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岛仙缘》 正文 第1章 访友 杭城的风俗里,但凡家底尚厚的人家,总喜欢未雨绸缪,给家中年轻的孩子提前定亲,尤以同窗朋友之间,则更是常有的事,为的是两家知根知底,方便互相照应。 公孙莹,一个明媚如同春风的少女;张芸,一个俊美如同朗月的少年,依着时下的风俗,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加上门当户对,同为商贾人家,硬是自小定了婚约,亲朋故旧知晓了,俱都来道贺,赞叹为一对璧人。 公孙莹之父公孙羽,张芸之父张本原,每每听了众人的赞许,自是得意,先前都以兄弟相称,自此改以“亲家”相称,就在周围的一片称颂中,人人都以为两家未来会更加亲厚的时候,谁料世间的事,还真是难料。 这难料的事,还该从张本原从南方的域外岛国上逃婚私奔说起! 是的,列位没听错,不是张芸年少叛逆逃的婚,而是他年近不惑中年的爹,逃的婚。 然而,其子张芸,正作为荣宁侯世子裴元琦的伴读,远在京城长安,其浑家甚贤惠,却未曾出过远门,无奈,寻访的事,自然千叮咛c万嘱托,交由亲家公代劳了。 那一日,张大娘跌跌撞撞的叩开了公孙家的门,气喘吁吁地扔下了这一骇人听闻的重磅消息时,且不提主人家,就连下人们,也几乎惊动了下巴,一时间,人群攒动。 都赶来探听这对于他们来说,不吝于千古奇观的事。 这其中,尤以常年在公孙家帮工的贵妈为甚。 于是,她忍不住尖叫道,“张家大娘,你确定是您家相公和人家私奔,而不是?”,旋即,又摇摇头,低声自言自语道,“也不对啊,未来的姑爷,他才多大啊!不会是他?” 然后又抬高嗓门,“可是,张家大娘,这亲家,他可是有年纪的人哪,他!他这唱的是哪出戏,他怎么也学人家少不更事的青年郎私奔?” 眼见张大娘尴尬,公孙夫人颇恼怒贵妈的出言无状,急忙过来喝止,“贵妈,亲家母进门,一口热茶都没的喝,你是做什么用的?有些话,是你该问东问西的?还不倒茶去!” 公孙羽乍闻这爆炸性的消息,却半信半疑。 亲家母央求的事,他自然责无旁贷的满口应承下来,说实话,就算亲家母不来恳求,他也会找时机出门探访,对于他来说,他也实在太想去求证这样的事到底是真还是假。 海路上逃的婚,只能从海路上追寻。 清晨,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海面上摇晃着几艘出海的大商船,船上的风帆迎风飘扬,咯吱作响,更衬得海水蓝滢滢的,好一个“明净”了得。 福建南部的海岸线,有着许多的港口,这一带的海域,历来是往海外经商的商船必经之地,那些商船,航行到较远的地方,甚至是域外的岛国,因此,船上都安装了指南针,用以导航。 海上行船的人,又把这些装了指南针的船,称为指南舟。 其中的一条指南舟上,除了船后踏桨的艄公艄婆外,还有一对中年夫妇和他们的女儿,那少女年约十一c二岁,容颜秀美,宛如明珠,光彩照人,站立船头,不时回头,对着那对中年夫妇,问长问短,指点烟岚。 船只缓缓游动,行了一会儿,在前方的那一片烟雾缭绕中,略微露出了一些稀稀落落的小岛屿,其中的一座小岛,稍微大些,环绕着那小岛的四周,是一棵棵迎风摇曳的椰树,那少女指着那居中略大的小岛,说: “爹,娘,快看,琉烟岛到了!” 那少女,便是本书的女主,公孙莹。 那对中年夫妇,男的,就是公孙羽,女的,本姓叶,出嫁从夫,左邻右舍都尊称她为公孙夫人。 盛唐自经安史之乱后,百姓流离失所,因南方大都为蛮夷荒凉之地,少有战乱,便纷纷携家带口,逃往福建c两广等地,那里虽山高林密,但土地肥沃,又有好些土特产,如荔枝c龙眼c竹笋等,俱都是北方少有的山珍。 迁徙去的百姓,在那里开荒种地,收获颇丰,更兼这一带靠近海域,常有到海外经商的人,来此处收购些物品和当地的土特产,因此,一年下来,除了自给自足外,还有好些收益。 迁徙的百姓,便渐渐的乐不思蜀,除了一些确实水土不服的人家,在叛乱平定后,迁回了原籍,其余的,倒大都留了下来,数十年来,渐渐的宾至如归,原先中原人氏口中所称的蛮夷之地,倒形成了人烟稠密的村庄。 公孙羽家便是战乱时从京城里迁移过来的,最初是在福建的靠海边的小镇安居,但他为人活络,看见海外经商收获颇多,便也跟着熟人出海做些生意,可喜还算顺风顺水,积累了好些的财帛。 又想那时年纪尚小的儿女,正是开启心智的年龄,福建郡虽生意好做,但毕竟少有文人雅士驻足,私塾教育也不甚发达,便想起了邻郡浙江,那里的首府杭城,自古以来是鱼米之乡,更兼颇多的文人墨客。 幼小的儿女,在杭城这诗文发达的文化名城里,定然能得到浸润熏陶,岂不比在这小镇上到处花钱求人,还找不到名师指点来的强,他本是做事雷厉风行的人,说做就做,于是就拖儿带女,举家迁到杭城。 虽说杭城离福建海岸线远了些,好在这里手工艺发达,弄些当地精美的手工艺品,装在马车上,运到福建码头上,再通过福建的海上运输到沿海的各个岛国,倒也获得了些意外的收获。 公孙莹虽年幼,此次是头一遭跟着父母到海外行船,但她面无惧色,看着远处波澜壮阔的海天相接的景象,一脸的兴奋莫名。 “爹c娘,女儿听你们提过,行船驶过了琉烟岛,便是异国他乡了,这是真的吗,这么说来,如今我也算是到了遥远的他乡异地了,等回杭城后,看那魏师兄还怎么说嘴,说他们游览过许多的名山大川,而我们其他人,都是大门不出c二门不迈c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到时候,我要狠狠的数落他,他才是少见多怪的井底之蛙。” 孩童的世界里,并不只有一派的天真无邪和求知若渴;攀比和炫耀,同样的在那里生根发芽。 见女儿如此喜欢攀比,她娘公孙夫人叶氏微笑不已,她本是杭城镖师的女儿,自小也练的一身的好武艺,又在杭城收了几个小徒弟,都是官家贵胄的子女,推迟不得。 这些官家贵胄留守孩童的父母,大都在京城里做官,有些只带了一两个宠妾,其余的妻妾子女,便留在杭城城里,官家们让这些留守的孩童,拜在她门下,不过是学个一招半式,让身体强壮些,倒不指望靠着这武艺能出将入相。 因此,她教起来,十分的轻松,并不觉得有何压力,只是孩童之间,又喜欢攀比,如公孙莹口中的魏师兄,其名为魏耘程,他的父亲,是京城里权势炙手可热的权贵,他曾跟随父兄游览过许多名胜古迹,并常拿到孩童们的跟前炫耀。 她女儿公孙莹十分的欣羡,便每每缠着父母,要他们出外购物时,也要携带自己到外地走走看看,此番公孙羽夫妇要出海,她便缠着父母,非要跟着出这趟远门不可,夫人爱女心切,先就默许了,公孙羽长叹一声,也只得答应了。 这时候,一轮红日,已经高挂在湛蓝的天幕里,公孙羽叹道:“莹儿,在家前日好,出门万事难,背井离乡,走异地他乡,本非我心中所愿!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赚点财帛。如今你那未来的公公,在海外漂泊了近一年,不知何时才能得返吾国家园,免得他的发妻小儿在家翘首以盼,也免得我这多年的老友,为他夕夜忧叹的啊!” 言下凄然,颇多寂寞。 他和张本原,打小一起进的私塾,一同到南部逃荒,一起做的海外生意,为了儿女的教育,又一起迁到杭城。 更妙的是,两人意气相投,少有意见相左的时候。 公孙羽的女儿公孙羽和张本原的儿子张芸,又年貌相当,俱都生的粉雕玉啄,如此这般,结成儿女亲家,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他们还不放心,也曾将儿女的八字拿到贾半仙那里去排,贾半仙眯缝着那双干枯的眼神,煞有介事的掐指一算,说声“前世姻缘天注定”云云,那么这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一年前,张本原忽然说他又要出海做生意,因那时公孙羽家里有些事走不开,于是就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两人没在一处一起出外经商,难而,也就这么一次,张本原竟然不曾跟其他的商队一起回国。 这一年多来,茶馆里少了老友张本原的踪迹和他那油嘴滑舌的笑声,凡事便少了好些的乐趣,想到此处,公孙羽抬头望天,虽然此时艳阳高照,但他的心下,仍是颇多的焦躁和落寞。 多年的相伴,公孙夫人知道丈夫的心意,便劝道:“老爷又有感而发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因果,徒自叹息也是无益,还请老爷不要这么费神劳思,免得忧思伤神,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ap;lt;a href一≈ap;gt; ≈ap;lt;/a≈ap;g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寻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远在琉烟岛的万里之外,有座深林幽谷的高山,名唤姑馀山。 姑馀山掩藏在东部群山中,一向隐秘,少有游人探幽访胜,偶尔有些远足的人到此处攀岩登高,逶迤上行,到了被称为水月岭的山之巅,行人站在岭上,只看到满目的云蒸霞蔚,仙雾缭绕。 其实,云蒸霞蔚,仙雾缭绕是个障眼法,是群仙布下的仙障。它将姑馀山分成了仙凡两境,前山是文人墨客探幽取胜的凡境;穿过这道仙障,就来到后山,却是个仙乡,即仙人清修的场所。 清晨的阳光格外的柔和,映着水月岭的露珠儿晶莹剔透,野花野草漫山遍野,迎风招扬,芦苇丛中的一处岩石上,有只白猿斜靠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那唯一通往后山的通幽小径。 她右手抓着大桃啃咬,不时抬头啼啸几声,在那块大岩石里上蹿下跳;又不时的手搭凉棚,虽然只是只白猿,但那眼神,绝类人类,那望眼欲穿,落寞c萧索的神情一览无余。 此时,山中极为清净,静的能听见树叶飘落的声音,白猿在巨石间上下跳跃的身影,越发显得突兀。须臾间,“扑腾c扑腾”,一阵翅膀抖动的声音,打破这清晨的宁静。 白猿毛茸茸的手爪,不觉的抖动一下,啃咬一半的大桃便抓握不住,顺着腰间滑落于地,鲜汁滴进土里,白猿也顾不得去捡,循着声音抬头远望时,一只白鹤“刷拉”一声,口衔信笺已划空而过。 它分明穿破水月岭的仙法禁制,进了仙居的后山。 白猿这才惊觉,忙忙也穿透仙障,窜进后山里。 跟着白鹤方向,一路追赶,白鹤想来是有所察觉,越发卖弄神通,发力扑腾翅膀,如风驰电掣般,向前疾驰,白猿不甘示弱,跳上青枝头,身后留下一串串窸窸窣窣枝叶互撞声,一路跟来,竟也不曾落下太远。 一瞬间,一向宁静的仙乡顿时热闹起来。 白鹤想是着了恼,突然“扑”的吐出信笺,在半空打了一个回旋,落下云头,直奔白猿一通乱啄,白猿在树林间惊恐乱窜,白鹤往往扑了个空,只啄得树枝火光乱喷。 白猿张开獠牙,鼻孔“哧”的几声,只气得眼冒金星c咧嘴呲牙,毛手一摊,祭出一把强弩。那还是不久前,她在凡间边界战火纷飞里,从烟雾缭绕中,趁人不备,悄悄捡了一把,用作防身武器。 如今被一扁毛飞禽欺凌,恰恰正是用的着的时候。“噗”的一箭射出,那白鹤在半空中打了个回旋,避开了飞箭,白猿旋即又取出一箭,正在搭箭瞄准,忽然,清幽密林深处,传来轻柔的,但却颇具威严的呵斥声。 “袁如,远来为客,休得无礼。” 白猿吃了一惊,口中低哼了声“仙姑”,心里略一迟疑,待回过神来,抬头望时,那白鹤见势头不对,早望空穿云,消失在天际中。 白猿这才恨恨地收回强弩,放入袖袋,朝着密林深处,分花拂枝而去,忽听水声如雷,白猿落下树枝,踮起脚尖,轻走了几步,果不其然,眼前站立着的,是一绝美的女仙,曾三见东海沧海桑田的麻姑。 有人曾专门著述,形容其,“年十八c九许,于顶中作髻,余发垂至腰,其衣有文采,而非锦绮,光彩耀目,不可名状。” 百多年前,那天,冬雪漫天,她闲庭信步c踏雪寻景,偶遇白猿,那时,白猿伏在古树的树杈上,树枝上堆积着冬雪,白猿光亮的毛皮里,也披上了一袭厚重的雪被。 白猿警戒的打量着她,眼里闪烁着几许的落寞,麻姑顿时动了恻隐之心,她轻启玉齿,“你为猿妖,修行怕有千年了吧?不知你是否愿意,帮吾看守姑馀山的仙障门户?” 诸妖最喜的,便是仙者身上的仙气,何况,这样一个俊逸出尘的仙姑,听她的语气,似乎从远古走来,姑馀山的名头,也的确算得上如雷贯耳,那不是麻姑仙子的清修之所吗? 于是,白猿展露欢颜,喜滋滋的抓着仙姑的衣角,从此踏入姑馀山修身养性。 此刻,仙姑亭亭玉立于清幽幽的空地里,背对着深潭,潭上有一瀑布,瀑布流下之水,落入深潭,水雷声也是从这里发出。 白猿眼尖,认得仙姑手中拿的,是方才那白鹤投掷下的信笺,便停下猿掌,堆起媚笑,却又抓耳挠腮,蜷缩不前,想来是畏惧惯了,仙姑本意要斥责它,见她这样做小伏低的观景,倒也心中不忍,口气顿时柔和了不少。 “袁如,吾近来听得仙娥们都说,你已修成了人形,为何还是这副惫懒的原生态模样,怎的不变来看看。” 见仙姑如此说,白猿无奈,只得诺诺连声,稍稍退了几步,磨磨蹭蹭c扭扭捏捏,转念间,先是雾气朦胧,紧接着,仙姑面前已站定一女子,容长身躯,古貌粗颜,虽不至于丑怪,然面容颇似乡野村妇,尤其那一身的行头。 自从修得了人形,袁如的身形,倒越发的高大,先前的衣裳,都已塞不下身子,又不敢胡乱向仙姑们索要,只得穿着一身从溪边野地里捡来的,经过胡乱七拼八凑而成的荆钗布裙。 麻姑在仙山开辟了一所洞府,姑馀山群仙便以“洞主”呼之。 呐吶半响,白猿才嗫嚅道:“洞主,不是老猿嫌弃人身,只是本领不济,猛力用功,修了千年,才只练得这副狼狈样,每日夹在雪貌花肤的仙姑们丛中,有些自惭形秽,怕众仙姑嫌弃,只得还依旧用本来面貌。” 光阴似箭c白驹过隙,姑馀山景色依然,仙姑们的容颜永远年轻,而她却是不堪回首月明中,不知不觉中,以老自居,麻姑自是不与她一般见识,只拿眼看时,见她猛力修为,也只修得脸色微黄,难掩几抹赤红和些许沧桑。 麻姑曾几番下凡渡劫归来,心中自是一派宁和,修为更为精进几层,把他人容貌看得十分淡然,面对眼前这帮忙守山看林的精怪,嘴上十二万分的客套,留德。 “袁如,吾看你这等样貌,嗯,却也还好,高挑齐整,健硕精神,况且,你常跟随仙娥们在人世间行走,要那雪貌花肤做什么,倒还可以避免许多桃花劫,少掉三千烦恼丝呢!” 袁如听得十分的烫贴舒畅,弦歌外的雅意,倒也浑然不觉得,常年心心念念的一件事,此刻涌上心头,仙姑见她微蹙着猿眉,顿时暗暗点头,“袁如,吾恍惚听得仙娥们提起,都说你最近时常念叨着凡界的故主,可有此事?” 思凡本是仙山的大忌,但她此刻早就按捺不住。 “洞主,百多年前,老猿本有个女主,承蒙她在芦苇丛里救过老猿,又收养在她家的园圃里,待我又极好。后来,承蒙洞主仙姑收留,容我看守姑馀山水月岭的仙障门户。老猿闲来无事,就学些命格术法。最近,老猿演练命数,发现故主她今世有劫数,老猿颇想帮她一把,以报答她前世的恩德,可是,又算的不大精准,不知该如何帮法,故而,每日里老猿心猿意马,抓耳挠腮,真是茶饭不思c如坐针毡,洞主,您道法高深莫测,不知可有法子相帮我那可怜见的旧主。” 往常袁如挑起这个话题,众仙娥们便常常托故离开,退避三舍,因为大家所修术法不同,仙灵有限,君问归期未有期,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探讨多了,也只能徒增袁如的伤情。 今日机缘难得,碰见这众仙娥的领袖,难得她此番不再闭关,俗语云,机不可失c失不再来,眼前正是个机遇,袁如自然不肯白白错过这难逢的机遇。 麻姑却淡淡的道,“袁如,吾这座仙山,难留无缘之客,你既然思凡,何不就下凡界去,也免的神思不属,身在曹营心在汉。” 仙姑撂下的这句话,犹如晴天里传来了霹雳声,袁如一脸惊魂,一下子惊悚了,双膝一软,瘫坐在三叶草花丛中,手扯着洞主仙姑的裙底,呜咽难以停止,哀嚎声不绝。 “洞主,万不可就此抛下我老猿,老猿日日在水月岭,兢兢业业c恪尽职守,哪里也不想去,只想永驻这姑馀山,只是清净之余,感怀旧主的恩德,眼见她即将有劫数,一时心急如焚,还望仙姑宽宥。” 那仙姑心中颇有触动,抬手扶起袁如,叹息连连。 “袁如,难为你一个走兽,居然不肯忘却往昔的恩义,方才西王母派了座下神鸟送信,提起如今仙山正是用人之际,已委派苍诸山收仙徒,你那个旧主,她今世若能顿悟,或可位列仙班c免堕凡尘?” 袁如大喜,行礼道,“老猿愚钝,还请仙姑明示,如何帮到旧主?” “吾与众仙娥,已位入仙籍,各有司职,不可在凡间随意走动,你不同,虽已有小成,仍为妖仙,自然少了约束,你旧主的事,还需你跑一趟人间,做个接引者,点化于她。” 仙姑说的含糊,但白猿是个猿精,听闻可让她下山,一时喜不自胜,暂时忘却烦忧,猛然一个转身,也不道声告辞,就窜向密林的枝头,却被仙姑叫住,埋怨了一通。 “袁如,你如今好歹也是个人身,怎的性情依旧是个毛猿,这等心性不定,毛毛躁躁的,能做成甚事。” 袁如这才醒悟,想起还不曾问得仔细,她也已成精多年,颇通人情世故,只是适才情急,一下子没回过味儿,一手杷着后脑勺,脸庞有些讪讪然。 “仙姑,老猿,嘿c嘿” 仙姑斜睨了她一眼,不再斥责。 “袁如,你可到吾洞府内,叫小仙娥给你颗百药丸,寻着机缘,给了你家主人吧,如今,本仙也暂时只能帮她到此,能否化了劫数,还需看她自身的修为造化咧!还有一事,吾需嘱托你,谋事在人c成事在天,你此行,应循规蹈矩c顺其自然,不可强求,免得有碍你自己的清修,切记c切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误解 袁如还待说话,仙姑已化道白光,顷刻间消失无踪了。 袁如展开信笺,却是她主人的命理,才刚看个开头,只看的到旧主的出生之地,转世名讳,那信笺就突然化成寸寸光缕,随风而逝。 袁如知道自己修为尚浅,无法看到全部内容。 急忙忙地到仙姑洞府,向小仙娥要了颗百药丸,冲出了仙障,望山下走来。 她所居的猿洞,就在水月岭里。 袁如这千年的老猿精,颇知些人间的勾当。 往常闲的慌了,在那姑馀山弯弯绕绕的小溪边c岩石里,毒日头底下,甚或是飘雨的芭蕉树下,常显现她的蹲影,并用上她长满猿毛的猿爪,刨啊挠的,铲的周身满是小土堆。 百年来,攒了不少金沙c玉石。 摆放在她那猿洞里的墙跟下,黑乎乎里倒也隐隐生辉。 进了猿洞,在墙根一阵乱掏摸,不论好歹,捞起物件就放入袖袋里。 清晨的阳光,披撒在姑馀山上,映着整座青山,清新如洗。 从那半山腰处的桃林里,却拐出个女子,容长身躯,身着荆钗布裙,一身的村姑打扮,年约三旬,脸上有些沧桑,她才走得几步,几欲撞倒那常在山路行走的樵夫。 那樵夫见了她,忙忙行礼,恭谨的叫声“袁如师父!” 被唤作“袁如”的山中女子,与那靠着柴禾为生的樵夫,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只不过有数面的缘分。 说起来,还要追溯到三十年前。 初见的那时节,樵夫才刚八c九岁观景,随他爹上山砍柴,见山的高处有几棵桃树,桃子红艳艳的挂在树梢,便也不说一声,就悄悄窜到桃林里,“哧溜”爬上了树,正要摘桃。 忽然,听得几声狼嚎,低头看时,不知何时,树下已冒出了几只灰狼,眼睛都闪烁着灼灼的光,正冲着他嚎叫,弄的他心里发虚。 正要向他爹高声求救,却见桃林不远处的山路上,那穿得如村姑般的女子,手挎一个篮子,凑巧走来,那几只灰狼见了她,不知为何,突然停了那令人发怵的嚎叫,四下里纷纷逃窜。 小樵夫才要下来道谢时,突然林外似有人叫了声“袁如”,声音很是轻柔,那女子答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 不久后,他爹来寻他,带他下山,又怕他乱跑,就长久不曾带他上山。 此后的十几年间,便不曾再见过那唤作“袁如”的女子。 多年后,小樵夫的年纪渐长,成家立业之后,便子承父业,也做起了樵夫。 再次偶然碰见那女子时,二十多年未见,她的容貌,竟然丝毫未改。 樵夫也曾听得老辈的人说起,这山颇有些灵异,想眼前这女子,能有如此的形容,又想起那些灰狼看到她时的惊惧神色,应该颇有些手段,想来是来此山修行的。 又因她一副村姑的打扮,因此,倒看不出她是修道,还是修禅。 或者,看她那未改的容颜,想是已修成术法多年的,非妖即仙。 这次,三见这袁如,依然是在这果实成熟的桃林里,又不敢多问,便恭谨的以“袁如师父”称她,她也只是点点头,就径直走开,樵夫不敢造次,就没有追上前去探问清楚。 途中的山路里,袁如碰见住在山下茅草屋的巫女,见她身着半旧的道袍,正要赶往隔壁村跳大神,袁如心里有了计较,便摸出了几粒金沙,和那巫女,彼此交换了外套衣裳。 交换的双方,都很是欢喜。 跳大神巫女的道袍,极是宽大,穿在袁如健硕的身躯上,也算是勉强合适的,只是短了点儿,露出了一双穿着布鞋的大脚,看着颇有些滑稽,但袁如,还是满心的欢喜。 她此番这个公干,见个紧要的人,正需要这一身的道袍。 那巫女呢,用半旧的道袍换了金沙,心下更是欢喜,想着用这金沙,可到那热闹的镇上,买个不漏雨的大瓦房,安顿一家老小,于是乎,跳大神也无心去了,捂着金沙,一路小跑着,屁颠屁颠地把家还。 袁如展开脚程,拔足飞奔,飞速跳跃过几个山头,碰见了相识的白雕,开口央求他捎带几程,白雕搔首弄姿一番c勉为其难地应了,袁如喜滋滋的上了雕背,折腾上了半空。 耳听得呼呼风声,脚下山川过了一道又一道。 几个时辰之后,便到了余杭郡的杭城,城外有处荒山,叫做狐耳山,因峭壁林立,极难攀援,所以人迹罕至,白雕便将那袁如卸了下来。 袁如送了块极好的玉石给白雕,又千恩万谢了一番,别了雕精,飞下了山,来到杭城的一处大宅门前,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上了几层台阶,拿起铜质的圆形门环,“砰砰”的敲击着门板。 “来了c来了。” 先是人的说话声,紧接着,“笃笃笃”,一阵竹屐踩踏青石板砖的脚步声,然后,“吱呀”一声,木门拉开一条缝隙,并探出一张留着短髭的脸来,拿一双微突的金鱼眼,打量着来人。 见门外站立的,是一个神婆打扮的村姑,顿时拉长了脸,“师父,你敢莫是来化缘,可是,不巧了,家主外出,老奴做不了主,师父还是别寻一家化缘吧?”说着,“砰”的一声,瞬间就将大门关上了。 袁如看了看身上的衣裳,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锦上添花有人为,雪中送炭无人做。 世人历来如此,家奴更是长于趋炎附势,袁如在人间浸渍了数百年,其中,不乏被大户人家收养,她很明白其中的缘由,遂只是叹息了一声,自是不想与他一般见识。 “咚咚咚” 当她再次叩开朱红色的大门时,开门的,依旧是那个自称“老奴”的人,他依旧只拉开一条门缝,看见面前的道姑,依旧不耐烦的道,“师父,你又有啥事的啊,大清早的,搅得老奴连个回笼觉都睡不成?” 袁如颇气恼,不过,她依旧耐着兴致,道,“老猿我,想探访这里的小姐公孙莹,还请你去通报一声。” 老奴一脸的不耐烦,正要一口回绝,身后却有人问道,“这又是什么人叩门?” 透过门的缝隙,袁如眼尖,早看见里面问话的,是个穿着家常服的婆子,满手的茧子。 老奴忙应道,“贵妈,是个跳大神的,不知怎的,指名道姓要找小姐?” 袁如旋即一脸尴尬,什么,说她是跳大神的,有木有搞错?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更大的一条缝隙,那婆子手抓着边门,眼角鱼尾纹历历可见,她撇着薄嘴,“师父,你找咱们小姐做什么,你可知道,我们家,和荣宁侯家的老爷常来常往,和官府,也多有走动,你莫要打什么歪主意?” 袁如简直有点气结,这都一窝子什么奴仆啊,把她这个妖仙都当什么了? 跳大神的,人牙子,还是牙婆子。 她的生相难道就这样的不堪么,难不成,自己在仙姿绰约的仙娥中自惭形秽也就罢了,怎的到凡间,在这些个俗不可耐c比她还老丑的凡夫俗女面前,也这么的不招人待见。 “师父,我知道我姐在哪儿?” 从门缝里,突然挤出一个孩童,眉眼提溜的乱转,一脸的机灵,他摸摸光润的下巴,点点头,故作高深莫测仰望苍穹,高抬一手,“门前问童子,言姐寻亲去,只在琉烟岛,云深不知处。” “哎呀,庆少爷,快进来!” 那婆子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地拽着那孩童的衣领,将他提溜进里面,紧接着,又是“呯”的一声响,却是大门被此妇重重的关上。 不仅如此,那尖利而又嘶哑的声音,更是深深刺痛了袁如那颗猿心。 “庆少爷,老爷和夫人临出门是怎么交代来着,叫你不要和可疑的人说话?你怎的就是当做耳旁风,你可知道,如今这世道,满大街的人牙子,专骗你这样的小不点,你可仔细着,别被人拐骗了,还帮人数钱呢?” 清越的童音却道,“贵妈,她是个道姑呢?” 尖利而嘶哑的声音道,“什么道姑,道婆的,你看咱们郊外道观的姑子们,哪个不穿的光鲜齐楚,你再看看那神婆,那身衣裳,紧绷绷的,还露了两个大脚板,鞋帮上还有个破洞,这世上,哪找这么寒掺的道姑?” 好个讨人嫌的老货,人糙话更糙。 袁如愤愤不平的想着,伊的歪理,总是一茬接一茬,伊这是什么眼力见,伊哪只眼睛看出她是个人牙子呢,这不是往她这个千年妖仙身上泼脏水么?这不是对她虐心加诛心么? 若不是想到这门墙是旧主的,而非那老货的,袁如几欲要踢破门墙。 却听到那清越的童音道,“贵妈,佛有云,要低头看的破,你别狗眼看人低,你别看她穿的破,可是,双目炯炯有神,看起来道行很深嘞,指不定,比那些光鲜齐楚的道姑c道士们,高深的不止一点点?” 多么有见识的孩子啊!袁如顿时老泪欲横。 那老货却继续道,“什么看破,什么道行,庆少爷,赶明儿你还参禅呢,去上山做小和尚呢,严先生这就快来了,还不快去背你的哼哼经,若是背不出来,仔细你的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收徒 眼见别人起了疑心,袁如也无可奈何,掐手算了算,算出那孩童,乃是旧主这一世的幼弟,他的话,虽语焉不详,不过,或许有几分可信度,只是,茫茫的人海,她那里去寻找这样的一处岛屿。 没奈何,只得寻着山涧间的隐秘处,又央求那些能说人话的飞禽,问了几天,这才从一只成精的大雁口中,得知了榴烟岛的所在,又厚了脸皮,央求禽妖送了她一程又一程,香囊里的金沙和玉石,自然少了一层又一层。 到了琉烟岛,囊中是空的,心也是空的。 海面上,矗立着一座方圆几里的小海岛,那便是琉烟岛,它周围遍布椰树,椰树上端,结着串串的椰果,那椰果已经成熟了,却没有人采摘。 袁如在飞禽背上趴了一天,脑中有些迷晕,此时腹中也有些饥饿,眼巴巴看着树尖上垂挂着绿色的椰果,“哧溜”一声爬将上去,须臾间,就到了树顶,一手抓了树枝,一手摘了个椰果。 两手将椰果紧抱在怀中,两眼东张西望,确定无人发现后,便瞅准了一处分枝处,顺势坐过去,用她那尖尖指甲,撬开了椰果的一个小缝,不多时,将汁水全都倒入口中,砸吧着嘴唇,摸着小腹,觉着有些涨肚。 “哧溜”一声,滑下了椰枝头,手中晃着参差不齐的拂尘,摇着铃铃作响的摇铃,东张西望,装些仙风道骨的做派,倒也煞有其事,好在不曾看到有人,否则,必是觉得她甚是滑稽可乐。 不时有海风刮过,那些椰树摇动着顶端的羽毛状阔叶,岛上的野花,遍地铺满,红的c白的c黄的c紫的c蓝的,鲜艳欲滴,不时还飘过几缕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夹在那万花从中的,是绒绒的绿草,那片片草叶上的水珠,随着那叶片迎风晃动,几串光圈斜斜流过,流光溢彩。 袁如闲时也曾学些赏花论月的歪诗。 眼前的景象,倒也让她生出些作诗的心境,只没有才气,憋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句来,只得眼光迷离,四下里瞧着,不觉停下铃声,心中大为惊叹,却又一惊未平,一惊又接踵而至。 在那百花丛中,青草地里,椰树底下的一块岩石上,坐着一个天真c婉约的少女,她身边的岩石上,满是树叶c野花c藤条,她手中飞快地翻动着,看上去非常的灵巧。 须臾间,在她手中,就编出了一个美轮美奂的花篮,花篮框里垂了些树叶条儿,上面插满了各色的野花,那少女满意地笑了,伸出双手,向上伸了个懒腰,就将那花篮举到半空中。 此刻一阵阵海风吹过,拂动那少女飘飘的秀发,带动衣袂翩翩,使她显得更加俏丽可人。 猿如潜行在她身旁的岩石中,此情此景,净收眼底,心中似有所动,绕着岩石潜行,好生审视了一番。 少女肤如凝脂,脸生笑靥,容颜极为秀美,身上着的是粉红色的绣花衣裳,头上垂着的是乌黑发亮的双髻,双髻里扎着粉红色的带子,看那年纪,大约只有十一c二岁。 眉眼颇神似要找的人,年岁也相当。乍见故人,微红的猿眼里,连眼眶也红了,往事点点滴滴,如同汩汩的溪流,全都涌上了心头。 犹记得初识女主时,女主那时也是风华正茂,朱唇轻启,“小白”“小白”的叫着,不时扔些瓜果,小白猿倒也乖巧,变换着身姿,翻些不一样的筋斗,轻轻巧巧地接了,引来阵阵的喝彩。 彼时,她还是只嫩滑的小白猿,也多亏了那些个瓜果,当初那些和她抢桃的强大同类,接二连三的,都做了古,她倒活了千年,吸了些山中的精华之气,如今也成了精,化了人形。 水月岭里,百年孤苦,就为了等眼前的这一天。 如今,斯人已现,倒叫她近乡情怯,裹足不知如何向前。 此时,白色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礁石。 在海边的岩石缝中,手持拂尘的道姑,腰间挂了个摇铃,照着水影,拂发整衣,似又觉得大脚不雅,遂弯下腰来,用力扯了扯裤裙,似乎也未有效果,这模样,怎见得了故人。 一时之间,不觉心中慌乱,深叹了口气。 那少女似有察觉,微微抬起头,瞪着那双譬如朝露的明眸,站起身来,踏着那带露珠的草丛,悄无声息地循声走去,转过岩石,就只看到了健硕的背影,身着道袍,背上挂了条须毛长长短短的拂尘。 少女面上微震,静悄悄的看着那背影,心中似有牵动,脑中辗转着几个念头,不知那背影前是人是妖,因何到这里? 此时,闻到生人气息,道姑回头张望,一时也魔怔了。 “莹儿,你又到处胡闹!怎么不回到岸边,倒让爹c娘到处找你!” 听到这有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少女微微一笑,一时也顾不上再盯着那道姑,急忙跳下岩石,叫道: “爹c娘!” 那花样般少女的身后,已出现了一对中年男女。 那男的,五官端正,双眉斜飞,但面呈紫色,那是常年在海上奔波留下的肤色,上唇稀稀垂着几茎黑须,穿一件绸布长袍,看那身打扮,就知道是长年在海上经商的商人。 那女的,长的颇为秀丽,风韵犹存,她右手拿了个蓑笠,露出一头乌云般的秀发,稍微显得有些凌乱,想来她也是极为善于保养的人,因怕海上的阳光浓烈,晒黑了肌肤,因而,将那蓑笠,随时带在身上。 那少女紧抓住花篮,奔了过去,笑嘻嘻地腾出一只手,拉住她娘的手臂。 那中年男子假意斥道: “爹不是早交代你,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你怎么就是不听?若下次还是这等顽皮胡闹,爹娘就不带你出海了,只留在家中学些琴棋书画c针线女红,免得将来你婆家嫌弃你,到时,却无人替你说情呢!” 少女笑而不答,只撒娇似的,叫了声“娘”,就扯着她母亲的衣袖摇晃着,却又用回过身来,用她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睛,看着那道姑。 “好了,老爷,莹儿还小呢,这些大道理,以后再说她罢!” 那妇女声音很是温柔,轻拍着女儿稚嫩的手背,那少女笑意更深了,那中年男子见夫人如此宠溺女儿,心中很是不以为然。 “夫人,你不要这等惯她,将来且把她惯坏了,不懂得什么三纲五常,到那时,如何对得起我那亲家公张本原!” 因为见那少女身后有人,那中年男子也降低了声音,虽然仍是责备的语气,却并不是真的生气斥责。 那中年男子看上去很是精明强干,他见那道姑背上斜插一柄长剑,剑把上蓝色丝条在风中左右飞扬,容貌似乎仍很年轻,不过三十许人,但那神情却又好像历经沧桑,让人无法揣测她的实际年纪,却又身形漂浮,颇有些仙风道骨。 想起以前常听人说,海外多有奇人异士。这道姑打扮的如此奇特,又能够独自行走在这荒岛之上,能力定然不凡,便不敢怠慢,就向那道姑行了一礼,说: “小可公孙羽,边上是小可的妻室叶氏,这女孩儿是小可的长女,名叫公孙莹。请恕小可孤陋寡闻,不知师父法号,还请恕罪。敢问师父,不知仙山何处,却为何在此?小可的商船就在不远处的海岸上,就要前往福建。若师父不嫌弃,如果同路,小可还可载师父一程。” 那道姑见他如此啰嗦,但似乎是个热心肠的人,就微还了半礼,却不拿正眼看他,只看着蓝天边漂浮着的白云,想起在仙山看的书籍,整理出思绪,淡淡说道: “贫道随波逐流,居无定所。因见此女骨格清奇,与贫道颇有些缘分,故而止住行踪,想要度化于她,代一位仙者收她为徒。不知员外与夫人,肯割爱否!” 公孙羽微微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站立一旁的公孙夫人哪里舍得爱女出家修行。她本是极为聪明的人,又见这里虽然繁花满地,风景优美,岛中遍布椰树,但椰子却无人采摘,三人刚才在这里游览多时了,却不见岛中建有竹屋c房舍,显然是个荒无人烟之地,心中不由得暗暗思忖: “这里风光如此优美,土地也格外肥沃,怎么就没有形成繁华的村落。想来这里必然经常有风雨侵袭;或者这里也许常有妖怪来打扰,或者是经常有强盗出没。否则,如果在这里栽种些花草树木c稻田瓜果,定然可以获得丰收。” 公孙夫人心中这样想着,如今,这里人迹罕至,见眼前这道姑却能够杵在这里,出入如进无人之境,心里颇有怀疑,恐怕是“骗子”之流,其杵在这里,不过是想拐卖少女,或者是那些抢夺海上商船的海盗同伙,且乔装到这里探究虚实,也未可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百药丸 因见丈夫沉吟不语,叶夫人就抢先答道: “师父抬爱,原不应该拒绝。只是,小女从小娇生惯养,恐吃不了修行的苦,师父还是另外寻找他人吧,也免得耽误师父的收徒好事。况且,小女她已许了婆家,她那公公,还是我夫君的好友,他们是总角之交,所以,将来她那婆家要迎娶小女过门,我们没法交差,在亲家面前却不好说呢? 那道姑闻言,知道他们心有疑虑,更兼心中不舍,当时也不分辨,就点了点头,微微叹息着说: “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有满身的铜臭味,本来,贫道是不愿多管闲事的。不过,像贤夫妇这等伉俪情深的,倒是少见。只是贫道见令爱根骨甚厚,心中动了惜才的念头,贤伉俪既然不肯,贫道哪有强求的道理。只恐此女将来孽缘难断,倒多添了许多的情思烦恼,犯了修行之大忌,到那时,她若还想进入贫道的山门,贫道还不肯收下她呢?” 公孙夫人见她先前颇有些苦口婆心,待到后来,简直就有些危言耸听,更加怀疑来者的用意。因不知道那道姑如何来历,恐她带了帮手,就往四周看了看,眼见四下无人,如今太阳已慢慢地从海面上升起,投射出柔和的光芒,在那金色的柔光照耀下,岩石壁下也没有人影闪现。心中稍微放宽了心,但仍然紧紧抓住女儿,像是怕那道姑将她抢走。 道姑见了,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她虽然修行已久,心中仍有些不悦,但脸上依旧平静如常,却又摇头叹息,说: “世人总是执迷不悟,罢c罢c罢,相逢就是有缘,贫道去也?” 那道姑边说,边转身离去,只见一道光线闪过,从她手中却弹出一样东西,悄无声息地,却又准确无误地落入身后那少女左手中的花篮里,那少女正待要说话时,耳中似乎有轻轻的絮叨: “那是百药丸,小心藏好,切记,切记!” 她的脚步极为轻柔,在那野花草丛中漫步,那少女及其双亲等人,却听不到一点儿声息,只见那道姑,瞬间走到海边的岩石缝中,她似乎如入无人之境,径直穿行而过,须臾之间,她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那少女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又似有不舍,就紧跟了几步,追到了那海边的岩石缝中,探头探脑c东张西望,却早不见那道姑的踪迹,却听到她娘叫道: “莹儿,快回来,万万不可跟去!” 少女听到她娘的叫唤,就停下脚步,这才意识到自己已追到了海边,见海边上堆积有几块巨大的岩石,她放下手中的花篮,抓住些岩石上的藤条,攀岩爬了上去,站在那岩石顶上,她爹娘见了,也忙跟了上去,站在她身边,三人举目眺望,那烟波浩渺的茫茫海面上,却哪里有那道姑的踪迹。 那少女见那道姑踪迹不见,转身看了看爹娘,却见他们脸上也布满疑云,就仰起头,天真问道: “爹c娘,那个道姑是什么人,难道真是仙姑吗?也不见她在海上驾着祥云飞行,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隐身术,女儿要是能学到这门技艺,将来到哪里都不怕了,也免得一路上舟车劳顿,还要白花许多银子。” 她娘见她流露出企慕之意,恐怕她受了影响,走火入魔,因说道: “莹儿,世人都说神仙好,能让神仙看中,收为徒弟,那是几世才能修得的造化,这个道理,为娘也知道。只是,无人证明,谁也没有亲眼所见,况且,这里周围大大小小的岛屿,都是些荒岛,那道姑转眼就消失无踪,谁知道她是人c是妖,是仙,还是什么江湖骗子,汪洋大盗!依我说,保不定是这里的山精树怪,或是鱼精花妖什么的!” “嘘c嘘c嘘”,公孙羽见夫人口无遮拦,只顾得嘴顺,忙掩住了她的口,做了个悄声的动作,就说道: “夫人,小声些,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c祸从口出,管她是什么,你也莫要信口开河,若那道姑就在附近,她一发怒,咱们吃不了c兜着走呢?” “是啊!娘,女儿看那道姑,似乎是一团和气,定是个仙姑,不像是那些江湖骗子,更不像是妖怪之类,何况,我们在海上航行了那么久,也常在各处的荒岛上靠岸休息,也从没有看到半个妖怪呢?” 公孙夫人见女儿与丈夫站在统一阵线上,都说她的不是,心中不悦,甩开丈夫的手,脸露不悦神色,却悄声说: “老爷,既然如此,你刚才为何不痛快答应那道姑?” “夫人,你的顾虑,我未尝没有这个念头,只是不便说出来,不过那道姑看上去十分的良善,恐怕真是神仙一流。但夫人舍不得女儿跟着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修行,为夫的,就更加舍不得。何况我还想让女儿嫁给我好友之子,将来两家亲上加亲,凑在一处,含饴弄孙,不也是其乐融融吗,年老时,还可以互相为伴,不也是极好的吗?” 那少女见父母说起她的亲事,不由得羞红了脸,佯怒道: “爹,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行,不说了,时候也不早了,是该起帆了!” 公孙羽一行人便走到岸边,吩咐艄公艄婆扯起风帆,逶迤在水面上航行。 就在他们启航不久后,道姑从岩石里窜了出来,跃身窜到岩石顶,手搭凉棚,远眺着那渐行渐远的指南舟,不悦的神情溢于言表。 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哪,有木有搞错,又把她当人贩子,又把她当妖精怪,她本着悯人的善心,来此点化旧主,如今,劳民又伤财,倒还纳下不是了,真是,是可忍c孰不可忍。 人都如此,何况她这只毛猿,毛躁的猿。 “岂有此理!”。 于是,她又愤愤不平起来了,站直身子,插着腰,冲着水面,跳脚并大声的呐喊,“这都什么人哪,愚钝c朽木,冥顽不灵,俺老猿不是人牙子,不是人牙子,俺是妖仙,俺是妖仙,半妖半仙的那种!” 话说公孙夫人,她可是个练家子,耳力自然灵敏些。 这风传过来的声音,让她激灵灵的打个寒颤,又连打了几个喷嚏。 “夫人,你莫不是风邪入体了?”公孙羽关切的问道。 “非也!”公孙夫人摇摇头,“老爷,你方才说的对,那道姑,的确在附近,而今,她似乎真的发怒了,只在我耳边呐喊,说,俺是妖邪c俺是妖邪,老爷,你说,邪门不邪门?” 公孙羽闻言,大不以为然,“夫人,那是你疑心病重闹的吧,我就没听到什么,我只听到艄公艄婆划桨的声音。” 夫人见他如此笃定,遂又侧耳倾听,果然一切风平浪静,“或者,老爷你是对的,那个,那个,什么的?”她心虚的望了望周围,蓝滢滢的,水天一色,确实没什么异状,“啧啧,她那副模样,你说,老爷,她会不会跟来?” 