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妖孽毒妃》
第001章 浴火重生
苏秦仰头靠着湿冷的墙壁，透过玄铁打造的小窗看外面漆黑不见指的夜空。
作为刺杀太子一案的主谋，她被关在这里多日，而他从未出现过。
她虽只是一介商贾之女，却也是苏府的掌上明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武学剑术，即便是那些世家大族的贵女怕也是比不得的。
只是，现如今的自己，蓬头垢面，囚衣上染满干涸的血迹，当初的纤纤玉指经过拶指之刑后早已变形，纵然离开这里，想来在以后的岁月里，她也是隐疾不断，更遑论是像从前一样弹奏出可以追随他飘渺仙乐的音符。
轻缓的脚步声在牢房外响起，她空洞没有焦距的眼睛忽然多了一丝神采，看着站在烛火阴影里的慕容洺，哽着声音道：“洺！”
慕容洺面无表情的扫了苏秦一眼，对于他而言，他能来这里再看这个女人一眼，已经是他对她最后的仁慈了。
“这次的事情有没有连累到你？”苏秦不疑有他，问道。
慕容洺轻轻皱了皱眉，那沙哑的声音让他有些莫名的烦躁，“今晨圣上已经下了御诏，苏府上下，斩立决。”
“不！不可能，洺，你骗我的，对不对？”慕容洺的话如同锥子直刺在苏秦的心上，锥心的痛传来，“还没有过堂，圣上不可能就此定罪！而且刺杀太子，本就是我一人所为，你知道的那根本与爹爹和哥哥无关。”
“苏府谋逆，证据确凿，过堂不过是走个形式。”慕容洺面无表情的说着，那眼中冰冷一片，没有了往日的柔情与爱恋。
“谋逆……”苏秦面无血色，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她不相信！爹爹只是一介商贾，为人善良敦厚，如何会谋逆？猛然想到三天前蓉贵妃曾召见过爹，爹回来时满面愁容，只说苏府此次怕是难逃此劫……
“为今，我只可以保你一人，只要你说出藏宝图的下落，我可以救你出来。”
“原来如此，不管刺杀太子是否成功，你们要的不过是我们家的藏宝图！真是好谋算！”脑子里无数的思绪戛然而止，她突然就悟到，或许从一开始的相遇，眼前这个男人，她心心念念爱了三年的男人……根本就是在利用她！她看着慕容洺的目光突然狠厉了几分，“慕容洺，我问你，我苏秦待你如何？”
慕容洺一时语塞，默不作声，在他看来，这是他唯一对不起她的地方，可是对于一枚棋子，他不会心生怜惜，哪怕曾经他们有再多的欢声笑语，再多的浓情蜜意，他只要藏宝图。
苏秦冷笑着想要扑向慕容洺，可是粗重的铁链阻止了她所有的动作。
她挣扎着，愤恨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嘶声吼道：“回答我，慕容洺，我苏秦到底待你如何？”
他们相恋三载，她为他付出所有，陷害忠良、铲除异己、谋害皇亲……为了他，任何诡计阴谋她都可信手拈来，步步皆是鲜血铺就，怎料这一切都是他为自己精心谋划的局。
她的爱恋，她的心，她的情，都错付在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身上！可笑，可怜，可悲，可叹！
“回答我！”此刻，她对慕容洺的爱恋统统变成了恨意，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浓，她从没有想过她为慕容洺所作的这一切，只换来这样的结局！
慕容洺只觉得脊背生寒，他从不知向来温婉娴静的她会如此的令人惧怕，或许他今日真的不该来此。凭他的手段，他同样可以找到那藏宝图。
“我今日来，还有一个目的，希望你我间能有一个了断。”说着，他自袖中掏出一个绣着鸳鸯戏水的香囊，丢到苏秦面前。“自始至终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你苏府的泼天财富，我想要的只是藏宝图。可是你实在太贪心，非要等到我娶你时才能说出藏宝图的秘密，你觉得我堂堂瑞王会娶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女做正妃吗？答案自然是不会！”
苏秦挣扎着拾起香囊，胸口的闷痛令她的动作有些滞涩，明明眼眶热得厉害，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这样的香囊，只要我慕容洺想要，十个八个成百上千个，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心甘情愿的为我绣，可是我要这样的香囊有什么用？没错，我从没有爱过你，从相遇便是一个局，我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除掉心腹大患，利用你将你苏家的泼天财富一点点的变作我荣登大宝的粮草兵刃，现在，你没用了。”
说完这一切，他再次看了一眼几近崩溃的苏秦，“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藏宝图到底在哪？”
苏秦忽然大笑不止，凄惨的笑声似鬼泣般响彻整个天牢。“慕容洺，像你这样的小人，我凭什么信你？”
“因为我是苏府谋逆案的主审。”
等了一会儿，仍得不到苏秦的回答，慕容洺不屑的挑了挑眉，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而后，两个鬼面覆脸，身穿黑色铁甲的人站在了烛火的阴影里。
为了她，竟然动用了夜枭的人，苏秦不停的笑，突然喉中一阵腥甜，忍不住张口吐了一大口血，令她看上去愈加狼狈。
“慕容洺，你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誓言吗？若背此情，天打雷劈！即便我做了鬼，也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苏秦在此起誓，若有来生，必要让害我苏家的仇人不得好死！”说完，她用力咬破了藏在舌下的毒囊，乌黑的血顺着她的口鼻快速涌出，而她依然笑望着慕容洺，那笑充满讽刺，以及不屑。
慕容洺只觉自己若在此多待一刻，必会窒息而死，他挥了挥手，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二人便向牢房内淋上灯油，然后扔出了火折子。
大火很快烧到了她染血的囚衣，烧到了她的身子，似要将她的灵魂也燃烧殆尽，孱弱的身体同时承受着内外两种锥心噬骨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嘶吼出声。
慕容洺站在天牢外看着熊熊大火，一切都结束了，对于他而言，明天又会是一个美好的开始，而对于苏秦……
城外，平阳侯府的庄子里。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看着烛火阴影里的两个壮汉，少女颤抖着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
汉子放肆大笑，抬手抚上少女瓷白的小脸。
屈辱令少女的神智清明了几许，想起几年前自己的母亲就是被贼人侮辱上吊自缢的情景，少女挥手就朝那汉子的脸抓去，那汉子也没料到少女竟然有勇气去抓自己的脸，一个没注意，布满疤痕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三条抓痕。
汉子利目一瞪，手里的鞭子一鞭鞭再不留情地抽打在少女身上，剧痛让少女昏死过去，一口气缓不过来，瘦削的身体抽搐了几下，整个人便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
另一人见状，不得不停下，看着地上少女被鞭子抽破而露出的肌肤，不禁有些口干舌燥。“大哥，你素来不喜欢身上带伤的，不如就……”
“那你抓紧着点儿。”
满耳尽是不堪入耳的淫笑声，苏秦眉头微微皱起，只觉浑身火辣辣的疼。
记忆里最后一个画面，她咬下毒囊，慕容洺命夜枭放火烧了天牢，按照常理来说，她根本不可能有生存的希望，更不可能有如此真切的感觉。双眸骤然睁开，看着眼前男人淫亵的目光，她几乎出自本能的就踹向了那人的命根子。
“哎呦！”那人痛呼的同时，苏秦快速的拔下发间的银钗，用力扎向那人的咽喉。
一旁的汉子大惊，脸色惨白一片，一动不敢动，颤声道：“白、白二小姐，饶、饶命，我们，我们也是拿钱办事，一切与我们无关。”
苏秦眉头一皱：“你说我是谁？”
“你、你是平阳侯府的二小姐白珂……”声音还未落，那钗子已经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深深插进了汉子的咽喉。
白珂，平阳侯府那个命中带煞早早就被送到了城外庄子上静养的白二小姐！东岳第一好女白锦绣的妹妹。
苏秦看着自己虽然染满鲜血却修长的手，心，忽然无法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这个世上难道真的有借尸还魂一说？
目光在二人身上一一扫过，轻轻闭上眼睛，快速的消化掉脑中凭空多出的记忆。
老天爷既叫她不死，还让她重生为与她几乎同时死亡的平阳侯府的二小姐白珂。很好，既然重活一世，她定要让害她以及她家人的人不得好死！
“小姐--”
妙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当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时，脸色变了几变：“这两个人是谁？小姐你、你拿着蜡烛又要做什么？”
“提前回侯府。”苏秦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将手中的蜡烛丢到床榻上，看着火舌迅速吞噬掉一切，脑海中浮现出前世那场挥不去的大火，眸子一紧，袖口中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
既然白府有人苦心孤诣的设下此局想让自己殒命于此，她若不杀回去，岂不太软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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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打人就打脸
平阳侯府的后院，临水的良秀阁里，三小姐白翠屏，四小姐白语薇正与绣娘们忙着绣一副寿星祝寿图。那寿星慈眉善目，周围的五只蝙蝠更是栩栩如生。
“唉，听说了吗，昨晚城北的庄子突然走水了，冯妈妈救火时还摔断了腿呢。”碎石小径上，一个手捧果盘的丫鬟低声道。
“呀，那二小姐怎么样了？”另一个小丫鬟一脸好奇的问道。
“说来也怪，二小姐竟毫发无损。老夫人一早便让人把二小姐接回府里了，更是一脸严肃的要侯爷去请京兆尹，势必要查清此事。说若不严查此事，外人岂不是以为咱们平阳侯府好欺负，我还听说夫人可是非常疼宠这二小姐，更是将身边伺候多年的李妈妈都拨给了二小姐，这会儿大小姐正带着二小姐欣赏后院的景致呢。”
那丫鬟一脸自得的说着，待发现已经走到了良秀阁，对上了三小姐凌厉的目光，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噤了声，拉着小丫鬟匆匆行了礼便离开了。
白翠屏凝着那两个已经走远的丫鬟，紧紧捏着手里的绣花绷子，短暂的静默后，声音狠厉的指着一个粉衣丫鬟道：“去换壶热茶。”
粉衣丫鬟顿时被白翠屏眼底的冷意惊住，小心的看了一眼白翠屏，讷讷道：“三小姐，这茶温度正好，香味也最浓郁，换掉了有些可惜。”
白翠屏斜睨了一眼她，怒不可遏的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朝她砸了过去。
粉衣丫鬟始料未及，被砸了个正着，顿时血流如注。
“三姐姐，你这是做什么？”白语薇与几位绣娘忙惊叫着上去给那粉衣丫鬟捂伤口，而粉衣丫鬟则是一脸惶恐的跪在了地上。
“白语薇，用不着你在这里装好人！你又比我高贵多少，咱们都是庶出，我奉劝你一句，别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白翠屏恶狠狠的丢下这话便又看向跪在地上的粉衣丫鬟，“要么去换茶，要么把你卖到畅春楼，看了就惹人厌烦道东西。”
粉衣丫鬟忙捂着额头，一脸恐慌的抓起桌上的茶壶小跑着离开。
白语薇看着满目狰狞的白翠屏，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们的确都是庶出，可是她只想平静过日子，若不是她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她不会多管闲事。想起当年那件事，分明就是三姐姐自己失足落水的，又怎能怪二姐姐？
担忧的看了一眼白翠屏，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寿星祝寿图，便命几个丫鬟快速收拾了下，又开始绣了起来。
“二妹妹，今天若不是你回来，我就去瑞王府了。”一早听说天牢里那个可以与自己相提并论的苏秦畏罪**，白锦绣的心情好极了。虽然白珂突然回府让她心中甚是不悦，可这点儿小事绝不会破坏了她的好心情。笑语嫣然的想要牵起苏秦的手，却意外触碰到苏秦袖下紧紧攥握的手。
“二妹妹你……”白锦绣皱眉，瞪着一双美目看着苏秦。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情绪有些激动，苏秦敛眉，露出一个浅淡却微微带着些许羞怯的笑容，“瑞王很喜欢大姐姐吗？”
白锦绣面上的不悦与疑惑悉数退下，眼底浮上一丝喜色，没有半点羞怯的点了点头，“父亲已经请旨，母亲也已经着手准备了。”
原来，慕容洺真正想娶是白锦绣啊！
苏秦看着这张脸，眼底深处隐隐涌动着一缕悲色，这样的家世，这样的容貌，这样悦耳动听嗓音，若她是慕容洺，也一定会选白锦绣，而不会选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女。
白锦绣又说了些什么苏秦完全没有听进去，白锦绣也不在意，愈是接近良秀阁，她的心情便越发激动。想到一会儿将要发生的事情，她的脸上又堆满了得体而又亲善的笑容，一边走一边指着良秀阁中的两位少女，道：“那边那个正喝着茶的就是三妹妹白翠屏，那个低头绣花的是四妹妹白语薇，是不是变化极大？”
苏秦没有说话，直到妙珠在后边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她才恍然回神，点了点头。
白锦绣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这一路上自己都是自说自话，想她堂堂东岳第一好女，何时被人如此轻视？可是正因为她是第一好女，所以人前，她永远都是善良体贴的一方，此时，她更是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
就在这时，白语薇闻声望向苏秦，笑容亲切的起身：“想必这位就是二姐姐了。”
苏秦淡淡一笑，饶有兴味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面容娇俏，眼眸澄澈，唇边带着柔和的笑意，倒是让人无法生厌，点了点头，“四妹妹。”
“听说昨晚庄子走水，二姐姐可还安好？”白语薇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依旧饮着茶的白翠屏，却被白翠屏嫌恶的瞪了一眼。
苏秦挑眉看了一眼白翠屏，眸子紧了紧。记忆里，白翠屏与白语薇皆是三姨娘崔明珠所生，只是二人性情却是相差颇大，白语薇性子恬静温柔，白翠屏则仗着刘氏的偏爱有些骄纵。她未被送到庄子前，可是没少被她欺负，记忆最深的便是那次她想推自己下水，却莫名其妙的与自己一起落了水。
白翠屏斜眼瞥了一眼苏秦，愈看心底的火愈是一拱一拱的往上冒。她本以为白珂那个贱人被丢到庄子上，每日抄不完佛经便要饿肚子，势必被折磨得极为憔悴，可是那清浅的笑容，如凝脂般细滑的肌肤却是大大的刺激到了她。
想到自己后背那一道狰狞的疤痕，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在阴雨天气痛痒难耐，她的恨意便不受控制的上涌。若不是当年白珂这个贱人，她又怎会受这番折磨？
眸底划过一抹狠厉的幽光，猛的抄起桌上的茶壶，劈头向苏秦身上砸去。“下贱坯子，和你娘一样下作！”
白语薇大惊，那可是滚烫的一壶茶，即便能躲得了，怕也是会被烫伤。
苏秦面色一沉，看着那携着热浪的茶壶离自己越来越近，妙珠已经迈出一步将自己挡在身后，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顿时袭上心头。
既然避无可避，那么替她承受这一切的不应该是善良的妙珠。拉着妙珠向侧一闪的同时，瞅准了正一脸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白锦绣的脚踝，迅速伸脚一勾。
“啊！”白锦绣匍匐在地，紧接着青花茶壶铮然碎裂一地，“痛，好痛。”
所有的丫鬟绣娘皆变了神色，良秀阁顿时乱成一团，尖叫声，吵嚷声四散而起。白翠屏痴楞楞的看着趴在地上，几乎上边半个身子都还冒着热气的白锦绣，一时竟没了动作。
“啪、啪”两个清脆的巴掌声迅速将她怔愣的神思拉了回来，顾不得去捂火辣辣的两颊，白翠屏柳眉倒竖，指着苏秦嚎啕大骂：“你凭什么打我？”
苏秦风轻云淡的笑笑，眼底却是快速的闪过一道寒意，“你一个庶出，竟然嘴巴如此恶毒，我娘亲，堂堂的侯府主母，岂是你可以随意侮辱的？还有，你蓄意伤害嫡姐，如此恶毒心肠，我打你两巴掌已是仁慈。”
“你……”白翠屏一时语塞，她原本是想收拾白珂的，怎么竟变成了大姐姐，脑海里猛然闪过母亲刘氏的那张阴沉的脸，她用力摇着头向后退着，“我没有，我没有，都是你……是你这个贱人，命中带煞的煞星搞的鬼！昨天的火怎么没把你烧死！”
一直照看着白锦绣的白语薇听了这话却是急了，如今二姐姐方回府，母亲更是将李妈妈拨了过去照顾，明显母亲明面上是护着二姐姐的，如今三姐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些有违尊卑的话不是落人口舌吗？
“三姐姐！”白语薇刚想阻止白翠屏，却被白翠屏用力一把推开，一个不稳，重重跌坐在地上。
苏秦看着满脸怒意的白翠屏，脸上却无半丝怒意，只神情淡淡的道：“我的确是命中带煞，也的确在庄子上住了多年，只是三妹妹这样说是为我鸣不平还是对母亲当初的决定有意见？”
笑话，如果她今日被这帮人牢牢压死，那么日后这些人还不得骑到她头上？既然白翠屏不怕惹事，那么她索性就帮她把事儿挑的更大些，毕竟不敬嫡母对于一个庶女而言绝不是个小事儿。
“你……”白翠屏恼羞成怒的瞪着苏秦，一时语塞。
白语薇顾不得身上的疼，又跑到苏秦面前，求道：“二姐姐，三姐姐她绝没有对母亲不敬，也没有在故意挑事，她只是无心之举，二姐姐大人有大量便当没有这回事吧。”
白翠屏恨恨的瞪着苏秦，吼道：“白语薇，我不许你求这个贱人，更不许你向这个煞星低头。”
苏秦看着怔愣在自己面前，眉心紧皱，满目写满了担忧的白语薇，眸光微闪，泛出一丝幽冷，“四妹妹，如此不知好歹的人，你为她，的确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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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算计落空
菊院，桌子上的茶已经凉透，刚从老夫人的竹院回来的刘氏疲累的坐在桌旁，手轻轻按着嗡嗡作响的额角，老夫人亲自派人将二丫头接回府，态度不明，让她有些摸不着头绪。
一道身影脚步匆匆的走进来，低声道：“夫人，三小姐已经吃了那东西，奴婢敢说良秀阁此时肯定乱作了一团，至于冬梅，奴婢已经给了她卖身契，看着她出府了。”
“好！”刘氏眉梢浮上一丝喜色，用力一拍桌子。
昨晚，她本打算趁着上官家还未返京让白珂这个小贱人死在庄子上，可是也不知道是她找的那两个人不济事，还是白珂那小贱人命大，非但没让她死在庄子上，反还因祸得福提前回了侯府。想到老夫人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刘氏的手慢慢收紧，隐约可以听到骨节的“咯吱”声。
不管老夫人是否想要讨好即将受封重返京都的上官家，只要白珂那小贱人一回府便闹得侯府鸡犬不宁，她就不信老夫人还会包庇她？
“芸儿，咱们也该去良秀阁瞅瞅了。”刘氏想着白珂那小贱人即将面对的斥责，嘴角微扬，一抹诡谲在她的唇角绽开。
芸儿忙上前小心的扶着她，“夫人如今已经三个多月，周大夫叮嘱万事小心。”
良秀阁的人越聚越多，气氛越发诡异，众人看着府里四位小姐，伤的伤，哭的哭，吼的吼，皆忍不住低声议论着。
白翠屏环视了一番众人，又看了一眼满脸鄙薄的苏秦，突然叫嚣着冲到苏秦面前，抬手就要甩下去。眼看着手就要落下，却被苏秦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白翠屏，你虽是平阳侯府的一个庶女，可好歹也是打小就随了礼教妈妈们学了何为礼义廉耻的，如何竟似个街头泼妇般在此吠叫不停？”
白翠屏被她抓着手腕，有些吃疼，加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苏秦如此羞辱，想也没想低头就冲苏秦的手用力咬下去。
妙珠本就小心护着苏秦，眼见白翠屏如此，当下冲上去，拼力将疯狂的白翠屏拉开。
白翠屏被大力一推，身子踉跄着向后退，最后勉力扶着绣花架子才没有跌倒。此时的她头发蓬乱，面目狰狞，早没了侯府千金的样子。猛地瞥见竹篮里放着的一把剪刀，一把抓在手里。
妙珠因为气怒，小脸通红，看到那把剪刀，忙将苏秦护在身后，“三小姐，二小姐才回府，自认没有得罪你，你怎么这般恶毒？”
白翠屏冷冷一笑，“主子间的事用不着你一个贱婢来管，她没有害我吗？”随后她又看向仍旧一脸平静的苏秦，许是被苏秦的平静刺激到，白翠屏的目光又冷了一分，“白珂，你拍拍良心，敢说没有害过我？”
妙珠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苏秦，她是被人伢子带入府里的，而后又随着二小姐去了庄子上，对于这些纠葛她根本就不清楚。可是，她相信二小姐是个善良的人，即便在庄子上被冯妈妈那般刁难，仍旧不争不吵，那样的小姐绝不可能会伤害到谁。“二小姐本性善良，从不曾做什么害人的事。”
“她本性善良？”白翠屏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笑声十分诡异，大笑过后，她那凶狠的目光越过妙珠，移到苏秦瓷白如玉的脸上，咬牙切齿的道：“她克死了自己的亲娘，这种连累亲人的祸害煞星，怎么有脸站在这装清高，扮善人？”
苏秦眉心紧紧皱在一起，白翠屏的话让她想到了爹，想到了兄嫂，还有苏氏一门，心里的怒火与愧疚交织在一起，她只觉喉头一紧，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翠屏看着她，脑海里跃上一条毒计，她狞笑着撸起袖子，而后用剪刀在皓白的手腕上狠命一划，鲜红的血液顺着皓腕流下，十分诡异。“白珂，这是你欠我的，今日，我倒要看看母亲如何疼宠你！你一定会被赶出侯府的。”
白语薇脸色一白，扑向那幅快要完工的寿星祝寿图，可是明显已经晚了。原本慈眉善目的寿星脸上早已被鲜血染红，那鲜红似乎昭示着这平阳侯府日后的命运。
这时候，众人只听到一阵威严的声音：“你们都在闹什么？”
众人见是刘氏，忙自动的让开一条路。
三十多岁的刘氏，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全无半分老态，可在面对下人时，却始终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刘氏眼波凌厉的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众人便大气也不敢出。芸儿搀着刘氏向良秀阁走去，待刘氏看清了里边的情形，竟是面色大变。在来良秀阁的路上，她已经可以想象喝下了那东西的三丫头会如何疯狂，还有在碰到白珂那小贱人时会是何样的场面，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当宝贝似的疼爱的锦绣竟然就趴在地上，秀眉紧拧，脸上写满痛苦，而那碎裂一地的茶壶已经清楚的告诉了她方才发生的一切。
顾不得自身行动不便，刘氏蹲***子扶起白锦绣，“锦绣，你怎么了，可不要吓母亲啊。”
白锦绣虚弱的抬了抬眼皮子，委屈的道：“母亲，我好疼。”
芸儿沉着脸，一边着人去请周大夫，一边劝着刘氏莫要着急。
刘氏脸上的阴沉愈来愈重，她冷冷瞥了一眼白翠屏，目光落在她仍旧滴血的手腕，恨不得此刻能撕了这办事不力的小蹄子，“说，怎么回事？”
对上刘氏的目光，白翠屏一个激灵，环视了一番周围的一切，眼里划过一丝不可置信，她慌忙丢了手里的剪刀，嗫喏着道：“母亲，我……那个……我不知道怎么……”
刘氏不耐烦的一挥手，又看向同样狼狈的白语薇，“四丫头，你说。”
白语薇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快速做着计较，终于在刘氏耐性将消的时候，跪下哀求道：“母亲，三姐姐不是有意将血滴到寿星祝寿图上的，您不要怪她。”
刘氏本以为她二人间的争吵只是误伤了白锦绣，却不想还有老夫人最在意的寿星祝寿图，当下将白锦绣换给芸儿，起身抬了手就劈头给了白翠屏一巴掌，“不孝的东西，你祖母心善向佛，你竟然……”
看着那幅毁了的寿星祝寿图，即便刘氏再行事沉稳，心思再缜密，也无法控制住心底不断上涌的怒气。
苏秦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着刘氏的眸子愈发沉了几分，白翠屏今日实在反常，虽然她们二人积怨颇深，可她也不至于如此疯狂，猛地想起北卫有一种幻影草，晒干后与茶叶十分相似，若是不小心吃了人就会变得异常暴躁，解毒的法子就是放血。
刘氏给她的这份见面礼还真是够大，想着方才在老夫人的竹院里，刘氏对她那过分的热络，她的唇角轻蔑的弯了弯。
良秀阁里一片静默，周大夫匆匆而来，为白锦绣仔细检查了番，芸儿便命人将白锦绣抬回了琼花苑。
待人都散了，刘氏看着地上跪着的白翠屏，冷声道：“三丫头，不是母亲不想帮你，可你看你今日做的这些事，自今日起，便在房里将《女戒》抄五十遍，不准让人帮，记住了吗？”
白翠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刘氏，眼底隐隐闪着些许感激，她今日所为已经是大错，没想到母亲竟给了这样轻的处罚，忙道：“女儿记住了。”
随后她又看向沉默不语的白语薇和苏秦，对上苏秦那双深邃的眼睛，刘氏竟是一愣，狐疑的挑了挑眉，为何她竟从那丫头的眼中看到了嘲讽？垂下眉眼，再细看时，那讥嘲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莫非自己看错了？“四丫头，你绣工向来极好，与绣娘们商量下看看能不能补救，母亲信任你，莫要让母亲失望，如此也是帮了你三姐姐。”
白语薇忙用力点了点头。
“珂儿，你才回府，今日怕是吓坏了，你三妹妹也是被我给宠坏了，今日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如何？”刘氏握着苏秦的手，柔声道。
苏秦微微低着头，语气十分恭敬顺从，“母亲不怪罪珂儿就好。”
“真是母亲的好女儿，从今往后回到了家，你就不再是孤身一人，往后多和姐妹们亲近，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寻你大姐姐，若是缺什么少什么都可以和母亲说。”刘氏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让妙珠带苏秦回栖霞阁。
不得不说刘氏能坐上主母的位置是有些手段的，苏秦原本以为良秀阁那件事定会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可整个侯府依旧井井有条，每个人各司其职，没有一人在背后乱嚼舌头。
白翠屏依旧在她的桃花苑里抄着《女戒》，若有人路过，偶尔会听到里边传来一连串的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白语薇每日领着众绣娘修复着寿星祝寿图，听说已经快要完工。至于刘氏，仿佛那件事不曾发生过，只是，白锦绣却是真真的把苏秦和白翠屏给记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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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他是谁？
这一日，苏秦借着要给老夫人准备寿礼，早早去拜见了刘氏，刘氏二话没说，还笑容满面的给了一小袋碎银子，苏秦推脱不过，便带着妙珠以及李妈妈出了府。
马车绕着京都最繁华的永城大街行了一圈后，苏秦却吩咐车夫去了城西，李妈妈满腹疑问，却是闭口不言。经过良秀阁那件事，李妈妈深知这二小姐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主，看着柔柔弱弱的，实则心思深沉。
马车在一家专收绣活的店前经过时，苏秦让停了车，随后拿着一个小包裹下了马车。
李妈妈想要跟上去，却被妙珠机灵的拦住。
推开门，静谧的店铺，阳光稀疏的洒落进来。一切依然保持着她入狱之前的样子，她只觉喉头一阵哽咽，那些痛苦的回忆又再次不受控制的涌入脑海之中。
听到声音，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挑了帘子出来，一身素白衣裳，头顶插了一朵小小的白花。女子将她上下打量了番，强扯了抹笑容，道：“这位小姐，本店这几日治丧，暂停营业。”
“锦娘——”苏秦眼底浮上一层水雾，她轻轻别过头，逼退眼底的泪水。
锦娘微微蹙眉，她自认阅人无数，记忆力也绝佳，可是她真的不记得她曾经见过眼前这位美丽的小姐，一脸为难的道：“这位小姐曾经来过锦娘绣庄？”
苏秦这才恍然回神，如今她不再是苏秦了，身份的变化阻隔掉了许多的东西，即便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真实，可是物是人非。她紧紧的抓着手里的包裹，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没有回答，毅然转身离开，她已经不是苏秦了，何苦还要打搅锦娘的平静？
因为走的匆忙，她甚至连帕子掉了都不曾发觉。
李妈妈见苏秦将手里的包裹原封不动的又拿了出来，忙上前接了过去，“二小姐，还是交给老奴吧。”
苏秦没有应声，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便进了马车。
之后，马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着，苏秦一直不说话，李妈妈耐不住性子终是说了句：“老奴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铺子，专收绣活，二小姐绣工当真不错，不如……”她趁着苏秦上马车时快速的看了一眼包裹里的东西，见是绣帕，便笃定苏秦现在定是才回府，手头拮据，所以急着将手里的绣品出售。
苏秦眼皮未抬，只是疲累的吩咐回府。
李妈妈扫兴的瘪了瘪嘴，不满的将手里的包裹狠狠的塞到妙珠手里。
马车行至妙月楼时，倏然停下，强大的惯性引得苏秦往前一倾，李妈妈忙伸手稳住苏秦的身子，扯着嗓子冲外边吼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突然停车是想摔坏二小姐吗？”
劈头而来的怒斥让车夫顿时黑了脸，“李妈妈，我也不是故意的，是前面有一辆马车，挡了咱们的路。”
“哦？”李妈妈快速下了马车，看着远处那辆马车上挂着的琉璃花灯，眸子微眯，世家大族的马车上都会有族徽作为身份的象征，这是做不得假的，看来马车上的人定是敬妃的侄子骆鸣无疑了。
这个骆鸣，乃是吏部尚书骆贺飞的嫡长子，姑母敬妃又是四妃之首，按说这样的身家，骆鸣早就该入朝为官，可他平日里风流浪荡，嘴巴又毒，倘若让二小姐惹上骆鸣这个冤家……“你们，还不快让开，难道不知道这马车上坐着的是谁吗？”
驾车的是位二十多岁的俊俏男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趾高气扬的李妈妈，惜字如金的道：“你们让。”
李妈妈冷笑一声：“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儿可是平阳侯府二小姐，你一介奴才，谁给你的胆子？”
“你……”男子目光幽寒的看着李妈妈。
李妈妈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正此时，马车内的苏秦却是倏然开口，“李妈妈，亏得你还是侯府的老人，怎的竟连骆府的马车都不识得？”
李妈妈心底一惊，二小姐不是一直呆在庄子上吗，怎么竟会认得这是骆府的马车？来不及她深思，便又听得苏秦清淡的声音缓缓传入耳中。
“骆公子为人宽厚，定不会与白珂一般见识。李妈妈，你还不向骆公子赔不是吗？”
对面的马车里亦是传出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飞白，把车子让一下，让白二小姐过去。”
这个声音……
此人不是骆鸣！苏秦眉心深蹙，掀起窗帘，前世，她是见过这个骆府嫡出的大公子骆鸣的，而他的声音她也是记得的。
“主子——”飞白不可置信的扭头。
“挪车！”马车内的男声多了一丝愠怒。
飞白脸色赤红，五官都快要纠结在一起了，原本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听车里的人的吩咐，叹了口气，将马车移到一边，说完看向李妈妈，道：“都让你们先行了，还杵在那儿干吗？速度快着些。”
李妈妈没想到今日这骆鸣这么好说话，竟是让她们先行，看来算命的道士说二小姐命格富贵当真是没错的，只不过再高贵的命格遇到了夫人那也只能是克父克母的野草命！
车内的苏秦微微挑了挑眉，淡淡的看了一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李妈妈，冷冷勾了勾唇角，想要让自己得罪骆鸣，看来李妈妈怕是要失望了！
“公子善意，白珂定铭记于心。”苏秦刻意用了“公子”，而不是“骆公子”，聪明如对方，定会察觉出称呼的不同，这也是苏秦对对方的试探。
闻言，马车里的男子如夜空般深邃的眸子浮上一丝笑意，“不过是举手之劳，白二小姐言重了。”
两辆马车错开，各自继续前行，马车上，苏秦的思绪却是依旧没有从男子身上拉回来，毕竟能坐着骆府马车的人定不是泛泛之辈。
与此同时平阳侯府，菊院，白翠屏一脸小心的坐在刘氏对面，刘氏慢慢的翻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摞《女戒》。
“母亲，这些可都是女儿亲自抄写的，真的没让人帮忙。”白翠屏一脸郑重的道。天知道，这几日她没日没夜的抄着这些东西有多郁闷，明明是白珂引起的，可受罚的却只有她一人。听说白珂今晨出了府，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到了后面，写了些什么，怕是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
刘氏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垂下嘴角，一言不发。只那紧紧皱着的眉，却是将她心底的不悦表露无遗。她从没想到白珂那小贱人会这般厉害，原本以为会挑出她不少错处，却不知她一举一动礼数周全，竟是不输这府里的任何一位小姐，每每看到她那张与上官若云有七八分相像的脸，她心里的怒火就一拱一拱的往上冒。
“亏得母亲只是让三妹妹抄五十遍，若是再多些，怕是咱们平阳侯府该多了位草书大家了呢。”白锦绣淡淡的看了一眼白翠屏，眼底有一闪即逝的恨意快速划过。轻轻的啜了口茶，那天要不是这个疯子，她怎么会受到连累？不过她最恨的却是白珂，那天白珂离自己最近，肯定是她搞的鬼。不过，她是东岳的第一好女，自然不能将这些情绪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
白翠屏面色有些不自然，声音冷淡的道：“大姐姐，你也莫要记恨到我的头上，那天会伤到你也绝非我的本意，要我说她就是个煞星，这煞星若不除，指不定侯府还会发生什么大事！再说了，冯妈妈可是说了她胆小怯懦，又生性愚笨，可你看她那样子，哪里像！”
刘氏嗔了她一眼，想到她命李妈妈出府寻的那两个人就那么莫名其妙的被烧死了，而那天，良秀阁乱作一团，唯有二丫头毫发无损，这不能不令她对二丫头生出几丝防备。低头想了许久，刘氏心底做了一个决定，“翠屏，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白翠屏看了刘氏一眼，缓缓的开口道：“母亲，依着女儿的意思，一不做二不休。”
刘氏眼底划过一抹浅淡的笑容，声音却有些严肃：“那可是你二姐姐。”
白翠屏眼底浮上一丝阴冷：“她才不是，母亲，这侯府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我与她势不两立，母亲只要睁只眼闭只眼，剩下的都交给女儿就好。”
她并没有把话说的很明白，以刘氏的心思，定是明了了一切。
白翠屏小心的观察着刘氏的神情，见她眉头略略舒展，便走上去为刘氏又倒了杯热茶，讨好的道：“母亲如今怀有身孕，不该为这些事操劳，待四妹妹绣好了寿星祝寿图，女儿自会伺机而动。只不过，女儿前时和母亲说过的事……”
刘氏目光一凛，随后又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将来你大姐姐若做了瑞王正妃，母亲定求瑞王将你纳为侧妃，到时候你们姐妹二人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白翠屏谢过刘氏之后三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先告退离开了。
看着白翠屏渐行渐远的身影，刘氏的目光愈发深邃。三丫头还真是懂得讨价还价，倒是有些小聪明的，只不过，瑞王侧妃？岂是那般容易就让她做了？这一次她不过是利用了白翠屏的刁钻又睚眦必报的性子罢了。
“母亲，你真打算让我们姐妹一同入瑞王府？”白锦绣眉心深蹙，不冷不热的道：“如此，你也不怕我成了全东岳的笑柄，姐妹共事一夫啊。”
“我的傻女儿，所谓知人善用你忘了吗？”刘氏冷冷一笑：“崔明珠那个贱人以为生了两个女儿就可以在这侯府安身立命，可别忘了谁才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她那两个女儿的终身大事可是被我牢牢抓在手里，这些年亏得翠屏那丫头知道讨好我，语薇又循规蹈矩，我才没有动崔明珠那个贱人！你是母亲的宝贝女儿，母亲可怕这些卑劣的事情污了你的手。”自然，这也是那天她极力为白翠屏遮掩的原因，白翠屏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想毁了这枚棋子。
白锦绣颦在一起的眉慢慢舒展开来，而后变成一缕淡笑，她走上前赖到刘氏身上，半嗔半怪的道：“可如今不还有二妹妹这个例外吗？瞧，这才回来几日，整个侯府就不得安宁了。”
刘氏勾了勾嘴角：“只怕她是秋后的蚂蚱，也没几天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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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痛彻心扉
苏秦回到侯府时，先去了一趟菊院，既然什么都没买，倒不如把那一小袋碎银子还给刘氏。此时，白锦绣早已经回了自己的琼花苑，刘氏正在看账本。
看着苏秦不假思索的将那袋银子递过去，李妈妈心里一阵惋惜。
对于苏秦此举，刘氏的确是诧异的，不过她到底是见过世面，很快便恢复如常。母女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副母慈女孝的样子。期间，厨房的一个小丫鬟来问了晚上的菜式，刘氏随口说了句：“今天侯爷要写苏氏谋逆案的结案公文，不会太早回来，我也没什么胃口，清淡些。”说完，又顺便问了下苏秦有没有什么特别喜爱的，意思是要留苏秦在菊院一起吃晚饭。
苏秦脸色一阵苍白，极为艰难的问道：“母亲说的苏氏谋逆案可是京都第一首富北苏苏幻澄？”
刘氏眉梢一挑，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一丝研判，“说起这苏大小姐，畏罪**前与你大姐姐还有些过节，不过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商贾之女，若非她如此做，苏府的案子也不能结的这样快，只是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按理说她在庄子上待了这么多年，不应该知道这些。
苏秦意识到自己险些露出了破绽，紧紧攥着拳，挤出一丝笑容：“方才在路上听别人议论的。”
她虽然极为小心的伪装着自己的情绪，可刘氏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她一时还想不出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苏秦便寻了个理由回了栖霞阁。
第二日，刘氏身边的一等丫鬟芸儿突然来了栖霞阁。
“二小姐可醒了？奴婢是夫人身边的芸儿。”芸儿口中虽然自称着奴婢，但态度却隐约带着几分倨傲。
“李妈妈，二小姐这几日都起的这么晚吗？”等了许久，房门依旧紧闭，芸儿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在一旁嗑瓜子的李妈妈。
李妈妈淡淡看了芸儿一眼，心道：这个小贱蹄子，和她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这回也活该她受这份气。“呦，这主子的事儿谁说的清呢。”
芸儿心里暗恨，咬了咬牙，急道：“李妈妈，您现在可是栖霞阁的管事妈妈，这……”
“芸儿啊，我这管事妈妈，唉，那可是看着光鲜，我看你啊，还是再等等。”李妈妈一脸为难的打断了芸儿的话，心里却是乐得看芸儿的笑话。
苏秦自昨日从菊院回来便一直站在窗前，此刻脸色异常苍白，眸底更是一片让人难以探寻的死寂。
她终于知道锦娘头上为何会戴着白花，想到天牢里慕容洺告诉她的那些话，想到她刚回府时在老夫人的院子里看到的那只爹爹寿辰时她亲自挑选的白腹幽鹛，一直以来以为苏氏一门早已先她而去的认知彻底的崩碎，整个人就如同被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入心脏，绞碎着她的心。
畏罪**！
这就是苏府被定罪的理由，如此的可笑而拙劣，原来害死爹、害死兄嫂，害死苏氏一门的凶手竟是她啊！她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嘴巴一张一合竟是说不出一句话。
身后的妙珠登时便被这样的苏秦吓傻了，她快速抓住苏秦的手，哭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奴婢啊！”
这些年她与二小姐一直形影不离，若说二人之间的感情，怕是称为姐妹也不为过。
许久，苏秦才慢慢收回神思，看着哭成泪人的妙珠，声音沙哑的道：“我没事。”她不能倒下，爹的仇，兄嫂的仇，她的仇，还有苏氏一门的仇都需要她，而那些害他们的人，慕容洺，平阳侯爷，甚至当今圣上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可是二小姐起了？夫人正在菊院等着二小姐呢。”听到屋里细微的声音，芸儿原本垂丧着的脸立即浮上一丝喜色，忙隔着门大声问道。
苏秦神思一凛，面上多了些许防备，刘氏这时候叫她会是什么事？
菊院，刘氏看着那副寿星祝寿图，赞不绝口。
正此时，便见芸儿一脸焦急的小跑着进来，刘氏抬眼看她一眼，不悦的道：“火急火燎的做什么？二小姐呢？”
“夫人，二小姐她突然晕过去了，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周大夫了。”芸儿道。
“晕过去了？”刘氏挑了挑眉，站起来道：“还不快随我去瞧瞧。”
“母亲再急，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白锦绣眼底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淡淡道。
白语薇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刘氏以及白锦绣，声音平缓的道：“母亲，女儿手上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随着您去看二姐姐了，还请母亲代女儿问候一下二姐姐。”
刘氏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白语薇走出去，回头狠狠剜了一眼白锦绣，“你心里再不满总也要做做样子才好，你若不愿去便不去好了，瑞王那里你也多走走，催一催，如今苏府谋逆一案算是彻底了结，你若还不能牢牢抓住瑞王的心，倒是真的要输给苏秦那个死人了。”说完便由芸儿搀扶着往栖霞阁去。
刘氏方到栖霞阁，正碰到妙珠送周大夫出来，“周大夫，珂儿怎样了？”
周大夫乃是平阳侯府家养的大夫，见是刘氏便恭敬的回道：“夫人且放宽心，二小姐只是急怒攻心，加上这些年身体底子薄，我已开了方子，好生调养着应该没什么大碍。”
急怒攻心？刘氏疑惑的点了点头，“你且下去吧，我进去看看珂儿。”
刘氏远远看着床上躺着的苏秦，那脸色苍白如纸，黛眉微蹙，真真是让人我见犹怜，她在心底暗自咒骂了一句：果然是上官若云的女儿，狐媚子。面上却是一副慈母担忧的表情，扶着腰来到床前：“珂儿，母亲的好女儿，这是怎么了？”
苏秦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刘氏拦下，“母亲，珂儿身子弱，想来是刚回府，还有些不适应，又不好和姐妹们说，所以才……”
“你啊！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刘氏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着苏秦，眼底不带一丝温度。
“听妙珠说母亲让芸儿来过几次，可是有什么事？”苏秦试探着问道。
“你祖母的寿诞马上就要到了，这寿星祝寿图也已经完工，你祖母的意思是要三姨娘和四姨娘带你们这些小辈去一趟云霞庵，让庵主净空大师为寿星祝寿图祝祷一番。不过，看你这样子，唉！”刘氏重重的叹了口气。
苏秦一直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刘氏的表情，云霞庵吗？刘氏又在盘算什么？“母亲不一起去吗？”她低低的问了句。
“我如今身子愈发沉了，你祖母担心路上颠簸，你若不能去，母亲去和你祖母说就是，你莫要担心，好生休养着。”见苏秦面上没什么表情，心底着急，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一副慈母表情，“你祖母一定不会怪你，就算怪罪，也还有母亲。”
苏秦一脸感动的道：“母亲，珂儿没什么大碍，切莫因为珂儿让母亲为难。”她素来信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刘氏已经布好了局就等着她跳进去，她又怎能不先让刘氏小小的得意一下？只不过，这局究竟是谁为谁设下的，还未可知。
将养了两日，苏秦已无“大碍”。而云霞庵，庵主净空大师接到了平阳侯府女眷要来庵内礼佛，为老夫人祝祷的消息后，便命住持净恒师太率众女尼去庵门前迎接。
崔明珠先行下了马车，由丫鬟腊梅搀扶着，抬眼望向破旧的云霞庵庵门，主持一身洗白的缁衣，其余女尼虽说干净整洁，然，那缁衣却足够说明庵内的情况，萧条破败，真不知老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非要来这里礼佛祝祷。
净恒师太见崔明珠走过来，踏前一步，双手合十，满脸讨好的笑容：“阿弥陀佛，贫尼净恒，想来这位就是平阳侯夫人，夫人驾临敝庵，不胜荣幸！”
崔明珠听了这话，不悦的皱起眉头。当年她与刘香芝几乎同时进府，家世、出身也大抵相似，本以为上官若云一死，她凭着为侯爷生了两个女儿，也能争一争那当家主母的位子，可不成想侯爷竟然提了刘香芝做了当家主母，也亏得刘香芝好命，自她当了主母后，刘氏一门愈发兴旺了，连带着刘香芝在这侯府里也愈发的有了底气。原本就被刘氏压了一头，现在再听住持这样说，自然是触到了她的痛处。
“恐怕要让住持失望了，若是知道来的不是侯夫人，怕是住持不会如此劳师动众的率领众位女尼出来迎接。”崔明珠不阴不阳的说着。
净恒师太脸色一白，云霞庵地处偏僻，来往香客并不算多，本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好好巴结一下平阳侯府，也好缓解下庵中清苦的现状。只怪自己眼拙，竟是认错了人。眼珠子一转，忙挤出一丝笑容道：“贫尼不是这个意思，还请贵人莫怪。还请众位贵人进庵里稍作休息。”
崔明珠冷哼了一声，转身吩咐道：“还不伺候主子们下车。”
丫鬟婆子们立刻行动起来，放下脚凳，伺候着众位主子下了马车。最先下来的是四姨娘杨萍萍，而后是白锦绣，只见她轻纱覆面，两汪水眸露在外面，单是看这双眼，便隐约可以猜测出这面纱下的容貌定然是不俗的。
只是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在看到剩下的三位小姐依次动作优雅的下了马车时，更是惊得合不拢嘴，这平阳侯府的小姐们，可真是美若天仙啊！
云霞庵依山而建，背面是陡峭的山崖，左右两面是林子，进出都只有一个正门可以走。
入了正门，便是一片直指苍穹的竹林，微风袭来，空气里溢满了淡淡的竹香。苏秦慢慢的走着，仿佛走进了苏府的后院，那里也有这样的一片竹林。她记得小时候常常与爹在竹林里下棋，爹说过梅兰竹菊四君子中，他最喜欢的是竹，挺拔劲节，清翠欲滴，婆娑可爱，既有梅凌寒傲雪的铁骨，又有兰翠色长存的高洁，虽然爹只是一介商贾，可爹却是真君子。
苏秦停住脚步，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沾湿了她遮脸的面纱。
爹，对不起，是秦儿害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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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不眠夜
一路向里行去，净恒师太道：“庵主净空大师特地为各位贵人准备了一所院子，虽然是简陋了些，不过还算幽静。”
崔明珠打量着眼前的这所院子，与杨萍萍相视一眼，道：“这样简陋的庵堂不漏雨透风倒也算不错了。”
众人各自挑选了房间，苏秦的房间与白语薇的房间相连，进屋前，白语薇关切的对苏秦说道：“方才我看到二姐姐似乎哭了，若是二姐姐有什么烦心事，尽管说给我听，虽然我不一定有法子帮到二姐姐，可至少二姐姐可以将心底的烦恼都说出来，也好过独自憋在心底。”
苏秦淡淡点头，带着几分疏离。
草草收拾了一番，众人在用过斋饭后便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苏秦因为心情不好，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遂起身打开窗户。山间空气沁人心脾，虽然还有些凉意，不过苏秦却毫无所觉。素白的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泛着淡淡的清辉，如瑶池仙子般令人移不开眼。
站了一会儿，想到妙珠还睡着，便准备关上窗户，忽而闻到淡淡的烤肉香气随风飘来。
苏秦怔了一下，这里是云霞庵，乃是佛门清净之地，怎么会有烤肉味道？会是府里的哪个人起来偷吃吗？
晚饭时，苏秦只吃了一点儿，闻了会儿，竟觉得有些饿了，便起身披上衣服，循着香味找寻起那个半夜偷吃烤肉的人来。
月色极好，四周的景物都无比的清晰。苏秦一路向南寻去，愈是往南，她便愈加疑惑，据说净空大师清修的小院就在南边，会是净空大师半夜偷吃烤肉吗？
她缓缓的走着，仔细观察着四周情形，在接近净空大师清修的院落外的那一片小树林，她忽然顿下脚步。借着皎洁月色，她看到那林子里并非一般的野生树木，而是果树。而就在那果树之下，她看到了一个极其挺拔的背影，那是一个男子。
苏秦拢了拢衣裳，轻手轻脚的朝林子里走去。
“娘，儿已经知道了谁是杀害爹的幕后主使，这一次是儿最后一次来这里，你真的如此狠心，真的不打算出来看看儿吗？”男子哽着声音述说着。
因为是背对着男子，苏秦看不清男子的表情，可通过那悲戚的语气，她依稀可以想象到男子此刻的表情定是极其悲伤的，可是这里是净空大师清修的屋子，难道说……一个大胆的假设突地闯入苏秦的脑海里，这个男子会是净空大师的儿子吗？
“施主请回吧，这里没有施主的娘，只有净空，还请施主以后不要再来了……”屋里边的净空大师微微顿了一下，向来平静无波的眼底浮上一丝哀戚，儿，莫要怪娘，娘不见你也是为你好啊！“施主请回吧。”
“娘！”男子双肩隐隐颤抖，额上青筋因为激动、愤怒而凸起，“娘以为不见儿就是对儿好吗？这么多年，儿孤苦无依苟活于世，纵然有豪宅大院，显赫身份又怎样？儿要的不过是与娘在一起啊！”
苏秦看着这母子二人，心底微微叹了一声：世事难料！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苏秦决定回去。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忽然起了一阵凉风，继而一柄森冷的利剑无声无息的搁在了她瓷白如玉的颈项上。
苏秦微微一惊，还没来得及动弹，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冷漠却带着浓重杀气的声音，“你都看到了？”
“是。”苏秦压下心底的惊恐，她知道撒谎只会让身后的男人更加愤怒，遂平静的道：“我是平阳侯府二小姐白珂，今日随家人来此处为祖母寿诞祝祷，并非有意想要打探什么，之所以会来这里，全是因为那烤肉的香味。”
“二小姐白珂？”男子眸光一闪，脑海里出现了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遂缓缓收了剑。
苏秦转过身来，毫不畏惧的对上男子那一双深邃的眸，这样的一张普通而平凡的脸竟有这样的一双眸，她忽然就笑了。
“你为何笑？”男子眸中兴味又起。
“公子易容的手段极佳，只是易容来见自己的娘是不是诚意不够？还是说公子现如今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既是如此，不见也罢。”苏秦静静的站在原地，平静的道。
这个二小姐还真是有点儿意思，男子看着平静淡定的苏秦，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好看弧度。抬手为她摘掉落在发上的一小截枯枝，不由分说就牵起了她的手，“肉已经烤好，总不能浪费了。”
苏秦看着男子高大英挺的背影，心想：自己方才撞见了这样的一个秘密，已算是死里逃生了，若现在回去，会不会再次惹怒他，权衡之下，决定跟他走。
从林子里出来，夜已经深了，苏秦洗了一下沾了油的手便悄悄回到了自己房中。
月色静好，一切归于宁静。
一抹身影快速的打开了房门，来到了山脚下。“三小姐，老奴来了。”
白翠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眸中一片阴冷，“李妈妈，母亲可与你说了这次云霞庵之行，你要听我吩咐？”
李妈妈脊背生出一丝凉意，脸上却带了十足的讨好笑容，“是，老奴但凭三小姐吩咐。”
“很好！”白翠屏冲身后丫鬟青柠招了招手，青柠便将手中的坛子递给了白翠屏。
白翠屏嫌恶的皱了皱眉，“拿开，万一伤了我怎么办？”
青柠神色一怔，忙跪在地上，“奴婢该死，三小姐息怒。”她可不会忘了那天就因为她的一句话，头上便挂了彩。
“行了行了，我今晚心情好，就不与你计较了。”白翠屏瞥了一眼青柠，缓缓勾起唇角，“李妈妈，这里的东西，你现在马上放到白珂的房里，事成之后，不但母亲，连我也会重重奖赏你。”
“是，老奴这就去。”李妈妈迟疑着接过青柠手里的坛子，心里叫苦不迭，三小姐素来记仇，手段又狠辣，如今三小姐与夫人拧在了一起，二小姐怕是回天乏术了。只是苦了自己，唉！
看着李妈妈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白翠屏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哼，二姐姐，今晚就让你知道得罪了我的下场！只要你死了，那我就是瑞王侧妃了！
房间里，苏秦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耳边传来妙珠的呓语，“好香，别抢……我的肉！”
这个贪吃的妙珠，连做梦都忘不掉吃。苏秦笑着翻了个身，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平凡而普通的面孔，净空大师的儿子会是谁呢？此人定是身份特殊却显赫的人，要不不会易容前来，正想着，她猛地感觉到房间中隐约有嘶嘶的声音传来，敏锐如她登时警觉起来。
苏秦缓缓起身，坐在床上，浑身防备着，锐利的目光借着外边的月光扫视着四周，那嘶嘶声愈发近了，突然，苏秦看到那朝着自己爬过来的东西，赫然就是一条通体翠绿的蛇啊！
竹叶青！
通过看蛇的尾巴，苏秦认出那正是十大剧毒毒蛇中的一种，云霞庵依山而建说不定会有蛇出没，但她可以肯定云霞庵附近一定不会有毒蛇出现。
苏秦利眼微眯，手慢慢抹向枕下，自进入平阳侯府，她便为自己准备了一把匕首用以防身，没想到今日倒真是派上用场了。
随着那毒蛇的靠近，苏秦准确无误的将手中匕首射出。
“嘶--”
虽然苏秦现在全无半分内力，但准头却是没有失了半分，随着匕首准确无误的***那蛇的七寸处，那蛇便彻底的分作了两截，苏秦看着这条竹叶青，眸子一沉，果然是有人要加害她啊。想到上马车时白翠屏的丫鬟青柠小心翼翼的捧着的那个坛子，她的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白翠屏，你可莫要后悔，我的命岂是那么容易就给了你的！
白翠屏虽为庶出，但心比天高，加之刘氏偏宠她，她便愈发骄纵起来，想到那日良秀阁的事情，依着白翠屏的性子会报复倒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事一定也与刘氏那对蛇蝎母女脱不开关系。
目光敛了敛，她苏秦不会放过一个前世害了她以及家人的仇人，对于这一世企图加害她的人，她同样也不会手下留情！
“妙珠！”
妙珠一个激灵立时醒来，当目光扫过地上那条两半的蛇时，原本迷糊的她彻底清醒了，“小姐，这……这蛇……”
苏秦目光一凛，“妙珠，带上蛇跟我走。”
妙珠看着浑身散发着摄人威势的苏秦，定了定神，“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透过掉漆的窗棂射了进来，白翠屏睁开眼睛，低声问道：“青柠，李妈妈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青柠怯懦的道：“李妈妈昨晚来过，可是小姐已经睡下了，小姐吩咐过您睡着的时候不能打搅，所以奴婢……奴婢这就去瞧瞧。”三小姐的性子阴晴不定，又极喜欢惩罚下人，青柠知道她既然趟了这浑水指不定东窗事发时三小姐会把自己和李妈妈推出去当了替罪羊，为今之计三十六计走为上，虽然卖身契攥在夫人手里，那也好过丢了性命。昨晚她不是没想过要逃走，可云霞庵只有一个出口，又有人把守，她便只能不安的等着天亮，正愁没借口，这倒称了她的意。她的心情隐隐有些激动，用力攥紧了手。
白翠屏心情大好，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得手了！白珂现在一定是死了！“小心些，切莫让人看到生疑。”
青柠心底一喜，面上仍是一副小心维诺的样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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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请你喝蛇羹
白翠屏起来时，其他人早就已经起了，看到苏秦的房门依旧紧闭，她眼中的恶毒一闪即逝，李妈妈说过白珂有早起的习惯，这个时辰还未起来，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三姐姐今日怎的起这么早？”白语薇看到白翠屏微微翘起的嘴角，笑着问道。
白翠屏冷哼一声：“突然换了地方，不认床。”说完转身便往饭堂行去。
白语薇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三姐姐，她们本就是一母同胞，如何竟这般生疏？
白翠屏到饭堂时，崔明珠与杨萍萍已经坐在了主位，丫鬟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她笑着依次向两人见了礼，便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杨萍萍笑望着白翠屏，道：“这云霞庵果然是好地方，空气清新，环境清幽，倒的确是一个可以令人心情大好的地方，瞧三小姐，连眼底都带着笑意呢。”
崔明珠看了一眼白翠屏，问道：“三小姐，可是有什么好事？”
白翠屏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她就要成为瑞王侧妃了，这于她而言可是最大的好事了！“如四姨娘所言，云霞庵的确是个好地方。”一个要人命的好地方。
崔明珠微微皱眉，探寻的看向一脸压抑不住喜悦神色的白翠屏，心道：她可千万莫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才好。
白翠屏坐下：“二姐姐素来早起，怎地还没过来？”
白语薇皱了皱眉，想到昨晚自己听到的二姐姐开门的声音，道：“怕是昨晚睡的晚，所以还没起。”
白翠屏心底的笑意更浓，起来后就没有见到妙珠，想到昨晚妙珠也是睡在那个房间里的，她更加肯定这主仆二人已经遇害了。
白翠屏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青菜豆腐加稀粥，这尼姑庵的日子还真是清苦！忽然瞥见自己面前还有一个盖着盖子的盅，心底的好奇迅速膨胀，她快速的打开，扑鼻的香味迅速填满整个肺腑，“这净空大师倒是想得周到。”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勺子，喝了起来。
白翠屏一边喝着，一边道：“这肉羹是什么做的，如此美味，简直比府里大厨做的还要美味。”
“这是自然，天上龙地上蛇，蛇羹可是人间美味呢。”几人正想着也好好品尝一下肉羹的美味，忽地就听到了一个清泠如水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白翠屏的手僵了僵，不可置信的看向门口的那个身影。
“二姐姐，莫非这蛇羹是你准备的？”白语薇放下勺子，笑着冲门口的苏秦招了招手。
苏秦敛了敛眉，笑着冲两位姨娘见了礼，“嗯，昨儿晚上睡不着，便想着出去转转，在大姐姐的房门外突然看到了一条小青蛇，便与妙珠合力抓住了，想着给大家解解馋。”她笑着一一扫视了番众人的表情，当她看向白翠屏时，那目光如利剑般紧紧将她锁住，“三妹妹若是没喝够，便将我的让给三妹妹好了。”那凌厉的目光忽然变得莫测起来，唇角也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
“你……你……你居然抓住了那条竹叶青？”白翠屏整个人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此刻看到苏秦脸上的笑容，竟是不假思索的脱口问出。
白珂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竟会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还有，那条蛇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姐姐的房门外，难道李妈妈走错了房间……她的目光四下里搜寻着，当看到李妈妈亦是一脸不解的样子时，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妈妈。
苏秦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利眼一眯，“三妹妹怎么知道那条小青蛇是竹叶青？难道凭着肉羹就能认出来？若真是竹叶青的话，那我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万一那蛇没有处理干净带了点儿毒……”她的声音轻轻的，眉眼间带着的些微自责却不似作假，这令白翠屏更加的紧张慌乱起来。
现在她只怕那条蛇没要了白珂的命，而是大姐姐的命，甚至是自己的命，想到刘氏那张笑里藏刀的脸，她忽然害怕了起来。她一个庶女好不容易讨好了嫡母，本想着如此能为自己谋一个好未来，即便心知嫡母不过是在利用自己。可是现在，她竟然有一种无力感，脑海里只不停的闪现着一个念头：她这辈子是与瑞王侧妃无缘了！
看到白翠屏眼底闪烁着的慌乱以及不甘，崔明珠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心底隐隐浮上几许不安：“这云霞庵依山而建，出现蛇倒也不足为奇，或许是翠屏她听到青蛇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竹叶青。”
苏秦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崔明珠，嘴角淡淡的上扬。想为白翠屏遮掩？怕这事不是那么简单，那白锦绣可是刘氏的宝贝，万一刘氏知道了此事与白翠屏有关，那么白翠屏要面对的是什么，只是想想便觉得可怕。
但是，对于一个存心要置她于死地的人来说，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她极富深意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白翠屏，看着她眼底的慌乱，忽然就心情大好了起来。
白翠屏，我苏秦可不是好惹的！
感受到苏秦的目光，白翠屏的手再次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想到苏秦非但没有送命，还抓住了那条蛇时，她看着苏秦的目光浮上一抹惊恐，这个笑容纯良的二姐姐真的如她表面所呈现出来的那般无害吗？
想到唯有自己吃了那蛇羹，她的胃里突然剧烈的翻腾了起来，“我身体不舒服，先……”还未说完，她便捂着嘴巴跑出了饭堂，全然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
看着如此不寻常的白翠屏，崔明珠已经肯定了白翠屏有事瞒着她，而这事很可能与二小姐有关。“二小姐，我先去看看，四小姐你也去瞧瞧大小姐。”说完，她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一干人等均已经离开，饭堂之中只剩下苏秦与妙珠二人，她笑着唤妙珠与她一起品尝蛇羹，毕竟这蛇可是她们主仆费了好大气力一晚上没睡才捕到的，不吃岂不是浪费？
“小姐，大小姐她不会出什么事吧？”想到昨晚小姐在后山摘到的那株奇怪的草药，妙珠有点儿担忧的问道。
苏秦唇角勾起一抹诡谲，“若是什么都不做自然不会出什么事。”可一旦乱用药，怕是会让白锦绣比死都难受。
白翠屏的屋子里，崔明珠眉头紧蹙，目光逼视着仍旧呕吐不止的白翠屏，“翠屏，那蛇羹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的事不要你管……呕……”白翠屏还未说完，忍不住又是一番剧烈呕吐。
“青柠呢？青柠去了哪里？”崔明珠眼底浮上一丝担忧，纵然白翠屏与她不亲厚，可到底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快速走上前，替她抚背顺气，为她倒水漱口。
“是啊，青柠这个贱人去了哪里？”经崔明珠提醒，白翠屏登时想起青柠已经去了有些时候了，“这个贱人一定是怕事情败露，所以跑了。”她嗫喏着，紧紧抓着崔明珠的手。
“三姨娘，大小姐她似乎出事了，四小姐让您过去瞧瞧。”白语薇身边的丫鬟品儿小跑着冲进来。
“什么？”崔明珠挑了挑眉，心底的不安快速放大，果然出事了。
匆忙去了白锦绣的房间，看到她整个人昏迷不醒，额上布满细汗，白皙的颈项上有两个被蛇咬过的小眼，四周已经泛出乌黑发紫的颜色。崔明珠愈是看着，心底愈是发慌，竟是跌坐在了地上。“万一真是因为那蛇，可如何好！”
“品儿，你快去找净恒师太，问问她要如何治蛇毒，还有，让腊梅立即下山去叫母亲来，这事儿不能瞒着，但也不能照实说，你思量着说。”白语薇扶着崔明珠坐下，看了一眼白锦绣，沉声吩咐道。
一时之间，因为白锦绣被毒蛇咬了昏迷不醒，整个云霞庵都慌了起来，唯有苏秦，如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自己安排的这出好戏，似乎很享受的样子，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屋顶上那一双沉如深潭，灿如星子的眸。
很快净恒师太便带着草药与小尼姑火急火燎的来到了白锦绣的房间，一番检查下来，脸色愈发黑沉。“三姨娘，这云霞庵里素无毒蛇出没，这蛇毒怕是一时半刻解不了。”
崔明珠面有忧色的看了一眼白锦绣，而后又看了一眼白语薇，这个女儿向来沉稳有主意，虽然容貌不及白翠屏，可论城府，论计谋怕是连第一好女的白锦绣都比不上。
白语薇沉思了一会儿，“净恒师太，可有法子减缓毒素的蔓延？”
净恒师太眉心深蹙，沉吟道：“这……贫尼只能尽力一试，至于其他，实在不好说。”
净恒师太的话令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屋子里出奇的安静，唯有白锦绣身边的丫鬟红影小声啜泣着。
吃饱喝足后，苏秦与妙珠正准备离开饭堂，便见一个面容清秀，长相明丽的小尼姑匆匆赶来，“白二小姐，家师净空请白二小姐移步忘尘斋。”
苏秦登时一怔，这张脸，如此熟悉，分明就是前世的表姐秦筠若啊！
筠若表姐怎么会成了云霞庵的尼姑？
想到三年前秦氏一门的惨案，那双清明的眼中浮上一抹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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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狗咬狗一场好戏
随着小尼姑从石板小径一路穿过大片果林，便可以隐约看到净空大师清修的屋子--忘尘斋。
虽然昨晚苏秦也借着月色来过这里，但心境不同，所见所感自然也不同，尤其现在，每每看着前边引路的那个娇弱的背影，她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毕竟秦筠若是她前世唯一的亲人，然，她与她却无法相认，只因为她现在是白珂。
“白二小姐，这就是家师清修的忘尘斋了，家师就在里边。”小尼姑恭敬的道。
“敢问小师傅尊号？”苏秦哑着声音问道。
小尼姑回了个佛礼，“静容。”
苏秦亦回了个佛礼，“有劳静容小师傅了。”
房门打开，里边传出浓重的檀香味道，屋内光线不是太好，苏秦只看到一尊两尺多高的菩萨像下，一名缁衣女尼背对着她盘坐在蒲团上，不时传来轻微的佛珠转动的声音。
“白珂见过净空大师。”苏秦微微欠身。
“贫尼谢谢白二小姐昨晚的解围，不必多礼，白二小姐请坐。”净空大师转过来，伸了伸手示意苏秦坐在自己对面的蒲团上。
苏秦看着这张脸，心里不由得喟叹了一声，这张脸如此精致绝伦，纵然已是中年妇人，依然可以窥得年轻时的风华。
坐下之后，净空大师为苏秦倒了一杯茶，“贫尼曾与人学过几日摸骨术，白二小姐若不嫌弃，可否让贫尼摸一次骨？”净空大师审视着眼前这张明丽白皙的脸孔，眼底掠过一丝惊艳。
“好。”面对着净空大师略带了一丝请求意味的话语，苏秦淡淡的点头。她曾在书籍上看到过有关巫族摸骨探命的记载，只是巫族后人突然隐于世，摸骨探命一说便就此失传。如今再次听到这四个字，她看着净空大师的目光多了一丝探寻。
净空大师将手中佛珠轻轻搁在面前小几上，又牵了苏秦的手，用手捏着苏秦的指头轻轻摸索着，然后顺着手掌向上，连手臂也摸了一遍，而后是另一只手，最后是颅骨。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低低的呼吸声。
“师姐，平阳侯夫人已经到了，您要不要出去看看？毕竟这白大小姐是在咱们云霞庵伤的，万一平阳侯夫人怪罪下来……”门外传来净恒师太的声音。
净空大师不动声色的继续摸骨，苏秦也不曾出声打搅，直到一切完毕，净空大师才道：“就说我正在闭门清修，这等琐事你看着办好了，至于大小姐缘何受伤，自有京兆尹去查。”
“这……”净恒师太在门外犹疑了会儿，倒也没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白二小姐的命格十分古怪……”
静默了片刻，净空大师终于开口打破宁静，“本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却注定要半生不顺，不过这些不顺于你而言，或许就是佛家所说的历练了。你晚年的生活幸与不幸，全在一颗心是否能归于平静。”
苏秦没有言语，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净空大师，她的仇以及苏府上下的仇她如何能忘却？要心归于平静的办法只有一个，便是将那些害了她与家人的人狠狠的踩在脚下。当重生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她便做了这个决定，至于晚年，她从未想过。
“至于其他的，贫尼学艺不精，一时还看不出来，若日后还有机会再见白二小姐，定会详细告知。”净空大师强压住心底的震惊，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两世之人，携了如此浓烈的仇恨，却拥有高贵的凤命命格，这天下终究要不平静了。
苏秦看着她不紧不慢的捻着佛珠，已经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躬身行了一礼：“既然母亲已经来了，那白珂就先行告辞了。”
妙珠皱着眉头等在门外，看到苏秦出来，忙迎上去：“小姐，夫人一定是带着周大夫一起来的，会不会被他发现些什么？”
苏秦拍了拍她的手，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除非是有鬼手神医之称的翟修洁，否则不管哪个大夫来了虽然心里都会有疑问，可面对刘氏，最后都只会开出一种方子：以毒攻毒。
静容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推门进去，轻声唤道：“师父？”
“筠若。”多年不曾听到这个名字，静容神色一变，诧异的抬眸。
净空大师对上那双眼眸，缓缓道：“当年你秦家横遭不幸，你又失去记忆，为师将你带入这云霞庵，原本希望你不问俗事，能彻底放下仇恨，可是既你已经恢复记忆，那为师便不再强留你在身边了。一会儿，你去一趟后山，找一种草药，然后便去找白二小姐吧，或许她可以帮你查清当年的事情。”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画了几笔。
颤抖的接过那纸，静容眼底快速闪过些许歉意，“师父……”
“命定之事，师父阻拦不了。”净空大师双眸微阖，对静容挥了挥手。
刘氏方下了马车，顾不得埋怨谁便脚下生风的去了白锦绣的房间，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初初看到白锦绣，还是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住。
周大夫也是怔了一下，心底暗嗔了句：这蛇倒是会咬！仔细诊了脉，又检查了一下伤口，周大夫斟酌了一下，面有难色：“大小姐的症状确是被蛇咬伤的，不过脉搏又不似蛇毒，所以这药……”
“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周大夫你也算是咱们平阳侯府用惯了的大夫了，我就问你一句，这蛇毒你到底解得解不得？”再过几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诞，瑞王已经说了要来参加，若是白锦绣不露面或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周大夫被刘氏的疾言厉色震了震，擦了把汗，咬了咬牙道：“解百毒的药方倒是有一个，可是若在毒性未明的情况下用，只怕会折损了大小姐的身子，更何况里边有几味药药性相当凶猛……”
“会不会有性命危险？”刘氏皱眉打断了他的话。
“这倒没什么，这方子也算是以毒攻毒，用了之后人就会醒来，只是身子弱，需要好生调养着。”周大夫心底还在权衡到底要不要用这方子，便又被刘氏出声打断：“那你就用吧，只要能赶在老夫人寿诞前醒来就好。”
周大夫依言写了方子，红影与芸儿立即下去把药煎了给白锦绣喂下，随后又用周大夫调好的药膏在伤口处敷上。
快到晌午时分，白锦绣终于幽幽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守在床边的红影，哑着声音问道：“红影，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感受到脖子上火辣辣的灼痛，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虚弱无力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红影鼻子一酸，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小姐昨晚被蛇咬伤了，中了蛇毒，夫人已经让周大夫给开了方子，再调养几日小姐身上的毒便都能清了。”说着，她擦了把眼泪，“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
白翠屏的屋子里，气氛十分压抑，仿佛大雨将至前的闷仄。
刘氏坐在主位，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视着众人，最后落在白翠屏的身上，“翠屏，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白翠屏浑身抖如筛糠，砰的就跪在了地上，“母亲，我，这事……我……”
崔明珠心底一紧，也顾不得埋怨白翠屏瞒着她与刘氏一同设下的这条毒计，匆忙上前将白翠屏扶起来，反驳道：“说什么？那蛇是活物，要往哪里爬谁能管得？若执意要怪罪，就怪你自己没安好心！哦，我差点忘了，别人生的女儿在你眼里连个下人都不如！”崔明珠越说心里越气，她一直记恨刘氏抢了她当家主母的位子，如今看着自己生的女儿竟然与刘氏一条心，心里岂能不气？
刘氏眉梢一挑，咒骂道：“崔明珠，你竟然敢这样与我说话！你就不怕我去侯爷那儿告你一个不尊的罪名吗？”
崔明珠冷冷一笑，眼里充满了讽刺，“刘香芝，你若不怕当年上官若云的事情泄露出去，我就不怕。”
刘氏只觉胸口堵得紧，芸儿扶着她不停给她顺气。缓了口气，她恨声道：“算你狠！”
午后的阳光极好，苏秦如局外人一般坐在窗下，手里捧着一本经书，听着这些人的互掐，唇角微微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白府果然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忽然身后传来轻微的声音，苏秦耳廓微动，慢慢转头：“你？”
“正是静容。”静容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手里那株刚采下还带着新鲜泥土的草药。
妙珠认出那正是昨晚小姐让她帮着找寻的，让大小姐像是中了蛇毒的草药，忙迎了上去，勉强扯出一丝笑：“可是净空大师又有什么事？”
苏秦盯着静容审视良久，才慢慢道：“妙珠你去门外守着，我想与静容小师傅谈谈佛理。”
待妙珠离去，苏秦才平静的问道：“静容小师傅有什么不妨直说。”
静容敛去眉梢眼角的笑意，神色愈发郑重：“师父说白二小姐是那个可以帮我的人。”
“帮你？静容小师傅怎知我一定会帮你？”苏秦看着静容如同坠入凡尘的精灵般秀丽的脸，微微一笑。
静容的唇角漾开一抹笑，“我相信师父，她从不会害我。”
“这理由怕是不能让人信服啊。”苏秦轻轻一叹，目光又移到了手中的佛经上，筠若表姐是舅舅秦羽凡唯一的女儿，她不想筠若表姐有任何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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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白锦绣毁容
“白二小姐是否知道三年前的镇远将军秦羽凡谋逆的案子？”静容微垂眼眸，将眼底的所有神色掩住，可紧紧攥着的双手却述说着她心底的悲戚。
“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什么都没有想起来，那么我会一直是那个依赖师傅的小尼姑静容，可是现在，每每想起我的父母亲人，想起我秦氏一百五十四口性命，想起父亲被污谋朝篡位，想起刑场之上代我去死的春桃，想起这许多年来失去的记忆，我实难安寝，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但那眸中隐忍的愤恨与自责却越来越浓，看着这样的静容，她忽然有一种很难言说的哀痛，仿佛再次经历了一次丧亲之痛。
当年苏秦的母亲秦萧萧乃是镇远将军秦峰府上的庶女，原本订下了婚约，奈何其母在街上偶遇了苏秦的父亲苏幻澄，愣是以绝食的法子逼得秦峰解除了婚约，成全了自己父母的一段良缘。然，此事毕竟惹得外祖不快，父母成亲后，便甚少与外祖家走动，只在外祖大寿时见过她这个表姐一面。
苏秦递过去一杯热茶，这是自己现在唯一能给这个表姐的安慰。
三年前舅父秦羽凡奉旨驻守边陲，却莫名率军进入京城。素来武将无旨进京都被视为不敬，往小了说侍宠而骄会被罢官流放，往大了说就是谋逆，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但是为何秦羽凡会突然进京？这其中定有蹊跷。
“父亲明明是接到圣旨才入的京，但那道圣旨却不翼而飞……”静容眼底氤氲着一层雾气，双肩剧烈的颤抖着。
“你就不怕我报官？”苏秦面色平静的问，她是不打算与静容相认的，毕竟借尸还魂说出来无人相信，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自己这个表姐报仇的决心到底有多强烈。
“我相信白二小姐不会，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刘家，平阳侯夫人处心积虑想要白二小姐的命，白二小姐如何能坐以待毙？至于秦氏一案，静容这段时间也有暗查，刘家定脱不了干系。”探寻不到苏秦心底的想法，静容不免有些失望，等了一会儿，将那株草药放到桌子上，起身道：“即便白二小姐不想帮忙，静容也相信白二小姐不会出卖静容。”
就在静容转身欲要离开的时候，却听到苏秦的声音幽幽传入耳中，“秦筠若，倘若你已经下定决心誓要为秦氏一门报仇雪恨，那么七日后，城北陶然小筑，不见不散。”
静容转过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凝重的苏秦，“你……”
“此处人多口杂，静容小师傅说的话，白珂必会铭记于心。”苏秦唇角含笑，打断了她的话。
转眼便过去一日，因为白锦绣的事情，每个人晚饭时吃的都极少，唯有苏秦，如无事人一般。李妈妈被她派去伺候刘氏，身边只有妙珠一人倒落得清静。
第二日，刘氏便让李妈妈拿着绣娘们绣好的寿星祝寿图随她去寻净空大师，一番焚香祝祷后，李妈妈便将寿星祝寿图放入了金丝楠木锦盒，命人小心的看守着。
当晚，白锦绣怎么也睡不着，脖颈上的伤口奇痒无比，她紧咬着唇，在床上翻来覆去，却如何也无法止住那一拨紧接着一拨的奇痒，最后竟顾不得有留疤的可能伸手去抓那脖颈上的伤口。
红影听到动静，忙点上蜡烛，登时便被白锦绣的样子惊住了，原本已经消肿的脖颈上如藤蔓生长一般，快速的起了许多如蛇一般的灰色鳞片，那模样触目惊心，十分骇人。
“小姐，不能抓！”红影惊慌失措的上前抓住她的手。
“红影……我……我真的好难受啊！”白锦绣又如何不知这伤碰不得，即便是涂抹药膏，她也是极小心的。可是此刻，那伤口真的很痒，痒到她恨不得能一刀砍下自己的脖颈。
红影也是失了主意，只用力抓着她的手：“小姐，你等等，奴婢这就去找夫人，那周大夫一定有办法的。”
白锦绣眸子一紧，周大夫？这药方不就是周大夫给开的吗？一想到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很可能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她就恨不得一头撞死。
刘氏这两天本就睡得不安稳，此刻听到红影的通秉，心底更是将白翠屏狠狠的骂了一通。因为周大夫是男子，并没有宿在云霞庵，而是山脚下的一间小木屋里，故而来时比刘氏足足晚了一刻钟。
刘氏按捺住心底的怒气，让开位置，周大夫上前一看，不由得微微皱眉，“这……”
早在刘氏进来时，白锦绣便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了，此刻那脖颈不但奇痒无比，还紧紧绷着，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大喊道：“镜子……镜子……”
“锦绣，你别太激动，如果周大夫没有办法，娘就去求蓉贵妃，让御医来给你看。”刘氏用力揽住白锦绣，奈何自己现在怀有身孕，还是让白锦绣冲到了院子里的水井旁。
借着皎洁月色，白锦绣看到了自己现在丑陋的模样，“啊”了一声，跌坐在井边。
红影试图上前将她扶起，却被白锦绣用力推开，“滚，给我滚！”
吵嚷声惊醒了众人，崔明珠眼底闪着一抹幸灾乐祸。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白锦绣立即用手遮住自己的脖颈，一碰触到那伤口，她整个人再次不受控制的胡乱抓起来。
“呦，这大小姐的脖子是怎么回事？像蛇鳞一样，好吓人啊！”崔明珠“不合时宜”的出口，更是让白锦绣情绪剧烈的波动了起来。
“滚，都给我滚！”如同泼妇般声嘶力竭的喝骂没有阻止掉众人看好戏的眼神，反而让她的脖颈整个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苏秦冷眼看着此时的白锦绣，挑了挑眉，若不是那晚她反应敏捷，那她与妙珠连命都丢了。蛇鳞病，这便是以毒攻毒后留下的病症，第一好女得了这样的怪病，她就不信慕容洺甘心娶这样的女子做王妃！
意识到什么，刘氏眼波一利，威胁着崔明珠道：“崔明珠，你最好管好你那张嘴，若是锦绣的事传扬出去半个字，你可别忘了，你两个女儿的婚事可是捏在我的手上。”
这样**裸的威胁，尽管崔明珠心有不甘，却是噤了声。
很快，刘氏便命人套好马车，连夜回了平阳侯府。
苏秦返回自己屋子的时候，瞥见那抹英挺的身影时，整个人一怔，快速的挡住了妙珠的视线。“妙珠，你去帮我问净恒师太要些驱虫的药来。”
虽然妙珠心下疑惑方才净恒师太才派小尼姑给送来了药，却仍是应了快速离开。
“迟迟不离开，就不怕会连累净空大师吗？”苏秦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兀自倒了杯茶，慢慢啜饮。
男子抬眸看着她，将一枚金箔做成的柳叶放到了桌上，“这世上知道佛手草的人不止你一人，若将来遇到了麻烦，尽可去妙月楼，递上这柳叶，会有人帮你。”
妙月楼？
那个让整个京城权贵一掷千金的销金窟？苏秦端着茶杯的手一怔，不可思议的看向对面的男子。前世，她也有派人暗查妙月楼的底细，却如何都查不出，只知道楼主妙月，淮阳人氏，后来她想通过妙月手下的琴棋书画四大阁主去查妙月楼的底细，奈何，终究还是查不出丁点儿异常。
如今，看着那柳叶，她的心底更加肯定了那栋金碧辉煌，极尽奢侈的妙月楼中，藏着惊天秘密。
“我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人，既然你我都各自知道了对方的一个秘密，那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这柳叶我暂时用不到，还你。”苏秦慢悠悠的说出这一番话，目光平淡的扫了对面男子一眼，“这个时候，我不想让人看到我的房里还有一个陌生男子，就不送了。”
在她还未立住脚的时候，她不会让自己卷入更大的漩涡里，妙月楼的水究竟有多深，她无法探知，既然无法探知，便不会贪心的想要依仗妙月楼的势力。
男子淡淡一笑，那笑容里似乎比平日多了那么一丝暖意，抬手一扬，苏秦只觉一缕劲风拂面而至，却没有带着丝毫危险，故而她也未躲。
“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若不送你些礼物，我着实难安，这银簪便算是个见面礼。”
苏秦看着男子消失的方向，嘴角抽了抽，虽然不知此人的真实身份，可从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看，怎么也不像是个会难安的主儿。拔下头上的银簪，看着那雕着细致花纹的古琴式样的银簪，眸子一紧，这银簪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一时竟也想不起来，将银簪收好，她和衣躺下。
第二日一早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二小姐，马车已经套好了，三姨娘让奴婢来问问您是否也要冒雨回侯府？”腊梅撑着油纸伞，隔窗问道。
还不及苏秦说话，便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
“我说腊梅姑娘，三姨娘这是安的什么心？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的，怎么能独留下二小姐在这云霞庵里？如今大小姐受了那般严重的伤，若是二小姐再有什么偏差，惹得老夫人担心，你能担得起吗？”李妈妈撑着伞，斥道。
“李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什么叫安的什么心？三姨娘也是不得已才冒雨回府，若是耽误了老夫人寿诞要用的寿星祝寿图，李妈妈又能担得起吗？”腊梅护主心切，倒也没留丝毫情面。
“李妈妈，我看这雨也快要停了，腊梅，你去告诉三姨娘，就说我随大家一起回去，路上不论出了什么事情，与两位姨娘都无半点关系。”苏秦眉梢微挑，虽然李妈妈那眼底的得逞一闪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但敏锐的她还是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既然别人存心不想让她安宁，那她若不将计就计岂不是对不起别人的那份“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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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我不是软柿子
妙珠想要阻止，却终究将话又咽了回去。那日在庄子上，她便知道二小姐变了，只要她做的决定旁人是无法阻止的，只是万一有危险，她定也会是第一个挡在二小姐前边的那个人。
“既然二小姐决定了，那老奴就先去瞧瞧还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李妈妈笑得开怀，却是根本不怀好意。
苏秦点了点头，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有劳李妈妈了。”
苏秦到庵门时崔明珠一行已经坐上了马车，见到苏秦出来，崔明珠不耐烦的道：“二小姐怎的这么晚出来，足足晚了一刻钟，若是改变了主意，也该差妙珠来告诉咱们一声，这大雨天的，让人在雨中多等了这么久。”
苏秦饶有深意的瞥了神情局促的李妈妈一眼，晚了一刻钟啊！这一刻钟可是能做许多事情呢。“三姨娘，方才我正在研究佛经，一时忘了时间。”
“二小姐，都是老奴的过错，老奴该早些提醒二小姐的。”李妈妈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解释。
苏秦没有说话，只是笑望着李妈妈，同时快速的打量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马车。
李妈妈脸色变了变，心里揣测着这二小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面上却是强装镇定，催促道：“二小姐，还是先上马车吧，这再耽搁下去，怕是傍晚也回不了侯府啊。”
“妙珠，你去通知三姨娘她们先启程。”妙珠防备的看了一眼李妈妈，李妈妈本就是夫人身边的得力助手，来云霞庵这段时间又是贴身伺候着夫人，从某种意义上说虽然李妈妈现在跟了二小姐，可她还是夫人的人。
苏秦递给妙珠一记“安心”的眼神，而后冲李妈妈微微一笑，“这下雨天的，路上一定不好走，李妈妈那辆马车着实太小，路上肯定颠簸的厉害，不如李妈妈与我一起同乘好了。”
“那怎么行？”李妈妈几乎是失声喊出来，却又很快镇定了下来，挤出一丝笑容道：“二小姐身娇肉贵的，老奴还是坐那辆小的，如此也不算委屈了您。”
苏秦思量着点了点头，李妈妈刚要松一口气，却又听到苏秦轻飘飘的声音再次传来，“李妈妈毕竟年岁大了，妙珠年纪小，便让妙珠去坐那辆小的吧。”
说着就要抓着李妈妈的手上车。
李妈妈心底一颤，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躲。
苏秦的目光轻轻瞟过马车的车辕，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虽然她早就防着李妈妈，可这一次还真的要谢谢筠若表姐。
李妈妈收敛心底的慌乱，满眼惴惴的看着苏秦，唯恐刚才自己的反应过激露出了破绽。深深的看了一眼苏秦，这么多年未见，这二小姐的性子是越发的让人不好琢磨了。想到夫人临走时的交代，她的额头迅速渗出细密的汗珠。“二小姐用惯了妙珠，老奴还是……”
“李妈妈这么说倒是生分了，若李妈妈真这么想，倒不如回去后就回母亲那里伺候好了。”苏秦眉心微皱。
“二小姐，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能贴身伺候二小姐是老奴的福分，老奴……”李妈妈想解释，可对上苏秦那双沉冷似古井的眼睛，竟觉得分外慌乱。
“好了，若妈妈没有这想法，便与我同乘一辆马车吧。”苏秦轻飘飘的就把话撩了，随后不由分说的再次拽着李妈妈的手就要上马车。
李妈妈浑身一抖，心中已经笃定二小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想到她若是上了马车就算不死也得断胳膊断腿，她用力一跺脚，“二小姐，老奴坐不惯这豪华的马车，若二小姐真的想与老奴说话，那还是坐老奴那辆马车吧。”
苏秦上马车的动作一顿，眼底划过一抹快速的得逞，“也好。”
由李妈妈搀扶着上了小马车，苏秦挑开窗帘，目光移向藏在远处院墙墙角的静容身上，表姐，你可一定不要让我失望，让秦氏一门失望。
李妈妈小心的将一杯热茶放在马车的小几上，看了一眼始终闭目养神的苏秦，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二小姐，咱们快要入城了。”说着，她再次挑开帘子望了一眼妙珠乘坐的那辆大马车，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幸亏时间紧迫，那车辕没有破坏的太厉害，否则，早就该出事了。
“妈妈可是有什么心事？”李妈妈正暗自欣喜，却听到苏秦淡淡的声音幽幽传来。
心神一凛，李妈妈脊背僵了僵，看着对面女子那恍如三月春风的笑靥，竟是心里打了个突，“瞧二小姐说的，老奴哪有什么心事。”
“哦？”苏秦微挑眉梢，淡淡一笑，“这一路上妈妈一共掀了五次帘子，看的是什么，妈妈可莫要蒙我。”
李妈妈脸色变了变，一时不知要如何解释。苏秦也不着急，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李妈妈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的盯着苏秦，想到马上就要回侯府，她还没能完成夫人交代的事情，她的眼神黯了黯。“二小姐，这天气凉，您喝些热茶暖暖身子。”一边说着，一边掀起窗帘，将冷掉的茶水倒掉，又添了热茶。
苏秦眉梢轻挑，刘氏对她果然是存了杀心的，想想也是，若刘氏将她丢在庄子上的事情让外祖家知道刘氏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加上这次白锦绣毁了容，刘氏对她可不就是新仇加旧恨吗？只不过她不是娇弱的花朵，只有任人践踏采摘的份。端起李妈妈递过来的茶杯，微微一笑，眼眸盈盈如波，“这段时间妈妈可是没少费心力，今日我就以茶代酒，谢谢妈妈。”她可是没有放过李妈妈笑容里的不怀好意，更没有放过李妈妈倒水时小指探入茶杯的小动作，下毒吗？这样的把戏，前世她为慕容洺不知做过了多少次。
李妈妈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想到方才自己的小动作，后背猛地窜上一丝凉意：“二小姐说的哪里话，老奴可担不起。”
苏秦看着李妈妈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心底冷嗤了一声，怕被自己下的毒夺了性命吗？“这里也没有外人，我说妈妈担得起就担得起，难道妈妈还怕我下毒吗？”
轻缓的声音传入耳中，竟带了几分不容人忽视的威慑力。李妈妈脸色一下子又苍白了几分，讷讷的看着一脸淡笑着的苏秦，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好。难道二小姐发现了什么？那轻缓而柔韧的语气，宛如一块巨石压在李妈妈的心口，令她额头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二、二小姐，老奴——啊！”
尖锐的喊声自苏秦的马车里传出来，妙珠忙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脸担忧的打开车门，“二小姐可还安好？”
苏秦神色担忧的握着李妈妈烫红起泡的手臂，“妈妈，你看都是我笨手笨脚的，你没事吧？”
妙珠嫌恶的瞪了一眼李妈妈，自家小姐是个什么性子她还是了解的，若非李妈妈生了歹意，小姐断不会如此“毛躁”。“小姐，李妈妈只是烫伤了手臂，我们这些下人皮糙肉厚的，上些药养个几日便好了。”
李妈妈心底的怒气蹭蹭上涌，皮糙肉厚？那可是一壶滚烫的水啊，就那么被这个笑容无害的二小姐给碰翻了，好巧不巧的又正好全洒在了自己胳膊上。更可恨的是这个二小姐竟然还死死抓着她的手臂，那种剧痛是她从不曾经历过的，强压下心中怒火，大口喘息着道：“二小姐不必担忧，老奴……老奴没什么大碍。”
“真的不要紧吗？李妈妈，我真的……唉，方才你若喝了这茶，就一定不会被烫着。”苏秦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妙珠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倒吸凉气的李妈妈，心底暗咒一声“活该”，这段时日李妈妈可是没少仗着自己是大夫人的心腹，对小姐不恭不敬。见苏秦看向自己，不得不先收起心底的情绪，道：“小姐不是故意碰翻了茶壶，李妈妈心地宽厚，定不会计较。”
这话让李妈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狠狠剜了一眼妙珠，负气道：“是，二小姐不必自责，今日都怪老奴不识抬举。”
苏秦眼眸微垂，“妈妈这样说可是要让我内疚啊。”
“小姐内疚什么，这么好的茶小姐都不舍得喝，赏给了李妈妈，李妈妈竟还推拒。”妙珠心中气愤，想二小姐在庄子上受了多少苦，不是遇到歹人，便是险些被毒蛇咬死。而这一切，她隐约觉得与夫人脱不了干系，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妙珠！李妈妈可是侯府里的老人，你怎可如此不敬？还不快去找药！”苏秦斥道，语气却是轻柔，收驰有度，明显是偏袒妙珠。
李妈妈心里有苦说不出，脸色黑沉，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她在侯府多年何曾受过这种委屈？长吁了口气，恨不得此刻就飞回侯府，让夫人好好惩治惩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主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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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上官洪都
妙珠慢吞吞的离开，又慢吞吞的回来，“小姐，咱们马车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烫伤药，要不就让李妈妈坚持一会儿，等回了侯府，再上药吧。”
“没药？”李妈妈厉喝出声，世家大族的马车上一般都会备有各种应急的药，定是妙珠这个死丫头给藏起来了，想替她家主子出口气，哼，等回去，她一定要狠狠的修理她。“妙珠丫头，你该不会是故意藏起来了吧？”
妙珠被李妈妈说中心思，面上有些不自然，“李妈妈，你别血口喷人，我为什么要藏起来。”
李妈妈冷哼一声，因为心底的愤怒倒是暂时忘记了胳膊传来的阵阵灼痛，凄凄然看向苏秦，“二小姐，老奴虽是个卑贱的下人，可好歹伺候夫人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看这事……”
苏秦修眉微蹙，低头思索了会儿，“妙珠，李妈妈伤势不轻，快扶我下马车，我与你一块儿去找。”李妈妈打的什么主意她不是不知，然，妙珠不离不弃照顾她多年，又是想替她出口气，她又怎么会看着妙珠受罚？
妙珠咬着唇迟疑了一会儿，不甘的撑着伞扶着苏秦下了马车。
方下马车，苏秦便沉声道：“妙珠，以后做事切莫冲动，不过是一瓶烫伤药而已，你藏了起来不过是落人口舌，若是连累了自己反倒不妙。”
妙珠一怔，看向苏秦的目光浮上一丝歉意，“小姐，都是奴婢擅作主张，可是若当年不是这个李妈妈撺掇大夫人，您也不会被送到庄子上。”
“我知道。”苏秦紧紧握住妙珠微微颤抖的手，平静的开口，声音透着一股子冷冽：“这世上有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些作恶多端的人终究会受到惩罚，只不过在我们羽翼尚未丰满之时，我们唯有隐忍，忍常人不能忍，才能笑看着那些曾经害了我们的人受尽折磨。我今日的话只说一遍，你若记住了便跟着我，若记不住，只会害了你自己，你明白了吗？”
妙珠似懂非懂的看着苏秦，只觉惴惴不安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如果说这段时间她便觉得小姐与以前不同了，那么此刻她愈加确定自家小姐是真的与以前不一样了。虽然容貌未变，可那眉宇间隐隐散发出来的如深谷幽兰般的气质足以令人惊艳。
“小姐，奴婢记下了。”妙珠郑重的点了点头，自袖中掏出了烫伤药。
为李妈妈上了药，马车便继续前行，终于在傍晚前，稳稳的停在了平阳侯府的府门外。
“夫人，二小姐平安回府了，现在怕是已经去了老夫人那儿！”门房的婆子听说刘氏在大小姐的琼花苑，气喘吁吁的进来通禀，见刘氏一脸震惊的模样，以为是自己方才说的不够清楚，就又重复了一遍。
“母亲，你不是说那个贱人不会回来了吗？你又骗我！”正在擦药的白锦绣一脸不悦的推开红影，蹙着眉埋怨着。刘氏瞪了一眼白锦绣，对那婆子吩咐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那婆子应了，转身退出了菊院。
待她离开，刘氏的脸色愈发沉了下去。白锦绣看着刘氏黑沉难看的脸色，似嗔似怨的道：“母亲，你不是说这个贱人这一次死定了吗？”见刘氏没说话，她索性就摔了红影放在一旁小几上的药瓶，“天天擦这些没用的药膏有什么用！我可是堂堂东岳第一好女，竟然变成这鬼模样！”
“住口！”刘氏横她一眼，恨恨的一拍桌子，白锦绣是她的心头肉，看着她毁了容貌，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尤其还是在这紧要的关口。
“母亲，我要白珂死，要白翠屏死，都是她们，指不定这事就是她们还有三姨娘一起撺掇的，她们见不得女儿好，一定是这样！”白锦绣自回府经御医诊治后性情更是暴躁，每每刘氏看着原本亭亭玉立的女儿变成现在这副狰狞的模样，心都要碎了。尤其这事还要瞒着侯爷，瞒着老夫人，万一让他们知道锦绣毁容的事情，那锦绣往后在这侯府里可是难以立足。
踱了几步，她眸底的颜色又沉了几分，“锦绣，你放心，鬼手神医翟修洁一定会治好你。”
白锦绣黯淡的眼睛顿时浮上一丝喜色，她眸光闪了闪，不可置信的看着刘氏：“母亲，你不是骗我吧？要知道那翟修洁性子可是十分古怪的。”她可没有忘记两年前蓉贵妃派人去请翟修洁为太后治腿疾吃闭门羹的事情，翟修洁虽然医术高超，可性子着实古怪。
刘氏握着她的手安抚着白锦绣的情绪，“放心吧。”
“可是祖母的寿诞只有三日了，即便母亲现在让人去请，怕是也来不及啊！万一让洺哥哥知道我现在这副鬼模样……母亲……”白锦绣眼圈一红，泪水止不住就流了下来，要知道瑞王妃的位子她可是想了十多年，若是因为这蛇鳞病而毁了自己在瑞王心中的形象，她恨不得一头撞死。
刘氏的目光透出一丝凌厉，用力的攥紧拳头，她现在只恨当年自己没有斩草除根，才埋下这么大的一个祸患。“我已经求你外祖去找千面公子了，他的那一手易容术可是了不得，我定让你在你祖母寿诞上大放光彩，谁也不会看出你有什么异常，等到翟修洁来了，你的病也就彻底好了。至于白珂和白翠屏，我答应你一定交给你亲自发落。”
白锦绣眼底的狠厉愈发强烈起来，她抬手抚摸着自己粗糙起皮的脖颈，笑容诡异的道：“母亲，你也莫要太过操劳，大夫说这头三个月最是重要，您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你呀！”刘氏宠溺的摸着白锦绣的手，叹道：“竟也知道心疼娘了。”抬头看了一眼外边天色，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既然都回来了，我也该去你祖母那儿瞧瞧，总不能让你祖母挑了错处。”
刘氏向来心思缜密，颇多计较，这一次她突然带了白锦绣回来已经惹得老夫人不悦，老夫人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保不齐怨恨着锦绣。若万一日后老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定会与这次祝祷不顺联系上。而平阳侯白季同又向来孝顺，哪怕是为了取悦他们，她也要做足了这表面上的功夫。
唤来芸儿为自己整理了衣裙，便去了老夫人的竹院。
竹院里，老夫人眸子半眯坐在榻上，崔明珠忐忑的坐在下首，绞着帕子，不时与杨萍萍对视一眼。“老夫人，二小姐金尊玉贵，自然有菩萨神灵庇佑。”
老夫人幽深的目光在崔明珠脸上转了一圈，又看向不言不语的杨萍萍，冷哼一声：“糊涂！二丫头若没事还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定不轻饶你。”
“这……”崔明珠脸色一白，二小姐头一遭回府时老夫人的态度还不冷不热的，怎么才去了一回云霞庵这态度就变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虽然上官一门还未曾返京，可白珂的舅父上官闵一早就让其长子上官洪都提早启程，今日一早，上官洪都方回到京都便递了拜帖，想要见见多年不曾见面的表妹，此时人就等在栖霞阁，万一让上官洪都知道二丫头在平阳侯府如此不受重视，打的可是整个平阳侯府的脸。
崔明珠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老夫人为何会突然变了态度，正想解释一二，却突然见门房的婆子引着一抹清丽的身影进来。“珂儿见过祖母。”苏秦笑容婉约的冲老夫人行了礼。
正此时，芸儿已经扶着刘氏进了正厅，看着苏秦那一张瓷白如玉的小脸，刘氏袖子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面上却是一副关切的笑容，“珂儿，怎的这么晚才回来，害得你祖母和我心神不宁了好一会儿。”
苏秦心底冷冷一笑，你都要取我性命了，还会心神不宁么？眸子低垂，敛去心底的不屑，淡淡道：“雨下得大，马车实在不好走，让祖母和母亲担心了。”
老夫人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番苏秦，心底长吁了口气，总算没出什么事，眸子眯了眯，道：“你表哥正在栖霞阁里等着你，你这就过去吧，莫要怠慢了。”
表哥？上官洪都？苏秦掩下心底的诧异，点了点头，也不做停留便回了自己的栖霞阁。
崔明珠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就说老夫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关心起二小姐来了，敢情是人家外祖家来人了，老夫人迫于身份才不得不重视啊！虽然这老夫人在平阳侯府里作威作福惯了，因为上官若云的事情对上官一门也颇多微词，可今时不同往日，上官家现在可是圣上才封的一等侯，自然老夫人的底气也就不那么足了。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苏秦还未进入栖霞阁，远远的就看到一位轻袍缓带容色俊俏清雅的翩翩佳公子正站在她随手涂鸦的幽兰画前。
苏秦驻足，打量着男子，这就是她这一世的表哥上官洪都吗？八年前上官一门被圣上派到边疆驻守，虽然这一次受封重返京都，但圣意难测，没人知道这一次是福是祸，想到当今圣上，她的眼底多了一丝冷峻，不管她的仇人有多强大，她是一定要亲手手刃仇人的。
听到动静，上官洪都迎上来，唇边挂着关切的笑容：“珂儿，多年不见，你竟出落的这般动人，险些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苏秦抬眼对上上官洪都好看的眸子，只觉上官洪都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温润剔透，赏心悦目，那一身青衫长袍令他整个人身上多了一丝清雅出尘的感觉，让她很难相信他就是那个一上了战场便令敌军闻之色变的银面修罗！
“表哥！”面对如此温和而熨帖的笑容，苏秦的心底莫名划过一丝暖意，令她忍不住想要抓住那一份真正的属于亲人间的温暖。就像见到秦筠若的那一次一样，眼眶发热，周身的血液仿佛都热了起来，以至于她在喊出这两个字后就哽咽了。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彼此对视，过了许久，直到妙珠上好了新沏的热茶，两个人才一同走进栖霞阁的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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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竹马之约
“妙珠很会沏茶，表哥快尝尝看。”苏秦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上官洪都打量着苏秦，虽然她笑着，可那眉宇间的愁思仍是令他心疼，联想到他入京后打听到的那些关于她的消息，他越发觉得自己这个表妹在平阳侯府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味道不错。”上官洪都端起茶杯，慢慢浅啜。
“表哥怎么自己先回来了？”苏秦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爷爷和父亲不放心你，正好我也想快些见到你，便早出发了两日。”上官洪都笑笑，目光自上而下的又将她打量了一遍，眼神越发的温和起来。
苏秦目光一紧，“边疆距离京都可不止十万八千里，表哥这一路不知累坏了多少匹马，才能提前回来，这份情，珂儿实在承不起。”
她入狱前便听说圣上已经下旨召上官闵回京，算算日子圣旨到时正是她知道苏氏满门斩首的那日，这么短的时间，上官洪都竟然提前赶了回来，这份情，不能不让她动容。
上官洪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晃，竟连茶水沾湿了手指都浑然不觉，好看的眉峰深蹙，只是沉默不语的看着苏秦。许多年前他就知道自己这个表妹兰心蕙质心思细腻，他已经很小心了，却没想到她还是这般敏锐的猜到了一切。这种敏锐令他心疼，可令他更加心疼的是苏秦言语中带着的疏离。
虽然他是武将出身，却天生温文尔雅，心思细腻，他知道苏秦见到他时是欣悦的，但此刻……那份疏离让他格外不适应。
“珂儿，你可还记得当年我离开京都时和你说过的话？那个承诺！”上官洪都剑眉深锁，抿了抿唇，斟酌了许久才终于开口。
“嗯？”苏秦皱眉，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珂儿该不会忘记了那承诺吧？
上官洪都眼底浮上一丝落寞，目光复杂的深深看了她一眼，脸上慢慢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珂儿，虽然那时你我还都年少，可那承诺却并非儿戏，你若愿意，待父亲回京，就来平阳侯府提亲，我一定会护你终生，哪怕付出生命。”
苏秦的心怦怦直跳，前世被慕容洺欺骗，虽付出所有真情却终究落了个殒命惨死，这一世苏秦知道她已经不再相信任何情话。然而，上官洪都的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表白却是令她震惊的。她很难相信这世上会有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放在心底这么多年不曾改变。
见苏秦脸色不好，上官洪都忽然有些慌了，眉头也跟着愈发蹙紧了些，莫不是他吓着了珂儿，还是珂儿心底有了人，毕竟这么多年不曾相见。长吸了口气，上官洪都勉强挤出一丝笑，道：“是我太心急了，哪有表兄妹一见面就说这些的。”
“表哥，珂儿并没有怪你，只是珂儿如今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苏秦看着他，一时不知要如何拒绝才不会伤害到上官洪都。
上官洪都一愣，捕捉到她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冷漠与凝重，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当年我与父亲离开京都的时候姑母尚还健在，却不想世事难料，这些年珂儿定是吃了不少苦，往后，不管珂儿想要做什么，我都会陪在珂儿身边。”
苏秦心里一暖，记忆里，上官洪待她极好，即便多年不见，记忆模糊了些，可那双眼睛里的真诚与关切是做不得假的，这一世，有上官洪都这个表哥，真的很幸运。
“珂儿知道表哥对珂儿的情谊，”苏秦抬眸，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紧跟着眸光一敛，正色道：“可是珂儿要做的事情并不简单，珂儿怕连累了表哥，连累了舅舅。”她的仇人太强大，不仅仅只是一个慕容洺，甚至还有当今圣上，她决不能让真心关心自己的人也牵连其中，不能让前世连累亲人的事情再重新发生一遍。
她的语气很轻缓，目光却十分坚决甚至透着那么一丝狠厉。
这样的目光让人觉得仿若经历了生死，经历了太多疾苦，上官洪都的心因为那目光而揪紧，竟是不由自主的就握住了苏秦的手，“珂儿——”
苏秦淡淡一笑，慢慢抽出手，“我知道表哥想说什么，可是有些事情珂儿只有自己去做，才能得到解脱，而表哥，应该像舅舅所希望的那样生活。”她重生是为了复仇，而像上官洪都这样温和翩跹的公子理应有一个比她更好的女子陪在他的身边，既然知道了上官洪都的心意，也知道他们之间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毫不犹豫的拒绝！
对上那双透着灵气却比幽潭更深邃的眼睛，上官洪都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些年珂儿受了不少苦，可是皇命在身，他随父亲在边疆驻守多年，在姑母出事的时候没能陪在珂儿身边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收摄心神，他无力的松开手，慢慢走到那副幽兰图前，站定。
苏秦起身跟过去，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表哥不必自责，这平阳侯府不是豺狼虎穴，珂儿不是小孩子，自然能应付。”苏秦弯起嘴角，语气缓慢而平稳。
上官洪都嘴唇动了动，眼底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涌动。如今的珂儿身上多了一丝自信和坚定，也许她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需要他的保护，但是他却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纵然之前有太多无奈和遗憾，往后的日子里，他一定不会再让珂儿一人独自面对一切。
“从这幽兰图上就能看出珂儿是一个清高之人，只是后院深宅，麻烦总是会找上你，若是哪天应付不来，就来找我。”抿抿唇，上官洪都道。
苏秦目光一闪，心知自己是怎么也无法让上官洪都死心的，便道：“放心，珂儿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谁，也知道怎样让麻烦不找上自己。”
上官洪都强挤出一丝苦笑，还想说什么，只见妙珠自外面走进来，道：“小姐，表少爷，四小姐来了。”
白语薇怎么来了？
苏秦虽然对白语薇生不出什么厌恶，却也并不想太亲近，毕竟白语薇的生母是崔明珠，想了会儿，便吩咐道：“还不快请进来。”
“既然珂儿这里有事，那我就先离开了，这几日我暂住在福运客栈，你若有事，只管差人去找我，待父亲回来，便会搬到以前的宅院。”上官洪都笑容温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秦点了点头，上官洪都便起身离开，正此时，妙珠已经引着白语薇进了大厅。
“二姐姐，方才听三姨娘说你回来了，想着还要等会儿才能用晚饭，便带了些点心给你先吃着。”白语薇笑容婉约，语气里也带着关切，猛地抬头看到苏秦身边的男子时，面颊顿时浮上一抹绯红，不自然的低头，道：“二姐姐这里有客人，我……我就先走了。”
没有多余的一句话，白语薇不等品儿放下手里的食盒，便匆忙离开了。苏秦看着白语薇的背影，目光变得深沉。侯府里能单独设小厨房的小辈里唯有白锦绣一人，其他人的晚饭都是交由厨娘烹制，再由厨房的丫鬟分送到各个院子，白语薇来此的理由倒不让人生疑，只是想到崔明珠，她的目光竟浮上一抹厉色。崔明珠果然是个算计的高手，这么快便把主意打到了上官洪都的身上了！
上官洪都瞥了一眼正在沉思的苏秦，眼底多了一丝心疼，是什么让素来天真的珂儿变得这般敏锐了。“珂儿，你好好保重。”虽然不舍，可他终究还是得离开了。
刘氏回到自己居住的菊院，李妈妈已经坐立不安的等候在了厅里。
她的胳膊方才在马车上被烫伤，虽然上了药，可依旧火辣辣的疼，知道自己没能完成刘氏交给她的任务，便强忍着疼候着。
“老奴给夫人请安！”见刘氏扶着腰走进来，李妈妈连忙垂眸敛目，忍痛就要屈膝见礼。
刘氏冷冷一笑，未等她跪下去，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已经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喝道：“请安？请的哪门子安？李妈妈，亏得你还是我身边的老人，我的左膀右臂，竟然还是让那小贱蹄子回来了，我看你真是愈发不中用了！”
骤然挨了一巴掌，李妈妈眼冒金星，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跪了下去，要知道白锦绣得了蛇鳞病毁了容貌，刘氏可是憋了一肚子气，她自然认为是李妈妈与苏秦相互勾结，否则那蛇怎么就会爬到了锦绣的房间？虽然白翠屏办事不力，却还不能毁了这枚棋子，可是李妈妈不过是个下人，故而这一巴掌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李妈妈双手拄地，这动作一猛，便牵扯到胳膊上的伤处，险些呲牙咧嘴的叫出来。
刘氏冷瞥了她一眼，眉梢微挑，在芸儿的搀扶下在主位坐下，冷声道：“你怎么了？”
“夫人，老奴，唉，老奴这……”李妈妈苦着一张脸，也不敢去捂那半边火辣辣的脸。
“有什么就说什么，你何时竟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刘氏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
“夫人，您的吩咐老奴何时懈怠过，老奴得了吩咐先是破坏了车辕，可二小姐不上那辆马车，非要吵着和老奴坐那辆小的，老奴拗不过，只好答应了。路上，车夫行的稳，妙珠那丫头又瘦，倒没出大事。”李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略微抬头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瞧着刘氏的脸色，见她脸色微缓，心下顿时松了半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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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寿诞
“这后来，说来也玄，二小姐距离那茶壶那么远，滚烫的茶水怎么就全都洒到了老奴的身上？”李妈妈重重的叹了口气，想起这事她就纳闷。
其实她哪里知道，虽然苏秦现在全无半分内力，但准头却是没有失了半分，自上马车，苏秦便偷偷拽下了自己腰间玉佩上的玉珠，防备着李妈妈。李妈妈倒茶时的小动作自然也悉数落在了她的眼中，敬茶时，手中玉珠直射向红泥小炉上的茶壶。
“哦？”刘氏眉眼一厉，顿生警觉，紧跟着又瞪向李妈妈，怒骂道：“真是没用的东西，定是你行事不利被那丫头发现了端倪！”
“哎呦，夫人呐，您可真是误会老奴了。”李妈妈脸色一变，急忙跪行到刘氏脚边，解释道：“老奴向来行事谨慎，这夫人您是了解的。”
刘氏沉吟着想了会儿。
这几日观察下来，二丫头的确是个恭顺藏不住事儿的丫头，若真的发现了李妈妈的小动作，方才当着老夫人的面儿定然会质问讨要公道。可方才二丫头根本什么都没说，那样的性子断然不可能忍气吞声连提都不提的。
“夫人，李妈妈对您忠心耿耿，又素来行事谨慎，怕是老天想着腹中的小少爷积福所以才——”一旁的芸儿替李妈妈求情道。
刘氏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妈妈，没吭声。
李妈妈对自己的忠心她是毫不怀疑的，也可能真的是老天庇护她腹中孩儿呢？可是二丫头当真是她心底的一个疙瘩，万一那丫头的事儿被她外祖上官家知道了，势必会惹怒老夫人，想到老夫人那一张阴晴不定的脸，她用力握了握拳。
“你的胳膊怎么样了？”刘氏看了一眼李妈妈，心不在焉的问道。
“托夫人和小少爷的福，还不算太重。”李妈妈轻轻拭去额上的汗珠，终于是彻底放下心来。
“那就好。”刘氏虽然对李妈妈没能要了二丫头性命的事儿耿耿于怀，但想着日后还有用得着李妈妈的地方，便先敛去心里的怒气。
李妈妈连忙叩首谢恩，头上却又传来刘氏阴狠的声音：“我给你的药还剩多少？”
李妈妈额上冷汗直冒，想到什么，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凉意，“夫人您……”
刘氏点了点头，笑容阴恻恻的，“如你所想，那药一点儿一点儿的放到她日常的吃食里，如果这点儿事你都做不好，就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对上刘氏那双眼睛，李妈妈心里怦怦直跳，刘氏与大小姐一样都是小气记仇的人，若是不能取了二小姐的命，她日后的日子怕真是不好过；若是真取了二小姐的命，万一老夫人追究起来她又能逃得掉吗？左右为难，她只好硬着头皮道：“老奴定会将功补过，还请夫人放心。”
刘氏满意的笑了笑，正好外边的丫鬟端了安胎药进来，李妈妈强忍着痛迎了上去，接过丫鬟手里的药，亲自吹凉了一勺一勺服侍刘氏喝下。
芸儿在一旁看着李妈妈讨好的神情，微微垂眸，掩下眼底的不屑。她可不会真的那么好心要为李妈妈求情，不过是在讨好刘氏罢了。毕竟李妈妈在刘氏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想要落井下石也得瞅准火候。
刘氏喝了药，抬头看了眼外边的天色，就对李妈妈道：“你快些回去吧，可莫要等那丫头发现了什么就不好了。”
“那老奴就先回去了。”李妈妈皱着眉，一脸不舍的神情，对刘氏行了礼，道：“老奴不在夫人身边，夫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老奴一定尽早回夫人身边。”
刘氏睨她一眼，淡淡道：“做好我要你做的事就算是你对我尽忠了。记住若是不能一击即中切莫打草惊蛇。”
走到门口的李妈妈脚下步子一滞，拿眼角的余光回头扫了眼屋子里的刘氏。
夫人现在怕是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信任自己了，想到二小姐死后刘氏很可能丢卒保车，她的心里就惴惴的，咬牙定了定神，一边往栖霞阁走去，一边腹诽：看来她得尽早为自己寻条后路。
待她离开了，芸儿便对刘氏说道：“夫人，依奴婢看，若不能拿捏着李妈妈，这事儿怕是不能成的。”
“她的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不过是看在她这些年对我还算尽心尽责罢了。”刘氏冷哼了一声，接过芸儿递过来的茶，慢慢啜了一口，然后才扭头看她一眼道：“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可是我的心腹，若不是造化弄人，她现在应该还在我身边侍奉着。”
芸儿眉间浮上一缕淡淡愁绪，哽着声音道：“夫人，娘死前说了她这一生若不是有夫人您，怕是早几年就死了，您是她这一辈子的恩人，能为夫人死，值得。”
刘氏看着芸儿这张与齐妈妈有七八分相像的脸，叹了口气，若说谁才是她真正的心腹，是她真正信任的人，怕是只有齐妈妈和她的女儿芸儿了。想到当年她未嫁入平阳侯府时，不过是施舍了齐妈妈与她女儿一碗冷饭，便是因为这一饭之恩，齐妈妈终是去了。
时间一晃便到了老夫人寿诞的大日子，因为是整寿，是以平阳侯府极为重视，光是请帖就写了近两个时辰。
白锦绣穿着新制的衣裳，任由红影为自己梳妆，秀眉始终紧蹙在一起。
“大小姐当真是国色天香，这稍稍一装扮便是天仙也是比不得的。”红影察言观色，适时赞美着。
“哼！”白锦绣冷冷的扯了下嘴角，目光凌厉的一扫，“美美美，你除了会说几句好话还会做什么？废物。”
红影一脸慌乱忙匍匐着跪下，大气也不敢出。从云霞庵回来，这大小姐的脾气便愈发的大了，就是她也难以揣摩大小姐的心思了。
“大小姐息怒，今日终究是老夫人的寿诞啊！”红影劝道。
“寿诞！这府里哪个不是整日操持着老太婆的寿诞，又有几个人是真的关心着我。”想到今日白珂就会以平阳侯府另一位嫡女的身份介绍给众人，她就难以自控自己的情绪。虽然刘氏已经请千面公子为她制作了人皮面具，可她依旧担忧那面具底下寸寸干燥开裂如蛇鳞一般的皮肤会被众人发现，更加担心的是翟修洁不会来京都为她诊治。
“大小姐切莫这样说，万一被别人听去又传到老夫人那儿就不好了。”红影小心的劝道。
白锦绣想了会儿，眼底闪过一抹算计的幽光，冷声吩咐道：“还不快起来为我梳妆。”她白锦绣是东岳的第一好女，今日来侯府的宾客众多，她虽心有不甘，可也要维持着她第一好女的形象，至于其他的，她一定会慢慢的一点点的都讨回来。
菊院里，刘氏听说白季同是今早才回府的，冷哼一声，脸上表情冷冰冰的。
芸儿命人端了洗脸水进来，亲自伺候刘氏梳洗，一番准备下来天色已经大亮，临出菊院时，刘氏忽然想到了白锦绣，心下担忧不已，光顾着与平阳侯爷置气，竟是忘了去瞧瞧白锦绣，毕竟那人皮面具不是自己的皮肤。“夫人放心，昨晚不是试过嘛，那面具相当合适，只要不沾上水，任谁再火眼金睛也是看不出来的。”
刘氏低头想了想，那千面公子做出的人皮面具可是惟妙惟肖，想到锦绣戴上面具后，在铜镜中看到自己细腻如瓷般光滑的脖颈时所露出的绝美笑容，刘氏心底也是松了口气。“派去请翟修洁的人可有口信传回来？”
“算算人应该到了，夫人放心，大小姐吉人天相，又是咱们东岳的第一好女，翟大夫定会答应前来诊治的。”芸儿搀着刘氏走出菊院。
客人还未曾上门，众人便都早早的来到了竹院。
先是白季同并刘氏上前给老夫人叩首见礼，而后是崔明珠与杨萍萍，最后才是几位小姐。
今日的老夫人红光满面，连一向阴晴不定的笑容也带了那么点儿慈祥。苏秦递上亲手抄写的佛经后便静静的站在一旁审视着白季同。
白季同今年正好四十，浓眉方脸，看上去十分严肃不苟言笑，自始至终他都不曾正眼瞧过一眼刘氏，这个发现令苏秦很是惊讶，联想到这几日妙珠带回来的消息，她的眸底浮上一丝兴味。
前世因为慕容洺的缘故，她与白季同倒是有过几面之缘，不过那时她扮作他身边的侍卫，白季同倒不一定会注意到她。
记得一次酒宴上，白季同曾说过一句话。
“所有的夫妻表面上相敬如宾，却也相敬如冰，娶回家的不一定是真心喜欢的，外边的倒极可能是最想保护的。”
那时她只以为这话是说他与上官若云的，可现在想来白季同那时想说的一定也包括刘氏，甚至是这府里的任何一个女人。
想到那时她因为好奇跟踪白季同发现的那个小院，虽然不曾见过那小院中的女人，但苏秦可以肯定那女人定是白季同放在心底最深处想要时刻保护着的女人。
苏秦的目光慢慢移到一脸温婉笑意的白锦绣身上时，她的目光却是一怔。极善易容之术的她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白锦绣是用了人皮面具暂时遮住了她脖颈上寸寸干裂如鳞的肌肤。
刘氏为了白锦绣可是没少费心啊！唇角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白锦绣不是最在意世人的眼光吗？那她就当着世人的面儿送白锦绣一份大礼，必定会让她终生难忘！
感受到被一束冰冷的目光审视着，白锦绣快速的找寻那目光的主人，却是什么都没发现，只看到苏秦恭顺的听着老夫人与平阳侯爷白季同絮絮说着话。
对上白锦绣的目光，苏秦慢慢垂下头，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看着苏秦出落的愈发漂亮的容颜，联想到自己每日忍受着的痛苦，袖子下的手紧紧攥着，连指甲嵌入皮肉都不曾发觉。
又过了一刻钟，白季同便去了前厅招待客人，而刘氏则携着侯府的几位小姐去前厅不远的花厅招待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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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窈窕淑女
老夫人的六十整寿，白季同邀请了不少人，除却四大世家之中的其他三家外，还有朝中的二品以上官员，以及各位官员的家眷，圣上更是派人提前送来了题有“福寿安康之家”的匾额，自然这匾也早早的被刘氏安置在前厅最醒目的地方。
宴会还未开始，前厅里不时传来男子们爽朗的笑声，女眷这边也异常热闹，少女们如铜铃般清脆的笑声随着风慢慢飘散出去，引来不少俊俏公子隔湖相望。刘氏仪态端庄，与几位身份同样高贵的夫人聊着天，却是时刻留意着前厅那边传来的通秉声。
“呦，平阳侯夫人心思定是不在我们这儿的。”御史夫人笑着打趣道。
刘氏被说中心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瞧御史夫人这说的哪里话，什么叫我的心思不在你们这儿，若心思不在你们这儿，就不会陪你们说话了。”
御史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扫了一眼众人，道：“看，平阳侯夫人是被我说中心思了，所以想要极力辩解呢，我也没别的意思，不过是想着白大小姐与瑞王的好事怕是要近了，心里跟着高兴，想沾沾喜气罢了。”
刘氏白了一眼御史夫人，心底十分不悦，但这是老夫人的寿诞，容不得一点儿偏差，强压下心底不断涌起的怒火，她强扯出一丝笑容：“那毕竟是瑞王，皇室的规矩多，圣上的旨意虽还未下，不过锦绣已经开始绣喜服了。”言外之意便是说白锦绣嫁瑞王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御史夫人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白锦绣，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一袭浅蓝色素罗衣裙，衣袖上无任何艳色镶滚更显得她有一种清新而淡雅的自然之美。眸子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嫉妒，御史夫人用力攥了攥帕子，她的女儿晏凝旋论容貌论才气一点儿不输白锦绣，可总是被白锦绣压着，原来还有个苏秦与白锦绣难分伯仲，她也乐得看好戏，可苏府一案苏秦畏罪**，这一下当真是无人能撼动白锦绣第一好女的地位了。
强压下心底的那一丝不甘，御史夫人笑着道：“那我可得恭喜未来的瑞王岳母了。”
刘氏眼底划过一丝幽光，想设套给她钻，门儿都没有！“御史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毕竟赐婚的圣旨未下，此事还不易张扬。”
御史夫人脸色僵了僵，心里恨恨的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是一直与她交好的吏部尚书夫人骆夫人出面才打破了僵局。“听说白二小姐前段时间回府了，平阳侯夫人不打算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吗？”
骆夫人的话成功的将众人的话题带到了苏秦身上，顿时众人好奇的目光便在这花厅内快速的梭巡着，猜测着。一直在角落里观察着众人的苏秦突然承受着三道如利剑般的目光，淡淡的扬起头，目光自刘氏、白锦绣以及白翠屏的脸上慢慢划过，缓步上前，一一向众位夫人见礼，“白珂见过众位夫人。”
骆夫人打量着苏秦，只觉那笑如同三月春风般可以温暖人心，淡淡的却令人难以忘怀，尤其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难怪会引起骆鸣的注意。笑容温和的点点头：“二小姐气质如莲，性子沉静，样貌也生得好，真是一位好姑娘。”
“珂儿，骆夫人可是极少夸人的。”刘氏瞥了一眼苏秦，笑容温煦的伸手牵住苏秦的手，只那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苏秦颦了颦眉，似乎是在极力强忍着什么似的，长吐了口气道：“白珂谢谢骆夫人，不过这东岳内的女子怕没人比得了大姐姐。”
骆夫人看着刘氏的手，眼底浮上一抹不悦，这堂堂嫡母竟然这般小家子气，不过是夸赞了一番二女儿，便这么快就报复上了，真是失了身份！当那目光移到苏秦如白玉般的脸上时，眼底竟是带了几分怜惜，“白大小姐自有白大小姐的美，二小姐自有二小姐的美，一个娇艳如牡丹，一个皎洁如莲花，端看世人喜欢什么了。”
骆夫人的话如一块小石头坠入平静的湖里，顿时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众位夫人打量着苏秦与白锦绣二人，不时交头接耳低声说上几句，到了最后，不知是哪位夫人竟是脱口说了句，“白二小姐若是像白大小姐一样画上梅花妆，定是不输白大小姐的。”
登时便有人附和：“我看还要比白大小姐略胜那么一筹。”
苏秦承受着众位夫人审视的目光，面上却不见丝毫惊慌，神情一直淡淡的，这让骆夫人更是高看了几分。
御史夫人刚刚被刘氏压了一头，心里正憋着气，便道：“听说骆夫人极善画梅花妆，趁着这寿宴还未开始，不如就让骆夫人给二小姐画一个。”
众位夫人一听，纷纷点头，要知道这梅花妆可是东岳上一代皇后所创，甚得先皇喜爱，东岳唯有及笄的女子才可画梅花妆。
苏秦自始至终笑容都淡淡的，即便是在御史夫人说出那个提议时脸上也没有半分情绪波动，骆夫人笑着道：“平阳侯夫人，可否行个方便？”
骆夫人答应为苏秦画梅花妆一来是她真的很喜欢苏秦，想看看苏秦画梅花妆的样子，二来便是她实在看不惯刘氏的做派，心中想为苏秦争一口气。
看到白锦绣一副恼羞成怒的神情，又对上众位夫人充满期待的眼神，刘氏可谓是骑虎难下，权衡了一下，不得不点头，吩咐芸儿带骆夫人去了离花厅最近的一处房间。
苏秦看着镜中的自己，优雅兼具大气，温婉中又添几分妩媚，好似活脱脱换了一个人似的，尤其那眉间一朵盛放的梅花，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骆夫人几乎看直了眼，连芸儿也不得不承认二小姐当真是比大小姐还要美上那么几分。
“白二小姐果然是天姿国色，只是稍稍打扮一下便如此动人，看来寿宴一过来平阳侯府提亲的冰人就会踏破门槛了。”骆夫人眉眼含笑，觉得苏秦与自己的儿子甚是般配。
苏秦从镜中对上骆夫人深深的视线，顿时敛下眉眼，“白珂在庄子上多年都未曾好好侍奉祖母以及父母双亲，所以现在还不想嫁人，这梅花妆……还是擦了吧。”
说着就要动手去擦，骆夫人忙拦住她的动作，不无惋惜的道：“你这样的好姑娘老天定会给你安排一门好姻缘，你若实在不喜，不如我为你画一朵莲花吧。”
苏秦点了点头：“麻烦骆夫人了。”
一番忙碌，骆夫人看着镜中的苏秦，满脸笑意的取下手腕上的玉镯，满含深意的套在了苏秦的手腕上，“这玉镯就当是个见面礼吧。”说完也不及苏秦拒绝，便牵着苏秦的手往花厅行去。
碧空如洗，苏秦与骆夫人并肩而行。众人只觉那女子犹如不染尘埃的凌霄仙子，一袭青衫洒脱出尘，衬着那唇畔浅淡的笑容，如三月盛开的樱花，又如深秋时红透满山的枫叶，果然应了那句“微微一笑足可倾国倾城”。
即便花厅里皆是女眷，却也都觉得三魂七魄恍似丢了一半。
“好美！甚至远胜白大小姐。”不知是哪家的夫人扬声叹道。
刘氏眼底浮上一抹深沉，二丫头果然是继承了上官若云的美貌，只怕今日之后二丫头就会是锦绣最大的威胁。袖子下的手紧紧攥着，她甚至有些期盼瑞王今日不会来。
白锦绣的双眼似燃烧着两团火，她恨极了这些喜欢品头论足的贵妇们将她与白珂放在一起比较，强压下心底的浓烈恨意，她笑容大方得体的看了一眼众人，最后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了苏秦的脸上，却是快速收敛了心底的嫉恨，“一会儿寿宴开始，二妹妹定会成为众人的焦点。”
苏秦看着白锦绣，脑海里不停的闪现着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一个美若仙人，一个狰狞如鬼魅，敛下眉眼，再次抬眸却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姐姐终究是这东岳的第一好女，那苏秦没能取代大姐姐，我又有何能耐能取大姐姐而代之呢？”
这话可算是说到了白锦绣的心窝里了，想想虽然苏秦与她难分伯仲，甚至若非苏秦是商贾之女的身份，怕这第一好女的称号便落在了苏秦的头上了。深深的看了一眼苏秦，白锦绣对刘氏道：“母亲，时间不早了。”
一行人便都起身往锦阳阁走去，这个锦阳阁乃是老平阳侯爷特地为老夫人所修建。平时可做观景台，而当老夫人戏瘾上来了，这里则可以作为戏台，据说平阳侯爷今日特地请了东岳最有名的华彩班来为老夫人祝寿。
锦阳阁内外挂满了红彤彤的彩绸，锦阳台中间挂着寿星祝寿图，众人还未曾进入锦阳阁，便听到内里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文声。
白锦绣亲昵的牵着苏秦的手，指着远处湖里的莲花道：“二妹妹可能不知道，这季节本不是莲花盛开的时候，可是父亲知道祖母喜欢莲花，故而提前叫人引来不远处山上的温泉水给催开的，你说，这满池莲花可漂亮？”
人前的白锦绣总是如此的优雅清傲，苏秦的目光扫过白锦绣的笑颜，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停留了一瞬，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确实很美。”
不过她却见过比这更美的满池幽莲，那是前世慕容洺在她十六岁生辰时命人特地准备的。一百二十四个工匠提前三个月不眠不休用篾竹与绢纱扎制的莲花，内置蜡烛，远比真正的荷花还要美上千倍，蓉贵妃知晓此事还痛骂她苏秦是红颜祸水……只是，这一切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留给她的不是美好，只有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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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再见慕容洺
白锦绣脸上的笑意更浓，靠近了苏秦几分，用只容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可是我却觉得这满池莲花虽美，却是比不过二妹妹眉间的这朵莲花。以前我以为二妹妹不谙心计，可是今日却让我大开眼界，二妹妹的心机果然藏得够深啊！”
在外人的眼里只以为她们二人姐妹情深，可是苏秦却知道今日白锦绣是把她彻底记在心上了，毕竟今日自己抢了她的风头，不过，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她是慕容洺放在心里的人，任何可以给慕容洺添堵的事情，她都会很乐意去做。
眼底掠过一丝惊慌，苏秦怯怯的低着头，用力攥着手里的帕子，“大姐姐若是不喜欢我这眉间的莲花，我擦了就是。”说着便真的抬手去擦。
肆意欣赏着苏秦的怯意与惊慌，白锦绣的心情大好，正等着苏秦当着众人的面儿擦去那朵让她大放异彩的莲花时，她却觉得自己落入了一道如深潭的冰冷目光里，那目光让她胆寒，赫然就是瑞王慕容洺的目光！
一个哆嗦，她忙拦下苏秦欲要擦拭的手，“不要擦。”
闻声，众人纷纷看向慕容洺，有人低声道：“自从苏府的案子了结后，瑞王一直抱病在府中，连监斩都由平阳侯爷代替，没想到这次老夫人寿诞竟然来了，看来这白大小姐与瑞王的好事果然是要近了呢。”
“可看白大小姐那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也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瑞王爱白大小姐至深啊。”又有一人附和道。
“白大小姐可是东岳的第一好女，那苏秦再美，也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的身份，更何况这次苏府谋逆可是大罪。”
“嘘，这里人多口杂，我们还是闭口不谈才不至惹祸上身。”
……
听着这些话，想起前世种种，苏秦那因为曾被背叛和利用的心突然翻江倒海，被压抑着难受的厉害。
看着一桥之隔的慕容洺，那一袭银灰色锦袍上依旧在袖口处绣着若隐若现的兰花，剑眉凤目，鼻梁高挺，唇角噙着的那一抹浅笑，让他冷峻的脸庞变得柔和了些许。
想起前世正是被这张冷峻中透着平和，只会为她绽放出温和浅笑的脸庞所欺骗，她的目光不自然的露出一丝轻鄙。只是那轻鄙夹着恨意的目光只在慕容洺的脸上飞快的一掠而过后，便消失不见。攥着帕子的手愈发用力，不管前世自己如何被这张脸欺骗，这一世，她定要让慕容洺的阴狠与野心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世人的面前。
整理好纷杂的心绪，苏秦犹如一个局外人一样，冲慕容洺福了福，“见过瑞王。”说完，便安静的退到一旁，有心护她的骆夫人身后。
“二小姐见过瑞王？”骆夫人触碰到她冰凉的手，面色大骇，低声问道。
见过？何止见过，她还将一颗心毫无保留的都交给了他！
“白珂一直在庄子上，怎么会见过瑞王呢。”苏秦柔声道。
骆夫人狐疑的点头，倒也没有多问，只那敏锐的目光却是将苏秦微僵的神色一览无余，端详了一会儿，便与苏秦一同进了锦阳阁。
看到众人纷纷入了锦阳阁，白锦绣眉间浮上一抹喜色，脚步匆匆的过了桥，来到慕容洺面前，“洺哥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一边说着一边上下将慕容洺打量了一遍，“若不是我遇到些不好的事情，我早就去瑞王府了。”
慕容洺的目光一直胶着在那一抹青色的倩影上，见那倩影进了锦阳阁，方收回神思看向一脸喜色的白锦绣，问道：“方才那个就是你那才回来的二妹妹？”
看着慕容洺俊美无俦的脸庞，白锦绣的眸光黯了黯，洺哥哥是随口一问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心里揣测不定，她强压下那一丝不悦，娇笑着道：“那的确是我那二妹妹，不过人一直养在庄子上，没见过什么世面，若是哪里冲撞了洺哥哥，洺哥哥看在我的面子上，千万不要怪罪二妹妹啊！”
慕容洺巧妙的将眼底的亮色收敛，笑容淡淡的道：“这些日子不见，你整个人倒是清减了不少。”
白锦绣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洺哥哥只是随口一问，便羞赧的点了点头，与他一同进了锦阳阁。
老夫人由杨妈妈搀扶着，入了席，在座的众人除却瑞王以及一些皇子王爷外都纷纷站起来恭贺老夫人。
老夫人笑着应了，寿宴正式开始，第一场戏平阳侯爷为老夫人点的八仙祝寿，华彩班不愧是有名的戏班子，锦阳阁里不时传来叫好声，老夫人更是听得津津有味。
苏秦敛眉，手里捧着杯茶，慢慢的啜饮，整个人娴静淡雅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这样的苏秦令慕容洺感觉到异常的熟悉，记忆里似乎也有这样的一个女子不喜欢那些酸腐的戏文，每逢看戏时都是手捧一盏香茗，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停驻在她的脸上，苏秦脊背一紧，目光凌厉的偏了偏头，正好落入那深邃的目光里。慕容洺见苏秦看过来，笑着点了点头。
苏秦不屑的看了一眼慕容洺，便低下头去。
慕容洺脸色一僵，心下疑惑：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二小姐似乎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为何那目光竟是那般的冷峻？
待华彩班唱完了所有戏文，杨妈妈便拿着赏银交给了华彩班的班主，班主喜笑颜开的又说了一段吉祥话，便领着人都退了下去。
酒至半酣，白锦绣突然来到老夫人面前，行礼，道：“今日是祖母的寿诞，锦绣特地准备了一曲，希望为祖母添福添寿。”
七皇子慕容溪眉梢一挑，立即附和道：“白大小姐的琴技可是非常精妙啊！三哥，你说是不是？”
慕容洺斜他一眼，“今日来了这么多的才子佳人，不如来个才艺比试，老夫人意下如何？”
这话顿时引来了众人的附和，老夫人扫了一眼兴致高涨的众人，若有所思的道：“瑞王这提议甚好，若是各位公子千金有这兴致，老身也不能阻止，不仅不阻止，反还有彩头。”说着便吩咐了杨妈妈几句，杨妈妈点了点头便下去了。
慕容洺饶有兴致的看着跃跃欲试的众千金，目光下意识的移到那抹青色的倩影上，不知道这位一直在庄子上，如今外祖即将荣耀返京的二小姐有什么才艺？
苏秦没有放过慕容洺眼底深处的探寻与恶意，唇角微微勾起，想探她的底，想的倒是美！
白锦绣笑容缱绻的看着慕容洺，只觉得这一次又将是她大放异彩的时候了，目光冰冷的看了一眼苏秦，这个二妹妹可是自小被养在庄子上，她定是拿不出一个像样的才艺的。如此想着，她唇边的笑容愈发灿烂。
御史夫人的女儿晏凝旋吹了一曲笛子，礼部侍郎的千金弹了一曲古筝曲，大将军的孙女舞了一段剑舞……接连几场比试下来，各有千秋，不相上下。平日里这些贵女们是不会轻易抛头露面的，可是这样的机会毕竟难得，尤其在场的那些王孙贵族家的公子可都是府上的嫡系子孙。
轮到白锦绣的时候，白锦绣冲着众人莞尔一笑，那笑容如同碧波秋水，竟是让她整个人都亮了几分。目光温柔的看了一眼慕容洺，白锦绣款步上了锦阳台。“最近我新学了件乐器，因为没有师傅教，也只能勉强弹下来，若是弹得不好，还请众位一笑置之。”
众人不禁好奇，究竟是何样的乐器，便都拭目以待的看向锦阳台上那明艳动人的白锦绣。
白锦绣拍了拍手，红影立即小心翼翼的送上来一件用红绸蒙着的物件。
在坐众人皆探究的指着那物件，纷纷猜测着那红绸之下究竟是何种乐器。
刘氏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她的锦绣不愧是东岳的第一好女，待会儿锦绣一定会赢得所有人赞赏的目光，这些目光里一定也包括瑞王的。若有似无的看向不远处的瑞王，刘氏心道：这一次她一定要促成瑞王与锦绣的婚事。
苏秦冷眼看着一脸得意的白锦绣，唇角隐约划过一丝兴味的笑容。自她回府的这段时间白锦绣可是没少下功夫，连毁容了都没有让她放弃练习，虽然旁人不一定能一下子听出那琴声的不同，可是善于抚琴的她自然知道白锦绣苦练的是什么琴，想要取悦的又是谁。
白锦绣莲步轻移，那如葱纤指轻扬，红绸飘落，露出里面的物件。
众人都吃了一惊，斫琴吗？整个锦阳阁传来一阵阵的倒抽冷气的声音，因为曾经也有一个人十分善抚斫琴，而那个人便是与白锦绣齐名的苏秦！想到那个在天牢里畏罪**却满腹诗书才情的女子，原本热闹的锦阳阁的气氛登时变得异常诡异。尤其是老夫人与平阳侯爷，甚至连五官都似乎纠结在了一起。
“这斫琴可是弹不得啊！”晏凝旋惊讶的叫出了声。
白锦绣轻蔑的笑了笑，道：“这斫琴为何我就弹不得？圣上虽下旨不准再提那件事，可却没有禁止不准弹奏斫琴。”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声里，白锦绣缓缓坐下，素手轻勾，一串串妙音便自她的指尖流泻而出。
众人静默无声，仿佛沉浸在了斫琴精妙的音色里，似乎看到了高山流水，百鸟盘旋，美人水袖……到了最后，随着素白的手指渐渐转快，琴音也变得愈发婉转低沉，竟是引来了不少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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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风头大展
静默的气氛被打破，在一片惊叹声中，慕容洺的脸色却愈发沉了几许，握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颤，竟是连酒液洒在了指间都不曾发觉。身后站着的侍卫有意提醒，可看瑞王那一脸沉色，终究是将话咽了回去，只神色担忧的看着台上正沉浸在喜悦之中的白锦绣。
外人不会知道自从苏大小姐畏罪**后瑞王府的下人们无一不是小心谨慎的看着瑞王的脸色行事，唯恐招惹了瑞王，那架放在瑞王书房里的斫琴更是被瑞王丢入了湖水之中。
苏秦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白锦绣，唇角的弧度大了些许。那丝微笑落入慕容洺的眼中，竟让他生出来一丝怪异的感觉。他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这白二小姐不仅仅是对他，甚至是对锦绣都似乎存在着一种敌意。
可是他素来行事谨慎，温和知礼，很少得罪人，更不可能和一个女子生出什么过节。至于锦绣……
斫琴音色清越婉转，可他此刻却觉得那音色甚是刺耳。
苏秦捧起一杯茶，抬眼，却不期然的对上慕容洺看过来的目光，那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与揣测。
苏秦皱了皱眉，只觉得在那一刻，她积压在心底的怨恨似乎愈发炽烈了几分。努力压下心底的恨意，她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慕容洺眸底的黯淡稍稍淡了些许，或许是他误会了什么，毕竟在老夫人寿诞之前他从未见过这白二小姐，更莫提是与她结下了什么梁子。
举起手中的杯盏，慕容洺也冲苏秦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温柔至极的笑容。
苏秦皱了皱眉，对慕容洺的厌恶又加重了几分，这慕容洺还真是无情得很，这么快便将他们的过往都抛到了脑后，轻鄙的目光移到台上的白锦绣那瓷白如玉的脖颈，她的唇角划过一丝诡谲。
白锦绣以为她彻底的俘获了慕容洺的心，怕也是她自己的肖想而已，慕容洺不会为任何一个女子付出真心，因为一个对皇位感兴趣的男人注定一生无情。
席上的七皇子慕容溪一直倾慕白锦绣，此时他的双眼闪闪发亮，似乎整个人都陶醉在了这斫琴的琴音里，不自觉的便自袖中拿出他最喜爱的玉风琴，和着斫琴吹了起来。
这玉风琴长不过三寸，乃是西楚国一位乐师发明，五年前西楚国派出十位各怀绝技的技师前往东岳、北卫，南陈三国斗技，玉风琴便是七皇子在斗技时获得的战利品，而苏秦则得了一本斫琴的琴谱，至于白锦绣则得了一架凤尾琴。时隔五年，苏秦仍旧记得当她得了那琴谱时，慕容洺与她说过些什么，可是如今，白锦绣奏着那琴谱上的琴曲，赢得了众人的赞誉，还真是讽刺得很！
慕容洺阖目，虽然此刻再次听到斫琴的琴音令他思绪翻涌，可他不得不承认玉风琴与斫琴相和之后的音色竟是出奇的完美，两道声音婉转低回，似有述不尽的情话，轻轻撩拨着他的心。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研丽的脸上，毫不掩饰眸底的炽热，此时，又听到白锦绣的吟唱声幽幽传来：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白锦绣的嗓音本就婉转动听，唱得又是传情达意的词曲，那低回婉转的嗓音，期期艾艾的神情，的确打动了一些人。
刘氏的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看着白锦绣的眼神渐渐泛出一丝骄傲，她的女儿是这样的优秀，是这样的坚强，只要能打动瑞王，那么她的锦绣以后就是瑞王妃了。至于白珂那个小贱人，一个养在庄子上的野丫头，势必会成为众人嘲讽的谈资，成为衬托锦绣的那片绿叶。
然而，台下不引人注意的一角，两位锦衣华服的男子看着苏秦的眼神里却浮上来一丝兴味来，冷眸望向台上的白锦绣，似乎已经看到了下一刻她的狼狈。
悠扬的琴声停了下来，而众人依旧停留在那琴音所创造的美好世界里，老夫人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白锦绣，老练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冷意。“季同，你也该多放些心思在这后院了。”
白季同自然知道白锦绣今日是剑走偏锋，虽然博得了众人仰慕的目光，可终究惹得老夫人不快，倘若传扬出去被圣上怪责，那对于整个平阳侯府无疑是个天大的灾祸。目光沉了沉，郑重道：“儿知道了，母亲放心。”
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茶盏，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脸平静的苏秦。此刻大丫头已然出尽风头，二丫头的脸上却仍是一片平静，说来倒是个心思沉稳的。
慕容溪神情激动的站了起来，只恨不得能将白锦绣揽入怀中，“痛快，当真是痛快！素闻白大小姐琴技卓绝，却不想这斫琴竟也能弹奏得如此精妙！”
白锦绣淡淡一笑，目光却含羞带怯的扫向浅啜慢饮的慕容洺，“七皇子谬赞了。”话落，她的眼波盈盈一抬，幸灾乐祸又带了那么几分挑衅的看向苏秦的方向，“二妹妹，该你喽，可不要让大家失望啊。”她可没有忘记云霞庵里发生的一切以及这些时日她所遭受的痛苦。
苏秦眨了眨眼，自从回府她与刘氏母女明争暗斗了多少个回合，她又怎会连白锦绣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呢？怕是在她想要为老夫人弹奏时就想好了一定要让自己难堪吧！笑容清淡的站起来，“既然众人不嫌弃，那白珂也只好献丑了，只不过白珂还要稍稍准备一下。”
骆夫人笑着打量着苏秦，愈发觉得这个少女当真是与其他女子不同，那份幽艳如水的平静气质可是比白锦绣芙蓉花的气质胜出不知多少倍。若自家那混小子能娶了这样的女子，那该是天赐的姻缘了。
老夫人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心底也是多了一丝疑惑，看向众位皇子王爷，便点头道：“去吧。”
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杨妈妈得了老夫人的吩咐，忙引着苏秦下去准备。方出了锦阳阁，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苏秦若有似无的露出手腕上方才骆夫人送的那只玉镯，轻笑着道：“妈妈伺候祖母多年，应该不会为难我的，我需要几样物件，妈妈可否为我准备。”
苏秦回府的那日，杨妈妈可是见过这二小姐的，虽然没有过多的接触，不过在这侯府生活多年，杨妈妈自然知道每位主子都不是轻易能得罪的。加上那只玉镯，虽心下疑惑，不过还是问清了是哪些样东西，便吩咐人抓紧准备了。
锦阳阁。
白翠屏冷哼一声：“不知又在想什么妖蛾子。”
云霞庵回来后，她求见了刘氏几次，可都被刘氏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这几日她愈发觉得心中不安，大姐姐毁容，刘氏可是把这恨都记在了她的头上，加上青柠一去不返，她真真是百口莫辩，这些时日更是夜夜被噩梦惊醒。今日她若不趁机做些什么表明自己的决心，刘氏迟早是要找她算账的。
白锦绣铁青着脸，恨不得能撕碎了白翠屏，她那脖颈上的伤白翠屏也有份！“二妹妹定是有什么讨巧的才艺，哪里像三妹妹这样只会些雕虫小技，都是些登不上台面的东西。”
“你……”白翠屏细眉一挑，她方才的才艺的确不出彩，可也用不着白锦绣来贬低。心底的怒气蹭蹭上涌，可面对刘氏那阴冷的目光，她只好噤声，只心底恨恨的将白锦绣给骂了十数遍。
慕容洺唇角微微勾起，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那抹身如玉树的身影，举起手里的杯盏：“南阳王世子，来，我敬你一杯。”
老夫人的寿宴邀请了不少人，这其中包括瑞王慕容洺，七皇子慕容溪，骆鸣……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南阳王的这位世子——玉衡。虽然玉衡不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儿子，虽然南阳王十多年前便已经离世，可这儿丝毫不影响圣上对玉衡的偏宠。毕竟是当年结拜的兄弟，在南阳王被刺杀，南阳王王妃下落不明的情况下，圣上便将玉衡接到了宫中，由敬妃亲自教养，其身份尊贵可比皇子王爷。
加上这玉衡世子聪明睿智，又俊美不凡，深得东岳百姓爱戴，慕容洺一直都有留意他。奈何玉衡深居简出，平日里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玉衡修眉微皱，却是不发一语，只兀自饮酒。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慕容洺脸上一阵青白，尴尬的一笑，仰头饮尽杯盏中的酒。
骆鸣斜了一眼慕容洺，嗤笑了一声：“阿衡，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说瑞王已经如此放低身段了，你好歹也回应一下啊。”
玉衡微微蹙眉，淡淡的瞥了骆鸣一眼，平静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可不像某人，不过四名美人而已，竟是这样上赶着要讨好了！”
闻言，骆鸣一张俊脸登时垮了下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也能算是美人？你又不是不知府上倒夜香的婆子年岁实在太大了，手脚也不灵活，我便一股脑的都打发去替代那两个婆子了。”
骆鸣的声音不大，却也正好能清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众人听了这话，又看了一眼面色青黑的瑞王，只能强忍着笑意。
这时候，锦阳台上，有丫鬟抬着匹白绢上去，外加一缸浑黑的墨水。刘氏利眼微眯，笑问道：“杨妈妈，珂儿可是要当众作画？”
杨妈妈摇了摇头，不发一语。
骆夫人眼底划过一丝好奇，神情专注的看着丫鬟将白绢铺展开。
正此时，锦阳台之上，一位青衫女子借由吊钩与红绸，自空中缓缓下落，那曼妙的身材，优雅高贵的神韵，顾盼神飞的灵动双眸，都让人以为这就是从天而降的九天玄女。
众人无不惊叹，这便是白二小姐的才艺吗？单只是这出场，便可力压众人。白锦绣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连指甲深陷皮肉都浑然不觉，她这个二妹妹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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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苏秦落水
苏秦缓缓落地，众人方才注意到她手中的那只琵琶。
“这二小姐究竟是跳舞，作画，还是弹琵琶？”七皇子呷了口酒，眼底充满了兴味。
慕容洺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他看到了什么，意识有些恍惚，在白二小姐落下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苏秦！
苏秦眉梢一扬，素手轻拨，如碎玉般的琵琶声缓缓响起，伴随着这幽幽琵琶声，她旋身而起，纤足轻抬，徐风拂来，碧青色的裙裾曳动，好似一朵硕大的青莲。
苏秦的腰肢十分柔软，那琵琶时而被她的玉手轻拨，时而被她作为道具旋转，脚踝手腕上挂着的铃铛叮当作响，举手投足间尽显婀娜，自有一番韵味。
“原来是琵琶舞。”慕容溪不免觉得兴致缺缺，相比方才大将军孙女那英姿飒爽的剑舞，这琵琶舞虽然在出场的方式上十分讨巧，不过却太过柔婉了。
慕容溪单手支着头，无聊的敲打着桌子，整个人仿若仍沉浸在方才与白锦绣相和的那一曲里，正在这时，台上的节奏突然由慢变快，由弱变强。眨眼间，苏秦一个旋身，竟然将琵琶悬于背后。她的速度极快，甚至没人看清她是如何做到的这一难度极高的动作。而她的眼睛也随着琵琶那一连串极其洪亮而高亢的奏鸣声倏的散发出一丝冷冽。
慕容洺利眼微眯，看着那悬在少女背后，却依旧在她的纤纤玉指下所迸发出的如同金戈铁马般渺渺仙乐的琵琶，整个人如遭雷击。
果然好才艺！玉衡看着苏秦的眼底有一丝惊艳的光芒一闪而逝，那素来沉冷的目光竟变得格外温柔。
苏秦明眸一扬，一边弹奏一边舞动，身形轻盈婉转，慕容溪突然直起身子，惊呼道：“她这是，她这是——”
“反弹琵琶！”不知是谁抢先一步抚掌惊叹：“果然精妙，竟是与建钭窟壁画上所画的一模一样。”
平阳侯神色激动，他握着杯盏的手隐隐发抖，二丫头什么时候和什么人学的这反弹琵琶？竟是如此精妙，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不知道，原本以为二丫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最多可以在她的婚事上捞点好处的主，竟不想是如此的让人意想不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老夫人以及同样惊诧甚至愤恨的刘氏，他眼底的惊叹很快便被算计取代。环视了一遭众人，无一不惊叹，无一不仰慕的目光，平阳侯爷的唇角勾了勾。
苏秦的舞姿越来越快，弯腰旋身，脚步轻移，那嘈嘈切切的琵琶声，如碎玉落盘，又如银瓶乍破，仿佛可以激荡众人的血液，洗涤众人的灵魂。而苏秦就宛如那百花中的仙子，光彩照人，那神韵，足可以让众人都目瞪口呆。
而就在此时，苏秦突然将琵琶抛出，好巧不巧的正好被慕容溪一把接住，他抱着琵琶痴痴的望着苏秦的倩影一跃再次借助红绸跃至半空。苏秦手臂轻抬，整个人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不偏不倚的跃入一缸墨水中。巨大的水花飞溅而出，纯白的白绢登时出现了几个硕大的黑点。
慕容溪眼睛都看直了：“这二小姐当真当得起轻盈，娟秀，典雅这三个词，不知接下来她还会带来何样的惊喜。”
骆鸣赞道：“繁弦奏渌水，长袖转回鸾。妙啊！”
赞美声不绝于耳，苏秦自缸中轻跃出来，落在那白绢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她的一袭青衫早已沾染了墨汁，可她却如没事人一般，巧笑倩兮的一扬手，竟是变了舞步。没人认得这是什么舞，只觉得那舞轻盈空灵，好似可以宣泄人心底的情绪，如云似水，妖娆妩媚而又优雅高贵。整个锦阳阁里一片寂静，直到一舞结束，众人仍觉意犹未尽。
苏秦冲着台下候着的两个丫鬟招了招手，丫鬟上来将地上的白绢擎起，众人不免再次目瞪口呆，他们看到了什么，松柏、青山、仙鹤……那赫然就是一副寓意长寿的祝寿图啊！
“好！”平阳侯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他发现了什么，二丫头就是一块上好的美玉啊！“张福，快去将那匹绮罗取来。”
刘氏心底一急，那绮罗可是御赐之物，原本有两匹，一匹送给了老夫人，老夫人嫌颜色太艳给退了回去，她以为那匹会送来给她，却不想被平阳侯送给了外边的那位。如今，仅剩一匹的绮罗又要给二丫头，莫非侯爷已经决定了下回宫宴随他前去的人选是二丫头？不可以，二丫头是如此低贱，她根本不配。“侯爷，珂儿才从庄子上回来，况且那绮罗可是御赐之物，您……”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平阳侯给打断了，“本侯的决定何时轮到你来置喙？”毫不留情的斥责几乎让刘氏丢尽了脸面，她面色忽青忽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平阳侯爷，自己的夫。
苏秦唇角轻扬，整个人站在台上，气质高贵，淡淡道：“父亲，珂儿以为大姐姐比珂儿更需要这绮罗，要知道大姐姐可是要成为瑞王妃了呢。”
平阳侯爷犹豫了起来，还未及他有所决定，便听的慕容洺冰冷的声音毫不留情的响起。“本王暂时没有迎娶王妃的打算，至于王妃的人选也没有定下来，所以这绮罗，平阳侯，还是赏给二小姐好了。”
轰——
寂静的锦阳阁再次沸腾了起来，御史夫人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刘氏，笑道：“呦，平阳侯夫人可莫要失望啊，方才你不也说这事圣上还不曾下旨，既然瑞王没有迎娶王妃的打算，你倒是可以安心养胎了。”
刘氏狠狠咬着牙，她又怎么会听不出御史夫人话里的冷嘲热讽，可是她的锦绣是那样的优秀，瑞王怎么可以因为白珂那个小贱人的一个才艺就抛弃了锦绣！满目凌厉的瞪着御史夫人，恨声道：“此乃我平阳侯府的家事，纵然瑞王不想娶锦绣，也轮不到晏凝旋！”
原本还无事人的晏凝旋突然被扯进了这场无硝烟的战场里，整个人苦着一张脸，柳眉深深蹙在一起，她根本就不喜欢瑞王好不好？“娘，女儿根本就不喜欢瑞王，为何世人一定要说女儿喜欢瑞王呢？”接着，她又冲刘氏福了福，“平阳侯夫人，凝旋有几斤几两重，还是清楚的，这可比那些自欺欺人的人好了太多，今日来给老夫人贺寿的非富即贵，凝旋也不妨求众人做个见证，晏凝旋此生都不会喜欢瑞王，纵然一生不嫁，也不会嫁瑞王！还请大家日后不要再拿凝旋和白大小姐做比较了。”说完，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某个方向坐着的某个人，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锦阳阁。
御史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忙跟了上去。
苏秦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顺着那方向看去，正是骆鸣与南阳王世子玉衡坐着的地方，莫非……唇角轻轻一勾，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她这个前世好友晏凝旋的情路都会不顺。感受到一道怨毒的目光，苏秦整个人下意识的绷紧神经，白锦绣，这你就承受不住了吗？毫不在意的冲白锦绣微微一笑，对老夫人道：“祖母，容珂儿先去换身衣裳。”
老夫人笑容温和的摆了摆手，“速去速回，莫要让众人等急了。”虽然方才锦绣当众丢了脸面，不过若她看不出瑞王的心思，怕是白活这么大岁数了。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瑞王，老夫人隐约看到了二丫头成为了瑞王妃的画面。
骆鸣晃了晃杯盏里的透明液体，无奈的道：“这平阳侯府算是热闹了，一个一鸣惊人，一个被人当众拒婚，女人还真是麻烦！”
玉衡却笑了，白二小姐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不过他却觉得这事还没有结束，想到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边挂着的那抹诡谲笑容，玉衡下意识的看向了白锦绣坐着的方向。
白大小姐竟然不在座位上！
苏秦刚走出锦阳阁，便被一个强大的力道带着，整个人往湖里跌下去。
跌下的瞬间，苏秦敏锐的看到了白锦绣唇角扬起的那一抹恶毒，白锦绣，你想要我的命，可没那么简单！既然你如此的心急，就莫要怪她提前将那份大礼回送给白锦绣了。
手一伸，刚好抓住了白锦绣的手腕，狠狠一拉。
“啊——”原本还满脸恶毒的白锦绣此刻一脸慌张，她不想落水！可是身体已然不受控制，只能任凭苏秦将她拉入水中。
“噗通”两声，两人已经落入水中。往来的丫鬟看到这一幕，惊慌失措的大喊道：“快来人啊，大小姐和二小姐落水了！”
丫鬟的声音还没完全扩散出去，便有三抹身影快速的冲向了湖中，但目标却只有一个——苏秦。
苏秦仅仅是刚落入水中，便被一个力道带着，飞到了拱桥上，苏秦看着将自己救上来的那张俊美脸庞，脸上浮出一抹浅笑，道：“谢谢南阳王世子的救命之恩。”随后又看向一脸关切的上官洪都，“表哥既来了，为何不现身？”
“表哥不现身自然是有苦衷的，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上官洪都心里是记恨着平阳侯和老夫人的，若非他们对珂儿的视而不见，珂儿又怎么会被不闻不问的扔在庄子上这么多年受尽委屈？方才看到珂儿的才艺，平阳侯又想着打珂儿的主意了吗？
“珂儿很好，表哥放心。倒是可惜了南阳王世子这一身锦衣华服。”近在咫尺，苏秦只觉得那双凝着自己的深邃眼眸很是熟悉。
“珂儿放心，南阳王世子救了珂儿，这衣服就由表哥代为赔偿，如何？”上官洪都向来爱憎分明，玉衡救了他最在意的人，他自然将他归入了朋友的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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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纸包不住火
慕容洺一直站在那里，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就如一个外人一般，这种不被重视的感觉让他觉得异常屈辱，仿佛又回到了幼年时那段凄苦孤独的时光。他的母妃在生下他三岁时撒手人寰，自此，他在宫中受尽屈辱，因为不被父皇重视，他在宫中连一个太监都可以肆意羞辱他，直到蓉贵妃将他带入永宁宫，将他收为义子，他开始学会讨好人，开始让自己变得强大以此希冀能够吸引父皇的注意……
如今，他做到了，他是皇位最有力的争夺者，受百官敬仰，被女子仰慕。可是就在今日，他在苏秦的眼里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纵然对她百般示好，她依然对他充满不屑。眸中的阴冷愈发深了几许，白珂，只有我慕容洺不想要的，还从没有我慕容洺要不到的！
“洺哥哥，快……快救救我！”白锦绣不停的在水里扑腾着，挣扎着。
刘氏神情焦急，忙拦住两位婆子，吼道：“还不快去救大小姐，大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想好！”
那两个婆子一脸惶恐，忙跃入湖中，将白锦绣连拖带拽的弄上了岸，白锦绣呛了水，整个人昏了过去。匆忙赶来的平阳侯和老夫人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白锦绣，脸色黑沉的质问道：“怎么回事？”
方才目睹一切的小丫鬟忙答道：“奴婢方才往锦阳阁送酒水，只见大小姐在后边用力推了二小姐一下，二小姐支撑不住，然后大小姐和二小姐就一块跌了下去。”
愈是听下去，平阳侯爷的脸色愈是难看，他凝眉瞪着正趴伏在白锦绣身边哭得一塌糊涂的刘氏，厉喝一声：“退下去，胡言乱语什么！”
那小丫鬟不知道自己明明是实话实说，怎么就会平白挨一顿骂，神情委屈的僵立在那儿，“侯爷奴婢没有说谎啊，奴婢说的都是事实，就是大小姐将二小姐推下去的。”
平阳侯只觉头轰的一下，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落下，“来人，将这满嘴胡言乱语的贱婢乱棍赶出侯府！”
“父亲——”一道清如泉水的声音幽幽响起，平阳侯爷一脸凌厉的对上那声音的主人，“珂儿，此事父亲定会严查。”
苏秦缓缓走上去，用只容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女儿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丫鬟虽然不应该实话实说，但怎么说也是因为女儿的缘故才遭此责罚，不若父亲就将这丫鬟赏给女儿好了。”
平阳侯爷一脸狐疑的看着神情郑重的苏秦，沉吟了一会儿，对那小丫鬟道：“念在二小姐如此心善，本侯便免了你的惩罚，你以后可要谨言慎行，知道了吗？”
小丫鬟早就失了神，对上苏秦那一脸温和的笑意，忙跪下磕头：“奴婢谢谢侯爷，谢谢二小姐。”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看白锦绣的眼神都十分怪异，充满了鄙夷。这事可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白锦绣一直是天之娇女，原本以为凭借斫琴可以大展风头，却不料竟被二小姐给压了一头，心里记恨，故而在二小姐要去换衣裳的时候追了出去，然后用力一推，却不想害人反害己。
就在此时，不知是谁突然大声“啊”了一声，众人循着那人所指望去，只见白锦绣原本白皙光滑的脖颈被粗糙如蛇鳞的皮肤取代，那一截露出来的皮肤甚是令人恶心、恐惧，再看湖里，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正漂浮着一块白皙的人皮。
立即便有人开始指手画脚，一些贵公子更是毫不遮掩的露出嫌恶的眼神。
苏秦神色平静的看着众人的反应，唇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千面公子的易容术虽然精湛，可是却也有弊端，那便是怕水！方才她还想着要如何将白锦绣的秘密公之于众，不想白锦绣自己倒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玉衡再次将苏秦唇边的那抹诡谲的笑容一览无遗，心底轻笑了两声，这丫头还真不是个善良的，怕是一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吧！
老夫人的寿诞不得不提前结束，而那之后白锦绣是蛇蝎妖女的流言也被添油加醋宣传的沸沸扬扬，加上那日来了不少喜欢道人是非，论人长短的上流贵胄和女眷，很快，整个京都都知道了素有“东岳第一好女”的白大小姐是个蛇蝎妖女，她嫉恨二小姐，甚至想用妖术取二小姐的性命，幸亏被南阳王世子救下……
刘氏想了各种法子去压制流言，可这种流言往往是越传越烈，好事之徒四处传说，更有说书人著成话本子，街上的小乞丐口口相传，最后竟不知怎么的传入了宫中。
圣上勃然大怒，更是着人将慕容洺召入宫中，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没人知道圣上是如何骂瑞王的，只知道瑞王自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更是下令不准府上人提起白大小姐。
至于白二小姐的那一段舞蹈，更是被坊间的不少女子争相模仿，但无一不是失望而终，即便有人能全部模仿下来，却也难得其神韵。
夜已深，栖霞阁内，却是灯火通明。
这两日，世家大族送来不少拜帖，苏秦只挑了一两个约见，这其中就包括前世好友晏凝旋以及大将军的孙女裴如枫，三人无话不谈，感情也日渐亲密。只是苏秦自从老夫人寿诞之后，整个人便觉得十分不舒服，尤其是夜里，总觉得被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
“小姐，你睡了吗？”站在门外说话的正是苏秦那日救下的那个小丫鬟，名唤墨画。
妙珠将小几上的一身新制的男子衣衫收起来，去给她开了门，嗔道：“小姐就是睡了也被你这大嗓门给吵醒了。”
墨画一脸委屈的站在那儿，“我习惯了，以前厨房里的妈妈耳朵不好，所以……那我以后小点儿声。”
妙珠还想说什么，被苏秦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墨画，可是发现了什么？”
那日，苏秦便知道墨画是一个不惧强权且喜欢实话实说的丫头，如今她的身边皆是刘氏安插的眼线，墨画正好可以调教一番留为己用。于是她便将墨画与李妈妈安排在了一个院子，并私底下嘱咐墨画要好生观察着李妈妈是否有什么异常，以她对刘氏的了解，白锦绣遭受如此大的挫折，这笔帐势必是要算在她的头上的。
这几天平阳侯爷倒是没少派人来探望她，更是准了她可以单独用小厨房，就是令人捉摸不定的老夫人也时常让人送来些珍馐美味，只是对这些善于算计的所谓亲人，苏秦只抱着不亲近的态度小心的提防着。
“小姐，这李妈妈还真是有些古怪，就在方才，我看到她出了院子，鬼鬼祟祟的去了菊院。”墨画恭敬的行了礼，道。
苏秦点了点头，眼底却是浮上些许兴味，看来刘氏已经准备出招了。“你先回去吧，不过从明日起，你接替李妈妈去管理厨具，切忌不要有太过明显的动作，倘若李妈妈问起，你只管说是我嫌弃你笨手笨脚的，又忙惯了厨房的事情，所以才派你过去的，记住了吗？”
墨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便匆忙折返回自己的院子。
妙珠关上门，一脸不解的问道：“小姐，既然知道李妈妈有古怪，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侯爷或是老夫人？”
苏秦淡淡一笑，眼神忽然变得锐利了起来，“你可莫要因为老夫人和平阳侯对咱们稍好一些就想着他们会帮咱们处置了谁，这府里什么都是假的，我们能相信的只有自己。依我对刘氏的了解，她此次若想要为白锦绣讨回一切，势必还会用毒，我也只是提前谋划，有没有用也还两说。”而后她又看了看天色，“今日你不用留在外面伺候，早些去歇着吧。”
妙珠满脸担忧的拉住苏秦的手，“小姐，奴婢不放心。”
苏秦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放心吧，李妈妈好歹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她不会今晚动手的，你好好养足了精神，或许明日咱们这侯府就有一场好戏了呢。”
熄了烛火，苏秦躺在床上，想到明日与筠若表姐的见面，心情异常激动。翻了个身，那种莫名被窥视的感觉又再次浮上，她用力握了握手，对着夜空大声喝问道：“公子日日藏在闺阁女子的屋顶之上窥人**实在有违君子之道。”
屋顶上的男子脸色一僵，这二小姐要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直接？这几日每每闭上眼便是二小姐那诱人红唇边挂着的那抹诡谲自信的笑容，他又习惯了晚睡，便带着美酒来到了这里。算起来，他现在这举动的确不是君子所为。
“咳咳，二小姐的警觉性还真是令人惊叹！”
长久的静默，猛然一个尴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令苏秦惊讶不已，对上那一双深邃如星子的眸子，苏秦冷笑一声：“南阳王世子夜夜来此可是因为表哥没有赔偿那件衣服？若是如此，白珂便代表哥向世子配个不是，许是这几日外祖一家返京，表哥实在脱不开身。既是如此，那么便请世子三日后再来此取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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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对影成三人
玉衡幽深的眸子紧锁着苏秦的容颜，这张脸在月色下透着几分慵懒，又带着几分冷嘲热讽，他沉吟了一会儿，温声开口：“只是一件衣裳，不急，不过若是二小姐亲手缝制，那我就不推辞了。”
“你……”苏秦不悦的皱了皱眉，“还真是无耻。”
玉衡看着这样透着几分娇嗔无奈的苏秦，只觉呼吸一滞，稍早他怎么没有发现她是这样的可爱？“正巧缺个人，怎么样陪我喝一杯？”俊美的脸上浮上一抹笑容，玉衡不由分说的揽住她的腰身，速度奇快的出了房间，而后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苏秦不可置信的看着紧紧拥着她的玉衡，直到平稳落在屋顶，她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双眼睛，这双眼睛是如此的熟悉，让她想到了云霞庵中的那个人。“你的恶趣味还能再恶毒一些吗？”
“这话什么意思？”玉衡挑眉看着她。
“没什么。”苏秦望着那双深邃的眸子，她知道玉衡与她一样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即使说出来，他也不会承认。想到在云霞庵中自己发现那个惊天秘密时，他甚至还动了杀心，她就不寒而栗，面对玉衡，自己还是小心些好。
正想着，一个包裹放在了她手上，苏秦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身旁的玉衡。玉衡仰头喝了一口酒，温润如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打开看看。”
苏秦打开包裹，当看到里边的东西时，眼中浮出一丝惊艳，这……不可置信的看着玉衡，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这是我娘当年穿过的，是爹与娘在来京都之前爹为娘集合了南阳最顶级的绣娘缝制的，没有太多奢侈的点缀，样子也不是最华丽的，可是却是娘平生最喜欢的一件衣裳，时隔久远，我依然可以清楚的想起当娘穿着这件衣裳出现在皇宫中时所有人惊艳的目光。”玉衡顿了顿，眸中多了一丝柔软，夹杂着几分无奈与苦涩，“可是后来在回南阳的路上，我们遭遇了一场刺杀，为了救我，爹死了，后来娘与我被圣上接到了皇宫，娘终日哀伤，那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以为爹只是睡了，终有一日他会醒来，抱着我，将我用力举高，再后来娘也走了……”
苏秦不知玉衡为何会突然和她说这些，听着这些令人哀伤的往事，感受着玉衡身上散发出来的悲戚，苏秦竟是生了一丝怜惜。沉默了许久，她才道：“既是你娘的，我更不能收了。”
这是净空大师没出家之前的东西，是属于南阳王与南阳王妃的，直觉告诉她，玉衡送她这衣服的目的不简单。
“你与娘是有缘人，这衣服送给你，再合适不过。”而且你也收了娘的古琴银簪，后边的话玉衡没有说，他的脸上浮上一丝笑意，马车上的匆匆一瞥，她的敏锐以及行事风格让他叹服；在果林里，即便她心中充满恐惧，却依然云淡风轻的与一个对她动了杀心的人一起吃了一顿烤肉；后来他送她柳叶，她拒绝，便只能留下一支古琴银簪；老夫人寿诞时，那舞让他震惊，看到她落水，他又很担心，不由自主的就冲了上去，只怕她会受到伤害。若不是骆鸣的戏言，他怕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一眼倾心。
沉默了许久，苏秦忽然问道：“你喜欢我。”很肯定的语气。
玉衡诧异的看着她，脸上浮上一抹可疑的红晕，眼神躲闪的望向皎洁的明月。
苏秦展眉一笑，经历两世，她又如何不知道玉衡的沉默代表了什么，只是经历了前世的背叛，男女情事于她而言实在是件劳心费神的事情。“这衣服我收了，不过天色实在不早，我看世子的酒我是喝不了了。”
话刚落，却听到玉衡如玉的声音突然拔高，对着院墙的方向淡淡开口，“上官兄既然来了，就一起喝一杯，如何？”
苏秦微怔，表哥？他怎么来了？顺着玉衡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院墙处，一抹黑影迎风而立，正是表哥上官洪都。
“一等侯已经返京，上官兄不待在府中却来此处蹲墙角，上官兄对二小姐这个表妹果然疼惜。”玉衡深邃的眸子一凛，就势一扬，手中的酒壶猛地向上官洪都激射而出。
上官洪都双眸一紧，看着酒壶离自己愈来愈近，手一抬，牢牢抓住酒壶，酒液却分毫未洒。仰头饮下一口美酒，上官洪都旋身而起，顺势摘下一把树叶，对上玉衡的目光，“我这表妹受尽委屈，我深感愧疚，既然回来了，自然是要好好保护，不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伤害了她才是。”说完，那手中树叶携着强大内劲飞射而出，片片射向的都是玉衡的要害。
南阳王世子的身上藏有太多的秘密，上官洪都不希望他这个表妹与他来往过密。不管珂儿是否会接受自己，他都会站在她的身边默默祝福着她，但是那个人不能是玉衡！
老夫人寿诞结束的当晚，因为担心刘氏会报复珂儿，他便一直守在珂儿的栖霞阁附近，却意外发现玉衡竟然坐在珂儿的屋顶上独自饮酒。算起来，玉衡也算贵气逼人，甚得圣宠，可是深夜看到玉衡，他却是生了警觉，那种因为他救了珂儿时的好感顿时消失不见，剩下的唯有防备。
“上官兄的这些树叶果然清香，若是不嫌弃，不若我们坐下来畅饮畅聊，如何？”玉衡一个转身，那树叶便尽数被他收于掌中，似笑非笑的挑眉，对上官洪都言语中的深意只做不知。
上官一门对东岳十分忠心，戍边八载，东岳可谓是顺风顺水，民富国强。尤其是这位上官洪都，虽然长了一幅文人书生的模样，可是一旦上了战场，面对敌人，那可是以一敌百的能人。
只是，若将来有一日他们站在了彼此敌对的一方，不知她会做何选择。很明显，上官洪都对她的感情已经超出了表兄妹的感情，低头看了一眼神色平淡的苏秦，露出温柔的一笑。
“既然世子执意相邀，我若拒绝岂不显得我太不识抬举！”上官洪都无法从那双深邃的眸子中探寻到其他任何情绪，本着不让自己的表妹受到伤害的心思，他便纵身一跃，大方的来到了苏秦身边，坐下。
一时间，三人的位置甚是怪异。苏秦两手边的这两个男人，虽然都笑着，可苏秦却觉得他们两人正在暗中较着劲，气氛一时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重生一世，苏秦早就决定绝情弃爱，却不想还是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情爱的泥淖，表哥对她的心思，玉衡对她的心意，她都不能接受。
“表哥，外祖与舅舅已经回京，你不在府里，深夜来我这可是有什么事？”苏秦开口，打破了三人间这诡异的沉默，她自然知道表哥今晚来绝不是偶然，听他与玉衡间的对话，这段时间，玉衡在，表哥亦在。
“没什么事，只是不放心你，毕竟那天你让白锦绣丢了面子。”上官洪都温声开口，目光却是下意识的落在玉衡俊逸的脸上，不放心表妹的，又岂止他一人！
又是一阵沉默，苏秦猛的夺过玉衡手中的酒壶，“不是要喝酒吗？”说完饮下一口，却因为太猛，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玉衡皱眉抢过她手中的酒壶，为她轻拍后背，语气难掩宠溺，“你倒是比我们还要心急。”
言语中的关怀，令上官洪都倍觉苦涩，眸子沉了沉，“世子今晚带的酒怕是不够三人喝的，不如你我二人去闯一闯古升庄，一炷香的时间，谁盗来的酒年份久便算赢家，如何？”
苏秦和玉衡皆是一怔，古升庄？盗酒？
这古升庄位于京都南郊，原是武林名门，崛起已有百年。每代庄主除了武艺高强，更是排阵的高手。古升庄内雕梁画栋，琼楼玉宇，甚是富丽。现任庄主古弘量嗜酒如命，听闻他特地在后院辟出一地，专做收藏，酿造之用。
既是嗜酒如命，那么这后院定然守卫极严，要在一炷香时间内折返已经不易，再盗酒怕更是难上加难。玉衡敛眉，似笑非笑，“好，那便请白二小姐做个见证，我二人不可惊扰守卫，若回来不见二小姐，可是有惩罚的。”他才不会着了上官洪都的道，想找机会让二小姐脱身？
苏秦和上官洪都看向一脸自信笑容的玉衡，上官洪都皱了皱眉，“好，输者要答应赢者一个条件，如何？”
苏秦眸光一沉，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了。
这厢苏秦看着两人匆匆离开的身影，独自坐在屋顶之上，欣赏着皎洁如玉的月色。那厢，刘氏的菊院里，李妈妈一脸小心的跪在地上。
刘氏手里捧着杯茶，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喝着。
“夫人，实在是不得机会，那二小姐防备心甚重，老奴也是暗自着急啊。”李妈妈见刘氏不说话，心里一时没了底气，便小声的解释着。
“哦？”刘氏斜了李妈妈一眼，“当年上官若云的事情你似乎也是这样说的。”
李妈妈神色慌张，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很明显夫人现在提及当年那件事，是想提醒自己夫人的手里有她的把柄。
“夫人，您就饶了老奴吧！那二小姐时时刻刻防备着老奴，老奴……老奴……真的办不到。”李妈妈感受着刘氏愈发阴沉的目光，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刘氏冷冷的看着她，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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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古升庄盗酒
二丫头何时竟变得这般厉害了，想到锦绣因为她而受到的连番伤害，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意来。
李妈妈跪在地上，背上冷汗直冒，一咬牙道：“为今，老奴倒是有个主意。”
“哦？”刘氏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却是突然大笑了起来。
李妈妈心头一紧，一时间有些拿捏不住刘氏的心思，便屏气凝息的道：“夫人，您还好吧？可莫要吓老奴啊！”
“李妈妈，你果然不愧是我的人。”刘氏敛去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李妈妈心里想什么她不是不知道，想为自己留后路，待这次成功除掉了二丫头这个眼中钉，怕是李妈妈也不能留了。
“老奴此生唯一忠心的就是夫人。”李妈妈眼神慌乱的瞟了一眼刘氏，终于狠了狠心，道：“虽然二小姐对老奴防范颇重，可前几日侯爷可是准了二小姐是可以单独用小厨房的，既然要做，索性就狠下心来，让二小姐成为活死人可是比要了二小姐的命还要恶毒百倍！”
“好！”刘氏站起身，踱了两步，目光揣测的看向李妈妈，“这事你准备让谁做？”
“老奴相中了……”李妈妈欺身上去，说出了一个名字，然后又退回原位，“据说前几天她哥打伤了村里里正的儿子，人家要五十两赔偿金。”李妈妈抽了口气，也知道刘氏对她已然不似原来那般信任，但是她需要时间，一个可以成功脱身离开侯府的时间，纵然卖身契仍握在刘氏手里，那也比送了性命好。
“好，李妈妈，我这儿有五十两，你先拿去，至于怎么做，你是我身边的老人，应该不用我教。”刘氏笑容阴鸷的打量李妈妈，那目光让李妈妈不禁哆嗦了一下。
颤抖着接过刘氏递过来的五十两银子，李妈妈终于长吁了口气。
玉衡先上官洪都来到了城南古升庄，很容易的就避开了那些侍卫，来到了后院那片竹林。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他便看出这片竹林是带着阵法的。
这片竹林占地极广，如能避开竹林，从竹林上方以轻功越过，倒是可以避开所有阵法。可是，玉衡目测了一下，纵然他轻功卓越，亦不能一下子跃过，势必要在中间落脚换气。如此一来，势必会触动隐藏在竹梢上的机关，引来侍卫。那些侍卫虽然武功未必有多高强，可一旦惊动侍卫，那么他便被逼至明处，到时盗酒无望，那么就便宜了上官洪都。
摸了摸下巴，玉衡凝眉深思，已然下定决心要从竹林中闯阵。
身形矫捷的避过巡夜的侍卫，他快速的闪入竹林之中。算算时间上官洪都应该也已经到了，只希望他也能看出这竹林是带着阵法的，不至于拖了他的后腿。
今夜月色甚好，月光洒在竹林之中，泛着微茫的柔光。
可是玉衡却无心欣赏这美轮美奂的夜景，因为怕有埋伏，是以小心翼翼的前行。但是他走了许久，只见竹影婆娑，似乎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机关。
可是他走着走着，便隐隐发觉不对，因为他在这竹林中已经走了许久，却依然没能走出这重重的竹林。
难道，这一刻，玉衡猛然醒悟过来原来他已然陷入了阵法之中。
竹梢之上连着机关，竹林中带着阵法，这一任的庄主无疑是个排阵玩机关的高手。
停下脚步，玉衡抬头观望着这片竹林。竹林茂密似海，挺拔高洁，可是他却知道若在这里再耗下去，怕是会危及性命。一朵乌云飘过，遮住了皎洁的月光，风吹竹动，发出呼啸的声响。玉衡沉下气，仔细观察着四周，竟发现林子里的竹枝栽种的极其巧妙，他每动一步，竹枝便会动一步，这就是他始终无法走出去的原因所在。
思绪翩飞，他猛然想起当年一位老者和他说过，所有阵法皆不外乎五行八卦，而五行八卦无外乎幻术。你置身阵中，所见，所听，所感，所闻皆可能是骗局，唯有心才是最可信的。
闭上双眸，玉衡心无旁骛的走着直线，不受外界干扰，不一会儿，便出了竹林。
竹林之外是一泓池塘，池塘对岸，是一座古朴的院落，那便是古弘量藏酒、酿酒的地方。院落外有一座玉雕的小桥连接着两岸，桥上挂着几盏灯笼，幽幽的光，并不能照亮什么。
玉衡利眼一眯，这桥是如何也不能走的，因为一定连着机关。
看了一眼池塘，隐约露出几块小小的石头，若是踏石而过倒是可以。
但他依然没有那样做。
这池塘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几块石头，看来这石头也是连着机关的。
眸子沉了沉，玉衡将腰上的玉佩用力掷出，玉佩如电光飞逝，向着对面的院落呼啸而去，而玉衡，则在同时旋身而起，整个人似离弦的箭，在玉佩之上借力，同时凌空一翻，右脚再将玉佩踢出，如此交替，安然过了池塘，来到了古朴的院落。
有两个侍卫坐在院门口，一边说话一边饮酒，酒香绵软，仅是闻着便让玉衡觉得这侍卫喝的酒比他今晚带来的酒还要香醇。这古升庄还真是富可敌国，连侍卫喝的酒都比皇子王爷喝的要美味百倍。
顾不得多想，玉衡自院落的另一侧纵身跃上院墙，而那两个侍卫依旧喝酒闲聊。
玉衡小心的听着周围的动静，确定院子里没有人才挑开一扇窗户，无声无息的潜入进去。
这一切只在转瞬间，并未惊动任何人，四周依然是一片静谧，可是在另一边的房间里，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凝着那抹身影，神情郑重的道：“师妹，你这混小子是否能找到《毒医宝典》就看他的运数了。”
上官洪都本与玉衡的速度不相上下，然，在快出城的时候，他却意外发现了一位戴着风帽的少女正被四名彪形大汉围在墙角。那少女似乎已经被那四名狞笑着的彪形大汉吓破了胆子，只瑟缩在墙角，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掉落下来。
一名彪形大汉伸手想要摸摸少女白皙的小脸，少女倔强的偏头，正好扯掉了少女的风帽，露出光洁的头颅。
竟然是个尼姑！
上官洪都不得不承认这尼姑的容貌虽不及表妹的精致，却也算是绝佳。眼看着彪形大汉愈发肆无忌惮的撕扯着少女的衣衫，少女声嘶力竭愈发的无助，上官洪都终究是拔出腰间的剑，旋身而起，一剑一个，血喷溅而出，有几滴沾在了少女白皙的脸上。
“没事了。”上官洪都顾不得擦拭自剑上滴落的血，蹲***子，拍了拍少女颤抖的肩。
少女惶恐的心似有一泓清泉流淌而过，她止住了眼泪，抬头看着救了自己的男子，颤着声音道：“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上官洪都看着少女一身的狼狈，无奈的解开自己的外衫，动作轻柔的替少女披上，“既是出家之人，为何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庵堂？”
少女微怔，今日师傅终于准了她下山，从此云霞庵再无静容，而秦筠若这个名字在秦家冤屈不曾昭雪之前，她万万也不能用。咬着唇，正思量着究竟要如何解释，便又听到上官洪都如春风般的声音传入耳中。“既是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我这还有些银两，寻个客栈，切莫再孤身一人深夜出来了。”
秦筠若看着上官洪都俊朗的脸庞，用力的点了点头。
“若是红尘未了，总戴着风帽也不是办法，城中的和顺成衣铺有卖假发的。”上官洪都依然不放心，便又嘱咐道。
“请问公子尊姓，小女子日后必定报答。”秦筠若扯住上官洪都的袖子，忽又觉得不妥。
“这……不过举手之劳。”想到今夜他与玉衡是要去古升庄盗酒的，实在不便暴露身份，上官洪都便如此道。
秦筠若见问不出什么，便只好作罢，但是她相信他们还会再见面。
玉衡在院落里转了几圈，终于来到了藏酒的酒窖里，可是转了一圈，他却是连连摇头，只因为这些酒的年份都不长。
古弘量如此嗜酒如命，这酒窖里怎么可能只藏有这些年份的酒呢？他打量了一番四周，发现这里比外边的院墙要短许多，难道，有暗室！
快速的扫视一眼，他终于发现了一个单独放在酒架之上的酒桶，奈何无论他是用力搬动，还是转动，酒桶都纹丝不动。负气的拔下酒塞，清澈的液体倾洒而出，溅在地上，随之一道暗门发出沉闷的声音缓缓打开。玉衡顾不得惊讶，闪身进去，果然这里藏着的才是极品，逐一打量着，他在一小坛般若酒前站定，这可是酒中极品。伸手拿起那坛酒的瞬间，飞蝗一般的飞镖从四面八方射来，昏暗的酒窖里，寒光凛凛。
玉衡唇角轻扬，果然不愧是古升庄，处处都不能掉以轻心。从容不迫的脱下外衫，拿在手中，运劲于掌，轻轻一扬。霎那间，外衫如一道盾牌，挡住了所有飞镖。一阵噼里啪啦，飞镖尽数掉落地上。
玉衡轻轻吐了一口气，他知道还会有第二轮攻击，因为他拿起酒的瞬间就已经触动了机关。将包着般若酒的外衫牢牢系在后背，玉衡决定在第二轮攻击结束后便离开古升庄。
又一阵飞蝗般的嘶鸣声袭来，玉衡全身戒备着，瞥见原来放置般若酒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细长的卷轴，他身姿轻盈的一跃，以卷轴为剑，一道“剑”光划过，两坛陈年好酒便飞向飞蝗射出的孔洞，酒坛碎裂，酒香四溢，美酒飞溅而出打湿了卷轴，玉衡剑眉轻挑，快速的撤离了酒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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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冤家路窄
苏秦在屋顶上坐着，此刻由于担忧竟觉时间过得极慢。好在她的屋子地势极高，坐在屋顶上可以将整个栖霞阁一览无余。想到方才墨画说李妈妈去了菊院，苏秦索性便盯住栖霞阁的入口。果然，一阵轻响，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推开了栖霞阁的院门，借着月色摸进了下人房。
苏秦唇角扬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刘氏果然按捺不住了。看来明日与筠若表姐见面后，她该让妙珠她们好好打扫打扫这栖霞阁了。
正想着，一抹挺拔的身影向着栖霞阁的屋顶飞掠而来，苏秦眸子一眯，玉衡！心底的担忧并未随着玉衡的平安归来而减少，相反她此时更为担心上官洪都。
玉衡解下外衫，俊朗的脸上扬起一抹柔和，“十八年的般若酒。”
苏秦看都不看那酒坛一眼，“世子可曾见过表哥？”
玉衡修眉一紧，深邃的眸子散发出一丝不悦，却被他很好的压下，“没有，不过上官兄武功高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苏秦轻轻颦眉，眼神怪异的盯着玉衡，她只是在关心表哥而已，他为何不高兴？想到之前的那个认知，苏秦看着玉衡的眼神愈发怪异，难道堂堂的南阳王世子竟也会吃醋吗？如银铃般的笑声在寂静的黑夜里缓缓飘散。
“你笑什么？”玉衡凝着她。
“自然是笑可笑之事。”语毕，她凝着院墙外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皱了皱眉，“可是表哥？”
上官洪都在听到苏秦如银铃般的笑声后，整个人的心里浮上一丝苦涩，或许玉衡真的可以令珂儿开心，可是他的心为何会这般疼！快速整理好纷乱的心情，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浅笑，飞身跃上屋顶。
“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这次的比试，我输了。”没有给苏秦发问的机会，上官洪都淡淡道。
苏秦盯着他看了许久，确定他平安无恙，总算吁了口气。看了一眼两人，嘴角轻扬，道：“这古升庄难不成是什么龙潭虎穴，还是古庄主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你们两人竟都如此狼狈。”
上官洪都与玉衡彼此打量着对方，彼此都不作声。上官洪都转眼看着玉衡，瞥见他托在手中的那坛般若酒，目光黯了黯，“既是输了，自然要愿赌服输，世子尽可提出条件。”虽然他表面看上去满不在乎，可心里却很怕玉衡会借此向他提出远离珂儿的要求，却不想，玉衡只是沉吟了片刻，便道：“既然我略胜一筹，那么，我希望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上官兄都不要站在我的对立面，我们绝不成为敌人！”
这……
上官洪都眉峰紧了紧，难以置信的看着玉衡，这就是他的要求，如此简单？
“怎么，难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上官兄都做不到？”玉衡挑眉看着他，深邃的眸子划过一抹邪恶，“那不如我再换一个。”
上官洪都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苏秦，“好，洪都在此发誓，只要不影响江山社稷，将来无论发生何事，绝不站在世子的对立面，纵然成不了朋友，也绝不做敌人！”
“好！”两人击掌，随后三人相视一眼，空气中溢满了般若酒的清新酒香，以及三人欢愉的笑声。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射了进来，妙珠推门进来，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酒香，担忧的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少女，道：“小姐昨日饮酒了？竟是喝成这样。”
苏秦睁开眼，醉眼朦胧的样子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媚，冲妙珠微微一笑，“是饮了些。”
“小姐当真不知爱惜自己，就这么躺下了，衣服没脱，钗环也没卸，好歹唤奴婢一声也好啊，如此怎能睡得安稳？若是头疼了又如何好？”妙珠一边端来洗脸水，一边唠叨着。
苏秦淡淡一笑，懒懒的不想动弹。妙珠的唠叨仿佛又让她回到了在苏府的时候，每逢佳节，爹与大哥就会拉着她一起饮酒，而她每次都会喝得微醺，第二日嫂子又总会端着洗脸水一边埋怨她，一边为她擦脸……
只是这些美好的时光终究只能永远的留在记忆深处了。
恹恹的起来，走到脸盆前，看着水中倒映着的这张熟悉又不熟悉的脸庞，在妙珠看不见的角度，她快速的掬起一捧水，遮住即将滑落的泪水。
“咦，这些都是什么？”妙珠指着铜镜旁的几样东西，疑惑的看向苏秦。
“哦？”苏秦微微蹙眉，来到铜镜前，拿起一个玉质雕花的瓶子，拔下塞子，倒出一粒纯白如玉的药丸，顿时药香四溢，闻之沁人心脾，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珍品，苏秦挑了挑眉，又看向卷轴下放着的条子。
“昨夜饮了不少酒，吃了这个不会难受。至于那个卷轴，是拿般若酒时顺手拿来的，也不知绘着什么，留下给你做个纪念。衡。”
字韵华丽，笔走龙蛇，苍劲有力，这一手字，端的是好字。
打开卷轴，只有“毒宝”两个大字，苏秦心底的疑问不断放大，古升庄的酒窖为何会有这样的一个卷轴？垂眸想了想，江湖上曾流传的那个传说，莫非这是毒王手札——毒医宝典吗？若是，为何只有两个字，若不是，那这两个字以及这些空白又代表着什么？
草草的吃过早饭，苏秦便依着之前的计划由妙珠替她掩护，随即换好一身男装，从后门悄悄出了侯府，一路快速的往城北陶然小筑而去。
看着窗边那一身雨后天青色衣袍的俊俏公子，她微微蹙眉，这身衣服她好像在哪里见过。挥开思绪，苏秦淡淡一笑：“秦小姐明明是一位容色秀美的少女，如何竟做这样打扮？”
秦筠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一个尼姑头上可是光秃秃的，若不这样，岂不是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想到昨晚，若不是那位俊俏的公子出手相救，她怕是早已失了清白。想了一晚，一早她便穿着这件改小了的外衫去了和顺成衣铺，同时也发下毒誓，秦氏的冤案一日不昭雪，她便一直做男子打扮。
“也好，秦小姐容色俱佳，即便男子打扮也是可以夺人眼目的。”苏秦嘴角微扬，“你我今日联手，日后东岳人人定会知道这世上有两个不输男儿的女子。”
“好，筠若拭目以待，白二小姐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秦筠若看着眼前亦是一副男装打扮的苏秦，忽然有些自惭形秽起来，虽然她也是容貌上乘，可却比苏秦少了些那眉宇之间的英气以及脸上的自信。
“第一件事，请秦小姐带着这封信去趟淮安银号，自会有人接待你。”苏秦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前世爹在淮安银号给她存了一笔钱，唯有对上暗语掌柜的才会接待。她原想着用这笔钱为慕容洺再购置一批粮草，可没想到苏氏一门竟会满门抄斩。
“淮安银号？”秦筠若微微蹙眉，却听到苏秦再次开口。
“取出钱后，去一趟逸彩楼，在明日开盘前一刻，全买芙蓉赢。”
“那可是博彩啊，万一输了……而且，二小姐难道就不怕筠若卷钱逃跑吗？”秦筠若蹙着眉道。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秦小姐，至于逸彩楼的事，我们不但不会输反而会大大的赚上一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苏秦打断秦筠若的话，世人不会知道逸彩楼是瑞王慕容洺名下的产业，更不会知道逸彩楼开奖的规律正是她所创，这几日她可是很关心逸彩楼开奖的情况。
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这一次她定要让慕容洺损失一大笔钱。
她要报仇，要为苏氏以及秦氏一门洗雪冤屈，对付的可不仅仅是慕容洺，还有皇室以及平阳侯府！
而这一笔钱便是她强大自己的第一步。
见过了秦筠若，确定了她们下一步要做的事情，苏秦一刻也没有停留，匆匆往平阳侯府赶。她可没忘记栖霞阁今日要进行的“大扫除”。
京都的街道，熙熙攘攘，热闹无比。
苏秦却对这些热闹视若无睹，只在经过京都最大的酒楼天然居时，停下了脚步。
这里依旧人来人往，食客络绎不绝，可是没人知道这天然居已经换了主人。
曾经的苏氏是何等的繁华，可是却因为她的愚蠢……她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猛然，向来敏锐的她察觉到有一束目光正紧紧的凝注在她的身上，下意识的抬头，却只见窗前一袭黑影一闪而过。
此人是谁？
她凝眉，只觉方才停留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异常熟悉，充满了算计与研判，仿佛她就是他的猎物，而他的闪躲只说明他想要戏弄一下她这个猎物。
这种感觉让她异常难受，甚至，她下意识想要抗拒。
看着那窗户许久，原本以为那人既刻意避开，便不会再露面，却不料，在她将要转身时，那人又出现在窗前，笑容温润，带着可以惑人的魔力。苏秦身体一怔，是他，瑞王慕容洺！
还真是冤家路窄，方才她正与秦筠若算计他，不曾想这会儿竟会在这里碰到他！
慕容洺唇角轻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眸光虽然温柔无比，可唯有苏秦知道那目光深处是何样的诡谲危险。苏秦远远的对上他的视线，毅然转身离开。
前世正是这双眸，迷惑了她，让她深陷在他为她编织的谎言里，这一世，她断然不可能再被这双眸迷惑了去。
看着她快速离开，慕容洺唇角的笑容僵了僵，难道他就真的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为何每一次相见，这白二小姐都唯恐避他不及。心里的懊恼不断加深，慕容洺纵身一跃，在天然居的门前拦住了苏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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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空欢喜
“白二小姐。”慕容洺径自走到苏秦面前站定，面容儒雅俊秀，带着温和的笑意。
苏秦心中一惊，思及自己此刻的装扮，顿时慌了。慕容洺向来精于算计，前世利用自己打探苏氏藏宝图的秘密，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又逼死自己，这一世，眼看着白锦绣毁容全无利用价值，便又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万一他以此相挟，在她还没有完全自保能力时，难保平阳侯不会把她给卖了，到那时，她要如何做！
“白二小姐怎的如此打扮？”慕容洺的语气虽然轻柔，可却充满了威胁。既然他已经把主意打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是如何也要将她掌控在手中了。只要掌控了她，便掌控了一等侯的强大势力。
“原来是瑞王。”苏秦掩下眼底浓浓的厌恶，眼神微有些闪躲，“听说逸彩楼来银子比较快，白珂最近手头不宽绰……还请瑞王替白珂保密，切莫让父亲知道。”
慕容洺剑眉一紧，这么蹩脚的理由蒙三岁的孩子还行，蒙他？不过看着苏秦眉眼间的慌乱，他倒是得到了大大的满足。或许凭借此事，他可以接近她也说不定。
“二小姐的嗜好果然……”慕容洺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几许，目光肆意的从苏秦脸上扫过，“二小姐放心好了，本王定会替二小姐保守秘密。”
承受着那不怀好意的眼神，苏秦袖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面上却是一喜，露出一个欣悦的笑容，“那就好，白珂谢谢瑞王。”
“我知道这期逸彩楼将会开出什么，不知二小姐有没有兴趣？”见她欲走，慕容洺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臂。
苏秦看了一眼他握在她手臂上的手，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向旁边退开，“瑞王美意，白珂心领了，不过时间不早，白珂要回去了。”
慕容洺的目光突然一冷，他能感觉到她的疏离，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觉得这女子对他的态度充满了浓浓的厌恶。
为什么？
挫败感让他极力堆积起来的温柔顷刻崩塌，他用力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眼底的不屑，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疏离，声音冷了下来，“正好，本王顺路，就顺道送二小姐回府吧！”
“谢过瑞王的美意，瑞王贵人事忙，不敢劳烦，白珂还是自己回去。”苏秦不动声色的抽手，委婉的拒绝，可慕容洺显然已经被她激怒，那只手愈发的用力，她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若不答应，他随时会将她的骨头捏碎！
“本王送二小姐回去，如何？”分明是温柔似水的声音，可以让听者如沐春风，可在苏秦听来却十分冰冷。
苏秦垂眸，既然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必要与慕容洺周旋下去。抬头，冷冷的一个眼波扫过去，“白珂不—愿—意。”
“你！”慕容洺眼中冷光一闪，“二小姐，你对本王……是不是有什么成见？”想了想，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况且他们彼此间也只见过一面，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
“瑞王说笑了，白珂与瑞王不过萍水相逢！哪里有什么成见。”苏秦一改方才的慌乱，淡淡道。她实在不想与他再在这里磨叽下去，可是他的霸道也让她无可奈何，心里正烦躁的时候，慕容洺冲站在门口的掌柜的吩咐：“韩掌柜，还不为本王备车，难道什么事情都要本王教你吗？”
这一次，他是势在必得了！
苏秦怔忡了一瞬，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洺，她虽然已经知道天然居易主，可却是如何也没有想到那幕后的主人竟然是慕容洺！
强压下心底的震惊，苏秦用力挥开他握着她的手，尽管知道这时候公然与慕容洺翻脸并不是明智之举，可是慕容洺竟然接手了天然居，怎么可以！苏氏的产业还有多少被他私自侵吞了？
“你！”苏秦冷了眸光想要质问他为何如此无耻，街巷的另一头却正好奔过来一辆马车。
马车虽不华丽，却古朴大气，尤其是那马车上挂着的琉璃花灯上的标志，赫然说明这马车的主人正是骆氏，而赶车的车夫却是那日从云霞庵回府时遇到的飞白。
玉衡？！
苏秦松了一口气，马车转瞬已经到了她跟前。
飞白下车疾步走上来行礼，态度十分恭敬：“白二小姐，我家夫人请二小姐过府一叙。”
慕容洺利眼一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千般算计竟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虽然他是王爷身份，奈何骆氏出了一个敬妃，且骆氏又是四大世家之一，轻易他是得罪不起的。遗憾的看了一眼苏秦，她已经礼貌的同他略一颔首，上了那辆马车。
“王爷，马车已经备好了。”韩掌柜看着慕容洺一脸黑沉，犹豫着终是上前道。
“滚！”慕容洺恨恨的握着拳，看着骆府的马车渐行渐远，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方才若是他稍稍再加重些砝码，就一定可以探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马车载着苏秦却不是直奔平阳侯府，而是在街上兜着圈子。
“女扮男装出去，你这丫头还真是胆大包天！”一个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随即一只大手轻柔的拉着她的手，“疼吗？”
苏秦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因为愤怒，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都不知道，此刻掌心一片血污。“只是小伤。”
感受到她试图将手抽离，玉衡又哪里甘心？握着她手的大掌愈发用力，冲外吩咐道：“飞白，先去趟同春堂。”
驾车的飞白脸色微僵，就连苏秦嘴角也不由得抽了抽，她只是小伤罢了，竟要去同春堂？岂不是要让大夫笑话。偷偷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玉衡，嘴巴张了张，却被他一记眼神瞟过来，又给咽了回去。
苏秦心中叫嚣着：还真是个复杂多变的男人！
“既然对我的决定不满，现在下马车还不晚，正好让瑞王相送。”玉衡看着她沉默着却暗自不满的表情，忽然很想逗逗她。
苏秦心里一惊，嘴角不由得再次抽了抽，心中暗自腹诽：他是故意的。“咳咳，世子替白珂解了围，白珂感激都来不及，哪里敢对世子不满？”
看着她眼中方才一闪而逝的异样，玉衡的眸子紧了紧……她对瑞王似乎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你很讨厌他？”
苏秦敛下眉眼，自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慕容洺，抬头对上玉衡深邃的眸子，挑了挑眉，“白珂一直养在庄子上，甚少接触什么人，许是畏惧吧。”
这结果在玉衡的预料之中，他能感觉到这丫头的心里藏着事，藏着恨，即便他们接触了几次，甚至昨晚还一起喝酒畅谈，她依旧防备着自己。心中的兴趣更浓，他倒是越来越想看看，究竟自己何时才能让她彻底的放下防备。
“主子，同春堂到了。”飞白在外边通秉道。
“去问刘大夫要一瓶玉肌膏来，顺便将账册一并拿来。”
飞白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马车里的人影，主子对这位二小姐当真是不同的。只是……犹豫了一下，仍是应了句“是”。
小心翼翼的为苏秦上了药，玉衡便仔细翻看着飞白送来的账册，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随后，他们又进了几个店铺，每一次停下，飞白都会带回来一本账册，苏秦看着他俊美的侧颜，若有所思。那几个都是京都鼎鼎有名的店铺，涵盖了衣食住行药各个方面，这些店铺在东岳的其他地方甚至还开设有分店，虽然前世因为慕容洺的关系，她也多次设法接近这些店铺的主人，以期可以得到他们的助力，可是，她竟是万万没想到这些店铺竟然是玉衡的。而令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玉衡竟然会对她没有丝毫隐瞒。
传言说南阳王世子性情孤僻，不近女色，传言还说南阳王世子睿智聪颖，对当今圣上甚是忠心……那今日的这些算什么？妙月楼算什么？他易容去往云霞庵，暗中开设的这些店铺，聚敛财富又算什么？
忽然想到云霞庵中，他对着净空大师说的那些话，他已然知道了当年南阳王刺杀案的幕后主使是谁……有些东西一旦触动了，便很容易想明白。
“昨晚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可以告诉我了吗？”看着她变了数变的神色，玉衡嘴角微扬，她定然是洞悉了什么，只是他却笃定她不会揭发自己。
“嗯？”静的出奇的马车上，突然传来这温润如玉的声音，拉回了苏秦飘远的神思。抬眸看去，他的视线依旧落在账册上，若非看到他唇角噙着的那抹淡淡的笑，她几乎以为那话不是他说的。
“还真是健忘。”玉衡看着账册的手顿了一下。
苏秦努力的回想，她真的不记得了，只记得昨晚她最先醉了，好像还踩空了险些掉下去，然后一只手轻轻揽住自己的腰，再然后……“原来昨晚是世子送白珂回房的，白珂若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吓到了世子，还请世子海涵。”
以前每每饮多了酒，她就喜欢吟诗，风花雪月，将士沙场，大漠孤烟……嫂子总笑她是个诗痴。昨晚她会不会也口无遮拦，看着他隐忍笑意的模样，苏秦恨不得寻个地缝藏起来。
“这……”玉衡深邃的眸子微眯着，“倒没什么出格的举动，不过我昨晚问了你一个问题，若是你一时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现在回答也是一样的。若是让二小姐在本世子与你表哥之间做个选择，二小姐会选谁？”
苏秦微怔，看着他期待的目光，她敛下眉眼，又恢复了一贯的平和冷静。不管这个男人对她是如何的深情，她都不能接受。只因为这一世，她只为苏氏一门而活。更何况，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秘密，她不能再连累了表哥一家。
“白珂的婚事由不得白珂做主，所以这个问题，白珂给不了世子答案。”
“平阳侯府看似平静，实则是个豺狼窝，明日，我便派一个贴身侍卫给你。”玉衡倒也没在这事上做过多纠缠，只是深深凝着她的眼睛，这究竟是个何样的女子，认命吗？不，她给他的感觉并不是个认命的人，那么她的顾虑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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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栽赃嫁祸
贴身侍卫？
苏秦再次怔忡，玉衡无缘无故派侍卫给她？这是什么情况？
心中奇怪的感觉蹭蹭上涌，苏秦看着他一本正经不容人拒绝的表情，轻笑开口：“白珂尚能应付，就不劳世子费心了。”
“啪”账册被扔在马车内的梨花木小几上，发出轻微的声音。玉衡的眸子微眯着，就这样一瞬不转的看着她。
被那双锐利的眸子盯着，苏秦感觉如坐针毡。
正此时，马车倏然停住，已经到了平阳侯府后门外，苏秦正准备下车，却听到身后玉衡猛然开口，“明日，侍卫便会到，你有个准备，莫要吓到。”
苏秦脊背一僵。
玉衡挑了挑眉，“等得了空再来看你。”
苏秦再次一惊，转身看着他，见他已经阖上双眼，似乎陷入了沉思，无奈的叹了口气，下了马车，小心的推开后门。
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快速钻入平阳侯府，玉衡深邃的眸子紧了紧，心里说不出是何样滋味，他只是想对她好。当他站在妙月楼顶层看到她被慕容洺纠缠，他的心里就莫名浮上一丝烦躁，他看上的女人又怎能让慕容洺欺负了去。
“飞白，去逸彩楼。”随着玉衡话落，马车快速驶离。
“咦，那人是谁？”三小姐白翠屏刚从菊院回来，虽然刘氏对她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不过多日努力下来，刘氏对她倒不再像以前那般诸多埋怨。白翠屏心情好了些许，便与新提上来的丫鬟小翠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此时看到那一抹男子的身影正往栖霞阁去，心下顿时觉得事情不寻常。
“回三小姐，奴婢也看到了那是个男人，这个方向……”小翠叫出声来，面露惊疑，“那个男人正是往栖霞阁去呢！”
白翠屏眼波一转，冷哼了一声，在云霞庵，她因为这个白珂吃尽了刘氏的苦头，正想着要如何才能再讨好刘氏一次，却没想到老天这般帮他。那个男人从后门溜到栖霞阁，熟门熟路，定然不是一次为之，好哇，侯府二小姐与男人私会，这若是传扬出去，想必会比侯府大小姐是蛇蝎妖女的流言还要鼎沸许多。
“三小姐，咱们要跟上去吗？”小翠看了一眼白翠屏，佯做要跟上去的样子，却被白翠屏一把拉住，疑惑的回头看着白翠屏，“三小姐，万一那是贼人，咱们还是快去帮帮二小姐吧。”
“帮什么帮？什么贼人，那分明就是和二姐姐私下幽会的男人。”白翠屏轻声呵斥，眼底快速闪过一抹算计的诡色。
“可是，万一……毕竟侯爷近来对二小姐很是关心。”小翠苦着一张脸，她虽然句句向着二小姐，实则却是在挑起白翠屏对白珂的恨意，毕竟她的主子只有刘氏一人。
“没有什么万一，小翠，你快去菊院，我去栖霞阁守着。”既然要做，定然要一击即中。二姐姐到底是有些手段的，竟然能瞒着母亲这么久还未被母亲知晓。不过再有手段又怎样，还不是被她发现了？
“是，奴婢这就去。”小翠低着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然，在白翠屏看不到的角度，她的嘴角却是牵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记住，不管怎样，你都要把母亲带来，若是可以，让母亲再把祖母也给请来。”青柠失踪了这么久，她还以为身边没有个得力的，却被她发现了小翠，这小翠虽然胆子小了些，不过办事还是稳妥的。
看着小翠已然走远，白翠屏眸光微闪，难掩激动。紧紧盯着那抹身影，她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小翠一路小跑着去了菊院，刘氏听闻，端着茶杯的手倏然一松，精致的茶杯摔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好，太好了！三丫头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这么快便抓住了白珂这个小贱人的把柄！”刘氏想到自从白珂回府，锦绣便接二连三的受到伤害，她的心情竟是如此的激动，唤来身边的一个小丫环，耳语了几句，便让小翠去了栖霞阁。
苏秦很是小心，专拣那些僻静的小路，这更加让远远跟着她的白翠屏肯定了这个人是与她私会的男人。
一番布置，刘氏一行终于来到了栖霞阁外。白翠屏见到了刘氏，忙迎了上去，一脸讨好的笑容依旧遮掩不住她此刻心底的激动，“母亲，人已经进去了好久，还没有出来呢。”
刘氏眉眼间划过一丝冷厉，她越发觉得李妈妈不可堪用，毕竟这么长时间如此重要的事情她都没有发现，实在是太不寻常了。挥了挥手，众婆子便按着之前安排好的将栖霞阁团团围住，芸儿看了一眼刘氏便走了进去：“二小姐可在？奴婢是夫人身边的芸儿，夫人有要事要奴婢来通传。”
一位叫春柳的丫鬟刚好经过，看到芸儿忙诚惶诚恐的迎上去，“芸儿姐姐，二小姐早上身子不舒服，吃过饭便一直待在屋里。”
“是吗？可请了大夫？”芸儿瞟了一眼春柳，这可是夫人拨过来的丫鬟，竟然没起到丝毫作用，到底该说是夫人安排的人太笨还是说二小姐实在太精明了。
“二小姐说没什么事不得随意打搅。”春柳笑着回答，当芸儿错开身子，她看到了那站在阳光下一脸冷峻的刘氏时，登时慌了神色，忙小跑着来到刘氏面前跪下道：“奴婢见过夫人，不知……”
“好了。”白翠屏带来的消息除了让刘氏兴奋之外，也让她多了些挫败感，想她在白珂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竟然没有一人察觉到异常。此刻她看着春柳，怎能不气，加上这段时间因为白锦绣的事情，她又怀着身孕，只觉此刻气血上涌，头“嗡嗡”叫得厉害。
白翠屏忙扶住她，讨好的唤了声“母亲”。
刘氏缓了口气，便吩咐芸儿道：“给我搜，我平阳侯府的名声岂是这些乌合之众能随意损毁的。”
外边的吵嚷声惊动了墨画，轻手轻脚的将门推开一道小缝向外看去，只见院子里黑压压的站了许多人，夫人一脸凌厉，三小姐一脸幸灾乐祸。她匆忙去敲了敲内室的门：“二小姐，夫人带了许多人来了咱们栖霞阁，说是要搜什么男人。”
“哦？”苏秦皱了皱眉，瞥了一眼刚换下来的那身男子衣衫，现下这身衣服定是来不及藏了，难怪方才她一路回栖霞阁时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果然不能大意啊！敛眉想了想，既然刘氏想要抓她的把柄，定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此刻栖霞阁外定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姐，怎么办？”妙珠捧着那身男子衣衫急得小脸煞白。
“既然是白翠屏带着刘氏来的，怕这一次不好脱身啊。”苏秦垂下眼睛，喃喃道。
不管找不找得到人，刘氏都会让人搜院，到时候她的名声便毁了。
“墨画，你来给我梳头，妙珠，你过来。”苏秦神情凝重的嘱咐了妙珠一番，而后用力握了握妙珠的手，“我们能不能反戈一击就全靠你了。”
“小姐放心，奴婢拼死也不会让她们搜院子。”妙珠似下定了决心，深深看了苏秦一眼，勉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来，但脸上的表情却总是难掩僵硬。
“二小姐，还是让奴婢去吧。”墨画拦住妙珠，“扑通”跪了下去，“上次若不是二小姐出手相救，奴婢早就被乱棍赶出了这侯府。若是注定要牺牲一人，那人便是奴婢。”
“不行，你还有幼弟和奶奶要赡养，小姐，奴婢陪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小姐放心，奴婢不会让小姐失望。”
“奴婢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带着这么多人来是要搜什么？”妙珠恭顺的行了礼，整个人挡在门外。
“大胆刁奴，夫人要搜什么还要向你一个低贱的下人请示吗？”芸儿在刘氏身边多年，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见刘氏面露不悦，唇角翘起一个阴狠的弧度，高高抬起了手。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栖霞阁。
屋里的苏秦心中一阵抽痛，那巴掌不仅仅是落在妙珠的脸上，更是落在她的心上啊！紧握着拳头，默默忍受着此刻胸中不断上涌的愤怒。
“还不快让开！”芸儿嫌恶的推开妙珠，想要推门进去，却不料妙珠紧紧拽住了芸儿的腿。
若是方才刘氏下令，所有人还心存怀疑，那么此刻，妙珠突然出现并挡在这主屋的门外，若说没什么猫腻定没有人相信。
“还不快将这贱婢拉开！”白翠屏已经等不及想要打开那扇门一探究竟了，见妙珠拼力挡在门口，便吩咐众人。
众人忙上前撕扯着妙珠，试图将妙珠拉开，可是也不知妙珠是哪里来的力气，就算头发被大把大把的扯落，冰冷的拳头毫不留情的落在她的身上，她依旧死死守住房门，不放任何人进来。
直到听到房门里传来她与小姐定下的暗号，她才顺势被“拉”开，然后在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向竹院拼力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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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铁证如山
“母亲如此兴师动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主屋的门终于被打开，随之款步走出来的还有苏秦。
面容淡淡，长睫下双眸婉若秋水，哪里像身子不舒服？怕是私会了男人心里正在偷着乐呢。
刘氏的目光冷冷扫过苏秦白皙的脸庞，强压下想要毁了这张脸的冲动，面容端肃的道：“我也正等着一个解释呢。”
白翠屏极力压制住心底的雀跃，一脸关切的走上前道：“二姐姐，你还是快招了吧，说不定母亲念着情分就饶了你，若是一会儿把人搜出来了，再被人传扬出去，就是母亲想替你遮掩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苏秦不由冷笑：“搜人？我倒是想问问三妹妹，你口中所说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如何我竟一点儿都不知道。”
“二姐姐，我也是一番好意，却没想到二姐姐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方才正是我亲眼所见一个男人进了二姐姐的栖霞阁，现在还没出来。二姐姐，你还有什么话说？”白翠屏此刻一心认为苏秦不过是强弩之末，那男人就在栖霞阁，故而可是丝毫没有给苏秦留面子。
“三妹妹，我可要奉劝你一句，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何时见到有男子进了我这栖霞阁？”苏秦脸上慢慢浮上一丝微笑，声音一如往常的婉转，可那语气却是透着十足的冰冷。
既然白翠屏三番两次挑战她的耐性，这次甚至还连累了妙珠，她若不让白翠屏死死记住这次的教训，怕是都对不住她的这番苦心。
“你若没藏着男人，便让母亲命人搜好了，何至于躲躲藏藏，在此拖延时间！”白翠屏也算伶牙俐齿，句句不离“男人”两字。
“搜可以，不过搜出怎样，搜不出又当怎样？”苏秦轻轻扬了扬嘴角。
“既然二姐姐这么说了，那我也不怕做这个恶人，若是搜不出，我甘愿自废一只手，若是搜出来了，为了不连累咱们侯府其他女儿的名声，该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二姐姐了。”说到此，白翠屏似恍然大悟一般，眼底浮上浓浓的鄙夷，讥笑道：“差点忘了，二姐姐自幼养在庄子上，何曾学过什么礼义廉耻！”
“放肆！”
冷冽的一声怒喝，几乎可以令人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骤然见到老夫人被杨妈妈扶着进来，众人脸上各种各样的情绪，吃惊，震撼，莫名其妙，幸灾乐祸，鄙夷嫌恶……皆在老夫人那一记冰冷的眼神中快速的消失，一个个垂眸敛气，气氛一时间静默的令人恐惧。
“依我看不懂礼义廉耻的是你，三丫头！二丫头纵有万般不是也终究还是你二姐姐，你如此对她便是放肆！”老夫人看着白翠屏，面容端凝，眼神冰冷。
刘氏脊背一紧，目光扫过人群中满身狼狈虚弱不堪的妙珠时，心里登时多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母亲，翠屏她……”刘氏有些心虚，只怕过了这么久，依着白珂这个小贱人的精明定是搜不出什么了。更何况此事老夫人若有意插手怕是此次还真的动不了她。
“我将这内宅后院交给你，是让你为季同分忧的，可不是每日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嘈杂声的，你若不能好好打理，不如分出一半的权。”老夫人神色淡漠的瞟了一眼刘氏，二丫头的根基可不浅，一等侯才返京，她可不想因为此事得罪了一等侯。
“母亲……”老夫人这是存心包庇白珂这小贱人啊！刘氏心下一急，竟是觉得肚子似乎也隐隐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好了，都散了吧。”杨妈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依旧神色平淡的苏秦，即便被逼至如斯境地，依旧还能保持平静，这二小姐可不简单啊。
“等一下。”正此时，一道宛若莺歌婉转的声音幽幽传来，众人循声望去，正是闭门休养了多日的大小姐白锦绣。今日她故意穿了一件高领的衫子，若是不知道的人不去注意那领子下如蛇鳞般寸寸干裂脱落的肌肤，依然会觉得白锦绣还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可是经过寿诞，白锦绣的秘密被曝光后，虽然府里的丫鬟婆子对她依然恭敬，然，那眼神却将她们心底的恐惧暴露无遗。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不是出于尊敬，而是恐惧。
这莫大的屈辱让白锦绣面容扭曲了一下，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这些卑贱的下人竟也如此瞧不起她！
“锦绣见过祖母，母亲。”白锦绣唇畔含笑，冲老夫人和刘氏福了福。
“你不待在房里，出来做什么？”刘氏看着白锦绣那诡异而狠厉的眼神，心底的不安愈发加重了些许。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待在房里实在闷得厉害，就出来走走。”白锦绣勾了勾唇角，她这个母亲虽然有些手腕，可实在太畏惧那老太婆了，那个老太婆，本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主儿，见洺哥哥对她有意，便事事维护她，见如今的她毁了容，就视若草芥，转而将算盘打在了白珂身上。好哇！今日她就让他们抱以众望的仙子从云端跌倒土里。
“这本就够乱了，你还凑什么热闹！”刘氏瞥见白锦绣那眼底浓烈的恨意，心道不好，忙大声喝道。
“我可没有凑热闹，此事关系到二妹妹的清白与声誉，怎能糊里糊涂的草草了结，要知道这些丫鬟婆子嘴上不说，心里可不一定不猜疑。”白锦绣唇角的弧度有些讽刺，“红影，还不把人带上来。”
红影得了吩咐，立即与几个琼花苑的粗使婆子将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押了上来。众人惊的睁大眼睛，面面相觑，老夫人更是脸色苍白。
苏秦打量着地上跪着的男子，二十岁左右，头发胡乱的贴在脸上，只着里衣，单从料子上不难看出这人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王孙公子，面容清秀，倒称得上英俊，只是双眼空洞，一副哀怨无奈的神情。
妙珠强撑着来到男子面前，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子承受着众人猜疑的目光，却也毫无畏惧，梗着脖子，看着老夫人，嘲讽的大笑了两声。“我与珂儿两情相悦，你们干吗要将她接回侯府？若不是你们如此狠心，我与珂儿每晚仍能吟诗作对，相拥而眠，都是你们这些眼高于顶的达官贵人！还有你，珂儿，我费尽心思潜入府中，你也答应要与我一番温存，为什么？竟然与这些人合伙捉我！”
面对这一切，白翠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刘氏的面上却微微浮起一丝笑，带着丝丝寒意。不愧是她的锦绣，如此短的时间便能有这番天衣无缝的布置，当真是天生做王妃的料子，只不过想到那天瑞王在看到锦绣脖颈时所流露出的厌恶神情，以及当众拒婚的决定，刘氏的眼神又浮上一丝担忧，也不知派去请鬼手神医的人那边怎么样了。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二小姐自幼便因为身体有恙给送到了庄子上，原以为她日日为老夫人祈福抄经，却没想到竟是个不知廉耻与男子私会的主儿，顿时议论声再起。
妙珠气得脸色煞白，集聚起全身的力气甩了那男子一个巴掌，“哪里来的混帐东西，竟然敢污蔑我家小姐，就不怕遭了报应吗？”
白锦绣使了个眼色，红影忙将妙珠推搡到一边。“祖母，您也听到了，锦绣也是顾及着二妹妹的声誉，想着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才不会冤枉了二妹妹。”见老夫人沉默不语，她勾唇一笑，看向苏秦，“二妹妹，我且问你，你可认得这人？”
面对白锦绣的质问，苏秦眉梢唇角浮上一丝冷笑，“白锦绣，你为何不问问此人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夜夜与他吟诗作对，又或者相拥而眠？”既然今日撕破了脸，她也不屑再与白锦绣虚与委蛇。
墨画求救似的跪行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您可要为二小姐做主，难道这个人信口雌黄，我们就要相信他不成？”
老夫人的眼睛深深的望进苏秦的眼中，这双眼清澈而干净，不似做了亏心事的人，杨妈妈会意，便对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冷冷斥责道：“你还是想想清楚的好，莫要说错了哪句话，可就不好了。平阳侯府虽然待下人不错，口碑也是极好，不过对那些个心存歹意，满口污言秽语的人，可是从没有留半分情面的。”
男子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满眼凌厉的白锦绣，又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苏秦，斟酌了一会儿，即便脸色已然发白，却还坚持道：“我记得……我记得她后背上有一朵似红梅一样的胎记。”
“哗——”
此话一出，议论声再起，闻讯赶来的崔明珠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与杨萍萍私语道：“养在外边的女儿终究不顶事，真是丢人！”
杨萍萍担忧的看了一眼苏秦，她虽与二小姐没什么接触，可因着老夫人寿诞，她却是诚心欣赏二小姐的才华。“事还没有弄清楚，姐姐可莫要这样诋毁二小姐。”
崔明珠冲杨萍萍翻了个白眼，不急不徐的道：“平阳侯府的脸面都让她给丢尽了，这事若传扬出去，只怕会连累了其他三位小姐的婚事，妹妹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没有生养，倒是省得操这份闲心了。”
杨萍萍脸色一白，顿时眼睛里氤氲上一层水雾，不能生养终究是她心头的一根刺，虽然知道崔明珠是故意如此，可她还是忍不住眼泪。
崔明珠不屑的瞥了一眼满眼委屈的杨萍萍，冷哼了一声，带着腊梅挤到了老夫人身边。
任何人在面对这些鄙夷猜忌的眼神，耳中听着这些不堪的话，皆会慌乱，甚至不知所措，尤其是那块胎记还是真实存在的，可是苏秦脸上却没有半分难看，她淡淡的笑着。风轻轻拂过她的衣衫，令人错觉她整个人犹若仙子般淡然飘渺。
白锦绣的眸子紧了紧，她以为这样就能够打压白珂，这样就能看到她脸上的无助，慌乱，恐惧，可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所看到的只有淡漠，不屑，鄙夷，甚至她还从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感受到了幽凉，沁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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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反戈一击
妙珠慌了手脚，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小姐后背上的那块胎记，此刻她不知道要做什么，说什么，才能让老夫人相信那人说的都是假话。
“祖母，”苏秦向前走了两步，面色沉静的说道：“珂儿的后背的确有一块红色胎记，这件事栖霞阁伺候过珂儿沐浴的丫鬟以及接生的婆子都是知道的，此人，珂儿不认得，至于他的身份，还望祖母能派人好好查清楚。”苏秦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老夫人的神色，见她紧皱的眉微有些舒展，便又看向那跪在地上的男子，拔高了声音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若你还是满口胡言，休怪我心狠！”
男子被苏秦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惊住，可是转眸看到了白锦绣同样阴冷的目光，却是深深吸了口气，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索性便用力挣扎着道：“你们都听到了她说了什么，她说她的后背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苏秦眼底激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她笑容缱绻的看着男子。因为是背对着所有人，谁也看不到她面上的表情，只见她慢慢俯身，靠近男子，突然，手腕翻转，不知何时，手里已然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是她当日在云霞庵猎杀竹叶青的那柄。
“你……”男子额上布满细汗，怔怔的看着苏秦。突然，苏秦手中匕首利落的一挥，那锋利的刀刃，发出的寒光让男子心中一紧，几乎没有任何动作的，一道寒光在眼前划过，眼前便是一片血红。
“啊！”凄惨的痛呼声响彻整个栖霞阁，男子用力挥开架着他的人的手，猛地捂住了双眼，却又不敢真的去碰，整张脸因为这剧痛而扭曲着，口中不断呢喃，“我的眼……我的眼……”
苏秦拿了帕子仔细的擦拭着染血的匕首，而后，在众人惊惧的眼神中，慢慢褪下衣衫，雪白如玉的背上那一块嫣红色蝶形胎记在明媚的阳光下十分明显，众人因为苏秦这一连串大胆的举动彻底惊住了。
男子疯狂痛呼的声音依旧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老夫人盯着那块胎记，眸子一紧，脸上浮上一丝冷意。“杨妈妈，快给二丫头整理好衣衫。”随后又扫了一眼众人，“无关的人全部退出栖霞阁，关院门！”
栖霞阁的院门被重重关上，刘氏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无尽担忧，低声劝慰着老夫人：“母亲，二丫头也是一时糊涂，毕竟自小养在庄子上，也是我疏于管教，您千万别气着了，若是心中不舒坦，大不了将城北的庄子赏给他们……”
老夫人不语，只抬眼看了看刘氏，那眼神高深莫测，甚至是刘氏也揣测不出老夫人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良久，老夫人递给杨妈妈一个眼神，“也不知哪里蹦出来的混帐东西，我堂堂平阳侯府的女儿岂是你这混帐东西可以随意侮辱的，掌嘴！”
一时间立刻便有四个壮硕的婆子冲上去，两人死死按住他的胳膊，另外两人左右开弓噼里啪啦的把他一顿猛扇，男子原本就因为伤了眼睛而疼得满地打滚，此刻嘴巴高高肿起，样子更是狼狈，可是他依旧不停的嘶喊着：“白珂，是我信错了人，不想你就是一个蛇蝎毒妇，平阳侯府仗势欺人，你们全都不得好死！难怪你们平阳侯府到现在也生不出个儿子，全都是一群蛇蝎毒妇！毒妇！”
一连串的话说出来，连刘氏都蹙紧了眉头，那肚子似乎也因为男子的话而愈发不舒服了起来。
“我问你，究竟是何人指使你？”老夫人沉声问道。
“没有人。”虽到了这步田地，可男子却没有松口的意思，老夫人只得示意杨妈妈继续打。
“我问你大丫头，你是在何处捉到的人？”老夫人目光冰冷的看向白锦绣。
白锦绣脊背一僵，面上有一丝不自然。稍早，老夫人命人关院门时她还以为老夫人是要严惩白珂那贱人，但又碍着脸面，却不想老夫人竟会有此一问，究竟哪里不对。
刘氏忙道：“母亲，现在追究这些还有用吗？今日这事幸亏发现的早，还有挽救的余地，若是母亲觉得将珂儿给了这个泼皮着实可惜，我便多走动走动……”
“放屁！”老夫人脸色愈发黑沉，那深邃的眸子看得刘氏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了起来，刘氏猛然一惊，她嫁入侯府多年，虽然老夫人时常甩脸色给她，两人也并不算亲厚，可是像这样毫不留情面的当着这些小辈以及这些下人们如此羞辱她，还真是第一次。她紧紧咬着唇，嗫喏着道：“那这事还是母亲看着办吧，想来珂儿现在这样子，即便嫁到了好人家，怕也是会落人口舌，只会说咱们平阳侯府教女无方。”
“你就是这么当主母的？”老夫人阴沉着脸冷着声音问道。
刘氏一脸惶恐却依旧故作镇静，这次倘若不能将二丫头彻底赶出侯府，那么锦绣以后的前途便真的会被此人给毁了。她好不容易除掉了上官若云，又怎么会让上官若云的女儿的光华盖住自己的女儿呢？
“怎么哑巴了？你当初是个什么身份，我准了你当这侯府的主母，不是惧怕你们刘家，而是觉得你还算是个懂礼数有气度的，希望你能好好辅佐季同，为他分担，不是让你在这后院兴风作浪的！”老夫人面色不善的瞥了一眼刘氏，又看了一眼一直为她顺着气，满脸讨好的崔明珠，“你这身子也愈发沉了，便将权交出给老三吧。”
崔明珠掩不住眼角眉梢的喜色，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刘氏，忙小声的道：“谢谢老夫人，明珠一定竭尽全力。”随后她又看向刘氏，扬声道：“夫人，明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一定会去向夫人请教。”
