地区得到广泛传播,一直到东晋时代,五斗米道仍是遍布全国的主流宗教之一。 曹操为了安抚张鲁,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张鲁的女儿,两家联姻。但是张鲁身为一教之主,野心并未就此消亡。张鲁炼成了一种丹药,人吃下去通体发蓝c力大无穷,且能长生不死,远在河北的张鲁,竟然瞒天过海,在陇西的一处荒山里建起地宫,日夜炼丹,最终培养了一支数量庞大的“不死军队”。虽然地宫会时常冒出青烟,但当地人都以为是“龙息”,报告给曹操后,在山上建了一座千佛大殿镇压。蒙在鼓里的曹操毫不知情,在张鲁死后,还厚葬了他,善待他的族人。 数十年后,到了魏文帝曹丕的时代,鬼鞭太保赵六,在陇西老鹰岩寻访仙草时,见山上青气漫布,十分古怪。赵六使用望气之术,仔细查寻之后,终于找到了了这座地宫。地宫里,十多个五斗米教徒见到有外人来,竟然放出了“不死大军”,最终这十几个被“不死大军”反噬,无一生还。而赵六用九龙刺奋力拼杀,使出毕生功力,最终将数百个活死人封印在配殿之内。这块玉牌,就是赵六为了记录这场战役而镌刻的,以警示后人,不要靠近这座地宫。 侯三一口气读完玉牌上的故事,瞪大了眼睛对赵不疑说:“赵爷,原来您的老祖宗这么厉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老哥俩祭祀邱江月,贪吃鬼辛店赶市集 侯三看了玉牌,对赵不疑的家学渊源大加赞赏。问道:“赵爷,您父亲也干这行吗?” 赵不疑叹了口气:“我父亲一生都碌碌无为,但是他一直在修订《志怪谈异录》,把这本古书中的错漏逐字翻译,我小时候不理解,以为他都在做一些无聊的事,直到看到这本书,才明白他一辈子辛苦付出,为的就是重现祖先的荣耀。” 二人沉吟半晌,赵不疑忽然一拍脑门:“哎呀!咱们进山太久,我竟然忘了一件极要紧的事!” 之前赵不疑在黑市上,遇见一个老者,自称与他的爷爷赵无常是好朋友,二人还约好两个月后在甘谷县大像山见面。如今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多天,赵不疑必须赶往甘谷。 可是老汤正在发烧,如果匆忙上路恐怕不方便,侯三提议把老汤交给谢文心,可是二人打开谢文心房门后,却发现谢文心早已不告而别,留了一封信,信中只有一首诗: 把你的阴影置于日晷上, 让风吹过牧场。 让枝头最后的果实饱满。 再给两天南方的好天气, 催它们成熟,把最后的甘甜压进浓酒。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 在林荫路上不停地, 徘徊,落叶纷飞。 这首诗,就是在老鹰岩上的那个夜晚,谢文心读给赵不疑的。 谢文心的不告而别,让赵不疑怅然若失。默默无语中,赵不疑扶起了重病的老汤,让侯三把邱江月的乌尼莫克开出一辆来,三个人当天赶往甘谷。 车子缓缓行进,与来时的踌躇满志相比,空气中充满了颓丧的气息。侯三打开广播,电台里播放的是ac/dc乐队的《high ay t一 hell》,嘈杂的重金属让人心生烦闷,侯三把广播摁掉,长吁短叹。 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开到肃县高速路口,远处,老鹰岩奇崛瑰丽,仍然安稳地矗立在那里。赵不疑凝视窗外,良久,对侯三说道:“咱们买点纸钱,给邱江月烧点儿吧。” 话音刚落,车子掉头而行,往老鹰岩方向开去。山脚下有一处村落,赵不疑在村口买了几斤冥币,让侯三把车开到人烟稀少之处。 把老汤留在车上,二人走入山里,拿了把铲子挖了个坑,放入邱江月用过的手电,又拿匕首削了块木头,写上邱江月的本名——张小康。盖好了土,立好了碑,二人在这个简易的衣冠冢前面,又浇了二两烧酒,烧了半沓纸钱。 今天没什么风,火烧的不是很旺,侯三盯着火苗窜动c若有若无地说道:“哎,邱江月也算英雄一世,竟然落得这么个下场,真是让人心酸啊!” “何必为逝者惋惜,为古人担忧呢?”赵不疑往火堆里扔了几片纸钱,蹲在地上说:“你c我,将来也未准就是这么个下场。” “我叹的倒不是你我,而是邱江月算计了一辈子,临终前为了弟兄们牺牲了自己,可是他的弟兄转眼间又反目成仇,为了一个漆木盒子全军覆没,赵爷,您说邱江月死的值吗?” 明月倒悬,天色将进入黑夜,一片树影洒在赵不疑面前,他缓缓说道:“也没有全军覆没,不是救了你我c老汤,还有” “还由谢文心是吧?”侯三见他心事重重,便想好言宽慰两句:“赵爷,这十多天我也看出来了,谢文心对你有点意思。只不过邱江月一死,张鲁地宫的文物盗掘就告吹了,她在老板那里也不好交差,可能是怕牵累你,故而不告而别。” 赵不疑苦笑两声,避开了谢文心的话题,问道:“哎?我说胖子,你说咱俩才认识一个多月,如果将来我死于非命,你愿意给我建个坟,也烧点纸钱么?” “我烧,我烧他大爷!”侯三变得很激动,拄着拐勉强站起来,对赵不疑说:“赵爷,我侯三从小就没本事,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见逢就插针的财迷。可是有时候,我也恨自己啊!我恨我为啥这么不争气,为啥就要像个过街老鼠一样,和那群屁都不懂的文物贩子混在一起。我当初接触你,确实是想捞点钱,可是自从你在千佛殿,单枪匹马灭了那个人头鸟以后,我就改主意了,你是能成就大事业的人,我就要跟着你干,端茶递水也行c开车看门也罢,我侯三这辈子就是的小弟了!” “你真觉得咱俩能干成大事?”赵不疑见侯三一番赤诚,也站起来,仰天长啸。他转过头对着侯三,拍着肩膀说道:“侯爷,在千佛殿里,你吸引了人头鸟的注意,我才能趁机把它干掉,说起来,你也算救了我一命。如果你愿意,我们就从救活老汤开始,咱们干一番正正当当的事业,让别人提起我们都竖大拇指,你说行不行?” “行!干他娘的!”侯三把纸钱往火堆里狠命一甩,抱住赵不疑的胳膊,二人眼含热泪,在邱江月的墓前结拜。这正是: 壮士轻生死, 兄弟两肋刀。 江湖飘摇二十载, 绿林之中有英豪! 二人又对着邱江月的衣冠冢叩了三个响头,待纸钱熄灭,回头下山,直奔甘谷去也。 赵不疑c侯三c老汤三人,在甘谷县盘桓了十天,期间老汤病势略微好转,侯三抽了一天时间,拽着赵不疑去逛了逛甘谷的文物市场——辛家店。 辛家店在一座寺庙旁边,本是卖香火纸钱的一条街,可是后来这里文物倒卖盛行,就渐渐有了贩子在这里卖古物,竟成为方圆百里内最大的文物交易市场。他们去的这天恰巧是初八,赶上了庙会,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街上有卖糖豆的,有卖面茶的,还有干果点心c煎炸烹炒,香味飘出去几里地,侯三贪吃,刚进这条街,就买了个油炸里脊串,边走边吃好不痛快。 “你也吃点啊!”侯三拿了一串递给赵不疑。 赵不疑从不吃煎炸,推却开来,说道:“我说,你都胖成这样了还吃这么多,不怕撑死啊?” “哎,这就是你不懂了,赵爷。”侯三吃得满嘴油,孜然的味道飘得周围都是:“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你说人活一辈子,最后死了,除了吃进去的东西属于你自己,其他的不都是别人的么?” “照你这么说,人活着吃饭就行了?”赵不疑歪着嘴笑了笑。 “那可不对,人活着当然不能只吃饭,但是吃饭也是很重要的,你说是不是?”侯三一边笑着一边吞下最后一串炸里脊,又在旁边的小摊要了一份鸡汤豆腐串,边走边吃。 “这吃饭啊是有讲究的,甭管是在五星饭店,还是在街边小摊,以小菜开胃c以鱼肉垫底,最后以汤汁收尾,这才算是吃了一顿圆满的饭。正所谓金声而玉振,以金声开场,以玉振收尾,一切的一切,都讲究节奏,饮食当然也不例外啊!”侯三说的头头是道,吃的津津有味,碗里的豆腐串被一扫而光,连汤汁都被他喝了个干净。 “快别吹nb了,赶紧找找文物摊子啊!”赵不疑抡了侯三一巴掌,从他手里抢过一串刚买的炸春卷,也吃了起来。 “这就对了吧?人啊,就不应该忌口。”侯三见赵不疑也吃了煎炸,得意地说道:“可是啊,你有所不知,这辛家店的文物一条街,不在地面上,所以你就算是踏破了门槛,也是找不到滴!” “不在地上?难道还在地下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侯三心仪玉琀蝉,天师初识韩八刀 赵不疑听侯三这么说,心里生了疑。文物一条街不在大街上,还能在哪里呢? 侯三连忙说:“这辛家店啊,共有两条街,一条在地上,买的都是小吃点心。还有一条街在地下,就是我们脚下。”说罢侯三用脚跺了跺地面,示意脚下便是那神秘的文物一条街。 “这地下的街道,原本是附近老百姓,在五几年修建的一个防空工事,后来慢慢变成了一个地下商场。直到近几年,才改作文物一条街的。”说罢,侯三就拉着赵不疑拐到街角,从一个小门进去,下了楼梯。 走过了七扭八歪的土楼梯,文物一条街才呈现在二人面前,这条街道其实就是个隧道,两边是大大小小的门脸商铺,中央是过道,棚顶吊着一排钨丝灯,把隧道照的通明。 “哎我说胖子,”赵不疑看着这破旧的隧道,就转过头问道:“这地方靠谱么?别不是什么黑市吧?” “哪会是黑市啊,你看看那招牌,有很多都是京城潘家园的分店呢!”侯三满不在乎地拽着赵不疑,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这文物一条街看上去残破,仔细溜达一圈下来,还真有不少好东西。二人在一家玉器店门口驻足,玻璃柜子上摆的满满都是汉八刀的玉器。那店里的老板正坐在藤椅上喝茶水,一见有人进来,连忙起身招呼:“哎呦!二位是想看看玉蝉啊?还是想看看玉俑啊?我这应有尽有,货真价实!” 赵不疑看了一眼老板,这老板五十岁上下,是个瘦子,一副二流子模样,明明脸上都是皱纹,偏偏梳了个大背头,头上抹着发胶。这人脸型瘦削c颧骨凸起,一笑一排大白牙,一身中山装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进来看吧!我这里别的不敢说,汉八刀的玉器可是不少!”这老板见二人也不说话,就打开柜子,请他们随意观看。 “哎呦我说掌柜的,您这汉八刀的精品真多啊!”侯三拿起一个拇指大小的玉蝉,啧啧称奇。 “这位爷有眼力!不瞒您说,鄙人姓韩,可是因为我就喜欢汉八刀的玉器,所以江湖上人们都叫我韩八刀!”老板一脸骄傲的样子,显然把江湖人对他的调侃当成了赞美:“您手里拿着这个啊,是汉八刀玉琀蝉,那可是正经的西汉墓挖出来的!” “汉八刀是个什么东西啊?”赵不疑虽然也见过不少文物,但却从未听说过汉八刀。 不等侯三显摆学问,老板就抢先答道:“这位爷是刚研究古玩吧?可以理解。这汉八刀,就是创始于汉朝的一种玉器,外形朴素c雕刻精美。只需要寥寥几刀,就能把玉料雕成动物的形状,而且栩栩如生,是中国玉器加工史的里程碑啊!”老板谈起汉八刀,神采飞扬,右脸上的一颗大痣,随着说话的节奏上下活动,十分好笑。 “所谓八刀,并不是说真的用了八刀,就拿最普遍的玉琀蝉来说吧,基本都是用十几刀雕成的,八刀只是形容工序简单。你可别小看了这汉八刀,现在市场上最热门的就数它了。”韩八刀长得像个老流氓,可是说起话来倒还有些文化。 “可是据我所知,这汉八刀玉琀蝉,原本是放在死尸嘴里的啊!”侯三不怀好意,故意激怒韩八刀。 可是韩八刀似乎毫不介意,张开嘴巴,吐出一块东西,开始二人都以为是口香糖,拿近了一瞧,竟然就是从死人嘴里挖出来的玉琀蝉 赵不疑和侯三都要吐了,可是这韩八刀拿着玉琀蝉滔滔不绝:“我啊,就爱这汉八刀的雕工,这不,两年前我淘到一个玉琀蝉,据说是东晋刘裕嘴里叼过的,没事儿的时候,我就放在嘴里含着,没办法,养玉么。”说罢,韩八刀把这玉蝉放回嘴里,露出一排大白牙冲二人笑了笑。 侯三连忙拿出手帕擦了擦汗,伸出手示意韩八刀别再说了,因为二人实在有点恶心。侯三也不想废话,从包里掏出一块玉牌,正是从千佛殿偷出来那块,交给韩八刀。 韩八刀一看玉牌,就知道二人是来卖东西的,马上换了副嘴脸,收起笑容,拿着玉牌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缓缓坐回藤椅。一边盯着玉牌,一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道:“哎呀你这块玉牌” 侯三不耐烦地说:“老板你就别废话了,多少钱收?不成我们换一家瞧去。” 韩八刀不缓不急,边摆弄玉牌边说:“二位是刚从地里出来吧?” “从地里出来”是文物贩子的黑话,意思是盗墓。侯三一听韩八刀这么说,就看了一眼赵不疑,转过头回答道:“您甭管,我们是来卖东西的,您说个价就完了。” “嘿嘿。”韩八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冷笑一声说:“这位胖爷您别急啊,干咱们这行就讲究个心平气和,做交易那得先盘道,您什么都不说,万一这是个赃物,我这儿可是个正经古玩店,总不能替别人销赃啊,您说是不?” 侯三被韩八刀挑唆的怒火中烧,拐杖往地下狠狠一杵,就要理论。赵不疑见状连忙拦下,嘿嘿笑了两声,对韩八刀说道:“韩老板,不瞒您说,我们这块玉牌的确是从土里挖出来的。但是并非赃物,没有禁忌。” “哈哈。”韩八刀一头栽在藤椅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眼睛看着天花板,说:“您看,这位爷长得英俊,说话也得体。不瞒二位,我韩八刀在这行混了也有三十年了,这天水地面上的文物,无论是挖出来的还是没挖出来的,我心里都有点谱儿。您这块素雕九头蛇玉牌,是在伏羲庙一带挖出来的,是也不是?” “正是。”赵不疑见韩八刀句句说到点子上,也就不加隐瞒,如实回答:“我们兄弟跟着一伙人挖坟,结果挖出了这块玉牌,不知道值多少钱,也不知道来历,请您估个价而已。” “嗯,这茶喝到现在才有点味道。”韩八刀的大白牙在茶杯上磕得叮当响,再抬头,已转成了一副笑脸:“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您这块玉牌,雕工精美c花纹素朴,玉料也不错,要是上面有字,那就是世间罕有的宝贝呀!可是您这块太素了,没刻字,就不那么值钱了。” “再不值钱,几十万也有了吧?”侯三也是古玩行的老手,见韩八刀是个行家,就照实说了价钱。 “有了!有了!”韩八刀稍微坐直,连连点头,双手交叉,认真地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块玉,我可以给出更高的价钱,只要您二位愿意与我合作。”韩八刀把话锋一转,赵不疑马上听出来了,原来他磨叽了这么半天,不只是为了压价,还有别的目的。 “要是您二位愿意合作,帮我淘换到一件有铭文的玉牌,我愿意给出一个天价。”说罢,韩八刀把长袖伸过来,用手握住侯三的手,比划了一个价钱,重重点了点头,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值这么多钱?!”侯三目瞪口呆,连忙跟赵不疑咬耳朵:“赵爷,您那块可是有铭文的,要不咱们把它卖了,能赚好大一笔钱!” 赵不疑瞪了侯三一眼,同样凑到侯三耳边,低声说:“好你个侯财迷,那玉牌是我祖宗赵六刻的,你是想让我卖祖宗么?!” 侯三一听他这么说,马上笑了笑:“哎呦哎呦,您瞧我这张贱嘴,算啦算啦,韩老板,咱们一笔一笔来,就这块没字儿的,您给个价钱吧!” 韩八刀一开始看二人咬耳朵,还以为有门儿,兴奋得不得了,这回一听侯三这么说,顿时泄了气,往藤椅上一瘫:“就三十万,爱卖就卖,不卖拉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莽豪杰提刀割炙肉,赵不疑错失玄黄书 “三十万?你还不如去抢呢!”侯三一看这韩八刀反复无常,说变脸就变脸,也没了耐心,拉这赵不疑就往外走。 “站住!”韩八刀大喊一声,给二人吓了个激灵。回过头去,只见韩八刀拾起一副眼镜,凑近了赵不疑,看得十分仔细。 “这位兄弟,您身上戴的这十三节龙凤玉璜,是从哪里得来的?”韩八刀的脸变得真快,十分诚恳地对赵不疑说。 “是一位友人所赠,不幸他已经去世了。”赵不疑说道。其实这玉璜是在活死人墓那天,邱江月和身份证一起交给他的,是一份谢礼。 “这人是不是叫”韩八刀看了看四下无人,凑到二人耳边低语:“是不是叫邱江月?” 赵不疑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摸向书包,把九龙刺放在手中以备不测。 韩八刀见二人十分紧张,便哈哈大笑,双手举在胸前c示意息事宁人,说道:“二位别害怕,我只是个文物贩子,不是警察局的。” “你怎么认识邱江月?”侯三紧紧握住拐杖,额头上汗珠渗出,低声问道。 “哈哈,我并不认识邱江月,只是认识他的东西。”韩八刀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这十三节龙凤玉璜,是五年前,一个叫老汤的客户从我这买走的,还说是邱江月要买的,我得罪不起西霸天,就便宜卖给他了。” “啊?”二人对视一眼,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但是韩八刀连老汤都知道,可见不是在诓骗。 “这玉璜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从另一个大哥,胡渭水胡爷那里买来的,用很便宜的价格就卖给了邱江月,现在想想都肉痛。”韩八刀一边摇头,一边拿出一把锁头,向赵c侯二人做了个揖,满脸堆笑:“二位,既然是同道中人,就请二位赏光,我请客吃饭!”说罢,韩八刀就关了灯锁了门,拽着二人就往外走。 中午,在甘谷县一家有名的羊肉馆子里,三人对坐。 “老板!给我烤只羊,一斤烧酒,三个馍馍!”韩八刀似乎是这里的熟客,招呼老板点菜。 “好嘞韩爷!”老板十分爽利,下了单子就到后厨去忙了。不一会儿,一整只烤好的全羊就端上来,外皮烤的金黄,直冒热气。配了四五碟干料:花生末c孜然c辣椒粉c五香粉。 “各位,请吧!”韩八刀呲着大白牙,抄起一把匕首割肉,把羊肉蘸着干料,配上点儿葱花蒜末,放到白面馍馍里夹着吃。 侯三在辛店大街上刚吃过一顿饱饭,但是见到喷香的烤羊肉,还是拿出了吃货本色,左手馍馍c右手小刀,吃得满嘴流油。 吃了一会儿,大家肚子里都垫了底儿,韩八刀撂下筷子,端起烧酒说道:“二位,我韩某人敬一杯酒,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既然都是这行的人,日后也好互相照应,我先干为敬!”说罢,韩八刀滋溜一口酒,就下了肚儿。 赵c侯二人不好推辞,也爽快干了一杯,这烧酒味道甘冽醇厚,和市面上卖的大大不同。 “我韩某人也是有组织的,”韩八刀放下酒杯,靠近二人,一副真挚恳切的样子:“胡渭水胡爷,就是我的上线,他负责弄文物,我负责销货。您二位是给邱江月做事的?” “非也非也,我们是自由职业者,和鬼怪打交道的。”侯三摆摆手。 “啊?!”韩八刀一拍桌子,吓了二人一跳:“敢情跟邱江月下张鲁地宫的,就是你们啊?失敬失敬!” 赵不疑心里十分疑惑,这韩八刀怎么知道这事儿?韩八刀似乎看出了二人的疑问,连忙解释说:“嗨,我呀,是从胡渭水那里知道的。他之前说,邱江月花高价买走了虎食羊铜座,又绑了两个阴阳先生,据说其中一个,还是魏晋四方士的传人嘞!” 韩八刀玄玄乎乎,正吹得起劲儿,又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二人:“您们哪位是赵爷啊?” 赵不疑双手抱拳:“我就是,韩爷承让。” 韩八刀一拍大腿,脸上笑开了花儿,对赵不疑又是鞠躬又是作揖,都快跪下了:“赵爷哎赵爷,您怎么不早说啊,要知道是您老,我我”说到这,韩八刀开始抽自己嘴巴:“我不是人,我不是东西!刚才冒犯您了!” “算了算了。”赵不疑怕引人注意,连忙制止住张牙舞爪的韩八刀,说:“您刚才说的胡渭水胡爷是吧?他怎么对我们的事儿知道的那么清楚?” “嗨!您还不知道吧?”韩八刀突然压低声音,对二人说:“按说这事儿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你可还记得一个多月前,在天水梵音寺挖出的宝贝吗?” “知道啊!”赵不疑想起来,梵音寺就是侯三带他去的,就是在那里,邱江月以八千万的价格收购了虎食羊铜座。 “那虎食羊铜座,牵涉到一件非常重要的秘密,所以那次拍卖特别激烈,据说最后价格炒到了八千万呢!”韩八刀说。 “是啊没错,邱江月用八千万买走了铜座。”赵不疑说。 “那是胡渭水故意让他买走的!”韩八刀用手点着桌子,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 “故意的?”赵c侯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儿不可思议。 韩八刀见二人来了兴趣,也放下筷子,凑近了细说:“按说这事儿跟我没多大关系,本不该知道的,但是一个月前啊,我去胡渭水那儿送货,哎,就在他麦积区的别墅,正好撞见他和另一个大佬郑天蛟在谈事儿,我就偷听了那么几句。原来啊,这虎食羊铜座牵涉到一件绝世宝物,叫做《玄黄丹书》。” “《玄黄丹书》??”二人被韩八刀说得一愣一愣的。 “是啊,《玄黄丹书》传说是轩辕氏所作,上面记载了炼丹修真的法门,据说得到的人,就能具有驾驭雷电之术c调和阴阳之能!”韩八刀声音不知不觉大了起来:“那天在胡渭水的宅邸,他和郑天蛟商议,要故意买个破绽,让邱江月买走虎食羊铜座,由他来捅破《玄黄丹书》的秘密,而胡c郑二人作壁上观,到时候再杀了邱江月c坐收渔利。” “也就是说,虎食羊铜座所在的地方,就有《玄黄丹书》?”赵不疑问。 “对啊!那虎食羊铜座本不值什么钱,但是它可是张鲁地宫的看门神兽,据江湖传言,《玄黄丹书》的上半部,就在张鲁地宫!您们刚从那儿出来,应该已经得到了吧?”韩八刀说。 “可是”赵不疑和侯三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我们确实和邱江月去过地宫,但并没发现什么丹书。” “那不可能!”韩八刀拍了下桌子,对二人说:“据胡渭水手中的东晋竹简提供的信息,《玄黄丹书》的上半部就藏在张鲁地宫,用一个漆木盒子装着的。” “什么!”赵不疑和侯三不约而同拍了下脑门,都十分后悔。他们万万没想到,邱江月临死前扔过来的木盒子里,就是《玄黄丹书》! “哎!”侯三叹了口气:“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韩八刀饶有兴致。 侯三刚想回答,却被赵不疑制止住了。的确,眼前的韩八刀,与胡渭水有着密切的关系,如果告诉他漆木盒子的事情,难保他不会告诉胡渭水,所以赵不疑和侯三只说没看到,闷头喝酒,心里却十分惋惜。 韩八刀见二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也就笑笑,接着喝酒吃肉,直到下午,三人才醉醺醺地出了饭馆。 饭馆外,韩八刀握着赵不疑的手:“赵爷,我是真心想交您这个朋友的,日后只要一句话,我韩八刀无命不从!” 赵不疑笑笑:“韩爷,你我初识,日后多多沟通便可。” “什么时候二位闲了,就来小店坐坐,我韩某人到时候,还有一事相求。”韩八刀说着说着,眼睛里竟沁出泪,一副颓丧模样。 赵不疑有些疑惑,但也没细问,只说改天联系。三人当下作别,各自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申屠贾忆陈年往事,赵天师得九霄佩剑 “买椟还珠啊!买椟还珠啊!”辞别了韩八刀,二人开着乌尼莫克回宾馆,侯三惋惜地说:“真没想到,那漆木盒子里装的是《玄黄丹书》!” “是啊。”赵不疑看着窗外,说道:“那时我们已经慌乱,看到漆木盒放在高台上,本能地以为那里装的是不死仙药,谁也没想到里面居然有《玄黄丹书》。” “哎?赵爷。”侯三突然来了灵感,说:“要不咱俩再去一趟,把《玄黄丹书》偷出来!” “算了。”赵不疑摇摇头:“那地宫已经被封死,再回去谈何容易,何况就算我们拿到了丹书上半部,也会被胡渭水c郑天蛟盯上,说不定还会招致灾祸。” 的确,现在二人已经被韩八刀认出来,今天聊天的内容很有可能会传到胡渭水耳朵里,现在回地宫拿东西,简直是太阿倒持,危险得很。二人决定先去大象山,与那神秘老者接上头,再把老汤的病治好,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二人回到天水市区,找了家银行存钱。那块千佛殿带出来的玉牌,被韩八刀以五十万元收购,二人准备用这钱给老汤看病。银行柜员见二人从麻袋里掏出这么多钱,高兴的不得了,连忙招呼了几个同志一起数钱。 “哎?您们这储蓄所不大,但设施还挺全嘛。”侯三躺在柜台旁边的按摩椅上,调到最大档,舒舒服服地享受着。 “呵呵,是啊先生。”柜员是个小美女,戴着眼镜c二十五岁上下,很热情地回应:“我们面积虽小,但是经常有像您二位这样的大款来存钱,每次都存一大笔呢!” “哎?那是不是有一位姓韩的先生,总来存款啊?”侯三狡黠地眨眨眼睛,分明是在套话。 “对不起,为客户保密是我们的守则。”小美女彬彬有礼,婉拒了侯三的询问,略迟疑一下,又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您,也许有呢。” “哈哈哈哈。”侯三一笑,把这话题搪塞过去。心里不禁佩服柜员的办事能力,看来甘谷虽小,却卧虎藏龙,不可小视。 闲话少叙,当晚二人在宾馆附近找了家火锅店,喝了点小酒,谈了谈韩八刀和胡渭水的事儿,就各自回去睡了。 又过了七八天,到了和神秘老者约定的日子,二人早早起床,带上了老汤,驱车往大象山去了。 大象山,是一座小山丘,本来没什么稀奇,只因山上有一座北魏时期开凿的洞窟,窟中一座23米高的泥胎佛像,故而名曰大象山。 二人登上半山腰,在佛像脚下站定,四下张望,却不见老者的踪影。又等了一个小时,不免有些焦虑,侯三递给赵不疑一根烟,给自己也点上,二人抽烟解乏。谁知这山上除了老鸹叫,连个人声都没有,一直等到太阳西沉,二人焦渴不堪。 “算了,咱先撤吧!”赵不疑见侯三身子虚,直打晃儿,就想先走。 “别啊!再等会再等会。”侯三强撑着,后背紧靠山崖,躲在阴凉处喘粗气。 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吟诵声从远处响起: 竹坞无尘水槛清, 相思迢递隔重城。 秋阴不散霜飞晚, 留得枯荷听雨声。 声音高亢清远,像是吟诵,也像是歌唱,念的正是唐代李商隐的《宿骆氏亭》。赵不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白衣老者从远处山路慢慢走下来,步履清扬,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赵先生,老朽来迟,恕罪恕罪!”人未到近前,就听见老者远远地喊道。 “老丈,快下来吧,我们有要事请教!”侯三扯着脖子喊。 不一会儿,老者走到近前,赵不疑定睛观瞧,正是两个月前,在天水黑市上遇到的那位。不敢托大,连忙作揖。 “二位辛苦了,这毒日头晒着,不方便说话,我们就去附近的太昊宫喝杯茶如何?”老者白衣飘飘,悠然说道。 跟着老者下了山,又走了一段平地,来到一座道观跟前,道观大门上一块匾额,三个大字:太昊宫。 “老丈,还没请教尊姓大名?”三人在内堂坐定,一壶青茗三盏茶碗,赵不疑开口先问。 “哈哈哈,老朽复姓申屠,单名一个贾字,是赵公子祖上的好友啊!”老者捋了捋长髯。 “申屠前辈,您上次在黑市,说有要事相告,请问是什么事啊?”赵不疑单刀直入。 没想到申屠贾不慌不忙,呷了一口清茶,慢悠悠说道:“我少年的时候,是给人家放羊的孤儿。有一次在河边儿,羊都在吃草,我就打起了盹儿。等我睁开眼的时候,羊已经跑丢了,不仅如此,河水涨潮,已经没过我膝盖了。我就连忙往回跑,可是很邪门,这河水涨的很快,还没等我跑几步,就没了脖子。就在我挣扎着,马上要淹死的时候,只见远方山丘上,一个年轻道士挥了几下佛尘,那河水就像听他指挥一样,慢慢退去,我也就得救了。” “那这年青道士就是我爷爷?”赵不疑问。 “正是。”申屠贾回忆起陈年往事,脸上似有动容之色:“我呛了几口水,河水退去后,你爷爷就把我拽到岸边,用拳头猛砸我胸口,把河水从我肺里逼出来。再后来,他又把我领到这太昊宫,谋了个扫地的活计。” “那我爷爷后来?”赵不疑听了这个故事,不由得对眼前的申屠贾亲近了几分。 “你爷爷赵无常,在年轻时就是天水一带有名的道士。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他不做道士了,还俗之后,就离开了陇西,再也没回来过。要不是你背包上挂着的铃铛,我还真认不出你嘞!”申屠说罢,举起茶碗又饮了一盅。 “那么敢问申屠前辈,您要交待什么事呢?”坐在一旁的侯三早就不耐烦,放下茶碗说。 “我是想告诉赵公子,小心胡渭水。”申屠贾说道。 “又是胡渭水?”赵不疑打了个寒颤,感觉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是啊,自从出了老鹰岩,胡渭水的名字如影随形,就像个甩不掉的梦魇。 申屠贾见二人不说话,也放下茶碗,从身后的墙上摘下一柄剑,交给赵不疑。 “这就是我爷爷的剑,我见过!”赵不疑掣出长剑,寒光四射。 “是啊,这剑是一把汉剑,上面刻着九霄二字,是你爷爷送给我的。你见到的那把剑,上面应该刻着破军二字。这是一对雌雄剑,叫九霄破军剑。”申屠贾凝视着九霄剑,语重心长:“当年你爷爷赠我宝剑,又教给我御气的法门,我才有了吃饭的手艺。” 赵不疑眼含热泪,把九霄剑放回剑鞘,对着申屠贾当堂一拜。他的爷爷从未提及过这些事,但是他又受到命运的驱使,再次回到陇西,这不得不说是命中注定。 申屠贾面含微笑,不住地点头,对赵不疑欣赏不已。良久,他面色转而凝重,沉沉地说:“赵公子,你和邱江月盗张鲁地宫的事儿,如今江湖尽人皆知,你一定要小心胡渭水,他在打你的主意,想要拿到《玄黄丹书》的上部。” “不瞒申屠前辈,邱江月已经死了。”赵不疑垂头丧气,缓缓答道。 “死了?”申屠贾大吃一惊。 “是的,而且我们根本也没拿到《玄黄丹书》。”侯三直摇头,说道。 “最可怕的是,邱江月得了一种怪病,通体发蓝,他有一个手下叫老汤,也得了这种病,老汤和我们一起逃出来,现在正在给他寻医问药呢。”赵不疑把地宫里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申屠贾听过以后,捋着长须默默不语。 过了好久,申屠贾说:“赵公子,我在美国有一个朋友,是harverd大学的教授。你说的这种怪病,就是他的研究方向,目前已找到了缓解的方法,如果你愿意,就把这个老汤送到美国,由这位教授诊治。” “啥啥啥?”侯三一惊一乍,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么邪门的病也有人研究?” “哈哈哈。”申屠贾笑了笑,说道:“这根本不是什么邪术,这些通体发蓝的人,是受到了某种辐射,才变成这样的。只不过这个病确实很怪异,涉及到一些超自然的力量,目前还只是在论证阶段,不敢申报发表。” “申屠前辈,照您这么说,这病能治?”赵不疑问。 “能治不能治总得试试吧?”申屠贾说:“那位美国朋友,终其一生都在研究这种神秘辐射,最终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就是用一种疗法,提高辐射物的半衰期,用白话说,就是让体内的毒性快速衰减,如果你把老汤送过去医治,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好,申屠前辈,我就和老汤商量一下,如果他愿意,我就来找您。”赵不疑虽然觉得这事儿靠谱,但还是想征求一下老汤的意见,毕竟这不是常规治疗。 “好,想清楚了就来找我,但要快,病情不能拖延。”申屠贾说话时始终保持微笑,像一尊瘦版弥勒佛。 三人又叙了些家常闲话,赵不疑便把虎符还给申屠贾,拿了爷爷的九霄剑告辞。约定以后多多见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韩八刀厉鬼缠身,蔺大夫完璧归赵 赵不疑倒是留了个心眼儿,回到宾馆询问老汤,是否知道一个叫申屠贾的人。老汤连连点头,说这个申屠,是天水一带有名的神棍,为人正直,和邱江月c胡渭水c郑天蛟都不对付。但是这三个大佬平时也要给申屠面子。据说申屠贾还能呼风唤雨,玄乎的很。 既然老汤知道申屠,赵不疑就放心地把治病的事儿说了,老汤二话不说,一听是申屠贾介绍的,满口答应。 申屠贾办事迅速利落,三天后,老汤被美国来的教授接走,接受降低辐射的试验,自不必说。 送走了老汤,这哥儿俩居然一时无事可做,手里有几百万之前倒卖文物赚的钱,又新入账了五十万,便天天在天水附近闲逛,偶尔去申屠贾那里喝茶论道,也见了不少“行业内部”的人,多是些阴阳先生c天师c神棍之类,有些本事不错,有些欺世盗名。 就这样闲晃了一个多月,一天晚上,二人正在街边小摊吃鸡汤豆腐串,两瓶啤酒刚上桌,韩八刀来了电话,赵不疑没敢马上接,看了看侯三,侯三点点头,赵不疑这才接起了电话。 “赵爷哎赵爷,您可救救我吧!”电话那边,韩八刀声音急促,十分焦急。 “怎么了韩老板,您慢慢说。”赵不疑答道。 “哎呦喂,您可帮帮我吧,我被鬼缠上了!” 撂下电话,赵不疑一脸懵,他完全不知道韩八刀出了什么事儿。赵不疑虽然功夫不错,但有一点,这个人没主意,耳根子软。听了韩八刀的求助电话,想去帮忙,但又想到这个文物贩子,和胡渭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没敢贸然答应,只是说抽空去看看,就把电话撂了。 “韩八刀说他中邪了。”赵不疑喝了一口啤酒,发出“啊”的一声,龇牙咧嘴。 “那还不好办?你是专门对付鬼怪的赵天师啊!”侯三满不在乎,建议去看看。 “不妥。”赵不疑说:“你想,韩八刀是给胡渭水销赃的,而这胡渭水已经盯上我们了,万一这是他们俩设计好的局,咱们不就中计了么?” “恩,这事儿你想的周全。”侯三呷了一口酒,说道:“不然就让他来找我们,我们不要过去找他,先看他怎么说,咱们再做决定。” 二人谈完事儿,就在宾馆睡下,这一夜,赵不疑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邱江月临死前抛过来的木匣子。赵不疑十分后悔,如果当初仔细看看木盒子里装了什么,如今《玄黄丹书》的上半部就到手了。平素,赵不疑虽然一副淡然处世的模样,但在内心里,他却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如果拿到丹书,他就如同老虎长了翅膀,必然会成为陇西实力最强的神棍,可是如今,大好的机会从眼前错过,他除了责怪自己,也别无办法。 次日一早,赵不疑敲开侯三的门,打电话约了韩八刀,在宾馆附近的一家茶楼见面。到了约定的时间,却不见韩八刀的人影,眼看龙井沏了一杯又一杯,水都没颜色了。 “要不咱先撤吧。”侯三提议:“这小子估计是听了什么风声,不敢来了。” “别,再等等。” 说话间,一个佝偻猥琐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来,探头探脑地到处看。赵不疑定睛一瞧,正是韩八刀,就连忙喊他过来坐。 韩八刀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作出嘘声的手势,说道:“赵爷爷,您可别喊,我刚才在路上感觉有人盯着我。” “我说韩八刀。”侯三斜躺在沙发上,金拐杖敲打着茶几,说道:“你急匆匆打电话来,找我们赵爷帮忙,可是今天一见,你又鬼鬼祟祟的,说,是不是干什么亏心的事儿了啊?” “哎呦我说侯大爷,我哪能干什么事儿啊,我韩八刀就是个古玩贩子,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找二位来啊,是有些私事想求你们。”韩八刀一脸恳求。 “说吧老韩,你遇见什么难事儿了?”还是赵不疑沉稳。 “哎说来话长啊!”韩八刀赶紧喝了两口茶,喘匀了气儿,娓娓道来:“半个月前啊,我从一个盗墓贼手里收了一尊金刚像,非常值钱。我就寻思吧,放在店里不太安全,就把它拿回家去了,可是就在当天晚上,家里就出了怪事。” 韩八刀往二人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其实我们古玩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叫死人不进活人家,墓里挖出来的不能放在家里,否则会招灾。但是这都是老话儿了,如今也没几个人真的遵守。我把那座金刚像放在客厅,本想着过两天转手卖个好价钱,可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我就发现客厅被砸的稀巴烂,电视c音箱c空调全零碎了,连沙发都被撕成一条一条的。” “会不会是你家进贼了?”侯三一听这新鲜事,也来了精神,马上追问。 “不可能啊,我家的东西加在一起也没有那座金刚像值钱啊!”韩八刀摇头如拨浪鼓,连连说不可能:“结果您猜怎么着?金刚像完好无损,连挪动都没挪动半寸。我就赶忙给家里换了把锁,又把窗户用钉子封了起来,按理说该没事儿了吧?可是第二天晚上又出事儿了!” “出了什么事儿?” “第二天晚上啊,我睡得比较晚,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把家里毁成这样。可是等到半夜三点多,也没什么动静,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韩八刀向四周望了望,继续说:“没睡多一会儿,我就开始做梦,就梦见有无数只蜈蚣在我身上爬,还咬我。我一疼,就醒了,下意识地就往客厅走,可是我这一开灯,就发现地上c窗户上c天花板上,全都是蜈蚣!我就吓得不行,当时腿就软了,连滚带爬逃出家门,在大门外面的石墩子上坐到天亮,我看太阳出来了,就抄了根木头棒子打开家门,奇怪的是客厅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那个金刚像立在那里。” “还有这么奇的事儿?”赵不疑半含着笑,半皱着眉,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更奇怪的还在后头呢!”韩八刀一看二人不信,急的加快了语速:“在这之后的几天,家里的家具就莫名其妙地坏掉,什么微波炉啊c电水壶啊c洗衣机啊,说坏就坏,有一次我正浇花,天棚上的灯就掉下来了,差点儿没砸死我!” “你的意思,是你遇到的怪事,都是因为那尊金刚像喽?”赵不疑把茶杯放下,点燃一根香烟,眼圈在韩八刀眼前扩散。 “是啊,您想啊,平常我家都好好的,偏偏搬进来一座金刚像,各种怪事都来了。”韩八刀苦不堪言,额头上的川字纹拧巴着。 “不仅如此,从那以后,我身上就开始有莫名其妙的水泡,起初像是被烫伤的,后来水泡越来越多,都连成一片了。”韩八刀拉开夹克露出胸膛,果然如他所说,一片通红色的伤疤赫然可见,上面还长着水泡。 “我说,你小子别不是逛窑子,染上了什么花柳病吧?”侯三最爱开玩笑,小眼睛一眯,狡黠地说。 “哪儿能啊!您说我都五十多了,又有老婆,又有孩子,哪儿有闲心搞那些事儿啊!”韩八刀一脸委屈。 听了韩八刀的叙述,赵不疑心里大概有了谱儿。十有八九是他中了邪,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但是据赵不疑的经验判断,这种“鬼缠身”的事儿,可大可小,就看那鬼魂的怨气大不大,所以说,一切还得先摸摸底。 “既然如此,明天我就和侯爷去看看吧,不过事先说好,我们能不能解决,那可不一定。”赵不疑捻了烟头,起身准备告辞。 “哎,您先别走。”看二人要走,韩八刀连忙叫住,从怀里掏出来个东西,用手帕包着,一层层揭开,原来正是那没刻字儿的九头蛇玉牌。韩八刀一脸恳求:“二位,我真是遭了难了,不管如何,我愿意把这玉牌完璧归赵,那五十万,就算是辛苦费,请务必帮帮我!” 赵不疑什么也没说,接过玉牌就走,身后韩八刀还在喊:“明天啊!明天我来接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哥俩合唱探阴山,罗汉内藏炼狱魔 从来世事不由人, 少壮辛苦老来身。 一朝魂归西方去, 乌鹊枝头啼孤坟。 上回书说道,赵不疑错失《玄黄丹书》,夜不能寐。又遇到韩八刀求援,请他处理家中闹鬼的事儿。这实在是太平清福最难享,从来俗务最磨人。 早上闹钟一响,赵不疑就起身穿衣,准备叫上侯三吃早饭。刚要出酒店门口,手机响了,电话那头是申屠贾的声音: “小赵啊,这两天得空了,来我这坐坐,有些新鲜事儿跟你聊。”申屠贾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有力。 赵不疑不敢怠慢,满口答应:“好的申屠前辈,不知是什么事啊?” “嘿嘿,我这有个客人,听说你有御鬼之术,十分好奇,想请你来谈谈禅c论论道,互相学习一下。”申屠贾笑着说。 “没问题申屠前辈,我这儿有些急事要处理,等我办完事就过去!” 撂下电话,侯三正好下了楼,二人就近找了家粥铺,一人一碗小米粥笼屉包子碟咸菜,权当是早饭了。 侯三咬了一口咸菜,又喝了一口粥,感觉浑身舒爽,一扫晨起的不适:“哎我说赵爷,你可知道这榨菜的起源么?”侯三夹起一枚咸菜,笑呵呵地说。 “榨菜?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赵不疑一脸雾水,只当是侯三在卖弄学问,也懒得搭理。 “嗨,这榨菜可是一道四川特产。”侯三面露得意之色,说道:“光绪年间啊,这四川常常闹饥荒,但是田间地头,最常见的野菜就是芥菜头了,这芥菜头非常硬,更兼一股土腥味,十分难吃。但是四川人发挥智慧,用风干c压榨c腌渍的方法,把本来又硬又腥的芥菜头,做成了鲜香可口的榨菜,您说,这是不是化腐朽为神奇啊?” “是啊,所以呢。”赵不疑最讨厌别人卖弄知识,装作没细听,埋头喝粥。 “所以呀!”侯三放下勺子,胳膊放在桌子上,认真地说:“韩八刀这个事儿,咱甭管是不是真的,也甭管他背后站着的大人物,咱就将计就计,把这天水古玩圈儿的事弄个门儿清,到时候在关键时刻,把这群牛鬼蛇神一勺烩,称霸陇西,这不就和做榨菜是一个道理么?” 赵不疑嘿嘿一笑,心想侯三这货还真不是吃干饭的,要放在古代,准是一个好谏官。他这一席话,把几天来,赵不疑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的确,眼前这些看不清c摸不着的事儿又算什么呢,只要有九龙刺在手,就不怕对付不了这些地头蛇。 这顿饭吃得十分舒心,二人结了账,就赶往辛家店,韩八刀的家就在那里。 从古玩街往北走三公里,是一片闹市区,七八家饭馆c四五处店铺,过了这片街区,七拐八弯,拐到小胡同里,尽头是一个三米多高的漆木大门,高墙广厦,正是韩八刀的住宅。这住宅闹中取静,占了好大一片地,确实是气派非凡。 二人凑近了看,大门口一副对联:金木水火蕴六朝王气,江河湖海纳万里版图。横批只有一个字:“忙”。 赵不疑看着对联,面露微笑,对侯三说:“胖爷,您平常自诩见多识广,可知道这对联藏着什么玄机么?” 侯三局促地笑笑,说:“这对联写的倒是有些气势,可这横批,就一个忙字,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奥妙。” 赵不疑哈哈大笑,说道:“你看上联,金木水火,少了一个字,是什么字?” 侯三答道:“废话,土字啊。” “那江河湖海后边也少了一个字,又是什么字呢?”赵不疑挑衅地问。 “江河湖海万年流,少的是个流字。”侯三答道。 “着啊。”赵不疑点点头,接着说:“这两个缺的字,一个是土,一个是流,加上横批的一个忙字,该怎么念啊?” “土流氓?”侯三颤颤巍巍。 “对!就是土流氓,哈哈哈哈哈哈!”赵不疑一阵大笑,漆木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韩八刀笑脸相迎:“哈哈哈哈,赵爷果然有见识,您是第一个看懂我这幅对联的人!” 侯三却不以为然:“人家挂对联都是为了讨个吉利,你倒好,写了个对联骂自己。” 韩八刀哈哈笑,答道:“哎,侯爷,曾圣人说过,吾日三省吾身。我平常倒卖古玩,赚了些钱之余,难免飘飘然,觉得自己是文物专家。我就是用这幅对联警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只是个土流氓而已啊!” 三人边说笑,边进了院子。韩八刀的宅子果然不小,三进三出c东西厢房,无不齐备。来到客厅坐下,韩八刀端来一方茶盘,上面放着一尊明代大彬款紫砂壶,三个仿宋建盏。 “来来来,二位尝尝我自己种的茶。”韩八刀没有先谈事儿,而是请赵不疑先喝茶。 赵不疑拿起紫砂壶欣赏了一下,果然是壶中珍品,撂下茶壶,赵不疑没动茶水,说道:“茶就别喝了,还是先说说您的事儿吧。” 韩八刀一听,表情严肃起来,站起身领着二人走到后院。 “这金刚像我挪到这儿了,放在客厅我怕不安全。”韩八刀指着角落里一个两米高的物件,上面蒙着黑布。 赵不疑走到近前,两根指头捏住黑布一角,猛地一拽,一尊威武霸道的金刚塑像,呈现在众人面前。这金刚像高大健硕,浓眉重须,一对眼睛又圆又大,手持伏魔剑c浑天索,张牙舞爪,十分凶悍。 “哇!哇哇哇!”侯三连声赞叹,绕着金刚像走了好几圈,说道:“这真是个宝贝啊!韩老板,您可以啊!这么稀罕的物件您都能收到。” “稀罕什么啊,这对我来说就是个瘟神啊!我是请都请不走啊!”韩八刀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摇着头说道。 赵不疑一言不发,盯着金刚像细看半天,才转过头对韩八刀说:“单从这金刚像来看,没什么问题,会不会是您宅子里的其他东西作怪?” 韩八刀的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连说不可能:“我平常都非常小心的,所有墓里挖出来的东西,都不往家带,你看我这房子,除了一些明清的物件,再久远的就都没有了。” “那这问题就严重了,”赵不疑眉头紧锁,转身往客厅走,韩八刀c侯三也跟了上来。 “我最开始以为,是这金刚像引来了鬼怪,但现在看,问题可能就出在金刚像本身。”赵不疑坐在圈椅上,缓缓地说。 “请问,有什么区别么?”韩八刀问道。 “鬼怪是有形的,通俗一点讲,就是实体。往往游荡于家里,搞一些破坏c吓唬吓唬人,并不十分可怕。但是你家风水不错c家具陈设也很合理,按理说不可能招来鬼魂。所以我大胆猜测,问题出在金刚像里面的东西。”赵不疑谨慎地说道。 “里面?什么东西?” “我只是打个比方,我所说的东西,是指,凶煞。”赵不疑冷冷说道:“凶煞是一种无形的邪灵,无法单独存在,只能附着在某些具体的东西上面。所以看起来,是这座金刚像有问题,但实际上,真正有问题的是附着在上面的凶煞。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恕我愚昧,凶煞是什么东西?”韩八刀似有所悟,低头饮了一口茶,问道。 “鬼怪c妖狐c邪魅c凶煞,是这世间四大灵体,这世界上很多邪门的事情,都逃不出这四种灵体作怪。”赵不疑拿出一本小册子,上面画着一些图形,是从《志怪谈异录》上摘录的。 “你的住宅,朝向c摆设都没问题,金刚像虽然是墓里挖出来的,但本身也是僻邪之物,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附着在金刚像上的凶煞。凶煞与鬼怪不同,因为它没有实体,人们看不见它,但它却能在不知不觉中,让人受到灭顶之灾。你浇花的时候,灯砸在你身上,很有可能就是凶煞作祟。”赵不疑指着小册子上的一幅画,画上面一个小人被山石埋在地下,一地血泊。 韩八刀看了图画,浑身抖似筛糠,问道:“难道就没有解决办法了么?” “凶煞都需要寄主,一旦它发觉寄主有可能被毁灭,它自身的强大灵力,就会驱使它去寻找新的寄主,而你。” 赵不疑用食指点了点韩八刀:“就是它的下一个目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天师逢梦魇,神棍遇死劫 上文书说道,赵不疑分析了韩八刀目前的状况,很可能是被凶煞附体,而他胸膛上的水泡,就是凶煞入侵身体时留下的伤疤。 韩八刀一听自己被附身了,吓得魂飞魄散,瘫倒在椅子上半天站不起来。许久才回过神来,喃喃问道:“那这可怎么办啊,赵爷,您要救我啊!” 赵不疑最爱看别人出丑,见韩八刀吓得尿了裤子,又不好当面笑出声,只得憋住笑,佯作严肃地说:“好在你发现得早,目前凶煞还没有完全寄宿在你体内,只是在半夜子时从金刚像游荡而出,在你那儿打个盹而已。要想解决,不是没有办法,但需要你有些胆子。” “您说您说!只要有办法,我倾家荡产都行!”没想到韩八刀仪表堂堂,却是个胆小如鼠的角色,一听赵不疑这么讲,点头如捣蒜,连连答应。 “那倒不至于。”赵不疑从紫砂壶里倒了一盅茶,翘着二郎腿喝了一口,说道:“今夜子时,我把您绑在后院,用匕首给您手臂割开一个口子,你准备好猪牛羊三牲,只需头即可,我要趁凶煞进入你身体的瞬间,把它捉住。” 