话说公孙夫人的预测,倒是准的,道姑的确还想跟过来,找准时机,再点化开导,世人愚钝,她自是不会与她一般见识,不过,烦忧在此刻袭上心头,她只记得吩咐禽妖将她送到琉烟岛,却忘了交代载她回岸边。 她虽为妖仙,但是个走兽,对于飞行,天生的不在行,虽然也练过乘风术,却不大精熟,扑腾个几里还行,可是,这茫茫的水域,何止千百个几里,这其间,叫她在哪里落脚停顿。 不过,在水面上爬几下,倒还会两手,说不得,只好边飞行边洑水,水空两栖,说起水空两栖的技术,在空中,她就一个技术,那就是爬云而已,在水面上,却很会几种。 正当她还在想着,要洑水,是采用狗爬式c猿泳式c还是落汤鸡式的时候,耳际却传来“扑哧”声响,于他耳熟能详,急忙抬头看时,一只金鹰,抖动着金色的羽翅,惊空遏云而来,看到袁如,便放低了速度,滑翔而来。 当它与袁如并立在岩石上的时候,个儿几乎和她一般高了,金灿灿的羽毛,披着日光,在这蓝滢滢c绿茵茵的环境里,犹显神骏,它一双金眼闪烁着狡猾的神情。 它启动鹰喙,口吐人言,“仙姑说,命里有时终须有c命里无时莫强求,仙姑还说,袁如听到口谕,不得逗留,速回!” 仙姑都说了,道姑又能说什么呢?好在交通工具已解决,然而,这个交通工具也不是吃素的,它故意在空中上下翻飞,卖弄技艺,道姑只得紧紧拽着它,连灌了几口风,低声下气的告饶。 不消说,那道姑自然就是袁如,她眼见前世的主人,今世的少女,陡然出现在眼前,心情的激动,可想而知,但临行前,仙姑曾交代,此生的机缘,还看她主人的造化,又嘱咐她不可泄露天机。 修行了多年,袁如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尽管不舍,恨不得将女主拽入姑馀山,但她还是坚忍住了,要知道,若是她如此做,不但于自身修行有碍不说,还可能连累女主,反而弄巧成拙。 一时无法可想,眼见说不动这家人,只得回转仙山,回了仙姑,到时再见机行事便了,好在做任何事情,也都不是那么的一帆风顺,能一蹴而就的。对于这一点,修行千年的她,已颇有体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花脸旦 行舟缓慢,又过了几个时辰,指南舟方才驶进了巴丹岛的港口。 巴丹岛,此乃狼牙修国的最大岛屿。方圆数千里,地势高且平坦。海岸边的周围,布满高且直的椰树。且各级大风夹带着暴雨席卷各岛之时,到了巴丹岛,风沙雨势都大为减弱。 由此,排八卦的巫师说,此岛,算的上是狼牙修国的风水宝地。 岛国的王,就定都在这岛上,各级的达官贵人,不消说,也都云集在这里,岛上的建筑物,虽建的没有中原那么气派,但别有异域风情,岛上的百姓,大都笃性宗教,心性则较为平和。 而海外各国的商人,也大多云集在这岛中心的集市里,交换各式的货物。 一行人上了岸,公孙羽指挥船工将货物搬运下来。 公孙莹无事可做,却见这里有大片的海滩,那海滩边岩石壁下的大海,映着炽热的日光,白茫茫,银灿灿,气势汹汹地卷起白花花的浪涛拍打着海岸边。 不时有微风掠过,椰树迎风摇拽,空气自然清新。 黄澄澄的沙滩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些各式各样的贝壳,三三两两的小螃蟹,见有海浪扑面而来,就不待海浪靠近,迅速c敏捷地一下子就跑进洞穴里了。 公孙莹不由得见猎心喜,忙脱了绣花鞋,光着脚,走在沙滩上,细小的沙子又松又软,留下了公孙莹的串串脚印,她不时兴高采烈地冲向海水,踏着海浪,一边走一边俯身挑选着贝壳。 公孙夫人见了,叫了声“莹儿小心!”也忙跟了过去,母女俩捡着贝壳,并将它们放入布袋里,一时欢声笑语不断。 公孙羽的货物不算多,一会儿就卸完了,见母女二人仍然恋恋不舍,赶紧上前催促她们进入岛内。 过了沙滩,映入眼帘的,便是巴丹岛的大马路了。 说是马路,却不是青石板铺就的,而是条石子路,东西走向,路口,便有当地人牵着骡马,冲着客商模样的人兜售他们的脚力。 若是平时,公孙羽照例需雇几头骡子,以驮运他的货物。 不过,他此番是来寻人的,备货不多,大都是些轻便的行礼,由仆佣背着,无需使用这些工具,更何况,其妻女都有些武艺,不是那等身娇肉贵的,遂大家也无需骑着骡子,只需步行,顺带赏玩这里的异域风情。 路的两旁,绿树葱郁c奇花灼灼。遍布的芭蕉叶,犹显肥厚水润。溪水清流环绕其间。 若说最吸引公孙莹眼球的,当属那一座座别有风味的隔空木楼,其色彩极为艳丽,黄灿灿的c峭立于花树溪水间。 公孙莹不由的离开石子路,走到那些木楼间徘徊赏鉴。目中所见,那一栋栋木楼,皆分上下两层。底层是架空的,上层,则由木桩支撑着木制或竹制的小屋,屋顶,则由茅草,或是由棕榈叶c棕榈皮铺就的。 微风拂过,屋顶掀起几缕茅草丝,或是吹动棕榈皮的黄丝条,越发显得风味十足。那一丝丝的茅草香c棕榈皮的香味,也迎风飘动,散入各人的鼻孔,自有一番沁人心脾的作用。 雅致古朴,真是另有韵味。 公孙莹大为赞赏,“阿爹c阿娘,这小屋,倒也古朴别致,和咱们杭城的建筑,竟然大不相同,若是能在杭城的郊外,也弄几个这样的房屋,倒是文人墨客游玩的好去处!” 见闺女发问,公孙羽接口道,“此为‘木栏式’民居,本地人俗称‘高脚屋’。楼下,可蓄养牲畜。楼上,可防止野兽进犯。上下由一条木制的阶梯相连,一举两得,当地人多采用此方法建造住所。” 三人走了几步,却见渡口边有一少女跪在路边,头上插着草标。她的边上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吆喝着要卖人。 公孙羽心下沉吟,这头上插草标是中土卖人的标志,却不知道这里也有这风俗。 看那妇女长得虽黑,但脸儿也忒肥了些,不用掐,也能出的油来。 再看那丫头,手是粗的,脚也是壮的,且两人俱都粗布大褂,不像是走投无路的样子,就满腹狐疑地问道: “这位大嫂,这岛上,水多土肥的,不拘哪里耙两把都有的吃,哪里就难到这份上,为何要卖了你家闺女?” 那妇人见有人问津,忙努力堆起笑容,说: “老爷,丑姑可不是老妇的闺女。原是前些年,我那无用的,寻不来银子的巫医老汉,白花了一串铜钱,买来做童养媳的,说是什么宜家宜室的。开始老妇觉得还好,这丫头丑自丑,但挑水砍柴,洗衣做饭c洒扫庭院,极是眼里有活的,让老妇得了不少空闲,没事还可到乡邻家唠嗑。可我那不争气的野小子却嫌她长得丑,高低也不肯要她,离家出走就闹了好几回。开始老妇也没怎么搭理那不争气的野小子,最近他越发闹得不像样,一个不提防,又离家出走躲到外地。还让隔壁村的阿狗捎来口信,说是他见了丑姑,天天都要做恶梦。丑姑不走,他就在外地厮混。老妇坳不过他,只好将她卖了。唉,来了几日,也无人来搭理,客人您若要时,随便给点赏银就成了。” 那妇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簸箕翻豆子似的,哗啦啦很是健谈。 公孙羽皱眉边听边看时,见那少女年纪和女儿公孙莹相仿,只是面色有些熏黑。料想海边风口处那些做粗工的,大多如此。更兼那张圆饼脸,镶嵌着一双小眼睛,蒜头鼻,阔嘴,着实有些丑陋,心中思忖: “怪不得她那不争气的野小子不肯要,丑姑c丑姑,着实是个丑姑娘。” 公孙莹见那丑姑长得颇丑,也微微皱起眉头。 不料,那丑姑见公孙莹秀美异常,且穿得花团锦簇,便十分的羡慕,见她手上拿着沉甸甸的布袋,就冲她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脸上两个酒窝陷的很深,说道: “小姐,你就买了我罢,我丑归丑,多看几眼也就顺溜了。再说,若我和小姐一起逛街,一黑一白,一美一丑,更可衬得小姐如花的容貌,如柳的身姿,岂不是好。何况,我的力气大,一路上,能帮小姐扛些粗重的东西呢!” 公孙莹见她说得风趣,不觉莞尔一笑,再看丑姑那洗的发白的袖口,靓白的贝齿,果然颇觉的顺眼,也就收了嫌恶之心,且丑姑年纪和自己相仿,在外正可以做个伴。 一时有些心动,便看着她娘,请她定夺。 公孙夫人年轻时在娘家学过些拳脚功夫,见那丑姑虽然貌丑,但看着干净,且内里有些根骨,等闲是块练硬功的胚子,心中也有些中意,就说: “老爷,依我看,莹儿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给她买个丫头了,将来也可跟着莹儿,陪嫁到婆家,我看这丫头还可,不如就买了给莹儿做丫头罢。” 公孙羽诚然是个不识货的,只看的见表面光,当下,摇着脑壳,不悦的声音晃得丑姑有些胆战心惊。 “看夫人说的,这个问题,我又何曾没有想过,只是此女太丑,做陪嫁丫头,岂非让我们脸面全无,夫人哪,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等我们回了杭城,再给女儿买个容貌强些的丫头就是了。” “什么丑不丑的?”夫人顿时怒气涌上心头,“莹儿又不是什么小子,要那么漂亮的,却中看不中用的人有什么用。将来莹儿嫁了人家,要是她那夫婿不长进,看中她那漂亮的陪嫁丫头,却要连累我女儿和陪嫁丫头争宠。依我看,倒还不如买个丑的,实惠!这丑姑身体壮实,叫她帮着咱莹儿做些针线女红,或是做些粗活,将来也好帮衬着添置些嫁妆,不是更妙!” 不论哪里的巨贾,格调都有些惊人的相似。公孙羽年轻时也曾想纳一房标致的小妾,夫人自是不依,那醋坛子打的,算是全杭城的人都轰动了。公孙羽满地找牙的惨状,颇有些令人扼腕长叹,至今犹让全城的人津津乐道。 此后,公孙羽“妾”的想法,算是销声匿迹了,好在夫人似乎也不再撒泼,有时装出柔柔弱弱的嗓子,像那蚊子般哼哼,直弄的他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三层又三层。 此刻,见夫人难得又一次发飙,似乎勾起痛处。 唉,左右扭不过夫人,只得默许,“夫人哪,为夫是为了咱家的颜面,本是一番好意,不过,夫人既然中意这丫头,打什么要紧,买下她,也就是了,又何必发威动怒呢?” 心中正盘算着如何讨价还价,以低价买进那丑姑。 不料,还未想停当,公孙夫人却已是老大不耐烦了,顺手从衣兜里掏了一大锭银子,给了那妇人。那妇人甚是意外,就眉开眼笑地接了,也不交代些话给丑姑,径直就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遭遇奸商 公孙羽见夫人出手这么阔绰,心中老大不以为然。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了。 那丑姑倒也乖觉,赶忙接了公孙莹手中的东西,并公孙夫人手上的东西,一起放在她身后的竹篓里。就一路跟在后面,陪着他们置办些药材c茶叶。 一路上,他们盘问了丑姑的身世。 她却说什么都不记清了,只记得本村人都姓孟,小时候,家中闹荒年,地里颗粒无收,眼看全家就要到外地逃荒。 可巧,有个戏班从这里经过,那班主见她容貌丑陋滑稽,手脚有些粗壮,心中大喜过望,认为这正是唱花脸的好材料,立时就和她家说定了,那班主留了几串钱,一些衣物,心满意足的带她登上了戏班的大敞篷车里。 本来买了她来想教她学唱花脸,待到主角唱累之时,也可叫她打诨插科,将观众逗笑。 不料,过了两年,才发现她虽然有些力气,扛得起刀枪,却只是舞的虎虎生风,要说学那姿势较为复杂的花拳绣腿,就显得很是迟钝,还总是在操练时将自己绊倒。 这也罢了,偏偏还五音不全,一句唱词教个十天半月的,还仍然是荒腔走板,南辕北辙,正牌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况且,她的食量又大,每顿的饭量抵得上一个壮年男子。 班主顿觉失望透顶,叹息了一阵,又观望了一阵,那丑姑依然故我,实在是无法可想,又不想浪费粮食,终于恼羞成怒,就把她贱卖给隔壁家的巫医世家做童养媳。 没多久,巫医得罪权贵,便在朋友的帮助下,逃难到此岛,掐指算来,也有两年的光阴了。 说起来,这里也有几户中土人氏,都是移居过来的,目前过得尚可,何况,每年到此经商的商人,则更是熙熙攘攘。 本来,丑姑还以为终身已定,可长舒一口气,终于无需再到处颠沛流离,谁知,那野小子,自己尽管也不咋的,倒还嫌弃起她丑来了,因而,她也无法可想,只得任由那老妇插草标卖身。 同行的奴仆听了,各自嗟叹不已。想着同人不同命,那也只能徒叹奈何。 公孙莹听了她坎坷的身世,也起了恻隐之心,“丑姑,你这个名字听起来不顺耳,何不另外起个名字吧,改改运,也是好的!依我看,你姓孟,不如,就改称孟舒云,舒适的舒,云朵的云!” “行,就叫做孟舒云!”丑姑不假思索的就一口答应了。 她很满意,她好歹学过两年的戏文,孟舒云,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啊! 身后的“噗嗤”几声,虽细微,但还是清晰可听。 那是仆佣们交换了几下眼神后,得出的结论,孟舒云,丑姑,这二者关联在一处,这也太离谱了,对着丑姑的那张柿饼脸,叫他们如何吐出“孟舒云”那三字。 “没事,你们不乐意,还管我叫丑姑就是了!”,丑姑显然耳力也极好,“我记得,我那个旮旯里的人都说,丑姑这个名字好,名字贱,但却好养活,我们那孟家村落,叫什么阿狗,阿黑的,那可是多了去了。” 仆佣们呆了呆,瞬间都无语。 人至贱则无敌,丑姑自轻自贱的功力,真可谓登峰造极! 公孙羽他们一行人,继续前行了半个时辰,很快就进了巴丹岛的货物交易地,公孙羽找了几家商户,很快就将几样货物销售一空,大抵是因为公孙羽此番运来的货物,虽少,却别具特色,当地人都极为喜欢。 而且,他卖的价格,也算公道,所以,那里的商户都喜欢与他打交道。 与此同时,公孙羽也看中了许多当地的货物,准备运往中土去卖。 在这期间,公孙羽逢人就打听他的亲家,也就是张本原的下落。 巴丹岛的商贾,不乏熟知张本原者,见公孙羽到处打听,也就倾其所知,纷纷告诉公孙羽,有说他早就回中土的,有说他在前几个月刚在当地成了亲,更有甚者,说他看中一妖娆美妇,早就跟人私奔的。 众口纷纭,莫衷一是。 公孙羽心中惊疑,一时也无法判定孰是孰非。 商贾们见他仍有疑惑,便指了条明路,暗示他去问林得旺,那可是本地的包打听,其糊口的身家,便是坐落在岛上中心商业街上的悦来客栈。 说起林得旺,其实公孙羽也是认得的。 他的祖籍,也在中土东南沿海一带。 他祖先原是贩卖私盐,被人告发,官府令捕快缉拿了,直接就发配到南蛮之地。因他常年住在海边,懂得些水性,因而在经过海边时,他便假意说枷锁带着身上疼痛难忍,就用身上所有的银两贿赂差役,让他们松开那沉重的枷锁,让他稍微休息一会儿。那两个差役见那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料想不会有事,就依言开了枷锁。不料,他却“噗通”一声,径直跳入海中,那两个差役都是旱鸭子,不识水性,只得捶胸顿足,眼睁睁的看着他半路逃离。 他不敢回家,辗转在水上颠沛,不觉就踏入了巴丹岛。 后来他祖先就定居在这岛上,因怕人刨根问底,就改了名字,索性连姓氏也改了。从此却放弃了卖食盐的勾当,世代做些小本生意,因为经常和来海外经商的中土人打交道,所以至今仍能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土语言。 到了盛唐时,中原的人士到此就多了起来,因此地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有些不通,住宿也有好些不便,于是,他就开起客栈来,专门接纳中原来的人士,不用说,生意倒也兴隆。 有时,也顺便帮忙跑腿,在商人们物物交换的时候做些翻译,赚些外快,因此,他格外留心来此地中原人的动向,因此,不知不觉中,他便成了探问中原人信息的包打听。 因公孙羽和张本原,还有那个将府邸建在杭城的荣宁侯,他三个每年都要到巴丹岛,林得旺早就认识他们,此刻,他见公孙羽垂头丧气地进了他的店铺,不待公孙羽发问,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公孙老弟,老哥我听人说,你到处打听你那亲家张本原的下落,这事,你无需问别个人,只消问我,他们谁也不如我知道的仔细?” 公孙羽闻言,简直如沐春风,一时喜出望外,自悔病急乱投医,怎么把眼前这一茬人给忘了,若要问人,只消问他便了,这岛上的人,谁也没有他好事,谁也没有他精明。 “既然如此,还请林兄明白告知,也免得他浑家在家里翘首以盼c望穿秋水。” 林得旺听了,故作吃惊地说道:“原来张本原老弟是娶过亲的,这,这,这,老哥我倒是不好在别人面前说长道短,也许老哥我所见非真,这倒不好胡说八道,还请公孙老弟见谅。” 公孙羽见他前面还言之凿凿,说最为清楚张本原的下落,如今却又装模作样,知道此人最为刁滑,乃是这里有名的奸商,逢人都想刮下三层油来,他见公孙羽神色焦急,就故意拿大,想来是定有所图,但公孙羽此刻,也顾不了这许多,只得说: “林兄只要能将事情和盘托出,兄弟感激不尽,林兄有何吩咐,有事尽管说,兄弟我,照办就是了!” 林得旺见他松了口,知道事情已成了,遂吞吞吐吐地说道: “老哥我,有批货物,至今还没有发出去,不过,倒是价值不多,不过也就值十几两银子,公孙老弟,你看?要不要看看货物,还请公孙老弟的示下,老哥我断然不敢强买强卖,一切就等老弟的一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寻友者不遇 公孙羽见他如此吞吞吐吐的,想来是些滞销的商品,不好卖出去,就想趁着自己着急寻人的时候,借机推销给自己,好在银钱不算多,说不得,只得先答应了再说。 “既然如此,林兄将东西抬上来,兄弟买了就是!” “这可是老弟说的,不可反悔,来人,将东西抬上来。” 林得旺话音刚落,抬手拍了拍,就有几个伙计心领神会,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出去,不一会儿,吭哧吭哧的,将三个掉了漆的大木箱抬了进来。 公孙羽见那几个大木箱已几成朽木,心下狐疑。 打开木箱,尘土c木屑纷纷坠地,有些还被公孙羽吸入鼻腔里,因他常在海上潮湿的环境里讨生活,难免得了些如过敏性鼻炎等毛病,此时吸了这些潮湿的,里面不知藏了多少螨虫的尘土c木屑。 一时觉得鼻腔发痒,顿时连打了几个喷嚏。 忙掏出手巾,微捂了鼻腔,仔细见了见里面的货物,心中暗骂了声“无耻”,这简直是不把豆包当干粮,太不把他这外地人看在眼里了。 原来那三木箱的东西,都是些已发了霉的茶叶;被蚊虫叮咬过,留下些黄色斑迹的丝绸;还有些是缺了角的瓷碗,都是些中土运来的货物,想是他存放不当,造成些许的破损。 如今,早就是一文不值,拿去扔掉还要白费功夫。 而他倒亏得能存放的这么久,此刻,终于派上用场了,想是这一向这里都风平浪静的,没事他自然就找不到借口出脱,而今,林得旺认准了公孙羽着急寻人,就故意来变相讹诈。 公孙羽心中虽然暗恨林得旺无赖,但多年的好友,又不能不问。 那林得旺虽然贪婪,但言之凿凿,如今病急乱投医,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只得往怀里掏摸了半天,这才颤抖着双手,掏出了一锭白晃晃的银子,拿在手中掂了掂,却迟疑不肯递给林得旺。 林得旺自知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 虽然那银子远远不到十两银子,他也就不计较,况且,白得了这银子,已是意外之喜,他见公孙羽仍然犹豫不决,因怕夜长梦多,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硬从公孙羽手中把银子拽了过来。 公孙羽见白花花的银子已到了别人手中,不便再反悔,就叫人将那些东西运到外面销毁,免得那奸商又以此做本钱,讹诈其他商户。 幸好公孙夫人平时在银钱上不大上心,否则,换了别的妇人,恐怕又要生气地唠叨个十天半个月的。 林得旺将那银子拿在手中,又掂了掂,足有五两银子,心中满意,说道: “公孙老弟真是个爽快人,怪不得大家都赞誉有加,既然如此,我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了。两个月前,那个张本原,曾来过我的店里。可巧,有个外地女商贾也来到我店里,那个女商贾的情况,老哥我也不大清楚,只听得其他商家提起,似乎是从铜沙岛附近来的,也不知道是中原人氏,还是海外人氏。只知道她颇有钱,嫁的个有钱的老商贾,不过几年的光景,就继承了好大的家产。当时她来时,张本原正在店里,因见她生的妖娆,风姿犹存,不免贪看了几眼,那张本原到了巴丹岛后,也学当地人剃了胡须,看上去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宛如二十许人。那妇女似乎也颇为有意,便也拿眼盯着张本原看,两人就这么王八对绿豆,对上了眼。后来,听说不知怎的,就勾搭上了,当时就在巴丹岛上办了婚事。新婚没几天,听说新娘子闹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让张本原回中原,免得他旧情难忘,一去不复返。张本原贪爱她美色,更兼爱她的万贯家私,没几天,就扬帆起航,跟着那妇人漂洋过海,不知所踪,想是跟着那妇人去了,去哪里,却又不肯明说,想来是怕家人去寻找他。如今,既然公孙老弟千里迢迢地到这儿寻找,想来他再也没有回到中土,却铁定和那妇人私奔了,他既然都舍得抛妻弃子,更遑论你们这帮不相干的朋友。依我看,公孙老弟还是就此打道回府,将事情告知他的浑家,就此改嫁罢了,又何必眼巴巴地等着这个负心汉c耽误青春呢?” 林得旺事无巨细,语无伦次c横七竖八地说了一通。公孙羽心下沉吟,仍然有些不信。林得旺见了,遂冷笑道: “老哥我说的,断不会有错,不信,老弟到其他家问问,看看老哥我可曾有半句虚言。” 公孙羽心中仍然狐疑,只得告辞出来,又到各处多方打听,甚至到他们行船的码头去问。他们的口供虽然不如那林得旺说的精细,但大抵相同,公孙羽无法,只得回来告知夫人,他夫人冷笑说道: “这事看来不会有假,往常那张本原来我们家做客时,就常说他那夫人虽然贤惠,只是容貌不堪,心中甚不乐意,几次提到要纳个美妾,却又因为本钱不够,只能纳个平常的女子,这事就这么耽搁下来。如今人家那妇人有钱又妖娆,他还不乐巅乐巅地跟去,眼里哪里还有家中的糟糠之妻,就连儿子都顾不得了,依我说,你们男子都是见异思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夫人可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可没有起过纳妾的念头,夫人不要乱冤枉人?” “老爷,明人不说暗话,妾身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你的心思,又怎么能让人猜透,我想,你长得不如那张本原,又没有他那么能言善道,你是没有他那机会,你若是有,保不定比他还不堪,也罢,老爷,我不是想要说你,我是担心咱们莹儿呢?” 公孙羽见夫人如此杂七杂八的,胡说一气,想到女人都是这么不可理喻,就不与她计较,免得越描越黑,因见她突然又扯上了女儿,心中不快,就问道: “夫人何出此言,这和莹儿又有何关系?” “老爷,你莫非忘了,前些天,那道姑都说了,咱们莹儿将来有孽缘呢?莫非,指的就是和那张家的婚事,老爷难道忘了,你去年不是把莹儿许给张本原的儿子张芸。常言道,龙生龙c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只怕将来那个张芸也会见异思迁,这不苦了咱们的莹儿。” 公孙羽见夫人无端指责了他一番,如今,又扯上了张本原之子张芸,心中老大不以为然,就恼羞成怒,说道: “夫人,我看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咱们莹儿冰雪聪明,断不会有如此结局,你又何必无事生非,妄下定论,再说了,张本原的事情,还没有弄个水落石出,你就先杞人忧天了。依我看,咱们出来也有半个月了,不如先回杭城,也许张本原他在路上有些耽搁,如今,早就坐在家中闲话家常呢?再说,莹儿还小呢?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也许那道姑指的不是这门婚事呢?” “唉,也只得如此了,这事以后再说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张本原的发家史 说起那张本原,本是公孙羽的同窗好友,总角时,又都住在同一个小镇的郊外。 张本原家本来一贫如洗,只有一个寡母,并一个妹子,没有田地收租c也没有其他经济来源,只靠他母亲帮人家浆洗衣物,做些杂事,赚几个铜板度日,日子极为清苦。 张本原幼年时,因见别的孩童都到私塾就学,就也到家中吵着要上学,他娘也不理他,只说: “我儿,你那老爹,扔下我们孤儿寡母不管不顾的,你和你妹子几年都没做新衣裳了,咱们家本就是三餐不继,有了上顿愁下顿的,如今更是穷的快揭不开锅了,那有闲钱给先生作束脩,只除非是天上掉下馅饼,否则,你却让我哪里给你捡这银子去。” 张本原年纪尚幼小,哪里肯听,又哭闹了几回,他母亲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这时,却有人上门提亲。 原来,附近有一家姓严,家底有些殷实的土财主,家里有十几亩地,自己也种了两亩地,其余的都租给别的佃户栽种。 他有个女儿,长得粗壮平庸,远近闻名,他开始时还讲究门当户对,无奈附近的土财主家都看不上他家的女儿,因此至今还未有人上门说亲。 虽说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她那女儿,倒也不是无人问津,寻常的粗汉c流民家的小子,倒愿意和他们家结亲,无奈他们家又看不上,如此高不成,低不就的。 眼看他女儿今年都已到了及笄之年,若再不定亲,恐怕要遭左邻右舍取笑,严家不由得十分的焦急。 可巧,张本原的舅舅原是他们家的长工,有次和东家闲聊,就说了张本原的情况,东家听了,便有些留心,就叫人多方打听张本原家的境况,见那张本原虽穷,人倒长得一表人才,就觉得这是个机会,便不顾脸面,主动托媒婆到张本原家,暗示他老娘上门替儿子提亲,并承诺给女儿几亩田地做嫁妆。 张本原母亲听了,正中下怀,认为这是送上门的好事,她也知道严家女儿的容貌粗鄙,但如今家中这等情况,哪里顾得上这许多,可巧张本原不在家,其母也就顾不得问他,就一口代为应承下来。 张本原回来时,听了这事,果然老大不高兴,因说道: “娘,这事我不能答应,谁应这门亲,谁娶那丑女,况且,她年纪比我大多了,我岂不遭同村人取笑。” “有什么可取笑的,那小姐只比你大得三岁,俗话说,女大三c抱金砖,再说,你不看看我们家的光景,一日三餐不继,吃穿都成了问题,如今略有姿色的姑娘都想嫁个有钱人,不然的话,宁可嫁给人做妾,也不愿嫁给穷汉,咱们家穷的叮当响,你还指望将来娶个千娇百媚的娘子不成,依我看,不过是做你的清秋大美梦罢!如今,亲家送了几两银子,晚上就能给你做顿白面吃,也可给你和你妹子扯上一件新衣裳,你不是还想上学,如今给先生的束脩,不就有了着落,再说了,你娶了那小姐,他家会陪嫁几亩田地,将来,你就用那田地做本钱,到那时各凭本事,你要能发家致富,再娶个美娇娘不就得了。” 张本原听他娘这等说,也就不言语,过得几天,严家果然送了些财帛接济他家,他很快就在本地私塾上学,却和公孙羽同桌,两人年龄相仿,又都谈得来,很快就成为莫逆之交,出则同出,入则同入,有如亲兄弟般亲厚。 私塾里,孩童之间,难免无知生事,口角c打闹的事情,层出不穷,他们见了张本原,不依不饶,每天就取笑他是严家的“小丈夫”,有个促狭的小子,还编了首歌谣,在私塾里到处传唱: “小丈夫,小丈夫,找个娘子大三斤,生个孩子少三斤。” 张本原听了,气不过,当时就和那小子扭打了起来,其他孩童见了,凑了过来,也跟着起哄胡闹,也有的趁机踹了张本原一脚的,公孙羽看不过,也和其他孩童扭打起来,只打得大家都灰头土脸,满地滚爬,直到被先生发现,呵斥连连,他们这才罢了手。 此后,两人结成同盟,却总能同仇敌忾,共同对付外敌。 过了几年,那张本原和公孙羽都休了学,他们两家本都不富裕,长辈们不过是想让他们多少认得几个字,会算些账便罢,并不真心想让他们读书考科举,何况,能考中进士者,据那些算卦的说,那都是天上星宿下凡,哪那么容易,普天之下,能有几个人能中,不过是凤毛麟角,其余的人,只是白费功夫,做个陪衬,白糟蹋钱财罢了。 张本原休了学,便和公孙羽到城里的一家商铺做伙计,又过了些时候,张本原也已成年,严家就差人催促成亲事宜,张本原的娘忙应承了下来。 张本原回家听说此事,心中老大不悦,但自古以来,父母之命c媒妁之言,一时也无法反驳,也只得将就了,况且,自从家道中落后,亲戚一个都靠不着,他已饱受世间多少的冷暖,遭受了世间人多少的白眼。 张本原经历了种种挫折,知道了世间的艰难,因此,不得已,遵从母命,叫媒人排了八字,就向店家赊账,买了几张红纸,其母剪了几个“福”字,严家送了些粮食酒菜,请了几个本家亲戚,就简简单单地将严氏娶进门。 严氏过门后,果然长得如同传闻中一样,张本原自然非常的不悦,逢人就唉声叹气,只是那严氏虽然长得不堪,但并不娇生惯养,且着实勤快孝顺,舂米c织布,种地c下田,样样都能,家里的光景也渐渐好过起来了,第二年,便生下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婴,取名叫做张芸。 张母很满意,无奈张本原却始终介怀严氏的容貌,因此,整天闷闷不乐。 可巧,公孙羽此刻也都成家立业,并且和人约好,要到海外岛国经商,因想起同窗之谊,就和其他商户商量,想邀请张本原一同前去。 张本原虽然没有博取什么功名,但他嘴头上来得,擅长说些评书故事,且说话幽默风趣,众商户觉得,这海上一个来回,至少也得一个月,若他能够在海上随行,倒是可以消除许多航行的烦闷,因此,知道他家穷,借钱免谈,但情愿让他跟着大家白吃白住,一起出海贩卖货物。 张本原喜出望外,就回家和严氏商议,要变卖她那几亩田地嫁妆做本钱。 严氏起初很是犹豫,因为张本原从来不事生产,成亲以后,也不到店铺里做伙计,每天也就偶尔看些闲书,或者是到街边溜达,严氏问起,他也只说看书累了,出外走走,严氏深信不疑,也不刨根问底。 原来,那严氏之父善于精打细算,他只觉得女儿迟早是别人的,因此,就不肯浪费银钱,让女儿读书,因此,严氏并不识字,见自己相公每天看书,只以为她用功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却不疑有他,张本原也乐得清闲,每天就把家务农活丢给严氏。 如今,张本原突然要变卖她那几亩田地,她心中委实犹豫不决,毕竟,全家的生计都靠那几亩田地,如果这次出海没赚头,那钱就打了水漂,以后一家人要靠什么度日,张本原见她依然割舍不下那几亩几分地,就发怒道: “娘子,你不要小看了我,我每常闲了,总要看些经商的书籍,况且,我家现在虽穷,但祖上也曾世代经商,我从小耳濡目染,早就了然于胸,驾轻就熟,如今,有许多同窗好友一同前往,且他们家都是世代出海经商,经验丰富,不过是走几个月,那赚得的利息,比这里要多好几倍呢?到那时,你也免得饱受那风吹日晒之苦,将来赚了钱,再买些良田,再添置些家当,再买些粗使丫头,你就是个员外夫人了,岂不好过现在每天出外脸朝黄土背朝天,回来还要围着锅台转。再说了,家道好了,才能给芸儿寻得一门好亲事。” “罢了,奴家又不曾反对,相公何必说这一车子的话,奴家倒也不指望相公能够富可敌国,只希望相公在外注意安身立命要紧,钱财倒是小事,只不可好大喜功,凡事量力而行,奴家就欢喜不尽了。” 严氏甚是贤惠,颇明事理,知道丈夫虽然说的信誓旦旦,里面水分极多,但她颇有见识,知道出海经商,可获得巨大的收益,这倒是事实,当下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那土财主说话虚多实少,先前答应给的几亩良田,只不过是几亩薄田,加上张本原卖的急,所以,也只卖了几十两银子。 果然,出了几次海,可喜都碰到顺风顺水的,每出一趟远门,就可赚了几倍的利息,张本原的家道渐渐有些殷实起来,屋顶的茅草也换成了瓦片,只可惜没有过多的本钱,在海外看到好的货物,只能望洋兴叹 此时,公孙羽家中也过得只比张本原略好些,并没有多余的本钱来帮衬他。 但两人在海上漂流中,共过患难,结下了更为深厚的情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荣宁侯裴度 迁居到杭城不久,他们算是交上了好运,无意间结交了权贵荣宁侯。 荣宁侯裴度的封地,就在江浙交界一带,这荣宁侯的先祖,本是临西节度使,因参与平叛安史之乱有功,遂被封为荣宁侯,可世袭五代,采邑三千户,封地的面积,方圆几百里,有良田几万倾。 单看他名下的人马,府兵八百,侯府内奴仆成群,并养了一些清客,闲时陪同他清谈解闷;忙时帮他出谋划策,据此,在江浙人眼中,却是富堪敌国,就连苏杭那一带的豪门望族,都只能望尘莫及,难望其项背。 荣宁侯府表面依旧风光,只是如今距离当今皇帝的恩宠,越来越远,因此,经济远不如初封地时那么盛极一时,江浙一带,虽然土地肥沃,但侯府人口众多,开销大,时间长了,不免有些捉襟见肘。 而且每天坐吃山空,祖上留下来的家产即将掏空,只留下些良田,靠收租应付日常出入,又没有额外的收入,眼看就要家道中落,可侯府的排场又不能少,若是贸然消减家中的奴仆,减少日常开销,又怕京城中的那些皇亲贵胄c达官贵人们耻笑。 正当裴度忧心忡忡之际,一次,偶然在一座靠金牛湖边的含香茶馆里,他和几个清客吃茶闲聊,却碰到了张本原c公孙羽。 两人正在商讨再次到海外经商,说的正欢,公孙羽的嗓门又大,说话声不时传到他人的耳朵里,茶馆里的其他人,听他们说到精妙处,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都竖起耳朵听他们闲扯。 裴度听了,心中若有所思,他也每常听清客们谈起,说到海外经商利润丰厚,裴度也曾动过心思,只是他府中的那些清客,都是些不事劳作的文人雅士,没有出海经商的经验,只会纸上谈兵。 因此,这事就搁浅了,没有付诸于行动。 裴度抬眼往公孙羽的桌上看去,见他二人年纪和自己相仿,不过三十岁上下,且谈吐不俗,就一见如故,便想相约他们闲聊一番。 刚动了这个念头,就想和他们攀谈一番,那一干清客见他眼睛瞟向二人,他们都是靠着侯府吃闲饭的,平时都要看主子眼色行事,裴度稍有动静,就立刻知道他的意思。 因此,不待主家亲自开口,坐在裴度身侧,有个文士打扮的青衣人忙站了起来,来到张本原c公孙羽桌前,拱手行礼,并说道: “二位兄台,小可叨唠了,我家侯爷有请!” 张本原c公孙羽正天马行空,说得热闹,忽见青衣文士上前相邀,微吃了一惊,也忙不迭地还礼,顺着那青衣人眼睛看上,见那边桌上,有个年近而立之年,衣饰华贵,器宇轩昂的男子,正冲着他们微微一笑。 两人近几年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见之下,已隐隐猜出来人的身份,那张本原最为机灵,忙站了起来,抢先问道: “兄台,请问,那上座的贵客,莫非就是荣宁侯爷!” “正是!”那青衣人神情有些得意。 “失敬c失敬,小可这就上前敬礼!” 张本原c公孙羽忙站了起来,到了荣宁侯跟前,就要行礼跪倒,荣宁侯忙一把将两人拉住,不让他们跪倒,且亲切笑道: “二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折煞本侯了。二位快请坐。” 清客们早就腾了两个空位,让二人挨着荣宁侯坐下,两人见荣宁侯如此礼贤下士,只好直起膝盖,说道: “侯爷高义,小可等人感激不尽,但侯爷地位尊崇,只是我等地位低下,不过是不入流的商贾,如何就敢与侯爷平起平坐,没的折煞了小可等人。” “二位兄台,不要这样说,本侯不过是有耐祖上福德,才袭了这个爵位,却不是官府,又不是二位的主子,二位原不必行此大礼,以后,我们只论朋友之谊,不论尊卑。” 两人每常闲时,喜欢到酒肆茶馆里打发时光,听得那些文人雅士说起那荣宁侯,最是谦和有礼,并不拿大,真个是温文儒雅,礼贤下士,今天见了,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自己二人平时又不与那荣宁侯相识,就连他的门客,也都一个不识,但不知他此举何意。 “侯爷,唤小可等问话,但不知有何见教。” 荣宁侯见他们两个心有疑虑,便更加放下身段,主动询问道: “二位客气了,本侯请问二位尊姓大名?以后本侯也好称呼二位。” 张本原c公孙羽闻言,忙站了起来,张本原微弯下腰,说道: “小可张本原,他是我同窗好友,做生意的同伴公孙羽” 荣宁侯见他们是生意人,心中大喜,便越发刻意想与他们结交,以便向他们探寻海外经商的经验之谈。 “原来是张员外,公孙员外,本侯见你们刚才说的热闹,说的都是海外见闻,本侯心中钦慕不已,本侯近来也觉得闲极无聊,想出海走走,但本侯这一辈子就只在京城和苏杭一带走动,偶尔也到峨眉山c泰山等名山大川走走,虽也曾在海上行船,那也不过是在近海内看看风景,却不曾出外海异邦经商,二位员外常年在海上漂泊,本侯就想请教二位,不知近来海上的生意如何?在那里经商,却有何好处?” 张本原c公孙羽常年在海外讨生活,见多识广,见荣宁侯问起海上生意,正是他们极为熟悉的话题,又感怀荣宁侯如此高贵身份,却不惜纡尊降贵,不耻下问,便倾其所知,大谈起了海外的生意经,便说道: “福建郡地靠沿海,在那里不拘哪处的岸边雇了大船,往南出发,航行几千数万里,那儿水域周边有几个岛国,中国的货物运到那边,可比本国多卖个三倍到九倍的价格,而那儿的货物运到中国来卖,也是如此,这样一来一往,便可以赚到八c九倍甚至更多的利息钱。” 荣宁侯裴度正为银钱犯愁,听到两人说得精妙处,精神为之一振,想到家中库存空空如也,就差要借债来维持侯府的荣华富贵,当时就若有所思,不由得动了出海做生意的念头。 又见张本原能说会道,是个懂得情趣的人,那公孙羽常年做些海外的生意,眼里认得奇珍异宝,看上去为人秉性实诚,是个信得过的人。 裴度这样想着,他本是个很果断的人,当时就不再犹豫,将自己也想到海外经商的心事说了,便和他们定下了盟约,一起到海外做生意。 “二位员外,本侯也想出海走走,想约二位同行,二位熟悉海外地形,只需负责带路,本侯负责提供大船,但不知二位兄台可愿意否?” 公孙羽和张本原听了,喜不自胜,出海经商,搭乘顺风船,就可省下好大一笔船费,这本是意外之喜,如何不肯,何况还可免除好些的麻烦,所以,当时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就一口答应了。 那时节,商贾即使家财万贯,但地位依然低下,在九流中属于末等,地位不过比那些贩夫走卒稍微高些,而且,时不时还要定期向县太爷进贡行贿,否则单是地痞c官差敲诈勒索,就足以让人倾家荡产。 张本原c公孙羽几次出海行商,利滚利,本也赚得几千两银子,无奈官府苛捐杂税,每年给县老爷的孝敬银,加上差役敲诈勒索,自己所得无几,因此五六年的漂泊航行,不过只赚得不足千两银子,不过,他们原先的本钱也只几十两,比起那些出进都是来源于国内的买卖,这也算得上极为可观。 张本原c公孙羽眼见荣宁侯虽然无权无势,到底是世家贵胄,地位尊贵,各地官员都要避让三分,如今见他主动结交,如何不欣喜若狂,能攀上侯爷,以后的生意便能畅通无阻,各地的官员也不敢再啰唣生事。 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侯府的财物,本就庞大,非一般商贾可比,拿出来的本钱动辄几万两,买来的货物,装了满满一大船,张本原c公孙羽两人什么货物没见过,见了琳琅满目的一船好东西,不免感概一番,都为之乍舌不已。 此后几年间,他们便多次一起航海,到邻近几个岛国贩卖货物,可喜都遇到顺风顺水,本土的货物卖到海外,海外人见了,都道声稀奇,物以稀为贵,便都卖了几倍的价格,然后,他们又挑选些中土少见的货物,购买了整整一船,所得海外货物卖到京城,非常的畅销,又得了好几倍的利息。 这样没过几年,侯府便非常殷富,原来掏空的藏宝阁,如今又装满了金银珠宝,竟然比侯府最盛时还要富裕几分。 张本原c公孙羽也购买些货物到海外贩卖,却都搭乘荣宁侯的大船,官府的人不敢盘查c收税,所得尽收入囊中,没两年的光景,两人竟也赚得个钵满盆肥,算起来,也有几千两银子。