刘氏恨恨的瞪了一眼一脸掩不住喜色的崔明珠，又看向老夫人，刚想说些什么，便被老夫人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就这么定了，二丫头，此事的确委屈了你，一会儿你来一趟竹院，我有东西给你。”
白翠屏与白锦绣怎么也没想到此时剧情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原本被她们逼入绝境的白珂还会如此侥幸，非但没有受到责难，祖母还有东西要给她，想到祖母那儿都是好东西，她们的心再次不平衡了！
只不过白锦绣到底是有心计的，虽然这事败了，可好歹那老太婆没有追究她的意思，她倒也没损失什么，便静静的站在那儿，只那看着苏秦的目光若化作实质，恐怕早在苏秦身上戳出好几个大洞了。
苏秦淡淡的迎上白锦绣充满不甘憎恶的目光，唇角讥嘲的弯了弯。
白锦绣的手死命的攥着，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白珂，这次算你走运，下一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就在两人互相对视的时候，一心想要整死白珂的白翠屏忽然大叫道：“祖母，白珂她究竟对你施了什么魔法，为什么她做出如此丑事，你不罚她竟还要赏赐她！”
她的话，似一块小石子落入平静的湖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崔明珠到底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看老夫人不悦的拧了拧眉，忙上前拉着白翠屏的手，笑着道：“老夫人，三小姐年纪小，您莫怪罪。三小姐，还不快给老夫人认个错，给二小姐道个歉。”
“你……”白翠屏不满的挥开崔明珠的手，“祖母，这事你难道真的就这么算了？”
苏秦淡淡的笑笑，迎着灿烂的阳光缓缓走到白翠屏的面前，唇角微微扬起：“白翠屏，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若执意不依不饶，那么你也莫怪我心狠。”说完，她缓缓抬起头，眉目流转间，落在老夫人的脸上，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郑重，跪下道：“祖母，珂儿谢谢祖母对珂儿的疼爱，可是这事今日若不说清楚，怕是会有人不服。”见老夫人不语，只是点了点头，苏秦便站了起来，对白翠屏道：“白翠屏，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打算不依不饶？”
白翠屏冷哼一声，“我只是实话实说，白珂，你难道怕了？”
苏秦勾唇一笑，摇了摇头，“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白翠屏甩了一记白眼，冷冰冰硬邦邦的说了句：“你给的机会我不稀罕，白珂，我看你是心虚了。”
苏秦淡笑不语。
白翠屏只以为苏秦理屈词穷，得意洋洋的笑望着苏秦，“你若有证据证明你仍是完璧之身，我自废一只手，若你失了清白，那可是打了侯府的脸，辱了侯府的名声，就算祖母护着你，那也不行！我要你滚出平阳侯府，并且去畅春楼做一年的歌妓。”
“三小姐，你实在太过分了！”妙珠嘶哑着声音吼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二小姐那般善良美好的人，三小姐怎么可以如此，咄咄逼人吗？就连墨画也恨恨的瞪着白翠屏。
苏秦冷笑了一声，眸底倏然划过一抹冷凝的血色，好，白翠屏既然我给你脸你不要，那我还发什么慈悲？
刘氏的心底冷笑两下，崔明珠你方才还一脸喜色，这一下可有得你受了，谁叫你养了个没脑子的女儿呢？既然老夫人罢了她的权，她索性好好养胎，她就不信若这一胎是个男的，她的权会夺不回来？阴狠毒辣的目光迅速的在众人脸上掠过，阴冷的勾了勾唇角，她刘香芝就是如此，任何让她不舒心的人她都会将她们一一除去。
苏秦笑容款款的撸起袖子，露出莹白的半截藕臂，那藕臂之上，一点嫣红，刺的人眼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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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至于的后续内容，可以在此稍稍的透露一下，从开头到现在小秦秦还没有太大的动作，所以后续化身为秦公子的她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出手就势必会有人遭殃。至于小衡衡和小秦秦何时成亲，何时生更多的小小衡衡，小小秦秦，小秦秦与上官洪都有会有怎样的感情纠葛……
咳咳，小囧也不造呢，不过呢，亲爱的们，小囧承诺一定会给小秦秦和小衡衡一个幸福美好的未来，至于那个总是扮风流，装倜傥的骆鸣骆大公子，他的妹纸又在哪呢？
敬请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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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竹篮打水
“守宫砂！”白翠屏揉了揉眼睛，死死盯着那点嫣红，嘶声怒吼：“不是真的，不是……”说着扑到苏秦身前，苏秦将身子轻轻向侧一偏，白翠屏正好狼狈的扑倒在她的脚下。
“三小姐，快和二小姐道个歉。”崔明珠心底一怔，忙上前说情，见白翠屏一脸呆怔的表情，心里急得只打鼓。赶忙看向苏秦，“二小姐，三小姐年纪小，口无遮拦，你大人大量，又都是自家姐妹，就原谅了三小姐吧。”
苏秦莞尔一笑，那笑容如三月桃花般美丽，可是她的话却寒冷如冰，“三姨娘，你也看到了，她方才可是丝毫没有把我当成自家姐妹，既然如此，那我又为什么要把她当自家姐妹？”重活一世，苏秦绝不会再对敌人心慈手软，因为那样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可是……”崔明珠还想说些什么，苏秦早已偏过脸不去看她。
“祖母，既然证明了珂儿的清白，那么还请这个污蔑了珂儿的人兑现她的承诺。”苏秦定定的看着老夫人，唇角似笑非笑的翘着。
老夫人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有些出神，最后还是杨妈妈上前提醒，她才拉回神思，想了会儿，看向一脸担心的崔明珠，“老三，既然做了这平阳侯府的掌权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一碗水端平，此事是三丫头自作自受，也怪不得别人。”
“不——”崔明珠看着神情郑重的老夫人，颤抖着手哀求道：“老夫人，三小姐可是从明珠身上掉下的肉啊，明珠……”翠屏始终是她的女儿，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女儿废去一只手，单只是想想她便觉得那场面太残忍了！还有翠屏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如果要用翠屏来换这手里的权，她宁愿不要！她哭着，求着，最后竟然冲苏秦毫不犹豫的就跪了下去，“二小姐，算我求你，你大人大量，放过三小姐吧。”
苏秦眉梢轻挑，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崔明珠，“在她们合伙污蔑我的时候，我就没有这些姐妹了，三姨娘，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说完，她用力挣脱开崔明珠拉着她的手，将那把刀丢到一脸怔愕的白翠屏面前。
匕首落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白翠屏神情僵硬的盯着那匕首，竟然狂笑不止。那笑声像是鬼泣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忽然白翠屏捡起那把匕首，瞪着腥红的眼眸，从地上爬起来，“白珂，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让守宫砂不褪的？你明明和男人私会，做了苟且之事，竟然还能保持清白，你太厉害了！”
苏秦微微一笑，嘴角含着一抹浅淡的讥讽：“白翠屏你若再口无遮拦，毁我清白，我会做出什么，连我都不清楚。”
白翠屏怔了一下，原本狠厉的眼神在那一刻有一瞬的犹疑，不甘。她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只差一点点，她就能除掉这个贱人！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自废一只手，那会疼到什么程度？想到那天自己用剪刀在手腕上划出的那条长长的口子，事后可是疼了好久，这若是斩断这只手，怕是会疼死。她犹豫着，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苏秦始终笑着，而后她看向杨妈妈道：“祖母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些血腥的场面，杨妈妈还是先扶祖母回竹院吧。”
杨妈妈看着苏秦的神情多了丝复杂，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老奴这就扶老夫人回去。”
栖霞阁的大门再次打开，门外依旧围了许多探听消息的下人，见出来的是老夫人，皆神色不自然的低着头，让开一条道。老夫人深邃而幽冷的目光自这些人面上一一划过，缓缓道：“杨妈妈，吩咐下去，今日之事谁若走漏了半个字，让我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事情，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众人浑身哆嗦了一下，这老夫人虽然不管事多年，可这府里的老人却知道，老夫人说一不二，行事狠辣，手段更是残忍。当年老夫人生产时，一个小丫鬟不知看到了什么，乱说了一句，第二天人们便发现她双眼被挖死在了枯井里。这侯府深宅，她们只是最低等的下人，最是忌讳谈论主子们的事情，赶忙捂住了嘴巴，不敢抬头去看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略微点了点头，而后一个踉跄，幸亏杨妈妈眼尖在旁边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回到竹院，老夫人半倚靠在榻上，双眼毫无焦距的盯着那掐丝香炉里袅袅升腾的青烟，竟是一句话都没说，杨妈妈无奈的叹了口气，当年的事始终是老夫人的一块心病！摇了摇头，便吩咐人去寻周大夫去栖霞阁。
栖霞阁里的气氛此刻有些静得出奇，男子早已没了气息被几个力气大的粗使婆子架着拖出了栖霞阁，墨画扶着妙珠去了偏房，又搬了椅子放到廊下。苏秦坐在廊下，手捧茶盏，神态悠闲自得的品着茶，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周大夫路上便听小丫鬟说栖霞阁里有人伤了，还血流不止，可是进到栖霞阁的那一刹，他便惊住了，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地上确实有一摊血迹，可是却不知究竟是谁受伤了？一脸不解的看了一眼刘氏，只见刘氏不知看着什么，一脸的不耐。
正疑惑着，苏秦笑容柔和的冲他道：“周大夫有劳了。”说完，便唤来墨画带他去了偏房。
白翠屏始终握着匕首，而白锦绣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静静的站着，今日白珂的狠辣让她惊讶，即便她心里是憎恶着白珂的，可是她仍旧有些惧怕着她，或许，她应该庆幸，虽然她实在心急，把计划提前了，可还能全身而退。轻轻的长吁了口气，她慢慢走到刘氏身边，扯出一丝非常难看的笑容，“母亲，我们回去吧。”
刘氏深深的看了一眼苏秦，用力握了握白锦绣的手，“好。”
刘氏与白锦绣走后，杨萍萍也离开了，自始至终，她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仿佛她从未来过栖霞阁。
周大夫出来的时候，简单的说了一番妙珠的伤势，苏秦便让墨画随着他去抓药了。周大夫一边走，一边偷偷瞧着仍旧瘫坐在地上的三姨娘以及三小姐，想问些什么，想想还是算了。
墨画回来时，远远的就瞧见了四小姐白语薇，此刻她站在苏秦身边，一脸祈求的正说着什么。苏秦只是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倒上一杯茶，浅啜一口。
“小姐，药抓来了。”墨画觉得此时四小姐除了替三小姐求情怕也是不会说其他的了，看着二小姐一副恹恹的表情，墨画大声道。
苏秦看了一眼墨画手里的药，站起身来，“我去瞧瞧妙珠，墨画你去煎药吧。”说完，她又淡淡的瞥了一眼白语薇，没说话便径自走了进去。
白语薇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眼睛闪了一下。忙转身冲到崔明珠与白翠屏面前，“三姐姐，二姐姐已经手下留情了，你还在这别扭什么，日后多个心眼，你今天是让人算计了。”
白翠屏脸色煞白，整个人僵在那里，脸上挂着泪痕，如同木偶般怔怔的看着白语薇嘴巴一张一合。
苏秦站在偏房的窗前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情形，唇角轻轻勾了勾，白语薇虽然年纪轻，可是论心计，却远在白翠屏之上。
墨画犹自不解恨的道：“二小姐，你就不怕三小姐趁机跑了吗？”
苏秦轻轻一笑，儿时，白锦绣与白翠屏合伙欺负白珂时，白语薇帮着说了些好话，晚上还带了药来为白珂包扎，今日便算是替白珂还她一个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可是……”墨画一脸不解，还想问什么，便被苏秦的话给打断，“白翠屏的名声经过今日怕是彻底毁了。”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加深崔明珠与刘氏母女间的仇恨。
苏秦再次从屋里走出来时，白语薇已经重新站到了廊下，见她出来，唇角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轻轻的唤了声，“二姐姐，妙珠可醒了，我那儿还有些上好的补品，一会儿我让人给送来。”
苏秦勾了勾唇，并不说话。
见她出来，白翠屏惊惧的浑身抖如筛糠，竟不敢与她对视。
苏秦唇角弯了弯，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匕首，诡谲一笑，猛地抬手狠狠落下，白翠屏惊惧的瞪大眼睛，嘶声喊道：“不要！”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削铁如泥的匕首将要斩断白翠屏的手时，众人闻到了一股尿骚味，紧接着白翠屏便昏了过去。
而一直悄悄躲在一旁观察着这院子里情况的李妈妈竟是吓得两腿发软，几乎是跪爬着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苏秦淡淡的瞥了一眼李妈妈离开的方向，缓缓将匕首收入袖中，神情冰冷的低咒了句：“还以为是个有骨气的。”
白语薇见苏秦收了匕首，又去了偏房，忙感激的说了句：“我就知道二姐姐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苏秦顿下脚步，没有回头，“她若醒了，派人来通知我一声，这事还没完，除非她死了或是疯了，否则我势必追究到底。”
白语薇怔了一下，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苏秦离开的方向，与品儿一起扶着白翠屏回了桃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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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古怪的老夫人
崔明珠一边嚷嚷着要刘氏滚出来，一边气急败坏的闯进了菊院。
刘氏本就心里郁结的厉害，听到崔明珠的声音，脸色铁青着，喝道：“崔明珠，你到我这撒什么泼？”
崔明珠两手叉腰，指着刘氏恨声道：“我撒泼？你也不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把翠屏当枪使，翠屏傻，我可不傻！刘香芝，你欠我们的，我迟早会慢慢的一点点的都讨回来！”
刘氏胸口起伏的厉害，用力拍了下桌子：“丝毫不顾忌姐妹情谊，将翠屏逼入绝境的不是我，是白珂！你有本事去栖霞阁闹，你跑到我这来耀武扬威什么？”
崔明珠在刘氏的注视下，气势不减反增，她怒视着刘氏，冷笑了两声，“怎样对待二小姐我自有决定，不过用不着你来干涉。”她盯着刘氏的肚子，阴狠的笑了笑，“刘香芝，我要提醒你一句，现在这侯府掌权的可是我，既然你不承认是你怂恿利用了翠屏，那我也不逼你，总有一天，你会跪下来求我。”
崔明珠甩下狠话，便气哼哼的走了。
刘氏盯着崔明珠的背影，死死攥着拳，“崔明珠，咱们走着瞧！”
当晚，三姨娘崔明珠便下了令，白锦绣与刘氏的月例减半，伙食也由以前的八菜一汤变做一菜一汤，此事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时，老夫人只是神情莫测的笑笑，崔明珠到底也算狠的，不过对此举，她没有微词反还觉得心里郁结的怨气稍稍缓解。
今日之事，若非二丫头机灵，怕是难以有所转圜。
杨妈妈善意的提醒：“老夫人，如今夫人还怀着身子，若是传到侯爷或是刘府耳中，这样怕是不好吧。”
老夫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活该她受这份冤气，若不是当年她背地里做了那些手脚，若云也不会那么早就去了，想想上官家倒是把若云养育的极好，那样一个温婉善解人意的孩子，是我大意了，也是我……鬼迷了心窍。”老夫人忽地想到这些年委屈了上官若云，委屈了二丫头，心里酸酸的特别不是滋味。
杨妈妈为老夫人顺了顺气，“老夫人莫要因为这些往事伤了身子，当年老夫人那样做，也是不得已，若是老夫人不能生下世子，只怕会危及了自身地位。将若云小姐调换出府，也是迫不得已，这些年老夫人没有一日放弃过找寻小姐，奈何小姐就在老夫人身边，真是命运弄人！若云小姐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怪老夫人的。”
苏秦是用过晚饭后去的竹院，远远的又看到了那只白腹幽鹛，无忧无虑的在笼子里啼鸣，苏秦的心没来由的抽疼一下。
早有丫鬟进去通秉，苏秦站在外边并没有等多久，丫鬟便推门让苏秦进去。
此刻，老夫人正坐在榻上，见她进来，上下将她打量了一会儿，笑着冲她招了招手，“孩子，快过来，到我这来坐。”
苏秦微微一怔，犹记得她初初回府，老夫人并不似现在这般态度。即便后来因为上官表哥的原因，老夫人也没有对她这般热情。压下心底的疑问，处变不惊的走上前去。
老夫人拉着苏秦的手，不停的摩挲着，“在府中住的可习惯？”见苏秦淡淡的点了点头，便对杨妈妈挥了挥手，笑问道：“晚饭吃得可好？”
苏秦淡淡一笑，“还好，小厨房做的都是珂儿爱吃的。”
两人絮絮说着话，便见杨妈妈捧着个小小的雕花楠木匣子出来，老夫人当着苏秦的面儿打开，里面满是首饰。
身为首富的女儿苏秦自然知道这里边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上乘货，目光自那小匣子里的东西上飞快的一掠而过，有些意外，向来对她十分疏离的老夫人竟然会给她这样的一个匣子。
“今日委屈了你，往后不会再有这些事情了。”老夫人将匣子放到苏秦的手里。
苏秦深深的看着老夫人，那双老练的眸子里满是疼宠以及一种连她也无法分辨的神色，像是愧疚，又像是期许。虽然看着她，可又仿佛是在看着另外的一人。顾不得探寻，她也不多言，只是跪下去，深深的给老夫人叩了头：“多谢祖母，您的恩典，珂儿会永远铭记在心。”
老夫人笑着将她扶起，两人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苏秦的婚事上。刘氏虽说要给苏秦补上及笄礼，可是那根本就是空口承诺。老夫人原本也不打算多管这些闲事，毕竟这府里她没有一个人瞧着顺眼，即便是她的儿子白季同。不过，现在她特别想要亲自为二丫头补上一个隆重而难忘的及笄礼，看着她风光大嫁，就仿佛看到了当年被她送出府的女儿。
既然无意说到了婚事，苏秦也不是个矫情羞涩的人，便大方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有些冠冕堂皇，不过想要多陪伴老夫人几年还是令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最后承诺苏秦她的婚事必定不会牵扯上平阳侯府的利益。
这倒是一个意外收获，苏秦淡淡的笑了笑。
苏秦走的时候，杨妈妈追到廊下，笑道：“二小姐，老夫人说了，以后您若没什么事情，常来竹院转转，这些首饰什么的，也不要将它们都束之高阁。”
苏秦连忙道：“还要烦劳杨妈妈回去告诉祖母一声，既然祖母不厌烦珂儿，珂儿倒是巴不得能常来竹院陪伴祖母，为祖母尽孝。”
杨妈妈微微笑了，二小姐果然知礼懂事，这性子倒是像极了还没出阁的老夫人。
回到屋子，打开老夫人送的匣子，苏秦才发现这匣子共两层，上边放着价值不菲的首饰，下边放着的却是白花花的银子。
墨画惊讶的捂住嘴巴，她可是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苏秦的手也僵了僵，想到寿诞之前她曾去过一回锦娘绣庄，怕是老夫人也以为她手头不宽绰，毕竟在这侯府深宅，什么金银之物都是假的，唯有银子才是立足的根本。
只是老夫人的态度变得也忒快了！
轻轻拿起一锭银子，苏秦思索着老夫人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妙珠听说苏秦回来了，便让一个小丫鬟扶着她出来，苏秦看到她，不悦的拧了拧眉，嗔怪道：“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好好养着出来做什么？”
妙珠憨憨的笑笑，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奴婢没那么娇惯，只是担心小姐，毕竟老夫人她……”目光触及桌子上的那些金银之物，妙珠亦是忍不住惊叹。
苏秦勾唇笑了笑，她不是老夫人，更不可能揣摩出老夫人此举的深意，索性将东西收好，让墨画放到了床边的柜子里。
趁着墨画不在，妙珠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小姐，奴婢记得小姐背后的胎记的确是红梅形状的，怎的今日竟变了？”
苏秦神秘的笑笑，点了点妙珠的鼻子，“我会变戏法啊！”
妙珠瘪了瘪嘴，也知道她不想说倒也没有多问。
笑过之后，苏秦看着跃动的烛火，眼神有些涣散。那日沐浴时她发现门口有人偷看，便早早做了防备，将后背的红梅以展翅蝴蝶替换，毕竟前世因为要为慕容洺处理许多事情，她对易容术可谓是相当精通。也幸得她早做防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南阳王府，夜色渐浓，不过书房的灯火依然通明。
玉衡看着手里各地送来的消息，忽地抬头看向飞白，“暗麟中谁的武功在瑞王之上？”
飞白略微一怔，看着一脸沉色的玉衡，道：“回主子，暗麟中任何一人的武功都在瑞王之上。”
“通知君忍，明日一早直接去平阳侯府暗中保护二小姐白珂。”玉衡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看着浩瀚的夜空中那一弯明月，眼底浮上一丝冷峻，他可不会忘记今日慕容洺是如何纠缠珂儿的。
“可是……主子，现在我们似乎没有必要与瑞王起正面冲突。”飞白面露难色，这些年主子步步谨慎，小心谋划，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与瑞王起冲突。这若万一被人察觉出什么，那么这些年所作的一切，岂不是付之东流？
玉衡凝眉，转身看着飞白，眸底浮上一丝不悦：“珂儿不是不相干的人，我希望你尊重她像尊重我一样。”
短短的一句，竟是令飞白心中一凉，一股凉意自后背袭上，猛地跪在地上：“主子，飞白不该擅自揣摩主子的心意，更不该……更不该……”
跟随主子多年，他知道主子从来看不上任何一个女人，即便主子是那样的优秀，所以他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白二小姐也不过是主子手中的棋子，可是这一次，他想错了。看主子提到白二小姐时那眼底一闪即逝的温柔，怕是过不了多久，他们这些暗麟影卫就该多一位主母了。
“去通知君忍。”也不等飞白说完，玉衡便淡淡的转开了视线，看向窗外，“没事你就退了吧。”
飞白还想再劝劝，但终究是默默的退了下去。
房间里，玉衡看着那一勾弯月，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抹倩影，嘴角微微扬起，君忍为人看似温润无害，实则心高气傲，不晓得那丫头能不能压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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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白翠屏疯了
因为要照顾受伤的妙珠，所以一早苏秦便独自一人去了竹院请安，老夫人看到她头上插着的那支羊脂白玉梅花簪，拉着她的手一直笑不停。
正巧刘氏带着白锦绣过来请安，原本崔明珠削减了她的月例银子，她已经满肚子怨气，此刻看到苏秦坐在老夫人旁边有说有笑的，连嘴巴都快要气歪了。不过想到今日她来这儿的目的，却还是勉强笑道：“珂儿也在啊！”
苏秦余光瞟了憔悴的刘氏一眼，不带半丝停留，又看向老夫人，“昨日见祖母头上的抹额有些旧了，一会儿让杨妈妈给珂儿拿个旧的，珂儿给祖母再重做一条。”
白锦绣怨恨的看着苏秦头上的那支梅花簪，昨日之事这个贱人非但没受惩罚，祖母竟然还把这个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簪子给了这个贱人！嘴角含着一丝讽刺：“呦，二妹妹真是孝顺，难怪祖母会把这梅花簪给了你！”
苏秦冷冷一笑，“金银之物的确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不过买不来人心，即便没有梅花簪，该为祖母做什么我一样会做。”
刘氏狠狠瞪了一眼白锦绣，这孩子自从寿诞被人发现了她毁容的事后，越发沉不住气了，转头冲苏秦和煦的笑笑：“珂儿，你大姐姐也是心直口快，你莫要在意。”
苏秦唇角轻轻一勾，“夫人，我向来不会为不相干的人在意。”
“你……”白锦绣恨的眼睛发直，看着苏秦的目光愈发狠毒。
苏秦冲老夫人福了福，“祖母，珂儿晚间就不过来了。”
老夫人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刘氏眼底的疑惑愈重，老夫人对二丫头如此纵容，怕是往后要动这丫头不容易了。
看着苏秦的背影消失不见，老夫人收敛了眉眼间的笑容，冷冷的道：“请安什么的就不必了，我乏了。”
“这……”刘氏怔愣的抽了抽嘴角，“母亲，昨日的事我的确是有错，可是……”
“你说的那些我不想听，回吧。”老夫人说完便闭上了眼，也不管刘氏与白锦绣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苏秦方回到栖霞阁，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这一世她没有任何内力，可是凭借着她那灵敏的洞察力，她知道这栖霞阁内多了一位高手。
“阁下既然来了，为何要躲躲藏藏的？”她快速的扫视了一番四周，最后目光落在长廊的廊柱之上。
“呵”一阵劲风过后，一身着劲装、身形高大的男子自廊柱上跃下，将苏秦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挑眉，“二小姐倒是有几分本事。”
在男子打量着她的时候，苏秦也在打量着男子。这男子不似一般的温润公子，虽然那嘴角始终挂着浅淡的笑容，不过那笑容却十分冰冷且充满了不屑，眸底更是流露出了浓浓的不情愿。
此人究竟是谁？为何要来她的栖霞阁？
她可不认为哪个匪盗会有如此人一般的侠客范儿，而且会拿着把宝剑去打劫。猛然想起昨日回府时玉衡与她说过的话，眼神里微微带了些许的不可置信。再次抬眸凝注男子，只见男子脸色隐有些阴沉，苏秦淡淡一笑，试探着问道：“是南阳王世子派你来的？”
男子微怔，墨眉微微拧在一起，飞白提醒过他，主子对二小姐的态度十分微妙，让他莫与二小姐起了冲突。可是他的心里就是不痛快，想他随着主子多年，苦练了一身好本事，就是想要为主子披荆斩敌，却不曾想被主子毫不留情的派到这里，保护一个女人，就算这个女人对主子的意义不一般，那他也觉得异常委屈。
未等到男子的回答，苏秦淡淡的挑了挑眉，“若是的话，还请阁下从哪儿来回哪去，顺便帮我告诉南阳王世子，谢谢他的好意，不过我向来闲散惯了，真的用不了像阁下这样高级别的侍卫。”
男子嘴角抽了抽，这二小姐看着柔柔弱弱的，说话还真是毫不留情的带着刺呢！摸了摸下巴，刚想提气离开，忽然似想起什么，身形一顿。看着那张研丽清秀的小脸，男子一张俊脸紧紧纠结着，良久，就在苏秦将要抬脚离开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苏秦拱手行礼，“属下君忍，主子交代过日后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小姐。”
苏秦微微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径自推门走进去，身后君忍身体僵硬，想他堂堂君忍，暗麟中排名前五的剑客，已经如此放低身段，可是很明显这位二小姐不领他的情！
“你……”君忍跟了进去，阴沉且中气十足的声音惊住了闻声出来的墨画。
墨画看着面色不善的君忍，没来由的瑟缩了***子，连握在手里的鸡毛掸子掉落地上都浑然不知。
苏秦淡淡看了一眼墨画，弯腰捡起鸡毛掸子，然后温柔的放到她手中，“妙珠可有吃药？”
墨画这才恍然回神，侬丽的眼睛在君忍俊逸的脸上快速一瞥，脸上浮上两朵红霞，“已经吃过了，方才还吵着要起来，被奴婢给劝下了。”
苏秦点了点头，便要去偏房。
这样被当空气的感觉令君忍十分不悦，他身形一闪，抱剑挡住苏秦，也不说话，只是饶有兴味的盯着苏秦，苏秦走一步，他便挡一步。最后，苏秦索性坐到桌前，倒了茶水慢慢浅啜了起来。
就在君忍的耐性即将全失的时候，苏秦嘴角轻扬，面容平静的道：“我可以纵容身边的人心高气傲，因为我不喜欢没有傲骨的人；我也可以忽视身边的人的小毛病，因为人无完人。可是我唯一不能容忍的是我身边的人不服我，既然不服，那么再是高手又有何用？你回去吧。”苏秦自然看出君忍来此可谓是心不甘情不愿，虽是高手，可那心气儿也实在太高了。
君忍脊背微微僵了僵，瞪着眼看着一脸平静的苏秦，却意外陷入她深邃的眸光中，那眸子太亮，带着睿智的光芒，那眸光太深，让他无法探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这样的眸，让他忽然想到了主子，下意识的握了握拳，沉声开口：“君忍不敢不服。”
“是吗？”苏秦审视着眼前精壮的君忍，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挑了挑眉，道：“你很忠于你的主子。”
君忍嘴角抽了抽，暗麟之中有哪个不忠于主子？不过她为什么这么说？又要玩什么把戏？
苏秦笑望着君忍，将他眼底的各种神情一丝不落的全数捕捉到，纤指摩挲着光洁的杯沿，“罢了，既然你不想回去我也不难为你。不过我身边从不会留一个没有用处的人，今晚我要出府，你可要记得好好保护。”她故意顿了一下，饶有兴味的看着君忍眼中的诧异，既然不服她，她就让他服！
君忍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却又听到苏秦问道：“方才看你的身手，轻功不错。”见君忍面上浮上一丝喜色，忙又道：“没事便躲在暗处，没我的招呼不能出来。”
君忍嘴巴抽了抽，却也只能应下，毕竟来之前，主子说过二小姐以后就是他的主子，就算他回去，主子也不会再用他，既然没有了退路，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只是，这二小姐晚上出府去做什么？深深的看着那研丽的小脸，君忍只觉苏秦的身上似乎藏了很多秘密。
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外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苏秦挑眉看了一眼君忍，君忍噤声，身形一闪，只是眨眼功夫，人便已经消失不见。
苏秦很满意的笑笑，看着外边进来的白语薇，“四妹妹，可是她醒了？”
白语薇拿着药材的手僵了僵，自然知道苏秦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强挤出一丝笑容，“二姐姐，我是特地过来看看妙珠的，这是些补品和上好药材。”
苏秦挑眉看着白语薇，说是来看妙珠，倒不如说是来试探她的，既然昨日她已经还了白语薇的人情，那么现在她们便是两不相欠，说再多场面话倒有些太矫情了。“妙珠的伤怎敢劳烦四妹妹挂心，这些补品和药材还是麻烦四妹妹拿回去，我想她会用得上。”
听闻这话，白语薇脸色瞬间难看，唇线死抿着，就那么盯着苏秦：“二姐姐，我们都是姐妹，不用做的这么绝吧？若是三姐姐没了手，要她以后如何嫁人？对，你也说了，除非三姐姐死了或是疯了，可是无论哪样，三姐姐这一辈子就毁了！”
苏秦眉心一皱，眸光在白语薇脸上轻轻一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我的处事原则，昨日我就说过，我与她们二人再不是姐妹，难道四妹妹也要我把相同的话再和四妹妹说一遍吗？”
白语薇怔怔的看着苏秦，眼底浮上一层水雾，那拿着东西的手指骨微微泛白，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我先回去了，这些东西是我的心意，还请二姐姐收下。”说完，放下东西，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栖霞阁。
当天下午，三小姐白翠屏疯了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侯府。
紧接着传出来的是，二小姐念及姐妹情谊，加上三小姐已经疯了，这断手承诺便就此作废。
丫鬟婆子们肆无忌惮的在私底下谈论着这些事，终于传进了刚从别院回来的白季同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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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义结金兰
当白季同怒气冲冲的到了桃花苑时，只见白翠屏正赤脚在院子里疯跑着，脸上和脖颈上扑着厚厚的脂粉，原本细细的黛眉被她描画的很长很长，更可怖的是那脸颊上红得可以滴出血来的胭脂。看到白季同，她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忽然停下了脚步，一个个却因为呼吸不匀而无法请安。
白翠屏也停了下来，手里把玩着她那黑如瀑的长发，歪着头满脸好奇的看着白季同，忽然咯咯笑个不停。
感受到白季同身上的不悦愈加浓烈，崔明珠赶紧上去抓住白翠屏，怎料白翠屏忽然挣脱开，一脸嫌恶的冲白季同做了个鬼脸：“哪里来的臭老头，真难看！”
纵然白季同忍耐力再如何好，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女儿当着这些下人如此羞辱自己。额上青筋暴凸，他指着白翠屏，冲崔明珠大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明珠眼眶一热，抬头怔怔的看着白季同，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看着崔明珠那一脸的憔悴，已经哭的红肿的双眼，他也只能暂时收敛了怒气，看向白语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语薇嘴巴翕张了两下，简单的将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侧重不同，便简简单单的将责任都推到了刘氏与白锦绣身上，至于白翠屏不过是受嫡母指使而受累的牺牲品。
白季同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昨日留宿在真儿那儿，不想府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亏的这刘香芝还是刘氏的女儿，白锦绣还是东岳的第一好女。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们先稳住她，语薇一会儿把周大夫寻来，药都捡贵的。还有吩咐下去，府内若再有人议论此事，乱棍打杀！”白季同虽然如此说着，可看着白翠屏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疼惜。
崔明珠闻言，忙让那些丫鬟婆子上去扶着白翠屏回房。白季同以为此事就此便算了结，怎料当那些丫鬟婆子围上去的时候，白翠屏又开始拼命的挣扎了起来。她嚎叫着，挥舞着双手，不时还会用脚来抵抗着别人的靠近。
众人完全都呆住了，白季同利眸一眯，大步走到白翠屏身边，感受到白季同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势，白翠屏有一瞬的犹疑，刚想转身跑开，后颈被人狠狠一敲，整个人便软倒了下去。
白季同冷冷的看着地上躺着的白翠屏，心知这个女儿算是毁了，于是沉声道：“让周大夫开点儿迷药，送到庄子上吧。”
崔明珠哀求着，可白季同似乎已经打定主意，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只在要出院门的时候说了句：“何时好了再回来。”他这般说也只是宽慰崔明珠，完全没有想过疯了的人会好。
当君忍将桃花苑带回来的消息告诉苏秦的时候，苏秦只是翘了翘嘴角，并不多语。
墨画为她倒了杯茶，忍不住啐道：“要奴婢说三小姐会这样都是报应，她若不是存了坏心思又怎么会落的这般下场。等会儿妙珠姐姐听到这个消息，也一定会拍着巴掌大声说一句‘大快人心！''”
苏秦笑了笑：“真是单纯的丫头，你以为白翠屏她真的疯了？”
墨画不由怔住，眨着眼睛看着苏秦：“都那样了，难道没疯？”
苏秦微微一笑，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她若不疯，难不成真要自断一只手啊？”
墨画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可是苏秦已经回到了内室，并且在进去前，告诉君忍一会儿她要出去。
君忍抱剑应了声，却没有发现苏秦嘴角那一闪即逝的弧度。
唤了墨画进去，细细的吩咐墨画抹额要如何裁剪之后，在墨画出来的时候，君忍仍候在厅里的房梁上。
“那个……”君忍见到墨画出来，皱了皱眉头，“小姐准备好要出府了吗？”
墨画摇了摇头，又故意压低声音道：“小姐睡了。”
君忍嘴角抽了抽，就这么点儿时间就能睡了，这二小姐当真是够特别。也罢，她既不出府，他也落得清闲。
墨画唇角微翘，眸光忽闪便快步出了栖霞阁。
门房的婆子见出去的是墨画，也没有要什么出府的凭证，还讨好的问墨画此次出府是要为二小姐办什么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墨画淡淡一笑，神秘的摇了摇头。
一路出府，墨画脚步不停，走到一处深巷，警惕的左右瞧了瞧，进了一间低矮的民房。
听到声音，一身男装的秦筠若面上一喜，待看清来人并非二小姐，警惕的盯着来人，手紧紧攥着袖中的匕首，语气冰冷的问道：“姑娘若是寻人，怕是寻错了地方。”
墨画挑眉一笑，声音平静的道：“难道不是秦小姐托人送了短笺约我来此的吗？”
那声音异常熟悉，正是白二小姐的没错，可是这张脸……秦筠若靠近了几分，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试探的问道：“你是白二小姐？”
墨画轻轻一笑，伸手揭下脸上那一层薄若蝉翼的人皮面具，冲秦筠若微微一笑。
秦筠若惊得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的奔上前拉着苏秦前后仔细的看了又看，“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
苏秦抿唇一笑，“时间有些赶，材料也不是最好的，这人皮面具做的还有瑕疵，不过只要不是深谙此道，也看不出什么来。”
秦筠若惊讶过后，便直入主题，“你和我表妹苏秦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淮安银号的户名会是苏秦。”
苏秦挑了个地方坐下，敛下眉眼，“我知道你今日约我来一定会问的，”她顿了一下，抬眸看着秦筠若一脸的紧张，唇角溢出一丝苦笑，“苏小姐生前，我曾救过她，似乎知道有人要陷害她，所以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如今，我已经回府，而苏小姐也遭此横祸，作为朋友，我想要为她洗雪冤屈。”
“洗雪冤屈。”秦筠若眼底浮上一层水雾，喃喃自语，这就是她与白二小姐最大的不同，她只是单纯的想要为父兄报仇，而二小姐想的却是为冤死之人洗雪冤屈。她定定的望着这个眼神充满神采的女子，忽然起身跪下，“白二小姐，请受筠若一拜。”
苏秦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欲扶她起来，“使不得。”
秦筠若一脸郑重的反握住苏秦的手，道：“秦儿有你这样的朋友，也是她的荣幸，我虽与她往来不多，可我敢保证姑丈一家绝不会做出谋逆的事情。白二小姐，筠若有个不情之请，你我义结金兰，如何？”
两人没有焚香，没有酒水，只是对着窗外拜了三拜，秦筠若眼底是一片坚定的神色，因为她知道凭着白二小姐的睿智，她们一定会为她们所在意的人洗雪冤屈！
苏秦看了看天色，她出来已经太久了，便一脸郑重的道：“秦小姐。”
秦筠若面露不悦，纠正道：“你我已是姐妹，叫我筠若。”
“好。”苏秦柔柔一笑，“我下面要说的是你要完成的第二件事。”
“等下。”秦筠若一脸疑惑，“珂儿，你难道都不先问问我们在逸彩楼赚了多少吗？”
苏秦轻笑出声：“很多。”会让慕容洺心疼到死！
看着苏秦脸上那可以让人眩目的神采，即便秦筠若身为女子，依然看得出了神。似乎在那某一刻，她好像看到了秦儿，只是那眸子中的自信相比秦儿更浓。仿佛只要有她陪着，她就有无穷的力量。难怪师傅会说白二小姐是可以帮自己的人！
苏秦看到了秦筠若眼底的坚毅，以及浓烈的恨还有淡淡的忧思牵挂，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道：“第二件事，先盘下一间店面，位置要是京都最好的，门面必须要大气，而后让人去往这几个地方大量收购鲂鱼。”
“现在这个季节收鲂鱼，若万一没有人买……”秦筠若欲言又止。
“不会的。”苏秦淡淡道，眼里多了一丝伤痛。
秦筠若心中生出一丝怜惜，安慰的轻拍了拍苏秦的肩膀，“珂儿，你放心，从今往后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多言一句。”
苏秦敛去眼底的伤痛，微微点了点头。当今圣上与皇后娘娘都极喜爱吃鲂鱼，以往收购鲂鱼的事情都是交给他们苏氏，如今爹爹去了，这鲂鱼必定会难住许多想要取悦圣上的人，因为除了爹爹，没有人知道哪里的鲂鱼才是圣上最喜爱吃的。
爹爹虽然去了，可是圣上与皇后娘娘的习惯却不会因为爹爹而有所改变，这次收购鲂鱼，是苏秦想要接近皇权的很重要的一步。
“请筠若姐姐一定要完成好这次的事情。”
秦筠若点头，坚定的承诺，“定不负珂儿，从今往后，你我二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们共同进退！”
两人相视一笑，苏秦知道，筠若表姐会是她在府外的一把利剑，而秦筠若也知道，有了白二小姐的智慧与谋略，她们便是无敌的！
又简单交代了一些事情，当苏秦再次变成墨画的模样准备离开的时候，秦筠若又告诉了她一个让她颇为惊讶的事情，这一次与她一起得头彩的是一个神秘公子，而那个神秘公子所得似乎远比她们还要多上一倍。
苏秦低低笑了笑，看来这京都不想让慕容洺安生的可不止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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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再遇锦娘
路上，苏秦先去买了些绣线，忽然又想到今晨墨画说妙珠只喝了小半碗的粥，料定她现在一身伤定没什么胃口，便直接去了八宝阁。
前世，每每她生病不想吃饭的时候，爹爹就会让哥哥去八宝阁买桃花浆和糖蒸酥酪。
当她在八宝阁排队买完桃花浆以及糖蒸酥酪后，日头已经偏西。正是京都繁华夜色的开始，街上的摊贩不减反增，略有些拥挤。
“等一下。”一个清淡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苏秦一愣，回过头去，却是惊得差点将手里的东西掉落地上。
锦娘？！
“你……那个……我……我们……”苏秦完全没有想到她还会再次见到锦娘，明明京都是如此的大，可是又是这样的小。怔怔的看着锦娘慢慢向自己走来，因为激动，完全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姑娘，你的帕子掉了。”锦娘脸色有些苍白，人也比那日见时更瘦削，说话也有些无力。
苏秦看着锦娘递过来的帕子，那一角绣了一小丛紫藤花，确实是她的帕子。没来由的心慌的厉害，低着头接过那帕子，紧紧的握在手里。“谢谢。”
锦娘看着她的背影，眼中一酸，强压下眼底的水雾，悄悄跟了上去。
此时的瑞王府书房里。
“你说什么？”慕容洺一身天青色锦衣，面如冠玉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薄唇微抿，深邃的目光所及之处，让人禁不住直打寒颤。
触及到那目光，房中的逸彩楼的康掌柜猛地跪在地上，面上一片苍白，诚惶诚恐的道：“王……王爷，逸彩楼一连开出两个头彩，这次……这次逸彩楼赔惨了。”
康掌柜战战兢兢的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瞬间，书房中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许多。静默，逼仄的静默令人呼吸也有些困难。康掌柜微微抬眼，慕容洺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倒也看不出丝毫生气的样子。
康掌柜手有些抖，忙低下头，他跟在瑞王身边多年，深知越是这样，便代表着瑞王越是生气！
“混帐！没用的东西，为什么在大笔银两注入的时候不来通秉？他们来领银子的时候你就那样大大方方的给了他们？”慕容洺随意的拿起书桌上的玉质笔架在手中把玩着，神色淡淡的，只眸中神色明显比方才还要阴沉几分。
现在他十分生气，当年他开设逸彩楼的时候就是想要在最短时间内聚敛最多的财富，而这些年，逸彩楼也的确为他赚了许多，可是就在昨日，这两个头彩甚至把他这些年所赚全都给赔了进去。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请瑞王责罚。”康掌柜神色愈加慌乱，虽说昨日是瑞王自己吩咐无事不得打扰，可那银子的的确确是自己亲手送出的。
慕容洺看着他，“有没有查到那两人的底细？”
据说这两人在领银子的时候，康掌柜也是想赖账的，当中一人却是贴着康掌柜的耳朵说了句“若是不想侮了瑞王名声，只管不认账。”康掌柜也是权衡再三，不得不付了银子。如此就说明他们并不是偶然得了头彩，而是十分了解逸彩楼的底细以及开奖规律，更甚至，他们也很了解自己，说不定这两个人就是他的那些皇兄弟。
也是，因着苏氏谋逆案，父皇对他的态度越发亲和了些，难免他的那些皇兄弟会觉得眼热，在背后捅他一刀，可是他自认此事做的十分隐蔽，究竟这两个人是谁的人？
“属下派人查过，却没有查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康掌柜道。
慕容洺薄唇微微上扬，瞥了一眼地上抖如筛糠的康掌柜，温和的道：“罢了，人在暗我在明，你也是怕辱没了本王的名声，坏了本王的大业，本王不怨你私做主张。通知下去，先停业两日，待研究出新的开奖规律再重新开业。”
康掌柜长长吐了一口气，却又听到慕容洺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过为了让你记住这个教训，自己下去领罚，五十个板子，一个不能少，若有循私情的，就再多加五十，两人连坐，明白了吗？”
康掌柜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已近透明，就连身子都在隐隐颤抖，依他现在的年岁，五十个板子，着实不少。可最让他无语的是他还不能动用关系，让人打轻些，用力的吞了口口水，忙叩首谢恩，“属下谢瑞王不杀之恩。”
慕容洺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康掌柜不敢有丝毫停留，忙起身匆匆出了房间。
房间里，慕容洺利眼微眯，看着自己手里的笔架，手倏然一松，那块由上好美玉雕刻而成的笔架轰然落地，清脆的脆裂声在房间内响起，虽然悦耳却甚为诡异。
看着地上碎裂成几段的笔架，慕容洺唇角邪肆的勾了勾，不管那两人是谁，他都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就如同这绝美的玉质笔架。
苏秦坐在临时租来的马车里，慌乱的心终于一点点的平复了下来。锦娘为了她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如今她已经不再是苏秦，苏府也早已不在，她只愿锦娘能寻个疼她的男人，好好过日子。
掏出袖中已经被她握皱的帕子，纤指在那紫藤花上细细摩挲，突然，她的心一紧。她记得今日出府她没有带帕子出来，那锦娘为什么要说这帕子是她掉的？
再次将那帕子攥握在手中，苏秦只觉心痛的厉害，她怎么忘记了，锦娘是何等敏锐的人，或许从那天她去了锦娘绣庄的时候，锦娘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在她最常去的八宝阁守株待兔，只因为那桃花浆与糖蒸酥酪，她便料定自己定是与苏秦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心事重重的下了马车，因为是扮作墨画的样子，故而这一次苏秦是直接从正门进的府。门房的婆子看到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关切的问了句：“墨画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苏秦回过神，收敛了思绪，蹙眉道：“我忘记了小姐要我买什么了，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想起来。”
门房的婆子怔了一下，悄声劝慰道：“二小姐向来好说话，没事的没事的。”
苏秦抬头看她一眼，笑道：“妈妈怎么知道的。”
门房的婆子瞅了瞅四下没人，小声道：“府里都这么说，说二小姐对下人都挺好，大小姐和三小姐都那般害她了，也不见她如何记恨。”
苏秦微微一笑，不是她不记恨她们，而是记恨有何用，真正的让她们接受应有的惩罚那才是她的处事风格。“妈妈这话也就和我说说，可切莫传到别人耳中。”
她抬头微笑的这一瞬，门房的婆子有一瞬的怔愣。
难不成跟在二小姐身边久了，就连墨画这样的小丫头也能有这样可以让人眩目的微笑吗？
苏秦也不做停留，拿着东西径自回了栖霞阁。进了主屋，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梁柱上的那个人，清淡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还真是够悠闲的。”
半眯着眼睛的君忍闻声，双眸赫然睁开，看着面前的人，不屑的挑眉，“你一个小丫鬟，真是多嘴。”
苏秦看着他，眼中划过一道光芒，敛下眉眼，“墨画自然管不了你，不过我记得我有说过，我这里不需要闲人。”
梁柱上君忍高大的身体微怔，纵身跃下，瞪着苏秦的脸仔细的看了又看，确定这张脸确是墨画的没错，便轻蔑的冷哼一声，抱臂道：“我不是闲人。”
“还不是闲人吗？”苏秦淡淡的开口，手慢慢摸到耳后，当人皮面具揭下，露出了那张清丽脱俗的脸时，她明显听到了君忍倒吸凉气的声音。
闻声出来的墨画偷偷看了一眼满脸不可思议的君忍，担忧的走上前给苏秦倒了杯茶。苏秦端起茶杯，手摩挲着杯沿，吩咐墨画把桃花浆与糖蒸酥酪拿去给妙珠吃后，便饶有兴味的看着呆怔着的君忍。
“你呆在玉衡身边这么久，而且，玉衡也是一个善于易容之人，难道你都不知道我也有可能会易容出府吗？还是说在你君忍的眼里，我根本就不可能会易容出府？只因为你轻视我。”苏秦眼角扫了他一眼。
君忍极不情愿的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当真小瞧了这个二小姐。
苏秦扬眉，微微一笑，“不论你是否承认，也不要跟我说你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剑客，一个誓死要保护主子安危的贴身侍卫而言，不是要时刻盯着主子的一举一动，寸步不离，因为在某些特殊的时候，主子不可能永远都处在你的视线范围内。”
君忍怔怔的看着她，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他素来尊重信服强者，世子便是一个，可是今天似乎又多了一位可以让他信服的人，虽然心中还有不甘。“今日是属下疏忽了，还请二小姐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你回去吧。”苏秦看着君忍，小小的抿了口茶。
君忍有些急了，“今日确是属下的错，属下自会去主子那里领罚，还请二小姐莫要赶属下回去。”
“你的确很忠于你的主子。”苏秦蹙眉审视着君忍。
再次听到这相似的话，君忍忽然想通了什么，脊背一僵，忙半跪下道：“主子交代，君忍日后的主子唯有二小姐一人！请主子息怒，是君忍疏忽了。”
苏秦蹙在一起的眉微微舒展了几分，看着君忍，笑道：“很好，既然你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处，而我也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便不赶你回去。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日后的主子是谁？”
“是小姐！”君忍没有片刻迟疑的回道，声音很洪亮。
“好！既然你认我做你的主子，那么便是同意日后只听我一人的命令，这一点，你可有意见？”苏秦放下茶杯，眯着眼睛看着他。
“没有！”君忍毫不犹豫的回答。
苏秦嘴角轻笑着望着君忍，将手里的帕子丢到地上，“捡起来。”
君忍别扭的看了苏秦一眼，犹豫了许久终是不情愿的上前捡起来。
苏秦看着唇线紧抿的君忍，在他将手里帕子递过来的时候，手再次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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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又生事端
君忍握着剑的手，指骨微微泛着白，看着那帕子轻飘飘的再次落在地上，他知道小姐是故意的。强忍着心中不断翻涌的愤怒与羞辱感，他再次上前，捡起帕子，用力按在桌子上，压低声音道：“既然主子拿不住，那属下给主子放桌子上。”
苏秦低低一笑，起身，直视着他，“这就受不了了？”见君忍露出疑惑的表情，又接着道：“古有张良为黄石公三次捡鞋的故事，当然张良是为了向黄石公学习治国之道，而我不会教你任何东西。”
君忍嘴角抽了抽，想说些什么，却只见苏秦莫测一笑，将帕子收到袖中，“试想一下，假如我被一个比你还要强大的对手掳走，你是拼尽全力冒死厮杀还是忍常人不能忍伺机而动？不必急于告诉我答案，自己好好想想。”
苏秦今日之所以如此做，并非是要消遣君忍，只因为君忍身上傲气太重，必须要好好挫挫。回到内室，墨画已经将抹额裁剪好，她按了按额角，拿起绣花绷子，动作娴熟的穿针引线。
墨画再次进来的时候只见苏秦手中的针线在绣花绷子上不停穿梭，针法更是变化多端，足以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快步走上前，看着那绣花绷子上已经现出的图案，惊得捂住了嘴巴。
“小姐，你……这，好美！”墨画眼里是丝毫也掩饰不住的震惊。
苏秦将墨画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上次老夫人寿诞时，平阳侯爷把绮罗给了她，正说明他有意在下次宫宴时带自己一起参加。据她对皇后的了解，皇后未出阁时绣工也极好，故而这一次她不但只是要讨好老夫人，更是想取悦皇后，为筠若表姐在宫外铺路，为苏氏以及秦氏洗雪冤屈做打算。
一夜无眠，苏秦终于在天亮的时候绣好了抹额。
当苏秦将那看似普通的抹额递给老夫人时，所有人眼里是与墨画昨晚相同的震惊。
“富贵耄耋图，二小姐好心意，老夫人二小姐这是在祝您长寿康健呢。”杨妈妈笑着道。
“不，妈妈，怎么是富贵耄耋图呢，明明就是春光长寿图。”
“也不是，奴婢瞧着分明就是五福捧寿。”
杨妈妈与几个丫鬟争论着，而老夫人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抹额，杨妈妈与几个丫鬟说的那些东西，她自然全都看到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二丫头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双巧手，竟然能绣出早已失传多年的多图绣，这若是让皇后知道了，那么日后平阳侯府的繁华必然会再上一个台阶，而二丫头的婚事……老夫人想到这儿，笑得格外开怀，有皇后撑腰，便也由不得刘氏那恶女人再插手二丫头的婚事。
杨妈妈伺候着她戴上抹额，老夫人满脸慈爱笑容的拉着苏秦的手：“珂儿，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双巧手，这针法倒真的称得上精妙绝伦。你父亲昨晚还过来与我商量参加这次宫宴的人选，”见苏秦只是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老夫人的笑容更深了几许，二丫头如此聪颖，定是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昨晚一定是一宿没睡，快些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日，杨妈妈便会安排人去你栖霞阁教你一些宫中的礼仪规矩。”
苏秦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冲老夫人福了福，老夫人这些日子待她的态度实在有些怪异，不过想到自己的盘算已经成功了一半，倒也顾不得探究老夫人为何会对她如此。
皇宫的御书房内，一袭明黄的炎帝正捏着一粒白子浓眉深拧，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迟迟不能落下。和他对弈的玉衡，悠然的神色与他的踟蹰形成鲜明对比。
“阿衡啊，你就不能让让朕吗？”炎帝看着面前棋局，黑子已占尽优势，饶是他如何落子，也挽回不了败局。将手里的白子丢到棋盘上，他颓废的轻叹了一声。
玉衡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淡淡的看着那棋盘上的白子，慢条斯理的道：“玉衡只是在尽一个臣子的本分，若是没有使出全力与圣上下棋，便等同欺君，难道圣上希望玉衡也与那些唯唯诺诺只知道取悦圣上的人一样，那可当真是无趣极了。”
“好一张利嘴！朕看你不是欺君，而是在这儿说教朕呢。”炎帝淡淡的瞥了玉衡一眼，他的容貌与他娘有五六分相似，每每看着他，便会让他想起许多往事。
“玉衡可不敢说教圣上，那是大不敬。”玉衡淡淡一笑，只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阿衡，你今年也二十有五了，是该娶妻生子了。”炎帝忽然道。
玉衡微怔，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玉衡尚没有娶妻的打算。”
炎帝老练的眸子微闪，他自然看出了玉衡的不悦，可是玲珑是那般的喜欢他，已经缠着自己问了好多次，就在昨晚还缠着自己若不能为她与玉衡赐婚，便开始绝食。听伺候玲珑的宫女说，今晨玲珑可是滴水未尽，他这才不得已召玉衡入宫。只是这事实在不好处理，他也一直想给玉衡赐婚，可玉衡那性子，纵使他动用手段强行赐了婚，怕是最后丢脸的也只会是玲珑。
“玲珑很喜欢你。”炎帝看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
玉衡毫无表情的牵了牵嘴角，“可是玉衡不喜欢玲珑公主，更不想害了玲珑公主一生，毕竟一厢情愿的感情到头来受伤的只能是自己，圣上，您觉得呢？”
炎帝微微蹙眉，只觉玉衡今日是话里有话，眼里划过一抹异色，但又很快敛去。就他所知，当年南阳王遇刺身亡时，他还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不可能知道当年的事情。可是他忘记了，对于一个能牢牢记得自己娘亲穿着何样的衣服，记得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往事的孩子而言，他不会一辈子不知情，一辈子活在别人为他编织的谎言世界里。“罢了，你若不答应，朕自然不会强迫你，不过玲珑今晨便没有吃东西，你出宫前去看看她吧。”
玉衡原本就有些暗沉的脸色愈发沉了些许，他凝着炎帝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恕玉衡做不到，一味纵容玲珑公主只会让公主觉得此事还有希望，玉衡不会去。”
“你……”炎帝用力掀翻棋盘，还想要指责些什么，终是无奈的冲玉衡挥了挥手。玉衡的能力，他看在眼里，纵使有上百个朝臣怕也比不了一个玉衡，想着东岳的以后还需要仰仗玉衡这样的人才，他也只能作罢。
翌日一早，老夫人果然让杨妈妈安排了人去了栖霞阁教授苏秦学习皇宫的礼教规矩。
刘氏听着芸儿的回禀，嘴角冷冷地牵了牵，“这个老不死的，也不知白珂那小贱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老不死的如此器重。”
这两日崔明珠不断的克扣她的月例银子，吃的用的也愈加不好，她如今怀着孩子，只能不停的掏出自己的体己钱。
“奴婢听老夫人院子里的婆子说那二小姐的手可巧了，竟是绣出了失传多年的多图绣，老夫人可是非常宝贝那抹额，说是比什么都珍贵。”芸儿看着刘氏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
刘氏刚想说些什么，便见一个红衣小丫鬟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一张粉脸因为剧烈跑动布满了红晕，“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芸儿白她一眼，冷声道：“夫人好好的，你怎么说话的，这么没有规矩。”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刘氏，噗通跪了下去，“奴婢是琼花苑的，还请夫人恕罪。”
闻言，刘氏微微蹙眉，心底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可是锦绣她怎么了？”派去请翟修洁的人至今没有传回消息，她这几日也有些寝食难安。
“大小姐方才从夫人这儿回去，路上不知听谁说了些什么，回去后便吩咐奴婢们不得随意打搅，又过了会儿大小姐便大发雷霆，现在……现在琼花苑里一片狼藉，谁也拦不住大小姐，红影姐姐便让奴婢来通知夫人去劝劝大小姐。”小丫鬟一口气说完便低着头，不敢看刘氏。
刘氏恨恨的拍了下桌子，定了定神，“这个锦绣真是愈发不让人省心了！”
正如小丫鬟说的那样，整个琼花苑乱作一团，那些惯常伺候白锦绣的人都被她赶出房间，而白锦绣的屋子里还不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刘氏扶着腰一步跨进门去，迎面就是一只茶杯从里面飞出来，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脚边。
“怎么回事？”刘氏吓了一跳，怒声呵斥，抬头却是一愣。
“滚！我是堂堂东岳的第一好女，我不是妖女！”里边白锦绣闹得越发凶了，噼里啪啦又是一阵瓷器碎裂声，却无一人敢闯进去制止。
刘氏无暇他顾，焦急的快走两步，待到进了内室，看到白锦绣那一张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的脸时，怔了怔，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亏她身后的芸儿机警，一把扶住她。
“锦绣——”刘氏颤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御医不是说只要按时擦药膏即便不能痊愈也不会更严重的吗？”
“母亲！”白锦绣见到刘氏，立即委屈的扑过来。
刘氏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好一会儿，白锦绣许是累了，渐渐止了哭声。芸儿先吩咐丫鬟们快速将琼花苑收拾干净，便去寻上回为白锦绣诊治的御医。
御医到来之后也是面露惊色，一番诊治下来，竟是给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惊讶不已的结论。
白锦绣中毒了，毒药就下在她屋子里的这些鲜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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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羹里有毒
刘氏这次是真的怒了，她当作宝贝一样的女儿竟然屡屡受到伤害，那般美好的容貌竟然落得这般狰狞可怖，好在这毒不是无解，而且发现及时，只要好生休养，便能痊愈。
刘氏终于长长吁了口气，见白锦绣睡下，便唤来琼花苑的所有丫鬟婆子，一番讯问，她终于从负责插花的小丫鬟口中得知路上采花回来时恰好碰到了二丫头白珂的贴身丫鬟墨画也去花园里采花。
刘氏眸光锐利如刀，心里更是气的五脏六腑翻搅，最后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白珂啊白珂，既然你等不及，我不介意早点送你去阴曹地府，敢伤害锦绣，就莫要怪我心狠了！
看着琼花苑里乱作一团，又看着芸儿送走了御医，琼花苑斜对面的花园里，崔明珠与白语薇从假山石后走了出来。
“语薇，你确定刘香芝不会查到我们身上？毕竟那花上的毒……”崔明珠皱眉，扭头看向身边一直笑容浅淡的白语薇。
白语薇冷冷的挑了挑眉，原本澄澈的眸子浮上一丝厉色，“娘，她们逼的三姐姐只能装疯卖傻，女儿原本以为都是一家人应该和睦相处，可是女儿拿她们当一家人，她们却丝毫没有将我们放在心上。女儿平日里虽与三姐姐不亲，可好歹是一母同胞，放心吧。”
崔明珠欣然一笑，只觉眼眶热得厉害，抓过白语薇的手轻拍了下道：“娘的语薇长大了，娘很欣慰。”
白语薇抬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柔声道：“下毒的是二姐姐，与我们无关。”
她说完，便盈盈转身往自己的荷花苑走去。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子，虽然她只是想为三姐姐出一口恶气，可是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到以前的那个白语薇了。
崔明珠眸光一闪，这个黑锅，白珂背定了，而依着刘氏那不输人的性子，必定会反掐回去。看着白语薇有些落寞的背影，她用力攥紧了帕子，语薇，若是翠屏能让你变狠，娘不介意毁掉一个翠屏！
栖霞阁里教习苏秦学习礼仪规矩的苏妈妈满脸笑容的道：“二小姐当真是蕙质兰心，老奴不过才教了半日，二小姐便学了个七八分，若照这个样子，老奴后日就不用来了。”
苏秦淡淡一笑，前世为了取悦蓉贵妃，她可是没少练习这些入宫的礼教规矩，现在不过是再学一次罢了。
亲自为苏妈妈倒了杯茶，又给墨画递了个眼神，“那是苏妈妈您教的认真。”说完，接过墨画递过来的银子，“妈妈今日辛苦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苏妈妈与杨妈妈皆是老夫人用惯了的人，只是一上午接触下来，苏秦深知杨妈妈虽是笑面虎，可心底其实对每个人的防备心都很重，而苏妈妈虽然面上不苟言笑，实则若是下一番工夫倒是可以收为己用。想到当初她刚刚回府时，老夫人对她那疏离的态度，怀着利用心思的眼神，苏秦真的太想知道老夫人对她态度的突然改变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哎呀，这二小姐的赏赐老奴可不敢收，这儿若是被老夫人知道……”苏妈妈嘴上虽是这样说，手上却并没有过多推拒，只是偷偷观察着苏秦的神色。
苏秦笑着将银子塞到苏妈妈手里，“这儿是栖霞阁，也没有外人，苏妈妈放心，这儿是您该得的。”
“那老奴就不跟二小姐客气了，”苏妈妈倒也不再矫情的推让，将银子小心的塞到袖子里，脸上的褶子因为笑也愈发深刻了几分。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晌午，便恭敬的告退。
墨画看着苏妈妈的背影，轻啐了一下，“心口不一，明明很想要，却还和小姐玩心眼，好像小姐非逼着她收下似的。”
苏秦看着墨画，噗哧笑出了声，果然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和妙珠待久了，墨画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而且往往一语中的。“这侯门深宅，就是如此，我还怕她不要呢。”
看过妙珠之后，苏秦便回了自己房间，这几日筠若表姐没有递短笺进来，想来还在收购鲂鱼，好奇之下拿出了当初玉衡送给她的卷轴。方一打开柜子，便有淡淡的酒香扑鼻而来，心底感叹一句：古升庄的酒果然香醇无比！
突然她打开卷轴的手一顿，酒！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前世因为担心互相传递消息被旁人发现，她会用到淀粉和碘酒，那么这卷轴上的字……手上不停的展开卷轴，凑到鼻子前深深嗅了嗅，苏秦唇角微微扬起，“君忍，去给我弄些酒来。”
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折腾了一下午，看着卷轴上那些显现出来的字，苏秦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果然是记录了天下所有珍奇毒药配制秘方的《毒医宝典》。
前世曾听慕容洺提过，若能得到《毒医宝典》，得到皇位的把握便多了一分。兜兜转转，慕容洺怕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毒医宝典》就在她手里，敛下眉眼，苏秦唇角的笑容愈发灿烂，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这一世她没有武功底子，若是有了这《毒医宝典》，便可以用来防身。
破解了《毒医宝典》的秘密，苏秦的心情非常好。吃过晚饭后，便一个人站在廊下，看着夜色浓郁的天空，竟是莫名想起了玉衡。
说来她真应该谢谢他。
一件带着暖意的披风轻轻搭在她的身上，她回眸，只见妙珠正冲她顽皮的眨着眼睛。刚想责怪她几句，却听妙珠委屈的道：“奴婢若再躺在床上，怕是小姐都快把奴婢给忘了。”
苏秦心底一暖，一手紧紧握住妙珠的手，一手缓缓的抚上妙珠额角上的那一块淡粉色的疤痕。
生母上官若云上吊自缢后，平阳侯提了刘氏做了大夫人，刘氏掌权后几乎将她身边的丫鬟婆子换了个遍，妙珠便是刘氏自人伢子手里买来监视她一举一动的，怎料这个妙珠心性纯良，竟是把她当作了真正的主子，为了护她，被白锦绣推倒撞在桌角上，这疤痕便是那时留下的。刘氏不喜妙珠，便让她陪着一起去了庄子上。
“妙珠--”用力的握住那双带着老茧的手，她的目光透着坚定，这一世她定要让她在意的人不受一点儿伤害。
稍晚些的时候，墨画端着一碗冰糖银耳燕窝羹进来，“小姐，今日下午你把自己关在房里，老夫人派人给送来了血燕燕窝和银耳，奴婢便加了些冰糖和红枣枸杞炖了，快趁热喝。”
苏秦莞尔一笑，老夫人的心思怕是过两日她就能清楚了，接过碗，倒也不急，只吩咐墨画再去拿两个碗来。
妙珠与墨画互相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苏秦要做什么。
“下回多炖些，这点儿怕是不够分呢。”苏秦板着脸一边分着燕窝羹一边对墨画道。
墨画娇憨一笑，“奴婢还怕小姐喝不了这么多呢。”
三个人不分主仆，围坐在桌前，每人面前小半碗的冰糖银耳燕窝羹，谁都没有先动勺子，苏秦看着她俩，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嗔道：“还不快吃！”
墨画和妙珠心里暖暖的，都很庆幸她们跟了这样的主子，正要动勺子，只见苏秦的目光一凝，直直盯着手里的瓷碗。
墨画不解，看着苏秦问道：“小姐怎么了？是不是这羹奴婢做的不好？若是这样，奴婢再去重新炖。”
苏秦不语，依旧盯着那碗里的东西看着。
如此，连妙珠都觉得有些奇怪，狐疑的上前，便听苏秦道：“把蜡烛拿过来。”
妙珠依言到旁边的桌子上捧了蜡烛来，苏秦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再近些。
明亮的烛火下，浅红色的汤汁上微微浮着一层白色的粉末，苏秦的目光直直落在上边，看了许久，唇角漾出一抹冰冷而讥讽的笑，“她们果然动手了。”
“小姐是说这羹里被人下了毒？”墨画脱口问道，想了一下不由大惊失色，“可是从头到尾都是奴婢亲自动手，怎么可能啊！”
她说着脸上神色越显慌乱，连忙跪下，“小姐，奴婢敢对天发誓，若是这羹里有毒的话，绝对不可能是奴婢下的。”
苏秦连忙将她扶起，笑道：“我既把你留在身边，就不会怀疑你，难道我连自己的眼睛都信不过吗？”
墨画见她笑容真诚，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你俩过来看看。”苏秦将碗放到桌上，又接过妙珠手里的蜡烛凑近了些。
妙珠与墨画凑过去，瞪着眼睛看了好久，直到眼睛发酸还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苏秦摇头叹了口气，指着自己以及妙珠的那碗羹道：“真是两个傻丫头，难道都没看到这汤汁上还有尚未完全融化掉的白色粉末？这两碗是我后来分出来的，而只有这两碗的毒还没有融化，就说明毒药不是下在羹里，而是下在厨具也就是这盛羹的瓷碗上。”
妙珠最先反应过来，狠狠的啐了一口：“这些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老天一定会惩罚她们！”
“如果要等到老天惩罚她们，还不如我们自己动手！”苏秦冷冷一笑。
在墨画发现李妈妈鬼鬼祟祟去了菊院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刘氏势必还会用毒，故而才会一早就派了墨画去厨房借着管理厨具去观察栖霞阁里的每个人。只是世事难料，这几日妙珠受伤卧病在床，墨画便将管理厨具的事交给了另外一个小丫鬟。
“小姐，要不我们现在就去老夫人那儿，依着老夫人这些日子对你的态度，势必会为你撑腰。”墨画急道。
苏秦摇了摇头，又睨了一眼那桌上的三个碗，“就算你知道是刘氏暗中派人动的手脚，可是有证据吗？”更何况，刘氏好歹也是这侯府的主母，老夫人纵然再厌恶她，怕也不愿打了侯府的脸面，除非有确凿的证据。
墨画懊恼的跺了跺脚，有些结巴的道：“那……那怎么办？总不能小姐日后不吃饭不喝茶吧？”
苏秦将三碗羹并作一碗，她的动作很缓慢，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这么贵重的滋补佳品不能浪费了，墨画先去用热水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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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 将计就计
第033章 将计就计
等墨画重新回来，苏秦才问道：“这几日你照顾妙珠，将管理厨具的事情交给了谁？”
“小姐的厨具是和旁人分开管理的，就放在厨房的一个小柜子里，负责清洗整理的是黄莺，负责日常打扫的是蓝儿，至于柜子的钥匙一直都是奴婢保管的，不过，之前李妈妈也有整个栖霞阁所有房间的钥匙。”
苏秦沉吟了会儿，“如此说来，我们要找的人就是她们这几个之中的一个了。”
“若真如小姐所言，那奴婢这就去把她们三人叫来。”墨画神情略有些焦灼。
“先等一下。”苏秦想了想，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吗？刘氏将宝押在李妈妈身上，而李妈妈又是个有主意的人，一定不会亲自动手，一旦这个人有所行动，那么不用非等今天，仔细回忆了一番，在妙珠养病的这几日，她的确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若有异常也是今晚才发现的。
“去把李妈妈叫来。”苏秦附耳吩咐了几句，只见墨画面上浮上一丝喜色，匆匆走出主屋。
“妙珠，让君忍暗中陪着你去偏院，将那些丫鬟婆子都集中到院子里。”苏秦淡淡的说了几句，妙珠眼睛转了转，笑道：“还是小姐心思细腻，奴婢知道要怎么做了。”
苏秦点了点头，“若是身子吃不消，你只管在偏院守着，谁若有异动自有君忍去收拾，这栖霞阁也该趁着这次机会来个大清洗了。”这一次刘氏既然出手，那她就来个将计就计，顺道把刘氏安插在栖霞阁里的人统统打包退回去！
李妈妈早就睡下，听到敲门声，还好一顿嘀咕，见是墨画，登时脸色一白，“墨画丫头，这么晚了，有事？”
“许是上午太累，二小姐睡了一下午，这时候竟是没了睡意，便打算叫上妈妈一起玩叶子戏。”墨画一脸疲惫，垂下眼睛，唇角却扬起一抹冷笑。
李妈妈面上浮上一丝警惕，“二小姐似乎对叶子戏不感兴趣吧？”
墨画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李妈妈，“李妈妈可真是孤陋寡闻，二小姐玩这个可有些时日了，据我所知，虽然二小姐爱玩，可玩的并不好。”说完又四下里瞧了瞧，凑近了些低声道：“前两日老夫人给了二小姐许多银子，二小姐这可是抬举你，你爱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再去找别人。”
李妈妈眼珠子转了转，有银子赚自然是好，只不过她终究谨慎小心惯了，今日下午刘氏派人来通知自己是时候下手了，而二小姐又挑着这时候来找她，会不会……想了想便试探着问道：“二小姐她……”
墨画脸色一沉，“妈妈真是，你啊，爱去不去，不去拉倒，我去找别人。”说完转身就走。
李妈妈心里一急，赶忙拉住墨画，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道：“谁说我不去了，走走走，这就去。”
墨画冷哼一声，看都不看李妈妈一眼，“真是不知好歹。”
李妈妈看着墨画走在前边的身影，唇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容，这个墨画当真是越发的目中无人了，只是贴身伺候了二小姐几日，便也想在她面前摆老资格？哼，等着夫人解决了二小姐，她一定奏请夫人好好的收拾收拾这个小贱蹄子。
“小姐，李妈妈过来了。”墨画恭敬的道。
李妈妈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一副叶子戏牌，眼底浮上一抹亮色，上前行了礼，小心提醒：“二小姐，这叶子戏是要四人玩的。”
苏秦看了一眼李妈妈，淡淡一笑，烛火下，那笑容甚是绝美，“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这叶子戏就不能三个人玩吗？”
李妈妈瞪着眼睛看着苏秦，猛然想到了她与二小姐同乘马车时，二小姐也是这样笑着的，然后那一壶热茶便邪门的落在了她的胳膊上。顿觉得脊背生寒，不由哆嗦了一下。“是是是，二小姐说几个人玩就……就几个人玩好了。”
苏秦笑容淡淡的点了点头，慢慢起身，走到李妈妈面前，竟是惊叫出声：“妈妈，这还没有入夏，你怎么满头都是汗？”
李妈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抬头，正对上苏秦灼灼而深邃的眸子，赶忙伸手去擦汗，却被苏秦给一把拦下，“二……二小姐。”
苏秦拿着帕子仔细的给李妈妈擦着汗，声音低沉的道：“我也知道妈妈是这栖霞阁的管事妈妈，平日里要操许多心，费许多神，有些时候，那些该操心的要操，不该操心的也要操……”说到此，她故意顿了一下，别有深意的直视着脸色苍白的李妈妈。
李妈妈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僵着身子，甚至都不敢抬头，尴尬的笑笑，试着问道：“二小姐今日怕不是唤老奴来玩叶子戏的吧？”
苏秦看着她，后知后觉倒也不是个笨人。嘴角微微扬起，缓缓道：“怎么会呢，我叫妈妈过来不但要玩叶子戏，还要赏妈妈呢！”
李妈妈愈发疑惑，瞪着眼睛审视着苏秦，有些摸不着头绪。
偏院的院子里，妙珠看着那些蹲在地上的丫鬟婆子，脸色是从没有过的冰冷暗沉。“老夫人赏给二小姐的玉如意坠子丢了，究竟是谁拿了，现在承认了二小姐还能饶她个不死，也不至于连累了这么多人。”
众人一听，顿时肆无忌惮的议论起来，有一个粗使婆子猛地站了起来，“妙珠姑娘，我可以对天发誓没偷二小姐的东西，我只是个抬水挑柴的，到现在连二小姐的屋子都没进去过，绝不是我！”
另一个婆子听闻，也站了起来，“也不可能是我。”
其余众人一听，也纷纷站起来，口口声声都说不是她们。
妙珠冷笑一声，厉声喝道：“都蹲下，就算你们不承认可二小姐的坠子就是丢了，不是你们还能是谁？你们不承认也行，那就搜，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的话音一落，人群里便有人脸色瞬间变了，君忍躲在屋顶上，又是习武之人，眼神自然犀利，他微微挑了挑眉，自腰里捏了块碎银，瞄准下边脸色瞬变的那个小丫鬟一掷。
“呀--谁打我！”那小丫鬟揉着头，四下里望了望，当看清地上白花花的银子时，又面露喜色，悄悄的将银子拾起准备放到袖子里。可是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些，方才说话的一个婆子一把抓起银子，死命的护在怀里，那小丫鬟一见，心里一急，忙抓着那婆子的袖子，两人便是一阵撕扯。
就在他们撕扯的时候，君忍身形一闪，消失在屋顶之上。
再回来时，那些婆子丫鬟仍在争吵，妙珠静静的倚靠在廊柱下，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些唯利是图的丫鬟婆子，见君忍冲她招了招手，便闪到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君忍将寻到的东西给妙珠看了看，而后两人又低语了几句，妙珠便急步去了主院。君忍依旧守在屋顶上，看着底下乌七八糟的一群人，揉了揉额角，忽然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又自腰里取了几块碎银子。
底下的人分作两方，一方向着小丫鬟，一方向着那婆子，就在两方僵持不下，又见三四块碎银子自上边飞落下来，众人一阵哄抢，场面愈加混乱起来。
妙珠去到主屋时，便感觉到了主屋的诡异气氛。满脸愤恨的斜睨了一眼李妈妈，便附耳与苏秦低语着什么。李妈妈竖着耳朵想要打探一二，见她们主仆望过来，又赶忙低下了头。
心里知道了是哪个人在暗中动手脚，苏秦便有了打算。抬头看了一眼李妈妈，拿勺子不停的搅动着汤羹，笑道：“妈妈这是怎么了，这可是上好的滋补佳品，妈妈今日竟然不喝，难不成这羹里有什么肮脏东西，所以妈妈才不想喝吗？”
李妈妈看着苏秦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心中一慌，揣测着二小姐是否知道了些什么，嘴上却道：“这是老夫人派人送给二小姐的，就是二小姐打死老奴，老奴也不能喝！”
“哦？”苏秦冷冷一笑，“妈妈果然不愧是这府里的老人，这么快便为自己想好了说辞！也罢，既然妈妈不想喝，我想总会有人想喝的。”说着，便站了起来。
李妈妈心里不由吓了一跳，忙跪下，苦着一张脸道：“二小姐，老奴尽心尽力的伺候二小姐，二小姐不能这样对待老奴啊！”
苏秦也不说话，只让墨画揪着李妈妈，妙珠端着冰糖银耳燕窝羹一路往偏院走去。
“二小姐来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妙珠瞪视着众人，只见方才她离开时还衣衫整齐的众人，现在竟然都披头散发，有的脖颈和手臂上还有抓伤，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屋顶上的君忍。那眼神似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君忍耸了耸肩，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妙珠白他一眼，在养伤时便从墨画那儿知道小姐身边多了一个暗中保护小姐安危的侍卫，只是今日若非小姐机警，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何事。恨恨的瞪了一眼君忍，不悦的抬了抬下巴。
君忍好气的扯了扯嘴角，他们方才还配合默契，怎么才这么短时间就冲他甩脸色？
众人听说二小姐来了，知道二小姐今晚若是找不到坠子势必不能罢休，便都有些暗暗恨起那个偷坠子的人来。墨画去搬了椅子过来，苏秦又吩咐了她一句什么，众人只见墨画匆匆离开，心里都有些忐忑。
苏秦缓缓坐下，目光自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你们都是我栖霞阁里的人，我平日待你们如何你们心里也清楚，你们在我这儿当差虽谈不上多自在，可我自认从没有难为过你们，更不曾苛待或是惩罚你们什么？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们在我这儿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现在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好好想想，你们最近都做了什么，私下里又答应旁的主子什么，谁若说了实话，我不会难为她，可是谁若是跟我耍心眼，也莫怪我不留情面，我这不需要手脚不干净的人！更不需要随时想着如何下毒加害我的人！”
众人都低着头，四下里瞧着旁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本以为二小姐只是丢了个坠子，却不想会是下毒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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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迷雾重重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苏秦语气冰冷的道：“你们中可有人要站出来和我说些什么？”
李妈妈原本笃定二小姐就算知道汤羹里有毒也不会把自己怎样，毕竟行事之前她已经把口风扎紧了，一旦出事绝不会连累到她或是夫人。可是看到苏秦现在这阵仗，忽然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些不安来。
感受到人群中的某个人投来的慌乱目光，李妈妈赫然一惊，不是说下了毒就让她立即出府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苏秦自然看到了李妈妈这细微的小动作，以及某人的慌乱目光，沉了口气，目光如炬的扫向人群中的那人，缓缓迈步。“好，果然都是我栖霞阁的人，都这般硬气。”
“二……二小姐……”见苏秦走过来，人群中的那人心里一慌，脸上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她可是亲眼看到二小姐是如何毫不留情的一刀划伤了曾经冤枉了她的那个男人的眼睛。
“你叫什么？”苏秦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奴婢是黄、黄莺。”那人低着头，不敢去看苏秦。
李妈妈登时一慌，她相中的人正是黄莺，看黄莺现在这样子，怕是要坏事，正想脚底抹油开溜，却不想身子被一块碎银子击中，她眨了眨眼，难以置信自己怎么就突然不能动了。
苏秦也不看李妈妈，只是笑容愈发柔和的看着黄莺，黄莺似被那如三月樱花般灿烂的笑容蛊惑住，怔了一会儿，终于做出了决定，猛地跪下道：“二小姐，您饶了奴婢吧，奴婢没有偷您的坠子，李妈妈给奴婢的东西，奴婢也没有放到您的汤羹里。”她紧紧咬着唇，唇瓣上隐有血丝，“奴婢承认，的确为了那三十两银子险些做了傻事，害了二小姐，可是后来，奴婢的确没有将那肮脏东西放到二小姐的汤羹里。”
李妈妈在一旁听着，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在心里将黄莺祖宗八辈骂了个遍。
闻言，底下众人一片哗然，人们眼神怪异的看着李妈妈，又看了眼黄莺，指指点点。
正此时，便见墨画引着老夫人身边的杨妈妈来到了偏院，经过李妈妈身边的时候，杨妈妈狠狠瞪了一眼李妈妈，嘴巴动了动，她一早便来了，只是一直没有现身，自然将李妈妈的所有神色一丝不落的全都看在眼里。
苏秦见到杨妈妈，脸上浮上一丝浅笑。
杨妈妈冲苏秦行了礼，低声道：“二小姐，老夫人头疼已经喝了药睡下，这事……”
苏秦微微一笑，“妈妈能来就行，就算祖母还没有睡下，我也不会轻易拿这样的事污了祖母的耳朵，否则也就不会让墨画直接找你了。”
杨妈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黄莺，二小姐处事稳妥且心思细腻，不由点了点头，只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
“墨画，找杨妈妈的时候，我不是还让你顺便去把周大夫给请来吗？”苏秦转头对墨画道。
“听说夫人今晚上肚子不舒服，早早差人将周大夫给请去了，奴婢找不着人。”墨画有些为难的道。
苏秦勾唇冷笑，这是她一早就想到的，依着刘氏的性子既然决定出手，定然会堵住自己的所有退路，深深的看了一眼杨妈妈，没有多说一句话。
杨妈妈微微一怔，她也算这府里的老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事自然与刘氏脱不开干系。沉了口气，道：“二小姐，您尽管放手查，出了事情，自有老奴担着。至于找大夫的事，也一并交给老奴好了。”说完，她便唤来随着自己一起来的一个小丫鬟，将出府的信物交到小丫鬟手里，又附耳低语了几句。
苏秦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她本意也是想只要杨妈妈知道了此事，便不愁老夫人不知道。故而也不矫情，重又沉了面色，看着跪在地上的黄莺。
“将那碗冰糖银耳燕窝羹拿上来。”苏秦冷冷道。
“是！”妙珠应了声，便将那碗羹端了上来，李妈妈僵着身子，哀嚎了一声。
“黄莺，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将毒下到这羹里，那么你可有胆子将这汤羹喝了？”苏秦看着黄莺，字字清晰，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森冷，所有人都看着黄莺，猜测着黄莺是否会喝下这碗羹。
黄莺毫不犹豫的捧起瓷碗，脸上是一片坚定神色，“奴婢没有往二小姐的汤羹里下毒，自然不怕。”说完，便捧着那汤羹灌下去一大口。
苏秦自然不会让她把一碗汤羹就这么喝下去，见她眉眼间未有半丝慌乱，便递了个眼色，妙珠上前一把夺下她手里的碗。
“跪到一边去。”苏秦面色冷凝。
接着苏秦冷峻的目光又开始在人群中梭巡，每到一处，便有婆子或是丫鬟颤抖着跪下，承认自己偷偷觅下了什么物件，又说告诉了什么人二小姐什么时辰做了什么事……对于这些人，苏秦只是叫她们跪到一边。最后，她的目光直直的盯住一个身材壮硕的丫鬟，“蓝儿，你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
蓝儿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苏秦，仓惶跪下，“二小姐，奴婢恪尽职守，自认没有做什么错事。”
“墨画，去把柜子里的厨具都拿过来。”苏秦扬声吩咐道。
蓝儿心里一紧，抬头看了一眼苏秦，嘴唇噏动了一下，恨声道：“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奴婢的确是负责小厨房的日常打扫，可是奴婢从没有碰过二小姐的厨具，更不可能在二小姐的厨具上下毒。”
“放肆！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自打我进了这院子，我可曾说过有人在我的厨具上下毒？”见底下人纷纷摇头，苏秦唇边绽放出一抹冷然而又温煦的笑容，用力抓住蓝儿的发髻，强迫她抬头直视自己，目光倏然变得十分冷然，“我问你，你认不认罪？”
蓝儿被揪着发髻，不得不与苏秦对视，对上那双沉冷如古井幽潭的眸，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冒死做了，纵然是死也不能认。“奴婢只是实话实说，是二小姐叫墨画姐姐去拿厨具的，依奴婢看，二小姐是看不惯奴婢，想要故意编排奴婢！若是二小姐看不惯奴婢，将奴婢直接赶出栖霞阁就是了，何必这般劳师动众的，叫奴婢日后如何做人。”
正此时，杨妈妈派小丫鬟寻的大夫来了。苏秦用力甩开蓝儿，迎向老大夫。
老大夫先是仔细将所有厨具检查了一遍，接着又仔细验了验汤羹，最后才给黄莺把了脉，理顺了一切，老大夫才道：“这羹里的确被人下了毒，所有厨具也被人动了手脚，二小姐请看，这碗里，杯子里都被抹了毒，”说着他扬起手，给苏秦以及杨妈妈看了看手指上沾染着的白色粉末，黄莺一听汤羹里有毒，两眼一翻登时便吓晕了过去。
苏秦又递给老大夫一个小瓷瓶，“请您给看看这瓶子里的东西是否与这些白色粉末是相同的。”
老大夫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瓶子里的粉末倒在手上，又对着烛火仔细分辨，最后又沾了些尝了尝，“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二小姐，这两种毒药并非一种，至于成分，恐怕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验查出来。”
苏秦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妈妈，以及仍是一脸愤恨的蓝儿。
李妈妈眼睛转了转，敢情黄莺今晚没有动手，她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突然想到那些厨具确确实实是被人动过了手脚的，斜睨了一眼蓝儿，心中也在揣测究竟还有谁想要二小姐的命！
听到老大夫这般说，底下众人又炸开了锅，苏秦凤目一瞪，冷冽的目光又再次在众人面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到了蓝儿脸上：“老大夫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这厨具的的确确是被人动了手脚，蓝儿，你还不认吗？”
“奴婢没有理由害二小姐，自然不会认罪，就算二小姐打死奴婢，奴婢也不认！”蓝儿死死攥着拳，眉眼间隐约可见怒气却并不见一点心虚。
苏秦看着她，倒是有些钦慕起蓝儿背后的那个人来，能找到这样临危不乱的丫鬟替她做事，当真不易！
“二小姐，奴婢有……有话要说。”春柳声音有些颤抖，看着蓝儿用力吞咽了口口水，“那天奴婢打扫完主院，有些口渴，想回自己房里去喝点水，看到蓝儿鬼鬼祟祟的从黄莺的房里出来。”
“春柳你莫要胡说，我与黄莺素来交好，那天去她房里是找她有事！”蓝儿皱眉喝道。
“春柳是不是诬陷你，蓝儿你心里很清楚，你鬼鬼祟祟去黄莺房里，无非就是为了这个。”说完苏秦自袖中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崭新的钥匙。
蓝儿猛地握住拳头，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单凭一把钥匙是不能定奴婢的罪的，管橱柜的钥匙墨画姐姐那儿有，李妈妈那儿也有。”
李妈妈蓦的瞪大了眼睛，她怎么就没发现蓝儿这般伶牙俐齿，竟是连她都一块拉下了水。想开口反驳，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急得干瞪眼。
苏秦看着蓝儿那不卑不亢的模样，忽然就轻笑出声。
蓝儿心里莫名一紧，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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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水落石出
苏秦将钥匙在她眼前一晃，“你瞧仔细了，这是橱柜的钥匙吗？”
蓝儿沉默了片刻，竟觉得自己仿佛一早就落入了二小姐设好的圈套里，颓然的敛下眉眼，决定不再多说一句话。
沉默片刻，苏秦知道蓝儿定然再不会多说一句话，因为她已经发现了正是自己引导着她说出了那些还未经证实的话，因为太想要为自己辩解，反而会因为心急而在不经意间将实情说出，别看她现在一脸镇静，其实心里肯定也十分紧张。
“杨妈妈是这府里的老人，这一回怕是要麻烦妈妈走一趟了。”见杨妈妈没有反驳，苏秦又对着妙珠道：“妙珠，你陪着杨妈妈走一趟。”
临走前，杨妈妈忽然顿了下道：“谨慎起见，老奴以为还是每间房都搜一搜比较好。”
苏秦唇角勾了勾，她自然知道杨妈妈如此是向着她，毕竟那些丫鬟婆子背地里做的丑事也不少，今日可能会有一个黄莺，或是蓝儿，指不定明日便会有什么绿莺，什么红儿。
“一切听妈妈的。”
栖霞阁的下人并不算多，杨妈妈一行手脚麻利的挨间屋子都查了一遍，除却君忍之前在黄莺房里搜到的东西之外，在其他的几个下人房里还搜到了偷偷觅下的茶叶、布料等物件，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蓝儿的屋里却是什么都没有搜到。
杨妈妈将搜到的东西一一交给苏秦看过，蓝儿直到现在才睁开眼睛看着苏秦，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二小姐，您也瞧见了奴婢的房里没有任何东西，奴婢是清白的，您是不是应该还奴婢一个公道了吧？”
“公道？”苏秦斜睨了她一眼，勾唇冷笑，“越是没有古怪才越古怪，蓝儿，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吗？你错了，今日我就让你看看为什么我说你错了！”
蓝儿直直的看着她，就连屋顶上的君忍也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他都没发现这个蓝儿有什么异常，为何小姐非要说蓝儿有古怪呢？
“二小姐，您是在针对奴婢！”蓝儿思索了许久，终于含泪说出了这一句话。
“我就是针对你，怎样？”苏秦冷哼一声，接着又看向杨妈妈，“妈妈应该不介意我再带着人去查一遍吧？”
杨妈妈微微一笑，“二小姐是主子，哪里有下人会怨怪介意主子的。”
苏秦一挥手，带着妙珠以及墨画并杨妈妈身边的小丫鬟便去了蓝儿房间，苏秦并没有进去，只吩咐三人将蓝儿所有的物品全都丢到外面来。
妙珠与墨画对望一眼，依言行动。
当所有物品都被清空，苏秦才走进屋里，一处处的仔细看了一遍，最后在窗台下边的砖缝里发现了一个纸包还有一把钥匙。
“将所有东西都给我拆了，撕了，剪了，尤其是被角，枕头中间的地方，衣服领子，鞋垫底下，都给我查仔细了。”苏秦吩咐道。
三个人动作很快，心里莫名惴惴的蓝儿跑到自己房前时正看到墨画妙珠她们在拆自己的被子，心底的怒气抑或是恐惧登时冲昏了头脑，她嘶声尖叫，冲上来便要去撕扯苏秦，苏秦向旁轻轻一闪，接着蓝儿被君忍射来的一枚碎银子击中，便与李妈妈一样动也动不了了。
当墨画她们在衣服领子的地方拆出了一个纸包时，都傻了眼，苏秦忙让墨画将纸包送去给老大夫查验。
拖着蓝儿重新回到院子里，苏秦在蓝儿身上某一个穴位用力一拍，蓝儿便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究竟是谁让你来害我？”
蓝儿看着苏秦唇角的冰冷笑容，眼底有着不可思议快速闪过，咬了咬牙，“没人让奴婢害二小姐。”
“是吗？”苏秦拔高了声音，令她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迫人的威仪。
“是，所有事都是奴婢一人所为，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就是觉得二小姐的命太好了！”蓝儿咬着唇，说出了一个很牵强的理由。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院子。
众人纷纷看着站在蓝儿面前因为气怒而满脸通红的妙珠，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妙珠胸口因为愤怒而起伏不定，“你凭什么说二小姐命好？你知道二小姐在庄子上过得是什么日子吗？每日抄不完佛经便要饿肚子，你以为你们每日干活，二小姐就不必干活吗？”
“妙珠……”苏秦长长的吐了口气，打断了妙珠的话，“过去的事何必再提。”
蓝儿紧紧咬着唇，她的唇角因为妙珠方才的巴掌，有血沁出，看上去十分狼狈。“二小姐，虽然奴婢做了这大逆不道的事，可是奴婢不悔。”说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撞向廊柱，顿时血花四溅。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苏秦。
墨画上前探了探鼻息，冲苏秦摇了摇头。
苏秦看着满脸鲜血的蓝儿，低低的叹了口气。蓝儿宁愿死也不肯说出背后指使的人究竟是谁，让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纵然入了天牢，遭受了所有酷刑，也不愿说出慕容洺的名字，与其说忠诚，倒不如说傻的可怜。“厚葬吧。”无力的说完这一切，苏秦看向仍跪在一旁的众人，对妙珠道：“一会儿都送去碧春阁三姨娘那儿，让三姨娘看着办吧。”
杨妈妈看着满脸疲惫的苏秦，关切的道：“二小姐，这折腾了一晚上，您好好休息吧，一切自有老夫人。”言外之意就是三姨娘必定不会手下留情。
苏秦看了一眼杨妈妈，扯出一缕淡笑，“莫要让祖母担忧。”横竖崔明珠与刘氏积怨颇深，必定不会徇私。
这厢苏秦折腾了一晚上，凌晨时分当妙珠将人送到碧春阁时，崔明珠可是非常不高兴，原本平阳侯爷打算今晚留宿在她那儿，可是不知怎么的，半路上竟突然去了杨萍萍那儿。她为此气恼郁结了许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也不过才堪堪有了些睡意，便又被吵醒。
可是当腊梅说出李妈妈唆使人下毒想要毒害二小姐时，崔明珠那原本黑沉不悦的脸忽地浮上一丝得逞的狞笑，她就知道依着刘香芝的性子必定不会坐以待毙。
“二小姐怎么样？”崔明珠心不在焉的问了句。
腊梅隔着纱幔，看不清崔明珠的神情，但听她语气轻缓，俨然心情不错，便道：“人是妙珠送来的，没听说二小姐怎么样，不过奴婢听说蓝儿一头撞死了。”
“什么？”崔明珠闻言，柳眉倒竖，赶忙从床上起来，情急之中竟是连鞋子都顾不得穿，掀了纱幔，几步来到腊梅面前，“蓝儿死了？她死前可有说些什么？”
腊梅一怔，手被崔明珠紧紧抓着，崔明珠修剪的十分漂亮的指甲深深陷入她的皮肉之中，疼痛令她皱了皱眉。
崔明珠看着腊梅似有难言之隐，心里蓦然一紧。蓝儿是她当年安插在刘香芝身边的人，奈何二小姐突然回府，也不知刘香芝是否知道了些什么，便将蓝儿一并发落去了栖霞阁。她本就以为蓝儿这枚棋子算是废了，可是听闻蓝儿一头撞死时，她还是莫名生出了一丝担忧，担忧蓝儿的死是否另有隐情。因为就在前两天，语薇问起来蓝儿的事情。她不知道语薇究竟有没有交给蓝儿什么事情，更不知道依着二小姐那样聪慧的人是否察觉到了什么。
“快伺候我梳洗更衣。”崔明珠强定了定神，吩咐道。
栖霞阁里，墨画给苏秦掖了掖被角，“小姐，你就放心把那些人交给三姨娘？你也听老大夫说了从黄莺那儿搜出来的毒吃了可是会让人终生昏睡不醒的，至于蓝儿那毒，虽不会致命，可是要奴婢说却是用心更加险恶。有哪个千金贵女不注重自己的样貌，尤其是现在这时候，老夫人已经给小姐递了下回参加宫宴的名帖，也安排了苏妈妈教小姐学习宫廷礼教规矩，若是不去，势必会让皇后怪罪，落个妄自尊大的罪名。若是去了，身材臃肿顶着一张大饼脸，岂不是要让小姐成为这京都权贵的笑柄吗？”
苏秦眨了眨眼，墨画近来成长很快，看事情竟也能这般通透了，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你说谁最不希望我去参加宫宴？”
“还能有谁？”见苏秦没有睡意，墨画索性坐在脚踏上，心不在焉的道：“除了大小姐，再不会有别人了。”
苏秦却是抿唇不语，见她如此，墨画不解的挠了挠头，“难道不是吗？”
“这府里不希望我去参加宫宴的可不止白锦绣一人。”苏秦说完，便翻了个身，墨画以为她折腾了一晚，疲惫困乏，便熄了烛火，蹑手蹑脚的去了外室和衣躺下。
当内室的房门关上，苏秦却猛然睁开了眼睛，黑夜里那双眼睛如同灿亮的星辰充满了慧黠的光芒。蓝儿幕后的那个人会是她吗？她徐徐闭上眼，唇角微勾：明日便知道了！如此想着翻了个身，呼吸渐渐变得平缓。隐约中，她仿佛做了个梦，梦里一双微凉如绸缎般滑腻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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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老夫人怒了
这一晚平阳侯府注定是不太平的。
因为不能确定二小姐是否知道蓝儿的事，崔明珠便打算先在黄莺和李妈妈身上做文章。可是还不及她有所行动，便听外边传来刺耳的通秉声：“平阳侯爷与老夫人来了。”
崔明珠不得不调整了审问的顺序，整个审问过程十分顺利，那些有问题的丫鬟婆子老老实实的供认着自己所犯罪状，当老夫人听说有人竟然暗中帮大丫头记录着二丫头的饮食起居习惯时，气的将一整碗茶都泼到了那人的脸上，幸得那茶早已温了，这才没有被烫着。可是老夫人的态度却是摆得清清楚楚，今晚注定有人要遭殃了。
崔明珠以帕掩嘴，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反正蓝儿已死，便是死无对证，她便将一切都推到刘香芝和白锦绣的身上。
黄莺被拖上来的时候，仍然昏着，崔明珠叫人端了盆冷水兜头浇下，黄莺终于悠悠醒转。当对上一脸沉色的平阳侯爷以及老夫人时，身子瑟缩了一下，甚至连嘴唇都隐隐有些颤抖，“老夫人、侯爷饶了奴婢吧，是李妈妈把东西给了奴婢的，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害二小姐。”
“混帐，你说你没下毒？那二小姐还能平白诬陷了你不成？”崔明珠大力拍了下桌子，斥道。
“三姨娘，奴婢的确为了三十两银子答应帮李妈妈下毒毒害二小姐，可是最后奴婢没有那样做，不信，您可以问问杨妈妈，杨妈妈方才也在栖霞阁。”黄莺一脸慌乱，四下里找寻杨妈妈，现在她很后悔自己当时鬼迷了心窍竟然答应李妈妈。
老夫人气恼异常，看着黄莺的眼神一厉，“平阳侯府素来干净，怎么竟会有这种秽物？去把刘香芝给我叫来。”
崔明珠脸色不由唰的一变，这若是把刘香芝给叫来肯定是死都不会承认，更何况刘氏现在的肚子便是她的保命符。上前给老夫人顺着气，道：“老夫人您先消消气，依明珠看不如先把李妈妈给带上来，而且您也听到了，杨妈妈方才就在栖霞阁。”
老夫人强压下心底的不悦，看了一眼杨妈妈。杨妈妈便将方才老大夫查验的结果以及方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老夫人狐疑的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去把李妈妈带上来。”
只是，这世间事情往往难料，崔明珠绞尽脑汁想着坐实刘氏让人下毒毒害二小姐的罪名，而得到消息的刘氏又何尝不是千方百计想着要脱清自己？
此时，李妈妈的穴道已经到了时辰自动解开，奈何她被几个壮硕的婆子押着仍是动弹不得。还未进碧春阁的院子，迎面看到脸色微白行色匆忙的刘氏，便挣扎着大声嚷道：“夫人，夫人您救救老奴吧，老奴……”
刘氏狠狠瞪了一眼哭天喊地的李妈妈，那眼神带着浓浓的警告，李妈妈自是读懂了刘氏眼中的深意，敛下眉眼，不再吭声。
崔明珠看到刘氏，眼底划过一股浓烈的恨意，每每看到刘氏，她便会想到翠屏，利用够了她的女儿拍拍屁股便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岂能咽下这口气？不过当着老夫人和平阳侯爷的面儿，她又向来精明，便阴阳怪气的笑着道：“唉，夫人的消息向来灵通，这么会儿便来了，该不会是怕谁经不得板子说出些什么来吧？”
刘氏狠狠瞪了崔明珠一眼，笑道：“我刘家的女儿向来行得正坐得正，不像某些小家子出来的，小人得志！”
老夫人抬眼不悦的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作声的平阳侯爷，平阳侯爷忙重重咳了一声，“当着母亲的面儿，成何体统？”
剑拔弩张的两人都冷哼一声，不甘不愿的坐了下来。
李妈妈跪在下边，小心的观察着几位主子的表情，心里一阵哀嚎，再次将黄莺祖宗八辈又骂了一遍。
“母亲，天色不早，儿看就不用审了吧？这样心存歹意的刁奴先打个五十板子，剩下的自有京兆尹处理。”平阳侯爷看了一眼刘氏微微隆起的肚子，眼下他只有四个女儿，一个疯疯癫癫，一个毁了容貌，剩下的两个倒是乖巧，可是这偌大家业也还是得要嫡子继承，况且如今他的仕途还得依仗刘氏的娘家，便也不打算问李妈妈缘由，以及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因为事情明摆着定与刘氏脱不开关系。
“侯爷，老奴冤枉啊！”李妈妈登时慌了神色，“夫人，您快替老奴向侯爷求个情啊。”
刘氏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笑话，现在她已然令侯爷和老夫人不悦了，若还为李妈妈求情，只会更招人厌弃。更何况今晚上她之所以来，也是想着侯爷能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睁只眼闭只眼将此事糊弄过去。
刘氏不说话，崔明珠也算心思剔透，眼神阴冷的深深看了一眼刘氏的肚子，便吩咐人将李妈妈拖下去。
直到外头传来伴着李妈妈惨叫声的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刘氏还心有余悸的攥着手里的帕子。刚想要寻个机会佯做肚子不舒服赶紧离开，便撞进老夫人那如深潭一般暗沉的眸子里，她顿时一个机灵，只觉手脚冰冷。
这个老不死的，该不会还想替白珂那小贱人撑腰吧！
刘氏只觉一股腥甜充溢着整个胸腔，自从白珂那小贱人回府，她就没捞着一天好日子过！每晚还会不停梦到上官若云来向她索命的噩梦，本以为李妈妈是她的心腹，行事又向来利落，不想还是失手！虽然现在人人闭口不言，可明眼人确实知道此事定是与她脱不了干系。李妈妈在外边挨板子，她这个旧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求情不是不求情也不是。
她敛了敛眉眼，偷偷端量着老夫人的神情。
这五十个板子下去，怕是要了李妈妈半条命，如今她只怕李妈妈受不住将她招出来。
这厢刘氏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权衡着利弊，那边，外头三五个板子下去，李妈妈的叫声又惨烈了几分。
“母亲——”刘氏绞着帕子，皱着眉，手捂着肚子，刚想说自己不舒服，便被老夫人冷冽的眼神给逼着又把话咽了回去。
老夫人望着刘氏，厌恶的对杨妈妈道：“像是杀猪一般的声音，听着都晦气，还不把她的嘴巴给我堵上！”
杨妈妈对老夫人的心思向来拿捏的很准，她瞅了一眼老夫人，走到门外轻叱了一声：“老夫人有令，把嘴巴堵上，谁若留着情面，可别怪老夫人不给你们情面。”
一块破布被强行塞入李妈妈的嘴里，李妈妈满眼哀求，可是那些行刑人根本不留一点情面，厚实的板子落下，李妈妈只觉屁股好像开了花，最后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老夫人面无表情的对刘氏道：“你身子既不舒服便随我一起回去吧，我相信明珠会将此事处理好。”
刘氏惴惴的起身，跟着老夫人出了碧春阁。须臾，平阳侯爷也借口离开，偌大的碧春阁，只剩下噼里啪啦的板子声。
刘氏想要扶着老夫人，却被老夫人毫不留情的一把甩开。一路随着老夫人去了竹院，老夫人也不理会刘氏，只自己面无表情的坐着，刘氏脸上表情僵硬的站在一边。
过了会儿，老夫人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刘氏心里的惶恐愈浓，“母……母亲，您若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原本圆滑干练的人却变得结结巴巴，目光闪烁起来。
“你可真是我平阳侯府的好媳妇！”老夫人阴着脸冷声道，“你是不是觉得这府里你最大，不用等到我死，你这个嫡母就可以随意处置我平阳侯府的女儿们？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都用的出来！刘家的女儿，你一个庶出的竟也能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行的正坐的正？”
“母亲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刘氏惶恐的跪下，嘴巴翕张两下，竟是不知该怎么解释。
“我什么我？”老夫人面色不善，想着老大夫说的这两种毒药的药性都是那般阴险，若非二丫头机警，还不知道会变成何样。
霍的站起了身，眉头深拧，一瞬不瞬的盯着刘氏。“说话！”老夫人的声音不由得拔高，想到当初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害死了上官若云，老夫人怒不可遏的一把抓起旁边桌上的果盘朝刘氏砸了过去。
刘氏始料未及，被砸了个正着，顿时血流如注。
“老夫人，您消消气，这事真与夫人无关，更何况现在夫人还怀着孩子呢！”芸儿一边给刘氏捂伤口，一边跪下求情。
刘氏颓然坐在地上，整个人眼神呆愣着，老夫人为何要如此维护着白珂那个贱人？上一次老夫人毫不留情的当着那么多的下人骂了她，让她丢脸，收了她手中的权。这一次竟然又用果盘将她砸的头破血流。
她还是平阳侯府的主母吗？
心里的怒气愈来愈盛，如同洪水即将冲破堤岸，她不甘示弱的站了起来，“母亲为何要这么说我？难道白珂是您的孙女，锦绣就不是您的孙女了吗？锦绣前两日中毒，到现在依旧满脸红疹子，而白珂还好好的睡在栖霞阁，母亲能不能一碗水端平？”此时的刘氏根本就不顾额头上的伤，整个人身子颤抖着，大声哭诉着心里的冤屈与怒气。
“原来如此，所以你就让人给二丫头下毒？希望她一辈子做个活死人！真是蛇蝎妇人！”老夫人怒然一拍手边的桌子，目光锐利如刀子般直射向刘氏。
刘氏被那眼神看的心里一紧，愤怒的情绪渐渐平缓，身子哆嗦了一下，眼睛一酸，声音哀戚的道：“母亲，您也去看看锦绣，白珂的心真的好狠，她是想让锦绣彻底毁容了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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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小甜蜜
老夫人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刘氏，狐疑的挑眉，据她观察二丫头根本不是那样小鸡肚肠的人，可是看刘氏又不似胡言乱语，她便决定让杨妈妈走一趟。若事情是真的，她要提醒二丫头就此罢手，切莫侮了自己的好名声；若事情不是真的，可就莫要怪她心狠，纵然刘氏怀着孩子，那也不是她的嫡亲孙儿。
杨妈妈很快便去了琼花苑，白锦绣坐在铜镜前，欣喜的看着镜中肤白如脂的美人，当目光往下，看到脖颈寸寸干裂的肌肤，她恨恨的将桌上所有物品全部扫到地上。
杨妈妈拾起滚到脚边的一盒胭脂，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大小姐的心性真不如二小姐，走到里边，细细的打量着白锦绣，不卑不亢的道：“大小姐，老夫人听说你脸上起了疹子，特叫老奴过来瞧瞧。”
白锦绣柳眉一竖，“哼，谁说我脸上起了疹子？是白珂对不对？一定是她，想看我的笑话，我白锦绣是东岳的第一好女！她算什么东西。”一边说着，她一边大声笑着，尖利的笑声传入杨妈妈的耳膜，让杨妈妈心里一怵，摇着头快速回到竹院。
老夫人听了杨妈妈的回禀，眼神愈发冷冽，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满脸不可思议的刘氏，冷冷道：“你记住了，我平阳侯府只有二丫头白珂这一个嫡亲的孙女！你若再敢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休怪我不留情面！”
刘氏只觉眼前一黑，这是怎么回事，锦绣明明满脸疹子，怎么会消的这么快？踉跄着去了琼花苑，看着举止怪异的白锦绣，狠狠的落下一巴掌，“不争气的东西，难怪你祖母会看不上你！”
白锦绣咬着唇，眼里噙满泪水，嗫喏着：“母亲，我脸上的疹子消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刘氏也不说话，愤然转身离开，而一直躲在暗处的品儿眼底却划过一丝光芒，四小姐这招真是高明，既坐实了夫人派人下毒毒害二小姐的罪名，惹得老夫人对夫人心生不满，又加深了夫人与二小姐之间的仇恨，她冷哼一声，这大小姐看着精明，实则傻的可以，连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天清气爽倒是春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栖霞阁里，妙珠和墨画大气不敢出的看着坐在榻上阖目养神的老夫人，彼此相视一眼，妙珠道：“老夫人，要不奴婢进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老夫人打断，“想来二丫头昨日定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让她多睡会儿，你们俩该忙什么便忙什么去吧。”老夫人看着这两个丫鬟，想着那日白翠屏诬陷二丫头栖霞阁里藏了男子时二人是如何拼命护主的，不由多看了她二人两眼。
二人点了点头，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老夫人又等了会儿，便起身推门进了内室，她似乎还从没有看过珂儿睡着时的样子。
内室摆设陈旧，并不似其他几位小姐那样摆设奢华，尽管如此，却透着一股清幽与娴雅，与二丫头身上的气质很像。老夫人不免在心里感叹了一番，这些年若是她能早些注意到二丫头，注意到她身上的那块胎记，她一定不会错过这么多事情，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若云在自己身边出现，又离去。
老夫人眼眶微热，动作轻缓的在床边坐下，一手牵着苏秦的手，一手轻轻抚着苏秦瓷白的脸庞。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滴落在苏秦的手上，凉凉的，苏秦眼皮动了动。
“珂儿，别怪祖母，祖母心里也不好过。若非当年有不得已的苦衷，祖母断不会把自己的亲骨肉送出府去！珂儿，你与你母亲好像，乖巧，娴静，像幽兰般，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祖母鬼迷心窍……”老夫人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整个人身体颤抖的厉害。
苏秦缓缓睁开眼，抬手轻轻拭去老夫人眼角的泪水，声音轻缓的道：“祖母莫哭。”
老夫人怔了一下，看着苏秦，仿佛看到了上官若云，看到了当年被自己不得已送出府的那个孩子，紧紧的将苏秦拥入怀中，低声抽泣着。苏秦回抱着老夫人，轻拍着老夫人的背，只觉今日的老夫人身上多了些许悔意甚至沧桑。
送走了老夫人，苏秦揉了揉额角，妙珠给她倒了杯茶，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与苏秦听。
李妈妈受了五十板子，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一早便被送去了京兆衙门，据说平阳侯爷下了死命令定不能轻判。而黄莺，因为迷途知返，崔明珠倒没有追究，连同那些犯了错的丫鬟婆子一并逐出了府。如此一来，整个栖霞阁里倒是安静了下来，老夫人说过几日便会让人伢子给她重新安排些人进来。至于刘氏，老夫人已经下了令要她在菊院好好养胎。
苏秦呷了口茶水，轻轻弯了弯唇角，看来刘氏又要气得吐血了，这与禁足有差别吗？“今日可有短笺？”
妙珠摇了摇头，道：“短笺没有，不过表少爷倒是递了拜帖进来。”
苏秦轻轻“哦”了一声，看了眼拜帖，便打发妙珠和墨画下去，并叮嘱她俩好好休息。
从柜子里取出《毒医宝典》，苏秦仔细着，不时圈点。
她认真起来的样子很美，尤其是那双晶亮的眼睛，不妩媚不妖娆，却清冷潋滟透着睿智，平静之中给人一种惊艳而又娴静之感。如果可以玉衡希望能永远这样看着她，只是不知是他近来藏匿的功夫退步了，还是苏秦太过敏锐，竟是突然开口问了句：“还不打算出来吗？”
玉衡皱了皱眉自廊柱纵身跃下，耳力非常的他在落地时清楚的听到了屋顶上除了君忍之外某人强憋着的笑。不自然的摸了摸下巴，玉衡扯了扯嘴角，眼波柔和的看着女子的侧颜，慢慢走上前去，“怎么发现的？”
苏秦抬眸看了一眼玉衡，今日的他只穿了一身银白色锦袍，样式很简单，但料子却是极其贵重的云锦。淡淡的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茶，微弯的眉眼似乎在说“想喝茶的话自己倒。”
玉衡俊眉微挑，嘴角抽了抽，却还是倒了两杯茶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手上的卷轴，将茶放到她手边，“古升庄里怎么会有这东西？”他自然也听过那个传说，谁若得《毒医宝典》便多了得天下的胜算，只是这些东西他向来不屑，却不曾想阴差阳错的这东西竟到了她手里。
“这谁又能知道呢？或许连古庄主也不知道吧。”否则丢了这么件宝贝怎会不找？苏秦嘴角微扬，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将他倒的茶水一口饮尽。
玉衡微微蹙眉，片刻后却轻笑出声，俊美的眸底闪过一丝狡黠。“你似乎还没有回答我方才的问题。”语毕，他便俯身靠近苏秦，苏秦一怔，呼吸有一瞬的停滞，忙想要躲避，却被玉衡快速的扣住了后脑。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俊美脸庞，苏秦的心突然没有节奏的胡乱跳动起来，身体温度也突然高涨，不敢去看玉衡似笑非笑的眸子，只哑着声音道：“这里是平阳侯府，不是你的世子府，快放开。”
玉衡看着怀中的妙人极力保持着镇定的模样，不退反进，按照他对骆鸣那家伙的了解，此时他定还在屋顶上等着看他的笑话，不过这一次，他就不信骆鸣还会不知羞耻的继续待下去。果然，屋顶上传来细微的笑声后，便是一阵衣料的悉簌声，一道绯红色的身影在屋顶上快速离去。
“你……还不放开？”苏秦努力保持镇定，可如脂的脸上那诱人的红晕却是将她心底的慌乱以及羞涩出卖。她的手横在两人之间，带着防备的推拒。此时二人的位置十分微妙，额头相抵，玉衡清浅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痒痒的，让苏秦的心漏跳了一拍。前世她与慕容洺也如此亲昵过，可是慕容洺却没有让她如此乱了心神。
玉衡手上的力道很适中，既不会让苏秦脱离自己的掌控，又让苏秦不得不与自己对视。恣意欣赏着她的手足无措，玉衡唇角微微轻扬，原来她也并非时刻都保持着镇静与内敛，只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便可以看到她慌乱的样子，这感觉真好，让他渐渐散去昨晚意外看到她被人下毒所生起的愤怒。
苏秦挣脱不开，慌乱之下却撞上他深邃的目光，她微微蹙眉，这个男人与慕容洺同样都深不可测，可是她能感觉到玉衡之于慕容洺的不同。那便是他对自己是不夹杂任何目的的纯粹的，可是她却很惧怕这种感觉。
心越跳越快，脸越来越烫。
玉衡笑了笑，“慌了？”
苏秦微微别开眼，倔强道：“没有。”
玉衡为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又凑近了几分，声音低缓如涓涓流水带着蛊惑的魔力流入苏秦的耳中。“当初在果林里，即便剑横在脖子上，你都能保持镇定，没想到那般内敛沉着生着一颗玲珑心的小女子却如此轻易的就乱了心。”他可以感觉到苏秦心底与自己一样似乎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可是，他却无法走入她的心。
鼻尖全都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自然的如兰草般清幽的香气，看着她脸上的羞红，那微抿的红唇，玉衡的呼吸忽然粗重了些许，身体也突然紧绷起来，身体的某一处也窜出一丝异样。他幽深的眸子突然一紧，忙将她松开，神色诡异的看着苏秦。
苏秦获得自由，心却越跳越快，呼吸莫名也急促了些许，令她原本就红得滴血的脸更加红润。
稍缓了一会儿，苏秦站起身，笑望着玉衡，“原来向来深藏不露的南阳王世子也这么容易就慌乱了呢！”
她的俏皮看在玉衡眼里，眸中的颜色更浓，他是一个正常的男子，虽然他的心思从没有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可是自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似乎就把心慢慢遗落在她的身上了，此时，看着心爱的女子又怎么会不起反应？
“你……怎么啦？”苏秦试探的问道。
玉衡别开眼，淡淡的日光下，他俊美的脸庞浮上一丝淡淡的很不正常的红晕。自袖中掏出一样东西，不发一语的塞进苏秦手中。
苏秦微微蹙眉，疑惑的看着手中自己这几日戴着的羊脂白玉梅花簪。
“那个……昨晚来的时候知道有人要下毒害你，君忍虽然武功高强，不过却不精通毒药。知道你这几日都戴着这簪子，所以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叫人把其中的一个花瓣换成了冰晶石。只要冰晶石遇到了毒物，就会由白变成暗紫色，没经你同意，便私自动了你的东西，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好了，我不会怪你。”玉衡直视着她手中的梅花簪，声音平缓，但细听，却依然能听出几分刻意的掩饰。
“没……我不怪你。”苏秦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昨晚她折腾了近一晚，直到凌晨才睡下，而玉衡就趁着这短短的时间找了工匠用那般贵重的冰晶石换下了一枚花瓣，并且做工还如此精湛。记忆里似乎也只有爹爹和哥哥如此疼宠她，爱护她，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淌过一股暖流。“谢谢。”
玉衡耸了耸肩，“我做这么多，可不是为了得到你一句谢谢这么简单。”天知道骆鸣当时有多么的心不甘情不愿，那脸臭的在十里地都能闻到那股子臭味，最后不得已他只得答应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白玉棋盘给他，骆鸣那家伙才勉强答应帮他把那枚花瓣换成冰晶石。
“那……”苏秦迟疑着开口。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若是被人看到对你的声誉不好。”玉衡急切的打断苏秦的话，语气里带了那么点儿生硬，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快步离开。快出门的时候，他忽然又低声道：“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君忍去通知我，不要和我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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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对弈
第二日，天气阴沉沉的，快至晌午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苏秦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连绵的雨丝淋在院子里那株桃树上，视线渐渐模糊，记忆如潮水般涌上。
桃花林里，落英纷飞。
他从背后揽住她的腰肢，低头俯在她耳畔，压低声音道：“秦儿，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迎你进府了。”
她回首望去，整个人落入他深邃的眸里，她笑容甜蜜的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蓉贵妃不会允许你娶一个商贾之女的。”
商贾之女的身份始终是横在她心底深处的一根刺。
他紧紧拥着她，感慨道：“秦儿，我慕容洺今日对天发誓，若将来，我们中有一人要先离去，那一定是我。有我在，一定保你此生无虞。”
她望着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也是最幸福的女子，即便日后有再大的风雨，但只要他在，就一定不会独留她一人在风雨中飘摇。
可事实上呢？他不但将她对他的一颗心狠狠的践踏，甚至毁了她的家，她的命。
袖子下的手愈攥愈紧，苏秦不知道今天此时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慕容洺以及那些虚假的往事，心情忽地有些浮躁。
“小姐，表少爷来了。”妙珠道。
苏秦回过神，转身看着半边身子被雨水打湿的上官洪都，嗔道：“下着雨呢，表哥等雨停了再来也无妨。”而后又吩咐妙珠快些拿巾帕过来给上官洪都擦擦。
上官洪都笑道：“反正雨不大，若是不来怕你着急。”说完，接过苏秦递过来的热茶。
“有急事？”苏秦看着他，轻轻蹙眉，自从上回在屋顶饮酒后她便没有见到他。
上官洪都一怔，眼里含了一抹笑，略微带着些苦涩，“没急事难道就不能来看你吗？”
苏秦闻言，心知上官洪都定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只是希望表哥下次来挑个好天气。”
上官洪都也没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气氛有些沉默，上官洪都忽然看到一旁小桌上摆着的一盘未下完的棋。
记忆里他曾教过她下棋，那时的她还丁点儿大，小脸粉嫩嫩的，或许是觉得枯燥乏味，她竟是嘟着嘴用两只白嫩嫩的小手搅乱了整整一盘棋，还嚷着说一辈子都不会下棋。
“时间果然可以改变许多人，许多事，原本不爱下棋的人竟也开始下棋了。”上官洪都的唇角依然带着优雅的浅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显得那般苍白并且沧桑。
苏秦微微一怔，她并不是白珂，自然在某些习惯上也必然与白珂不同。“在庄子上待久了，总要寻个事情打发枯燥的时间，表哥若是不急，你我对弈一局，如何？”
上官洪都眼底闪过一丝亮色，点了点头，两人便又重摆了一局棋，慢慢的下。
因为二人都已经成年，且昨晚老夫人差杨妈妈给她送来了从人伢子那儿精心挑选的十个丫鬟并两个婆子，所以虽说二人是表兄妹，却也要避嫌，并没有关门。
这一局棋下了近两个时辰，间或妙珠进来为她二人续了茶，送了两盘糕点，又问了下晚上的菜单。
时间静静如流水，外边绵绵的细雨早已停歇。他们二人都蹙着眉盯着棋盘，两人都仿佛感受到了一种剑拔弩张的威压气势。
上官洪都的棋艺与他的为人很像，光明正大又带着多年领兵打仗的果决，杀伐决断，棋艺之高已经到了令她吃惊的地步，而苏秦的棋艺虽谈不上多高超，可重在巧妙，每一步看似随意，却是思路清晰，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开始时，上官洪都也只是随意的下了两子，直到苏秦在不经意间吃了他八子，他才开始重视起来。
他手里捏着枚黑子，忽然笑望着对面的苏秦，打破了许久的沉默，“没想到表妹的棋艺竟然如此精妙。”诚如玉衡所说，他这个表妹的身上似乎真的藏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可是他却怎么也触摸不到，甚至更无法走进她的心，她对自己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这种感觉让他很痛苦。
“在庄子上待久了便只能自己和自己对弈打发时间，不过和表哥比起来便都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了。”苏秦笑笑，神色自若的捏了白子，又是随意的落子。
上官洪都深深的看着她，没说什么。
他这个表妹除了会反弹琵琶，还能将绘画与舞蹈结合，更是在前几天为老夫人绣出了失传多年的多图绣，而棋艺也如此精妙，琴棋书画她样样精通，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她在姑母离世后还能如此坚强的学会这些技艺？
她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一局终了，上官洪都以半子取胜。
输了棋，苏秦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再没有年幼时恼羞成怒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天色，“表哥留下来用过晚膳再回去吧。”她知道他此次来定是有话要说，只是方才两人都专注在棋局上。
“好。”上官洪都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棋盘半晌。
苏秦起身去一边的花厅吩咐妙珠摆桌，上官洪都从珠帘后看着那抹窈窕倩影，苦涩的笑了笑。
用过晚膳，上官洪都饮了一杯茶，才缓缓说出他这次来的目的。
“平阳侯府实在是乌烟瘴气，你在这里不是被人诬陷便是被一家主母下毒，不若随我回一等侯府，父亲和母亲也有意接你过去的，故而让我来探探你的意思。”上官洪都语气平和的道。
“表哥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苏秦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据她所知，老夫人虽然疼爱她，可是最是重面子，这些事自然不可能传到外面，除非是这平阳侯府有上官洪都的内线。
两个人，四目相对，上官洪都知道瞒不过她，便想要告诉她那个人是谁，只是刚要开口，墨画便捧着果盘走了进来。
没办法，两人只能聊些别的，期间，上官洪都又试探的问了两回，都被苏秦以再考虑考虑为由给推了回去。
她断然不会回一等侯府，是因为她是真的把上官洪都，把未曾见面的舅舅上官闵当作了亲人。
又是七日过去，平阳侯府平静似水。
苏妈妈每日依旧会按时来栖霞阁，可是每日教的却越来越少，看着苏妈妈每次拿了赏银一脸喜悦的样子离开，妙珠都恨不得拦下她，骂她一句“土匪”，可是苏妈妈毕竟是老夫人身边的，又是心腹，她也只能将心底的不甘强自压在心里。
不过强忍着终有一日会忍不住，看着苏妈妈满脸挂着笑扭着肥胖的身子离开栖霞阁，两个丫鬟终于沉不住气，互相对望一眼，看着正在写着什么的苏秦，妙珠递上一杯茶，劝道：“小姐，老夫人给咱们的银子毕竟有限，咱们花钱可不能像流水一样，咱们府里的奴才都是一帮势力的，你现在有银子打赏给她们，她们认得你，可若有一日银子花完了，这帮奴才在背后指不定要怎么编排你呢。”
苏秦眉梢微挑，看了她一眼。
看苏秦没什么反应，妙珠心里干着急，又道：“小姐，可能是奴婢多嘴了，那苏妈妈根本就是个土匪，看小姐心善，每日都有银子拿，竟然开始糊弄起小姐来了，瞧，这每日教的是越来越少了。”
苏秦接过妙珠递过来的茶水，浅浅的啜了一口，眉眼间带着暖暖的笑意，她自然知道妙珠并非小气之人，正因为是真心待她，所以才会觉得苏妈妈这样做是在蔑视她，是在欺骗她的银子，对她没安什么好心。
放下茶杯，苏秦笑望着她俩，“我还怕她不收呢，你们倒是先乱了阵脚了。”
二人互相看了看，甚为不解，还未及她二人开口，苏秦便又道：“渔夫若是想钓到大鱼，鱼饵怎么能不够丰富，鱼喂饱了，还愁钓不到鱼吗？”
妙珠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道：“小姐，我们在说苏妈妈骗你银子，你怎么又去说钓鱼了呢！”
墨画低头想了会儿，“小姐的意思是苏妈妈是鱼，银子是鱼饵，可是奴婢想不通小姐要从苏妈妈那儿知道些什么？”
苏秦神秘的一笑，“到时候就知道了，你们也莫心疼那些银子，只要是花在了刀刃上，也没什么好心疼的是不是？”说完，抬头看了看外边天色，“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去花园里转转。”
两个丫鬟顿时嘻笑着道：“那自然好。”主仆三人一路说说笑笑便去了花园。
花园距离平阳侯爷的书房很近，只一湖之隔。今日许是因为天气好，书房的窗户竟被大敞开，可以清楚的看到里边的平阳侯爷疲累的揉着发酸发胀的额角，四五个人垂手立在一侧，皆是大气不敢出。
终于，其中一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平阳侯爷烦躁的睁开眼，暴怒的打翻了书桌上的茶水。
苏秦远远的看着，唇角微弯，她虽舍得砸银子，可这银子却是要砸出声来，苏妈妈看似无意说出的话有时就是一条很重要的讯息。她脚步平缓的向书房的方向行去，妙珠担忧的道：“小姐，前边过了回廊就是侯爷的书房，平日里连夫人都是不准随便进去的。”
苏秦回头望她一眼，淡淡一笑，“无妨。”
这几日平阳侯爷脾气愈发暴躁，即便面对老夫人，也是一脸愁云密布，想到宫宴将至，苏秦自然知道平阳侯爷到底是为何烦躁不安。
果然，当她来到书房的门口，管家张福并两个侍卫正守在书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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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请君入瓮（为wei8819 童鞋的月票加更）
见到苏秦，张福满脸讨好的上前，行了礼，恭敬的道：“二小姐，侯爷此刻正在处理公务，若是二小姐没什么急事的话还请先离去，稍后，老奴自会禀告侯爷。”
苏秦看着他，微微一笑：“张管家，若非有急事，我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张福一怔，这些日子二小姐在府中的风头可是大盛，因为她，老夫人甚至禁了夫人的足。害怕这二小姐误会了他的意思，便陪着笑脸道：“二小姐说的哪里话，老奴只是担心侯爷心情不佳会迁怒了二小姐，尤其里边还有许多侯爷的下属。”
苏秦微微笑了笑，所谓水涨船高，这些个奴才惯是见风使舵的货，不过是怕得罪了自己。“张管家只管放心好了，你进去后把这条子递给父亲，横竖父亲怪罪不到你头上。”
条子上只有两个字“鲂鱼”，字迹清秀，笔力张弛有度，张福的表情先是惊讶，而后是不可思议，最后看着苏秦的眼神露出了一丝疑惑。
捏着条子没有片刻停顿的推开了书房的门，将条子递到平阳侯爷的手里。
下边站着的这些人虽有人未曾见过平阳侯府的二小姐，可是寿宴之后，也是听说过这位二小姐的风姿如何，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位二小姐不但多才多艺，且善良、优雅、娴静而又识大体，只不过这个时候求见，实在是让他们低看了几分，哪有闺阁女子来父亲的书房求见的？后宅里的事情再大又哪及朝廷里的事情大？
平阳侯爷看着那条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当他抬眸看向张福时，有人竟还为这位二小姐捏了把汗。
“快让珂儿进来。”平阳侯爷捏着条子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泛白，连眉眼间都带着难抑的喜悦与激动。
所有人都是一怔，连角落里坐着的那个人也不例外。
当书房的门被打开，苏秦款步走进书房时，却是一怔。他怎么会在这里？对上那带着三分笑意的目光，苏秦唇畔一勾，似笑非笑的目光在他脸上快速一掠，福了福：“白珂见过瑞王，父亲以及各位大人。”
今日的慕容洺一身淡蓝色长袍，衣襟与袖口处皆用银线绣有兰草图，依然是如常时一样的风姿潇洒，即便他坐在角落，仍无法让任何一个人忽略他的存在。只是此时再看到这张俊逸非凡的脸孔，苏秦所有的反应只剩下厌恶、不屑以及恨。
慕容洺看着她，脸上有一丝微妙的表情一闪而过，“二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明知道他话里有话，苏秦眼底却不见一丝慌乱，只看着他淡淡点了点头。
“父亲，听说您近来心情不佳，可是因为鲂鱼采购一事？”苏秦看着眉头深拧的平阳侯爷，沉声道。
平阳侯爷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只是无奈一叹，“你既已知此事，那么可有法子？”
自从苏氏谋逆一案后，圣上便下了口谕不准任何人再随意议论苏氏一门，可是苏氏虽然覆灭，但圣上以及皇后的习惯却不会因为一个苏氏就消失掉。于是一道旨意便将以前苏幻澄负责采购鲂鱼的事情直接委派给了平阳侯爷。
起初平阳侯爷还为得了个美差而沾沾自喜，可是真正运作起来，他才发现自己连哪里盛产鲂鱼都全然不知，如今十几日过去，宫宴即将开始，若还不能将鲂鱼运入宫中，定然会龙颜大怒，那么他以后的仕途也就彻底玩完了。
“父亲所担忧的无外乎鲂鱼在哪里？要如何收购？收购后要怎么运入京都？”苏秦抬头，缓慢道。
暖柔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美目流盼，气质高洁，给人一种既亲近又疏离，既真实又飘渺的感觉。慕容洺看着她，眼底的亮色愈发浓了几分，明明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敌意，可是他想要得到她的心思在每一次见到她时却是该死的愈发强烈起来。
平阳侯爷点头，目中除了忧虑还有惊诧，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二女儿能一语中的，条理如此清晰，他深深看着她，竟是又十分惋惜她不是男儿，若是男儿，他可以好好培养，放心的将平阳侯府的将来交予她的手中，看着平阳侯府在她手中繁荣壮大。
“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或许是因为父亲太过执着于找寻鲂鱼的产地，所以忽略了京都的一些消息。难道父亲不知道这两日京都新开了一家铺子，专卖一些不常见的稀奇食材吗？”苏秦不急不徐的道。
所有人皆是一震，这京都何时开了家这样的铺子，为何一个闺阁女子都知道的事情，他们这些自诩朝廷栋梁的人却不知道？
平阳侯爷眼底闪过一丝喜色，慕容洺幽深的眼眸中浮上几许兴味，嘴角噙着丝笑把玩着手上的扳指。
看着所有人面上那丝毫不加掩饰的喜悦，苏秦却是颦了颦眉，“不过这家店因为卖的都是稀缺的东西，故而价钱上是价高者得，所以父亲和各位大人也莫要高兴的太早。”
呵呵，这丫头倒是有些意思！抛出了这么诱人的饵，却并不急于收网，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慕容洺眼睛里的兴味又浓烈了几分，面上却依然是一脸平静。
“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圣上素来节俭，拨的银两并不充足，若是一味图省事狠砸银子，圣上肯定还会怪罪。”其中一人不免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张大人说的是，咱们还是再瞧瞧。”另一人附和道。
……
一时寂静的书房里议论声四起，苏秦只静静站着，冷眼欣赏着众人因为争执而涨红的脸。这些自诩朝廷栋梁的人其实十分吝啬，他们手中明明有大把大把从百姓那里搜刮来的银子，可是没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的再拿出银子来，纵然那鲂鱼是圣上以及皇后的心头好，他们想的依然是要如何盘剥，塞满自己的腰包。
在这个腐朽的社会，什么封赏，什么忠心都是假的，唯有银子才是他们这些人的命！
想着前世爹爹毫不吝啬的拿出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救济百姓，为圣上采买鲂鱼，猴头菇，野山参……苏秦只觉心灰意冷，仿佛听到了心一点点碎裂的声音。她为自己曾经的愚蠢不值，为爹爹的愚忠不值！
每每想到爹爹是在用苏府的银子救济圣上的子民，满足圣上的味蕾，可是到了最后只落了个身首异处，落了个谋逆反贼的罪名，她的心中就只剩森冷的恨意。
“珂儿，你先退下吧。”平阳侯爷再次揉了揉额角，冲苏秦挥了挥手。二丫头所说的确能解他的燃眉之急，可是若让他用平阳侯府的银子满足圣上的味蕾，却是会让他心疼到滴血，不甘让他心底方才升腾出的喜悦渐渐散去。或许再等几日，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苏秦敛下眉眼，笑着冲众人福了福便离开了。
书房外，妙珠与墨画自然是听到了书房里的动静，看到苏秦出来，都长长的舒了口气。
苏秦看着她俩，摇头笑道：“这样就吓到了？”
妙珠憋着嘴，声音哽咽：“若是知道小姐出来是为了来书房见侯爷，奴婢说什么也一定会拦着小姐。”想想她就后怕，万一惹得侯爷不快，惩罚了小姐事小，若是让夫人寻到了反击的机会势必会影响小姐日后的婚事，而且今日这事，万一被那些眼高于顶的大人无意说出去，这随意议论朝事也必然会令龙颜不悦。
苏秦笑了笑，投去一记安心的眼神，什么也没说回了栖霞阁，换了一身衣裳后，便悄悄出了府。
南阳王世子府的后院有一处清幽之地，一大片翠绿竹海之中，玉衡正坐在一块硕大的青石台上手捧着一卷书册静静的看着，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洒在他的身上，明明暗暗为他俊美的容颜镀上了一层潋滟的光芒。
“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玉衡翻着书页的手微微一顿，眼眸如星，淡淡微眯，声音带着丝疏离的冷漠。
“衡哥哥，”清脆的女声顿时响起，自不远处的凉亭后闪出一名相貌明艳的少女来：“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少女十五六岁，身穿一袭粉紫色上绣大朵牡丹花衣衫，腰间坠着枚同心结型血玉玉坠，正是炎帝最小的公主——玲珑。此时的她嘟着嘴，五官纠结在一起，目光委屈又无辜的盯着眼前俊逸的男子。
玉衡缓缓的翻过一页，修指纤长如玉，嘴角噙着抹淡笑，“你又不是洪水猛兽，我为何要躲你？”
“那你为什么走的那么快？明明刚刚还在御书房陪父皇下棋，等我过去的时候你竟然已经离开了。”玲珑眼底氤氲上一层水雾，声音愈加委屈。
玉衡只觉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乱，明明玲珑哭起来的时候透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柔美哀愁，是个男人见了都会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怜惜，可是看到这样的玲珑，玉衡想的不是上前安慰呵护，而是排斥，甚至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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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秦公子
他微微蹙眉，一本正经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而后摇了摇头，唇角微微扬起一个连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浅笑。时至今日，他终于知道为何每次面对珂儿时，他都会被她深深吸引的原因，那就是珂儿眉宇间的那份倔强以及眼底的那片澄澈。
明明她的心里藏了一个惊天秘密，眉宇间也会有莫名的愁思晃过，可是她的笑容坦荡，纯粹，干净，恨就是恨，哪怕那人身份高贵，诸如瑞王；爱就是爱，哪怕那人身份低贱，好比妙珠与墨画。
“衡哥哥，你回答我！”玲珑紧紧握着拳头，明明眼前的男子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柔情，可是她的心里却没有生出丝毫的喜悦，因为那双眼睛看到的不是她。
玉衡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她，“公主私自出宫，想必此时宫里定然乱作一团，一会儿我便安排马车送公主回宫。”
“又叫我公主！”玲珑眼底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哭着跑到玉衡面前，用力夺过他捧在手里的那卷书，摔到地上。
玉衡眼底有一道寒光划过，声音冰冷的道：“玲珑，你如今已经及笄，又贵为一国公主，也该为圣上分忧才是。”
“我不要做公主，做公主有什么好的，”玲珑坐在青石台上，泪水大滴大滴的掉落，哭了一会儿见玉衡没有任何反应，便又拉过玉衡的衣角，胡乱的擦了擦脸，声音一抽一抽的道：“衡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块偷溜出宫去的事吗？当时父皇吓坏了，派了大批侍卫去找我们。后来我肚子饿了，我们在一个露天小摊上吃馄饨，等着吃完了才发现身上没有带银子，你后来拉着我趁着摊主不注意，想要偷偷溜走，可是后来还是被摊主发现了，摊主追着我们跑，一边跑还一边骂我们没教养……”
“公主，那些都是年少时的无知而为，虽然那时候我们的确很快乐，可是搭上的却是摊主一家的性命，其实摊主并不知道你我的身份。”玉衡皱眉看着玲珑嫩白的纤手，不露声色的抽出衣服，“如今我们已经长大，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了，公主偷偷跑出皇宫，倘若龙颜大怒，势必会重责宫女与太监，公主，你心忍吗？”
“他们都是下作的奴才，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堂堂公主竟比不过他们那些低贱之人吗？”玲珑深深皱着眉头，突然站起身来，愤恨的盯着玉衡。
玉衡看着她，眉头不由得轻轻皱了一下，“倘若为了公主一人的喜怒而要搭上许多人的性命，公主难道心中没有丝毫羞愧吗？”
“没有！”玲珑大声叫道，刚刚说完，登时意识到自己出言鲁莽，感受到玉衡身上的冷意愈重，连忙垂下头，小心的拿眼角瞥着玉衡的脸色，小声道：“我只是觉得那些人既然做了奴才，那么不管主子提什么要求都应该尽量满足。衡哥哥，你别生我气，你看我对云梦不就很好吗？”
玉衡冷笑一声，冷血漠然，不愧是慕容家族的女儿，“公主，时候不早，请速回宫。”
“衡哥哥，”玲珑眼里再次积满委屈的泪水，要落不落的，看着极为委屈，“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知道。”
明明是平静无波的两个字却冲击着玲珑的心，她神情激动的看着玉衡，脸上浮上丝喜悦，却很快被失望取代，“那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公主。”
“你——”玲珑如遭雷击，整个人懵然的看着玉衡，只觉心似被撕裂一般，疼痛令她精致的五官紧紧扭曲在一起，抚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大声道：“我讨厌你！”说完，逃也似的转身跑出了竹林。
前些时候听说寿宴上他救了平阳侯府的二小姐，她突然没来由的慌乱了起来。他们一起长大，她自然很了解他。他向来漠然，不允许任何女子靠近他，为此她还庆幸，他待她是不同的，因为只有她可以肆意拉扯他的衣襟，在他面前任意撒娇哭闹。
可是寿宴之后，即便她闹绝食，他也再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父皇说玉衡心中没有她，可她就是无法忘记他。她也知道他不喜欢她，可是尽管心里知道，她还是无法接受亲耳听到这样的事实。
如果说爱一个人是一种执念，那么这种执念一旦生了，哪会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
玉衡看着书卷上那印上去的小小的脚印，眸光一利，对着远处唤了声“飞白”。
飞白无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暗中护着，只要没有危险，不必现身。”他声音漠然的吩咐。
飞白应了一声纵身一跃朝玲珑离开的方向追去。
玉衡一直在原地坐着，目光明灭复杂的看了一会儿随风摆动的竹叶后便脱下刚刚被玲珑触碰过的外衫，丢到书卷上，转身离去，声音低沉的只留下一句话：“一并拿去烧了。”
“是。”
下人沉声答应一声，再抬头时，他的身影已经不见。
玲珑一路哭着跑出了世子府，此刻她的心里很委屈，长这么大她都是被父皇与母妃呵护着的宠儿，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没及笄前她以为他不喜欢她是因为她还没有及笄，可是及笄了又怎样？她的及笄礼上没有他的身影，虽然之后他派人送了礼物，可是那并不是她想要的。
母妃说这世上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很难，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更是难上加难。
以前她以为母妃是在说笑，只要她肯努力，他就一定会看到她的好，可是就在今日，她彻底被他的无情冷漠冻住。
漫无目的的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孤独，很无助。瞥见不远处正有一个馄饨摊，她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坐下，哭着要了一大碗馄饨。
摊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看着泪流满面的玲珑，心生怜惜，便多给了玲珑四个馄饨。
扑鼻而来的香气似乎又唤回了年少时的那些美好，玲珑唇角漾出一抹笑，大口吃下一个馄饨，似乎以为这样便可以让她忘记烦恼，忘记不快。可是留在唇齿间的只有苦涩的味道，她疑惑的颦眉，最后实在无法忍受嘴里的那股苦味，吐了出来。负气的又挑起一个，还是苦的！
这是怎么了？
她忽然慌乱了起来，怔怔的看着那碗中的一片狼藉，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涌了出来。难道她连寻找记忆里的味道都不行吗？
憋着满腹委屈，她又要了一碗，两碗，三碗……可是每一碗馄饨都是苦的，那记忆之中的味道仿佛彻底的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喂，”她霍的站起来，冲摊主喊道：“为什么卖这么难吃的馄饨！”
摊主怔了一下，看着满脸狰狞的玲珑，眼底浮上一丝疑惑，他在这条街上卖了三年馄饨，从没有一个人说他的馄饨难吃，擦了把额上的汗，几步走上前，看着那桌上一碗碗被吐出来不成样子的馄饨，怒道：“这位小姐，我杨三在这条街上卖了三年馄饨，什么人没见过，可是像你这样来砸摊子的我倒是头回见识！”
“谁砸你摊子了？你把话说清楚。”她是堂堂公主，难道连东西不好吃都不能说吗？
“小姑娘，我看你可怜兮兮的，每碗都给你多加了四个馄饨，可是你非但不感激，反倒还蛮不讲理的说我的东西不好吃，看你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怎么做的事这么不是人！”杨三怒然一拍桌子，震得那些碗也跟着晃动了两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玲珑身子一颤，凄凄然看着满脸怒气的摊主，嘴巴翕张两下，竟是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冲着玲珑指指点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语一股脑的涌入她的耳中，让她尝到了前所未有过的委屈与难堪。
“闭嘴，都给我闭嘴！”玲珑捂着耳朵，大声嘶吼，像极了受了刺激的疯子。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位相貌俊美的小公子低低的笑了声，那笑声如空谷幽兰般顿时浇熄了所有的声音。人们怔怔地看着那俊美的小公子，纷纷猜测究竟是什么让他笑的如此动人。小公子举止优雅的走到玲珑身边，动作温柔的将她捂着耳朵的双手放下，目光真诚的道：“这位姑娘，食物没有得罪你，你之所以觉得这馄饨难吃，或许是因为你把泪水滴落在了馄饨里，我说的你能明白吗？”
玲珑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这位俊逸的小公子，竟是晃了晃神。
这位小公子生的如此俊俏，与衡哥哥不遑多让，更重要的是他的笑容如此的温和无害，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是温暖的。她看着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小公子唇角弯了弯，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冲摊主道：“这一锭银子，我想足够付馄饨钱了。”摊主本来就是小本经营，见了银子自然欢喜，便谄笑着道：“足够了，足够了。”
小公子又看了一眼玲珑，笑着道：“姑娘，天色不早，还是快些回家的好。”说完，不做停留的转身离开。
可是在她转身的瞬间，手被一只嫩白的手轻轻拉住，他顿下脚步，回头诧异的看着玲珑。玲珑赶忙松开拉着他的手，脸上浮上一抹尴尬的红晕，“公子，我似乎迷路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小公子挑眉，看着玲珑的眼神带着丝研判，就在玲珑将头越垂越低的时候，小公子终于点了点头。玲珑顿时心里一阵雀跃，便跟着小公子一起挤出了人群。
路上，两人基本没什么话，小公子在前走着，玲珑紧紧跟在他后边，他的背影不似衡哥哥那般挺拔，相反还有些单薄，可是看着那样的背影，玲珑燥乱的心竟是慢慢平静了下来，“喂，你叫什么？”
小公子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会儿，没回头，道：“姑娘叫我秦公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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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鱼儿上钩（为naranic 童鞋的月票加更）
“我在问你的名字。”玲珑快走了两步，挡在他的面前，不悦的道。
“名字不过是个符号，姑娘只要知道我是谁，我长的什么样子，至于叫什么真的那么重要吗？”秦公子唇角微抿，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光芒。
“你不告诉我，那我日后想找你了怎么办？”玲珑敛下眉眼，声音低如蚊蚋。
秦公子忽然轻笑了两下，这个玲珑公主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他看中的不也是她公主的身份吗？“如果姑娘找我是为了还银子，那么大可不必，若是想找我这个朋友出来喝喝茶，聊聊天的话，可以去永城大街的永和楼。”
“真的吗？”玲珑眼角眉梢都染上一层淡淡的喜悦，激动的问道。
秦公子点了点头，两个人便继续向前，当走到一家客栈门口的时候，玲珑忽然停了下来，“我……我到了。”
秦公子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玲珑走进客栈，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玲珑看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成一个小点之后，脚下飞快的向前面不远处的瑞王府走去。而就在她走出客栈的瞬间，不远处的茶楼里，秦公子端着一杯香茗，慢慢拂去上边飘着的沫子，“筠若姐姐怎知道我喜欢君山银针？”
对面的秦筠若笑容柔婉的道：“直觉以为你喜欢，所以就为你点了，珂儿，你真的喜欢？”
秦公子，也就是苏秦笑着点了点头。
秦筠若看着玲珑的背影，蹙眉道：“珂儿，你真的认为玲珑公主能帮到我们？”
苏秦冷笑一下，“能帮我们的人不是她，而是瑞王。”今日在书房，她其实并不知道慕容洺也在里边，可是以她对他的了解，她知道他定然已经对她提出的那个售卖鲂鱼的铺子很感兴趣了，在他离开平阳侯府后，定然会派人先去查那间铺子的底细，正好，老天也算帮她，让她碰到了哭着吃馄饨的玲珑，想来，如果玲珑再和他说些关于永和楼的事情，他一定会极力促成平阳侯爷与永和楼的合作。
午后的阳光极好，天空湛蓝，空气里有鲜花盛开的馥郁清香。慕容洺坐在书房里，看着刚刚送来的关于永和楼的一些消息。这家永和楼是七日之前盘下的，以前并不叫永和楼，店主不详，只知道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店内经营诸如鲂鱼、猴头菇等一些珍稀食材，外带一些稀奇美味的点心，是以一开业便受到许多偏爱珍馐美味的世家大族的追捧，生意出奇的好。
此人倒是很精明！
慕容洺大掌按在那些写满消息的纸张上，用力握拳，登时那些纸张便被揉搓成一团。
虽然精明，可是价高者得的规矩却是将他彻底难住，毕竟上回逸彩楼损失了一大笔银子。
风舞进来传饭三次都被守门的风墨赶了出来，只得悻悻的转身准备去厨房再将凉掉的饭菜热一热。离开前，她又担忧的看了一眼书房，“哥，王爷若是处理好了，你赶快通知我一声，这从平阳侯府回来便没吃东西，这样下去岂不是毁了身子。”
风墨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便又抱臂站在书房门口。
风柔和的吹着，桌案上的掐丝香炉里熏香袅袅摇曳，突然间，一道骄横的声音传了进来，“让开，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挡着本公主？”
慕容洺眉头一皱，挥开飘远的思绪。“风墨，让她进来。”
玲珑气鼓鼓的瞪了风墨一眼，虽然知道风墨与风舞两兄妹是三皇兄的左膀右臂，可是看到风墨那张毫无表情的臭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可是公主呀，凭什么每次来都要被他挡在外边！
揉了揉发紧的眉头，待空气里的花香被浓浓的脂粉香味取代，慕容洺笑看着因为气恼而涨红了脸的玲珑，眼睛顿时柔和了起来，嘴角弯了弯，“谁惹得玲珑不高兴了？”
“三皇兄，”玲珑憋着嘴，哭着跑到慕容洺面前，若不是隔着一张书桌，她定会扑到慕容洺怀里。
慕容洺看着玲珑，那双眼睛明显哭过，眼睛红肿的样子十分惹人怜惜。站起来越过书桌，上前将玲珑拥入怀中。感受到属于亲人的温暖，玲珑此刻眼里的泪珠终于不争气的滚落下来，打湿了慕容洺胸前大片衣衫。
慕容洺轻轻拍着她的背，玲珑的母妃正是收养他的蓉贵妃，是以虽然有时他也受不了她的骄纵跋扈和无理取闹，可是在坐上那把龙椅之前，他需要蓉贵妃的支持。
“告诉我是不是玉衡又欺负你了？”待玲珑哭累了，慕容洺才放开她，柔声问道。
玲珑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听慕容洺提到玉衡，鼻子又是一酸，“他说他不喜欢我，三皇兄，他说他不喜欢我，难道我就这么让人厌恶吗？”
慕容洺眼里划过一丝无奈，哪个男人会喜欢骄纵跋扈的女子？他笑了笑，声音尽量放低，“玲珑这般优秀的女子，他竟然不喜欢，等这次宫宴，三皇兄定让他出丑难堪。”
玲珑顿时止住哭，抓着慕容洺的手因为担忧而有些颤抖，“不要！”
慕容洺揉着她的头发，歪着头笑着打趣道：“可是他不喜欢你，难道我这个做皇兄的替皇妹教训一下他不行吗？”
“总有一日他会喜欢我，一定会！”玲珑的眼底是浓浓的恨，唇角却扬起一抹阴厉的笑。玉衡不喜欢她，无非是又喜欢上了平阳侯府的二小姐白珂，既然他不喜欢自己，那么她也不会允许他喜欢别人。
慕容洺知道玲珑每每露出这样的笑容时，她的心里一定又在盘算着什么，不过此时他却不愿意去探寻她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又会是谁即将大难临头。
得了风墨的通传，风舞再次提着食盒进来，看了一眼样子有些狼狈的玲珑，忍不住说道：“幸亏公主来了，这饭属下都吩咐厨房热了好些遍了。”
玲珑扯了扯嘴角，冷讽道：“也不知方才是谁死守在门口，不让进。”
风舞与慕容洺皆嘴角抽了一下，慕容洺把玩着扳指，笑道：“这个风墨，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风舞沉默了会儿，又睨了一眼玲珑，“哥他向来只听王爷一人吩咐。”
“你瞧，三皇兄，还是怪你！”玲珑指着风舞，叫嚷道。
风舞弯着眉眼，打开食盒。顿时食物的香气四溢，玲珑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别开眼不好意思的笑笑。随风舞简单去整理了一番，才又坐回到桌前，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米饭，食指大动，毫不客气的动起了筷子。那位秦公子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不是馄饨不好吃，而是因为她的泪水滴到了馄饨碗里。想到秦公子，她的小脸顿时一热。
慕容洺为她挑了块翡翠虾，柔声道：“我已经派人通知父皇了，父皇说如果你心情真的不好可以在我这儿住一段时间。”
玲珑高兴的点了点头，她现在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回宫，正好可以去找秦公子，顺便去那个永和楼看看，给母妃买点儿东西带回宫里。“三皇兄，一会儿给我点儿银子呗。”
慕容洺扬眉，笑眯眯的道：“从来不知银子为何物的玲珑竟然也学会揣银子了。”
被他说的不好意思，玲珑嘟着嘴，“什么嘛，要不是方才有那位秦公子解围，我差一点就被那些低贱的贱民给吃了。”
“你刚刚不是去了世子府？”慕容洺眉头一紧，为她挑菜的手僵在半空。
“去是去了，不过因为难过便走到了一个馄饨摊，一连要了四五碗馄饨……”玲珑将方才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慕容洺的神色愈加凝重了起来，莫非永和楼的老板便是这位秦公子？
“既然这位秦公子帮了你，那皇兄抽空和你一起去一趟永和楼，将银子还给他，你说怎样？”慕容洺微笑道。
茶楼里，苏秦又细细嘱咐了一番秦筠若接下来要注意到事情，看了看天色的确不早，这才离开茶楼。
见她回来，假扮做她的妙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墨画端着盘水晶虾饺，笑嗔道：“亏的小姐回来了，若是再不回来，怕是妙珠姐姐都快僵硬如石头了。”
苏秦呷了口茶水，笑望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妙珠，将从永和楼带回来的新研制出来的糕点放到桌上，徐徐道：“那下回换墨画好了。”
话音一落，墨画原本笑的灿烂的脸顿时一僵，赶忙支吾着道：“小姐这般与众不同，奴婢可做不来这事。”
妙珠却是一脸坏笑的将脱下来的衣服丢到她身上，“小姐，要奴婢说就不要等下次了，就这次好了。”
笑闹了一会儿，苏秦正色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人来过？”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侯爷来了一回，奴婢只说小姐睡了，侯爷让小姐醒了便去书房一趟。”墨画想了想，又道：“再就是四小姐来过一回。”
“白语薇？”苏秦眸子一动，“可有说什么事？”
“倒也没说什么，只说来看看小姐，可是奴婢瞧着四小姐只觉得古怪的很。”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四小姐，墨画总觉得心里发毛，虽然四小姐眉眼含笑，可那笑容冰冷并不达眼底。
苏秦目光一转，指着桌上放着的一坛女儿红，“一会儿拿给君忍。”说完，便走到书桌前执笔写下几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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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直白的情话
上回她的碗里被蓝儿下毒，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老夫人特别嘱咐了平阳侯爷，切莫牵扯上刘氏这个嫡母，否则会影响几个孙女的婚事，是以最终京兆尹只重判了李妈妈便草草结案。
对于刘氏，老夫人只是禁了她的足，待她生产之后再去跪祠堂。
只是苏秦却觉得事情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刘氏的确有害她的心思，可是从没有一次像这一次这样迫不及待，甚至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下毒之人是否有胆量，是否会临阵倒戈。她隐隐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好像背地里还有一只手在操控着一切，而她与刘氏就是那个人手里的一枚棋子。
再次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这种感觉让苏秦很不舒服。
目光灼灼的看着那纸上的几个名字，仔细分析了一下侯府里的人，老夫人近来对她偏宠疼爱，断然不会寻人暗中下毒；崔明珠心直口快，虽然有些小聪明，可是论心计却并不是高手，否则这些年也不会输给刘氏；杨萍萍性子柔弱，平日里谨言慎行，自她回府后，两人并没有什么接触，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仇怨；剩下一个平阳侯爷，单是鲂鱼一事他便招架不住，若是此次办事不力，受累的只能是整个平阳侯府！
烦躁的将笔丢在书桌上，她按了按额角，还剩一个白锦绣，一个白语薇，以及平阳侯府外的那个神秘女人，会是谁？
“不管是谁，凡是对你起了歹意的通通除掉就是了，何苦在这儿愁眉不展的徒增烦恼？”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传入耳中，苏秦怔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张俊逸非凡的脸，“怎么这时候来了？”
“想你了。”玉衡握着她的手，轻轻印上一吻，而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瓷白如玉的脸上浮上的两朵红云，抬手轻轻抚平她紧蹙在一起的眉。又走到她身后，拿起毛笔，递到她手中，握着她小巧的手在那三个人名上用力一划，“有我在，不会让你独自一人面对这些危险。”
这一刻，苏秦的心里暖暖的，玉衡的怀抱不同于慕容洺，很温暖，很真实，她扭头目光闪烁的看着玉衡。
“我知道我长得风流倜傥，不过也不用这样看吧？”
“你怕我看吗？”苏秦娇笑着问。
“怕，因为被喜欢的人看着，我会心跳加速。”玉衡勾唇笑了一下，原本就完美无瑕的俊脸因为这笑显得越发英俊。
她看着他，感受着他的气息，烦乱的心忽然变得很平静，很平静……
晚饭前妙珠来问菜式，见玉衡没有要走的意思，苏秦便吩咐妙珠叫小厨房加菜。
妙珠站在房门外以为自己听差了，便又问了一遍：“小姐，真的要多加两个菜吗？”
“是。”
“可是小姐能吃完吗？”知道自己并没有听差，妙珠嘴角抽了抽。
“我突然觉得肚子好饿，饿得几乎可以吞下一整头羊了。”
“噗哧——”玉衡看着她，差点将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
“小姐，你是一个人在房里吗？”听着房里传出的属于男子的低笑声，妙珠又折了回来，刚刚那个声音，难道那个自大狂在小姐的房里？
“你只管吩咐厨房做就是了。”苏秦瞪了一眼对面强憋着笑意的玉衡，挑高了声音。
“可是奴婢方才似乎听到了男子的笑声，是不是君忍偷偷跑到了小姐的房间？”妙珠想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门在里边被锁了。
“你难道忘了？我善于易容的，刚刚是我在练习。”苏秦说着，走到门边开了门，又故意压低了声音笑了两声，看着妙珠：“你刚刚听到的是不是这样的笑声？”
妙珠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只觉得今日小姐奇怪的很，伸着脖子往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离开。
看着妙珠渐行渐远的背影，苏秦慌乱的关上门，长长吐出了口气，看了一眼玉衡，尴尬的扯出一抹笑，“自从君忍来了，妙珠就总会疑神疑鬼。”
玉衡倒了杯茶递给她，眼底还带着尚未散去的笑意：“上回在屋顶上，你那般平静的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时，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镇定自若处变不惊呢，不想连续两次遇到与我有关的事情竟都会莫名慌乱起来，也许我真的应该叫君忍去买一坛好酒了。”
苏秦接过茶，并没有急着喝，问了句：“为什么？”
“只有把一个人真正装进了心里才会关心则乱，甚至害怕被其他人发现那个人的存在，不是吗？”玉衡嘴角牵起，笑眯眯的望着她。
关心则乱？
苏秦轻轻皱了皱眉，重活一世，她的心里所想的只有为亲人报仇洗雪冤屈，对于玉衡，起先她只是以朋友的方式与他相处，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习惯了他的碰触，习惯了他的气息，甚至会因为他的直视而脸热心跳？
似乎连她也不清楚，一切都那么的顺其自然。
她的眸色突然变得很复杂，有些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她会喜欢上另一个男人，毕竟前世慕容洺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才让她彻底敞开了心扉。那时她以为此生她只会钟情于他一人，可是当真相被无情的撕开，她才知一切都是慕容洺为她亲手编织的谎言。
付出了太多的代价，苏秦以为自己再不会对任何一个男人动情，可是玉衡，明显是个例外。
也许是他太过优秀，太过俊美，太过睿智，女人向来会轻易被优秀英俊的男人吸引，即便知道他的心底与自己一样藏着恨，甚至连未来会怎样都不知道，却还会如飞蛾扑火般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去，不是吗？
可是她还有大仇未报……
她抬眸看着他，烛火跳动着，暖暖的光线落在他俊逸的脸上，让她有一瞬的怔愣。忽然觉得屋里的空气又莫名的窒闷了起来，起身推开窗户，深深嗅着花香，眼神放远却又会时不时的想要回头望着他。
玉衡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幽深的看着书桌上那一连串长长的平阳侯府人员名单，执笔写了些什么，又看了一眼那窗边的倩影，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也许他应该做些什么，她才会清楚的看到她的心，即便那时她再执意拒绝他，他也一定会尊重她的选择！
当苏秦整理好了纷乱的情绪转身时，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赶忙打开门，栖霞阁的院子里并没有那抹英挺的身影，苏秦怅然若失的看着院门的方向，握着门把的手慢慢滑落下来。
知道他走了，她应该很平静才是，为什么现在她原本稍稍平静的心情忽地又有些烦乱起来？
失望、苦涩冲撞着她小小的心，她抚着胸口深深吸了口气，唤来墨画端来一盆冷水，毫不犹豫的把脸埋进了铜盆里。
墨画方才也听妙珠说了小姐突然要求加菜，便趁机往内室里瞧了一眼，见一切都很正常，便以为是妙珠在疑神疑鬼。当看到苏秦将脸深埋在铜盆的冷水里，墨画急忙上前将她拉起来，“小姐在做什么，这个季节若是受了风寒耽误了出席宫宴，岂不是让其他人平白捡了便宜！”
苏秦脸上还滴着水，额前的头发湿嗒嗒的粘在额前，她用力抓着墨画的手，“我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墨画拿来巾帕为苏秦细细擦着脸和湿了的头发，看着苏秦，目光充满了怜惜，她轻轻叹了口气，“小姐，奴婢曾听过这样的一句话，‘人活着就该潇洒的活着，一旦发现了好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要毫不犹豫的伸出手牢牢抓住，然后紧紧的将手攥紧。如果什么事情都畏首畏尾的，劳的只是自己的神，累的也只能是自己的心。’”见苏秦木讷的神情终于有了反应，她稍稍松了口气，柔声道：“小厨房的菜已经做好，小姐既然饿了，就一定要把这些菜都吃完。”说完冲苏秦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若不是这个动作，苏秦几乎以为眼前的墨画换了另外一个人，尽管墨画这段时间成长很快，可是她终究还只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丫鬟，竟然能说出这样的一番大道理。
“吩咐上菜吧。”她意味深长的冲墨画笑笑。
人就是如此奇怪，一旦想清了某件事，心情也会变得轻松许多。既然她觉得与玉衡在一起很踏实很平静，那么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就是，再纠结下去，累的只能是她。
只不过这样不吭一声的就离开，他拿自己当什么？
此时的苏秦并没有发现她的眼里不再是冰冷漠然，反而带了三分气恼。走到书桌前准备将那些人名烧掉，毕竟侯府里人多眼杂，她不想平白落了别人的话柄。
看着在白语薇上重重圈起来的一笔，苏秦的眸光忽然一沉。
白语薇，那个对什么都仿佛浑不在意的一个人，会是那个幕后推手吗？
“珂儿，”正想的出神，门外传来平阳侯爷谈不上多么亲热却明显欣喜异常的声音，“收拾一下到院子里来，有贵客。”
苏秦疑惑的挑眉，猜测究竟会是哪个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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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绝不会给你放手的机会
第043章 试着开始
略略收拾了一番，当她来到院子里时，看到对面那个唇角含笑，眼底眉梢皆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柔情的人时，整个人身体一僵，脸也如火烧云般腾起两抹红晕。
看到她的反应，平阳侯爷眉宇间尽是笑意，笑着道：“世子今日特地来探望你，珂儿，你可要代为父好好招待。”
自从寿宴上二丫头大展风头后，平阳侯爷就知道他这个女儿将来定是大富大贵之命，是以即便有很多大家世族的公子递上拜帖，他也毫不犹豫的替她一一推掉。只耐心等着那些个他属意的人能注意到二丫头，为她痴迷。只是他毕竟是只老狐狸，尽管心知太子太过迂腐，迟早会被瑞王，乃至楚王取代，却也不敢将宝都压在某一人身上。
毕竟圣上态度不明，而楚王也早已娶了正王妃。
今日南阳王世子突然造访，明着为公，其实已经委婉的暗示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二丫头。这令他异常欣喜，二人只聊了几句，他便引着南阳王世子来了栖霞阁。
虽然南阳王世子并非皇子，可当今圣上对他却格外不同，倘若二丫头属意他，将来他若去了封地，那么二丫头便是封地的王妃，而这个王妃能给平阳侯府带来的利益明显要比一个闲散王爷的正王妃要多的多。
苏秦抬眸快速的瞥了一眼玉衡，而后目光一垂，淡淡的福了福，她实在想不通玉衡不告而别又再次出现的目的是什么，便道：“正好，珂儿方才让人加了菜，不过都是些家常菜肴，也不知是否合世子的胃口，若是不合，万一一会儿世子再拂袖而去，还请父亲莫要怪珂儿招待不周。”
玉衡眼皮一跳，看着苏秦一脸的平静，实则眼底满是气恼，心情竟是出奇的好，她会生气正说明她在意自己，不是吗？
“二小姐说笑了。”玉衡目光柔和的望着她，“能有二小姐相伴，即便残羹冷炙也会让人吃的津津有味。”
如此**裸毫不加掩饰的甜言蜜语，令平阳侯爷笑弯了眉眼，拉过苏秦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栖霞阁。
桌子上的菜很丰富，扑鼻的香气勾着胃，令人食指大动。玉衡看着对面坐着的妙人，夹菜的动作有些滞涩。屋内昏黄的烛火光芒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衬出一种出水芙蓉般的柔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柔，如一缕甘冽的溪水又似一汪火热的温泉。
玉衡笑着为苏秦夹了一块去了刺的鱼肉，苏秦看着那处理的很干净的鱼肉，心里不是不动容的，可是就一块鱼肉就想让她消气，想得美！目光一垂，漠然的将鱼肉拨拉到一边，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走到榻上，态度漠然的看着一本书，仿若玉衡只是空气。
玉衡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蹙眉，他刚刚难道真的玩大了？可是他只是想让她正视她的心呀。
“生气了？”玉衡放下筷子，在她旁边坐下，声调充满了宠溺的味道。
苏秦恍若未闻的翻了一页继续看书，装作看得入迷完全听不到的样子，可心里却像是涌起了无数波浪般无法平静。
玉衡的眸子晶亮如星，在他的注视下，她只觉浑身发烫，呼吸不畅，连心跳也愈来愈快。
见她不理自己，玉衡也不恼，伸手取下她的书，翻转了一下，又塞到她的手里，笑道：“我还是头一遭看到有人拿着本倒书也能看的这样津津有味的，白二小姐，能不能为在下讲解一二？”
苏秦气结，将书丢到榻上，起身又重新坐回饭桌前，玉衡也很配合的随着她来到饭桌前，却并不坐下，“珂儿，我方才不告而别只是不想看到你那般纠结，那般为难自己。”
苏秦喝茶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抬眸看着他。玉衡蹲***子，用力握住她的小手，她的手很柔，很滑，他的大手正好能完全的将她的小手包裹住。“你瞧，你会因为我的突然离开而失落，不安，会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而欣悦，气恼，你的心里是在意我的。”
听了这番话，苏秦的双肩微微有些颤抖，她看着他眼底的真诚，心没来由的又开始越跳越快。
玉衡静默的看着她，抬手为她轻拢了下额前还有些微湿的发，半晌，开口：“愿意相信我吗？”
苏秦一愣，一时之间竟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逃也似的从他掌中抽出手，转身快速离开。
玉衡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将她拉入怀中。两个人紧密的贴在一起，苏秦可以清楚的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相拥了一会儿，玉衡抬指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诱惑，苏秦被迫与他对视，整张脸迅速烧红，只觉脑中一空。
紧接着，玉衡缓缓倾身啄吻了她的唇。
苏秦突然就想起了上一次他看着她莫名情动时的情景，心里一慌本能的就想要后退，可是下一刻，他的唇落下来的时候却没有她料想中的那般激烈。轻柔的碰触，缱绻厮磨，缠绵悱恻。
吻，轻柔的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化开，带着温暖而又熟悉的气息，虽然她的心里还有些惶恐不安，却又十分贪恋他唇瓣上那一丁点儿的温暖。
苏秦的身子颤抖的有些厉害，有多久了，从在天牢里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随着那场大火焚烧殆尽，再不曾为谁悸动。
即便面对上官洪都那双充满关切、充满爱恋的眸子，她对他也不过只是朋友之谊，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依靠或是取暖。
复仇的路上，她宁愿孤身一人，也不愿再连累那些真心关心她的人，所以她会毫不留情的拒绝上官洪都。
可是这一刻，在玉衡的面前，她尘封已久的心愿意为他敞开，哪怕明日便是末日，她依旧会接受他的邀请，与他一起起舞、沉醉。
这一个吻，没有掺杂任何**的味道，可是就是因为这温暖而熨帖的吻，让苏秦的心底柔软潮湿的一塌糊涂。
玉衡的吻如蜻蜓点水，不过是在她唇瓣上轻轻的一触，原本已经做好了她会拒绝，会退缩的准备，可是他却发现她没有像上回那样回避，拒绝。
看着她眼波迷离，再无半点儿气恼的样子，他的心微微一动，原本已经移开的唇又贴了上去。大掌放在她的双肩上，再次轻柔的含住她的唇瓣吮吻起来。
她的唇很柔软，如一颗红润的樱桃，散发着诱人的味道，一如他梦里千百回的那般美好。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玉衡的动作愈发柔和，似是希望在这一场他期待已久的美好梦境里就此沉沦。
苏秦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他并没有将自己圈在怀里，她还是不想推开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放纵自己在他带给她的悸动的温暖里沉沦。
可是在最后，当玉衡企图用舌尖顶开她的齿关时，她忽然推开了他，后退半步。
唇齿之间还弥漫着她独有的甜美的味道，玉衡怔忡的看着她，那双眸充满了不解。
苏秦脸色酡红一片，如熟透的虾，她垂着头，心虚的道：“时候不早了。”
他的笑容加深了些许，上前为她收拾了下散乱的发，柔声道：“消气了？”
“没有。”苏秦垂了眼睛，想了想又不服输的抬眸对上他含笑的视线。
她的唇紧紧抿着，下一刻，当玉衡即将笑出声时，她忽然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柔软的唇立马贴紧他的。
玉衡整个人顿时石化，动作滞涩的任由她在他的唇上肆意吮吻，动作谈不上温柔，很青涩，却让他整个人欣喜不已。“珂儿……”他含糊不清的唤着她的名字，就在他享受她带给他的美好里不愿醒来时，只觉嘴唇上一疼。
“这是你不告而别戏耍我的惩罚！”她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弯着眉眼看着他因为吃痛而皱在一起的眉，神情郑重道：“若将来有一日，当你想要离开时，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被骗，被耍，如果可以，我希望是我先放手。”
她的话明明充满霸道的意味，可是玉衡却感受到了一丝浓浓的哀愁与落寞，宠溺的将她拥入怀中，手臂用力，似乎想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唯一可以给你的就是永远不给你放手的机会。”
苏秦只觉鼻尖一酸，她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垂下眼睛，逼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只愿，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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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苏幻澄没死？
夜深人静，瑞王府的书房里，慕容洺揉了揉胀痛的额角，这一下午的时间都被玲珑霸着，他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公务。
他苦涩的笑了笑，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不知他还要熬多久？
目光落到那团他揉皱的纸上，眸中神色一沉，他隐约觉得秦公子会选择在父皇开设宫宴前盘下永和楼绝非偶然之举，加之这位秦公子还“意外”帮了玲珑，更让他觉得此人高深莫测。
此人对宫中之事如此了解，绝非善类！猛然想到今日白二小姐的那番话，他的心里竟隐隐生出些许不安。
烛火晃动，落在他宛如刀刻的脸孔上，衬出他眸子里的一片冷色。
那日白二小姐一身男装到底要去见谁？会是这个秦公子吗？可是秦公子又是从何得知哪里盛产鲂鱼？难道说秦公子与苏幻澄是旧相识……
纷杂的思绪令他心情很是烦躁，他的大掌用力在书桌上一拍，惹来外面的风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慕容洺收回神色，脸色僵硬的厉害，冷声道：“没什么，守住书房的门。”随后他起身走到书架前，在其中的一本书上轻轻一提，书架便向右侧移开，赫然便是一间暗室。
刑部天牢，若说是京都最戒备森严的牢狱，那么他瑞王府的暗室便是比刑部天牢还要森严的炼狱，即便是一只昆虫，一旦进入便插翅难飞。
他顺着长长的，燃着数盏昏黄油灯的甬道一路向下行去。阴森幽暗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面无表情的负手走着，仿佛是在逛着他的后花园。
守密室的夜枭头领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下来，恭敬的行礼之后便命另一人又点燃了一个火把，“主子，此处阴寒，您怎么这时候下来了？”
慕容洺眸中冷意稍减，“你只管继续训练，我来只是看看他，你不必管我。”
头领将火把以及钥匙递过去便转瞬消失。
越往里走，鼻端的腐臭气味越浓，终于，他在一间囚室前停下。厚重的铁门被打开，慕容洺缓步走了进去。
似被火把的亮光晃了眼，墙角木板床上的一个人缓缓动了动。他头发蓬乱，全身上下，实在是让人有些惨不忍睹。囚服上，斑斑驳驳全是血迹，脚上，沉重的镣铐在烛火跳动中闪耀着铁青色的光芒。
“既然醒了，咱们翁婿就说说话吧。”慕容洺冷声道。
那人缓缓侧首，面庞苍白至极，额角全是细密的汗珠，似乎在忍受着剧烈的痛楚。他的眸光，波澜不惊的扫过慕容洺，唇角慢慢漾开一抹冷笑，“翁婿？我苏幻澄可高攀不起瑞王这样长着狼心狗肺的女婿，瑞王如此说，岂不是折辱了秦儿！”
慕容洺面色一寒，狠厉的瞪视着狼狈不堪的苏幻澄，欺身上前，忽而薄唇微微扬起一抹诡异的笑，伸手用力扯住他身上锁住四肢且穿过两肩胛的琵琶骨，最后钉住了胸前膻中穴的玄铁铁链。“禹王爷，你又比本王高尚多少？”
苏幻澄脸上笑容一凝，难以置信的盯着慕容洺。
慕容洺凤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冰冷的笑容，手上突然用力一扯。“当年南陈孝敏敬太皇太后设下毒计，为避祸，暂时失去内力的你不得不怀揣着南陈的藏宝图舍弃妻儿逃到东岳，本打算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商贾，却不想命运弄人，竟让你成了东岳的皇商，成了第一首富，还让你遇到了镇远将军秦峰的庶出女儿秦萧萧，你们一见钟情，此后你为了她甘愿在南陈做一个商贾，即便你的亲生儿子在南陈登基为帝，你依旧守着当年的承诺留在东岳……”
苏幻澄瞪着慕容洺，目光瞬间沉静如死水。
这是他一生的秘密，以为可以带入坟墓的秘密。开始他是为了萧萧，后来萧萧离世后，他是为了一双儿女。他承认自己愧对南陈那边的妻儿，可是祥儿已经登基为帝，他自有他的人生，至于发妻季氏，如今已经是南陈身份最高贵的女人。他觉得他已经寻到了属于他的幸福，他们也过得很平静，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祥儿要他返回南陈的旨意。
“谋逆之罪，并非空穴来风，你截了我的书信，告诉我那个内应是谁？”
这句话，苏幻澄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慕容洺的能耐他不是不知，虽然杀伐果决，手段狠辣，可是若非秦儿在背后出谋划策，他未必能有现在的势力。
“果然不愧是南陈禹王！”慕容洺唇角挂着残忍的笑意，手上力道又加重了些许，而后残忍的松手，冷眼看着他自木板床上跌落到地上。
手足上的铁链悉悉簌簌响个不停，随着慕容洺手上力道的加重，苏幻澄便要承受刮骨磨筋之痛。他缓缓抽了一口冷气，额角冷汗涔涔。“告诉我！”
慕容洺迎视着苏幻澄的目光，淡淡的笑着：“你的好儿子，南陈桓帝，否则你以为本王为何会找一个死囚替换你？”
“祥儿……”苏幻澄胸口剧烈起伏着，难怪蓉贵妃会知道藏宝图的秘密，原来祥儿与瑞王在三年前就开始谋划一切了。“好，好啊！”他的唇角溢出一抹触目惊心的嫣红，因为方才的拉扯，肩胛的琵琶骨处，也有血在慢慢渗出。他躺倒在地上，直直的凝着那忽明忽暗的火把亮光，眼皮子眨都不眨一下。
所谓因果报应，他能有今日下场，全是他抛妻弃子自食恶果，只是连累了他的一双儿女，以及苏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每每想到秦儿死的那般惨烈，他的一颗心便抽疼的厉害。
思绪一转，他忽然就想到了远在南陈的亲生儿子虞祥，自小祥儿就决断雷厉风行，心胸深广，极有气魄，是什么让他甘愿与慕容洺这样的小人为伍，他们之间又达成了何样的协议？
南陈与东岳一直相安无事，两国也有贸易往来，边境之地的百姓彼此通婚，可是他现在竟隐隐的担心起南陈的处境来，慕容洺是个奸佞小人，贪婪无度，他会帮祥儿，必定是祥儿许诺了他什么条件。
慕容洺望着他，再次慢慢走上前去，扯住他的后领，将他自此上提了起来。“若不是你的好儿子执意要留下你一条命，你以为本王会如此耐心的与你周旋吗？”闻着那浓浓的血腥味，慕容洺再次嫌恶的松开手。
“既然你不想谈论藏宝图，那么告诉我哪里盛产鲂鱼？你又是否认识秦公子？”慕容洺的脸上杀意纵横，几番接触下来，他深知苏幻澄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对于这样性子高傲的人，唯有先打击掉他的傲气，一点点的令他陷入崩溃的地步。
所以他先示意苏秦刺杀太子，目的并不是要取那个草包太子的命，而是要送苏秦入刑部天牢。
接着他又买通了厨娘，在苏秦行动开始时将软骨散一点点的加入苏幻澄的吃食茶水中。再后来，苏秦暴露，进了天牢，他成为苏府谋逆的主审……
一切都按照他料想中的进行着，当苏幻澄被夜枭暗中转移到他的暗室，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钉住他的琵琶骨，又伤了他的膻中穴。
众所周知，膻中穴是习武之人修炼内力的重要穴道，这个穴道专门用来走气运气，一旦受伤，全身真气便会滞塞，无论多强的高手，也只能任人宰割。
“你从没有真心爱过秦儿，自始至终你只把秦儿当作你手中的棋子，只可怜秦儿瞎了眼！”苏幻澄冷声喝道，字字句句如重锤一般，带着凌厉摄人的气势砸在慕容洺骄傲的心上，“慕容洺，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小人，纵然将来你得了天下，也注定要孤独终老，无论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除非见到祥儿，或许我会说出藏宝图的秘密，因为那终究是属于南陈的东西，容不得你这个小人觊觎！”
“你……”慕容洺五官纠结在一起，一脸暴虐的揪住他的衣领，冷笑着道：“你以为南陈桓帝会愿意见你这个废人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幻澄与父皇都属于一类人，冷血无情，他们一生的柔情都只给了他们在意的人，而对于那些他们不在意的人，所能得到的不过是悲戚的童年和痛苦的回忆。所以在三年半前桓帝乔装来到东岳找上他时，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他提出来的条件。
在他的认知里，苏秦即便再出众，也终究是个商贾之女，他断然不会让一介商贾之女成为瑞王正妃，所以他只能选择弃子以谋求更大的利益。
他从不觉得自己那样做有什么不妥，论卑鄙，古往今来哪个帝王不是踩着累累尸骨登上那个九五至尊的宝座？
“告诉我，你知道谁是秦公子，对不对？”
可是慕容洺的暴戾只换来一室如死的寂静，苏幻澄充满讥嘲戏谑的目光在慕容洺身上流转一圈，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种态度，如同针刺一般，一刹间，刺痛了慕容洺的眼眸。
慕容洺只觉得胸臆间气息一滞，他攥了攥拳头，凌厉的一拳终于在苏幻澄的嘴边重重落下。
“你隐瞒武功，不过是为自己日后留一条后路，以防备一切，可是你瞧瞧你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你哪里还会有机会逃出生天？如果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不管多少，我一定会念着她的一片情意对你好一些。”慕容洺艰难的将目光凝注在他唇角那抹笑容上，那抹嘲讽不屑的笑容，让他想到了天牢里的苏秦，在她咬破毒囊，烈火焚烧的那一刹那，她也是这样对他笑着。
见他只是抬了抬眼皮，唇角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笑容，慕容洺忍不住喝骂道：“该死，你们不愧是父女，该死的令人作呕的笑容！”说完，他在苏幻澄充满怯意的笑声中快速离开暗室，只那脸色却越发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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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嫉恨的种子
玉衡早已离去，苏秦手捧着《毒医宝典》，却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唇，猛然想到方才自己那般大胆的举动，顿时热了整张脸。
今夜是妙珠值夜，她正为苏秦整理着将要参加宫宴的首饰，冷不丁瞥见苏秦颊边的粉红，笑着打趣道：“小姐，世子才离开多久，你就开始想他了呢！”方才她不放心便在院子的角落里偷偷瞧着，竟然看到了映在窗上的烛影，竟是惊得捂住了嘴巴，小姐竟然吻了世子！
苏秦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看她，嗔怪了一句：“再乱说话，仔细你的皮！”
“小姐才不舍得惩罚奴婢呢！”妙珠掩唇偷笑。
苏秦被她的笑弄得越发不好意思，心虚的瞪她一眼，转身便进了内室，坐在铜镜前拆下头上的钗环。
有多久了，她都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自己现在的容貌，只因为她觉得这个世上再不会出现那个悦己者，故而再美的容貌也终究是幅皮囊。此时，看着铜镜里那绝美的女子，她仿佛又再一次看到了玉衡唇边温润的笑，宠溺的目光。
男人是种很特别的存在，野心勃勃时有种称霸的果断执着，运筹帷幄时有种傲视苍生的凉薄，但同样又有包容一切和承受所有苦难的韧劲与魄力，像细雨温和，像大海磅礴大气，又像座高山般神秘，残酷崎岖得令你害怕畏惧又总想试探挖掘。
在苏秦的眼里，玉衡就是这种很有魅力的男人，对喜欢在意的人充满柔情，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则选择完全漠视，甚至狠辣，如同地狱修罗。
苏秦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脸颊湿湿凉凉的一片，如果可以，为何没有让她早一些遇到玉衡，那样，她就不用付出那般大的代价，成为连累亲人的罪人。如果能让她早一些遇到他，爹爹和兄嫂就不会惨死，是她连累了他们……
心忽然一阵阵抽痛的厉害，她只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如泼墨般的夜空，头脑里就是一片恍惚。
“爹爹，”四岁的小女娃被男子抱在怀里，她们的身边是个同样丁点儿大的小男孩。小女娃憋着嘴，眼圈红红的，“为什么别人都有娘亲，就秦儿没有？秦儿要娘亲……”
男子眼神充满忧伤，却硬是挤出一抹笑，揉着小女娃的头，指着天空中的繁星，声线温和的道：“秦儿乖，你瞧，天上那颗最亮的星就是你的娘亲，此时她正看着我们呢。”
“秦儿不信。”小女娃嘟着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颗晶莹的泪珠。
“爹爹从来都不会骗我们，妹妹，你瞧，那颗星星每眨一下，就是娘亲在对我们笑一下。”小男孩瓮声瓮气的道。
小女娃将信将疑的看着男子，男子宠溺的点了点头，又将小男孩拥入怀中，哽着声音道：“你们都是爹爹心尖的宝贝，爹爹想你们娘亲的时候，也会偷偷看天空。”
……
丝丝缕缕的凉意从心口处蔓延出来，苏秦胡乱的擦去眼里不断涌出的泪水，很努力的想要加深唇边笑容的弧度，她相信爹爹和娘亲以及哥哥在天上定然也会看着她，希望看到她笑。
直到外面传来妙珠的敲门声，她才收回神思，搓了搓冰凉的手准备关上窗。可是她忽然就看见一道身姿迅捷潇洒的人影从巷尾的围墙腾跃上屋顶，几个提纵，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在茫茫夜色中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苏秦的呼吸微微一窒，失神了一瞬，接着唇边漾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慕容洺，你已经开始一步步走入我的陷阱里了吗？
当白锦绣听到异响回头看到站在窗边的那抹令她魂牵梦绕相思百转千回的人儿时，她竟是喜极而泣，用力奔上去，扑到他的怀中，手如藤蔓般将他紧紧的缠住，用力，再用力。“洺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抛弃我。”
慕容洺手臂垂在两侧，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可是看到白锦绣脖颈上那令人作呕的肌肤时，他还是忍不住将她用力推开。
白锦绣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用力咬着唇，身子颤抖的厉害，“洺哥哥……”
慕容洺心神一凛，想到他今晚来的目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牵着她的手来到榻上坐下，硬挤出丝笑容来：“锦绣，我需要你的帮忙。”
白锦绣难以置信的盯着慕容洺，洺哥哥今晚不是特地来看她的吗？
慕容洺并未注意到她眼底的哀怨，语气平缓的道：“那日在你祖母的寿宴上，我也是出于无奈，毕竟现在你已经毁了容貌，是断然不能成为瑞王正妃了。”
宫宴将至，平阳侯爷是他举荐的人，若是连采购鲂鱼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那他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势必会大打折扣。既然苏幻澄那条路走不通，他只好选择另外一条路，总归他不会拿出那些用来购买粮草兵刃的钱去满足他那个凉薄无情的父皇的胃。
“不，洺哥哥，你骗我！”白锦绣情绪有些激动，气恼之余满面涨红，毫不示弱的大声道，“洺哥哥以为我是傻子吗？那日我记得清清楚楚，你根本不是在得知我毁了容貌之后当众拒绝了我，而是在白珂那个贱人表演才艺之后，洺哥哥，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如果今晚你是特地来看我的，就要了我，我不介意名分，哪怕做个妾，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也就知足了。毕竟我爱了你十几年，这情你能毫不犹豫的断的一干二净，我做不到！如果是想着要我帮忙，对不起，”她深深吸了口气，抬眸，低缓的道：“我做不到，一想到洺哥哥你很可能喜欢白珂那个贱人，我的心就好痛，好痛！”
“你--”慕容洺没有想到今晚诸事不顺，他额上青筋微微跳动着，目不转睛的瞪着白锦绣看了许久，终于将她拉入怀中，“不管怎样，你只要知道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什么，总归我是个男人，该是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才是。”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没有半点留恋。
白锦绣怔怔的看着那个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心如刀割，也许他这一转身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情分便算是彻底结束，她不要！踉跄着追上他，双手用力抱住他的腰，声音哽咽，充满祈求：“洺哥哥，别走。”
慕容洺唇角微微上扬起一抹邪佞的笑，在烛火下显得很是狰狞，他就知道白锦绣会是一颗很好用的棋子，如果她像苏秦一样不好控制，他也就不会半夜忍着心底的厌恶来琼花苑了。
“本王只是想要借势一等侯府，此次宫宴，父皇就会有旨意，怕是以父皇对上官洪都的欣赏和信任，禁军将会交到他的手中，而上官闵……定然官位也不会低。虽然你那二妹才华出众，不过又怎及得上你我之间这么多年的情分，就算现在让她成了瑞王正妃又怎样，将来的一切还不是本王说的算？况且，她是个聪明的人，你若不拿出最大的诚意，你觉得她会听本王的话吗？”慕容洺声音低沉的道。
这个说辞，是他一早就想好了的，为的就是让白锦绣安心，毕竟养母蓉贵妃的娘家刘氏那边也不能得罪。
白锦绣脸色苍白，双手隐隐颤抖着，本王？他竟然换了称呼，只因为她的不顺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管洺哥哥现在没有离开，可是她知道若她不听从他的安排，下一刻，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松开她的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不再温言细语，不再对她包容。
只要一想到洺哥哥很可能喜欢白珂，她的心里就已经嫉恨交加，恨不能能撕碎了那个贱人，如今亲耳听到慕容洺竟然真的要借势一等侯府，将来那个贱人还会成为瑞王正妃，他们会同床共枕，生儿育女，她心里嫉恨的种子便在瞬间萌芽，像是毒蛇一样彻底侵蚀掉她所有的理智。
慕容洺本就是她的男人，瑞王正妃的位子也应该是她的，凭什么，白珂一出现，她就要将一切拱手相让？她不甘心！是了，就是在白珂回府后，她不但毁了容貌，洺哥哥还对她如此疏离。
“我答应。”就在慕容洺的耐性被她即将耗尽的时候，白锦绣声音平缓的又道，“洺哥哥可以娶她，也可以对她好，可是她绝对不能生下洺哥哥的孩子！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慕容洺的脊背一僵，她刚刚说什么，不让白珂生下他的孩子？心底冷哼一声，用力甩开她的手，“白锦绣，你以为你是谁？”
若非一时半刻他还找不到一颗比白锦绣更听话并且容易操控的棋子，他绝对不会自寻晦气，“你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第一好女白锦绣了，你该清醒清醒，以后本王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
看着他的脸色又沉了些许，白锦绣心里积压许久的委屈终于如洪水般决堤而出，哽咽着拉住他的衣袖，哭道：“我只要一想到洺哥哥对她好，我就嫉妒，嫉妒的近乎发狂！可是……”她深吸一口气，“正因为我知道洺哥哥留着她还有用，我才会忍着不想破坏洺哥哥的计划，即便我不再是那个曾经的第一好女，可我仍旧是刘家疼宠的外孙女！”
听到她提到刘家，慕容洺稍稍压下心里的脾气，现在他还需要刘家在朝野之中斡旋，声音尽量放柔：“我对她好也只是演戏，我的心思你难道还不明白？”慕容洺就势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唇角的笑容看似柔和，但眼底却闪烁着凌厉的光芒。
刘家，将来他若荣登大宝，他第一个要灭掉的就是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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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白锦绣献计
白锦绣脊背一僵，她没有想到洺哥哥还会再抱她，是因为外祖家吗？原来洺哥哥也忌惮舅舅在朝中的势力啊！想到此，她顿时心花怒放，只要舅舅在位一天，洺哥哥就一定不会抛弃她。双手抱着他的腰，娇嗔道：“洺哥哥，我爱你，好爱好爱！”
慕容洺的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温润，可是那表情却异常僵硬：“只要你听话，像以前一样温婉知礼，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想想苏秦，当初她横在你我之间，你又哪里像现在这样？”
“苏秦与白珂不一样，毕竟她是个地位低贱的商贾之女。”白锦绣喃喃道。那时候苏秦再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在身份地位上也无法与她相较，而且那时她的容貌也没有毁掉。
“不管怎样，道理是这个道理，你且记住，没有人能和你比，你只要听话，我一定不会丢下你。”慕容洺安慰她道。
没有女人能拒绝男人的甜言蜜语，即便知道慕容洺说这话很有可能言不由衷，可白锦绣还是羞红了脸，扬起脸来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的脸庞，脸上一热，凑上樱唇就吻上了他的薄唇。
慕容洺没有主动接纳，也没拒绝，只是微微闭上了双眼。
白锦绣的脸色顿时涨红，胆子也变得大了许多，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小巧的舌不甘的想要索取更多。
慕容洺被她撩拨的口干舌燥，喘着粗气就势将她压在榻上。
烛火在这一刻不安分的跃动了一下，映着一室暧昧。
榻上两个人缠绵悱恻的吻了好一会儿，就在白锦绣娇喘不已，想要扯开他的玉带索要更多时，慕容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翻身坐了起来。
白锦绣双眼迷离朦胧，红着脸还想要凑上去，声音颤抖的道：“洺哥哥——”
“帮我打探出白珂与秦公子究竟有什么关系，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不能在此多逗留。”慕容洺避开她的脖颈，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拥着，“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一定会让你在我身下绽放最美的华彩。”
白锦绣起初还有些失望的心情顿时变得十分雀跃，这算不算洺哥哥对她的承诺，不管是不是，她都很开心。笑容缱绻的搂住他的腰往他怀里凑了凑，“母亲说过些日子鬼手神医翟修洁就会来京都为我诊病，到时候，我脖子上这块丑陋的皮肤就能彻底根治。”
慕容洺侧目看她一眼，如果她能恢复容貌，倒也的确赏心悦目，不过相比白珂的桀骜不驯以及对他的莫名疏离，他对白珂的兴趣倒是更多一些。“记住，帮我盯着白珂，我要知道她究竟是否认识秦公子，如此做，也算是帮了你父亲。”
“什么事竟与父亲有关？”白锦绣小鸟依人的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小手不安分的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画着圈。
慕容洺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他心里低咒一声“该死”，忙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稍稍缓了会儿，才将白日书房里的事情简单说了遍，白锦绣的目光又瞬间变得狠厉了几分，“就知道她会不安分，果然不安分！”
慕容洺深深的看着她，修眉微蹙，“知道你一提到她就会心里不舒服，若是不能办，我找别人就是了。”
白锦绣嘟着嘴，直起身子，“她能有什么好计策，不过是砸银子呗，我就不信偌大的东岳竟找不到哪里盛产鲂鱼。”
“这……你要知道鲂鱼是贡品，只有宫宴时我们这些臣子才有机会品尝，至于鲂鱼长什么样子，盛产地在哪我们全都不清楚。”往年都是交给苏幻澄处理，可是如今苏幻澄因为苏秦的缘故并不配合，想起这些，向来睿智手腕高超的慕容洺顿时就生出一种被挫败的无力感，他闭上眼揉着额角，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白锦绣看着他晦暗的神情，忙在他身后跪坐，柔滑的手在他额角轻轻的按着，力道适中，慕容洺微微一怔，睁开眼然后又很快阖目，享受着片刻的舒缓。
见他眉宇放松，白锦绣柔美的唇微微翘起。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瞧他此刻享受的样子，若是换作白珂那个贱人，他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因为高傲如他，向来不喜欢别人随意触碰他脖颈以上的任何部位，而她，却是一个例外。
“洺哥哥，既然没有谁见过鲂鱼究竟是个什么样子，那么我们先买通御厨，只要按照烹制鲂鱼的工序进行，我想味道不会相差太大，至于大臣那里，有洺哥哥和舅舅以及父亲从中斡旋，我想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白锦绣不疾不徐的道。
慕容洺双眸猝然睁开：“这倒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他想了想，却又觉得哪里不妥，“不过，这到底是欺君的大罪。”
白锦绣双臂圈在他脖子上，唇挪到他的下巴轻轻一咬，“若是洺哥哥不想冒险，那就只能砸银子了。”
慕容洺面上浮上一抹失望，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白锦绣淡淡一笑，小手不安分的在他的喉结上来回摩挲着。
“现在已经快要入夏，再过些时候，两江地区便会进入雨季，往年这时候都是圣上最为忧心的时候，朝廷为了治理水患，银子是大笔大笔的拨出去，可是收效却是微乎其微。这些年，我也有听父亲说起朝中之事，虽然这些年国库日益充盈，奈何贪官当道，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圣上纵然知道银子大部分被那些贪官中饱私囊，不过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纵然是远离京都之地，也有四大家族的势力，故而圣上虽然有心，也是力不足。所以明日洺哥哥就请旨请圣上举行一场祭天祈福仪式，除了邀请满朝文武百官和达官贵人同去祈福之外，京都之中那些商贾们也要前去观礼，若是不能去，捐银加倍，若有不服，便是牢狱之灾。届时，由圣上与皇后牵头捐款，百官又哪里敢不欣然相应？有皇室和群臣作表率，那些商贾自然不敢怠慢，到时候抽取一部分购买鲂鱼，又可以在圣上那里树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形象，更可以将圣上的仁心仁德、亲民爱民之心展现给天下百姓。”
慕容洺凤目中划过一丝赞赏，“请旨倒不急，待明日我去过永和楼，见过秦公子之后，再过来找你。”说完，他起身离开，想了想，重又折返回来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白锦绣笑靥如花的目送慕容洺，心情十分雀跃，自从寿诞之后，父亲待她便十分冷淡，她心中清楚，那是因为自己毁了容貌被洺哥哥嫌弃。她那个父亲向来冷血无情，见她不能为侯府带来什么利益，自然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让父亲知道，她白锦绣纵然毁了容貌，可脑子却没有毁。
因为太过激动，她躺在床上翻了几次身，竟还是没有丝毫睡意，伸手摩挲着自己被慕容洺吮吻的有些微肿的唇，她立即起身，向着菊院走去。
翌日一早，因为昨晚一直等君忍的消息，苏秦睡的很晚，所以她刻意起得晚了些。手执毛笔，在纸上细细描绘着一丛紫藤，想着白锦绣今日很可能会来个咸鱼翻身，她的唇角微微弯了弯。
“小姐，是不是又在想世子，所以这么开心。”妙珠与墨画对视一眼，忍不住打趣道。
苏秦抬头，笑嗔道：“再胡言乱语，就把你赶到庄子上。”
妙珠小脸一白，脸上笑容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奴婢可不要去伺候三小姐那个疯子。”
苏秦浅浅一笑：“指不定白翠屏现在过得多么逍遥自在呢。”
妙珠眨了眨眼睛，疑道：“三小姐疯了，自然过得逍遥自在。”
正在研磨的墨画看着那纸上的紫藤，有一刹短暂的失神，随即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声音沉稳的道：“小姐的意思是三小姐根本就没疯。”
“那她还能装疯啊？”妙珠鄙夷的瘪了瘪嘴，“哪里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装疯。”
“她是无缘无故吗？”苏秦手顿了一下，眼波柔和的看了妙珠一眼，“你呀，就是太直，多和墨画学学，你瞧墨画最近成长多快。”说着，她又看了墨画一眼，墨画近来的确沉稳了许多，有时候看着墨画，她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锦娘来，那时，她们主仆间就好似姐妹一样，有时候不用多说，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心中所想。
这种默契，她好似又从墨画的身上找到了。
墨画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声如蚊蚋：“小姐可莫要再这么说奴婢了，奴婢怪不好意思的。”
苏秦怅然若失的摇了摇头，墨画终究不是锦娘，想到那天在街上偶遇锦娘时她那一脸憔悴疲惫的样子，不由升起些许担忧。或许，哪天她真的该去锦娘绣庄看看了。
不打搅她平静的生活，只是作为一个朋友，去看看，看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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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演技超绝（感谢naranic的月票，特此加更）
“二小姐，侯爷请您去趟大厅。”门外管家张福恭敬的道。
苏秦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妙珠与墨画，白锦绣觉得这次她可以借慕容洺重新获得平阳侯爷的重视，她不介意帮她飞上云端，正所谓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一旦跌下去就会越惨。
墨画看了她一眼，问道：“小姐，奴婢去告诉张管家就说你身子不舒服，稍好些再过去。”
苏秦淡淡的点了点头，又开始专注于描绘那丛紫藤。
看着纸上那丛栩栩如生的紫藤，苏秦吩咐墨画收好，这才带着二人出了栖霞阁，往大厅的方向走去，还没有进大厅，便听到里边传来平阳侯爷欣喜异常的声音。
“瑞王，这主意当真是锦绣想出来的？”平阳侯爷双眼闪烁着亮光，此刻看白锦绣的眼神就如同看神明一般，只要有了银子，那采购鲂鱼一事就会变得很简单。虽然祈福祭天也逃不掉捐银子，可总算是保住了他的官位。而且，采买之人向来会层层扒皮，只要那秦公子不是漫天要价，他的损失应该也不会太大。
慕容洺仿若未闻的把玩着手上的扳指，今日下了早朝他便带着玲珑去了永和楼，可是却连秦公子的面儿都没见到。虽然见到了一位样貌也算出众俊美的小公子，奈何玲珑却说他并不是秦公子，稍加打听才知是秦公子的表哥若凡公子。
无奈之下，他只好先来平阳侯府与平阳侯爷商量一下请旨之事。
平阳侯爷见他没什么反应，微微皱了下眉，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却明显掩藏不住心底喜悦的白锦绣，扬声道：“锦绣，这次你做的很好，不愧是我平阳侯府的女儿，论聪慧，这一点你可比你那二妹妹好太多了。”
白锦绣眼底快速划过一抹不屑以及嫉恨，声线柔和的道：“父亲说的哪里话，二妹妹性子淡，却并非对咱们平阳侯府不上心，女儿可是听说正是因为昨日二妹妹在书房说了永和楼的事情，洺哥哥才知道原来京都早就有了鲂鱼了呢。”
苏秦不屑的讥笑一下，这世上什么都有天敌，而白锦绣的天敌就是慕容洺，没能够对她落井下石，该是心底很不甘吧。
“如父亲所说，论计谋珂儿的确不及白大小姐，所以往后类似这样的事情父亲还是不要派人找珂儿了，因为珂儿实在是不够聪明，即便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苏秦缓缓走进大厅，看着三人的表情，浅浅一笑，福了福便坐到最下首处。
听到那清泠如水的声音，正出神的慕容洺忽然收回神思，目光灼灼的凝着苏秦。
白锦绣袖下的手忽然攥紧，连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都恍若未觉，虽然昨晚洺哥哥给了她承诺，可是她的心里还是很不安。昨晚母亲说翟修洁拒绝了来京都为她治伤的请求，万一她以后还是这般丑陋的容貌，洺哥哥迟早还会变心。
她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一个人抢走属于她的男人！
她快速敛下眼眸，以此遮住眼底的狰狞以及不甘，再抬眸，唇边漾着灿烂如花的笑容，缓缓走到苏秦面前，“上回的事是我的错，听信了三妹妹的胡话，二妹妹大人大量，而且我们又都是一家人，若是我哪句话说的不中听了，二妹妹还要多担待。”她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洺哥哥的不悦，若是此时再不放***段，岂不是要招人厌烦？
苏秦挑了挑眉，语气凉薄的道：“白大小姐说笑了，我向来不会记恨那些不值得记恨的人，因为那会降低自己的身份。”
白锦绣紧咬着唇，只觉一股郁结之气堵在心口，怎么也压不下去，就像是吞了只死苍蝇，难受得发慌！
委屈的看了一眼强忍着笑意的慕容洺，又求救似的看了眼平阳侯爷，嘴巴张了张，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洺哥哥对白珂那小贱人的心思，说是演戏，怕是假戏真做了，而她那个凉薄无情的父亲，她更是指望不上。
白锦绣目光中的敌意，纵使苏秦不去看，也能感受得到，心中一阵冷嗤，这样就承受不了了吗？
“既然父亲已经有了应对之策，那珂儿就先去祖母那里了，这几日祖母总念叨花园里的花开了，珂儿想陪祖母转转。”苏秦声音平平，饶是平阳侯爷这只深谙察言观色之道的老狐狸也探不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这丫头今日怎么这么不知礼数！瑞王在此，你祖母那里等瑞王走了你再过去也不迟。”平阳侯爷眉毛紧紧拧成一条线，瑞王看到二丫头时那炙热的目光已经明确告诉了他瑞王真正属意的人是二丫头。想到昨晚先是南阳王世子前来拜访，今日又是瑞王，二丫头如今的地位再不是以前那个克父克母的煞星。既然世事难料，他自然不能将宝只押在世子一人身上，毕竟瑞王是他最中意的皇位继承人。
苏秦皱眉，故作不解的道：“难道父亲认为祖母没有瑞王重要吗？”
“你--”平阳侯爷想要发怒，却下意识的看到了正一脸兴味喝着茶的慕容洺，顿时凌厉的语气减弱了大半，不悦的道：“瑞王身份高贵，乃是堂堂皇子，你祖母虽然也是一品诰命，可祖宗礼法在那，该有的规矩还是应该遵守。瑞王难得来平阳侯府，你祖母向来明理，她不会怪罪你。”
白锦绣皱着眉，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手下意识的抚上脖颈。平阳侯爷的态度很明显，不就是看洺哥哥现在中意白珂那小贱人吗？深深的看了一眼苏秦，眼底难掩嫉妒。翟修洁拒绝了母亲来京都为她治病，原本她还满怀希望，可昨晚得知这个消息，于她而言，可谓是晴天霹雳。
看着苏秦那若隐若现的白皙脖颈，而她现在只能穿着高领的衣衫遮着脖颈上寸寸开裂如蛇鳞一般的丑陋皮肤，如果她是洺哥哥的话，她也会中意白珂。可是，她是堂堂东岳的第一好女啊！
“父亲，不是珂儿执意要忤逆父亲，只是珂儿听说瑞王与大小姐相恋多年，若不是上回寿诞珂儿不得不献上才艺，这才抢了大小姐的风采，也不会让大小姐名声受损。既然这次因为鲂鱼一事，瑞王与大小姐能重修旧好，珂儿自然不能再横插一脚。”苏秦说的情真意切，让人看不出任何虚情假意，倒是妙珠与墨画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由佩服起自家小姐的高超演技。
瞥见平阳侯爷冷峻的表情稍缓，苏秦又状似无意的说道：“昨夜许是珂儿眼花，也可能是瑞王实在为此事着急，这才不得不深夜去大小姐的琼花苑，好在，如今已经有了对策，那自然是要抓紧实施才对。”
闻言，慕容洺原本上扬的唇角突然垮塌下来，薄唇紧抿，他眼光凌厉的看了一眼苏秦，却又莫名弯了弯唇角。或许她的演技在外人看来的确很高超，可是他却知道唯一可以解释向来心思缜密举止得体的她今日莫名做出这一举动的原因就是她想要告诉平阳侯爷昨夜他去了琼花苑。依着平阳侯爷精于算计的性子，定然会轻易落入她设置好的陷阱里。
在他面前敢耍心眼玩手段的女人，她当真是唯一的一个。不过他却并不生气，反倒还觉得很有意思，因为她的疏离与不屑以及小聪明彻底激起了他心底深处的征服欲。
他笑望着她，嘴角玩味的笑容越发深了几许，尤其那一双凤目，深不见底，带着诡谲的气息，仿佛可以将她看透。
苏秦轻笑，毫不畏惧的迎上他忽明忽暗的视线，却突然看到他在只有她能看到的角度双唇慢慢开合。
“本王很喜欢你的自作聪明。”
无声的讯息传来，苏秦眼中笑意闪烁，举止优雅的端起茶杯，弧线优美的唇角微翘，笑望着慕容洺，无声的回了句：“不遑多让。”而后目光又移向眉心深蹙，满腹心事的白锦绣脸上，“听说夫人前段时间派人去请鬼手神医翟修洁来京都为大小姐治疗脖颈上的伤，那翟修洁虽然医术高明，不过性子古怪，怕是此事不易。”
苏秦此话一出，平阳侯爷与白锦绣的脸色愈发沉了下去，平阳侯爷怒声喝道：“你今日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叫你来商量对策，你却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瑞王的面你难道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若非早就知道大小姐脖子上的那伤是怎么回事，也知道翟修洁必然不会来京都为大小姐治伤，妙珠怕也会认为小姐是真的关心大小姐。
“父亲和大小姐怕是误会珂儿了，早先珂儿的一个朋友于翟修洁有恩，翟修洁许诺将来定然会还情于珂儿的那位朋友。女子的容貌向来重要，珂儿只是不想让白大小姐与瑞王有情人难成眷属，若是你们相信珂儿，珂儿倒是愿意一试。”苏秦斜睨了一眼白锦绣，目光十分真诚，“毕竟方才白大小姐一席话可谓是情真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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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我只当他是草芥
白锦绣只有恢复了容貌，才能让平阳侯爷获得最大的利益，不管白锦绣是否相信她，精于算计的平阳侯爷和十分在意自己容貌的白锦绣最后都一定会同意。
大厅里静得连落下一根针都能清楚的听到，等了会儿，苏秦放下茶杯，起身道：“既然父亲认为不妥，那就当珂儿没说过好了。”
尽管笃定白锦绣最后一定会同意，毕竟如此诱人的饵没有人会拒绝。可是她实在不想再在这大厅里待下去，只要看到慕容洺那张似笑非笑，明明俊逸非凡她却觉得令人作呕的脸庞时，她就会觉得连吸进去的空气都带着**的令人恶心的气息。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见她要走，白锦绣登时一急，手用力收紧，站了起来：“等一下。”不管白珂是不是黄鼠狼，也不管她到底安得什么心，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想要牢牢抓住。
苏秦看着她，笑容淡淡的，“白大小姐不怕我没安好心吗？”
白锦绣隐藏在袖口下的手紧紧的握着，紧咬着唇，似乎是在做着最后的决定。
却不料，慕容洺突然开口，他的声音懒懒的，却足以令每个人都震惊不已。“敢问白二小姐，你口中的那位朋友可是永和楼的秦公子？”这是他对她的试探。
平阳侯爷惊得瞪大了眼睛，“原来珂儿你早就知道永和楼有鲂鱼，所以你……”他怎么不知道二丫头心机如此深沉，竟然连亲爹都敢算计！
苏秦面容冷淡的斜睨了一眼等着看好戏的慕容洺，他还真是记仇且睚眦必报，这么快便打压回来。若非时机不到，她倒是很乐意告诉他，她与秦公子不但认识，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是的，如瑞王所说，秦公子与我的确早就相识，不过鲂鱼一事却是这几日我才知道的，之所以昨日在书房当着父亲和瑞王以及众位大臣的面儿说出来，不过是想让秦公子能多结交一些朝中大臣，青年才俊，毕竟商贾的地位在东岳并不高，如果可能，我希望秦公子日后能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前世，尽管爹爹贵为皇商，可商贾的身份还是遭受了许多朝中大臣的白眼，好在爹爹为人亲和，即便在外边受了再大的委屈，回到家也依旧会笑对每个人。唯有在宫宴需要采购鲂鱼时，那些人才会对爹爹露出虚伪的笑脸，家中的访客才会多起来。只是那时的自己，满脑子，满眼全都是慕容洺，恨不得为他死，为他抵挡一切，知道他尤爱兰花，便连最爱的紫藤也可以视而不见。却不想，正是因为那样的自己，害了爹爹，连累了整个苏氏一门。
所以这一世，她要利用秦公子的商贾身份，让那些眼高于顶曾经羞辱过爹爹和哥哥的人，彻底的臣服在她的脚下！
慕容洺的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可苏秦，却因为十分了解他，而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那一丝研判的神色。
微微吐出一口气，苏秦敛了敛眉，“父亲如果有了决定，就亲自去趟永和楼好了，珂儿可是听说了秦公子一早就开始收购鲂鱼，如今就算父亲知道哪里盛产鲂鱼怕也是晚了，倒不如去一趟永和楼，看看秦公子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平阳侯爷淡淡的看着她，眉心深蹙，连亲爹都能算计的女儿，他能信任她吗？更何况那秦公子一早就开始收购鲂鱼，这让他隐隐觉得这位秦公子的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否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又是从何得知圣上和皇后喜欢鲂鱼的呢？
与慕容洺相视一眼，二人皆陷入沉默。
白锦绣看着他二人，心里干着急，看着苏秦即将离去的背影，不假思索的忙道：“二妹妹，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试。”
苏秦脚步微顿，并没有回头看她，只是淡淡的勾起唇角，声音平缓的道：“待这几日闲下来了，我自会派人修书一封给秦公子。”
离开大厅后，苏秦果然去了竹院陪老夫人赏花，且还陪着老夫人吃了晚饭。席间，老夫人提起了学习礼教规矩的事情进行的如何，苏妈妈直夸苏秦如何如何聪慧，甚至远胜白锦绣云云。
老夫人一直唇边带笑的听着，最后竟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珂儿可是我的嫡亲孙女，哪里是那些人能比的。”
虽然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联系起这些日子从苏妈妈嘴里打听到的消息，苏秦心里隐隐生出一个想法：平阳侯爷并不是老夫人亲生的。
离开了竹院，妙珠终于有了机会问出心里的疑问，“小姐就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初在云霞庵，二小姐说了只有翟修洁来才会发现大小姐脖颈上的伤并非蛇咬的，今日，小姐竟然要托人去请翟修洁来，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根本就不能理解小姐究竟在想些什么。
苏秦轻笑着看了她一眼，落日余晖下，她瓷白的脸孔被镀上一层金黄，竟美的似仙人一般。随手摘了片翠绿的叶子，轻嗅一下，顿时鼻端盈满了绿叶的清香，有多久了，她没有如此闲适的去感受一片绿叶的清香，回忆往事，自从认识了慕容洺，她周围的一切都被阴谋诡计以及血腥侵满。
妙珠见她如此，只能干着急，看了一眼墨画，竟发现墨画竟一脸呆愣的盯着小姐看，她不解的拽了拽墨画的衣袖。
墨画迅速拉回神思，声音微哑，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小姐自有小姐的打算，此处人多口杂，你若不想害了小姐，少问多看多想。”
苏秦乍然看向墨画，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当初在苏府也有一个人这样提醒过另一个伺候她的丫鬟，那个人就是锦娘。如今，此时此地，她竟然又听到了完全相同的一句话，怎能让她不震惊。
身子有些颤抖，她只觉胸膛里似燃着一团火，又似凝聚着一团冰，冷热交替，冲击着胸膛，令她心痛的厉害。抓着长廊的栏杆稍稍缓了缓，她竟逃也似的回了栖霞阁。
掌灯时分，苏秦终于听到守门的婆子在院子里的通秉声。
苏秦坐在书桌前，墨画依旧在一旁为她研墨，苏秦眼神平静的看着来人，气氛一时出奇的安静。
妙珠低头屏息凝神的倒茶，不时偷看一眼坐在桌前的白锦绣，和坐在书桌前的苏秦。又有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盘精美的茶点放下，似乎被厅里诡异的气氛波及到，大气也不敢出的放下了茶点就退了出去。
苏秦微垂眼睫，目光深敛：“我只是想为自己积福，既然答应了大小姐的事情，自然会放在心上，大小姐，请回吧。”
白锦绣脸色一白，她的确是怕白珂只是说说而已，毕竟翟修洁那人的脾性很古怪，如果没有半点希望的话，她或许会认命，可奈何今日白珂竟然又给了她希望，此时她的心，如同被猫抓被狗咬般难受。
“二妹妹，我们之间要这样生疏吗，我们可是骨肉相连的姐妹啊！以前的确都是我的错，你大人大量，咱们以后……”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眼底划过一抹不自然，“洺哥哥对你的心思我也看得出来，我不介意你做正妃，毕竟他是那样优秀的男人，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无视他的魅力。我爱了他十多年，从他还不是王爷时就一头栽了进去，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哪怕死也心甘情愿……”话没说完，她眼里的泪水早已滚滚落下。
苏秦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白锦绣今晚来此的目的怕不只是确认她是否会帮她吧。唇角微微牵起一抹深邃的弧度，“大小姐，我这个人向来记仇且睚眦必报，你当初推我落水时究竟安得什么心思，你我皆心知肚明，至于以后你诬陷我的那事，我虽然没有追究你，可并不代表那件事就此结束。既然注定无法和平相处的你我，再说这些场面话就显得太多此一举了。我之所以帮你，就是不想成为瑞王的猎物，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当作心尖宝贝的洺哥哥，我只当他是草芥。”
不想成为猎物？
白锦绣手一抖，不可置信的看着笑得一脸风轻云淡可说出来的话却冷若冰霜的苏秦，她竟然连洺哥哥接下来要做什么都知道？不，绝不可能！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大小姐还是把心思多放在你和夫人身上的好，可别等到哪天再出了什么差池，也全都赖到我的身上。”苏秦说完，便放下笔起身去了内室。她已经如此直白的提醒了白锦绣，如果她还是把心思都用在自己身上，那么这样的白锦绣即便恢复了容貌，也依旧会被慕容洺厌弃，因为他的身边从不缺漂亮的花瓶。
白锦绣在厅里又坐了会儿，只觉现在的白珂无论是气质还是心计都在自己之上，她用力攥了攥拳，等到她恢复了容貌，她一定要送白珂下地狱！
接下来的三日里，苏秦依旧窝在栖霞阁里，并没有出府，这可急坏了白锦绣，也坑苦了平阳侯爷。
菊院里，刘氏看着白锦绣愈发不安焦躁的神情，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那小贱人既然如此明确的告诉了你她帮你只是不想被瑞王纠缠，那你还急什么？”当初听锦绣说白珂可以请来翟修洁，她也是异常震惊的，按着冯妈妈传回来的消息，二丫头在庄子上的那段时间根本就没有机会外出，且十分怯懦无能，这些日子观察下来，完全不是那回事。所以，她现在笃定冯妈妈在庄子上的时候就被二丫头收买了，亏得她还把冯妈妈当自己人。
“母亲，我只是担心。”白锦绣摸着自己的脖颈，重重叹了口气。
“她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上回我的确让李妈妈收买了黄莺，可是蓝儿又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连你脸上生的红疹子也透着古怪。”刘氏自从被禁足后，心竟是慢慢平和了下来，经白珂提醒，她也觉得她和锦绣应该暂时安分下来，那个幕后推手才会慢慢自己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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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各凭本事
平阳侯府三姨娘崔明珠的碧春阁，灯火通明。
平阳侯爷眉峰深拧，满脸气恼的用力拍了下桌子，震得桌子上盛满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的盘子跟着震了震。“这个秦公子真以为自己身份多么尊贵了，不过是仗着自己提前囤积了大量鲂鱼，就可以对我如此不尊不敬，这样自以为是的人就算给他个向上爬的机会，恐怕他也会摔得粉身碎骨！”
做了几日的当家主母，崔明珠自然很想知道这几日平阳侯爷每日提着礼物早出晚归的到底是去做什么。想到今天上午腊梅带回来的消息，秦公子竟然与二小姐是旧识，正是因为前几日收到了二小姐的书信，所以亲自去了湖州找鬼手神医翟修洁来京都为大小姐治疗脖子上的旧疾。
明明二小姐已经与刘香芝以及白锦绣撕破了脸皮，为什么还要帮那对蛇蝎母女，难道上回语薇的计谋露出了什么马脚，二小姐她察觉到了什么吗？
她的心里隐隐生出些微的不安，万一让白锦绣恢复了容貌，再与瑞王旧情复燃，怕是刘氏的翻身之日不远了。盯着那盘红烧鲤鱼，崔明珠赶忙站起来一边给平阳侯爷顺着气，一边吩咐丫鬟赶忙将那盘红烧鲤鱼撤下去。“侯爷您消消气，为了那么个低贱的商贾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明珠可是听说了二小姐她传了书信给那个什么秦公子，会不会秦公子亲自去了湖州找鬼手神医了？”
平阳侯爷皱眉，他虽然冷血无情，却精于算计，大丫头若能恢复容貌，那么他手中就又多了一个向上爬的筹码，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秦公子竟然先去了湖州，这说明了什么，秦公子他根本不买自己的账！
“若不是那天锦绣心急，怕是我早就见到了秦公子了。”平阳侯爷惋惜的深深叹了口气，这几日早朝，圣上都会问起宫宴的准备事宜，每每他都会汗流浃背，深怕圣上会问起鲂鱼一事，因为尚不知秦公子的想法，所以瑞王关于祈福祭天的折子还没有递上去。
“大小姐虽然不懂事，分不清孰轻孰重，可到底也能让人理解，毕竟当初的第一好女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听说二小姐很可能会请来翟修洁，会心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崔明珠并不能确定刘氏与苏秦是否已经达成了某种合作，所以她不能轻举妄动，想到语薇那事也算作的神鬼不知，便决定以静制动，一旦寻到了机会，便狠狠挑拨一番。只要能让侯爷厌弃了这三个人，那么凭着语薇的手段，翠屏迟早会重返侯府。
“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平阳侯爷猛地打断崔明珠的话，“你先吃吧，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侯爷，您不在这儿留宿吗？”崔明珠虽然只是个姨娘，但也是官宦家的小姐，即便生了两个女儿，她的容貌依然保持的很好，此时眉眼含羞带怯的温声问着，竟是让平阳侯爷燥乱的心化作了一池柔软的春水。
想了想，平阳侯爷决定陪她吃完这顿饭，毕竟这顿饭是她亲自下厨，做的也都是他爱吃的。虽然他不能把自己的心给她，可好歹可以给她片刻的柔情，也算没有委屈了她。“先吃饭吧。”
崔明珠眉间划过一抹清晰可见的喜悦，声音软糯的道：“明珠叫人再将饭菜热热。”
平阳侯爷淡淡的点头，而后丫鬟便端着饭菜下去，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平阳侯爷牵了她的手让她坐在他腿上，崔明珠刻意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落在平阳侯爷的身上，她知道，这个时候，只有柔情能够抚平平阳侯爷燥乱的心情。
待冒着热气的菜肴被重新摆到桌上，崔明珠挑了一块糖醋里脊想要亲自喂到平阳侯爷口中，怎料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平阳侯爷眉头微微皱了皱，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只见芸儿突然摆脱了腊梅的撕扯，闯入大厅，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满脸泪痕道：“侯爷，夫人自从禁足后就日日做噩梦，成天盼着侯爷能来菊院，好亲自向侯爷请罪。当初若不是李妈妈撺掇夫人，夫人也不会被猪油蒙了心，险些酿下大祸。本来夫人就郁郁寡欢，加上三姨娘……三姨娘她又克扣了夫人的月例银子，夫人近来无论吃的用的都是府里最差的，本来夫人受这份罪也没什么，谁让夫人做错了事，可是夫人现在毕竟腹中怀着孩子，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侯爷的骨肉。就在方才夫人又捂着肚子晕了过去，奴婢这才……”她说到此，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滚落下来，“奴婢也是没了主意，这才会来碧春阁。”
平阳侯爷利眼一眯，一抹厉色登时浮上眼眸。
崔明珠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她万万没想到刘香芝会使出这一招，也是，她腹中的孩子就是她的保命符啊！匆忙跪了下去，“侯爷，明珠只是气不过，毕竟翠屏是因为那个蛇蝎女人而疯的。”
平阳侯爷眸子一紧，眼底划过一抹清晰的厌恶，“那个蛇蝎女人？崔明珠，本侯根本就没有写过休书，你口中的那个蛇蝎女人她现在依旧是平阳侯府名正言顺的夫人！你以为翠屏是因为香芝而疯了的，那么此时此刻，你克扣的不仅仅是香芝的月例银子，你谋害的是本侯的亲生骨肉！”说完，他毫不犹豫的抬脚离开。
崔明珠满脸泪水，用力抱住平阳侯爷的小腿，“侯爷，您听明珠的解释啊。”
平阳侯爷用力一脚将她踹开，崔明珠被这猝不及防的力道推拒着，额头重重撞在桌腿上，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愈发显得她脸色苍白如纸。
腊梅惊慌失措的上前想要扶着她起来，却听到平阳侯爷冷声道：“去跪祠堂！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至于你手中的权，先交给四姨娘吧。”
崔明珠如遭雷击，看着平阳侯爷愈走愈远，她的心也跟着越来越凉。芸儿起来时，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得逞以及讥讽的笑容，和夫人斗，三姨娘明显道行不够。
崔明珠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的走到祠堂，看着高高在上的祖宗牌位轻笑，眼中的泪再也无法隐忍的掉下来，唇边的弧度有苦涩，有嘲讽，只觉得心寒，心痛，心酸，百味杂陈。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啊，竟然会为了另一个女人，那个逼疯了他们女儿的蛇蝎女人而惩罚她。
呵！
还真是无情。
“娘，你与父亲刚刚还一起吃饭的，这是怎么了？”得了消息的白语薇一路小跑跑到祠堂，脸色赤红，看着她那一脸的憔悴不甘，眼泪夺眶而出。三姐姐已经被这些人毁了，她真的不希望娘亲也被这些人的獠牙伤到。