韩八刀听了,不敢有什么异议,当下安排二人在宅邸休息,他自去置办一切应用之物。 赵不疑领着侯三在院子里转了半天,最终在一处槐树下站定,回头对侯三说:“这韩八刀也号称是古玩商人,却这么不晓事。” “此话从何说起啊?”侯三捡起一片叶子,仔细嗅了嗅,清香扑鼻。 “胡渭水做梦都想得到《玄黄丹书》,恐怕早就盯上咱俩了,而这韩八刀却敢和咱们密切联系,我猜想,这也许是胡渭水授意他这么做的。”赵不疑抬头看了看天,一群鸽子掠过头顶。 “我看未必吧,刚才他在客厅里,就差尿裤子了,这种事儿是装不出来的。”侯三说道。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赵不疑长叹一声,说道:“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刚才我们在路上的时候,一直有一辆黑色丰田车跟着,一直跟到韩八刀家里的胡同。” “嗨,管他呢。”侯三躺在藤椅上,伸了个懒腰,不屑地说:“他有张良计,咱有过墙梯,我就不信他胡渭水敢明火执仗,把咱们弄死在天水。再说了,实在不行,还有申屠老爷子那边,他怎么着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赵不疑点了点头,也在藤椅上歪倒,吹着徐徐东风,躲在槐树阴凉处,打起了盹儿。 过了好久,赵不疑感觉有人在叫他,模模糊糊一睁眼,发现是韩八刀,只见韩八刀一脸笑意,请赵不疑往客厅去喝茶。晕晕乎乎地,赵不疑跟着往客厅走去,刚到客厅,却发现韩八刀早已站在大门外,笑盈盈地招着手,叫赵不疑过去。没办法,赵不疑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感觉一脚踩空,掉入了无底深渊之中,只觉得头晕目眩。 “赵爷?赵爷?”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喊声,赵不疑醒过神来,只见自己还躺在大槐树下,旁边,韩八刀和侯三关切地望着他。 “赵爷?您刚才怎么昏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韩八刀说。 原来是一场梦,赵不疑松了口气儿,拿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摇摇头站起来。 “古人说槐树招鬼,在槐树下睡觉会做噩梦,今天看来果然如此啊。”赵不疑笑了笑,自我解嘲。 韩八刀一脸焦急,显然是为了晚上的事儿担心,说道:“那就别在树下睡啦,赵爷,您来看看,我买的东西齐不齐?” 赵不疑c侯三跟着韩八刀走到客厅,只见厅里摆着几个编织袋,里面装着猪牛羊的头,又有一方香案,上面摆着一鼎宣德炉,几根线香,一尊太上老君牌位。 “恩。”赵不疑点点头,说道:“东西啊差不多了,这样韩老板,您再去厨房找根粗麻绳,裁成两米长,再找一把匕首,放在火上烤烤,咱们晚上来个钟馗捉鬼。”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已将近黄昏,忙了整整一天,大家都馋虫直闹五脏庙,赵不疑搁下一应法器,把九霄剑放在香案上,回头对韩八刀说:“韩老板,我们都快饿死了,能不能弄点吃的啊。” 侯三也在一旁帮腔,调侃道:“对呀韩老板,这捉鬼可是个体力活,你不让我们吃饱,我们就给你留下个小鬼,天天折腾你,哈哈哈哈。” “哎呦我说侯大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跟我开玩笑。”韩八刀一脸恳求,对赵不疑说:“赵爷,我家还剩些内蒙运来的羊腿肉,这样,咱在院子里支个炉子,烤点肉吃吧!” 说罢,韩八刀就张罗着支起了一个烤炉,下面铺了一层炭,又从冰箱里拿出羊腿肉备着,待炉火烧旺,把肉削成一片一片,放在火上烤着吃。 “哎哎哎,我得来点孜然。”侯三是资深老饕,抓了把孜然面在火上烘了烘,洒在肉片上,羊腿肉滋滋作响,鲜嫩欲滴。 “蒜呢!给我来点蒜末!”赵不疑觉得不过瘾,叫韩八刀拿蒜。 “蒜。。。蒜?”韩八刀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看人家道士捉鬼,都是斋戒三天的啊,您们倒好,吃肉就算了,还要吃大蒜?” “你懂什么啊。”赵不疑接过剁好的蒜末,铺在肉片上,用筷子一夹,整片羊肉都送到嘴里。“这大蒜包治百病,而且还能驱邪,《本草纲目》里说,这大蒜能“理胃温中,除邪痹毒”,可是如假包换的良药啊!” 说罢,赵不疑把一片铺好蒜末的肉片往韩八刀嘴里送,韩八刀愁眉苦脸,只得吞下。 烤了肉片,韩八刀又把冰箱搜刮了一通,切了些山药片c金针菇c油麦菜,一并放在炭火上烧烤。 “韩老板。”赵不疑用筷子摆弄着山药,幽幽地说:“您说实话,您家里真的遇见鬼了么?” 韩八刀本来吃的正香,听赵不疑这么问,连忙放下了筷子,抹抹嘴说道:“我老韩头对天发誓,所言有半句虚假,不得好死!” “您也不用赌咒发誓。”赵不疑摆了摆手,让韩八刀坐下:“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是担心,是不是胡渭水让您接近我们的,如果是,您就如实告诉我,我们不会出卖你的。” 韩八刀见赵不疑讲话实在,就说:“赵爷,我实话实说,那天您们来了我的玉器店,之后我确实把这个事儿跟胡渭水说了,胡渭水让我盯着您们,可是我当时就给拒绝了。我老韩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也绝不让人使唤我,这点志气我还是有的。” “这么说,你家金刚像闹鬼的事儿,不是假的喽?”侯三听韩八刀这么说,心里的疑惑也就少了几分。 “呵呵。”韩八刀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赵爷是怀疑我,我跟您这么说吧,自从我家里闹鬼以后,我也找了好多天师c神棍来帮我看,可是他们不是江湖骗子,就是说帮不上忙,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找到您二位的,至于我老韩撒没撒谎,咱们后半夜就见分晓了。” “算了算了。”赵不疑摆摆手,示意侯三不要追问,又对韩八刀说道:“后半夜得委屈您一下,在树上栓几个小时。” 闲言少叙,三人吃完了饭,又在客厅喝了一通茶,消磨到晚上十一点多,赵不疑站起来说道:“准备干活吧!” 三人把香案c麻绳等一切应用之物搬到后院,让韩八刀在大槐树下站好,侯三拿起麻绳,缠了几圈,把他绑在树干上。二人又把金刚像搬到韩八刀面前,与香案呈三角形摆放。安排妥当后,赵不疑坐在藤椅上,静静看着天色,一言不发。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已过了十二点,韩八刀绑在树上直喘粗气:“我说赵爷,能把我放下来一会儿么?这绳子绑的我胸口闷啊!” “您老就忍忍吧!”侯三用拐杖敲了敲金刚像:“您绑多长时间,取决于这位爷什么时候出来,它要是没动静,您只好继续委屈一会儿啦!” “别敲!别敲!”韩八刀一脸惋惜:“这可是北魏的造像啊!可惜了了!” 赵不疑听了韩八刀的话,噗嗤一下乐了:“我说韩八刀,你可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啊,你命都快没了,还心疼这泥塑的玩意儿?” 韩八刀便不再说什么,毕竟求人办事,只能听指挥。 话说韩八刀就这么绑在树上,开始觉得不太舒服,后来左挪右蹭,找了个省力的位置靠着,居然还挺安逸,慢慢地就打起了盹。正睡得香喷喷,赵不疑一声低吼:“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凶煞遭索命,壮士西安游 韩八刀正睡得舒适,赵不疑一声吼惊醒了他,此时已是夜半一点,除了屋子里透出些许灯光,这个小院儿伸手不见五指。 说时迟那时快,赵不疑抄起蜡烛,用打火机点燃后摆在香案上,突然到来的光亮,让大槐树向墙角投去倒影,摇摇晃晃,冷森森。 侯三按照预先约定,将香火点燃置于香案上,揭开金刚像身上蒙着的黑布,这护法金刚在烛火照耀下,瞳仁射出凶猛寒光。侯三见万事俱备,自己退到大槐树后边,找了个角落藏好,而槐树下的赵不疑,则掣出九霄剑,在空气中划出符咒,剑气所至c似有虎啸龙吟,余音绕梁。 那韩八刀一看,赵不疑提着宝剑气势汹汹过来,顿时吓尿了裤子,嘴里连连求饶。只见赵不疑不为所动,剑芒轻轻一挥,在韩八刀右臂刺出一个伤口,那伤口不大不小,半寸许,腥红鲜血缓缓滴落。只见赵天师不慌不忙,用沾了血的剑尖轻轻挥舞,将血滴甩到金刚像的额头之上,步伐轻盈似蜻蜓点水,气定神闲似泰山高卧。 韩八刀的鲜血点燃了金刚像内的凶煞,那无形无色的恶灵顿时暴怒。凶煞最怕鲜血,尤其是另觅宿主之时,这种灵体会变得异常敏感。只见金刚像的瞳孔渗出鲜红液体,原本覆盖全身的鲜艳彩绘,此时如雪片脱落,取而代之的是腥红颜色。那红色好似熔岩,在金刚像的肌肤之上滚滚流动,如同沸腾的血液,伴随着凄厉怪叫。 我们的赵天师呢?一见时机成熟,那凶煞已被激怒,便收剑入鞘,盘腿席地而坐,手捏剑诀,口中默诵咒语。天师念的越快,那凶煞愈加激动,终于一声雷霆万钧的声响,金刚像从中间断成两截,一道红色灵体,从塑像体内飞出,直上云霄。 死寂,这个十多平米的小院瞬间陷入静默,韩八刀已被眼前的景象吓破了胆,闭上眼睛不敢出声,侯三躲在树后,双手抱头静观其变。等了十多秒,那凶煞好似人间蒸发一般,再不见踪影。树上的韩八刀缓缓睁开眼睛,对着赵不疑说:“赵爷,安全了吗?” 赵不疑毫无回应,仍默诵符文,良久,本悄无声息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赵不疑目光如电,向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矮墙之上,一只通体漆黑c双眼发绿的狸猫正冷冷与之对视!那狸猫似有幽怨之色,于墙沿上哀嚎,声音凄惨。 赵不疑猛地站起身,带起一片尘埃落叶,电光火石之间,赵不疑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兵刃,正是那:伏妖降魔镇魂锁c无常法器九龙刀! 九龙刺寒芒挥舞,于空中化作一条绳索,如升腾长龙,现出它的本相。赵不疑低喝一声:“煞!”九龙长鞭如有生命一般,直奔黑猫飞去。 那黑猫已被凶煞附体,亮出尖牙利爪,在房檐墙头之间穿梭跳跃,那九龙刺竟一时制它不住,在空中飞来飞去,就是抓不着黑猫。 “弄死它!快弄死它!”被绑在树上的韩八刀也看出了玄机,知道黑猫便是那凶煞的新寄主,焦急之下,喊着赵不疑,快快弄死黑猫。 韩八刀的喊叫提醒了赵不疑,他挥舞九龙鞭,在黑猫周围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大网,却故意在中间留了个缺口。那黑猫似乎看出了破绽,站在墙沿一声嚎叫,弓身一跃,从那缺口中逃出,直奔韩八刀而去! 那黑猫有凶煞附体,跳跃能力极强,瞬间到了韩八刀面前,只见黑猫龇牙咧嘴,凶相毕露,一个鲤鱼打挺,爪子直扑韩八刀的咽喉。一旁的赵不疑见时机已到,调转九龙刺从天而降,那长鞭如白虹贯日,狠狠地楔入黑猫的天灵盖! “破!”赵不疑用尽全身力气,拼死一声怒吼,如泰山压顶,让那黑猫毫无反击之力,头骨猛然爆裂,寄宿其中的凶煞被打得魂飞魄散,化作一道刺眼白光,旋即烟消云散。 却看那韩八刀,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后脑勺磕了下槐树,发现自己尚在人世,不由得一阵狂喜,仰天大笑:“赵天师神人也!赵天师神人也!” 赵不疑精疲力竭,顾不上给韩八刀松绑,歪在墙角直喘粗气。这个凶煞虽然无色无形,却是他出道以来,碰见的最难对付的灵体,此时的赵不疑,只想躺在地上睡到天明。真可叹: 勿说天师道行高, 鬼怪难近半分毫。 从来妖孽不足惧, 人心叵测最难逃。 两周后,西安市区,秦川饭店。 韩八刀借着赵不疑的法力,消灭了寄宿在金刚像内的凶煞,俗语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韩八刀为了感谢赵c侯二人,特地在秦川饭店摆了一桌酒席,邀请了陇西古玩界的一众名流,准备吃喝玩乐半个月。 开车去西安的路上,侯三不停抱怨:“我说老韩,你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韩八刀一边开着他的奔驰c200,一边对着后视镜说:“胖爷,您不舒服吗?是不是大姨妈要来了?” “我去你丫的,”侯三啐了一口,说道:“不是我说你,不就是吃顿饭么?非要开几百公里去西安吃,你还不如把吃饭的钱给我,我自己在楼下吃碗馄饨得了。”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吧?”韩八刀觉得胸闷,摇开天窗透了口气,说道:“天水虽然好,但是有一点,吃喝玩乐的地方不多,西安处在关中平原,北邻草原c东接华北,西边有丝绸之路c南边有长江,自古以来就是天下的交通枢纽,那往来商客是多如牛毛,车船舟楫更是应接不暇,商业繁荣,吃喝玩乐的地方自然就多,您啊,稍安勿躁,等到了西安,您就不想回去啦!” 侯三听了这话,撇着大嘴一脸不屑:“玩就玩呗,还要跨省,去兰州不就行了么。” “我说您地理是体育老师教的?”韩八刀笑着嘲讽侯三:“这甘肃南北都是山,交通不方便,从天水到兰州,开车都要四五个小时,西安虽然在陕西省,可是从天水出发,和去兰州是差不多的,这您都不知道,还是乖乖坐着,到时候只管玩吧!” 一路上,侯三和韩八刀互相调侃,有说有笑,时间倒也过得蛮快,还没到中午,三人就已下了高速,直奔秦川酒店。 进了未央区,远远就瞧见一栋细长高楼,处在繁华闹市中间,如鹤立鸡群。一张硕大的广告牌立在楼顶,五个大字:秦川大酒店。 韩八刀把车开到酒店门口,侍应生代客泊车,三人则径直走入酒店大堂。话说这秦川酒店果然气派非凡,大堂足有三百多平米,中央一汉白玉砌成的喷泉,水柱足有三米多高,地砖清一色水墨大理石铺成,往里走,雕塑鳞次栉比,皆是高手仿制的秦兵马俑,还涂了朱漆彩绘。尽头,酒店前台用铜鎏金材质整体打造,服务员都是二十岁上下,天生丽质c谈吐优雅。韩八刀报上名字,服务员递过三张房卡,安排了一位年轻姑娘领路,带着三人去乘电梯。 “哎我说赵爷,这可比咱们住的如家高档多了吧?”电梯上,侯三斜着眼跟赵不疑说。 侯三的话让旁边的小姑娘噗嗤一乐,赵不疑也笑笑,说道:“你可就别丢人现眼了。” 韩八刀也乐了,说道:“在这您们就放心吃c放心玩,我在这家酒店有股份,29楼整层都被我包下了,常年用来接待朋友的。” 侯三听了直吐舌头,的确,虽然他和赵不疑手里也有些闲钱,但跟韩八刀一比,简直是麻雀比凤凰。一个区区的韩八刀尚且这么有钱,实在难以想象,胡渭水是一个什么角色。 “我说老韩。”赵不疑问韩八刀:“这次您就请了我们俩?没请别人吗?” 韩八刀面露微笑,只是含糊地说:“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说话间到了29层,三人的房间紧挨着,都是四套间的总统房,打开门,客厅金碧辉煌,墙壁上雕刻飞龙在天图样,门楣上用楠木漆金c同样雕刻蟠龙,地板是沉香木c漆了一层利川朱漆,皆是上等材料。一面等离子电视墙排中式犀牛皮沙发c几张仿明式雕花圈椅。往里走,是一间卧室间书房间健身房,奢侈浮夸自不必说。 侯三刚把行李放下,就窜到赵不疑的房间里,用手摸着四周的雕梁画栋,啧啧称奇:“哎呦哎呦,想我侯三在京城也不算是穷人,大大小小的酒店也住过,可没有一家装潢的这么精细c这么考究c这么土豪啊!” 赵不疑没理侯三,兀自把换洗衣服挂在衣柜里,嘴里嘲讽道:“就你个土老帽,见过什么呀,这就土豪了?要让你住紫禁城,你还不火烧屁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韩八刀妙计诓天师,胡渭水巧设字谜局 赵不疑和侯三都没有想到,韩八刀虽然貌不惊人,还有点土里土气,却是个有钱的主儿,不由得对胡渭水又多了几分忌惮。想来,这胡渭水要比邱江月阔气得多,也危险的多。 二人正在房间里互相挤兑,却忽然发现旁边儿有个人,原来正是送他们上楼来的小美女,她一直都没走。 赵不疑对小美女说:“你先走吧,这没什么事儿了。” 没承想,这小美女彬彬有礼地回答:“我就是这一层的服务员,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是否还需要增加被褥?” “不用不用,你先出去吧,有事儿再叫你。”赵不疑摆了摆手。 侯三一看这小美女年轻貌美,眉心一颗朱砂痣,更添几分媚气,便痞里痞气地问:“哎我说美女,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干嘛要做服务员啊,要不要跟我胖爷去北京转转?”说罢一阵□□。 没想到这小美女不卑不亢,始终面露微笑:“先生要是换床单c倒垃圾c缺浴液了,我是能帮忙的,可是出了这酒店,我就无能为力了。” 侯三碰了个软钉子,脸上一阵阴阵阳,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客客气气把小美女请走,带上了门。 关上门之后,侯三正要和赵不疑说话,只见赵不疑做了个嘘声手势,蹑手蹑脚走到门后,猛地一开门,只见门外正是刚才那小美女,正低头弓背c耳贴门缝偷听! 侯三见状大怒,三步并作两步窜上去,用左手抓住小美女的领子,怒喝道:“谁让你偷听的!说!” “哎呦哎呦!怎么了这是?”偏偏这时候,韩八刀从门外挤进来,用手架开侯三,说道:“怎么啦侯爷?有啥事好好说嘛,别动手。” 侯三虽被架开,右手拿着拐杖不住地指指点点,嘴里碎念着脏话:“丫的这个小娘们什么意思啊!我们在屋里说话,她在门外偷听,说!谁让你来的!” 只见那小美女吓得花容失色,连连鞠躬道歉,嘴里嗫喏着说不出一句整话。 “算啦算啦。”韩八刀摆了摆手,请侯三坐下,说道:“这里的服务员都是老板的亲戚,平常就喜欢瞧热闹c打听事儿,侯爷您实在气不过,我就跟前台说一下,撵她走就是了。” “我呸!”侯三啐了一口痰:“她一个服务员,敢在客人门外偷听?肯定是有人指使的!我说老韩,是不是你?!” 韩八刀一脸委屈,大板牙从嘴唇里探出来,说道:“你看你看,我劝架倒劝出不是来了,我请您二位来玩,我再安排个人偷听,我图什么啊!” “算了算了。”赵不疑站在门口,挥挥手示意小美女离开,那小美女满脸是泪,千恩万谢地走了。 赵不疑走到侯三近前,拍了拍肩膀:“算啦,也许她只是八卦而已,你又没什么证据,别冤枉了老韩。” “对呀侯爷。”韩八刀见气氛缓和,也坐下,说道:“别因为一个娘们影响咱们心情啊!走走走,我领您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不由分说,韩八刀拽着二人下了楼,电梯在5层停下,缓缓打开,眼前的景象又是另一番天地。 原来这一层是秦川酒店的会馆,过了大堂c走廊两侧是ktv一样的包间,并没什么稀奇,只是空间较大。身边穿梭往来的,俱是高挑美女c富商巨贾。 韩八刀如鱼得水,见了谁都打招呼。赵不疑扯了扯他的衣角,说道:“这都是你请来的?” “对啊。”韩八刀答得干脆,说道:“这些都是古玩界的名流,等明天中午,宴会上我再给你一一介绍。” “我呸!”侯三啐了一口,骂道:“就特么倒卖文物的,还什么他妈的名流!” “嘘!”韩八刀赶紧捂住侯三的臭嘴,示意他不要张扬。 沿着走廊七拐八歪,到了一处幽静所在,这个包房的门比其他的都宽阔,装潢也更精致,透着门口的毛玻璃,隐隐看出房间内有人在走动。 韩八刀紧了紧领子,小心翼翼扭开门把手,先把脑袋探进去,轻问一声:“胡爷,我来了。” 赵不疑和侯三面面相觑,惊得下巴都掉了,原来胡渭水也在这里! “这个老韩头,要搞什么鬼?”赵不疑低声问道。侯三只摇了摇头,显然还有些惊慌失措。 “进来吧!”门缝里传来雄浑的男中音。韩八刀把门打开,邀请侯三c赵不疑进去。 如果说刚才所见称得上富丽堂皇,那么这个包房则堪称风雅。只见一身形肥胖c长发飘逸的中年男子,背对众人,跪坐在一方漆木几旁,木几上放置古琴一把c宣德炉一鼎c建盏一杯。那男子素服长衫c气定神闲,正抚弄眼前的古琴,并未因客人到访而起身迎接。 “坐吧。”琴音渐稀,那男子收起架势,从旁边拿起一柄烟斗,方才回身。不是别人,正是那陇西富商胡渭水c天水一霸鬼见愁。 “胡大哥,这二位就是”韩八刀搓着双手,鞠躬哈腰地说。 “我知道。”胡渭水挥了下手,示意众人坐下,说道:“陇西天师赵不疑c瘸腿神棍侯三爷,幸会幸会。” 侯三吃了一惊:“我也有名号了?” “哈哈哈哈!”胡渭水大笑,脸上横肉翻滚,椅子也跟着晃悠:“岂止是名号,二位的事迹已经传开了,和邱江月那个小东西下地宫,毁了我朝思暮想的《玄黄丹书》。” “这”侯三一脸尴尬,再看看赵不疑,面不改色,似笑非笑。 “哈哈,二位别介意,我不是来算账的。”胡渭水说罢摆了摆手,让手下端上来两个织锦方盒,摆在木几上。 “这是宋代汝窑笔格两枚,权当见面礼,请二位不要嫌弃。”胡渭水哈哈一笑,打开方盒,一只小小的文房摆件静卧其中。 一见这东西,侯三完全没了刚才的脾气,双眼发直盯着那物件,又觉得吃相难看,忙收回了目光,正襟危坐在椅子上。 “胡大哥,您真是大手笔啊!”韩八刀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这笔格是古代放置毛笔的架子,虽然小巧,却十分精致,更兼汝窑的名号,虽谈不上价值连城,可却也是稀世珍宝。 “汝c官c哥c钧c定,这宋代五大名窑之中,当属汝窑第一。”韩八刀看这物件甚是稀奇,也轻轻拿起来把玩,跟赵不疑解释道:“这汝窑的瓷器,最讲究上面的裂纹,行话叫开片。现在传世的汝窑瓷器,大多数都在故宫,市面上几乎是看不到的,你看这只笔格虽小,但开片均匀饱满,青釉色如深山雾岚,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更何况凑了一对,那价格更是翻了好几倍。二位要好好珍藏啊!” “不不不,这我们可不敢收。”侯三深知这古物的价值,连连推却。 “哈哈哈哈!”胡渭水又是一阵笑,肥胖的身子斜倚着,仿佛毫不介意:“莫非不给我面子?” 二人见胡渭水不阴不阳,明明嘴角有笑意,眼神却露出凶光。赵不疑起身,纳头一拜,说道:“胡爷还是先说事儿吧,说完了事儿,我们再收下不迟。” “哎。哪有什么事儿。”胡渭水把烟斗搁在一旁,努力站起身抖了抖烟灰,说道:“我胡渭水就爱结交朋友,可也爱憎分明,二位要是再推辞,我胡某人也就没脸在这坐着了!” 赵不疑见胡渭水讲话柔中带刺,分明是和和气气,可句句藏着锋芒,便示意侯三不要推辞,痛快收下。 “哎,这就对了。”胡渭水小眼睛一眯,拍了拍巴掌,从门外进来七八个美女,俱是细长身段c凹凸有致。其中一个长发飘然,双眸含情的美女走了上来,穿着藏青色旗袍c高开叉,脚上一双洒花缎鞋,十指如三月小葱细长,捻了一撮烟草,细细放入烟斗,又拿火柴点燃,嘬了两口,毕恭毕敬递给胡渭水。 胡渭水仰面大坐,挥挥手,其余的美女步伐轻盈,走到赵不疑等人身边,也都如法点了一锅烟草,分发给众人品尝。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胡渭水拍了下圈椅扶手,众人吓得一抖,都望向他:“让潇潇出个字谜,咱们猜对的有赏。”胡渭水令那蓝衣女子出题,女子不敢违命,去书桌上取了狼毫笔,蘸饱浓墨c在宣纸上写下谜面,展示给众人。 侯三见这女子面容姣好,写的一手好字,不由啧啧赞叹。心想胡渭水居然豢养了如此出众的公关。 “半载春秋。”蓝衣女子朱唇轻启,念出谜面。 “是秦!秦朝的秦。”韩八刀举手回答,笑着冲众人点了下头:“这个倒不难。” “答对了!”胡渭水嗓门奇大,吼了一嗓子,接着又是一阵大笑:“赠香吻一枚!哈哈哈!” 那蓝衣女子放下宣纸,走到韩八刀面前,用左手收住领口c微微俯身,在韩八刀脸上印了个红斑。韩八刀用手擦去,一阵浪笑,胡渭水拍手助兴:“再猜!” 侯三头轻轻歪向赵不疑,嘴唇不动,声音如蚊蝇:“这特么什么高级会所,一窝子男盗女娼。”赵不疑赶紧皱了皱眉,示意侯三不要大声。 “下一个字谜。”转眼间,名叫潇潇的蓝衣女子已写好,展示在众人面前:“凌烟阁边听雨声。” “咽!吞咽的咽字!”韩八刀乘胜追击,继续抢答,不想却遭了潇潇白眼。 “答错了,跪下!”潇潇一声娇喝。 只见韩八刀毫不尴尬,走到潇潇面前,扑通一跪,用嘴唇吻了下潇潇的洒花鞋,众人“轰”地一阵大笑。胡渭水笑的最欢,连连用烟斗敲桌子:“哈哈哈哈哈!活该,活该!再猜!” 笑声渐稀,潇潇手持宣纸走到赵不疑跟前,娇滴滴地说:“这位公子,您猜猜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投鼠忌器赵不疑断字,铜鼎烹肉顾左右言他 赵不疑一愣,心想这要是答错,他舔还是不舔呢? 胡渭水拿着烟斗,大笑着助兴:“快答!答不上来啊,就看着办吧!” 赵不疑生性不喜风月,一见胡渭水如此戏弄,不由心头火起,却也不好发作,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刚才这位爷猜的是咽字,为什么不对呢?” 潇潇冷冷一笑,说道:“我出的谜面,是凌烟阁边听雨声,那位爷把听字的左半部c和烟字的右半部放在一起,猜了个咽字,虽也讲得通,但毫无雅趣,这字谜游戏,虽然也讲究猜得准,但是,猜的高雅才是更重要的,这位爷,您要是猜不上来,我们就要罚您了哦!” 这潇潇声音娇滴滴,听得人耳朵发麻。赵不疑凝神细想,半晌,起身拿起桌上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字:“陵。” “凌烟阁边听雨声,这谜面虽没有耳刀旁,但是听雨,却是要用耳朵的,耳刀旁加上凌字的右半部,正是陵墓的陵字。” “答得好!答得妙!”胡渭水站起身来,连连鼓掌,那潇潇莞尔一笑,也如法炮制了个香吻,印在赵不疑面颊。 众人正在起哄,赵不疑抹了抹脸,皮笑肉不笑:“胡爷,您这字谜出的好啊,一个字是秦个字是陵,莫不是有什么书外之意?” “敏捷!哈哈哈哈,敏捷!”胡渭水笑起来,脸上的肉都堆到一起,厚嘴唇连连称赞:“不愧是陇西第一天师,脑子转得快,哈哈,不错,正是秦陵!” 大家一听胡渭水这么说,瞬间鸦雀无声,原来这字谜只是个引子,是为了带出真正的话题。侯三c韩八刀无不捏了一把汗,谁都知道,《玄黄丹书》的下半部正在秦陵。这胡渭水果然非同一般,玩笑之间居然暗藏着杀伐决断,实在让人汗毛竖立。 可是那胡渭水波澜不惊,一边品茶一边抽烟,对周遭气氛的凝滞,似乎不以为意。他不开口,别人自然不敢说话,只能众目睽睽,看着他独自消遣。 过了好半天,胡渭水灭了烟斗,抬起头望了望四周,惊讶地说:“怎么都不说话啦!刚才不开心吗?” “开心!开心!”侯三不敢托大,笑脸逢迎。 “那咱们就去吃饭吧!赵天师,这秦川酒店的宴席可是不同凡响啊!”胡渭水不由分说,撂下烟斗c大步流星走到里间,众人忙跟上去。 胡渭水的包房共有三间,最里面的是宴会厅,装饰与别处风格不同。一把长条餐桌置于中央,黑漆楠木c稳重厚实,周围七八个条凳。餐厅四周环绕古琴三十六把c两米高六十四挂编钟一个,堪称宏伟壮丽。编钟旁,是玉磬一组,同样是仿制曾侯乙墓出土文物。侯三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连连挑大拇哥:“胡爷,古人云c钟鸣鼎食,您是不是还藏着鼎呢?” 胡渭水脱掉浅灰长衫,露出一身赤色唐装,哈哈大笑:“来呀!把煮肉的大鼎端上来!” 餐厅旁门应声打开,七八个伙计身穿短打马褂,合力抬进来一口大鼎,这鼎看上去一米见方,足有几百斤沉,放在楠木桌子上一声闷响。侯三c赵不疑凑近观瞧,只见这大铜鼎口阔而深,上方有两个把手,鼎身雕刻兽面纹,张着血盆大口。底部,四个铜脚撑住,稳如泰山。 “古人用鼎煮肉c用钟佐餐,咱们今天都齐了,就先喝起来吧!”胡渭水大大咧咧拿起一只铜壶,往众人面前的青铜爵里倒酒。 “奏乐吧!”胡渭水一声令下,房间内环绕的古琴齐声弹响,另有乐师两名,一名敲钟名打磬,霎时间,这餐厅内环佩叮当,如同九霄天堂。 众人伴着雅乐喝了一壶酒,酒刚刚见底,餐厅的旁门又打开了,伙计鱼贯而入开始传菜。头一道是扬子江鱼脍,选用当季鲜活鲤鱼c生切下一百零八片鲜嫩鱼肉,佐以酱料蘸碟食用,是宴席的开胃菜。胡渭水也不推辞,用手蹭了蹭筷子,夹起鱼生c沾了小料就吃。 赵不疑是北方人,没吃过这道菜,细细观察胡渭水的动作,如法炮制。这道鱼生果然鲜嫩可口,入口冰凉,似用冰碴冻过一回,酱料咸中带酸,回味还有一些甘草香气,确实是开胃的好菜。 “赵天师。”胡渭水撂下筷子,含笑询问:“可还吃得惯我们江南美食啊?” “甚好c甚好。”赵不疑连声答应,却见其他的菜也陆续上桌。这群伙计动作轻快稳重,虽然手脚麻利,但盘子放在桌上悄无声息,显然是训练过。随着古琴c编钟的节奏,仿佛是一场颇有韵律的舞蹈。 不一会,十八碟前菜都上完了,其中干丝火腿羹c糟酒酿茭白c桂花拌银鱼这些菜最为出彩,都是鲜甜的江南风味。 “别看我身体胖,”胡渭水又拎了一壶酒,给众人仔细斟满:“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在甘肃这几十年,只有两样没变,一是家乡话是家乡菜。” 胡渭水这人说笑就笑,可是说哭也能哭,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拿了帕子擦擦眼角,举杯祝酒:“赵天师,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一是庆祝老韩死里逃生,二是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 赵不疑心里咯噔一声,到嘴边的酒又送了回去,这胡渭水又哭又笑,结果甩出来一句这话,既突然又不好推却。这几秒钟的时间,赵不疑心里翻来覆去想了七八遍,到底是答应还是拒绝。斜眼看看侯三,他也手足无措,没办法,只能装傻! 赵不疑笑了笑,向胡渭水举杯致意,却没有说话,只是一口干掉了杯中酒,坐在凳子上继续吃。 那胡渭水也没有乘胜追击,撂下酒杯走到墙角,挥挥手撵走一名琴师,自己开始弹琴。胡渭水轻捻琴弦,十指抚动,弹的正是古曲《春江花月夜》。琴声高亢嘹亮,与一般人的轻柔婉转不同,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一曲弹罢,众人无不起身鼓掌,又饮了一回。 合奏再次响起,伙计们也开始传正菜,与前菜不同,正菜是南北杂糅,口味多样。一道哈什蚂蒸蛋,一道莼菜溜鲈鱼片,一道乌鱼蛋炒鲜姜,一道鲍汁狮子头,川鲁粤淮四大菜系,皆有体现,且别有创新。 “赵天师。”胡渭水微笑着推让:“尝尝这几道菜,在别处是绝对吃不到的。” 赵不疑夹了一筷子,虽然鲜美,可心中却全无兴致,只能客套几句。 胡渭水似乎并未察觉,兀自说话:“我老胡平生,一好古玩,二好古琴,这三嘛,就是好吃了。就拿这道狮子头来说,要选用上等黑猪肉,捶打上千次,细细剁成肉糜,调和淀粉c之后用鲜鲍鱼调羹,鲍鱼不要,只把汤汁和进肉泥,团成肉丸上锅蒸,缺一道工序不可啊!” 众人连连应和,称赞美味。那侯三也是个老饕,吃到这人间美食,又想多吃,又怕吃相难看,坐在赵不疑身旁,好不局促。 “哎?小侯,你也吃啊!”胡渭水说道:“这邱江月恐怕在老鹰岩也摔成肉泥了吧?” 众人一听,顿时对狮子头没了胃口,都放下筷子。这胡渭水句句都是闲话,可是句句都似有所指,让赵不疑更加心烦,只想撑到宴席结束,根本一言不发。 中间那口大鼎一直小火炖着肉,随着胡渭水一声令下,伙计从鼎中盛出肉汤,分给众人。 韩八刀频频举杯,祝胡渭水福如东海,胡渭水也频频回敬,祝韩八刀寿比南山,侯三也被气氛带动,举着青铜酒爵到处乱窜,这里喝一口,那里敬一杯,游刃而有余地。赵不疑心中虽如乱麻,但宴会有酒有乐,胡渭水盛情款待,他也不好太过生硬,硬着头皮端着酒杯,来到胡渭水跟前,说:“今天钟鼓齐鸣,又吃到了人间美味,真是要感谢胡爷盛情款待,赵某不胜酒力,还望海涵。” 胡渭水笑着挥挥手,示意周遭的三十六把古琴停止演奏,慢悠悠把杯子举起来,起身说道:“赵天师,我老胡是性情中人,和邱江月不一样,我对待兄弟那是非常讲义气的,您以后就知道了。”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韩八刀在一旁帮腔:“是啊赵爷,这江湖人都知道,鬼见愁胡渭水的名号,可是他对自己人那是非常够意思的。您二位以后多多沟通,多多沟通。” 一番寒暄,宴会继续进行。这四个人直喝到酒酣耳热,越聊越投机,一直吃到了后半夜,方才各自回房歇息。 侯三跟着赵不疑进了房间,一头歪倒在沙发上,赵不疑喝得头晕,干脆躺在地瘫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胖子,胡渭水今天是不是做了个局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火眼金睛断蛛丝马迹,兵不厌诈寻玄黄丹书 上文书说道,胡渭水请客吃饭,席间谈到“秦陵”,又拉赵不疑入伙,弄得赵c侯二人不知所措。 实际上,这还真是胡渭水做的局,名义上,让韩八刀带他们来玩,实际上,谈的全是《玄黄丹书》的事儿。胡渭水真正的想法,是让赵不疑替他找到秦陵所在,盗出丹书下半部。 然而丹书的上半部还在张鲁地宫,虽然赵不疑口风紧,没有透露给韩八刀,但是以胡渭水的狡猾,他肯定知道赵不疑没说实话,这为赵c侯二人的西安之行,又增添了一分风险。 赵不疑这一晚,又是吐又是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酒劲过了,就坐在窗台上抽闷烟。他心想,这韩八刀真是条喂不熟的狼,自己救了他一命,他呢?联合胡渭水做局。真不是个东西。 第二天中午,韩八刀在秦川酒楼8层宴会厅举行答谢宴,庆祝自己死里逃生,席间又和胡渭水聊了些有的没的,再没提秦陵的事儿。 倒是韩八刀,向在座宾客隆重介绍赵不疑,还说他是“陇西第一天师”,激得在场十多位阴阳先生c神棍们个个不服气,非要比试一番。赵不疑推说身体不适,便提早离场,回房歇息。 侯三倒是如鱼得水,不仅吃了个肚子滚圆,还把两个女服务员弄回房间,一晚上巫山云雨。 就这么闹了七八天,赵不疑实在是受不了了,逢人喝酒不说,是个人都想跟他论论道,分出个高低,今天谈谈开山术,明日聊聊填海诀,终究是吹牛的多,有真本事的少。赵不疑决定早些回天水,把胡渭水的事儿跟申屠老爷子商量商量。 打定主意,赵不疑跟韩八刀c侯三打了个招呼,就借了辆车往回开,刚走到高速入口,赵不疑就发现前面那辆轿车里,有个人影十分眼熟。一路跟着,却露了马脚,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那车远远地停在应急车道上,下来了一个年轻小伙子,挥动双臂示意赵不疑停车。 赵不疑停稳车,刚打开车门,那小伙子就迎面一拳,正砸在赵不疑脸上。赵不疑捂住鼻子,鼻血淌下来。 “你丫跟着我们干嘛?”那小伙子一口京片子,气势汹汹。赵不疑扶着方向盘坐起来,刚想下车,一个趔劫滑倒在地上,抬头一看,车上又下来个女的,模糊间,只见她马尾辫c柳叶眉,不是别人,正是谢文心。 那一拳十分用力,赵不疑刚想喊出她的名字,眼前一黑,竟昏倒在地上,待醒来时,谢文心已经上车走了。 赵不疑强撑着开回了天水,依旧住在之前的宾馆,这一夜,好生凄苦。 他身负陇西赵家的威名,又有九龙刺c《志怪谈异录》,本想在天水施展拳脚c大干一番,可是没想到出师不利,邱江月丧命c丹书也没拿出来。好不容易活着回到天水,也处处受到胡渭水的制约,每天像小媳妇似的,大门不敢出c二门不敢迈,真是举步维艰。更兼谢文心不告而别,更让赵不疑觉得世事残酷c人心叵测。 赵不疑心事重,因为这几天的事辗转反侧,一直折腾到天明。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人敲门。爬起来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侯三侯胖子。 “你怎么回来了啊?”赵不疑揉着眼睛问。 “我看你心情不好,赶紧回来看看啥情况啊。”侯三粗中带细,微笑着跟赵不疑说:“你看!” 说着侯三把手举起来,原来他拎着一袋早点,包子稀饭,还有一碟小咸菜。赵不疑一宿没睡好,正肚内饥饿,抢过来就吃。侯三看赵不疑狼吞虎咽,笑呵呵地说:“哎呦我说赵爷,您慢点吃,没人跟您抢。” “哎胖子,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啊?”赵不疑嘴里塞着包子,边吃边问。 “我在那待着是想拿到线索,这不,线索已经拿到了!”侯三说话间掏出一粒纽扣,指甲盖大小,递给赵不疑。 赵不疑放下包子,抹了抹嘴巴,接过纽扣细看。这扣子样式古朴,用沉香木制成,上边几个针眼,周围雕了一圈唐草纹饰。他猛地想起来,这纽扣就是那天晚餐时,给他们上菜的伙计身上的! 赵不疑瞪大眼睛看着侯三,侯三下撇着嘴角点了点头:“你猜我是在哪儿发现的?” “在哪?” “就在我屋子里。”侯三这么一说,赵不疑全明白了。 就在那天胡渭水请客的时候,有人偷偷进入了他俩的房间,而这粒纽扣,就是某个伙计不小心遗漏的。看来那秦川酒店里,肯定都是胡渭水的人。可是他到底是为了找什么呢? “胖子,咱们快走,这地方不能住了。”赵不疑咬了一口包子,起身收拾衣物。 “哎,别啊。”侯三连忙制止,向赵不疑解释为什么不能走。 侯三认为,现在胡渭水已经认定,《玄黄丹书》的上半册就在他们手中,所以才会偷偷潜入二人卧室,现在如果仓皇逃跑,胡渭水就会更加确信这一点,进而穷追不舍。为今之计,一动不如一静,兵法有云,善将兵者c致人而不致于人,他们必须踏踏实实在天水住下来,而且还要吃好喝好c玩好,让胡渭水知道,这位赵天师根本不怕他,这样的话,胡渭水反而不敢动手。 赵不疑听完侯三的高论,拍了拍脑门:“你说的对啊胖子!要是咱们现在跑了,胡渭水肯定会追杀咱们的。我是睡糊涂了。” 侯三帮赵不疑把行李解开,一一放回原处,笑着说:“所以啊,咱们从今天开始,就得常去申屠老前辈家里串门,让胡渭水知道,咱们心里有底,这样的话,就算他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商定计划后,二人就每日出入申屠贾的宅邸,没事儿的时候就去辛家店逛街,故意暴露在胡渭水c韩八刀的视线范围,偶尔还去登登山。果然如侯三所料,这四五天不仅太平无事,也再没发生过闯空门的事儿。期间韩八刀倒是约了几次,但是赵不疑推脱俗物繁忙,不便前往。他和侯三都知道,目前韩八刀立场不明,万一胡渭水有一天翻脸,很可能从韩八刀下手。 现在的事儿已经很明了了,胡渭水认定《玄黄丹书》上册就在赵不疑手中,这真是黄泥甩在裤裆上——不是屎也是屎了。所以赵c侯二人决定,干脆趁现在,胡渭水放松了警惕,二人再探一回张鲁地宫,把丹书盗到手,到时候,就有了跟胡渭水抗衡的资本! 现在的问题是,赵不疑已经被盯上了,于是二人托付申屠贾,替他们收购了一些攀岩索c微冲c火药之类的东西,每天借着聚会的名义,蚂蚁搬家一样偷偷运到车上,不敢拿回酒店,存在邱江月的一处车库里。而侯三呢,跟在美国治病的老汤通了几次电话,交接了邱江月在天水的几处藏身地点。一切妥当之后,在一天清晨,二人出了宾馆,在早餐店喝了碗粥,拐进一处胡同,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一天后,老鹰岩。 一辆奔驰牌乌尼莫克卡车从肃镇高速口驶入,在环路上绕了个圈,直奔山上开去。 “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亮”侯三戴着墨镜,叼着一根万宝路烟卷,边开车边唱歌。 “哎我说赵爷,咱们现在可是龙入深山,彻底自由啦!”侯三高兴地踩了一脚油门,车身往前一耸,只听稀里哗啦一声,赵不疑摔了个屁股墩儿。 “我日你大爷!你慢点开行不行!”赵不疑刚刚正在拿着一副卦签,念念有词地占卜,被侯三一脚油门踹了个七零八碎。 “我说侯胖子。”赵不疑一边捡签子一边说:“我刚才给咱们算了一卦,这趟老鹰岩咱得小心点。” “嗨!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胡渭水被咱甩掉了,他做梦也想不到咱们会回到老鹰岩啊!”侯三满不在乎,又一脚油门。 有说有笑,车子开到了半山腰,像几个月之前那样,侯三从车上卸下帐篷c睡袋等物品,在这里扎了个营地。故地重游,二人心里都有些心事。 之前赵不疑他们逃出来的洞口,并没有被封闭,二人趁着正午阳光仔细寻找,果然在一处草丛里发现了入口。但二人并不敢贸然进去,虽说那群张牙舞爪的活死人已经被封印在配殿,但是那群机械的白骨戍卫是否还在,谁也说不清。要想进洞拿到漆木盒子,再找到《玄黄丹书》,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先破鬼门后破关。”经过数月前的“考古行动”,赵不疑对张鲁地宫的基本地形已经了如指掌,所以他决定不再从那个洞口进入,而是要直接在山体上另凿新洞,直通漆木盒子的所在,这样就能避免与那群白骨戍卫正面冲突。 赵不疑左手量天尺,右手测地矩,开始沿着洞口测绘,预估漆木盒可能的位置。 侯三无事可做,口里衔着青草,歪在树下乘凉,对不远处的赵不疑喊:“我的大天师,怎么还没找到啊!” 赵不疑忽然停下脚步,从地下捡起来一个东西,喃喃自语:“这地方有人来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脚拌蒜侯三拾木盒,摄魔咒天师破机关 上回书说道,赵不疑摆脱了监视,与侯三一起重回老鹰岩,要找到漆木盒中暗藏的《玄黄丹书》,希望借此挟制胡渭水。 不巧的是,赵不疑在测定地形之时,发现了一枚子弹,地上还有血迹。 “胖子,这子弹壳你认得么?”赵不疑拿着弹壳。 侯胖子是退伍军人,听他这么说,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接过弹壳细细查看,叹了口气:“这弹壳是美式狙击,200上的。这种枪杀伤力强,又大又重,绝对不是当初咱们带上山的。” “这么说,咱走之后,这山上又来了别人?”赵不疑把量天尺扔到一边,蹲下来仔细观察地上的血迹。这血迹虽然经过掩盖,但是拨开上面的浮草,还是能看到一片猩红色。 “按理说不会。”侯三用手托着脑袋,沉吟半晌:“谁倒斗会带这么大的家伙啊,这种200少说也要几十斤重,一般的盗墓团伙即使携带武器,也都是微冲c54这种轻型装备,这大狙击,背都背不动,更别说钻山了。” “算了。”赵不疑把弹壳扔到一边,拍拍尘土:“咱们赶紧钻洞,天黑之前拿到漆木盒,之后快点走人,免得夜长梦多。” 侯三点点头,二人说干就干,在赵不疑测定的地点埋好c4,一声巨响,山体被炸出了个口子。二人把垂降绳扔进洞口,依次下降到隧道底部,用手电四处搜寻。 这隧道与之前并无二致,借着手电,还能依稀看出,几个月前他们逃跑时留下的脚印。 二人细细排查一遍,并没有发现可疑的痕迹,说明这个隧道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人发现。不过赵不疑毕竟是开山派的新手,测定的方位比预想偏差了很多,要想找到漆木盒子,必须得往隧道里面走。二人不敢多耽搁,把一些重型设备仍在洞口,轻装深入隧道。 “赵爷。”侯胖子低声说道:“你说那个小孩会不会还在这里啊?” 赵不疑白了他一眼:“这时候还有心情讲鬼故事,咱们干嘛来了?” “我是真担心。”侯三一边用手电四处照,一边小声说:“按理说那个小孩给咱们指过路,应该是朋友,即使碰见了,给他个罐头零食什么的,也就打发了。” 赵不疑心里觉得好笑,这侯胖子虽然外表大大咧咧,内心却胆小如鼠,这会儿也只能讲讲笑话,给自己壮胆。 几个月前,邱江月的手下为了争夺漆木盒子,被白骨戍卫杀死,所以木盒所在之处,应该有他们的尸体,可是二人走了七八分钟,别说尸体,就是耗子也没看见一个,赵不疑心里也有点发虚。 “这洞里太静了啊。”赵不疑用手电照着脚下,跟侯三说:“一会儿要是遇见脏东西,我就先跑了啊,您老拄着拐杖,估计也跑不远,就帮我殿后吧。” “哎我说你个赵老鼠,我侯三陪你出生入死,你就这么对我啊?”侯三用脚轻踹了一下,说道:“反正要是有脏东西,我就跟它说,你是陇西第一天师,吃了你就能长生不老。到时候看咱俩谁先死。” 正说笑着,眼前突然窜过一道黑影,这黑影运动奇快,眨眼间就消失在隧道深处。 “我草!你看见了么!”侯三惊呼。 还没等赵不疑回答,只听扑通一声,侯三一脚绊倒,摔在地上。 “我的妈呀!”侯三一声大喊,赵不疑赶忙把手电照过去,只见侯三绊倒的地方,一具大干尸赫然可见,与侯三脸贴着脸,龇牙咧嘴! “我尼玛,这是个什么东西啊!”侯三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站起来。赵不疑一把拽住他,示意不要出声。 只见赵不疑蹲下去,一手捂住鼻子手拨开干尸细细观察:“这尸体是小季的,你看,腰上别着一把藏刀。” 经过确认,这的确是小季,二人顺着隧道慢慢走,果然在拐角处发现了其他人的尸骨,由于隧道十分干燥,这些人在短短的几个月内都成了干尸,眼球凸出c表皮皴裂,样貌十分可怖。 这些尸体摞成一摞,保持着临死前争抢木盒的姿势,而木盒被他们压在最下面,一时取不出来。赵不疑用手指了指尸体,又指了指侯三,示意把干尸抬走,侯三虽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撂下手电,帮赵不疑抬尸体。 “想我侯泰岳,当年也是在潘家园混过的,怎么就沦落成火化场的锅炉工了呢?”侯三嘴里嘟囔着,用胳膊肘捂住鼻子,满头大汗地抬干尸。 “那你能怪谁?”赵不疑觉得这干尸一股恶臭,也皱起眉头:“要不是你跟着我到了天水,现在你就能在东二环的小院里喝茶听戏了。” “是,我是贱。”侯三一边乐着一边擦汗:“我他娘的就不该跟你混,早知道你这个人树大招风,我侯胖子就该早点滚回北京去。” 说说笑笑,不一会二人就把干尸搬到一边,赵不疑拿起漆木盒子,仔细翻看,除了一粒丹药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娘的,这怎么回事啊!”侯三头上全是汗,对赵不疑说:“《玄黄丹书》呢?” 赵不疑像把玩魔方那样,把漆木盒子翻过来c倒过去看了好几遍,最终目光锁定在盒子顶端颗小小的旋钮上。 “如果所料不错,这盒子里有暗格。”赵不疑信心满满,就地蹲下,指着墙角的书包说:“胖子,帮我把八卦拿来。” 八卦是一个类似盘子的东西,上面刻着震c离c兑c乾,四个阳卦,巽c坎c艮c坤,四个阴卦,中间有一个指针形的物件,在八个方位之间不断游移。 接过八卦,赵不疑念动口诀:乾坤一气,育我者七,丹元寂养,妙在勤息 赵不疑所念,正是道家的“摄魔神咒”,这口诀源自上古,经赵不疑念出,似有无穷法力。只见八卦指针逐渐加速,围绕卦盘反复运动,不时停下c指向某个方位,赵不疑目如迅电,心中快速记下指针的方位,如此往复循环足有数十次之久,赵不疑呼啦一声站起身来,把八卦盘扔在一边,用手指甲缓缓拨动漆木盒上方c按钮下面的三十六颗小指针。 隧道安静的出奇,侯三屏气凝神看着赵不疑,大气儿都不敢喘,终于,嘎达一声,漆木盒突然震动c从下方伸出一个暗格,而那暗格之中,静卧一本黄皮簿册。 那簿册用织锦金线覆盖,上面用红线绣着四个擘窠大字:“玄黄丹书”。 “找到了!”侯三大喊:“咱们发达了!” 赵不疑强压住内心的狂喜,颤抖着双手打开这本帛书,由于是真空环境,这帛书保存相当完好,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俱是先秦蝌蚪文。赵不疑虽然急于知道书中内容,奈何自己对蝌蚪文了解有限,读了半天也只辨认出只言片语,无奈之下,只能合上帛书。 “咱们先撤吧,到时候把这本书给申屠老爷子看看,他肯定认得。”赵不疑叹了口气,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赵爷小心!”侯三一声惊呼,赵不疑感觉脑后一股凉气,本能地蹲下身子,只见一道黑影贴着他的天灵盖,倏啦一声飞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黑影杀了个回马枪,直奔赵不疑飞来。 “跑啊!”赵不疑拿了帛书c拎着木盒子就跑,侯三拄着拐杖,一瘸一蹦地往前飞奔。那黑影悬浮空中,只能依稀看到个轮廓,可是运动奇快,在隧道内飞来飞去,只盯着赵不疑。 赵不疑闪转腾挪,把帛书别在裤腰带上,木盒子放入夹克内层,从屁股兜里掏出九龙刺,不断向前奔跑。眼看洞口就在前方,赵不疑掣动九龙刺机关,尖利的刀头拖着长长的尾巴,直冲黑影而去。 那黑影被九龙刺的攻势制止,一时间徘徊在原地,不敢近前。赵不疑趁机猛拽侯三一把,双手用力一托,把侯三托到攀岩绳上,侯三踩着软梯往上爬,不一会儿就爬到地面。赵不疑见侯三脱险,马上收了九龙刺,那九龙刺的尖头如长龙归海,回到手柄内,赵不疑一脚踹上软梯,越着阶梯往上爬。 “快点!手给我!”