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鸽子》 《神与鸽子》正文 楔子 西班牙地处欧洲与非洲交接处,西邻葡萄牙,北接神秘的比斯开湾,与浪漫的法国接壤,所以它也近朱者赤,自带一份罗曼蒂克的风情。自古以来,作为一个热情奔放的国家标志,她吸引无数人前往一览风采。所有的一切都为西班牙赢得一个称呼——最接近神的地方。这个奇妙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国度。 1994年曼德拉当选南非历史上第一位黑人总统,开始了他的总统任期,而中国公用数字数据网正式开通,对一户中国普通家庭——汪格一家来说这也是新的生活,,她们一家因为一大笔拆迁款成了类似于富人的人,唯一的女儿汪格终于可以实现梦想,去往西班牙,见识别有风情的西班牙文化。不过,后来的事才是故事。 这是一个有关于神的故事,如果你不信,一定要看看,如果你信,那也请好好读读这个故事,因为你会发现神无处不在,即使在异国他乡,也能遇见他们,她们可能和你一样在度假,在求学,他们不是万能的,也会遇上麻烦,不过他们的麻烦常人怎么能理解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一章 斯人已逝怎奈何 时间,1996年一月十八日 这个冬天,塞维利亚依然橘香阵阵,清晨的马蹄声还是抑扬顿挫,前来躲避冬季严寒的欧美人也未被塞维利亚辜负,在温暖中享受这个冬天的美好。 有人在这一天重新爱上生活,有人在这一天依旧平凡度日,不过,也有人在这一天失去所有,得到生命的意义后又重新失去。 傍晚时风云突变,夕阳洒满屋顶时,天色忽然阴暗了起来,深夜时,又不知为何下了一场小雨,连月亮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然而即使在冬天下了雨,塞维利亚的冬天也并不冷,汪格想到了来时妈妈和姥姥叮嘱她一定要带的那件昂贵的风衣,想到妈妈给她把扣子又缝了一遍,担心扣子会掉…… 想着想着,汪格止不住流下了眼泪,天也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滴在地上,滴在水洼里,晶莹剔透的,像眼泪。 此时的汪格趴在血泊之中,血像小水管子漏水一样,流的虽慢,却一刻也不停止,原来看着自己的血被放光,是这样的。她脖子上的伤口擦过颈动脉,伤口大约深3厘米,腹部和四肢加起来是有十多刀,摔倒在地时,额头又抢到了地上,现在的她好像只有手指和睫毛能动。 开始时汪格被割开的地方像火烧一样难以忍受,但是她还有力气叫喊,希望这栋建筑中有人路过能救救她,可是周遭像是死了一般寂静,真可笑,明明快死的是她。为什么刚才周边还有住户在家里谈笑,现在,在她用西班牙语高喊救命后的现在,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帮她。这时候汪格才明白人心难测。 还记得在家时,她切鸭蛋切到手,姥姥慌忙拿毛巾给她捂住,不让她看到伤口,怕她害怕,这下流这么多血,捂也捂不住了,怎么办,姥姥知道的话要心疼死了…… 要害处没有伤到,可是汪格身上的十多处刀口都在淙淙流血,她的意识已经涣散,泪光之中,一个人影忽明忽暗,待那个人蹲在她面前时,她听见那人说——我告诉你了,你不信。 是啊,明明告诉你了,不要在今天带回来任何人,为什么不听,还有,你不该牵扯进那个人的生命,不该。 汪格哀求了一下,虽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但那个人好像能看穿她的心思,又对她说:“抱歉,我只能干涉还没发生的事,不能让这一切返回去。”那人哀叹一声。 汪格怕死,很怕很怕,记得爸爸躺在床上骨瘦如柴时,爸爸干枯的手抓着她小小的手,有眼泪溢出眼角,爸爸死前惊慌的样子让汪格此生难忘,并对死亡有了深深的恐惧。 此刻,汪格看见穿黑斗篷的另一人走近,那个人面色苍白,眼睛中没有生气,只有呆滞。 汪格小时候听姥姥说过,人死后,会有鬼卒领人投生,去往下一世,没想到是真的。 黑斗篷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轻轻握住汪格的手,刹那间,汪格感觉身体变轻了,疼痛也同时消失了,可是,心痛更加厉害。 汪格已经从身体中脱离出来了,不同于黑斗篷人,她发现自己还能说话,只不过谁还能听到呢? 黑斗篷人就要带走汪格,汪格的身体一点也不由自己控制了,经过那人身边时,黑斗篷人微微欠了一下身子,似乎在以示礼貌。 慌乱之中,汪格开口:“拜托你救救我,你是听得见我说话的,对吗?” 沉默良久的那个人说:“我要走了,希望下一世遇见你时,还能看见你笑靥如花。” 黑斗篷人依然不停步,带着汪格向前走。 “拜托你,我愿意变成鸽子留在这世上!只要还能见到家人和恋人,什么我都愿意。” 黑斗篷人愣了一下,看向角落里的那个人。 “汪格,你已经死了,而下一次转生时间就快来了,所以你知道的,我不能。” 被拒绝的汪格低下头,尽量不让眼泪被别人看见,她不是胡闹的人,可是,她还没有见姥姥,妈妈,和讨厌鬼最后一面,她还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真的好舍不得他们,万一,妈妈哭到生病,怎么办,姥姥以后和谁一起笑着在屋顶上种月季,那个讨厌鬼如果又开始从黑夜一直静坐,等待黎明,他会熬坏自己的……一切一切,汪格真的放心不下。 心定之后,汪格紧握拳头,奋力一搏。说时迟那时快,汪格朝着那个血泊里的身体撞去,只要不离开自己的身体就行了吧? 黑斗篷人想再次从汪格身体里拉回汪格,却被那人伸手阻止,黑斗篷人机械般地摇着头,不同意汪格重新回到身体里。 “我知道你很难办,不过你先离开吧,催魂铃一响,我自会把她送去投生,我欠她一个人情,这一世不还,下一世还得麻烦。” 黑斗篷人听完后踌躇不前,最后还是自行离去了,留下汪格流血的身体和那个人。 慢慢地,汪格感觉身体像千万把刀砍一样疼痛,原来,自己的身体这么痛苦,可是,如果离开这世界,自己的心会更痛。 回到身体里的汪格,终于失血过多,晕了过去。那人伫立一边,悄悄挥了一下手,“既然舍不得,你就当最后做了一场梦,成为让人如此痛苦的神真的很对不住,如果你知道你所遭受的一切只不过是神给别人的一个惩罚,你一定不会原谅我们。” 汪格感觉自己真的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想起曾经那个人多调皮,多幼稚,取笑她叫她公主,结果全班都知道了这个外号,连着隔壁班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个中国公主;梦里她爱的朋友还没有背叛她,让她万劫不复,她们还是一个被窝里睡觉的好朋友;梦里,老房子没扒掉前,有欣欣向荣的大枣树,妈妈喂的鸽子一个个精神极了,她学着鸽子的样子,咕咕咕咕地满院子跑…… 还有梦里,她又看见来塞维利亚的第一天,那天,她带着妈妈给准备的满箱行李来到异国他乡,开始了求学之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二章 软风拂面花色浓 随着交换生手续的完成,汪格和那个叫卡特琳娜的女孩子在信中打了个招呼便开始了在异国他乡的求学之路,这是她第一次出国,而且是在心心念念的西班牙。 怎么说呢,汪格的确是个乖孩子,认真读书,孝敬长辈,遵规守矩,可是,她骨子里又渴望一些改变,她喜欢上了和她不怎么相配的西班牙,并且来到了人人都喜欢跳弗拉明戈的地方——塞维利亚,这是上天恩赐的机会,汪格就是这么想的,她也理所应当地接受了这份恩典。当然,在所谓的世事无常之前,一切还是完美的。 汪格的飞机一落地,机场的人群中一个身着酒红色夹克衫的的明艳女孩就往前挤了几步,待她招了招手后,汪格挥臂笑着喊道:“勿欣,我来了。’说罢急着上前拥住老友,刘勿欣抱完汪格后才匆匆介绍:“格格,这是我男朋友,成骏,也是留学生,读生物制药的,成骏,这是我挚友,从小到大的,汪格格。”成骏急忙伸手:“你好,初次见面,汪格格。”汪格又笑着说:“大清灭了啊,谁叫格格,你好,别听这疯丫头胡说,我叫汪格。”也急忙伸出手。 双手交握的那一瞬,汪格明显地发现了成骏的掌心又冷又湿,于是缓缓地缩了回来。 刘勿欣见汪格还提着皮箱,三人边走她边给成骏使眼色,成骏这才接过汪格手中的箱子,随后三人一同去了汪格借住的约兰达夫人的公寓,一路上这对情侣看似和谐,可是又有些古怪…… 车来到一座精巧的拱形石桥前,司机便小声对成骏说了什么,汪格凭着自己半瓶水的西班牙语,还是听懂了前方车辆不能通行。 刘勿欣皱了下眉头,轻声对成骏抱怨了几句,成骏安抚她几句后,朝着汪格弯了眉眼,解释了一下前方还要再走几百米,汪格摇了两下头:“没关系的,也不急这一会了,不过……”买了个关子后,汪格边走边说:“今天晚上小五能和我住吗?” 刘勿欣顿时羞红了脸,一手打着汪格,一手拉低帽檐,两个人不觉就跑远了,留成骏一个,提着箱子站在原地,看着刘勿欣的背影,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送到后成骏帮忙收拾了一下大物件后就离开了。 汪格将一束黄色的花插入茶几上的花瓶:“看他的样子,很忙吧?”“嗯,有时候会,不过有时候他还挺像正常的学生的。”汪格不禁疑惑说:“你是什么意思?”“哎呀,我怎么还忘了给你的礼物!”岔开话题后,汪格也没有多问了,其实,能轻易近刘勿欣的身的,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家的男孩子。 终于收拾完房间后,两人糊里糊涂吃了点海鲜饭,然后躺在了床上。 “格格,阿姨最近怎么样啊” “还能怎么样,手里端着一瓢水喝,没喝完照样拿瓢拍我,还好,现在她总不可能坐飞机来揍我了。” 笑得刘勿欣咯咯地,全世界忽然变成了母鸡下蛋的窝,汪格侧着头看着这只母鸡,想等这姑娘自己安静下来。 “嘿,姐妹,你是要把邻居惹来是不?” “放一百个心,你是不了解这里学生的夜生活。”说罢,把汪格捂在她嘴巴上的手挪开了。 这个点,这个公寓,这些学生邻居,应该都在夜店。 汪格初来的不安渐渐散去,剩下的半夜两人一直谈心,不知东方之既白。 模糊之中,汪格看见对方起身写了什么,她喊了声小五,又睡去了。 一觉起来,身边人已不见,只见一张字条——“我先走了,有点事放心不下,故不能久留,两天后你才开学,会有我的一个朋友来接你,我们学校见面。” 拉开帘子,窗外大亮,原来已经八点点了。 洗漱整装过,汪格就要出门。 楼梯口的约兰达夫人嘴角上扬,向汪格说哦啦,汪格也回了一句哦啦,问好过程中,汪格丝毫没有想过第一次见面约兰达夫人就这么亲切和蔼。 但是,但是…… 为什么第一次见我就让我跑腿啊,咱们还不熟呢,汪格心中无奈,想说自己是新来的吧,又怕拂了女主人的意,况且约兰达夫人清楚地告诉了她地点,让她去送牛奶和报纸,再加上今天早上她踩了个珠子,摔到腿了。 拿着牛奶和报纸,汪格狐疑地回头看了看楼梯口的约兰达夫人,后者还是亲切地笑笑。 嗯,原来塞维利亚的人自来熟! 就在汪格走后,一只白瓷的小珠子,从楼梯上滚下,哒哒哒,发出清脆的声音,约兰达只好弯腰去捡,免不得抱怨谁的手链散了,也不收拾一下,下楼的人万一像她一样踩到一颗,多危险…… 穿过特利亚纳的一个繁华街道,汪格走入了一片居民区,沿着弯弯曲曲的巷子,汪格忍不住看脚下橙色和白色相间的瓷砖,巷子两边的墙壁上也贴着瓷砖,却不是脚下的颜色,鹅黄色泛着些许黑斑,许是年久未修。忽的,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风中夹着白色和粉色花瓣,似有清香,细闻却又消失不见了。透过花瓣,一个只能看见侧脸的男孩子背靠一边的巷子,手指在墙壁上打着节拍,谁也不知道他在哼着什么,十七八岁的少年真是秀色可餐。偏偏汪格就在花色和这美色中中沉沦了。 此刻,汪格哪还记得什么牛奶报纸,我的天,这个西班牙男孩真是神创造的艺术品。 可是,这毕竟不是一副静止的油画。 一个金黄色头发的女人忽然跑来,站在了那个男孩面前,金发黄的耀眼,西班牙女孩穿着细高跟鞋很高,可还是比那个男孩低了一个头,因为那个男孩忽然站直了身体说话。离得有点远,况且风一吹,他们说的话都听不见了。 汪格连忙晃过了神,想起来了手里的玻璃瓶和一张报纸,准备继续往前走。 边走边担心是不是影响了别人。 离近了,汪格才发现那个女孩子眼圈红了,那个漂亮的男孩子用流利的西班牙语说:“请别来我这了,我不是很想和你发展其他关系。”女孩不死心说:“为什么,是不是我和几个朋友说,你是我男朋友,你生气了?”在中国分手的气氛似乎也是这样的压抑,汪格又听见,“虽然抱歉,但我还是要说我对你没有感觉,我一周前告诉你了,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女人,我们,明天在学校里还是同学,行吧?” 汪格背后像长了眼睛,她仿佛看见了男孩戏谑女孩的目光,还有女孩子的委屈,真奇怪,从头到尾,那个女孩都没有哭出声,或者,根本没哭? 汪格美丽的幻想破灭了,这是一个表里不一的男孩子,说话时几乎把别人当成了笑话,还是对喜欢自己的人,怎么说呢,有点恶劣!汪格忽然连一眼都不想看他了,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可是实际上男孩从头到尾都保持一个呆呆的表情,他没有取笑喜欢自己的人,只是他真的不善于处理这种事情,他也不想这样让人难堪。 很快走到了一户红色楼层前,明明与它相连的房子不是白色就是黄色,它却不显突兀,微微泛绿的栏杆,可是没有花,一朵都没有。按门铃后没人来开门,汪格只能等待。 约莫十分钟后,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汪格蹲下后的视线。 抬头,茶褐色的眸子映入眼帘,好像是——刚才那个男孩子。 反应过来的汪格猛地起身,可是腿蹲太久麻了,那个人并没有眼睁睁看着汪格跪下了,他迅速扶了汪格一把,然后询问她还能站起来吗。好大一会,汪格才在他的帮助下起来,看来他还是有一点绅士风度的。 “您是伽西亚先生吗?”汪格用不太流利的西班牙语问。 “是,你是和卡洛琳娜交换的那个中国女孩?” “对,我是,这是约兰达夫人给您的牛奶和报纸,那么先告辞了。” “你要上去坐坐吗?汪小姐,谢谢你一早过来,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不了,我刚来,很多地方还没去过呢!谢谢您的邀请。” “既然如此,那需要我陪你转转吗” “不用了,谢谢。”汪格一听直接紧张到没礼貌地撒丫子跑了。 剩下那个男孩子从地上拿起了牛奶和报纸,嘴里用中国话念叨着“汪格,汪格,汪格”很久不说中文,一发音,说不出的古怪。 逃走的汪格跑到一半,鼓鼓腮帮子自问自答道:“我跑什么,是怕了吗?” “哼,我怕什么,我是不屑,刚才那个人好像有些两面三刀,此等小辈如何入我法眼!” “说实话,他前一秒对那个女孩那样冷漠,没想到后一秒又对我那么热情,人啊,真是翻脸比翻书快。”絮叨的汪格对着路边的路标杆也能滔滔不绝一番,竟没注意指路的箭头悄悄改变了。 感叹过外国人的早熟的恋爱史后,汪格只能自叹不如,二十岁的她居然还比不上那个男孩谈的恋爱多,一看人就是百炼成钢,他会不会是长得年轻,已经二十五六了呢?应该不是,好像就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汪格想了半路。 回去的路上,汪格问了自己三遍这是怎么回事,这巷子会变色?来的时候不是这个颜色的啊!百思不得其解后,汪格只能认命,承认自己迷路了。 神能告诉汪格为什么她的方向感如此差吗?不能,因为是神让她迷路的。 经过万水千山的跋涉后,汪格在路标和箭头的指示下,又再次回到了送报纸的地方,抿了抿嘴巴后,汪格准备敲响门。 “您好,小姐,我想请问一下怎么去特利亚纳街区?”汪格敲响了红房子子,旁边的黄色房子的门。 “啊,你就往那条小巷走,看到卖香料的店铺后往左手边的巷子拐,然后……” 汪格鼓鼓腮帮子,道谢之后,又开始往那条巷子走,心里迟疑着,不过还是按照人家告诉的路线走了。 再一次绕回来后,汪格已经无力再回去了,顺势靠在了墙壁的一边。 “汪小姐,你是还对此地恋恋不舍吗?”楼上探出一个人的半个身子。 汪格逆着光看去,只看见男孩的身形,看不清面貌,却知道是谁。 怎么又回他这里了,倒霉。 随着交换生手续的完成,汪格和那个叫卡特琳娜的女孩子在信中打了个招呼便开始了在异国他乡的求学之路,这是她第一次出国,而且是在心心念念的西班牙。 怎么说呢,汪格的确是个乖孩子,认真读书,孝敬长辈,遵规守矩,可是,她骨子里又渴望一些改变,她喜欢上了和她不怎么相配的西班牙,并且来到了人人都喜欢跳弗拉明戈的地方——塞维利亚,这是上天恩赐的机会,汪格就是这么想的,她也理所应当地接受了这份恩典。当然,在所谓的世事无常之前,一切还是完美的。 汪格的飞机一落地,机场的人群中一个身着酒红色夹克衫的的明艳女孩就往前挤了几步,待她招了招手后,汪格挥臂笑着喊道:“勿欣,我来了。’说罢急着上前拥住老友,刘勿欣抱完汪格后才匆匆介绍:“格格,这是我男朋友,成骏,也是留学生,读生物制药的,成骏,这是我挚友,从小到大的,汪格格。”成骏急忙伸手:“你好,初次见面,汪格格。”汪格又笑着说:“大清灭了啊,谁叫格格,你好,别听这疯丫头胡说,我叫汪格。”也急忙伸出手。 双手交握的那一瞬,汪格明显地发现了成骏的掌心又冷又湿,于是缓缓地缩了回来。 刘勿欣见汪格还提着皮箱,三人边走她边给成骏使眼色,成骏这才接过汪格手中的箱子,随后三人一同去了汪格借住的约兰达夫人的公寓,一路上这对情侣看似和谐,可是又有些古怪…… 车来到一座精巧的拱形石桥前,司机便小声对成骏说了什么,汪格凭着自己半瓶水的西班牙语,还是听懂了前方车辆不能通行。 刘勿欣皱了下眉头,轻声对成骏抱怨了几句,成骏安抚她几句后,朝着汪格弯了眉眼,解释了一下前方还要再走几百米,汪格摇了两下头:“没关系的,也不急这一会了,不过……”买了个关子后,汪格边走边说:“今天晚上小五能和我住吗?” 刘勿欣顿时羞红了脸,一手打着汪格,一手拉低帽檐,两个人不觉就跑远了,留成骏一个,提着箱子站在原地,看着刘勿欣的背影,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送到后成骏帮忙收拾了一下大物件后就离开了。 汪格将一束黄色的花插入茶几上的花瓶:“看他的样子,很忙吧?”“嗯,有时候会,不过有时候他还挺像正常的学生的。”汪格不禁疑惑说:“你是什么意思?”“哎呀,我怎么还忘了给你的礼物!”岔开话题后,汪格也没有多问了,其实,能轻易近刘勿欣的身的,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家的男孩子。 终于收拾完房间后,两人糊里糊涂吃了点海鲜饭,然后躺在了床上。 “格格,阿姨最近怎么样啊” “还能怎么样,手里端着一瓢水喝,没喝完照样拿瓢拍我,还好,现在她总不可能坐飞机来揍我了。” 笑得刘勿欣咯咯地,全世界忽然变成了母鸡下蛋的窝,汪格侧着头看着这只母鸡,想等这姑娘自己安静下来。 “嘿,姐妹,你是要把邻居惹来是不?” “放一百个心,你是不了解这里学生的夜生活。”说罢,把汪格捂在她嘴巴上的手挪开了。 这个点,这个公寓,这些学生邻居,应该都在夜店。 汪格初来的不安渐渐散去,剩下的半夜两人一直谈心,不知东方之既白。 模糊之中,汪格看见对方起身写了什么,她喊了声小五,又睡去了。 一觉起来,身边人已不见,只见一张字条——“我先走了,有点事放心不下,故不能久留,两天后你才开学,会有我的一个朋友来接你,我们学校见面。” 拉开帘子,窗外大亮,原来已经八点点了。 洗漱整装过,汪格就要出门。 楼梯口的约兰达夫人嘴角上扬,向汪格说哦啦,汪格也回了一句哦啦,问好过程中,汪格丝毫没有想过第一次见面约兰达夫人就这么亲切和蔼。 但是,但是…… 为什么第一次见我就让我跑腿啊,咱们还不熟呢,汪格心中无奈,想说自己是新来的吧,又怕拂了女主人的意,况且约兰达夫人清楚地告诉了她地点,让她去送牛奶和报纸,再加上今天早上她踩了个珠子,摔到腿了。 拿着牛奶和报纸,汪格狐疑地回头看了看楼梯口的约兰达夫人,后者还是亲切地笑笑。 嗯,原来塞维利亚的人自来熟! 就在汪格走后,一只白瓷的小珠子,从楼梯上滚下,哒哒哒,发出清脆的声音,约兰达只好弯腰去捡,免不得抱怨谁的手链散了,也不收拾一下,下楼的人万一像她一样踩到一颗,多危险…… 穿过特利亚纳的一个繁华街道,汪格走入了一片居民区,沿着弯弯曲曲的巷子,汪格忍不住看脚下橙色和白色相间的瓷砖,巷子两边的墙壁上也贴着瓷砖,却不是脚下的颜色,鹅黄色泛着些许黑斑,许是年久未修。忽的,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风中夹着白色和粉色花瓣,似有清香,细闻却又消失不见了。透过花瓣,一个只能看见侧脸的男孩子背靠一边的巷子,手指在墙壁上打着节拍,谁也不知道他在哼着什么,十七八岁的少年真是秀色可餐。偏偏汪格就在花色和这美色中中沉沦了。 此刻,汪格哪还记得什么牛奶报纸,我的天,这个西班牙男孩真是神创造的艺术品。 可是,这毕竟不是一副静止的油画。 一个金黄色头发的女人忽然跑来,站在了那个男孩面前,金发黄的耀眼,西班牙女孩穿着细高跟鞋很高,可还是比那个男孩低了一个头,因为那个男孩忽然站直了身体说话。离得有点远,况且风一吹,他们说的话都听不见了。 汪格连忙晃过了神,想起来了手里的玻璃瓶和一张报纸,准备继续往前走。 边走边担心是不是影响了别人。 离近了,汪格才发现那个女孩子眼圈红了,那个漂亮的男孩子用流利的西班牙语说:“请别来我这了,我不是很想和你发展其他关系。”女孩不死心说:“为什么,是不是我和几个朋友说,你是我男朋友,你生气了?”在中国分手的气氛似乎也是这样的压抑,汪格又听见,“虽然抱歉,但我还是要说我对你没有感觉,我一周前告诉你了,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女人,我们,明天在学校里还是同学,行吧?” 汪格背后像长了眼睛,她仿佛看见了男孩戏谑女孩的目光,还有女孩子的委屈,真奇怪,从头到尾,那个女孩都没有哭出声,或者,根本没哭? 汪格美丽的幻想破灭了,这是一个表里不一的男孩子,说话时几乎把别人当成了笑话,还是对喜欢自己的人,怎么说呢,有点恶劣!汪格忽然连一眼都不想看他了,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可是实际上男孩从头到尾都保持一个呆呆的表情,他没有取笑喜欢自己的人,只是他真的不善于处理这种事情,他也不想这样让人难堪。 很快走到了一户红色楼层前,明明与它相连的房子不是白色就是黄色,它却不显突兀,微微泛绿的栏杆,可是没有花,一朵都没有。按门铃后没人来开门,汪格只能等待。 约莫十分钟后,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汪格蹲下后的视线。 抬头,茶褐色的眸子映入眼帘,好像是——刚才那个男孩子。 反应过来的汪格猛地起身,可是腿蹲太久麻了,那个人并没有眼睁睁看着汪格跪下了,他迅速扶了汪格一把,然后询问她还能站起来吗。好大一会,汪格才在他的帮助下起来,看来他还是有一点绅士风度的。 “您是伽西亚先生吗?”汪格用不太流利的西班牙语问。 “是,你是和卡洛琳娜交换的那个中国女孩?” “对,我是,这是约兰达夫人给您的牛奶和报纸,那么先告辞了。” “你要上去坐坐吗?汪小姐,谢谢你一早过来,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不了,我刚来,很多地方还没去过呢!谢谢您的邀请。” “既然如此,那需要我陪你转转吗” “不用了,谢谢。”汪格一听直接紧张到没礼貌地撒丫子跑了。 剩下那个男孩子从地上拿起了牛奶和报纸,嘴里用中国话念叨着“汪格,汪格,汪格”很久不说中文,一发音,说不出的古怪。 逃走的汪格跑到一半,鼓鼓腮帮子自问自答道:“我跑什么,是怕了吗?” “哼,我怕什么,我是不屑,刚才那个人好像有些两面三刀,此等小辈如何入我法眼!” “说实话,他前一秒对那个女孩那样冷漠,没想到后一秒又对我那么热情,人啊,真是翻脸比翻书快。”絮叨的汪格对着路边的路标杆也能滔滔不绝一番,竟没注意指路的箭头悄悄改变了。 感叹过外国人的早熟的恋爱史后,汪格只能自叹不如,二十岁的她居然还比不上那个男孩谈的恋爱多,一看人就是百炼成钢,他会不会是长得年轻,已经二十五六了呢?应该不是,好像就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汪格想了半路。 回去的路上,汪格问了自己三遍这是怎么回事,这巷子会变色?来的时候不是这个颜色的啊!百思不得其解后,汪格只能认命,承认自己迷路了。 神能告诉汪格为什么她的方向感如此差吗?不能,因为是神让她迷路的。 经过万水千山的跋涉后,汪格在路标和箭头的指示下,又再次回到了送报纸的地方,抿了抿嘴巴后,汪格准备敲响门。 “您好,小姐,我想请问一下怎么去特利亚纳街区?”汪格敲响了红房子子,旁边的黄色房子的门。 “啊,你就往那条小巷走,看到卖香料的店铺后往左手边的巷子拐,然后……” 汪格鼓鼓腮帮子,道谢之后,又开始往那条巷子走,心里迟疑着,不过还是按照人家告诉的路线走了。 再一次绕回来后,汪格已经无力再回去了,顺势靠在了墙壁的一边。 “汪小姐,你是还对此地恋恋不舍吗?”楼上探出一个人的半个身子。 汪格逆着光看去,只看见男孩的身形,看不清面貌,却知道是谁。 怎么又回他这里了,倒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三章 再见卿面不相识 看着汪格兜兜转转,楼上的那个人,坐在阳台前单手捧腮,另一只手停下了翻资料的动作,终于第二次时才叫住汪格。 “是迷路了吗?”两人对视着,女孩的着急模样映入眼帘。 “啊,好像有点吧……”汪格已经不想再走第三遍了。 迷路就是迷路,嘴硬的汪格只能委婉点承认。楼上和楼下僵持半分钟后,还是汪格打破尴尬,“我想请问一下,”“我知道,约兰达夫人的公寓,是吧?”汪格不好意思让他带路,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告诉她路线,她也出不去,真是见鬼的巷子,来时明明就是这条路! “先上来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带你出去。” 