崔明珠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哀叹道：“语薇，听娘的话，将来一定要找个深爱你的男人，千万不要学娘找一个你深爱的男人，娘的心真的好苦。”
白语薇用力的点头，娘对父亲的心思她如何不懂？她的眼底快速划过一抹阴厉，紧紧的拥着崔明珠，“娘，语薇一定会代你讨回一切。”既然刘氏的肚子是她的保命符，那么她不介意毁了她的希望。
栖霞阁里，苏秦正指挥君忍收拾着一间偏房，自从研读了《毒医宝典》之后，她迫切的想要一间属于自己的药庐用以研究各种毒药，只不过侯府里实在人多口杂，尽管刘氏的人已经都被老夫人给换掉了，可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君忍满头大汗，委屈的看着苏秦，那双眼睛仿佛在抱怨：“瞧我现在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风流倜傥，武功高超的高手？”
苏秦掩唇轻笑，示意妙珠为他递上一块干净的巾帕。
君忍直勾勾的看着妙珠，烛火下，她白皙的脸孔近乎透明，虽然不及小姐那般美艳，可也算是小家碧玉，自有一番韵味。
想着当初她看着自己的那一脸嫌恶的表情，他邪魅的笑着贴近妙珠，深深嗅了嗅，道：“你擦了什么，真香。”
妙珠脸上浮上两朵娇羞的红云，抬头横了他一眼，低叱道：“小姐还在呢。”
君忍抬头环视了一圈，又欺近半步，“小姐不在。”
妙珠眼底浮上一抹明显的局促与慌乱，逃也似的离开，她不明白明明当初她左右瞧不上眼的人，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会不由自主的追随着他的背影，期待与他的对视，却又害怕他看穿自己的心思。
满腹心事的走出偏房，就看到正厅里墨画正与苏秦低声说着什么。
她用力摇了摇头，想要将脑子里君忍的身影甩掉，却发现根本就是徒劳。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满脸歉意的看着墨画，墨画也是喜欢君忍的，她们亲如姐妹，她怎么能做横刀夺爱的人呢！
苏秦眼波平静如水，却深如幽潭，她只是提出要去请翟修洁来，便让崔明珠与刘氏互掐了起来，那万一白锦绣恢复了容貌，崔明珠还不得杀了刘氏？
“白语薇那儿有什么异常？”
“一直陪三姨娘在祠堂跪着呢。”
苏秦唇角噙着抹浅笑，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幽光。崔明珠并不可怕，真正心计深沉的人是白语薇。若此时她去菊院哭求平阳侯爷，只会让崔明珠受更多的苦，倒不如陪她一起跪祠堂，平阳侯爷虽然依旧会气怒，倒也不会再罚崔明珠跪着。
“小姐，咱们要不要……”墨画抿着唇道。
苏秦抬眼看她，有一瞬的怔愣，方才墨画的眼神，真的像极了锦娘，她仔细看了又看，确认那张脸根本就是属于墨画的，没有易容的痕迹，不免有些惋惜。缓了缓神儿，道：“不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正此时，便听人通秉，说是白锦绣来了。
苏秦与墨画彼此对视一眼，眸中都闪过研判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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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夜半不速之客
白锦绣眼波柔和的走了进来，方才父亲已经宣布了解除母亲的禁足之罚，这就说明母亲明日就可以自由走动，即便现在大权还未收回，可好歹再不会看三姨娘那张幸灾乐祸的嘴脸了。
刘氏的事情已经解决，她又开始担忧起自己的事情来，即便这几日她派人送去栖霞阁的汤水没有被退回来，可是据她所知，白珂根本就没碰那汤水，所以这一回她决定亲自下厨，特地炖了冰糖雪梨银耳汤，让红影陪着来了栖霞阁。
在栖霞阁院门外踟蹰了一会儿，想着毕竟是她有求于白珂，尽管每一次看到她那通透如白瓷的肌肤，她的心底就燃着一团火，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
苏秦神情淡漠的望着她：“大小姐，我上回已经说的很清楚，你我之间没有可以相处下去的理由，我既说过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
白锦绣一怔，她还真是心思通透，竟然猜到了她来此的目的。不过她白锦绣也不是吃素的，若是轻易承认，那她欠白珂的情岂不是比天大了？脸上重新堆起笑容，道：“二妹妹你想多了，只是方才父亲去了母亲那儿，我一时闲的慌，便亲自下厨炖了汤水，又让红影用凉水冰着，你尝尝。”
红影忙打开食盒，附和着道：“二小姐，大小姐可是从来不曾为谁下过厨呢。”
苏秦认真的看着她，唇角噙着抹微嘲的笑容，“那我岂不是很荣幸，在大小姐心目中的地位竟然比瑞王还要高呢。”
白锦绣一愣，清楚的看到自己虚假的面容倒映在苏秦的眼睛里，那双美丽的眸子里荡漾着一抹潋滟的幽光，仿佛只要一眼，她就会被那不知深浅的眸光深深吸进去。片刻后她突然收回神思，“二妹妹真会说笑，洺哥哥是洺哥哥，二妹妹是二妹妹，你们二人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苏秦看着白锦绣明显的慌乱，面容平静的道：“这汤，大小姐费了不少心思，不如端去给父亲吧，毕竟父亲这几日心火挺大的。”
白锦绣登时一愣，像是怕苏秦会拒绝，忙解释：“这汤水我炖了许多，父亲的我给留着呢。”
苏秦轻轻一笑，“原来大小姐这汤真的不是专门为我炖的。”
白锦绣看着苏秦那张绝色的脸，恨不能将汤水泼到她的脸上，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道：“二妹妹你真是伶牙俐齿，让人不得不佩服。”
“我不过是与大小姐开个玩笑罢了，一旦翟修洁那边有了消息，我自会派人去通知大小姐的，这些汤汤水水的，日后还是不劳大小姐费心了。”苏秦眸光微敛，直白的下了逐客令。若不是白锦绣是她计划中的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她绝不会与她虚与委蛇。
白锦绣强压着火气不甘不愿的离开，面上虽然依旧是一副亲和无害的笑容，可苏秦却知道那笑容有多么的虚假。
墨画看着那碗散发着甜腻香气的冰糖雪梨银耳汤，又看了一眼眼底神色不明的苏秦，道：“小姐，这汤奴婢一会儿还是拿去喂侯爷的铁将军好了。”
苏秦神情淡漠的看了一眼那碗色泽清润，勾人食欲的汤，眸色深敛的点了点头，“你小心些。”
墨画低声道：“那铁将军地位再高，也只是一只斗鸡，奴婢会小心些，小姐放心好了。”
忙了近一晚，看着已经有了药庐的初步格局的偏房，苏秦满意的点了点头，“真没看出来，玉衡身边一顶一的高手做起这些来也可以信手拈来，看来咱们这栖霞阁往后若是再搬个花花草草，瓶瓶罐罐的，一定非君忍莫属。”
君忍闻言，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丝比哭都难看的笑容：“小姐--”他可是世子身边的高手，若是一直做这些探查情报，搬东西的活计，若是被他的那些伙伴知道，岂不是要被他们笑掉大牙？
苏秦憋着笑，示意妙珠去给君忍倒茶水，“看在你这段时间尽心尽力为我训练那些人的份儿上，明天放你一天假，你睡觉也好，出去喝酒也罢，晚上必须回来，因为明晚之后，你很可能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若她所料不出差错，明晚，好戏就会拉开帷幕。
“属下想今晚去一趟畅春楼。”君忍一脸难色，小心翼翼的道。
苏秦瞥了一眼一脸黑沉将茶水重重塞到君忍手里转身就走的妙珠，眸光深敛。君忍对妙珠的心思她是看的出来的，至于妙珠的心思她从来没有问过，也不想过多的干涉，毕竟有了前世的经历，她特别希望自己在意的人都能有一段值得回忆的感情，身边都能有一个呵护体贴的情人去疼惜她们。“若你是真心待妙珠的，尽快与你那些畅春楼里的莺莺燕燕划清界限。”
君忍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眼神，就说妙珠刚刚怎么会那么火大，原来竟是吃醋了。眼里划过一丝兴味的光芒，神色郑重地道：“小姐放心吧，属下既然认准了妙珠，就一定会好好疼惜她，呵护她。”
苏秦眸色又凌厉了几分，沉声道：“如果将来有一日你让妙珠受了委屈，第一个不饶你的就是我！”
疲累的回了内室，又练了会儿绣技，苏秦是在墨画平安回来后才熄了灯睡下的。
这一夜，平阳侯府内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阴谋、算计的气息在这静谧的夜晚慢慢苏醒。
一抹黑影悄悄翻进平阳侯府的院墙，他的身姿矫捷如豹，一看就是轻功上乘的高手。搜寻了一番，最后落在了栖霞阁院门外。
看着布置清雅简单的院子，男子不由挑了挑眉，不愧是阿衡看上的女子，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不同于他，哪怕是一条腰带，一方手帕，都无一例外要是最好的。
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房门，他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阿衡不是说派了高手来暗中保护她的吗？难道他近来身手又长进了不少？好看的眉峰微挑，他近来都在那鸟不拉屎的竹城指挥下人伐竹，运竹，哪里有时间练身手。一定是那人在这里待得太闲，所以已经丧失了警觉心。
借着皎洁的月色，他看着纱幔后床上躺着的少女，眸中划过一丝潋滟的波光。
寿诞那日他就知道白二小姐风姿卓绝，却不想她的睡颜也如此美艳，缓缓的挑开纱幔，神色镇定的向前走去，那样子并不似一般的采花大盗。猛然，他脚步一顿，只觉得脚下碰到了什么，接着便是一串叮叮当当的响铃声，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秦猛然惊醒，缓慢的抹到枕头下藏着的匕首，攥握在手中。
自云霞庵回来后，苏秦的心思便愈发缜密细腻起来，为了能让她在最短的时间里警醒，她在房间里布置了一些机关，而方才那人扯断的就是她布置的响铃机关。
男子低咒一声，想要止住响铃声，可是那些铃铛却好像被施了魔法，叮叮当当怎么也止不住。
就在此时，一抹宛若匕首的黑影带着呼啸声，以诡异的轨迹向着男子袭来，男子眉心深拧，匆忙闪身向着床畔避过，却不想脖颈处突然传来一丝冰凉，快的猝不及防。骆鸣怔怔的看着从床上坐起来的苏秦，眸中快速的划过一丝不可置信，他一直以为白二小姐是一朵娇柔的需要人去呵护的花朵，怎料她却是一株浑身带刺的仙人球。
瞥了眼散发着寒光的那把深深陷入皮肉的匕首，骆鸣心里不由哀叹一声：他骆鸣竟然也会被一个女人挟制，这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骆大公子的习惯当真不好！有点折了身份。”苏秦看清了他的脸，不免惋惜的摇头。
“唉！”骆鸣重重的叹了口气，抬手想要移开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的确是有些折了身份，不过若非阿衡，我也不会半夜来此。”
苏秦微微蹙眉，骆鸣与玉衡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一般有玉衡的地方一定会有骆鸣，而有骆鸣的地方却不一定会有玉衡，所以世人曾一度私下里说骆大公子是南阳王世子的跟屁虫。虽然苏秦知道这话当不得真，不过她却是想不通骆鸣夜晚鬼鬼祟祟的来此又怎么会牵连上玉衡。
骆鸣看着她眸中充满研判的神色，挑了挑眉，语气哀怨的道：“要不是帮阿衡去竹城伐竹，我就不会好几天有家不回，要不是好几天有家不回，我也就不会一回来就被我家那老头子骂，要不是被我家那老头子骂，我也就不会被罚去暗室面壁思过，要不是被罚去暗室面壁思过，我又怎么会深夜出现在这里？”
“帮玉衡伐竹，我看骆大公子是去哪里风流快活了吧。”苏秦嘴角抽了抽，这个骆鸣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数一数二。
“咳咳--”骆鸣微微一怔，他方才那话可是他的招牌话，每每对那些娇柔如花的闺阁小姐们一说，纷纷都会流露出哀怜的眼神，唯有这个白二小姐不买他的帐。想想也是，若她与那些庸脂俗粉一样，阿衡又怎么会看上她？他此刻又怎么会被她挟制？“白二小姐的心思如此通透敏捷，当真不愧是阿衡那家伙看上的女子。”
“骆大公子编瞎话的本事也是首屈一指，不愧是玉衡看重的朋友。”苏秦学着他的话，挑了挑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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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冷酷无情
还真是伶牙俐齿！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她，骆鸣发现她的眼睛很漂亮，可那眼神却如幽深不见底的深潭般散发着疏离幽冷的气息。想到那日寿诞上看到的她，她虽然有时也神情淡漠，可那眼神却不似现在这般深邃锐利。“唉，不知阿衡若是娶了你这样精于算计的女子是幸还是不幸。”
苏秦微微蹙眉，这个骆鸣，还真是口无遮拦，竟是句句不离玉衡！想到玉衡，她深邃的眸快速的浮上一抹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
“他让你伐竹到底要做什么？”知道骆鸣对她没有敌意，她收了匕首，轻声问道。
骆鸣再次一怔，被她敏锐的洞察力所折服，想到自己深夜来访的目的，他在床边动作优雅的坐下，“自然是为了白二小姐了。”
“为我？”苏秦眸光一怔，她并没有和玉衡说过自己喜欢竹林，也没有说过她需要竹子。
骆鸣暧昧的一笑，低声道：“自然是他想在你这院子里栽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深处修建一座隐秘的竹楼，好夜半与-你-私-会。”
骆鸣的话虽然不着调，不过苏秦却是有着另一番计较，按着玉衡的行事作风，他自然不会像骆鸣口中所说那般浮夸无耻，瞥了一眼满脸戏谑的骆鸣，她将匕首轻轻丢在床边，脸上神色不明。
骆鸣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很快又恢复如初，“因为怕给白二小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世家大族的后院，所以我只能晚上来此查看一下地形，也好尽快开工。”
难道阿衡没有告诉她这片竹林的真正用途吗？骆鸣脑海里浮出这个疑问，但很快就想通了，眼底的暧昧神色愈浓，深深的看了一眼苏秦，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一定是阿衡想给她一个惊喜。
“查看地形？”苏秦唇角弯了弯，轻笑出声，她向来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可是就骆鸣这幅风流不羁，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会查看地形？
骆鸣不悦的横她一眼，这个白二小姐还真是小瞧人。“你可知道阿衡现在的宅子就是出自我祖父之手？”而那片融合了五行八卦的竹林却是他的手笔，奈何阿衡想要给心上人惊喜，他自然不能破坏了这份神秘与惊喜。
苏秦眸光一亮，圣上偏宠玉衡那是世人皆知的，在玉衡搬出皇宫后，圣上便将京都最大且最豪华的一处宅子赏给了玉衡。
“世子府的确很壮观雄伟，不过骆大公子也说了，那宅子是出自你祖父之手……”她故意顿了一下，唇角笑容如三月桃花般骤然盛开，令自认阅美无数的骆鸣几乎看直了眼睛。
骆鸣不自然的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唇边又恢复了那常时的吊儿郎当却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既然二小姐信不过我，那咱们就赌一把，若我能建出令二小姐满意甚至惊叹的竹楼，二小姐就答应我一个条件，若不能，以后我骆鸣愿为二小姐鞍前马后。”
苏秦眸子微微转动，暗自盘算着，片刻，她才淡淡的开口：“好，只要不是强人所难的条件，自然可以，否则我有权利不去执行。”
“那一言为定。”骆鸣似乎心情很好，说完，转身离开。
透过窗户看着那抹矫捷的身影，苏秦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离开的这样快，根本就不曾查看过她的院落，纵然祖上于建筑上有些成就，怕是到骆鸣这辈，也不过是些皮毛而已。
简单收拾了一下，苏秦便上床睡了。
第二日，天空有些灰蒙蒙的，大片的乌云集聚在天上，有些沉闷。果然渐渐进入夏季，雨水也充沛了起来。一早起来，妙珠端着洗脸水，面带笑容的进来唤醒她。
看着妙珠一脸的笑容，苏秦忍不住打趣道：“什么事这么开心，连眼底都带着笑。”
妙珠放下铜盆，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小姐什么都知道了，还问奴婢，岂不是要让奴婢羞愧得无法见人？”
知道她面皮薄，苏秦对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心结打开了？”
“嗯。”妙珠点了点头。
昨晚君忍去她房里找她，因着想起他说要去畅春楼，她赌气没有开门。原本以为他已经离开，可是当她失落的打开门的一刹那间，便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又结实的怀抱里。鼻端是属于男子陌生的气息，可是却令她沉醉其中，那一刻，她任性的想要忘掉了一切，姐妹情，羞怯感，她只知道她对这个男子有着莫名的依恋。
“妙珠--”头顶传来他浑厚的声音，“我可能真的喜欢上你了。”
畅春楼里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善解人意的、多才多艺的、刚烈如火的……可是却没有一个如妙珠这样有时嫉恶如仇，有时直言不讳，有时充满了莫名勇气，有时又傻的很可爱。她的容貌可能很普通，可是在他眼里，就是莫名其妙的美艳！
很直白的话却令妙珠心慌意乱，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当她看到墨画从不远处走过进了房间，她迷蒙的意识忽然清醒，用力想要推开君忍。却发现她的推拒明显惹恼了他，那双臂如藤蔓一样越发用力的将她桎梏在他的怀里。“你快放开，我不喜欢你。”
“可我喜欢你！”这就够了，起初不也是世子一厢情愿喜欢上小姐的吗？
这一刻，妙珠只觉喉头哽咽，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下，“我不希望自己将来的男人不干不净，拈花惹草四处留情。”
“我很干净，今晚我之所以要去畅春楼，只是想要和无烟道个别。”看着妙珠泪眼朦胧的样子，君忍只觉心痛的厉害，原来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时，看着她流泪，心的确是会痛的。
两个人就在门外彼此相拥了一会儿，君忍便离开了，而妙珠则去了墨画的房间。
“墨画说她不喜欢君忍，所以奴婢并没有横刀夺爱。”妙珠小声的道。
苏秦用力握着她的手，这世间唯有两情相悦的爱情最美也最幸福，“妙珠，一定要幸福！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君忍，而是为了你自己。”
妙珠用力点了点头，门外墨画的眼角似是隐约有些湿润的雾气蒸腾而起，她的心早就随着那个人死了。如果说墨画会喜欢君忍，可是她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那个人活着时，她惟愿他能幸福，所以为了他的幸福，她选择离开；如今她与那个人天人相隔，只希望能代他好好照顾小姐，她相信，偌大个京都唯有小姐喜欢在帕子的一角绣上紫藤，所以不管现在的白二小姐究竟是不是以前的小姐，从她出现在锦娘绣庄，遗落了帕子的那一瞬间，她都认定白二小姐就是小姐！
可是小姐是如何从守卫森严的天牢里脱身的？又是如何成为平阳侯府的二小姐的？
太多的疑问即便她想的头疼欲裂，也还是没有答案。
吃过早饭后，苏秦就去了老夫人的竹院。因着昨晚刘氏使巧计轻易就让平阳侯爷解了老夫人对她的禁足之罚，一整晚老夫人都觉得心里堵得慌。经苏秦劝了会儿，倒是释怀了不少。
苏秦刚离开竹院，便见刘氏身边的芸儿神色匆匆的向她走来。
如今大小姐能不能恢复容貌全指望着二小姐，加上上回二小姐轻易就抓住了下毒的几个人，芸儿再见到苏秦时，面上极是恭敬。“二小姐，夫人让您去一趟正厅。”
苏秦声音淡淡的道：“若是有关大小姐的事，我就不过去了。”
芸儿忙陪着笑道：“不是，不是，二小姐办事夫人自然放心，是关于三姨娘的，几位小姐都去了，侯爷也在。”
苏秦挑了挑眉，刘氏与崔明珠新仇加旧恨，这么快会有所动作，倒是很符合她的性子。原本想要推脱身子不舒服悄悄出府的，毕竟这府里的女人没有几个良善之人，由着她们折腾，她乐得看好戏就是。可是听说平阳侯爷也在，她倒是决定来个顺势而为。
随着芸儿去了正厅，远远的就看到侯府的成员除了四姨娘杨萍萍和已经送到庄子上的白翠屏之外都在。平阳侯爷在正座上，眉心深蹙一脸阴沉，刘氏与白锦绣心情极好的在喝着茶，而三姨娘崔明珠则被白语薇抱在怀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父亲，三姨娘半夜就昏了过去，到现在还未醒来，还请父亲看在与三姨娘这些年来的情分上去把周大夫请来，语薇怕再拖下去三姨娘她……”白语薇声音嘶哑，双眼红肿，三姐姐已经被送到庄子上，若娘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就真的是孤苦无依了。
看到门外站着的那抹倩影，她迷蒙的眼睛黯了黯，如果她像二姐姐一样，能否有她一样的勇气、一样的睿智甚至对她呵护备至的外祖家。答案自然是不能，所以当她再抬眸对上苏秦那双美丽而又沉静的眸子时，竟是不自觉的就流露出些许的嫉妒和恨意。
苏秦微微蹙了蹙眉，目光在白语薇狼狈的脸上快速掠过，白语薇当真对她存有敌意，也许玉衡说的没错，这府里她真正应该小心提防的正是白语薇。
“找周大夫？”平阳侯爷冷笑一声，目光冰冷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崔明珠，“这个恶毒女人险些害了我的子嗣，我没有当场打杀了她已是格外留情。”语毕，他又吩咐下人道：“弄盆冷水，将她泼醒。”
白语薇登时一慌，忙扑到崔明珠身上，满眼恨意的瞪着平阳侯爷，“父亲，你怎么不问问娘为什么会那么做？若论起子嗣，三姐姐又是不是父亲的子嗣？”
下人很快便送来一盆冷水，却被情绪激动的白语薇用力打翻。
白锦绣唇角浮上一抹诡异的笑容，声音轻缓的道：“四妹妹，原来我还以为你是府里最通透的人，却不想你竟也会对父亲和母亲如此无礼，这若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大家笑话我们平阳侯府教养无方吗？”
平阳侯爷明显被白锦绣的话挑拨到，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一脸怒气的让人将白语薇拉开，紧接着下人又端来一盆水，毫不留情的泼在崔明珠的脸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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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意外小产（感谢墨染韶华滴打赏，加更）
“啊！”刺骨的冰寒让崔明珠昏厥的意识重新收拢，紧跟着她只觉小腹一阵抽痛。
“父亲，你怎么可以对娘这样无情！”白语薇挣脱开下人的钳制，扑到崔明珠的身上，用帕子为崔明珠擦干脸上的冷水。
虽然已快要入夏，可那是一整盆冷水，娘昨晚就没有吃东西，又跪了那么久，她的身子如何能受得了。
刘氏与白锦绣相视一眼，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白锦绣微微皱眉，满眼关切的走到白语薇身边，“四妹妹，父亲正在气头上，你若是个孝顺的，就退到一边。”
原本以为崔明珠会被罚的很重，起码不让她跪足三天三夜难消她们母女心里的郁气，却不想白语薇竟然陪着崔明珠一起跪祠堂。
“二妹妹，你快劝劝四妹妹。”白锦绣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静默不语的苏秦，虽然现在她需要白珂传递秦公子的消息，可是迟迟等不到消息，她的耐性已然被磨消殆尽。
此刻，看着她那唇边坠着的不明深意的笑容，她的眸底划过一抹阴冷的光芒，你想明哲保身，我偏拖你下水，要知道方才四妹妹看着白珂时的眼神可是充满了嫉恨呢！
苏秦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一眼满脸阴沉的平阳侯爷，淡淡道：“父亲，今日秦公子就会返回京都，若没什么大事，珂儿想去一趟永和楼。”
听到“永和楼”三个字，平阳侯爷阴冷的脸上顿时浮上一丝喜色，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苏秦，这个女儿与他并不亲和，在鲂鱼一事上他原本也没打算指望她太多，不过让他倍觉意外的是她竟然会帮锦绣恢复容貌，也许这个女儿只是外冷内热，说不定自己若对她再温和一些，再慈祥一些，她就会帮自己去和秦公子说说情，想来有珂儿在中间斡旋，秦公子提出的条件也不会太苛刻。
“你且去吧。”默了一会儿，平阳侯爷唇边绽放出一抹慈祥无比的笑容，今日瑞王已经递了奏折，想来为了社稷民生，圣上一定会同意祈福祭天。看了一眼刘氏，他决定快点了结这里的事情后再亲自去一趟永和楼，趁着二丫头也在，指不定他能少花点儿银子。
苏秦看着他充满算计的眼神，笑容淡淡的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二妹妹——”白锦绣突然追了上去，方才她还想着要算计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般沉不住气，看着苏秦，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好。
“大小姐不必害怕我会挟私报复。”苏秦微微挑了挑眉，她的确不会挟私报复，只会光明正大的报复，她会看着那些曾经参与了设计陷害苏氏一门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大厅里令人窒闷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苏秦的离开而有所缓和。
平阳侯爷在苏秦离开后又恢复了方才的冷峻无情，他看着崔明珠，凌厉的质问：“你可知错？”
崔明珠浑身颤抖，这些年即便知道平阳侯爷的心并不在她的身上，可是平阳侯爷也从没有用这种口气这种眼神对待过她，她满脸委屈的看着仅与她几步之遥的平阳侯爷，瞬间只觉得他离自己是那样的遥远，就算她再努力，她也永远无法获得他的温暖。
看着沉默不语的崔明珠，刘氏扶着腰慢慢走到崔明珠面前，“侯爷您快消消气，这些年我与三妹的关系您又不是不知，她那性子，你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低头的。”说着，她突然冲崔明珠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紧接着整个人便向后仰去，“三妹，你——”
顿时整个厅里的人都慌了手脚，三姨娘竟然如此胆大，当着侯爷的面也敢行如此恶毒之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刘氏这一摔定会不轻时，平阳侯爷突然迎上去，而后，刘氏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眼底犹有惊慌失措以及不安，泪眼朦胧委屈至极的看着平阳侯爷，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
平阳侯爷眉心皱的更紧，将她重新安置着坐好后，动作粗暴的来到同样震惊不已的崔明珠面前，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迫她与自己对视，“难道你非要亲手害了我的子嗣你才甘心吗？”
平阳侯爷虽然对府里的这些女人都不怎么上心，可是这么多年没有嫡子始终是他的一块大心病，所以对刘氏这一胎，他才会这么的看重。
崔明珠深深的看着平阳侯爷，此时的他满脸的狠厉，再不是那个对自己温言软语的平阳侯爷，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打湿了平阳侯爷捏着她下巴的手，平阳侯爷皱了下眉，心里蓦的有一瞬的闷仄。
“明珠没有！”崔明珠强撑着意识，嘶吼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被心爱的人不信任更痛苦的？刘香芝的演技如此拙劣，他却浑然不知！刘香芝害了她的翠屏，那也是他的女儿啊，他竟然不闻不问！
“三妹，翠屏疯了，那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为了这芝麻大点儿的事情，你竟然处心积虑的想着要加害我腹中侯爷的子嗣，他还是个没出世的孩子，你可真是好狠毒的心啊！”刘氏故意在“侯爷”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崔明珠想和她斗，想夺她的权，明显还嫩的很！
“刘香芝你够了！不就是做戏吗？”小腹的抽痛和身上的寒冷让她瑟瑟发抖，之所以现在她还没有再昏厥过去，完全凭着她对刘氏的那一点儿不服气。
“哼！难道我会用自己腹中孩儿的安危来做戏吗？万一刚刚侯爷再稍慢一些，那可是一尸两命！”刘氏冷哼道。
“来人，取家法！”
平阳侯爷话一落，在场所有人皆神色各异。
刘氏和白锦绣眼底闪烁着恶毒，平阳侯府的家法那可是分为三六九等的，不过不管哪一样，想来崔明珠那贱人不死也会掉一层皮。
想夺她的权，苛刻她，她崔明珠还真是不自量力！
崔明珠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似要裂开般，她看着平阳侯爷满眼的凌厉，只觉心越发痛的厉害。
家法？他竟然要用家法！
此刻，她眼中没有半分恐惧，唯有难以置信，“侯爷，明珠自十六岁便入了平阳侯府，难道侯爷不知道明珠究竟是怎样的人吗？她——”崔明珠手指着刘氏，愤恨至极的道：“这么拙劣的演技，难道侯爷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还是说，这么多年，明珠在侯爷的心里根本就如鸿毛一般轻贱，可以由着别人的冤枉？”
下人很快便呈上了家法，一条浸泡在盐水里的鞭子，上面甚至布满尖利的倒刺，只是看着，便足以让人倒抽冷气，若是那鞭子落下去，想来必定是极痛苦的。
“原来明珠在侯爷心里还不算是最轻贱的！”崔明珠看着那条鞭子，自嘲的笑了笑，四等家法，她原以为会是最末等的杖刑。
“不过是不想你当众脱衣再辱没了平阳侯府的脸面罢了。”平阳侯爷只觉崔明珠此刻的笑容十分刺眼，他别开眼，声音冷漠毫无感情的道：“动手！”
白语薇看着下人取了鞭子慢慢向崔明珠靠近，忙扑到崔明珠身边，求道：“父亲，你不能这样做！”
“四妹妹，三姨娘做错了事，父亲为何不能惩罚她？若是放任不管，那以后谁都可以恣意妄为的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咱这侯府哪里还有安生日子？”白锦绣淡淡开口。
想要替崔明珠求情，想得美！当初在云霞庵，白翠屏到底是想要害谁谁也说不准，毕竟以她那心比天高的性子，会想要做瑞王侧妃就一定也会觊觎正妃之位，每每想到她的容貌是因为白翠屏而毁掉的，她的心里就憋着股气。
崔明珠深深看了一眼平阳侯爷，突然大笑不止。用力将白语薇推离，紧接着，背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倒抽一口凉气，想忍着，却还是有痛呼声破口而出。
无意间她看到刘氏的笑容越发诡异，此刻她一定心情极好，眼中被恨意盈满，刹那间，又是一鞭狠狠落下来。只是几下，她身上已经惨不忍睹，好似被血浸过一般。
“父亲，求你手下留情，饶了娘吧！”白语薇哭的肝肠寸断，可是平阳侯爷的冷漠终究让她寒了心，她不管不顾的再次扑到崔明珠的身上，试图以自己的身体护着崔明珠。
行刑的下人不免为难的停下来，看着平阳侯爷，刘氏脸上明显浮上丝不悦，她恨不得这一次能解决了崔明珠这个贱人！
突然，腊梅惊呼出声：“血……三姨娘的裙子上全是血……”
所有人都闻声看向崔明珠，此刻她脸色比方才还要苍白，宝蓝色的裙摆下那一滩殷红格外刺眼。崔明珠死死按着小腹，只觉得一股热流自两腿间流出来，登时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登时，厅里乱了起来。
平阳侯爷不可思议的看着崔明珠早已被鲜血浸透的裙子，立即上去打横将她抱起来，道：“还不快去请周大夫！”
刘氏没有想到崔明珠竟然也有了身孕，此刻她虽然表面上镇定，可心里早已被不甘和嫉妒取代。凭什么她也能怀上？双眼冰冷的看着平阳侯爷的背影，她的唇边浮上一抹诡异的不屑，就算她怀上又怎样，还不是逃不开小产的命？
白语薇跟在平阳侯爷身后进了碧春阁，看着他此刻一脸紧张的守在床边，只觉一口郁结之气堵在胸口，闷闷的，父亲此刻真正紧张的到底是娘，还是娘肚子里那个不知命运如何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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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结仇
正想着，周大夫脚步匆匆的进了碧春阁，目光莫测的与白语薇对视一眼，便上前去为崔明珠诊脉。
“周大夫，不管如何，一定要保住孩子。”平阳侯爷嘱咐道。
白语薇冷漠的看了一眼平阳侯爷，却对周大夫道：“周大夫，先保住娘。”
平阳侯爷眉心深皱，他知道方才自己的做法深深的伤害到了她们，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崔明珠也怀了孩子啊！无奈的看了一眼周大夫，冲他摆了摆手，“都尽力吧。”
周大夫应了一声，“还请侯爷与四小姐先退至外边等候。”
许久，屋里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伴着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而后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大夫满头大汗的打开了门，惋惜的摇了摇头，“侯爷，孩子……没保住，三姨娘她……”
平阳侯爷面上快速浮上一丝失望，难道他此生注定命里无子吗？
白语薇愤恨的看了一眼平阳侯爷，急问道：“我娘她怎么了？”
周大夫垂下眼睛，“胎儿本来就不稳，接连又经受了极重的打击和重伤，三姨娘有发烧的迹象，不过我已经为她扎了针，过一会儿待药煎好了，好好调理过几日就无大碍了。只不过……”他顿了顿，“三姨娘她以后可能再也不能生养了。”
匆匆赶来的刘氏在听到周大夫的话后，顿时心里松了口气，虽然没能要了崔明珠的命，可让她的孩子为她抵罪也能卸了她心头集聚的怒气了。
“周大夫，药都挑最好的，我那儿还有些上好的补品，你看着给加进去，一定要把三妹的身子调养好。”刘氏满眼都是惋惜和愧疚，可是白语薇还是看到了她唇边那似笑非笑的笑容。
“不必了，我娘没有夫人身子金贵，只怕那些上好的补品一旦用了，就成了催命符！”白语薇袖口里的手紧紧攥握成拳，目光冰冷的瞪着刘氏，转身去偏院煎药去了。
白锦绣抬手想要追上去，却被刘氏拦下，刘氏下意识的向里看了眼，只交代丫鬟婆子都好生伺候着，便出了碧春阁。
闻讯赶来的杨萍萍一脸紧张的冲到崔明珠的床前，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哀叹了一声，接过腊梅手里的药碗，吹凉了才轻声劝道：“三姐，来日方长，孩子总会有的，你瞧，我这么多年都没能生养，不也过来了吗？”
崔明珠依旧动也不动一下，眼角却滚下了颗颗晶莹如珠的泪水。
杨萍萍细心的照料让白语薇冰冷慌乱的心得到了片刻的温暖，可是就在白语薇转身离开的时候，杨萍萍的眼底却快速的划过一丝令人胆寒的阴鸷，崔明珠，你前段时间不还嘲笑我不能生养吗？真是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出了门白锦绣就迫不及待的道：“母亲你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一下白语薇，竟敢出言顶撞母亲，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罢了！”
刘氏冷冷一笑，神色间有着难掩的喜悦，“一个注定一生生不出儿子的妾室，你觉得你父亲还会再宠着她吗？”
“母亲的意思是……”白锦绣灵光一闪，竟是娇笑着道：“那是三姨娘咎由自取，就她那点儿微末伎俩还想和母亲斗，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刘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小声些，你这些话可莫要让你父亲听见，怎么说今日你父亲也是亲手杀了自己的亲骨肉，这心情定然不会好，你可别在这时候触了他的眉头，毕竟前段时间你父亲对你可是十分失望。”
白锦绣嘟着嘴，“还不是被府里的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给害的。”说完，她又想到白珂已经去了有些时候了，“母亲，也不知秦公子那边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论起来，白珂那小贱人这次会帮你，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刘氏说着眼底就露出几分狠色来，白珂与白语薇显然都已经与她们母女撕破了脸皮，可白珂与白语薇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永远都看不透白珂究竟在想些什么，这让她有一种脱力感。
“哼，就算这次她帮了我，我也不会记着她的好，若不是当初白翠屏和她，我又怎么会遭受这份羞辱！”
刘氏看着她，想了想，神色不明的向前走去。
永和楼前，苏秦方下了马车，便看到了从永和楼里走出来的慕容洺，此刻他光洁的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满脸的失望与怒气。
苏秦眉心微蹙，慕容洺会出现在这里的确出人意料，看来永和楼的任何风吹草动早就在他的窥视之下了。淡淡的冲慕容洺点了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
慕容洺原本冰冷的脸庞在看到苏秦的那一刹间恢复了些微的温度，今日的他，一袭冰蓝色锦衣长袍，袖口绣着若有若无的兰花，俊美的不似凡人。此刻那笑容更是温柔至极，竟是比当空的日光还要绚烂几分。
“白二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你也是得了消息所以才来此的吗？”他轻问，看似无关紧要的一句废话却富含深意。
苏秦防备的看他一眼，“难道秦公子没有回来，还是秦公子他不想见瑞王？”
“这……或许是因为秦公子才回来，所以很疲惫……”慕容洺一时窘迫，那个秦公子还真是不知好歹，明明已经回来了，却不愿见他，他已经放低了身价，他却不领情，如此还想得到他的举荐，真是白日做梦。“既如此二小姐不如也回去，明日你我再一起来此拜访，如何？”
苏秦嘴角噙着抹笑，她这个真正的秦公子就站在他面前，就算明日他还来拜访，她还是会送给他一份味道不怎么好的“闭门羹”。
往来之人纷纷看着这两人，有好事之人不禁私语几句。
自从老夫人寿诞之后，京都便突生了许多流言蜚语，而这些流言蜚语皆与瑞王以及平阳侯府的两位嫡出小姐有关。只是曾经的第一好女变成了妖女，故而瑞王与白大小姐的一段佳话则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
今日原本以为能看一场好戏，却不想白二小姐明显对瑞王不感兴趣，那性子冷淡的好似冰一般，只是远远看着都觉得浑身冰冷。
苏秦在慕容洺复杂的眼神里大方的走进永和楼，径自上了三楼，去找秦筠若。
“珂儿，你可算是来了。”秦筠若长长的舒了口气，这几日她明显感觉到永和楼外多了许多的高手，那种沉闷的气息压得她几乎快要呼吸不畅。有一次，她才出府就被人跟踪了，故而这段时间，在无法传递短笺的情况下，她只能依着与苏秦早就订好的计划行事，可一整颗心却七上八下的悬着。
“放心，我们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只要小心谨慎，就一定不会出什么纰漏，而且，今晚之后，我敢断言慕容洺定然会将人全都撤回去。”苏秦笑笑，一脸的神秘，可那眼底却闪烁着笃定的目光。
秦筠若终于放下心来，正此时便听到永和楼下传来一道嚣张的尖利声音。
“滚开，你们别拦着我，我知道秦公子他在上边！秦公子，你是故意在躲着我吗？”
苏秦下意识的皱眉，上回她为玲珑公主付了馄饨钱，又护送她回客栈，自然识得这声音，看着秦筠若问道：“她每日都来？”
秦筠若对玲珑公主的锲而不舍也是十分的无奈，耸了耸肩笑着打趣道：“瞧你惹下的这一笔笔的桃花债？”
苏秦笑笑，端起茶杯默不作声的浅抿一口，若非无奈，她也不愿招惹上玲珑公主。
“秦公子，你躲着我是因为白二小姐吗？”楼下玲珑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意，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白珂一个侯府的小姐竟然处处与她这个地位尊贵的公主作对。
苏秦挑眉，知道今日怕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便掏出随身携带的人皮面具，又让秦筠若取了件男子的衣袍，稍时，原本美若仙子的妙人摇身一变便成了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我们永和楼开门做生意，自认童叟无欺，姑娘在此大吵大嚷是不是有些不合适？”苏秦面容冷凝的对上玲珑充满怒气的眼睛，声音冰冷的道。
玲珑眉间浮上些微的喜色，可转蓦那喜色便被苏秦脸上的冷漠击溃。“秦公子，那日馄饨摊上，你……难道不记得我了？”
苏秦凝着她，那日她的确有意利用玲珑向慕容洺传递一些信息引慕容洺上钩，不过她根本没有想到玲珑会真的来永和楼找她，想到玲珑那跋扈的性子，若是今日不能安抚了她，日后定是一个大的隐患，苏秦淡淡道：“我说过若姑娘想要还钱，大可不必。”
“可你也说过可以找你喝茶聊天，为何那白二小姐一来，你竟躲着我？”玲珑说着神情愈发激动起来，衡哥哥如此，秦公子也如此，她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更重要的是她可是堂堂公主，如何能甘心输给一个侯府小姐！
苏秦无奈的抚额，精明如她，自然也感觉到了玲珑似乎对自己有着浓浓的敌意，奈何现在她是做秦公子装扮，自然不能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姑娘想多了，我与白二小姐一早就认识，且这次出远门也全是因为受白二小姐之托，我是个生意人，对任何人没有孰轻孰重之分，更没有敌友之分。”
玲珑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也把我当朋友吗？”
“这是自然，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姑娘还是该早些回家的。”苏秦说着便吩咐永和楼里的伙计去准备马车。
玲珑还想说些什么，对上苏秦那深邃的目光，心突然一阵莫名悸动，这样的目光她似乎只从衡哥哥的身上看到过，却没想到秦公子竟然也会流露出这样的目光。不知不觉的随着她上了马车，直到马车驶出去很远，她依然不愿放下窗帘，只为门口那一抹英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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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她是锦娘
当苏秦重新回到侯府时，就听说了崔明珠意外小产的事情，稍感意外的挑了挑眉。
虽说孩子是无辜的，不过对于这些面热心冷，时刻想着要怎么算计你的人，苏秦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吩咐墨画从老夫人给的上好补品里挑了只野山参给送过去，便径自去了书房。
书房里窗户大敞，可气氛却窒闷无比，听到叩门声，平阳侯爷疲累的按了按额角，见是苏秦，竟是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笑容，“见到秦公子了？”
苏秦皱着眉，轻轻点了点头，一脸为难的道：“鬼手神医翟修洁恐怕是不能来京都了。”
平阳侯爷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粼粼的水面，翟修洁是否会来京都他本就不是十分关心，毕竟他白季同这一生最不缺的就是女儿，就算毁了一个白锦绣，还有白珂，白语薇……
“鲂鱼的事情，你……可有提起？”
苏秦弯了弯唇角，平阳侯爷果然冷酷无情的令人心寒。眼睛转了转，略带歉意的道：“珂儿一介女流之辈哪里能随意议论朝中大事，不过秦公子让珂儿带了话给父亲。”她凝着平阳侯爷，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脸上的失望瞬间四散，而后很快的，眉间又浮上些许的期待，“说是虽然翟修洁不能为大小姐治病，但他认识一位常年隐居山林里的老大夫，这伤，他能治，而且老大夫已然随着秦公子回了妙月楼。若是父亲同意，明日，就让大小姐去永和楼，待大小姐恢复了容貌，再谈鲂鱼一事也不迟。”
想到鲂鱼一事很快便能解决，平阳侯爷皱着的眉稍稍舒展，“珂儿，你也奔波了一天，早些回栖霞阁歇着吧，至于你大姐姐那里，你不必费心。”
苏秦点了点头，福了福便退出了书房。
苏秦刚一回栖霞阁，守院门的婆子就走了进来道：“二小姐，四小姐来了！”
“嗯？”苏秦微微诧异，抬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说是为了三姨娘的事特地来谢谢二小姐。”那婆子面无表情的回道。
崔明珠今日遭此横祸，受了屈辱又意外小产，恐怕日后再也不能生养，这些不但对崔明珠打击颇大，也直接导致白语薇与刘氏撕破了脸皮。
奈何白语薇不过是一介庶女，即便心计再深，也终究势单力薄，所以苏秦猜测她这次来明着是感谢她的那只野山参，暗里却是想要与她结盟。毕竟，现在白语薇还以为她对上回羹里被下毒的事情全然不知情。
“就说我乏的很，已经睡了。”苏秦道。
守门的婆子一愣，想到四小姐那一脸的哀戚可怜的神情，不禁心生恻隐，“二小姐--”
苏秦神色一凝，不悦的看她一眼，“刘妈妈，莫要觉得你是祖母拨过来，又是我亲自挑选的，就可以肆无忌惮。”
刘妈妈忙哆嗦了一下，二小姐的手段她可是知道的，若是惹得她不悦了，指不定真会辞了自己，赶紧闭上嘴巴退了出去。
妙珠看着刘妈妈的背影，道：“小姐，四小姐现在来定然是想要与你结盟，我们何不趁此机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苏秦冷笑着打断，“没这个必要，如果你是我，会和一个时刻想着怎么算计你的人结盟吗？”见她犹疑着摇了摇头，苏秦又道：“去把周大夫请来，就说我有些不舒服，人恹恹的没有精神。”
妙珠担忧的看了一眼苏秦，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墨画的一个眼神止住，想了想退了出去。
看着妙珠的背影，墨画有些担忧的道：“小姐，妙珠她似乎还不知道其实真正想要害你的是四小姐。”
苏秦眼底划过一抹无奈，“妙珠很单纯，也很善良，虽然有时候会喳喳呼呼的，可是其实她的胆子并不怎么大，她并不适合侯府这样复杂的环境。”
“其实妙珠她也是担心小姐，小姐若是将她送出府，难免她不会多想，若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那就不好了。”墨画道。
“所以，我才想要她亲耳听到真相。”苏秦敛了敛眉。
这段时间白锦绣送来的汤汤水水里都掺了毒，且份量一日比一日多，平阳侯爷的铁将军的精神愈发萎靡，不爱吃食，而这毒与蓝儿房里遗落下来的毒成分药性是一样的，虽然短时间服用不会有什么异常，但随着服用的时间加长，毒性会不断积聚，人就会恹恹的没有精神，出现嗜睡、肥胖的症状。
当初黄莺受李妈妈指使，虽然最后良心发现，没有下毒，但既然黄莺是刘氏的人，刘氏断然不会再多此一举暗地里让蓝儿再偷偷下另外一种毒，所以蓝儿背后的人一定是崔明珠以及白语薇。对于一个不懂得药性的闺阁小姐而言，她若想要配出如此歹毒的毒药，必定需要一位大夫，而那段时间与白语薇接触最多的莫过于周大夫。
加上昨天白锦绣也有找过周大夫，所以，苏秦笃定的认为周大夫是崔明珠以及白语薇的人。
“还是小姐思虑周到。”墨画递过去一杯茶。
苏秦神情莫测的看了一眼那执杯的手，眸子一紧，眼底划过一抹异色，接过她手中茶杯的同时，用力抓住那只手。
这只手因为常年捏针刺绣食指与拇指指腹有薄薄的老茧，指甲修剪的很平整，最重要的是虎口处那一块明显是新伤的浅粉色疤痕。
她深深的凝着墨画，想到白日路经锦娘绣庄时看到的那紧锁着的大门，苏秦试着问道：“墨画，我突然很想吃你最拿手的猪脚面线。”
墨画见她并没有对那疤痕起疑，顿时松了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小姐想吃，奴婢这就去做。”说着将手抽出，而后快速退了出去。
苏秦看着那抹纤瘦的背影，眼睛一酸，泪水顺着颊边滚落下来。
她不是墨画。
墨画只是厨房打下手的末等丫鬟，她不善厨艺，哪里会做什么猪脚面线？
而那块疤痕的位置，以前应该是一个嫣红的胎记，她一定是怕自己认出那块胎记，所以故意烫伤的。
能有这样缜密的心思，又对自己这样不顾一切的唯有一人，那就是锦娘！
这个想法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着，久久不曾散去，她很难想象如果墨画就是锦娘，那么锦娘的脸上为什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易容的痕迹，难道……
换脸术？
巫族有一种秘术，可以以一种草药为引，将人脸上的肌肉重塑成另外一个人，但被换脸的人会异常痛苦。
苏秦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人懂得这种秘术，毕竟净空大师还会摸骨探命之术，会这种秘术的人也并非不存在。
眼泪愈发汹涌，苏秦的手紧紧攥成拳，当年锦娘是她最信任的人，奈何哥哥大婚，锦娘突然提出要离府成亲，那时爹爹还给了锦娘一笔不菲的银子作为她的嫁妆。虽然不舍，可是知道锦娘能找到一个疼惜她的人，她也只能含泪将她送上花轿。
她是在哥哥成亲的一年后意外在街上碰到锦娘的，原来她根本就没有成亲！她无法接受锦娘的离开只是想要成全哥哥与嫂子，更无法接受这一切都是爹爹的意思。
她哭，她闹，却只换来爹爹的一句“门不当户不对”。她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不注重出身家世的爹爹会说出那样无情的话，可是就在她在天牢里知道了一切真相的时候，她才幡然醒悟，那时爹爹真正想要点醒的人是她啊！
“二小姐。”因为才从碧春阁出来，周大夫稍显疲惫，看着苏秦眼神怔忡，鼻尖红肿，便试探着唤了声。
“嗯！”苏秦回神，淡淡的应了声，对妙珠道：“你去小厨房找墨画，她很可能需要一个帮手。”
“是，小姐！”妙珠应着，心下疑惑，也没听说墨画会什么厨艺呀，但既然是小姐的吩咐，她也只能去小厨房。
周大夫垂手立在当前，苏秦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此时她的眼睛褪去了水雾，只剩一片清明，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听说二小姐身子有些不舒服，不如让我为二小姐把下脉，这些天气温忽高忽低，许是得了风寒。”周大夫犹豫了一阵，主动开口道。
“哦，”苏秦低低的应了声，声音轻轻的像是没什么力气，随后唇角轻扬起一抹绚烂却又令人心生惧意的笑容，“周大夫还真是医术高明，不愧是侯府这些年用惯了的大夫，只是望一下，都能诊出我得了风寒。”
“这……只是前段时间四小姐也有这样的症状。”周大夫陪着笑道。
“是么？”苏秦笑笑，语气柔和的道：“周大夫可莫要蒙我，我虽然不善医术，可也知道有些症状看着相似的病，可病因却不一样呢。”
“是有这么一说，所以还是要诊脉确认之后才能开出对症下药的方子。”周大夫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惊慌，很快便恢复如初，自箱子里取出脉枕，扯出恭敬的笑容，“请二小姐伸出手。”
苏秦一直盯着他，虽然目光平静温和，但不知为什么，周大夫的心里还是慢慢的不安起来，后背一阵寒凉。
“那就有劳周大夫多费心了。”苏秦点头笑道。
“都是我的本分。”周大夫点头，说着就抬手搭在苏秦的腕上，脉搏沉稳有力，没有半点杂音，他整个人赫然一怔，明明昨天他已经把相同的药给了四小姐，难道这段时间四小姐都没得手？既没得手又怎么会一遍遍的问他要那药？
“如何？”苏秦笑望着他，嘴角弯了弯。
周大夫蹙眉，又重新仔细的诊脉，脸上的不安不断放大。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了一眼苏秦。
两个人，四目相对。
气氛诡异至极，周大夫忙低下头，不敢直视苏秦那双如同古井寒潭般深邃幽深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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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二小姐不好蒙
苏秦却是什么都没说，而是直接越过他瞧了眼门口的方向，皱眉道：“这个墨画，只是让她做一碗猪脚面线，竟磨磨蹭蹭的到现在还没做好。”
周大夫脸色越发不自在，二小姐脉象正常，根本就没病，这不管是开方子还是不开方子，都不太好办。思吟一会儿，才道：“二小姐的确不是风寒之症，许是没有休息好，不如我给二小姐开副清心安神的药。”
苏秦看着他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却是声音平缓的道：“周大夫，这里也没有外人，我根本就没病，为什么还要喝那些清心安神的药？而且是药三分毒，莫非周大夫还有什么别的心思不成？”
她的表情很随意，很自然，口气还有些开玩笑的意味。
周大夫却是赫然一惊，他也不想有其他心思，可是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是怎么也要铤而走险了。“二小姐真会说笑，我不过是侯府里的一个很普通的大夫，哪里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周大夫怎么会是普通的大夫呢。”苏秦轻笑着端过茶杯浅啜一口。
周大夫不知道她今天怎么这么多话，而且句句都好像还含着其他的意思，惴惴的垂着头，尽量不去接她的话。
苏秦也不在意，放下茶杯，便让周大夫写方子，周大夫拿眼角余光扫她一眼，疾笔写下几味药，恭敬的递上去。
苏秦接过那方子，只看了两眼，唇角就扬起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她将那张方子随意丢在桌子上，声线冰冷的道：“周大夫，自从你进来，我可是给了你很多次机会，没想到你竟然几次三番的存心来害我，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是吗？”
周大夫心头一跳，神情惊骇，只觉一股凉意自脚底板慢慢传遍四肢百骸，“二小姐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存心害你？我全然听不懂。”
“这方子本身没什么问题，不过不该出现甘草，中药有十八反，十九畏的讲究，周大夫是侯府用惯了的大夫，这种常识若是不知道，那侯府的这些人早就不知死了几百回了。”苏秦依旧是那副不愠不火的表情，看到他鼻尖冒汗指尖发抖，她唇角的弧度越发深邃了几许，“周大夫，你说是吗？”
周大夫一个机灵，看着那张噙着明艳笑容的脸庞，整张脸瞬间变得一片铁青。
二小姐竟然懂医术，他怎么不知道！
“这……这……”周大夫支支吾吾，眼底的慌乱愈发明显，吭哧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苏秦只是看着他，漫不经心的道：“这侯府里的每个人都精的跟人精似的，互相倾轧，彼此算计，可是只要别算计到我的头上，怎么都好，一旦算计到了我的头上，我这人可是很记仇的，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诸如剜掉别人双眼，割掉鼻子耳朵，又或者是挑断手脚筋等等出格的事情。”
周大夫只觉双腿似踩在棉花上，软软的没有力量。
“所以，无论谁想蒙我，得有那本事，否则，可是自寻死路呢。”苏秦说着，顿了一顿，声音里却突兀的染上了几分玩味的笑意，“周大夫，你到底是冷，还是热？”
她的神色一直很平静，声音婉转动听，就是那笑声也十分清脆悦耳，可这一切在周大夫看来，却是他的催命符。他两腿一弯，终于再也支撑不下去，猛地匍匐在地。
“二……二小姐，”周大夫浑身抖如筛糠，头低垂着，声音低低的求道：“都是我鬼迷了心窍。”
“看来周大夫知道我在说些什么。”苏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很慢，透着股震慑人心的威压，“周大夫，我的命虽然不金贵，可也没有低贱到任由别人随意践踏的份儿，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也不是在威逼你，你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不过从你离开这里的一刻起，你的命不是由你说了算，你的结局得由我定！”
“那个……二小姐……”周大夫只觉得脑子似被灌了浆糊，一片混乱。
开这个方子的时候，他可是花了一番心思的，本以为二小姐好糊弄，却不想这般厉害。
“小姐，猪脚面线好了。”墨画进来时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周大夫，然后将冒着热气的猪脚面线放到桌子上。记忆里熟悉的味道扑面袭来，苏秦深吸一口气，更加笃定眼前的墨画就是锦娘无疑。
“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苏秦扬眉看着墨画，只觉鼻子一酸，奈何周大夫在，她只能低下头，像以往一样先喝了一大口汤。
墨画看着苏秦如同一个贪吃的孩子，忽然就觉得心好痛，如果那天小姐没有出现在锦娘绣庄，如果小姐没有遗落那方帕子，如果……她不知道她是否还有机会像这样陪在小姐的身边，匆忙别开眼，声音软糯的道：“小姐，当心烫。”
“没事。”
周大夫看着这主仆间的互动，明明充满了暖意，可他的心却越来越沉。
直到苏秦吃完了一整碗猪脚面线，她才轻声道：“这几日父亲的铁将军突然出现神情萎靡，不愿动弹，掉毛的症状，父亲对铁将军向来十分上心，接连寻了不少人想要找出原因。如果我告诉了父亲那铁将军会如此全是因为大小姐的那些汤汤水水的话，周大夫，你说父亲会怎么处置大小姐，大小姐又是否会为了自保供出你？”
“这……”周大夫吓得浑身发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的拼命磕头，“二小姐，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经不住大小姐的威逼利诱，而且那些汤你也没喝……”
“事到如今，周大夫你还想保住你真正的主子吗？”苏秦突然猝不及防的冷嗤一声，下一刻她的眼神忽地一利。
一直站在窗外的妙珠在听了周大夫的话，登时就红了眼，竟忘了墨画的交代，冲进来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周大夫的腰上：“看你平时人模人样的，却不想竟会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我家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不消小姐，就是我也会把你碎尸万段的！事到如今，你还想在小姐这里打马虎眼吗？”就算妙珠再单纯，也从苏秦的话里听出了些弦外之音。
大小姐命人送来的汤里有毒，且与上回从蓝儿房里搜出来的毒药所表现出的症状一样，明着看是大小姐想要害小姐，可真正想要害小姐的却另有其人。想到四小姐曾叮嘱过自己防着大小姐以仇报恩，那时她还以为四小姐是真心紧张着小姐，却不想真正想要害小姐的，想要坐收渔利，来一个祸水东引的人会是向来待人和气温婉的四小姐。
瞧瞧，这侯府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说，想害小姐的是不是四小姐和三姨娘？”妙珠气结，眼泪止不住就涌了出来，她胡乱抹了把泪，扭头去看苏秦，“小姐，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早些和奴婢说，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要奴婢怎么活？”
自她被人伢子带到侯府，她就一直陪在二小姐身边，即便二小姐被送到庄子上，她也不离不弃。虽说以前的小姐懦弱无能，可待她却不薄。
她自小孤苦无依，从来不奢望能得到主子的真心相待，命运待她到底不薄。
深深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苏秦，眼泪更是如断线的珠子。
墨画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小姐只是不想你看到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妙珠扭头看她，委屈的道：“可我比你在小姐身边的时间还长，为什么这件事你竟比我早知道？”
墨画一时无语，妙珠这丫头还真是单纯简单，不过也正是这份简单让她不求一切的陪在小姐的身边，对于妙珠，墨画，不，也许该称她为锦娘。锦娘才会对她格外信任，格外的感激她。 苏秦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
经她提醒，妙珠与锦娘才重新看向跪着的周大夫，两个人一个眼神冰冷，一个眼底冒火，周大夫感觉到那来者不善的几道目光，只觉今日自己若不实话实说恐怕很难保住这条小命。
苏秦脸上神色依旧淡淡的，“周大夫，既然妙珠把话都说开了，我看你也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你自己说你的主子究竟是三姨娘还是四小姐？”
蓝儿为护主选择撞柱身亡，她也很好奇究竟她的主子是谁，与指使她下毒的又是否是同一个人。
“这……”周大夫支支吾吾，一脸为难。
苏秦也不着急，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若是你不说，也可以，墨画，去告诉父亲铁将军究竟为什么会那样。”
周大夫身子一僵，心里更是波涛汹涌了起来。
这一次的事，他的确是拿了四小姐的大好处，原本以为只要能让二小姐无法参加宫宴，再把这一切都嫁祸给大小姐就行，可万万没想到竟是连累了自己。
想着他不过是侯府的大夫，并非那些签了卖身契的奴才，若是二小姐真的不留情面的把这些一股脑的都告诉了平阳侯爷，凭着平阳侯府在东岳的势力，势必会将他扭送去京兆尹那儿。就算京兆尹依律判他个一家老少流放之罪，恐怕不到流放之地，他们一家老少就会命丧黄泉了。
可是，如果他能提前买通押解的狱卒，许以重金，或许他们一家的日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见他暗自做着计较，苏秦将手中的茶杯用力放到桌子上，“周大夫，你可以走了。”
“小姐！”妙珠不可置信的看向苏秦，“小姐这样可是等同于放虎归山啊！”
周大夫思绪一滞，他也没有想到二小姐这么轻易的就让他走，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秦，却只见她面色平静，看不出一点儿异常，可那双眸子却似沁染了霜华，异常清冷雪亮。
回避开她似乎可以刺穿人心的目光，周大夫忐忑的爬起来，哆嗦着背起药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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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坦白
妙珠在一旁急得直跺脚，锦娘却是目光幽深的与苏秦对视了一眼。
苏秦一直冷眼看着周大夫，直到他转身一只脚已经跨出房门的时候，她才缓缓开口：“周大夫，你果然够硬气，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只不过最后我还是要善意的提醒你一句，我给你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错过，你以及你一家老少的结局一定会比你所想的还要凄惨！”说到最后，她的语气突然转冷，竟是令周大夫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周大夫心虚的厉害，却是不敢回头去看苏秦，只是心神不宁的快步往外走。
苏秦看着他的背影，唇边的笑容越发深刻了起来。
锦娘递过去一个眼神，苏秦却是好整以暇的摇了摇头，笑道：“不出明日，他会自己回来的。”
当夜色降临，周大夫一家正忙着收拾行礼准备离开京都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脸上、身上奇痒无比，用力抓挠之后原本只是一个红色的小疹子却是连成了一片，深谙医术的他自然知道自己突然这样定然是中了毒，奈何脉象正常，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何时何地中了什么样的毒，更不敢贸然用药。
周夫人担忧的看着他不断抓挠，便道：“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周大夫不停抓挠，因为这突来的奇痒，让他的表情有些扭曲，“怕是过敏，我一会儿配些药，再擦点儿药膏就会缓解，你也别在这儿陪着了，快些去帮儿子儿媳收拾行李。”
周夫人犹疑的看着他隐忍的模样，皱眉嘀咕了一句：“平时吃什么都不会过敏的人，怎么竟会莫名其妙就过敏了。”
周大夫心底的燥意更甚，冲周夫人喝道：“我说是过敏就是过敏！”心里却是自我安慰着，只要他用上师傅那张解百毒的方子，一定可以解了这毒。
可是他却是忘了上回在云霞庵，白锦绣就是被他那张解百毒的方子害得毁了容貌。
夜里的栖霞阁一片静谧，晚饭过后，苏秦推说明日会有大动作，早早便打发她们还有君忍都去睡觉，而她自己却在半个时辰后推门来到廊下。
锦娘既然易容来到她的身边，就一定是发现了些什么，毕竟她是那样聪慧，她不想瞒着她，可是又不想让妙珠知道，毕竟妙珠对白珂的情意是那般浓厚，她不想妙珠被这样的事左右心情，更不想让妙珠参与到这些争斗中。
看着不远处那抹提着灯笼的纤瘦身影，苏秦唇角微微弯起，果然最懂她心意的还是锦娘。
“小姐。”锦娘闻声笑容温煦的转过身子，看着苏秦莹白细腻的脸孔，“早上天还灰蒙蒙的，没想到晚上月色竟能这样好。”
苏秦抬头看了一下那皎洁的月色，叹了口气：“是啊，真美，比那年我们在九峰山上看到的月亮还要美。”
锦娘眼底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唇角却是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她用力握着她的手，整个身体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小姐——”
“为了我竟然换脸，还这般狠心的烫伤自己，你啊，永远都这么傻！”苏秦用力回握住她的手，心底渐生一丝惆怅，前世的种种宛若过眼烟云，却成为了她此生的一个噩梦，每每从梦中惊醒，她都觉得自己是那样孤独。可是如今锦娘就在她的身边，就算日后她还是会从噩梦中惊醒，她却不会再如这之前那样孤独了。
锦娘索性熄了灯笼，两人借着月光在廊下坐下来。
“那日小姐去了绣庄，我就觉得小姐看我的眼神好生奇怪，那种感觉让人熟悉却又不熟悉，像是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言说的感觉，可是因为苏府的事情，我也的确没有力气再去探究什么。若非小姐慌乱中遗落了那方绣着紫藤的帕子，我怕是会在公子头七的时候就随着去了。”锦娘苦笑着看了苏秦一眼。
“所以你就守在八宝阁？”苏秦问道。
锦娘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毕竟小姐的容貌……”
苏秦垂眸，看着自己纤长如玉的手指，有些出神，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这世上有借尸还魂一说。抬头，沉静的眸子与她充满期待的眼睛对视，“锦娘，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锦娘神情微僵，脸色霎时间变得如白纸一般，不可置信的紧盯住苏秦，过了许久，她才颤抖着声音问道：“难道小姐并不是易容？”
是啊，刑部天牢的守卫是何等的严密，小姐即便武功再高强，怕也难以逃出生天。即便能侥幸逃离，她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顶替了白二小姐？“小姐，你受苦了！”
单是想想她就觉得浑身冰冷，被火活活烧死，小姐的命怎么会这么凄苦？
苏秦看着锦娘，心里暗叹：仅仅只是这模棱两可的话，她就能猜到真相，锦娘永远都是这么的聪明。
“皮肉之苦哪里及得上心里的苦！”每每想到爹爹和兄嫂，亦或者是那些无辜枉死的苏府里的人，都像是在尚未愈合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锦娘怔了许久，猛地将苏秦拥入怀中，“小姐，都怪我，如果那时候我没有离开，也许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她的声音颤抖着，显得那样伤心欲绝。
如果当初她没有喜欢上公子，那么老爷不会让她离开，她既选择了成全心爱之人，就势必会辜负了至亲之人。
苏秦只是轻拍着她的背，任由锦娘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肩上，晚风拂来，凉凉的一片。“锦娘，不管曾经我受了多少苦，可不管怎样，现在我依然活着，只要活着，就有了为爹爹和兄嫂报仇的希望。”
锦娘哭了许久，直到嗓子嘶哑的厉害，才擦干了眼泪，“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以后不管小姐如何赶我走，我也会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小姐。”
“其实，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能置身事外。”虽然不知道爹爹当年为何要赶走锦娘，可是既然锦娘离开了，就已经不再是苏府的人，她完全可以选择置身事外。
锦娘紧紧抿着唇，毫不犹豫的道：“不管小姐现在是谁，都是我心中的那个小姐，但请小姐答应我一个条件，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是为了老爷还是为了小姐自己，好好活着！”
既然小姐现在成了平阳侯府的二小姐，命运便紧紧的与白珂连在一起。既然选择报仇，自然要扫清一切有可能阻碍她报仇的人，而这些人正是容不下她的恶毒嫡母刘氏，并着心怀鬼胎的几位小姐。
“嗯。”苏秦目光转向浩渺的天穹，声音带着微微的凉意，“我从不会放过那些不利于我的人，不管那些人有多么的厉害，如果我想让他死，他绝没有活着的可能。”
“嗯。”锦娘定定的看着苏秦，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惜且复杂的神色。静默了一会儿，她才道：“其实当初老爷送我出府也是为我好，我从没有怨怪老爷，小姐也不要再怪着老爷。有件事，就在今晚一并告诉小姐好了。我的出身很低贱，娘亲是禹州百花楼的花魁，却错信了人，生下我之后不得不被迫卖身接客，最终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苏秦望着她，只觉那双手冰冷的一片，谁都有不好的记忆，每每忆起过往，都是将那些不快再经历一次，“都过去了，也都不重要了。”
锦娘含泪点头，“墨画，我有给她银子，想必现在她一定与家人过得很好，小姐早些休息。”
苏秦微微勾起唇角，熄灭的灯笼再次亮起来，很快又在这夜色中渐行渐远。苏秦又站了会儿，直到身上微微染上了夜晚的寒凉，她才紧了紧衣服，回房。
一只脚刚刚踏入内室，便落入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
是玉衡！
月色下，她黑沉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丝不安，刚刚她与锦娘的对话，他有没有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如果她与玉衡没有试着开始，那么她根本不会在意玉衡的想法，可是正因为她在意玉衡，所以也在意自己在他眼中的样子。
“什么时候来的？”她的身子紧绷着，低声问。
玉衡自背后拥着她，向来黑如明珠的眸底露出几分怜惜之意，拿下巴蹭了蹭她的脸，才开口道：“刚来。”简短的两个字，却是让苏秦松了口气。
苏秦靠在他的胸口，他的怀抱十分温暖，她贪恋的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玉衡手臂收拢把她更紧的拥在怀里，“骆鸣有没有吓到你？”
苏秦淡淡道：“我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姐，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吓到？不过我倒是好奇鼎鼎大名自诩风流倜傥的骆大公子要怎么在我这栖霞阁里建竹楼还有竹林。”
玉衡唇角弯起一抹笑，“没吓到就好，他那人一肚子的歪心思，若是知道他这般不着调，这次就不该让他去办这事。”
苏秦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骆鸣看似不着调且浪荡不羁，可愈是这样的人性子却越高傲，若非玉衡能真正让他信服，他又怎会甘心追随玉衡。
她虽然不说话，可玉衡却感觉到了怀中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不似方才那般僵硬，虽然心里对她充满了怜意，然，此时此刻，他却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紧紧拥着她。
“刚刚去了哪里？”他问。
苏秦心里怔愣了一瞬，见他没有再多问什么，又弯起眼睛笑了笑，“睡不着，出去走走。”
玉衡的目光一黯，这就是她心里藏着的那个秘密吗？
“最近府里出了许多事，既然我不想做父亲手里的棋子，势必要思虑许多事情。”
玉衡听了她的话，只是长久的静默。
她虽然答应自己试着开始，可是她还是只想着依靠她自己，究竟她是无法完全信任依赖他，还是她有其他的什么打算？
第一次，玉衡觉得怀中的人不是神秘让人无法探寻，而是她太过倔强，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走进了她的心里，揭开了她伪装在人前的那副坚硬外壳。
玉衡拥着她，两个人在这静谧的夜里无声的站了许久，久到最后苏秦在他怀中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玉衡默然抱着她去了床边，将她轻柔的放到床上，看着她即便睡着还依然紧蹙在一起的眉，心紧紧揪在一起，似被针扎一般疼得他几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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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天还未大亮，栖霞阁便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苏秦猛然睁开双眼，唇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唤来锦娘与妙珠一问，果然是周大夫。
妙珠钦佩的看着苏秦，“小姐真厉害。”
苏秦却是不以为意的挑眉，“比我料想中的晚了一点儿，让刘妈妈放他进来，在院子里等着。”转眸看到妙珠插在头上的那支精巧的银簪，弯着眼睛轻轻笑了笑，打趣道：“你头上的那支银簪哪里来的？”看着妙珠瞬间红透的脸，又接着道：“很别致，是定情信物？”
虽然是问句，不过却是肯定的语气。
妙珠不尴不尬的笑笑，心里将君忍咒骂了个遍，昨晚当君忍将这支银簪插在她的头上时，她就该拒绝的。可是令她想不通的是她不知今天抽了什么疯，竟然还真的将这支银簪插到了发间。
“这簪子一看就是好物件，看来那个人为了妙珠还真舍得下血本！”锦娘弯着眉眼，阻止妙珠想要拔下银簪的动作，“这若是两人成了亲，妙珠，我第一个就要做孩子的干娘！”
妙珠的脸皮本就薄，怎么经得住她们两人如此打趣，当下跺了跺脚，几步跑去了院子里。
身后传来愉悦的笑声，躲在暗处的君忍忽然看见自小姐房里小跑着出来的妙珠，那发间的一点银色愈加耀眼，俊美的脸上浮上一抹欣悦满意的笑容，妙珠，今日你既插了这银簪，将来一定会成为我君忍的妻子。
周大夫此时脸上围着一件外袍，而外袍下那整张脸布满了脓疱血渍，看上去十分狰狞。为表决心，他自进了院子便一直跪着，现在整个人几近虚脱。虽然昨晚用了解百毒的方子，可是他身上那痛痒的感觉非但没有减缓，相反还越来越重，此时院子里的温度愈来愈高，汗水不断流下，那些破皮的地方被汗水浸着，更是锥心的刺痛。
周大夫死死攥着拳，却不知怎么的猛然想到在云霞庵时白大小姐也是因为用了师傅的那张解百毒的方子而得了怪病毁了容貌，他心里愈加恐慌起来。
直到日头升高，苏秦才推开房门。
周大夫神情激动的跪行了几步，却因为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又一直没吃什么，整个人重重扑到地上。看着廊下那笑的风轻云淡的少女时，整个身子剧烈一震。“二小姐，您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苏秦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的狼狈，任何一个想要害她的人在她眼中都不值得可怜。“周大夫，我昨日就说过机会只有一次。”
周大夫如遭雷击，眼底浮上一抹悲色，用力磕着头：“二小姐，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以为只要胆子足够大，只要有利可图，这府里，不管是谁的黑心钱都能赚。却不想害人害己，二小姐，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妙珠冷哼一声，“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不知昨日是谁那般硬气，今日竟然这样低三下四的又来求小姐了。”
苏秦唇角弯了弯，坐到锦娘搬过来的椅子里，“周大夫，不管你以前手段多么高超，聚敛了多少财富，我还是想要做一次好人，善意的提醒你一句，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像你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连我看着都觉得好悲惨呢。”
她的语气明明充满了戏谑，可字字却砸在周大夫的心尖上。
周大夫手心里全是汗，战战兢兢的抬头，却是没有一点儿勇气去看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若我所料不错，当年我高烧不退，不得不送到庄子上也是你的手笔吧？就连三小姐后背上的那道伤疤，明明可以消失不见的，却突然溃烂流脓也是你的杰作！就在昨日，我还以为你的主子是三姨娘和四小姐，可是并不是，你真正的主子是银子。”苏秦眉眼间一片清冷，有说不出的凌厉气势透出来。
“二小姐，你……”周大夫身子彻底软了下去，此时他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这会儿他是真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眼神惶恐的闪烁着不可置信。
苏秦看着他却没有丝毫的悲悯之心，“能帮你救你的人从来就只有你一人而已，就算你在我这里跪再久，我也不会对你有丝毫的怜悯。”
周大夫闻言，全身已经完全虚脱。
苏秦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忘了告诉你，大小姐之所以会变成那样，的确是我做的手脚。”她如此，就是想要告诉周大夫，白锦绣会变成那样是她暗中动的手脚，而他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与她脱不开干系。至于周大夫是否会去告密，她笃定他不会！毕竟那方子是他开的，故而这么说，不过是让周大夫清楚的认清他目前的处境。
有时候猜测是一回事，听到别人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周大夫难以置信的看着苏秦，眼底的惧意愈发浓了起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直起身子，跪行到苏秦脚边，自抽嘴巴，涕泪横流的道：“二小姐，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会如此都是我咎由自取，您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秦没有坐下，而是快速的避开，嫌恶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周大夫，目光冰冷。
见苏秦没有反应，周大夫一边磕头，一边似倒豆子般说道：“这次让我下毒的人的确是四小姐，是她许诺给我千两白银，只待事成之后，便让我带着全家老小去过逍遥日子。二小姐也知道当年我不过是个穷郎中，既然有幸能进这侯府，自然是要能捞就捞，捞一点儿是一点儿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着苏秦的表情。
苏秦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妙珠与锦娘，道：“你们也都听到了，这个侯府家养的大夫竟然是个包藏祸心的豺狼，竟然敢随意将主子的命玩弄于鼓掌，这样的人，你们还不快去禀报了祖母与父亲，我们平阳侯府断然容不下这样的人！”
“是。”妙珠登时来了精神，声音异常响亮，敢害小姐的人，她妙珠又岂会放过他？
周大夫脸色铁青，屁滚尿流的爬过去想要抓住妙珠的双腿，却觉手腕上一疼，只听“啊”的一声，那双手诡异的扭曲着，愣是脱臼了。
君忍不悦的瞪着周大夫那双脏兮兮的手，他的女人岂是那双脏手想碰就碰的？
周大夫也顾不得手上的疼意，又挣扎着看向苏秦，哀求道：“二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事如果让老夫人和侯爷知道了，您昨儿也说了，我们一家老少怕是很难活着走出京都。”起初，他也是不信的，毕竟凭着一个文文弱弱的二小姐翻不起多大的浪，可是就是这个二小姐，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就算他现在想不信都不行。
苏秦冷嗤一笑，就是不松口。
妙珠指着他大声道：“我就说当年小姐怎么会一直高烧不退，敢情是你这个混东西在动手脚，你知不知道小姐这些年在庄子上过得是什么日子？如果我是小姐，一定把你抽筋剥皮！”
周大夫惶恐至极，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眯着眼睛期期艾艾的看着苏秦，只要二小姐不把这事捅到老夫人那儿，他的小命就能保住了。
苏秦眼眸微垂，看着石缝里的一丛嫩绿的小草，神情专注，她不吭声，周大夫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而此刻，那身上又是一阵痛痒袭来，他只能咬牙忍着，可全身却在不住的打着哆嗦。
良久，苏秦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偏头看向他。
周大夫顿时又来了精神，“二小姐，只要您能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狗命，二小姐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赴汤蹈火。”
闻言，苏秦的唇角毫不掩饰的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从昨天她就一直在等他的这句话，有了这句话，那么无论是谁想要通过周大夫害她，她都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周大夫，你若早点儿思虑清楚，也就不必受这份罪了。”
周大夫头皮一麻，猛然就意识到自他昨日进了栖霞阁，就已经被二小姐给算计上了，想着自己有那么多的把柄握在二小姐手上，且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是我笨拙，只不过我这脸……”
苏秦莞尔一笑，自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子，拔开瓶塞倒出了一粒一面黑一面红的药丸。给周大夫用的这毒是苏秦前天依着《毒医宝典》配置的，名唤烟花。名虽美，可是中毒之人会全身痛痒溃烂流脓。加上周大夫昨晚自以为是的用了解百毒的方子，想要以毒攻毒，却不想反而弄巧成拙的加重了毒素的蔓延。
周大夫面上一喜，就势就要接过去。却只见苏秦唇角勾起抹讽刺的笑意，将手再次握紧：“周大夫，你在侯府待的时间可不短，我奉劝你最好收起你的那些小聪明，小把戏，若你不是真心的，这药丸只怕你吃了会后悔。”
《毒医宝典》毕竟是毒王耗尽毕生心血所著，既然毒药如此特别，解药也一定是特别的，因为解药掺着一半的毒，所以根本无法真正的解掉体内所有的毒。
周大夫脸色登时煞白一片，他以为二小姐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小姐，虽然有些手段，可也不至于把他的心思看的这般透彻。
“二小姐，您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绝不会再与其他人合伙害您了，这往后府里若是哪个人惹得二小姐不快了，尽可以吩咐我。”周大夫再次跪了下去。
言外之意便是他可以帮着二小姐给那些让她不快的人神鬼不知的死法。
妙珠一听，只觉心惊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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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父女反目
“不必了。”苏秦冷嗤一声，“我只要你做一件事，认真记录府里每个人的脉象，无论谁有什么异常，我要第一个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周大夫起初不解，不过转念一想，这才是二小姐的精明之处，既然二小姐也是个懂医术的人，那么通过脉象，自然会很清楚的知道每个人的身体情况，那么无论谁对谁动了手脚，她都会一清二楚。
苏秦将药丢给周大夫，转而冲他挥了挥手，周大夫拿眼角余光瞧了她一眼，飞快的离开。
一路上，他都死死攥着手里的药丸，并不急于吃下去。在侯府里能待这么多年，即便坏事做尽，也依然可以明哲保身，他自然有一定的手段。唇边挂着抹阴冷的笑，凭着他的医术，一定可以研究出解药来，等他研究出了解药，一定要把二小姐的事一件不落的全抖出来。
妙珠恨恨的道：“还以为那四小姐是个善良的，不想竟也这样恶毒。小姐，既然拿住了周大夫的把柄，为什么小姐只是让他记录脉搏，而不是把那恶毒的毒药神鬼不知的下到四小姐或是大小姐的吃食里？”
苏秦笑笑，不语。
锦娘道：“想要神鬼不知的下毒哪里需要周大夫那样的墙头草？等着他反咬小姐一口吗？”说着，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君忍躲藏的地方，神秘莫测的笑笑，转身进了屋里。
妙珠想了半天才想清楚，君忍的轻功可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又是小姐的人。她脚步轻快的进了屋里，心里美滋滋的，“小姐一会儿还要出去吗？”
苏秦点了点头，她今日的确要去一趟永和楼。安排好了一切，她便从后门出了平阳侯府，待到去了秦筠若以前租住的民房后，再出来时，她已然变成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而锦娘，则被她派去了琼花苑，若她所料不错，平阳侯爷一定不会告诉白锦绣今日去永和楼治伤的事。
悠哉悠哉的晃到永和楼前，只见平阳侯爷上朝时的轿子就停在楼前，她弯唇讥讽一笑，平阳侯爷啊，一会儿若白锦绣当众丢了你平阳侯府的脸，咳咳，只能算是你作茧自缚了。
泰然自若的进了永和楼，只见一身朝服的平阳侯爷正坐在永和楼的一角，楼里精明的伙计正忙着招呼一位世家大族前来采买的管事。
管事为人圆滑，自然知道那明明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却又不得不装出一脸平静的人正是负责鲂鱼收购的平阳侯爷，眼神怪异的看了一眼平阳侯爷，便与伙计继续探讨要采买物品的各种细节。
听到脚步声，平阳侯爷眼底闪过一丝喜悦的光亮，却很快又变得黯然无光。
今日他一下朝还不及回府换下朝服便直奔永和楼，却得到一个令他无比失望的消息，秦公子一早就离开了永和楼。虽然被一个商贾几次三番的避而不见，比当众辱骂他还让他难受。可今日早朝，圣上竟然问及鲂鱼一事，就算他心里再不情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来永和楼试试。
苏秦将平阳侯爷脸上的所有表情一览无遗的捕捉到，戏谑的冲他笑笑，瞧不起她吗？那么她就一定要让他吃尽苦头，想到前世平阳侯爷对爹爹如何的冷嘲热讽，苏秦的目光忽然一利。
感受到那如利剑一般的目光，平阳侯爷猛然抬头，那道令他脊背发寒的目光早已经消失不见，微微调整了下坐姿，他继续坐等。
而此时的平阳侯府，白锦绣脚步匆匆的从琼花苑跑出来。
锦娘看着那匆匆向菊院跑去的身影，唇角扬起抹浅淡的笑容。
小姐的算计从未落空，想必一会儿当她到了永和楼时，定会是一场父女、夫妻互掐的好戏。
“母亲——”白锦绣气喘吁吁的冲进菊院，把正摸着肚子满眼慈爱的与肚子里的小家伙说话的刘氏惊了个正着。
刘氏不悦的扫她一眼，嗔道：“当心吓到你弟弟。”
白锦绣眼里噙着泪，道：“难道母亲有了弟弟，就可以不把女儿放眼里吗？也难怪，母亲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父亲那样凉薄无情的人又怎会真心待我？”
刘氏看着白锦绣如此，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忙站起来，声音温柔的道：“谁又给你气受了？快告诉母亲，母亲定不饶他！”
白锦绣泪眼婆娑的看着刘氏，“方才白珂身边的墨画来了，虽然鬼手神医不能来京都，可却有一位隐居山林的老大夫能治我的顽疾。”
“这是好事啊。”刘氏激动不已的握着白锦绣的手，尽管对于白珂能认识这位神通广大的秦公子令她心里很不痛快，可想到这世上除了鬼手神医翟修洁之外还有人能治好自己的女儿，她心里的这种不悦不甘反倒比先前稍稍减缓了些许。
“好事？”白锦绣眉梢高挑，声音也拔高了许多，“可父亲却瞒着我。”
“这不可能。”刘氏眉心皱了皱，不管侯爷是真的紧张她，还是因为她的肚子紧张她，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与崔明珠的争斗中又一次胜出，她还是这侯府的女主人，任何人也不能撼动她的位置。
“那母亲随我去永和楼瞧瞧，不就一清二楚了吗？”白锦绣恨声道。
母女二人简单收拾了番，坐上马车直奔永和楼。路上，虽然白锦绣几次催促，可驾车的车夫却因为刘氏的肚子而不敢行的太快，最后，白锦绣不得不先行下了马车，拖着红影小跑着往永和楼去。
远远看着那顶官轿，白锦绣心底的怒火腾地一下烧到了头顶，这就是她的父亲啊，如此凉薄，竟然连她能恢复容貌的机会都可以利用。
不管不顾的闯进永和楼，对上平阳侯爷那诧异的目光，她的泪水忽然如泛滥的洪水。
平阳侯爷面色有些不自然，他以为能瞒住白锦绣，却不想还是走漏了风声，看着她那一脸的愤怒，他冷声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父亲问锦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白锦绣冷笑阵阵，“那锦绣也问问父亲，明明今日是秦公子寻来的那位老大夫要为锦绣治伤的日子，为何父亲没有告诉女儿？”
“这……”平阳侯爷原本就因为白锦绣莫名出现而恼火，现在被她当众质问，只要有脑子的人稍稍分析就定能猜到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故意没有告诉女儿。
因为白锦绣的突然闯入，永和楼外不断有人看着楼内大厅里的两人指指点点。
平阳侯爷只觉此时自己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心底的怒火一拱一拱的往上冒，手已经举在半空却又无力的放下，只目光愈发凌厉的喝问道：“你是在责备你的父亲吗？”
“锦绣怎敢？”白锦绣一瞬不瞬的盯着平阳侯爷，忽然呵呵的笑出了声，可是那眼底的泪水却不受控制的顺着颊边滚落，“锦绣知道自从锦绣毁了容貌，在父亲眼底锦绣就已经完全失了价值，可是既然有机会能让锦绣恢复容貌，父亲为什么如此狠心的也要利用，父亲，你难道不觉得你如此做很无情，很无耻吗？”
“啪——”
清脆的巴掌声令所有人的心都微微一颤，白锦绣也顾不得去捂那红肿的半边脸，哭着便要冲出永和楼，却听到楼上传来秦筠若那如深谷幽兰的婉转声音：“白大小姐既然来了，为何要离开？若是错过了今日，明日老大夫就要回山上了呢。”
白锦绣脚步一顿，心里对平阳侯爷的愤恨又增加了几分，她抹了把泪，冷笑着转身看了一眼平阳侯爷。只见平阳侯爷几步走到秦筠若的面前，原本冷酷无情的脸瞬间挤出几许讨好的笑容，刚想要开口，却被秦筠若一记冰冷的眼神而僵住。
秦筠若慢慢走向白锦绣，笑容浅浅的道：“白大小姐，请。”
白锦绣只觉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礼貌的点了点头，随着秦筠若去了二楼一间布置精致的雅阁。
看着雅致小匾上字迹清秀如空谷幽兰，飘逸如白云出岫的“醉梦归”三个字，白锦绣只觉得这秦公子不似一般身上沾染了铜臭气的商贾。
“老大夫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秦筠若递上去一方干净的帕子，目光温和的望着她。
白锦绣握着门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只要她推开门，那么她的容貌就有恢复的可能，可是，如果得到的是不好的消息，她又该怎么办？脑海里满满的全都是慕容洺的身影，她长睫微垂，最后，几乎用尽全身的气力推开房门。
雅阁内处处透着一个“雅”字，两面皆是雕花梨木长窗，窗前放了几盆兰花，一阵风来，空气中透着若有若无的兰香，让人闻之便神清气爽。长窗下的小案上摆着一副茶具，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跽坐在案前烹水煮茶。
画面安静祥和，茶香混着兰香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生出一种错觉，似乎此时就置身在瑞王府的花阁里，他笑着递上新烹的茶，“尝尝，味道怎么样？”
“尝尝，味道怎么样？”扮作老者的苏秦猛然转过身，递上手中的碧青色茶汤。
白锦绣猝然拉回神思，对上那双清冷的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目光，心中无由生出奇异的感觉，这目光好生熟悉！
犹疑的接过苏秦手中的香茶，凑到鼻尖轻嗅一下，白锦绣面色再次大变，这茶汤……竟然与洺哥哥烹出来的一样香醇。
苏秦微微一笑，“你就是秦公子说的那位得了怪病的小姐？”
白锦绣贪恋着那茶汤的清香，仿若未闻。
苏秦也不急，只唇边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白锦绣太在意慕容洺，正是这份在意，让她甘愿一生都活在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的影子里，也正是这份在意，让她有机可乘。
直到饮尽了一壶茶，白锦绣的目光仍旧痴痴的，有一丝迷离。
知道加在茶水中的药已经开始发挥效果，苏秦捋着花白的胡须，再次开口：“白大小姐若是想要彻底根治这如蛇鳞一样的皮肤，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白锦绣放下茶杯，因为太过激动竟是一把扯出苏秦的衣袖，“此话当真？”
苏秦弯着眉眼，点头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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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窝囊气
楼外，当刘氏下了马车，满脸焦急的想要进去的时候，平阳侯爷却是一脸阴沉的走出永和楼。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刘氏竟从平阳侯爷的眼睛里看到了愤恨。
这种怪异的感觉令她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慌乱，笑着道：“侯爷，您怎么在这？”
平阳侯爷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刘氏碰了一鼻子灰，左右为难。进去，却又在意着平阳侯爷的情绪，只怕自己若不能及时回府安抚，他又会去了府外那个小贱人那儿；不进去，又怕锦绣为了恢复容貌而故意无视掉那些日后可能会落下的后遗症。
芸儿察言观色，道：“夫人还是先回府去，奴婢在这，而且大小姐也毕竟是个有主意的，再说，那人可是秦公子寻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刘氏皱眉，“正因为人是秦公子找来的，我才更担心，毕竟那秦公子可与白珂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芸儿想了想，“夫人放宽心好了，秦公子毕竟是个生意人，权衡利弊，也定然不会做出有损自己的事情。”见刘氏紧皱的眉微微舒展，便扶着刘氏重新上了马车，“夫人，这次的事咱们能扳回一成着实不易，虽然解了禁足之罚，可注定还是让侯爷无辜失了一个子嗣，大权没有重新收回，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刘氏点头，大权没有收回，始终让她觉得难以心安：“一定要看紧锦绣。”
满心不悦的平阳侯爷前脚回到平阳侯府，刘氏后脚就跟进了前厅。四姨娘杨萍萍察言观色，听说平阳侯爷回府时脸色十分难看，便借故没有到前厅相迎，只吩咐丫鬟上茶。看着大厅里大气都不敢出的下人们，刘氏挥了挥手，众人登时如蒙大赦的快速退下。
刘氏看着平阳侯爷那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的脸，笑着道：“侯爷，你……”
“哼，你养出的好女儿，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顶撞我？难道我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毁了容貌吗？不过是往后推迟个一两天，竟然当着众人贬损我，她有把我当父亲吗？”平阳侯爷强压着的怒气再难抑制，他冷颜看着刘氏，用力拍了下桌子。
刘氏被这突然的大声惊得浑身瑟缩了一下，虽然盛怒中的侯爷没有去别院令她很意外，可是被他如此质问，她到底也是觉得心中异常委屈的。“侯爷，您千万别怪锦绣。想当初她是何等风光，谁人见了不是赞美不绝，可您看现在……”
平阳侯爷看着刘氏盈满了水雾的双眼，目光移到她的肚子上，忽然就想到昨晚自己那个无缘的子嗣，心里再大的火气也登时消了不少。
正此时，管家张福突然进来通秉道：“侯爷，秦公子的表哥来了。”
平阳侯爷怔了一瞬，想到在永和楼时那位秦公子的表哥对自己那冷若冰霜的表情，不免心中疑惑，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吩咐张福立即带人进来，想了想，又叫住张福。
秦筠若刚进了平阳侯府，便看到平阳侯爷带着刘氏迎了出来。
那满脸的热切谄媚的模样，当真是让人心中畅快至极，这就是当年参与陷害了整个秦氏的人，竟然也会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讨好？
“哎呀，若凡公子能来，真的是令我平阳侯府蓬荜生辉啊！”平阳侯爷亲自招呼，引着秦筠若进了大厅，神态恭敬有加，甚至将主位都让给了秦筠若。
秦筠若心里冷笑一声，忽然有些明白珂儿为何会让她亲自来一趟侯府了，举止优雅的坐在主位上，端起丫鬟奉上的茶，眉头却是轻轻一皱。
刘氏心里不满，虽然这若凡公子是锦绣的恩人秦公子的表哥，可终究也还是个身份低贱的商贾，侯爷竟将他当作贵客一般招呼，他还一副嫌弃的模样，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便压低声音道：“侯爷，这可是府里的新茶。”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会品茶。
平阳侯爷眉毛一皱，狠狠瞪了一眼刘氏，“去把圣上赏赐的贡茶拿出来。”据说永和楼日进斗金，因着所售皆是难以寻到的稀罕物，故而世家大族王孙贵族的人都有派人前往永和楼，只为满足那猎奇的心理。
秦筠若淡淡的扫了刘氏一眼，想到刘氏对珂儿做下的那些事，件件阴险毒辣，加上她又是刘家的女儿，心里的恨意即便她极力隐忍，也不由冒了出来，快速垂眸，她声音冷淡的道：“侯爷，此人便是侯夫人？真是小家子气。”
秦筠若毫不留情的把对刘氏的不满表露无遗。
平阳侯爷对秦筠若小心翼翼，自然将她的情绪一览无遗的悉数捕捉到，谄媚的笑笑，“内子未入侯府前，只是刘家的一个庶女，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请若凡公子不要介意。”
庶女？
有多少年了，当刘氏真正成了侯府主母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断的告诫自己，她虽然只是刘家的一个庶女，可她却要做比嫡女还要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前几天因为白珂那小贱人，老夫人提醒过她要注意身份，却也没有当着一个外人如此**裸毫不留情的去戳她的心窝。
她恨恨的攥着手里的帕子，刚想要开口反驳，却听秦筠若声音平平却充满不屑的开口道：“怪不得，庶女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面对秦筠若这毫不留情的话，刘氏的脸色忽青忽白，想她刘香芝，自从当了侯府的主母，可谓是顺风顺水，何时受过这等冤枉气，当下便想要让人上前教训一下这口没遮拦的低贱商贾，却不想被平阳侯爷重重的一瞪眼，所有的动作便瞬间僵住。
平阳侯爷虽然不知道这若凡公子为何会亲自来侯府，但他再没有时间去浪费了，今日朝上，圣上可是再三叮嘱，这次宫宴，鲂鱼必不可少。加上这段时间秦公子避而不见，更是让他无法摸清秦公子的心思。
“你先退下吧。”平阳侯爷声音毫无一丝温度的道。
刘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不甘的绞着帕子，“侯爷--”每次侯府来了贵客，都由她作陪，这样明目张胆的呵退她，侯爷当真是头一次。
见她坐着不动，平阳侯爷不耐的扫她一眼，“难道还要人拿轿子抬你回菊院吗？”这一对母女，当真是给他丢人现眼！
刘氏眼睛酸胀的厉害，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捂着肚子，眉头紧紧皱着，想要故技重施，却不料只换来平阳侯爷愈发凌厉的一个眼神，“你还嫌这侯府里不够乱是吗？你以为这次你装肚子疼，我还会信你？”
昨晚，亲眼目睹自己的子嗣消亡，即便他再如何冷血，也无法保持平静，而他在官场上沉浮了这么多年，让一个小小侯府跻身四大世家也并非庸碌之人，一旦他深思，便很容易就猜到刘香芝肚子不舒服不过是装的。因为还要依仗刘氏娘家的势力，故而他一直忍着没说，今日在永和楼被白锦绣当众忤逆，本就是一肚子气，看着一直想要讨好的人终于亲自登门，他如何还能再纵容刘氏？
刘氏一怔，满眼委屈的看着平阳侯爷，那股怒气终究没能发出来，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转身，艰难的移动着僵硬的步子慢慢出了大厅。
刘氏的手，紧紧的攥握成拳，恨不得能捏碎了那个什么若凡公子，捏碎了崔明珠那个贱人。
崔明珠肚子里怀的不过是个庶出，她肚子里的才是身份尊贵的嫡出，侯爷竟然会因为失去了一个庶出的子嗣当众羞辱她！
她咽不下这口气！
当下，直接回菊院招呼了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就去了碧春阁。
前厅里，看着刘氏不情不愿的离开，秦筠若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眼看向平阳侯爷，声音倨傲的道：“平阳侯爷求见几次，表弟原本皆避而不见，毕竟上门的皆是权贵，我们小小的永和楼可得罪不起，想来平阳侯爷定然不会怪罪。”
平阳侯爷一听，眉间浮上一抹浅淡的喜色，若凡公子这话可是十成十的表明了秦公子的心意，想到只要能顺利完成收购鲂鱼一事，就能加官进爵，他眼底的喜色便愈发浓郁，“若凡公子说笑了，永和楼日进斗金，秦公子前段时间又忙着为小女锦绣去了趟湖州，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怪罪。”
秦筠若看着平阳侯爷一副小心翼翼句句充满讨好之意的样子，心里微嗤了声，敛下眉眼道：“鲂鱼一事不是不可能，诚如平阳侯爷所说，我永和楼日进斗金，就是将鲂鱼悉数献给圣上那也不是问题，可关键是表弟的心思不在金银这些俗物上。”
金银俗物？平阳侯爷皱了皱眉，难道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能过上最奢华的生活，享受最好的美食，穿绫罗绸缎吗？秦公子竟然只当金银是俗物，这得有多少银子，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他正想的出神，便见秦筠若已经起身，“平阳侯爷，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表弟的心意，侯爷如此敏锐之人，定然已经明白，鲂鱼我永和楼虽然多的是，不过存放终究是个大问题，希望平阳侯爷莫要让我们等太久啊。”
淡淡的扫了平阳侯爷一眼，秦筠若大步走出了前厅，虽然不明白珂儿为何会让她走这一趟，传这样的话，可珂儿向来心思细腻，就像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既然已经毁了白锦绣的容貌，为何又要帮她恢复容貌一样。
平阳侯爷一直坐在椅子里保持着静默，莫非真如珂儿所言，秦公子他有心仕途？丝毫不敢怠慢的吩咐张福备车，匆匆换下朝服，便直奔瑞王府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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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她会一直是结发妻子
听说平阳侯爷再次出了府，正坐在碧春阁大厅里的刘氏唇角勾起一抹阴厉的笑容，眸色明灭不定的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崔明珠，声音冰冷的道：“崔明珠，你瞧，果然是天都不帮你，语薇出府去请周大夫，侯爷也不知什么原因出了府！哈哈，你克扣我的月例银子，想要害我小产，没想到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崔明珠被两个粗使婆子牢牢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腊梅因为方才拼力护着她，被大力推了一下撞到了墙上，此刻湖水绿的衣领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人昏昏沉沉的躺在地上，脸色煞白。
“不说话？”刘氏戏谑的上前狠狠甩了崔明珠一个巴掌，登时那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便出现了五个指印，“我在问你话，你一个低贱的妾室竟然敢不回答？你凭什么这么硬气！”
崔明珠死死咬着唇，周大夫没有像平时一样来诊脉，语薇心绪十分不宁，她这个做娘的隐隐觉得语薇有事瞒着她，便让她出府去瞧瞧。出府前，语薇还特地嘱咐下人要好生守着碧春阁，却不想还是让刘氏钻了空子。看着刘氏狰狞的脸孔，崔明珠讥嘲的笑笑，依旧不语。
刘氏害了她的孩子，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奈何此时她处于劣势，硬拼只能激怒刘氏，所以她选择沉默。
见对方只一味的静默不语，刘氏心底的怒火再也绷不住，冲那两个按着她的粗使婆子道：“三姨娘一身臭汗，你们帮她洗洗。”
崔明珠眸光瞬变，她向来精明，又如何不知这话里的深意。恐怕今日她是一定要吃些苦头了。
很快，便有两个婆子提了两桶水，崔明珠被那两个婆子架着去了院子里，两桶水兜头浇在身上，尽管已经快要入夏，奈何昨日她才小产，身子虚的很，顿时便颤抖着身子直打哆嗦。
刘氏看着如此狼狈的崔明珠，只觉心里的怒气稍稍散去了些许，便又道：“你们怎么伺候的三姨娘，还不快带三姨娘去晒晒太阳！”
崔明珠就这样淋了一身冷水，又被强按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吹了会儿风，终于因为身子太过虚弱晕了过去。
一个婆子看着奄奄一息脸色苍白如纸的崔明珠，连忙哀求道：“夫人，再这样下去，三姨娘怕是受不住。”
刘氏意犹未尽，却也怕把事情捅大，冷哼一声：“罢了，将她抬回床上去。”
瑞王府，书房里十分寂静，良久，慕容洺才道：“本以为这位秦公子是为财，现在看来他倒算得精明，只要大权在握，还怕没有金银那些俗物吗？”想了想，又道：“不必答应他，既然是他亲自找上门的，便说明他比我们还急，毕竟这个季节，即便他财大气粗，有冰窖，怕也难以妥善储存那么多的鲂鱼。”
以往宫宴上所需鲂鱼数量都极为巨大，慕容洺会这样认为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苏秦这次储存鲂鱼的法子并不是冰窖，所以，当他知道了真相时那可真的是欲哭无泪，自然这是后话。
平阳侯爷思虑了一会儿，目中划过一丝赞赏：“王爷神机妙算，秦公子想要借着鲂鱼一步登天，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慕容洺微笑道：“一切就按计划行事，明日父皇便会率众大臣在祖庙举行祭天祈福仪式，到时，还要请平阳侯爷慷慨解囊了。”
既然秦公子并不在意钱财，那么他索性就赌上一把，不管输赢，与他而言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平阳侯爷点头，虽然心里疼得跟剜肉一般，可脸上却是一副恭顺讨好的笑容：“这是自然的。”
慕容洺斜睨他一眼，心里冷笑一声：“这次虽是本王上的折子，不过折子里本王也有提到这事乃是平阳侯爷率先提出的，若此事事成，想必父皇必有赏赐，平阳侯爷的美名也会传遍整个东岳，两江百姓也势必会记得平阳侯爷的好。”
平阳侯爷立即起身，撩了袍子，跪谢道：“臣谢王爷提携。”
慕容洺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虚扶起平阳侯爷，“前些时候意外得了件上好的玉石胚子，便请了工匠仔细雕琢了块玉佩，还请平阳侯爷给瞧瞧这玉的成色如何？”话落，他便自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个精致的锦盒，随着锦盒打开，平阳侯爷登时惊愣住。
“如何？”慕容洺笑望着平阳侯爷，看着他的反应，脑海里却是浮上另一张研丽的小脸，不知她收到这份礼物会不会也如平阳侯爷一般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想着，他唇边的笑容愈发温柔。
“玉质温润，色泽纯透，当真是玉中上品。”平阳侯爷小心翼翼地将雕着精美兰花纹的玉佩放入锦盒里。
慕容洺满意的弯了弯唇角，“不知这玉佩若送给二小姐，是否配得上？”
平阳侯爷手一抖，不可置信的抬头，虽然早就知道瑞王对二丫头有意，可听到他这样不加掩饰的说出口，他还是甚为惊讶。
“这……”突然想到前几日南阳王世子亲自登门就是为了二丫头，只觉此事甚为难办，他虽然在朝为官，又是四大世家之一，可瑞王始终是皇子，是蓉贵妃的养子，无论是瑞王还是蓉贵妃抑或刘家，都是他轻易得罪不起的人物啊。
虽说现在太子庸碌无为，可圣上毕竟还没有废太子的打算，瑞王虽然有心角逐皇位，但胜败不定，若是成了，他就是将二丫头亲手送到他的床榻上他也满心喜悦，可若是败了，二丫头成了封地的王妃，才会是他平阳侯府的护身符。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慕容洺心生不悦，利眼微眯着，眼中划过一抹凌厉的深沉，难道平阳侯爷还有其他打算吗？
小心的将锦盒重新盖好，平阳侯爷道：“珂儿的身份怕是配不上这么上乘的美玉。”
“哦？”慕容洺眸子倏的收紧，这平阳侯爷倒是谨慎，不过对于这种小心，他心里十分不满，因为平阳侯爷在质疑他角逐皇位的能力。“的确，二小姐蕙质兰心，美貌无匹，才艺超绝，既然这块玉配不上二小姐，那留着也没多大用处了。”说着，他抓起锦盒，就要摔到地上。
平阳侯爷登时一急，忙夺下慕容洺手中的锦盒：“王爷误会臣的意思了，臣只是觉得珂儿她……”感受到慕容洺愈发冰冷的眼神，他心里一紧，混迹官场多年，他又如何不知瑞王方才那话暗含着威胁，想到瑞王的手段，只觉脊背发寒，双腿一软就又跪在地上：“这个臣便代珂儿收下了，待会儿回府定会亲自给她送去，王爷送的东西，她一定会异常欣喜的。”
慕容洺敛了敛眉，换了个姿势，端过手边的茶杯，浅浅的抿着，也不说话。顿时书房里的气氛越发诡异，平阳侯爷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他也顾不得擦，只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慕容洺的神色。
过了片刻，慕容洺放下茶杯，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起身扶着平阳侯爷坐下。
平阳侯爷暗暗猜测着慕容洺的心思，却怎么也猜不透，他都已经说代二丫头收下这玉佩了，为何瑞王他却没了下文？
慕容洺满脸真诚的直视着平阳侯爷充满忐忑与猜疑的眼睛：“在平阳侯爷面前，本王也不兜着藏着了，自从老夫人寿诞见识到了二小姐的风姿和才艺，本王的一颗心便遗失在了二小姐的身上，整日里所思所想，皆是二小姐。原本本王也想早些递上拜帖，可是一来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二来又怕会吓到二小姐。可是今日，有些话本王却不得不说了，二小姐对秦公子的心意如此了解，以本王看，二小姐与秦公子之间关系匪浅，想来平阳侯爷也一定不会看着二小姐与一个低贱商贾走的这样近。权衡利弊，本王才想到这折中的法子，由平阳侯爷来转达本王的心意，如此，彼此间也不至太难看。”
听了慕容洺的一番话，平阳侯爷的眉皱的越发紧了些。二丫头与秦公子走的近终归不是件好事，等一会儿回府了，他定要敲打敲打她。
似是看出来平阳侯爷有所顾虑，慕容洺敛了敛眉，继续道：“那秦公子虽然有些手段，可他终归是个身份低贱的商贾，平阳侯爷可莫要让二小姐步了苏夫人的后尘啊！”
平阳侯爷心中一惊，想那秦萧萧虽然是将军府的一个庶女，可若是当初嫁给了刘香芝的哥哥刘亭之，此刻也是富贵荣华，哪里会落得个被家族除名，芳华早逝的下场？
如果二丫头钟情于南阳王世子还好说，万一相中的是秦公子，那该怎么办？眼珠子转了转，平阳侯爷热络的开口道：“王爷看得起珂儿，是她的福气。”
“福气不福气的本王不敢说，可是本王却可以许诺，不管什么时候，二小姐一直都会是本王的结发妻子。”慕容洺唇边扬起一抹笑容。
这一句话令平阳侯爷听得目瞪口呆，结发妻子啊！纵然那时他笃定瑞王与锦绣两情相悦，瑞王也不曾许诺锦绣结发妻子的位子。想着如果将来瑞王荣登大宝，那这结发妻子就是身份尊贵的皇后娘娘啊！
慕容洺仔细观察着平阳侯爷的神色，见他已然明了他话中的意思，唇边的弧度加深了几许，“不知二小姐是否已经许了人家？”
这一问，更加令平阳侯爷不知所措，“还没有，珂儿以前都呆在庄子上，只等这次宫宴后，为她补办及笄礼，至于上门提亲的冰人虽然不少，不过臣都婉拒了。”
“是了，毕竟没有办过及笄礼的女子，并不算真正的及笄。”慕容洺看着平阳侯爷的目光多了一丝嘲讽，枉他平阳侯爷老谋深算，却险些遗失了二小姐这样的一颗美玉。
平阳侯爷顿时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忙不迭地点头，“到时珂儿的及笄礼，还要麻烦王爷能前去观礼。”
慕容洺微微一笑，“一点儿都不麻烦，毕竟本王钟情于二小姐。不过还请平阳侯爷一定让二小姐在宫宴上戴上这块玉佩，唯有如此，才能令本王心安呢。”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平阳侯爷便带着锦盒上了马车。
与此同时，一道矫捷的身影在瑞王府的屋檐上轻轻跃起，向着永和楼快速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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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混蛋就是你
白锦绣心情雀跃的走出永和楼，临行前对苏秦扮作的老大夫可谓是三跪六拜，千恩万谢，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苏秦的唇角勾着抹诡异的笑容。
白锦绣，能恢复容貌令你很开心吗？如果开心，那就好好享受这短暂的开心吧，因为你以及平阳侯府真正的噩梦很快就要开始了。
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番眼前的一切，苏秦快速退出醉梦归，这里的一切不仅仅令白锦绣想起慕容洺，又何尝没有提醒着她当初她与慕容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直到上了三楼，她的心才慢慢趋于平静。
苏秦缓缓褪去脸上的人皮面具，然后又自袖中掏出另外一张人皮面具，一番简单的易容，苏秦转而又变作了那个风姿翩翩的秦公子了。
而就在她做完这一切后，君忍也正好带来了平阳侯爷拜见慕容洺的消息。苏秦静静的听着，唇角淡淡的扬起，为了权力，平阳侯爷竟选择卖女求荣，还真是无耻到家了。
“君忍，楚王的行踪可有探明？”苏秦平静无波的问道。
“今日楚王照例会去小江南。”君忍顿了一下，看着苏秦，“属下有一事不明，小姐为何一早就命属下暗中探查楚王的行踪？”
“与他结盟。”苏秦眸子微敛，那神色让人难以琢磨。
“为何一定是楚王？”君忍疑惑的问道。
“一直以来太子都庸碌无甚作为，却因为东岳有立嫡立长的祖训，因而至今仍霸着太子的位置。虽然楚王与瑞王都选择按兵不动，平时见面也都客客气气，可是暗地里没少互相下套使绊子，如今朝堂的这池水是看着平静，实则并不平静，所以，能给瑞王制造危机感的并不是太子，而是楚王。”苏秦平静的分析着现在的时局，眼神在君忍愈发疑惑的脸上转了一圈，最后沉声说道：“之所以没有选择玉衡，是因为我不想让他过早地处于危险的境地。”
无论是能力还是谋略，玉衡都在慕容洺之上，可是有一点儿玉衡始终不及慕容洺，那便是暗地里的那些小阴谋小算计，正因为前世对慕容洺十分的了解，她才不想玉衡过早地被慕容洺注意到，而楚王却是最好的盟友，既可以保护玉衡，又可以将慕容洺一点点的逼入绝境。
君忍彻悟，看着苏秦的眼神充满了钦佩。忽然他撩袍单膝跪下，“属下代世子谢谢小姐。”
苏秦无奈的摇了摇头，虚扶起他，“你可是我的贴身侍卫，如何竟代玉衡谢起我来了。”
虽是埋怨的口气，可是君忍却并没有觉得尴尬，笑了笑，问道：“小姐还有什么尽可吩咐属下，属下定会竭尽全力。”
苏秦莞尔一笑，“只要你不多嘴，就是帮了我的大忙。”既然决定与玉衡试着开始，那么她自然会全心全意地为玉衡设想，这种感情并非是因为要回报玉衡什么，而是她真的被玉衡为她所作的一切深深的感动了，只想为他也做些什么，哪怕微不足道。
君忍尴尬的挑了挑眉，“属下自认不是多嘴之人。”
“是吗？”苏秦眼神一利，“那为何玉衡会让骆鸣去竹县伐竹？”
君忍微微皱起眉头，不解的看向苏秦，似乎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见他抵死不认，苏秦无奈的揉了揉额角，“算了，你先回栖霞阁，告诉墨画不管发生什么事，只管待在主屋佯做睡下就是了，哪怕来的人是平阳侯爷也不要出了主屋的内室。”
君忍点了点头，苏秦只觉一阵风拂过，转瞬，房里便只剩下她一人。
推开窗子，她看着楼下的风景，紧紧地抿着唇，明眸闪亮，有一种平静中暗涌的情绪。
爹爹和哥哥，你们且在天上看着吧，秦儿一定会让那些害了你们的人得到最悲惨的下场！
京都的夜晚，红楼巷灯火辉煌，笙歌弥漫。
红楼巷里的小江南是京都最著名的三大酒楼之一，因着外墙一片艳红以及楼内专门的戏曲班子和歌舞伶人而闻名。这里的菜肴皆是比较清淡的江南地道菜肴，上菜姑娘个个彩装缤丽，穿梭在楼上楼下，似蝶舞动，又似百花曳动。以至每每夜幕降临，这里是除了妙月楼之外京都另一处奢华的销金窟。
刚刚入夜，暖黄色的烛火伴着莺歌妙乐如水一般自小江南精致的花窗流泻出来，大厅里的高台上，帘幕缓缓拉开，一个身着彩衣的女子袅袅婷婷的上场，嗓音婉转的唱着江南独有的软糯小曲儿，虽然人们大多听不懂江南的吴侬软语，可那女子嗓音甚好，身段又玲珑精致，故而底下叫好的人也不在少数。
巷子里，一辆华丽的马车稳稳当当的在小江南的门前停下，明明马车上没有挂象征身份的琉璃花灯，可人们却纷纷避让。
“王爷，小江南到了。”身着常服的侍卫在马车外声音恭敬的道。
“可是错过了浣儿的小曲儿？”一道清润的嗓音自马车里响起，继而马车的车帘被一只如白玉般的手挑开，男子额头饱满，浓眉，眼睛狭长，鼻梁高挺，正是楚王慕容澈。
侍卫细听了听传出来的乐声，道：“下一个应该就是浣儿姑娘了。”
慕容澈点了点头，抬步向小江南走去。小江南的管事柳絮闻讯赶来，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欣喜：“楚王大驾光临，柳絮有失远迎，还望楚王莫要怪罪。”
慕容澈笑着摆了摆手，狭长的眼睛里却隐约现出一丝不耐。柳絮察言观色，便引着他去了二楼的雅间。
待他坐下，高台上的女子正好唱罢，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身姿袅袅的退了下去，接着上台的，是一位白衣少年。
慕容澈呷了口茶，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高台上走上来的人，眉头不悦的一紧。斜睨了一眼柳絮，寒声问道：“怎么回事？浣儿呢？”
柳絮嘴角扯开抹笑，“这曲结束才是浣儿登台。”
“那本王便耐心等吧。”慕容澈淡淡开口，声音里掺杂着彻骨的冷锐，冷的令人发抖。
柳絮面色未变，笑着道：“这琴师的琴技可是不一般呢。”
“哦？”慕容澈冷笑一声，“柳管事，话可不能说的太满，若是令本王不悦，你这小江南……”
柳絮陪着笑，“柳絮甘愿受罚。”
慕容澈不再多说一语，只端着茶杯望向高台。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耀眼的琉璃灯映着他似雪莹白的肌肤，眉目如画，尤其是那双莹澈如水却又深邃如墨空般的眸，令他心生一悸，倘若这人是女子的话该也是可以惑乱众生的吧！
少年迈着舒缓的步子上到台上，神色慵懒的向台下淡淡一扫，台下之人，无一不惊叹连连。
慕容澈握杯的手猛然一紧，柳絮嘴角含笑神色淡淡的观察着他的反应，然后轻轻转身，开门离去。
今日当这位秦公子找上她时，她也与所有人的反应一样，整个人完全被他身上那股纤尘不染的气质所吸引。只要多看他一眼，便恍惚觉得他就是那精雕细琢的美玉惊现俗世，又仿佛他就是那皎洁如玉的明月。
苏秦缓步走到台上早已放置好的古琴前，盘膝席地而坐，纤指轻轻搭在琴弦上，顿时轻拢慢捻，弦音似水缓缓流淌进小江南中每个人的心田。
她的目光明明很慵懒，却灿如星辰，让人无法忽视。她的手指细长如葱，犹如白玉雕琢。而她的琴音更是精妙绝伦，慕容澈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她的琴音之中，只觉眼前好似百花绽放，轻风拂动，顿时连鼻尖都仿佛能嗅到花香。
苏秦纤指一挑，顿时曲子便开始激烈了起来，正当小江南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却被一道煞风景的声音打断琴曲。
“曲子弹得不错，人也长得不错，来人，把他带走。”这声音有些沙哑，而这跋扈的语气更是令人讨厌至极。
苏秦颦了颦眉，疑惑的看向说话的人，心里却是赫然一惊，刘亭之的小儿子，刘氏的亲侄子刘巍！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巍漫步走上了高台，俯视着苏秦，声音轻挑的道：“我府里正缺一个琴师，跟我回去，保你荣华富贵。”
苏秦勾唇蔑笑，刘巍乃是刘亭之的小儿子，样貌生的不错，可平时却不学无术，仗着自己的姑母蓉贵妃横行霸道，与刘亭之的长子刘景可谓是天差地别，纵然白锦绣与他是表兄妹，平时也无甚来往，唯恐他会坏了自己第一好女的好名声。
见苏秦只是勾唇笑着，刘巍心生不悦，伸掌拍在琴案上，顿时一阵弦音乱颤。
苏秦利眼微眯，缓缓站起来，转身欲走。
不管刘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都没有闲情理会他。
刘巍冷笑一声，“我看上的东西可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说着，他面色一沉，伸手便要去抓苏秦的手腕，“今日不管你应不应，我是一定要带你走的。”
苏秦明眸一凝，身子稍倾，避开刘巍的狼爪。刘巍脸色顿时一沉，眸中升起两簇愤怒的火焰，脸色却冷若冰霜，那样子，似乎只要能抓住苏秦，定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被他这一闹，柳絮忙招呼小江南里的打手，却在看到刘巍腰上象征身份的坠子时，命人收手。她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了蓉贵妃的侄子。就在她犹疑之时，已经有许多人心惊胆战的离开了小江南。
直到客人全都走光，刘巍的随从便都围了上来，有两个人甚至还把小江南的门给堵住了。
苏秦冷哼一声，不由淡淡冷笑，“刘大人的小儿子果然是胆大包天，你就不怕会牵连上蓉贵妃？”
刘巍见苏秦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自己的手下已经将门堵住，便道：“没想到你还挺有眼力，怎么样，跟了我，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就不动心吗？”
“不。”苏秦不假思索且语气异常冷淡的脱口。
“你……”刘巍额上青筋暴凸，“为什么？你就不怕我用强？”
“因为我不想跟混蛋混在一起。”苏秦挑了挑眉，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到二楼雅间的竹帘。
“你说谁是混蛋？”刘巍怒喝一句。
“说你啊！”苏秦轻笑，那笑如三月桃花，娇美的足可以晃花人的眼，可看在刘巍眼里，那笑却充满了嘲讽，苏秦不以为意的又补充了句，“混蛋就是你，怎么，难道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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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别在我这得瑟
纵然刘巍再如何声名狼藉，被人如此羞辱，也终究是无法忍受，手轻轻一挥，便有随从上前，他的这些随从个个人高马大，生着一副令人畏惧的脸孔，平时没少帮着刘巍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小江南中寂静无声，苏秦明眸一扬，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可那些靠近她的彪形大汉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接着便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刘巍眼底闪过一丝惧意，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秦，“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你、你要有胆子，就在这等着……看、看我不找人收拾你！”
苏秦嘴角噙着抹笑，泰然自若的道：“那我就在此等着。”
看着刘巍带着所剩无几的几个人屁滚尿流的离开，苏秦讥讽的一笑，而后离开。
慕容澈疑惑的挑眉，虽然此人离开前并没有看他一眼，可是他还是感觉到此人的目光中透着的一丝玩味。虽然方才他的动作并不明显，可他还是看到了他手中多出的银针，唤来柳絮，问道：“这个人是谁？”
柳絮摇了摇头，“柳絮也不知，他是今天下午只身来到小江南的，不想才来一日，便给小江南惹出了这样的乱子，还请楚王莫要怪罪，一会儿柳絮便让浣儿亲自来雅间唱上几曲。”
慕容澈抿着唇，似是没有听到柳絮的话一般，起身离开。
“二妹妹，我好心好意的带着东西来看你，你竟然避而不见，难道你就不想看到我恢复容貌的样子吗？”
苏秦扮作墨画的样子从后门回到栖霞阁时，就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传来，眉毛下意识的挑了挑，白锦绣你可真是多此一举！你的容貌就是我给医好的，难道我没有看到吗？
敛了敛眉，苏秦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终于看到了白锦绣，虽然已经入夜，可是她的装扮却是非常精致，一袭艳紫色曳地罗裙，尤其是那露在外边的白皙脖颈，没有了干裂如蛇鳞的丑陋皮肤，更显滑腻宛若嫩白的蛋清。白锦绣的容貌的确算是出类拔萃，此刻因为心情好，连眉眼里都带着笑意。
苏秦勾唇笑笑，对于一个站在她对立面的人，她又怎么会真的帮她恢复容貌？
“二妹妹，你到底为何不愿见我呢？我们可是姐妹呢，以前是我做的不好，你大人大量没有怪我，反而还帮我托秦公子找来老大夫医好了我的病，难道我们姐妹不能好好坐下来饮茶聊天吗？”
白锦绣一恢复容貌第一个去的便是瑞王府，正好看到平阳侯爷抱着个锦盒从瑞王府出来，又隐约听到什么“提亲”，便先入为主的以为洺哥哥是因为知道了她已经恢复了容貌，所以向父亲提起两人的婚事。当她回府，见父亲也没有因为白日里的事情怪罪她，便更加深信洺哥哥想要提亲的人选是她，所以她的心情好极了。
先去了菊院，当听说刘氏惩治了崔明珠，她的心情可以说雀跃不已。
所以她故意叫红影给她穿上最美的衣裳，画最精致的妆容，想要让这段时间一直压她一头的白珂看到自己容姿焕发的样子。
扮成墨画的苏秦走上前，目不斜视的从白锦绣面前经过，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口中喃喃道：“坐下饮茶聊天，大小姐不想着时刻害小姐，便算是小姐命好。”
白锦绣看着墨画从她面前走过，心里已然十分不悦，在听到这句话后，心中更好似被点燃了一把火，上一回老不死的寿宴上就是这个墨画说出她推白珂落水的，顿时眉梢一挑，厉声喝道：“你这个贱婢给我站住。”
苏秦顿下脚步，站住？嘴角扬起抹讽刺，转身看了一眼白锦绣，冷哼一声，不屑的道：“我只听二小姐的，对于旁的人，一概不听。”说完，推开房门便走了进去。
白锦绣眼珠子转了转，不可置信的看着红影，“那个贱婢，刚刚那个贱婢她说了什么？”
红影瑟缩了一下，大小姐虽然恢复了容貌，可是脾气却比之前还要令人难以捉摸，得不到回答，白锦绣索性也不再多问，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她只觉心中怒火越烧越旺，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幽冷的道：“二妹妹，你这栖霞阁的丫鬟可真是胆大妄为的可以，竟然一点儿都不懂规矩，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误会我平阳侯府的女儿们也都如此没规没矩吗？”
房间里，妙珠与锦娘一见苏秦回来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上午的时候永和楼的若凡公子来后，却没有见到小姐回府，锦娘心中很是担心，奈何自己正扮作小姐的样子，也只能一直待在房里。
妙珠上前抓着苏秦的手，“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若是你再不回来，奴婢们可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苏秦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淡淡一笑，“她知道老夫人护着我，白日里又惹得平阳侯爷不悦，轻易是不可能闯进来的。”
“奴婢哪里知道这些。”妙珠嘟着嘴，一脸的委屈。
“君忍没有告诉你们永和楼里的情况？”苏秦一边掀开脸上的人皮面具，一边换回自己的衣裳，对着铜镜稍稍整理了一下，就又变成了那个情绪内敛的侯府二小姐了。
“哼--”妙珠翻了个白眼，“想到君忍奴婢就一肚子气，问他小姐何时回来，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问他小姐好不好，却闭口不答了。”
“还不是怕你担心？”苏秦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中闪烁着耀目的光芒，妙珠和君忍真可谓是一对欢喜冤家。
妙珠眉心紧皱，“他要是知道奴婢担心小姐，就不该只字不提。”
苏秦轻拍了拍妙珠的头，“他在履行他的本分，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他要履行，要坚持的东西，我是他的主子，他就要听我的话，所以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妙珠眨了眨眼，又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的锦娘，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也不喜欢白锦绣，对于我为何会让她先毁容再恢复容貌的事更加不解，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对于敌人，我向来不会委屈了自己，再多的，我不会说，并非是不信任你们，只是想要保护你们，你们懂吗？”苏秦语气温和的道。
“嗯，这辈子奴婢能跟了小姐，是奴婢的福分。”妙珠俏皮一笑。
“既然解开了心结，那就出去瞧瞧，总让她这么气下去，我真怕药效会提前发作，那就不好了。”苏秦眉梢一挑。
“小姐--”妙珠不解，看向锦娘，“墨画，你明白小姐是什么意思吗？”
锦娘笑笑，摇了摇头，这一次连她都不明白小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白大小姐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当苏秦打开房门，看到院子里的白锦绣已经气得脸色发胀时，柳眉微凝。白锦绣在看到苏秦时，脸上转瞬便绽放出了一抹牵强的笑容，并示意红影将手中的食盒递上去。“二妹妹，你可算肯出来见我来了。”
苏秦冷冷一笑，“我若是再不出来，怕是大小姐一怒之下会将我这栖霞阁给拆了也不好说。”
话落，顿时听到妙珠怎么也忍不住的笑声，白锦绣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狠狠的瞪了妙珠一眼，白珂身边的这两个丫鬟无论哪个都让她觉得碍眼，旋即她又勾了勾唇角，等她解决掉了白珂，再收拾这两个碍手碍脚的贱人也不迟。
唇边的弧度加深了几许，白锦绣款步走到苏秦面前，“虽然现在这个时候来有些不合时宜，不过因为能恢复容貌，我实在很开心，这还要谢谢二妹妹。”不管怎样，她还是要谢谢白珂，如果没有她，秦公子也不会找来那位老大夫。
“只要大小姐以后别在我这得瑟，大小姐将永远是东岳的第一好女。”苏秦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可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讥讽，甚至隐含了几分威胁。
白锦绣只觉怒火中烧，可是对上那双让她看不出半分杂质和嫉妒，甚至是伪装的明眸，她却觉得心里的火无处发泄。
看到她恢复了容貌，白珂不是应该失望，为什么她还能笑的这样风轻云淡？
“大小姐想让我看的，我已经看到了，那么现在是否可以请大小姐离开了？”苏秦冷淡的撂下话，转身回了房间，“那个还请大小姐以后不要再给我送任何东西了，我只怕无福消受。”
白锦绣的脸色遽然一变，她让周大夫做的那么隐蔽，白珂是怎么知道的？
夜色掩映下的瑞王府，一顶青呢小轿悄然从后门进了瑞王府。小轿在府中停下，轿帘被一只如玉般的手轻轻掀开，自轿子里走出一抹倩影，一袭纯白羽衣，眉如黛，眼若星，一颦一笑，足可令人迷醉，举手投足间更是一派优雅温婉。
此女，生得娇美却不艳俗，如濯濯青莲，在下人的引导下，去了凉亭。凉亭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只灯笼随风摇动，亭子里的石桌上摆着把古琴。下人躬身行了一礼，道：“姑娘且在此处略等片刻，奴才这就去请王爷过来。”
女子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今日本就是她擅作主张，王爷没有像往常那样出现在凉亭里也在情理之中，径自走到琴前坐下，纤手轻轻拨动琴弦，如莺啼般婉转的嗓音霎时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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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章 动了杀心
书房里，慕容洺正在画着一副少女的画像，虽然五官中只画了眼睛，可但凡见过平阳侯府二小姐的人一眼便能认出这画像中的少女就是平阳侯府的二小姐白珂。
他盯着那副画像，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这段时间白珂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频率越来越大，他应该是爱上了她，而不仅仅只是感兴趣而已。
想着，他冷峻的脸上竟然浮上一抹温和的笑意，白珂，不管你为何对我那般厌恶，宫宴之上，再不会有人敢去平阳侯府提亲。
因为你注定会是我的！
他重新握笔，细细勾勒出少女的柳眉，琼鼻，樱唇……
正此时，响起一阵轻缓的敲门声，慕容洺微怔，沉声道：“进来。”
风墨立即推门而入，朝着慕容洺恭敬的道：“王爷，浣儿姑娘来了，此时正候在花园的凉亭里，王爷要不要见？”
慕容洺画下最后一笔，执起画像，轻轻吹干墨迹，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淡淡吩咐：“你先下去吧。”
“是。”风墨躬了躬身，退出了书房，又过了会儿，待墨干透，收好了画，慕容洺才大步走出书房，朝着凉亭方向走去。
凉亭中，女子神情专注的弹着琴，她的嗓音堪称绝妙，只要听过一次便很难让人忘记，慕容洺站在远处，眸子眯了眯，当初会收为己用，也全是因为她这如空谷幽兰般的嗓音。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女子抬眼，当看到那英挺的身影，眼眸脉脉如水。
铮然一声，琴弦断掉，女子怔怔看着滴血的手指，有些惋惜的道：“王爷，浣儿怕是只能为王爷唱半曲了。”
“你的嗓音如此独特，只要听过你的曲子的人怕是穷其一生也无法忘记你的嗓音，可是本王最不想你的嗓音出现在瑞王府中，你知道为什么吗？”慕容洺嗓音低沉，似带着怒气。
浣儿迎视上他染满怒意的目光，却是轻轻一笑，让她整个人多了丝魅惑人心的气息，“浣儿不该擅作主张，王爷就是打杀了浣儿，浣儿也不会怨怪王爷。”
她怎会不知当初王爷将她留在身边是有着大用途，如今楚王俨然已经对她生了别样的心思，她现在再在瑞王府唱曲儿的确不妥，可是她就是很想告诉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的心里一直有他。
慕容洺看着她那双可以魅惑人心的眸子，眉心皱的更紧，她的心思他又如何不知，不过是在装傻佯做不知，只怕一旦给了她一点点的希望，她对他的那份心思会更加强烈。
“以后若没什么特殊事情，不要擅作主张来王府，当初将你放在小江南，并不仅仅只是为了一个楚王。”慕容洺冷声道。
“这是王爷一开始就为浣儿定下的规矩，浣儿一直都知道。正是因为这次有很重要的情况，浣儿才不得不擅作主张。”浣儿看着慕容洺的目光很温柔，仿佛那目光就是她柔滑的手，就算隔着段距离，也可以摹画出他俊逸的脸部轮廓。
“那你说说到底有什么样的特殊情况，让你不得不擅作主张。”
浣儿的目光一凝，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这个男人对她还真是冷漠的可以，敛下眉眼，道：“今日原本是楚王来小江南的日子，可是就在白日一位白衣公子孤身来到小江南……”
当慕容洺听完了浣儿的话，只觉那位白衣公子就是玲珑口中的秦公子。唇线紧抿，慕容洺眼底划过一抹揣测的幽光，秦公子找上慕容澈莫非是为了……鲂鱼？
浣儿皱眉看着他眼底凝聚起的那一抹深沉，沉声问道：“要不要浣儿去一趟楚王府？”
慕容洺眸子一紧，“虽然你是想为我分忧，不过楚王妃可是个十足的醋坛子，我不想你平白受那些委屈。”
浣儿莞尔一笑，“这些年浣儿在小江南受的委屈并不少。”从一个上菜姑娘到现在小江南的顶梁柱，其中的委屈恐怕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你是在怨恨本王吗？”慕容洺阴冷的勾了勾唇，“如果当年没有本王，你早就病死在破庙里了。”
轰的一声，浣儿如遭雷击，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放在心里多年的男子，良久，她深深吸了口气，将泪水逼退，“浣儿一直都记得王爷当年的救命之恩，浣儿这条命是王爷的，若是王爷什么时候想要收回，浣儿定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你……”慕容洺一时语塞，这个女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倔强，不知为何，脑海里恍然就出现了白珂的身影，他微阖眼眸，淡淡道：“先回去吧。”
浣儿长睫微垂，在转身的时候，一直在眼底打转的眼泪终于止不住滴落了下来，以她这些年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是爱上了某个女子，而那个女子绝不是平阳侯府的大小姐白锦绣。
会是谁呢？
她苦涩的笑笑，强压下心底的妒意。
慕容洺回到书房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里边，在天边即将露出鱼肚白时，他才唤来风墨，他决不能让秦公子与慕容澈拧成一股绳。
今日是父皇举行祈福祭天的日子，届时京都所有权贵商贾皆会出现，而那个时候正好也是他下手的最好机会。
上一次刺杀太子，是因为要得到苏氏的藏宝图，他才不得已将计划泄露出去，若非如此，苏秦也不会被抓。而这一次，没有人知道他真正想要对付的是楚王慕容澈！
想到今日便是慕容澈的死期，他的心情竟有些雀跃。
虽然这段时间他与慕容澈皆相安无事，可却在暗中较着劲，太子虽是父皇的长子，奈何他实在太平庸，依着父皇的性子，迟早是要废太子的。所以，他只有先下手为强，除掉慕容澈，他的胜算才会更大。奈何慕容澈为人谨慎小心，很难抓到他的错处，故而他也只有默默等待。
毕竟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不会犯错，可是秦公子突然出现在小江南，如果没有刘巍的突然出现，他们会不会已经结盟？
他向来思虑甚重，而且心思细腻，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天边终于大亮，京都的皇家寺院亦是供奉几代先皇的祖庙中传出一阵阵沉重的钟鸣声，紧接着随着赞礼一声“祈福祭天仪式开始--”乐者奏乐。
炎帝与皇后一番焚香祝祷后，祭台下的众人纷纷为了两江百姓慷慨解囊，苏秦在代替老夫人捐了一块通体莹白的玉璧后，便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至于白锦绣，因着这祈福祭天的主意是她出的，而且她在昨天还恢复了容貌，是以又似乎恢复了之前第一好女的状态，在捐了一对儿玉镯后便一直含情脉脉的看着远处的慕容洺。微风拂过她脸上的面纱，露出那莹白的脖颈，刘巍不经意间瞥见她那惑人的颈部，竟是看直了眼睛。
然，慕容洺的目光却并不在她的身上，此刻他的唇角勾着抹淡笑，盘算着通过这次祈福祭天他能捞到多少好处，猛一抬头正巧对上慕容澈的目光，正此时便听到礼官一声唱和：“永和楼若凡公子为两江百姓捐白银万两。”
慕容洺眼眸微眯，看向那一身青色衣袍的秦筠若，疑道：为何来的不是秦公子？
当他再次回神时，慕容澈不知何时竟来到了他的身边，“永和楼近来可谓是风头大盛，瞧，这若凡公子出手还真是阔绰，不如一会儿待祭天结束后我帮你引荐一下，我可是听说永和楼可是有父皇最喜爱的鲂鱼呢。”
慕容洺淡笑一声：“二皇兄倒真是费心了，鲂鱼一事我自有主张。”说完，转身离开。
自祖庙回楚王府的必经之地，绿树林荫里忽而闪过阵阵疾风，十数飞骑奔驰而过，卷起尘土漫天。马上之人，皆黑带束发，神情肃穆，唯当先之人，白马碧衫。马均是上好的宝马，不过须臾，便失了踪影，唯剩下林间马蹄声声。
在经过一处坡地时，为首的青衣人一记哨响，身后众人便都动作划一的勒住缰绳。
青衣人并没有翻身下马，只是对着坡上的那一袭白色身影拱手道：“公子，所有人已经集结在此，但听公子吩咐。”
“很好，君忍，但愿你不会令我失望。”坡上之人正是做秦公子打扮的苏秦，刚刚离开祖庙，便马不停蹄地来到这里。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快速划过，满意的点头，这些人是她一早就叫君忍寻找训练的，这一次正好可以检验一番。
君忍自信的挑了挑眉，“主子只管瞧好吧！”这可是小姐交给他的第一个算得上是任务的任务，想到一会儿能畅快淋漓的斩杀奸人，他的心竟是雀跃不已。
苏秦唇角轻扬，“好！”说完用力夹了下马腹，向着祖庙方向策马驰去。
君忍冲身后人摆了摆手，所有人便分作两队，只是须臾，便快速隐没在林间。
当祭祀结束，慕容澈翻身上马时，身后的慕容洺的唇角则轻轻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容。
二皇兄，你可别怪我心狠，自古以来无毒不丈夫，我算计你的时候，你又何尝没有在算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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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结盟
在楚王慕容澈即将走进回楚王府必经的那处密林时，忽然听到一道箫声。
那箫声呜咽流转，如泣如诉。转瞬，却又若暴雨淋漓，乱珠溅玉，仿佛有万马奔腾，箭雨缤纷，气势如宏！
他皱了皱眉，因着自幼就极喜欢乐理，让他对于一切可以打动他心弦的乐曲都有一种莫名的执着，翻身下马循声而去，全然不顾身后侍卫的劝阻。
当他走到一处溪涧时，眼中竟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此时的阳光，瑰丽无比，穿透山间的沉沉雾气，万分柔和的照耀在那一抹如雪的身影上，竟有些许温暖远离尘世的味道。
他不敢再向前走一步，唯恐会打破这如画的美好，只静静站在原地阖目用心倾听着那婉转悠扬的箫声，感受着那箫声带给他的一切。
及至一曲结束，那人扭头看向他，笑道：“楚王殿下似乎很喜欢我的箫声呢。”
慕容澈面色一凝，看着那人的目光忽然闪过一丝警觉以及惊讶。
这人就是昨晚在小江南见到的那个人！
他竟然认得自己，那么昨日他孤身出现在小江南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这人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容貌俊秀，可是那份超脱年龄的内敛恐怕是经历了世间百态的人也及不上。
“公子认识本王？”明明是疑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慕容澈快速敛去对此人的惊艳，声音疏离的道：“那么故意引本王来此又有什么企图呢？”
***的人正是苏秦，她看着慕容澈，敛眉，唇畔浮上抹笑意，不答反问：“楚王方才出现在祭天祈福仪式上，想必只要没有眼疾的人都会认得楚王。”说着，她站起来，向慕容澈走近了几步，“我从没有强迫楚王来此处，是楚王自己循着箫声而来，楚王又怎么能平白说我故意引楚王来此呢？”
慕容澈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没想到你一个擅乐之人竟这般伶牙俐齿。”
“哪里，不过实话实说。”苏秦直视着慕容澈的双眼，“我可是听说楚王也是个擅乐之人，尤其对小江南浣儿姑娘的小曲儿情有独钟。”
慕容澈沉沉一笑，“看来为了见本王，你倒是下了番功夫。”
“是吗？”苏秦扬起一抹笑容，颇有深意的看了慕容澈一眼，“世人皆传楚王妃是个善妒之人，却能容忍楚王隔三差五的去小江南，看来楚王对这位浣儿姑娘不仅仅只是红颜知己的感情。”
待苏秦话落，果然就看到慕容澈眼中神色微变，未及他开口，苏秦又继续道：“虽然从一个上菜姑娘到小江南的顶梁柱，浣儿姑娘付出了很多，不过，我却是听说浣儿姑娘能有今日的地位，她背后的那个人可是没少为她出谋划策，虽然做的天衣无缝，可是也并不是无迹可寻。”她故意一顿，随意把玩着手中的玉箫，瞥见慕容澈眼中冷意凝聚，才幽幽道：“楚王一定知道浣儿姑娘经常会出现在逸彩楼，可是楚王当真相信一个能唱出打动人心的曲子的人，会是一个喜欢博彩甚至心存贪念的人吗？”
她会知道浣儿是慕容洺的人，也是前世的一次很偶然的机会，那时慕容洺正忙于修缮皇陵，无暇分身，便叫她去别苑为一个人送药，虽然不得见那人，不过她还记得那人的嗓音，很特别，让人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而那天，当她出现在小江南，再次听到那特别的嗓音时，她忽然就想到了当年别苑里的那个人。联想到近来楚王会三五不时的来小江南听一位浣儿姑娘唱曲儿，她便笃定慕容洺早已经开始布局。这样一个专门针对慕容澈的局，怕慕容澈不是那般容易就能破解的。
不过看到他方才的反应，她倒是觉得楚王倒也不太笨，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毕竟和聪明人结盟会事半功倍。
慕容澈只觉脊背后冷意森森，这提示如此明显，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会知道浣儿的身份很特别，而他对此竟然毫无所觉。“谢谢公子指教，本王日后定不会再去小江南。”
“指教倒谈不上，就算今日没有我的提醒，楚王日后也一定会有所察觉，毕竟楚王最近可是诸事不顺哇。”苏秦挑了挑眉，“至于小江南，楚王还得去，至于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了。”
以她对慕容洺的了解，只要针对某个人出手，那人一定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敢说，今日若不是她提醒，慕容澈指定会溺死在浣儿的温柔乡里，而一旦他行差踏错，那么便是一子错满盘输。
慕容澈眼神怔了怔，而后笑道：“既然公子提醒了本王一次，那么今日公子会出现在这里也绝非偶然吧？”
苏秦低眉轻笑，“只是想请楚王看场好戏。”话音刚落，果然就看到慕容澈神色骤变，还未等他开口询问，她又继续道：“怎样？楚王可有胆量？”
慕容澈眼珠转了转，虽然此人刚刚提醒了他，可是正如老话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的慕容澈就是这种心态，他对苏秦既有感激钦佩，又因为她身上的神秘而有所防备。正想着要如何拒绝，却听到她低低的充满了嘲讽的笑声：“可能是我高看楚王了，既然楚王不愿意，那么告辞。”
“等一下！”慕容澈从没想过这个世上还有人能如此大胆的说出对他这个王爷的不屑，眸色微变的同时，他却是被她身上的那份气质深深折服。都说这世上有许多事是不得不赌，既如此，他希望这一次，他可以来个满堂彩。
“好，这可是楚王自己的决定，并非我强迫的。”苏秦看了慕容澈一眼，唇角浮上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慕容洺有多想登上皇位，她同样就有多想把他这些年建立起的一切都统统毁掉，不管慕容澈是否真的信任她，她都全不在意，因为她只是想摧毁慕容洺的希望，想必那种能看到却穷其一生也无法得到的痛苦会紧密的跟随他的一生，这可比让他死还要难受很多。
二人走出溪涧，早有侍卫牵马等待，慕容澈看着苏秦，问道：“是否需要本王为你准备一匹马？”
苏秦摇了摇头，而后自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哨子，哨声一响，便自密林中传来阵阵马蹄声。
看着那通体火红的马儿，慕容澈再次一惊，“好马！”
苏秦微微一笑，摸了摸马鬃，而后动作利落而飒然的翻身上马，“楚王殿下请。”
见苏秦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所以慕容澈便屏退侍卫。
二人骑马并肩而行，徐徐的向着密林走去，期间倒没有什么交流，他细细的观察着与他相差一个马长的苏秦，只觉得此人身上有许多让他无法捉摸的东西。
时间点点流逝，在快要接近密林时，慕容澈忽然被浓郁的血腥气惊住，下意识的勒住马缰，看着身边的苏秦，却只见苏秦莫测一笑，“楚王既然随我来了，难道不想看看林子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吗？”
慕容澈嘴角抽了抽，此人还真的是目光犀利！
警惕的跟在苏秦身后，不多久，二人便到了密林深处，场面异常混乱，兵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直刺耳膜，当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一具具仍有血液汩汩流出的尸体时，慕容澈的脸色遽然一变。
慕容澈毕竟不笨，只是在阴谋诡计上略逊慕容洺一筹。是以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切时，便赫然想清了一切。他虽然对他的兄弟们存着防备心，有时也想要取太子而代之，可是却从未想过要取他那些个兄弟的性命。
这种毫不顾念手足亲情的做法，让他十分心寒。
“楚王殿下，这场戏可精彩？”凝着地上鬼面覆脸，身穿黑色铁甲的尸体，苏秦冷笑了一声，慕容洺以为无人可敌的夜枭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看来玉衡当初派君忍来她身边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脑海里忽然浮上当慕容洺得知行动失败的消息后会是何样的表情，心中顿时觉得异常畅快，如果说夜枭是慕容洺的利爪，那么这一次她除了要向慕容澈表明诚意外，还要斩掉这只曾经为慕容洺做尽坏事的爪子。
慕容澈脸色白了白，猛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身旁的那一抹白色身影，心中除了感激还有震撼，“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如果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报公子的大恩，敢问公子尊姓？”
“永和楼秦公子。”
当这轻飘飘的六个字随风飘进慕容澈的耳朵里时，他整个人的眼底闪现出一抹异样的光芒，天，他听到了什么！他那个三弟百般想要讨好，想要从他手中买到鲂鱼的秦公子竟然就在他的身旁，并且还救了他！
想到方才在祭祀仪式上，他以为只是派人去过几回永和楼买了些东西，便自以为是的认为他与那若凡公子算得上相识，却不想永和楼真正深藏不露的人是秦公子。
苏秦挑眉，看了一眼陷入沉思中的慕容澈，却是淡淡一笑，那笑如春风般拂过他冰凉且纷乱的心，让他有一刹那的晃神。
慕容澈怔了怔，他一直都是一个心态正常的男人，怎么会为一个男子着迷？用力甩了甩头，他用力夹了一下马腹，追上已经离他很远的苏秦，“秦公子的大恩，日后我定会涌泉相报。”
苏秦回头看他一眼，“楚王福大命大，自有神明庇佑。今日之事，还请楚王莫要与第三人提及，至于小江南的事，也请楚王莫要露出什么马脚，另外，我希望楚王能请旨待宫宴之后去往两江。”
“等……”慕容澈想要追上那抹如雪的身影，可是所有的话都僵在喉头，他无力的摇了摇头，眸光明灭不定，他的兄弟穷其心思想要置他于死地，而这形同陌路的秦公子却在想尽办法救他。
他的心中被浓浓的苦涩充溢着，直到身后侍卫追上来，他才向楚王府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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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欺负小姐，踹你一脚
苏秦离开密林后并没有急着回侯府，而是去了永和楼，上了三楼雅间。
秦筠若早已煮好了香茶，只等她的到来。“珂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见她平安回来，秦筠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有君忍，筠若姐姐不必担心。”苏秦慢慢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快速换回女儿装。接过秦筠若递过来的茶杯，深嗅了嗅，而后一饮而尽，赞道：“香醇无比，也不知将来会是谁有那个福气日日能喝到这样香醇的茶。”
秦筠若脑海里忽地就晃过了一道伟岸英挺的身影，她从没有想过会在祭祀仪式上再次遇到那个救了自己的人，远远的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她真的好想走上前去，哪怕他早已忘记曾经在一个夜晚，他帮了一位刚刚还俗的小尼姑，忘了他将外衫脱下罩在小尼姑的身上……
唇角翘起的弧度渐渐扩大，上官洪都，多么好听的名字，她想自今日开始，这个名字一定会被她牢牢印刻在心上。
苏秦唇角弯了弯，今日远远的看到筠若表姐看到上官洪都时的那种充满柔情写满了无数思绪的眼神，她忽地就想到了在城北陶然小筑见面时筠若表姐身上穿的那件青衫，怪不得她会觉得那青衫很眼熟。或许这就是缘分，如此微妙。
无论前世今生，上官洪都和筠若表姐都是她在意的人，如果有可能，她希望他们两人都能得到幸福。
抬头看了看天色，她简单的又与秦筠若说了下接下来的每一步，这才从永和楼后门悄悄离开。
瑞王府。
书房的气氛压抑窒闷，慕容洺满脸凌厉之色的瞪着底下跪着的人。原本今日他的心情很好，祈福祭天仪式上捐银如此之多，而他又负责清算，只要稍作些手脚，自然可以截下一大笔银两。却不想风墨带回来的消息瞬间便将这难以言表的喜悦冲散的无影无踪。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走漏了消息！”慕容洺一巴掌狠狠拍在书桌上，啪的一声，上好的澄泥端砚被巨大的力道带着落在地上，顿时摔得粉碎。
“王爷息怒……”夜枭头领跪在地上，虽然鬼面覆脸，可那鬼面之下的脸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他是夜枭头领，派出去的人全军覆没，瑞王会发这样大的火也在情理之中。
“息怒？你叫本王如何息怒？你可知道，这一次没能解决掉楚王，势必会让楚王心生警觉，往后若要再动手，你以为是像吃饭睡觉那么容易吗？”慕容洺利眼微眯着，怎么也无法相信夜枭排名前二十的人竟连一个活口都没剩下，还被人悉数将尸体打包丢到了瑞王府里。
这口恶气，他怎么也咽不下去。
“王爷，是属下失职，请王爷处罚！”夜枭头领闷声道。
“处罚？”慕容洺眉心紧紧蹙在一起，他的夜枭各个都是高手，竟然会被这股不明的势力给一网打尽。想到这股不明的力量很可能专门针对他，他的后脊就泛起阵阵凉意。
人往往就是如此，如果你知道对手的身份，那么任何诡计阴谋你都可以悉数使出，可如果你不知道对手是何方神圣，那么你就会觉得你所针对对手做的一切都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此时的慕容洺就是这样的心思，因为不知道对手是谁，所以无论此时他做什么，都只能是徒劳。
“王爷，会不会与南阳王世子有关？”夜枭头领开口道。
炎帝的几个儿子中，可以与瑞王一较高下的唯有楚王一人，太子太平庸，怕是训练不出这样手段狠辣干净的人，而楚王若是已经知道，那么断然不会独自回楚王府，唯有南阳王世子玉衡不曾出现在祈福祭天仪式上，加上玉衡行事向来神秘，夜枭头领会怀疑到玉衡身上也并不道理。
慕容洺目光一凛，若真如夜枭头领所说，那么他到底是在何处得罪了玉衡？难道是因为她？
想到在平阳侯府，玉衡奋不顾身的救下落水的白珂，那眼中的柔情可做不得假。
“不管是谁，但凡为难本王的都是本王的敌人，皇位的继承人只能是本王，加紧训练，补上那二十个空缺。”慕容洺眸子一紧，一道狠辣的厉色激射而出，那些夜枭中人，于他而言，绝对是不小的损失。
“王爷，方才风墨与属下去林中查看，发现提前有人设伏，针对的不是楚王而是我们，再加上尸体上的伤口，都是一招毙命，且招招都是专门针对咱们招数中的漏洞的。”夜枭头领道。
“哦？”慕容洺挑眉，更是肯定了有人走漏了消息，“立即清洗夜枭中剩余的人，类似此次的事情，本王不希望出现第二次。”
虽然不愿意承认夜枭中很可能出现了奸细，因为每个人都可以说是他的心腹，既是心腹之人，自然对他忠心耿耿，可是事情就是这么邪门。
心中被这些疑惑搅的很是烦躁，慕容洺紧紧皱着眉峰，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对于苏秦而言，夜枭不是秘密，夜枭里的招数更不是秘密，再加上对慕容洺的了解，那些夜枭中人会一命呜呼也在情理之中。
“属下领命。”夜枭头领道。
“还有，密切留意楚王的动向。”慕容洺冷冷地吩咐道，眉心已然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紧紧握着拳，无论是谁救了慕容澈，一定不会只救一次，那么只要他留意着慕容澈的一举一动，找到那个人就会非常简单。
刚到栖霞阁，便见到锦娘与妙珠正一脸紧张的守在院门口，见她回来，忙迎了上去。
苏秦蹙眉，心中忽地就浮上些许莫名的不安。密林之中，君忍为她训练的那些人可谓是招招狠辣，皆是杀招，夜枭之中根本没有可能留有活口，难道君忍出了什么事？刚要开口询问，只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道温润却又浪荡不羁的男声。
“动作都快着些，别偷懒，若一会儿还不能完工，当心本公子送你们去月亮岛，别听这名字好听，那里关着的可都是男子，这一年半载摸不到个女人，本公子就不信你们能受得住这份煎熬？”
听了这话，妙珠与锦娘脸上忽地浮上一抹羞红，尤其妙珠，头低垂着，两只手紧紧绞着帕子。
苏秦嘴角不悦的抽了抽，这个骆鸣难道真的是闲得慌，所以竟然如此毫不避讳的跑到她的栖霞阁来折腾吗？
“其他人呢？”
“应该还在里边，不过可能现在都昏着。”锦娘毕竟见过世面，倒还算沉着冷静，“奴婢不知这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可是他口口声声说是世子叫他来的，所以奴婢们只能守在院门口，幸好今日圣上举行祭天祈福仪式，府里的人都跑去看热闹去了。”
苏秦点了点头，用力拍了拍院门，“骆大公子，你霸着我的栖霞阁做什么？”
院子里的骆鸣正倚靠在他让人自屋里搬到廊下的榻上，一边把玩着自己腰间新雕出来的玉佩，一边看着眼前的杰作。听到苏秦这冰冷中含着怒气的话，好看的眉峰微挑了挑，却并不开门，只道：“霸着？白二小姐，若不是阿衡，我才懒得来你这儿鬼地方呢。瞧瞧，这院子破的，唉，不堪入目啊！”
“你……”还真是无耻到家了！苏秦冷哼一声，转而对锦娘低声吩咐了几句，锦娘眼底浮上一丝兴味，拔下头上的簪子，插入两扇门中间的缝隙里。
见院外突然没了声音，却并没有听到离去的脚步声，骆鸣扯了扯嘴角，阿衡啊，你把我当你的小厮指使，我自然要让你的女人急上一急才能解气。
他阖目想着，突然只听到一阵微不可察的摩擦空气的声音，紧接着一枚银针向着他的面门袭来，双眸迸射出一道凌厉的目光，身形快速一闪，却不想又是四五枚银针连番袭来。他恼恨的看了一眼不远处那笑得娇俏如花的苏秦，扯了扯嘴角：“白二小姐，不过是开个玩笑，想要给你个惊喜，我们怎么也算是朋友，不用这样吧？”话落，只见衣袖翩飞间，他如玉的指尖已经将所有银针尽数夹住。
他晃了晃手里的银针，慢慢走到苏秦面前，目光肆无忌惮的胶着在那莹白的脸上。如此轻挑的举动，让妙珠想忍也忍不住，抬起脚，趁他不备，重重的踹在他的小腿上，顿时艳红如火的锦袍上便多了只玲珑小巧的脚印。
“唔--”骆鸣表情痛苦的皱了皱眉，不可思议的看着妙珠那一副恨不能吃了他的表情，“天理何在啊，我这是招谁惹谁了，阿衡，这一脚我可不能白挨，日后一定找你讨回来。”而后他目光凶狠的瞪着妙珠，“你这丫鬟，我不过是逗逗你家小姐，你倒是当真了，这一脚可真是要了人命！哎呦呦--”
苏秦莞尔一笑，“那是你自讨的，谁叫你不好好待在自己家里，跑到我这里来胡闹的，活该！”说着，目光看向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竹林，“不过我很喜欢这片竹林。”
骆鸣抬手掸去衣摆上那小小的泥印子，神情傲慢的挑了挑俊朗的眉峰，“真的喜欢？”
苏秦微微蹙眉，虽然知道骆鸣此人浪荡不羁惯了，可是她还是无法忍受与一个陌生男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即便此人是玉衡的朋友。“是很喜欢，我向来不会说谎。”
骆鸣嘴角微扬，好看的脸上似笑非笑，若有所思的在苏秦面前来回走着，一双眸子细细的打量着她，充满了探寻。自从上回夜半来栖霞阁见过了苏秦的机智矫捷，他对她可是充满了兴趣，能被阿衡那个冰块看上且恨不得疼宠到心里的女人，一定不止这一点点的能耐。
感受到他不怀好意的目光，苏秦警觉的退后了半步，可是骆鸣显然已经打定主意，在苏秦后退的同时，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紧接着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扛在肩上，那动作毫无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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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自有我为你善后
“那就让你看看里边，想必你会更喜欢的。”他扛着她动作迅捷的没入竹林，全然无视掉她恨的牙痒痒的声音。
锦娘与妙珠脸色骤然一变，连忙跟上去，却发现这竹林根本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虽然锦娘跟在苏秦身边多年，对于阵法也并不陌生，可是她还从没有见过竹阵。妙珠急得满头大汗，不断摇着锦娘的胳膊，“墨画，怎么办？要不要叫君忍来？”
锦娘抿着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骆大公子终究还是外人，小姐未必想让外人知道君忍的存在。我们就在这等，想必骆大公子对小姐应该没有恶意。”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妙珠席地而坐。
竹林里，苏秦看着不断变化的竹林，眸子微微眯了眯，问道：“这竹林里带着阵法？”
“没想到你一个女子竟然也懂这些？”骆鸣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而后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调笑道：“我的祖父可是建筑大家，他的嫡亲孙儿我自然也不会逊色，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潜力。所以，二小姐可别忘了当初咱们的赌约哦！”
苏秦嘴角不由抽了抽，这个骆鸣……难怪世人会把他说的那样不堪，全是他咎由自取！
愈是往竹林深处走，阵法愈是变化多端，在一处竹楼前骆鸣终于把她放下，看了一眼二层的竹楼，神色诡秘的一笑，“二小姐，如何？是否满意或者令你惊叹不已？”
苏秦看着眼前这精致的竹楼，心里微微发涩，想着小时候曾经跟随爹爹去南疆时就住这样的竹楼，深藏在心底的记忆便如开闸的洪水般涌了出来，垂眸，举步进了竹楼。
骆鸣僵在原地，看着苏秦那纤柔的背影，不解的摸了摸下巴，这竹楼是如此的精致，充分展示了他的建筑才华，为何他却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沧桑和落寞？
一楼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个房间，被一个镂空竹雕的屏风一分为二，里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罐以及从各地采摘来的药材，还有用来炼制丹药的炉子。外边则放置了几个蒲团和小几，小几旁还有一套煮茶的工具，窗口上坠着个铜质的风铃，风一吹，便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
二楼的房间则要相对宽敞明亮许多，还有一张特地铺了兽皮的竹制小床，靠近窗边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上边整齐的码放着关于药材与药理的各类书籍。
苏秦一边看着，一边感受着玉衡的细心，心里不是不感动的，毕竟只有把一个人真正放在心里，才会想的如此周到。
“喜欢吗？”
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秦转身，当看到那一抹熟悉的挺拔身影，只觉眼眶一热，滚烫的泪水竟夺眶而出，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嗫喏道：“喜欢，谢谢你的细心。”
玉衡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大步上前将她揽在怀中，大掌抚摸着她如瀑般丝滑的秀发，柔声道：“喜欢就好，我的世子府里也有一幢一样的竹楼，要不要哪天去看看？”
风自窗口吹进来，吹得两人衣袂翩跹，墨发飞扬，竟恍若有仙人之姿。
“怎么想着来这儿了？”苏秦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平和而宁静。
“我向来不爱凑热闹，索性让人捐了银子就是了，倒不如来这里，看你的笑容可远比看那些虚伪的嘴脸好很多，横竖我也不想要这些虚名，所以就让别人争去吧。”玉衡唇角的弧度带着几分讥诮，炎帝的这几个儿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看他们彼此暗中较劲，他倒是可以来个渔翁得利。
苏秦看着他唇边那深不可测的笑，竟是愕然，“我今日救了楚王，会不会影响你？”
玉衡把玩着她柔软的小手，“不会，虽然那些人都是暗麟中排名靠后的，不过经过君忍的调教，他们的能力倒不容小觑。”
“那些人竟然是……”苏秦目中写满不可思议，她曾听君忍提到过暗麟，如果那些人都是暗麟中排名靠后的人，那么暗麟真正的实力会有多么的可怕！
“嗯。”玉衡点了点头，“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好了，只要我还掌控着大局，这些都不会影响到什么。即便你真的影响到我了，自有我为你善后。”
苏秦忽然轻笑一声，自他怀中探出头，语气俏皮的道：“那以后我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玉衡低头看着她，眼底满是宠溺，“如果你想成为京都第一嚣张女的话，我自然不介意。”
“你……”苏秦一时气结，别扭的瞪他一眼，“你知道我不会那样的。”
玉衡俊美的脸孔上缓缓绽开一抹笑，抬手触上她莹润如玉的面颊，指尖缱绻留恋。“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嚣张的，跋扈的，内敛的，沉静的……我只知道你在我眼中一直是最特别的，所以只要是我认准的，自然会毫无保留的付出我所有的柔情。”
苏秦看着他的眼睛，目光不觉就沉了沉。
与慕容洺在一起的三年时间里，情话她自然听过不少，可像玉衡这样疼宠中带着霸气，霸气中携着满腹柔情的情话，她却是第一次听。
感受到她有些走神，玉衡自身后圈住她，低头在她发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想什么如此出神？”
苏秦忙拉回飘远的神思，勉强扯出一抹笑，“没什么。”
玉衡眸中的神色黯了黯，即便她现在就依偎在他的怀中，两人的距离又是如此的暧昧，可是他还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与自己隔着段距离。“这竹林藏着阵法，记住入了竹林先向右转，再左转，若是旁人自是无法进的这竹楼里的。”
苏秦轻轻点了点头，与他一起透过小窗看向外面成片的翠绿竹林，“我一直好奇骆鸣他是如何将这样多的竹子运到栖霞阁的。”
玉衡温和的笑笑，“此处已经不是平阳侯府了。”见苏秦怔愕的回头，他解释道：“骆鸣说你这栖霞阁实在太小，可是却靠着外面的一处空地，所以便先命人在空地上建了竹楼，又栽了竹子，趁着今日侯府里人少，便让人拆了栖霞阁的一处院墙，在栖霞阁内栽了少量的竹子，估计一会儿，他还会让人在外面重新砌上院墙。”
苏秦在心底惊叹一声，骆鸣的心思真可谓是巧妙至极，一般世家大族在建宅邸时周围都会留出少许空地用以日后的重建拓宽，而这样大的一片竹林，想来若不是提前就精确的计算好了每一步，是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建出这样精妙的竹楼的。
“代我谢谢他。”如此，以后她出府自然要方便许多，也不怕会被人瞧见。
“可千万别谢，南阳王世子妃的谢我可承受不起。”骆鸣不知何时竟攀上了一株手腕粗细的竹子，三个人，一人在外，两人在内，彼此对视，一阵沉默，玉衡拂袖一挥，骆鸣重心不稳，竟险险跌落到地上。
苏秦强憋着笑，扶着窗看着下面正指着玉衡大骂“没人性”的骆鸣，又看了看天色，“估计平阳侯爷这会儿也该回府了。”
玉衡点了点头，“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当苏秦安顿好了一切，却听锦娘说周大夫来了，苏秦挑了挑眉，那日周大夫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为崔明珠诊脉，想必以白语薇那缜密的性子难免不生疑，可是周大夫也终究在侯府里混迹多年，一番巧舌如簧，竟是让白语薇打消了对他的疑虑。经过那天刘氏的一番折腾，崔明珠是彻底落了病根，这段时间一直是周大夫给调理着。
“就说我乏的很，叫他把记录脉象的册子留下，稍晚些我自会让人把册子送还回去。”一边说着，一边自袖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子，倒出一粒与之前一样的药丸。
锦娘眼珠子转了转，便依言出去了。
这段时间刘氏的脉象一直很平缓，这就说明崔明珠一直在按兵不动，没什么异常，她自然不想与周大夫走的太近，毕竟现在周大夫受制于她，尽管每次都神态恭敬，可难免心里记恨着她。
院门口，周大夫满脸讨好的凑到锦娘面前，小心的呈上手中的册子，而后又神情怪异的接过锦娘手里那一面黑一面红的药丸，心里却是将苏秦狠狠骂了个遍。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药丸，走出侯府大门。从医多年，他又岂会不知这药丸是解药亦是毒药，奈何他就是无法探明其中的几味药，便只能受制于人。
苏秦看着手中的册子，不免轻轻叹息了声，崔明珠的身子怕是就此废了，不过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并不值得同情。接着她又翻到四姨娘杨萍萍的那页，看脉象并没有什么异常，便自动忽略掉。最后，当她看到刘氏的脉象时，唇角却是冷冷的牵动了一下。
锦娘在一边看着她的反应，低声问道：“小姐，三姨娘她们动手了？”
苏秦点了点头，淡淡冷笑：“刘氏这一胎怕是难保。”
翌日一早，苏秦便收到秦筠若再次拜访平阳侯府的消息，捻线的动作未停，只是轻轻“嗯”了声，继续绣着副富贵牡丹图。
既然慕容洺笃定她会先有所动作，那她就顺着他的意，现在她表现的愈是焦急，愈是活跃，慕容洺愈是笃定她势必会因为无法继续囤积鲂鱼而降低合作的条件。
麻痹对手，然后一击必胜，纵然慕容洺的算盘打得再响，碰到了她，也只能是闷响。
又过了会儿，苏秦停下手上绣花的动作，转身进了竹林，一番易容之后，便径自去了永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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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最后的机会
远远的看到玲珑的身影，她轻轻的蹙了蹙眉，本以为祭祀之后，玲珑便会随着炎帝和皇后回宫，不想却会在这里见到她。
“秦公子，我可等到你了。”见到苏秦，玲珑急忙迎上去，小脸上浮上抹淡淡的红霞，愈显得她娇羞可爱。
“姑娘有事？”苏秦语气平静的问道。
“那个……”玲珑顿了一下，自身后的宫女手中拿过一个烫金帖子，“对不起，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一直以来，我隐瞒了自己是公主的身份。”但见对面的人眼底只是略微晃过一丝不可思议，玲珑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次祈福祭天仪式上，永和楼为两江百姓捐银万两，父皇甚为欣悦，所以命我送上请帖，希望宫宴能见见秦公子。”
苏秦盯着那红彤彤的帖子，笑容温和的道：“好，既然圣上诚意邀约，我若推拒倒有些不识抬举。”
见苏秦收了请帖，玲珑心里很开心。两个人彼此对视，竟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气氛瞬间凝滞。直到玲珑身后的宫女上前提醒时候不早，玲珑才依依不舍的道：“秦公子，你可是答应要出席宫宴的，我要回宫了，不过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
苏秦淡淡颔首，“恭送公主。”
玲珑返身上了不远处的马车，直到马车驶远，她终于放下了车帘，只是脸色沉沉的，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她身边的宫女小心的为她倒了杯茶。
玲珑哀叹一声，眼光有些迷离而充满疑惑，“云梦，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云梦摇了摇头，“奴婢十三岁入宫，尚未及笄，见过的男人也就圣上和几位皇子王爷，而这些人都是奴婢可望不可及的人。”
玲珑的目光自茶杯上袅袅的白雾上移开，却并未看向云梦，“云梦，你说我是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云梦赫然一惊，身子一沉，就势跪下，“公主纯洁无暇，怎么会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公主可万万不要这样说！”
玲珑歪着头，晃了晃手中的茶杯，面无表情的道：“我是那样的喜欢衡哥哥，奈何他却不喜欢我，原本我应该很伤心的才是，为什么现在当想起衡哥哥时，我的心依旧还会痛，却并没有像先前那样痛到无法呼吸。”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述说着别人的故事，云梦一直小心的观察着她的神情，虽然很想说些什么，可玲珑公主的性子实在不怎么好，故而她也只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以为玲珑不会再开口，却不想她饮了一口茶又接着道：“云梦，你觉不觉得秦公子与衡哥哥很像？”
云梦的表情再次一僵，苦笑着道：“奴婢只知道无论是世子还是秦公子都很好，可是奴婢只希望公主能一直快乐。”对上玲珑看过来的目光，她接着道：“公主身份高贵，您的婚事，圣上自有决断，所以公主还是不要为这些事劳心费神了。”在云梦看来，公主只是被世子拒绝了心里难过，所以才会觉得秦公子与世子很像罢了，只是这些话她只能憋在心里，却不能说出来，唯恐会给自己招来大祸。
苏秦上了三楼，将手中的请帖随意的丢到桌子上，秦筠若拿起帖子看了看，担忧的道：“珂儿，你就是秦公子啊，如何能同时出现在宫宴上？”
苏秦的目光微微一凝，唇边噙着一抹温和的冷笑：“如何不能？”
秦筠若眼珠子转了转，珂儿向来古灵精怪，自然已经有了打算，便道：“知道你鬼主意多。”
苏秦刚要反驳，却听楼下管事说平阳侯爷带着礼物正等在一楼大厅。
微挑了挑眉，看向秦筠若的目光透着股莫测的幽光，“让他先等着吧。”不是事事都听慕容洺的吗？那么好，就让他等，毕竟现在鲂鱼还在她的手中，那么一切就都由她说了算！
秦筠若有些不明白苏秦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不过看她那一脸的神秘，她笃定这一次肯定有人要倒霉。“珂儿，快尝尝这是昨日新研制出的糕点，我瞧着这卖相不错，味道也还好，只是没想好名字。”
苏秦捏起一块金黄色的南瓜蓉元宝饼，果然甜香软糯，又拿了块类似铜钱形状的薄饼，竟带着淡淡的菊花香气。
“这些着实费了番心思，毕竟都不是这时节里的食材。”秦筠若解释道。
苏秦点头，敛眉想了想，“就叫金玉满堂如何？”
秦筠若面上一喜，“好名字！寓意也好。”
苏秦莞尔一笑，“筠若姐姐，上回我让你物色的人选可有了？”
秦筠若欲言又止，最后声如蚊蚋的问道：“你看我如何？”
苏秦表情赫然一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却听到秦筠若低缓的说道：“珂儿，永和楼里的每个人都是由你慢慢物色挑选出来的，所以秉性自然都是信得过的，事到如今，你以为瑞王没有暗中捣鬼吗？不过是因为那些人都是刚正不阿的人，很难被收买罢了。”
“可是……”苏秦想要劝阻。
“没什么可是，有些事总要有勇气去面对才是，你放心，我既决定要为秦氏一门洗雪冤屈，就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就算我没有你聪敏，没有你善于揣摩人心，可这段时间待在你身边也足够我学会些什么了。”她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可苏秦却明显感觉到了那话语中蕴含着的力量以及勇气。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依计行事吧。”用力握了握秦筠若的手，苏秦神色郑重的道。
这一计，势必会让平阳侯府与瑞王慕容洺之间生出嫌隙，日后若再想修复好，怕并不简单。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苏秦见时辰差不多了，便与秦筠若一同下了楼。
平阳侯爷在一楼大厅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奈何现在是他有求于这位秦公子，也只好耐着性子。茶杯里的茶已经空了，他却没有要续杯的意思，满脑子都在猜测若凡公子今日和他说的那些话究竟蕴含着什么深意。
正想着，便听到一声清泠如泉水的声音，“平阳侯爷，不好意思，刚刚有笔大买卖所以来的稍晚些，还望平阳侯爷见谅。”
平阳侯爷看着眼前这笑容如明月般璀璨的人，竟是晃了晃神。上回因为白锦绣，以至他并没有得见秦公子，但看若凡公子那一身如玉般优雅的气质，他料定秦公子定也是俊逸非凡。
谄笑了两声，平阳侯爷起身道：“早就听说秦公子有天人之姿，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秦筠若皱了皱眉，这平阳侯爷倒真是个马屁精！
苏秦落座，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平阳侯爷，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想上回表哥已经把我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了，那么平阳侯爷是什么意思？”
“这……”平阳侯爷心中咯噔一下，他万万没想到秦公子会如此直接，想到瑞王的叮嘱，他额头上泛出一层冷汗，“正因为我没明白秦公子是什么意思，所以才不敢妄下决断。”
苏秦目光幽冷的看向秦筠若，寒声道：“表哥难道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吗？”
秦筠若面色一白，气恼道：“表弟是什么意思？难道平阳侯爷迟迟没有决断是因为我没有把话说明白吗？”
苏秦冷哼一声，“错就是错，办事不力就是办事不力，表哥难道还想推卸责任吗？”
当着平阳侯爷的面，苏秦的话可是没有给秦筠若留半分情面，斜睨了一眼平阳侯爷，苏秦将他脸上的愕然一丝不落的悉数捕捉到，心底冷笑一声：鱼儿，既然已经上钩了，我又岂会让你有机会挣扎两下就逃跑呢？
苏秦言语之中的责备，让平阳侯爷心中甚为惊讶，不可思议的看着秦筠若越来越苍白的面孔，他心里感叹了一番：果然是不能以貌取人，看这秦公子一副如不染尘埃的幽莲，可这性子，实在是不怎么好！“秦公子，的确是我太过愚笨，没有参透若凡公子话里的意思，还请你莫要责怪若凡公子。”
苏秦淡淡的瞥了一眼平阳侯爷，“平阳侯爷可能有所不知，我这永和楼向来奖惩分明，表哥办事不力本就是他错了，谁求情都没用，这并非不给平阳侯爷面子，表哥，鲂鱼一事，以后你就莫要再插手了。”
秦筠若满口愤恨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死死盯着苏秦，不服气的站起来，大步走出了大厅，可是半路上她又顿下脚步，回头看着苏秦，声音冰冷的道：“表弟，我们终究是亲戚，你若现在收回刚刚的决定，我可以既往不咎，倘若你一意孤行，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恐怕连我都不知道！”
这可是十足的狠话啊！平阳侯爷目光复杂的看着两人。
苏秦冷冷牵了牵嘴角，“表哥，别怪我说话直，天子脚下谁也大不过律法，你还是暂时先冷静一下，就知道到底是你对，还是我对了。”
秦筠若咬牙切齿的瞪着苏秦，胸脯气得起伏不定，“你别后悔！”
苏秦挑了挑眉，扫了平阳侯爷一眼，筠若表姐的演技还真是不错，瞧平阳侯爷那眼中的盘算，想必不消晚上慕容洺就会派人找上筠若表姐了。
苏秦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让平阳侯爷笑话了。”
“哪里。”平阳侯爷陪着笑笑。
“既然表哥没有将我的意思带到，那么我再说一遍好了，诚如平阳侯爷看到的，永和楼为两江百姓捐银万两，这说明什么，我想平阳侯爷不会不知道。”苏秦故意顿了一下，深深的看着平阳侯爷，笑道：“永和楼不缺银子，所以能否在宫宴上为圣上买到鲂鱼，并不是取决于永和楼那条不成文的规矩。”
平阳侯爷点了点头，“既然秦公子不藏着掖着，那我也实话和秦公子说了吧，虽然此次是我负责为圣上采买鲂鱼，可是真正做决断的却是瑞王殿下，若是秦公子为财，还好说，若是为其他，我还得回去向瑞王禀明，还请秦公子能理解，我也是有苦衷的。”
“这是自然！”苏秦眸光微敛，忽然拔高了语气，“那么明日午时，倘若还没有得到平阳侯爷的消息，便视为平阳侯爷主动放弃，我自会寻求他人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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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二小姐我们见过吧
当平阳侯爷满腹心事的离开永和楼，果然马不停蹄的去了瑞王府。
瑞王慕容洺听了他的回禀，却是眸光深敛，沉默不语。
良久，他的眼底忽然划过一抹不着痕迹的笑意，“他果然耐不住性子了。”
但见平阳侯爷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慕容洺便简单的将自己的盘算说了遍，平阳侯爷不住的点头，到了最后竟连眉梢眼角都染满喜悦之色。“王爷此言当真？”
慕容洺笑容莫测的点了点头，而后对门外的风墨吩咐道：“立即查出若凡公子的去向。”
待风墨领命离去，慕容洺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端起手边的茶杯，浅浅的抿着，似不在意的开口：“平阳侯爷，上回本王让你送给二小姐的玉佩你可送到了？”
平阳侯爷心中一怔，忙道：“已经送到了，不过珂儿的性子实在太倔，所以臣并未说明那玉佩究竟是谁送的。”
原以为瑞王势必会不悦，却不想他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说其他，这样待了一会儿，平阳侯爷便起身告辞。
因为担心秦筠若，是以苏秦特别交代君忍派人暗中保护着。当她走出竹林，锦娘与妙珠还来不及问些什么，便听到外面传来细细的脚步声，苏秦凝眉，给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快速的取来绣架。
当刘氏与白锦绣踏入栖霞阁时，正看到苏秦在院子里神态娴静的绣着副富贵牡丹图，她的眉眼沉静如水，却又如暗夜星辰般灿亮无比，如葱的纤指捏着针，风拂过，吹乱她额前的碎发，她却浑然不觉，只安静而专注的穿针引线。
苏秦看着来人，微微皱眉，“夫人与大小姐来到栖霞阁，可是有事？”
“难道没事就不能来这儿转转吗？白珂，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白锦绣语气不善，如今她已经恢复了容貌，自然也就再不用看人脸色求着某人了，想到当初她还亲自下厨为白珂这小贱人炖汤，她心中的怒气实在难消。正巧今日刘巍表哥来府上做客，她便突生一计，趁着刘巍去如厕，便提议带刘巍表哥去栖霞阁。
都说母女连心，白锦绣可是完全继承了刘氏的黑心肠，只是提了个话头，刘氏便明白了白锦绣打得什么主意。
刘巍虽是刘家的嫡子，可却是劣迹斑斑，经常会做出眠花宿柳强抢民女的事情，为此兄长刘亭之可是没少打骂斥责他，可刘巍就像中了邪一般，屡教不改，到了最后刘亭之索性也就不管了，只要没有捅破天，以他刘家在京都的势力，还是可以保刘巍平安无虞的。
原本刘巍与平阳侯府平日里也没什么往来，之所以今日会突然登门，刘氏猜测是因为在祈福祭天仪式上见到了锦绣绝世的容颜。既然刘巍这时候来了，她自然要物尽其用，既然不能搭上锦绣，自然就要牵扯上白珂了！
就算现在白珂有了外祖一等侯这棵大树的庇护，可她终究还住在平阳侯府。
“锦绣，珂儿终究是你的妹妹，不管她的态度有多恶劣，你该时刻记住我们都是一家人，珂儿，你说对吗？”刘氏给白锦绣使了个眼色，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温和浅笑，“这次锦绣能治好脖颈上的旧疾，多亏珂儿，所以我让下人准备了一桌酒席，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将以前的不快都忘到脑后，咱们终归是一家人，这样疏离，若传扬出去对谁也不好。”
苏秦看着刘氏脸上那充满慈爱的笑容，嘴角轻笑，有时连她都有些佩服刘氏的脸皮，当真不是一般的厚！
“夫人，我现在还不饿，所以酒席我怕是不能参加了，至于是不是一家人，这还真不是由我说了算，毕竟有因就有果，我也并不是闲的无聊。”
话落，果然看见刘氏脸上原本的慈爱笑容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苍白和强压着的怒火，那脸色苍白中透着赤红，当真不怎么好看。
院子里的气氛静得诡异，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真美！我以为锦绣表妹已经是仙女下凡了，却不想竟有人比锦绣表妹还要美丽动人几分！”说话的正是刘巍，自他如厕回来，便听芸儿说刘氏与白锦绣去栖霞阁请二小姐去了，等了会儿，却不见人影，加上上回老夫人的寿宴之后京都的人将这平阳侯府二小姐传得神乎其神，他便让芸儿带他来栖霞阁。
自打第一眼看到苏秦，他的目光就没有从苏秦的身上移开，如此美丽的妙人，看来，这次他不请自来是来对了！而更让他雀跃不已的是这白珂并非一般柔弱的闺阁女子，那身上带刺却又掩不住满身风华的清高样子，正对他的胃口。
“表哥——”白锦绣笑容柔婉的上前，却刻意与刘巍保持着安全距离，眼底闪过幸灾乐祸的幽光，“这位就是你一直想要一睹风采时刻挂在嘴边的二妹妹珂儿了。”
刘巍色迷迷的目光自打看到了苏秦就再未流连在锦绣的身上，刘氏原本应该很开心才是，可是人心就是如此的矛盾，此刻她没有因为成功转移了刘巍的目光而窃喜，反而对苏秦生出了浓浓的嫉恨。她的锦绣一直是众人的焦点，可是自从白珂这个煞星回府，就一直频发状况，她若能咽下这口气，那就不是刘香芝了。
苏秦心中浮上一丝讽刺，脸上神情更是冰冷如寒冬腊月的雪，“夫人，我这栖霞阁不欢迎陌生人，所以请你带着这个人马上离开！”
刘氏脸色再次一白，这个白珂竟然当着刘巍给她下逐客令，果然是越来越不象话了。
刚要发作，刘巍却是拦住了刘氏，他转了转眼珠子，又深吸了一口气，眼底快速闪过一丝诡谲，“姑母，你们先出去，侄儿有些话要私下里和珂儿表妹说说。”
刘氏勉强笑笑，竟是有些佩服刘巍的厚脸皮，她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苏秦，带着同样心情糟糕透顶的白锦绣走出栖霞阁。
苏秦目光冰冷的凝注一脸贼笑的刘巍，上回在小江南她可是见识过了刘巍的无耻，锦娘与妙珠下意识的挡在苏秦面前，两人皆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觉，唯恐稍不留神，自家小姐会吃了这个人渣子的亏。
刘巍再次深嗅了嗅苏秦身上飘过来的馨香，有些陶醉的道：“二小姐，我们恐怕不是第一次见面吧？”
明明是问话，却被刘巍说成了肯定的语气，他**裸的盯着苏秦的神色，忽地牵了牵唇角，“上回小江南，二小姐那一身男装，可是让我牵挂的紧呢！”
“你……”妙珠气结，刘巍这可是在明目张胆的调戏小姐，正想像上回对付骆鸣那样对付刘巍，可是却被苏秦阻止住。
刘巍虽然也是吊儿郎当的人，可是他的本性终究与骆鸣不一样，这就注定了骆鸣虽然浪荡不羁却性子高洁，而刘巍只能是人渣。
“那么刘公子想怎样？”苏秦避重就轻，既没有承认也没有不承认，只是她的目光快速划过一丝凌厉，既然知道了她就是秦公子的秘密，那么此人就决不能再留着了。
刘巍奸笑了两声，“不知今晚珂儿你是否有空闲，我们……”他为自己这识香断人的本事而沾沾自喜，倘若那天没有在小江南见过她，他又怎么会知道她身上如此惊人的秘密呢？
秦公子就是白珂！
只要他拿捏着她的短处，还怕她不乖乖就范吗？
“好，就今晚，我听说刘公子在郊外有一处别院，就那里，如何？”苏秦语气平静的道。
刘巍揉搓着双手，色迷迷的盯着苏秦，若不是此处并不合适，他恨不得现在就能扑到她的身上，一亲芳泽，想必那味道肯定会让人欲醉欲仙！
“一言为定，今晚酉时，我自会派人来后门接珂儿妹妹。”
苏秦欲言又止，低头想了想，“此事，我不想让人知道，所以，今晚酉时，刘公子还是让人把车停在小江南门前吧。”
刘巍沉吟片刻，觉得也并没有什么不妥，便点头同意，他自栖霞阁出来后，只与刘氏简单说了几句话，便捂着肚子佯做身子不适迅速离开了平阳侯府。
“小姐，既然这刘巍已经知道你的秘密，就定然不能留下了。”锦娘低声道，“不如晚上让君忍……”她暗暗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是呀，想起那混蛋那色迷迷的眼睛，奴婢就恨不得能挖下他的眼睛！”妙珠脸色沉沉的，小姐竟然答应了那个混蛋的要求，小姐究竟在想什么？
苏秦脸色平静的道：“没什么，总要先稳住他，给他一点儿甜头，他自然认为我怕了他，拿捏着这样的惊天秘密，他断然不会说给别人听。至于晚上，妙珠的主意不错，就先让妙珠挖了那混蛋的眼睛。”
妙珠满脸惊诧，虽然她心中的确恨不能撕烂了刘巍，可是说归说，听说要挖刘巍的眼珠子，她还是脸色一白，摆手道：“奴婢长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杀过，这挖眼珠子的事，小姐也一块交给君忍吧，奴婢实在做不来。”
锦娘噗哧一笑，“小姐对咱们那么好，不过是说说，逗你玩呢！”
妙珠这才喘了口气，抚胸道：“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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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送你下地狱【刘巍的结局】
还未到酉时，刘巍已经迫不及待地派人驾车等在小江南的门口。
酉时三刻，自小江南走出一位身穿白衣，头戴幂篱的女子。女子慢慢的走着，登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因为刘巍并没有交代车夫要接的是谁，故而车夫虽然觉得这位女子就是自己要接的人，也并不敢贸然上前。
女子在门口顿下脚步，贴身丫鬟秀眉一挑，颐指气使的对车夫叱道：“浣儿姑娘身娇肉贵，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还不快把车驶过来，难不成还要我家姑娘自己走过去不成。”
车夫满肚子委屈，却又不敢得罪，便只能快速将马车驶来，女子动作优雅的上了马车后，马车便向着刘巍在郊外的别院驰去。
刘巍在别院里一直不停的走来走去，他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酉时三刻，重重的踢了下椅子，却疼得他哇哇大叫。身边惯常伺候他的小厮忙陪着笑脸道：“公子，瞧把你急得，今晚的究竟是什么货色？”
刘巍眉梢一挑，对着小厮投去一道不悦的目光，“哼，小三子，我可跟你交代清楚了，今晚来的可是难得一见的贵客，你若是管不住你这张嘴得罪了我的贵客，看我完事后不扒了你的皮！”
小三子忙捂着嘴，吓得只点头。
正说着，便听外边传来一阵马嘶声，刘巍心花怒放的迎了出去，只见来人一身白衣犹如月宫仙子，那风姿虽然看不到面容，却也能迷的人七魂丢了三魄。
“哎呦，我的美娇娘，可把你盼到了。”刘巍迎上去，想要牵起那只白皙的小手，却被苏秦一巴掌拍掉。
“别不好意思啊，一会儿我一定让你醉生梦死，那感觉可谓是神仙一般。”刘巍说着就对小三子使了个眼色，小三子忙冲到屋子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香炉里的香饵，便又退了出去，并且还拦住了一直陪着苏秦的丫鬟。
苏秦刚一进到屋里，便闻到一股异香，幂篱下的唇角冷冷勾起，“刘公子这一招可真是让我小看了几分，我既然有胆量来，便轻易不会走。”
刘巍面色一惊，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位二小姐，这婆罗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从一位***手里买来的，就是防着她会中途反悔，没想到她竟然识得。勉强勾了勾唇，“珂儿在此等一会儿，我去把香炉丢掉就是了。”
苏秦点了点头，待到屋里边的婆罗香散了，她才走进屋里。
刘巍忙不迭的关上门，不怀好意的笑道：“珂儿妹妹，我们现在……”说着他就要扑上去。
苏秦巧妙的一闪，一只手很巧妙的横在两人之间，淡淡笑道：“刘公子，你急什么？”
刘巍盯着那只没有一丝瑕疵，洁白如玉的手，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他肆无忌惮的看着苏秦那双潋滟的眸子，烛火暖黄色的光落在她瓷白细腻的脸孔上，叫他心动不已。
苏秦在他**裸的充满**的目光里微微弯了弯唇角，动作优雅的走到桌前，抬手轻轻倒了杯酒：“刘公子既然叫人备下这么丰盛的菜肴，我们自然要先品尝一番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晃动着手中的酒杯，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小指探入酒杯。
“刘公子，酒已斟上，请。”她的声音软糯无比，似勾人心的小手，抓挠着刘巍已经很乱很躁动的心。
刘巍盯着她美丽的面孔，只以为她面皮薄，既然她不喜欢粗鲁的，那他就给她来个文人雅士的。勾唇笑道：“京都之人皆说珂儿妹妹有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虽名声不算太好，可刘家好歹也是京都的四大世家，待明日一早，我定让母亲去侯府提亲，往后也一定会好好疼惜你。”
苏秦仿若未闻的看他一眼，目光平静的将酒杯塞到他手中，“公子，先喝了酒再说。”
刘巍眸底晃过莫名警惕，他反手快速的握住苏秦的手，声音温和且充满威胁的道：“珂儿妹妹不会是想把我灌醉了就以为一切都没发生过吧？”
苏秦也不挣扎，只任由他用力攥握着她的手，良久，那双漆黑潋滟的眸子忽然氤氲出一层淡淡水雾。见佳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刘巍的心登时一软，慌乱无措的松开手。
苏秦垂眸，“刘公子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也只能认命，倘若今日我把你灌醉了，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烛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刘巍的喘息声渐渐急促起来，那种因为担心她随时会反悔的不安顿时消弭，眼睛一瞬不瞬的凝在她的脸上。
她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清新而又清雅，像是药香，又像是干净的青草香。那晚小江南，正是这种独特的味道吸引了他，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将她霸在怀中，哪怕那时她只是一个男子。
“公子既然知道了我的心意，那么这酒……”苏秦神色温柔，笑容更是充满了惑人的味道。
刘巍只觉得整个人都不自觉的浑身发软，鼻端的馨香让他如坠梦里，他温柔的看着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佳人、美酒，就是今晚死了都值了！”
死了都值吗？
苏秦的唇微微勾起一个绝美的笑容，却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嘲讽，她再次拿起酒壶，目光盈盈间再次将酒杯斟满。
刘巍满脸笑容的看着苏秦，目光在她粉嫩的面颊上来回流连。
今晚，这个女人就会是他的了！
他笑得开怀，胡乱的挑了几口菜又喝了几杯酒，身子渐渐开始躁热起来，便欺身靠近苏秦，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长长的羽睫下那一片暗影，笑道：“**苦短，珂儿妹妹，我们还是不要浪费了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想要将苏秦揽入怀中。
怎料苏秦却一改之前的温婉，眉梢一挑，冷声一笑：“我也不想浪费呢，所以刘公子，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接下来的一切，因为我一定会给你一段难忘的回忆。”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却让人听了只觉汗毛倒竖，刘巍只觉头重脚轻，身子一偏，径直倒在地上。他惊恐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而又不甘心的昏了过去。
等到他幽幽醒转时，这才发现自己除了五官之外，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而苏秦正坐在他对面，笑容缱绻的看着他。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目光威胁的看着苏秦，心里的怒火令他恨不能撕碎了对面的蛇蝎女子。
“做了什么？刘公子也说**苦短，我自然是要做我想做的事情了。”她声音甜美，可那目光甚至是唇边的笑容却冷若冰霜。
“我可是堂堂刘家的嫡子，你以为就凭你一个黄毛丫头就能把我怎样了吗？”刘巍恨声道。
苏秦轻笑一声，自袖中取出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在手中把玩着，“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把你怎样吗？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她缓缓来到他的身边，用匕首轻轻拍着他煞白的脸，“这柄匕首削铁如泥，刘公子不会也想试试它到底如何锋利吧？”
刘巍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想要避开，奈何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
“刘公子，你究竟是怎样认出我的？”苏秦眸光盈盈如水，倘若不是对此如何也想不通，她也不会与他周旋。见刘巍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死硬态度，她拿着匕首的手不经意的一抖，登时刘巍白嫩的脸上便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溅开成一朵朵嫣红的花朵。
“还不说吗？”匕首下移了几分，来到刘巍的颈上，来回摩挲着。
因为脸颊上突然传来的刺痛，刘巍五官纠结在一起，他愤恨的瞪着苏秦，却是大气也不敢出，因为眼前这个女子实在不能用“疯狂”二字去形容，他唯怕自己的意气用事会把小命搭上。想了想，道：“我有识香断人的本事，二小姐的身上有一种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的香味，我……我就是通过这个猜测你与秦公子是同一人。”
苏秦赫然一惊，语气冰冷的道：“原来声名狼藉的人也并非一无是处，可是正是你的自作聪明害了你！”
刘巍一时心头猛烈的跳动起来，这个女人她到底要做什么？
下一刻，当他还在思索的时候，苏秦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却荡漾起阴厉的幽光，抬手一挥，就在刘巍即将闷哼出声的同时，一枚银针准确无误的刺入到他的哑穴中。
刘巍只觉眼前血红一片，他痛得脸部抽出，恨不能趴在地上打滚，可是他动不了，嗓子里更是发不出任何一点儿声音，愤怒不甘的将所有屈辱都吞咽到肚子里，却又听到屋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下一刻，响起开门的声音，再之后，他只觉得鼻端似乎又多了另外一种很熟悉的女子馨香味道，下意识的想要转转眼珠子，可是两个眼珠子都被粘稠的血液糊住，想动便是一阵钻心噬骨的痛袭来。
“刘公子，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其所，让你物尽其用。”苏秦轻飘飘的毫无温度的话慢慢随风灌入他的耳中，他打了个哆嗦，终于清楚的意识到这女子不是个好惹的主，尽管他后悔，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当君忍抱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进来后，苏秦又命君忍将刘巍搬到垂着层层红纱的床上，然后递给君忍一个眼神，那柄匕首便用力刺入刘巍的小腹，滚烫的血液顿时涌了出来，刘巍心头哀嚎阵阵，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他根本不会什么识香断人的本事，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不曾招惹上白珂这个疯婆子！
“刘公子，让你死时都能有美人在侧，也算是对得起你了，你慢慢享受你最后的好时光吧！”苏秦淡淡道，而后动手将他身畔女子的衣衫弄乱，又将带着血的匕首塞到女子手中后，唤了扮作浣儿身边丫鬟的妙珠趁着夜色快速离开刘巍的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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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永和楼失火
夜晚的小江南，因为少了浣儿姑娘而显得有些寂寥。可是这却丝毫不能影响角落里的那个人的情绪，只因为她到这里并不是为了看戏听曲，而是为了等她要等的人。
她动作优雅的执起酒壶为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尽杯中醇酒，微微的辣意顺着喉头滑入，一直从舌尖蔓延到胃里，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忽然，桌上的酒壶被一只大手轻轻拿起。她惊愕的抬头，当对上那双好看的眸子，握在手中的酒杯忽然掉落到地上，“你……上官洪……咳咳……”
“既然喝不了酒干吗要强迫自己？”上官洪都浅浅笑了笑，那笑容在灯下显得他整个人格外清俊。
她错愕的凝着他的眼睛，竟是不知要说些什么，再次见到他，心里的那种莫名的激动愈发强烈，“我只是……”
她的莫名紧张引来上官洪都一阵悦耳的笑声，“若凡公子这段时间可谓是风头大盛，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在此独自喝闷酒？”
秦筠若眸子蓦的一黯，他刚刚叫自己若凡！他难道不记得那晚他将衣袍披在自己身上，离去时还好心的提醒自己城中的和顺成衣铺有卖假发的吗？他全然不记得自己了！只觉心中的万语千言尽数哽在喉头，“我……”
“天色不早，恕我直言，小江南这地方不适合若凡公子。”上官洪都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笑容更是温和熨帖。
秦筠若迎着他的目光，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僵掉。她到底不是像珂儿那样的做戏高手！“就不劳上官公子担忧了，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要等一位很重要的人，倘若一会儿人还未来，我自会离开。”
上官洪都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那么后会有期。”
“那个……”秦筠若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酸涩。她们不过才见过两面而已，她根本没有理由在乎他对自己的态度，可是……她就是该死的会因为他的出现而悸动，会因为他的遗忘而失落，这种情绪仿若世上最毒的毒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浑浑噩噩的坐下，须臾，唤来伙计又要了一壶酒。
一阵悠扬的乐音从一楼的高台飘来，如天籁般，可是于秦筠若而言，不过是比噪音稍稍好听一点儿而已。
“若凡公子怎么一个人在此喝起了闷酒？”一道冷然的男声传入耳中，秦筠若忙拉回飘远的神思，态度疏离的道：“瑞王这时候出现在小江南，难道是来寻乐子的吗？”
慕容洺微微挑眉，似对她的冷淡浑不在意，动作优雅的在她对面坐下，亲自为她斟满了一杯酒，“听说今日若凡公子与秦公子发生了争执？”
秦筠若唇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平阳侯爷全都告诉瑞王了？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慕容洺轻轻点了点头，“其实在本王看来，这世上什么兄弟手足，父子情谊都是假的，唯有手中握有权力，什么都由自己说了算那才算是对得起自己，这一生才不算虚度。”
秦筠若心里冷嗤一声，面上却佯做不解的皱眉，“瑞王可以说的再清楚一些吗？”
“其实若凡公子并不是不明白本王的意思，只是若凡公子尚且还顾念着手足亲情罢了。”慕容洺微笑着饮尽杯中醇美的酒液，然后站起身来，一袭月白色绣兰花暗纹的衣袍，令他整个人多了一种飘逸而宁静的气质，可是秦筠若却对这样的人厌恶至极，因为一个可以将手足亲情都抛到脑后的人，注定不可能将任何一个人放在心里，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而已。若不是要助珂儿一臂之力，她觉得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就离开，哪怕此刻，她的心里的确因为上官洪都的出现离开而起伏不定，需要酒液的麻痹，她还是会选择离开。
“瑞王的意思是要我出卖表弟？”秦筠若面色一变，声音也拔高了不少。
“若凡公子何必说的这么难听，”慕容洺听到秦筠若这因为震惊而变调的声音，眯眼笑了笑，“只要若凡公子告诉我存放鲂鱼的地方在哪里，本王一定会给予若凡公子与秦公子一样的，哦，不，应该说比之更多的好处。”
“呵--”秦筠若勾唇笑了笑，“我还是不太明白瑞王口中比表弟还要多更多的好处究竟是什么？诚如瑞王所说，我是个生意人，自然要将一切利弊都权衡一遍，才会做出最后的决定。”
慕容洺薄唇上挑，做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然，那眸中摄人的凌厉却是较之前愈发凝重了许多，他最厌恶别人在他面前装傻充愣。“本王可以举荐你入仕。”
“瑞王此言当真？”秦筠若眼底闪过一抹研判的亮色，很快的又恢复平静。
慕容洺点头，“只要若凡公子告诉我鲂鱼的存放之地，本王说话算话，工部员外郎不知若凡公子可有兴趣？”
……
日出前最黑暗也是最宁静的时候，京都各条大街上的店铺都已关闭，街上偶尔传来几声更夫的报更声。突然，一行黑衣人踏着民房在一处三层高楼前寂静无声的落地。
为首之人看着那匾额上的三个烫金大字，对其他几个人做了个手势，“记住，一定要不留一丝蛛丝马迹。”
其他几人点了点头，而后众人便同时腾空而起，向着永和楼后院儿存放各类货品的地方飞掠而去……
苏秦自刘巍的别院回来后并没有回侯府，而是一直待在永和楼三楼的窗前，在那些黑衣人出现的刹那间，她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诡谲而阴厉的笑容，慕容洺，很快，你的噩梦就要开始了！
几个黑衣人按着事先画好的地图，很快摸到了一间最不起眼的仓房里。晶莹剔透的冰窖里那些鱼仍旧新鲜，鳞片似乎也闪闪发亮，为首黑衣人点了下头，而后几人纷纷将手中利剑刺入冰窖，几人动作迅捷的将鱼运离仓房。
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窖，为首黑衣人运气于掌，冰窖便瞬间被震裂，又是第二掌下来，冰窖便瞬间碎成一地晶莹的冰碴。
很快永和楼后院便响起一阵高过一阵的喧闹声，“不好了，走水了！”
住在永和楼的管事忙披了件衣服就上了三楼去找若凡公子，可是却发现苏秦已经开门出来。
管事一愣，满脸焦急的道：“秦公子，后院走水，您快去看看吧。”
当苏秦与管事去往后院时，后院仓房的火几乎要扑向主楼，伙计们纷纷提水救火，奈何火非但没有被扑灭，反而还愈烧愈旺。空气里弥漫着火油的刺鼻气味，管事眼底一黯，忙撸了袖子让伙计们去找沙石。“秦公子，这地方实在太乱，您先退到一边。”
苏秦摇了摇头，也开始参与救火。虽然已经有所准备，可苏秦却没有想到慕容洺会如此的行事狠辣。盗了鱼，竟然还放火，果然是不想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
“不好，小凳子还守在旁边的仓房里！”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苏秦面色一沉，目光锐利的看向管事：“我不是说过最近不要派人值守的吗？”自从与秦筠若定下了这条计谋，她就特别叮嘱过管事晚上不要派人值守，却不想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管事也是一脸的愧疚、担忧，“终究是不放心，所以便让机灵的小凳子去看着了。”随后他似想到了什么，又道：“小凳子很机灵，看到起火一定会跑出来的。”
苏秦利眸一瞪，夜枭素来行事狠辣，为达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倘若小凳子听到声音跑出来，定是凶多吉少；倘若夜枭行事前用了迷香，那么小凳子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因为火势实在太大。
忙唤了人拿了床浇湿的被子就要闯进火海救人，却被君忍拦下，“主子，让属下去。”
苏秦敛眸，只觉得心一揪一揪的疼得厉害，永和楼里的伙计都是她从街上那些乞丐和孤儿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因为没有牵挂，所以不会被人威胁，更不会有背叛。也许这样的事情放在别的人身上，会觉得无所谓，因为那些人身份卑微，可是她却无法做到无视这些真心待她，将所有忠诚都给予了她的人。她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肃穆，声音沉若寒冰，“注意安全，一定要把小凳子救出来，拜托了。”
君忍神情郑重的点了点头，看着君忍闯入大火之中，苏秦的手紧紧攥在一起，甚至连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也浑然不觉。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君忍抱着被烧的有些面目全非的小凳子冲出火海时，苏秦只觉得呼吸瞬间凝滞，仿佛前世那切肤之痛再次清晰的传来。
“小凳子！”那些没有受伤的伙计立即围上去，管事上前探了探鼻息，“还好，还有气儿。”
“先抬到三楼去。”苏秦沉声吩咐，管事却神色担忧的看着只是暂时控制住的大火，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见苏秦摆了摆手。
在小凳子被抬到主楼后，其他人又开始了救火行动，许久，大火终于被扑灭，但后院的仓房已经残破不堪，四处弥漫着呛人的浓烟。而小凳子经过救治也终于脱离了危险，只是脸上的伤势实在太严重，恐怕日后很难恢复容貌。
苏秦看着狼狈的众人面色黑沉如墨，管事摇头叹息：“永和楼素来行事磊落，也不知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然做出这等缺德事！这次的损失……”
苏秦眸子一紧，“这次最大的损失不是货物，而是让小凳子无辜受到连累。”仓房里不过是些破石头土块，唯有最后一间仓房用硕大的冰窖冰着鱼，可是因为这些不值钱的东西竟然险些搭上了小凳子的一条命，苏秦竟然有些怨恨起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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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我就是苏秦
女扮男装的妙珠细致的为君忍处理被火燎伤起泡的手，君忍捏了捏她因为担心而微微发白的小脸，柔声道：“别担心，擦些药过个两三日就好了。”
妙珠狠狠的瞪他一眼，“还有心思说笑！”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小姐的仇家会这样歹毒，竟然会放火妄图烧掉永和楼！
“君忍，可否帮我办件事？”察觉到苏秦此刻浑身散发出来的凌厉，甚至远比方才那场大火还要旺盛，君忍正色道：“主子只管吩咐！”
“带着我的亲笔信，即刻启程去湖州。”小凳子今年才十三岁，他以后的路还很长，她断然不能让小凳子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所以她决定用掉当年翟修洁欠她的那个人情。
君忍怔了怔，小姐竟然为了一个伙计让他去湖州找翟修洁，这一刻，他只觉眼前的苏秦是那样的伟岸，虽然用“伟岸”来形容一个女子有些不合适，可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质真的与世子很像！
这就是世子真心相待的女子。
他凝着那双透着坚毅神色的眸子，勾唇笑了笑，世子此生何其幸运，竟能找到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目光温柔的看向眉头紧皱的妙珠，他也是幸运的，能找到妙珠！
次日一早。
当浣儿揉着发疼的后颈自睡梦中醒来时竟是被眼前的情景惊住，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身边为什么会躺着刘巍？颤抖着探了探刘巍的呼吸，竟是惊慌失措的大喊道：“梅香，梅香！”
小三子闻声打着哈欠自偏房走出来，只见浣儿衣衫凌乱、两手沾满鲜血，失魂落魄的自房里冲了出来。
小三子惊得张大了嘴，这是什么情况？神色担忧的往里边望去，整个人竟是忘记了呼吸，床上、地上到处都有血迹，此时，血已经凝固，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红色。
“公、公子--”脑海里迅速浮上一个不好的感觉，他大步跑到床前。刘巍此时身子已经僵硬，小腹上那深深的伤口，惨不忍睹的男根，以及那双死死瞪着的眼睛，昭示着他死前受过不小的折磨。小三子自小就跟着刘巍，见他死状如此凄惨，竟是大哭不止。
当刘亭之听到刘巍的死讯时，颓然的坐到椅子里。刘夫人亦是悲伤过度，竟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小三子，你可看清了那个人是谁？”刘亭之声线冰冷的问道。
小三子擦了把泪，“虽然只是匆匆一瞥，那女子又衣衫不整，且披头散发的，可奴才还是认得那女子的，正是小江南的浣儿姑娘。”
刘亭之两眼犹如燃着两把熊熊烈火，他用力将桌上的茶杯摔到地上，“备车，去京兆衙门！”
这一天对于京兆尹而言，注定是最繁忙、最头疼的一天。先是永和楼派人报案称永和楼昨晚走水，损失惨重，最可恨的是有一批重要的鱼被盗，下落不明。紧接着是太尉刘亭之亲自来报案，他的小儿子刘巍被小江南卖艺不卖身的浣儿给杀害了。
因着这两个案子都是惊天的大案，且无论是哪一方都轻易得罪不得，所以京兆尹只能按着刘亭之的意思先派人去了小江南将浣儿抓捕，暂时押解在大牢。
栖霞阁里，苏秦躺在榻上，虽然整个人疲惫不堪，可是她却无法闭上眼睛，只因为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小凳子那凄惨的模样。
锦娘与妙珠担忧的看着苏秦自回府后就没有舒展开的眉，彼此也只能干瞪眼。就在两人也一筹莫展的时候，苏秦忽然随口问道：“小江南那儿可有消息传来？”
“听说刘亭之亲自去了京兆衙门，京兆尹迫于压力，已经派人去小江南将浣儿暂时押解在大牢了。”锦娘讥讽的摇了摇头，“到底也是个没心眼的，竟然又回了小江南。”
“也未必，她若一走了之岂不更坐实了她杀人的罪名了？”苏秦弯了弯唇角，也许浣儿以为慕容洺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也或许她还以为只要她抵死不认，凭着楚王的关系也能保她一命，只是楚王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而慕容洺更不会为了她得罪刘家。
“小姐，奴婢不明白那浣儿姑娘不过是小江南的一个唱曲儿的，她……”妙珠的话尚未说完，却是先被锦娘瞪了一眼。
苏秦冷笑一声：“不管她是否无辜，是否可怜，只要她忠心瑞王，我都会对她下手，我的善心不会给敌人。”浣儿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楚王，虽然她不是慕容洺培养的杀手，可是只要楚王沉迷于她的美色之中，犯错便是迟早的事情。
“去探探她是被关在刑部大牢还是京兆大牢。”苏秦吩咐道。
此时的京兆衙门，因为是太尉刘亭之特别叮嘱的，且浣儿不过是小江南一个唱曲儿的，纵然再如何受达官贵胄追捧，他也不敢冒着得罪太尉的风险。所以京兆尹只是简单过堂后便判了浣儿的罪名。
牢房里肮脏不堪，阴风阵阵，空气里充溢着一股霉烂的腐臭气味。
浣儿早已从慌乱不安的情绪中恢复了平静，她被狱卒推搡着往里走，进去的时候几欲作呕。虽然心知自己被人冤枉屈打成招，可是东岳的祖制就是如此，对于她们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而言，没有人会同情。
“还不快进去！”狱卒将她带到最里面的女牢里，又与女牢头低声叮嘱了几句，便一把将浣儿推了进去。
门锁重重落下，发出沉闷的声音，仿若重锤狠狠捶打在她的心上，她环顾四下，难道她就要在这样的地方等死吗？
不，绝不！
因为知道现在她说出瑞王来会为瑞王带来麻烦，所以她只能搬出楚王，可是转而又想到楚王最近虽然依旧会来小江南，却是对她的态度十分的冷淡。“我要见楚王！”她嘶声大喊，却招来女牢头的一阵讥讽的大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楚王会见你这个杀人犯吗？”
“我没有杀人！我是被人冤枉的。”浣儿手抓着牢门，为自己辩解道。
“哈哈！”女牢头又发出三声高亢的笑声，“每个到了这儿的人都说自己是被人冤枉的，可是你既然是被冤枉的，又为何要认罪？”话落，女牢头挑了挑眉，转身离开。
浣儿只觉浑身冰冷，如坠冰窖，大堂之上，她根本就什么都没说便被人强按着画了押，认不认罪根本不是由她说了算啊！
抱膝缩在一角，她努力回忆着一切。昨晚她的确收到刘巍的拜帖，可是却被她推了，她素来没有夜晚出去的习惯，一来为了自保，二来她一直为了瑞王留着自己的清白。可是就在她唱了一曲回房后，便觉得后颈一疼，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牢房外响起女牢头谄媚讨好的声音，“秦公子，您当心脚下。”
苏秦淡淡的笑了笑，自袖中又取出一锭银子塞到女牢头手中，“这里就不劳烦你了。”言外之意就是你收了我的银子就退的远远的。
“虽然因为是楚王的关系，不过秦公子您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女牢头亦是深谙此道，便笑着握着手里的银子快速退了下去。
浣儿看到来人，心中所有的一切疑惑瞬时解开，“是你！”
苏秦挑眉，“对，是我。”
“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陷害我？”浣儿情绪激动的自地上爬起来。
“如果我说是因为慕容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理由。”苏秦嘴角微扬，可那笑意却是让人心生寒意。
浣儿脸色一白，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是瑞王的人，就算是当年的苏大小姐也只是听过她的声音而已。
“其实一开始我会去小江南只是为了楚王，可是却让我遇到了你，你那独特的声音让我很快就想到了当年在瑞王别院里养病的那个少女，虽然我从没有见过她的样貌，不过我却是清楚的记得那淳淳如溪水的声音。”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苏秦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楚王的安全，所以我是一定不会留着你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苏秦看着浣儿眸中的惊讶和不可思议，满意的笑着。
“不，苏大小姐已经畏罪**，你--”浣儿吞咽了一下口水。
苏秦慢慢走到她的身边，那笑容依旧温婉，可是那微弯的眸子里却带着邪恶的东西，让她整个人透着些许的阴冷。“没错，我就是苏秦，就是处处要与慕容洺作对，恨不能送他下地狱的秦公子。”
“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
“如果慕容洺想要救你，你现在就不会呆在这个鬼地方了。他是怎样的人，我想你一定很清楚。当然了，如果你觉得楚王会因为对你的那一点点喜欢就会救你，那你就更是错的离谱了。因为对于一个细作而言，他没有亲手送你上西天已是仁慈。”苏秦说着就自袖中掏出一个青色的瓷瓶，倒出了一粒圆润的药丸，“之所以今日我会来看你，就是想要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指认慕容洺曾让你打探楚王的行踪，我可以救你出去。”
浣儿凝着她捏在指尖的那颗药丸，眸色瞬变，良久，她声音平静的道：“就是死，我也不会出卖王爷。”
“呵”苏秦冷嗤一声，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即便重刑加身，也不愿供出慕容洺，说是痴情一片，可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如果你实在无法忍受剩下的日子，或是彻底心死，你可以吃了它，只要一瞬，不会有太大的痛苦。”说完，苏秦笑容温婉的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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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楚王的照拂【浣儿的结局】
当苏秦走出大牢时，只看到慕容澈身边的小厮正与牢头低声交代着什么，见她看过来，神色微有些慌乱，忙噤声垂下头去，生怕被她瞧出端倪。
苏秦瞟了一眼那小厮，挑了挑眉，径自掀开车帘，钻进马车。
等在里边的慕容澈见她进来，忙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声音温和的道：“牢房阴气太重，喝些热茶去去寒气。”
苏秦接过茶杯在手里晃了晃，良久，就在慕容澈以为这一路他们都将保持沉默不语的状态时，却听到苏秦低缓的声音幽幽传来，“我给了她一粒毒药，不知你给了她什么？”
慕容澈眸光微闪，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的她，“只是叮嘱牢头对她多加照拂。”
苏秦看了他一眼，挑眉淡淡道：“哦？是吗？不知这如花的美人能否承受得了楚王的照拂。”
慕容澈不由得大惊失色，她的洞察力何其厉害，竟然知道这照拂是什么意思。正想解释些什么，却又听到她似笑非笑的道：“你要怎么对付你的仇人我管不了，但是我希望你的绝对坦诚。”说完，她便吩咐车夫停车，而后在他复杂的目光里下了马车。
牢房里的门关上又打开，紧接着浣儿被带到另外一间比较宽敞的牢房里。
浣儿打量了番牢里的环境，这里完全没有那些霉烂的稻草，虽然是坚硬的木板床，可是已经比方才的牢房好了不止百倍。她静静看着，原本绝望无助的脸上瞬间浮上抹浅浅的笑容，一定是王爷暗中为她周旋，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如此想着，她将手一松，原本被她用力攥握在手中的药丸便落到了地上。
“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饭？”浣儿试探着问了句，既然是王爷的意思，想必牢头一定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方才还对她大呼小叫的女牢头眯眼看了看她，冷声道：“等着。”
浣儿勾唇淡笑，果然是王爷，要不这凶神恶煞的女牢头怎么会对她如此客气？
她正暗自高兴却突然发现牢里的其他几名女囚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浓烈的鄙夷甚至嘲讽。在小江南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那样的目光代表了什么，上下看了看自己，也难怪她们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因为与她们的狼狈相比，她不但容貌出众，衣衫鲜亮，更甚至这牢房因为她的出现，还依稀能嗅到淡淡的脂粉香气。
不多一会儿，外面就有狱卒送了饭菜进来，并非浣儿所想的什么美味佳肴，只是两碟没什么油星的青菜外加一篮子卖相不怎么好的已经发硬的窝头。
那几个女囚立即两眼放光的冲了上去，合起伙来将菜都给霸占了。
浣儿虽然在遇到慕容洺之前也是吃了不少苦的，可自从成了小江南的台柱子，便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她看着那些与猪食没什么区别的饭菜，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当中一个女囚神情莫测的看了她一眼，丢了个窝头过去，“喂，新来的，这里一天只供应两顿饭，现在如果不吃，等到了晚上你千万别喊饿。”
浣儿向来倔强，她狠狠剜了那女囚一眼，那女囚冷嗤了一声，便走过来捡起那沾了灰尘的窝头，在已经分辨不出原来颜色的囚服上蹭了蹭，如同吃着什么人间美味一般，大口吞咽着。
浣儿索性走到木板床上侧身躺下，这才发现旁边的木板床边还蜷缩着一个人。
这女人待在这里的时间显然并不太长，身上的囚服只是被撕扯破烂，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借着小窗里透进来的一点光亮，浣儿能够看到这女人的样貌很清秀，只是神情十分木讷，身子蜷缩在一起，对上她看过去的目光，竟是身子抖如筛糠。
“滚开。”浣儿心生怜惜，想到这女子也尚未吃东西，便起身挤到那几个女囚之中，伸手抢了两个窝头。
“给你。”浣儿将窝头递给她，却听到另一个女囚打着饱嗝阴阳怪气的道：“瞧瞧，这新来的不但样貌好，心肠也好，就是不知一会儿她还会不会这般好心帮你挡灾！”
“你什么意思？”浣儿不禁狐疑，尤其在看到那女人在听到女囚的话后愈发抖得厉害的身子。
浣儿的疑惑在这些个女囚眼里不过是在看一场笑话，她们依旧旁若无人的啃着窝头，只间或看向浣儿的眼神有些怪异。
“喂，说清楚！什么挡灾，她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她被这些女囚怪异的眼神弄得头皮发麻，厉声叱道。
方才说话的女囚随意的在地上找了根稻草，动作粗鲁的剔着牙：“我可跟你说清楚了，这里容不得谁发善心，你现在不懂没关系，总有一日你会懂的。”
浣儿双手紧紧攥握在一起，只觉得那种无助再次浮上心头，虽然这里的条件比之前稍稍好了些，可这些行为举止怪异的女囚却是让她的精神备受折磨。
当夜幕降临，牢房里的光线愈发昏暗，因为没有吃什么东西，浣儿只觉手脚发软，用力按着空瘪的肚子，可那肚子还是会不争气的发出声音。
她恨恨的将苏秦咒骂了一遍，正想着要如何将苏秦根本没死且还成了京都近来名声大噪的秦公子的消息传递给瑞王时，就听到外面渐渐走近的脚步声。
其他的几个女囚似乎是分辨出了来人，纷纷自床上坐起来，神情古怪的看着浣儿发出尖利且充满嘲讽的笑声。
浣儿止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看向方才那个蜷缩在床边的女囚，只见那女囚神色愈发慌乱起来。
“你，出来。”说话的正是方才的那个女牢头，说着，她狠狠扫视了一眼牢房里的其他几个女囚，“都给老娘老实点儿，否则就把你们丢到男牢去。”
那几个女囚闻言都紧紧的闭紧了嘴巴，重新躺下。只是片刻，牢房里便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然，空气里诡异的气息却越发浓重。
“还不快点儿，磨蹭什么？”女牢头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将手中的鞭子狠狠甩在地上。
凌厉的鞭风扫过，浣儿身子一抖，颤抖着问道：“是不是要放我出去了？”
女牢头不耐的皱了皱眉，“废话真多！”
浣儿心里浮上丝喜色，她就知道王爷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这么多年她对王爷的心意，王爷怎会不知？
仔细整理了遍发皱的衣裙，理了理有些乱掉的头发，便随着女牢头走出了牢房，全然不曾注意到其他几个女囚怪异的神色。
跟着女牢头出了牢房，浣儿却是停下脚步，疑道：“这不是离开大牢的路。”
女牢头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楚王特别交代了，你难道要我为难不成？”
楚王？为什么偏偏是楚王？
浣儿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想到苏秦先前的话，身子竟是没来由的轻颤了下。
女牢头见状，手里的鞭子再次毫不留情的甩下来，纵然浣儿在小江南见过形形色色各类人，却从未见过如此剽悍的女人。
这一鞭子，女牢头可是丝毫没有留情，鞭尾擦着她的纤指扫过，顿时她一个哆嗦，只觉指尖一片火辣辣的痛。“还不快走！”
“不——”浣儿摇着头，扭头就往回跑。
楚王一定是知道了她是王爷的人，正是她不断的将他的一切通知给王爷的，所以想要在这里送她下地狱！
“还想跑？”女牢头膀大腰粗，一把就拽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扯回来，二话不说狠狠的抽了她两个耳光。浣儿只觉嘴里一片腥甜，女牢头大骂道：“老娘告诉你既然楚王已经发话了，你就给老娘乖乖听话，这样咱们彼此都好。”
浣儿眉头紧蹙，不敢置信的看着女牢头的嘴巴一张一合，趁此机会，女牢头忙招呼了两个手下将她连拖带拽的推搡到一间单独的房间里。
浣儿扑倒在地上，眼泪扑簌簌的直落。
很快外边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浣儿抬头，心底赫然一惊。
“呦，这不是小江南清高无比的浣儿姑娘吗？”进来的男子长相粗犷，声音如洪钟般，他说着，目光肆无忌惮的在浣儿身上游走。女牢头狞笑着道：“既然你也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么这价钱……”
男子大手在浣儿的翘臀上重重一拍而后又用力一拧，“价钱好商量，要知道这个小**没入狱前可是清傲的很，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早就爬上了刘巍那个混蛋的床，既然刘巍睡了我的妹妹，那我就睡他的女人，一报还一报！”
浣儿只觉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终于明白了方才那些女囚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原来这牢中竟暗自做着与秦楼楚馆一样的生意！挣扎着就要跑，“东岳的律法绝不允许你们如此胡来！”
“啪啪”两下，浣儿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男子狞笑着扑上前，用力撕扯着浣儿身上的衣衫，“在这里有钱就是律法！”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浣儿挣扎着。
牢房里撕扯衣料的声音混着浣儿充满绝望的声音，令整个大牢显得异常阴森可怖。
当浣儿被裹着块破布重新抬回牢房里时，那些女囚只是神色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浣儿绝望的瞪着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泪水顺着红肿的脸颊滚落下来。
第二日，几个狱卒自大牢后门抬着一具七窍流血，死相可怖的女尸运往郊外的乱葬岗，将那具女尸随意的用力一抛。
“真是晦气，一大早就摊上了这样的差事。”其中一人使劲拍了拍手。
另一人亦是一脸郁色，“要说这浣儿姑娘生前也算是个红人，要怪就怪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你说她得罪的究竟是什么人？”那人好奇的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楚王可是特别交代过了要对她照拂一二的。”
……
一阵阴风拂来，两人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互相对望了一眼，撒开腿就跑，风墨抱着浣儿的尸身，只觉眼眶热得厉害，他轻轻的抚上她瞪大的双眼，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浣儿，此仇不报风墨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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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宫宴
午后的阳光在这春末夏初的时候总是很美好，可是苏秦却没有心思去品茗晒太阳。想到方才秦筠若递进来的短笺，她的心情一直很沉闷。
慕容洺为了笼络筠若表姐，已经递交了举荐的折子，只是被炎帝压了下来。
“珂儿？”熟悉的味道随着那温润如玉的声音瞬间弥漫在鼻端，苏秦看着那熟悉的笑容，有瞬间的恍惚，“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玉衡自身后将她圈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声音虽然温和却有点别扭的道：“今日圣上喧我去了御书房。”
她的身子一僵，“为了宫宴的事？”
他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为什么不来找我？”他虽然说过可以任由她为所欲为，可是想到昨晚永和楼走水时，她就在现场，他就会没来由的气恼。为她的大胆，为她的倔强，为她的不顾一切以及对他的莫名隐瞒。
“我……”感受到他的不悦，她扭头，想要解释一二，却被他堵住了嘴巴，将她的话悉数吞没。
她惊诧的瞪着他，心跳渐渐快得无法克制。
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了，用力抱住她吻着，狂野如暴风骤雨般，仿佛想将她的气息，她的一切尽数随着这一吻吞入腹中。
因为这一吻，两人都有些喘息的厉害，“别再这般糟蹋自己，如果你真的把我放入心里，一切都交给我。”他心疼的捧着她的脸，这张脸孔近来憔悴的厉害，连下巴也愈发尖削。
苏秦望着他，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暖意，她用力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如一只乖巧的猫儿般倚靠在他的胸前，“正是因为我真的把你放入心里，所以才不想你过早的被任何人惦记上。虽然你精明睿智，心思缜密，可是圣上的那些儿子们也都不是吃素的。”
他俊逸的脸上扬起一抹柔和，那笑容很满足，如一个得了糖豆的孩童，原来她的隐瞒是因为担忧自己，而不是不重视自己啊！“关于举荐那件事，圣上的意思是担心慕容洺的势力太大会威胁到太子，虽然太子庸碌无为，并无太大的建树，可终究是圣上的长子。”
苏秦轻轻点了点头，“所以你就顺着圣上的意思，提议先压下此事，对吗？”
玉衡微怔，“的确如此，你会怨怪我吗？”
她摇了摇头，“既然是你建议如此，自然早已经思虑清楚，我又怎么会怨怪你？”她相信玉衡一定有他的计较，所以才会如此做，她并不怪他，相反在这一刻，她的心里竟生出一丝自豪感来，明眸看着他，这就是她相中的男子，如此的优秀！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还摆了棋，直到傍晚玉衡才不舍的离开。
此后的几日，就在宫宴即将开始的前一日，京兆尹依旧没有查到永和楼被盗的那批鱼的下落。
圣上闻听，震怒不已。然，慕容洺却信誓旦旦的向圣上保证此次宫宴定不会没有鲂鱼。圣上问其原因，他只推说在平阳侯爷收购鲂鱼的同时，自己也有派人四处收购，如今足够宫宴的份量。
圣上喜出望外，毕竟此次宫宴出席的并不只有东岳的臣子，他还邀请了其他三国，想要共同商议一件大事。
慕容洺的心情好极了，当他回到王府，王府管事便捧着个锦盒禀报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你说什么？”慕容洺闻言，却是怒极反笑，拿在手里的茶杯被他紧紧捏住，半天没动。
“王爷，是老奴办事不力，只是二小姐的态度实在太倨傲，即便老奴百般劝说，她依旧不买账。”管事看着他的脸色，想到今天在白二小姐那受的一肚子气，就恨不能把这气还回去，虽说他只是瑞王府的一个管事，可也是伺候了瑞王多年的老人了。“王爷，老奴好话说尽，也只能先将衣裳拿回来，您看该怎么办？”
慕容洺手中的杯子被强大的内劲捏得粉碎，“她的胆子倒是大的很。”