侯三从洞口探进头来,一把抓住赵不疑的手,狠命往上拽。赵不疑闷哼一声,一个鱼跃跳上地面,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枚爆弹,扔进洞口。 “轰!”一声巨响,那洞口旋即坍塌,隧道再次被封死。成功脱险的二人组,躺在地上喘粗气,赵不疑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拿到《玄黄丹书》之后,二人不敢再耽搁,驱车连夜赶回天水。 俗话说得好:穷汉捡了狗头金。这二人怀里揣着天书,乘着夏夜晚风赶路,只觉得月朗星稀,万物静好。 “这丹书真有那么神吗?”侯三点燃一颗香烟,缓缓吐出一缕气雾,在方向盘之间来回缭绕。 “申屠老爷子说,这丹书上面记载了阴阳家的至高秘术,得到丹书,就等于获得了神秘莫测的力量。”赵不疑仰面躺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实际上,赵不疑非常明白这半部丹书的价值。即使现在还没有破译上面的内容,但是就凭胡渭水对这件东西的痴迷程度,就能猜想到,这丹书绝对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现在只要把丹书平安带回天水,交给申屠贾,就能破解上面的内容,到时候,任凭胡渭水如何算计,也要对自己有所忌惮。赵不疑把漆木盒子扔到后座,左手紧紧捂住丹书,生怕出现什么意外,侯三也不敢怠慢,加快油门驶向天水市。 “你说邱江月当时知不知道这本丹书的事儿?”侯三一边盯着路况,一边说话。 赵不疑翻了个身,斜躺在椅子上,看着侯三的轮廓,懒洋洋说道:“他应该是不知道的,韩八刀说,胡渭水故意让邱江月买走了虎食羊铜座,那就说明,邱江月一定是被误导了,误以为木盒里装的是不死仙药,其实真正的宝贝藏在暗格里。” “那邱江月死的可太冤了。”侯三摇摇头:“不过咱们还真得小心胡渭水,包括那个韩八刀,现在看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赵不疑说:“邱江月只是贪财,而胡渭水野心更大,他想要的是绝对的权力。” “可不是么,您注意到没有,胡渭水办公室里,放着九个小鼎。九鼎啊!这意味着什么?可能《玄黄丹书》只是他计划里的第一步而已。” 赵不疑点点头,闭着眼睛打盹,不再回应侯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鬼见愁拦路抢劫 韩老八狱中劝降 甲马丛中立命, 刀枪队里为家。 杀戮如同戏耍, 抢夺便是生涯。 这打油诗本是冯梦龙《醒世恒言》中的警句,讲的是巧取豪夺的匪徒c攻于算计的贼寇。实际上,生活中未必如此刀光剑影,但有时也足以置人于死地。谗言可以杀人c如比干c如屈原;谎言可以杀人c如戈培尔c如裕仁;流言亦可以杀人,如杨玉环c如张爱玲。这世界虽然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谈笑间发生着,又有多少腌臜交易,在历史洪流中重复着。所以,赵不疑的故事虽然听起来玄乎,但未必全是子虚乌有。 宋代名臣赵普有句话:半部论语治天下。这赵不疑重返张鲁地宫,得到了半部《玄黄丹书》,本以为就可以平安无事,可是谁知,这一切都在胡渭水的计划之中。 却说赵不疑c侯三二人,刚下了高速公路,还没开到天水市区内,就被胡渭水的人堵截在一处胡同。他们驾驶的卡车太过庞大,在单行道无法掉头,刚想倒车,后边又围上来几辆suv,这下二人真是插翅难逃了。 赵不疑看看侯三,又摸了摸腰间的丹书,心里知道坏事儿了。这胡渭水分明是故意卖个破绽,先请二人西安聚会,打草惊蛇;待二人心中慌乱,重返老鹰岩取出丹书;最后再来个瓮中捉鳖。这连环三计,不仅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丹书,还让赵c侯二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见对面的车上走下来一行人,领头的正是胡渭水,他今天穿了个苏绣马褂,脸上的横肉随着脚步颤抖,依旧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旁边跟着一个五短身材c瘦小佝偻的中年身影,细看之下不是别人,正是那忘恩负义韩八刀。胡渭水一手持微冲,一手向前挥舞,示意赵不疑下车。 赵不疑和侯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摇了摇头。侯三向后座使了个眼色,赵不疑会意,从腰间偷偷摸出丹书,藏回漆木盒的暗格之中,拧上密码锁c依旧放置在后座。这一切动作完成之后,二人打开车门,双手抱头,向胡渭水投降。 “哈哈哈哈!”胡渭水大笑:“俗话说,牵着不走c打着倒退,赵天师,事到如今,您还有什么话说?” “没什么,您技高一筹,我输了。”赵不疑干脆答道,胡渭水的手下一拥而上,用手铐把二人紧紧锁住,其中一个打手,对着赵不疑大腿弯踹了一脚,赵天师应声跪倒。 胡渭水见大事已定,将微冲别回腰间,缓缓上前,绕着二人走了一圈,笑嘻嘻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赵天师,当初在西安,你要是痛快答应合作,也就没有今天这么难堪的情况了!” 赵不疑双眼看着地面,完全不理会得意洋洋的胡渭水。倒是侯三,见韩八刀也来了,破口大骂:“好你个韩老贼!我们哥俩儿救了你一命,你就这么算计我们?你还算个爷们么?” 韩八刀面露无奈之色,见侯三的拐杖被踢到了一边,便过去帮他捡起来c递过去,刚走到侯三面前,只见侯三吐出一口浓痰,正好啐在了韩八刀脸上。 “人家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呢?”侯三愤愤不平:“你算什么东西!” 韩八刀被啐了个大花脸,面色涨红,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掏出手绢把痰液擦去。 胡渭水摆了摆手,示意韩八刀回到车上,又命手下人搜查乌尼莫克。这群打手如狼似虎,手持匕首蜂拥而上,割开真皮座椅c翻开脚垫,连方向盘上的橡皮套都卸了下来,把好好的一辆奔驰车糟蹋的面目全非。 搜检了好一会儿,打手回报,除了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其他什么都没发现。胡渭水接过木盒,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只能走上前去询问赵不疑:“赵天师,你也是个明白人,你干脆就告诉我,丹书在什么地方,也免得受皮肉之苦。” 赵不疑冷笑一声,说道:“胡老板,你虽然聪明绝顶,但是你算错了一步棋。” “什么棋?”胡渭水阴沉下来。 “四国军棋啊!哈哈哈哈哈哈!”赵不疑仰天大笑,胡渭水面色发青,一拳头打过去,赵不疑鼻子里瞬间渗出鲜血。 “喝c呸!”赵不疑吐了一口血水,满脸是血,恶狠狠地说道:“你算错的是,我们根本就没拿到什么狗屁丹书,只有这个木盒子,你想要吗?老子送给你了!”说罢,赵不疑和侯三哈哈大笑。 胡渭水被气得满脸青筋暴怒,咬着牙吩咐手下:“把这俩人给我带走!” 不由分说,几名打手把二人塞上suv,开到郊区一处住所。赵不疑刚刚得到丹书,又被扔进了地牢。 俗话说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二人虽在胡同里戏弄了胡渭水一番,但入了地牢,就由不得胡来了。这处地牢位于胡渭水的别院之内,装修十分精致。虽没有窗户,但顶灯c壁灯,把这间一室一卫的套间照得通亮。屋内,凡是有棱角的地方都包上了海绵,为了防止囚犯寻死,就连马桶盖都是软皮革制成。卧室内,四周墙壁用吸音海绵包覆,壁挂了一台60寸等离子电视,同样磨平棱角。东南角一架漆木双人床,被褥用檀香熏过,十分考究。西南角,一台日本产ps2游戏机,供住在这里的人消遣娱乐。生活设施十分齐备,单单没有电话c电铃c电脑。想吃饭,只能用脚大力踹门,等上一会儿,就会有一个专职仆人下来问需要什么。 侯三躺在下铺,看着电视里的晚间新闻,嘴里哼着京剧《四郎探母》。赵不疑则仰头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九龙刺c志怪录c漆木盒,全数被胡渭水拿走,他现在如拔了牙的老虎c去了爪的豺狼,毫无办法。 “我好比,浅水龙,困在了,沙啊啊啊滩”侯三唱着京剧,从桌上抓起一把瓜子嗑,倒是十分自在。 “哎哎哎!侯胖子!”赵不疑躺在上铺,用脚使劲踹了几下床板:“别唱了,我问你个事儿。” 侯三吐了一口瓜子皮,从下铺探出头来:“我说赵爷,咱哥俩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就认命吧!” “我不是问你这个。”赵不疑从上铺趴下来,坐在侯三床上,也抓了把瓜子嗑着:“我问你,咱们被抓之前,我是不是把丹书藏在木盒子里了?” “是啊,我记得你藏进去了,而且还把密码打乱了。”侯三说。 “恩恩打乱了就好,这样的话,就算胡渭水知道丹书在里面,他也拿不出来。” 赵不疑心里已经盘算好,既然被胡渭水抓来了,就不能让他拿到丹书。否则,丹书到手之日,就是他们哥俩灭口之时。可是眼见着地牢里密不透风,连一把锐器都没有,想要逃出去,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侯三倒是认为,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担心明天,还不如吃饱喝足,静待时变。 古人云:德不孤,必有邻。大凡天下的事,都有一杆秤衡量着,这秤就是道义。往往站在道义一方的人,会获得更多的人心,所以说,道义,往往也是有力的武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胡渭水,半途截获了赵不疑,本以为能够顺利抢到玄黄丹书,可是尽管挖地三尺,只找到了一个漆木盒子。虽然早就知道,玄黄丹书上部就藏在漆木盒子里,可是这木盒明显有古老的密码锁,胡渭水坐在办公室,翻过来调过去地研究,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不由得大怒,厉声斥责手下无能,他的打手呢,也只能站着挨训,毫无办法。 前文书说过,这《玄黄丹书》是公认的秘籍,得到后就能习得神鬼莫测的法术,邱江月c胡渭水c郑天蛟三个地头蛇,他们这么多年的争斗其实都围绕着丹书。现在邱江月已死,胡渭水在陇西的唯一敌人,就剩下了郑天蛟,如果不赶快解开这漆木盒的秘密,拿出丹书,很难说会出现什么不利的情况。但是无奈,胡渭水虽然有钱,但对阴阳学一窍不通,除了站在办公室跳脚以外,也实在别无他法。 就这么干耗了一上午,胡渭水实在是等不及了,就打了个电话,把韩八刀叫过来。那韩八刀到了宅邸,满脸地不情愿,胡渭水和颜悦色,并许以丰厚报酬,让韩八刀替他去地牢劝降。可是说了半天,韩八刀依然不想去,胡渭水来回在房间踱步,猛地一下拽住他的脖领子,阴狠狠地说道: “韩老八,你别狗坐轿子不识抬举,你今天要是去了还则罢了,要是不去,明天你在陇西的所有产业,就都姓胡了!”说罢,胡渭水双手一松,把韩八刀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胡渭水点了一锅烟袋,坐回椅子上悠悠地说:“我今天不妨明说了,这木盒子里就是玄黄丹书,你要是能从赵不疑嘴里问出密码,我就把陕西那栋酒店全给你。你要是跟我玩花活,也简单。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就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话音刚落,胡渭水办公室的两架屏风被踹开,后边站着个彪形大汉,挥舞着军刺,冲着韩八刀冷笑。 韩八刀被突然出现的打手吓了一跳,看看胡渭水,又看了看漆木盒子,说话竟然带了哭腔:“胡爷,杀人不过头点地吧?我韩八刀背着不讲义气的骂名,帮你们把赵不疑诓到西安,就算没有功劳c那也有苦劳吧?而您呢?又逼我去审问他们,我韩八刀好歹也在江湖混了几十年,您这么对我,就不怕江湖人耻笑吗?” 说罢,韩八刀干脆坐到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毫无往日得意洋洋的姿态。胡渭水见状哈哈大笑,搁下烟斗走过去,把韩八刀扶起来,说道:“哈哈哈,老韩,来来来快起来,这么多年,你鞍前马后,对我胡渭水也算有功,刚才的话只是玩笑,不作数的。” 胡渭水把韩八刀扶到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张卡,说道:“你我年岁差不多,一直以兄弟相称,今天哥哥我是千钧一发,荣华富贵都指望着你了,只要你愿意劝赵不疑,不管成功与否,我都送你两百万,也算是奖励你这些天的辛苦费吧!” 韩八刀把银行卡推回去,抹了抹眼泪,说道:“胡爷,钱我就不要了,但咱可事先说好,去是去,能不能说动赵不疑,那可不一定。” 胡渭水强忍着火气,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去吧!” 当下说定,韩八刀由打手引路,就往地牢走,这时的韩八刀,真如丧家狗一般,满脸都写着窝囊。赵不疑帮他驱走了凶煞,而他竟然和胡渭水串通,坑害赵不疑,此事如果传到江湖上,他韩八刀必然会为人耻笑,以后再没有人敢和他共事。可是眼见胡渭水逼得紧,如果不按他说的做,又有性命之忧,韩八刀此时感到从未有过的后悔,连下楼的脚步都颤颤巍巍。他悔的是不该贪图小利,这些年与胡渭水搅在一起,替他销赃洗钱,如今被人抓住把柄,进退维谷,实在比死了还要难受。 想到这,韩八刀脸上热泪两行,脚下一个拌蒜,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直滚了十多阶,重重摔在地上。引路的打手见状忙上来搀扶,只见韩八刀被摔得鼻青脸肿,手上c胳膊上都被蹭破。 “没事没事。”韩八刀摔了一跤有些蒙,勉强着站起来,扶着梯子喘了好几口气儿:“走吧,带我去见见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侯胖子怒斥负心人,申屠贾雨夜闯地牢 上文书说到,胡渭水察觉到了漆木盒的秘密,唆使韩八刀去地牢探监,妄想着问出密码,可是这韩八刀心事重重,刚下楼梯就摔了个脸上开花。 却说地牢里,赵不疑闭目养神,默诵《志怪谈异录》中的阴阳口诀,侯三则一边哼着京剧边看《花花公子》,听到牢门外似乎有人下来,侯三一个鲤鱼打挺,晃了晃床柱子,喊赵不疑起来:“老赵,快起来,有人来了!” 赵不疑猛地睁开眼睛,如猿猴般灵巧,下了床。见侯三已经窜到牢门口,伸长了耳朵向外细听。大铁门吱呀一声,从门外闪进两个人,一个送饭的打手个鼻青脸肿的老头——正是那韩八刀。 “嘿!你小子还有脸来!”侯三一见不是胡渭水,瞪了一眼,转身又躺回床上,把《花花公子》的封面,一个坦胸露ru的美国女郎,正对着韩八刀。赵不疑一见是他,也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不发一言。 韩八刀见二人十分冷淡,就像徐庶进了曹营,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自己拽了把椅子坐下,挥挥手示意那个打手去门口候着。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侯三用杂志遮着脸,嘴里夹七夹八地念着诗,对韩八刀冷嘲热讽:“呦,这不是韩大官人么?你主子放你假了?还不快去夜总会看看你那美娇娘,来这又酸又臭的地牢干什么呀?” 赵不疑背对着韩八刀,用脚蹬了蹬床板,对侯三说:“别他娘的废话了,看你的四大名著吧!” 韩八刀坐在椅子上,搓着手c揉着头,清了好几下嗓子才开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赵爷c侯爷,你们是我的恩人,而我却算计了你们,是我不仗义,但是现如今,您二位是虎落平阳,命悬一线,我来这里是为了救你们啊!” 侯三听了这话,一个鹞子翻身起了床,冷笑两声:“把我们弄进这地牢的,不就是你韩八刀么?现在你又跑过来装好人,你真拿我哥俩当棒槌了?” 韩八刀一副委屈表情:“你们可以先交出丹书嘛,之后的事情,等你们脱身了,咱们一起想办法!” 听他这么说,赵不疑也坐起来,双手抱膝说道:“姓韩的,常言道蛇咬一口,入骨三分,我们哥俩虽不是什么精明的人,可也不傻。我们救了你,你却反咬一口,现在又来做说客,你觉得,我们有那么蠢么?” 侯三在一旁帮腔道:“是啊!胡渭水一天破不了机关,我们就能过一天日子,他要是拿到了丹书,第一个死的,就是我们哥俩!谁让我们在天水没背景c没势力呢?” 韩八刀拍着胸脯发誓:“我保证,只要你们交出丹书,就能平安无事!二位,我老韩也不是那知恩不报的人,留得青山在啊!只要您二位平安出去,我保证助你们拿回丹书!” “我呸!”侯三一口痰,结结实实吐到韩八刀身上:“你还真拿我们当棒槌了?你滚!你快滚!” 韩八刀灰溜溜走出大门,那沉重的铁门发出一声闷响,彻底关死。屋里只剩赵不疑c侯三二人,坐在床上发呆。 再说胡渭水那边,见韩八刀灰头土脸复命,头上又磕得青肿,心下就知道事儿没谈成。只得挥挥手,让韩八刀快滚。打发走了韩八刀,胡渭水唉声叹气,手里攥着漆木盒子反复琢磨,就是琢磨不出来这里面的玄机。过了好久,胡渭水一拍桌子叫来手下,要拷打赵不疑。 就在这时,宅子的保安来报信,说门外有人来访,指名要见胡渭水。这胡渭水只得更衣见客,让手下收拾些刑具,准备回头再审赵不疑。 这胡渭水刚刚走到客厅就停住了脚步,眼睛直瞪瞪地盯着眼前这个“客人”。这人戴着斗笠身蓑衣,上面沾着雨水,滴答滴答流淌到地面上。这人压低帽檐,看不清面孔,只有左侧腰间一柄八面汉剑十分扎眼。 来客一言不发,就这么站立于客厅中间,胡渭水眯起眼睛细瞧,也没瞧出来这人到底是谁。心下正迟疑着,只听仓啷啷一声,一线寒光从他眼前划过! 说时迟,那时快,蓑衣来客手中宝剑出鞘,眨眼间就对准了胡渭水的咽喉,胡渭水与那剑尖只有半寸之隔,一时间吓得不敢躲闪,生怕割破了喉咙。 对峙,蓑衣来客依然不发一言,只是拿剑指着胡渭水。他的身法奇快无比,刚刚还在客厅中央,转瞬就逼到胡渭水跟前。 “申申屠老师!”胡渭水从那蓑衣人的帽檐间看到白须一缕,又见他出手奇快,当下就认出了这人,这怪客不是别人,正是太昊戍卫申屠贾,神出鬼没姬轩辕! 前文书说过,申屠贾是赵不疑爷爷——赵无常的知己,曾经差点被河水淹死,赵无常救下他后,又教了他阴阳秘术,一生在太昊宫修行法术,是天水阴阳先生的魁首! 可是眼前的胡渭水,居然叫他申屠老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其实这事儿说来简单,申屠贾早年行侠仗义,曾在匪巢中救出十二名孤儿,还受到过官方嘉奖,当地人敬佩他的为人,都说他是黄帝转世,故而外号又叫“姬轩辕”。 本来胡渭水c邱江月c郑天蛟这三人,都是他的徒弟,故而这天水地区的三个头脑,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毕竟资历最老。 今天申屠贾亲自登门,是胡渭水怎么也没想到的,登门之后刀兵相见,更是胡渭水意料之外。这八面汉剑直指咽喉,胡渭水惊得一身冷汗,连忙求饶:“申屠老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自己人何必舞刀弄枪?” 申屠贾并未放下宝剑,右手把帽檐稍稍掀起,两眼注视胡渭水,冷冷说道:“自己人?哼,胡渭水,你是不是早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哪儿能啊,我就是当了玉皇大帝,也不敢在您面前耍横啊!”胡渭水这时全无往日的张扬跋扈,换做一副告饶姿态。 “那就好。”申屠贾面无表情,大手一挥,收了宝剑,双手摘掉蓑衣斗笠,甩到一边。 “来人啊,还不快给申屠前辈上茶!”胡渭水摸摸脖子,招呼手下伺候。 这屋里的三个打手也看呆了,迟迟没有反应。胡渭水上前就是一脚,骂道:“快他娘的去啊!”这三人方才醒过神来,连滚带爬到堂后准备茶水去了。 “我说姓胡的。”申屠贾抖了抖衣服,甩掉身上的雨水,慢条斯理说道:“你现在真是耗子端金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啊?我的人你也敢抓?” “您的人?谁啊?”胡渭水一副殷勤模样,装作不知道。 “少废话,快把赵不疑放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申屠贾一副冷面孔。 “啊!您说他啊!”胡渭水这会儿已经恢复镇定,往椅子背上靠了靠,又点了烟斗,缓缓说道:“这事儿不好办呀!” “恩?”申屠贾目光凌厉,瞪着胡渭水:“怎么个不好办?” “他二人偷了我的东西,我总不能一句话不说就给放了吧?申屠老师,我也算是这天水有头脸的,要是放了他们,以后谁还怕我啊?” “你说他偷了你东西,偷了何物?”申屠贾道。 “《玄黄丹书》。” “你说是他们偷的,可有证据?” “哈哈哈哈哈!我的申屠老师啊!”胡渭水一听申屠贾这么说,笑了起来:“您久居深山c不问世事,这可以理解,可是我们走江湖的,先来后到这个规矩,可是万万不能坏了的。这天水谁人不知,丹书是我胡渭水先盯上的,而这二人呢?潜入张鲁地宫,顺手牵羊拿了丹书,申屠老师,”胡渭水说着,凑近了申屠贾,一副挤眉弄眼的表情:“我要拿回这丹书,合情合理吧?” 听胡渭水这么说,申屠贾心里一凉,原来赵不疑和侯三,果然是因为丹书的事儿被囚禁的。 如果是这样,这件事就不好办了。对江湖人来说,先来后到,确实是不变的真理。说起来,《玄黄丹书》这件事,确实是胡渭水先发现的。 虽说丹书就在地宫,谁都能拿,但是按照江湖规矩,胡渭水先动了手,别人就不能再打主意,即使要拿,也要等胡渭水拿不了的时候再动手。 之前邱江月c胡渭水二人的争斗,就是因为邱江月坏了规矩,强抢虎食羊铜座,而被胡渭水算计,最终贸然闯入地宫c丢了性命。今天这事儿,要不是因为这丹书还好,既然是因丹书而起,赵不疑纵然有千种理由,也断然没有一分一毫的道理。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想到这里,申屠贾心下暗暗做了决定,今天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把赵不疑保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苦心人破釜沉舟,莽壮士以身赎过 想到这,申屠贾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胡渭水。 胡渭水一愣,不知信封内是何物,满心疑惑地打开,发现是一张照片,他被这照片吓得脸色煞白,抬头问申屠贾:“你你算计我!” 原来这张照片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胡渭水。 申屠贾笑了笑,慢条斯理:“十六年前,你刚来天水,拜在我门下以求庇护,这么多年来,你做了多少亏心事,别人不知道,老头子我是清楚的。你在辛家店做古玩贩子那会儿,看上一枚宋代哥窑建盏,主人不愿意卖,你就杀了他全家一十二口!” 胡渭水浑身颤抖,牙床直打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把那人的全家勒死,装在麻袋里扔进鹧鸪山悬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你没想到吧,早就有人拍下了你的罪行!”申屠贾指着照片:“这个叼烟斗的人,就是你吧!” 胡渭水万万没想到,自己有致命的把柄攥在人家手里。虽然他现在通吃黑白两道,但并非一手遮天,一旦这件陈年旧事败露,他胡渭水锒铛入狱,也许就是一晚上的事儿。想到这,胡渭水连忙跪下,磕头如捣蒜,涕泗横流地说:“申屠老师,您手下留情啊!” 申屠贾满意地笑笑,其实他并非不知道胡渭水这些年作的恶,但是胡渭水勾结贪腐c权势熏天,在当地已成尾大不掉之势,申屠贾虽想除掉他,但一直韬光养晦c引而不发,如果不是今天情况紧急,是绝对不会把照片拿出来的。 正所谓破釜沉舟,申屠贾既然拿出了照片,就等于把自己的后路断了,这舍命一搏,会不会逼得胡渭水狗急跳墙?申屠贾心里也没底。想了半天,方才悠悠说道:“胡渭水,我老头子本来不问世事,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但今天既然撕破了面皮,我不妨告诉你,关于你的证据我还存有复件,你若愿意与我交易,就放了赵不疑,我自然会销毁证据,如果不愿意,我就把你的罪行公诸于世,让你再也没法在天水混!” 胡渭水最识时务,见罪证握在人家手里,立时三刻软了下来,走到后堂,令手下释放赵不疑c侯三。不一会,二人戴着镣铐,由两个打手押送着进了客厅。 赵不疑抬头一看,竟是申屠贾,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胡渭水,当下明白,是申屠老前辈救了他们。 那胡渭水攻于算计,阴沉着脸说道:“申屠老师一言九鼎,但我胡渭水却是小人,三天之后,我们辛家店文昌胡同碰面,您把证据还给我,我把这两位c连同漆木盒还给您!” 申屠贾凛然一笑:“非常公平!”说完也没管赵不疑,转身就要出门。胡渭水一把拉住他,语气中带着威胁:“我再重复一遍,三天后,请您把照片的所有底本都带过来,如果您不讲信誉,我是不惜鱼死网破的!” 申屠贾面不改色:“你放心,交易就是交易,就算我能跑,太昊宫也是跑不了的。” 当下说定,申屠贾回了太昊宫,赵不疑和侯三则被押回地牢,只等三天后。 却说第二天上午,辛家店古玩街里,韩八刀如坐针毡。他打内心里是瞧不起胡渭水的,可是迫于胡的权势,坑害了赵不疑和侯三。出于愧疚,他到太昊宫,把赵不疑被囚的消息报告给申屠贾,才引出了申屠贾深夜救人这出戏。此时韩八刀还不知道申屠贾那边什么情况,在屋子里急得直转圈。正焦急时,只听门口有人叫,出去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申屠贾。 申屠贾依旧带着斗笠,站在门口,颇有些古人威仪,见韩八刀出来迎接,便笑着说:“小韩,昨夜没睡好吧?” 韩八刀见申屠贾安然无恙,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长舒一口气说:“门口不方便说话,老前辈快进来!” 申屠贾进了门,环顾四周:“小韩,你这玉器店经营的不错啊,改天也让我那赵贤侄入个股?” “您就别拿我打哈哈了,申屠前辈。”韩八刀虽然也五十多岁了,但在申屠面前还是小孩,满脸尴尬说道:“您那位贤侄现在恨不得杀了我。” “怎么了?”申屠贾问。 韩八刀就把他如何配合胡渭水,把赵不疑诓到西安,又如何在天水高速上拦车,抢走漆木盒的事儿说了一遍。申屠贾听后,默然不语。 良久,申屠贾捋着长髯,叹了口气:“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老头子我活了九十多年,也看惯了江湖上的种种杀戮,你之前虽助纣为虐,但就凭你深夜送信,可见你本质上不是个坏人。这样吧,三天之后,你随我去文昌胡同交接,到那时,我再向小赵解释一下,你们就握手言和,怎么样?” 申屠贾发话,韩八刀自然喜不自禁,但又不免有些忧虑:“申屠前辈,胡渭水不是个好惹的人,如果三天后,他准备鱼死网破c杀人灭口怎么办?” “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申屠贾压低了声音,凑近韩八刀:“我虽然在天水混了一辈子,但江湖上的人我认识的不多,你人脉广,这两天你多找几个兄弟,到时候带上家伙,以备不测。” “完全没问题!”韩八刀满口答应:“我这么多年,还有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到时候都带过去,帮您老撑足了场面!” 申屠贾见安排妥当,起身告辞,临走前叮嘱韩八刀:“小韩啊,这几十年,我看着你成长,看着你事业越做越大,但是我一直都想奉劝你一句,浪子回头,虽然已晚,但终究会减轻罪孽。” 这话正戳到了韩八刀心窝子上,泪水涟涟,点头称是:“申屠前辈!从今往后,我与那胡渭水一刀两断!” 书说简短,三天后,赵不疑和侯三被押着出了地牢c上了辆车,往辛家店开去。路上人烟稀少,正值午夜,偶有几个过路人,看见胡渭水的车队,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一股大战在即的气氛弥漫于街巷之间。 “你不辨贤愚浊在目,不纳忠言浊在听,不读诗书浊在口”侯三在车上被蒙住眼睛,竟哼起了小调。 “胖子,你唱啥呢?”赵不疑问道。 “《击鼓骂曹》啊!”侯三故意挑高了声音,让坐在前面的胡渭水听到。 “哦?讲的是什么事儿啊?” “讲的是啊,曹操傲慢无礼,被祢衡痛骂,自讨苦吃的事儿啊!”侯三话里带刺,直指胡渭水。 胡渭水强压着怒气,不阴不阳地回答道:“呦,侯三爷,您可别忘了,祢衡虽然逞一时口舌之快,终究还是被曹操杀死了。” “那是那是,毕竟曹操是个流氓出身,哎,也怪祢衡,他要是能抓住曹操的把柄,那曹操还不是任人摆布?”侯san反唇相讥。 赵不疑一听二人鼓唇弄舌,也帮腔道:“哎,你说那《玄黄丹书》到底是什么秘籍,祢衡要是学会了,干脆就作法杀了曹操,岂不成就了一世英名?” 胡渭水被二人一唱一和,气的汗毛倒竖,却也无可奈何,忙了大半年,不仅连丹书什么样都没见过,还被两个外乡人耍的团团转,这一仗,真的是败的惨烈。 说话间,汽车开到了文昌胡同,申屠贾早已在此恭候,七八辆车c二十多个人,都拿着械具严阵以待。韩八刀站在申屠贾身边,见汽车靠近,示意停车。 下了车,赵c侯二人被摘去头套,一看韩八刀居然站到了申屠贾一边,不由得互相对视一眼,十分惊讶。 侯三说道:“赵爷,恕我眼拙,他们唱的这是哪出戏啊?” 赵不疑也一头雾水,晃了晃圆脑袋:“不知道这是黄盖烧船啊,还是蒋干送书啊?” 二人正在调侃,只见胡渭水这边也摆好了阵势,三十多个小伙子,人数比对面稍多。正在对峙,只听韩八刀喊道:“胡爷!恕我老韩不能奉陪到底了!” 胡渭水一见韩八刀居然投了敌,顿时勃然大怒:“姓韩的!我胡渭水可曾亏待过你?” 韩八刀掂了掂手中木棒,当空劈下,那木棒摔打在汽车大梁上,断成两截:“胡爷!我韩八刀受你威胁,做出了忘恩负义的事,实在是夜不能寐,自古忠义难两全,赵天师救了我的命,我为了义字,就顾不得您的忠字了!” 说罢,韩八刀从兜里掏出一笺信封,缓步走上前去,开始交换人质。赵c侯二人被两个打手推着,手捧漆木盒c慢慢走过去,此时的空气几乎凝滞,所有人都不敢喘粗气,静静观察着事态的演变。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瞳仁中似乎能看到闪烁的火光,慢慢地,韩八刀把信封交给一个打手,接过漆木盒,带着赵不疑和侯三往回走。另一边的胡渭水则缓缓上车,目送他朝思暮想的《玄黄丹书》,渐渐远去。 “砰!”一声巨响,划破天水市夜空,殿后的韩八刀应声倒地,电光火石之间,胡渭水早已坐上车子,随着一阵轮胎的尖啸,七八辆车消失在文昌胡同的尽头。 赵不疑连忙扶住韩八刀,只见他左胸中弹,奄奄一息。众人顾不上追击胡渭水,把韩八刀抬上车,直奔医院开去。 赵不疑陷入了恍惚,看着窗外的夜色,似乎回到了他父亲去世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夜,也是这样的车。韩八刀的背叛遭到了胡渭水的报复,那一枪就像一声严厉的警告,既打在韩八刀身上,也打在赵不疑心里。 韩八刀平躺在后座,枕着赵不疑的胳膊,血水不断从口中往外渗,短短的四五分钟内,韩八刀已数次失去意识,又数次清醒。见赵不疑就在眼前,韩八刀用尽气力说道:“赵赵爷,我老韩不讲不讲义气!” 侯三开车向前飞奔,闯了四五个红绿灯,一听韩八刀这么说,泪水夺眶而出:“快别说了!你还没死呢!” 韩八刀还没来得及回答,又陷入了昏迷。赵不疑见状,连催侯三:“胖子,你再开快点!” 侯三抹了把泪水,加大油门直奔市医院开去。 古人云: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韩八刀贪财好色,背叛了救命恩人赵不疑,可是又在关键时刻幡然醒悟,让赵不疑得以脱身。所以说这世间的好汉,往往并非一生的好汉,这世间的恶人,往往并非一生的恶人。正所谓善恶一闪念,佛渡有缘人。欲知后事,请听下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申屠贾验玄黄丹书,四人行武威一游 天水市第二人民医院icu病房内,中弹的韩八刀正在接受抢救。子弹在他的心脏旁边钻了个孔,他离死神只有三厘米。枪伤引起了医生的注意,在主治医师的坚持下打了110,过了三分钟,警察赶到医院,带走了申屠贾c赵不疑和侯三。 与外乡人不一样,申屠贾在当地是很有名的人,加上年事已高,警察没有太过为难。简短的笔录过后,就把三人放了。经过十四个小时的抢救,韩八刀生命体征逐渐平稳,转入了普通病房,赵不疑和侯三轮流看护,不在话下。 却说那胡渭水持械伤人,被官方通缉,逃到乡下暂避风头。一场争夺丹书的大戏,暂时告一段落。 一个月后,韩八刀基本恢复,出院养伤,赵不疑这才想起来,那漆木盒子里的丹书,要交给申屠贾翻译,便拣了一天,和侯三一起造访太昊宫。 刚到太昊宫,就见申屠贾坐在大门口,拿着把蒲扇乘凉,见二人来访,就放下蒲扇一同进了大堂。依照赵不疑提供的密码,申屠贾打开了漆木盒,取出丹书c看着上面的字迹,申屠贾犯了难。 原来,这《玄黄丹书》根本就不是什么武林秘籍,跟炼丹也扯不上半毛钱关系,这是一部地理志,换句话说,这是一部只有字c没有图案的“地图”。仅用了一上午的功夫,申屠贾就翻译出丹书的内容: 秦川 南郡 荥阳 济南 柴桑 梓潼 涿郡 雍州 渭桥 零陵 下邳 上党 小沛 长沙 巴郡 扶风 北海 辽东 这《玄黄丹书》上,有一百余个地名,每一个地名后边,都跟着一串数字,譬如“零陵”后边写着“一五三”,“辽东”后边写着“七零”,除了这五个菱形之外,丹书上方还有“藏风蕴气”四个字。 这是一则来自汉朝的哑谜,正当大家都挠头大惑不解的时候,申屠贾一拍脑门:“我知道这里边的玄机了!” 申屠贾解释说,这是古代记载地理位置的一种方法,叫做阴阳法。用这种方法写成的地理志,一般分为上下部。上部记载地区c距离,下部记载方向。所谓汉承秦制,汉代实行的也是郡县制,“辽东”指的是辽东郡,“七零”是说:出了辽东郡后,朝某个方向走七十里,就能到达指定的位置。如果所料不错,《玄黄丹书》下半部应该也有五个菱形,指示的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这样的话,丹书的上下部结合起来,就应该是“辽东”c“东南(或西北)”c“七十里”! “真有这么玄?”侯三十分疑惑,似乎没有听懂。 申屠贾点点头,十分激动:“阴阳法,是古代地理志的加密方法,上部书记载大区域c距离,下部书记载方向。如果一个人只拥有上部书,他就没办法知道方向,反之,只拥有下半部,他就没办法知道距离,换言之,只拥有半部书没有任何作用。” “这就是为什么《玄黄丹书》要分为上下部?”赵不疑也是第一次听说,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是的,阴阳法本来是用于军事的,它把参照点c距离c方向三个关键信息分成两部分,以起到保密的作用。”申屠贾说着,把手指向丹书“辽东”二字:“譬如某个将军,要把我军的方位汇报给上司,为了保密,他就会把辽东c八十九里,这两个信息写在一张纸上,再把方向写在另一张纸上,分两次汇报,这样的话,就算是敌人截获了一张纸条,也无法知道我军的确切方位!” “高!实在是高!”侯三连连赞叹:“那这么说,这丹书实际上是用于军事?” “非也非也!”申屠贾指着丹书上,“藏风蕴气”四个字说道:“阴阳法在汉代之后,被风水师借用,所以很多藏宝图,就是这种形制。但这部书不同,这丹书上的四个字,指明了它的作用。” “这是一部风水书?”赵不疑说道。 “正是,这丹书上所指的每一个地点,都是藏风蕴气c风水极佳的地点,像这样的地点,是最有可能开凿墓穴的,而且都是大墓。”申屠贾看了看众人反应,清清嗓子继续说:“所以说,通过《玄黄丹书》上的一百多个风水宝地,就能反推出中国各地最可能出现大墓葬的地点,这哪是什么地理志,这实在是一部价值连城的藏宝图啊!” 众人听完申屠贾的高论,无不十分震惊,原来胡渭水这老狐狸,一直都在放烟雾dan,说什么《玄黄丹书》是武林秘籍,秘籍个屁,这书上记载了不下一百个风水宝地,根据书上的方位,很轻易就能找到大墓葬,而且至少是王侯级别的墓葬,如果让胡渭水同时拿到上下部,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申屠贾看出了众人的忧心,说道:“你们也不必害怕,现在上半部在我们这里,他就算是找到了下半部,也没什么用。” “那咱们干脆把它烧了吧!这样不就天下太平了?”侯三拿着上半部丹书,对众人说道。 “不。”赵不疑摆了摆手:“这丹书如果落在胡渭水手里,当然是一场灾难,但是如果放在考古学者手里,这是无价之宝。” “小赵说的不错。”申屠贾表示赞同:“现在还不到烧书的时候,我们必须抢在胡渭水之前拿到下半部丹书,这样的话,这部书就可以为中国的考古事业做出巨大贡献了!” 当下说定,申屠贾把上半部丹书锁回漆木盒子,开始与众人商议如何阻击胡渭水,抢先拿到下半部丹书。 书说简短,准备了足足半个月,赵不疑c侯三c韩八刀c申屠贾一起上路,直奔甘肃中部的武威市。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侯三开车汽车,潇洒地吟诵诗歌。 “姓侯的,你念的什么破诗啊,小学生都会!”韩八刀身体已恢复健康,对侯三还是那么不客气。 “你懂个屁!这是唐代大诗人王之涣的凉州词!”侯三说大诗人三个字的时候,双手撒开了方向盘,做了个抱拳的手势,让赵不疑吓了一跳,连忙说:“侯胖子,你就专心开车吧!我们仨的命都攥在你手上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在历经劫狱事件后,彼此的信任与日俱增,这次去武威市,是申屠贾的主意。据他说,丹书成书于西汉,自然不可能藏在秦朝人的坟墓,而纵观汉朝,与秦字能沾上边的,就是西汉一位姓秦的将军,他官至武威将军。 武威,古称凉州,是河西走廊上的重镇,公元121年,霍去病在此击退了匈奴人,为汉帝国重新夺回丝绸之路的控制权,被汉武帝嘉奖,而武威郡,就是在此役之后设立的。胡渭水不懂历史,见到汉简上写了秦陵二字,就误以为是秦朝的陵墓,殊不知,下半部丹书藏在武威将军墓中。申屠贾的重大发现,为他们一行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他们必须在胡渭水醒过神来之前,找到丹书! 武威到天水足有六百多公里,就算是开足马力,也要七八个小时才能到。刚出城时大家兴致高昂,可是没走到一半,就都有些睡意昏沉了。尤其是侯三,他昨晚特意做了个泰式按摩,折腾到半夜才回宾馆,这会儿正困,就在一个休息区停了车,提议大家上个厕所c吃点东西。赵不疑也有些疲倦,便同意了。众人把车停在休息区,都下了车,见前方有个羊汤馆子,不禁勾起了馋虫,便一起去喝羊汤。 这羊汤馆门口有一排帘子,十分厚实,赵不疑刚掀开帘子,恍惚觉得对面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赵不疑边想边往前走,突然转身去追,到了门口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侯三注意到他怪异的举动,走上来拍拍肩膀:“怎么了老赵?” “没事,我刚才好像看到谢文心了。” “嗨,怎么可能,我刚才第一个进门的,这屋里没人!”侯三说罢,拽着赵不疑进了屋。 “羊汤四碗!”店里的伙计端过来羊汤,热气腾腾,上面还漂着一层葱花香菜,十分诱人。配羊汤的是两碟烙饼,切成三角形,整齐码在盘子里。侯三早就馋的摩拳擦掌,端过来一碗,加了些胡椒,吸溜吸溜地喝起来。 “老爷子 ,您还吃得惯?”赵不疑见申屠贾没动筷子,便关心地问道。 “我呀,在等那个。”申屠贾笑着,指着韩八刀手中的胡椒粉说:“我就爱吃胡椒。” 韩八刀一听赶紧把胡椒罐递给老爷子,笑嘻嘻地说:“老爷子,您还爱吃这口儿呢啊?” 申屠贾接过胡椒瓶,把瓶口打开,手上一用劲儿,整瓶的胡椒面都被倒进汤里,众人看得都呆了,从没见过这么喝汤的。申屠贾毫不在意,喝着那全是胡椒面的汤,美滋滋地吃着烙饼。 天阴下雨,店里客人不多,那小二就坐在众人旁边,盯着申屠贾,也呆了:“老先生,您可真是神人啊,我从没见过这么吃胡椒的!要不,我再给您拿一罐?” 申屠贾笑着摆摆手,示意不用了。 韩八刀很快就喝完了汤,见店小二爱聊天,就问他这里距武威还有多远,店小二回答说至少还要四百公里。又说不建议现在去武威,说是不太平。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问:“怎么不太平?”那小二说,最近店里总有一些红衣短袖的团体路过这个休息区,坐着丰田考斯特,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吃完饭后一起站着念经,像极了邪教团体。 侯三一听来了劲儿,说他就喜欢和邪教作对,要是有机会就把他们全都弄死。他的张扬引来了众人的不满,韩八刀斥责他不要太狂妄,大家是去武威办事的,如果这么嚣张很可能节外生枝。侯三也没好声气,损了韩八刀一通,说他是什么胆小如鼠,天天含的玉都是死人□□里挖出来的。 赵不疑见二人闹得实在不成样子,就打断两人的辩论,说道:“我们现在去武威至少还要四五个小时,不能让侯三自己开车,太不安全了,这样,接下来我开车,两个小时后老韩替我。” 说定了之后,众人就出了羊汤馆,把车开上高速继续前行。 赵不疑开着车,也有点犯困,申屠贾见大家都没精神,就捋着胡须说:“我给你们几个小娃娃讲讲鬼故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老前辈语带双敲,神棍菩萨现世 众人一听,纷纷摩拳擦掌,申屠老爷子阅历深,讲的故事一定非同凡响。那申屠贾故意卖了个关子,让侯三替他点燃旱烟,吧嗒了两口,方才慢条斯理地讲起来: “你们几个小娃娃,都没经历过□□的年代。那时候,太昊宫被破了四旧,我就被发配到张掖的一个林场里劳动。 这个林场产的全是桦树,所以也叫桦树林。 当地有个邪教,叫白衣神教,教主是个男的,这个邪教鼓动了当地老百姓,说末日即将到来,只有献出生命的人才能得到救赎。 我刚发配到林场,就看见那个教主跟工人们讲话,这些工人就像中了邪,都把自己的午餐分一半出来,供奉给教主。由于我是个新人,不敢犯众怒,所以也把自己的半块窝头交上去,饿着肚子干了一天活。 这教主每隔七天就会来林场一次,取走工人们一半的粮食,还说什么,让自己的身体受苦,就是给来世以福音。我跟另一个新来的工友都很不满,就决定跟踪这个教主,看看他把我们的窝头弄到哪儿去了。 一路跟着他,穿过林场,一直走了四里地,终于跟到了教主的老巢。眼前的一幕把我们都惊呆了,那教主在深山里盖了四五栋房屋,用砖石围成一个院子,院子里摆放着一个大笼子,笼子里有十多个女人! 这些女同志似乎都精神失常了,像动物一样被养在笼子里。那教主把几颗窝头扔到笼子里,那些女同志像疯了一样上去抢。 过了一会,那教主打开笼子,从里面牵出了一个人,领进屋里,过了大概十多分钟,那教主从屋里出来,似乎非常生气,愤怒地咆哮着。 我和工友都吓呆了,转身就往回跑,到了林场,借了办公室的电话,把这事儿汇报给警察,第二天,警察带着我们找到了那个邪教教主的老巢,抓走了教主。当我们走近那间屋子时,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女性的尸体,肚子圆鼓鼓,嘴里还塞着窝头。 后来听警察说,这个教主从邻村绑架了很多妇女,每天喂她们窝头,逼迫妇女和他发生关系,发生了关系的女同志,当天可以随便吃窝头。那位死去的女性就是被饿了七八天,结果被窝头撑死了。” 众人静静听完申屠贾的叙述,都不寒而栗。过了许久,侯三才开口问道:“那后来呢?” 申屠贾灭了旱烟说道:“后来那个教主被枪毙了,警察把十多位女同志都解救出来,但是,这些人都患上了创伤应激综合征。据说,那个邪教的头目临死前,还哈哈大笑,说自己这辈子值了。” “真他娘的变态!”侯三骂道:“这种人渣就应该活剮了他!” 韩八刀瞪了侯三一眼,说道:“你这会儿倒是正义了,有什么用啊!” 申屠贾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要吵,说道:“其实这种事,在世界各地都有很多,美国也有c日本也有。以后你们遇到这种事,要多留个心眼,关键时刻要报警。” 赵不疑说道:“我明白了,您是说?” 申屠贾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一定要记住,报警才是最有效的。” 韩八刀和侯三都不明所以,不知道这爷俩打的什么哑谜,也许是被这个故事吓到了,车内的气氛陷入了沉默。 汽车电台里,邓丽君的《但愿人长久》缓缓响起,赵不疑换了班,靠在车窗上假寐。开了两小时的车,让他觉得精神有些疲倦,轻柔的歌曲,让他想起了老鹰岩的那个夜晚。 谢文心在哪里呢?她似乎总是出现在自己眼前,而又那么遥远,够不着c碰不到,想得抓心挠肝,又毫无办法。深秋的寒气让车窗蒙上一层薄雾,她现在过得好么? “截至昨天,针对安徽省凌家滩的第五次考古工作已经结束,在这个距今5000年的遗址中,发掘出玉器200余件,其中重达85公斤的玉猪,第一次呈现在世人面前。”收音机里,音乐已经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则关于考古的新闻。 韩八刀是玉器商人,一听说发掘出了200多件玉器,顿时来了精神。说等这次的事结束后,一定要带侯三去安徽看看。两个好古之人碰到一起,便忘了平时的磕磕绊绊,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让难耐的旅途,增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趣味。 大家到达武威,已经是黄昏时分,韩八刀把车停在南站,等待前来接应的人。不一会,一个身穿长袍的年轻人迎面走来,简单的寒暄之后,众人随他直奔今晚住宿的地点——雷公台。 “你家师尊最近还好?”申屠贾对那年轻人说。 年轻人似乎与他很熟,面露微笑,彬彬有礼地答道:“承蒙师祖惦记,他老人家还好,就是最近天气转冷,有些腿疼。” 经过简单的介绍,众人都一一打了招呼。这年轻人叫段伯宗,是申屠贾的徒孙,而他们口中的师尊,是申屠的徒弟,叫公输季,是当地一处研究所——雷公台的掌舵。 武威当地有人接应,大家心里都放心了许多。侯三是个自来熟,见段伯宗长得白白净净,为人文质彬彬,就和他搭上了话,不一会儿,就聊得十分熟络。 韩八刀见段伯宗腰间佩玉,便打断了侯三,问道:“段道长,你身上这个十六节玉佩可是无价之宝啊!” 侯三一听,满心的不愿意,讽刺韩八刀见钱眼开,到哪儿都盯着玉器。 那段伯宗倒是十分斯文,答道:“叔叔叫我小段就好了,这节玉佩是家传之物,我从小体弱多病,父母担心我活不长,就将我寄养在雷公台。这玉佩是父母留给我的信物。” 韩八刀一听两眼放光,便盘问道:“哎哎哎小段,你家还有没有别的玉器?我是做生意的,可以高价” “你可闭嘴吧!”侯三怒斥:“这是人家传家宝,能卖给你?” 韩八刀本想再问,听侯三这么说,也就不再说话。 申屠贾笑了笑,对众人说:“你别看小段年纪轻,家学渊源可不得了,是魏晋四方士里c神棍菩萨的后人!哎,小赵,你们俩祖上可是很要好的朋友啊!” 赵不疑生性寡言,开始听侯三他们斗嘴,也懒得说话,但一听说这小段居然是神棍菩萨的后人,心里咯噔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想要盘问。可是申屠贾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多多沟通就是了,他便不再多言。 赵不疑望着窗外,可是这回,耳朵却竖了起来。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在武威见到了神棍菩萨的传人。他之前虽然也读过自己的家谱,知道魏晋四方士的渊源,但是心里也存了些疑惑,担心那只是后人穿凿附会。 鬼鞭太保c神棍菩萨c妖刀浪客c铁索罗汉。据申屠贾说,这四个方士曾在魏晋时代呼风唤雨,很快又销声匿迹。