三人就此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订娃娃亲 有一日,荣宁侯延请张本原c公孙羽到茶馆清谈,期间,张本原c公孙羽见裴度不经意间叹了口气,三人是经常在一起混熟了的,所以也就不避嫌,就问起究竟,裴度说道: “本侯之子裴元琦,年已十二岁,前些时日,他随本侯进京觐见皇上,皇上见了,颇为喜欢,就留下小儿与当今皇上的诸皇子一起在宫中读书。” 陪伴皇子读书,这是世间少有的莫大荣宠,裴度为什么却愁眉深锁,公孙羽和张本原都觉得奇怪。 “这是好事,侯爷何故叹气呢?” “好是好,只是小儿如今还缺个聪明伶俐的书童,虽然有几个家奴生的小子,却都不识字,只有一个侍卫的儿子,名叫穆猎,他尚可和小儿做伴,只是他只喜欢舞刀弄棒的,不是读书这里头的货,只可陪小儿弯弓射箭。” 张本原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张芸,与那裴元琦正是同年,又会背得许多唐诗,汉赋,正符合裴度的条件,眼前正是巴结侯府的机会,如何可轻易放弃,况且,京城多的是达官贵人,进京可以攀附权贵,就是做生意,也是朝中有人好做事,如此良机,怎可错过,于是,就顾不得许多,向裴度毛遂自荐。 裴度听了,心血来潮,见天色尚早,就不惜纡尊降贵,与公孙羽c张本原二人,信步到张本原家看那张芸,到了张本原家中,见到了在院中踢毽子的张芸,见他长得眉清目秀,聪明灵巧,就叫了过来,随口盘问几句,却是应答如流。 裴度很喜欢,当即应允,张本原大喜过望,忙叫儿子收拾行李,跟随裴度一同回府,张芸从小就看着父亲出海航行,心里早就羡慕不已,且早就听说京城乃是繁华c富庶之地,闻言心中也颇为高兴,尽管她娘心中不舍,无奈看到儿子欢天喜地的模样,也不好反对,只得没人时一旁暗暗垂泪。 公孙羽见那张芸颇为机灵,且又生的好,便也随口赞叹了几句,张本原此时也想到,那公孙羽长女公孙莹只比张芸小一岁,听说长的也是清秀可人,当时就趁机为张芸说亲。 公孙羽自思两家正是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两个小儿女又可称得上是一对金童玉女,因此上,闻言正中下怀,两人在觥筹交错中,顺便定下了儿女亲事。 裴度在京城中有一座院落,里面大小屋舍有十几所,虽然不如在杭城的侯府豪华气派,倒也建的清幽别致,正是闲时读书的好处所,现裴元琦白天陪皇子们读书,晚间回来就住在那里。 第二天,裴度就叫了几个侯府的侍卫,护送张芸进京,裴元琦见了张芸,彼此因年龄相仿,倒也一见如故,此后,两人就在京城中过了几年,直到裴元琦成年后回到封地。 张本原发迹后,念念不忘想纳个美妾,可巧,他在秦淮河游览时,看中了一名歌妓,那女子唱的一嗓子的好曲子,且长得风姿入骨,张本原当时就骨软筋麻,就想买下那歌妓,金屋藏娇。 不料,那家老鸨却狮子大开口,开价纹银五千两。 那歌妓听说那张本原已有妻室,心中老大不情愿,仗着自己的姿色,就开出了条件,希望另外购置别室,让她居住,否则,就是那老鸨愿意,她也不愿意给个商贾做小,要做妾,她多的是王孙公子可选择。 张本原粗算了一下,要达到这两项条件,满打满算,至少得花个六c七千两银子,自己至多存有三千多两,远远不够数,要是此时能再出趟海,拼得把所有家当都带上,也许就能得偿所愿,若是事情办得顺利,还可多赚得上万两纹银。 过了几个月,海面上风平浪静,可巧,杭城一些商户组织去狼牙修国经商,裴度和公孙羽因家中有事,就没有出海航行。 张本原见有利可图,想起那歌妓的事情,也顾不得他们两个了,急忙将家中的细软c银钱都拿了出来,买了大量的货物,就跟着海上船队,浩浩荡荡地出海去了。 过得一个月,那船队都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那些商贾也都将货物批发给附近的零售商,更有些外地的商贾闻讯而来,因此,货物很快就出清了,且都按照预期,赚得钵满盆肥的,只不见了张本原的身影。 公孙羽很是着急,逢人就问。 那些商贾都说: “到了狼牙修国的首府巴丹岛,我们就分道扬镳,各做各的买卖,当时只约好了时间c地点汇合,谁知到了回中土的时间,唯独不见了张本原,那里的许多人都说,那张本原看中了一个妖娆的妇人,早就和人私奔了,我们本来不信,心想不过就几日的光景,如何就和人勾搭上了,就是坐飞车,也没有那么快的,后来,我们还多等了一日,又到附近的岛上找了一遍,仍是踪迹全无,我们只得回来,另做打算。” “那个张本原,可坑苦了我们,害得我们多等了他一天,浪费了许多粮食和船费,他却不知跑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可不是,为了找寻他的踪迹,我还租了当地的一艘小船,正赶上下大雨,害得我在海上漂泊游荡,淋成了落汤鸡,他倒还抛妻弃子,不知躲在哪个温柔乡里卧花眠柳,若不是看在荣宁侯与兄台的份上,我们早就对这负心汉置之不理了。” 张本原的浑家严氏,听得张本原失踪的信息,当时也顾不得羞耻避嫌,就抛头露面地到公孙羽家中打听信息。 公孙夫人见她面容憔悴,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心中暗骂张本原无耻,就算是要离家出走,也该留下些钱财,如今,本钱俱都让那张本原带走,这眼前的糟糠之妻与那张芸靠什么度日。 原来,张本原和公孙羽做的生意,与那些开店铺的商贾不同,他们只负责购买货物到海外去卖,卖得的价格,又买些当地的货物运到中土来卖,他们并不是自己开店铺零售经营,只直接将货物批发给当地的零售商。 因此,他们每几年大约出海一次,每次出海时间,也不过就几个月左右,其余时间就在家赋闲,不过就看人下棋遛鸟,或是到杭城的茶馆酒肆里听书c看戏c休闲解闷。 所以,这次张本原出海,算得上是掏空了家中的资产,如今听得他和人私奔,眼看家道就此要败落下来了,生计都成了问题,那严氏哭哭啼啼地在公孙羽家中诉苦,公孙羽一时也搭不上腔,只是唉声叹气而已。 待到严氏止住了哭声,公孙羽这才上前宽慰了几句,并答应跑一趟巴丹岛,就便打探张本原的下落,严氏这才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如今,公孙羽带了夫人和女儿到了巴丹岛,见这里异口同声,说的都是大同小异,想到那张本原平时的情状,这事想来是千真万确的了。 说不得,只得回转中土,将事情的原委转告给张本原的浑家,也好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惫懒的公孙庆 公孙羽一行人带着满载的货物,沿着水路,逶迤前行,遇有港口码头,就稍作停靠,出脱些货物,回到杭城,那一船的货物,也就所剩无几了,公孙羽将剩余的货物卸下,存放于店铺的仓库里,就和夫人c女儿回到了家中。 江浙闽三郡,东临南海,先秦以来就是鱼米之乡c富庶之乡,航船之乡。 杭城因东靠三郡,得了些地利,白日里,白的c黑的c黄的,各色人种,熙熙攘攘;黑夜里,火把中,货物卸了,又装了,金银的气息弥漫其间,于是乎,小摊小贩们c商家巨贾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倒也现出一派繁荣的景象。 如今这年头,世风不古,做什么都兴论资产排位次,杭城也不例外,城中的公孙羽家,算是榜上有名的商贾,公孙羽娶了镖师的标致女儿,成婚两年便添了个千金,小丫头呱呱落地时带了丝丝的芦花香气,面色又莹亮又白净,他爹公孙羽摸摸脑门,顿时福至心灵,就给她取名公孙莹。 小姑娘打小也还算得上聪明温婉,虽然不时有些淘气,刨土找个虫子,上树摘点儿野果什么的,也都做了些,不过倒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公孙羽的二胎是个小子,此刻,他早从家人处得了信息,飞奔出来迎接,一把夺过她娘手中的布袋,探手就去掏摸里面的东西,公孙夫人见了,颇为心疼。 “庆儿,别着急,都是你的呢!” 公孙羽眼瞅着儿子见了大家,也不先请好问安,却只急忙缠着他娘,向她索要礼物,顿时怒上心头,斥道: “庆儿,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此刻不在书房里,和先生好好念书,却跑出来做什么?” 公孙庆一副总角打扮,长得倒也眉清目秀c唇红齿白,尤以两只眼睛,滴溜溜地乱转,极是机灵,如今见他爹这劈头盖脑的一顿训斥,这才将手从布袋里伸出来,满脸委屈地说道: “爹,这你可冤枉孩儿了,前两日,先生就说家中有事,以后都不来了,孩儿这才赋闲在家,哪儿也没去,只呆在家中,日夜盼望爹娘和姐姐回来呢!” 丑姑进过两年戏班,背过一些台词,些许认得一些字,知道“赋闲”的意思,指的是没有职业,在家修养的意思,如今,见他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说话就和小大人似的,小小人儿就说自己“赋闲”,不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此刻,公孙庆也注意到姐姐身边多了个丑丫头,看年纪和姐姐相仿,遂也就冲她一笑,并做了个鬼脸,和一个呕吐的动作,丑姑虽然有些迟钝,但并非傻子,知道他是取笑自己长得丑,就微“哼”了一声,咬住阔嘴唇,也不理他,转身看往别处。 公孙羽听得公孙庆的语气,一副惫懒的模样,知道定是儿子又使了什么促狭手段,逼得先生辞馆回乡,一时脸上乌云密布,怒道: “定是你这逆子,不知又使了什么手段,逼得先生告辞回乡,你快说,免得讨打,阿贵,快拿家法来,一旁伺候着!” 那名叫阿贵的仆人答应了声,却并不动身挪步,低着头,像是有所等待,果然,公孙庆忙跑到他娘的身边,扯住他的衣袖,撒娇似的的说: “娘,你看,爹爹一回来就训斥孩儿,还要打孩儿呢?可怜孩儿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爹爹生气呢,他要这么责罚孩儿,难道孩儿真如姐姐说的,是垃圾桶里捡来的,不然,爹爹为什么要这样虐待孩儿,娘,您要救救孩儿!” 公孙庆五岁时,就淘气异常,有一次,他和年长他两岁的长姐公孙莹拌嘴时,公孙莹就调侃说,他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那时,他因为年幼,倒也信以为真,甚至于在他的小包里,塞了几件衣裳和几袋的零嘴,哭哭啼啼的,就要离家出走,想着寻找亲身父母,不料,到了门里,被门房堵住了,问了缘由,他也不说,直到她娘叶氏走来,他才说了原因,叶氏当时就撑不住笑了,围拢过来的那一群的下人们,也不由得笑得前仰后合,公孙庆此时,方才隐约有些明白,知道那不过是他姐的戏言,此刻,他又旧话重提,不过是想逃过公孙羽那严厉的责罚。 “你姐姐哄你呢,哪有这等事。” 多日不见儿子,公孙夫人途中早就想念的很,如今见他生龙活虎的,心中欢喜,伸手抚摸着他的毛发,又哪里舍得他挨打受罚。 “好c好c好!我儿,心肝宝贝,你不必害怕,你爹和你闹着玩呢!阿贵,你去后院劈些柴禾,吩咐柳妈多煮些饭菜,这一路劳顿的,外面的东西又不合胃口,依我看,到家了,老爷也该吃些可口的家乡菜,打打牙祭了。” 阿贵忙不迭地连声答应,脚不点地地逃开了,公孙羽见夫人如此护短,只得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公孙夫人一边拍拍儿子稚嫩的小手,一边对他使了个眼色,公孙庆甚是机灵,忙假装要到书房读书,提着那一袋子的东西,冲着他姐公孙莹眨眨眼,做了个大鹏展翅状,一溜烟就跑了,公孙夫人目送他进去,却转身对那公孙羽说道: “老爷,庆儿还小呢,要教训他,也需慢慢来,老爷何必为此动怒呢?” 公孙羽只是怕儿子不成器,哪里真是不心疼他,只是见自己每每教训儿子,夫人总要出来打圆场,轻轻松松就让他逃过了责罚,才惯得儿子无法无天,且越来越懒得读书,常言道,三岁看到大,他如今这样,恐他将来没有出息,若不严加管教,将来出了什么事,却不是爱他,倒反而是害了他。 “夫人,你总是惯着他,如今他都十岁了,三字经还认不全,我记得,莹儿八岁时,就已经能将那三字经倒背如流了,现在都能念那什么‘呦呦什么鸣,食什么苹的’” “老爷,是‘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公孙羽见夫人出言指正他,不觉有些尴尬,料想夫人虽然出自武学世家,但也读的几本四书五经,她说的,焉能有错,遂咳嗽了几声,借以掩饰,丑姑心中暗笑,怪不得那公孙庆如此惫懒,又不好读书,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说起来,公孙羽虽也上过几年学,不过就认得几个字,知道扒拉算盘,看得懂账本,于生意场上,倒也算得上是把好手,但于文学一途,却没有什么天赋,不会吟风弄月,也不如亲家公张本原风趣幽默,嘴头上来得,更不用说荣宁侯府的那些清客们了。 往常和张本原一起拜访荣宁侯裴度时,每每听那些文人雅士在荣宁侯府清谈,从古到今,纵横睥睨,张本原还能说上几句话,打诨插科,将众人都逗乐了,自己却插不上话,只留下倾慕不已的份儿。 因此,他痛定思痛,就延请先生到家中为这一双儿女做教习。 女儿公孙莹倒也罢了,颇喜读书,从小就背了不少的诗文,还能写些稚嫩的小诗,儿子公孙庆却甚是顽皮,只除了算术一学就会,其余的,不过三天打鱼c两天晒网,甚至于淘气异常,还不时的在先生的抽屉里,放些蜥蜴c蟾蜍c松鼠什么的。 那些先生,都是些文人出身,何曾见过这些浑身是毛,或是满身是褶c模样丑怪的东西,每每打开抽屉,常常就吓得五官变色。 先生责问公孙庆,他虽不喜读书,却很能巧言抵赖,先生因抓不到现行,虽明知是他鼓捣出来的,但查无实证,又无法拿戒尺惩罚他,心中憋屈,怒气更甚,因此没多久,就纷纷背起书箱,告辞回家。 不过几年功夫,先生却换了好几起,公孙庆的恶名,远近闻名,附近的秀才都不肯上门屈就,如今延请来教他的这先生,还是花了双倍的束脩,从外地请来的,不料儿子又趁自己不在家,将先生给气走了。 想到这儿,公孙羽心下焦急,就焦躁地说道: “夫人,这孩子这等顽劣,将来如何是好?” “老爷,船到桥头自然直,读书的事,不用操之过急。又不可揠苗助长,总要循序渐进才好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童养媳 少年人的心性,总是见猎心喜,公孙莹见她弟托故出来,对丑姑使了个眼色,双双尾随其后,见他果然溜进了书房,便也蹑手蹑脚地跟了进去。 丑姑眼见姑娘进了书房,想起戏文里常唱的,男女授受不亲,又怕公孙庆嫌她丑陋,就不肯跟着进屋,只停在门口驻足观望。 丑姑闲极无聊,观看了宅院四周,见这里共有房舍七c八间,院子颇大,绿瓦白壁,墙根底下布满了绿茵茵的三叶草,通往书房的石阶边,放置了几盆荷花,莲叶田田如浮水碧玉,清翠欲滴;新荷艳艳如红灯盏盏,雅丽无俦。 公孙庆早发觉了在后的黄雀,只管故做不知,拿了桌上的三字经,摇头晃脑的,甚是得意,身后却传来了她姐的轻笑声: “阿庆,这会子没人点卯,你且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公孙庆见只有阿姐进来,遂放了心,他拿眼望了望门外,见丑姑在外面徘徊,东张西望,此时,想是踏到青苔之上,一个趔趄,差点儿滑到,口里“噗嗤”一笑,依然拿了手中的书本,也笑道: “阿姐惯会取笑人,难道就只许阿姐会念四书五经,就不许我会念三字经,阿姐不许小瞧了我,说不定,令弟我将来能为官作宰,出门就有好大的排场,威风凛凛的呢!” “是是是,你将来能出将入相,不过你现在倒是把书拿正了再说吧!” 公孙庆略略低了头,可不,成了倒三字经了,自己都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甚是欢欣,门外的丑姑早就按捺不住,也“噗嗤”一声,甚是欢欣。 公孙庆哼的一声,撇撇嘴,因悄悄问道: “姐,这丑女是什么人,怎么出了一趟远门,就带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她叫孟舒云,阿庆,你觉的这名字起的怎样?” “阿姐,这名字是你自家取的吧?”,又见他姐面有得色,公孙庆却道,“阿姐,不是你贤弟我要编排你的不是,取名须得应景,人如其名的嘛,阿姐,你若取个丑姑c黑丫啥的,岂不比叫什么舒云要来的贴切些?” 公孙莹眨眨眼,凑近他的耳朵,悄悄说道: “她小名就叫丑姑,那是因为你不服管教,爹爹着实烦恼,就在海外给你买的童养媳,以后,就专门看顾你的学习,你可要仔细提防着,从今往后,务必要老实念你的书,别让她抓了什么把柄。” 公孙庆一听,“咕咚”一声,跌坐到地上,什么,怕什么就来什么?这算哪门子的戏码,越想越苦逼,一时无处排遣,只得就着这跌坐的姿势,以手锤着地板,嚎啕大哭起来,且说: “爹爹太过偏心,往常时,就只对阿姐和颜悦色,却对我常常呵斥责罚,就是到外面花花世界,也只带阿姐和娘,求破了嘴皮,就是不带我去,这也罢了,难道阿姐是家中的千金,我就是从野地里捡来的,如今,怎么就这等看人下菜碟,给阿姐说的张芸,长得就很好,爹爹还经常赞不绝口,怎么就给我说个怪物,我不依,这事我断断不肯依从。” 说着,又恨恨的往地板连踹了几脚。 “谁说你是从野地里捡来的,庆儿,你又胡闹了。” 公孙夫人一脚踏了进来,见儿子正在地上撒泼打滚,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公孙庆见了她,不吝于来了个救星,忙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跪行着到他娘的跟前,扯着她的衣袖,边晃边说: “娘,我不要门外那黑丑怪物做童养媳,娘若是定要逼我,我就到灵隐寺出家当小和尚,每天敲木鱼念经,不在你们眼前晃荡,不给爹娘添烦就是了,反正孩儿我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在家也只是爹娘的出气筒。” 丑姑见少爷突然满地打滚,既哭且闹,本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如今,见他说的,似乎和自己有关,也就顾不得避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就一头闯了进去,说: “少爷,你别胡说八道,哪有什么人给你做童养媳!” “你这怪物,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公孙庆见了丑姑,越发的慌乱,忙向后挪了几步,抬头看着他姐,见她脸生笑靥,洋洋得意,他本来就极为机灵,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来,此番又遭了他姐的算计。 但他如今,年岁渐长,也不是省油灯,心念一动,早想好了应对反击的策略,一时之间,破涕为笑,忙一骨碌爬了起来,擦干眼泪,拍拍身上的尘土,摇头笑道: “我明白了,前些天,娘还说要给阿姐买个丫头,将来好陪嫁到她婆家去,看来,眼前这丑丫头就是了,唉,白浪费我的许多眼泪!” 公孙莹见他转眼阴转多云,变脸比翻书还快,不由觉得好笑。 “阿庆,你老大的一个人,还在地上撒泼打滚c鬼哭狼嚎,也不知道羞耻,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公孙庆眼睛一转,早有了主意,笑道: “阿姐,我这眼泪,可不是为自己流的,我是为你流的。我常听人说,陪嫁丫头,将来都是会做妾的,阿姐是怕这丑姑将来与你争宠,这事多么令人难堪,天地都要为之动容,贤弟我只是有感而发,提前为君一哭罢了。” 他姐果然中招,闻言怒道:“哪有这事,阿庆不要胡说八道!” 公孙庆一脸的得意状,笑道:“阿姐,你别看那丫头黑丑黑丑的,常言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那张芸就喜欢这傻大黑粗型的,也未可知,阿姐大概也是想到这里,所以,提前打翻了醋坛子,就只想把这丑丫头胡乱搪塞给别人。” “你,岂有此理!以后爹爹骂你,看我怎么替你求情!” 公孙莹见他扯到张芸身上,不觉有些难堪,又羞且愧,红了脸,扔下些狠话,就跑了出去。 丑姑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人说她貌丑,早就不以为意,但她见少爷滔滔不绝,信口开河,将小姐也气跑了,便也有些着恼,因说道: “少爷,哪有这种事,我只是给小姐做粗使丫头罢了,你不可随便埋汰人!” 公孙庆斜瞟了丑姑一眼,想她长的粗壮,若她将来和他姐连成一气,倒也是个难办的劲敌,不若趁他初来乍到,就给个下马威,也好叫她知道,他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丑姑,这么快就和你家小姐同穿一条裤子了,我知道了,你是听说那张芸长得清俊,心里头着实有些痴心妄想,就想着费力讨好我阿姐,将来好嫁给那张芸做小老婆,我告诉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姐可是个醋坛子c那张芸” “少爷,你不是好人,你c你” 公孙庆话未说完,丑姑见他将别人说的那么不堪,也早就羞红了脸,扔下了这么句话,就跑了出去,公孙庆见了,更是笑得在地板上打滚,说: “那丑丫头也会脸红,只是她一脸红,倒显得更丑了,和阿姐一比,倒也很像东施效颦。” “好了,庆儿,为娘平时怎么说你的,为人应当留有三分余地,免得将来树敌太多,你就是不听,还是这等口无遮拦,就不能学得稳当些,也好让为娘的放心。” 公孙夫人本来只坐在一旁,看着姐弟俩拌嘴,觉得很是受用,如今,见小儿无知,只一昧逞强,将女儿和丑姑说得含羞抱愧地夺门而逃,就轻声细语,半责备半劝慰地教训着儿子。 那儿子那里怕他娘,只笑嘻嘻地站立一旁,并趁着爹爹不在眼前,倒向他娘索要了不少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洪烈 洪荒宇宙,朗朗乾坤,世间万物,缘起缘灭。 西北大荒崇山峻岭之巅,有一方圆千里的大湖,唤作西荒湖,因处在那高山之间,所以人迹罕至。 现今的西荒湖龙王,本名唤作洪烈。 洪烈名如其人,刚强好胜,性如烈火,秉性隶属炮仗,点火就着,为此,活了几千岁,也没个正经神职,可是,一旦太闲了,他又不时的到各地水晶宫游窜,毁坏墨绿色的琉璃瓦片。 为此,诸水族的精灵们提起他,免不了常叹气,唉,恁大了,还上房揭瓦,真是条不让人省心的火龙啊! 水族众神们没奈何,便凑做一堆,胡乱开了几个碰头会,合计来合计去,多方权衡利弊,末了,还是幻沙河的龙王萧青提议,提到了一个地方,西北地的高山之巅,即西荒湖,那里倒还有个空缺。 妙啊!龙王老爷们欢喜的一拍大腿,怎的把这茬给忘了,那条湖,乃是远古造山运动时,被挤压升腾形成的,水色清莹,冬季冰封,夏季解冻,春夏时节,美不胜收。 可惜,美中不足,那里毕竟荒凉了些,珍珠c玉石啥的水产也不够丰厚,周围人烟稀少,百姓自然也不来进贡,甚至连龙王庙都没搭个一间,哪像其他地方的龙王庙香火鼎盛。 这么着,那座大湖,就算白便宜了那个洪烈。 升了官,当了王,又不排他施云布雨,谁让他龙腹中多了一团与生俱来的三昧真火,河水进了他腹中,被那滚滚的火涌将来一烧,等闲便化成了浓浓烟雾,袅袅升入云层。 要等他下雨,黄花菜早都凉了。 对此,水族众神们又研究了好几回,终究无法可想,只得让他挂个名,依旧享他的清闲,总不成没事就叫他乱放三昧真火,危害山川社稷。 端午节的早晨雾气濛濛,静极思动的洪烈,东南西北中到处晃荡。 末了,决定去幻沙河串门,到了目的地,优哉游哉刚落下云层,脚底刚踏上了岸边的绿茵茵草地,身后发狠追赶而来的墨鱼精,也已吭哧吭哧地跟将上来。 炎炎的烈日将墨鱼精浑身烤的,甚是不成个体统,墨汁般的汗水,顺着灰白色的脸颊,“滴答c滴答”地滑落到地面上。 霎那间,地面的花花草草都遭了殃。 只听到“咔哒c咔哒”几声响,墨汁很快就借着水湿之气,蔓延到临近的花草树木,顷刻间将花草熏黑,树木枝条也应声枯萎,纷纷断裂,可怜那原本青翠的景象,霎时呈现一片墨黑之色。 眼看着洪烈又消失在树丛中,“大王”二字还未喊完。 接二连三的“嘭c嘭c嘭”声,已划过层层的树叶,墨笛懵在哪里,还未反应过来,耳边“咔嚓”一声,一件物什已不偏不倚,恰恰砸向他那灰白且光滑的左脸颊。 一口臭臭的黑浓液势不可挡的喷了出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墨笛急忙伸手,迅速从袖袋里取出怀中的铜镜,却见光滑的镜面里,原本灰白且光滑的脸颊,此刻已凹成了个小谷,那时节,心中凄然,“毁容”的感觉,不可逆转地涌上了心头。 那个心痛算是达到至极,脑门轰了一下,懵了,残存的记忆里,依稀只剩下“毁容”带来的痛苦,不时地牵动着他的心。 这一厢,他还未来得及生气,那一厢,已从树丛中已窜出个头长两个犄角的小子。 那小模样长的,倒也很是清俊。 此刻,这清俊的小子,一眼瞥见墨笛脚下的石球,却似乎并不急着去捡,只管负手而立,拿他那双清亮的眼睛,上上下下,来回地打量着眼前的东西。 好奇终究站了上风,手指着那怪物,问道:“呔,瞧你这模样,嗯,长的,白不白,黑不黑,灰不溜秋的,喂,你是哪里爬出来的灰丑八怪,敢阻止本尊踢球?” “哇呀呀”墨笛似从梦魇中醒来,这壁厢里迷迷瞪瞪c约莫觉得,镜中这不堪的容颜,可不正是拜眼前的这位小子所赐。 “唉呀呀,小孽障,可恨c可恼,竟敢如此嚣张。” 他终于一蹦三尺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只听得“咔嚓c咔嚓”几声巨响,墨笛的手脚间,突然伸长几条灰白长爪,锋利的爪边,如利齿一般,条条劈空抓向小孽障。 小孽障其实也是水中贵族,恰好正是这幻沙河龙王的九王子萧畅。 萧畅乍见那怪物来势汹汹,身躯略一晃,退后了几步,墨笛灰白长爪很丢脸地扑了个空,几分得意的萧畅双足一顿,就势向上空跃起,右手一扬,挥出一把七寸长的短剑,那剑周围夹杂着匹练似的光芒,“噗”地一声,墨笛躲避不及,脸上似已着了几道。 萧畅抬手望空一挥,那剑似有灵通,绕了个圈,落入镶金嵌玉的袖袋中,甚是神气看着墨笛说: “嗨,你是什么怪物,人不人,妖不妖的,就敢到我幻沙河撒野,还不快走,否则,休怪本尊不客气。” 墨笛第二次懵了! 两耳听得“啵c啵c啵”的几声脆响,似有什么东西撕裂开来。 心中直捣鼓颤栗,随爪又取出铜镜来,却见镜子里,脸颊处,先前的那个“小谷”,开裂了好几道口子,如墨的汁液一条条流将下来,横七竖八的挂在那张灰白的脸上,显得很是狰狞恐怖。 唉,又毁容了,且毁的更甚了。 “唉呀呀,你这小畜生,可恨c可恼,气煞我也!” 这回,更是一蹦九尺高! 墨笛顿时怒不可遏,伸出几条颤抖着的长爪,指着萧畅,只听得“咕咚”一声,墨鱼精重重地摔到地上,唉,可怜哪,气晕过去了。 洪烈在前头漫步,久不见墨笛跟进,心下焦躁,折回来找时,恰恰看见手下的蠢材气晕倒地的惨景。 打狗还需看主人,这竖子也忒无知了,连他洪烈的人也敢欺侮,一阵风刮过,洪烈隐了身形,一个龙爪捞起萧畅,将他扔向那岩石崖上伸出来的尖角处,只听得“砰”的一声,顿时有火光四溅。 “咔嚓c咔嚓”几声巨响,却是山崖断裂了几块大石,顺着山势滚落下来,萧畅被夹在那些山石中,随着也一起往下坠落。 墨鱼精也算得上会挑时辰,闻声悠悠醒来,毁容之仇,恶莫大焉,可恼那小子居然还撞坏了山崖,却依然还能灵动如常,那时的墨笛,咬了那小子的心都有了,当下不再迟疑,趁那小子坠崖站立未稳,喷出腹中所有毒气,将那小子团团包了个圆。 正要拿个棒槌开荤,突然听到林中传来重重“哼”的一声,墨笛不敢怠慢,那可是块爆炭,怠慢了他,不仅容会毁了,骨头都可能毁了。 他哼哼唧唧循声进入林中,果然他家老大的脸色十分地难看,墨鱼精情商也忒低了,愣是揣摩不出上意,偏偏自作聪明,尖着他那破锣嗓子,问曰: “大王的神武,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只是,大王,为何不,嘿,直接废了那长角的小子。” 马屁拍在马脚上,他家老大并不觉得受用,甩了一脸恼羞成怒的模样给他看,顺手还给了那个墨鱼脑袋几个响亮的爆栗,抬脚将他踢翻在地,兀自怒气无限。 “你这蠢材,就只专会给老爷我生事哈,老爷我刚才一时不察,一门心思只想着护短,扔了那野小子一把,这才发现了那小子的犄角,正是我龙族所有,这里是幻沙河,那野小子想必是幻沙河的龙王萧青生的。” “想老爷我,每每水族开例会时,龙王老爷们,都坐得离老爷我,要多远就有多远,只有那幻沙河萧青,不时地与老爷我唠嗑几句,算的上是个故人,如今你这狗才,你这专会惹事生非的狗才加蠢材,却弄伤了他家儿子,你叫老爷我有何面目去见故人,开例会时去找谁唠嗑,现如今,人都被你这狗才加蠢材得罪光了。” 墨鱼脑袋一脸的苦相,可怜他自懂得这世间冷暖的千百年来,除了洪烈,委实不曾有幸见过其他的龙王,这“得罪”二字,却叫他从何说起,可不是欲加之罪c何患无辞。 可他有苦难言,偏偏还要做出个洗耳恭听状。 洪烈继续他的慷慨陈词,“你这蠢材,哈,狗才,好在那野小子不曾看到老爷我的真身,今日之事姑且昧下了,记得c昧下了,往后,你只不许到处乱嚼舌根,否则,哼” 洪烈及时刹住话头,后面的话,那个蠢材是懂的。 事情都让那个狗才加蠢材弄的一团糟,到处闲晃的心思也淡了,火气倒升了上来,洪烈驾起云头,一路将那蠢材踢回西荒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被卖 话说萧畅因功力不济,被人暗算,跌落山崖后,更受了些伤。 这伤,不过是轻微的擦伤,于他来说,并不打紧,但少年人,是最受不得气的年龄,按他往日的心性,早就人五人六的跳将起来,将那躲在暗黑处的怂人喝骂个前世今生。 然此番特殊,他却骂不出口了,并非他不想骂,实为不便张口。 一团毒气气势汹汹的包围者他,莫欺少年无知,他立马便已知晓那千年墨汁的毒性,好在他自带了免疫功能,便吐了内丹龙珠,发出丝丝的光芒,驱散那黑黝黝的毒雾。 毒雾渐次消散,正当他自以为功时,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也不知怎的,似乎该他有此劫似的,就那么一个自发的喷嚏,却让那剩余的几缕黑烟,趁势进入了他的体内。 突然觉得有些眩晕,他心知不好,忙收了龙珠,余毒成精般的已窜入百汇中,没奈何,他只得坐在山崖下的草丛里,端正了身子,正要运功驱毒,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咔哒咔哒”的声响,不由得心下思忖: 听来者这脚步声,似乎颇为沉重,断然不是精怪之类,倒像是人类或是陆地野兽,只是我本是龙族,受世人景仰,如今这副狼狈样儿,倘若示之于其他灵类,岂不有损我龙族尊严,不如先隐去行迹再说。 虚荣心真害惨人,他若不这样想,就没有后来那样多的事了。 他心念方动,身体旋即缩成一团,化成一条金灿灿的鲤鱼,体宽长而侧扁,身披均匀透亮的鳞片,好似镶嵌着无数银片,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又蹦腾跳跃几下,就钻入草丛中了。 此时,那阵“咔哒c咔哒”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 山路的转弯处,冒出一个壮年的渔夫,腰挎着个竹篮,手提着钓竿,径直走过来,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巧,他不走大路,也不走小路,偏偏就认准了草丛路。 结果,就如同命格预定好了似的,走着走着,惬意地唱起渔歌的渔夫,突然觉得脚下一个趔趄,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他俯下身来,拨开草丛,发现了一条金光灿然的鲤鱼。 果然,一切都是定数! 那渔夫,喜滋滋的双手抓起那只鲤鱼,却不识得那是龙的化身,可怜的小萧畅,此刻浑身疼痛,已没有力气化作人形,因此上,他在那渔夫手中扭动几下,那渔夫的双手却抓得更紧,不得已就此停止了反抗。 并非他没有反抗的能力,而是他此时还想保存残存的一点精气,慢慢调理内息,到时再恢复原形,再将那渔夫踹到草丛中,方可脱身回到自家的水晶宫。 然则此刻的机遇,却在那渔夫的身上,双手兴冲冲的抓起那只鲤鱼,对着日光看了看,脸上笑的麻花尽显,心中似乎颇为满意,自言自语道: “哇,恁大的一条鱼,只怕是要成精的,怪不得那算卦的说,我今天运气不差,看来是应在此处了,且拿到集市上,定然可以卖个好价钱。” 俗话说,没见识,真可怕!那渔夫,诚然不识货,否则,他要知道捅的是这么大的篓子,估计强拉着他的手,他也不敢乱捡,毕竟,胡乱碰触龙体,那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然不知者不为罪,渔夫此时,只觉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将那鲤鱼放入竹篮,抖擞着精神,大阔步地下了山,径直走向附近的小集市。 那时节,集市上熙熙攘攘,往来川流不息,倒也热闹。 是金子总要发光,龙化的鲤鱼,自是与众不同c出类拔萃,当集市的诸人见到恁大恁金灿的的鲤鱼,都倍感惊奇,当时就围了上来,品评不断,更有甚者,还在那讨价还价,一时很是热闹非凡。 萧畅缩在竹篮里,见众人不把他当神,都拿他当杂耍物品围观,且评头论足,以为这是自己生平的奇耻大辱,无奈此时身受重伤,法力尽失,已陷入人生低谷,倒也拿这伙凡人无可奈何。 那日,正值泾岩城的圩日。 公孙羽带了些货物去卖,又买了当地的一些土特产,紫丁香c六道木c麻叶绣球c酸枣c枸杞子等,彼时公孙庆已被送到城中学馆就学,左右无事,公孙莹和丑姑也跟着出来凑热闹。 离了杭城,乘马车,几个时辰就到了泾岩,大家在泾岩城中的一家悦来客栈里打尖住店,此刻,正当中午,趁着公孙夫人养精蓄锐午休的时节,公孙莹便使了个眼色给丑姑。 丑姑会了意,两人偷溜了出来,穿过马路,进入市集,混在人群里东瞧瞧c西望望,嬉戏追逐,看不尽那琳琅满目的物品,心中很是欢喜,且两人又都是小孩儿心性,人越多的地方,就越能吸引她们的眼球。 那时,一抹红霞照着泾岩一处小渔村的集市上,开阔的地上水迹未干,集市地摊上,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当地的特产,有各类的瓜果蔬菜,蜜饯干货,还有些雪白透亮的芦苇席,因中秋节快到了,原来较为少见的各式各样灯烛,此刻也摆满了大街小巷。 这里虽然只是个小集市,但各类土特产颇多,常年各地来这里买卖经商的商贾颇多,大家川流不息,都忙着添置物品,因此这里倒也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此刻,公孙莹和丑姑也混迹于人群中,正在到处乱窜,却与那背着竹篮的渔夫擦肩而过,小商小贩历来都是不怕人多,就怕人不多,渔夫见此情景,自然满心欢喜,遂扯着喉咙,高声叫卖。 “卖鱼啰,恁大的一条鱼,恁俊的一条鱼,可送亲朋好友,也可养生放生。” 果然,迎面来了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一眼就相中他手上的大鱼,两人磨破嘴皮,开始讨价还价起来。 “渔哥,你这条鱼如何卖法?” “这位大嫂,你可是好眼力,这恁大的一条鱼,小可我,只卖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值得一千个铜板,这几个铜板的钱,就可买条大鲤鱼了,一千快铜板,就值得几大篮子的鲤鱼,渔哥,你拦路打劫啊,一条鱼就要得了这许多的钱财。” “这位大嫂说哪里话来,小可这鲤鱼,却是与众不同,你看这身鳞片,红彤彤的,金灿灿的,你看这鱼眼睛,圆溜溜的,你看,就他这模样,只怕是快要成精了,这可是远古传说中跳龙门的鲤鱼,大嫂,这已经是最低的白菜价了,不能再低了,小可如今忙着要回家,所以贱卖了,若是小可腾的出时间,就到城里那些大户人家去,他们若是卖了放生,还可给小可更大的赏银,只怕是赏银十两也是有的。” 渔夫扯着嗓子,信口开河,高谈阔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渔夫越发来了精神,不肯降低价格。 “渔哥,你就是说下大天来,这红鲤鱼也不值得这么贵,依我看,你不如去现抢好了,那倒还能抢他几个铜板。” 那挎篮的妇人,气愤愤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位大嫂,你这怎么说话的,你不要,自然有人要,胡说八道怎的,存心想坏小可的生意怎的。” 渔夫冲着她的背影喊道,转头对着围观的人群继续吆喝道: “卖鱼啰,恁大的一条鱼,可煎炸烹煮,可送亲朋好友,也可养生放生。只卖一两银子。” 众人纷纷散去,边走边摇头叹息道: “果然好金贵的鲤鱼,看上去其实也好看,若是养在鱼缸里,倒可消除许多的烦恼c愁闷。” “可不是,就只是太贵了,若是卖得几块铜板,倒可考虑考虑!” “言之有理,那位大嫂说的对,这渔哥,简直就是拦路打劫。” “太贵了c太贵了。” 渔夫见众人嫌贵,四下走开了,不由得心里一阵慌乱。 “嗯,别走啊,价钱还可商量,还可商量!” 萧畅深吸了几口气,无奈此刻正在调整气息,不可操之过急,只得咬牙切齿,在心里暗暗发狠: 这伙凡人,有眼不识泰山,如此羞辱本尊,等哪天本尊脱离困境,一定要几倍报复,以雪今日之耻,到那时水漫农田,水淹城池,只让你们哭声震天,看你们还笑得如此酣畅淋漓,尤其是那渔夫,如此折辱本尊,等本尊调好气息,定将你挫骨扬灰,看你还有何手段,想将我煎炸烹煮,到那时,也好叫这伙凡人见识我的手段。 萧畅受伤被困于集市,被众人当成货物围观,心中羞愧难当,正在心里发狠,要用极端的手法,惩戒世人,看来这些人未来的命运堪忧。 可阳光总在风雨后,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遇妖怪 公孙莹和丑姑,本是到处乱晃,突然,她们看见了前面围成堆的人群,心想那里定有好玩的物事,于是就不约而同地c忘情地往里挤。 众人正一边摇头,一边无趣地散去,等丑姑她们刚刚挤进去时,那群人突然作鸟兽散,只剩得那渔夫兀自捧着竹篮叫卖。 萧畅本在心内发狠,暗恨加诅咒,眼前却突兀的一亮,目中所见,分明是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见她穿着藕色的绣花衣裳,垂着双髻,双髻扎着珠花。 小姑娘的明眸,譬如朝露。见那鲤鱼通体红艳艳,晶莹的鳞片映日生辉,长的甚是俊美,心内喜爱,就拉扯出一只拨浪鼓,如逗弄婴孩般的,在他眼前摇咕咚起来。 萧畅呆了呆,在这等秀美出众的小姑娘面前出乖露丑,他分外觉得羞愧难当,便咬牙切齿,发狠要恢复原形,径直回转泾沙河,不料,在那竹篮里折腾翻滚,触动伤口,只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丑姑正站在公孙莹身后,透过其肩上,见此情景,颇为诧异,就拍手兴奋地对公孙莹说: “小姐,快看呀?天下奇观,那大鱼要流眼泪了。” 彼时,公孙莹摇咕咚正摇的欢快,闻言急忙朝那鲤鱼看去,果见大鱼双目含着晶莹的泪珠,心中不免讶异,往常听得大人们闲扯,都说除人以外,一般的飞禽走兽是不会流眼泪的,如今看来,这事还值得商榷。 于是乎,她露出十分诧异的神色,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就说: “丑姑,拿一两银子来,咱买了这鱼吧!” 丑姑却急忙捂了钱袋道:“小姐,你没听人说,那鱼只不过值得几块铜板,小姐何必白花这么多钱去买它,若照小姐这等花钱法,有多少钱也会败光的!” 千金难买心头好,她家小姐焉肯听人劝,只怒道:“丑姑,你快拿钱来,再这么叽叽歪歪的,我就把你卖了,好抵那鱼的价钱去。” 