管事低头不语，瑞王素来高傲，送出去的东西从未有被退的时候，看来这二小姐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那也是她活该！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道：“离开平阳侯府的时候，老奴碰到了白大小姐，听说虽然平阳侯爷此次并不打算让她出席宫宴，不过蓉贵妃却是格外开恩给了她一张请帖，所以……”他顿了下，见慕容洺神色微缓，又道：“这衣裳可是花了大心思，不如换个锦盒，一会儿老奴再去一趟平阳侯府送给--”
话还未说完，便被慕容洺一记阴冷的眼神打断，他顿时惶恐不已。慕容洺却是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此事本王自会处理。”
“那个……是。”管事松了口气，谨慎的应了，躬身退下。
慕容洺打开放在桌上的锦盒，看着里边剪裁得体，做工精致的衣裳，眼底突然迸射出一股浓烈的怒火，将那件衣裳毫不留情的撕碎。
他面色狰狞，如同地狱修罗般，最近一连串的打击让他整个人变得异常暴躁，尤其是浣儿的死，对他而言是最致命的。
“白珂！”他强扯出一抹笑容，咬牙切齿道：“既然你执意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就莫要怪本王心狠。终有一日，你一定会亲自来求本王的！”
日落，百鸟归巢，这一场风波便就此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第二日艳阳高照，春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老夫人平日里并不出门，可是此次毕竟是宫宴，所以早早便起来，因为担心苏秦是第一次参加皇家宴席，便让苏妈妈去了栖霞阁。
苏妈妈到时，苏秦已经穿戴整齐。看着眼前那身衣裳，苏妈妈眼底晃过一抹惊艳。“呦，二小姐这身衣裳可真漂亮，越发衬的二小姐肤质白皙，风华高洁。”
苏秦眉眼含笑，叫妙珠取了银子过来，“妈妈可莫要打趣我。”这身衣裳是专门为玉衡穿的，既是当年南阳王集合了南阳最顶级的绣娘为南阳王妃缝制，自然不是一般宫装可以比肩的。
苏妈妈收了银子，顿时眉开眼笑。亲自为苏秦绾了发，画了最精致的妆，见苏秦这儿也没什么用的上自己的地方，便回竹院老夫人那儿复命去了。
上马车前，老夫人看着娇美如花的苏秦，满眼慈爱的点了点头，在杨妈妈的搀扶下先上了马车。而平阳侯爷却是在看到苏秦的一刹那间整个人怔愣了一瞬，虽然对于昨日她拒绝了瑞王送来的衣裳而气恼，可看到她那一身得体的宫装，那副天姿国色的脸孔，他眼底再次浮上抹算计的亮光。
“果然不愧是我平阳侯府的女儿，单是这份气度，怕是连那些公主郡主也无法相比。”平阳侯爷打量着她，猛然想起瑞王让他交给她的那枚玉佩，皱了皱眉道：“上回给你的玉佩呢？”
“那玉佩实在贵重，且父亲也没说是谁送的，珂儿怕一不小心万一弄坏了……”苏秦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她才不会佩戴慕容洺送的玉佩呢。
平阳侯爷心生不悦，却又不能明言这玉佩是瑞王相送，便道：“你当心些就是了。”随后吩咐妙珠速速将装玉佩的锦盒取来，亲自为她戴上。
苏秦凝着腰间那枚兰花纹玉佩，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冷色。
冲平阳侯爷福了福，苏秦便上了老夫人的那辆马车。
马车里，老夫人叙叙的与她聊着些旧事，苏秦表面上认真的听着，可实际上，她的心思早已飞出去了很远。
“珂儿，你在听吗？”老夫人看着她，问道。
苏秦笑了笑，“祖母，珂儿在听。虽然慈云公主守寡多年，看似命运多舛，可是能有皇后这样的母亲，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此话怎讲？”老夫人来了兴致。
“其实珂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是因为珂儿的母亲早早离世吧，珂儿总觉得不管遇到再大的困难，只要身边有母亲相伴，可以随时获得安慰，可以在天冷的时候依偎在母亲的怀里，那种感觉一定很幸福。”苏秦想到苏妈妈曾无意间失言，又想到那日自己在睡梦中听到老夫人说的那番话，便决定加以试探。
老夫人脸色微白，想要握住苏秦的手，却又怕自己的失常会引起苏秦的怀疑，毕竟当年为了保住嫡妻的地位，她才会不得已将才出生的女儿送出府，尽管这些年平阳侯爷也算孝顺，可是每每想到那个被她送出府的亲生女儿，尤其是那个女儿正是因为自己的漠然无视而无辜枉死，她的心就会没来由的抽痛。
想了想，她只能低声叹息道：“你母亲虽然走的早，可是往后你还有祖母，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祖母在一日，旁的人谁也休想踩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
苏秦向来心思敏锐，心中更是肯定了那个猜测，平阳侯爷并非老夫人亲生儿子。可是上官洪都也曾说过，白珂的母亲上官若云的确是上官家的亲生女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猛然想到那日老夫人正是看到了自己背后的那块蝶形胎记才会变得如此反常，她握着茶杯的手猛然一抖，那块胎记正是她依着锦娘背后的胎记制作的，难道说……锦娘才是老夫人的亲外孙女？
天哪，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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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风波
苏秦的心难以平静，她目光复杂的看着对面坐着的一脸愧疚的老夫人，为锦娘的命运哀叹连连。如果当年老夫人没有为了那个根本什么都不算的嫡妻之位送走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不是也不会造就锦娘以及她母亲的悲惨命运？
“珂儿，你的婚事祖母已经说过容不得旁人左右算计，这一次慈云公主也会出席，一会儿你见了她好好与她说话，毕竟皇后就只有这一位公主，只要她能喜欢你，皇后也会跟着喜欢你，只要得了皇后的赞赏，你父亲才不会算计上你。”老夫人也听说了昨日她断然拒绝瑞王送来的衣裳，为了不得罪瑞王，也为了二丫头好，她才如此提醒。
苏秦点头，心里想的却是锦娘。
“祖母，珂儿听说这次大小姐也得了蓉贵妃的请帖--”
老夫人讥讽的笑笑：“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别看她恢复了容貌，也终究闹不起什么风浪，就算她再美，在家世上还是逊色你很多。”
苏秦也附和着笑了笑，清丽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讽，恐怕经过这次宫宴，她逊色的可不只一点两点了。
再次站在巍峨的皇宫前，苏秦的心情十分复杂，曾几何时，为了取悦蓉贵妃她倒也来过几次皇宫，每次都是从角门进去，从未像今日这样站在正门前。
身份在东岳果然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啊！
“珂儿。”看着她有些呆滞的表情，老夫人充满爱怜的握住她的手。却不想正巧看到了刘氏的马车，最先下来的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白锦绣，今日的她一身浅紫色曳地宫装，仪态端庄，笑容亲和，见到老夫人便娇笑着冲老夫人福了福。
“真是晦气。”老夫人黑着脸，淡淡瞥了一眼笑容温婉的白锦绣。方才的好心情，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秦笑了笑：“大小姐今日还真是美艳动人，只不过腰间似乎缺了点儿什么。”
白锦绣原本笑得花枝乱颤的脸孔一瞬间便僵住，倒是刘氏笑着道：“锦绣，既然你二妹妹这样说，正巧马车里有现成的首饰，就让你二妹妹来给瞧瞧。”
老夫人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一早她就和平阳侯爷提了，此次宫宴平阳侯府只叫二丫头一人出席，却不想刘氏暗地里竟然去求了蓉贵妃。既是蓉贵妃的意思，她自然不能有什么微词，可是她却也提醒过他，白锦绣的穿着打扮一定不能比过二丫头。
看着白锦绣那一身装扮，老夫人恨恨的哼了声，这个刘香芝倒是好盘算，定是瞅准了此次出席宫宴的都是世家大族达官权贵，想让白锦绣一雪毁容的前耻。只不过庸脂俗粉又怎能比得过二丫头的风华？
白锦绣抬眸看向苏秦，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握在一起，虽然她依旧笑着，可眼底的嫉恨却愈发浓烈。
这就是昨日洺哥哥让人送来的衣裳吗？
果然是裁剪得体，做工精良，即便是她身上这件母亲专门找京都最有名的绣娘赶时间做出来的宫装也比不过她身上那一身碧青色的衣裳。此刻阳光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竟为她平添了一抹别样的风韵，那种清冷之中带着温和的感觉让她莫名想到了皎洁的明月。
她垂眸，将手一点点的松开，紧接着脸上便绽开了如春花般的笑容：“是啊，二妹妹，你快来帮我参谋参谋，可莫要丢了咱们平阳侯府的脸面。”
一些陆续下马车的贵妇小姐纷纷看向两人，低声说着些什么。
老夫人看了一眼白锦绣，想要阻止苏秦，可是看到苏秦已经走过去了，却也只能站在原地，只是心里却觉得堵的厉害。
苏秦缓步来到刘氏的马车前，抬手在几个匣子里随意的翻找着，拿起又放下，直到刘氏的耐性即将被消磨殆尽，她才拿起枚玉佩在白锦绣腰间比划了下，笑容清浅的道：“这个倒是和大小姐的宫装很配。”
白锦绣怔愕不已，她曾偷偷溜进平阳侯爷的书房，那锦盒里放着的就是这块温润细腻如脂的玉佩。眸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刘氏，见刘氏眼底也快速的晃过一丝惊艳，便笑着对老夫人道：“祖母，我们一起进去吧。”
老夫人看着她那笑得开怀的脸孔，又注意到她腰间的那块玉佩，神色徒变，可是却无意间对上苏秦淡如烟云的眸子，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挥了挥手，示意刘氏等人跟在她后边，而她却自始至终一直牵着苏秦的手。
苏秦冲老夫人浅浅的一笑，“祖母我们进去吧。”
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丫头总是如此的心思剔透，只要明眼人一看，定都会知道平阳侯府里哪个女儿是她的心尖宝。
刘氏长长的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这个老太婆虽然不待见锦绣，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要保住平阳侯府的脸面。觑了一眼白锦绣，微笑着道：“既然你父亲将玉佩给了你，那一会儿你一定要好好表现。”
白锦绣点了点头，爱不释手的摸着腰间的那块玉佩，身姿摇曳的跟在刘氏身边。
这一路平阳侯府的两位小姐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不少人为二人顿足侧目。虽然上回白锦绣因为毁容事件名声受损严重，可今日的她的确太过扎眼，只是随意的往那儿一站，便可以让一大批打扮得同样美艳的贵女暗淡无光。
白锦绣淡淡的笑着，她本就习惯了被世人瞩目的目光，此时明显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可是人们停在她身上的目光只维持了不过一瞬，便又落到苏秦的身上。以往宫宴，老夫人虽都有出席，不过却从不曾像现在这样牵着谁的手。看来老夫人心里真正在意的人是二小姐啊！
大将军的孙女裴如枫是随着御史夫人以及晏凝旋一起来的，远远瞧见苏秦，忙过来打招呼。正巧蓉贵妃身边的桂妈妈来请老夫人去一趟永福宫，是以老夫人便拜托御史夫人多加照拂，又叮嘱苏秦切莫乱跑。
苏秦眸光微变，蓉贵妃竟然派人来请老夫人，所为何事？想到慕容洺与平阳侯爷密谋的事情，她的唇微微弯了弯。
老夫人离开后，因为三人都十分不喜那些处处矫揉造作的贵女，所以三人便脱离了人群去了不远的小花园。小花园里百花齐放，一簇簇，一枝枝，艳态娇姿，繁花锦簇，仿若胭脂万点。裴如枫向来性子直爽，此时旁若无人的展开双臂，冲苏秦和晏凝旋道：“两位姐姐，这里可比大漠边陲美太多了！”说着，竟伸手择了一只粉嫩嫩的花朵，别在头上，“看看我有没有一种人比花娇的感觉？”
苏秦面色大惊，皇宫之中规矩甚多，且裴如枫也不过才回京都小半年，又一直被裴老将军当男儿养在边陲，自然不知这花园中的花朵不可以随便采摘。她快走几步，想趁着没人注意让裴如枫将头上的花朵藏起来，可是这世上就是有如此碰巧的事情。
她只是刚走到裴如枫的身边，手才碰到那娇艳欲滴的花朵，便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斥道：“这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没规没矩，竟然敢随意采摘花园里的花朵，就不怕被治罪辱没家族名声吗？”
苏秦深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却是越过那说话的宫女望向她身后被众多宫女簇拥着的华服女子。
晏凝旋忙拉着一脸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的裴如枫上前跪下，“臣女们只是被这花园里的美景吸引，加上裴大小姐才返京不久，并不是存心想要触犯宫规，还请玲珑公主恕罪。”
裴如枫也是神色大惊，虽然才回来不久，可是对于这位圣上最宠爱的玲珑公主她还是有些了解的。并非因为她的美艳，也并非她的才华，而是她跋扈骄纵的性子。深知这次难逃责罚，裴如枫索性一人扛下所有罪责，“都是臣女一人的错，与旁人无关，还请公主大人大量。”
这边的嘈杂声终于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杂乱的脚步声之后，围观的人愈来愈多。
玲珑眼底生起一抹戏谑玩味的阴鸷，三皇兄曾多次拉拢这位裴老将军，奈何那老匹夫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东西，屡屡推拒。这回活该他当宝贝一样的孙女落到她的手里！黛眉一挑，厉喝道：“你当本公主是你想蒙就能蒙的吗？你一人承担，只怕你一人承不起！”说着，她的目光突然移到苏秦身上，目光变得更加冷锐：“见了本公主竟然不下跪，你倒是好大的胆子！云梦，教教她们……”
“规矩”二字尚未说完，苏秦便急急跪下，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目光平静的扫了一番众人，当对上白锦绣那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眸子时，心里却是冷笑了一声，想看她的好戏吗？“公主息怒，臣女们早就听说了公主美名，知道公主素来喜欢繁花，所以才会贸然闯入这花园，想着若是上天垂怜，许能见到公主天人之姿，奈何这花园之中的花朵实在太过美艳……臣女们一时被吸引……”
听到苏秦称赞她的容貌，还有母妃亲自侍弄的花儿，玲珑心情骤然舒缓了不少，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嘴角微扬：“这可是母妃亲自为父皇侍弄的，你虽然如此说，可还是难逃责罚，毕竟宫中之物不可随意损毁，哪怕是一朵花，一株草。”
“臣女们自然知道这宫中规矩，正是因为知道这些规矩，所以臣女们才不得不冒着被治罪的危险也要将这朵蔫头耷脑即将枯萎的花朵摘下。”苏秦不急不徐的开口，全然不顾晏凝旋以及裴如枫诧异的眼神。
晏凝旋眼底浮上一抹担忧，方才如枫摘的可是这花园里开得最美最艳的一朵花，珂儿此举可说是凶险不已，万一玲珑公主要求查验，岂不是又犯了欺瞒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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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给本公主打
“虽然你说的话令本公主心情大好，不过本公主却并不信你说的话，方才她们--”玲珑抬起手，指了指她身旁的宫女，“可是看得很清楚，没人会把即将枯萎的花朵插在头上，所以你的话，呵呵，骗骗三岁小儿还行，骗本公主，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呢！”
苏秦看着她，笑容淡淡道：“臣女所言非虚，也绝没有想要欺骗公主的意思，这花--”她缓缓摊开手掌，目光平静的看着玲珑。
虽然玲珑跋扈骄纵，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随意惩治了她们。
阳光下，那朵方才还开得娇嫩的花朵此时丑陋不已，花瓣因为严重缺水呈现出一种暗黄色。玲珑面色大惊，这片花园里的花朵都是母妃亲自侍弄，为的就是取悦父皇，万一让父皇看到了这样枯萎的花朵，定然会龙颜大怒，她狐疑的看了一眼苏秦，声音放缓了不少：“起来吧。”而后她又对云梦道：“立即去查查今日负责值守花园的是哪个奴才，竟然如此粗心大意！”
云梦得了吩咐，便飘然离去。
白锦绣看着这场花朵风波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心里除了更加憎恶苏秦的聪明睿智外，却也有些不甘心。毕竟自从白珂回到侯府，她的优势便不如先前那般明显了。莲步轻移来到玲珑面前，恭敬的行了礼，道：“臣女见过玲珑公主。”
玲珑笑着赞道：“锦绣表姐，你今天可真美！”起先得知白锦绣毁容时，她可是为她没少惋惜，想表姐是何等的妙人，竟然会莫名毁了容貌，甚至还遭到了三皇兄的厌弃，可是听母妃说了她又重新恢复了容貌，她当下为她高兴不已。上下打量了番白锦绣，忙上前搀扶起她。
“玲珑公主，锦绣再美也美不过公主，这第一好女的美名其实该是公主才是。”白锦绣虽然看着玲珑，可那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在苏秦脸上掠过。
“锦绣表姐你可真会打趣我。”玲珑似乎已经忘记了方才苏秦三人带给她的不快，笑道。
白锦绣亦是笑笑，随后似忽然想起什么，便指着苏秦道：“二妹妹，你久居庄子，恐怕还不知道玲珑公主孝顺可是京都出了名的呢。”纵然你白珂再如何伶牙俐齿，一旦让玲珑知道了你的身份，凭着玲珑对你的那份憎恶，一定会将你送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果然，当玲珑知道眼前的女子正是衡哥哥与秦公子都钟情的白二小姐白珂时，她堆满笑意的脸上表情瞬间僵凝，厉声道：“你就是白珂？”
苏秦微微一笑，白锦绣还真是懂得借势，以为如此便可以来个借刀杀人吗？
见苏秦没有回答，玲珑微微皱起眉头，细细的打量着苏秦的面容，果然生得楚楚动人，怕是用“一笑倾城”也不为过，难怪会迷惑了衡哥哥与秦公子，甚至三皇兄也因为她而将他与锦绣表姐的多年感情置之不理。
“本公主在问你话，你竟然迟迟不答，果然是没规矩，来人，给本公主掌嘴！”
玲珑的话方落，便引来周围贵妇以及贵女们的窃窃私语，众人大多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毕竟谁也不想得罪了玲珑公主。
“小妹，我看她们也并非故意的，一会儿若是被父皇看到了还好说，可若是被其他三国使者撞上了，只怕要徒增许多非议。”慈云公主笑着上前替三人说情，更是让玲珑心底的怒气蹭蹭上涌。谁都知道慈云公主自驸马爷仙逝后便一直深居简出，并不理俗事，今日不但来参加宫宴竟还为她们三人出面，就是苏秦也觉得诧异不已。
玲珑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的这位长姐，虽然她平日里骄纵跋扈，可却是如何也不敢忤逆这位长姐。这并非因为她是炎帝的第一个孩子，也并非因为她是皇后所出，而是因为慈云公主的一段不幸婚姻。
论起来，慈云公主与太子年岁相仿，可是命运却有着天壤之别。因为炎帝防着驸马一旦入朝为官会结党营私对太子造成威胁，所以在为慈云择婿时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明明礼部在她十五岁及笄时就开始物色人选，可是直到她十八岁才终于寻到既可以与她高贵身份相匹又甘愿为了她而放弃仕途只做一个领干俸的人选。
只是命运弄人，在她与驸马成亲三载时，驸马突然染上恶疾，尽管炎帝将所有御医都派去了公主府，奈何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驸马终究还是去了。
虽然慈云公主因着皇家的身份不必为驸马守节，可她与驸马毕竟感情深笃，也就再无心改嫁，只是命人辟出一间屋子作为祠堂，终日诵经祈福，有时还会出府去她出资开办的慈幼局。
“长姐--”玲珑不忍驳了慈云的面子，但想到正是因为白珂，衡哥哥才不喜欢她，就是秦公子也对她疏离的很，她的心里就堵的厉害。
“好了，就这样吧。”慈云淡淡的道，随后示意三人赶快离开。
然，就在她们即将走出花园的时候，玲珑却是下定了决心，即便会因此得罪了慈云长姐，她也要让白珂清楚这世上任何一个让她不快的人，她也一定不会让那个人有好日子过！
“慢着！”玲珑快走了几步，目光锐利的瞪着苏秦那张美丽的脸孔，衡哥哥与秦公子不是很喜欢这张脸吗，那她今日就让这张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红肿的猪头！至于慈云长姐，大不了等宫宴结束，她再去一趟公主府好好磨磨她就是了。
“礼法不可废，长姐也看到了若是任何一个人忤逆了皇家的脸面都如此轻易便了事了，那么日后皇家的脸面岂不是要被这些不懂礼法的宵小肆意踩在脚下了吗？”
白锦绣闻言，唇角终于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她原本就打算趁着那个老太婆不在借玲珑的手教训一下白珂那个贱人，却不想半路蹦出个慈云公主。不过，她就不信这次白珂还能有什么好运气。
苏秦明眸微眯，饶有兴味的看着玲珑，因为玉衡，玲珑对她可谓是恨到了骨子里。只不过，她是苏秦，又如何能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而坐以待毙？
“正如玲珑公主所说的那样，礼法不可废，可是臣女只想问公主一句，如果仅仅是因为没有以最快的速度回答公主的问题便算是辱没了皇家的脸面，那么是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皇家的脸面？”因为笃信一旦玉衡出现便可以替她解围，是以苏秦此时也只能先拖一时是一时。
玲珑微怔，她想不通苏秦为何会提出这个问题，看着她那一脸的平静，她疑惑的看向白锦绣，却又听到苏秦平静而舒缓的嗓音，“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臣女就是平阳侯府二小姐白珂，可是却没有一人回答，纵然是大小姐，也只是冷眼旁观，如果公主想要通过掌嘴来宣示皇家颜面，臣女觉得除却臣女，那些认识臣女却没能以最快速度回答公主问题的人也应该受到惩处。”
玲珑脸色瞬间一变，她没想到眼前的人非但没有露出怯懦的表情，却还能如此平静的为自己寻找脱罪的理由。这个女人不但拥有美丽的容貌，还如此聪慧，如果她是衡哥哥或是秦公子，恐怕也会被她吸引，只是她却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只因为她高贵的身份，以及可以任意挥霍的骄傲。
“还真是巧舌如簧。”玲珑大喝一声，“本公主今日就看你不顺眼，想打就打，哪里用的着那么多的理由！”
听玲珑如此说，慈云眉头不由皱了皱，心里的不悦加深了几许，这个玲珑当真是被父皇宠的愈发无法无天了，竟然连这样的话也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小妹，你说什么胡话呢？”慈云上前挡在苏秦面前。
“长姐，请你让开。”玲珑丝毫不退让，上回她被师傅告状，父皇责罚她，长姐都不曾为她开口求情，凭什么长姐竟然会几次三番的为一个低贱的侯府小姐求情！
她不甘心！甚至嫉妒。
白锦绣亦是满脸担忧的跪下，乞求玲珑公主能手下留情，而这更是加重了玲珑对苏秦的憎恶。
苏秦看着白锦绣的目光明明灭灭，看不出什么情绪。白锦绣不经意间触碰到那双如井般幽冷的眸子，竟是浑身莫名抖了一下。
正此时，便又听到晏凝旋与裴如枫磕头求道：“玲珑公主，要罚就连臣女们一起罚了吧。”
苏秦只觉心蓦然一疼，看着她二人的目光充满了歉意，其实若她不是白珂的身份，那么即便裴如枫摘了那朵花，凭着方才她的那番解释也足可令玲珑消了心底的怒气，只是，这一世她是白珂，是玉衡心心念念的人，玲珑会因此而嫉恨她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连累了她二人。
“既然你们如此情意深重，本公主若不一并罚了你们，岂不是要让你们心伤不已了？”玲珑弯了弯唇角，面容有些狰狞。
随着她话落，她身边便走出来三位宫女，各个表情冷肃，抡了胳膊就要打下去。
白锦绣却在此时哭着求道：“还请公主手下留情。”她总要做做样子才是，毕竟许多人都知道她能恢复容貌是白珂托的秦公子。
“给本公主重重的打，让她们牢牢记住什么是宫中规矩！”玲珑完全不理会白锦绣的哀求，可是唯有苏秦一人知道此时白锦绣看似求情，却是更加深了玲珑心底对她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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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动她你试试
“呀，这是闹什么这么热闹？”突然，一个声音猛然传来，打断了花园中的嘈杂。随即一道如火般的身影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在那三位宫女冷肃的脸上左右开弓，围观众人只闻得几声惨叫，看着那三位宫女红肿不堪的脸孔，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苏秦唇畔的笑意加深了几许，一直紧绷的神经赫然松了下来，虽然有骆鸣的地方不一定会有玉衡，可是如果玉衡没有出现，那么骆鸣此时一定也会陪他在世子府，而不是这里。
骆鸣一袭艳红色长袍，招摇却不庸俗，笑容带着丝痞气，却完全没有折损了他身上那出尘的气质。缓步走到玲珑面前，眼神淡淡的在苏秦三人身上扫过，却在碰到晏凝旋的目光时，眉头微微蹙了蹙。这个死丫头，果然是个爱闯祸的，竟然这么不让人省心！
“骆鸣哥哥！”玲珑脸上莫名浮上一丝慌乱，下意识的冲四下里看了看，小脸上瞬时便被失望取代。
骆鸣挑了挑眉，轻挑的笑笑：“玲珑哇，既然你叫我一声哥哥，那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今日这三人你还真就轻易动不得。”
玲珑用力攥着拳，脸色难看至极，“这世上没什么人是我动不得的。”
骆鸣意味深长的笑笑，目光却隐约浮上一抹不悦的冷色，“那你就动一下试试。”以阿衡的性子，哪怕那人是身份高贵的玲珑公主，就是当今圣上，只要欺负了他看上的女人，想来那下场一定会非常惨。
阳光下，他笑意浅浅的凝着玲珑，如果玲珑执意不听劝阻，那么他倒是很乐意看一场好戏。
玲珑抿着唇，似乎在揣度骆鸣话中的意思，而骆鸣却趁此将苏秦三人一一扶起，唯独对白锦绣视若空气。
晏凝旋别扭的将头扭到一旁，骆鸣挑了挑眉，这个死丫头，他哪里招惹她了，脸色这么臭，好似做错事的是他！故意刁难她们的也是他！女人真是麻烦。微微咳了一声，却是满脸笑意的看着仍旧心有余悸的裴如枫。
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裴如枫忙垂下头快速的走到苏秦身边，充满歉意的看着她。“珂姐姐，对不起，我……”
苏秦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在意，“没事，只是裴老将军不在你身边，你该比任何时候都谨慎小心，毕竟宫里不比别处。”
裴如枫重重点了点头，苏秦则玩味的看着晏凝旋以及骆鸣。心里揣测道：这个骆鸣，究竟是真的不知道晏凝旋对他的心意还是故意佯做不知？虽然从一开始知道晏凝旋对骆鸣的心意她还有些担忧，可是这世上有一句话说的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她相信晏凝旋这样的好姑娘一定会收获属于她的幸福。
御史夫人神情担忧的冲进小花园，方才她被刘氏拉着去了别处，对于花园里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将晏凝旋上下细细打量了个遍，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只喃喃道：“还好还好。”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宝贝的紧。
苏秦安抚的拍了拍御史夫人的手，然后牵着裴如枫走出花园。在经过白锦绣身边时，她却是顿下脚步。
白锦绣心下登时一沉，眼神躲闪的看着苏秦，其实上马车前刘氏也曾叮嘱过她皇宫不比别处，就算她心中对白珂怀有再多的恨意，也切莫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只是当看到苏秦与晏凝旋以及裴如枫去了姑母蓉贵妃亲自侍弄的花园里，又因为十分了解玲珑公主的性子，所以她便央求刘氏一定要支开御史夫人。
也算是老天帮她，那个裴如枫竟然摘了花朵，更巧的是玲珑也正好出现。只是她没有想到白珂竟然能一眼就分辨出是她在暗中捣鬼。想到白珂的手段，虽然看着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实则心思缜密，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只觉后背腾起一股寒意，她笑容缱绻的就要拉起苏秦的手，作势安慰几句，却不想苏秦只是神情冰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将手巧妙的抽出，压低声音道：“既然大小姐执意处处与我做对，那么我若不回送你些什么，怕是对不起大小姐的这份苦心呢。”
白锦绣脸上的血色登时退了个干干净净，“二、二妹妹，我没有。”
裴如枫却是脸色不善的冷哼了一声，径自牵着苏秦的手就重新回到原处，“珂姐姐，虽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方才那朵花明明是最美最艳的一朵，怎么到了你手里竟变得枯萎黯淡无色了呢？”
苏秦神秘的一笑，这还要归功于她藏在袖子里的那些淬了毒的银针，只是她并不想说出这些，并非因为要防着裴如枫，而是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更甚至她要为接下来的宫宴留一手。“或许我的确不招人待见吧，所以那花到了我手里才会变成那样。”
裴如枫眨了眨眼睛，似乎在问：真的是这样吗？
苏秦却是轻笑出声，这一世裴如枫是她才结识的朋友，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她身上的那种干净的带着大漠豪爽的气息深深的吸引了她。她点了点裴如枫的头，笑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就在这里静等宫宴开始吧。”
两人在远处叙叙说着话，只见老夫人脸色沉重的走了过来。见到苏秦的一刹那，那双向来清明犀利的眼睛竟浮上些许的复杂意味，像是不忍、不舍，又带着些许的歉意。
苏秦迎上去，搀扶着她，只觉得她的手冰冷一片，担忧道：“祖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的脸色这般差？”她可以感觉得到老夫人对她的那份疼爱，虽然她本意想要拒绝，可她的心终究不是铁做的，尽管知道老夫人心底的那个秘密，也隐隐的怀疑其实老夫人真正的外孙女很可能是锦娘，可是如今事情尚未明了，她绝不会轻易去打破这份平静。
老夫人喉头似被东西哽咽住，只是用力握着苏秦的手，长久的静默，直到耳边传来苏秦轻缓的声音，“如果是为珂儿的婚事，祖母不必为难。”
老夫人诧异的抬头，看着苏秦的眼睛明明灭灭，虽然她口口声声要保护她的嫡亲孙女，信誓旦旦的承诺她她的婚事一定不会被任何人拿捏算计。可是当她面对蓉贵妃时，所有拒绝的话全都哽咽在喉头，她所想的只是保住平阳侯府。充满歉意的道：“珂儿，是祖母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苏秦安抚的抚着老夫人的背，为她细细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今日是宫宴，若是被有心人看到祖母这样，怕是会为平阳侯府带来难以预计的灾难。”自始至终老夫人想保住的只是平阳侯府的荣耀，起先是为了嫡妻之位送走自己的亲生女儿，现在是她的婚事。她可以理解，但却绝不会妥协。既然老夫人这儿行不通，那么她也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进行了。
很快便有太监和宫女过来引着所有人去往祥庆殿。
今日的祥庆殿内被布置的甚为富丽堂皇，因为出席的不但有东岳的臣子贵妇贵女，还有其他三国早早来到东岳被安排在驿馆的使节。
众人看着殿内那十二根汉白玉柱子上皆镶嵌着的宛如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集齐同等大小的十二颗夜明珠，圣上也着实是费了番心思，只是不知圣上在这次宫宴上到底要与其他三国商议什么重要的事情。
所有人皆按着各自的席位落座，而裴如枫则依旧与御史夫人坐在一席，只是御史夫人因为知道了花朵事件后，对她的态度便不如之前那么热络。裴如枫也是真的听进去了苏秦方才的话，只是沉默不语的坐着。
苏秦的目光在殿内转了一圈，除却圣上的主位，右侧的座位分别是太后与皇后的座位，两边摆着一溜的紫檀木桌椅，是为各宫妃嫔以及几位尚未出阁的公主准备的。左侧的座位依次是太子、王爷以及各位亲王使节。在往后，便是男宾席以及女宾席。每张椅子上铺着绣着祥瑞图案的各色靠垫，桌子上则放着各色果盘。
此时早有各宫妃嫔入场，因为平日难得见到皇上，是以都是盛装出席，苏秦玩味的看着这些人，虽然看着光彩夺目，实则没有人会真正了解那份心底的苦楚。
白锦绣惴惴的坐在她旁边，只觉得心里异常慌乱。“二妹妹，你身上可真香，可是戴了香囊？”
老夫人闻言不悦的狠狠剜了她一眼，碍于其他人在场也只能默不作声。刘氏察言观色，便轻轻碰了碰白锦绣，“听说圣上召了众位大臣正在御书房议事，算算时间这会儿也该散了。”言外之意，不要在意老夫人的态度，只要能在宫宴上好好表现，让平阳侯爷重新对她刮目相看才是真本事。
白锦绣自然明白刘氏话中的深意，讪笑着点了点头，捏起一块点心小口的吃着。
就在此时便听到殿门口有太监唱喏道：“太后娘娘到，瑞王到，南陈使节到，南阳王世子到……”后面的苏秦因为太过关注玉衡，所以自动的没有去听。
今日的玉衡一袭淡青色锦衣长袍，衣服上没有太多的绣纹，只在衣袍的一角绣着三两片翠绿的竹叶。方一进入大殿，便被那一抹碧青色的身影深深吸引住。他眸若秋水带着浓浓的宠溺望着苏秦，苏秦也大方的与他对视，两个人明明隔着段距离，却仿佛可以读懂彼此的心。
“你穿这身衣服真美！”他冲她挑眉，眼底除了惊艳还有浓浓的郁色慢慢浮上。
苏秦知道他的忧郁是为了什么，人就是如此奇怪，明明期冀着心爱的人能穿上这件衣服，可是又因为这件衣服承载着许多东西，诸如回忆以及感情，而会感时伤怀。玉衡便是如此！苏秦唇角微弯，只是冲他莞尔一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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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南陈使节
玉衡会意，随即舒展了眉心，冲她微微颔首，抬步向他的席位走去。
而这原本属于两个相爱的人之间的亲密小动作却是被早他入座的两个人一丝不落的纳入眼底。只是一个人眼底充满了玩味，一个人眼底充满了嫉恨。
南陈使节纤指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打着，对与他挨的很近的慕容洺戏谑道：“这位莫非就是瑞王中意的女子？”见慕容洺不答，相反因为心底的怒气而越发难看的脸色，南陈使节发出一阵低缓的笑声：“既看中了，想方设法也要弄到手就是了，如果瑞王连这点儿魄力都没有的话，岂不是太让人看低了去？”
慕容洺愤恨的抬头瞪着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冷哼一声，“这是自然。”
南陈使节无所谓的笑笑，却是目光深邃的凝注苏秦，这个女人究竟哪里好，竟能让瑞王与南阳王世子同时倾心？
感受到两道截然不同却同样令她十分不舒服的目光，苏秦猛然抬头，正巧对上慕容洺因为愤怒而有些阴冷的目光，她不屑的冲他挑眉，快速的对上那道充满邪魅的目光。
虽然此人是南陈使节，可是身上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势淡淡溢出，即便他极力掩饰，可是苏秦还是感觉到了此人绝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南陈使节冲她玩味的勾了勾唇角，苏秦却是冲他淡淡一笑，转而便收回目光。就在此时，一位宫女疾步来到苏秦身边，附耳与她说了些什么，苏秦神色平静的点头，而后与老夫人说了几句便随宫女走到殿外。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上官洪都慢慢转身，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苏秦拧了拧眉，“表哥叫我出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作为此次宫宴禁军守卫的都统，上官洪都一直都待在宫中，今日一袭银盔铠甲愈发衬得他英气逼人。
“那个……”上官洪都再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段时间因为要安排禁军部守，所以我一直都待在宫中。”见苏秦只是面色平静的听着，他又接着道：“昨日因为见到母亲入宫，所以今晨在巡视之后我回了一趟一等侯府。”
“是谁传召的舅母？”苏秦平静的问道，“表哥这时候叫我出来莫非与我有关？”
上官洪都怔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昨日蓉贵妃传母亲入宫，似乎很看重你，想要聘你为瑞王正妃。”
慕容洺对她怀着什么心思，苏秦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听到这个消息，她的脸色还是瞬间冷凝下来，“还真是恬不知耻。”
上官洪都见她脸色不好，想要上前安慰，可是此处毕竟是皇宫，纵然二人是表亲，还是要注意些男女之防。“珂儿，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
苏秦深吸了口气，打断他：“表哥，无论你出的是什么主意，恐怕都会因此将一等侯府推到风口浪尖，曾经你守护了我多年，如今我已经长大，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
上官洪都脸上的表情瞬息僵住，珂儿竟然再一次拒绝了他？可是他还什么都没说啊！“珂儿——”
“表哥，”苏秦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道：“我不喜欢瑞王，更不想嫁他，如果他要用强，那我也不怕与他来个鱼死网破。只是，此事并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按理说她是平阳侯府的女儿，蓉贵妃本应该先传召老夫人入宫，可是先被传召入宫的却是舅母。看来慕容洺想通过联姻来借势一等侯府的心思还是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消弭。
她冷笑一声，眸色瞬息变得冷若冰霜，“表哥可否帮我一个忙？”
“你我之间何须这般见外。”虽然珂儿拒绝了他，可他对她的那份情意轻易不会淡去，他会一直默默守护着她，只要能远远的看着她，在她需要他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他就满足了。
苏秦心里一暖，她一直都知道，上官洪都对她这个表妹很好，可是她真的不想他为自己冒险，也不想他为了她而苛刻自己，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有深爱他的女子，想到筠若表姐，她用力攥了攥拳。“我这里有一封信，请表哥将此物夹在圣上的礼单里。”
既然慕容洺选择步步紧逼，为了能借势一等侯府壮大自己的势力使尽卑劣手段，那她也不会任由他们拿捏。
“珂儿，你是不是……”
“表哥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轻易搭上自己。”苏秦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上官洪都暗中舒了一口气，“万事小心，如果实在有难处，还有我。”
还有我！
当这三个字飘入苏秦的耳中时，苏秦整个人猛然一怔，因为这三个字所承载的东西却有千万斤重，她诧异的看着上官洪都，那双眸子是那样的清朗，是那样的坦荡。重活一世，她从未想过这世上还能有谁是除了爹爹和哥哥之外可以毫无保留的对她付出所有真心的人！可上官洪都却是个例外，明知道她的心意，还选择守护她，这份情，怕是她这辈子也还不了了。
“表哥，有些话今日我也不妨与你直说了吧。”前世的背叛已经让她看透了慕容洺这个男人，虽然表面翩翩如玉，实则心狠手辣，那副皮囊再好，也掩盖不住他的那颗狼子野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利用，如果谁要对我动歪心思，那我也不会示弱，瑞王既然想利用我借势一等侯府，我又怎会为了攀龙附凤就轻易的出卖了一等侯府？”
“珂儿，你永远都这般聪慧。”上官洪都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心忽然揪痛的厉害，他不在珂儿身边的这些年，珂儿该是吃了多少苦，才能变得如此坚强、睿智还有犀利啊！
上官洪都抿着唇，虽然很想勉力扯出一抹笑，可是那笑非但没有扯出来，反而比之前更深沉了些许，“珂儿，既然蓉贵妃找我母亲当面提了这事，就一定不是一句戏言，恐怕今日宫宴，他们就会有所动作。”
“表哥，”苏秦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放心。”
上官洪都一愣，突然明白，聪慧如珂儿恐怕早就猜到了瑞王的意图，所以早早做了准备，只是看着手里珂儿交给他的信，他却是很好奇究竟这里边写了些什么。
当苏秦重新回到大殿时，殿内早已座无虚席，只等着炎帝与皇后入席，宫宴便正式开始。
老夫人在桌子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眸子微弯，却写满了担忧。
苏秦轻轻摇了摇头，冲老夫人低声道：“只是舅母托表哥给珂儿送了样东西。”
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看着满脸好奇的白锦绣意有所指的道：“还以为又是哪个不安分的想要陷害你呢。”
苏秦莞尔一笑，不管是谁，除非是真的脑子进水了，否则不可能在这样的境况下几次三番的故技重施。
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苏秦目光轻轻的在楚王慕容澈身上扫过。前日她已经以秦公子的身份派人给他送了短笺，此刻看着他与慕容洺不时笑谈几句，仿佛感情甚笃的好兄弟一样，笑着坐在一起推杯换盏，苏秦只觉如同做梦。
慕容澈的心性也算是很深沉呢，面对想要杀他的人，尤其此人还是他的兄弟，他竟然还能笑的如此风轻云淡，难怪会把慕容洺逼得跳脚。
正想着，慕容澈的目光突然投了过来。最先入目的是打扮得光彩夺目的白锦绣，他的眼底却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浮上惊艳，而是淡淡的冲白锦绣颔首，而后那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在了一身碧青色衣裙的苏秦身上。
他唇边的笑容突然僵了僵，心中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位白二小姐的眼睛，竟和秦公子那般相似，同样的清明，同样的深邃，同样的幽冷。只是这张脸……却是截然不同的两张脸！
而苏秦在对上他的视线时，却并没有像一般贵女那样匆忙躲闪，而是冲他微微一笑。
慕容洺看着慕容澈的目光一直流连在苏秦身上，他握杯的手指节微微泛白，脸上却一直挂着和煦的笑容。
倒是七皇子慕容溪神情雀跃不已，原本在老夫人寿诞时他还因为白锦绣毁了容貌而惋惜不已。却不想祈福祭天仪式上当他再次见到那美的不可方物的白锦绣时，一直藏匿于心底的那份感情便再次萌发。于是他便找了机会向母妃禀明自己的心意，想让父皇将白锦绣赐给自己。可是母妃却告诉他，三皇兄这些年与白锦绣关系十分暧昧，还是先确认之后再做定夺比较好。所以现在，明明他看着白锦绣的目光十分热烈，却只能强压下心底的这份悸动。
南陈使节饶有兴味的观察着几位皇子王爷的眼神，心中暗自做着计较。可是他的目光却一直没有从苏秦的身上移开。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能同时收获这么多优秀的男人的青睐，细细打量着她，虽然她的表情一直淡淡的，可是那嘴角的笑容却恰到好处，让她看上去很好接近，可是他却知道愈是这样的女子，一旦耍起狠来，恐怕她身边那高调高贵的白大小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圣上，皇后驾到！”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喏声，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炎帝携着盛装的皇后缓步步入殿内。
众人当即跪拜行礼，蓉贵妃看着相携进入的炎帝与皇后，目中流露出些微的嫉妒，不管圣上如何疼宠她，在这样的场合里，能与圣上比肩的女子永远都只有皇后一人。看着皇后那眼角淡淡的眼尾纹，她不屑的挑眉，不管再用多少年，她一定会取皇后而代之。
一直神色平静的敬妃在捕捉到蓉贵妃那眼底的妒意时，好看的唇角微微弯了弯，如果圣上知道了他一直夸赞不争不抢的蓉贵妃是如何觊觎后位的，恐怕会大失所望，不过眼下后宫之中一片风平浪静，她一个没有皇嗣的妃子根本没必要打破这份平静。
“平身！”炎帝神态威仪的端坐在龙椅上，目光幽深的在众人身上快速扫过，当他看到苏秦身上的那件衣裳时，整个人竟是怔了怔。
皇后亦是神情微变，只是很快便恢复如常，深深看了一眼炎帝，袖下的手紧紧攥握在一起。
一番场面话后，宫宴便算是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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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剑拔弩张苏秦得利
宫女们如同穿梭在花丛中的蝴蝶般，将美味佳肴和各种琼浆玉液流水般的呈了上来。紧接着欢快的乐曲响起，十数个身姿婀娜的舞姬穿着鲜艳的轻罗舞裙，踩着轻快的舞步，鱼贯而入，每一个舞姬都颇有姿色，这可谓是大大满足了男宾席的那些好色的男子。
苏秦低眉浅笑，这场盛大的宫宴上究竟圣上会宣布什么重大的事情呢？甚至还邀请来了其他三国使节。她纤手执起玉箸，夹起面前的一只绣球乾贝，放入口中，果然是美味无比！
待到一舞结束，为首的领舞女子缓缓掀开了面纱。
苏秦握着酒杯的手却是倏然一僵，酒液倾洒沾湿了她的手她也浑然不觉。这张脸娇美如花，与方才在花园中的那张狰狞阴狠的脸孔简直判若两人。苏秦低头，意味不明的笑笑，当众献舞，这位玲珑公主究竟想做什么？
炎帝笑眯了眼，见玲珑想要跪下行礼，便冲她宠溺的摆了摆手，“免了。”
其他舞姬纷纷退下，唯有玲珑一人站在大殿中央，她笑靥如花的望着炎帝，脆声道：“父皇，玲珑有个不情之请。”
炎帝温柔的冲她笑笑，“既是宫宴，自然是要君民同乐，但说无妨。”
“玲珑听闻平阳侯府二小姐极善歌舞，上回老夫人寿诞上那一只琵琶舞以及松鹤祝寿舞可谓是京都一绝，只是玲珑无缘看到，所以，既是宫宴，玲珑斗胆想要与白二小姐切磋一下。”玲珑颦眉望着正吃的津津有味的苏秦，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冲她挑衅的挑了挑眉。
苏秦面色不改，又挑了块佛手金丝卷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细细品味。
方才在花园中的不少贵妇与贵女皆是知道事情的始末的，此刻望着苏秦的眼神皆充满了同情，恐怕这二小姐今日是凶多吉少，毕竟被玲珑公主惦记上的人没几个能有好日子过。
更何况，若是赢了玲珑公主只会加深她与玲珑公主间的矛盾，若是输了，别说是丢了她自己的脸面，更是会连累了平阳侯府其他几位小姐。
平阳侯爷满头大汗的看了苏秦一眼，对于方才花园里的事情他因为被圣上传召到御书房自然是不清楚的，所以此刻他倒是不知二丫头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玲珑公主。
蓉贵妃纤指捏杯，玩味的目光在苏秦美若白瓷的脸上淡淡掠过，虽然她并不赞同玲珑如此难为这位二小姐，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倒是想看看被洺儿看上的女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皇后亦是挑眉颇有兴味的看着苏秦，这个女子最近可谓是被传的神乎其神，只是最让她感兴趣的却是此时老夫人戴在头上的那个多图绣的抹额。
“本宫也听说二小姐有一双巧手，竟然绣出了已经失传多年的多图绣，看老夫人头上的那个抹额，本宫也算是开了眼界。”皇后声音雍容华贵，看着苏秦的眼神很是温和。
苏秦这才放下玉箸，恭敬的起身走入大殿之中行礼，“臣女见过圣上、太后、皇后，以及各位娘娘。”见炎帝示意她平身，苏秦便落落大方的起来，在空中轻轻抚掌。便有宫女捧着个锦盒上前来，苏秦微微颔首，打开了那个锦盒，随之取出一副长约三米宽约一米的画卷来。
众人不知这位二小姐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不是要与玲珑公主切磋舞技吗？怎么竟拿出卷画卷来，唯有玉衡神色平静的饮着酒，珂儿向来谨慎细致，一定不会做徒劳的事情。
“果然是妙！”炎帝最先反应过来，看着那副画卷，竟是惊讶的站起来，“平阳侯府二小姐果然是有着一双妙手！皇后，你瞧，这画卷之上绣的可是咱们东岳的秀丽江山啊！”
皇后蹙眉，“圣上，可臣妾看到的却是富贵牡丹图，圣上请看，这一大团一大团的牡丹形态各样，每一支都仿若活了一般，这一支上边还有展翅蝴蝶呢。”
炎帝狐疑的看了一眼皇后，明明自己看到的是一副锦绣江山，向来温婉和顺的皇后怎么会说是富贵牡丹呢？
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后却是淡淡一笑，“在哀家这里看到的却是福禄寿三仙送福。”
“母后，儿臣看到的明明是秀丽江山。”炎帝像是一个孩童般大步走到太后那里，当他再次看向那副画卷时，整个人却是彻底的僵住。
世上怎会有如此巧手之人，他看着苏秦的目光忽然很深，这件衣裳当年她也穿过，在接玉衡入宫时，便一直交给玉衡保管着，如今，在这样盛大的场合下，玉衡却将这身衣裳给了这位二小姐，看来玉衡心里面的那个人正是这位二小姐了。
歉然的看了一眼玲珑，他再次将目光移到那副画卷上。
在太后的授意下，两位宫女手捧画卷在每人面前走过，众人看着那画卷，纷纷露出惊诧的表情。
唯有慕容洺一人，当他看到苏秦的腰间只是挂着个香囊，而他嘱咐平阳侯爷一定要让她戴上的那枚玉佩却是不见了踪影时，表情瞬息变得很可怖，死死瞪了一眼正满目欣喜接受众人称赞的平阳侯爷，负气的死命灌下一杯酒。
“早就听闻平阳侯府这位二小姐是个妙人，今日一见果然不俗，不知这位二小姐是否已经许了人家？”开口的是蓉贵妃。她虽然已经与一等侯府以及老夫人通了气，可是还不算板上钉钉，唯有让圣上当众赐婚才能让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据本宫所知，这位二小姐也没有办及笄礼吧？”皇后却是突然开口插了句。
平阳侯爷忙起身跪下道：“回二位娘娘的话，珂儿虽然早已及笄，不过因为前些年身子不怎么好一直呆在庄子上，所以还没有办及笄礼，故而虽然有冰人上门提亲，臣都给回绝了。”
皇后看了一眼蓉贵妃，虽然一直笑着，可眼底却快速的划过一抹挑衅。“平阳侯爷还是应该早些为二小姐办了这及笄礼才是，否则岂不是要耽误了二小姐的大好年华。”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已决定宫宴之后为珂儿办及笄礼。”平阳侯爷老谋深算，自然察觉出了皇后与蓉贵妃之间隐隐的气息波动。
皇后沉吟了一会儿，看向炎帝，笑道：“圣上，臣妾只有慈云这一位公主，近来这后宫之中也没什么大事，又加上二小姐人也聪慧伶俐，臣妾是真的喜欢的紧，不如这二小姐的及笄礼就交给臣妾操办吧。”
炎帝看了一眼皇后，不加深思的就点头同意，瞬时众人看苏秦的眼神便大不相同了。毕竟能由皇后亲自操办及笄礼的女子，在东岳的历史上这位平阳侯府二小姐可谓是第一人。平阳侯爷忙磕头谢恩，而蓉贵妃自然不能再提赐婚的事情，恨恨的看了一眼皇后，心里的恨意又增多了不少。
皇后却是淡淡的一笑，目光温和的看了一眼安静的苏秦。
苏秦垂眸，跪地谢恩，唇角微微翘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前世她就知道蓉贵妃与皇后二人虽然表面看似平和，实则对于圣上偏宠蓉贵妃一事，皇后一直耿耿于怀，加上蓉贵妃一早就将慕容洺收为义子，她对蓉贵妃甚至是刘氏一门已经生了防备心。
若非前世慕容洺急于获得她苏家的藏宝图，无瑕皇后，恐怕现在的皇后已经要大难临头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敬妃却是与玉衡相视一笑，若不是衡儿一早就让她派人提醒皇后，蓉贵妃有意让圣上为慕容洺与二小姐赐婚的事，恐怕此时皇后就要着了蓉贵妃的道了。
玲珑冷哼一声，看着苏秦的眼神几乎可以喷出两道愤怒的火焰，“请父皇恩准玲珑与二小姐切磋！”
蓉贵妃本就因为被皇后将了一军心生不悦，此刻又见玲珑如此任性，当即怒喝一声：“玲珑，皇后看中的人你难不成非要得罪吗？”
皇后紧了紧眉，看了一眼蓉贵妃，刘蓉，你的度量也不见得有多么好嘛！瞧瞧，只是破坏了你打算要圣上赐婚的企图，你竟然就要狗急跳墙了，真不知圣上到底凭什么那么宠着你！“贵妃妹妹这么说怕是不好了，玲珑公主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不过是想与二小姐切磋一下罢了。”随即她又看向面露不悦的炎帝，盈盈拜下道：“圣上，为了昭示皇家公平，也为了不让二小姐因为玲珑公主的身份而有所顾忌，臣妾斗胆，请圣上准许臣妾收二小姐为义女。”
自苏秦走到殿中时，老夫人的手便没有松开，她看着苏秦，眉眼含笑，二丫头果然得了皇后赏识，一旦被皇后收为义女，那么刘氏日后无论想动什么歪心思，恐怕都要有所顾忌。
炎帝与太后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在众人觉得时间仿若凝滞不前的时候，炎帝终于点头道：“如此也好，就按皇后的意思，至于封号，就赐一个‘安’吧。”既是玉衡看中的人，身份一定不能太低，给她一个皇后义女的身份，将来成为封地的王妃也不至于被人看低了去。
虽然替玲珑惋惜，不过他也的确不能强迫玉衡做他不喜欢的事，暗自感叹了番，便对玲珑与苏秦道：“既是切磋，便不可以因为胜负而心生怨恨，你二人可明白？”
“是。”两人皆点头道。
炎帝笑了一下，便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可以下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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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瑟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南陈使节却不似西楚、北卫二国使节那般抻着脖子满脸的雀跃，他神情淡漠的晃着手中盛满美酒的酒杯，黑眸中带着一丝玩味的漠然。
玉衡虽与他隔着段距离，可是南陈使节那如鹰般锐利的眸光还是引起了他的警觉。
那道目光实在太锐利，根本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使节可以拥有的，那道目光实在太深沉，让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感受到那同样复杂而深沉的目光，南陈使节后背猛然一紧，冲着那道目光望去，正对上玉衡俊逸的脸孔。薄唇溢出一丝浅笑，他冲玉衡举起手中的酒杯，而后动作优雅的饮尽杯中酒液。
玉衡亦是笑笑，却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神情温柔的看向殿中那一抹倩丽的身影。
最先出来的是玲珑，此时她已经换了件雍容华贵却又不失俏皮的宫装，愈发衬得她如娇美蝴蝶般美艳动人。苏秦落后她半步，身上穿的是平阳侯爷特地命人用绮罗缝制的衣裳，当她走到大殿时，她身上那如莲般的气质竟是压了玲珑一筹。
玲珑回头，竟也有一瞬的呆愣，随即她的心底便被浓烈的嫉妒填满，可是想到一会儿这位人人眼中的妙人当众出丑的窘态，她却是轻轻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长睫轻颤，笑道：“父皇，玲珑想了想，还是不要切磋舞技了。”
此话一出，大殿之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当着其他三国使节以及众位大臣的面儿一国公主竟然出尔反尔，炎帝纵然再宠着玲珑这个女儿，脸色也有些难看。
刚要开口，便见玲珑身边的云梦捧着个玉质小盅上来，玲珑声线轻柔的道：“玲珑素闻平阳侯府二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所以玲珑便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方才玲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几张纸条，上面分别写有琴棋书画舞诗剑骑射等十数种才艺，每一大类，玲珑又让人细分了几小类，譬如琴，可细分为琵琶、阮、古筝等。一会儿玲珑与二小姐分别抓阄，至于何样的才艺便由纸上写着的决定，如此才算真正的公平。”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一直没有从苏秦脸上移开，虽然父皇已经赐了封号，可是在她玲珑的眼中，没有人可以与她相提并论。什么安郡主，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而她会如此嚣张也并非没有依仗，虽然白锦绣一直被认为是东岳的第一好女，甚至曾经红遍京都最后却畏罪**的苏秦也与之不相上下，可是她玲珑公主毕竟是一国公主，自幼都是由最好的师傅教习，加之蓉贵妃对她又寄予厚望，是以她的才艺其实并不比这二人差。
众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而苏秦的脸上除了平静之外还是平静，看不到她眼中的恐惧与诧异，玲珑明显有些失望。
玉衡修眉微拧，不悦的凝注玲珑，他自认已经与她说的很清楚了，没想到玲珑还是这般难为珂儿，当真是让他厌恶至极！
皇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玲珑，而后又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的蓉贵妃，方才蓉贵妃身边的桂妈妈突然离去，恐怕就是准备这事的，刚想开口回绝了此事，却听蓉贵妃甜腻而不失端庄的声音传来，“圣上，既是玲珑想的，不如让其他有意献艺的贵女也参与其中吧，如此既活络了气氛，又不至于让输的一方难堪。”
蓉贵妃目光淡淡的在皇后的脸上轻轻掠过，这个老女人以为方才将了她一军，她就会认输吗？不，她刘蓉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皇后的话僵在喉头，炎帝却点头笑道：“如此，朕倒也想看看咱们东岳的女子都有些什么样的好才艺。安郡主，你可有异议？”炎帝看向苏秦问道。
苏秦笑意盈盈的道：“臣女无甚异议。”
很快便有几位贵女步入大殿，抓阄之后便开始献艺。男宾席上不断传来各种叫好声，毕竟这些贵女中有许多人平常并不轻易露面。而在比试中，裴如枫再次出尽了风头，那一把宝剑在她手中如同彩袖翩舞，又如春雨拂面，这让见惯了娇柔贵女的世家大族的贵公子心悸不已。
而在看到了裴如枫的那一刹间，南陈使节的眼睛里却晃过了一抹浓浓的兴味。
终于轮到了苏秦与玲珑抓阄，玲珑冲她挑衅的挑眉，压低声音道：“我一定会让衡哥哥看到你的丑态。”
苏秦笑盈盈的看着玲珑，这个玲珑她本不打算与她一般见识，可这并不代表她会一直在她面前示弱。一双美目直直的看着玲珑，不慌不忙的用只容两人听到的声音道：“公主未免痴人说梦，不管我是否会出丑，我想玉衡与秦公子都不会介意，而公主吗？瞧，我可是一直没有看到秦公子呢。”
闻言，玲珑脸色瞬间一白，她没有想到秦公子嘴上说的好好的，一定会出席宫宴，可是没有，难道连他也不拿她当回事吗？玲珑死死的攥着袖下的手，身子一阵轻颤。
云梦捧着小盅的手轻轻在小盅的侧面一按，盅内设置的极为精妙的隔板便忽然翻转，因为知道苏秦的能耐，云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苏秦细细的看着云梦额上沁出的细汗，弯了弯唇角，乾坤盅吗？为了让她出丑，竟然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用上了。
云梦被她看得有些发怵，手抖的越发厉害了，苏秦眼波柔和，可说出的话却不带一丝温度。“稳着些，万一不小心摔碎了这么贵重的乾坤盅，怕是蓉贵妃第一个不会饶你。”
云梦怔然看着她，眸中写满了不可思议，这乾坤盅可是蓉贵妃的稀罕物，平日里都放在库房里，就是圣上怕也并不知道乾坤盅的奥秘，可是这位二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苏秦眸光一利，讥嘲的笑笑，想当年慕容洺为了取悦她，特地向蓉贵妃借过这个物件。手伸到乾坤盅里一摸，横竖这纸上的东西一定不是普通的才艺，是以她连看都没看一眼，便交给了一旁候着的小太监。
轮到玲珑时，不知云梦与她轻声说了些什么，玲珑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了苏秦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甚至忘记了将手伸到盅里。
蓉贵妃看着玲珑的神情，微微皱眉，桂妈妈却是在一旁安抚着。
小太监奉上两人手中的纸条，对着主位上的人施礼道：“回、回圣上，玲珑公主的才艺是歌，安、安郡主的才艺是瑟。”
炎帝闻言脸色瞬变。
太后亦是不悦的看向准备这一切的玲珑，随后眼神充满爱怜的看向慈云公主，“云儿，来，到皇祖母这儿来。”
慈云脸色惨白一片，她木然的僵坐在座席上，眼神有些飘忽。瑟啊，有多少年了，自从驸马仙逝后，她就没有再听到瑟的声音了。
炎帝怒道：“玲珑，你是否知罪？”
玲珑脸色微变，忙跪了下去。她也没想到她只是觉得瑟的手法很难，想要让白珂当众出丑，却没有想到会触了慈云长姐的忌讳。她可怜兮兮的看着慈云，哀声道：“长姐，玲珑不是有意的，许是写错了，毕竟琴瑟很像的。”
慈云惨然一笑，却是离开席位，上前去扶起玲珑，冲炎帝道：“父皇，虽然慈云与驸马感情深笃，早先的时候，京都还有琴瑟和鸣的佳话，即便父皇疼惜慈云，可是琴若少了瑟的和鸣，那便是落单的雁。慈云虽然每每忆起驸马的确会伤心不已，可是多年过去，慈云的心也慢慢放了下去，如果安郡主也会奏瑟的话，慈云倒是也想再听听瑟的声音。”
太后内心深处忧叹了一声，再次冲慈云招了招手。
炎帝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苏秦道：“安郡主，你可会奏瑟？”
苏秦不慌不忙的点了点头，虽然她称不上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可是琴与瑟的弹奏技巧还是比较接近的。“琴的手法是勾、托、抹、大撮、小撮、摇、辟、打、勾托抹托 、托抹勾打，而瑟则是擘、托、抹、挑、勾、剔、打、摘。所以如若慈云公主想听的话，臣女可以一试，只是若能有琴与其相和，定会动听不少。”
慈云静静听着苏秦将琴瑟的手法娓娓道来，眸光复杂，仿佛眼前又出现了当初驸马在温暖的阳光下，身长玉立与她说着琴瑟的区别。
玲珑没想到苏秦竟然对瑟如此了解，心下有些不甘，随即眼珠子转了转道：“父皇，玲珑的才艺既是歌，那么便让二小姐为玲珑伴乐，望父皇恩准。”
炎帝此时对玲珑失望不已，当着三国使节的面儿，她如此针对他才赐封的安郡主，实在是会让人贻笑大方。
方要开口回绝，便听到一道温煦却染了浓浓不悦的声音幽幽响起，“圣上，玉衡愿抚琴与安郡主的瑟相和。”
炎帝暗沉的脸色微微舒缓了不少，深深看了一眼玉衡，又看了一眼满目期待的慈云，终究点了点头。
玉衡缓步走向苏秦，在经过玲珑身边时，他眸光倏然一凛，“公主，不知您想唱什么歌呢？”
玲珑有些错愣的抬头，看着玉衡那双好看的眸子，如同苍穹上璀璨的星子，迷人却没有一丝温度，她突然觉得手心一阵黏腻，溢满了汗水。
“衡哥哥——”她抿着唇，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发觉无论什么样的词语在那双犀利的眸子里都显得那么苍白。
玉衡冲她微微颔首，而后走向太监们安置好的琴前，与早已坐在瑟前的苏秦相视一眼，“公主是否已经想好了要唱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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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放开我！
玲珑恨恨的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当着另外一个女人的面如此无情的对待她，她的心像是被利刃一下一下的剜着，疼痛让她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父皇，今日玲珑要唱的是一首《惊鸿》，不知南阳王世子与二小姐是否听过？”她笑靥如花，尽管脸色还是苍白一片，可依旧美艳。
她是一国公主，身体里流着皇家高贵的血液，自她幼时她便知道不管何时何地，她都不能向任何一个人低下她高贵的头颅。
惊鸿呢！还真是下了番功夫，就是不知慕容洺听了会是怎样表情。
苏秦冲她意味深长的一笑，那清雅如空谷幽兰的笑与玲珑公主那勉强甚至稍显僵滞的笑相比，多了几许宁静致远的悠然之感。
玉衡看着苏秦眼底戏谑的神情，眸若秋水，“此曲玉衡与安郡主都未曾听过，还请公主先清唱一遍，玉衡与安郡主也好循调伴乐。”他故意在“安郡主”三字上加重了语气，就是要提醒玲珑注意称谓。
苏秦遥望玉衡，轻轻挑眉，这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毫不掩饰对她的柔情，恐怕不消明日，她便会成为京都许多女子的仇敌了，可是即便如此，她的心情还是出奇的好，因为那是她看重的男人。眸光转向玲珑，淡淡道：“公主可以开始了。”
殿内一片静谧，人们都将目光投向大殿正中的三人。
玉衡清雅高贵，如上好美玉；苏秦静美柔婉，似空谷幽兰；至于玲珑公主嘛，怎么看都像是多余的。
玲珑恨恨的看了一眼苏秦，便开始清声曼唱。
虽然苏秦曾听过浣儿的《惊鸿》，可乍听到玲珑的歌声，苏秦还是不免一惊。玲珑的嗓音竟与浣儿如此相似！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慕容洺，只见他修眉紧拧，眼底有悲色隐隐涌动，她嘲讽的勾了勾唇角，人都死了，就算再如何伤悲又有何用？
玉衡看着苏秦似乎有些走神，修指在琴弦上轻轻拂过，苏秦蓦然回神，冲他盈盈一笑。
《惊鸿》这首歌乃是浣儿创作，所要表达的是一个姑娘见到心仪的男子时那含羞带怯却又炽烈如火的情感，这首歌的调子并不高但却十分复杂，若非擅乐之人，的确不好伴奏。这一刻，苏秦越发肯定玲珑一早就想要让她当众出丑，瑟不过是个由头，真正的戏码却是在这里。
凝思良久，苏秦低首敛眉，素手轻挑，一串清音缓缓流泻而出，随后玉衡也开始抚动琴弦，两道声音如流水浮云，玉珠落盘，清透悠远。
琴音始终追随着瑟声，而两道声音又追逐着歌声，众人皆屏气凝息，静静聆听。
就在两道声音即将与歌声融为一体时，忽听到“铮”的一声，琴弦断裂。玉衡歉意的看了一眼苏秦，弯了弯唇角。
这措不及防的变故，令所有人唏嘘不已。
虽然有幸听到琴瑟和鸣，可是琴弦却断了，看来今日这伴乐一事只能不了了之了。
苏秦遥遥望着玉衡，虽然这一世她没有半分内力，可是曾经的她毕竟也是个习武擅乐之人，又怎么会看不出玉衡是故意动用内力震断琴弦，只是不想自己与玲珑之间积怨愈来愈深呢？这种变相的疼惜令她心里浮上一丝暖意，苏秦冲玉衡俏皮的挑眉，那双明眸如泛着清辉的星子，让玉衡有一瞬的呼吸停滞。
慈云面上犹带着震惊以及遗憾，叹道：“妙！这才是真正的琴瑟和鸣。”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所有人的应和，大殿之内唯有蓉贵妃、慕容洺、玲珑以及刘氏和白锦绣的脸色难看之极。
纵然玲珑还有什么卑劣手段，她也是无法再使出来了，因为她已经隐隐察觉到了父皇对她的不悦，为了不影响她日后的婚事，她只能勉强挤出几许笑意，对苏秦言不由衷的称赞几句。
慕容澈狭长的眸子一直未曾从苏秦身上移开，安郡主的瑟让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两人虽然容貌不同，可是乐曲之中所透着的那股如莲般的清雅气息却是那般的相似。想到自从那次大牢之中他拂袖离开时是那样的决绝，他的心竟然不知为何一滞，执杯的手，竟微微有些发抖，清澄的酒液差点儿倾洒出来。
莫非他真的有龙阳之好的倾向，否则这段时间脑海里为何会不时飘过秦公子的身影。不安的看着殿门的方向，他曾让人传了短笺过来，就一定会出现在宫宴之上，如何竟迟迟未曾出现。
七皇子慕容溪执杯叹息道：“唉，我原以为白大小姐已算是仙子了，却不想这二小姐才是妙人中的妙人呢！”
慕容澈淡淡的笑笑，似乎终于明白了为何秦公子会与白二小姐成为知己，因为他们二人身上的气质是那般的接近。
接下来还有几位贵女上去献艺，白锦绣的技艺比较简单，当众吟诗一首，可是因为方才玉衡与苏秦的才艺实在太过精彩，众人对这几个才艺皆表现淡然。
白锦绣原本还想着通过宫宴能为自己重新挽回第一好女的好名声，却不想她与白珂还是相差了一大截，这怎能让她咽下这口气。
“方才上殿献艺的各位小姐，皆有赏赐，待宫宴结束之后，记得向周明去讨要赏赐。”炎帝冲身边的管事太监周明道：“上鲂鱼。”
这些贵女的才艺皆是不俗，虽然比不过玉衡与安郡主的琴瑟和鸣，可也算是在其他三国使节面前出了彩。
慕容澈突然抬眸，却发现苏秦早已不知何时离开了座席，心里蓦然一空，他恼恨的逼着自己灌下一大口甘冽的酒液，火辣的感觉顿时溢满五脏六腑。
“咦，二皇兄，可看到三皇兄去了哪里？”慕容溪突然开口问道。
“许是去御膳房查看鲂鱼了吧。”慕容澈无心理睬慕容洺究竟去了哪里，横竖一会儿他就会倒大霉，所以无论此时他去了哪里，他都不关心。
而此时，苏秦正快步走去与君忍相约的地方，那里已经易容成她的锦娘正等着她。
“二小姐！”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微醺的声音，那声音让苏秦微怔，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前世正是这个男人一步步将她带入天堂，又一步步的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甚至这个男人，还亲手害了爹爹和兄嫂以及苏氏上下无辜的人。
想到牢中这个男人的无耻无情，苏秦眸中的冷意遽然加深。袖子下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感受到那浓浓的酒味慢慢靠近自己，她快速敛下心中的恨意，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疏离的笑容，转身看向来人，福了福，道：“原来竟是瑞王殿下。”
“很意外？”慕容洺虽然很想用温和的口气对她说话，可是当眼睛瞟过她空荡荡的只坠着个香囊的腰间，他的温柔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尖锐的声音。
“此处是皇宫，能见到瑞王白珂并不意外。”见到慕容洺又靠近了她半步，苏秦防备的退后一大步，慕容洺脸上多了一丝尴尬，原本想要上前扶起她的手僵在半空。“皇后娘娘已经收你为义女，父皇还赐了你‘安’这个封号，我们是一家人，往后不需要这些虚礼。”
“虽然白珂已被封为安郡主，不过始终身上流淌的不是皇家血液，怎敢和瑞王成一家人？倒是瑞王，大殿之中正是热闹之时，而且马上就要上鲂鱼了，作为此次举荐父亲的瑞王，该是回去接受圣上赏赐的时候，如何竟会离席？”苏秦笑容淡淡。
“本王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慕容洺看着苏秦脸上那疏离的完全不似方才面对玉衡时那缱绻温柔的笑容，心里浓浓的嫉恨之火越烧越旺。
苏秦微挑眉梢，“瑞王但说无妨。”
慕容洺极力挤出一丝温柔的笑，目光落在苏秦的腰间，“本王曾托平阳侯爷送给二小姐一块兰花纹玉佩，并叮嘱平阳侯爷一定要二小姐在宫宴上佩戴，为何二小姐竟然没有佩戴？是不是嫌弃本王送的玉佩？”
苏秦微怔，眉心不由得微微皱起，“父亲倒是给过白珂一块玉佩，不过并没有告诉白珂一定要在宫宴上佩戴。”随即她的脸色忽然一僵，不可置信的道：“难道那块玉佩……是瑞王送的？”
原来如此！
竟然是平阳侯爷暗中捣鬼，难不成那只老狐狸因为鲂鱼的事记恨他，又反悔了？
慕容洺微眯着眼，目光灼灼的盯着苏秦如明月般美丽的脸孔，突然很想伸手去抚摸一下那滑腻的白里透红的脸颊，哪怕只是很快速的一下也好。慕容洺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或许是他的确爱上了她也说不定。
感受到他眸中那莫名的不怀好意的目光，苏秦又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白珂不过是个侯府小姐，根本受不起瑞王相送的玉佩，况且白珂根本就不喜欢什么兰花，对于兰花纹的东西更是排斥，所以那块玉佩……”
“既是本王相送的东西，岂有被人再送回的道理，你既退回了本王为你准备的衣裳，难道还想再退回本王送的玉佩吗？”慕容洺唇角溢出邪魅的笑容，又靠近了她一大步，鼻端是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味，像是一只小手，轻轻的撩拨着他泛着波澜的心，深吸一口气，他声音冷肃的道：“白珂，本王从没有对哪个女子如此感兴趣，你是第一个。”
苏秦嘴角抽了抽，她没想到慕容洺竟是这样的无耻透顶，想起当初他也是用同样的口吻向她表白，她竟还喜出望外，没想到今日听到同样的话语，她竟像是吞下了一只苍蝇一般，那种恶心的感觉令她直想吐。
“珂儿，本王可是听平阳侯爷说了你的房里挂着一副幽兰图，你说你不喜欢兰花，不喜欢兰花纹的物件，那么你又为何要挂着一副幽兰图呢？”慕容洺猛地上前大步，一把抓住苏秦的手，深情的眸中透着势在必得的坚定。
苏秦很想挣脱开他的手，奈何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她勾唇扯出一抹讥讽至极的笑容。
想要祭奠当年一段可笑的被利用的感情，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那个男人是如何的无耻无情！
她强忍下说出这样一句话的冲动，眸色遽然一冷，寒声道：“请瑞王放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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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 宫里豺狼虎豹多
“倘若本王不放呢？”慕容洺眸光微敛，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还靠得更近。
苏秦用另外一只手推开他，心中浮出更浓的厌恶，“请瑞王自重。”而后手腕翻转，两指间瞬时多了几枚银针。
慕容洺不想逼她，只要确定平阳侯爷将玉佩给了她，他就还有办法。缓缓的松开手，扬起一抹笑容：“是本王饮多了酒，有些失态了。可是本王的确仰慕二小姐许久，此举虽然唐突，可是却是本王的真心。还请二小姐见谅。”
真心？
苏秦抬眸对上他写满真诚的眼睛，前世这样的情话他说过的还少吗？如果那些都是他的真心，那他的真心还真是轻贱！
见苏秦打量着自己，慕容洺唇角的笑容愈发真诚，眸底的深情愈发浓烈，“二小姐，本王有决心一定会赢得二小姐的芳心。”
苏秦只觉喉头溢满了苦涩和讽刺，她冷笑着望着他，“那么大小姐算什么？”
“她？”慕容洺没想到原来白珂介意的竟然会是白锦绣，想到只要赢得了白珂的心，便可以赢得一等侯府的势力，他的心中浮出一丝喜悦，“虽然世人皆传本王与大小姐如何，可是本王却一直没有表态，正如上次老夫人的寿诞上二小姐听到的，本王不会娶大小姐，所以二小姐大可放心，更甚至，本王今日可以对天起誓，不管将来怎样，二小姐一直会是本王的结发妻子。此生若能得二小姐真心，本王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吗？
苏秦不发一语，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前世，本以为这个男人是真心待她，却不想所有真情话语不过是他送她下地狱的催命符，她为了他付出了一切，可是这一切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他背着她与白锦绣暗通款曲，否则又怎会入平阳侯府如逛自己家的后院？而这一世，她还会那么傻的相信他吗？
答案自然不会！
四下里看了看，没人，她袖下捏着银针的手微微颤抖，如果能在这里解决掉这个薄情的男人，替爹爹和兄嫂报仇，就是让她即刻去死也无憾了！
可是，爹爹和兄嫂就要一辈子背负着反叛谋逆的恶名，纵然是死也不能立碑。她紧紧攥着拳头，心里的恨意愈来愈浓，她望着他，目光清冷，总有一日，她会亲手送他下地狱！
“诶呀，都说这皇宫之内干净无比，要我看，哪里干净啊！”骆鸣招牌式的轻挑话语轻飘飘的飘入耳中，苏秦快速收起手中的银针，抬头看向正半倚靠在树上的那一抹艳红色的身影。骆鸣看着她，脸上浮上吊儿郎当的笑容，“二小姐，咱们又见面了！”随后他看着慕容洺，缓缓道：“瑞王这移情别恋的速度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慕容洺不悦的拧眉，这个骆鸣是何时出现的？他为自己降低的警觉心而暗暗恼恨，刚想要发作，却猛然瞧见慢慢走过来的玉衡。
许是因为看到苏秦和慕容洺靠得如此近，玉衡那双凤眸溢出一丝不悦。
苏秦看着二人，对上玉衡的视线，心中猛地一沉，他果然是个霸道无理的男子，就慕容洺这样的男人，白送她一沓她都懒的要，他竟然还会吃这样的渣男的醋吗？
“南阳王世子怎么也出来了，难道也像本王与二小姐一样喝多了所以出来透透气吗？”慕容洺淡淡开口，对于这突然出现的二人，心中虽然不满，可也不能随意发作。见苏秦又刻意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便又无耻的靠近了几分。
玉衡眸子微微眯了眯，有一丝危险流露出来，他面容冰冷的上前来到苏秦身旁，完全无视掉慕容洺，长臂一捞，揽上苏秦不赢一握的腰，声音宠溺的道：“既是喝多了要出来透气，怎么也不示意我一下。珂儿，这皇宫虽然看着平静如水，可是危险无处不在，往后如果没有我，可千万别冒险。我可真怕你会被恶狼惦记上，万一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如何是好。”
苏秦看着眼前这张隐忍怒气的英俊脸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男人竟然这么有才，连嘲讽别人的话都能被他说成情话，便笑着打趣道：“我只是蒲柳之姿，地位也不尊贵，哪里会被恶狼惦记？”
骆鸣却是纵身一跃，从树上跃下，打断了玉衡将要说出口的话，“二小姐恐怕还不知，这皇宫中不但恶狼多，猛虎也多，虽然二小姐自己看轻了自己，可那些豺狼虎豹未必会那样认为，所以，二小姐还是应该提起十二万分的警觉心，可千万别掉以轻心。”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玉衡挑了挑眉，饶是慕容洺自认承受力再好，怕也经不住这样别有深意的冷嘲热讽。
玉衡一直抿着唇笑望着苏秦，若非方才他一直防备着慕容洺，怕是今日珂儿就要吃亏了。轻轻的掐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声音冷冷的道：“殿内一会儿就上鲂鱼了，还不回去？”
苏秦瞪他一眼，耽搁了这么久，恐怕君忍与锦娘要担心了，但是当着慕容洺的面儿，她又不能明说，便道：“我还想去……”她憋得小脸通红。
却不想骆鸣却毫不顾忌的开口打趣道：“原来瑞王与二小姐不是相邀出来的啊，敢情瑞王竟然是趁着二小姐想要如厕的机会……”他故意一顿，目光鄙夷的看着慕容洺，瘪了瘪嘴，冲苏秦好意提醒道：“二小姐还是快去快回吧，可千万别憋出什么病，圣上若怪罪下来，我等可承担不起。”
慕容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愤恨的拂袖离去。
见慕容洺走远，玉衡牵着她的手道：“走吧。”
苏秦想要拒绝，可是却又不能直言相告，只能下意识的随着他往前走着，却意外发现这条路正是去往她与君忍和锦娘约好的地方，有些紧张的道：“你怎么会知道？”
玉衡瞧见她脸上流露出来的震惊，眼中的笑意更浓，“想知道就一定会知道，好了，快些去准备吧。”
苏秦微怔，而后快速进了冷宫。
耽搁了这么久，锦娘一见到她便迎了上去，来不及多做解释，苏秦让扮作自己模样的锦娘出去找玉衡，而她，在一番乔装易容之后便由君忍背着她踏着琉璃瓦檐离开皇宫。重新来到正门前，当她不慌不忙的上前，早有侍卫挡住她的去路，厉声喝问：“什么人？”
苏秦淡淡一笑，阳光下，她的眸子异常明亮，而那笑也因为这双眸子而透着清隽淡然的味道，她自袖中取出那张请帖，递给侍卫，“秦公子。”
侍卫赫然一怔，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却是暗叹一声：果然不俗！要知道秦公子可是近来京都权贵争相巴结讨好的新贵。听说他为了两江百姓慷慨解囊，还听说他辛苦囤积的鲂鱼在一夜间被匪徒一洗而空，而向来以铁腕神速破案的京兆尹竟然至今还未破案。
“因着宫宴已经开始，所以还请秦公子在此稍等片刻。”
苏秦颔首，很快侍卫便去而复返，紧接着便引着苏秦去了祥庆殿。
与此同时，玉衡与做苏秦打扮的锦娘也同时走入殿中，锦娘冲苏秦微微颔首，苏秦淡淡一笑道：“二小姐好久不见。”
玉衡看着她，目中流露出十分不友好的目光，防备的隔着衣袖牵起扮作苏秦模样的锦娘的手。
当玲珑看到殿门口这三人时，心底竟十分的不是滋味，这两个男人都是她瞧得上的，只不同的是玉衡是她自幼便以为会嫁的人，秦公子是她发现与玉衡身上气质气息最接近的人。若说秦公子能入她的眼，不过是因为她对玉衡的那份求而不得，仅此而已。充满敌意的看了一眼锦娘，她笑着走到苏秦面前，声音柔婉若水。“秦公子，你可是来晚了呢。”
苏秦微微皱了皱眉，方才这位玲珑公主可是恨不得能让自己当众出丑，现下自己换了张脸，摇身一变成了秦公子，她竟然也可以有小鸟依人的一面呢。
突然想到骆鸣说的那句话，这个皇宫里豺狼虎豹果然是很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她就被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给惦记上了。
态度疏离的抬眸看了一眼玲珑，而后径直走入大殿，单膝跪地行礼，恭敬的道：“草民见过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炎帝快速将苏秦打量了番，笑着道：“平身！秦公子你可是来晚了，一会儿别忘了罚酒三杯。”
苏秦淡淡道：“罚酒是一定的了，不过圣上也别忘了京兆尹可是还欠草民以及永和楼一个交代。”
炎帝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唇角溢出一丝古怪的笑。作为一国君主，他自然知道永和楼存放鲂鱼的冰窖在宫宴之前突然被人洗劫一空绝对与瑞王脱不开干系，只是鲂鱼是宫宴的重头戏，加上虽然永和楼走水，却也没有伤了什么重要的人，所以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到底是心里有愧。微咳了一声，面色不自然的道：“那是自然。”
苏秦唇角微勾，步子轻缓的走到自己的席位，正巧那席位距离玉衡极近。
大殿之内再次响起纷杂的议论声。
好事之人可是没有放过入殿前南阳王世子对这位秦公子的不友好。如今这二人坐到一起，不知一会儿会不会又生什么事端。
而刚刚被提到的京兆尹只觉得脊背发寒，一直未能破案，已经触怒龙颜，奈何这秦公子竟然咄咄逼人。
自然还有一些老学究，认为秦公子一介商贾挨着南阳王世子坐上宾席十分不妥，奈何秦公子是圣上特别邀请的，又的确为两江百姓慷慨解囊，便也只是私下里交头接耳的表达了一番心中的不满，便默不作声了。
苏秦看了一眼玉衡，端起酒杯，挑了挑眉，“南阳王世子？”
玉衡脸色微沉，就在人们屏息猜测着玉衡会不会饮下这杯酒时，玉衡却是动作优雅的仰头，而后将空了的酒杯倒置过来，“秦公子，该你了。”
虽然两人之间隐隐泛着些微的不友好，可是氛围却并不似众人所想的那般冷肃，反而炎帝还隐约生出一丝错觉，这两人根本就彼此熟悉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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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两情相悦？我呸
酒过三巡，炎帝早已吩咐太监总管周明上鲂鱼，可是却依旧迟迟未上，炎帝不免有些不悦。周明走上前附耳与炎帝说了几句，炎帝垂目，而后身着彩衣的宫女便先上了道五福彩面，看着眼前这五团五种颜色的面条，炎帝顿时失了食欲，放下手中玉箸。
皇后察言观色，尝了一口，神情颇意外的道：“圣上，这面当真是美味呢。”
炎帝将信将疑，快速扫了众嫔妃一眼，又见太后一副吃的很美味的样子，便重新执起玉箸，果然眸中慢慢浮上喜悦的神色。对周明道：“赏！”
殿内丝竹声声，在舞姬舞姿曼妙的结束了一段舞蹈后，慕容洺却是离开席位走到殿中，双膝跪地恭敬的道：“父皇，趁着今日文武百官皆在，儿臣有一事相求。”
炎帝利眼微眯，淡淡的瞥了一眼跪在下面的慕容洺，“瑞王有何事要说？”
守在殿外的上官洪都忽然攥紧了拳头，终于要来了吗？担忧的注视着殿内那一抹倩影，想到一会儿瑞王的求娶很可能会将珂儿推到难堪的境地，他恨不得能奔入大殿，拉起珂儿的手离开。
苏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锦娘，却意外的捕捉到了白锦绣盈满嫉恨的目光，冲锦娘微微点了点头，她饶有兴味的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而这一切竟然一丝不落的全被南陈使节纳入眼中，唇角戏谑的牵起一抹笑，这个秦公子倒是有点儿意思，恐怕一会儿的戏码就要换了。
而女宾席这边，锦娘得了苏秦的暗示，手腕一转，一粒药丸在瞬息间弹入白锦绣面前的酒杯里，药丸入酒即化，而白锦绣一颗心全都系在殿中的慕容洺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慕容洺抬眼对上炎帝揣测的视线，朗声用足以让整个大殿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的声音道：“儿臣恳请父皇可以在这宫宴之上为儿臣赐婚。”
“赐婚？”炎帝神色稍缓，“你的年纪倒也早该娶妃了。”若非他一开始与那苏家的女儿牵扯不清，负了白大小姐，而白大小姐前段时间又毁了容貌有失皇家颜面，或许现在他不但娶了正妃，恐怕侧妃也入了王府。
一听赐婚，苏秦的眸却是紧了紧，这个慕容洺，果然中了她的计，竟然这么迫不及待的就要当庭求娶，唉！只怕他要失望了呢。
慕容洺神色真诚的道：“儿臣想要求娶的人是儿臣真心想要与她白头偕老的人，一旦娶回去，便会爱护她一生一世。”这样情真意切的表白顿时令在座的贵女沸腾了，她们纷纷猜测着究竟瑞王在意的，想要求娶的女子是谁，而白锦绣则满目期待，又隐隐有些担忧万一那个人是白珂，她该怎么办？只觉心怦怦跳个不停，愈发的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酒杯，将酒液一饮而尽。
炎帝眉开眼笑，与皇后以及太后相视一笑，“好，你倒是说给朕听听，你想要求娶的人是谁？”
慕容洺勾了勾唇，目中划过一抹亮色，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深情的凝注殿中那一抹倩影。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却只见瑞王含情脉脉看着的人正是平阳侯府的大小姐与二小姐，只是因为两人坐的实在很近，众人一时不知究竟是二人中的哪一个。
白锦绣似乎更加紧张了起来，脸色微微泛出不正常的红，她期待的目光凝注在他的身上，在那一瞬间，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儿臣想要求娶的是平阳侯府二小姐白珂，亦是父皇方才封的安郡主。”慕容洺语气真诚的道。
轰的一声，此言一出，大殿之内犹如响起一记惊雷。几道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大殿中的慕容洺，他刚刚说谁？玉衡不悦的看了一眼苏秦。
而苏秦则挑了挑眉，唇角勾着抹不怀好意的诡谲。
惊讶之后，许多人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移到锦娘的身上，骤然承受如此多且复杂的目光，锦娘手心溢满了汗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悠然自得品着美酒，吃着佳肴的苏秦，慌乱的心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可是当她看到南阳王世子玉衡的脸色时，她又莫名担忧起来，南阳王世子如此在意小姐，不知道听到瑞王如此厚颜无耻的表白，会不会影响到小姐与世子间的感情。
果然，玉衡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眸若利剑般射向慕容洺。
南陈使节戏谑的看着这殿上众人各色的目光，尝了一小口五福彩面，嗯，果然味道不错，待回去时一定要向炎帝讨要这面的做法，留着日后慢慢品尝。
“瑞王，就你也配求娶安郡主？”猛地，骆鸣满脸的不屑走到大殿之中。
敬妃原本打算冷眼旁观，却不想自己这素来吊儿郎当的亲侄子竟会是第一个开口反对的人，而且看样子反对的态度还十分强烈。难道真如嫂嫂说的，这个侄子钟情于安郡主？快速的向女宾席的骆夫人投去一记探寻的目光，只见骆夫人亦是眉头深锁，纵然她平日里再如何宠着骆鸣，可这是皇宫，当着圣上的面他竟然还是如此胡闹，就算她想保他，怕是也不能了！
晏凝旋的手猛地收紧，他一直躲着她的原因竟会是因为珂儿吗？神情复杂的看向锦娘，只觉心里闷闷的十分难受。
众人看着骆鸣那模样，原本以为第一个开口的会是南阳王世子，竟不想会是这个骆大公子，神情莫测的看向锦娘的方向，纷纷猜测：难不成这向来自诩风流，吊儿郎当不按常理行事的骆大公子也钟情于安郡主吗？
慕容洺抬眸看向骆鸣，眼底浮上一抹强压着的怒气，方才若非这个骆鸣，说不定此刻他就能牵着白珂的手一同回到大殿了，若是那样的话，不管她是否愿意，想必赐婚一事就用不着如此费力了。
“本王与安郡主两情相悦，难道不配求娶吗？”慕容洺眉宇间溢满怒气，寒声质问。
骆鸣却是眯了眯眼，唇角轻扬起一抹充满讥讽以及怀疑的弧度，“啧啧，如果说瑞王口中的与安郡主两情相悦就是趁着安郡主去如厕时强行拦下欲要轻薄，那我想这京都的采花大盗都可以明目张胆的四处宣扬与某位身家清白的小姐也是两情相悦了。”
大殿之中不知是谁突然憋不住发出一阵轻笑，慕容洺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着：“骆鸣，你好大的胆子竟拿本王与采花大盗相比，你以为本王像你一样整日不学无术，流连花丛，只配做某人的跟屁虫吗？”
骆鸣不怒反笑，火红的身影如同摇曳的红枫，飘然来到慕容洺的面前，他唇边依旧挂着浅浅的却令人看着就觉得十分诡异的笑，自上而下的将慕容洺细细打量了一番，“虽然我呢的确整日不学无术，又爱流连花丛，更是喜欢跟随着某人的脚步，甘心做个跟屁虫，可是我骆鸣敢说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光明磊落，不像某些人，只会背后使绊子！当面人背后鬼，这样的人与小人有什么区别，就是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屑给这样的人当跟屁虫。”
“你--”慕容洺正要开口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口出狂言的骆鸣，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罢了，竟也敢当庭羞辱他这个王爷！此刻若非父皇在场，他早就会赏他两记耳光，让夜枭将他拖到暗室抽筋剥皮了！
可是他只是说出这一个字，便被骆鸣再次打断，“你什么你？以为自己是王爷就了不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本公子还就告诉你，就凭你，想要求娶安郡主，你还是先撒泼尿照照镜子吧！”
被骆鸣这一番如连珠炮一般的抢白，慕容洺若还能再忍下去，便是真圣人了。他胸口起伏的更加厉害，眼冒凶光，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骆鸣，额上青筋暴凸，“骆鸣！你再说一句试试！”
“说怎么了？”骆鸣凝着慕容洺几乎冒火的眼睛，打了个响指，“难道瑞王的厚脸皮不足以抵挡住本公子的这张利嘴吗？”
方才他可是和慕容洺说的很清楚了，而且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阿衡与二小姐才是两情相悦，这慕容洺倒是脸皮厚的很，竟然还敢当庭求娶。作为阿衡的跟屁虫，他若不替阿衡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瑞王，他觉得他都对不起阿衡对他的信任！
“你……”慕容洺只觉胸口似充溢着一团火，纵然他的忍耐力再好，也无法再忍下去，可是他竟然不知道这时候还能找到什么词语去反击骆鸣。
骆鸣好整以暇的看着慕容洺，又冲玉衡眨了眨眼，挑了挑眉，那意思十分明显：瞧，我可是为你和你的女人出了一口恶气呢！
玉衡勾唇浅笑，冲骆鸣做了一个似乎是赞许的手势，可是苏秦却还是捕捉到了他眸底对骆鸣的暗示。
这样的羞辱还不够？
玉衡的报复心还真是让她惊讶呢，苏秦淡淡的瞥了一眼玉衡，莫测的笑了笑。
而在场众人，几乎都大张着嘴巴，完全被震惊取代了。
众人只知道这位骆大公子平日里不学无术，没个正形，却不想他的嘴巴竟然这么毒，看着瑞王那一张五颜六色不停变幻的脸，众人不由开始同情起瑞王来了。
慕容洺缓了缓神色，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脸不悦眉头紧锁的蓉贵妃，看向始终放任这一切而不发一语的炎帝，再次跪下道：“父皇，儿臣曾送给安郡主一枚兰花纹玉佩，那枚玉佩就是儿臣与安郡主两情相悦的最好证明，亦是儿臣与安郡主的定情信物。”
“哗--”殿内众人再次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而一直脸色凝重的白锦绣却是在触碰到腰间的那一枚玉佩时，脸色倏忽腾起一抹异样。
洺哥哥说的那枚玉佩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匣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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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万劫之地
难道是父亲特地叫人放到她的匣子里的吗？
“好了！”炎帝瞥见南陈使节那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寒声喝道：“既是如你所说，那么安郡主，你可随身戴着那枚瑞王说的兰花纹玉佩？”
扮作苏秦模样的锦娘起身来到殿中，嘴唇轻启：“臣女并没有见过那枚瑞王说的兰花纹玉佩。”
慕容洺神色遽变，眼神冰冷的看向亦是满脸惊愕的平阳侯爷。平阳侯爷只觉脊背一僵，那玉佩他明明在二丫头上马车前亲自为她佩戴上的，怎么二丫头竟会说她从未见过呢？
慕容洺急忙辩道：“安郡主，那枚玉佩乃是本王着工匠特地雕琢，一共雕成两枚，本王留了一枚，还有一枚作为定情信物给了安郡主你。难道安郡主将这些都忘到脑后了吗？”
苏秦微微一怔，慕容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可以如此厚颜无耻的说出这样混淆视听的话，怕是以为自己一定会着了他的道，一定会非他慕容洺不嫁。只是她是苏秦，所以她势必不会被他死死压住。
展眉一笑，对锦娘投去一记暗示的眼神，锦娘会意，嘴唇轻启：“瑞王怕是记错了，那枚玉佩根本不在白珂这里，而是在白大小姐那里，如若圣上不信，那么白大小姐今日就在这里，尽可以叫她对峙一番。”
炎帝凝眉想了会儿，深邃的目光落到白锦绣身上，“白锦绣，安郡主所言是否当真？”
一时间，大殿之上再次发出又一轮的唏嘘声，人们看着慕容洺的眼神里写满了怀疑，而太子党与楚王党的人更是露出嘲讽的眼神。
慕容洺的脸色更是难看的不像话。如果此时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想必平阳侯爷一定会被他那摄人的眼神撕裂成碎片。
白锦绣不可思议的死死攥握住腰间的那枚玉佩，虽然她也隐隐觉得此事透着蹊跷，可是这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不假思索的走到殿中，头颅高昂，如一个天之娇女般承受着众人的各种目光，莞尔一笑：“诚如安郡主所言，瑞王口中说的那枚玉佩正是臣女腰间佩戴的这枚玉佩，瑞王与臣女早已私订终身，虽然臣女的身份不如安郡主那般尊贵，可是臣女对瑞王的心意，臣女可以对天发誓，堪比天高，比海深。”语毕，她眼波盈盈如掬着一捧秋水般看向慕容洺，“王爷，锦绣……”
“够了！”慕容洺几乎要气得吐血了，他原本笃定只要二小姐戴着这枚兰花纹玉佩出席宫宴，纵然她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也无法逃出他的手心，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平阳侯爷会在背后捅他一刀！平阳侯爷啊，好啊！
平阳侯爷额头上的冷汗如雨般滴落，他怯怯的偷瞟了一眼脸色黑沉的慕容洺，只觉今日之事，怕是他有千万张嘴巴也是解释不清了。而他更在意的是他往后的仕途，毕竟他得罪的是瑞王，更重要的是他素来支持瑞王，一旦被瑞王嫌弃，只怕连刘家也会处处对他施压。
这个白珂！他眼波狠辣的瞪了一眼锦娘。
骆鸣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敢情瑞王竟然脚踏两只船啊！啧啧，这样就不好了吧，毕竟东岳的历史上可从不曾有正妃侧妃同时入府且这正侧二妃还是姐妹的呢。看来，瑞王是想来叙写一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传奇故事呢！只不过这安郡主可未必会被你牵着鼻子走，人家钟情的是阿衡。”
众人听着骆鸣的话，不禁纷纷看向玉衡。
果然是郎才女貌，虽然瑞王也的确是一表人才，可是众人许是因为骆鸣的一番话对慕容洺产生了些许的厌恶，所以怎么看，这位安郡主与南阳王世子才是最般配的一对。
而一些老学究却是哀叹连连，原本以为瑞王知礼善言，又有治国的能力，却不想行事如此莽撞。虽然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是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哪有妻妾不分的道理，且这妻妾还同为姐妹？这于礼法不合啊！瑞王竟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谁还敢放心支持他，万一东岳交到他的手里，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慕容澈的目光自做秦公子装扮的苏秦进入祥庆殿时，便一直若有似无的追随着苏秦的身影，此时他明明要按着之前定下的计划对慕容洺发难，可是他却恍若未觉。苏秦不悦的横他一眼，微微拧眉。
慕容澈恍似大梦初醒，忙看向炎帝，跪下道：“父皇，既然三弟如此钟情于白大小姐，且已经与白大小姐私订终身，那么父皇如若不允了这段好姻缘，只怕会寒了三弟与白大小姐的心，还请父皇成全！”
“你……你们……”慕容洺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竟会演变成这样，这些人……还有这个上次侥幸逃过死劫的慕容澈竟然也想要踩他一脚！
七皇子慕容溪却是恨恨的盯着慕容洺，白锦绣可是被他奉为女神一般放在心中多年，甚至他还想要求娶，却不想竟会被他一直十分尊重的三哥一次又一次的当众羞辱。羞辱他看中的女人这和当面扇他的耳光又有什么区别？“三皇兄，你对白大小姐究竟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对于本王而言，她——”慕容洺此时恨不得能撕了白锦绣，如果不是她那番话，又怎么会让他此时落入如此难堪的境地。“本王不会喜欢一个被人称作妖女的女人，哪怕她现在再如何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在本王眼里她什么都不是！”
“你——”慕容溪紧咬着牙，这还是他的三皇兄吗？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心目中风神俊朗，举止优雅的慕容洺，竟是无力的坐下。
“洺哥哥，你刚刚、你刚刚说锦绣是什么？”白锦绣眼里氤氲着一层水雾，妖女吗？她堂堂曾经的第一好女在他眼中竟然什么都不是！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已经死去的苏秦，“呵呵，原来，锦绣竟与苏秦无异啊！”
所有人再次一惊，惴惴的看着主位之上眼神莫测的炎帝，自从苏府谋逆一案之后，炎帝便下旨不许任何人再提起苏氏的任何一人，而今日白大小姐竟然当着圣上的面再次毫无顾忌的说出那个名字，这不是要为平阳侯府招灾吗？
平阳侯爷身子一阵剧烈的颤抖，忙跪下求道：“圣上，小女怕是喝多了，一时胡言乱语，还请圣上恕罪！”
炎帝未发一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的那一份夹在礼单中的信笺。那上面是苏秦写给炎帝的一封信，信并不长，可却是将鲂鱼被盗一事的前因后果叙述的十分详尽，并附上瑞王贪墨捐款的详细证据。炎帝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没有理睬殿中的几人，而是吩咐周明再去御膳房。
周明狐疑的看了一眼炎帝的神色，担忧的看了一眼瑞王，便亲自去了御膳房。
迟迟得不到慕容洺的回应，白锦绣心中十分不甘，忽然瞥见锦娘脸上的沉静，她恨不得能将这张脸给毁了，突然脑子里浮上一个声音。
“杀了她，只要杀了她，慕容洺就是你的了，瑞王正妃的位子也是你的了。”
“只有你才配得上慕容洺，白珂什么都不是！”
……
这个声音不停的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的回响叫嚣，她的眸子渐渐变得腥红一片。唇角勾起一抹诡谲至极的笑容，她猛扑向锦娘。“白珂，都是因为你，如果当年周大夫遵从母亲的吩咐，药量再下的大一些，直接送你下地狱而不是送你去庄子上，那么就不会有今日这些事情了！”
刘氏只觉得头“嗡嗡”叫得越发厉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蓉贵妃的脸色，又感受到了老夫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意，她的心中一阵哀嚎！匆忙起身，想要阻止白锦绣再胡言乱语，可是她的动作明显比不上白锦绣像上了发条似的嘴巴。
白锦绣见锦娘轻巧的避开了她的猛扑，心底的怒气愈发浓烈，想当初，她这个堂堂京都第一好女，虽然地位不及几位公主，却也是人人眼中的天之娇女，只要她想要的，总有那些讨好她的人亲手捧上，而那些敢惹怒她的，总有人为她出头，想尽办法折磨死那些胆敢惹怒她的人。
可是自从白珂这个贱人重新回到侯府，也不知是她的好运全都用完了，还是老天也不愿意再眷顾她，她竟然被白珂压得死死的，不但毁了容貌，惹得父亲对她甚为失望，就是洺哥哥的心她也一同失去了。她恨啊，恨透了眼前这张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的脸孔！
猛地拔下头上的银簪，那尖锐的簪尖直直对准锦娘的脸孔。
苏秦凝着那尖锐的簪尖，心猛地一阵收缩，尽管锦娘脸上贴着张人皮面具，可是因为她易容时不想让表情显得呆滞呆板，那张人皮面具可说是薄如蝉翼，一旦簪子划上锦娘的脸，就算有人皮面具，恐怕锦娘的脸也会被划伤。
一直守在殿外的上官洪都身子猛地一怔，几乎是下意识的，旋身而起朝着锦娘飞掠而去，将锦娘牢牢地护在怀中。而与此同时，玉衡手中杯盏携着千钧之力直直射向白锦绣。而慕容洺的眸光却是一紧，几乎是想也不想的飞起一脚。
猛地，小腹传来一阵剧痛，白锦绣整个人如破败娃娃一般飞了出去，最后重重的摔在地上，落地之时，众人只听到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
白锦绣紧皱着眉，脸上难掩痛苦，银簪落在地上，白锦绣吃惊的看着慕容洺，这个她深爱多年甘愿为了成全他而放弃自己全部的男人。“洺哥哥，你就是如此对待每一个深爱着你的女人的吗？苏秦如此，连我……呵，都是如此，枉我还以为自己与她是不同的。”她嘶吼着，怒骂着，那样子十分可怖。
众人尚未从方才的惊变之中回过神，便见慕容洺面无表情的冷冷开口：“你在本王心中从来什么都不是，本王在意的，想娶的一直都是白二小姐。”随后他目光温柔的望向被上官洪都护在怀中的锦娘，“二小姐，可会成全本王一片痴情？”
苏秦长吐了口浊气，对锦娘递了个眼神，锦娘缓缓道：“白珂不愿意！纵然此生孤独终老，常伴青灯古佛，也不会嫁瑞王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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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有口难辩（加更求票票）
轰--
这掷地有声而又清泠如水的声音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殿之中再次沸腾了。
“哈哈！”忽然大殿的喧嚣被一阵尖利的笑声骤然打断，白锦绣顾不得断手之痛，眼神阴厉的瞪着慕容洺，笑得越发慎人，“慕容洺你也尝到了被人当众拒绝羞辱的滋味了吧？”
慕容洺快速掩住心底的震惊，可是依然还有不可思议自眼中流露出来。用力收紧拳头，他眼神凌厉的看着锦娘，而锦娘却故意将头偏向一旁，只是这再自然不过的举动看在已然被逼得几乎要失去理智的慕容洺的眼中，绝对是**裸的无视。
“白珂，算你狠！”他咬牙挤出这五个字，眸底冷若寒冰。
玉衡此刻随手取过苏秦方才用过的酒杯，旁若无人的径自斟满酒，目光柔和的看着苏秦，眼中的笑意更浓。
精明如他，又怎会不知锦娘说出的话就是珂儿亲口说出的话？腹语呢，珂儿的身上藏着的秘密还真是多的让他都禁不住感叹。
苏秦淡淡瞥了他一眼，皱了皱眉，虽然她与锦娘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不过看玉衡那饱含深意的笑容，恐怕早就被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她不禁在心底嗔怪了一句：真是不好糊弄的男人！
就在此时，周明手里提着个食盒脚步匆匆的进了祥庆殿。
空气中传来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皇后与敬妃，甚至是蓉贵妃皆是不可思议的看向一脸凝重的炎帝。心中疑道：圣上究竟什么意思，竟然完全无视殿中的这几人，甚至还在这时候吩咐周明上鲂鱼。更加奇怪的是周明只是提着一个食盒，所谓的鲂鱼宴难道出了什么岔子吗？
皇后素来沉稳，唤来身边心腹悄悄去了御膳房。
炎帝凝着眼前桌案上这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却并没有急于动筷子，而是细细的观察，随后才执起玉箸，挑了一块，脸色却是变得更加的难看了几分。抬手唤来周明，附耳吩咐了几句，不过一会儿，周明便抱了只猫进来，周明将鱼倒入一只白瓷盘里，猫便被那扑鼻的鱼香吸引，“喵呜”一声在周明的怀中扑腾了两下，便扑到那白瓷盘前，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众人被炎帝这莫名的举动弄得满腹疑问，可是碍于殿中这几人的事情还未有定论，也只能噤声静坐着。
时间缓缓过去，当猫还没有把整条鱼都吃到肚子里，便开始四肢抽搐，到了最后竟发出一阵惨叫，四肢一蹬便直挺挺的死了。
炎帝彻底被眼前的情景激怒，他也不管此时是否还有其他三国使节，愤然怒拍了一下桌案，厉喝道：“瑞王，你是否知罪？”
慕容洺浑身一紧，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暗沉的炎帝，“父皇，难道这鲂鱼中有毒？”他的目光迅速在殿中梭巡着，今日摆明了是有人故意设了一个套让他钻，先是用求娶二小姐一事激怒父皇，引起支持他的群臣的动摇，而后又让白锦绣那个没脑子的女人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继续打击他，最后推出掺了毒的鲂鱼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条计可谓是狠辣至极，环环相扣，纵然他再如何精明谨慎，也还是着了道。
可是这鲂鱼毕竟是由御膳房烹制，就算有毒，那也与他无关。
他快速的分析了一番利弊，神情镇定的看向炎帝。
炎帝冷笑一声，命周明传御膳房的总管。
总管惴惴的进入祥庆殿，立时便被殿内压抑逼仄的气氛侵袭，整个人抖如筛糠的跪下道：“参、参见圣、圣上。”
炎帝眸光一利，厉声质问道：“朕问你，这鱼究竟是什么鱼？”
“回圣上，这鱼奴才也看不出是什么鱼，可绝不是鲂鱼。”
“满口胡言乱语！”慕容洺皱着眉头，急忙斥道。如果那些鱼不是鲂鱼，秦公子怎么可能动用冰窖？难道他脑子进水了不成？
总管对上慕容洺那可以吃了人的眼神，登时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只是不停的磕头道：“此事与奴才无关，还望圣上明察。”
炎帝满目凌厉，怒瞪着慕容洺，“狼子野心！”
“还请父皇明鉴，这鱼怎么可能不是鲂鱼？”慕容洺被炎帝周身散发出来的疏离的陌生的而又凌厉的气息骇住，纵然他自诩谨慎，可是这一刻面对炎帝，饶是他再如何能言善辩，也终究是令炎帝失望至极。
“既然你抵死不认这鱼有毒，那么，周明，去御膳房瞧瞧，看还有没有未烹制的鱼，朕就不信这天下之大，会没有人认得这鱼是什么鱼！”炎帝语气冷冷的道。
周明几次去而复返，贴身伺候炎帝多年，他自然看得出每一次自己重新回到大殿，圣上的脸色便比之前黑沉许多，担忧的看了一眼跪在下边的瑞王，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只怕这次瑞王凶多吉少。
很快，周明便带着三条尚未来得及入锅烹制的鱼进到大殿，众人纷纷伸长脖子看着托盘中鳞片新鲜的三条鱼。苏秦脸色赫然一变，缓缓走到大殿中央，跪下道：“圣上，这些鱼正是永和楼被盗的那批鱼，叫石头鱼，鳍棘有毒，因为可以从此鱼的鳍棘中提取到毒素，制成药物，所以草民便将这鱼暂时存放在冰窖之中，只等得了鬼手神医翟修洁的讯息，便着人运往湖州。却不想这些鱼竟然会出现在皇宫之中。”
一句话既说明了鱼是什么鱼，又阐明了永和楼囤积这批鱼的用途，还暗示了这些鱼会被盗，永和楼会走水全与负责采购鲂鱼的人有脱不开的干系。
果然不出苏秦所料，当她的话还未说完，便有人神情怪异的在平阳侯爷与慕容洺身上来回梭巡着，那**裸的毫不加掩饰的怀疑令老奸巨猾的平阳侯爷脊背一阵阵泛寒，既然方才锦绣已经将瑞王得罪了个透，他若此时还与瑞王站在同一阵营，只怕会引火烧身，是以急忙跪下道：“圣上，臣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鉴，臣虽然由瑞王举荐负责鲂鱼采办，可是因为永和楼素有价高者得的规矩，而圣上所拨银两又不足以采购足够宫宴上用的鲂鱼，所以臣便向瑞王谏言，这才有了祈福祭天……”他说着又偷偷瞥了眼炎帝的表情，暗暗舒了口气，又道：“事后秦公子曾几次找上臣，只要能举荐他入朝为官便可以免费奉上鲂鱼，臣便去找瑞王商议，可是瑞王却利用秦公子与若凡公子之间的矛盾，执意在夜晚擅闯永和楼，此事与臣可说是一点儿关系也无，还请圣上明鉴！”
平阳侯爷说的情真意切，可是却没能使炎帝的脸色有丝毫的舒缓，他看着慕容洺的眼神冷厉无比，怪不得瑞王会举荐若凡公子出任工部员外郎，竟然是这般见不得光啊！
慕容洺额上冷汗如雨滴般顺着脸颊滚下，不管他此时说什么，都注定无法扭转乾坤了。承认，便是他与若凡公子互相勾结，存心要用毒鱼代替鲂鱼，其中的意图，父皇那般多疑的人定会认定此事乃是他故意为之，很可能还会定他个毒害圣上谋权篡位的罪名；不承认，这鱼却的的确确由他亲自送入皇宫，加上京兆尹迟迟不曾破案，这为了省银子而派人夜闯永和楼盗鱼放火，他堂堂一个王爷日后的名声怕是不保。再往深处说，他这就是欺君。
这一计可真毒啊！
他心中翻腾着，却突然感觉到一道冰冷而锐利的目光凝注在他的脸上，他猛然抬头想要看看那道目光的主人，设下这条计谋的人究竟是谁。可是，什么都没有！
额上的青筋暴凸，慕容洺一张俊逸的脸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而变得越发狰狞，“父皇，儿臣是被人冤枉的啊！”
炎帝冷眼看着他，虽然这个儿子是与自己容貌最为相像的一个，且能力也是几个儿子中数一数二的，然，他却是不能继续纵容他继续强大下去了。
殿内一片静默，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子突然跪地求道：“父皇，三弟一直以来都不曾犯过如此大的错误，而且他平日里也谨言慎行，还请父皇看在三弟一片孝心的份儿上能从轻发落。”
炎帝眸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太子，微微摇头，叹息一声：太子实在是太过善良，这怎能让他放心将祖宗的百年基业交给太子。良久，炎帝抬眼对上慕容洺的双眸，声线冰冷的道：“冤枉？好，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被人冤枉，那么这儿你要如何和朕解释？”言罢，炎帝将手中那封信狠狠丢到地上。
慕容洺跪行上前，拾起那封信匆匆扫了一遍，愈是看下去，他的脸色愈是苍白一分。
这……这怎么可能，他自认那件事做得神鬼不知，怎么还是会被人拿住把柄。贪墨啊，父皇最痛恨的就是贪墨，尤其这一次他私吞的还是捐给两江百姓的救命银子。
“父皇，儿臣是被冤枉的，这些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儿臣……”慕容洺汗如雨下，饶是他平日里再如何能言善辩，在面对炎帝凌厉的眸子时，他却是连说下去的勇气都消失无踪了。
“够了。”炎帝厉声打断他的话，朗声道，“瑞王意图不轨，行为不端，且有贪墨行径，着其三日内将贪墨赃银悉数退还国库，罚禁足瑞王府一月，杖责五十。至于鲂鱼一事，京兆尹--”炎帝目光如炬，扫向京兆尹，道：“朕再给你三日时间，若还不能将凶手缉拿归案，怎么办，就不用朕教你了吧？”
京兆尹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板灌入四肢百骸，他身体抖如筛糠，匆忙跪下道：“臣遵旨。”
炎帝的话令所有人都是一惊，杖责？虽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自从东岳开国以来，虽有皇子品行不端贬为庶民的先例，却还没有杖责王爷的一说。众人神色莫名的看着炎帝，纷纷揣测圣上此举是不是还有其他深意，比如说要压制瑞王，还比如说彻底绝了瑞王角逐皇位的希望，又比如说圣上根本就没有要废太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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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 当庭求嫁
慕容洺亦是皱了皱眉，微微咬着牙，杖责五十？父皇果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吗？所以故意当着群臣，当着三国使节的面羞辱他，想要告诉每一个人，他慕容洺即便穷其一生也注定与皇位无缘吗？
无意间瞥见一抹淡淡的笑容，慕容洺凝眉看向那个人，忽然心中所有疑问在对上那一双清若冰泉却幽深如井的眸子时，悉数解开。原来这一切都是秦公子一早就为他织好的网啊！可是他与他并无深仇，难道他也钟情与白珂？他冷笑着看着苏秦，心中满是不甘。他可以被禁足，可以承受父皇对他一直以来的漠视，可是他却是没有想到他会败在一个商贾手里。
“儿臣谢父皇恩典。”慕容洺重重的冲炎帝磕了个头，正要起身，去殿外领责，但他只是刚刚转身，便听到身后一道原本应该如银铃此刻却因为方才的嘶声厉喝而微微暗哑的声音，“等一下。”
所有人都蹙眉看向说话的人，也包括慕容洺。眸色复杂的转身，对上那一双侬丽却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眼睛，只见白锦绣极力挤出一抹温柔缱绻的笑容看着他：“王爷，事已至此，锦绣再问你一句，可愿娶锦绣为妃？”
她在做最后的一次尝试，如果他答应娶她，她一定会将刘巍表哥在栖霞阁里与白珂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告诉他，刘巍表哥一早就在小江南见过白珂，而那时白珂穿着男装，相信以他的聪敏，一定可以猜出些什么。如果他铁了心弃她如敝履，哪怕这句话烂在她的肚子里，她也不会再对他留有一丝情分，她嫁他只是因为她不想输。
慕容洺忽然很想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傻女人竟然还会问他这个问题？眸色阴郁的看着她，唇角冷冷的上扬，不答反问：“白大小姐，即便本王当庭羞辱了你，你还是如此厚颜无耻的想要嫁给本王吗？”
七皇子慕容溪完全被白锦绣的执着与深情震住，更是没有想到三皇兄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心中激愤不已，在平阳侯爷以及刘氏仍处在震惊之中时，他却猛然站起来，冲白锦绣神情激动的道：“白大小姐，三皇兄都这般羞辱你了，你若还执意要嫁他，岂不是要寒了那些真心待你的人的心了吗？”
所有人再次一惊，今日宫宴让人震惊的事情着实太多了，众人只觉得如同坐在航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的一艘小船上，风浪愈来愈大，带给他们的眩晕感也越来越强烈。
白锦绣的目光淡淡的在七皇子慕容溪盈满怒气的脸上掠过，此时她的脸色苍白中带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色，尤其是那原本裸露在外的白皙脖颈，微微透着抹淡淡的粉。强忍着方才摔断的胳膊上传来的疼痛，她极力保持第一好女的优雅，可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七皇子，锦绣谢谢这些年七皇子对锦绣的照拂，可是自从锦绣第一眼见到王爷起，锦绣的一颗心就遗落在王爷的身上了，哪怕锦绣知道王爷的心从不曾给予锦绣一人，锦绣也不在乎，哪怕今日当着所有人以及三国使节的面儿，王爷如此羞辱锦绣，只要能嫁给王爷为妃，锦绣也心甘情愿。”
她向来是个高傲且强势的人，起初是被苏秦一个商贾之女打败，而后又是被白珂这个她向来瞧不上眼的无依无靠的孤女打败，接二连三的失败感让她想要嫁给瑞王的心愈发强烈，她不在意世俗的目光，只要能嫁给瑞王那么她就是赢了所有曾经觊觎并且仰慕瑞王的人，哪怕瑞王今日身败名裂，只要圣上没有削了瑞王的封号，她就一定要成为瑞王正妃！
“你--”慕容溪负气的坐下，随后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皱眉问道：“你就那么在意瑞王正妃的位子吗？”
白锦绣惨然一笑，喉头如哽咽着什么东西一般，压得她几乎要窒息了。“锦绣在意的并不是瑞王正妃这个位子，而是王爷这个人，虽然这话说出来没几个人会信，可是锦绣--”她转而冲满脸冰冷的炎帝跪下，一脸郑重的道：“恳请圣上为瑞王与锦绣赐婚，以后不管瑞王会变成什么样子，锦绣都甘愿陪伴左右。”
这一句话让炎帝冰冷的脸有一丝的松动，他眸色复杂的看着白锦绣，完全无法理解究竟她将一个人爱到了怎样的程度才会因为一个人而疯狂，会因为一个人而卑微如芥，会因为一个人而放弃掉一切，哪怕尊严。
“白锦绣，朕问你，你当真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瑞王为妃吗？”炎帝本想拒绝，可是他毕竟除了是一位君王之外还是一位父亲，几个儿子中除了几个年龄稍小的，年纪相仿的也就老三与老七还未曾婚娶，如果今日老三吸取了教训，诚心悔改，那么日后有白大小姐这般深爱他的人陪着也应该算是他这个父亲对这个儿子的一点微薄的弥补了。
可是他却忘记了，慕容洺的野心并不会因为这区区五十板子就彻底消弭，而白锦绣这蛇蝎美人的无耻也不会因为赐婚而有所减缓。
蓉贵妃眉头紧拧，今日的变故让她对慕容洺十分失望，他竟然弄了有毒的鱼献给圣上，而自己却浑然不知，这简直对不起她这些年对他的栽培。可是慕容洺怎么说也是她的唯一依靠，眸色复杂的看着慕容洺，又看了看白锦绣，沉吟许久，忽然自席位上起身，缓缓来到炎帝的面前，跪下道：“请圣上允了锦绣的恳请吧。”
此时蓉贵妃打得主意是想依靠自家亲哥哥在朝中的势力再拼上一把，毕竟粮草兵刃他们一早都准备好了，而另一个想法却是想要凭借联姻，彻底绝了平阳侯爷想要临阵倒戈的想法。不成功便成仁，如果慕容洺接下来的事情败了，那么她也绝不会让敬妃还有她那个养子玉衡开心。
至于皇后嘛，她的目光幽幽的在皇后涂抹着厚厚脂粉的脸上掠过，皇后素来与敬妃交好，而她一早就在皇后的饮食寝具上动了手脚，如果不是神佛转世，那个老女人恐怕不消一年半载就一命呜呼了。
只要这一年半载时间里，慕容洺可以隐藏锋芒，与锦绣平淡度日，渐渐打消圣上对他的介怀，那么皇后的殡天大典上，便是东岳改朝换代的最好时机！
炎帝的目光在几人脸上缓缓扫过，最后他终于沉声道：“瑞王，朕只问你一句话，若朕将白锦绣赐予你为妃，你可会真心相待？”
这看似随意的一问实则蕴含着炎帝对慕容洺的试探，毕竟这段时间瑞王十分活跃，而废太子的呼声也愈演愈烈，虽然他一直冷眼旁观，可却并不代表着他对什么都浑然不知。瑞王在背地里做了什么手脚，允诺给每个支持他的官员什么东西，他可谓是一清二楚。如果瑞王还坚持要娶安郡主，那么就坐实了他有谋逆不尊的心思，如果他自这件事情上吸取了教训，答应了娶白大小姐，那么他或许还会对他这个儿子网开一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慕容洺微微扭曲的脸上，慕容洺心底不甘的声音不断的叫嚣着，就在那个“不”字将要破口而出时，他忽然对上了蓉贵妃充满暗示的目光，紧紧收拳，任由愤怒在四肢百骸中横冲直撞，他抬眸看向炎帝，更确切的说是炎帝坐着的那张龙椅。几乎一字一句的道：“儿臣愿意，不过--”
蓉贵妃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猛然垮掉，不可思议的看向慕容洺，那眼神带着浓浓的威胁，似乎在说：你究竟要干什么？
慕容洺唇角轻轻一勾，目光冰冷的望向白锦绣，而后自她身上慢慢的移到锦娘身上，上官洪都警惕的将锦娘又往怀中揽了揽，柔声安慰：“有表哥在，别怕。”
锦娘望着他，只是点了点头，不发一语。
慕容洺眼底的嫉妒之火猛然蹿高些许，面容也显得越发狰狞，他望着这个始终对他充满敌意的女人足有一盏茶时间，而后才接着道：“白大小姐的品性还不足以成为正妃，只能是侧妃，还请父皇恩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凝聚到白锦绣的身上，甚至还有平日里看不惯她的贵女发出鄙夷的笑声，白锦绣只觉心里似被重锤击打过，她望着慕容洺的目光一点点的变冷，到了最后竟隐约有恨意浮上，就在众人都以为她会愤然拒绝的时候，她却极力扯出一个最为绚丽的笑容，“王爷，只要能在你身边，锦绣哪怕没名没份也心甘情愿。”
这份执着不但令炎帝动容，几乎令所有人都微微变了脸色，唯有苏秦与玉衡，两人唇边挂着看好戏的浅淡笑容，不时推杯换盏，仿佛这大殿之上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他们两人的闲情逸致激起了慕容洺心底更浓的恨意，他眸色一寒，总有一日他一定会将这两个人踩到脚下。
炎帝敛眸沉吟了一会儿，终于下了赐婚的圣旨，在蓉贵妃的再三要求下，瑞王大婚的日子当庭就让礼部择了最靠近的黄道吉日。
就在慕容洺转身出去领责的时候，苏秦却曼声道：“方才草民说了永和楼一事圣上还欠草民一个公道，不知圣上可否当着群臣的面儿一并将这公道赏给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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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是夫妻就该有难同当
炎帝微微一怔，看着苏秦的目光隐隐有些不悦，他已经杖责瑞王五十板子了，他一介草民还想怎样？
苏秦却呵呵一笑：“因为瑞王，永和楼走水，令永和楼里的一位伙计烧伤了脸，毁了容貌，草民已经派人自湖州请来了鬼手神医翟修洁，且翟修洁已经答应为那位伙计医治，可是那些原本应该交给翟修洁的鱼已经都被御膳房烹制成一盘盘带毒的美味了，圣上，翟修洁的脾气圣上应该也有听闻，所以倘若翟修洁一味追究，草民真的不知要如何应付了。”
炎帝眸色一变，完全没有想到秦公子能将这位脾性古怪的鬼手神医从湖州请来，眼珠子转了转，深深看了一眼太后。想当初蓉儿可是为了太后的腿疾没少派人去湖州，可是这位翟修洁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来京都，看着每年换季时太后都要忍受腿疾带来的痛苦，他这个皇帝竟是一点儿办法也无。总不能派人硬绑吧？
皇后看着炎帝的眼神，突地冲苏秦温和一笑，“秦公子，圣上已经给了你公道，这不，瑞王已经去殿外领责了吗？”
苏秦却是不置可否的浅浅一笑，“皇后娘娘，您可是说笑了。圣上责罚瑞王五十板子，怎么会是给草民一个公道呢，那分明是因为瑞王呈献了有毒的石头鱼哇！”
皇后没想到苏秦竟会这般伶牙俐齿，与炎帝相视一眼，又道：“那秦公子以为怎样才算是给了你一个公道？”
苏秦敛下眉眼，遮住眸底一闪而逝的精光，再次抬眸时，声音里倒是多了一丝不容人忽视的威势。“虽然永和楼的伙计身份低微，可是草民却听圣上说过‘这天下之大，没有民，哪有君，民乃水，君乃鱼，水因鱼而动，鱼有水而活。’的话，所以说在圣上心中，百姓的地位也是十分重要的，当然，这也是东岳这些年可以长治久安，日渐民富国强的原因。说了这么多，草民只想替永和楼这位被火烧伤容貌的伙计讨一个公道。”苏秦撩起衣袍，郑重地跪下，“如果圣上可以给这位伙计一个公道，草民可以请鬼手神医翟修洁入宫为太后医治腿疾，更甚至，可以年年向圣上进献鲂鱼，且不收朝中一文钱，只愿这笔开支可以用于两江百姓修堤筑坝，预防水患。”
炎帝面色变了数变，他从没想到秦公子一介商贾可以说出这样一番充满威势的话，而且他最后提出的那两个条件诱人力实在是太大了，他深深看着苏秦，眼底快速闪过一抹精光，此人若入仕定会是朝中栋梁，即便不入仕，以永和楼的财势，倘若能拉拢到秦公子，那么对他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情也并非全无好处。
猛然想到平阳侯爷方才说这位秦公子似乎曾找过他几次，想要入朝为官，沉吟了会儿，命周明扶起她，道：“咳咳，即便秦公子不说，朕也会还这位伙计一个公道，正所谓‘人无贵贱’嘛。不过瑞王大婚在即，五十板子下去，即便是个身强体壮之人，怕是没个十天半月也不能下床走动，倘若再多几个板子，唉，秦公子啊，你总不能让瑞王无法洞房吧？”
礼部一旦定了日子，轻易不会改变，炎帝此举还是想要打消苏秦继续追究下去的心思。
苏秦呵呵一笑，“礼部定了日子轻易可不能改，可是这位伙计还等着草民为他讨还公道呢。”她故意顿了顿，面露难色，“既然白大小姐对瑞王情深意重，不如这公道就由白大小姐为瑞王分担一些吧？”
蓉贵妃脸色一沉，“放肆，你不过一介草民，圣上邀请你参加宫宴已是看得起你，你竟还如此咄咄逼人，真以为圣上不会治你一个不敬的大罪吗？”看着苏秦唇角的那抹淡淡的却充满戏谑的弧度，她的心中竟隐隐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向来锐利的目光凝注苏秦，仿佛是想要探寻出她的心思，可是，苏秦的心思向来内敛深沉，加之对蓉贵妃十分了解，蓉贵妃一时也看不穿她的心思。
慕容澈心中为苏秦叫好不迭，毕竟能在父皇充满威势的注视下还能如此面色不改的人除了南阳王世子玉衡一人外，秦公子可说是第二人。他有些呆呆的看着她，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他不会真的有龙阳之好了吧？被这个认知惊住，他倒酒的手僵在半空，酒液渐渐蔓到桌案上，最后打湿了他上好的锦袍。
由白大小姐为瑞王分担一些？秦公子的意思是说……白锦绣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双冷静深幽的黑眸，难道秦公子的意思是要让自己为瑞王分担一部分的板子吗？可是就在前段时间，正是这位秦公子找来了那位老大夫医好了自己的旧疾，她为此还心存感激，却不想也正是此人竟会害她！
“秦公子，你什么意思？”白锦绣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要她堂堂第一好女挨板子？这分明就是想要为白珂那个贱人讨回一点儿颜面啊！她虽然爱了慕容洺多年，可是她却绝不会为了一个冷情的瑞王再做什么了。
白锦绣眼里遍生凌厉，怒瞪着苏秦，“秦公子你帮我医好旧疾我感激你，可是你今日当众想要害我，我若受了，日后岂不是再无半点儿颜面？”
苏秦但笑不语，颜面？恐怕用不了多少时日，第一好女的颜面就会彻底扫地！
“白大小姐似乎想差了，我纵然再想讨要公道也不会让白大小姐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受杖责啊。”苏秦嘴角微扬，目光幽幽的在白锦绣的脸上快速掠过，她可没有忽略掉白锦绣刚才看锦娘时那充满嫉恨的眼神，所以大婚之前她绝不会让白锦绣闲下来有机会害她？
白锦绣露出一个心安的眼神，暗暗吐了口气。苏秦看着她瞬变的脸色，心中冷冷一笑，缓缓开口：“看来白大小姐对瑞王的一片深情也不过如此啊！”
白锦绣蓦然一怔，只觉脸上似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她承受着众人各色的眼神，心下顿时一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辩道：“我……那个……我……”
苏秦却是没有再看她一眼，有些事点到为止，一旦说透了，倒显得无趣的紧了。
“圣上，既然白大小姐不久之后就会成为瑞王侧妃，那么夫妻嘛，自该有难同当。倘若白大小姐能为永和楼受伤的伙计抄《佛经》五十遍，草民想有白大小姐的一片诚心祈福，定能佑永和楼伙计平安无虞。”苏秦眼中冷意更浓，撩袍跪下，再次求道。
当年白珂在庄子上时，刘氏可是没少让她抄经，如果抄的不好，便会让妙珠与她一块儿饿肚子，现在她已经与白珂密不可分，白珂与妙珠受过的委屈，她自然要趁此机会一丝不落的全数还回去。
炎帝斟酌了一番，觉得此举并没有什么不妥，便摆了摆手：“准了。”
苏秦挑了挑眉梢，似乎很满意，看着白锦绣一脸的不甘仓惶，想象着殿外正受杖刑的慕容洺的惨状，这种将仇人玩弄于鼓掌间的感觉，令苏秦心中畅快至极。
虽然蓉贵妃还心有不甘，可是见炎帝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悄然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祥庆殿内丝竹声声，美艳的舞姬继续在大殿正中的红毯上翩翩起舞，每个人脸上荡漾着愉悦的笑容，仿若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殿外，慕容洺看着那斑驳的条凳以及两旁身强体壮的侍卫手中那厚实且粗重的板子。眸光愈来愈冷，父皇竟然用专门处罚犯错宫女太监的东西来惩罚自己！他忽然很想笑，原来这么多年他的努力根本就是白费，都说帝王无情，果然如此啊！
两旁侍卫面容冷肃，全然无视慕容洺脸上的怆然，声音没有丝毫热度的道：“瑞王，请。”
慕容洺横了说话的侍卫一眼，一步步朝着那长长的条凳走近。每走一步，他心中的愤恨便多了一分，今日这份耻辱，日后他一定会一点点悉数讨回来！
“王爷--”一直候在殿外的风舞看着慕容洺整个身体趴在条凳上，那光洁的背部此刻在阳光下显得愈发刺目，她猛扑上前，整个人趴在慕容洺身上，“王爷，您是堂堂瑞王，如何能受如此屈辱，让风舞代王爷受罚。”
慕容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看着风舞一脸担心的脸，心里竟是生起一丝丝悲凉。亏得白锦绣方才在殿内言辞郑重，什么无论他怎样都会陪伴左右，那么此时她又在哪儿？
他抬眸看着明晃晃的日头，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一刻他倒是希望自己从未曾招惹上白锦绣这个蠢女人。他转头，轻轻擦去风舞脸颊上的泪水，“风舞，这点儿委屈本王还承受得住。”
将风舞推开，慕容洺咬了咬牙，“上官洪都，可别让本王失望！”
他又怎会不知以上官洪都对白珂的关心，一定不会手下留情。既然如此，他倒要瞧瞧，是他慕容洺身板硬，还是上官洪都的板子硬！
上官洪都慢慢走上前，知道珂儿无事，他立即又出了大殿。对上慕容洺冷漠的眼睛，他微微拧眉，“瑞王，你错就错在不该打珂儿的主意。”
慕容洺冷哼一声，“如果这五十板子下去没能要了本王的命，本王在此发誓一定也不会放过一等侯府。”
上官洪都摇了摇头，眼底浮上些许的无奈，“瑞王，你当一等侯府是浪得虚名吗？奋战沙场，英勇杀敌都不怕的人，难道会害怕你一个徒有虚名的王爷吗？”
随着他话落，是板子重重落下的声音。
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行刑的侍卫都是久经沙场之人，且又是上官洪都的旧部，并没有丝毫手下留情，每落下一板子，慕容洺额上的青筋便暴凸一下。他死死咬紧牙关，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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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7章 未知疆土苏家宝藏？
“王爷……”风舞看着慕容洺脸上的冷汗如雨滴般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他的脸色已经苍白一片，再次试图扑上前，却被上官洪都点了穴道，只能僵在原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掉个不停。
慕容洺咬牙坚持，他不喊痛，并不代表他不痛，相反此刻每一板子落下，不但打在他的身上还打在他的心上。“风、风舞，本王--”他长吸了一口气，“无事。”
风舞不忍再看下去，她闭紧双眼，无声的在心里数着。
“四十八……四十九……”
慕容洺脸色苍白一片，原本散发着熠熠神采的眸子慢慢变得涣散，眼皮子也愈来愈沉。
上官洪都凝视着他，能坚持到这个数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也算是条汉子了，不过，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且他很不喜欢他盯着珂儿的那个眼神。他缓步走上前接过其中一位侍卫手中的板子。
风舞心蓦然一紧，只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身边凝聚，诧然看着上官洪都高高举起又猛然落下的板子，惊道：“王爷--”
挟着全部内劲的板子猛然落下，慕容洺只觉身体似断裂成两截，比之前更为剧烈的痛迅速涌向四肢百骸，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风舞的心狠狠揪在一起，她恨恨的盯着上官洪都，声线冰冷的道：“我绝不会放过你！”
上官洪都挑眉，将手中断裂成两段的板子随手一丢，他自然也看到了瑞王对珂儿的不甘，唯怕他大婚前还会生什么事端，所以他索性让瑞王多养上几日。
这是他对珂儿的守护，纵然这样做的代价是将一等侯府推到瑞王以及蓉贵妃的对立面，可是他却不悔，因为他只求珂儿能够平安。
宫宴并没有因为瑞王的昏厥而终止，炎帝只派了最好的御医一同前往瑞王府医治。可是宴会的气氛却不如之前那般和乐，每个人都异常谨慎小心，唯恐再招惹到圣上，惹祸上身。在女眷退席宴会将要结束时，炎帝提出了自己此次举行宫宴的目的--集四国之力去开拓一处未知的疆土。
众所周知大陆之上有四国，分别是东岳、南陈、西楚、北卫，而国力最为强大的是南陈，其次才是东岳，原本当炎帝发现了那片未知疆土时他也曾想要藏着掖着，可是毕竟本国的实力在那儿摆着，凭他一国之力根本不可能去往那片未知的疆土，更不用说开拓了。所以他便想着要与其他四国联手，一来可以借势，二来也可用其他两国防着南陈。
三国使节听了炎帝的一番高谈阔论，亦是心花怒放，仿佛他们已经看到了那未知的疆土上那许多未知的宝藏，看到了那些宝藏被他们逐一开采以及本国的富饶。
南陈使节狭长的丹凤眼里隐隐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幽光，他握着酒杯的手指骨微微泛白，唇角挂着莫名的笑意，没人可以猜到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苏秦的脸色却在炎帝说出那片疆土的确切位置时变得越发冰冷。
因为那片未知的疆土正是他们苏家的藏宝图上标注的位置！难道慕容洺已经找到了苏家的藏宝图，因为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开采，所以给了炎帝？不、不、不，绝不可能，藏宝图虽然被她藏在香囊中，可是却随着大火焚烧殆尽了。而且以慕容洺的心性，一旦发现了藏宝图，不管会付出何样的代价，都一定会去尝试。
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绪，可是纷乱的思绪还是搅的她莫名其妙的烦闷不已，到了最后，握着酒杯的手都隐隐有些颤抖。她绝不可能让别人任意开采爹爹誓死守护的东西，因为那是属于她们苏家的东西！
转眼半月匆匆过去，这一日夜色苍茫，天空中似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幕，几颗残星在空中无力的闪着，月华清冷，暗淡无光。
因为担忧其他三国使节一旦禀明三国皇帝，不日四国精锐便会去往那片未知疆土，是以苏秦这段时间可说是躲在竹楼里没日没夜的研究《毒医宝典》，希望可以在半路上设伏，打消四国继续去往未知疆土的打算。
“小姐，小凳子明天就能恢复容貌了。”锦娘端着饭菜进来，看着她眼圈下的青黑，担忧不已。自从宫宴回来，小姐便将自己关在竹楼里，只中间为了小凳子去过一次永和楼见了鬼手神医，虽然她不知道小姐此举究竟要做什么，可是毕竟跟了苏秦多年，她也隐隐察觉到了苏秦的反常很可能是因为炎帝的那一席话，未知疆土！
苏秦盯着炼丹炉里的火候，轻轻道，“把饭菜放桌子上，你出去吧，毕竟这里都是些毒物。”因为还无法确定锦娘是否就是老夫人的亲外孙女，是以苏秦自宫宴回来后便有些不敢看锦娘的眼睛，毕竟老夫人现在对她的好，完全是因为把她错当成了自己的外孙女。
锦娘急道：“小姐总是饥一顿饱一顿，长此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若是再这样，难道要我去找世子来不成？”
想到玉衡最近一定很忙，也实在是怕了锦娘的执拗，苏秦只能被锦娘看着乖乖吃饭，然后早早梳洗上床睡觉。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往往是人进入深睡眠的时候，可是苏秦却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在这段时间里，她的睡眠都很浅。
黑暗中，一道矫捷的身影如猎豹般悄无声息的靠近栖霞阁。
他纵身跃入院内，精确无比的摸到苏秦的房间。
环顾四下，不禁摇了摇头，这真的是二小姐的闺房？摆设竟然如此简单。
听到那细微的却陌生的脚步声，苏秦猛然睁开双眼，手悄悄地摸到了枕下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
黑衣人并没有急于推门进去，在确认了房里有人之后，他轻轻的绕到窗外，缓缓的捅破窗纸，动作利落的朝房里吹迷烟。
借着微弱的月光，苏秦只看到那袅袅的青烟在房里慢慢扩散，空气中充满了异香。苏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黑夜中，那双眸子闪烁着熠熠精光，却冷若寒冰。
幻香！
看来这次要对她下手的人倒是舍得下血本，竟然请来了他，令四国都无比头疼的采花大盗元轻风。
说起元轻风，也算是个人物，这并非因为他风，流成性喜欢毁人清白，而是因为他其实也是一位制毒易容的高手，正因为他善于易容，所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又因为他善于制毒，所以有些贵女甚至因为与他一夜风，流而相思成疾。
苏秦屏息，快速自药瓶里倒出一粒可以解百毒的药丸吞下去，而后又轻手轻脚的取来淬了毒的银针，慢慢的走到窗前。
看着那根芦秆，苏秦凑上去，用力朝外吹去的同时，手腕翻转，三枚银针以不同的方向破纸向外面的人的额头、脖颈以及肩部激射而去。
“咳咳--唔--”
元轻风完全没有想到这本该睡得香甜的人竟然醒着，而且还将芦秆里的幻香朝他吹回去，更可恨的是那三枚从不同方向射向他的银针。
纵然他身手再敏捷，可因为不小心吸入了幻香，意识已经慢慢涣散，而最最可恨的是他躲过了一枚，两枚，三枚，却完全没有想到还会有第四枚，这样的手法，即便隔着一层窗纸，依然可以准确无误的射至他的穴道，精准的算出他躲避的角度，如何能不令他惊讶。
就在元轻风被自己的幻香呛得直咳嗽时，苏秦猛然推开窗户，窗棂撞在他的鼻子上，他再次闷哼一声，只觉鼻子一热，有黏腻腥甜的液体涌出。
“你……”元轻风看着笑容阴冷的苏秦，只觉得这个女人当真美若仙子，即便这么多年他自认阅美无数，可是却没有哪个女子像眼前的二小姐这般美艳而又清冷，高贵而又阴狠，仿若无瑕的美玉，透着点点诡异的光芒。
苏秦冲他轻轻眨了眨眼睛，可那眼神却充满了讥讽，“元轻风，想不到有一日你也会如此狼狈吧？竟然流鼻血，唉！”
“你……认得我？”元轻风诧然抬眸看向她，他向来来无影去无踪，且善于易容，根本不可能有谁认得他。
“会用幻香，还精于易容，可不就是自诩风，流却害人不浅的采花大盗元轻风吗？”苏秦慢慢走近他，此时的元轻风不但中了他自己的幻香，还中了她自己新研制出来的一种迷香，就算他有心想对她如何，怕也不成了。
元轻风自嘲的笑笑，“不想二小姐竟然这般见多识广。”
苏秦不置可否的挑眉，她看着他脸色已然泛出不正常的潮红色，双目更是赤红一片，额上有细汗不断沁出，抬手向他的耳后摸去，人皮面具揭下的瞬间，苏秦竟是吃了一惊。
这张脸实在是太精致了，甚至比女子还要妩媚许多，“你……”男生女相，天！
元轻风邪魅一笑，鼻端仍有她身上的馨香，他用力深吸了口气，只觉心底的欲，火愈烧愈烈，一把抓握住她那只白皙的毫无瑕疵的手，想要撷取更多芳香，可是下一刻，一柄匕首轻轻抵在他的脖颈上。
“说，到底是谁让你深夜来此的？”如果不是有人事先告诉他栖霞阁的方向，他又怎会准确无误的摸到她的房间？
元轻风凝着那双美丽的眼睛，黑夜中，那双眼睛深邃的让他感到脊背发凉，如同幽深的古井，散发着一股危险的致命气息。
“既然二小姐认得我，那么自然也知道我向来随性，要怪就怪二小姐最近的风头实在是太盛了，我倾慕已久，所以才会夜闯平阳侯府，想要与二小姐共度**。”即便被苏秦挟制，元轻风依旧没有放弃在言语上占苏秦的便宜。
苏秦冷冷一笑，“你不说也不要紧，虽然你一会儿可以随便找个女人就能解得了幻香的毒，可是你身体里的另外一种毒，我敢说，在你还未解出来的时候就会毒发身亡。”
“你--”经苏秦提醒，元轻风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半边身子竟然开始变得僵硬麻木，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秦，不甘的阖目。
苏秦眯了眯眼睛看着元轻风，慢慢的收起手中的匕首，转而取来一个小瓷瓶，心情似乎很好的看着元轻风，自瓷瓶里倒出一把五颜六色的药丸，“瞧，这些药丸是不是很美丽？”
苏秦兀自说着，虽然元轻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是苏秦却还是看到了他微微跳动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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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婚前失贞（感谢迷人如爱。童鞋的3章票票）
苏秦莞尔一笑，声音越发轻柔的道：“既然想看，那就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瞧，这粒颜色鲜红的是芳华，据说吃了的人会转瞬变老，芳华不再；还有这粒叫舞醉，只要一点点便可以让人不停的舞动，直到脚筋断掉，双腿还会一直抖动不停，这粒叫钩吻，这粒……哎呀，”苏秦说着突然凝眉一顿，“实在是太多了，我记性又不好，不过只要让你挨个儿试试我或许就会想起来了。”
这些药丸都是苏秦照着《毒医宝典》炼制的，为的是阻止四国去往未知疆土，不过药效却是她胡乱编的。
元轻风身子微微颤抖着，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秦，完全被苏秦脸上的邪肆震住。
“元轻风不愧是元轻风，即便自己即将步入鬼门关，还能如此的重情重义，难怪那些贵女会对你念念不忘。”苏秦看着他，嘴角浮上一抹冰冷而又充满威胁的冷笑，“你可以选择不说，不过风，流倜傥的元轻风最后会因为哪种毒而毒发身亡，死状会是什么样儿，我倒是也很期待呢。”
元轻风看着苏秦的眸子越瞪越圆，眼底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惊恐慢慢溢出，“罢了，能栽在美丽的二小姐手上，也算是我的命数，可是二小姐需得承认我不是因为害怕二小姐手里的这些毒药才说出幕后之人，而是出于对二小姐的倾慕。”他极力保持平静，随后又冲苏秦抛去一记媚眼，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苏秦嘴角轻轻弯了弯，这个元轻风倒是挺在意他的面子，冲他点了点头，苏秦懒懒的看着他，淡声道：“说吧，再耽误会儿，这毒就是解了，怕也会落下病根。”
她神情懒散，像是一只乖顺的小兽，却有着万物之王的气势，随时掌控着他的生死，元轻风从没有见过身上可以有如此矛盾的两种截然不同气质的女子，他深深的看着她，似乎想要将她的每一个神情都深深镌刻在脑海之中。
“玲珑公主。”元轻风微微阖目，沉声道。
玲珑公主！
“怎么会是她？”苏秦难以置信的挑高了声音。
元轻风无奈的凝眉，“怎么不会是她？若不是两天前我夜闯皇宫意欲与玲珑公主翻云覆雨一番，也不会知道二小姐你了。”
苏秦敛眸，眸底快速闪过一抹冷色，她自认对玲珑已经很宽容了，竟不想玲珑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虽然元轻风误打误撞闯了皇宫才会有今晚夜闯栖霞阁一事，可是她却隐隐觉得在宫宴之上或许玲珑就已经想出了要毁她声誉的恶毒主意，即便没有元轻风，想来还会有别人。因为玲珑从没有来过平阳侯府，若非她刻意打听，怎么可能会如此清楚的知道她的房间？而这个告密的人嘛，即便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
不过算盘终究打错了！
想到当初白锦绣利用白翠屏想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那件事，她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既然如此，索性她就提前先从白锦绣这里收点儿利息。
“你可有凭证，一国身份高贵的公主如何会做下这等恶毒的事情！”苏秦冷冷的看着元轻风。
元轻风无奈的皱了皱眉，这个二小姐美则美矣，可这性子当真不怎么好。“我元轻风向来不说假话，在我袖子里有一枚同心结型血玉玉坠，正是玲珑公主的物件，我手脚僵硬，你自己取来看看就是了。”
苏秦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得逞的幽光，掏出那枚玉坠，的确是玲珑的物件！手用力握紧那枚玉坠，苏秦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好，很好，简直太好了！
既然玲珑公主用心如此险恶，那么她若不趁此机会好好挫挫她的气势，岂不是对不起她的此番“美意”？
“你……”元轻风见苏秦的神色徒然一变，心底忽然慌的厉害，因为那眼神实在是太过阴厉了，如同数九寒冬的冷空气。
苏秦袖下的手猛然翻转，紧接着一枚银针冲着元轻风的脖颈刺去。
元轻风蓦的睁大了眼睛，眼底第一次在面对一个女子时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二小姐，说话不可不……”
“哼，元轻风，我向来说话算话，不过你既告诉了我这般重要的事情，我自然要礼尚往来，找个人替你先解了幻香的毒啊！”苏秦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笑眯眯的打断元轻风的话。
元轻风的心猛然收紧，紧跟着整个人便觉得头重脚轻。看着软倒在地上的元轻风，苏秦对着房梁外的君忍曼声道：“还不现身吗？戏没看够？”
君忍脸色僵了僵，自屋顶上快速跃下，眼神有些躲闪，“小姐，其实属下在听到声响的时候就想要现身了，只是想让小姐练练手，所以才……”
苏秦嘴角抽了抽，堂堂元轻风竟成了她的小白鼠，不知元轻风若是听了这番话会是怎样的神情。想着，她顿觉这些时日心头郁结的闷气忽地散去不少，便指着元轻风低声吩咐了君忍几句。
君忍听了之后，只觉全身热血沸腾，眼神充满膜拜的看着苏秦，笑道：“小姐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夜色依旧，君忍背着元轻风纵身跃出墙头。
他身形如魅，敏捷的向着琼花苑飞掠而去，虽然平阳侯府守卫森严，不过君忍毕竟是高手中的高手，所到之处，竟没有一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啊！”琼花苑里白锦绣柳眉倒竖，用力将厚厚的《佛经》摔到地上，“秦公子，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正在研墨的红影被这突然的厉喝惊得手脚一颤，猛然跪下。近来大小姐的脾气愈发暴躁，且肤质也没有之前那般光滑细腻，虽然她总是擦着厚厚的脂粉，可是还是无法遮住脖颈和脸颊上越来越多的红疹子。请来周大夫给瞧了瞧，也只是说是花粉过敏。擦了上回御医给调配的药膏，虽有缓解，却根本是治标不治本。
此时她惊惧不已的看着白锦绣，忙劝道：“小姐，天色不早，您先去休息，等天亮了再继续吧。”
白锦绣冷冷瞪她一眼，喝道：“滚！”
红影如蒙大赦，忙站起来飞一般的跑到下人房自己的房间。
君忍透过捅破的窗纸看着房里的情况，不由瘪了瘪嘴。
细细的芦秆慢慢探入房内，空气里顿时浮上一股奇异的幽香，白锦绣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迷蒙起来，她似乎热极了，心里似有无数只小手不停地抓挠，那种感觉让她几乎轻吟出声，手更是不受控制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衫。君忍搓了搓手掌，将元轻风推入房内，并按着苏秦的吩咐落了锁。
元轻风幽幽醒转时，只见屋里一位身姿曼妙的佳人正背对着他，他顿时欣喜若狂，毕竟他的幻香唯有男女行事之后才能得解。火急火燎的冲着那抹倩影走过去，声音轻柔的唤了句：“小美人，等急了吧？”
猛然听到这样一道陌生的男子的声音，白锦绣原本在撕扯自己衣衫的手猛然一滞，气恼的转身。但是，当元轻风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时，她整个人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感觉。
这种炙热的感觉迅速的从脚底蔓延至全身，麻麻的，酥酥的，很是舒服。
玉臂如蛇般攀在元轻风的脖颈上，发出一串串含糊不清的声音，好像是在唤着谁的名字。
元轻风此时也有些神志不清，以往他夜闯香闺时可是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狼狈，明明眼前这张脸涂着厚厚的脂粉很呆板，可是当他再凝眸看去时，竟是那般令人惊艳，尤其那双灿亮的眼睛，潋滟而深邃，如同黑珍珠一般等待着他的采撷。
他迫不及待的撕碎她身上碍事的衣衫，同时在她光滑如玉仿佛可以掐出水来的肌肤上印下灼烫的吻。
被他撩拨着，白锦绣只觉一股烈焰迅速烧遍全身，此时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眼里心里全都是她日日夜夜思念着的那个人。
“洺哥哥……”
“二小姐……”
两个身中幻香之毒的人紧紧纠缠在一起，肌肤相贴，携手共同进入了一个旖旎的曼妙世界里。
屋内的温度迅速升高，元轻风强而有力的手臂猛地圈住白锦绣的身子，两个彼此都饥，渴不已的人如同落水的人突然找寻到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两抹身影紧紧交叠着，仿佛都想将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们双眼迷离而赤红，不断的向对方索取更多，屋内春光无限，偶尔有呻，吟声以及低吼声溢出。
君忍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容，这就是招惹小姐的下场，想到平阳侯爷若是知道了此事时的反应，他嘴角的弧度越发加深了些许。
快速回到栖霞阁，此时天边已经现出鱼肚白，黎明前的黑暗终于过去。
听了君忍的回禀，苏秦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面上看不出丝毫听到男女之事的羞涩，只是声音平淡的道：“那玉坠可有留下？”
君忍点了点头，苏秦眸子里忽然闪过一道诡异的流光，“君忍，你说这样香艳的场面，若是只有咱们两人知道是不是显得咱们太小气了？”
君忍低眉想了想，便猜到了苏秦话中的深意，“小姐只管看戏就是了，一切交给属下。”
苏秦点了点头，君忍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切记不要伤了人。”
有些人活着远比送他们下地狱还要让他们痛苦百倍，甚至千倍，想到白锦绣被人发现被元轻风这个采花大盗破了身子时的表情，她的唇角轻轻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转身便进了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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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跌下云端
一道黑影突然闯入平阳侯爷的书房里，一番翻找下，惊动了平阳侯府巡逻的守卫，守卫小队长大喝一声：“什么人竟敢擅闯侯爷的书房？”
那抹黑影惊慌失措的夺门而出，小队长大骇，一面命人去禀告正宿在四姨娘芳春阁的平阳侯爷，一面带着剩下的人快速向黑衣人逃离的方向追去。
在他们将要追上去的时候，黑衣人却突然消失不见。小队长忙命人四下里搜寻，当中一人却道：“队长，我刚刚瞅着那人似乎进了大小姐的琼花苑。”
小队长浓眉深深拧在一起，大小姐这几日正忙着抄《佛经》，夫人已经下了命令轻易不可前去打搅。但是转念又一想，那黑衣人若万一偷盗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旦平阳侯爷怪罪下来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想了想终究还是敲响了琼花苑的院门。
守门的婆子忙不迭的开了院门，对上小队长那如同黑炭般黑沉的脸登时脸色一白，“有、有事吗？”
小队长环顾了一下四处，并没有什么异常，大小姐房里的烛火一如往常一样仍未熄灭，便问道：“可有看到什么人闯进来？”
守门的婆子脸上犹有尚未睡足的困意，可是被小队长这般一吓，登时便清醒了，颤声道：“没、没，小队长，我可是一直守着院门呢。”
小队长狐疑的看了一眼守门的婆子，冷哼了一声，想着方才那黑衣人也并非什么高手，便嘱咐那婆子一旦发现异常一定要回禀云云，便带人离开了。
守门的婆子抚着狂跳不已的胸口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快速关上院门。
而此时的房间里，那对全身光裸的男女依旧紧紧纠缠在一起，细碎的嘤咛声冲破夜的宁静，飘入守门婆子的耳中。
守门的婆子好奇心本就重，此时听到那古怪的声音是从大小姐的房间里传出来的，便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前，贴耳细听，登时惊得脸色再次一白。而屋檐之上的那道黑影唇角却勾起一抹诡谲的浅笑，一粒石子夹带着内劲袭向守门婆子的头。
“啊”的一声惨叫，原本已经走远的小队长神情一紧，与其他守卫相视一眼，迅速向琼花苑跑去，这一次他想也未想的一脚踢开院门，带人闯进了琼花苑。
守门的婆子额头血流不止，晕倒在门前。与此同时得了通秉的平阳侯爷亦是脚步匆匆的披衣来到了琼花苑。
琼花苑的吵杂声终于惊醒了许多人，众人披头散发的站在院子里，怯怯的看着平阳侯爷，大气不敢出。
“你的意思是贼人很可能挟持了大小姐？”听闻一时无法查清书房里究竟丢了什么，平阳侯爷面色冰冷的道。
“这只是奴才的猜测，毕竟大小姐的房间落了锁，奴才不敢贸然闯入。”小队长皱眉道。
平阳侯爷敛眸，沉吟许久，道：“破门而入，一定要保证大小姐的安全。”不管怎么说也是要成为瑞王侧妃的人，断不能让锦绣出了什么事。
小队长忙不迭的应了声，方才当他闯入琼花苑时他便听到了房间里的那些古怪的声音，想到上回因为他看上了大小姐身边的一个丫环，想要讨了去，却被大小姐毫不留情的拒绝，后来那丫环竟被送去刘府，不久便含恨而终。他的心里一直憋着股气，如今撞破大小姐的私情，一条毒计快速在他心底深处形成。
大小姐，你心肠毒辣，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呢！
房间里，幻香的毒性正在一点点散去，白锦绣很快便自迷蒙中清醒过来。只是她全身似被重物碾压过，尤其是下，体，痛得她几乎要喊出声来。
她兀自苦笑，虽然她心里对慕容洺犹有怨气，可是那毕竟是她爱了多年的人，正因为爱的太深，所以一旦恨起来才会这般的强烈。
也许是因为太过思念，太想成为他的女人，所以她才会做这样的春，梦。只是这梦……也太真实了些。
但是，很快她便彻底清醒了。
因为那最原始的动作仍在继续，而她却在一位比女子还要美艳几分的陌生男人身下恬不知耻的扭动着腰身，身下是她屋里绣着牡丹纹的地毯，她，她竟然在地上……
她无比错愕的迎合着元轻风的动作，表情简直比哭还要难看，却又因为元轻风带给她的那酥麻的极致美妙的感觉而嘤咛不断，“你……嗯……不是……洺哥哥？”
元轻风因为幻香的毒性根本就停不下来，虽然眼前这张脸实在是让他看了就反胃，可是他也只能选择继续下去。伸手抓过被他随意丢在一旁的那艳红色的肚兜兜头罩在白锦绣那张表情怪异的脸上，元轻风想着再有一会儿他体内的毒就能彻底解了，可是外面突然出现的吵杂声还是让他动作一滞。
元轻风的突然停下令白锦绣十分不满，她大口喘息着，本想推开元轻风，可是却又矛盾的伸手缠住元轻风光滑如缎的脖颈，央道：“不要停下来，我……我……嗯……快……”
当小队长破门而入时，他眼底闪烁着诡异以及不屑的幽光，果然是恬不知耻！凝着地上素来清傲无比的白大小姐以及与她紧密纠缠在一起的不男不女的男子，尽管那画面香艳无比，可是他却无心欣赏。不怀好意的挑了挑眉，故意向侧偏了偏身子，将光裸的两人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眼前，“大胆贼人，不但擅闯侯爷书房，竟然还玷污大小姐的清白！”
小队长执剑冲上前想要活捉元轻风，可是元轻风既然能屡屡擅闯香闺而不被发现就定也是位武功高手，又岂是一个小队长就能拿住他的？他抬手一挥，强大的内劲带着小队长飞出房间，与此同时房门再次重重关上。
紧接着是白锦绣越发大声的呻，吟声。
小队长重重跌在平阳侯爷的脚边，哀声连连的看着平阳侯爷。平阳侯爷面色凝重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此时，院子里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连刘氏都给惊动了，她扶着越发沉重的腰身在芸儿的搀扶下步入琼花苑冷凝着脸看着议论纷纷指手画脚的众人：“不是说侯府里闯入了贼人吗？既是如此不去抓人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小队长看了一眼平阳侯爷，低声道：“夫人，那贼人就在大小姐房里。”
刘氏面色一白，厉声叱道：“那还围在外面做什么，进去抓人呐！”虽然不是瑞王正妃，可好歹锦绣终于如愿进了瑞王府，凭借锦绣的手段，一定可以让瑞王回心转意，可万一锦绣在这时候出了什么事，那她的美梦就全碎了。
见平阳侯爷一脸沉色，刘氏的心没来由的越跳越快，“侯爷，莫不是锦绣她……”
平阳侯爷冷冷的看了刘氏一眼，虽然锦绣即将成为瑞王侧妃，且圣上感念她对瑞王的一片深情特别着礼部一切按正妃的规制办，可是当庭求嫁却被瑞王几次羞辱，已经让他成了同僚的笑柄。“你养的好女儿！竟然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丑事！”
先刘氏来的四姨娘杨萍萍看着平阳侯爷气怒不已的样子，手轻轻抚着他的胸口，柔声安慰：“侯爷，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大小姐向来懂礼数，绝不可能与陌生男人做出那种事，说不定那男人就是贼人，是他逼迫大小姐……”
“杨萍萍，你闭嘴，什么逼迫，什么那种事，你一个妾室，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儿！”刘氏向来精明，听了杨萍萍的话，整个人如遭雷击，她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然在与瑞王大婚前失了清白！
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肚子也越发不舒服起来。她噗通跪下来，哭着求道：“侯爷，此事不管如何都要替锦绣多担待，毕竟如果让瑞王知道了此事，锦绣的一生就毁了啊！而且，而且瑞王能力超凡，迟早有一日会登基称帝，你今日保住了锦绣，就是保住了平阳侯府的荣华富贵啊！”
平阳侯爷睨她一眼，敛眉沉吟了一会儿，准备让小队长再次领人撞门进去。
而就在这时，元轻风只觉得浑身清爽无比，他勾唇邪魅的一笑，虽然说二小姐给他找的这个女人实在是姿色平庸，可好歹帮了他。他一边穿衣裳，一边柔声问道：“你不会真是白大小姐吧？”
见白锦绣只是不停的哭着，他又兀自道：“虽然你这张脸让我看着不怎么顺眼，不过我元轻风向来怜香惜玉惯了，这枚我自公主那儿顺手拿来的凤头钗就送给你了，权作你帮我解毒的报酬了。只不过，切忌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最好快些忘记我这张脸，这样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白锦绣用破碎的衣裳遮住前胸，想嘶声大吼，想破口大骂，可她除了自眼底不停涌出的泪水外，什么都说不出，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的她，体内幻香的毒性已经完全解掉，她虽然愤怒，虽然惊慌失措，可是她还是捕捉到了元轻风话中比较重要的几个讯息。一，毁她清白的人叫元轻风，那个令四国都十分头疼的采花大盗；二，他说公主，哪个公主？猛然想到宫宴之上，慕容洺对她的羞辱，而他与玲珑公主素来感情最好，难道会是玲珑公主？想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慕容洺不想娶她，那么凭着玲珑公主与瑞王两人的实力想要找来元轻风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奋力抓握住元轻风丢在地上的那支凤头钗，忽然大笑不停。
元轻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女人还真是奇怪！可是他也顾不得许多，二小姐揭了他的人皮面具，他若不快些离开，日后的麻烦定会不少，再加上他还没有忘记二小姐最后刺在他身上的那枚淬了毒的银针。
“好好保重，千万别想不开！”元轻风撂了话，便越窗快速离开。
白锦绣手中的凤头钗被她用力扔出去，她僵坐在地上，一会哭，一会笑，到了最后竟开始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头，撕扯着自己的一头秀发，紧跟着发出刺耳而又哀伤至极的一声嘶吼。
院子里的人听着那道尖锐的嘶吼声，全都被吓得面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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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 自作孽不可活（感谢甘饴和红酒果酱童鞋的票票）
刘氏急忙挤进屋里，看着神情呆滞眼神空洞的白锦绣，整个人身子一晃，芸儿忙扯了桌布围在白锦绣身上，并快速关上房门。刘氏脚下虚浮一步一步走到白锦绣面前，地毯上那朵粉嫩的牡丹花上此刻沁着点点嫣红，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锦绣--”刘氏泪流满面，突然倒在了芸儿怀里。
“哎呀，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快去请周大夫，快去啊！”芸儿扶着刘氏惊呼着。
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白锦绣赫然回神，看着刘氏一脸的苍白，猛扑上去，“母亲，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刘氏悠悠醒转，只觉肚子一阵一阵泛着疼，她用力抓握着裙子，深深吸了口气道：“锦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
红影端着杯茶走过来，整个人一愣，竟是手一松，茶杯砰然落地。
芸儿横她一眼，红影用力吞咽了口口水，指着刘氏的裙子颤声道：“血，夫人的裙子上都是血！”
“说什么浑话……”芸儿还想要继续说下去，可是当目光落在红影手指的地方，赫然发现刘氏的裙子上隐约透出星星点点殷红的血迹时，将要冲破喉咙的话登时被她悉数吞咽下去。
平阳侯爷虽然还在气头上，虽然很不想再看到白锦绣那张脸，可是听到屋里断断续续的那些话时，他还是大步走上前，推开了房门。
“怎么回事？”平阳侯爷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忙走上前扶住刘氏。
芸儿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转，“侯爷，夫人可别是动了胎气，上回周大夫就说夫人的胎像有些不稳。”
“那还不快去找周大夫！”平阳侯爷忙打横将刘氏抱进内室，进去前，目光幽冷且充满鄙夷的在白锦绣身上恨恨一扫，喝道：“不孝女，侯府的脸面都要被你给丢尽了！你母亲和你弟弟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自己看着办！”
白锦绣僵在原地，身子止不住一阵颤抖，这就是她的父亲，如此凉薄无情，他的女儿被人毁了清白他不闻不问也就算了，竟然还这样对她！
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直到红影拖着她去了偏房，拿着衣裳披在她的身上时，她才收回神思。手用力抓握住红影的手，满眼泪水的喃喃道：“红影，母亲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红影忙安慰道：“夫人吉人天相，又日日诚心礼佛，一定不会有事，倒是小姐，一早天凉，过些时候就是您的大喜日子，你若得了风寒……”她说到此竟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婚前失贞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最致命的，尤其还是与皇家的联姻。如果今日的事传扬出去，恐怕不只是大小姐，整个平阳侯府也会因此受累。
心不在焉的伺候白锦绣简单梳洗穿戴整齐后，周大夫也终于姗姗而来。
睨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平阳侯爷，周大夫快步走上前去。
刘氏躺在床上，脸色煞白，满脸都是冷汗，神色痛苦，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芸儿跪在床边握着刘氏的手不停的唤着：“夫人醒醒，夫人！”
周大夫一见刘氏这样子，心里登时一沉，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我来请脉的时候夫人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这才一晚……”
“周大夫你快别说了，夫人嫌药太苦，她这段时间又一直好好的，便没喝，你快别磨蹭了，赶快给夫人瞧瞧。”芸儿满脸焦急，一把抓住周大夫的袖子，“这一胎夫人极为看重，求求你周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夫人！救救小少爷。”
周大夫心口一揪，四小姐这一出手果然是毫不留情啊！
其实一早他就知道夫人这胎根本就保不住，不过因着二小姐每日要看府里每个人的脉象记录，且二小姐实在是太精明了，所以他一直提心吊胆的用药保着刘氏这一胎，方才应该是夫人受了巨大的刺激，加上没有喝他开的保胎药，所以才会动了胎气。
诊了脉，周大夫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将刘氏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角，只一眼，脸色便褪的干干净净。
“这胎怕是保不住了。”周大夫沉声宣布道。
一直等在外边的白锦绣闻言，只觉头脑里一阵一阵的发晕，身子连着晃了几晃，幸好身后有红影扶着才勉强撑住。
一直在屋里的平阳侯爷闻言，目光复杂的凝注床上脸色煞白的刘氏，竟是连一句话都没有，拂袖离去。
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当看到白锦绣那张脸，看到她脖颈上那些欢爱之后的青紫，他心里的怒火再也绷不住，一脚踹在白锦绣的肚子上。
白锦绣腿一软，直接向后跌去。
“小姐！”红影早有准备，赶紧扶住她。可是平阳侯爷这一脚实在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红影也只是堪堪扶住她，主仆二人狼狈的跌倒在地上。
“父亲，您听锦绣解释--”白锦绣捂着肚子，惊恐不已的张了张嘴。
“我平阳侯府怎么教养出你这样辱没门风的贱人！”平阳侯爷脸色铁青，完全不给白锦绣解释的机会，他指着白锦绣的鼻子，黑沉的脸因为接二连三的丧子之痛而扭曲着，“当初说珂儿是平阳侯府的煞星，我看真正的煞星是你啊！”若不是她在宫宴上说出那些话，他怕是至死都不知原来当初的一切竟是刘香芝在背后动的手脚。
“父亲，父亲--”看着平阳侯爷的背影，白锦绣嘴巴翕张了两下，也顾不得肚子上传来的痛意，忙冲进内室，抓着周大夫的手，哀求道：“周大夫一定要救救我母亲，救救我弟弟！”
周大夫无奈的摇着头，一面抽出手，一面道：“大小姐，如果有法子救，我早就救了，可是现在当真是回天乏力了。”
“不！周大夫你医术高明，一定有法子的。”白锦绣此时也并非全都是因为关心刘氏和刘氏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因为平阳侯爷方才撂下的那句狠话。想到当初白珂的母亲离世后白珂受的那些委屈，如果她是白珂，她能像白珂那样手段高超，心思缜密，不但寻了老夫人当靠山，还成了皇后义女，堂堂的安郡主吗？
周大夫看她哭得哀戚，也觉得自己总该做做样子，便叹了口气，道：“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能不能医好，是否能保住，也全看命数了。去拿些被褥衣服先把夫人的腿给垫高了。”
白锦绣眼睛一亮，胡乱的擦了把泪水，忙和红影两人翻箱倒柜的翻捡出一些被褥衣服来。
“锦绣，一定……要救救……你弟弟！”刘氏在身下胡乱的摸了把，看着手上那殷红刺目的血水，她哀伤不已，自嘲的笑笑，上回她还因为崔明珠小产而暗自窃喜，不想报应这么快便到了她身上。
白锦绣扑到她身上，握住她染满鲜血的手，“母亲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弟弟也不会有事。”
“嗯。”刘氏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白，她只觉肚子里似有什么在胡乱翻搅着，疼的她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人揉捏在一起，她挣扎着想要找到那抹熟悉到再不能熟悉的身影，可是什么都没有。
“你父亲呢？”她握住白锦绣的手，因为实在太痛，手用力掐着白锦绣的手，甚至尖利的指甲也因为这连番的痛苦而深深陷入白锦绣的肉里，顿时，白锦绣的手上便沁出几个小小的血点。
白锦绣眼神躲闪，她要怎么和刘氏说？实话告诉她，她那个薄凉无情的父亲因为听说这胎难保所以拂袖离去？还是欺骗她说，她那个冷血自私的父亲正在想方设法的去宫里请御医了？
她正犹豫不定，刘氏却再次疼昏了过去。
周大夫开了方子，芸儿即刻吩咐底下的小丫环去拿药。看着即便为刘氏垫高了腿，却仍有血水止不住的自刘氏两腿间流出，她也是彻底慌了神，尤其是红影，她素来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此时小脸煞白甚至忘记了呼吸。“芸儿姐姐，夫人不会有事吧？”
“不会。”芸儿这话说的很没底气，这一胎夫人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能怀上已经实属不易，若是保不住，夫人以后的日子看看现在的三姨娘也就能猜个**。而现在最不利的是大小姐婚前失贞，这对向来注重脸面的平阳侯府而言绝对是件大事。
此时，老夫人的竹院。
“先前我就和你说过，大丫头不是个消停的，你非但没听反而还纵容她去参加宫宴，既然参加了，我也不能说什么，终归是蓉贵妃给的帖子，又是平阳侯府的女儿。可是你瞧瞧把她能耐的，竟然在大婚前做出这样寡廉鲜耻的事情！”老夫人的脸色仍然有重新苏醒后的病态苍白，此时她虚弱的倚靠在榻上，一脸沉色的盯着站在下边的平阳侯爷，声音无力的道。
“母亲，儿知道错了，是儿教女无方。可是如今还是要先保香芝肚中的孩子啊！至于锦绣……”平阳侯爷也没有想到此事这么快就惊动了老夫人，而且老夫人竟然还晕了过去。这让他不得不将令牌给了张福，让张福代自己去宫中请御医，自己则来到竹院候着。
“你说什么？”老夫人利眼一瞪，“当真是家门不幸，竟然连累平阳侯府后继无人！”老夫人忽然挣扎着就要起来，“要我说这样有辱门庭的人就该逐出府去，本来这赐婚也是她厚着脸皮求来的，我们平阳侯府没那个造化，咳咳……”
平阳侯爷脸色也不算太好，上回崔明珠小产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丧子之痛，如今相同的事情又在刘氏身上发生一遍，他整个人仿佛一夜间就老了四五岁，连向来充满算计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毫无生气儿。一边安抚着老夫人，一边道：“母亲息怒，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正此时便听外边守门的婆子高声通秉：“二小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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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章 休书
老夫人一直没什么精气神儿的脸瞬时浮上抹亲和的笑容，忙对杨妈妈道：“今儿怎么这么早，难道也是听说了什么？”
杨妈妈道：“二小姐向来懂事，八成是怕老夫人您心里郁结难受。”
老夫人点了点头：“真是懂事。”而后又一脸嫌恶的看向平阳侯爷，“你瞧瞧，都是平阳侯府的女儿，相差的还真不是一点儿两点儿。”
平阳侯爷心底的疑惑越发强烈，老夫人对珂儿和锦绣的态度真可谓是天上地下，想着自刘氏怀了孩子，老夫人的态度就一直冷冷淡淡的，他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异色，据说刘氏未出阁的时候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远房表哥曾借住在刘家，两人感情还算不错，难道说……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种下，便很快就会生根发芽，平阳侯爷越想越觉得老夫人对刘香芝以及锦绣的态度实在是太淡漠了，会不会一早老夫人就知道了些什么。
“母亲，当初香芝怀锦绣的时候，儿若没记错应该还在两江上吧？”平阳侯爷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老夫人许是太过疲累，并没说话。杨妈妈上前为她轻轻按压着额角，道：“侯爷那时时任两江总督，夫人那时还是二姨娘，若是老奴没记错，夫人是在侯爷走了一月后查出怀了身孕的，当时夫人娘家的远房表哥还特地备了厚礼来府上道贺呢。”
这本就是事实，可是因为平阳侯爷此时心里有着另外的计较，所以杨妈妈说出了这些后，他只觉心猛然一抽，仿佛被一记重锤猝不及防的狠狠砸在心头，疼得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然而面上还得维持着平静，可心里却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
刘香芝给他戴了绿帽子！
白锦绣很可能不是他白季同的女儿！
这些个纷杂的声音一遍遍的在他脑海里回响着，他像是魔怔了，直到苏秦走进来，向他福了福，他也神情呆滞的站在原地，没什么反应。
“侯爷？”杨妈妈试探着唤了声，见他依旧没什么反应，登时急道：“侯爷，二小姐来了，您没事吧？”
平阳侯爷恍然回神，看着苏秦，脸上神色越发古怪，勉强冲老夫人挤出一抹笑，“母亲，儿忽然想到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既然珂儿来了，就让她好好陪你说说话，儿、儿先退了。”说完，他快速的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
平阳侯爷越想越气，脚下不停的直奔琼花苑而去，路上有丫环看到他，皆被他满目的凌厉震住，大气不敢出的侧立在一边。
“刘香芝，你这个贱人！”平阳侯爷如一只怒意勃发的狮子，人还未进到主屋，声音已经先传了进去。
白锦绣猛地听到这摄人的声音，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了血管里，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僵在那里，直到红影扯着她的袖子她才猛然拉回神思。
“小姐，夫人的情况不妙，怕是这胎真的保不住，万一侯爷怪罪下来，不如你先躲躲！”红影催促道。
躲？往哪儿躲？
白锦绣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还不等她冷静下来，平阳侯爷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父、父亲……”对上那双燃着两簇火苗的眼睛，白锦绣腿一软，直接后退了好几步，嗫嚅道。
“寡廉鲜耻的东西！”平阳侯爷抬脚用力踹向白锦绣，却被白锦绣堪堪避开。因为白锦绣的闪躲，刘氏完全暴露在平阳侯爷面前，凝着那满床蔓延的血迹，他的脸色瞬间扭曲，几乎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白锦绣被他眼底的凌厉骇住，脸色苍白而畏惧的看着眼前那个处于暴怒之中的男人--她的父亲。“父亲，那件事锦绣也是被人陷害的，都是玲珑公主，是她找来的元轻风。”
“住口！”平阳侯爷死捏着拳头，额角青筋暴起，“连奸夫的名字都知道，你还想推到玲珑公主身上，她一个堂堂公主又是你的表妹，犯得着害你吗？”
此时的平阳侯爷杀人的心都有了，他没想到他抱以厚望这么多年的女儿，竟然是刘香芝和别人生的孩子！可是这件事却是如何也不能说出去，毕竟一旦宣扬出去，连累的不仅仅是平阳侯府，失了他的面子，还会连累到府里的其他两个未出阁的女儿，尤其是珂儿，她现在已经是皇后的义女，将来前程可说是一片锦绣。
正此时，张福一脸为难的疾步踏进琼花苑，“侯爷，太后突然犯了腿疾，圣上急召整个太医院，所有御医都在万寿宫里，根本就……”
张福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平阳侯爷古怪而怅然的笑声打断，“果然是老天都不容这孽子！”
张福与芸儿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平阳侯爷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夫人肚子里的可是侯爷的亲骨肉，侯爷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说自己的亲骨肉是孽子？
平阳侯爷自院外招呼了方才那位小队长，指着面容苍白的刘氏嘶吼道：“把这个贱人给我拖去柴房！”
小队长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狠厉气势震住，终是不敢违逆他，忙率人奔到床前。
此时的刘氏被大力的撕扯再次幽幽睁开眼睛，因为失血，整个人如同一张纸一样，只要来一阵风，就有可能被吹走。
两个侍卫上前架着她的胳膊就要拖出去，刘氏却是勉强用尽全身力气，厉喝道：“我……是堂堂侯府夫人，谁敢碰我？”
平阳侯爷死命攥着拳头，眼神阴厉的瞪着刘氏，“堂堂侯府夫人？刘香芝，你这夫人的位子是如何得来的，你心里清楚的很，竟然还好意思说？你和你这个好女儿都是一路货色！”他抬手一巴掌甩在刘氏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
刘氏整个人因为肚子不断袭来的疼痛而缩成一团，她不知道多年的夫妻情分竟然敌不过女儿的一时犯错！她泪流满面的哭道：“侯爷，锦绣向来行事谨慎，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人陷害她！”见平阳侯爷的脸色越来越青，刘氏知道平阳侯爷此时正在气头上，无论怎样解释怕他都是听不进去的，可是锦绣即便犯了天大的错也不能迁怒到她的身上啊。“侯爷，锦绣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女儿，虎毒还不食子--”
“呸！刘香芝，你还好意思说虎毒不食子，亲生女儿？我白季同没有这样不要脸的女儿！”平阳侯爷眼睛圆瞪，那样子仿佛刘氏只要再多说一个字，就会被他吞进腹中。
白锦绣哭着上前抱住平阳侯爷的双腿，哭着求道：“父亲，母亲刚刚小产，不管到底是不是锦绣的错，求您先让母亲养好身子。”万一刘氏被丢到柴房，先不说身子如何，对她这个侯府夫人而言，那绝对是一个不好的预兆。刘氏若是失势，那她这个失了清白的侯府大小姐也就彻底被人看低了。
平阳侯爷凝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怎么看都觉得这张精致无瑕的脸没有一处与自己相似的地方。不耐的挥了挥手，瞪了一眼僵立在旁的小队长，“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小队长虽然心里记恨白锦绣曾经那样对待他真心喜欢的人，可是夫人到底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而且此时又才小产。都说小产对女人亏损甚大，侯爷此时将夫人丢到柴房，莫不是想要了夫人的命？
看出他的犹疑，刘氏深深吸了一口气，芸儿忙上前去扶住她，此时仍有血自她两腿间不断流出，刘氏也算是认命了，这胎怕是如何也保不住了。既如此，她就一定要保住锦绣，现在她和锦绣可说是连在一起，只要能瞒住此事，待锦绣成了瑞王侧妃，她也就有指望了。“侯爷，现在还没人知道锦绣的事情，你难道是想要昭告天下吗？锦绣婚前失贞，你以为你自己说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经刘氏提醒，平阳侯爷幡然醒悟，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刘氏，冷哼一声。今天也的确是他气过了头，满脑子里飘着的念头就是锦绣让他丢了脸，这个女儿有可能不是他的亲生骨肉。想了想，他的怒火顿时散去不少，锦绣的事还得瞒着，可若是大婚时瑞王发现了锦绣已非完璧，那对平阳侯府而言，还是个大麻烦。
刘氏看着他长久的保持静默，心里暂时松了口气，毕竟夫妻多年，平阳侯爷的脾性她还是很了解的。自私自利，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爱了他这么多年，为了他不惜变得狠辣无情，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做，然而，她还是无法真正的拥有他的心。为了能加大自保的筹码，她又接着道：“只要锦绣成了瑞王侧妃，就有希望成为正妃，毕竟刘家的势力在那儿摆着，锦绣的外祖家不会让锦绣一辈子只做一个侧妃。”
原本刘氏也只是想要更多的为她和白锦绣加点儿自保的筹码，却不想平阳侯爷再次听到刘家竟是脸色倏然一变。
“刘家？呵--”平阳侯爷面色铁青的指着刘氏道：“我白家的家务事，何须你们刘家横插一杠？你给我听明白了，你既入了平阳侯府，生是我白季同的人，死是我白季同的鬼，你若再不知深浅的搬出刘家想要压我一头，我告诉你，哪来的给我回哪儿去，我马上写下休书，你给我滚回刘家去，正好可以找你那个劳什子远房表哥去再续旧情！”
“休书？表哥？”刘氏闻言，整个人怔愣了一瞬，转而就想明白了平阳侯爷今晚如此反常的原因，怕是有人利用她那个远房表哥给她下套子了。
刘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若不是心里想要保住锦绣的念头十分强烈的支撑着她，她此时定然会晕厥过去。在芸儿的搀扶下，她勉强站起来，两腿却不停的抖着。“侯爷，我刘香芝自从嫁入平阳侯府，一颗心便放在侯爷身上，虽然表哥曾经在刘家借住过一段时间，也的确与我相处挺好，可是若我真的与他有什么，你觉得我为何要选择嫁侯爷为妾而不是嫁给表哥做个正妻？话，我不多说，侯爷向来心思缜密，待侯爷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我这些年所做一切，就知道我是不是个会与人有私情的人。”刘氏说完，整个人便软倒了下去，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已经用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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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别怪我没提醒你
屋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静默，正此时，琼花苑外传来老夫人冷冽的声音，“杨妈妈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去给找来，大丫头大婚之前把人都给我看管仔细了，若是谁跑出去乱说话，绝不轻饶！”
平阳侯爷脸上快速划过一抹慌色，忙迎出去，“母亲，此事交给儿就是了。”他说着脸上愧色愈重，“都是儿不孝，害母亲费心了。”
老夫人横他一眼，不发一语的进了主屋，方一踏进去，便被浓烈的血腥气搅的胃里一阵翻涌。
闻声出来的白锦绣一下子扑到老夫人脚边，就算老夫人再不喜欢她，可是现在也的确只有老夫人能帮得了她和刘氏。“祖母，锦绣是被人陷害的啊！锦绣没有说谎，这有证据……”她说着就在自己身上胡乱摸了起来，却突然想到元轻风给她的那枚凤头钗刚刚被她一气之下丢了出去。
她忽然像疯了般手脚并用的趴在地上找寻那枚凤头钗，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突然这般究竟是要找什么，还是因为无法承受连番刺激，精神有些异常。红影忙上前试图扶她起来：“小姐你到底要找什么？告诉奴婢，奴婢帮你找。”
“凤头钗，玲珑公主的凤头钗，哪去了？红影，快、快帮我找！”白锦绣几下就钻到了桌子底下，她记得那钗子就被她扔在这里的，怎么会没有？
“够了，白锦绣，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平阳侯爷腮边的肌肉抖个不停，若不是老夫人在此，他恐怕连杀了她的心都有。
苏秦凝眉，锐利的目光快速的在屋里众人的脸上掠过。白锦绣如今的狼狈正是她咎由自取的下场，根本不值得同情，可是她口中说的玲珑公主的凤头钗又是怎么回事？莫非元轻风与她说了些什么？
猛然对上那双如古井般冰冷而深邃的目光时，一直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周大夫目光闪烁不定，形色慌乱，毫无疑问，这样的举动在苏秦的眼中，便是做贼心虚的表现。苏秦勾了勾唇角，慢慢走向白锦绣，在经过周大夫身边时，她眸光微闪，唇角轻轻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周大夫，你可写了方子？”
周大夫后背冷汗涔涔，二小姐到底有没有发现是他藏起了那枚凤头钗？袖下的手用力攥握了下，他垂眸极力保持冷静，道：“回二小姐的话，已经开了方子，想必这会儿药已经熬好了。”
“周大夫，夫人的身子就交给你了，记住一定要好好调养，最好是在大小姐大婚前就能好，毕竟是亲生女儿，哪有娘亲不来送嫁的。”她如此吩咐并非是真的可怜刘氏，可怜白锦绣，正相反，唯有让这些人好好活着，才能让她们真正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笑容淡淡的吩咐着，而后便在周大夫诧异的目光里走到桌子前，微弯身子，柔声道：“大小姐可是在找这个？”
白锦绣身子一抖，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桌子底下。白珂，她慌乱之下竟是忘记了白珂竟然也在这里，她不要白珂看到她的狼狈，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忘记了她此刻在桌子底下而碰到了头，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秦唇角弯了弯，拾起桌边的那枚同心结形血玉玉坠塞到白锦绣手里，“如果我没记错，这枚玉坠好像是玲珑公主的。”
老夫人看了那玉坠一眼，心蓦然一沉，隐有恨意浮上眼底。
宫宴上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出玲珑公主对二丫头的敌意，也许大丫头真的是被玲珑公主陷害的！她凝着白锦绣的目光明明灭灭，心中猛地冒出一个想法：或许玲珑公主真正要对付的是二丫头，只不过那个什么元轻风没有听明白摸错了院子。
平阳侯爷利目一眯，额上青筋暴凸，转身就要走。
老夫人喝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平阳侯爷长吐出一口气，“出了这么大的事，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让采花大盗……”他说到这儿竟因为一时气愤而再也说不下去。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怒气亦是毫不加掩饰的溢出。
只是她却是长叹了口气，不管玲珑公主想要对付谁，正如二丫头说的，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他们整个平阳侯府的名声就全毁了，那么她这些年所作的一切，为了守护平阳侯府甚至还送走了亲生女儿，也就全都白费了。
“糊涂！你以为凭着平阳侯府能扳的倒一国公主吗？且不说她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就是蓉贵妃，也是咱们轻易惹不起的。”时至今日，她仍记得在永福宫里，面对蓉贵妃的逼婚时她的狼狈以及无奈。微微阖目，老夫人强压着心里的火气无奈的道：“况且她既然敢作，就一定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你逞一时之快只会害了整个平阳侯府。”
正此时杨妈妈进来冲老夫人递了个眼色，老夫人心下会意，也的确是再在这里呆下去，那浓烈的血腥气闻着就让她觉得恶心，一刻也不愿意多留，冷冷的斜睨了一眼白锦绣道：“事已至此，你也莫要多想了，只管抄好《佛经》，到时候上花轿就是了。”
白锦绣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松口，她忙叩谢老夫人，可是当目光移到随老夫人一起离开的苏秦身上时，她垂在两侧的手却是一点点的收紧，心底对苏秦的嫉恨愈发浓烈，她从不奢望能得到老夫人的疼宠，可是看着苏秦被老夫人宝贝着，她还是会莫名气怒。
日头升高，苏秦安抚了一番老夫人便回到了栖霞阁。
远远的就看到周大夫正等在前厅里，见她进来，忙迎上去，伏在地上行了大礼，“见过二小姐。”
苏秦淡淡的看他一眼，“周大夫不在琼花苑候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周大夫脸色微变，“二小姐就不要消遣我了，今日之事还是要谢谢二小姐，否则这随意拿取主家东西的罪名我可是担不起啊。”虽然还不能确定二小姐是否已经知道是他拿了凤头钗，可是每每想到二小姐看他的那个眼神，他就心慌的厉害，想着倒不如先坦白也好给自己留条后路。
苏秦冷冷一笑，“既然明知道自己担不起，竟然还是会觅下那枚凤头钗，周大夫，你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周大夫被她凌厉的眼神骇住，额上沁出细密的汗水，虽然他不断的告诫自己二小姐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娃娃，他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面还要多，可是每一次面对苏秦时，他的心里就会莫名其妙的慌乱不已。“二小姐，我也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您一定会为我保密的吧。”说着，他便自怀中取出那枚凤头钗，双手捧到苏秦面前。
苏秦并没有接那枚凤头钗，凝着周大夫，脸上笑意更浓，“这钗子既是周大夫担惊受怕得来的，我若再要了回去，岂不是有些不近人情。而且，倘若周大夫再以此相挟，讨要解药，我岂不是得不偿失？”见周大夫眸光闪烁，她冷冷一笑：“周大夫，我最不喜欢和我耍心眼子的人，在我面前，你最好收起你的那套把戏！”
周大夫脸上更加慌乱了起来，捧着凤头钗的手也开始颤抖不已，他看着苏秦，哀求道：“我对二小姐绝对没有二心啊。”
苏秦冷瞥了他一眼，“这凤头钗周大夫既然费了不少心，自然该好好收着才是，横竖是宫中之物，你卖是卖不出去的。”
周大夫身形一怔，心中悔恨不已，他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冒着风险本以为捡了个大便宜，却不想为自己招来了大祸。跪行到苏秦脚边，磕头道：“二小姐，请您救救我！”
苏秦看着他不发一语，在他几乎到了绝望的边缘时，她才缓缓道：“夫人这胎也亏得你医术高明，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没了。”
周大夫再次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苏秦那张美艳至极的脸孔，手忽然一抖，凤头钗掉落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二、二小姐，这事可不能乱说。”
苏秦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既如此，那周大夫为何要来我这儿？你既然来了，恐怕也是担心我会发现些什么，你放心，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我根本不关心，你愿意怎么折腾，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只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侯府里精明的人可不少，往往你觉得做的天衣无缝，可总有那么一双眼睛会在暗处牢牢盯住你。”
周大夫此时已经完全慌了神色，猛然想起自家儿子先前问过他夫人近来的情况，说是侯府要添丁，他们周家受侯府照拂多年，这次怎么也该有所表示，当时他喝了点儿酒，顺口就说了句“不必着急，这胎能不能生下来还说不准。”他眨了眨眼，完全不信自家儿子会出卖自己的亲爹。可是看着苏秦那双深邃的眸子，他只觉心里越来越乱。
六神无主的离开了栖霞阁，周大夫的心一直惴惴的。
竹院里，杨萍萍端着亲自下厨炖的补汤一小勺一小勺的吹凉后送入老夫人的嘴里，“老夫人，你可千万别为了这些事上火，小辈儿自有小辈儿的命数。”
老夫人看着她温婉的脸孔，叹了口气，“老四，近来侯府的事你多上点儿心，大丫头大婚前咱们平阳侯府可是再经不起一点儿风浪了。”
杨萍萍亦是一脸愁容，点了点头，“萍萍记下了，只是，今日不知老夫人你有没有注意到，大小姐明明说是凤头钗的，怎么二小姐拾起的竟是枚玉坠，虽然两样都是玲珑公主的物件，可老夫人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老夫人猛然抬眸看她，脸上露出一丝细微的不悦，她向来精明，又怎么会没注意到这事，“恐怕是你想多了，二丫头向来懂礼，没理由陷害玲珑公主，更没必要害大丫头，或许是那元轻风一并拿走了玲珑公主的东西，毕竟那样的人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杨萍萍还想再说些什么，老夫人却是轻轻偏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杨萍萍拿着勺子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望了一眼杨妈妈。杨妈妈冲她摇了摇头，为老夫人轻轻盖上了条薄衾，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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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我愿意
“姑姑--”待行到一处鲜少有人走过的凉亭时，杨萍萍瘪着嘴，一脸委屈的看着杨妈妈。
杨妈妈睨她一眼，不悦的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二小姐是老夫人心里的宝，反复叮嘱你切莫打二小姐的主意，你竟然这么不长记性。倘若这次让老夫人生了厌，之前你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姑姑！”杨萍萍连忙拽住她的袖子，苦着脸直摇头，“我那样还不是想让老夫人再推二小姐一下嘛！这么便宜就让大小姐和刘香芝那对蛇蝎母女攀上皇亲，我不甘心！”
因为出身不高，且入侯府多年还不曾生养，杨萍萍在侯府里的日子一度很是凄惨，动辄还要忍受白锦绣一个小辈儿的脸色，可是她与崔明珠最大的不同就是她能忍。她一直唯唯诺诺的，与谁都交好却又与谁都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着没什么不安分的心思，所以刘氏在她刚入府的两三年时间里刻意刁难过她几回，到后来见她对自己没什么威胁，又一直怀不上，也就不再针对她了。
“如果让老夫人怀疑上二小姐，凭着二小姐那么聪慧的一个人，一定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定就能让大小姐和刘香芝彻底翻不了身了。”杨萍萍眉宇间快速闪过一丝狠厉。
杨妈妈摇了摇头，叹息道：“萍萍，想想或许当年让你嫁入侯府是我一生里所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你能拥有今日的一切，能寻一隅平安之所，已经是苍天格外眷顾，切莫再心存什么幻象，就算你能扳倒夫人，可是你的出身在那儿摆着，而且这么多年你的肚子一直不争气，你以为老夫人会提了你当这侯府的夫人吗？”
她是见识过老夫人的凉薄无情的，为了嫡妻之位连刚出生的亲生女儿都能送出府的人，平阳侯府的脸面就是她活着的目的。所以，如果刘氏倒台了，老夫人一定还会为平阳侯爷在其他贵女中挑选出一个人来做这个侯府的主母，到那时，别说是杨萍萍手里的权会被迫交出来，恐怕杨萍萍还得再过一遍那凄苦的三年。
杨萍萍沉默不语的看着一脸担忧的杨妈妈，是啊，没有子嗣她终究无法在这侯府立足。“姑姑，是萍萍太心急了，以后萍萍不会了。”
杨妈妈唇角扬起抹笑，抬手轻轻为她拢了拢额前碎发，“你爹娘去的早，若非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倒是宁愿你嫁给一户平常人家，好过在这侯府熬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听闻有脚步声，彼此相视一眼，杨萍萍一本正经的道：“老夫人的事杨妈妈多留点儿心。”
杨妈妈敛眉道：“四姨娘放心吧，若再没其他事，老奴就先回去了。”
杨萍萍点了点头，看着杨妈妈的背影，眸色忽然黯了黯。
傍晚的栖霞阁，落日余晖淡淡的洒在竹林之上，为虚竹幽篁镀上层淡淡的金色，四处透着缕淡淡的安谧。
当苏秦从竹林中走出，推开房门时，竟发现地上被人随意丢着副幽兰图，原本墙上挂着幽兰图的地方已经换成了她之前画的那幅紫藤。
窗前，那抹熟悉的背影慢慢映入眼帘，墨发流泻，姿容倾世。
苏秦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看到锦娘与妙珠两人一副瞧好戏的眼神，狠狠的剜了她们一眼。随即唇角绽开一抹柔和的如三月春风的笑容，从容不迫的抬脚走进屋里，笑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妙珠去叫我。”
玉衡的目光一沉，立即走上前，拉着她的手上下将她打量了遍：“怎么把自己弄的如此憔悴？”
锦娘连忙就要开口：“还不是--”
苏秦却是快速的递过去一个眼神，“天色不早了，叫小厨房多准备些好吃的。”
锦娘看着面色不怎么自然的苏秦，与妙珠相视一笑，两人便一步三回头的嬉笑着去了。
苏秦转身去关了房门，重新再回头的时候只见玉衡拧在一起的眉头仍旧没有舒展，便笑吟吟的走到他面前，声音低柔的道：“好不容易来一趟，这眉头再拧下去都能夹死蚊子了。”
玉衡看着她眉梢眼角的笑意，一把将她拽入怀中，声音低沉的责备道：“明知道自己身子弱，还把自己弄得如此憔悴，你真以为自己是铁做的不成？”
自从宫宴上炎帝说了未知疆土的事后，她的表情就变得很凝重，即便笑着也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就仿佛她一早就知道未知疆土的事情，可是不管他如何问，她只是神色平淡的回答“不知道”。
说真的，他很讨厌从她嘴里吐出的这三个字，甚至隐隐的竟开始憎恨起自己来，因为向来善于掌控全局的人竟然无法知道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这种感觉就仿佛是在攻城，明明觉得那城墙即将攻陷，可是却突然发现城墙之内还有城墙。
“如果我能做的再完美一些，能给你更多的安全感，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恼恨的情绪涌上来，他深吸一口气，将手臂收紧，似乎想将她揉到骨血之中。
苏秦只觉呼吸一滞，她能够感觉到他身上凭空散发出来的冷意，也能感觉到那冷意并非针对她。心里莫名一酸，抬头看着他暗沉的眸子，笑着抚平他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心：“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真的。”
玉衡望着她，语气有些冷硬：“如果我真的做的很好，你怎会如此憔悴？”
这个女人总是这般强势，总是把什么都埋在心底，总是想将一切都扛在自己身上，若不是上回锦娘偷偷告诉他她在宫宴上的计划，他真的不知道如果让慕容洺知道了她就是秦公子的事情，她会不会与慕容洺来个当众撕破脸？
“我憔悴是因为我在制毒，你这样强把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别不别扭？”她抬手轻戳了一下他的胸膛，声音倏忽拔高，“况且还私自动了我墙上的画，翻了我的东西，南阳王世子，这笔帐我们是不是该算算了？”
玉衡突地轻轻一笑，目光锐利的看了一眼地上那幅被他撕碎的幽兰图，语气平平的道：“虽然这幽兰图是你画的，不过这兰花实在是太孤傲了，看着不讨喜，还是紫藤好。”
在东岳几乎人人都知道瑞王爱兰，可是一想到慕容洺那般恬不知耻的牵着珂儿的手，逼迫珂儿，他就恨不得能挥剑斩掉慕容洺的那只脏手，可是时机未到。
苏秦笑笑，轻轻推开他，走到那幅幽兰图前，“别扭的男人。”随即她拾起那幅画，轻轻丢到废纸筐里，回头看他一眼，“过往之事总要放下的，谢谢你帮我放下。”
玉衡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到她身边，抬手轻抚了抚她柔顺如瀑的发，“虽然不想让你操心这些无用的事情，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下，据暗麟传来的消息，南陈使节曾与瑞王有过几次密切的接触，但是当追踪到书房的时候，却无法再继续下去，所以……”
“你怀疑瑞王书房里有暗室？”苏秦并不觉意外的道。
“是。”玉衡点头，“而且这个南陈使节我总觉得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易容了，你如何能想得起来，以我看，倒不如让暗麟去南陈看看，毕竟此人能出席宫宴，就一定不是泛泛之辈。”苏秦笑笑，转身走到榻上坐下，一边指着上次下了一半的棋局，一边道：“既然来了，我们一边下棋一边说。”
玉衡看着落日余辉映照下的那副明艳的脸孔，只觉得心跳加速，甚至呼吸都仿佛凝滞。每每面对珂儿，他的身体总会出现些无法自抑的反应，紧紧握了握拳，他在她对面坐下，心不在焉的捏起枚棋子与她对弈。
他们两人的棋路雷同，实力也不相上下，都是那种深谋远虑的类型。上回他们下了足有一个时辰仍未分胜负，可是这一次玉衡明显有些心神不定，不过半个时辰就被苏秦收了他面前的一大片黑子。
她唇角噙着抹笑，一颗一颗的捡着棋子，似乎很是满足的样子，“如果这是战场，你的损失可就大了。”
玉衡的思绪似乎已经飘出去很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突然抬手握住她仍在捡棋子的手。
苏秦抬头，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他的眉头深锁，看着她，迟疑了一瞬，终是开口道：“圣上已经下旨不管其他三国是否同意一同去往未知疆土，东岳这边是一定要选拔勇士精锐的，虽然我联合了几位大臣极力反对，但是圣上--似乎铁了心。”
短短的一句话，他说的极慢，目光却一直紧紧锁在苏秦的脸上，注意着她的每一丝表情。
果然，他看到了她眼中那一闪即逝的情绪，无奈又似乎带着无能为力的悲痛。
她为什么无奈？
又悲痛什么？
玉衡只觉胸口闷闷的难受，她还是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值得她完全信任的人吗？
“哦，是吗？”她快速垂下眼睛，勉强维持着面上的镇定，点了点头，然后就没了后话。
屋里突然变得极静，玉衡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在她将要抽出手时，突然更加用力的攥紧了手，“珂儿，我--”
“玉衡！”苏秦抬头，坦然迎上他灼灼而复杂的视线，笑了笑，“每个人心底都有秘密，不是不想说，而是没必要说，甚至不知要如何说，而我一直选择不说也并非因为不信任不在乎，相反，正因为我把你真正放到了心里，你能明白吗？”
玉衡嘴唇动了动，眼底闪烁着震惊的神色。
苏秦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覆到他修长的手上，“这乱世，不管是血雨腥风还是艳阳高照，如果你愿意为我撑一把伞，我就愿意与你一起并肩站在伞下，哪怕伞外的雨再大，阳光再烈，只要身旁有你，我便可以平静度日。”
玉衡看着她良久，只觉得心里有无数的话将要冲破喉咙，可是他却生生将所有的话都吞咽进肚中，最后只化作一句“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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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我就是来给你添堵的
平阳侯府外，楚王的马车上。
慕容澈盯着自己手里被退回来的拜帖，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二小姐可还说了些什么？”
身边的小厮似乎被他脸上的冷峻瞬时冻住，眉眼低垂着道：“倒没再多说什么，不过奴才听说平阳侯夫人昨晚突然小产，怕是二小姐要去侍疾。”
慕容澈点了点头，然后挑帘冲车夫吩咐了几句，随后马车便快速消失在金色的夕阳余晖里。
自从宫宴上见到了平阳侯府二小姐后，他的脑子里就无法挥去那一双灵动而深邃却又幽冷的眸子，那双眼睛总是让他莫名想到另外一个人——永和楼的秦公子。所以他便让人盯着平阳侯府的一举一动，却发现这位二小姐根本就足不出户，这原本并没什么特别的，可是他能从一个皇子一步步的成为楚王，并且还能在各方争斗中平安无事的活到现在，若说没些手段或许连三岁孩童都不信。
因为发现每当二小姐足不出户时，永和楼里也找不到秦公子的身影，所以今日他特地递上拜帖，想要亲自会会这位二小姐，毕竟如果一人分饰两角，纵然心性再缜密，也一定有破绽可寻。
但是他明显高估了自己在二小姐心中的分量，他竟然吃了闭门羹。
既然自己心情不好，他自然也见不得别人好。
马车在一幢豪华的宅院前停下时，他举止优雅的下了马车，小厮想要跳下马车跟上他的步子，可是慕容澈却是忽然顿下脚步，斜睨了小厮一眼，淡淡吩咐：“去车上把送给二小姐的礼物随意挑拣出两样来，你就不用跟着了，让车夫驾着马车在城中随意逛逛，半个时辰后，再来这里接本王。”
小厮得了吩咐，忙挑拣了两样，递到慕容澈的手里，慕容澈略略瞧了瞧，并没什么不妥，便抬起脚步快速进了瑞王府。
守门的侍卫见到楚王，忙阻拦道：“圣上口谕，瑞王禁足府中一月，无诏不得入……”
侍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澈截口打断，“本王与瑞王是手足兄弟，况且过几日本王便要代父皇去往两江兴修水利，瑞王的婚礼大抵是赶不上了，临行前见见自己的三弟，难道也需要你一个侍卫的允准吗？”
侍卫被慕容澈一顿厉喝登时忘了阻拦，门口的吵嚷声惊动了风墨，风墨身形一闪，忙去了主屋。
主屋，慕容洺半靠在榻上，正望着窗外越来越暗的残阳，突然，他修眉深蹙，发出一阵闷哼声。他不由得苦笑，上官洪都为了白珂果然是下了狠手，身后的伤即便用了最好的金疮药，还是隐隐泛着疼。
虽然只是十几日，可是于他而言却仿若度过了十几年，虽然他还在禁足之中，可是管事早已经开始张罗起一月之后他与白锦绣的大婚事宜了。瑞王府内处处透着喜气，可是他却觉得这一切充满了讽刺。
看着窗边那盆墨兰，他自嘲的牵了牵嘴角，想他慕容洺自从成为瑞王后，这一次是输得最惨的一次，不但没能娶到心爱的女子，还因为贪墨受了杖刑，杖刑啊，亏得父皇能下这样的口谕！而这一切都是秦公子还有那个若凡公子联手造成的！
想到秦公子，他的手紧紧攥握在一起，骨节发出“咯吱”的声响，不管是秦公子还是玉衡都是他心底的一根刺。虽然人前他是温润如玉的瑞王，对什么都仿佛随性而为，但是，只有他知道，他骨子里有多么的执拗，但凡他想要得到的，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得到，如果得不到，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毁掉。
就像曾经的苏秦，既然她誓死不愿说出苏家藏宝图，那么他就亲手毁掉她。
即便他对她有那么一丝心动，甚至亲眼看着她被烈火吞噬的时候也有那么一丝后悔，可是于皇位而言，她也算不得什么。
然，白珂却是一个例外，这几日他也想过如果得不到那么就毁掉吧，但每每那双眼睛在脑海中浮现时，他却又不忍下手。
这种偏执的执拗折磨着他，让他身心俱疲。
如果可以他也想与她一生琴瑟和鸣，想牵着她的手，与她共赏天下美景，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生只拥有她一个女人。
可是她根本不屑给他这个机会，她的抗拒，鄙夷甚至莫名的敌意，是令他一直介怀并且始终放不下的原因。
为什么你的眼中只有玉衡一人？
他唇角讽刺的弧度加深了几许，眼神变得冰冷。玉衡不过是个世子，即便现在再风光，将来也是要回封地去的，可是正是这个玉衡，竟然在祥庆殿外与骆鸣对他一顿讥讽，他心底的怒火因为那些讥讽的话而瞬时窜高了许多，玉衡到底有什么可以轻视他的资本？
他只是想要取悦一个女子的心，虽然目的并不单纯，可是那是他看重的女子！
这段时间，每每闭上眼睛，他都会梦到玉衡牵着她的手嘲笑着看着他。
醒来之后，屋里依旧只有他一人，可是心却似被利刃刺穿般疼得他额上冷汗涔涔。
风舞拿着药的手缓缓收紧，这几日王爷总是这般心神不宁的，原本璀璨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不再锐利明亮。她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可是看着王爷这般折磨着自己，她好想走上前去，和他说，不要再这样折磨着自己，因为她的心，好痛。
但是她不能，她不过是王爷身边的婢女，而那位二小姐，才是可以配得上王爷的人。
“王爷，您该换药了。”风舞收敛所有情绪，走上前，因为哽咽，声音有些闷闷的。
慕容洺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的讽刺依旧没有消失，只是轻轻“嗯”了声。正此时，门外传来风墨的声音，“王爷，楚王来探望你了。”
慕容洺皱眉，楚王？他来干什么？看笑话吗？
“就说本王已经睡下了。”这几天来探望他的人屈指可数，让他有一种树倒猢狲散的悲凉。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慕容澈竟然会来，不过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不想见。
只是，他的话才刚落，便听到门外又一个声音传来，隐隐带着笑意，“三弟，这晚饭还没吃呢，你就睡了对身子可不好。你若实在不想被我见到你病中的样子，也该寻个差不多的理由吧？”
慕容洺皱眉，这个慕容澈还真是脸皮够厚！
心中不悦渐浓，看着推门走进来的慕容澈，那满脸笑容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我只是体恤二皇兄，毕竟过几日二皇兄就要去两江了不是？”虽然他在禁足中，可是对于京都的大小事情，因为风墨，他还是十分了解的。
“就是因为过几日就要去两江了，算算大抵是赶不上三弟你的大婚了，所以才想来看看。”慕容澈将锦盒交给风墨，举止优雅的走进屋里，撩起衣袍坐下。“给三弟带了些补身子的东西，三弟你可要记得吃啊，毕竟洞房花烛，可不能让瑞王侧妃独守空房啊！”
这个慕容澈，存心是来他这儿给他不痛快的！
慕容洺袖下的手死死攥住，面上却依旧是一片平静，转了话题道：“两江距京都甚远，中途还有匪患，二皇兄可要注意安全啊。”
慕容澈挑眉，“承蒙父皇庇护，此次让上官都统与我一起前去，故而匪患并不足为俱，只是我倒是怕被小人惦记上，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说是也不是啊，三弟？”
慕容洺面色一僵，自然明白慕容澈话里的意思，上回密林刺杀慕容澈的事，想必慕容澈已经知道了就是他背后下的黑手，可是竟然还能大摇大摆的跑到他面前，和他说这些虚伪的话，可见慕容澈的心性不一般，忍耐力更是不一般。
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声音虚弱的道：“的确。”
慕容澈笑容深深的看着慕容洺那僵硬的笑，心中不由得冷哼，这个老三可真是心狠手辣，若不是秦公子，上次在密林里他这条命就算是玩完了。不过此刻看着慕容洺那虚弱的样子，他一扫方才被苏秦拒之门外的不悦，心情也瞬间好了不少，“对了，方才途经平阳侯府，我听说平阳侯夫人似乎小产了，也不知情况如何，虽然三弟你被父皇禁足府中，不过还是应该派人前去探望一下。”
慕容洺微微皱了眉头，楚王府与平阳侯府根本不在一个方向，慕容澈怎么会途径平阳侯府。
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疑惑，慕容澈敛下眉眼，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光芒，他既然是来给老三找不痛快的，自然是要提平阳侯府的，要不也不能说到二小姐身上。
眸光闪了闪，慕容澈哀叹道：“说起平阳侯夫人，我就想起大小姐，还真是让人佩服的紧。原本三弟你看上的是安郡主，却不想安郡主宁愿常伴青灯古佛也不嫁你。唉，眼看着你将要沦为京都笑柄了，却不想大小姐竟然当庭求嫁。啧啧，我原还以为宫宴之上你都那般羞辱大小姐了，换了谁也不可能这样做，却不想大小姐……唉！单是冲这份情意，三弟你也该好好对待大小姐。”
慕容洺眉心蹙了蹙，似乎想起了那日宫宴的事情，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娶白锦绣，可圣旨已下，绝无转圜的余地。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正说的起劲的慕容澈，压下心底的这份不甘，道：“二哥，你今日来不会是专程来给我添堵的吧？”
慕容澈一怔，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这个老三，竟然这么直接，他轻扬嘴角，半开玩笑的道：“三弟，你还真就说对了，我今日来不但是给你添堵的，还是来看你笑话的。”
“你……”慕容洺呼吸不畅，伸手指着慕容澈。
慕容澈恣意欣赏着慕容洺的狼狈，笑容淡淡的道：“三弟，千万别生气，生气伤身。”随后又状似无意的看了看天色，“呦，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要不你皇嫂该急了。”
慕容洺长吸了口气，“是啊，皇嫂可是有名的醋坛子，二皇兄若再不回去，指不定会像上回那样火烧青楼。”
慕容澈脸色微僵，神色不算自然的转身离开。
在慕容澈转身的瞬间，慕容洺抓起将桌上的锦盒用力摔出去，面容狰狞的吼道：“风墨，本王不想看到楚王平安返回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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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周家儿子要纳妾
当周大夫拖着疲惫的身子于两日后回到自己家中时，老远便听到一阵摔东西的乒乓声，依稀还能听到自家儿子的吼声。
“我告诉你，蒋小莲，这妾我是娶定了，你若是答应，念着这么多年的夫妻情，爹娘又喜欢你，你还是我周云的结发妻子，你若是不答应，我现在就写休书休了你！”
“你敢！爹不会纵容你胡来！”
“你别拿爹来压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
“砰--”
屋里的两个人正吵得起劲，门却被人大力推开。周大夫的儿子与儿媳同时一怔，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站着的周大夫。
周大夫面色黑沉的盯着自己儿子，又快速扫了一眼儿媳，问道：“小莲，你娘呢？”
蒋小莲心里委屈，抽噎道：“爹啊，娘都病在床上两天了，周云铁了心要娶妾，娘和我劝不住……”
周大夫点了点头，而后随蒋小莲走到里屋，自始至终没有看自己儿子一眼。为周夫人把了脉，开了方子，趁着蒋小莲去熬药的时候，周大夫把正在收拾屋里被砸烂的瓦罐的儿子叫到了院子里。
“粉蝶是怎么回事？”周大夫一个冷眼横过去，喝问道。
虽然周家不是大户，但是周大夫对这个儿子向来严苛，当初儿子成亲时他就说过此生可以做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却一定要对得起父母亲人，如今儿子为了纳妾，不但置生病的亲娘不顾，甚至还想要动手打骂自己的妻子，这若是被街坊四邻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
周云挠着头，恼恨的道：“爹，难道你也要阻拦我不成？”见周大夫铁了心，他登时失了主意，忙跪下哭道：“爹，我与粉蝶是真的两情相悦啊，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孙子流落在外，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野种吗？”
周大夫不可思议的瞪着自己的儿子，声音颤抖不停，“你、你、你，你这个不孝子，竟然做出这种事！你……”
周云忙抱住周大夫的腿，“爹啊，这个粉蝶你也见过，就是四姨娘院里的三等丫环，三姨娘小产的那次，你也是好几天没回家，娘担心你，便让我去平阳侯府给你送衣裳，就是那次，我与粉蝶就……那个，爹，我知道自己不该做出这样的混事，可是我对粉蝶是真心的啊！”
周大夫重重的一巴掌打在周云脸上，“主家的丫环你也敢动歪心思，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混帐东西！”
周云见自己爹似乎有些松口的意思，忙道：“爹，既然生米都成了熟饭，您就成全了我吧。而且，粉蝶也说了，她的卖身契就在四姨娘手里，只要您点下头，不用一年，您和娘就有孙子抱了。”
“滚！”周大夫重重踹了他一脚，“这几天好好在家给我呆着，粉蝶的事你先别管了。”
周云眼珠子转了转，忙擦了把泪，重重点了点头。
周大夫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无法入眠。随便披了件衣服踱到儿子儿媳的屋外，竖着耳朵听了听，儿媳还在低声抽泣着，儿子却鼾声震天。
他重重叹了口气，跑到厨房喝起了闷酒。
喝着喝着就突然想起二小姐对他的警告，只觉后背冒出一丝说不出的寒意，顿时心里一跳，怪不得周云那混小子会和自己打听夫人的情况，难道儿子与粉蝶的事是四姨娘故意为之？
若果真如此，那么自己岂不是莫名其妙就被四姨娘当了枪使？
心绪不宁的挨到天亮，周大夫也没吃早饭便去了平阳侯府，敲响了栖霞阁的院门。
将事情略略说了遍，苏秦的唇角带着一点玩味的笑容，淡淡说道：“顺其自然。”
周大夫汗流浃背，心道：完了，这下连二小姐都不想插手了。
苏秦看着周大夫的反应，微微弯了弯唇角：“横竖这亲孙子还在粉蝶的肚子里，四姨娘那儿都不急，你又急什么？若是周大夫不想要这孙子，就算四姨娘找上你了，大可以来个矢口否认；可若是周大夫心疼这尚未出世的孩子，那么静等四姨娘找上你就是了，记住，你若先乱了方寸，便只有被拿捏的份儿。”
“二小姐您就别消遣我了。”周大夫苦着一张脸，他也的确是怕万一等刘氏养好了身子，若是品出了点儿味道来，怀疑到他的身上，那他就是吃不了兜着走，毕竟是他给的四小姐那些东西。
苏秦抿着唇，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戏谑的意味，“我早就提醒过周大夫，防人防人，不是只防外人的。好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周大夫在我这儿待的时间若是长了，难免会令人生疑。”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快些离开。
周大夫哀叹一声，背着药箱离开了栖霞阁。刚走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便见到四姨娘身边的大丫环瑶儿满脸带笑的走到他面前，道：“周大夫，可是让我一顿好找。”
周大夫只觉双腿发软，忙道：“瑶儿姑娘，可是四姨娘身子不舒服？”
瑶儿神秘一笑，“倒也不是，横竖周大夫现在也不急着去琼花苑，四姨娘那儿刚巧得了一棵好参，周大夫去给瞧瞧看是否能给老夫人入药。”
周大夫脸色一僵，精明如他自然知道看参不过是借口，指不定四姨娘要和自己说的是粉蝶的事情。极力保持冷静的道：“瑶儿姑娘前边带路。”
果不出所料，当周大夫去了芳春阁时，远远就见一位身穿粉衣的小丫环低着头跪在地上。周大夫的眼神在那小丫环身上快速掠过，顿时心疼不已，晨起天凉，寒气重，四姨娘也真是够狠的，竟然让粉蝶就这么跪在地上。
见周大夫来了，四姨娘杨萍萍一边用小汤匙喝着羹，一边观察着周大夫的神情，慢慢道：“周大夫，这大清早的就来了侯府，你对侯府倒是很上心呢。”
周大夫手紧了紧，“因为担心夫人，所以一早就来瞧瞧。”
“哦？”杨萍萍颦了颦眉，似笑非笑的凝着周大夫，“想来瑶儿已经告诉周大夫了，我刚得了棵好参，不过看参之前，还得先麻烦周大夫给这个不知廉耻的下贱东西开副药。”
粉蝶脸色一白，忙跪行到杨萍萍脚边，不停的磕头：“四姨娘，你饶了奴婢和奴婢肚子里的孩子吧！”
杨萍萍柳眉一竖，“饶你？不是我没给你机会，粉蝶，我自认待你不薄，不成想你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情来。你今日若说出这男人是谁，或许我心一软，发发慈悲就把卖身契给了你，可是你却打死了都不说，你觉得我好欺负，是吗？”
粉蝶嘤嘤哭泣不止，“四姨娘，奴婢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她一边哭，一边偷偷瞧着周大夫。
周大夫心疼粉蝶肚子里的孩子，忙道：“四姨娘，还是先让我给粉蝶姑娘把把脉，有时候也会有女子因为自身不适而出现假孕的现象的。”
杨萍萍点了点头，嘴角快速浮上一丝冷笑，不管周大夫怎么查，粉蝶怀了孩子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神情恹恹的道：“罢了。”
周大夫取了脉枕给粉蝶细细的把了脉，看完之后竟是神情大骇，已经快一月，算算日子，倒的确对得上。眸中难抑惊喜，周大夫却牢记苏秦的话，面上仍旧保持一片平静，“回四姨娘的话，粉蝶姑娘的确是有了身孕，不知四姨娘准备让我开副什么药？”
杨萍萍嘴角噙着的笑一僵，昨日她特地让瑶儿跟着周大夫，在确定了周家那小子说了和粉蝶的事情后才回的侯府，为何周大夫竟没有一丝反应。
“堕胎药。”
杨萍萍面上有些不自然，她本以为周大夫的儿媳多年没有生养，周大夫在确认了粉蝶怀有身孕之后一定会极力保下这个孩子，却不想周大夫完全无动于衷。可是瑶儿明明告诉她周大夫的儿子已经和周大夫坦白了一切啊。
暗暗递给跪在脚边的粉蝶一个眼神，粉蝶忙护着肚子哀求道：“四姨娘，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见杨萍萍没什么反应，便泪流满面的冲周大夫哭道：“周大夫，这堕胎药你万万开不得，这孩子是你的亲孙子啊！”
周大夫心头一跳，忙挣脱开粉蝶，“粉蝶姑娘可莫要胡乱说话，我儿子已经娶妻，且向来循规蹈矩，怎么可能与你做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
粉蝶瞬时一怔，不知要说些什么，杨萍萍看着周大夫眸色明明灭灭，让人猜不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良久，她猛地拍了下桌子，“粉蝶，说，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粉蝶身子剧烈一抖，瑟缩着道：“是、是周云的，他还说一定会娶我。”
杨萍萍眉峰一挑，转眸望向周大夫，声音冰冷的道：“周大夫，既然粉蝶执意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令郎的，那么就让令郎来一趟侯府，咱们来个当面对质。不过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一旦你因为亲儿子与主家丫环私通而离开了侯府，我想日后这京都怕是没人家能容得下你了。”
周大夫额上冷汗直冒，眼珠子转了转，若是儿子被请来侯府，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就算日后他想与四姨娘撇清关系，一旦粉蝶进了周家，怕是如何也撇不清了。倒不如现在就认了，明着答应为四姨娘办事，实则是在自保。
心下快速计较了番，他突然跪下道：“还请四姨娘高抬贵手，方才是我一时糊涂，粉蝶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犬子周云的。”
杨萍萍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得逞的喜色，她抿唇望着周大夫，不咸不淡的道：“这可就难办了。”
“四姨娘，此事倒也不难办，倘若周大夫既想要这个孙子，又想保住周公子的名声，奴婢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直沉默不语的瑶儿忽然开口。
周大夫心里冷哼一声，果然如二小姐所料，幸好他没有先乱了方寸。
“哦？”杨萍萍挑了挑眉。
“四姨娘身边一直缺个信得过的大夫，倘若周大夫答应只忠心四姨娘的话……”瑶儿忽然顿了下，见周大夫面露急色，又道：“四姨娘可以先寻个错处把粉蝶赶出府去，毕竟粉蝶不过是芳春阁的三等丫环，横竖没人会怀疑。”
“这……”杨萍萍皱眉，眼神轻轻在周大夫脸上掠过。
周大夫忙道：“往后但凭四姨娘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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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小产不是偶然
周大夫抱着装参的锦盒，惴惴的离开了芳春阁。心里揣测四姨娘既然想对夫人出手，为何又要他提醒夫人导致她小产的原因。
管他呢，横竖自家儿子的事是解决了。
周大夫收敛了心绪进了琼花苑。
刘氏自从那晚突然小产后身子一直很虚，加上受了连番刺激，精神一直恹恹的，见周大夫走进来，白锦绣忙迎上去，亦是掩不住眉眼间的疲态，“周大夫，母亲她昨晚一直睡不安生，就算点了安神香也没什么用处。”
周大夫看了一眼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白锦绣，皱了皱眉，这才一晚时间，大小姐脸上的脂粉似乎又比前两天涂抹的厚了些，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苍白僵硬且不自然。他一边取出脉枕为刘氏诊脉，一边道：“夫人之前也经常惊梦失眠吗？”
芸儿想了想，“的确有过这样的情况，不过吃了几副你给开的药之后倒也不算太严重。”见周大夫脸上凝重之色似乎比之前更重了些，芸儿忽然心生一股不好的预感，正想问些什么时，便又听周大夫道：“可否将夫人惯常用的安神香拿来给我瞧瞧？”
芸儿与白锦绣同时一愣，仿佛嗅到了一股被算计的气息。
芸儿小跑着去了菊院，很快便捧了个掐丝香炉进来。“周大夫，夫人的安神香突然寻不到了，就只剩了这个掐丝香炉，你看看能瞧出什么不一样的吗？”
“这……”周大夫面露难色，“若是有安神香，我倒是能瞧出一二，不过这香灰，实在是能力有限。”一般的大夫，如果安神香中掺了不干净的东西，只要分辨燃烧之后的香灰，也是可以大致验出其中掺了什么，不过，如今侯府气氛异常诡异，他虽然答应了四姨娘只忠心她一人，可又怕一旦东窗事发会连累了自己，故而这告密的人决不能是他。
白锦绣勃然色变，母亲先是小产，而后惯常用的安神香又突然不见了，她虽然善妒，却不蠢，很明显就是安神香有问题，往更深一层说就是有人不想母亲生下嫡子。
白锦绣想了想，顾不得芸儿的劝阻，去了平阳侯爷的书房。
听到白锦绣的声音，平阳侯爷似乎又想起了那晚众目睽睽之下白锦绣不着寸屡的在一个采花大盗身下娇喘承欢的丑陋嘴脸，他冷冰冰的道：“滚回琼花苑去，别脏了我的书房。”
白锦绣身子一阵剧烈颤抖，这几日的委屈皆数化成泪水夺眶而出，“父亲，就算锦绣再不对，可是母亲毕竟没错，这几日她夜夜睡不安生，只盼着父亲能去看看她啊！”
“我没有追究她教管不严已是对她网开一面了，趁着我没发怒前赶快滚！”平阳侯爷这两天的心情十分不好，一面为他还没出世的孩子哀痛，一面又担心一旦白锦绣婚前失贞的事传扬出去，平阳侯府命运会如何。用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平阳侯爷无力的坐在椅子里。
平阳侯爷的话语，如同鼓槌重重砸在她心上，痛到锥心刺骨。她深吸一口气：“父亲，周大夫说母亲会小产似乎与母亲惯常用的安神香有关，一定是有人不想母亲平安生下嫡子，所以在安神香中掺了不干净的东西。锦绣在这里恳求父亲能请御医来府上验验香灰，如果父亲不答应，锦绣就长跪不起。”
平阳侯爷微阖的双眼猛地睁开，不可置信的自椅子里站起身来，香芝这胎一直不算太稳，可是也还不至于只是受了刺激就小产，莫非真如锦绣说的安神香有问题？
外面的日头已经越来越高，书房的门终于在一炷香之后被打开，平阳侯爷眸色晦暗的瞟了一眼已经有些摇晃的白锦绣，唤来张福，低声吩咐了几句。
在张福离开后，平阳侯爷不耐烦的再次关上了书房的门，“还不快滚回琼花苑，还真的要等御医来了被人看了笑话你才甘心吗？”
虽然话里依旧还有着浓浓的厌弃，不过白锦绣还是因为平阳侯爷答应去请御医来侯府而激动不已，她轻轻叩首，毫不掩饰声音里的激动，“谢谢父亲。”而后双手撑地，试图站起来，可是因为跪的时间不短，且这几日她心里又憋着股气，还要照顾刘氏，亦是比前时还要虚弱不少，身子一歪，跌在地上，擦破了手腕，血瞬时顺着白皙的手腕流下。
她苦笑连连，也不知最后摔了几次，她才终于站了起来，烈日下，她每走一步，便有汗水顺着脖颈不断滴落。
平阳侯爷看着她落寞纤瘦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依稀还有极浅的惋惜。
许是老天怜惜着刘氏尚未出世的孩子，张福这次请来的正是前两次为白锦绣治过病的御医。
御医取了香炉中的香灰仔细的分辨了许久，就在白锦绣耐心将逝的时候，他才道：“果如周大夫所言，侯夫人用的这些安神香有问题！”
这话正巧被走进来的平阳侯爷一丝不落的听进耳中，“安神香怎么会有问题？”他虽然竭力保持冷静，可是心底的火气却怎么压都压不住。
一直双眼空洞无神的刘氏亦是突然来了精神，猛地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当目光移到门外那抹熟悉的身影上时，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侯爷，你一定要为我们还没出世的孩子报仇啊！”
平阳侯爷眉头深蹙，沉声道：“还不去把夫人的安神香取来！”
芸儿匆忙跪下，“侯爷，夫人的安神香突然都不见了。”
“什么？”平阳侯爷大怒，忙对张福喝道：“去搜，挨个院子都给我搜仔细了！”
周大夫低着头，在众人都不注意的角度，擦了擦额上的汗。
“方御医，这香灰里可能瞧出什么？”平阳侯爷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对方御医温声道。
方御医捻着山羊须，沉吟了会儿，“这些安神香里应该掺了少量迷香，还有大量的麝香，因为要盖住麝香的味道，所以还添加了不少香粉。麝香用多了会怎样，这就不用多说了，倒是迷香和香粉，虽然不能查明到底是哪几样香，不过孕妇若用多了，通常都会让人心神不宁，夜里惊梦，若是再往深里说，侯夫人小产不是偶然--”
方御医见惯了后宫争斗，对于这些世家大族的妻妾之争也早有耳闻，只是他却是惊叹于周大夫的医术，明明注定不保的胎竟能保这么久。
周大夫却是脊背一僵，面色不自然的看着方御医，对上方御医深深的目光，他忙心虚的低下头。
平阳侯爷整个人都惊呆了，根本没注意到周大夫的不自然，刘氏声嘶力竭的吼道：“我可怜的孩子啊！你死的好惨啊！”她犹如一只发疯的猛兽，突然掀开被子光着脚冲到平阳侯爷面前，“侯爷，一定是崔明珠那个贱人，她自己没了孩子，竟然把账算到了我的头上，你还不快去把她绑了来！”
平阳侯爷一张脸瞬时一黑，他向来注重脸面，虽然失了孩子他也痛心不已，可是如今有方御医在场，刘香芝竟然如此不注意自己的言行，这不是明摆着丢他的脸么？“还不快回床上躺着，这样像什么话！”平阳侯爷因为强压着怒火，手被他攥的咯咯直响。
方御医却是眉眼低垂的看着地上，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切。
待芸儿将情绪激动的刘氏安抚着劝到了床上，平阳侯爷已经与方御医以及周大夫去了外室。
“侯爷，从夫人的脉象上看，夫人用这些东西已经有些时日，虽然这胎没保住，不过总算没有伤了根本，日后仔细调养着，还有机会的。”方御医叮嘱了几句，转而又看向周大夫，“府里有一位医术如此高明的大夫，这调理的方子也就不用我再多此一举去开了。”
“那……就辛苦方御医了。”平阳侯爷勉强定了定神，唤了人来送方御医。
方御医经过白锦绣身边时，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道：“大小姐的气色可不算太好，这过段时间就要大婚了，不如我再给开个养颜的方子吧。”
白锦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点了点头。这几日她的脸上莫名又起了疹子，虽然她极力控制着不去抓挠，可那些疹子却越起越多。不得已她只能涂着厚厚的脂粉想以此掩饰，可是这就像是一个怪圈，擦去脂粉之后，那脸上的疹子比之前还要多。
她点了点头，冲方御医感激的一笑，“有劳方御医了。”
方御医离开后，屋子里的气氛一度十分压抑，平阳侯爷黑着脸不说话，张福率人去了许久还不曾回来，难道此人已经将那些安神香销毁了不成？白锦绣则是不发一语的站在一边。
“侯爷，您看这--”张福手里捧着个锦盒神色匆匆的跑了进来。
平阳侯爷登时脊背一紧，眸光幽冷的看着那个锦盒，芸儿上前查看了许久，恨恨道：“侯爷，这安神香正是夫人平常用的。”随即又看向张福，问道：“张管事是从哪里搜到的这安神香？”
张福偷瞄了一眼平阳侯爷的脸色，迟疑了一瞬，道：“是从三姨娘的院子外搜到的。”
平阳侯爷眼神一利，怒声道：“还不快去把崔明珠给我带到前厅去！”
白锦绣闻听，跑到平阳侯爷面前，声音尖锐的嚷道：“父亲，您一定要好好惩治三姨娘。她竟然如此狠心，不但害了母亲，还害了弟弟！您一定要为母亲做主啊！”
平阳侯爷气息不顺，喝道：“够了，还觉得不够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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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掀开当年真相
前厅里，崔明珠身子孱弱得如同纸片，仿佛风一吹就会随风散去般。
这才多久没去碧春阁，曾经那么丰腴的人竟瘦成这样，还得由语薇扶着才能勉强站住。
虽然平阳侯爷对她没什么真情，可到底也是全心全意待他十几年的女人，他看着她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可是想到刘氏肚中的孩子很可能是因为她背后动的手脚，他对她的那一点点柔情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父亲，娘她身子弱，自从上回夫人趁着语薇出府去寻周大夫对娘做下那些卑鄙的事情后，娘的身子一直不好，您有什么不妨直说，语薇怕娘吹了风，再受了寒。”白语薇神色平静，并没有半分因为找到了那些安神香而慌乱的样子。她神情漠然的看着平阳侯爷，仿佛对面的那个人不过是路人甲、乙，虽然口中唤着父亲，可那语气里却没有半分的恭敬之意。
平阳侯爷并没有理会白语薇，而是目光冰冷的看着三姨娘崔明珠，“这些安神香是在你院子外搜到的，你可有什么话说？”
崔明珠长喘了口气，目光平静的看着平阳侯爷，不答反问：“侯爷想听什么？”
“你……”平阳侯爷脸上阴的几乎能滴出水来，“这些安神香里发现了不干净的东西，你要怎么解释？”
崔明珠望着平阳侯爷，良久，终于发出一阵尖锐的冷笑，“语薇，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父亲，永远这般薄情寡义，自私自利。”
“崔明珠，你不要给脸不要！”平阳侯爷一脸恼怒的瞪着崔明珠。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原来小鸟依人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竟然会变成现在这般仿佛谁都欠了她似的，她不过是个他想要就要，想不要连休书都可以不写的妾，有什么资本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看着他冰冷的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崔明珠只觉得心底似乎被什么坚硬锋利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剜着，她的面容如同一块即将破裂的浮冰，自从十六岁入平阳侯府，她全心全意的爱着眼前这个男人，为了取悦他，她一点点的磨去自己的锋芒，努力让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温婉懂礼的三姨娘，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因为他的不信任，她失去了不曾出世的孩子；因为他的漠视，翠屏如今还在庄子上。这时候，她只想大笑，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抒发掉这些年被她深埋在心底的委屈。
“侯爷，这些年明珠的脸早就没了，现在要脸又有何用？你也不用费尽心思的去查了，安神香是我动的手脚，侯爷想怎样处置？是否也要像当年对待上官夫人那样对待明珠？”崔明珠越说越激动，她一把推开白语薇，苍白的脸因为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浮上抹不正常的红。
平阳侯爷心中大怒，指着崔明珠喝道：“你说的什么浑话？”如今贵为一等侯的上官家身份显赫，万一上官若云的事情传扬出去，上官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当年侯爷为了攀附刘家，即便知道上官夫人是被人冤枉的，也还是选择漠视一切，如果说上官夫人是因为不甘受辱上吊自缢，倒不如说上官夫人是因为侯爷的无情被逼自证清白而无奈选择自缢的！害死了上官夫人的是侯爷你啊！”崔明珠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近平阳侯爷，一扫以前的柔弱，虽然此时她整个人轻飘飘的是那样的不真实，可是那眼神却是那般的令人脊背生寒。
平阳侯爷因为她这连番的话语，脸色变了几变，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语薇心里没来由的一慌，虽然安神香是她让周大夫调配的，可是她既然敢做，就有法子在事情败露时将事情糊弄过去，娘为什么要承认是她做的？她想要拉住崔明珠，却只是拽住了她的衣袖，崔明珠回头看了一眼白语薇，那眼神充满了无限的不舍。
自从被刘氏折腾了那一次后，她的身子一直不好，且还咳嗽不止，这几日更是胸闷的难受，有时还会咳血，她便让腊梅去府外找了个会瞧病的医女，想到那名医女断言她不过还有半年时间，她向来争强好胜的心竟变得出奇的平静。
或许放下了，也就不在乎了。
“语薇，一定要和你三姐，好好活着。”她看着白语薇，在心里慢慢的道。