之前赵不疑以为,他是魏晋四方士的唯一传人,万没想到,今天面前这个白面小生,居然来头这么大。他有太多的谜团等待揭开,太多的疑惑等待解答,他恨不得马上到达雷公台,和这个段伯宗好好聊聊。 时间过得很快,大家说着笑着出了市区,见两里地外,一座孤峰巍峨,如鹤立鸡群傲视周围山峦,孤峰之上祥云缭绕座唐代木结构建筑,威严壮观。 “到了,这就是雷公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误饮泉水侯三腹痛,布衣素食教授谈禅 上回书说到,赵不疑c侯三c申屠贾c韩八刀四人,从天水出发到达武威,迎接他们的是神棍菩萨的传人——白面段伯宗。赵不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除他之外c真的还有魏晋四方士传人存活于世。他恨不得马上到达雷公台,和这位白面小生好好聊聊。 却说这武威市,古代是雍凉地区的核心,司马懿曾在此智斗诸葛孔明。这座城市的古迹数不胜数,如鸠摩罗什寺c天梯山石窟c白塔等等。但世人很少知道,此地也是阴阳学的重镇之一。 雷公台建于深山之内c白云之巅,需登上五百级台阶c环绕九重山路方可到达。众人呼哧带喘层层递级而上,见到山门之时,早已精疲力竭。门口有一汪清泉,汉白玉石阶围成一泓清水,石阶上有石瓢数个,供人取水。 侯三早已焦渴难耐,见有水源,连忙抄起石瓢舀水。段伯宗连忙上前制止:”侯先生,这水不能喝!” 所谓贵人话语迟,话还没说完,侯三就咕噜咕噜吞下一瓢水,发出“啊”的一声,好不舒爽。 段伯宗摇摇头,引众人进入雷公台正殿,正殿不像明清古建筑的方方正正,而是采用斗拱形制,五米长的飞檐从两侧高挑而出,似两只巨大翅膀。前门开三道,上有柳体写就的对联一副: 青山不孤明月照,云海有伴清泉随。 赵不疑见这幅对联字体遒劲,颇有唐宋大家的手笔,便小心翼翼问道:“这是谁人手书?” 段伯宗深施一礼,含笑答道:“这是家师的大作。” 众人纷纷赞许。走入正殿,只见这大殿之中并未供奉神明,尽头只有牌位一张,上写“尽言天事邹子”六个字。 赵不疑心下觉得十分惊奇,原来这雷公台,并非宗教场所,而是类似于古代“稷下学宫”的学塾。他们供奉的牌位并非什么神仙,而是战国时期的大学者邹衍。然而这正殿如此宏伟壮丽,绝非今人所能建造,可见这雷公台历史悠久,不可轻视。 “众位,请随我来。”段伯宗彬彬有礼,延请众人向里走,一边走边介绍:“此地是家师整理古籍c为学生讲课的地方,每日课业繁重,刚入门的学生在西厢房研读战国诸子的著作,等到学有小成,才能进入东厢房研读《易经》。” “这不就是个老年大学么?”侯三探头探脑,见东西厢房里的人,都是皓首穷经的老人,不禁哂笑。 “你不懂就别瞎掰了!”韩八刀连连训斥:“战国诸子的著作有上百部,就算读一辈子也未必全部记诵。” 侯三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失言,不敢再说话。众人进了书房,见一位老者坐在书桌上记笔记,这老者便是公输季。他身形矮小干瘦,梳板寸头,头发已经花白,穿着一身朴素的中山装,口袋里还别着一根钢笔,一副70年代大学教授的模样。 看到众人进屋,公输季连忙起身,端茶倒水热情招待,一点架子都没有。这倒十分让人惊奇。原本以为,这么宏伟的古建筑里,住着的不一定是什么白胡子神仙,可是见到本人,才发现就是一个模样普通的老者,真是人不可貌相。 公输季似乎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哈哈大笑:“你们刚来雷公台,肯定以为我是个道士吧!” 众人不好意思地哄笑一阵,公输季解释说,他其实是当地某大学的教授,专门研究战国诸子,这雷公台不过是大学设立的研究所而已,并非道场。 众人消除了误会,顿时对眼前这位朴素的学者生起敬意,饮了一回茶,觉得甘美清冽,纷纷赞赏。 正在大家谈笑之间,侯三忽然捂住肚子,从椅子上摔下来,连滚带爬。嘴里不住发出“哎呦”的闷哼。 韩八刀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搀扶,却被公输季拦住:“这位同学,你是不是喝了门口的泉水啊?” 侯三这会儿像是丢了魂一般,肚子里像有一柄大锤子乱凿,连连点头。 公输季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药,扒开侯三的嘴巴倒进去,又喂了一口茶水,说道:“门口的泉水看上去清澈,但是碱大,喝多了肯定肚子痛,吃点胃药就好了。” 过了四五分钟,侯三忽然感觉身轻如燕,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畅快无比。连忙起身称谢。 公输季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转头问申屠贾来意。申屠贾就把这几天的事如实讲了,包括赵不疑如何从地宫取走丹书c胡渭水如何劫持人质。 公输季听了连连点头,说这《玄黄丹书》确实是一部难得的古籍,多年以来,遭到很多文物贩子的觊觎,如果落入他们手中,将对考古研究造成极大的破坏。 赵不疑听他讲话,颇有知识分子的家国情怀,便诚恳请教脱身之计。可是没想到,公输季完全没搭理他,只顾和申屠贾叙旧。坐在一边的侯三就有些不高兴,起身施礼,说道:“公输老师,我们几个人来,就是请您帮忙对付胡渭水的,可您这么半天,根本不搭理我们,您是不是也怕胡渭水?” 没想到公输季不仅没回答,反而脸一黑,带上草帽出门去了。 申屠贾见气氛不对,连忙让侯三坐下,解释说,公输季是大学教授,对神棍之类十分反感,更痛恨文物贩子,可能是误会了。倒是段伯宗十分乖巧,替老师道了歉,请众人去客房歇息,有什么事晚上再说。众人没办法,只得客随主便。 雷公台早年是一处荒废的道场,改革开放后,被改造成清净的中式别院,十分适合搞研究。段伯宗把众人安排在东跨院的一间宿舍,背靠悬崖,开窗就能看见万丈深渊。赵不疑远望山色,仙鹤峰遗世独立,凌驾山峦之上,地貌与天水大不相同。天水地势平缓,又有水脉,被称为塞上江南,而这里却景色奇崛,是真正的陇上高原。 干涩的秋风迎面扑来,让人神清气爽,赵不疑把漆木盒拿出来,里面藏的是《玄黄丹书》上册,这件东西至关重要,他必须随时带在身上。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众人在屋内商议了一回,准备稍后向公输季请教,问出武威将军墓的所在地。 可是段伯宗说,这武威将军墓只在民间传说中存在,正史中并无确切记载。他的老师搞了很多年的田野调查,都没有发现墓穴的入口在哪里。 众人一听这话,不由得泄了气,正想问个究竟,公输季却出现了,邀请大家去食堂吃完饭,顺便聊一下将军墓的事。 到了食堂,大家分宾主落座。公输季把中山装脱了,露出一身羊毛坎肩,先跟大家赔了罪。他说早年他被文物贩子骗过,那人以研究学术的名义来到雷公台,最后利用了他的研究成果c盗走一座战国大墓,让他后悔不已。所以下午见面的时候不免有些失态,请各位原谅。 大家见公输季是个诚恳的老学者,不由得产生敬意,纷纷说没关系。公输季就请大家边吃边聊,气氛逐渐融洽。席间赵不疑问起将军墓的事,并拿出漆木盒子。 公输季放下筷子,瞪直了眼睛,仿佛发现了什么宝物,良久,才缓缓说道:“这就是古往今来,所有考古学者c文物贩子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众人感到惊奇,这公输季不用打开盒子,就能猜到里面是《玄黄丹书》?这得多深厚的学问? 正在大家暗暗赞叹的时候,公输季把玩着盒子,对赵不疑说:“你们是为了丹书的下半部来的吧?” 赵不疑点点头:“正是。” 公输季摇摇头,叹了口气:“可惜,我研究了大半辈子,也没找到将军墓的准确地址。” 侯三不由得插话:“这武威将军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有下半部丹书呢?” 公输季答道:“因为这《玄黄丹书》,本来就是他的手笔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公输季难寻天龙庙,赵不疑破解假地标 说到这里,公输季端起银酒壶,给众人倒了一回。几杯酒下肚,他似乎更加开朗,再不是老古董的模样了。 他见众人一副好奇的样子,便放下酒壶,松了松皮带说道:“现在日本的天皇叫明仁,他不仅是名义上的国家领袖,还是一个特别出色的海洋学家。而你们要找的武威将军,也是这样。他名义上是地方典守,实际上还是一位地理学家,这《玄黄丹书》,其实就是他的地理测绘图。” 公输季不愧是大学教授,讲话引经据典c逻辑清晰。谈话渐入佳境,赵不疑暗地里掐了侯三一下,示意他不要打断。 公输季喝了口酒,发出啊的一声,继续说:“汉武帝时期,霍去病作为帝国元帅,曾在甘肃与匈奴人交战,结果连战连捷,把匈奴人赶回了草原。元狩二年,在一次重要的战争中,他为汉帝国夺回了河西走廊的控制权。至此,丝绸之路重新开辟,汉帝国也因此获得了巨大的经济收益。汉武帝为了巩固胜利成果,在丝绸之路上设置了四个郡县,分别是武威c张掖c酒泉c敦煌。其中武威设置了将军一职,直接受帝国元首的统率,手握重大权力,堪称是河西霸主。武威不仅出产良马,还盛产葡萄酒,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说的就是武威。由于武威地势险要c物产丰富,所以武威将军一职,历来都是肥缺。” 赵不疑点点头:“所以说武威将军在当地的权力是很大的喽?” “不错。”公输季说:“武威将军往往兼任太守,手握军政大权。到了西汉末年,外戚专权,中央的控制能力减弱,我们这位武威将军就登场了。由于皇帝忙于和朝臣c后宫争权,无暇顾及边塞,这位武威将军就好像西北的皇帝一样,具有很强的统治力。他不仅私自扩充军队,还设置了人员冗杂的幕府,一时间权势熏天。” “但是这些并未记载于正史,消息可靠吗?”申屠贾也是饱学之士,小心翼翼地问道。 公输季喝了口酒,脸上两坨红晕,笑着摆了摆手:“你也可以当我瞎说。据说后来,武威将军野心膨胀,居然对中原王朝产生了觊觎之心。但是凉州地处边塞,虽然出产良马,但缺乏粮食,很难供养更大规模的军队。于是武威将军,就打上了盗墓的算盘。 他设置了一支神秘部队,具有强大的地质勘测能力,由一名阴阳家带队,在中国各地到处流窜。他们按照五行c八卦c风水c星象各种标准,测绘出一百多个风水宝地,这些地方都是最容易出大墓的。” 赵不疑听到这里,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他们之前猜测的一点不错。 公输季说:“武威将军想得很深远,他如果将来反叛汉朝,就需要动用大军。大军所到之地,就需要金钱。而这本《玄黄丹书》,就好比一本宝藏图,可以让他的军队获得源源不断的财富。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公元5年,王莽篡汉。朝政陷入空前的争夺战,武威将军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便要发兵攻取中原地区。万没想到,他被手下副将暗算,喝了搀砷的毒酒。这个副将向王莽投诚,成为了新的武威将军,而他的大计划,也随之告吹。” 众人听了这个故事,无不啧啧称奇,正所谓一将功成,中国历史上有多少胸怀大志的人,都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赵不疑仔细回味了一番,小心翼翼地问:“那这玄黄丹书,又是如何留存下来的呢?” 公输季已经喝大了,说话虽然逻辑清晰,但是已经有些癫狂:“我研究了多年,终究没有找到这座将军墓!想来真是可悲!小赵,我看你的打扮,不是个神棍c也是个天师吧?如果你能找到这座墓,我替雷公台的所有人都谢谢你!” 说罢,公输季居然老泪纵横,撩起桌布扑通一声跪下了。众人连忙搀扶,这老学者居然哇地一声,吐在了韩八刀腿上。韩八刀哭笑不得,连忙用纸巾擦。 公输季缓了缓,坐回椅子上,歪着头说:“武威将军相信死后有灵,他坚信自己会在两百年后复活,于是把这本藏宝图分成两份,一份埋在天水,一份埋在武威,他为自己建造了一个大墓地,以为死后可以睡在这里,可是没想到,那个副将把他的身体五马分尸,挖出了他的双眼,呈送给朝廷。剩下的肉块,就随乱坟草草葬了。” “也就是说这丹书的下半部确实在武威?”韩八刀一边捏着鼻子一边问。 公输季说:“当然,就在那座空坟里。目前我掌握到的,就是这座坟建在一座天龙庙下面。可是我查遍了野史稗言,也找不到这个天龙庙。” 赵不疑见问得差不多了,便示意韩八刀把公输季抬回宿舍,而自己却陷入了沉吟。 “申屠前辈。”赵不疑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幽幽开口:“您觉得这天龙庙会在什么地方呢?” 申屠贾沉思良久:“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公输季虽然饱读诗书,可是却失之于实践,我们必须走进民间,仔细调查一番,才可能找到这个天龙庙。” 当下说定,各自回房睡去。这雷公台地处深山,十分幽静,赵不疑这一晚睡得出奇舒爽。第二天一早,四人决定分头出击,到当地民间查访“天龙庙”的消息。 一查就是十多天,却毫无结果。期间赵不疑和公输季讨论了几次,公输季认为,河泷地区的图腾并非龙,当地的人也没有崇拜龙的习俗,所以天龙庙是否存在,是很难考证的。 众人像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好几天,别说天龙庙了,就连个龙的图案都没见过,不禁有些泄气。好在申屠贾年龄大,见的事也多,劝大家不要心急,咱们找不到,胡渭水也肯定找不到。 这么多天的田野调查,让众人十分疲惫,到了第十一天,赵不疑提议去博物馆转转,换换脑子。侯三和韩八刀都是古玩行家,十分高兴,便扔下申屠贾在家歇息,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去看文物了。 武威历史悠久,留存下来的文物也很多。最著名的就是马踏飞燕。十分幸运的是,马踏飞燕恰巧在此地巡展,大家一进门就看到了。 韩八刀虽然见多识广,但是他的长项在玉器方面,见到铜奔马保存如此完好,不禁啧啧称奇。 侯三十分不屑:“你懂什么呀,这是复制品。” 一听说这是复制品,赵不疑也来了兴趣:“那原件在哪啊?” 侯三十分惊讶:“这你们都不知道?马踏飞燕的原件损毁严重,不适合长期外展。当年专家做了两件复制品,这就是其中之一。” 赵不疑凑近观看,虽然是复件,但是依然十分精美。一匹健壮的奔马,单脚踏在飞燕上,设计之精巧c构思之奇特,亘古罕有。 侯三指着奔马的身体说:“你看这马,四肢修长c肌肉健壮,连牙齿都十分整齐,完全符合古代对于宝马的定义。《诗经》里说,马八尺曰龙。也就是说,超过八尺的马,就可以被称为龙了。” 赵不疑本来在看奔马,一听侯三这么说,不禁打了个寒颤,呆呆地站在原地。 侯三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老赵?你傻了?” 赵不疑许久才回过神来,说:“胖子,你刚才说什么?” 侯三被吓了一跳:“马马八尺曰龙啊” 赵不疑狠狠拍了下脑门:“对呀!我们之前一直在找天龙庙,可是公输教授说,当地没有崇拜龙的习俗,那这个龙,是否就是” “马!”三人齐声大嚷,引得游客纷纷侧目。 是的,他们之前一直都在纠结这个“龙”字,却没有想到,它指的可能是健壮的马匹! 赵不疑一把拽住侯三:“胖子,前两天你说当地有个马庙,是在哪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马庙村喜迎考古队,段伯宗遭遇哑巴刘 前文书说道,公输季研究多年,认为武威将军墓最可能出现的位置,就是“天龙庙”。可是他找遍了地方志,也没见过“天龙庙”的蛛丝马迹。倒是赵不疑,听了侯三的“马八尺曰龙”,猛然想到所谓的“天龙庙”很可能是“天马庙”,破解了目前最大的困局。 赵不疑c侯三c韩八刀三人,来不及看接下来的展览,赶回雷公台去找申屠贾。 申屠贾听了他们的结论,也大吃一惊,认为胡渭水很可能也发现了这个秘密。 事不宜迟,众人当即决定开车去看看。武威当地确实有个“马庙”,这个地方在市郊30公里,有一片大麦地c背靠山面朝水,当地人叫它“马庙村”。 公输季让段伯宗也一起过去,武威话很不好懂,有个当地人一起,沟通就容易得多。村长一见是雷公台来的人,不敢怠慢,用大喇叭在全村广播,把村里几个大户都叫来一起商量。 不一会,大家都到齐了,村长说:“这几位是大学的考古队,来咱们村考察地,你们有没有知道马庙在哪里地,跟几个老师说一哈。” 出乎意料的是,这几个大户一听说考古队来了,像饿虎扑食一样拽着赵不疑他们,根本就不松手。纷纷说:“先看我家的地!”都说马庙在自己家。 段伯宗见众人招架不住,便强行扯开了这些庄稼汉,拽着赵不疑走到村委会门口。 赵不疑被折腾得一头大汗,气喘吁吁问道:“这些人怎么回事啊?” 段伯宗饶有深意地一笑:“赵师傅你别见怪,一般来说,考古活动如果占了耕地,国家是要按规定支付补偿金的,而且往往数额巨大。这些农民一听说你是考古队的,都想让你挖他们家的地,这样他们就能大赚一笔。” 赵不疑点点头,原来如此。心想这些村民也太着急了,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先想着赚钱了。这样下去不行,目标太大,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工作。 想到这,他回到屋子里,把村长拽到角落里,低声说:“黄村长,我们必须得先考察一下,不然像这样挨家挨户地找,效率太低了。” 黄村长年纪60岁上下,秃头高颧骨c大耳朵厚嘴唇,一看就是个老实人模样,连连应承道:“赵老师,实在是对不住哈,你要是现在去考察啊,非让这些庄稼人活吞了不可呢,他们都盼着政府收地呢。咱要是考察啊,得晚上去呢 ,晚上地里没人,你们才能好好考察呢!” 既然如此,众人只能等着天黑再行动,趁着在村委会喝茶的功夫,赵不疑向村长打听清楚了马庙村的情况:建国后的那几年,村里挖出来个马的头骨,附带着一些不知什么年代的铜钱c陶罐。当时人们思想比较落后,见这个马头骨特别大c头上还长着两个圆形的凸起,都说这是龙头,就在村东头盖了个房,把马头骨供了起来,称之为马庙。奇异的是,自从盖起了马庙,村子里年年风调雨顺,即使是自然灾害那几年,别的村子都吃不饱饭,马庙村不仅家家吃饱年到头还颇有富余。 村民都说这马庙盖得好,天马长角就是龙,龙王镇守在村东头,才让村子年年丰收。可是到了近几年就不怎么灵验了,村子里连年大旱,就是邻村雨水多的时候,马庙村收成也不好,很多农户吃起了低保,马庙村成了贫困村。村民都说是邻村人眼热,偷偷拆了马庙的地基,坏了风水。为此还和邻近的几个村子起过争执。 黄村长是个直率人,说考古队要是挖出了宝贝,这个村子就成遗址了,那么村里人脱贫致富就有希望了。所以无论赵不疑想去哪c想找什么东西,都可以全力配合。 赵不疑听他这么说,心里自然很受用,便说:“黄村长,谢谢您对我们的信任。但是据我所知,目前有一伙来自天水的盗墓贼,盯上了你们村,我们之所以急着考察,就是想抢在他们前面做完发掘工作。” 黄村长一听十分着急,问众人怎么办,段伯宗拿出了一张纸,上面盖着考古所的印章:“您看,这是考古所为我们研究所开具的介绍信。根据相关研究c我们估计马庙村地下有一个规模庞大的西汉墓地,为了保护这个墓地,村委会最好派人看守,不让陌生人进入马骨庙周围。” 黄村长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聊着聊着天快黑了,他说:“各位老师,我让媳妇做了点农家饭,我回家取一下哈,一会儿咱们吃完了一起上路,天黑路不好走,我引着你们去就行呢。” 众人连忙表示感谢,段伯宗拿出一百块钱塞到黄村长手里,黄村长连连拒绝,怎奈段伯宗十分坚持,只得收下,欢天喜地回家取饭了。 侯三眼见着茶水喝得没了颜色,吧嗒吧嗒嘴,斜眼说道:“这黄村长咋这么热情?” 段伯宗说:“一旦这个村发现了大墓,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考古人员来考察,说不定还会建遗址博物馆,这也算第三产业吧,会给当地带来不菲的收益。” 侯三不屑道:“考古队来吃吃喝喝,那能花几个钱?” 段伯宗不以为意,耐心解释道:“考古队来了的话,这里就会修路。遗址博物馆开工,这里就要盖房。建好博物馆后就可以收门票,当地的村民就可以提高收入。你看四川广汉,本来也不是很富裕的村子,出了个三星堆遗址,现在成了重点乡镇。马庙村要是真能挖出玄黄丹书,少说也能带来几千万的投资。” 众人听段伯宗说话很实际,没有一般考古学者的书卷气,不禁暗暗佩服。 聊天的功夫,黄村长和他媳妇来了,手里捧着几个大盆子,里面是蒸茄子c烤土豆c炖玉米之类的农家菜,小小的村委会顿时飘满了香味。 “真他娘的香哎!”侯三笑着说。 韩八刀瞪了他一眼:“我说瘸子,你现在是代表研究所来参与考察,说话注意点,别骂娘。” 侯三脸红脖子粗,正想争辩,看其他人都抄起筷子c香喷喷吃了起来,也就顾不上斗嘴,赶紧坐到桌子前。 吃饱喝足,众人都催黄村长快走。 马庙村是一块小平原,四周都是山地,本来就交通不便,加上白天下了点雨,土路上坑坑洼洼。一行人摸着黑c打着手电往前走,一不小心就踩到泥里,步履维艰。 好不容易走到马骨庙门口,大家都累得气喘吁吁。这庙也奇怪,建在一块平地上,周围既没有农田,也没有山丘。就好像孤零零平地升起来一样,说是个庙,其实就是两层的砖瓦房,外围涂上朱红色。门口一盏电灯,昏黄的光照亮门口巴掌大的地方,显得阴森恐怖。 黄村长灭了手电,电灯在他脑袋上投下一层阴影,笑嘻嘻说:“各位老师,这就是放马骨头的地方了。” 他敲了两下门,声音空旷响亮。不一会儿,老榉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满脸皱纹c头发花白。 “他是打更的老头呢,叫哑巴刘。”黄村长笑着介绍:“原来也是庄稼户,两个儿子都死了,他干不动农活,就把他弄到这看大门了呢。” “老大爷,您今年高寿啊?”韩八刀大声问道。 那老爷子挥挥手,又指了指耳朵。 “他听不见,你们有事就打手势吧。”黄村长说着,把手电筒递给段伯宗:“你们先考察吧,我天亮再过来接你们。” 黄村长做事干脆,转身就回去了,众人只得跟着哑巴刘进了庙门。马骨庙内部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没有,众人靠着手电照明,跟着哑巴刘往前走。 赵不疑走着走着,感觉有人拽他衣服,回头一看是侯三。 侯三一副恐惧的样子,压低声音说:“你看那个哑巴,他屁股上长了个尾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掩盗洞地砖露破绽,马骨庙众人陷囹圄 赵不疑听了这话,猛然一惊。手电筒照着哑巴刘身后,果然,在他裤腰带的地方,伸出了一个又细又长的尾巴,还长着鬃毛! 更令人奇怪的是,这尾巴吊在屁股后面,不时地左右摆动,仿佛有生命一般。赵不疑狠狠瞪了侯三一眼,示意不要声张。那哑巴刘走在前面,佝偻着身子,似乎毫无察觉。不一会儿,他停住脚步,颤巍巍地打着了一根火柴,点燃左右两盏油灯,原本漆黑的大殿顿时有了光亮。 哑巴刘回过头,笑着指了指前头,又指了指自己,便往左一转,消失在侧门。留下众人站在大殿里,心里都有些隐隐不安。 侯三压低了声音:“老赵,那老哑巴怎么回事啊?” 赵不疑没有回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正殿尽头,油灯照着一处高台,上面摆着一个硕大物体,正是马头骨。 那头骨足有半米来宽米多高,在灯光照耀下,显出无比威严的气势。赵不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马头骨,甚至都数不清马嘴上有多少颗牙齿。一对椭圆形的骨节从额头处凸出,眼眶部位巨大深邃c占据了整个头骨的三分之一,似乎正在凝视众人,阴森可怖。 侯三发出了惊叹:“我草,这得多大的马,才能长出这么大的脑袋!” 一旁的段伯宗c韩八刀也惊呆了,眼前的这幅骨架,根本不像是一匹马,反而像是某种史前生物,不仅头上长角,细看之下c门牙两侧还长着尖锐的犬齿! “我的天!这是什么动物啊!”段伯宗掏出相机,一边赞叹这幅壮观的骨架边拍照记录。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被称作天龙庙了。”赵不疑仔细端详着马头骨,发现这东西的天灵盖上有一个深深的凿痕。 “这马是被活活凿死的。”赵不疑说:“战国时期,燕国国王想求千里马,可是有个人送来了一副千里马的骨架。那人说,只要你重金买下这副骨头,天下人都知道您爱马,那么不久您就能得到活的千里马了。” “千金市骨。”段伯宗说。 “是的,千金市骨。古代位高权重的人,都喜欢千里马,而咱们眼前的这匹马,很可能就是陪葬,被人活生生凿开天灵盖,随主人埋了。” 侯三听两人聊得起劲,就忍不住泼了盆冷水:“你们两个老夫子,就别在一边絮叨了,既然这马头骨是陪葬,那墓穴肯定就在庙下边儿啊,还等什么?” 段伯宗连忙制止,说考古发掘必须先把遗址围起来,做好准备工作。 侯三十分不屑,他认为,多等一天就会多一份危险,胡渭水也不是傻子,现在肯定跟踪到了武威,不如现在动手,先把墓穴探明了再说。 段伯宗沉吟良久,很不情愿地答应了。但是要求大家找到墓门就走,不得触碰文物,以免对遗址造成破坏。侯三一口答应,急吼吼地拎着手电,在大殿里四处踅摸。 赵不疑见侯三实在不成样子,就骂了他两句,让他别四处乱窜。自己则拿出测地矩,沿着大殿的中线开始测量。这大殿与一般的寺庙不同,供奉的马头骨并没有放在正中央,而是坐南朝北c稍稍偏西。这在风水上属于借位法。马属龙c龙属水c水属东,把马头骨放置在偏西侧,可以压制东方气脉,以免失衡。可见盖马骨庙的绝非是一般的村民,而是一个颇懂风水的阴阳先生。 赵不疑边测量c边用手指叩打地面,发现这大殿的地砖十分奇怪。一般的庙宇,地砖都是同一材质,敲打起来声音均匀,而这马骨庙的地砖,似乎是用四种不同材质的石头铺成的,有的敲起来沉闷c有的脆响。他隐隐感到不妙,从腰间掏出工具钳,在地面用力锉。果然,这地砖最上层刷了统一的漆,所以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可是一旦挫掉了漆面,石材的本色就露了出来。这地砖果然是四种不同的材质:大理c云母c汉白c陶土。 赵不疑心里暗喜,这马骨庙肯定是某个人,为了掩饰一些线索而重新装饰过,地砖上的漆面就是证据。赵不疑叫过来其他三人,每人配发了一把锉刀,让大家一起动手,把每一块地砖都挫掉一小块漆面。 众人不解,不知道赵不疑要干什么,可是毕竟只有他最懂风水,只能照做,一直锉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最后一块砖锉完。侯三本来就有些跛脚,蹲了这么长时间,实在受不了,干脆瘫倒在地上不起来。 “我说赵大天师,您到底要干什么啊?”韩八刀也有点喘不过气,大嘴巴张着,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赵不疑细细察看了一遍,信心十足地说:“现在就很明显了,这大殿的地砖被人动过,是重新嵌进去的,如果我所料不错,地下的墓穴也被盗过了!” 众人按着赵不疑的指示,也把地砖细细看了一遍,果然不错。这地砖大体上是按照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镶嵌的,但是有一大片地方,地砖的镶嵌十分没有规律。最可怕的是,有些砖块上边还有明显的撬动痕迹。显然,这一片区域,是被人匆忙掩盖的。 大家这会儿都想明白了,赵不疑一个眼色,侯三从背包里掏出了土铲c凿子,齐心合力撬动地砖。 这地砖也邪门,看着挺牢靠,用铲子一挖就撬起来了,毫不费力。这说明地砖下面的接触面非常平整,所以脚踩上去才不会有晃动的感觉。赵不疑摇摇头,心想这马骨庙绝对有蹊跷,根本不是黄村长所说,几个村民就能盖出来。 不一会儿,地砖就全撬开了,那个长着尾巴的哑巴刘,这会儿不知所踪,众人在大殿闹出这么大动静,他都没出来看一眼,可见他真的是个聋子。 赵不疑这回掏出定音锤,更加仔细地敲打裸露的地面,果然不出所料,这地面上真的有一块石板。他用勾刀勾出了石板的轮廓,这石板镶嵌在地表,平常看上去与地面无异,误差极小。 四个人一人一边,手持四把铲子,这铲子是为考古特制的,头部非常薄,便于深入狭窄缝隙。韩八刀喊一二三,众人一齐加力,这石板被撬动,扑通一声摔在地面,震得众人脚掌发麻。 “这他娘还真是个盗洞!”侯三惊呼。 赵不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这马骨庙实在太诡异了,先前有个长尾巴的更夫,又见到了那么奇怪的马骨,还有这满地的瓷砖。最可怕的,是他从没见过这么平整的盗洞! 其实稍微了解文物盗掘的人都知道,盗墓人开盗洞,都是图个省事,怎么方便怎么来,开出的盗洞也是奇形怪状。 可是眼前这个盗洞,不仅是非常规矩的正方形,还摆上了一块石板,细细观察,角落里还特意涂了一层水泥。这哪儿是盗洞啊,这简直比庙门装潢的还仔细c还精致。 这伙盗墓贼,如此费心地掩饰这个盗洞,是为什么呢?赵不疑想不通,但是也来不及细想,洞口就在眼前,进去还是不进去?大家都盯紧了段伯宗。 “小段哥,这可不是咱们开的墓门啊,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侯三一脸嘲讽,笑嘻嘻说道。 段伯宗也不是傻子,眼见这座墓穴已经被人盗过了,再死守着不进去,也没什么意义。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走在前边。 放下了软梯,众人拾级而下。盗洞开的实在太完美,不仅洞口是正方形,就连下边也是。而且四周的墙壁上,都用黄泥和稻草刷了一层浆。 “这特么是哪儿来的盗墓贼啊,也太敬业了吧?”侯三跟在最后边,喃喃低语。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是心里无不震惊,大家从没见过这种c把盗洞当成自己家一样装潢的盗墓贼。如此整齐的切面,如此细致的粉刷,这伙人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犯罪团伙,而是带着工程师c泥瓦匠c甚至木匠的庞大组织! 爬了足足有一分多钟,脚刚着地,就听洞口上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抬头一看,竟是哑巴刘! 那个佝偻的身影,邪性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大伙,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叫喊声。 赵不疑心想大事不好,还没来得及反应,哑巴刘就把沉重的石板覆盖到洞口,咚地一声,盗洞出口彻底被封死。 “我日死你妈!”侯三怒不可遏,想要爬上去顶开石板,被赵不疑拦下。 “那石板咱们四个人才能抬起来,你觉得软梯能撑得住么?”赵不疑倒是没有慌张,劝侯三要冷静。 很明显,他们四个人是被人算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揭稻草现迷宫暗道,段伯宗亮旷世绝学 眼见着出路被堵死,大家都有些发怵。 赵不疑心想,怪不得那黄村长一进马骨庙,就像换了个人,阴阳怪气地笑。敢情他是早就想好了,要算计他们四个。 目前的情况,绝对不能慌乱,幸好工具都带进来了,只要仔细寻找,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赵不疑这么劝着众人,也劝着自己。前面是一条狭窄小路,借着手电的光芒,恰好能看清十米之外的状况。众人不敢耽搁,赶紧往前走。 这小路只能一人通过,脚下偶尔能踩到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都是白花花的骨头。段伯宗走在前头,强打着精神往前挪动,不一会儿,他停住脚步,回头看赵不疑,满脸发白:“前边没有路了。” 赵不疑伸出手,把段伯宗按下去,拿着手电向前方照射。果然,前边是一面墙,用黄泥覆盖,是条死路。 不,这绝不可能。如果说这只是个地窖,根本没必要修的这么精细。洞口那么平整的切面,那么精心的掩饰,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建造一个闷死人的地牢,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何况那洞口开在大殿的气穴上,这种手法只有盗墓团伙才能干出来。 赵不疑把头歪在墙壁上,喘了几口粗气,突然灵光一闪:不对!这地窖里肯定另有出口! 就在他喘气的功夫,他发现这地窖看上去幽深封闭,可是气流却十分畅通,空气里非但没有腐烂气息,反而有一股草木清香。这说明这里肯定有孔洞连通外界,不然的话,刚才那么一会儿,大家早就窒息而死了。 赵不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众人,点燃了大家的希望。这个四人组成的考古先锋队,前队变后队,调转方向往后走。赵不疑要重新走一遍这条小路。 众人回到洞口,调整了下队形,又重走了一遍,果然发现地面有蹊跷。 他们头一次走的时候,心里很害怕,根本没注意地面的起伏变化,这回定下神来重走一遍,发现这隧道的地面异常的柔软。 地面铺了一层稻草,有的已经降解成泥了,踩上去觉得脚步沉重,但十分舒适。 赵不疑用手电照着地面,对侯三说:“胖子,如果你是盗墓贼,你会在哪里开孔?” “废话,先破鬼门后破关,肯定要开在鬼门上啊!”侯三答道。 赵不疑点点头,脸上露出微笑:“不错,一路上咱们也看到了,这伙盗墓贼一直在仔细掩饰各种痕迹,但是他们骗得过别人,骗不过业内人士。明明就是一条隧道,他们欲盖弥彰地铺了一层稻草,说明了什么?” 韩八刀恍然大悟:“说明稻草下面,有他们不想被看到的东西!” 四个人虽然不是盗墓贼,但也都是古玩行业的老手了,赵不疑稍微一提示,大家就全都想明白了。众人手脚麻利,把地下的稻草全都掀起来,各种骨头扔到一边,让地表裸露出来。 众人边掀稻草边查看地面情况,心里越发汗毛倒竖。等稻草全部被揭开的时候,展示在眼前的,居然是一口一口的暗井! 赵不疑心脏一阵痉挛,吓得够呛。多亏这地面的一层稻草,刚才众人走在上面的时候,厚厚的稻草承住了重量。万一踩空,没准就掉进这暗无天日的井里去了! 大家惊魂未定,脚踩在暗井之间窄小的地面上,双腿发软。这个地窖太邪门了,一路走来,到处都是人为掩藏的痕迹,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可这暗井足有十多个c鳞次栉比地开在隧道内部,根本不知道哪口井是死路c哪口井能逃出生天。 赵不疑强打精神,小心翼翼躬下身子往里瞧,手电照过去,井里深不见底。他从兜里掏出个钢镚,对准井口扔进去,连个响动都没有。 “咋办?”侯三本来腿脚就不利索,颤颤巍巍站在井沿上,拐杖拄着对面的墙壁,勉强固定住自己肥硕的身躯。 赵不疑束手无策。很显然,之前进来那伙盗墓贼,分明是要故布疑阵c不让后来者找到真正的出口,才在这短短几十米的隧道里打了十多口井。如果挨个找的话,爬上爬下几次,众人就会累得精疲力竭。最可怕的是,大家来的匆忙,根本就没带什么干粮和淡水,一口井口井地找下去,非累死不可。 段伯宗看了看赵不疑,脸上也带着无奈。显然,用笨办法是不行的,必须要找到那个真正的出口!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赵不疑身上,显然,每当遇到困境,赵不疑的九龙刺总能展示威力。可是他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这里不是墓穴,暗井也不是按照五行八卦开凿的,除非有千里眼c顺风耳,不然真没辙。” “有辙。”段伯宗皱着眉,淡淡说了一句。 “啊?你有办法?!”侯三瞪大了眼睛问,由于太激动,差点没掉进去。 “有辙。”白面小生重复了一遍,声音发颤:“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死马当活马医,有辙就试试啊!”韩八刀的川字纹都快涨爆了。 段伯宗见众人没有异议,便指示韩八刀c侯三坐在井沿上。这俩汉子平时五大三粗,可这时却没了胆子,纷纷推辞。段伯宗解释说,让他们屁股坐上去c弓着腰,不要挡住气流。 赵不疑见这俩怂货有恐高症,就骂了几句,二人无奈,只得照做。 赵不疑也要坐在井沿上,段伯宗示意不必,因为赵不疑站在队列最前,那里已经没有暗井了。 段伯宗和赵不疑,隔着十几口井遥相呼应,中间是蜷着身子的侯三c韩八刀。一切准备就绪,众人屏气凝神,等段伯宗出招。 上文书说过,魏晋四方士,赵不疑是鬼鞭太保的传人,而段伯宗正是神棍菩萨的后裔。一路走来,这小哥不显山不露水,看着十分平庸,而此刻,大家的姓命都悬在他身上。段伯宗眼神变得凌厉异常,剑眉倒竖。只见他卸下长袍,轻轻一甩,露出一副短打模样。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双腿微屈c轻身一跃,竟凌空腾起! 眼看着他就要摔在地面上,却见他四肢舒展如猿猴探山c在下坠的瞬间用四肢撑住两边的墙面,整个人如蜘蛛一般悬在半空,动作之敏捷c悬停之牢固,一切都在电光火时间完成! 有诗赞曰: 手似泰山身如燕, 七尺身躯悬山岩。 矜夸游侠面容好, 更兼绝技能飞天。 与诸位看官一样,赵不疑c侯三c韩八刀三个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尤其是侯三,颤抖着手掌c摸了摸墙面,只觉得这墙面光滑无比,哪怕是个苍蝇都难落上去,何况段伯宗这肉体凡胎呢? 赵不疑一切都看在眼里,情不自禁低喃一声:“飞檐术!” 别看侯三一脸懵,赵不疑心里可十分清楚。段伯宗所使用的,正是神棍菩萨的不传之秘——飞檐术。据说会这种功夫的人,能够在悬崖峭壁上行走自如,且能驮运重物。他的爷爷赵无常,在很久之前说过这种功夫。在魏晋时代,益州刺史王濬c在攻打吴国时,就用过这种方法。 蜀道艰难,山路十分难走,有些地方马匹根本过不去。野史记载,王濬为了把粮草辎重运出川蜀,训练了三四万懂得“飞檐术“的兵卒。在一些险峻地段,这些兵卒身上背着百十来斤的粮草,还能在峭壁上来去自如。而训练这些兵卒的人,就是神棍菩萨——段天纲。 更离奇的是,由于背负重物在峭壁行走,很多训练不足的士兵从悬崖上掉下去摔死,而伐吴战争结束后,这些人不仅没得到晋升,反而被王濬设计坑杀,神棍菩萨也不知所踪。 当段伯宗使出这一招数的时候,赵不疑就已经清楚了他的来龙去脉。不会错的,眼前这个白面小生,正是神棍菩萨段天纲的后裔。 只见段伯宗,四肢紧紧扣住两侧墙壁,如蜘蛛一般向前爬行。每经过一口暗井,就会垂直降落几寸,用鼻子细细嗅井口飘出来的气流。嗅一阵后,又升上去几寸,继续向前爬。整个过程,除了四肢紧扣墙面,整个身体都是悬空的。可是段伯宗不仅没出汗,连大气儿都不喘,就这么一口井口井地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虎嗅蔷薇猛士心细,红衣妖女魅惑侯三 《旅夜书怀》 寒鸦争渡秋江水 枯枝倒悬夤夜霜 北风敲打离人梦 孤灯一盏照吾乡 ——入瓮子自作 俗话说强中自有强中手。赵不疑虽已是万中无一的人才c千里挑一的神棍,但毕竟术业有专攻。若是比起飞檐走壁c平地倒悬的功夫,实在是不如段伯宗。 谁成想,这个平时不声不语的少年,竟懂得“飞檐术”。就在众人被惊得掉下巴的时候,段伯宗又使起了另一门独家绝技——“虎嗅功”。 侯三直勾勾盯着段伯宗,只见他于墙壁中间上下翻飞,鼻子不断嗅闻井口,不禁更看不懂了,小声问赵不疑:“老赵,这小哥又在使什么功夫?我咋看不懂啊?” 赵不疑也懒得解释,更何况,这个时候说话,会干扰环境中气体的流动。 上文书说道,魏晋四方士不仅各有绝技,在盗墓方面也皆有建树。开山c掘地c盗河c填海,四门手艺皆名震一时。譬如赵不疑就家传“开山术”。而段伯宗所用的“虎嗅功”,属于“掘地派”,乃是童子功。凡是段家的小孩,生下来就要堵住鼻子,不准吃辛辣之物,再配合严酷练习,二十年才能练成这门功夫。 懂得“虎嗅功”的人,能在二十里外闻到墓穴潮气,更神的,甚至能辨别墓穴年代。据传神棍菩萨段天纲c用这“虎嗅功”搬空了许昌城方圆五十里的贵族大墓,一度成为魏晋时代c门阀世家人人痛恨的盗墓贼。赵不疑的爷爷讲过,“掘地派”历来瞧不起其他盗墓贼,尤其是拿着量天尺的开山派,这些高傲的世家认为,其他人不过是拿着八卦c星盘混饭吃的苦力罢了。 赵不疑终于明白段伯宗要干什么了,他是想用“虎嗅功”,嗅出这十几个暗井c哪个才是真正通往墓穴的。赵不疑对眼前这个人既钦佩又嫉妒,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好的功夫,想到刚才自己居然在他面前展示“寻鬼门”的功夫,不禁感觉脸上火辣辣。 良久,段伯宗似乎嗅到什么气息,在第七口井处停下。只见他鼻尖轻探,如蜻蜓点水,目光闪烁,如黑夜朗星。就在这心悬到嗓子眼的时候,段伯宗飘然一语c却似千钧惊雷:“这就是出口了。” 赵不疑不敢怠慢,从背包掏出垂降绳,嗖一声扔给段伯宗。段伯宗接过绳子,一头固定在井沿之上,另一头扔进井里。他轻舒猿臂,身体呈九十度弯曲,凌空坠入井口。一阵擦拉拉的声响,段伯宗已紧紧抓住绳子,以敏捷身手向下垂降。 众人见段伯宗已经下去,也都毫不迟疑,沿着垂降绳进入井内。爬了四五分钟,居然还没到底。 侯三有些心慌,这垂降绳只有十来米长,可是爬了这么久,仍然看不到井底。眼见着垂降绳变成红色,这提示着绳子已经快到末端了。他对段伯宗呼喊道:“小哥,绳子快没了!” 段伯宗在最下方,自然知道。不一会儿,底下传来他的声音:“跳吧!” 众人心里一惊。心想这段伯宗是真胆大,殊不知这暗井深不见底,贸然跳下去,很可能摔成肉泥。一时间都不敢跳。 段伯宗见众人不敢动,自己双手一松,脱离绳索。只听扑通一声,段伯宗脚踩地面,已经平稳着陆。 “跳啊!怕什么!”段伯宗仰头招呼大家。 见段伯宗落地,其他三人也就放心跳下。原来,他们距离地面只有区区一米多,只因井内没有光亮,故而看不清井底。 “你行啊!”侯三抚掌大笑:“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快到地面的?” 段伯宗微微一笑:“闻出来的。” 侯三不仅咂舌。心想这白面小生真有两下子,仅凭鼻子闻,就能判断距离,简直比海豚还神。 双脚一着地,大家心里就安稳了许多。又过了几重盗洞,只见眼前豁然开朗。前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手电照过去,是一个风光奇绝的地下溶洞。 这溶洞足有一亩地大小,四周都有出口。最令人讶异的是,溶洞里珠光宝气,手电的光芒扫过去,五彩斑斓。洞顶倒悬着无数钟乳石,半透明c似牛奶果冻。墙壁上生长着数不清的水晶c绿松石c蓝玻璃,交相辉映,让人眼花缭乱。 溶洞中央,有一块天然形成的墙壁,上面不知用什么材料涂画着一副女子肖像。赵不疑走近观瞧,画中女子身着唐代盛装c峨冠博带,一抹酥胸呼之欲出。女子面容姣好,皮肤白皙,眼神中却似乎饱含哀怨,她穿了一袭红衣,血色鲜亮,看久了,不免让人心生寒意。 众人一时间似乎忘了其他事,都凑近肖像观看。赵不疑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痒,便低下头c用衣服擦眼睛。正当他刚要抬起头的时候,眼睛余光看见侯三,表情有些异样。 只见侯三呆呆站立于画像前,半张着嘴c眼神呆滞。不一会儿,他痴痴地往前走,左手向前伸去,似乎要触摸画中女子。眼看他马上就要走到壁画跟前,赵不疑一声大喝:“侯三别动!” 那侯三似乎着了魔一般,直勾勾盯着画像,脚下亦步亦趋,根本不听赵不疑的劝阻。 赵不疑拔腿就向侯三跑过去,想要阻止。可是那侯三仍然在前进。刹那间,侯三的金漆拐杖往前一抬,拐杖尖儿碰到墙壁,只听刺啦一声,那拐杖似乎融化了一般,一截一截地化成脓水! 赵不疑飞起一脚,正踹在侯三腰部,侯三受到重击,向旁边跌倒,哎呀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别看那壁画!”赵不疑大喊,把段伯宗c韩八刀都拽过来,压住他们的脑袋,不让他们抬头看画。 “快把眼睛闭上啊!”侯三滚在一旁,双目紧闭大喊道:“那画有问题!” 这溶洞虽然景色瑰丽,但这墙壁上的仕女图却十分邪门。刚刚侯三就是因为盯着画看,才会神智失常,差点被墙壁上的涂料烧死。赵不疑抬起头,用右手挡住视线c故意避开那副红衣仕女图,左手搀起侯三,那金拐杖被烧得只剩半截,实在难以想象,要是肉身碰到墙壁会是什么结果。 赵不疑猛然想起,他们在武威高速公路上c羊汤馆里遇见的红衣人,穿着打扮似乎与墙壁上的仕女图极其相似。那群类似邪教的团伙,肯定与这溶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画上的红衣女子虽然身穿唐装,但其面容瘦削,与唐代女子的雍容华贵截然不同,倒更像是“楚腰纤细”的汉代女子。凭着惊鸿一瞥的记忆,赵不疑突然发现这幅仕女图上的种种自相矛盾——一个汉代女子,为什么要穿唐装呢?不仅如此,这女子颈项上佩戴的六璜连珠玉佩c分明是春秋时期晋国女子的穿戴。如此不伦不类的组合,加上惑乱心智的妖术,这画究竟是谁画的?目的又是什么? 无论如何,眼前的情况,绝对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随着赵不疑一声令下,众人俯卧在地面,视线尽量与地面持平,余光避开那副诡异的肖像,向最近的洞口爬行。 “他奶奶的,又是什么东西!”韩八刀爬在最前面,本来快要到洞口了,突然感觉脸上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他扭头一看,差点没吓个半死。在他身边躺着一具红衣骷髅,肋条骨磨蹭着他的左脸,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我的妈呀!” 这四个人瞬间炸了毛,连滚带爬逃出溶洞。这溶洞本来有好几个出口,但众人经历了一番惊吓,早就丢了魂,只能钻进最近的洞口内。回头望去,远处的仕女图发出幽幽红光,似乎有生命一般c忽明忽暗。 “胖子,你又欠我一条命啊!”赵不疑惊魂未定,却不忘调侃侯三。 “这是什么邪门巫术?吓死我了。”侯三气喘吁吁,见危险暂时解除,靠在洞穴墙壁上啃起了士力架。 段伯宗的脸变得煞白,喘着粗气说道:“是他们,他们又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火溶洞遇邪魔歪道,逃幽牢再身陷荒山 众人听段伯宗此言,似乎话里有话。纷纷问他:“谁又回来了?” 段伯宗受到不小的惊吓,好半天才喘匀了气儿,颤抖着嗓子说道:“祝融氏,他们是祝融氏!” 众人一听此言,大惑不解。祝融氏本来是上古传说中的火神,教会了中国先民钻木取火,这会儿怎么又跟这溶洞扯上关系了? 段伯宗见众人不信,小脑袋晃得拨浪鼓一般,涨红脸辩解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信!” 接下来,他就向众人解释了刚才那副仕女图的传说: 清末时期,中国内忧外患,那时的华夏大地,由于洋人侵略c地方贪腐,搞得是流民四起。山东闹蝗灾c河南闹水灾,而陇西,则闹旱灾。大约在马关条约签订前后,清政府被迫赔偿两亿三千万两白银,导致国库亏空,只能加紧盘剥农民。陇西连年旱灾,加上苛捐杂税,一时间饿殍遍野。 所谓乱世多魑魅,那段时间,陇西大地上滋生了一个地方势力——祝融氏。 祝融氏宣称末日降临,火神将烧光所有的谷子,只有崇信祝融氏的人才能得救。这本来只是类似拳教的一贯伎俩,但是在当时却有着无穷的号召力。祝融氏崇拜火焰,他们首领是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这女人自称火神转世,在当地招摇撞骗c欺压平民。 不仅如此,她还以传教为借口,放纵教徒烧杀掳掠,所犯罪行罄竹难书。祝融氏的信徒都穿着红衣服,每日太阳下山之时c聚集在火堆旁狂喊乱叫c丑态百出。 这种乱象一直持续到辛丑年,地方军阀——西北五马开始崛起。马氏家族凭借清政府的军械粮草,一举荡平了当地所有势力,祝融氏也不例外。这名女首脑,最终被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而那些犯过罪的信众,自知罪责难逃,集体在马庙村附近自焚,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众人听了段伯宗的叙述,无不汗毛倒竖,纷纷问这件事的真假。 