相处几天以来,丑姑见公孙莹为人一向是最温柔不过的,此刻,见她突然发起狠来,正所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知道她动了怒气,一时倒也不敢违抗,那渔夫见有人买,心中高兴,且说: “这位小大姐好眼力,小可打了一辈子的鱼,还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一条鱼,小姐若将它放在水缸里蓄水养着,早晚看着他翻腾滚动,一定是有趣极了。” 公孙莹也不理他,伸出双手抱起那条鱼,把它放入丑姑身后的竹篓里,见丑姑手中攥着一小锭碎银,心中兀自有些不舍,遂一把抢过,扔进那渔夫的竹篮里,拉了丑姑,转身就走了。 “多谢这位小大姐!” 渔夫冲着她们远去的背影,高声道谢,在他身旁那些提着篮子买菜的妇人却十分的不以为然。 “这年月,这些人的良心都被狗啃了吧,尽只会骗小孩儿的钱,一两银子,够我们两个月的菜了,真是无良无德。。” 得了便宜的渔夫,自是不理会她的谴责,急忙拨开围观的人群,乐颠颠的扬长而去。 公孙莹买了那俊美的鱼儿,想到它不能离开水,急忙一把拽着丑姑,一路小跑着,径直回到悦来旅馆的客房里,穿过柜台时,还顺便吩咐客栈打杂的大婶一声,让她弄一桶水放入客房里。 待进入客房后,公孙莹这才解下丑姑身后的竹篓,那大婶,业已端了一桶清水过来,帮着把鱼倒入那个装满清水的木桶里,嘴里还嘟嚷者,“这鱼长的也俊,也难怪你们小姑娘家家的,都喜欢的跟什么似的?” 大婶前脚刚出,丑姑后脚就急忙跑到门边,“吱呀”的将两边的门合上,还上了门闩,她跟着戏班这么多年,首先学会的,就是安全问题,然小姐虽是浅闺,一向倒不大留心这些。 那鲤鱼似乎甚是通人性,它先是钻出水面,冲着那长的甚美的小姑娘摇头摆尾,弄出一副典雅飘逸的姿态。小姑娘见了,果然无限欢喜,可惜好景不长,那俊美的鱼儿,觉得体力有些不支,卖弄不动了。 于是,他便缩头钻进水里,沉到木桶底部,却闭目养神起来动不动,伏在桶底偷偷地运功疗伤,不时地抬眼往上瞧瞧。 那一美一丑的两小妞,诚然是截然不同,泾渭分明。 两小妞本来蹲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它,正在兴味盎然处,它那里却突然不动了,顿时心中焦急,也没怎么想着避嫌,丑小妞就用手去拨动它那满是鳞片的皮肤。 它那里似乎烦了,避开她的手,理也不理,不时翻几下白眼,嘴里不时地冒出几个水泡泡,弄的那两小姑娘,脆弱的同情心c同理心,泛滥的一地一地的。 “小姐,这鱼莫不是病了,你看他,好像很虚弱呢?可惜它不是飞禽走兽,否则,还可请一个兽医来给它瞧瞧,吃点儿药,只怕就好了。” “药,对了,百药丸!我去拿!” 丑小妞说者无心,美小妞却似乎受了点醒,忽然起身,打开衣橱,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裹来,放到桌上,解开包裹,里面露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盛放着颗白色的药丸,顿时满屋都飘着花香药味儿。 丑小妞瞪了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鲤鱼不小心瞟到,心想着着实好丑,却见她那里不解地问道:“小姐,这是什么药啊,这是什么香啊!你却是打哪儿弄来的,药味这么重,香味也这么重?” 美小妞答道:“数月前,我在琉烟岛那儿,碰到一个道姑,说要度我做她的徒弟,我爹娘自然不肯,那道姑临走前,曾偷偷塞给我这颗药丸。” “小姐,道姑,嗯,这药,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应该不会的吧,我有时拿出来闻闻,觉得浑身很是舒畅,想来是灵丹妙药,可以包治百病。” 丑小妞拿她那蒜头鼻嗅了嗅,嗯,晃了晃她那好丑的脑袋。 “小姐,嗯,闻起来果然很是受用,想来是个稀罕物儿,只是小姐,你就这么喂了这大鱼,岂不是大材小用了吗?啧啧,真真可惜了,要是做成香囊,怕是值不少银子!” 丑小妞见她家小姐要将那稀罕物儿,喂给那鱼本尊吃,不禁为之乍舌动容,说出那番话来,也不怕那鱼儿听了生气,好在美小妞却不理她,刚蹲下身,把药送进木桶上,那鱼本尊闻到药香,很是识货,知道是仙家的药物,突然就在水桶里兴奋莫名,它那俊美的身躯扑腾一下,然后鱼跃而出,然后那桶里的水也跟着溅出,喷了两人一身。 公孙莹吃了一惊,站了起来,那鱼在半空中,对着那药,张开嘴就吸了进去,同时,一口污浊之气喷出,散到公孙莹的脸上,她忙用双手挥开,一串精美的水晶手链顺着那玉葱似的尖尖五指,滑落到地上。 不一会儿,转眼之间,那鲤鱼身躯变大,化成一条小白龙,盘旋在屋子里。 公孙莹和丑姑,看着眼前的这一变化,俱都瞠目结舌,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那丑姑,似乎如梦初醒,惨叫了一声,甚是凄厉: “妖怪啊!” 随手往后一抓,想拉了公孙莹,不曾想却只扯到她身边的衣架,当下也顾不得异样,只拖了那物件,转身拔足狂奔出去。 “咕咚”一声响,却是公孙莹一阵眩晕,很丢脸地摔倒在地,唉,是中毒了,看来,神奇如百药丸者,也无法完全化尽那缕毒气,那未曾化尽的毒气,却从一个里,坠入另一个里,虽是毒性只剩那么一点点,但也足够一个凡人受的了。 小白龙在屋子里又打个盘旋,落地化成人形,居然是个头长犄角的少年男子,看模样很是清俊,他顺手捡起公孙莹丢失于地的手链,俯身摇着她的臂膀,焦急叫唤着: “喂,姑娘,醒醒,你的东西!” 那边里,少年男子正在焦急,而这边里,咚咚急促的下楼声,把那正在柜台上打瞌睡,将要进入梦乡的掌柜给闹醒了,他瞪圆了那双浑浊的大眼,显然很是吃惊: “呀,丑姑,你,你抓了个衣架做什么?” 丑姑回头一看,尖叫了声“神啊,抓错了”,又是一阵咚咚声,却是丑姑转身上楼的声音,还伴随着丑姑口中的“小姐啊”的惨叫声,闹腾的那掌柜,把头摇的,像那拨浪鼓似的。 这边里,丑姑才刚奔进了门,就见到了个头长犄角的背影,正在摇晃着自家的小姐。 “喂,姑娘,醒醒,醒醒,!” 妖怪变了,还能口吐人言,丑姑更是吓得不轻,想起那唱戏的师傅们常说,妖怪都是会害人,且很恐怖的,随着“咕咚”一声响,她也眩晕了,比她家小姐更丢脸地重重摔倒在地,却是吓晕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斑点 待到主仆二人很快就醒来,眼前的妖怪,早就消失无踪了,若不是眼前地板上依旧放着个水桶,而地上又满是水渍,她们二人几乎以为先前的那一幕,不过就是个梦境。 正在惊异,忽听到楼下人声鼎沸,又夹杂着公孙羽吆喝安放货物的声音,知道公孙羽已卖完带来的货物,又进了些当地的特产,到时,不是卖给杭城的商家,便是带到海外去销售。 两人面面相觑,公孙莹深知她爹娘的脾性,若让他们知道了刚才所发生的事,便会开口斥责,怪她们专会惹祸生事,这还是轻的,从重的方面说,往后便要将她二人禁足在家,也是有可能的。 据此,两人都甚有默契,决定对刚才的事,只字不提。 丑姑更是多了个心眼,因怕公孙羽斥责,又急忙扯了块布,胡乱将水渍擦的半干,然后端了出去,楼梯口碰到公孙羽和夫人,丑姑心内一阵惶恐,好在她混过戏班,知道如何调节思绪。 所以,当那夫妇二人随口问她“小姐呢?”,她故作镇定的往客房里指了指,还道:“小姐正在里面用功嘞?”,而此时,公孙莹也已闻声出了客房门,恭谨的迎接其爹娘。 好在公孙羽和夫人都忙着公干,倒也没有注意两人神情的异常。 略微休息,他们一行人就连夜赶到了杭城,草草的吃了晚餐,劳累了一天,大家早早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公孙莹早早醒了,这一夜无梦,十分的好睡,只是,不知为何,脸颊上有些发痒,就忙叫道: “丑姑c丑姑,快取镜子来,我觉得脸上有些发痒,莫非是被虫子咬了?” 丑姑与公孙莹同处一处大间,她那小床铺,离她家小姐的大床并不远,只以一道木制的曲屏风隔开,屏上彩绘烟雨江南图,虽美,但隔音效果极差。 因而,她本来呼呼地打着鼾声,睡得正香,听得公孙莹叫唤,这一着急,“咕咚”一声坠入床底,朦胧中,一骨碌的爬将起来,眼还没睁清楚,手中在床边乱摸,将自己枕头底下的小铜镜搜了出来,大大打了声哈欠,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这才走向公孙莹床边。 才刚掀开床帘,看了看她家小姐,见她那本来光洁如玉的左脸颊里,似乎星星点点地布些褐色斑点,丑姑的脸上,顿时现出了诧异的神色,而这让她,显得更丑了。 她似乎以为自己看错了,晃了晃脑袋,揉揉眼睛,仔细再一看,这回可看的千真万确了,当时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手中的铜镜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了。 “老爷,夫人,快来呀!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公孙夫人此刻就在客厅里坐着,听到丑姑的惨叫声,着实吓了一跳,须臾间,匆匆奔了了进来,见了那公孙莹脸上的褐色斑点,心疼地叫声“我的心肝啊”便扑了过去,嘴里慌忙大叫:“快c快请郎中。” 门外的仆佣贵妈,听到了丑姑的叫声,早就飞奔而来看热闹,这类事,哪少的了她的身影,只不敢进去,站在房门外右侧,踮脚斜眼往里看,听到公孙夫人唤人请郎中,忙答应了一声,便飞奔出了门口。 许是丑姑那狼嚎声过于清越,就连那睡得正香的公孙庆都被惊醒了,口中直叫“发生了何事”,就急忙下床,也顾不得穿上c鞋袜乱套,胡乱披了件外衣,就一头扎进了阿姐的房里,口中还叫道: “丑姑,这一大清早的,你不去挑水担柴,不去干活,咋咋呼呼的做什么,惊扰了少爷我的好梦!” 公孙庆话未说完,抬头见他娘握着着他姐的手,低头拭泪,他爹也焦躁的走来走去,公孙庆很是奇怪,仔细瞧时,却见阿姐那本来光洁如玉的左脸颊里,星星点点地布了些褐色斑点,他也大吃一惊,忘情地叫道: “阿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前儿个不还是好好的吗?” 他姐见大家都这么惊慌忙乱,心中一阵战鼓,也不理会公孙庆,只忙叫道: “丑姑,快将铜镜拿来,给我瞧瞧!” 丑姑只想着那玩意儿摔坏了才好,这样,能拖一天算一天,偏偏那东西本是金属之物,此刻它倒很完好的躺在那儿,无可奈何花落去,只得将它捡起,用袖子擦了擦,递给她家小姐。 公孙莹接过铜镜,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本来看大家的眼色,想来是自己已花容失色,不曾想是这般的失色,雪貌花肤的脸上布满了褐色斑点,颜色似雀斑,形状委实要大的多。 苍天,这叫她情何以堪,叫那张芸情何以堪。 “哇”的一声,终于又愧又急,哭了出来。 “娘,这该如何是好,以后,女儿,这可怎么出门嘞!” “莹姑,乖,依娘看,不过是长了些斑点,叫个郎中来,吃了几贴药,敷点儿药膏,也许几天就好了!” 公孙夫人心中焦急,但还未乱了方寸,一边用手轻拍她女儿的背脊,一边安慰她,一边转身盘问丑姑。 “丑姑,小姐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了?” 站立一旁看热闹的公孙庆,眼见丑姑含糊支吾,忍不住抢先说道: “娘,依孩儿看,这事定然和丑姑有关,不必问别人,只问那丑姑就知道了。” 丑姑见少爷无端指责她,甚觉得委屈,乱摇着双手,忙替自己辩解道: “少爷,这事不赖我,真的不赖我,你不可以信口开河,乱冤枉好人,哪里有这样的事,小姐脸上的疤痕,又不是丑姑弄上去的。” 公孙庆却似乎抓住丑姑把柄似的,只说: “哼,丑姑,往常你在家时,就如同饿鬼投胎一般,逮着东西,不论好坏,就胡乱海吃胡塞,我知道了,定然是你到了泾岩那里,见那里路边的东西,就胡乱买了给阿姐吃,弄得阿姐脸上长了这么些个斑点!” 丑姑见公孙庆信口开河,胡乱编排她的不是,心中委屈,忙分辨道: “少爷,你可冤屈了丑姑,哪有这种事?” 公孙庆不依不饶,追问道: “丑姑,你敢说,你没有在那泾岩的集市里买零嘴儿吃?” 丑姑想了想,掰着指头数着说: “少爷,丑姑只吃了些路边摊上的炸三角儿,炸四喜丸子,还有一串冰糖葫芦,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吃嘞?丑姑是有拿给小姐吃,可小姐说,夫人吩咐了,路边的东西脏,不让小姐吃,因此,小姐只吃了一粒炸三角儿,其余的,也都什么都没吃嘞!” 见丑姑数落了这么多零嘴儿,不由得公孙庆动了馋虫,他只觉得愈发恼怒,因说道: “你看看,吃了那么多,还说什么都没有吃,娘,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就是不让我去,若我去了,也好管住阿姐,却不会让她们在路边摊上胡吃海喝,如今可惹出祸事来了罢!” “丑姑,你快说,不说,就叫个人牙子来,叫人将你卖了。” 丑姑见那公孙庆一门心思赖定在她身上,又担心掌柜的听信谗言,到时将自己卖给其他人家,不由得心中焦急,口不择言说道: “少爷,这事和那路边摊有何关系,丑姑是吃了不少路边摊的东西,但丑姑却并没有长出什么斑点,小姐几乎没吃,倒长得许多呢!” 公孙庆却不管这许多,只顾得嘴顺,只要将丑姑驳倒就是了,因而又说道: “你这丑姑,我阿姐乃是千金之躯,自然娇贵,那像你皮糙肉厚的,百毒不侵,吃什么也照旧无事,不过是养的更加的膘肥体壮罢了!” 公孙夫人见她儿子一昧责问丑姑,本来也深以为然,正要责问丑姑,却见那丑姑脸长得虽黑丑,却倒也光滑,想来两人就算有差异,但也不至于天差地别,因见郎中背着药箱匆匆赶来,顾不得仔细盘问,因说道: “你们两个给我住嘴,且等郎中看了再说不迟,丑姑,这事若果真与你有关,你可仔细你的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江湖郎中 郎中背了个药箱,众目睽睽之下,跨进门穿行而过,公孙夫人让在一边,郎中替公孙莹把了把脉,紧接着就摇了摇头,公孙羽见他神色有异,心中一突,忙问道: “大夫,你看,小女这病,是因何而起?可是吃坏了东西,将火气赶了上来了?” 那江湖郎中看了看公孙莹的脸色,一时也无法诊断病因,只得摸摸还没长山羊胡的下巴,故作深沉状,沉吟道: “公孙掌柜,小姐这脉象,甚是平和,不像是中毒,也不像是吃了什么火气大的东西引起的,依我看,小姐这皮肤,倒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是碰到了有毒物的东西。公孙掌柜,先不忙着着急,依我看,没有什么大碍,我这就给小姐开些清凉解毒的药方,掌柜的只须按照这个药方抓药,将那药捣碎了,就敷在小姐的脸上,过得几天,小姐脸上的斑点,定然可以除去的了。” 公孙羽和夫人听了,心中稍宽,一屋子的人,也都心中稍宽,都盯着那郎中开了张方子,递给公孙羽,公孙羽忙命人拿了一两银子递给郎中,郎中称谢了,这才背着药箱,退了回去。 照着那方子,敷了几天药,那褐色斑点依然故我,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消退,公孙羽这才着急起来,一面骂那江湖郎中,庸医害人,一面又让人去将杭城里c京城里有名的郎中一一请来,重新为公孙莹诊治。 请来的郎中,医道不明,医术着实堪忧,初来时都信誓旦旦,说那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是些皮肤病罢了,可是那药,敷了又敷,吃了又吃,却总是不见有起色。 药用多了,斑点一点儿也没有消退,红肿倒起来了,公孙夫人也越来越急,脾气儿也越来越大,口里只骂那些庸医误人,白骗人许多银子,病情却一点儿也不见好转。 那日,公孙庆见她娘又在门外骂人,见她姐和丑姑在房中无精打采的,往日的欢声笑语已是随风消逝,心中颇多感慨,突然想起一物,眼中一亮,双手一拍,大叫道: “姐,你那个又香又臭的药丸呢?” “少爷,什么又香又臭的药丸?”丑姑奇怪的问道。 “就是那个甚么百药丸” “百药丸,小姐早喂了那鱼儿吃了,当时丑姑还阻拦小姐来着,可小姐不听人劝,如今倒好了,医好了妖怪,小姐倒没得药吃了?” 听到有妖怪,在外骂人骂狗的公孙夫人也赶忙进来,未等儿子开言,就抢先问道: “什么妖怪,什么百药丸,夹七夹八的,丑姑,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小姐在泾岩集市上,花一两银子,买了条俊美的红鲤鱼,那鱼儿又变成一条龙,后来又变成妖怪,我当时就吓晕了,想是那时,他喷了小姐一脸的毒气,如今那毒气今天发作,也说不定呢?” 公孙夫人似信非信,公孙庆却迥然不信,说道: “什么鱼啊c龙的c颠三倒四的,丑姑,你这话唬谁呢,妖怪还能将你吓晕,你不将妖怪吓晕,就已是该烧高香了。” 下人们都笑了,深以为然,她们也都曾走南闯北,丑姑此言,实是无稽之谈,想她在巫医家浸渍几年,疑神疑鬼,也是有的。 公孙庆面有嘚瑟,接着道:“既有妖怪,为何不请了道士去捉妖,或者请了些法师做法,姐姐的病,兴许就好了,也未可知。” 公孙夫人见他小孩儿无知,只一昧胡说八道,便斥道: “胡说八道,那鱼儿既然是龙,定然是神品,如何能请人做法害他,你这小子,不可信口开河,亵渎神灵!” “娘,丑姑的话,不尽不实,这世上哪有真龙能轻易现身,让你们随随便便就见着的了,丑姑,你这可不是胡说八道。” 丑姑见大家都不信她的话,颇觉得委屈,忙替自己辩解道: “丑姑没有胡说,小姐可以作证,小姐,你说呢!” 公孙庆因恼爹娘只带了公孙莹和丑姑去泾岩,却不带他去,就趁机在一旁架桥拨火,说道: “不用说了,只怕你们主仆沆瀣一气,诓骗爹娘,也是有的,可怜爹娘还蒙在鼓里。” “少爷,你胡说,丑姑没有诓骗大家,真个是龙嘞!” 丑姑说什么,公孙夫人自然不信。 “好了c好了,没你们的事了,庆儿,先生就快要来了,你也该进学了,丑姑,你到厨房里捣药,要捣的均匀细致些,别像以往似的,粗细不均,弄得到处是残渣。” 自此,公孙家总是到处寻医问药,不但杭城的名医请遍了,京城的名医请遍了,但凡听说有外地的名医来到杭城,公孙夫人总要登门造访,做不速之客,定要请人家医治闺女。 那些郎中,有些虽不情愿,无奈被公孙羽强拉了过去;有些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心态,听了公孙羽的叙述,自愿前往的;也有些听说公孙莹的顽疾无人可治,就自告奋勇的主动登门问诊,想借此扬名天下的。 可惜,郎中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开了些药方,不过都是些清凉解毒的药,无奈无论是外敷还是内服,公孙莹的脸颊上的斑点都依然故我c毫无起色。众郎中医治都无效,渐渐的,都不愿登门医治,免得到时无功而返,却又坏了名声,影响医馆的生意。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c坏事传千里。 公孙羽在杭城里,不大不小也算的上是名人了,因他每天忙着求医问药,很快的,先是杭城知道了她女儿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毁了容,一传十c十传百,不过多久,全城的花花草草也都知道了。 就连远在京城的公孙莹她小姨,闻讯赶来,她娘甚感人生无奈,张着一双有些失神的眼眸,拉着她小姨,不停的唠叨。 “小妹,都是我的错,真的,我那日不该到带她到泾岩城,没到泾岩城她就不会到处乱跑,没到处乱跑她就不会毁容,天啊,这叫我情何以堪。” “都是我的错,真的,我悔不该让她抛头露面,我应该让她在家学些琴棋书画c针线女红,天啊,这叫我有何面目见莹姑她公婆。” 公孙莹闻言,早就泣不成声c泪流满面,那丑姑见了,也咧嘴嚎啕大哭,却又哭得甚丑,让人不忍直视。 她小姨甚是无语。 贵妈看傻了眼,遥想公孙夫人青春年少的当年,那也算的啥,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如今她这絮絮叨叨的情状,和她这常年做粗工的,也没有甚么分别。 真是光阴似箭,似箭的光阴,岁月还真是不饶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争斗 杭城的四周,布满了大大小小上百个村落,村庄大都按姓氏划分,如穆家寨c龙家堡c廖家里等等,也有的是杂姓同村,如百家村等。 这些同姓村落,大都是从北方迁徙而来,为了争水源,争山头,难免就会发生械斗,为了更好的生存,也为了在械斗中占得有利的地位,于是乎,自然而然的,就同宗同源的同姓聚居成村落。 周家村的形成,大抵也是如此。 周家村历代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为了避免岔了辈分,村民世代按字排辈。 时间长了,人事就有些说不清了,有些村民,虽然年纪大些,但辈分却是低的,有些村民,虽然年纪小些,但辈分却是高的,就是俗语说的,睡在摇篮里的公公,拄着拐杖的孙子。 圣人又云,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但周家村的村民,一向都民风彪悍,圣人的教化,远没有如学馆那般,贯彻强化的令人痛彻心扉。 村中有一户人家,户主的本名叫周来福,娶妻林氏,生了个小子,名叫周云处,那孩童,十分的顽劣, 有一回,周云处为了图便利,就从一处菜田直穿而过,才走到一小半,就被树后冒出来的户主,年纪已有三十多岁,却小他一辈的周炳焜发现了,登时大怒,骂道: “周云处,你这小子,好好的田埂不走,非要踩我的菜地怎的?” “周炳焜,你这小辈,怎么,你管的着我么?”,周云处自不是好惹的主儿,当即停住脚步,双手叉腰,并反唇相讥。 “周云处,你奶奶个熊,没事踩我的菜地,你倒还有理了,你这野地里来的野小子,这还反了你了!” 周炳焜怒火更炽,抄起置于树干的扁担,冲了过去,周云处见势头不好,急忙如飞般的跑了,边跑还边说: “周炳焜,你等着,我到族长那里告你去,说你不敬长辈!” 话未说完,已被那周炳焜投掷过来的扁担扫中左臂,一时痛的“啊”的一声,却跑得更快了,围观的村民,都看的笑声不绝。 这时候,谁讲究辈分,谁就是三孙子。 那些时候,公孙莹因脸上长斑,在家将养了几日,虽然那斑点挥之不去,其他的身体,倒诚如那江湖郎中说的,并无大碍,几日不出门,心里早就憋坏了,不知那外面的荷花开了没,凋谢了没! 忽然很想念周家村的小市集里的混沌。 商贾之家的小家碧玉,不比养在深闺里的金丝雀,往日里,他爹心心念念的是如何日进斗金,他娘生性爽朗疏阔,倒让她和公孙庆在外闲云野鹤c胡打海摔惯了。 如今,憋了这几日,鸣蝉又叫得响亮,想起那爽口的馄饨,便叫了丑姑起来。 丑姑本来就嘴馋,吃嘛嘛香,听得有东西吃,不由得馋涎欲滴,懒觉了也不睡,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帮着公孙莹梳洗打扮了一番,这就出门了。 不料,刚到市集入口,就碰到了一群野小子。 领头野小子正是周云处,他瞅见公孙莹和丑姑出来,忙招呼了大家一声儿,众人都如同拣着金元宝一般,纷纷跑了过来,将两人围了个圈儿,却都拍手唱着他们自编的歌谣。 “天灵灵c地灵灵,公孙家的丫头真可怜,那张脸c烂茄子,洞房里c花烛夜,夫婿见了落荒逃。” “丑丑姑,真丑丑,陪嫁丫头更加丑,天灵灵c地灵灵,张家的小子真可怜,大老婆,真丑丑,小老婆,更丑丑!” 公孙莹见这一帮野小子都拿她和丑姑取乐,不由得十分的气恼,还未开言,一旁的丑姑早就已经怒不可遏了。 “我,啊,呸,你们这帮野小子,周云处c狗剩c阿黑,瞧你们这一个个的,灰头土脸,清汤挂面c歪瓜裂枣,你们才丑嘞!哼!” 那帮野小子见丑姑气急了,不由得笑得更加的舒心。 那个被丑姑称做阿黑的,果然人如其名,脸如黑炭,他歪着脑袋,对他们中的那个小头目周云处笑道: “哈哈哈,丑姑急了,你看那张脸,急得红了一块,老大,你看,倒像不像你家抓来的那野猴子的屁股!” 周云处嘴里叼个野板蓝根儿,闻言,“噗”地一声吐到地上,促狭似的笑道: “像,真像,哈哈哈!丑姑,别生气啊,越气越难看!” 那帮野小子见周云处如此说,遂也纷纷七嘴八舌,取笑她们。 “果然很丑,你看这公孙家的丫头,那张脸就像个烂茄子似的,还有这丑姑还更丑,黑黑的大饼脸,小眼睛c塌鼻梁,大嘴,简直就像个妖怪!” 丑姑见那伙野小子不放他们出去,不由得怒从心头起c恶向胆边生,一头撞向那起头的野小子,那周云处不提防她一头撞了过来,没有防备,当时就“噗”的一声儿,应声倒地,摔得个四脚朝天。 “可恶,你这丑丫头,大家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放倒了这丑丫头!” 周云处爬了起来,见众野小子还愣在当地,不由得吆喝了一声,众人这才回味过来,也顾不得看公孙莹的笑话,都一齐扑向丑姑。 丑姑跟着戏班学过几天拳脚功夫,见他们一齐上前,倒也面无惧色,上前踹了两脚,一下就撂倒了两个,无奈她学艺不精,身躯又不是那么的灵便,众孩童一拥而上,掰手的掰手,扯腿的扯腿,很快就将她扑倒在地,却摔了个嘴啃泥。 公孙莹见了,着急万分,正要怒声呵斥,忽然,不远处却传来了公孙庆的怒喝声。 “反了,反了,这起野小子反了,大伙儿,还杵着做什么,一块儿上啊!” 此刻,随着公孙庆这一声断喝,只见尘土飞扬,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了一大群小乞丐,他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很快就将那帮野小子给制服了,公孙莹和丑姑这才得了自由。 公孙庆围住那帮野小子转了个圈儿,就停在周云处的面前,说: “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人,就敢在公然的撒野,反了你们了!周云处,你且说说,刚才是谁?辱骂我公孙家的大小姐!” 周云处挣扎了几下,无奈抓住他的那两个小乞丐力气颇大,他一时也无法挣脱开来,眼见此刻公孙庆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说不得,只好做小伏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到此处,他便赔笑道: “公孙少爷,我们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并没有辱骂令姐!” 公孙庆背着手踱着,看了他一眼,笑道: “是吗,我刚才怎么好像有人在说什么谁谁谁长的很丑,某非说的是你家的妹子!” 周云处听了,心中恼怒,但见眼前的形势,发作不得,只得讪讪说道: “少爷,你可真能开玩笑了,我家妹子今年才得两岁,哪里还看得出美丑来!” 公孙庆眼见他已服软了,却不依不饶,偏要刨根问底儿,他笑道: “你妹子几年几岁,长得是美,是丑,这本少爷就管不着了,你且说,你刚才说的是谁,否则,我定不饶你!” 狗剩见那公孙庆喋喋不休c刨根问底儿,心中焦急,转身看见丑姑,心中一动,如获至宝,忙赔笑道: “公孙少爷,我们刚才说的是丑姑!” 公孙庆故作吃惊,说道: “这本少爷就不明白了,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说她?” 狗剩讷讷说道: “因为她长得太丑了!” 公孙庆深以为然,但想丑姑好歹是自家的女仆,常言道,打狗还需看主人,因此,他佯装发怒,说道: “狗剩,你这不胡说八道,那丑姑长得丑,和你又有什么相干,人家又不给你做老婆,轮得到你来说她丑!” 丑姑本来见少爷制服了那起野小子,心中一团高兴,就站在边上看热闹,解解先前的闷气,不料,少爷口无遮拦,信口开河,越说越不伦不类,顿觉哭笑不得。 才一松手,众野小子都一溜烟跑了,只有那狗剩,跑了一段,估摸着小乞丐们追不上了,这才恨恨地回了头,冲着公孙庆促狭一笑,高声叫道: “我知道了,公孙家的小子,那丑姑是不会给我做老婆,倒是会给你做童养媳!” 那一帮野小子被众小乞丐制服,心中着实憋闷,闻言,便也跟着起哄,都纷纷叫道: “丑姑是公孙庆的童养媳!哈哈哈!” 周云处说完,脚不点地的跑了,众野小子也嘻嘻笑着起哄,瞬间作鸟兽散,只把公孙庆气得倒仰,一蹦三尺高,叫道: “周云处,狗剩,你回来,丑姑才是你小子的童养媳!” 自从丑姑进了公孙家后,因为公孙莹的一句戏言,公孙庆总是避嫌,不大搭理丑姑,就怕别人说丑姑是他的童养媳,如今,怕什么,偏来什么,如今见他们信口开河,正戳到他的痛处,叫他如何不生气,当时就想让人狠揍了他们一顿,无奈他们跑得太快,早就已经无影无踪了。 公孙庆气得无法,呆在当地,见小乞丐们眼巴巴的望着他,这才想起正事,便拿出身上的香囊来,一人给他们一块糖果和一枚铜板,那群小乞丐得了东西,瞬间也就作鸟兽散,各自回他们的乞讨地盘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卦象一 屋漏偏逢连夜雨,公孙羽家近来,似乎颇不宁静。 他家的房屋,正处于闹市中间,门的两侧,各有一个店铺,都是他家的产业,门左侧的店铺,屋内柜台上,摆满了各色绫罗绸缎,门右侧的店铺,屋内柜台上,则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瓷器。 丝绸与瓷器,历来为海外商人之所最爱,因而,公孙羽家的生意,也一向以这两样为主,平日里来批发的客商,大都是以海外客商为主。 但最近,常有两名陌生的壮汉关顾,并在他的宅院附近转悠,虽穿着家常服,但又不像普通的商贾或是散客,公孙羽是积年的商贾,总觉的此二人的面相有些古怪。 而究竟古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先前有张本原在,凡事常可在一处商量,如今,满腹的狐疑,又不知该找谁述说!说多了,又怕人笑话他疑心病重。 一日出门,恰遇城中有名的贾半仙。 半仙背着卦箱,敲着木板,迎面走来,公孙羽伸手往袖袋里摸了一两银子,拦着他相面,半仙煞有介事的瞧了瞧,道:“瞧员外这面相,山重水复疑无路c柳暗花明又一村。无妨c无妨!” 公孙羽闻言,稍微安心。可仍有疑虑,再问,那半仙便以“天机不可泄露”糊弄他,公孙羽觉的应该不甚紧要,遂将那两银子赏了他,半仙称谢不已,急忙将那银两揣到袖袋里,便各分东西,自往不同方向前行。 翌日,细雨濛濛的大清早,秋蝉扯着嗓子乱叫,湿气憋的人烦躁不已。 公孙家围坐在餐桌上,才刚要用早饭,庭院外“咚咚”的敲门声,此起彼伏,显得很是急迫。 “吱呀”一声,仆人才刚将门打开,一群穿着皂衣的人,来势汹汹地鱼贯而入,口里还不时的闹嚷着,并窜入他家的各个角落,翻箱倒柜,一点儿也不讲客气。 那两名可疑的壮汉,也混杂在这群衙役中。 合家上下惊诧莫名,就连那常夸海口,说要为官做宰的公孙庆,此刻也都蔫了,只跟着姐姐c丑姑挤在他娘身边,她娘虽也有些惊魂,但依然强制镇定,搂着一双儿女,静观其变。 公孙羽有些吃惊,也有些气恼。 因为,他认得,那群人最后憋进来的,正是杭城的县令章太帧,看着是他,公孙羽心内更加的焦躁,此官刁滑,看来,这往日的银两,算是打了水泡,钱弄的缘分,也不过如此啊! 于是乎,他靠近章太帧,拱了拱手,嘴里却满含着不满,“县令大人,别来无恙啊,今日为何,贵脚踏贱地,贵衙门的人,来了有一半儿了吧,为何事先一点儿音信,也不透露给小可啊!” 县令章太帧,本是朝廷派来的地方官,每逢节日,公孙羽和张本原,都不时的上门走动走动,彼此也算是混个脸熟。 此刻,他见公孙羽发问,且口气不善,因有些羞惭,便抱了双臂,看向了门口,却又双手郑重朝天作揖,并答道: “奉朝廷的旨意,杭城的公孙羽和张本原,以经商为名,实为与海盗勾结,如今,朝廷有命,先将你二人的家产没入官中,待查明事实真相,再行处理发落。” 连张本原的家,也都被抄了,公孙羽不觉更加吃惊,看来兹事体大。 “什么,大人,与海盗勾结,这话从何说起,小可和张兄的为人,难道尊驾还不清楚么,我们可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尊驾安的这个罪名,这,可不是个晴天霹雳么!” 章太帧知道他有些误会,以为这事是自己这个县令故意找茬,不外乎是讹些钱财罢了,但他苦于不能明言,只得稍作解释。 “公孙羽,本府可没有这个本事,给你们安这个罪名,这都是上峰官府查的,本府也只是奉命办差,你却莫怪。” 见县令这么干脆地撇清干系,公孙羽也有些懵了,想他一向只问生意,委实不曾得罪官府,难道这和张本原那起公案有关,可他毕竟只是私奔,怎的就和海盗扯上关系呢? 公孙羽还未想停当,差役们闹腾了一阵,东西已一箱箱都搬到了门外的马车上,县令大人才出了门口,却又转头对着公孙羽,说道: “本府还要到贵店铺查封,告辞!” 公孙羽仍未放弃,想问明究竟,就说:“大人,您就不想对小可说点儿什么?” 章太帧略微沉吟,压低声音,说:“嗯,这个嘛,本官也很懵懂呢,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公孙羽仍未明白,说:“大人,此话何意啊!” 章太帧心里那个恨吶,此人做生意,倒也精明,但对于其他,还真是个榆木疙瘩,“就是,这个c那个,俗话说,客大欺店主,你且去问荣宁裴侯爷,也许他晓得。” 这又和那荣宁侯有何关系,公孙羽不明所以,县令大人见他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直恨不得给他几个毛栗子,这家伙,也只是生意场上是个人精,怎的在这事上,如此的不开窍。 “员外,不是本官说你,如今事情的苗头不妙,你该顺应上意,早点避开这是非之地,只管多问怎的,难不成,你还想到衙门里吃牢饭不成,本官告诉你,而今那里的人员充塞,还没有闲饭养你!如今上峰开恩,虽查封了你家,却特准你们将随身的衣物带走。” 说完,也不待公孙羽反应过来,章太帧右手一挥,一群衙役跟着鱼贯而出。 末了的结果是,公孙羽的家产充了公,仆佣伙计一见事情不妙,早就做了鸟兽散。 无奈,一家人在衙役的监督下,草草的收拾了些物品,出了门。 公孙夫人的娘家,在城郊外开了一所镖局,公孙羽只得吩咐夫人带着一双儿女,还有行李,雇个马车,先回娘家安顿下来,其余的事,以后再慢慢的厘清和进行处理。 他自己,则往荣宁侯府处快步而去,他的心内,本是藏不住事情的,此刻,恨不得插翅飞到侯府,问个究竟。 说起公孙羽和那荣宁侯,也算的上缘分不浅。本想着大树底下好乘凉,不曾想,却是成也荣宁侯,败也荣宁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卦象二 且说公孙羽脚不点地的冲向荣宁侯府,可喜裴度正在家中,经过门房通报,由侯府下人领路,到了会客小花厅,顺利见到了荣宁侯。 落了座,来不及看茶,公孙羽就迫不及待的,把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就连章太帧的话,也都不曾落掉,一五一十的,也都说了,末了,还下了个结论。 “这些文官儿,就爱说些云山雾罩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说我们,便也罢了,不过就想搂些钱财,往常捏的名目,难道还少了,如今,不知怎的,把侯爷也扯上了?” 荣宁侯放下手中的茶碗,沉吟半响,他已听明白了弦外之音,什么勾结海盗,不过就是个名目,实则是城门失火c殃及池鱼。。 荣宁侯裴度,不愧是在皇城堆里爬过的人,官场里,为了权势和金钱,勾心斗角c架桥拨火,甚么阵仗没见过,什么上峰官府查封的,不过就是那个在金銮殿里,威风凛凛当帝王的那个人的意思。 归总了说,大约是和自己的家族有关吧!他家的荣宁侯爵位,还是在先祖帮着朝廷平定叛乱时所封的,同时,又得了临西节度使的职务。近百年来,裴家几代人都担任临西节度使,镇守西部。 说起节度使这一职务,先前只是朝廷委派的官职,可是,自从有边境节度使叛乱以来,各地百废待兴,对于各封疆大吏,已渐渐失去了节制的能力,造成各级节度使世代交替,几乎是已经形成了世袭罔替的地步。 这样一来,节度使的权利,几乎已等同于各诸侯王。 历届的帝王,时常拿诸侯做大,尾大不掉做文章,无非是想削藩,削落诸侯的权益,如今的朝廷,自然以安史之乱为鉴,他们削藩的目的,不仅想消除诸侯王的权利,而且,也想消除各节度使的权利。 只是,各节度使的势力,已日益做大,多少在各地隐约形成割据的实力,当然,明面上,依然归朝廷节制,而朝廷上的人,也不敢逼迫的过紧,以免节外生枝。 裴家负责镇守西南方,现今的节度使,由裴度的父亲裴塬担任,可是其父因常年要负责附近各地的治安,怕中途横生枝节,就让裴度袭了爵,自己倒一门心思的扑在了西南疆的事务上。 裴度对政务一向不大热衷,倒是对经商有兴致。这个兴趣,本来倒也可让朝中少了几分忌惮,可是,在这几年里,由于海外经商的成功,他积累了不少的财富,就算在富甲天下的杭城里,他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户。 这样雄厚的财力,加上临西节度使的政权,那个远坐高堂的帝王,大约是对他们裴家,产生了忌惮的想法。 抄家,不过是个幌子,实则是敲山震虎,做给他荣宁侯看的,谁让公孙羽他们到荣宁侯府,走得那么的勤块。 这里头的道理,县令懂,荣宁侯自然很快就能悟到其中的利害。只不过,大家彼此心照不宣,都不便明言,这官场中的浑水,自是比商场里的浑水要更深。 公孙羽家历代经商,祖上少有做官的,这里面的门道,他自然无法深谙。 于是,裴度喝了口茶,又放下,然后说:“事已至此,徒叹奈何,我这里,还有些银子,公孙兄若不嫌弃,我这就派人送了些到贵岳丈的府上。” 说起这事的内幕,裴度和章太帧虽猜的到缘由,但那过程是如何产生的,就不是那么的清楚了。 这起头的缘由,总归由帝王引起的。 但推波助澜的,则是帝王身边的太监总管池琳。 人间的帝王,虽富有四海c权倾天下。可也无法事事随心所欲,就拿用钱来说吧,就算国库充盈,可那大都为公帑,轻易动用不得。而帝王,自有份例钱,数额虽大,但帝王家的排场也大,开销自然也大。 若加上宠妃也奢华无度,就算手握天下权势的帝王,难免也要捉襟见肘。如今在位的帝王李冒,本身就讲求奢侈,在钱财的用度上,一向散漫无度。 可是,无论是内务府的皇族,还是朝堂上掌管钱财的户部,都将钱财看的甚紧,李冒一时也无法随意挪为私用。 这样,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难免也有捉襟见肘的感觉。 这世上,虽然缺钱的不少,但对帝王拍马屁的,却永远不会欠缺,帝王家的内宫太监总管池琳,就是这不会欠缺的人,且还算得上不是个省油的灯,早算好了计谋,在适当的某一天,他瞅准了机会,很是说动了帝王。 他的法子是,如今的节度使,政经权一把抓,大都富甲一方,何不找些由头,让他们将钱物作为节礼,直接进贡给帝王,这样,这些节礼,作为礼物,户部和内务府,自然就不便收入官中。 这样,帝王的腰包,自然而然的就鼓了起来。 末了,商议的结果是,这两下里都很欢喜。 李冒找到了搂钱的机会,而那个总管,得了个当钦差的机会,也顺便揩了点油水,想起杭城,如今的油水最多,当下先找到了杭城的县令大人,逼着他大清早的做了抄家的勾当。 帝王和总管,最后终于得偿所愿。 事后,觉的风向不对,荣宁侯先孝敬了一半的家产给帝王,其他的公侯家,听了风声,也都纷纷效仿,各界纷纷上贡部分的家产,于是乎,帝王的私房钱,也算的上很丰盈,总算有了那种很有钱的感觉。 当然,裴度却很是心痛,公孙羽心痛更盛,多年的心血,却付之东流,虽然裴度后来送了些银钱给他,也算稍稍安慰那失落的心灵,但不管怎么说,又怎比得上家产殷实的繁盛时期。 告别了侯府,公孙羽捶胸顿足的往住在郊外的岳丈家走去,途经贾半仙的摊位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算卦的,怎的话只说到一半,若他能提早算出结果,那他还可早点转移资产到岳丈家。 而今,身无分文,哪有什么脸面见岳丈,还不知他是否会如训斥镖局伙计般的教训他。 