平阳侯爷蹙眉看着崔明珠一点点的走近自己，心里莫名打了个突，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当崔明珠终于来到了平阳侯爷面前，她整个人已经虚弱不堪，汗水顺着脸颊脖颈流下，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当气息终于顺了，她才面色平静的道：“因为夫人身边的人都是心腹，想要收买是不可能的，所以……咳咳，想要动手脚只能在府外。”
平阳侯爷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望着崔明珠，一字一句的道：“你果然是个蛇蝎女人！”
崔明珠冷冷的牵了牵唇角，接着道：“也算老天帮我，我的表哥就在刘香芝常买安神香的那家铺子里做管事，所以当府里负责采买的婆子去买安神香时，表哥就会将掺了麝香的安神香给采买的婆子。”
“崔明珠，你怎么这么狠？”一直躺在床上的刘氏越想越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了崔明珠，便让芸儿扶着自己去了前厅。听了崔明珠说出这些话，她只觉得心里的怒火一拱一拱的往上冒，她强撑着来到崔明珠面前，抬起手想要狠狠甩下一巴掌，可是却因为身子太过虚弱，这一巴掌并没有打在崔明珠脸上。
“你这个贱人，你一定会下地狱！”刘氏愤恨的嘶吼着。
崔明珠笑望着她，目光突然一厉，恶狠狠的道：“刘香芝，这就是因果报应，我想害你的孩子，结果害了自己的孩子，同样的，你当初害了上官夫人，现在你失了孩子，这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如果要下地狱，你觉得你能逃脱吗？”
刘氏只觉得浑身气血逆涌，上官若云是她心底的一根刺，这些年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噩梦连连，可是对于当初逼死了上官若云，她一点不悔。她嫉妒上官若云的美貌，家世，相比她这个刘家用来拉拢平阳侯爷的棋子，上官若云的淡然深深刺痛着她的心！
“刘香芝，当年你对二小姐做的那些事如今已经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了，也许用不了几日，你对上官夫人做的那些事也会传扬出去，就算你再如何遮掩，狡辩，一等侯府一定不会放过你，而侯爷，我们这位薄情的侯爷，面对一等侯府会不会做出与当年相同的事情，我真的很好奇！”崔明珠看着刘氏，笑得十分开怀。
她们两人斗了十几年，如今可说是两败俱伤。她不是良善之辈，同样的，刘香芝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今日的下场就是刘香芝日后的结局，只是时间问题。
“侯爷，横竖明珠不会得什么好报，这段时间也想清了许多，为了侯爷这么个不值得爱的男人，明珠付出的已经太多太多。但是语薇和翠屏是无辜的，无论侯爷要怎样惩罚明珠，请侯爷念在她们是侯爷的亲生骨肉的份儿上，为她们寻个好姻缘。”崔明珠刚说完这话，整个人再次止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她连忙用帕子捂着嘴。
白语薇心头浮上一丝丝恐慌，娘今日很反常，父亲根本还没有查，娘就迫不及待的替她承认了一切，娘究竟要做什么？
“娘，那安神香根本就……”心绪翻涌，白语薇猛然想到了什么，上前想要阻止崔明珠，崔明珠忙将染了血的帕子收起来，笑容慈祥的看着白语薇，“语薇，别说胡话。”
平阳侯爷的眉心越皱越紧，就在他思考该如何处置崔明珠的时候，只见老夫人在杨妈妈的搀扶下脸色铁青的走进了前厅，身边还跟着四姨娘杨萍萍。
老夫人的脸色极度难看，平阳侯爷忙迎上去，“母亲怎么来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目光阴冷的在刘氏煞白的脸上缓缓扫过。刘氏登时手脚一凉，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老夫人会在这时候出现在前厅，看老夫人那脸色，该不会是听到了崔明珠那贱人说的话了吧。可是上官若云的事情当年老夫人也是默许的啊。
但是刘氏明显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老夫人之所以如此宝贝着二丫头，就是因为二丫头的亲娘就是上官若云。而现在的老夫人还以为上官若云就是当年被她送出府的亲生女儿。
在老夫人眼里，刘氏不过是养子的媳妇儿，上官若云才是自己的亲女儿，她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此时崔明珠旧事重提，她自然要为枉死的亲女儿争回一口气。“明珠，你刚刚说当年若云是被逼上吊自缢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明珠眼底浮上一抹淡淡的得逞的光芒：“当年……咳咳，当年老夫人生了重病，连续请了几位大夫都没法子，上官夫人一筹莫展，正巧侯爷当时正在两江，刘香芝又病着。之前伺候过刘香芝的那位李妈妈便提议让上官夫人带着几位妾室一同去云霞庵为老夫人诵经祈福。因为体恤刘香芝生着病，所以唯有刘香芝一人留在府里。”还没说完，她再次剧烈的咳了一阵。
老夫人脸色愈发凝重，手里捏着的佛珠被她攥的死死的。
崔明珠缓了口气便又接着道：“然后当晚便有人潜入房间想要轻薄上官夫人，明珠亲眼看到当时上官夫人用簪子划伤了贼人的手腕，又以死相逼才将贼人逼退。可是事后，这事还是被侯爷知道了，侯爷让人从两江带回了家信，那赫然就是一封休书。”
老夫人手里的佛珠经不住大力的撕绞，佛珠子噼啪滚落一地。平阳侯爷赫然抬眸，却只见老夫人紧闭双眼，脸颊有晶莹的泪水滚落。
“再后来，上官夫人为了自证清白，上吊自缢。”崔明珠说完猛然跪下，“老夫人，这么多年刘香芝只手遮天，一直以来明珠忌惮她，所以才将这一切都深埋在心里，明珠恳请老夫人看在明珠这么多年不曾做出对不起侯爷，对不起老夫人的事情来，不要迁怒翠屏和语薇。”
老夫人并没有开口，此刻她的心里如同刀绞一般，疼的她几乎窒息，如果当年她没有想要攀附刘家权势的心思，若云现在一定还好好的活着，她的珂儿也不会吃这么多苦。都是刘香芝！老夫人猛然睁开眼睛，死死盯住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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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木头人（加更求票子、求评、求打赏）
刘氏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她身上，明明失了孩子的是她，可是老夫人的眼神却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母亲，这都是崔明珠胡编乱造的啊！我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刘氏还想要再说下去，却被老夫人眼底的凌厉骇住，所有言语都憋在喉咙里，只能无助的看着平阳侯爷，嗫喏着道：“侯爷，你可千万别听崔明珠胡说八道啊。”
平阳侯爷亦是被崔明珠的话惊住，他垂眸凝思，良久才忧心忡忡的看着老夫人，却只听杨萍萍曼声道：“侯爷，这段时间老夫人的身子一直不是太好，府里又一连出了许多事，萍萍便请了德高望重的济空道长来府里给瞧了瞧，济空道长说咱们侯府不干净。”
“杨萍萍，你胡说八道什么！”刘氏厉喝一声。
杨萍萍冲她挑衅的勾了勾唇，这么多年她一直被刘氏死死压着，如今得了这样的好机会，自然要来个一石二鸟之计，这也是为何在她发现四小姐在安神香里做手脚时选择无视，而让粉蝶勾引周大夫的儿子的原因，她虽然没有崔明珠的小聪明，却绝对是个思虑深远的人。
杨妈妈心里赫然一紧，她目光复杂的看着杨萍萍，告诫过她多少次她就是一意孤行，若是扳倒了刘氏，她以为自己能一人独大吗？
杨萍萍感受到杨妈妈不满的目光，却是微微偏头，仿若未觉的冲刘氏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夫人，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不要紧，关键是济空道长，他不是胡说就是了。”
“好哇，我倒是也很想瞧瞧咱们这偌大的侯府究竟哪个地方不干净，若是鬼怪作祟便一并让济空道长收了就是了。”刘氏虽然言语狠厉，可心里却不住的腹诽：杨萍萍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平白无故的请来那个劳什子济空道长。
很快瑶儿便领着位年近四旬，头戴道帽的道士进来。
似乎是被济空道长身上那清风道骨的气质所吸引，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到济空道长的身上。
杨萍萍望着刘氏，唇畔勾着抹浅笑，一双美丽的眼睛散发着阴冷且得意的光芒，刘香芝，你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老夫人向来信佛，便对着济空道长躬了躬身，道：“一切就有劳道长了。”
济空道长捻着飘逸的长须，“贫道方才进府时就察觉到侯府之中有不干净的东西，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若放任不管，恐怕侯府还会有大灾大难，只是若要悉数全都找出来，恐怕需得做一场法事。”
平阳侯爷心头一震，难怪近来侯府怪事连连，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对济空道长道：“只要能将这些不干净的东西都找出来，一切都由道长做主。”
因为担心不能一下子全部找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平阳侯爷这一次可谓是下了血本。法事的排场很大，济空道长在风水最好的锦阳台上摆放了一个巨大的香案，身边有十数个小道士来回的走动，而他自己则手拿一把雕刻着古朴花纹的桃木剑在空中比划着。
法事持续的时间很长，刘氏原本还有些担忧，可是看到济空道长迟迟未有结果，她僵着的脸色慢慢舒缓，看了一眼老夫人和平阳侯爷，身子晃了晃。
芸儿忙道：“侯爷，夫人身子虚，又一直光着脚，还是先让夫人回琼花苑吧。”
老夫人横过去一眼，毕竟有外人在，向来注重脸面的她也不好随意发作刘氏，便不悦的挥了挥手。
一路扶着刘氏回到琼花苑，芸儿为刘氏倒了杯热水，不免担忧的道：“也不知四姨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氏冷哼一声，“原还以为她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不想也不是个良善的，芸儿，你快去菊院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芸儿点了点头，扶着刘氏重新趟回床上后，便悄悄去了菊院。
不知是因为周大夫开的那副药，还是刘氏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疲累，在床上翻了几下，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
夜半子时，锦阳台上纸钱漫天飞舞，香炉里忽然腾起一阵浓烈的烟雾，济空道长围着香案转来转去，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桃木剑横劈竖砍。
虽然已经夜半，可还是有不少好奇的丫环婆子在锦阳阁外远远观望，不时私语几句。
老夫人一直神情凝重的坐在锦阳台下，平阳侯爷虽然劝了几次，可老夫人却只是摇头，似乎铁了心不等到一个结果就不回竹院。就连身子不好的崔明珠也神情凝重的在下边静静坐着，白语薇担心崔明珠的身子，便叫品儿去取了件披风过来。
锦阳阁这边动静闹得大，栖霞阁那边苏秦却仿若无事人一般与玉衡对弈。今日玉衡来的有些晚，却带来了一个算不得是好消息的消息，虽然炎帝铁了心要选拔精锐去未知疆土，但此次选拔，炎帝也有意在民间挑选。
锦娘走进来时苏秦正捏着枚棋子思考究竟要放在哪里，玉衡却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再下下去恐怕今晚我就要陪着你一起当夜猫子了，好好想想，明儿我得了空再过来。”
苏秦弯了弯唇角，点了点头。送走了玉衡，苏秦一边凝着棋盘，一边听着锦娘带回来的消息。
“四姨娘这次还真是拼了力呢。”锦娘叹道。
苏秦眉头不由得蹙起，敛眸笑了笑，明显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四姨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横竖不关我们的事，早早睡吧。”
锦阳台上，济空道长收了桃木剑，转头便径直向着老夫人的方向走去，老夫人立即站起来：“济空道长，不知这法事做的如何，是否能全部找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济空道长面色凝重，两道长眉微拧，叹了口气：“老夫人，贫道不知这话当讲不当讲，你这宅子里不干净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老夫人一愣，神色微沉：“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侯府真有鬼怪作祟不成？”
“老夫人不必担心。”济空道长微微一笑，“就算有鬼怪作祟，只要有贫道，倒也无甚关系。只是贫道想问一句，府上早年可有人无辜冤死？”
“冤死？”平阳侯爷猛然想起上官若云，似被戳中了脊梁骨，脸上快速划过一丝慌色，皱眉厉喝一声：“我平阳侯府乃是四大世家之一，名声向来极好，又极照拂下人，怎么可能有人冤死？”
济空道长面色平静的凝着平阳侯爷，冷冷牵了牵嘴角，“贫道向来不说诳话，是不是有人冤死，平阳侯爷自己看看就是了。”
语毕，他冲上边的一个小道士招了招手，一个小道士便捧着个香炉，恭敬的来到了他面前。
济空道长重点了支小指粗的香，插在香炉里。不一会儿，那支香突然无故熄灭，并在同时断做几截。老夫人顿时紧张的都忘记了呼吸，只是紧紧攥着拳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济空道长目色平静的望着同样眉头紧蹙的平阳侯爷，“这香叫通灵香，可以上通天，下通地，如今通灵香无故熄灭且同时断成几截，正说明有人含冤而死，且是大冤。”
平阳侯爷面上紧张的神色比之方才更浓，可是他却如何都不想承认当年他为了能攀附上刘家，的确连查证都没有查证，只是听了刘香芝的片面之词，就迫不及待地给了若云一纸休书。他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低声道：“许是被风吹灭的也不好说。”
济空道长不悦的横了一眼平阳侯爷，“侯爷若是不信，还可以再点一根，不过贫道可以断言，无论点多少根，这香都会断。”
老夫人也是一脸紧张，忙止住平阳侯爷，对济空道长说：“道长，季同没有别的意思，他向来不理会后院琐事，您乃得道之人，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如今，可有破解之法？”
济空道长上下看了一遍平阳侯爷，那灼灼的目光令平阳侯爷莫名出了一身冷汗，济空道长掐指算了会儿，便郑重道：“如今府上不只是有人冤死，还有人在行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所有人都几乎不约而同的齐声问道。
“的确如此。”
老夫人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心中亦是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当年炎帝刚刚登基不久，各方势力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不止，在炎帝登基一年后，各地封王曾爆发过一场巨大的战争，幸得南阳王与上官将军上官闵联手，才避免了一场浩劫。奈何，因为战争，还是伤了国之根本，百姓流离失所，难民纷纷涌入京都。这时候便有心术不正之人假冒道士巫师，以邪道来迷惑百姓，妄想大发国难财。一时间京都巫蛊之术大肆流行，到了后来竟慢慢流入后宫。
那些后宫嫔妃们为了争宠，互相施用巫蛊之术，又因为嫉妒而互相揭发，诬告，一时间后宫之中乌烟瘴气，前朝更是咒骂不止。炎帝一气之下命皇后严厉彻查，很快便在后宫和百姓家中搜出不少用于施咒的巫蛊器具，此事后来还牵扯出一批无辜大臣。
此后炎帝便下了旨意，一旦发现京都有施行巫蛊之术者，不论男女老幼，僧人与否，皆处以重刑。
老夫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同样紧绷神经的平阳侯爷，对济空道长道：“此事还请道长不要对外声张。”
济空道长淡淡道：“贫道以济世扶弱为己任，旁的事皆与贫道无关。”
很快，杨妈妈并几个小丫环便随着济空道长拿着个罗盘在侯府里一处处的慢慢的走过，只是那罗盘根本就没有什么异常，杨妈妈一时也想不透四姨娘的意图。
当经过老夫人的竹院时，那罗盘忽然动了一下，济空道长眸色深沉的道：“等等。”
众人皆望向他手中的罗盘，心里莫名一紧，这罗盘突然动了，莫不是那不干净的东西就盘踞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杨妈妈也是心头打了个突，难怪老夫人近来身子愈发不好，敢情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啊。
济空道长捻着胡须，手中摇着铜铃，道：“各位放心，此处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倒是有……”他顿了一下，循着罗盘所指方向来到老夫人的塌前，绕着走了两圈，在塌下取出来一个刻有老夫人生辰八字的木头人。
众人面色大骇，谁这般大胆竟敢诅咒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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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章 好戏开场
之后济空道长一行又分别在四姨娘的芳春阁以及平阳侯爷的书房寻到了两个分别写有二人名字且淋了鸡血的木头人，当小丫环将手里捧着的三个木头人递给老夫人时，老夫人几乎昏厥了过去。
杨萍萍忙在她背后给老夫人顺着气，“老夫人您消消气儿，切莫动气伤了身子。”
老夫人气息不顺，一把将那三个木头人摔到地上，“府里怎么会有这样肮脏的东西？”
杨萍萍看向济空道长，问道：“不知这三个木头人可是道长所说的不干净的东西？”
济空道长摇了摇头，“府里不干净的东西岂知这三个，贫道发现在府里正东偏南的院子里阴气最重，奈何府上的杨妈妈说这个院子是侯夫人的，不便进去搜查。”
这一次不待老夫人发话，平阳侯爷却已经面容冷肃的道：“查，有什么不便的。”
很快济空道长便带着杨妈妈自菊院挖出了其余七个尚未来得及藏到各个院子的木头人，更为奇怪的是在埋着木头人的地方竟发现了形迹可疑的芸儿。
杨妈妈立即命人将芸儿绑了一块回了锦阳阁，只留下几个小丫环与济空道长继续留在菊院。
老夫人拿起其中一个木头人，狠狠甩了芸儿一巴掌，“果然是蛇蝎心肠，连二丫头也不放过！”
芸儿脸色苍白如纸，忙道：“老夫人，奴婢也不知这些木头人是怎么回事啊！奴婢是突然发现有个黑影，所以才跟着去的。”
“黑影？”老夫人冷冷一笑，“继续编，我倒是要瞧瞧是不是天衣无缝！”
芸儿期期艾艾的看着老夫人，心道：完了，她这是被人算计了啊！猛然想到夫人方才要回琼花苑，很难不让人怀疑另有企图，忙哭道：“老夫人，奴婢没有说谎，也没理由说谎啊。”
平阳侯爷盯着那些木头人，只觉身体里一阵气血翻涌，好个刘香芝，好歹毒的心思，将平阳侯府里的每个人都诅咒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杨萍萍亦是满脸哀恸的道：“难怪萍萍这么多年都没能为侯爷生下一儿半女，竟是因为这木头人啊！”
白锦绣脸色瞬时苍白如纸，跪下道：“母亲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冤枉母亲。”
“冤枉？”平阳侯爷冷笑道：“一个设计陷害嫡妻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白锦绣战战兢兢，完全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些木头人，随即又恼恨的看向芸儿，忙站起来冲到她面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芸儿摇着头，“奴婢的确是看到了一个黑影，然后就跟着去了。”
平阳侯爷冷笑了声，目光冰冷的看向芸儿：“你是刘香芝的贴身大丫环，为何不在琼花苑伺候跑到菊院去？该不会是刘香芝那个贱人怕东窗事发让你去挖出那些木头人吧。”
“奴婢……”芸儿眼珠子快速转了转，她该怎么说，看着老夫人和侯爷那一脸恨恨的表情，恐怕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会说多错多。
这时，方才陪着济空道长在菊院那边的一个小丫环脚步匆匆的跑到锦阳阁，人还未到，便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您快去看看，济空道长突然头破血流，好恐怖！”
老夫人脸色再次一变，命人看管好白锦绣和芸儿，便与平阳侯爷以及杨萍萍去了菊院。
菊院里，济空道长正举着桃木剑，不停的左劈右砍，他的额头不断有血流出，可是他的手却没有停下。众人看得心惊胆战，皆大气不敢出。
老夫人两眼一翻，气喘吁吁的嚷道：“这个刘香芝，一定是她用这些巫蛊之术招来如此浓重的冤气。”
平阳侯爷扶着老夫人，目色凝重。
好半晌，济空道长终于停了下来，一脸疲惫的随便擦了把额上的血。
老夫人连忙迎上去，惊恐的问道：“道长，您没事吧？”
济空道长道：“府上有人害了人不说，还用轮回锤压着，冤魂不散，又无法轮回，自然久久盘踞在这里，冤气一大，戾气自然也会越积越深。贫道方才想要劝其快快离去，可是那冤魂却说不找到轮回锤她无法轮回，”他说到这里，忽然一顿，脸上浮上抹为难之色，拱手道：“贫道虽能暂时压制住冤魂，可是一日寻不到轮回锤，这冤魂势必还会再出来，贫道虽能找到木头人甚至是冤魂，可是轮回锤……恕贫道无能为力。”
老夫人急了，她神情焦虑的看着济空道长，不知为何心里隐隐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声音哽咽着问道：“道长，可能探出那冤魂的身份？”
济空道长想了想，道：“上官若云。”
果然，当所有人听到这个名字时，皆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老夫人却是脸色骤然一变，喝道：“去把芸儿那个贱婢给我拖过来！”
杨萍萍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弯了弯唇角，老夫人这段时间一直宝贝着二小姐，虽然她不知道内中原因，可是她却隐隐觉得似乎与上官夫人有些关系，是以便有了今日这一出大戏。
看着老夫人那隐忍愤怒的模样，她仿佛已经可以看到刘香芝的凄惨下场，声音带着些许的惧怕，问道：“济空道长，若是迟迟找不到轮回锤该如何办啊？”
济空道长捻须思来想去，思虑良久，道：“既知道了这个冤魂的身份，我便在锦阳阁为此人建一个牌位，再做一场超度的法事，到时候，就算暂时找不到轮回锤，也暂时不会为侯府带来什么大的灾难了。”
老夫人却是利眼一瞪，不满的道：“若云怎么会害人，她只是心里觉得受了委屈罢了，济空道长莫要妄下定论。”
济空道长脸色微僵，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杨萍萍，勉强笑了笑，“老夫人，贫道也只是实话实说，一般冤魂的戾气的确是极大的，要不贫道也不会额头流血呀。”
老夫人深深看了一眼济空道长，长长的叹了口气。
很快，芸儿便被两个身强体壮的粗使婆子推搡着来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恨恨的瞪她一眼，便命杨妈妈去屋里拿了套茶具过来，众人不知老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大气不敢出的静静看着。
“都给摔碎了。”老夫人厉喝一声。
芸儿脸色微微一变，看着那些茶杯在自己面前一个接一个的碎裂，心里的恐惧便一分一分的放大。“老夫人，奴婢真的没有说谎，奴婢真的是被一个黑影引着去的那里。”
老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睛，“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被什么黑影引着去的已经不重要，我问你轮回锤在哪儿？”
芸儿一听，登时急了，“轮回锤？什么轮回锤，奴婢不知道啊！”
老夫人的声音徒然森冷了几分，“你是刘香芝的贴身大丫环，她的事你会不知道？说出去鬼都不信的事，你还要替那个恶毒女人隐瞒吗？”
芸儿见老夫人容色冰冷，声音更是透着令人生畏的冷意，顿时面色愈发惨白，她动也不敢动，脑子却飞快的做着计较，到底是谁要害夫人。“老夫人，一定是有人要害夫人，是三姨娘，她都可以在夫人的安神香里动手脚，也一定可以收买这个道人！”
“还真是与你主子一样的能言善辩！”老夫人冷冷一笑，“给你个机会，若是你说了，还能保你家主子一条贱命，否则--”
“老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夫人也是被人冤枉的！”芸儿哭着求道。
老夫人摆了摆手，两个粗使婆子便丝毫不留情的将芸儿死死按在那些碎瓷片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自膝盖上传来，芸儿咬紧了牙关，可眼泪还是涌出了眼眶。
“还不说吗？”老夫人寒声问道。
“奴婢真的不知道。”芸儿只盼大小姐能寻个机会去琼花苑知会刘氏一声，可是她哪里知道杨萍萍既导演了这场好戏，自然不会给刘氏一丝一毫可以翻身的机会。
此时的白锦绣正在柴房里，任由她如何拍打，也无人理会。至于白语薇和崔明珠，她们与刘氏积怨颇深，也自然不会去给刘氏传消息。
“给她倒杯水。”老夫人阖了眼睛，道。
芸儿一愣，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唯有杨妈妈深知老夫人的手段，深深看了芸儿一眼，将一个空茶杯塞到她手里，道：“现在若说了还少受点儿罪。”
芸儿看了一眼老夫人和平阳侯爷，“奴婢以性命向天起誓，夫人没有藏什么轮回锤。”
“藏没藏已经不重要了，你死心塌地的守护着你的主子这没什么错，不过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主子。”老夫人冷冷一笑，紧跟着一个小丫环提着一壶滚开的水，缓缓的倒进杯子里。
芸儿很想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可是却听到老夫人冰冷的话语再次传入耳中，“杨妈妈好好瞧着，她若洒出来一滴，就赏刘香芝一巴掌，若是全洒了，一百个巴掌一个别少。”
芸儿只觉手里的杯子越来越烫手，她紧紧咬着牙，似乎手都要烫的麻木了，可是小丫环却将杯里的水倒掉，重又倒了一杯。这一次，芸儿猛地往后缩了一下手，那盛满热水的茶杯便赫然落地，茶杯碎裂，芸儿整个身子剧烈的摇晃着。“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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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刘氏被贬为妾
“看来芸儿是不满意这杯子，所以故意摔了，杨妈妈，去，再给她换个杯子。”老夫人眸底划过一丝狠厉，“对了，给刘香芝记着，一百个巴掌一个都别少。”
不一会儿，当杨妈妈再次回来时，手里托了个托盘，上边赫然是一只烧红的铜质三足酒爵。
芸儿膝盖上早已是血肉模糊一片，血染在碎瓷片上，如同红梅落在皑皑雪地上，红得刺目。她瑟瑟的看着那烧红的酒爵，只觉后背直冒冷汗，哭求道：“老夫人，饶了奴婢吧。”纵然她对刘氏再如何忠心，可也是个怕死之人。
杨萍萍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道：“上回萍萍去给夫人送补品时，见夫人神色慌乱，好像在藏着什么东西，那个该不会就是轮回锤吧？”
芸儿脸色一白，那是表舅爷给夫人的信，断然不可能是轮回锤，可是她若当着老夫人和侯爷的面儿说出那封信，以侯爷的性子，上次已经对夫人与表舅爷的事情如此介怀，这次势必还是会给夫人带来不小的麻烦。
她额上汗如雨下，快速想着对策，可是老夫人向来眼神锐利，还不待她说话，便命杨妈妈跟着杨萍萍去里边搜，很快杨妈妈便拿出来把十分精致的铜质小锤，上边写着上官若云的生辰八字以及名字，另外还有一封信。
芸儿浑身瑟缩不已，颓然的僵坐在地上，夫人这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平阳侯爷草草看了一遍信，当目光移到落款处时，他整个人顿时气怒不已，“子染，好个子染，刘香芝这个贱人！”
很快，杨妈妈便带人去了琼花苑，刘氏尚在睡梦中，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紧紧皱着。杨妈妈冲左右点了点头，两个粗使婆子便毫不留情的掀了刘氏的被子，将她强行拎着下了床。
刘氏身上骤然一凉，怒道：“你们在做什么？”
杨妈妈面无表情的道：“夫人可别记恨奴婢们，奴婢也是听侯爷的吩咐办事。”
“你们这群下作的狗奴才！”刘氏一路叫骂不停，刚被拖到菊院，对上平阳侯爷那双因气怒而微微发红的眸子时，身子不由向后瑟缩了一下，“侯、侯爷。”目光快速在所有人身上掠过，当看到芸儿时，她只觉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恐惧。
平阳侯爷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瞬间便有些心头不忍，可是想到那封信，那个落款，他脸色登时一变，猛然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登时打得她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鲜红的五指印赫然在目，“贱人！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种下作的事。”
刘氏顿时一惊，忽然看到平阳侯爷手里揉皱的信，她心里一慌，霎时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直往下滚。她跪爬到平阳侯爷脚边，哭道：“侯爷，纵是给我千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做对不起侯爷的事啊！这封信、这封信不过是表哥给我的家信，你看那上边还提到了表嫂……”
“够了！刘香芝，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心肠狠辣了些，行事凌厉了些，却没想到你……”平阳侯爷只觉所有话语都悉数堵在喉头，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将那些木头人摔在她脚边，“你自己看。”
刘氏心头一沉，忙抓起一个木头人，这一瞧，心头猛的一沉，双手颤抖着将木头人扔出去老远，“这、这是什么东西……”随后她似想到什么，抬头满目委屈的看向平阳侯爷，“侯爷你该不会以为这些东西都是我做的吧？”
杨萍萍面上一副哀怨的神情：“夫人您就算是再容不下我们这些妾室，也不该行这些巫蛊之术啊！”
刘氏恍然彻悟，恶狠狠的瞪着杨萍萍，“杨萍萍，是你--”
杨萍萍冲她挑衅的挑了挑眉，脸上却溢满惧意的躲到平阳侯爷身后，娇声道：“侯爷，萍萍只是想劝劝夫人，夫人便这般乱咬，您要为萍萍做主啊！”
平阳侯爷皱眉拍了拍她的手，目光冰冷的看向刘氏，道：“刘香芝心肠狠毒，行巫蛊之术妄图诅咒母亲和本侯，更甚至用轮回锤给侯府引来灾祸，并不遵妇道与人暗通款曲，本侯即刻写下休书，明日你便离开平阳侯府吧。”
刘氏一颗心立刻如浸冰水，杨萍萍果然是个有手段的女人，她一直防着崔明珠，却轻视了她。她忍不住嘶吼道：“白季同，你不要听信谗言，这分明就是有人瞧不得我好！”随后她又狠狠瞪着杨萍萍，“你这个贱人，你好歹毒的心啊！”
杨萍萍顿时泪如雨下，紧紧抓着平阳侯爷的衣袖，哀声道：“夫人，萍萍待你向来恭顺，不过才掌权几日，您若看不惯萍萍指出来就是了，如何竟这般往萍萍身上泼脏水？”
老夫人一直盯着杨萍萍和刘氏，就在刘氏即将冲上前撕扯杨萍萍时，老夫人厉喝一声，所有人便都停下了动作。刘氏忙跪到老夫人面前：“母亲，我若是对平阳侯府存了异心，只消和哥哥说些没影的话，断了侯爷的仕途就是了，怎么会做这些蠢事？更何况，侯爷就是我的天，我的依靠啊！还有，圣上早先便有旨意，如今这些巫蛊器具被人发现了，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老夫人看着刘氏满脸哀求，想着以刘香芝的手段的确不需要做这些事，事到如今她也隐隐觉出今日这是有人故意针对刘香芝设的一个局，所求就是想让她们厌弃了刘香芝。她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满脸惧色的杨萍萍，对平阳侯爷道：“过些日子就是大丫头大婚的日子，你难道觉得我们平阳侯府的脸面丢的还不够吗？”
平阳侯爷不解的看了老夫人一眼，“母亲--”
老夫人无力的挥了挥手，“暂时先贬为妾室吧，一切待大丫头大婚之后再说。”随后，她疲累的按了按额角，杨妈妈忙扶着她走出了菊院，只是临走前，老夫人却带走了那把轮回锤，“季同，这些肮脏东西尽快毁了，明儿，就让香芝搬回菊院吧。”
杨萍萍整个人完全呆愣住，她没想到这一切都看似是毫无转圜的事情，怎么老夫人却只是将刘香芝贬做妾室。万一大小姐嫁入瑞王府成了瑞王侧妃，那么她今日苦心设下的局岂不是就白费了吗？“侯爷--”
看着老夫人的背影，平阳侯爷长吐出一口浊气。感受到那只攥着他衣袖的手隐隐有些发抖，疑惑的看了杨萍萍一眼，杨萍萍忙牵了牵嘴角，“夫人虽然背着侯爷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好歹她对侯府这些年也算尽心尽力，且如今还失了孩子，还请侯爷能手下留情，饶了夫人那一百巴掌吧。”
刘氏看着杨萍萍那一张虚伪的脸孔，忽然冷笑连连，“真是一个会演戏的狐媚子！杨萍萍，即便你再如何绞尽脑汁也终究得不到侯爷的心，自始至终侯爷心里都只有府外的那位！”
“啪--”平阳侯爷再次抬手甩了刘氏一巴掌。
刘氏趴在地上，眼中写满不可置信，可是她整个人却倔强的强撑着爬了起来，她站的笔直，恨意在她眼底燃烧得如火如荼：“侯爷，自从我嫁入侯府，一颗心便放在侯爷身上，却不想侯爷竟如此对我，在侯爷心中我到底算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平阳侯爷毫无感情的道。
刘氏抬起眼睛，看着平阳侯爷那张脸，只觉得浑身冰冷，她大笑着竟是不知要说些什么。这个男人如此的冷漠无情，她一早就知道的，可是心为何还是这么痛？她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心，发疯了般冲到杨萍萍面前，死死掐住杨萍萍纤细的脖颈，似乎想将血管里的仇恨和冤屈都一并发泄出去。
杨萍萍被掐的呼吸不畅，小脸憋得通红，平阳侯爷修眉一拧，抬脚将刘氏踹倒在地，同时将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杨萍萍揽入怀中，对方才押着刘氏的粗使婆子道：“一百巴掌，一个都不能少！”
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朵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色，菊院传来“啪啪”的掌嘴声。刘氏死死咬着唇，也不知是因为那丝毫没有留情的巴掌还是被牙齿咬破了唇，很快便有血溢出嘴角，可刘氏依然不吭一声，只是倔强的牵起嘴角，眼神充满嘲讽的望着平阳侯爷。
第二日，苏秦还未起来，锦娘便匆匆推门进来，苏秦抬了抬眼皮，饶有兴味的牵了牵嘴角，“四姨娘这一次可说是算计落空了呢。”
锦娘笑笑，“不过刘氏也没捞到好处，听说脸颊肿的老高，侯爷可是没有丝毫手下留情。”
“好了，收拾一下，咱们去瞧瞧老夫人。”苏秦掀了被子起来，杨萍萍自以为导演了一出好戏，却不知这戏也唱得不怎么样。看似刘氏现在处于下风，可是在老夫人心中恐怕也开始防备起杨萍萍了。
与老夫人一块吃了早饭，苏秦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看了看天色便道：“祖母，昨晚折腾了一宿，不如再睡会儿。”
老夫人眸色复杂的看着她娇美如花的脸孔，拉起她的手：“你这孩子，总是这般让人心疼。”她说着，忽然泣不成声，苏秦用帕子细细为她拭泪，“莫非祖母心中还有什么心结解不开？”
听说昨晚牵扯到了上官若云，苏秦猜想八成老夫人心里对当年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便道：“济空道长已经开始为母亲做法事了，母亲向来温婉知礼，若是她看到祖母这样，也一定于心不忍。”
老夫人哀叹了一声，让杨妈妈去取来那把轮回锤，当苏秦看到那上边的字时，脸色瞬间变了变，四姨娘出手还真是毫不留情，连死人都不放过，其心比之刘氏又高尚了多少？
“此事就交给珂儿吧，祖母好好休息。”苏秦死死攥着那把轮回锤，笑容里，有一瞬间的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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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去放纸鸢
当天夜里，四姨娘杨萍萍连夜敲响了苏秦的房门。
锦娘开了门，杨萍萍穿着艳丽不似以往的素淡，她冲着苏秦温柔的一笑，福了福，“给郡主请安，自打从宫里回来，府里事情实在是太多，都忘记了给郡主摆酒席。”
苏秦淡淡一笑，“不过是个虚名，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的礼往后能免就免了，而且我还是觉得二小姐听着顺耳些。不知这大晚上的，四姨娘有什么急事要亲自来一趟？”
杨萍萍的脸色倏忽变了几变，姑姑今日特地告诉她，老夫人将轮回锤给了二小姐，她是知道二小姐的手段的，若是让二小姐发现了那幕后之人是她，不知道二小姐会不会怪她拿上官夫人做文章，设局陷害刘氏。脸色阴晴不定，眼神也有些飘忽的看了一眼苏秦，随即，她的目光猛地对上苏秦含笑的眼睛，似终于下定了决心道：“二小姐，我今日半夜来此，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苏秦默了会儿，道：“四姨娘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杨萍萍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锦娘，却听苏秦缓缓道：“墨画是我的心腹，不需防备。”
杨萍萍思忖了会儿，低声道：“二小姐今日去看了老夫人，听说老夫人把轮回锤给了二小姐，那轮回锤听济空道长说需得尽快毁掉，才不致令冤魂久久不散。”
“四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苏秦扬起眉头。
杨萍萍勉强扯出一抹笑，虽然知道苏秦有些明知故问装傻充愣的意思，不过她还是得陪着，毕竟那东西一日不销毁，她的心一日就不能落下。“二小姐，那轮回锤上写了上官夫人的生辰八字，我也知道夫人，哦，不，现在该改口叫二姨娘，虽然她的行径令人气愤，可正如二小姐方才说的，都是一家人，二小姐如今收着轮回锤，上官夫人的冤魂便无法散去。不知道我的意思，二小姐是否明白了？”
苏秦淡淡的看了杨萍萍一眼，表情似笑非笑：“这大半夜的，四姨娘就只是为了一把轮回锤吗？”
杨萍萍面上快速闪过一丝不自然，莫非二小姐察觉到了什么吗？“当年我虽入府晚些，可是上官夫人的确是个难得的好人，她待人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也从不发脾气。”
苏秦眨了眨眼睛，“是啊，母亲这性子也难免总是被人欺负，就是死了也遭人惦记。”
杨萍萍面色僵了僵，也的确是厌烦了这说话说一半的谈话方式，她扬起唇角，“如今老夫人将轮回锤给了二小姐，不正是想让二小姐查明背后之人是谁吗？”见苏秦没什么反应，她死死攥着袖子，决定来个破釜沉舟。“二小姐，实话说了吧，这轮回锤包括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让人做的，只是想彻底将刘香芝赶出侯府去！刘香芝在侯府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我想没几个人不恨她！”
苏秦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却是笑了，“四姨娘倒是实诚，就不怕我去老夫人那儿告密吗？”
杨萍萍冷笑一声：“二小姐要怎么做我可管不着，可是我也想提醒二小姐一句，刘香芝虽然被贬为妾室，可是一旦大小姐嫁入瑞王府，成了瑞王侧妃，刘香芝迟早还会母凭女贵，如今她心里定是充满了嫉恨。”
苏秦似乎是吃了一惊，脸色微变，“可是刘香芝就算要报复也不该找上我是不是？”
杨萍萍冷笑一声：“二小姐恐怕忘了，自打你回来就怪事不断，先是三小姐莫名其妙在良秀阁发了通脾气，又是动剪子又是流血的，后来在云霞庵，再往后又是大小姐和三小姐联合起来冤枉你，想要毁你声誉，这些事都是刘香芝在背后捣的鬼，就是怕你知道了当年她陷害上官夫人的事。”
“既然四姨娘知道这些事都是刘香芝在背后捣鬼，为何从没有提点我呢？”苏秦望着她，慢慢道。
“这……”杨萍萍叹息一声，手随意拨弄着腕上的玉镯，眼底忽地浮上一层水雾，“我也是怕了她，所以就算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听见了也是没听见。若不是见识了二小姐的手段，我也不会半夜出现在这里了。”
刘香芝的手段向来狠辣，二小姐纵然运气好侥幸躲得过一次，可屡屡都能巧妙化解，这说明什么，杨萍萍不傻，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苏秦笑眯眯的看着她，明眸快速闪过一丝狡黠：“那么四姨娘是想要与我联手吗？”
杨萍萍淡淡一笑，曼声道：“二小姐果然是蕙质兰心。”
苏秦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杨萍萍心里有些急，可也不能来硬的，便又道：“刘香芝一直视二小姐为眼中钉，加上又出了瑞王当庭求娶的事，大小姐虽然了了心愿嫁了瑞王府，可正妃侧妃却是天壤之别，刘香芝向来心气儿高，如今大小姐只得了个侧妃，难免她心中记恨二小姐。虽然现在刘香芝被贬为妾室了，可她的娘家终究是四大世家的刘家，万一侯爷迫于刘家的压力，刘香芝若重新做了夫人，只怕以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我们这些人都得遭殃。”
四姨娘还真是生的伶牙俐齿，想把小姐推出去当枪使！
锦娘看着杨萍萍讥讽的牵了牵嘴角，小姐才是这侯府活得最明白的人，四姨娘想和小姐结盟一块对付刘氏，这算盘打得可是够响的。看到苏秦愈皱愈紧的眉，她的心里又有些不确定，小姐该不会真被四姨娘给说动了吧？
苏秦看了锦娘一眼，而后沉了面色，“亏得四姨娘心中记挂着我。”
杨萍萍心里一喜，忙道：“我虽没有子嗣，可是却着实喜欢二小姐，二小姐当年被送到庄子上时，我也求了侯爷多次，奈何侯爷被刘香芝迷惑住愣是铁了心，而我也不过是个妾室，到底是人微言轻。”
杨萍萍的语气很是凄惶，似乎真的心疼着苏秦，可是苏秦毕竟不是天真的孩子，前世经历了太多，如今若再被别人轻易利用，恐怕连自己被人卖了还都不知道。
“那么四姨娘决定怎么做？”苏秦看着杨萍萍的目光忽然黯了黯，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温和。
杨萍萍心里一紧，忙道：“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之所以深夜来此，也的确是没了主意。”
苏秦弯了弯唇角：“四姨娘向来精明，也会没了主意吗？轮回锤我可以交给四姨娘，而且我也可以向四姨娘保证，不管四姨娘接下去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插手，但是--”她看着杨萍萍，突然淡淡的笑了笑：“对付刘香芝这件事与我无关。”
“可是她当年毕竟害了上官夫人。”杨萍萍没想到她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苏秦竟给了她这样的答案，心里有些不甘，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在对上苏秦那双灿若星辰却又幽深如古井般的眸子时，所有的话都僵在了喉头。
“四姨娘，人有时候不该太贪心，你以为祖母为何把轮回锤给了我？”苏秦笑容柔和，语气却染上了寒意，“时候不早了，四姨娘该回去了。”
杨萍萍只觉心里一空，难以置信的看着苏秦，眼神有些微的惊恐，“莫非是老夫人她……”
苏秦望着她惊恐的表情，摇了摇头：“巫蛊之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母亲生前从不与人为难，就算她被人冤枉，我也相信她不会做出祸害侯府的事情。该说的我都说了，四姨娘，那轮回锤你还想要吗？”
杨萍萍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她只觉如坐针毡，看着苏秦那张美丽的脸孔，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第二日的天气可说是初夏之中难得的好天气了，君忍为了讨妙珠欢心，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个蝴蝶纸鸢，一早给老夫人请过安后，妙珠便提议去郊外放纸鸢。
因着这段日子府里发生了太多事，苏秦本不想去，可是看着妙珠那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也只好答应。想着自从宫宴结束后好久没有见到晏凝旋与裴如枫了，苏秦便让君忍在半路上将马车调转了方向，接上她二人后众人便坐着马车去了郊外。
柳条依依，柳絮漫天，一排垂柳之下，已经有不少公子小姐在放纸鸢。看着空中那些形形色色的纸鸢，妙珠颇为自豪的道：“小姐，这天上的没有一个比的过我们的蝴蝶纸鸢呢。”
锦娘觑她一眼，冲苏秦道：“小姐，你瞧妙珠那一脸花痴的样子，这还没嫁人呢，就宝贝上了，这要是嫁了人，指不定还得怎么夸呢。”
锦娘的话引来众人一阵悦耳的笑声，倒是妙珠红着一张小脸，努着嘴道：“哼，墨画，你现在也学会笑话人了。”
锦娘知道她面皮薄，便道：“好了好了，不过是实话实说，瞧你那张脸红的都能开染坊了。”
妙珠瘪了瘪嘴，恼恨的跑了出去。
空中的纸鸢越来越多，饶是妙珠再如何信心满满，可是在屡屡失败之后，那些自信也消磨的差不多了。又试了几次，纸鸢倒是能飞起来了，可飞的并不高。苏秦不得不在旁道：“妙珠你拽线的手不能拽的太紧，要借着风力，唉……不是那样的。”
妙珠一脸懊恼的回头看着苏秦，沮丧的道：“小姐……”
苏秦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而后对裴如枫道：“如枫，要不要试试？”
裴如枫早就看得心痒，听了苏秦的话，忙点了点头，两个人配合默契，很快蝴蝶纸鸢便飞了起来，而且还越飞越高。
就在所有人都开心不已时，蝴蝶纸鸢与旁边的黑色老鹰纸鸢死死缠在了一起，裴如枫想要借助风力，将蝴蝶纸鸢扯开，可是老天或许很喜欢开玩笑，风向突然变了，蝴蝶纸鸢与老鹰纸鸢非但没有分开，反而越缠越紧。
裴如枫使劲去拽，对方的想法与裴如枫的想法或许一致，也拼力去拽，结果手中的线齐齐断掉，蝴蝶纸鸢与老鹰纸鸢皆轻飘飘的从空中坠落，蝴蝶纸鸢落下时被树枝剐到，看着很是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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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撕面皮
妙珠忙小跑着过去，看着破烂的纸鸢，顿时柳眉倒竖，指着来捡老鹰纸鸢的小厮，吼道：“你这人到底会不会放纸鸢？你赔！”
那小厮也是个火爆脾气，指着妙珠大声嚷嚷：“若不是你的蝴蝶纸鸢先缠上主子的老鹰纸鸢，两只纸鸢怎么会掉下来？还好意思让我们赔，我呸！”
两人争吵间，苏秦一行已经来到跟前，君忍一见妙珠受了委屈，顿时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抬手便要挥去，却被苏秦拦下。
“南陈使节，你就是这般纵容你的小厮的吗？”苏秦冲远处那抹修长的身影微微颔首，虽然唇角含笑，可是语气却没有丝毫善意。“这里还是东岳，想不到南陈使节的小厮就这般嚣张跋扈，若是回了南陈，还不知会嚣张成什么样子！”
裴如枫性子向来直爽，加之随着裴老将军在大漠边疆待了多年，对南陈兵士屡屡骚扰东岳百姓的事情可谓是深恶痛绝，她目光冰冷的自南陈使节身上掠过，带了浓浓的不屑，“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南陈的皇帝都是嚣张跋扈的，下边的臣子自然是有样学样，珂儿姐姐你莫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你……”小厮浓眉一挑，撸了袖子就准备冲上前去。
“元宝，不得无礼。”南陈使节今日一袭东岳男子的常服，但是因着南陈男子素来高大壮硕，是以即便南陈使节一袭东岳男子装扮，在人群中依旧有些扎眼。
南陈使节款步走上前，冲苏秦一行微微一笑，目光却若有似无的在裴如枫的脸上看了一眼，“这纸鸢我会照价赔偿，不知安郡主可满意？”
苏秦凝着他这张脸，久久没有说话，直到晏凝旋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恍然回神，“我不是这纸鸢的主人，如果南陈使节真心想要赔偿，可以和我的丫环说。”
南陈使节脸色僵了僵，随后唇角微勾，轻轻笑了笑，“如此也好，不知这纸鸢的主人是哪位姑娘？”
妙珠怒瞪他一眼，方才不知道他的身份，现在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她却不敢太过放肆，毕竟是圣上邀请来的南陈使节，她一个丫环轻易可是得罪不起，更不想因为一个纸鸢给苏秦带来麻烦。
苏秦似乎猜到了妙珠心里所想，抬眸对上南陈使节莫测深邃的目光，“这纸鸢虽然不值什么钱，不过重在情意，毕竟是心爱之人送的礼物，南陈使节觉得它值多少钱？”
苏秦本也不打算与此人有太多牵扯，只因为此人总是带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奈何突然想到上回玉衡和她说过南陈使节这人身份很是神秘，且与慕容洺私下接触过多次，故而她也只是想要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只为了有机会揭下那张人皮面具。
南陈使节一愣，宫宴之上他是见识过这位安郡主的本事的，唇角弧度稍稍加深，“我听说京都有一家很有名的纸鸢铺子，不如我们一同前往，只要能令安郡主的丫环不记恨我，就是花费千金，我也不会有微词。只是我有个条件，只能让安郡主以及那位纸鸢的主人与我一同前去。”
苏秦笑望着他，刚要点头，晏凝旋却是心里打了个突，忙扯着苏秦的袖子小声道：“不过是个纸鸢，再让君忍做一只就是了，万一因此惹怒了南陈使节，圣上怪罪下来，怎么办？而且他身上戾气太浓，若是……”
苏秦看着她，眸光微敛，“没事。”而后低声与她说了些什么，晏凝旋不可思议的瞪着她，转身拉着裴如枫的手一刻不停的离开。
如果要探明南陈使节的身份，就一定要与他多接触，而且她料定在东岳，且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上了南陈使节的马车，如果他不怕引起两国间的争斗，那她又怕什么呢？
马车一路向着城东驰去，妙珠一直小心的观察着南陈使节的一举一动，见他只是动作优雅的摇着手里的茶杯，原本浓烈的防备瞬时降低了不少。
时间慢慢流逝，妙珠打了个呵欠，挑帘看了看外边，在确认马车的确是往南陈使节方才说的那个铺子的方向行去时，她向后靠了靠，发出细微均匀的鼾声。
苏秦牵了牵唇角，身子向后靠在了马车壁上。
风吹帘动，马车戛然止住。
元宝在车帘外道：“主子，到了。”
南陈使节修指挑开了车帘，看着那冷清的院门，低声道：“你在此等着。”语毕，他揽住苏秦的腰，飞身而起，动作矫捷的纵身跃入高高的院墙，只是在他下落时，只觉得脖颈似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
眯眼看了一眼怀中双眼紧闭的苏秦，疑惑的蹙了蹙眉。
怎料，苏秦却突然睁开紧闭的双眼，动作快速的摸向南陈使节的耳后。
“嘶——”
眼见人皮面具已经被苏秦扯下小半，南陈使节忙出手阻拦。“安郡主果然狡黠如狐。”
苏秦有些遗憾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指尖，唇角却漾出一抹明媚的笑，“彼此彼此。只不知南陈使节如此费心的将我带来瑞王府有什么企图？”
南陈使节微怔，随后笑了笑，将她放下，“不过是受友人之托，并没有什么企图。”
“这么说，南陈使节与瑞王有私交喽？”苏秦面上闪过一抹冷色，这里是瑞王府后院的凉亭，前世她曾与他相拥在此赏月看星，抚琴奏乐，如今再看这里的一花一木，她只剩浓烈的厌恶。“我与瑞王不熟，也不想见他，南陈使节这么做不觉得有些强人所难吗？”
南陈使节无奈的摇了摇头，若不是慕容洺执意要见到安郡主，才能让他见那个人，他也不想招惹到这位安郡主。“安郡主，失礼了。”
苏秦冷笑一声，“何必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随后她目光冰冷的凝注远处缓缓走来的那抹身影，“瑞王的忍耐力和恢复力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没想到五十板子下去，还能下地行走，看来不久之后的大婚，如白莲花一般的大小姐一定是不会独守空房了。”
慕容洺脸色僵了僵，扶着他的风舞脸色不悦的瞪了苏秦一眼，却被慕容洺的一记眼神喝止住。“风舞，带南陈使节去暗室，让风墨陪着。”
风舞担忧的看了一眼慕容洺，想说什么却终究止住。
慕容洺望着她，这张脸孔比之上回宫宴上还要动人几分，他缓缓走上前，唇角一点笑容温柔至极，“你知道为什么我只给她侧妃的位子吗？”
苏秦看着他，目光不觉沉了沉，“瑞王薄情寡义，冷漠无情，恐怕在瑞王心中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成为瑞王正妃。”
“你……”慕容洺只觉气息不顺，他重重的吸了口气，自袖中掏出一枚玉佩，阳光下，那枚玉佩恍如羊脂一般滑腻，十分夺目。
苏秦微微眯了眯眼，防备的看着他。
“这是另外一块兰花纹玉佩。”慕容洺苦笑着解释道，“与上次托平阳侯爷给你的另一块玉佩正好是一对儿，我对你是真心的，可是却不想因为平阳侯爷的私心，那玉佩竟然阴差阳错的给了白锦绣那个蠢女人。”
苏秦笑了笑，眼睛望着远处湖心的粼粼涟漪，语气平静的道：“那块玉佩是我偷偷放入大小姐的妆匣里的。”
“你！”慕容洺不可置信的瞪着她，双手捏紧她的肩膀，吼道：“为什么？我的真心在你白珂心中就这样的不值一提吗？”
苏秦冷笑连连，那么她苏秦的真心呢？她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可是他又给了她什么？不是照样将她的一颗真心狠狠踩在脚下吗？“是，在我眼中，瑞王没有真心，更不用说什么值不值得一提了。”
慕容洺的手无力的垂下，他静静的望着她，眼底有一抹悲色快速划过，“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觅一位可以与我并肩，可以够资格成为我慕容洺妻子的女子，可是却久久没有寻到。如今我终于寻到了，却不想在你的心里我竟是如此的轻如草芥。”
“我只能说是瑞王你自己太贪心了。”苏秦口气不怎么高兴，甚至还带了浓烈的厌恶，她不耐烦的道：“麻烦瑞王给南陈使节捎句话，那纸鸢我们不用他赔了，他今日既算计了我，我也没让他捞到什么好处，也算是扯平了。不过他算计我这笔帐，我可是记下了。”
慕容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笑道：“你既然来了我这儿，我还会轻易让你离开吗？”
“瑞王以为我是那种受制于人的女人吗？”苏秦笑了笑，“我若没有为自己留有后路，怎会随意上一个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男人的马车？”
就在她话落，慕容洺只听前门外闹哄哄的一片，一道清隽却十分冰冷的声音悠悠传入耳中，“瑞王禁足期间竟然做出这种卑劣的事情，就不怕圣上一怒之下削了瑞王的封号吗？”
慕容洺看着英姿勃发的上官洪都，不可置信的望了一眼苏秦，眸中恨意翻腾，为什么她的身边总有这么多优秀的男人守护着她？“本王邀请二小姐过府，只是想要打听一下侯夫人的情况，难道这也不行吗？”
苏秦心中冷笑，这理由还真是找得很恰到好处呢！
苏秦嫣然一笑：“抱歉，瑞王，侯夫人前几日已经被贬为妾室了，如今平阳侯府没有什么侯夫人，大小姐的娘亲也就是瑞王未来的岳母现在是二姨娘。”
慕容洺额上青筋微凸，上回慕容澈来时告诉他侯夫人只是小产，怎么竟会被贬为妾室？
苏秦笑容不变，目光却浮上了三分戏谑的意思，“既然瑞王想知道的白珂都已经告诉了瑞王，不知瑞王可否让白珂离开了呢？”
慕容洺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攥着手心，平阳侯爷你是执意要让我难堪吗？我堂堂瑞王竟然娶了一个妾室生的女儿为侧妃，好啊，平阳侯爷，你果然是想自断后路呢！
与上官洪都一起出了瑞王府，在元宝惊讶不已的目光里，苏秦径自上了马车，在妙珠嘴里快速塞了粒药丸，妙珠便慢慢睁开了眼睛，苏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与妙珠一同下了马车。
元宝看了看上官洪都，而后又四下里瞧了瞧，“我家主子呢？”
苏秦微微一笑，“似乎是被瑞王留下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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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砍头才能摘下来
上官洪都看着苏秦，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苏秦抬眸冲他轻轻一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上官洪都面容阴沉，双眼黑云翻动：“珂儿，我不可能每次在你遇到危险时都能这么及时的出现，而你，也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如果今天我要是在宫中当值或者是去了校场，你该怎么办？”
“好了，我知道了，下次我不会这么莽撞的。”苏秦知道今日是她理亏，面对如此紧张着她的表哥，一股暖流迅速流遍全身。她冲他轻轻眨了眨眼，问道：“过些日子表哥是不是就要随楚王去往两江了？”
上官洪都轻轻点了点头，而后面色郑重的握着她的肩，“答应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不要招惹瑞王。”他隐隐觉得珂儿对瑞王并不是简单的憎恶，好像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他在京都，那么他绝不会阻拦她，可是接下来的一两个月，他作为楚王的护卫，没办法留在京都，自然也没办法守护着她。每每想到她要面对的是瑞王，就算现在她身边有玉衡，他还是禁不住担心紧张。
苏秦很想说她并不惧怕慕容洺，可是看着上官洪都一脸紧张的样子，她还是很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倒是表哥，保护楚王的同时也要保重自己啊。”
上官洪都勉强扯出一抹算不得好看的笑容，“嗯。”
苏秦回到侯府时，恰巧碰到皇后宫中的总管太监海公公下了轿子，两人打了个对面，海公公忙上前躬身行礼：“老奴给安郡主请安。”
苏秦淡淡一笑，道：“海公公怎么来了？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海公公笑笑，“呦，安郡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上回宫宴上皇后娘娘亲口说要给安郡主办及笄礼的，您忘了？”
“我还真的是忘记了，所以说海公公今日来是为了及笄礼吗？”苏秦笑着点了点头，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上回宫宴皇后不但收她为义女，还许诺要为她亲自操办及笄礼，惹来不少贵妇贵女的羡慕。可是苏秦心中了然，皇后之所以会收她为义女，不过是想给蓉贵妃添堵罢了，皇家的人最是无情，她是见识过了的。
两人正说着话，早有小厮进去通知了平阳侯爷，平阳侯爷笑容满面的道：“哎呀，什么风竟然把海公公给吹来了，还请移步大厅，喝杯茶再走。”这位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平阳侯爷心中猜测八成是为了二丫头的及笄礼来的，故而那笑容可说是灿烂无比讨好至极。
“不了，咱家还要回宫伺候皇后娘娘，平阳侯爷，皇后明日要召见安郡主，您可别忘了。”海公公挥了挥拂尘，笑着转身上了轿子。
平阳侯爷唇边的弧度越发大了些许，他笑眯眯的盯着苏秦那张越发美艳的脸孔，眼底闪过盘算的幽光，“皇后亲自为你操办及笄礼这可是京都难得的尊荣，珂儿，还不快去告诉你祖母。”
苏秦静静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当晚，老夫人便吩咐四姨娘杨萍萍准备一桌酒席，而杨萍萍也到底算是能干，虽然时间仓促，不过酒席还是相当丰盛且不失体面。
廊下挂着一盏盏大红灯笼，鲜艳耀目，虽然夜色不算太好，可是平阳侯府的后花园里却亮如白昼。
后花园里喧闹无比，苏秦却一个人执笔在房中描画着什么，直到玉衡悄悄来到她身后，她亦不曾发觉。
看着纸上只有半边脸的男子画像，尤其是那只狭长的丹凤眼，玉衡身子一怔。“是他！”
苏秦心里打了个突，回头看他一眼，“今日侥幸揭了南阳使节小半的人皮面具，所以只画了半张脸，莫非你认得他？”
玉衡皱眉，“虽然只是半张脸，不过终究是曾经在一起多年的人，正是我师兄，南陈桓帝--虞祥。”
苏秦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堂堂一国皇帝竟然作为南陈使节来到东岳，你确定没有认错人？”
玉衡看着那画像上的人，目光疏忽变得凌厉不少：“当年在五行山上同吃同睡一块学武，我又怎么会认错呢。”
苏秦低头想了想，“难怪其他两国使节都有派人回国，独独南陈没有。可是一国皇帝为何要与慕容洺私下往来，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玉衡亦是面色凝重，“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他竟会亲自来东岳。”
苏秦牵了他的手，忽而似想到什么，露出神秘的一笑：“也许他会主动告诉我慕容洺的暗室里究竟有什么也说不定。”
“哦？”玉衡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虽然因为她今日没有第一时间让君忍找到他，而是让晏凝旋他们找的上官洪都，他的心里有些小别扭，可是想想瑞王尚且在禁足之中，唯有上官洪都才是最适合光明正大率兵进出瑞王府的人。看着她平安无事，他心底那点儿小别扭悉数消散，只有浓浓的疼惜，将她揽入怀中，“珂儿，明日皇后要召见你呢。”
“似乎是为了及笄礼的事。”她依偎在他怀中，轻声道。
“嗯，及笄礼之后有什么打算？”他问。
“及笄礼之后能有什么打算，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该报的仇也一定要报，其实若是可以，苏秦倒并不希望补办什么及笄礼，只因及笄礼虽然对一个女子而言是好事，意味着她可以谈婚论嫁，可是苏秦却真的不想在大仇未报之前谈论这些。
玉衡将一枚柳叶形的坠子戴在她纤长的脖颈上，“云霞庵里你说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当初那般不留情面的拒收我的金箔柳叶，现在可还想着拒绝这枚坠子？”
苏秦低头，手指捏起那枚晶莹剔透的坠子，只觉得那坠子似带着灼灼的温度，仿佛可以灼到她的手。纤指在那几个字上抚过，她的脸腾地浮起抹红云，羞得脱离开他的怀抱，嗔道：“谁是你妻子？好不要脸！”
玉衡抱臂恣意欣赏着她的羞窘，“既然不想做我的妻子，便摘下这坠子就是了，何必还死死攥着不放？”
“你……”苏秦恼恨的瞪他一眼，手忙脚乱的试图解开那扣子，试了几次，皆以失败告终。她恼恨的瞪着他，嘟着嘴，“你耍赖。”
玉衡挑挑眉毛，笑道：“这可是世子府的能工巧匠专门为世子妃量身定做的，当年娘亲也有一条相似的，如果你真想取下来，倒也不是没办法。”
苏秦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办法？”
“这个……”玉衡顿了下，抬手摸了摸鼻子，“如果你不介意被砍掉脑袋的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秦狠狠踹了一脚，苏秦很没形象的两手叉腰，叫道：“好你个玉衡，竟然这般戏弄我！”
玉衡身形迅捷的一闪，脸上犹有不可置信的惊讶，调笑道：“好彪悍的世子妃啊！”
“你--”苏秦气结，却听外边妙珠轻声提醒：“小姐，酒席开席了，老夫人已经派人来了两回了。”
玉衡不舍的看她一眼，为她整了整微皱的衣裳，“最近实在太忙，得了空我再来，明日若是不小心碰到了蓉贵妃，千万别硬碰硬。”
苏秦轻轻点了点头，将那坠子小心的放到衣服里，“我会小心的。”
跟着杨妈妈一路穿廊来到后花园，苏秦歉意的冲众人点了点头。
杨萍萍今日穿了件颜色鲜亮的玫色长裙，脸上泛着浅浅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极是美丽动人，平阳侯爷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老夫人也是笑不拢嘴，额上戴着多图绣的抹额，特地换了件墨绿色的褂子，一扫之前刘氏带给她的不快，见到苏秦过来，忙满面笑容的唤道：“珂儿，到祖母这儿来坐。”
苏秦笑容淡淡的坐到她身边，自始至终脸上没有太多的喜色，杨萍萍看着老夫人的脸色，微微一笑：“老夫人，皇后娘娘亲自操办二小姐的及笄礼，这可是难得的尊荣，想必及笄礼之后，也就该为二小姐指婚了。”
老夫人笑笑：“如今珂儿是皇后义女，婚事自然不会马马虎虎的。”
杨萍萍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起身跪下道：“老夫人，过些日子大小姐便要出嫁了，不如今晚让大小姐与二姨娘也一并上桌吧。”
老夫人环视了一番众人，点了点头，“罢了，就让她们出来吧。老三那儿你也派人多送些菜去，她那身子，我可不想侯府还没办喜事前就先办了丧事。”
杨萍萍眼底快速掠过一抹得逞的幽光，吩咐了瑶儿两句，瑶儿便匆匆去了。
当刘氏盛装来到后花园，看到杨萍萍的衣裳时，整个人身子剧烈的一抖，侯爷竟然为她准备了一件与杨萍萍那个贱人一模一样的衣裳，是想要故意羞辱她吗？
她的确是人老珠黄，可是那也是为了他劳心劳力操劳的呀。看着杨萍萍娇美的脸庞，她的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苍白略微带着枯色的脸庞。
苏秦眼波淡淡的在刘氏身上扫过，又看了一眼笑容温和得体的杨萍萍，弯了弯唇角：四姨娘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羞辱刘氏的机会呢。
杨萍萍见刘氏只是僵立在那儿，便道：“二姐，你来都来了，僵站在那里做什么？”
杨萍萍的笑容很亲切，可是那笑容却并未达到眼底，而那声“二姐”更是狠狠扇了刘氏一个响亮的巴掌。
老夫人唇边的笑容顿时垮掉，不悦的横过去一眼，声音冰冷的道：“还以为自己是夫人吗？”随后又看向平阳侯爷：“季同，改日让人好好教教她规矩。”
平阳侯爷忙点了点头，目光自杨萍萍白皙的脸上移到刘氏那枯黄的脸上，眉头嫌恶的皱了皱。“还不快些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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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茶里有毒（欢迎naranic童鞋带着三张月票上岸）
苏秦缓缓扬起脸来，唇角坠着抹淡的几乎让人瞧不清的冷笑。四姨娘这一招可真是狠呢，不过既然四姨娘已经出手，她倒是乐得看一场好戏，虽说她不想与四姨娘走的近，可是能令刘氏添堵的事，她不介意来个顺水推舟，保证会让刘氏终生难忘。只不过，她却是好奇杨萍萍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方法竟能骗得向来警惕心异常高的刘氏穿上与她款式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
杨萍萍环视在场众人，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亲自操办二小姐的及笄礼，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尊宠，二小姐，我敬你一杯。”
苏秦含笑端起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刘氏静静垂着眼睛，袖下的手死死攥握成拳，因为隐忍，眼睑隐隐有些颤抖。
苏秦唇边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二姨娘，可是身子不舒服？若是的话不如叫周大夫来给你瞧瞧，可千万别强撑着，若是不能给大小姐送嫁，岂不是徒生遗憾。”
杨萍萍眉宇间隐约浮上一抹冷笑：“二姐怕是小产之后身子虚，不过这脸色当真是不怎么好看，就算是玫色也显得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呢。”
刘氏心里正如打翻了的五味瓶，愤恨恼怒一股脑的袭来，她恨恨的瞪视着杨萍萍，刚想发作，却听到平阳侯爷嫌恶的声音幽幽传来：“以后就不要穿玫色的衣裳了，当真难看。”
刘氏只觉周身血液似瞬间凝滞了般，一口气闷堵在胸口。是谁当年说她穿玫色最是美艳动人，又是谁说这府里唯有她一人才配穿玫色……一瞬间，刘氏只觉得心里有什么砰然倒塌，嘴唇翕动了两下，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酒席之上，人人都在笑，觥筹交错，尤其平阳侯爷还亲自为杨萍萍夹了菜……刘氏只觉得脊背一阵阵的发凉，她握杯的手颤抖得越发厉害，酒杯“砰然”落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二姨娘，你怎么了？”苏秦最先反应过来，惊呼一声。
意识涣散间，刘氏只觉得苏秦那双美丽的眸子漆黑深邃的如同眼前的天空，灯笼的流光映在她美丽的脸上，她似乎看到了上官若云不屑的讽笑。
“也许当年，我真的应该……”斩草除根四个字尚未说出口，刘氏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母亲。”白锦绣忙扑上去，摇晃着刘氏。
平阳侯爷看着老夫人那一脸的阴沉不悦，忙让几个粗使婆子将刘氏抬去了菊院。
酒席不得不被迫终止，老夫人看着杨萍萍，面色淡淡的，眼底却浮上一抹沉色，对苏秦道：“珂儿，可吃饱了？”
苏秦垂下眼睛，轻轻一笑，“没了胃口，祖母，我陪你回竹院可好？”
老夫人笑容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离开时，向来深沉的目光在正对着平阳侯爷娇笑着的杨萍萍脸上慢慢划过，眼底带了些微的轻鄙。一旁的杨妈妈看得心惊胆寒，却不敢有太多的动作，只能跟在老夫人和苏秦之后，往竹院行去。
夜已深，苏秦房里的灯还未熄灭，她静静捧着本书卷，安静的看着，锦娘在旁整理她明日入宫要穿的衣裳，道：“听说侯爷今晚没有出府去，而是宿在了芳春阁。”
苏秦头眼未抬，只是轻轻弯了弯唇角，“再美的花也总有枯萎的时候，今天酒席上你也看到了平阳侯爷对刘香芝除了厌倦还是厌倦。四姨娘向来聪明，她若现在不做打算，难不成还真的要等到人老色衰的时候被平阳侯爷厌倦吗？”
锦娘轻叹一声：“可是老夫人又没有老眼昏花，小姐难道没看到老夫人离开时看四姨娘的那个眼神吗？”
“老夫人对四姨娘是什么心思咱们管不着，倒是明日，”苏秦顿了一下，诚如玉衡说的，皇宫那么大，并非只有一个皇后。“还是得小心些。”
锦娘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走上前道：“小姐是担心蓉贵妃？”
毕竟上回宫宴小姐的拒婚算是将蓉贵妃得罪狠了，若是蓉贵妃想要刻意刁难她，并不是没有可能。
苏秦长吁了口气，“好了，今日不说明日话，睡了。”
翌日一早，接苏秦入宫的马车早早等在平阳侯府外，海公公笑容满面的侍立在旁，看到苏秦出来，忙带着讨好的笑，上前躬身行礼。
苏秦淡淡一笑，身后的锦娘忙递上去一个小巧的小叶紫檀把件，正是老夫人昨晚交给她用来打赏的物件中的一件。
海公公眼前一亮，只觉得这把件款式精巧，质地纯正，满脸堆笑的收下，“老奴谢安郡主赏赐。”
苏秦淡淡一笑，“海公公喜欢就好。”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朝凤宫里，皇后看着慢慢走进来的苏秦，只觉整个人心里一悸。
慈云公主唇畔含笑：“母后，您瞧安郡主一袭水蓝色的衣裳，愈发衬得她像是一池清泉似的。”
皇后面色不自然的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宫女道：“紫玉，本宫记得去年中秋宴上圣上曾赏赐给本宫一只水蓝色的簪子，上边垂着如水珠的链子，你去给取来。”
“是。”紫玉躬身退下，不过一会儿便将那簪子取来。
皇后挥手示意苏秦上前来，苏秦款步上前，皇后亲自将簪子插在她头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臣女谢谢皇后娘娘赏赐。”苏秦的神色一直都淡淡的，温柔平和。
皇后道：“赐座。”
紫玉便搬了个小凳过来，苏秦慢慢走上去坐下，那簪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着，为她整个人平添了一抹如雨的飘渺感。
慈云直着眼睛看着她，对皇后道：“母后，安郡主真是位妙人，恐怕来年她就能顶了白大小姐成为京都的第一好女呢。”
皇后并未说话，只是盯着苏秦仔细瞧着，眼前这丫头与那些如花瓶般矫揉造作的贵女的确不同，不管她穿着什么样的衣裳，总有一种出尘的气质，这样的女子，她只在多年前见过一次。目光有些微涣散，皇后脸上的笑容疏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哀怨，甚至连眉心都无法舒展开。
“母后--”慈云有些担忧的握上皇后的手。
皇后恍然回神，勉强扯出一抹极浅的笑容：“谁说不是，也不知将来会是哪位有福气的公子能娶到这样的一个可人儿。”
苏秦不语，只是微微一笑，倒是慈云掩帕轻笑：“慈云瞅着八成是南阳王世子。”
皇后微怔，随后笑笑。
苏秦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皇后，虽然皇后极力掩饰，可是她还是觉察到了皇后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在慈云公主说到玉衡时皇后眼底的那一抹淡淡的幽怨徒然放大。联想到之前南阳王遇刺的事情，苏秦隐隐觉得皇后眼底的幽怨并非针对玉衡，而是南阳王妃，现在的净空大师。
难道圣上当年对净空大师怀有绮念，所以制造了南阳王遇刺的惨案？蓦然想到云霞庵中玉衡在树林里对净空大师说的那些话，袖下的手用力攥握住。
原来当今圣上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仇人，也是玉衡的仇人！
“母后，慈云还要去慈幼局，若是安郡主的及笄礼有什么用的上慈云的，母后只消派海公公去一趟公主府就是了。”慈云看了看天色，道。
皇后不舍的看了一眼慈云，嗔怪道：“好不容易入宫一回，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本宫当真是养了个没心没肺的。”
慈云莞尔一笑，“母后真是，不是还有安郡主么？”
皇后微一怔，目光在苏秦平淡的脸上流转一圈，笑道：“是啊，走了个亲女儿，多了个义女，本宫还真是好福气呢。”
苏秦附和着笑笑，便见下边的宫女捧着个托盘进来，皇后便招呼着苏秦过去坐到她旁边，“慈云整日就只想着慈幼局，这么好的红巧梅茶她可是没福气品尝了。”
苏秦柔声道：“许是慈云公主知道皇后娘娘心中记挂着她，什么好的都一定会派人送去公主府吧。”
皇后笑得愉悦，“你这孩子真会说话。”说着便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苏秦凝着杯子里的那几朵红艳的红巧梅，忽然站起来一把打翻皇后手中的茶杯。“这茶里有毒！”
皇后面色突然一白，这茶她喝了有些时日了，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利眼微眯看着一脸紧张的苏秦，目色闪烁不定。
苏秦忙跪下道：“皇后娘娘，臣女虽然常在闺中，对这红巧梅茶并不了解，可是臣女对夹竹桃却是很了解。”
夹竹桃的花和汁液有毒，但汁液的毒性比花朵的毒性要强百倍，之所以用花而不是汁液，恐怕是这后宫之中有人不想皇后立即死，可是又不想皇后死不了。
皇后凝着她，这丫头向来心绪内敛，不是个毛躁的，她既然敢如此说，便说明这茶一定有问题。只是朝凤宫中都是她的心腹，谁如此胆大竟然敢在她的茶里动手脚？
苏秦看着打翻在地的那些鲜艳的花朵，声音平静的道：“皇后若是不信，可以来看看地上的这些花朵，虽然此人极力挑选与红巧梅颜色相近的夹竹桃，可是在颜色上夹竹桃的颜色略淡。还有红巧梅是一整朵，但是此人因为害怕被皇后察觉，所以故意将夹竹桃撕碎，只是画蛇添足了。”
皇后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那些花朵，顿时怒道：“紫玉，去把朝凤宫里的所有宫女太监悉数叫来，本宫倒要瞧瞧谁如此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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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你是本宫的福星
“这后宫之中，明争暗斗不少，但本宫却不想有人已经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竟然已经把黑手伸到了本宫这里。”皇后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沉声开口，语调很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可是苏秦还是注意到了皇后眼底压抑着的怒意。
苏秦敛下眉眼，起身替皇后重新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柔声开口：“皇后娘娘身份尊贵，难免遭人惦记，您莫要因此而伤神。”
“哼，本宫也不想为这样的事伤神，可是本宫不难为别人，别人倒先在本宫这儿耍起狠来了，本宫若还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岂不是要让人骑到脖子上了吗？”皇后冷哼出声，语调也拔高了不少。
苏秦眉眼低垂，掩去清冽如雪的眸光，淡淡道：“皇后娘娘若是要查，除了朝凤宫的宫女太监外，是不是也该查查每日给您请脉的御医？”皇后说这茶她已经喝了有段日子，御医每日请脉不可能没有发现些什么。
“你所言不无道理。”皇后沉吟了会儿，猛然抬头，看向苏秦：“以你看会是谁想害本宫？”
苏秦低眉，不语，前朝刘家势力独大，蓉贵妃又得圣上专宠多年，她若想收买人心，自然轻而易举。她微微叹息一声，这后宫看似平静，实则与前朝一样波涛汹涌，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去蹚浑水。只是想到蓉贵妃，她却是敛了敛眉眼，刘家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倘若可以借皇后之手先拔掉蓉贵妃，那么刘家就会失去后宫的助力，但是这话她却不能明说。
抬头，轻轻一笑：“其实皇后娘娘心底已经猜到了**分，只是有些难以相信自己明明防范严密，可对手却还能有机可乘。既然对手已经出手，皇后娘娘也没有理由坐以待毙。”
皇后叹息一声，拉着苏秦的手坐在自己身旁，她又怎会不知苏秦如此聪敏，自然已经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是谁。这些年蓉贵妃已经不满足于得到圣上的专宠了，可是她却没想到蓉贵妃的胆子竟然已经大到要对她出手的地步。
苏秦看着皇后的神情，眸光微敛。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竟然选择单纯的防守，这种做法她实在是难以认同。
“皇后娘娘，臣女粗通一些医术，既然这茶您喝了有些时日，不如让臣女把下脉，若有什么也好早早根治。”苏秦抬头，轻声道。
皇后微诧，“你竟然还懂得医术？”
苏秦笑笑：“自小身子弱，在庄子上又闲来无事，便拜了位铃医。”
皇后叹息一声，如果说宫宴之上她收苏秦为义女是因为要给蓉贵妃添堵，那么现在，皇后看着神色淡淡的苏秦，这个冰雪聪明的丫头可是她的福星啊！
“这些年平阳侯府可真是委屈了你。”
苏秦笑笑，不语，只是很细致的为皇后诊脉。
皇后的脉象有些虚浮，时而急促，时而迂缓，苏秦知道这是因为夹竹桃花朵引起的心疾，幸而还不算太严重，只是她却发现皇后的体内还有另外一种毒素。
皇后凝着她越蹙越紧的眉，心蓦一沉，“本宫的身体向来康健，只是最近这几日心跳时缓时急，难道说……”
“皇后娘娘，您是否嗜咸？”苏秦忽然问道。
“本宫未入宫前倒不怎么嗜咸，不过这两年口味倒有些重了，明明紫玉看着厨娘放了不少盐，可本宫吃着却寡淡的很。怎么，难道你怀疑本宫的膳食有问题？”皇后轻轻的笑笑，她很了解蓉贵妃，如果她在自己的膳食里动了手脚，根本没理由再在红巧梅茶里动手脚。
苏秦看着皇后的神色，轻轻笑了笑：“有句话叫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有句话叫人心隔肚皮，皇后娘娘真的觉得红巧梅茶是蓉贵妃派人动的手脚吗？”
如果说一开始她也以为红巧梅茶里的夹竹桃花是蓉贵妃动的手脚，那么现在她倒不这么认为了。终归这后宫中觊觎皇后之位的人不止蓉贵妃一人，或许是其他的嫔妃也说不准。
“莫非……”脑海之中忽然浮过一张年轻妩媚的脸孔，皇后唇角的笑意徒然僵住。
苏秦眼底掠过一抹不动声色的笑意，也许皇后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皇后娘娘可听说过一种产自苗疆的矿石，磨细了后与我们吃的盐根本无异，但是这种矿石若是服用多了，便如引鸩止渴。不管今日的红巧梅茶是谁动的手脚，但是也幸亏有这红巧梅茶，才让臣女发现了皇后娘娘身体里的异样。”
皇后只觉脊背发寒，自她入宫时她便知这后宫是个豢养豺狼虎豹的窝，她已经很小心了，却不想还是难逃被人下毒的命运。反握住苏秦如玉般白皙修长的手，皇后缓缓的很真诚的说道：“白珂，本宫真正应该感谢的不是这红巧梅茶，而是你啊，若不是有你，本宫……”皇后此时对苏秦不仅仅只是喜欢，还多了份赞赏，“你小小年纪，便懂得如此多，就是本宫也自叹弗如啊！”
苏秦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不卑不亢的道：“谢谢皇后娘娘夸奖。”
皇后打量着她，眸中多了一丝探寻，沉默了片刻，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苏秦开出的方子，“如果你是本宫，你会怎么做？”
苏秦微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这要看是对谁了，如果对方是真的居心不良，自然要做的比对方还要狠绝。如果对方只是因为一念之差，那么让对方受到应有的惩罚就是了。”
当着皇后的面儿，她是决不能说什么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话，这会让皇后觉得她是一个狠辣的女子，从而也会在心底下意识的防备着她。
听了苏秦的回答，皇后竟是怔愣了许久，这真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子说出的话吗？她看着苏秦的眼神越发的高深，这样聪慧机灵的女子，难怪会得到那么多优秀男子的默默守护。
纵是敬妃那向来没个正形的侄子骆鸣也愿意为她出头，将高高在上的瑞王贬损的一文不值。
“珂儿，你的及笄礼本宫一定会办的非常隆重，一定会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虽是郡主，是本宫的义女，可是你的身份与慈云一样的尊贵。”平阳侯爷竟然将这样好的女儿丢到庄子上不闻不问这么多年，果然是人老眼花，既如此，她不介意趁此机会给平阳侯爷提个醒，这丫头是她看重的人。
苏秦嘴角含笑，似想到什么，眸光微闪，“娘娘，臣女有个不情之请，关于臣女会医术这事，臣女暂时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
皇后笑笑，点了点头，“你既是本宫的义女，在本宫这里也不要总是臣女臣女的了，听着疏离的很。”
“是，珂儿知道了，义母。”苏秦弯着眉眼，叫得贴心。
皇后明显很开心，两人正说着话，便见紫玉引着一众宫女太监进了大殿，皇后漾着笑容的脸瞬时冷沉一片，怒拍了一下桌子。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哆嗦了两下，忙跪地，大气都不敢出。
苏秦看着皇后眼中闪烁着的狠厉光芒，唇角微微翘起。
蓉贵妃，前世你视我为草芥，与慕容洺联手令我家破人亡，那么这一世，我一定会让你亲眼看着刘家走向灭亡。
很快，便有人在皇后狠厉手段之下招了供，果然是圣上只宠幸了一次的常贵人，因为不甘寂寞，勾搭上了宫中的一个侍卫。又好巧不巧的被人发现，告到了朝凤宫，被皇后抓了现行，皇后震怒，当场命人赐死了那侍卫，却碍着宫宴有三国使节，暂时只是将常贵人禁足于常乐宫。没成想本该禁足的常贵人竟然偷偷逃出来找到了在朝凤宫当宫女的那位侍卫的妹妹。
依着常贵人的意思，是让那宫女直接将夹竹桃的汁液掺入皇后的红巧梅茶里，可那宫女却终究因为怕事情败露而只是每次泡茶时放上一朵撕碎的夹竹桃花朵。
事情到此已经算是水落石出，皇后命海公公去了常乐宫，一个时辰后便传出常贵人失足落水的消息，至于那位宫女，也在当天傍晚因为不小心吃了沾上了夹竹桃汁液的糕点中毒而亡。
皇后将此事禀明圣上时，圣上竟然连常贵人长得什么样子都忘了，只是沉吟了会儿，命皇后依着礼制办就是了，横竖不是自己在意的女子。
紧接着，皇后又以身子不舒服为名传召了每日为她请脉的御医，御医开始抵死不认，在逼着吞下了苏秦刚研制出的毒药后，也将一切都招了。并非是他没有察觉出皇后近来的脉象有异，而是他错以为蓉贵妃又加重了药量，皇后之所以出现脉象有异的情况，完全是因为体内毒素累积到一定程度的原因。
皇后本打算立即处死御医，可是却被苏秦拦下，想想当初的周大夫，如今不也被她牢牢的拿捏在手心吗？而眼前的这位御医，怎知不是第二个周大夫？
苏秦是陪着皇后用了晚膳之后离开的朝凤宫，离开前还留下了一个瓷瓶，皇后心领神会，这丫头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皇后心中高兴，便让海公公亲自送她回侯府。
尚未出宫门，苏秦便看到了宫门前停着的那辆马车，而玉衡就坐在马车里。海公公抿唇笑着，这南阳王世子可是向来与女人无缘呢，谁成想竟相中了安郡主，看两人那样子，怕是好事不远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在当天傍晚，蓉贵妃身边的桂妈妈竟然亲自到了平阳侯府，带来了蓉贵妃于第二日要召见她的旨意。
平阳侯爷自是不知这一天苏秦在朝凤宫中所经历的一切，欣喜的接了旨，只以为苏秦现在是后宫中的红人，却完全忽略了蓉贵妃不仅仅只是一个贵妃，还是刘家的女儿，这时候召见她，定没安什么好心。
苏秦唇角勾起抹嘲讽的浅笑，不管蓉贵妃意欲何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她想要耍狠，她自然不会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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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你爱的其实是圣上
永福宫里，灯火通明，饶是夜深了，蓉贵妃依旧没有睡去，这几日圣上都在御书房过夜，她的永福宫便因此而冷清了不少。她重新看了遍上午瑞王让人传进来的短笺，然后重重丢在桌子上，眼底闪烁着莫测的幽光。
桂妈妈在一旁看着蓉贵妃，明显被她那凌厉而幽深的目光震慑到，不敢多言半句，突然，蓉贵妃开口道：“桂妈妈，去将石青叫来。”
桂妈妈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短笺，正是因为这短笺，娘娘才想要召见安郡主，到底那短笺上写了什么？“是，老奴这就去。”福了福，桂妈妈便去了。
蓉贵妃重又拿起那短笺冷笑一声，而后将短笺置于烛火上，瞬时火舌窜高了些许，她轻轻松手，地上只剩黑色的灰烬以及燃烧后的一缕青烟。屏退了所有人，她慢慢的走入内殿，在铜镜前坐下，动作轻柔的拆掉头上的钗环，又抓起妆奁上的桃木梳，很细致的梳着如瀑的发。
她的动作很轻，很缓，突然她的手一顿，唇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娘娘，石青来了，老奴去殿外候着。”桂妈妈躬了躬身，如以往石青来时一样将门轻轻掩上。
蓉贵妃的目光在铜镜里那个一身太监衣服的俊逸男子面上一掠，仿佛是在自语，又仿佛是对石青说道：“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就是本宫也无法阻止岁月在本宫的身上留下痕迹。”
石青缓步走上前，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头上的三千青丝，忽地轻扯唇角，在蓉贵妃不注意的时候，快速拔掉那根突兀的银丝。“只要及时拔掉，娘娘依旧是这后宫中最美的女子。”
蓉贵妃忽然抓住石青的手，这只手一如从前般冰冷的几乎让她浑身颤抖。“青，这些年你可委屈？”
石青身子微颤，却极力维持着眉宇间的冰寒，他缓缓抽出手，沉声道：“能陪在娘娘身边，帮娘娘扫除障碍，石青不委屈。”
蓉贵妃看着他的疏离，指尖属于他独有的冰凉渐渐散去，她遽然起身，用力抱住石青精壮的腰，“青--”
石青身子一紧，两只想回抱住她的手，最终在半空中用力攥握成拳，又无力垂下。“娘娘，您是高贵的蓉贵妃，石青身份卑微……”
蓉贵妃忽然抬手抚上他脸颊上那道狰狞的疤痕，这道疤是当年他为了保护玲珑而亲手刺伤的，当时血流不止，皮肉翻起，看着令人心悸不已。“疼吗？”
“早已经不疼了。”
“如何会不疼？当年那一剑，你用了多大的力，我是知道的。”
“娘娘——”
“青，你可知道这些年虽然我独享圣宠，可我的心里却没有一日不想着你。”
“娘娘，宫里人多口杂，娘娘切莫--”石青的话只说了一半，蓉贵妃却突然踮起脚尖覆在了那两瓣微凉的薄唇上。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石青只觉得身体某处窜过一股热流。他再也没有顾虑的用力抱紧蓉贵妃的腰身，几乎倾注了全身所有的思念和柔情，变被动为主动的加深了这个吻。
蓉贵妃火热的唇如同岩浆一般燃烧了石青，石青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忘我的感受着那带着暖意的双唇，另一只手触碰到她腰肢下诱人的隆起，只觉有什么迅速灼烧了他的手，那热度如同一剂催化剂般，一直蔓延，迅速窜至全身。
蓉贵妃只觉全身发软，双眼愈发朦胧。她软倒在石青的臂弯中，如一池春水。
“蓉儿。”呼吸愈发急促，石青双眼微红的望着蓉贵妃，自她入宫后，他日日看着她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娇笑，听着她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时的轻吟声，天知道他的心有多痛。那是他爱了多年的女子啊！
可是她不仅仅只是他的蓉儿，也是刘家的女儿，肩负着刘家的兴衰。家族利益面前，他们注定只有被无情的分开。他看着她走入皇宫这富丽堂皇的牢笼，看着她与那些不堪的女人耍心机玩手段，看着她一步步披荆斩棘终于成了位分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娘娘。
“圣上……”蓉贵妃的脸上已经变得一片火红，她用力抓着他的背，发出一声轻吟声。
石青心神微怔，冷意又浮上眉宇间，不可置信的凝着眼前已经染上**的女子。他快速后退一步，跪下道：“请娘娘恕罪，石青、石青并不是有意要冒犯娘娘。”
蓉贵妃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喊出的是圣上，表情有些僵硬，她蹲下去抱住他，丰满的胸脯随着不均匀的呼吸上下起伏着，“青！再帮我一次。”瑞王竟被那丫头迷的无可自拔，这让她很失望，可是瑞王终究不是她生的，相比妃位，她更想要一个自己的皇子！
石青面容凛肃，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我们之间是有真情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你，我更没想到只是一次我就会怀上……”
“够了。”石青额上青筋暴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那个道士与你说了些什么！”
“你——”蓉贵妃怔然看着她，忽然止不住大笑起来，“那你为什么还甘心被我利用？”
“因为我爱你。”正是因为爱，明知道她想要什么他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蓉贵妃心头剧烈一痛，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她入宫两年时的事情。当时圣上碍于刘家，虽时常翻她的牌子，可是也只是坐坐，最多只宠幸了她一两次。
这让原本对她寄予厚望的刘家十分不满，刘家认为是她的问题便向她下了最后通牒，如果还不能在这后宫立足，便要再送一个人入宫。
那时她慌了，她是刘家嫡女，向来骄傲，怎能受得了这种羞辱，可是想到那道士的话，她又无助的很。
那是个雨夜，她独自一人在寝宫内饮了不少酒，她知道石青一定会出现。因为一个为了守护她，而甘愿在她身边做一个假太监的他，绝不可能放任她一个人饮下那些苦涩灼辣的酒液。
那一晚，他们做了对不起圣上的事情，可是这正是她设计的。
之后的几日，她日日精心打扮，穿梭在御书房与永福宫之间，而他，她彻底将他抛到了脑后。
圣上对她的态度一如往常的冰冷，她却全然不在意。终于半月后她如愿留在了御书房。
又是一月，御医诊出她的喜脉，圣上龙颜大悦，提了她为蓉妃。
玲珑公主出生后，圣上又封她为蓉贵妃，她终于能立足于后宫，刘家再不曾提出要送人入宫。
“你留在御书房的那一晚，我失眠了，眼前全是你娇红如花的脸孔，耳中听到的全都是你的轻吟声。可是我却不悔，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哪怕去死，可是我不是傻子，更不可能看着你一错再错。”
“你——”蓉贵妃死死盯住他。
“娘娘一定不想这些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所以……”他顿了一下，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娘娘你爱的其实是圣上啊！正是因为爱，才会在潜意识里喊出“圣上”，可是他却不想自他口中说出这样的事实。心痛的无以复加，他又垂下头，“娘娘今晚唤石青来此是否有什么吩咐？”
他疏离的语气令蓉贵妃很是不习惯，重新坐到铜镜前，她拿起桃木梳的手却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铜镜中那跪在地上的身影。叹息了一声，脸上又不复方才面对他时的柔情，只剩一片冷肃：“起来吧。”
“谢娘娘恩典。”
蓉贵妃慢慢梳着发，可是那眼光却愈发冰冷：“瑞王让人递了短笺，事到如今，他对那丫头还不死心。”
石青未语，果然就听到蓉贵妃冰冷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起先本宫以为那丫头的外祖家是一等侯府，如果让瑞王娶了她就可以借势，不成想本宫倒是错估计了瑞王，他竟然没娶到那丫头反而还把自己弄到了禁足的难堪境地。”
“娘娘有何吩咐？”石青眼底多了一丝哀愁，蓉儿已经不再是以前他心中的那个单纯善良的蓉儿了！
蓉贵妃淡淡的一笑，“今日皇后召见了那丫头，听说皇后很是喜欢她，要为她大肆操办及笄礼，这说明那丫头还是有些手段的。既是皇后义女，本宫自然也该召见一下，如果明日她答应了本宫乖乖的嫁给瑞王，本宫就饶她一命，若她执意不从，这样的女子，就算是个千载难见的妙人儿，本宫也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她的目光忽然黯了黯，“本宫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石青漠然看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娘娘可还有其他吩咐？”这些年他为她手上已经染满了鲜血，再多一条人命也没什么。
蓉贵妃敛了敛眉，目色复杂的看着他，“你与本宫当真要一直这样疏离下去吗？”
“这么多年娘娘是如何走过来的，石青一直都看在眼里，后宫险恶，处处危机四伏，娘娘须知小心使得万年船。”
“够了！”蓉贵妃眼中激射出一抹厉色，“本宫不需要你说教！”
石青苦笑了一下，噤了声。
蓉贵妃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沉默了会儿，又道：“明日白天，你先找机会出宫，记住一定要隐蔽，倘若那丫头执意不从，本宫便会让桂妈妈出宫知会你。你伺机而动，务必要一击成功。”
“是，石青告退。”石青躬了躬身，退出内殿，消失在夜色中。
石青离开后，蓉贵妃忽然举起妆奁用力摔下去，眼底激射出一股阴狠冷厉，“石青，你以为你是谁！”
桂妈妈听着这狠厉的嘶吼声，心里打了个寒战，瑟瑟的候在外边，直到内殿的动静小了，她才走进去，看着内殿里一片狼藉，她低声劝道：“娘娘，时候不早了，您该……”
“滚！”蓉贵妃皱眉怒瞪着她，“你们对本宫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哎呀，娘娘，老奴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啊。”桂妈妈忙跪下磕头道。
蓉贵妃冷笑一声，“忠心？什么是忠心？那不过是狗屁！”
正此时，殿外传来周明的唱和声：“圣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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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下马威
蓉贵妃忙胡乱的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快速的起来，可是炎帝已经走入了内殿。
看着内殿一片狼藉以及神情哀戚的蓉贵妃，炎帝锐利的眸子微微眯了眯，随即便又发出一阵似乎是十分愉悦的笑声。“蓉儿，朕不过几日不来你就又胡乱发脾气，摔了朕送你的东西，你要怎么赔？”
蓉贵妃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炎帝的神情，听着炎帝看似责备实则透着无限宠溺的话语，她只觉鼻子一酸，明眸再次氤氲上一层水雾，极尽委屈的走到炎帝身边，跪下：“圣上，蓉儿摔了圣上赏赐的东西，请圣上降罪！”
炎帝唇角的弧度慢慢扩大，弯身扶起她，柔声道：“那好，朕就罚你……”炎帝在她耳边轻轻嘀咕一声，蓉贵妃诧然看着他，脸上浮上两抹娇羞红晕，轻轻捶了一下炎帝，“圣上你好坏！”
炎帝拥着她，斜睨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桂妈妈，拂袖道：“这些明儿再收拾吧。”
春光旖旎，一室暧昧。
翌日一早，桂妈妈早早就来到平阳侯府，看着苏秦只是一袭普通常服，她的脸色微微露出些许不悦，看来即便蓉贵妃今日召见她，恐怕也只是徒劳，这丫头很明显就是想与娘娘对着干了。
苏秦上马车前目光深深的在桂妈妈脸上划过，刘家的女儿手段还真是如出一辙，自云霞庵回侯府时，刘氏命李妈妈在她的马车上动手脚，蓉贵妃竟然也让人在接她的马车上动手脚，唉，看来这蓉贵妃今天是一定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只不过这下马威到底蕴含着什么深意？要她受伤以示关怀趁机拉拢？还是要她受伤误了召见的时辰一番责备？
眸光微敛，苏秦唇角轻轻扯出一个讥讽的冷笑，既然要给她下马威，那还得看看她受还是不受。
马车驶离平阳侯府，一路行的并不快，苏秦垂目紧紧靠着马车壁。
风吹起窗帘，桂妈妈依稀可以看到她绝美的堪比皎月的侧颜，心里发出一阵冷笑：一会儿有你好瞧的。
突然马车一阵剧烈的颠簸，车辙断裂，车轱辘滚出去老远，车厢重重翻倒在地上，马匹受惊嘶鸣着又拖着车厢跑出去很远。桂妈妈忙大叫一声，看似着急，实则动作极缓的向着跑出去很远的马匹追去。
苏秦唇角轻勾，早在车厢翻倒时，她便由坐改成了站。只是此刻她踩着的不是车厢底部，而是车厢侧面。一手死死扶着车厢底部，一手用力向外掷出去两枚银针。
阳光下，两枚银针闪烁着刺目的亮光，准确无误的射进两匹马的后股。两匹马马蹄高高跷起，而后又重重跌倒在地，无力的打着响鼻。
马车终于停下，街上行人皆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惊住，纷纷走上前，看着两匹马指手画脚的议论起来。桂妈妈与车夫以及两名侍卫终于追了上来，当桂妈妈挑开车帘时，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她惊惧的看着未伤一丝一毫的苏秦，眼底快速闪过一丝不甘，忙道：“安郡主，您没事吧？”
苏秦冲她淡淡一笑，反问道：“难道桂妈妈很希望我摔破了头，或是撞伤了胳膊吗？”
桂妈妈脸色不自然的僵了僵，一脸难色的看着两匹马以及毁坏严重的马车：“安郡主，谁也没料到马车居然坏了，可是时候不早，您若是误了蓉贵妃召见的时辰，恐怕会惹得蓉贵妃不悦。”
原来如此，是想让她误了入宫的时辰，以此发难。可是难为她一个平阳侯府的小姐究竟有什么用处？莫非……她望着桂妈妈，眼睛眯了眯。看来他们还没有死心，还是想利用她拿捏着一等侯府。
“既然如此，便骑马吧。”苏秦慢慢走下马车，一身如莲的清濯气质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对于这位平阳侯府二小姐，当今皇后娘娘的义女安郡主，人们只是听说过却从没有亲眼见过。今日一见果然是令人眩目。
苏秦承受着众人的视线，脸上淡淡的笑容，温婉亲和。
桂妈妈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匹马，现出一脸难色，“不如安郡主再等会儿，老奴立即着人去找马车。”
“不必了，坐马车我不放心，不若骑马，而且我可是非常担心万一耽误了蓉贵妃召见的时间，还会生出什么其他事端。”苏秦眸光微闪，深深的看了一眼桂妈妈，语气微微带着寒意。
“可这马……它、它……”被苏秦寒若冰霜的眸光凝着，桂妈妈心里一紧。
“这马怎么了？难道这两匹马也有问题么。”苏秦直视着她，唇角笑容如三月桃花般骤然盛开。
桂妈妈脸色变了变，“安郡主，您可真会说笑。”
“既没有，那我便骑马好了，不过马只有两匹呢。”苏秦一脸为难的看了一眼桂妈妈，而后缓步走到马前，手腕翻转，一粒白色药丸悄然出现在两指间，抬手抚摸着马鬓，在桂妈妈不注意时将药丸喂入马嘴中。
马吃了药丸，很快便站起了身子，桂妈妈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苏秦回眸一笑，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桂妈妈，看情况我可能要早你们许多入宫呢，不如你把入宫的腰牌给我好了。”
桂妈妈眼珠子转了转，这若是把腰牌给了安郡主，她可就没脸回去见蓉贵妃了。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安郡主骑的慢点，奴才们在旁跟着应该可以勉强跟得上。”
“是吗？”苏秦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得逞的幽光，脸上却仍是一脸沉思的模样，“如此，也罢，只是桂妈妈你们可一定要跟上啊。”
桂妈妈心里松了口气，此时她还以为苏秦不过是个闺阁女子，骑马不过是权宜之计，可是她却没发现苏秦那泛着诡异目光的眸子。
似乎是真的体谅桂妈妈，苏秦又回头看了一眼桂妈妈以及她身后的两个侍卫，“桂妈妈，千万别误了时辰，否则这错可就不在我了。”话落，她两腿用力夹了下马腹，提了缰绳，绝尘而去。
“诶--”桂妈妈的声音顿时便消失在身后。
纵马驰骋，苏秦故意挑了僻静的小巷，一路可说是畅快淋漓。反观桂妈妈和那两个侍卫就十分狼狈了，他们追着跑了几步，便已经气喘吁吁。
不多久，便到了皇宫门口，苏秦翻身下马，好整以暇的等着桂妈妈。
等了约两盏茶的时间，桂妈妈与两个侍卫终于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了皇宫门前，桂妈妈胸口起伏不定，衣衫几乎湿透。因为剧烈的奔跑，脸色也微微泛着白，“安--”她猛吸了口气，“郡主，您是故意调教奴才们吧？”
苏秦望着她，唇角始终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却是声音冰冷的道：“难道桂妈妈故意破坏了车辙不也是想要调教我吗？”
桂妈妈头皮一麻，不可置信的凝注眼前笑容温和无害的女子，猛然向后退了两步，浑身抖如筛糠摆着手道：“安郡主，您就是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啊！”
苏秦顿时冷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她欺身靠近，缓缓的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道：“你的确不敢，可你的主子敢。这个下马威我受了，只不过……”瞥见守门的侍卫怀疑的目光，她笑着转身向宫门走去，“桂妈妈你杵在那儿，难道是还想被我调教吗？”
“啊？”桂妈妈几乎是失声叫喊出来，却又很快镇定下来，陪着笑脸小跑着跟上她，低声道：“安郡主，您还是别再消遣老奴了，老奴这心到现在还跳的厉害。”
“是吗？”苏秦回头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那么我这个下马威，桂妈妈觉得滋味如何？”
桂妈妈想解释一二，却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横竖一会儿进了永福宫，蓉贵妃自然有手段制住她。
行至御花园，远远的就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正与炎帝在凉亭中下着棋。玲珑公主坐在炎帝身旁，虽然凝着厮杀混乱的棋盘，可那目光还是若有似无的在玉衡俊逸的脸孔上掠过。
苏秦轻轻弯了弯唇角，她是知道玉衡对玲珑公主的心思的，宫宴之前谈不上喜欢却也不厌恶，可是宫宴之后嘛，她的目光忽然沉了沉，此时他还能忍受玲珑公主肆无忌惮的目光，怕是为了她吧。
一股暖流快速的在心尖划过，她敛了眉眼，面上却浮上一抹哀色。
桂妈妈看着她踉跄了一下，身子向前倾倒，顿时大骇，可心里却着实笑开了花。原本她还以为撞上南阳王世子会是件棘手的事情，却不想玲珑公主竟也在，此刻看安郡主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她一扫方才苏秦带给她的压迫感，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安郡主。”桂妈妈想要扶起她，可是看着苏秦那一脸的痛苦之色，心里也突然一紧，该不会真伤到哪里了吧。
“珂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趴在地上？”玉衡闻声脚步匆匆的奔过来，目光狠厉的怒瞪了一眼桂妈妈，一把将苏秦打横抱起。
苏秦双手圈住玉衡的脖子，偎在他怀中，冲他眨了眨眼睛，玉衡看着她那狡黠得逞的样子，心知她定是故意引他到此的。可是他就在珂儿去永福宫的必经之路上与炎帝下棋，只要珂儿自此走过，她就一定会看到他。
那她为何还要故意引他过去？
漂亮的凤眸微微眯起，当对上玲珑那几乎因为嫉恨愤怒而变得腥红狠厉的眸子时，他忽然愉悦的笑了笑，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么快便想告诉全天下你是南阳王世子妃吗？”
苏秦恼恨的觑他一眼，“若不是你与玲珑公主眉目传情，暗送秋波，我才不会。”
玉衡轻轻的笑笑，“放心，本世子才不会去看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
苏秦瘪了瘪嘴，“那可说不准。”
玉衡无奈的扯了扯唇角，“唉，这醋味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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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蓉贵妃吃瘪
感受到炎帝锐利的目光，两人皆不约而同的闭紧了嘴巴。
玉衡眉峰紧拧成一条线，抱着她向凉亭大步走去。
看着向来淡若水冷如冰的玉衡如此紧张着苏秦，炎帝眼神中多了一丝怅然。
十多年前，他也如此紧张着那个女人，也如玉衡这般抱着她在这个凉亭里驻足，只是她并不似安郡主这般顺从，她厮打着他，执意要为另一个男人跳荷花池，他是真的怕了，抱着她的手越发用力，她挣扎得也越发厉害，甚至还抓伤了他的手……
即便时光匆匆，可每每想到这一切，炎帝依旧觉得往事历历在目。
耳边传来玉衡分外紧张的声音：“珂儿，可是伤到了哪儿？”
苏秦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怒火中烧恨不得能马上撕烂了她的玲珑，蹙眉，一脸委屈的看着玉衡道：“我似乎是扭到了脚。”
炎帝眼神柔和的眯了眯，他笑望着眼前这一对璧人，虽然玲珑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可是相比安郡主，玲珑的性子与玉衡根本不配，纵然他自私的为玲珑与玉衡赐婚，想来玲珑也不会幸福。
炎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苏秦，打趣道：“朕还以为是谁这般能耐竟然能让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南阳王世子如此急急忙忙的丢下手中的棋子，就跑了出去，原来是安郡主啊。”
苏秦看着炎帝眼底闪烁着的无害的幽光，想要站起来行礼，却被玉衡牢牢的按在凳子上。“臣女见过圣上，见过玲珑公主，请恕臣女无法行礼。”
玲珑冷哼一声，因为愤怒，美丽的脸孔微微有些扭曲。
炎帝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答应过她一定会代她好好照顾她的儿子，这，自然也包括他的婚事。既然这是玉衡认定的女子，他只有成全了！“无妨，待安郡主养好了，再补上吧。”
苏秦没想到炎帝竟然会这般大度，眸光闪了闪，看了一眼玉衡，若有所思的低头。
炎帝对她如此宽容应该是因为玉衡吧！可是想到净空大师，以及玉衡在果林里说的那些话，她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笑得开怀的炎帝，当年刺杀南阳王的人真的是炎帝吗？
玉衡偏身挡住所有人的目光，径自举起她的脚，似乎是在很细致的查看。苏秦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明知道她只是故意引他过去，只为了向玲珑宣示玉衡是她的男人，旁的女人皆不能觊觎，他竟然还如此。
“我没事。”她挣扎着想要抽出脚，却被他霸道的牢牢禁锢住。
“真是不听话。”虽是责备的话，可自玉衡口中说出来却透着无尽的宠溺。
苏秦扯了扯嘴角，他这是假戏真做吗？
果然，玲珑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如此宠溺紧张着另外一个女人，猛然想到宫宴之上他的冷漠无情，她只觉得周围的空气愈发稀薄，仿佛只要再在这里待一会儿，她就会窒息。
慌乱的站起来，也没有和炎帝说什么，便小跑着离开。
炎帝担忧的看着玲珑的背影，看着那些慌乱的太监宫女追着她离开，低叹了口气。或许这很残忍，但长痛不如短痛。虽然玉衡注定不能成为他的女婿，可是不还有个秦公子吗？想到秦公子，炎帝的目光忽然黯了黯，近来秦公子仿佛突然凭空消失了般，也不知在四国选拔精锐的时候他是否会出现。如果他能出现，那么他一定会让他入仕，毕竟商贾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高贵的女儿。
“安郡主，听说你与秦公子似乎很熟。”炎帝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幽光，看向苏秦，问道。
苏秦刚想回答，便见玉衡眼底掠过一抹不悦，先苏秦答道：“圣上，那秦公子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您若是想让珂儿代您传话，恐怕是不能了。虽然珂儿与那秦公子有些交情，不过倒也算不上很熟。”
炎帝脸色僵了僵，“你这混小子，朕不过是问问，没想到你竟这么快就宝贝上了！”
玉衡揽着她的腰身更加牢固的将她霸在身旁，垂目道：“玉衡怎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罢了罢了，朕会看着办的。”炎帝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苏秦，在看到花丛后那一只绣着牡丹纹的绣鞋时，炎帝的眼神再次一黯。
玉衡旁若无人的问道：“珂儿，你还没告诉我昨日皇后才召见过你，怎么今日竟还会入宫？”他目光幽深的看了一眼退避在远处的桂妈妈，冷冷的牵了牵唇角。
苏秦看他一眼，心道：昨日你是知道蓉贵妃要召见的呀。可是看他那佯做不知的样子，还是依言点了点头，“贵妃娘娘说过些日子就是我的及笄礼，她有物件要赏赐给我，并且还想和我说说话。”
她的话方落，便见炎帝眸光沉了沉，“蓉儿今日传召的是你吗？”炎帝皱了皱眉，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若有所思的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他若没记错，蓉儿明明传召的是她的庶妹，平阳侯夫人刘氏，怎么竟变成了安郡主？
“是的。”苏秦点了点头。
“脚可好了？”炎帝放下茶杯，眸光莫测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点头，便又沉声道：“既是蓉贵妃召见，便去吧。”蓉儿召见的明明是安郡主，那为何要和他说是平阳侯夫人，难道蓉儿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
既是炎帝开口，玉衡自然再没有理由阻止，不舍的将她放开，而后又对着桂妈妈道：“桂妈妈，本世子可是将安郡主交给你了，你务必万事小心，若是再让安郡主伤到一丝一毫，本世子定不会轻饶你！”
桂妈妈瑟缩了一下，额上冒出一层薄汗，“老奴自当会好好照顾安郡主，还请世子放心。”
玉衡不语，只是柔声在她耳边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皇后召见时他就担心珂儿会碰到蓉贵妃，却不想昨日蓉贵妃竟然亲自召见珂儿，是以今晨他早早便入宫，并寻了个很好的理由与炎帝在这御花园下棋，只是没想到玲珑会出现，不过想到方才她故意摔倒引他过去，他的心情就出奇的好。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小巧的耳垂上，酥酥麻麻的，苏秦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发烫，恼恨的瞪他一眼，却看到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捉弄到她的狡黠。
她微诧，这样的玉衡是她从未见过的，可是她却很喜欢这样的他。她敛眸，快速的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凉亭。
桂妈妈大气也不敢出，脑子里快速思考着一会儿要如何提醒蓉贵妃凉亭里的事情，正想着，两个人已经来到了永福宫外。
正要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蓉贵妃雍容华贵却难掩怒意的声音。
“桂妈妈是怎么办事的？”蓉贵妃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她只是吩咐桂妈妈在那丫头入宫的路上制造点麻烦，可没说在她入宫的路上就要了她的小命啊！竟然迟迟未到。
苏秦对身边的桂妈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拉着桂妈妈的手皱眉道：“桂妈妈，我的脚似乎又开始疼了起来，你扶我一下。”
桂妈妈本打算先进去通秉，好和蓉贵妃说一下凉亭之中的事，却不想苏秦竟然会在这时候脚疼，刚想甩开她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却猛然想起方才南阳王世子说的话，顿时脊背一僵，在外边大声道：“娘娘，安郡主到了。”
蓉贵妃冷哼一声，对身边宫女低声吩咐了几句。
桂妈妈扶着苏秦走进去，蓉贵妃侧身躺在美人榻上，似乎睡了。桂妈妈忙谄笑着跪下道：“娘娘，安郡主到了。”
她身边的宫女见苏秦没有跪下行礼，态度并不算恭敬的道：“安郡主，您见了娘娘如何竟不行礼？”
苏秦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是一脸关切的道：“看娘娘的样子，八成是睡了，我等娘娘睡醒了，再行礼也不迟。”说着，她便兀自寻了个地方坐下，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刚刚还说话的人，竟这么快就睡了，看来蓉贵妃今日是打定主意要给她好看了，下马威一个接着一个的。
只不过她是坐着，而蓉贵妃现在的姿势吗，许是因为方才太过着急，她的姿势并不算是最舒适的，只要蓉贵妃不怕一会儿起来时腰酸背痛脖子抽筋，她又怕什么呢？
不过盏茶时间，蓉贵妃便悠悠睁开惺忪的睡眼，刚“睡醒”的蓉贵妃浑身透着一股子慵懒，瞧见苏秦那张美丽的脸孔上挂着的那莫名的似乎是讥讽的笑容时，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见蓉贵妃醒了，苏秦忙起身走到殿中央福了福道：“臣女见过贵妃娘娘。”态度恭敬的让人无可挑剔。
蓉贵妃活动了下身子，皱了皱眉，“方才本宫实在是困倦，竟让皇后也十分宝贝的安郡主等了这么久，安郡主你不会恼恨本宫吧？”
“贵妃娘娘多虑了，臣女方才也没有等多久，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倒是娘娘，看您的样子，似乎是睡得不怎么舒服呢。”
苏秦脸上的笑容十分真诚无害，可蓉贵妃却还是感受到了她话中隐含着的嘲讽。杏眼微微眯起，蓉贵妃袖下的手死死攥握在一起，是她低估了这个丫头，看她那样子，一定是被她看穿了。
蓉贵妃只觉胸中一闷，冷笑一声：“安郡主果然是蕙质兰心的妙人，难怪能让瑞王久久难忘，纵然大婚在即，也还是央求本宫再问你一次。”
苏秦淡淡一笑，并未多言，更没有蓉贵妃料想中迫不及待的追问。
蓉贵妃扫向苏秦的目光突地变得冷冽起来，“本宫劝过瑞王多次，安郡主虽然是皇后义女，可是论才华，论家世，也并没有比白大小姐强多少，如何竟能让瑞王放在心尖上？你可知瑞王如何回答本宫的？”
苏秦抬眸，淡淡一笑，依旧不语。
对于慕容洺这样的渣男，无论他怎样想，于她而言都不重要。她只知道她一定是不会让慕容洺有好日子过就是了。
蓉贵妃看了她一眼，慢慢道：“瑞王说只因为你的拒绝，彻底激起了他征服的欲念。”言外之意，就是瑞王对你并非情爱。见苏秦依然容色淡淡，她倏忽拔高了语调：“安郡主，瑞王对你的心思你不会不知道，瑞王是因为你才被圣上禁足在王府中，你难道心中无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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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这丫头不能留
说话之时，蓉贵妃的视线紧紧胶着在苏秦的脸上，她想要在苏秦脸上看到惊惧或者是畏惧愧疚，可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自始至终苏秦脸上的表情都淡淡的，好似蓉贵妃说的只是别人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
蓉贵妃心中浮上一抹不悦，厉声喝道：“白珂，本宫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否同意嫁瑞王为妃，只要你点下头，本宫可以应允你一个条件，更可以让你平阳侯府比现在还要尊荣。”
“娘娘恐怕是高看了臣女。”苏秦弯了弯唇角，眼底快速掠过一抹冷彻的幽光。果然是贼心未改，还是想利用她得到一等侯府的支持。可是这一世，她是如何也不会再上这条贼船了。
蓉贵妃好整以暇的看了苏秦一眼，心情很好的等着她的后话，却只见苏秦唇边泛出一丝冷笑。
“娘娘就是再问臣女十次百次，臣女能给娘娘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臣女不会嫁瑞王为妃，更不会让一等侯府卷进朝堂争斗中，所以，娘娘，您还是劝劝瑞王，早日收了这些心思的好。再者说，瑞王被圣上禁足府中原因为何，臣女想，娘娘应该很清楚，怨不得臣女。”
苏秦的气势丝毫不逊于蓉贵妃，一时间，大殿之上气氛可说是剑拔弩张。桂妈妈与方才的宫女相视一眼，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能和蓉贵妃如此说话的人，除了皇后，恐怕这安郡主真的是第一人了。
“你……”蓉贵妃完全没想到眼前这女子的心思竟然如此通透，竟能猜到她真正想利用的是她的外祖一等侯府！眸光黯了黯，“看来你是铁了心想与本宫为难了。”
苏秦垂眸，眸子里有明亮的笑意一闪而过。
蓉贵妃只觉得心底萦绕的怒气愈发旺盛了些许，“跪下！”
苏秦抬眸直视上那双盈满怒火的眸子，淡淡一笑：“臣女只是实话实说，娘娘让臣女跪下，似乎与理不合！”她绝不会跪下，如果这时候跪下，便是向蓉贵妃示弱，日后只有被她拿捏的份儿。
“放肆！”蓉贵妃怒拍了一下桌子，“白珂，你以为你是个什么身份，说好听了你是皇后义女，说不好听你不过是山鸡变凤凰，可是山鸡终究是山鸡，如何能与凤凰媲美？”随着她话落，猛地看向桂妈妈，厉声喝道：“桂妈妈，安郡主如此不懂礼数，既如此，你们便好好教教她规矩。”
此时的蓉贵妃很生气，她气苏秦的不识抬举，不知礼数，气慕容洺的执着，更气苏秦抢了玲珑的良配。
苏秦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前世，蓉贵妃看轻自己，每每宣她入宫，都会羞辱她一顿，而她亦如一个任她差使的宫女般为她捶腿递茶，只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可是这一世她不会了，谁说她身份低贱，那么她就一定要高昂起头颅，如同一个女王般俯视着那个人。
眸光闪烁着看了一眼桂妈妈，弯了弯唇角道：“娘娘的气性还真是大，难怪看上去比宫宴上还要苍老，起码老了十岁不止呢。”
苏秦深知蓉贵妃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这张脸以及她刘家女儿的身份，前世为了取悦她，她曾寻了很多美颜的方子给她，如今她这样说也是存心想要激怒蓉贵妃，因为她嗅到了空气中的那一抹淡淡的龙涎香，虽然极淡，且混了殿内的熏香味，可是敏锐如苏秦还是嗅到了。
玉衡说不会让自己有事，恐怕就是笃定炎帝一定会来永福宫。既然炎帝一直认为蓉贵妃是一个温婉知礼的女子，那么她不介意当着炎帝的面，撕开她这张美人皮，只要让炎帝生了疑，那么蓉贵妃这些年所努力的一切便全都毁了。
“你说什么？”蓉贵妃忙抬手抚上自己白皙光滑如脂的脸，恨声喝道：“本宫是这后宫之中最美丽的女子，你竟然说本宫苍老，桂妈妈，你傻愣在那里做什么？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吗？”
桂妈妈手脚发颤，瑟瑟的走上前，劝道：“娘娘，这恐怕不好吧。”毕竟凉亭里圣上与南阳王世子都见过了安郡主，若是安郡主在永福宫有什么损伤，想到世子那阴鸷的眼神，怕是她小命就难保了！
“本宫让这个贱丫头跪下！你难道耳朵聋了吗？”
桂妈妈面有难色的看了一眼苏秦，颤声道：“安郡主，您--”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殿外传来皇后清淡却充满威势以及不悦的声音。“贵妃妹妹是觉得本宫收的这个义女不懂礼数，所以想要代本宫教训一二吗？”
蓉贵妃脸色一僵，皇后那老女人怎么会来？恼恨的横了桂妈妈一眼，这个桂妈妈办事是越发不利落了，她已经嘱咐过一定要隐秘，竟还是走漏了消息。
“诶，紫玉，本宫若没记错，蓉贵妃今日要召见的是平阳侯夫人，怎么来到竟是安郡主？”皇后仪态优雅的走到殿内，笑容愉悦的看着蓉贵妃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紫玉道：“娘娘还是问问蓉贵妃的好，许是哪里弄错了。”
皇后点了点头，上前牵了苏秦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还好本宫来的是时候，否则，本宫这如花似玉的义女会变成什么样，本宫真是不敢想。”
蓉贵妃嘴巴翕张了两下，现在她非常后悔，若不是防着皇后知道她传召安郡主会从中作梗，当初就应该直接传召安郡主才是。
看着皇后那紧张的样子，蓉贵妃明眸微敛，虽然她并不惧怕皇后，可现在毕竟还不是硬碰硬的最佳时机。袖下的手愈发用力的攥紧，再抬眸时，蓉贵妃笑靥如花，上前福了福，“臣妾记得明明传召的就是安郡主啊，怎么竟会是平阳侯夫人。”说着她抬眸看了一眼桂妈妈，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桂妈妈你是怎么和皇后娘娘说的？”
桂妈妈脸色微变，立即跪下道：“可能是老奴听差了，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苏秦眸光微闪，笑得温和无害，“义母，八成是您听差了，平阳侯府现在哪里还有侯夫人啊。”
皇后疑道：“本宫听说侯夫人只是小产，怎么竟会……”皇后哀叹了一声：“果然是世事无常，平阳侯爷该是很哀痛吧。”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苏秦坐下，皇后没让赐座，即便这里是永福宫，蓉贵妃也只有站着的份儿。
蓉贵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站在那里，精明如她自然知道这是皇后对她的故意羞辱，也是在向她宣示，只要她这个皇后在一日，她刘蓉就要一直被她这个老女人死死压着。不甘的攥了攥手，她美丽无瑕的脸因为不甘微微扭曲着。
苏秦斜睨了一眼蓉贵妃，垂眸一笑，“义母怕是又想差了，若是侯夫人真没了，父亲怎可能不上折子为侯夫人治丧？毕竟是夫妻。”她叹了口气，“也正因为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即便侯夫人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父亲也只是将她贬为妾室。此事已经有些时候，想来贵妃娘娘与二姨娘姐妹情深，不可能不知道此事，所以义母就莫要责罚桂妈妈了。”
蓉贵妃脸色遽然一变，香芝明明已经坐稳了侯夫人的位子，怎么竟会被贬为妾？而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向来攀高踩低精的跟狐狸似的平阳侯爷竟如此对待她们刘家的女儿，他凭什么？迁怒的瞪了苏秦一眼，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看向皇后，转了话题：“皇后娘娘今日怎么有空来永福宫？”
皇后瞥了一眼苏秦眸底闪烁着的邪恶光芒，眼底划过一抹不着痕迹的亮色，这丫头还真是胆大，若不是敬妃前来相告，就算她手段再高，心思再内敛，怕也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毕竟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想想上回宫宴侯夫人还盛装出席，人也看着清爽，这几日一定憔悴了不少吧，毕竟先没了孩子，又丢了正妻之位。”
苏秦眨了眨眼，皇后也算得上是个演戏的高手呢！这看似哀叹的话语，实则充满讽刺，毕竟刘氏与蓉贵妃可都是刘家的女儿呢。
皇后与苏秦旁若无人的说着话，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蓉贵妃还站在一旁。
蓉贵妃脸色微白，心里将皇后骂了个遍。深深的看了一眼苏秦，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这个丫头一定不能留了！纵然她的外祖家是一等侯府，她也绝不会对一个不听话的丫头手下留情。
殿外，太监总管周明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冷若冰霜的炎帝转身离开，心里为蓉贵妃捏了把汗。圣上每次来永福宫都会坐上一会儿，还从没有过一次像这次这般只是在外边站站便走了。想着方才蓉贵妃喝问安郡主的话，就是他这个太监总管也听出了些弦外之音。
蓉贵妃传召安郡主的动机不纯，往深了说，瑞王想要角逐皇位的心思仍未消弭。如今圣上尚未有废太子的打算，瑞王这次是彻底寒了圣上的心啊。
“唉--”周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炎帝转头看着周明，一双利目在阳光下散发着令人遍体生寒的光芒，却隐约带着些许的痛心。“你叹什么？”
周明皱眉道：“奴才不过是个阉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有感而发。”
炎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顿下脚步，望了一眼高高的宫墙，“朕迟迟未废太子，是觉得太子虽然庸碌无为，可是却有一颗慈悲之心。”然而瑞王却因为那把龙椅抛弃了兄弟情意，这样的瑞王甚至不如一个阉人，这样的瑞王，让他彻底寒了心！
周明一直默默的随在炎帝身后，快至御书房时，炎帝忽然道：“周明，传朕口谕，瑞王大婚三日后即刻去往黟县，无诏不得擅自回京都。”
黟县？
那个远离京都的穷乡僻壤！
周明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炎帝的背影，躬身道：“是，奴才这就去瑞王府传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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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炎帝留宿朝凤宫
石青在宫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桂妈妈。想到之前面对被破坏了的马车以及受惊的马，那位安郡主依然可以扭转乾坤，纵然她很可能是他的敌人，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佩服这个十五岁的少女。
可惜了。
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抬头看了一眼橘色的残阳，饮了口酒。巷口传来悉簌的脚步声，他眯了眯眼，看着来人寒声问道：“杀还是留？”
桂妈妈被石青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惊了下，虽然她一早就知道老爷为蓉贵妃特地挑选的这个贴身侍卫对除了蓉贵妃之外的每个人都是一副冷面孔，可是石青今天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她瑟缩着抖了下身子，挤出了个“杀”字。
石青敛眸，声音冰冷的道：“告诉娘娘，我会见机行事，请娘娘放心。”说完他身形一纵，转瞬消失。
苏秦是在蓉贵妃冰冷摄人的目光中与皇后一同离开的永福宫，想着蓉贵妃那一张几乎可以开染坊的脸，皇后心情奇好。“珂儿，本宫新换了厨子，不如今晚你就留在朝凤宫陪本宫说说话好了。”
苏秦知道她上回只是提了下为皇后每日请脉的御医，如果皇后足够聪明，定也会将厨子一并换掉。“既是义母的意思，珂儿留下就是了。”
皇后拍着她的手，极是疼爱，“是本宫谢谢你才是，若不是你发现的早，本宫怕是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只不过刘蓉那个贱人么，就不会有珂儿这样的福星了。”
苏秦微微一笑，“是义母吉人天相，自有神明护佑，珂儿不过是误打误撞。”
皇后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柔和了些许，果然不好大喜功，是个心绪内敛的孩子，难怪会被冷漠的南阳王世子如此宝贝着。可是转而想到蓉贵妃的为人，皇后又不免担忧的皱了皱眉，“珂儿，往后蓉贵妃的传召，你若能推便推了，她那个人邪乎的很，千万莫要与她硬碰硬。”
苏秦温顺的点了点头。
皇后新换的厨子做的一手好菜，不但美味，就是瞅着都能让人食指大动。晚膳时，皇后特地命人请来了敬妃。这是宫宴后苏秦第二次见到敬妃，福了福，便只是静静坐在一旁，听着皇后与敬妃的谈话。
敬妃虽和皇后说着话，眼神却不停的在苏秦沉静的脸上梭巡着。尽管她也有心撮合自己那个顽劣不堪的侄子与安郡主，可是玉衡毕竟是她亲手抚养长大，在骆鸣与玉衡之间，她倒是更偏向于玉衡。
“皇后姐姐果然是好福气，不但有慈云公主，如今又多了个安郡主，看着真让人羡慕。”敬妃虽已近四十，却淡雅美丽，说话时唇角始终挂着点点笑意。
听到敬妃提到自己，苏秦颦眉，暗暗审视着敬妃。敬妃虽抚育了玉衡，可终究自己没有生养，难免会有此一叹，可是不知为何，苏秦却觉得敬妃无论是语气还是那笑都没有丝毫的哀叹。
皇后微微一笑，“敬妃妹妹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皇后只以为敬妃是在感叹她入宫多年却始终没有生养的事情，便安慰道。
感受到苏秦审视的目光，敬妃冲她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晚膳的气氛很融洽，敬妃离开不久，便听殿外传来周明的唱和声，“圣上驾到。”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惊诧之色，圣上已经许久没来朝凤宫了，今晚怎么会突然来这儿？莫非蓉贵妃跑到圣上那告了自己一状？快速的回忆了一遍今日在永福宫中所发生的一切，皇后自认并没有哪里不对，可是想到蓉贵妃那张泫然欲泣的讨厌嘴脸，她的心里又不确定圣上深夜来此到底为何。
苏秦握了握皇后的手，淡淡道：“义母莫要担心，也许圣上来此只是想来看看义母。”
永福宫中炎帝一定看到了蓉贵妃的丑恶嘴脸，倘若炎帝心中没有生出丝毫芥蒂，那当初就算慕容洺从中作梗，苏氏满门也不会在还没有过堂的情况下被判斩立决。倘若炎帝还算得上是个明君，不多疑的话，也就不会猜忌舅父秦羽凡谋逆，而致使秦氏一门满门被斩，只剩下表姐筠若一人。
正想着，一袭明黄赫然跃入眼帘。苏秦忙福了福，尽管心中早已波涛汹涌，脸上却仍是一片平静。
炎帝似乎早就知道苏秦今晚会留宿在朝凤宫中，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眸色深深的看了一眼苏秦，笑道：“皇后能瞧得上的女子可不多，真心喜爱的更是屈指可数了。”
皇后不知炎帝此话究竟何意，但见炎帝面上没有她所想到的怒意，便示意紫玉领着苏秦先去偏殿，她则亲自为炎帝斟了杯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炎帝的神色。
炎帝神色如常的喝着茶，皇后只觉得气氛有些凝滞，便试着提了提不久之后为苏秦补办及笄礼的事。
炎帝似乎心情不怎么好，看着像是听的认真，可思绪早已经飘了出去，皇后低叹一声：“圣上，关于珂儿的婚事，您觉得南阳王世子如何？”
圣上久久未发一语，皇后又关切的问了句：“圣上，您今日气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可是朝堂上出了什么大事？虽然后宫不得干政，可作为圣上的结发妻子，臣妾是真的担心。”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跪下。
炎帝蓦然抬眸凝着眼前雍容华贵的皇后，是啊，虽然皇后不是他真心喜欢的女子，可是却的的确确是与他举行过大典的结发妻子，他慢慢放下手中茶杯，弯身将她扶起，看着她的眼神也越发温柔，“朕乏了。”
皇后又惊又喜，忙道：“那臣妾给圣上揉揉额角吧，臣妾记得大婚那晚，圣上就赞过臣妾的手法很是特别。”
炎帝淡淡一笑，携着皇后一同进了内殿。
苏秦在偏殿里一直没有听到炎帝离去的声音，便熄了烛火。
当蓉贵妃听说炎帝留宿在朝凤宫时，她几乎气炸了，整个永福宫中气氛压抑逼仄，桂妈妈看着蓉贵妃的神色，想要上前劝几句，却被蓉贵妃毫不留情的喝骂出去。
第二日，阳光明媚，苏秦难得一夜无梦，玉衡昨晚就让人递了短笺，称一早会来接她。站在阳光下，微风拂来，衣裙轻轻飞扬，长发乌黑如瀑。远远看去，宛若一幅清逸绝伦的仙谪画像。
皇后在窗前看着那一抹纤瘦却倔强的背影，眼中也不由的掠过一丝惊艳之色。“珂儿，本宫今日起的着实有些晚，紫玉可有为你传膳？”皇后在窗前冲她招招手。
苏秦回头，唇边漾出一丝淡淡的浅笑，炎帝昨晚留宿在朝凤宫，想必蓉贵妃一定慌了手脚，竟然让桂妈妈去朝凤宫声称她病了，却不知此举只会令尚在猜忌中的炎帝愈加厌恶。
“义母，珂儿已经吃过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款步走到皇后面前，今日是与筠若表姐见面的日子，她已经在宫中耽搁了许久。
皇后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敬妃昨日还千叮万嘱一定要等南阳王世子下朝之后才可让你出宫。”
苏秦颦眉，玉衡对她的确是体贴入微，她抬头看了看日头，“听海公公说今日朝事不顺，恐怕还得等许久才能散朝，珂儿还有些事耽误不得，还请义母准珂儿出宫。”
皇后凝眉想了想，便吩咐紫玉安排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随行，苏秦觉得君忍就候在宫外，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可皇后执意如此，她拗不过，也就只好作罢。
因为已经耽搁了许久，出宫之后苏秦故意让马车行至永和楼。看着苏秦做二小姐打扮出现在永和楼，秦筠若明显有些惊诧，忙命人为她包了些新研制出的糕点，这才与苏秦上了三楼雅间。
“珂儿，这是你让我这段时间记录的关于逸彩楼的开奖信息。”秦筠若递给苏秦一摞厚厚的纸张，“还有那些养殖在永靖江中的鲂鱼已经开始产卵，你看需不需要再拓宽一下拦网？”
上回苏秦让秦筠若大肆收购的鲂鱼被她暂时寻人养在永靖江中，许是永靖江的水质更适合鲂鱼，鲂鱼竟然提早产卵。
苏秦凝眉想了会儿，“拦网是一定要拓宽的，不过最好是可以买下永靖江的经营权，筠若姐姐，这事办的如何？”
秦筠若皱了皱眉，“我已经去了几次漕运总督衙门，只是河道总督实在是贪财的很，这几次虽花费重金，可也只是勉强批给我们永靖江的一个支流。”
“是吗？”苏秦若有所思的喝了口茶，眼底闪过一抹兴味，“只要他贪财，便是他的弱点，这段时间筠若姐姐先莫要再去漕运总督衙门，用不了多久，河道总督一定会亲自来永和楼的。”
“真的吗？”秦筠若有些不信，“可是他毕竟是朝中之人，我们不过是个商贾，珂儿你真的确定他会来吗？”
“筠若姐姐难道没听过‘官商勾结’这个词吗？若是没有我们这些商贾，你以为那些贪官的胃口如何会越变越大？”想到前世那些可恶的达官显贵是如何刮剥她们苏家的泼天财富的，苏秦眸底闪过一抹冷色。
两人又说了几句，苏秦便带着秦筠若命人早早备好的糕点出了永和楼。
上马车时，苏秦只觉脊背一寒，前世的经历让她对危险有着超出一般闺阁女子的敏锐，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君忍，果然看到君忍已经抬手握上了腰间佩剑。她冲君忍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容挑了帘子进了马车。
上了马车，苏秦并没有直接回平阳侯府，而是让车夫先去了八宝阁。虽然近来永和楼的糕点已经算得上是京都贵女贵妇的桌上必备，可是却并没有影响到八宝阁的生意。
她下了马车进去买了糖蒸酥酪以及几样八宝阁的招牌糕点后，再次上了马车。
马车行到自八宝阁到平阳侯府必经的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时，苏秦命车夫停了马车。
车夫不解的道：“安郡主，还有一会儿就到平阳侯府了，您……”
“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了八宝阁，烦请你帮我取一下。”苏秦一脸淡淡的笑意，可那双如深井的眸子却散发出一丝寒意，车夫是无辜的，她断然不能让他受了连累，所以方才便将帕子故意落在了八宝阁里。“是一方绣着紫藤的帕子。”
车夫刚走出巷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安郡主，你果然有颗菩萨心，不过你终究连累了这些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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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脱离狼爪又落虎穴
一众侍卫皆面容冷肃的看着那个浑身散发着冰冷骇人气息的男子，手同时握上腰间佩剑。
苏秦在听到外面那萧肃的声音时，脸上没有丝毫惊惧，泰然自若的掀开了马车帘子，看着对面一脸冰冷神色的石青，唇角噙了一抹冰冷笑意，“若我没有记错，阁下是蓉贵妃的人。”
石青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之色，永福宫里他向来不在人前露面，平时见了人也只是能避则避，安郡主是怎么认得他的？“不管我是谁的人，对于死人来说都不重要。”石青面容凌厉，嘴角勾起抹不屑，手中利剑已然出鞘。
“石青，你以为马车停在巷子里是偶然吗？”苏秦冷声一笑，利眼微眯着，自永和楼出来时她就已经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了，而敏锐如君忍，也在同时想要出手，只是她却有别的计较，所以才让马车绕到了八宝阁。
怎么可能？
石青面上浮上一抹不自然，如果安郡主只是见过自己的话，他还可以侥幸认为是他在哪里被她看到了，记在了心里。可是她却能准确的叫出他的名字，这个认知狠狠激荡着他高度集中的精神，眸光微有些涣散，“既然你以及这些人都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今天我是一个活口也不能留了。”
如果留下一个活口，势必会牵连到蓉贵妃，万一传到圣上耳中，那么蓉贵妃今时今日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他绝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他却不知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已经令圣上生了疑。
“果然是和你的主子一样都喜欢口出狂言。”苏秦唇边的笑意更浓，眼底却写满无尽的嘲讽。
石青，永福宫里身份最低贱的洒扫太监，虽然前世她入宫时就偶然见过，可是那时她一心都在慕容洺身上，即便偶然发现了石青是个武功高手，却也只是选择闭紧嘴巴。
毕竟一个深陷爱情，可以为心爱之人做一切丧尽天良的事情的女子，她又怎么可能乱说话？
若不是今日她再次见到了石青，她恐怕也忘记了此事。
看着苏秦脸上的笑，石青皱眉，好似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另外一个与她气质很相像的女子。
还没来得及他多想，便有侍卫提剑向他刺去，石青毕竟是武功高手，立即眼疾手快的一个闪身，利落的避开，紧接着略一提气，向上跃去的同时身子在半空灵巧一翻，俯冲下来的时候，手中利剑如游龙走凤，一番翻搅，那些提剑向他刺去的侍卫便悉数退出去几步远。
侍卫们捂着胸口，嘴角有血溢出，为首侍卫皱眉道：“安郡主，皇后娘娘命我等保护郡主，还请郡主快快离开。”
话还没说完，便见石青利剑再次刺来，侍卫忙提气闪避，却只觉手上一痛，顾不得手上渗出的鲜血，侍卫嘶吼一声，便要与石青拼命，可是就在此时，斜刺里飞出一枚石子，径自袭向石青的面门。
石青大骇，匆忙闪身避过，其余侍卫得了短暂的时间，调息一番，便准备再次向石青攻去。
“去保护郡主。”君忍站在高高的院墙上，实在是受不了这些只会些花拳绣腿，丝毫不懂战略战术的侍卫们，挑了挑眉，身形如魅的几下便来到了石青面前。
石青目光微沉，冰冷而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君忍，此人并不是凭空出现，可是他却没能感受到他的存在，看来今日想要完成娘娘的命令不易！他沉了沉气，手用力握了握剑柄，脚步缓缓向侧移去。
君忍挑了挑眉，目光充满讥讽的扫了一眼石青，“唉，就这三脚猫的功夫也能出来杀人吗？小子，回去再练上十年八载的，爷爷再陪你耍两下。”
“你！”石青两眼几乎要喷出火焰来，他死死凝注君忍，“我今天就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君忍能称得上是暗麟中排名前五的剑客并非浪得虚名，除了要剑术高超，内力超群，轻功拔尖外，也要善于揣摩对手的心思，能打压的绝对要把对手说的一文不值，能捧得也绝对要把对手捧到天边，只要摔下来，就是粉身碎骨。
苏秦饶有兴味的看着君忍毫不留情的讥讽鄙视石青，眸中光芒闪烁，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瞧君忍现在的样子，绝对是玉衡教出来的。
石青的心神已乱，这直接导致他的出招不如之前沉稳，而且招数也始终慢了君忍半招，几个回合下来，石青已显出败势。想到今日他非但没能完成任务，反而还暴露了身份，他的心绪便愈发的乱了起来。
石青握剑的手紧了紧，冷冷的看了一眼此刻正坐在马车上看好戏的苏秦，不管怎样，也必须要杀了此人！
君忍丝毫没有错过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戾气，眸光沉了沉，在石青手中的剑朝苏秦激射而出的时候，他脚下一挑，一枚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在剑尖上。
石子与利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众侍卫看得目瞪口呆，天啊，这才是高手之间的对决。而反观没了兵器的石青，他身形急速向后飞掠，然，君忍手中的剑却是要比他急剧后退的身形还要快上那么一点儿。
石青面容冷肃，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被逼无奈之下，他只好冒着后背被伤的风险，在空中腾空而起。怎料，他完全没有想到，君忍在掷出手中利剑的同时，足下如飞，竟然算出石青的后招，在石青后背受到重创落地时，君忍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颈。
“留活口。”苏秦沉声交代道。
所有侍卫都沸腾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绝伦的场面，纷纷走上前，想要好好仰视一番君忍。君忍抬手点住石青的几个大穴，彻底绝了石青想要轻生的心思。石青瞪着沾沾自喜的君忍，如果目光化作实质，恐怕君忍的下场也不比石青好多少。
“小子，千万别这么瞪着你爷爷我。”君忍拍了拍石青面容扭曲的脸，讥嘲的笑笑。
“你还瞪？”君忍似乎真有点儿生气了，伸手拽着石青的脸颊用力一拧，“臭小子，还敢瞪你爷爷我！”
一顿折腾，石青的冰块脸上早已显出一片青紫，君忍看着自己的杰作，颇有些沾沾自喜，“小姐，要如何处置此人？”
身后一片静默，君忍心头浮上抹不好的预感，忙回头看向原本坐在马车上的苏秦，却是整个人徒然惊住。
方才还一脸看好戏的小姐，怎么顷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蓦然一紧，君忍只觉头嗡了一声，他将石青推给为首的侍卫，冷声道：“看好了！若是把人看丢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为首侍卫忙不迭的点头，君忍匆忙向着巷口飞掠而去。
昏暗的房间里，苏秦只觉得头很沉，眼前发黑，最后清晰的意识里，她正坐在马车上饶有兴味的看着君忍调教石青，可是身后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捂上她的嘴巴，她挣扎转头，却赫然看到车夫的脸。
车夫是皇后娘娘命人安排的，怎么会害她？
苏秦想要坐起来，可是却发现四肢没有分毫力气，甚至她想抬手揉揉发酸的脖颈也是徒劳。
苏秦抬手搭脉，通通急促跳动的心瞬时放缓，还好只是中了过量的迷药。
微敛眉眼，苏秦想到底会是谁让车夫劫走的自己？
断然不可能是蓉贵妃，因为她既然已经对她动了杀心，又怎么可能让车夫迷昏自己？
环视这间狭窄而漆黑的房间，苏秦确定这里应该是暗室，如果有暗室的话那么此人的身份一定非富即贵。
她想不通最近除了慕容洺之外她还得罪了谁，谁又会如此费心将她劫走。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纷杂，苏秦只觉得手脚越发冰冷，疲劳、饥饿以及无法预知时间的焦躁一股脑的袭来，可是即便如此，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恐惧，玉衡一定会找到她！
砰然一声巨响，刺目的光线几乎让苏秦睁不开眼。
人影晃动间，她只觉眼前这张脸很是陌生，可是她却的的确确见过，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称得上是灿烂无比的笑容，慢慢道：“原来是南陈桓帝。”
南陈使节，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南陈桓帝虞祥，紧了紧身上的紫貂大氅，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安郡主自诩聪明，心思也细密，可是百密终有一疏。”
苏秦凝着他身上的那件紫貂大氅，笑道：“东岳的夏天很冷吗？为何桓帝要披着大氅？”
虽然她很想让这抹笑看上去不那么僵硬，可是迷药的剂量实在是太大了，尽管她在车夫的手捂上她的口鼻时就已经屏住呼吸了，可还是吸入了不少迷药，更棘手的是这种迷药的药效很厉害。
“闭嘴！”他身边的小厮元宝浓眉倒竖，满脸狠厉的就要抬手向苏秦苍白的脸挥去，“若不是上回你在皇上身上下毒，皇上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秦毫无畏惧的看着那冲自己挥下的手，微微敛眉，“是吗，不知此毒的效果桓帝可还满意？”
“元宝！”虞祥呵了口气，尽管身上披着厚厚的紫貂大氅，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朕最不喜欢动手打女人的男人。”
元宝恼恨的瞪了一眼正笑得开怀的苏秦，不甘的将手放下，“算你命好！”
虞祥慢慢走到苏秦的面前，自从上回离开瑞王府后他的身子就越来越冰，即便晚上盖了两床厚厚的棉被，也会被冻醒，不得已找了随行的御医，御医却是面色凝重的宣布了一个令他也觉得意外的消息，他中毒了，且还是一种不知名的寒毒。
所有人都震惊了，唯有他心中竟生出缕缕惊喜，或许翩翩再不会以此为理由拒绝他了！
尽管御医已经没日没夜的开始研制解药，可是他的情况却并没有转好。
“安郡主下毒的手法称得上高超，可是朕的手法也不赖。”虞祥挑眉看她，字里话间已经承认车夫就是他假扮的，只是她方才太过于专注石青，倒是忽略了身边最大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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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与桓帝谈条件
苏秦看着他，微微一笑，“是啊，这么说的确是百密一疏。不过桓帝既然亲自将我绑到这里应该不仅仅只是想要解药吧？”
寒冷令虞祥的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他忙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而就在此时，外边的侍卫端着五个烧得正旺的火盆放在屋子里。
狭窄不透风的暗室，瞬时如同蒸笼一般。苏秦额上沁满细密的汗水，她淡淡的看了一眼面色依然苍白的虞祥，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虞祥挑了挑眉，“安郡主果然聪明，朕想那日安郡主给朕下毒，应该也不仅仅只是想要给朕一个教训吧？”
苏秦淡淡的瞥他一眼，起初她的确只是想给他个教训，但既然现在他先入为主的认为她下毒是有目的的，她也懒得解释。“既然桓帝与我都有各自的心思，那么为了表示诚意，还请桓帝先把迷药的解药给我，我们再谈。”说完她就敛下眉眼，尽管身上因为室内遽然升高的温度而出了不少汗，脸上也因为高热烫得厉害，可是苏秦的脸上依旧是一片镇定。
元宝擦了把额上的汗，道：“皇上千万别信她，如果皇上把解药给了她，万一她若是反悔，那么皇上岂不是竹篮打水吗？”
虞祥看着她，发出一阵轻笑声：“安郡主，朕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朕也知道你是故意在拖延时间，毕竟出汗也是解迷药的方法之一，朕不怕你解了迷药的毒，横竖你是逃不出这里的。”
“是吗？”苏秦唇角微弯，“此处该不会是瑞王府的暗室吧？”
桓帝易容来到京都，一直住在驿馆，他断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修建一个暗室，只为了抓她。想到玉衡说他与慕容洺私下有过来往，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将她关在暗室之中。
虞祥神色微僵，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如此神通，竟然猜到了他们此刻就在瑞王府的暗室里。
可是猜到了又怎样？
“安郡主不愧是玉衡看中的女子，你的聪明令朕也不得不称赞，可是你不会武功，纵然给你机会，你又如何能逃出去？更何况，你身上的那些银针瓷瓶，朕早已命人收了去。”
“你……”苏秦怒瞪着他，虽然此时她很想发怒，可是理智最终让她把愤怒暂时压下。他只是收了她放在衣袖里的银针瓷瓶，她不断的告诫着自己。
“想不到向来冷静的安郡主竟然也会发怒！”五个火盆，虞祥此时倒不觉得周身冰冷僵硬如冰，他冲她挑眉，笑容充满戏谑。
“我为何要逃？”苏秦看着他，唇角漾出一抹淡笑，手指试着动了动，“既然桓帝抓我是为玉衡，那么玉衡迟早会来，只不过毕竟相识一场，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桓帝，玉衡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来，我相信你这个师兄应该比我清楚。”言外之意，你堂堂桓帝掳走东岳圣上亲封的郡主的事若传扬出去，恐怕会遭到世人诟病，你都不怕，我自然也不怕。
“如果朕的身份暴露，那么安郡主恐怕也捞不到任何好处。”虞祥眸光微闪，这个女子的内心该是如何强大，才能在此时此刻还能保持镇定。
“是，我的确有可能身败名裂，可是那又如何？我不过是个女子，而桓帝呢？你可是一国之君呢。”苏秦看着他，嘴角扬起抹笑容。
“的确，朕是一国之君，如果朕这个一国之君向炎帝提出要娶安郡主的话，安郡主你觉得炎帝是会将你许给朕还是玉衡？”虞祥笑了笑，可那笑容却渐渐变得阴冷。这个女人先是给他下了毒，现在竟然还威胁他，可是他又不得不隐忍心底的怒气，因为她的解药或许可以医好翩翩。
苏秦默然。
这的确是她没有思虑到的。
虞祥唇边勾起抹讥诮，“安郡主，把解药给朕，朕答应你玉衡来后，朕就会放你平安归去。”
“你知不知道此生我最痛恨的事情就是别人用我做为要挟逼迫别人的筹码。”苏秦抬眸对他冷冷一笑，“就算你是身份高贵的桓帝，我也不可能轻易原谅你。”
那一抹冷笑凝在苏秦粉嫩如樱的唇边，令他有片刻失神。
“我不是三两岁的孩子，更不是无知懵懂的少女，你想用我逼迫玉衡做他不想做的事情，恐怕就算他答应，我也不会答应。”苏秦看着他，眼底隐有一抹冷厉的幽光。
虞祥微怔，他何时说过要用她逼迫玉衡？好吧，既然她提醒了他，那么便用她逼迫玉衡去南陈又如何？他眯起眼睛看着苏秦，目光如芒，仿佛此刻的他就是那只打量着猎物的狼，而苏秦，就是他的猎物。
在他的目光下，苏秦渐渐觉得已经平静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跳的厉害，那目光让她觉得遍体生寒。
虞祥慢慢走近她，紫貂大氅衬着他微白的脸孔，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些许的邪魅之态。他微凉的手慢慢抚上苏秦柔滑的脸颊。苏秦嫌恶的看着他，猛然，他微凉的手用力捏住苏秦的下巴，笑容轻挑，肆意的将她从头看到脚，“你很爱玉衡？”
苏秦脊背僵的厉害，心底强压着的怒火终于破堤袭来，“是，因为他值得！”
“是，他的确值得。”他目光灼灼如火，笑容阴冷逼人，虽是称赞的话语，可是自他口中说出来，苏秦只觉心底冰凉一片。
“你说，如果朕现在就要了你，玉衡会不会发狂？”
苏秦霍然抬头，仿似被雷电击中，“混蛋！”苏秦偏头，几乎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冲那冰凉的手指死命咬去。
而此时的世子府，当玉衡下了朝匆匆赶往朝凤宫时，听说苏秦早已离去，他便马不停蹄的朝平阳侯府赶去，但是得到的消息是苏秦根本就没有回府。
正此时，君忍一脸黑沉的赶来，见了玉衡，双膝跪地，沉声道：“属下没有保护好小姐，请世子责罚。”
玉衡侧首看他，眼中锋芒一掠而过。君忍只觉周身冰寒，他低垂着头，不敢去看玉衡的眼睛。
玉衡沉吟了一会儿，眼底似有两簇幽幽火焰，“立即封锁消息，命暗麟去查南陈使节的下落。”
南陈使节就是虞祥，上回珂儿说他似乎会去找她，并且还会说出暗室的秘密，那时他就该提醒珂儿离虞祥远一些的，毕竟当年因为那个人，他与虞祥几乎撕破脸皮。
这么多年过去，他深信虞祥一定会来找他，他们之间也一定会有一场恶战，可是在此之前，他却很怕虞祥会伤了珂儿。
君忍久久未起，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当他出色的完成了一个任务时世子都会敲打他的原因，那就是他不够沉稳，他的性子的确不配成为暗麟排名前五的剑客，他就是个二货蠢蛋，竟然让敌人在眼皮子底下就神鬼不知的劫走了小姐。
“世子，都是属下的疏忽，属下愿意……”君忍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玉衡打断：“这不怪你，君忍，你立即动身去瑞王府，务必要盯紧了。”
虞祥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而且他既然早有心劫走珂儿，就算君忍当时追上去，恐怕也还是无法将珂儿平安救下。
时间匆匆过去，平阳侯府一如平常一样，所有人都以为苏秦此时还在宫中，平阳侯爷想着过段时间的及笄礼，那可是皇后娘娘亲自操办啊，看来平阳侯府的兴衰就系在了二丫头身上了！
杨萍萍端着杯参茶敲了敲书房的门，平阳侯爷声音愉悦的道：“进来。”
见来人是杨萍萍，立即冲她招了招手，杨萍萍将参茶放到书桌上，神情温顺的道：“侯爷，二姐和三姐现在的情况似乎都不容乐观呢。”
平阳侯爷端着茶杯，浅浅的抿了口，目光幽深的看了眼一脸担忧的杨萍萍，“明珠的身子周大夫说了，横竖没多少日子了，这段时间也只是用上好的药材吊着，你就是寻来神医怕也是回天乏力。至于刘香芝么，你不必理会那个疯女人，若实在厌烦了，就让周大夫给开幅迷药。”若不是忌惮刘家，他一定会给刘香芝一纸休书，竟然开始每日诅咒他，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杨萍萍温顺的点了点头，款步走到平阳侯爷身后，为他轻缓的捏着发酸的肩头，“侯爷，今儿是去府外的日子，您这样两头奔波，身子该是吃不消的，不如把府外的那位姐妹接到府里吧，萍萍也有个人能说说话。”
平阳侯爷斜睨了她一眼，“你不怕真儿一旦入了侯府就会与你争抢吗？”
杨萍萍眼珠子转了转，娇笑道：“萍萍一心全放在侯爷身上，自然也想侯爷的一整颗心都放在萍萍身上，可是……”她目光微敛，语气隐约带了些许的哀戚，“萍萍也知道侯爷最是宝贝府外的那位，萍萍不奢望能得到侯爷的心，只要侯爷开心，侯府诸事顺利，萍萍也就别无他求了。”
平阳侯爷微诧，他完全没想到杨萍萍竟然心胸如此豁达，他用力握住杨萍萍的手，“萍萍，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子。”
杨萍萍低垂着头，一脸娇羞浅笑，平阳侯爷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眼底闪过的那一抹得逞的幽光。
“一会儿，本侯让人去真儿那说一声，既然过段时间就接她入府了，今晚本侯就留宿在芳春阁，你觉得如何？”以前，平阳侯爷总觉得杨萍萍的性子实在太闷，又总是一副维诺的样子，十分无趣，可是这段日子以来，他却觉得杨萍萍不但善解人意，又别有一番风韵，这种新奇的感觉让他也很惊讶。
杨萍萍皱眉，“这恐怕不好吧。”
平阳侯爷拦腰将她抱在腿上，皱眉道：“你就是总喜欢为他人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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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父女重见（感谢甘饴的月票）
夜色渐深，天空中隐有阴云密布。
见苏秦执意不肯交出解药，虞祥也不想与她再纠缠下去，命人落了锁之后，他便离开了暗室。
看着书房里那抹站在窗前正看着夜色的颀长身影，虞祥紧了紧身上的紫貂大氅，“今晚的夜色并不好。”
慕容洺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勾了勾唇角：“你曾经问天下好女子何其多，如何要死死纠缠着二小姐一人？如今你也算亲眼所见，她的确与一般女子不一样。”
虞祥挑了挑眉：“她再如何与其他女子不一样，你再如何看重她，她的心里也装不下你，也装不下朕，对于一个心中装不下朕的女子，朕只会选择无视。”
慕容洺忽然转身，目光灼灼的盯住虞祥，“这世上总有些人会在不知不觉中对某个人，某件事产生不该有的执念，明知道不该却还是会一头扎进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玉衡当年的事情。”
“你……”虞祥目光闪了闪，慕容洺竟然暗中调查他！他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大婚之后你就要去黟县，怎么样有什么打算？”
慕容洺苦笑一声，父皇这次对他可真是不留丝毫情分，他原以为杖刑已是对他的羞辱，却不知父皇竟根本就不想让他待在京都，此举真是狠啊！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虞祥不屑的挑了挑眉，如果瑞王乖乖遵旨去往黟县，那么他们之间的合作也就结束了，而如果他还能平安待在京都，那么他倒也算是个人物了。
“她身上的迷药药性还未解，你要不要去看看？”明知道苏秦是慕容洺心中的一根刺，虞祥还是毫不留情的碰上去。
“不去了。”慕容洺的语气有些苍白无力，他抬头看了看愈发厚重的云层，“将来她一定会主动来到我的身边。”
虞祥在心底冷嗤了声，垂眸看了看自己被她咬破的手指指尖，“那个女人如果她铁了心把你当作敌人，别怪朕没提醒你，你驾驭不了她。”
慕容洺转过身，看着虞祥，忽然爆笑出声，“你该不会是觉得我会认命的去黟县，所以想尽早结束你我间的合作吧？”见虞祥面上露出浓重的不悦，他又声音冰冷的道：“大局未定，将来鹿死谁手还说不好呢。”
“那朕就拭目以待。”虞祥起身，“朕已经让人把安郡主的帕子送去了世子府，明日还请瑞王守好这暗室。”
慕容洺再次看向窗外，眸光渐渐变得幽深，“本王的暗室还没人能闯进去。”
虞祥不置可否的挑眉，转身出了书房。
暗室里，五个火盆早已被侍卫端走，温度又重新回落，可是经过方才的一顿炙烤，如今消了汗，苏秦只觉浑身冰冷。她瑟缩了下，试着动了动手，还好，还能抬起一只胳膊。
她勾唇轻笑，虞祥绝对想不到她头上的钗柄里会藏着一颗解百毒的药丸。匆匆拔下钗子，将药丸含入口中，丝丝缕缕的沁凉顺着血液流入四肢百骸，她垂目，约一盏茶的时间，顿时觉得身上一阵轻松，迷药的药性终于全解了。
想到虞祥很可能利用自己逼迫玉衡，她觉得自己应该快速离开这里。
站起身来，走到暗室门前，撼动了一下门，上了锁。她皱了皱眉，再次拔下头上的钗子，一番鼓捣，只听“噔”的一声，锁竟然开了。
她轻轻打开暗室的门，向外看了看，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看守。她悄悄走出暗室，沿着昏黑的甬道，慢慢向前摸去。
正此时，她忽然听到一阵沉重的锁链声以及剧烈的咳嗽声，这个声音……似乎很是熟悉。苏秦颦了颦眉，难道这个人就是虞祥多次出入慕容洺暗室的原因吗？
正想着便听到两个鬼面覆脸，身穿黑色铁甲的夜枭在不远处说着话。
“天天听这咳嗽声，真令人头疼。”
“过些日子那个人就要被送到南陈去了，横竖你再坚持几天就是了。”
“也不知道南陈那位要这个糟老头做什么？我还听说南陈那位今天又掳走了安郡主。”
“好了，你这话若是让王爷或是头领听到了，指不定又是一顿责罚，我们快些进去训练吧。”
两个人说着话，只听一阵沉闷的关门声，整个暗室里便再次恢复了平静。
苏秦循着声音慢慢摸到一处囚室，这里明显与关着自己的那间暗室不同，借着甬道上明灭的火把，通过厚重的铁门上的一个小窗，苏秦向里望了望，却是神情大骇。
那人头发蓬乱，全身上下，实在是让人有些惨不忍睹。囚服上，斑斑驳驳全是血迹，更让她震惊的是那条锁住四肢且穿过两肩胛的琵琶骨，最后钉住了胸前膻中穴的玄铁铁链。
感受到门外那道目光，苏幻澄抬起头向外望去，原本充满讽刺的目光在对上苏秦那双如同璨星一般的眸子时，瞬间变得柔和了些许。
“咳咳，瑞王也不过如此！”苏幻澄大笑不止，笑过之后，他又看向门外的苏秦，低声道：“安郡主，你既然有本事能逃出来，就快些出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这个声音……
这个人……
爹爹！
苏秦完全僵住，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里边的那人，虽然那人如此狼狈，可是那个人千真万确就是爹爹啊！
“爹爹--”她轻喊出声，双手颤抖的抓起铁门上的锁，可是因为太过激动，手上的钗子试了几次都无法打开那把阻挡她进去的锁。
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打湿了脸颊，苏秦恨不得能一脚踹开这铁门，爹爹还活着，可是苏氏一门不是早就已经被判了斩立决吗？
方才那两个夜枭说是桓帝虞祥要抓爹爹的，爹爹这么多年为人乐善好施，是一个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能亏了别人的人，怎么可能认识南陈的桓帝？
一个个问题如同轰炸机一般不停的轰炸着她，就在她几乎可以打开锁的时候，钗子却断在了锁孔里。
“爹爹？”苏幻澄浑身颤抖不停，他凝着小窗外那看不甚清楚的少女，唇边溢出一丝苦笑，“安郡主，你怕是认错了人，我的女儿苏秦早已经被火烧死在了大牢里。”
他是爹爹！
苏秦张了张嘴，好想大声说她就是苏秦，是她的女儿，可是该怎么说？她早已不再是苏秦，即便她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他的女儿借尸还魂，爹爹会信吗？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却发觉胸口堵的越发厉害。凝着那条玄铁铁链，她声音颤抖的问道：“是谁？瑞王还是南陈桓帝？”
爹爹根本就不是习武之人，他们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折磨爹爹。
苏幻澄笑笑，“安郡主，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他觉得这个少女与他似乎相识许久，可是她的容貌却是那般的陌生，“这是我该经历的劫数，怨不得任何一人。”
当初抛妻弃子逃到东岳，让他有幸遇到秦萧萧，此生已经足以，如今他苟且活着，无非就是想有朝一日见到结发妻子时，能亲口与她说句“对不起”。
他仰头看着囚室的一角，苦笑两声。
苏秦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二小姐，你的本事还真大！”
苏秦身子一僵，默然转身看向对面的慕容洺。虽然只是半月未见，可是他整个人消瘦的厉害，眼底也染上了沧桑以及比之前更浓的阴厉之色。此刻他手上的火把映在他的脸上，让他看上去比以往还要酷冷几分。
苏秦看着他还有他手上的那床被子，唇角微挑，却怎么也掩不住她心底的愤恨。“是啊，堂堂瑞王竟然在书房里私设暗室，将本该处斩立决的人调包藏匿于此，更甚至与乔装来到东岳的南陈桓帝暗中勾结。瑞王，你说若是圣上知道此事，你会是何种下场？”
慕容洺大步向她走近，“杖刑甚至命本王去往黟县，还会比这些更糟糕吗？”原本他不想见她，可是思念是一种很奇怪的病，你愈是不想，思念便愈是如蛆跗骨，他在床上辗转难眠，竟然会莫名其妙来到暗室，只是想给她送一床被子。
“既然被瑞王发现，那么瑞王想要如何处置我？”苏秦凝着他手上的那床被子，唇角勾着一抹冰冷的笑意，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竟然会好心的给她送被子！
“你是本王看重的女子，本王不会把你怎样，既然你已经逃出了暗室，那么就随本王去上边吧，这里实在是阴冷。”慕容洺目光柔和的望着她。
她看着他，声音冰冷而郑重的道：“看着瑞王，我只会觉得恶心，如果瑞王不想放我离开，那么我倒是宁愿待在这里，起码我不会觉得恶心。”
“你……”慕容洺直直盯着苏秦，只觉一颗心痛得几乎揪在一起，他慢慢捂住胸口，脸色也苍白了几分，“究竟本王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何每次面对本王都要说出这些伤人心的话？”
苏秦深吸了一口气，“我喜欢如此，如果瑞王无法承受，那么也可以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我。”
“白珂，你不要以为本王看重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慕容洺盯着她看了半晌之后，眼底竟慢慢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苏秦怔愣了一瞬，忽然低笑出声，“慕容洺，如果你硬要逼我说出一个理由，那么也不是不可以，想想你曾经对苏秦做过什么？”
囚室里的苏幻澄蓦然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竟然激动不已，带着铁链发出愈加沉闷刺耳的声音，“慕容洺，你这个畜生！秦儿真心待你，你却为了苏家的藏宝图看着她**。”
慕容洺只觉手脚僵硬无比，眼神也突然冷了下来，他没有理会神情激动的苏幻澄，而是直视苏秦：“你认识苏秦？”
苏秦冷笑一声：“我是否认识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初你对她做了什么？”说完她转身向着暗室走去。
慕容洺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阴了阴，“白珂，不管你到底为了谁，你一定不会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苏秦淡笑，“那我就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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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玉衡来了
重新回到暗室，苏秦抱膝坐在冰冷的地上，虽然慕容洺留下了手中的被子，然，苏秦却根本不想碰。
因为这次逃脱失败，且又让她意外发现了被他调包的苏幻澄，慕容洺离开前加强了守卫，此时门外两名夜枭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个人在昏暗的暗室里，听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苏秦觉得整颗心仿佛被撕裂般。想到爹爹这段时间所要承受的痛苦，饶是她再坚强，也有想哭的冲动，可是她不能哭，不管虞祥与爹爹之间有什么恩怨，既然老天让她再见到爹爹，她就一定要将爹爹救出去。
人一旦遇到大事，就会觉得时间太漫长，就这样坐了不知多久，她竟觉得浑身忽冷忽热，人也困倦得很。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一袭红衣的骆鸣扭断了两个夜枭的脖颈，紧接着是剧烈的破门声，而他的身后正是那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一袭青衫，衣摆上纹绣着几片翠绿的竹叶，即便甬道上的光线很暗，依然掩不住他的无限风华。尤其是那双沉静的凤眸，温柔的目光让她慌乱无比的心瞬时沉静了下来。
她静静的看着那个正向他走来的男子，心底的万千情绪皆化作了咸涩的泪水，声音颤抖的唤了声：“玉衡。”
玉衡只觉得心蓦然一揪，自从第一眼见到她，她就一直是平静的，淡漠的，坚强的，他从未见过她哭，可是这一次，她竟然在他面前，哭了。
他大步向她走去，一把将她用力揽入怀中，温暖的怀抱顿时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气，也让她的心彻底落下。她紧紧回抱住他的腰，两个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彼此紧紧相拥。
破门声惊扰到了正在另外的暗室中秘密训练着的夜枭，瞬时狭窄的暗室中十数个夜枭手执利刃不断向着苏秦等人靠近。
骆鸣睨了一眼仍旧不愿分开的两人，口气戏谑的道：“阿衡，你果然重色轻友，算我骆鸣白交了你这个朋友，白眼狼。”说着，只见大红色的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度，那十数个夜枭皆数倒地，每一个的脖颈上都有一道薄而深的伤口，血汩汩流出，蔓延一地。
只有一招，以一人之力战十数人，足见骆鸣的武功并不低于玉衡。
骆鸣轻挑了挑眉，看着地上那十几具尸体，不屑的道：“这就是瑞王秘密训练的人？也太不堪一击了。”随即他浪荡的目光再次落在彼此相拥的两人身上，“喂，要亲热等出去再亲热好不好？”
玉衡温柔的擦去她脸颊上的泪，轻轻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我们走。”
苏秦点了点头，接着又猛地揪住了他的衣袖。
玉衡抿唇看着她，今晚的她有些反常，他甚至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慌乱，“怎么了？”
苏秦不知要怎么和他说爹爹的事情，她看着他，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玉衡，帮我救一个人出去。”
“谁？”
“苏幻澄。”
“我没听错吧？阿衡，她刚刚说的是苏幻澄没错吧？”骆鸣几乎惊叫出声，苏幻澄早就被判了斩立决，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而且就算苏幻澄还活着，他又为什么要救他？
“苏幻澄并没有死，他就被关在不远处的一间囚室里。”苏秦强压着心中翻涌着的各种情绪，只是抓着玉衡的手颤抖的越发厉害。
“就算他没死，又能怎样？”骆鸣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淡淡道。
苏秦看着骆鸣的目光倏忽一沉，此刻恨不得能狠狠拍扁眼前这张脸。
玉衡沉吟了会儿，想到当初他无意中听到的她与墨画也就是锦娘之间的谈话，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骆鸣，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对我们有用的人，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骆鸣递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好了好了，救人嘛，救就是了！”说完，他便率先走出暗室。
三人很快来到了关着苏幻澄的那间囚室，骆鸣看着那锁头，又回头意味莫名的看了一眼苏秦，“你逃出来过一次？”
苏秦点了点头，此时的她一如从前的她，沉静而淡漠，“失败了。”
玉衡看着那断在锁孔里的钗子，眸光复杂的看着苏秦，牵着她的手愈发用力。
骆鸣手上运气，很快那锁头便被他拽开，看着眼前如此狼狈的人，骆鸣真的很难想象此人就是当初名声赫赫的东岳第一首富苏幻澄。
见到苏秦的那一瞬间，苏幻澄的眼里闪烁着不可置信，甚至震惊。
苏秦一步步向他走去，只觉得每迈出一步都如同灌了铅一般，终于来到苏幻澄面前，她的眼睛早已是一片湿润。
玉衡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对着骆鸣低语了几句。
夜风带着丝丝凉意袭来，清风带腥，似乎将有一场大雨袭来。
玉衡牵着苏秦的手走出书房时，忽听得尖锐的箭矢破空声划破夜空，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只见比之前还要多的夜枭阻住了他们的去路。那覆在他们脸上的鬼面在这夜色里显得越发诡异。
然，为首之人，不是慕容洺，却是桓帝虞祥。
一袭紫貂大氅包裹着他挺拔的身躯，耀目的火把光亮下，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里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师弟，我们又见面了。”虞祥淡淡说道，声音浑厚，气势慑人。
玉衡冷冷一笑，“是啊，又见面了。”随后他的目光倏忽一沉，“当年离开五行山时，我说过，再见时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虞祥眸子微微眯了眯，道：“好，如果今晚你赢了，朕放你们离去，若你输了，与朕去南陈。”
“不论输赢，我都不会随你去南陈，哪怕你命人多次来世子府。”
“为何？”
“因为你我之间早已割袍断义，更何况现在你是南陈桓帝，我是东岳南阳王世子。”玉衡一字一句，平静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早在一年多前，虞祥就命人多次暗中潜入东岳，并极力劝他去往南陈，而这一次，他却没想到虞祥会亲自来到东岳。
如果苏幻澄是他与慕容洺暗中接触的原因之一，那么劝他去南陈应该也是他此行东岳的原因。
苏秦没有放过玉衡眼底的阴霾，之前她虽然知道玉衡与桓帝是师兄弟，却不知他们之间会有一段恩怨。
两个男人四目相望，空气中，一瞬间，布满了肃杀的气息，压抑的几乎可以令所有人窒息。
虞祥眸光一凛，抬手轻轻抚过剑身，“既如此，你还等什么？”
“让她先离开。”玉衡神情淡漠，可是那凝着虞祥的眸子，却隐有波涛汹涌，如同无底深渊。
虞祥狭长的眸子微眯，继而发出阵阵大笑，“师弟，这个女人可是能逼迫你随朕去往南陈的最好筹码，朕自然要物尽其用。”他说着，目光在苏秦那张绝色的脸上慢慢掠过，想到暗室中她拼力维护玉衡的绝然，他的眸底快速浮上一抹怅然，却又被他快速掩去。
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有女子如此维护他，甘愿为他不惜咬舌自尽，就像当年的师妹，为了他，不惜逼他答应她的请求一样。“只要你能赢了朕，朕放你们离开，就像当年一样。”为了师妹，他决定再试一次，哪怕这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苏秦皱了皱眉，抿唇望着虞祥，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生出一种错觉，虞祥对玉衡似乎并不是她所认为的以她为饵，逼迫玉衡答应他去往南陈。但是转而想到是他让慕容洺那般折磨爹爹，恨意再次战胜了理智。
“当年？若不是当年你凭借那偷学来的一招阻止我去找师妹，师妹何以跳崖？”玉衡眸底的嘲讽渐浓。
“闭嘴！”虞祥眸中冷光闪烁，几乎就要揭开当年真相，然，对师妹的承诺让他不得不强压下这股冲动。如果恨能让他守住承诺，他不介意玉衡恨他。
“即便你的手段再如何卑劣，我不会去南陈。”玉衡语气冰冷的说完，目光温柔的看了眼苏秦，薄唇轻启：“珂儿，可怕？”
苏秦摇了摇头。
“退后，等着我。”玉衡轻轻为她拢了拢额前被风吹乱的发，声音低柔的道。
书房前偌大的一片空地上，玉衡与虞祥彼此相对而立，而王府的主人慕容洺却始终没有露面。
夜风徒然袭来，吹得火把明灭不定。
两人彼此凝望，而后同时退了几步。
虞祥站在那里，手紧紧握住剑柄，霎时周身真气澎湃，紫貂大氅顿时被这澎湃的真气鼓荡开来，迎风猎猎作响。
玉衡在他对面淡然而立，一袭青衫，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又如苍翠挺拔的竹，一双眸子眼神凌厉如剑，寒冷若冰。
顿时，虞祥拔刃离鞘，森寒剑气，席卷玉衡。
玉衡离身向后飘飞，轻巧闪避的同时，袍袖微扬，袖中片片竹叶直直向着虞祥袭去。
虞祥目光微凛，轻挽手中长剑，一片寒光中，片片竹叶被剑气织就的网拦截住，再次径直向玉衡袭去。
玉衡身形倏忽闪过，袍袖轻扬，片片竹叶被他收于袖中。
苏秦的心一直起起伏伏，虽然她知道玉衡现在是在为骆鸣和爹爹的离开拖延时间，可是只凭几片竹叶，哪怕他的轻功再好，又如何能敌得过虞祥手中利刃？
她快速的向四下扫视了一番，身形迅捷的移到一位夜枭身旁，猛地抽出他腰间佩剑，用力丢给玉衡。
玉衡旋身而起，精准的接住那剑。
虞祥微微挑眉，看了一眼被夜枭扼住脖颈的苏秦。
苏秦惴惴的抬眸，然，虞祥的目光早已移开。紧接着他身上杀气愈发凌厉，手中利剑一划，凛冽寒光中，身形倏忽闪过，向玉衡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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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翩翩
“当--”
剑刃相接，一片电光石火。
又是数招，两人身形交错飞旋，一紫一青，彼此纠缠，却始终分不出胜负。玉衡的只守不攻彻底激怒了虞祥，他的剑势愈发凌厉，一招比一招狠厉，众人完全惊住。
然，无论虞祥的杀招如何携着风雷之势，玉衡却总能轻而易举的化解，一招一式间自有一种从容气度。
苏秦屏息凝神看着两人，现在两人似乎难分高下，可是自始至终玉衡还没有出招。
“迟迟不出招，是在故意羞辱朕吗？”虞祥面若寒冰，整张脸因为身中寒毒而显得愈发苍白如纸，话落，人随剑势，化作滚滚剑影，只向玉衡而去。
就在此时，一阵破空声打破夜色的宁静，随之天空爆开一道红色的烟云。玉衡眸子微沉，斜掠而起，踏着虞祥手中利剑飞临虞祥头顶之上，同时手中长剑闪电下劈。
苏秦只觉整颗心仿若停止了跳动般，骆鸣救出了爹爹，所以玉衡也终于要出招了。
“当--”
剑刃再次相接。
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顺着剑而入，虞祥只觉胸口似被雷击，脚步踉跄着向后退去。轻轻擦去唇角腥红，笑道：“你终于出招了。”
“是，拖得太久了。”玉衡说完，凌空一个翻腾，人旋剑飞，手中利剑化出百千剑影，鬼魅般在虞祥的攻势里从容进退，剑刃所至之处，紫貂大氅上便染上一抹鲜红。
苏秦大惊，即便经过古升庄盗酒那次她就已经知道玉衡的武艺甚高，但是，她却没料到竟是高到了如此境界，招式竟能快到如斯地步。
眼看着手中利剑向着虞祥后背刺去，虞祥似乎猝不及防，这一招是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小心！”一道有气无力的沙哑声音自人群之外传来。
玉衡修眉顿时一凝，握剑的手微微一顿。而就在此时，虞祥身子一拧，向前倾去，堪堪避过这一致命一击。他就势在地上翻滚一圈，手中利剑忽然从斜刺里刺出。
而本应该可以躲过的玉衡却是久久望着方才说话的那个身披银色貂皮披风，头戴幂篱的女子，苏秦想要挣脱夜枭的钳制冲上去，正此时一柄精致的匕首却自那戴着幂篱的女子手中激射而出，正好撞在虞祥的剑刃上。
剑偏了方向，刺在了玉衡的胳膊上。
苏秦惊骇的捂住了嘴，玉衡淡淡看着那神秘女子，清冷的目光如炬。
虞祥也是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那位女子，“翩翩。”
翩翩微微咳了两声，声音沙哑的道：“皇兄，你可是堂堂一国之君哪，难道要置南陈百姓于不顾吗？”
虞祥手中的剑慢慢抽离，苏秦看着鲜红的血从玉衡的胳膊涌出，将青衫晕出一大片血花，心中蓦然一紧，抬脚用力向钳制着自己的夜枭的脚上踩去，夜枭吃疼，手上一松，苏秦忙向着玉衡奔过去。
“玉衡！”苏秦忙撕下比较干净的衣服里料，为玉衡细细包扎。
翩翩的目光凝注在苏秦身上，将要迈出的脚微顿，幂篱下的唇角苦涩的弯了弯，他的身边终于出现了一位如此美貌，更重要的是关心着他而他也任由女子触碰的女子了，她该高兴才是，为何心会如此的痛。
夜色深沉，火光黯淡。
虞祥看着那抹孱弱的身影，微微叹了一声，缓步走上前去，拉了翩翩的手，“翩翩，朕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南陈吗？”
“幸好我来的及时，否则母后该会怎样伤心。”翩翩哽着声音，即便她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站在一起极般配的两个人，可是目光还是会不争气的流连在玉衡的脸上。
虞祥眼神锐利的望着翩翩，如今他也身中寒毒，以后再不会因为她异于常人的体温而愁苦不堪了。
玉衡收回目光，凤眸微敛，将眼底的清冷遮住，他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唇角兀自带着浅笑，“不知桓帝以为是谁赢了？”
虞祥望着他的目光微沉，道：“朕认输，若非翩翩提醒，朕已经败了，你们可以离去，只是朕还是希望你可以再考虑一下随朕去南陈。”
“如果将来一日不得不去南陈，我不会拒绝。”玉衡淡淡应了声，便牵着苏秦的手，快速离开。
似乎感觉到翩翩的欲言又止，苏秦回头再次看了眼翩翩。
“安郡主——”虞祥忽然唤了声，苏秦诧然看向他。虞祥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暗室之中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即便没有见到苏幻澄，苏秦也不会原谅他，更何况只要想到爹爹所遭受的一切苦痛很可能与眼前这个人有关，苏秦越发火大，她冷冷牵了牵嘴角，“桓帝乃是堂堂帝王，白珂怎敢介意，只是若有一日，白珂定会讨回一切。”也包括你欠爹爹的。
虞祥毫无愧疚的迎上苏秦的目光，“朕希望你能把解药给朕。”
苏秦仿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看着他，唇角微弯，漾出一抹缥缈不真实的笑意，“桓帝若不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也不会下毒，这寒毒并非最烈的，即便没有解药，白珂也相信桓帝可以忍受。”
“你……”虞祥修眉深蹙，深吸了口气，“哪怕这毒再厉害，朕也可以忍受，可是朕的皇妹无法忍受。朕听说寒毒的解药需要至纯至阳之物，可是朕命御医制了许多解药，都无法解毒，如果可以，希望安郡主可以得空为皇妹瞧瞧，算是朕求你。”
苏秦的心蓦然一紧，瞬时想到了哥哥，她看着虞祥的目光快速浮过一抹哀伤。下意识的看了眼面色微白的玉衡，她沉吟道：“如果桓帝以后不再纠缠玉衡，我或许会考虑的。”
两人出了府，飞白立即带着人迎了上来，瞥见玉衡胳膊上的伤，飞白脸色微变，“世子。”
玉衡挥了挥手，看向苏秦，问道：“在你被掳时，我便让义母去知会了皇后，你被掳的消息早已被封锁，平阳侯爷也一直以为你还在皇宫之中，所以现在你是想回侯府还是随我去见苏幻澄？”
“既然他们以为我尚在皇宫，那么你觉得我会选什么？”苏秦低低开口，宁定如常，声音却微带着丝喑哑。
既知道爹爹还活着，她自然要陪在爹爹身边。
玉衡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手指并入唇间，短促地吹响一声唿哨，一匹马朝着他奔了过来。
茫茫夜色中，苏秦看出那匹马火炭般赤，身上无半根杂毛，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势，竟是比她的那匹通体火红的马还要好上十倍。
“果然好马！”苏秦不由赞了句。
马儿似是极通人性，在玉衡身前低嘶了两声，又蹭了蹭玉衡，似乎知道玉衡受了伤，前蹄一跪，矮了下去。
玉衡笑容柔和的摸了摸它赤如火的马鬓，缓缓上了马，“炽焰，今天我要向你介绍一位新主人。”
炽焰又低嘶了两声，直起身子，扭头在苏秦身上轻嗅了两下。
似乎极喜欢苏秦身上的味道，炽焰一直绕着苏秦打转，苏秦伸手点了点炽焰的鼻子，笑容甚是开怀。
看着她的笑容，玉衡担忧的心终于放下，他冲苏秦伸出一只手，声音轻缓的道：“炽焰极通人性，它若不喜欢，是不会让人接近的。”
明灭的火光下，玉衡微白的面庞上那双眸子格外的幽深明亮，苏秦望着他，缓缓伸出手。却在快要触到他的手掌时，眸光忽然一凝。她看着玉衡缠着布条的胳膊，沉着面色道：“南阳王世子，你是不想要你这条胳膊了吗？”
虽然翩翩提醒及时，可是虞祥那一剑却并没有手下留情，如果她上马时用力一牵，而后再一路策马，恐怕伤势会加重。
苏秦颦了颦眉，没去拉玉衡的手。玉衡皱眉看着她，只见她凑近炽焰在它耳边说了两声，炽焰便低嘶一声，再次跪了下去。
苏秦笑着拍了拍炽焰的头，坐在了玉衡的前面，又自他手中接过缰绳，炽焰站起身，苏秦一夹马腹，炽焰便奔了起来。
身后玉衡带来的几人皆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飞白。他是贴身伺候玉衡的，自然知道玉衡与苏秦之间的事情。他摸着下巴，心中暗叹：这位二小姐真真是位能人，不但俘获了世子的心，连世子的马都无一例外任她差遣，果然不一般呢！
两人靠得很近，玉衡的手轻轻揽在苏秦的纤腰上，苏秦的心微微一颤，身子顿时变得僵直。
玉衡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下巴抵在她的颈肩，两手一松。
感受到玉衡的不正常，苏秦的心蓦然一沉，忙问道：“玉衡，你怎么了？”
入耳是烈烈风声，而不是身后的人那如淳淳流水的嗓音。
苏秦面色一白，忙扭头看他，却只见玉衡眉头紧皱，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她忙勒住缰绳，想要唤来飞白时，身后的人两手却猛然收紧，苏秦怔愕，顿时明白方才他是在故意捉弄她。她想要跳下去，却被他牢牢桎梏在怀中，“你……”
只说了一个字，他灼热的唇便封住了她的口，将她接下来的所有言语悉数吞没。
他的舌探入她口中，纠缠着她的软热湿润，直吻得她脑中一片空白。绵长的吻，一会儿轻柔如水，一会儿灼热如火，似乎要和她永远融化在一起。
时间仿若停滞，一吻结束，苏秦颊边浮上两抹羞红，快速扫视了一番众人，玉衡一个眼神掠过，所有人便悉数抬头看天。
“今晚夜色真美！”飞白因为强憋着笑意，声音很是古怪。
“是啊，月亮好亮。”又一人附和道。
苏秦嘴角抽了抽，玉衡身边的这帮人还真是有睁眼说瞎话的天赋，今夜明明将有一场大雨，却被他们说的仿佛是月满中天一般。
玉衡嘴角带着丝浅笑，苏秦无意瞥见他胳膊上的布条已经因为方才的剧烈动作沾染上红色，顿时眉梢一挑，厉喝道：“南阳王世子，你若还不老实，我不介意将你踹下马去！”
不及玉衡开口，胯下的炽焰嘶鸣一声，似乎是想要表达心中不满，不停的打着转儿。
苏秦目光一凝，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实在是有点横，炽焰护主，自然是不满了。安抚的摸了摸炽焰的头，苏秦伏在炽焰耳旁，低声道：“炽焰，我那是吓唬他呢。”
炽焰仿佛听懂了，打了个响鼻，再次向前奔去。
身后玉衡脸色僵了僵，骆鸣说他重色轻友，炽焰又何尝不是？目光柔和的盯着身前的她，他的珂儿果然是个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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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谢谢你，玉衡
一行人在一处宅子前下马，君忍立即迎了出来，跪下道：“属下没有保护好小姐，请小姐责罚，属下绝无怨言。”
苏秦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是我百密一疏，与你无关。”
君忍却没有立即起来，“那个石青，世子已经让属下关在了地牢中。”
苏秦点了点头，因为担忧苏幻澄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可是当她脚步匆匆的去往苏幻澄的房间时，她的脚步却顿了下来。
“怎么了？”玉衡关切的问道。
苏秦面色微白，抓着玉衡的胳膊，“你胳膊上的伤还没有上药，我先去给你拿药。还有，我忽然想起来还是应该先审一下那个石青，毕竟他是蓉贵妃的人。”
玉衡一把按住她的双肩，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珂儿，有些事你总要面对的。”
“我知道，只是……”她的声音里透着丝颤抖。
“没什么可是，我胳膊上的伤飞白已经去取药过来了，至于石青，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审。”玉衡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足够可以安抚苏秦。
“我……”苏秦微微阖目，想到囚室里爹爹被人那般折磨，她的心痛的无以复加，可是这一刻，她却没由来的害怕，甚至不知道她该以什么身份面对爹爹。
“进去吧。”玉衡冲她柔和一笑，他知道她一定很想在苏幻澄身边尽孝。
正此时骆鸣开门走出来，疲累的看了眼玉衡，又看了眼他身畔眼神有些涣散的苏秦，“铁链已经全部除尽，茯苓已经处理好他身上的伤口，此时人已经睡了。”
苏秦的手猛然握紧，不管是铁链入体，还是除去铁链，爹爹所要承受的痛苦她难以想象。她脚步如飞的推门进去，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眼泪夺眶而出。
骆鸣看了眼玉衡的胳膊，挑了挑眉，握拳在他胸膛上轻捶了下，“没事吧？”
玉衡白他一眼，“放心，死不了。”
“我知道你命硬。”骆鸣努了努嘴，沉了面色，低声道：“我觉得苏幻澄似乎并不简单。”
“怎么说？”玉衡眉梢微挑，问道。
“为他除去铁链时，我发现他其实是个武功高手，只不过内力一直被封着，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骆鸣道。
玉衡目光微沉，“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吧。”能与虞祥有恩怨的人肯定不简单。
骆鸣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却看到苏秦眼圈微红，神情慌乱的跑出来。
玉衡大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低声道：“如果没做好准备，不如先好好睡一下。”
苏秦微怔，脸上勉强凝起一抹笑容，回抱着他，轻轻“嗯”了声。
云越积越厚，终于在清晨一场大雨瓢泼而至。
因为担心她，玉衡让君忍将锦娘悄悄带出侯府，而苏秦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日午后。
门外，锦娘担忧的看了一眼玉衡，“世子，小姐睡了这么久，不吃不喝的，会不会……”
“好好照顾苏老爷，至于你家小姐，她不会有事，你放心吧。”玉衡说完，便推门走了进去。
床上，苏秦羽睫轻动，玉衡抿唇轻笑，缓缓走到床边，牵了她的手，“就算再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也不能用装睡来逃避啊。”见苏秦没什么反应，玉衡摇了摇头，“当年，父王遇刺，母妃也离我而去时，我的心也很痛，可是我一样走了过来。珂儿，人活一世，需要承受的太多太多，装睡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见苏秦眼角有泪水流出，玉衡只觉心痛无比，他轻轻为她擦去颊边的泪水，“珂儿，你爹已经醒了，你难道就不想去看看他吗？”
爹？！
苏秦心头一怔，猛地想起那晚他来侯府时，正是她与锦娘相认的那晚，他都听到了，难怪那晚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那般的复杂！也难怪他会让骆鸣救爹爹！
可是更令她感动的是，他既早已知道却什么都不问，并没有因此而对她退避三尺，当她是鬼怪。听到玉衡离开的脚步声，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那抹挺拔的身影，低声呢喃：“玉衡，谢谢。”
玉衡脚步一顿，微微勾唇，并未转身，只道：“今日天气不错，我在门外等你。”
在床上呆呆坐了许久，苏秦终于决定起床，推开雕着繁复花纹的木窗，正好看到玉衡神情淡然的坐在石桌旁正捏着枚棋子冥思，听到声音，他抬头，冲她淡淡一笑。
锦娘抿着唇端着盆水推门进来，“这世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苏秦觑她一眼，“你不如直接说你家小姐是豆腐。”
“奴婢哪敢。”锦娘瘪了瘪嘴，这些天她的心一直悬着，不仅仅因为担心苏秦。
一番梳洗之后，当苏秦推门走出来，玉衡早已命人撤走了棋盘，石桌上放着一小碗白粥配几碟精致小菜，而最令她食指大动的是那碟糖蒸酥酪和那碗桃花浆。
苏秦微微皱眉，怔然看着玉衡。
“好久没吃东西了，先喝点白粥暖暖胃。”玉衡望着她，声音平缓。
“你怎么知道的？”苏秦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糖蒸酥酪，桃花浆每每她生病不想吃饭时，爹爹总会让哥哥去八宝阁给她买这两样东西，上回她被白锦绣以及白翠屏泼脏水妙珠奋力相护被打伤时，她也曾给妙珠买过这两样东西，可是她却没有吃一口。
玉衡低笑，“果然是睡久了，你忘了锦娘可是你的贴身丫环。”
苏秦恼恨的瞪他一眼，却见锦娘在一旁笑得开怀，不甘不愿的坐下，苏秦只觉这一刻心里很暖。
当苏秦终于整理好心情准备走进苏幻澄的房间时，苏幻澄却已经沉沉睡去，玉衡看了眼苏幻澄，牵了苏秦的手，道：“不如先带你去个地方。”
苏秦本想拒绝，却见他脸色微僵，只能随着他来到马厩前，炽焰见到主人，明显很高兴，不住的打着响鼻。
玉衡拥着她一路狂奔，夕阳余晖斜照在苍茫大地上，远山雄伟，隐约有云海翻涌，山峰的轮廓被夕阳勾勒出一抹淡淡的金边。
看着眼前大片大片浓浓的绿，苏秦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郁积在心中多日的情绪终于被眼前这辽阔天地，壮美河山彻底驱散。
苏秦倚靠着他结实的胸膛，看着那一大片几乎与天相接的浓绿，叹道：“真美！”
玉衡扬鞭指着远处一处山峰，“那是望夫山，虽然算不得是京郊最高的山峰，可是真正上到山顶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苏秦凝眉望向那直挺入苍穹的高山，“幼时我就随爹爹和哥哥上过京都最高的峨眉峰，既然望夫山算不得是京都最高的山峰，为何上过山顶的人屈指可数？”
“望夫山的传说你可听说过？”
苏秦点头，“那望夫的女子最终白了发，哭干了泪水，最终她依旧没有等到她的夫，这个传说人人都说很是凄美，可我却觉得只有凄凉，根本没有美。”
玉衡笑笑，“她的白发变成了望夫山上那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眼泪则化作两眼泉水，骨血化作满山荆棘，你之所以说只有凄凉，没有美，一定是没有听过另外一个传说。”见苏秦露出好奇的眼神，他揉了揉苏秦的发，“望夫的女子其实早就等到了她的夫，她们二人最后羽化成仙，终年住在那山顶，为了不让凡人打扰他们，所以便在半山腰上种了许多荆棘。”
苏秦望着他，露出一个揣测的表情，“你该不会是故意编出来哄我的吧？”
“何意？”玉衡来了兴致，问道。
“我根本就没听说过那个传说，一定是你编出来的。”
“你没听过，怎知没发生过，又怎知是我胡编的？”
“我就是知道。”苏秦的语气竟带了些蛮不讲理。
玉衡摇了摇头，宠溺的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也会有蛮不讲理的时候，还总说我别扭。”
苏秦恼恨的掐了一下他的腰，“呵，难道堂堂世子没听说过‘世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吗？”
微风拂面，长发拂动，他们两人骑马徐徐而行，一路之上，抛开俗事纷扰，只恣意徜徉于这宁静旷野中，只觉得天高，地广，心宽……
天际最后一抹残阳将天地万物染上璀璨金光，苏秦遥望着那天地尽头的红日，回首对玉衡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玉衡，纵马狂奔一场如何？”
玉衡颔首，紧接着用力夹紧马腹。
长风猎猎，掠起衣袂翻卷，长发飞扬，炽焰不愧是马中良驹，一路疾驰，苏秦只觉得仿佛御风飞翔在一望无垠的绿野之上，风中混杂了泥土与青草的清香，令人心神俱醉。
“玉衡，如果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的疾驰下去，多好！”苏秦展开双臂，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
玉衡含笑，勒缰缓行，温柔的道：“竟说胡话。”
苏秦微笑摇头，拢了拢微乱的发，“怎么是胡话呢，少时，我就想若将来有一日，定要与心爱之人策马奔驰在旷野之外，”她忽然停止了所有动作，回身望着他，“谢谢你，玉衡，谢谢你今日为我安排的这一切。”
玉衡深深凝望着她，拥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仿佛想将她揉到骨血之中，“如果你喜欢，日后不管大漠孤烟，还是江南水乡，抑或是如今日这般的郊外旷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苏秦回握住他的手臂，用力点了点头。
前世，她以为帮助慕容洺排除异己，登上皇位是她的一切。重活一世，她也一度以为复仇，为苏氏一门洗雪冤屈是她的一切，可是上苍却让玉衡走入她的生命中，她感谢上苍的时候，更感谢玉衡，感谢他的陪伴，感谢他默默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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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套话神药
苏秦回望他一眼，拢了拢额前碎发，这才恍然惊觉时候已经不早，看着四周一望无际的旷野，她回头道：“若是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玉衡看了看天色，摇了摇头，“怕是回不了城了，看来我们只能露宿了。”
苏秦瞠目，“露宿？玉衡，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玉衡讶然笑笑，正色道：“的确是故意的，你睡了这么长时间，再睡下去脑子肯定会僵了，所以便想着带你出来，不但想和你共赏夕阳，还想一块看满天繁星，看旭日东升。”
苏秦瘪了瘪嘴，“果然是用心险恶。”
玉衡嘴角漾着抹淡笑，“我只对我看重的女子用心险恶，不知道珂儿你可怕？”
苏秦吐了吐舌头，佯做惊恐，“呀，吓死我了！”
玉衡笑，苏秦亦笑。
玉衡翻身下马，牵着她的手漫无目的的走着，玉衡随手摘了些生长在绿野之间的缤纷野花，编了只花环，轻轻戴在苏秦的头上，上下打量了番，“果然很美。”
苏秦眸光闪了闪，深情的看着玉衡，脸上浮上抹羞红，道：“油嘴滑舌。”
玉衡看着苏秦，脸上浮出一抹笑容。
暮色四合，远处不知是什么人升起篝火炊烟，空气中溢满烤肉的香气，隐约还有歌声飘来。
玉衡问：“饿了吧？”
苏秦点头，玉衡又道：“走，咱们去蹭饭去。”
苏秦嘴角抽了抽，“堂堂南阳王世子武功超绝，若想吃野味，何须去蹭别人的？”
玉衡回头看她一眼，皱眉道：“真不是个会体贴人的，你难道忘了我这胳膊可是受了伤的。”
苏秦无语，忍不住失笑。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升起篝火炊烟的地方，原来这些人是一队刚刚护镖返回京都的商队。为首的是个虬髯汉子，对于他们这一对不速之客，虬髯汉子并未露出不悦，也没有追问他们的来历身份，而是命徒弟拿出最好的酒肉来款待。
虬髯汉子的徒弟打量着炽焰，不禁啧啧称赞，炽焰如一个傲娇的帝王，只顾埋头吃草。很快便有人将盛好的热腾腾的肉汤递上来，大家围着篝火而坐，彼此善意的嘻笑谈论着，酒至酣时，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开始围着篝火唱歌舞蹈，虬髯汉子更是吹着一手的好笛子。
美妙的乐曲，红彤彤的篝火映在人们淳朴的笑脸上。
玉衡在她耳边微笑道：“是不是比那些中规中矩的宴会有趣的多？”
苏秦轻声道：“的确，最起码随性也不用彼此维持着那一张虚假的脸孔。”
正说着话，却见一个面色红润，却明显是女扮男装的女子端了碗酒来到玉衡面前。虬髯汉子脸色明显一僵，似乎没有料到此人竟如此大胆，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眼神莫测的盯着苏秦。
玉衡笑着接过那女子手中的酒，“娘子，为夫是否可以略饮薄酒？”
苏秦微怔，但见玉衡眼中闪烁着的光芒，木然的点了点头，“少喝些。”
那女子冷扫了一眼周遭哄笑着的众人，转而望向苏秦，“你们真是夫妻？不是兄妹？”
这话问的苏秦略微一怔，抬眸看着正深深含笑望着她的玉衡，心中顿时浮上丝丝暖意。
苏秦冲着那女子微微一笑，“我们是夫妻。”
那女子登时一脸恼恨的瞪了苏秦一眼，似乎犹有不信，“当真？”
“是。”这一次苏秦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女子登时跌坐在地上，一脸苦兮兮的表情，“完了，我的银子。”随即她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满脸凶狠的朝着其中的一位男子大步走去，“毛小二，我告诉你，这赌约不算，咱们再赌别的。”
毛小二忙可怜兮兮的看向虬髯汉子，“师傅，师妹她又不认账！”
瞥了眼正暗自低笑的玉衡和苏秦，虬髯汉子忙道：“二位，小女生性顽劣，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苏秦轻轻一笑，“无妨。”
天亮之后，玉衡、苏秦与众人辞别，重新回到宅子时苏秦的心情已经恢复如初。不知自己逃避的这段时间里玉衡与苏幻澄说过些什么，当苏秦走进苏幻澄的房间时，苏幻澄唤的不是“珂儿”，而是“秦儿”。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唤这个名字时，苏秦整个身子明显一僵，所有心中压抑着的情绪瞬时如决堤洪水，父女二人相拥哭泣了许久。
当苏秦知悉桓帝虞祥是爹爹的儿子，而爹爹正是本应该登基为帝的南陈禹王时，她整个人完全惊住。
难怪虞祥会让慕容洺暗中将爹爹调包关在囚室里，难怪虞祥会让慕容洺那般对爹爹，可是她还是无法原谅虞祥的所作所为。
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他如何那般狠？
苏幻澄幽幽叹了口气：“秦儿，你也莫怪祥儿，这是爹爹欠他们母子的。”
苏秦不置可否，不管虞祥是不是爹爹的亲儿子，她都不会原谅虞祥，随即她的脑海里猛然浮过那道沙哑的声音，“爹爹你可还有一个女儿，名唤翩翩？”
苏幻澄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当初爹爹逃出南陈时，只有祥儿一个儿子，没什么女儿。”
苏秦蹙眉想了想，翩翩究竟是什么人，虞祥为何要说她是他的皇妹？
苏幻澄睡下后，苏秦便让君忍陪着她去了地牢。
听到脚步声，石青只是微微皱了下眉，这几日地牢里来了不少人，无论怎样严刑拷问，威逼利诱，他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这一次，他以为会如前几次一样，可是他明显想错了。
苏秦缓缓走到石青面前，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看来玉衡是真的下了狠手，不过却还是没有从他嘴里挖出些什么来，看来此人倒是个硬骨头。
嗅到鼻端那缕清香，石青猛然睁开眼睛，当对上苏秦那审视的目光时，他冷哼一声。
对上他不甘而阴冷的目光，苏秦眸光微敛，“我知道就算是打死你你也不会说出一个字来，你的确很硬气。”
“既然都知道，那么索性给我个痛快的。”石青唇角微挑，他就知道当初她留下他是想要探蓉贵妃的底儿，可是他什么都不会说。
“我从不信这世上有不肯说话的人。”苏秦语气轻缓道。
“那么今日你见到了。”石青冷哼。
君忍扫了他一眼，就是因为这个人，他才会分神让桓帝有机可乘掳走小姐，此刻看着他那张布满血污的脸，他恨不得能砍下这个人的脑袋。“你到底说不说，蓉贵妃为何要让你来刺杀小姐？”
“哈哈！”石青紧咬着牙，蓉儿是他誓死要守护之人，哪怕是死，他也不会出卖蓉儿。“我纵然是死也不会告诉你们一句话，死心吧。”
君忍额上青筋暴凸，“小姐，横竖您都知道了是蓉贵妃要害您，索性一刀结果了他算了。”
苏秦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她看着石青，声音轻柔的道：“希望他能永远如此硬气。”
苏秦这话说完，便与君忍离开了地牢。出来了几日，幸亏玉衡早托敬妃知会皇后，封锁了她被人掳走的消息，否则蓉贵妃一旦知晓此事，势必会以此大作文章。
回了平阳侯府，见了老夫人和平阳侯爷后，苏秦去了竹楼，上回随身携带的毒药都被虞祥命人搜走了，所以若想让石青开口，还得靠这些毒药。
妙珠噙着泪水，非要随苏秦一起走，苏秦只得像哄骗孩子一般哄着她，才堪堪让她止住眼泪，再次去往地牢。
石青看着那个不断向他走近的少女，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不安。她的笑容明明很明媚，可是却让他莫名觉得头皮发麻，他敛眉阖目，想要忘记那抹笑，可是完全无一丝作用，即便是苏秦收起来那抹笑，然，那笑容仿佛深深印刻在了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苏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君忍，拿杯子来！”
石青凝着她捏在手中的那枚绿色的药丸，心中那份不安莫名的又强烈了几分，唇角溢出一丝苦笑，蓉儿，此生怕是不能再守护你了！至于玲珑，想必没了他，她会活得更好。“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苏秦笑望着他，“你以为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难道不是吗？”石青竟有些猜不透苏秦的心思，她去而复返，又明知道他就是受蓉儿指使，根本没理由留着自己这条命。难道这个少女真的想要将他狠狠折磨一番，才能甘心吗？
君忍将杯子取来，苏秦将那颗绿色药丸轻轻丢入杯中，又倒了水，立时整个地牢内沁满异香。她纤长的手指捏着汤匙不停的搅动着杯中的水，动作优雅至极。
可是石青的心却随着她的动作越悬越高，他完全猜不透苏秦究竟要做什么，奈何当这缕异香随着呼吸涌入肺腑时，他整个人竟觉得四肢绵软，唯有目光直直追随着她的手，随着她的动作，他的意识越来越涣散。
苏秦唇角勾着抹诡谲的笑容，耸了耸肩，慵懒的问道：“你受谁指使？”
“蓉儿。”石青声音很是僵硬。
君忍微诧，一瞬不瞬的盯着苏秦的手，小姐真是厉害，只是这么颗药丸，就能让一直咬紧牙关的人开口。他下意识的捂住口鼻，却见苏秦的目光斜斜射来，这才想起方才进地牢时，他与小姐吃过一颗粉色像是糖豆一样的药丸，忙谄笑着放下手。
苏秦再次凝眉看向意识飘忽的石青，蓉儿，而不是蓉贵妃，这个称呼倒是有点儿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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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哪来的回哪去【石青的结局】
“你与蓉儿是什么关系？应该并不是简单的主仆吧？”脑海中浮现出蓉贵妃的身影，苏秦紧紧皱眉，能唤蓉贵妃闺名的人定不是一般人。
“我是蓉儿的贴身侍卫，我们两情相悦，可是她却入了宫。”石青双眼木然的凝着苏秦的手，语气平静，无波无澜。
“很好。”苏秦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这套话神药的效果果然不错，“你入宫做太监也是为了她吧。”
“是，不过我不是太监，我们曾经在一个雨夜……我们还有一个女儿。”石青额上布满汗水，眼珠子轻轻动了动。
苏秦身子一僵，蓉贵妃只有一个女儿，便是玲珑，难道说玲珑根本不是圣上的女儿？
君忍不可思议的看了眼苏秦，得了她的默许，慢慢向石青走去。大手在石青某处一捏，顿时神色剧变，“小姐，他是个男人！”
苏秦想要阻止，可君忍明显快了半拍，当他话落时，石青也猛然惊醒。看着君忍仍捏着自己某处的手，他顿时意识到方才自己似乎不受控制的说出了许多话，可是他说了些什么，他却是真的不记得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石青神情激动的喝问道。
“也没做什么，只是我实在是很想知道你这个假太监究竟是怎么混进永福宫的？”苏秦看着石青脸上的愤恨不解，眸光微敛。她十分了解石青这样的人，毕竟前世为了一个慕容洺，她也选择了抵死不说，却因此付出了太多太多。而石青与前世的自己何其相像，看着他，她似乎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只是如今看来，倒是可笑之极。
“你怎么知道？”似乎也觉得这句话问出来显得太过苍白，石青的气势远没有方才那般硬气。
苏秦淡淡一笑，“像你这样的人，我有千百种方法可以撬开你的嘴，你可听过《毒医宝典》？”
石青脸色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他又怎么会没听说过记录着天下所有珍奇毒药配制秘方的《毒医宝典》，听蓉贵妃说只要得到这本宝典，瑞王登上皇位的胜算便多了一分，而她离天下最高贵的女子的身份也更近了一步。为了蓉儿，他一直在秘密寻找，可是竟完全没有想到这本宝典竟然在眼前这位十五岁的少女的手里，并且方才她手里的那颗药丸，很可能就是依着宝典上的方子炼制。“你竟然能制出宝典上的毒？”
“是，方才我试了下，效果还不错。”
若不是催眠状态下不能出现第三个人的声音，现在石青还不会“醒”过来。
正是因为她从石青的眼底看到了坚定，所以她才会回侯府拿来这样的药丸来对付他。此刻看着石青脸上的颓败与无措，苏秦抿唇轻笑。对于石青这样的人来说，严刑逼供是对他的仁慈，唯有让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说出一切才会让他痛不欲生。
石青脸色苍白僵坐在地上，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苏秦，手用力抓着地，现在的自己即便再硬气，只要她用了毒，那么自己在她面前便再无秘密，怎么办？既然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就现在。如此想着，他突然死死咬上自己的舌头，苏秦眸光一利，手中杯子向石青紧闭着的嘴狠狠掷去。
“咣当”一声，茶杯擦着他的脸落到地上，碎裂一地，与此同时，君忍也快速的点住他身上大穴。
“想寻死？想的倒美！”君忍用力踹了他一脚，被点住穴道的石青砰然倒地，额上红肿一片。
“其实就算你现在死了，我想知道的也早就知道了。”苏秦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神情悠闲，仿佛石青与她彼此相识已久，两个人此时不是审问，倒更像是彼此闲聊般，可是气氛却甚是凝重。
“我不信！”石青紧咬着牙，脸上青筋暴跳着。
“你信或不信并不重要，我知道圣上最宠爱的玲珑公主并非圣上的亲骨肉，这就足够了！”当苏秦说完这句话时，她看到了石青脸上那一丝彻底的绝望。
“我不许你碰她！”石青怒吼道。
“呵呵”苏秦轻笑出声，缓缓走到他面前，“将死之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不许碰她？你放心，不管是你誓死想要守护的蓉贵妃，还是此生注定不能相认的玲珑公主，我都会代你好好照顾她们。”语毕，苏秦眸子一紧，给君忍使了个眼色，便漠然转身。
身后君忍的手攀上他的脖颈，用力一拧，石青还来不及说话，整个人彻底没了呼吸。只是那双怒瞪的双眼，却昭示着他心中的不甘和愤怒。
“小姐，该怎么处理？”身后传来君忍杀人之后的兴奋声音。
苏秦并未转身，只眼中一片冰冷，刘家一直针对苏家，更是制造了爹爹谋逆的案子，她作为爹爹的女儿，定要为爹爹出一口恶气。还有上回玲珑妄想让元轻风毁她名声，她自然也要给玲珑一些教训，给刘家提个醒儿才是。“像上回那样，打包丢到刘府，不过嘛，我倒是想让刘亭之知道玲珑公主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果说上回蓉贵妃召见，她还有顾虑不想和蓉贵妃或是玲珑正面对上，但现在，她谁都不怕，毕竟手里握着把柄的人是她！
京都刘府。
刘亭之下朝后一直在书房里与嫡长子刘景商量着要事。
“父亲，最近瑞王被禁足，我们刘家的产业也莫名遭受了重创，上回运往蜀中的那批丝绸被人尽数劫走，还有那批药材，也被人劫了。”刘景神情忧虑的道。
刘亭之手里端着茶，凝眉没有说话，他又如何不知这一次刘家损失惨重。“昨晚我收到你姑姑的短笺，让我给她寻个大夫，她最近总觉得身上乏得很，换了几个御医，方子也没少开，可是人却不见好。”
刘景大惊失色，不由感叹：“若是那批药材没有被劫，里边倒是有一颗上百年的千山雪莲。”
刘亭之敛了敛眉，遮住眼底的神色，“景儿，这一次刘家恐怕遇到了百年难遇的劫难，我们需得早做打算，你立即动身，嘱咐掌柜的，莫贪大，做事之前一定要谨慎。”
刘景皱眉，“以儿看，应该没什么吧。”
刘亭之一脸沉重的摇了摇头，他能坐到太尉一职并非只依靠刘家四大世家的势力，这次先是他的小儿子莫名死去，接着又是经济受到重创，他隐隐觉得将有大事发生。
刘景还想说些什么时，忽听大门外一片喧闹声传来，刘亭之不悦的推门出去，却见管家一脸苍白的奔过来，“老爷，大门外，大门外……”管家是打小就跟着他的，自然见识过大风浪，这次他的慌乱令刘亭之心头升腾起一抹浓浓的不安。
“怎么回事？”
管家战战兢兢的回答道：“老爷，大门外被丢了个死人，虽然老奴已经让人抬到了院里，可是围着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横竖是些贱民，轰走就是了。”刘景声音透着不悦，不耐烦的道。
“慢着--”刘亭之却不赞同，斜睨了一眼刘景，“你难道忘了什么是众口铄金吗？”
管家亦是赞同的道：“是啊，是啊，老爷不如过去看看，那死人身上似乎还绑着个什么东西，老奴没敢碰。”
一行人来到院子里，只见地上那尸体浑身脏污不堪，唯有腰间系着的白布条异常醒目，刘景嫌恶的捂住口鼻，对管家道：“此人究竟是什么人？”
刘亭之缓缓来到那尸体前，细细看了看，却是脸色骤变，这人……正是父亲当年为妹妹刘蓉挑选的贴身侍卫石青啊！
当初刘蓉入宫，石青便随着一并去了宫里做了太监，贴身保护着刘蓉，暗中替刘蓉办事。怎么竟会被丢到刘府来？是谁杀了他？又为什么要丢到刘府？这些个问题不断的在刘亭之的脑海中盘旋着。
“听说了吗，太尉府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府上被人丢了死人呢！”
大门外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再次引起一阵比之前更大的骚动。人们拥挤到刘府大门外，用力拍打着大门。
刘亭之眉峰越皱越紧，沉声吩咐道：“使点儿银子，将人打发了。”
管家得令，却又苦着脸回来，原来大门外的那些人非说这个被丢到刘府的死人是为刘景修建郊外别院死了的农夫，百姓争相要进来一探究竟。
刘亭之面容依旧沉静，可是看着刘景的眼神却甚为冷厉。“这么点儿小事你都处理不好吗？”
刘景素来沉稳内敛，为人却甚是苛责，因为想要提前完成别院的修建，有一个农夫在生病的情况下还被要求去劳作，最终死去，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刘景却因为心疼那点儿抚恤银子想要将此事瞒下，便命人将病死的农夫丢到了乱葬岗。此事不大，刘亭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却不想今日竟会与此事扯上关系。
刘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他明明处理的很隐秘，怎么还会被翻出来？此刻他倒是忘了再掩住口鼻，只是惴惴的望着刘亭之。
刘亭之想了想，此事若一味镇压一定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将石青的尸体抬出去，让大家仔细辨认，只要确定了这具尸体与那农夫根本毫无关系，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命管家先擦去石青脸上的血污，然后抬到了大门外，百姓们看着紧闭的大门再次打开，倒是暂时安静了下来。
刘亭之冷眼扫了一番众人，明明心里很是鄙夷不屑，可面上却维持着一脸的亲和，“各位，听本太尉说一句，此人乃是太尉府的侍卫，前段时间被派出去办事，本该前几日返回，却迟迟未归。如今此人被丢到太尉府，而他身上也有各种深浅不一的伤口，定是遇到了匪徒，折磨致死。”
“既是遇到了匪徒，死了就死了为何要丢到刘府？”底下有人低声质问，而这个说话的人正是戴着草帽的君忍。
刘亭之眉峰紧拧，眼睛里的愤怒愈来愈盛，这些贱民，当真是多事！他极力平息心底的愤怒，缓缓道：“各位有所不知，这侍卫身上有本太尉的亲笔书信，匪徒将这侍卫残忍杀害又丢到太尉府，正是要勒索本太尉。”
百姓听了，也是将信将疑，是以议论声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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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没事别试探
刘亭之微咳了两声，“既然你们都看清了此人根本不是什么农夫，且那些农夫都好好的在为犬子修建别院，太尉府也是一日三餐顿顿有肉的供着，那么便速速散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倘若日后让本太尉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流言，本太尉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百姓们各个神情微变，毕竟刘家是东岳的高门贵族，是他们轻易得罪不起的，彼此看了看，也就散了。
刘亭之见人都已散去，便让管家将尸体再次抬了进去，既然当着众人说石青是刘府的侍卫，那么再丢去乱葬岗就显得刘家太过薄情，看着直挺挺的尸体，刘亭之只觉得心里堵着口闷气，吐不出咽不下。
管家盯着石青身上的白布条，低声道：“老爷，这上边似乎写了字。”
刘亭之一怔，顿时想到什么，忙道：“解下来瞧瞧。”
当看清了那上边的几个大字时，刘亭之脸上的平静彻底龟裂成碎片。
欺君大罪啊！
刘亭之握着布条，忙让管家备车，匆匆向皇宫驰去。
刘府附近的一间茶楼里，一袭男装的苏秦神态悠闲的倒了杯茶，自斟自饮。方才的一幕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刘亭之虽然表面沉稳冷静，可是他的眼底依然有没能完全散去的不解和慌乱。
石青虽然是个侍卫，可是却能左右刘亭之，看来近来蓉贵妃也一定会收敛一些。
很好，刘巍死了，石青死了，蓉贵妃么……不知道下一次谁会撞到她的刀尖上！
想到爹爹，以及枉死的兄嫂还有苏氏百条人命，苏秦的眸光倏忽一沉。
“呵呵，秦公子，好久不见。”一道温和的声音悠悠传入耳中，苏秦快速敛去眼底的暗沉，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平静。她抬眸，轻轻一笑：“楚王也喜欢来这里喝茶吗？”
慕容澈凝着她的眸子，明明他方才看到了那眸底的波涛汹涌，如何现在看着竟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这位秦公子当真是位掩藏情绪的高手，饶是他也自叹弗如。
“倒也不是，只是方才听到此处很是吵嚷，便过来瞧瞧。”慕容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方才他的确是闻声而来，毕竟刘家被丢了死人的事可不是小事，他匆匆赶来，就是想要参刘太尉一本，却没想上了楼竟看到了苏秦。
“哦？是吗。”苏秦面上多了丝不悦，敏锐如她自然感觉到了慕容澈有事瞒着她。眉头微皱，“楚王即将去往两江，难道楚王很闲吗？”
慕容澈想要在她对面坐下的动作微微顿了下，他不尴不尬的笑笑，“莫非秦公子还有什么想要提醒本王的吗？”
“怎敢！”苏秦晃着手中茶杯，神态悠闲的说道。
慕容澈神色微变，“还请秦公子明示。”
苏秦意味深长的一笑：“楚王一定听说过一句话，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楚王以为是落井下石，可莫要成了自己的催命符，害己害人。”
慕容澈倒茶的手微微颤抖，不可思议的看着苏秦，好个精明缜密的秦公子，竟然让人暗中监视他！他正想发怒，却在看到苏秦那双如幽潭般深邃的眼睛时，渐渐冷静了下来，皱眉道：“莫非老三还没死心？”
“我也知道上回密林一事楚王心中憋着股闷气，但既然在宫宴上楚王尚能泰然自若，如何这次竟要去瑞王府招惹瑞王？你若没主动招惹他，怕是他也不会对你再次出手。”
想到探子传来的消息，苏秦看着慕容澈的目光始终冷冰冰的。竟然用她来刺激慕容洺，慕容澈还真是个能给她添麻烦的主儿。
慕容澈脸色霎时一白，立时站起身，一撩袍子，冲苏秦微微躬身：“此事是本王思虑不周，还请秦公子莫怪。”
“我哪敢怪楚王呢，横竖楚王的命是楚王的，我救得了一次，两次，哪能次次都救得了？”
“本王保证下回绝不会擅作主张。”慕容澈知道苏秦是真的生气了，忙道。
苏秦看着他，弯了弯唇角：“罢了，我只提醒王爷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瑞王虽被禁足府中，可是大婚在即，虽然圣上下了旨，着其大婚三日后便动身去往黟县，但是，瑞王一定不会乖乖去往黟县。”
“秦公子的意思是说，老三他会想办法呆在京都？”慕容洺诧异不已，“除非遇到丧事，否则他是一定要离开的。”
苏秦不置可否的笑笑，慕容澈到底是没有慕容洺的狠辣无情。
慕容澈凝眉深思，怔然看向苏秦，“莫非他为了留在京都，会……对白大小姐下手？”
“不是没这个可能。”苏秦唇角微弯，虽然慕容澈今日的自大和过分的自信心令她极为不悦，可是毕竟这一次负责保护他去两江的是上官洪都，她不想上官洪都有危险，所以该提醒的她还是会提醒。
慕容澈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双如星似月的眸子，脑海里再次浮上那个想法。“秦公子提醒的是，是本王轻视了老三，本王日后定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不知这段时间秦公子去了哪里游历？本王曾多次去往永和楼，但若凡公子都只说秦公子不在，所以本王便去了平阳侯府，想着安郡主她或许会知道也说不定。”
苏秦饮了口茶，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慕容澈，却是久久不曾说话。
慕容澈紧皱着眉，眼底闪过一丝松动。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还是秦公子他觉察到了什么？他确信自己不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可是秦公子身上有太多与安郡主相似的地方，这不能不令他生疑。既然这一次他能偶遇秦公子，那么就一定要问出些什么，他才能安心去往两江。
苏秦将手中茶杯重重放到桌子上，自从慕容澈递了拜帖去侯府时，她就隐隐觉察到慕容澈恐怕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就算他察觉到了又能怎样，迟早她会将秦公子就是白二小姐白珂的事公之于众，只不过不是现在，更不是被他慕容澈的三言两语一番试探她就会承认。
“楚王应该知道你我之间根本谈不上是什么朋友，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命不该死，而瑞王么，又实在是讨厌至极，我的意思楚王可明白？”
“秦……”慕容澈的面色僵了僵，他只是稍稍试探便引来秦公子的不悦，心里顿时有些急，“秦公子，本王没别的意思，实在是马上就要动身去往两江了，所以想和秦公子道个别。”
见苏秦的脸色仍旧沉沉的，慕容澈彻底乱了分寸，脸色也越发难看：“秦公子，你可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对你没什么坏心思，最多只是想作为朋友时常走动一下。”
“楚王的记性当真不好，我方才就说过我只是很讨厌瑞王，所以才会帮你，我们之间最多只能算是盟友。”
慕容澈没想到今日偶遇秦公子竟然会几次惹恼他，心里有些闷闷的，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慢待，忙道：“秦公子千万别这样说。”
苏秦沉默了片刻，也知道日后还有用的上慕容澈的地方，既然他得了教训，也就不想再难为他，对上他的眼睛道：“罢了，只要日后楚王别总是自以为是，我自然不会说这样的狠话。”
“好，日后本王一定听从秦公子吩咐。”慕容澈终于长吁了口气，高悬的心也放了下来。
“吩咐是肯定会的，不过这次江南之行，我希望楚王可以听从上官都统的安排，唯有如此，才可能平安回到京都。”
“上官都统？”慕容澈满脸诧异，他只知道安郡主与秦公子关系匪浅，却不想上官洪都竟也与秦公子交好。徒然想到上官洪都乃是安郡主的表哥，他便点头道：“此事秦公子大可放心。”
苏秦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只要这次楚王可以平安返回京都，那么就一定能看到瑞王的凄惨下场。”
她已经制定了一个对付慕容洺的计划，对这个负她，利用她的男人，她一定要让他承受世上最大的痛苦！
慕容澈皱了皱眉，他能感受到苏秦身上那种凌厉的杀气，不禁暗叹：幸好自己不曾得罪了秦公子，否则还不知秦公子会如何对付他呢！
苏秦又为自己倒了杯茶，慢慢饮了一口，再抬眸时，已然平息好了自己的气息。
慕容澈看着她脸上那一抹淡如烟云的笑容，不禁再次一惊，秦公子果然是个掌控情绪的高手，看着他现在脸上的笑容，就仿似方才他在他眼中看到的杀意是自己的幻觉。
这让他再次想起了安郡主，宫宴之上，她也是个控制情绪的高手！只是第一次与玲珑比试的她和之后随南阳王世子一起进来的她微微有些不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却是说不出来，只能说是一种感觉，这两位安郡主并非一人。可是经过了方才一事，他是如何也不敢再贸然试探了。
“这两日我会让人给上官都统送几个锦囊过去，依着上官都统的性子未必会在紧急关头用这些锦囊，可是交给楚王我又实在不放心，所以，如果上官都统不想用，那么楚王该如何做就不需我教吧？”
慕容澈怔了怔，笑道：“这是自然，攸关本王性命。”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苏秦微笑着起身，转身走出茶楼。
慕容澈见她要走，忙跟着起身，“秦公子……”
本想挽留，可是看着那道背影，他的眼中突然多了一丝深邃，改了口道：“秦公子，本王一定会平安返回京都。”只要回到京都，他就一定能探明心中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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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厌弃
刘亭之的马车很快就到了皇宫外，递了腰牌之后便有永福宫的太监前来引他去往永福宫。
刘亭之原本积压在心里的怒气在见到蓉贵妃时突然散了三分，这还是他那光鲜亮丽的妹妹吗？
“哥哥，可是寻到了大夫？”蓉贵妃见他进来，忙屏退了所有人。
刘亭之眉心紧拧成一个疙瘩，哀叹了一声：“大夫倒是还没寻到，不过你这是怎么弄得？怎么竟会如此憔悴？”
蓉贵妃脸色顿时一变，长长的眉尾微挑，“你可是堂堂刘家家主，怎么连找个大夫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
刘亭之脸色一白，诧异的看着蓉贵妃，她这个妹妹虽然骄纵，可却极懂得操控情绪，更是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与他说话。疑惑的看着她，只见她面色赤红，因为气怒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可是喘息声却如破旧的老风箱一般。立即关切的上前，问道：“你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我没病，你才有病！”蓉贵妃因为气怒声音有些尖锐。
刘亭之疑惑的凝着她，良久没有说话。蓉儿的确有些反常。
彼此静坐了会儿，蓉贵妃的火气也慢慢散了，她只觉口干舌燥，浑身乏得很，大口喝了杯茶，望着刘亭之，声音冷冷的道：“既然没找到大夫，那么哥哥进宫做什么？”
刘亭之忙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到石青惨死，蓉贵妃的脸色登时刷白一片，整个人僵坐在榻上，浑身颤抖不已：“怎么会，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石青怎么会死！”要知道只要石青在她的身边，她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毕竟石青于她而言不仅仅只是贴身侍卫，还是一把锋利的剑！可是他却说没就没了。
刘亭之皱眉道：“这次你究竟让石青出宫去对付谁？这布条上写的又是否是真的？”
蓉贵妃只觉胸口处闷堵的厉害，尽管她大口喘息着，可是只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口，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离开水的鱼，每呼吸一下，胸口就疼的很，可是她又不是死人，如何能停止呼吸？
见到蓉贵妃的异常，刘亭之猛然想通了一切，尽管还不知道蓉儿这次派石青去对付谁，可是玲珑公主不是圣上的亲骨肉，这事绝非空穴来风！
“你糊涂啊！”
蓉贵妃死死攥着拳，只觉得胸口闷堵的怒气不断上行，似乎来到了头上，她一手按着额角站起来，一手指着刘亭之喝问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若不是当初你和父亲逼我逼得太紧，我怎么可能与石青做出那种事？现在你竟然来指责我？”
“刘蓉！”刘亭之看着如此古怪的蓉贵妃，心蓦然一沉，抬手甩了她一个巴掌，“你清醒清醒，不管这次你派石青去杀谁，玲珑公主这事你要如何处理？既然此人故意在石青身上绑着这布条，又故意将人丢到刘府，那就说明，这个人已经知道了你就是背后主使者，更知道了玲珑公主并非血统纯正的皇族公主，倘若这事传出去，你该怎么办？玲珑公主该怎么办？整个刘家又该怎么办？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女子，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蓉贵妃身子一颤，晃了晃又跌坐回榻上，是啊，那丫头不但不听话，反而现在还知道了她就是背后主使，知道了玲珑的身世，只要那丫头活着一日，对她，对玲珑就是莫大的威胁。
可是蓉贵妃却如何也不愿相信，分明那丫头就是个柔弱的女子，而石青却是武功卓绝之人，怎么可能石青会杀不了她？
她浑身虚软的靠坐在榻上，此时胸口的闷堵已然散去，她整个人疲累不已，身上也出了一身的虚汗，满眼凄惶的看着刘亭之：“哥哥，帮帮我，白珂那个丫头一定不能留了！”
蓉贵妃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倒是让刘亭之彻底卸下了心底的怒气。他凝眉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他的话方落，便听到门外一声花盆摔碎的声音，与蓉贵妃彼此相视一眼，开了门道：“玲、玲珑公主？”
玲珑公主满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刘亭之，眼里的泪水在眼圈里直打转，她用力跺了下脚，小跑着出去。
“公主！”刘亭之忙对云梦说：“看好公主，别让她做傻事。”
云梦也是被方才刘亭之的话惊住了，她神情慌张的点头，逃也似的离开。
“等等！”刘亭之厉喝一声，满眼冰冷的盯着眸光闪躲的云梦，一把扼住她的脖子，“你方才听到了什么？”
云梦小脸惨白一片，只觉呼吸越发艰难，她用力想要扯开刘亭之扼住她脖颈的手，摇着头道：“奴、奴婢什么也没听到。”
刘亭之明显不信，他的手不断用力，眼见云梦挣扎的动作越来越轻，正此时却听到宫外传来太监的唱和声：“圣上驾到。”
蓉贵妃忙奔出来，不可置信的问道：“圣上！圣上来了！”
刘亭之看着她的眼神微沉，他的确听说圣上已经有些日子没来永福宫了，莫非因为他的求情连累了自家妹妹？不甘的松开了手，重获自由的云梦僵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刘亭之警告的瞪她一眼，“管好你的嘴巴，看好公主，倘若公主出了什么事，你的命……也就结束了。”
云梦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自后门飞快的向公主殿跑去。
刘亭之收敛了浑身的戾气，面色平静的跪迎炎帝。炎帝的目光在蓉贵妃微红的脸上掠过，却是未发一语，只挥了下手，示意刘亭之平身。“刘爱卿入宫可也是为了蓉儿的病？”
刘亭之躬身扫了一眼炎帝，前几日圣上下旨着瑞王大婚三日后去往黟县，他率众臣极力跪求圣上希望圣上可以收回旨意，却不想非但没有劝阻，反而还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俸。可看今日圣上的样子，似乎并未因此而迁怒自家妹妹，忙道：“确如圣上所言，臣极为担忧啊。”
炎帝拉着蓉贵妃的手，“朕已命人去永和楼找寻秦公子，希望能通过他请来鬼手神医，蓉儿你尽可放心。”
蓉贵妃眼底氤氲上一抹水雾，自从圣旨下了，她也曾多次去御书房求圣上收回旨意，却惹来圣上的厌弃，更是多日不曾来她的永福宫。如今见炎帝一如从前般疼宠关切的模样，忙道：“臣妾谢谢圣上恩典。”
炎帝看着她那满脸的疲态，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你要谢的可不只朕，还有皇后。”
“皇后？”蓉贵妃猛然拔高了声音。
“若不是皇后告诉朕你的情况，恐怕朕到现在还不知道原来蓉儿竟病得如此严重。”炎帝望着蓉贵妃，这女子初入宫时，他是为了平衡四大世家的势力，他对她无爱，有的全是防备。可是后来他竟从她的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无论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为此，他一度很是彷徨，直到那一夜当看着她一袭红衫缓缓走入御书房时，他彻底想通了一切，既然此生注定得不到那个人的心，那么就让他把这份情转移到另外一个女子身上，如此对谁都好，而他也能得到解脱。
但是他却如何也没想到那日在永福宫外听到的那些话，是出自她口中。
她是刘家的女儿，注定与那个人是不一样的！
于是他晾着她，不去理睬她，每日听着周明的回禀她又罚了哪个宫女太监，砸坏了哪些东西，他也只是笑笑，直到皇后劝他去看看她，他才知道原来她病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来到的永福宫，可是看到刘亭之时，他的心又再次生出一丝疑惑。
蓉贵妃看着炎帝俊美的侧颜，只觉得心底那死死压着的怒气再次窜了起来，皇后怎么可能会好心的去告诉圣上让圣上来看她，一定是她想让圣上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好让圣上彻底厌弃了自己。
炎帝并没有注意到蓉贵妃的不正常，而是问道：“朕方才似乎看到了玲珑，她好像是哭着跑出去的。”
蓉贵妃犹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并没有回答。
刘亭之担忧的看了她一眼，道：“玲珑公主是想让娘娘向圣上求道旨，被娘娘回绝了，所以……”
炎帝挑眉：“什么旨？”
刘亭之眸光微敛，心下快速计较了番，铁了心道：“公主似乎十分挂念瑞王殿下，所以想让娘娘向圣上求道能进瑞王府的旨。”
炎帝面色登时一沉，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刘亭之脸上扫过，果然还是不安分呐！“依着玲珑那心思，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何须来求蓉儿，罢了，她自幼与瑞王感情就好，想去便去吧。”说完他便起身道：“朕还有些折子，就先走了。”
听说炎帝要走，蓉贵妃匆忙回神，虽想挽留，可是感受到炎帝身上那冷漠隐忍怒气的气息，遗憾的福了福，“臣妾恭送圣上。”
炎帝一走，蓉贵妃便狠狠瞪了一眼刘亭之，“那个瑞王明显是颗废子，你做什么提他？”要知道她已经连续多日不曾见到圣上了，这一次圣上好不容易来了，却被自家哥哥给气走了。
刘亭之冷“哼”一声，“妇人之见，你别忘了你没有皇子，就算圣上再宠你，你将来还是去西华宫的命！”
刘亭之的话深深刺中蓉贵妃的心，想着当年那老道的话她顿时泪流不止。
“你与你的相公此生注定没有子嗣，若想求子，只能李代桃僵。”
“啊——”蓉贵妃似暴怒的母狮，用力扫落桌上的茶壶杯子，喝道：“这就是命！是命啊！”
刘亭之也是心头剧烈一跳，忙叫了人进来。
桂妈妈手忙脚乱的与几个太监将蓉贵妃制住，看着蓉贵妃睡了，刘亭之将桂妈妈叫到殿外，“娘娘这情况持续多久了？”
桂妈妈想了想，“这老奴也说不好，似乎是在召见了安郡主之后的一两天吧，圣上一直不见娘娘，所以娘娘就这样了。”
刘亭之凝眉想了想，“你好好照顾着，若娘娘醒了，就把这信笺给她。”
桂妈妈凝着那封信，只觉得心突突的跳个不停，好像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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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及笄贺礼
日子过得很快，楚王一行离开京都已有七日，而明日便是皇后为苏秦补办及笄礼的日子。
这段时间刘氏似乎是彻底死了心，菊院里再没有传出什么恶毒言语，至于三姨娘崔明珠的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即便请了数个大夫也只是相同的一句话“大限将至”。每每苏秦在府内看到白语薇时，白语薇的眼睛都是红肿着的，整个人瘦的跟纸片一样。
想着自己回府时见到的那个满身透着灵气的白语薇，苏秦也不由感叹，这侯府的庶女看着表面光鲜，实则命运凄苦。若不是现在自己成了白珂，恐怕白珂早就惨死在庄子上了。虽是如此，可对于一个曾经算计了她的人，她实在是分不出一丝怜悯之心。
四姨娘杨萍萍自从那次夜半来访之后，倒不见有什么大动作，不过平阳侯爷留宿芳春阁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多。
有些爱嚼舌根的丫环婆子私底下都议论别看四姨娘只是个姨娘，可地位一点儿不比侯府当家主母。每每老夫人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制止，反而还命人送各种补品去芳春阁，并许诺杨萍萍只要她能为侯府添个男儿，位分的事好说。
得了老夫人的许诺，杨萍萍自然开心，除了每日尽心尽力的打理侯府，讨好苏秦外，也是没少让人私下找能生养的方子。