段伯宗淡然一笑:“真就是假,假就是真。这只是地方上的传说,我并未考证过。不过” “不过什么?”赵不疑问道。 “不过,刚才侯三爷的拐杖,一碰到墙壁就燃烧,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段伯宗冷笑。 侯三一听,也来了精神:“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啊!” 段伯宗说道:“我之前一直搞不懂,传说中祝融氏所过之处c火焰遍地。在我上学的时候,就想不通这一点,但是现在我想通了。” “白磷。”赵不疑冷冷答道。 段伯宗用力点了点头:“不错,正是白磷。白磷的燃点特别低,在室温环境下,只要轻轻一摩擦,就会着火。那副仕女图不过是蛊惑人的手段,真正烧毁侯三爷拐杖的,就是墙面上的白磷。” 众人虽没有什么物理学知识,但是听段伯宗稍一解释,也都懂了。但是一股紧张气息也随之弥漫开来——是啊,如果这里是“祝融氏”的老巢,那肯定有不少的白磷,要是被点燃了 谁都不敢细想了,因为此时,大家终于明白了这座溶洞的来龙去脉。是的,这根本就是一座存放白磷的火药库!而那些类似溶洞的景观,不过是被白磷烧化了的石头啊! 段伯宗倒是宽慰大家不必太担心,既然这洞里有石头被烧化了,就说明曾有大量白磷在这里爆燃过。那么剩下的白磷,应该不足以造成什么灭顶之灾。只要尽快找到出口,逃回雷公台与申屠贾汇合,那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说起来简单,这洞幽深晦暗,根本看不清出口,手电照不出十步的距离,就被空气中漂浮的洋灰漫反射掉了。四个人没头苍蝇般走了几圈,坐在地上直冒汗,心里狐疑着,是不是刚才走错了洞口。 侯三不知从哪儿捡来一根稻草,衔在嘴里,像嚼口香糖一般。就在他卖呆的时候,忽然发现脚下似乎有个东西硌得慌。抬脚一看,一枚弹壳镶嵌在软泥里。 侯三连忙叫来赵不疑,捡起这枚弹壳仔细端详,这弹壳极大,侯三看着有点儿眼熟。 赵不疑一把抢过来,喃喃说道:“这这不是200的弹壳么?” 个把月之前,赵不疑和侯三重返张鲁地宫,在半山腰见过这种弹壳,200是美军制式狙击,又大又重。当时二人就怀疑,是谁拎着这么个大家伙到处跑,没想到,在马庙村的地下溶洞里,又发现了它的踪迹! “什么东西这么臭啊!”韩八刀捏着鼻子,发出怪里怪气的声音。 赵不疑往地下一看,之前弹壳所在的地方,旁边儿居然有一条红色的线绳。他连忙用手电照过去,却见一具男尸赫然躺在五步远的地方! 虽然经历了种种怪事,但众人还是被吓了一跳。这男尸身穿红衣,与那溶洞壁画上的女子穿戴一模一样。男尸面部已经腐烂,凑近了,能闻到极其浓烈的腐败气味。赵不疑强撑着胆子,双腿微曲,蹲下查看男尸脸部。只见男尸额头处,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弹孔,应该就是200击穿的。 赵不疑将男尸额头上的弹孔向侯三说明,侯三做过军人,直晃脑袋:“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赵不疑问道。 侯三一脸鄙视:“你知道200有多大么?好几十公斤啊!是专门远距离射杀的。这尸体距离弹壳所在地不足五步远,这么近的距离,谁会用狙击啊?这种近距离格斗,就算是用200的枪托砸,都比直接射击管用。” “万一是走火呢?或者拿枪的人偷袭?”韩八刀看了看尸体上的弹孔,问道。 侯三嗤笑:“更不可能了,200的子弹非常大,近距离击中头部,会把脑袋炸开花。你看这尸体,除了额头上的小孔,头部保存完好,很显然是□□打的。” 无论这男尸的死因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拿着200的人,杀死了红衣服的人。这说明,现在有四股势力卷入这件事中:赵不疑他们c胡渭水c红衣团体,还有那个端着狙击满山乱跑的神秘人。 神秘人肯定与红衣团体是死对头,他应该是出于某种目的,去过张鲁地宫。又在马庙村溶洞杀了人。 错综复杂的形势让众人都有些心慌,可眼前的事儿还没有解决,逃出生天是当前的第一要务。四个人扔了弹壳继续往前走,突然听见洞穴深处一声巨响,差点没把耳膜震裂。 众人对视一眼,连忙循着响声跑去,跑了半天,发现洞穴尽头有光! 在黑暗里待的太久,大家对光线都十分敏感,看到前方有光亮,全都加快脚步往前跑。这时,只见一个人影在前方闪过,那人在光线聚集处稍作停留,快步跑出洞穴。 “你看见了吗?那人背着枪!”侯三大喊。 显然,大家都看到了。那神秘人消失在一片光亮之中,说明那里就是出口。众人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奋力狂奔,突然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随着短暂的失明,四个人逃出了幽暗的洞穴。 蝉鸣鸟叫。逃出暗无天日的洞穴后,大家发现外面已经是清晨。这里是一处山坡密林,在黑暗中待得久了,赵不疑感觉眼睛异常灵敏,树叶上的清露c草丛里的蚂蚱,一切都那么静谧祥和。 “终于出来了!”侯三长叹一声,用左手捶打着双腿,刚才的狂奔把他累得够呛。 段伯宗和韩八刀躺在青草上,仰望天上的白云,眼神里透露着着无尽的满足。 “那个神秘人呢?”赵不疑用胳膊撑着膝盖,直喘粗气。 侯三环顾四周,尽是森林草地,说道:“没看见,这是哪儿啊?怎么跟咱之前进来的地方不一样?” 赵不疑已经从逃生的狂喜中恢复,看了看山势,又看了看天空,说道:“不对劲啊这里好像是大山深处。” 众人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才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赵不疑屏气沉思,是啊,虽然没感觉走了多远,可是大家毕竟在洞里绕了一夜,算起来,也走了挺长一段路了。而眼前这深山密林,一眼望不到头,与之前马庙村的平原地貌完全不同。赵不疑有些灰心,看来自己是进山了 “老韩小心!”赵不疑正在思忖,只听侯三大喊,扭头一看,一只黢黑的庞然大物向韩八刀狂奔过去,转瞬已经到了近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公输教授图穷匕见,申屠道人白马赴难 入瓮子要讲一讲胡渭水那边的事儿了。 就在赵不疑一伙人身陷马庙村地洞c逃出洞口又遇怪兽的时候,胡渭水当然也没闲着。 文昌胡同的失败,让他夺取《玄黄丹书》上半部的计划全盘失败,他苦心经营的鹞子山老巢,也因天水枪击事件,而不得不迁徙到秘密据点。 好在陇西地势狭长,山林多c平原少,要找一个深山藏起来倒是不难。胡渭水端坐帐篷中,对面是一清瘦男子,身着红衣。 “姜组长,你说好的三十天内做掉赵不疑,现在已经四十天了,怎么连点儿消息都没有啊?”胡渭水横着身子,坐在一个藤条椅上,手里一把匕首只烤羊腿。 那红衣男子面容冷峻,淡淡地说:“胡老板,你答应好的三百万预付款,不也没凑齐么?” 胡渭水拍案而起,扔了羊腿c手里匕首径直向红衣男子刺去,可那男子非但不躲,反而向前走了两步。 原来,这男子便是中亚地区的一个秘密团体——红衣组的首领,叫姜叔齐。姜叔齐本是甘肃人,80年代犯了人命案,逃到哈萨克。后来不知得了谁的资助,竟成立了一个跨境犯罪团伙,而他此次入境,就是赚钱来了。 胡渭水见姜叔齐不为所动,匕首也不好真刺下去,双方一时间竟僵持住了。帐外,姜叔齐的手下听见异响,都跑进来护主,与胡渭水的打手针锋相对,气氛十分紧张。其中一个红衣人撩开长袍,只见他腰上缠着白花花的东西。 姜叔齐微笑:“这是白磷,轻轻碰一下就着火,胡老板,我们同归于尽可好?” “哈哈哈哈!”胡渭水发出雷鸣般笑声,收了匕首说道:“姜组长,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本来不用这样撕破脸皮,来,坐下说!” 姜叔齐嘴角微微抽动,挥手示意手下撤出帐篷。呷了口清茶,悠悠说道:“他们几个已经被我扔到溶洞里去了,据我估计,不出七天,他们就得困死在里面,到时候我们的人就会进去收尸。” 胡渭水不无忧虑地说道:“万一他们逃出去了呢?” 姜叔齐毫无表情,冷冷说道:“就算逃出去,周围也都是我们的人,困兽之斗,有什么可担心的?” 胡渭水抚掌大笑,拍了两下手,帐篷外进来一个打手,拎着密码箱。姜叔齐拎了箱子就走,双方约定七天后马庙村见面,交割尸首。 姜叔齐走后,胡渭水对着屏风后边轻声一句:“公输教授,出来吧?” 只见一中山装c圆框眼镜c学者打扮的老者从雕花漆屏风后缓步走出,不是别人,正是:雷公台上隐逸士c考古学者公输季! 这时的赵不疑,恐怕怎么都想不到,他和申屠贾都十分信任的公输季,竟然同胡渭水穿一条裤子。 公输季缓缓坐下,端起成化款茶碗,撇了撇茶叶末c又呷了一口。 胡渭水皱着眉,叫手下端上几盘酒菜,问道:“我说公输教授,这都多少天了,您到底找到武威将军墓没有啊?” 公输季冷冷一笑,全不似雷公台上那个正襟危坐的学者:“我要是能找到,也就不跟你这么个盗墓贼合作了。再等等看吧,现在看来,武威将军墓定然在马庙村地下,等你的人收拾掉赵不疑,我们再一起去找,就算挖地三尺,不也是你胡渭水一句话的事儿么?” 胡渭水细细切着眼前的羊肉,头也不抬:“要不怎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可倒好,研究大半辈子,连个庙门都没摸着。倒是姓赵那小子,才来武威几天,就找到了将军墓的大体位置。而你呢?为了发表几篇考古论文,把自己学生都出卖了,你还好意思骂我盗墓贼?” 公输季又冷笑一声,起身准备告辞:“我不跟你逞口舌之快,胡老板,我先回雷公台等消息,赵不疑一死,我就随你去马庙村掘墓,也希望你到时候兑现诺言。” 胡渭水挥了挥胖手,似乎很不耐烦:“是是是,一旦找到玄黄书,原件归你,复件归我,你得考古大发现的名声,我得一百个大墓的宝贝,咱们是各取所需。” 却说公输季回到雷公台,见申屠贾愁容满面,便劝他不要焦急。这些天来,公输季早出晚归,也不做学问,申屠贾看在眼里,心里不免有些疑惑,但碍于老朋友的面子,也不好多问。他哪儿知道,正是公输季泄露了赵不疑的行踪,与胡渭水一起阴谋夺取玄黄书。 公输季表面上正人君子,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他先是利用赵不疑,找到了武威将军墓的大体位置,而后与胡渭水交易,泄露了赵不疑去马庙村的事情。最后,等到赵不疑和段伯宗被杀死c武威将军墓重见天日之时,他就可以拿着上下两部《玄黄丹书》,站在考古学界的顶端,成为举世瞩目的大学者。 古语有云:窃钩者诛c窃国者诸侯。看到这里,想必看官们都发现门道了吧。事情进展到现在,表面上赵不疑处处占据主动,先取到了《玄黄丹书》上半部,又率先发现马庙村,可是这一切,都是为胡渭水c公输季二人打前站。如今,上半部丹书存放在雷公台,下半部丹书藏于马庙村武威将军墓。一切的局势,根本都在胡渭水的掌控之中,最可怕的是,赵不疑四个人,仍然被困深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上文书说过,《玄黄丹书》是一部盗墓地图,根据这部书,就能找到全国一百多个大墓葬的位置。但丹书分为上下部,缺一不可。如今公输季已实际上获得了上半部丹书,只要赵不疑一死,下半部丹书也唾手可得,情势已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 申屠贾虽然不明情况,但如今也坐不住了,他不顾公输季阻拦,提了宝剑c以年迈之躯身赴马庙村,决定救出赵不疑! 赵客缦胡缨,长空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武威市马庙村国道上,一白须老者横跨骏马,奔驰而来。只见那老者一身蓑笠c腰胯八面汉剑,在狂风暴雨中穿行。他不是别人,正是望穿秋水申屠贾c太昊宫上掌门人! 赵不疑离开的几天里,申屠贾坐立不安。他心里也曾有些怀疑公输季:这个老学究最近上蹿下跳,而对赵不疑失踪一事,居然毫不紧张。目前情况晦暗不明,申屠贾不敢在雷公台待下去,偷拿了上半部《玄黄丹书》,直奔马庙村。 刚到村口,申屠贾心中惊诧无比。这马庙村空无一人,房屋俱在,但根本是个荒村。他回到国道,骑马跑了三四里,方才找到另一个村落。向村民打听,才知道马庙村早在四年前就已被废弃。那村民说,马庙村地处山间洼地,每逢暴雨必有山洪,当地政府为避免出现重大伤亡,四年前将村民全部迁出。因此,这马庙村已经完全废弃了。 看官们现在都明白了,赵不疑他们四人,几天前贸然进村,遇见了胡渭水手下装扮的村民。那“黄村长”担心白天带他们去马骨庙,会被看出破绽,故而深夜前往,设伏将赵不疑引到溶洞中。而如今,那群假扮的村民任务完成,马庙村自然又恢复了空无一人的状态。 然而这一切关节,申屠贾并不知晓。他只以为是赵不疑等人发现了墓地,被困墓中出不来。没办法,他只能又转回马庙村,挨家挨户c把村里的空房都找了一遍,一天下来,竟毫无线索。累得他坐在村口的石凳上直喘气。眼看天色渐暗,雷公台是不能再回去了,申屠贾只得栓了马,在村里找了间干净的空房睡下,一切等天亮再说。 这一夜,申屠贾辗转反侧,耳边枭鸟啼鸣c荒村烟瘴弥漫,只能静静躺在干草堆上,睁着眼想事儿。 他怎么也想不通,赵不疑他们为何三四天不见踪影。若是找到了墓穴,他们定然会回雷公台报信。若是遇到了危险,村子里不可能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为什么四个人会凭空消失呢?申屠贾想不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赵不疑被困赤蛇阵,申屠贾风雨马庙村 有道是: 明月锁空城, 山林蔽疆土。 秋风摘取满山叶, 功名本是迷雾。 隐士常怀壮志, 羁鸟不恋沙渚。 壮士一生疆场死, 换得帝王额上, 千颗明珠。 ——入瓮子自作 所谓楚人无罪,怀璧其罪。赵不疑虽无独占《玄黄丹书》之野心,奈何丹书在他手上,为求自保,不得不卷入争斗。 话说申屠贾夜宿马庙村之时,赵不疑等人,已在深山里转了一天之久。早晨碰见的怪物,其实是头野猪。现在夕阳西下,众人拾了点柴火,在草地上烧烤猪肉。 饥饿了一天一夜,大家都已饥肠辘辘。侯三歪在树干上,指挥着韩八刀快点烤肉。 韩八刀啐了一口:“你吆三喝六的干什么?这猪肉太厚,不能用大火烤,否则外面一层焦了,里面的肉还没熟呢!” 赵不疑笑着打圆场:“侯胖子,我们可怜你是残疾人,帮你烤肉,你就别那么多要求了。” 其实,野猪肉虽然香,但是必须慢慢烤。众人盯着滋滋冒油的猪肉,馋虫早已大闹五脏庙了。好容易挨了一个多小时,猪肉方才烤好,不由分说,众人卸了猪腿,用匕首分食。 美食必须在饥饿之时,方才能品出美味。众人饿了一天,一口烤肉下肚,无不觉得鲜美无比。不一会儿,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一条猪腿。 剩下的吃不了,韩八刀把肉又仔细地烤了一回,尽可能去除水分。烤好后,把剩下的肉装进袋子,准备路上吃。 吃饱喝足,大家都有些乏累。侯三拿着一块玉佩和韩八刀一起赏玩,赵不疑对着段伯宗使了个眼色,段伯宗会意,二人走到僻静处谈话。 “公输季是你的老师?”赵不疑衔着一根青草,悠悠说道。 “是啊,我从大学毕业后,就进了公输老师的研究所。” “你可知道,公输季在暗中算计你。” “什么?!” 段伯宗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赵不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四下望了望,说道:“这打火机是你刚才给我的吧。” 就在刚才大家拾柴火的时候,赵不疑一摸裤兜,发现自己的火机不知道丢在哪里了。便向段伯宗借了这个打火机。赵不疑捏住打火机的尾端,用力一拽,居然抽出来一个小暗格。 赵不疑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小玩意儿,那东西大概半毫米长宽,尾端伸出一条细如发丝的信号线。他把这个小东西递给段伯宗。 段伯宗接过来一看,一脸疑惑地望向赵不疑。赵不疑告诉他,这是一个微型定位器。段伯宗从不抽烟,可是临出发那天,公输季拿来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着手电c火机c巧克力之类的小东西,并告诉段伯宗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段伯宗满脸煞白,想替老师解释一下,便颤抖着说:“那小包裹里装的都是急救物品,可能老师是担心我们走失,所以才把定位器也放了进去吧?” 赵不疑哂笑:“小哥,你年轻阅历浅,如果只是用于急救,公输季为何要把它藏在打火机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他拍了拍段伯宗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返回篝火旁。过了许久,只见段伯宗失魂落魄地从树林里走出来,静静坐在众人身边,一言不发。赵不疑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告诉大家要轮流守夜,段伯宗和侯三守上半夜,他和韩八刀守下半夜。吩咐完任务,众人就各归各位,准备休息。 半梦半醒间,赵不疑觉得有人推他,惺忪着睁开眼,见段伯宗紧张兮兮地瞧着他。赵不疑坐起来揉揉眼睛,动作却凝滞在半空。只见距营地10多米的地方,数不清的赤练蛇正爬行而来。 这些赤练蛇浑身通红,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赵不疑环顾四周,他们已经被蛇群包围。东南方向,有一条蛇身形高大,似乎是蛇群的首领,那畜生并不靠近,而是用嘶鸣声对周围的小蛇发出指令。一眼望去,蛇群密密麻麻,可是都在篝火周围逡巡观望,行动十分缓慢。 赵不疑一手伸向腰包,一手拍打侯三的后背。侯三在甜梦中被叫醒,十分不情愿,可是赵不疑指了指前方,侯三望过去,顿时吓得不敢出声。 韩八刀本来睡的踏实,这会儿也被蛇群的响动惊醒,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方才定住身形。而韩八刀的巨大反应引来蛇群的骚动,那条大蛇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韩八刀的方向低吼一声,小蛇群仿佛听到指令一般,向营地中央聚拢过去。 “老韩,接着!”侯三扔过去一根火把,上面涂着猪油,火焰熊熊燃烧。 韩八刀接过火把,对着逼上来的蛇群挥舞了几下,蛇群似乎害怕火焰,一时间不敢靠近。 赵不疑自知蛇群并非魑魅,自己的九龙刺起不到任何作用。便命令侯三将一盒吃剩的猪油拿过来,用木棒蘸着c在营地范围内画了个小圈。眼看蛇群步步紧逼,众人只能退让到圈子内,赵不疑掏出打火机,颤抖着点燃猪油。“腾”地一声,一道火焰屏障在众人周围升起。这些赤练蛇十分怕火,盘桓在火圈周围嘶嘶鸣叫。 眼见着火苗越来越小,四人背靠着背,与火圈外的庞大蛇群对峙,众人心里非常清楚,火焰一旦熄灭,他们就会成为蛇群的腹中物。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尖利响声,众人透过烟雾隐约看见,那条为首的大蛇应声倒地。一柄寒光四射c八面汉剑直插大蛇头颅。远处,一身披蓑笠c白马红缨的老者疾驰而来,正是申屠贾! 申屠贾手拿火把,骑马冲入蛇群。眨眼间,白马飞奔到了大蛇倒地之处,申屠贾如箭竹凭风c身体微屈c拔出八面汉剑,一手挥剑手用火把驱赶蛇群。 有诗赞曰: 燕赵自古多侠士, 赴人困厄如惊雷。 廉颇虽老更砥砺, 屠狗犹思高渐离。 众人万没想到,申屠贾竟循着红衣教徒的踪迹,找到这深山之中。屠灭了四五个操纵蛇群的巫师之后,直奔营地救援赵不疑。 大蛇死后,蛇群没了首领,加上申屠贾挥舞火把冲阵,顿时四散而逃。赵不疑他们见蛇群溃散,纷纷拿了火把趁势进攻,一时间,蛇群被烧死c碾死不计其数。 孙子云:勿击堂堂之阵,无邀正正之师。方才蛇群有大蛇指挥c巫师操纵,才能整齐划一展开攻势,如今首脑一死,蛇群竟如风声鹤唳一般,落荒而逃。不出三分钟,营地周围只剩下一堆被火烧死c被脚碾死的赤练蛇尸体。 申屠贾见大家安然无恙,也十分高兴,带着众人走了一百多米,地上,三个红衣人的尸体七扭八歪。 赵不疑兴奋之余,对申屠贾说:“申屠前辈,您怎么过来了?” 申屠贾将八面汉剑向地下一掷,长叹一声:“咱们恐怕是被算计了!这两日,雷公台周围总有红衣人出没,和公输季窃窃私语。我感觉情况不对,就到马庙村找你们。刚才我夜宿之时,听见窗外有响动,出门一看是辆越野车,我就骑马一路跟过来了。” 侯三见打退了蛇群,十分兴奋,说道:“申屠前辈,您刚才那两下子真是帅毙了!简直是廉颇再世啊!” 申屠贾杵了侯三一下,皱着眉c微笑着说:“你个猴崽子,要不是你急着去什么马庙村,大家怎么会中了圈套?哎,小赵,你们这两天都去哪儿了?是不是遇到胡渭水的人了?” 赵不疑便将他们如何被困地洞,如何看到红衣女子c如何遇见神秘人c又如何陷入深山的事儿讲了一遍,申屠贾听完,一声长叹c唏嘘不已。 申屠贾拔起汉剑,收入剑鞘,说:“唉!古人说,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红衣组本来就是一大祸患,想不到他们跟这事儿也有关系!” 赵不疑问:“申屠前辈,您知道红衣组?” 申屠贾抱筑击节,脸上充满忧愤:“红衣组本是清末红衣教的分支,早已被西北五马消灭,马步芳统治西北的时候,不仅灭了红衣组的老巢,更禁止任何人以红衣组名义行骗。后来,一个叫做姜叔齐的无赖混混犯了案子,逃到国外,纠结了一批流氓重建红衣组,这些年陇西好几起血案都与他有关。现在,既然他也搀合进来了,咱们就萝卜白菜一勺烩!此地周围都是胡渭水和姜叔齐的人,咱们不宜久留,还是在附近找个村子住下,我倒要看看他们耍什么鬼把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师徒重逢劫波共度,鸳鸯再会双喜临门 韩八刀在深山中被赤练蛇咬了几口,加上右脚扭伤,几乎寸步难行。赵不疑在国道上拦了一辆车,苦口婆心加上500块钱,才说动司机,将韩八刀送到武威市医院诊病。侯三本要同去照料,韩八刀坚持让他留在这里,以免出事后没人报信。众人见韩八刀只是扭伤,并无中毒迹象,便嘱咐司机将他送到急诊室,又塞了一千块。 剩下四人则不敢太过耽搁,连夜往邻村奔去。走了里,赵不疑感觉眼前有牛虻飞过,就问侯三是否带了花露水。侯三正要嘲笑他,却忽然停住脚步,指着赵不疑胸前的一颗小红点。 赵不疑低头看,居然是激光瞄准器!那小红点在他心脏周围划圈,抬头远望,只见对面山坡上,一个头戴棕色鸭舌帽的人影在草丛间飘忽。那人影忽然站起来,吹响哨子,大声喊道:“你们是谁!” 赵不疑c侯三c申屠贾c段伯宗四人不敢往前走,都举起双手示意投降,赵不疑大声回应:“我们不是坏人!迷路了!” 那人端着枪,瞄着赵不疑胸口往前走,走到近前,赵不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那男人手上拿着一把□□,后背挂着一把狙击,正是200! 无数个念头在瞬间闪过,从天水老鹰岩开始,到马庙村地下溶洞,一路走来都有这个男子的身影。他是胡渭水的人吗?他要干什么?要不要先发制人,弄死他再说? 赵不疑紧握的拳头渗出道道汗水,咬肌因为过度紧张而明显凸起,对面这个男子身形魁梧,足有一米九,宽肩厚背身腱子肉,最明显的就是脸上,一道窄窄的细布条遮住右眼,他是个独眼龙! 赵不疑感觉侯三用腰撞他,这是在提醒赵不疑,裤兜里装着一颗美式爆弹,万不得已时,可以拿出来搏命。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独眼龙并没有击毙他们的意思。赵不疑仍然高擎双手,说道:“好汉,您是本村人吗?我们是考古队的,深夜迷了路,还请不要误伤好人!” 独眼龙并不答话,红点瞄准了申屠贾腰间。申屠贾虽英雄盖世,被枪口指着c也不禁身子一颤。独眼龙盯着申屠贾,缓缓说道:“老者,你腰上戴的是什么?” 申屠贾往下一看,笑了笑说道:“壮士,这是太昊宫的腰牌,我是那里的道士。” 独眼龙一愣,仔细端详了申屠贾的面容,见这老者长髯白须,阔眼蚕眉,便有些疑惑地问道:“老者,你可是太昊宫的申屠贾?” 申屠贾哪儿敢承认,万一这人是胡渭水派来的,承认了就是个死。想了半天,只能试探问道:“壮士你认得申屠贾?” “你就说是不是吧!”独眼龙端起枪,食指扣住扳机大吼。 申屠贾双眼紧闭,长叹一声:“看来今天就是我的黄道吉日!对!我就是申屠贾!” 空气陷入沉默,申屠贾许久才敢睁眼,只见那独眼龙不仅没开枪,反而蹲下哭了起来:“申屠老师!我是孙小乙,孙小乙啊!” “什么?你是小乙?!”申屠贾眉头耸动,不敢相信这一切。 原来,孙小乙是太昊宫的小学徒,三岁就跟着申屠贾学艺,十岁上下,申屠贾带着他逛庙会,一阵人潮把二人挤散,孙小乙被人贩子掳走,就再也没见过面。如今师徒二人重逢,竟是在这漆黑夜色c深山老林,不禁唏嘘人生无常,二人抱作一团,泪水横流。 赵不疑c侯三也听说过孙小乙,看到眼前场景,不禁有同命相连之感叹,也偷偷抹泪。 故人重逢,总有说不完的话,寒暄问答自然是少不了的。孙小乙说,自从他被人贩掳走,就被拐到哈萨克,在黑帮中混了二十年,数次几乎死于械斗。这次回国,本是奉上级指令,狙杀红衣组首领姜叔齐。可是一路追踪,居然发现姜叔齐与一件跨国盗墓大案有牵连,故而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尾随。 众人听孙小乙说“跨国盗墓”,不禁哑然失笑,互相默契地看了一眼。 闲言少叙,孙小乙与邻村“谭家屯”的张万全是好友,张万全也是当地大户,见小乙领了朋友来,热情接待。一顿饭食过后,将众人延入厢房歇息。 刚走到堂屋,赵不疑发觉眼前有个人十分眼熟,那是个女子,披散着头发,正在摘豌豆。那女子也发觉有人注视,抬头一看,四目相对。 有道是: 梦里春秋杏花碎, 打落啼鸟盼人归。 不觉晚风又一度, 除却此人更复谁? 这天下事,皆有些因缘际会c命中注定。赵不疑怎能想到,他朝思暮想的谢文心,竟在此时出现在他面前! 谢文心怔怔盯着,手上的豌豆也掉了c秀发遮住一双眼眸c竟也忘了撩动,只这么呆呆看着,泪花噙着眼眶,迟迟不掉下来。许久,赵不疑一个箭步c冲上去将她紧紧抱住,二人就这么默默流泪,激动的话都说不出一毫。 申屠贾等人都呆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倒是侯三机敏,把谢文心如何去张鲁地宫c又如何不辞而别的事情讲了一遍,众人方才醒悟,不免含笑对视一下,各回各屋,给这对苦命人留了些许私人空间。 二人久别重逢,又是在困厄之际,自然敞开心扉c互诉衷肠。谢文心自从在天水不辞而别后,本想回到张鲁地宫c取些文物交差。可是刚下肃镇高速,就被几个红衣蒙面人拦下c将她劫持。 返回天水路上,众人在羊汤馆吃饭,谢文心向孙小乙暗示求救,就在高速上,孙小乙拦下车把她救走。 赵不疑突然想起,当时在高速上,他确实发现有个女人长得像谢文心,还因为跟的太紧,被车上的人揍了一顿。此时赵不疑十分后悔,若是当时紧跟上去,把谢文心救出来,二人可能早就相见了。 谢文心性格强硬c平常不善表露心迹,抱了一会,强把赵不疑推开。赵不疑虽年龄大涉世深,但心重脸皮薄c对于男女之事颇有些放不开,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赵不疑勉强笑了一下,说道:“你晒黑了。” 谢文心正用绢帕擦眼镜,被赵不疑这么一逗,忽然破涕为笑:“瞧你净说些废话,你们天天偷坟掘墓的,当然见不到太阳,见谁都觉得黑。” 赵不疑心里对谢文心不辞而别存了些芥蒂,但是二人刚刚重逢,也不好提起此事。说了会儿话,便各自回房歇息。 见赵不疑失魂落魄回了房间,侯三从被窝里钻出来,探头探脑地打趣:“哎呦,赵大天师,我还以为您今晚不回来了。” 赵不疑瞪了一眼,骂道:“你个大臭脚,快去洗洗!” 侯三身子一横,仰面朝天:“老子才不去呢,您要是嫌臭啊,对面东厢房里香着呢,您睡那儿去啊。” 一阵调侃,侯三夹七夹八地说了些“鸳鸯被里夜成双”之类的浑话。眼看赵不疑脸色发青,睡在角落的申屠贾发话了:“小侯,你少说两句吧,咱们明天还得早起,去马庙村盯着点。”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孙小乙叫众人起床,有了他的加入,赵不疑心里踏实许多。一行五人开着一辆车,直奔五里之外的马庙村。距离目的地一里多地的时候,孙小乙不敢继续往前开了,怕暴露目标。众人只得下车,沿着国道下面的地垄沟前进。 此时天刚发亮,山峦在光影中起伏c深林仍未褪去黑夜,众人悄悄爬上一处山坡,居高临下,底下一块山间洼地,正是那荒村马庙。 屈指数来,此时距他们被困马骨庙已经四五天,胡渭水和姜叔齐最近应该有所行动,只要守株待兔,就不难找到他们。 等到上午九点多,马庙村毫无动静,其他人都去树下乘凉c只剩孙小乙端着狙击蹲点。谢文心担心小乙中暑,就递了块湿巾给他。 侯三在一旁窃笑,赵不疑脸上一会儿红会儿白。 “吃醋了?”侯三不怀好意,瞧着谢文心和孙小乙。赵不疑有些尴尬,怒斥道:“去你娘的。” 调笑了几句,只听孙小乙低声吼道:“趴下!” 众人忙弯下身子,爬到山头上查看情况。居高临下,只见马庙村村口,几个红衣人骑摩托进了村。不一会儿,又来了四五辆摩托。这些红衣人下了车,并不急于行动,而是列好队c面对马路方向站好,似乎在等谁。分针过了五格,只听远处隐隐约约一阵马达轰鸣,接着是漫天尘土,把房檐都遮住了。许久,尘土落下,只见四五辆挖掘机c十余辆皮卡在烟尘中开进村子。 “我的天,他们有多少人啊!”侯三惊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赵天师望气定穴,马庙村燕巢显形 赵不疑一把抢过望远镜,原来那几个骑摩托的红衣人只是先头部队,真正的中坚是挖掘机和皮卡车。只见那十多辆车停在村子里,把那段狭窄胡同堵得水泄不通。细细看去,最后那辆车走下来两个人,一个肥头大耳个瘦小佝偻。不是别人,正是胡渭水和公输季。 赵不疑叹了口气,把望远镜交给段伯宗。段伯宗看到自己的老师居然和胡渭水搅在一起,额头上汗珠大颗大颗滴落。众人都于心不忍,便劝说段伯宗不要太往心里去。 胡渭水的人做事迅速,才几分钟的功夫,挖掘机就推到了一间屋子,在地上凿出一个浅坑。赵不疑在望远镜后面摇了摇头,哂笑一声。这群人虽然阵势大,可是盗洞开的不是地方。几天前,赵不疑被困地下溶洞时就发现,马庙村这个地方绝非寻常,这片山间洼地下面,绝对不止一座墓葬。 早在1974年,河北挖出了一座战国时期中山王大墓,里面出土的“兆域图”中,明确规划了古代墓葬的形制。赵不疑很久前就见过这张图,结合马庙村的地势,他发现,这片洼地四面环山,北面山地形状似一个勺子,此处至少会出一座墓。而东面山地风水更胜,面南背北c背靠大山c左手有河,这里也会出一座大墓。加上之前马骨庙地下c被白磷烧化的溶洞,应该也是清末时期红衣会首领的墓葬。加起来,小小的马庙村至少有三座墓葬。 而眼前,胡渭水和公输季二人,在洼地正中央开盗洞。这里在风水上属于天心,是日月精华汇聚之地,如果说谁埋在这里,不仅破坏了整个马庙村的风水,更会受到气脉的扰动,反而于墓葬不利,这是典型的十三不靠。所以说,他们不仅挖不出什么东西,反而会耗费时间。 想到这,赵不疑嘴角微微上扬,侧着头对申屠贾说:“申屠前辈,看来他们要在这里耗上好几天,咱们有机会了。” 众人爬下山坡往东走,据赵不疑的推测,那里应该会出一座大墓葬。几天前他们已经从马骨庙地下逃出,因此那里可以排除掉,接下来,就是趁胡渭水在洼地浪费时间的空当,在东边c北边两处风水宝地,做一个二选一的赌博。赌对了,拿着《玄黄丹书》走人,赌错了,也不至于被胡渭水抢先。 如今敌在明,我在暗,只要悄悄行动,就不会被发现。古语虽说,韩信将兵多多益善,但又岂知冯梦龙所说的“贵精不贵多”。赵不疑他们人员虽少,但个个精明强干,申屠贾是老当益壮的蓑衣侠客c谢文心是名牌大学的考古专家c赵不疑段伯宗皆是魏晋四方士传人,加上孔武有力的孙小乙c花样百出的侯瘸子,这支六人小分队,让胡渭水的盗墓大军都相形见绌。 为避免空耗时间,申屠贾否定了二选一的方案,最终决定赵不疑c侯三c谢文心一组,勘察东山头,剩下的人去北山。定下一系列暗号后,众人分了干粮水源,各自离去。 且说赵不疑这一支。由于申屠贾有话在先,一旦找到墓穴不要深入,确定年代即可,三人便沿着东山麓画弧线。赵不疑心里十分清楚,像马庙村这样的风水宝地,大墓葬至少有三个,小墓葬肯定不计其数。为了避免挖出士大夫级别的小墓葬,必须要找准鬼门,谨慎下手。三人在东山头转了一天,不仅没有动一方土,连探条c洛阳铲c罗盘这样的设备都没用过。只凭着赵不疑开山术绝学,观察山脉走势,判断大墓方位。 侯三见赵不疑迟迟不下手,不免焦急,连催他数次。赵不疑被催得有些烦,便解释说必须等到晚上c中央钧天的三个星宿出现,才能确定方位。 中央钧天分为角宿c亢宿c氐宿,以这三个星宿为中心,分为苍龙c白虎c朱雀c玄武,共同组成九个星野c二十八星宿。而赵不疑所要做的,就是把量天尺对准中央钧天,尾端指向东方苍龙第四宿——房宿。再依靠测地矩丈量比例尺,方能定位最大墓穴的方位。 谢文心虽不懂风水星象,但对于墓穴结构略知一二,她也十分认同赵不疑的观点。三人就地稍息,开了几个罐头,胡乱果腹。酒足饭饱,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侯三便请教赵不疑开山术的秘诀。谢文心十分感兴趣,也好奇发问。 赵不疑抵不住二人央求,便娓娓道来:“有句古话:葬山之法,势为难c形次之c方又次之。这是说,在山上选择墓地,要考虑三点:方圆一千尺的地形,叫做势;方圆一百尺的地形,叫做形。山势与山形,是山地墓葬的要诀,二者不能一个朝南个朝北,必须朝向相同。不仅如此,上佳风水,必须要求山脉起伏有序c不可杂乱无章,山中要有气穴,能藏风纳气。这样的地形,才是吐纳自如c出大墓葬的地方。公输季虽然皓首穷经,可是过于拘泥书本,以为马庙村的山间洼地就是气穴,实际上,那里四面环山,如一潭死水,根本十分凶险,真正的气穴应该在东山c北山。” 谢文心一脸崇拜,似醍醐灌顶,问道:“要是这么说,只看山形就能判断了,何必要等到晚上?” 赵不疑答道:“马庙村与其他地方不同,它是风水极佳之地,藏风纳气的气穴有很多,刚才一路走来,我就见到不下七八个。要是一个一个挖掘,就算到明年也不一定找到武威将军墓。所以说山形法只能用作初步判断,要想精准定位,必须结合星象。房宿,是苍龙七宿的腹部。晋代郭璞说过,东方的山势必须像龙弯曲身体那样,绝对不能伸直躯体。因此,房宿下面正对的山地,如果是弯曲内颔的,就说明这里是上佳风水。如果此地再有一个类似燕子窝的小坑,那么就可以确定是王侯墓葬无疑。” 侯三和谢文心听得着迷,原来之前赵不疑所说的,马庙村四面环山c风水上佳,指的不是环山的洼地,而是指东山c北山。 赵不疑扔下罐头,叹了口气:“也不知申屠老师他们,能不能顺利到达北山。” 天色渐暗,这晚是上弦月,月光晦暗,反衬的星斗灿烂。赵不疑抬头望天,果然在东方七宿中找到房宿。他拿出量天尺c测地矩,根据数值的显示,在营地东北方向找到了龙腹。手电照过去,远远望去,龙脊上挑c龙腹微弓,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山地龙”! 三人快步走上去,感觉脚下一沉,低头看去,杂草间有一下坡,平时看不出,踩上去十分清楚!赵不疑心里有了底,此处是燕子窝无疑! 山来水回,贵寿丰财。山囚水流,虏灭王侯。 在被困马骨庙,勇斗赤练蛇之后,这一次,赵不疑终于走在了胡渭水前面。东山大墓近在咫尺,赵不疑心里通通乱跳,他知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必须掘出一条盗洞,找到确切年代证据,方才能与申屠贾汇合。 洛阳铲在燕子窝中心打下去,抽出铲子,分辨土质。接下来放入探条,细分土层。探条缓缓抽出,手电光芒微微颤抖c照亮探条上的土壤颜色:青膏泥细土砂木炭! 非常标准的汉代土层!有木炭就有墓室,这是考古界颠扑不破的真理。三人互相对视,既兴奋又担心。三里外就是胡渭水的挖掘机阵,如果在此地用c4,无异于请君入瓮,万万行不通。土法挖掘效率又太低,赵不疑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老赵,咋办?”侯三拐杖拄着地面,满头汗水。 “还能咋办,搬铁耗子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神不知天师挖盗洞,鬼不觉瘸子拆金棺 唐代诗人说过: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 厚葬之风由商周始,至东汉发展到顶峰,之后的历朝历代,也都沿袭了“事死如事生”的丧葬传统。只要是有钱人家,没有不金棺银椁c极尽奢靡的。 墓建的多了,盗墓行业也随之更新换代。由于汉代铁器的大规模应用,彻底淘汰了商周三代的铜制工具。一时间,犁头c铁镐都派上了用场。但是盗墓工具专业化,那是以后的事情了。元明清时代的铁矛,扎进土地后,根据带出来的泥土判别墓葬情况。民国时期,这一工具被改进为洛阳铲。 在这之后,随着民用火药的演进,盗洞的挖掘更加现代化。并分化为不同的现代盗墓流派。总的说来,有崇尚爆炸威力的“火药派”c有复古的“土铲派”c有利用挖掘机的“机械派”,称呼各有不同,方法也皆有利弊。 赵不疑和侯三穿上老鼠衣,这老鼠衣是盗墓者常见的服装,看上去像是工厂的塑胶衣c但有很多口袋,方便工具携带。“铁耗子”是一种螺纹锥,顶部很尖c便于深入土层,底部有一根杠杆,两人共同操作杠杆,将锥子夯入土壤。深入土层后,再用另一根杠杆撬动,螺纹锥就带着泥土送出,地面上就形成了一个很深的钻孔。 有了钻孔,赵不疑就开始下铲子,将孔洞不断扩大,直到人可以在其中爬行。这种方法虽然费了些功夫,但是没有噪音c也比土铲挖掘更有效率。不到半夜一点,一道狭窄的盗洞就挖好了。 谢文心从东边的河里打了些水,放了几片净水药,供赵不疑c侯三解渴。刚才的挖掘已经触到墓穴主结构,那里是砖石砌成,铲子下不去,只能安装爆弹。好在盗洞很深,不会引发太大的响动。 “胖子,角磨机带了么?”赵不疑问道。 “带了,电池带了四块,绝对够用!”侯三拍拍口袋,自豪地说。 谢文心见二人穿这老鼠衣,手里又是电钻又是电锯,不禁哑然失笑:“你们倒不像挖坟,像是去装修的。” “别笑话我们了,你也穿上。”赵不疑递给她一件老鼠衣,笑着说。 谢文心也是老手,老鼠衣这种大路货也不稀奇,二话没说套在身上,跟着爬进盗洞。 进了墓穴,才发现这墓确实不简单。主结构是石头c混合泥浆撑起主穴,下面垫了一层桦木皮,由于年代久远,已经炭化成黑色。周围墙壁上,是画像石雕凿的人物故事,有荆轲刺秦c二桃杀三士c季札挂剑等等,画功朴拙c显然是受了汉代影响。 得益于天星辨位,盗洞开得很准,直直扎在了主穴中央。这片空间有三十多平米,棺椁摆在偏北位置,周边围了一圈铜灯。铜灯形制与汉墓不同,一般来说,江西的海昏侯汉墓也有铜灯,主体是一根一米多长的铜棒,铜棒上附着花瓣状的灯杯,多的有十几盏c少的也有六七盏,学名叫连枝铜灯。 可是这棺椁周围的一圈铜灯,虽然原理类似,却采用了错金银工艺。灯柱上雕刻了西周铜器才有的云雷纹,凸出的花纹金光闪闪c凹下去的部分漆黑如炭,十分精美。至于灯杯就更加繁复了,几毫米粗细的铜丝c像蛛网一样经纬交错,形成一个一个半掌宽的弧形灯杯,灯杯四周,数不清的铜丝延展开来,在周围形成精美的荷花瓣。 谢文心从事考古多年,深知错金银工艺流行于战国,连枝铜灯肇始于西汉,眼前的这七八盏铜灯综百家所长,实在是集大成的作品。 侯三自从进了墓穴之后,就到处乱窜。这会儿手上多了个青铜尊,半米多高。他兴奋地说,这青铜尊造型奇特,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赵不疑上眼一瞧,不得了,这铜尊岂止是造型奇特,简直称得上诡异。向来青铜器以商周为最,商代的铜器造型精美c注重形象刻画,周代的铜器厚重朴实c注重表面纹路。眼前的这个铜尊,四周刻画着人脸,尊口有一颗人头浮雕。说是人头,其实是某种怪物,尖嘴细眼对獠牙伸出嘴唇。这明显是商代的青铜器,是一件从未面世的“鬼脸尊”。 赵不疑喝令侯三放回去,毕竟他们三人不是盗墓团伙,绝对不能带任何东西出去。何况这鬼脸尊是商代铜器,出现在这个魏晋大墓,本来就不符合常理,万一惹上什么脏东西,所有计划就泡汤了。 谢文心接过鬼脸尊细细把玩,也不免疑窦丛生:“商朝人喜好巫术c爱饮酒,所以这应该是商代的东西。可是墓主人为何要把这件东西带到墓里?这件东西这么邪门,他就不怕招灾么?” 侯三一把抢过来,放在手里掂了掂:“死都死了,还招什么灾?” 赵不疑瞪了一眼,说道:“你以为都像你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汉代之所以厚葬之风盛行,与国家推崇孝道有关,墓穴建的好就能福荫子孙,怎么就不怕招灾?我看这东西不吉利,快放回去吧。” 侯三极不情愿,随手把鬼脸尊搁在棺椁上,那棺椁突然一阵晃动,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我日,这什么东西!”侯三惊呼。 赵不疑脸色大变:“不好!棺材里有脏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屏气凝神,不敢挪动一步,静静观察棺椁的变化。说来也奇怪,那金漆棺椁只晃动了一下,就恢复了常态。 这墓室历经千年,潮湿闷热,赵不疑此刻满脸汗水,颤抖着声音说:“胖子,你听没听说过,有一种‘死人抬棺’的说法?” 死人抬棺,是盗墓业内绝对的禁忌。无论是三条墓道的王侯大墓,还是一条墓道的卿大夫墓,盗墓者挖了盗洞,就对墓穴产生了扰动。而盗墓的风险也在于此。 有的风险来自于物理,譬如盗洞开在承重上,导致天棚崩塌。或者盗洞开在水脉里,淹了墓穴。这些都属于人力可为,只需小心行事就能避免。而有一些风险,却是想也想不到,避也避不开的。 任何盗墓者,都不敢做一件事,就是把重物放在棺材上,否则就会引来“死人抬棺”。这个禁忌的来历,如今已经无从考证了。但作为业内口耳相传的规则,却一直被严格实施。赵不疑他们不是盗墓贼,对于有些规矩,也只是有所耳闻。今天,侯三把鬼脸尊放在棺材板上,引来了棺材的晃动,这说明,“死人抬棺”不仅确有其事,而且他们今天就撞上了。 赵不疑心里骂了好几次娘,但是鉴于侯三不是有意,也不好责怪他。为今之计,要么原路返回,逃到天水喝豆腐脑,要么强行开棺。 胡渭水的盗墓团伙就在几里地之外,今天不开这个棺材,也许明天就会被别人打开。最重要的是,这棺椁装饰奢华,极有可能葬着武威将军的尸首,而《玄黄丹书》下册,也就很有可能藏在里面。箭在弦上,哪怕硬着头皮,今天也要把棺材打开! 三人略微商议,对于开棺一事都没有异议。侯三从兜里拿出角磨机,装上锯片,看了赵不疑一眼。 赵不疑略略点头,示意可以行动。侯三把锯片对准棺盖上层,一阵尖利的啸叫,棺盖一点一点被锯开。工作进展还算顺利,切口平滑工整。赵不疑把住棺盖一头,谢文心把住另一头,同时发力,将最外层棺盖卸掉c露出第二层棺椁。 意料之中。古代葬制,天子九重棺c诸侯六重棺c士大夫三重棺。武威将军虽然只是地方典守,但其棺椁也绝不会少于三重。卸掉最外层的漆木棺,里面露出一层金属材质,遇到空气瞬间发黑氧化。很明显,这第二层是银棺。银的硬度极高,侯三换了个锯片,把锯木用的大齿换成砂轮,费力地把银棺也削掉一层,露出第三重——金棺。 金棺的大小已经接近人类的正常体型,这说明里面肯定是尸体,不会再有其他层数了。在银棺和金棺之间,有不少的陪葬品,绿松石杯c玛瑙串c象牙c玉雕,简直可以开个珍宝展览了。侯三见到这么多宝贝,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从一堆宝贝里捡出一颗螭龙纹玉佩仔细把玩。 “老赵,这一个玉佩,就够一村子人吃十年!”侯三咧嘴大笑,仿佛忘了刚才的恐怖场景。 “我说了多少次了,别贪财,咱们干什么来了?”赵不疑皱着眉。 “哎!可惜了,可惜了!”侯三扔掉玉佩,连连叹气:“这金棺材,要是囫囵个,绝对是国宝,要是锯开,那就太可惜了。” “你小子废话可真多。”赵不疑说:“里面的《玄黄丹书》可是牵扯到一百多个大墓葬,落到胡渭水手里,会是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 侯三嗤笑一声,说赵不疑书呆子,这个墓葬,胡渭水就算挠破头也找不到。 打趣归打趣,侯三也知道金棺材里的东西事关重大,麻利地在顶部切了个口子,露出棺材内部。表面的金盖子一揭开,众人都傻了。 这棺材里装着的,是一具无头女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主墓室无头尸身显形,石棺材武威将军现身 历来考古挖掘,从不缺乏女性墓葬,譬如湖南马王堆“辛追墓”c河南“妇好墓”,其陪葬之奢侈,不亚于男性墓。 侯三拆了金棺,将厚重的金板扔到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再看金棺内的女尸,身穿薄纱素服c呈半透明状,能看见里面垫了一层织锦长袍c描金绣银,十分豪华。女尸身段曼妙,即使经过千年埋葬c依然能看出起伏的轮廓,让众人叹为观止。 可是女尸的头部被生生截掉,只放了一个纯金面具。金面具呈人脸大小,七窍开孔c放在断头女尸脖子上,浑然一体。谢文心着了迷一般,竟把手伸进棺材,取出金面具戴在自己头上。 赵不疑见状大惊,忙伸手制止谢文心的危险行为。可是一眼望过去,只觉得脑袋晕眩不堪c视线变得模糊,原本身穿黑色老鼠衣的谢文心,竟变成了棺中女尸的打扮。一阵耳鸣中,只听谢文心的声音变得尖利:“我戴这个是不是很好看?” 赵不疑心里无比错愕,可是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心脏跳动强烈c血直往脑门上涌。谢文心化身的女尸一步步逼近,赵不疑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忽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晕眩中,赵不疑仿佛看见庞大的丧葬队伍c在山间蜿蜒前行。这群人穿着绶带长袍c男子戴冠c女子梳髻,孝子在最前面打幡c后面跟着哭丧的c执仗的c抬棺的c殿后的,长长的队伍犹如一条望不见首尾的银蛇,痛哭声在山间穿梭来回。恍惚间,远处队伍中间,一个带着金面具的人在呼唤他的名字,招手示意他过去,正在迟疑之间,只觉得头上发凉,猛地醒过来c身子还在墓穴中。 赵不疑觉得眼皮沉重,勉强睁开,只见谢文心和侯三焦急呼唤,方知刚才不过是一场梦境。往棺材里一看,金面具原封不动,放置在无头女尸的脖颈上。 侯三告诉他,刚才他盯着女尸细看,结果突然晕倒,是谢文心朝他泼了冷水,方才醒过来。赵不疑觉得这大墓实在古怪,虽然没有鬼怪现身,但总觉得阴森森寒气逼人。细细搜寻,只见棺内放着一摞竹简,打开细看c密密麻麻的都是蝇头金文。 赵不疑对金石之学略知一二,眼前的金文虽然不大看得懂,但与西周铜器上的铭文有些相仿。见上面有“弱水”二字,就拿过去向谢文心讨教。谢文心借着手电光亮,匆匆浏览一番,发现这部竹简记录的是墓主人的生平来历: 墓中的女主人,是龟兹国的公主,元始三年c公主下嫁武威将军邓欢,车马仪仗绵延十里不绝c陪嫁之物价值十万金。婚后,二人伉俪和谐,公主陪邓欢征南逐北c据敌于河西之外。然而好景不长,邓欢的部下哗变c将其杀死在武威郡东郊六里,公主闻讯,仓皇逃跑。叛军紧追不舍直追到昆仑山以北的弱水河畔。弱水幽深广阔,鸿毛都不能漂浮,公主无法渡河c被叛军截杀,部下死伤惨重c只留下家臣一名躲在深山密林c逃过一劫。公主本人也被叛军捉住。叛军用百斤斧钺将公主头颅斩下,悬吊于军营之中十多天,引来苍蝇蛆虫c奇臭无比。家臣于深林中躲藏,直到叛军撤退,将公主的尸身埋葬于弱水河畔,自杀殉主。 地皇四年,王莽失败,武威再次出现部队哗变,原天水将军邓欢的属下c乘叛军首领熟睡时发动进攻,再次控制武威郡。为纪念邓欢夫妇,特遣军队到弱水河边掘出尸身,将公主遗体迁回武威c予以厚葬。同年十月,又将武威将军邓欢尸体迁葬,以王侯之礼待之。 谢文心一口气读完竹简,众人无不扼腕。眼前这具尸体,竟然是武威将军的夫人。赵不疑示意侯三将棺盖归位,不得拿走任何东西。 赵不疑总觉得这金面具有些古怪,他刚才陷入晕厥,多半也是金面具搞鬼。在《志怪谈异录》中,讲过一种邪魅,专门寄附于金面罩中,巫师戴在头上c会使他人产生幻觉。今天所见,恐怕与这种邪魅关系很大。 