事已至此,汪格推开门,进了他家,沿着没有扶手的奇怪楼梯一路上了阳台。 对方并未起身,只是用右手示意汪格先坐。 “喝咖啡吗?” “额,不用了,谢谢。” 随后两人陷入沉默,汪格看着他看书时,垂下的眼睫,心中嫉妒了几秒,加上西方人特殊的富有立体感的五官,汪格在想看来,神给予了这孩子厚望。 看了几眼后,汪格发现对方都没有想和她说话的意思。 “你家,在中国的哪里?” “杭州,哦,就是浙江省的一个地方”,怕他不明白,汪格补充,“浙江省,省,你知道吗?中国有很多省。” 男孩忽然抬起头看着她,又缓缓低下,自顾自看书。不一会,汪格听见了不可思议的一段话。 “我知道,小时候我去过,西湖也在那里,冬天很冷,不像这里,四季没有那么分明。” “你怎么会去中国?”汪格下意识地问出了心底的话。好在男孩并未反感汪格的问题,“我小时候不像现在的样子,除了眼睛,其它都像中国人。”“那你是混血儿?”男孩点头笑笑,没有否认。 “一直很失礼,只知道你的姓氏,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伽西亚先生。” “季诺德,我的名字” “伽西亚是母姓吗?那父姓呢?”汪格以为能听到一个中国姓氏,但是问完她开始后悔起来,西方人不喜欢被人追问私人信息,很不喜欢。这次,出乎意料他依旧耐心回答,“也是伽西亚,”然后说,“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季诺德,快开学了,为了方便,我应该还会搬回公寓。” “我在二楼,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汪格热情说。只是这么一会,汪格就觉得这个男孩彬彬有礼,也许开始那种冷漠的感觉是错的。 季诺德看着汪格,汪格看起来还不知道那句“可以来找我”,她说得不伦不类,颇有种的意味。 “前两个月要进行口语学习,然后进行考试。如果觉得吃力,可以来和我讨论,还有,我的汉语说得还不错,可以用汉语交流。” 汪格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那个公寓的学生都是一个学校的。”清楚以后,汪格点了点头。 又坐半小时,汪格想离开了,她看看手表,已经快十二点半了,季诺德也看出了她想离开的意图,放下书,“要去吃饭吗” 汪格点了一下头,又摇摇头,她还不习惯和家人以外的人同桌用餐。“我想回公寓了,来回走了太久,有点累。” 于是两人起身,准备下楼,季诺德走在汪格前面,从书中抽出什么,然后先走了。 没有扶手的楼梯对一个有些恐高的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尤其是下楼。她只能弓着身子,贴着墙壁走。季诺德发觉汪格没有跟上来,回头一望,就看见了汪格的狼狈样子,不禁莞尔。细看下,由于汪格前倾的姿势,衣服里的一个绿色坠子在胸前悠荡,原来是绿色的四叶草吊坠! 季诺德回头看着汪格,汪格的视线悄然对视上季诺德,无奈地笑了,“不好意思,我有点恐高,没有扶手,有点怕。” 恍惚间,季诺德看见她笑起来时,右边脸上那个深深的酒窝,“你只有一个酒窝啊?”季诺德说,可是声音并不大,也许是说给自己听的。 “什么,季诺德?” “没有,只是好奇中国女孩胆子这么小吗?”季诺德顺势伸出了手,看向汪格。 汪格顿时有些害羞,猛地摇头拒绝,三两步越过男孩身边,扶着墙下去了。 两人一路同行。 汪格开始和季诺德说话时,还小心翼翼的,因为吃不准季诺德的脾气,时间一久,汪格开始走她正常的路线——“那个,卖的是香料吗?看看去,我们”说完也不管季诺德同意与否,直奔一溜的香料摊子,一直念着说,“原来这就是那个人说的香料摊,我刚才怎么没看见呢?”距离香料摊二十米外的人行路标,一个人看看箭头的指示方向,挥了下手,箭头立刻改变了指示方向。 这边的季诺德跟上汪格,倒也没阻止。摸完闻完香料,她也没买什么,一问价格,朝着背后的季诺德吐了一下舌头,小声在季诺德身侧说,“价格让人觉得冬天来了,是吧?”从远处看,汪格就像靠在了季诺德的肩膀上。不久,咖啡色皮肤的老板从香料后面的一个店铺走出来,询问了一下顾客的购买意愿。 汪格摇摇头,鼓鼓腮帮子,然后告诉老板只是看看。她所有表情都落入他眼中,还是没有变过,一如多年之前,她狡黠的一边酒窝,清澈的眼瞳,还有无奈时鼓起的腮帮,原来时间并没有如此神奇,改变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真正的她从来没有变过。 汪格离开了香料摊,回头告诉季诺德时,她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看的人自然是她,“季诺德,咱们走吧,你看,还有一会就到一点了。”话还没讲完,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了一阵鸡肉的香味,汪格很没出息的咽了下口水。 “走吧,是我饿了,咱们去香味传来的地方吃饭吧。”季诺德忍俊不禁。 “嗯?可是我今早出来没带钱,你们不是经常aa制吗?”“是啊,听说付不起钱的客人好像要穿性感制服招待下一位客人。”季诺德开起玩笑。汪格忽然感觉自己没有那么饿了,想走了。身边人却拉起她往香气传来的方向走,动作温柔,再加上美食的香气麻痹了汪格对异性的碰触感,季诺德一路带着汪格穿过特利亚纳街区,来到一家餐厅里。 等汪格坐下,季诺德已经点好餐了。 “那个,不是真的吧?” “哪个?”季诺德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等汪格上钩了,等她露出焦急的神色时再说。 汪格却冷静了下来,刚才谁一路牵着她的手说去寻美食?季诺德怎么会不管她,等等……刚才季诺德是牵了她一路,不是吗?或许,西班牙人本来就不介意中国男女授受不亲的那套,一定是这样! 很快,精盐烩鸡胸摆在了汪格和季诺德前。相视一眼,两人开始无声的用餐。 汪格早上没吃饭,现在也顾不得淑女了,当然,季诺德要斯文的多。 吃着饭时,季诺德也没闲着,他开始套汪格的话,汪格的大脑不能两用,她专注吃饭,说话都用点头摇头代替。季诺德套话失败,本来想多了解她一点的。 汪格等着服务员过来结算,可是迟迟等不到人来。 “刚点餐时,我就知道那阵香味是烩鸡,所以点了,然后结算了。” “行,我们走吧。”汪格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可是,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 季诺德示意她坐下,然后笑了说,“我的饭不是免费的?”“这么小气,我又没说来吃,你非拉我过来,我才勉为其难。” 季诺德耍起无赖,惊了汪格一秒,他说,“你都吃了,要不你吐出来,哦,给你碟子。”然后,他真的递了个盘子过去。“说吧,怎么还你,你跟我回约兰达夫人的公寓,我把钱给你吧。” 季诺德皱了眉,“我只是想让你陪我搬家,搬回公寓。” “为什么,你那里挺好的,阳台也好,就是怎么没有花,你看别人家都种。”汪格扯远了话题,所以季诺德只好拿食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再说了一遍。 汪格一想,这几天也没有事,陪他搬家说不定也挺有趣的,遂答应了。 “那个,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请我吃饭。”尽管有代价,“不用谢,为女士效劳是我的荣幸。”那你就应该干脆利落地请啊。 从正午一直到夕阳西下,两人走街串巷,见到什么都要玩玩,季诺德忽然发现洒满霞光的塞维利亚真是美极了。 夕阳照在汪格的发顶,汪格乌黑的头发也变成了橙红色,她说,“季诺德,你看,你的头发红了,哈哈哈哈……后面看,还挺像西瓜瓤的。”无时无刻不在毁气氛,汪格就不是城堡里等待王子拯救的温柔公主,装也不像。季诺德加快步伐离她远了几米。 “喂,走这么快去哪?” “在夕阳下,和一个傻子喝咖啡去。”他回答。 “等等我,我也去做和你一样的事,”跑了几步终于赶上,汪格得意地说,“我和你一起喝咖啡,在夕阳下。”说完汪格就像阵风一样跑了。 季诺德明白被戏弄,愣了一会也追上去,“汪格,知道我智商是多少吗?敢说我是傻子。”汪格一边跑,一边笑,两个傻子闹成一团…… 夕阳不仅给人们染上了一层颜色,连嵌着的金属把手的骨瓷杯也度上了金箔,汪格看着眼前的一切,从心底感叹道,“夕阳,好美!” 季诺德看着红彤彤的快要落下的太阳,也赞美不已。 “真的好美。”季诺德转了视线,看着汪格。 他轻抚骨瓷杯的把手,告诉汪格说,“我曾经还有个中文名,叫林剀。” 汪格僵硬地回过头来看着季诺德,刹那间,汪格发现季诺德的茶褐色眸子也染了夕阳的颜色血红一片,随后低下了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四章 久别重逢非少年 季诺德说罢,很久都不再注视汪格,他渴望这个名字再次被人想起,却又矛盾地厌恶别人称呼他这个名字,要是只有她一个人叫他,那就好了。 汪格抿了一口咖啡,不经意地问说:“是哪个kai” “凯旋而归的凯去掉右边,加上利刀旁,有砍,杀的意思,不过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意思——中肯。” 汪格没想到季诺德居然这么了解汉字,这个字她几乎没见过,季诺德竟把自己的中文名分析得头头是道。 于是汪格说,“这个字有点怪僻,我一个纯正中国人都没有见过。” “真的没有见过吗?”季诺德急切,他听见心被撕开的声音,痛的厉害。 “不过,我看你也不经常用那个名字,把那个字改成开吧,开心的开,怎么样,喜庆吧!”汪格又往嘴里填了块小面包,呜呜咽咽说不出下一句了。 明明冷到极致的心,慢慢化了冰,很久以前,记得她就是这样解释他的名字的,欢呼雀跃的小姐姐给人的温暖,虽然只有灯盏中的烛火大小,却足以带他走过那段黑暗崎岖的路。 没有关系,忘了也好,免得又为他哭哭啼啼,他也不忍。 世事虽无常,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要有遇见唯一的觉悟,也许茫茫人海中就遇见了呢。 “好,就照你说的,叫那个开吧!”汪格呆了,她只是随便说说,怎么他就当真了。随后两个人商量明天早上九点见面,见面再谈搬家的事。 走了一天,再加上和季诺德疯了一个下午,晚上洗好澡,汪格定完闹钟扭头就睡。第二天早上,汪格悲惨地没有听见闹铃声。快速收拾完自己,还没出门,约兰达按响了汪格的门铃。几分钟后,汪格拿着一把钥匙,上了三楼,打开门等着季诺德的搬家团队到来。 打扫时,她看见墙上贴着一半原木色墙纸,另一半露出裸露的砌着石头的墙壁,简朴,反而有一种高级感。这一套房子比她的那套要大一些,即使是毛装修也比她精细,看来费用一定不菲。 正想着,五六个大汉搬着大家具进来了,其中一个,用西班牙语让汪格出去一下,她蹦跶着下了楼,看见季诺德后就直接跑向季诺德。因为跑的太快,等到他跟前,汪格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那个,呼……你怎么……不上去,呵……帮忙收拾?把我叫下来干嘛?”一句话断了好几次才说完。 “慢一点也行,跑这么快不累吗?”想伸出手帮她顺顺气,倏而,又把手缓缓伸回,不着痕迹。暖风过颊,汪格脸上的红晕也随之散去。见她休息过来,季诺德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我一会有事,你不用来了。”“今晚夫人说,要为你开一个学初派对。”“知道了,我会自己去的,你帮忙接一下妈妈的朋友,让凯丽阿姨帮妈妈选衣服,千万不要让她自己选,你懂得。” 挂上电话,汪格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你们家有什么活动吗?”季诺德没有告诉她,“一会再说,现在我们要去买窗帘、桌布、水壶、杯子、花瓶……,然后,你,”“不会让我给你搬回去吧?”“让你搬你能搬动吗?只是让你帮忙摆置,我不是很会摆弄小东西。”走一路,汪格都在好奇,难道真的是吃他一顿饭,所以才喊她来帮忙吗?还有布置房间为什么不找亲密一点的朋友,一定要找她,想到头一天季诺德对那个女孩冷淡而礼貌的样子,汪格好像有一些明白了,他好像并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窗帘店铺里。 这家店好像一点都不怕弄脏窗帘,到处挂满了漂亮的窗帘,还有门帘,珠帘等各式各样的帘子。汪格看哪个都好看,看的时候,她用西语问店员能不能触摸,感受一下质量,年轻姑娘微微笑着,不知是笑给汪格看,还是汪格身后的男孩,“当然,小姐,您可以感受质量,您是挂在家里的卧房吗?”“卧房?啊,卧房也要一套,不过客厅里也要一套,客厅朝阳。”季诺德在一旁无言,静静聆听汪格和店员的谈话,汪格的声音可真清脆,也不聒噪,你不开心时,她的声音又变得极为温柔。正想着,汪格悄悄戳了季诺德的手臂,“刚才她说的那一句什么意思?”“走神了,我刚才也没听到。”汪格鼓了鼓腮帮子,而季诺德一脸无奈,摊开手,意思说这也不怨他。看起来,汪格真像一只生了气的河豚,腮帮子涨得鼓鼓的,又自己恢复原样。导购小姐看着这一对,“两位如果不确定,可以把画册拿回去,慢慢选,我们提供送货上门。” “好贴心,是不是,那我们就回去再打电话。走,还有那么多东西要买。”汪格举起手上的购物清单。 季诺德听她们讨论到现在也没有结果,不禁有点不耐烦,“大厅和卧房都要鹅黄色的,厚重一点。这是地址,下午三点前可以送过去吧?”一旁一直安静的男孩忽然口若悬河,导购小姐惊了几秒,随后一一应允下来了。 汪格看出来他已经有点没耐性了,其实却是另一回事,在一起买窗帘的半小时中,除了和导购说话,她几乎没搭理过季诺德,所以季诺德越发觉得无趣,毕竟他原先以为一起购物可以相处时间长一些,彼此能更加增进感情,汪格哪看出他心里打的小九九。 去买其他东西时,汪格旁敲侧击,“今天下午有事吗?”“没有。”“一会回去就中午了吧,去我家吃饭呗!”“不用。”这突如其来的脾气实在让汪格摸不清,“生气了?”“没有。我自己做事情没耐心。”“哦,等不及了。你这样不行啊?”汪格像长辈一样说道季诺德,“年轻人不能太浮躁,心得稳一点。”季诺德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眼睛弯弯的,汪格近距离感觉到了他的反差,开心时像个孩子笑得天真无邪,不快时,又像个t台秀上的模特,有型却冷漠。 买完所有东西,两个人开始布置房间,如果他们知道这是以后的爱巢是不是会更用心呢?打闹一会,布置一会,他们也没感觉太累,最后看着只剩窗帘没装的房间,目光相接,都笑了。季诺德接了个电话,说有事先出去,叫汪格等他回来。 从一点到一点半,又从一点半到两点,汪格看着电视里的狮子王辛巴奔驰在草原上,她的眼皮渐渐沉重,不知什么时候,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季诺德一进屋,就看见了睡着的汪格,于是自然的放轻了脚步,后面的约兰达夫人见此,把饭菜轻轻放下便知趣地离去了。 季诺德把饭菜轻轻往碟中到,尽量不发出一丝动静。看着汪格侧睡时,起伏的肩膀,季诺德给她盖了件毯子,她睡得太香,应该都没发现外面下雨了,雨打在玻璃上,化为水痕往下滑。 那一天,也下雨了。 她忙着帮父亲收拾鸽笼,没有注意有人翻进了她家的院子,地上还有血迹。等雨水带着些红色冲到汪格脚下,汪格恐惧地往后退了几步,想回屋喊大人,没想到一个孩子稚嫩的声音从另一侧鸽笼传过来,汪格听到他说,“别喊人,我不是坏蛋。”走到男孩子面前时,汪格打量起他,七八岁的小男孩身量小小的,脸上蜡黄,没有一丝血色,原来他肚子被利器割了个大口子,连衣服都破了。 汪格往回跑,男孩子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不一会,她回来了,没有告诉别人,只带了一件干净的衬衫。雨还下个不停,汪格撑着伞,向蹲着的他伸出手,畏畏缩缩的男孩子伸了一半,又想伸回来,汪格却眼疾手快,握住他冰凉的手,轻轻搂住了他肩膀。男孩子的眼睛可真好看,和他们长得都不一样。汪格看着只到她肩膀的他,顿时难过起来,一定流了好多血,他身边的地上都是血迹。 “你别告诉别人我在这,谁都不行,拜托了。”气息微弱,语气却斩钉截铁。汪格想想,带他溜进乳鸽房,一边是小鸽子,一边是小孩子,应该可以。将他安置在乳鸽房的储物柜里。 爸爸忽然喊了一声,“格格,跑哪去了,这熊孩子。” 汪格压低声音,跑到房外,才应答,“我在这里,吃饭了吗?”爸爸脱下手套,朝着汪格虚打了几下,“哎呀,我怕小鸽子受凉,就去看看了。没跑出院子外。”“这几天,不许乱跑,有人家里的小孩子被人贩子拐跑了,那你要是不乖,跑出去了,人贩子就把你抓去了。”汪格眨巴眨巴眼睛,难道那个孩子就是被拐跑的孩子,又自己逃走了。汪格搂着爸爸,“爸,人家拐的是五六岁的小孩子,我都十二了,是大孩子了。” 她爸爸又训了她一会,然后带着她进屋吃饭去了,一顿饭吃得汪格怎么都不踏实,那个孩子的脸老是浮现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饭后,汪格趁爸妈都忙,说了一句,“我去看小鸽子了,一会回来。” 妈妈往碗里到了洗洁精,“别看太大会了,有雨,地滑啊。”不知汪格听见没有。 “咕咕,咕咕,咕咕。”汪格小声探查着,忽然柜子里有些动静,“你没告诉别人我在这吧?”“没有,啊,你怎么不把湿衣服换下来?”小男孩不再说话了,汪格照亮柜子,明白了衣服已经粘在了伤口上,“你等我一下,”汪格去了乳鸽笼子那边,在工具箱里拿出了剪刀,“别怕,我把衣服剪掉。”汪格安慰着他,怕剪刀碰到伤口,终于把他的湿衣服脱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五章 铅华洗尽又逢君 小男孩瘦骨嶙峋,肋骨隔着皮肉清晰可见,再往下是肚子上的伤口,有点长加上泡了雨水,已经有些发白了,万幸不是很深。不知道汪格从哪里弄来了酒和纱布,清理好给他包了几圈。“我膝盖摔伤的时候,我爸就是这样给我弄的。”汪格给他包好,轻轻把衣服套他身上,帮他穿上,“小弟弟,你家在哪?要不要我带你回去?”套袖子时汪格悄悄问他,小男孩眼圈一下就红了,“不,我不能回去,我打碎了阿姨的花瓶,回去要被打死。”“什么坏阿姨,怎么那么狠心,那,你身上的伤口是花瓶割伤的?” 汪格越听越生气,他爸爸把他带回家后,家里的孩子都欺负他,他是最小的,而且现在的妈妈不是亲妈妈,总是打他,爸爸害怕这个妈妈,看见了也会当做没看见,至于亲妈妈,她说会来接他,一直没有来,他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再来过。 男孩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我很乖,没有调皮,要是她知道我打碎了阿姨的花瓶,会不会生气?”汪格顺势也坐进了大柜子里,她抚着男孩的头,“当然不会,我想你妈妈不会怪你,摔坏花瓶你也不是故意的,她一定会来接你,我敢保证,最最重要的是,”小男孩瞪大眼睛看着汪格,“你的肚子叫了,你饿了。”小男孩低下头不好意思了。 汪格回了堂屋,姥姥吃着苹果,拿了一个给她,汪格接过来没有吃,“姥姥,乳鸽笼子又挺脏了,我去打扫打扫,别忘给爸妈说。”然后从自己房间拿了东西出去。 把吃的放下,汪格看见男孩发冷,环视周围,小鸽子都有毛护着,他只穿了一件衣服。想到他不愿意被大人发现,汪格不敢去抱被子给他,晚上一定很冷,“你等等,先吃点东西,我去再拿点别的”,一路小跑回自己屋里。 一大摞衣服里露出一个小小的头,女孩笑得灿烂,一边脸上的酒窝愈发深,“现在是秋天,晚上真的很冷,你抱着我冬天的衣服,晚上就不冷了。”一边说,一边把厚厚的冬衣塞进柜子,还把一件衣服铺在了他身子底下。做完这些,汪格就要走了,关门的时候,男孩说了一声,“我叫林剀,这个只想让你知道。”关上门,汪格又走回来,“我叫汪格,眼泪汪汪的汪,格格的格,不过,你看起来比我小很多,你得叫我小姐姐,怎么样?”林剀点点头,握起汪格的手,“小姐姐,我给你写我的剀。”“这么难,不然你叫林开吧,开心的开,好不好。”也不管林剀同不同意,汪格就把三声的剀改为了一声的开。 漫漫长夜,林剀听着鸽子在睡梦中咕咕呓语,怀抱着带着汪格气味的衣服,安然睡去,自从妈妈离开,从没睡得如此踏实。 太阳从东方升起,本是鸡鸣叫醒睡梦中的人们,汪格家是鸽鸣叫醒一家人,汪格起得尤其早,“爸爸,我去收拾打扫乳鸽笼了啊。”“嘿,格格妈,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格格说打扫乳鸽笼。”妈妈向草丛泼了一盆洗脸水,“你看你这人,她不干活你说她,她干活,你还笑话他,真是!”夫妻逗乐一会后各自干起自己的活,格格妈给格格爸收拾了行李,明天六安有一桩生意,这季的鸽子说不定就卖个高价,给格格置办几套过冬的新衣服,给勿欣那丫头也买几件。 汪格知道爸妈要卖这季鸽子,难过了好几天,还是妈妈开解她,她才回过神来,没有鸽子卖,他们吃什么。 汪格就这样和林剀玩了三四天,期间林剀看见汪格戴的四叶草项链,汪格以为他喜欢,就要拿下来给他玩,“我干妈送的,她家的房子特别大,零食也好多,上次生日她送我这个项链。”林剀摆摆手,不让她拿下项链,“就是觉得你带着真好看,不用摘下来给我玩的,万一弄坏了。”汪格已经摘下来放在林剀手心里了,他握着还有温度的坠子,就像自己在暖炉旁边。 院子外面吵吵闹闹,汪格叫林剀乖乖待在这里,自己出去看看有什么事,回头告诉他,汪格刚走,林剀就感觉什么不好的事好像要发生了。 果真没错,外面的人说一个眼睛茶褐色的孩子从家里出来走丢了,家里人正在找呢!汪格沉默着回来,不知道怎么告诉林剀这件事,她打开柜子,“林……”一句话还没说完,汪格就闭了嘴,柜子里哪还有什么孩子,只剩一堆衣服。 汪格跑回堂屋里,心中泛起无尽的担心,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姥姥,你看见……”汪格终于呜咽得说不出话了。算了,除了她一个,谁还知道那孩子曾躲在柜子里呢,他一定是听到了院子外面人说的话,担心给她家带来麻烦,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后来,林剀自己回了家,想象中的那一顿暴打并没有,他看见一个棕色头发的女人坐在他爸爸身边,神色冷淡。那个人一回头,林剀疯了一样扑向她,“妈妈,你来接我了,是吧,你怎么现在才来,咱们快走吧,快……”抱着儿子的伽西亚咬着嘴唇,尽力不让眼泪落下,她不想在这群畜生面前失态,拍拍儿子的头,让儿子站在她身后,“林道森,儿子我带走了,你不是就想要钱吗,跟我秘书谈吧,这次一定要断干净。”林道森的喉咙怎么都说不出话了,他自知理亏,想就这样放他们走。可是他太太怎么愿意呢,愣是狮子大开口,狠狠要了一大笔才放他们走…… 门口传来声音,原来是送窗帘的人到了,季诺德示意他们可以进来,饭菜有些凉了,他又细心地热了一遍,也许是饭菜的香气,也许是装窗帘时,那群人发出的声响太大,汪格醒了。她懵懵地看着周围,又看着季诺德,季诺德摆好桌椅,最后送那些人出去,等回来以后,汪格似乎还不清醒,“我一觉睡到了晚上吗,怎么感觉过了一个世纪。”“没事,多睡会也行,我一个人把饭都吃完算了。”季诺德走进卫生间,洗了条凉毛巾偷偷放在身后,等走近汪格身边,他用凉毛巾一糊她的脸,瞬间清醒,汪格随手操起一个抱枕砸去,“你是不想活了吗?”抱枕没砸到他,倒叫他稳稳抱住了。 洗了把脸,汪格感觉清醒了许多。 “给,多吃点,我年纪大了,不长了。”汪格自嘲说。没想到季诺德接过话头,“这就不长了,啧啧……”表情不可言传。汪格知不知道自己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不知道,季诺德吃了块鱼,告诉汪格,“你和我走在路上,谁能看出你比我大了两岁,中国人不是很显老的。”汪格高兴了起来,叉子掉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你知道我多大?”“不知道,那个两岁只是虚指。”“哦!”季诺德提起的心又落了下去。 他记得汪格告诉过他当时的年龄,大两岁,现在当然还是大两岁。 “你晚上要不要去我的派对,会有很多……嗯,吃的,玩的,还有我妈妈。”季诺德盛情邀请,汪格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吃过饭,她就告诉季诺德要回楼下自己家打扮。季诺德扬起眉毛,“已经很漂亮了,女士。”汪格轻踢了一脚他的小腿,“油嘴滑舌。走了啊。” 回到自己家的汪格打开衣柜,这个衣柜里装了五六件小礼服,都是勿欣提前来这里准备的,她早就知道来到塞维利亚会有各种聚会派对要参加,礼服必不可少。真的感谢异国他乡的好友。 汪格伸手挑了件白衣红裙的礼服,不是很庄重,可也算配得起礼服这个名称,打扮太过也不好,万一太吸引眼光,人家误会她和季诺德的关系就不好了。挑好衣服,汪格洗了个澡,细心将头发吹干,汪格不喜欢卷头发,当然如果她的头发像勿欣那么好,天天卷也行,梳着自己的黑长直,汪格在辫子两边绑了两个小麻花辫,往后一束,显出那张未经风霜的脸,稚嫩年轻。穿戴完毕,已是五点了,她急忙化了个淡妆上楼了。 “季诺德,开门。”汪格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有人开门,本以为人不在,她就要离开。忽然,门开了,穿着浴袍,头发还在滴水的季诺德皱着眉,“忘了买吹风机了,头发还是湿的。”他抬头看汪格,皱起的眉渐渐平了,汪格黑发红裙,衬的她肌白如雪,他还没看够呢,汪格就急急地跑走了,“我去给你拿我的。”一溜烟不见人影了。 哄哄的吹风声中,季诺德时不时看一眼汪格,汪格瞅瞅他,“再看,把你眼睛挖了。”而季诺德扬起嘴角,一副谁怕你的得意脸色。 一出门,汪格看见有水洼的空地,看看自己的高跟鞋,季诺德回头看,正看见汪格低头看自己的鞋,心下了然,“你在这等等,我去把车开到公寓楼底下。”汪格点头,就站在原地等他。奇怪,有时候,季诺德好像能看见她心里在想什么。 聚会上人来人往,季诺德担心汪格的西语不够应付妈妈请的客人,思索片刻,他喊来一个摆盘的女仆,请她跟在汪格后面,汪格听不懂或是处理不好什么事,帮着处理解决,别让她束手无策。女仆恭敬地跟在汪格后面,时刻准备为她处理任何棘手的事。 