于是,他窜到贾半仙的摊位前,气势汹汹的拽住他的衣领,目次欲裂的道:“贾半仙,你算的好卦,说什么,山重水复疑无路c柳暗花明又一村,又说什么无妨c无妨的!而今是山穷水尽,怎会无妨?” 街面上的人,大都认得他,他家遭遇的事,也早就传开了,如今见他如此迁怒于算卦的,顿时想笑又不敢笑,只得上前来劝和。 那贾半仙见人多集拢过来,怕坏了自家的名头,忙扯着嗓子叫道:“员外,有话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c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的卦,再无不准的,这卦,不要钱,不要钱的!” 公孙羽毕竟是个商贾,并非武人,真要斗殴,他也未必是那算卦的对手。想到此节,他恨恨的收回手,扬长而去。 其岳丈叶镖师现开着远风镖局,年纪虽大,依旧健朗。他本有一子一女,历来子承父业,偏偏其子叶松喜文不尚武,现如今,在京城里和朋友合开了一处书院。倒是其女叶菱,即公孙羽的夫人,自小倒学了一身的武艺。 叶镖师见了他,并没有如他所想的,给他甩脸子,而是和颜悦色道,“贤婿,你来的正好,前些时日,我的一些江湖朋友,正约着我到各处山川走走,这一去,大约要好些年头,我想着这个镖局无人看管,因而犹豫不决,而今,就交给你们吧,实在看不过来,就盘给别人也可,反正,我也不想多管了。” 公孙羽有些懵逼了。 岳丈家的财帛,和他家本就不相上下,如今这话一说,算是已让他们全权处置,公孙羽呆了呆,顾不得欢喜,只想到的是贾半仙的那几句箴言,果然是车到山前必有路c柳暗花明又一村。 咦,那半老头的卦,算的倒准。 过了几日,稍微了解了镖局的事务,公孙羽夫妇就到渡口处送了叶镖师起航。 回来经过街道时,公孙羽先让夫人回镖局,自己则特地绕到贾半仙的摊位前,贾半仙远远看着他,正思量要不要收摊回家,甚而,若他纠缠的狠了,是不是该挪个摊位避避风声。 然而,他看到公孙羽堆起笑容,顿时安心坐下,静观其变,那公孙羽走到他面前,拱手作揖,赔礼道:“半仙,你的卦,倒也是准的,先前多有得罪,莫怪c莫怪!” 贾半仙闻言,长舒了口气,至此,其名声,声名远播,名头更响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东施效颦 时光荏苒,如飞箭一般,一晃,又过了九个春秋。 两个衙役才刚“吱呀”开了衙门,杭城的县令章太帧,在明镜高堂下那木椅上刚刚落座,惊堂木尚未拍下,便有长安城来的官府公差,捧了公文,进了府衙。 章太帧不敢怠慢,急忙下了座位,焚香接了上头的旨意,又吩咐师爷,将那份公文,誊写了一份,又叫了几个衙役,将师爷誊写的那份公文,张贴在城门处的城墙上。 很快的,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围观,原来那上面大致说的是,裴度看破红尘,已将爵位给他的儿子裴元琦袭了,皇帝已经允准了,不日,就要回到杭城的侯府里袭爵呢? 消息很快就传遍全城,也传到了城郊外的远风镖局。 镖局的面积颇为宽敞,分内外两院,由一堵高墙间隔着,外院是练武场地,内院是公孙家的住宅。 这天,天气甚是清凉,鸣蝉在外“知了”作响,公孙莹出得厅堂,站在内院大堂廊下石阶处,望见庭院深深深几许处,神色萧索,默不作声。 这几年来,公孙莹已长高了许多,容长身段,明眸皓齿,看那脸型儿,甚是清丽。只是她那左脸颊里,星星点点地布了些褐色斑点。乍眼一看,却显得甚是丑陋,已不复幼年时,那秀丽无俦的模样。 看着镖局的帮工贵妈,在内院里忙前忙后的,想起她的大女儿春香,去年的这个时候,哭天抹泪的一头扎了进来,哀求她娘,不要嫁把她给隔壁村的阿牛,说他又懒c又丑,还性子不好,会凶神恶煞的打人。 她娘叹了口气,说,“香啊,咱们这不也没法子么,没钱,你哥就找不着媳妇儿,只好拿你姑换嫂,谁让你不长的好看些,不然的话,嫁给个好人家,弄些聘礼,有了钱,你哥也不用找阿牛他妹做媳妇了,不用多说了,认命吧,丫头,你只要性子强些,打量那个阿牛,他也就不敢咋的,你看,你爹也不咋样,我们还不过了一辈子,丫头啊,认命吧!” 春香听了,心头都干了,眼泪突然流不下来了。 后来,常听到她和娘在镖局内外院间的墙角里唠嗑,总的说来,那个春香,日子过得磕磕绊绊的,甚不如意。而她娘下的结论,都是那句“丫头啊,认命吧!谁让咱长的不可人意呢” 每当听到这里,公孙莹就不自觉地摸摸左脸颊,是啊!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找了多少的名医,贵妈那句“丫头啊,认命吧!”,始终萦绕在自己的心中,历时越长,越发觉得刺心。 如今的自己,也已芳龄十九了吧,周围同年龄的姑娘,早就嫁了,每到元旦c中秋时节,自己还是孑然一身,心中就觉得格外的心慌,悲凉。 有时,不免冒出了这样的念头:那个张芸,不会是后悔了吧。 难道,这就是命么! 就算是如愿以偿的顺利嫁出,洞房花烛夜揭盖头的时候,他会不会也和别人一样,被自己的容貌,吓得惊慌失措呢? 答案,或许是一定的吧,圣人都说,秀色可餐的嘛。 何况,他还是那么出色的一个人。 又想起他的娘严氏,当年,受的是何等的冷落冰霜,最终,仍然是中途见弃,虽然名义还在,但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自己的未来,难道要步他娘的后尘吗?这,这也太可怕了些。 且不提公孙莹在内院苦思。外院的镖师们,也都攒集在一处,正议论着今天城墙上的公文。 “哎呀!”一声,打乱了外院各人的思绪。 各人循声张望时,却见扛着一大麻袋东西的丑姑,吭哧吭哧的刚跨进了院门,不提防后头有人撞了进来,她不由得一个趔趄,脚下一滑,几乎滑倒,还好,她急中生智,使个千斤堕,硬生生的站着了。 这硬功,着实不耐,众人心内暗叹,有个把的镖师,还忍不住喝了声彩。 但那麻袋,一不留神,没有抓牢。麻袋里的瓜果,绿的c红的c黄的c橙的c紫的,都溜将出来,滚了一地。 丑姑拍了拍手,收了脚,站直了身子,瓜果四下里散开,只得忙着去捡。 那位撞人的小爷略微迟疑,大约觉得不好意思吧,便也跟着捡了起来。 丑姑的身形,这些年来,也不是白长的,已经颇有些壮硕,随着年纪的渐长,已长开了些,容貌没像小时候那般的丑陋,因不用风吹日晒,皮肤也不似小时候那般的黑了,但也不算白,只是呈现出健康的略黄。 好容易捡好了,丑姑直起身子,正要发作。 只听得“噗嗤”几声,撞他的家伙,倒撑不住先笑了。 不用说,那人,正是他家的少爷公孙庆,他和小时候,原没大差,只是大了几号,虽长得依然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但怎么看,都与那些飘逸潇洒的风姿绝缘,他看丑姑似乎要发作,赶忙着先发制人。 “丑姑,你咋长的这丑咧,一脸的菜色?” 院中的几个年轻镖师,深以为然,闻言都“噗嗤”笑了出来。 恶人倒还先发飙,丑姑十分的气苦。 “少爷,你!” 公孙庆看她怒目而视,像是真生气了,这才隐约觉得,方才的说辞,着实伤人自尊,于是乎,又搜肠刮肚,忙着找话安慰她,想了想,他是这么说的: “丑姑,其实,其实,你这长的,倒还那个,那个的!” 情急之下,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说明。说过了,有谄媚的成分,谁信呢,想恰到好处的称赞吧,肚子里的墨水又少,又实在搜刮不出词来,突然,灵机一动,有了! “丑姑,其实,那个,隔壁村的东施,长的比你还难看,少爷我,都不敢拿正眼看她,免得长夜漫漫,半夜睡不着做恶梦呢!” 他见丑姑似乎无动于衷,于是,赶忙又补上了一句,“唉,真真想不到,这天底下的人世间,居然还有这么难看的人!啧啧!” 丑姑瞬间无语,他这也算安慰人么,他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结果是更令她感到情何以堪! 隔壁村啥时出了个东施,她丑姑经常去那里买瓜果,几时听说有这样的一号人?当然,除了戏文里唱的东施效颦。 对,哪有什么隔壁村的东施,分明就是指那个东施效颦里的那个东施。 这不是含沙射影地讥讽她吗? 人比人,也要看参照物,拿她和东施比,这算什么?还什么看了会做恶梦?真真岂有此理! 丑姑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归总了说,这两年多来,已许久没人当面说她丑了。 有一回,局里的一个年轻镖师,嘴里啃着她做的火烧,还特地的称赞她不仅人很勤快,而且,还长得很精神,此后,她便得意了许久,也几乎已忘了小时候别人都嫌弃她的丑。 此刻,听到公孙庆旧话重提,她那好不容易升起来的自信心,又“啪嚓”一声,沉到了谷底。 “少爷,你这也算安慰人,你到底会不会闲聊c到底会不会唠嗑的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解闷 公孙庆那正牌阿姐,刚才悠悠的遐想了半天,却被外院的对话惊扰了遐思念。此刻,她凝然地依靠在花丛中的石凳上看书,但方才他与丑姑的对话,早就一字不漏的灌入了她的耳中。 不一会儿,见他们一前一后的进入内院,一路上,公孙庆还在揶揄丑姑,甚是有恃无恐,她便有些看不惯,就放下书本,走将过来。 “阿庆,休得胡言乱语,如今天色还早,你怎么不去进学?” 公孙庆立刻摆出一脸夸张的无辜状,“可是,阿姐,难道你不知道,今日学堂放假呢?” 他姐一愣,是了,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不过,看着其弟眼神闪烁,顿时就有了新的说辞,“功课呢?你怎么不去做,然不成,学堂放了假,你就不温习功课了?” 对此,公孙庆不免在心内哭泣,唉,例行的唠叨,又来了。 每回公孙莹见了他,总是习惯性地把他斥责一顿,说的内容,大同小异,总归是看不惯他惫懒耍滑,要他努力用功。说起来,就算他们的爹娘,也没她管的那么宽。 当然,她以关心他学业的名义斥责他,他也不便多做反驳。 如今,见她旧话重提,公孙庆拉长了下巴,苦着张脸,叹道:“阿姐,我每日用功苦读至深夜,阿姐,你也心疼心疼咱,不要老是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的这等的逼迫。” 丑姑甚不以为然,啐道:“呸,少爷,你能每日用功苦读至深夜,丑姑看来,应是拨拉算盘到深夜,要不,就是斗蛐蛐斗到深夜。” 被人揭了短儿,公孙庆很不情愿,一时间,恼羞成怒,跳将起来,揶揄道:“丑姑,你看人家青年公子,看到了深更半夜,你呀你,羞也不羞,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的,丑女人啊,三纲五常懂不懂,三从四德懂不懂?” 丑姑涨红了脸,甚觉委屈,“我哪里有看你到深更半夜,少爷,你终日没有事做,我却要忙到深夜,眼错不见的,就瞅到你缩在墙角根儿弄蛐蛐,不然就在书房里玩投壶,又不是我刻意要看的?” 眼见丑姑急了,公孙莹却笑了,“丑姑,你还能将他的话当真,真是的,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他那性子,你还不了解么!” 一旁在墙角收拾东西的贵妈,听了半天的墙根,此时,早忍不住,跑了过来,要替丑姑打抱不平,毕竟,因为自从来了丑姑,让她省心又省力了不少。 所以,她冲着公孙庆,认真地说:“少爷,丑姑说的是真个的,这些年,丑姑里里外外的,帮衬着我做了多少事,就拿今儿个来说,少爷你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人家丑姑早就到集市跑了几个来回了。” 公孙庆瞬间无语,俗语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一旦联起手来,他也只能甘拜下风,何况,这个贵妈,仗着有些年纪,在这个家里也帮佣了多年,有时在他面前,不免要倚老卖老一番。 而且,年长的人,自有她的一番经验说辞,惯会抖机灵的他,有时也的确拗不过她,好在他是能屈能伸的主儿,眼见情形不对,便打躬作揖道,“这大白天的,我不过和大家说笑解闷,你们又何必当真呢?” 贵妈觉的是自己的话起了效果,一时十分的得意,正待要再说些什么,外院却传来一个镖师浑厚的声音,“贵妈,外面有人找你。” “来了!”贵妈忙不迭应了一声,就脚不点地的出门而去了。 公孙莹回头看着公孙庆带了一脸的风尘,思忖其中必有缘故,他往常好包打听,这杭城各处的花边消息,历来都是他带进这内院里的,这也使得甚少出门的她,不至于与世隔绝的太远。 于是,又问,“阿庆,你这冒冒失失的,又唱的是哪一出啊!” 公孙庆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哎呀,阿姐,你看,被丑姑这一搅和,我把正事都忘了!” 这也要怪她啰,丑姑更是无语。 可撞人的是他,整出一大推不着边际的话,也分明是他。 他姐却不屑一顾地说道,“就你,你能有什么正事!” “哼,阿姐,这可是你说的,我能有什么正事,当然是和阿姐有关的正事?你不听,我还不说了!哼。” 此时此刻,公孙庆拢着两袖,做出一副他大爷的,你不听,我还不说的架势,反正,后续自然有人捧场。 果然,丑姑虽样子变了些,只是那一向好事的性情,倒也没有大变,也不知是在镖局外,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混久了,倒养成了喜欢切切嚓嚓的毛病,此刻,见他家少爷话说到一半,就这么的停下来,端着了,她可不就先急了。 “少爷,你倒是说啊,把话说完,不要每次都故意只说一半,把别人的瘾给勾起来了,这会子,你倒又不说了!” 公孙庆立马变得得意洋洋,“看看,丑姑急了,抓耳挠腮了不是,丑姑,我说的是我阿姐的事,我阿姐和那个张芸的事,这与你何干,你跟着乱起哄,着急上火怎的,阿姐,我是说,那张芸回杭城来了?” 公孙莹心内一跳,一时间,倒沉默下来了。 丑姑瞪大牛眼,扒扒头壳。“张芸”这名字,似乎啥时候听过。 “张芸,什么张芸?” 公孙庆瞪了她一眼,这下,又让他找到可以讥讽这丑姑的说辞了,“唉,这是阿姐的事,丑姑,你这么上心,想做什么,莫非,有人作为一个癞蛤蟆,还妄想吃天鹅肉不成?” 丑姑听他说的不着边际,可听起来,自然知道这不是好话,遂回瞪了他一眼,“你,哼!” 小时候的一幕,势不可挡的涌上丑姑的心头。公孙庆的那句口头禅,“陪嫁丫头,将来都是会做妾的”,渐渐清晰,言犹在耳。 突然恍然大悟,那个张芸,不就是那人吗? 丑姑更加的着恼起来,这家的少爷,脑壳真有问题,当她丑姑什么人,什么张芸,难道她就稀罕吗,大不了,不听就是了,于是乎,她背起沉沉的瓜果布袋,气恨恨的扛到客厅里去了。 公孙庆望着她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好容易打发走丑姑,却见他阿姐,表面上,可不曾如丑姑般猴急,当然,他也猜的出,此刻,她的内心,指不定怎么汹涌澎湃c百味杂陈。 可她,总能展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此时,她已重新落座到石凳上,又如入定般的看起书来,公孙庆倒也无可奈何,他这个阿姐,性子一向沉稳,犹如锤不动,蒸不烂的萹豆,对于这一点,他公孙庆一向没辙。 沉默半响,她依然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神情,但好容易探听来的重磅不说,就好比如有梗在喉,不吐不快;又好比如锦衣夜行,需要敲锣打鼓才行,若是就这么的憋着,这该叫他,如何是好? 没奈何,只得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阿姐,今天,官府的布告说,荣宁侯世子就要袭爵回来了,那个张芸!”,见她阿姐瞪了他一眼,赶忙又低声下气道,“我说的,是张芸哥,阿姐,那人,你懂的。” 眼见他姐面无表情,忙又赔笑道:“阿姐,听得外面的人都说,张芸哥长的俊,是个人才,就是在长安里,也是榜上有名的,你去上街溜达一番,说不准,还能和他,来个街头偶遇什么的?” “不去!”那声音颇有些愠怒。 公孙庆又苦劝道:“阿姐,真不去看,看他一把又何妨?” “不去!”那怒气更盛。 他一下没辙了,只得冲着在不远处厅堂外站立的丑姑喊道:“丑姑,你看着阿姐,我去了,我去看看热闹!” 还未说完,公孙庆一溜烟窜出了门,先跑的没影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囊中物 镖局外的那棵古树,枝繁叶茂,而树下,着实是夏天摆摊纳凉的好去处。 这不,树荫下摆蔬菜摊的小贩郭阿婆,正站着和贵妈闲唠嗑。 说起这郭阿婆,虽年长,然一向心宽,又好动,因而,手脚依然麻利,看起来精神依然矍铄,一般说来,像她那样的年纪,通常都在家帮衬着做些家务c照看子孙。 然而,她一向不喜围着灶台转悠,倒喜欢在外摆摊设点,赚点外快。 更兼她摊位的边侧,是一处当地颇有名气的小食摊点,许多客人云集在那里,天南地北c家长里短的高谈阔论,郭阿婆总是饶有兴趣地侧耳倾听。 有时听得入神,赶上有客人要买她的货物,见她已走神,还要客人敲击着摊面,这才将她拉回神来。 她又好八卦,这街道上的街坊四邻,若有什么事,通常她都能打听出一二来,她的摊位离镖局又近,赶上在镖局内的贵妈,也是个好事的,故而,两人常凑在一块,说得热火朝天。 今早,镖师们都在议论城墙上的告示,贵妈只听了一句半句的,又不好凑在镖师堆里打听,但心内和猫饶似的,所以,一听外头的郭阿婆找她,正中下怀,急忙快步出了镖局。 脚跟未站稳,她就显得迫不及待了。 “郭阿婆,听说,新袭爵的荣宁侯已经回来了,坊间拐角处张家大娘家的儿子张芸,他这一向跟着小侯爷在京城念书,如今听说也回来了?” 郭阿婆清早刚出了门,就听到大街上闹闹嚷嚷的,说的正是裴元琦袭爵的事,一时也顾不得摆她的摊,而是先把东西放下,也跟着去城墙根听信,所以今天就来得迟了。 知道贵妈必定有兴致听这样的消息,因而,她到了镖局外,东西还未摆放好,就急忙来找她,就为的是说这事,如今,见她那副急迫的神色,反而不慌不忙起来了。 她一边将东西摆上了摊位,一边慢悠悠地回答着,“那可不,都回来了!” 贵妈“咦”地叹了口气,为没能亲临城墙根下凑热闹而感到遗憾不已。 “唉,近来镖局里的活儿太多,我忙着,都顾不上去看,街道上的人,可都有说些什么没有?” 郭阿婆摇了摇头,“也没什么,街上的人,都叹息那个老侯爷有福不会享,都说这样勋贵的人家,一定少不了娇妻美妾的,这样的命,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才能过这样的日子,偏偏他还不稀罕了,整出什么修行。” 贵妈一愣,她对老侯爷什么的,倒没有什么兴致,她想知道的,是和小姐有关的那个人。 “郭阿婆,我记得,小侯爷有个伴读,叫什么张芸的。那个张芸呢,听街坊四邻的都说,那长的,啧啧,像画里出来一般,又说,很是风流倜傥,这话是真的么?” 郭阿婆虽没有进过学,但脑子还算灵光,听贵妈提起张芸,立马就揣测她想打听什么,这个街道的富家子女,他们的婚姻情况,历来是各街坊邻居最好的谈资。 何况,如今的荣宁侯,也是个青年新贵。而他的伴读,自是也有些出色,所以,当听到贵妈提起那人,郭阿婆立马就有了额外的话题。 “可不,那些个小姑娘,小媳妇的都说,小侯爷也就罢了,谁有那福气,攀着那高枝儿,倒是那个张芸,长的也不比小侯爷差什么,妙在家境也一般,城里的那些小家碧玉,倒有好些愿意和他攀亲的。” “真的吗?”贵妈呆了呆,这才说道,“只是,这是我家小姐的事,却和她们很不相关呢?” 公孙莹定亲的人家,郭阿婆并不晓得,听贵妈如此说,顿觉得好奇,“怎么就和她们无关了,莫非他还是你家小姐的囊中之物不成,我前几天,还听他家那唯一的粗使丫头说,他至今都还不曾成亲呢?” 贵妈东张西望了一下,似乎不愿让人察觉,眼看四下无人,便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笑道:“那可不,就是我家小姐的囊中之物,主人家一向不让人说,这也怪不得你们不知道,我家小姐,早就和他定过亲了。” 郭阿婆先是一愣,继而一拍大腿,道:“这,这,这分明是大喜事的啊,可喜姑爷这就回来了,那些个小姑娘家,这回可要伤心了,只是,你家小姐的,这个,这个!” 郭阿婆以手往自家的脸上指了指,贵妈顿时会意,想起她家小姐脸上那星星点点的褐色斑点,又和郭阿婆彼此对望了一眼,俱都不说破,只是摇头叹息,甚是代她难过。 镖局内,镖局里的镖师,虽说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但那喜欢凑在一堆唠嗑的毛病,倒也不亚于那些老娘们,因街上的娘娘媳妇们,都关注那起奶油小生,这于他们来说,也是个忿忿不平的大事。 而那公孙羽,原本已赌咒发誓,此生不再做任何进出口的营生,无可奈何,每日与这些粗豪的汉子打交道,这于他很不习惯,虽然他不是什么孤高自诩的文人,但好歹曾经富过,是个上等的有钱人。 时间是医治心口的最好良医。 眼见这海岛的生意依然这么好做,不做,实在令人心痒难耐,他终于一个没忍住,又凑了些本钱,和一些老相识上路了,所以,他如今已在水路上,杭城中近来发生的事,自然就无从知晓。 说起镖局的事,都是公孙夫人在弄,此刻,她本在外院的大厅里,拿了账本在看,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外面庭院里镖师的粗豪声,时不时的传了进来,好些又都是她想知道的。 听了半天的墙根,眼见太阳都快当空照,众人这才都散了,各自练功去了。 外院的大厅,整个的位置都在外院内,但大厅的后门,则可直接通往内院。 公孙夫人约略看了账本,有些不耐烦,往常对账的事,都是公孙羽在做的,而今,他出了远门,她这才觉的,对账,也是件繁琐的事。 轻轻揉了揉额头的两边,也不待账本看完,就投掷于桌上。 开了大厅的后门,一脚踏进内院,见她的女儿显得越发落寞,往昔的天真浪漫,已不复寻觅,悔恨之意阵阵袭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偶遇 她很不愿见她自家的闺女一副日坐愁城的模样,就变着法子想让她舒展心怀,出了一会神,才想到远风镖局附近的金牛湖,那里,早已是荷叶田田,露珠儿充盈其上。 无论如何,不拘去哪里晃一圈回来也是好的,强如让她在内院枯坐着,或是悲春伤秋的触景生情。 当下,不由分说,强拉了她女儿,出了门,逶迤向金牛湖方向行去。 一路上,公孙夫人见她仍是满腹心思,默不作声,顿觉得她甚是可怜。 想起她和张芸,原是打小儿就认识,也算得上是情意相投,如今那人去了长安城伴读后,多年来,不曾有只言片语,鸿雁传信。 自己几番到他老娘处套话,只得她含糊其辞,没个准信儿。 从镖局出发,要到达金牛湖,先得穿过城中心的大街。 公孙夫人四下里张望,街上人烟稀少,往昔那热闹熙然的景象,似乎也已随风消逝,想来那侯府门前,不知怎样的欢腾隆庆,但对于公孙莹而言,如此这般清冷c萧瑟的景象,想必是更符合她此刻的心境。 公孙夫人目光闪烁,不经意扫过闺女的脸庞,上面那星星的斑点,显得比平时刺目,心下自悔,此行过于匆忙,竟然不曾让她女儿蒙个纱巾。 如今的形势,与往昔不同,该遮拦的,总归要拿个纱罩遮着,若让那张家小子见了,不知又是哪样的想法。 才过了街边拐角处,忽见一人身着浅色宽袖蓝袍,人物生的俊俏风雅,迎面走过来,恰与她们打了个照面,公孙夫人微“咦”的一声,就此怔住了,想是最近事忙,许久不曾烧香,怕什么,偏来什么。 如此这般,竟也能街头偶遇。 公孙莹本看向别处,但她娘一向镇定,如今这样失态,定有缘故,寻着她娘眼色的余辉望去,公孙莹也微微一怔,认得那人,正是张芸,九年未见,他的面容轮廓,竟未大改。 只是,如今已是长身玉立,面容俊美的青年。 感受到来者的眼光,张芸便也看过来,看清了二者,他也一怔,似也已认出她们来,正是避之犹恐不及的人,只是如今赶巧了,已是避无可避,便略一停顿,抬手施了一礼,却又避开对面灼灼的目光,将头看向低处。 公孙莹也还了一礼,双手却抬得很高,遮住了面容,大抵女为悦己者容,世风如此,她又如何能免得了俗,她此刻的心思,与她娘可谓是惊人的相似,如今这情境,倒叫她颇为难堪。 悔不当初啊!临出门时,本还想戴个面纱啥的,为何后来就忘了呢? 见面的双方,因尴尬,彼此倒无言以对了。 人烟渐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从他们身侧穿行而过,又都侧目多看了他们几眼,然他们都已无视路人的眼光,此刻,彼此的心情,如同打破了调味缸,心中五味杂陈,莫可名状。 时间如同定格了一般,千言万语,正不知从何说起。 几声“咔哒”的沉重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张芸的身后不远处的店铺处,突然冒出一个年近三旬的汉子,相貌粗豪,穿一身的冷锻甲,身子骨显得甚是精壮。 公孙莹却不认得来者为何人,而他显然认得她娘,急忙疾走几步,走近他们的跟前,抱拳为礼,并赶着公孙夫人叫了声“公孙大娘”。 几乎与此同时,公孙夫人也早就施了一礼,又往前一步,笑道: “穆将军,听闻尊驾这两年一直陪伴小侯爷,如今贵足到此,想是小侯爷已经归来,老身这一向年老昏聩,精神短少,竟然不知此事,本应该带了从属镖师,到侯府门前,以迎大驾,如今看来,算是错过了!” 那汉子略有些意外,公孙夫人只是中年,风韵犹存,何谈年老昏聩,她管理的远风镖局,也算是在杭城里颇有名气,知道她此番这一说辞,实乃是客套,便道: “哦,几天前,穆猎和张芸已先回来,小侯爷尚未到达杭城,如今我们到这街道,不过是做些例行的巡防,等一会儿,再到城门外的路口,以接小侯爷。” 侯府的府兵,也有数百人,他这么说,自然是为了护卫他家小侯爷的周全,以防万一。 公孙夫人听了,很快就明白了,叹道:“原来如此,难怪最近街道洁净c次序井然,将军如此勤勉,老身甚是有感于怀,全城的百姓,也要感怀将军的劳苦功高。” 这高帽子送的,让穆猎实是受之有愧c却之不恭,因此,只得又微微弯了腰,笑道: “穆猎是侯府的侍卫家奴,职责所在,分所应当,大娘这话,实是太客气了,穆猎曾听得全城的人都说,大娘的剑术,倒真的是名动天下,只可惜,如今大娘早已隐身幕后,因此上,倒让我辈,少见识了许多的惊世风采,想来这真是令人扼腕长叹。 “将军谬赞了,老身愧不敢当,”公孙夫人有些意外,便也微微弯了腰,却又转了话题,看向张芸,说道:“才刚老身听说,张公子也早回来了,贵府离远风镖局甚近,怎不叫人说一声儿,老身也好登门造访,向张家大娘道贺!” 张芸本想躲在穆猎身后,就此蒙混过关,看来今日逃脱不过,只得硬了头皮,闪烁其词,却又是显得那般的谦逊,“嗯,这个嘛,大娘事物繁忙,张芸乃是一介白衣,怎么敢无事叨唠大娘?” 公孙夫人却不买账,当下皮笑肉不笑,只说:“老身这一向闲得很,不怕被叨唠,尤其是张公子的叨唠!” 公孙夫人只顾得嘴顺,还待往下说,她女儿已在身后扯了她的袖口,回头看时,见她眼圈儿红红的,一脸儿含羞抱愧的神情,只得强忍了心气儿,不再言语。 论起来,她十分不满意张芸的态度,可是,在外人面前,不便发作,遂转身看向穆猎,点点头笑道: “穆将军,老身还有些许琐事,就此告辞。” 穆猎偷瞄了张芸一眼,见他早已行礼退让在一侧,遂也不多说什么,急忙抬手行礼,道了声“大娘请慢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心变 街头偶遇的双方,客客气气地互相道了别,母女两自往金牛湖的方向而去,而穆猎和张芸,则继续巡街。 穆猎在王府已是呆了多年,张芸的亲事,他也多少知道一点。但张芸方才的态度,让他既感稍微意外,略一思索,又觉得是在可以想象的范围内。 毕竟,张芸也勉强算的上是一个抢手的准女婿,在长安城居住期间,的确也有几户殷实的人家,想将自家的闺女许配给他,只不过,听说他早已定亲,这才作罢不提。 看如今张芸的意思,大概是有了悔婚的苗头,穆猎一向性情直率,心内藏不住事,恨不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待回头遥望公孙夫人等已走远,穆猎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张芸,如今我们都已回到杭城,看眼下这光景,恐怕是要常住了,依我看,你也该成家立业了,何不跟小侯爷讨个差事,娶了那位公孙莹姑娘,大家就此过起来,岂不是很好。” 若是别人说起这个,张芸一定心下恼怒,觉得那人一定是幸灾乐祸,不过,若是穆猎,则另当别论,说起他的浑家,也称的起相貌平凡,可是,他们成亲多年,彼此相敬如宾,恩爱不减,甚至于连争吵,都不曾听说。 所以,他这么说,从他那里的想法出发,也是一番好意,因而,张芸只是奇道:“穆兄认得那位姑娘?” 穆猎见他疑惑,料想文人心眼一向很多,就解释道:“也不算认得,她是个闺阁千金,往常也要避些嫌疑,我只听说,多年前,她的容貌不知为何,有些毁了,有人说是因为跟随她爹娘到泾岩,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是吸了什么毒气,末了,那个丑姑还牵扯出什么鲤鱼,什么龙来,杂七杂八的,也没有个准信儿,当时还请遍了各地的郎中,闹得沸沸扬扬,人仰马翻的,我那时还未入京,侯府和远风镖局又在同一条街道上,所以大略知道了些。” 他说的,确实可信,他也是这两年才到长安城担任护卫的职责,前些年,的确都在杭城里,故而,张芸也不疑有他,只“哦”的一声,也不多搭腔。 他犹记得,临往京城前,他的父亲,还是个谈笑风生的慈父,那姑娘,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坯子。 到了京城,不过经年,父亲便消失于海外岛国,而那姑娘,也突然由西施一般的人物,变成了东施一般的人物。 这样双重的变故,无论哪样,都是让人觉得,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多少回午夜梦回,他多么的希望,父亲依然照旧陪伴着母亲在灯下用晚餐,而那位姑娘,洗尽丑颜,亭亭玉立于莲池边,温言款款的轻启朱唇,“小女翘首以盼,郎君何日复归来?” 日复一日c年复一年,相逢之期似有可望,但因特殊的缘由,总归只落得个路途茫茫信可期。 然每年的信笺里,母亲总述说着同样的话题,父亲,还是杳无音讯,那位姑娘,容颜还是依然故我。 时间是个磨人的物什,他不记得从何时起,家中的情况,已麻木了他那棵幼小而脆弱的心,他甚至已淡忘了那姑娘小时候的容色,只依稀记得,约莫有几分姿色。 而常到侯府里做客的郡主,即裴元琦的表姐,说不清楚从何时起,其爽朗活泼银铃般的笑声,深深的涤荡着他的心灵,他那时就起了这样的念头,得妻若此,人生夫复何求。 也许是因为如此吧,长安里也不乏对他青眼有加的闺秀,他也并未投桃报李,产生过情感上的动摇。 然而,他也知道,他们之间,永远横亘着一道深沟,虽然他自诩,论才情,论容色,他都有匹配的资本,然则在世人的眼中,双方则是极为不对等c不相匹配的。 首先是家世门第配不上,其次,论资产,也是大相径庭的,何况,他如今家道中落,给裴元琦陪读,虽未卖身,但论起资产,和侯府的家奴相比,也就相差无几。 何况,郡主自幼定亲,男方家,也是门阀贵胄的人家。 当然,天道循环,那个郡主的未婚夫的门楣,一夕之间,轰然倒塌。 他心内窃喜,多次在郡主面前制造偶遇的机会,也不知感动了她没有 如今,回归杭城,与郡主的缘分,大约是人烟濛濛c信无可期的吧! 而旧有的婚约,则是他愿意弃如敝屡的,退一步说,就算公孙莹其人的容貌恢复如常,对于他来说,这桩婚事,也许也不过形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眼见张芸微低了头,沉吟不语,穆猎便继续道: “前几天,不知为何,大家东拉西扯,却扯到你已和刚才那姑娘早就定了亲,因此上,这事,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大约算是有些知晓内情。” 张芸“唉”的叹声气,被穆猎的一番言语拉回了现实,而现实又何其的残酷,那姑娘那样的容色,如何能让他屈服于现实,只是徒留满心的不甘罢了,“不过是些陈年旧事,是两家大人定的,我也是无可奈何的。” 肤如脂胰,美目盼兮,世间的哪个男子不善于钟情。 如今看来,这俊美的张芸竟未能免俗,多少尊贵的王侯公卿,不也是为了京城里的美人儿徒增烦恼,如今看来,那斑斑点点的公孙莹,似乎已不复再是此类美人。 但穆猎是行伍之人,生性豪爽,于美色一途,甚为看淡,便安慰他道: “事情已然是这样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再说,娶妻求贤,你看我那贱内,五大三粗的,年轻时陪我开荒种地,这两年,我陪着小侯爷在京城,倒亏了她,家中的事都弄的妥妥帖帖的,甚是贤惠,让我很是省心。” 虽然是有这个理儿,但张芸却未必有他的这个想法,又见他不过是拿自己的例子好心宽慰,心里也不说破,嘴里却很客套,顺着穆猎的话往下说。 “嫂子巾帼不让须眉,穆兄伉俪情深,倒是羡煞旁人。” 这话果然很对穆猎的胃口,不由得说的更大声。 “我听得贱内说,那位姑娘,其他方面,其实是很好的,听的远风镖局的镖师们都说,那位姑娘,甚得公孙夫人的真传,更兼那姑娘知书达理c识文断字的,想来你也不会吃亏到哪里去。” 文武双全,他张芸可也不稀罕,红袖挑灯夜读,美人如玉,这才是他想要的吧!此时,他恨不得拿了块印花布,将穆猎的嘴塞住。 “唉,多谢穆兄好意,此事以后再提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退婚 再说公孙莹这厢,母女俩穿过街道的尽头,拐过余杭学馆处,便是金牛湖的荷花池。 感时花溅泪c恨别鸟惊心,此时的公孙莹,对眼前的美景,则视若无睹,想着刚才张芸刻意躲到穆猎身后的情境,心内早就灰了一半,一路上,俱是默默无言,已无心观赏。 鉴于张芸方才的不温不火的态度,公孙夫人心内也很气愤,然而,这一路上,人烟稠密,她也不好拿到路面上来说,免得落人话柄,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不管怎样,怎么说,都不会令人开心。 她本来很担心闺女因自尊心受挫,而表现得伤怀不已。但令她讶异的事,她周围散布的空气里,虽然能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感受到她的心内创伤,但在她的面容上,居然能做到面无表情,这就足以让她感到欣慰。 真不愧是她的闺女,也不愧是个武学世家的闺秀,在这样的情境下,尽管心内飙泪,但明面上,还能维持镇定的体统。 说起来,她没有一般的文雅闺秀那样,哭哭啼啼,或是整出一副悲婉的形容。也没有一般粗野的闺秀那样,闹个乌烟瘴气,大不了,彼此都闹开了,弄成一滩乱局。 可是,她这一路都一言不发,毕竟也不是个事撒。 本来,公孙夫人想任由她静静地呆一会儿,暂时不去打扰她的思绪,但后来,终究还是忍耐不住,率先开了言: “莹儿,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如今,张家孩子既已回还,这婚事,也该提一提了。” 公孙莹一怔,不提防她娘这么直截了当,想她一向都是这个性儿,做什么都是单刀直入,不问因果,只是,这又该叫她如何回答,直接一口答应了,然后,长夜无眠,就等着郎心回还。 “娘,如何提,他们家不说,难不成,还要我们先开口么?” 虽说做事风风火火惯了的,但这成亲的事,也不是风风火火就可以办好的事,规矩c风俗摆在那儿呢,哪有男方不提,女方倒还上赶着的道理,不说别的,左邻右舍的唾沫,也能如东流的河水,连绵不绝。 公孙夫人先一怔,继而,点点头,“这倒也是个事哈!” 见她娘终于认清了事实,公孙莹也不再言语。 公孙夫人又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又怕说的不当,徒惹闺女多心,这些年来,她已沉默寡言了许多,今天吃早饭的时候,她还拿着那双竹筷,在那瓷碗里来回搅拌,却不送进嘴里。 公孙夫人又发了半天的呆,想要再劝说点什么,但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颇有些踌躇,只默默的在荷花池边漫步,看见池子里的一对鸳鸯,正在互相梳理着毛发,一时看的有些走了神。 半响,却听得她身侧的女儿叹了声气,轻轻说道: “娘,这婚,不如退了吧?” 她娘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望了她闺女一眼,略有些吃惊:“退婚,为何?” 此时,那对鸳鸯正噗嗤噗嗤的,抖着身上的沾着青苔的水,公孙莹的眼光,也被吸到了那里,是了,就算是鸟儿,也希望找个情投意合的,恰如眼前这对戏水的鸳鸯。 纵然他二人曾经有缘,但事件一桩接一桩,似乎都要阻隔她二人的缘分。 既然有缘无分,俗语说,强扭的瓜不甜,自己何不退一步,给他自由。 换一步说,也是给了自己退路,否则,日日为此牵怀,何曾不也是如同一根无形的绳索,将自己也硬生生的牵绊住了。 公孙夫人见她又停顿不说了,似乎陷入了沉思,而她眼眸的神色里,也布满了凄迷,也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这门亲了,还是借着那看那池塘的画境,掩饰她那泫然欲滴的眼神。 须臾间,公孙莹收回了神思。 “娘难道看不出来么,如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那边,恐怕对定下的这门亲事,早就肠子都悔青了,咱们这边,又何必苦苦纠缠,自取其辱,不如就此撇开,从此成为陌路,倒也干净。” 公孙夫人不以为然,终身的大事,怎可以这么的草率。 再者,这退亲,恐怕也是闺女一时的气话。许是被那人方才的态度给气糊涂了,这么多年来,自家闺女的性子,自家多少还是了解的,说起这门亲,她其实是相当在意的。 “怎么是我们苦苦纠缠,定者,定也,再说了,就算是要退婚,也得他们提,我们提,岂不是白便宜了那小子,况且,前些时候,我还见到了他那老娘,她也不曾提到退亲的事,这事,还需看看再说,莹儿又何必这么草率呢?” 公孙莹又哪里是真的想退亲,只是,刚才看了张芸的态度,似乎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心下慌乱,乱则就想找路可退,见她娘不同意,又说了这一路,颇觉得有理,当下,心里方有些安定。 至晚间,在远风镖局的一处大房里,前后隔着两间,住在外间的丑姑,早就鼾声连连,房间的隔音效果,不是很理想,那个丑姑,初始时倒也翻来覆去,不时还“噗嗤”几声,想必又是嘴馋,梦见了什么美食。 丑姑后来也就沉默了。想她打小儿经常如此,倒也不算个事。 公孙莹的今晚,却只是辗转反侧,想着那前尘往事,甚难安歇。 又觉得愁绪填胸,忧思满腹,这些年,不止一次的想过,见面时的情境,不知他是喜,是忧,是心疼她的不幸,还是看着她时眼神的嫌恶。 梦里的情形,也是喜忧参半。 有时,看着他向自己走来,拉了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庞,言笑晏晏,“阿莹,今生今世,咱们两个,终于要海枯石烂,天长地久的,永远在一处。” 有时,却看他离的远远的,指着她说,“你,你,你这丑女,别过来,离我远点,别过来!” 而今天的街头偶遇,算是什么都清楚的了。 相见时的情境,倒变成了确凿的苦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排遣 翌日,公孙夫人留神看自家的闺女,见她只是神色稍显疲倦些,其他的,倒也看不出什么,遂也不复多问,免得徒惹伤情,故用了早餐,就自顾自地开始忙乱起来了。 往常时,因为裴度和公孙羽有些来往的缘故,故而,逢年过节时,公孙夫人和裴度之妻戴夫人,也有些礼节上的来往。 如今,裴元琦袭爵,作为生母,戴夫人自然而然的就升做了老夫人,虽然其年龄尚不算很老,接近却尚未过半百。 不论如何,其子袭爵,按礼数,她也该去道贺一下。 