断定了墓穴的年代c确定了墓主人,三人小组的任务顺利完成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赶快与申屠贾汇合。 这座龟兹公主墓,虽然应归为士大夫墓,但制度却是按照王公级别建造的。一般主墓室前面都会有神路,是供死者灵魂行走的。士大夫的墓道只有一条,而王侯可以拥有三条墓道。龟兹公主墓前面的墓道,是呈川字型的三条墓道,远远超出了她应该享有的规格。 棺椁坐南朝北,后边是一扇石门,门上有两个鎏金铜把手,赵不疑和侯三一人一边,用力拉开石门,顿时尘土簌簌落下。 不知哪里传来咯噔一声,身后的棺椁上方c随之涌出大量酸性液体,瞬间将棺椁外层腐化殆尽。空气中充满了呛人的酸雾,三人赶快穿过石门,隔空望去c只见棺椁的石台上盛满了酸液,一些化学性质不稳定的c诸如珍珠c银器都被分解c冒出烟雾。最里层的金棺材,由于质地是纯金,一时间没有被腐蚀,但也没有人敢再进去偷东西了。 侯三不禁大呼可惜,同时也十分庆幸,若是这酸液在刚才倾倒下来,他们恐怕早就成了骨头渣了。 不出所料,主墓室后边还有一座配殿,内部是密密麻麻的石棺,横向九口c纵向九口,共81口棺材。谢文心沿着第一口棺材往后走,发现每一口棺材上都有一幅人物故事。主角是一名手持长剑的军官,应该就是武威将军邓欢本人。这些画像棺呈正方形排列,每九口棺材组成一个完整的小故事,共九则故事。 第一则讲的是邓欢发迹的故事,邓欢从小放牛c但为人孝顺,经常自己饿肚子c把食物留给家人。后来朝廷举孝廉,邓欢成为武威太守的幕僚,在平定羌人的战役中一举成名,被擢升为偏将军。后来战功赫赫,官至二品骠骑将军。 其他的画像棺讲的是邓欢的传奇,他在武威做将军时,曾徒手杀死一只长着三只脑袋的大蛇,后来连年大旱,他又为百姓求雨,刚登上神坛c上天就普降甘霖。其余的,都是他的种种神迹,大致如此。 赵不疑认真看完,发现这武威将军根本就是一个天师,他的发迹过程,无不充斥着神秘色彩。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邓欢的画像中,始终戴着一副狼头面具,狼头张开血盆大口c獠牙尖利。 谢文心将这些画像一一拍下来,叹了口气:“古人迷信,邓欢的故事可能是虚构成分比较大,但是这些事迹,也应该有一些是真实的,非常具有考古价值。” 自从进了配殿,赵不疑眼神就没离开过这些画像,听谢文心这么讲,他摇了摇头:“画像石从汉代开始就有了,除了刻画一些上古传说之外,对于现实世界的刻画都是写实主义的,没有太过荒诞不经的东西。这一点,申屠老师在太昊宫就跟我们讲过。汉代画像石中,有骑马射箭c宴会郊游,甚至还有烤肉串的场景,这些都是依据真实世界刻画的。所以我估计,石棺上的故事,不仅确有其事,而且形象也是比较准确的。” 谢文心有些不高兴:“你说的这些,我当然都知道,但是这些故事,有三头蛇c九头鸟,还有百尺长的虫子。这些怪物,总不可能是现实世界的东西吧?你不要总是怀着神秘主义的想法,搞一些封建迷信。” 赵不疑被驳斥一顿,脸上一阵红白:“你不相信,只是你没见过罢了。” 侯三为人精明,见二人争执,忙上来打圆场:“哎呦喂,你俩还有闲心在这斗嘴?赶快想办法出去,找申屠老师评理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三人组逃离水银阵,胡渭水大杀回马枪 上回书说到,赵不疑在龟兹公主墓c发现了八十一口绘画棺材,上面刻画着武威将军邓欢的生平事迹。这些故事十分荒诞离奇,引来三人的一番争辩。 但是,显然现在不是时候。侯三抄起电钻,在其中一口棺材侧面钻了一个眼c想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可是钻孔刚打好,就看见一些液体从石棺内流出。 这些液体呈银白色,凝聚在地面上并不扩散,而是形成一滴一滴的水珠。用手电照过去,这些水珠散发着气体,一缕一缕升上去。 “不好,这是水银!”侯三大叫。 石棺内的水银汩汩流出,地上很快聚了一摊。水银蒸汽迅速扩散,逐渐逼近三人。赵不疑掏出匕首,将老鼠衣划成三段,又在上面浇了些水,递给侯三和谢文心。三人捂住口鼻,迅速向后面撤退。 蒸发的水银有剧毒,相传陕西秦始皇陵里面,就探测出水银河的存在,因为毒性猛烈c所以至今还没有发掘。眼前这一摊水银,虽然不至于让人马上毙命,但也十分凶险。三人被逼退到墙角,那里有一扇石门,应该就是逃出去的路。 可是赵不疑抓住门把手,用尽吃奶的力气拽,石门纹丝不动。仔细一看,原来这石门中间的缝隙涂了一层泥浆,泥浆凝固后牢牢粘住两扇门。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胖子,快拿角磨机!”赵不疑捂着嘴,挥手示意。 侯三也不含糊,换了块电池c将角磨机沿着石门缝死死楔进去,顿时火花四溅。操作了半天,发现这石门太高,最上面的地方根本够不到。赵不疑马上蹲下,侯三颤颤巍巍踩住他的肩膀c旁边谢文心扶着,高举手臂切割门缝。就在最后一片土渣锯下来之后,门缝里透出亮光,可是侯三一个趔劫c从赵不疑身上摔下来,高速转动的角磨机狠狠砸在距赵不疑十厘米的地方,差点没把他的脚趾头卸下来。侯三摔了个狗吃屎,见门缝已经开了,与赵不疑合力打开石门,顺利逃出后殿。 过了几条七拐八弯的墓道,三人离开龟兹公主墓,发现墓穴出口距离进来的地方不远,便循着记号回了营地。深山里信号很差,赵不疑试着拨了几次电话,无一接通。众人这才发现他们的计划有个巨大瑕疵,两组人分头行动之初,只是定了一些暗号标记,却没想到山里电话不通。现在赵不疑这一组顺利完成任务,但是茫茫北山,想找到申屠贾难如登天。 众人坐在山坡上,都有些泄气,从东山到北山,至少还要走好几个小时。此时天光发亮,申屠贾那边很可能已找到墓穴,绝不能再迟疑。三人收拾好东西,沿途做下暗记向北山出发。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东山头地势平缓,北山陡峭。三人走了一上午,方才到达北山山脚,这时赵不疑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上眼一瞧,竟是个哨子。侯三连忙说不能吹哨,因为胡渭水就在不远处,哨声一响c敌人就会警觉。可是赵不疑微微一笑,吹响了哨子。 哨子的声音苍凉凄厉,听起来和老鹰叫声一模一样,侯三不禁抚掌大笑。的确,若是一般的哨声,自然会引来敌人,但是这哨声模拟了老鹰叫,敌人只会以为是山中飞鸟,断然不会生疑。赵不疑说,这哨子是在古玩市场收的,学名叫“鹞子哨”。 三人一边爬山边吹哨。走了二三里,只听对面深林里传来“咕咕”的叫声。循声过去,只见孙小乙在林子深处现身。众人大喜过望,忙问申屠贾在哪里。孙小乙说,申屠贾和段伯宗下墓去了,留他在上面看守。 段伯宗懂得“飞檐术”,在墓道里穿行自然不费什么劲,赵不疑也暂时松了口气。既然二人还没出来,众人便守在盗洞口枯等。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多,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墓道口仍然没有动静。孙小乙提了把枪,说要下去看看,临走时留了个对讲机,交待有事联系。 天色渐暗,侯三靠在树干上直打呼噜。赵不疑忽然听到对面树林,有一种“沙沙”声传来。他忙叫醒侯三和谢文心,三人找了个大树隐蔽,静静观察对面的状况。 声响越来越大,偶尔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赵不疑心里一阵绞痛,但又不敢说出来,躲在树后面偷看。不多时,只见七八个打着火把的红衣组成员出现,后面跟着胡渭水c公输季c和一些穿着迷彩服的打手。 三人心里大叫不好,胡渭水远比他们想的聪明。才一天多的时间,他们就发现马庙村不是武威将军墓所在地,转头来了北山,而且一下子就找到了这里! 其他三个人已经下墓,要是和胡渭水的人碰见了,免不了全军覆没。赵不疑探头往前看,生怕露了行迹,只见公输季绕着土坡走了一圈,手里拿着测绘仪器,不时地与胡渭水交谈。 只见公输季蹲下身子,拨开了一些杂草,申屠贾之前开凿的盗洞,展现在众人眼前。这群人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顿时陷入紧张状态。胡渭水一边指挥,一边穿上外套,在几个打手的帮助之下,腰间系上垂降绳。 其他的几个红衣组成员,开始向众人分发武器弹药c照明设备。这一切都在短短二十分钟内完成,红衣组率先进入盗洞,其他人也动作敏捷,鱼贯而入。 见胡渭水消失在洞口,赵不疑他们方才敢走出来,万幸没有被发现。可是目前状况十分凶险,其他三人仍在墓穴中,赵不疑必须想法营救。 “胖子,咱还有啥武器?”赵不疑额头上全是汗,问道。 侯三打开旅行包,从里面抄出一把微冲c两把五四,分发给众人。赵不疑拿着五四直摇头,这些不上台面的武器,与荷枪实弹的胡渭水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聊胜于无,有枪总比空手好。赵不疑率先进入,先在洞口吹了下哨子,听声音空旷响亮,说明胡渭水的人已经深入洞穴,不会再回头,方才绑了绳子c钻进盗洞。这盗洞开得很狭窄,偶尔会有蝼蛄冒出来爬到后背,赵不疑想挠也挠不到,只能忍着往前走。一路前行,盗洞尽头有一井口般大小的孔洞,三人双眼一闭c跳将下去。 进了墓穴,赵不疑发现这盗洞开得有点歪,这里绝不是主墓室,而是存放明器的小仓库。仓库里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敌情,赵不疑试探性地用手电闪了几下,发现没有回应,说明胡渭水他们已经走出这间屋子。三人方才敢点燃火把。 这间屋子已经被水淹了,地下水从东南方漏出来,没了脚脖子。屋子里陈设的漆木器,有漆木几c漆杯c漆盘之类,一半都被水泡烂了,完全没有什么价值。只有仓库西北角的水稍浅,摆着一只一人多高的漆器,造型怪诞夸张。 这漆器有一个正方形木底座,上面用朱漆描画了一副战争场景,底座上,用榫卯结构插了两只巨大的鹿角,鹿角同样涂漆c向四面八方舒展,整件器物看起来骇人可怖。 “这是什么东西啊!”赵不疑被眼前的漆器震撼,发出感叹。 谢文心将火把凑近,低声说:“这是镇墓兽,压制墓穴邪气用的。” 侯三一副不屑的样子:“我看这东西就够邪的。” 谢文心用相机拍下了照片,说道:“这是双头镇墓兽,你看,那方形底座两侧c各有一个怪兽的脸,怪兽的头上插着两只鹿角,这是典型的楚国漆器。当年,曾侯乙墓发掘时,就挖出过这样的东西,将各种自然意象组合,是楚国巫风的标志。” 赵不疑觉得奇怪:“文心,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一路走来,看到的文物都来自中国各地c什么年代都有,你之前见过这种墓么?” 谢文心若有所思,说:“确实没看到过,一般墓穴里,埋藏的文物都带有时代特色,像这种墓穴c将天下宝贝搜集到一起,反而更像” “更像什么?” “盗墓贼的仓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侯瘸子偷匿青铜剑,将军墓暗藏狼头人 “啥?盗墓贼的仓库?”侯三不禁咂舌。 赵不疑点点头,表示认可谢文心的观点。很显然,之前龟兹公主墓出土的鬼脸尊c那些不知什么年代的金银器,包括眼前带有浓郁湖北特色的镇墓兽,这武威将军墓的收藏不仅跨越朝代c而且种类繁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邓欢这个人是个盗墓贼,而这两座大墓,就是他的私人藏品仓库。 就在三个人对镇墓兽评头品足的时候,赵不疑忽然感觉仓库门外隐隐有光亮。他赶忙踮起脚路小跑到门口,探出头向外看。只见仓库外,胡渭水的人在远处叽叽喳喳c用手电到处扫,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噤声!”赵不疑招呼了一句,侯三和谢文心一听,连忙靠墙站好。 没想到这群人找了半天,嘴里嘟哝着“这墓真特么大”,不一会儿居然往仓库这边走来。吓得赵不疑连忙找藏身之地,另外两个人紧随其后,弓腰驼背c担心被胡渭水的人发现。 眼看着手电光越来越强烈c人声越来越靠近,赵不疑的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了。 有道是: 贫不择妻, 饥不择食。 寒不择衣, 慌不择路。 赵不疑用手向身后摸索,居然摸到一口棺材,他用暗号指点侯三到棺材尾巴那里去,二人合力抬起棺盖。就在敌人走进仓库的前几秒钟,三人都藏进棺材,盖上棺盖。 隔着棺材,三人都能听到胡渭水的说话声:“公输教授,我现在还叫你一声教授,两天前你说墓在马庙村,现在你又说这里才是真正的墓地,刚才我们也转了一圈了,这墓明显被人盗过,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只听棺材外一个年迈声音响起,正是公输季:“不对啊,绝不会错的,《葬经》上说,‘支葬其颠,垅葬其麓’,这北山山形绵延,绝对是大墓葬啊!” 胡渭水的声音似乎有些焦急:“你甭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老实说吧,你是不是唬我们玩呢?”话音刚落,只听得子弹上膛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哭嚎。 公输季的脑袋磕在地上c砰砰作响:“胡先生!您手下留情啊!我怎么可能有别的心思?您再给我个机会,我们在墓室再打个洞,要是没挖出来,我甘愿受罚!” 棺材外面,胡渭水和公输季你来我往c好不热闹。赵不疑耳朵尖,恍惚听见棺材外头有人用手指叩响——哒,哒哒。哒,哒哒。 声音似乎从隔壁的棺材传来,声音很微小。赵不疑伸长了耳朵细听,那个人似乎在敲摩斯电码。赵不疑猛然想起,侯三当过通讯兵,就悄声告诉侯三细听。 侯三把耳朵趴在棺材壳上,果然听到有人在敲密码。赵不疑小声问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啊?”侯三悄悄回答道:“他们是自己人,就在隔壁那口棺材里!” 眼前的场景着实有些搞笑。外面是胡渭水的人,两口棺材里装的是赵不疑c申屠贾一行六个,这小小的地下仓库里c竟同时容纳了二十多个人。赵不疑屏住呼吸,生怕引起胡渭水的警觉,静静等了10多分钟,棺材外面的说话声似乎停下了。可是这时谁都不敢贸然出去,赵不疑他们三个,挤在一口小小的棺材里c像三明治一样叠着,好不难受。 赵不疑觉得喘气越来越难,棺材内的空气逐渐浑浊,加上侯三的大臭脚c味道飘散在狭窄空间内,想必谢文心此时也快受不了了吧! 正在闷热难熬之际,只听咚,咚咚的响声,有人在敲棺材盖。赵不疑示意不要回应,那声音又响起来:咚,咚咚。 应该不会错了,是自己人。赵不疑将棺材盖抬起一个小缝隙,正好看见孙小乙的腰部,顿时一块石头落了地,将棺盖掀起。只见申屠贾c段伯宗也在,只是段伯宗脸色十分难看。 赵不疑明白,段伯宗定是因为他老师公输季的事儿不爽。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段,你还年轻,以后这种事还会遇到的。” 段伯宗似乎有些委屈,眼噙热泪c紧咬嘴唇。申屠贾也有些看不过去,哀叹一声:“小段,你别太难过了,我这个师弟一直钻研学问,可能是这几年受了什么刺激,性格变了。你岁数还小,千万别为了这件事断送大好前程!” 众人一番劝说,段伯宗状态好了些。胡渭水他们已经走出仓库,不见了踪影,赵不疑想得明白,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仓库外是一个巨大墓室,但是里面没有棺椁,沿着脚印可以看出,胡渭水他们往东便门去了。这间大墓室里有几百个人俑,皆手持兵戈,阵势威严。侯三酷爱冷兵器,见为首的将军手持长剑,造型稀奇,便从人俑手中抽出长剑,挥舞了两下,赞叹道:“要不怎么说汉朝人把匈奴打跑了八百里,你看这剑,这么多年了居然一点锈迹都没有!” 谢文心瞟了一眼,说:“其实不是这样的,古剑不生锈,一方面是表面涂了锡合金,另一方面也是墓穴比较封闭,加上武威天气干燥,要是在南方,这剑一样生锈。” 侯三点点头,叹了口气说:“不管怎样吧!刚才金银财宝我分文不取,来都来了,拿把宝剑回去,也算我的劳务嘛!”说罢,就把宝剑往裤带里一插。 “我警告你侯瘸子。”赵不疑冷冷说道:“兵器是不祥之物,你要是不怕就偷走,别怪我没提醒你。” 侯三满不在乎:“我说老赵,以前我在潘家园一年少说也能赚几十万,自从跟了你,我处处赔钱,咱也得考虑下沉没成本不是?” 赵不疑摇摇头,不再回答。站在那为首的将军俑面前,他忽然发现一个秘密。那将军应该就是邓欢的化身,同样带着狼头面具,这面具做得十分精细,可能是用了失蜡法,连狼脸上的鬃毛都栩栩如生。那狼头一只眼睛呈绿色,是绿松石材质,另一只眼睛是蓝色,是天青石材质。赵不疑盯着看了半天,越想越觉得奇怪,既然是面具,为什么要用宝石把眼睛堵上呢? 他把这个疑问告诉谢文心。谢文心也觉得奇怪,按理说,无论是三星堆的铜纵目面具c还是二里头的纯金面具,眼睛c口鼻部位,都是开口的。既然是面具,肯定是供人戴在头上c展示权威的,断断没有把眼睛堵上的道理。 就在这时,一直到处溜达的申屠贾走过来,轻飘飘说了一句:“除非那狼头是长在脖子上的。” 众人被申屠贾的猜测吓了一跳,都说不可能。申屠贾倒是满不在乎,捋了捋长髯,慢悠悠说道:“你们这些小娃子,经的事少,当然啥都不信。二十年前,大象山底下有个农户,刨地的时候挖出来一具尸首,那尸首别的倒没什么稀奇,只是一副手掌奇长无比,上面还长着利爪。当地人就说,这是老鹰变的人,传了好长时间。你们要是不信,就看看那将军俑的脖子上有没有缝。” 赵不疑按申屠贾的指示一看,果然,这俑人是整体铸造,头部和身体的连接部位严丝合缝,根本没有拼接的痕迹。加上他又想起,在龟兹公主墓里看到的八十一块画像石,那石头上的邓欢,就是一个狼头人身的怪兽。 想到这,赵不疑不禁冷汗直流c汗毛倒竖。是啊,万一这个武威将军邓欢,真的是个半人半兽的怪物,那么画像石上的故事,肯定也不是虚构的。这么说来,古代的武威真的有双头蛇c九头鸟?这些事儿,让赵不疑越想越害怕,就在此时,只听得咯噔咯噔的声响,从人俑阵的东南角响起,逐渐扩展到整个房间。 声响忽然停下,赵不疑用手电一照,只见那几百个人俑的脑袋c齐刷刷看向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申屠贾释疑断头将军,赵不疑开启机关暗道 俗话说:打柴问樵夫,摇橹问艄公。 申屠贾资历最老,在甘肃地界时间最长,他说邓欢是狼头人,自然不是毫无道理的。 却说众人盯着人俑看的当口,领头的将军俑机括响起,几百个人俑扭动头颅望向赵不疑。赵不疑虽然不是什么违法分子,但是看到这么多士兵向他行注目礼,还是十分紧张的。最主要的,这可能仅仅是个开始。 赵不疑心想,能够驱动这么多人俑同时扭头,说明这墓穴下面还有机关,而且有一个巨型的动力来源。他把这个想法跟申屠贾说了,申屠贾觉得这种想法太过荒诞。显然,眼前的墓穴已经存在了数千年,无论是什么动力,也早就消失殆尽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在无意间触动了机关c导致墓穴下某件重物落地,强大的势能带动机关,让几百个人俑发生活动。 老江湖不愧是老江湖,他这么一说,大家就把眼光齐刷刷看向侯三。侯三腰间别着刚偷来的青铜剑,忽然发现大家都在看他,不禁脸上一阵通红,结巴着解释道:“我我我这可是正当劳动所得!” 赵不疑摇了摇头,看来是侯三从将军俑手中取走青铜剑,导致机关被启动。但是现在这间墓室里十分平静,似乎也没有什么后续动作。 就在大家都以为平安无事的时候,侯三突然说道:“你们闻没闻到一股韭菜味?” 赵不疑刚才满头大汗,哪儿能想起空气是什么味儿。经侯三这么一提醒,他忽然发现空气中确实弥漫着一种强烈的味道。这味道以人俑阵为中心,向四周散发,越靠近中心味道越浓。赵不疑凑近将军俑,用手扇了扇,巨大的腥味差点儿没把他熏个跟头。 众人也闻到了这种味道,一阵恐慌弥漫开来。“快跑啊!”侯三早就跑出房间,向屋内的其他人大喊道。说时迟,那时快,赵不疑拽着谢文心就往外跑,其他人紧紧跟着,沿着胡渭水之前的路径向外逃。赵不疑和段伯宗合力关上石门,暂时止住了臭气的蔓延。 赵不疑晃了晃脑袋,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异样,心里想着,也许是年深日久,人俑口中喷出的毒气已经失效也未可知。 众人惊魂未定,在墓道中到处乱窜,不知为何,胡渭水一行人,此时没了踪影,空旷墓穴中静得能听见水滴落的声音。赵不疑心想,可能是胡渭水找到了新的出口,已经率先进入主墓穴了。越想越着急,不知是否被毒气熏晕,精神有些恍惚,喃喃自语:“邓欢为什么是狼头人。” 谢文心注意到他的异样,走上来劝说:“你先别急,这个大墓仅仅配殿就有几百平米,里面肯定空间更大,胡渭水他们未必很快找到的。” 申屠贾将汉剑插在地上,叹了口气说道:“小赵说的不错,这邓欢墓确实不像是埋葬死人的地方。” 赵不疑一听,正好戳中了他的心事。不由得望向申屠贾。 申屠贾慢条斯理:“从先秦以来,狼一直是西戎部落的图腾。战国时期,秦国西部的义渠部落,就是以狼自称,在他们的墓穴陪葬品中,有很多相关的符号。据我推测,这个邓欢肯定不是中原人,所以一路走来,他的墓葬规格虽然仿照中原王朝,但也有很多不合理之处。” “对呀!我就觉得这个人有问题,但是就是说不上哪里不对。”侯三说道。 申屠贾神秘兮兮,望着侯三偷来的青铜剑:“小猴子。” “您说?”侯三一脸堆笑。 “刚才就是你手里的这把剑,触动了人俑阵的机关。”申屠贾说:“你把剑竖起来,看看剑身上的花纹。” 侯三照做,众人凑上来观瞧,只见这柄青铜剑剑身上镌刻着一副简练的画像,一头剽悍的狼正在咬断一个儿童的脖子。 “这又说明了什么?”侯三问道。 申屠贾微笑,说:“一路走来,我一直在观察墙上的壁画,这些壁画讲述了邓欢发迹c当上将军c最后平定武威的事情。但是唯独缺少了一段,那就是邓欢少年时期的故事。你们看,剑上镌刻的画面,那个儿童的脖子上,是不是戴着一圈铜铃?” 赵不疑凑近了细看,果然发现,那儿童的残肢上,确实挂着一圈铜铃。他恍然大悟,这个儿童莫非就是邓欢本人? 申屠贾仿佛看透了赵不疑的心事,点点头说:“我们在石棺阵中就看到过,凡是邓欢出现的画面,他的脖子上都戴着这种铜铃,所以我大胆推测,邓欢在幼年时期,就已经被狼咬死了。” “什么?!”众人齐声惊呼。 这个推测太过大胆,如果说邓欢幼年就夭折,那么怎么会有之后的斩杀双头蛇c平定陇西匪患?又怎么会有武威将军这个人呢?众人齐刷刷望向申屠贾,眼中充满了不解。 申屠贾这时把双手别在背后,眉头微皱:“我们可不可以这样设想:邓欢是一个牧童,放牧的时候被狼咬死,后来被人用某种方式,将狼头与残肢拼接起来,成为一个怪物。怪物长大后,为乡邻除害c杀死了为祸一方的双头蛇,被人们视为神人。最后成为武威将军。” 的确,众人在听完这个猜想后,无不汗毛倒竖。申屠贾所说虽然耸人听闻,但是从这座墓穴的种种迹象显示,一切正如他所说,这个邓欢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类。 大家心中无不受到巨大冲击,尤其是赵不疑,脑海中一直浮现青铜剑上,那个被狼咬断脖子的儿童。正在群体陷入沉默的时候,只听远处侯三低声说道:“快看,这有个机关!” 众人赶过去,只见眼前是一堵石门,由于年深日久,石门的门缝被尘土遮住,正中央是一块圆盘,由四个同心圆铜板组成。四个铜板上,各自刻画了四个图案,加起来共十六个图案。赵不疑略略松了口气,看来这石门应该可以通往另一个墓道。但是问题随之而来,这十六个图案组成的密码锁,到底该怎么打开? 凑近一看,不难发现图案的秘密。因为这四排同心圆,除了大小不一样,上面的图案都是一样的。都是四个关于邓欢的场景。 第一幅图是童年的邓欢站在草甸上,已经没了头颅,右手拿着一柄斧头c左手提着一颗狼头,脚下是一头狼的尸体。 第二幅图是童年的邓欢举起狼头,安装在自己的脖子上,背后涌出万道金光。 第三幅图是成年的邓欢举起长刀,砍下双头蛇的脑袋,吃下蛇的身体。 第四幅图是邓欢坐在宝座上,由手下两个将军加冕。 申屠贾按照时间顺序,旋转同心圆,将四个场景排列好。紧接着,他用力按下中间的机关,一阵巨大响动,门缝上的尘土簌簌掉落,石门打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确,石门上的密码锁,间接地证实了申屠贾的猜测。这邓欢真的是个狼头人身的怪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胡老板竹篮打水,赵天师置之死地 就在众人开启主墓穴石门的时候,身后拉枪栓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胡渭水低沉的嗓音:“守株待兔,古人诚不欺我。” 赵不疑惊诧回头,只见身后一排枪指着,胡渭水和公输季二人,站在枪口后面阴笑。 侯三脸色铁青,指着胡渭水骂道:“你们你们一直在跟踪我们?” 胡渭水用手压了压面前的枪口,站在最前面与赵不疑对峙,悠悠说道:“赵天师,你知道在非洲草原上,什么动物最强大么?” 赵不疑见胡渭水带来十多个人,个个武器精良,也就放弃了硬拼的想法,只得回应道:“狮子?” “非也非也。”胡渭水摇着头,用手抚了一下圆滚滚的肚子,笑着说:“是秃鹫。狮子虽然钢牙铁齿,但终究打不过犀牛大象,每到旱季,还是要饿肚子。秃鹫便不一样,只需要追踪狮子的气味,在残羹剩饭上啄几下,就能生存下去。我胡渭水,现在就来吃饭了。” 说罢,胡渭水抄起枪,对准赵不疑,示意他蹲在角落。又见申屠贾冷冷望着他,便哂笑一声说道:“申屠老师,俗话说三十年河东。您虽然英雄盖世,可是却不是伯乐。我胡渭水哪里不如这个赵不疑?您当初若是用帮助他的精力,用来协助我,学生我怎么会亏待您呢?” 申屠贾搁下八面汉剑,一脸凛然:“小胡,当年你和邱江月初到天水,拜在我的门下,我本来欣赏你小小年纪,便有胆识气魄。可是你不争气,把太昊宫的神像偷出去卖,被逐出师门也算咎由自取。如今你要是浪子回头,我们把这墓里的东西发掘出来,捐给大学研究,也算你为自己积了阴德。” 胡渭水听了这话,突然变得激动。他脸上横肉翻滚,直喘粗气,扑通一声,把枪口顶在申屠贾的脑门上:“我毙了你这个老杂种!” 就在此时,公输季连忙大喝一声:“胡总慢着!” 胡渭水心头火起,又知道杀了申屠贾便很难找到玄黄丹书,但又无处发泄。听身后的公输季这么一说,猛地调转枪口,砰地一声响,公输季应声倒地。 “老师!”段伯宗双目圆睁,哀呼一声。那公输季在地上抽搐,胸口血流如注,张着嘴做呼吸状,可是早已有出气没进气了。 看着师弟濒死惨状,申屠贾双眼一闭,表情痛苦。公输季虽然利欲熏心,但终究没有什么滔天大罪,如今死在胡渭水枪下,让申屠贾愤怒不已。正想拾起脚下汉剑,为师弟报仇,可是两杆枪早已顶到他的胸前,申屠贾一时动弹不得。 这时,只见胡渭水从胸兜掏出一袋粉末物质,撒在手掌上,鼻尖凑近用力一吸。只见他紧闭双眼,一副□□的模样,脑袋扭了两下c脖子上的关节咔咔作响。 赵不疑见胡渭水的样子,不仅倒抽一口冷气,深深担心申屠贾的安危。为了转移焦点,他便开口说道:“胡渭水,你以为进了主墓穴,就能找到玄黄丹书了?” 胡渭水刚嗨完,睁开眼睛,瞳孔扩散。他斜眼盯着赵不疑,说道:“你什么意思?” 赵不疑干脆坐在地上,双手抱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墓的主人,是武威将军邓欢,他年幼就被狼咬死,之后又复活,成为一个狼头人身的怪物。这样的怪物,为什么对盗墓感兴趣呢?” 胡渭水眼神有些迷惑,似乎一时被赵不疑问懵了,便回答道:“废话,刚才一路走来,画像石上写的清清楚楚,他是为了发掘大墓,作为他造反的经费!” “你错了!”赵不疑大喝一声,鱼跃而起,一双火热瞳仁盯着胡渭水,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玄黄丹书!” 胡渭水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 赵不疑表情骇人,双手抖出一叠帛书,统统扔在地下:“这是在配殿发现的,你自己看吧!” 胡渭水见这一叠帛书颜色金黄,与之前在张鲁地宫发掘的帛书有些相似,半信半疑蹲下来细细查看。只见这一叠帛书上面的内容,居然与之前地宫的帛书一模一样! 赵不疑笑着说:“姓胡的你看好了,这十多张帛书都是一样的,以秦川开始c到辽东结束,与之前漆木盒子里的帛书,根本是一样的。” 申屠贾见状,也走上前来查看,胡渭水并未制止。申屠贾惊讶地说:“果然,原来这上半部丹书,不只有一份。” 赵不疑展开其中一张帛书说道:“当时从张鲁地宫里出来,我就发现这帛书的右上角有两条横杠,刚才和这些刚找到的帛书比对,就能发现,横杠其实是数字,代表着帛书的编号。这些帛书共十六张,除了右上角的编号不同,其他都是一样的。” 胡渭水满头大汗,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辛苦寻找的《玄黄丹书》,居然有十多个“复印件”,这真是莫大的嘲讽。 赵不疑见他失魂落魄,便依旧自说自话:“从配殿进来后,就不难发现,这帛书只是一副文物的清单。这座大墓,其实是邓欢的藏宝库,里面收藏着来自各地的古董,这些古董的分类方式,就是用地域来划分的。” 说罢,赵不疑走到一件文物跟前,那是一只大鼎,上面刻着铭文。赵不疑指着鼎身的一处朱红笔迹说道:“你看,这鼎上面的笔迹写着‘雍州’二字,正好对应帛书上的雍州。这间屋子里的古董,都是雍州发掘出来的。” 胡渭水一听,连忙让手下查看,果然,满满一间屋子的文物,都是春秋时期的秦国文物,上面都写着雍州两个字。 胡渭水彻底泄了气,像个瘫软的皮球一样,一言不发。 这时,他身后出现一个人,身穿红衣,正是姜叔齐。姜叔齐一直冷眼旁观,直到现在,才从队伍最后走出来。他拿着枪,对胡渭水说:“胡老板,这场戏你们演够了?” 胡渭水一脸懵,回头问道:“戏?什么戏?” 姜叔齐哂笑:“这几位,是您找来的演员吧?我们为您忙了大半年,死了十几个弟兄,现在就要找到玄黄丹书了,你想演一出戏,让我相信根本没有什么丹书?” 胡渭水捶胸顿足:“你怎么这么蠢啊!刚才赵天师不是说清楚了么?丹书不过是仓库用来清点的单子而已!” 姜叔齐被骂,脸上微微抽搐,默默回到队伍最后。他微微用手摸了下鼻子,红衣组成员收到指令,叩响扳机,对胡渭水的手下开火。 胡渭水也不是吃素的,见姜叔齐翻脸,便躲在铜鼎后面开枪。一时间,两股势力在房间中激战,火星四溅。 赵不疑给申屠贾递了个颜色,自己拽着段伯宗,申屠贾拽着谢文心和孙小乙,五个人弓身驼背c跑到主墓穴内,合力关上大门c插上门闩,将那群土匪彻底隔绝在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谢文心死里逃生,玄黄书终成笑谈 门闩刚一插上,就听见谢文心倒地的声音。刚才的激战中,她被流弹打中腹部,鲜血汩汩。 赵不疑大惊,连忙从背包里取出急救包,用绷带包扎伤口。伤口很大,很快将洁白的绷带染红。孙小乙端着枪大喊,示意其他人背着谢文心往里走,让他殿后。 这堵石门虽然宽大,但也耐不住爆破,万一门外的两伙人分出了胜负,屋里的人就会死无全尸。 赵不疑背着谢文心,感受着她气息的衰弱,已经顾不上询问,只得踉跄着往前走。这主墓穴极其狭窄,只容得两人并排通过,前方一口棺材堵死c后方是锁紧的石门,真个是上天无路。 “别管我了。”谢文心从阵痛中清醒片刻,对赵不疑说。 “别说话了。”赵不疑回答得简短有力。他把谢文心放在台阶下边,自己跳上棺材,查看情况。 石棺高出地面一米多,坐南朝北,后面是坚实的墙面。棺材上层的盖子浮雕狼王头像,硬生生在里面嵌了几十块绿松石。这石棺里应该就是邓欢本人。 身后枪声渐稀,开始有砸门的声音,孙小乙在入口处回头大喊:“快找路!他们上来了!” 赵不疑眼看大家要变成瓮中之鳖,眼睛一闭c灵光一闪,竟将左手伸进浮雕狼头的血盆大口中!赵不疑仍没有睁眼,口中念起法门: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 那狼头浮雕竟像有生命一般,缓缓闭上嘴,同时棺材下面响起隆隆声响,大地震颤。狼头逐渐紧闭的大口,开始缓缓咬住赵不疑的左手,赵不疑感到钻心疼痛,不由得大喊出声! 血液滴在狼的犬牙上,那狼头浮雕逐渐升起,随之而来的,是整个石棺盖渐渐抬升。一股黄绿色烟雾弥漫,腐朽的尸臭刺鼻难闻,赵不疑用力将左手扯出来,被犬牙划出好几道大口子,他跑到棺盖底下细细查看,只见一个狼头人身的干尸赫然显现。 “老赵小心!”侯三拄着拐杖往上爬。 段伯宗施展飞檐术,在光滑墙壁上如履平地,转瞬进了棺材。此时石门外一声巨响,烟尘之中走出一个雄伟身影——正是胡渭水。 那胡渭水刚经过恶战,杀气腾腾,抬手就是一梭子。孙小乙边找掩体边回击,一直退到谢文心那里。 “把她推上来!”赵不疑从棺材里探出头,把手伸出来,对孙小乙大喊。 棺材里是一条暗道,以大回环的方式直通他们进来的配殿,赵不疑深谙风水,看透这种墓穴结构自然不在话下。 此时其他人都已进入棺材,只剩孙c谢二人。胡渭水在墓穴另一头愤怒喊叫,似乎已丧失理智。 却说侯三,趁着这个功夫,细细搜寻了干尸身上的古董,看它手上戴的戒指稀奇,就在上面吐了几口唾沫,借着润滑把戒指拽下来。他的这一举动,彻底让邓欢诈尸,众人只觉得棺材内天翻地覆,一阵烟尘过后,邓欢的尸体已经掀起棺盖,直直地站立在棺材前面。 “快把手给我啊!”赵不疑大喊。 孙小乙用力托举着谢文心,谢文心受伤无力,勉强用手握住赵不疑。侯三见闯了大祸,连忙上来帮着拽。孙小乙见谢文心进了棺材,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跳跃到高台之上,与众人会合。 就在这时,武威将军邓欢的尸体已稳住身形,发现了众人的存在,回头一个海底捞月,把石棺毁了一半,沙尘满天飞。赵不疑见那尸体难以对付,大喊一声:“快跑!”众人顺着暗道,手脚并用爬进去。 那尸体力大无穷,拳脚所到之处,坚硬的石墙也震出裂缝。于漫天尘土之中,只见胡渭水端着枪缓缓向前走来。而迎接他的,却是一个来自汉代的死神。 邓欢发现了胡渭水的存在,仰天长啸一声,以迅雷之势猛扑过去。胡渭水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死死摁在脚下,五脏俱裂。 赵不疑等人顺着暗道往前爬,只觉得墓穴震颤c大地摇晃,众人被沙子呛得直咳嗽,于一片模糊中,竟看到一条生路。 来时的配殿就在眼前,垂降的绳索依然完好,众人互相搀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地面。 十五天之后,天水市第二人民医院。 经过马庙村一场恶战,胡渭水死于墓中c姜叔齐的红衣组也被打回西亚。谢文心虽被流弹打伤,但没有击中要害,十多天里,赵不疑寸步不离,倒也恢复得很快。 争夺《玄黄丹书》的大案无疾而终,天水古董圈子的平衡被打破,一些外地来的商贩收购了胡渭水的资产,意欲成为新的行业霸主。申屠贾不问世事,回到太昊宫养伤c段伯宗因老师的去世心灰意冷,回福建泉州老家走亲访友,这些都暂且不表。 却说这天,赵不疑正在病房内,用勺子挖猕猴桃喂给谢文心。侯三风尘仆仆,拎着两袋鲜桃闯了进来。 “哎呦,我眼睛瞎了,啥也没看见啊!”侯三调侃道。 赵不疑瞪了他一眼,搁下勺子说道:“你不是逛窑子去了?怎么这么早就起床?” 侯三把桃子往桌子上一搁,笑道:“那叫按摩,正规服务!” 见谢文心气色不错,侯三接着说道:“小谢,你可别被姓赵的骗了,他看上去挺老实,其实心里一肚子坏水。为了省点钱,把你弄到这个破医院,要不然你跟侯哥去北京,侯哥保证你住上高级病房。” 谢文心抿着嘴笑:“住这挺好的,你还不如把高级病房的钱省下来,给我做慰问金。” 一阵寒暄调侃,侯三才说明来意,一直在美国治病的老汤已经有好转迹象,托申屠贾带话,让大伙不必担心。赵不疑听了这话,方才想起来,邱江月临终前嘱咐过,要把他的资产折现c捎给他乡下的老母亲。前一段时间忙着与胡渭水斗智斗勇,现在武威的事情已经平息,应该兑现诺言。 事不宜迟,既然谢文心的伤已经接近恢复,赵不疑把她送到太昊宫,托申屠贾照顾,每天有护工上门打针。 赵c侯兄弟两个,则将邱江月旧宅的古董变卖,由于他们和韩八刀相熟,很快这些东西就被卖掉了。 邱江月死前留下的身份证,是目前的唯一线索,二人按照上面的户籍地址,直奔山东省莱州市,不敢坐火车飞机,一路驱车前往。 身上带着巨款,终究心里有些打鼓。二人星夜兼程,但两千公里的路程,终究疲乏不堪。刚出甘肃省境,侯三吵着要吃饭。 一碗拉面刚端上来,侯三扯开腮帮子就要吃,赵不疑一把拦住他,盯着他小拇指上的戒指说:“胖子,你这戒指,是从邓欢墓里偷出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季布一诺重于千金,刁龙古村寻访故人 青山不暇鹧鸪啼, 钱塘江畔柳依依。 怒潮拍打离人恨, 吴越男儿最不羁。 各位看官好,入瓮子的《神棍赵不疑》结束了第一轮的讲述。在甘肃的《玄黄丹书》风波中,赵不疑初试身手。有人会问,赵不疑的故事是你瞎编的吗?入瓮子在第二卷的开头先行说明:赵不疑确有其人。 《神棍赵不疑》这本书,入瓮子将其分类为“传奇”,这是因为,有些玄之又玄的故事,确实是虚构的。但是赵不疑这个人物的设定,是有现实来源的。九十年代的甘肃地区,确实有这样一个人,而且挽救了一批被盗墓贼销赃的文物,他也确实懂得阴阳学说。 入瓮子大学时,尝遍览二十四史,深感帝王将相的互相倾轧,然而终究没有人,为一个平凡的小人物树碑立传。《神棍赵不疑》,就是算是入瓮子送给赵不疑先生的一件礼物吧!下面第二卷正文开始: 俗话说,家有孝子c不败其家,国有诤臣c不亡其国。 赵不疑和侯三两人,为践行邱江月的遗愿,收拾了他的生前财产,准备前往山东莱州报丧。吃饭的时候,赵不疑发现,侯三的小拇指上戴着一个戒指,这戒指由青铜打造c材质虽不值钱,但花纹的复杂世所罕见。 赵不疑放下筷子,捉着侯三的小拇指仔细端详,说道:“我说胖子,你还真是雁过拔毛,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侯三猛地抽回手指,没好声气地说:“赵大圣贤,您倒是大义凛然,不管我们吃不饱肚子。我侯三好歹是为民除了害,就不能拿个小物件作为报酬么?” 赵不疑一脸严肃:“钱有能赚的,也有不能赚的,你要是倒卖古董,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了,我怕受你连累。” 侯三瞪圆了眼睛直摆手:“别别别,到时候就算是下大狱,横竖我就不检举你就是了。你做你的圣贤,我做我的生意,咱们互不干涉。” 赵不疑气得脸红脖子粗,想要争辩,转念一想身上带着巨款,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惹人注意,只能强压火气。 一路无话,由于事情也不是很紧急,二人朝九晚五c足足开了四天才到莱州。从中国版图来看,胶东半岛如一只雄健的龙头,分隔开渤海与黄海。莱州在山东北部,北邻渤海湾c物阜民丰气候宜人。刚下高速,一股海鲜味道扑面而来,原来这高速路旁,就是一个庞大的海货集散地。 侯三嘴馋,央求着赵不疑下了车,在市场里买了几斤皮皮虾c黑海胆,在路边支起酒精锅,补上错过的午饭。胶东湾多砂石,浅海生物很多,海胆也是上品。侯三掏出一把buck牌猎刀,在石墩上细细切掉海胆的毒刺,剖开壳c露出橘黄色的海胆黄。又细细挑去黑色的内脏,用壳盛装着上锅蒸。胶东海胆果然名不虚传,鲜甜可口c几乎不需要加什么作料。 吃饱上路,侯三开着车,赵不疑拿着邱江月的身份证。之前交待过,邱江月本名张小康,这身份证上写的住址是:山东省莱州市过西镇林场。赵不疑端详着身份证犯了难。这身份证早就过期了,还是一代身份证的塑封包装c翘起了角。且不说这证件上的地址是否真实,就算是找对了地方,这么多年也很难说邱江月的老母亲是否在世。 既然来了,总不能打退堂鼓。二人开着车到了过西镇林场。在附近开着车绕了好几圈,居然没发现半个人。二人把车停在路边,抽烟发呆。不一会儿,发现远远走来一个人,那人像是个伐木工,手里拎着一把电锯。 侯三递了根烟,问道:“老乡,这是过西镇林场吗?” 那个伐木工灰头土脸,抽着烟说道:“是嘞,恁们要找谁嘞?” 赵不疑拿着身份证递给他:“我们找张小康!” 那伐木工看着身份证,眼睛居然呆住了:“哎呦呦,捏个人啊,可是有好多年麽回来了。你们似讨债地,还是他亲戚啊?” 赵不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邱江月盗墓的事情。 伐木工脱下安全帽,露出一头白发,满面凝重:“哎呦呦,不好弄,不好弄嘞。你们要找张小康的妈,可是她早就不在这疙瘩住咧。” “您认识张小康?”侯三忙问。 伐木工叹了口气,蹲坐在路旁:“张小康哪个不晓得,小时候在过西镇可是有名的孩子王咧,后来家里人嫌他闹事,送他去参军了,想不到竟死了,可惜,可惜。” 赵不疑见问对了人,从皮包里掏出五百块钱递给他:“老师傅,您告诉我张小康的家人搬到哪了?” 伐木工见钱眼开,有点不好意思地收下了:“你这是干啥捏么,张小康他家,就剩一个妈了,十几年前过西镇开林场,她就迁到刁龙嘴去了。哎,这孩子挺好,可惜。” 该问的也问到了,二人马上驱车赶往刁龙嘴。这个小镇在过西镇的西边,才走了几公里,地形地貌就大不相同。此地怪石嶙峋,悬崖峭壁,下面是海浪拍岸,看起来凶险异常。 二人开的是大奔,村里人瞧着新鲜,就一路跟着凑热闹。侯三扔了几把巧克力给起哄的孩子,问道:“小娃!张小康家怎么走?” “北边,北边那个茅草房子!” 果然,行了两里地,在一处悬崖掩护着的山间平地上,一座茅屋孤零零矗立。这屋子别提有多破旧了,感觉海风一吹就会散架子。 “老赵,这地儿能有人住么?”侯三很难相信,富甲一方的邱江月,老家居然是如此破败不堪。 赵不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然说道:“邱江月几十年没回家,是怕给家人招灾,毕竟干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他母亲住在破屋子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下了车往前走,赵不疑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茅屋门前的草有一丈多高,显然很久没有打理过了,这里虽说是村子北边,可是除了潮水拍打礁石的声音,竟然静的出奇,连个虫子叫声都没有,若不是大白天,还真像个鬼屋。 两个大男人虽然总在坟墓里混,其实比常人更胆小,蹑手蹑脚凑近茅屋c打开门,灰尘落了满脸。赵不疑正在揉眼睛,突然听见一阵巨大的响声,他忙吓得捂耳朵,只觉得眼冒金星c头晕目眩。 二人忙定了定神,眯起眼睛往里瞧,只见两米开外,一个人不像人c鬼不像鬼的家伙在敲铜锣。再仔细看,发现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太太,那老太太别提有多瘦了,颧骨突出c牙齿掉光,一双眼睛几乎占了半张脸,在角落里边敲锣c边阴沉沉地面对着两个不速之客。 “滚出去!滚出去!我没有儿子,没有!”那老太太声音沙哑凄厉,破锣越敲越响。 “老太太,我们不是坏人!”赵不疑透过漫天尘土往里瞧,大声说道:“我们是你儿子,张小康的朋友,张小康托我们来看看您!” 那老太太听见张小康三个字,就像着了魔一样,嗖地一声从炕上跳下来,摸索着跑过去,一把拽住赵不疑的领子:“小康?小康你回来了?” 老太太摸着赵不疑的脸,手掌干枯皴裂,指甲又尖又长c有些打卷儿。赵不疑忍着疼痛,任由老太太的尖指甲划出血道子,说道:“老太太,我不是小康,我是小康的朋友。” 那老太太就像没听见一样,哭着自言自语:“小康啊,你总算回来了” 赵不疑无奈地望了望侯三,显然,这老太太精神有点问题。便一把抓住她的手,干脆认了下来:“妈,您先坐会儿,咱慢慢说。” 那老太太点了点头,摸摸索索往身后走,赵不疑这才发现,这老太太眼神涣散无神c是个瞎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热心肠遭遇冷面孔,贪财鬼错打金算盘 上回书说道,赵c侯兄弟两人前往莱州市,找到了邱江月的老娘,可是没成想老人家已经又瞎又疯。无奈之下,赵不疑只能认作邱江月本人,先让老太太平复下来。 前文书说过,邱江月是个假名,本名是张小康。赵不疑这招还真管用,瞎老太太拽着他的手,坐到炕上开始絮叨:“小康啊,你走这些年咱家遭灾了,房子也被拆了c地也被收回去了,你说咱娘俩咋这么命苦啊!” 赵不疑是个软心肠,见老人家哭的太可怜,只能顺着她说:“娘,这不是回来了么,我带钱了,咱们明天就进城住别墅去。” 两个人正在炕上聊天,侯胖子蹑手蹑脚,居然在房子里翻箱倒柜,就在刚才进门的功夫,他发现墙角的木柜上,摆着一个青铜器。这会儿,侯三正翻来覆去端详。 老太太耳朵尖,听到屋里有响动,警觉地问道:“小康,你还带人来了?” “啊,娘,他是我朋友,叫侯泰岳,就是他开车把我一路送来的。”赵不疑没办法,只得打马虎眼。 老太太倒是挺信任赵不疑,没牙的嘴巴向上翻了翻说道:“你认识就好,娘跟你说,娘之所以跑到这悬崖边上住,就是为了保住咱家的传家宝,这回你回家了,我就放心了。” “啥?传家宝?”侯三耳朵长,一听老太太这么说,马上凑了过来。 经老太太细讲,二人终于明白这些年发生的事儿。原本老太太有五亩地,可是十多年前,过西镇林场私营,把这几亩地用很低的价格收购了。拆迁队瞒着官方,用挖掘机毁了老太太的旧宅,老太太气不过,去省城上告,可是没有证据c法院根本不受理。一夜之间,老太太的眼睛就瞎了。 二人听完,无不唏嘘感叹。侯三手里拿着青铜器,好奇之心直往上涌,问道:“老太太,你这物件儿有年头了吧?” “这是我陪嫁的嫁妆。”瞎老太一把夺过来,抱在怀里不撒手:“本来我想去城里住,可是一想啊,家里还有这些个祖宗传下来的宝贝,城里人坏,我怕被骗走了,才住到这个没人的地方。小康,你赶紧收着。” 说罢,瞎老太把青铜器一把塞到赵不疑怀里,赵不疑低头一看,吓了一跳。 这个青铜器有四十多厘米见方,上半部像一个煮饭的锅,下半部是个方形底座。底座周围铸造着兽面纹,一个巨口圆目的怪兽盯着他看。这怪兽刻画得十分逼真,仿佛随时要出来咬人。最让人惊奇的,是那个圆锅内部刻着一行金文:齐公曰,丕显朕皇祖,受天命。 赵不疑经过天水一劫,对青铜文物的形制c铭文都略知一二,深知眼前这个东西绝非俗物。这应当是古代的祭祀用具——簋。 簋的发音与鬼相同,北京有条街叫簋街,街口有个青铜雕像,就是这个物件。古代规制c天子九鼎八簋c诸侯五鼎四簋,能用得起这种东西的,绝对是一方诸侯。加上铭文的信息,可以猜想到,这是一件西周时期的文物——齐公簋。 侯三浸淫古玩市场数十年,一眼就知道这物件的价值,这绝对是可以进入国家博物馆的文物,说它价值连城c都有些委屈它。 空气瞬间进入静默,兄弟俩你望望我c我望望你,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赵不疑打破沉默,将齐公簋还给瞎老太,说了实话:“老太太,我不是您儿子,是替您儿子送钱来了,他在外边出了点意外,怕您没人养老。这文物我们都不要,您留着吧。” 万万没想到,老太太居然“咯吱咯吱”c笑了起来。这一笑,脸上皱纹横生c颧骨突出,十分骇人。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儿子。”老太太大笑之后,陷入无比的平静:“我知道他死了,是小汤托人报的信,我刚才那么说,就是想试试你们是不是骗子。” 这下兄弟俩彻底尴尬了。万没想到,远在美国的老汤,居然早就把邱江月的死讯告诉了瞎老太。 瞎老太掀起被窝,掏出一柄匣子枪,吓了两人一跳:“你们要是骗子,我就打死你们,别看老太太我眼神不好,耳朵可灵着嘞!哈哈哈哈!” 赵c侯二人惊出一身冷汗,多亏刚才没动念头,不然这会儿早就吃花生米了。这老太太不好对付,赵不疑也不想多纠缠,把装现金的密码箱c装古董的三个大皮箱都抬出来,对瞎老太说道:“老太太,这一箱子钱c几箱子古董,是邱江月c哦不c是小康临终前托付的,我们现在交给您,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 那老太太闻言,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天杀的张小康啊!你不干正事折了命,现在让我一个老瘟婆子等死,老天爷啊!你咋不一块把我带走啊!” 老太太呼天抢地,震得赵不疑耳膜都要破了,心里真后悔答应了这个苦差事。无法,只能好言相劝,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瞎老太的哭声。 俗话说,老小孩c小小孩。