好意当然要接受,汪格带着女仆便开始在聚会上窜来窜去,遇见和她打招呼的同龄人,她也从容地应对。季诺德安排好她的事,就往伽西亚那边走,伽西亚自然询问了那个和他一起来的女孩子的事情。面对伽西亚求根刨底的八卦目光,汪格只说了一句,就让伽西亚不再过问,他说,“这个汪格就是那个汪格。”伽西亚晃晃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灯光下,眼里的泪水一闪而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六章 云起水穷续前缘 汪格在一群西方人中格外显眼,有个姑娘靠近她,“你真像我姑姑买给我的那个中国瓷娃娃。”汪格明白这是夸她漂亮,连忙道谢,说话间,一个金发女孩走了过来,汪格立刻认出这是那天季诺德拒绝的那个女孩。 金发女孩的头发在橙色的暖光灯下更加闪闪发光,她伸出手要握握汪格,汪格放下手里的酒杯,惶恐地握了她的手,刚才季诺德带她过来时应该有一些人看见了,不知道她看见没有,如果看见了可能会误会她。 双手交握,汪格感觉对方暗暗用力,虽然没有握痛她,汪格还是感到了她的不悦。这姑娘是把她当假想情敌了吧。汪格刚想解释,那姑娘就离开了,“刚才在和她说什么呢?”季诺德从后面拍拍她的肩膀。 “只是握个手,不过……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汪格鬼鬼祟祟地靠近他。季诺德配合地往他身边去,学她的样子小声说,“行,你讲吧。” “就是,那什么,嗯,我……” “刚才那个和你握手的女孩是吧,想问我们什么关系?” 汪格失语,这小伙猜事情,一猜一个准。 “就像你那天看见的一样,我们没什么关系,只是同学。” “你看见我了?” 废话,明目张胆盯着一个人那么久,傻子才没知觉,而且,季诺德是那种你看他一眼他都能发觉的敏感人类。 “嗯,看见了,还看见了你手里的牛奶和报纸。”季诺德省去她盯着他看了半天的事,免得她害羞。 汪格鼓鼓腮帮子,也没什么好问了,解释这么利落,生怕别人误会,要是吞吞吐吐说只是认识才奇怪,“她不会误会咱们两个吧,说不定她以为你和我有什么。要不要去解释一下?”季诺德哈哈大笑起来,“你和我有什么要向她解释的,就是真有什么,她也没有权利干涉。” 乍一听挺像一回事,可是汪格越想越觉得这话怪怪的。 聚会持续四小时后,终于结束了,季诺德带着汪格准备离开,经过花坛旁边,有一个年轻夫人站在那,好像等了好大一会儿了,季诺德看了一眼自己母亲,回头和汪格说了句他先去取车。 汪格不知对方是谁,礼貌地点了头,等着她先开口说话。 “我是季诺德的母亲伽西亚,很高兴见到你,漂亮的中国女孩。”字正腔圆,开口便是流利的中国话。见汪格疑惑,伽西亚猜到她儿子一定没有和这个女孩提起那些事。 “我曾经爱上一个中国商人,我的中国话就是他教的,今晚你见到的站在我身边的男人,是我的第二任丈夫。” 汪格有点尴尬,她本来不是想打听季诺德的家事,只是好奇为什么伽西亚的中文说得如此顺畅。为了掩盖尴尬,汪格摸摸鼻子,“那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诺德有很多朋友,但是从来没有深交过,他对人有很强的防备心。”汪格严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除了头一次在巷口见他有点冷漠,别的时候他平易近人,从来没有让她觉得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其实,您可能不太了解季诺德,他不是您说的这样的。”汪格组织了自己的语言,尽可能地不失礼节。 也有女孩靠近季诺德,喜欢初见他时的温柔,可是季诺德一次都没像喜欢这个女孩一样,想时刻和她待在一起,季诺德不喜欢人家也很礼貌拒绝,绝不让人误会,喜欢时,可能就是喜欢这样陪在她身边。 伽西亚没有否认,“或许你说的也对,希望你和他好好相处,他看起来很喜欢你。” 只这最后一句让汪格红了脸,“不是,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季诺德不知听了多久,走过来催汪格离开,边说边向妈妈眨眼,他怕汪格拒绝的话说的更加厉害。 “那么,再见了,汪格小姐,季诺德回去别忘了吃药。”说完伽西亚转身回屋,看着她摇曳的裙摆,汪格轻吁一口气,真担心这夫人还说出什么难为情的话。 季诺德送汪格回到家。 汪格把钥匙插进钥匙孔,临进门才想起问季诺德要吃的那是什么药。季诺德早就上了三楼,他看看抽屉里的安眠药,又关上了抽屉,早就不吃了,自从她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天。 很快,学校开学了,季诺德起了大早去叫汪格坐他车去学校。 敲门声没把汪格叫出来,倒是引来了约兰达夫人,她看着季诺德敲门有一会了,“这个中国姑娘一早就被朋友接去学校了。”“谢谢。”季诺德道谢,“以后三餐要麻烦您了,我也要走了。” “不用客气,季诺德,你母亲吩咐了如果你还失眠,就让我熬一些汤药。”约兰达说。 “我已经好了,不用熬什么药,谢谢您了。” 季诺德今天下午才有课,但他担心汪格第一天不适应,所以陪汪格上早课。 这一边,汪格见到了在走廊等她的刘勿欣。 刘勿欣笑着谢过把汪格接来的学姐,又想好好给她们两个互相介绍,没想到一开口那个学姐说,“欣,你的朋友已经和我互相介绍过了,真是个有趣的女孩。” 刘勿欣拿肩膀蹭蹭汪格,眼神中说着看你多受欢迎,嘴上却说,“你喜欢她太好了,她刚来西班牙,年龄也小,什么事都不是很了解,恰巧你们住在一个公寓,以后希望你多多照顾她,谢谢你了。” 汪格心中十分感动,无论是小时候去干妈家里陪她玩,还是长大后渐行渐远,刘勿欣都以一个姐姐的身份为她安排好生活中的事。 汪格向往刘勿欣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无论她想做什么,家人都会支持,前提是也有能力支持,而汪格想要做什么,总是想想再想想,家里经济条件尽管也算衣食无忧,但如果要支持她留学还是不大可能,幸亏这次拆迁给了她们一大笔钱,只是可惜了那个鸽子歌唱飞舞的小院。 刘勿欣虽然在蜜罐里泡大,可她没有所谓的大家小姐脾气,相反,她从小待乳母家十分友善,见到比她小一点的汪格还让母亲认她做干女儿,两家本就住的近,女孩之间的友谊更使两家关系融洽。 刘勿欣接过汪格的书包,惦着那稍微沉重的包,她笑了起来,“我不是要你抄好课表吗,你怎么一下带了这么多。”汪格抢过刘勿欣手里的书包,努努嘴,“嫌重我自个拿,这是上午和下午的,还有我还得上语言训练课。” 刘勿欣想起什么,“对了,还要考试是吧?不通过还要继续考,可怜啊!” “我一定一次就过,保证不来第二次。”汪格信誓旦旦。怎么可能不过,还有季诺德在她楼上呢,有他在,没意外。 到了刘勿欣的学院,她止步了,“还有二十分钟我就上课了,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到了你上课的地方。不会迷路吧?”“怎么可能迷路,哈哈哈……”汪格一阵干笑。 “怎么不可能。”季诺德补充一句,“你好,我是季诺德,汪格的朋友。” 汪格狗腿地想和刘勿欣介绍这个美少年,刘勿欣推开她靠过来的脸,向季诺德伸出手,“我是刘勿欣,很高兴见到你。我们好像之前见过,不是吗?”季诺德怎么想也不记得见过她,只好委婉地说,“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除了汪格以外都没什么印象。 “那现在算是认识了,我也是格格的朋友,好朋友。”刘勿欣眼角堆满笑意。 还想再讲可是铃响了,汪格拿食指戳戳没有反应的刘勿欣,“小五,铃。”刘勿欣这才猛地往教室跑,“下次再见。”完全忽略季诺德身边的汪格,这个见色忘友的姑娘,回头一定要和成骏告状,汪格在心里嘟囔半天。 这几天老是和季诺德腻在一起,她发现季诺德几乎无处不在,难道他们选的课也是一样的吗?这么巧。 季诺德开口打破了沉默,“今天早上我去找你,约兰达告诉我你已经走了。”无尽的委屈一时间涌上来。 “你去找我了?我的课在早上,不清楚你的课程时间,我就没去打扰。”汪格听出了季诺德的不悦,耐心解释。 清晨的阳光透过成阴的树木,洒下斑斑驳驳的光亮,汪格踩着有亮点的地方毫无章法往前跳。身边忽然没有季诺德的说话声了,汪格停驻脚步,一回头,他们已经隔开七八米了,“干什么傻站在那,跟上来啊。” 季诺德还是站在那,不前也不后,“你真的让我跟上去吗?” “费什么话,你不是来找我的吗,那就一起去上课吧。”汪格就要走。 “不后悔?”季诺德在寻求答案。 “不走我走了啊,快点。”汪格和季诺德好像不是一个频道的,也不明白彼此在说什么,各说各话。 然而,季诺德几步跟上了她,说了句法语——你允许,我就用我一生的陪伴报答你给的温暖。 “快点,一会听不懂的地方给我翻译翻译。”汪格自动无视那句话,开始吩咐季诺德待会要做的。 不早不晚,他们先教授一步来到教室,o型桌子,以便教授能观察每一个人的掌握情况。季诺德坐在汪格身边,放眼望去,肤色各异的学生都在写自我介绍,一会要进行。只有季诺德没有动笔,教授用一口吉普赛式西语,深深折服了尚且没有多少经验的学生,只是季诺德诧异难道他们是要为西班牙方言做出贡献。 一节课过去,汪格丝毫不知身边人那光怪陆离的神情含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七章 被单作业惹风波 结束语言练习课程之后,汪格忽然忘了接下来是什么课,于是她把书包里的课程表拿了出来研究。季诺德站在她手边,看见了她所有的课程安排以及具体时间,不动声色地帮她把刚才拿出来的课程表放了进去。 “汪格,你上午还有什么课。”季诺德明知故问。 “啊?下一个是爱情理论,然后上午的课就没有了。”汪格背起书包,跟着他走出教室。 爱情理论课上老师并没有来,听说是身体不适,助教就代职了原先的老师。 汪格看着这位助教,只看一眼视线就离不开,她看着讲台上的人,“真是美丽动人,有点像你们西方神话故事里的女神,是吧?”季诺德没回答,此时他正看着汪格,坐在窗户旁边的汪格,脸上像覆了一层丝绒,阳光打进来,映着光的那一侧脸,金色寒毛像是刚成熟的水蜜桃上的绒毛,美丽而不自知。 汪格听见季诺德没搭理她,扭脸看向季诺德,原来他在记笔记,汪格扭头又看向美人助教。 季诺德的笔记本上写着——遇见你的每一天,你都像阳光一样明媚耀眼。可惜汪格并没有看见。 讲台上的助教像是没有看见众人赞叹的目光,自顾自讲起课。 她说的故事是西斯贝和皮拉姆斯的故事。这对恋人相约私奔,约定的地点就是桑树下,西斯贝先皮拉姆斯一步到,不料遇上母狮,慌乱逃走之际,弄丢了面纱,后一步来的皮拉姆斯看见母狮身边的面纱,以为爱人已死,遂自刎而死,西斯贝看见皮拉姆斯的尸体也自杀身亡,相约见面的桑树上,白色桑葚由此变成黑色。 助教说的很快,汪格也听了个大概,但她不懂助教说这个故事的意思,难不成要有情人珍惜生命,还是说为爱情送命的人很伟大。怕什么就来什么,女神助教忽的往这个方向凝视,汪格感觉心猛一紧,就听到她喊,“衣服上画着狮子的那位同学,你能谈谈自己的恋爱观吗?” 教室里安静的气氛变得更寂静,所有人都看向了季诺德,汪格觉得好笑,一直撺掇着他,“老师叫你呢,快回答。”季诺德环视一圈,那些看热闹的学生与他目光短接,遇上他眼里的漠然,纷纷转正身体不再看向他。坐直身体,季诺德说,“对于爱情,我想要忏悔。尽管这里没有神父和圣堂,我很愧疚自己分不清灵与肉,爱和从来不是相同的,真正的爱绝不是建立在之上,我曾经迷失过,现在终于明白生命中总有一次唯一,是尽全力爱一个人,毫无杂质,不加。” 汪格隐约明白了他所说的,感觉他所说十分不易,毕竟这是自由奔放的西班牙,人们舞着也能幻想爱情,然后付诸行动,他们称之为精神的解放,可在一个较为传统的女孩眼里,那就是不能洁身自好。汪格自己虽然不喜,却也能理解西方人,或许他们骨子里就是奔放的。 季诺德说完,有人投去尊敬的目光,有人只是发出鄙夷的质疑声,助教哑然失笑,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意味何在,评价季诺德的话是“文不对题”。 一节课在男女互问感情底线的声音中度过,离下课只剩十分钟了,助教留了一份教授布置的“床单作业”。 男男女女走出教室,他们也在其中。 穿过一片灌木林,两人并排走,汪格疑惑问:“有什么含义吗?床单作业,我是说深层含义。”“没有,就是用床单完成你的爱情概论,写在上面。”就是这么简单。 汪格觉得这简直太新奇了,就当玩一样就能拿到这个教授的学分了。 下午他们自己忙自己的课时,约定傍晚一起回家。 汪格等季诺德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太阳已经快落下去了,季诺德要开车带她回家,嗅到海水和鱼腥味的汪格向他提议走着回家,明早再走着来。 街道上人这时候还是很多,途经水产市场,汪格才知道那阵鱼腥是从这而来。 一个年纪稍大的爷爷正兜售鲜鱼,鱼在盆里活奔乱跳,溅起一阵阵水花,汪格买了一尾,“一会儿去我家吃鱼吧!”“我的荣幸。” 汪格拎着那条鱼,越来越吃力,走了半路,想起刚才季诺德要帮忙,她果断拒绝的行为,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然而下一秒,手上一轻,“我来吧,你看起来不像是自已能行。” 带着一条鱼,他们说了一路的话,迎着傍晚的风,汪格看着鱼神采奕奕,寻思一会是清蒸还是红烧,季诺德换了只手拎鱼问,“你会杀鱼吗?”“我妈会啊,我和你说,我妈拿她敲我的棒槌往这鱼头上一敲,鱼就没知觉了,还有她刮鱼鳞——”“所以,你不会是吗?”季诺德无奈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 到了公寓下面,季诺德转了一个方向,汪格好奇这又不是回家的路,为什么来这。 “约兰达夫人会,我们去找她帮忙。” “会不会太麻烦她了,上次她去给你送报纸牛奶的路上跌了一跤,这次你还找她帮忙会不会被训。”汪格有些不安。 一打开门,约兰达看见季诺德手上提着的鱼就急忙接了过去,把他们两个热情地请进家门。 汪格坐在约兰达家客厅的一个高脚凳上,等着鱼被杀好,一开始她以为夫人会生气,觉得他们麻烦,可是现在看来,约兰达巴不得他们麻烦她,她对季诺德有一种,怎么说呢,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又像仆人对主人的尊敬,约兰达对她就只是像看一个年轻陌生的小姑娘,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汪格不知道。 季诺德在厨房帮着夫人,剩汪格一人看着屋子中的摆设,怕她一个人无聊,约兰达夫人中途端出一杯柯尼可白兰地,季诺德夺过,“她不会喝酒,以后别给她。”约兰达拿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不喝,我会喝酒的。”汪格狡辩,从凳子上跃下。 “在我的聚会上,要是有人请你喝酒,你总是会说,抱歉,我不会喝酒,而且你也不像是会喝的人。”一段话说得汪格哑口无言。 约兰达再出来,手上没了那杯酒,换成了一条香气扑鼻的蒸鱼,鱼肚子里还塞得鼓鼓的。 季诺德摆开餐具,“还愣着干什么,坐享其成的懒货,一会你还得准备你的课后作业。三天后交也有的你忙活。” 作业不是很简单吗,只是在被单上写作业而已。 到了写作业的黄金时间,七点。 汪格掀开床单,发现一件重要的事,这件交了,我用什么,于是,陷入无边黑暗。 再三斟酌后,汪格决定明天找一张新被单,今天先在纸上写草稿。 一个白天都在思考去哪再买一件床单,汪格放学的路上一直心不在焉,继续往前走,她骤然撞上了一只手,那只手挡在她和一簇花枝之间。季诺德收回护住她额头的那只手,警告她走路别分心。 “季诺德,你说我去哪买一张新被单写作业。”汪格苦恼,但是让她更苦恼的事还在后面。 “不能用新被单,必须要用过的。这是这项作业的规矩。”他好心提醒汪格。 汪格眯着眼睛,一副质疑的神情,“有谁知道交的作业是用过的床单还是没有用过的。” 说完这话的汪格陷入口头上打败他的得意中,季诺德指指天,然后又指指汪格和他自己。 “那怎么办,我交了用什么,现在再去买新的吗?”嘟嘟囔囔的姑娘一时间语气带着委屈。季诺德帮她拿下书包,手里惦着有些重量的包,眼上瞅着絮叨的她,安慰道,“先去我家,不用你买新床单。” 解决办法就是用季诺德的,因为床单作业不一定要交自己用过的。季诺德说,“我有备用床单,你不用担心我。”其实,其实汪格知道他一定有别的床单。 交作业那一天。 来收汪格作业时,那个教授秘书看了写满密密麻麻作业的床单,翻了一下床单又看她几眼,走远后,汪格才放心,不会知道了那不是她的床单吧。 当然季诺德不会告诉她,那个床单的牌子是专供男士的床上用品。 真是奇怪的国家,自由奔放是一回事,稀奇古怪又是另一回事了,汪格总结了这项作业带来的感受。 美丽的午后,汪格静坐图书馆,身边没有季诺德。 远处教堂传来一阵圣歌,一个穿着羊毛毡棕袍的人身形微胖,跟在人群后面的他嘴里也念了不清不楚的话,如果你细听会发现那是中文,他说,“咱们神品不是一个种类的,冒昧打搅真是抱歉,哦,我说中文你应该听不懂。” 图书馆的书排列整齐,只要按照标签总会找到想要的。汪格循着标签所记的书种类,把刚拿出的书放了回去,转头拿起书包,再不看那本书一眼,她走后,另一只微胖的手像拨动路标牌一样,拨动了这本书,书名又变回《理智与情感》。 都这样提醒你了,你应该能躲过去吧,傻姑娘,这究竟是谁的劫,你的还是他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八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 夜色渐深,月亮隐入云层,留下半张脸,汪格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心里清楚今天白天那本书不可信,伽西亚家族的历史应该没有那么鬼神化,伽西亚他们一家看起来温柔善良,根本不像书上说的是被诅咒的家族。 角落里传来蟋蟀的鸣叫,聒噪烦人。汪格开始想到从前自己家养的那群鸽子,想着想着她闭上了眼睛,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变成了一只山里的鸽子,到处自由自在地飞着玩,没有人管它,晴天时,它到处找东西填饱肚子,下雨了,它就躲回自己窝,日复一日。 有一天它飞到山神爷爷的家里看热闹,别的动物告诉它有一位年轻俊美的神要路过此地,顺便拜访山神爷爷。它就同别的动物等啊等啊,那个神还是没来,动物们都散完了,它也想走了,还没飞到门口,它肚子疼得厉害,四下看看没人,调皮的它在山神爷爷招待客人的桌子上留了一堆鸽子粪,就要开溜。 张开翅膀飞起,一个穿青衣的男子悄悄握住了它一边膀子,动作虽轻,可只要它一动,那只手握得它痛到说不出话,它赶忙求饶,“放过我吧,求求你。”青衣男子真的放开了手,下一瞬又闪电般握住了它的翅膀。他笑着说,“凭什么?做了错事怎么能不受惩罚呢?”声音好像是山间激流的泉水流进幽远深谷,深邃悠扬。 鸽子怕他不放过自己,承诺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只求他不告诉山神爷爷。 青衣男子更觉可笑,小小一只鸽子能有什么最好的。 但是,鸽子果然诚信,给他的都是最好的。 头一天它给他抓了一天小虫,还都是又大又肥的虫子,接下来几天鸽子见她不喜欢肉类,扑扑翅膀往人居住的地方找谷子给他吃,还差点被人类抓住了,幸亏他及时赶到,揪着翅膀把它揪走了。 回到山上,稀里糊涂教训了它一顿,人是那么残忍,抓住它一定会把它熬汤补身,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它。 鸽子问他究竟喜欢吃什么,他说喜欢鸽子肉,鸽子吓得扑扑翅膀又飞走了。 哄了几天,鸽子才又乖乖飞回来陪他玩。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鸽子一直陪青衣男子,好多年过去,鸽子快老死了,以后再也没有傻鸽子抓虫子给他吃了,他还没告诉傻鸽子他可以不吃东西也能活。山神也知道那只鸽子快死了,青衣第一次哭了,打湿了鸽子的翅膀,鸽子问,“你为什么流泪了?”青衣把鸽子放在肩上,轻声说,“心很痛的时候,像着火一样难受,眼里有水才能扑灭火,所以我流泪了。” 鸽子只能活最后一天了,青衣害怕再见不到这只傻鸟,苦苦哀求山神教他留住生命的方法,为什么同是生灵,人可以活百年,鸽子只有数十年的光阴。山神知道如果不告诉他,他一定后悔千年,可是告诉他了,他一定会做傻事。思考良久,他说生命留不住,只能替换。拿天地之灵——人的命替换。 就这样,青衣连杀三个恶人,为鸽子积三百年寿命。 可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上天知道后,要青衣受三世人间之苦,次次眼见心爱之人死去,报仇不得,孤苦轮回。 鸽子并不知所有,依旧在山里玩耍,安然度过百年。 清晨教堂钟声按时响起,汪格摸到满脸泪痕,静静坐起,怎么会这么真实,可是那个人的脸太模糊,看不清。 待汪格缓过神来,梦与现实才逐渐清晰分离,吃着早餐,汪格放下手中餐具,按按太阳穴,可能是太累了才做了整晚莫名其妙的梦。 第二天早上,汪格又被那个梦惊醒,梦里那个人受剥骨之痛,好像自己的骨肉也被那道闪电切开。 季诺德敲了她的门,打开门,汪格睡眼朦胧,眼底一片青黑。 “你夜生活很丰富啊!”季诺德无情取笑,走到冰箱旁,他拿出两个冰过的勺子。 汪格靠着沙发昏昏欲睡,忽然眼上冰凉,季诺德轻轻把勺子放在了她眼上。 “我可能是水土不服,老是做噩梦。” “水土不服不是会长红斑吗,你这哪是水土不服。” “我心里水土不服,不是身体上的。”汪格把勺子放下来,睁开了眼。 外面阳光暖风正好,汪格屋里却昏暗一片,窗帘紧拉。 周末的清闲让季诺德决定带她出去玩玩,还记得汪格小时候很喜欢鸽子,家里养的都是鸽子。 赛迪斯广场上,成群的鸽子吃着面包屑和人群玩闹。 汪格见到鸽子,心情顿时好起来了。她接过季诺德手中的面包,走进鸽群,灰色、白色、绛色的鸽子飞舞在她身边,鸽子们一点也不怕她,还飞到她手上吃面包。汪格似乎天生就喜欢这种动物,张开翅膀飞向自己向往的净地。季诺德站在一边,看她与鸽子的亲密行为。 汪格喂完鸽子,冲他招招手,“来吧,季诺德,鸽子很可爱的,你来陪它们玩玩吧。”泯然一笑,一边的酒窝更显俏皮,她笑得那么灿烂,好像在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 季诺德明白带她来看鸽子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于是他也走进鸽群,和她分享心中的喜悦。 汪格蹲在地上,拿食指轻蹭一只鸽子,鸽子咕咕叫着,很享受她的触摸。抬头,季诺德离她有十几步远,背对她,一只鸽子站在他的肩上,稳稳的,轻啄他的头发,他轻抚鸽子的羽翼,眼里都是笑。 梦里那个人,也肩上立着一只鸽子,喜欢逗鸽子玩。 汪格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你转过来,我看不见你的脸了。” 季诺德听到她的话转过身,高挺的鼻子在脸上打下阴影,不是他,他不是这样的。 “叫我干什么?”“没什么,不想玩了,咱们回去吧。” 只是一个梦而已,何必念念不忘。汪格看看季诺德的脸,目光对视上,他的耳垂红透了。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到汪格身边,马儿停下了,赶车的车夫下了车,换成了季诺德上车。 季诺德伸出手,“上来,咱们溜一圈。” 汪格也不扭捏,搭上季诺德稳稳的手,一步登上了马车。 一挥鞭,马儿绕着街道奔着,风吹过他们耳边,两人相视一眼,汪格银铃一般的笑声伴着马蹄踏地的声音绕着季诺德转,看见她笑就好。 傍晚回家,季诺德在她家里吃了晚饭,算是对上次请他吃鱼没有做到的补偿。一天下来,汪格没有打算告诉季诺德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梦,不过由于那本书,她对季诺德的家族史产生了深深的好奇。不过她想,探查别人的家族史总归不好。 周一到来,汪格选的西方文学史要上第一节课了。一下雨,通往第四教室的路泥泞不堪,尽管如此,学校还是没有下发建路的文件,据说是因为校方想将学校与自然亲密结合。 季诺德准备把汪格送去教室他才去上课,“路上泥很多,小心摔跤,我先送你去。”汪格拒绝了,她摆摆手说,“你的课快迟到了,我能慢慢走,没事的。”然后她毅然送走了季诺德,一步一步往教室去。 林深处,其他同学成群结队,汪格慢慢落在后面,越是着急,脚下的泥粘的越紧,汪格用尽力气拔出左脚,还没站稳,身体就直直地往前趴下,泥水近在眼前,她赶快用手撑在泥地上。 后面有一个人,伸手扶她站稳,汪格回过头急忙道谢,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上来了,汪格睁大眼睛看着他。 这个人让她梦境中的那个人有了脸,不是模糊一片,她顾不得手上黏糊糊的泥水,脱口而出,“我以前见过你这张脸。”男人不搭她的话,转身就要离开,走的方向正是第四教室。 “嘿,你也是这个教授的学生吗?”汪格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视线不能从他那张脸上移开,一张亚洲人的脸,凤眼狭长,柳叶细眉,颇有女人的气韵,可是行事作风丝毫不像女人。 脚下泥泞,汪格就是不停步,紧跟他,从开始的问一个个问题,到最后什么也不说,只是跟着他。 走了十分钟,男人忽然止步,脚下的泥不许他向前了,他抬抬一只脚,竟不能抬起,下雨天,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 眼睛扫到汪格的手,泥已经结成块,她恍然不知,还继续跟着,忽然撞上了他的背,淡淡陌生的男人气味充满鼻腔。 他说,“你走到我前面。”汪格像被下了咒只能乖乖听话。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握住汪格的手,那只手就要收回,他猛然用力,“不让我帮忙吗?”就像抓住了鸽子的翅膀,汪格一动都不能动。“有点麻烦你了。”汪格静静看他拿水冲干净了手掌,遇到结块处,还细心用手轻揉。