公孙夫人自然有一番忙碌,在镖局内打点些物品,自己一手提着,就往王府里道贺去了。 临行前,又不放心她女儿,怕她一如平时,多思多虑,在家胡思乱想。 虽然她闺女已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为娘的,终究还是不放心,她心里暗暗盘算:这几日,要派人好生看着她,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很快就想到了丑姑,她算是个勤勉可靠的人。 是时候,应该好生的吩咐她几句了,让她带着她家小姐出去散散心,排遣排遣她家小姐的苦闷心情。 公孙夫人教导女儿学习剑术时,丑姑通常也会在一旁学个一招半式的,对此,公孙夫人倒也并不排斥,丑姑的脑瓜,并不算聪明绝顶,但学点扎实的硬功,倒也有点小成。 有时,她遇到练习的障碍时,公孙夫人还会特地的指导一番c 就凭着这个缘故,所以,名义上,她们虽是主仆,但也有师徒的情意。 穿过厅堂,过了庭院,来到那间可容纳几十人的饭厅。 镖局的规矩,若是走镖时,自然在外食宿,若是不走镖时,便每天早晨,到镖局的练武场集训练武,当然,资深的除外,中午管饭,做饭的,自然就是丑姑和贵妈了。 饭厅的后院,就是堆满杂物的厨房,公孙夫人到了那里,果不其然,就丑姑一人蹲在灶头前,正忙着往里添柴火,这贵妈,也不知又到哪儿唠嗑去了。 贵妈在远风镖局里帮工,算来也有十来年了,时间长了,自是很会倚老卖老,只要得闲,一向就不肯忙着,就算忙着的时节,她也要抽空抽袋自家种的水烟,坐着整理身上的衣袖,再往腿脚敲敲烟管,倒点烟灰什么的。 见丑姑忙的上蹿下跳,公孙夫人不免有一丝的不悦。 这都什么时辰了,若是往常倒也罢了,反正到最后,丑姑都会做的妥妥帖帖的,只是,今儿个是什么时辰了,这贵妈,她倒很懂的享清闲。 “丑姑,贵妈呢?” 丑姑方才背对着门外,在灶台间忙活着,加之公孙夫人走路一向很轻,故而,她并未察觉有人已迈进了厨房,待听到声音后,慌忙回头应道:“贵妈说,她有事和郭阿婆商量,刚才就出去了!” 公孙夫人大约是早料到了是这么个缘故,故而,脸上一点也不表现出讶异,而是露出一副不满的神色。 “哼,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乱糟糟的,说的天花乱坠,每天尽说些东家长c西家短的闲话,等一下你跟她说,晚饭让她自己一个人做,我另外有别的事交代你!” 丑姑答应了一声,正要问啥事,不料,公孙夫人已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更加不悦的神色。 “我说,丑姑啊,你看看你,衣服不像衣服,鞋袜不像鞋袜。耷拉着发髻,随便就扎个布条,也不带朵金花c银钗什么的;还有这,这穿的什么衣裳啊,打量让别人说,我远风镖局刻薄下人吗?每年不是都有给你做新衣裳吗?还有这脸儿,也不涂抹点什么,黄不溜秋的,这往后的,还怎么挑个好婆家?” 杂七杂八的,如同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丑姑被说的莫名其妙的,扭头看看自己穿的花格子衣裳,还是八成新的,往常都这么穿戴的,也没见她夫人说什么,今天这是咋的啦? 丑姑还没有想停当,公孙夫人已转入了正题。 “丑姑啊,今儿个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节,你好生劝着你家小姐,让她和你一块儿逛逛街,买点儿东西,你也该买点儿花儿c粉儿什么的,回头装扮起来,我才好给你说个婆家什么的?还有,你家小姐出门时,记得让她带个面纱。” 公孙夫人说完,转身迈出了门槛,想想,似觉得不妥,就回头说道: “算了,反正,看都已经看了,带不带面纱,也没有什么打紧了!” 丑姑听得如云山雾罩,还想再问清楚时,她家的女主人早就已迈出了厅堂。 午后,先是一阵乱糟糟的声响,过后便寂静下来了,丑姑静极思动,想起夫人的那一番说辞,原也不是毫无道理的,想着公孙莹在家左右无事,也只能胡思乱想,便想着出去买点儿东西,顺便让公孙莹也散个心。 公孙莹自尊受挫,本懒怠出门,架不住丑姑轰炸似的劝说。 追本溯源,她也明白,这是母亲的一番好意。 她还记得,先前未被抄家时,家里还有个短工帮佣,她的闺女,因为家庭琐事,和婆家闹的不愉快,最终寻了条不归路,从那时起,那位帮佣因为其闺女的缘故,常常失神悲催。 所以,经历了昨日的挫折,尽管心灰意冷,可是,她还是依然强忍着伤悲,在人前不显露出来,毕竟,她要是也受不了这挫折,就此沉沦,那么,那些护她的家人,他们又该怎么办。 想想爹娘,还有其弟公孙庆,为了他们,无论如何,自己也该想法排解这痛苦才行。 否则,不仅是自己情何以堪,这么多人,也将为了她情何以堪。 丑姑好说歹说,这才获得了小姐的颔首,心里也长舒了口气。 近来她家小姐精神恍惚也不是一天两天,可是,她每天有许多家务忙乱,一时也顾不上安慰。 于是,出了门,胡乱逛了几条街,丑姑见有家卖胭脂水粉的商肆,想起了夫人的斥责,便拉着小姐,要走了进去。 公孙莹却没什么兴致,推说想要到前面看看,就和丑姑两人约好了,过一会儿,在前面的茶楼会晤,顺便用点茶水,这一点,倒对了丑姑的心思,彼此就此小别了一会儿。 不料,在这一会的其间,又生出一桩奇事来。 公孙莹随意乱逛,漫无目的地在街面上闲晃,想到自己也该有一把防身用的剑,抬头张望时,正好眼前是一家货卖各种兵器的店铺。 便抬脚迈进那家店铺里,可巧就看到一把甚为锋利的宝剑,近前拿了那把剑,从剑鞘里拔出,又随手拔了一根鬓角上的毛发,放入刀锋处轻轻一吹,果然立刻分成两根毛发,随风飘荡,心下甚为满意。 付了钱,正要转身离开,忽然,身后有人叫了声“姑娘,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指甲控 一般来说,这种卖兵器的店铺里,极少有女性关顾,这一声“姑娘”叫的,除了她,她也实在想不出还有旁人。 她想:这大概又是什么街面上的花花肠子c纨绔子弟之流。人世间,不免有这样的闲人,或是帮闲的人,他们在闲极无聊之余,喜欢到闹事区,寻找他们看中的猎物。 往常,在这街中游荡,便也很有些类似的人,对着她的背影,这般的千呼万唤,待到她转身回望他们时,花花肠子们便懵了也似,一脸错愕,慌乱中,只说了句“认错了”云云,便逃之夭夭。 如今,估摸着,身后那音色甚清朗的妙人,想来也不过是如此之类人罢了。 因为张芸的态度,近来颇觉有些气闷,本也想看来人那语无伦次,慌忙逃窜的景象,以此自嘲,稍稍出口闷气,虽只是形同饮鸩解渴,画饼充饥,但也聊胜于无。 待到她慢慢转身过来,眼前所见的,却是个一身锦袍,面目俊雅,却又英气逼人,陌生的青年男子。 本也以为,接下来,她能看到的,是那一如既往满脸错愕的神情,以及来人慌不择路c逃之夭夭的场面。 然而,接下来景象,似乎并没有如她所愿,那人看着她,分明又叫了声“姑娘” 这让她觉得很不习惯,这场景,怎么不会按套路进行下去,而是戏剧般的反转,只见那人,依然直直的c热切的盯着她的脸,如释重负般的说道:“姑娘,真的是你!” 她想,那人大概是骑虎难下,因此,在此故作镇定,好让自己从容脱身,不料,他接下来说出的话更让她哭笑不得。 “姑娘,我认得你,认得你的脸,还有你的手,你的手指甲!”那人顿了顿,看着她的手,肯定似的下了结论,“是的,我认得你的手指甲。” 她顿时愕然:认得她的“手指甲”,此人有木有搞错? 她想世风日下c人心不古,近来风闻,文人雅士爱重女人缠小足,为此,丑姑和贵妈曾忿忿不平,着实将这股子风气针砭了一番,她们为何都这么同仇敌忾,这皆因她二人都是大脚婆。 不料,此人的癖好,算是独树一帜c另辟蹊径。 他居然喜欢的是,手指甲。 莫非,此人是个彻底的指甲控? 说起来,她右手的无名指甲,倒也有些特别。她也不知从何时起,有一天,突然发现它能映日生出些弱弱的潾潾光辉,这也是丑姑偶然间发现的,刚开始,还觉得奇异,时间长了,也就见怪不怪的了。 如今,想是刚才她用右手弹剑时被他看见了这手指的特别,就此在这里一惊一乍的作怪。这么说来,他这么好奇,也算情有可原的了。 然而,奇怪的事情,总是不能完结,那人似乎又发现了新大陆,就忘情地叫道:“姑娘,你的脸,你的脸,怎么变成这等c这等!” 公孙莹深叹了口气,唉,又来了,不管了,他说也就说了,反正这样的话,她也不知听过几回了。 本待各人走开,不料,那只手,便也抬了起来,顺势做出要摸脸的姿势,却见那姑娘的脸儿沉了下去,他口中的“这等”,便也说不下去了,那手自然也就摸不下去,只得自己的脸上讪讪的。 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姑娘却对他却起了别样的看法:好特别的登徒子,其口味真重c真特别,他倒会趁机作怪? 公孙莹“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本也不想理他,那人脚步虽轻,却紧随其后跟了过来。 公孙莹心下恼怒,猛然一回头,见那花花肠子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见她怒目圆瞪,便急忙抬头看向蔚蓝的天际,做出一幅闲看风光的情状。 公孙莹甚无语,但别人又没有做更出格的事,又发作不得,只得往茶馆方向走去,不料,那人又紧随她的身后,又陪着她走了一街又一街。 这是轻视她的节奏吗?她记得,有时候,一群无知的孩童,也会跟在她后头打趣玩笑,他们,也就罢了,毕竟是无知无畏的孩童,可他是什么人! 这么想着,公孙莹终于恼羞成怒,拔出剑来,指向那人,眼眶儿都红了,说话声也有些颤抖: “你,究竟意欲何为,你当知道,我可不是,可不是!” 话未说完,丑姑突然从那人身后冒出,她从未见公孙莹如此动怒过,想来此人不知将她家小姐欺辱到何种境地,一时便也横生了怒气,便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我家小姐,你也敢戏弄,今日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啊!哈欠!” 丑姑做事一向蛮撞,眼见手中没有冰刃,就一把从她家小姐的手中抢过剑,望着那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便劈将过去,那人也不恼怒,只轻轻一闪,轻轻巧巧就避开了。 那人似乎有所醒悟,忙不跌地冲着公孙莹叫道,“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登徒子,不是,我,这就走,这就走!” 那人说完,转身逃之夭夭,丑姑等人尚未看清,那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穿过一条幽深狭长的小巷,就此销声匿迹了。 两人转身,就此想回远风镖局,一路上,丑姑又连打了几个喷嚏,公孙莹甚是奇怪,便问她是否着了凉,她却道: “倒也不是,小姐,刚才那人的气味儿,好生奇怪,好似有些鱼鳞的气味,但又淡淡的,清清的,没有那么重的鱼腥味儿,此刻,这味儿好像就在这儿附近徘徊,所以,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丑姑的鼻腔,一向极为灵敏,这都是贵妈偶然发现的,她每次在厨房乱放东西,都是丑姑凭着嗅觉帮她找出来的。 这项特殊的功能,也在镖局多次验证过的,在镖局里,偶有东西一时不知存放在哪里,只需丑姑嗅一嗅,很快就能将东西找到。 所以,她方才那么一说,公孙莹立马就相信了,遂急忙环顾了四周,可来来往往的游人如织,却哪有刚才那人的影儿,便笑道: “哪里有什么鱼鳞味儿,我就闻不出来,想是你最近急着想着嫁人,弄的你整日的心神不宁,如今也变得风声鹤唳c草木皆兵了!” 丑姑被说的有些难堪,但见她家小姐终于舒展了眉头,便也为她感到开心。而那气味,似乎也淡了,消失了,她甚至疑心,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两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就迈进了远风镖局的大门,恰在此时,刚才的那人,却从门边的大树后走了出来,望着那门匾上,“远风镖局”几个大字,口中兀自喃喃自语: “想不到这丑女的鼻子,比那天狗,也差不了什么!”顿了顿,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只是那姑娘,她的容颜,怎的变了,不,没变,只是多长了点什么,莫非,那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探问 公孙莹和丑姑,至晚饭前方归,公孙莹只略微用了一点稀粥,饭桌上的诸人,知她此时食之无味,也不便深劝,免得事与愿违,起不了劝说的效果,反而勾起不必要的伤感。 公孙夫人则在心内不免埋怨公孙羽,早知今日,当初何必早早定了这门亲,而今,退又不妥,不退也不妥,真真是进退维谷。 丑姑一下午都在街边闲晃,她历来是个吃货,难免吃多了点心,因而,饭量也比平时大减,眼见大家都没了胃口,食物剩余了许多,倒便宜了贵妈,都被她拿了回自家。 收拾完餐桌上的残局后,丑姑和贵妈按着惯例,就必须把各房洒扫一遍,贵妈推说要将多余的食物拿了家去,免得凉了不可口,就把洒扫的事,都交给了丑姑去做。 丑姑也无可奈何,她做事,喜欢先难后易,故而,先到公孙庆的书房里洒扫,刚踏进朱红色的门槛,见她家少爷,端坐在黄桦木做的椅子上,拿了本书,在昏黄的油灯下,倒也看的很是入神。 见丑姑跨进门来,着忙将书收进袖袋里,一跃而起,满脸堆笑。 他劈头就问:“丑姑,好看不,我姐可还中意?” 丑姑一时有些愕然,抬头见公孙庆目光灼灼,甚是热切,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歪头想了半天,却道: “好看,那模样儿很是小巧,看着也俊,上面还有些花印儿,小姐都无心吃,丑姑每样都嚼谷些,很是可口,只是吃多了,有些口渴!” 唉,答非所问,这边里问的是人,她的心思倒转到这上头来,果然是娘胎里带来的吃货,没有甚么比肚子里的馋虫更加紧要。 他只好咬牙切齿地强调,“丑姑,我,我问的是那,人,明白不?” “人,什么人啊?” 好半天,丑姑才反应过来,想是少爷如今年纪也大了,青年人,情窦初开,于学业上不肯留心,却专注于人家姑娘,也是有的。 便想了想,顺着他的意思整理思绪。猛然想起,自己在脂粉铺子里,的确遇见了几位模样秀气的姑娘。 “哦,少爷,你说的是人啊!有c有c有,买东西的时候,我还看见了一拨侯府的丫头,她们也出门添置东西,都长的好看,一溜儿水葱似的,比歌舞坊的姑娘们,原也不差什么。” 唉,真是丑人怪事多,这丑丫头,又扯到哪里去了,公孙庆顿时嗤之以鼻,“丑姑,你那是什么眼神儿,但凡稍有姿色,你就觉得美若天仙,你每天照着镜子,以自己做参照物,想是把看人的标准都弄低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就算是个土人,也自有其土脾气,丑姑终于也恼羞成怒,生气着说道:“少爷,你叽叽咕咕的,到底想说什么人?” 公孙庆不免摇头,与这样的直筒子打交道,看来,还是要开门见山管用,“唉,丑姑,你不会说重点吗,我是说那个张芸,她看起来如何,你们逛了一个下午了,不就是为了偷瞄他一眼吗?” “谁偷瞄他了,我呸!”,丑姑这才恍然大悟,“祖宗,你叽叽咕咕了半天,原来是为了他啊!” “谁为了他呀,我,我这不也是为了我姐的事上心吗?” “少爷,说的也是哈,糟糕,丑姑当时忙着吃了,倒不曾想到这个了!” 公孙庆觉得很气馁,问这吃货,倒也算是问道于盲了。 他在众人眼中,虽有些顽劣,但对于其姐,还是关心的,虽然,有时也多嫌她管的宽,故而,这几日,他常在王府c张芸家附近转悠,指望能获得一星半点的信息。 可惜,那张芸,如同人间蒸发般的,居然都没能碰到他。 但事实是,并非都赶巧了,正好未碰到他,而是张芸有意避开。 有几次,张芸本要出门,但透过篱笆墙,望见公孙庆的身影,他便缩回房内。 这样,一个漫无目的的随意等候,一个有心避开,偌大的城区,能碰见在一处,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这样的诗句,除了原作者,没人比他张芸体会的更深,随着年龄的日益增长,他反而没有初到长安时那么怀念家乡,成年后,他一门心思想的是,如何在长安城里扎根下来。 可惜,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裴元琦袭爵后,他未雨绸缪,也曾在长安里求职 当然,他更想进入仕途。可惜,几次参加科举,他除了秀才外,并未中举c更遑论中进士了。没有后两项的学历,加之没有显贵的身份,要进入仕途,简直无门可入。 除了师爷c教书先生或是账房之流,他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营生,可他也不愿做这些自认为没有前途,且收入少的营生。 说不得,事急从权,只好硬着头皮,随着裴元琦一起回到了杭城。 如今,他已成年,自然不便住到王府,故而,依旧回自家居住,他做事,一向精明,兼多年已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再加上,他特意的要避开公孙家的人,所以,公孙庆想见,自然也就见不到了。 话说回来,公孙庆作为他未来的小舅子,毕竟,其姐不曾出闺成大礼,所以,他也不好舔着脸登门拜访,只急的在书房内抓耳挠腮,徒叹奈何。 这不,好容易听说她们逛了一下午,想找丑姑探听个蛛丝马迹,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时间流水一般,过得飞快,转眼间,张芸已回来好几天了,因裴元琦无需再读书,他这个伴读的身份,也自动解除。不过,裴府依然每月给他一定的分例银,作为他的生活费。 他的生活,从此自由了很多。 毕竟,不要天天到王府点卯听差,甚觉的清闲。 这天,便背着手踱着,东游西荡,闲来信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不觉已踱到远风镖局的附近。 那时,他漫不经心的抬头张望,目力所及,正好是门楣上金底黑字的匾额,盯着匾额上的楷书体“远风镖局”几个大字。 张芸心下吃了一惊,思忖着可不要碰到那人才好。 可巧,恰在此时,却有个丫环打扮的大姑娘,从里面风风火火地夺门而出。 定睛一看,还好不是那人,张芸稍稍长舒了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回避 他闪躲在那树后,透过那斑驳的树叶儿,见那丫头脸色稍黄,圆饼脸,小眼睛,塌鼻梁,嘴阔,一脸的憨态,手脚颇为粗壮,像是干得起粗活的。 张芸心中疑虑,暗自思忖道: “这,莫非就是那传言的丑姑,果然长的甚丑,常言道,物以类聚c人以群分,丫头如此,小姐又能好到哪儿去了!” 正想着,恰有个挎篮子的老妇与他擦肩而过,边走边大呼小叫,弄的他甚是心惊肉跳。毕竟,要是被人发现了,也不知会产生何种的后果。 只听那老妇扯着嗓子叫道,“丑姑,你又替你家小姐买药去了,这每天都要到药铺一趟,又要到井里打清泉,给小姐捣药敷药,还要帮衬着做些家务,可辛苦你了!” 果不其然,那丫头正是张芸所料想的丑姑。 她抬眼看时,认得那老妇,却是常在镖局大门左侧树下摆蔬菜摊的郭阿婆,为人颇为热心,只是极为嘴碎,喜欢到处嘁嘁嚓嚓,说人是非,但心肠不坏。 往常,丑姑在菜市场买菜时,时常会碰到她在那里批发些蔬菜,再到镖局门口散卖,因她长于讨价还价,丑姑便经常跟着她后面,照她给的价买东西,倒也捡了不少的便宜。 如今,她见郭阿婆如此抬举她,倒不以为然,只说道: “郭阿婆,为小姐做这点儿事,哪里会辛苦。我在巴丹岛时,那才叫辛苦,每天挑水担柴,早出晚归,比这还辛苦百倍。而且,那家的野小子还经常撺掇他爹娘不给丑姑饭吃。如今在这家里,主人们都和气,不嫌弃丑姑,吃的,穿的都不错。丑姑为小姐做一点儿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郭阿婆觉得,常在深渊里洑水辛苦讨生活的人,被人拉到岸上生活,一定会对人感激涕零,而丑姑给郭阿婆就是这种感受,如今,见她如此说,也不便再说什么,就凑近丑姑,砸着嘴,神秘兮兮地问道: “丑姑,你倒还有良心,不过,你家小姐到底得了什么怪病,老妇记得,她小时候还很是活泼顽皮,经常和她爹娘走街串巷的,如今,却极少见她出来走动,如此一来,岂不是憋坏了那闺女。” 因为郭阿婆凑的太近,唾沫星子都喷到丑姑的脸上,丑姑抬起袖子,擦了擦脸,迈开腿,离得郭阿婆一步之遥,这才说道: “郭阿婆,其实也没有什么,小姐不过是脸上长了些斑点,身体倒是蛮好的,可她总是抹不开面,不愿见人。如今别说是逛街,就是寻常的亲属,她也不愿见面。若像丑姑,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每天出门,就腆着这张丑脸让大家看看。刚开始,街道上的那起野小子一路相随,都要跟着起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见怪不怪c其怪自败了。如今,他们也都各自娶了媳妇,有些在街边卖菜卖肉卖粮食。如今见了丑姑,还颇为觉得不好意思了,说那时年幼无知,不过是跟着大家胡乱起哄罢了。” 丑姑和那郭家阿婆说的起劲,却没有留意不远处的张芸,那张芸,见她们就要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忙又躲到树后,用衣袖遮住了脸儿,以免难堪。 幸好那两人忙着说话,顾不得理会旁人。 眼见得那两人走远,张芸这才从树后探出身来。 许是过于心慌,不加提防,恰与迎面而来的一人巧遇,几乎撞了个满怀,索性那人身子灵巧,退后一步,这才没有发生难堪的,当时心中恼怒,正要发作,只听的那人笑道: “张芸,出了何事,让尊驾如同避猫鼠似的,到处躲闪,不敢见人?” 张芸放下遮脸的衣袖,这才发现,原来是近两年每天朝夕相处的穆猎,裴元琦的侍卫长,他因怕丑姑等人走不远,万一又折回来,倒叫他情何以堪,因此并不回答,只忙着将穆猎拉进了附近的茶馆里。 寻了处较为隐蔽的角落,落了座,店小二见他二人穿的不俗,忙忙过来伺候,叫了一壶绿茶,几盘精致的点心,张芸这才问道: “穆兄,你为何在这里!咋咋呼呼的,倒让我唬了一跳。” 穆猎心中暗笑,“张芸,何曾是我咋咋呼呼的,明明是尊驾魂不守舍,自惊自怪,如今倒反咬一口,但不知你被何事惊扰,竟然慌乱成这样了。” 张芸见穆猎嘴角沁笑,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就微红了脸,含含糊糊地说道:“无甚事情,不过是信步到这里走走,无意中撞了你,你莫怪,但不知你为何在这里出现?” 穆猎见张芸转移话题,知道他的心思,不愿提及此事,因说道: “戴老夫人的父亲就住在这附近,因侯爷从京城带了些礼物回来,戴老夫人就让我挑了些好的,送给她的父兄,我记得了,张芸,你未来娘子也是住在这附近,怎么,人还没有安顿好,就这么心急如焚的要见心上人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芸颇觉得有些气馁,就说道: “快别提这事了,说什么娘子不娘子的,还没有成亲嘞,哪来的什么娘子,提起来,简直是羞煞人也,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穆猎劝道:“张芸,姻缘天注定,你虽极不乐意,但事已至此,还是要想开些才好!” 张芸仰天深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孔子有云,食色,性也,又说秀色可餐,若是将来娶进家门,日日对着两个丑女,我只怕就饿昏了。” 穆猎听得奇怪,他只听人说那公孙莹毁容之事,对丑姑倒所知不详,见张芸说的奇怪,心中又添了新的兴趣,因问道: “怎么又扯上两个丑女了,难道尊驾的婚姻是买卖,还买一送一!是了,你说的可是丑姑?唉,那个丑姑,就是那天天在镖局,混在镖师里跟着练剑的姑娘。其实,我看着,身板儿倒还好。再者说,她只不过是个丫鬟,勤快就好。大不了,将来拉出去,配个小厮就完了,又不是做妾,要那容貌儿做什么。要是丫鬟都是风吹吹就倒的美人坯子,到时没人干活,尊驾又要犯愁了。你们文人,就只晓得多愁善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算卦 近日来,公孙庆总觉得眼皮是跳的。 算卦摊位前的凳子上,此刻正闲着,他一溜烟窜过,一屁股坐下,顺便抬起一脚压着,叫嚷着“算的准给钱,算不准砸场子” 一副十足的江湖混混调门儿。 这个半仙,倒也认得他,眼前这轻拍着桌面c摇头晃脑c煞有其事的混混儿,不就是远风镖局的少东家么。 江湖上出来算卦的,总要将挨家挨户,摸晓的门儿清,方不负他这半仙的名气儿,这本也是他干这一行的,能够长盛不衰的不二法则。 犹记得他小时候,也曾在他摊位边玩石子儿,也曾在他摊位边斗蛐蛐儿,也曾带着一帮小乞丐和一帮小混混斗得尘土飞扬,倒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想他一个年近弱冠的青年,能有甚么事,不是学业,便是伤春悲秋,想是看中哪个艺女,或是思慕哪家闺秀。 “尊驾这眼皮跳的,倒也不是什么吉凶,想是最近因为学业辛苦,或是因为什么人,或是因为什么事,从而心神不宁,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也许没多久,自己就好了,也未可知!” 能想到的都说了,这说了也等于没说。 但他公孙庆一向是个大度,不拘小节的人,胡乱扔了一把铜板,也懒得理会半仙那眉开眼笑的一叠声称谢,起身就往远风镖局方向走去。 眼见就要到门口,忽见门口右侧的那棵苍劲古树下,正立着一位华服青年,约莫记得,最近这几日,他似乎总在那树下徘徊,形单影只的,神情显得甚是落寞和惆怅。 “怪不得,最近我的眼皮直跳,原来是因为碰见你!” 公孙庆几乎将这话脱口而出了,大抵一般人们,碰到一些奇怪的事,总要先怪罪到别人身上,事情总是别人引起的,公孙庆诚然也属于这一般人们,他模糊觉得,似乎刚才那铜钱,扔的并不冤。 想他公孙庆,一向是在这城中泡大的,打小儿起,街头那起大大小小的混儿们,甚是喜欢对他百般纠缠,谁叫他家里有钱,谁叫他不喜进学,无事便在街上胡混。 为了应付那些大大小小混儿们,他很花了些小钱,收服了些乞丐,以暴制暴,倒也算是平安长大。 那些乞丐,常年走街串巷,东家长c西家短,莫不知根知底,闲时与他一起在河边烤红薯时,便有如竹篓倒豆子,一五一十的都说与他听。 因此上,城中稍有品阶的人,他莫不知道,就连他们家的阿猫阿狗,他也颇认得几头。 苍劲古树下的那个,身穿华服的英俊青年,他倒不认得。 他是在学馆里混老的人,也不曾见过这一号人物。 如今他家虽然家道中落,但打小儿也算过过一段含着金汤匙的日子,他爹闲时,也曾叫他认得些个珠宝。 但见那人的那身精致华服,腰间那块成色地道的古玉,等闲也没有几家大富公子哥儿能穿戴的起,只有那小侯爷的那一身行头,似乎还可匹敌。 他不免冒出这样的一个念头,此人,莫非是个微服私访的王? 如今这年头,门阀世家都作兴踽踽独行,前儿个茶馆里碰见的小侯爷如是,今儿个眼前这华服之人亦如是,而他公孙庆倒一向盼着丫鬟仆役一大推,前呼后拥的环绕着他出门。 热切想要的,却不可得,容易可得的人,却又似乎不甚稀罕。 公孙庆此刻,眼皮似乎也不跳了,一时倒也起了接纳之心。 想他即将结束学业,混入这浑浊的人世间,若眼前之人是个权贵,倒可援引为将来晋升之路,但想如今巴结谄媚之风盛行,既然有心结交,却不能过于刻意,总也要不显山不露水,弄的自然天成,这样的交情,方可天长地久。 可惜那人不是个女的,否则,英雄救美这一招倒是很好使。 机会总是给有想法的人,这不,眼前就来了机会了。 这边里,正在苦思冥想,那边里,倒来了两个街头混混儿。 都是一个街坊的,那两张原是看厌了的脸,此刻倒不同寻常的顺眼起来。 公孙庆脑门一亮,计上心来,才刚想到英雄救美,如今想的这招儿,虽不形似,倒也算得上神似,就只可惜那货却不是个女的,这也算得上小小的遗憾。 公孙庆闪坐在馄饨摊位边的长条凳上,等着好戏开锣。 那两人,果不负他所望,他们嘀咕了小会儿,那个小名叫狗剩的c腆着脸,走到那人身边,满脸堆笑着问道:“客官,您是外地来的,在这里,是等人,还是!” 另外一个公孙庆的熟人阿黑,未等狗剩把话说完,早抢过了话头,“那还用说,远风镖局的姑娘们,都是一水儿的美人儿,这位客官在这里呆了好一阵子,想是等远风镖局的某位姑娘么!” 眼见那人一脸的迟疑,只管拿着眼瞟向镖局,狗剩顿时有了主意,忙又试探性的询问道,“客官,我们都是远风镖局的杂役,你若有什么话,我们倒可以帮着带到。” 那人见他们这等热情,也不疑有他,遂难为情地点点头。 狗剩则更加胆大c腆着脸又靠近那人一步,并来回搓着两个手指,那人一脸的茫然,想是不明所以。 阿黑见那人没反应,便也凑上前,也来回搓着两个手指,小声说了个“钱”字,边说边东张西望,凑巧撞上公孙庆飘来的眼神,只得对他远远的陪个笑脸。 看见公孙庆,两人有点心虚,但转念一想,料想他是个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主儿,此番,他自然不会来撞破他们的好事儿。 公孙庆想,那人不会是个棒槌吧,这么粗鄙的套路,他也能上当? 那人确凿是个棒槌,闻言居然从袖中掏出两片金叶儿。 狗剩和阿黑两人眉花眼笑,正抬手要接过,不料,他们此番却算错了公孙庆,不提防他却突然从后面窜过,抢了那让人垂涎欲滴的金叶。 狗剩一把拽住他胸前的衣襟,一脸凶相,目次欲裂:“公孙庆,又是你这小子,你是他什么人,敢破坏大爷的好事。” 公孙庆倒也不慌不忙,脸儿笑的甚是灿烂,嘴里喃喃自语。 “我们乃是同窗,哦,这里是远风镖局的地界,里面武夫们最近正愁找不到沙包儿练手,我还认识穆猎将军,我还认识你们这儿的捕快,要不要一起到捕快家闲坐啊c喝茶啊c聊天啊!” 阿黑急忙上前,扯下狗剩的手,脸儿笑的也甚是灿烂。 “不用了,不用了,原来是贵同窗,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狗剩这一向忙着要娶媳妇儿,所以,今儿个有些犯浑,你别介意c别介意啊!” 狗剩果然犯浑了,摸着头,一时还未想明白,何时却凭空掉了个媳妇来。 那阿黑那容他多想,早拖着他那袖儿,一溜烟地跑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妖精 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公孙庆十分得意,遂两手叉腰,摆出一副得胜的猫儿欢似虎的形态,兀自对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跳脚, “去,什么人嘛?” 跳完后,转身却对着那华服青年笑道,“我叫公孙庆,远风镖局的掌柜,就是我老娘,兄台你呢,仙乡何处,高姓大名?” 那人想是也渐渐地回味过来,那两人,獐头鼠目的,的确很可疑。 况且,这几日在树下站着观察,原也见过这公孙庆几次,他在远风镖局的门前,可以说出入如无人之境,便略一迟疑说:“我叫萧畅。” “姓萧,这个姓氏,我们这一带郊区,倒也是少见。” 公孙庆将那金叶放嘴里咬了下,果然是成色甚纯的真金,这才将金叶递给萧畅,萧畅却退后了一步,淡然的说道: “这金叶,我也不要了,就送与你吧!” 公孙庆微一楞,见那萧畅一脸儿厌弃神色,想是因为金叶沾了他的涎水,想不到,此人却有这样的洁癖,不过,这样也好,凭空让他发了一笔小财。 当下也不客气,将那金叶放入袖袋里。 因见他衣着光鲜,丰姿俊美,吐属清朗,只不知他为什么这么好骗,便颇觉得好奇,“兄台,那两人是骗子,你看不出么?” 萧畅瞪大了一双清目,“什么,青天白日里也有不法之徒?” 他颇觉有些匪夷所思,往常闲了,璇龟就拿了好些人间的话本给他看,左不过是些才子佳人的戏码,或是些文韬武略的传记,再就是人间凡人无凭无据乱编的神魔小说。 当然,那些书籍,都是璇龟大人自己爱看的类型。 总的说来,书中刻画的人物,不是尽善尽美,便是大奸大恶,哪曾提过这等宵小之徒。 公孙庆嗔怪道,“兄台你真是少见多怪,哪里也有坏人。” 此人貌似一脸的贵气兼聪明相,但说出来的话,怎么倒像个涉世未深的孩童,公孙庆不免好奇心更炽。 往常在学馆里,倒也很出了几个书呆子,但眼前这家伙,倒也算得上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不谙世事的功夫,算是登峰造极。 对此,公孙庆不免摇头叹气,此人啊,真真是白长了那张脸儿,白穿那样的衣服,白佩那样的古玉了。 既然他是如此的不谙世事的,那么,如果想揭开他为何在这附近徘徊的疑团,只需直截了当的发问就是了。 “兄台,不知你到杭城有何贵干?” 萧畅略一迟疑,答道,“找人。” 公孙庆接着问,“什么人啊?” 萧畅扭捏了一会,半响,方道,“一个姑娘。”。 “一个姑娘?”, 找人,而且,找的是位姑娘,八成是初次触动情怀的人吧,公孙庆心里暗乐,这世间,竟然有这档子事,找姑娘,不去那些歌舞坊肆,而是跑到镖局来了,也不怕被一群蛮撞的武夫给架了出去。 他转了转眼珠,狡黠地说:“噢,兄台,是你的心上人吧,她叫什么名字,芳龄几何,家住何方?” “不知道。” 萧畅摇摇头,却又抬起一只手,指向远风镖局,“哦,在那里!” 他找的人,不正是远风镖局的姑娘么,怪不得,他近日来总在这里出没。 公孙庆心下暗忖,最近有些精力不济,就连那两个混混,都看得出来的境况,自己倒盘问了这许久,如今,方才醒悟过来。 这也要怪那萧畅,就凭他这模样,这一身的行头,要什么样姑娘没有,谁又能想到,这是个情窦初开的雏儿呢? 只是,他看中的是哪个姑娘呢? 公孙庆来了新的兴致了,许是在杭城待久了,这一年来,已没有什么新鲜的事件能引起他的好奇心了。 往常,镖局里的姑娘,就只有他姐和丑姑了,还有就是逢年过节,忙不过来时,贵妈从同村里招来帮工的年轻姑娘。 公孙庆约莫记得,帮工中,有个把的姑娘,还是长的有几分姿色的。 只不知是哪位姑娘有幸中标,本着与人为善的心里,公孙庆还是替她感到庆幸的。 他想,无论是哪个姑娘,若能跟着此人,也算进了高门大院,城中茶馆里的闲人们,也可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虽然眼前的此人,智力有些白目,这一点颇让人觉得有些惋惜,不过这也只算得上白璧微瑕。 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善心,何况,他也要对着起人家给的那两片金叶,于是,他又好意的问道,“那姑娘模样如何,或许我倒能帮到兄台一把,请她和兄台一叙!” 这一来,倒叫萧畅怔住了,是啊,那姑娘,是什么模样,这叫他该如何形容呢? 萧畅抬头看了看天空,公孙莹的模样,似乎呈现在半空的云彩里了。 他定定看着半空,神色有些迷离,心中想到的,似乎是曾经在哪里看过的诗句。 不知不觉中,他的口中喃喃自语起来。 “没错,是她c是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的面容如明媚的春光,挥洒着漂浮的云彩;她的双眼如璀璨的夜星,闪烁着迷离的光辉。” 声音清朗,清晰地飘入了公孙庆的耳中。 这算什么形容,听起来真费解,公孙庆被他说的哭笑不得。 只得动用脑力,他把远风镖局中的姑娘们挨个想过,就连丑姑和贵妈也不曾纳下,一时委实也想不出,何人的容貌,能与他所说的一般无二。 只得顺着他的眼睛向上看去,只见到蓝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 和此人说话,简直影响他的智商。 可他一旦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不把事情的真相弄的水落石出,那他今天的一整晚,大概是要长夜难眠了。 逼不得已,他凑到萧畅跟前,神秘兮兮地问道: “有什么人的眼睛,像夜星,还会闪烁,那不是妖怪吗?是狐狸精吗,就是,很迷人的那种妖精?” 自己明明想形容的是美若天仙,怎么他就理解成妖精了。 萧畅甚是无语,心下微露,遂扬起头不理他,径自往前走。 明明他看起来走得不紧不慢,甚是气定神闲。可公孙庆偏偏就是追不上,追了几步,眼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一处幽深的小巷中,不得已,遂停住了脚步。 然而,事情没有弄明白,这叫他如何甘心。 于是,他终于觉的忍无可忍,就在街市的中央,狠狠的跳了几脚。 “喂,什么人啊,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说点儿人话,中不?” 这一下,倒为他赚了不少的回头率。 路的两侧,有不少行人向他飘来异样的眼光,有的还对着他指指点点,掩口失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设计 公孙庆见那萧畅言谈多用比拟,听起来云山雾罩的,颇为费事,再问,他已木讷般的扬长而去,弄的他一头雾水,耙了半天的头皮,也不知该应在哪个女子的身上。 这几天,的确有一些附近农家的小媳妇,村姑在镖局进进出出的,她们的容貌,在公孙庆看来,并无可圈可点之处,但妙在都是妙龄,且身子骨也算矫健。 不过,让他在这其中分出高下,公孙庆倒判断不出。 一时仰天长叹,他那是什么眼神啊? 真是各花入各眼,莫非,那个纨绔子弟,就喜欢这么些个调门的。 可这也难说,世间的许多事,本来就说不准的。 说起来,过了几日,就是立夏,那时节,炎热的天气即将来临,雨水增多,湿气自然也就跟着接踵而至。 因而,趁着暑湿尚未降临,这一年来的许多衣物被褥,都需拿到庭院内浆洗c翻晒,再收起,以便来年备用。 “立夏前后c种瓜点豆。”,立夏也是种瓜的时节,他姐弟二人并丑姑,尤其嗜好甜瓜,往年在这一节气里,远风镖局一溜儿墙根边,都要搭些架子,撒些瓜种,到了仲夏,便可收获了。 这几样事做来,多需要人手,而镖局里的镖师,并非公孙家的仆佣,自然不便叫他们做这些事,而公孙家这些年,因为花了许多的医药费,只得节省度日,平日里,就只丑姑和贵妈此二人帮着做事。 不过,每到节气c节庆,忙不过来时,总要请一些姑娘c农妇来帮忙。 因而,每年的这个时节,公孙夫人总会吩咐贵妈,到乡下她的乡邻里,挑选些壮实些的女孩或年轻的媳妇,帮着做这些活计,工钱当天结算。 所以,公孙庆锁定目标,觉得只需定格在这些人身上,那么,事情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然而,那个萧畅,他太性急,一言不合,他就扬长而去了。 他很失落,然没有失落的太久,因为,那萧畅去而复还。而且,这回似乎开窍了些,甚至,还从袖袋里抓了一把的金叶,在他面前晃着说:“你若能帮我,那么,它们就是你的了。” 公孙庆大喜,忙眉花眼笑地捧着双手接了那把金叶。 他一向信奉的是有付出,就该有回报,别人愿意出这个价格,而他也愿意做这样的事,彼此是周瑜和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但受人之托c忠人之事。既然收了报酬,就该认真做事。 所以,他嘴里信誓旦旦地保证,“没问题,只要她在这镖局里出入,我总能想法子让你见到她。” 双方闲话了几句,就约定了明天清晨在镖局门口碰头,到时,公孙庆自会想出个万全之策,总归会信守自己的诺言就是了。 萧畅见他说的肯定,遂也放心地再度相别而去。 回了镖局,公孙庆开始伏在书案上,尽力地想辙了。 自己既然已答应了要“成人之美”,总归要想法子让他混进镖局才行,当然,只待一阵子,也许没效果,须得找个法子,让他多呆些时日才好,这样,总会捞到一些机会的。 只是,却不知该怎的和阿娘提起,若说是同窗走动,那么,镖局的女眷,总归该避些嫌,不便相见。 何况,就算是同窗,进来,也不过是打个照面就该告辞,若没有个合适的名目,按照眼下的礼数,他一个外人,实在也不便在镖局内逗留太久。 