人越老越不讲理,这瞎老太针扎不透c水泼不进,钱一分不要,就让赵不疑给她养老。赵不疑觉得这事儿不妥,他本来与邱江月没什么交情,只是为了应承一个诺言,眼前这位瞎老太胡搅蛮缠c要是给她养老送终,非得把赵不疑先气死不可。 倒是侯三精明,心想送走了瞎老太,这些宝贝就归他了,便一口应承:“老太太!我们答应了。以后只要有我胖子一口吃的,就有您一口!” 赵不疑真的是气炸了,心想这侯胖子贪财不要命,这些文物来路不明,加上这老太太一身邪气,和她扯上关系怎么会有好果子吃。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说道:“侯胖子,既然你这么有善心,老太太归你养了,但有言在先,这些宝贝和钱都是她的,老人家百年之后,都带到下面去,你一份不拿,能做到么?” 侯三被激了一下,心中颇有不服:“行!就这么办!你老赵就以为我贪财是不是?告诉你,我侯胖子是人民解放军!老太太住在这,和猪窝有什么区别?你把一箱子钱扔给她,她去哪儿花?你要是嫌麻烦,我自己管!” 赵不疑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被勾了起来,和侯三对骂。倒是瞎老太坐山观虎斗,又是笑又是拍手。 经过一番争吵,二人决定先把老太太送到城里,买个楼房安顿下来再说。瞎老太很高兴,下了炕,摸摸索索地要给兄弟俩做面条吃。二人看这个破茅房实在不成样子,就让老太太别忙活,收拾好东西进城吃。 这一收拾不要紧,老太太的私产真不少。虽然没有什么现金,但是居然有满满一柜子古董:汉代的虎符c战国的水晶杯c春秋的玛瑙链子,最奇的,是一件明代陆子冈雕刻的玉印章,这一方印章,就足以买下一座村子。 这怪老太太家里怎么有这么多古董?真的是祖传的?赵不疑越想,心里就越打鼓。他担心的,就是这些东西是赃物,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和侯胖子都要牵连进去,心里更加后悔来到山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买房子老友重逢,赵不疑身陷荒村 兄弟俩把瞎老太太抬上汽车,收拾了些值钱的东西,就直奔莱州市。俗话说人富腰杆硬,第二天两人直接闯进房产中介,一麻袋现金扔在桌子上。 “我们要买个300万的房子,要快。”侯三点着了烟斗,吞云吐雾。 中介的小职员都看傻了,哪儿见过扛着麻袋买房的?不敢怠慢,连忙招呼二人雅间上座。雅间内还有一个人,大胡子戴着墨镜c五短身材,有诗赞曰: 倭瓜长成人模样, 光头小眼下巴长。 声粗更兼一脸毛, 额头横溢一片光。 这矮子一见进来俩人,也有些吃惊,盯着赵不疑看了两眼,墨镜遮着瞧不出表情。倒是侯三机敏,探着头c斜着眼瞧,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磕巴?是你吗,宋磕巴?” 那人猛一抬头,盯着侯三看,缓缓摘下墨镜,一副惊讶表情:“瘸子?你是侯瘸子?” “哎呀!宋哥!”侯三一看,正是他的发小宋磕巴。 所谓无巧不成书,侯三居然在房产中介遇到了发小。这人本名宋建军,是和侯三一个大院里长大的,由于说话有些口吃,都叫他宋磕巴。 自从入了伍,侯三就再没见过宋磕巴,据说他做生意发了财,早就移民国外了。故人相见分外亲热,侯三也没细问,催着职员订了套别墅,付款的时候才知道,宋磕巴是这家中介的大股东,给打了个对折。 赵不疑在一旁下巴都要惊掉了,想不到这侯胖子面子真大,好几百万说免就免了。办完了手续,宋磕巴江湖气十足,拽着侯三要吃饭,一行三人坐着宋磕巴的宾利车开到一家酒店。 酒店服务员一看是宋磕巴,躬身哈腰请进来,带到三楼包间,酒菜还没点c领班直接开了一瓶拉图。 “来,瘸,瘸子,尝尝我从外国带回来的红酒,年份不太好,但是口感还行。”宋磕巴咕咚咕咚,把红酒倒了满杯一饮而尽。赵c侯二人看了直咽唾沫,心想这宋磕巴一副土大款做派,人倒是挺可爱。 侯三抿了一口酒,笑眯眯说道:“我说磕巴,你这几年都干嘛去了?怎么还跑到山东来了。” 宋磕巴点了一根烟,脱了外套c甩到一旁:“嗨,别,别提了。这边生意不景气,正找买主呢,我,我寻思着,等过几年我就把国内的产业都脱手,你要是认识什么好的买主,就给我介绍介绍。” 说话间,服务员开始上菜,菜式很简单,茭白酿虾仁c烩芦笋c酒糟白菜,都是素的。酒过三巡c菜过五味,老伙计聊天就比较随便了。问及侯三的生活,二人如实回答,并把天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宋磕巴听了直挑大拇哥:“哎呦喂,你说这些年咱们怎么就没联系呢?兄弟我也玩古董啊!” 原来,这宋磕巴早些年一穷二白,后来慢慢做生意攒了些钱c在乡下买了块地,不知怎么挖出来一个大墓葬,他就通过地下手段转卖了,从此一夜暴富。 宋磕巴又开了瓶酒,依样斟满,举杯说道:“二位,我这里有个极紧俏的买卖,二位有兴趣吗?” 兄弟俩喝得五迷三道,听了这话,不由得心里痒痒,便细细询问。原来,这宋磕巴炒房地产是假,借盖房挖文物才是真。他神秘兮兮拿出一张海图,海图上标注着“舟山群岛”四个字,上面用记号笔标注了复杂的经纬线。 宋磕巴见二人默不作声,咧嘴一笑:“看傻了吧?这是东海全图,红笔标记的地方,就是当年南宋c海上丝绸之路的途径地,那里可是有很多沉船呦!这图是我花了重金买到的,你们是否有兴趣跟我走一趟?” 赵不疑有些迟疑,问道:“宋大哥,我们不是盗墓贼,恐怕帮不上您的忙。再说,您在水下打捞古董,这动静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宋磕巴一脸不屑:“你你这可就土老帽了啊。不瞒你说兄弟,我老宋靠文物起家,这些年赚的钱,多半都是卖古董得来的,我会不知道轻重?我可不是要在舟山捞沉船,而是以舟山为基地,到公海上去捞。按照国际公约,公海捞到的宝贝,那是属于私人的,合理合法。听瘸子说,你是风水大师,还有些奇异的本事,我这边船c基地c海员都有,之所以迟迟不动,就是缺少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你放心,那折扣的房款只是零头,你们只要登岛,按天结款,我老宋说话算话,怎么样?” 赵不疑这会儿心里咯噔一下,这宋磕巴果然是老狐狸,先免了一半房款c然后才说正事,真是让人不好推却。侯三贪财,一听按天结钱,马上来了精神,帮着宋磕巴劝道:“老赵,反正咱们最近也没事,就去看看海景儿,吃点海鲜呗?” 赵不疑略略点了下头,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过去,但是宋老板,我有言在先,我是随时都要走的。” “成嘞!”宋磕巴一拍大腿:“要不说有本事的人就是nb,到哪儿都挺直腰杆儿,你放心赵老弟,宋哥亏待不了你!” 三人一拍即合,当下说定三天后从青岛出发。一通胡吃海喝之后,宋磕巴领着去做保健,各自散去c自不必说。 这三天,安顿好了瞎老太太。侯三特意挑了个带地库的别墅,把邱江月留下的文物c加上老太□□传的古董都放了进去,又嘱咐老太太不要泄露密码,一切等他们回来再说。老太太虽然眼瞎,但身子骨还硬朗,除了住进来第一天吵着要回刁龙嘴,第二天也就习惯了。家里两个护工个管家c还有一个随时待命的保健医生。听说二人要去舟山,老太太把赵不疑叫进屋里,偷偷嘱咐:“海上风大浪急着呢,你拿着这个东西,保平安。” 赵不疑一看,老太太塞给他一枚象牙吊坠,上面刻着谁也看不懂的符号。 三天后,二人找到宋磕巴,一起开往青岛。意外的是,随车有一个外国老头,经介绍,这人叫理查德,是美国来的考古专家,宋磕巴重金聘请的。 “你好,我叫理查德,中文名叫泰山。” “哎呦,瘸子,你们俩是一辈的啊,你叫泰岳,他叫泰山,别不是兄弟俩吧?”一向严肃的赵不疑罕见地开起了玩笑。 侯三瞪了他一眼,转而满脸堆笑对理查德说:“您别听他瞎说,我叫侯三,以后还得多多请教您。” 汽车在国道上奔驰,理查德十分健谈,听说赵不疑是风水大师,便好奇地追问。所谓交浅言深,是社交大忌,所以赵不疑也不想说话,只是支支吾吾地应承着。倒是侯三,见理查德对中国的风水学颇有意见,居然与之争吵起来。 “理先生,您不了解中国文化这很正常,但是并不是说风水学就是旁门左道!” 理查德咬了一口士力架,笑着说道:“我在中国住了十多年,也看过一些风水方面的书籍,但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沙发的摆放位置会影响一个人的职业生涯?” 侯三很无奈,回头看了赵不疑一眼,用口型比划道:“这个土老帽。”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侯三也懒得跟他争辩,干脆装睡。就在黄昏将至的时候,突然车子一颠,开车的司机一个急刹车,差点儿没撞到高速路护栏。 “车胎扎爆了。”司机下车仔细检查,无奈地说。 宋磕巴气得直咬牙:“这他娘的,肯定是那帮修车行的人干的。” 赵不疑下车查看,只见一颗长钉子死死扎进右后轮胎。在高速路上,有一些沿途的修车作坊,会故意撒些钉子,车坏在半路,也只能找他们去修。 “我看今天是到不了青岛了。”宋磕巴恶狠狠地说。出师不利,众人也没办法,只得把车停在应急道上。据宋磕巴说,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往高速路下边走,到了村子里,准有修车的。 众人经过一番折腾又渴又饿,只能走下高速。行了两里地,还真有个村子,村口一个白底红漆的大招牌:修车c吃饭。牌子下面坐着一个赤膊年轻人,抽着烟,笑眯眯地盯着这些倒霉蛋。 这真是人在屋檐下,虽然明知道钉子就是他撒的,可是要想赶快补胎,还真得求着他。 “车坏了?补胎五千块。”那年轻人吐了口痰,痞里痞气地说。 “补个胎五千块?你是抢钱么?”侯三拿着金漆拐杖指着年轻人。 那人非但不怒,反而呵呵一笑:“那你们就叫拖车噻,两千起,明天他也过不来。” 宋磕巴虽然长得凶,但是也颇识趣,从皮包里掏出五千甩给那人:“快修,让我们吃点饭。” “得嘞!” 那修车铺老板见到钱,领着众人进了村子。常言道,穷山恶水出刁民,此话不假。这村子破败不堪,虽然没入夜,但路上一个人都看不到,静得可怕。到了地方才发现,这所谓的修车铺,根本就是一个农家院,院子中央随地摆放了一些千斤顶c破轮胎c扳手之类的工具。那老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望着众人。 “看你奶奶个腿,赶紧做饭!”那老板骂道。 赵不疑意味深长地看了侯三一眼,说道:“走吧,进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燕赵客仗义救少女,青岛港送别考古队 上文书说到,宋磕巴带着几个人往青岛去,半路上阴沟翻船,不得不找人修车。 那修车铺老板捡了几样工具,就自己往高速路那边走了,留下众人坐在屋里苦等,隔壁房间传来生火做饭的声音。 侯三盯着破屋的墙壁,喃喃自语:“这他娘的,让人卖了还得倒找钱。” 宋磕巴点了根烟,说道:“算啦,咱们这次是要做大事,别耽误出海日期就行。” 不一会儿,那老板返回破屋,撩开门帘看了看众人,表情有些异样:“老板,那辆宾利是你们开来的?” “废话么,路上就那么一辆车,不是我的是你的?”宋磕巴骂道。 那小老板呵呵一笑,点头哈腰地走了出去。赵不疑感觉有些不对头,给侯三递了个颜色,侯三点点头,蹑手蹑脚出了屋。 不一会儿,屋外又传来小老板的说话声:“你个憨货,快点做饭,我回来之前饭做不得,看不扒了你的皮!”接着听听框框几声,那小老板又拿了零件出去了。 侯三悄悄走回来,对赵不疑说:“赵爷,有点不对劲。” “咋了?” “刚才那个sb进了厨房,跟那小丫头嘀咕了几句,你说他能不能害咱们?” 宋磕巴一听,掐灭了烟头说道:“一会儿吃饭都小心点儿,看我眼色行事。”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那小老板又折返回来,在窗外喊了一声:“胎补好了啊!”说罢进了屋,请众人上桌开饭。 荒村野店,菜品居然还算丰富,有炖鸡c烧口蘑c山野菜,侯三摩拳擦掌,拾起筷子就要吃,被宋磕巴一个肘子打回去了。 “老板,那小姑娘呢?不和你一块儿吃?”宋磕巴不怀好意地笑笑,问道。 那小老板被问得一愣:“她呀,客人在,他哪个能上桌吃嘞。” “别啊,你把她叫过来,一起吃。”宋磕巴语气坚定。 那小老板满脸不愿意,扯开门帘子喊丫头进来,不一会儿,那小丫头进了屋,用衣服抹了抹手上沾的水。 “老板让你上桌你就上桌噻,憨货。”小老板骂道。 宋磕巴给侯三递了个颜色,侯三一把拽住小丫头,按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直到此时,桌上的人谁也没动筷子。侯三夹了一筷子鸡肉到小丫头碗里,说道:“小妹妹,你是哪里人啊?” 这平常的一句问话,居然引起了她极大的反应,小丫头表情极其焦虑,望着小老板,门牙紧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老板问你你就答噻。”小老板貌似淡定。 “俺俺家开原的。”小丫头声音如蚊蝇,满脸憋得通红。 侯三撂下筷子,抬头“哦”了一声,说道:“哎呦,开原在东北吧?那你咋在这儿住呢?”说罢,侯三拿起了筷子,指了指一旁的小老板:“他,是你爹吗?” 那小姑娘脸更红了,浑身居然瑟瑟发抖。小老板一脸阴沉,回答道:“老板问那么多干啥子噻,赶紧吃完饭上路噻。” “呵呵。”侯三望了一眼自己人,干笑两声:“老板,您岁数不大吧?这个小丫头少说也十多岁了,您结婚够早啊?” 小老板用手搓着衣襟,满脸大汗:“费啥子话,快吃饭,吃完赶紧走!” “不忙!不忙!”宋磕巴站起来说道,他拿着筷子走到小老板身边,夹起一块鸡肉送到他嘴边:“你盛情款待我们,我们不敢先吃,这鸡腿可是最香的,吃一口?” 只见那小老板脸色发黑,表情十分紧张,推却着说他吃不了鸡肉。就在此时,赵不疑拍案而起,大喊一声:“吃!” 只见那小老板腾地一下跳起来,从腰间掣出一把匕首c冷森森夺人眼目。说时迟c那时快,小老板挥舞着匕首向宋磕巴刺去。 宋磕巴也不含糊,一个弯腰闪躲开来,跳到三尺远的位置,同样从腰间抽出一根甩鞭c呼地一声劈将过去。侯三见势不好,拎起金漆拐杖向小老板的裤裆猛戳,一时间,小老板腹背受敌c双手握着匕首瑟瑟发抖c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下。 “老板,有话好说噻,五千块还你们,饶了我吧!” 侯三眼疾手快,一下子打掉匕首,拐杖尖儿戳着那人的喉咙,厉声问道:“说!你为什么要在菜里下毒!” 那小老板见大事不妙,扑通一声跪在地下,磕头如捣蒜:“我是财迷了心窍,想弄点钱花噻,老板们饶了我,饶了我吧!”说罢嚎啕大哭。 宋磕巴见事态稳住了,收了甩鞭,腆着肚子问道:“我问你,这个小丫头是你什么人?不说实话,我让你把一盆鸡肉都吃了!” “我说我说,这小妮儿是我花一千块买来的噻,放在家里长大了娶媳妇的。”小老板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说道。 宋磕巴怒从心头起,抬脚就是踹,那小老板的脸顿时划出了个大口子c血流如注。任凭磕头不止,宋磕巴越踹越凶,直踹得小老板瘫倒在地c有出气儿没进气。 “给你!你给我打他!”宋磕巴卸下甩鞭,交给小丫头,恶狠狠说道。 那小丫头只是哭,身子止不住地发抖。“打他!他怎么欺负你,你怎么还回来!”宋磕巴语气凶狠,不容置疑。 那小丫头被吓得止住了哭声,迟疑着接过甩鞭c双手高高擎起,闭着眼睛横抡过去。只听扑通一声闷响,结结实实打倒小老板身上,随之而来一声尖利惨叫。 “哎!这就对了!”宋磕巴哈哈大笑,俯身蹲下,擦了擦小姑娘的眼角:“小妮子,想不想跟哥进城,让你打工c顿顿吃鸡腿。” 小丫头看着宋磕巴,良久,居然破涕为笑。 “走吧!给这孙子留点纪念。”宋磕巴把甩鞭别回腰间,对司机使了个颜色。 那司机掏出匕首,挑断了小老板的脚筋c又踹了两脚,众人簇拥着小丫头出了屋子。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众人走回高速,见那台宾利已经修好,开着车继续往青岛而去。宋磕巴点了根烟,笑着对小丫头说:“哎!这就对了嘛,以后你记住了,谁打你,你就打他!你叫啥名?” 小丫头抿着嘴角c搓着衣服:“俺叫连枝。” “好!连枝啊,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宋氏集团的正式职员了,以后有哥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宋磕巴弹了弹烟灰,笑着说。 赵不疑嘴唇微微上扬,看着宋磕巴的背影,不禁油然生起几分钦佩。 说书的嘴快,唱戏的腿快。众人到达青岛之后,几乎没有耽搁c直接上了船。这船足有几千吨,是个远洋邮轮。宋磕巴财力雄厚,邮轮上除了船员c就只有他们几个人。上船后,宋磕巴把连枝送到后厨,让她帮着洗洗菜c做做饭,嘱咐船员不能欺负她。 汽笛长鸣,邮轮缓缓出港。映着一轮如血朝阳,青岛这座城市焕发出别样的风采。此次的目的地是舟山群岛最东端的小岛——浪岗山列岛,距那里不远的公海海域,有着近代以来最大的南宋运瓷船——横渠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碎瓷片暗藏发财路,老船长训诫新海员 赵不疑坐在吧台,手里擎着一盅老白干口喝掉,发出“啊”的一声。与他同坐的,是侯三c宋磕巴,三个人对着一枚瓷片默默不语。 “听说过南海一号么?”宋磕巴率先开口。 “什么一号?”赵不疑被问得有点儿懵,刚才他一直在想谢文心的事儿。 “南海一号,一艘宋代沉船。87年,这艘船在广东阳江被发现,船上装有七八万件瓷器。”侯三说道。 赵不疑不在古董圈混,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侯三好为人师,见科普的机会来了,便滔滔不绝道:“中国的英文名称叫cha,是瓷器的意思。一直以来,人们认为外国人把中国称为瓷器国,实际上呢,是先有cha这个单词用来代表中国,后来外国人才把所有的瓷器都称为cha。运往外国的瓷器,被称为外销瓷,主要通过两条运输线路出口,一条是河西走廊条是印度洋。而印度洋这条运输线,就被称为海上丝绸之路。在南宋,海上丝绸之路主要从三个地方出发:福建泉州c广东广州c浙江宁波。咱们这次要打捞的沉船,就是从宁波出发c经过舟山群岛的南宋沉船。” 宋磕巴点了点头,说道:“瘸子说的不错,咱们手里这块瓷片,是五年前我从舟山一个渔民手里意外收到的。赵爷你看,这瓷片表面的花纹。” 赵不疑拿起瓷片,果然,这瓷片呈青白色,质地坚硬c光泽鲜亮,上面雕着一朵菊花,简洁大方c甚是高档。说话间,宋磕巴让助理递过来一个保险箱,打开后,取出一个瓷碟,展示给赵不疑看。 “赵爷你看。你把手中的这个瓷片,和这个完整的瓷碟对比一下。” 赵不疑对着灯光仔细端详,发现来自舟山的碎瓷片,与保险箱里的完整瓷碟十分相似,都是地地道道的龙泉窑白瓷。他惊得猛回过头,只见宋磕巴含笑冲着他点头:“这个完整的瓷碟,是我在马来西亚收到的。” 同样款式的两件瓷器,一个来自中国舟山,一个来自马来西亚,这意味着两地之间有一条贸易通道,而这条通道,正是海上丝绸之路。 赵不疑用手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这两件瓷器的形制,问道:“这不会有假吧?” 宋磕巴用手指点了点瓷碟的底部,说道:“赵爷,您上眼吧。你看这里,是承重的地方,宋代人烧制的时候这里是没办法上釉的,故而会露出褐色的土胎。仿制品虽然能做出同样的釉色,甚至同样的开片,但是这种红褐色的土胎是没法仿造的,所以我敢保证,这两件东西都是真品无疑。” “也就是说,曾经有一艘远洋船从舟山出海,把瓷器运到了马来西亚?”赵不疑问道。 侯三指着世界地图说道:“不止是马来西亚,从海上丝绸之路开出去的船,能够到达印度次大陆c阿拉伯半岛,最后到达欧洲,这是一条漫长的航线,也是中国瓷器远销海外的生命通道。龙泉窑的瓷片在舟山发现,就证明了有一条这样的运瓷船c在出海不久后就因为某种原因沉没了。而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找出沉船点。” 三人面面相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艘运瓷船往往代表着上万件文物,如果能把这样的船打捞上来,不仅这辈子不愁吃喝,就算是下辈子也能吃香喝辣。说干就干,在到达公海之前,他们必须找到海图上用来参照方位的小岛——浪岗山。 船长叫老西儿,大副是他从小带大的徒弟,叫碾子。赵不疑三人兴冲冲地走进驾驶室,却被泼了一头冷水。老西儿五十多岁,一脸大胡子,看起来凶神恶煞:“找个吊毛!今天是初一!” 宋磕巴一拍脑门:“哎呀!日期算错了!” 剩下赵不疑跟侯三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经过碾子的仔细解释,才明白:初一,是月球c太阳c地球成一条直线的时候,这一天从地球上看不到月亮,所以古人也把这天称为“朔”。这一天,月球和太阳同时处在地球的一侧,巨大的引力会掀起海潮,所以说,初一c十五必涨潮,这几乎是妇孺皆知的事情。 经验老道的宋磕巴选在这天出海,虽然避开了平常浮在海面c会威胁航行安全的暗礁,但是也让海平面上的岛屿难以辨认。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眼看着舷窗外太阳西沉,今天要想找到浪岗山已经是不可能了。宋磕巴抽了好几根烟,猛地一跺脚:“算逑!今天不开了!” 老西儿一听十分高兴,马上减速,嘱咐了碾子几句,跟着宋磕巴等人去喝酒了。老西儿酒量奇大,专门爱喝老白干儿,三杯酒下肚,给众人讲起了他出海的经历: 老西儿是山西人,本姓闫。民国时期,山西出了个阎锡山c人称闫老西儿,所以街坊就照样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老西儿。 那年老西儿三十多岁,天天无所事事,家里就花了点钱,送他到青岛港做水手。那件怪事儿就发生在他第一次出海。 那艘船叫福田号,三千多吨的大邮轮。老西儿第一次上船,还没出公海,就吐得直不起腰。三副是他老乡,对他蛮照顾,把他送到客舱睡下,半夜的时候,怪事儿发生了。 先是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些船员的呼喊。老西儿是个生茬子,也就没人叫他。他偷偷扒开门缝往外看,一个水手迎面跑来,“咚”地一声重重把门关上,大喊道:“别出来!好好待着。” 老西儿不敢多问,就在那不足三平米的狭小客舱里,向窗外望去。这时大船已驶出公海,往俄罗斯的海参崴开去,公海上一片漆黑,舷窗亮得能照出人影儿,根本看不到外面。走廊里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老西儿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就这样过了三四个小时,猛地听到有人踹门,门外的人喊道:“快开门,我三副!”老西儿一听不是外人,就赶紧爬下床开门。只见那三副浑身是血,表情狰狞,催促老西儿快跟他一起走。老西儿吓坏了,但知道三副不会害他,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走。一路上,只见走廊里全都是莫名其妙的呕吐物,还有血。 这时走廊里已经没有别人,三副领着老西儿往甲板走。出了二等舱大门,三副重重关上,锁死门上的圆形栓。甲板上站满了人,有的衣服都没穿好,在海风下直发颤。三副表情慌张,嘱咐老西儿不要随便走,站在甲板上等救援,自己则返回驾驶室。 甲板上好几十人,面面相觑,竟然安静的出奇。空气中,除了海浪打在船头的哗哗声,一片死寂。老西儿谁也不认识,也不敢多问。不一会儿,刚刚锁死的二等舱内,传来哐哐的敲门声。老西儿盯着舱门不敢动,那声音越敲越响,还夹杂着女人的惨叫。 一直等到太阳升起,海平面远处,一艘大船隐隐浮现。大船靠近后,放下几艘小舢板,上来了十多个身穿防化服c手拿武器的神秘人。三副这时回到甲板,甩给老西儿一件防化服:“走,跟上。” 老西儿不敢不听,壮着胆子穿上衣服,跟着三副进了二等舱。二等舱走廊内,多了两具尸体,一具大腿没了,另一具c脸部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已经辨不清是男是女了。船舱的墙壁上c地板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迹,经过一晚上的风干,已经成了恐怖的血片c像干涸的土地般龟裂。 众人听了老西儿的讲述,无不脊背发凉,忙问后来怎么了。老西儿笑着饮了一杯老白干儿,摇摇头不做声。 这个故事太过离奇,宋磕巴似乎感到了气氛有些尴尬,便笑着转换话题:“别瞎jb说了,你还是讲讲自己咋当上船长的吧!” 老西儿皱了皱他又粗又短的眉毛,似乎并没有转换话题的意思:“你们刚上船,不该动的东西别乱动。我说的这个事儿,还不是最怪的,要是你们到处乱跑,自己命没了不打紧,连累我们一船兄弟受罪。” 赵不疑对老西儿没什么好感,觉得他粗鲁又蛮横,便说道:“你放心,我们是工作去的。但是你最好也跟我们讲清楚,到底什么不能碰。” 侯三见老西儿很没礼貌,也说道:“对呀船长主席,我们总不能房门锁都不能碰吧?” 老西儿似乎有点喝醉了,回答说:“船上的禁忌很多,但主要有这么几条,一是不能坐在钢缆上,我见过钢缆崩断,把人大腿扫没的。二是不能打海鸟,你们生茬子就爱玩,乱打海鸟是要遭报复的。三是吃鱼的时候别他娘给我翻面,盘子底下的鱼肉吃不到,就把鱼骨头挑出来慢慢吃。就这三条,我保你们一路平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赵天师意外逢二舅,考古队被困浪岗山 赵不疑这一晚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直回响着老西儿说的三个禁忌。同屋的侯三,呼噜打得震天响,赵不疑眼前都是成群的海鸟c瞪着大眼睛的死鱼。 实在难以成眠,赵不疑悄悄披了件衣服往甲板走。深夜的海风砭人肌骨,赵不疑刚出舱门就被激了几个喷嚏。海潮拍打船体,让周围充斥着浪花的呼喊,他凭风而立,想起远在天水的谢文心,隐隐有些担忧。 他有些后悔贸然答应宋磕巴出海,如今生米煮成熟饭,更不好意思不辞而别了。可是天水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不知道申屠贾会怎么料理雷公台的事情,如今太昊宫里肯定是一团乱麻吧!想到这,他真希望马上结束舟山的事情,还了宋磕巴的人情,赶回天水去见申屠贾c谢文心。 正在沉思,赵不疑隐隐觉得脊背发凉。常年练就的养气功夫,让他对周遭的环境十分敏感,他猛地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 赵不疑假意回过头去,双目微闭,竖直了耳朵细细感知。几秒后,他再次回头,对着身后不锈钢楼梯的一处角落大喊:“出来!” 借着皎洁的月光,赵不疑朝着那一处阴暗角落看去,只见一个瘦小身影缓缓走出,双手高举过头顶,嘴里说着:“是我,小赵。” “二舅!?” 那人慢慢凑近,赵不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部轮廓:尖嘴猴腮,两颗门牙高高凸起,带着一脸谄笑。长成这个德性,肯定是二舅了。赵不疑心里暗暗说道。 “二舅,你怎么在这条船上?”赵不疑揉揉眼睛,再次确认,眼前的人确实是二舅无疑。 二舅脸上露出浮夸的笑容,说道:“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儿么。” 赵不疑啐了一口:“你可别他娘的废话了,说,你为啥跟着我?” 二舅一脸冤屈:“我说大外甥,好歹我也长你几岁,你上来就骂娘,岂不是把你姥姥也骂了?我是真担心你,跟你在一起混那个小矮子,可不是个善茬!” 赵不疑一听,马上带着二舅坐在楼梯上的僻静角落,方才问明白来龙去脉。原来宋磕巴是盗墓行的老手,一年前在安阳掘墓时,不小心凿开了水银池,死了十多个人,都是他手下的小兄弟。这些人的亲戚不干了,私下找到宋磕巴要赔偿,而且要的都是天价,宋磕巴就躲到了山东。二舅是那次盗墓活动的出资人之一,见生意赔了本,就一路单枪匹马跟到莱州,正要下手,却见到赵不疑和宋磕巴混在一起,便一路跟到船上,给了二副碾子五万块钱,化装成水手想要见机行事。 赵不疑皱着眉头听完,觉得这件事太过复杂,就凭高速路修车厂那件事,他也隐隐感觉到宋磕巴手段凌厉。想到这他说:“你可真胆大,你知道宋磕巴手有多黑么?弄不好把你扔进海里喂鱼!不行,咱们得赶快走。” 二舅连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别啊!我要是走了,这钱可就要不回来了!再说,现在船都快开到公海了,要想跑只能跳船啊,我可不喂鱼!” “那你想怎么办。”赵不疑下意识看了看手表,今天这事儿太过危险,如果侯三半夜起床找到这里,事情就不好办了,毕竟宋磕巴是侯三的发小。 二舅四下望望,拍了下赵不疑的脑袋低声说道:“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你就装着不认识我,到时候你们挖到了宝贝给我顺一点,这事儿不就结了么!” 赵不疑心里觉得好笑:“我说二舅你怎么像个三岁小孩似的呢?你天天在船上晃悠,那宋磕巴早晚都会发现你啊!” 二舅道:“这你甭管,我自有藏身之计。你就负责找到宝贝,到时候二舅亏待不了你的,啊!” 赵不疑此刻真的是哭笑不得,他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二舅,打小他就知道,这个二舅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混不吝,如今偷偷摸摸上船追债,万一被宋磕巴逮到,这事儿就说不清了,搞不好还会牵连侯三。没办法,既然已经进了公海,只能先稳住二舅,不让他轻举妄动。 想到这,赵不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铜钱样式的金属片c递给二舅:“我跟你说,你千万别给我起幺蛾子,有事你就吹这个,平时给我藏好了,到时候出了事谁也保不了你!” 二舅拿了哨子,千恩万谢,一个鹞子翻身下了楼梯,三两步腾挪就消失在阴影中。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c船破更遇顶头风。赵不疑回到屋子,看侯三依旧睡得死猪一般,心里暂时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二舅和宋磕巴正面撞上,这事儿必须慢慢渗透。 第二天海上风平浪静,浪岗山在海平面浮现的那一刻,引来驾驶舱里的欢呼声。 “无风三尺浪,有风浪过岗。”浪岗山列岛由十七个岛礁组成,浪大风急,故名浪岗。宋磕巴手中的海图写得明白,南宋沉船的位置就在浪岗山东北部。以此地为依托,船只进出公海都十分方便。接近浪岗山,船速明显减缓,老西儿一言不发地掌舵,生怕撞上暗礁,对旁人的交谈充耳不闻。 宋磕巴喝了一口酒,得意地说:“看吧,前面那一长串岛礁,最东边就是了。你们别看浪岗山这么小,可是在元朝《昌国州志》就有记载,那时候叫做浪港山。后来这地儿一度被作为军港,有驻军,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宋磕巴的船,是一艘邮轮改装的打捞船,船尾有一台巨大无朋的起重机,在海面上犹如一条食人巨兽,十分威风。船舶缓缓驶入岛礁,最终在一处避风口停下,船上卸下两条摩托艇,宋磕巴带着赵不疑等人往海岛开去。 海水拍打在摩托艇防风罩上,赵不疑心里直犯嘀咕,心说这宋磕巴到底是来捞沉船的?还是来度假的?宋磕巴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笑着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咱先拜了码头再说。” 所谓的拜码头,就是一种祭祀仪式,各地皆有不同。舟山的规矩,渔民出海,果品三牲是少不了的,都要举行一个仪式进行供奉,保佑一路平安。 浪岗山东礁上,几座茅棚十分扎眼,应该是过往渔民避风的地点。茅棚旁边是一座用卵石搭起的台子,一人多高。宋磕巴将带来的果品点心c牛羊肉放上去,点燃三炷香火,虔诚地跪下。 赵不疑见状也不好故作清高,也双膝跪地,祝祷出海顺利。就在众人刚要起身的时候,船长老西儿望着东南天空,瞬间脸变了颜色:“不好,龙王鳞!” 众人顺着老西儿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天上忽然出现一层鳞片状的白云,密密麻麻c整齐有序。 “龙王现身,万物鲸吞。”老西儿嘴里念念有词:“龙王鳞来了,咱们快躲一躲。” 赵不疑见天上晴空朗日,就问道:“太阳这么大,应该不会下雨吧?” 老西儿一边儿打开背包c取出绳索,一边嘀咕:“你们这些生茬子,啥都不懂。龙王鳞看上去没啥,不出十分钟这天气就会阴下来,再过十分钟就会下雨。咱们回去是肯定来不及了,还不赶紧帮我把摩托艇绑好,都想做水鬼啊?!” 这几个人里,老西儿的经验最丰富,既然他发话了,众人也不含糊,手脚麻利地把绳索套在摩托艇上,另一端紧紧绑在礁石上。说话间,就感觉天上的日头渐渐暗下去,海风开始往岸上吹,刮得人脖子疼。 “快走啊!”老西儿见众人绑好了船,挥手招呼。 赵不疑等人不敢怠慢,跟着老西儿走到一处隐蔽地。这个地方三面都是高大礁石,在底下形成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空地。老西儿趁着没下雨,砍了几块龙抓槐的枝干,眼看着风云变色,抱着树枝就往回跑,还没跑到,大雨就来了。 “不好不好,龙王要发怒嘞。进了浪岗山,阎王离人三尺三。咱们今天怕是出不去嘞。”老西儿蹲在角落,双手抱住瑟瑟发抖,嘴里还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先是豆大的雨点浸湿礁石,几乎是转瞬之间,浪岗山列岛风雨大作,海风席卷着雨点摔打在地面上,隐蔽点四周的一片碎石地面瞬间全部打湿。雷声从远处传来,仿佛巨龙的咆哮,阴暗的天空笼罩万物,让人辨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 宋磕巴自从进了隐蔽点就一言不发,显然他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此怒号的狂风,很有可能把他们几个全都困在这里出不去,来的时候又没带什么通讯设备,现在一切都只能看天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番外:“摸金校尉”是什么意思? 与诸位看官一样,入瓮子也是盗墓粉。大学时看《鬼吹灯》,对里面的“摸金校尉”c“发丘中郎将”产生兴趣,进行过一番考证。这两个官职是否真的存在?入瓮子认为,未必存在。 在各位看官骂我之前,我先要说明一点:曹操确实盗墓c也确实有专业从事盗墓的军队。本文只是为了说明,这两个官职是怎么来的c以及它本身的真实性。 要搞清楚“摸金校尉”这个官职的来历,就不得不回到三国的大历史中。建安五年,曹操与袁绍在官渡会战,这场战役被称为三国三大战役之首,另外两个,一个是赤壁之战,一个是刘备大败于陆逊的夷陵之战。 为什么说“官渡之战”是三大战役之首呢?因为它奠定了三国的基本格局。从春秋战国以来,谁控制了北方,谁就是天下雄主。而在汉末,北方最有势力的就属于袁绍了。当时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袁绍是盟主,熟悉三国历史c或者看过三国演义的朋友们都知道。 曹操打败袁绍,从根本上解决了北方的归属权问题,也让江东孙家c当时还籍籍无名的刘备有了喘息之机。所以说,官渡之战是奠定历史的大决战,毫不过分。 那么这场战役与“摸金校尉”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就要说到汉末的一个大学者——陈琳。 中国历史有个传统,凡是大战役,必然会写一种叫檄文的东西。所谓檄文,就是把敌对方的首领臭骂一顿。比较著名的,有《讨武瞾檄文》,是唐代李敬业讨伐武则天时,委托大诗人骆宾王写的。这篇文章就说到,武则天“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就是说武则天杀害姐姐c屠杀兄弟c毒死母亲c杀死儿子。 这篇文章写得骈四俪六c气势非凡,以至于后人把这些事儿当成真的了。实际上我们想,武则天如果这么杀下去,她身边的亲戚恐怕都死了,显然是经过夸张的。“摸金校尉”也是如此。 “摸金校尉”c“发丘中郎将”两个词,来源于陈琳骂曹操的那篇《讨贼檄文》。原文是: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c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曹操设置了两个盗墓官职,所到之处都被损毁c骸骨遍地。《讨贼檄文》所列举的罪状,有一条就是说曹操盗墓,而且是盗掘了梁孝王的墓,而且亲临现场观赏。 那么到这里,看官们可以知道“摸金校尉”的来历了,没错,只是出现在一篇战书里面。那么后代学者在研究这篇战书的时候,就产生了两种观点,一种认为曹操确实盗墓,另一种则认为这不过是抹黑曹操。 比如清代,一位专门校正《三国志》的大学者叫何焯,他就对于这件事有过评论:此事不知可信否。 也就是说,研究正史的学者,对于曹操盗墓这件事是存疑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陈琳的这篇《讨贼檄文》中,夸张的地方实在太多。尤其是盗掘梁孝王墓这件事,实际上,梁王葬在芒砀山,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所以很难说这个墓是不是曹操盗掘的。 1994年,芒砀山梁国墓群的发掘,为陈琳檄文的真实性做了一次注解,因为这个墓群除了梁孝王墓被盗外,其他墓葬还是出土了很多文物的,不仅发掘出金缕玉衣c还有很多金玉器c丝织品。如果说曹操真的曾大规模盗掘梁王墓,那么这些东西断然不会留到现在的,这也是后人怀疑檄文是否真实的又一个原因。 再说“摸金校尉”c“发丘中郎将”。中郎将是个很高的官职了,地位仅次于将军,汉朝时爵禄是两千石。著名的如关羽的儿子——关平,就是中郎将。那么我们想,盗墓部队是个见不得光的职业,曹操为何会授予这么高的官职呢?二者,盗墓是个损阴德的买卖,曹操如此大张旗鼓,还专门设置中郎将这么高的职位,是怕别人不知道?还是希望别人早点知道? 无论是三国志c还是后汉书,这些被认为比较可信的正史上,摸金校尉这个词,只是出现在陈琳的那篇《讨贼檄文》中。实际上关于盗墓的事儿,正史上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答案。今天的人只是根据各种迹象来推断,比如“曹操不主张厚葬,是因为他曾经干过盗墓”c“汉朝末年盗墓盛行,曹操肯定也干过。”实际上,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学界并无定论。 看官们在观书之余,会发现入瓮子的小说里,主人公和“摸金校尉”c“发丘中郎将”都没有什么关系,这是因为,入瓮子觉得这种名词太热了,以至于人们产生了误解,把一篇骂人文章里写的东西当成了正史,这是影响人们对历史的判断的,入瓮子不想推波助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龙王发威天地变色,避风洞内百兽率舞 老西儿把一堆龙抓槐聚拢在人群中间,又用随身的火镰点燃,一股浓烟弥漫在三个大礁石围成的小空地里,久久不散。 赵不疑被呛了个喷嚏,好在可以取暖,待烟尘散去,众人都凑近火堆搓着手背。十月秋高,礁石之外海风卷着雨点倾泻下来,侯三点燃一根烟,弓着身子想出去看看天气,还没到洞口,就被吹了个倒栽葱。 “我去他娘的,这什么风啊,这么邪性!”侯三连滚带爬,边捡起金拐杖边骂道。 老西儿是个见惯大场面的人,用树枝穿了几根图林根香肠放在火上慢慢熏,边熏边说:“你就等着吧,进了龙王庙,专等阎王叫。出不出得去都不一定,还是先吃饱了再说吧。” 侯三甩甩身上的雨水,好奇地问:“啥是龙王庙啊?” “龙王庙嘛,就是咱们这个地方了。就在离咱们不远的地方,前年还死过人嘞。一男一女,不听船员命令,一个大浪拍死了。” 赵不疑听老西儿的口气,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也有点打鼓,问道:“闫船长,这雨真的停不下来么?” 老西儿用食指在香肠上抹了一把c试了试温度,回答道:“不信你就看吧,两天两夜,这是打底的。” 侯三心里也是一沉,缓缓坐在地上,却感觉到屁股上又凉又滑,吓了一跳。忙抬起屁股看,只见地上赫然盘着一条青背棕花的小蟒蛇。“妈呀!”侯三大喊。 老西儿瞥了一眼,屁股都没抬起来,对着侯三说:“哎哎,那位瘸兄弟,你把蛇给我递过来。” 侯三被吓得不轻,飞起一脚把蛇踢到老西儿脚下。老西儿面不改色,直接把蛇扔到火堆里烤,连皮都不剥。见侯三满脸煞白,老西儿随手指了指上方,说道:“这就害怕了,你看看那儿。” 众人顺着老西儿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三块礁石形成的天然顶棚,三四米高的地方,密密麻麻爬满了青背棕花的蟒蛇。赵不疑c侯三c宋磕巴都吓得不敢动,直盯着蛇群看,那蛇群似乎也没什么精神头,只是偶尔吐一下红信子,让人知道那还是活的。 “这c这c咱赶紧跑啊!”天水的遭遇,让侯三如惊弓之鸟一般,生怕被蛇群生吞活剥。 老西儿尝了一口香肠,悠悠说道:“你走吧,我是不走,出了洞口,我保你五步之内被龙卷风带到天上去。呵呵,不过那也好,你给龙王报个信,早点把雨停了。” 说罢,老西儿哈哈大笑。侯三一听这话,刚要发作,却见赵不疑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起冲突。 老西儿见侯三满脸愠怒,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递给了侯三一根香肠。侯三也没迟疑,接过来两三口就吞掉了。 老西儿用树枝扒拉着火堆,自言自语道:“龙王一发威,小蛇都害怕了,都是来避雨的,你别招惹它们,它们也不会伤害你。” 侯三嘀咕着:“你都把人家活烤了,人家爹妈就在天棚上看着呢。” 自从躲进这礁石底下,宋磕巴就不做声,这会儿微闭着眼睛,嘴里说道:“老西儿啊,外面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有没有办法赶回船上?” “不行不行,雨这么大,根本没法走出去。”老西儿连连摇头。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知道,雨下的这么大,那两艘摩托艇未必撑得住,到时候就算是雨停了,也只能等着船上的人来岛上救援。最可怕的是,大家根本没想到会遇见大雨,所带干粮实在有限,能撑几天还是个未知数。 老西儿捡起几片棕榈叶,用树枝捆绑成漏斗形状,他不在理会大家,而是独自走到洞口接雨水。不一会儿,雨水就灌满了好几兜子。老西儿提着简易水罐走回来,递给众人,说道:“喝吧,不喝一会儿就漏光了。” 一路奔波,众人都焦渴难耐,见到清水纷纷凑上来,用手掬捧着痛饮。就这么枯坐干熬,一直等到深夜,海风依然呼啸,雨水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带来的香肠已经全都吃完,宋磕巴让大家把背包里的东西凑一凑,只搜刮出几条压缩干粮,两包自热米饭,还是从莱州去青岛时c路上没吃完的。 为了防止深夜海水倒灌,赵不疑先守前半夜,侯三和宋磕巴轮流守后半夜。一天的劳累,让赵不疑直打哈欠,趁着雨势渐小,赵不疑强抓着岩缝c跑出去捡了一些龙爪槐。龙爪槐浸了雨水,扔到火堆里又是一阵烟尘。 其他人都被呛醒了,老西儿刚要开口骂,眼睛却直挺挺盯着前方,众人顺着老西儿的目光看去,也吓了一跳。只见黑魆魆的洞口,有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往里看。 老西儿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不要做声,宋磕巴把手摸向腰间,紧紧握住匕首,准备随时应战。 只见老西儿缓缓起身,弓腰驼背地往前轻轻走了几步,那双绿眼睛纹丝不动,仍然盯着洞内。老西儿鼓起腮帮子,发出了一阵极其诡异且低沉的吼叫。那声音似乎是从腹腔内发出的,响度虽然不大,却震得人脊背发麻。 老西儿就这么叫了几声,洞口的眼睛忽明忽暗,仿佛在应和他的节奏。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会儿看着绿眼睛的动向,一会儿盯着老西儿。就这么僵持了三分多钟,洞口缓缓走进来一个瘦长的身影,借着火堆忽明忽暗,看清楚那分明是一只黄皮黑纹的花豹! 那花豹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众人嚎叫了几声,竖直着尾巴缓缓走过来。老西儿压低了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一边用特殊的嗓音对着豹子嚎叫,仿佛在与之沟通一般。 那花豹缓缓接近,最后居然凑到老西儿脚下,围绕着他四处嗅闻,闻了一会儿,竟挨着老西儿趴下,就像一只听话的牧羊犬一般。 “我去,闫船长,你这是什么功夫啊?”侯三显然不敢相信这一切,一只魁梧的花豹,在老西儿面前竟成了花猫。 老西儿边用手抚摸花豹的头,边说道:“鸟兽都懂人话,但是人不懂鸟兽的话。” 这下好了,本来就被龙爪槐的怪味熏得够呛,洞里还进来一只肉食动物,这下,大家更加睡不着了。老西儿把下午烤熟的那条小蛇又在火上熏了熏,用匕首割了皮,递到花豹面前。那花豹竟乖乖地吃了起来。 宋磕巴显然也没见过这事儿,惊讶地问道:“我说老西儿,你这是在哪儿学到的本事啊,当船长屈才了啊,你得到动物园当园长。” 老西儿盘腿坐在地上,手指梳理着花豹脖颈处的毛发,说:“天上下雨,野兽也想找个避风的地方,哪怕平时吃肉的动物,都会变得温顺,这没啥稀奇的,你为它考虑一分,他就感激你一分,和人是一样的。” 多年以后,当赵不疑回想起他的盗墓经历时,这个十月金秋的夜晚,仍然是最让他难以忘怀的。他是平生第一次与野兽共处一室,而那只野兽居然那么温驯c可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慧眼如炬辨五色,磕头浪子述往事 劝君不打三春鸟, 劝君不吃秋江鱼。 三春鸟宿江畔树, 江鱼腹内复江鱼。 大凡生命,或多或少都有些灵性,《孟子》中记载,一头即将被祭祀的牛c仿佛得知了自己的命运,居然瑟瑟发抖。实际上,天生万物,人取而用之,并没有什么不通情理的地方,但若能效法古人c在纲举目张之后,又能网开一面,虽得不到什么现世的好处,终究心里也会舒畅些。 却说宋磕巴带着队被困海岛,天外瓢泼大雨c不仅蛇虫鼠蚁,连豹子都跑到礁石底下避雨。除了懂得兽语的老西儿之外,其他人无不战战兢兢,谁也睡不着觉。 那头花豹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威胁,乖乖坐在老西儿脚边,像极了王府井的石狮子。侯三闲极无聊,把手里的拐杖摆弄一番,长叹一口气:“哎呀,这刚出师就被困在岛上,我看啊,肯定是老赵太丧了。” “丧”是一种方言,指的是一个人特别倒霉。赵不疑听了这话当然不高兴,回敬道:“我丧?你个瘸子懂什么,我随便去哪儿就能挖出一卡车宝贝,就是你妨我,不然早发财了。” 宋磕巴见两人逞口舌之快,抓住话柄问道:“赵爷,您不是在吹牛吧?” 赵不疑一听,顿时后悔自己失言。是啊,宋磕巴虽说是侯三的发小,可是毕竟和他本人不熟。但是赵不疑虽然平常挺面,倔起来也挺倔,只能强撑着说道:“我吹牛?哼,大话不敢说,就咱们现在的一亩三分地儿,我就能知道有没有宝贝。” 侯三见赵不疑铁了心抬杠,也干脆不顾面皮:“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儿?你用你那破圆规在地上划几个道道,然后跟我们说地下没有宝贝,我们不就被你蒙了么?” 赵不疑刚才观察这海岛地势,加上几间破旧农房,心里就有了些底气,这地下八成有宝。