汪格不喜欢男人的触摸,极快地抽离开他的束缚,是束缚,不是帮助。 一前一后走向教室,汪格没有再搭话,因为他最后一次回答的问题是,他不是中国人,是日本人,怪不得说的西班牙语发音有些奇怪。 “教授,这是上次我补的作业。”第一排的女孩子兴高采烈。 原来他是老师,不是学生,脸这个东西是会骗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看着他,汪格总是好难过,不知道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就只是好像认识他很久了,也等了他很久了。 眼前那张脸一皱眉她都会心疼,意识到这一点的汪格不敢再看向讲台上那个身影,仿佛那张脸她多看一眼都是罪恶,混混顿顿过了这难熬的一节课。 他也在收拾书,细长的指尖拂过书页,汪格不想再留在这个人身边一会,她听见自己的心猛烈地跳动,颤颤巍巍出了教室。教室里那个人放下书,暗自说道,“你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悲伤?” 早上还是阴云密集,如今乌云散去,天又开始放晴。汪格抬头望着天,久久不曾改变姿势,心里有个地方好像要像天一样变了。或许,或许只是一眼便放不下那个人了。 季诺德从她发呆开始,悄悄走近她,脚步声并不是很轻,可是她一直没有发觉,直到季诺德恶作剧般拍了她的肩膀,“汪格,天上有什么吗?” 汪格没有想象中惊慌,她将僵硬的身子转过去,“什么都没有,除了下过雨的天空。” 做第一个梦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她越来越不对劲,季诺德有些担心了,第一天见她,她看见花瓣漫天起舞,脸上的酒窝是那样灿烂,现如今,她变得不太对劲,难道真的生了病,季诺德不敢放任她这样。 “晚上去我家吧,我妈妈说想请你吃饭。”他小心翼翼扯了个谎,一会打电话和伽西亚商量好应该不会被发现。 “撒谎,你想带我干什么?”汪格一眼看穿这小伙。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他一脸疑惑,汪格伸手敲了下他的额头,“下次撒谎不要看我的眼睛。” “嗯?”季诺德还是不懂为什么。 “你看着我的时候,眼里映出我的倒影,刚才你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不敢长时间直视我,我自然看不见倒影。” “我不想对你撒谎的,汪格,最近你心情总是不好,睡眠也不好,我想请我们家的家庭医生给你看看。” “好。”还以为她会拼命狡辩自己没病,她却一口答应。 来的医生是伽西亚现任丈夫的大学同学,一身蓝色连衣裙勾出她微饱满的身体,不说话时,她就安静看着你,好像能看穿人的心事,然而,这并不让人讨厌。 医生支开心急的季诺德,单独留下了不说话的汪格,她希望听听汪格是怎么说的,而不是季诺德描述她的症状,毕竟,一个人的心只有自己了解。 “汪小姐,如果不介意,我愿意听听你的心事。” 汪格想了半天,不知道要怎么说那个梦给她的触动,那些不可置信的事鲜活得就像是昨天发生的,而且,那个人还出现了。 “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为什么不信?”医生抚平蓝色裙子的褶皱,笑着回答她。 汪格叹了一口气,“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我前世是一只鸽子,有个人为了我能活得长长久久,为了我杀了人类,受了天谴,我……” “所以,现在是见到那个人了吗?” 汪格不语,被她轻易猜中。 “如果心里愧疚,那就弥补。”医生捧起下巴,等着汪格说下一句话。汪格说,“我,好像不只是愧疚,曾经很喜欢他来着。” “在那个梦里见到他又失去他,现在为什么不再次抓住他呢?” 是,为什么不弥补心中的遗憾。 季诺德送走医生,回想刚才他偷偷听到的那些话,汪格好像是喜欢上某个人了,所以做梦也是那个人,她要喜欢别人了。 很容易解决的事情汪格越想越复杂,还好这位医生帮忙开解。 汪格就要从沙发上坐起来,拿包回家了,他忽然按住了汪格拿包的手,“你等等,我去拿些安神的药你吃。” “中国有一句话叫,是药三分毒,好了,我没事。”汪格拍拍他的手,让他不要小题大做。 临走告别伽西亚,季诺德还是提了一包药和汤,全部都是安神的东西。 罗格朗医院里。 “医生,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今天下午有伽西亚家的心理预约,时间已经过了。”小护士紧张地揪着衣摆,听候她发落。 “没关系,上午他们家有人取消了预约,我下午就没去。”她安抚着小护士,蓝色的连衣裙随着她站起的动作,裙摆泛出涟漪。今天一天她都不曾出门。 今天的季诺德情绪低落,汪格坐在副驾驶座上,通过后视镜观察他,他皱眉十次,叹气五次,尽管声音极其轻微。 季诺德一下车,仗着自己腿长,直接几步跑到她门口,寻找一会的最佳闯门姿势,进她家里去放药,一路上她推脱了半天不想吃药。 楼梯口的灯昏暗扑闪,汪格一只手在包里摸钥匙,灯,一灭,“啊!” “你怎么了?摔哪了?”季诺德一手把药扔在地上,一手就要去扶她。 看起来,只是蹭破了膝盖。 季诺德右手握拳伸到她腰间,左手穿过她腿下,缓缓将她抱回了屋,“等到屋里亮处我再看看伤到骨头没有。” “怪不好意思的,走路都看不清路。”汪格得了便宜又卖乖。 灯光下,季诺德才看清她痛到脸上直冒冷汗,应该伤的不轻,只是她脸上还风轻云淡。 “痛,你怎么不告诉我?”季诺德看她咬紧牙关,露出额上骇人的青筋。 “妈妈教我不能在都是陌生人的地方哭,会吵到别人。”她抿紧嘴还给季诺德笑了一个,笑得比哭还难看。 把汪格放在沙发上,季诺德背过身,待他转过身,一颗晶莹的眼泪滚落下来,“那我也是陌生人吗?” “你流泪了,为什么?”汪格忍住眼眶里的伤心。 “心很痛的时候,像着火一样难受,眼里有水才能扑灭火,所以我流泪了。”季诺德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汪格终于忍不住哭泣,“我……还没痛到……哭,你怎么先哭,都怪我走路还胡思乱想……才……才摔了一大跤。” 社区医生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孩子般哭泣的两人。 汪格包好了腿,看来要一段时间不能去上学了。 “季诺德,我渴了。”“季诺德,窗帘拉上吧!”“快点帮我拿个抱枕,季诺德,快!” 甘愿被使唤的他一会拿这个给她,一会帮她收拾那个…… 两个人终于安静坐下来。 “哎,季诺德,刚才你说的话从哪听来的?” 季诺德有些难为情,刚才一着急,心里想什么都说出来了,汪格不会怀疑自己喜欢她吧? “我刚才说那么多话,哪记得是哪一句了。” “算了,不记得算了,对了,季诺德。” “嗯?”季诺德竖起耳朵听她说话。 “我觉得今天医生说的话不对,时间不可逆转,一味在过去不知道发生没发生的事中沉沦,根本不是解决途径,或许我要做的不是抓住,而是放手。” “只要按照你心里想的做就行,不论什么我都会帮你,只要你开心就好了,别苦着一张脸,那一点都不像你。”季诺德终于说出了这几天一直想说的话。 往事不可追,硬要抓住不愿向前,恐怕伤到的只会是自己和被抓住的。汪格摔了一跤,终于明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十章 不负时光负相思 一如既往,梦中人一袭青衣,肩上立着一只鸽子,鸽子调皮啄他耳朵,他也不甘示弱,伸手上去捏住了鸽子的喙,一人一鸽,玩得不亦乐乎…… 说好要释怀,其实汪格潜意识里还是放不下,梦,或许是曾经的真实,她不想承认,另一个她却迷信前世的传说,醒了的她蜷缩在床角,那个人为了他,承受了生不如死的惩罚,一想到,汪格的眼里像揉了一把沙子,涩得厉害,眼睛看到桌上那包药,稍微滋润了一些。 天色还是昏昏的,现在应该不过四点,汪格推开身上的被子,一脚抬起,蹦着拿过来了那包精心包好的药,她打开一包,里面是黄色粉末状的药品,也不就着水,直接一仰头全倒进嘴里,苦涩蔓延了整个口腔。 折腾自己半夜,汪格又睡下了。天边渐渐泛起红晕,霞光点亮了半边天空,清晨的塞维利亚吹着清凉的风,鸟儿站在树梢头隔着叶子,让人看得不那么清楚。 季诺德已经说好帮她请假,她就在家里睡了一天,睡一会又清醒一会,是梦是现实她也分不清了,恍恍惚惚听见有人敲门,细一听,急迫的敲门声让汪格瞬间清醒了。 打开门,一个人直接抱住她,“你怎么摔的啊?不长眼是不,你要是摔出个好歹我怎么给我妈交代!”刘勿欣昨天见到季诺德还小小的害羞了一下,没想到他说汪格出了事,吓得她连最后一节课都没上就跑来了。 “行了,休息几天就好了,你怎么嚷嚷怎么大声,吵了邻居怎么办,快进来,哦,关门!”她又翘着一条腿跳回了沙发。 刘勿欣也不想说她了,因为她脸色实在不好,看到那一包药全部都是安神的,她又开启了知心姐姐模式。 “摔倒了你应该脸色不至于这样,你是休息不好吧?”刘勿欣把药一一拿出来检查了一遍。 “嗯,有点。所以你别唠叨我了,就叫我好好休息休息。” 汪格又眯上眼,她迅速摇醒了汪格“喂,先别睡,说清楚,是不是你那个小男朋友惹你不开心了。” “哪个小男朋友?” “我的天,你有多少个?”刘勿欣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 “季诺德?你天天胡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为情所困的人吗?”汪格终于不想睡了。 说话间,门又响了,刘勿欣和汪格使了个眼色,“你男朋友?”“胡说,快去开门!”目光在空气中交战三百回后停下了。 刘勿欣在汪格的皱眉嘟嘴的强装可爱中,走到门边开了门,门外是季诺德,手里还抱着一大袋东西。 刘勿欣要帮忙抱东西,被他婉拒,他笑着欢迎刘勿欣,“来了,汪格摔倒腿了,这几天估计都不能出门了,你要是得空,还请你过来陪陪她。”语气稀松平常,就像是拜托妻子的朋友好好关照初次上岗的妻子。刘勿欣心生欢喜,汪格从来没单独和别的男孩子相处过,这次来西班牙也算是来对了,她的真命天子一定就在西班牙等待她,跨过大半个地球,两人就这样浪漫地相遇相恋了。 汪格这下更没有瞌睡虫了,她又开始多嘴起来,先是追问季诺德包里是什么东西,得知是食材和小零食后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包东西,季诺德也想到了,他一天没来,估计她就睡了一天也没吃饭。心下无奈,拿出刚买的热面包递给她,“你先吃点垫垫,过一会我让约兰达过来帮忙做饭,今天我买了冷椰汁,可以做椰奶牛排。”长长的面包让人没有食欲,但季诺德都拿出来了,她也不能任性地说不想吃那个。 刘勿欣把食材从纸包中小心拿出,三两下整理了厨房,准备动手做饭。季诺德匆匆拦住她,来者就是客,何况还是还是汪格的好朋友,怎么好意思让她忙活呢!刘勿欣大手一挥,“去陪格格玩去吧,不用叫那个可爱的房东老太太过来了,我也会做饭,而且还很不错,一会尝尝。”季诺德出去和汪格说了几句话,汪格听刘勿欣要做饭,激动地不顾腿伤就要站起来,“我和你说我们家小五的手艺可不是盖的,从西班牙回中国的第一天,就给他们一大家子做了饭,我也去了,别提味道多好!” 季诺德知道这两个姑娘关系很好,但不确定这友谊有多久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发小无疑了,他按住汪格让她别再弄伤腿了,从桌上那堆食材里找出几个蜜桔给她,“我去厨房打打下手,一会咱们就能吃饭了,你醒着不许睡着了!”“行了,行了,去吧!”汪格推着他去厨房了。一个大男人,啊!应该是个大男孩,却唠叨得像个老妈子,汪格想起自己母亲爱的教育,吓得她立即抱住身边的抱枕,有好友在旁真是三生有幸,还有,还有帅气又暖心的季诺德,上天给她这么多,她都有点担心上天会收走。 厨房里,刘勿欣烧了壶热水,她刚才听汪格说自己最近休息不好,才走神摔倒,所以一会给她冲壶安神的泡腾片。季诺德看上去对她真是体贴到了极点,成骏要是有他一半就好了,不是说成骏不好,他只是野心太大,要的太多,有时候连刘勿欣自己都不知道在他心里占什么位置。 季诺德忽然扰乱她的思绪,进了厨房,“我来帮你一下,你腌制牛排了吗?” “啊,还没有。”刘勿欣方回过神。 两个人分工合作,事事都完成得没有缺陷,加热椰奶时,刘勿欣欲言又止,“你是不是对格格……” “是,但她不清楚。” 季诺德看着手里的东西,头也不回答了这么一句。 气氛僵硬起来,刘勿欣听到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反而问不出什么了。季诺德有意打破安静,“你叫她格格,那是她小名吗?”“对,以前中国有个朝代叫清朝,你知道吗?” 刘勿欣揭起自家姐妹的短一点都不手软。 “嗯,知道,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季诺德依然一头雾水。 “清朝时,格格就是公主的意思。” “所以汪格应该叫汪公主,哈哈哈哈哈哈……”两人一起为了汪格的小名开怀大笑。 汪格剥了半个桔子,停下了“啊欠”一声,又继续剥她的桔子。 正笑着,刘勿欣顺手一摆,热水壶连着线就要落到地上,季诺德快速拉过她到身边,坚实的手臂将热水壶夹在壁柜表面,随后他扶住刘勿欣的那只手收回,拿起水壶像没事一样。刘勿欣大惊失色,因为她看见热水溢出,洒在了季诺德那只手臂上,红了一大片。“怎么办,我去拿烫伤药,你等我一下。”季诺德眼疾手快拉住她,“不用,别让她知道了。” 三个人同桌吃饭,唯有汪格一人吃得欢快,刘勿欣时不时看向季诺德放下来的袖子,那里边藏了很大一片烫伤的痕迹,反观他也没动几个菜,一直让汪格吃,“今天一直都没吃饭吧?”“可是吃这么多晚上会不会消化不良?”汪格咽下很大一块肉。 “那一会玩三人扑克吧,正好给你消消食。”季诺德建议道。 刘勿欣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得皱起眉头,“天晚了,今天你早点回家休息吧,我陪格格就好了。”其实是想让他回去处理伤口,这个大男孩究竟为什么把自己低到尘埃里,汪格哪里吸引他了呢? “好,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汪格把叉子放下,“你忘了拿那包药,安神的。” 季诺德没有听,接过刘勿欣递给他的外套走了。 “喂,约兰达夫人跟我说过了,这几天你怎么样了?” “好着呢,还说我,你也不看看你眼底下黑眼圈。” 从你来的那一天就好了,每晚我睡时想起你在离我不远处,就想到那晚鸽子叫的那么好听,像交响乐,由远到近,让人心安。季诺德感慨道。 两个姑娘各自躺在自己的被窝里,想起季诺德今天搂住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刘勿欣心里甜丝丝的,可她不能和汪格分享这个秘密,离开她的这些年,自己在西班牙经历太多,有太多不能和汪格分享。汪格转了身,问刘勿欣,“你有没有,见到一个人就很伤心,觉得自己必须为他做些什么?”听起来不是季诺德,那是谁? “格格,你说的人是谁?” “教历史的一位老师,日本人。” 汪格又说,“那天去上学弄了一手泥,他帮我冲了手,可他那张脸一靠近我,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刘勿欣根本没细听她的话,她起身握住汪格的被角,“你不喜欢季诺德吗?听清楚作为异性。” 汪格不知道怎么正面回答她,更确切的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她确定季诺德对自己有好感,可是那好感从何而来,会不会只是青春期男孩的冲动,等冲动过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她不敢赌,连试也不敢试,季诺德太温暖,给了她除家人外最好的照顾和关心。 刘勿欣等了又等,还是没听到她的回答,不一会儿居然听见她睡着的呼吸声,这没心没肺的丫头。 她的眼睛愈发沉重,半梦半醒之间一人站在床边,她想起身,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渐渐睡去。 梦里刘勿欣看见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为了和奸夫远走高飞,竟下毒杀了丈夫和儿子,奸夫是医者,使计消弭了毒药,没有任何残留,本以为可以离开,忽见一青衣男子,他说她无情无义,连至亲骨肉和枕边人都下的了手,最后轻易取了她和奸夫的命…… “醒醒,小五,你还好吗?小五。”汪格被她梦中的叫喊声惊醒,她大喊,“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不一会儿,刘勿欣终于醒了,汪格给她擦着头上的汗,细心安慰她。 看来,做噩梦也会传染,她的噩梦好像更可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十一章 无语深心空自动 圣十字广场四周被密密的建筑环抱,浓浓的巴洛克风格吸引着游客一睹它的面目,沿街是两排桔子树,清风袭来夹带水果的清香,但它的外貌欺骗了过往的游客,只有当地的人才知道它有多么苦涩,汪格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她和刘勿欣穿过穆罗兰花园,来到这里。 汪格凝视着广场上的十字架,泛着金属光芒却不刺眼,风吹日晒太久,当初新建的骄傲恐怕也被磨平了。汪格把目光转向刘勿欣,瞧见她正在小广场角落发呆,双手捧起下巴,她看着地面,“格格,牟利罗去世后就被安置在这里,你说,我们死去后会去哪里呢” “画《吃西瓜的孩子》的那位画家吗?画技是不错,但我多看了他的几幅作品后,发现他的笔法比起委拉斯凯兹柔弱了许多。”汪格省去了那个问题的回答,她是无神论者,可近日来她频繁做梦,再加上那个古怪的男人,一想到生死,前世今生的话题她就发憷。 刘勿欣还自顾自说,“坏人和好人死后去的地方会不同吧?” 她是怎么回事,上次做了那个梦惊醒以后,她便一直神神道道,汪格坐在她身边,想好了措辞终于开口,“没有天堂与地狱,人死之后一切清零,我们会化为风沙泥土,回归脚下。”刘勿欣点点头,今天上课时,奥莱格老师看出她走神,提问了她,当然她没回答出来。 “你明天就去学校是吗?确定都好了吗?”刘勿欣再三问道。 “是哪,都好了,请了这么久的假,我可真怕修不够学分。” “我问了你同学,你们的课程安排有没有变化,他告诉我,明天你们要去库迪耶罗课外实践,领队的是羽生安佑,一个日本人,他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吧?”刘勿欣看见汪格抿住嘴巴,知道自己正中靶心。 “他叫羽生安佑,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上次有学生喊他ha bu” “那你还去吗?先说好我明天满课,不能陪你去,季诺德也是满课不能去了。” “那就我自己去吧,缺课的时间有点久了,不能再请假了。”她丝毫没有注意刘勿欣是如何得知季诺德的课程时间,明明不是同级学生。 季诺德听说汪格要去库迪耶罗,一心要请假翘课去,美其名说他想念那里的海岸线了,上次去已经是好早之前了。汪格已经联系好活动的负责人,她也想让季诺德陪她在咸咸的海风中走街串巷,然后登上瞭望塔俯瞰库迪耶罗错落的房屋,然而事情并不总是遂人意,羽生老师只带十五个他认为合适的学生去,季诺德就这样轻易被筛掉。 上车前,季诺德死心不改,面对汪格时他的撒泼技能突然激发,非要坐进她的行李箱,最后当然是开玩笑的了。 羽生坐在车上透过窗户看向远方,目光中带着忧伤,玻璃窗映着汪格和季诺德的影子,他轻轻触着汪格的影子,像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器物。 车走远了,季诺德在她的视线中变小最后模糊不见,一种说不出的伤感扑满胸腔,还好景色很快分散了她的注意,平缓的路让他们的旅途舒适了很多。看了一圈汪格注意到坐在她前方的羽生座位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只有这一个座位是坏的,他自然地坐上去了,奇怪,后面还有好多座位为什么不坐。 车行至塞维利亚边界上,司机看见什么,猛地刹了车,所有人身体随着车子的忽然停下都向前倾,汪格看不见羽生的表情,一定吓着了,她想。身体比头脑反应的更快,她上身探出座位用尽所有力气拉住了他的手臂,似乎还在他手臂上抓出了指甲痕,待车子稳了以后,所有人都看向这边,有人询问羽生有没有事,也有人暗夸汪格的机灵,只是汪格一看见那道痕迹就内疚了,她只是想帮他没有想弄伤他的意思。 “放手吧,我没事?”羽生嘴里这样说,但却一直没把手先收回来。 汪格的脸上绯红一片,连直视他的勇气也没了,好像一看见他的脸,自己内心就认定是自己的错。一定是上辈子欠他的,汪格想。 剩下的时间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 海浪拍打礁石,礁石上千疮百孔,不像是年老枯朽的礁石,倒像是身经百战的年轻战士。岸边停了几艘渔船,有红的还有蓝的,海鸥不是在上面歇脚,也没人赶它们走。一行的学生都不愿意先做任务了,纷纷向羽生求情先去玩他个三两个小时再说。羽生瞥了那几个学生一眼,凤眼瞪人一点不比圆眼气势低,亚洲人才能长出这样的眼睛,似桃花,似柳叶。汪格跟在后面去往排列并不整齐的房舍。 此行是要收集本地的方言,研究他们的方言与现行西语的差别从而开展羽生的课题,当然他会抽两个人同他一起研究,这对十几个人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小镇并不大,除了第一排的房屋在平地起身,其他都建在山坡之上,屋子散乱分开,毫无章法,可是它那五颜六色的房屋确实吸引了汪格,她觉得那些房屋像童话故事里的房子,于是对身边人说,“你看,像不像神打翻调色盘,染得房子如此漂亮。” “神才没有这么笨手笨脚。”羽生不知站在这里多久了。 汪格赶快解释她没有偷懒,只是随便看了一眼,说完偷偷看了一下他的脸色。 当大家忙完任务,羽生才同意让他们游玩,不过要保持联系注意安全,最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汪格叫走了。 “我们去哪里?是还有别的要我做吗?”只是偷一会懒,就攥着不放,汪格不敢说,一路跟着羽生。 是瞭望塔,来时还想带季诺德一起看的瞭望塔。 登高望远,汪格从窗口冒出头,咸咸的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也不在意,随手捋向耳侧,像飞翔在天空一样。 羽生轻轻在她耳边说,“要和我交往吗?” 像雷炸开,汪格后退几步,“风太大吹得头疼,要是没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羽生偏偏挡了她离开的路,他看出了这小丫头的慌张,还要再逗逗她,“第一天上课不是还一直和我搭讪吗?现在惹上了就不敢了?” 汪格语无伦次,只想静静再和他解释,还没有人这么直白地和她告白过,可她心里慌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羽生老师,第一次我见您像一个故人,很熟悉的感觉,所以想靠近看看,不是你想的那样。”躲不过就解释清楚好了,汪格不喜欢在这方面拖泥带水耽误别人。 “这么说,如果不是我像你的故友,你对我绝对没有意思。”说完他自己都笑起来了,这个姑娘真的不是那么好拐的。 汪格找了个空子钻跑了,留下他一个人在瞭望塔。 带着黑色帽子的女孩蹭过汪格的肩膀走了过去,汪格被她蹭得一趔步,也不管不顾跑走了,刚才拒绝人的勇气一瞬间消失不见。 “没用,把他的脸都借给你了,你还不能把汪格从他身边带离。”黑帽子女孩不满。 “她不喜欢我,显而易见也还没爱上他,事情到现在为止还不晚。” 可是,好像还是晚了,汪格刚跑出瞭望塔,迎面碰见季诺德,季诺德见她头发都被风吹乱了,伸手替她理好,汪格眉眼弯弯,笑眯眯地问他怎么来的,完全忘了刚才的尴尬,两人边聊边走远。 “你看,他来了,天命没那么好改变,如果不行就算了吧!”黑帽子女孩转身离开。 羽生撩起衣袖,那道伤痕还在,从上轻抚到下,“可是我还没开始,怎么能轻易认输,只要我想,天也阻挡不了!”伤口一瞬间痊愈…… 汪格忙到现在还没吃饭,季诺德请好假就往这里赶来了,他知道汪格的方向感不是很好,第一次找他时,回家路上就迷了好几回,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汪格从小到大的方向感都非常好,东南西北分的极其清楚。 季诺德没告诉她的是,来时的路上莫名其妙出现许多细碎而尖锐的石头,就好像是有人故意洒了一地阻止他向前,他没有接受司机要原路返回的建议,靠着脚力走了两公里搭乘公交车来到这里,又听见那些学生议论汪格和羽生之间的关系,一时间泄了气,那一次汪格和医生说起的很可能就是他,不过当他撞见慌忙离开的汪格,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如果她真的爱上那个人神色不会是那样的,她清楚自己想要的感情和未来。 “我有点饿,先去吃饭,吃完你再告诉我你怎么来了。”汪格明显饿得没有气力了,扯着季诺德的胳膊由他带着走。 季诺德放慢了脚步,一边寻找一个安静的餐厅带她去吃饭。 五六个白色的大伞撑起,食客却只有几个人,季诺德见此就要坐下,汪格一脚上去轻踢了他,“你看看这有几个人,还敢在这里吃。” “怎么了,安静不好吗?”季诺德没想那么多,他只是不想挤到人堆里去吃饭。 “这是室外餐厅,位置宽敞,摆设也漂亮,但是客人这么少,你说为什么?”汪格被阳光照得眼睛都不想睁开了,低头看着镶嵌着方块砖的地,才发现鞋带松了,白色鞋带被自己踩成了灰色。 还没等她弯腰系上,季诺德蹲下来给她打了个蝴蝶结,汪格看着他的背,鬼使神差地想扶了上去。 季诺德没有起身,看着地上两个人交叠的影子,他清晰地看见了她伸出的手,于是他仰起头微笑地看着汪格, “格格,你喜欢我一下,好不好?” “好。”没有一丝犹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十二章 天教心愿与身违 季诺德蹲得腿都发麻了也没站起来,比起腿他更怀疑耳朵出了大问题,“你不用勉强自己给我机会,我可以一直等你,直到你真正爱上我。” 