该用何种名目和借口,既能让那个白目纨绔子弟顺利进入镖局,且还能让他呆些时日。 苦思冥想了几个时辰,待到晚间,方才约莫有了些眉目。 起源是吃晚饭的时候,公孙夫人感叹道,“唉,如今的镖师,真是难请,新招来的几个镖师,又都没有什么功夫底子。” 公孙庆脑中突然冒出方才的情形,萧畅在前方气定神闲的走着,他用尽力也追不上。 瞬间,他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大叫道,“有了!” 他这么一惊一乍,大家都听得莫名其妙,问他,他忙借事掩盖过去,大家见问不出所以然来,也就不问了,反正,他经常如此,大家也就见怪不怪的了。 一觉醒来,红日初升,阳光赋予纱窗别样的朦胧光彩,墙外早已人声鼎沸,想来满街已经塞满了人和物,阿娘可能早已在镖局的外庭汗流浃背的练功了,此时正是求人的时候,自己怎好懒惰懈怠。 想到此节,便一骨碌爬起,穿戴整齐,还特地穿的是学馆的服饰。 公孙夫人果然在外庭,不过,难得没有练功,而是在客厅泡茶消闲,却见她儿子,一溜烟儿冲了了进来。 这小子,往常这时候,总是懒怠起来,有时起的迟了,眼见就学就要迟到,就急忙抓了个馒头就跑,这一向里忙着,倒没时间看顾他,正要盘问几句,他倒抢先开了口: “娘,我还记得,您一向都说,现今这世道,柔媚之风盛行,罡气之道不昌吗,就连远风镖局新招的镖师,武功也差强人意,如今,我倒给你推荐个人才,管保让这远风镖局,重整罡气,一扫此处的柔媚俗风?” 公孙夫人正吹着碗里的茶,听得这话,倒也来了兴致,“什么样的人才,倒有这等本事,你且说来听听?” “他是我的同窗,因家道中落,没奈何,只得寻些事做,他于琴棋书画一途,算是资质平凡,但他那把剑舞的,堪称一绝,就如同飞沙走石,一气呵成,等闲的人,都近不得身,娘,您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就让他在此,当个教习,一方面,于他,有些收入进账,另一方面,也可让他,重整远风镖局之罡气,娘这铿锵玫瑰的风骨,也算有人传承,这样算来,岂不是两下里都合算。” 公孙夫人放下茶碗,一时间沉吟不语,这杭城近来,甚是顺风顺水,倒没有听说哪家大户破产,或是哪家官员倒台,以至于要让其子侄们出来卖艺,想是她这淘气的儿子,又要出哪门子的幺蛾子。 想他一向是个很肯惹些小祸的头子,今儿个,倒不可不提防。 一时间,低头沉吟,正在想缘由。 沉默是金,不言语就是默许。 公孙庆要的,就是这态度,若等他娘再说些什么,只怕这事儿就黄了,遂抬脚转身,先进了房门,拿了件旧的文士服,就急忙跨出门去。 那萧畅,果然在门口外徘徊,公孙庆急忙拉了他到一棵树下,让他把外套换了,萧畅听他说了个大概原委,又编了套话让他说,他心下沉吟,却被一脸不耐烦的公孙庆,拖拽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璇龟 穿过前庭,到了客厅,公孙夫人见人已带来。 落座看茶后,公孙夫人略微打量了一下来者,见他年约弱冠,论容貌,长的不俗,论风骨,则英姿逼人,心下就有些中意。 她一向出入于公侯府邸,眼里一向养叼了的,能入得她眼,实属不易。 本想当场拍板定下,但那过场总要走一番,免得落人口实。 因此不免就盘问一番,少不了就是些家住何方,姓甚名谁,为何沦落在此,诸如此类。 萧畅一一作答,只说自己家住泾岩,家道中落,为躲避追上门的债主,不得已,流落天涯异乡。 这里边,大概名字是真的,说的地方也不算隔得太远。 其他的情节,都是公孙庆临时胡乱编的。 按公孙庆设计的脚本,本也要他声泪俱下的娓娓道来。 无如他,实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虽说那公孙庆巴肝巴肺,示范了好些个时辰。但他现场表演起来,仍显得平平淡淡的,好像在说的是别人的家事。 公孙夫人倒也不疑有他。 她想但凡家中遭逢巨变,人都会变得有些木然,若像那等声泪俱下的c情文并茂的,倒像是十足的作假。 又见他那文士服,袖口儿洗的发白,像是丑姑的手笔。更兼那文士服穿在他身,显得短了些,紧巴了些。不用多说,诚然是他儿子的旧衣服。 看他那细皮嫩肉的模样,乍眼一看,就是出生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家,如今,倒得捡别人的旧衣裳,想来也甚是可怜。 公孙夫人性情虽粗豪,然一向见不得人落难,想到此节,她不禁为来者蒙难至此而感到难过 心想着,这真是天威难测,这样出众的人儿,居然也会落了难,遂抬眼望了天,此时一轮红日已爬出远处的青山,挂在灰白的天幕里,公孙夫人便带两人到练武场,等着镖师们过来晨练。 不多时,镖师们三三两两的走进门来。 有的还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你推我怂,东倒西歪的迈进前院。 但见来了生人,且看着实在年轻,虽说他身上穿的那衣裳很是老旧,但也难掩那风姿如玉。 听得说是教习舞剑的,众人都七嘴八舌,也不着忙去抢架上的兵器,只斜看着那教习。 镖师们都觉得,就这么个面如粉团似的小白脸,能练成什么好身手,不过就是花拳绣腿罢了。 接收到诸人飘来的轻视眼神,萧畅并未生气,而是定了定神,瞅着块空地,走了过去,也不像寻常武夫那样,先走个过场,而是直接拔剑挥舞起来。 他的剑术,果然甚是争气,那剑舞的,花团锦簇般严丝合缝,就连公孙夫人这等剑术大家,也愣是看不出一丝儿破绽来。 然镖师们并不服气,他们觉的,那样的身姿,如同舞蹈般,中看不中用,何况,高人舞剑,必定是虎虎生风的,而那小白脸,舞的静悄悄的,那不是花拳绣腿是什么? 萧畅才刚将那套剑术表演完,看着满不在乎的镖师们,见他们一脸的鄙夷,毕竟年轻气盛,一时也起了好胜之心,遂道,“诸位,若想比试,一齐上了就是!” 他话说的太满,以至于公孙庆瞠目结舌,甚至都来不及阻止,只得随他了,但心内极为不以为然,想那样一个纨绔,能有多少的臂力,抵挡的过一个壮实的镖师。 何况,不仅一个,还是一群的镖师。 镖师们早就不忿于他的口气,正想挫一挫来人的锐气,闻言,也不论好歹,遂“呼啦”一声,着忙去抢架上的兵器,须臾间,那架上的兵器,已是空空如也,看的公孙夫人颇感无奈。 往常练武时,总有个把的镖师,东扯西扯,东说腰酸,西说背痛的,又说连番累了几日,实在抡不起那些个粗重之物,如今这回倒不喊腰酸背痛,真真奇怪也哉。 早有几个镖师,轮番提剑向萧畅刺去。 萧畅略为抬手,只听得“乒乒”几声脆响,前方进攻的三个年轻气盛的镖师,手中的剑,已脱落在地。 看着其余的镖师,提着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就淡淡的说了句“你们也一起上吧!”。 众人巴不得他这一声儿,果然都提剑踊跃地围攻了上来。 这样,又是一连串的“乒乒”脆响,镖师们被他挥出来的剑气震退了几步,手中的兵器,也都纷纷的脱落在地上。 丑姑听到厨房外的动静,就跑出来立在练武场的外围冷眼旁观,她早认出那人,便是前些时候碰见的那个登徒子,又见那人和公孙庆杵在一起,像是旧相识,便想看后头的结果,于是乎,就没有一语道破,戳穿来人。 想不到这小白脸还有些门道! 众人这才信服,正在喝彩声不断。 门房们似也看呆了,只顾往里张望,不提防有人,如风般冲了进来,倒叫门房们想拦却不知如何拦。 “少主,真的是你,你原来在这儿,倒叫璇龟好找!” 来人想是喜出望外,那高音叫的,只可以用声若洪钟来形容,直接将众人的喝彩声盖了下去,弄的众镖师们,颇有那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萧畅闻声转头看着来人,众人也齐刷刷的盯着来人。 但见来人猿背蜂腰,诚然是个大好青年,看他那身行头,倒也光鲜。 他一身的锦缎衣裳,黄金发簪,腰佩价格不菲的翠琅玕。 只不知他为何,冲着那着一身旧衣裳的人叫少主,一时又都齐刷刷的看向萧畅。 萧畅有些发窘,看向公孙庆,见他挤眉弄眼,一时眉头一皱c计上心来。 “璇龟,我们家道中落,不是早就将你卖了吗,你怎的,也跑到这儿来了。” “卖了”,璇龟微微一怔,见他家少主破天荒地对着他挤眉弄眼,料想少主此番必有深意,只得顺着他往下编谎儿。 “少主,您卖的那户人家老爷,简直就不算个人,甚是嫌弃于我,说我拉不了弓,提不了刀,抡不起锄头,当天就恼羞成怒,将我赶了出来,如今我没处可去,没奈何,只得还来投靠少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编故事 不提主仆二人久别相聚。 其他镖师听见来者的叙述,也不疑有他。 昨日还是荣华富贵,他日就家徒四壁。大富人家,稍有变故,一夕之内,沦为草民,此种情况,也是常有的事。 说起来,这样的境况,公孙羽也曾遭遇过。若非他的岳丈,现如今,他一家大小,还不知怎样度日呢? 一时间,在场的诸人都不甚唏嘘c嗟叹不已。 想着世间的荣华富贵,竟也如水中月和雾中花一般,令人无法捉摸。 那萧畅的仆人璇龟,就算落魄,但看他依然身穿一身的华服。想来那萧畅,先前是何等的富贵。 如今,也只落得个和他们一样平常的身份。 古人云,由俭入奢易c由奢入俭难。 若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过惯了如今这样平凡的日子,那也就罢了。 可是,他这样娇生惯养c自满意得的人,乍逢这样的变故,想来心里不知该如何承受呢? 毕竟,世间最难堪的事,不在于从未有过。而在于,你所在乎的,一朝拥有了,但又突然失去了。 这财富,也算其中的一项,尤其是在巨富过后。 那样的失落,公孙夫人也曾经经历过。虽然,这样的经历,持续不了几个时辰。多亏了其父的镖局,这才不至于让一家子流落街头。 可这样的感受,至今想来,还是很强烈的。 但公孙夫人眼毒,若说她初时还轻信萧畅的话,见了璇龟,心里倒转而疑惑起来。 且不说那璇龟言语时口若悬河c谈锋爽利。更不必说他的脸上,丝毫没有落魄者的神色。单是他的那身阔人装扮,就足够让她产生疑团。 其实,她也晓得,一般门阀贵胄的仆佣,主人家穿不了的衣裳,赏赐给下人,也是常有的事。 因而,在一般人看来,豪门的仆佣们,有时比一般的富户穿的还体面些,那料子,说不得,都是上等的绫罗绸缎之类。 只不过,那些衣裳,多为特地为主人家量体裁衣的,赐给仆佣后,并非全新,而且,多少有些不合体。 可是,那璇龟身上的青黛色绸缎长袍,像是新上身的。且精工裁剪,就如量身定做的一般。 其腰间佩戴的翠琅玕,分明是宫制品。 寻常的大户,有钱也没处弄这样的物件。更不用说,轻易就赐给一个下人。 此为可疑的第一点。 其次,通常来说,遭逢家道中落变故的人,哪怕其依旧穿的光鲜亮丽,但其流露出的落魄神色是瞒不了人的。 那璇龟,言谈举止间,神采飞扬,也算风度翩翩,哪有半点萎靡的神色。 此为可疑的第二点。 再次,他这样的人物,身上还佩戴着价值不菲的配饰,对于落魄的萧畅,依然还保留着一份恭谨。 此为第三可疑之处。 当然,这第三个疑点,是公孙夫人以己度人。 想当年,夫家家产被抄没充公,一夕间,仆佣们瞬间如鸟兽般,散的干干净净。 毕竟,作为仆佣,大多只为了自己和家人而做工。 主人落魄了,历来是树倒猢狲散,倒没见过主人败落了,仆佣倒还上赶着倒贴的。 但面前的这个,现就杵在眼前。 按常理,公孙夫人有满腹的疑问,自是无可厚非,然她的这一神态变化,自是逃不过公孙庆的眼睛。 他忙咳嗽了几声,借以提醒那主仆二人。 璇龟却也乖觉,忙半似解释c半似说明道:“少主,我蒙老爷赏识,一向厚待于我,如今,老爷又将少爷托我照看,可是,老奴无能,却让少爷流落在外地,这岂不是我的罪过?” 他的话,分明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 公孙庆在旁,只急的抓耳挠腮,又不好咳嗽提醒,只好干瞪眼。 璇龟见了,知道他听出了破绽,不过,事急之下,他也想不出别的说辞。 要他璇龟撒谎,这实在是太那个呢? 然公孙夫人是个武人,心思不如其夫精明,更不如其子机灵。但有一点,她是看的极准的,那就是璇龟的忠心,也就凭着这一点,她也就打消了疑虑。 毕竟,这样的主仆二人,若非情势所逼,她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何要投靠这里。 再者说了,那萧畅的功力c功法,在她这个侠女般的人物看来,的确也算是独步天下的,自己这镖局也的确需要人才。 他既然自愿到这里教习,就算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个愿挨,双方自愿,又有何问题呢? 公孙夫人心下满意,认可了这个教习,若是能得此人,未来说不准,还能让远风镖局雄震天下。 眼下见他们主仆相认,忽想起公孙羽昨日已回来,目前人还在内院,尚未出门,便和公孙庆带他们进去,认个脸儿,打声招呼。 进了内院,萧畅眼尖,早就看见庭院不远处的凉亭里,立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她手中拿着本书,边走边看。 他大喜,此女,正是心心念念想见的那人,见她赶巧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一时倒不敢造次纠缠,只得端着姿态,朝着她的方向,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 那姑娘,似乎视而不见,只拿眼望着庭园里的那棵梧桐树。 一个妇人c还有那天见到的丑姑娘,正在附近猫着腰,处理墙角周围的枯藤c杂草。 她们听到了脚步声,就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惊奇地看着来者。 不消说,也惊动了公孙羽,他本正在庭院的石凳上看账本,听到声响,抬起头来,见来人风度不俗,他一向信奉的是和气生财,便笑容可掬地站起来打招呼。 彼此客套见礼后,听夫人介绍说,萧畅打败了镖局所有的镖师。 公孙羽望着来者一双白皙的双手,心中自是不信。 在他的疑问下,萧畅只得将那套剑法,重新的演练了一遍,公孙羽是个门外汉,但看他将那剑,舞的一团花似的,便也觉得是极好的。 公孙莹此刻,目光也被吸引到这里来了。 看了一会儿,心下也是一阵赞叹,原来的那股嫌恶,倒也减了不少。 心想她本是闺阁中人,此刻来了外人,还都是青年男子,一时之间,倒也不好多待在这儿。 正待要回去,刚回转了身,那视线一直未离她左右的萧畅见了,想来很是情急,身子轻轻一闪。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萧畅已站立于公孙莹眼前,口中叫着“姑娘留步”,并伸手拦住她的去路,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公孙羽看的目瞪口呆,颤抖的手,直指着萧畅,“男女授受不亲,这c这c这成何体统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桃花癫 丑姑本来和贵妈一起冷眼旁观,又见那登徒子目光灼灼的,直视着她家小姐,心道,这登徒子还没完了,到了这儿还是这等无赖,直看的众人如若无物。 丑姑心下极是恼怒,但有老爷和夫人在场,她也不便造次,故隐忍不发,待听到老爷气愤的情状,登时如同得了命令一般,转身不由分说,拿剑便向萧畅身上劈去。 与此同时,公孙夫人见来者拦着她闺女,想是也存着恼怒的疑问,当下也“当啷”抽出随身的宝剑,忙不迭地飞奔过来,也从另外一侧向萧畅劈去。 这一切来得突然,众人一时目瞪口呆,就连公孙庆,想要阻拦,又不知从何处下手。 这两下里夹击,眼看着那萧畅万难幸免,伴随着公孙庆的“小心”惊呼声,以及“咣当”两把剑的撞击声,萧畅又是一个迅疾的闪身,略微后退一步,堪堪不曾受伤。 公孙夫人收回自己的剑,看萧畅神色如常,很是镇定,仿若无事一般,思忖他如此青春年少,突然遭此险境,还能泰然自若,倒不可以庸人度之,一时心下佩服。 因见丑姑仍然不忿,又要抡剑挥出,忙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在这空隙中,公孙庆已窜了过来,“有话好好说,别动粗。” 说实话,他自诩看人的本事高人一筹,若说这萧畅是个登徒子,他私下里怎么也不肯相信,但事关其姐,他也不愿贸然下结论,故而,拦着两人的同时,他就冲着萧畅问道: “兄台,你拦着我姐,这事不合礼数,对此,你总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合理的解释!”丑姑抢过了话,“我们先前又不认得这人,前几天,他就拦着小姐,想要非礼。” 这样容貌的小姐,居然也有人想要非礼。 贵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耳朵竖的更高了。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重大信息,传扬出去,还不闹的街坊四邻沸沸扬扬的。 公孙夫人此事也已冷静下来了,见丑姑还想蛮撞行事,忙道: “丑姑,且慢,姑且听他说些什么,到时吗,再做计较不迟?” 这句话,果然有效,丑姑立时不闹了。 丑姑“哼”了一声,心下不免也有些好奇,当下便垂下武器,但看见小姐拿了把团扇,微遮了那张惊世骇俗的脸儿,眼睛仍望着庭园里的那棵梧桐树,仿佛眼前的人或物,都与她无关。 只得转身看那登徒子,但见萧畅先是直着身子,近前一步,接着就恭谨地又向小姐施了一礼,那声音显得感慨万分。 “姑娘,你,不记得我了,我们也算的上是故人。” “那一年,在泾岩城中,我们初次相逢,那时节,多亏姑娘相赠丹药,使我逃过命里的一劫。” “我很惭愧,今日才来相访,此身虽有些变异,但感激的心性永远长存。” “姑娘啊,这几年,我也曾到泾岩城的许多旅馆找过你,可惜都是杳无音讯,想不到,倒在这里,叫我遇见故人!” 他的音色,清朗如潺潺流水,听在众人的耳中,觉得十分的悦耳。 泾岩城,众人心下暗暗思忖,遥想她们最近时间去的泾岩城,那还是九年前,那时节,他也大不了就十来岁,公孙莹也还未破相,端的是个极为秀美水灵的小姑娘。 看来,这家伙也算的上是多情,只见过一面,倒还记了这许久。 公孙莹微“哼”一声,故人,她何曾见过此人,想来此人不过是闲极无聊c胡乱编造,来此戏弄于她。 公孙庆至此似乎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也算的上真相大白。 且说公孙庆,本也是好奇,不知萧畅瞧中的是哪位美娇娘,为了探明究里,就算倒贴他两片金叶,他也很是情愿的。 因此上,他这才费尽这心思,诓骗他娘,将他弄进这镖局里来。 那些时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将镖局里来过的姑娘,逐个过了遍筛子,思来想去,着实让他举棋不定,浑不知那棋子将落于何处。 待想问清楚,那家伙又云山雾罩的说了一通歪诗,更是让他摸不着意思,为了防止有漏网的,他有时也将其他的人筛选了一个又一个。 独独不曾想到,他那常年在庭院深深处锁清秋的阿姐。 敢情折腾了这几天,原来都是因为他家正牌阿姐闹的。 眼见他正牌阿姐恼怒异常,而他家那丑丫头也恼怒异常,就连他娘也是恼怒异常,一时觉得事态严重。 忙一把拉住萧畅,对着她们三个赔了个笑脸儿,猛然间见到公孙莹头上带的桃花形珠翠,一时福至心灵,忙说道: “嗯,这四月刚过,桃花芳菲才刚消尽,但他尚未缓过神来,医馆里的那位江湖郎中说,也许再过得几日,荷花盛开了,他就缓过神来了,也未可知,不知各位,可否明白学生之意?” 哦,原来如此,众人都恍然大悟,原来是患了那不可说的疾病,倒可惜了那身好坯子,原来是表面光鲜,一时之间,大家都找到了原谅的理由。 公孙羽走南闯北的见多了,也就不以为意,想到自己新开张的店铺,还有许多的事要忙,便略微说了几句,就出门了。 那璇龟略一迟疑,便也明白就里,敢情大家都认为他家少主患了桃花癫,虽说他一向认定他家少主身心康健,但看了公孙莹两眼,想不这样想也难了。 也怪不得他刚才只向公孙莹那方向施礼,眼睛里似乎却再也没有他人存在的位置。 萧畅见众人忽用满是同情的眼光看他,伊们的眼睛里似乎桃花闪闪,虽觉得有些许异样,但着实不明就里,但大家既然不明说,他又那知道这里面的许多弯弯绕绕。 趁着众人还未醒悟,公孙庆忙将萧畅拖拽出去。 萧畅本还要说什么,公孙庆忙悄然说声“出去再说”,当下就不再言语,只得随他迈出大门。 璇龟见状,忙忙地跟着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真相 眼看事情得了个意外的结局,公孙庆万没有料到,萧畅寻觅的人,居然是其姐。一向自诩机灵的他,这回算是失算了。 好在他并未如众人那么生气,但见萧畅已惹了众怒,他知道,此时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避开这尴尬的锋芒。 故而,将人拽了出去,就是他目前能采取的唯一行动了。 好在萧畅也未实质性的反抗,而是一步三回头,看的方向,自不必说。 璇龟见他拽着自家主人的衣袖,拉拉扯扯的。初始一愣,后来,也不阻拦,而是闪在一侧,默默地跟了出去。 拽出了门,来到左侧的那棵枇杷树下,公孙庆四顾人烟稀少,方放了心,这才放开萧畅衣袖。 公孙庆手扶着黄褐色的树干,注视着主仆二人,正想着该以何种语言,委婉地表达其姐已定亲的消息。 未及开言,脚不点地的c寸步不离他家少主的璇龟,就迫不及待的一把将公孙庆推开,弄的他一个趔趄,几乎翻到在地。 不仅如此,璇龟嘴里还不停地絮絮叨叨,甚是鼓噪。 “少主,你这一向怎么不打招呼就出来了,倒叫老奴到处跟着乱跑瞎转,你也多看顾看顾老奴,看顾老奴年迈老弱。” 公孙庆心下暗乐,这璇龟,看他年纪,未到三旬,不过就比萧畅大了几岁,哪里谈得上“老”字。才刚推他那一把的力道,几欲将他掀翻在地。寻常的壮汉,也没有这般的强壮。又哪里谈得上“弱”字? 想着近来无论那个部门,凡事都一例喜欢排资论辈。此人虽青春尚健,但倚老卖老的功力,竟至于斯,直可以用长江前浪推后浪来形容。真是后生可畏,可畏之极。 公孙庆却无从得知,那璇龟,常年蜷伏于水底,自己也不知道年岁,便是修成人形,没有千儿也有八百年了,只是长成青年模样后,就此定格,也算得上长生不老。 萧畅打从娘胎里出来,便有自己的府邸,府邸里的总务便由他璇龟负责。 多年来,璇龟也算兢兢业业,做事慢条斯理,却又有条不紊。 但事务多了,琐事多了,那一干虾兵蟹将又着实笨的紧。 因此,难免在习惯上,有些话唠,动不动就絮絮叨叨。 又加上他璇龟,也曾在人间混迹多年,也算学了些人间的礼仪和典籍,在泾岩水底有灵性的动物中,也算得上德高望重,因此,教养萧畅职责,自然也由他一力承担了。 于是乎,他就更加的絮絮叨叨了。 “少主,你也可怜可怜老奴,别只看顾着甚么长得俊俏的小姑娘,还有刚才那个脸上布满星星斑点的大姑娘!” 公孙庆听得云山雾罩,什么又是大姑娘,又是小姑娘的。 半响,方才回味过来。那个大姑娘,不就是现在的阿姐,而小姑娘,不就是小时候的阿姐吗?话说璇龟,有必要那么絮叨吗,直接说那位姑娘不就得了。 “璇龟,闭嘴!” 萧畅终于忍无可忍,当下便拿出当主子的款来,怒喝一声。 这一招果然有效,璇龟果然闭口不言。 公孙庆先前本插不上话,此时,正是个扳倒那璇龟的机会,他焉肯轻易就放过。少不得,就絮叨了几句。 “对啊,萧兄台,论理,你也该整顿家务,否则,下人都爬到你头上了?” 璇龟听他这话,颇不乐意,这分明有使用反间计的意味。 “公孙庆,你此话何意?” 公孙庆何曾是省油灯,自是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何意,璇龟,你才多大,就这样的倚老卖老。再过得几年,那还了得,当主子的都得被你弹压的透不过气来。” 然后,他伸出手,一手扯着璇龟绣着纹理的袖口,一手指着其腰间的玉佩,口中啧啧称奇,“璇龟,瞧瞧你这衣裳,新作的吧!还有这佩玉,也是有年份的吧!啧啧,真是好华彩c好华彩!” “公孙庆,你,你,我这衣裳,我!” 此人语气不善,分明有疑他贪污主家财帛的意思,璇龟甚是着恼。 人间这几年,他也不是白混的。自然知道公孙庆言下之意,想他一个下人,那得那么好的衣裳和配饰。 但这些服饰在水晶宫的府邸里,不过是寻常之物。 往常他也常得些赏赐,自己也喜欢收些珠玉古董什么的,有些还是人间里踅摸来的,都堆积在他房中的床底下的大箱里,没事就拿出来鉴赏一番。 他又好装扮,平时好做件新衣裳。 手上c脖颈c腰间c鞋履,也喜欢弄些配饰戴戴。 每回出门,弄的不知底细的水妖都以为他要去相亲。他也自鸣得意,只是小心些,不显得比主子们雍容华贵就行了。 对此,主人都不曾说什么,少主更是不曾说什么。 而今,是少主自己自甘落魄。也亏得他,那样破败的浅蓝色布袍,分明就是件极普通的生员服饰,他也能穿的上身。这才让自己的这身华服给比了下去。 而这一切,能怪的了他么,又不是他想将少主比下去的。 今天,眼前这一个混混,倒是很能架桥拨火儿。 这让他如何不着恼,如何不羞愧,情急之下,才辩白了句,“公孙庆,你,你胡说,我c我焉有对少主不敬,” 其余的辩词,一时半会儿,也不知从何处辩起。 公孙庆却得理不饶人,依旧拿出训斥家奴的气派来,“什么你啊,我的,璇龟,你要顾着自个儿的身份,不要凡事都越俎代庖。主人家想做的事,不要老是这么的阻三阻四的!” 唉,他公孙庆若知道璇龟是何等样人,估计他就不会拿出这样的气势来了。 而今,璇龟却被堵得一时语塞,倒也无话。 公孙庆讥讽璇龟昧下主家的财帛,萧畅自是不放在心上,手下穿的齐楚,有些拿的出手的衣饰,也是充盈他龙族的体面,这本就无可厚非。 不过,说到凡事都要阻三阻四,他就深有同感了。 这璇龟,确实也絮叨的太过了些。 在水晶宫自己的府邸里,他哪一日不唠叨个几遍,弄的人耳朵起茧,真是一副典型的话唠嘴脸。 是该有人也唠叨他几句,这也算一报抵一报。 所以,他就两不相帮,自顾自的信步闲庭,贪看周围的景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问案 公孙庆心下思忖,看主仆二人穿着和气度,度量那萧畅的家庭,必定不凡,必定为豪门巨贵,又想起刚才他对其姐的那般情境。 不知为什么,一时起了别样的心肠,想着如今阿姐这样的情形,那张芸退婚,恐怕是一定的了,难得此人如此长情,如此,好意靠近他,就算给阿姐多弄个备份,也无不可。 因此,便不再理会璇龟,抬眼见萧畅已不耐烦的走到河边树下,正望着清水发愣。 猛然间,想起他刚才对阿姐说的那番话,甚是蹊跷,忙追了过去,口中问道:“萧兄台,不知你和家姐公孙莹有何渊源,今日又为何会说出那般话来?” 萧畅发愣似的看了他一眼,的确,眉眼间,似乎有些许相似,便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是你姐,嗯,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实情,并非空穴来风,我寻找你姐,本只是想表达谢意和归还她的物品,唉,如今看来,越描越黑,那位姑娘,显然不信,这倒叫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分明是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怎么又成了只是表达谢意和归还物品了,此人的话,让公孙庆坠入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璇龟此时,倒也似乎明白了什么,着忙着插话进来。 “泾岩城的故人,哦,少主,莫非,刚才那位布满星星斑点的大姑娘,就是当年你所说的小姑娘!” 又来了,什么大姑娘,小姑娘?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可笑那璇龟,显然反应慢了不知多少的半拍。 此人的领悟速度,简直可以用龟速来表达。 公孙庆不由得想到,果然取名字是很关键的,璇龟的名字,大概就是其中有个“龟”字,所以,他才有这“龟速”的反应速度。 萧畅此刻心中也有一团疑惑,眼前此人既然是那人之兄弟,那么,当可以为他解开眼下的疑惑。 “公孙庆,但不知你姐这面容,为何变得如此?” 提起这事,公孙庆顿时萎靡下来。 这事,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桩不堪回首月明中的往事。 说起前尘往事,公孙庆像是打开话匣子,絮絮叨叨的倒也没完没了。 “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不要问从何时起,话说九年前,一家子几口人,为了一日三餐的温饱,为了光鲜亮丽的衣服,为了富贵荣华的生活,集体流浪到了泾岩,啊,流浪” 璇龟费劲听了半天,也只听得公孙莹脸疾发作的过程,以及他和丑姑斗嘴的事儿,因见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似此这般长篇累牍,这要说到何时。 就算他性子再沉稳,也禁不起这样的磨叽,便打断他的话问道: “公孙庆,捡紧要方面说,你姐的脸疾,到底是因何引起的?” “因何,左不过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上火了。不然,就是极毒蚊虫叮咬所致,中毒了。” 璇龟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像普通的毒,不像。” 他说的极轻,似从心腹发出来的腹语,然公孙庆只听得见叽咕的声音,具体说的什么,就听不清了,当下,也顾不得理他,而是自顾自的往下解释。 “可笑那丑姑,想是给家姐吃坏了什么东西,却又怕被责罚,硬要扯出什么鲤鱼,什么龙的,又是什么妖怪的,说是他们闹的。” 鲤鱼c龙,璇龟总算听明白了。 这么说,少主的话,得了证实,那姑娘,的确曾帮了他的少主。 他的少主,除了人形外,在水府,每回要开溜出水晶宫时,不是也经常幻化成鲤鱼的形状,好掩人耳目。 见他主仆二人沉默不语,公孙庆得意地加了自己的评论。 “兄台,书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说,那丑姑的话蒙谁啊,谁信啊!” 公孙庆说完,特地顿了顿,本想让他们也发表些赞同他主张的看法,不料,他两个对望了一眼,却点了点头。 这,弄的公孙庆有些晕乎,不知他们的点头,是因为极力赞同他的那套理论,还是因为极力相信丑姑的话。 “如此说来,也许真和那个什么鲤鱼,什么龙的有关,这个也未可知,”璇龟边说还边看了他少主一眼,见他再度地点点头,始知那始作俑者,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顿了顿,璇龟便接着问道:“但不知丑姑具体如何说,愿闻其详!” “这个么,当时,我倒也不曾听得仔细。何况,时间过得这么久了,有些早忘了。两位既然好奇,赶明儿问问丑姑,自然就知晓了。” 接着他又问,“但不知两位在何处落脚,还望告知一声,万一有事商量,我也可找的到地方儿。” “这!” 公孙庆这话,倒将他二人问住了。 他哪里知道了,他们本是幻沙河水族,虽距离此有数千里之遥,但萧畅腾云驾雾一个来回,也不过个把时辰,因此,倒也无需住店。 但这样的实情,又不能明说,免得吓着一般的凡人。 萧畅不善于撒谎,只得拿眼看着璇龟。 “我们那客栈,离此甚远,还是我们来找你吧!” “既然你们那客栈离此较远,我这里倒有个计较,不知二位可愿意听听?” “但说无妨!” “远风镖局边上的那所小宅院,也是我家的。那里倒还有两个空房,其余的,都租给了学馆的书生,不如,你们就搬来我家,这样行动也方便些。这个租金嘛,总比客栈合算,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璇龟自是不愿,无如他少主倒是一口答应了。无可奈何,又不知住几天,只得到府邸收拾些衣物,难为他扛了个大箱子,功力又比他少主稍有不济些,因此上,云来雾去的,来回倒花了好几个时辰。 那公孙羽家产充公后,幸得裴度周济些银子,因觉得住在岳丈家也不是长久之策,于是在远风镖局边上买了这所宅院,就囊中羞涩,所剩无几了,只可惜,公孙夫人嫌地方小,不愿住。 后来,因这里距离学馆不远,常有外地学子看中求租,因此上倒也有些进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问案2 第二天,公孙庆起了个大早,跑到自家的小宅院,猛力拍打着木门,一叠声的催促萧畅和璇龟出门。 萧畅几乎是应声而出,二人方要出门,却听到里面的璇龟喊道,“少主,等等老奴。” 说话间,人已窜到了门口。 公孙庆瞪着他,心里免不了来气。 那璇龟,今日倒又换了一件新衣裳。 因昨日他穿的太过出格,公孙庆少不得要唠叨一番,说他少主既然沦为三教九流之类,他作为三教九流之类的下人,自然就要有下人的妆容。 因此,为了做足戏,昨晚,公孙庆特地找了件下人的衣裳给他,吩咐他第二天换上。 他当时也没说什么,接了衣裳,随便就放置于庭院里的石凳上。 今早起来,他拿起衣服看了看,却嫌寒掺,说什么也不肯换。 就连萧畅拿出主子的款来,喝令了几次也是无用,说的狠了,他便又拿出那套“你也可怜可怜老奴,别只看顾着甚么长得俊俏的小姑娘,还有刚才那个脸上布满星星斑点的大姑娘!” 往常,他穿着光鲜惯了,若不打扮打扮,哪怕是生拉硬拽着,他也是不肯出门的,就算是时兴的杭州学馆文士服,他也不屑一顾,何况是那下人服乎! 对此,萧畅倒也拿他没辙,遂不复多言。 主人家都没辙了,公孙庆自然就更加没辙了。 而璇龟,他也并非完全不听人劝,因昨儿个公孙庆嫌他那佩玉太贵重,难为他苦口婆心的费了那么多唾沫,总算留给他几分颜面。 因此,今儿个,他腰间只戴了个金灿灿的配饰,这是他花了半斤重的纯黄金打造的,手腕间带了个近来人间很是时兴的黄桃木做的大珠串儿。 尽管如此,这已是他的最低规格了。 低于此,便着实是很丢脸的事儿,委实是无法迈出门去。 鉴于此,公孙庆免不了要唠叨,“我说璇龟啊,咱们昨儿个不都说好了的,要你配合你家少主唱一出落魄戏,你怎么也不找准自己的角色,这么穿,岂非存心要穿帮。” 眼见公孙庆舌灿莲花,对他又进行了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教,他显得很不以为然。 “公孙学员,哪怕是个乞丐,他也有资格穿件气派的衣裳,何况,这已是我人生中穿戴最寒掺c最低端的一次了,低于此,璇龟实在没脸出门。” 公孙庆望着他那金灿灿的配饰,心内嘀咕,这已是最寒掺的穿戴,他一个下人,尚且如此,那么其主人家,又不知是怎样的气派。 还未盘算停当,萧畅已迫不及待地抬脚往镖局方向而去,璇龟急忙跟在后头,公孙庆一愣神,不得已,也只得在后跟着。 为了这事,他已耗费不少的心神,谁料来了这么个节外生枝的人,将全盘戏文,打乱的无以复加。 他无奈地仰头望着飘着几朵云的蓝天,心内长叹了一声,该想的,该做的,他都尽力了,所谓谋事在人c成事在天,这事,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该怪他。 三人出了门,转角过了那苍劲古树,便来到了远风镖局。 门房见是他们两个,也不曾阻拦,轻轻巧巧的就放了进去,想是公孙夫人昨儿个没有特地交代,既然昨天进得,今天自然也进得。 庭院里早围满了人,只不见公孙莹和丑姑,众人本在那里说三道四,闹哄哄的,忽见他二人,倒停止了喧闹,突然间寂静下来。 此时的鸣蝉声,显得分外的刺耳。 众人见他两个的排场,倒像是一个财大气粗的土豪,带着一个附庸的文人清客,好在那萧畅瑕不掩瑜,虽着了件比昨儿个稍新的文士服,但那风姿,还是盖过了那土豪。 众人呆了呆,这一伙的镖师,都是武人,一向不大识货。 昨天,璇龟腰间佩戴的翠琅玕,除了公孙夫妇,他们倒看不出那物件有多贵重,还以为是街头摊位买的地摊货,毕竟,在他们的想象里,一个落魄的家奴,能佩戴什么值钱的物件。 如今,看着璇龟那金灿灿的腰佩,他们倒都认得的,说起金子,倒是他们眼里最能识别的贵重物件了。 不过,他们也只是愣了一愣,仅此而已。 有的感觉怪怪的,但一时倒也想不起来,这究竟奇怪在哪里? 话说那土豪都自称被卖过一回了,他何以还能随身佩戴这么贵重的东西,穿质地这么考究的云螺纹绸缎衣袍。 且还是长款的,那可是富贵闲人才有的服饰。 公孙夫人本是走南闯北,在江湖上打过滚的人,并在这一行业混老的人。见此情形,心中更加疑虑重重,再看看那土豪的尊容,满脸的油光可鉴。 实是难以想象家道中落,竟然中落到此种地步。 此时,她的心中,已隐隐地看出了端倪。 如此看来,所谓家道中落云云,不过是个托词,原是为了混进这镖局里来而胡编乱造出来的。 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公孙庆,则更是在他脸上找到了答案。 这个混账计策,恐怕与她那宝贝儿子也脱不了干系,想到昨儿个的境况,估摸着大抵是为了她女儿公孙莹。 至于桃花癫啥的,公孙夫人自是不信。 往常在医馆里,也见过患了那不可说疾病的那种人,然那种人的眼神,往往很是迷离,那萧畅虽有些呆气,但那在书生里原是常见,何况看他的眼神,甚是清朗 若是她女儿还如当年那般秀美,她早将来人乱棒打出。但如今这情形,也不知那张芸是何意?若那呆子真有情,倒也不失为她将来的一条退路。 镖师们看见萧畅,虽然想到那不可说的疾病,对他的兴致大为减弱,但想到那绝世的功夫,终究还是围了上去,问长问短。 待到贵妈招呼大家吃早点,众人这才各自散开。 此时,公孙庆也已起身,慵懒的在院中伸懒腰,见众人散了,这才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他本是性急的人,可是,他也明白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若他表现的太过明显,那就会被公孙夫人看出破绽,若她因此出手干预,那么,事情就难办了。 但昨天的疑团,必得今天赶早解决。 那同伙的二人,大约也是有这样的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问案3 三人交换了眼神,眼见在场的其余人陆续进了饭厅,公孙夫人也回了内院,此时,正是寻找人的好时机 于是,就由公孙庆领路,几人齐齐地奔到厨房里。 果见故事的关键人物,那个丑姑,她正蹲坐在灶头烧火。 公孙庆顿了顿,咳嗽了几声,然后,憋进丑姑的身侧,弄出一副亲切的调门,轻柔地呼唤道,“孟舒云。” 这声叫的,也太肉麻了,叫的璇龟,都下意识地挠着手背,彷如那手背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疙瘩。 然丑姑恍若不闻,依旧拿个吹火筒,给火灶里吹气。 公孙庆说什么,她并没有反应,甚至,连头也不回。 在她看来,公孙庆放软身段,必有缘故,所谓无事献殷勤,必定没有甚么香饽饽可吃。何况,她叫的人是甚么“孟舒云”,又不是她丑姑。 只是这名字听着怪耳熟的,似乎在哪里听过。 然后,他又软糯似地唤了句,“孟舒云!” 说实话,这样和丑姑说话,他也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然丑姑依然故我,自顾自的往火筒里吹气。 半响,显然没有反应。 看来,做足的功夫,是要白费了,公孙庆忍无可忍,瞬间恼羞成怒,也蹲下来,在她的左耳处,大叫了一声,“丑姑。” 丑姑的吹火筒,几乎被震掉了,她捂住了耳朵,回头见他,怒道,“听到了,少爷,祖宗,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顿了顿,又觉得不该对主人不敬,于是,稍微放低了声音道,“少爷,你要找哪个水葱似的姑娘,只管到门外去喊就是了,你找丑姑,丑姑又不能帮你把人绑回来。” 公孙庆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叹道,“丑姑,你果然不识得抬举,往常时,你常常说我作践你,可是,你看,我好容易尊重你一回,是你自己不懂得尊重你自己。” 