这会儿侯三拿话一激他,更是不服气,干脆说:“你也别管我用什么东西,半小时之内,我从咱们脚下刨出一个古董,你信不信。” 侯三左右看了看,噗嗤一下笑了:“我信?我信我就是个棒槌。” 赵不疑闻言也不多话,从背包里掏出量天尺,开始用步数计算距离。宋磕巴见赵不疑当了真,就摆了摆手:“算啦算啦,你说你和一个瘸子置什么气,快坐下。” 赵不疑充耳不闻,嘴里念着不知是什么的经文咒语。侯三以为赵不疑在置气,就拿金拐杖敲了敲他的小腿:“得了,是我不对,坐下吧。” 万没想到,赵不疑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侯三不要说话。他表情变得严肃,蹲在地上,把地上的泥土用小指头挖出来一点,放在手掌心慢慢捻。 侯三一看赵不疑举动怪异,一时也不敢说话。许久,赵不疑拍了拍手掌,抖掉一身尘土,站起来用手托着腮帮子不出声。 宋磕巴见赵不疑不说话,递了个眼色给侯三。侯三点了点头,问道:“老赵,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跟我们说说,也好帮你参谋参谋啊。” 赵不疑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说:“胖子,你知不知道五色土?” 胖子是北京人,当然知道,回答说:“知道啊,安定门外c地坛里,那装的就是五色土啊,怎么了?” 赵不疑指了指地面:“古代人认为,泥土的颜色代表了某种神秘力量,所以明清两代皇帝祭祀地神的时候,都会浇盖五色土,黄c白c青c红c黑。实际上,土壤的颜色是由其内部的矿物质决定的,比如含铁量高的土壤,就会呈现红色。但是古人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们相信,五种颜色代表五行。你看这地面上,这是典型的杂色土,我刚才细细数过,的确是五种颜色。这样的土壤绝对不可能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工覆盖的。” 侯三抓了一把土壤在手里,果然,这泥土是由五种不同的土粒组成的。 赵不疑继续说道:“我记得我爷爷说过,墓葬有三吉六凶,其中第一吉,就叫做’阴阳冲合c五土四备’。刚才我们登岛时太过匆忙,没注意这地下的土胚,其实都是人工混合的。如果我所料不错,咱们脚下应该有一座墓,而且年代不早于东晋。” 听他这么一说,包括老西儿在内,几个人都暗暗点头称是。宋磕巴的意思是不要节外生枝,如今吃饭都成问题,在盗墓上耗费体力实在是划不来。可是侯三却不一样,他一听说脚下有墓,马上摩拳擦掌,抄起拐杖就要刨地。 赵不疑摆了摆手,说:“还是不要了吧,墓主人葬在这礁石下面,为我们在风雨中提供了庇护,我们不能恩将仇报c更不能挖他的坟。” 侯三一听泄了气,扔了拐杖瘫在地上,说道:“他娘的,你们文化人就是事儿多,放着好好的墓不去探索一番,多影响祖国考古事业。” 宋磕巴抓了一把五色土,甩到侯三脸上:“你小子从小到大就没点儿良心,在山上刨人家祖坟也就算了,到了荒岛上也不忘这没本儿的生意。” 侯三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呵呵抓了一把身上的五色土,小心翼翼捧在手里,装入随身携带的缂丝金线荷包。他四下望了望众人,委屈地说道:“墓不让盗,我带点儿五色土回去总行吧?” 赵不疑看着侯三,又好气又好笑。眼看着天色渐明,雷声也渐渐稀落,众人干脆不睡了,等着天气好转赶快回船。侯三有点儿犯困,就歪在石墩上c用脚尖捅了捅老西儿:“喂,老船长,给咱讲讲故事解解乏吧。” 老西儿正在侍弄着火堆,见侯三一脸倦意,便扔掉了树枝,口中衔着一棵青草平躺在地上,悠悠说道:“我们山西有个村子,叫郑家屯。屯子里有个小伙子,平时不务正业,专门趁着人家办丧事的时候,混进去磕头,磕一个头,主人家儿给二十块钱。有一次啊,小伙子晚上喝醉了酒,跌跌撞撞地在街上闲溜达,突然发现有个人家儿门口挂着白灯笼。小伙子就想着准是谁家办丧事,就走了进去。这家人也奇怪,都用麻布裹着脸,看不清面容,小伙子也喝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扑通一下就跪在灵牌前面,嘴里哭爹喊娘地叫唤,干哭没有眼泪。磕完了头,他站起身来伸手要钱。主人家儿也大方,通红的一张大钞票就塞到他手里了。他也没多想,回家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到街上吃早点,吃完了两碗豆腐脑,一摸兜,掏出昨晚赚的那张票子,却发现上面的数字不对。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张冥币。” 众人都被老西儿沙哑的嗓音吸引过来,纷纷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这个小伙子就不干这行儿了,家里花了点儿钱送他出海,最后当上了船长。” 说罢,老西儿指了指自己,又苦笑了两声。 侯三一脸扫兴:“算了算了,让你讲个故事,你说得这么渗人,真他娘的败兴。”说罢,侯三就歪倒在一旁,不再看老西儿。 老西儿见状也不生气,兀自捡起树枝,继续侍弄火堆去了。就在这时,本来趴在地上打盹的花豹站了起来,鼻子到处闻,最终在一处角落停下,扭过头c对着老西儿发出几声嚎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侯瘸子独占漆仕女,逃荒岛又入幽灵船 顺着花豹看去,那是一处角落,巨大礁石的根部与地面形成一个30度的夹角,十分狭窄。花豹用前爪去掏,角落里顿时沙尘飞扬。不一会儿,掏出来一个东西,呈黑褐色。 老西儿心里好奇,就走过去蹲在地上看,噗嗤笑出了声。老西儿声如洪钟:“快过来看看!” 众人踩着沙土走过去,只见地上一块发黑的干肉,足有十多斤,时间太长,肉块已经散发出些许腐烂气味。 “尝尝?”老西儿对侯三说道。 侯三捂着鼻子,胃里直泛酸水:“去你娘的,您留着过年吃吧!” 老西儿笑了笑,抚摸了一下花豹的脑袋,那花豹仿佛得到命令一般,乖乖地去啃那块有点腐烂的肉。 “这是它的存粮,想分给我们吃嘞。”老西儿笑着说道。 大家哄堂大笑,宋磕巴突然止住笑声,指着肉块旁边的一处地面:“你们看,那是啥东西?” 赵不疑一把夺过侯三的金漆拐杖,把那件巴掌大的东西勾过来,借着火堆的光芒方才看清,这是一件漆器。 所谓漆器,就是在物品表面涂漆,但是这种漆与我们现代意义上的漆完全不同,现代的油漆是由丙酮c乙酸等化学品勾兑的,而古代漆则来自于漆树身上流出的油脂。侯三一上眼就知道,这件漆器至少来自于先秦时代。因为在最早期的中国,人们只能调和出黑c红c黄三种颜色的漆,出现彩漆那是宋元以后的事了。这是因为古代的颜料不溶于漆,这个技术难题知道后来才逐渐被攻克。 这件漆器是一个女子的形象,身穿薄纱素服,身材凹凸有致,最珍贵的是她的脸庞没有干瘪,柳叶眉杏花眼,十分清晰动人。这女子双手伸过头顶,单脚独立,仿佛在跳什么舞蹈。可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她的双手并拢,上面还拴着绳子,这说明她是被悬吊起来,受到了某种刑罚。 “啧啧啧。”侯三捧着漆器爱不释手:“这个题材,这个工艺,我说磕巴,咱别去挖瓷碟了,这一件宝贝顶得上一卡车瓷器。” 宋磕巴也是盗墓里手,但是在他几十年职业生涯中,也从没见过这种题材的漆器,心里有些打鼓:“这会不会是仿品?” 侯三一脸不屑:“得得得,那我就收着了啊!真他娘的不识货。这漆器埋在土里,最怕的就是里面的木胎缩水,导致漆面干裂。因此呢,几乎所有漆器挖出来之后,都要面临脱水的问题。但是咱们脚下这位,选的埋葬地点特别好,通风透气,水汽不侵,千百年来居然把这件仕女漆座彻底脱水,而且没有伤害漆面。明代《髹漆录》里面就提到过,刷漆至少分十六道,刷一道漆阴干一天,你看这件漆器,漆面如此坚固厚实,肯定刷了好几十道漆,说它是国宝绝不过分。” 侯三的解释让众人心里一阵兴奋,可是随即又陷入了沉默。是啊,即使是眼前的宝贝真的很值钱,如果不能回到船上,也是白搭。眼看雨水还没停下,众人早已没了存粮,腹内打鼓,这样下去再撑几天都是问题。 宋磕巴坐在地上不说话,用手一遍一遍捶打沙土,良久,他猛地站起来,狠狠跺了一下地:“算逑,走吧!” “啥?”众人听了他这么说,都有点儿诧异。 “坐在这等死,还不如冲出去试试!”宋磕巴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道。 老西儿看了看宋磕巴,默默收了背包,往洞口走去。大家默许了宋磕巴的提议,毕竟,趁着还有体力的时候放手一搏,还有生还的可能。 众人顶着大风向洞外走去,行不出十步,侯三就被大风卷了个跟头,紧紧抓住一处礁石c艰难前行。 赵不疑眼望远处,海面上雷暴闪烁,龙卷风倒吸着海水直上青天,耳边充斥着雨水的狂吼与雷电的啸叫。 侯三把仕女漆座紧紧裹在衣服里,生怕进了水。摩托艇在远处海岸上随风游走,缆绳绷直,感觉随时都要断裂。宋磕巴已经被弄得浑身湿透,抹了一把脸说:“赵爷,咱快点上去吧!” 雷声瞬间淹没了宋磕巴的嗓音,赵不疑隔着雨雾使劲点头,一手拽着侯三边攀着礁石前进。在陆地上生活惯的赵不疑,根本没碰见过这么大的风,雨水甩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老西儿走在最前面,抓住船帮一跃而上,坐在驾驶位上,其他人陆续赶到,紧握着前座靠背c低头俯身。“我开了!”老西儿一声大吼,摩托艇瞬间打满油门冲了出去。这时一阵侧风,船体往□□斜70多度,宋磕巴差点没掉到海里去。摩托艇是从英国进口的,上面是类似陆地摩托的结构,底下两个巨大的浮球,因此不会有雨水倒灌的问题。这会儿宋磕巴口中直念阿弥陀佛,眼睛紧闭着坐在最后。 真正危险的时候人们都不会说话,老西儿虽然是海里的蛟龙,这回也吓得不轻,他逆着风向调转船头,尽量不让船体被风吹跑。猛地一个大浪,摩托艇被掀了个底朝天,众人被拍打到海面下,都狠狠灌了几口海水。 船一翻就没办法走了。赵不疑挣扎着爬出海面,手紧紧握着摩托艇的浮球四下望,只见其他人也陆续爬上来,在海浪中随波浮沉,十分绝望。 赵不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头远望,只见滂沱大雨中,花豹站在岸边嚎叫。雨声太大,只能模糊地看清花豹的身形,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再开口。 赵不疑能够感受到身体被海浪带着走,而自己也无能为力。“快看,有船!”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摩托艇的西北方向,一艘黑魆魆的巨大帆船正乘风破浪而来! “救命啊!”众人撕扯下身上的衣衫,向那艘帆船狠命挥舞,而那帆船上的人仿佛看到了,调转桅杆直奔摩托艇开来。 赵不疑长舒一口气,心想得救了。可是根本没有细想,那艘帆船为何会出现在暴雨之中,而这一切的谜底,在他们登船的那一刻才弄明白,却为时已晚。 “快看,雨停了!”侯三甫一登船,就指着西南天空的夕阳晕染,兴奋地说道。 老西儿看看侯三,又看看赵不疑,脸上一点儿高兴的表情都没有,许久,他轻叹了一口气,说:“你们都看看自己的手表,现在几点。” 临出发前,宋磕巴特地为大家准备了航海表,不仅防水防摔,而且还有24小时制的计时功能,大家同时看,发现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10:18。 老西儿望着西南天空,残阳如血。 众人瞬间沉默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常识范围,这种诡谲荒诞的时空错位,让赵不疑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捶打栏杆,兀自叹息。 这艘船死寂一般,桅杆上虽有五张大帆,可是船身居然毫不晃动,根本没有前进或者后退的迹象。船甲板由杉木制成,看起来斑驳破旧,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裂。大船就这样飘荡在平静的海面,耳边只有空旷的风声。 “咱们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赵不疑喃喃低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古船逢盛宴,天师配冥婚 多年以后,赵不疑仍然对这艘古船上的惊悚记忆耿耿于怀,即使是在最惊心动魄的冒险中,也未有过如此无助的感觉。 登船后一个小时,大家的身体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眩晕症状,宋磕巴扶着船舷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侯三扶着赵不疑坐在船甲板处,一扇老旧的漆木舱门恰好映入眼帘。 老西儿见二人怔怔地望着舱门,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使是经历过海上的大风浪,今天这种诡谲的事情还是让他吃惊不已。 赵不疑发现舱门上的兽型环首,左右对称,这种精细的装潢已经很难在现代渔船上看到了,虽然饱经风霜,因浸水后暴晒而干裂的木舱门上,仍然可以看到四条龙形图案,这在考古学上被称为“蟠螭纹”。蟠螭,就是某一种龙,最开始常见于西周的青铜器上,而眼前舱门的四条龙形状更细c蟠螭的头部有类似于马的鬃毛,带有典型的西域特征。侯三是文物方面的行家里手,当下断定这是唐代的典型纹路。 顺着舱门往上看,船舱共有三层,高高凸出甲板,类似古代楼阁建筑形制。唐代的房檐很长,用斗拱结构作为支撑c能够伸出去很远,而这艘船显然沿袭了这一特征。 就在赵不疑研究这艘突然出现的古船之时,宋磕巴从船舷上远远走过来,身形微微晃动,但是面色好了不少。见赵c侯二人窃窃私语,强撑着说:“咱们去里边看看吧。” 虽然明知眼前的古船是某种幻象,但总不能坐以待毙,略微迟疑后,赵不疑站起身来,想要进入船体一探究竟。刚一进舱门,一股浓烈的朽木气味扑鼻而来,呛得赵不疑连连咳嗽,又吸进了一些灰尘,咳嗽更甚。手电照明之处,除了满屋子的洋灰以外空无一物。 “各路神灵在上,我四人上岛祭神,途遇暴雨,无意闯入贵宝地,请勿见怪!”赵不疑一边用手电扫射角落,一边念念有词。 登上船梯,二层船楼空无一人,只有大厅四个方桌分东西南北排列,那方桌皆齐膝高矮,必须跪坐在地上方能使用,是古人吃饭的地方。这一层空间没有灰尘,夕阳透过窗子的格栅钻进来,照亮方桌上的珍馐美味,一尊满满的冽酒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宋磕巴用食指沾了沾盘中的汤水,回头说道:“这东西真鲜!” 赵不疑马上喝止:“不要乱吃东西,看看里屋有没有人。” 宋磕巴只觉得自己身不由己,经过赵不疑提醒方才想起来,此地如此诡异,这些食物是万万不能瞎吃的。便兀自推开里屋房门,只见一锦绣卧榻映入眼帘。那床的四周罩着丝质衾帐,上面雕龙绣凤,只是颜色红得吓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磕巴,别动!” 侯三一声吼叫,吓得宋磕巴躬身站在那里,他的背后,是一个头顶盖头c身披嫁衣的新娘子,正紧紧环绕着宋磕巴的脖颈,纹丝不动。 眼前的情景把大家吓坏了,宋磕巴似乎并未感觉到异样,只是听了侯三指令,仍旧原地站立,豆大汗珠从额头滴落,颤颤巍巍地说:“咋回事啊?” 赵不疑一语不发,手伸向裤兜,想要摸索九龙刺,却忽然想到九龙刺在老西儿的背包中,逃离荒岛时怕丢失放在那里的。眼见那新娘子胳膊缠得越来越紧,宋磕巴仍然没有什么异常,赵不疑低声说道:“磕巴,你慢慢退出来,别转身。” 赵不疑深知,宋磕巴是被凶煞缠上了,自从上了这艘鬼船,先是时空错位c上午出了夕阳,再是唐代古船上居然有新鲜饭菜,加上这宋磕巴肩上的红衣女鬼,这一切都预示着他们已闯入凶煞的领域。《百鬼录》就曾经记载,鬼鞭太保赵六于荒村夜宿c同行伙伴背负嫁娘,被吸入闺房不见踪影的事情,因此赵不疑才让宋磕巴原路返回,绝不能转身。 好在宋磕巴胆大心细,慎着脚步退出屋子,而那新娘子仍然紧紧缠绕在宋磕巴脊背之上,随着他上下起伏的脚步,偶尔扭动一下脖子,看不清面容。 赵不疑令宋磕巴坐在大厅四个方桌的一角,坐南朝北,自己坐在东面,示意侯三与老西儿分坐西c北。众人大惑不解,但也只得照办。四人分别落座后,赵不疑抓起面前酒樽,往耳杯中倒入酒水。那耳杯是木头做成,如同吃饭用的海碗,只是两边有耳朵一样的把手。 赵不疑誋坐在席子上,直起身子祝酒:“皇天在上,后土在下,陇西赵不疑为渔阳宋氏纳聘,指天为盟c恭祝佳人举案齐眉c琴瑟和谐,在座列位共饮三杯。” 说罢,自己先喝干了杯中酒,又倒了两杯c依次喝干。宋磕巴已经吓得满脸煞白,见众人依样斟酒喝下,自己也颤抖着倒了三杯,酒水泼溅了一桌子。到了此时,众人方才明白赵天师得用意,倒霉的宋磕巴成了鬼新郎。 三杯酒下肚,再抬眼时,新娘已从宋磕巴背上下来,站在方桌左侧,与宋磕巴并肩而立。宋磕巴看不到,但其他三人却瞧得一清二楚。赵不疑见状起身,端着一碗水酒绕着大厅行走,每走到一个角落,便用食指沾了些酒水泼洒到地面,口中念念有词:“宋氏寒陋,无以为聘,以酒水代六方吉祥,苍璧礼天c黄琮礼地c赤璋礼南方c白琥礼西方c青圭礼东方c玄黄礼北方,六礼既成,送入洞房。” 说罢,将碗中所剩酒水倾泻地面,长叹一声。只见那红衣新娘竟化作一阵尘烟,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请神容易,送神难。”赵不疑只觉得精疲力竭,瘫软在席子上许久不说话。侯三正要问个究竟,突然觉得身下一沉,整艘大船开始剧烈晃动。 “不好,船要沉了!”侯三大叫。 “让它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有情人明月照沟渠,宁波港又遇陶朱公 上回书说到,宋磕巴莫名其妙地被赵不疑配了冥婚,缠着他的女鬼虽然已不见踪影,但这艘鬼船却逐渐下沉。 再醒来时,赵不疑已经躺在甲板上。三千吨的打捞船上,机械臂横亘上空,让人意识到已经回归现实世界。他恍惚记得,海水苦咸的味道曾灌进他的胃,那一刻,让他前所未有的无助。 宋磕巴c老西儿c侯胖子,并排躺在甲板上,嘴里直吐苦水。宋磕巴的伤势最重,救援船赶到落水海域的时候,船头狠狠地撞到了他的头部,直到现在仍然昏迷不醒。 连枝听说人找到了,打翻了一桶正在清洗的海带,一路小跑到甲板上,见到毫无生机的宋磕巴,瘫软在他身旁嚎啕大哭。 群龙无首,二副碾子与赵不疑略作商量,大船掉头往宁波港开去。宋磕巴在icu里待了十多天,连枝日夜守候,南宋沉船打捞行动被迫暂停,自不必提。 单说赵不疑和侯三两人,轮流守着宋磕巴脱离生命危险,又在宁波盘桓数日,医院有连枝照看c滴水不漏,二人无事可做,便商议着返回天水。 这天是立秋,北风萧瑟。告别了宋磕巴,刚走出医院大门,赵不疑猛地停住了脚步。一拍脑门,方才想起他二舅。这些天日夜煎熬,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宋磕巴欠二舅巨款,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如今船已靠岸,水手也都各自休假,再想找到二舅恐怕如同大海捞针。赵不疑在医院门口又是跺脚又是叹气,侯三全不知情,傻傻地看着赵不疑发疯。 三天后,甘肃天水太昊宫内一片欢腾,申屠贾摆下十桌宴席,为赵c侯二人接风洗尘。一别两月,申屠贾神采依旧,谢文心却消瘦许多。 赵不疑心痛如绞,想起她受伤时满脸惨白,又顾忌到人多口杂不便询问,只怔怔地望着谢文心。 侯三喝了半斤酒,搂着申屠贾的肩膀笑道:“瞧,咱们赵天师真像庙里的泥菩萨。” 侯三的话既是调侃,也是提醒,赵不疑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收住眼神,自斟自饮。倒是申屠贾通晓世故,笑着说道:“小赵脸皮薄,你就别拿他寻开心了。” 赵不疑心中暗暗感激申屠贾,双腿不由自主走到谢文心面前,说:“文心,咱们出去聊聊吧。” 朗月当空,疏影千竿。谢文心大病初愈,山风袭来,身形有些晃动。赵不疑伸手扶了一下,却被推开。远处酒宴仍酣,笑声传来,尤其显得空山静谧。 “你还好吧。”谢文心低语。 赵不疑点了点头:“还好,就是出了点意外。” 谢文心并未追问,只是停下脚步,瘦削的肩膀轻靠在一棵黄杨树上,笑盈盈望着赵不疑。 赵不疑也望着谢文心,她长发飘然,眉目清秀,漆黑的瞳仁仿佛能看穿他的思想。 “我就是挺想你的。”赵不疑竭力想表现出浪子模样,可是却如邯郸学步。 谢文心莞尔一笑,仿佛在看一个三岁孩童:“别说了,我们不可能。” “为什么?” “我不是你想象的样子,真正的我,可能让你憎恨。” 赵不疑怔怔望着谢文心的背影,如同望着一缕无法挽回的风。 回到酒席宴前,赵不疑的低落引起了申屠贾的注意,他端着一碗酒走过来,对赵不疑说道:“小赵,有些事情是命,你不要多想了。” 这晚赵不疑酩酊大醉,侯三和孙小乙合力扛着他,勉强睡下,半夜起来又吐了三回,坐在马桶边,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申屠贾的那句话。 第二天,赵不疑起床时已日上三竿,空荡荡的太昊宫只听得到蝉鸣鸟叫,他揉着眼睛走到门口,听看门的老雷说,大家都去机场送谢文心了。赵不疑心中惶惑,失落地坐在门槛上,怔怔望着山门前的那条石板路。 宋磕巴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太昊宫收到线报,舟山群岛附近的公海上,确实有一处沉船点。实际上,事情比赵不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这处沉船点早就被各方势力盯上,其中甚至包括大名鼎鼎的郑天蛟。 自从天水枪击案c张鲁地宫盗掘案发生以来,郑天蛟一直在扩张势力,如今已成气候。只是赵不疑万没想到,这个郑天蛟居然把手伸到了千里之外的舟山群岛,要在南宋沉船发掘活动中分一杯羹。 根据申屠贾提供的线索,目前浪岗山南宋沉船的事儿,已经被国内好几家盗墓团体盯上了,甚至有人出了大笔资金封锁消息,以防考古界先下手。而最初把消息泄露出去的不是别人,正是宋磕巴。 宋磕巴为了还清债务,先将浪岗山海图分别卖给了三家盗墓团伙,郑天蛟就是其中一个。宋磕巴本想借此筹集资金,之后抢先打捞南宋沉船,可是没想到,宋磕巴的猫腻很快就被郑天蛟得知,目前正在到处找他,必欲杀之而后快。宋磕巴的处境十分危险。 而最让赵不疑担心的,就是他那贪财不要命的二舅,二舅下了船就不见踪影,必然是暗中盯着宋磕巴。如果郑天蛟真的派了杀手,他二舅为了讨债,卷入其中也未可知。与侯三商量之后,二人决定还是先回到宁波找到宋磕巴,先保住他的命再说。 刚到宁波机场,一个身穿道袍c手擎白幡的阴阳先生阻住了去路。那人口中念念有词,劝说二人道:“二位面带阴沉之色,贸然前行恐怕有危险,不然让老道我卜一卦吧!” 赵不疑正要骂人,却见那道人:头泛油光c深眉阔口,犬牙突出,只是戴着一副墨镜,看上去倒十分眼熟。赵不疑心里有了七八分把握,微微一笑:“道长,咱们僻静处说话。” 说罢,拽着阴阳先生就往厕所走。侯三不明就里,只得一路跟来。只见赵不疑一巴掌拍在道人脑门上,骂道:“你还跟我装,你装什么装!” 那道人被打得连声求饶,双臂护住额头,摘下墨镜,果然,正是二舅陶朱公。赵不疑姥姥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只有二舅长相奇特,龅牙小眼,有诗为证: 咬定青山不放松, 浓眉塌鼻兼重瞳。 体胖浑似猪刚鬣, 猴腮更胜孙悟空。 陶朱公的名字来源于春秋时期越国的范蠡,家里希望他能发财。只因陶朱公长得丑,从小不受待见,20岁上下,就因为不务正业被家里扫地出门,从此浪迹江湖。赵不疑还有些积蓄的时候,陶朱公经常向他借钱,说是借,根本就没还过。 赵不疑见到二舅,心中喜不自禁,忙问宋磕巴的情况。陶朱公回答说,宋磕巴仍然在医院没挪窝,每天医院楼下总有四五个鬼鬼祟祟的人盯着,偶尔还以探视为名闯进病房。赵不疑判断,目前宋磕巴肯定已经知道被人盯上了,怕的是一出医院大门就会被绑架,所以才迟迟不出院。 既然陶朱公在,三人的行动总归方便一些。赵不疑租了辆车,由侯三开着赶往医院,距门口还有几百米的时候,赵不疑示意停车,暗中看了看门口的情况。果然如陶朱公所说,门口停着一辆黑色途观,三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靠着车门抽烟,不时地向楼上病房望去。 赵不疑和侯三对视一眼,回头对坐在后面的陶朱公说道:二舅,你先下车。 陶朱公毫不怀疑,拉开车门下了车,赵不疑也紧随其后。 “二舅你看前边。”赵不疑轻声一语,趁着陶朱公怔怔望着前方的时候,一拳打在他鼻梁上,陶朱公只觉得鼻子一酸,头晕目眩。 赵不疑二话不说,背起陶朱公就往医院跑,一路上高喊:“大夫,我舅舅受伤了,快挂急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宋磕巴逃脱囹圄,陶朱公重叙旧谊 赵不疑故意打了二舅一拳,背着他就往医院跑。进了医院,赵不疑就把二舅放下。陶朱公捂着眼眶,疼的龇牙咧嘴。 偷偷瞄了一眼门外,发现没人跟上来,三人才放心地走上电梯。宋磕巴的病房在三楼,是医院的豪华套间。见到赵不疑等人,宋磕巴有些吃惊,等陶朱公从门外闪进来的时候,宋磕巴更是撩起被子就要跳窗。 陶朱公见状忙说:“老宋老宋,我不是来要债的!” 宋磕巴一怔,半条腿已经悬出窗外,赵不疑一个鹞子翻身跨过病床,把宋磕巴牢牢拽住。 宋磕巴脸上阴云密布,愤愤地说:“猴子,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侯三忙解释道:“磕巴你先下来,听我慢慢跟你说。”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宋磕巴拽到病床上躺好。赵不疑使了个颜色,让陶朱公看好病房大门,方才细细地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宋磕巴听了连连点头,转而一副委屈的模样:“我也不是欠债不还,只要等着南宋沉船的事儿结了,我肯定连本带息还给你二舅。” 陶朱公在门口,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你可别开空头支票了,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你只要一出大门,准被郑天蛟的人做掉。” 赵不疑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要争执。在陈述了事情的利害关系之后,宋磕巴方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明白。原来,宋磕巴之所以向陶朱公借钱,就是为了南宋沉船的挖掘。浪岗山南宋沉船规模巨大,单凭宋磕巴的家底很难完成这次挖掘,于是他就打了歪主意,先以挖掘西汉大墓的由头向陶朱公借了一大笔钱,又把这笔钱挪用,用来建造打捞船。最后导致盗掘西汉大墓的经费不足,最终毒气泄漏,酿成惨剧。 这次事故,让宋磕巴彻底破产,如今他的唯一希望就寄托在南宋沉船上了。为此,他还将浪岗山海图卖给了包括郑天蛟在内的三家盗墓团伙,为的是填补资金空缺。这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让宋磕巴苦不堪言,也引来了郑天蛟的追杀。 只是宋磕巴万万没想到,陶朱公居然是赵不疑的二舅,如今医院外是想置他于死地的郑天蛟,病房内是恨不得扒他皮的债主陶朱公,宋磕巴如泄了气的皮球,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侯三这时候站了出来,他先是走到病房门口,拍了拍陶朱公的肩膀:“我和老赵是兄弟,按理也应该叫您一声二舅。老宋是我的发小,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如今老宋欠了您钱,就等于我欠了您,您放心,就算是老宋跑了,我侯瘸子是跑不了的。现在郑天蛟的杀手就在外边,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还是先把老宋救出去,再商量怎么把钱还给您。” 侯三这番话入情入理,陶朱公也颇为动容。良久,说道:“算了,既然是我大外甥的朋友,咱们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再慢慢筹划挖沉船的事。不过说好了,沉船挖出来,我要拿走五成!” 当下说定,侯三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衣物,把宋磕巴乔装打扮一番。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件青铜器,上面一张怪兽青脸c夔龙纹遍布四周,不是别的,正是从邱江月母亲那里顺出来的齐公簋。 赵不疑看了一眼齐公簋,火冒三丈:“你个死瘸子,谁让你偷出来的!” 侯三忙解释道:“我就是借来玩几天,之后会还回去的!” 赵不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等着,回头我跟你算账!” 赵不疑心里明白,当前第一要务是把宋磕巴救出医院,甩掉杀手,所以不便与侯三纠缠,只得强压怒火,拽着宋磕巴的胳膊往电梯走去。 刚出医院大门,侯胖子三步并作两步,率先夺门而出,手中擎着齐公簋,凑到那几个杀手面前:“各位大哥,看看我手里的东西,这可是价值连城的老物件啊!” 杀手的注意力被侯三吸引,而侯三故意用身体遮挡着他们的视线,赵不疑和陶朱公则簇拥着宋磕巴往外走。其中一个杀手眼尖,从侯三的胳膊缝看到有人出了医院大门,一把推开侯三,怒吼道:“给我站住!” 宋磕巴被喊声激得一愣,随即拔腿就跑。那杀手一个拳头打在侯三脸上,侯三身形一歪,齐公簋骨碌碌从他手上滚落,侯三贪财如命,顺势躺下,用双腿接住齐公簋,低头一看,齐公簋完好无损,方才松了一口气。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杀手根本没理会后三,快步飞奔追赶宋磕巴。宋磕巴也不是吃素的,三两步钻进轿车,赵不疑和陶朱公随即跟上,踹了一脚油门就跑。侯三见状大喊:“哎!等等我!” 说罢,轿车一个甩尾停到侯三跟前,侯三一个箭步窜上车,随即绝尘而去。那几个杀手再回头开车时,赵不疑他们已经消失在街巷之中。 轿车上,宋磕巴满头大汗。夕阳照耀在他的面部,从他的汗珠中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这些杀手是谁啊?我还以为是你派来的呢。”宋磕巴对陶朱公说。 陶朱公一脸不屑:“杀了你?哪有那么便宜,想死也先把钱还我。” 宋磕巴憨笑一声:“哈哈,好说好说!咱们四人小分队一到浪岗山,满地的宝贝随便拿!” 赵不疑和侯三对望一眼,一脸无奈。的确,这件本来跟他们没关系的事情,由于发小和二舅的关系,也只能被卷入其中。前途未卜,二人心中不免惶惑。 宁波市已经很危险,众人不敢久待,当晚驱车赶往港口,老西儿已经准备好船只,整装待发。 侯三半路下车,买了四碗阳春面,一碟醉蟹。蟹盖一开,满车腥气,众人纷纷掩鼻,只有侯三奉为美味c大快朵颐。 正吃面,赵不疑冷不防抛出个问题:“二舅,你是怎么和老宋搭上线的?” 陶朱公被问得一愣,旋即看了看宋磕巴,宋磕巴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讲。陶朱公放下塑料碗,缓缓说道:“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你不是这行业的人,现在既然入了行,就跟你讲一下这里面的关系。全中国的地下盗墓行业,分为’南段北吕c东姜西郑’。其中盘踞北方的势力,最雄厚的便是吕家。我在80年代入行,跟着吕家老爷子走南闯北,在安阳的一处商代大墓遇见了宋磕巴,那时候他的嘴皮子还比较利索。” 宋磕巴撂下筷子c接过话茬:“接下来的我讲吧,你二舅当时正要开盗洞,可是发现这座商代大墓的外壁很薄,如果贸然炸开,碎片会崩进墓穴c毁掉里面的古物。我和吕家二公子是酒肉朋友,那次盗墓我本来是去瞧热闹的。因为我年轻时在;雷;管;场工作过,二公子就问我咋办,我当时就想了个主意,用五层厚毛巾包住□□,按钮按下去的时候,爆炸声震彻山谷,这座商代大墓瞬间被炸了个大盗洞。等烟雾散去,我们进去查看时,发现文物完好无损,都是这厚毛巾的功劳。” 陶朱公抢着说:“从此以后,宋磕巴和我就都在吕家做事,直到98年,吕家二公子因斗殴入狱,牵出了盗墓的事,我们就各自逃亡。” 赵不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说那时候好几年都见不到你,原来是跑路了。” 陶朱公点点头:“恩,因为这件事,你姥爷去世的时候我没在身边,你母亲非常记恨我,从此对我都没有好脸色。” 众人陷入一阵沉默,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赵不疑心里回想着近来发生的一切,似乎冥冥注定一般,把他推向那无底深渊中的南宋沉船。 “老陶,咱们那时候关系多好啊。”宋磕巴面带笑容。 “废话,要不是你小子没谱,在西汉墓搞出了事故,咱们也不至于撕破脸。”陶朱公冷冷说道。 一声叹息,对月无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陶朱公细说申屠贾,测洋流意外遇盗洞 去往宁波港的路上,赵不疑一直在思忖着所谓的“南段北吕c东姜西郑”。这里面“郑”指的是郑天蛟,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段”指的是谁?会是段伯宗么?不可能,段伯宗那么年轻,绝没有这个资历。有没有可能是他的长辈呢?之前在武威市,段伯宗展示的“五鬼抬棺”绝学,能够倒挂在峭壁之上,当时就觉得这是盗墓的本事。赵不疑越想越觉得水深莫测,看来自己经历这么多的事情,整个盗墓行业才揭开了冰山一角。 一声汽笛,打捞船再次从宁波港扬帆起航,这次的目的地依然是浪岗山。上次的折戟沉沙,让船上的人都小心翼翼,连一直酗酒的老西儿都沉默不语,只顾开船。 趁着船只刚出海港,赵不疑用卫星电话联系远在天水的申屠贾,把宋磕巴的事说了一下,并询问了“南段北吕c东姜西郑”的事情。申屠贾只是说让赵不疑慢慢看,并没有透漏任何新情况,赵不疑也只得听命。 撂下电话,陶朱公打开舱门走进来,问道:“大外甥,给谁打电话?” 赵不疑并未隐瞒:“申屠贾,听说过?” 陶朱公连连点头:“白须道人,跑江湖的都知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赵不疑把天水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陶朱公小声说:“这个人在十年前,调停了段c姜两大家族的纷争,对外他虽然是道士身份,但雷公台也在盗墓行业中扮演者居中说和c平息争斗的角色,你既然与他结交,以后很多事就都好办了。” 赵不疑摇摇头:“我可不掺和你们那些烂事,这次我也劝你见好就收,以后开个小店,做点正经生意吧。” 陶朱公无奈地笑笑:“我说大外甥啊,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这么幼稚。江湖,不是你想撤就能撤的。你信不信,我今天在北京开个餐馆,明天就会被仇人砸个稀巴烂。” “难道就没王法了?” “王法?你见过哪家的王法是针对王的?” 赵不疑不想进行这种类似玄学的辩论,只说自己有些疲倦,径自回到船舱躺下,轮机的声音低沉,不知不觉他睡着了。 “咚咚咚。”沉重的敲门声响起。赵不疑看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敲门的人是宋磕巴,他带来一件潜水服。 由于今夜海况良好,宋磕巴决定带队下海查看情况。实际上,这片海域并不依托大陆架,海深浪急,今晚下水,只是用仪器检测一下海水流动方向,为最终的打捞进行准备。他们手中的海图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了,随着大洋环流的运动,也许沉船点已经发生移动,这是大家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深夜海水冰冷,赵不疑刚一如水就打了个寒噤,为了避免意外,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栓了一根救生索,一旦按动身上的紧急按钮,救生索就会把他们拽上船。 在向导员的带领下,众人向海域深处进发。浪岗山名不虚传,海面上波涛汹涌,海底却一派安详。借着手电的微光,身边鱼群穿梭,偶尔经过一块礁石,上面附着的砗磲c海胆c海兔,五光十色,令人目不暇接。 向导员将仪器安放在礁石上,明天一早,根据一晚上的测量,就可以得出洋流运动的准确数据。根据这个数据进行推演,不难推算出沉船点的变化。向导员示意任务完成,可是赵不疑却没有按照指示返回,而是径直往海域深处游去。 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人类潜泳的记录是300米,但是常人所能接受的潜水深度只有四五十米,一旦到达这个深度,人的耳膜会感到尖锐的疼痛,胸腔的呼吸会受到限制,严重的还会有生命危险。 向导员想要按下紧急救援按钮,让船上的人把赵不疑拉回来。宋磕巴用胳膊阻挡了一下,示意不要急着拉绳索。眼看着赵不疑向海底沉下去,手电的光芒虽亮,但只能照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隐约能看到赵不疑在一处礁石停下,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忽然,赵不疑身后出现另一个身影,隔着数十米海水,勉强可以看到是一个长发女子。那女子并未穿潜水服,在海水中浮沉自如,好像一条鱼。赵不疑浑然不觉,仍旧在仔细查看礁石,可是其他人站得远,所以看得非常明白。那女子在赵不疑背后上下浮动,如一条即将捕食的鲨鱼一般往返试探,宋磕巴见大事不妙,忙按动了身上的紧急按钮。船上的人收到消息,几条铰链同时工作,将水下的人全部牵引上船。 赵不疑只觉得身后一股力量,身体不受控制地冲向海面,瞬间的压力变化让他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时,只见刚才他所在的位置,一个长发女人的身影悬浮其中,那女人望着赵不疑的方向,眼神幽怨凄厉。 “啊”被拉上船的瞬间,赵不疑感觉胸腔的压力瞬间减小,本能地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空气万分香甜。 “老老赵,你背后有东西!”侯三惊呼。 赵不疑往背后看去,可是穿着潜水服,头部扭动不方便。侯三在赵不疑后背抓了一把,抓下来一绺乌黑的头发。 “这是啥啊!”侯三吓得不轻。 赵不疑一把夺过来,发现确实是一束女人的头发,不仅背后,大腿上c胳膊上,都紧紧缠绕了十多绺头发,乌黑光亮,根本就是人类的毛发。赵不疑脊背发凉,心想肯定是遇见鬼了。 宋磕巴也觉得事有蹊跷,便问道:“赵爷,您刚才为啥要往海底深处走啊?” 赵不疑惊魂未定,喘了两口粗气说:“我我刚才好像看到盗洞了。” “啥?”众人齐声问道。 “没错,是一个盗洞,刚才我看见深处礁石上,有一圈明显的红色,游近了看,发现是一个巨大的洞口,直径足有两米。之所以会呈现红色,是因为洞口周围长满了红珊瑚,我正在看着呢,就被救生索拽上来了。”赵不疑一口气说完,又喘了两口气。 宋磕巴用手臂丈量了一下,指着地面问:“这个洞有这么宽?” 赵不疑点头:“不错,不错,我当时看着就觉得蹊跷,谁会把盗洞开在海底?可是我凑近了看的时候,就发现这个盗洞很深,而且非常像水贼的惯用技法。” “水贼?”宋磕巴问道。 “不错,盗墓分很多种流派,互相之间不干扰。这种盗墓手法,是水贼干的。水贼早在魏晋时期就有了,也叫填海派。由于东汉盗墓盛行,有一些王公贵族就把墓穴建在很远的海岛上,海岛土层比较坚硬,这些水贼就发明了一种方法,在岛屿附近的海底挖盗洞,一直挖到海岛底下。由于海水的浮力,挖出来的礁石c泥土很快就会被水贼清理掉,而接近墓穴的时候,水贼就不再挖了,而是游上岸,等待三天。由于墓穴是一个空洞,海水就会顺着盗洞对墓穴底部施加压力,最终承受不住,墓穴彻底被打开,并灌满海水。到这个时候,水贼们就会再次游下海,顺着盗洞进入墓穴。” 众人从未听过如此诡异的盗墓方法,都大眼瞪小眼,半天说不出话。赵不疑见大家都愣住了,便说道:“这种方法看似凶险,但是却比在陆地上挖盗洞省时省力。填海派依靠强大的闭气术,能够在海底坚持很久,加上他们群体作业,所以也被称为海蚂蚁。” 宋磕巴微微点头:“所以,咱们刚才看到的女鬼,就是这座墓穴里出来的?” 赵不疑摇摇头:“这很难说,也有可能是人在低氧高压环境下,产生的某种幻觉吧。” 宋磕巴来了兴趣:“赵爷,不然你带我们去那个墓里看看?没准能找到一些宝贝。” 赵不疑看了看侯三,见侯三也一脸兴奋,说:“好,不过咱们没有海蚂蚁那两把刷子,只能从海岛上面往下挖,可能会费些时间。” 宋磕巴忙说:“没关系,沉船点测定之前我们还有些时间,只要能找到主墓穴就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当代华佗刮骨疗毒,无人岛现九鼎八簋 据赵不疑观察,那所建立在荒岛之上的墓就在距盗洞一百米左右的地方,距离再长的话,哪怕是善于闭气的海蚂蚁也难以承受。 老西儿把打捞船开到这座小岛旁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船只紧紧停靠在岸边,一旦发生紧急情况,赵不疑等人可以在最短时间内上船。眼前这座岛屿,名叫瞎子岛,传言九十年代,这里有熊瞎子出没。赵不疑双脚踏上陆地,就觉得这地下的土层坚实异常,低头一看,果然是质地坚硬的砂砾岩。 之前来过的那帮海蚂蚁,之所以要在海面下挖盗洞,就是因为土质太硬,从陆地上硬来不仅耗费时日,而且十分危险。砂砾岩刚性有余,柔韧不足,一旦断裂将呈现塌方式的崩坏。赵不疑当下就劝阻道:“算了,这土质太硬,没有专业设备根本炸不开。” 宋磕巴不信邪,抄起随身带来的探条手拎着锤子就往土层里楔。果不其然,任凭宋磕巴抡圆了胳膊,土层安然无恙,尖锐的探条没有进去分毫。 “娘的,见了鬼了?”宋磕巴用手甩掉一头汗,无能为力。 赵不疑拿起刚才用过的探条,发现前端已经钝掉了,这是很少出现的情况。别无他法,赵不疑无奈地看了一眼:“上炸~药~吧!” 话一说出口,宋磕巴便一步窜上来:“你说吧,炸哪里?” 赵不疑往前方望去,发现这瞎子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绕着走怎么也有几十里。瞎子岛中间有一处山丘,是全岛的制高点,其余的地方都十分平缓。 “不对啊。”赵不疑喃喃自语。 “怎么不对了?”宋磕巴龇牙咧嘴,被太阳晒得满脑袋流油。 赵不疑蹲下矮小的身形,高颧骨恰好挡住自己的小嘴巴。他一副焦躁不安的神情,说道:“你们看前面的那处高地,像不像一头老虎?” 众人往前一看,果然,那山丘仿佛一只坐在地上的老虎,西方虎头下垂c盯着地面。赵不疑告诉大家,这种地形不仅不适合建造墓穴,反而是大凶之地。根据《葬经》所说,这是典型的“虎蹲衔尸”,也就是说,山丘的走向在正西方发生下垂,就是虎蹲。从风水学上来讲,凡是葬在小山包上的死人,必须避讳四个不吉利的地形:龙踞c虎蹲c玄武不垂c朱雀不舞。这都是大凶地形。 反观瞎子岛,除了这个小山包,实在难以想象有哪个地方可以下铲子开盗洞。但是偏偏这个小山包又如此凶险,根本不像是有墓穴的地方。赵不疑登上山丘,发现脚下砂石虽然粗糙,但是比平地上的软一些,这应该是海蚂蚁们盗墓之后,海水灌入墓穴,随着年深日久c土壤逐渐被海水浸润所导致的。 “磕巴,拿炸!药!”赵不疑吼道。 宋磕巴毫无二话,在山体的承重点逐一安放炸~药~。随着一声巨响,看似坚硬的山丘被炸出一个大口子。 赵不疑长舒一口气,心想,如果这个墓还有古董,没准就不用去挖南宋沉船了。 显然事情没这么简单,山体的缺口内充满了海水,贸然下去必然淹死。这洞穴内的海水有一部分是海蚂蚁们引来的,还有一部分是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渗入的。无奈之下,宋磕巴又回到船上接水喉,抽水机一阵轰鸣,海平面一上的水被逐渐抽走,显露出墓穴的雏形。 “还可以哎,这墓还挺大!”侯三用拐杖拨开湿土。 这座墓仅从土壤来看,准是个大墓。最上一层是砂砾,中间是石板,下面一层是青膏泥。青膏泥是棺材板腐烂后,与土壤结合产生的一种青绿色泥土,这种泥土越厚,就代表着墓穴的年代越久远。众人看着眼前这座大坑,心里充满了兴奋之情。 “不好,有尸虫!” 不知谁喊了一句,把赵不疑吓得一哆嗦,往坑里面看去,密密麻麻的尸虫顺着墓穴深处往外爬,不一会儿就铺了整整一层。侯三一拍后脑勺,只觉得脖颈处酸痒难忍,居然抓下来一只尸虫,那尸虫通体白色,像极了放大版的蛆虫,只是头部坚硬如铁,长有黑色獠牙。这一巴掌并没拍死尸虫,这家伙挣扎了几下,翻身顺着侯三胳膊往上爬,侯三连甩带打,好不容易才把尸虫弄掉。 “都让开,我来!”宋磕巴拆开一支□□,把里面的□□末收集起来,泼洒在墓坑里。打火机点燃,顺着风向一扔,腾地一声,尸虫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就在宋磕巴一脸得意的时候,侯三站在他身后,嘴巴张得老大,指着宋磕巴背后说不出话来。宋磕巴不明就里,也愣愣望着侯三。突然感到背后一片火辣,宋磕巴叫出声来,众人凑近一看,宋磕巴后背上密密麻麻数十只尸虫趴着,正在啃噬他的皮肤。 “我艹他吗,疼死我了!”宋磕巴一面嚎叫,一面躺在地上乱蹭,可是那尸虫像蛆一般,爪子牢牢吸住后背,根本蹭不下来。不一会儿,宋磕巴后背血流汩汩,一道道血线淌下来。 宋磕巴觉得自己快死了,大声呼叫赵不疑,让他开枪打死自己。可是赵不疑在一旁不忍下手,良久,他从腰包里掏出九龙刺,在打火机上烤了一下,气势汹汹向宋磕巴走去。 宋磕巴被尸虫咬得几乎失去了意识,根本没意识到赵不疑走过来。只见赵不疑把过了火的九龙刺往面前一横,顺着宋磕巴的脖颈往下刮。九龙刺是上古青铜铸成,经火烤之后温度足有四五百度,一碰到宋磕巴的皮肤,就听到兹啦一声,一股烧烤的味道随之飘来。 宋磕巴虽是硬汉子,可是哪受得了这样折腾,大叫一声,随即昏过去。赵不疑也算心狠手黑,完全不管宋磕巴是死是活,仍旧用九龙刺顺着宋磕巴脊背猛刮,直刮得皮开肉绽,又被高温烤得结了痂。 这种方法虽然残忍,但是却有些好处,一来可以刮掉牢牢附着于皮肤上的尸虫,二来可以为伤口消毒,三来可以止血。赵不疑虽然棋走险招,可是也是看准了才走的。刮完后背,赵不疑把宋磕巴扶到一处礁石下面,在阴凉处休息。又给他灌了几口清水,方才悠悠地醒过来。 宋磕巴非但没有叫骂,反而气喘吁吁,指着被炸开的大坑。赵不疑会意,与侯三一起走到大坑底部观察,果然,坑底有宝贝。 虎蹲衔尸,就在这个海岛上最凶险的地形下面,是九鼎八簋。盗墓,自然是墓主人的身份越高贵,墓穴中的宝贝越多。那么怎么判断墓主人的身份?就是靠两件东西,鼎c簋。《周礼》规定的很明白,天子可以享用九鼎八簋,诸侯享用五鼎四簋,卿大夫享用三鼎二簋。鼎和簋都是餐具,鼎用来煮肉,簋用来盛菜。 当看到青膏泥下面的九个大鼎的时候,赵不疑和侯三甚至忘了旁边还有个伤员,足足盯着看了一分多钟。要知道,一个小小的西汉海昏侯墓,就足以让一个考古队蜚声海内外c足以让一所大学吃上几十年。而眼前的这座墓葬,往小了说也是个诸侯墓,僭越了天子的仪仗。 侯三连工具都不拿,爬到坑下面徒手开挖。把上面的一层浮土挖掉后,九个大鼎的轮廓逐渐显现。这是九个圆鼎。古代铸鼎,先是用陶土做一个模子,然后把铜水灌入,待铜水冷却之后,砸开陶模,就是铜鼎了。这种方法被称为“范铸法”。由于古代工艺上的局限,圆鼎的难度要比方鼎低很多,因此方鼎是商代中期才出现的,而眼前这个圆鼎,从外观上来看,应该是商代早期的。 司母戊大方鼎,是目前出土文物中最大的方鼎,而眼前这九个大圆鼎,每一个都至少四五吨,可以说,个个都超过了司母戊。侯三搀着宋磕巴进了墓坑,宋磕巴虚弱的身体为之一振,口里念念有词:“值了,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