傍晚时分，杨萍萍又命人送了四套新制的衣裳由她挑选，苏秦的手在那几件衣裳上拂过，却只是笑笑。
锦娘看着她的神色，道：“小姐莫不是想穿那件您亲手缝制的明紫色衣裳？可是那件衣裳分明是……”
苏秦轻轻一笑，“这些我都有想过，没事的。”
那件衣裳是前世她及笄时爹爹特地命人为她设计缝制的，这几日她依着记忆再次缝制出一件与那件衣裳一模一样的一件，就是打算在及笄礼上穿。虽然苏家谋逆案之后圣上就下了旨不许任何人再提及与苏家有关的一切，而她也明知道再次穿上这件明紫色的衣裳势必会引来不少的麻烦，可是她不知道为何，就是很想任性一次，就是想穿上相同的一件衣裳。
正在分拣贺礼的妙珠并不知道她们的话中深意，想着那件明紫色衣裳，感叹道：“小姐若穿上那件衣裳一定会成为京都所有人的焦点。”
苏秦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锦娘，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好了，明日一定会很忙，你们都去睡吧。”
妙珠有些失望的瘪了瘪嘴，“小姐一定是怕她看贺礼时被奴婢们瞧见了。”
苏秦戳了下妙珠的头，“是，我就是有这心思，你不满意吗？”
妙珠吐了吐舌头，“奴婢怎敢！”
苏秦推着她二人出去，看着房间里琳琅满目大小不一的盒子，不禁摇头叹息。能成为皇后义女被封安郡主已是莫大恩典，可是却还能由皇后亲自操办及笄礼，这段时间苏秦已然成了京都百姓谈论的热点人物，争相讨好巴结的人也不在少数。
看了眼已被妙珠分拣好的各类贺礼，苏秦直接越过圣上太后以及各宫娘娘所赐物品，来到了与她相识的几人送的礼物前。
每个人都是费心寻了珍奇玩意给她，却独独不见表哥上官洪都以及玉衡的。
想了想上官洪都早就随着慕容澈在七日前离开了京都，自然是无法赶回来的，难免有些挂念他。随手拆开裴如枫的礼物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精致匕首；晏凝旋的是一本棋谱，上边记录了不少残局；筠若表姐送她的是一串白玉手钏；骆鸣的是一个他新画的鼻烟壶，上面那女子俨然就是她。
正看着鼻烟壶出神，便听到一阵轻响。她唇角轻轻扬起，回眸看向那抹如玉的身影，故意沉了面色：“堂堂南阳王世子竟夜夜翻窗，传出去岂不是有损本郡主声誉？”
玉衡笑眯眯的望着她，“本世子是故意的，谁叫安郡主如此美艳动人，本世子若不早早下手，岂不是让别人抢了先吗？”
苏秦笑了笑，见他走近便握拳轻捶他一下，“贫嘴。”
玉衡笑着任由她捶了下，握住她的手，“珂儿，今日我递了请旨赐婚的折子。”
苏秦脊背一僵，下意识的摸了下紧贴着肌肤的柳叶坠子，脸上浮上抹娇羞红晕，垂眸道：“玉衡……”
“我知道或许你会觉得有些突然，只是，”他握住她的肩膀，双眼直视着她那双稍显慌乱的眸子，“你是那样的美好，我只怕如果我动作慢了，你便会被别人抢走。只要想到这些，我的心就慌的厉害，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不安。”
苏秦眸光微闪，抬手抚上他俊美的脸庞，“玉衡，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我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何样，我……”
“我会陪在你身边，一切有我，我们共同面对。”玉衡望着她的眼睛满含期盼，见她仍旧没有什么反应，他又道：“先让圣上赐婚，至于何时大婚，如果你没做好准备，我不会勉强。”
苏秦皱眉，她又怎会不知玉衡对她的心意，能够不留任何蛛丝马迹就劫了刘家的药材和丝绸，令刘家的经济受到重创听上去简单，可做起来却不易。而更令她感动的是，无论她想什么，玉衡总会先她一步，这不仅仅是在保护她，更是心灵互通的契合。
只是，如今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不想将来若有一日她万一有什么不测，玉衡会变成另一个爹爹。“玉衡，今晚我们不说这个，可以吗？”
玉衡眸底有一丝失望快速掠过，却被他极好的掩住，他牵了她的手坐下，拿出来个小包裹递过去道：“这个是上官兄托我带来的。”
“哦？”苏秦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玉衡叹了口气，看她神色：“今晨上官兄特地派人送来的。”
“是吗。”苏秦凝着那锦缎小包裹，有些惊讶。
“一听是你表哥送的倒是笑得开怀。”
苏秦抬眸看他，笑嗔道：“毕竟是从两江来的，这份心意也令人感动，只不过这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么浓的酸味呀。”
玉衡淡淡一笑，“本世子才不会吃一个已经出局的人的醋呢。”
苏秦怀疑的看他一眼，“谁告诉你表哥已经出局了？”
“你……”玉衡恼恨的瞪她一眼，当看到她眼底闪烁着的促狭，立即恢复了常时的平静，微咳了声：“快看看，是什么。”
苏秦掂量了一下，觉得像是本书，打开一看，竟是本画册。她的眼睛顿时氤氲一片，因为那上边画着的正是幼时的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是她因为没要到冰糖葫芦而坐地耍泼的都有，她一页页翻下去，尽管上官洪都随舅舅戍边多年，可是这些年他依旧有画她的画像，一年两幅，完全是凭着思念，凭着心底的那份牵挂。
对于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苏秦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毕竟当时的白珂在庄子上每日都要抄写大量的佛经，抄不完便要饿肚子，她又哪里有时间照镜子？可是当看到那些画时，她却清楚的知道那上边的女子就是她。她抬头，极力忍着将要滚下的泪水，“太意外了。”
“送礼物的人说，上官兄戍边的这些年总会写信询问你的情况，可是每封信上都只说你过得很好，如果有人可以与他说一句实话，他一定会回来将你接走。”玉衡道。
“我此生能有一位这样的表哥实在是我之大幸。”苏秦手捧着那本画册，只觉心一阵一阵揪着难受，她与表哥此生注定有缘无分，只希望他能寻到真心待他之人。这一刻她忽然心中有了个决定，明日之后就让筠若表姐去两江。
玉衡望着天边皎洁如玉的明月，饮了杯茶，“其实能默默守护着他认为重要的人，于上官兄而言又何尝不是他的大幸？”
苏秦认真的看着他：“你没吃醋？”
玉衡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我为何要吃醋，虽然每每想到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子在保护着你，我也很有压力，可是正是因为珂儿你足够优秀，所以我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
苏秦失笑出声：“南阳王世子你说这话好不要脸，你可知道每每想到你身边群莺环伺，我的压力可是一点不比你少，还有，只要想到将来你身边会出现这个蝶那个燕的，我的头都大了。”
玉衡用力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有些哽咽，却是从未有过的郑重，“珂儿，我玉衡可以对天发誓，此生有你一人足矣，那些什么蝶什么燕，只要她们飞来了，惹恼了你，我一定会早早的将恼人的东西挥赶走，一定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苏秦怔怔的听着玉衡的话，抚在他胸膛上的手一时竟不知要放到哪儿，这算是承诺吗？
“想不想知道我的礼物是什么？”玉衡突然问。
苏秦诧然看着他，“上回不是已经送了吗？”
玉衡揽着她的手微微用力，“那个算不得是及笄礼的贺礼，一会儿的才是。”
“莫非要出去？”苏秦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皱眉道。
玉衡淡淡笑道：“出去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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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醉人夜色（加更求票）
玉衡揽着苏秦的腰一路飞掠，很快就来到了京都郊外的情湖。
之所以叫情湖完全是因为在此处每到月中之时，便会有许多情人眷侣牵手在湖畔赏月游湖，另外还有许多才子会特地租了船邀上几位好友在船上品酒吟诗。
两人到了湖畔，苏秦才恍然记起今晚正是月中。此时的情湖里，漂满了各色游船，有楼船、画舫以及小舟。每条船上都挂着大红的灯笼，然湖中最惹眼的不是那几艘高高的大楼船，而是一条两头尖尖的，船舷上点着红烛，船身上缀满了各色花朵的小船。
苏秦惊叹一声，指着那条小船道：“那条小船真美。”
玉衡望着她，眸底有惊喜一闪而过，“你喜欢？”
苏秦愕然抬眸，正对上他灼灼的眸子，月华之下，他的目光是那样深情，神色是那样温柔，她痴楞了一瞬，目光凝住那条在湖中打转儿的小船儿，摇了摇头：“的确是喜欢，不过我可不想打搅……”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上突然一紧，整个人便被玉衡大力的抱在怀中，两人踏波前行，苏秦却没有像一般娇柔女子发出阵阵惊呼。并不是不怕，毕竟这一世自己没有任何武功底子，而是因为笃信玉衡一定不会让她有任何危险。她紧紧攀住他的脖颈，耳畔是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有那么一瞬，她竟希望时间可以停下，如此真的很好。
当玉衡稳稳落在小船上，他笑道：“既喜欢，坐上又如何？”
苏秦拽着他的袖子，低声道：“船舱里似乎有人。”
玉衡斜斜的挑眉，撩开帘子，只听舱内突然传来一阵哀嚎声，她忙挑了帘子进去，只见一袭红衣的骆鸣正被玉衡揪着耳朵训斥：“骆鸣，你诚心的吧？”
骆鸣苦着一张脸，连连求饶：“我可是好心在给你们制造可以亲密接触的机会啊！”猛然看到强憋着笑的苏秦，他一双桃花眼登时盛满委屈，刚想要开口求苏秦替自己求个情，却见苏秦已然出了船舱。
骆鸣不禁彻底绝望，“真是没天理啊！阿衡你这绝对是卸磨杀驴。我忙了一天呢，你就是这样对待……”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玉衡一个冷厉的眼神止住，玉衡挑了挑眉，“倒的确如此，好吧，既然你如此说，那么本世子就发一回善心。”
骆鸣顿时松了口气，冲他挑了挑眉，谄笑道：“放心，我会保持安静的，绝对不打搅你们。”
玉衡望着他，眸底浮上抹意味不明的笑，手攀上他的肩头：“别多想，我只是想送你这头驴回岸上。”
苏秦只见一道红色弧线在眼前快速晃过，紧接着“噗通”一声，骆鸣很没形象的掉落在湖中。
苏秦盈盈浅笑，一双清眸在月色中，分外清澈明媚，有那么一瞬骆鸣竟是看得呆了，直到口中呛了水，他才惊觉方才自己究竟想了些什么。
玉衡走到苏秦身边，与她一同看向湖中似落汤鸡的骆鸣，“不必管他，他的水性极好。”
苏秦淡淡点头，将手递给他：“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玉衡唇边扬起一抹醉人的笑意，眸中流动着宛若春水般令人沉醉的暖意，“你先去船舱，我们去湖心。”
苏秦挑了帘子，坐在小几旁，小几上正好摆着架古琴，苏秦抿唇一笑，纤手轻轻拨动琴弦，顿时清扬流畅的曲调便自船舱中缓缓流泻而出。船舱一角摆着一整套茶具，小炉烹水，发出轻微的响声。
玉衡亲自摇橹，耳畔是她指尖妙乐，透过朦胧的纱帘，隐隐可以看到佳人倩影，这份感觉让玉衡迷醉。
小船驶向湖心后，玉衡挑帘进去，看了一眼抚琴的苏秦，兀自拿起了沏茶的工具，神情认真的分拣着茶叶的粗细。
他的手指修长而莹白，衬着墨绿的茶叶，那画面很宁静，甚至说赏心悦目也不为过。苏秦不时抬头与他对望一眼，玉衡抿唇而笑，提起小炉上的茶壶，莹澈的水高高倾洒，顿时船内茶香四溢。
一曲毕，玉衡递给苏秦一杯茶，苏秦看了眼杯中那橙黄明亮的茶汤，深嗅一下，只觉香气飘溢馥郁，不禁赞道：“竟不知你冲茶的技艺如此高超。”
玉衡笑，眼底却隐约有忧伤拂过，“这冲茶的手法是我凭着记忆中娘的样子慢慢摸索出来的。”
苏秦微怔，蓦然想到果林里他那悲伤孤寂的背影，心蓦一沉。玉衡这些年心中定然是十分孤独凄苦的，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只是用力握住他的手，看向舱外的明月，转了话题：“我从没想过在湖上赏月会这么的有韵味。”
玉衡弯了弯唇角，坐到她身边，与她一同看向船外。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粼粼烟水，明月倒映在水中，好似落入水中的银盘，美的令人迷醉。不知何时湖面上起了层淡淡薄雾，眼前朦胧一片，仿佛坠入瑶池琼宫。
小船在湖面上荡漾着，渐渐偏离了喧闹的湖心。
当苏秦再次抬眸，落入玉衡柔情似水的眸光中时，心忽然紧张了起来，脸颊倏地一红，只觉得他的呼吸也越发滚烫了起来。
玉衡掬起她娇美的脸孔，低声道：“珂儿。”
苏秦眸光躲闪，不敢直视他灼灼的眸。
他望着她，浅浅的微笑，那微笑在月色中是那样的温柔而深情，“珂儿，谢谢你能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他的声音低沉而动听。
“这些年我一直不信世上有什么一见倾心的爱情，直到风吹起车帘的那一瞬，让我看到了你的那双眼睛。有那么一瞬，我沉寂二十多年的心忽然悸动了一下。也许曾经爹初遇娘时，也是这般吧。”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也许前行的路上会布满荆棘，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险阻，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玉衡--”有一种淡淡忧伤混着柔情缠绕在舌尖，让她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见她半晌不说话，他笑了笑，“我说过不会勉强你的，你别多想。”
苏秦却反握住他的手，因为紧张手微微有些颤抖。
玉衡诧然看着她，那双灵动的眸子里溢满温柔，仿佛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
“玉衡，其实我不是不想嫁你，只是我怕。怕如果将来有一日，我是说如果，万一，我先离去，我只怕你会成为第二个爹爹。”
玉衡今晚为她所作的一切，甚至是每一句话都将她心内一直压抑着的情感牵引了出来，可是她却没有因此而冲昏头脑，无论是爹爹还是净空大师，她相信他们的心中都一直对爱人念念不忘，可正是这种情感，让她不敢轻易答应玉衡，更不敢轻易允诺他什么。
自重新睁开眼睛的刹那，她便告诉自己报仇是她的全部，即便因此失去性命，但是玉衡却出现了。
“珂儿，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如果！我只知道如今我遇到了我想用一生去陪伴，去守护，去珍惜的女子。”他沉沉的声音里溢满浓浓的情意，彻底将她蛊惑。
他说完便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仿佛怕她会凭空消失般，力道越来越大。
苏秦只觉鼻子一酸，面对这样的男人，她无法拒绝，如果上天当真垂怜她，让玉衡走入她的生命中，那么一定不会让她轻易离开他。“玉衡，我是一个自私的女子，并不是……”
玉衡抬手点住她的唇：“正好我身边就缺这样一位自私的女子。”
苏秦看着这样的玉衡，忽然很想笑。然，玉衡却是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在捕捉到她眸底那抹笑意时，他灼热的唇就落了下来。
他的吻温柔而体贴，先是浅吻，然后一点一点加大力道，渐渐变为霸道的吻，但又不失温柔，这样的缱绻温柔令苏秦有些迷醉。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柔和霸道，感受着他的深情和狂野。他的怀抱很暖，可以为她遮风挡雨，此生有他，她便拥有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远处的一艘楼船上，一袭紫色披风的虞祥看着对面神情淡漠却始终颦眉的女子，手握住她的手，“翩翩--”
翩翩今日身穿一袭白色莲花裙，身披银白色披风，一张脸更是苍白的近乎透明，她想要抽出被他紧握着的手，可是却惹来他愈加大力的攥握。
“你弄疼我了。”她淡声提醒。
虞祥眉心深蹙，“对不起。”
翩翩淡淡一笑，“皇兄，你想让我看到的我已经看到了，我想回去了。”
虞祥心猛然一沉，怒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还想着玉衡吗？你瞧瞧，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他已经把你忘了。”
翩翩双眼怒瞪着他，因为气怒，苍白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却令她看上去愈发的孱弱不已。“是，我是忘不了玉衡，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身中寒毒，我不会选择欺骗他！更不会随你去南陈。”
虞祥身子剧烈一颤，一把将她拥到怀中。翩翩一惊，这个拥抱再不似以往那样温暖，她怔然望着他即将落下的唇，一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放开！”
虞祥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眸底涌动着剧烈的悲伤：“难道我这么多年所作都抵不过五行山上的那几年吗？”
翩翩也不知今晚她是怎么了，只是在看到那相拥相吻的两人，心中苦涩不已。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想为一直被自己压抑在心底的怒火找一个突破口，她垂眸，不想与他灼热的眸子对视，“虞祥，别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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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我是你的阿土猪
彼此缠绵的两个人自然没有注意到小船在湖面随风飘荡已然慢慢靠近了不远处的一艘楼船。
待到玉衡感觉到已经快要撞上那艘楼船时，立即抬起头来。苏秦顺着他的目光，只见那艘楼船内一男一女正彼此对视，气氛似乎并不好。
待到玉衡看清了那一袭紫衣的男子时，眸子登时一寒，搂住苏秦，在她耳边柔声道：“珂儿，我们上岸去。”他说完，坐在船头，开始摇橹。
苏秦望了一眼一袭紫衣怒目圆瞪的虞祥，眸光慢慢移到他对面那一身白衣的翩翩身上，上回虞祥说他的皇妹翩翩身中寒毒，看她那孱弱的样子倒的确是中了寒毒的迹象。只不过爹爹也说过他只有虞祥这一子，那么虞祥为何要唤翩翩皇妹呢？好奇的看过去，然，翩翩的脸却被鎏金花瓣灯遮挡住。
就在小船驶离的时候，眼尖的虞祥也发现了摇橹的玉衡，他微微眯了眯狭长的丹凤眼，一把攥住翩翩的手，将她用力带向船头，指着已经驶远的小船嘶吼道：“这么多年你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那条船上，既然你忘不了他，又无法接受我，接受他身边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的事实，那么我便帮你把他抢回来，也好过你每日闷闷不乐！”说完，他便命船夫加快速度追上玉衡那条小船。
翩翩望着那船头正在摇橹的男子背影，一直强忍着的泪水顺着颊边滚落，这么多年，她曾无数次想过他是否会忘记她，也曾无数次想过他的身边会出现什么样的女子。她每日待在南陈富丽堂皇的皇宫里，药汤不断，火盆不断，虞祥什么都顺着她的意，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可是她知道她的心一直是冷的，因为那个人远在东岳，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太远了。
当她发现虞祥悄悄去了东岳时，她只怕他们一旦见面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毕竟她曾亲眼看到玉衡指天发下誓言，那一刻，她知道这一生，她同时害了两个关心她的男子。于是不顾宫人阻拦，没日没夜的骑马来到东岳，如她所料，当年他们这对感情最好的师兄弟果然为了她这个多年前就应该死了的人拔刀相向。
“虞祥，别逼我！”她踉跄着趴在船上，“我不想让阿衡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如果你再逼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虞祥目光复杂的看着伏在船上浑身颤抖不已的翩翩，只觉得心疼的无以复加，他缓缓蹲下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抚着她的背，“翩翩，放下吧。放下玉衡，你会发现这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
“会吗？”翩翩扬起苍白的小脸，望着虞祥。
玉衡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紧紧相随的楼船，修眉微拧，“还真是阴魂不散。”
苏秦的目光却是凝注在船头上那对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心中恍然彻悟，或许翩翩根本不是虞祥的皇妹，他们应该也是一对苦命鸳鸯吧。
再次回神时，却见玉衡冲她眨了眨眼，眼底隐约浮动着抹促狭。他挑眉轻笑：“珂儿，抓紧船舷。”
苏秦凝着他唇边的那抹笑，竟有些怔愣，点了点头，依言抓紧了船舷。
果然如她所料，玉衡竟运起了内力，一瞬间小船如离弦的箭向着岸边冲去。
湖面景致游船飞速向后退去，夜风吹荡起两人的衣衫，船舷边是晶莹的水花，苏秦忍不住笑出声。
整个情湖之上，似乎每一处都能听到苏秦那如清泉般轻灵婉转的笑声。苏秦望着对面的玉衡，掬了水甩在玉衡身上，玉衡惊了下，嗔她一眼：“看一会儿到了岸上我如何收拾你。”
“好呀，我等着！”
明月当空，衣袂翩跹，墨发彼此纠缠，玉衡望着苏秦那灿然的笑脸，只觉得一颗心暖暖的，很踏实。
两个人牵了手在街上缓步前行，今日因为是月中，情湖附近的街上依旧喧嚣不已，四处充斥着摊贩卖力的招徕声。
玉衡买了两个面具，递了一个给苏秦。苏秦看着他手中面具，苦着一张脸：“这么丑，你的为什么那么好看。”
玉衡看了看手中的两个面具，挑了挑眉：“谁叫你长得实在是太美了，即便再丑的面具，怕也遮不住你那灵动的宛如璨星的眸。”
苏秦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噗哧”一笑，勉强戴在脸上，“反正我又看不到。”说完转身便走。
两人又逛了会儿，苏秦忽然顿下脚步。
“珂儿？”玉衡笑着唤她。
苏秦又深嗅了一下，“好香啊。”
玉衡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牵了她的手，“那就去买了。”
苏秦莞尔一笑，任由他牵着来到那处卖烧饼的小摊前。
“买几个？”玉衡望着那些算不得卖相很好的烧饼，嗅了下，果然浓香四溢，引人垂涎。
“两个吧。”苏秦面具下的脸上满是笑意，玉衡也喜欢吃这种烧饼吗？
“够吗？”玉衡问。
“如何不够，只是肚子有些饿罢了。”苏秦嘴角抽了抽，他以为她是猪吗？
玉衡买了两个烧饼，笑容愉悦的递给苏秦一个，“喏。”
苏秦咬了一口，虽然不及爹爹做的，不过也还算美味，玉衡也咬了一口，却是皱了皱眉，可是看苏秦吃的津津有味，却也只能硬塞入口中，只是心中不断腹诽：这东西看着难看，闻着很香，可是吃起来的确不怎么美味。
两人吃完了烧饼，便准备回侯府，可是苏秦却被街上一处热闹的小摊吸引了去。
这处小摊上悬着数盏形状各异颜色各异的花灯，下边悬着各种谜面，已经有不少花灯下的谜面被解开了，玉衡见她好奇，便问了问周围的人要怎么玩。
听了后，他便对摊主说，“哪个是这里最难的？”
摊主的目光在他与苏秦身上上下打量了番，顿时猜出这二位身份不俗，便笑着指了其中的一盏六角花灯，道：“公子，就是这盏。”
苏秦眼睛一亮，这盏花灯下放着的奖品就是起先吸引了她的那两头可爱的小猪。
摊主见她喜欢，便又对玉衡道：“公子，这小猪很是好玩，看这位小姐的样子似乎是极喜欢，您瞧。”摊主说完，便按了下两头小猪的鼻子，登时两头原本脸对脸相距很远的小猪便开始扭动小屁股，四只小短蹄子一顿倒腾跑到了一起，苏秦笑指着两头小猪，“真好玩，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摊主见她喜欢，忙道：“这位小姐眼力真好，这个是咱们这摊上最难的一道谜题，因着是从海那头来的，所以需得先交上一点点的银子。”
“多少？”苏秦打量了眼摊主，虽然有面具遮着脸，可是那双眸子一如璨星般明亮，又如幽深的古井令摊主也看得呆了呆。
“不多不多，小姐放心，绝对是物超所值。”摊主谄笑一声，“五十两，答对了这小物件不但归您，我也是分文不取。”
“那么如果答不对呢？”
“这五十两也就打了水漂，不过还是会给一盏花灯作为纪念。”摊主虽嘴上这样说，可是心里却道：瞧，又要有五十两入账了。
玉衡瞥了一眼那口不对心的摊主，揽住苏秦的肩，低语：“想要？”
“是呢，不过这摊主的心思可是有些不纯呢。”苏秦冷笑了一下。
“那就给他个教训？”玉衡眼底划过一抹促狭，苏秦亦弯了弯唇角，下意识的看了眼摊主，只觉得他很快就要大难临头了。
摊主见又有人上当，登时来了精神，收了银子，忙挑了那盏花灯。
“三个喷嚏。”摊主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其余人也都不约而同的望向玉衡与苏秦，这题面已经难住了许多人，不知道这一对气质优雅的恋人会不会也如先前的几对一样，只是得了盏小小的花灯。
气氛凝滞，玉衡看了眼苏秦，彼此相视一笑，几乎是同时说道：“接二连三。”
摊主脸色一白，一脸悲苦的就是不想打开谜面，周围围着的人登时不乐意了，将摊主团团围住，摊主没想到这刚收到怀里的银子还没捂热就要再掏出去，更可恨的是那两头小猪，完了，这回赔大了。
摊主不情不愿的将东西奉上，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
苏秦捧着两头小猪，笑弯了眼，她指着其中一头道：“这一头应该是公的。”
玉衡望了一眼，“你怎知道？”
苏秦笑笑，“因为和我旁边的一个人很像，满肚子都是坏心思。”
玉衡脸色僵了一下，“那好，那另一头是你。”
苏秦扯了面具道：“既然你这样说，那么我明日便入宫跪求圣上一定要赐头猪给你做世子妃。”
玉衡看着她唇边的浅笑，一把攥住她的手，“那既然如此，我以后就做你的阿土猪吧。”
苏秦唇边扬起一个温柔的浅笑，颊边却浮上抹羞红：“好哇，阿土猪？”
“嗯，不知阿水猪有什么吩咐？”玉衡牵着她的手，与她慢慢向着侯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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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不速之客元轻风
当清晨的阳光照亮了屋里的一切，苏秦迷迷蒙蒙的睁开了眼时，脑中竟有一刻的恍惚，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两头小猪，却蓦然看到了一张堪比女子娇艳的脸孔。她心头一怔，手摸向枕头下的匕首，掀了被子起来，“元轻风，你怎么会来这里？”
元轻风将把玩在手中的小猪轻轻放下，唇角轻勾起一抹醉人的浅笑：“你放心，我对你没恶意。”
苏秦怀疑的看他一眼，今日的元轻风并未易容前来，这让她觉得他并没有什么恶意，不过终归曾经是个毁人清白的采花大盗，她对这样的人没什么好感。凝眉看着他，优雅的坐下，倒了两杯茶，“要不要喝？”
元轻风对上苏秦的眸子，扬起一抹邪魅的笑，“你的茶可不是谁想喝便能喝的。”
苏秦嘴角抽了抽，她下毒的动作向来极快且隐蔽，却没想到还是被元轻风看了去。脸上绽放出一抹冰冷的笑容，她淡淡开口：“那么不知你今日来有什么意图？”
元轻风径自端起苏秦面前的那杯茶，浅浅的抿着，“你也发现这一次我不是易容前来的吧？”
苏秦点头，“那又如何？”
元轻风瞥了她一眼，微咳了一声：“所以说我对你没有恶意，更不会对你想那样的事情。”
苏秦嘴角抽了抽，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又没往那处想，真是！“有话快说。”苏秦直接冷下了脸。
元轻风长叹一声，“我知道一会儿是安郡主的及笄大礼，且是皇后亲自操办，场面极为隆重，邀请了不少人，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给安郡主送了礼，就是那尚在禁足之中的瑞王也命人送了礼给安郡主，不过么，那礼物又被安郡主原封不动的给退了回去，想必此时的瑞王该是极伤心的吧？”
苏秦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元轻风今日是吃错药了吧！明知道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慕容洺的名号，竟然一大早就跑来给她添堵。
“如果你是想和我说这个的，那么请你马上离开，上一次你也见识了我的手段，所以千万别随便招惹我！”苏秦深呼吸了一下，只觉得今日不但是元轻风吃错了药，就是她，似乎哪根筋也搭错了，否则怎么会听元轻风说了这么久的浑话呢？
“我说了我对你没恶意。”元轻风又喝了口茶，笑眯眯的看着苏秦：“我呢，为了感谢安郡主上回的误打误撞令我解了困扰我二十多年的毒，所以特地来感谢安郡主。”
苏秦微怔，嘴角勾起抹冷笑：“感谢不必，请你马上离开。”
苏秦觉得她到底不是个天生狠辣的人，否则一定会唤来君忍。
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之气，元轻风没有丝毫尴尬，反而还笑得愈发灿烂温柔，又靠近了她些许，“上回你下毒害我虽然让我恨的牙痒难耐，可是自从上一回，我可是彻底断了女人的念想。”
“元轻风，我没兴趣也没时间听你的这些风-流韵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元轻风打断：“我知道你恨大小姐，既如此何不杀了她？如此这世上也少个丑陋的女人，岂不干净利落？”
杀了白锦绣？苏秦眸底快速浮上一抹阴鸷，那太便宜她了！不过能被元轻风说丑的女人，想必她送给白锦绣的那份大礼效果不错。
而且这几日从周大夫记录的脉案上看，白锦绣身上的毒素正在一日日加剧，恐怕还真的会在她大婚时毒发。
元轻风看着苏秦唇边的那抹淡的几乎可以令人忽略的笑，斜斜的挑了挑眉，这丫头当真有点儿意思。先不说她是不是误打误撞的解了他身上的毒，就说她那性子，她那手段，他就觉得往后他的日子一定会非常非常有趣。
“还真看不出来，安郡主竟然还有颗菩萨心肠，既然你不想对大小姐下杀手，那么这事就交给 我吧，我一定会让大小姐比死还要痛苦，如此也算是还上了安郡主的这个人情。”元轻风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果然就见她嘴角抽了抽，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就在他还想着要怎么逗她时，门倏地被推开，随即锦娘托着那件明紫色衣裳走了进来。“小姐，您昨晚什么时辰回来的，奴婢实在是太困了，所以就睡了。等奴婢醒来了，竟发现您已经睡下了。”
苏秦的目光自她手里的那件明紫色衣裳快速掠过，“这件衣裳你做了改动？”
锦娘脸色微变，忙跪下道：“小姐，奴婢是担心……”
苏秦摇头叹了口气，锦娘素来稳重心思细腻，定是怕她会出什么事情。扶她起来，“算了，我知道你是好意。”昨晚玉衡送她回到栖霞阁时，她就发现自己的那件明紫色衣裳不见了，想到当时锦娘的欲言又止，她猜测应该是锦娘拿走了，所以也并没有急于寻找。
自锦娘手中接过那件衣裳，上下看了看，改动不算太大，只是在裙角绣了几只彩蝶，既吸引了人的视线，又不觉得很庸俗，她的手轻轻抚上那几只栩栩如生的彩蝶，赞道：“你的绣技还是这么的好。”
锦娘笑笑，“再好也是比不得小姐的。”
苏秦回头望了一眼已经飞上房梁的元轻风，“还不走吗？”
锦娘诧异的看了苏秦一眼，而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看到了一张比女子还要娇媚的脸，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看出来他是个男人，她惊讶的捂住嘴巴，很快冲元轻风厉喝道：“登徒子，竟敢擅闯小姐闺房，你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
元轻风无奈的看了一眼没说话的苏秦，自房梁上飞掠下来，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哪里来的登徒子，我是你家小姐的朋友，你这小丫环弄明白了再说话好不好？”
苏秦无语，“元轻风，不管你是不是我的朋友，现在我要更衣梳洗，请你马上离开，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多说一遍。”
锦娘皱眉看了一眼元轻风，登时脸色变了变，“你这采花大盗来小姐的房里做什么？”
元轻风脸色忽变，“这位姑娘，不要采花大盗采花大盗的叫着好不好，这世上不是所有人天生就是采花大盗的。”
“那就更说明你人品有问题！”锦娘不屑的冷哼一声，“像你这样的人，小姐断然不可能与你成为朋友，你若再不离去，我就喊人了。”她说着，便准备开门唤君忍，却被苏秦拦下。
“元轻风，我不管你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究竟想玩什么把戏，寻仇也好，还情也罢，我奉劝你一句，离我远一点儿，如此就算是你还了我的人情。”苏秦说完，亲自开了房门，眸光冰冷的看着元轻风。
元轻风怔了怔，他没想到原来他在别人的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堪，唇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他冲她道：“不管安郡主接受与否，欠你的人情我是一定要还的。”说完，他走出房门旋身而起，一瞬便消失不见。
经历了此事，到底是令人不愉快。苏秦瞥了眼锦娘，安抚道：“没事了，快叫妙珠过来帮我梳洗吧。”
正此时，皇后并慈云公主已然来到了栖霞阁，身后跟着的是四姨娘杨萍萍，苏秦忙跪下行礼，皇后笑着将她扶起，“珂儿，你母亲早逝，如今侯府又没有名正言顺的主母，所以今日就由本宫为你亲自绾发吧。”
“珂儿谢谢义母。”苏秦脸上一派平静，虽说皇后对她极好，可是皇后亲自为她绾发还是让她颇感意外。
“安郡主，你不但是东岳第一个由母后亲自操办及笄礼的女子，还是第一个由母后亲自绾发的贵女呢。”慈云在旁笑道。
苏秦笑笑，而后皇后自袖中掏出一支凤蝶鎏金簪，“珂儿，这簪子如何？”
苏秦淡淡一笑，“极美。”
皇后的目光自她那张素淡面容上轻轻掠过，牵了她的手，“珂儿既是本宫的义女，在本宫心中自然是与慈云一样重，这簪子是当年本宫及笄时戴过的，本有一对儿，一支给了慈云，这剩下的一支就给你了。”
苏秦眼底闪过一抹难色，她本想插上玉衡送她的那支古琴银簪的。想了想便对着锦娘招了招手：“义母，您瞧瞧这衣裳如何？”
杨萍萍满心欢喜，那四件衣裳无论哪件都是花费重金，势必会令人眼前一亮。若能得了皇后的一句赞赏，那么她在这侯府的地位可就算是稳稳当当了。正想着，却见锦娘和妙珠展开了那件明紫色衣裳，瞬时，她脸上的所有表情悉数僵住。
锦娘与妙珠伺候她穿上那身明紫色衣裳，慈云公主忍不住赞道：“安郡主穿了这身衣裳，倒真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皇后亦是笑道：“这身衣裳剪裁得体，收腰曳地，愈发衬得珂儿你高华明艳，尤其是这几只彩蝶，好针法。”
锦娘原本还担心皇后会认出这件衣裳，可是看皇后的表情，高悬的心也就彻底放了下来。
苏秦容色淡淡的看了眼铜镜中的那个人，款步走到一个小柜子前，取出了那支玉衡送她的雕着细致花纹的古琴式样的银簪，“义母，您看这簪子如何？”
皇后微怔，当目光移到苏秦手中的那支簪子时，整个人身子猛烈一晃，“珂儿，这簪子你从何处得来的？”
“不瞒义母，是南阳王世子送珂儿的。”苏秦柔声道。
“哦。”皇后缓了会儿微乱的心绪，本想寻个理由劝苏秦还是凤蝶鎏金簪好，可是慈云却开口道：“母后，这古琴银簪与这身衣裳甚是相配。”
皇后眸光再次一变，幸亏有身后紫玉扶着，既如此，她也只能点头默许了。
苏秦一直小心的观察着皇后的神情，这让她隐约意识到这古琴银簪应该就是南阳王妃的物件。难怪当时玉衡送她时，她就觉得很眼熟，因为蓉贵妃也有一件与这古琴银簪极像的一支簪子，不过为了彰显身份，蓉贵妃的是金簪，而非银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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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及笄大典
杨萍萍绞着手里的帕子，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赞道：“安郡主天生丽质，今日定能让人移不开眼。”今日的场合原本她一个妾室是不能出席的，奈何如今平阳侯府没有正式的侯夫人，所以即便与礼不合，却也是实在没了办法。
慈云公主绕着苏秦走了两圈，忽然似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苏秦的手道：“安郡主，不如让紫玉为你画一个梅花妆吧，紫玉的手法可是一点不比骆夫人的差呢。”上回老夫人宫宴时骆夫人亲自为她画莲花妆的事早已传遍京都，就是慈云这样不理俗事之人竟也都知道了。
苏秦虽然惊讶，却也没有推拒。
东岳女子及笄之后便可以画梅花妆，上回老夫人寿宴时，她虽然已过十五，可是因为没有办及笄礼，是以还算不得是真正的及笄，所以她只是让骆夫人为她画了朵莲。
紫玉得了吩咐，便拿了笔在她眉心细细勾勒着，只一会儿功夫，一朵妖娆秀美的梅花便赫然出现在了苏秦的眉心。
锦娘望着苏秦，眸底噙满晶莹的泪水，小姐，你一定要好好的！
见此处已经准备妥当，皇后便携着苏秦去了平阳侯府的锦阳阁。
此时的锦阳阁甚是热闹，原本女子及笄，即便是世家大族的贵女，也只是邀请亲朋好友前来观礼，可是苏秦的及笄礼，不但是由皇后亲自主持，更甚至是由皇后亲自操办，是以不少世家大族都派了人，就是刘家家主刘亭之也亲自前来。
平阳侯爷只觉经过今日平阳侯府在东岳一定会名声大噪，耳中听着人们恭维巴结的话，他的心情出奇得好。正此时刘亭之走过来道：“平阳侯爷今日心情似乎不错。”
听了这个声音，平阳侯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虽然刘氏的事情他有意瞒着，可是看刘亭之的表情，定然是已经知道了。忙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原来是刘太尉啊。”
刘亭之冷笑一声：“看来平阳侯爷今日的确是很开心，毕竟放眼整个东岳，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由皇后娘娘如此看重且亲自主持操办及笄礼的女子了，不过作为你的舅哥，我还是得奉劝你一句，锦绣大婚在即，香芝的位分一定不能太低了，我的话你明白吗？”
平阳侯爷心生不悦，心道：刘亭之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如此趾高气扬？可是刘家的势力又的确不是他轻易能得罪的，便笑着道：“刘太尉这话说的实在是严重了，若非香芝有错在先，我也不会将她贬为妾室。”
刘亭之横他一眼：“不管如何，锦绣马上就要成为瑞王侧妃了，你以为凭着刘家的势力，会眼睁睁看着锦绣只是一个侧妃吗？”言外之意瑞王正妃的位子一定非白锦绣莫属。
平阳侯爷强压下心底的怒气，“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毕竟香芝这一次可是冒犯了母亲，母亲不松口，我就是有心相劝也是徒劳。”
刘亭之没想到平阳侯爷现在竟会用这种态度来和自己说话，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正想说些什么，便见吏部尚书骆贺飞缓缓向此处走来，刘亭之冷瞥了一眼平阳侯爷，拂袖向骆贺飞走去。
“骆兄今日怎么也来了这里？”最近刘家的生意大受打击，刘亭之急需寻求外力的帮助，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同是四大世家的骆家。
骆贺飞呵呵笑道：“敬妃示意的，怎好拒绝？不过刘兄能来倒的确是让我万分意外。”
刘亭之笑笑，“自家外甥女，又是皇后义女，自然得来。”
骆贺飞狐疑的看他一眼，心里冷嗤：倒是脸皮够厚，这么快便忘了当初你家妹子设计陷害安郡主将其丢到庄子上不闻不问的事情了。不过骆贺飞向来沉稳，便道：“倒的确如此。”
刘亭之敛眉，低声道：“骆兄近来可有空？不若哪日我做东请骆兄去天然居坐坐。”
骆贺飞为人看似耿直忠厚实则却精明的很，很快便想到了刘家近来经济受到重创，猜测此时他明着做东指不定是想寻求帮助。虽然四大世家看似表面平和，实则暗地里的争斗从未停歇过，若非安郡主是南阳王世子看重的人，而南阳王世子又是自己妹子的义子，今日他说不定就会寻个理由推脱不来。
“这段时间怕是不行了，刘兄也知道楚王去了两江，虽说楚王此次去两江是兴修水利，不过圣上却是给了密旨。”
“不知是怎样的密旨？”刘亭之脸色微变，圣上的密旨他都不知，骆贺飞这个吏部尚书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圣上是要查两江那些官……”
骆贺飞高深莫测的笑笑，却是未语。
刘亭之还想要追问几句，却只听礼官唱和一声：“皇后娘娘驾到，慈云公主驾到，安郡主驾到！”
原本聊着天的众人悉数噤了声音，神情恭敬的跪下。
皇后神情平静的道：“平身吧。”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皇后身侧的女子，姿容绝美，顾盼生辉，尤其是眉间那一朵红梅，竟是为她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妩媚。还有那件明紫色裙角绣彩蝶的衣裳，也让人眼前一亮。三千青丝披在身后，只要挽起，便代表她已成年，婚事将近。
不远处的玉衡在看到那抹身影时，整个人完全石化。他一直知道珂儿穿碧色衣衫很美，可是完全没想到这身明紫色衣裳穿在她身上也这么美，更是为她平添了抹妩媚，让他莫名就想到了娘。
骆鸣依旧是一袭绯色衣衫，他别有深意的笑笑，推了下身旁的玉衡，“等娶回家了再看也不迟。”
玉衡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昨天是游回去的？”
骆鸣脸色一僵，“你还好意思说？我骆鸣此生有你这样的朋友简直是倒了大霉！劳心劳力的帮你布置，你不留我也就罢了，却还狠心的将我丢下水，哼，幸好我水性好，要不然，你哭都来不及。”
玉衡拍拍他的肩，“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如此小心眼。”
“喂！阿衡，你可真是！我若小心眼今天能出现在这里吗？”骆鸣耸了耸肩，修眉微微挑起。
玉衡面无表情的道：“你向来爱凑热闹。”
“我——”骆鸣气结，手指着他那似笑非笑的脸，“是，我就是爱凑热闹了怎样？我们家老头子都来了，我凑凑热闹又有何不可？”
“哦。”玉衡端起手边的酒杯，浅酌了一小口，“你就不怕碰到了晏小姐？”
果然就见骆鸣脸色瞬间变得僵硬，“我说阿衡你这人是存心的吧？”
“是存心的又能怎样？”玉衡笑了笑，自从发现了骆鸣的这个软肋，他就总喜欢打趣骆鸣。目光在不远处的虞祥身上掠过，目光忽然变得凌厉。
骆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虞祥以及他身边的那位白衣女子，皱了皱眉，“你说这二小姐的及笄礼他来凑的什么热闹？还有他身边的那位戴面纱的女子，昨晚我可是瞧见了他们在船头卿卿我我的，真是肉麻的很。”
玉衡冷冷牵了牵唇角，虞祥上次将珂儿得罪狠了，为了他那中了寒毒的皇妹，他这次自然是要来讨好珂儿一番了。只不过以珂儿那性子，定然不会轻易就帮他这个忙。目光在他身畔的女子身上缓缓掠过，昨晚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只是因为不想与虞祥多做纠缠，他并没有注意到那名唤翩翩的女子的面容，如今经骆鸣提醒，他倒也好奇既是兄妹的两人怎么会在船头那般亲密？
骆鸣见他皱眉，只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便又道：“我觉得你也一定发现了，否则不可能动用内力……”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玉衡一拳擂在肚子上，“你果然有窥视别人的习惯。”
“哎呀！”骆鸣吃痛，皱眉道：“阿衡，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我和你没完。”
微风拂来，翩翩身子微颤，虞祥为她拢了拢披风。
昨晚，在看到了玉衡与安郡主那般亲密的画面时，翩翩虽然倍受打击，可是今晨他却听到翩翩说她会试着忘掉玉衡。尽管翩翩没有明着答应会接受自己，可是他苦苦等待了这么多年，能听到翩翩这句话，已经十分开心了。
猛然，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虞祥抬头，正好迎上玉衡的目光，他深深一笑，这缕笑仿佛带着几分挑衅，又似乎在向玉衡宣示他的胜利。
玉衡脸色阴沉的可怕，上回若不是有珂儿，他是如何也不会放过虞祥的。想到珂儿，他袖下的手紧紧攥握成拳。
七皇子慕容溪在看到锦阳台上那抹倩丽婀娜的身影时，身形微怔，眸中的惊艳慢慢扩大，他是见过这位安郡主的，可是每一次见面，她都能给他不一样的感觉，并非容貌，而是气质。他忍不住抓着身边的太子，惊叹道：“太子，安郡主今天实在是太美了！”
太子薄唇微抿，眸底快速浮上一抹光芒，却又很快消失不见：“的确美艳至极。”
骆鸣看着慕容溪那一脸垂涎痴傻的模样，嘴角抽了抽，碰了下身边的玉衡：“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珂儿这是被人盯上了。”
玉衡微微蹙眉，眸光黯了黯，这个慕容溪虽是个皇子，不过为人却十分单纯，没什么心机。这点从上回宫宴上他毫无保留的帮白大小姐时就能看出来，这种人他完全没有必要防备，可是他却是无法忽略掉太子方才眼中的那抹一闪即逝的光芒。
按照常理说太子此人庸碌无为，循规蹈矩，并无作为，可是即便如此圣上还是没有将其废掉，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目光在太子身上打了转，看来太子也并非如他面上所见的那般不堪。
锦阳台上苏秦温婉的笑着，承受着众人的视线，当对上其中的一道视线时，她的眼底一瞬盈满晶莹，玉衡身后站着的那个老仆赫然就是爹爹！
玉衡冲她扬起一抹温柔的浅笑，可是当他发现越来越多的炙热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身上时，他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只觉胸膛充斥着一股酸涩，他恨不得此刻就能冲上锦阳台将珂儿牢牢护在怀中，大声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的女人，谁都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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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惊变
相比于锦阳阁的热闹，琼花苑内清冷一片。
白锦绣面容憔悴，眼下一片青紫，这些日子她没日没夜的抄写佛经，五十遍啊，她只觉得此刻手早已经不听使唤，可是还有五遍。
锦阳阁那里不断有喜乐传来，她烦躁的对红影道：“红影，把窗关上，我不要听！”
她才是平阳侯府身份尊贵的嫡女，是东岳的第一好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从白珂回来后，她就变得一文不值了，竟然还会被人在大婚前夺了清白。
每每想到此，她的心就仿佛被人撕裂般，“红影，我不是让你关窗吗？”
红影瑟缩着看向那个面容憔悴的人，忙道：“大小姐，奴婢已经把窗关上了。”
白锦绣狐疑的看她一眼，当目光看向那紧闭着的窗，她才确信红影没有骗她。可是为何她还是能够如此清晰的听到那喜乐声？
胸腔里的妒火越燃越旺，令她本就憔悴的脸孔越发扭曲，红影偷偷瞟了她一眼，忙道：“大小姐，四姨娘吩咐了今日二小姐的及笄礼是皇后娘娘亲自操办主持，所以请了不少喜乐班子。”
白锦绣秀眉深拧，冷笑了一声：“要不是杨萍萍，母亲怎会被贬为妾，她倒好，竟开始巴结上了白珂那个贱人！”
红影大气也不敢喘，只是惴惴的看着白锦绣兀自咒骂。
见红影完全无动于衷，白锦绣忽然将手中的笔狠狠丢到她的身上，顿时红影的粉衣上晕开一大团墨色。红影忙跪下道：“大小姐息怒，过些日子就是您的大婚之日，您和夫人一定会苦尽甘来。”
白锦绣正愁心里的怒气无处撒，听到红影提及此事，顿时恼羞成怒，她猛地站起身冲到红影面前，就要撕扯她的脸皮，可是下一刻，当她看到窗外站着的那个于她而言宛若噩梦与羞辱的脸孔时，她整个身子顿时僵住，“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绝对忘不了就是这个比女子还要美艳的男人夺了她的清白，让她成为整个侯府的笑柄。
元轻风幽冷的目光在白锦绣即便涂抹着厚厚脂粉也依然掩饰不住她的憔悴丑陋的面孔上掠过，“你怕我？”
红影下意识的抓紧领口，这可是令四国闻之色变的采花大盗啊！虽然他长相也算秀美，可是这个人他有个古怪的嗜好，那就是喜欢处子，她可不想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
“美人，”元轻风仿佛没有看到红影以及白锦绣眼底的惧意，极力对白锦绣扯出一个灿烂无比温柔至极的笑容。虽然这样形容眼前的女子令他也觉得恶心，不过既然答应了要还那丫头这个人情，他就要善始善终，让那丫头看看，他元轻风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也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采花大盗。“上一次离开后，我可是十分想念你的那股浪劲儿，所以呢，得了空，我就来看你来了。”
白锦绣眼底浮上一抹慌色，她一面向不远处的针线筐慢慢移动步子，一面颤着声音指着红影道：“人们都说你喜欢处子，她、她是……”
元轻风冷冷瞟了一眼瑟缩不已的红影，一步步向白锦绣走近。
饶是这段时间白锦绣对元轻风颇多怨恨，也对玲珑公主让元轻风来毁她清白的这件事上存有疑虑，可是当再次面对元轻风时，她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你、你别过来……快滚开。”
元轻风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慢慢向她走近。
红影见元轻风的注意力都在白锦绣身上，她忙手脚并用的跑出去。
见红影将她丢下不管，白锦绣只觉心头大骇，当她的手终于摸到了针线筐里的剪刀时，她的身子颤抖的愈发厉害，她双手用力攥握住那柄剪刀，指着元轻风嘶吼道：“别过来……你快出去。”
元轻风恣意欣赏着白锦绣眼里的惊恐和无助，他邪魅的挑眉，一步步的朝她靠近，修长几乎透明的手一抓，撕扯下她的一角衣裙。
“嘶--”
“啊！不要！”
衣料破碎的声音令白锦绣几乎惊呼出声，这一刻，那一晚的痛苦以及被人发现之后的奇耻大辱令她极力伪装出来的冷静彻底崩碎。她发了疯一般胡乱的挥舞着手中的剪刀，而元轻风却是一步步的向她逼近。
“大小姐那一晚可是表现的很浪呢，怎么，难道你不想与我重温旧梦吗？”元轻风目光温柔的望着她。
然，这眼神在白锦绣看来却如一把锋利的刀，在她身上不停切割，身上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令她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看着她眼底的腥红，元轻风唇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容，而不知何时他们二人的位置竟然发生了转换。元轻风一步步的走近白锦绣，白锦绣一步步的后退，当她手上的剪刀就要刺到元轻风的胸膛上时，却被元轻风大力带入怀中，元轻风轻轻冲她吹了口气，她顿时双眼迷蒙了一下。
再次看向元轻风时眼神异常呆板僵直，元轻风用极缓充满蛊惑的语气对她说道：“你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玲珑公主，她才是你的仇敌，是她毁了你，杀了她，杀了她就不会有人知道你的秘密，杀了她，杀了玲珑公主……”
白锦绣喃喃重复着他的话，“杀了她，杀了玲珑公主……”
看着怀中原本激动宛若猛虎的白锦绣一瞬变成听他使唤的小绵羊，元轻风长吁了口气，这新研究出来的药效果还不错。手揽上她的纤腰，一脚踹开琼花苑的大门，向着锦阳阁的方向飞掠而去。
锦阳台上苏秦在平阳侯府的祖宗牌位前屏息跪下，双掌交叠，平举齐眉，深深俯首叩拜。
老夫人一身杏黄色衣衫，头上戴着多图绣的抹额，眼中泪光晶莹。
皇后脸上笑意温和的为苏秦挽起长发，层层叠做高髻，而后又自慈云手中接过那支古琴银簪，动作轻柔的插到她头上，一阵轻风拂过，清泠泠的弦音自苏秦头上传来。
众人不免惊叹，唯有玉衡眼中交错着喜悦和怅然，珂儿竟然会选择在今天戴上娘的古琴银簪，他如何能不高兴。可是想到娘，他轻轻垂下眼帘，娘，我们一家很快就可以在一起了。
苏秦温婉的笑着，目光不着痕迹的扫向台下众人，玉衡眼底的惊喜以及那浓浓的化不开的哀愁深深灼伤了她的心，她冲他投过去一记安慰的眼神，玉衡会意，冲她温柔一笑。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玲珑眼中几乎令她窒息，她嫉妒白珂，凭什么衡哥哥还有秦公子，甚至是所有人的眼里只有白珂！难道说她不够好吗？
玲珑公主那满是嫉恨的目光落在苏秦眼中，苏秦只是牵了牵唇角，恨吗？嫉妒吗？她就是要让玲珑这个假公主看看，想害她，她还不够资格！
玲珑死死的握紧拳头，白珂唇边的那抹笑就如一柄尖刀，一下子刺穿了她的胸膛。白珂，你是在向我挑衅吗？我玲珑是堂堂公主，我不会输给你！只要我把你已非完璧的事说出去，你一定会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杀了玲珑公主……”躲在隐蔽处的元轻风唇角勾出邪肆的笑，薄唇轻轻开启。
白锦绣眼底闪过一丝阴毒，她面容登时变得扭曲，“我要杀了你！”一声厉喝之后，她握着剪刀刺向玲珑的心窝。
玲珑眼底闪过一丝惊恐，匆忙躲避，但剪刀还是剐破了她的胳膊，看着手握剪刀，神情扭曲更确切的说是眼神呆滞，眼睛腥红的白锦绣，玲珑惊呼道：“锦绣表姐，你魔怔了吗？我是玲珑啊！”
“玲珑？”白锦绣微怔了一下，目光有一瞬的犹疑，可是下一刻她的表情却越发凌厉，“我杀的就是玲珑！”
玲珑本打算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白珂早已非完璧之身，却没想到白锦绣竟然会突然窜出来，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要杀了她！
这是怎么回事？
惊变令所有人都乱作一团，锦阳阁充斥着女眷的惊叫声，苏秦也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她匆忙回神，忙护在皇后身前，厉喝道：“护驾！”
玉衡早已飞掠上锦阳台上，第一时间将苏秦以及皇后等人护在身后，玉衡的相护更是灼痛了玲珑的心，她寻了空子向锦阳台上跑去，既然没人管她，那么她也不会让白珂好过！
白锦绣紧追不舍，她厉声嘶吼，手中的剪刀更是胡乱挥舞着，已经有不少试图阻拦她的侍卫受了伤。
平阳侯爷安置好了老夫人后，匆忙跑上锦阳台，“大丫头，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把剪刀放下！”此时平阳侯爷就怕白锦绣一不小心说出被元轻风夺了清白的事，而更让他担忧的是她此刻喊打喊杀的人就是玲珑公主啊！这若是被圣上怪罪，怕是会连累了整个平阳侯府。
虽然说上回元轻风那件事玲珑公主是始作俑者，可是毕竟那事没有被传扬出去，他也就哑巴吃黄连，只要能在大婚那晚蒙混过去，也就是了。
“为什么要放下，要不是她，元轻风怎么会找上我！”白锦绣眼神阴冷，直直的看着不远处的玲珑，眼中的疯狂愈盛，她紧了紧手中的剪刀，再次冲向早已喘息不已的玲珑。
平阳侯爷急得满头大汗，大丫头还是说出来了！这可怎么办……
同样担忧不已的是刘亭之，元轻风是谁他如何不知？堂堂公主竟然与这样的人有牵连，更甚至看锦绣这一身破碎的衣裳也很难不令人遐想联翩。
他怒瞪了一眼平阳侯爷，而此时早已撤到远处的众人也缓过了神儿，有人竟开始议论起来，“元轻风不是那个令四国都头疼不已的采花大盗吗？”
“是啊，玲珑公主怎么会认识采花大盗？”
……
议论声四起，平阳侯爷急得满头大汗，他如何也没想到锦绣竟然会不打自招。
刘亭之利目微眯，锦绣今天有些不正常，若是再让她这么说下去，怕是还会生出别的事端，他沉了下气，命侍卫悄悄绕到白锦绣身后，一个手刀劈下，白锦绣晃了晃身子，软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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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四国再无元轻风
见白锦绣昏倒在地上，玲珑长吁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她看了眼胳膊上早已干涸的血，恨恨的瞪了眼昏过去的白锦绣。
不知为何，苏秦总觉得今日的白锦绣有些怪异，通常一般人一定会想办法掩盖失了清白的事实，可是白锦绣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犹豫的说出与元轻风如何的话，若非刘亭之命人将她打昏，恐怕她还会说出更多来。
她仔细想了想，猛地想起元轻风的那番话，莫非是元轻风捣的鬼？可是他只是个毁人清白的采花大盗，这样的人做事没有丝毫底线，她设计过他，他不来寻仇反还要报恩，难道元轻风真的体内中了奇毒？
她抬头看向将自己揽在怀中牢牢护紧的玉衡，只见他薄唇紧抿，眉头深蹙，似乎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便低声道：“玉衡，我觉得元轻风就在这里，你带我飞到那边的假山上。”
《毒医宝典》上记录着一门秘术毒药，这种药可以迷惑人的神经，从而令下药者在短时间操控被下药者的思想，好比上回她在审问石青时用到的套话神药。今日白锦绣的样子让她想到了这种毒药，元轻风本身就是个易容制毒的高手，他若想控制住白锦绣，只消一枚小小的毒药。
“到了。”玉衡在她耳边低语。
苏秦放眼整个锦阳阁，远远的就见一抹孤寂的身影快速的离开。“在那里！”
玉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道：“已经追不上了，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秦眸光闪烁，笑道：“也没什么。”
玉衡眸光阴沉，猛地捧起苏秦的脸，迫她与自己对视，苏秦不尴不尬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了，我坦白。因为担心你……”
她将元轻风意欲轻薄自己的事情略略说了番，玉衡的目光却是越来越阴沉，苏秦戳了戳他的胸膛，“我这不是没事吗？”
玉衡眸光一凛，寒声道：“看来君忍离开了暗麟，连性子都变得散漫了！”
苏秦立时挑眉瞪目：“你可是把君忍给了我，那就是我的手下，你没权利责罚他！”
玉衡欺近她，苏秦的心登时跳个不停，鼻尖对鼻尖，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想让别人不胡思乱想都不行，果然就有好事之人指着假山上那两道身影，一脸羡慕嫉妒恨的道：“你们快看那里！”
众人循着那说话之人所指看去，只见向来人前冷漠如水的南阳王世子竟然在公然亲吻安郡主！
苏秦用手抵在他胸膛，微微抗拒着。
玉衡邪魅一笑，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既然都看到了，看谁还敢和本世子抢！”
苏秦只觉脸颊**辣的，她恼恨的瞪他一眼，“我的好名声都毁在了你手中。”
平阳侯爷看着昏倒在地上的白锦绣，眼底浮上一丝冷意，身边的杨萍萍也是大惊失色，小脸微白，却是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侯爷，还是先让人把大小姐抬琼花苑吧。”
平阳侯爷自白锦绣身上慢慢收回目光，继而担忧的看了一眼杨萍萍以及杨萍萍平坦的小腹，拍了拍她的手，低语了几句。而后便大步走到皇后面前，跪下道：“臣教女无方，令皇后娘娘和慈云公主受惊，臣罪该万死，请娘娘降罪！”
杨萍萍与众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众人便陆续离开了锦阳阁，老夫人面色冷沉一片，见皇后的眉心仍旧无法舒展，便让杨妈妈扶着来到皇后身边，跪下道：“今日本是安郡主及笄大礼，都是老身教管无方，还望娘娘能卖老身个薄面，能从轻发落。”
不管白季同是否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旦皇后降罪，一定会连累到整个平阳侯府，老夫人当年都能把亲生女儿送出府，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守护的侯府就因为白锦绣而受到牵连。
皇后眉心紧拧，神色冰冷的扫了一眼平阳侯爷，示意身边的紫玉将老夫人扶起来后，目光落在地上昏过去的白锦绣身上。“平阳侯爷，原本这是你的家事，本宫不想管。可是如今珂儿既是本宫的义女，且此事似乎也牵连到了玲珑公主，本宫若不插手便有失礼法，可是本宫实在怕一旦查下去会致你平阳侯府于窘境。”
平阳侯爷一脸惶恐：“臣一定严惩锦绣。”
皇后冷笑一下，“平阳侯爷你未免想的太简单了，先不说玲珑公主，就是白大小姐如今的身份怕也不是你想严惩便严惩的。”
刘亭之眼珠子转了转，忙道：“皇后娘娘，今日之事定有蹊跷，众所周知，白大小姐向来温婉懂礼，又是个懂礼数的，她怎么可能会做只有疯妇才会做的事情？如今，白大小姐也不能就这样躺在地上，而玲珑公主胳膊上的伤也的确需要包扎……”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充满讥讽的笑声打断，刘亭之恼恨的瞪了眼发出笑声的人，不悦的道：“骆公子你笑什么？”
骆鸣耸了耸肩，“当然是觉得刘太尉这话好笑才笑啊，难道刘太尉你觉得我是在发神经吗？”
“你……”刘亭之一时气结，指着骆鸣，想要训斥一番。
却见骆鸣玩味的挑了挑眉，凑上前道：“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刘太尉一声，宫宴之上白大小姐对安郡主的恶语中伤可不是刘太尉想洗白就能洗白的。”言外之意就是白锦绣若不是疯妇的话，那全天下就没有人是疯妇了。
刘亭之满心怒气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反驳，只能负气的放下手。
皇后淡淡瞥了眼刘亭之眉宇间散不去的黑沉，玩味的勾了勾唇角，“平阳侯爷，玲珑公主本宫自会交由圣上处置，至于白大小姐的问题，本宫也会着人知会瑞王，毕竟元轻风可是令四国都十分头疼的人，而白大小姐的身份么……”
平阳侯爷脊背冷汗直冒，他拄在地上的双手微微打颤，他向来精明，又怎么会听不出皇后话中有话？“娘娘，您也看到了锦绣可是手拿剪刀一路冲出的琼花苑，而且虽然衣衫稍有不整，可也还不至于被那元轻风玷污了清白。”
此时他这般笃定，也只是觉得虽然上回府里不少人都看到了锦绣与元轻风的事，可是这些人的家人都被他牢牢攥在手里，就算此刻刀架在这些人的脖子上，这些人也定然不会乱说话。还有老夫人早已命人做了假的守宫砂，除非是经验老道的妈妈，否则定也看不出蹊跷。
只不过……他抬头偷偷端量了下皇后的神色，皇后与蓉贵妃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她又怎么可能不借着此事大作文章呢？
苏秦慢慢走到皇后身边，皇后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番，笑道：“幸好有南阳王世子，否则珂儿你一定会受连累。”她可是没有忽略掉玲珑有意识的想要将白锦绣引到苏秦这里的举动。
玲珑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此刻她只恨白锦绣没能要了苏秦的命。
苏秦冲皇后莞尔一笑，却是突然跪下：“今日令义母受惊，珂儿在此代祖母、父亲向义母赔罪，至于大小姐是否是完璧，珂儿愿以性命担保。”
皇后皱了皱眉，狐疑的看了一眼苏秦，宫宴上白锦绣对她的敌意可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的，她为何要帮白锦绣？
苏秦冲皇后意味深长的笑笑，皇后敛眸沉吟了会儿，叹道：“你这孩子就是心善，既是如此，本宫便先回宫回禀圣上，究竟是否要对白大小姐验身，便由圣上裁断吧。”
平阳侯爷感激的看着苏秦，他原还以为二丫头一定会落井下石，却不想二丫头竟然如此大度。
皇后没有多留，命紫玉看住玲珑，一行人便上了马车。临行前，皇后想要让苏秦一并去宫里呆两天，却被苏秦拒绝，皇后看着她那一直表情平淡的脸孔，直觉告诉她，这丫头的心里定藏着事，而这事似乎与瑞王有关。
送走了皇后以及一众宾客，平阳侯府的前厅里一片冷肃。
老夫人命人将白锦绣重新关进了琼花苑，并派了侍卫看守。
这段时间刘氏一直昏昏沉沉的，她原本每日咒骂诅咒平阳侯爷的时间越来越短，短到她还来不及深思自己为何会昏昏欲睡，来不及咒骂便又昏睡了过去。
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照例吃了饭就觉得眼皮子沉得很，便靠在了榻上，可是却比平时起的早。
她站在菊院院门口想要在白珂那贱丫头补办及笄礼的日子里，让所有人都能清楚的听到平阳侯爷的薄情无义，可是她却听到了锦绣出事了。顿时心里一紧，用力撕扯着被铁链锁住的院门。
菊院外隐蔽的一隅，一道人影忙小跑着去了前厅，遥遥冲杨萍萍做了个手势，杨萍萍心领神会，唇角轻轻扯出一丝阴险诡谲的冷笑。
刘香芝，今日若还不能将你打入尘埃里，我杨萍萍誓不为人！
苏秦自是懒的参与白锦绣的事情，寻了个由头便先回了栖霞阁。刚坐下，便见到书桌上放着张短笺。
轻轻拿起短笺，入目是洋洋洒洒的几个大字，苏秦缓缓读道：“元轻风的人情已经还清，此后四国内再无元轻风，就此别过，安郡主，我们将来一定还会再见的！”
苏秦颦了颦眉，元轻风这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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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魔高一丈
前厅里，有专门负责给菊院送膳食的丫环走到杨萍萍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杨萍萍神色大骇。在平阳侯爷投来探寻的目光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侯爷，府里突然出了点儿事情，萍萍去瞧瞧。”
平阳侯爷一心都在如何妥善处理好白锦绣婚前失贞的事情上，倒是没注意到前来通秉的丫环正是他新拨去菊院的。只挥了挥手，倒是没多说什么。
“季同，这次的坎儿，怕是不好过啊！”见杨萍萍离开了，老夫人忽然叹了句。珂儿虽然愿以性命担保，可是万一圣上要求大丫头验身，这关难过啊！
平阳侯爷哀叹了声，“母亲，都是儿的错。”
老夫人垂下眼帘，“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重要的是如何让侯府过了这道坎。倘若圣上没有赐婚，那么就算此事传扬出去，坏的也只是大丫头一人的名声，到时候逐出侯府也就是了，可是现在大丫头与瑞王大婚在即……”
“母亲，您身子不好，千万别为这些事操劳。”老夫人说的这些平阳侯爷又如何不知？
这厢前厅里老夫人正与平阳侯爷愁苦不堪，那厢杨萍萍与那小丫环在去往菊院的一处隐秘之处顿下脚步。小丫环将一个注满了血的牛膀胱悄悄递给杨萍萍，“四姨娘，这是奴婢老家的法子，您只要将这牛膀胱塞到裙子底下就行，一定不会让人怀疑的。”
杨萍萍赞许的拍了拍她的手，将一小袋银子递给她，“你做的很好，这是你该得的。”
那小丫环顿时心花怒放的接过了银子，跪下道：“奴婢谢谢四姨娘的赏赐，奴婢一定不会乱说话的。”
杨萍萍眼底闪烁着一抹阴冷的幽光，“是吗？”
小丫环被她话语中的阴冷震住，只觉心头蓦然生出极大的恐慌，抬头时，正对上她阴冷的仿若鬼魅的幽光，身子瑟缩了一下，“四姨娘，奴婢可以对天发誓，一定会死守住这个秘密。”
“很好。”随着她这话落下，只见小丫环长长吐出了口气，杨萍萍冷冷一笑，冲站在小丫环身后的瑶儿递去一个眼神。
“唔。”一声闷哼，那小丫环被瑶儿在背后用石头猛砸向后脑。
瑶儿上前探了探鼻息，低声道：“四姨娘，已经死透了。”
杨萍萍冷冷的牵了牵唇角，“好好处理一下，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手里的牛膀胱。
“白季同，你这个衣冠禽兽，白眼狼，锦绣好歹是你的女儿，你凭什么这样对她！”瑶儿处理好了小丫环，杨萍萍刚把牛膀胱塞到裙子底下，便看到刘氏歇斯底里的冲了过来。
杨萍萍与瑶儿相视一眼，而后瑶儿便冲了上去，“二姨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氏乜斜了一眼瑶儿，当意识到这个人正是杨萍萍身边的瑶儿，忙甩了她一个巴掌，“小贱蹄子，你放开我！”
瑶儿顾不得去捂红肿的脸，见刘氏已经快要跑到前厅，忙自背后牢牢抱住刘氏。刘氏用力挣脱，撕扯中又给了瑶儿几拳，这边的撕扯引来不少人的围观，而就在这时候，杨萍萍头发凌乱，气喘吁吁的自后边跑上来，“二姐姐，侯府已经够乱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刘氏猛地听到杨萍萍的声音，身子微僵了下，霎时眼神一利，推开瑶儿冲到杨萍萍面前，扬起手便要甩下去：“贱人，狐媚子，你也知道侯府很乱？还不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贱人！”
杨萍萍脸色一白，巧妙的躲开了刘氏这夹着极度怨恨的巴掌，“二姐姐，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叫有我们这些贱人？若不是因为你私下里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侯爷会将你关到菊院吗？”
刘氏一听这事顿时火大，她冷冷一笑：“小贱人，你还有脸和我提这事？”她可是堂堂侯府夫人，向来高高在上，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若不是杨萍萍这个贱人，她不会这么惨！更不会被贬为妾室！胸中的怒火蹭蹭上涌，如果此刻眼神化作实质，定会将杨萍萍的身上戳出无数的血窟窿。
杨萍萍蔑笑着看她一眼，用只容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那你就试试，看是谁的下场会更惨。”
刘氏闻言，理智尽数全失，上去就撕扯着杨萍萍的一头乌黑秀发，丫环婆子一见，忙上去想将两人分开。
杨萍萍一直处于劣势，在刘氏犹如猛虎雄狮的攻击下很快就脸色煞白的跌坐在了地上。一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瑶儿指着杨萍萍沾满鲜血的衣裙，惊道：“四姨娘，血啊！”
而就在这时候，得了通秉的平阳侯爷脚步匆匆的赶到此处，看着地上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杨萍萍，顿时气怒不已的甩了刘氏一个巴掌。
血顺着刘氏的唇角溢出，刘氏看着杨萍萍裙上的血，一时呆愣住，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血淋淋的一幕，她双手抱着头，紧接着便是一阵凄厉的嘶吼声，“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平阳侯爷气怒不已，今日侯府可以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刻他虽极力想压住心底的怒气，可是看着脸色煞白的杨萍萍，这股怒气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住。
杨萍萍很快被抬到芳春阁，周大夫也匆匆忙忙的赶进去诊治，因为情况特殊，刘氏被捆着押送在芳春阁的前厅里，其余人就坐在厅里等候。
得了消息的苏秦也来到了芳春阁，此刻她手捧着茶杯，看着丫环们来来去去，行色匆匆，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只眼神淡淡的看了一眼被牢牢捆着的刘氏，唇畔浮起淡淡的笑容。
四姨娘这出大戏终于要拉开大幕了！
前厅里气氛十分压抑，平阳侯爷一直在不停的踱着步子，阴沉的目光不时自刘氏脸上扫过，若不是顾忌着刘家和瑞王，他恨不得此刻就能处置了刘氏这个恶毒女人。
老夫人虽觉得此事蹊跷，可是看着院子里放着的那死相可怖的丫环，加上想到刘香芝是害了上官若云的凶手，便也一直未发一语。
不多时，周大夫挑了帘子走出来，所有人立刻将目光投向他，周大夫擦了把额上的汗，面色沉凝的禀道：“四姨娘这胎……老夫人、侯爷，我已经尽力了。”
“什么？”平阳侯爷怔住，猛然冲上去，他眉心深拧成结，额上青筋暴跳，这已经是第三个孩子了，老天既赐给了他三个孩子，又为何要如此狠心的将这三个孩子夺去？
老夫人连忙道：“既是怀了孩子怎么还这般不注意？”此时，老夫人还是不太相信杨萍萍能这么快就怀了孩子，毕竟距离济空道长作法的时间相隔不久。
平阳侯爷神情悲痛的道：“母亲，因为周大夫每日都有为府里的人请脉，所以在发现萍萍很可能怀了身孕的时候，就告诉了儿。真正确定萍萍怀了身孕的日子也就在前两日，儿也曾让她把权分出来一些，她一直说如今侯府情况实在特殊，可以用的人实在是太少，更甚至还让儿将真儿接到府里，是儿疏忽了。”
苏秦心里腹诽：四姨娘怀了身孕？可是她明明记得周大夫的脉案上根本看不出四姨娘有了喜脉，果然这四姨娘的手段也算是高超，只不过一个粉蝶便让周大夫和自己耍起心眼了！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周大夫，果然就见周大夫不自然的低头垂眸。
老夫人摇了摇头，目光阴冷的看向刘氏：“真是家门不幸，季同，此事你就看着办吧。”说完她便哀叹了一声，站了起来，“杨妈妈，你就留在这里照顾老四吧，她没生养过，这一次对身子的损伤一定很大，药什么的，也都挑着最好的。”
杨妈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这么多年来，她可是寸步不离贴身伺候着老夫人的，今日为何老夫人会让她留下来照顾萍萍？莫不是老夫人发现了些什么？
苏妈妈忙讨宠的上去扶了老夫人，老夫人瞧了杨妈妈一眼，但见杨妈妈满脸坦然，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芳春阁。
老夫人刚离去，平阳侯爷压抑着的怒火便彻底爆发了出来，他冲到刘氏面前，噼啪就是几个巴掌，紧接着就是一脚狠狠踹了上去。“刘香芝，这么多年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对待萍萍？接二连三的害我的孩子？”
“侯爷！”突然一道柔媚却十分虚弱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皆抬眸望去。只见杨萍萍一身单薄的衫子，脸色惨白的倚靠在瑶儿身上，勉强支撑着走到前厅，“如今侯府正值多事之秋，大小姐又大婚在即，您千万别因为萍萍而得罪了刘家和瑞王！相比侯府的兴衰，萍萍根本不值一提。”
平阳侯爷目光复杂的望着她，他从未想过这个一直被他看轻了去的老四竟然会如此大度，就算被刘香芝这般对待，所思所想也全都系在他以及整个侯府上，他愣了愣，忙道：“萍萍，你放心，你所受委屈本侯自会帮你讨回。”
杨萍萍瞥了一眼被捆着的刘氏，垂下眼睛遮去眼底的不屑，如羽长睫却挂着一滴晶莹泪珠，令人看着心疼不已。“侯爷，你别为了萍萍而连累了整个侯府！”见平阳侯爷的眉皱的更紧了，她又推开了瑶儿，身子晃了晃跪在了地上：“侯爷，你若为了萍萍而得罪了刘家和瑞王，萍萍岂不成了侯府的罪人？若真是那样的话，倒还不如让萍萍即刻就死了算了。”
苏秦慢慢啜了口茶，唇角微微弯了弯，如果说谁才是这侯府里最会演戏的，手段最狠的，不是刘氏，而是这柔柔弱弱的四姨娘啊！
瑶儿担忧的扶起杨萍萍，看着平阳侯爷怯生生的道：“侯爷，四姨娘可是说了她怀了孩子的……”
“闭嘴！”杨萍萍急忙呵斥，似乎不想把此事弄大。
“你说什么？”平阳侯爷脸色沉的足可滴出水来，老四已经提醒了刘香芝她怀了孩子，刘香芝竟然还将她狠心推倒，这个恶毒的女人！他再次厉声道：“刘香芝，你果然是个蛇蝎毒妇！”
“你说什么？”刘氏犹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猛然听到这句话，登时回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泪眼朦胧的瞪着平阳侯爷，“侯爷，这是欲加之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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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刘氏再贬为奴
“欲加之罪？”平阳侯爷冷笑着看向刘氏，猛地揪住刘氏已经凌乱的发丝，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你怎么不说萍萍血口喷人？”
刘氏心头咯噔一下，不可思议的看着平阳侯爷，脸色愈发苍白，上回她小产本就心底郁结着股闷气，加上杨萍萍一直给她服用迷药，身体底子早已经亏空了，此时又被平阳侯爷一顿拳打脚踢，一时难以压抑心头悲痛愤恨，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咳咳--”三姨娘崔明珠听说了此事也由白语薇搀扶着来到了芳春阁，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刘氏，她只觉得心头大快，仿佛大仇得报。“语薇，刘香芝这是遭报应了吧？”
白语薇淡漠的点了点头，为她拢了拢身上厚实的披风，“娘，你注意着身体。”
崔明珠大笑不止，脸色却愈发苍白，她猛地冲到刘氏面前，一瞬不瞬的盯住刘氏，“刘香芝，我崔明珠与你斗了半生，想不到弥留之际竟能看到你如此凄惨的下场，老天果然待我不薄！”
上回刘氏小产时平阳侯爷明知道是崔明珠背后动的手脚，可是老夫人并未有追究的意思，加上锦绣大婚在即，故而平阳侯爷也只是将她丢在碧春阁，虽然好药吊着一口气，可是他却是没有踏入碧春阁一步。崔明珠的心早已经凉透，就算如今再看到平阳侯爷，她也只是当他是空气。
平阳侯爷冷冷斜睨了她一眼，沉声喝道：“不在你的碧春阁待着跑到这里做什么？晦气。”
白语薇忙上前去试图扶住神情激动的崔明珠，可是却被崔明珠用力推开，“侯爷，当初明珠也是这般昏死的时候，你是如何对待明珠的？为什么不请家法？咳咳，难道你还顾忌着刘家，想要对刘香芝这样的恶毒妇人手下留情吗？”
平阳侯爷怒气勃发，这两个女人没一个值得人去怜悯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泼妇，他猛地推了把崔明珠，崔明珠本就身体孱弱，哪经得住平阳侯爷如此大力的推搡。
“砰--”
崔明珠身子踉跄了两下，不偏不倚的撞在一旁的石阶上，鲜血顺着她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流下。
“娘！”白语薇忙冲了上去，拿了帕子死死捂在崔明珠额头上的伤口上，那看着平阳侯爷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箭，似乎是恨到了极致，“父亲，娘好歹为你生下两个女儿，你真的要如此对待娘吗？”
一直冷眼看好戏的杨萍萍也是心头一跳，可千万不能让崔明珠死在芳春阁！冲周大夫使了个眼色，周大夫会意，提了药箱，为崔明珠简单包扎后，杨萍萍便命人将崔明珠先抬去了碧春阁。
苏秦轻轻放下茶杯，抬眼瞥了眼杨萍萍，杨萍萍原本还在庆幸，猛然对上苏秦幽深如古井幽潭的眸子时，忙敛下眉眼。
苏秦淡淡一笑，四姨娘还会心虚吗？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平阳侯爷面前，“父亲，三姨娘只是心中郁结着股怨气，毕竟是因为二姨娘她才失了孩子的，如果这次父亲不能严惩二姨娘，怕是不止会让四姨娘寒心，三姨娘也……”
杨萍萍闻言不可思议的看着苏秦，自从她上回夜半为了轮回锤去了栖霞阁表明心意碰了一鼻子灰后，虽百般示好，可是奈何二小姐油盐不进，她也只好放弃与二小姐结盟的心思。却不想今日二小姐会帮她说话，这是什么情况？
平阳侯爷眉心一跳，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杨萍萍，此刻的杨萍萍再次换上了副虚弱的表情，见平阳侯爷看过来，顿时道：“侯爷，三姐只是一时悲愤，”她说到此处竟是换上了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侯爷莫要为了萍萍和三姐姐抑或是还不曾出世的孩子就得罪了刘家，得罪了瑞王，好歹过些日子大小姐就能嫁去瑞王府了，万一大小姐她……侯爷，不如您拨给萍萍一间宅子，或者让萍萍去府外那位姐妹那儿，只要能平息了这事，萍萍受些委屈不算什么。”她一边说，一边极力忍住眼圈里打转儿的泪珠。
平阳侯爷看着如此神情哀戚的杨萍萍，又想到方才崔明珠那发狂的样子，微微蹙眉，这侯府会乱成这样，皆是因为地上躺着的这个恶毒女人，想着当初自己娶她时，她是如何美好善良的，到如今这般的心胸狭窄，心狠手辣，心性善妒，他只觉得胸膛里的那股怒气越烧越旺了。
“刘香芝心性善妒，犯了七出，即日起贬为家奴，请家法！”平阳侯爷强忍着心中的怒气，他现在可说是今时不同往日，就算刘家怪罪下来，他也不是全无话可说，他是为了自己那不曾谋面的两个孩子讨回一个公道，是她刘香芝有错在先！他没休了她已经是给刘家留了脸面了。
地上原本昏着的刘氏在厚重的板子落下时突然醒转，她只觉后背凉飕飕的，可是却火辣辣的泛着疼。又是一板子落下，她面容狠狠扭曲了一下，满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拥着杨萍萍冷眼看着这一切的那个人--自己曾经深爱的丈夫。看着他那恨不得能杀了她的表情，整个人如坠冰窟。
此时的杨萍萍全身虚弱不堪的倚靠在平阳侯爷怀中，可是刘氏却分明在杨萍萍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的表情。突然仓惶大笑了起来：“好哇，杨萍萍，你果然好本事，是我轻视了你！可是你也别得意，侯爷心中永远都不会有你的位置！”
杨萍萍见刘氏状若疯癫，满脸血污青紫的模样，立刻将头埋进平阳侯爷的怀里，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
平阳侯爷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下，他轻拍了拍杨萍萍的后背，搂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语气温柔的道：“这里风大，你刚失了孩子，先进去躺着，至于这个疯婆娘，本侯一定不会再徇情护她！”
苏秦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头莫名涌上一股酸意，这就是男人，如此冷漠无情！可是转而想到玉衡时，她的心里又莫名升起丝丝暖意，此生能遇到玉衡，该是她赚到了吧。
“父亲，若是没什么事了，珂儿先去看看祖母。”苏秦觉得今日刘氏是一定不可能再全身而退了，贬做妾室已经令她颜面扫地，如今又再贬为奴，刘氏日后的日子会怎样，想想也就知道了。
平阳侯爷如今看苏秦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想到方才在锦阳阁时，她是如何以性命向皇后担保的，语气也不由温柔起来，“你祖母向来最疼你，你快去瞧瞧，好好安慰她一下。”
苏秦点头，走出了芳春阁，可是却在芳春阁外看到了本应该在碧春阁的崔明珠和白语薇。
崔明珠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因为方才撞破了头，整个人看上去更是孱弱不堪，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此刻她整个人完全倚靠在白语薇身上，随着每一板子落下，她的眉心便比之前皱的更紧，而袖下的手也死死扣住掌心，然，那眉眼流淌着的却是心满意足的笑意。
猛地对上走出来的苏秦，崔明珠脸上没有半点惊慌，倒是素来冷静的白语薇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上回她想一石二鸟，却不想没能成功陷害二姐姐，虽然二姐姐从没有说什么，可是她却是不敢去看二姐姐那如同寒潭的眸子。
“啊--”芳春阁里不断传出刘氏的凄厉惨叫，崔明珠猛地扯了下白语薇的袖子，笑道：“语薇，你听到了吗？刘香芝她终于得了报应了，咳咳--”
白语薇点了点头，轻声道：“娘，这里风大，咱们还是先回碧春阁吧。”此时她只想快些逃离开苏秦那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
崔明珠却是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语薇，娘不想走，娘要看着刘香芝遭报应。”
白语薇无奈的颦了颦眉，轻叹一声。
苏秦却是微微一笑，未发一语的转身离开。
崔明珠与刘氏斗了一辈子，如今大限将至，能看到刘氏这番凄惨下场，也算是可以心安了。而刘氏，虽然都是请出了家法，可是当时崔明珠是妾，刘氏现在却是奴，既是奴，自然是最末等的杖刑，而行刑的人也不会有所顾念而手下留情。
尽管一门之隔，可是崔明珠却似乎可以看到刘氏被人扒了衣服，褪了外袍，在众多丫环婆子面前光裸着下半身挨板子的样子。
她的唇角一直漾着笑容，直到听到院子里行刑的婆子用粗重的声音禀报行刑结束，她终于两腿一软，彻底瘫倒在白语薇怀中。
白语薇只觉呼吸一滞，试着摇了摇崔明珠，顿时慌了神，“娘，娘，你醒醒，你别吓语薇啊！娘，三姐姐还在庄子上，你还没看到她回来，还没看到语薇与三姐姐嫁人，娘，你醒醒，你醒醒，醒醒啊！”
白语薇眼眶里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品儿和腊梅一直在一旁陪着，此刻见两位主子这般，也都跟着掉眼泪。
突然身后响起一道清泠如水的声音，“你们两个陪着哭什么？难道想让四小姐一直这样哭下去惹恼了父亲还是想让三姨娘一直躺在这里？”
白语薇抬头看向说话的那个人，明媚的阳光下，那个人容貌秀美，眉宇间清澈如水，眼神却深邃如同古井，“二姐姐。”
苏秦安静的看着她，“我不是在可怜你。”
“我知道。”
“想在这个侯府立足，不是靠着小聪明，来个什么一石二鸟之计，也不是靠着银子收买人心。如果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该怎么做，你心里其实很清楚，虽是庶女的命，却不该认命。”苏秦说完便示意锦娘离开。
白语薇看着那个清隽的背影，忙擦了眼泪，对两个丫环道：“快来帮忙！”二姐姐说的对，如今刘氏虽然被贬为奴，可是大小姐很快就要出嫁，如果她不想刘氏有机会咸鱼翻身，那么就一定不能软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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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炎帝震怒
刘氏被打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板子停下的一瞬间，她只觉得下肢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要昏不昏的时候，她隐约听到有人慢慢走到她的身边，那声音极轻，极缓，却仿佛步步踏在她的心头。微微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男子俊逸的脸庞，虽然已近四十，可是岁月并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太多印记。
“刘香芝，给你三日，不管你伤好没好，都给本侯来芳春阁伺候着，如果不能让萍萍消气，别怪本侯心狠，要知道锦绣大婚在即，虽然不知能否过得了今日这道坎，可是本侯却能决定是否让你给锦绣送嫁！”平阳侯爷的声音冷漠无比，字字诛心。
刘氏似笑非笑的看着平阳侯爷，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来，“白季同，我是被冤枉的，你没有为我洗刷冤屈还将我贬为家奴，很好，我刘香芝记住了。杨萍萍，所谓愿赌服输，可是我刘香芝没有输！”锦绣即将成为瑞王侧妃，她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受苦，刘家也不会容忍平阳侯爷如此对待刘家的女儿！
平阳侯爷眸子微眯，脸上肌肉因为她这话抽搐了几下，“刘香芝你不要把本侯对你的容忍当成你放肆的资本！休书本侯已然写好，你也不要再回菊院了，就在这芳春阁的下人房苟延残喘了此残生吧！”
“哈哈！”刘香芝瞪着一双腥红的眼睛，手死死抓着身下斑驳染满血迹的条凳，“白季同，你能有今天，别忘了是谁在背后支持着你，倘若没有我刘家，你算什么？”
平阳侯爷袖下的手越攥越紧，所有人都屏息低头，“来人，还不把这贱人抬到下人房去！”
如果不是萍萍百般提醒自己锦绣大婚在即，就凭刘香芝这一句话，他就一定会命人将她送回到刘府去。
下人们彼此相视一眼，忙上前将刘氏一提，便要拖去下人房。刘氏利目一瞪，连绵不绝的咒骂骤然响起：“白季同，你这个白眼狼，你如此对我，就不怕得了报应吗？刘家不会放过你！”她一边大声嘶吼，一边拼命撕扯。血顺着伤口流下，院子里很快便出现了两道长长血痕，一阵风吹来，血腥气顿时随风沁入胸腔。
内室里，杨妈妈心中担忧，杨萍萍却好整以暇的听着院子里的一切，刘香芝，我可是轻易不会让你死，因为死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既然你落入了我手里，那么往后的日子，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平阳侯府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皇宫里却又乱成了一片。
“玲珑，那元轻风究竟是怎么回事？”炎帝听了皇后的回禀，登时怒不可遏的抓起桌上的一只茶杯丢到了玲珑身上。
玲珑完全被盛怒的炎帝惊住，茶杯飞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呆愣愣的，完全忘记了躲闪。“啊，好疼！”
随着她话落，便是噼啪一声脆响，茶杯碎裂，茶水流了一地，幸好茶已经温了。
蓉贵妃胸闷的症状非但没有缓解，这两日反而更重了些，此时她得了信儿匆匆赶来，气息愈发不顺，看着玲珑一脸惊恐的站在那儿，甚至都忘了躲避飞来的茶杯，顿时心疼不已，匆忙上前细细查看，见玲珑无事，方松了口气。“圣上，玲珑就待在宫里，那元轻风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会进了皇宫啊！”
方才玲珑被炎帝的一吼，脑袋瞬间懵了，经蓉贵妃提醒，顿时便清醒了过来。她怔然看着向来对她疼爱有加的炎帝，狡辩道：“玲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元轻风，锦绣表姐分明是在诬陷玲珑！”
皇后原本还抱着看好戏的想法，可是想到毕竟皇宫之中重兵把守，可不是谁想进便进了，她皱着眉看向炎帝。
“也许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圣上，玲珑虽然骄纵跋扈了些，可锦绣到底是她的表姐，玲珑怎么会害她呢？”蓉贵妃满脸担忧的望向炎帝。
炎帝原本盛满怒气的脸微微缓和了些，“倒不无道理。”
一直静默不语的玉衡却是面容沉静，嘴角微微扬起，可是那凝着玲珑的目光却冷若寒潭，竟然想让元轻风那个采花大盗去玷污珂儿，玲珑一定是觉得生活太美好了！
“圣上，据玉衡所知，那元轻风轻功了得，又是易容制毒的高手，若是想要潜入皇宫可说是轻而易举。”这就是玉衡为何没有留在平阳侯府而是随着皇后入宫的原因，玲珑既然想要害珂儿，那么就要付出代价。
蓉贵妃诧然看着那个淡淡开口的人，袖下的手再次握紧。“南阳王世子可有证据证明元轻风曾经进入过皇宫，若是没有，那么就不要在此信口雌黄！”
玉衡淡淡一笑，“有没有，想必玲珑公主心里很清楚，不知道玲珑公主腰上的那枚素不离身的同心结型血玉玉坠去了哪里？倘若这个还不能说明什么，那么那支皇后娘娘赏赐的凤头钗又去了哪里？”
登时所有人看着玲珑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变了颜色，皇后皱眉道：“圣上，那坠子可是当初您微服出宫的时候亲自选的毛石开出来的。”
皇后这一句话看似没什么意图，可是却是将玲珑的后路彻底封死了。看南阳王世子的神情，定是笃定玲珑无论如何也是拿不出这两样物件了。她心里冷笑一声，不管玲珑寻什么样的理由，只要她拿不出那血玉坠子和凤头钗，便是对圣上，对她的不恭不敬，如此只会让圣上更确信她与元轻风脱不开关系。
蓉贵妃冷冷的瞥了一眼皇后，眉心越皱越紧，“圣上……”
“够了！”炎帝冷声厉喝一声，此刻他的心里烦躁不安，如今其他三国都已经传来了讯息，他整日忙着处理四国挑选精锐的事，却不想玲珑也来给他添乱。竟然还跟四国共同追缉的采花大盗元轻风扯上了关系，更甚至还牵连上了白大小姐的清白！
蓉贵妃看着炎帝的神情，心中越发的忐忑不已，忙噤了声。玲珑平日里素来骄横跋扈，可是如果说她收买了元轻风去害白锦绣，她是如何都不相信。但是白锦绣又的确在白珂的及笄礼上说了一通疯话，这些话无论是听在谁的耳朵里都难免不会浮想联翩，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锦绣！
“父皇，不管玲珑是否与元轻风有关系，也不管玲珑是否指使元轻风潜入侯府，白大小姐又是否已非完璧，只要命人将白大小姐传入宫中，再让经验老道的妈妈验一下身，那么所有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一直静默无声的太子忽然开口。
玉衡淡淡看了一眼太子，虽然太子依旧是一副温和，话里话外也都是为玲珑着想的模样，不过玉衡还是没有忽略掉太子眼底那一闪即逝的幽光。珂儿的及笄礼上太子在看到珂儿时眼底也曾出现过同样的光芒，究竟太子想要做什么？
玲珑一直笃信元轻风玷污的是白珂的清白，至于为何白锦绣会那样说，她也不甚清楚，想着反正与自己没多大关系，便直了直腰道：“父皇，太子哥哥说的对，叫锦绣表姐入宫验身不就是了！”
此话一出，无论是炎帝，还是皇后，甚至是蓉贵妃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炎帝对皇后吩咐道：“此事便交由皇后去办吧。”事关皇家的颜面，他绝不容许一个婚前失贞的女子成为皇家的媳妇。
蓉贵妃一听，登时面目凌厉的道：“不行！”
炎帝不悦的横过去一眼，“如何不行？”
被炎帝那般凝视着，蓉贵妃顿时只觉底气不足，自她入宫的第一天起，她便清楚的知道圣上这个人生性多疑，如果哪句话令他生了疑，就算穷其一生也无法令圣上改变心中的认知。她一直谨慎小心，揣摩圣上的心思，这才能独享圣宠多年，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她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圣上对她的细微变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令圣上生了疑？
莫非是哥哥那日入宫，不不不，或许还要更早一些。
“臣妾只是觉得不管这事如何，对锦绣的名声都不会太好，毕竟……”蓉贵妃极力将心里的那股莫名的怒气压住，可是声音听上去却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和缓温柔。
皇后笑着打断她的话，“圣上，许是蓉贵妃觉得此事若交给她去办，定会比臣妾这个皇后要做的好吧。这事，圣上还是交给蓉贵妃吧。”
炎帝眉心微微蹙起，“朕信任皇后，相信皇后定不会徇私，也不会无中生有。”
皇后略微一怔，随即唇边漾出淡淡的笑容，珂儿果然说的没错，圣上对蓉贵妃生了疑，她淡淡的瞥了一眼胸口起伏不定的蓉贵妃，曼声道：“臣妾遵旨。”
蓉贵妃只觉心头一跳，圣上方才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皇后不会徇私，不会无中生有？那意思不就是说她会徇私，她会无中生有吗？她诧然看向一脸严肃的圣上，还想要说些什么，便听炎帝又道：“太子，让太子妃协助皇后一同处理这事吧。”
太子点头称是，蓉贵妃彻底慌了，为何她从炎帝的眼中再也看不到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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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虎符
玲珑也察觉到了炎帝与蓉贵妃之间那微妙的气氛，想到那天在永福宫中无意间听到的那些话，她只觉得如今父皇会这样对她，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她用力攥握了下拳头，皱眉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炎帝厉声喝道：“玲珑，现在就回你的寝宫好好待着，如果让朕再听到些是是非非，朕绝不轻饶你！”
“父皇……”玲珑撅着嘴，满脸不敢置信。父皇向来最宠她，从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喝骂她，父皇一定是知道了。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些悲凉和无助，她泪眼朦胧的看向炎帝。
“玲珑，我们走。”蓉贵妃知道玲珑这一次闯的祸不轻，也知道炎帝对自己已然生了疑，既如此，再在此处待着只是自取其辱。眼下，不是她还能不能重新得到圣宠，而是要尽快与哥哥见个面，商量下对策。
玲珑怒瞪着牵着自己手的蓉贵妃，她向来尊重的母妃竟然和一个假太监生下了她，多么可笑的事，却真实发生在她的身上。恨恨的甩开蓉贵妃的手，转身向着自己的公主殿跑去。
蓉贵妃怔愣在原地，良久，才蓦然回神。
一时喧闹的御书房因为蓉贵妃与玲珑的离去而安静了下来，炎帝疲累的揉了揉眉心，冲众人挥了挥手，“玉衡，你留下来。”
太子眉心不可自察的皱了下，率先告退，紧接着是皇后。
炎帝屏退了所有人，递给玉衡一道圣旨。
玉衡面露疑惑，看过圣旨后却是撩了袍子跪下道：“玉衡谢圣上隆恩，只是封王一事，玉衡还未做好准备。”
炎帝笑着扶起他，“你娘当年曾让朕好好照顾你，朕也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儿子看待，朕虽然封你为南阳王，让你袭了你父王的王位，并非想让你现在就回封地。而是觉得你已经递了请旨赐婚的折子，既然要娶妻，朕自然想要把最好的给你，不知你是否能明白朕的意思。”
玉衡敛眉，“玉衡不明白。”
炎帝轻轻叹息一声，捏起一旁小几上的一粒白子，慢慢放在棋盘上，“这是朕。”
玉衡凝眉看着那棋盘上孤零零的一粒白子，微微挑了下眉。
炎帝又抓了把黑子，在白子上松开手，登时黑子霹雳吧啦的落在棋盘上，整个棋盘凌乱不已。“这些是朕身边的人。”
“圣上想说什么？”玉衡道。
炎帝回眸看他，嘴角轻轻扬起，“朕老了，可是脑子却不糊涂，身边的这些人心思不纯，朕怎会不知？朕一直没有废太子的打算，除了怜惜太子的一片慈心之外，也是不想打破这份平静。”
“圣上有何事，只管吩咐玉衡便是。”
炎帝走到龙椅旁，在扶手上敲打出有节奏的几下，突然，书桌下便弹出一方密匣，“这是调动军队的虎符，朕希望你能好好保管。”
玉衡看着他的举动，眸子一紧，虽然当年参与刺杀南阳王的人都已经不在，可是他还是寻到了些微的蛛丝马迹。这些年他一直按兵不动，并非因为他还不够强大，只是还有些事他想不清楚。
“圣上，虎符是调动军队的唯一标识，玉衡万万不能接受！”
炎帝这些年对他如何，他自然心中清楚，可是他却一直认为炎帝所作的一切都是在赎罪。因为炎帝对娘的那份畸恋，所以命人在他们回南阳的时候下杀手，但是当炎帝拿出虎符的那一刻，他又忽然不确定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炎帝。
“犹记当年朕初初登基，根基尚不稳，是你父王亲自率兵为朕平定战乱，朕与你父王虽是异姓兄弟，感情却不比那些手足兄弟差。这些年，每每想起你父王，朕都觉得心口疼的紧，那样骁勇之人怎么竟会败在几个宵小手里？不该如此，不该啊！”
玉衡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父王之所以会惨死刀下，只是因为那杯圣上赐的御酒里有软骨散。”
炎帝握着虎符的手猛然一紧，看向玉衡，眼神变了变：“你说什么，那杯酒里怎么会有软骨散？难道你怀疑朕？”
玉衡眸中多了一丝阴沉，仿佛风云变幻的大海，“圣上，玉衡只知道这世上有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不管那杯酒里的软骨散是谁下的，玉衡势必会将此人揪出来。至于虎符，还请圣上收好，玉衡实在受不起。”
“玉衡！”炎帝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当年那壶酒是他亲自准备的，不但南阳王喝了，他也喝了，到底是哪里不对。玉衡抬眸看他，炎帝皱眉，声音有些低沉：“不管那人是谁，朕一定会将这个人找出来，哪怕是上天入地！但是虎符，你就当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务必要收好。”
玉衡微微敛了眉眼，天下黎民？他一直都知道炎帝是位好皇帝，可是他为什么非要将虎符交给自己保管呢？难道炎帝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吗？
栖霞阁里，苏秦正在脸上涂抹着，锦娘道：“小姐是要去永和楼？”
苏秦手下没停，“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而且瑞王大婚在即，咱们怎么也得送份大礼给他。”
她没告诉锦娘的是她要让筠若表姐去两江找上官洪都，去大胆的追求自己心中所爱。
方进入竹林，便落入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她诧然回头，正对上玉衡温和的目光。双手抚上他的手，温声道：“怎么了？”
玉衡深吸了口气，拥着她的手紧了紧，把脸深埋进她的颈窝里，嗅着她发间熟悉的馨香，声音有些暗哑，“珂儿，让我就这样抱着你，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苏秦直觉玉衡心里有事，可是他既不想告诉自己，她也就不想多问。她安静的，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圈在怀里。
不动，也不说话。
整个竹林里寂静异常，除了彼此的呼吸，天地仿佛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就在此时，便听的栖霞阁外传来一阵剧烈的吵嚷声，玉衡忙松开手，不舍的道：“今天你怕是出不了府了。”
苏秦弯了弯唇角，“反正不是什么要事，我去看看。”
玉衡点了点头，看着她快速离开，转身进了竹楼。
白语薇泪眼朦胧，在院子里大声哭喊着：“二姐姐，你帮帮我和娘吧！”
苏秦自屋里走出来，已经重又换上了女装，“四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白语薇眼睛红肿不已，上前抓着苏秦的手：“二姐姐，娘自从回了碧春阁一直没醒，口里胡乱的叫着父亲的名字，我方才已经去了芳春阁，可是父亲根本就不出来，现在能劝动父亲的也就只有二姐姐了，二姐姐，你帮帮我！”
苏秦不由得皱了皱眉，崔明珠虽然嘴上说放下了，也看淡了所有事，可是到底是心口不一。也难怪，男人可以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可是女人呢？只能从一而终。可是连自己男人的心都抓不住的女人，从一而终又有何用，不过是为自己悲苦凄惨的命运徒添一抹悲凉罢了。
“四妹妹，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和三姨娘心中都清楚。说好听些，他之所以宠爱我们这些女儿，不是出自真心，只是看谁可以为他带来更多利益。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苏秦淡淡的开口，想想当初的白锦绣，曾经多么风光，东岳堂堂第一好女呢！可是现在呢？在他平阳侯爷的眼中，之所以还对白锦绣留有一丝情意，不过是顾念着她即将成为瑞王侧妃的身份。
白语薇虽然聪敏，沉稳，却是从未想过这些事情，她紧盯着苏秦，语气满是绝望，“二姐姐，不管怎样，娘心中到底是放不下父亲啊！”
苏秦轻叹了口气，“罢了，能不能劝的动还不好说。”
苏秦原本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之所以会帮白语薇完全是在可怜崔明珠的那份到死都化不开的痴念。这样的女人很可悲，一生错付真情，如同前世的自己！
白语薇满心欢喜的先回了碧春阁，此时崔明珠已经悠悠转醒，腊梅正伺候她喝药。药只喝了一口，她便蹙眉摆了摆手，看着空荡荡的碧春阁，崔明珠忍不住大笑起来。
想她崔明珠这一生还真是可笑可悲，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在她将死之时，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而自己竟然为了这样冷漠无情的男人与别人斗了一生！
腊梅担忧的劝道：“三姨娘，你再躺会儿吧。”
崔明珠摇了摇头，示意腊梅扶她起来。
“腊梅，去把我那件绣海棠的湖蓝色衣裳取来，还有那双绣着海棠花的鞋子。”崔明珠无力的坐在铜镜前，吩咐道。
腊梅抹了把眼泪，一一照做。
崔明珠对着铜镜慢慢梳理着自己那头乌黑的秀发，她梳的很仔细，一边梳一边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腊梅紧紧绞着帕子，三姨娘很反常，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正想着便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她忙上前去替崔明珠顺气，当素白的帕子移开，上边刺目的红令所有人都惊住了。
刚走进来的白语薇猛地扑上前，“娘--”
崔明珠抚摸着白语薇沾满泪水的脸，脸上笑容变得柔和了些，“语薇，别怕，不管娘将来怎样，娘会一直在你和你三姐姐身边。”
白语薇猛烈的摇着头，“娘，你不会有事，只要你好好喝药……”她说到此处竟是泣不成声。
崔明珠望着这样的白语薇，心疼不已。
她最放心不下的是白语薇与白翠屏，若她一死，失了娘亲庇护的两个女儿怕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可这一切又能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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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愿来世不再见【崔明珠的结局】
“咳咳，语薇，娘以后只怕是不能照顾你和你三姐姐了。”崔明珠因为方才剧烈的咳嗽，声音有些沙哑。
“娘，你先喝点儿水，二姐姐已经去请父亲了，父亲一会儿就来了。”白语薇猛地抓住崔明珠的手，娘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崔明珠惨然一笑，“想不到我崔明珠沦落到这一步，竟还会有人愿意帮我，好，好哇！也算我崔明珠没白活一辈子。”
白语薇拼命忍下眼底的酸涩，接过崔明珠手里的桃木梳，慢慢的为崔明珠挽出一个端庄却不失妩媚的发髻。“娘真美！”
崔明珠望着铜镜里的那个女子，弯了弯唇角，“语薇，娘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那个人就是你父亲，娘曾经说过若将来嫁人一定要嫁个爱你的人，你一定要记住了。”
白语薇垂下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儿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掉落下来，很快打湿了崔明珠身上穿着的湖蓝色绣海棠的衣裳。她用力抱住崔明珠，“娘，语薇记下了，娘，你答应语薇一定要好好的。”
崔明珠深深吸了口气，笑着拍了拍她愈显瘦削的背，“语薇，娘只愿若有来世，再也遇不到你父亲。”
如果当初没有在情湖上的那一瞥，如果她没有唱那首歌，如果她手中的帕子没有落到湖里，如果他没有跳下情湖为她捡拾帕子，她也就不会生出贪恋。
“娘的出身不高，可是你外祖家却一直以为娘能嫁入平阳侯府已经是娘高攀了，就算是妾，你外祖家还是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可是娘好傻，经不住你父亲的几句甜言蜜语，竟然毫不犹豫的将嫁妆都给了你父亲。”崔明珠说到此处已然泣不成声，“可怜娘的两个女儿，娘没有给你们留下一点儿东西。”
门外站着的平阳侯爷脚步一顿，披着厚实披风的杨萍萍担忧的抓着他的手，“侯爷？”
平阳侯爷微微皱眉，揽着杨萍萍腰上的手一松，“本侯就不进去了。”
杨萍萍心里高兴，如今侯府里崔明珠要死不死，刘香芝又被贬为家奴，这偌大的平阳侯府可说是尽数落在她一人手里，看侯爷对她的态度，她更是难抑心中喜悦，然，当她对上一脸平静的苏秦时，却莫名觉得心头一滞。面上也随之浮上一抹忧色，“侯爷，二小姐可是说了三姐怕是大限已至，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该去瞧瞧。”
平阳侯爷冷哼一声，若不是珂儿来说情，他是不屑再踏足碧春阁的，只要看到崔明珠那张脸，他就会想起正是这个恶毒女人害了他的孩子。但是怎么说珂儿如今也是郡主，又说的在理，他便不甘不愿的走了进去。
听到声音，所有人皆不约而同的望向平阳侯爷，白语薇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努力挤出一丝笑：“父亲，娘方才还念叨你呢。”
平阳侯爷面容冷肃，目光冰冷的在崔明珠苍白如纸的脸上掠过，这身衣裳正是他们初次相遇时她穿的那身，只是岁月催人，芳华已逝，即便她现在再穿上这样的一件衣裳，也依旧没能唤回他的些许柔情。
崔明珠与平阳侯爷遥遥相望，虽然两人只隔着几步，可是她却觉得他们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她苦笑两声，“侯爷何苦这般难为自己？你娶我不过是为了我崔家的财罢了。”
平阳侯爷脸上是被人戳穿之后的尴尬，当初平阳侯府急需大笔银两，他反复斟酌，将主意打到了崔明珠身上，于是有了情湖偶遇，但是这是他心底多年的秘密，崔明珠怎么会知道？并且还当着他的女儿们毫不避讳的说出这个秘密。
“哈哈”崔明珠死死凝注平阳侯爷那张俊逸的脸孔，笑的凄厉绝望又充满了讽刺，她猛地抓住白语薇的手，“语薇，娘要你发誓，此生若嫁心爱之人便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平阳侯爷凝着这样疯狂的崔明珠，仿佛是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小丑，眼神更是冷若寒霜。
白语薇瑟缩了一下，安抚着崔明珠：“娘，语薇发誓，语薇此生一定不会嫁心爱之人！”
崔明珠唇边绽放出满意的笑容，“好，娘可以放心了。”
平阳侯爷眸子一紧，心里浮出一丝不悦，“崔明珠你算什么东西？平阳侯府的女儿将来要嫁什么人还由不得你这个罪妇说了算。”
崔明珠冷冷的看着平阳侯爷嘴唇一张一合，很想开口反驳，可是胸腔里的空气却越来越稀薄，当她倒在白语薇的臂弯中时，平阳侯爷已经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离开。
崔明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但气息却越发的虚弱，她直直的看着哭得哀戚的白语薇，想要伸手再去摸摸白语薇的脸，可是她的手只是稍稍抬了抬便又无力的垂下，“语薇，别……忘了……你答应……娘，答应娘的事。”
白语薇用力咬着唇，拼命的点头。
“语薇，还有你三姐姐，她不能……不能一辈子在……庄子上，一定要把你……三姐姐接回来。”
“娘，语薇记住了。”白语薇泪眼朦胧，用力抓住崔明珠的手，仿佛只要她一松手，崔明珠就会消失一般。
崔明珠唇角轻轻扯出一抹笑容，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鲜血涌了出来，顺着嘴角，滴落在她那身湖蓝色绣海棠的衣服上，令人看着触目惊心。
“娘--”碧春阁里静静的，白语薇凄厉的声音惊飞了枝上的鸟儿。
崔明珠目光留恋的落在白语薇的身上，“语薇……好好……活着！”
刚说完这话，崔明珠吐出了此生最后一缕气息，闭上了眼睛。
杨萍萍看着这一幕，心头莫名浮上些许的凄凉。崔明珠这个为侯爷生了两个女儿的妾室下场都如此凄惨了，她这个只是比她年轻了几岁，没有依仗且没有子嗣的妾室将来的下场又会比之好多少？
子嗣！
她用力攥握了下拳，没有子嗣终究是她心底的一块病。
平阳侯爷完全没有停留的就离开了碧春阁，走的时候都没有叫上她，她看着那道漠然无情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方才的欣喜转瞬就如同被浇灭的火。
目光对上苏秦那双似笑非笑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眸子时，她竟觉得脊背发寒。
“四小姐，你别太伤心了。”杨萍萍走上前，轻轻的抚上白语薇的肩头。
白语薇仿若未闻，只是用力抱着崔明珠，红肿不堪的眼睛里竟是没有流出一滴泪。
“你娘已经去了，你这样只会让她看着更不舍。”杨萍萍在白语薇身旁蹲下来，声音柔缓的道：“别忘了你答应你娘的事，好好活着。”
白语薇木然的看着杨萍萍，那眼里涌动着浓浓的恨意。她恨父亲的无情，恨刘香芝的毒辣，更恨自己的无能。
“四小姐——”杨萍萍拥住白语薇的身子，“想哭就哭出来，你这样憋着会生病的。”
白语薇的目光依旧落在崔明珠染着鲜血的脸庞上，她掏出帕子为崔明珠细细擦拭掉唇边的血迹，淡淡开口：“我想陪我娘单独呆一会儿。”
杨萍萍眸光微闪，似乎有些失望，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平静的苏秦，“二小姐，我们出去吧。”
苏秦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杨萍萍，四姨娘果然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如今侯府里刘香芝被贬为奴，崔明珠又已经死了，她若想与平阳侯爷心中的那个人一争高下，单是演一出小产的戏码还远远不够。
“四姨娘刚刚小产，不在芳春阁待着，当心吹了风，沾染上寒气。”苏秦走到院外，睨了一眼杨萍萍。
杨萍萍一怔，眼中浮上一抹警觉，“二小姐提醒的是，不过我与三姐总归是姐妹一场，怎么也该来送送她。”
苏秦抬头看了眼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是该送送的，也该替三姨娘好好照顾她的两个女儿。”
杨萍萍凝着苏秦已经走出院门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一抹浓烈的不安，二小姐难道知道她心里所想？这种不安节节攀升，叫她脚下一阵一阵的发虚。
“四姨娘是个精明的人，知道子嗣的重要性，不过终究不是自己生养的，难免隔着一层皮，万一四小姐在那小丫环身上发现些什么……恐怕四姨娘心里的算盘就要落空了。”苏秦回眸冲她幽幽一笑，“而且我不认为三小姐的疯病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痊愈了。”
杨萍萍脸色登时一白，二小姐果然厉害，竟然能猜到她想抚养崔明珠的两个女儿，只是三小姐……她快走了两步，“二小姐，今日还要谢谢你帮我说话。”
苏秦微微弯了弯唇角：“四姨娘不需道谢，因为我只是在帮我自己，毕竟以刘家的家世，做妾的女儿并不丢脸，可是能成为家奴的女儿么，当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呢。”她已经命君忍将刘氏被贬为家奴的事情传了出去，想来用不了多久刘太尉就一定会来平阳侯府，到时候刘家与平阳侯府就必然会因此撕破脸皮。
四大世家之中，刘家向来与平阳侯府同气连枝，所以苏秦一开始便打算先扯断刘、白两家的联合，再各个击破。杨萍萍今日的“小产”说到底还是帮了她一把。
屋里，白语薇轻抚着崔明珠的脸，手微微有些颤抖，娘死了！娘真的死了吗？可是娘明明只是睡着了啊！
“娘，你曾说过会看着语薇和三姐姐上花轿，你还说过过些日子要和语薇一同去庄子上看三姐姐……娘，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白语薇握着崔明珠的手，眼泪大滴大滴的滴落。
当夕阳彻底落了下去，天幕被浓如泼墨的黑色取代时，三个壮硕的粗使婆子闯入了碧春阁。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一人上去按住已经不知是何时哭昏了过去的白语薇，另两人一头一脚毫不怜惜的抬着崔明珠的尸体快速离开了碧春阁。
“侯爷，怎么办？”其中一位婆子问道。
平阳侯爷不耐的摆了摆手，“让马车先在庄子上转一圈，等夜半的时候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记住，千万别立碑。”
两个婆子面有难色，“四小姐若问起来……”
平阳侯爷冷哼一声：“不必理会，你二人处理了这事就先待在庄子上，等过段时间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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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解开心结（加更求票）
此时皇宫里的公主殿一片狼藉，自从玲珑跑回公主殿，她就将寝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上好的瓷器、玉器碎裂一地，名家字画也被她撕了个干净。殿外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没有一人敢上前去劝阻，唯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公主的出气筒。
“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见实在是没有可摔的东西了，玲珑便举起一把椅子用力摔下去。
只要想起向来疼爱她的父皇会用那种冷漠的语气训斥她，她心里就万分不是滋味，父皇最宠爱她，为什么方才看她的眼神那么冷？难道就因为自己身上流着的不是皇室的血吗？
“奴婢（奴才）见过贵妃娘娘……”殿外传来宫人的声音，蓉贵妃挥了下手，宫人们便如蒙大赦，匆忙躬身退下。
蓉贵妃推开紧闭的房门，看着一室凌乱，脸色愈加苍白，“玲珑，你发什么疯？”
玲珑听到蓉贵妃的声音，怔了一下，而后仿若未闻一般又举起了另外一把椅子，狠狠摔了下去。“砰”的一声，又一把椅子被摔断了腿。
蓉贵妃目光登时一沉，圣上才宣了旨，要削减宫中用度，整个皇宫自圣上至宫人，要例行“节俭”二字，如今玲珑这样乱摔一通岂不是要落人口舌？
“玲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给我住手！”见玲珑连自己的话都听不进去，蓉贵妃一直强压着的怒火终于窜了起来。她两步上前，一巴掌狠狠甩在玲珑的脸上，“你知不知道宫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这个公主？你是不是要连累到我，你才心满意足？”
玲珑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蓉贵妃，“连你也打我？”
方才父皇用茶杯扔她，现在母妃竟然也打她？
蓉贵妃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她这段时间是怎么了？为什么如此容易动怒，心还总是慌慌的，有时候胸闷气短，人也恹恹的没精神，偏御医还查不出什么病症。
“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在你的心里只有你，还有那个低贱的洒扫太监！”玲珑失去了理智，口无遮拦。
“啪”又是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你在说什么浑话！”蓉贵妃厉声呵斥，那天她与哥哥的话玲珑一定都听到了，她该怎么和玲珑解释才能让玲珑明白当年她到底是怀着何样的心情做出那样的决定的。
“我是不是在说浑话，你很清楚！我是不是公主，你也很清楚！”玲珑怒瞪着蓉贵妃，只要想到她不过是母妃与一个假太监生下的孽种，她的心就好似被刀扎一般。
“你--”蓉贵妃没想到玲珑如此冥顽不灵，“桂妈妈！”
一直守在殿外的桂妈妈闻声躬身进来，偷瞧了眼殿内的狼藉，以及怒目而视的母女二人，不禁心头打了个突。“娘娘有何吩咐？”
“去殿外折一枝最粗的柳条。”今日她是怎么都要打醒玲珑，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即便知道了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玲珑倒好，如此不加掩饰的就说了出去，如果被有心人听了去，不但玲珑自己没好果子吃，就是她，甚至刘家也会受到牵连。
“你还嫌打我打的不够吗？”玲珑只觉今天是她有记忆以来过得最悲惨的一天，如果说那天无意中听到母妃与舅舅的话她还可以选择自欺欺人，可是当今天证实了这一切，她所有的骄傲彻底崩裂。
“呵呵”玲珑泪流满面，一步步慢慢逼近蓉贵妃，“反正我也是个没人疼的孽种，你若能打死了我倒也干净！”
因为最近蓉贵妃实在是喜怒无常，所以桂妈妈的动作很快。蓉贵妃眉心紧锁，握着小指粗细的柳条的手紧了紧，“住口！你是我刘蓉的女儿，是身份尊贵的玲珑公主，你今日是魔怔了吗？既如此，那我就打醒你！”
柳条重重落在玲珑的后背上，玲珑冷嗤了一声，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只是两三下，她便蜷缩在地上，可是蓉贵妃手里的柳条却还是毫不留情的一下接一下的落下。“我问你，你是不是公主？是不是！”
守在殿外的桂妈妈听着里边情况似乎不对，忙推开房门，夺下蓉贵妃手里的柳条，“娘娘，使不得，使不得啊！公主身娇肉贵，你这样责打会出事的啊！”
蓉贵妃眼眸腥红一片，她怒瞪着抢了自己手中柳条的桂妈妈，嘶吼一声：“她为什么就这么倔！”
桂妈妈忙上前给蓉贵妃顺着气儿，“娘娘息怒，公主年纪轻，又一直被宠着，根本就不知道皇宫之中的险恶，还是让老奴好好劝劝吧，娘娘这样打，只怕会适得其反。”桂妈妈一边观察着蓉贵妃的神情，一边小声劝着。
蓉贵妃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趴在地上的玲珑，声音冷肃的道：“不管你心里怎样想的，怨也好，恨也罢，你是我刘蓉的女儿，是东岳堂堂的玲珑公主，如果你再说这些浑话，别说我保不了你，就是我甚至是你舅舅家，也会遭逢大难！”
蓉贵妃深知玲珑的性子，如果今日不能点醒她，只怕日后还会生出更大的事端。不管她恨不恨自己，如今瑞王这颗棋子怕是要废了，所以她是一定要保住刘家，只要刘家安好，那她和玲珑也就可以安好。
听蓉贵妃这样说，玲珑脸上的讥讽明显更浓，“所以你就可以欺骗父皇吗？”
这份讥讽落在蓉贵妃眼中，蓉贵妃眸光愈发凌厉了几分，这玲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吗？
桂妈妈见好不容易消了火气的蓉贵妃身子微微颤抖，知道蓉贵妃这又是将要发火的前兆，忙扶起玲珑，低声道：“娘娘，公主现在再经不住任何一点责打了，您消消气，老奴一定会好好劝劝公主的。”
玲珑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似乎并不领情。
“玲珑，你给我发誓，发誓以后不管怎样都不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蓉贵妃的声音倏忽拔高，她一直知道玲珑骄纵跋扈，可是却不知她会这样倔！
玲珑瑟缩了下，垂下眼眸，不语。
“玲珑，你一日说浑话，便一日不许踏出公主殿一步！”蓉贵妃冷哼一声，转身冲门外喝道：“来人，将公主好好看紧了，不许她踏出这房门一步，更不许任何人进来见她，如果让本宫发现你们私自放出了公主，本宫绝不轻饶你们！”
蓉贵妃身上满是凌厉之气，闻声前来的宫女太监从不曾见过这样的蓉贵妃，忙跪下领命。可是一个个的都苦着一张脸，望向云梦，云梦也是眉头紧皱，公主是个什么性子，想做什么，他们怎么能阻止得了？
“云梦，还不去御医那儿拿药膏。”蓉贵妃瞥了一眼脸色微白的玲珑，因为疼痛，黛眉一直紧紧皱在一起，这时候她很想冲上去查看一番，可是她知道如果这时候对玲珑稍稍仁慈那么一点儿，那么日后就会为她、为刘家带来更大的危险。
蓉贵妃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玲珑，随后走出公主殿。
等蓉贵妃离开之后，一直把自己当作刺猬的玲珑终于扑到了桂妈妈的怀里，“桂妈妈，现在这宫里最疼我的也就只有你一人了。”
桂妈妈疼惜的为她擦了擦额头上布满的细汗，声音柔缓的道：“公主千万别怨恨娘娘，这世上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娘啊。”
玲珑不赞同的看了桂妈妈一眼，眼底写满不信。
桂妈妈一边为她轻轻退下衣衫，一边为她涂抹药膏。“公主，老奴给你说个故事吧。”
桂妈妈的手很柔，很软，后背上的伤也不似方才那般火辣辣的疼。玲珑眉心微微舒展开，轻轻点了点头。
“当年，娘娘还是刘家的嫡女，年纪与公主差不多，刘家为了能巩固自身的势力，选了娘娘入宫。那时候娘娘与自己的贴身侍卫早已互生情愫，可是两个人也只是将这份情深埋在心底，因为他们都知道彼此不但地位相差悬殊，且娘娘终究身系刘家兴衰，娘娘注定是要入宫的人。娘娘及笄后不久便入宫了，那时候娘娘已经决定忘掉那个贴身侍卫，可是圣上却因为对刘家的猜忌，虽然也时常翻娘娘的牌子，却只是坐坐便走了。娘娘那时还只是个单纯的少女，哪里懂得什么后宫阴险，稍有不慎便是一条人命。”
玲珑眨了眨眼睛，难道父皇才是那个第三者吗？可是她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世。
见玲珑眼底的恨意稍稍散了些，桂妈妈又接着道：“贴身侍卫无意间听到了老太爷与刘太尉的话，便决定偷偷潜入皇宫，正巧永福宫里刚死了个洒扫太监，于是老奴便安排让那贴身侍卫顶了那个洒扫太监的缺，那个贴身侍卫就是石青。”
“哼，石青既决定放下也潜入了皇宫，那么就该净身永决后患的！”玲珑恨声道。
“哎呀公主这话可就是冤枉石青了，那石青当年也曾找过老奴让老奴给寻个稳妥的太监想要净身的，可是半路上却被娘娘给拦下了。当时娘娘说他不该为了娘娘而蹉跎在这金色的牢笼里，他该是属于江湖的。娘娘让石青马上离开皇宫，可是石青哪肯啊！”
玲珑的眼神微微变了下，母妃与那个石青感情竟是如此之深吗？
“娘娘得不到圣上宠幸，老太爷便向娘娘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三个月内还不能得到圣上眷顾，便要再送一个人入宫。娘娘性子骄傲，哪肯受这份冤枉气，可是当时圣上对刘家的态度又实在是猜忌的很。老奴便托人给寻了个道行高深的老道给算了一卦，之后的事，公主应该也都知道了。”
玲珑秀眉紧拧，她从不知道母妃心中藏了这么多的苦，她趴在床上，久久没有说话。
桂妈妈唇角扯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方才这些话真真假假，玲珑公主虽然生性跋扈，不过心思却不深沉，应该能蒙混过去。
果然，当她打开房门的时候，便听到玲珑公主的轻呼声：“桂妈妈，你告诉母妃，元轻风那晚去的是栖霞阁，白珂才是那个失了清白的人！”
桂妈妈脚步顿了下，嘴角勾起一抹阴毒，“公主好好养伤，老奴这就回永福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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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太子妃有请
这一夜，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很漫长，唯有竹楼里，此刻还亮着烛火，隐约可以瞧见两个人正坐在窗边的小几上下着棋，气氛安静而祥和。
“玉衡，你心里藏着事。”苏秦手里拈了棋子突然开口。
玉衡从棋盘上抬眸看她一眼，唇角扬起一个笑容，淡淡道：“哪里。”
苏秦抓握住他将要落子的手，“这局棋你一直在模仿着我的棋路，根本就心不在焉，你还说自己心里没藏着事？”
玉衡沉默的看了眼棋局，将手中的黑子放在棋盘上，“方才只是一种战术，你瞧，我没有在模仿你。”
苏秦无奈的叹了口气，冲他晃了晃手中的白子，温声道：“还说自己心里没藏着事？这次该是我落子才是。”
玉衡的眉不易觉察的微微挑了挑，淡淡道：“许是最近太累了。”
“是吗？”苏秦若有所思的应了声，“今日大小姐突然发疯了一般对玲珑公主喊打喊杀，这事圣上一定不会轻易就算了。你方才随皇后一同去了皇宫，圣上是什么样的态度？”
玉衡眸底划过一抹异样，轻轻握了握藏在袖中的虎符。圣上的态度让他对先前的认知产生了动摇，他不确定究竟圣上是否是当年派人刺杀爹的凶手，可是那杯御酒却的的确确有软骨散。
“玉衡，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就像当时我被关在暗室里时，笃信你会出现一样。”苏秦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慢慢道。
玉衡笑着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眼波越发的温和柔软，“许是明日或者过几日圣上便会下赐婚的圣旨还有……为我封王的圣旨。”
“哦。”苏秦点了点头，笑道：“那以后见面我就该唤你声‘南阳王’了。”
玉衡恼恨的戳了下她的额头，“只许叫玉衡，不许叫别的。”
苏秦看着他那气恼的样子，眸底慢慢浮上些许的担忧，玉衡心里的事会不会与封王圣旨有关呢？因为那道圣旨又令他想起了当年所有的悲伤往事，可是她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便见妙珠脚步匆匆的进来：“小姐，四小姐她正在老夫人那儿哭闹呢，苏妈妈让人来请小姐过去劝劝。”
苏秦眉梢轻挑，她离开碧春阁时白语薇虽然极为哀伤，可是断然不可能因为平阳侯爷的冷酷无情就闹到老夫人那儿，想了会儿，一脸难色的看了眼玉衡。
玉衡冲她笑笑，“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苏秦走了几步忽然又脚步匆匆的折返回来，对上玉衡探寻的目光，毫不犹豫的扑到他的怀中，双臂用力抱住他，“别忘了你永远是我的阿土猪。”
玉衡轻轻“嗯”了声，默了会儿，道：“我没事。”
当苏秦与妙珠去了竹院时，只见白语薇神情寥落的跪在院子里，大声哭喊道：“祖母，好歹娘也是平阳侯府的姨娘，就算娘有错在先，父亲也不该让人带走娘的尸身啊！”
苏妈妈一脸为难，猛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院门口的苏秦，忙迎上去：“二小姐，这可如何是好？老夫人方才已经吩咐了若四小姐还是这般不知分寸，就要一同丢到庄子上了。”
苏秦瞥了一眼白语薇，“到底怎么回事？”
苏妈妈忙贴近了道：“似乎是因为侯爷不想在大小姐大婚前治丧，所以便让人带走了三姨娘的尸身。”
苏秦唇角冷冷一牵，平阳侯爷还真是冷漠无情，自私自利，崔明珠好歹也与他夫妻一场，想不到死了之后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这一刻她莫名就想起了上官若云，记忆里上官若云是一个温婉优雅的女人，虽然原主记忆模糊，可是她仍旧清楚的记得上官若云临死前对白珂说过的那句话。
“珂儿，你父亲怀疑娘的贞洁，娘百口莫辩，唯有一死，不但可以自证清白，也可以保下你这嫡女之位。”
眼前腥红一片，上官若云穿着大婚时穿着的喜服，踩上了脚凳……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到白语薇身边，“白语薇你清醒一下，如今就算你喊破了天又有什么用？让人带走三姨娘尸身的是父亲，不是祖母！”
白语薇原本颤抖不停的身体顿时僵了一下，她目光凌厉的看向苏秦，霍的起身，嘶吼道：“你不是我，你不会知道娘死在自己怀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苏秦敛了神色，目光掠过白语薇因为伤心过度而苍白如纸的脸，然后收回视线，低了嗓音：“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什么是丧母之痛，什么是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惨死的哀伤还有无助吗？”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昏黑的牢房里，当慕容洺告诉她苏府上下被判斩立决时她的心痛无助，相比现在的白语薇，她的痛比之重百倍千倍。
似乎是被苏秦语气之中浓浓的哀伤惊住，白语薇诧然看向苏秦，久久无语。
苏秦猛地抓握住她的手腕，“白语薇，眼泪是没用的，你那不值钱的眼泪不可能让一切都从没有发生过，同样的三姨娘也不会因为你的哭天抢地而重新活过来，记住我的话，哭只能说明你是个弱者！”
这一刻，白语薇连哭泣都忘记了，怔仲痴愣，呆呆的看着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嘴唇翕张了两下，却发现此刻一切语言都显得那么得苍白无力。
娘生前爱错了人，注定到死都是这般悲惨的结局，娘说的没错。
见她似乎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苏秦松开了手，转而看向苏妈妈，“苏妈妈，我进去瞧一下祖母，烦请苏妈妈送四小姐回荷花苑。”
看着那清丽的背影推开老夫人的房门，白语薇咬了咬唇，二姐姐说的没错，现在她若一直这么闹下去，只会让自己也陷入更加难堪的境地。
苏妈妈长吐出一口浊气，若知道二小姐这么能耐，她早就命人去请二小姐过来了。
听到门响，原本坐在榻上，双眼微阖，口中念着《大悲咒》的老夫人手里的佛珠微微动了动，“四丫头终于肯回去了？”
苏秦面色平静的走上前，“四妹妹也只是伤心过度，想清楚了也就是了。”
老夫人睁开眼，冲苏秦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当年真是难为了你，小小年纪便经历了丧母之痛，祖母每每看到你，心就一揪一揪的痛的厉害。”
苏秦眼眸微垂，虽然现在她因为锦娘的缘故而亲近老夫人，可是她还是无法苟同当年老夫人为了保住嫡妻之位送走亲生女儿的做法。既然当初做出那样的决定，现在愧疚也好，弥补也罢，又有何用？
天色已蒙蒙亮，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
苏秦换了一身素淡的青衫，坐在妆台前，淡淡瞥了一眼铜镜里正在为她梳理长发的妙珠，笑嗔道：“你那嘴再噘下去都能挂上油瓶子了。”
妙珠索性放下手里的桃木梳，“小姐昨晚为什么帮四小姐，就让她一直闹下去，惹恼了老夫人将她丢到庄子上去陪三小姐好了。”
苏秦唇角弯了弯，回身抓住她的手，“你这丫头，我还以为是君忍招惹了你呢。”
妙珠沉了面色，“小姐，奴婢和你说正事呢。”
苏秦唇畔的笑容不由加深，“我也在和你说正事啊，如果君忍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轻饶他。”
“小姐。”妙珠急道：“难道小姐忘了当初四小姐是怎么陷害小姐的吗？”
苏秦但笑不语，一直沉默的锦娘无奈的上前拍了拍妙珠的肩，“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小姐不会无缘无故帮四小姐的。”
妙珠愣了一下，用力跺了下脚，一脸委屈的道：“小姐，你什么都瞒着奴婢！”
苏秦嘴角抽了抽，妙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她拉着妙珠的手，安抚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妙珠，你家小姐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妙珠破涕为笑，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小姐就会欺负妙珠。”
主仆三人正说着，便听外边君忍低声道：“小姐，四小姐独自坐了一晚上，现在已经去了书房。”
“书房？”苏秦轻轻眨了眨眼睛，眼底仿佛泛起了幽幽涟漪，“以静制动，她倒不傻。”
“是啊，若是现在四小姐沉不住气了，便只能被四姨娘死死抓在手里。”锦娘附和道。
妙珠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小姐，奴婢脑子笨，你和墨画到底在说些什么？”
苏秦唤了君忍进来，亲自将妙珠的手交到君忍手里，“君忍，给你三日时间让这笨丫头开窍，如果办不到，自领责罚。”
君忍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便嘻嘻一笑，小姐这是在为他制造和妙珠亲近的机会啊！感激的冲苏秦一笑，“属下遵命！”
早膳之后，守门的婆子突然来秉称太子妃送了请帖请她明日去府里赏花。
正在研究一本玉衡托人新寻的医书的苏秦眉梢微挑，沉吟了会儿问道：“可说了什么事？大小姐是否也被邀请了去？”
守门的婆子也是一脸茫然，“老奴不知道所谓何事，不过大小姐似乎也被邀请去了。”
苏秦眼底快速闪过一丝锐芒，太子妃同时邀请了她与白锦绣两人，怕是目的不简单。联想到昨日及笄礼上白锦绣的癫狂，她的唇讥讽的牵了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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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赏花是假验身是真（加更）
翌日一早，平阳侯府外停着两辆装饰规制完全不同的马车，早苏秦一步出来的白锦绣趾高气扬的指着通传的太监，斥道：“凭什么不让我上这辆马车？”
小太监默然无语的看着涂抹着厚厚脂粉的白锦绣，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鄙夷。这个白大小姐怕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东岳第一好女，说是太子妃邀请一众贵女去府上赏花，其实不过是要为她验身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一个家奴生出的女儿竟然恬不知耻的跑到他这来耀武扬威了。
“我在问你话，你聋了吗？”白锦绣瞪着小太监，自然没有放过他眼底的那丝鄙夷。
“白大小姐，按照规制，这辆马车是为安郡主准备的。”小太监清了清嗓音，不过态度却并不恭敬。
“规制？”白锦绣这段时间压抑的委屈怒火一下子腾的烧了起来，冷哼一声，走到后面的一辆马车，恶狠狠的甩了句：“你最好别后悔。”
小太监斜睨了她一眼，“奴才不过是伺候太子的一个宫人，就算是要惩罚奴才怕也还轮不到旁的人。”
“咱们走着瞧。”白锦绣冷笑一下，将帘子没好气的放下。
小太监盯了那帘子足有一盏茶时间，嘴角露出个冷然的笑意，满是讥讽：“还真当自己已经是瑞王侧妃了。”
苏秦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小太监见苏秦走过来，忙换了副面孔，殷勤的笑道：“奴才见过安郡主。”
苏秦笑容清浅的道：“麻烦公公了。”
小太监忙给苏秦挑了帘子，“安郡主说的什么话，能伺候安郡主是奴才的荣幸。”
苏秦递给锦娘一个眼神，锦娘便自袖中掏出个玉质的坠子递给小太监。小太监顿时喜笑颜开，忙道：“今儿赏花的可不只是太子妃和一众贵女，皇后与太后也早就去了太子府了呢。”
苏秦抿唇笑笑，“谢谢公公提醒。”
小太监忙道：“奴才可是什么都没说呢。”
后边的马车上，白锦绣看着小太监前后截然不同的两张脸，手紧紧攥握成拳，凭什么谁的眼里都只有白珂！
马车很快便行到了太子府外却并未停下，而是行到了偏门。看着停在太子府外形形色色的马车以及一众神情焦急的贵女，苏秦的清眸微微眯起。
锦娘一边伺候她下马车，一边低声道：“小姐，今日这赏花会有些古怪。”
苏秦拍了拍她的手，“是啊，其他贵女都是自行前往太子府，倒是我与大小姐是由太子府的马车接过来的。”而且既是赏花，却让那些贵女等在门外，看来今天又是一场重头戏。
听到通秉，太子妃便派了身边的林妈妈并几个小丫环过来将两人领至后花园。
后花园内景致甚好，人工湖泊粼粼如镜。有不少平时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名贵花木。看着眼前一片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花朵，苏秦却并没有显露出半分惊奇，这倒是让林妈妈对她刮目相看。
相比苏秦的平静，白锦绣却将心底的喜悦表露无遗，手轻抚过那些花团锦簇的花朵，笑着道：“想不到太子府的后花园竟也会有这样美艳的花朵。”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舒爽了许多，这段时间她每日不是在抄经就是活在痛苦的记忆里，昨天当她清醒过来之后才知道自己在白珂的及笄礼上都做了些什么，更甚至还令母亲被贬为家奴，原本还惴惴不安的想着若是宫里传旨让她入宫验身，自己该怎么办？却不想太子妃竟然邀请她去府上赏花。
“大小姐有所不知，这些花都是太子妃闲来无事时亲自侍弄的。”林妈妈观察着两人的表情。
几人随着林妈妈沿着湖边小径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突然走在白锦绣身后的红影惊叫一声，身子失衡一个不稳就朝着白锦绣扑了过去。
“小姐当心！”瞥见白锦绣就要抓着自家小姐一同落水，锦娘惊呼出声，同时伸手拍了下白锦绣的手。
白锦绣吃疼，手迅速一缩。只听噗通一声，水花四溅，白锦绣和红影先后落入水中。
林妈妈变了脸色，忙唤了人跳水救人。
“小姐你没事吧？”锦娘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苏秦微微一笑，“没事，不过恐怕要麻烦林妈妈带大小姐去换身衣裳了。”
林妈妈凝着她唇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忙敛下眉眼上前跪下道：“惊扰了安郡主，还请郡主移步偏房。”
苏秦点了点头，“林妈妈不愧是太子妃身边的人，想必偏房里早已备好了茶水糕点了吧？”
林妈妈脸色僵了僵，勉强挤出一丝笑。
很快白锦绣便被救了上来，只是上回老夫人寿宴的那次落水让她对水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此刻身子颤抖不停。
看着狼狈的几人，林妈妈便让人引着她二人去了一旁的偏房。其中的一间偏房里光线有些暗，白锦绣瑟缩了下身子，脚步有些犹疑。
“大小姐还准备穿着这湿嗒嗒的衣服，就不怕受病吗？”冰冷毫无情绪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白锦绣脊背一僵，转身看向那人，“你、你是谁？”
“老奴是伺候小姐更衣的人。”那老妈妈一脸肃穆的望着她。
白锦绣心里莫名一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断后退，饶是她再笨，也知道方才自己会落水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我自己会换。”她极力保持镇定。
“那可由不得大小姐。”老妈妈面无表情，可是白锦绣还是自她那双锐利的眸子里看到了鄙薄。
“就算是要验身，我也要去宫里当着太后的面儿验。”白锦绣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瑞王与太子素来不和，即便自己是处子之身，怕是太子妃也会从中作梗，更何况现在她早已非完璧之身。如今母亲被贬为家奴，倘若她在这时候再被验出婚前失贞，她一定会被她那冷漠无情的父亲赶出侯府的。
该怎么办？
正在她绞尽脑汁思考着退路时，老妈妈已经动作迅捷的撕扯掉她的外衫，白锦绣心底的恐惧不断放大，这一刻她竟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助。
“老奴就是贴身侍奉太后的。”老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留情的撕扯开她紧贴在身上的里衣。
耳边充斥着布料撕碎的声音，这声音令白锦绣猛然又忆起自己与元轻风那不堪的画面，她浑身颤抖不停，老妈妈冰冷的手却已经在她身上缓缓滑过。
老妈妈的神色愈发凝重，而后目光灼灼的凝注她手臂上的那点殷红。
白锦绣极力屏住呼吸，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良久，老妈妈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取了些药水涂在那点嫣红上。白锦绣不解的看了一眼老妈妈，却见老妈妈眼底的鄙薄之色比之前还要浓重几分。
老妈妈抓起一旁的衣服兜头扔在白锦绣的头上，白锦绣浑身抖如筛糠，她自老妈妈眼里已经猜到了结果，恐怕这一次她一定会被赶出侯府！
另一间房间里，苏秦悠闲的品着茶，吃着太子妃命人在她永和楼买来的糕点。
老妈妈出来后冲林妈妈交换了个眼神，林妈妈便引着她二人去了前厅。
前厅里，居中坐着太后，今日她不似宫宴上所见的态度亲和，整个人身上多了份威严。
方才伺候白锦绣更衣的老妈妈此刻就站在太后身边，正与太后低声说着些什么。
白锦绣神色慌乱而紧张的看着那老妈妈，只觉连呼吸都似乎凝滞。
苏秦斜睨了一眼白锦绣，淡淡的扬唇，整个人散发出令人迷醉的光华，率先福了福道：“臣女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以及太子妃。”
太后端量着苏秦，冲皇后微微点了点头，“皇后，这丫头似乎比宫宴上见到的那次还要美艳几分。”
皇后以帕掩嘴，“谁说不是呢，母后。”
太后笑了笑，“安郡主起来吧。”
苏秦笑着应了，紧接着便见太后眼神一凛，威严的声音缓缓传来：“白锦绣，你难道想让哀家给你行礼吗？”
白锦绣面色大骇，忙跪下道：“臣女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太子妃。”
“白锦绣，你可知以不贞之身嫁入皇家，是什么样的罪？”太后眼神犀利却充满了浓浓的厌弃，声音更是毫不加掩饰的透着厌恶和无情。
白锦绣登时汗如雨下，早在那老妈妈为她更衣时她便知道今天自己怕是如何也遮掩不过去了，“太后，臣女、臣女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太后冷笑一声，“你不明白，你失了贞洁，竟然还想着用假的守宫砂来蒙骗哀家，你说，奸夫是谁？”
太后语气凌厉，字字如刀直刺入白锦绣的心。白锦绣苦笑一下，若不是你那宝贝孙女故意害我，我怎会失了清白。
“说话！”太后脸色十分难看，“平阳侯是怎么教女的，竟是教出这样伤风败俗的女子。”
白锦绣心中冰凉一片。
果然是逃不掉了，可是她不甘心，为什么自从白珂回来后，她就处处被白珂压下去。
“来人！”太后沉声开口，森冷的语调慢慢传入白锦绣的耳朵里，白锦绣心猛然一缩，下意识的抬眼看向太后，却是在看到太后满眼寒意之时，彻底失望了。
想着接下来等待着她的惩罚，她的心充满了惶恐不安，如同置身地狱。
“二妹妹，你帮帮我，你帮帮我。”白锦绣慌乱之下竟是扯住了苏秦的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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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未嫁先休
苏秦看着白锦绣慌乱无助的模样，心中浮上一缕快意。
前世，她虽然是慕容洺的红颜知己，日日相伴，掏心掏肺却还是换不来慕容洺的心。那时她还不知白锦绣对她的莫名仇恨来自何处，直到回到侯府的时候她才知原来慕容洺一直想娶的女子是白锦绣，原来他们早已暗生情愫。
清眸微微眯起，苏秦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还从来不曾在白锦绣的脸上看到如此刻这般的惊恐无助。
“太后娘娘，白大小姐向来懂礼，为人也谦和，此事应该另有隐情，而且云研听说那日安郡主可是愿意以性命担保呢。”太子妃忽然开口。
苏秦淡淡看了一眼太子妃，太子妃长孙云研乃是当朝太傅之女，亦是四大世家长孙家的嫡长女，长相美丽端方，才思聪敏，据说她有过目不忘之能，又自幼研习兵法，尚未及笄上门说亲的冰人便几乎踏平了太傅府的门槛。却不料及笄之后，适逢太子选妃，于是炎帝大笔一挥钦点其为太子妃。
圣旨一下，一时碎了许多世家大族的心。
前世因为慕容洺的缘故，她也曾与太子妃有过几次接触，可是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太子妃给她的感觉并不似一个真正读过兵法书籍之人，做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可是今日太子妃却给了她另外的一种感觉，难道是因为瑞王的失势？那又为何拉自己下水？
感受到苏秦探寻的目光，太子妃坦然与她迎视，笑容端庄得体，令人看不出一丝一毫其他的心思。
苏秦心底腹诽了一句：看来太子妃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呢！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想拖她下水，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苏秦忙跪在地上，及笄礼上她虽然以性命担保，只不过担保的是什么，她可是没说。“诚如太子妃所言，此事另有隐情，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娘娘，这件事真的不是太后娘娘所想的那样，臣女自幼学习《女戒》怎么会不知廉耻！”白锦绣也忙跪爬向太后，一边磕头一边道。
太后脸色一阴，“不管有什么隐情，哀家都不想知道这些龌龊事！”
白锦绣瑟缩了一下，“太后--”
“先不说你那日喊打喊杀玲珑已然不敬，更甚至还亲口承认元轻风曾找过你！就凭你欺瞒自己已经失贞妄图嫁入皇家这一条，就足以治你欺君的死罪！”
“不，太后娘娘您听臣女解释。”
“拉下去，先打二十大板！”太后恨恨道，那语气，恨不得能当场打杀了白锦绣。
白锦绣仿佛被人丢到了冰窟之中，整个人完全呆住，甚至都忘了哀求。
太子妃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她状似无意的看了眼已经升高的日头，对太后道：“皇祖母，瞅着这时辰也不早了，那些候在府外的贵女怕是受不得这般毒辣的日头。”
白锦绣猛然抬头，看向太子妃。没想到太子妃竟然如此工于心计，方才她还天真的以为她是在为自己求情，再联想到她方才会莫名其妙落水，心登时一凉，原来从她相邀来太子府赏花开始就没安好心。
苏秦唇角轻轻勾出一个冷酷的弧度，不管太子妃是否已经嫁入皇家，她毕竟还是长孙家的嫡长女，前段时间长孙家主曾来府上寻求过平阳侯爷的帮助，可是却被平阳侯爷委婉拒绝。她听说后来因为骆家帮了忙，长孙家才勉强度过难关。今日太子妃如此难为她与白锦绣，应该是想为长孙家寻点回头气，给平阳侯爷提个醒。
太后想了会儿，“正好也让那些贵女都瞧瞧。”
皇后想让苏秦起来，刚提了个话头，却见太后恹恹的阖了眼睛。皇后担忧的看了一眼苏秦，却见苏秦面容平静，似乎并不担心。
一直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令早已等的不耐烦的一众贵女欣喜不已，随着引路的丫环一路来到后花园，一众贵女看到的不是争奇斗艳的花朵，而是趴在条凳上等着挨板子的白锦绣以及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目光平静的安郡主。
顿时议论声四起，一众贵女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对着白锦绣指指点点。
白锦绣此刻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本白珂的及笄礼上她就已经成了全京都的笑柄，本还打算趁今日能挽回些许颜面，却不想事情竟会演变成这样。
随着板子重重落下，便是白锦绣如同杀猪一般的叫嚷声。一众贵女虽然都想要看好戏，可是面对如此凄厉的画面，饶是心性再强大，也吓得花容失色，浑身止不住的瑟瑟发抖，有些胆小的甚至紧紧闭上了眼睛。
苏秦的目光再次在太子妃脸上淡淡掠过，太子妃虽然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可是那眼底分明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白锦绣，宫宴之上你主动请圣上下旨为你与瑞王赐婚，记得瑞王说过一句话‘白大小姐的品性还不足以成为正妃’，当时哀家就觉得奇怪，如今想来定是瑞王早已知道了你已非完璧之身。今日，虽然圣上早已下了赐婚的圣旨，可是哀家断然不可能准许一个连礼义廉耻为何物都不知的女子嫁入皇家！”太后冷声开口，语气轻缓，可是却极尽讽刺挖苦。“安郡主，此事你知情不报，有偏袒之嫌，既你愿以性命担保，那哀家若罚你，你可会不服？”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低垂着眼眸，大气都不敢出，有些聪明人自然看出了今日太子妃虽然明着邀请她们这些贵女在府里赏花，暗里其实是太后想要杀一儆百！
苏秦抬眸对上太后锐利的目光，眼眸澄澈如水，“太后娘娘，臣女的确说过愿以性命担保，但臣女并未说担保的是什么。更何况，就那日那样的情况，想必若是太子妃也一定会说出与臣女相似的话，毕竟臣女与白大小姐都是平阳侯府的女儿，若臣女完全无动于衷，只会让世人以为臣女是个冷血之人。”
太后看着她那完全没有半点儿慌乱的眸子，心里对她倒是多了一丝赞赏。
皇后忙道：“母后，珂儿这丫头说的也不无道理，倘若她是个冷血之人，我也不会收她为义女。”
太后沉吟了会儿，挥了下手，“起来吧。”
白锦绣没想到苏秦仅凭三言两语就脱了罪，而反观自己，未嫁先休，她怕是又要再次沦为京都的笑柄了！她素来心高气傲，什么事都要胜人一筹，却不想自从白珂回府后，她先是毁了容，接着又失去了清白，一连串的打击，虽然白珂什么也没做，可是每一件事都与白珂脱不开关系。
“啪、啪……”
整个后花园只有木板击打在身上的声音。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后股剧烈的疼痛还是因为她心里怀揣着的巨大仇恨，她姣好的面容几乎扭曲变形，一双怒目更是死死瞪住已经轻松脱罪的苏秦。
苏秦的视线一直都没有从白锦绣身上离开，如果大婚取消，那圣上定会再下一道让瑞王即刻去往黟县的圣旨，可是慕容洺会坐以待毙吗？自从上回在暗室里与他见过一面之后，慕容洺一直都很安静。她笃信虞祥一定告诉了他玉衡来过，而带走爹爹的人也肯定是玉衡，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慕容洺的按兵不动以静制动让她猜不透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最后一板子落下，白锦绣痛呼一声，昏死了过去。
太后看着浑身血淋淋，狼狈的趴在条凳上，紧闭着双眼的白锦绣，面色微微缓和了些，敛眉对身后给白锦绣验身的老妈妈，道：“齐妈妈，将哀家的懿旨与她一块送回平阳侯府去，虽然做不成皇家的儿媳，好歹也还是侯府的千金，今日便看在平阳侯爷与安郡主的面子上，暂且饶恕她一次，只希望她日后可以好好学习《女戒》。”
苏秦心底冷笑一声，今日这后花园里发生的一切不消明日便会传遍京都，一个被皇家未嫁先休的女子哪个敢娶，且这女子还在婚前失了贞洁。太后这一招还真是毒辣。
齐妈妈忙接了懿旨，寻了几个太监将白锦绣抬到马车上。
一众贵女看着被抬出去的白锦绣，顿时唏嘘不已。赏花会继续进行，而苏秦却是寻了个由头，与白锦绣一同回了平阳侯府。
张福看着浑身狼狈不堪，不断发出痛苦声的白锦绣，只觉情况不妙。便着人去里边通秉，他则唤了几个粗使婆子将白锦绣抬下了马车。
平阳侯爷匆忙赶出来，瞥了一眼白锦绣，顿时面色一白，“珂儿，这是怎么回事？锦绣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苏秦敛眸，看了眼一同前来的齐妈妈，“父亲还是问齐妈妈吧。”
平阳侯爷没想到太后身边的齐妈妈竟然也跟着一同前来，忙谄笑着看向齐妈妈，“齐妈妈，不知小女锦绣……”
“平阳侯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小姐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还是您亲自问大小姐吧。老奴今日是来传太后懿旨的。”齐妈妈面无表情的道。
平阳侯爷心头打了个突，莫非……
齐妈妈宣读了懿旨后便乘着马车离开了侯府，平阳侯爷满脸阴霾的走入前厅，“珂儿，太子妃明明是邀请你们去太子府赏花的，怎么会闹成这样？”
苏秦敛下眉眼，“今日赏花是假，验身是真。”
平阳侯爷大惊，“有没有连累到你？”
苏秦心里浮上一丝讽刺，面上却依旧平静一片，“珂儿被罚跪。”
平阳侯爷眉心紧拧成结，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个不争气的贱人！平阳侯府的好名声都让她给毁了！现在倒好，婚前失贞，未嫁先休，我都不知明日该如何面对同僚。”
“父亲，还请放宽心。”苏秦垂下眼睫，想必明日一直按兵不动的慕容洺也会有所动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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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奸夫是我
瑞王府的书房里，慕容洺按着微微发疼的眉心，好个白锦绣，竟然做出这等丑事。
风墨在旁道：“王爷，原本你也不想娶白大小姐。”
慕容洺眼眸越发幽深，“你还记得父皇的那道圣旨吗？”
风墨眸光微闪，那道圣旨是王爷心中的一根刺，他又怎会不记得？“那道圣旨上说王爷大婚三日后便去往黟县，如今太后代王爷休弃了白大小姐，那么圣上的那道圣旨也就没用了。”
慕容洺微阖眼眸，沉默许久之后，他终于出声，打破沉默，幽深的眸子一瞬不转的望向窗外，“父皇怎么会让那道圣旨废了，想必一定还会有另外一道命本王即刻去往黟县的旨意。”
“王爷若想翻盘，断然不能离开京都。”风墨凝眉道。
“风墨，本王即刻修书一封，你差人送去太后那里。”虽然太后对他不如太子亲和，不过关系到皇家脸面的事向来太后不会视而不见。
很快风墨便揣着瑞王亲笔书信离开了瑞王府。
翌日一早，太后便命人去了瑞王府，守门的侍卫见来人拿着太后的令牌，忙让人进去通秉。
慕容洺今日身穿一袭月牙白色长衫，袖口处若有若无的绣着几丛幽兰，他长吐出一口气，随着人一同进了宫。
宫女巧玲上了茶，就自觉的带着一众宫女太监退了下去。
殿中只留了齐妈妈一个，再无其他人服侍，整个大殿里的气氛压抑而冷寂。
太后眉峰皱的很紧，“老三，你和哀家说句实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洺跪在地上，看了一眼站在太后身后的齐妈妈，心里有些气闷，勉强便敛了心神道：“正如洺儿信上所写。”
“当真？”太后难以置信的凝注慕容洺，“你要知道若是娶回一个不贞的女子，打得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面，而是皇家的脸面！”太后倏忽挑高了声音。
慕容洺一脸歉疚的道：“洺儿的确在宫宴上说过锦绣的品性不配做正妃，那并非因为早知她已非完璧，而是……”他微顿了下，“说出来也不怕皇祖母笑话，那是因为洺儿对安郡主还未心死，如今皇祖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责打了锦绣，恐怕以后锦绣都没办法抬头做人了。”
“慢着——”太后微微皱了皱眉，“那为何安郡主及笄时她会对着玲珑喊打喊杀的？还口口声声说元轻风如何如何，那元轻风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
慕容洺恨的牙痒，面上却是一派平静：“皇祖母多虑了，也许是谁见不得洺儿好，想要让洺儿提早去往黟县也说不定，听红影说那日锦绣似乎被人下了药所以才会胡言乱语。”
太后凝眉想了想，圣上曾下旨着瑞王大婚三日后去往黟县，倘若有人想让他即刻动身也不无可能。“你先起来吧。”
“是。”慕容洺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你父皇虽然罚了你，不过那也是你有错在先，你切莫因此而记恨你父皇。”太后因为担忧眉一直没有舒展开。
慕容洺袖下的手紧攥成拳，可语气却是难得的谦顺恭敬：“是洺儿自己有错在先，可是洺儿也是一片善心，只是没想到会着了小人的道。”
太后哀叹一声，“你父皇也只是想给你个教训，黟县虽苦，可你若能治理得当，令百姓皆能安居乐业，你父皇还能让你一辈子都待在黟县那种地方吗？你终归是皇子王爷，身上流着的是我东岳慕容一族高贵的血脉。”
慕容洺点了点头，思绪却已经飘远，仿佛眼前又出现了那个被个低贱太监肆意欺负的小小男孩的身影。
他是皇子，没错，可是父皇从未正眼瞧过他一眼，宫女可以无视他，太监可以肆意欺辱他，只因为他的母妃身份卑贱，且早已离世。
现在他虽贵为王爷，可那也是他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披荆斩棘，王爷之位是他该得的。
他那个父皇素来冷漠无情，他绝对相信如果他去了黟县，那么除非是他自己重返京都，否则他这一辈子就一定会耗在黟县那个穷乡僻壤。
“老三。”太后见慕容洺神思飘远，便唤了声。
“嗯。”慕容洺勉强牵出一缕笑，“皇祖母说的是。”
太后颔首，却又皱了下眉：“若真如你所言，元轻风没有轻薄白大小姐，那她为什么要用假的守宫砂来蒙骗齐妈妈？”
慕容洺一直维持平静的脸孔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忙跪下道：“这事是洺儿的错，是洺儿把持不住，对锦绣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可是洺儿又实在是无法忘记安郡主。”
后边的话也就不用他说全了，太后自然一下就全都明白了，老三相中了安郡主，却又强要了白大小姐，这个老三素来稳重，怎么也会犯这样的错误！“老三，你可真是聪明人办糊涂事，你既心仪安郡主，又怎能强要了白大小姐？”
“洺儿知错了，洺儿也想要尽力弥补，这才修书一封，想要向皇祖母亲自解释一切。”
“你可真是，让哀家说你什么好！”太后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她昨日还口口声声喝问白锦绣那个奸夫是谁，没成想今日便得到了答案，那个奸夫就是老三慕容洺啊！
慕容洺承受着太后盈满怒气的目光，心里一派平静，不管太后会如何惩罚自己，他与白锦绣的大婚却是一定要如期举行。虽然距离自己大婚也没有多久，但他所要的却不是这短短的几日，而是大婚后的半年。
“哀家昨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狠狠羞辱了白大小姐，甚至还说她不懂什么是礼义廉耻，如今人也打了，哀家狠话也撩了，你让哀家怎么收场？”太后恨声训斥，眉心却突地一跳，“齐妈妈，你快去前朝候着，待圣上下了早朝，你就说哀家想他了，让他快点过来。另外让巧玲去一趟宫门口，若是见着宣旨出宫的人先给哀家拦下。”
慕容洺缓缓垂眸，在心里无声的笑了笑。
齐妈妈到了前朝时，朝事还未散。
半个时辰之后，炎帝去了万寿宫，眼神微冷的斜睨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慕容洺，对太后道：“儿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慕容洺，对炎帝道：“皇儿，哀家这次怕是做了一件错事。”
路上齐妈妈已将此事粗略的与炎帝说了一遍，是以炎帝此刻也是一脸忧色，“母后，此事就交给儿处理吧。”
太后疲累的靠在榻上，“昨日安郡主还说事情另有隐情，哀家还以为她是在故意包庇白大小姐，却不想果真是哀家错怪了她。”
炎帝拉着太后的手，劝道：“母后不必为此事忧心，毕竟白锦绣婚前失贞且还对一国公主不恭不敬，仅凭这两点，二十板子不算什么。”
太后抬眸看着炎帝，“不管怎么说都是哀家错怪了白大小姐，依哀家的意思还是免了老三的禁足之罚，着其即刻去往平阳侯府探望一番吧。如此哀家也可略略弥补自己的过错。”
炎帝点了点头，目光却是不着痕迹的在慕容洺的脸上轻轻掠过。感受到那两道锐利如鹰的视线，慕容洺的头垂的越发低了。
炎帝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动，“就依着母后的意思办吧。”
慕容洺没想到炎帝会这么轻易就解了自己的禁足之罚，他忙叩首：“儿臣谢父皇。”
炎帝挥了下手，慕容洺神色平静的躬身退下，在他即将走出殿门时，炎帝低声道：“母后若没其他的事，儿就先退了，今日周明还要去平阳侯府宣旨。”
太后疑道：“宣的什么旨？”
“今日早朝，儿已擢南阳王世子玉衡袭承王位，同样的也宣读了将安郡主许配给南阳王为王妃的旨。”炎帝凝着殿门口的那道身影，眼底快速晃过一丝阴鸷。
慕容洺先回了瑞王府，不过一会儿圣旨便到了瑞王府，守门的侍卫皆数撤离瑞王府，简单吩咐了几句后他便命人备车赶往平阳侯府。
此时的平阳侯府里一片喜气洋洋，因为就在方才炎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周明亲自来到平阳侯府宣读了将安郡主赐予南阳王为王妃的圣旨。这让昨日急火攻心病倒的平阳侯爷异常高兴，瞬时病便去了大半。
前厅里，他不停抚摸着手里的圣旨，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杨萍萍也是一脸喜色，“侯爷，二小姐果然是天生的贵像。”
平阳侯爷点头附和道：“若不是当年刘香芝那个贱人故意陷害珂儿，珂儿也不会被丢到庄子上受那么多年的苦。”
一直静默无声的老夫人冷笑一声：“也难怪珂儿是个孝顺的孩子，若是其他的女子，恐怕会因此而记恨你这个父亲也不好说。”
平阳侯爷脸色一僵，“母亲教训的是，都是儿听信刘香芝的鬼话，说到刘香芝，三日时间已过，萍萍，她可有闹出什么事端？”言外之意就是家奴就该早起晚睡，尽心尽力伺候着主子，若是偷懒耍滑，主子自然可以惩罚家奴。
杨萍萍眼波一黯，声音有些哽咽，“侯爷若是没提这事，萍萍倒也没注意。”
平阳侯爷看着她那一脸忧伤，知道她定是又想起了那无缘的孩儿，顿时脸色阴沉了一下，“瑶儿，去告诉刘香芝，让她起来去洗衣房，若洗不完就没饭吃。”
杨萍萍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得逞的冷色，这些年她一直隐忍不发，一来是在寻找机会，二来则是在琢磨平阳侯爷的性子，如今她只是只言片语便能轻易触到平阳侯爷的痛脚，刘香芝欺压了她这么多年，恐怕日后她是没有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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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虚情假意
慕容洺在永和楼买了些糕点，便闭眼靠坐在马车上，今日能解了禁足之罚算是个意外收获，可是想到白珂已经赐婚于南阳王玉衡，他心底的嫉妒与愤怒不断膨胀扩大。
他握拳的手指节泛白，白珂，不管圣旨是否已下，只要你一日没嫁给玉衡，我就还有机会！你注定逃不出我的掌心！
“王爷，到了。”风墨挑了车帘道。
慕容洺轻“嗯”了声，快速平复心绪，动作优雅的下了马车。
管事张福刚送走了传旨的周明，准备转身进府，却看到了下马车的慕容洺，顿时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微怔了下，匆忙将慕容洺请到府内。
此时前厅里只剩下平阳侯爷一人，听说瑞王来了，平阳侯爷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瑞王不是还尚在禁足之中吗？如何竟会亲临平阳侯府？”
他的话方落，便听到一道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平阳侯爷是觉得，本王不能来看望本王的侧妃吗？”
平阳侯爷脸色一僵，“侧妃？”
慕容洺微微一笑，“正是白大小姐，白锦绣。”
平阳侯爷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原本就不悦的目光变得更加黑沉：“太后昨日便下了懿旨，已经休弃了锦绣，并责打了锦绣二十大板，王爷可莫要再这样说了，微臣实在当不起。”
慕容洺面上浮上一抹歉意，撩了袍子，在平阳侯爷诧异的目光里坦然跪下，“岳父大人，小婿没有保护好锦绣，令锦绣以及平阳侯府蒙羞，小婿心甚惭愧，今日父皇方解了小婿的禁足之罚，小婿便讨了旨意想先探望一下锦绣。”
平阳侯爷脸色微缓，忙跪下道：“王爷的意思是？”
慕容洺一脸郑重的道：“大婚如期举行。”
平阳侯爷脸上顿时浮上一抹喜色，却犹有不信的问道：“王爷此话当真？”
慕容洺眼底浮上一抹令人不易察觉的冷冽，“当真。”
很快，平阳侯爷便亲自领着慕容洺去了琼花苑。在琼花苑门口，他的心里竟莫名觉得闷闷的，可是他既已经走到了这里，自然是不会再退缩了。就算心里再不想看到白锦绣，可是为了那婚后半年的时间，他不得不进去。平阳侯爷疑惑的看他一眼，他淡笑一下，顺手摘了几朵院墙下的蔷薇花，而后重新迈开步子，走在了平阳侯爷的前面。
平阳侯爷忐忑的心终于稳稳放下，忙跟了上去，却在快要到白锦绣的房间时，拦住了慕容洺。
“还请王爷先在此稍候片刻，容锦绣先整理下妆容。”
慕容洺点了点头，平阳侯爷便进了房间，声音里止不住激动：“红影，快伺候大小姐梳洗，瑞王--”他的话在看到了白锦绣那一脸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红疹子时猛然止住，忙问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白锦绣见到平阳侯爷，心底的怒气蹭蹭上涌，想她醒来多时，自己这薄情的父亲竟是连看都没看她一次，顿时脸色更加狰狞：“横竖锦绣是无法成为皇家的儿媳了，父亲还要在锦绣已是累累伤痕的伤口上再撒把盐吗？”
平阳侯爷修眉微蹙，这就是他那向来温婉知礼的女儿吗？如此看来她与二丫头差的还真不是一点两点，可是他怔然想到瑞王就在门外，便斥道：“你说的什么浑话？瑞王亲自来看望你，莫要让瑞王看了笑话。”
白锦绣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他都自身……”“难保”二字尚未说出口，却看到门口慕容洺的身影，虽然隔着层层纱幔，却依然能看到他挺拔高大的身姿，风神俊朗的容貌，她顿时惊住，愕然的看向平阳侯爷，讷讷道：“父亲，锦绣不是在做梦吧。”
平阳侯爷脸色微缓，“还不快让红影给你梳洗一下，总归还没嫁过去，瑞王面前，断然不能失了仪态。”
“父亲，方才是锦绣唐突了。”白锦绣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仿佛方才那个冷言冷语，满嘴刻薄话语的人是另外一个人。
很快，红影便端来洗脸水，即便白锦绣后股上依然红肿疼痛不已，她还是忍着痛换了身颜色鲜亮的衣裳，看着镜中那个憔悴满脸布满红疹子的女子，白锦绣忙让红影为她又涂了几层厚厚的脂粉，这才示意红影去将慕容洺请进来。
白锦绣依旧趴在床上，楚楚可怜的对站在纱幔外面的慕容洺轻唤了声：“王爷，锦绣这不是在做梦吧？”言语之中隐约带了几分娇吟声，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惜。
慕容洺听到声音，眉头微微蹙了下，随即挑了纱幔，来到床前坐下，体贴的拉着她的手，柔声道：“还疼吗？”白锦绣点了点头，他眼底溢出一抹浓浓的疼惜，抚上她的背，缓缓道：“不管元轻风是怎么回事，你都会是本王的侧妃，大婚会如期举行，好好养伤。”
听了这席话，白锦绣眸中瞬时就氤氲上一层水雾，“王爷，元轻风是玲珑公主寻来的，玲珑公主一直心仪南阳王世子，她是想让元轻风毁了锦绣的贞洁，让白珂嫁给王爷啊。”
慕容洺皱着眉头，这事竟与玲珑有关吗？想想也是，那元轻风是何样的人，只不过能令四国都头疼不已的采花大盗，玲珑是如何寻到的呢？
白锦绣见他久久不语，顿时心慌不已，扯着慕容洺的袖子，“王爷若是不信，锦绣这里还有玲珑公主的同心结型血玉玉坠。”
慕容洺盯着那玉坠，脸色登时黑沉如墨，即便他并不是真心喜欢白锦绣，可是既然父皇已经将白锦绣赐婚给自己，作为玲珑若再是算计上白锦绣，那么就是对自己的侮辱。他用力攥握住那枚血玉玉坠，唇角溢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恐怕玲珑会那么做，也有蓉贵妃的授意。虽然当年蓉贵妃将他带入永福宫，可是他没有一日真正得到过蓉贵妃的关爱，蓉贵妃想要什么，他又怎会不知？他不过是她手中的棋子，是助她成为东岳地位最尊贵女人的一颗棋子。
“你是何样的女子，我心中清楚，倘若日后皇祖母问起那个奸夫是谁，你只消说是我就是了。”慕容洺低声嘱咐了句，依着皇祖母的性子，恐怕还会再确定一遍此事，才能再下一道懿旨，而这道懿旨也正是他能争取那半年时间的关键。
白锦绣已经许久没有看到慕容洺对她如此的关心和体贴，顿时将宫宴之上他对自己的薄情寡义抛诸脑后，撑着身子，慢慢窝进慕容洺的怀中，“王爷这花是送给锦绣的吗？”
慕容洺柔笑一声，“是，本也想送你些别的，不过我毕竟才解了禁足之罚。”
“王爷别自责，锦绣很喜欢这花……”白锦绣脸上浮上一抹羞红。
“叫洺哥哥。”慕容洺唇角微弯，不过那笑却未达眼底，猛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好好休息，这几日我会日日来看望你。”
“王……洺哥哥。”白锦绣没想到慕容洺对她还会这般柔声细语，并且不但一力扛下所有罪责，还坚持要娶她，也许洺哥哥只是暂时被白珂那个小贱人迷惑住了，他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这份柔情在她的心中快速蔓延，甚至将她后股上的痛也悉数盖住。
“洺哥哥，你掐锦绣一下。”白锦绣声音微颤。
慕容洺宠溺的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白锦绣仰头望着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只希望这一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如果这是梦，那么就让她一直沉睡不醒吧！
慕容洺点了点头，对上她那双满是喜悦的双眸，脸上的柔情多了几分，只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到自己那沾满脂粉的手指上时，眼底再次浮上一丝冰冷。
白锦绣彻底沦陷在慕容洺的柔情蜜语之中，完全忘记了先前慕容洺的无情，她依偎在慕容洺的怀中，想到白珂，嘴角的笑意渐浓，白珂，洺哥哥永远都不会爱上你，就算你贵为郡主如何，嫁给南阳王世子又如何，她注定与皇家无缘。
也许元轻风是她的噩梦，可是谁又知噩梦醒来时，不是甜蜜？
栖霞阁里。
所有人都沉浸在圣旨的喜悦之中，尤其君忍竟然还与苏秦开起了玩笑，“小姐若是成了南阳王妃，属下都不知要唤小姐什么了，王妃？小姐？还是唤一声主母。”
妙珠横他一眼，“真是墙头草，不管小姐嫁给了谁，都要叫小姐，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小姐的人了。”
君忍忙上前捂住妙珠的嘴巴，“切莫当着王爷的面这样说，什么叫我已经是小姐的人了，当心王爷命人扒了你的皮。”
妙珠惊惧的望着一本正经的君忍，发出一阵“呜呜”声。
锦娘笑道：“君忍你若再欺负妙珠单纯，当心你的皮。”
君忍嘿嘿笑了两声，下意识的望了一眼苏秦，忙松开了手，却依然逃不掉妙珠的一顿捶打。
主仆几人正说着话，便听到院门外红影提了食盒问道：“二小姐在吗？”
锦娘忙走了出去，淡淡的应了句，“什么事？”
“瑞王来探望小姐，给小姐带了些永和楼的糕点，小姐便命奴婢带些给二小姐。”都说仆随主贵，红影此时也觉得脊背挺直，话虽这样说着，不过却没有半点的恭敬。
锦娘冷笑了两声，“安郡主怎敢接受瑞王送给大小姐的东西，就算永和楼的糕点价格再贵，依着南阳王对安郡主的疼惜，也不是买不来。这些，还是带回去留给大小姐好好品尝吧。”
红影自然听出锦娘这话里暗含的讽刺，脸上僵了僵，道：“那奴婢就回琼花苑了。”
待她走后，锦娘啐了句：“真是小家子气，这就开始显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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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不要脸死不了
天朗气清，苏秦一袭男装自竹楼后门出府去了永和楼。
“筠若姐姐，你办完了这两件事便动身去一趟两江。”苏秦笑道。
秦筠若面露几分难色，“珂儿，那个新宅翻修的工程才刚刚开始，我还是留在京都监工吧。至于逸彩楼的事情，我……”
苏秦笑了笑，看筠若表姐的样子明明就是很挂念上官洪都，却又似乎惧怕着什么，便道：“我听说刘家在两江的药铺准备进一大批三七，正好我这儿有货。”
刘家是苏、秦两家的仇敌，珂儿不可能会与刘家合作。秦筠若凝眉想了会儿，很快便意识到苏秦这是准备对刘家出手了。“莫非那些三七有问题？”
苏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确如筠若姐姐所言，我的这批三七是土三七，且都已经做过加工，外表看着与三七很像。只是假的终究是假的，价格虽比三七便宜许多，可是药效却比不得三七。”
秦筠若有些担忧，“我听说刘家药铺的药材是专供皇宫太医院的，若是被人发现了岂不是要招来大祸？”
“就算被发现了，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横竖那三七是刘家药铺收的，也是刘家药铺运往京都的。”苏秦唇角浮上一丝冰冷的笑容，就是因为是送入皇宫的，才罪不可赦。“而且前段时间刘家运往蜀中的一批丝绸被劫，刘家为了减轻损失，用一批土三七代替三七从中获利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秦筠若仿似恍然大悟般，眼底闪烁着一丝雀跃，“珂儿，我明白了，我这就动身去往两江。”
苏秦打趣道：“你可真是急性子。”说着，她便自怀中掏出一张新制的人皮面具，“姐姐只要按照我的法子做，保证刘家这一次会触怒龙颜，至于京都的事情，我会交给别人去办。”
秦筠若点了点头，珂儿从不曾做没有把握的事，刘家诬陷秦家谋逆，那么这次刘家以次充好，以假乱真又是怎样的罪名？“此事我一定会办好，珂儿放心。”
“姐姐带上小凳子吧，那孩子很是机灵，好好培养，将来可堪重用。”苏秦又道。
两人又说了会儿，苏秦便返身回了侯府。
刚回到栖霞阁，便见妙珠绷着一张脸，无论君忍怎样在旁哄着也没丝毫用处。
“君忍，你是不是又欺负妙珠了？”苏秦佯装生气，沉声道。
君忍哀叹一声，“小姐可是冤枉属下了，属下宝贝妙珠都来不及，怎么会惹恼她呢？”
妙珠猛地跺了下脚，沉着一张脸道：“小姐，这事不怪君忍，是瑞王。”
苏秦听着妙珠的汇报，慢慢饮了口茶，嘴角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姐，瑞王明明在宫宴上对小姐纠缠不休，分明就是看上了小姐，却不想这么快就又对大小姐嘘寒问暖，大小姐还总是让红影过来送东西，谁不知道那是在冲小姐显摆？”妙珠绷着一张脸，气哼哼的道。
苏秦淡笑不语，慕容洺一直就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他对爱情的理解就是谁可以给予自己最大限度的利益他就可以爱谁。前世他之所以看重自己，就是因为苏家的泼天财富以及那张藏宝图，而这一世他会看重自己无非就是自己的外祖一等侯府。至于他为何会看重一个已经失了贞洁的白锦绣，那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可是她却可以很肯定的说无关情爱。至于他是否对白锦绣嘘寒问暖，白锦绣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冲她显摆都与她无关。
想到筠若表姐的两江之行，苏秦眼中划过一抹诡谲的光芒，恐怕不但是刘家会抓狂，就是慕容洺怕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小姐，难道你就不生气吗？”妙珠见她没什么反应，急道。
“我只知道我喜欢的是南阳王，将来要嫁的也是南阳王，至于旁的男人与我们没关系。”苏秦说完便回了房间。
慢慢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重新换回女装，苏秦便侧卧在榻上休息。
这一觉醒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锦娘不知何时已经进来，守在旁边，见她醒来，忙过来服侍她起来，“小姐可算是醒了，方才南阳王过来，奴婢本想叫醒小姐，可是王爷见小姐睡得沉，便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苏秦点了点头，“有没有留话？”
“倒是没有，小姐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好。”苏秦爬起来，睡了一觉感觉神清气爽。
苏秦看着锦娘端上来的东西，吃惊道：“烧饼！”
锦娘神秘的一笑，“小姐快尝尝。”
苏秦拿起烧饼，轻轻嗅了一下，是熟悉的味道，她咬了一口，脆而不焦，甜而不腻，根本就不是街上那些烧饼可以相比的，“这烧饼……”
“是老爷亲手做的。”锦娘眼底氤氲着一层水雾。当初老爷虽然拆散她与公子，不过她却并不记恨老爷，那天当君忍带着她去到那宅子见到老爷时，她几乎以为是在做梦，虽然她想近身照顾着老爷，可是却被老爷拒绝了。老爷并不知道她就是锦娘，而她也自认没有必要再提及当年的那些不快的往事。“也不知王爷和老爷说了些什么，老爷那样的身子竟然还会下厨亲自为小姐做烧饼。”
苏秦心里充斥着浓浓的暖意，不仅因为爹爹亲手做的烧饼，还有玉衡的心意。
“锦娘，炼丹炉的药应该在晚上开炉，你与妙珠早些休息。”苏秦说完便推门准备出去，谁料迎面就见一人风采卓绝的款步走进院子。
锦娘与她几乎同时色变。
那人正是，瑞王，慕容洺！
锦娘目光一凝，下意识的就将苏秦护在身后。
今日慕容洺身穿一袭雨后天晴色锦袍，虽然身形消瘦，可依旧不减风采，只是他眼底的神色却明显比以前带了些许深沉和晦暗，令他看上去冷冰冰的。
“瑞王怕是走错了地方，这里是栖霞阁，琼花苑离这里还有段距离，若是瑞王不嫌弃，可以让墨画带瑞王前去。”苏秦没想到慕容洺竟然还会找上门来，她唇角勾着抹嘲讽的冷笑，目光深深的凝着他，“瑞王大婚在即，可莫要惹恼了大小姐，若是大婚不能如期举行，瑞王可是要在黟县那地方多待上些日子呢。”
慕容洺皱眉看着她，她比之前还要美丽几分，他看着她那犹如璨星一般的眸子，想着那道赐婚的圣旨，心里突然就多了几许烦乱，“白珂，你就不能不这样对我吗？为什么我们要像敌人一样？”
“对不起，瑞王殿下，我就这性子，你若是受不了，那么可以快点回琼花苑。”
“我有话要问你。”慕容洺袖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说话间他的目光轻轻在锦娘身上扫过。
苏秦没有说话，锦娘也自然将他视若无物。
他会惹恼父皇，受杖刑，被禁足，说到底与眼前这个女人也并非一点儿关系没有，上回在暗室里，她与玉衡不但带走了苏幻澄，还将他苦心培养的夜枭斩杀大半，并因此破坏了他与桓帝的合作。她见了自己非但没有半丝歉意，反而还这般冷冰冰的，她以为自己是谁？
慕容洺的心里略有不快，但是想着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她对自己就一直存有敌意，如今这副冷冰冰的疏离态度也在情理之中，便舒了口气，道：“这里人多口杂，还是进去说吧。”他说着，便径自迈步想要进房间。
苏秦皱眉，即便经历了禁足之罚，他还是这般自以为是，她冷声道：“这栖霞阁里都是我的心腹，瑞王有什么但说无妨，不过还请瑞王长话短说，我还有正事。”
慕容洺只觉心里空落落的，他眉头拧起，看着眼前女子嫩白如瓷，娇美如花的脸孔，唇角冷酷的牵了牵，“白珂，你与苏秦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瑞王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与苏秦缘何认识，与你没有半点关系。”苏秦只觉得他问起这个十分可笑，“瑞王如果只是想问我这些，那么恕我无可奉告。”
暗室里，当再次听到“苏秦”这个名字时，慕容洺只以为自己听差了，可是现在看着她那一脸冷沉，他确定她与苏秦是认识的，而她对自己莫名的敌意也可以解释得通，可是他从来没听苏秦提起过白珂，莫非苏秦有事瞒着他？
迟疑了片刻，慕容洺扫了一眼同样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锦娘，“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你说，你让她先回避一下。”
锦娘皱眉，看了一眼苏秦，当初小姐与瑞王的事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小姐几乎为了瑞王放弃了一切，可是却连瑞王的一颗心都没有换来，反还连累了老爷和公子。莫说小姐恨瑞王，就是她也恨不得能将瑞王千刀万剐。
苏秦云淡风轻的轻轻一笑：“墨画是我身边的人，而且我自认与瑞王没什么话可说，虽然我与大小姐不亲和，可毕竟都是平阳侯府的女儿。”言外之意就是下了逐客令。
“好。”慕容洺深吸了一口气，上回老夫人寿宴上就是这个丫环指认白锦绣将白珂推入湖中的，白珂信任她也在情理之中。“本王过来，是想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南阳王，你是否会钟情本王，倘若之前没有本王与白锦绣的那些事，你又会不会选择嫁给本王？”
苏秦闻言冷笑一声，神色极为冷淡：“我不是白锦绣，所以注定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冷血无情，视别人的真情为草芥的男人。”
“你说本王冷血无情？”慕容洺欺近半步，面容有些僵硬，“你凭什么这么说？”
“瑞王，不要脸的确死不了，可是你不能强迫我喜欢你，如今你即将大婚，而我，也注定非玉衡不嫁，你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在我的栖霞阁问我这些无聊而可笑的问题？”苏秦看着慕容洺，淡淡说道。
慕容洺的脸色忽白忽青，袖下的手指几次收握之后，最终还是勉强维持冷静的一甩袖子，“白珂，也许本王一开始会相中你是有一等侯府的关系，可是现在本王的确是想好好疼惜你，爱护你，如果你一心想要与本王为敌，那么希望你不要后悔，如果平阳侯府走入绝境，那么你觉得圣上还会允许一个落魄女子成为南阳王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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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婚前苟且
苏秦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慕容洺看着她那似笑非笑，对玉衡这般死心塌地的模样，心里越发觉得憋闷。他的目光冷了冷，耐性终是耗尽道：“终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来到本王身边，不过那时本王一定不会对你仁慈。如果你不想看到南阳王重蹈当年覆辙，那么本王奉劝你一句，最好推了那道圣旨。”
“瑞王你没病吧？”苏秦淡漠的看他一眼，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一般，兀自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莫说圣旨已下，我推了便是抗旨不尊，就是没有这道圣旨，我又为何要放弃全心全意呵护我的玉衡而选瑞王这个冷血无情的人呢？瑞王，现在虽然已近傍晚，不过日头可没落下，你未免有些痴人说梦了吧？”
“你……”慕容洺向前迈出去一步，“白珂，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嫁玉衡了！”
“瑞王，我还有许多事要做，若你今日是来问这些个无聊问题的，那么还是请回吧，我嫁谁那是我自己的事，你没权利管，墨画，送瑞王！”苏秦神情冷蔑，斜了一眼慕容洺，便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这真的是自己曾经掏心掏肺爱着的那个男人吗？以前如何没发现他竟是如此的无耻甚至自恋！
“白珂你莫要后悔！”慕容洺终是被她这冷硬的态度激怒，当着锦娘的面儿他实在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甩了袖子准备离开。可是走到院门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又说了句，“封地的王妃之位如何能比得上后位尊贵，本王再给你半月时间你好好思虑一下，若半月之后本王还是没有得到你的答复，那么别怪本王心狠。”
苏秦面色冷凝的看着他，“慕容洺，今日我就把话和你说开了，我对你甚至对你许以的王妃之位以及后位都不感兴趣，你若想要威胁我，抱歉，我这人还就是这样，无论谁想威胁我，没门！”
慕容洺这话可算是将他对皇位的觊觎之心暴露无遗，苏秦此时对他只有鄙夷，也确定了圣上那道圣旨已经彻底将他逼急，所以，他在最近势必会有所行动。
慕容洺冷哼一声，索性也就撕破了脸，“希望你能一直笑到最后。”
“谢谢王爷吉言。”苏秦淡淡一笑，便起身回了房间，“同样的话我也送给瑞王。”
“白珂，本王在你心里就是如此不堪吗？”慕容洺的心里蹭的就起了一股火气，几乎将他这段时间压抑着的闷气尽数都给激起来了，“白珂！”他一个箭步飞掠上前，用力推开她的房门，双手按住她的肩旁。
锦娘面色大变，忙跑上前去撕扯慕容洺，却被慕容洺一脚踹飞。
紧接着房门关上，慕容洺凝着那诱人的红唇，俯身下去。
不想苏秦早有准备，也不躲闪，在慕容洺俯身就要触碰到她的唇时，她的头向侧一偏，同时手里银针准确无误的刺在他的胸膛上。
慕容洺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一刺，他下意识的松开手，捂住胸口，面色剧变，“你对本王做了什么？”桓帝之所以会身中寒毒，就是她动的手脚，可是他却是没有料到她会对自己动手。
“元轻风的幻香瑞王可听说过？”苏秦淡淡一笑，“方才的银针上淬了幻香之毒。”
慕容洺面色瞬变，想要运气将幻香之毒逼出体外，却发现根本就是徒劳，相反，那毒随着他的运气不断向五脏六腑蔓延，令他的呼吸愈发粗重，眼睛也渐渐有些腥红迷离，他长吁了口气，“果然是你陷害锦绣！”
“瑞王你错了。”苏秦向后退了半步，好整以暇的看着慕容洺，“若不是玲珑公主，我也不会有幸得到元轻风的幻香，只不过不管元轻风是否毁了大小姐的清白，瑞王既已经揽下所有，那么奸夫就是瑞王了。”
“你！”慕容洺只觉得浑身燥热的很，他极力压住即将冲破体内的欲-望，狼狈的开门离开。
苏秦冷冷的勾了勾唇，人性就是如此，轻易可以得到的如弃敝履，不知道珍惜。求而不得的，却千方百计想要得到，慕容洺对自己，便是这样的想法，只不过这一世她不会再犯与前世相同的错误。
而琼花苑里，白锦绣见慕容洺迟迟未回，莫名心里就生出了一丝奇怪的想法，忙命红影去一趟栖霞阁。
红影老远就看到慕容洺神色怪异的从栖霞阁出来，神色微变，忙迎上去，“王爷，小姐已经醒了。”
慕容洺原本想要跳到冷水里缓解一下身体内幻香之毒，却不想会碰到红影，低咒一声“该死”，便道：“告诉你家小姐，本王还有要事需得前去处理，就不过去了。”
红影脸上浮上抹难色，“可是王爷，小姐她说了若是看不到王爷，便不吃饭不涂药，王爷还是随奴婢过去看一眼吧。”
慕容洺眉心深拧，想着只要他过去看一眼便快速离开，应该没什么，便不耐的道：“前边带路。”
白锦绣趴在床上，听到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眼底划过一丝喜色，她就知道洺哥哥这次是真的知道了她的好，柔声道：“洺哥哥，锦绣还以为洺哥哥又丢下锦绣不管了呢。”
慕容洺拧眉看着她，“好了，我还有要事需得回王府处理，你好好吃饭，大婚在即，你后股的伤也要按时擦药。”
白锦绣撅着嘴，撒娇道：“洺哥哥是厌弃了锦绣吗？”她说着，声音轻颤，长睫上挂着一滴晶莹泪珠，令她多了些许楚楚之姿，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慕容洺看着这样的白锦绣，莫名就向前走了几步。
白锦绣心里甜滋滋的，伸手就牵住了他的手，娇滴滴的唤了声：“洺哥哥，锦绣好想你能这样陪着锦绣一生一世。”
被白锦绣纤白的手握住，慕容洺不禁浑身绷紧，而那颗被他极力压制住的躁动的心也开始急剧的跳动起来。他眯眼看着白锦绣，而白锦绣也抬头含情脉脉的与他对视。
他站在床前，而她就趴在床上，位置的不同，让他能够很清楚的透过她微松的前襟看到她嫩白光滑的脖颈。她眼神娇羞如同秋水迷蒙，尤其那薄薄的樱唇，一张一合间似红润的樱桃般邀请他的采撷。
白锦绣此刻也有些迷醉，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欲-望，她不断抚摸着他光滑的手，不时在他掌心轻挠。当她发现慕容洺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前襟时，她笑靥如花的扯了扯前襟，“好热呢。”
慕容洺看着这样的她，心就像是被十几只蚂蚁来回的抓挠着，又像是被什么托举着悬在半空，荡荡悠悠的很是勾人心。汗水浸湿了后背，他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不知为何竟然将眼前的白锦绣看成了那个对他存有莫名敌意，就在方才还对他冷言冷语的那个人。
“我许你后位，你为何那般不屑，难道一国尊贵的女人都不能让你将一颗心给我吗？”慕容洺心酸的很，他深情凝望着她，胸口起伏不定。
“洺哥哥，我早就把一颗心给了你啊！”白锦绣牵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
守在外边的红影看到这一幕，登时惊住了，可是她看着小姐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便也就将门关上。
慕容洺俯身凝注白锦绣，手指颤抖的抚上那诱人的红唇，血液一瞬凝固，他再也不想抑制体内不断膨胀的欲-望，手顺着微敞的前襟滑入她的衣裳里。
柔滑的触感令他几乎呼吸凝滞，他喘着粗气，手掌不断抚摸着她柔滑如绸缎的肌肤。
尽管这样的举动令白锦绣也不觉吃惊，可是她却甘愿就此沉沦，忍着后股的痛，她咬牙翻了个身，仰躺在他温暖的怀里，手不断抚摸着他的喉结。
在白锦绣的挑逗下，慕容洺的理智终于消散全无，他用力抓住她胸前的柔软，哑声道：“你果然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白锦绣身子一阵悸动，因为慕容洺的爱抚，俏脸也染上一抹红润，媚眼如丝，咬唇细喘道：“洺哥哥，锦绣好爱你！”她的声音染上了**的味道，微微颤动着，透着无尽的诱-惑。
这一道声音，令慕容洺猛地一震，他用力咬下舌尖，痛感令他的神智有片刻的清醒，可是很快的，白锦绣的唇已经凑了上来。
那柔软的感觉彻底迷乱了慕容洺的神智，他恨白珂对他的冷漠，恨白珂对他的无视，看着眼前女子如此主动的勾引他，他恨不得能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以泄心头之恨。这样想着，他用力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腥甜的味道瞬时溢满口腔。
白锦绣吃疼，眼睫轻颤，手用力在他后背抓了一下，却换来他更加疯狂的动作。他抱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似乎想要将她揉到骨血之中。
白锦绣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慕容洺，可是在她看来，他的迫不及待正是爱她的表现，她的手在他身上不停的抓着，撩拨着。
“我喜欢你，无时无刻不想拥有你。”他一面胡言乱语，一面手忙脚乱的撕扯着她的衣服，如同猛兽般在她的身上啃咬着，亲吻着，一双手更是一路下滑。
“洺哥哥，锦绣也好想与洺哥哥永远在一起！”白锦绣的心一顿悸动，她终于得到了慕容洺的一整颗心，虽然后股的痛很清晰，可是心里的甜蜜已然压住了身体上的痛。
白锦绣的话如同一记晴天霹雳，震醒了慕容洺的心智，他浑身一震，只听房门轻响。
“锦绣，帮帮母亲，母亲不要做家奴！”刘氏灰头土脸的闯进来，当她看到眼前的情景时，整个人完全呆住。
她暗咒一声，只恨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
白锦绣只闻到一股汗臭味袭来，一时惊骇的自慕容洺怀里探出头。
“锦绣，是母亲来的不是时候，母亲再寻机会来找你。”刘氏心里浮上一丝喜悦，只要锦绣能入了瑞王府，得了瑞王青睐，她的苦日子就会结束。
“刘香芝，你这个贱婢，不好好干活跑到这里做什么？”刘氏刚退到房门外，便听到一声厉喝，她整个人身子瑟缩了一下，转身看向身后一脸冰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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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钻狗洞
“我……”刘氏下意识的就挡在门口。
平阳侯爷狐疑的看她一眼，隐约听到房内传来古怪的呻-吟声。
平阳侯爷勃然大怒，他方才听说元轻风又潜入府中，盛怒之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元轻风很可能又悄悄潜入了琼花苑。听着那令人恶心的娇吟声，他怒火几乎冲天而上，只以为白锦绣又与人做苟且之事，猛地将刘氏推到一边，推门而入。
“贱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男人吗？”平阳侯爷自然没有认出那个上身赤-裸的男子是慕容洺，冲上前就想要将肌肤相贴的两人分开。
不想慕容洺早有准备，冷哼一声，手指一屈恰是弹在平阳侯爷腕间的麻穴上，平阳侯爷一时防备不及就被他狠狠踹出去。
白锦绣眼底浮上一丝慌乱，“父亲，这是王爷啊！”
平阳侯爷也顿时怔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剧变令慕容洺混乱的思绪清明了许多，他蹙眉凝着脸色酡红的白锦绣，长臂一伸，将外衫披在身上，转身离开。
平阳侯爷担忧的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心没来由的跌到了谷底。他这可是以下犯上啊，万一瑞王怪罪下来怎么办？而且锦绣已经许给瑞王，过些时候便是两人大婚的日子，瑞王这么做虽然有些不妥，可也轮不到他置喙。
刘氏忙奔过来想要扶起平阳侯爷，却被平阳侯爷毫不留情的推倒在地，“滚开！”
刘氏眼里噙着泪水，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多年的夫妻情分竟然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她落寞而绝望的看着他，泪水夺眶而出。
平阳侯爷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烦乱，他甩了袖子冷哼一声便离开了琼花苑。
刘氏望着那抹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哀怨的叹了口气。白锦绣眼底犹有遗憾，后股再次传来痛意，她慢慢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只是手不停摩挲着自己被慕容洺吮吻的红肿不堪的红唇。
刘氏目光黯了黯，她忍着痛扑到床前，一把抓住白锦绣的手，嘶声道：“锦绣，帮帮母亲！”
白锦绣自飘远的神思里回神，仿佛触电般抽出手，捂住口鼻，用一种陌生而鄙夷且嫌恶的眼神打量着刘氏。
刘氏微微皱眉，忙道：“锦绣，我是母亲啊，你难道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白锦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身粗布衣裳，钗环全无，脸色蜡黄，泛着红丝的眼下挂着两个乌青的眼袋，似乎是刚结束什么剧烈的劳作，手上还沾着分不清的脏污，身上更是散发着浓浓的汗臭味。她不禁喝道：“滚开！”
“锦绣，我是母亲啊，你这是怎么了？”
白锦绣唇角勾了勾，“堂堂瑞王侧妃怎么能有一个家奴出身的母亲，如果你真心为了我好，不想让我嫁过去被别人指指点点，还请你离我远一点。”
“你什么意思？”刘氏脸色一沉，“杨萍萍那个贱人迷惑了你父亲，这府里所有人都当我是眼中钉，想要看我的笑话，你怎么也跟着他们一起踩我！”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擦着鼻涕眼泪，想当初，她还是这侯府夫人的时候，白锦绣何曾这般对她？虽说现在她是家奴，白锦绣是主子，也即将嫁入瑞王府，可她到底是她的亲娘啊！
“白锦绣，你可真是与你那父亲一模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以为我会一直受欺压吗？”刘氏止住眼泪，恨声道：“别忘了我终究是刘家的女儿，你以为你舅舅会坐视不理吗？”
白锦绣面上难堪，想到舅舅刘亭之，忙挤出一丝笑：“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也只不过就那样一说，你这样又哭又闹的，我看着不也难受吗？可是如今我自身难保，哪里还能管得了你呢？”
刘氏冷哼一声，“奴婢自知身份卑微，就不在这碍着瑞王侧妃的眼了。”说完她便离开，只是走出房门的时候，眼泪又止不住流出来。
磨磨蹭蹭的回到琼花苑，便见瑶儿手里拿着根手指粗细的木棍正等在她的房门口，她心头打了个突儿，想要躲起来，却不料瑶儿眼尖，冲身边的几个粗使婆子喝道：“抓住那个手脚不干净的贱人！”
那几个粗使婆子以前都是刘氏的心腹，彼此相视一眼，犹豫着是否要动手，瑶儿冷笑一声：“你们也都算是这侯府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什么是水涨船高，四姨娘现在虽然还是个姨娘，不过好歹也是管着这侯府后院里的大事小情，你们若是不想往后没好日子，该怎么做，自己掂量着办。”
那几个粗使婆子忙谄笑着道：“瑶儿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说完，便一窝蜂的上去追着刘氏。
刘氏被几人制住，终究逃不掉一顿责打。
芸儿因为是刘氏的心腹，这些日子也受了不少气，此时她正提着两桶水进来，见刘氏被责打，忙丢下水桶奔上去以身护住刘氏。刘氏没想到自己如今这般凄惨竟还会有人帮着自己，看着芸儿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瑶儿冷笑一声：“不愧是主仆情深啊，还真是让人感动，不过四姨娘可是吩咐了，刘香芝害了她腹中孩子，这仇她忘不掉，芸儿，你若识相就让开，否则我连你一块打！”
芸儿咬牙瞪着瑶儿，“说什么夫人害了四姨娘腹中孩子，我呸！明明上回还诬陷夫人用木头人诅咒四姨娘怀不上孩子，这才过了多久就能怀上，也就侯爷会信四姨娘那狐狸精！”
瑶儿气怒不已，手上的棍子更是一下下的狠狠打下去，芸儿一直护着刘氏，不过一会儿便昏了过去。
瑶儿怕事情闹大，便收了手，临走的时候却是吩咐所有人不许帮刘氏和芸儿，更不许给她们药和吃的。
刘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芸儿拖回到下人房，看着虚弱的芸儿，刘氏眼底浮上一抹冷色。现在她指望不上白锦绣，可是刘家一定不会对她不管不顾。她想了会儿，便趁着夜色悄悄从侯府后门溜出侯府去了刘府。
栖霞阁的竹楼里，苏秦听着君忍的汇报，挑了挑眉，刘香芝现在也算是彻底失了主意，毕竟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嫌弃和被四姨娘无端的责打以及超负荷的劳作已经让她身心俱疲，“把后门拴上，只留着狗洞。”
锦娘忍不住噗哧一笑：“想刘香芝怎么也算是堂堂刘家的女儿，真的会去钻狗洞吗？”
苏秦弯了弯唇角：“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刘香芝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不过刘家毕竟是四大世家，不会放任不管的。上回我让君忍将刘氏被贬为奴的消息放出去这么久刘家都没有什么动静，我想应该是蓉贵妃那里出了问题。”
锦娘啐了一句：“那也是他们活该。”
刘氏去了很久，虽然刘亭之态度不算亲和，不过终究是自己的妹子，而且为了瑞王的脸面，刘亭之还是答应有时间了会亲自去侯府对平阳侯爷施压，以期可以恢复她侯府夫人的位子。
想着过些日子平阳侯爷便会恢复自己侯府夫人的位子，她便可以将杨萍萍给她的怨气双倍还回去，刘氏满心欢喜的回到平阳侯府。
推了推门，竟然从里边拴上了，她不由心里骂了一句“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小人。”在后门踱了几步，她忽然看到了那个矮小的狗洞。
刘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看着那狗洞，脸上生出一丝嫌恶，真的要从这里钻过去吗？如果不钻，她指不定会被杨萍萍那贱人钻了空子，诬陷她偷了东西悄悄溜出府去变卖；如果钻，那她丢的可就是尊严了。
她抱膝坐在后门，这时远处传来更夫的报更声，她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横竖只要她能恢复夫人的位子，那一切委屈她都能还回去了。
刘氏俯趴着身子，匍匐在狗洞的面前，紧咬着唇，挪动着身体，慢慢向着侯府爬去。狗洞不大不小，刘氏轻松的就将头从狗洞钻了过去，扑鼻传来一股刺鼻的骚味，刘氏嫌恶的皱了下眉，手上微一用力，胸部也很轻松的就出了狗洞。然，当她的腰勉强过了狗洞的时候，身子却突然卡住了，刘氏心里嘀咕了几句，再次试着用力，可是她的身体依旧纹丝不动。
“果然是天都报应呢！”隐在不远处的君忍挑了挑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君忍纵身跃起，再次看了一眼那狗洞的方向，向着芳春阁快速掠去。
“什么人？”芳春阁里瑶儿厉喝一声，留宿在芳春阁里的平阳侯爷立时惊醒，问道：“怎么回事？”
瑶儿忙道：“似乎是谁潜入四姨娘的房间翻四姨娘的首饰盒子。”
平阳侯爷登时脸色一变，“侯府素来守卫严密，你可看清楚了？”
杨萍萍一条玉臂缠上平阳侯爷的脖子，往平阳侯爷怀里靠了靠：“侯爷，侯府守卫也只是能防得了那些毛贼，若是碰到了那些像元轻风……”杨萍萍看着他眉心微拧，脸色暗沉的样子，又道：“还有啊，人说家贼难防，今日夫……不，是刘香芝她还偷了侯爷送给萍萍的那只玉镯，幸亏瑶儿发现，否则就真的丢了呢。”
平阳侯爷冷哼一声，刘香芝定是出于嫉妒所以才会偷玉镯，不过，想着毕竟房里进了贼，还是应该去看看。便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脸，“你好好呆着，我去看看。”
杨萍萍想了想，拽着平阳侯爷的袖子，“萍萍害怕，还是和侯爷一块去瞧瞧吧。”
平阳侯爷想了想，便带着她一块出了房门，听瑶儿说那贼似乎是往后门跑去了，便命守卫去了后门。
火把的光亮映入眼中，刘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用手遮住脸，只希望守卫没有发现自己。可是这世上总有些事难遂人意。当守卫看着那死死卡在狗洞里的人儿时，眸色复杂，“侯、侯爷，这……”
平阳侯爷看着刘氏，“你这是做什么？”
所有人强憋着笑，向来高高在上的夫人，刘家的女儿竟然夜半钻狗洞，这可真是可笑极了！
杨萍萍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走上前，“刘香芝，你这是做什么？”
刘氏狠狠的拍了下地面，抓起地上的泥土，就往杨萍萍身上扬去，“不用你管！”
平阳侯爷面色黑沉的瞪着她，“丢人现眼！”而后对守卫道：“还不快把她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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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菊院里闹鬼（加更求票）
守卫愣了一下，“侯爷，这恐怕不好吧。”
平阳侯爷冷哼一声：“有什么不好的，她现在只是个家奴，你们还以为她是侯府夫人不成？”
刘氏心里似被利刃狠狠扎了一下，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平阳侯爷，只觉得鼻子一酸，泪水将要涌出眼眶的时候，却被她用力压了回去。
守卫为难的看了刘氏一眼，上前抱住她的腰，“得罪了。”言罢，便一用力，却引来刘氏的一声痛呼。
守卫脸色瞬变，忙不迭的松开手。刘氏哀嚎一声，便试着自己用力，可是那洞口却将她卡的死死的，眼下，她是前进进不了，后退退不得，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平阳侯爷。
平阳侯爷眸子一紧，看刘氏的眼神充满了嫌恶，眉心久久无法舒展。
“侯爷，帮帮我吧。”刘氏哀求道。
所有人都在想着法子，而杨萍萍眼中却是闪过一道光芒，“侯爷，不如……”她附耳低语，只见平阳侯爷不住的点头。
很快平阳侯爷便又唤来了一位身高体壮的守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守卫一脸为难的看了眼刘氏，自后门出去，用力拖着刘氏的双腿，刘氏再次嘶吼一声，只觉得腿仿佛要齐根断了般。
守卫苦哈哈的看着平阳侯爷，“侯爷，奴才已经尽力了。”
平阳侯爷来回踱着步子，不时看向神色痛苦的刘氏，“你好好的，干嘛半夜钻狗洞？”突然想起方才瑶儿和杨萍萍的话，厉声质问道：“你该不会真的偷了东西吧？”
刘氏没想到夫妻十多年，自己在平阳侯爷的眼中竟是这般不堪，她忍痛冷笑道：“白季同，我现在虽然潦倒，可是终究是刘家的女儿，你竟然诬陷我偷东西，我看你真的是被这个狐狸精迷昏了头，恐怕现在府外的那个都比不过杨萍萍这个贱人！”
平阳侯爷眼中闪过一道利芒，他皱眉盯着刘氏，“别拿你刘家来压我！”
杨萍萍冷笑着看着刘氏，今晚还真是大快人心，竟然让她看到了刘香芝这么丢人的画面。她笑靥如花的看向平阳侯爷，道：“侯爷，横竖不能轻易动土，干脆让人在后边踹她一脚，说不定就过去了呢。”
“杨萍萍，你……”刘氏恶狠狠的瞪着杨萍萍，这个贱人她是故意的，明知道她后边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并且方才被守卫用力一拽，更是疼得厉害，若是再被人高马大的守卫踹上一脚，她岂不是去了半条命？
“那个，”守卫犹豫着上前，想了许久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称呼，便叹了口气，重又出了后门。
痛自后股迅速传遍全身，刘氏“啊”的痛呼一声，身子下意识的一缩，原本被死死卡住的部位已然顺利通过。
刘氏脸色忽青忽白，她双手紧握成拳，胸中怒气蹭蹭上涌，想她堂堂刘家的女儿，竟然被一个低贱的守卫踹屁股，她怒瞪着平阳侯爷，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牙蹦出来的：“白季同，我哥哥不会放过你。”
平阳侯爷毕竟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人也精明如狐狸，听着刘氏这隐带威胁的话，很快便想到她今晚溜出府去干了什么。他拧眉看着她，命人将她抬去菊院。
杨萍萍脸上顿时绷不住了，她诧然看向平阳侯爷，低语道：“侯爷，她……”
平阳侯爷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若是我没料错，恐怕刘太尉很快就会来侯府，虽然侯府现在有珂儿这位郡主在，但刘家毕竟是四大世家之首，我总不能落人口舌。”
杨萍萍虽然心有不甘，可是想着若是平阳侯爷被刘家记恨上，那么连带着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便乖顺的点了点头，“萍萍受点儿委屈没什么，只要侯府好，侯爷好，萍萍就满足了。”
平阳侯爷爱怜的揽着她回了芳春阁。
刘氏重新回了菊院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平阳侯府，苏秦听后只是笑笑。之前平阳侯府的庄子闯入贼人又意外走水，尽管老夫人让平阳侯爷给京兆尹施压，京兆尹也的确只是几日便破了案，可是却是怎么都没有查到幕后真凶，这其中自然有刘亭之的手笔。
只要刘氏有刘家撑腰，最多也只是受点儿罪，可夫人之位却是轻易撼动不了的。
“君忍。”苏秦唤来君忍低声吩咐了几句，便自竹林出了侯府，秦筠若已经动身去了两江，她没事的时候便会去新宅那瞧瞧工人们修葺做工，只要想着这里就是将来她与爹爹的家，她的心里就莫名觉得温暖。
工人们都很卖力，看到她过来，工头讨好的道：“秦公子，这宅子再有个半月应该就能完工。”
苏秦笑笑：“到时我会给你们发红包，好好干。”
工头满脸喜色：“秦公子的名声小的们都是知道的。”
苏秦又待了会儿便准备去永和楼瞧瞧，途径妙月楼，她远远便瞧见晏凝旋就站在妙月楼前，不时冲里边张望着。
苏秦向前走了几步，猛然意识到现在自己正做秦公子打扮，若是贸然上前打招呼，似乎与理不合。故而便挑了一处茶水摊子，要了壶茶，一边看着一边喝着。
晏凝旋似乎在等人，不停的在妙月楼前踱来踱去。约半个时辰，一袭红衫的骆鸣满脸笑意的自妙月楼里走出来。
苏秦弯了弯唇角，敢情晏凝旋等的人是骆鸣！莫不是这几日未见，晏凝旋与骆鸣之间有什么进展？
骆鸣举止优雅随意，长相又十分俊美，是以才走出妙月楼，便有妙月楼的姑娘站在楼上冲他挥着帕子娇声唤着：“骆公子有时间要来啊。”
苏秦一直注意着晏凝旋的表情，在骆鸣走出妙月楼时，她一脸羞赧表情，似乎是怕他发现，快速转过身子。
骆鸣摇着折扇，顿时吸引了不少路上女子的炙热的目光。行至晏凝旋身边时，他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便道：“这位姑娘，有没有撞疼你？”
晏凝旋死死攥着拳头，心头怒气不断积聚，她冷笑着抬头看向那一脸醉人笑容的骆鸣，狠狠踩了他一脚：“骆大公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原来第一纨绔的名声不是徒有虚名。”
骆鸣在对上晏凝旋那双怒目时，整个人身形迅速向侧一偏，不可置信的道：“怎么是你？”
晏凝旋冷哼一声，冲他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这里虽然是妙月楼前，不过可没人规定女子不能从这走过。”
骆鸣收了折扇，长吁了口气，凑上去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也有这嗜好呢。”
晏凝旋怒瞪他一眼：“我可不是骆大公子，不会怜香惜玉，更不会日日沉醉温柔乡！”说完，将手里买的几本书一股脑的丢到他身上，气哼哼的就向不远处晏府的马车走去。
骆鸣诧异的看着她，摸了摸下巴：“喂，晏凝旋你发什么神经，你又不是我的谁，管我是不是去青楼。”
晏凝旋挑了窗帘，“是，我又不是你的谁，我才懒得管你去哪！”
苏秦笑了笑，看了一眼妙月楼顶层之上那抹高大而熟悉的身影，如果她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妙月楼是玉衡的产业，在收集情报上有着不可推诿的功劳，恐怕也会与晏凝旋一样，醋意大发。毕竟没有一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己深爱的男人进出青楼，就算妙月楼不同于一般的青楼。
她将银子留在桌上，起身离开，只是望着犹自懊恼的骆鸣，不由叹息一声：这一对欢喜冤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
月上柳梢，平阳侯府里一片静谧。
尽管刘氏被重新安排在了菊院，且再没有干那些脏累的活，但是平阳侯爷特地命人将菊院上了锁，偌大的菊院里就只有刘氏与芸儿两人。白日里倒不觉得怎样，晚上便有些空荡荡的。
刘氏吃过了晚饭，便躺在床上，她在等，等自家哥哥的到来，看着芸儿那同样苍白无色的脸，她忍不住握住芸儿的手，“芸儿，都是我连累了你。”
芸儿笑了笑：“奴婢心甘情愿，夫人莫要再这样说。”
主仆二人又说了几句，芸儿便去了偏房。
刘氏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不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恍惚中，她只觉得一阵阴风袭来，她突然睁开眼睛，只见一道白影迅速在眼前飞过，她“啊”了一声，用被子蒙住头，不断瑟缩着道：“别过来，别过来……”
那道白影忽然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似鬼泣似狼嚎，“刘香芝，还我命来。”
刘氏身子剧烈颤抖着：“你是谁！滚开……”
一道阴风再次拂来，刘氏只觉得身上一轻，借着皎洁的月色，她看到那道白影有着长长的头发，脸色苍白，长长的舌头自惨白无色的嘴里伸出，嘴边还有腥红的血迹，她惊恐无助的蜷缩在床里，挥手就将枕头冲那道白影砸去。
那道白影手轻轻一挥，身形飘飞间，便来到了床前，“还我命来……”
刘氏手脚并用，一边挣扎，一边嘶吼：“上官若云，你是上官若云对不对，你已经死了，我不怕你！”
那道白影看着刘氏的惊恐无助，冷冷一笑：“我是上官若云，你害了我，我不会放过你！”
“不，不是，当初我会那样做也是得了侯爷默许的，你要算账，找他。不是我……”
如此持续了约一盏茶时间，睡在偏房的芸儿终于听到了声音，推门看到刘氏狼狈而恐惧的样子，忙上前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刘氏用力握住芸儿的手，脸色苍白的“嘘”了一声，“别吵，上官若云就在这里。”
芸儿忙点上烛火，环视一番，安抚她道：“夫人，这里就你和奴婢，你大概是做噩梦了。”
刘氏一个机灵，更是害怕不已，“她方才就在这里的。”
芸儿皱了皱眉，耐心的安抚她，见刘氏再次睡去，才倚靠在床边打了个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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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失望而归
傍晚的时候，平阳侯爷来到了栖霞阁。
妙珠倒了杯茶递过去，平阳侯爷浅啜了一口，并没有说话。
自从昨晚知道了刘氏溜出府去找刘亭之，平阳侯爷的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今日一天他都有些心神不宁。倒不是害怕刘亭之如何，而是如今的平阳侯府实在是无法对抗刘家。
“父亲今日来应该是为刘香芝的事吧？”苏秦实在不想与平阳侯爷耗下去，开门见山的问道。
平阳侯爷眼睛微眯，拧眉道：“此事不好办，虽说刘香芝犯了错，贬为妾室也好，家奴也罢，那都是她咎由自取，可这事难就难在她是刘家的女儿。”
“父亲不需担心，就算刘太尉寻上门想要为刘香芝撑腰，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苏秦淡淡道。
“哦？此话怎讲？”平阳侯爷放下茶杯，凝着苏秦。
苏秦晃了晃手中茶杯，缓缓道：“就算父亲碍着刘家恢复了刘香芝侯府夫人的位子，可侯府夫人的位子又岂是一个疑神疑鬼的人可以做的？”
平阳侯爷一怔，难以置信的看着苏秦，这一刻，他只觉自己从未看清自己这个女儿，她的心思如此深沉，思虑又是如此深远，难怪会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想着这么多年将她丢在庄子上不闻不问，平阳侯爷只觉后悔无比。
“那个珂儿，父亲当年也是迫于无奈，所以才将你丢在庄子上，你千万别怨恨为父。”
苏秦笑笑，一双明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平阳侯爷，“父亲紧张什么，做儿女的又怎么会怨恨父亲呢？”她可不是他的女儿，当初平阳侯爷依附刘家，帮刘家陷害爹爹，这仇她迟早要报。
被她这样看着，平阳侯爷竟觉得脊背生寒，这双眸子仿佛可以洞悉一切，又似乎带着什么魔力，只要一眼，整个人便会被吸进去，他敛下眉眼，忙道：“既然珂儿你已经想出如此精妙的计谋，那么为父就不担心了，为父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便先离开了。”
苏秦看着平阳侯爷慌乱的背影，勾唇轻笑。
刘亭之是在两日后来到的侯府，这一次刘亭之可说是来者不善，既想替自家妹子讨回个公道，又想要狠狠教训一下越来越难以掌控的平阳侯爷。
“平阳侯爷，香芝再怎么说也与你夫妻十几年，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家奴啊，亏你想的出来。”刘亭之不悦的瞪着平阳侯爷，似乎平阳侯爷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平阳侯爷额上沁满冷汗，虽然苏秦告诉他抵死不认，可面对如此强势的刘亭之，他还是觉得慌乱无比。
恰在此时，遥遥便见一身碧衫的苏秦身影袅袅的走进前厅。眉梢眼角笑意浓郁，整个人素淡清雅的似傲然挺立在枝头的腊梅。
刘亭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里揣测苏秦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他笑了下：“不知安郡主来此所为何事？”
苏秦迎着刘亭之不善的目光，嫣然一笑，“自然是为父亲给刘太尉一个合理的解释啊。”
刘亭之冷笑一下，这个少女的确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但样貌生的美艳，更重要的是那一身清浅素淡的气质，倘若他还年轻，那么他也说不定会被她吸引。只是他毕竟不是年轻的少年，而且眼前这个少女可是拿捏着蓉儿和玲珑公主的把柄。
苏秦迎着刘亭之打量的目光，淡淡道：“父亲这人向来赏罚分明，就凭着刘氏诅咒祖母，诅咒嫡妻那般恶毒的心思，父亲将她贬为妾室也算是对得起夫妻十几年的情分。可是刘氏非但不思悔改，竟还害得四姨娘小产。这可是父亲的子嗣，父亲将她贬为家奴也并无不妥。”
刘亭之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对平阳侯爷道：“平阳侯爷，你也听到了，安郡主她可是说了你将香芝贬为了家奴。”
平阳侯爷抿着唇，眼底划过一丝冷芒，他分明记得二丫头和他说过要抵死不认的，如今她竟然这般直接的说出刘氏被贬为家奴，这不是诚心让他难堪吗？不悦的瞪了苏秦一眼，未语。
苏秦唇畔带着笑：“刘太尉似乎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
“何意？”刘亭之看着她，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个少女明明眉眼含笑，看着也温柔可亲，可那眼底却藏着令人心惊的冷漠，他紧紧收拳，竟是发觉自己根本就看不透这个少女。
“依着刘氏所作的那些事，父亲这般做并无不妥，而且虽说刘氏是刘家的女儿，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刘太尉今日寻上门来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就算父亲畏惧刘家的势力，恢复了刘氏侯府夫人的位子，也只怕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平阳侯爷也总算品出点儿滋味来，他也附和着道：“刘太尉若是不信，我便吩咐人让她过来，只不过……恐怕是她不肯见你啊。”
刘亭之敛下眉眼，平阳侯爷近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是比以前强了不止百倍，他晃了晃手里的茶杯，阻止了丫环去请刘氏的动作，“还是等我喝完茶，自己去看她吧。”他慢慢啜了口茶，目光在平阳侯爷和苏秦的脸上慢慢掠过。
刘亭之这茶喝了许久，平阳侯爷只觉得气氛十分压抑，他偷偷擦了把额上的汗。而苏秦却是从容不迫，似乎并不在意刘亭之这个人。
刘亭之冷冷望了平阳侯爷一眼，神情之中带了些许鄙夷，可是当他看向苏秦时，他整颗心又突然沉了下去。微咳了两声，他开口打破沉静：“去菊院吧。”
菊院里，刘氏听说刘亭之来了侯府，整个人也恹恹的提不起精神，芸儿给她简单梳洗了一下，她便坐在院子里等着刘亭之，见到他的那一刻，她脸上顿时露出喜悦的神情，挣扎着就要迎上去：“哥哥，你可来了！”
刘亭之凝着她，短短几日不见，她整个人看着更加憔悴不堪，眼神也有些涣散，似乎与那晚来刘府找他的判若两人。他心头大骇，刘香芝虽然是他的庶妹，不过到底也是刘家的人，看着她这般憔悴，他止不住就想要发怒。
可是想到现在还不能和平阳侯府翻脸，便深吸了一口气，道：“香芝，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刘氏抬了抬眼皮，昏沉沉的看了一眼刘亭之。
刘亭之越发气恼，扭头瞪着平阳侯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神如同利剑一般落在平阳侯爷的脸上，却刺的他心隐隐发疼。
平阳侯爷一时哑然。
苏秦上前一步，道：“刘太尉也看到了刘氏的样子了吧？父亲虽然将她贬为家奴，可她如今好衣服穿着，好地方住着，却如此憔悴，终日疑神疑鬼的，刘太尉以为这样的人就算恢复了她侯府夫人的位子，她又能做什么？”
刘亭之很是厌恶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那晚刘香芝去找他时还不曾这般，这短短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看向芸儿，眼中盛满询问。芸儿心虚的低着头，刘氏僵立在一旁，他上前一步，这才发现刘氏脖子上挂着一道符，而院子里以及主屋的门上也都贴着橙黄的符咒。
饶是刘亭之心性再如何沉稳，也是愣了愣。
平阳侯爷终于舒了一口气，这几日菊院夜夜闹鬼，刘氏一会儿嚷嚷着看到了上官若云，一会儿嚷嚷着看到了崔明珠，偌大个菊院只有芸儿一人照顾着，可是长久的精神高度紧张，她已经听不进芸儿的任何劝说，长久下去，她只会认为芸儿说这院子里没鬼是在敷衍她。她终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芸儿的不信任令她封闭自我，疑神疑鬼的状态愈发严重。
刘亭之面色阴沉仿佛可以滴出水，他紧紧握住刘氏的手，压下心头的震惊：“香芝，快告诉我，究竟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刘氏的手被他捏的发疼，她瑟缩了一下，怯怯的抽出手，“鬼啊。”
苏秦微笑着看着刘氏脸上的恐惧，刘氏眼神闪烁不定，“哥哥，你看，这里，那里都是鬼。”她眼睛里布满血丝，精神萎靡，完全与以前那端庄稳重，心思沉稳的侯府夫人判若两人。
苏秦望着刘亭之，看着他对刘氏完全没有一点儿办法的样子，轻蔑的勾了勾唇。刘亭之，你陷害爹爹，害了我苏家满门，我不会放过你以及你刘家的每一个人！
“刘太尉，你也看到了香芝这几日总是疑神疑鬼，我发现了她不正常，也是依着她的性子，好吃好喝好穿的照顾着她，你还想让我怎样做？难道非要让她在锦绣大婚时捅出什么大篓子来就好了吗？”平阳侯爷向来会察言观色，看着刘亭之也是一筹莫展的样子，忙趁热打铁道。
刘亭之原本想借着此事好好敲打敲打平阳侯爷，却不想刘香芝竟会是这般模样，简直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他不说一句话的就走出菊院，平阳侯爷眸色深沉的看了一眼苏秦，便跟了上去。
刘亭之如今也是焦头烂额，一边蓉贵妃得了怪病，太医院一直查不出病症，便按着心疾治着。刘香芝这边疑神疑鬼，看着明显是精神不正常。倒是远在两江的刘景传来好消息，令他紧绷的心得到微微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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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大婚，京都第一丑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瑞王大婚的日子，之前太后因为觉得错怪了白锦绣，是以在大婚三日前又下了道懿旨，白锦绣赐予瑞王为瑞王正妃。这道旨令整个平阳侯府都几乎沸腾了。最高兴的莫过于白锦绣了，想她从第一眼见到慕容洺时就盼望能成为瑞王正妃，若不是白珂突然回府招惹了慕容洺，恐怕她与慕容洺的婚事也不会拖到现在。
平阳侯府外，长长的迎亲队伍从侯府门口一直延伸到街角，高头大马上，慕容洺一身大红喜服，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将要娶妻的喜色。
因为刘亭之的缘故，刘氏被恢复了侯府夫人的位分，然，因为她终日疑神疑鬼，是以平阳侯爷依旧将她关在菊院，并按着苏秦的意思菊院里只留芸儿一人伺候。
刘氏的情况一日比一日糟糕，可刘氏的糟糕情况却没有影响到即将出嫁的白锦绣的心情。
看着铜镜里那盛装美艳的女子，白锦绣激动不已，她回头看向红影：“红影，我这不是做梦吧。”
红影亦是满脸喜色，她作为大小姐的陪嫁，自然也是满心期待若是能吸引了瑞王的注意力，便是为妾也比做丫环好。为白锦绣盖上大红的喜帕后，便扶着白锦绣走出了房门。
迎亲的队伍向着瑞王府前行，一路上溢满唢呐鞭炮声，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白大小姐那样的品性竟也能因祸得福成为瑞王正妃，还真是好命！”
“听说她婚前失贞，被元轻风给夺了清白，要不是瑞王一片情深，主动承认奸夫是他，恐怕她现在早就不知被送去哪个破尼姑庵里了呢。”
……
白锦绣坐在花轿内，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议论声，只觉得心里的火气一拱一拱的往上冒。
她挑了轿帘想要示意红影悄悄去给那些长嘴的百姓一点儿教训，可是当红影看到了白锦绣的脸时，竟被吓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白锦绣狐疑的看着她，皱了皱眉，方才她忽然觉得脸上奇痒无比，便掀了喜帕。此刻看着红影那一脸惊恐的模样，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匆忙放下轿帘，“红影，我的脸究竟怎么了？”
红影吞咽了下口水，想着方才看到的那张脸，只觉得心里充满了恐惧。
白锦绣不停的抓挠，只觉得脸上的皮肤越来越紧绷，想着方才红影露出的那张惊恐怪异的表情，心里没来由的慌乱无比。
迎亲的队伍刻意在城中绕行了一圈，几乎走遍了京都的每一条街，他虽然不喜欢白锦绣，可是为了彰显自己对她的“深情”，他也只能在高头大马上承受着所有人的道贺。
苏秦做秦公子打扮，隐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方才白锦绣的慌乱，红影的惊恐无一例外落入她的眼睛里，她轻轻弯了弯唇角，上回宫宴上锦娘给白锦绣下的毒今日便是毒发的日子，想着一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情，苏秦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好。
瑞王府内已经摆好了流水席，场面十分隆重。宫里似乎并不看重这场婚礼，除了蓉贵妃派桂妈妈送来了赏赐外，再无他人。而受邀请的朝中大臣虽然畏惧瑞王的皇子身份，可是想到他三日后便要奉旨去往黟县，故而前来观礼的人也稀稀落落的。
倒是那些他虽然送了请帖却没抱希望会来的以及那些不清自来的人早早等在瑞王府里。新郎新娘拜了堂，在新娘将要送入洞房的时候，骆鸣却一脸坏笑的挡住了白锦绣的路。“既然是瑞王大婚，白大小姐，哦，不不，现在该叫一声瑞王正妃也算是曾经的京都第一好女，人人都说大婚这一日是所有女子一生中最美的一天，所以让瑞王正妃与瑞王喝个交杯酒再送入洞房也好啊！”
骆鸣会这么做自然是得到了玉衡的指使，而玉衡嘛，自然代表着苏秦的意思。骆鸣这声喊，音量之大足以令在场宾客都能听得清，有些人素来喜欢凑热闹，便也跟着起哄。慕容洺脸色微沉，可骆鸣向来脸皮厚，又怎么会顾忌他是否高兴？满脸笑容的端着两杯酒走上前，“瑞王三日后便要去往黟县那个苦寒之地，就是想与瑞王喝喝酒怕也是……唉。”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似乎与慕容洺交情极深似的。
“人生有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便是其中之一，瑞王与瑞王妃如此恩爱，日后自然多的是时间。今日是瑞王大喜的日子，瑞王若不陪着大家畅饮一番，可是说不过去啊！”
附和声此起彼伏，大家似乎都十分赞同这个提议。
慕容洺冷笑一声，他向来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又怎么会遵从父皇的旨意？不过不醉不归倒也是个可以拖着不与白锦绣同房的借口。他温情脉脉的看着盖了喜帕的白锦绣，“锦绣，我们便当着众人喝个交杯酒吧。”
白锦绣原还以为慕容洺一定会推脱，可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心中的恐惧瞬间达到最大，她瑟缩了一下，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王、王爷，锦绣不舒服。”
慕容洺修眉微拧，目光灼灼的盯着盖着喜帕的白锦绣，对于她的推脱他很不高兴，“只是喝杯酒。”
白锦绣隔着喜帕虽然看不到慕容洺的神情，可是听着他那沉沉的声音也知道慕容洺生气了，她也想全心全意对他，将自己所有的柔情都给他，可是她的脸……万一让这些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只怕是她会名声扫地，也会连累了慕容洺！怎么办，她的手紧紧绞着手中的帕子。
“瞧瞧，瑞王正妃还害羞呢！”骆鸣望了一眼众人，嘴角微扬。
苏秦踏前一步，阻止了骆鸣敬酒的动作，“也许是瑞王妃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吧，骆大公子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慕容洺眸子微眯，明明眸底一片波涛汹涌，面上却仍旧是一片云淡风清，他笑望着苏秦，“秦公子这是做什么？本王和锦绣又怎么会是个怯懦小气之人？”他一边笑着，一边接过骆鸣手里的酒杯硬塞到白锦绣的手里，“锦绣，不过是喝一杯交杯酒而已，不必紧张。”
白锦绣的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了，慕容洺握着她的手不断用力，她完全可以想到如果自己再拒绝，一定会惹怒他。她点了点头，将喜帕微微掀起一角，可是令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她手上的麻穴忽然被什么击中，她条件反射的扬了下手，而后只觉眼前一亮，大红的喜帕在眼前划过瑰丽的弧线慢慢飘落在地上。
嘈杂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白锦绣忙用宽大的袖口遮住自己那张布满红疹子的脸，却还是看到了此刻众人对她露出的那种惊恐而怪异的表情，“王爷，锦绣……”
苏秦淡淡的看着她，看着她慌乱失措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她与刘氏想要在庄子上害白珂，其心如此恶毒，自她回府后又一直阴谋诡计轮番不断的，如今白锦绣这般下场完全就是她咎由自取。
“天啊，我刚刚看到了什么！”骆鸣脸色一黑，似乎真的被吓到了，手中的酒杯砰然落地，碎裂了一地。
慕容洺也是完全被白锦绣的脸惊呆了，白锦绣虽然不是他中意的王妃人选，可也没有想到大婚之日她会变成这般模样。
骆鸣仍在抚胸哀叹，似乎真的被吓到了，可是在慕容洺看来，骆鸣也只是在羞辱他罢了。
他眸色阴冷的瞪了一眼白锦绣，弯腰拾起地上的喜帕，动作轻缓的盖在白锦绣头上，几乎令白锦绣生出错觉。而后对所有人道：“锦绣只要沾上花粉脸上就会起疹子，大家莫要多想。”
苏秦皱了皱眉，“虽然瑞王这样说，不过以我看似乎不太像沾上了花粉。”她见慕容洺脸色越发沉了几分，又似忽然想起些什么，道：“还记得上回那老大夫在永和楼为王妃治旧疾的时候，也还只是脖颈上那一小块，不想这么快就蔓延到了脸上。可是那老大夫素来药到病除的，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洺淡淡一笑：“秦公子如此挂念本王的王妃，看来本王还要代替锦绣谢谢秦公子的关怀，不过锦绣这脸是怎么回事，想来没有人比本王更了解了吧？”说完，他便示意风墨倒酒，而后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红影与风舞忙把慌乱无比的白锦绣送入洞房。
众人见瑞王都如此说了，便也只能暂时止住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唯有骆鸣仍支着头，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
慕容洺虽然心中气恼骆鸣，可还是笑容满面的为他倒了酒，“骆大公子，不醉不归。”
骆鸣端着酒，却是并不急着喝，慕容洺眸子微微眯了眯，心里暗骂了句：真是不识抬举。骆鸣却不合时宜的感叹了句：“我骆鸣自认阅美无数，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丑的，可惜了。”
慕容洺端着酒杯的手微僵，冷冷的看了骆鸣一眼。
骆鸣歉意的笑了笑，“呦，瑞王你瞧我这张破嘴，总是喜欢实话实说，我自罚一杯。”骆鸣虽是如此说着，可那神情却无一丝歉意，而他这话，也引来了其他人的附和。
“是啊，想瑞王妃当初是何样的姿容，现在甚至比京都第一丑女桃大花还要丑上几分。”
“该不会是得了那病吧？我可是听说青楼里有姑娘得了那种病时，脸上也是这样。”
……
一时七嘴八舌，几乎令慕容洺想要拂袖而去，可是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他虽气恼，却要表现出对白锦绣的呵护与爱惜。他额上青筋暴凸，因为极力压制着怒气，整个人显得冷冰冰的。
夜，终于降临。
当送走了最后的一批宾客，慕容洺望了一眼洞房的方向，对风墨道：“告诉她，本王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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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弑母【刘氏的结局】
入夜后下了一场雨，四下里皆是一片空寂，隐约听见雨滴敲打着屋檐，叮叮作响。
苏秦翻了个身起来，候在外边的妙珠睡眼惺忪的推门进来，揉了揉眼睛：“小姐，天还没亮呢！”
苏秦蹙起眉头，看了眼外边暗沉的天色：“今天是慕容洺陪白锦绣回门的日子。”
“是啊。”妙珠倒了杯温水给她，“小姐你说瑞王会在今日动身去黟县吗？”
苏秦弯了弯唇角，“你觉得呢？”
“奴婢觉得虽然以瑞王的性子不会轻易去黟县，可那毕竟是圣旨啊，正所谓圣意难违，抗旨不遵是大罪。”
“先睡吧。”自从慕容洺大婚后他便一直很安静，她笃定他不会坐以待毙，很可能会在今日有所动作。
天亮之后，雨势减弱，平阳侯爷今日正好赶上沐休，是以并未去宫中。所有人都在等着瑞王与瑞王妃的三朝回门，可是因为瑞王即将去往黟县，阖府上下全无一丝喜气。
瑞王府的马车稳稳停在平阳侯府外，白锦绣脸上戴着面纱，看着如一个娇羞的新嫁娘，可是唯有苏秦知道那面纱之下是何样的恐怖。
将瑞王一行请入大厅，平阳侯爷便让人准备酒席。
慕容洺的目光在苏秦的脸上缓缓扫过，露出一个极浅的又带了些微玩味的笑容，“平阳侯爷，本王今日就要带锦绣去往黟县了，这恐怕是最后一次家宴了。”
平阳侯爷轻叹一声，“黟县苦寒，锦绣自幼娇生惯养，日后还请瑞王好好照顾锦绣。”
慕容洺淡淡道：“锦绣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会好好照顾她。”
几人正说着，便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平阳侯爷眉头紧锁望向外边。只见原本应该被关在菊院的刘氏竟不知怎么的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嚷：“锦绣，锦绣！”
身后跟着的婆子丫环皆一脸为难的看向平阳侯爷，平阳侯爷忙递了个眼色过去，那些丫环婆子便都停了下来，只是惴惴的看着刘氏。
刘氏今日一改往日的安静呆滞，她兴奋的目光在厅内几人的脸上快速扫过，然后笑容满面的来到脸上戴着面纱的白锦绣面前，道：“锦绣--”
沙哑的声音，带着哭音，刘氏近来精神极度疲惫，见到白锦绣时心底涌上一抹酸涩。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嘴唇张合，好像因为长久的不言不语已经忘记了该怎么说话。
白锦绣脸色僵了僵，如今刘氏虽然重新恢复了侯府夫人的位分，可是她还是不想刘氏出现在她的面前，尤其是自红影那里听到的事情，让她对刘氏唯有怨恨。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慕容洺，确认没有因此而惹恼了他，用力握住刘氏的手，“王爷，锦绣有些话要单独和母亲说说。”
慕容洺点了点头，平阳侯爷也长吁了口气，忙对芸儿道：“还不送夫人回菊院！”
刘氏忙挣扎着，含糊不清的挤出几个字：“不、不要……回去，不干净！”
芸儿这段时间也是身心备受煎熬，明明菊院里什么都没有，可刘氏总说看到了满身带血的上官若云和崔明珠，饶是她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甚至有几次，刘氏还咬了她。
白锦绣一路牵着刘氏的手去了菊院，凝眉看着如今憔悴不堪的刘氏，久久没有说话。
刘氏想要好好看看白锦绣，可又无法说出让她摘了面纱的话，便上去想要摘白锦绣的面纱，却被白锦绣一闪，扑了个空。她眼眶本能的一热，想要解释，却还是无法说出一句清楚完整的话来，急得她满脸通红，恼恨的跺着脚。“锦绣--”
白锦绣心里十分烦闷，横了刘氏一眼，对芸儿吩咐道：“好好照顾着，可莫要让王爷看了笑话。”说完，她便准备离开。
刘氏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心底只觉得十分不是滋味，她猛然抓住白锦绣的衣袖，眼神充满祈求，“锦绣。”
白锦绣用力甩开她，眼神阴郁，“你能不能给我留点脸面？”
“我……”刘氏张了张嘴，“我是母亲啊。”
白锦绣冷笑一声，“母亲？你的确是我的好母亲！”她情绪有些激动，猛地掀了面纱，“你看看我这张脸，如果当初不是你授意白翠屏那个贱人用什么竹叶青的话，我如今会是这般模样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初自作主张的让周大夫为我用了以毒攻毒的方子，我又怎么会成为世人眼中的妖女？如今就是京都第一丑女桃大花都比我好看。这几天，王爷都是睡在书房，你知道我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吗？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芸儿想说什么，却被白锦绣一个冷冽的眼神给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如果不是红影说出了云霞庵刘氏擅作主张让周大夫为自己下猛药，以毒攻毒的事，恐怕她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我……不是我，我……”刘氏心里涌上许多哀伤情绪，她会那样做完全是想要救她，想要把最好的都留给自己的女儿啊！
白锦绣俯视着她，将她的无助慌乱悉数收于眼中，这个憔悴的女人除了是刘家的女儿，再无一丝一毫的可以让人引以为傲的东西，她冰冷的一字一句的道：“如今我已经成了瑞王妃，可是我的心里一点都不开心，我每日盼望着王爷能来我房里，哪怕只是看我一眼也好，可是他没有。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刘氏摇着头，眼泪夺眶而出，而就在这时，院墙上再次飘过一道白影，她身子向后缩了一下，指着那道白影，叫嚷道：“鬼，鬼……”