汪格没有回答,牵着他的手扶住他站稳了,“好好听着,我和你在一起很踏实也很快乐,我不想让我的爱情很复杂,如果你是真心的,那我们试试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要是不合适……”。 季诺德上去捂住她的嘴,语无伦次地说,“不会不合适,我们……反正,哎呀……一定很合适的!”说完高兴地像个孩子双手捂住嘴笑个不停,“走,吃饭去,你不是饿了吗?” 十指相扣,齐步向前,走进命运。 真好,海鸟振翅飞过他们身边,风中有大海的腥味,那是鱼儿努力生活留下的汗水的味道,今天以后他们也要共同面对生活,无论有多么辛苦,只要不分开,每天一定都是小小的甜蜜。 “等菜的间隙,你要听我唱歌吗?”季诺德说这话之前已经借了老板的吉他,调好了音,汪格还怎么拒绝呢,所以笑着点点头,当然她也期待季诺德的表演。 季诺德垂下头看向弦,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那是他心动的表现,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拨动琴弦,“多少人,渴望爱,爱不能轻率,爱不会重来,我会学习等待,多少梦,已不再,只能从对方获得一点爱。”本是沉邃的声音此刻满含活泼,他想通过歌声传递给汪格,现在这一刻他幸福极了。 “给我时间,行我所该。”汪格忽然和他一起哼唱这首法语歌。 音乐戛然而止,弹奏的男孩抬起头看向汪格,眼里满是诧异,心中疑惑她是能听懂法语还是只是听过这首歌。 汪格歪着头笑,脸上的酒窝装满促狭,“这个我可以解释,我开始是学法语的,后来因为喜欢西班牙就转了专业,虽然法语还是个半吊子,但是你说的我大多都能听懂,哦,包括你那时不时的告白,有些真的听懂了。” 季诺德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的,但是管他呢,人都到手了,被发现就丢点脸好了,他抱着吉他回到老板那里,顺便问问他们点的海鲜纯烩还要多久才能上桌。 老板是个大胖子,个子比季诺德还高出一头,走起来像座山移动,他咪咪笑,眼睛藏在横肉里,“看你高兴的,新交的女朋友?” 季诺德不喜欢他调笑的口气,坚定地告诉他,“是我的真爱,唯一。” “现在的人动不动就说唯一,说不准你上辈子也有个唯一等着你呢!”老板一副过来人的神态教育他。 季诺德觉得有趣,这个老板到底是祝福他们还是嘲讽他们,“我想,我上辈子的唯一也是她,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那还希望你幸福,守护好你的真爱。”老板收起笑,脸上满是严肃。 季诺德回到座位兴高采烈的告诉她刚才他们的对话,汪格看着他笑,想到第一天在巷子里悄悄邂逅他,可惜他顾着别人没注意她,那一天她看了他好久,花和少年像种子在她心里扎根,或许她自己都不曾发现,此后季诺德的深情只是浇灌种子的水和养料,时间到了,种子自然从心房中冒芽。其中,羽生也算是推着她看清自己内心的帮手,即使是有那张脸的羽生问是否要交往,汪格也没有同意,因为,她才发现她不想和除了季诺德以外的异性发展男女关系,至于为什么,可能是一种归属感,好像他们天生就是对方的归属地,不能再让他人涉足…… 汪格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吃海鲜不喜欢加调料,现在在她尝过这道菜后,她终于明白不加任何调料,才是海鲜杂烩的正确吃法,肉质没有了其他装点,便乖乖显现出了原有的甘美,身边的季诺德应该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在开餐前告诉汪格,有时候好食材加上任何调料都会毁灭它的本味。 一天的时光对他们确定对方的心意足够了,所有人都带好了个人的物品,准备离开这个美丽的海滨小镇。 汪格要走前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她走了,季诺德怎么回家,于是她问,“你一会怎么走?这个羽生老师怪怪的,不准许其他人乘坐这辆车。” “一会我自己乘出租车回去,你先走吧!”他神情低落,不能和汪格一起回去,他有些不开心了。 汪格把背上的包扔给他,让他在这里等等,小跑到羽生身边去了。 羽生同他们隔了几百米,可是他们两个的对话他听得一字不漏,听见汪格跑来的声音,他让身边的学生停下问问题,回去再继续讨论,一会看他怎么整这个放肆的丫头。 “嗯,来了。有什么事吗?” “羽生老师,我想咱们的座位不是还有空余的吗?能不能捎带季诺德回去,他也听过你的课。” “没见过他,而且来时我已经定了规矩,不允许携带朋友家人等无关人员。”他把无关人员说的尤其重。 “还有,在瞭望塔我说的你考虑了吗?”他又加上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 汪格听见他冷冷的一张脸不愿意答应,脾气立刻上来,“瞭望塔的风太大,你说的话我没听清。” “那我就再大声复述一遍。” “要和我……”交往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汪格慌忙踮起脚捂住他的嘴巴,可是她捂不住大家好奇的眼光,议论声纷起,连季诺德也转过头看向他们两个,气氛变得极其奇怪。 一不做二不休,汪格快刀斩乱麻,“啊……羽生老师太调皮了,我刚和季诺德交往还不想告诉大家呢,现在看来没办法了。” 被捂住嘴的羽生完全没料到汪格会这样做,他把汪格的手推开,半是气愤半是难过,“你做了这辈子最蠢的一件事,我保证你会后悔。”说罢扭头离开。 汪格猜不透他,可能是自己戏弄他,让他下不来台,所以他才生气了。 随行的女孩们围过来,叽叽喳喳地把汪格围在圈中,“汪,你和季诺德真的在一起了?”“羽生老师还真是八卦,居然想先告诉大家。”“汪,季诺德虽然看上去冷冷的,不过他是一个真正的绅士呢。”“祝福你们了,汪。”…… 季诺德视线错过人群,终于和汪格对视上,世界都安静了,季诺德只能看见她一笑嫣然,小小的酒窝转瞬即逝。 “季诺德,羽生老师同意你和我们一起走了。”带着两瓶酒的男同学碰了下季诺德的肩膀,季诺德向他笑笑,随后和大家一起上了车。 来时汪格和一个绑着高马尾的卷头发女孩坐在一起,要离开时,那个女孩了然于心地往后挪了一排,留下一个空位给季诺德。 顺着女孩的视线,汪格看见季诺德颇为俏皮地眨了一只眼,女孩立刻看向窗外转移视线,不敢再看汪格和季诺德,季诺德扬起下颚,“瞧见了吧,这就是个人魅力,有了我,你将成为女性艳羡的对象。” 汪格无奈地扶住额头,这只究竟是小奶狗还是哈士奇?忍住想笑的冲动,汪格连忙扯他坐下来,“少嘚瑟!” “嘚瑟是什么意思?”季诺德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中文已经精进了不少,可是遇见这种词汇还是犯了难。 “就是让你别得意,懂了?” “有了你,我才是真的嘚瑟。”季诺德活学活用的本事让人忍俊不禁。 羽生还是坐在她前排,闭眼假寐的他听见两人对话,心里更加不舒服,这样下去,他们一定难以逃脱,林开是咎由自取,可是这只小鸽子何罪之有,要在他的惩罚中永世受苦。 一路劳顿,一车人终于在深夜十一点回到了塞维利亚。 汪格远远地看见了刘勿欣坐在她家楼下的花坛旁,季诺德也看见了,凑到她耳旁,“这么晚怎么还来找你了?”耳后吹来的风带着温度,汪格的那只耳朵从外麻到内。 她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季诺德靠的太近,声声入耳,他真不是故意让她这么紧张的,见她耳垂都红了,季诺德只好往后靠靠。 刘勿欣看见他们两个人一起下车,心下不满,这突如其来的沮丧她也不知从何而来,看来他还是去找了汪格,情理之中,可是接下来季诺德和汪格的话让她几乎握碎了拳头。 汪格要季诺德先上楼吧,“我跟小五也上去了啊,早点休息。” “情侣分开时总要有点表示吧!现在还是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他吃准了汪格在朋友面前的害羞。 “先欠着吧,你快点先走吧!”汪格已经不敢看刘勿欣审视的眼睛了。 季诺德终于被打发走了,汪格牵着刘勿欣的手回了家里,开门,开灯,喝水,就是没说一句话,刘勿欣也倒了一杯,“你答应了?”也是,本来就是早晚的,格格从来没见过这么热情的男孩子,被拿下应该只是时间问题,明明知道,可是胸口还是堵了一口气。 “今天,他蹲下给我系鞋带时忽然问我能不能喜欢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恐怕,不是头脑一热。”刘勿欣的脸上满是嘲讽,不过她是低下头说的。 汪格坐在她身边,拿起茶几上的披肩给她,“你在下面等了很久了吧,晚上露气太重,你先捂捂别着凉了。” 刘勿欣避开她盖披肩的手,忽然说,“我想和成骏分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十三章 谁人欢喜谁人愁 成骏的主家是香港著名的大家,他祖父毕业于香港大学,白手起家,一人为成家打下一片天下。 他父亲成候是家中独子,在祖父的督促下,无时无刻不在努力,事事都要争为人先,三十岁时手下就掌握七个大型赌场,除去澳门赌场,拉斯维加斯赌场也为他带来了大笔收入…… 不只是他取得的成就令人称赞,他的风流史也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传闻他有四任妻子,三个出身名门,还有一个是跟随他在商界打拼多年的左膀右臂,连思缘,外人称她为杰妮芙·成,她是最小的一任,外界传她为成家孕育一儿一女,只有成家明白那个女孩在一次意外中成了成骏的替死鬼,成骏的母亲连思缘从那时起就变得疯疯癫癫。 成骏不是独子,在他之前有三个哥哥两个妹妹,这些兄弟姐妹从没将他放在眼里,不止因为他有个早夭的妹妹和一个疯癫的母亲,更大的原因是连思缘没有一个强大的娘家做后盾。 备受排挤的成骏尤其像年轻时的父亲,手腕狠毒,内心孤独,所有事都要力求最好,他要争,为母亲争,为那个无端死去的妹妹争,更要为自己争,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才是成家未来的继承者。 在异国他乡的酒吧遇见刘勿欣,是他人生中没有规划的一部分,刘勿欣美丽聪明,初次见面,他就对她一见倾心,可是聪明人总能看到平凡人看不到的,她说,“成先生,我们家是小家小户,我恐怕不是您的良配。” “只有门第这个原因吗?” “不是。” “我不喜欢你这种人。” 成骏大笑不止,“你说说,我是哪种人?” “阴狠的人。”刘勿欣怕激怒他,就要转身离开。 “你是聪明人,所以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们这种人是可以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成骏左手牵制了她的肩膀,强制她转过身来,右手缓缓伸出,要与她握手。 他的手用了狠劲,像是要教训刘勿欣的不识好歹,刘勿欣抽了一口冷气,强忍着痛把右手伸出,双手相接,刘勿欣感受到了他的手心冰凉潮湿,像他这个人一样。 刘勿欣不想同家里说起这桩事,刘家在江南一带再出名,也压不过权势滔天的成家,与其让爸爸妈妈为她担心,不如静待时间解决。 时间没有冲淡成骏对她的感情,反而让他更加痴迷刘勿欣,看起来娴雅美丽的刘勿欣,实则和他差不多,他第一次看见刘勿欣发狠时,是在夜晚西班牙靠近红灯区的一个巷子里。 高高大大的醉汉几下就擒住了她,作势就要扒开她的衣服,她惊慌后就用流利的西班牙语稳住了醉汉,细声告诉他她自己来,醉汉放下戒备,等她自己脱下衣服,待裙摆退去脚踝处,她迅速握住高跟鞋前端,用高跟鞋尖底朝醉汉眼窝里砸去,醉汉应声倒地,捂住眼睛躺在地上抽搐呻吟不止,而刘勿欣在一边穿好衣服,取下那人眼里的高跟鞋重新穿好,路灯下,刘勿欣头也不回地往巷口走去,背后留下一串血脚印,橙色灯光中,鲜血发黑……跟踪刘勿欣发现这种情况,成骏原想一开始就从暗处出来,正好来一个英雄救美,到头来却发现这姑娘不是一般聪明和心狠。 他明白如果不能征服她,她很快就会想办法从他身边离开,所以,他要更强大。 果然,见证了成骏步步为营,终于在成家有了一席之地,刘勿欣也明白了如果有一天嫁去成家,她一定能助父亲一臂之力,每一天她都会告诉自己,“我爱他,因为他会给我所有想要的。”每一天都这样,一年,两年……刘勿欣真的爱上了这个心里没有阳光的人,究竟爱他哪一点,时间太久,她根本不记得了。 可是,成骏的爱好像是广泛的,他爱她却又不只是爱她,他为了得到与父亲交好的旧友支持,日日带那个大小姐出入他家,介绍给他的好朋友,他对着她笑得那么温柔,曾经的他不是这样的,刘勿欣想他只是靠那个女孩得到她想要的,等她没有利用价值,他还会回来。 于是刘勿欣听他的话,在西班牙乖乖呆着。 接汪格来西班牙的那一天,他居然主动提出来陪她一起接朋友,她心里真是高兴极了。 汪格看起来对成骏也很满意,毕竟他看上去是个浓眉大眼,温柔似水的男人。 刘勿欣不是傻瓜,他突然从中国来到西班牙绝不只是陪她来接朋友,出机场时,刘勿欣机警地发现了人群中有十多个人一直跟着他们,后来,跟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好像还携带了手枪,原来他是将敌人故意引来了西班牙,他在国内一定有大动作。 傻傻的汪格好像根本没发现有人一路跟着,她一路看着西班牙的美景目不转睛,如果能像她这样,自己也不会这么不安,刘勿欣这么想。 陪汪格睡在公寓的第一晚,刘勿欣辗转反侧不敢睡,成骏现在是怎么处理那些人的?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但是当她到了成骏的住处,站在门口想要打开门进去时,她听见屋里有另一个女人的嬉笑声,银铃一般,她想立刻离开,这样就可以当做没发现,可是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落荒而逃,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成骏家里的钥匙。 成骏拦住那个想要躲起来的女人,堂堂正正地对刘勿欣说,“你来是有什么事?” “谢谢你对纺织厂的资金支持,我父亲说要我好好谢谢帮忙的西班牙朋友。” “也没什么,你想要的我会尽力帮忙的。” “等等,咱们别这么说的公事公办,这位小姐,你能先去房间里让我和我男朋友好好谈谈吗?” 坐在一边的女人拢拢自己的衣服,站起来回了卧室。 “除了那个和这个,还有几个?”刘勿欣握住包的手轻轻颤抖。 成骏也看见了,颇觉得可笑,“你说过,就算再紧张也不能被别人看穿。” “是,被看穿的那一秒,你就输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刘勿欣知道他不会回答的,所以也不准备问出答案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刘勿欣都没有再见过成骏,不见他就好,这样就能慢慢忘记他。 汪格依然过着充实而幸福的留学生活,而且她身边还有一个护花使者——季诺德,季诺德对她的好从来都不求回报,刘勿欣甚至觉得就算汪格那丫头不愿意,他也不会像成骏那样强迫,或许他们这样才是爱情的正解。 刘勿欣问季诺德对汪格的感情时,他没有一丝犹豫就承认了,可是如果是成骏呢? 心里苦闷到极点,刘勿欣不能和汪格说,如果她知道成骏是什么样的人,一定会劝她离开,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让这几年的青春白白浪费,即使只有一丝好处她也不要放开成骏。 这样不能见光的感情却被季诺德轻易戳破。 最后一次终于死心是他失手想打她的那一次。 刘勿欣叫成骏出来商量一些事,成骏抱着看她能闹出多大的风波的心情出来见她。 “成骏,我怀孕了,刚刚三周。” 果不其然,对方勃然大怒,“你身边有多少我父亲的人盯着你知道吗?” “正好,让他知道他有孙子了。” “你知道的,他同意让你留在我身边我已经花了很大力气了,他不会随便让什么人生下我们成家的孩子!” “所以,你现在是要我堕胎?” 成骏的食指没有节奏地敲着桌子,刘勿欣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给他找麻烦。 “我们换个地方说。”成骏拉起她去往人少的楼阁。 “你说的我不同意,你是不是低估了一个母亲的心意。” “你好好听着,这个孩子不能要,至少现在还不行。” “你是要威胁我?我从来不吃硬,不过如果你求求我……” 话还没说完,成骏的巴掌就上来了,刘勿欣想象中的那一巴掌并没有落到她脸上,季诺德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两个男人暗暗用力。 最后季诺德还是拉下了他高高抬起的手,“先生,请收好你的大男子主义和,你的巴掌。” “误会,我只是想……” “没什么误会的,你想打她,不是吗?”季诺德皱起眉,他真的有些生气了。 刘勿欣不知季诺德听到了多少,心中一片荒凉,她真的不想在汪格面前丢了幸福的模样。 “行了,季诺德,我们只是有些小矛盾,那,成先生,这位是我朋友,我们先走了。” 成骏挡在她身前,看样子并不想放他们走,“你走得了吗?” 季诺德刚才没注意,有一些高大的男人隐在客人中,现在那些人正往这里来,他当机立断把刘勿欣拉到他身后。 “别担心,没有事,一会你跑出去报警,我来拦住他们。”他看样子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只是想帮帮她。 站在季诺德后面的刘勿欣拍拍前面人的背,“我来和他说吧,不用动手。” 季诺德用询问的目光与她交流,她点了点头。 “你说的我都同意,我会照做。” “刚才不是还不愿意吗?” “此一时彼一时,而且我不希望身边的人受伤。” “嗯,就明天吧,我来接你。”成骏看起来就像在处理一件猫把花瓶打破了的小事。 “不用,我处理好了把单子给你看。” 说完,刘勿欣和季诺德下了楼,每走一步,她的心就往下一沉,现在好了终于结束了…… 把那个东西从身体里弄掉也没什么感觉,刘勿欣出来后,有几个守在门口的人立刻离开了,刘勿欣叫住其中一个。 “你去和他说,从今以后,我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人脚步一顿,匆匆离开。 汪格抱紧了她,她不知道刘勿欣这么多天发生的事,当然也不能明白刘勿欣为什么决绝地说她要分手。 “你把东西搬过来和我住吧。”汪格把披肩围在她身上,她怎么这么瘦了。 刘勿欣并不想看见她和季诺德每天那么甜蜜的样子,借口她住的地方还有事要处理,汪格应该也明白了她的顾虑,她又说,“要不,我陪你去你那里住几天?” 只要她在的地方,季诺德应该都会跟过去,所以刘勿欣还是摇头拒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十四章 昼来得空争闲事 刘勿欣在她这里睡了一晚上还是离开了,汪格这一次破天荒的没有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感情这种东西必须得当事人解决才行,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到这一层的汪格今天早上没有挽留她,不过,在她出门刚走几步,汪格快步赶上,“你听着,有什么实在解决不了一定要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的,千万不要一个人扛着。” “好,我知道了。”刘勿欣转身就走,眼里已蓄满泪水,她不想让汪格看到这样的她。 季诺德拿上今天的教材,想起汪格他又冲了个澡,汪格一定更喜欢神情气爽的他,随后他匆匆赶着下楼和汪格一起去上学。周三真是个好日子,一整天都能和她待在一起。 一路上季诺德讲了半天的话,偏偏汪格似听非听。 “格格,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汪格愣愣地答道,“嗯。” “这几天太阳越来越烈了,你买防晒霜了吗?” “嗯。” 季诺德看着她出神的侧脸,无言以对,接着他边偷笑边重新问,“我是你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吗?” “不是!”想让这姑娘上套,他还早着呢! “那是谁?”季诺德走到她身前,倒着走路,就为了听她说这个答案。 “行了你,别以为我没听见你说的,我只是不想搭理,所以就敷衍了。”汪格边走边抬头看他,他可真高,走在他挡住太阳的阴影里也不错。 汪格刚这么想了一会儿,可是下一秒倒着走的他绊着什么,脚下一滑往后面倒去,好了吧,让你走路不看路,汪格用力牵住他的手却被他一块带的摔倒,只是几秒之间,季诺德即刻放松身体,因为汪格会摔倒在他身上,他不能让身体太僵硬。 汪格直直的扑倒在他身上,额头压住他的胸口,发出“砰”的一声,痛极了,就是不知道谁更痛。 “怎么样,摔倒哪了?”季诺德躺在她身下,护着她的身体。 “先起来吧,在大街上摔倒,太丢脸了。”汪格捂着额头站了起来。 “我看看。” “不。” “我看看严不严重。” “不。” “你放开手,我就看一下。” “不,说不定额头青了,那多丑。” 季诺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什么时候还注意这种事了,还记得上次她穿反了牛仔裤,旁人提醒她,她梗着脖子告诉人家本来就是这个款式,腿摔伤那一天,哭完以后,他说她眼睛肿了,她气着说这都时候了,在意这个做什么,今天,她居然担心额头青了不好看,难道女孩陷入恋爱是这种状态? 拿开她挡住头的手,“我看看,也没事就是有点红,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被你撞到的我应该也很痛。”说完,他假装捂住胸口,一副痛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人的承受能力不一样,我受不了痛。”汪格说。 “那行,以后很痛的事你都不要做了。”说完,季诺德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汪格跟他相处的这几天,终于明白了他的情话都不用打草稿,想清楚后自己巴拉巴拉乱糟糟的头发走了,后面季诺德还在说。 “等等,我还没说完你怎么就走了!” 汪格加快步伐,由慢走到慢跑,最后狂奔了起来,把他的话远远甩在后面。 “你是不是跑太快了,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呢。” …… 一上午季诺德都和她形影不离,他看她的样子就像在看着自己的圣诞节礼物,偶尔汪格和他对视上,立刻被他的傻笑吓得回过头来,应该是病了,还不轻。 下午的第一节是羽生的课,汪格大约选了他的三节课,今天是周三正好有一节课是他的,汪格准备好上次从美丽的海滨小镇带回来的作业,她准备了几个晚上的材料才写出一篇满意的报告。 羽生一篇一篇翻过他们的报告,脸色阴晴不定,忽然,他把那一摞作业往桌子的左边甩去,声音惊了所有人。 “我带着你们实地观察,你们就给我这样的东西?”他冷冷的看着座位上的学生。 下面一片肃静,先生小姐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汪格,你不止语序混乱,连语法也有多处错误,你是怎么通过交换生考试的?”羽生把矛头对准汪格,接连提出的问题和批评让她措手不及。 羽生的话听起来咄咄逼人,被点名的汪格顿时委屈极了,她是真的喜欢西班牙这个国家,所以才会拼了命学习西班牙语,她是转专业的学生,付出的努力比常人要多得多,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她都努力学习这门语言,为的就是能赶上专业学生,她一年赶上了那些学了两年的同学,原本她是自豪的,现在这一盆冷水直接从头浇下,冷得她瑟瑟发抖。 “语序和语法我会改的。”汪格举起手小声回答了羽生。 “行,那你重写,其他同学对自己不满意的也重写。”羽生不去看她受伤的神情。 季诺德看她怏怏不乐的脸,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听见她说作业太多了。 说是这样说,真正从羽生手里拿回自己作业重写的人寥寥无几,像汪格这样又彻夜为作业费心的人更是没有。汪格,身上不同于常人的地方是常人有的倔强她有,常人没有的倔强她还有,获得他人的承认对她来说是重于泰山的事。 她又把作业交上去了,羽生看了她一会,静静地翻阅了几页,“人工雕琢的痕迹太明显,处处是你显摆的引用语和你不合时宜的比喻。” 行,这次又说她太刻意,汪格已经气血上涌,那股气憋在心里。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我啊?”羽生合上那本作业。 “没有,我们中国人一向尊师重道,你们日本人对老师的尊敬不是也从我们这借鉴了许多吗?”汪格脸上笑得虚伪,话里带着刺。一个日本人竟然批评她西班牙语说的不好,滑天下之大稽。 “你去让街边上弹奏乐器的流浪汉读读看,就知道自己哪里奇怪了。” 羽生也没有被她激怒,把她惹得炸毛自己还挺有成就感的。 汪格当然没被他字面意思迷惑,她想可以问问季诺德这种事。 从见面三次后,季诺德就一直和她说中文,奇怪,他也算是半个西班牙人,怎么就非要和她用中文交流呢? 季诺德拿着她的作业,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一页,然后略有所思的点点头。 “怎么了?有什么大问题?”汪格急忙询问。 “写得不错,文笔也挺好,就是……” 季诺德卖个关子,换来了她一顿暴打。 汪格抄起作业本抽他的肩,边打边说,“你知道怎么回事还吊着我,找打是吧!” “痛痛痛,我要死了!”季诺德轻握住她打人的手,以绝对的力量制住了她,却又没握疼她。 “你慢慢听我说,你是写得很好,可是润色时太中式化了,并且辞藻堆砌太多,还有你忘了西式语法和你学的中式语法不太一样。” 大意和羽生说的也大差不差,汪格放心了不少,一开始她还有点担心是羽生故意针对她。 “那怎么办?” “你看着我是怎么帮你改的,改动处要记好。”