璇龟看了半天,不明所以,忍不住插话道,“公孙学员,那个孟舒云,嗯,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她到底是何人?” 却听丑姑猛然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是了,这孟舒云,是小姐给我起的大名,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原来如此!” 璇龟恍然大悟,看着她的脸,又噗嗤一笑,“这名字,起的倒也,”顿了顿,方道,“嗯,尚可,还尚可。” 璇龟回头张望,想借以掩饰尴尬。他自是眼尖,早见了灶台边上有个藤椅儿,忙扯到靠门的地方,用嘴吹了吹,又从袖中拖出条手巾,铺陈其上。然后,以手示意,让他家少主坐了。 而他自己,则和公孙庆一左一右,蹲在丑姑的两边。 璇龟为他家少主弄藤椅时,那公孙庆早拿了包点心出来,递给丑姑,丑姑原还没有吃早饭,一见之下,果然大喜,很快就一扫而空,公孙庆待她喝了半瓢水,这才问道: “丑姑,我记得你曾说过,姐姐毁容,好像和什么龙,什么鲤鱼有关,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你倒说来听听!” 多年的相处,丑姑多少懂的其少爷的心思,他历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怪不得他今天那么无事献殷勤,甚至还搬用了她的大名出来。 不过,她心存疑问,不吐不快。 “少爷,你当日不是听都不要听,如今,倒又为什么来问我?” 公孙庆一愣,不提防她也有疑问,遂狡黠地回答道,“我那时年幼无知,不想听,如今我又想听了,你且说来听听!” 提起这事儿,丑姑一向开朗的容颜,突然就蒙上了一层的愁绪。 这本就是让她一想起来,就要捶胸顿足c甚是痛心疾首的往事。 丑姑虽没有认真进过学,但打小儿也学过些戏文,又在那巫医家待过一段时日,每天也要看些医书,对照着认些药材,因此上,在语言表达上,自有她的一番条理。 此番她将这一故事娓娓道来,倒也情文并茂。 说到最后那惊心动魄之处,不时还要擦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儿,想是至今心有余悸,惊魂未定。 萧畅受伤被困于集市,被众人当成货物围观,心中羞愧难当,萧畅心中正在发狠暗恨凡人,却突兀跑来了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买下他那化身的鲤鱼,带回客栈,还喂了颗仙药。 当时他吞了药物之后,催动龙珠灵力,立时就将那毒气分解殆尽,不料,不留神打了个喷嚏,想是留在鼻子外围尚还有些毒气未除殆尽,当时就喷在那小姑娘的脸上。 自此,他方明白,原来那姑娘的脸疾,竟然是他萧畅害的,她这几年的苦楚,竟然是他间接造成的,想到此处,他甚为痛心,不觉听得眼眶都有些红了。 “萧兄台,你,你为何伤心至此?” 丑姑说到惊险处,公孙庆原也有些动容,见她说的仿佛身临其境,一时倒也难辨真假。 但转念一想,那丑姑打小儿也是在戏班里混过,戏文里不也一向神神叨叨的,想她是唱的久了,从小耳濡目染,便也编的煞有其事。 料想萧畅从小养尊处优,那晓得这戏里面的水儿有多深,也难为他了,这么大的人,听个故事也能做出这般伤心的情状。 “兄台,她那原本是胡编乱造,当不得真!” 不料,但见那一对主仆倒像是真的当了真,那璇龟从袖中又拉出条手巾来,那萧畅接了,擦擦那有些发痒的眼睛,却又听得那璇龟劝道: “少主,事情已然是如此,好在公孙姑娘也没有伤了性命,如此说来,也算的上万幸!” 丑姑见他说的轻松,忙接过话头,“怎能说是万幸,如今小姐毁了容,那张家人迟迟不肯来迎娶,想来便是由此造成的,倒没的叫小姐误了终身!如今,小姐的芳龄也已过了双十年华,毕竟岁月不饶人啊,若是那张家再不来迎娶,小姐这,这可是再也耽搁不起。” 公孙庆听了,很不以为然,“什么耽搁不起,危言耸听,丑姑,我看是小姐不出阁,连累你也不能嫁人,所以你心里比小姐还着急,这会子倒会编排这戏文段子,你唬谁哪,你这刁奴!” “少爷,你,不是个好人,哼!” 丑姑又气且羞,将一大块柴禾扔进灶火里,那火灰“扑”的一声冒了出来,却又猛然站起,险些将刚走过来劝慰的璇龟推倒,她走到门边跺跺脚,气恨恨地走了出去。 公孙庆笑的前仰后合,“丑姑,我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这么气急败坏的,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龙鳞 眼见丑姑走远,公孙庆在门口笑的东倒西歪,回头看那屋内两人的神色,倒像是十足相信了丑姑的说辞,一时倒也奇怪。 “两位,莫非刚才丑姑编的那通戏文,你们倒真的相信?” 那两人点了点头,神色甚是凝重。 半响,璇龟忍不住又问,“是了,丑姑晕倒了,接下来发生什么,还未说呢?” 公孙庆想到这一层,料想两人原是棒槌,一向少在戏馆茶馆里走动,不懂得唱戏说书其中的规矩。 历来说唱这些行业,在解说到精彩的地方时,往往停顿下来,留待第二天再分解,这是为了要留住观众和听众而打下的楔子。 公孙庆自作聪明地想着,丑姑真不愧是在戏班混了两年,此刻正听到惊险之处,她如此的戛然而止,倒也符合说书的规矩,就只差没说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如今,确凿把这两人的兴致勾起来了,她倒跑了个干净,想到这一层,不由得跑到门边,对着外面叫喊道: “丑姑,你晕倒了,那接下来呢,又发生了何时,那妖怪呢,那龙呢?” 叫了半天,丑姑自是不肯理他。 萧畅将那手巾还给璇龟,此刻倒也缓过神来,“公孙庆,不用问了,接下来发生了何事,她恐怕也不知道?”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门道,公孙庆便奇道,“萧兄台,她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萧畅他当然知道,但他虽少在人间走动,此刻也明白,接下来的事,却是不可说的,尤其是不可对眼前这凡人说起。 那时节,他萧畅听到身后这“咕咚”巨响,转身将要看时,忽然耳边听到“殿下c殿下”的呼唤声,不由得轻声自语道: “何人呼唤我,好像是璇龟的声音。” 他站起来,微一转身,却又回头,随手在那光滑的手背上爬了一下,手中顿时出现了一片白莹莹的龙鳞,那片龙鳞化道白光,镶嵌入公孙莹的一处指甲上,旋即他隐了身形,冲出窗台,望空飞升,瞬间消失不见了。 当再度回旅馆寻找时,所寻的姑娘,已是杳无音讯了。 从此,徒留念想,还有那姑娘掉落的一串手链。 龙鳞片离体后,只在百米内有感应。 前几天,他在杭城街道上闲晃,突然感应到那那片龙鳞的回应,果然,在进入一家售卖冰刃的店铺后,他再度邂逅了那姑娘。 那份惊喜,自不待言。 可惜,人家似乎当他是不堪入目的登徒子。 这样,伊人近在咫尺,他却只能望而却步。 为了避免惊吓了人家姑娘,他终究不敢造次。 若是人家姑娘知晓了他的身份,不知又该怎样的惊诧莫名了。 此刻,他徒留长叹一声,与公孙庆辞别出门,容后再计较了。 这一夜,璇龟在自己房中辗转反侧,难以安歇。 犹记得多年前的那一日,醒来时,府邸里已不见了少主的身影,这一惊非同小可。 想他因没有孩童的玩伴,甚是可怜,便一向喜欢泡在幻沙河的岸边,踢几脚石球,此番,恐怕也是在那附近玩耍。 急忙浮出水面,现出原形,原来却是玄龟一只,倒也与他名副其实。 他在那青草边四下里爬行张望,一边用腹语传出“殿下c殿下”的呼唤声,声音仿若击磬时发出的撞击声。 这种腹语,属于低分贝的音响,一般的人类,是听不到此种的音响,等闲的妖精,他也听不到。只有蝙蝠精,或者可以听到一星半点。 那时节,隐形的萧畅,顺着那呼唤声,隐身飞到幻沙河上空,在空中看到他这幅模样,心里暗暗好笑。 但见他那副焦急的神色,不由得心下有些感动,便退去隐身法,突然现身在他面前,几乎将他吓得四脚朝天。 璇龟在丛草中匍匐爬行,到处搜寻萧畅,无奈踪迹全无,本来已是焦急万分,见他突然现身,虽然吓得不轻,但更多的是欣喜若狂。 急忙打了个滚,翻身站立起来,化了人形,却也算得上是个五官端正的大好青年,他那时的模样,倒也和现在的一般无二。 “殿下,祖宗,您跑哪儿去呢?害得我到处寻找,您快回去吧,王后都等得焦急了!” “哼,不回去,璇龟,你去叫些有本事的精怪上来,随本尊去抓妖怪。” “殿下,这好好的,您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刚才本尊被两个怪物暗算,受了重伤,这口气如何忍得!” “殿下!您!” 璇龟不由得上下打量了萧畅一番,见他神清气爽,身上哪里有半点身受重伤的痕迹,想是小孩儿口无遮拦,信口开河,添油加醋,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心中满腹狐疑,且说: “殿下,您看起来,呃,那个精神抖擞,龙身甚是康健,好像没出什么状况哪?” “怎么会没状况,若不是那长得俊俏的小姑娘,她用仙丹妙药救我,只怕本尊c本尊我” “长得俊俏的,还,小姑娘?” 璇龟再次满脸狐疑地看着萧畅。 “嗯” 本来胸怀坦荡,但被那璇龟一顿盘问,不知为了什么,他家殿下顿时有些害羞,小脸无端红了起来。 璇龟见殿下原本极是口齿伶俐的,此刻却支支吾吾,心中很是惊奇,好奇心更甚,他这边还来不及发问,他那边却又如梦初醒般叫将起来: “哎呀,都是你这老龟,刚才叫魂吶,害的本尊急匆匆的,如今把人家的东西也顺带了出来了,忘了还了。” 璇龟低头看时,果然,他家殿下的手中,攥了一串精美的水晶手链,看那成色,似乎不错。 只是哪比的上他床底下大箱子里的那些个藏品,更甭说大王水晶宫藏宝阁的那些个宝贝。 当下只“嗤”的一声,非常的鄙夷,说道: “殿下,不过是个寻常的水玉,宫里不拘哪里扫一扫,也能找出成色比这个好的来。殿下,王后催的紧,且大王就快回宫了,晚间点卯不到,老奴的皮肉就该痒了。殿下,你也可怜可怜老奴,别只看顾着甚么长得俊俏的小姑娘? 虽说那日成功将他拽回水晶宫,但他家殿下那晚实难安歇,也吵得阖府上下不得清净,只得答应第二天赶早陪他去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决定 第二天,好不容易天边露出鱼肚白,萧畅在那边里跳脚催促。 无奈那璇龟慢惯了的,等他装饰齐整,打扮停当,太阳已是当空照耀,在水府里,早就落下串串七彩的光圈。 两人先用原身飞身浮出了水面,接着,隐形来到悦来客栈附近,见四周无人,遂按落云头,化为人形,走进了悦来旅馆。 见有来客,早有跑堂的将布巾搭在肩上,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客官,您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跑堂的看着来人,一青年一少年,打扮的与众不同,那青年衣着光鲜,气度不凡,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个小家伙,看那穿戴,光鲜亮丽,比那些个南来北往的官员c商贾的公子哥儿,还要华贵c雅致。 跑堂的向来只认衣裳不认人,见他二人如此穿戴,必定有一大堆的仆从跟着,自思若是好生招待,只怕到时多得些赏银,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不由得满脸堆笑,快人快语,殷勤备至。 “客官,看你们这衣衫,这打扮,怕不是就只有您二位吧,咱们这客栈,可是泾岩首屈一指的大客栈,你们有多少人马,小店都可容得下,后院还有一大马棚,您二位只需吩咐一声儿,小可一切都可安排的妥妥帖帖。” “我们是找人的,”璇龟问道,“请问小哥,这客栈里是否住着个俊秀的小姑娘,和一个丑陋的小丫环。” 原来只是找人的,店小二见说,眼见希望落空,不由得大为气馁,说道: “哎呀,客官,你来的可不巧,那小姑娘带着那个丑丫头,昨儿个黄昏,就已经离了客栈。” 璇龟看了眼萧畅,见他露出焦急的神色,忙又问道: “小二哥,你可知他们的姓名c住处,如今且往哪里去。” 店小二见他紧追不舍,反正这生意也做不成,赏银也打了水漂,便没好声气地说道: “客官,您说笑了,干我们这行的,怎么敢盘问客人的来历,实是不知。” 璇龟见那跑堂的也不知客人的来历,只得低头哈腰,陪着笑脸,转身规劝萧畅回去。 “多谢店家相告,少主,咱们先回家,这找人一事,以后再说吧!” 萧畅见说,不情愿地撅起嘴,璇龟只得直起身子,转身又找掌柜c厨娘等挨个问去,也都得到否定的答案,只得转身拉着那跑堂的说道: “小二哥,尊驾若再见到那几位客人,一定要打听清楚他们的来历c住处,到时,老夫会给你一大笔酬金,以答谢小二哥的功劳。” 璇龟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手一扬,望空扔给跑堂,跑堂却也机灵,赶紧伸出双手,接过那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嘴里笑道: “多谢客官打赏!”。 跑堂瞪大眼睛,两眼放光,紧盯着用双手捧着的银子,似乎生怕它们会从手中逃脱,嘴里却不停地说道: “客官放心,如果他们再来本店,小人一定给你们打听得清清楚楚c明明白白,请客官放心。” 想到先前的态度不大友善,如今白得了这一大锭的银子,是该好好地补救才是,于是,他又讨好似的陪着笑脸道,“客官,本店有上好的龙井茶和各色精致的小点心,不知客官可愿意品尝品尝。” “嗯,不必了,小二哥,你只须记得我们的嘱托便可!” 凡人历来如此,璇龟倒也见怪不怪,自是不与他一般见识,只冲着他点了点头,交代了几句,就牵着撅着嘴的萧畅的小手,走出了店门。 跑堂的赶忙眉开眼笑c乐巅乐巅c点头哈腰地送到了门口。 嘴里还不停地叨唠,“客官请慢走,有空常来走走,小店竭诚欢迎之至。” 望着客人们远去的背影,跑堂这才拿起那锭银子,咬了一口,旋即两眼放光,又用手捂住了腮帮,喃喃自语道: “如今的有钱人,气派就是不一样,拔根汗毛比穷人的腰还粗,这客官果然就是不一般,真是财大气粗啊!这次可发了笔小财。” 不提跑堂的为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而欣喜,且说萧畅,他还想继续寻找,璇龟却担心王后久等,到时怪罪于他,遂千哄万骗,千方百计,先把萧畅哄回龙宫再说。 此后的几年,两人都过得甚是忙碌。 萧畅常足踏祥云,隐身在云端里穿行。 璇龟借了水遁,紧紧跟在其后。 两人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萧畅口中的那位小姑娘。 然而,在泾岩方圆几千里之地四下搜寻,却哪里还找得到什么的踪迹,虽然也借了风力,频频打开马车内的帘子,甚至于轿子里的帘子。 但又哪里找的到那两个小姑娘的踪迹。 提起这个,璇龟不由得感概万分。 这些年,为了那小姑娘,萧畅不知消耗了多少精力,浪费了多少学业。 而今,伊人终于找到了,虽然物是人非,倒不知将来他又会如何作法,可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想到此处,璇龟实难睡着。 只得起身,“吱呀”一声,推门出来,却见他家少主,早立在小院中,遥望着圆圆的月儿,披撒着丝丝凉爽的清辉,就连映在地下的身影儿,也显得很是落寞。 璇龟轻轻走过,轻轻地问道:“少主,你将拿那姑娘如何处置?” 萧畅依旧望着圆月,叹道,“如何处置,此事因我而起,自然是该我承担一切,难不成叫那位姑娘替我受苦,我倒置身事外,作壁上观?” 璇龟听了,有些心惊肉跳,可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仙凡恋,那可不是什么好戏文,“那少主,你又如何承担呢?” 半响,萧畅方道,“自然是医好她的脸疾,遂了她的心意,让她顺利嫁出。” 璇龟闻言,拭了把汗,“原来如此,如此甚好,我还以为?” 萧畅终于转过身来,脸上满是疑云,奇道,“你还以为什么?” “没什么!” 他本来以为,少主还有其他想法,如今看来,倒可放心,当然,那些想法,他不方便说,否则,不要少主本来没那个意思,却因为自己把那个意思说出来,反而勾起他的那个意思来。 故而,他便岔开话题,“少主,但不知你如何医法?” 萧畅却道,“我想那姑娘既然能有仙药医我,那么,只要再找颗仙药,自然能药到病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玄龟味 公孙夫人本来常发愁年轻的镖师们懒散,让阳刚之气日益成为绝响,使得走镖时沿路的匪徒日益猖獗。 可喜自从萧畅和璇龟来了之后,这一切让她不顺眼的情况,似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变。 用过早餐,眼见萧畅和璇龟进来,不用她公孙夫人吩咐,镖师们早围了过去,叽叽喳喳,问长问短,不多时,便有人自动提起那日所见的剑器之舞,并恭维叹为观止,说得萧畅倒有些难以为情。 说起来,那本是他幼年总角之时,学得的最粗浅的入门剑术,他本就怕这伙儿凡人不识得仙家剑法的精妙,特地挑了套最粗浅简单的,不料,就这等术法,对他们来说,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有人着实恭维了他一番,大家纷纷随声附和了一番,便有人提议他再演练一番,萧畅自是不能推迟,仗剑走到场地中央,又重新演练了一番。 众人只觉得匹练般的银光闪闪,看得眼花缭乱,而那里面的招式,却一招儿也未瞧得清楚。 只得让他练了一遍又一遍。 这样,弄的萧畅很无语。 这都什么愚钝的人啊! 想他看过一遍就学会了的招式,如今,倒得耐个性子,重复这样粗浅的动作,若是让水族里的表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知道了,不知会如何的讥笑于他。 偏偏那个不晓事的璇龟,还不肯给他省心! 见他动作用的快了,少不得还要在身侧跳脚,顺便叨唠嘱咐几句。 “少主,慢些儿,似此这等,怎么教的会他们!” 真是看人挑担不吃力,萧畅本早就不耐,听他在旁不时鼓噪,乐的借坡下驴,便停下他那云波仙步,说声“你来!” 不由分说,将剑往他手中一塞。 璇龟呆了呆,真是祸从口出。 他要不说那样的话来,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早有公孙庆率先拍掌,大声叫好,众人也都如梦初醒般的起哄拍手。 大家都想看这特立独行,打扮得比富户还光鲜,分外与众不同的奴仆,不知他舞起来,又会是怎样的与众不同。 璇龟盛情难却,只得下到场地,将萧畅的那套招式演练了一遍,他的手法,果然慢了许多,但也已达到了人类极限的速度,当然,这也是他本身能达到的极限。 因为天性使然,他也就只能练到这般田地。 他本醉心于文学。 武学一途,本就不是他所擅长的。 修成人形虽也近于千年,但他尚未经历天劫,不曾脱胎换骨,修得仙体,没有那股仙气附体,上下翻飞,左右旋转时,自然无法像萧畅那般迅疾。 好在刚才萧畅所练的,只是仙家初入门的招式,璇龟常在一旁看着,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此番依样画葫芦的演将起来,加上他那风姿不俗,也就算勉强可看。 演到精妙之处,就连公孙夫人也暗暗的频频点头,大家也都叫好连连。 趁着大家起哄的这一时节,萧畅看到镖局众人几乎都已到场,就连丑姑也不时的从伙房蹦出,跟着比划几招,又忙忙的进去添火。 可惜,就只不见公孙莹,他唯一热切想见的人。 前庭的叫好声和噼啪的拍手声,不时地传入后院,传入了公孙莹的耳中,公孙莹走回房内,拿了本《仙侠列传》看着,神态甚是安详,一副泰山蹦于前而身不移的架势。 丑姑便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初时,她也只是偶尔出来,站在前c后院相隔的半月形门口,不时地往前院张望。 后来,心下也有些活动开了,但看她小姐那架势,却又有些犹豫不决。 但见那璇龟不时的比划着动作招式,不时地又到镖师们各处指指点点,甚有耐心。 她本就对剑术甚为醉心,往常也随着公孙莹跟着公孙夫人学了几招,此刻,见猎心喜,终于按捺不住,也提了把剑,走将出来。 才刚走到距离璇龟一米处,突然“哈欠”一声,打了声喷嚏,便大呼小叫道:“璇龟,你身上怎的有乌龟的气味儿!” 这一声,别人也就罢了,并未当一回事。 然璇龟犹如被当头棒喝,懵在了场地里。 “哪有啊!我璇龟一天泡五次澡,哪有什么体味!” 尽管如此信誓旦旦,璇龟还是忍不住心虚,忙拉了衣袖闻闻。 “是了,想是我刚才练了好一会儿,想是微微有些出汗,对不起各位,我去泡个澡先,告辞!” 瞬间脸红了,他几乎是逃之夭夭般地夺门而出了。 话说璇龟被人揭了短,一时面红耳赤,羞愧至极,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猫鼠似的冲出了房门,觑见一个无人处,使了个土遁法,到处逡巡。 此时,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泡澡,去掉这羞人的体味。 于是,他习惯性地想到附近的山涧去寻找水源。 他却忘了,在不远处公孙庆的宅邸里,就有现成的井水可用。 半响,他在杭城附近的山谷树林里,发现一处清幽幽的水潭,着忙“扑通”一声,就此泡起澡来。 自从璇龟逃窜出门后,镖师们互相嘲笑c讥讽了他几句,左不过就是什么大男人要什么洁癖,云云,然后,就埋怨了丑姑几句,怪她什么这个异能异术没用对场合。 末了,围拢到萧畅身侧,向他讨教。 萧畅此番耐着性子,不过是别有目的,哪里是愿意指导这伙凡人。 何况,相见的伊人不得见。 若是一遍又一遍的教导这伙凡人,能把他给腻歪烦了。 所以,眼下的解决方法,只能找个借口出来,然后,威逼利诱,把这块训人的摊子,交给璇龟去做就行了,他方才不是教的甚欢么,当然,若没有丑姑冒出那样的话,如今他还会继续教下去的。 见他出门,公孙庆也找了个借口,跟着出来。 他嘴里还絮叨着璇龟的不是。 萧畅倒也并没有讨厌公孙庆那样跟着,不过,这样一来,他也就不方便动用法术寻找或呼唤璇龟,只得进了那所宅院,等待璇龟回门。 当然,萧畅倒也不担心璇龟就此消失无踪,他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璇龟的。 说白了,也没有什么难猜的,只是璇龟特地从水宫里扛了一大箱的衣饰,那些都是他的宝贝,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把这些东西丢弃不管的。 到了晚间,公孙庆等人才见他从外面悠闲地迈进门来,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唱着歌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应约 看璇龟磨叽了几个时辰才回来,两人甚是着恼。 萧畅更气他临阵脱逃,甩给他一个烂摊子。 两人正要说些什么,还来不及开言。 璇龟早就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絮絮叨叨起来。 “公孙庆,不是我编排你镖局的不是。你这人看着,倒也人模狗样,有点机灵。可是,你们镖局,这都是一窝子什么人啊,都是一群笨的,简直是比猪笨,猪也没有这么笨。教啥啥不会,教了也白教,都是些傻不拉几的,一点儿都不开窍。还有那什么长的那样丑的丫头,怎么这样的顽劣c这样的叛逆,她那什么猪鼻子,我璇龟一天泡五次澡,这样他也闻的出!” 说者口若悬河,听者目瞪口呆。 这才只做得半天的教习呢,他倒得这许多的啰嗦。 若是经年累月这么下来,还不知怎么着了。 萧畅本也要骂他几句出气,此番听他这一番絮叨,倒也有些感同身受,一时倒骂不出来了。 方才,在那清幽幽的水潭中,璇龟边泡着清水,便赌咒发誓,此生定不再踏足镖局,他再也不要见那群汗流浃背的粗豪人物。尤其再也不要见那个丑姑,也不知她那鼻子咋整的,真是丑人怪事多。 无奈那个萧畅却不是个有耐心的。 几个时辰前,他看璇龟奔逃,因为那想见的人却不得相见,再想到那几招粗浅的把式,还得重新演练一番,就颇觉得头皮发麻,当时也脚底抹油,溜之乎大吉, 此番见那璇龟又想临阵脱逃,不肯再进镖局,就如何肯依。 便拿出当主子的款儿来,不时的危言恫吓。 那公孙庆也在一旁推波助澜。 末了,两人就一人一边,生拉硬拽地将他拖进了镖局。 所以,才过不了几个时辰,他的誓言,就硬生生的抗不过少主的威压,和那公孙庆的软磨硬泡。 接下来的日子,倒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难熬,镖师们倒好像开窍了些,有时学会一招半式,就在他跟前卖弄一番,这让他很得意,也很有成就感。 但他还是觉得,日子过得甚是艰辛,比那在水晶宫里为奴还要来的辛苦些。 丑姑也不再打喷嚏了,大概是习以为常。久入兰室,不闻其香。 又因那天被镖师们狠狠的数落了一顿,只说她没事找茬,哪有什么乌龟气味儿,纯属瞎掰,绕着弯儿骂人。 此番她倒老实了许多,只混在镖师中,也学得津津有味儿。 但璇龟每次见了她,仍是心有余悸焉。 试想,若是再让她那么一惊一乍,这叫他情何以堪。 因此,每天不时跑回公孙庆家中沐浴香汤,本来一天泡五次,如今,一天要泡n次,还特地洒了些海外西方国度的香水儿。 这样一来,弄的大家不免有时抱怨他身上的香味太重,他也只呵呵一笑,认做是大家的赞许。 管他什么香味太重,只要不说他本来气味儿就成。 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一回生c二回熟。 就连那久居后院的公孙莹也出来走动走动了,看见萧畅也不刻意避嫌了,她本也就极喜欢剑术,此番也终于见猎心喜,又耐不住丑姑多次炫耀,最后也混在人中练将起来。 萧畅见了,自是待她与众不同,不知不觉中,他萧畅倒像是公孙莹一人的教习,而其他人等,倒都统统归璇龟负责。 对此,公孙夫人感觉很是满意,本来只聘请一名教习,如今倒多得了一名助教,这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但看那萧畅的手法,自己多有不及,如果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手脚不那么灵便,又要顾全掌柜的身份体统,她也几欲学他几招。 因天气转热,转眼间就临近立夏了,公孙夫人想着最近镖师们着实辛苦,是时候该给他们添些夏天的衣物了,就出门去探看些样式,回来再和公孙羽商量,怎样的压价。 不料,才出门不久,可巧,就碰见了张芸他娘。 她似乎正朝着镖局方向匆匆而来,手中还拽着封信。 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她还是微笑着迎了上去。 张芸他娘大老远的也早发现了她,就扬了扬手中的信,笑的眼角的鱼尾纹裂得很深。 “这不是亲家吗?我正要找你去,可巧就在这儿遇见了你!” “哟,亲家母。”突然想起前阵张芸的态度,公孙夫人便改口道,“哦,张家大娘啊,这一向贵人多忘事,今儿个倒难得,还劳烦你特特的贵足踏贱地,但不知有何贵干哪?” 因儿子在回信里,曾多次表示要退婚的意思。 所以,张芸他娘每回见公孙夫人提起亲事,便闪烁其词,毕竟,她的将来,都要靠这个孩子,如今的形势,则有些不同,见她改口,大有责备的意思,便有些尴尬。 于是,忙将公孙夫人拉到附近的茶馆。 落了座,小二捧了茶来,张芸他娘将那封信递给公孙夫人,笑道:“亲家,早晨荣宁侯府差人送信来,他先送到我家,是我家老爷的信,另一封却是给公孙老爷的!” 这些年,张本原偶有家书,俱都是托侯府送来,公孙夫人满面狐疑,打开看时,除了开头的一些关怀问候之语,其他的却是提到了公孙莹和张芸的婚事,让她做些准备,早日操办起来。 张芸他爹虽然带了知音奔逃,可奇的是,张芸他娘倒不怨恨于他,仍将他视为夫主,只认为凡事都是那起狐狸精闹的,他只是被迷惑了,失了本性。 因此,凡是张芸他爹所要求的,她都只是无条件的服从。 此番张芸他爹的信里,也提了这桩婚事,她想也许孩子成了婚,有了孙子,孙子他爷爷,自然也就回来了,大家就可以实践当初定娃娃亲的初衷。 那便是,因两家的关系素来亲厚,将来可凑一起养老,含饴弄孙。 想到这儿,她就再也坐不住了,也不再顾忌家中小子是否反对,急忙忙的就想把这事儿提上日程。 公孙夫人听了,自是愿意,但想到那天那小子的神情,又颇有些不忿。 但事已至此,她又能做什么,总不能就此挥出大棒来,将他们拆散。 何况,上唇还常磕碰到下齿,人生又哪能随心所欲。 也许成婚后,就凭她那女儿的聪慧,也许将来倒可以夫妻和睦c举案齐眉,世事难料,也未可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议亲 与张芸他娘道了别,采办夏衣的事,自然也无心做了。 她此刻想做的事,尽快把这喜讯告诉家人。 抬脚迈进镖局,却见庭院深处的那棵梧桐树下,萧畅正一对一地用心的指点她女儿。 两人齐齐挥剑划出的身影,映衬着那斑驳的树影,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一对无双的璧人。 此刻恍然惊觉,俗话说,棒打鸳鸯,看来,她该动用无形的大棒了。 可惜,那大棒应该挥向的,却是眼前的这一对璧人。 若无张芸这档子事,倒可以好好成全他们。 而今,却说不得了,只好自己做一回恶人了。 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是现如今的人间正理。 再者说了,就算双方你情我愿,先前自家的闺女没有定亲,他二人的事,仍有待商榷。 但只看那璇龟的穿戴,这几天,每天都不带重样,下人如此,不知主人家如何的富贵。 细数如今天下,有几家有这般豪富,想来除了皇帝老儿一家,那富可敌国的端木一家,还有各地郡王这一类的王侯家了。 就算目前最气派的侯府,也没个下人能穿的如此气派。 其余的,实是再想不出来了。 就算如此,哪怕是位极人臣的王侯家,这些人家的奴仆,也都没有璇龟打扮的那般气派。 历来齐大非偶,这样的人家,断然不是小家碧玉消受得起的。 就算是公孙羽未被抄家时,公孙家还处于全盛时期时,这样的人家也未必会将公孙家看在眼里。 何况是落魄的如今,就算是父母拗不过子女,莹儿能够成功嫁入门去,那也只能为妾为小,甚至是为奴为婢。 想到此处,公孙夫人便下定了决心,是时候该做些事情了,管他结果如何,于情于理,先拆分了为上策。 因见丑姑此刻正好端了茶来,就忙着吩咐了一声,“丑姑,把你家小姐叫到前厅来,就说我有要紧事和她商量,还有那个教习萧先生,也一并叫来。” 丑姑答应了,正要出门,却又被公孙夫人再次叫住。 然后,她招手吩咐丑姑近前,细细地嘱托道,“记住,你只悄悄的和他们说,不可让其他的镖师们听见。” 丑姑见她神色凝重,不敢多问,就带了一脸的疑惑出去了。 公孙夫人正想着,该如何使用解说词,既可以将本意说的清楚,又不至于让那两人发窘,伤了颜面自尊,且还能保留各自的体统。 思来想去,还未想停当,那两人已跨门进来。 因见丑姑也跟着后头,且还杵在那儿,便对她瞪眼道: “丑姑,还不去烧水看茶,只管站在这里做什么?” 丑姑本很好奇,但夫人如此说,就很不情愿地出去了。 待见丑姑走了出去,示意两人落座看茶,公孙夫人便将那封信递给了她女儿,估摸着她看完,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莹儿,今儿个清晨,我出门碰见了张家大娘。她特地跑来和我说,你们的婚事,也将提上日程,她已在为你和张芸选定黄道吉日。我想,这婚事,原也拖得有些久了,如今确凿定下,我也放下一桩心事,但不知你对此,意下如何?” 公孙莹听了,只低了头摆弄袖角,默不作声。 她从及笄之年开始,就已备嫁。但几年下来,年年盼望,年年失望,自从那日不期而遇,见了张芸那态度以后,本也心灰意冷。 如今,事情突然已有转机,一时之间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公孙夫人见她如此,转眼看了萧畅一眼,见他本要喝茶,听得此言,似乎微有些吃惊,但神色很快就恢复自然,当下就镇定地将茶碗放回茶桌。 公孙夫人冷眼观察,若说她二人有些私情,倒也不大像。 若说没有,又觉得这两人,最近似乎走的也太近了些。 就连镖局里,最近也都产生了关乎他二人的闲话。 “萧教习,你如今是我镖局的教习,这里的镖师们,也多亏你和璇龟的悉心指导,对此,老身不胜感激,论理,我原不该说这话,莹儿毕竟是个姑娘家,你们本该避开些嫌疑。” “这”, 水族一向少有强调男女之大防,萧畅他本来就年轻,来到人间的目的本也是很明确,倒也不曾想的那许多,此刻见她突然发问,一时措手不及,不知如何作答。 见他语塞,公孙夫人更起了误会,说话间,语气也不再客气。 “如今你处心积虑,刻意接近莹儿,不知想做什么?” “这” 见公孙夫人这么直截了当,且所提的,显然是他并未思考过的,萧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然皇帝不急,太监急。 璇龟突然从门外蹦了进来。 “公孙掌柜,我家少主当年受过你家姑娘的恩情,如今到此,不过是为了归还当年的情谊!帮助你家姑娘恢复往日的容颜罢了,那里曾想做什么?难道,公孙掌柜认为,我家少主有什么非分之想么!” 璇龟刚才见那丑姑有些鬼鬼祟祟,心下早就疑心。 当时就让镖师们自己练习,本人却悄悄的尾随其后,站在门后听墙根。 此刻听得公孙夫人问他们的话意,倒好像怀疑他家少主对公孙姑娘有觊觎之意,因怕他家少主说出些让她也让自己心惊肉跳的话来,一时性急,倒也顾不得这许多,只得忙忙的闪身进来。 又怕节外生枝,故而,未等他少主开言,抢先亮明了来意。 虽然那璇龟言之凿凿,将她那揣测撇的一干二净,公孙夫人仍是无法完全信服,“莹儿那时还小,怎么就能帮助的了萧教习,还望萧教习告知一二,莫让老身心怀疑虑?” 这事,自然不能全说,但截取一部分,还是可以的,故而,萧畅答道,“当年我曾经落了难,是公孙姑娘用银两救了我,因此我很是感怀于心,总想报答姑娘当年的高义!” “银两” 公孙夫人看了她女儿两眼,见她也是满脸惊异,想是一时半会儿也不曾想起这事来,又见萧畅倒显得真诚,便有些难辩真伪,将信将疑。 料想她姐弟二人,小时候花钱,倒也算的上阔绰散漫,平白送人一些银两救济,只怕也是有的,那公孙庆小时候不也常接济些乞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寻药 话说公孙夫人听了主仆二人的分辨,总算在心内得了结论。 原来萧畅痴缠着自家的闺女,不过是为了报答闺女当年急公好义的恩德。而并非他不开眼,偏偏对其闺女产生了那种暧昧不明的情愫。 否则,一个豪门子弟,歪缠一个毁了容颜的少女。 这于情于理上,都有些说不通的。而且,简直大毁一般人的逻辑思维习惯。 这样一来,消除了先前的误会,她对萧畅的观感,由此重新上升了不少。既然只是感恩,公孙夫人倒也放下一半的心。可另外还有一半的心,依然时刻高悬着,牵动着她的心。 那就要重提“历来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老调了。 但凡条件较好的男家,总要娶个姿色较强的女子,这几乎已是铁的定律。 何况那张芸,据街边的坊间传言,都说他的容貌,就算杵在布满青年才俊的京城里,那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当然,说起来,这个信息,却是她听墙根听来的。 远风镖局的庭院里,竖立着棵干高冠大的梧桐树。 妙在此树还紧挨着院墙。它枝繁叶茂,如同在院墙内外,搭起遮天蔽日的青纱帐。 而院墙外的树荫下,正是那个郭阿婆的摊位。 她打从新媳妇起,便在那里摆摊设点,做些小本生意。 她和贵妈两个,惯会凑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她们聊的最多的,自然是子女的事了。 郭阿婆有个儿子,甚是不长进,自小厌极了农田劳作,郭阿婆便省吃俭用,让他进学,不料,他也无心读书,不过些须认得几个字。 稍大些,便让他谋个事情做。城里体面的事,他又做不来,又不肯回乡务农。就这么着,职业上高不成c低不就,一贯游手好闲。只会在有钱人中间做些帮闲跑腿的事,赚几个零花钱。 贵妈的家境,自是和她差不多。 两人便有许多话题,便常凑一块唠嗑。 关于这点,镖局内的人,自是习以为常。 其次,她们也喜欢闲聊点街坊四邻的花边新闻。 说起源头,还得提那郭阿婆的儿子,他帮闲做惯了,也常在酒肆c茶馆c青楼里听闻了些京城里的传闻,然后带回家传给老娘老婆听。 每回听到什么新信息,郭阿婆自是会得意的将那些传言说给贵妈听。 有一回,公孙夫人本在那棵苍翠的梧桐树下纳凉,郭阿婆和贵妈的话,时不时的飘进了她的耳边。 她本觉的,听墙根可不是侠女所为,正要抬脚离开时,但听到郭阿婆却分明提到了“本城人张芸”这几个字。于是,她改变了主意,决定听一回墙根。 结果,就听到郭阿婆说道:“贵妈,你可知本城人张家的那个张芸么?”说到此处,那郭阿婆还略作停顿。 然后,就听到贵妈问,“张芸,哪个张芸,可是学馆边上住着的张芸,他的老爹,可是那个学人家青年郎,在外地跟个妖妇私奔的那一个?” 那郭阿婆应道:“可不就是那个张芸么?” 接着,听那贵妈又问:“他怎么啦?” 当时,贵妈的所问的,也正是公孙夫人极想知道的,毕竟,她盘问了亲家母几回,她都只是支支吾吾的。 现在,听她二人说的热烈,她便也侧耳倾听。 那郭阿婆也不再卖关子了,“我家那不长进的小子,前些时候,在那茶馆里,听到几个穿着极体面的贵客喝茶闲谈。他们都说,本地的张芸,就是那个小侯爷的伴读,他的那张脸面模样,听说在京城的小报里,可是进入前十名!” 贵妈的惊讶声,很快就传了过来,“真的么?” 那郭阿婆道,“可不,真真的,听说,其他的九个,都是一等一的豪门权贵,他能上榜,哪怕只是前十名的末座,那也很了不起的呢?贵妈,你想想他家如今,那是怎样的光景?” “是么,这可是极有面子c极有光彩的事啊!他一个小门小户,那可是羡煞旁人了都!” 然公孙夫人听了这些议论,却越发的担忧起来。 她想着的是,这盛名之下c其实难副。 那张芸,若是默默无闻,这门亲事,或可商榷,但他若果真如此出名,自会心气变的高起来。 那么,这门亲事,指不定何时就黄了都! 虽说她们两家的背景,按时下的人来看,算的上门当户对,当然,若单提财富,她们家现在,也许比张芸略强那么一点点吧! 当然,说起门当户对,历来不止是家世c门第c资产相当。还应包括容颜c才情,诸如此类的。 何况,稍有文化的风雅人氏,不一向都喜欢容色倾城的美人吗?就连圣贤都要提那个什么“秀色可餐!”这样的观念,现如今,不仅男方家如是,而女方家,也亦如是。 也因为这一点,所以,她这几年,只是旁敲侧击地到张家问询,却没有拿着这门约定好的亲事,立逼着对方履行承诺。 这些年,夕夜忧叹的就是如何医治女儿的脸疾,恢复其本来的容色。 如今,就算她的婚事已提上日程。这本来是件天大的喜讯,可是,鉴于此种情况,她的私下里,依然忧心忡忡,忧惧其闺女落入她未来婆婆那样的境遇。 所以,璇龟在言语中才略微提了提,说要相助自家的闺女恢复容色,很快就在她的心内起了共鸣。 这对她来说,如同看见了曙光,顿觉眼前一亮。或者换句话说,犹如,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这些年,不知请了多少郎中,甚至,也请过告老还乡的太医。虽无果,然而,她还是宁愿认为,山外有山c人外有人。 毕竟,自己家的地位一般,若是个权贵,或者机会自是水涨船高。 单看璇龟那通身的气派,就足够让人咋舌。 一个奴仆,打扮的尚且如此华贵,其主家,自是不凡。 她的心内,油然生出一种新的希冀,或者,他们真能寻得高明太医,甚至是域外良医,也未可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