白锦绣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眼底瞬时溢满冰冷的锋芒，她愤然甩了刘氏一个巴掌，恨恨道：“你是在侮辱我是吗？大白天见鬼，你果然疯的不轻。”她只以为刘氏是因为她那可怖的脸，又哪里知道刘氏是真的看到了一道白影在院墙上快速掠过。
此时院墙下，君忍扯下头上戴着的发套，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笑，就不信吓不死刘香芝这个恶毒女人。
刘氏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下来，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真的，我是……你母亲，我……”
白锦绣嘲讽的冷笑一声：“刘香芝，我这一生已经被你害得很惨了，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我再无瓜葛。”
刘氏的心里一抖，难以置信的盯着面容狰狞的白锦绣，“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她嘶吼出声，许是因为心底的莫大哀伤，憋在心里的话终于化成一句完整的话冲破喉头，“我是你母亲，自然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你这是拿刀子在刺我的心啊！”
“你不配！”白锦绣冷冷的看着她，神情阴冷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这就去找瑞王解释，只要找大夫医治，你的脸会好的。”刘氏彻底慌了，手忙脚乱的就要往菊院外冲去。
白锦绣目光怨毒的瞪着刘氏，“只要你本本分分的呆在菊院里，我就心满意足了，别再给我添乱了，行不行？”今日看到慕容洺停留在白珂脸上那近乎痴迷的目光，让她几乎嫉妒的发狂，那是她深爱的洺哥哥，可是他的心里装着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她恨，恨所有人。这种情绪在她心里积压多时，一旦爆发，几乎让她不受控制的掐着刘氏的脖子将她晃了个七荤八素。
刘氏近来被鬼怪折腾的甚是孱弱，瘦的皮包骨头，现下被白锦绣掐得半点招架之力也无，只觉得头痛欲裂，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
芸儿忙上去试图阻止白锦绣，却被白锦绣恶狠狠的推向一旁，撞在凸起的石头上，昏了过去。
刘氏翻着白眼，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似有个声音在嘲笑着她一生的失败，甚至连亲生女儿的心都没有得到。
她嘶哑着声音大声的笑着，直到整个人再也笑不动倒在地上。
而白锦绣也气喘吁吁的松了手，她僵坐在地上，木然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刘氏，心里却突然浮上抹慌乱，她颤抖着手，上去探了下刘氏的鼻息，顿时脸色一变，手瑟缩着收了回去。
刘氏死了！
白锦绣摇着头，难以置信的向门外跑去，可是很快她又意识到如果刘氏被人发现死在了菊院，舅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快速走入刘氏的房间，扫视了一眼，一把扯下旁边的一条挂帐，踩着圆凳挂在了房梁上。
而后又快速回到院子里将刘氏背到房间里，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的心口急剧收缩。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将刘氏扶上凳子，“如果你真的为了我好，千万别恨我，你要恨就恨白珂，恨父亲，我虽然今天就会随王爷去黟县，不过听到噩耗，也会献上我的一份孝心。父亲看在刘家的份儿上，一定会将你风光大葬。”
说着，她也踩到了凳子上，并把刘氏的脑袋挂进了挂帐结好的套子里。
慌乱中她只觉刘氏似乎动了一下，她惊惧的松开手，将凳子踢倒。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挂在房梁上的刘氏，却赫然对上刘氏那双圆瞪的眸子。
刘氏死死抓着挂帐，脚下踢腾，整个人面目狰狞，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骂道：“我是你母亲……”
她绝望的望着曾经令她引以为傲的女儿，她竟然对亲生母亲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就不怕会下地狱吗？
白锦绣脚步匆匆的跑出菊院，再待下去，她一定会疯掉。
刘氏一口气没上来，因为窒息，舌头不受控制的向外滑去。
她曾经不是没想过自己的死法，自己这一生为了名分，为了权力曾不择手段的害了太多人，她注定得不到好下场，可是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死在她疼了一辈子的女儿白锦绣手上。
意识涣散中，她好像又看到了上官若云唇边的讽笑，看到了崔明珠狰狞的大笑。
这就是报应！
刘氏没有挣扎太久，很快就手脚僵硬的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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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毒酒
晌午时分，家宴，同时也是为瑞王和瑞王妃的辞行宴终于开席。
所有人都围坐在桌子旁，苏秦不时望着白锦绣，君忍传递的消息令她很是震惊。弑母，白锦绣已然疯了所以才会做出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情来。
夹了只翡翠虾，苏秦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在白锦绣脸上扫过。
感受到那道幽冷的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目光，白锦绣的手微微颤抖，她忙低下头，试图掩盖自己心底的慌乱。
就在这时，只见给菊院送饭的一个小丫环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侯爷，出事了！”小丫环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竟是忘了行礼。
平阳侯爷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小丫环皱着眉，瞟了一眼慕容洺，跪下道：“奴婢一时慌张，冲撞了瑞王，还请瑞王责罚。”
慕容洺凝着那小丫环，唇角微勾了勾，“无妨，究竟出了什么事？”
小丫环没想到瑞王会这么好说话，松了口气，“奴婢方才去菊院给夫人送饭，却发现夫人上、上吊了，奴婢忙喊了婆子，可是夫人她已经……没救了。”
“你说什么？怎么会！”白锦绣手上的筷子掉落在地上，猛地站了起来，随即两眼一翻跌坐在地上。
平阳侯爷也是心头一震，虽然说刘香芝死了，整个平阳侯府也终于可以清净了，可是刘氏一死，难免刘亭之不会以此拿捏着平阳侯府。他极力压下心底的愕然，看了一眼老夫人。
老夫人目光幽深的看了一眼杨萍萍，杨萍萍忙跪到地上，面上表情十分无辜：“老夫人可莫要这样看着萍萍，萍萍好端端的在这里坐着，可是没有离开过一步啊。”
老夫人难以置信，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好端端的怎么会寻了短见。”
白锦绣嘤嘤哭泣不止：“母亲怎么如此心狠，竟然没留一句话就撒手去了，红影，快扶我去菊院……”
宴席被迫终止，菊院里，当白锦绣看到死相可怖的刘氏时，面纱下的一张脸血色尽褪，脚步也踉跄了下，险些跌倒。
平阳侯爷脸上布满愁云，心里嘀咕了句：真是晦气！
倒是慕容洺唇角轻轻勾起一道弧度，果然是连老天都不忍他去黟县啊！
平阳侯爷让人将仍旧昏迷不醒的芸儿先抬到下人房去，又让人安置了刘氏的尸体后，看了眼天色，已然到了圣旨规定瑞王离京的时辰，安慰了几句白锦绣，便亲自将慕容洺及白锦绣送上了马车。
慕容洺揽着白锦绣的肩，不停的安慰着，可是当车帘放下的那一瞬间，他的手便毫不留情的松开，脸上的柔情关切也悉数全无。
白锦绣不发一语的坐在一旁，心里似打翻了的五味瓶，十分不是滋味。
竹院里，老夫人听着芸儿的回禀：“夫人和大小姐吵了起来，许是夫人伤了心，一时想不开就……都是奴婢不好，如果奴婢没有撞了头昏过去，夫人一定不会想不开。”
老夫人本也不关心刘氏的死活，可是毕竟刘氏的娘家是刘家，怎么也得给刘家一个合理的说辞。
倒是杨萍萍摇着头道：“刘香芝绝不是想不开，她那个人心胸狭窄，就是贬为家奴，也没见她想不开，所以，老夫人，依萍萍看，她一定不是自杀的。”
芸儿眼底闪过一丝慌色，她偷偷瞧了一眼脸上布满疑云的杨萍萍，低声道：“四姨娘，如今夫人已经去了，您做什么要这么说夫人啊！难道说夫人不是自己想不开，还能是谁硬把她塞到套子里的？”她说到这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赶紧住了口。
杨萍萍注意到她眼底的那抹一闪即逝的慌乱，笑道：“刘香芝到底是自己想不开，还是谁硬把她塞到套子里的，你晕了过去，又怎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老夫人叹息一声：“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吧，如果有一日刘家问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芸儿你也算是侯府的老人了。至于丧事，就等瑞王出了京都再去通知刘家好了。”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老夫人只留下苏秦一人，“珂儿，这事你怎么看？”
苏秦冷笑一声：“祖母自然不必为这些事费心劳神，横竖就算是刘家追究起来也与侯府没有丝毫关系，只是珂儿要提醒祖母一句的是，即刻就让芸儿搬出菊院。”芸儿故意隐瞒了一些事情，很可能她是在保护白锦绣，毕竟一个依附刘氏的丫环，刘氏已死，平阳侯府绝不会容得下她。
老夫人沉默许久，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侯府已经卷入一场漩涡里了呢。”
苏秦莞尔一笑，握了下老夫人的手：“儿孙自有儿孙福，祖母放开心就是了。”
老夫人看着苏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祖母好好休息，珂儿这就回栖霞阁了。”苏秦温声道。
就在苏秦即将走出房门时，老夫人却道：“这事会不会是杨萍萍让人做的？”杨萍萍一直针对刘氏，虽然看着柔柔弱弱的，实则心机深沉，野心也极大。
苏秦回头道：“如今四姨娘可算是这侯府里地位堪比侯府夫人的存在，她根本没必要作出这种惹人怀疑的事情来，倒是有些人，不愿意看着刘氏在这世上给自己丢人现眼，虽然不一定是存心想要置她于死地，可一念之差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祖母想知道究竟是谁，去瞧瞧那圆凳上的脚印就知道了。”
老夫人满脸惊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锦绣？这怎么可能，她如今已经成了瑞王正妃，弑母这样的大罪一旦被揪了出来，于她可是没有一点儿好处！”白锦绣的确是自私自利了些，可是她一直依附刘氏，怎么可能会做出弑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苏秦看着老夫人的表情，面上依旧淡淡的笑着：“白锦绣依附的可不止刘氏一人，也许一开始她并不想杀刘氏，可是人在受到巨大惊吓的时候，也难怪会做出一些不经考虑，有悖常理的事。芸儿眼神闪烁，刻意隐瞒了一些事情，祖母向来心思细腻，也一定察觉出来了。”
老夫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气自脚底板升上来，她曾经不惜送走自己的亲生女儿想要守护的侯府，竟已经如此不堪了吗？
瑞王府的马车行的很慢，慕容洺的眉心一直紧紧皱在一起，他在思考究竟在哪里下手最为合适。
快到城门口时，马车倏然停下，风墨道：“王爷，太子在城门口。”
慕容洺一直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他冷哼一声，下了马车。“太子怎么来了？”
太子眼底闪过一丝惆怅之色，他接过身旁侍卫手里的一个精致小箱子，“黟县那地方离京都甚远，你我兄弟这一离别也不知何时可以相见，这里有一些药材和银子，你好好收着，我想应该会用得上。”
慕容洺唇角勾着抹清浅的笑容：“就冲太子这份心意，我也就不推辞了。”他对风墨递了个眼色，风墨便上前接过太子手中的箱子。
太子向马车上看了一眼，“听说大婚那日三弟妹的脸……咳咳，不知是否已经痊愈？”
慕容洺本也就瞧不上懦弱的太子，今日太子前来送行实在令他难以置信，他目光冰冷的凝着一脸怅然之色的太子，实在不想再与他耗下去，便道：“太子若再无其他事，我就出城了。”
太子脸色微沉，却是很快便又恢复如常，拿过一旁太监手里托盘上的酒壶，倒了杯酒，递给慕容洺：“三弟，父皇也是有苦衷，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重回京都了也说不定。”
慕容洺凝着他手里酒杯中那清浅莹澈散发着浓郁醇香的酒液，冷笑一声：“借太子吉言。”却并没有接太子手中的那杯酒。
太子牵了牵唇角，仰头饮尽那杯酒，“这酒是父皇所赐，三弟我可是先干为净了。”
慕容洺眼底浮上一抹揣测的幽光，父皇钦赐的酒？他凝眉看着太子，却见太子又再次执起酒壶，酒液倾倒入杯中，醇香扑鼻，他犹疑的接过那杯酒，仰头一口饮尽：“好酒！”
太子凝着慕容洺唇角那抹冷然的笑意，哀叹一声，“三弟，一路平安！”
慕容洺摔了酒杯，转身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化作一个点儿，太子才心情愉悦的对身旁的太监吩咐了句：“回太子府。”
马车上，太子把玩着方才给慕容洺倒酒的酒壶，眼底浮上一丝冷冽的幽光。
“太子似乎很开心。”太子妃长孙云研倒了杯茶，淡淡开口。
太子尴尬的笑笑，“这不是全依仗太子妃嘛。”
长孙云研淡淡的笑笑，“太子该谢的可不是臣妾，该是蓉贵妃才是。”
“何意？”太子目光再次落到手里那白瓷绘青色花纹的酒壶。
“太子可还记得宫宴上玲珑公主妄图用乾坤盅陷害安郡主的事？”见太子诧异的看着自己，长孙云研慢慢啜了口茶，“这壶与那乾坤盅都是臣妾先祖设计出来的小玩意，只是似乎是觉得太过害人，便都砸了。那日臣妾看到了乾坤盅，便突然想起了这酒壶。”
太子脸色微白，他一直知道长孙家的女儿各个都不是吃素的，却不想长孙云研会如此聪敏，不但能打探到那乾坤盅的秘密，更是能再现这把神奇的酒壶，父皇何其疼宠他才会给他指了这门亲事啊！
“方才太子喝的第一杯酒无毒，但这并不代表第二杯酒就没毒，而且这毒无色无味，又是圣上钦赐，瑞王的防备心就算再大，怕也不敢忤逆圣意。”长孙云研幽幽开口，清冷的容颜上无波无澜。
太子猛地牵住她的手，“云研，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长孙云研慢慢抽出手，冷声道：“臣妾只是做了该做的。”
太子面色僵了僵，成亲这么多年，他与她还不曾同房，他一直知道长孙云研的心中藏着一个人，那个人甚至比他还要优秀，可是她注定只能嫁入皇室。
“你这段时间一直熬夜，若是不舒服就眯一会儿。”沉默了一会儿，太子体贴的道。
长孙云研抬眸看他一眼，弯了弯唇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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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棋子的命
慕容洺一行马不停蹄的来到了他在郊外的别院，白锦绣下了马车，看了一眼这间院子，道：“洺哥哥，我们就在这过夜吗？”
慕容洺点了点头，“这是本王在郊外的别院，你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天亮后再上路。”
白锦绣只觉一股暖流迅速流遍四肢百骸，她痴痴望着慕容洺，心中暗忖：其实洺哥哥对她还是有些情分的，否则也不会带她来这里。
慕容洺仿佛没有注意到白锦绣那痴迷而充满感激的目光，只吩咐风墨带她去往院子里最大的一间房间。
“洺哥哥，你今晚会来锦绣的房里吗？”白锦绣忍不住道。
“有些事还需我去处理，不过稍晚一些，说不定我会去的。”慕容洺冲她笑笑，可是那笑却并未达到眼底。
白锦绣眼底生出一丝失望，不过也有一丝小小的欣喜，因为慕容洺没有直接拒绝她，或许当自己恢复了容貌，去了黟县，他会知道自己的好。
而此时的苏秦早已让君忍带着自己偷偷溜出了平阳侯府，他们隐在距别院稍远却可以将别院内的情形一览无遗的一棵参天古树上。
君忍皱了皱眉：“小姐让属下跟着瑞王有何目的？”
苏秦牵了牵唇角：“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呢，不过是一种直觉。”按着慕容洺的性子，可以马上解决的事情，他是不会拖着的，且他没有赶路而是选择宿在自己的别院，若是没有一点儿别的心思恐怕鬼都不会信。“我让你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都已经安排妥当，虽然不能保证明日当瑞王听了会丢了命，不过去了半条命属下倒是可以保证的。”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君忍的眼底满是雀跃。
“好。”苏秦很满意的笑了笑，而后眯了眼睛，“一会儿有什么情况记得叫我。”
月上中天，白锦绣的屋子里烛火依然明亮，沐浴之后她一直在等着慕容洺的到来。红影已经催了她几次，她依旧不肯早早歇下。无奈，红影只能陪着她。
屋子里一片静谧，而屋外，一道黑影轻手轻脚的来到房门前，缓缓的将房门自外面栓上。而后取出火折子，点燃浸了火油的火把，并将火把顺着半敞的窗户丢到屋子里。
登时火舌肆虐而起，桌子上，墙上……很快屋子里能烧着的东西尽数被火吞噬。
红影忽然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味，忙捂着鼻子道：“小姐，奴婢出去瞧瞧怎么了。”
白锦绣只觉得空气里突然袭来一股巨热的热浪，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忙道：“好。”
红影刚冲到厅里，脸色已然褪的干干净净，她僵在原地完全呆住了。而白锦绣也在这时候跑到了厅里，她看着满天火光，对红影道：“快去拿床被子来，就算会受伤也好过烧死在这里。”此刻她还不知真正想要她命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红影忙拉回神思，跑回内室取了床被子，白锦绣晃了晃茶壶，还好，还有点儿水，忙浇到被子上，她便披着被子冲到了门口。
灼热的热浪拂过她起满红疹子的脸，瞬时脸上便是一阵钻心的痛。她凝眉，用力撞上紧闭的房门，然，那房门似乎被什么东西在外面栓上了。她脸色惨白一片，试了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她已经筋疲力尽，热浪烤干了被子，那门依旧紧闭着。
“快来人啊！救命--”她痛苦的惨叫出声，她以为只要她陪着洺哥哥去了黟县，他就一定会发现她的好，继而将一整颗心都给她，可是她完全没有想到今晚她就会葬身火海，而更加让她难以置信的是，那个想要她命的人很可能就是慕容洺。
不，慕容洺不会这么对她。
“小姐，咱们会不会烧死在这里啊？”红影瑟缩着，她满心以为会成为瑞王妾室，却不想美梦还没做成，就会殒命于此，顿时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白锦绣利目一瞪，“哭什么。”
她不能死，就是要死，她也一定要当着慕容洺的面亲自问问他为何要这么对她！
她突然望向那已经烧得歪掉的窗子，再次将已经干透的被子盖在身上，准备跳窗。
火光之中她似乎看到了慕容洺那张冰冷漠然的脸孔，心里涌上一丝怪异的感觉，她激动的喊道：“洺哥哥，你是来救锦绣的对吧？”
她就知道慕容洺不会这么对她，很可能今晚是谁想要慕容洺的命，看到这是别院最大的一间房间就以为慕容洺睡在这里，一定是这样的。
慕容洺冰冷的脸孔上忽然绽放出一抹宛若地狱修罗般噬骨的笑容，他缓缓道：“我说过今晚得了空会来的，你瞧，我说话算话。”
白锦绣低叹了口气，“洺哥哥，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若再不救锦绣，锦绣恐怕不死也会受伤呢！”既然慕容洺来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冒险跳窗了。
她如是想着，却完全没有想到一粒碎银准确无误穿透燃着火的窗击在她身上，瞬时，她的所有动作戛然止住。嘴唇翕张了两下，竟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还能说什么，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慕容洺想要她的命，她便只能受着！这一刻，她再次想到大牢内畏罪**的苏秦，原来深爱着他的女子都逃不过这噬骨钻心的火劫！
“本王来送你最后一程。”慕容洺轻缓的说道。
“为什么？”她嘶吼喝问，声若鬼泣，在这火光冲天的夜里是那般的动人心魄。
慕容洺冷笑一声：“你爱本王吗？”
“咳咳……爱，可是现在我后悔了，咳咳……”白锦绣被烟呛得剧烈咳了起来。
“不管你是否后悔，你爱本王，那么为本王做一点小事又有何不可？”借着火光，慕容洺看到了白锦绣脸上的绝望与恨意，可是他的脸上依旧是冷漠。
白锦绣忽然大笑起来，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爱着的男人吗？无情而冷血，难怪当初白珂会说这样的男人就是给她一打，她也懒得要。那时候白珂就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而她却还是执迷不悟的一头栽了进去，毁了容貌，毁了清白，甚至毁了性命！而这一切，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也许这就是报应，她陷害了苏秦，杀害了自己的母亲，她欠下的这些债，那些枉死之人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本王不是冷漠之人，你死后，本王一定会为你风光大葬，瑞王正妃的位子一直都会是你的！这也是你身为棋子该得到的。”慕容洺说完这话，便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白锦绣绝望的看着那道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心揪疼在一起，一滴泪顺着脸颊滚落在地上，赫然是一滴血泪。红影也被这样可怖的瑞王彻底吓住了，她扑上去试图将白锦绣拖拽回内室，可是火势实在太大，这时候她再也想不起什么主仆情深，丢下白锦绣就冲回了内室，不管如何能晚一点儿死也好啊！
白锦绣匍匐在地上，痴愣愣的看着内室的门无情的关上，这一刻她是彻底的绝望了。她无法抵抗火苗在她身上舔舐，无法阻止热浪灼痛她的肌肤，这痛让她忍不住嘶吼出声，“啊--”
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异常的触目惊心。红影在内室听着这凄厉的声音，整个人浑身颤抖不停。
早在黑衣人拴上门的时候，君忍便叫醒了苏秦。此刻她被君忍护着站在树上，漫天的大火，越烧越旺，越烧越大，几乎将整个天际照得通亮。
苏秦让君忍将她带入那大火弥漫的屋子里，她冷眼看着一脸无助的白锦绣，轻轻笑了笑。
白锦绣没想到苏秦会突然出现，她艰难的痛吟了声，身体抽搐了下：“二妹妹，救我，救我……”
苏秦俯视着地上的白锦绣，火已经蔓延上她的那双纤纤**，更有向上蔓延的趋势。苏秦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白锦绣，这样的下场是你咎由自取，我曾经说过慕容洺这样的男人白给我一打，我也不会要。而如今，你也终于可以体会到被心爱的人这般算计的滋味了吧？”
苏秦似笑非笑的看着神情痛苦的白锦绣，一字一句缓缓的传入白锦绣的耳中，白锦绣看着她，仿佛心中所有的话都凝固在胸中，“白珂，救我，我求你，我不想死。”
“我可以救你，可是我不会救一个没有用处的棋子。”苏秦挑眉，曼声道。
白锦绣神情一凛，这一刻她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是那样的可怕，而她甚至还想要取她性命！
何其可笑！
空气里已经弥漫上一股淡淡的焚烧皮肉的味道，白锦绣拧着眉，这一刻，她知道白珂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只要你救我，我一定会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我不想死。”
“还有奴婢，奴婢也不想死啊！”红影听到了声音，猛扑出来，声泪俱下。“只要二小姐救了奴婢，奴婢可以指正瑞王。”
“好，既然你们认为你们还有些用处，那么我便做一回好人，不过一旦哪日你们失去了价值--”她冷笑一声，示意了下君忍。
君忍将两颗药丸塞入两人口中，解了白锦绣的穴道，而后一手一个将二人毫不留情的顺着烧得变形的窗户扔到院子里。
红影吃疼，只觉骨头都要散架了，但是想到总算保下了性命，便忍不住哭出声来。而白锦绣则不断的打着滚，可是双腿已然痛到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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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双腿被废，产业尽焚
苏秦淡淡的扫了一眼形容狼狈的白锦绣：“烧坏了腿其实并不痛苦。”
“你什么意思？”白锦绣愕然看着苏秦，虽然她救了自己，可是如今的自己这般狼狈，恐怕余生就只能躺在床上了，而她还这样嘲笑自己，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惨吗？
“如果你那好舅舅不想放过平阳侯府，京兆尹只要仔细查查菊院，便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毕竟那圆凳上有你的脚印。”苏秦明眸朱唇，容光慑人。
“你怎么知道母亲她……”白锦绣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瞪着苏秦，“原来你早就设好了一切，就只等我自己钻进来。”
“你错了，设计这一切的是你自己，而亲自导演了这一切的是你心心念念的男人，至于我，则是救了你的人。”苏秦望着她，嘴角扬起一抹阴冷，轻笑一声，对君忍道：“先把人带出别院，等明日城门开了，再入城。”
“是，小姐。”君忍领命，那黑眸之中异常的灼热，而后如拎小鸡一般将她二人带出别院。接下来的路，因为白锦绣双腿已废，所以只能由红影背着，没走出多远，她已经摔了数次，白锦绣极力压制的怒气也终于破堤倾泻：“你这个废物！”
红影咬着唇，嘴上说道：“小姐息怒，是奴婢不好。”心中却是将她骂了个遍。
与此同时，京都之中，也先后起了数场大火，几乎将黑夜映成白昼，苏秦遥望着京都的方向，面容异常平静。
前世慕容洺一把大火焚烧了她，还给她冠上一个“畏罪**”的罪名，而这一世，为了名利，他竟然还想要毁掉永和楼，甚至连累了她真心相待的人。而今，她已然把一切都还给了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明日，当他信心满满的重新返回京都，知道了一切脸上会是何样的表情呢？
她静静的看着，虽然距离甚远，可是她仿佛可以听到人们痛苦的嘶鸣呼号，听到人们拼力救火的声音。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在灼灼月华之下，那笑容异常明艳，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迷恋，任是谁也无法忽视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冷冽，耀目，自信，妖娆……
白锦绣就那样直直的凝着她唇边的笑，心里止不住一阵阵犯冷，她抱臂缩成一团。
“小姐，我们的人已经行动了。”君忍在苏秦身边沉声开口，此刻他的心中亦是十分兴奋，瑞王竟然算计他的主子，如今便是恶有恶报，他如何不觉心中畅快至极。
苏秦笑了笑，眼角余光看到试图逃跑的红影，却满不在意，只吩咐君忍注意周围，便倚靠在树干上微阖了双眼。
天还未亮，红影便脸色惨白的跑了回来，猛地跪到苏秦面前：“二小姐，你救救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逃了。”
白锦绣冷冷看着她，啐了一口：“贱蹄子，跑了还回来做什么？”
苏秦挑了挑眉，自袖中掏出一粒药丸：“这毒需得每日服下一粒解药才不会丢了性命，如果你想死，大可以再跑。”
红影眼巴巴的看着苏秦手里那一面红一面黑的药丸，眼底尽是难言的恐惧。“奴婢再也不敢了。”
苏秦将那药丸丢到地上，红影忙不迭的捡起，拂去上边沾上的泥，吞到口中，顿时便觉得肚子疼的轻了些。
别院之中，慕容洺甚至没有再去看看那间仍旧冒着青烟的房间，便命人匆匆折返回京都。
即将进城的时候，他运足内劲，震伤心脉，顿时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愈显苍白。
风墨担忧的递上帕子，慕容洺却是摆了摆手：“无妨，怎么也得演戏演全套。”
风墨无奈的摇了摇头，“王爷这是何苦。”
“苦尽甘才能来啊。”慕容洺擦拭掉沾在唇边的血迹，一行便向着皇宫的方向驰去。
“唉，昨晚的火可是烧了很久呢。”
“听说死了不少人，圣上震怒，着京兆尹半月破案。”
……
路上行人都在议论着相同的一件事，那便是京都昨夜的大火。
“请问是哪里着火了？”风墨接收到慕容洺的视线，拉过那说着话的人问道。
不知为何，慕容洺的心中隐隐浮上一丝不安。
“是几所民居，在平民区还有城东的几间铺子和合泰钱庄。”
轰的一声，慕容洺如遭雷击，平民区？民居！当初为了掩人耳目，他特地让人将兵器粮草藏在他在平民区买下的几所民居里，甚至为了安全起见，他特别交代要分开隐藏。
还有合泰钱庄，那幕后老板正是他，当年依靠苏家的支持，合泰钱庄可是没少为他聚敛财富。至于城东的几间铺子，虽然幕后老板是他，可是他并不常露面，所以直到今日恐怕也还没有人知道那几间铺子是他的。
而这所有的一切，几乎包括了他的所有产业，所有希望的一切，竟然在一夕间全都被人毁了！
谁会这般心狠手辣，更甚至如此详尽的了解一切，他已经顾不得深究。
一口鲜血猛地自口中喷洒出来，现在已经不需要他再动用内力，那血如涌泉一般一口接一口的，吓得风墨也变了脸色。“王爷--”
慕容洺眼神呆滞，脑海之中唯有“他完了，这次他是彻底毁了。”这一句话不停的回播着。
现在就算因为白锦绣的“心伤而死”令他争取到半年时间，怕是他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到底是谁！”他厉喝一声，惊得那说话的人身子猛地一抖，慌忙跑了出去。
“王爷，无诏回京只怕会落人口舌，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需得先入宫，否则被有心人钻了空子，损失的可不只那一点点东西了。而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风墨看着慕容洺那腥红的眸子，惨白如纸的脸，只觉心蓦然一紧。
慕容洺缓了情绪，对风墨无力的道：“进宫。”
远处的人群里，苏秦看着慕容洺的心伤，眼里划过一道冷光，慕容洺，恐怕你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在背后插你一刀的正是当初你狠心利用之后毫不留情的丢掉的一枚弃子吧！
想到一会儿入宫之后他所要面对的事情，她冷蔑的勾了勾唇角，“君忍，依计行事。”
白锦绣以及红影被蒙住眼睛带入永和楼内，苏秦径自上了三楼，一番易容后，又变成了翩翩俏公子。
招呼了几人，抬着受了伤的白锦绣回了平阳侯府。
“天啊，这是怎么了？”管事张福看着面色苍白，双腿被烧的变形的白锦绣，手脚慌乱的命人去通知平阳侯爷和老夫人。
“你不是随瑞王去了黟县吗，怎么会弄成这样？”平阳侯爷拧眉看着已经被安置在床上正接受周大夫诊治的白锦绣。
白锦绣浑身瘫软，口中除了喊痛，再说不出一句别的话来。
杨萍萍也是眉心一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仍在前厅喝着茶的苏秦，“侯爷，还是先听听秦公子怎么说的吧。”
平阳侯爷只觉得侯府如今可谓是多事之秋，原本以为刘氏死了，锦绣嫁了，以后平阳侯府便能安生了，却不想锦绣竟会形容凄惨的被人给抬回来。
“父亲，锦绣好疼……好疼……”白锦绣呜咽着，只要想到慕容洺那满脸的冷漠，她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可是她什么都不敢说，也不能说，因为还有一个人远比慕容洺更可怕。
平阳侯爷什么也没说，他径自走向苏秦，尽管现在他是如何也笑不出来，可是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秦公子，不知您是如何救了瑞王妃的。”
苏秦淡淡一笑，将手中茶杯轻轻放下，简单的述说了一下自己为何会出现以及如何亲眼见到瑞王转身离开的，依着平阳侯爷那善于猜疑的性子，定然能猜到白锦绣受伤的事情与慕容洺脱不开关系。
果然就见平阳侯爷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到桌子上，对张福道：“备轿，我要入宫。”兹事体大，锦绣现在的身份，怕是只能让圣上做主了。
就在此时，周大夫摇了摇头，走到前厅。“侯爷，大小姐她怕是……唉！”
“到底有没有救，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平阳侯爷现在很气愤，瑞王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身处火海，见死不救，更甚至那命人放火的人也有可能是他。也正是如此，想到上回宫宴上那鲂鱼的事情，他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瑞王一直在利用他，利用他的女儿。
周大夫看了一眼平阳侯爷，“大小姐的双腿怕是彻底废了。”
废了？
房内所有人也是神色各异，平阳侯爷眉心皱的越来越紧，苏秦神色如常，杨萍萍眼底则划过一抹幸灾乐祸，刘香芝的女儿竟然也能有这样的下场，果然是老天都不想让刘香芝死的安生。
白锦绣如遭雷击，“这不可能，周大夫，你再给我好好看看，我怎么会废了？周大夫，我求求你！”
周大夫叹了口气：“大小姐，您这双腿实在是烧得太严重了，脚骨已然变形，就是仔细调理，勉强可以依靠拐杖支撑走路，可是您毕竟身娇肉贵，那拐杖磨着皮肉的痛怕是您无法承受。”
平阳侯爷只觉眼前一黑，“难道她以后要用轮椅不成？”
“这……不是没这个可能。”周大夫低着头道。
“不，这不可能！”白锦绣发出凄厉的嘶吼声，想到以前她如何风光，再想到以后她唯有依靠轮椅度日，她的心就如同被刀子狠狠绞着。“慕容洺，我恨你，我恨你！”
她倏地住口，满脸绝望的看向平阳侯爷，眼底腥红一片，这一刻，她已然忘记了苏秦对她的警告，只想亲手将慕容洺推下万丈深渊。“父亲，带锦绣进宫，锦绣要亲手撕开慕容洺虚伪的脸孔。”
苏秦唇角轻轻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她回侯府的这一路上都要求白锦绣不能乱说话，这就让她的心里产生了极度压抑，而周大夫的一席话，彻底激起了她心底的仇恨，而仇恨膨胀到一定程度时，等待着慕容洺的下场也一定会很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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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贬为庶民
第149章 贬为庶民
皇宫御书房，炎帝看着形容憔悴的慕容洺，眉心深深拧成结，一早太尉刘亭之便上了折子说他的庶妹平阳侯夫人在平阳侯府不明不白的死了，要求彻查此事。昨晚京都几场大火也让百姓议论了多时，而现在才结婚三日的瑞王妃竟然因为思念母亲，在瑞王别院点火**！
这一连串的事情几乎让他措手不及，他冲下边站着的慕容洺挥了挥手，“你先回王府，瑞王妃的事好生处理，到底也算是个孝顺的。”炎帝的话方落，便听外边周明通禀道：“圣上，平阳侯还有秦公子以及……”他的眼睛在身后丫环抬着的那个容色黯淡的女子脸上扫了下，“瑞王妃要见圣上。”
炎帝微怔，瑞王妃？她不是昨晚点火**了吗？怎么竟会出现在宫里？而同样惊诧不已的是慕容洺，他诧然看向门口，满脸不可置信。
平阳侯爷疾步走入御书房，一脸悲愤的跪下，“臣今日来是想要圣上为臣做主的！”
炎帝忙道：“起来说话。”锐利的目光在他身后以及慕容洺微变的脸上扫了下。
平阳侯爷目光灼灼的道：“臣今日是要告御状，瑞王昨夜命人将瑞王妃反锁在一间房间里，又命人放了把火，试图烧死瑞王妃。”
慕容洺目光冰冷的看向平阳侯爷，“平阳侯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那样做的？”
平阳侯爷冷笑了下，“人在做，天在看，瑞王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莫要开心过早！”
慕容洺怒喝一声，满脸阴厉的瞪他一眼：“平阳侯爷，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如此污蔑本王？本王的王妃，本王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在成婚三日的时候放火烧死她，这样做对本王有什么好处？”
炎帝狐疑的看了一眼慕容洺，也对，慕容洺对白锦绣的情分不浅。
“瑞王这样做，出于什么目的，恐怕圣上还得问问瑞王才是，毕竟一人做事二人不知，也说不定瑞王从一开始就想要利用瑞王妃也说不定。毕竟一旦瑞王妃身死，他便可以不用去黟县，而是留在京都，圣上可曾忘记，王妃身死有半年的治丧期。”一直不说话的苏秦悠悠道，而因为这一句话，炎帝的脸色愈发阴沉了几分。
“放肆，秦公子，你不过一介商贾，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慕容洺的眸中阴沉愈重，他如何也没有想到秦公子会如此直接的说出他心中的想法。
炎帝深邃的眸中越发的阴沉了起来，他利眸微眯，只见慕容洺忙仓惶跪下：“父皇，儿臣根本没有理由那样做，而且儿臣毕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就算想让儿臣去往黟县历练，也不可能让儿臣在黟县待一辈子吧？”
“圣上，草民所说句句属实，不信可以问问瑞王妃，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其用心如此险恶根本不配为皇子王爷！”苏秦勾唇轻笑，眼中满含讥讽。
慕容洺只觉胸闷难当，他喘了一口粗气，直直望向神情痛苦的白锦绣：“锦绣，有本王在，任何人都不能威胁你。”
白锦绣目不转睛的望着一脸真诚的慕容洺，有一瞬间，她似乎就要被他眼底的真诚打动，可是经历了死劫，看到了他的薄情，他的冷酷，他的阴狠，她若还执迷不悟的选择相信他，那么她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慕容洺，我白锦绣此生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认识了你，倾心了你，我以后就要依靠轮椅了，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红影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见此也瑟缩着跪在地上，“奴婢是伺候王妃的丫环红影，昨晚就是瑞王命人放火的，瑞王想要烧死王妃，当时奴婢就在王妃的房间里，身上也有被火灼伤的地方。”
慕容洺身形一怔，百密一疏啊！今晨他应该派人去看看的，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冷笑一声：“白锦绣，你以为就凭你和你的丫环的一面之词就可以陷害本王吗？”
白锦绣怔了怔，心头莫名一慌，“我说的都是事实！”
“王妃，如今东窗事发，瑞王自然是要将你拉出来做他的挡箭牌！”苏秦轻蔑的笑笑，慕容洺的路数也不过如此，上回拉出她做替罪羊，这一次又拉出白锦绣当挡箭牌，女人之于他而言不过是他一次次登上权力巅峰的垫脚石，仅此而已。
慕容洺哑然，这一瞬，他其实很想发怒，可是他却偏偏沉迷于苏秦眼底那微微的波澜，完全忘记了那波澜中间的漩涡有多深。
“瑞王，我说的可对？”苏秦弯了弯唇角。
慕容洺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直到一只茶杯迎面向他砸去，他才恍然回神，立时道：“父皇，儿臣这几年忠心为国，为民，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或许昨晚是有人故意假扮成儿臣，想要离间儿臣与锦绣，继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既然秦公子救了白锦绣，那么他也只能将矛头指向秦公子了，据说秦公子的家产很是殷实，正好可以弥补他的损失。
苏秦眸子一紧，大步来到慕容洺面前，毫不犹豫的扬起手，一巴掌打了下去。整个御书房之中，一声清脆的声音，令所有人身体一怔，尤其是白锦绣，她整个人惊惧的瑟缩了下，只是听着那声音，就知道这一巴掌秦公子可说是没有留情。
而平阳侯爷则马上跪了下去，大气不敢出的看着炎帝，唯怕因为苏秦而受到波及，毕竟人是他带进宫的。
“你……”慕容洺完全忘记了去捂那半边已经微肿的脸颊，虽只有一个字，却带着胸腔内所有的愤怒。
苏秦眼底激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瑞王口口声声说忠心于圣上，国家，百姓，那么我倒是想问问瑞王那些藏在民居里的粮草兵刃是做什么用的？”她故意顿了下，眼中的凌厉却是愈加的浓烈，“可千万别说是为了不时之需，这些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天灾没有，战乱更是少之又少，那么多的粮草兵刃，瑞王要做何解释？”
慕容洺身形一凛，难以置信的站了起来，那脸颊上印着的五个指印，映着他越发苍白的另一边脸颊，显得越加的诡异。他怔怔的望着笑容满面的苏秦，突然意识到那些火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个人让人放的，为什么，他自认与之无怨无仇，为何他要这般针对于他？
“瑞王可千万别用这种震惊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说出了一小部分的事情，如果我将瑞王这些年背地里做的事情都说出来，那可真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苏秦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而后又看向炎帝：“不知圣上是否知道南陈桓帝已经以南陈使节的身份在驿馆住了有段时间了，而桓帝此次来京都的目的嘛，只要圣上传召南阳王进宫，也就可以一清二楚了。”
“你为何要这样针对我？”慕容洺瞪着苏秦，从齿缝里蹦出这一句话。
“为什么？”苏秦蔑笑了两声，眼神却是一凛，“自然是为那些无辜枉死之人，难道瑞王以为坏事做多了不会受到惩罚吗？”
“你什么意思？”慕容洺只觉胸口似压了块巨石，尤其是炎帝那双锐利如鹰的眸子，几乎可以看透他的心。
“当初秦羽凡将军谋逆一案虽然瑞王不是主谋，可是却也清楚的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年的京都第一首富苏幻澄谋逆一案，瑞王从中获利多少，只要派人细查也可以查明，毕竟手段相似；而刺杀太子一案，究竟是谁授意的，相信瑞王比我清楚！至于其他的，哪一年哪一月瑞王在哪里见过哪些朝中大臣，许诺了什么，威逼了什么，如果圣上想知道，草民也可以详尽说出。”
“不，这绝不可能，本王向来小心谨慎……”所谓心慌则乱，苏秦的话几乎是压在慕容洺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整个人嘶声厉喝，近乎疯狂。
炎帝皱了皱眉，或许开始他也持有怀疑，可是当慕容洺慌乱之中说出了那一句话时，他却是相信了。尽管苏秦提到了秦羽凡谋逆以及苏府的案子令他不悦，可是相比慕容洺做下的“好事”，根本不足以令他震怒。他眸子一紧，锐利的目光紧紧的锁着慕容洺，一字一句道：“老三，朕自认待你不薄。”
慕容洺怔了怔，却是大笑出声：“父皇，儿臣似乎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
待他不薄，就是处处防着他，猜疑着他吗？就算他才能皆在太子之上，可是因为不是长子，不是嫡子，便在一早就被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这还是待他不薄吗？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的扫了一眼炎帝，“儿臣想问问父皇，到底儿臣哪里比不上太子？”
炎帝眉心一皱，目光落在慕容洺的身上，“或许太子没有你优秀，可是他有一颗尚未被权力泯灭的心。”炎帝面容冷静，不管秦公子所言是否属实，他都选择相信秦公子，因为东岳再也经不得战乱国祸。“周明，拟旨，瑞王慕容洺抗旨不尊，妄图烧死王妃白氏，即日起贬为庶民。至于王妃白氏，赐府邸，每月可领俸百两。”
所有人皆是一怔，白锦绣忙道：“锦绣谢谢圣上！”
慕容洺身子一晃，整个人彻底僵住，脑袋轰的一声，好似被雷劈了一下。他可是父皇的亲儿子，父皇竟然对他如此无情！
炎帝利眼微眯，拔高了语调：“周明，还不让御林军将慕容洺赶出皇宫！”
“父皇，我可是你的亲儿子，你不能这么对我！”慕容洺已经彻底慌了，他被御林军架着向外拖去，双脚不停踢腾着，面容扭曲的喊道：“天理何在！真正弑母的人竟然能享有月俸！不公，不公啊！”
平阳侯爷心中微怔，面露为难之色，偷偷瞟了一眼炎帝，心道：圣上可千万别相信了慕容洺的鬼话！
炎帝深邃的眸子微转：“这不是你一介草民该操心的事情。平阳侯夫人是否是自杀，京兆尹不是废物，自然会查明。”说完，他又对着众人道：“都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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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刺杀，口吐鲜血
皇宫中依旧能听到慕容洺疯狂的大笑声，他的笑声让人身上不断窜出寒意，诡异之极。所有宫女太监大气不敢出的看着他，眼底皆有慌色闪过。
一隅，太子轻轻勾了勾唇角，或许不等毒发，慕容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堂堂皇子被贬为庶民，可真是东岳史上的第一人呢！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四方围墙之外的天穹，唇角勾了勾，慕容洺倒了，下一个就该是慕容澈了。
当风墨满脸悲痛的背着已经昏厥过去的慕容洺来到瑞王府时，只见侍卫正在查封瑞王府，所有的仆从皆被赶在府外。
风舞见到慕容洺和风墨，忙上前焦急道：“哥哥，王爷这是怎么了？”
风墨哀叹了一声：“说来话长，不过我却是没想到圣上这么快就已经派人前来王府查抄了，甚至都没有过堂，当真是心狠。”
风舞神情哀戚的道：“这些人来时，我便意识到事情不好，所以只能将咱们这些年偷偷积攒的银两悄悄拿出来。看王爷这样子，怕是经不得刺激了。反正看着这些唯利是图的人查抄王府，我心里也难受的紧，倒不如先将王爷抬到小院。”
“小院？”风墨疑道。
“嗯，当初陪王爷出去，相中了一座小院，谁知王爷竟买了下来赏给了我，也幸好那地契上的名字不是王爷，如今咱们勉强还能有个容身之处。”
风墨凝眉点头，很快便与风舞将慕容洺带去了那座小院。
将养了两日，虽然慕容洺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可是许是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他整个人神情都恹恹的。每日一早，他便被风墨背出房间，安置在小院中间的躺椅上，听着风墨带回来的消息，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风舞看着这样的慕容洺，几次转过身擦去眼角的泪水。
唯有风墨知道，王爷的心里有多痛苦，圣上的无情，他的失败，都让王爷心中备受煎熬。而那个害了王爷，害了浣儿的人——秦公子，他一定会割下他的头颅。是以这几日他每日都守在永和楼外，试图查明秦公子的行踪，可是秦公子实在是行踪诡秘，饶是他日日守着，也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行踪。
可是作为一个杀手兼侍卫，骨子里总有那么一股执着，终于在四日后的一个傍晚，让他等到了。
看着苏秦慢悠悠的走出永和楼，进入一条深巷，风墨的心情十分激动，几乎感觉心将要跳出胸膛。
今日的苏秦着一袭白衫，风采出尘，当她慢慢走入风墨的攻击范围时，风墨突然自墙头上跃了下来：“秦公子你这个卑鄙小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苏秦不由皱起了眉头，“我还以为是谁这般嚣张，原来是已经被贬为庶民的慕容洺身边的一条狗啊！”
风墨因为苏秦这番讥嘲，脸上抽了抽。而后便朝苏秦掠过去，苏秦一直抱臂看着风墨，不免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他们的主子都有些自大，所以他们也养成了自大的性子，石青上回刺杀她时，与她打了招呼，而这一次，风墨依旧与她打了招呼。石青没有善终，那么这个风墨又会是何样的下场呢？
“你难道不知道刺杀别人之前与人打招呼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吗？”
风墨虽然很想忽视掉苏秦的话，可是看着她那一脸的轻松自在，仿佛是在与熟识的人打招呼的泰然自若，他的心竟是没来由的一紧。
莫非他早已发现了自己，早做了安排？
心中被这个想法左右，他的心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你可知道蓉贵妃身边的那个假太监石青？”苏秦目光清透的看着他。
风墨有点儿意外，他也只是偶然听到刘太尉与王爷提起过，他猜不透她这时候提那个被人折磨致死的石青究竟有什么意图。
苏秦轻轻勾唇，竟是再懒得看他一眼，只是向他走近。风墨愕然看着苏秦，竟感到了一丝凌厉的威压，他完全没有想到面对刺杀，竟还有如此泰然自若的人，这个秦公子的心境竟已经达到如此强大的地步了吗！
就在他凝眉思索着苏秦的意图时，苏秦手腕翻转，三枚银针倏然袭向风墨的面门，他猝然回神，堪堪避过，正想举剑刺向苏秦时，又一枚银针准确无误的穿透他的鞋子，刺入他的脚上。
顿时只觉脚上一麻，继而是腿，再然后是后股，腰，手臂……毒素不断蔓延，他只觉身上渐渐变得僵硬。苏秦闲庭阔步的走到他面前，手指轻轻戳了他一下。便只见壮硕的风墨如同一尊僵硬的雕像砰然倒地，霎时，巷子里飞起一片尘土。
“啪啪--”身后传来几声抚掌的声音。
风墨诧然的转了转眼珠子望向那个自巷口走进来的男子，一袭青衫，下摆绣了几片竹叶，明明眼眸清亮如水，可那眸底却隐有波涛汹涌。
“珂儿，这招引君入瓮用的当真是妙。”玉衡上前揽住苏秦的纤腰，满脸尽是宠溺。
风墨不可置信的瞪着那彼此相拥的两人，含糊不清的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呜呜呜……”
苏秦笑容诡异的望着他，“诚如你所听到的，我便是白珂，只不过虽然你现在知道了秦公子的真实身份，怕也是无法给你那主子通风报信了。”
“呜呜呜……”
苏秦抬起脚自他身上走过，在他的身上留下一只小巧精致的足印：“君忍，把人带回去。”
“是。”君忍得了吩咐，冲风墨轻叹了口气，“做什么不好，非要给人当狗，可惜了你这一身好武功。”
潮湿冰冷的地牢内，风墨坐在地上，身体斜靠着墙壁，双目紧闭，他们将他丢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不知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忽然，他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男一女先后走了进来，男子正是玉衡，而那女子正是已经换回女装的苏秦。
苏秦嫌恶的挥了挥手，“果然是做狗做久了，竟是哪里都能方便。”
风墨眼底浮上一抹冰冷，他从来不曾受过如此羞辱，竟然因为无法动弹而尿了裤子。呼吸愈发急促，若非他全身动弹不得，他一定会掐断她的脖子。
“怎么？我说错了吗？”苏秦在桌旁坐下，脸上绽放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明明无害亲切，可是却让风墨心中生出阵阵寒意。她说着，手上三枚银针再次精准无误的射向他的三处大穴，为他解了身上毒素的同时也点了他的穴道。
“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直接点。”约一盏茶时间，风墨只觉浑身肌肉不再紧绷，舌头也不再麻木，可是他还是无法动弹。
苏秦皱了皱眉，似乎陷入了沉思，“是啊，我为什么要把一条狗带到这里呢？”
“你……”风墨只觉胸腔一堵，“我在此发誓，若有机会离开这里，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呵呵。”苏秦意味深长的笑笑，而后，那笑容在唇畔消失的时候只剩一脸的冷冽：“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
风墨不语，可是那眼神却越发的慑人。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为何我非要针对你的主子。”果然就见风墨的眼中生出了一丝好奇，她挑了挑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可以向你保证，当你和你的主子相聚在一起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原因。”
“你到底要对王爷做什么？”风墨已经感受到了苏秦身上冰冷嗜血的气息，想到她的手段，他的心竟没来由的一紧。
“你总会知道的。”她说完，便站了起来，对守在外面的君忍曼声道：“君忍，十根手指，每日一根，送去小院。”
她的语气很平淡，如同在说着“你今天吃了吗？”
风墨脊背发寒，作为一个习武握剑之人，若是没了手指，便无疑是个废人。他发出一声粗重的嘶吼声：“好狠毒的女子！”
“错，这世上论狠毒，无人能及慕容洺。”她声音带着颤抖，手紧握成拳。只要想到苏氏一门和秦氏的那些无辜之人，她的情绪便难以平静。她不会放过慕容洺，更不会放过他身边的这些帮凶！
玉衡忙将她揽入怀中，那温柔关切的目光令苏秦心中浮出一丝暖意。
“哦，对了，你那个对慕容洺痴情一片的好妹妹，我也会代你好好照顾她的。”苏秦努力压下心底的愤怒，对玉衡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便与他一起离开了地牢。
君忍办事向来利落，他断了风墨一根手指后便用一个精致的楠木锦盒装着，又花了三文钱让一个小乞丐敲响了慕容洺他们暂时落脚的小院的院门。
天色渐黑，风墨却迟迟未归，风舞早就等的心焦难耐，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风墨。兴高采烈的开了门，却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小乞丐，她挥了挥手，想要轰走他，却不想那小乞丐却交给她一个楠木锦盒。
狐疑的关上院门，却见慕容洺自房里走了出来。经过这几天，他已然想清了一切，虽然他的很多产业都被查抄，可是逸彩楼因为是风墨的名字，所以并未被查抄。只要他耐心的等待时机，凭着他的才智，他还有翻盘的机会。
“可是风墨回来了？”他问。
对于慕容洺的转变，风舞是真心高兴，摇了摇头，“不是哥哥，是一个小乞丐，给了奴婢这个锦盒。”
“什么锦盒？可说了是谁送的？”慕容洺狐疑的挑眉，瘦削微凹的脸颊有些暗沉。
“奴婢还没有看。”风舞说着便打开了锦盒。
一声尖叫打破了小院的静谧，她惊惧的看着那落在地上的手指，身子颤抖不停，“这是哥哥的手指。”
慕容洺凝着那有一处三角形疤痕的食指，只觉胸腔一阵气血翻涌，再次吐出一大口血，身子踉跄了下，竟是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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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恶有恶报【白锦绣的结局】
连续三日，每到傍晚，便会有一个小乞丐敲响小院的院门，递上一个精致的楠木锦盒。
然，就算风舞怎么打探，都还是无法寻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仿佛风墨自尘世消失了一般。
这一日，大夫正在给慕容洺诊脉，院门再次响起，风舞平息了一下纷乱的心绪，再次打开了院门。而这一次，她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而是毫不留情的将小乞丐拖进院子里，厉声质问道：“给你这个锦盒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小乞丐瑟缩了一下，毕竟年纪小，竟是哭了起来。风舞皱眉，自袖子里取出一粒碎银，缓了声音：“小朋友，你好好想想那个让你送东西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你若想起来了，姐姐手里的银子就是你的了。”
小乞丐抽泣着，望着那碎银的眼睛泛出一丝亮光，“让我好好想想。”
小乞丐想了许久，似乎终于想起来什么，讷讷道：“那个人离开的时候说了句什么郡主。”这是苏秦特地让君忍嘱咐每一个小乞丐的，就是想把慕容洺彻底逼急。
安郡主？
最近与王爷结仇的也只有安郡主这一位郡主了，她木然的把银子塞到小乞丐手里，眼底再次氤氲上一层水雾，奈何有大夫在场，她也只是拂去泪水，来到大夫面前：“大夫，我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大夫捋着山羊须，凝眉道：“你家公子这是心火郁结所致，之前应该受了不小的刺激。”
风舞诧异的看着那大夫，“可是之前的几位大夫都说脉象无异。”
大夫不悦的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这位姑娘，你若不相信我的医术，又为何要花费重金请我过来？你可真是可笑至极，竟将我与那些庸医相提并论！”
风舞忙歉意的看着那大夫，“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几日京都来了位神医，年纪近五十，医术高明，前几日借了回春堂的一隅举行义诊，已经治了许多疑难杂症。可是当她去了回春堂时，竟被告知义诊结束。
大夫冷哼一声：“你家公子若是脉象无异，怎么可能会一口接一口的吐血？难道你家公子是血库不成？”
风舞陪着不是，“大夫您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大夫开了方子，收了二十两诊金便离开了。进了回春堂的里间，那大夫对着神情淡然的正品着茶的男子温柔一笑，如清泉一般的声音传入男子耳中：“听说刘亭之听了京兆尹的结案陈词，很是不满呢。”
男子幽幽一笑：“怎么说都是刘家的人，不过白大小姐却是因为双腿严重烧伤变形而因祸得福了呢。”
大夫慢慢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就是苏秦。她毫不客气的取过玉衡为她倒满的茶水，喝了几口：“以她那个性，不但残了，还得受制于我，指不定现在怎么折腾那些丫环下人呢。”
玉衡抿唇笑笑：“今日你可得手了？”
自从那日听闻慕容洺在皇宫里口吐鲜血昏厥过去，苏秦便大张声势的在回春堂义诊。原本她想一针毒死慕容洺，可是想想，那太便宜他了。毕竟这世上有些人让他悲惨的活着原比让他痛苦的死还会让他生不如死。
“也许不用我亲自出手，他的身上已经中了毒。”苏秦缓缓道，“所以我准备让君忍在今晚动手。”
“好。”玉衡笑笑，“那现在我送你回府。”
夜晚的时候，一道黑影动作神速的翻进了慕容洺的小院，轻轻戳破窗纸，无色无味的迷烟袅袅在房间内蔓延。而后那黑影挑开窗子，跃入内室，将房间内稍微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
苏秦听着君忍的回禀，唇角轻轻弯了弯，明日当慕容洺醒来看着房内一片狼藉会是何样的表情，她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这一夜，许多人都没有睡意，包括已经搬出侯府的白锦绣。
新宅子很大，她一个人住这里白天还好说，晚上便显得有些空旷。
烛火已经燃了大半，她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夜色，神色莫名。红影在一旁打了个呵欠，她立时目光如剑的横过去一眼。红影瑟缩了一下，跪了下去：“小姐，奴婢……”
白锦绣唇边浮上一抹森冷的笑意，正此时一个小丫环端着碗药走了进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红影，眼底闪过一丝惧怕。
她满心以为来到这宅子是她的福分，却不想这位主子不但脾气很大，心思难以捉摸，而且还会变着法的惩罚她们这些下人。
白锦绣端过药，喝了一口，眉头一皱，将药都吐了出来，“你们这些废物，这是想苦死我吗？”
小丫环猛地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可是这药都是按着方子熬的，奴婢也不知道是苦的啊。”
红影想要替小丫环求个情，可是自从小姐出事以后，小姐看她的眼神再不同于以前，她几次得了机会想要离开，却又怕没了二小姐的解药，她还是逃不开一个“死”。
“你会不知道？”白锦绣狠狠的扫了一眼那小丫环，以及她身边跪着的红影，满脸的凌厉之气，莫说红影几次丢下她，将她这个主子不当回事，单是想着她能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她都难以忍受，这种扭曲的想法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她的心，令她每日都活在无边的痛苦之中。
白锦绣的厉声呵斥令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瑟缩了一下，昨日有个丫环给小姐喂药的时候不小心将药洒在小姐腿上，便落了一顿毒打，虽然及时请了大夫，可是那丫环以后都成了跛子。红影可怜那丫环，给了她一笔银子便送出了宅子。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虽然时运不济，可是也由不得你们这些下作的东西欺辱了我，往后你们若还敢对我有丁点儿的不尊不敬，我势必不会饶了你们！”白锦绣目光凌厉，似乎想将心中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这两个人身上。
红影袖下的手死死攥握在一起，她柔声劝着：“小姐，不管怎样，您还是快些把药给喝了吧，喝了您的腿才会好。”
白锦绣觑了一眼那搁在桌上的药碗，冷笑着取过那药碗，泼到红影的脸上。
红影没有避开，苦涩的药汁顺着嘴角流入口中，很苦，可是这点苦根本不及她心中的苦涩，她每日忍受着，压抑着，心里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
身边的小丫环忙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脸，“红影姐姐你没事……”
“闭嘴，难道你也想被罚吗？”白锦绣没等她说完，便出声打断她的话。
那小丫环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身子抖得越发厉害：“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小姐息怒。”
“马上再去熬药。”白锦绣厉喝一声，那小丫环却如蒙大赦，瑟缩着起来手忙脚乱的跑了出去。
白锦绣看了一眼一脸狼狈眼底却隐约有不甘的红影，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红影，你也别怪我，谁叫你几次三番的置我于不顾，你既对我不忠心，那么我也就没必要再看重你。”
“是奴婢的错，小姐息怒。”红影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若你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就给我跪到院子里，没我的吩咐，不能起来。”白锦绣倏忽拔高了声音，她就不信跪上几日，她还能行走自如。
红影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院子里，跪下。
小丫环端着新熬好的药，偷睨了一眼安静跪着的红影，咬着唇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这一次出人意料的，白锦绣安静的喝完了药，便上床歇下了。
朦胧之中，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给抬上了轮椅，明明很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子就是很沉。
宅子的后花园里有一处人工挖掘的池塘，如今池塘里已经有打了花苞的荷花，月色下很是静谧。
一人试图将白锦绣背起来，却被另一人止住，“梅香，你本就不应该受此牵连，如果将来一日京兆尹或是平阳侯爷问起来，你我需得一口咬定是小姐思念夫人，一时失足落水。”
“红影姐姐，你放心吧。”说话的梅香正是方才被白锦绣呵斥的小丫环，夜色下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透着一股子真诚。“不过若是经验老道的仵作一定会验出小姐她被我喂了少量的迷药。”
红影皱眉想了想，“那咱们就在这等着，等她体内的药效散了。”
梅香点了点头，“应该会很快就醒过来，那迷药的药量不大。”
果然，约一刻钟，白锦绣便动了动眼皮，当她借着月色看清了眼前红影那张几乎因为愤怒而极度扭曲的脸时，她的心头浮上一抹巨大的不安，“你这是要做什么？”
红影冷冷瞪着白锦绣，嘴角的恶毒愈重：“大小姐，奴婢是觉得你活着实在是太痛苦了，不但你自己痛苦，更是连累我们这些下人，这种日子，奴婢想你也过够了，所以奴婢是在帮你。”说完，她猛地用力推了一下那轮椅。
“不要，红影你一定是疯了。”白锦绣脸上浮上一丝绝望，她挥舞着手，眼睁睁的看着轮椅带着她向那池塘行去。
“噗通”一声，轮椅带着白锦绣一并冲入池塘，激起一串巨大的水花。
“小姐，你放心，夫人在那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红影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她笑望着在水中扑腾的白锦绣，冷冷道：“夫人是怎么死的，你别以为奴婢不知道，你杀害夫人的那天奴婢正好瞧见了，可是奴婢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一个连亲娘都能杀的人，奴婢迟早有一日会死在你手上。”
水顺着口鼻涌入，呛得白锦绣发出剧烈的咳声，“红影，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奴婢既做了，还怕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吗？”听了这话，红影眉心不由得一皱。
白锦绣一直扑腾，竟来到了岸边，红影眼底划过一抹恶毒，死死按住白锦绣的头，白锦绣双腿不能动，只能依靠双手，很快便筋疲力竭。
红影瘫坐在岸边，看着那荡着涟漪的水面，长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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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连环计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终于天亮了。
当慕容洺醒来时他是彻底愤怒了，“白珂，我上辈子究竟欠了你什么，你要将我赶尽杀绝！”
风舞拧着眉看着几乎被搬空的房间以及那放在慕容洺床边的楠木锦盒。泪水夺眶而出，她再也承受不了这种锥心的折磨，可是看着神情激动的慕容洺，她知道一旦这时候她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话，那么正好中了奸人的诡计。
“如今王爷的安危最重要，切不可冲动。”她深吸了口气，将心底的翻涌强压下去。
慕容洺对上那双眼，突然将她拥入怀中：“风舞，对不起，都是我，是我连累了你们。”
风舞有一瞬的怔愣，她双手微僵，当他滚烫的泪滴在她的脖颈上时，她的双手终于环上他的腰，“当年若不是王爷，奴婢与哥哥早就死了，莫说是这点儿苦，就是性命，奴婢也甘愿--”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只微凉的手按住，“风舞，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不许你这样轻视你和风墨的命。”
风舞含泪点了点头，她相信以王爷的才智，一定会反败为胜。
“一会儿我修书一封，你帮我送去平阳侯府。”慕容洺道。
“可是王爷，这一切很可能就是安郡主的圈套，现在根本没必要与她硬碰硬。”风舞阻止。
慕容洺苦笑一声：“难道你希望你哥哥的十根手指都被送到这里甚至你哥哥因为我而丢了性命，才可以与白珂硬碰硬吗？”
风舞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揣上信去了平阳侯府。
然，苏秦却是根本连看都没有看那封信，她想了想对君忍耳语了几句，而后便换了一身装束，拿着在逸彩楼买的博彩单子从竹楼出府去了逸彩楼。
逸彩楼的掌事看着苏秦手里的那张显示着中了头彩的单子，面上没来由的一紧，陪着笑脸道：“秦公子，逸彩楼最近出了点儿事，恐怕我是做不了主一下子支付这么大的一笔银两了。”
上回逸彩楼一连开出两个头奖，他险些丢了小命，如今再次开出一个头奖，恐怕他的小命这次是真的要交代了。虽然王爷已经被贬为庶民，可终究是他的主子，他额上密布细汗，眼巴巴的盯着正悠闲品茶的苏秦。“如果秦公子执意想要取出这笔银两，容我去知会一下老板。”
苏秦明眸一抬，笑容诡谲的望着掌事，将茶杯放下：“茶不是什么好茶，在逸彩楼这地方有些上不得台面，既然逸彩楼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大的一笔银两，那……”掌事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只要能让秦公子暂时打消将银子提出来的想法，他受几句冷嘲热讽也没什么。却不想他明显想错了，苏秦淡淡一笑：“不如我就在此处等着，麻烦掌事去把慕容老板请来好了。”
“啊？”掌事手明显一抖，王爷是这逸彩楼的幕后老板，这事可说是无人知晓，这位秦公子是从何处得知的。凝着那张笑容明艳的脸，他只觉一股冷意自脚下不断上涌，“那秦公子便在此稍等片刻。”
当慕容洺得知了逸彩楼再次开出一个头奖，他整个人瞬间呆住了，尤其那个得了头奖的人还是把他害得如此之惨的秦公子。他顾不得责骂掌事，而是快速去了逸彩楼。
慕容洺看着那张明媚闲适的脸孔，脸上的肌肉忽地抽动了下，心底的愤怒也愈发凝重。“秦公子手气可真是好啊！”他几乎是从齿缝里硬挤出来的这几个字。
苏秦望着他，那双如黑玛瑙一般透亮的眼睛慢慢浮上一丝笑意，亲自斟了杯茶递了过去，“那么慕容公子是准备为我兑付银子了吗？”
慕容洺被她那灿亮的眸子深深吸住，脑海之中莫名的竟快速浮过一张美艳的脸孔，今日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眼前的秦公子与白珂的目光是那样的相似。“银子的事情好说，我只想知道秦公子的好运气为何会这么好，上回若凡公子可是得了其中的一个头奖呢。”
苏秦意味深长的笑笑：“或许是得了老天的垂怜，不知这样的回答，慕容公子可满意？”饶是慕容洺想破了头，也无法猜到正是她研究出的那些开奖规律，虽然上回因为已经开出两个头奖，他命人更改了开奖的规律，不过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只要稍加研究，也可寻得规律。
慕容洺脸色僵了僵，凝眉想了会儿，“还请秦公子宽限几日，如此洺深感五内。”
苏秦想了想，“罢了，既然你我都是生意人，那么我便再给慕容公子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慕容公子带着银票去往天然居，若是慕容公子想抵赖或是做出什么小人之举，可莫要怪我行事狠辣。”
慕容洺眼底闪过一丝阴冷，三日的时间足够他安排人手解决了他。“好，那么就一言为定。”
当风舞回到小院找不到慕容洺时，她整个人彻底慌了神儿，只是僵坐在院子里，眼神呆滞。
“风舞。”
听到熟悉的轻唤声，她不受控制的猛扑进慕容洺的怀里，“王爷，您去了哪里？奴婢还以为你会像哥哥那样！”
慕容洺抚着她的背，安慰道：“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说完，他便自袖中掏出一百两银票，以及几粒碎银，“这有些银子，你先留着用。”
风舞脊背一僵，难以置信的望着慕容洺，“王爷，你不会、不会是把圣上赐给你的玉佩给当了吧？”
慕容洺苦涩的弯了弯唇角：“既然都被贬为了庶民，留着那些身外物还有什么用处，只能是徒增烦扰罢了。”
“王爷——”
慕容洺握住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不需要为我担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见她不再坚持，他又问道：“白珂她不见我是吗？”
“嗯，奴婢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回信儿，不过那封信倒也没有被退回来。不知道安郡主究竟玩的什么把戏。”只要想着是那个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女子命人送来的哥哥的手指，她的心里便不由得颤抖，因为愤怒，也因为莫名的惧怕。
慕容洺未发一语，转身进了房间，甚至晚饭也没有吃。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这三日时间，京兆衙门发生了一件惊天的事情。
一直贴身伺候白锦绣的丫环红影亲自前往京兆衙门击鼓鸣冤，口口声声说白锦绣是被已经贬为庶民的慕容洺给残忍杀害了。
京兆尹想着虽然慕容洺被贬为了庶民，可到底也是圣上的亲生儿子，便立刻进宫禀报圣上。
圣上连夜亲自讯问了红影，红影不但说出大婚前毁白锦绣清白的正是元轻风，也说出了当时还是瑞王的慕容洺以此威胁白锦绣要其弑母，更是说出了慕容洺深夜潜入宅子意欲杀人灭口的恶行来。
圣上震怒，原本京兆尹以查无实证为由结了刘氏的案子，却不想刘氏一案竟还有如此隐情，迅速派出骆贺飞前去白锦绣的宅子严查此案。
骆贺飞办案神速，不但在现场搜到了一枚圣上曾赐给慕容洺的玉佩，还有一封约白锦绣夜半去后院池塘的短笺。
圣上看到这两样东西后，一夜未睡，只在天明的时候让人把玉衡传到御书房。
慕容洺站在天然居门口，心绪复杂。想想这间酒楼在他名下也只是运转了短短几月，便再次充了公。
门口的伙计将他上下打量了番，忙迎上去道：“慕容公子，我家老板已经在雅间等着您了。”
慕容洺微微皱眉，原来这间酒楼竟然已经是秦公子的了。他苦笑一下，手背在身后做了一个动作，这才随伙计进了天然居。
一路上了雅间，当伙计推开了雅间的房门，他只见一名年轻的紫衣女子坐在桌旁，面前摆着一张棋盘。女子只留背影，看不见真容，不过那露出的半截藕臂上那戴着的紫晶石手镯令他神思一怔。
尘封已久的记忆在脑海里慢慢浮现出来，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坚毅而温柔的女子美丽的脸孔，一点点令他原本紧绷低沉的面容慢慢变得舒缓温柔。
“秦儿——”他莫名的就唤出了那个名字。
女子未动，似乎已经陷入了棋局之中，他凝着那纤柔的背影，手心微微渗出汗珠。他莫名的有些紧张，还隐约有那么一丝激动。
不受控制的，他大步走上前，一把握住女子的肩膀，声音发颤：“秦儿！”
女子笑容缱绻的转过身来，当慕容洺看清了那张脸时，他的心头猛然被失望充满，接着便是满目的不可置信，“安郡主怎么在这里？”
苏秦笑望着他，“不知慕容公子今日会不会兑现三日前的承诺？”
“你——”清亮的声音，婉转动听，犹如风中荡起的铃声，慕容洺惊骇的看着她，“秦公子呢？”
苏秦轻笑一声：“那头彩的单子可是我的，秦公子为何要来？”
“难道说秦公子听命于你？”慕容洺只觉得他实在是太小看这个柔弱的女子了，不但南阳王看重他，骆鸣那个浪荡子看重她，甚至京都新贵秦公子也看重她，就是他，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深深被她吸引，可就是这个女人，完全不拿他当回事。
“慕容公子，你这话似乎错了，秦公子就是我，我就是秦公子，哪里有什么听命不听命的。”
“什么？”慕容洺凝着那双如秋波般潋滟的美眸，突然想清了一切，“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你在暗中捣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风墨又在哪里？”
苏秦淡淡一笑，“是我在暗中捣的鬼，不过瑞王难道会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至于你养的那条忠实的狗风墨，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们迟早会见面的。”
慕容洺强压着眼底剧烈的情绪，叫嚣道：“白珂，你为了苏秦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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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刺向心口的匕首
苏秦心头冷冷一笑，面上却十分平静，她捏起一子轻轻放在棋盘上，眼皮子都未抬一下。
她的这种漠然看在慕容洺眼中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鄙夷，他目光里似燃着两簇火苗，俊美的脸孔也微微有些扭曲：“白珂，苏秦就是你屡次拒绝我，甚至设计陷害我的原因吗？”
苏秦手微一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前这个男人，即便已经身中奇毒，形容消瘦，可依旧没有影响到他的俊美。他虽不及玉衡俊美，可是却也可以一笑令无数少女迷醉。可惜现如今，此人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在她眼中，她连玉衡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对上苏秦淡漠的眼神，慕容洺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他猛地抓住苏秦的胳膊，“你将我害得这么惨，我若放过你，如何能卸去心底的这股怒气？”
苏秦唇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一把甩开他死死握住她胳膊的手，冷冷道：“慕容洺，你是否记得那绣着鸳鸯戏水的香囊？是否记得当初桃花林里自己‘若背此情，天打雷劈’的誓言？又是否还记得那日天牢里你让夜枭放的那把烈火？”
她的面色沉静，每一个字的咬音都极为清晰。
慕容洺不敢置信的望着她，神色慢慢变得僵硬：“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的？”
按理说，那日天牢里他对苏秦做的事情绝不可能被别人知道，难道是夜枭中出了奸细？他想了想，马上否认了这个想法。
莫非……
难怪那天在暗室当她看到苏幻澄时竟会那般慌乱，原来白珂与苏秦早就相识。可是这似乎也有点解释不通。白珂或许会知道苏秦未入天牢之前的事情，可是进入天牢之后，他从未让任何人探视过苏秦，那么到底白珂这个被丢到庄子上多年几乎已经被白家遗忘的失势嫡女又是从何得知这一切的呢？
而且以他对苏秦的了解，她绝不会接近一个对自己完全无用的人。
“怎么慕容公子是想起来了还是根本就已经忘了？”苏秦目光笔直的望着他。
“够了！”慕容洺深深蹙眉，眼中的神色除了不可置信还有一丝慌乱，“这一切都是谁告诉你的，你说！”
“呵呵”苏秦冷不丁就笑了出来，眼底却泛着冷光，“因为我就是苏秦，这件事，早在浣儿死前我就已经告诉过她了。”
慕容洺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忍不住喃喃道：“不……这绝不可能！”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具烧得变形焦黑的尸体，那样牢不可破的地方，她又吞了毒，绝不可能遁走。
“枉慕容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竟然连借尸还魂都没听说过，你说，我究竟是该可怜你呢，还是嗤笑你呢？”
他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难怪他藏在民居的粮草兵刃，他的钱庄以及城东的几间铺子都会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难怪浣儿会莫名被掳上刘巍的床榻……
太多的事情在此刻揭开真相，原来这个世上这么了解他的，除了苏秦或许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哈哈！”他大声的笑着，竟是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以为除掉了一个苏秦，那么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秘密，可是他却没想到眼前的白珂就是苏秦。
他袖下的手紧紧攥握着，就那样盯着她，试图在她眉眼之中寻找，终究让他找到了那久远的似乎已经随着时间慢慢变淡的熟悉感觉。
她是苏秦！却又不再是以前处处为他筹谋的苏秦。
这张美丽的脸孔美的不可方物，却冷得毫无感情，她的柔情只会为玉衡绽放，她的关切只会给那些她认为值得的人。
有那么一瞬，他竟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思虑周全便草草作出决定，以至于现在全无转圜的余地。
苏秦面上露出嘲讽的神情，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眉间的悔意。
“对了，也许慕容公子还不知道，三日前白锦绣的贴身丫环红影去了京兆衙门，白锦绣溺水而亡。”苏秦盯着他，美丽的眸子，似有刀光剑影。
慕容洺的心跳一瞬间的悬空，她不会平白无故的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些事情，猛然想起在来天然居的路上看到的那些捕快、衙役和侍卫，“那个贱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苏秦一声轻笑：“怎么会没有关系呢，那个杀人凶手正是你啊。”
“你……”他竟是不知该叫她什么，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这一句话像是从心肺中强挤出来的，苏秦笑着取出一张折叠方正的纸，“趁着捕快都还没来，咱们先来研究一下这头彩该怎么办？”
慕容洺额上青筋暴凸，一把抢过那纸，微一用力，瞬间纸张化作齑粉：“你以为我会一次次给你要挟我的机会吗？”
苏秦莞尔一笑：“慕容洺，你果然从没有了解过我。”
她的话刚说完，便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冷光，“慕容洺，我奉劝你一句，如果现在走还来得及，当一个逃犯远比坐牢要好太多了。”
“清者自清。”他撩了话便趁机上前一步，苏秦神态自若的后撤，还是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
苏秦神色恼怒的愤然一甩，却未能将他的手甩开，不禁恼怒的颦了颦眉。
慕容洺的嘴角微扬，未及她开口便抢先道：“不管你是谁，既然你执意要毁了我，那么我自然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他说着，眼中神色便又阴沉了几分，突然掐上她纤白的脖颈，在她耳畔字字清晰的道：“既然此生注定得不到你，那唯有亲手毁了你！我想玉衡应该不想看到你悲惨的死去，只要有你，我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个女人，他的确被她深深吸引，为此他几乎失去了一切，可是这种容忍终有限度。
他绝不会看着她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大胆逆贼，竟敢挟持安郡主！”京兆尹手指着慕容洺，那双眼睛异常凌厉。
慕容洺脸上的神情甚是阴厉，“如果不想伤害到安郡主的话，你们都退出去，让玉衡留下。”
也许京兆尹之前因为皇子王爷的身份很是畏惧慕容洺，可是如今慕容洺就是一个无恶不赦的罪犯，他自然没理由再对他客气。“来人，将慕容洺拿下！”
这话一落，立马便有几名衙役应声准备冲上去。
慕容洺微微拧眉，轻叱道：“我看谁敢！”
玉衡面色冷沉，对京兆尹递了个眼色，众人便都向楼下退去。
慕容洺对此很是满意，他掐着苏秦的脖颈，对玉衡道：“带我入宫，我要见父皇。”
玉衡迟迟未语，冷眸凝着慕容洺。就在他抬手将要有所动作时，却意外发现被慕容洺挟制的苏秦眼底浮现出一抹幽冷的笑意。
“好，只要你别伤害珂儿。”玉衡面上浮现出一丝担忧，转而对京兆尹道：“准备一辆马车。”
慕容洺挟着苏秦慢慢向楼下走去，完全无视围观的人群对他的指指点点，他看了一眼那马车，另一只手做了个按兵不动的手势。
就在他拽着她将要上马车时，他只觉得胸口一阵锥心的疼。
冰冷的利刃穿透皮肉，那冷意几乎令他颤抖。
他愕然垂眸，却见苏秦面容清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而那匕首却深深的没入他的胸口。
殷红的血顺着他的衣袍晕染开来，衬着那白色的长衫越发的诡异。
他拧眉，心口的位置一片冰凉。
苏秦望着他，那眼神是那般的冷漠，她如樱的唇缓缓开启，却是用仅容两人听清的声音说出了一句最令人心寒的话：“慕容洺，这只是开始，这一切都是你欠下的，是时候该还了。”
这一刻，慕容洺终于明白他的确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也终于明白，就算现在他即刻死在她面前，她也一定会毫不留情的踩着他的尸体走过去，可是他却惊觉，她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让他死去。
“呵呵”他忽然很想笑，可是喉咙里溢出的全是愤怒。
苏秦看着他眸中那抹痛色，笑得越发缱绻。
时间仿佛凝注，她看着他，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就在此时，慕容洺的愤怒终于冲破胸膛，顾不得胸口上的伤，他掌上蓄力，毫不留情的便击向那正走向玉衡的女子纤薄却挺直的背。
玉衡眼疾手快，一把将苏秦护入怀中，而后旋身而起，巨大的冲击力令慕容洺本就虚弱的身体轻飘飘的如同纸片跌落在地上。
“噗”
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围观众人下意识的便松了口气，都一脸崇拜的看向玉衡。
“没事吧？”玉衡将她上下打量了番。
苏秦望着他，摇了摇头。
很快便有几个佩剑的侍卫冲上去制服住慕容洺，看着被押解去往京兆衙门的慕容洺，苏秦眸子一紧，对玉衡道：“这一次慕容洺想不逃怕都是不行了。”
玉衡温柔的笑了笑：“他暗中安置的那些人飞白和君忍早已将他们都解决了。”
苏秦面容沉静，唇角弯了弯，“我要见一下为首之人。”
“好。”玉衡知道什么叫血债血偿，珂儿压抑了这么长时间的情绪，终于可以得到稍稍的缓解。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珂儿。”
“嗯？”
“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
“珂儿，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希望当我这样唤你的时候，你会答应我，这样我就会觉得自己并不孤独，会觉得因为有你，我以后的日子会很开心很幸福。”玉衡温柔的望着她。
两个人，四目相对。
苏秦有一瞬的怔愣，良久，她抬头对玉衡露出一个笑容，不及他反应，迅速的在他唇上轻轻一啄，转身上了马车。
玉衡摸着自己的唇，只觉脑海里一片空白。
苏秦挑了窗帘，嗔道：“还不上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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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真儿回侯府
玉衡带着苏秦见过夜枭头领之后，便送她回了侯府。
一日之后，京都再次传出一个惊天的消息：慕容洺刺杀太子、楚王、白锦绣，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当庭被判斩刑，行刑的日子就定在七日之后。
苏秦在平阳侯府听着妙珠与锦娘说着这件事情，没有丝毫意外。那些证据都是她让玉衡呈送给炎帝的，且那日天然居外，慕容洺这个杀害白锦绣的嫌犯挟持自己这个郡主，可是被很多人看了去。就算他抵死不认，怕是在炎帝的心里也是觉得他这个皇子彻底丢了皇家的脸面。
御诏一下，蓉贵妃没有求情，那些瑞王党也没有求情，在这些人眼中，瑞王已然倒台，他们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而惹恼圣上。
这一日，平阳侯爷上早朝前便嘱咐了四姨娘杨萍萍今晚一定要准备一场家宴。杨萍萍觉得奇怪，毕竟不年不节的，可是平阳侯爷却只是说最近侯府气氛实在是不好，便想着在府中设家宴，阖府好好聚一聚。
杨萍萍虽仍有疑问，不过如今侯府里只剩下她一位姨娘，而她的手里又握有大权，自然想要抓住了机会好好露一手，若能得到老夫人的重视那就再好不过。
夜很快降临，侯府一连去了几人，不似先前那般热闹。老夫人显得有些憔悴，听说家宴，倒也没有拒绝。唯有苏秦对此并不太感兴趣，毕竟过不了多久便是四国挑选精锐的大典了。
可是白语薇却突然来了栖霞阁，苏秦脸上闪过一丝惊诧，然，当听了白语薇带来的消息，她的脸上惊诧更重。
“二姐姐，你说父亲到底是如何打算的？”白语薇试探问道。
“这谁又能知道呢，毕竟是父亲爱着的女人。”苏秦淡淡道。
“也不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是父亲亲自接回府的。四姨娘看到那个女人时，只是因为多打量了那个女人一眼，便惹来父亲的一顿白眼。”白语薇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恨意，娘为了这个男人含恨而终，可是这个男人竟然这么快便又接了别的女人入府。“二姐姐，你可知道父亲为何如此宝贝着这个女人？”
她说着那个女人时，眼底竟忍不住浮上一抹如鬼魅的幽光。
苏秦微微敛眉，白语薇近来时常去芳春阁，杨萍萍似乎也真的很疼她，不但请了京都最好的绣娘教授她时下最时兴的绣技。听说她爱上了古琴，便又请了乐师教她抚琴。府里的人都说四姨娘对四小姐当真是疼宠到了心里，就是亲生的怕也不过如此。
可是苏秦却知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各取所需，于白语薇而言，失势的庶女只能遭人白眼，她若想在这侯府立足，唯有再寻一个可以庇护她的人，而杨萍萍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于杨萍萍而言，她现在尚无子嗣，若想在这侯府立足，与那个谁都没有见过的真儿一较高下，唯有先寻个女儿养在身边。
“我也只是才回侯府，也说不好，或许一会儿的家宴上父亲便会提及。”苏秦笑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对于白语薇她始终没有当她只是个简单的邻家小妹，当初也只是可怜崔明珠的错付深情才会帮她。对于近来她的讨好，她也只是本着不疏也不亲的态度。
白语薇也是个精明之人，知道苏秦是不想再与她谈论这个女人的事情，便笑着道：“我也只是抽空来知会一下二姐姐，那我就先去前厅了。”
苏秦点了点头，目光凝着白语薇那消瘦单薄的背影，神思却已飘远。
约盏茶时间，苏秦起身，对妙珠和锦娘吩咐道：“咱们去前厅吧。”前世她也只是去过平阳侯爷在府外的小院，听过那女子的笑声，如今就要看到这个令平阳侯爷交付真心，令侯府里所有女人嫉恨的女子的真容，她竟莫名的有些雀跃。
三人出了栖霞阁，很快便到了前厅。尚还没有进前厅，苏秦便隐约感觉到了里面诡异的气氛。苏秦疑惑的挑了挑眉，真儿回府，虽然四姨娘会因此嫉恨，可四姨娘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惹恼平阳侯爷，抹黑自己在老夫人心中的形象。
进了前厅，苏秦一一请安，抬眼看向坐在平阳侯爷身边的真儿时，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那样美丽中透着优雅，优雅之中兼带妩媚，妩媚之中又隐隐带着那么一点儿羞怯的女子，难怪会让平阳侯爷如此宝贝着，如此的女子莫说是男子，就是她见了也觉得呼吸一凝。
真儿神色淡淡的对上苏秦审视的目光，唇畔浅浅的漾出一抹如同三月桃花的浅笑：“侯爷，想来这位就是安郡主了吧？”
平阳侯爷笑着冲她点头，那目光温柔至极，仿佛是一个初恋之中的少年，眼里心里唯有她一人。
所有人神色都微微变了变，杨萍萍袖下的手死死握着，这样的目光，她可是从不曾在平阳侯爷身上看到，她的眼中充满了嫉恨，饶是她是个掩饰情绪的高手，脸色还是有些不自然。
白语薇虽然一直保持着优雅的笑意，可是那笑却很是木然，因为她又想起了死在她怀里的娘。
老夫人脸色愈发惨白，锐利的目光一直胶着在她美丽的脸孔上，就连她身边的杨妈妈也是眉头越皱越紧。
“早就听说安郡主德才兼备，圣上已经指婚给南阳王，一直都想要见见，如今见了，果然是位妙人。”真儿对苏秦甚是友好。
苏秦但笑不语，在感受到锦娘的异常时，向锦娘投去一记询问的眼神。
锦娘低下头，不敢去看笑容温婉的真儿。
苏秦颦眉，真儿一直被平阳侯爷金屋藏娇的养在外边，按理说不可能见过这府里的任何人，可是锦娘实在是有些奇怪，仿佛她一早就见过真儿一般。眸光微敛，再抬眸时又看向同样惊奇的老夫人，难道之前老夫人就已经见过真儿？或许有这个原因，所以平阳侯爷才不敢将她接入侯府。
但是很快的，她的这个想法便被平阳侯爷的一句话给否决。
“母亲，这就是真儿，儿一直没敢将真儿接回来，就是怕惹恼了母亲。如今母亲终于同意将真儿接入侯府，那么这份位……”
老夫人收敛目光，沉着一张脸，沉吟了会儿，道：“份位的事情，来日方长，容我再好好思量一番。”
“母亲--”平阳侯爷没想到老夫人竟会如此厌恶真儿，害怕委屈了真儿，忙握紧了真儿的手，试图再求一求，却被一只如白玉一般温暖的手给拦住。
“我有些累了，杨妈妈，扶我回竹院。”老夫人再没有看真儿一眼，仿佛是极度厌恶真儿这个人，可是在老夫人离开前厅时，苏秦还是注意到了老夫人的身子微微踉跄了下，仿佛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
杨萍萍神色冰冷的看了一眼真儿，心里笑得开心，这个真儿就算侯爷紧张她宝贝她，可是若是不入老夫人的眼，怕是日后的日子难过了。
“真儿，对不起。可能是近来侯府发生了太多的事，母亲她……”平阳侯爷试图安抚真儿，却被真儿打断。
“侯爷，真儿只要能陪在侯爷身边，而侯爷的心里有真儿，至于份位不份位的，又有何妨呢？”真儿温和的开口，脸上的笑容瞬时便令平阳侯爷眉间的忧虑不安散去。
平阳侯爷欣慰一笑，终于彻底心安，对杨萍萍道：“萍萍，开始吧。”
杨萍萍早已经压下心中不停翻涌的情绪，听了平阳侯爷的话，唇边扯出一抹笑容，上前拉住真儿的手，“真儿妹妹可真是一位妙人，难怪会让侯爷如此宝贝，如今真儿你回到侯府，日后我也多了个可以说说体己话的人了。”说着，她又对白语薇招了招手，“语薇，还不过来见过你真儿姨娘。”
听到这四个字，平阳侯爷的眼中明显的升腾起不悦，对杨萍萍横过去一眼，揽着真儿去了小花厅。
苏秦跟在他们之后，微微弯了弯唇角，这样优雅的女人为何会看上平阳侯爷这个冷漠寡情的人呢？难道只是贪恋平阳侯爷对她的真情？
不管如何，来日方长，她多的时间去了解。
家宴的氛围并不算和睦，平阳侯爷一直照顾着真儿，这让之前倍受宠爱的杨萍萍和刚失了亲娘的白语薇越发嫉恨。
“父亲，前几日语薇收到了三姐姐的信，语薇想找个时间去庄子上看看三姐姐。”白语薇试探道。
平阳侯爷微微挑眉，沉吟了一会儿：“也好，让你二姐姐陪你一块去一趟，若是她病情已好，便挑个日子接回来吧。”
“父亲，近来皇后娘娘让珂儿没事便入宫去陪她，所以恐怕是不能陪四妹妹了。”苏秦漠然道，见平阳侯爷点头，随后站起来，“珂儿想去看看祖母。”
如今四国挑选精锐的大典即将举行，而通过筠若表姐的来信看，慕容澈在两江的事情进展十分顺利，查出许多贪墨赈灾款以及修堤款的官员，炎帝甚为欣悦，加之因为慕容洺一案，炎帝彻底寒了心，便派人去往两江接替慕容澈，是以筠若表姐与楚王一行似乎会赶在大典之前返回京都，故而苏秦并不想参与侯府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若是白翠屏因此收敛性子，她也不会再针对她。
竹院里，老夫人一直坐在榻上，手中的佛珠不时转动几下，杨妈妈在一旁劝道：“老夫人，饭菜都凉了，老奴命人再热一热。”
老夫人眉眼未抬，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吃不下。”
杨妈妈也是眉头紧皱：“老夫人，老奴说一句不中听的，这世上相似之人也并非没有，就算真儿与老夫人年轻时很相像，可是她那身份……”
老夫人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不管怎么说，这事一定要查清楚了，否则我这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
“是，老奴一定会暗中查明。”上回老夫人命她去照顾萍萍，就算现在重新回到竹院，杨妈妈依旧不敢大意。
老夫人点了点头，便听到外边传来苏秦清泠如泉的声音：“祖母，珂儿来陪你一起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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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劫狱【风舞的结局】
老夫人明显一怔，自从发现了二丫头后背上的那个蝶形胎记后，她便以为上官若云就是当初自己送出府的亲生女儿，也一直试图把对上官若云的愧疚弥补在二丫头的身上。可是当今日看到了真儿，那个与她年轻时那般相像的人，她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见二丫头，这种感觉让她十分矛盾，毕竟二丫头对她也算是孝顺体贴，而她也是真心喜欢着二丫头。
杨妈妈笑着道：“二小姐，老夫人是真的累了，方才本在榻上养神，现在竟是睡得沉了。”
苏秦望着杨妈妈，又看了眼在榻上已然“睡沉”的老夫人，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倘若老夫人已经睡了，那方才她在门外听到的那些话是鬼说的不成？杨妈妈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便道：“倘若一会儿老夫人醒了，老奴一定会派人去栖霞阁，那时候二小姐再过来也不迟。”
“好。”苏秦也只是随口应了句，倘若老夫人现在不想见她，就算是到了晚上杨妈妈怕也不会来栖霞阁。
路上锦娘一直不曾说话，苏秦直觉她的这种沉默是因为真儿。这么多年，她与锦娘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脱主仆，如果锦娘不想说，那么她不会强迫她，因为那是她看重的人。
夜色正浓，一辆马车在天牢外停下，玉衡牵着苏秦的手下了马车，因为玉衡，狱卒并未阻拦。在他们将要走入天牢时，苏秦却是止住了步子。
“珂儿？”
“玉衡，我想单独进去。”苏秦面有难色，再见到慕容洺，有些话势必会很难听，她不想被玉衡听了去。
玉衡宠溺的笑笑，“好。”
苏秦一步步慢慢走入天牢，浓重的血腥气味弥散在空中，令人遍体生寒。苏秦微微阖目，似乎还能嗅到空气之中那淡淡的大火之后的焦糊味道。苏秦在狱卒的指引下来到了一间牢房外，狱卒躬了躬身便离开了。苏秦站在不远之处，看着浑身狼狈不堪、满脸脏污的慕容洺，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闻声，慕容洺抬头，在看到苏秦唇边的那抹笑容时，他皱了皱眉，只觉得胸口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你来干什么？看到我的狼狈，你满意了？”他紧咬着牙，想他堂堂一个皇子，身份尊贵的瑞王，如今竟沦为阶下囚，双手双脚戴着沉重的镣铐，再不似平日里的玉树临风，他就恨不得能撕碎了她。
“再有几日便是你行刑的日子，怎么说也是我曾经看重的男人，就算当初被你骗来骗去，为此害了亲人，我也该来送你最后一程。”苏秦的面容平静，但是平静背后又似乎透着几分刺骨的冷意。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效仿我当初的做法给我来个畏罪自杀？”慕容洺冷哼了声。
“畏罪自杀？”苏秦冷笑了下，眼中浮现出一抹锐色，“慕容洺，当我以白珂的身份重活一世时，你的那条贱命在我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慕容洺一愣，三年时间，他从不曾在她脸上看到如此刻这般的神情，鄙夷而漠然。他看着她，头脑里一阵恍惚，莫名就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如果曾经他不是那样贪心的话，也许现在他已经得到了苏家的藏宝图，甚至也不会沦为阶下囚。
“你死后我没有一日不愧疚，甚至因为愧疚，将斫琴扔到湖里。”慕容洺敛下眉眼，看着她，声音低缓道：“秦儿，其实当初我会那样做一来是因为你执意要嫁我为正妃，可是堂堂一国王爷怎么可能娶一个商贾之女，我被你逼的急了，也是没了法子。二来，桓帝虞祥想要带你爹去南陈，起先我也觉得蹊跷，便派人查了查，竟然查出你爹是桓帝的亲生父亲。当时蓉贵妃还传召让你爹入宫，希望你爹可以心甘情愿的回南陈，那么便可以让你以南陈公主的身份嫁我为正妃。可是你爹执意不肯，你让我怎么做？”
苏秦袖下的手紧紧攥握，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洺，完全没有想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他的身上根本就是个谬论，她此时只想笑，笑自己当初竟然会爱上这个渣男。
慕容洺敛了敛眉，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也许当初他所作一切足以让她恨他，可是他深信如果现在自己低下身段去求她的话，她或许会放他一马，只要留着这条命，他还有机会。
“秦儿，如果当初我对你无情，那么当你换个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又怎么会被你吸引，甚至迷恋你，我那分明是觉得你的身上有……”他幽幽一叹，“我也不知该怎样说，自始至终我都知道你爱着我，为了我的宏伟大业你甘愿为我披荆斩棘，为我谋划设计，是我负了你，是我太执着于皇位，秦儿……我相信以你如今的地位，一定有法子，只要我能离开这里，他日若老天怜我，我一定会将这天下最尊荣的位子送给你。”
苏秦没有想到就是现在如此狼狈了这个男人依旧做着遥不可及的美梦，她微微垂下眼睫，摇曳的烛影在她眼底投下一抹暗影，明明是那般静美，可是当她再次抬眸看向那张摇尾乞怜的脸孔时，她的眼底满满的全是厌恶与鄙夷。
“慕容洺，你可知道那日我为何会偏离心脏一分？”
慕容洺微诧，是啊，以她的准头，既然出手了就一定会稳稳的精准无比的刺在自己的心脏上，“为什么？”
苏秦唇角微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让你一下死去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你什么意思？”慕容洺惊诧的看着她。
苏秦望着他那一脸的不可思议，笑容慢慢收住，“什么意思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不会要你那条一文不值的命，因为让你轻易死去实在太便宜你了。”
慕容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心口一阵一阵不住的收缩，一时半刻竟是没能完全的反应过来她这看似矛盾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慕容洺，只有让你活着，才能让你看到你此生所在意的一切是如何被他人拿走的，身份、地位、情感甚至是皇位，你此生注定孑然一生，悲惨至极。”苏秦一字一句，俨然一个女王，丝毫不留情的宣布他此生的命运。
慕容洺整个人似乎是被一个巨大的雷击中，只觉喉头一阵腥甜，“你--”
“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或许过不了几日，你便能如愿离开这里，我期待你兑现你那将天下最尊荣的位子送给我的承诺。”苏秦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说罢，便转身大步向着天牢之外走去。
慕容洺皱了皱眉，即便他被她害得这般凄惨，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对上那双眸光闪动耀眼异常的眸子，他只觉在她眼中，自己是那般低贱，那般渺小。
“你回来，苏秦！回来把话说清楚！”看着苏秦转身离开，慕容洺心中咯噔了一下，几乎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风舞托人递进来的肉包子里的那张纸条。难道风舞为了风墨答应为她做事了？
天牢外，玉衡看到苏秦走出来，上前牵了她的手，什么都没问。直到快到平阳侯府，苏秦才低低道了句：“谢谢你，玉衡。”
“以后不许说谢。”玉衡拥着她，低缓的声音自她头上传入耳中。
苏秦轻轻“嗯”了声，那日她见过的为首之人正是夜枭头领。她以奇毒控制着夜枭头领，之后又故意引已经近乎崩溃的风舞找到夜枭头领。这些日子在制定了劫狱的计划后，夜枭头领便将消息传了来。
以慕容洺猜忌多疑的性子，怕是现在已经开始怀疑风舞了。
就在慕容洺行刑前的夜晚，距离天牢不远的普通牢房外突然走水，火势十分猛烈，不少狱卒都跑去救火，天牢守卫一时十分空虚。
风舞身穿一袭黑衣，出现在距离天牢不远的高墙上，看着那些蠢笨的狱卒，沉声吩咐：“行动。”
夜枭头领很快发出信号，瞬间，余下夜枭仿佛自天而降的神兵，朝着天牢快速飞掠而去。
慕容洺听着外边的喧闹声，心蓦然一沉，风舞终于行动了。可是他的心却没来由的越跳越快，他看着那些不断冲进天牢的夜枭，浑身防备着。
“王爷，奴婢来救你了。”风舞揭下脸上黑巾，挥剑砍断慕容洺手脚上的镣铐，而后丢给慕容洺一把利剑。
慕容洺却并没有随风舞离开的意思，风舞看着慕容洺，心中满是疑惑。“王爷？”
“你先走。”慕容洺吩咐道。
风舞皱眉，“王爷，再耽误下去，那些狱卒就要回来了。”
慕容洺眸子一眯，“风舞，难道你觉得我不再是王爷，便可以不听我的吩咐了吗？”
“不是的王爷，奴婢听王爷的就是了。”风舞实在弄不明白他今晚怎么会如此反常。
说话间，天牢内突然涌入一大批禁军，风舞眉眼一凛，心中升腾起一抹慌乱，不得不与夜枭众人全力抵抗，而慕容洺却趁此机会一路拼杀，终于到达天牢门口。
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挥剑抵抗的夜枭，唯独风舞身上没有受一点儿伤，他的脸上冷然一片。随即唇角划出一抹幽冷的笑意：苏秦，我慕容洺此生拒绝失败，同样也拒绝按着你安排好的结局生活，你看着吧，我会东山再起。
“王爷！”在风舞意识到那些禁军无意伤害她时，虽也心有疑惑，可是现在容不得她多思，在杀了两个禁军后便快速向慕容洺飞掠去，想要追上他的脚步，可是冰冷的剑却深深刺入她的腹部。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手握利剑的慕容洺，艰难的吐出一句：“为什么，王爷！”
“我不容许身边出现背叛的人，也不会按着苏秦的想法生活，这一剑，如果你还能活着，那么告诉苏秦，我不会失败！”慕容洺猛地抽出剑，转身跃上高墙。
风舞砰然倒地，只觉凉气顺着伤口不断涌入体内，而那温热的血液却是如何也止不住，她看着那矫捷如豹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口中不断吐出鲜血。
直到死，她都不知慕容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苏秦看着这一幕，对君忍道：“给她一口薄棺安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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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沦为乞丐
当炎帝听说慕容洺从看守严密的天牢逃出，龙颜大怒，下旨全城搜捕慕容洺这个逃犯，甚至还褫夺了他“慕容”这个国姓。
京都气氛一时十分诡异，所有的朝中大臣都嘱咐家眷一定注意提防慕容洺这个十恶不赦的逃犯。而京兆尹却是忙到没了时间喊累。然，多日过去，慕容洺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所有人几乎搜遍了京都大小街巷，都没有能搜到他。
“小姐，你说那个人究竟会逃到什么地方？”妙珠帮着苏秦分着绣线，十分好奇。
锦娘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接上一句，而是呆愣愣的看着院子里的竹林。
苏秦目光现出一丝淡淡的笑，“还在京都里，以一个你们谁都想不到的身份。”
君忍一直派人暗中跟着他，无论他是上天入地，哪怕是他死了，她都会知道。
苏秦又看了一眼锦娘，温声道：“随我去一趟梅园吧，方才真儿姨娘要我过去一趟，给她画几个花样子。”
锦娘神色一怔，随即推脱道：“小姐，奴婢就不过去了。”
苏秦无奈的一叹，“好吧。”
真儿这人性子倒是温婉和善，很好接近的样子，不过苏秦知道真儿这人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画了几个花样子，苏秦便借口离开了梅园。当她走出梅园时，却是看到一个人影快速自假山后晃过，那个人正是锦娘。
妙珠明显没有注意到那个快速离开的身影，只是问道：“小姐，你方才说那个人还在京都，可是近来京兆尹几乎带着人搜遍了京都所有酒楼、客栈、茶楼，甚至奴婢听说连青楼妓馆都搜了个遍，还是没能搜到那个人，会不会那个人已经死在哪里了？”
苏秦戳了一下妙珠的额头，“看来我还得让君忍再教教你，你怎么就这么单纯呢？”
“奴婢也知道自己不如墨画精明，那小姐索性就告诉奴婢呗。”妙珠扯着苏秦的袖子央求道。
苏秦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吧，明日便带你去瞧瞧。”
翌日，天然居外坐着一个浑身邋遢满身脏污的乞丐，他垂着头，面前摆着一个破烂的陶碗，进进出出的客人或鄙夷或嫌恶。
突然他面前的陶碗里被人丢了一枚铜板，清脆的声音将他飘远的神思拉了回来，他忙哑着声音道谢：“谢谢小--”
他没有抬头，而是被那双绣着紫藤花纹的绣鞋吸引了目光，记忆深处，有一个女子也喜欢在绣鞋上、衣袖上纹绣紫藤，可是自从遇到了他之后，因为他的一句“紫藤太艳俗”，她便与他一样喜欢上了那淡然的幽兰。
这个乞丐就是越狱逃脱的慕容洺，在他逃出天牢的那一刻起，他也曾想要连夜逃出京都，可是当他来到城门，却发现城门早已被重兵把守，而就在这时，他只觉腹痛难耐，身体里似有千百只蝼蚁在啃食着他的血肉、骨头，躲在一处废宅窝了一晚，当天亮后，他却赫然发觉京都贴满了他的通缉令。
这个突变打乱了他的计划，他不得不仔细分析自己眼下的处境。做为父皇钦定的死囚，如果想留下这条命就必须改头换面，并且与那些熟悉他的人全都断绝联系。他先是偷了一户人家的衣服，换下了自己身上的囚服，想以百姓的身份混出城，可是这几日城门紧闭，一时无法混出城的他便与一个乞丐换了衣裳，脸上每日涂抹着臭水渠里的淤泥，混在一群乞丐之中，倒是很难让人发现。
但是当他听说了逸彩楼已经易主，他心里的那丝对苏秦的恨意再次冲破了他的理智。他每日都会莫名其妙的在天然居、逸彩楼、永和楼……但凡是他所知道的苏秦的产业门前转上一圈，看着那生意兴隆的场面，想着苏秦在天牢里和他说过的话……
这双鞋让他在短时间里想起了许多事，这些事无一不是在剜着他的心，仿佛胸口上的伤在此刻又疼了起来。
他循着那双绣鞋一路向上看，正对一双灿烂眩目，宛若清泉璨星的眸子。
白珂！
他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慌乱的爬起来，想要快些离开，可是他往左，她便往左，他向右，她便向右，难道她认出了他？
这个认知让他如坠冰窟，他的头垂得更低，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陶碗举高到头顶。
苏秦惋惜的对妙珠道：“妙珠，眼下是富人有富人的苦，乞丐有乞丐的苦，大家都不好过，都是慕容洺害的，你快进去让王掌柜出来。”
王掌柜很快走出来，见是苏秦，忙恭敬的笑着道：“安郡主怎么过来了。”
苏秦淡淡的扯出一抹浅笑：“我还奇怪这几日天然居的客人怎么会这么少，敢情是有乞丐在咱们天然居守着。王掌柜，做生意讲究什么你不会不知道，你好好记住这个人，这张脸，甚至是这双眼睛，他再来这里，你便给他些吃的，打发了就是了。”
王掌柜仔细的打量着慕容洺，良久，在慕容洺被他盯得几乎要暴怒的时候，他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苏秦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慕容洺道：“你随我进来。”
王掌柜忙劝阻：“安郡主，咱们这做的是入口的买卖，让他这个乞丐进来，恐怕会影响生意。”
苏秦眯眼笑笑：“我不过是好心想给这个乞丐一些吃的罢了，兴许旁的人看了还会说天然居乐善好施。”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瞧着微微舒了口气的慕容洺。
很快慕容洺便随着苏秦上了雅间，即便现在他心中是百千个不想不愿，为了不让她生疑，他还是得呆在这里。妙珠在外边对王掌柜吩咐了一番，王掌柜皱着眉应声去了。
而此刻那些在楼下大厅里正吃着饭的人却是对苏秦的善举称赞不已，原因无他，堂堂一个郡主，在明明知道领着一个乞丐进入天然居势必会影响生意的情况下，竟然还让这个乞丐进门，且看那盛放吃食的精致餐具便不难猜出，这一餐十分丰盛，怕是那最受宠的玲珑公主也做不到。
看着苏秦的闲适，慕容洺的心里突突的直打鼓，她究竟认没认出来自己？
“不是饿得都走不动路了吗？怎么，还不吃吗？”苏秦眉眼含笑的望着慕容洺。
慕容洺看着面前那精致餐具里盛放的残羹冷炙，有一些甚至已经散发出让人恶心的馊味，这样的东西恐怕是喂猪，猪都不会吃。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她到底想做什么？
“小姐，奴婢怎么瞧着这个人很眼熟，这么美味的东西都不吃，该不会是一个假乞丐吧？”妙珠皱着眉对苏秦低声道。
似乎是因为她的提醒，苏秦凝眉打量起对面的慕容洺，慕容洺心里打了个突，也顾不得那些食物吃了会不会要人命，忙端过碟子，毫不犹豫的用手抓着往嘴里面塞，一边塞还一边感激涕零的说着“谢谢”。
苏秦哀叹一声：“真是饿惨了。”
慕容洺心里本就恨极了苏秦，如今再听到她这莫名的话语，只恨不得能端起手中的碟子，将那些比猪食还难吃的东西都泼到她的脸上，可是他如今是一个乞丐，是一个逃犯，他不能。
看着他吃完了所有的东西，苏秦对妙珠道：“逸彩楼如今正在装潢，咱们去那儿瞧瞧吧。”
妙珠忙道：“好的，可是这个人……”
“他不过是个乞丐，又不是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人。”她与妙珠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就算他瞎说，下边的人可都长着一双眼睛，他们不会相信一个乞丐的话的。”
慕容洺看着她们上了马车，快速冲到楼下，有好事的人忙上前问道：“喂，你这个乞丐还真是命好，竟然能与安郡主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慕容洺冷瞥了那人一眼，此刻他只觉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他只想快些找个地方把这些肮脏的东西吐出去。
那人见他不说话，便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慕容洺向前踉跄了下，眉头不由拧紧，想要挥拳上去，却猛然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只能引来官兵，便也只能受了这一拳。
那人乃是京都的一个纨绔，平日里游手好闲，最是喜欢欺负这些乞丐，见慕容洺明明不服气却又刻意隐忍的模样，便对自己的家丁道：“这个乞丐竟然敢怒视你家少爷，给我好好收拾一下他！”
很快威武壮硕的家丁便将他围了起来，一顿拳打脚踢，竟是让他把方才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他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紧紧盯着那人，然后垂下眼眸，一瘸一拐的走出天然居。
马车上苏秦对妙珠道：“你看到了吧，只要一日不抓住慕容洺，他就要一直过着这种日子。”
妙珠绞着手里的帕子，低叹一声：“真是世事难料。”
苏秦点了下她的头：“那是他咎由自取，不过，为了能早点结束这种日子，他一定会为自己找一个替罪羊的。”
是夜，慕容洺挖出自己埋在城墙下的那身囚服，又打昏了街上的一个乞丐，毁了那乞丐的脸并给乞丐穿上了囚服，将乞丐丢在护城河里。
天亮后守城的官兵便发现了护城河里的尸体，打捞上来后，便马上入宫回禀炎帝：逃犯洺死了。
炎帝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里待了许久，快至傍晚的时候京都所有通缉令统统被撕毁，而紧闭了多日的城门也终于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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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生不如死
清晨的阳光淡淡洒落，照亮了这条深巷。
慕容洺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心里激动不已。只要他走出这个城门，他在京都的噩梦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他疾步向巷口走去，恰此时，肩上猛然被人用力一抓。他蹙眉回头望去，越过男人高大的身子，正好看到不远处马车旁站着的苏秦。
阳光柔柔的洒落在她的身上，她的唇边挂着浅淡的笑容，看上去是那样的恬静、温婉。可是唯有他知道这个女人有多么的可怕，他试图跑出巷口，可是君忍又岂能让他逃脱？
几个提纵，便彻底封住了他的退路。慕容洺深深垂下头，哑着声音道：“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有事吗？”
妙珠恨声道：“果然是个白眼狼，小姐可是施舍过你一顿十分美味的盛宴呢。”
慕容洺嘴角抽了抽，猪食也叫盛宴？手紧紧攥握一起，骨节已经泛白，“我怎么会忘记呢！不过我只是个卑微的乞丐，与小姐在一起只会折辱了小姐。”
他强挤出这句话后，头垂得更低。苏秦优雅的走近他，清眸微眯，唇畔明明带着灿烂的笑容，可那眼神却十分阴冷：“慕容洺，游戏该结束了。”
结束？
慕容洺向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苏秦，她果然早就识穿了他的伪装，却为何要给他希望，难道只是为了羞辱他？他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心中的慌乱，“小姐这话什么意思？那个逃犯明明已经失足跌入了护城河里。”
“慕容洺，你心里很清楚那个乞丐是失足还是被你丢入护城河的，这段时间我之所以陪着你演戏，不过是想让你饱受世人鄙夷的目光，遍尝人间疾苦，你活着，就只能做一个乞丐，这可比一刀砍下你的头要有趣的多。”苏秦扬眉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丝嘲讽。
慕容洺心里只觉似被凉水浇透，冰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昨晚他再次腹痛难忍，那种绞痛几乎让他脱了一层皮，他满心以为可以离开京都了，却不想那不过是自己的肖想。城门近在咫尺，可是他却觉得是那样的遥远。
他扑通一下猛地跪在苏秦面前，“秦儿，我现在已经这样悲惨了，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苏秦冷笑一下，“慕容洺，当初你那样对我时，你可曾想过高抬贵手？而且现在不放过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慕容洺脸色遽然一变，“我说过我后悔了，可是后悔不能改变一切，秦儿，放过我吧！”
苏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在他的手几乎要抓上她的绣鞋，她嫌恶的向后退了半步。
妙珠也将苏秦挡在身后，厉喝道：“拿开你的那只脏手！”
苏秦拦下她，对君忍道：“君忍，敲昏了，带走。”
慕容洺下意识的瑟缩了下身子，看着苏秦，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苏秦眼底掠过一丝寒芒，看着慕容洺轻轻的笑了笑，“君忍，还磨蹭什么？”
慕容洺挣扎着：“我不去，秦儿，给我一条生路吧，我保证，我一定不会再对你造成任何威胁，那日天牢里我的话全都是胡说八道，是我白日做梦。”他情急之下，就抓住了苏秦绣着紫藤花纹的裙角。
苏秦深吸了口气，未及她发话，君忍上前抓握住他的那只手，清脆的骨骼扭断的声音混着慕容洺宛如杀猪般的哀嚎声后，慕容洺整个人便疼昏了过去。
君忍眼底拂过一丝讽意：“这么不经折腾。”
昏暗的地牢里，慕容洺醒来时便看到不远处早已不成人形的风墨，他想要过去确认一番，却发现自己被牢牢绑缚在十字架上。“风墨，风墨。”
风墨循声望向对面邋遢的人，浑浊的眸底闪过一抹亮色，“王爷！”
“风墨，苏秦那个疯女人把你怎么了？”慕容洺想要挣开束缚，却悲哀的发现他越是挣扎手上的绳索收缩的越紧。
鲛丝！
她的财力已经如此雄厚，竟然用千两一尺的鲛丝做成绳子来绑着他！
他大笑一声，直到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还是没有停下来。
风墨不知道这段时间慕容洺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却能感觉到那笑容之中透着的悲凉怆然。“王爷，风舞呢？风舞怎么没陪着你？”
慕容洺依旧在笑着，并没有回答风墨。
就在此时一抹亮色照亮了昏暗的地牢，地牢里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缓缓走来的女子。
风墨看着苏秦，心中的恐惧莫名蔓延开，他下意识的握紧双手，仅剩四根的手指牢牢攥在一起，头也深深垂着。
慕容洺冷然道：“苏秦，你这个疯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秦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衣裳，青衫飘渺宛若碧色荷叶，让慕容洺忽然想起了老夫人的寿宴，那时她也穿着这样的青衫，整个人看上去柔婉如青青小荷，可那眸子却如璨星一般，只是一眼他便深深被她吸引。
“慕容洺，我的确是个疯子，可是那也是被你逼疯的。”苏秦凝着分明已经怕极却佯做镇定的慕容洺，语气轻缓，仿佛是在说一件不关己的事情。
“苏秦，我的确曾经对不起你，可是你看看我，看看风墨，你还想怎么做？如果非要以命抵命，那么索性来个痛快的。”慕容洺怒吼道。
苏秦如同深潭的眸子划过一丝寒芒，她轻轻笑了笑，红唇妖冶为她平添了一丝诡异，“我说过死对你来说太简单了，我不会要你这条贱命，不过，你身边的这条狗就说不准了。”
“别碰王爷！”风墨挣扎着。
苏秦冷瞥了一眼神情激动的风墨，便又紧紧盯住慕容洺，“反正今天闲来无事，既然你这条狗这么忠心护主，那么我们不妨来玩个游戏。”
慕容洺看着苏秦，一股巨大的恐惧在心中迅速蔓延，他手脚冰冷，向来镇定的人此刻身体抖如筛糠：“你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若告诉了你，岂不是很无趣？”苏秦举止优雅的坐下，冷冷一笑。
很快便有人搬来了一张桌子，一张弓，慕容洺神情大骇，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只能神情慌乱的看着，不时吞咽几下口水。
苏秦望着额上布满细密汗水的慕容洺，眼神讥诮：“不必紧张，横竖我不会要你死就是了。”
慕容洺听了这话只觉脊背越发紧绷，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自然知道苏秦不会放过他，可是她究竟要做什么？这种恐惧让他几近崩溃。
那些人将弓固定在桌子上早已抠出的卡槽内，又将慕容洺由站改为坐，君忍这才解开风墨身上的束缚。“小姐，都安排好了。”
苏秦点了点头，笑容越发温婉和煦，“慕容洺，你这一生原本身边出现了很多真心待你的人，可是这些人全都没有好下场，不管是你的生母，还是深爱你的我，以及白锦绣，浣儿，还有你身边对你全心全意的风舞……你丧尽天良，在你心中唯有那皇位，而我们这些人无一不是你踏上皇位的垫脚石。然而，今天，这一切就要彻底结束了。我不会要你的贱命，我要你一直活下去，亲眼看着你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在你手中失去。”
风墨神情一僵，作为贴身侍卫，他自然心思细腻，自然没有错过苏秦话中的那个名字。他诧然而紧张的看向苏秦，怒道：“风舞怎么了？”
他与风舞自幼相依为命，风舞一直是他心中的牵挂，很多时候在他命悬一线时，都因为想到风舞而险险闯过鬼门关。他被关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一直支撑他到现在的也是风舞，可是此刻这个令他放心不下的名字竟然从她口中说出来，这种感觉让他想也不想的就冲向了苏秦。
苏秦斜斜挑眉，手中一枚银针准确无误的射向风墨的膝盖，疼痛令他踉跄了下，狼狈的跪在她面前。“风舞现在在哪，你不妨问问你的主子。”
闻言，风墨紧张的望向慕容洺，眸光闪烁着急切。可是慕容洺却是眉头紧拧，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君忍粗鲁的拖拽着风墨来到安放着弓的桌子前，对身边另一人点头示意了下，那人便取来一支明显是特别定制的短箭。
装箭，拉弓，动作迅捷宛若流水，就在那箭将要顺着箭道射出的时候，风墨大喝一声：“不要。”
他撞开那人，用仅剩的四根手指用力拉住弓弦。
苏秦看了一眼风墨，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飘飘的涌入已然恐惧紧张至极的两人耳中：“这就是今天我们要玩的游戏，只要你松开了手，那支箭就会射出去，你主子以后可就是个正经的太监了。”
她的声音很动听，可是在那一刻却好似地狱修罗，风墨用力抓着那弓弦，猛然意识到他竟然落入了这个恶毒女人的陷阱里。
慕容洺紧紧凝注那锐利的箭尖，喉结不停上下滚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风墨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弓弦勒破了他的手，四根手指染满鲜血，到了最后他甚至开始用肘部撑着。
苏秦倒也不急，她闲适的看着这两个人，唇角弯了弯，“风墨，我问你为了这个虚情假意、满心欲-望的人做尽恶事，你可有半分悔意？”
风墨咬牙，不屑的瞥了一眼苏秦。
苏秦幽幽一叹：“瞧瞧，还真是一只忠诚的狗！可是你可知道你那心心念念的妹妹风舞就是死在了他的剑下？”
“不可能！”风墨强挤出这三个字，说完后竟觉得自己这句话是那样的毫无底气，因为他明显看到了慕容洺眼底的闪烁。
“风舞为了救他，可说是费尽心力，可是却因为这个人的猜疑，一剑插入她的腹部，血流了一地，到死，你那妹妹也不知道究竟她死心塌地对待的这个人为何要这么对她，那双圆瞪的眼，到死都没有闭上！”
“不！”风墨大吼一声，神情极度悲愤，随着他的这声大吼，短箭带着呼啸声稳准的射进慕容洺的男根。
“啊！”慕容洺整个人的神志都被那锥心的疼痛彻底撕裂，他满眼血红，充满恨意的瞪着苏秦。鲜血顺着凳子流了一地，空气里溢满浓浓的血腥气。
风墨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手，即便是这时候他还是不信风舞会死在慕容洺的剑下。“王爷，她说的不是真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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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揭秘【慕容洺、风墨、红影的结局】
慕容洺残存的意识勉强支撑着他望向苏秦，明灭的烛火下，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天你带走了苏幻澄，我就觉得哪里不对了，却是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今天的结果，苏秦，给我个痛快的吧！”
苏秦轻轻笑了笑，“我说过不会让你死，就算是发现了你体内被人下了潜伏期很长的一种毒药，我还是出手救下了你这条命。”
“难道……”慕容洺一怔，“难道那个老大夫是你？”
“慕容洺，你这一生还真是个笑话，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惦记着你这条命。”苏秦眉宇间犹带着一抹恬淡的笑，却是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回答。
“苏秦，为了我，你倒是费心了。”慕容洺惨然一笑，“枉我素来谨慎，却是没有想到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便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局。”
“你错了，应该是从你践踏了我对你的一片真心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你的悲惨结局。”苏秦微微一笑，那笑容明媚如三月的艳阳，可那眼神却冷若寒冰。
随着她话落，已然来到他身旁的君忍准确无误的在他双手双腿上迅速划过，霎时一股巨大的内力涌入体内，慕容洺只觉整个人虚虚荡荡，仿佛全身经脉尽裂。
当鲛丝制成的绳索解开后，他竟是连站都站不稳，整个人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在地上，他嘴唇无力的翕张着，像是一条脱离了水的鱼，“风墨，风舞是我杀的，我信不过她，而且为了彻底摆脱苏秦，她必须死。你一定很恨我，那就杀了我！”
风墨眼眸腥红一片，他不敢相信他与风舞是那样的忠心于他，为何风舞会死的那般凄惨，这段时间所受的屈辱令他仅存的理智终于如大厦倾倒，他想也没想的冲到他面前，双手死死掐住慕容洺的脖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风舞！浣儿是因为你死的，现在又是我妹妹！”
慕容洺只觉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可是他的唇边却一直挂着笑，现在他只盼能死，而且能死在风墨的手里远比苟且活在苏秦的阴影下要好太多太多了。
就在他意识越来越微弱时，风墨牢牢掐在他脖颈上的四根手指猛然松开，空气灌入胸腔，令他剧烈咳了起来。
“慕容洺，你可要记得我的大恩大德，瞧，我又帮你解决掉了一个想要你死的人呢。”苏秦幽幽一笑。
看着风墨至死都怒瞪着他的眼睛，慕容洺彻底陷入了绝望，他用尽所有力气狠狠咬上自己的舌头，可是苏秦怎么会让他这么轻易就死去？
君忍一把捏住慕容洺的下巴，拔下插在风墨脖颈上的匕首，稳准快速的切掉他的舌头。
慕容洺满口腥甜，苏秦自袖中取出一个药瓶，君忍在他口中以及他身上其他的伤口上都撒上了这种药粉，血很快便止住。
苏秦缓缓走到慕容洺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唇齿微启：“慕容洺，你的命握在我的手里，我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如今，你言不能言，行不能行，就是这双美丽修长的手也是再无法写画，吹笛……不过我会留下你这双眼，让你亲眼看着你不愿意看到的一切。”
“呜呜呜……”慕容洺如何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对他千依百顺的苏秦竟会如此恶毒，他恨恨的瞪着她，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诅咒我？”苏秦蔑笑一声，“我不过是在替我苏氏一门，替那些死在你权力欲-望之下的人讨回你欠下的债罢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大多数百姓仍在睡梦之中，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乞丐被一伙凶神恶煞的人拖拽到一条十分繁华热闹的街市上，“瞪什么瞪，老大可是发了话了，日落之前你若要不到钱，就别指望能有安生日子过！”
那乞丐死死瞪住那个发号施令的人，嘴里发出一阵“呜呜”声，那人抬脚用力踹了他一脚，“若不是老大嘱咐过要留下你这条命，我早就一脚踹死你了，还敢瞪你爷爷我？臭乞丐！”
乞丐五指严重扭曲着，仿佛一只提线木偶，虽然心里恨极，可他也只能默默忍受。
他望着天上渐渐升高的太阳，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想他慕容洺堂堂皇子王爷，竟然会为了一个铜板，一餐饭向人弯腰谄笑，这种日子他不知还要伴随他多久。他低低一叹，只恨自己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与苏秦为敌。
栖霞阁里，做秦公子装扮的苏秦早早便起来了，锦娘推门进来，道：“小姐，昨晚回来的晚，你不妨再睡会儿，反正离初选的时辰还早。”
苏秦轻轻一笑：“我是故意起的这么早的。”
锦娘微怔，“奴婢不明白小姐是什么意思。”
苏秦含笑，拉着她的手坐到桌旁，一脸真诚的说道：“锦娘，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你的娘亲是禹州百花楼的花魁……”
自从真儿姨娘回府，锦娘便很反常。通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一个大胆的想法也渐渐跃入她的脑中。她故意一顿，果然就见锦娘脸上快速浮过一丝悲伤，“虽然时隔多年，可是当真儿姨娘的画像再次出现在百花楼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说她就是当年红遍禹州的花魁。”
“小姐，这世上相像的人很多。”锦娘说完这话便默不作声，只是紧紧交握的手却是出卖了她的心。
“她的背上也有一块与你一模一样的胎记。”苏秦神情笃定，清眸一瞬不瞬的凝着锦娘。
“不，她已经死了。”锦娘突然神情激动的站了起来，声音也不由拔高。
苏秦眼底划过一丝哀伤，用力握住锦娘隐隐颤抖的手，温声道：“算了，如果你认为自己的娘亲已经死了心里会好受的话，便那样认为好了。”
锦娘为她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东西，换脸术的确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但代价则是抛弃从前的一切，且不可逆转，也就是说换脸术只能进行一次。而且她深知一直认为已经死了的人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那种难以置信的心情，也许锦娘还需要时间。
“小姐--”锦娘眼底慢慢氤氲上一层水雾，“小姐，我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毕竟那时她已经病入膏肓。”
“锦娘。”苏秦突然有些后悔今日不该提起这件事，毕竟每每回忆一遍，便要重新经历那些曾经的伤痛。
锦娘拭去颊边的泪水，“那天，当我在柴房里一觉醒来时，娘亲已经不见了，后来有人说看到她去了江边，我守在江边看着那些官兵打捞了整整一天，却是怎么都没有找到她的尸身。我一直知道在她的心里我就是那个男人的影子，她一直对我很冷漠，可是她是我唯一的亲人，这种情分如何能轻易便割舍掉？那时，一个她当时的死对头满脸畅快的告诉我她死了，我甚至上去咬了她，我不信，不信她会抛下我！直到所有人都告诉我她不堪重负为了那个薄情郎跳了江，我才彻底相信她真的如此心狠将我丢弃在那里。后来老-鸨逼我学艺，想要将我捧红。小姐也知道我的性子，趁着天黑，便跑了出来。一路乞讨，直到遇到去禹州做生意的老爷。我一直以为这些旧事只要我不再提起便可以彻底丢掉，就像丢掉我不喜欢的东西一样。但是，”她苦笑着望向苏秦，“身世、记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丢掉的，那日老爷毫不避讳的说出我的身世时，我知道就算这一生我再如何爱着公子，也是没有机会了，苏家不会允许一个青楼女子的女儿做儿媳，我从没有怨恨过任何一个人，可是我却是如何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被平阳侯爷当作宝贝一般养在外面这么多年，甚至从来没有管过我的死活！”
苏秦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直到锦娘哭得累了她才道：“老夫人一直将我当作她的亲外孙女，可是我知道当年被老夫人送出府的那个女儿其实另有其人，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你的娘亲——真儿姨娘。我抢了属于你的尊荣，你可会怪我？”
既然锦娘早已知道一切，也是时候与她坦白一切了。
锦娘轻轻摇头：“小姐，奴婢是墨画。”
苏秦神色大骇，却未发一语，只是将她拥的更紧。
外边传来妙珠的通秉声，苏秦忙与锦娘擦了擦眼泪，“今日挑选精锐的比试大会上一定会很热闹。”
或许眼泪真的可以洗刷掉心底的阴霾，哭过之后，锦娘似乎已经放下了一切，她冲苏秦淡淡道：“奴婢听说若凡公子与楚王明日才能返回京都，所以今日怕是只是粗略的筛选一遍。”
苏秦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
两人说着，便见玉衡大步走了进来，他犀利的眸光在苏秦的脸上掠过，“你哭过？”
苏秦含笑迎上他揣测的目光：“方才风大，迷了眼睛。”
玉衡无奈的摇了摇头，“方才来平阳侯府的时候看到了慕容洺，正被一群孩子围着取笑，甚至还有人往他身上丢菜叶和臭鸡蛋。”
苏秦轻轻挑了挑眉，“胡老二办事倒是妥帖。”
玉衡牵了她的手走入竹林，“我已经为上官兄和若凡公子留了名额，今日虽是初选，题目却是由圣上亲自拟定的。”
“是吗，看来圣上很看重这次开拓未知疆土的事情啊。”苏秦幽幽道，不管炎帝如何想的，她能做的就是破坏与阻止。
“白锦绣的那个丫环红影按照你的意思我已经让人把卖身契以及银子解药给了她了，不过你真的确定她会守口如瓶？”玉衡问道。
“放心吧，疯子是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的。”苏秦缓缓道。
“你做了什么？”玉衡好奇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让君忍去了一趟她所在的那个村子，又使了点儿银子。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银子赚谁会不卖力？长久的被自己身边的人当疯子对待，她的内心一定会饱受折磨，长久下去，她也会慢慢接受自己是个疯子的事实。”
“你不怕她离开？”
“不怕，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她那两个贪财的哥哥一定会为了银子死死看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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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一巴掌
当玉衡与苏秦来到九华山的皇家别苑时，苑外已经停了不少马车，或华丽或普通，这一次的初选不再只是贵族世家的公子小姐，更有寒门子弟、商贾以及各地选出的才女前来，不同的是寒门子弟这一类人是由地方官员、京都大臣举荐，再经过笔试后挑选出来的。
可以说今日能来到这里的人或才思敏捷学富五车，或武艺高强身经百战，无一不是他日东岳的希望。
太子站在高台之上，一袭玄色锦袍，长相虽然普通，可那双眸子内敛而深沉，自从慕容洺死了之后，他整个人气质大变，行事不再唯唯诺诺，双眸总是溢满神采，炎帝甚是欣悦，对他也是赞誉有加。
他深邃的眸子在台下众人身上缓缓扫过，却是对那些寒门子弟不甚重视。“小景子，人是否都到齐了？”
这次父皇虽然让玉衡准备四国挑选精锐事宜，不过初选却是由他负责。
太监小景子忙躬身道：“回太子的话，方才奴才去了一趟大门口，负责登记的人说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不过安郡主、秦公子和南阳王似乎还没到。”
太子挑了挑眉，这位秦公子可是京都新贵，上回宫宴可说是出尽了风头，一直也是他想要拉拢的对象，“再等等。”
他话音刚落，视线便落在高台下一抹纤瘦的身影上，那双冷峻的眼微微有些痴迷。
小景子向来察言观色惯了，自从太子妃入府，太子可是没去过一次青楼妓馆，连侧妃也没有纳一个，太后那边也催了好多次想要抱重皇孙，可这太子与太子妃分房睡了多年，这上哪抱重皇孙？他凑上前道：“太子，那个是平阳侯府的四小姐。”
“哦？”太子唇角微扬，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要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将她看得再仔细一些。
“太子？”小景子看着太子那一副微痴的模样，心中了然，“太子若是看上了，去向平阳侯爷讨了做侧妃就是了，太后那里可是催了好多次，既然太子妃那里不成，便再寻个女子，如此也可安慰一下太后和圣上。”
太子迅速敛下眉眼，不悦的横过去一眼，“说什么浑话，这话若是让太子妃听了去，仔细你的皮。”
小景子忙捂住嘴巴，“是奴才思虑不周，可奴才也是为太子您着想啊！”
太子虽是如此说，可眼神却依旧胶着在白语薇的身上，东岳大户之家的庶女一般是不能随意出席这种场合的，但此次毕竟是为四国挑选精锐，所以白语薇能出现在这里也说明她的确有过人之处。
而就在此时，微风拂过，枝上一丛花朵随风飘落下来，那浅粉的花瓣飘飘洒洒落在白语薇的墨发之上，为她平添了几许娇柔的美。
太子的手紧紧握住高台之上的围栏，心在那一瞬荡起一丝涟漪。他自认身边美人无数，可因为慕容洺一直压他一头，他的所有精力全都放在如何小心避祸，谨慎应对，极力讨好太子妃上，根本没有如此随意的去观察身边的任何一个女子。而今，慕容洺已经除掉，他只觉身心轻松，自然安逸则思淫欲，加之白语薇又出落得越发美艳动人，他会觉得白语薇美若仙人也在情理之中。
“太子，奴才好像瞧见了南阳王与秦公子。”小景子在一旁提醒。
太子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脑海里只有惋惜和哀叹，第一次有一个女子让他心湖荡起涟漪，可是他却只能将这丝情绪深深埋在心里。只因为太子妃提醒过他，如果要纳侧妃，只能是裴老将军家的裴如枫。
他的目光有一丝丝涣散，想到裴如枫那既不懂何为礼数又泼辣不输男子的性子，修眉不由得深深拧成一个结。
小景子又在一旁提醒了一句，太子才堪堪收回神思，他心中浮上一抹浓浓的失落，声音有些无力的道：“吩咐众人，初选开始。”
“是，太子。”小景子躬身领命，转身之前，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提醒道：“太子对那平阳侯府四小姐若是有意的话就讨了来也没什么，毕竟太子可以有许多个太子侧妃和妾室的，不是吗？”
太子怔怔看着他，却是没有开口。小景子走后，他的目光再次移到白语薇那张粉嫩又带着几许愁思的脸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唇角的笑容慢慢收敛住。
此刻的台下，所有人都看向高台之上的太子，太子眸子微眯，俯视的感觉让他想到了父皇，这种俯视众生的感觉让他很兴奋。
小景子说了规则，众人便都点头。
骆鸣抱臂，形容散漫的睨了一眼玉衡身边的苏秦，拉着玉衡的胳膊不怀好意的问道：“阿衡，怎么安郡主没和你一起来？倒是与秦公子一并过来了？”
玉衡但笑不语，苏秦睨了骆鸣一眼，微微挑眉，对玉衡道：“我似乎是看到了晏大小姐呢。”
骆鸣脸色微变，紧张的环视了一番，确认没有晏凝旋的影子，松了口气，却是拉着玉衡不满道：“阿衡你可真够朋友！”
玉衡斜了他一眼，一双如墨深眸似乎在问“你什么意思？”。
骆鸣恼恨的瞪了一眼苏秦，压低声音道：“晏凝旋那个阴魂不散的我躲都躲不及，你竟然还拿这件事来讨好这个娘娘腔，你可真够意思！”
苏秦嘴角抽了抽，她本就是个姑娘，娘娘腔一点不奇怪，倒是这个骆鸣，整天一袭红衣，也不嫌招摇！
恰在此时骆鸣只觉得一股熟悉的香气拂过鼻尖，可是他正说在兴头上，根本就无暇思考这是谁惯用的香。
“那个……”苏秦实在不想看到晏凝旋被自己心仪的人这般数落，想要开口提醒，可是骆鸣却根本不领她的情。
“你是不知道那个晏凝旋啊，虽然长相不错，学识也丰富，可是我每每看到了她都像是见到了鬼，浑身不舒服。阿衡，我上辈子一定是得罪过她……”骆鸣越说越来劲，完全没有注意到苏秦的欲言又止，玉衡不怀好意的眼神以及身后那人越来越黑沉的脸色。
他身后的人实在是忍不下去了，“骆鸣，分明就是你招惹了我，你竟然还好意思在背后这样说我？当初要不是你……”她说着脸上竟是浮上一抹羞红，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晏凝旋？！”骆鸣脸上浮上一抹慌色，他下意识的向一旁迈出一大步，这才甩了一记白眼过去，满不在意的道：“那种情况，我哪里知道你会在那儿沐浴啊！再说了，就算我无意看了你的身子，可你也没少块肉，也不能以此对我纠缠不休吧？晏大小姐，人要脸树要皮，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你……”晏凝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羞愤难当，他既把她看了个透彻，竟然还如此无辜，好像当初是她硬逼着他跑到河边看光自己的身子！眼底氤氲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紧紧咬着唇，一瞬不瞬的盯着骆鸣。
“啪！”
清脆的巴掌声并未能吸引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却让想要逃离此处的晏凝旋顿下脚步。骆鸣难以置信的望着正揉着手的苏秦，刚想要质问她凭什么打他，却见苏秦鄙夷的揉着自己的手，“听说用同样的力气抽脸皮厚的人的脸，手会很疼。”
玉衡附和道：“我似乎也听说过。”说着他神色平淡的瞥了一眼脸色僵硬的骆鸣，“骆鸣，看来你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你们--”骆鸣心底的怒气蹭蹭上涌，并非完全因为苏秦方才那丝毫不留情面的一巴掌，而是因为苏秦此刻的举动。
苏秦温柔的牵了晏凝旋的手，纤长的手指温柔的拂去晏凝旋脸颊上的泪水，声音温润的道：“晏大小姐，你没事吧？”
晏凝旋有一瞬的呆愣，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秦公子会为她出头，甚至还给了骆鸣一巴掌，她低垂着头，声音哽咽的道：“谢谢秦公子关心，凝旋无事。”
苏秦点了点头，眼神充满挑衅的道：“骆大公子，这世上可是很难寻到像晏大小姐这般心思纯善的女子了，你若不珍惜，将来可莫要后悔！”她说着，便牵着晏凝旋的手去到一旁的凉亭。
骆鸣不知道为何此刻自己的心里会升起一丝十分怪异的感觉，酸酸的、闷闷的，他恼恨的一甩袖子，大步离开这里。可是无论他离得多远，耳边总能清晰的听到凉亭里传出来的欢笑声。
此刻，许多人已经走进太子特设的院子，那里分设了五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炎帝亲自派去的重臣，每位重臣手中都有炎帝亲自提出的问题，唯有全部答对所有的五道题目才能见到太子，得到炎帝亲自书写的入场函。只不过不少人都只是行到第三间房间，很少能见到太子。
时间一点点流逝，原本正坐在人工湖畔的骆鸣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大步冲进凉亭，一双桃花眼底似燃着两簇火苗，他毫不怜惜的抓上晏凝旋的手，大步离开凉亭。
晏凝旋在后边小跑跟着，气息越发不顺，骆鸣忙停住，晏凝旋踉跄了下，恼恨的甩开骆鸣的手，恨声道：“骆鸣，你凭什么这么做？”
骆鸣望着那双纯澈的眸子，那如红樱般的唇，想也没想的俯下身子就吻了上去。
晏凝旋挣脱不开，双眸惊恐的瞪圆，羞愤涌上心头，她扬手甩了他一巴掌。
脸上的疼令骆鸣动作稍顿，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脸恼恨的晏凝旋，却听晏凝旋道：“骆鸣，我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没资格管我！更没资格干涉我与谁做朋友！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若还有脸，就离我有多远滚多远！”
她说完便流着泪跑了出去，骆鸣看着那抹身影越跑越远，直到凝成一点儿，心却如同吃了黄连一般苦涩。
苏秦与玉衡冷眼旁观着这别扭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都说好事多磨，可这两人的好事却不知到底还要磨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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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大打出手，骆鸣的心
太子在房间内久也等不到个人影，心情不免有些沉重，原本他还打算借着这次初选的机会挑选出几个可以为他所用之人，却如何没有想到这些人竟是如此的平庸，甚至无人走入第四间房间。
他走出房间，看着那些兴冲冲走入第一间房间，却在第二或是第三间房间离开的人，心里莫名就升腾起一抹怒气。
小景子忙端来一杯新沏的茶，“太子，那位可是平阳侯府四小姐？”
太子凝眸望向那抹纤柔的身影，吩咐小景子搬了椅子就那样充满兴致的看着白语薇莲步轻移的走向第一间房间。
在高台之下时，白语薇便感受到了一抹深沉的目光凝在她的身上，此刻这种不舒服再次将她包围。她的心里顿时生出一丝异样，回头看向那正坐在椅子里动作优雅品茗的太子，阳光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深沉的眸子明明望向别处，可是她还是觉得那双眼毫无避讳的凝着她。
她素来心思细腻，自然能感受到太子眼底的那种猎奇的心思，迅速跪下，头低垂着，眸中却凝聚起一抹深沉。原本今日父亲是无意让她参加初选的，奈何四姨娘极力求情，她这才得以来到别苑。
白语薇望着那玄色的衣角，心中忽然就有了打算。如果她能入了太子的眼，得到太子的恩宠，那么不仅是三姐姐可以有个好归宿，娘的仇可以报，就是她日后也有了依靠。可是心中的那个人……想到那个人，她的脸上浮上一丝羞怯。
“你就是平阳侯府的四小姐白语薇？”太子幽幽问道。
“好大的胆子，太子问话怎么不回答？”小景子厉喝一声。
白语薇忙慌张的低下头，诚惶诚恐道：“太子息怒，臣女久在闺阁，今日有幸见到太子天颜，一时之间被太子的俊逸与贵气所震慑，这才会对太子无礼，若太子怪罪，臣女甘愿受罚。”
太子明眸一亮，自从太子妃入府，他虽贵为太子，可是却要讨好依附太子妃，无论他如何做，总换不来太子妃的笑颜以及一句称赞的话语。此时被一个如此柔婉如水的女子这般称赞，就算是她真的冒犯了他，也足可令他心底的火气悉数消散。他的心情很好，看着低头跪在地上的单薄女子，竟是起来走到她身边，嘴角微扬，柔声道：“起来吧。”
“太子当真不怪罪臣女的无礼？”白语薇不急不徐的道。
太子含笑点头，“你放心吧，本殿既说了不怪罪便不怪罪，你且放宽心进去吧。”
白语薇心底有一丝失望，她原本还以为太子既起身扶起了自己，那么自己还有希望能趁机接近太子，可是她如何也没想到太子竟是让她放宽心走进那房间。
太子见她呆怔着，便笑道：“本殿不怪罪你，快些进去吧。”
白语薇忙收回神思，笑容得体的福了福，转身走入第一间房间。太子望着那抹背影，轻叹了声。
小景子躬身上前，“太子莫不是顾忌着太子妃？”
太子眉头紧锁，“本殿会惧怕一个女人吗？”说完拂袖便进了房间。
别苑里的人越来越少，苏秦与玉衡来到那特设的院子时，正巧碰到进入第一间房间的白语薇。
苏秦拽了下玉衡的袖子，“我想瞧瞧她能走到第几间。”
玉衡点了下头，两人便在院子里站定，正此时又见骆鸣与晏凝旋一前一后走进院子里，两个人都是一脸沉色，晏凝旋刚想要抬脚迈入第一间房间，却不想骆鸣大步上前，将晏凝旋硬是挤了出去。
晏凝旋抬眸看他一眼，很快又垂眸向苏秦走去。
骆鸣原本想激怒晏凝旋，却不想晏凝旋根本就当他是空气，他俊美的脸上浮上一丝不悦，竟是返身走了出来，猛地扯上晏凝旋的手道：“不管你怎么想的，我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与那个娘娘腔走近！”
晏凝旋敛了敛眉，一把甩开他的手：“骆大公子，我想我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没权利管我！”
骆鸣脸色黑沉，一双桃花眼再次燃起怒火，“我……”有些话即将冲破喉头，可还是被他生生咽了下去。明明晏凝旋明确以后不会再跟在自己身后，他应该很开心才是，可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这般燥乱，甚至还有些失落。看着一脸讽笑的苏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握拳便冲苏秦挥去。
玉衡变了变脸色，抬手握住骆鸣充满愤怒的拳头，“你在做什么？”
骆鸣眉心紧紧皱在一起，“做什么？阿衡，请你让开！”
苏秦看着骆鸣，如同深井的眸子紧了紧，骆鸣是在吃醋，枉他平日里总是吊儿郎当，自诩风-流，却早已将晏凝旋放在了心里还不自知。
好，既然骆鸣自己不想承认他对晏凝旋的心意，那么她不介意充当一回他的情敌。
此时骆鸣与玉衡皆是直视着对方，彼此没有丝毫动作，玉衡此刻心里极为气愤，就算是骆鸣不知道秦公子就是珂儿，他也不允许他伤害珂儿一丝一毫。骆鸣却是心寒至极，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孤独，自己最好的朋友，还有那个看到自己就会展开笑颜的女子在这一刻都因为一个娘娘腔远离自己。
玉衡薄唇紧抿，一瞬不瞬的凝注骆鸣，而骆鸣也丝毫不退让，彼此对峙了足有盏茶时间，一些人都惊奇的看着这个场面，议论纷纷。
骆鸣想要挣脱开玉衡的钳制，刚有所动作，便被玉衡眼疾手快的拦住，玉衡眸光微凛：“骆鸣，你今日一定要如此吗？”
骆鸣眸子一紧，再次伸手挥开玉衡的手，二人彼此互相抵挡，互不相让。
晏凝旋心底十分紧张，她绞着手里的绣帕，额上隐隐泛出一丝薄汗。
苏秦无奈的笑笑，抬手取过她手中的帕子，动作温柔的为她擦去额上的汗。这如此亲密的举动落在众人眼中，都不约而同的深吸了一口气。
“晏大小姐何时变成了香饽饽，竟然能让秦公子亲自为她擦汗！”
“骆大公子会不会是出于嫉妒，所以才想要教训一下秦公子的？”
“可是南阳王怎么会这么护着秦公子？”
……
议论声让骆鸣更加愤怒，他额上青筋微凸，怒瞪了一眼苏秦，若不是玉衡拦着，怕是她现在就能被愤怒的骆鸣撕成了碎片。
苏秦清亮的眼睛迎上骆鸣充满愤怒的眸子，唇角微勾，那笑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喧闹终于让太子走出了房间，看着彼此对峙的两人，微微挑了挑眉，“南阳王与骆大公子这是在玩什么？”
玉衡淡淡一笑：“太子勿怪，我与骆鸣忽然想起了一些个招数，故而彼此切磋。”
太子皮笑肉不笑的在骆鸣愤怒的脸上扫过，“哦，是吗？不过本殿看着倒是不像。”
父皇一直十分疼宠玉衡，虽然对他也还算关心，可是每每想到母妃病重，而父皇就待在那个女人的宫殿里陪着那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的孩子，他的心就像是被千万只虫蚁啃噬。
前段时间，父皇曾问起当年老南阳王离开京都时他可曾看到有什么鬼祟的人碰过酒壶以及酒杯，这原本也没什么，可是他却突然想起了那件事。
当时老南阳王即将携家眷离开京都，长孙太傅也就是他现在的岳丈，将一只酒杯递到他手中，那时他不过是个孩子，只是好奇的看着太傅。
太傅只说了一句：“东岳会一直是慕容家的东岳，如果不想看到南阳王功高盖主，将来造反就一定要将这杯子替换掉。”
那时他不知道太傅给他的杯子上有什么，可是他却知道谁都不能夺走属于慕容家的东西，于是他趁着父皇不注意，将杯子调包。
这件事深埋在他心里多年，就是太子妃也怕是不知道，可是父皇却在那次留下了玉衡之后问起了此事。他隐隐感觉到事情怕是要瞒不住了，可是如今还尚有一个老二楚王慕容澈，父皇又那般重视玉衡，他轻易动不得他，更不敢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玉衡微微躬身，“那么太子看着像是什么？打架吗？”
太子神色微变，唇角勾出一抹浅笑，“南阳王与骆大公子素来交好，怎么可能会打架呢？不过本殿虽可以不当回事，可毕竟这是别苑，人多口又杂，南阳王与骆大公子还是要注意影响。”
玉衡冷笑一声：“太子提醒的是。”
骆鸣却不甚在意的翻了个白眼，“我素来散漫惯了，太子若要说教可莫怪我不给面子。”说着，他试图再次挣脱玉衡的钳制，却不想被玉衡再次拦下。
太子脸色僵了僵，完全没想到两人竟然会完全不拿他当回事，他懊恼的看了看两人，甩了袖子进了房间。
晏凝旋担心再出现其他事情，便走到骆鸣面前，冷声道：“骆大公子，你闹够了没有？”
骆鸣眼底浮上一丝喜色，可脸上依旧冷冰冰的，“我的事不用你管。”他说完，心里便十分后悔，他明明不想这么说的，可是……看着晏凝旋那微微僵住的脸，他袖下的手死死攥紧，恼恨的在心里骂了句：这张破嘴！
苏秦缓缓走上来，“骆大公子，晏大小姐似乎不想理会你，所以骆大公子再做出这些个愚蠢的事情来似乎只能让人愈加厌恶。”
骆鸣脸色僵了僵：“我与凝旋的事不用你这个娘娘腔管！”
晏凝旋身子明显一怔，不可思议的看向骆鸣，他一直直呼她的大名，从来不曾这般轻易的唤出“凝旋”这两个字，可是不知为何，听到从他口中喊出这个名字，她的心竟出奇的平静。
难道自己从未真正喜欢过骆鸣吗？
不！
她很喜欢他，从幼时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倾心于他，可是他总躲着她。
很多个夜晚，她很庆幸当初他会误闯入那山间的石潭，让她有理由去接近他，缠着他，可是一次次他毫不留情的讽刺，如避蛇蝎的躲着她，已然让她身心俱疲。
“骆鸣，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晏凝旋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然，一双柔滑的手却是牢牢拉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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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初选结束，我会帮你
晏凝旋回头看着那个牵住自己的人，“秦公子，凝旋蒲柳之姿，还请秦公子将手松开。”
苏秦没想到晏凝旋会这般自毁自己，心知她此次被骆鸣那个拎不清的给伤得狠了，手上又加了几分力：“蒲柳之姿？晏大小姐若是蒲柳之姿，那么其他女子岂不是丑颜？既然骆大公子不懂得珍惜，那么我便在此落下一句话，我钦慕晏大小姐多时，不知晏大小姐可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啊？”晏凝旋完全没想到苏秦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可是她的心里就是觉得空落落的，酸酸的。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暗自气恼却完全不加制止的骆鸣，心伤不已。如果此生得不到骆鸣的心，嫁谁不是嫁。
骆鸣原本以为晏凝旋一定会拒绝的，可是看着她默然无语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再次“蹭蹭”上涌，他一瞬不瞬的盯住晏凝旋，恨不得冲上去掰开她的嘴，让她说出那个“不”字。
可是他等了许久，晏凝旋还是什么都没说，这种感觉让他忽然很无助。
苏秦幽深的目光在别扭的两人脸上快速划过，对晏凝旋道：“晏大小姐不说话，那我便当你是答应了。”说完，冲骆鸣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站在第一间房间门口负责通传的宫女看着这院子里的人，提醒道：“奴婢不是故意打搅的，请问谁要进去？”
晏凝旋早已被这院子里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乱了心神，她看了一眼那宫女，想要抬步走进去，可是手却被苏秦紧紧攥住。
骆鸣看了一眼两人，恼恨的横过去一眼，抬腿进了第一间房间。
骆鸣进去了一会儿，没见出来，方才来通秉的宫女又为难的看了一眼玉衡，玉衡含笑看了一眼苏秦，“一会儿让晏大小姐先进去。”
苏秦点了点头，玉衡进去后，晏凝旋这才抬眼打量起眼前的苏秦。阳光下，她一袭白衫，面如冠玉，俊美异常，身上气质干净优雅，一双明眸宛若璨星，很是赏心悦目。可是她的脑海里偏又不争气的晃过骆鸣那张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脸。
仿佛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苏秦对她柔柔一笑：“看来晏大小姐心中我还是比不上骆大公子，可是骆大公子却是不了解自己的心呢。”
晏凝旋微微颦眉，似乎不明白苏秦话中的意思，却见苏秦笑着道：“如果晏大小姐想让骆大公子看清楚自己的心，那么一切听我的，我会帮你。”
“啊？”晏凝旋再次一惊，完全想不通她与秦公子素无交情，为何秦公子会一次次替她解围，甚至不惜为了她，得罪骆鸣那个令圣上都头疼的家伙。
宫女再次走出来，苏秦冲晏凝旋点了点头，晏凝旋便皱眉走进了第一间房间。苏秦站在院子里，却看到白语薇兴高采烈的从太子的房间走了出来，她的手上拿着的正是炎帝亲笔书写的邀请函。
她微微挑了挑眉，这个白语薇倒是个聪慧的人，毕竟能从太子房间走出来的人少之又少。不过她脸上的那抹娇羞红晕是怎么回事？向来敏锐的她似乎嗅到了些什么，唇角轻轻弯了弯。
白语薇感受到那抹锐利如鹰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目光，脊背一僵，迅速收敛心中的喜悦，走向院门。
苏秦再次看向第一间房间，骆鸣没有出来，想来他也一定会轻松走入最后一间房间。随后她晶亮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无奈，偏偏这么一个聪慧过人的人竟然看不懂自己的心。
院外，不少只是走了一半的贵女在看到白语薇手里捏着的邀请函，眼中不约而同的都多了一丝嫉妒和敌意，毕竟她们都是家族里受重视的嫡女，竟然不及一个庶女。
苏秦将这些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嘴角轻扬起一抹笑容，作为最后的一人随着通传的宫女走入第一间房间。
刚进入房间，炎帝派来的重臣便倨傲的让她看身后悬挂的题目，苏秦很不喜欢这些所谓的朝廷重臣，当面人背后鬼，无一没有觊觎她们苏家的泼天财富，无一不是挖空心思的想要分一杯羹。
那位大臣见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题目，便轻易说出了答案，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惊叹。可是苏秦完全不想再看到这样一张虚假的脸，便随着宫女走进了第二间房间。
第二间房间，一如之前，不过这些题目绝对是炎帝费了心思的，涵盖了天文地理许多方面。而苏秦却是轻松的便都给出了答案。其实炎帝所谓的挑选精锐，不过是想集结四国的精良，通过丰富的学识找到可以进入宝藏的入口，而一般的宝藏之内又都会设下机关，故而懂得这些知识的人越多可以打开宝藏的机会便会越大。
当苏秦走进太子所在的房间时，太子却并不急于给她邀请函，而是热情的站了起来，让小景子给她递过去一杯香茗。太子晃了晃手中茶杯，扯出一个优雅亲和的笑容：“恭喜秦公子了。”
对于之前走入这间房间的人而言，他只是给了邀请函，除去白语薇再无一人像苏秦这般，可以品贡茶，就是玉衡也不曾享受这般待遇。
五个房间，五道题目，一个比一个难，可是秦公子都能轻松闯过，这让太子佩服赏识的同时更是坚定了拉拢她的想法。
苏秦深邃的眸在太子充满算计的脸上轻轻拂过，从容而优雅的品着小景子端上来的茶，眼中浮出一丝赞叹，可面上却是一片平静：“不愧是贡茶，果然是极品。”
太子一直观察着苏秦的一举一动，笑道：“若是秦公子喜欢，等初选结束，便让小景子亲自送去永和楼。”
苏秦淡淡一笑：“贡茶不过寥寥，圣上都不舍得喝，留给了太子。太子若是再赏给了草民，怕是会令龙颜不悦。”
“秦公子说笑了，父皇向来惜才，若是知道本殿将贡茶送给了秦公子，只会高兴。”太子又怎么会听不出苏秦话中的拒绝？
苏秦讥讽的笑笑，还真是反应敏捷，哪里像是个庸碌无为的人？“如此草民便谢谢太子美意了。”
太子心中大喜，却是皱眉道：“本殿很高兴能与秦公子坐在一起品茗，以后无人之时，秦公子可唤本殿的名字。”
苏秦面色微变，忙跪下道：“草民岂敢。”笑话，若是唤了你的名字，岂不是就成了你的人了？一点点贡茶便想要收买人心，太子以为她是那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人吗？
太子眉头皱了下，心中虽怪她不识抬举，可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来日方长嘛，太子妃可是对永和楼的糕点赞不绝口。”
苏秦笑笑，“既如此，草民便让人包一些送去太子府好了。”
太子原本是想要多一些与她接触的机会，却没想到她好像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心中浮上一丝燥意，挥了挥手示意小景子把邀请函给她。
苏秦接过邀请函便走出了房间，至此初选结束，来了百人，收到邀请函的却不过十数人。
离开别苑时，苏秦自然而然的牵上晏凝旋的手，惹来骆鸣的一顿眼刀子。
晏凝旋很想拒绝，可是苏秦的话却是让她停止了所有动作，她偷偷瞟了一眼脸色暗沉足可以滴出水的骆鸣，心中翻腾起一片波澜。
骆鸣薄唇紧抿，完全没有想到上一刻还追在他身后的晏凝旋在这一刻面对另外一个男人时还会这般从容！
“现在这世道啊，什么真情真心的都是谎话。”他幽幽一叹。
玉衡打趣道：“向来自诩很懂女人心的你竟然也会哀叹吗？”
骆鸣瞪他一眼，“你这个出卖朋友的人，就只会说些风凉话。”
“我出卖你？”玉衡深邃的眸子紧锁住骆鸣那张充满失望的脸，“你别忘了珂儿与晏凝旋可是最好的朋友，你与晏凝旋的事她若知道了，一定会说给秦公子。”
骆鸣冷“哼”一声，“不管秦公子是通过什么人知道的这些事，我也懒的管了。”
“你懒得管？”玉衡低低笑了声，“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战而败吧！”
“你说什么？”骆鸣不服气的瞪了玉衡一眼。
“凝旋，你这是答应我了？”不远处，苏秦满脸不可思议的将晏凝旋揽入怀中，眼底满是喜色。
在她怀中的晏凝旋不知道苏秦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被她紧紧拥着，挣扎着想要挣脱她的怀抱，“秦公子，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秦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果不想放弃骆鸣那个没心肝的，一切就听我的。”
晏凝旋眼底氤氲上了一层水雾，抽泣着轻轻“嗯”了声。
苏秦清了清嗓音，用可以令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道：“那么过几日我就让冰人上门提亲了。”
晏凝旋窝在她怀里，骆鸣看不清她的神色，可是他却该死的认为她一定开心无比。他用力折断了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拂袖离去。
晏凝旋有些担忧他，想要出声唤住他，可是却被苏秦拦住。抬眸望了一眼骆鸣那落寞的背影，苏秦的唇角轻轻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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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醉生梦死，心伤至极
这一夜对骆鸣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他坐在小江南的雅间，一杯接一杯的灌下那些灼辣的液体，突然恼恨的摔碎了酒杯，“来人，把你们这儿最烈的酒拿来！”
上酒的姑娘担心骆鸣再继续喝下去会生出事端，忙去请来管事柳絮，柳絮笑着上前劝道：“骆大公子这是遇到了什么事，这么喝下去可是很伤身的。”
骆鸣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惨然一笑，抬眼看向柳絮：“我能遇到什么难事，快给我上酒！”
柳絮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姑娘去煮些醒酒汤，骆鸣听到这三个字，猛然掀翻了桌子，“我不要醒酒汤，滚！”
骆鸣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双眼透着一丝血红，柳絮脸色一沉，她知道骆鸣的心里惦记着晏大小姐，可是自己却不愿承认，这时候她很想上前劝劝骆鸣，可是主子吩咐过了，就算是他喝死了，都不许管。
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随即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另外一间雅间，晏凝旋听着骆鸣的嘶吼疯狂，很想要推开房门走进去，劝说他几句，可是却被苏秦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晏大小姐，我不会害你，如果你现在走进去，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退回到原点，如果你还想追逐着他的脚步，那么你大可以走进去。”
晏凝旋脚步顿了下，默然无语的走了回去坐下去。
第二日，京都再次传来一个惊爆的消息，京都新贵永和楼的秦公子已经让冰人去了御史府，成亲的日子也已定下，就在三日之后。
昏昏沉沉的骆鸣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如遭雷击，怎么这么快！他难以置信的来到永和楼外，果然就见永和楼外的伙计各个满脸喜气，红色的布匹一批批运入永和楼内，他拉过一个小伙计，满嘴酒气的喝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小伙计眉眼未抬，只就挥了挥手，一脸嫌恶的道：“你这人还真是怪，我们家秦公子要娶亲碍着你什么事了？”
骆鸣倏然向后退了几步，身子踉跄了下：“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昨天秦公子还只是向凝旋表露了心意，凝旋怎么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他，这可是婚姻大事！
他火急火燎的跑到御史府，果然就见御史府也已经开始操办起三日之后的大婚。这一刻，他只觉天仿佛塌了下来，仿佛自己心里的那丝希望彻底崩塌，凝旋就要嫁给别人了！
永和楼的三楼，苏秦一早便等在永和楼里，看着形容消瘦的秦筠若，关切的道：“筠若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秦筠若柔柔一笑：“珂儿，你可知道这次我们赚了多少？”她说着，难抑心中的激动，用力握着苏秦的手：“珂儿，刘家很快就要倒霉了是吗？”
苏秦眸子微眯，寒声道：“只凭这一次三七事件，还不足以撼动刘家的势力，所以，筠若姐姐若想为秦家和苏家找到有力的证据，就一定要在这次四国挑选精锐的大会上拔得头筹，到时候，我会让玉衡还有吏部尚书骆贺飞举荐你入仕，虽然商贾入仕并不多见，职位也不会太高，可是以玉衡的手段，让你入刑部可说是轻而易举。”
“难道你想在卷宗上找破绽？”秦筠若惊道。
苏秦轻轻点了点头，“你可怕？倘若将来被识穿了身份……”
秦筠若眼底浮上一抹锐色：“珂儿，只要能为爹爹还有姑父一家洗刷冤屈，就是让我即刻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苏秦只觉鼻子酸酸的，她用力拉住秦筠若的手：“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今日方回来，你先休息一下，明日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新宅。”
“新宅已经建好了？”秦筠若掩不住眼底的喜色，她刚回京都，便听说瑞王已经死了，还有白锦绣……可以说这短短时间，京都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每一件都足以让人喜极而泣。
“到时，我还会让你见一个人，这个人一定会让你惊讶。”苏秦方说完，便见管事走上来冲她低语了几句，苏秦面色微变，随管事去了一楼。
看到宛如疯子一般的骆鸣，苏秦唇角弯了弯，如同寒潭的眸子浮上一丝诡谲，她缓步来到他的面前，看着他一脸悲色，抬手用力甩了他一个巴掌。
骆鸣吃痛，定定的看着苏秦，指着苏秦喝道：“我不管你是不是阿衡的朋友，如果你欺负了凝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苏秦看着一脸冷色的骆鸣，心底轻笑一声：分明很在意晏凝旋，如何竟不承认？这不但在折磨他自己，也在折磨着晏凝旋啊！
“如果不服气，你大可以与我争，与我抢！”苏秦恨铁不成钢的道，“在这耍酒疯只能让我鄙视你！”
骆鸣怔怔的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踉跄着离开了永和楼，苏秦吩咐伙计和管事快速整理了一番，便又回了三楼。
因为担心，离开永和楼后苏秦又去了一趟南阳王府，玉衡听说了此事，只是劝她放心准备婚事，其他的都交给他。
夜晚的时候，玉衡来到了骆府，骆夫人很担心骆鸣，也知道骆鸣的反常似乎与晏凝旋的婚事有关，看着玉衡来了，忙拉着他来到骆鸣的房间。
推门进去，满屋子的酒气，骆鸣很没形象的躺在地上，他的四周，四处散落着无数的酒坛子。
玉衡看着他此刻的模样，微微垂眸，珂儿说他的心里有晏凝旋，看来不假。
“骆鸣！”他在他身边蹲下，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张俊美如今却邋遢落寞的脸，“你醒醒！”
骆鸣哼哼了两声，明明意识很清晰，可是他就是不想睁开眼，玉衡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揪住他的领口。
骆鸣怔然看着眼前一脸沉色的玉衡，泪水却是不争气的流出眼眶。
“骆鸣，我一直以为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些什么，如果你真的喜欢晏凝旋，不管她是否定下婚事，只要没有拜天地，你就还有机会。可是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骆鸣吗？”
骆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眸子里盛满了慌乱：“可是阿衡，她不会再理我了，不会再追着我了，她的身边有了秦公子……”
“砰”的一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顿时脸上一片红肿。
疼意令骆鸣清醒了许多，他猛的抓住玉衡的手臂，“阿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帮帮我，帮我把凝旋找回来。”
“你这样醉生梦死，她就会主动回到你身边了吗？”玉衡皱着眉，冲他吼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算成亲的日子定了下来，又有什么关系？你若一味逃避，只会让你和晏凝旋都痛苦不已。”
虽说骆鸣平日里浪荡不羁，没个正形，可是他隐隐觉得骆鸣对晏凝旋的确与其他女子不同，他对别的女子总是温温柔柔，可对晏凝旋不是躲避便是大喊，或许真如珂儿所说，正是因为他心里惧怕一旦表露心意会被晏凝旋拒绝，所以他才会躲避。
骆鸣身体微怔，修眉紧紧皱在一起：“可是三日后她就要嫁过去了，你说我能做什么？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自以为是，是我伤了她的心！”
忆起曾经晏凝旋追着他的一幕幕，再联想到九华山别苑里她那如同寒冰一般的眼神，那滴滴眼泪就像是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里，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
是他太自以为是，寒了凝旋的心！
他恨自己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心，悔恨如同烈酒快速流向四肢百骸，他望着未关紧的房门，外面一片漆黑，这一天这么快便过去了，还有两天便是凝旋成亲的日子。他不想凝旋就此离开自己，踉跄着爬起来，他就要推开房门出去。
玉衡忙拉住他，骆鸣目光微闪，因为不解气恼，身体又是一个踉跄。玉衡无奈的叹了口气：“就是要去，你也得等天亮了，好好换一身衣裳再去。”
骆鸣想想玉衡的话不无道理，虽说骆、晏两家交好，可是御史夫人唯有这一个女儿，自然希望她可以有个好归宿。现在他倒是恼恨自己没有听从自家老头子的话早早入仕为官，如此被懊恼、担忧、慌乱折腾了一晚，天尚未大亮，他便沐浴更衣，去了御史府。
在府外等了有些时候，他才被请进御史府里。然，接待他的却是御史夫人。
御史夫人对这个骆鸣没什么好印象，可是当看到他换下了那身招摇的大红衣衫时，眸底的不悦却是淡了些。
“骆鸣贤侄怎么得空来了御史府？”御史夫人淡淡道。
骆鸣此刻只想快些见到晏凝旋，他心焦难耐，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御史夫人见他不说话，顿时耐心全无，“骆鸣贤侄一大早跑到御史府，不会只是为了区区一杯茶吧？”
骆鸣恍然回神，“那个……我只是想见见凝、凝旋。”
御史夫人脸色微沉，九华山别苑的事情已然传遍了整个京都，她对自己这个女儿虽也是恨铁不成钢，可她更恨这个骆鸣随意践踏自己女儿的心。她凝着骆鸣那眼底的乌青，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冷声道：“按着东岳的规矩，新娘大婚前是不能随意见客的，尤其是男客，而且骆鸣贤侄对凝旋向来是如避蛇蝎，如今凝旋能嫁秦公子，倒也算一段良缘。”
御史夫人的话刚落，骆鸣便猛然起身，御史夫人不悦的拧眉，也跟着站了起来。二人视线相对，气温一度降到冰点，“夫人，那秦公子可是个商贾，一个商贾怎么能配得上凝旋？”
“商贾怎么了？”御史夫人冷哼一声，“最起码他不会践踏凝旋的心。”说完，她便对丫环道：“送客！”
骆鸣眉心皱的更紧，他今日是为凝旋而来，却没想到出师不利。想到眼前的这个人是凝旋的娘亲，若是他一时心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难办，硬是逼着自己扯出一抹笑：“既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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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结盟取消，骆鸣表白
看着骆鸣脚步虚浮的离开了御史府，御史夫人脸色沉了沉，眉宇间也浮上几许担忧，疾步去了晏凝旋的闺房。
推开房门，便见晏凝旋痴痴的坐在桌前，烛火早已燃尽，衣裳也还是昨天白日穿的那件，快速扫了一眼平整的床，她幽幽一叹：真是作孽，凝旋又是一夜未睡！
“凝旋--”御史夫人走上前将全身冰冷的晏凝旋拥入怀中。自从平阳侯府老夫人的寿宴上，晏凝旋说了那一通话后，她便隐隐的觉得凝旋的心里似乎早就有了心仪之人。后来她发现每每提到骆鸣那个混帐东西时她的眼神尤其晶亮，便猜到了自家女儿的心思。
可是那个骆鸣实在是不怎么样，整日流连花丛，一袭大红衣裳更是招摇，她是如何也喜欢不来。
“娘，你怎么来了？”晏凝旋幽幽回神，眼神毫无平时的神采。御史夫人看着她这个样子，眉心更是无法舒展。
“凝旋，如今婚事已定，你安心做一个新嫁娘就是了。”御史夫人满面愁容，手抚着晏凝旋的发丝，“那个骆鸣还是趁早忘了吧，莫说他现在身上没有功名，就是那性子，日后可有的你受的。”
“娘，你放心就是了，我不过是睡不着罢了。”晏凝旋敛下眉眼，低声道，原本她以为秦公子只是与她做一场戏给骆鸣看，可没有想到秦公子竟然真的上门提亲了。如今，她竟然有些后悔不应该那么草率的答应秦公子。
“你能放下，娘就开心了，虽然秦公子如今不过是个商贾，可他日后的前途必定无量。”
晏凝旋嘴角扯出一抹笑，“日子都定下了，就是我想反悔也怕是不能了，娘放心吧。”
听晏凝旋如此说，她悬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想着方才骆鸣来府上的事，她不安的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看着御史夫人的背影，晏凝旋苦涩的笑笑。她放在心里这么多年的人也终于该放下了！可是秦公子与她说的那些话究竟什么意思？既然婚事已定，就算骆鸣大婚前出现又有什么用！
她想着只觉得头疼欲裂，便撑着身子来到床前。这一觉她睡的很沉，甚至连饭都没吃。
永和楼。
苏秦看着对面满脸春风得意的楚王慕容澈，淡淡道：“楚王今日来此有何事？”
慕容澈早已料到一旦慕容洺死去，他们之间的合作就会自动解除，他们之间算不得朋友，虽说是盟友，可是在这场结盟中，他只是获利而不出力的那个人。回来的这几日，他想过许多事情，不仅只为了他的个人利益。
“那个，这段时间京都发生了许多事情，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慕容澈抬眸，唇角溢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贺礼。”
苏秦轻笑了笑，“虽然在这场结盟中楚王是最大的获利者，可是如果当初没有楚王，慕容洺不会被逼的跳脚，更不会这么快出局，我说过我们之间只是结盟者，算不得什么朋友，但总归是相识一场，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可轻视太子，还有谢谢你的礼物。”
慕容澈脸色僵了僵，来之前他想过许多种可能，却是没有想到秦公子会如此直白的宣告他们之间的合作结束。可是他心里犹有不甘，去往两江的这些日子，他看着上官洪都与若凡公子和睦相处的画面，心里也会莫名的就想起那双如同星辰的晶亮眸子，就算是要与全天下为敌，他也甘之如饴。
“秦公子……”慕容澈试图再说些什么，却被苏秦含笑打断：“抱歉，楚王今日实在来的不凑巧，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恐怕--”
慕容澈尴尬的笑笑，“没事，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大婚之日，我们不醉不归。”
说完，他便离开了永和楼，可是心却传来一阵钝痛，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眼睛充满恨意的乞丐，他心里的火气莫名的就放大了数倍，唤来身后跟着的侍从，吩咐了几句便上了马车。
侍从走到那个乞丐面前，冷漠锐利的眸子将那动不能动，言不能言的乞丐上下打量了遍，挥起拳头便是一顿如雨点般的拳头，“你个不知死活的臭乞丐，竟然敢怒瞪着楚王。”
乞丐吐出一大口血，和着一颗断掉的牙齿，疼痛令他整个脸部都极度扭曲了，而苏秦站在三楼冷眼看着那乞丐，唇角却是溢出一丝讽笑，慕容洺，看着慕容澈如此风光，你的心里一定比刀扎还要难受吧！
其他三国也在这几日将本国挑选出的精锐悉数带入京都，如今就住在驿馆，除却南陈桓帝一早来到了京都，西楚、北卫两国也都派出了一位亲王，一位皇子来到东岳。炎帝的圣旨这两日也已经下了，着所有初选通过的人于五日后去往皇宫。
距离大婚还有一天，晏凝旋整个人却恹恹的终日躺在床上，御史夫人看着丫环端进去的饭菜原封不动的又被端出来，心中担忧不已。她劝，晏凝旋只推说不想吃，她以死相逼，晏凝旋含泪吃了却全都吐了出来。看着这样的晏凝旋，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硬按在冰水里。
“凝旋，你这是在拿刀捅我的心啊！”御史夫人哭道。
晏凝旋颦眉，脸色苍白憔悴，“娘，我是真的吃不下。”
“唉！”御史夫人重重叹了口气，无奈的离开了闺房。看着御史夫人的背影，晏凝旋心有愧疚，她知道她嘴上说的再多，可心里还是放不下，她以为她可以很洒脱，可是到头来她却是这般的没出息，“骆鸣啊骆鸣，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什么，所以老天才要这样折磨我！”
她的话音刚落，房里便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她循声看去，正对上骆鸣那同样憔悴不已的脸。看着仅仅两日便如此邋遢憔悴的骆鸣，她的心狠命一抽。
“凝旋……”骆鸣没想到仅是短短时间晏凝旋竟会如此苍白孱弱，一时只觉得心好似被针一下一下的扎着，他一步步朝着床上的晏凝旋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就好象灌了铅一般。
“骆鸣？”晏凝旋揉了揉眼，唇边溢出一丝苦笑：“晏凝旋你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他那样没心没肺怎么可能来看你。”
晏凝旋的自言自语令骆鸣的手下意识的紧攥成拳，他疾步冲到床沿一把抓握住那只小巧精致的手，声音带着浓浓的暗哑：“凝旋，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笨，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都是我的错！”
晏凝旋凝眉望着一袭白衫的骆鸣，眼底犹有不可置信，“你不是骆鸣，骆鸣只喜欢红衣，他更不会对我如此温柔的说话。”
“我是骆鸣，是那个伤你心的混蛋！”骆鸣哽咽道。
“不，你不是！”
“我是！”
两人这样不知持续了多久，晏凝旋眼底浮上一抹亮色，她眨了眨眼睛，猛地扑入他的怀中，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骆鸣你这个笨蛋，我那样喜欢你，可你呢？你把我对你的一颗真心那样无情的抛弃，现在还来找我做什么？婚事已定，再无转圜的余地！”
骆鸣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都是我太笨，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凝旋，原谅我！”
晏凝旋没有丝毫顾忌的捶打着他，仿佛想要将她这段时间一直压抑在心底的痛苦都在此刻发泄出来，与之一同发泄出来的还有她对他这么多年的那浓浓的化不开的情。
骆鸣看着这样的晏凝旋，心更是痛得宛若窒息，此刻他的五官痛苦的纠结着，有力的手臂紧紧拥着她，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凝旋，其实那一次山间石潭，并非是我无意闯入，其实我一直跟着你……”
“啊？”晏凝旋身子一怔，“你这个混蛋！我……”
骆鸣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要告诉你有一个女子已经在我心中扎根，我喜欢她的善良，她的才华，她有时候的无理取闹……她的所有一切，都早已镌刻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心里，骨血里，可是却不敢承认。”
晏凝旋唇角弯了弯，溢出一抹明亮耀眼的笑，骆鸣说的那个女子是她。她的心里甜甜的，宛若一个乖顺的小猫任由他抱着。可是很快，她的眸底便浮上一抹哀色，一把推开他。
“凝旋？”骆鸣诧异的看着她。
“婚事已定，我不能做对不起爹娘的事情，他们就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总要让他们安心才是。”她垂眸，神色痛苦的道。
骆鸣只觉呼吸一滞，他眸色复杂的再次将晏凝旋拥入怀中，晏凝旋挣扎着，“放开我，我不能对不起秦公子！我……”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骆鸣柔软的唇吻住，她惊愕的瞪着他，完全忘记了反抗。
见她没有拒绝，骆鸣的眼中隐隐闪烁着一抹亮色，更是加深了这个吻。
双唇紧贴，晏凝旋所有的理智在那一刻悉数消散全无，她努力的回吻着骆鸣，只希望时间可以在这一刻停止，希望他们可以这样天荒地老。
“凝旋，我骆鸣向来不服输，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你会是我的妻子！这一生，你也只能属于我骆鸣一个人！”他恋恋不舍的自她香艳的唇上移开，郑重的道。
晏凝旋用力喘息着，有一刹那的失神，她没有想到骆鸣会在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泪水夺眶而出，如同晶莹的水滴，“骆鸣，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骆鸣郑重的点头，“凝旋，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做我骆鸣的新娘！”骆鸣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便不舍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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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玉镯碎裂，凝旋寻死
傍晚时分，御史夫人又带着丫环来到了晏凝旋的闺房，瞧着晏凝旋脸色似乎多了丝红润，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凝旋，后天便是成亲的日子，娘担心你若一直这样身子会吃不消，所以娘便亲自下厨给你炖了些甜汤，你小时候每每病了，娘总会喂你喝甜汤。”御史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丫环手里的汤，亲自一口一口喂给晏凝旋。
晏凝旋想着骆鸣方才跟她说过的话，勉强支着身子喝了一口，御史夫人手拿帕子为她轻轻按了按嘴角，竟是鼻子一酸。她心尖上的宝贝后天就要嫁人了，她这个娘，以后都无法陪在她的身边了。
晏凝旋看着御史夫人，也是心头一酸，母女两人默然无声，唯有汤匙舀汤的轻微声音回响在闺房里。
一碗汤很快见底，她的脑子里依旧回荡着方才骆鸣对她说过的话，她这一生只能嫁给骆鸣一人，只能是骆鸣一人的妻子，可是这样会不会对不起秦公子，毕竟现在京都所有人都知道她与秦公子的婚事，不管秦公子还有没有后招，都会影响秦公子的声誉。
“凝旋，婚事实在是太急了，娘担心你的身子，原本选了几个姻缘都极好的妇人为你缝出一身嫁衣，可是时间实在是太赶了，根本就绣不出最精致的图案。幸好安郡主让人给送来了这身嫁衣，娘看着也是惊住了。”说着她便让丫环展开那身鲜亮的嫁衣。
晏凝旋的手在嫁衣上面用金丝绣着的龙凤呈祥上抚过，想着方才自己与骆鸣的深吻，脸上忽地浮上一抹红色，俨然一个娇羞的新嫁娘。
御史夫人看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安郡主送来的嫁衣那般美丽，凝旋日后的日子也一定会很幸福。母女两人又絮絮说了几句话，御史夫人看着晏凝旋似乎是疲累的样子，便离开了。
晏凝旋目光呆滞的盯着那身大红的嫁衣，脑海里反复想着骆鸣的话，他口口声声许诺自己的是妻，那么就一定不会做出私奔的事情，既如此，那么他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娶自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未睡。
天彻底大亮，明日便是她的大婚，她撑着身子来到花园里，看着那些色彩缤纷的花朵，没来由的轻叹一声。抬头便见御史夫人身边的丫环匆匆走过，她忙走上前，那丫环见了她神色慌张的便想离开。
“站住。”晏凝旋冷喝一声。
那丫环仓惶跪下，细问了问，晏凝旋的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骆夫人来了，莫不是骆鸣让骆夫人上门提亲来了？！
晏凝旋抓着丫环的肩，急道：“骆夫人有没有和娘说什么？”
丫环摇着头，“奴婢不知道，骆夫人来了后，夫人便将我们都挥退了，还说这事不能让小姐知道。”
晏凝旋凝眉想了想，忽然便向前厅跑去。
前厅里气氛十分诡异，御史夫人与骆夫人虽然面上各自都维持着笑容，可那眼底却都是一片深沉。
“骆夫人，明日便是凝旋的大婚之日，你现在跑到府上要和我讨论婚事，这恐怕不好吧？”原本御史夫人与骆夫人交情极好，可是看着这两天自家女儿那憔悴的样子，想着骆鸣那样轻贱凝旋的真心，便气不打一处来，冷讽道：“而且我府上人手还是够的，就不麻烦骆夫人了。”
骆夫人勾唇笑了笑，面上仍是一副和气的样子：“御史夫人恐怕还不知道，我已经认了秦公子做义子。”
秦公子竟然认了骆府这门干亲！这不是又和骆府扯不清了吗？御史夫人不尴不尬的笑笑，“既如此，那么骆夫人想要和我讨论什么？”
“我只是担心婚事太紧，御史府会人手不够，所以特地过来瞧瞧。既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那我就先回去了。”骆夫人举止优雅的起身告辞，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晏凝旋，温柔的笑着将腕上的一只玉镯套在了她的手上，“旋儿，这镯子可是我这个婆婆特地为儿媳妇准备的，你好好收着。”
晏凝旋看着那流光溢彩的镯子，心头莫名就是一暖，骆鸣终于想娶她为妻了吗？这不会是幻觉吧！
御史夫人面色一沉，扫了一眼晏凝旋，微咳了声，“骆夫人方才恐怕是一时口误，什么婆婆，秦公子只是义子，这镯子骆夫人还是留给您真正的媳妇吧。”言外之意便是说晏凝旋已经许给了秦公子，就算秦公子认了你为义母，可在她这儿却什么都不是。
晏凝旋听着御史夫人的话，只觉心中燃起的那一点希望砰然碎裂。她急忙想要取下镯子，却是如何也拽不下来，骆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这镯子既给了旋儿，哪有收回的道理。”
“不，这么贵重的镯子凝旋不能收。”她既做不成骆鸣的妻子，那么要这个镯子又有什么意义？此时，那镯子散发出来的温润的光深深灼痛了她的眼，她的心。晏凝旋的心情有些激动，手上微一用力，镯子自手腕上取下来的同时，铮然落地，断成了两截。
所有人皆是一怔，玉镯断成两截，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骆夫人弯腰拾起了镯子，眸中有惋惜一闪而过，御史夫人脸上浮上一抹慌色，她忙拉着晏凝旋想要道歉，却见骆夫人安抚的拍了拍已经完全呆住的晏凝旋的手，温声道：“旋儿，镯子摔了就摔了，你别想太多。明日旋儿就要做新嫁娘了，万不可思虑太重。”说着，她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御史夫人，笑着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这可是骆府只传嫡妻的镯子,骆夫人竟然没有追究?御史夫人悬着的心重重落地，勉强扯出一抹笑：“那、那我让人送送、送送骆夫人。”
骆夫人点头，步履优雅的离开。
看着骆夫人离开的背影，御史夫人噗通坐到椅子里，看了一眼眼圈通红的晏凝旋：“你与骆鸣注定无缘，这就是你的命数。”
晏凝旋久久未语，这一刻她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御史夫人见她不说话，便让人扶她回去，自己则是去了库房，想要挑一件体面的可以衬得上那玉镯的物件好赔给骆夫人。
夜，静悄悄的。
骆府里四处挂着大红的灯笼，红绸随风曳动，一片喜色。
骆鸣看着那四处贴着的大红喜字，连眼底都带着笑。
玉衡轻捶了一下骆鸣，“珂儿让我带一句话给你:若负晏凝旋,势必与你势不两立！”
骆鸣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你放心吧。不过白珂到底是如何劝说那个秦公子，竟然能令他答应做母亲的义子。”
玉衡敛了敛眉，其实从一开始这就是珂儿亲手设下的局。
她以秦公子的身份假意迎娶晏凝旋，逼骆鸣正视自己的心。那日骆鸣擅入晏凝旋闺房时，他与珂儿就在外面，自然也听到了他对晏凝旋的承诺。但是作为珂儿两世最好的朋友，珂儿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骆鸣抱得美人归？当骆鸣找上她时，她坚持不退婚。骆鸣几乎崩溃的时候，骆夫人却提出要认秦公子为义子。
骆鸣到底不笨，自然知道这是一个缓兵之计，只要花轿入了骆府，那么与凝旋拜堂的可就不一定是秦公子了。
“为了能让秦公子答应认母亲为义母求得一个花轿入府的机会，我可是没少费心思，更是给你那宝贝白珂当了一天小厮跟班，你说我成个亲我容易吗？”骆鸣懊恼的道。
玉衡淡淡的瞥了一眼骆鸣，想着明日当得知真相的晏凝旋会是如何的激动，想着御史夫人知道一切后骆鸣将要面对的责难，薄唇轻轻扯出一丝笑容。
不知他何时才能娶到珂儿这个鬼灵精！
骆鸣捏了捏酸疼的肩，看了眼天色：“还不回去吗？”明天就是他的大喜之日，他自然要养精蓄锐。
玉衡横他一眼，冷声道：“你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么快就要赶我回去！”
骆鸣抬眼对上玉衡促狭的视线，在他身上轻擂了一下，“是兄弟我才好心提醒你,白珂的鬼主意一个接着一个，这个女人可不好对付。”
“她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妻子，我只会疼她。”玉衡俊朗的脸上浮起一抹柔和。
翌日一早，骆鸣心中激动澎湃，想着今天便能与晏凝旋双宿双栖，想着他做下的那些周密的部署，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仰头看了一眼那即将升起的太阳，唇边扯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将那一身大红的喜服穿上。
骆夫人将一枚金镶玉镯子递给骆鸣，眼含晶莹，“阿鸣，好好对待旋儿，莫要再让她那般伤心了，昨日看到她那个样子，真是令人心疼。”
骆鸣用力攥着那镯子，压抑着声音，郑重的道：“母亲放心吧，我既决定要娶凝旋，就一定会一生都爱护她，一会儿还要劳烦母亲。”
骆夫人眼底浮上一丝复杂，阿鸣能娶到凝旋，全仰仗秦公子，想着那日秦公子来府上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慈祥，用力抱着骆鸣，“好了，快些去准备。”
骆鸣坚定的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骆夫人，随即大步离开，他的背影极美，一袭红衣包裹下的他显得那么的俊逸潇洒。
而另一边的御史府，晏凝旋怔怔的看着铜镜里那盛装之下的女子，大红的嫁衣，精致的妆容，仿似坠入人间的仙子，可是那眉间的淡淡愁绪却无时不在告诉所有人她心中是多么的痛苦。
几个丫环看着她的样子，心中隐约有些担忧，便上前劝道：“小姐，夫人说了今日是小姐的大婚之日，一定要开开心心的，若是哭哭啼啼的，一辈子都会哀伤不幸福的。”
晏凝旋苦涩的笑笑，一辈子吗？没有骆鸣的日子，一天也是一辈子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问道：“安郡主可说过什么时候来？”
丫环敛眉道：“安郡主现在正在外边陪着夫人呢，对了，这里还有郡主写给小姐的信。”
晏凝旋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放那儿，扶我出去吧。”不管珂儿写了什么，于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丫环见她终于展开笑颜，忙笑着上去扶她出去，出门时，她身子踉跄了下，心道：或许是那药丸起了效用。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不会让爹娘操心，只要她上了花轿，只要一个时辰，她也就彻底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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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偷梁换柱，凝旋毒发
她在丫环的搀扶下走出闺房，一眼便看到了眼圈通红的御史夫人，她缓步走上前，抓握住御史夫人的手，扯出一抹最灿烂的笑容。“娘，以后凝旋怕是不能在您身边尽孝了，每逢换季时，娘的旧疾就会复发，娘一定要记得吃药，”说着，她又对御史夫人身边的丫环道：“娘嫌苦，每次吃药都要多备两三粒梅子。”
“奴婢记得了，小姐放心。”
“还有爹，爹喜欢晚上处理公务，大多数时候都会趴在书桌上睡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多留意，如果碰到了那样的事，一定要给爹披件衣裳。”晏凝旋哽着声音道。
御史夫人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凝旋，那秦公子是个好说话的，你若不便，娘一定会常去看你。”
晏凝旋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好。”而后又对苏秦道：“珂儿，你一定要幸福，我怕是不能……”看到你与南阳王成亲了，她说着忽然就哽咽了。
苏秦眸子里划过一抹深沉，凝旋今日有些反常，“凝旋，我给你的信你可看了？”
晏凝旋轻轻“嗯”了声，苏秦想了想，只以为晏凝旋的反常是即将要与父母分别的不舍。
喜娘在一旁催促道：“时候不早了，可不能误了吉时，还请新嫁娘上轿。”
轿帘放下的时候，晏凝旋深深的看了一眼苍老的爹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全无。
爹娘，请恕女儿不孝！
她垂眸，眸中一片死寂，唯有那深深掐入手中握着的苹果的手指，证明着她还活着。
苏秦与马上扮作秦公子的锦娘对视一眼，而后迎亲的队伍便向着骆府行去，而她则上了马车，看着马车里那俊美的男子，唇边漾出一抹明媚的笑。
“她看了你的信？”玉衡握着她的手问道。
苏秦靠在他怀里，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令她很安心，“凝旋今天一定会是最幸福的新娘子。”
“我原以为我与骆鸣会孤独终老，却不想他这么快便娶亲，过不了多久或许还会有个孩子……”他的目光很是温柔，柔滑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苏秦的脸颊，“珂儿，谢谢你的出现，令我灰蒙蒙的生命多了许多的色彩。”
“我没你说的那般好。”对上他温柔宠溺的目光，她只觉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玉衡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在她唇上印上一吻，“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那个，无人可以取代。”
“你的师妹也不能吗？”不知为何苏秦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她被桓帝虞祥掳劫到瑞王府时说的那些话，玉衡曾经有一个师妹，而那个师妹在他的心中似乎不一般。他们在五行山上一起练武，一起吃饭，多年的感情岂是说忘便能忘的，尤其那个师妹还死的那般惨，听说他曾下山找了整整半月，却是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这样的感情，她知道不容易放下，可是却又别扭的希望他的心中真的只能装下她一个人。
玉衡微怔，随后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吃醋吗？”
苏秦冷哼一声，掀了车帘看向外面。
“在我心里，她只是师妹，而你，是妻。”玉衡看着她似赌气一般的沉默，唇边绽放出一丝宠溺的笑。
苏秦依旧没有放下车帘，可是那眼底却浮上一抹名唤“幸福”的笑。
另一边，晏凝旋被花轿摇得几乎昏昏欲睡，可是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甚至神智也开始忽明忽昏。耳边充斥着喜乐声声，锣鼓震天，人声鼎沸。秦公子不愧是京都新贵，竟是有这么多人沿途道贺。如果没有骆鸣，秦公子如此优秀之人定会是她的良配，可是她的心里唯有骆鸣一人，再也容不下任何除了他之外的男人。
只要想到一会儿花轿入了骆府，她难免会听到骆鸣的声音，她的心就一揪一揪的。
意识越来越微弱，突然，迎亲的队伍被一个赶羊的汉子给冲散，耳边不再是震天的锣鼓声，而是“咩咩”的叫声。喜娘被羊群冲到一旁，锦娘下马想要靠近花轿，却是被羊群带着离花轿越来越远。
当汉子终于将羊群赶走，众人仍心有余悸，而马上的新郎看着那花轿，嘴角勾起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终于到了骆府，晏凝旋宛若一个人偶，昏昏沉沉的被丫环搀下轿，喜娘想要牵上晏凝旋的手，却被新郎挥退，他一步步走向一袭大红喜服的晏凝旋。
熟悉的气息令晏凝旋怔愣了一下。
“凝旋，我说过一定会娶你为妻。”语毕，她的手便被一只修长干净的，暖暖的宛若玉石一般的手牵起。她浑身一阵悸动，就在她几乎怔愣住的时候，一只金镶玉镯子缓缓的套在了她的手上。
而那只镯子正是她昨日不小心摔碎成两段的玉镯，那个骆府只传嫡妻嫡媳的玉镯！
大厅之中的人一瞬不瞬的看着外边一身大红喜服的一对璧人，都道上最诚心的祝福。
盖头之下的晏凝旋额上布满冷汗，心在那瞬间猛地缩紧了一下。她难以置信，这一刻她混沌的神智忽然有些清醒，仿佛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
新郎竟是骆鸣！那方才来迎亲的秦公子去了哪里？
脑海之中忽然晃过一道精光，那赶羊的汉子难道是骆鸣安排的？
骆鸣盯着久久不语的晏凝旋，眸光微闪：“凝旋，你是不是没有想到，是不是有些吃惊？”他难抑心中激动，看了一眼远处的玉衡，眸中溢满了感激，若不是玉衡让人扮作羊倌，制造了混乱，他不会这么顺利的替换掉秦公子，也不会娶到凝旋！
“骆鸣。”晏凝旋轻轻的唤出这个她放在心底多年的名字，泪水却是如泛滥的江水，她说过会信他的，可是她到底是对自己没信心。
骆鸣见她不再说话，只以为她是太过激动，唯怕夜长梦多便忙不迭的牵着她的手拜了堂。当主婚人一句“礼成”，他才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霎时，所有人都完全惊住了，只一瞬又都沸腾了，今日本该是秦公子与晏大小姐的大婚之日，怎么眨眼间新郎就变成了骆大公子？既然与晏大小姐拜堂的是扮作秦公子的骆大公子，那秦公子去了哪里？
有不少与秦公子交好的人更是不加掩饰的指责骆鸣的卑鄙做法，可是堂都拜了，难不成还能让晏大小姐在新婚这天就被休弃吗？
吏部尚书骆贺飞脸色铁青的瞪着自家那混小子，这可是明目张胆的抢婚，而后又眸色冰冷的看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的骆夫人，难怪那天她执意要认下秦公子为义子，敢情是要帮着那混小子明目张胆的抢人新娘。
“你这个不孝子！”骆贺飞厉喝一声。
骆鸣瞥了一眼骆贺飞，声线冰冷的道：“父亲，我不是抢人新娘，而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清泠如水的声音打断，所有人都看向那说话的女子，一袭碧色的衫子，衬得她宛如坠入凡尘的仙子，“骆大人先请息怒，容我道出内中实情。”
骆贺飞深吸了一口气，骆、晏两家素来交好，若是因为骆鸣而影响了他与晏御史的交情，他定不会轻饶了骆鸣这个混小子。
“其实这件事与骆公子并非一点关系也无。”她的话音刚落，人们便都眼神怪异的看向骆鸣，骆鸣不禁气怒的瞪了苏秦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还嫌我不够烦，还想要来个落井下石不成？
苏秦冲他淡淡一笑，那笑容隐约带着一丝诡谲，想要让秦公子背黑锅，她又怎能让骆鸣如意？“我这有秦公子亲手书写的一封信，骆大人看了后便会知道一切。”一边说着，一边自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骆贺飞。
骆贺飞看过之后，便让丫环将信依次递给其他人，众人看后也都不禁感叹一番。
骆贺飞叹道：“秦公子虽为一介商贾，可心性高洁，乃是真君子，老夫择日定会亲往永和楼向秦公子这个媒人道一声谢。”
苏秦浅浅一笑：“骆大人此言诧异，如今秦公子既认下骆夫人为义母，那么骆大人便是他的义父，哪里有义父亲自登门道谢的道理？既是秦公子保的媒，而骆大公子与凝旋又两情相悦，还是先将凝旋送入洞房吧。”
骆贺飞凝眉想了想，终于对喜娘道：“送入洞房吧，至于御史府那边，待大婚结束之后你们都随我去往御史府吧。”
喜娘扶着晏凝旋就要向新房走去，可是晏凝旋却是身子一个踉跄，骆鸣忙身形一掠拦腰将她揽入怀中，“凝旋。”
怀中的人轻的似纸片一般，没有半点回应，他心头打了个突，方才他便觉得那只手冷的似冰块一般，忙掀开盖头，入目便是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
“凝旋？凝旋你怎么了？”骆鸣神情焦急的摇着晏凝旋的身子，可是怀中的人半点儿反应也无。
苏秦蓦然便想起了方才在御史府晏凝旋的那些话，分明便是诀别的话，她只觉心似被什么东西重重刺入，几步冲上去，抓着晏凝旋的手，动作娴熟的把脉。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一脸凝重的苏秦，气氛一时压抑无比。
“啪——”苏秦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向骆鸣的脸上重重扇去。“骆鸣，你就是这样全心全意呵护自己心爱的女子吗？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早一些告诉她，为什么要这样折磨着她！你知不知道凝旋有多么的爱你，而你都做了什么，你逃避，你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如果凝旋此生都无法再醒过来，我绝不会放过你！”
骆鸣完全惊住，他顾不得脸颊火辣辣的疼，苏秦的话让他越发的不安，他紧紧抱着晏凝旋，眼底泛着晶莹，“你什么意思？”
“凝旋服了雷公藤，分量不轻。”
她的话刚落，喧闹的大厅之中陷入一片诡异的静默。
“不，这怎么可能，难道她没有看到你写给她的信？”骆鸣几近崩溃，而就在这时，府外突然传来御史夫人焦急的呼声，“凝旋，凝旋——”
骆夫人眉头越皱越紧，她疾步迎上神情激动的御史夫人，“御史夫人怎么来了？”
御史夫人将手中的信猛地丢到骆夫人身上，“我的凝旋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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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苏秦求婚，凝旋苏醒
“亲家，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和你说。”骆夫人也知道今日是他们理亏，她也曾想过当晏家知道了此事后的反应，可是那却是在没有晏凝旋服毒的前提下。倘若她的女儿在大婚之时嫁给了别人，甚至还服了毒，留下了诀别的书信，她的反应或许会比之更厉害。
御史夫人冷冷扫视了一眼骆夫人即将牵上她的手，嫌恶的一把挥开，同时用力一推骆夫人，便大步闯入了前厅。
一些与骆府交好的朝臣家眷忙上前试图拦住气怒不已的御史夫人，却见御史夫人在寻不到骆鸣与自家女儿的时候，情绪更是激动，她看着那些想要拦下她的人，一把拔下头上的银簪，抵在颈上，“凝旋到底怎么了？”
骆夫人顿觉事情不妙，看了一眼也是一脸沉色的骆贺飞，上前道：“亲家，你先冷静一下，凝旋不会有事。”
御史夫人冷笑一声，“凝旋都写下了诀别信，你竟然会说凝旋没事，枉老爷和我还把你们都当作好人，我今日若见不到凝旋平安无虞，我誓要你们骆府鸡犬不宁。”
一直静默不语的太子看着神情激动的御史夫人，薄唇微勾，“御史夫人这说的什么话，骆、晏两家一直交好，何必这般咄咄逼人，眼下虽然晏大小姐毒发昏迷不醒，却也并非无法救治。”
御史夫人脊背一僵，凝旋毒发昏迷不醒！她怔然看着骆夫人，而跟着一起来的晏御史也是眉头紧皱着看向骆贺飞。
这边前厅因为御史夫人的出现气氛紧张不已，那边新房里也是压抑至极，唯有骆鸣的一声声的痛呼声激荡着每个人的心。
“凝旋，我才娶到你，你就要抛下我离开吗？我不答应，也不会原谅你！”
静默，依旧是压抑的静默。
想着那天他拥着凝旋时，告诉她自己如何爱她时，她脸上的那抹欣喜的笑容，骆鸣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死掉了。
他一声声，一遍遍呼唤着，可是床上的人没有一丝回应。
骆鸣的嘶声痛哭并没有影响到苏秦，她手上捏着银针，稳准的扎入晏凝旋身体上的几处大穴，随着银针的刺入，晏凝旋的眉心越皱越紧，可是脸色却比之前稍好了一些。
骆鸣惊喜的望了一眼神情专注的苏秦，一双桃花眼中满满的全是钦慕与感激。
苏秦横了他一眼，脸色冰冷至极，“别高兴的太早，雷公藤的毒不容易彻底根除，凝旋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看命数。”
骆鸣扬起的唇角顿时僵住，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憔悴的晏凝旋，竟是将脸埋入她柔滑却冰冷无比的手心里。
“凝旋，我知道你不会忍心离开我，你只是恼着我不够干脆，恼着我那般对你……我爱你，深深的爱了你许多年了，从父亲带我去晏府的那天，我就喜欢上了你。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跟在身后的你，凝旋，你一定要醒来，让我亲口对你说一句‘我爱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可以追随着你。凝旋，现在你是我骆鸣的女人，便是我骆鸣此生唯一的女人，你要醒来，一定要醒来，我求你！”
晏凝旋只觉胸腔里一阵翻腾，一股腥甜涌上喉间。
“噗--”
乌黑的血喷洒在地上，令人看着极为可怖。
骆鸣担忧的抓紧晏凝旋的手，看向苏秦，“白珂，凝旋不会有事的，对吗？”
“别吵！”苏秦冷声叱道，眼神专注的掌握着手中银针的力度。
骆鸣宛若一个听话的孩童，立时闭紧了嘴巴，隐忍着眸子里即将要滴落下来的泪水。
“说话！”苏秦长吁了一口气，目光冰冷的扫了一眼骆鸣。
“啊？”骆鸣匆忙拉回神思，不解的看向苏秦。
苏秦颦了颦眉，晏凝旋体内的毒已经除了大半，剩下的就是依着她开的方子好好调养，只要过了七日，她的脉象无异，便算是彻底好了。“从现在开始，你要一直不停的和凝旋说话，不管你说什么，一直要说到她醒过来。”
哼，竟然敢让凝旋遭受如此痛苦，那她也要让骆鸣受一番折磨才是。
“凝旋，你若是狠心抛下我一人离开，我也不会独活。”骆鸣温润如玉的声音夹杂着浓沉的苦涩。
苏秦看着如此伤心的骆鸣，轻轻弯了弯唇角，骆鸣或许正因为爱的深沉，所以才会惧怕万一说出来会被拒绝，也正因为不确定凝旋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一种惯性还是发自真心的爱，所以他才会逃避。
她走出房间，正看到守在院子里的玉衡，那一瞬，她的脑子里都是这个男人对她的呵护，对她的好，几乎没有停顿的来到玉衡面前，踮起脚尖在他颊边轻轻啄了一下。
玉衡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深邃的眸宛若清泉流水，用力将苏秦拥入怀中。“御史夫人在院外已经闹了许久，你若累了，我就让飞白和君忍再拦一会儿。”
苏秦抬手抱住他的腰身，深深嗅了一下他身上淡若竹叶的香气，“玉衡。”
“嗯？”
“我们成亲吧。”苏秦声音平缓的道。
“你准备好了？”玉衡抚着她的背，“如果是因为阿鸣与晏大小姐的事刺激到了你，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一直以来珂儿的心里都藏着事，他一直想要走入她的内心世界。可是，当他终有一日知道了她的秘密，他只想陪在她的身边，好好呵护她，默默为她付出，复仇的路上，他会一直支持着她，哪怕为了她负尽天下人。
“对彼此相爱的人最重要的不是为对方安排将来失去自己的生活，而是相守，或许娘亲的离开让爹爹伤心欲绝，可是爹爹还有我，还有那些与娘亲的美好回忆。我也曾惧怕万一……”她抬眸一瞬不瞬的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但是凝旋让我明白了一切，我爱你，就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所以，南阳王，你愿意娶我为妻吗？不管将来我是否美丽，是否身份尊贵。”
玉衡激动不已，良久的沉默之后，他俯身吻上她诱人的唇瓣，用一个深吻回答了她。
一吻结束，苏秦抚胸喘息不已，玉衡牵着她的手打开了院门。御史夫人看着紧闭的院门终于打开，试图冲进去，却被苏秦拦下。“御史夫人，凝旋已经无碍了。”
“可是凝旋服了雷公藤啊。”御史夫人神情激动，眼神慌乱的看着苏秦。
“御史夫人，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相信了？”苏秦唇角含笑看着她，虽然晏凝旋的确服下了大剂量的雷公藤，但是《毒医宝典》上可是详尽记录着雷公藤的解毒方法，她再次深情的望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她能得到《毒医宝典》全因为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一世，老天对她的确不薄，竟然能让他走入她的人生，而过不了多久，她便会是他的妻了。
御史夫人紧拧的眉微微舒展开，似乎凝旋和她说起过安郡主会些医术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她看着苏秦那双清亮宛若璨星的眸子，紧张的心忽然落了下来，用力抓着苏秦的手，“那我能进去看看凝旋吗？”
“御史夫人，咱们还是不要打搅彼此相爱的这两个人了吧？”苏秦眸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骆鸣的表白，饶是她听了都会心跳加速，不知只是陷入浅昏迷的凝旋听到了这么炽热、深情的表白会是怎样的脸红心跳？
见御史夫人终于安静了下来，骆夫人忙笑着牵上御史夫人的手，“御史夫人，咱们先去前厅吧，安郡主向来稳重，她既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御史夫人斜了她一眼，却也没有甩开她的手，前厅里，喜宴继续，虽然少了骆鸣这个新郎，可是众人听说新娘已经无事了，都是心底疏了口气，气氛还算融洽，唯有太子，虽然依旧面带笑容，可那双眸子却阴鸷的不时扫向苏秦。
安郡主竟然会医术，且还十分高明，他端起酒杯，慢慢的饮下那灼辣的酒液。
新房之中，骆鸣不断的说着，那些灼热的情话不间断的涌入晏凝旋的耳中，让她脸红心跳，骆鸣竟爱了她这么多年吗？
她心底很是甜蜜，也很想睁开眼，可是眼皮子很重，她试了几次，只能在心底奋力的嘶喊，用力的挣扎：骆鸣，你对我的爱有多深，我对你的爱便有多浓，此生能与你相识、相知、相爱、相守，是我晏凝旋一生大幸！
沉沉的眼皮终于动了动，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感受到脸颊冰凉的一片，骆鸣惊喜的为她温柔的擦去脸上的泪水。“凝旋，我知道你听的见，我的身边不能没有你，你快点好起来。”
“骆鸣……我不会放开你的手。”心底压抑的声音终于冲破了喉头的阻塞，迸发出来。
“凝旋！”
因为声音太细小，骆鸣几乎不敢确信是不是一时心急而生出的幻觉。
“骆鸣……”
骆鸣惊喜的看着她仍有些迷蒙的双眼：“凝旋，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抛下我一人！”
“骆鸣……”
骆鸣听着那一声一声的呼唤，眼内闪烁着晶莹，尽管很想拥她入怀，可又不敢，只僵在床畔。“凝旋，我说过，我一定会娶你为妻，如今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知道你不会轻易丢下我一人，你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执着。凝旋，你可后悔做我的女人？”
晏凝旋轻轻的摇了摇头，一滴泪泛着晶莹自骆鸣好看的桃花眼里流了下来，滴落在晏凝旋的脸上。“凝旋，我们此生都不再分开，即便天涯海角，海枯石烂，我们都要在一起，你可愿意？”
晏凝旋勉强牵出一抹笑，“好。”
骆鸣回握住她的手，细密的吻落在她的手上，似乎想要吻热她的手，“快点好起来，我母亲还等着喝你的媳妇茶呢。”
晏凝旋痴痴的笑着，“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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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入鬼城
在苏秦与玉衡的劝说下，御史夫人心情终于恢复了平静，她来到新房门口，听着房内情意深深的两个人说着缠绵的话语，心里虽然不舍得凝旋，可也甚是欣慰。
不管如何，如果骆鸣可以给凝旋幸福，那她还执拗什么呢？
苏秦在一旁看着御史夫人的神情，与玉衡相视一笑。
当晚骆鸣一宿未睡，因为之前的骆鸣每每见了晏凝旋不是死命逃跑就是冲晏凝旋大呼小叫，像这样体贴温柔的样子还真是让所有人都吃惊不已，以至于日后裴如枫总会以此来揶揄她的痴情与执着。
每每，晏凝旋总会陷入沉默，她知道如果那天没有白珂，她恐怕真的会死掉，哪还有机会与骆鸣一块看旭日东升，落日余晖，百花争妍？
骆鸣的婚事结束后，玉衡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因为四国挑选精锐的盛会终于要拉开帷幕了。虽然晏凝旋因为服了雷公藤身体仍很虚弱，但女子之间的比试是安排在男子入鬼城之后。
所谓鬼城，据说是东岳郊外的一处废城，炎帝登基后亲自挑选了十名精于奇门八卦之术的人在鬼城设阵，用于历练兵士之用。倘若一般百姓擅闯鬼城，恐怕是非死既伤，所以平日里鬼城外都会有一队兵士把守城门。
这一次四国虽然选出了比较中意的人选，但鬼城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妇孺幼儿不得进入，故而晏凝旋这段时间都安静的待在院子里，偶尔骆夫人与御史夫人会来陪她说说话，苏秦每日也会来骆府为她把脉，但是在确认了她已然无碍后，便再没有来过骆府，只是命锦娘每日送来配好剂量的药材。
京都一时间风平浪静，可是太尉府上却是难得平静。
这一日太尉刘亭之下朝之后便怒气冲冲的命管家叫来了大儿子刘景。
“爹这时候叫孩儿过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上回他因为在两江没来得及赶上初选，因着刘家这么多年在东岳的势力，炎帝特许他可以在明日入鬼城，而刘亭之这时候叫他过来，他也只以为刘亭之是不放心他想要嘱咐他一两句，却完全没想到刘亭之的脸色会如此难看。
“逆子！”刘亭之猛拍了下桌子，冰冷的脸色，凌厉的语气令刘景一惊，满脸的不可思议。
“爹，孩儿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孩儿做错了什么？”刘景向来行事稳妥，不似刘巍那般顽劣不堪，此刻看着这样眼底盈满怒气的刘亭之，忙跪在地上。
“我问你当初你即将去两江时，我是怎么叮嘱你的？你竟然还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你知不知道这次收上来的药材是专供皇宫的？”刘亭之眸底一片探不见底的深沉，锐利的眸子微微收紧，冰冷的视线落在刘景疑惑的脸上，令刘景心遽然一缩。
莫不是那批药材出现了什么纰漏？
刘景在心中腹诽着，想着当时他在收购药材时都是亲历亲为，而且身边的几个资深的老大夫也帮着鉴定过，一定不会有问题，可是为何爹会这么问他？
“爹，孩儿可以向你保证，这次的药材一定不会有问题！”刘景仍是一脸镇定。
刘亭之自袖中掏出一块三七丢到刘景身上，不由得拔高了语调：“你给我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刘景盯着地上的那块三七，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这不正是孩儿收来的极品三七吗？”
“你……”刘亭之一开始只以为是刘景一时看走了眼，却不想到了此时他还是如此坚持，这让他气息愈发的不顺。自从失去刘巍之后，他的身子便不如从前，加上之前刘家的丝绸莫名被人打劫了去，今日又知道了这批刘景收来的极品三七不过是土三七时，他只觉胸口闷闷的，一个连土三七都辨识不出来的人让他如何放心将偌大的刘家交给他？“你给我看仔细了，这哪里是什么极品三七，不过是被人加工过的不值钱的土三七！”
“这不可能，这明明就是难得的极品三七……”刘景翻来覆去的将手里的土三七看了一遍又一遍，喃喃的重复着。
“你……”刘亭之脸色赤红，眸中神色变了数变，最后面上被一丝骇人的阴沉笼罩着，“刘家近来频频不顺，我千叮万嘱要你一定要细心，这批三七若是用来卖的，咱们刘家不过损失的是个名声，可是这批三七是专供皇宫的，你可知道今天皇后娘娘找到我时，我是如何的惊惧？你姑母这段时间得了怪病，那些平庸的御医只按着心疾去治，听说你姑母这段时间愈发严重了不少，偶然得了个方子，其中一味药就是三七，但是因为你的失误，你姑母还不知道要平白受多少罪。”
“姑母已经如此严重了吗？”刘景见刘亭之神色凝重，心头莫名一慌，这些年刘家能久久处于四大世家之首，不仅仅因为刘家百年的基业，也有姑母蓉贵妃的缘故，倘若姑母这时候出了事情，而刘家又频频受挫，那么刘家很有可能会被其他三大世家压下去。
刘景知道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后作为六宫之首，不管她与姑母是否是死对头，都一定会维护皇室的威严，并借此打压刘家，给刘家一记重创，倘若他站出来，那么就不会连累到刘家。可是他不想死，他咬了咬牙，自嘴里艰难的吐出了一句：“爹，这次是孩儿上了奸人的当，倘若圣上非要刘家给个交代，那么索性便牺牲了孩儿以保全刘家吧。”
只是，他的话刚说完，便见刘亭之忽然剧烈的咳了起来。他忙扑过去，为刘亭之抚着后背顺气。
“刘家的嫡子如今只有你一人，倘若将你交出去了，你让我如何放心刘家的将来？”刘亭之深吸了口气，用力抓握住刘景的手，“此事自有我处理，大不了交出个庶子就是了，只要刘家能平安无虞，我也能放心了，但是，你需得从中吸取教训，往后那些眼生的人即便手里握着的东西再好，也有可能害你。”
刘景浮躁纷乱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方才他不过是在赌，赌他在刘亭之心中的地位，此时听到刘亭之如此说，眼睛不由一亮，唤来几个丫环将他扶进房里，寸步不离的贴身照顾着他。
翌日一早，四国便都集结在东岳最大的紫金广场。炎帝一早便让人在紫金广场建起了许多凉棚，四国分居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并按着身份设立了不同座位。
待到所有宾客在宫人的引导下依次落座后，炎帝便代表其他四国敲响了金锣，预示着此次四国挑选精锐正式开始。
此次四国挑选精锐先是从男子入鬼城开始，一天一夜，谁收集到的只有鬼城内生长的一种独特的红羽花最多的，且毫发无伤的走出鬼城的前二十名男子便可获得终极对决的入场券。
做秦公子装扮的苏秦站在玉衡身旁，看着那盛大的场面，眸底闪过一抹深沉。前两日她特地去了自己的新宅看望了苏幻澄，并从他口中得知苏家藏宝图的秘密。原来苏家藏宝图真的是属于南陈的东西，而苏幻澄也示意她，单凭一国之力是无法探明那片未知疆土的，只是一旦未知疆土被探明，难免会引来无数的屠戮。
当初他逃离南陈时之所以会带走那张藏宝图，一来是为了避祸，二来则是要彻底摧毁孝敏敬太皇太后对藏宝图的觊觎之心。
苏秦知道苏幻澄的意思，如果宝藏可以为四国百姓谋福，那么她不会破坏，可一旦宝藏激起了人性最丑陋的贪欲，那么她会代替爹爹毫不犹豫的毁掉一切。
正在她陷入沉思时，她只觉一道熟悉却灼热的目光正胶着在她的身上，一抬眸，正对上楚王慕容澈那双深邃的眸子，苏秦心中一怔，唇角微弯冲他点了点头，便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时辰已到，入鬼城。”随着礼官一声高喊，四国挑选出的优秀男子便悉数翻身上马向鬼城驰去。
玉衡对苏秦道：“一会儿紧紧跟在我身边，知道了吗？”
苏秦温顺的点了点头，恰在此时南陈桓帝虞祥骑马来到玉衡身边，一双狭眸似笑非笑的道：“师弟，我可是听说了鬼城内遍布机关，若是不小心可是会有性命之忧啊。”
玉衡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自然听出了他话语之中暗含的讽刺，“你此次隐瞒身份入鬼城，就不怕万一中了什么毒箭之类的，南陈会陷入一片危机之中？毕竟我可是听说过你还不曾宠幸过哪个妃子。”
“没想到师弟还如此关心我这个师兄，不知是我之幸还是不幸。”虞祥的狭眸危险的眯了眯，目光移到苏秦身上时，那双狭眸不可自察的流露出一抹玩味。
宫宴之上他便开始留意起这位东岳新贵秦公子，他与玉衡看似为了安郡主不合，实则那眸光之中的默契已然说明两人之间关系匪浅。加之他又将慕容洺逼到绝境，于是他便让人暗中探查，果然让他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直到四国精锐陆续抵达京都，带来了唯有南陈皇室之中才会用到的玉露，玉鸟飞入平阳侯府，此次东岳初选的名单之上没有安郡主，他才终于确定秦公子便是安郡主！
被他那深沉的目光凝着，苏秦只觉脊背发寒，她与虞祥接触过几次，却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那目光实在太锋利，仿佛可以将她看穿，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却听到虞祥对他身边的那个戴着幂篱的人道：“咱们入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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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遇险
一阵微风拂过，空气之中浮起一缕十叶香的香气，苏秦微微颦眉，这种香寻常人一般不会用，因为若是用不好，混着汗味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味。
苏秦再次好奇的凝注那个削薄的背影，恰在此时那人微微掀起遮住脸孔的幂篱，苏秦神情大骇，竟然是翩翩！
她为何要女扮男装去鬼城？不是身中寒毒吗？
就在她怔然不已的时候，她赫然发现翩翩的唇角浮上一抹冷酷而阴厉的浅笑，而她身边的玉衡，在那一瞬间，深邃的眸底似有一丝裂缝。
苏秦担忧的想要握住玉衡的手，却发现那双手隐隐有些颤抖，“玉衡？”
玉衡久久没有回答，修眉越皱越紧。
苏秦一直好奇翩翩的真实身份，眼见玉衡如此，让她越发肯定玉衡是认识这个翩翩的。
赶上来的骆鸣望了一眼前方即将消失在城门口的两道身影，“阿衡，你认识那个人？”
玉衡蓦然收回神思，并没有回答骆鸣的提问，三个人即将走入鬼城时，玉衡突然对苏秦道：“你跟着骆鸣，千万不要乱跑。”
对于玉衡此举，正在苏秦意料之中，不过瞥了一眼神情冷峻的骆鸣，她不由嘴角抽了抽，玉衡向来心思深沉缜密，竟然会忘记了此刻的她是做秦公子装扮，骆鸣又怎么会代他照顾自己？
果然，便见骆鸣不悦的皱了皱眉，即便是她撮合了骆鸣与晏凝旋，可是在骆鸣的眼中，秦公子就是他骆鸣的情敌。但是玉衡早已夹紧马腹循着空气中那渐渐消散的十叶香的香气纵马驰去，苏秦也不得不将即将冲破喉头的话咽了回去。
“喂，娘娘腔，虽然你成全了我与凝旋，不过我这人向来很记仇……”骆鸣嫌恶的瞪了一眼苏秦，似乎多看她一眼便是侮辱他一般。苏秦无语的摇了摇头，便轻轻夹紧马腹向着玉衡消失的方向驰去。
远远的苏秦便看到彼此相视的两个人，玉衡在惊诧之后嘴角微微勾起，眼里面蕴含着似水的柔情，仿佛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翩翩头上的幂篱早已掀开，虽是一袭男装，面色苍白若纸，可是依旧无法掩住她全身散发出来的优雅，此刻她迎风而立，衣袂翩然，圣洁得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苏秦眼眸微微眯起，望向翩翩那双仿佛述说着无尽话语的水眸，不得不承认翩翩是一个美到极致的女子，宛若空谷幽兰，造物者将一切美好的东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气质、容貌……
玉衡翻身下马，向着翩翩不断走去，每迈出一步都仿似万千之重。
翩翩素净绝美的脸孔上绽放出一丝浅笑，静静的望着玉衡，“衡师兄，好久不见了。”
“是啊，自从离开五行山后。”玉衡眸底透着一丝激动，他一直以为师妹翩跹当年跳崖身死，当十叶香顺着呼吸沁入心肺时，他也只以为那是自己的一时幻觉，却真的没想到翩翩就是翩跹，她竟然还活着。
“你还好吗？”翩翩宛若蝶翼的睫毛轻眨，美眸氤氲着一层水雾，衬着那苍白的面色，让人我见犹怜。
苏秦看着彼此相视而立的宛若一副缱绻画卷的两人，心蓦一紧，她知道玉衡对她的心，可是看着这样的两人，看着向来对其他女子冷若冰霜的玉衡在面对翩翩时流露出的这种温柔的眼神，她只觉得心很痛。
五行山上所发生的一切，即便玉衡穷其一生怕也不会忘记吧。
再次凝眸看了两人一眼，苏秦眼眸深处有一瞬间的黯淡，调转马头离开。
就在她离开的瞬间，翩翩的目光在苏秦落寞的背影上快速掠过，轻飘飘的，清淡如水，可是苏秦却仍旧觉得脊背发寒，她回头看去，只见翩翩身形一晃，眼见就要摔下去，玉衡身形如箭般冲上去将她拦腰扶住。
那瞬间，时间仿佛静止，可是苏秦心里的钝痛却越来越剧烈。
漫无目的的在城中穿行，想着这段时间她与玉衡的点点滴滴，眸子一紧，勒紧缰绳，向着之前翩翩与玉衡的方向飞驰而去。
不管翩翩是南陈的公主也好，是玉衡的师妹也罢，现在玉衡的心里爱着的是她，她又怎么会轻易就拱手相让？
然，当她回到之前玉衡与翩翩所处位置时，两人早已消失不见，她苦笑一下，就要向别处行去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道阴冷低沉的声音：“站住！”
苏秦眉心皱了皱，看向对面十数个黑衣蒙面、浑身散发着摄人威压的杀手，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讽笑，手却已经攥紧了袖中的银针，声音平静道：“几位，可否告诉我究竟是谁想要我这条命？”
“江湖规矩，做杀手的岂会透露买主的姓名？”为首之人看着苏秦，眼中划过一丝不屑，虽说此人风姿不俗，可是实在是太单薄了，他甚至不知就这样一个人动动手便能捏死他，为何那人会出那么大的价钱。
“既然买主的姓名不便透露，那么总该让我死的明白一些，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苏秦脑子快速转动，能出现在鬼城里的杀手，一定不会是泛泛之辈，而那个买她性命的人，也一定是进入鬼城里的人。
“哈哈”为首之人狂肆的大笑出声，声音冰冷的道：“血影杀，听说过吗？”
血影杀？
那个独立于四国之外的杀手组织，传说只要出得起价钱，就是四国国主的性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如此大手笔的请来血影杀来杀自己？
苏秦眸光微敛，快速的环视了一番周遭环境，脑中却在快速的思索着到底她身边的什么人最可疑，“我听说血影杀只要出得起银子，便会为之效命，既如此，那么我出十倍的价钱，买那个想要我性命的人的命！”
她的脑中最先浮现出的是刘亭之，毕竟她与刘家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可是以刘家现如今的家底，怕是还请不来血影杀的人，并且如今她是秦公子，刘亭之巴结讨好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杀他呢？
“小子，只怕你出不起啊！”为首之人轻嗤一声，随即手握住腰间的剑柄，“别再试图拖延时间了，不会有人来救你，鬼城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等一下！”苏秦敛下眉眼，目光如炬般凝注那人阴森的眸子，“那你总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男是女吧？”
为首之人皱眉想了想，与其他几人对视一下，冷冷的吐出一个字：“女。”
“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你们。”苏秦眼底隐约拂过一抹诡谲的光芒，既然是女子那么便缩小了范围，毕竟与秦公子有仇的女子并不多，更可说是没有。
“小子，你很聪明，不过只要你死了，你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的了，所以别再试图套取我们的话。”那人森冷的眸子一凛，冲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人接收到他的示意，便都将手抓握住剑柄，用力夹紧马腹，就要挥剑取她性命。
苏秦突然望向某一处，眸中浮上一抹喜色，“你们终于来了！”
那些人微一怔，循着苏秦所望方向望去，哪里有什么人，待到发现上了当却发现苏秦已经驰远。
“这个小子很狡猾，不要轻视他，追上去杀了他，回去主子一定会重重奖赏我们。”为首之人夹紧马腹，试图追上苏秦。
苏秦回头望去，就在那些人即将追上她时，她藏在袖中的银针以不同的方向射向那些人。
“哎呀--”虽然有人躲过了直射向眼睛的银针，可是银针刺入身体时，那些人纷纷摔下马去。为首之人看了一眼神情痛苦的那些人以及他们泛着青黑的皮肉，眼见那些青黑色还在不断顺着伤口向四周蔓延，当机立断的挥剑斩断了几人的腿或胳膊。
空气之中顿时浮上浓重的血腥气，苏秦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她死命的纵马向前，而她方才的举动似乎已经彻底激怒了那些人。
为首之人望着越跑越远的苏秦，取过背后的弓。苏秦只觉身后一股浓重的杀气迅速包裹住自己，她愕然扭头看去，只见一只森冷的箭携着强大的内劲向自己袭来。她急忙将身子一低，伏在马背上，尖锐的破空声在耳边呼啸而逝，随之几缕发丝随风慢慢飘荡。
苏秦扭头望了一眼眸光越发阴鸷的那些人，却没有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她知道今日这些人不会放过自己，前世她还可以凭借武功与那些人拼一拼，可是这一世，她没有任何武功底子，只有袖中的这些银针。
就在她思虑退路时，身后再次传来一阵破空声，苏秦眸光一沉，这个人竟然一并射出四只箭，怎么办？无论她向哪个方向闪躲，都注定有一只箭会贯穿她的身体，看着那淬了毒的幽蓝箭尖，她的脑海里快速的晃过几个面孔，爹爹、兄嫂、玉衡、筠若表姐……
就在她几乎陷入绝望，纵身跌下马背时，一道身影快速的将她拦腰揽入怀中，苏秦身子微怔，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男子戴着冰冷的面具，声音也如他脸上的面具一般冰冷。“血影杀的人果然各个都不知怜香惜玉。”
这个人竟然知道自己是女子？！苏秦难以置信的望向男子，男子独有的冰冷的气息在鼻端萦绕，有些熟悉，却又似乎并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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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我们见过？
“老大，敢情咱们今天碰到了一对苦命鸳鸯，还是一对儿有龙阳之好的鸳鸯。”当中一人神情怪异的在男子与苏秦脸上梭巡着，阴阳怪气的道。
为首之人眸子微眯，对男子喝道：“血影杀从不难为不相干的人，还请阁下让开。”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苏秦，眸中多了几许赞许。即便被如此强大的十数个杀手围攻，她还可以保持镇定，她果然不同于一般女子。
“我若执意不让呢？”男子冷嗤了下。
“这位公子，我不想连累你。”男子面具覆脸，苏秦看不真切男子的容貌，可是那双眸子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
苏秦的话方落，为首之人却已经冷冷开口：“既然阁下执意蹚浑水，那么就别怪血影杀不讲规矩了！”说着，他便握上腰间的佩剑，跃下马背，向男子冲去。
男子立即将苏秦护在身后，上前与那人缠斗在一起。
男子的轻功了得，招式也很新奇，虽是徒手，却丝毫不逊于那人手中的利剑。电光石火间，两人已经斗了十数招，其他人见为首之人迟迟无法解决男子，便立即冲上去帮忙，甚至还有人趁着男子与其他人缠斗在一起时，围上了苏秦。
苏秦看着那明晃晃不断向自己靠近的利剑，眸子一紧，隐在袖下的手再次紧了紧，看着有人靠近，便射出手中的银针。方才那些人也只以为苏秦不过是误打误撞射中了他们的同伴，可是当苏秦手中的银针准确无误的射向他们的要穴时，他们的身子都不由一紧，“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当心他手中的银针。”
苏秦目光冰冷扫视了一眼所有人，“但凡中了命煞之毒的人都活不过一盏茶时间，如果你们告诉我买主的姓名，并放我平安离去，那么我也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否则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众人没想到眼前这个没有任何武功底子的娘娘腔，竟然有这样的准头，那身上不怒自威的威压甚至令他们不由得脊背发寒。
其中一人警惕的看了一眼其他人，见大家都没什么异常，举剑划开紧紧裹住皮肉的衣服，银针周围并不似方才那般皮肉泛着青黑色，他迅速拔下银针，并点上自己身体上的几处大穴，而后嘴角溢出一丝冷酷的笑容，再度举剑向苏秦袭去。
苏秦灵巧的左闪右避，就在那人靠近之时，她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准确无误的刺进那人的心窝。那人一时不察，只觉心口一凉，剧痛之后，鲜血喷涌而出。男子满脸不可置信的指着苏秦，轰然倒地。