不然下回羽生问起你为什么怎么修改你怎么说。 改到最后几处,季诺德说道,“都记下来了吗?” 汪格右手捧着下巴,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一缕头发从马尾滑落到脸庞。 他也一手捧着下巴,眼睛却一直没离开她,刚才汪格忽然问他为什么要和她一直说中文而不是西语,他说是因为她的口语不忍直视,是这个原因才怪,明明是因为说中文的她更加色彩斑斓,她的西语口语还过得去,可是有一些微妙的语气还不能表达。 钟摆哒哒哒,一夜无声,不知道何时汪格枕着他的胳膊在沙发上睡着了,季诺德还坐在地毯上半边身子靠着沙发。 阳光唤醒了沉睡中的人们。 “季诺德,一会儿羽生老师要是还不让我过怎么办?”汪格握紧了手里的作业。 “有我在,再修改一百遍我都陪你。” 季诺德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顺便手搂住了她的肩膀,汪格翻了个白眼拨开他的手。 “你就不能说些能鼓励我的话吗?” “行,一定过,我发誓!”季诺德看她实在没自信,这个羽生打击人还真有一套。 “季诺德,从今天开始,你和我说话不要中文了。” “为什么,你是担心你的西语实在不过关吗?” “嗯,所以你做我的陪练吧。” “汪格。”“我喜欢你说中文的感觉,温暖可爱。” “可是现在是在西班牙,不是中国。”汪格不明白这么简单的小事他怎么就不答应呢! “那打个折,晚上说西语,白天说中文。”季诺德积极解决这个问题。 “不行,白天太长,白天说西语,晚上中文。” “汪格,你就不能为了我的喜好,白天说中文吗?” 谁也不让谁,一路上季诺德都没有再哄她一下,季诺德想,就这么小要求你都不愿意答应,果然你没有那么喜欢我,而汪格想的是,你的要求我又不是没答应,只是调整时间而已。 季诺德有点生气,走得更快了,汪格跑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衣角。 “白天说西语好不好,嗯?你不要生气了。” “凭什么你说什么我都要听?”季诺德还以为她来服个软,没想到是来下最后通牒。 “凭你可以待在我家到晚上十一点。” “我昨天还呆了一夜呢。” “我是说以后每天都可以,到十一点前我都不赶你走了。” 季诺德心里的算盘打了两遍,能呆晚一点就呆晚一点,万一有一天事儿就成了呢?现在进展也太慢了,稍微碰她一下她就一记眼神杀。 “那好,成交。” 两只手在空中击了次掌,意味着这是谁都不能打破的承诺。 羽生看了几眼她的作业就合起来了,他站在讲台上审视着汪格,这是谁和她一起修改的,他心里清楚。 汪格心里打鼓,不懂他的意思。 “汪格,你喜欢鸽子吗?”羽生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十五章 天堂地狱咫尺间 下课铃响,汪格还是云里雾里,她不时地偷看羽生一眼,想看出他想问的究竟是什么,直到最后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不过还好羽生应该满意了她的作业,汪格想从他那里听到的却不只是这样。 “我对你的作业满意得差不多了,可是我对你的西语短时间内不会改观。” 说完他就拿起作业和教材走出了门口,汪格更加郁闷了。 她好像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个事,而且身边人不是都说她的法语还不错吗?哎!夸人的话不能多听,老话说的对——骄傲使人落后。 季诺德终于和汪格开启了西语练习模式。 “你好,季诺德,今天还好吗?” 看她一本正经,季诺德想笑但死死忍住了,他可不想惹毛她。 “你好,汪小姐,你好吗?” “很好,谢谢。”汪格自我感觉不错,和他对练西语还不错,平时和身边那些人,比如约兰达啊,羽生啊,还有那些一起上课的同学,日常交流她有一些是听不懂的,但她没注意,想着以后就会了,总是把模仿学习往后面延迟,从现在起,这一刻起,她要将学习西语进行到底。 “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 汪格没注意季诺德转换的中文,脱口而出普通话,“我想想啊。” “你干什么,我说让你和我说西语了!”反应过来的汪格怒气冲冲。 “我错了,看你那么正经想逗逗你来着。” “那从这一刻起,必须和我说西语。” “行,立刻照做。” 季诺德这几天总是有些心神不定,上次撞见刘勿欣那件事,他心里在打鼓,看汪格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的,要不要告诉她刘勿欣的事有点让人头痛,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如果刘勿欣想同汪格说应该早就说了,现在汪格还不了解他们的真实关系就说明刘勿欣根本没打算告诉她。 季诺德听见那个叫成骏的男人和刘勿欣说话后,心里一直发冷,那个男人为了手里的权利和地位绝对会扫清一切阻碍,看到他的眼睛时,季诺德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眼里都是和野心,尤其是面对刘勿欣的时候,刘勿欣究竟为什么会和这种人交往,难道没看清他的真面目。季诺德顾不了别人那么多,成骏看起来就像个定时炸弹,汪格必须得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他暴怒时太像地狱里的魔鬼了。 “上次刘勿欣找你有什么事吗?”季诺德打算先看看情况。 “也没什么事,女性之间的私密话题,你也要听吗?” “感情上的吗?” 汪格瘪瘪嘴,不想再继续和他谈这个了,他的套话能力不是一般厉害,再继续说非得被他套出所有话。 “天天那么好奇,知道那么多对你有什么好处?小心被……”说完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被杀的手势。 季诺德已经听出了答案,刘勿欣一定和她说了分手的事,但是她一定没说原因,成骏能叫来如此多高手潜伏在他身边保护他,由此看来成骏和她都不是普通人。 “格格,我今天有点事要处理,你要是遇到麻烦,就去找约兰达知道吗?” 说话间轻抚着她的发顶,毛毛软软的质感真像约兰达以前养的那只懒懒的波斯猫。汪格想躲开他的爪子,奈何身高不是对手,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让他放手。 没有季诺德的打扰,她原本打算和班里的同学一同去著名的的塞维利亚大教堂参观,奇妙的阿拉伯风格的塔楼让她一直心心念念。 傍晚之前应该可以回来,汪格心里做好了打算。 去和西莉亚报名去集体参观的路上。 米歇尔拦住了她的路,欲言又止,汪格见她不说话,便开口先问了她,于是听到了她的邀请。 “额……晚上八点在古耶酒吧有班级聚会,你有时间吗?那个……非强制性的。” 女孩吞吞吐吐,看了汪格一眼又赶紧低下头,眼神迷离。 汪格注意到她的手攥紧了裙角,衣服都被她拉皱了,但是她也没有多想,因为这个女生曾经和她同上过羽生的几节课,平时就小心翼翼地与人交流。 “好啊,不过我要在那之前回家一趟。”汪格答她。 “为什么,是要邀请季诺德吗不可以,这是小圈子聚会,不能邀请其他人!” 对方忽然急躁起来,声音比刚才高了几个度。汪格看她有些急了,解释说,“不是,我得回去拿钱包,哈哈哈……你急什么!” “啊,那就好……” “为什么?”汪格感觉她说的有点奇怪。 “没什么,你答应了是吧,记住八点啊。” 说完,迈着小碎步跑走了。 季诺德拜托母亲借给他几个人,调查一些事情,伽西亚眯起那猫一般的茶褐色眸子,“怎么,担心汪格那丫头家底不干净要查查她?” “查她我用得着大费周章吗?是她身边人,感觉他们没有那么简单。” “随你,别惹祸上身就行,那老头子的脾气你知道。” 季诺德都一一答应了下来,别看伽西亚干脆利落的装束,她唠叨起来不是吹的。 先从刘勿欣查起。 刘勿欣,二十二岁,籍贯浙江,家中独女,自幼备受父母宠爱,父亲刘辞冰,产下有多间丝绸织厂,算得上是当地的丝绸大亨。刘勿欣十七岁跟随父亲插手家中生意,十九岁独自游历各地,学习各种经商手段,后短期定居于西班牙,成绩优异,多次拿到所就读大学的各类奖学金…… 从头到尾,季诺德没有放过一行字,可是,这里面没有提到成骏,连汪格都在这份资料里,唯独没提及成骏,他叫来帮忙调查的几个人,他们只知道刘勿欣身边有这么一个朋友,可是几个人都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好像,成骏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如果不是作为刘勿欣的挚友,汪格一定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接下来,和季诺德预料到的一样,成骏的出入境资料和更深入的个人信息都是保密状态,调查中,他派去的人甚至收到了威胁,不允许他们再往下查,成骏一定不是条小鱼,那他为什么会和刘勿欣牵连在一起,如果说是单纯的男女朋友关系,那就不好解释那一天发生的事了。 汪格提早了时间来到古耶,一早就在说好的地点等待大家的到来。 黑皮肤的兼职服务员端来一杯酒,红色的浮层下是耀眼的金色液体,中间有微微一道透明的界限,如果不是侍者的介绍,汪格一定不敢接过这杯酒。 侍者说,这是他们的招牌,岸与耶,佛教用语中岸耶分别指天堂与地狱,上层的鲜红色层意味地狱的血腥,下层的金色层是天堂的耀眼,岸耶之间靠一条净化一切的河流隔开,就像这杯酒的中间有一透明层隔开这两种显眼的色层。 汪格听了他的介绍,哧哧笑了起来,这个酒吧倒真是富有禅意,背后的老板一定是位高人,大隐隐于市应该就是如此。 “那这杯酒是你们老板让送的吗?”汪格问道。 “不是,是老板的一位旧友送给您的。” 黑人侍者将酒恭敬地放在汪格桌前。 汪格端起玻璃杯仔细观察,无论是岸层还是耶层都明晃晃地扎眼,她想到什么,握住杯子的手轻轻摇晃,可是两层酒并未相互渗透,所以,调这酒的人是想说天堂与地狱绝对不会混淆吗? 她放下酒,没有品一口,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最好不要尝别人递过来的东西,汪格心里清楚夜晚的西班牙是放肆的。 在二楼扶手处,汪格的每一个动作都映入两个人的眼中。 “原来她是长成这样的,我还以为……” “鸽子不可貌相,至于你,更加不可斗量。这么多年,你的修行还没有你的脸一半漂亮。” 男人几句话就惹得高挑的黑发女郎大怒,恨不得把手里的酒尽数泼向他脸上,每一百年她都经历一次蜕皮之苦才修得与人无差的面相。 “我是修行低,但我本性良善,哪像底下坐着的那位,天生晦气,谁沾上谁倒霉。”女子摇摇蛇一般的腰肢笑着对他说。 “你这刻薄的嘴脸,难怪修成人型也令他厌恶。” “谁说的!他不喜我是因为我是妖,他是仙。” 说完她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几百年过去,自己还是不愿意承认输给了一个连人型也修不成的傻鸟。 “你把人都骗来了,该做什么就去做,免得惹我心烦,对了,把她带远一点,我看到她更烦。” 汪格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他们来,难道是自己记错时间了,应该不会,已经八点二十了。 “你在找谁,我吗?” “羽生老师,晚上好,你是来这玩的吗”怎么没提前说一声羽生也会来,早知道就找借口推开了。 汪格脸上保持礼貌的微笑,话语间极度恭敬。 “本来和同学约了在这里见面,既然没见到他们,那我就先走了。” “是我邀请你来的,如果你知道是我一定就不来了吧!” 汪格把他的话当成过堂风,从耳边直接吹过,不留痕迹。 “天晚了,我要先离开了,明天见。”汪格从座位上起身,左手拿起临来时带的包。 没走几步,她就感觉天旋地转,身边跳舞的男女在眼中皆为鬼影,昏昏暗暗,一个化为多个,她没喝一滴酒,但此刻却和一个猛喝几瓶酒的人无异。 羽生恐她摔倒,扶着她的手臂又让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再告诉你一件事,那杯酒是我送的,还是我亲自调好的。” “我根本没喝,怎么会像痛饮了几瓶的样子?” 看来她还是入世未深的小姑娘,即使再警惕也斗不过老流氓。 羽生也端起那杯酒,一口喝到底。 岸与耶闻不得,越嗅越醉,一干而尽才是它真正的饮法。 “你说我大半夜把你骗出来要干什么呢?”羽生眼里笑得调皮,顺手捋起她的一缕黑发。 汪格笑嘻嘻地,“你该不是那么卑鄙的人吧?” “我也不太了解自己,这么多年了也不能。所以我说的你都不要信,因为很有可能是谎言。” 汪格有一种底气,身边坐着的这个人绝对不会伤害她,可是他到底想做什么自己确实猜不透。 羽生捋的那缕头发还是没有放手,他甚至用手指卷起了她的头发,汪格心里一片凉意,越发不敢肯定他的意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十六章 当局者迷不愿醒 汪格挣扎着推开他的手,眼皮愈加沉重,可是意识却还是清醒的,似乎只是身体喝醉了,头脑还是可以清晰地辨清他说的每一句话。 羽生收回手,“不让碰我就不碰了,可是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一定要记住有很多都是假话。” “既然是假话我为什么还要听?” 汪格忽然执拗,不想听他说一个字,现在她只想离开了,如果没有他的阻挠。 “你走不了,所以好好听我说,你必须尽快离开西班牙,越快越好!” 他用了必须,而不是最好或者是应该。 “你有什么权利要求我,我自己做的了主。” 汪格不愿意离开这个期许已久的地方,她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机会接近西班牙,凭什么要她离开,告别母亲与外婆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这里开始美丽的人生,等她成功后再把家人接过来,她们一家从此以后不再分离,还有季诺德,等时机成熟,她一定要把他带到母亲面前…… “汪格,如果我说你会死在西班牙,你还坚持留在这里吗?” “这句是谎话,我认为。”汪格尽力睁开眼睛,保持清醒。 “你会不得好死,备受折磨后死去。” “这句也是谎话。”汪格说。 “你死后,最爱你的人也不得好死。” “全部都是谎话!全部!”汪格心里确信这是谎话,却还是怒吼了起来。 “回中国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不想再听你说一句话了。” 汪格拼命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到羽生的声音,他在诅咒她,一定是。 “什么全是谎话啊?”季诺德大步流星从u型吧台那边走来。 汪格看见他背后的灯光照亮了整个他,他像拯救世界的英雄闪亮登场,只是他没有带打败坏人的武器。 “羽生老师,晚上好。” “晚上好。” “我女朋友好像有点醉了,我想,她要回家休息了。”言辞诚恳,可是,他一眼都没看羽生。 “自便。”羽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季诺德心下厌恶他到了极点,要不是他不想让汪格成为酒吧里人们品头论足的焦点,他早就狠狠和他打一架了。 他第一眼看到汪格,就发现她坐在那里摇摇晃晃,她不是一个随便和陌生人喝酒的女孩,羽生不知道用了什么龌龊的手段把她引来了。 “格格,醒醒……能不能站起来啊?”季诺德拍拍她的脸。 “不能,你抱吧……”醉了的汪格一看见他就撒起娇,伸手要他抱。 季诺德愣了一小会,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了。 “你怎么还不抱……嗯,是不是嫌我重,不会吧……我刚好五十公斤,跟一袋大米也差不多啊!”汪格嘟嘟囔囔。 “那我就像抱大米那样抱你了啊。” 羽生看着这两个人甜腻的神情,胸口堵得喘不过气,这下倒好,他成了棒打鸳鸯的坏人了,也不要紧,反正伤天害理的事也没少做。 季诺德将她拥进怀里,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穿过她膝下,不费力气地从椅子上抱起了她,汪格看起来喝了很多,双颊发红,一双眼睛亮的动人,只是忽睁忽闭,疲倦极了。 “告辞,羽生老师。” 季诺德抱着她走几步又停了,他没有转过身,但是他说,“你再敢对她耍手段,我保证让你在这里待不下去!” 季诺德带着她坐上了车,刚关上车门汪格就醒了,她呆呆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季诺德怕她又出事把她放在了身边,她看了他一眼,迷迷糊糊地说,“别开车了,我晕车。” “不开车怎么带你回家?”季诺德侧过身想帮她扣上安全带。 “我晕车,现在就想吐了……”汪格说话软软绵绵的,不知什么时候跟他说起了中文,一边说还一边在车玻璃上画圈圈,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那我背你回家你晕不晕?” “我试试。”汪格说话越来越慢。 到了他背上,汪格终于不说晕了,开始在他背上画圈圈,季诺德被她闹得背上痒痒,只好小声呵斥她。 “以后还喝这么多吗?”季诺德问道。 “我没喝,没喝,喝。” “怎么还带回声的啊。” “加强我的语气。我就是没喝。” “没喝你都晕成这样,喝了你还不把天掀翻了!” “我就闻了一下,然后就晕晕乎乎的了。” 季诺德把她往上拖拖,怕她从身上滑下去了。一步一步,要是能一直走下去到天荒地老也好,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季诺德想问她困了吗,还没开口,就感觉背后一片冰凉,汪格搂着他的脖子……哭了,眼泪从他的脖子上顺着他的锁骨滑落到他的衣襟里。 季诺德又慌了,刚才把她从那里带出来他都没这么慌。 “哭什么,他对你做什么了?你别哭。” “没有,我就是……就是害怕。” “怕什么?” “我怕死。” “我不怕。我不会让你死的。”季诺德安慰道。 “那就好。” 汪格趴在他背上,听他从身体里发出的声音,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她一觉睡醒,并没有头痛欲裂的感觉,就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梦,可她明白昨天的事情都是真的,除了后来在季诺德背上睡去以后的事记不得外,其他发生的事她都清清楚楚。 早上季诺德来陪她吃早餐时,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昨天的事。 回想昨天她醉时撒娇的样子,季诺德忍不住小声笑了,不过他还是没问为什么汪格昨天要去见羽生,他想,如果汪格想说,她一定会告诉他,可她现在还不说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昨天跟咱们一起上课的一个女孩,邀请我和一些同学去古耶,等我到了那里,发现只有羽生老师在哪里。” “他对你说了什么,你那么暴躁。” “喝太多了,记不全了。”汪格不想告诉他那些没有依据的事。 “你再想想。” “好像是他说我们中国女孩没有日本女孩清秀。你说我听到能不生气吗!” 应该不是这样的,可是只要她说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会信,因为她是笑起来酒窝里装满阳光的汪格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十七章 士之耽兮不可说 这世界忙忙碌碌,人们为理想终日奋斗,为感情烦恼不休,为生存拼尽全力,为找寻借口,可是不管是哪一种,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即使上天看见邪恶,也断然不会插手,因为他没有权利。那些饱受折磨的人必有原因,同样那些家财万贯的人也不是凭空而来,世界万物种因得果。 只有一种,上天有资格插手,这一种,打破原本的平衡,改变历史河流的流向,这一种,站在人类的制高点,自以为有着人类所没有的能力便可以随心所欲,往往上天会给他们人类所没有的惩罚,他们被称为罪神,受生离死别之苦,永生不得逃脱…… 羽生想如果那丫头知道剧本已经写好,就等着主人公依次登场接受悲惨的命运,她还会出演这一世浮华吗? 让他们遇见是天的设计,而让他们分开则是神的善意。 汪格的小组作业正是写塞维利亚的贵族家族史,翻阅史籍后,她更是左右为难,从前的贵族家族历经百年风雨洗涤,所剩的已然不多,而现存的巴伦西亚、潘普洛纳、哈恩、昆卡等几十个贵族的家族史已是封存状态,外界只能通过一些短篇介绍稍微了解一些他们的家庭变迁。 去哪里找贵族是一个问题,而请他们配合这项作业更是一个问题,当然这并没有困扰她多少,几个月前她在图书馆看到的那本书上就介绍了伽西亚家族,里面隐约提到了这个家族曾是显赫一时的贵族。 汪格今天对他笑得格外灿烂,当他看见汪格挑起的眉毛,一脸拜托的样子,他就知道闲了这么多天,没让他处理麻烦的汪格一定又有什么棘手的事要他帮忙,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什么,要成天为她操劳。 季诺德无奈地轻叹一声:“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 汪格终于松了一口气:“季诺德,我想问问你们的家族史,近百年的。” 季诺德低下了眼睑,他翻书的手停在“离开并非不是个好法子。”那一行,再也读不下去了,一种恐慌勒紧了他的脖颈,喉咙里有燥热的气息。 “为什么问这个?”一出声,声音变得极其不自信。 “这是小组作业,我要和埃利亚纳搜集资料,不过,这是家族秘密吗?”汪格已经发觉他的表情冷了下来。 “算是吧,我不太清楚这些事的。” 他不敢抬头看汪格一眼,汪格说了,再撒谎就不要看他的眼睛了,因为一眼就能被识破。 他忽然抬头看向汪格,眼睛里都是汪格:“你想问什么都行,反正以后你被带进伽西亚家族都会听到这些。” “伽西亚家族的本名如果就是这个,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听说过这个家族?”汪格第一次去他们的家庭聚会时,明明听到伽西亚的朋友很多姓氏都是有记载的贵族姓氏,所以由此推论伽西亚家族应该也是贵族,可是却找不到他们的任何资料,除了那本放在书架上再也找不到的书。 季诺德合上手中的书,抽出银质镂空笔筒中的笔,在纸上写下了“加利西亚”这个姓氏。 汪格把纸转到她面前,看清那姓氏后几乎被下了一跳:“你们,你们是这个家族的后裔?” 季诺德开始解释加利西亚和伽西亚的家族渊源。 这两个家族本是同一家族,伽西亚的先祖正是加利西亚中的成员,那时有加利西亚家族的庇佑,季诺德家这一分支风光一时,甚至受皇室的厚待,后在七十年代的某次自由运动中,加利西亚将他们逐出了家族,并且向皇室提出剥夺他们的头衔,将他们的名字从家族史中除去。 季诺德简单地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家族处在这么一个尴尬的位置,可是他绝口不提他的先祖为何被赶出家族。 汪格在思考,她看到的那本书真实性究竟有多少:“为什么会被逐出家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吗?” 季诺德深吸一口气,接下去说:“我的先祖很久以前就不受家族待见,他们一直在想办法将伽西亚这一分支逐出家族,七十年代的那次自由运动,他们借伽西亚暗中帮助了平民这一借口,轻易让整个家族都厌倦伽西亚这一分支,他们之所以会这么恨我们是因为……” “诅咒。”汪格替他补充了他没说完的话。 “你是听到传闻了吗?” “算是吧,我想知道是不是这样的?” 难道那本书不是空穴来风,都是真的? “每一个伽西亚家族的成员都不会和第一个爱的人白头偕老,这就是诅咒。”季诺德说完,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 书中的内容在汪格脑中渐渐清晰,伽西亚家族中每个人都不能守护第一个爱的人,因此有许多人孤独终生,不敢寻求真爱,一旦爱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和爱人执手到老,倘若执意不放手,两个人都会死于非命,怪不得季诺德的母亲没有和那个中国人在一起。 “听起来还挺奇幻的,是吧!”汪格想安慰他,一开口就调侃了这个奇怪的诅咒。 可是季诺德的脸色并没有因此缓和过来:“你心里在想什么?” 汪格一本正经,“看来,还得把这段省去,毕竟这作业要以科学为根据。” “你知道的,我不是说这个。” “这个周五就要交作业,现在我就要去找埃利亚纳稍微做个大纲,晚上见。” 汪格轻轻推回了这个问题。 “格格,你先……” 还没说完,汪格就跑出了门。 她一个人在街道上像幽魂一般晃悠,如果第一次她只是把这个当成笑话,那现在当她听见季诺德承认这件事,心中一阵恐惧,可笑的是她不知道害怕什么,也许是坚持在一起会没有好下场,又或者她是害怕失去季诺德,难道她真的爱上他了吗?这些问题她不敢放任自己多想,不管是什么,她不能受到伤害,她不能让妈妈为她担心,不能让小五和姥姥为她难过。 最后她终于敲定答案,她要先离开一段时间,不管结果如何,她要离开,因为,害怕。 也许是上天都帮她,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得到了妈妈生病的消息,病不严重,可是重要的是妈妈姥姥都想她了,她也想她们了。 一直在外面待到了天色昏暗,汪格才回去,没想到季诺德已经等在她门口很久了,她拿出钥匙。 “怎么不进去?不是给你钥匙了吗?”汪格打开门。 他也跟在后面进了屋,灯没开,他的脸阴沉不定。 破天荒的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季诺德不确定她相信那个诅咒与否,汪格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要先离开,他们好像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同对方说过一句话。 “你先听我说!” “你先听我说!” 同时说出这句话后,空气更加沉闷,低沉的气压快让汪格喘不过气了。 终于,她说:“我要回中国一趟。” 季诺德的心脏被一件尖锐的东西猛地刺了一下。 “是不是……” 汪格打断他的话,“因为我妈妈生病了,所以我要回去,和你下午和我说的那些话无关。” 季诺德还是放心不下:“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太确定,大概要半个月。”汪格说完这话自己都心虚了,她真的在害怕。 汪格还是要走,她准备好了一切,而且她对季诺德许下的时间期限她自己都不知道能否遵守。 季诺德送她来到了飞机场,还有刘勿欣也来了。 季诺德送别她时,伽西亚的话涌现在脑海,她做蛋糕的那一天,他帮忙拿砂糖,纷纷碎碎的,伽西亚拿面粉糊了他一脸,可他还是面无表情,伽西亚让他抓起一把砂糖用力握紧,当他真的那样做,手里的砂糖越来越少,砂糖从指间溜走,而现在,汪格好像就像制作面包的砂糖。 他不敢握紧,怕汪格也悄悄溜走,于是他说:“没关系,慢慢处理,你妈妈一定很想你了,你就放宽心陪陪她,过段时间再说。” 心里又是另一回事:“你看完妈妈就快点回来,不然见不到你我会很焦急的。” 机场上播报的声音传来,汪格最后一次向他们挥了挥手,然后离开。 她越走越远,就在汪格离开护栏的那一瞬,季诺德的心像缺了一个口,风从那里灌进去,呼呼作响,他想向前奔跑,告诉汪格即使他对中国多么恐惧,他也想陪她回去,他不想再一个人整日整夜地呆着,太孤独。 刘勿欣好像已经事先知道他要做什么,她拉住他的手臂,小声说:“你这样她会很难过的。” 季诺德回过头,眼圈已经红了。 “小五,她一定会很快地回来,是吧?” 刘勿欣第一次听见一个男孩子这么温柔的叫自己的小名,有什么在身体里生长,那是爱情吗? “可能。” “那就好!” 刘勿欣以为他听见这话会沮丧,但是他没有。 他说:“你是不是觉得奇怪?可能就是有一半的几率,有一半我就会安心一点。” 刘勿欣扯住他的那只手被他的话灼伤,缓缓收回,原来爱情,是愿意等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十八章 良人远行无归期 西班牙的天空依旧湛蓝,海水依旧清澈,赤着脚走在沙滩上还是有些烫脚,风中有西打酒的香气,有成串紫色小花的清淡香味,可是没有了汪格的“十万个为什么”,她不会再追着问你们西班牙人为什么吃饭这么晚,也不会再问晚上吃完饭就睡觉不会消化不良吗…… 他试着回归她没出现前的状态,运动,看书,上课。当夜幕降临,他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把书放下闭上眼,听时钟滴答滴答,眼前一片黑暗,脑海中也一片黑暗,又全部都是一片黑暗了。刘勿欣这几天都会时不时来汪格家里帮忙打扫,季诺德与她碰面的时间更多了。 “我来打扫就行,你不用每天都过来,这几天你的社团里的事不是很多吗?”季诺德帮她冲了杯咖啡。 刘勿欣说了声谢谢,又开始打扫,季诺德知道她的社团是她的意外之喜。 她把书一本一本摆齐在书架上:“我方便问一句吗?” “可以,有什么你请说。” “为什么一定是格格?比她好得多的女孩多得是,别多想,我……我是作为她的朋友问一句。” 季诺德笑了,想起她就会觉得拥有阳光:“因为,我在最绝望的沙漠中遇见了她,而她给了我所需要的水源。” 刘勿欣知道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可她还是忍不住偷窥,“是什么时候遇见她的呢?刚来西班牙吗?” “不是,好久以前,久到她已经忘记了。” 刘勿欣手中的书“哗”的一声掉落,书里夹带的读后感和书签应声洒落,她对他藏起的心思也洒落一地,沾上灰尘捡不起来。 季诺德拍拍她,告诉她他来收拾,但是她执意捡起,她说,是我弄乱的,我来收。 “已经第七天了,她家里的事不知道处理的怎么样了。”季诺德像是和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刘勿欣此刻并不想再提汪格的事,她说:“上次听见你叫我小五。” 季诺德回想起是有这么回事,“格格说的,她说每次我叫你刘小姐或者刘的时候感觉很见外,所以让我叫你小名。” 汪格,又是汪格,他三句话离不了汪格。刘勿欣的指甲默默地在书面上留下一道抓痕,虽然长却不及她掌心的深。 她定定心道:“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叫小五吗?” 季诺德想告诉她,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排行第五才叫小五,后来调查后才知道她是家中独女,于是他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缘由?” 刘勿欣解释道,“我父亲在我还没出生前他就找了算命的人,算出我家会有五个孩子,最小的一个是女儿,其他都是男孩。” 可是后来,她出生了,第一个就是女孩,算命的说不应该啊,从那后她母亲除她之外再没有生过一个孩子,父亲怪她毁了家里的人运,并不待见她。 季诺德没有听见她后面的话,不过按照部分中国人重男轻女的偏激思想,他也多少能了解到刘勿欣绝对没有那份资料里说的那样备受宠爱,至少她的那个为孩子提前算命的父亲一定没有那么宠爱她。 刘勿欣低下头又说,“我是家中独女,并没有像那位先生说的那样有四个哥哥,但是我父亲认为只要我叫小五,就能带来其他兄弟,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 季诺德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她,只好放任空气冰冷安静。 终于,刘勿欣又开口:“格格也不知道我叫小五的原因,你别告诉她。”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季诺德反问。 堵得刘勿欣一句话都说不出。 季诺德说完似乎觉得语气不对:“抱歉,我的意思是不太理解你为什么没有和格格说过。” 刘勿欣笑得无奈:“如果她知道,一定就不喜欢她干爹了吧。” 随后,刘勿欣讲起了汪格与他们家的相见。 汪格三岁以后跟着母亲来他们家做女工,由于汪格的母亲当刘勿欣的乳母很称职,所以后来汪格的母亲又被请回来做了很久的高手艺织锦女工,还允许她带着孩子。 汪格被她母亲安置在别墅后的沙堆里玩,一身沙土还玩得不亦乐乎。刘辞冰正好打这过,他远远看去以为是他家五六岁的小闺女,离远了就喊:“还不回屋弹你的钢琴去!” 汪格没搭理他,反正又不是叫她,刘辞冰一看他家小丫头胆子居然这么大,气不打一处来,等到走到她面前,一手就拎起了小丫头,满身泥沙。 汪格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懵懵地转过头,黑莹莹的眼瞳撞进他的视野,她奶里奶气地说,“叔叔,我妈妈说大人不能随便打小孩。” 刘辞冰这才发现不是他家那个,个头比他家里的那个小多了,圆滚滚的小脸上一抿嘴还有个小酒窝。 “你是谁家的?”刘辞冰小心翼翼放下她。 “你呢,你是谁家的?”汪格又开始玩起沙子。 刘辞冰一本正经教训她,“小孩,你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为什么,你先这么问我的啊?” 刘辞冰哑口无言,这不是他家那个温温顺顺的小淑女,反而像个横行霸道的小流氓。 “你告诉我你是谁,叔叔给你糖。”他觉得有趣,开始哄骗汪格。 汪格脏兮兮的小手在脸上乱摸:“我也给你糖,你告诉我你是谁。” 等到刘辞冰告诉她自己是谁以后,小丫头果然从口袋里掏出块糖,“喏,给你,我叫汪格,家住上化街道108号,我妈妈叫……” 刘辞冰打断她的话,不想再逗她玩了便拿起了他的公文包。 汪格怕他要走,“轮到你了,把我的糖还给我。” “为什么,给了我就是我的了。”刘辞冰不明白小姑娘反悔的原因。 汪格花了几分钟让他明白了人要讲信用,一开始是他自己说如果她说她是谁,他就给糖,现在汪格守了诺言给了他糖,刘辞冰却忘了给她糖,汪格又最后加了一句,“看你也不像有糖的人,所以你把糖还我就当你守信了。” 刘辞冰被她逗得哈哈大笑,陪她在沙地上玩了一下午,临走时,告诉她以后可以随时来这里玩,到时候他介绍他的女儿给她认识。 刘勿欣刚说完,坐在她对面的季诺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还以为她小一点的时候会乖巧一点,没想到还是这个小无赖的样子。” 他笑得明媚,大眼睛里笑得水汪汪的,可是却是为了汪格。 一想到这儿,刘勿欣的心情立刻就不好了,她看似不经意地说:“汪阿姨好像这一次是要叫格格回去,她姥姥实在太想她了,老人家总是舍不得孩子远行的。” 季诺德点点头,若有所思。 回到中国的汪格连着好几天都大鱼大肉,妈妈看起来不像是有病了,反倒像……有喜了。 汪格待到第五天,忍不住又问她,“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我前几天怎么问你你都不说,你是要急坏我吗” 汪妈妈还没开口,老太太就接过话说,“是我说让她生病的。” “姥姥,好啊,你们是连起来骗我回来啊!”汪格又气又笑。 “格格,我的小格格,我听人说那洋鬼子都有枪,万一人把你抓起来,一枪给崩了呢!” 老太太说得手舞足蹈,就像是她亲身打了一场枪战,再加上她拟声化的“突突突”,说得有鼻子有眼。 汪格无奈道:“哎呀,姥姥,我都在外面呆小半年了也没遇上那种事,你放心好了。” 接下来汪格向姥姥和妈妈说了一个多小时的她在国外的生活,只是,隐去了季诺德,现在她还没有勇气提这件事,停一段时间再说吧。 汪格想起季诺德,才恍然记起这几次打给约兰达夫人的电话,季诺德都没有来接过一次,他一定是误会她怕了那个传言,虽然她就是害怕了。 汪格又在下午午休后,去了能打越洋电话的一个地方,季诺德的手机并不能接到国际长途,但是约兰达家的座机可以,于是她又拨通了约兰达的电话。 “你好,我是格,我想问一下季诺德在吗?” 接过电话的约兰达声音颤抖:“汪小姐,季诺德去了中国,去找你了!” 汪格乍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约兰达支吾着,说话断断续续,这一边的汪格头疼得厉害,她按着太阳穴,听她含糊的话。 季诺德估计今天下午四点就会抵达,可是他是怎么知道她家在哪里呢?她明明记得没有告诉过她家的具体地点,他只知道她所在城市的名字。 约兰达说,“季诺德知道你从前住的地方,可是这么多年,你应该搬了家。” 汪格疑惑得更厉害,“他是怎么知道我以前的家在哪里的?” 约兰达没有回答,接下去回答她的是嘟嘟的挂电话的声音。 汪格真是快被这个疯子折磨坏了,她买了东西,就准备坐车去找他。 赶到时,已经五点半了,暮色昏昏,汪格手里紧握着包,目光焦急地在人群里寻找他的踪影。 棉花糖小贩紧盯着这个奇怪的外国人,他问:“你是要一个吗?” 季诺德望着那软绵绵一朵,点点头。 “给你,拿好了。”小贩特地给他拿了一个大的。 季诺德知道要给他钱,可是他没有人民币,只有欧元。 小贩等着他拿钱,季诺德身边围的人越来越多,他手里拿着棉花糖,攥紧了那根包满棉花糖的竹签,身边人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他。 汪格家怎么不在这里了,那汪格去哪里了,季诺德忽然有种迷失在海洋中的感觉。 不知道是谁,从人群中拼命往前挤。 她小声说:“低头。” 季诺德当即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笑着乖乖地按照她说的做。 一低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稳稳戴在了他头上。 汪格找到他的手:“跑!” 她拉起他跑出人群,喧闹的人群被甩在身后,手里是他冰凉的手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十九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汪格带着他一路狂奔,惹得路人都多看几眼,等到跑到一个木制拱形桥边,季诺德拽着她停下了。 汪格满头大汗,非要继续跑。 他抬起手轻轻拭去她头上的汗,“不用跑了,这里没人。” 汪格累得扶着自己的腿大口喘气,连抬头看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他看起来倒没有累着。 汪格没有先问他重要的事:“你怎么一点都不累?” 他用手为她扇着风,好让她凉快点,“在西班牙,明天早上我都要跑两公里。” 这么说,就是即使是早上有课的时候,他也早起去跑步,他是五点钟就起床了! 汪格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他,“真的?” “嗯哼。” 等汪格身上的汗冷下来,她的思绪也清醒了:“你怎么来了?” 季诺德凑到她脸旁:“谁规定我不能来中国的?” 汪格看着他的脸靠近,往后躲了一步,“办好护照和相关手续了吗?” “嗯,我又不可能偷渡过来。”季诺德想去伸手牵她。 汪格又避开了他的手。 他也感觉到她生气了,“我就过来玩几天,等你什么时候要走了,我再和你一起走。” 他说的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可是汪格听清楚了,这是他不能更改的决定。 还是随他吧,汪格不想再赶他走了,他大老远飞过来,一定很累了,汪格说,“先找个酒店住下来。” 季诺德又去牵她的手,“走吧。”这一次汪格没有躲开了,她由着他握紧了她的手。 季诺德洗了个澡,他浑身疲惫,这几天晚上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吃安眠药,因为汪格说,吃多了会傻,所以他睡着的时间一晚上只有一两个小时,醒了就会呆坐在落地窗前等日出也等汪格。 汪格打开他的背包,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服,还有一本《起风了》,汪格帮他把衣服放在柜子里摆好,然后坐在床边读起这本书,书中的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一起住在山中的疗养院,女主人公得了很严重的病就快死去了,两人在这个疗养院静待死亡的降临,可是因为爱情,他们度过了痛苦而幸福的一段日子…… 汪格反复读着这段话,“所谓人生,就如同一直以来所经历过的那般,或许听由天命、顺应自然才是最好的……这样一来,也许上天反而会赐予我们一些从来不敢奢望与期待过的东西……” 季诺德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她看得正入迷,肩膀上忽然靠了一个人,“洗好了?” “嗯,困了。”季诺德闻到她头发里淡淡的草木清香,又往她身上靠靠。 她拨开他的头,“你先说清楚你怎么知道我家原先的住址?” 季诺德听罢不靠她的肩膀了,他往后一躺就要装睡,汪格拿手中的书戳戳他,他闭上的眼睛倏而张开了,又迅速握住书的另一侧,稍一用力就把汪格扯得睡倒在他身边。 汪格心慌意乱,手里拿着的书早就被他抢走了,季诺德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脸也发烫,就在季诺德离她只有五六公分时,她立刻捂住了嘴巴,季诺德要做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 他的眼睛弯的像月牙,喉咙里的笑压得低低的,像是在嘲笑她的胆小,看他没有下一步动作汪格便放下了手。 他的眼睛太漂亮,汪格翻了个身,不去看那双充满故事的眼睛。 背过身汪格想了很久,“其实我并不知道你对我的喜欢来源于哪里,也并不确定这份好感你能保持多久。” “怎么忽然问这个,你是担心我只是一时兴起?” 汪格叹了一口气,把脸转过来说:“我想这一生遇见一有缘人,待我如爱人亲人,爱我胜过他自己,如果我能遇见他,我会努力使我变得更好,我也会爱他胜过我自己。” 这是第一次听到她敞开心扉,她的身体是如此接近他,季诺德打定主意,飞快地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 汪格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本来刚才还想让他发个誓。 季诺德亲了她后心满意足地靠着枕头,“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放在同等的位置上,只是一直把我当成一个没有担当不能负责的男孩子?” 汪格沉默,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男人的手臂总是很长,汪格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手伸到了她背后,他什么也没做,除了把汪格的一缕长发温柔地从背后慢慢带到了他身边。 季诺德嗅着她发间熟悉的味道,这是他无数次偷偷在她身后时嗅到的味道,跨越山川河流,她还是她。 半是赌气半是真诚,他说:“我不是少年,如果你真的担心,应该担心我有些年少,我们十四岁就算成年了,给你普及一下法律,塞维利亚的法律规定最低十四岁就可以结婚。” 汪格看见他手上不知道何时蹭了一点颜色,洗澡竟也没冲洗掉全部,她让他把手伸过来,用大拇指擦那块颜色。 汪格不再凝视他的眼睛说道:“你到底有过多少个,我是第几个?” 那片颜料就粘在虎口,汪格用的力愈加大,可是还是擦不掉那颜色。 “会慢慢消失的。”他看着像是在说手上的那块颜色。 汪格还不停手,一下一下就是要把它擦干净。 季诺德收回手,自己用手指还有指甲用全力清除它,虎口一片通红。 汪格看他一次比一次用力,心下害怕,左手撑起身子,右手握紧了他的手腕,“你说的对,已经沾上了,此时不容易清除,等待时间就是了。” 季诺德这才停下那只手,虎口已经流血,他转了个身,不想让汪格看见手上,只是说:“我困了,你别走就在这儿陪我。” 汪格的鼻子一片酸涩,堵得她快要连呼吸也不能了,刚才她不应该那么说,对待别人她都能从容应对,一到了他这里,凡事都变得笨拙。 季诺德的肩膀起伏不定,她知道他睡着了,应该是赶路太累了,汪格悄悄从床上坐起,床上凹进的一片地方慢慢恢复了平整,被焐热的那一片也慢慢冰凉。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晚上十点了,还好出门之前她和妈妈说过有点事去处理,估计要晚些回家。汪格留了张纸条,告诉他明天早上再来找他,让他休息好。 汪格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走了,可她刚走,他就张开了眼睛,红通通的眼睛可以看出他正在昏昏欲睡的边缘,奇怪的是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周围塑料袋子发出的恢复原状的声音还有窗外几个路人的窃窃私语声,闯进他的耳朵,他又坐了起来,找到那本与他同行的书。 走到半路,汪格发现钥匙忘在了他那里了,妈妈和姥姥睡得都早,现在敲门一定会吵醒她们,还是应该拿钥匙自己打开门进去。 所以她又原路返回,经过柜台时碰见了热情招待他们的服务生。 服务生一副过来人的笑意,“汪小姐,放心不下你男朋友是吗?” 汪格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再看他一眼就走。” 如果知道她只是回来拿钥匙,那个笑着对她的小姐姐会不会认为她没心没肺,汪格离开前台后一直这么想着。 还没进屋,门缝里透过的微光让她明白了他根本没睡着。 一打开门,季诺德疑惑地抬起头,她怎么又回来了? 汪格瞥见窗台上的一串钥匙,无奈地吁了口气,“怎么不睡,是不是又失眠了?” 季诺德没回答,反而问她为什么返回。 汪格抬手看见了手表上十一点即将到来,她说,“睡眠质量不好的人,换了床应该更睡得不好了。” 季诺德说,“我没有择床症,只是恐惧陌生。” “你等等我,我一会儿回来。” 汪格去了大概十分钟后就回来了,她稍微洗漱后,又躺在了季诺德身边,“睡吧,明天带你见识见识杭州的美景,你的眼睛都熬红了,跟个兔子似的。” 汪格没告诉他的是,她又打电话叫醒了妈妈,跟她解释了一个朋友经过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需要照顾一天。 季诺德停一会儿就翻个身,她困得直打哈欠,一巴掌呼到他乱动的背上,“还不睡,我快困死了。” 这下子他心里那一点幻想的旖旎都被打散了。 终于沉沉地睡去。 阳光穿过窗帘进了屋,白色瓷砖上反射的光线唤醒了沉睡中的她,睁开眼,眼前是他安稳的睡颜,这小祖宗终于睡着了,昨天晚上翻来覆去了半夜才睡。 季诺德一直没醒过,这几天他应该都没有休息好,眼底下青了一圈,昨天天色昏暗,她也没有仔细打量他。 他一醒过来就下意识去找汪格,可是身边哪还有人,一定早就走了。 门口有人进来,汪格一手拿着买来的早餐,一手拿了一包他的生活用品,他不用别人用过的毛巾,汪格早就知道了。 放下早餐,汪格说:“先去洗个澡,一会儿过来吃早餐吧。” 季诺德知道她还在,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汪格见识到了他的慵懒,拽起他的睡衣就要扯起他,却掀起了他的衣服,光滑的腹部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不喜欢晒太阳的他身上白得让她自愧不如。 她故作镇静清了清嗓子说:“不起来我回家了啊!” 季诺德立刻枕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也不想从床上起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汪格终于带他吃完了早餐从酒店里出去了。 季诺德还是困,他有一个星期没有睡好了,也没有吃药,不过既然她想带他游玩,那就不睡了。 汪格依旧给他戴上了帽子,这次还让他把口罩也戴上了。 季诺德打心眼里拒绝,“闷,我都喘不过来气了。” “那你是要让别人一路上都看着你吗?” 很快,他就发现戴帽子和戴口罩是明智之举。 道森商场里,季诺德看到了那个曾经的哥哥,西装革履,在秘书的陪同下与他擦肩而过。 是这片土地太小,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身体里流动的血总有相遇的那一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二十章 沉舟侧畔千帆过 正好是节假日,商场里人来人往,季诺德圈住她的手腕子免得她被人流冲走,汪格有些不耐,挣扎着想摆脱,刚走两三步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一不小心把她撞得东倒西歪,季诺德隐忍着笑意不发,悄悄又把她拽回身边。 他说,“西班牙最热闹的沙滩也不及这里的一个商场。” 汪格没接他的话,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本来就是中国的属性,他有什么好抱怨的。 汪格要去买衣服,右手传来的热度立刻提醒了她这不是一个好机会,过几天跟他走的时候也带不了多少东西。 不容易带走的东西索性不看一眼,她带着季诺德出了商场,径直从后门到了一条小吃街,正当中午,这个时候小贩的数量仅次于午夜。 汪格一路走一路看,街上卖江米棍的吸引了她,在西班牙呆的太久,几乎快把它的样子忘了。 她买了两块,本来不够斤两人家是不卖的,可是季诺德拿出了一张百元人民币,告诉他剩下的是小费。 汪格愣在那里,卖东西的大叔倒是没听懂小费是什么意思,抽出底下的抽屉换开了那张钱,一手把钱递给汪格,一手遮住嘴对汪格小声说,“人多,要看好啊!” 季诺德也听见了他的话,摘下口罩就要同他解释。 他的脸只隐现半边就被汪格遮住,和小贩对视的眼睛却已经不能瞒过对方了。 “哎,你的眼睛……” 汪格拉下他的帽子,急忙离开。 他又把口罩推到下巴,光影分明的鼻翼已经出了汗,汪格小声哄着要他再忍忍,可当她看到他憋红的脸,哄他的话再说不出一句。 “拿下来吧,不过用帽子遮住脸,别抬头就是了。” 季诺德摇摇头,又把口罩戴上了,一群中国人混进去一个脸和头发都奇怪的外国人,势必会像上次那样被围起来看。 她吃了一手的糖,十指黏黏糊糊的,季诺德要拿手帕给她擦干净,手帕一沾她的手,立刻和她的手粘在一起,汪格握握黏黏的手,和他说了一声要去洗洗手。 季诺德就在附近的木椅上等着她。 二十分钟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回来,季诺德凭着动物对危险的本能感觉,清晰地嗅到陷阱的气味。 果然,汪格不在那里。 她到底去哪里了,季诺德站在这片久别重逢的土地上,没有温暖的感觉,只有紧张、担忧,更深的是恐惧。 如果是他带走了汪格,他应该一会儿就会报出目的,所以现在要做的事是等待,只能该死地等。 季诺德坐回椅子上,他相信有人在暗中盯着他,刚才和汪格一路玩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只是她的笑冲淡了他的警惕心。 有人来了。 穿着灰色西装六十多岁的一个男人走到他面前,越发苍老的面孔长满了老年人特有的雀斑,烟味随着他的靠近渐渐浓厚,这些年他老了很多,可是季诺德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季诺德厌恶他们家,即使是这个不姓林的人他也不想多看一眼。 “刚才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呢?” “小少爷,二少爷说请她过去坐坐。” 季诺德一把扯下口罩,一股闷气憋在心里,硬是生生把它咽了下去。 他来这里只有短短几日,即使林道森再厉害也不该这么快找到他,况且伽西亚早就说过他们之间一刀两断,他没有理由再寻找一个私生子。 他没有想过,正是伽西亚告诉了林道森他时隔多年又再次回到中国的消息,伽西亚作为一个母亲,不希望他恨亲生父亲一辈子,整夜被噩梦惊醒的开端正是在林家的生活,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让他解开心结他会重新开始幸福的生活。 至于季诺德领不领情又是另一回事了。 季诺德还是踏进了这个想用尽全力逃离的地方。 花园里没有了绯红的月季,换成了黄色的郁金香,像鸟笼的木亭子被涂成了白色亭子,颇有欧式风格,成片的小叶女贞倒修建的像从前那般有棱有角,经过它的小路上不知道有没有客人担心会被那修剪出的棱角割伤。 管家引着他走入了正堂,这个他曾经被告知不许多看一眼的正堂。 汪格的头蒙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她记得有个人拿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接着她就没有了知觉。 林渺的房间还没有外人进过,她是第一个。 “你没事吧?” 汪格的拳头连攥起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虚弱地问这个看不清脸的女人。 “你们是绑架了我吗?” 林渺扶起她,把枕头垫在她身后。 “这个吗?只能叫做请客,请您过来一叙。” 汪格想笑却笑不出,这和绑架有什么区别,他们迷晕了她,趁她虚弱强制带走了她,可是他们居然认为只是请客。 汪格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父亲要同林剀讲话,所以暂时把你安排在我这里。” 林渺和她讲话时,脸上带着得体的笑,笑得优雅宛然。 汪格真想把那张面具摘下来,看看那下面是一张怎样的脸。在这之前,她更想知道季诺德的情况,林剀好像就是他的中文名字,所以这是他中国的家,也是他生父的家,可是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用这种方式请他回来。 想让季诺德来拜访何必用这种方法,除非他们知道季诺德绝对不会来,才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季诺德的父亲貌似不是个正人君子,他们家也透着古怪,季诺德好像从来没告诉过她他在中国的那个家里发生的事。 林渺说,“你和他是朋友关系?” 随后又摇摇头否定自己,“他不像是能为朋友放弃立场的人,你是他妻子?” 她的思维跳得太快,汪格还来不及回答,她就跳过了这个问题。 “那你想不想听我说说阿剀小时候的事?”林渺露出甜甜的笑。 汪格浑身没有力气,不过她不想听一个陌生人谈论季诺德,而且她看起来不太友好。 汪格说,“我不是很舒服,所以现在请你安静一会好吗?” “不想听我也要和你分享这些有趣的事。” 水来土掩,汪格也堵不住她的嘴,暂且听听她说些什么。 林剀五岁那年来到林家,当时伽西亚迫于家族的压力,只能把这个血统不纯的孩子交给林道森抚养,她欺骗了林剀,告诉林剀过几天就来接他,可是从那以后她没有再露过面。 林渺说林剀小时候就和他们几个合不到一起,他喜欢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外语书,因为他只会外语,而一些简单的中文他都不会认。 汪格不信她的话,季诺德第一次见她就给她分析自己的中文名,而且他的中文说得很溜。 林渺接下去的话句句带刺。 她说,林剀喜欢偷东西,只要他喜欢的他都会想方设法得到,他偷过林苏其,也就是他大哥的一套书,这是林苏其的生日礼物,还有很多贵重物品被他偷过。 林剀还把二哥的猫咪用自行车活活碾死了,妈妈发现的时候,他还在疯狂地碾压猫咪,猫咪留下一滩血肉模糊的痕迹,那一次是他被罚得最久的一次,出了禁闭室,他还坚持说他没有做错…… 林渺想看看听到这些话后她的神情,却无奈地发现她又睡着了,她应该只把这些当成了谎话,所以连听也不屑于。 林渺走出房间,汪格的反应让她觉得没有意思,她刚关上门,汪格便睁开了眼帘,眼底荒凉沉重,似一潭没有生气的死水。 她从来没有了解过季诺德的过去,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竟然从来没有过问,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最终走到了她面前,笑得如三月暖阳。 林道森用两年的时间就彻底搬空了他岳父的资产,他表面上平易近人,待身边人都是一副彬彬有礼面目,连枕边人也看不出他的野心,一个男人一旦被金钱和权利套进,他这一生都不太可能过平静如水的生活,因为贪婪,他会放弃他认为无所谓的事物,例如爱情、亲情,如果这些能交换他想要的,他会毫不犹豫地出卖。 季诺德从很小就知道了他父亲的真面目,他充满的双眼骗得了大人却骗不了孩子,他会在妻子无理由体罚季诺德时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还需要妻子的帮助,他会在哥哥姐姐扎堆欺负他时当做笑料一笑而过,当季诺德饿得从厨房里偷偷拿东西吃,他脸上写满嫌弃。 季诺德与他交谈了十分钟,终于弄明白了他是想靠着伽西亚的人脉打开他在西欧的市场,只要伽西亚开口求她现在的丈夫莫拉莱斯,他会出手帮忙的。 林道森对他说:“阿剀,留下来吃个饭吧!你阿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季诺德冷笑着说:“她应该不想见到我,林先生,还有一件事,我叫季诺德·伽西亚,那个名字别再喊了。” 今天来到这里,他一句爸爸都没喊过,如果苏其在,说不定他还会叫一句哥,他心里究竟有多怨恨林家,林道森不敢想,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要利用完这最后一次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二十一章 从前譬如昨日死 汪格是被季诺德拍醒的,她揉揉模糊的眼睛说,“你家里的人真暴力,直接把我给绑了。” “对啊,要绑架也应该绑我,你又不值几个钱。”季诺德用手帮她梳理乱糟糟的头发,像变戏法一样从手腕上褪下一个发绳给她。 汪格把玩着那个穿着玻璃珠子的发绳,问道:“真漂亮,哪来的?” 季诺德说,“反正不是偷来的。” 汪格忽然觉得那珠子冰凉透骨,于是拨动绳上的珠子到另一侧。 “咱们先走吧,季诺德。”她没有和他们一样喊他林剀。 林家人装着热情硬要留下汪格和季诺德吃饭,季诺德多年的绅士修养制止了他心里想的那些恶毒的话,他只是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今天这一出彻底搅黄了两个人的出游计划,附带着坏了人的心情。 汪格拨弄着发绳上的珠子玩,往常这个时候季诺德一定会左看右看,仔细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今天的他异常冷静,就好像在压抑着,离开林家,他也没有再和汪格说话。 汪格问,“今天逛街你一直和我在一起,什么时候买的这个?” “你去洗手时。”五个字不多不少。 “季诺德,你怎么了?”她温声问道。 “你觉得呢?” 季诺德加快了脚步,不去对视她,超过她又放慢脚步等待她。 汪格在他身后说:“看不见的东西在身体里乱窜最伤人,所以如果你很难受,要告诉我。” 她小步跑向季诺德,稳稳地牵住了他的大手,这才触到他的手在暖阳下也冷冰冰。 热量可以传递,季诺德回握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格格,我真的很憎恶那一家人。” 他从没有这样直白地表达过他的厌恶。 “哦,那我们以后就不去了。” 可是这是报复他们的好时机,林道森以为伽西亚会帮他打开市场,那正好趁这次机会毁了他经营多年的华迎集团,这样一来他旗下衍生的道森控股也会毁于一旦。 “不,这是冥冥中的安排,是上天要我把曾受的屈辱都一并还给他们。”季诺德把指节捏得发响。 他脸上的阴翳是汪格在西班牙这么多日子都没见过的,汪格的心里翻江倒海。 她没有再说什么。 季诺德回到酒店她就准备走了。 “你今天不留下来吗?” “要回去了,如果我妈妈发飙就不好了,你会见识到一片新天地。” 季诺德的手抚上她的唇,“今天吓着你了,你先回去也好。” 他的手还是冰凉的,汪格看过一本关于智商测试的书,说的就是人的体温和智商的关系,通常智商比较高的人手温要比其他人低一些,可是他在西班牙的那些日子里,手是暖的,笑,也是暖的。 “我去和妈妈说,明天我就要走了,你准备准备。” “好。”季诺德没看出她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急。 汪格回了自己家,一眼瞧见在阳台上摆弄花草的姥姥。 老房子没拆前,她也不顾腿脚,天天爬上那早年间养兔子的小房子,在那房顶上种黄瓜青菜辣椒和月季花,每一次她都叫汪格在梯子下面等着捡黄瓜,汪格还记得她抛下来的新鲜黄瓜上带着清晨的露珠和扎手的刺,拿手一糊,刺都被轻松抹下来。 “姥姥,你又弄你的花草呢!” 姥姥侍弄花草的耐心远比和她讲话的耐心多,“一边去,你妈在屋里等你。” “姥姥,西班牙的大街小巷到处是花,以后我把你接走,去那里种好不好,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姥姥的耳朵好像不好,她好像没听见汪格的话,摆着手叫她回屋里别碍事。 妈妈已经收拾好汪格的衣服了,汪格一进屋就看见箱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妈,我……”汪格在来时的路上想了很多话,她想回西班牙了,现在看见妈妈帮忙收拾衣服,她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汪妈妈推开她,让她去椅子上坐着。 “这天现在不冷不热,你姥姥看见你好好的也放心了,正好回去学你的习,别整天跟着人家瞎玩。” 妈妈看出来了,她不想再多留,所以提前说让她走,免得她开口,母亲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她是少数能清楚看透你内心的人,又能四两拨千斤地推着你走完人生路,她愿意做你的后盾却又担心成为你的负累。 汪格的鼻子酸了,嗓子里像堵了把棉花怎么咽都咽不下去,她想把中国的文化带到西班牙,这个除了祖国,她最喜欢的国家,这是她的梦想与事业,她想用自己架起一座中国与西班牙相通的桥梁,若是可以,她愿意用一生为此奋斗。 “妈,你早知道我想走了?” 汪妈妈收拾衣服的手没停过,“哪有母亲拘着孩子,不让孩子走的。” 她又拿出一件刚买的风衣,重新把扣子缝了一遍,怕扣子不牢靠。 她的手还是那般灵巧,汪格想没有必要告诉她那里没有中国冷,不用带这么多厚衣服。 “我请的假快完了,那我就明天走了。”她不能多留了,越留只会越舍不得,要走就要尽快。 “明天呀……那你跟你姥姥说一声去。” 她打发汪格通知一声姥姥,汪格要是再多留一会儿,就会看见汪妈妈的泪水打湿了手上的大衣。 姥姥听她说着,一不小心把喷水的花喷头拧掉了,“你明天就走?” “是啊,和我妈说好了。”汪格不敢看老人的眼睛。 “那我明儿跟你妈去送送你。” “哎呀,不用送,离机场这么远,你和妈就送我上车好了。”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和妈晕车这么厉害,都不用送我了。” 汪格又和她说了几句话就进屋了。 离别的气氛在空气中渐渐发酵,一分一秒都让人窒息。 家是蜗牛背上的壳,重却不能割舍,因为是它自己要背上的,所以它不能放下,每一只蜗牛都知道,没有了那重重的壳,他们就没有了最后能遮风避雨的港湾。 汪格终于走了,她们送她上车,目送她走远。 车刚行百米,汪格的眼泪就止不住落下,相聚是幸福的,分离是悲伤的,明明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每次亲身尝试才能体会这其中的辛酸。 季诺德已经在机场等她了,他料定汪格不会让家人相送,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把他带回家,不过他会慢慢等。 “哭了?” “看见了还问!” “为什么?”季诺德明知故问。 “和亲人离别,就是这样的,告诉自己以后还会见,可心里还是会止不住难过。” 季诺德说:“不只是和亲人离别会难过。” 汪格走的时候,他也哭了,一个大男人在刘勿欣面前红了眼眶,他实在是害怕她再也不回来了,没有结局的等待会让人难过百倍,如果一个人知道他还会见到分离的人,他就有理由安慰自己会再次相见,可如果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这等待便是无尽的折磨。 汪格说:“离开中国,你就放下一切好不好?” “放下什么?” “怨恨、不甘、报复。” “你知道什么就劝我放下,你凭什么?”他压低的声音里还是恨。 “不知道,有关于林剀的我都不知道,但你是季诺德,是我喜欢的那个季诺德。” “我放不下,从前放不下,现在看见他们我更放不下,你从来不知道我的怨,就轻易让我放下,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 登机提示声传来。 汪格抱紧他,旁人看只是情侣要分别,却不知他们在协商一件最重要的事。 “我知道我自私,可是我答应了爱你,就要一辈子都做到,我不想让爱的人被仇恨掩埋。” 因为爱,所以不想让你生活在仇恨中,你的不甘和委屈我都感觉到了,可是这恨意配不上你,你的眼睛里不该是报复,你曾经笑起来,眼里是星辰大海。 “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是不是?” “有生之年,我会。” “下辈子呢?”季诺德抱紧她。 “你别这么贪心。”汪格失笑,“好,下辈子我也等你。” 季诺德放开她,扶正她的肩膀,“你在一天,我就放下一天。” “这是什么鬼话?” “只要你愿意一生都陪着我,我就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只要你在,我就放弃林剀这个身份,我可以永远是季诺德,待人温和的季诺德,时刻为人着想的季诺德,我可以善良、专一、乐观,可以成为你的英雄,成为你的骄傲。 “这不是你原来的样子?” “不是。” “你原来是什么样的?” “林渺说的那样。” 汪格的眼泪滴到他手上,滚烫的眼泪一离开眼眶立刻变得冰凉。 “你偷了别人珍贵的东西?” “是。”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没有,所以想得到。” “你虐杀小动物?” “是。” “因为他们虐待你,所以你这么做?” 季诺德点点头又摇摇头。 “第一次是,以后每一次都不是,只是想看生命从手中消失。” 汪格的脊背冰冷一片。 “你是不是骗我的,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有一个小女孩把小鸽子放到我的手心,软软的小鸽子第一次让我想保护而不是伤害,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虐杀过小动物,那个小女孩叫汪格。” 汪格的记忆像是闪电劈开夜空,她看着季诺德那琥珀色的眼睛,终于想起了那个浑身血迹的男孩。 “阿开?” 季诺德等她喊这个名字等了太久,他有好多话想告诉她。 他低头抿住了她的耳垂,汪格浑身的血一瞬间都在沸腾。 登机声又再次提醒飞往西班牙的游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神与鸽子》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东风实恶欢情薄 飞机平稳飞行,厚重的云层重重叠叠压得人喘不过气。 飞机起飞的那一瞬间,汪格的耳朵因气压的骤然变化而疼痛难忍,胸口像是压了千斤的石块,她轻抚着胸口,可是情况没有好转。 季诺德轻声问道,“觉得哪里不舒服?” 汪格摆摆手:“只是耳朵痛得厉害。” 他递过来一盒曲奇饼,要她嚼几块。 汪格摇头,她不想吃任何东西,现在她没有什么胃口。 “你的耳朵不要了?嚼一点儿东西会好一些。”说完又把曲奇饼塞给她。 汪格撕开盒口,一块接一块地往嘴里填,味同嚼蜡,幸好耳朵好很多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汪格放下饼干生气地问道。 “什么?” “你是林开这回事。” “我没有告诉你吗?” “你说你的中文名是林剀,音都不是一个。” “林开是你给的,还叫了好几天,所以你记不得林剀也没什么奇怪的。”季诺德擦去她嘴角沾上的饼干屑,指腹温柔划过,如同触碰一件传世瓷器。 “你第一次见我就认出我了?” 季诺德笑得苦涩:“对你来说忘却很容易,可是我觉得比登天还难。” “不过是萍水相逢,你为什么……” “你是我在绝望之境最美的风景,也是我此生想守护的唯一。” 西式的浪漫情话层出不穷,汪格却不为所动,“我说过你得叫我小姐姐。” 季诺德嘴角上扬:“飞机不稳,我好像有点晕机,我想睡会儿。” 说罢,自然地躺在了汪格一侧肩膀。 这话刚出口没过多久,飞机剧烈摇晃,机舱里的空姐分头安抚乘客,“尊敬的先生、女士们,现在飞机忽遇引擎故障,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完成此次飞行,给各位带来不便我们真诚道歉。” 飞机上的乘客一时间陷入恐慌,晃动三分钟后,许多乘客面色惨白,工作人员那不轻不重的安抚并没有起到作用,如果真的只是小问题,飞机不会摇晃得像要散架似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汪格几乎快坐不住了,她心里害怕,要是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怎么对得起妈妈和姥姥,早知道,早知道应该再多陪陪她们。 她心里想的是应该多陪陪她们,而不是留在她们身边,人一旦对远方产生感情,就会时刻牵挂那里。 季诺德分开她握紧的拳头,月牙状的指甲印暴露了她的慌张。 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我保证不会有什么事,别怕。” 汪格的眼泪就在他说别怕的时候落下,她怎么可能不怕,在这无所依靠的高空中,要是出什么事就是万劫不复。 季诺德和她说着话,“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说你恐高,现在看来你是十分恐高。” “季诺德!”汪格的无声哭泣逐渐变为小声抽噎,她不敢大声哭,急躁的乘客中只要有一人点燃悲伤的气氛,全部的人都会认为逃生无望,她不要做导火线。 一个女孩哭泣时,什么能安慰她?拥抱,季诺德明白这能给她安全感。 他隔着座位紧紧拥住汪格,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背,渐渐地让她停下了抽噎。 汪格真的很怕死,她喝醉的那一次在她背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也是因为她说怕死这种事,季诺德失笑,自己怎么爱上了这样一个胆色样貌都不过人的姑娘,估计是当年的那个晚上灯光昏暗,他没看清她的脸,又或者在西班牙的这几个月天天和她腻在一起成习惯了,习惯真可怕。 汪格从他怀里探出头,眼泪鼻涕都在他身上擦干净了,“你刚才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季诺德连忙否认。 十几分钟过去了,摇晃终于停止。 汪格整好衣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奇妙的意外来得快走得也快。 刘勿欣自和成骏摊牌,就再也没回过那个家,她本想在约兰达的公寓里找一处住所,却被告知所有房间已没有剩余,她找了另一处离汪格不远的房子。 一个男人如果发现自己原来已经掌握的东西逃脱控制,他会不择手段再夺回来,这是男人的征服欲在作祟,成骏正是如此,他以为刘勿欣会像他玩弄过的其他女人,即使讨厌他也会为了最大化利益留在他身边,只要他不放手,谁都不能轻易离开。 他忘了刘勿欣是个极其自私的女人,把她逼到死角,她会放弃自己不必要的东西,就算是成骏许诺给她父亲的资助,如果她不想要了,她会弃之如履,连最后一眼都不会多看。 爱得深的人往往是两个人的战争中最先输的人,也是先暴露弱点的人。 他这几天往返香港和西班牙,家事纷断不休,大哥二哥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三哥虽然志不在争家产,但他母亲野心不小又深得成候的宠爱。 处理家事的同时他又放心不下刘勿欣,派人时不时监视着刘勿欣。 “成少,有刘小姐的消息了。” “她跑哪里去了?” “回了中国,前天又回到了西班牙。”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回中国。 “回她自己家了吗?” “随行监视的人说她并没有回家。” 回了中国却没有回自己家,刘勿欣的行事愈发捉摸不透,她没有见她父母,那她回中国的目的就不是为了他父亲的生意。 成骏想起什么,问道:“汪格回中国了?” 电话那边的人回答:“是,比刘小姐早了一个星期回中国。” 成骏又问:“回中国后她去了汪格家吗?”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她没有去汪格家里。” 这就可以说通了,汪格先离开西班牙,随后季诺德去中国找她,刘勿欣在季诺德后也去了中国,她不是为了家人回中国,自然也不是为了汪格,那她就是为季诺德了。 成骏暗暗发笑,这个季诺德不愧有西班牙人的血统,骨子里就带着奔放,他是想把汪格和刘勿欣这一对姐妹都拿下,刘勿欣还是蠢,到现在还看不清季诺德和他也没什么区别,总是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 吩咐好手下的事,他买了去西班牙的票。 狡兔有三窟,对于成家这样的大家三窟还是少的,西班牙正是其中之一,1990年以来,马德里、巴塞罗那、塞维利亚和瓦伦西亚早已逐步成为成家势力安插的据点。 塞维利亚的动静除了那些不能触及的,他都能掌握得一清二楚,刘勿欣的活动区域也自然在他掌握中。 刘勿欣接到季诺德的电话心生欢喜,可是说话的是汪格。 汪格的声音里带着轻快:“小五,我回来了,今天晚上来我们家吃饭吧!” 我们家,是她和季诺德家吗?去了一趟中国,两个人的感情果然有了发展。 刘勿欣缓了缓声音,“好,我今晚七点去。” 打开门,家里是她不愿看到的人。 刘勿欣打开冰箱拿出水,“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成骏嬉笑。 “你能别像个流氓吗?” 成骏反问:“我怎么了?” “我没有给你我家的钥匙不是吗?” 成骏拿出一把钥匙,在她眼前晃晃,“我当然有。” 刘勿欣拿起手机,拨了一串数字,“请问是警察局吗?我这里有一个非法闯入居民家中的人——” 她看着成骏,想看出一丝慌乱,成骏却还是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你觉得我能花几分钟从塞维利亚的警察局安然出来?” 刘勿欣认命,她不是他的对手,一开始就不是,“警官先生,刚才是个误会,只是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打扰了。” 她放下手机,静静看着成骏。 成骏从沙发坐起,捂住了她幽怨的眼睛,转而去寻她的唇,他吻得热烈,深入的舌尖她的上颚,刘勿欣任由他的侵袭,她太了解他,此时反抗只会刺激他让他更兴奋。 颇觉无趣,成骏放开她,也放下了捂住她眼睛的手。 “回来找你就是因为你比她们更有趣儿,现在看来……” “觉得没有意思也该放手了。”刘勿欣擦干净嘴唇。 “谁说我觉得没意思的,你听清楚,什么时候我说不要你了,你才能走。” 刘勿欣大笑起来,“你不是说纠缠你的人最让人恶心了吗?我现在明白了什么是恶心。”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惹怒成骏,或许是忍让太多,她已经背负不起了。 成骏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直直地把她按向墙壁,像是要把她嵌在墙上,她的肩胛骨撞击墙壁发出沉闷的一声,痛,但她要忍着。 成骏像疯了一般吮吸她的脖颈、锁骨,像是要把她剥皮拆骨吞下肚,刘勿欣闭上眼睛希望这场噩梦快些过去。 她闭了眼想象着伏在她身上的是季诺德,季诺德笑起时眸中的温暖,他说话的温声慢语一时间涌入她的脑海,于是她也发了狠吻着成骏,成骏以为这是她的回应,露出笑颜。 两人一路缠绵到卧室,刘勿欣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张开过,成骏舔舐着她唇角的血滴,如同一只嗜血的狼。 …… 他睡着了,刘勿欣厌恶地拿开他放在胸前的手,进了浴室洗漱。 镜子前,满身的欢爱过后的印记,刘勿欣穿好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小声说着,“我要去见季诺德,衣服穿好,对,我什么事也没有,我还是我……”话没说完,眼泪湿了眼眶,脸上隐约可见的不是雾气中的五官,是冰凉的泪痕。 “笃笃笃,笃笃笃。”敲门声响。 “格格,开门去。” “哎呀,我摆餐具呢,你去。” “我手底下菜还半生半熟,你去!” 汪格摆好花瓶,跑到门口,“请进,尊敬的小五姐姐,我们一直静候您的到来。” 刘勿欣这才展露笑意,“飞机什么时候到的?” 汪格拉她进屋:“下午就到了,我回中国还去看了干爹干妈。” 刘勿欣像是很惊诧:“是吗?他们说了什么?” “干爹他很想你,他说——” 刘勿欣打断她的话,“季诺德在做菜?” 季诺德端出晚餐,干脆地摆盘、装饰,身上穿的粉红色的hellokitty的围裙,给了他一些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来了啊,正好,她等你很久了。”季诺德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