巨大的倒地声惊得周围鸟雀纷纷四散逃逸，大朵的云彩遮挡住明媚的暖阳，气温突然降低了不少，气氛也变得越发的阴森。
另一边玉衡扶着突然寒毒发作的翩翩进了一间民居，看着那成群飞向天空的鸟雀，他的眸子紧了紧。
“衡师兄，我好冷。”翩翩额上布满汗水，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一双原本清亮的水眸渐渐变得毫无生气。
玉衡眸色复杂的凝着饱受折磨的翩翩，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语的痛，“师妹，坚持住，我这就将你送出鬼城。”
“不……不要。”翩翩似乎极为痛苦，她眉心紧拧成结，用力抱住玉衡的腰身，“那样你也会被取消资格，五行山上你那样严苛的对待自己，想来这一次也一定不想半途而废。”
玉衡任由她抱着，这么多年她一点没变，一如从前那般为自己设想，可是现在的自己心里唯有珂儿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或许当年他对师妹确实与其他女子不同，而师妹为了不让他担心，与虞祥设计了一出假死的戏码，但经历了这么多，尤其在遇到珂儿之后，他知道那不是爱，因为面对师妹时，他没有心动的感觉。
就在此时，寻找着翩翩的虞祥突然闯进来，看着抱着玉衡的翩翩，眸底快速划过一抹冷厉，“玉衡，你在做什么？”
玉衡神情漠然的抬眸望了一眼眼底燃烧着怒火的虞祥，声音冰冷的道：“师妹她寒毒发作了。”
虞祥冷峻的脸孔上立即浮上一丝担忧，大步上前一把将翩翩拥入怀中，并快速的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药丸，喂入翩翩口中，看着翩翩的眉头渐渐舒缓，人昏沉沉的睡去，他对玉衡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翩翩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玉衡深深的望了一眼翩翩，声音平静道：“谢谢你这些年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虞祥唇角苦涩的弯了弯，“为了翩翩，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倒是白珂，在我寻到这里时，似乎她正被血影杀的杀手围攻。”
“你说什么？”玉衡神色一怔，脸色大变。
“不过你放心，跟在她身边的那个面具男子武功不低。”感受到玉衡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沉气息，虞祥补充道。
玉衡眸子一紧，深邃的眸中浮动着危险的气息，骆鸣从不喜面具，跟在珂儿身边的那个人也不会是君忍，到底是谁呢？赫然想起今日珂儿是做秦公子装扮，那个小气的骆鸣绝不会保护自己的情敌，他的心忽然一紧，珂儿，对不起！
“谢了。”玉衡纵身向鸟雀飞起的方向纵马驰去，珂儿，你一定要等到我，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喷涌而出的鲜血沾染在苏秦唇边，为她整个人平添了一抹邪魅，她目光深沉的凝着倒在地上犹有不信的那人，声音冷冰冰的宛若地狱修罗般，“死了也好，一会儿就不会有痛苦了。”
这下，其他人都警惕的盯住苏秦，彼此相视一眼，便齐齐举剑向苏秦劈去。
然，就在此时，几片携带着强大内劲的树叶袭向他们手中的利剑，所有人只觉虎口被震得一麻，竟有血丝渗出。
苏秦心中一怔，看着那些不断向后退离的众人，回头看向满目凌厉的男人，唇角微弯，平静的开口，“翩翩没事吧？”
“她……没事。”玉衡看了苏秦一眼，确定她没事，一颗心放了下来，可是听她如此平静的问师妹的事情，他的心莫名的就升腾出一抹不悦，珂儿看到了他与师妹在一起，为何没有一点儿不悦？难道她不该吃醋吗？
“这些人一会儿便会毒发身亡。”苏秦望向正与几个人缠斗在一起的面具男子，声音幽幽道：“如果没有他，我恐怕会命丧于此。”
“对不起，我只是闻到了十叶香的香气，所以……”玉衡歉意的道。
苏秦微微一笑：“我不怪你。”虽是如此说，不过她的眸底却冰冷宛若寒潭，纵然是玉衡也看不出那眸底深处究竟涌动着何样的暗流。
翩翩今日绝不是无缘无故的用十叶香，毕竟之前她有很多机会可以让玉衡认出她，莫非她就是那个雇佣血影杀的女子？
正在她陷入沉思时，玉衡的目光却已经扫向那些企图伤害苏秦的人。
那些人身体一阵颤抖，看着身上被一股浓烈的杀意笼罩着的玉衡，不断向后退去。
玉衡眸若寒冰，拾起地上的利剑，慢慢向那些人走去，利剑在地上划出漠漠寒光，众人只觉空气越来越冷。
玉衡冷眸一扬，剑气在空中流转，只是一剑扫过，那些人便捂着眼睛痛呼不止。闻声，所有人都看过来，玉衡手中的剑上腥红的鲜血滴落在地上，空气迅速降到冰点。
为首之人眸子一眯，似乎没有想到玉衡出手竟是如此狠辣，只一剑，所有人的眼睛便都瞎了。男子扫视了一眼玉衡，面具下的唇角轻勾，“既然出手这么利落，那么人就交给你了！”说着他拍了拍手，揽着苏秦的腰跃上屋顶。
“干嘛？”苏秦斜了一眼男子。
“我怕一会儿强大的内劲会伤害到你，将你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怎么竟这般不领情？”男子抽回长臂，虽如此说，可那语气却好像是最熟悉不过的朋友间的戏谑。
苏秦颦了颦眉，“我们见过？”
男子眸底闪过一抹慌乱，很快又消失不见，“我这个人很喜欢凑热闹。”
敏锐如苏秦自然看到了男子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慌乱，他为何会慌乱？难道他们之前真的见过？如此想着，她的手快速的伸向男子的脑后。
男子面具下的唇角轻勾，低嗔了句：“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小东西。”便一把抓握住苏秦的手，阻止她试图解开面具的动作。
苏秦微恼，“你究竟是谁？”
男子眼底含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直视着苏秦探寻疑惑的眸子：“你只要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会伤害你，我不会就是了。”
“嗯？”苏秦心头一惊，凝注眼前的男子。男子身形挺拔修长，墨发随风飞舞，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高贵又有些邪魅的气息，她快速的在脑中搜索，似乎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还在想？”男子敲了下苏秦的头，面具下那风华绝代的脸孔上浮上一抹宠溺的笑容：“总有一日你会知道的。”
苏秦不免有些遗憾，再次看了一眼男子，银色面具为他增添了一抹神秘，让她不禁想要探寻，那面具之下究竟会是怎样的脸孔，丑陋的？又或许是俊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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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铛--”
利刃相撞，巨大的剑气向四周蔓延，苏秦可以清楚的听到墙皮碎裂掉落的声音。担忧的看向玉衡，随后嘴角微微牵起一抹浅笑。玉衡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仅仅只是数招，原本气势凌厉的杀手竟然已经倒下不少。
看着那蔓延一地的血液，苏秦曼声道：“留活口。”
她一定要探出那个幕后之人，所以这些人暂时还不能死。
玉衡眸光微敛，剑在手上划出诡异而绚丽的弧线，那些杀手便悉数被制服，跪在地上。
男子携着苏秦自墙上跃下，冷眸扫了一眼身上布满深浅不一伤口的那些杀手，苏秦嘴角勾起一抹讥嘲的讽笑，她缓步走到为首之人面前：“告诉我那女子的名字。”
为首之人眉心深拧，眸子写满了不甘、不信甚至还有一丝看不分明的畏惧，“杀手的规矩，纵然是死，我也不会告诉你！”
“哦？”苏秦似乎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事情，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可是眸底却快速闪过一丝暗沉，倏忽拔高了声音：“很好，你很有骨气。”
为首之人看着她，她的笑容淡淡的，可那语气却如一把利剑一般，他看了一眼那些倒在地上或毒发身亡或伤痕累累的同伴，伫在地上的手深深扣紧地上被鲜血浸湿的泥土。
就在此时，他只觉眼前倏然一亮，便听到一声最凄厉的惨叫随风灌入他耳中，他循声望去，只见苏秦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扎入其中一个杀手的后脑，白色的脑浆随着她拔出匕首的动作混着鲜血喷涌出来，触目惊心。
苏秦冷冷一笑，“我知道你们这些杀手能活到现在不容易，既然你如此不珍惜你同伴的性命，那么我也无能为力了。”
所有人都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子竟会做出如此狠辣的事情来，看着她动作闲适的擦着手中的匕首，为首之人只觉呼吸一滞。
苏秦承受着那些人危险毒辣的目光，唇角微弯，“你们谁告诉我，我便放他一条生路。”
立即便有人满目乞求的望向苏秦，却被为首之人一个冷厉的眼刀子给制止住，“不要违背当初的誓言！”
那人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便悉数又吞咽了回去，为首之人缓了口气：“休要再问了，给我们一个痛快的。”话音方落，苏秦素手一挥，一枚银针准确无误的刺入他的哑穴。
玉衡担忧的望了一眼苏秦，而男子面具下的嘴角却扯出一抹宠溺的笑容，眸中满是探寻的深意看向苏秦。
为首之人骤然被封住哑穴，一时间，四下静得出奇，唯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你知道人为什么要在痛的时候呼喊出来？”苏秦微微眯了下眼睛，唇齿微启。在这诡异紧张的情况下问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着实让人猜不透。
为首之人疑惑的看向她，阴冷的眸子不屑的阖上。就在这时，苏秦手中的匕首再次一挥，为首之人的一只耳朵掉落在地上，剧痛令他的五官都紧紧纠结在一起，一张冷峻的脸孔只剩狰狞。可是他现在即便再疼，也无法呼喊出来。
压抑的气氛令所有人都觉得脊背发寒，仿佛身上根根汗毛都因为苏秦那如同地狱修罗般冷冽的气息而树立起来。
为首之人捂着伤口不停的在地上滚来滚去，此刻早已没了方才的铮铮铁骨，义薄云天的气节。
“真狠！”那些杀手中有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秦听着那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再次仔细的擦拭起手中的匕首，狠吗？或许她是狠，因为在这个吃人的世道里，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你们之中有谁想要告诉我那个幕后之人吗？”苏秦冷瞥了一眼整张脸布满豆大汗珠的为首之人，唇角微扬，“我说话算话，谁告诉我，我定会留他一条生路。”
低沉的声音在凝滞的气氛里如同一只柔滑的手，可以蛊惑人心，可是却将所有人心底的恐惧无限的放大。不知何时，玉衡来到苏秦身边，温暖的大手牵住她的手，苏秦抬眸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我没事。”
一边看热闹的男子眉头微蹙，他一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手段不俗，出手更是利落，却没想到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她还能笑的如此优雅，难怪当初的自己会着了她的道。
有人深深看了一眼为首之人，声音微颤的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秦将那些杀手的恐惧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抹玩味，“自然。”
“那个女子一直遮着脸……”那人只说了一句，便被他身边的另一人给制止住，另一人瞪视了一眼方才那人，看向苏秦道：“那……”
这个人也只是吐出一个字，便又被人打断，场面一时极为混乱，原本团结的众人现在如同一盘散沙，每个人都不想死得那般凄惨。
看着那些人自相残杀，苏秦不禁凝眉陷入沉思，遮着脸的女子，会是谁？
男子一脸嫌恶的看着那些杀手，摇了摇头，若是让血影杀的主子看到这群不中用的人，想必会气得吐血了。
约莫一刻钟，终于有一人晃晃悠悠的站直了身体，“那个女子身形瘦削，嗓音如淳淳流水，微风拂来，吹起她的面纱时，我似乎看到那女子的耳后有一颗痣。”
苏秦眸子微闪，嘴角紧抿，若有所思的看了那人一眼，“你走吧。”
那人心头一喜，转身拔腿就跑，然，一柄锐利的匕首却准确无误的射向他的背部，他不可思议的转身看向笑的一脸冷酷邪魅的苏秦，艰难的问道：“为……什么？”
苏秦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的道理吗？”
“你是……女……”话还没有说完，他便砰然倒地，唯有那双大睁着的眸子述说着他的心里到底有多么的不甘。
玉衡向天上放了一枚信号弹，很快的在他们离开后，飞白便率着暗麟来到这里，他们将尸体堆在一起，淋上火油，浓烟滚滚，夹着尸体燃烧的味道，为鬼城增添了一抹浓重的气氛。
与此同时的民居里，幽幽醒转的翩翩柳眉紧拧，一脸冷厉狰狞的瞪视着虞祥。
虞祥亦是一脸沉色，两个人，四目相对，没有含情脉脉，唯有怒火在两人之间流转，越燃越旺。
“身子还难受吗？”虞祥终究打破了沉静，语气温柔的问道。
“为什么？”翩翩怒道，“我好不容易见到了他，为什么要给我吃那个药？”
“你以为我愿意给你吃这个药吗？”虞祥强压下去的怒火再次被翩翩激起来，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心里还是放不下玉衡，既然放不下又为何要答应他试着忘记，难道他在她的眼中就只是玉衡的替代品吗？
翩翩没有想到对她素来温柔至极的虞祥竟然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她扫了一眼那放在一旁落满了灰尘的桌子上的药瓶，狠狠将药瓶扫落到地上，“就算是以后我痛苦死，我也再不要吃这个药！”
看着她激动的样子，虞祥猛然拉回神智，御医说过她不能动怒，那样毒发的时间会越来越短。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找寻解药，可是到头来也只是勉强能在翩翩毒发时减缓她的痛苦。这样想着，他暂时的缓和了语气，将翩翩拥入怀中：“翩翩，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翩翩被她拥在怀中，泪水打湿了虞祥的衣衫，“皇兄，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忘记他！每每看着他与白珂那般亲密，只要一个眼神便可以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般。毕竟曾经我与玉衡也是这般……”她忽然就说不下去了，窝在虞祥怀中许久，才抬起头，望向虞祥，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皇兄，你能体会到这种心痛的感觉吗？”
虞祥眉头拧起，看着翩翩，寒毒之后，她原本清丽的容颜多了几分楚楚的韵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他爱了翩翩这么多年，从一开始的守护，变成现如今的想要拥有，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把一颗真心给了翩翩，她迟早有一日会知道他的心，可是他似乎错了。
翩翩竟然为了留住玉衡，不惜用药将寒毒毒发的时间提前，她折磨着自己的时候又怎知不是在折磨着他！
“我先送你出鬼城。”虞祥隐隐的叹息了一声，无论何时，面对翩翩，他始终做不到心狠。
“不！”翩翩苍白的脸孔上浮上一抹阴厉，“我不会离开。”
虞祥看着他，眉心隐约拧起，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过会试着忘记，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着自己？”
翩翩冷笑一声：“我不过是在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东西？”虞祥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肩，正色看着她，“玉衡是人，他不是物件，而且，御医说过你现在不能思虑过甚，否则受到伤害的只能是你！”
“我不怕！”翩翩闻言轻哂了声，绝美的五官微微有些扭曲，“只要白珂死了，玉衡的心还会放在我的身上。只要她死了！”
虞祥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他忽然想到了方才围攻白珂的那些杀手，“翩翩，我从未想过你会因为一个玉衡变成这样，以前的你是那么的善良……”
翩翩挑了挑眉，只是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虞祥看着她这个样子，只觉心口似被什么压着，眼前的女子还是翩翩，可是却是那么的陌生。
正此时，远处冒起了一股浓烟，隐约还有皮肉烧着的味道，翩翩心底莫名一沉，踉跄着望向那冲天的浓烟，袖下的手用力攥紧，那个方向正是方才她与玉衡相见的地方。
匆忙向那个方向奔去，虞祥看着翩翩的背影，终究狠不下心，翻身上马追上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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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情敌相见
翩翩看着那些她花了重金雇来的血影杀的杀手被火舌舔舐着的场面，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她一把抓握住虞祥的衣袖，声音阴冷而不信的喃喃道：“这不可能，那些是血影杀的杀手，她不过是个弱女子……”
虞祥微吐出一口气，还好白珂没有出事，否则以玉衡的性子，一定会查出幕后之人是翩翩，到时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几乎无法想象，毕竟白珂是炎帝下旨赐封的郡主，且已经赐婚于玉衡。“翩翩，这就是命数！”
翩翩对上他的视线，那眼底的庆幸看在她眼里，却是冷冷牵了牵嘴角，“难道你也被白珂迷惑住了吗？”
“你--”虞祥难以相信这样宛若妒妇的话语会出自翩翩的口中，他凝眉看着她，那双狭长的眸子里翻涌着几许复杂的情绪，“翩翩，早在你做出那个决定时，你就该想到他那样优秀的男人身边绝不可能会缺少女人，更何况是如白珂那般优秀美丽的女子。”
翩翩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看来倒是我小瞧了白珂，不过--”她的眼底快速的划过一抹幽冷的光芒，“我会让你看着我是如何让玉衡重新回到我身边的！”
虞祥神色悲悯的看着翩翩一眼，“好，如果这是你心底最真实的想法，那么我帮你。”
翩翩紧拧在一起的黛眉因为虞祥的这一句许诺而稍稍舒展开，可是那双侬丽的眸子却依旧带着些许的不信任，“真的？”
“千真万确，不过，我要你起誓，一定不可伤害白珂性命。”虞祥平息好心中苦涩，敛眉，声音低沉道。
翩翩眸光微敛，终于笑道：“好。”
“似乎不早了。”虞祥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就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翩翩的唇角却浮上抹阴冷的笑容，白珂，你若不死，衡师兄就永远不会回到我的身边。
夜，终于降临。
苏秦与玉衡一行慢慢向鬼城深处行去，入目是一片茂盛的竹林，玉衡眸子一眯，忽然便想到了古升庄的那片竹林。
戴着面具的男子早已不知所踪，苏秦因为之前玉衡将她丢下而心有怨气，一路上并不言语。
“珂儿，一会儿跟紧我。”他突然用力握紧苏秦的手，眸子里是一片无尽的深沉。古升庄乃是武林名门，与朝廷可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这里会出现与古升庄这般相像的竹林？
苏秦没有挣扎，也没有跟上他的脚步。
“怎么了？”他扭头凝注她。
“没什么。”苏秦凝着那紧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眸光微敛了敛，长吁了口气，“走吧。”
她自认不是小家子气的女子，只是在等玉衡的一个解释，可是他似乎并不想提及以前的种种，这让她胸口那种钝痛再次的浮起。
玉衡并未察觉到苏秦的怪异，此刻他的一整颗心都放在竹林上。竹林中的阵法与古升庄的阵法明显不同，他可以感觉到脚下步步都是陷阱，若是大意，恐怕不仅仅是被竹林困住，更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他凝眉想了想，对苏秦道：“珂儿，我们弃马步行。”
苏秦点了点头，鬼城之中的每一处都可能存在着危险，看玉衡那凝重的面色，她隐约猜到这片竹林没表面上的那般平静。
恰在此时，一朵云彩飘过，遮住了皎洁的月色，竹林之中瞬间一片暗沉。
“皇兄，我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不远处传来一道醇美如酒液的女子声音。
苏秦眸子微眯了眯，这个声音是……翩翩！她不自觉的就看了玉衡一眼，却见玉衡的脸上并未生出丝毫的担忧，这让她越发肯定翩翩就是那个想要她性命的幕后主使。“那个人很可能是翩翩，不去看看吗？”
玉衡唇角冷酷的牵了牵，“如今她有她的生活，桓帝自然会护她周全。”
苏秦一直沉浮不定的心终于恢复了平静，她反握住玉衡的手，唇角漾出一抹美艳而迷人的笑：“玉衡--”
她堪堪只是唤了他的名字，刹那间飞蝗一般的短箭便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黑暗中，箭尖透着冰冷彻骨的寒芒。
玉衡轻轻皱眉，想来是方才翩翩触碰了机关。
“皇兄，小心！”翩翩惊呼一声，寒毒之后，她整个人都恹恹的，身上没有半丝力气，虞祥不停挥舞着手中的剑，地上霎时便落下了不少的短箭。
反观玉衡这面，玉衡从容不迫的脱下外衫，暗自运劲，轻轻一扬。霎时，那件外衫便如一柄伞一般，在护住了他们的身前身后的同时，将短箭系数扫落。
玉衡遥遥对虞祥挑眉道：“不如效仿我的做法？”
虞祥冷哼一声：“我自有我的法子。”
“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样的固执。”玉衡说完便牵着苏秦的手向竹林深处走去。
被云遮住的月再次出现，柔和的光洒落在竹林之中。
苏秦看着面色苍白如纸被虞祥牢牢护在身后的翩翩，唇角盈盈一笑，可是那笑却带着几许不屑。
翩翩袖下的手紧紧攥握住在一起，那双眸子如同世间最毒的蛇蝎一般胶着在苏秦身上，白珂，我一定会送你下地狱。
“啊！”翩翩发出一声痛呼，眼底氤氲上一层水雾，黛眉微颦，看上去是那样的孱弱。
虞祥看着殷红的血浸染上翩翩的那身白衣，面上一沉，“玉衡，帮我护住翩翩。”
玉衡漠然回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神情痛苦的翩翩，这还是五行山上的那个师妹吗？
徒然想起在瑞王府里，她不顾自身安危，自南陈千里迢迢赶来阻止他与虞祥之间的争斗，那时，他虽不知她就是师妹，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善良的气息，可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变得那般毒辣，陌生的几乎让他忍不住厌恶。
“等我一下。”玉衡低声对苏秦道。
苏秦苦涩的弯了弯唇角，“好。”
玉衡身形一掠，在翩翩冲苏秦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时，跃到了虞祥身前，“扶着她退后，趁着第二波攻击未来，替她止血。”一边说着，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利剑，并再次将手中的外衫抛出。
苏秦来到二人身旁，丢给虞祥一个药瓶，淡淡道：“这个药可以止血。”
虞祥冲苏秦微微颔首，急忙给翩翩包扎伤口，翩翩看着一边身姿潇洒的玉衡，脸色越来越苍白，心口更像是被什么刺中，方才他还唤她一声“师妹”，为何现在语气竟会这样冰冷而陌生，她猛然抽回正被虞祥仔细包扎着的胳膊，声音低沉的道：“方才你和他说了什么？”
虞祥执拗的再次牵过她的胳膊，声音疼宠的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什么都没说。”感受到翩翩的抗拒，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寒毒发作之后，伤口难以愈合，难道你想失血过多而死吗？”
翩翩仿若未闻，她秀眉微拧，看向苏秦的目光透着一抹嗜血的冰冷，就是死，她也一定会拉着玉衡一起！
苏秦凝着翩翩耳后那一点黑色，唇角微弯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药药效极好，除了无法医治已经黑了的心，无论什么样的伤口都能快速的止血止痛，倘若一会儿公主再不小心触碰到什么触发机关的细线，或是一时头昏撞上了什么利刃，这药倒是极为有用。”
虞祥怔然看了一眼苏秦，她果然是个有着玲珑心的女子，竟然发现了翩翩暗中的小动作，这番充满了讽刺和警告的话语自她口中说出来，不但气势凌人，怕是一会儿翩翩若还想故技重施，也只能被她嗤之以鼻。碰上这样的一个对手，恐怕翩翩日后有的苦头吃了。
翩翩颦眉看着苏秦，很快眼底的那丝嫉恨便消失不见，
就在虞祥为翩翩包扎好了之后，又一阵尖锐的呼啸声袭来，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那般刺耳，玉衡与虞祥走在前面，将那些不断袭来的机簧暗器统统挥到地上，而跟在他们之后的苏秦与翩翩便如履平地。
玉衡扫视了一番竹林，似乎不像古升庄里的竹阵那般蕴含着阵法，或许是他想多了，古升庄与朝廷并没有什么联系。
眼看四人就要顺利通过竹林，借着忽明忽暗的月色，苏秦已经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那些静静开放的红羽花，却不想又一轮攻击袭来。
玉衡眯眼瞧去，竟是一根根手指粗细的竹棍，他身形迅速掠向苏秦，揽住她的腰身向后退去。翩翩没有想到危险来临时，玉衡第一个保护的竟然是白珂！恨如同生根发芽的草在她心中疯狂生长。
虞祥揽着翩翩向后退去，看着她眼神呆滞的凝着玉衡与苏秦，他的心头泛出一股酸涩，动作微有些停顿。就在他分神时，自两侧又飞窜来一排削尖的竹排。他狭眸一眯，挥剑斩断竹排。可是在他斩断竹排的时候，却似乎触动了竹排上的机关，霎时竹排爆裂，虞祥忙将翩翩牢牢护在怀中，可是后背还是袭上一股灼痛。
“要紧吗？”玉衡看着虞祥，淡淡的开口。
“放心，死不了。”虞祥擦去唇角的血，虽然神色痛苦，却还是看向怀中的翩翩，语气温柔如水：“有没有伤到哪里？”
翩翩的心在那一瞬浮上一抹暖意，可是当她的目光越过虞祥看向玉衡时，那丝暖意便悉数被嫉恨压了下去。
“那些是毒烟，虽然毒性并不厉害，可是却会加速寒毒的发作时间，如果不赶快解毒，恐怕还没有出竹林，怕是你这条命就会交代在这儿了。”苏秦冷冷的掀唇，缓步上前，阻挡住翩翩胶着在玉衡身上的目光。
翩翩自始至终没有问过虞祥一句，这让虞祥原本因为中毒的脸色变得越发的苍白。苏秦看着如此冷情的翩翩，心底为虞祥的真心不值，“我这有一颗可以解寒毒的药丸，吃了，你身上的寒毒便能彻底解了。”
“真的？”虞祥眸光一亮，凝着苏秦手里的那颗莹白如玉的药丸，神色警惕的问道：“说说你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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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下来一起用饭
翩翩的目光移到苏秦手上拿着的那颗药丸，侬丽的眼睛隐隐闪烁着一抹期冀的光芒。
苏秦淡淡的扫视了一眼目露贪婪的翩翩，“若我说没有条件，只是因为一个人的恳求，桓帝可信？”
虞祥冷冷勾了勾唇，细碎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狭眸越发的冰冷起来，“自然不信！”
“呵呵”苏秦轻笑一声，他果然冷酷至极，与爹爹一点不像，可是爹爹的苦苦哀求，她不能当成空气。只要他服下这颗药丸，那么爹爹欠他们的便一笔勾销，而他们欠爹爹的，兄嫂的，她也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一一讨回了。
“桓帝爱信不信，药，我丢在这里，你吃或不吃，与我无关，但是，请不要再去试图寻找苏幻澄的下落。”苏秦说完便挽上玉衡的胳膊，既然翩翩都可以雇佣血影杀的杀手，那么在他们面前，她也就没必要掩饰身份了。
玉衡看着她目中的矛盾，轻轻的为她拂去落在头上的竹叶，“我们走吧。”
虞祥盯着地上那颗药丸，眸中闪过无数道情绪，如果他在苏幻澄的心中真的很重要，那么当年苏幻澄也就不会做下抛妻弃子的行为了。
似乎看出虞祥死活都不会服下解药，翩翩抚上胸口，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虞祥忙收回神思，顾不得后背那阵阵灼痛，“翩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翩翩手死死压在胸口，目光越发朦胧，修眉紧紧颦在一起，似乎极为痛苦的样子，“皇兄，我好辛苦。”
虞祥一边点上她身上的几处大穴，一边拾起地上那颗药丸，“翩翩，你再坚持一下。”看翩翩如此痛苦的样子，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将药喂入翩翩口中，而后用最后一丝气力为翩翩打通身上的经脉。
做完这一切后，他砰然倒在地上，那张脸几乎没有丝毫血色，气息也极为虚弱。
翩翩调息之后，只觉周身不再冷冰冰的，她睁开眼睛，淡淡道：“皇兄，我们走吧。”可是没有得到虞祥的任何回应，她扭头看过去，却是大惊失色，“衡师兄--”
苏秦小心翼翼的摘下竹林外的红羽花，放入袖中，玉衡看着她那认真小心的神色，脸上的笑容变得柔和。
“不去看看吗？”苏秦抬眸对上他那双温柔如水的眸。
“生气了？”玉衡低低一笑，走上前扣住她的后脑，就那样直视着她。
苏秦伸手试图推开他，“我才不会生气，因为……”
“因为什么？”玉衡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浑身散发出些许的危险气息，那双浓黑如墨空的眸子更是目光灼灼的凝视着苏秦。
“唔……”就在苏秦思考着是否应该把自己心底的不悦如实的告诉玉衡时，玉衡已经擒住了她柔软的唇瓣，细碎而霸道的吻如雨点般落下，“珂儿，我说过我的心里唯有你一人，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那都不是真的。”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前，苏秦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颗心跳的是那么的沉稳有力，“珂儿，这里，永远都只装得下你一人。”
苏秦只觉鼻子酸酸的，想说些什么却觉得一切都是那般的苍白，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衡师兄！”翩翩神色慌乱的来到竹林外，只看到彼此相拥深吻的两个人。
玉衡不舍的松开苏秦，眉心不悦的拧在一起，“怎么了？”
苏秦借着微薄的月色淡淡的瞥了一眼面色红润的翩翩，低声对玉衡道：“恐怕桓帝把药给了她。”
玉衡不敢置信的看着翩翩，翩翩只觉一股寒气蓦的自脚底升腾，并快速的蔓延至四肢百骸，“皇兄他……他的情况似乎很严重。”
未及玉衡接话，苏秦便已经抬脚返回。如果桓帝死在东岳，势必会引起一场战祸，到头来受罪的只能是百姓。
玉衡看着苏秦的背影，扫了一眼神情楚楚的翩翩，敛了敛眉，就在翩翩抬眸想要仔细的看看他时，他猛的抓住她的手腕，眸色愈发暗沉：“你身体里的寒毒解了？”
“我……”翩翩咬着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玉衡一把甩开她的手，“我从没想过当初那个善良的师妹怎么会变得这般自私！”说完，他毫不犹豫的离开，独留下翩翩一人站在原地，袖下的手越攥越紧，“我为何会变成这样，难道你不知道吗？”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她这句似自语似抱怨的话。
玉衡追上苏秦，一把揽住苏秦的腰身，身形一跃，苏秦微怔，便听到玉衡沉声开口：“珂儿，你一定有法子的。”
苏秦看他一眼，眸光微敛了敛，他们是师兄弟，就算当初拔剑相向，恐怕在看到了翩翩的那一刻起，这股不共戴天的仇恨也就此烟消云散了。
他们来到虞祥身边，此刻毒烟引发了他体内之前被苏秦下的寒毒，加之又为翩翩打通经脉消耗了大量的元气，身体冰寒无比，脸色也白得吓人。
“还有的救吗？”玉衡问。
苏秦自袖中取出一粒可解百毒的药丸，塞入虞祥口中，“毒烟已经使他体内的寒毒提前发作了，这粒药丸只能暂时缓解，真要驱除体内毒素只能等到出了鬼城。”
玉衡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虞祥，在他面色稍缓后，扶着他一起走出竹林。
翩翩依旧还站在原处，神情有些呆怔，看着玉衡扶着虞祥出来的那一刹，她的眼里唯有玉衡一人。
玉衡没有理睬她灼热而充满眷恋的目光，当天空终于现出一丝鱼肚白，他们来到鬼城的城门时，引来了一片窃窃私语。
焦急等在外边的元宝突然迎上去，扶住桓帝，“皇上，皇上怎么了？”来东岳之前，皇上便嘱咐他切莫说出他的身份，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好好走进去的皇上，竟会变成这样！
等在外面的炎帝看到玉衡与秦公子毫发无伤的走出来，深拧在一起的眉微微舒展开。可是听到元宝这样说，他的目光再次浮现出一丝沉重。秦公子早就说过南陈桓帝乔装成使节提前来到东岳，当时因着慕容洺的事情他一时忽略了此事，却没有想到桓帝竟然也进了鬼城，看着他那孱弱不堪的样子，恐怕是伤得不轻。
“桓帝怎么会进了鬼城？”炎帝忙走上前，皱着眉沉声问道，眼下他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才可保两国不会因为桓帝的重伤而交恶。
西楚亲王与北卫皇子看着受了重伤的南陈桓帝，眸光浮上一丝诡异和恶毒，四国之中实力最强大的便是南陈，之后则是东岳，如果桓帝这次出点儿什么意外的话，南陈那边势必不会轻易放过东岳，那么他们倒是可以来个坐收渔翁之利。
“许是想凑个热闹吧。”玉衡淡淡道。
炎帝点了点头，忙对着太监总管周明道：“快宣太医，即刻回驿馆。”
“秦公子已经喂他吃了解百毒的药，圣上无需太过担忧。”玉衡低声道。
炎帝看着已经被安置在马车上的桓帝，目光越发凝重的望了一眼站在玉衡身边的苏秦。被那锐利的目光审视着，苏秦却没有半分的不自在。
“在进鬼城之前，安郡主给了秦公子一些必备的药丸，不过若要为桓帝解毒，玉衡恐怕还要再去一趟平阳侯府。”似乎察觉到了炎帝的想法，玉衡又道。
炎帝忽然就想起了骆鸣与晏凝旋大婚时，安郡主救了服下大量雷公藤的晏凝旋的事情，皱眉想了想，“快去吧。”便与众朝臣匆匆返回。
进入鬼城里的四国精挑细选出来的男子陆续走出鬼城，按着取得红羽花的多少，和出来的先后顺序，其中有二十个人得到了终极对决的入场券，仅东岳便有玉衡、慕容澈、上官洪都、骆鸣以及女扮男装的苏秦和秦筠若。不得不提的是秦筠若是与上官洪都一块出的城，两个人脸色都有些不太正常，上官洪都似乎受了伤，秦筠若一直扶着他，被上官洪都一压，那娇小的身子愈显吃力。
玉衡送苏秦回了平阳侯府后，苏秦便快速的换回了女装，与玉衡去了驿馆。直到夜半，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府。
当她走入自己的房间，敏锐如她忽然便察觉到了自己房间里似乎有些异样，深吸了口气，她弯了弯唇角，吩咐妙珠把饭菜端来。
慢慢的吃着，忽然对着房梁道：“这么美味的饭菜，只是闻着就勾人食欲，难道你想一直呆在上边，直到口水滴落下来吗？”
“呵呵”一道低沉而愉悦的笑声自房梁上传来，妙珠闻声看过去，整个人惊得捂住了嘴巴，金色的烛火映在男子银色的面具上，为他增添了一抹神秘，“你是何人，竟敢半夜擅闯小姐闺房，快些下来！”
“小东西，想不到这栖霞阁里不但是你越来越有意思了，连你的这个丫环也得了你的真传呢。”男子纵身跃下，稳稳的坐在苏秦对面。
苏秦饶有兴味的望着男子，他到底是什么人，似乎很了解她的样子。“要不要一起用饭？”说完，也不等男子回答，便吩咐妙珠再添副碗筷。
男子看着那精致的小菜，声音愉悦的道：“不说还真是没发现肚子竟是这般饿了。”
妙珠瘪了瘪嘴，不甘不愿的去了小厨房取来一副碗筷，不悦的将碗筷放下。
男子面具下的唇微抿，毫不客气的挑了一块酒酿丸子，对妙珠吩咐道：“以后你家小姐吃饭时，记住了，一定要多备一副碗筷，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了。”
“你……”妙珠气结，“好不要脸！”
“妙珠，不可无礼，若不是此人，你恐怕再也看不到你家小姐我了。”苏秦瞥了一眼妙珠，落在男子身上的目光越发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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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阿暖
一顿饭吃完，即便苏秦百般试探，可男子也算精明，对于苏秦的问话他皆避而不谈，只是不断称赞饭菜十分美味，苏秦倒也不急，既然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且似乎就是奔着她而来，那么日后多的是机会。
妙珠为苏秦斟了杯茶，又冷冰冰的横了一眼男子，“要喝自己倒。”
男子倒也不恼，端起茶壶，动作优雅的拿起一个杯子，随着澄清的茶水倾倒入杯中，他深嗅了下，“好茶！”
苏秦晃着手中的茶杯，一双明眸不时在男子银色的面具上瞥过。
男子忽然放下手中的茶杯，对上苏秦的眸子，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扬起，“时间似乎不早了呢。”
苏秦嘴角抽了抽，既然知道时间不早那还坐着不动？不过她的脸上却绽放出一抹笑容，淡淡的开口，“公子若想再坐会儿，还是可以的。”
“公子公子的叫实在是太生疏了。”男子单手支额看着苏秦，那双隐在面具之后的眸子因为烛火的缘故隐隐闪现出一抹邪魅的光芒。
苏秦深吸了口气，不叫公子那也得知道你叫什么吧？
“我没有名字。”男子幽幽道。
“嗯？”苏秦微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男子的眸光有一瞬的暗沉，轻轻看了苏秦一眼，“对于一个过去不美好的人来说，名字并不重要，随你心情吧，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
“你的过去不美好？”苏秦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再次对上男子的目光，她竟是寻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我叫你阿暖如何？希望以后的生活充满暖意，充满阳光。”
男子目光一亮，沉吟了会儿，笑道：“我喜欢这个名字。”而后又看了眼天色，“今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早些休息吧。”
苏秦心头一喜，脸上却十分平静，“阿暖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阿暖起身的动作一僵，回头望了一眼言不由衷的苏秦，这个小东西如此可爱，难怪会让那么多人惦记，就是他也不例外。“如果你舍不得，我留下就是了。”
苏秦嘴角再次狠狠一抽，忽然就有些懊恼起来。看着苏秦那紧皱着的眉，阿暖低低的笑了笑，“不和你说笑了。”说完跃上栖霞阁的院墙。
苏秦望着他的背影，越发疑惑起来，这个人的气息总是让她有些熟悉的感觉，究竟是谁？
因为桓帝重伤，炎帝将女子之间的比试向后推迟了几日，苏秦闲来无事，便在栖霞阁侍弄侍弄草药、下下棋，玉衡似乎也特别忙碌，只在晚上会过来待上一会儿。
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一如从前，可是苏秦还是可以明显察觉出老夫人心底的挣扎，看着老夫人与真儿愈加亲密的样子，苏秦已经可以肯定真儿就是被老夫人当年送出府的亲生女儿。
老夫人对真儿态度的转变让平阳侯爷开心的同时也让四姨娘杨萍萍愈加的恐慌起来，她只能每日不断的变换着菜样，想以此俘获住平阳侯爷的胃，并将之前送到庄子上的白翠屏接回了侯府。
白翠屏一改之前的跋扈嚣张，人变得十分文静，但是苏秦还是没有错过她眸中那深深隐藏着的恨意。
栖霞阁里，苏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瞥了一眼那躺在房梁之上的人，眼中多了些许的无奈。
原本以为上回阿暖已经离开且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却不想阿暖这段时间离自己竟是这般近，他白日似乎并不在栖霞阁，可是到了晚上却又会睡在栖霞阁的房梁上。
“喂，那上边睡着不舒服，明日我让人给你在外边安排一间房子吧。”苏秦低声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波。
躺在房梁上的阿暖淡淡睁开眼，瞥了一眼苏秦，“这里挺好。”
“是吗？那个房梁又窄又硬，我担心万一你若一不小心摔下来伤了就不好了，而且这里毕竟是我的闺房。”苏秦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可是心里已经将阿暖骂了不下百次。
阿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很悦耳，可是在苏秦听来却觉得脊背发寒，对于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即便他对自己没有丝毫威胁，怕是她也难以接受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就算他只是安安分分的待在房梁上。
“这房梁正好可以帮助我运功，你知道吗，之前我都是睡绳索的。”阿暖看着苏秦脸色僵的越发厉害，笑得却越发愉悦。
这缕笑容虽然被面具遮挡住，可是唯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这二十多年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苏秦微阖了眼眸，极力压制住心底不停升腾而起的怒气，“给我一个你非要待在我这里的理由。”
“你讨厌我？”阿暖坐直了身子，眸底似乎有些受伤的样子。
苏秦顿时泄了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讨厌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虽然不讨厌你，但是这里毕竟是我的闺房，既是闺房又怎么能容留一个丝毫不知底细的男子？”
“我就是你所看到的这个样子，我是阿暖，我不喜欢偷看女子更衣，而且除非有危险来袭，其他时候你都可以把我当成空气。”阿暖撂下这句话后便又阖上了眼睛。
苏秦叫了几声见他没应，懊恼的翻了个身，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
阿暖究竟是谁，想到君忍是那样警觉的一个人，竟然都没有发现阿暖的存在，她不免有些咋舌。搜遍了脑中所有记忆，她仍旧没有想到自己曾经见过的人有哪一个高深如阿暖，熟悉如阿暖。
阿暖听着苏秦的呼吸沉了，才再次的睁开了眼睛，隔着层层帷幔，虽看不清她的容貌，可是只要能这样看着她，他的心里就很满足了。或许曾经他如同坠入地狱的恶魔，可是当遇到了她之后，他终于得到了解脱，命运发生了改变。
第二日当苏秦神色疲惫的起来，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房梁，并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她吩咐锦娘在栖霞阁里收拾出一间房间，便让人备了马车，想要出去逛一逛，毕竟阿暖的新房间里有必要新添置一些东西。
大门口，妙珠扶着她的手刚要上车，却见门内白语薇带着品儿打扮一新走了过来，品儿手里提着食盒，见到苏秦，白语薇的眼中蓦的就浮出了一丝慌乱，但是却被她极好的掩住。
“二姐姐这是要出去吗？”白语薇笑问道。
苏秦的目光狐疑的落到品儿手上的食盒，点了点头，“你也要出去？”
白语薇轻轻“嗯”了声，“去看个朋友。”
苏秦皱眉，白语薇平日并不常出去，与她交好的贵女也屈指可数，她上下打量了下她的穿着，一袭浅粉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桃红色的绣鞋，行走间隐约露出鞋尖上镶嵌的珍珠，云髻峨峨，上面插着一支蝶纹金钗。白语薇本就生得清秀，经过这一打扮竟是比初选时还要美艳几分。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这不禁让苏秦好奇她所要见的人是谁。
白语薇本就是情急之下胡乱说的，见苏秦并没有追问的意思，稍稍舒了口气，之后扯出一抹笑容道：“二姐姐也是要去见朋友吗？”
“去看看凝旋，顺便买些东西。”既然白语薇是如何也不会告诉她她出去的意图，她也懒得再与她耗下去，便转身向马车的方向走去。
看着苏秦的马车终于驶远，白语薇终于卸下了心底的慌乱与忐忑，品儿在一旁道：“四小姐，咱们--”
“告诉车夫先在街上绕几圈，再去一等侯府。”说着白语薇便上了马车，只是那袖下的手却是紧紧攥握着一个瓷瓶，目光隐隐透着一丝冷意。
原本她以为讨好了受宠的四姨娘，便会受到平阳侯爷的重视，那么她日后的婚事便有了依靠，她就能保护好三姐姐，为娘报仇，却不想真儿那个女人回了侯府后，四姨娘的处境越发的窘迫，平阳侯爷来芳春阁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不得已，她只能依靠自己。
巷口，苏秦看着白语薇的马车停在一等侯府外，眸底浮上一丝冷意。当初上官洪都第一次来侯府看她时，白语薇借着送糕点来过栖霞阁，便是从那时她就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上官洪都身上吗？
“小姐，真没想到四小姐要见的竟是表少爷！”妙珠见苏秦目光微滞，推了她一下。
“只怕她不是看看那么简单。”苏秦幽幽道。
“那怎么办？”妙珠有些担忧。
“先在这等一会儿，一刻钟之后我们再进去。”苏秦敛下眉眼，白语薇，你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上官洪都的身上，否则，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品儿掀了车帘，四下看了看，便扶着白语薇下了马车。
似乎之前白语薇就来过几次一等侯府，守门的小厮见是她，忙扯出一丝讨好的笑，“四小姐怎地来的这么晚，少爷他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一边说着，一边躬身引着她进了一等侯府。
“路上遇到了个熟人，一时便忘了时间，上官公子的伤可好些了？”白语薇微微一笑，两人说着便来到了花园里的一处水榭。
这处水榭建在池子中间，环境清新雅致，旁边便是开了满池荷花的荷花池。
越过那些荷花，她一眼便看到了身形颀长的上官洪都，似乎上回伤得极重，此时他的脸上还微微透着丝苍白。
“先让阿四带你去转转吧。”白语薇接过品儿手里的食盒，款步走入水榭。上官洪都听到脚步声，蓦的回头看向白语薇，“四小姐递了短笺过来，是不是珂儿她出了什么事？”
白语薇眼底快速闪过一抹痛意，为什么，所有人眼里都只有白珂！她算什么？给他传递白珂消息的传话筒吗？
不，她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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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设计他？势不两立
见白语薇面色凝重，上官洪都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担忧，莫非是珂儿出了什么事情？这段时间从两江回来后他与珂儿便没有见过，而且珂儿那性子，纵然有事，怕也只会藏在心里。
白语薇神情复杂的看了满面担忧的上官洪都一眼，声音温柔的道：“表哥身上的伤还没好，大夫可是嘱咐过不可以激动的，来，这里是我亲自下厨炖的汤，你先喝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上官洪都神色一黯，“你也知道珂儿受了很多苦。”
白语薇唇角轻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受苦吗？纵然之前白珂的确吃了不少苦，可是现在她不但贵为郡主，身份尊贵，甚至即将就要成为南阳王妃了，她以后的日子只会开开心心的，可是自己呢？娘亲没了，父亲薄情寡义，四姨娘看似疼着她，却是别有用心，三姐姐更是个扶不上墙的。
虽然心中翻涌不止，可是白语薇倒也是个善于隐藏心绪的人，她敛眉，端出食盒里的汤锅，又取出一只碗，倒了汤，递给上官洪都，“这汤我可是炖了一晚，都要喝了，不要洒出一滴，否则我可是不会告诉你。”
白语薇眸若秋水，语气温柔，此刻她俨然就像是一个小妻子一般，可是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娇羞如花的脸庞却并没有吸引上官洪都。
然，白语薇却全然不在意上官洪都心里想着什么，看着他喝光了一碗汤，眸底闪过一丝诡谲的幽光。
一刻钟很快便过去，苏秦看了一眼妙珠，眉尾一挑，“进去吧。”说着，她当先举步朝一等侯府走去。
管家自然认得苏秦，当即便含笑迎上来躬身道：“安郡主怎么得空来了？”
“我来看看表哥。”苏秦微微一笑，“表哥呢。”
“之前伤得不轻，怕是还在房里休息呢。”管家侧身给苏秦让路。
“哦？”苏秦狐疑的看了管家一眼，见他不似说谎的样子，又道：“因为桓帝的缘故，我倒是忽略了表哥。”
“安郡主可千万别这样说，侯爷和少爷都不怪郡主，相反，还甚是欣慰。侯爷更是说，郡主此举，可是阻止了一场战祸，这可是为百姓谋福的事。”管家说着便引着苏秦来到了上官洪都的房间，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回应，管家又在门外唤了一声，“少爷？”
苏秦脑中思绪飞转，她可是亲眼看到白语薇被一个小厮给请了进去的，但是管家却不知道，这说明什么？想到白语薇很可能在很早的时候便将主意打到了上官洪都的身上，她只觉心口似被什么重重一击，忙神色凝重的道：“表哥不在这里，立即让人在府里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秦的耐心已然消磨殆尽，白语薇如果你真的把主意打到了上官洪都的身上，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管家去而复返，苏秦看了一眼他的神色，便知道还是没有找到上官洪都。“府上可还有什么禁地或是僻静的地方？”
既然上官洪都瞒着府里的人让白语薇进府，那么一定会找个僻静的地方，可是她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白语薇的心思？
思及此，苏秦忽然就手脚冰冷，脑中如雷炸开，既然知道了，他为何还要让白语薇进来？
管家凝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在那里。”
“哪里？”苏秦急问。
“是一处水榭，不过那里平常是没什么人去的，因为有人说那里有不干净的东西。”管家徐徐开口。
“是从什么时候起有不干净的东西的？”苏秦沉吟了一会儿，这处宅子可是舅舅重返京都时炎帝钦赐的，以舅舅的赫赫战功，炎帝绝无可能将一处凶宅赐给舅舅。
“差不多是有一次少爷从平阳侯府回来后隔了几天便有人说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管家想了想，“那次似乎下着大雨。”
苏秦此时心乱如麻，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上官洪都有事。
她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着上官洪都都是什么时候去过侯府的。是了，就是那一次大雨时，上官洪都似乎想要告诉她是谁告诉了他她在这府里的一切，却被墨画给打断了。
“马上带我去水榭。”苏秦顾不得多想，拖着管家便走。
苏秦刚来到通往水榭的长廊，便见远处品儿神色慌乱的引着舅舅上官闵往这处来。
苏秦心头一颤，白语薇你果然好算计啊！想着，她目光一凝，对管家吩咐道：“去拦着舅舅。”
管家有些为难，却还是应声去了。
苏秦凝着那处水榭，青色的纱幔随风飘荡，极好的阻挡住外面看向里边的视线，倒是一处行阴谋诡计的好地方。她一直提防白语薇，却没想到白语薇竟是如此胆大的将主意打到了上官洪都的身上。
动作快速的来到那处水榭，果然就听到了里边异常的动静，她毫不犹豫的走进去，只见白语薇衣衫不整的露出胸前大片旖旎春光，而表哥上官洪都却是双手撑着桌角，听见脚步声猛然抬起头。
他的目光太过迷离，脸色也透着不正常的潮红色，身上的伤口许是因为方才剧烈的动作而微微渗出血来，染上了他身上的衣衫。
只一眼，苏秦便知道上官洪都是中了媚药。
快速的扫了一眼地上碎裂的瓷片，摔坏了的食盒，苏秦的脸色越来越冷，那冰冷的视线落在白语薇的脸上，竟是让白语薇狠狠颤抖了下身子。
“二姐姐，他……他欺负我！”白语薇的眼睛里忽然就氤氲上一层水雾，扑过来神情慌乱无比的抓着苏秦的衣袖。
“啪啪--”
白语薇不敢置信的捂着火辣辣的两颊，二姐姐竟然打她？
“白语薇你可真是好算计，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表哥身上！”苏秦声音冰冷的欺近白语薇，那目光实在太摄人，白语薇一时没站稳，竟噗通坐在了地上。“二……二姐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苏秦截口打断：“白语薇，我之前宽恕了你一次，那是念着三姨娘痴心错付，却不想你却设计上了表哥，媚药啊，你还真是阴险卑鄙的很！”
上官洪都似乎再也支持不住，他的额上青筋暴凸，眼眸腥红，“珂儿，我怕是坚持不住了，你带着她快离开。”
白语薇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上官洪都，慢慢站了起来，嘴角噙着抹讽笑：“没错，我是给他下了媚药，世上最毒的媚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我是真心喜欢着他，可是他的心里眼里都是你，若不是父亲太冷漠，你以为我会行此龌龊之事吗？我不过是想要一门好姻缘，守护着三姐姐，为娘报仇，我有什么错！为什么白珂你要这样对我！”
苏秦冷哼一声，“白语薇，你要报仇，还是要守护谁与我无关，我也懒的管，但是你错就错在利用了表哥，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愿吗？”
“好，好，很好。”白语薇低笑着，忽然撕开了衣衫，登时瓷白如玉的肌肤便暴露了出来。
上官洪都粗重的喘息了一声，他看着那雪白的肌肤，原本极力压制的欲-望，在这一刻压倒了理智，他一步步的向白语薇走去。
“白珂，我的网已经撒了，你觉得我会空手而归吗？”白语薇一边说着，一边抓乱了头发，看着上官洪都慢慢靠近自己，她忽然发出一阵尖锐的惨叫声。
管家拦着上官闵，品儿心下着急，听着这声尖锐的叫声，便知小姐是成事了。便对着上官闵道：“侯爷，再不过去怕是四小姐真的就……”
上官闵狠狠推开管家，一张脸黑沉的可怕，他本就不信上官洪都会做出这种事，可是听到那声女子的尖叫声却由不得他不信。
管家眼见无法阻拦，也只能跟着上官闵，寄希望于表小姐了。
苏秦明眸微眯，袖下捏着银针的手毫不犹豫的向着上官洪都飞了出去。
只差两三步，上官洪都砰然倒地。
白语薇望了一眼大步向这里行来的上官闵，嘴角冷冷牵起，“白珂，你以为他昏了这事就算完了？”
苏秦神色平静的觑了她一眼，对着半空抚掌三下，便见一抹矫健的身影出现在苏秦身边，正是不放心妙珠的君忍。
苏秦对君忍吩咐道：“带着表哥去他的房间，等我。”
君忍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白语薇，眼神充满了鄙夷，这平阳侯府里的女儿除了小姐，还真是各个都是些不要脸的。
君忍冷冷的收回目光，扶起已经昏了的上官洪都踏波离开，他们离去的方向正好背对着上官闵赶来的方向，看着两人离开，苏秦阴厉的扫视了一眼白语薇，对妙珠道：“我记得你是会泅水的。”在庄子上时，因为时常食不果腹，妙珠都会在半夜时去河里抓鱼给她吃。
妙珠点头，不解苏秦为何要问这话。同样不解的还有白语薇，看着苏秦那冷厉还隐约带着一股罕见的杀伐之气的目光，她瑟缩了下身子。
苏秦又望了眼愈来愈近的上官闵，拾起地上的碎瓷片，在手背上用力一划，霎时地上便滴上了几滴嫣红的血，白语薇你的噩梦很快就要开始了。
白语薇没想到苏秦对自己竟会这么狠，而妙珠却是心疼的捂住苏秦的手，“小姐，小姐……”
苏秦蔑笑一声，将那染了血的碎瓷片丢到白语薇脚下，而后跃入水中。
水花四溅，让上官闵愈发急切了起来。当他挑开了帷幔，只见一个面生的女子完全的怔愣在一旁，地上是沾了血的碎瓷片，白珂身边的丫环抬脚就要跳进池子里，再往池子看去，竟是心头一凛，珂儿怎么会落水了。
上官闵冲管家厉喝一声：“珂儿不善水性，还不快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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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自食恶果
妙珠担心苏秦，只说了句“是四小姐推的小姐。”便不顾阻拦跳下了池子。
上官闵扫视了一眼呆愣住的白语薇，以及惊慌失措的品儿，眸子微眯。被那道如炬的目光凝着，白语薇只觉如芒在背，她瑟缩着后退，口中喃喃道：“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上官闵不屑的冷哼一声，珂儿自幼便十分怕水，怎么可能自己跳下去。正此时管家领着两个会水的婆子来到了水榭，妙珠拖着苏秦往岸上游去，两个婆子忙上去帮忙，看着自家外甥女脸色苍白至极，甚至手背上还有血不断流出，上官闵忙脱了外衫披在她身上，“快抬到屋里，找件干净的衣服让珂儿换下。”
“是，侯爷。”两个婆子应了，便抬着苏秦去了离水榭最近的一间院子。
妙珠噙着泪褪去苏秦身上的衣服，又用干爽的被衾裹住苏秦，为她包扎了手背上的伤口，才接过婆子新熬出来的姜汤喂苏秦喝下，“小姐……”
苏秦淡淡一笑：“我没事。”说着警惕的看了一眼一边站着的婆子，妙珠便将话咽了下去。
另一个婆子取来干净的衣裳，妙珠服侍苏秦穿上了衣裳后，上官闵这才走进来，“珂儿，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苏秦眉头紧拧，神情犹有遭逢祸事之后的惊惧，“舅舅。”
听到这声微微带着颤音的叫声，上官闵突然就想起了自家妹子，看着与上官若云那般相象的苏秦，他忙走过去将苏秦拥入怀中，“珂儿别怕，舅舅这一次一定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舅舅，我没事。”苏秦摇头，递给上官闵一个宽慰的眼神。
上官闵这些年一直都在戍边，为了东岳的百姓可说是劳心劳力，她真的不想让上官一家因为自己卷入任何的一场权力斗争的漩涡里。若不是白语薇把主意打到了上官洪都的身上，她不会轻易踏入一等侯府。
“舅舅，四妹妹呢？”苏秦只想快点安抚住上官闵，去为上官洪都解去体内的媚药之毒。
可是上官闵明显不想就这样草草了事，冷声道：“虽说是平阳侯府的女儿，可到底也是个庶女，竟然还妄想伤害你，此事，珂儿你莫管，我自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上官闵握着苏秦削薄的肩膀，道：“珂儿，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管家说你来了，可那丫环却又说都儿在凉亭里。”
苏秦似乎是因为上官闵的话，方才眉眼间的惊惧已然消散无踪，她微微一笑，对上上官闵锐利的目光：“四妹妹一直心仪表哥，便与我一同来了这里，可是表哥一直没出现，她似乎觉得我诓了她，便与我起了争执。我不过是一时失足才掉入了池子里，与四妹妹无关。”
“争执？”上官闵明显不信，露出一个鄙夷的目光，“就她那个卑微的庶女竟也想要进上官家的门？不自量力。”
苏秦淡淡瞥了眼上官闵，对他歉疚的道：“舅舅，是珂儿让您跟着担心了。”
上官闵目光深沉的凝着她透血的绷带，对苏秦道：“你且放心在此歇着，这事自有舅舅处理，想来平阳侯爷一会儿便会过来领人了。”
“嗯？”苏秦微怔了下，虽然有些意外，不过想着平阳侯爷来了也好，虽说白语薇会受些皮肉之苦，不过只要白语薇彻底绝了进上官家的心思，她自然不会与她为难。
原本以为上官闵说完了话便会离开，她可以找机会去上官洪都的院子，可是苏秦明显想错了，这么多年没见，上官闵似乎有许多话要和她说。两人聊了许久，直到管家来通秉说是平阳侯爷到了，上官闵才去了前厅。
平阳侯爷不知上官闵突然请自己过来所谓何事，但见他脸色不善的走进来，忙起来拱手道：“不知一等侯请我过来所为何事？”
上官闵冷哼一声，便让人把白语薇还有品儿以及苏秦给请了来。“平阳侯爷还是自己问吧。”
白语薇的突然出现已经让平阳侯爷异常惊讶了，再看向苏秦脸色苍白的被妙珠扶着，发丝还未干透，登时担忧道：“珂儿，这是怎么回事，你这手……”
苏秦瞥了一眼白语薇，语气遮掩的道：“我，只是方才与四妹妹发生了点儿争执，不小心被碎瓷片划了手，又失足掉到池子里，害父亲担心了。”
“争执？”很显然，平阳侯爷也是不信她的话的，看着她眸光在白语薇身上悄然掠过，皱眉看向脸色同样苍白的白语薇，声音冰冷的道：“你二姐姐来一等侯府那是合情合理的事，你怎么竟会出现在这儿？”
白语薇瑟缩了下身子，苏秦心里冷笑一下，她既想做那龌龊事，自然是不会如实告诉平阳侯爷的，想必这时候正在思虑该如何说才能逃了这次的罚。
“平阳侯爷还是别再问四小姐了，原本她与珂儿一同来侯府，我们自然是欢迎的，但是四小姐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在水榭与珂儿争吵了起来，不但用碎瓷片划伤了珂儿，更甚至还将珂儿推下池子。”上官闵冷笑了下，原本就是武将出身的他，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如今那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凝在白语薇身上，让白语薇只觉呼吸愈发困难。
“到底是怎么回事？”平阳侯爷看着白语薇那样子，明显就是做了错事，顿时便觉她丢了平阳侯府的脸面，看向她身边的品儿。
“奴婢--”品儿慌忙跪下，正想说不是那么回事，猛地便对上了苏秦那暗沉的眸子，自知她若说出实情只怕日后没有什么好果子，权衡了下利弊，她只得违心的道：“是四小姐仰慕上官都统，所以央着二小姐带她来一等侯府的。”
“啪--”
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在前厅里回响，白语薇只觉脸颊火辣辣的，耳边一片“嗡嗡”声，“父亲？”
平阳侯爷对上官闵微一拱手，“是我教女无方，得罪了一等侯，眼下我先将人带回去，日后自会亲自登门道歉。”
上官闵眉尾不屑的一挑，“道歉便不用了，只要四小姐日后别再到我府上撒泼就万事大吉了。”
这样不加掩饰的冷嘲热讽传入平阳侯爷耳中，平阳侯爷脸色忽青忽白，狠狠剜了一眼白语薇，甩了袖子就要离开。见白语薇仍旧僵立在原处，扭头冷叱道：“还站着做什么，丢人现眼。”
品儿怯怯的看了一眼白语薇，不敢上前扶她，倒是苏秦款步走到她身边，“还不走的话，只会更难看。”
白语薇眼神阴冷的怒视她，“白珂，这次我折在你手里我认栽，可是好运气不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是在威胁她吗？苏秦轻轻弯了弯唇角，“那好，我等着。”说完不屑的扫了她一眼，随着平阳侯爷离开。路上，苏秦想着银针的药效不会那么快消散，回了平阳侯府看到白语薇受了罚再来给表哥解身上的媚药之毒应该也不晚，可是她却完全没有想到秦筠若的突然来访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方回到平阳侯府，平阳侯爷便厉喝一声：“跪下！”
白语薇倔强的挺直了腰板不想跪下，平阳侯爷微眯了眯眼，命人取来了鞭子，挽了袖子甩了白语薇一鞭子。“跪下。”
白语薇捂着流血的胳膊，眼中没有泪水，唯有浓浓的恨意，“父亲这鞭子打的好，语薇总算体会到了娘当初被人陷害无法辩驳的绝望了。”
“你--”平阳侯爷脸色阴郁的瞪着笑得凄然的白语薇，“你自己做错了事竟还有脸冤枉你二姐姐？”
白语薇咬着唇，“父亲笃定是语薇做错了事，那么语薇纵有千张嘴也是说不清了，可是这笔帐语薇记下了。”
平阳侯爷没想到白语薇竟会如此倔强，手上的鞭子一下比一下重，得了消息的白翠屏去求四姨娘杨萍萍，却被瑶儿给挡在了门外，最后不得不去求真儿姨娘。真儿自知若再抽下去，白语薇势必会去了半条命，过不久便是女子的比试，便去了前厅，苦苦哀求言明利弊才终于让平阳侯爷停了下来。
白语薇被抬回到荷花苑时已是十分虚弱，看着浑身伤痕累累的白语薇，白翠屏只觉鼻子一酸，嘤嘤抽泣不止。
白语薇双眼空洞无光，只木然的盯着房梁，似是在想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四妹妹，你说句话，你别吓我啊。娘去了，你若再有个好歹，我真的就没有亲人了。”
依旧是静默，这静默几乎让白翠屏癫狂了。
“四妹妹。”白翠屏抓着她的手，完全无计可施。
品儿在一旁瑟瑟的递过伤药，咬着唇道：“三、三小姐，还是先给四小姐上药吧。”
白翠屏止住泪水，亲自为她剪开那些抽破了的衣裳，接过品儿手里的伤药。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白翠屏秀眉一挑，她原本就嚣张跋扈惯了，即便重返侯府性子收敛不少，可品儿还是畏惧她，当下便跪了下去，抽着嘴巴子，“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连累了四小姐。”
品儿一味的自掌嘴巴，白语薇那儿又是一副金口不开的样子，白翠屏狠狠跺了跺脚，完全无计可施。
就在她想要去栖霞阁大闹一番的时候，白语薇伸手拉住了她，“三姐姐，我没事，早晚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臣服在我的脚下。”
白翠屏怔了怔，方才是她看错了吗？白语薇素来温婉和善，脸上绝不会出现那样阴冷的表情，果然，当她再抬眸时，白语薇再次望向了房梁。
白翠屏方才压制下去的酸意再次涌了上来，她拉着白语薇的手，大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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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我会负责
一等侯府内，上官闵越想越觉得此事有些蹊跷，问了管家，管家也只是说表小姐来时少爷正在睡觉。上官闵去了上官洪都房间，果然就见他安静的躺在床上，随便找了个丫环问了问，听说他不曾离开过房间，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下。
看着上官闵离开，君忍猜测苏秦应该已经随平阳侯爷回了侯府，恰巧管家引着秦筠若来到上官洪都的院子。
看到秦筠若，君忍便对她道：“若凡公子既然来了，我便回侯府去看看小姐。”
秦筠若急道：“可是珂儿出了什么事？你为何会在这里。”
“小姐自是不会有事，不过上官公子，”君忍面色忽然有些不自然，却是思虑着上官洪都身中媚药这事还是少一人知道的好，于是转了话题，“还请若凡公子好好照看一下上官公子，我去平阳侯府瞧瞧小姐。”
秦筠若瞥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上官洪都，只见他双眸紧闭，脸色却不似前几日那般微带红润，便点了点头，“我自会照顾着他，你放心去吧。”
君忍离开后，秦筠若便将手上带来的补品放到桌子上。缓步来到床前，看着上官洪都那即便睡了也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她的心忍不住一阵抽疼。“自从知道珂儿已然赐婚于南阳王后，你终日都是这般不开心，你可知道虽是你一人痛苦，可看在我眼中，我的心又何尝不痛？”
“上回在鬼城，幸得有你，否则我真不知道是否能平安走出鬼城。”她苦笑一下，试图抚平上官洪都紧蹙的眉，然，任她如何抚平，当她的手离开，那眉又会再次蹙紧。
“还真是执拗。”她叹了口气，为他掖紧被子，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猛地掀开被子，只见他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血已经染红了衣裳，甚至被子。心头一凛，忙去找止血的伤药，解开他身上的衣裳，顿时露出大片肌肤，秦筠若只觉脸上一阵燥热，握着药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咳咳--”就在此时，床上的上官洪都猛咳了几声，秦筠若一时有些慌乱，倒了杯水喂他喝下去，这才为他重新包扎了伤口。
柔滑的手划过那如缎的肌肤，秦筠若明显察觉到上官洪都的肌肤甚是灼烫，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也十分火烫，脸色瞬间便褪的干干净净，大夫说了一定不能发烧，否则会有危险。
匆忙起身，便看到房内的水盆里还有新打的水，她手忙脚乱的取来巾帕，沾了水一遍遍为他擦着身子试图为上官洪都降温，可是上官洪都并非是普通的发热，而是身中媚药，秦筠若此举非但没有为他降温，反而让苏秦在他体内下的迷药药性不断退去。
正当她再次拧干巾帕时，腰肢瞬间便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住，尚不及她有所反应，她整个人已经落入上官洪都那灼烫无比的怀里。
秦筠若的心跳的异常快速，她觉得她的脸一定很红，耳畔是上官洪都灼热的呼吸，腰间的手臂竟也如炭火一般。秦筠若不敢回头看上官洪都，只是僵在他的怀里，轻声问：“你怎么了？”
上官洪都没有回答她，喘息声愈发粗重，秦筠若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她扭头看去，只见上官洪都脸上布满汗水，目光迷离，好像是中了什么媚药之类的东西。她想不出究竟是谁给他下了这种肮脏的东西，但是看着他隐忍痛苦的样子，她知道现在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出于本能。
心在那一瞬有些痛苦，她不想上官洪都有事，却又不想就此失去自己的清白，纵然她深深喜欢着他，可是自幼养在庵中，学过女戒女德的她，深知如果她任由他的动作，那么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她的仇还没有报，秦家的冤情还没有大白天下，她不能因为一个男人而折了自己！
双手用力抓住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可是上官洪都的手劲实在太大，而他此刻也完全失去了自制力，被秦筠若这般挣扎着，脸上瞬时便浮上浓浓的不悦。
感受到上官洪都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秦筠若瑟缩了下身子，上官洪都扳过她僵硬的肩膀将她压倒在床上，此刻秦筠若只觉脑中似被一个惊雷炸开，脸瞬间红的越发厉害，“上官……”她试图叫醒他，可是下一刻，她的唇便被上官洪都灼热的唇给擒住，所有的话都被他吞入腹中。
秦筠若有一瞬的痴楞，下一刻只觉身上一凉，上官洪都已经迫不及待的去剥她的衣衫。
他的动作并不熟练，指尖甚至还有些颤抖，可是他终究还是脱掉了她身上的男装。
凝着那裹胸的布带，他的神智似有一瞬的清明，秦筠若试图再次逃离，可是上官洪都已然不管不顾的压了下来，那碍事的布带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他撕扯开。
两具身体紧密的贴合在一起，秦筠若已经放弃了抵抗，她看着眼神迷离的上官洪都，心只觉得备受折磨。
铺天盖地的吻落在她身上，秦筠若认命的闭紧了眼睛。可是身上的人久也没有动作，鼻端涌入浓浓的血腥味，秦筠若诧异的睁眼，只见上官洪都正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腕，血滴落下来，让秦筠若惊惧不已。
“上官……”秦筠若握着他的手腕，泪水瞬间便涌出眼眶。
上官洪都踉跄着撤开身子，对秦筠若大吼道：“快些离开，我不想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他说完这话，呼吸却越发的急促起来，可是他却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腕，苍白的唇染上腥红的血，令他看上去多了抹邪魅。
很明显他咬破了手腕是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看着这样的上官洪都，秦筠若却觉得胸口疼的越发厉害。她一步步向他走近，身子颤抖的厉害。
房间里一片静默，没有一丝声响，唯有上官洪都愈来愈重的喘息声。
“别恨我！”就在秦筠若抱住他的腰身时，上官洪都再也把持不住，他抱着她走到床前，她胸前的柔软紧紧贴在他如缎的胸膛上，她娇羞的低声道：“我不恨你！”
上官洪都慢慢的朝她压下，身躯紧紧相贴，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让她的脸颊也顿时火烫了起来。
秦筠若不知道上官洪都身中何种媚药，但是看着他隐忍的样子，她知道他其实也很痛苦。她抱住他的腰身，在他肩膀上用力咬了下去。似感受到了她的热情，上官洪都终于再也不想苦苦忍受，径直的闯了进去。
刹那间，秦筠若只觉身子似被撕裂了一般，她倒吸一口凉气，抱着上官洪都的手颤抖的越发厉害。上官洪都的身子猛然顿住，声音沙哑的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忍一忍。”
他看着她，许久都没有动。
秦筠若从没有想过第一次竟是这般撕心裂肺的痛，可是身上是她喜欢着的男子，看着他痛苦，她心里也痛苦。缓缓的扯出一抹笑，她道：“我……没事。”
上官洪都深吸了口气，动作极力控制着，可是秦筠若还是因为初经人事而承受不住，渐渐的，他的动作不再温柔，似乎已经因为媚药而陷入了迷乱之中，身下，一朵妖娆的红花，悄然绽放。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秦筠若以为是永恒，上官洪都终于离开了她的身体。他静默无声的看着她，“对不起，我……”
秦筠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没有想到他竟会说出这句话，晶莹的泪水顺着颊边滚落，她只是木然的看着他。
过了许久，她忍着浑身的酸痛，慢慢爬了起来，捡起地上凌乱的衣衫，一件一件，慢慢的穿在身上。“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需要对我说抱歉，以后……”她忽然就觉得心痛的无以复加，她扬起头，止住眼中的泪意，“我们还是朋友，你不必挂在心里。”
上官洪都看着这样的秦筠若，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刻所有的思想都停住了，看着她悲凉的背影，他猛地将她拥入怀中。
秦筠若只觉脚软的很，猛然被他拥入怀中，背再次紧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强忍住的泪水终于流出来。
晶莹微凉的泪水落在他的手上，上官洪都却觉得是那样滚烫，他方才都做了什么？虽因为媚药，可是他还是不能原谅自己意乱情迷之下做出的事情。
“我会负责。”低沉暗哑的嗓音自头顶上缓缓传入耳中，秦筠若身子明显一颤，回头看向他，“你对我可有一丝一毫的喜欢？”
上官洪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筠若这尖锐的问题，看着他沉默不语，秦筠若惨然一笑，“我不需要，以后我还是若凡公子，你还是上官洪都，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等一下——”上官洪都想要抓住她，可是她已经跑远。
当君忍带着苏秦再次悄悄潜入一等侯府上官洪都的院子时，她只看到慌乱逃离的秦筠若还有衣衫不整却眼神清明的上官洪都。
心里蓦然浮上一丝不安，君忍也是一脸不解，苏秦疾步走近房中，仍可察觉到那浓重的**的味道，凝着那床上的红花，看向上官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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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是你吗？阿暖
“珂儿--”苏秦想要和他说什么，上官洪都自然心中有数，这种静默探寻的气氛让他十分不自在，于是索性就直截了当的道：“珂儿，我是在鬼城时发现她是女儿身的，今日并非是我趁人之危，而是我真的坚持不了才……我会负责。”
他不知道该如何和珂儿解释，珂儿一直是他想要守护的女子，可是珂儿却看到了这一切。他很怕珂儿会把他当作趁人之危的小人，是个十恶不赦的浑蛋。
苏秦脸上的惊诧瞬息间便消失无踪，她拉起他的手腕，凝眉细探，脉搏平稳，体内媚药已然系数解了，便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表哥乃是真君子，这些年表哥戍边多年，身边也该多个知冷知热的女子好生照顾着你了。”
苏秦斟酌着用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与平日无常。上官洪都纵然是个真君子，但碰到这种事怕也是心中充满悔恨歉疚的。
上官洪都袖下的手缓慢的收紧，以此来压制内心紧张欣喜的情绪。珂儿不怪他！可是这抹欣喜转瞬即逝，珂儿不怪他怕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珂儿在意的那个人吧！
苏秦看着他，心中百感杂陈，她真心希望筠若表姐与上官洪都这两个人可以有个好结局，可是看情形怕是难啊。抬头看了眼天色，“时候不早了，既然表哥心中有了决定，那此事我也就不再插手了，这里有一瓶最好的金疮药。”
上官洪都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他勉强弯唇笑笑，可那笑容却甚是僵硬。
“珂儿，今日的事虽是针对我的，可是也恰恰说明平阳侯府当真不是个干净的地方，你一个人在那里，我和父亲着实担忧的很，不如--”
苏秦看着他，她该如何拒绝才不至于伤害到他，权衡再三还是如实开口道：“表哥，我知道你和舅舅心疼我，可是，我……不能答应。”
上官洪都方才勉强扯出的笑瞬间龟裂成碎片，他望着神情坚定的她，“姑母离世时，我与父亲都不在京都，你要知道我与父亲并非是因为愧疚，而是真的把你当作了一家人。”可是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却又忽然顿住，想了想，话锋一转：“其实我也早就看出来了，你也只是把我当作兄长，并没有掺杂什么其他的情愫。”
她关心着他，为他着想打算，即便看到了那样不堪的一幕，却不曾怪他，这说明了什么，他很清楚。她对他没有男女间的情爱，但是他就是想要守护着她，希望她能幸福。
苏秦弯了弯唇角，对他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容：“表哥，我知道你和舅舅关心着我，也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想把一等侯府推入一个危险的境地。今日白语薇虽是对你出手，可那也是因为我。如今局势动荡，你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他的事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你与舅舅都是我在意的人，我不想你们受到丝毫的伤害。如今你的前程一片大好，虽说……今日之事你们都是受害者，但清白对一个女子而言……”感受到上官洪都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顿了下，“她会是一个好妻子。”
她说完了话便向后退了一步，准备转身离开。
上官洪都与筠若表姐会幸福的！
“其实，今日我……”上官洪都脸上的失望神色愈发凝重，神色复杂的低头想了半晌，才幽幽叹道：“算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苏秦抬眸看他，“其实表哥你也只是因为担心我，是白语薇卑鄙，以后表哥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上官洪都诧然看向她，珂儿太聪慧了，就算他什么也不曾说她也都猜到了，他苦笑一下，“珂儿，表哥希望你幸福。”
“表哥--”苏秦看着他，心里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
“我们都会幸福的。”半晌，她只能这般对他说，表哥，我知道你对我好，这一生，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人。
回了栖霞阁，看着锦娘为阿暖收拾好的房间亮着灯，苏秦唇角弯了弯，心道：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一连几日，当苏秦睁开眼睛时，房梁上都没有阿暖的身影，苏秦只觉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彻底消散无踪，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
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着天上飞过的鸟儿，想着君忍今日带回的消息，苏秦的心情却没有前几日的那般轻松。
血影杀一夜之间被彻底毁灭，而那个亲手毁了血影杀的除了玉衡还有另外一人，在对付血影杀盟主的时候那个人受了很重的内伤，玉衡离开血影杀时，那个人已经离开，自始至终没有露出真面目，自然无从追查那个人是谁。
想着一连几日都没有见到阿暖，今日锦娘去给他收拾房间时还看到了他沾了血的衣衫。
那个人会是阿暖吗？
可是阿暖与她非亲非故，之前鬼城时救了她，已然让人不解，这一次又为了她孤身去闯血影杀，阿暖到底为何要这般护着她，她实在想不通。
正想着，秋千忽然荡了起来，苏秦下意识的抓紧，而后扭头看去，入眼的正是一副银色的面具。
“小东西，想什么想的这般出神？”阿暖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几日你去了哪里？”苏秦试探问道。
阿暖面具下的眉紧紧皱在一起，脸色苍白如纸。早上那个丫环发现了那件沾了血的衣裳，为了打消她的疑虑，他才走出房间，许是推的狠了，此刻一股腥甜之气涌入喉头。
“你怎么了？”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正常，苏秦冒着会摔倒的危险，自秋千上跃下。
阿暖眸子一眯，快速掠到她身边，将她接住。而就在此刻，苏秦已然抓上了他的手腕，惊道：“你受了内伤？那个人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这样护着我？”
阿暖忙抽回手，既然她发现了他自然也不打算隐瞒，苦笑一下：“你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个？”
苏秦冷哼一声，便唤来锦娘去竹林里取来了一瓶专治内伤的药，“把这个服下去，你会感觉舒服一些。”
阿暖把玩着手里的瓷瓶，“小东西，你放心，我死不了，倒是这个瓷瓶，我会好好收着的，这可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
苏秦嘴角抽了抽，拜托，若不是你受了内伤，而我又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你的话，我才懒得管你。苏秦紧皱着眉，冲阿暖的背影喊道：“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阿暖脚步未停，“小东西，我若再不离开，一会儿被人发现了你院子里有个陌生男子，岂不是毁了你的声誉？”
苏秦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院门，果然就看到了守门的婆子走进来，称平阳侯爷唤她去书房。
书房。
平阳侯爷看着苏秦，拿起书桌上的邀请函，笑道：“珂儿，后日便是女子之间的比试了，上回听说你身子不适并没有去九华山皇家别苑，圣上挂念着你，今日下朝后可是点名要你参加。”
苏秦眉心微蹙，此次挑选精锐的都是自愿前往，哪有强迫的。猛然想起桓帝与翩翩都是知道她便是秦公子的事情，倘若他们要利用这个来做些文章定自己一个欺君之罪的话，她不由攥紧了手，也罢，我便借着此次女子比试打消炎帝的疑虑。
微微一笑道：“一切听从父亲的安排。”
平阳侯爷看着苏秦的神情，就知道她虽如此说，可心里未必痛快，想着之前白语薇竟然出手伤了她，他却只是甩了几鞭子，便觉得有些委屈了她，“珂儿，语薇的事情我自有安排，这几日她诚心认错，我想你的气也该消了吧。”
苏秦知道平阳侯爷怎么想的，平阳侯府没有儿子，如今他与刘家的关系也不比从前，若是想维持着平阳侯府四大世家的名望，就只能依靠女儿，眼下，她的婚事已经不能再插手，他便只能在那两个庶出的女儿身上做做文章了。
见苏秦只是笑而不答，平阳侯爷脸色僵了僵，这个女儿他始终看不透彻，无奈叹息了一声：“这次女子比试，倘若天公不作美，你与语薇撞到了一起，还希望你能念及你们都是平阳侯府的女儿。”
苏秦微微一笑，“父亲的意思珂儿都明白了，不过看四妹妹那股子狠劲，怕是我想手下留情她也未必会呢。”
“此事，你就不要……”平阳侯爷猛咳了两声，脸色憋得通红。
苏秦望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异色，“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平阳侯爷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这几日一直都在咳嗽，周大夫给开了药，总算是好了许多，怎知今日又开始咳了起来。”
苏秦觉得平阳侯爷的咳症来的蹊跷，加之前世平阳侯爷是刘家的爪牙，便没有上前，只是远远的凝着他灰败的脸色，“不如再让人去把周大夫给请来好了。”
平阳侯爷抚着胸口顺气，似乎觉得没什么了，“不必了，我还要去趟梅园，至于这件事，你做好你自己的就是了，语薇那里我自然会和她说。”
“那珂儿便回去了。”苏秦方离开几步，便听到身后砚台落地的闷声。
她急忙回到书房，只见平阳侯爷两手拄着书桌，似乎极为痛苦的样子。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平阳侯爷努力的抬头想要看清苏秦的脸，可是却觉得四周都在旋转，两条腿更是虚软无力。
“张管家，快去叫周大夫来。”丫环一拥而入，她若还不上前便显得不近人情，便走上前扶着平阳侯爷，将他扶到椅子里坐好。
苏秦的手腕悄然探上平阳侯爷的手腕，不由得心底低叹一声，脉象完全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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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平阳侯爷病了
四姨娘杨萍萍正在芳春阁看着账簿，听说平阳侯爷病了连忙奔到书房，却被管家张福给拦了下来，不免气怒，柳眉倒竖，赏了张福两个巴掌，“我可是堂堂四姨娘，一心向着侯爷，难不成还能偷了侯爷的公文吗？”
张福捂着火辣辣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杨萍萍一把推开他，进了书房，只见平阳侯爷软塌塌的靠坐在椅子里，有气无力的，一张脸苍白至极，不禁眼眶湿润，快步扑了上去：“侯爷，你这是怎么了？”
苏秦道：“方才父亲让我来书房，本也没事，咳了两下之后便这样了。”
杨萍萍一下子慌了：“周大夫给开了药，侯爷今日离开侯府时还好好的，怎么又严重了？”
苏秦没有说话，只是颦了颦眉，平阳侯爷平日极注重养生，身子自然是没什么大毛病，更何况方才她把过脉之后也并没有什么异样，为何就变成了这样呢？
“二小姐，上回晏大小姐因为雷公藤而昏迷不醒，我听说最后是你出手相救，看侯爷如今的样子，怕是周大夫医术不精，还是请二小姐给侯爷瞧瞧吧！”杨萍萍急得额头冒汗，手脚冰凉，突然拉着苏秦的手就要跪下去。
“四姨娘，你这是做什么！”苏秦忙阻止了她的动作。
杨萍萍是个心计颇深的女子，她若想做一件事必经过百般思虑，但是今日她显然已经乱了阵脚，可见她对平阳侯爷的情意之深。
恰在此时周大夫也来到了书房，怯怯的看了一眼苏秦，这才上前替平阳侯爷把脉，翻看舌苔。
“到底怎么回事？”杨萍萍拧眉喝问。
周大夫瑟缩了下，才缓缓开口：“与之前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舌苔有些发青黄，怕是要换季了，邪风入体，加上侯爷近来肝火旺盛，又……又忧思过甚，我……”
杨萍萍面色一沉，“周大夫，你可是平阳侯府惯用的大夫，这么多年侯府可曾亏欠过你什么？你给句痛快话，侯爷这病到底严不严重？”
周大夫指尖微抖，忙低下头：“侯爷这病症的确是风寒之症，可、可是，可是侯爷的脉象无异啊！”
杨萍萍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慢慢消化着周大夫的这些话，既是脉象无异，那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病症？
“二小姐……”杨萍萍泪眼朦胧的看向苏秦，声音哽咽，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苏秦原本不想插手此事，但她隐约觉得这事透着蹊跷，便上前去为平阳侯爷仔细把了脉，脉象的确无异，可是这愈发说明平阳侯爷的病不是偶然。
杨萍萍看着地上摔碎了的砚台，忙唤来张福再去寻一方过来，凝着苏秦越皱越紧的眉，她只觉一颗心跳的愈来愈快。
苏秦开了一副清热温补的方子，毕竟不确定平阳侯爷是否是中毒，而这个方子则可以让平阳侯爷减轻病痛的折磨。
“这样就能治好侯爷吗？”杨萍萍看着手里的方子，稍稍放宽了心。
“四姨娘可是高看我了，我这也只是久病成医，能不能治得好，也说不准。”苏秦微微一笑。
杨萍萍也不用丫环动手，着人将平阳侯爷抬到芳春阁后，便在廊外亲自煎药，待药熬好了，又亲自服侍着平阳侯爷服下。从头至尾她一直守着平阳侯爷，而真儿却只是遣了丫环过来问过一次，看着平阳侯爷时而清醒，时而昏睡的，杨萍萍心痛之余也是将那个从未露过面的真儿给鄙薄了个透彻。
苏秦看在眼中，愈发对真儿好奇了起来。平阳侯爷当初是怎么和真儿相遇的？又是什么让原本要跳江的她放弃了寻死？真儿看似与平阳侯爷情深意切的，可是平阳侯爷病了，她却只是遣了丫环过来问了问。将心中满腹的疑问压下，苏秦道：“四姨娘，父亲可好些了？”
杨萍萍轻叹了口气，给平阳侯爷掖了掖被子，才道：“症状倒是减轻了，可是人却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二小姐，你说侯爷会不会有事？”
苏秦清冷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平阳侯爷灰败的脸上掠过，她是巴不得平阳侯爷一病不起，倒是省得她亲自动手，可是眼下她却不希望他有事。
“四姨娘放宽心吧，这方子乃是温补清热的方子，会让父亲不至于那么痛苦。”她回去后又翻看了一遍《毒医宝典》，并未发现有哪一种毒既可以让人出现风寒之症，又可令脉象无异。
似是因为苏秦的话，杨萍萍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看了一眼窗外，才发现已经很晚了，便道：“竟已经这样晚了，二小姐还是快回去歇着吧。”
苏秦点头，“也好，若是父亲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夜半时分，栖霞阁的院门还是被大力敲响，苏秦一直未曾阖眼，听到敲门声，立即领着锦娘去了芳春阁。
原本情况稍缓的平阳侯爷已经陷入了昏迷，额头上根根青筋清晰可辨，身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身下的褥子，四姨娘急得走来走去，整个人显得憔悴至极。见到苏秦走了进来，忙迎上去道：“二小姐，侯爷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那方子可以让侯爷不至于那么痛苦吗，怎么我瞅着却是比之前还要严重呢。你听听，侯爷这喘气声都跟破旧的风箱似的。”
苏秦脸色微微一变，忙走上前探了脉，却是脸色愈来愈沉，脉象依旧无异！从没有哪一次苏秦像这一次这般脱力。
就在苏秦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闻讯而来的白翠屏与白锦绣已经扑到了床前，两人看着平阳侯爷，嘤嘤哭泣不已。
苏秦微微拧了拧眉，锦娘已经递了银针过来，苏秦捏着银针就要刺入平阳侯爷的要穴时，白翠屏却哭喊着就去抢夺苏秦手里的银针，神色冷厉的道：“白珂，你到底对父亲做了什么？”
苏秦抬眼望她，神色如常，只是清冷的眸子微眯了眯，“我只是在减缓父亲的痛苦，难道你觉得我会害父亲吗？”
白翠屏冷笑一声，神色古怪：“你是否会害父亲，我怎么会知道，毕竟你可是被丢到庄子上那么多年，你连医术都学会了，谁又知道你会不会背地里搞什么鬼。”
苏秦心头冷笑，白翠屏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她素来只是被人当枪使的命，扫了一眼暗自抹着眼泪的白语薇，她也懒的和她争辩什么，捏着针便要扎下去，却是如何也没想到白翠屏竟然会不管不顾的推开她。
“白翠屏，你不要给脸不要！”苏秦霍的站了起来，身上因为气怒而盈满凌厉摄人的气势，“我不与你计较，是因为觉得你不配，毕竟不过是只疯狗罢了，我若和一只疯狗争辩只会自降身份！”
“你说谁是疯狗？”白翠屏恼恨的瞪着苏秦，抬手便要挥过去。
“都在做什么？”老夫人由杨妈妈扶着走进芳春阁，冷眸扫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平阳侯爷，厉喝一声，“三丫头，你可别忘了二丫头可是皇后义女，是圣上亲自封的安郡主！”
白语薇以帕遮面，凝着老夫人的眸子浮上一丝冷色，她原本以为这段时间老夫人对苏秦冷淡了不少，她若诬陷苏秦老夫人势必不会插手，至于平阳侯爷也会因为查不出病因而饱受折磨，最终唯有一死。却不想千算万算，老夫人竟还会横插一杠。
她恨恨的咬着唇，心底暗自咒骂了一声。款步走到白翠屏身边，劝道：“三姐姐，不可胡说。”
白翠屏一把挥开白语薇，指着苏秦道：“父亲从不让任何一人随便进书房，她今日不但进去了，还是第一个发现了父亲昏倒的人，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苏秦唇角扯出一抹讥笑，果然是白语薇搞的鬼。她设下此局，倘若治不好便是她这个府上唯一懂医术的谋害亲生父亲，即便没有证据，可是依着白语薇的阴狠手段下一招有可能就是损毁她的声誉；倘若治好了，便诬她一个心虚的罪名，横竖老夫人近来对她态度冷淡了不少，她怕是料定了老夫人不会插手此事。却不想，老夫人的突然出现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想来现在白语薇心里指不定怎么骂着老夫人呢。
苏秦倒也不慌，只是神色平静的望着白翠屏：“后日便是女子比试的日子，今日圣上把邀请函给了父亲，父亲便让我去了书房，这难道也是我这个别有用心之人可以控制的吗？”
白翠屏一时语塞，竟是不知如何反驳，只能咬着唇，悄悄看了一眼白语薇。
苏秦一直注意着这两姐妹之间眼神的交流，感受到苏秦那锐利而充满讥讽的目光，白语薇只得将脸转向一边。
白翠屏并非完全没脑子，此刻也只能低下头小声嘟囔着：“我不过也是担心父亲，倘若父亲现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平阳侯府岂不是要乱了套？”
老夫人淡淡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含着一层薄薄的霜色。“三丫头，管好你的那张嘴，否则别怪我心狠，侯府不需要嚼舌根的奴才，同样也不需要嚼舌根的庶女。”
苏秦冲白翠屏挑了挑眉，老夫人这话可谓毒辣之极，果然就见白翠屏脸色立刻就变得讪讪的，头垂得更低。
“珂儿，你父亲这病来的蹊跷，你若实在没有把握，还是让张福入宫去请御医过来好了。”老夫人自白翠屏身上收回目光，似乎不想再看到白翠屏那张虚假的脸。
苏秦点了点头，“珂儿毕竟乃是久病成医，对这种疑难杂症也瞧不出来。”上回晏凝旋中毒，她不得已才暴露了自己会医术的事情，这一次既然老夫人给了她台阶，她自然要借梯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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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竟是蛊虫？
御医很快便请了来，但是所得结论皆是脉象正常，病症却是风寒之症。御医看过苏秦开的方子，确定没有什么不妥，且还十分精妙，倒是对苏秦这个郡主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钦慕。
好不容易送走了御医，整个芳春阁的气氛却是越来越压抑。
老夫人一直阖目口中念着佛经，白翠屏眼神狠厉的瞪着苏秦，唯有白语薇一直静静的站在一旁。
杨萍萍叹了口气，既然御医也说方子没事，那只得按着苏秦的方子继续煎药，平阳侯爷经过苏秦的一番金针走穴，理顺了经脉的同时也驱退了体内的邪气，脸色看上去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折腾了一宿，苏秦疲累的回到栖霞阁时，竟是什么都不想吃了。她躺在床上，仔细回忆着整件事。她可以肯定平阳侯爷的病一定是中了某种毒，可是令她无奈的是这种毒在《毒医宝典》上根本没有记载。
“小东西，怎么无精打采的？”一道柔缓邪魅的声音传入耳中，令苏秦打了一个激灵，扭头看向房梁，果然就看到房梁上侧躺着的阿暖。
苏秦立即坐了起来，拧眉道：“我不是让锦娘给你安排了房间吗？你……你怎么还会跑到这里？”
阿暖轻嗤一笑，面具之下的眼睛微弯，“小东西，什么事情竟然让向来警惕无比的你如此失神？”
“没什么。”苏秦勉强扯出一抹笑，她是真的对阿暖无语，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其实从你进来我就在了，平阳侯爷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似乎很棘手。”阿暖坐直了身子，两个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房梁上，虽然相距很远，可是苏秦还是觉得阿暖的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气息。
“是啊，的确有些棘手，《毒医宝典》上没有关于这种毒的记载，其他医书上也没有记录这种病症，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做了。”苏秦蹙眉道。
“平阳侯爷病得蹊跷。”阿暖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事你还是不要管了。”
苏秦苦涩一笑：“我是被人逼着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了。”
阿暖身形一动，苏秦还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阿暖已然坐到了她旁边，属于他身上淡淡的花香已经随着呼吸沁入肺腑，苏秦再次抬手试图掀开阿暖的面具。
阿暖抬手抓住苏秦的皓腕，欺身靠近，语气虽依旧柔缓，可苏秦却还是感受到了他话中隐约的寒意：“小东西，你实在是太调皮了。”
“呵，是吗？”苏秦被他桎梏住，后背紧紧贴靠在床柱上，扯出一抹笑。
阿暖柔滑的手在她美丽的颊边慢慢划过，眼底却带着几分不忍：“小东西，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陪在你的身边，看着你快乐，幸福就好，我不是在吓你，当这张面具掀开时，或许是我死去之时，或许我将永远从你的身边消失。”看着苏秦惊诧不已的瞪大了眼睛，阿暖低笑一声，松开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会伤心的。”
苏秦望着他，没有说话，她可以感受到阿暖对她的爱护，既然他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或许是因为那张面具之下的脸孔并不似她所想的那样与他这个人相匹的俊逸。
“小东西，你可听说过苗疆蛊虫？”阿暖见她神思飘远，忽然道。
“苗疆蛊虫？”苏秦快速收回神思，难以相信阿暖竟然懂得这些，“你是说平阳侯爷这蹊跷的病不是毒，也不是病，而是蛊虫！”
阿暖伸出食指点住她的红唇，“如果不是蛊虫，我是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出现这种症状。”
“那要怎么做？”苏秦不知怎么的便拉住了他的袖口。
阿暖眨了眨眼，不答反道：“你真的愿意救你那个冷漠至极自私自利的父亲？”
苏秦轻叹了口气，“其实我怎么想的你一定猜得到，这一次我是被逼得无法，救或不救都对我不利。”
阿暖挑了挑眉，看了眼天色，“蛊虫虽是苗疆的东西，听上去很是神秘的样子，不过想要驱除并非很难，不过你驱除蛊虫的同时，最好是能找到下蛊虫的那个人，你那么聪明，我想那个人你心中一定有数了。”
苏秦颦眉，看着阿暖的目光越发深邃，这个阿暖轻功精妙，身上总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并且还知道她就是秦公子的秘密，知道苗疆蛊虫，他到底是谁？
第二日一早，苏秦刚伸了个懒腰，杨萍萍便带着丫环快步走了进来，面色焦虑的道：“二小姐，清晨时分侯爷醒了过来，不过这会儿又昏了过去。”
苏秦忙唤来锦娘，带着银针，与杨萍萍一同向芳春阁走去，把了脉之后，苏秦眼底闪过一抹幽光，“父亲昨晚可出了汗？”
杨萍萍点头：“是出了汗，而且额头还烫得厉害，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苏秦幽深的笑了笑，看向疾步走进来的白语薇与白翠屏，那目光却愈发的凌厉起来。
“四姨娘，还是再去寻个大夫来吧，如果让这个别有用心的人这么扎下去，怕是把父亲给扎成了刺猬，满身窟窿也没什么用处。”白翠屏阴阳怪气，一边说一边走到杨萍萍身边。
杨萍萍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看着憔悴不堪的平阳侯爷，昨晚她守了一宿，细细回味着白翠屏的话，真的还就品出来了点味道。
整个平阳侯府里唯有二小姐一人会医术，之前甚至还藏着掖着，若非晏大小姐她怕是还会继续隐瞒着，加上她隐约觉得二小姐被侯爷丢在庄子上这么多年不管不顾的，上官夫人含冤自缢，若心中没有怨怕是傻子都不会信。
苏秦细细观察着杨萍萍的神情，忽然就冷笑一声，“白翠屏，你这记性还真是差，我昨日就说过不会和一只疯狗一般见识，但是并不代表我会任由一只疯狗咬上自己。你既说是我别有用心，那么我若说你背后动了手脚，你又当如何？”
见白翠屏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慌色，苏秦猛然起身，一步一步慢慢向着白翠屏走近，那身上凌厉的威压让白翠屏不断后退，最后踉跄了下跌坐在地上，苏秦顿下脚步，俯视着她的狼狈：“这张脸真美，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这般恶毒，我最后再重复一遍，没凭没据最好不要乱说话，莫要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要知道那些真正别有用心的人最喜欢利用你这种没脑子的蠢货。”
“你……你胡说，四妹妹不会这样……”白翠屏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过来扶着她的白语薇给挡了回去，“三姐姐，二姐姐可不是这样的人。”她说着，手便死死掐了一下白翠屏，白翠屏吃疼的皱了皱眉，可是却已然意识到方才自己险些连累了四妹妹。
杨萍萍诧异的看着白翠屏与白语薇，她亦是一个心计深沉的女子，自然没有放过她二人方才的小动作，正疑惑时，躺在床上的平阳侯爷突然捂着头哀嚎了起来。
惊变一下子惊动了房里的所有人，杨萍萍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而苏秦却是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白语薇，果然就看到了她的嘴角溢出的那一抹淡淡的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阴笑。
“萍萍，我的头好疼，哎呀，疼死我了！”平阳侯爷捂着自己的头神情痛苦，最后似乎疼得狠了，抱着头不管不顾的就往床柱撞去。
杨萍萍冷汗直冒，忙扑到平阳侯爷身边，抱着平阳侯爷，泪水顺着颊边直流。
苏秦看着这一切，心中对阿暖的话深信不疑，看来真是蛊虫。她款步走上前，手中银针在平阳侯爷的几处大穴上刺下，登时平阳侯爷便昏了过去。
“二小姐，侯爷……”杨萍萍又急又气，都说人在慌乱之下便会胡思乱想，看着平阳侯爷饱受折磨，而苏秦每次一出手便会让平阳侯爷暂时缓解痛苦，猛地挡在平阳侯爷面前。
“怎么？四姨娘也不信我吗？”苏秦把玩着手中的银针，笑容寡淡，漆黑的眸子如同深潭。
“我不是信不过二小姐，只是……”杨萍萍不想得罪了苏秦，却也不想让苏秦再碰平阳侯爷，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就听外边传来通秉声，杨萍萍似乎终于安了心，看着走进来的老夫人，声音哀戚的道：“老夫人，您快给拿个主意吧。”
老夫人目光阴郁的在房里几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床上已然昏了过去的平阳侯爷脸上，“二丫头，你父亲这究竟是怎么了？”
苏秦敛眉，“父亲的症状与寻常的发热风寒极为相似，可是今日父亲的头又开始无故疼得厉害，如果说昨日还可当作是寻常的风寒症状，但是今日我可以肯定父亲这不是病，因为病不会脉象无异，不会让人头痛欲裂。”
白翠屏冷嗤一声，“自己背地里搞的鬼，被发现了便说的神乎其神的。”
苏秦淡淡的看她一眼，“祖母，是不是我搞的鬼，一会儿便可以知道了。”
老夫人迟疑了一会儿，“就按你的意思做吧。”
白翠屏忙跪了下去：“祖母，不可以啊！”
苏秦实在厌恶白翠屏像个聒噪的乌鸦一般的声音，手中银针稳准的刺入白翠屏的哑穴里，白翠屏便只能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白语薇没有想到苏秦的手段这般厉害，她走上前拉住白翠屏，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就算是发现了又能怎样，那些蛊虫难道还能认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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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除蛊虫
苏秦先是让锦娘取来昨晚依着阿暖所说配的药，倒了水在碗中融了，看着那血红的液体，杨萍萍紧张的咬紧了唇。
白翠屏扫了一眼，想说什么，却是无奈哑穴被苏秦的银针封住，无论怎样都说不出话来。白翠屏看着那碗如血般的液体手心沁出汗水，可那神色却如常的从容坦然。
老夫人扫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道：“二丫头这是在救侯爷的命，你们都给我安静些，倘若谁背后嚼舌根，可别怪平阳侯府无情。”
苏秦深吸了一口气，依阿暖所说，今日蛊虫一定会随着血液来到头顶，故而平阳侯爷一定会头痛欲裂，她手执银针，准确无误的在平阳侯爷头顶要穴刺入，只见平阳侯爷的额头上突然鼓起一个豆大的小包，苏秦神色冷淡了下来，快速的将第二根银针刺入小包的周围，随着银针越来越多，那小包如同里边有什么东西，越鼓越厉害。
苏秦取出袖中的匕首，在烛火上烧了会儿，就要划开平阳侯爷的额头，可是杨萍萍却如何也不答应了。
“老夫人，萍萍从未听说过有在人头上动刀子的治法，不是萍萍信不过二小姐，实在是萍萍担心侯爷的安危啊。”杨萍萍哭跪在老夫人脚边。
老夫人亦是神色凝重，按理说这个儿子并非她亲生的，她不该担忧才是，可是想着他这么多年来对她恭顺孝敬，即便亲生儿子怕也做不到这种程度。而且最重要的是真儿是她找寻多年的亲生女儿，且已经跟了他，那么便是她的女婿，都说女婿顶半子，就冲这点，她也不想他有什么事。
似乎因为苏秦抑制住了平阳侯爷身体里的蛊虫的游动，平阳侯爷幽幽醒转，看着苏秦手里握着的匕首，登时惊得坐了起来，“珂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秦唇角轻轻翘起，语气平和的道：“父亲你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有人在你体内下了蛊虫，起先蛊虫在你的腹腔内汲取营养，你不会感觉到任何不适，但是随着蛊虫的长大，便开始吸取你的血液，所以父亲便开始咳嗽不止，发热。如今蛊虫已经来到了头部，所以父亲才会头痛欲裂。珂儿此举，虽然对父亲不敬，实则是在救父亲的性命！”
平阳侯爷疑虑重重，想着这段时间自己的病症，倒的确如她所言。
“父亲请躺好，珂儿是平阳侯府的女儿，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蛇蝎毒妇，绝不会做出弑父的恶毒事情。”苏秦目光坦然的与平阳侯爷对视，心下却是心绪翻涌，若不是现在还不能与平阳侯府撕破了脸，若不是怕连累了玉衡的声誉，她是不会出手救自己的仇人的。
平阳侯爷反复思虑，最后抬眼在房内扫视了一圈，“虽说你有把握，可是我却仍心有担忧，萍萍--”他忽然看向了一脸担忧脸色憔悴的杨萍萍，“找人把真儿叫来，我想让她陪着。”
杨萍萍身子踉跄了一下，幸得身后丫环扶着，她难以置信的望着平阳侯爷，咬着唇，良久才道：“那个真儿自从侯爷病了便不曾来看过侯爷一眼，侯爷竟还对她心心念念，侯爷，你寒了萍萍的心啊。”
平阳侯爷看着杨萍萍眸中的恨意，突然之间心里便升起一股烦闷，他冲杨萍萍挥了挥手，“真儿身子弱，那年她落了水，身子亏了，每到换季时，她就会畏寒生病，她此时不过来定是怕过了病气给我，让我更加严重。”
杨萍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夫人出声给制止了，“都是平阳侯府的女人，怎么得了机会便开始兴风作浪？”
苏秦的目光在老夫人脸上淡淡掠过，却是唇角轻勾。四姨娘编排真儿可真是打错了算盘，真儿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是平阳侯爷的心头宝，虽然四姨娘对平阳侯爷一心一意，可是在他们心中终究不及真儿一丝一毫。
她担忧的握住锦娘的手，却发现那手心里溢满了汗水，猛然想起锦娘说她曾经在江边努力的想要打捞起真儿的尸身，可是真儿还活着，就算江水倒流，那江底也不会有真儿的尸身。但是，如今真儿作为平阳侯爷最爱的女人回到侯府，听平阳侯爷的意思，当年是平阳侯爷救了跳江寻死的真儿，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年真儿都不曾找寻锦娘，就因为锦娘是她与那个薄情汉所生的女儿吗？
这不公平，太不公平！
顷刻间，她忽然就明白了锦娘的心，她说她只是墨画，是啊，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被自己亲娘抛弃还要伤人心的呢？
她不知道这么多年锦娘是如何过来的，但是她知道锦娘是个坚强的女子，她不会被任何事情轻易打倒。
听了这话，平阳侯爷再次对杨萍萍道：“去把真儿叫来。”见杨萍萍不动，便不耐的吼道：“你这是执意要让我更加厌恶你吗？”
杨萍萍紧皱着眉，神情委屈的看着平阳侯爷，终究对身边的丫环道：“去梅园。”
真儿施施然前来，看着如此憔悴的平阳侯爷，眼睫微垂，再抬眸时已是羽睫挂泪，“侯爷。”
平阳侯爷轻轻扯出一丝笑：“真儿，莫哭，我不会有事，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杨萍萍在一旁恨的直咬牙，她劳心劳力亲身伺候，却终不及真儿的一滴泪，这种不平衡让她顷刻间便陷入了浓浓的嫉恨之中！恨恨的看了一眼伏在平阳侯爷身上的真儿，一条恶计在心中渐渐形成。
她要做这侯府里地位最高的女人，也要得到平阳侯爷全部的爱！
真儿声音低低的道：“侯爷，真儿这身子不好，可别过了病气给你，真儿还是回梅园为你诚心念经祈福好了。”
平阳侯爷唇角扯出一抹笑，苏秦看得出平阳侯爷笑的很甜蜜，或许平阳侯爷的确无情，可是他对真儿是发自真心的，但是不知为何，苏秦在真儿身上却感受不到那种担忧以及情至深处的担忧。
苏秦看着那蛊虫所在的地方鼓动的越发厉害，便道：“父亲，一会儿可能会很疼，不过伤口不会很大。”
平阳侯爷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可是双手却紧张的收紧。
苏秦手握匕首，随着匕首的靠近，整个房间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匕首划破肌肤，紧跟着一只通体乌黑的宛若毛毛虫的肥硕虫子自伤口处扭动着爬了出来，似乎感受到了危险，它试图再次钻入皮肉，却被苏秦手中的银针制住而动弹不得。锦娘递过来一个瓷瓶，苏秦快速的将那虫子装入瓶中，而后为平阳侯爷止血包扎，这才对杨萍萍道：“将这碗里的东西喂给父亲服下吧。”
白语薇没有想到苏秦竟会解了这蛊虫，想到那个人告诉她的话，她袖下的手紧紧攥握成拳，甚至连指尖刺破手心也全然未觉。
杨萍萍还因为之前平阳侯爷的话而生着闷气，一直站在老夫人身后的杨妈妈递了个眼色过去，她才不情不愿的走到床边，端过那碗宛若鲜血一般的液体伺候着平阳侯爷服下。
约盏茶时间，平阳侯爷又呕出一口乌黑泛着恶臭的血之后便疲累的睡了过去。
苏秦再次为他把了脉，这才彻底放下了心，对众人道：“父亲体内的蛊虫已经完全除去，下一步便是查出下蛊虫的人了。”
老夫人连忙追问道：“二丫头你可有了主意？”
苏秦面色平静，看着白语薇的目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幽光，“这是自然，苗疆蛊虫可是会认主的。”
已经解开哑穴的白翠屏冷哼一声：“蛊虫会认主？哼，还真是会装神弄鬼。”
苏秦冷瞥了一眼白翠屏，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记得白翠屏刚回到侯府时整个人都变得很寡言，对什么仿佛都看开了，可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许是白语薇许诺了她什么，所以她才会这般不管不顾的针对自己。也好，既然白翠屏与白语薇两姐妹这般针对自己，那么她若不回送点什么怕是真对不起姐妹一场。
“信不信，明日就会有分晓。”苏秦晃了晃手里的瓷瓶，隐约还能听到里边蛊虫的悉簌声，“这里的东西可以让蛊虫开口，到时自然就能揪出那个真正别有用心的人了。”
苏秦说完便对着老夫人福了福，离开了芳春阁。
白翠屏看着苏秦孤傲的背影，冷嘲热讽道：“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通天的神仙了，谁知道那恶心的虫子是不是她下的。”
老夫人看了白翠屏一眼，冷冷道：“三丫头，你的话可着实多了些，莫非看着你父亲好了，你心中不快？”
白翠屏脸色微变，忙跪下道：“祖母说的哪里话，翠屏怎么会心有不快！只是觉得没有为父亲做些什么，心有愧疚。”
老夫人起了身，经过白翠屏身边时，幽幽道：“既然觉得心中有愧，便去祠堂诚心为你父亲祈福好了。”
“啊？”白翠屏惊诧不已，颓然跪坐在地上。
老夫人回头冷冷看她一眼：“怎么，这么点小事你都不肯为你父亲做吗？那平阳侯府还要你做什么？”
白语薇忙跪下求道：“祖母，三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只为父亲做这些还不够。”
“那你说怎样才够？”老夫人冰冷的目光落在白语薇身上，足可让人心跳加速，忘记呼吸。
白语薇深吸了口气，“语薇愿与三姐姐一同去祠堂为父亲诚心祈福。”现在老夫人似乎对白翠屏十分反感，是以如果要保住白翠屏，不至于让她再被送到庄子上，就必须兵行险招，反正明日便是女子比试的日子，就算是不为白翠屏考虑，以老夫人那好脸面的性子，势必不会失了这次机会，所以就算跪，她们怕是最多跪上一晚。
老夫人想了想，“念着你还算是个有心重情的，你便与三丫头一同去祠堂跪到傍晚吧。”
白语薇长吁了口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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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谁比谁狠
苏秦刚回到栖霞阁便看到正坐在院子里等着她的玉衡。见她过来，玉衡冲她微微一笑，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苏秦目光掠过他略显憔悴的面孔，靠在他的胸膛上，“其实你真的没必要去闯血影杀，我很担心你。”
玉衡抚着她的背，语气温柔的道：“珂儿，我说过会保护你，不管任何试图伤害你的人，我势必会亲手送他入地狱。”
苏秦心头一动，自他怀里抬起头，“玉衡，我不希望成为你的累赘。”
玉衡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在她柔滑的青丝上印下一个深情的吻，“珂儿，你是我此生除了娘之外最在意的一个女人，你不是我的累赘，无论为你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远处的阿暖看着彼此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失落。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淡淡别开眼，他的过去是那样的不堪，根本不可能配得上她，既然没有什么希望，也就没有什么奢望了。
感受到空气里那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息波动，玉衡眉峰微蹙，看向阿暖消失的方向，眸子微微一紧。
“等一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玉衡率先开口。
阿暖脚步微顿，苏秦看了一眼阿暖的背影，刚想开口，阿暖便打断了苏秦的话，“在下阿暖，暂居在珂儿的栖霞阁，上回鬼城我们见过。”
话落，他继续向自己房间走去，玉衡怔了怔，身形一掠挡住了阿暖的去路，同时单手成爪状试图抓住阿暖的手腕。
阿暖明眸微眯，强压下胸口不停翻涌的内力，身形成展翅大鹏般向后飞掠。
怎料玉衡却忽然收住了所有的内劲，抱臂看着阿暖，唇角微勾起一个弧度：“我们不仅仅只是在鬼城见过，血影杀盟主胸口的那一剑是你刺的吧？”
阿暖这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踏入这个男人的陷阱里，方才他根本就是在试探他是否受了内伤啊！看着玉衡嘴角那意味深长的笑以及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眸，他只是笑了笑。
苏秦怔了下，虽然早就猜到那个与玉衡一起毁了血影杀的男人很可能是阿暖，但是此刻自玉衡口中证实了这个猜测，她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
阿暖的静默在玉衡与苏秦眼中便意味着肯定，玉衡挑了挑眉，嘴角轻扬：“阿暖公子既是珂儿的朋友，便也是我玉衡的朋友，珂儿如今尚未出阁，院子里有男子实有不妥，如若不弃，南阳王府阿暖公子可自由出入。”
阿暖敛下眉眼，面具下的眉却微微皱紧，“南阳王倒是关心着珂儿，不过，作为珂儿的朋友我自然不会做于她不利的事情，而且珂儿这里环境也算清幽，我也住习惯了，实在不想搬来搬去。”
玉衡戒备的看了一眼阿暖，倒也没有再说别的，在他看来，一个可以为了珂儿独闯血影杀的人必然不会做有损珂儿的事情。
恰在此时，君忍突然出现在院子里，低声道：“小姐，白语薇与白翠屏进了祠堂后，白语薇在一刻钟之后便悄悄自后门溜出了侯府，属下已经派人跟着了，估计一会儿便会传回消息。”
苏秦唇角弯了弯，笑道：“白语薇自幼长在侯府，根本没机会去苗疆，更不可能接触到什么苗疆蛊虫，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将蛊虫给了她。”她微顿了下，抬头看向同样抿唇陷入沉思之中的玉衡，“那个人我真的不希望会是她。”
当年玉衡与桓帝虞祥以及翩翩在五行山上学武，而五行山靠近苗疆，这是她怀疑翩翩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她说不清，只是一种直觉，这段时间每每想起翩翩离开鬼城时看着她的那个阴毒的眼神，总会让她联想到吐着信子的毒蛇。
玉衡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苏秦，语气微沉：“如果真是师妹的话……珂儿，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阿暖却是戏谑的一笑，“苗疆蛊虫一般都是以女子的血喂养的，看平阳侯爷的症状，这蛊虫至少养了十年。”
玉衡心头蓦然一冷，不由想起当年在五行山上师傅让他们下山历练时师妹的确救了一个苗疆来的老妪，莫非那时候师妹就已经开始养蛊虫了吗？
“看南阳王的样子，莫不是想起了什么？”
玉衡淡淡看了阿暖一眼，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阿暖对珂儿的紧张不亚于他，但是他却是不愿意相信向来善良的师妹会养这种歹毒的东西。
“我说过会给珂儿一个交代，此事就不劳阿暖公子费心了。”
“哦？南阳王对珂儿的关怀我丝毫不怀疑，但是毕竟那人可是与你有多年情意的师妹啊！”阿暖意味深长的觑了一眼玉衡。
玉衡凝着阿暖的眸子快速划过一抹锐色，一脸正色道：“可那毕竟不是心爱之人，在心中自然有不同，既然阿暖公子没听清，那么我不介意再说一遍，任何试图伤害珂儿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包括你。”
阿暖发出一声轻笑，笑过之后，亦是一脸正色：“这句话也是我想对南阳王说的。”说罢，他便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苏秦看着阿暖那有些孤寂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身边脸色阴沉的玉衡，无奈的扯了扯唇角。锦娘端来了新鲜的水果和美味的点心，又泡了茶，两人便坐在石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靠近驿馆的一处茶楼。
白语薇警惕的在四下里看了看这才走进茶楼的一间雅间，等了一会儿，又一个身材婀娜戴着面纱的女子缓步走了进去，那面纱质地极佳，一角绣着一小丛绿竹。
茶楼里人不算多，大家都在谈论着最近四国挑选精锐的事，就在女子走进去的时候，原本嘈杂的茶楼瞬间静默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女子身上。
女子如秋水般灵动的眸子在众人面上轻轻掠过，虽只露出一双眼，又有面纱遮面，可是所有人都似被什么定住了一般，三魂丢了七魄，直到女子消失在一间雅间的门口，他们才缓缓回神，却都以为方才看到了人间仙子，纷纷猜测是哪家的小姐。
当女子走进雅间，已经等的不耐的白语薇忙迎上去，不悦的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女子眸光一沉，声音冰冷的道：“四小姐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白语薇冷哼一声：“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都是见不得光的人，姑娘又比我高贵多少？”
女子看了白语薇一眼，曼声道：“是啊，亏得四小姐提醒，那件事你可得手了？”
白语薇面色微变：“你给我蛊虫的时候可没说过白珂能解的。”
女子不甚在意的为自己倒了杯茶，动作优雅的撇去上边的浮沫，“不管她能不能解，我只要她声名狼藉，至于平阳侯爷，你若觉得他死了对你有利，那么去京都的药房买些砒霜之类的毒药拌在他的日常饮食里也就是了。”
女子声音婉转若空谷幽兰，可字字句句却恶毒至极，白语薇只觉得后背涌起一股寒意，心口却似烧着一把火，她眼神冰冷的指着女子：“你利用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口气，白语薇忽然有些后悔。
女子轻轻一叹：“没错，若不是看在四小姐与白珂都是平阳侯府的女儿，而四小姐那日又被白珂识破了勾引上官都统的计谋，我是不会引四小姐遇到我的。”
“你好歹毒！”白语薇气得胸口急剧起伏。
“是四小姐识人不清，既然四小姐已然得手了，那么明日白珂必然会成为京都最恶毒的女人，我要她声名狼藉，我要她生不如死，我要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开她。”女子灿然一笑，眼底浮上一丝浓烈的喜悦，而她手中的茶杯，却在瞬间化为齑粉。
白语薇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谁？你与白珂有仇？”
女子的目光落在白语薇的脸上，“是。”
一瞬间，白语薇只觉得那目光如同一条毒蛇一般，被那样的目光凝着，她直觉呼吸愈发不畅。见女子要走，她忙拉住女子的衣袖，“等一下，那个蛊虫可会认主？”
女子微怔，回头看了她一眼，“四小姐以为呢。”在她看来，能问出这样问题的人简直是个白痴，一个虫子，就算是蛊虫那也只是有血便是娘。
白语薇的心越悬越高，那蛊虫究竟能不能认主，“喂——”她仅仅只是喊出这一个字，那女子便如一阵风一般快速消失，白语薇在雅间里来回踱着步子，一张脸越发凝重。
当女子走出茶楼的时候，一股异香飘过，她颦了颦眉，正在思索这是什么香时，天上突然撒落不少铜钱，一时间引来不少百姓乞丐纷纷上前捡拾。
此刻那些饱受饥饿贫穷的百姓乞丐眼里唯有地上的铜钱，他们一会儿蹲在地上，一会儿又将另一人推倒，力气是平日里的三五倍。在这样纷乱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女子便显得那般单薄。
“啊——”女子被人群推倒，洁白如雪的衣裳也被喧闹疯狂的百姓给踩上了泥印子，女子想要用内力护体，却发现丹田里浑厚的内力似乎被什么给封住了，只要她试图动用内力，丹田便似被针扎一般难受。
又一轮铜钱雨撒落，人群再次沸腾，一些人解开了破旧的布衣，抬头盯着不断落下的铜钱，没有人注意地上是否趴着一个白衣宛若仙子的女子。
又是数声哀嚎，女子发髻散落，衣裳破旧脏乱，脸上的面纱也不知在何时落了下来，宛若红桃一般的小脸也蹭上了脏污。而就在这时，一道矫捷如豹的身影在女子身前快速掠过，女子只觉颊边似被什么给划了一下，登时嫣红的血便滴落在地上。
女子慌乱的捂住脸庞，向着驿馆方向一瘸一拐的走去。
茶楼对面的阁楼上，苏秦看着女子从一朵白莲变成狼狈的狗尾巴草，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翩翩，原本我想看在玉衡的面上，不与你计较，是你自己招惹到了我，不能怪我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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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翻旧账
白语薇自后门走入侯府时，整个人完全惊住，看着一脸沉色的苏妈妈挤出一丝笑容，将手腕上的鎏金镯子退了下来，塞入苏妈妈手里，“苏妈妈行个方便。”
苏妈妈皮笑肉不笑的摆弄着那镯子，眼底拂过一丝失望以及不舍，将镯子重新塞进白语薇手里，“四小姐的镯子着实金贵着，老奴粗鄙，实在是不能也不敢接受。”
白语薇面色微变，脑子却在飞快的转着。
“走吧，四小姐。”苏妈妈再次在心里肉疼了一遍那只过了手却没能进自己荷包的镯子，冲白语薇道。
听着这丝毫没有温度的话，白语薇只觉得心没来由的一缩，苏妈妈虽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不过却是处处被杨妈妈压着，平日见了她们这些庶出小姐也是不敢像杨妈妈那样说摆脸色便摆脸色，可是这一次她那明显冷淡的语气让她意识到这次若是想平安脱身不容易。
在心里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翠屏狠狠骂了一通，白语薇再次将镯子塞进苏妈妈手里，神情哀戚的道：“苏妈妈，您是祖母身边的老人，我这次怕是犯下了大错，可我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明日便是女子比试的日子，万一祖母若是一怒之下罚了我，我……”她说着声音竟是一哽，扯住苏妈妈的袖子哭道：“我知道苏妈妈一直被杨妈妈压着一头，虽然事情没少做却不得祖母欢喜，若是这事苏妈妈觉得为难，那我先去求求杨妈妈好了，兴许杨妈妈会有法子也说不定。”
苏妈妈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脸色一沉，看着哭哭啼啼的白语薇，“杨妈妈虽是处处压老奴一头，可还不是跟老奴一样是个听凭主子吩咐的奴才，今日看着四小姐这般，老奴这心里也不好受。”
白语薇眉头一皱，虽是未语，可心里却是骂了句：什么心里不好受，你还不是想要那镯子？
“老夫人最近睡得不安稳，四小姐到时就说方才是去拿方子了。”苏妈妈看着白语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至于怎么说圆了，这可不是老奴能帮忙的了。”一边说着一边暗暗将白语薇自上而下的又快速打量了一番，最后视线落在白语薇发间的一支白玉簪子上。
在侯府里待了这么多年，又是伺候老夫人的，自是见过不少珍奇物件，这白玉簪子虽是不打眼，不过却是难得的好物件。
“可是一时间我上哪儿找方子啊？”白语薇凝眉，一脸焦急，抬眸间却正对上苏妈妈那凝注在自己发间的贪婪目光。
立即用手摸了下那簪子，白语薇的心底没由来的一紧，这簪子是娘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她五官因为苏妈妈的贪婪而微微扭曲着，厉喝一声：“别想打这簪子的主意！”
苏妈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那四小姐好自为之吧，没有那药方子，四小姐就是把谎话说成了真话也是难呐，毕竟四小姐可不像二小姐那样有一身好医术傍身。”说完，她转身便走，甚至都没有掩饰眸底的鄙夷。
苏妈妈走的很慢，她笃定那簪子最后一定会进她的荷包里。
眼见苏妈妈已经越来越靠近那些等在一边的粗使婆子，白语薇终于狠下了心，一把拔下头上的白玉簪子追上苏妈妈塞到了她手里。
苏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走近白语薇附耳低语了几句，这才退开道：“这方子四小姐可要记清了，若是牵连上了老奴，可莫怪老奴翻脸不认人。”
白语薇垂下眼睛以此遮住眼底的恨意：“苏妈妈说的哪里话。”
来到祠堂，远远便瞧见端坐上首的老夫人以及下边跪着的白翠屏，还有一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跪在祠堂外边，因是背对着她，故而白语薇也只以为是惹老夫人不悦的丫环。
见到白语薇，老夫人将手里的茶杯掷了出去，茶杯碎裂茶水溅了白语薇一身，她惊愕不已的跪了下去，头低垂着：“祖母息怒，都是语薇行事不妥。”
老夫人目光微凝，厉声道：“你去了哪里？竟是当着祖宗的面儿撒起了谎，你可真是……平阳侯府的好女儿！”
白语薇呼吸微窒：“祖母，语薇有不得已的苦衷，前些时候偶然听说祖母睡得不安稳，语薇便时常出府去各个药铺寻方子，今日跪在祠堂，原本也想着与三姐姐一同诚心求得祖宗的原谅为父亲祈福，可是品儿却告诉语薇之前语薇苦寻的一名游医此时正在福兴茶楼。语薇也是怕错过了机会，还望祖母能宽恕语薇。”她本就是去了福兴茶楼的，是以并不怕老夫人派人前去求证，至于那个游医，她也没有说是男是女。
老夫人闻言有片刻的怔愣，随后，深邃的眸子慢慢沉下来，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影：“你倒是孝顺。”
白语薇深吸了一口气，身子俯的更低，“语薇厚此薄彼，虽一心为了祖母却也令祖宗不悦，语薇甘心受罚，只希望祖母用了方子能安然入睡。”
老夫人紧绷着的脸色微缓，杨妈妈善于揣摩老夫人的心思，忙又让丫环端了杯新茶。直到一杯茶喝完，老夫人才又道：“可有得到方子？”
白语薇唇边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幸得她机警，否则这一次一定会栽了，将苏妈妈方才说的方子又在脑海里仔细回忆了遍，才慢慢道出。
老夫人让杨妈妈把周大夫给请来，又让白语薇将那方子再说一遍。周大夫听后眸色一亮，这方子虽说药材十分普通，可却是极妙的方子，既能让人安神又能疏肝理气。
老夫人盯着周大夫那脸上的惊异，便知这方子没问题，想着她虽擅离祠堂是对祖宗的大不敬，可好歹也是为了给她寻这个方子，便对她道：“念着你也是一片孝心，且明日便是女子比试的日子，对你的惩处便先记着好了。不过--”她的目光转到瑟瑟发抖的白翠屏身上，“三丫头，云霞庵里到底是不是你让人放的那条毒蛇？”
白翠屏紧皱着眉头，美丽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慌色，原本以为那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断然不会有人再提起，直到看到了逃了很久杳无音信的青柠，她才知当初她是被瑞王侧妃冲昏了头才会受了刘氏的蒙蔽。
老夫人等了会儿见她没回答，怒道：“我在问你话，你是忘了还是聋了？”
正此时苏秦一袭浅黄色衫子，如同春日刚吐芽的嫩草般明丽，她款步走入祠堂，一脸担忧道：“祖母，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而且当时之人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再追究这些事怕也只会徒增不快，而且父亲也才脱离危险，四姨娘又是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珂儿真担心会对侯府不利。”
苏秦虽看似是在为白翠屏求情，实则却是封住了白翠屏的后路，白语薇心底突然打了个突，凝着苏秦的目光愈发阴狠。袖下的手紧紧攥握在一起，她答应过娘一定会护着三姐姐，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这般害三姐姐。
老夫人冷笑一声：“的确是死的死，可那逃的终究还是活着的。三丫头，我再问你一遍，你若是认了，念着你是平阳侯府的女儿我还可以网开一面，可若是你抵死不认，也莫要怨咱们行事狠辣。”
在确认了真儿正是她苦寻多年的亲生女儿后，老夫人虽然有意躲着苏秦，可每每想到苏秦的知礼、孝顺、体贴，想到了她对自己的好，便也不再纠结苏秦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外孙女。她看重二丫头的沉稳谨慎，她相信平阳侯府在二丫头手里会光大鼎盛。
她原本就看不惯白翠屏的跋扈，在见到府外大声嚷嚷着“救命”的青柠，得知了事情的缘由之后更是气怒不已，她就奇怪当初白锦绣那脸上的伤来的蹊跷，却没有想到竟会是三丫头在背后动的手脚。
白翠屏心慌手抖，却强自镇定：“祖母，青柠那个贱丫头是在胡说，我的确是让人暗中寻找她，可我没有想要杀她啊！当初在云霞庵，我也是被刘香芝蛊惑了所以才一时鬼迷了心窍啊。”
白语薇心头一凛，猛然看向跪在祠堂外的人，可不就是青柠吗！
青柠失踪了那么久，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凑巧，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她难以置信的看向一脸淡然的苏秦。
苏秦冲她淡淡挑眉，似挑衅，又似讥嘲。
白语薇恨透了苏秦，面色却带了一丝凄惶，苦苦哀求道：“祖母，三姐姐也是受了刘香芝的蒙蔽，一切都是刘香芝的错。”
老夫人紧紧皱着眉头，突然将手里的茶杯再次丢了出去，这次茶杯虽是空的，可那茶杯却好巧不巧的砸在白翠屏的额头上，霎时血便流了下来。
老夫人犹不解恨，又喝骂了几句，却是面色一白，嘴唇发紫，杨妈妈连忙上去为她拍着后背顺着气。
所有人都没想到老夫人竟会气成这样，心里担忧老夫人的同时，看着白翠屏的目光也现出了几分怜意。
苏秦立即奔上前，抬手搭脉，面色一沉，“杨妈妈，祖母这样有多久了？”
杨妈妈凝眉：“有一段时间了，周大夫给开了药，原本也不会这样。”
周大夫吓了一跳，忙跪下道：“二小姐，我开的方子可是没有一点儿问题。”
苏秦淡淡看他一眼，冷声道：“你紧张什么？”自从粉蝶生了一对儿龙凤胎，苏秦便没有再用毒控制着周大夫，一来周大夫不是一般的庸医，这么长时间必然会寻到解药的配法，若是那样她反倒被动了，二来她找到了他更在乎的，那就是他那一双宝贝的不得了的孙子孙女。
“祖母，您现在千万别轻易动怒。”苏秦接过杨妈妈重新倒的一杯茶，奉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强行顺了一口气，“此事若不弄清楚我是不会安心的，这侯府断然再也容不得这些肮脏之人。”
老夫人虽然憔悴不堪，可话却说的铿锵有力，白语薇听的浑身一震。她看了一眼外边的青柠，又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白翠屏，心里浮上一阵阵恐惧，这一次怕是她保不了三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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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坑一个是一个
苏秦叹了口气，“祖母，眼下父亲已经让四姨娘着手为三妹妹挑选合适的人议亲了，可千万别因为这些旧事影响了三妹妹的终身大事。”
老夫人的眼神立刻冰冷了起来，这样的女儿若是嫁入贵胄之家，也迟早会因为她那狭隘善妒的性子而损了平阳侯府的声誉，倒不如先送出府，到时再为她寻个一般的远离京都的人家嫁了，即便她惹出了事，因着距离遥远也不会损了平阳侯府的脸面。
苏秦一动不动的站着，每一句每一言全都是替白翠屏着想，可是当白语薇看到了老夫人那愈来愈沉的脸色时，却是没来由的心头一紧。
所有人都说三姐姐心思歹毒，可又有谁知道这侯府里真正笑里藏刀，心思歹毒的却另有其人啊！
跟在苏秦身边的锦娘看着苏秦，小姐虽然变了容貌，可是那双宛若琉璃一般的眼睛一如从前一般透着睿智。
老夫人逼视着白翠屏，那双老练的眸子如同深潭一般，足可令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
白翠屏也顾不得去捂头上的伤口，她怯怯的望着老夫人，不知道盛怒之下的老夫人会如何处置她。
白语薇虽然也算心思深沉，可到底是年纪太轻，又因着关心则乱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是面无血色的凝着老夫人，只怕老夫人一开口，便将三姐姐打入万劫之地。
老夫人深吸了口气，眉眼之间乍然现出一股戾气：“三丫头，原本上回你诬陷二丫头的事已经十分恶毒了，可是二丫头终究念着你们姐妹一场，没有再追究，但是你却不思悔意，既然重返侯府又为何要兴风作浪，言辞恶毒？一会儿便让人送你去庄子上吧，对外，所有人都会说你旧疾复发。”
白翠屏没有想到老夫人竟会将她再次送到庄子上，想着庄子那个破地方，她就不寒而栗。
她没有想到这偌大的平阳侯府里竟没有自己的栖身之所，所有人就跟中了邪似的偏帮着白珂。猛然站了起来，指着老夫人大笑道：“哈哈，翠屏多谢祖母的恩泽，也好，庄子上还有娘！”
老夫人别过去的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祖母不知道？”白翠屏笑得凄厉，“父亲将娘的尸体半夜送到了庄子上，原本是想要将娘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的，幸亏有我，我亲手打杀了那两个婆子，将娘葬在了庄子的后院，呵，父亲是那样的无情，没想到连祖母也是这般无情。”
白语薇猛地爬到老夫人脚边，神色凄厉道：“祖母，不要！不要将三姐姐送到庄子上，三姐姐是受刘氏的唆使啊！”见老夫人只是拧了拧眉，她猛的就向着供奉祖宗牌位的案台撞去。
所有人都惊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杨妈妈忙冲上去试图拉住她，可是冲力太大，白语薇额角一片血红。
老夫人长吁了口气，幸好没有见血，口中念叨着：“祖宗勿怪。”
白语薇哭着道：“祖母，语薇答应过娘会保护三姐姐，会将三姐姐重新接回侯府，就请祖母念在娘曾经的好，念在娘腹中那不曾出世的弟弟给三姐姐一个诚心改过的机会吧！”
无论如何，三姐姐不能再被送到庄子上。上回三姐姐去了庄子上便不断有流言蜚语，有的说三姐姐疯了，有的说三姐姐背地里私会男子……若是这一次三姐姐再被送到庄子上，那三姐姐的人生就彻底的毁了！
苏秦冷冷望着这一切，晶亮的眼睛里浮上一丝冷芒，白语薇陷害她，白翠屏火上浇油，那么她就看看谁先被火烧死。
老夫人自白语薇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收回目光，伸出手无力的挥了挥，冷冷道：“送走吧。”
白语薇急忙冲上去护住白翠屏，眼睛里一片赤红，“祖母，你怎么能听一个低贱奴才的片面之词，青柠找了这么久都不曾露过面，为何偏偏在这时候出现？”
老夫人目光冰冷的在她身上扫过，她素来以为四丫头虽然年纪轻，可性子沉稳，虽是庶女，可将来若是做个小户人家的嫡妻还是绰绰有余的，却不想她也是这般由着性子，果然是小门小户家出来的生出来的孩子也是这么的上不得台面。
心里叹息一声，“你们姐妹情深，若是想陪着三丫头一起的话，便一起去庄子上吧。”
白语薇面色冷凝，恨恨的瞪着老夫人，如果她陪着一起去了庄子上那岂不是一点儿退路也没有了吗。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对苏秦道：“回竹院吧，至于那个青柠，给些银子打发了。”
苏秦垂下眉眼，老夫人这是要封口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青柠，“祖母，珂儿还要准备明日的比试，怕是不能陪祖母很长时间了。”
老夫人想了想，“那你便回栖霞阁吧。”
白语薇知道现在再闹将下去只怕非但救不了白翠屏反还会牵连了自己，她跪下道：“祖母，是语薇唐突了。”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既知道唐突了，那么便早些回去准备，明日可莫要打了平阳侯府的脸面。”
白翠屏心里徒然一冷，不可置信的看向白语薇，冷笑了起来。
白语薇自知白翠屏是误会了她，见老夫人行的远了，便上前扶着白翠屏，低声道：“三姐姐，我答应娘的话不会忘，我会救你。”
白翠屏看着她眼神之中的急切和关心，泪流不止：“四妹妹，我……”
“三姐姐，莫怕！”白语薇紧紧抱住她，“三姐姐这段时间一定要处处小心谨慎，不要让人抓了把柄，这次祖母发话送你去庄子上，恐怕不会像上回那样，一定会有人留意着你的一举一动，你要相信我一定会接你回来。”
苏秦脚步一顿，唇角冷冷勾了勾，白翠屏这一次还真就回不来了。
白翠屏回抱着白语薇，绝望的哭了起来，她心里恨透了苏秦，恨透了老夫人，可是她却不敢再闹下去。“四妹妹，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倘若我回不来，你也要小心，那个白珂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白语薇同样哭的哀戚，这让杨妈妈一时不好动手。又过了一会儿，她才不舍的道：“三姐姐，好好照顾自己。”
白语薇行到花园时，远远的就看到了正在赏花的苏秦，看着她宛若秋月一般的容颜，那唇角的笑容是那样美艳惑人，想到她初初回侯府时，自己甚至还十分同情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们之间竟变成了这样？她不让自己活，自己也恨透了她，想着，心中燥意混着恨冲上头，扭头便要离去。
苏秦抬头看了一眼白语薇的背影，眼神带了那么一点儿审视的意思。
锦娘嗔了句：“既然没那本事就不要陷害小姐，要奴婢说只将三小姐送到庄子上太便宜她们了，若是四小姐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那三小姐迟早是要被接回来的。”
苏秦唇角微翘，“这一次白翠屏想回来可没那么容易了。”
当苏秦与锦娘回到栖霞阁时，只见君忍正抱着一女子，满脸的紧张，那女子伏在君忍的怀中，看不清相貌，可是通过那一袭布衣，锦娘却认出了那个人可不就是方才跪在祠堂外的青柠吗。
苏秦看了一眼为妙珠抱不平的锦娘，对君忍道：“可是伤到了？”
君忍揉了揉女子有些乱的发，对苏秦道：“属下赶去时，那些婆子还没动手，不过妙珠的确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锦娘眨了眨眼睛，看向被君忍护在怀里的女子，立即上前紧张的拉着她上下打量了遍，女子此时已经平缓了紧张害怕的心绪，对上锦娘锐利的目光，慢慢揭去脸上的人皮面具，看到妙珠那张熟悉的脸，锦娘扭头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苏秦轻轻笑了笑，“云霞庵中，青柠的确是被我截住，后来便一直待在云霞庵，得知她已然落发为尼，便没有再去寻她。这一次阿暖告诉我平阳侯爷有可能是中了蛊虫，我便猜测着定是有人明着害平阳侯爷，实则是想要针对我，毕竟上回凝旋大婚时我露了自己会医术的底。直到真的与白语薇对上了，我才愈发肯定因着表哥的事白语薇一定恨透了我，所以在白语薇与白翠屏进祠堂后，我便让君忍盯着。至于这个人皮面具，一早我便做了，就为了有一日将白翠屏打入万劫之地，至于为什么没有让你扮作青柠，一来因为你身形与她不太像，二来，云霞庵的事也不是一两句可以和你说的清的。”
苏秦一番话说下来，自是让所有人都惊住了。君忍摸着下巴，猛然意识到为何南阳王会那般看重苏秦，这走一步看三步的缜密心思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站在房间窗边的阿暖亦是唇角微扬，这丫头的心性这般谨慎，若当初自己真的犯下了什么大错，恐怕现在就不会在她身边守护着她了。
“那么小姐打算就将三小姐丢到庄子上吗？”锦娘轻轻一叹。
苏秦笑了笑，“蛊虫一事白语薇是主谋，白翠屏是爪牙，但是若是断了主谋的爪牙，再嫁祸给别人，我想白语薇一定会疯狂了，到时咱们不花钱看一场好戏，一场对掐的好戏，岂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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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挑拨离间的最高境界
天色朦胧，苏秦一袭墨青色衣衫在君忍的帮助下，稳稳落在平阳侯府郊外的庄子里。之所以挑这个时间，那是因为此时人们大多已经入睡。
君忍低声道：“属下能为小姐做些什么？”
“这是迷药。”苏秦将一小包药粉交到他手中，君忍立即会意身形一掠向着下人房而去。
“咦？二小姐？”冯妈妈举着灯笼走近，看清来人是苏秦时，竟是满脸错愕。
二小姐在庄子上的这些年，她虽然看在妙珠的面子上没太苛责着二小姐，可到底对二小姐没个好脸色，甚至还克扣了她的用度，听说如今苏秦不但成了郡主还已经赐婚于南阳王，她一直想挑个时间当面谢罪，正好刘氏也死了，她便可以把一切都推到刘氏身上，却一直不得机会。
见苏秦已经走了过来，冯妈妈眼珠子转了转，连忙上前跪道：“二小姐深夜来此可是侯府那儿有什么还没吩咐的？”
苏秦一言不发的走到她跟前，“是，我怕三妹妹闹脾气。”
“三小姐的确是发了一通脾气，怕是骂累了，嚷着要吃宵夜。二小姐，可要老奴……”冯妈妈的话说了一半，只看到苏秦抬了抬手，一股异香随着呼吸涌入肺腑，整个人眼前一黑，摇摇晃晃的向后栽去。
苏秦抓着冯妈妈的腰带循着记忆将冯妈妈拖进她的房间里，并在她身边放了一锭银子，这才沿着她走来的方向缓慢走去。
依着冯妈妈的性子，如果白翠屏想在这庄子上三餐吃饱，自然是得使银子的。虽然庄子上下人不多，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冯妈妈行事谨慎，这时候只能是从白翠屏的房间出来的。
果然，当苏秦还未靠近那间房间，便听到了白翠屏骂人的声音，“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连我也要敲上一笔，这笔帐我先给你记着！”
苏秦冷讽的笑笑，把迷药从门缝的边角吹入房内。
片刻之后，她才推门进去。
屋子里一如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那样，屋子不大，摆设简单，这样的环境也就认命怯懦的白珂能忍着这么多年，以白翠屏高高在上享受惯锦衣玉食的性子，自然无法忍受。尽管上回她也被送到了庄子上，但那时尚还有崔明珠从中打点，如冯妈妈这般唯利是图的奴才自然不敢压着她，但这一次没了崔明珠，又是老夫人亲自发落她来的这里，冯妈妈若不趁机敲一下那才蹊跷。
苏秦缓步走了进去，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白翠屏，唇角微弯。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探了脉博，轻笑一声：“白翠屏，你倒是长了脑子了，还知道留着证物。”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银针刺入她身上。
刺痛让白翠屏放弃了装昏，她开始大力挣扎，但银针上的药性发挥的很快，苏秦冷眼看着浑身虚软的白翠屏，轻轻笑了笑。又过了半晌，苏秦这才将白翠屏抬到床上，又掰开她紧紧攥握着的拳头，将她方才拼力拽下自己腰间玉佩上的珠子塞入袖中，仔细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打开了窗户，看着墨色的夜空。
夜色算不得很好，星子被突然升起的雾气遮挡住，光华不再。看着这样静谧的夜，苏秦忽然就想起了玉衡，这个时候他是已经睡了吗？
原本苏秦今夜不必前来，毕竟一个白翠屏还翻不出什么花来，可是想到了玉衡，想到了晏凝旋重新苏醒之后她向玉衡大胆的求婚，她不想再与这些小角色做这些无休止的争斗。早些解决掉平阳侯府的事情，她便可以毫无顾忌的与玉衡并肩站在一起，不需要他时刻担心着自己，费心保护着自己。
想着，她的唇角扬起一抹暖心的笑。
重又关上窗户，苏秦再次探了下白翠屏的脉搏，迷药的药性已经散去了大半。她沉冷的望着睡着的白翠屏，手上的匕首猛然划破她瓷白的脖颈。
苏秦一直控制着迷药的药性，加之又等了会儿，迷药的药性已经减弱了不少，此刻白翠屏也只是陷入浅眠，一旦吃痛，自然就会醒来。
白翠屏微皱了下眉，虽然吃痛，可是眼皮却沉的睁不开，连呼痛声也发不出来。苏秦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这次白翠屏果然就睁开了眼睛，待看清了眼前之人是苏秦时，她惊恐的想要挥开她抵在自己脖颈上的手，却只是徒劳。
“白珂，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苏秦挑了挑眉，声音透着一丝暗哑，为她整个人平添了一丝冷厉。
白翠屏打了个哆嗦，“你不会是要杀了我吧？”见苏秦没回答，她厉吼道：“你疯了！”随后又软了语气：“二姐姐，我已经这样惨了，无论生死都不可能会威胁到你，你放过我吧。”身上使不上力，她只能委屈的看着苏秦。
苏秦用匕首拍了拍她已经吓得没有了面色的脸，“我像是那种嗜血毒辣的人吗？虽然你想要取我性命，不过我却是会念着姐妹情留着你的这条命，但是，可以告诉你即便留着你这条命，你也只会生不如死。”
白翠屏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冯妈妈，冯妈妈！”说话间白翠屏只觉身上恢复了些力气，便大声唤着冯妈妈。
苏秦冷冷一笑，“我既然敢亲自出现在这里，又怎会让人看了去？”她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方才被她拽下来的珠子，“而且现在你连物证都没了，就算你这个疯子说破了嘴，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你才是疯子！”白翠屏怒道，上回为了保住自己的手，她才不得已装疯，虽然逃过一劫，可是这件事却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苏秦也没理会她，只取出一方遮脸的面纱盖在她的脸上，那面纱一角绣着一小丛绿竹。
“你要干什么？”白翠屏声音虚弱，透过朦胧的面纱，她隐约可以看清苏秦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我只是想要你帮我试试几种药，别紧张。”
白翠屏心头一凉，想着苏秦连蛊虫都能解，自然是不但精通药理，甚至精通各种毒，她说让自己试药，一定不是简单的药。正想着，胳膊上又是针扎的痛意袭上，紧接着手腕上一凉，耳边便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隐约还有一股血腥气。
苏秦轻轻掀开面纱的一角，见她神情没有痛苦之色，满意的点了点头。阿暖给她的这些迷药不同于一般的毒药，一般的毒药可以让人痛苦疯狂，可是这些药却可以减缓人的痛感，意识仍在却是感觉不到痛意，如果有了这药，那么就可以减缓伤者的痛苦。
“这是什么声音？”白翠屏虚软的问道。
苏秦灿然一笑，靠近她的耳畔：“这声音是不是很美妙，这可是你体内那些金贵的血滴在茶壶里的声音。”
白翠屏不寒而栗，她试图挣脱，可是一切皆是枉然。
“怕吗？”苏秦轻轻道，声音虽然温柔，可是语气却甚是骇人。
白翠屏挣扎着要起来，浑身却似被灌了铅一般，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是挪动了一点点。她颤声道：“这里是京都，你如此伤害我，纵然没有伤及我的性命，也不会有好下场！”
“是吗？”苏秦笑得愈发动人，而后又是手起针落，不同的针淬了不同的毒，辨别毒性的法子便是针孔上拴着的不同颜色的绣线。“留在你身上这些针眼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除非是你死了，那些验尸的仵作兴许会查出来。”
白翠屏顿时被苏秦的疯狂和狠厉惊住，身体更是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
“别做无谓的挣扎，你可知道你会成为我的药人是谁的主意？”苏秦自袖中掏出一方绢帕，擦拭着沾了血的匕首，“四妹妹已经告诉了我一切，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要取我性命，这一次更是不惜用蛊虫害父亲以此来嫁祸我，既然你如此恶毒，我自然要用更恶毒的方法来对待你，看着你体内这些蛊虫最喜欢的血一点一点的流出来，我这心可真是太畅快了。”
面纱下，白翠屏一双美目几乎可以喷出火来，竟是四妹妹，怪不得她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撞向桌案竟没有撞破，怪不得她原本态度那般坚决竟又不陪着自己来庄子上了，怪不得……她一下子想了许多，她无法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怒，只是似乎认命一般放弃了挣扎。
苏秦看着她的反应，淡淡道：“你虽然蠢，但也不至于蠢一辈子，她既将你卖了，你自然该讨回一切。这样认命给我看，有意思吗？”
苏秦的话让白翠屏徒然清醒，“云霞庵里你是怎么躲过毒蛇的？”她记得很清楚，那条蛇她放了进去。
“自然是四妹妹帮了我，要不以我的手段，对付一条毒蛇还是有危险的，而做成蛇羹的那条蛇也根本不是什么竹叶青，至于那条竹叶青最后去了哪儿，你不妨去问问四妹妹。”
白翠屏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就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苏秦知道白翠屏现在已经愤怒至极，便推开房门唤了君忍，二人借着夜色离开了庄子。
重新回到栖霞阁，苏秦嗅到了一丝异香，忙让君忍屏息，门窗大敞。当异香尽数散去之后，两人走进房间一眼便看到之前放蛊虫的瓷瓶不见了，苏秦弯了弯唇，白语薇果然中计了。笑着斟了杯茶，看着窗外的夜色。“君忍明日放话出去，京都来了位游医，特征是面纱一角绣着一丛绿竹，平阳侯爷身中蛊虫便是被那游医坑害的。”
这世上什么是挑拨离间的最高境界，或许今晚她所作的这一切便是，想着明日会发生的事情，她的心情出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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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落入圈套
一早玉衡就派了马车来侯府接苏秦去皇宫，看着玉衡扶着苏秦上马车，苏秦脸上洋溢着的那种幸福的笑容，白语薇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到之前若不是白珂，即便上官洪都对自己没什么感情，但是本着负责的心态想必现在自己已经成了上官洪都的正妻了。
品儿看着神色明暗不定的白语薇，战战兢兢的道：“四小姐，时辰不早，该、该上马车了。”
白语薇猛然看向品儿，神情格外奇怪。品儿觉得背后一股冷气窜起来，浑身冰冷一片，忐忑的道：“四小姐，您怎么这样看奴婢，可是奴婢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白语薇古怪一笑，似在自言自语道：“让她再得意得意，今天晚上就是她的末日。”
品儿心头打了个突，自从三姨娘死了后，四小姐整个人便性情大变，如今看着她脸上那抹诡异阴冷的笑，不禁问道：“莫不是四小姐想到了对付二小姐的法子？”
白语薇秀气的脸孔上浮上一层淡淡的讥讽：“想用一个蛊虫扳倒我，如今那蛊虫已经被我毁了，我看她还能有什么招数！”她下意识的攥紧了帕子，眉目间的如水温柔尽数化作浓浓的恨意。
“四小姐昨晚竟是去了二小姐那儿偷、偷蛊虫了？”品儿完全无法相信以前娴静如水的四小姐竟会变成这样心思深沉，令人畏惧的人。她低垂着头，深怕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什么错话惹恼了四小姐。
白语薇冷冷的牵了牵唇角，瞥了一眼品儿：“你说什么浑话，那蛊虫可是跟我没有半分关系，你可莫要乱说话，若是让人听了去，我可是不会轻易饶了你。”
品儿唯唯诺诺，止不住的点头。
白语薇唇角轻翘，笑容慢慢变得深邃却依旧没有什么温度：“既然时候不早，咱们上车吧。”
品儿站在原地没动，面上忐忑不已。
白语薇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在担心什么？难不成怕我吃了你？品儿，你与我虽是主仆，可我们也算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如今娘去了，三姐姐又被送到了庄子上，我身边已经无人可用，自然不会对你如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语薇这番安抚着品儿的话听在品儿耳朵里却变了味，一旦四小姐寻到了比她更得力的人，那么是不是就不会这般对自己了？想着这段时间四小姐的手段，她无法相信四小姐怎么会变成连她都会畏惧的人了，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她连忙跪下，埋头表忠心：“四小姐和三姨娘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一定会忠心四小姐，如果四小姐有什么吩咐，尽可吩咐奴婢，奴婢一定肝脑涂地。”
白语薇含笑，似是很满意，施施然上了马车。
品儿跪伏在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此时她已经决定若得了机会一定不能跟在四小姐身边了。
今日的皇宫甚是热闹，苏秦微眯着眼睛，试图找寻翩翩的身影，昨日她脸上受了伤，今日入宫自然会戴着面纱，而那一角处绣着一小丛绿竹的面纱一定会让白语薇印象深刻。
随着引路的太监来到了御花园，落了座，看着往来穿梭的宫女，苏秦再次看向了神态自若的太子妃长孙云研。
像是感觉到了苏秦的目光，长孙云研冲她微微一笑，一双眼睛明若秋水，苏秦也回以一个恰当的浅笑，正此时，一个宫女走过来对她耳语了几句。苏秦便起身随着宫女离开了御花园去了朝凤宫。
“安郡主，皇后娘娘就在内殿。”宫女低头道。
苏秦轻点了下头，扫了一眼空旷无一人的朝凤宫，“紫玉呢？”
那宫女隐在袖下的手微有些抖，想了会儿，道：“紫玉姐姐，前几日惹恼了蓉贵妃，皇后娘娘……”她说到这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你下去吧。”苏秦看着宫女那慌乱的脸孔，心里感叹了一番这皇宫宫人的不易，联想到那宫女的话，揣测着蓉贵妃现在怕是已经毒入骨髓，神仙难解，也难怪会针对皇后身边的紫玉。
抬步向内殿走去，苏秦不免疑惑，既是皇后娘娘遣人来寻自己，朝凤宫里没人倒也说得清，可是为何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停了下来，四下里看了看，她却是决定就在前殿等着。
而此时的御花园里，也早不见了玉衡的身影。
随着一声唱和：“圣上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便俯身跪下，炎帝扫了一番众人，淡淡道：“都起来吧。”而后又看了一眼南陈桓帝、西楚亲王与北卫皇子，道：“今日便是女子间的比试，此次比试，不再沉溺于以往的歌舞乐器，而是以走迷宫的方式。”
桓帝虞祥摇晃着手中散发着清香的酒液，“听炎帝此话，看来这迷宫不是一般的迷宫吧。”
炎帝笑了笑，“此次迷宫是由太子妃亲自设计的，既如此便由太子妃亲自介绍一番吧。”
长孙云研起身淡淡施礼，曼声道：“云研命人以低矮乔木制成了这迷宫墙，迷宫里又暗含了五行八卦的阵法，哪位千金能在最短时间走出迷宫，并答对出口处宫女手中的题目便算是完成了比试，若是答不出，可原路返回，前十名可得最终的邀请函。”
长孙云研说完，便立即有人附和：“不愧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太子妃，妙！”
炎帝笑道：“好了，那么便请四国入选的千金准备一下入迷宫吧。”
四国入选的女子很快在入口处集结，宫人按着名册一一清点，晏凝旋却发现自从来到皇宫便没有看到苏秦。宫人自知此事的重要性，忙去向炎帝通秉。
炎帝听后面色微沉，对皇后低声道：“安郡主怎么回事？朕不是点了名让她来吗？”
虞祥一边品酒，一边留意着炎帝与皇后的对话，心底猜测着苏秦没出现的原因。
皇后娘娘也是脸色微变，珂儿的性子她是清楚的，忙对炎帝道：“臣妾去问问，还请圣上暂时推迟一下比试时间。”
炎帝面露不悦，便让太监总管周明去请了舞姬过来，暂时拖延一下时间。
皇后问过宫人，证实了苏秦的确与南阳王一并入的宫，忙又着人去找南阳王，得到的消息是南阳王也寻不到了。
皇后只觉此事并非偶然，心里莫名有些担忧。紫玉在一旁劝道：“娘娘莫急，指不定是南阳王带着安郡主去赏景一时忘了时间。”
皇后凝眉想了想，“紫玉，你马上让人去找，本宫总觉得这心里翻腾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苏秦的失踪，立即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有人着急，有人暗喜，而人们谈论最多的却是翩翩脸上的面纱。
上官洪都立即派出御林军挨个宫殿仔细搜寻，晏凝旋也找到了骆鸣，骆鸣面露沉色，低声道：“阿衡与安郡主一同失踪，绝非偶然，你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来。”
白语薇唇角轻勾，看圣上那一脸的沉色，恐怕就算一会儿白珂出现了，也难逃责罚。
骆鸣没有走宫门，而是几下腾跃便翻身出了皇宫，约一刻钟，牵着一条通体乌黑发亮的狗进来，骆贺飞看着骆鸣竟将黑豹给牵来了，顿时面有担忧的跪到炎帝面前：“臣教子无方，还请圣上责罚。”
炎帝眯眼看了一眼黑豹，对骆贺飞道：“骆大公子心思细腻，朕若怪罪岂不是真成了昏君了。”
骆鸣亦是跪下道：“骆鸣平时闲的无事，便养养狗逗逗猫，骆鸣暗自以为黑豹或许能找到二人行踪。”
“准了。”随着时间的快速流逝，炎帝也发觉了哪里不对。
骆鸣在出宫的时候顺便去了南阳王府，寻了玉衡的物件，此刻黑豹嗅过之后，眼睛一亮，拖着骆鸣便向冷宫的方向跑去。
众人都觉得惊奇，炎帝忙让上官洪都跟上骆鸣，果然还没有到冷宫，便听到一阵打斗声，两人心下一沉，上官洪都已然旋身而起，跃入冷宫。
冷宫里，玉衡被一群黑衣人缠住，虽然玉衡武功高深，然那些人的武功明显是专门克制玉衡的，玉衡的每一次致命一击总会被那些人不断变换的阵法轻松化解。
上官洪都看了一会儿，便挥剑不管不顾的冲进了阵中，“珂儿呢？”
玉衡脸色忽变，原来这些人真正的目标是珂儿，目光锐利如刀狠狠的瞪了那些人一眼：“你们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那群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玉衡与上官洪都，狂肆的大笑了起来。伴着大笑声是又一轮的变阵，紧接着不及两人反应，便是凌厉的一招攻来。
上官洪都挥剑迎上，只觉这些人的内力古怪的很，不像是江湖中人，倒是像一般大户家养的死士，但又不同于一般的死士，就在他分神的时候，一记凌厉的内力袭来，震得他向后退去，紧接着是一口血水自口中喷出。
“没事吧？”随后冲进来的骆鸣扶住了脚步虚浮的上官洪都，而后将手中的缰绳一松，黑豹便如一道闪电般扑了上去，死死咬住了当中一人的小腿。
一人受伤，坚如壁垒的阵法瞬间便出现了漏洞，玉衡瞅准时机，身形一闪如同一柄利剑顺着那处漏洞攻入阵中。
“啊——”声声惨叫，那些黑衣人被强大的内劲击飞。上官洪都与骆鸣也同时攻上，霎时，那些人身上绵长如滔滔江水的内力尽数消散，他们抚胸步步后退，看着玉衡眸中的怒火仿佛可以预见自己下一刻的悲惨。
为首之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主子交给咱们的事已经办妥。”话落，咬下藏在舌下的毒囊，看着为首之人如此坚决，其他人也心下一横用力咬下去。
顿时萧瑟的冷宫内浮上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上官洪都对玉衡道：“这里有我，你快去找珂儿，只怕这些人就是为了缠住你好对珂儿下手。”
玉衡脸色平静如常，可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凌厉气息却甚是骇人，“上官兄，这些人禀明圣上后交给我处置。”
不是商量的口气，可上官洪都却是放心的点了点头，“只要珂儿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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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殃及池鱼
朝凤宫中，苏秦等了会儿便猜测定是有人故意引自己到此，因着那宫女说是皇后有体己话要和她说，她才不小心落入了圈套。如此想着，她快步走向殿门，却发现殿门早已在外面锁了。
“怎么？堂堂安郡主把皇后都能哄得开开心心的，就这么点儿胆量？”
一道尖利的女子声音传过来，苏秦凝眉看向那人，“玲珑公主！”苏秦想过很多人，却独独没有想到让宫女寻自己过来的竟会是玲珑公主。
玲珑冷笑了下，“是我，很意外？”
苏秦笑笑，面色平静的道：“不知公主遣宫女把臣女带到此处有何用意？”
“毁了你。”玲珑声音阴冷，面容狰狞的可怕。
苏秦看着她，目光微微一凝，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屑，面上仍是心平气和的道：“凭公主的手段臣女自然相信公主有这个本事，但是毁了臣女，公主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她步步逼近，袖下的手已经捏紧了一枚银针，“毁了臣女，公主以为就能得到玉衡的心吗？公主错了，玉衡的心永远不会容得下公主，而公主日后能得到的就只有厌恶，憎恨或许也会因此失去性命。”
“你没有出现的时候，衡哥哥对我不曾这般冷漠，都是你，是因为你衡哥哥才会这样对我！”玲珑声嘶力竭的吼道。
苏秦看着她，抿唇笑笑：“公主若现在放臣女走，臣女自是会替公主隐瞒，可若是一会儿让人搜到了这里，臣女可以很肯定的告诉公主，丢了性命的虽是臣女，可毁了名声的却是公主。”
玲珑面色不自在的微微一变，目光阴冷的看着她，而后握紧了匕首：“多谢安郡主提醒，不过若是放你走，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苏秦笑笑轻松避开那刺来的匕首，“公主既然不听劝，那么臣女也就不客气了。”随着她话落，袖下捏着的银针向着玲珑的脖子射去，玲珑只觉脖颈上一阵刺痛，便晃晃悠悠的倒在了地上。
苏秦蔑笑了一声，“就这点儿本事？”
她打量了一番，内殿她是绝不能去的，而前殿的门窗又都被拴着，估算了一下时间，比试应该开始了，那么也就是说一定有人发现她失踪了。既然如此，想必一会儿就会有人搜到这里。这样想着，她扯断了玲珑公主身上戴着的珍珠手钏，瞬间那些如珠玉般的珍珠便滚落了一地，苏秦也不急着捡拾，毕竟只是为自己无诏来到朝凤宫寻个恰当的理由。
时间慢慢流逝，就在这时苏秦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阵布料的悉簌声，紧接着便是手指捅破窗纸的声音，苏秦挑了挑眉，看来今日真正的重头戏在这儿，只不过若是玲珑公主让人把自己带到了这里的，那么她没出来，她身边的人会没发现吗？还是说……她忽然用力攥紧了衣袖，或许玲珑公主一早就知道有人会把自己带到朝凤宫，所以在比试之前就藏在朝凤宫附近，只等皇后离开。
此时，前殿弥漫上了一种异香，淡淡的，沁人心脾，可是苏秦却立即屏住了呼吸，并快速的自袖中取出了解百毒的丹药含在口中，而后躲到了桌子底下。
果然过了片刻，苏秦听到了殿门开锁的声音，一个侍卫神色诡异的闪了进来。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他的目光中犹有慌色，打量了一番周围，便不管不顾的抱着女子进了内殿。
苏秦轻手轻脚的挪到了殿门，想跑却又觉得不妥，看着满地散落的珍珠，弯腰拾起了几粒握在手中后便仍旧钻到了桌子底下。
内殿之中，侍卫此时已经脱光了衣服，看了一眼床榻之上那具如玉般美丽的身体，吞咽了一下口水，战战兢兢的道：“公主，我也是被逼无奈，来这儿之前我也没想到蓉贵妃让我……唉，公主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我们只是躺在一起。”
玲珑嘤咛一声，似有醒转的迹象，侍卫有些紧张匆忙跪在地上：“公……公主饶命！”他现在已经后悔不该答应蓉贵妃，虽然侍卫与宫女私通是大罪，可是这床上躺着的可是公主啊，他同样是个死。
此刻的他，因为太过紧张完全忽略了玲珑公主便是蓉贵妃所出，哪里有自己的母妃陷害自己亲生女儿的。
见床上的人只是翻了个身，这才抬头看向床上媚眼如丝的玲珑。“衡哥哥，你可知道玲珑是多么的喜欢你！”
那侍卫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他看着玲珑公主那称得上绝色的脸孔，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公主喜欢自己，还叫自己恒哥哥！心中的喜悦让他浮想联翩，虽然铃儿也算是个美人，可是与一国高贵的公主相比，那便是云与泥。强自压下心头蠢蠢欲动的幻想，目光流连在玲珑高耸的胸脯上。
“衡哥哥，你为什么不理玲珑，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白珂那个贱人！”玲珑忽然爬了起来，瞪着那侍卫。
侍卫低头想了想，虽然每次看到安郡主的时候，他都止不住多看几眼，可是那是未来的南阳王妃啊，除非他不想要脖子上的这颗脑袋，才敢觊觎安郡主的美貌。转而想想，莫非公主早就注意到他了？看到自己的目光流连在安郡主身上，心生嫉妒？
抬头对上玲珑那满含委屈怨恨的目光，那侍卫可真是懊恼的想要去撞墙了。若是公主早一点儿和他告白，指不定现在他早成了驸马了。
他的手握了松，松了握，却只僵立在床畔。
玲珑看着他的犹豫，突然用力抱住侍卫健硕的身体，侍卫完全被玲珑这突如其来的疯狂惊住了，扯开玲珑的胳膊便想离开。
玲珑死死缠住他，哭道：“不要走！衡哥哥，你知道玲珑有多么的爱你吗？”
此刻的玲珑早已因为那迷香陷入了幻境之中，在她的眼中，没有什么侍卫，有的全是俊逸无比的玉衡，她的衡哥哥。
都说造物弄人，恰好这个侍卫姓王单名一个恒。
见侍卫没再试图离开，玲珑公主也顾不得擦眼泪，只请求道：“衡哥哥，不要丢下玲珑。”
她更加用力的抱住“玉衡”，但是她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此刻苦苦哀求留下的竟会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侍卫，一个因为与宫女私通被蓉贵妃抓了把柄的侍卫。
她疯狂的亲吻着侍卫，动作生涩，可那侍卫却是被她勾起了欲-火，瞬间便抛弃了所有的理智。
苏秦在前殿听着内殿里暧昧的动静的同时，也留意着外边的动静，正此时，只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紧接着便是宫女的一声尖叫：“走水了，朝凤宫走水了！”
苏秦猜测一会儿皇后等人必然会出现在朝凤宫中，她快速自桌子底下钻出来，趴在珍珠的旁边。
很快，随着小宫女的喊声，朝凤宫中迅速涌入了许多宫人，大家都忙着救火，无人注意前殿的情况，幸好火势不大，一会儿功夫火便扑灭了。
皇后迟迟没有苏秦的消息，又听说朝凤宫走水，心底的那种不安愈发浓烈，带着紫玉匆忙赶到朝凤宫中，忙让紫玉去寝殿看看。
紫玉来到寝殿门口，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她只看到地上似乎趴着一个人，看穿着应该就是安郡主无疑。立即去禀报皇后，皇后听后亟亟赶到寝殿，殿门推开的瞬间，皇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见她双眼紧闭，忙吩咐底下的宫人去请御医过来，并让人将她扶到榻上暂时休息一会儿。
看着散落一地的珍珠，皇后实在想不清苏秦为何会趴在朝凤宫的前殿地上。
内殿的侍卫在听到了小宫女的喊声时，便是吃了一惊，可是转而又想到了蓉贵妃的交代，与其只是被人衣衫不整的自皇后的床上抓出来，倒不如演戏演全套，于是他与玲珑依旧紧紧缠绵在一起。
紫玉一边给皇后倒了杯茶，一边提出心内的想法：“娘娘，有人看到是一个宫女带着安郡主离开的御花园，如今地上散落了一地珍珠，又有一柄匕首，以奴婢看，应该并不只是想对付安郡主，毕竟安郡主只是娘娘的义女。”
皇后浅啜了一口茶，眉头亦是越皱越紧，“还是等珂儿醒过来一切就清楚了。”
紫玉点了点头，一时吵嚷的前殿静了下来，内殿里那些暧昧的声音便毫无阻拦的闯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皇后与紫玉彼此对视一眼，紫玉便领着几个太监宫女来到内殿的门前。
贴着门细细听了听，紫玉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白，她也顾不得通秉了，猛地推开了殿门。顿时身后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尖叫了起来，他们难以相信在四国女子比试的这一天，竟然有人敢在朝凤宫皇后娘娘的床榻上行这些龌龊的事情。
皇后忙起身走过来，当她看清了内殿里的情景时，她的一张脸已经完全变了颜色。
侍卫忽然停下了动作，慌里慌张的跪下认罪。然而床上的玲珑却是不答应了，她的玉臂缠上侍卫的脖子，声音明显染上了**的味道，“衡哥哥，别走。”
皇后彻底震怒了，扫了一眼仍呆怔在原地的宫人，厉喝一声：“快去叫圣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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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张良计，过桥梯
侍卫慌里慌张的披了衣服就被太监拧着按跪在了前殿，皇后瞧了一眼榻上躺着的苏秦，又瞧了一眼那侍卫，将桌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
静默的前殿，一众人就只是低垂着脑袋不吭声，是以茶杯碎裂的声音就显得异常刺耳。皇后静等着炎帝的到来，却忽然又想到了蓉贵妃，便让紫玉亲自去把蓉贵妃给找来。
“回皇后娘娘，安郡主应是受了巨大的惊吓，所以才迟迟未苏醒，不过没什么大碍。”御医诊了脉便退了出去。
苏秦估算往来朝凤宫与御花园的时间，就在炎帝踏入朝凤宫宫门的瞬间，她抚着后脑，悠悠“醒转”。
皇后看着苏秦终于醒了过来，忙拉住她的手，将她自上而下的好好打量了一番，确认的确无事，才问道：“珂儿，是谁带你过来的？”
苏秦闻言一惊，神色慌张的扫了一眼跪在下边的侍卫，就如同真的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浑身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玉衡在听到朝凤宫走水的时候便猜测有可能苏秦就在朝凤宫中，便不管不顾的一路向朝凤宫掠去，竟险些与刚刚踏入朝凤宫宫门的炎帝撞上。
玉衡也顾不得是否惊了圣驾，在远远看到苏秦的那身水蓝色衣衫时，冲入了寝殿。
炎帝看着如此紧张的玉衡，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听闻那个人为了另一个男人寻死觅活的时候，他也是这般不管不顾的就冲了出去。有很多时候若不是看着玉衡与老南阳王越来越像的脸孔，他都以为那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这东岳的天下就是他的了。
可是天意弄人，明明他比老南阳王早遇到那个人，可是最终那个人爱着的却不是他。既如此，老天又为何要安排他们的再次相遇？
太监总管周明陪在炎帝的身边，见炎帝再次陷入了回忆之中，小心的提醒了一下，炎帝便大步走入寝殿。
玉衡看着瑟瑟发抖明显是受了巨大惊吓的苏秦，也顾不得前殿是否还有其他人，上前一把将苏秦拥入怀中，“对不起，珂儿，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苏秦脸上顿时浮上一抹娇羞红晕，她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奈何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不得已她只能抓住玉衡的手，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写下“无事”两个字。
玉衡凝眉，当看到轻眨眼睛的苏秦时，却做出了比之前更深情的举动，他拥着她，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吻上了她的唇。
宫人们也是被玉衡这举动惊住了，可是在皇后的一声轻咳后却是很配合的都将头扭到了一旁。
炎帝早就知道玉衡对苏秦与其他女子的不同，那种宠溺关心饶是他也自叹弗如，心中寻思着待比试结束后，便寻个好日子快些给这二人完婚。至于她究竟是不是秦公子，是否欺君罔上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熟悉的龙涎香味道涌入鼻端时，皇后起身福礼却被炎帝一个眼神制止。
待苏秦与玉衡不舍的分开、蓉贵妃也来了之后，炎帝才问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安郡主又是被什么人带到了这里？”
蓉贵妃扫了一眼窝在玉衡怀里的苏秦，又扫了一眼那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侍卫，压住心底的激动，“圣上，此事事关重大，直接关系着安郡主的清白，圣上一定要查个清楚啊。”
上回玲珑可是说了那日元轻风潜入的是栖霞阁，毁了清白的也是白珂，就算玉衡袒护她，可是她胳膊上没了那守宫砂就算她能言善辩又有何用？堂堂南阳王妃婚前不贞，不管那个人是玉衡还是低贱的侍卫，都会沦为世人口中的笑柄。
这看似求情的话，却是极为恶毒，苏秦冷冷看着她那掩不住心内喜悦的脸孔，心中揣测着蓉贵妃为何要急于除掉她的原因，难不成真是因为她知道了玲珑公主的身世所以蓉贵妃担心事情败露，便想要趁此机会借炎帝的手毁了她？
只不过如果蓉贵妃知道了那个毁了清白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会是怎样的表情，她还真的很期待。
玉衡听了这话，脸色沉的吓人，他扭头看了一眼蓉贵妃，寒声道：“莫非是蓉贵妃让人把珂儿带到这里的？”
蓉贵妃心头一凛，惊觉方才自己一时高兴竟是露出了破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南阳王这话可不能乱说，本宫近来身子不适，服了药便歇着了，怎么可能让人把安郡主叫到这里，就算真的要叫，那也只能是叫去永福宫，而不是这里。”她说着，便是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看向炎帝。
皇后冷嗤一声，这么多年她可真是看够了她这副泫然欲泣的脸孔。不动声色的端起紫玉新奉上的茶，淡淡道：“以往宫人都说贵妃妹妹心思剔透，依本宫看，贵妃妹妹岂止心思剔透，简直是闻一知十，单只是看着这衣衫不整的侍卫便能扯上珂儿的清白，本宫真是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若说佩服吧，贵妃妹妹这无事生非的本事还真是让本宫佩服，若说无中生有，此事也并非空穴来风，这大胆的侍卫还真的就在本宫的寝殿里做出了下流龌龊的事情。”
蓉贵妃脸色瞬变，看了一眼脸色也不怎么好的炎帝，心中暗恨自己怎地这么沉不住气。虽然上回那批三七的事情圣上只是让哥哥换了回来，可是她隐隐觉得圣上对刘家不似之前那般信任了。“圣上，臣妾只是真心关心着安郡主，怎地就好像臣妾是那十恶不赦之人了，这侍卫竟敢在朝凤宫做出龌龊之事，依臣妾看万不能轻饶了。”
炎帝神色端肃，目光移到苏秦脸上，看着她那一副明显是受了巨大惊吓的脸孔，眉心皱的越发深了些，“安郡主，究竟是何人带你来到的这里？”
苏秦敛下眉眼，道：“方才臣女刚入座，便有一宫女前来说义母有些体己话要与臣女说，臣女当时未作他想。进了朝凤宫后，臣女还问了紫玉为何没有来，那宫女说紫玉前些时候得罪了蓉贵妃，至于受了何样的惩罚臣女不知，因为那宫女很快便离开了。”
皇后听后勃然色变，满脸气恼的看向炎帝，“圣上，看来这行阴谋诡计的人不但是想陷害珂儿，更是想要往臣妾身上泼脏啊！”
玉衡的面上微微浮起一丝笑，带着浓浓的寒意，“圣上，不管宫女是否是宫中之人，但玉衡可以肯定这叵测之人定是宫中之人，一面让宫女假传皇后懿旨前往朝凤宫，一面让数十人缠住玉衡，若非骆鸣的黑豹和上官都统，恐怕玉衡现在还不能脱身，玉衡觉得应该立即让御林军封锁宫门，那宫女必然还在宫中。”
炎帝沉吟了会儿，让周明立即去传话。
看着周明离开，玉衡慢慢踱到那低垂着头的侍卫面前，“你是受谁人指使？”
那侍卫瑟缩了下，颤声道：“是属下**熏心，色胆包天，见朝凤宫中无人，便偷偷溜了进来，原本想顺点儿东西，却……”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玉衡封住了哑穴，玉衡自然不知内殿里还有一个尚未自幻境中苏醒过来的玲珑。此刻他的身上盈满怒气，他来到苏秦身边，紧紧拥住她，甚至一想到会从那侍卫口中听到珂儿的名字他也认为那是对珂儿的侮辱。
苏秦可以感觉到他的自责，她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眸中压抑着的怒火，抬手抚上那沉如墨的脸孔，以口型告诉他：“那个人不是我。”
炎帝看了一眼那侍卫，对外边的侍卫道：“拖出去，砍了。”
侍卫脸色变得煞白，他猛烈的磕着头，很快地上便染上了一层血色，外面的侍卫很快进来，拖着那侍卫就要出去，那侍卫踢蹬着腿，可怜兮兮的看向蓉贵妃，当初蓉贵妃可是答应了他这事办好了便让他和铃儿离开京都的，若是知道会身首异处，他就是即刻死了也不会答应这事。
苏秦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道：“圣上，臣女方才还未说完，不如等一会儿臣女说完了话之后，圣上再决定这侍卫的死活。”既然蓉贵妃担心她说出玲珑公主的身世，那么她就引着炎帝亲自去查。
“准了。”炎帝看着苏秦一张如玉赛雪神色镇定的脸孔，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那侍卫长吁了口气，眼含感激的看向苏秦，却是被玉衡一记凌厉的眼神给慑住。
苏秦淡淡看了一眼静坐着的蓉贵妃，眉梢唇角浮上一丝冷笑，“那宫女离开时有意在殿门落了锁，臣女等了会儿却见玲珑公主自内殿走了出来。”
“玲珑？”蓉贵妃眼底闪过一抹慌色，玲珑怎么会在这里。“安郡主可莫要信口雌黄，方才本宫的确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那也是出于关心，若是安郡主想要寻机报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皇后幽幽一笑，“贵妃妹妹，安郡主什么性子所有人都知道，是不是信口雌黄圣上自有裁定。”
“臣女问公主为何在这里，公主只说想要与皇后娘娘说说心事，却不想皇后娘娘已经去了御花园。既然臣女来了这里，那么便是老天帮她。众所周知，玲珑公主一直当臣女抢了南阳王，当臣女是敌人，自然是不会给臣女好脸色。臣女请求离去，却不想玲珑公主竟扯断了珍珠手钏，并拿出匕首威胁臣女，若今日不能将这些珍珠全部找到，便不准臣女离开。”自从苏秦扯断了玲珑的手钏，她便想好了措辞。
“浑话！就算玲珑心里郁结，也不可能找皇后去说！”蓉贵妃脸色苍白，那靠着药物暂时压制住的怒火也蹭蹭上涌，她抚着胸口，似是十分痛苦。
皇后看着她这样，哀叹了一句：“贵妃妹妹身子不适，只怕是玲珑公主关心着贵妃妹妹，怕贵妃妹妹再为她操心。虽然宫中上下都知贵妃妹妹近来身子不适，可本宫身为六宫之首，听了不顺耳的话却是由不得本宫动恻隐之心，玲珑公主的确是贵妃妹妹所出，可是本宫却是她的母后，公主找母后来说说心事难道不行吗？”
炎帝此时对蓉贵妃当真是失望至极，他端着茶杯细品了下，竟是再未看蓉贵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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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自食恶果
蓉贵妃没想到自己与哥哥精心设下的计谋竟会因为一个玲珑而毁于一旦，虽心有不甘，可她也知若不能赶快撇清别说是她和玲珑，就是整个刘家怕也会被牵连了。
“圣上，臣妾一时口不择言，还请圣上与皇后求个情，臣妾自请禁足一月。”蓉贵妃泪眼朦胧，因着病痛倒的确是多了几分楚楚之姿。
炎帝直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阴鸷，全无温柔。当蓉贵妃看清了炎帝眼中那一闪而逝的阴霾，竟是脊背一颤，正想着要不要来个装昏将此事先暂时蒙混过去，却再次听到了那明明宛若淳淳清泉可在她听来却如同恶鬼索命的声音。
“圣上，臣女一直蹲在地上捡珍珠，就在此时听到了一丝异响，臣女抬头看去，竟发现玲珑公主已经去了内殿，之后臣女被人拍昏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苏秦注视着蓉贵妃，神色平静，可是每一个字都足可以将玲珑推向万劫之地。
果然就见蓉贵妃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她愤怒的瞪着苏秦，若不是此刻有炎帝在，她一定会毫不客气的扼住她那瓷白的脖子。
炎帝沉默了一会儿，对众宫人道：“全部退下，倘若让朕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杀无赦。”
看着一众宫人垂首退下，炎帝才道：“皇后，玲珑此刻在哪？”
皇后面露难色，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内殿的方向：“圣上，公主年幼，若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还请圣上从轻发落。”
蓉贵妃凌厉的目光在皇后与苏秦脸上来回转了几圈，恶狠狠的道：“即便玲珑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用皇后你在这里惺惺作态！”
自炎帝遣走所有宫人时，蓉贵妃便知玲珑恐怕真的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她能想到的事情，只怕炎帝早她便想到了。
看着炎帝离内殿越来越近，她的心几乎停了下来。
炎帝的手在空中僵住，蓉贵妃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内殿的门被推开，众人听到的是玲珑因为欲求不满的呻-吟声，看到的是玲珑满身欢爱之后的痕迹，嗅到的是满室的暧昧气息。
蓉贵妃彻底僵住了，她千算万算没想到那个被毁了清白的竟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此刻的她只觉得天仿佛塌了，身子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玉衡更紧的拥住苏秦，幸好受到伤害的不是珂儿，可是他看向蓉贵妃的目光却闪烁着幽冷的寒意。
炎帝甚至都没有再看蓉贵妃一眼便愤然离去，皇后看着蓉贵妃露出一个讥讽的浅笑，用只容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道：“刘蓉，还僵在这里的话，只怕你女儿真的没救了。”
蓉贵妃几乎是半爬着来到的炎帝脚边，却被炎帝一脚踢开，蓉贵妃顾不得疼痛，再次爬了回来，抱着炎帝的脚，哀求道：“圣上，玲珑虽然跋扈任性，却不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指使这个侍卫对玲珑下了药，还请圣上为玲珑讨回一个公道啊！”
炎帝微阖眼眸，良久不语。
皇后看着炎帝的神情，知道炎帝定也觉得此事蹊跷，便对门外候着的紫玉道：“再去御医院，把所有御医都唤来。”
紫玉毕竟是跟着皇后多年，听了吩咐自然知道一会儿去了御医院该怎么办。
御医很快便来了，但各个都是蒙着眼睛进来的，炎帝扫了一眼那些御医，没有发话，很快紫玉便领着那些御医进了内殿。经过诊断，御医的确在玲珑体内发现了一些可以致幻的迷药，但却没有发现诸如媚药的成分。
炎帝听了御医的诊断，陷入了沉思。
玉衡走到那侍卫面前，替他解了哑穴，用极低的声音道：“是安郡主救了你，你可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侍卫微怔，随即便跪行到炎帝面前：“圣上，属下王恒，与公主是两情相悦，虽做出这种事，却也是情至深爱之切。”
炎帝冷冰冰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一个低贱侍卫竟妄想攀龙附凤，还在他面前说什么两情相悦，炎帝就要再次开口时，蓉贵妃已经冲到王恒面前，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混帐东西！”
王恒的脸被她细长尖利的甲套划伤，顿时鲜血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捂着脸，看着蓉贵妃的目光竟快速闪过一丝异色，既然蓉贵妃执意让他死，那他倒不如将事情掀开，或许安郡主与南阳王还能保住他的命。他跪伏在地上：“圣上饶命啊，属下句句属实，每每公主心有郁结的时候便会让属下带这香去公主殿，公主还说这香是好东西……”
“放肆！”炎帝震怒，“就算是让玲珑一辈子做尼姑，朕也绝不可能让一个低贱的侍卫做自己的女婿。”
王恒诚惶诚恐的跪着，“圣上饶命，若非公主主动，就是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是不敢碰公主的。”
皇后久居深宫，此时已经在心中慢慢勾勒出了一副画面。
今日这局明明就是针对珂儿，可是却被玲珑公主无意间知晓了，便早早在朝凤宫候着，本想在珂儿捡珍珠的时候以匕首除之，却不想蓉贵妃指使来朝凤宫的竟是早与玲珑公主暗许终身的王恒。以玲珑公主那性子，自然是不会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与别的女子行那龌龊之事，即便是凌辱怕也不行，是以便去了内殿。王恒无奈之下，只能先拍昏珂儿，进内殿哄着玲珑，许是这迷香的作用，竟将此处当成了公主殿做出苟合之事。
但是珂儿究竟知道了蓉贵妃什么把柄，蓉贵妃竟会冒险做出这事？
她瞥了一眼蓉贵妃，心中暗叹了一声蓉贵妃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面上却是一脸担忧，对炎帝道：“圣上，不如叫玲珑公主出来，方才御医也说了她体内的迷药快散了。”
炎帝点头，想了下，却是让王恒与自己进了内殿。
一见到王恒重新进来，玲珑似饥-渴多日的人终于寻到了水似的，猛扑了上去，一边扯着王恒的衣裳，一边胡乱亲吻着王恒，口中还唤着“衡哥哥”。
炎帝气怒不已，猛然抬手就给了玲珑一个耳光，登时打得她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鲜红的五指印赫然在目。“不知羞耻的东西，来人，把公主送回公主殿！”
“衡哥哥——”玲珑挣扎着。
炎帝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是忽略了玲珑口中唤着的衡哥哥非眼前这人。他此刻痛心的是自己疼宠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是这种浪荡不守妇道之人，简直是给皇室丢脸，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恒，他只吩咐将人拉出去杖刑五十，王恒叩首谢恩。
苏秦看着被人扶出来的玲珑，唇角轻弯了弯，冲着蓉贵妃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蓉贵妃身子颤的厉害，只觉喉头一片腥甜，竟是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来。
炎帝眉头紧蹙，此刻他的心里甚是烦躁，“既然蓉贵妃身子有恙，便在永福宫好好养着吧。”一句话，没定时间，与禁足无异。
蓉贵妃暗恨，也只能先回永福宫，再做打算。
皇后看了一眼苏秦，此刻她那双眼睛如同璀璨的星子，透着睿智的光芒，恐怕她早便识破了蓉贵妃的计谋，将计就计。
炎帝对皇后道：“皇后这几日还是先搬到朕的宸宫吧，朕也想与皇后好好说说话。”
皇后闻言一惊，虽然这些年蓉贵妃独享圣宠，可却也没有进的宸宫。面上是一片如常的平静，极好的掩饰住心内的喜悦，不卑不亢的对炎帝福了一礼：“臣妾遵旨。”
炎帝带着满心的怒气即将离去，却是回头问了句：“安郡主，玲珑可曾与你说起她为何心有郁结？”
苏秦淡淡道：“这个公主没有与臣女说起，不过臣女猜测应该是与之前太尉府发生的那件事有关。”
炎帝眸子微敛，对皇后道：“皇后收拾好了便快些来御花园吧。”
一众人便跪送炎帝，苏秦凝着炎帝的背影，轻轻扯出一个如同三月艳阳的浅笑。
今日她决不能说出半点有关玲珑身世的话，只能引着炎帝亲自去查。毕竟说的太直，会让本就看出今日这出戏是针对她的炎帝生疑，说的含糊些，倒是会引起炎帝的重视。
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很快便会生根发芽。
皇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嫌恶的看了一眼内殿的方向，拉着苏秦道：“珂儿，你受惊了。”
苏秦淡淡摇了摇头，不管皇后一开始是否出自真心收自己为义女，但是现在，她能感觉到皇后对她的真心。便道：“义母，还是应该早些去御花园，这里的事便交给珂儿，若是圣上问起，义母只消说不知道就好。”
皇后眼底生出几许感动，将苏秦抱在怀中，“珂儿，今日若非你机灵，只怕本宫也会受到牵连，你放心刘蓉那个恶毒女人，本宫一定会让她输的很惨。”
苏秦任由皇后抱着，道：“珂儿担心会有人对王恒动手，所以义母需得尽快促成公主与王恒的婚事。”
只有圣旨下了，才会让刘家彻底的颜面扫地，王恒，一个宫中值守的侍卫，娶了蓉贵妃与别人生出来的孽种，这出大戏一定会比今日唱得还热闹。
皇后很快便带着紫玉去了御花园，苏秦凝眸看着那沾上了玲珑处子血的褥子，心中长吁了口气。玉衡走上前拥着苏秦：“怕吗？”
苏秦静静伏在他胸口，“今日若圣上发现了这个……”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玉衡尽数吞了进去，苏秦挣扎着捶着他的后背，最后却是完全被他的柔情溺毙。
一吻结束，她满面羞红，低着头喃喃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个正形。”
玉衡笑道：“与本王未过门的王妃这般哪个敢有意见？”随后便对外边守着的宫女道：“把这些东西全部拿去烧了，若是别人问起这褥子如何，你该知道如何回答？”
那宫女忙道：“奴婢乃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南阳王无须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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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蓉贵妃被降位分
蓉贵妃一回到永福宫，便将桌上的瓷器扫落在地，那哐啷哐啷的声音听在每个人耳中都足以让人忘了呼吸，一众宫人都惶恐的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哎呦，娘娘，御医可是说了您轻易不能动怒，您消消气，先把这茶喝了，此事急不的。”桂妈妈端着一杯茶放到桌上，见她气的面色青白，嘴唇发紫，忙上去为她抚着后背顺气。
蓉贵妃喝了两口，怒的将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白珂那个小贱人竟然与皇后那个老女人联起手来陷害本宫与玲珑，这口气无论如何本宫咽不下去。”
桂妈妈也是从未见过蓉贵妃这般模样，心底哀叹了句，“按说这次计划的如此周密，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蓉贵妃抚着胸口的手忽然一顿，仿佛想到了什么，“方才看到玲珑那般本宫倒是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桂妈妈忙道：“那宫女娘娘尽可以放心，就算被人搜到了，也是一具尸体，死人不会乱说话。”
蓉贵妃摆了摆手，原本紧皱在一起的眉心微微舒缓了一下却是皱的更深，“白珂那个贱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那侍卫帮着她睁眼说瞎话，你马上去把那褥子找来，如果有了那沾了玲珑处子血的褥子，本宫就不信圣上不治他们的罪！”
桂妈妈也来不及深思，忙快速向着宫门跑去。
当桂妈妈捧着那床褥子出现在永福宫时，蓉贵妃便冒着违抗圣旨的大罪带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去了御花园。
此刻御花园里仍是一片热闹的场面，乐师的琴音悠扬婉转，舞姬也轻轻舒展腰肢，可是众人都隐约觉得气氛十分压抑，纷纷猜测着方才炎帝究竟去了何处，安郡主又是否已经寻到。
皇后担忧的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炎帝，唤来紫玉耳语了几句，紫玉又唤来周明。借着给炎帝斟酒的机会周明低声道：“圣上，今日毕竟不只是咱们东岳一国，皇后娘娘担心圣上，也担心东岳的声誉，所以……”
炎帝会意，举起酒杯对着虞祥、西楚亲王以及北卫皇子道：“朕方才急着去处理些事情，如今时辰不早，不如先赏景品酒，待黄昏后再进行比试，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虞祥眼眸微眯，只以为还没有寻到苏秦，便抱着看好戏的心情道：“如此倒也没什么不妥。”
西楚亲王原本来此就是来挑事的，此刻听虞祥这样说，明显有些失望，“既然桓帝也同意了，我们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了，只是不知是否已经寻到了失踪的安郡主？”
炎帝锐利的眸子在西楚亲王那张唯恐事情不乱，哪疼戳哪的脸上轻轻掠过，冷笑一声，“不想贤亲王倒是很闲，竟对安郡主如此关心，不如一会儿让安郡主亲自敬贤亲王一杯，如何？”
一句话既嘲讽了西楚亲王无甚作为，又点明安郡主已经寻到。
西楚亲王脸色忽青忽白，也只能把这股气给压下来，谁让西楚国力最弱？
北卫皇子忙接了话题，暂时给西楚亲王解了围：“方一到东岳便听坊间百姓说安郡主如何美艳，如何多才，与南阳王如何般配，不知真人是否如传言一般。”
炎帝挑了挑眉，北卫与西楚前些时候因着联姻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瞧瞧，这都开始明目张胆的帮衬上了。
“白珂何德何能竟能让西楚亲王与北卫皇子惦记！”场面有些凝滞时，突然有一道柔美的嗓音从天而降。
北卫皇子一早便见过苏秦的画像，此刻再听着这宛若天籁的声音，只觉得浑身都酥了，他循着声音望向说话的女子，只见她削肩细腰，肌肤赛雪，尤其那一双如星子般的眼睛。碧空之下，她慢慢走来，浅浅一笑，便仿若三月盛开的桃花，又如中秋天穹之上那皎洁的明月，美！简直是太美了！
苏秦无视掉北卫皇子那赤-裸裸的目光，冲炎帝跪下道：“圣上，方才臣女忽然头晕，所以耽误了比试，还请圣上责罚。”
炎帝对于苏秦这理由很是满意，还未说话，便又听三魂七魄几乎被夺去一半的北卫皇子放柔了声音问道：“安郡主果然如传闻一般是个妙人，沐允早便听说了安郡主在老夫人寿宴上跳的那一舞，不知……”虽然对一个美女发难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可是他的目光在与对面女宾席上的某个人对上后却是不得不这么做。
苏秦自然没有放过北卫皇子越过众人与翩翩目光交汇的小动作，她微微颔首，“那舞不过是白珂当日随性而舞，难登大雅。”
玉衡目光冰冷的在北卫皇子那色迷迷的脸上淡淡掠过，“恐怕要让北卫皇子失望了，方才本王未过门的王妃已经说了她忽然头晕才耽误了比试。”
北卫皇子阴鸷的目光锁在玉衡的身上，却是无畏的笑了笑：“既是佳人身子不舒服若沐允再勉强，只怕会落个不知怜香惜玉的恶名，虽然北卫尚武，又是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可是北卫的男子却绝不是不懂得尊重女子，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来日方长，沐允相信一定会欣赏到安郡主的舞姿。”
苏秦也没多说什么，便随着宫人去了自己的席位。原本担忧无比的晏凝旋看着她没什么事，这才将心落了下来，“珂儿，你当真没事？”
苏秦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好了，不过是有些头晕。”
翩翩冷笑了两下，头晕？看方才炎帝那一脸的沉色她笃定蓉贵妃一定是成事了。想着今早虞祥听到那些流言蜚语时那一脸的阴霾，她这心也一直揪着，还好这回蓉贵妃那儿算是稍稍扳回了一成。
“哎呀，贵妃娘娘您这是在干什么？”
“本宫要见圣上，你一个贱奴难不成也想管本宫吗？”
远处吵吵嚷嚷的，炎帝眉心不可自察的皱了下，皇后却是轻轻勾了勾唇。
蓉贵妃气势汹汹的冲到炎帝跟前，“噗通”一下跪下，“圣上，求您还玲珑一个清白，玲珑是被人陷害的啊！”
炎帝只觉脑子重重一震，那些宫人便也都跪了下来。虞祥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蓉贵妃深知今日若不能把这事弄清了，那么她违抗圣旨的罪便白受了。
“圣上，方才玲珑就是被白珂那个小贱人给陷害了！”蓉贵妃刚说一句话便觉得后背一阵针刺的难受，对上炎帝阴厉的目光她也顾不得那身上的刺痛，一把扯过桂妈妈手里抱着的褥子。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异色，诧异的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的苏秦，见苏秦冲她点了点头，她便起身道：“圣上，听说前边的荷花池荷花开的正好，那下边的锦鲤更是欢快着，横竖无事，不如臣妾带着众位女眷先去赏荷如何？”
蓉贵妃盯着皇后，心里恨的直咬牙，她冷笑道：“皇后娘娘可真是会挑时间去赏荷啊。”
皇后笑容端庄的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道：“刘蓉，难不成你想让全天下都知道玲珑已然失了贞洁的事情吗？”
“你……”蓉贵妃也是真的豁出去了，丝毫不受皇后威胁，咬牙道：“就算我违抗了圣旨，就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又怎样，那也是被你们这些小人构陷的。”
皇后凝着她，忽然就笑出了声：“刘蓉，你可莫要后悔，本宫毁了名声倒没什么，就怕到时候真正受连累的是你，还有你那宝贝女儿。”
皇后说完便退后了一步，一脸为难的看着炎帝。
炎帝重重拍了下桌子，怒视着蓉贵妃：“方才朕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难不成你还听不明白？”
“臣妾的确听不明白，因为玲珑根本就是被人陷害的，如果不能给玲珑讨回一个公道，臣妾便在此长跪不起！”蓉贵妃扬起朦胧的双眼委屈的望着炎帝，然，此刻这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在炎帝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厌恶。
苏秦淡漠的看了蓉贵妃一眼，玲珑虽然做错了事，可是那是炎帝最宠爱的女儿，就算对方是个地位低贱的侍卫，可若真是玲珑心仪之人，且又已经做出这种事情来，那么炎帝也会让那侍卫成为可以配得上她一国公主身份的人，可是向来懂礼知晓分寸的蓉贵妃却认为炎帝对她不公，不过正是蓉贵妃的这份自以为，苏秦知道这一次蓉贵妃只怕不但丢了面子，里子也得一并丢了。
苏秦自座位上站起来，款步走来，跪下：“圣上，既然蓉贵妃执意说是臣女诬陷了玲珑公主，那么便是臣女诬陷的好了。”
皇后忙截口打断她，作势就要扶她起来：“珂儿，你虽是本宫的义女，可本宫却是真心喜欢着你，你万不可因为玲珑公主便胡乱认下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臣女何其有幸能与皇后娘娘做母女，可是如今四国之人皆在此处，若传出玲珑公主如何，只会折损皇家脸面，而臣女不过是一介失势嫡女，外人就算会议论却也不会折损皇家颜面。”苏秦抬手，阻止了皇后的动作，可是那如星子的眸子却在众人看不清的角度冲皇后轻眨了眨，那唇角轻轻扬起，明显透出大局尽在掌握的自信。
皇后一脸怜惜的看着她，以帕擦着眼泪。
苏秦虽极力压着声音，可是还是有人能够听到，一时间四下议论纷纷。
蓉贵妃看着这惺惺作态的两人，只觉那股腥甜再次袭了上来。她恨恨的瞪着这演技超绝的两人，转首看向炎帝，“圣上，方才白珂说玲珑早便等在朝凤宫中，可是您只要看看这褥子，便知道她们这两个蛇蝎毒妇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桂妈妈忙将那褥子展开，然，就在此刻，蓉贵妃只觉得胸口的那股腥甜如何也压制不住。
“噗——”
一股腥甜随风飘散出去，桂妈妈亦是完全惊住了，哽着声音扶住蓉贵妃：“娘娘，娘娘！”
炎帝盯着那褥子，将手中的酒杯毫不留情的丢到蓉贵妃脚边，“贵妃刘蓉生性善妒，不恪守妇道，有失皇家仪容，现将其降为刘妃，若再不思悔悟，便逐出宫门。”
已经被贬为刘妃的蓉贵妃神情哀戚的注视着震怒的炎帝，扬起双手，仿佛想要抓住炎帝那随风飘舞的龙袍，“圣上，臣妾……”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只听得到刘妃的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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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一鸣惊人
苏秦走到刘妃身边，试图扶她起来，却被她一下子推开，若非皇后身边的紫玉扶着，恐怕便会摔倒在地上。
女宾席那里，翩翩袖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她没想到刘亭之竟然这么不中用，如此完美的计划竟然被白珂轻易化解，看着那沾满了刘妃吐出来的鲜血以及酒液的褥子，侬丽的眼底闪过一丝凌然的杀意。
因着刘妃这一闹，原定的品酒赏景自是无法进行，于是太子便提议既然今日四国最优秀的女子都聚集在这里，而黄昏后才能进行的比试乃是才思的比试，不如先缓和一下气氛，让四国女子进行一场抽签比才艺的比试。
炎帝面色很不好，但看着其他三国都纷纷附和，便也就点头同意了。
苏秦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目光在太子那张有些阴郁的脸上转了一圈之后落在了自己摩挲着杯沿的纤指上。
玉衡说今日之事还没完，看来倒的确如他所说，可是究竟是谁织了这么大的一张网？而织这样大的一张网又有什么目的？是针对她还是另有所图？
太多的疑问一时无法理清，她便只能一遍遍仔细的回忆着今日之事。
先是宫女以皇后之名引自己去了朝凤宫，之后玉衡发现了自己不见了自然会去寻找，再找人假扮自己引玉衡去了冷宫并在冷宫中设伏。
玉衡的武功内力都属上乘，即便是血影杀那样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他亦可一剑伤了所有人的眼睛，然而今日那些神秘的黑衣人却以阵法缠得他无法脱身。
一旦玉衡无法脱身，那么朝凤宫中的自己必然会落入圈套，至于那个侍卫应该是一早就被蓉贵妃拿住了把柄，为之是死，不为之他与心爱之人还是死，倒不如为之兴许还有一线希望。
此计到此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蓉贵妃因为担心她会泄漏玲珑公主的身世而千方百计的陷害她，想来个借刀杀人的戏码，可是就在方才蓉贵妃因为那沾了处子血的褥子而大闹御花园的举动，让她与玉衡都确定了此计蓉贵妃也不过是个卒。
究竟是谁能有如此本事，连心思狡诈的蓉贵妃都莫名成为了他手中的棋子？
而那些破绽，如玲珑公主无意间听到了计策早早在朝凤宫中守候，骆鸣的黑豹，叫王恒的侍卫以及自己的医术，这些看似的破绽又真的是对方的漏算吗？
目光幽深的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慢慢扫过，苏秦隐隐觉得这一次设下此计的人恐怕会是她与玉衡碰到的最大的对手。
正此时，只听一个捧着签筒的宫女怯怯的道：“安郡主，该您了。”
苏秦匆忙收回神思，伸手随意的抽了一只签，晏凝旋忙探身过来，“珂儿，我抽到的是五号签，现场作诗一首。”
苏秦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签纸，竟然是八号抚琴。凝眉扫了一眼四周，果然是有人哀叹，有人愁眉，有人喜不自禁。
待所有女子都抽了签，便见另外一个宫女捧着签筒径直走向炎帝。
太子神态恭敬的道：“方才所有千金贵女已经都按次抽了签，而父皇手中的签筒只有签号，父皇每次随意抽取两个签号，每次便会有两位贵女上前比试。”
炎帝脸色稍缓，眼底隐约闪着赞许的目光，太子看在眼中，心内十分开心可面上依旧是一片平静。
炎帝在签筒中随意抽取了两只，身边的宫女接过看了一眼，便有礼官唱和道：“请抽到五号签、二十一号签的贵女上前。”
晏凝旋缓缓站起来走到正中行礼，抽到二十一号签的是北卫的一个少女，身形比晏凝旋要高出许多，随着她的脚步，用彩线和银铃编的辫子一翘一翘的甚是可爱，她看了一眼晏凝旋，又看了一眼正满目含情看着晏凝旋的骆鸣，脸颊一红。
礼官又说了一遍规则，由晏凝旋现场作诗一首，那边的北卫少女则是念一段绕口令，一共十句，念完后要从头至尾将整个绕口令全部背出。
这两人一个考验的才思是否敏捷，另一个考验的却是记忆力。
很幸运的，两人都完成的很好，下来时，北卫少女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满眼含情的骆鸣，可是骆鸣的眼中全是晏凝旋，这让北卫少女好生气恼，更是狠狠瞪了一眼晏凝旋。
苏秦看着北卫少女，眼中闪过一抹警惕：“凝旋，这女子不是那般好相与的，万事小心。”
晏凝旋不以为意，淡淡道：“骆鸣本就生得俊逸，你不知自从我们成亲后，他再未出入青楼楚馆，他，我很放心。”
苏秦看着晏凝旋脸上那幸福的笑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扭头看向不远的玉衡。
一组组轮番上前，题目或简单，或难，但正如太子一开始说的，这次的比试不过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所以即便比输的人也会有赏赐。
与白语薇一组的是西楚的一位贵女，白语薇是抚琴一曲，西楚贵女则是用玉风琴相和。
众所周知西楚人人擅乐，有很多乐器都是先由西楚研制再传至其他三国，虽然在国力上西楚是四国中最弱的一个国家，但乐器一门却是其他三国所无法相比的。
白语薇淡淡施礼，今日她穿了一件粉白色罗裙，裙摆、袖口均以特别的绣线绣着几丛梅花，温煦的日光映在她身上，那些梅花便发出点点光彩，配着手饰越发显得整个人清秀端庄又不失贵气。
而西楚那位贵女则是一袭鹅黄色稠衣，身上没有特别多的点缀，饰物也是寥寥，唯一吸引人的则是她脖子上戴着的那一串和田玉制成的项链，日光落在她身上，整张脸都散发出一抹柔和的光来。
苏秦凝着西楚贵女，眉头微微皱了皱，还真是天公不作美，此女便是三岁可抚琴，九岁可发明乐器，十二岁便被西楚称之为乐器大家的风雅。红唇轻挑起一个弧度，苏秦想心性高傲的风雅与看似无欲无求的白语薇撞上，还真是一场好戏。
风雅斜睨了白语薇一眼，面无表情的道：“炎帝，风雅请求换人。”
白语薇面色微变，仿佛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对待，冲炎帝跪下道：“圣上，臣女白语薇，虽然称不上擅乐之人，学琴的时间也短，可臣女不想还未比试便认输，也许风雅小姐是为臣女着想，不想臣女在这样的场合下丢了脸面，可是作为东岳的子民，臣女愿意一试，纵然结局注定是一个输，可臣女此生能与风雅小姐合奏一曲也算是受用了。”
炎帝此刻仿佛早已忘记了之前刘妃带给他的不悦，眼睛微眯，扫了一眼神情期待的众人，想了下，道：“既然太子方才也说了不过是为了缓解一下气氛，既如此，风雅小姐也就不必太过在意了。”
“谢圣上成全。”白语薇忙叩首谢恩，即便她的琴技不如风雅，可是风雅的名号摆在那儿，就算输了她也不至于太丢人。
目光落到上官洪都所在的地方，她的眼睛里满是不甘，为什么他的眼睛里全是她！袖下的手死死攥住，再次抬眸看去时哪里还有上官洪都的人影？恨恨的瞪了一眼苏秦，这才端坐于琴前。
此时的她，因为心中的恨五官显出一丝冷意，苏秦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很冷，也充满了讥讽与不屑，白语薇还真是拎不清，竟然还放不下上官洪都吗？
白语薇在众人的目光中，纤指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一下。
风雅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众人看着风雅面上的神色，明显就是瞧不上白语薇这平淡无奇的琴音，更有西楚之人嘴角露出浓浓的轻蔑，想要看东岳的笑话。
白语薇深吸了口气，当接下来的音调传出来的时候，风雅的表情明显僵住。
众人都难以置信的凝注白语薇，人人都知道平阳侯府的这位四小姐平日里只善女红，却不想这一手琴竟也可以抚的如此精妙。
尤其太子，那眼底闪烁着的岂止惊叹，钦慕，更多的是一种审视。
白语薇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自从娘死了之后，她便开始苦学琴艺，她知道纵然她的女红再好，可是却无法吸引男子，无法让她看中的男子惊奇。
风雅很快收回神思，当玉风琴的琴音响起，两种琴音彼此纠缠，交错，简直是人间妙乐！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一曲完美结束，顿时，众人都忍不住鼓掌赞美，白语薇一脸笑意，却无意间闯入太子那闪烁着惊奇的眼睛里。她匆忙垂下头，亭亭立在原地。
七皇子慕容溪抚掌惊叹：“简直是人间妙乐，素闻风雅小姐琴技超绝，四国无人可及，今日有幸闻之，就是半月不吃不喝也可饱之。”
风雅面容清冷的看了一眼犹自惊叹的慕容溪，只微微露出一个恰当的浅笑，便看向满脸娇羞的白语薇：“你学了多久的琴？”
白语薇匆忙抬头，淡淡道：“不足两月。”
风雅轻轻点了点头，“你的琴技虽然一般，但悟性极好，一年之后若我们还可以碰到，我定还要与你比试一番。”
众人再次发出一声惊叹声，最好的比试结果不是你输我赢，而是通过琴音所要表达的情感。能得风雅邀约，看来平日真是小看了平阳侯府这位四小姐。
最后只剩下苏秦的八号签与翩翩的十号签，炎帝也懒的再去抽签，便看了一眼礼官。
“南陈翩翩公主的十号签题目是现场跳舞并作画一幅，东岳安郡主的八号签是抚琴一曲，琴曲须由对手指定。”
一时间，台下哗然，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尤其北卫皇子的眼睛，在苏秦与翩翩上台的时候，目光更是肆无忌惮的流连在两位绝色的脸上。
玉衡与虞祥都冷冰冰的瞪了他一眼，他却不以为意的笑笑，那嘲讽无畏的笑仿佛在说：“我只是看看，看看都不行吗？”
即便心中对翩翩如何不齿，但明面上苏秦还是不想与翩翩闹的太僵，就让她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好了。便对翩翩道：“还请公主说曲名。”
翩翩面纱下的唇轻轻一勾，“安郡主才情乃是东岳数一数二的，不知安郡主是只会东岳的琴曲，还是四国琴曲都有涉猎？倘若安郡主只会东岳的琴曲，自是无法与南陈的舞相配，可若是南陈的曲子，只怕众人面前会说我欺负了安郡主。”
苏秦凝着她的目光很平静，却又很深很深，她与翩翩成为一组，看似巧合实则并非如此，看了一眼玉衡的方向，那里早已无人，她樱唇轻启，“若公主执意要白珂以南陈的曲子相和，还请公主先抚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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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暗斗
翩翩看着苏秦那张如玉般莹润的脸孔，面纱下的唇角轻轻勾了勾，“不知安郡主此前可有听过南陈的曲子？”
苏秦摇了摇头，“抱歉，白珂从未听过，莫非南陈的曲子比之东岳的曲子还要精妙吗？”
一直高冷的风雅猛然看向苏秦，微微凝眉，会这么问的人当真是东岳才情最好的女子吗？要知道南陈与东岳在曲风上各有千秋，倒不能说哪个更为精妙，因为南陈的曲子多豪迈粗犷，而东岳的曲子则缠绵多情，两种曲风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也就没有哪个比哪个更精妙一说了。
翩翩眉毛一挑，连南陈的曲子都未听过的人，单只是听她抚上一遍便能记下所有曲子，那简直是痴人说梦！目光在重新坐下的玉衡脸上慢慢扫过，她冷笑道：“原本我还以为安郡主有多么的博学多才，竟没想到连南陈的曲子都不曾听过。也罢，一会儿我便抚一段南陈最简单的曲子吧。”
风雅淡淡看向翩翩，犹记得上回她跟随西楚使节去南陈时，便见识过这位公主的琴技，的确算得上精妙，不过这种不带有任何情感的琴曲在她眼中，即便能演绎的精彩，即便用了很多技巧，那也只是靡靡之音，更谈不上是一个优秀的琴师。再次将目光移到苏秦身上，风雅眼中不禁多了一丝疑惑，这个眼神倒是与曾经的一位故人有些相像。
想到曾经与白锦绣齐名的苏秦竟落得那样的凄惨下场，她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孔上多了一丝遗憾。虽然她们是对手，可是亦是她此生唯一敬佩的女子。
身边的另一位同是西楚的贵女见风雅露出这种表情，悄悄问了句：“风雅姐姐，依你看一会儿谁会获胜？”
风雅淡淡一笑，“这个我也不知道呢。”但是她的心中因为苏秦方才的那个眼神竟莫名的希望苏秦可以胜出。
翩翩看着苏秦的目光充满了挑衅以及恨意，只要想到是眼前这个人夺走了玉衡的心，她就恨不能一刀砍了她！但是随即她眼中的恨意便又慢慢消失不见，她目光温柔的看向玉衡，心里似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叫嚣着：只要能打败她，只要能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丑，那么玉衡便一定会厌弃她。
苏秦自然没有错过翩翩眼底的那抹恨意，敛下眉眼，眼底划过一抹精光，作为白珂她的确是没有听过南陈的曲子，但是她是苏秦，就算没有听过，那又怎样？再次看向太子，她果然在太子眼中看到了一抹雀跃。
太子为何会雀跃？莫非导演这一切的是太子？
突然，一阵琴音乍然响起，打断了苏秦的思绪，苏秦看向抚琴的翩翩，眼底多了丝鄙夷，而同样露出这种鄙夷不齿的表情的还有女宾席的风雅。
琴声优雅婉转，悦耳动听，又隐有磅礴的气势，在座已有不少人露出惊叹的表情，看着翩翩的目光更是多了几许敬佩，都道风雅乃是琴技一流，可若是论技巧，恐怕无人可及这位翩翩公主。
“呀，竟没有想到这位南陈的公主琴技竟是这般精妙，风雅姐姐恐怕日后你又多了一个对手。”方才与风雅低语的西楚贵女丝毫没有注意到风雅眼中的不屑，兀自低语。
风雅冷笑一声，“对于一个没有感情的琴曲，如同没有了魂灵的人，纵然技巧再高超，那也算不得是精妙的琴曲。嘴上说挑一个简单的曲子，却不想竟挑了这么难的一曲，我倒是好奇了什么样的琴曲在公主眼中算的上难的。”
风雅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够清楚的听到，翩翩怒瞪了风雅一眼，刚想要说上两句，却见慕容溪抚掌道：“风雅小姐一袭话当真是精妙至极，难怪被称之为乐器大家！”
翩翩恼恨的瞪了一眼风雅，而后展眉一笑，“风雅小姐乃是乐器大家，说出的话自然别有一番境界，但是这首曲子在我眼中的确是最简单的，仅一日就能学会的琴曲难道算难吗？”
西楚亲王冷瞟了一眼风雅，皮笑肉不笑的道：“公主莫要多心，风雅说话直，正如东岳太子方才所言，这不过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而已，公主若是因此话怪责风雅倒有些小气了。”
听说桓帝很是疼宠这位公主，若是因为风雅而得罪了公主，岂不是会给西楚招灾？但是如今四国都在，他也不能让西楚太过难看，是以这样是最好的说辞。
苏秦看着这几人的暗斗，心中甚是无奈，遥遥看了一眼仍旧是一脸淡漠的风雅，她却是笑了笑。风雅素来高傲，竟会为她出头，她还真是没有想到。
太子凝眉扫了一眼炎帝，“对啊，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而已，何必这样较真呢。”随后又看了一眼苏秦，声音温煦的道：“既然翩翩公主认为此曲乃是最为简单的一曲，那么安郡主是否可以……”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看着苏秦的一双眼睛却透着一抹幽深宛若毒蛇的光芒。
苏秦淡淡抬眸，虽不知今日这一切太子与翩翩是否达成了某种默契，但苏秦知道太子虽仿佛给她思考的时间，但却是希望她可以放弃。或许从太子提出建议开始，她便已经身不由己的入了局，只不过她恐怕要让太子失望了，上前淡淡施礼，“臣女可以一试。”
众人再次一惊，太子却凝眉道：“安郡主可要想好了，若一会儿弹错了一个音，丢的可不只是安郡主一人的脸面，更是东岳的脸面。”
苏秦眉头微蹙，面上似有担忧，远处的平阳侯爷已是汗流浃背，虽然四丫头让他大大的出了风头，可是若一会儿二丫头仅弹错一个音，怕就会让龙颜震怒，偷偷睨了一眼南阳王，见他只是悠闲的饮酒，并与身边的骆鸣不时低语几句，一颗心更是越悬越高。
苏秦没有给太子任何回答，当她稳稳坐在琴前时，太子的脸色已经臭的跟猪肝差不多了。冷哼一声，坐下。
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炎帝此刻的表情，那种宛若苍鹰一般的锐利目光快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苏秦试了下琴音，仅仅片刻，琴音便悠然响起。第一个琴音响起时，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怔。仿佛心中的某一处因着这琴音而跟着动了动，紧接着，缓缓不断的琴音紧随而至，每个人的脸上先是震惊，而后便是不由自主的沉迷。
翩翩的手紧紧攥着，她不信仅是一遍白珂便能全部都毫无错误的弹下来，心跳的有些快，她仔细的听着琴曲，心里多了一丝期许，因为第一个技巧终于要来了，如果她处理不好这个技巧，那么琴弦便会断掉，之后她趁机下在琴弦上的东西便会随着伤口进入她的身体。
然，琴音一挑，这个技巧在苏秦的指尖仿佛并非难点，仅是轻轻一拢便轻松过了。
风雅握着酒杯的手突然一紧，眼中多了一丝难以置信！
在她眼中，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面孔，但是通过抚琴的习惯、手法以及所蕴含在琴曲之中的情感却是可以清楚的辨明一个人。“苏秦是你吗？”她呢喃着，心跳几乎在这一刻便要停滞。
跟随着苏秦的琴音，所有人仿佛被带入了一个幻境之中，那琴音忽高忽低，人们的心也跟着沉沉浮浮，因为琴曲的呜咽而心痛，因为琴曲的欢快而喜悦，不得不说，这一曲比之方才翩翩所奏的那一曲虽是同一首曲子，然而苏秦的曲子更胜一筹。
待到一曲结束，苏秦悠然起身，动作优雅的行礼，而后眉尾微挑，“公主，白珂献丑了。”
翩翩恨恨的瞪着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人仅听一遍便可以轻松抚出来，面纱下的唇死死抿成一线，用只容两人可以听清的声音道：“白珂，你别高兴的太早。”
苏秦莞尔一笑，眉目流转间，亦是轻轻道：“同样的话也送给你，别在我的男人身上动歪心思，否则，你会输得很惨。”
翩翩冷哼一声，不屑的道：“你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一会儿才是真正的较量。”
苏秦不屑的笑笑，曼声道：“较量？翩翩公主还真是太过较真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而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公主这样说倒真让白珂惊讶了。”
顿时，四下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翩翩以面纱遮面，大家自然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但是苏秦因为离的近，却是没有放过她眸中那一闪即逝的杀意。
太子再次出来打圆场，“既然翩翩公主决定以此曲作为一会儿的曲子，那么就不要再熬着大家的心了。”
翩翩盈盈一笑，一双露在外面的美目仿若琉璃一般，尽显娇羞，她再次望向玉衡所在方向，当对上玉衡的目光时，那眸中闪烁着的何止娇羞，还有痴迷，以及势在必得的欲-望。
苏秦瞧着翩翩那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欲-望，心里的讽刺与不悦愈加浓烈了几分，回头恼怒的看了玉衡一眼，却正好看到玉衡以唇形似乎在警告着翩翩什么。
翩翩不甘的回瞪了苏秦一眼，声音冰冷的道：“他不会一直在你身边，他最后一定还会选择我。”
苏秦难以理解翩翩的偏执，原本当年就是她先放弃了玉衡好不好？现在竟然把一切都推到她的身上，是什么让翩翩变得这般狭隘了？但是很快她便想到了什么，与玉衡快速对视一眼，重新坐到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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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狗啃泥
苏秦神色平静，手指挥动，琴音如珠玉般连绵不绝，翩翩唇角轻轻一勾，随即便一甩衣袖。
整个乐曲很平缓，翩翩游刃有余，她素手执笔，浓墨晕染在纸上，众人一时还猜不出她究竟想要画什么。翩翩身形一转，纸上便出现了一条锦鲤，听着众人的惊叹声，面纱下的红唇一弯，舞步曼妙，手上却又是快速的几笔落下。
“一定是锦鲤戏莲。”有人指着那画忍不住猜道。
“不对，看着倒像是雨打芭蕉，锦鲤缠莲。”
……
一时争论不休，翩翩回眸一笑，一双眸眼满是柔情，锦鲤戏莲？雨打芭蕉？这般俗物，她如何会画。
风雅对于翩翩此举甚为不齿，今日不管琴音如何美妙，众人的视线都会落到舞者身上，就算方才安郡主胜过了翩翩，怕是现在也无人会注意到琴音。
苏秦看着翩翩大出风头，眼底闪过一抹诡谲的光芒。她又如何不知现在所有人在方才听过了两遍曲子之后早已出现了审美疲劳，就算她弹出了花，大家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这边。
樱唇轻轻扬起一个弧度，苏秦的琴音一转，原本还应该平缓的曲调突然变得哀痛起来。强烈的冲击力让原本还十分好奇那幅画的众人都是一怔，而后那琴音如同有什么魔力一般，让他们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去领略琴音带给他们的幻境。
翩翩微恼，片刻迟疑之后，她快速的调整舞步，可是因为方才那铮然的琴音而失误的一笔却是无法再进行修补了。她恼恨的望着那静静抚琴的苏秦，握笔的手忽然涌上一股强烈而危险的内劲。这根本就不是方才的琴曲，这个贱人竟然敢临时更换曲子！
感受到气息的微变，玉衡修眉一紧，手中的酒杯只待翩翩有所动作后便随之抛出。仿佛感受到了那道冰冷的视线，翩翩眼睫微垂，脚步略作调整，继续舞了下去。
御花园中，被曲子吸引住的人愈来愈多，人们闭着眼睛，仿佛看到了金戈铁马，黄沙漫天，战鼓齐鸣，神勇的将士奋勇杀敌，刀光剑影，血染边疆，激昂的号角声后，大战告捷。蓦的，琴音再变，人们仿佛看到了将士凯旋归来，看到了离别多日的妻儿老母，看到了国泰民安，疆土富饶……
这是一首献给边关战士的曲子，融合了四国最精妙的琴技，简直是一首神作！
所有人都沉浸在苏秦用琴音编织出的幻境之中而无法自拔，人们脸上的情绪会因着琴音的变化而变化，哀恸、振奋、激昂、柔情……这一切皆由苏秦一双素手牵引着。
反观翩翩，舞步越来越乱，手上的画笔也乱了章法，宣纸上的墨点越来越多。当她看到众人都闭着眼睛时，她顿时慌了，一定是白珂那个贱人使了什么妖法，否则这些人不会不被她绝妙的舞姿吸引。
苏秦抬眸看着她，那平和的眸子染着浓浓的笑意，可是翩翩却看到了隐在那双眸子后面的危险，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五行山上碰到的那个人，又好像是年幼时碰到了狼群，这种无力抗争的感觉几乎让她怒吼出声。
苏秦唇角轻扬，她知道此刻这御花园中除了她、翩翩、虞祥还有玉衡，其他人都闭上了眼睛，但是虞祥的目光却是隐瞒不住他对翩翩的浓情，自落在她身上之后便不曾移开，而玉衡的目光却是在她与翩翩之间流转，玉衡知道翩翩的舞被她破坏了之后，势必会恼羞成怒，心里瞬间涌上一股暖流，玉衡，你对我真好！
恰好玉衡的视线再次落到她的脸上，她柔柔一笑，那笑容之中似蕴含着述不尽的情话。
翩翩再也承受不住这种被忽视的感觉，现在的她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人们看不到她优美曼妙的舞姿，所有的注意力都给了苏秦。她不甘，她愤怒，手中的画笔终于向着苏秦挥出，紧随而至的是玉衡手中的酒杯。
苏秦手下未停，琴音却是再度一变，她冲翩翩轻眨了眨眼睛，眸中隐约带着几分轻蔑，几分挑衅还有几分嘲讽。
翩翩，难道你以为我忘记了你有内力的事情吗？你虽然狠，不过我会比你还狠。
不但我比你还狠，我还有全心全意待我的玉衡。
“哎呀。”苏秦轻嗔了声，“公主恐怕是舞的太酣畅淋漓了，竟是将手中的画笔也给丢了出去。”
众人闻声睁开了眼睛，只见那急速向苏秦射来的画笔，被一只酒杯给击中，“铮”的一声，人们目瞪口呆的同时，隐约看到了两物相撞时那一闪即逝的火光。
不少贵女都抚着心口，担忧的看着苏秦。都说只要注入了内力，就是柳叶都能成杀人的暗器，这若是被那沾满了浓墨的画笔击中，只怕这堪称绝色的安郡主这张脸就算毁了。不少人看着翩翩的目光中难免露出鄙夷，看来这位南陈公主当真不似传言那般和善，自己技不如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想着用阴损的招数毁人容貌，岂止是不和善，分明就是恶毒。
“护驾--”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还在抚琴的苏秦身上时，周明率先挡在了炎帝身前。上官洪都身形一掠，一剑将那画笔劈成两段。
翩翩没有想到向来疼宠她的玉衡竟会为了另一个女人这般设计于她，满目的恨意在看到炎帝那阴沉的脸色时尽数化成委屈。美人垂泪，顿时融化了不少人的心，虞祥端起酒杯对炎帝道：“皇妹平日被我娇宠坏了，还请炎帝莫要怪责。”
炎帝面色稍缓，可那眼底犹有杀意，不管方才那注满了内力的画笔是否针对他，在东岳的地界上，他一国堂堂帝王，绝不可能看着外国的公主随意诛杀自己的子民。“桓帝这位皇妹毕竟不是皇室中人，在一些礼数上难免会有不周之处，无妨。”
虞祥的脸色变了变，炎帝这老狐狸明着装大度，实则却是将翩翩的身世给毫无保留的掀开，但是方才的确是翩翩失礼在先，他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看了一眼翩翩，朗声道：“翩翩，还不谢炎帝的大度。”
翩翩不甘不愿的福礼，此时的她，哪里还有方才的气韵？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满是浓烈的恨意。
风雅冷笑一声：“怪不得会这般的小家子气。”
身边的西楚贵女满脸不解，“风雅姐姐与这位安郡主是旧识吗？”
风雅抿唇轻笑，“哪里是什么旧识，不过觉得这位安郡主的性子与一位故人很像。”
苏秦淡淡瞥了一眼风雅，对于向来高冷清傲的风雅甚是不解，她今日的话可着实有些多了。
原本以为此事至此便算是完了，可是炎帝却并非如他口上说的不追究，他笑眯眯的望着翩翩，“公主舞姿曼妙，朕方才太过专注于安郡主的琴音，不如公主再跳一遍，如何？”
翩翩怔然抬头看向炎帝，心中暗骂了一句“老匹夫”，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快速的想了想，道：“安郡主的琴音实在是太过精妙，仿佛自带魔力，翩翩可是再不敢让她为翩翩伴奏了，不如就请乐器大家风雅小姐为翩翩伴乐如何？”
顿时人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风雅，谁不知这位风雅小姐名冠四国，从不曾为其他人伴乐，翩翩如此分明就是有意贬损于她，想要激起她的愤怒，如此便有了发作的理由。
西楚亲王脸色甚为不好，他精明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梭巡，然而，风雅却笑容浅浅的站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风雅恭敬不如从命，只不知这一回公主可还要指定曲子？”
翩翩蔑笑一声：“无论什么曲子，只要不是使了阴谋诡计，本公主都能跟上。”
风雅淡淡点头，“那么风雅便用这玉风琴如何？”
翩翩点头，随后琴音响起，舞姿曼妙，不得不说翩翩的舞姿的确优美，当真称得上翩若惊鸿。看着众人沉醉的目光，翩翩心情大好。
然而就在此时，琴音忽然变得激昂起来，翩翩心中一惊，完全没有想到风雅竟然也敢与她耍心眼。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却见风雅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快速闪过一抹邪恶的光芒。
翩翩不得不调整舞步，可是连番被耍已经让她心生烦躁，看着翩翩脸上已有薄汗，风雅竟是与苏秦遥遥相视一眼。
这一眼中述说了太多太多，仿佛故人重遇。
苏秦眉眼一弯，或许她换了一副面容，可是闻曲可知人，或许风雅已经从她的琴技中猜到了些什么，也难怪今日她的话会那么多。
风雅敛下眉眼，嘴角轻扬，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用力，“叮”的一声，伴随着这一声，一滴酒液袭向翩翩的小腿。
那滴酒液迅速蒸发，可是内劲却重重击在翩翩的小腿上，瞬间，身子失去平衡，翩翩重重摔在地上。
“啊——”痛意袭来，趴伏在地上的翩翩狼狈不堪，脑袋里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回旋，完了，这一次她的颜面可算是尽数毁了。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翩翩就那么直直摔倒在地上，而这姿势……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快速的晃过一个词——狗啃泥！
所有人都强憋着笑，毕竟南陈算是四国势力最强大的，谁都不想因为看了一个笑话而让南陈桓帝记恨上，但是向来随性的骆鸣却是怎么憋也憋不住。
笑声打破僵局，所有人仿佛受到了牵引，再也不想强憋着笑，暴烈的笑声如同洪水涌入翩翩的耳中，她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双手捂着耳朵，竟是久久没有爬起来。
虞祥怒瞪了一眼玉衡，“怎么说都是师兄妹一场，你至于如此吗？”
玉衡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一味的纵容她只会害了她，若非她一味针对珂儿，我不会如此。希望她能长个记性。”
虞祥大步走到翩翩身前，手在她小腿上一戳，打横将她抱回到女宾席，“没事，还有我在你身边。”
翩翩伏在他温暖的胸口，心却如寒冰一般，她如何不知方才虽然风雅有意让她难堪，可是那一滴融合了内力的酒液才是罪魁祸首。凄凄然望向玉衡，她紧紧握住了拳，甚至修剪的很美的指甲折断都不曾让她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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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阿缇娜的挑衅
“周明，快传御医，看看公主有没有伤到哪里。”炎帝忙吩咐周明。
骆鸣挑了挑眉，“哎呀，竟是不知翩翩公主的舞技如此精湛，恐怕四国之内再也找不到一人可以如公主这般将狗吃屎这一精美绝伦的舞姿演绎的如此逼真。骆鸣佩服！”骆鸣这明褒暗贬的话再次触碰到了众人的笑点，所有人顿时哄堂大笑，就连方才还紧张无比的炎帝和向来端庄的皇后也禁不住笑出声来。
苏秦望向玉衡，前世她是个习武之人，自然知道方才虽然风雅临时变了曲子，可是真正让翩翩如此狼狈的人却是玉衡。
隔空相望，四目相对，竟是述不尽的柔情，偏这样一副缱绻的画面落在翩翩眼中，就如同一柄利剑一般，搅动着她本就冰冷无比的心。
“今日公主会如此，全是风雅的错，风雅对乐曲实在太痴迷，竟是莫名就想到了方才安郡主的那首曲子，还请公主恕罪。”清冷的话语，看似道歉却是没有丝毫认错的诚意，翩翩气得牙痒痒，虽然无法当场发作，可是这仇她记下了，来日方长，她一定会将这些人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千万倍的加诸在他们身上。
那双充满恨意的眸子狠狠的瞪着风雅，而后再次落在苏秦身上，如果目光化作实质，恐怕现在的苏秦已经被翩翩的目光灼穿。
苏秦抬眸看向翩翩，那一刹那的风华让众人不禁迷醉，可是却令翩翩的心如同刀绞般疼痛。
那秀眉深蹙的样子，让为翩翩诊脉的御医有些心慌，他快速的诊了脉，对炎帝道：“公主无事，微臣告退。”
炎帝点了点头，眼露赞许的看向苏秦，“安郡主方才所奏那一曲可是安郡主随性而抚？”
苏秦道：“之前听一位故友抚过。”
“哦？”炎帝凝眉，“世上还有如此能人，竟能融合四国最精妙的技艺创出如此妙乐，简直是仙乐，不知那位故友是谁？”
风雅眸子一紧，故友？会是苏秦吗？
“那位故友的名字……”苏秦眉心深蹙，心中思量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名字，最后她深吸了口气，想要试探一下炎帝心中的想法，便道：“苏秦。”
众人再次发出巨大的惊叹声，自从苏家被判了斩刑之后，无人再敢提有关苏家的一切，安郡主此时说出这个名字，只怕会龙颜震怒啊！
众人都等着炎帝暴怒的话语，可是场面静悄悄的，苏秦面上一派平静，可是心里却已经翻涌了开来。
慕容洺一案之后，她便将慕容洺陷害苏家一事的经过详细写出，并让玉衡通过他在宫中的关系送到炎帝手中。
原本以为炎帝一定会震怒，却不想这件事却如石沉大海，炎帝连提都没提。
“圣上恕罪，臣女……”苏秦跪了下去，话尚未说完便被炎帝截口打断，“那苏家嫡长女倒的确是个才情数一数二的。”
一句话便算是了结了此事，苏秦心里惴惴的看了一眼炎帝，却见炎帝抬头看了看天色，对太子道：“既然这气氛已经缓解了，便开始吧。”
太子没想到苏秦今日运气竟会这般好，眼珠子转了转，道：“儿臣遵旨。”
稍稍休息了会儿，一刻钟后，女子之间的比试正式开始。进入迷宫前，苏秦拉上了晏凝旋，“凝旋，最近你可有看到如枫？”
“是呀，我也是奇怪了，按说她那性子就爱凑热闹，就算脑子不灵光，也一定会跟着咱们一块参加初选，可是我成亲那日竟也没有看到她呢。”晏凝旋凝眉道。
“我最近也是挺忙的，等抽空了我去裴府瞧瞧。”苏秦牵着晏凝旋的手，一边笑着一边跟着众贵女进了迷宫。
黄昏里的御花园极美，宫人们早早点起了宫灯，可是迷宫里光线却不怎么好，似乎是怕一众贵女在迷宫里走差了，太子妃一早就命人将夜明珠镶嵌在了低矮乔木制成的迷宫墙里，地上也铺了反光度极好的萤石。
夜幕渐渐降临，迷宫外舞姬挥舞着水袖，琴师们婉转的琴音如水般流泻而出。
苏秦自从进了迷宫，便留意观察着低矮乔木的形态，有时还会将瓷瓶里的赤色粉末涂抹于叶子之上。晏凝旋不解的看着她，“珂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秦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长孙云研最精于奇门阵法，如今还未行至深处，倘若行至深处走错了路，便可以通过这些粉末重新退回去，然后再接着向前。
苏秦与晏凝旋一边走一边看，当行至一个岔口时，早有宫女拿着题面候在那里。两人看了一眼题面，很快便都有了答案，就在苏秦将要挥笔写下答案时，宫女却道：“郡主，这题面不知算谁的？”
苏秦挑眉，“我与骆少夫人同时得了答案，自然是算我二人的。”
宫女歉意的笑了笑，“奴婢不得不提醒安郡主，太子妃提前可是说了，未免作弊，若是有两人同时到达，且同时得了答案，谁写的便给谁一支簪花。”
苏秦诧异的看了一眼那宫女，“这是什么规定？那若是一会儿别人也答对了题面，难道就不能得簪花了吗？”
“这……”宫女面露难色，“太子妃只说了若是两人同时到达，只给一支簪花的，郡主还是不要难为奴婢了。”
苏秦轻叹了口气，或许这也是长孙云研暗设的陷阱，至于目的恐怕是想试试人性，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知道两人同时给出答案，却只能有一人得到簪花，只怕谁都会为了那一支簪花与同行的最好的朋友闹翻了。
但是苏秦不会，朋友就是朋友，除非别人先背弃了她，否则只要还是朋友，她一定不会先背弃朋友。将笔给了晏凝旋，无奈的道：“看来一会儿咱们不得不分开了。”
晏凝旋却是推脱道：“珂儿，还是你写吧。”
“没事。”苏秦摆了摆手，“一会儿你我拉开些距离，你一定要仔细看着我涂抹在叶子上的粉末，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肯定会第一个冲上前。”
晏凝旋歉意的笑笑，接过笔写下了答案，同时得了宫女篮子里的一支簪花。而这一切，却全都被迷宫外的人通过一面巨大的铜镜看了去。
苏秦走在前边，依旧将赤色粉末涂在叶子上，还不时向后望去。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机簧的“嗵嗵”声，苏秦对晏凝旋道：“恐怕是要变阵了。”
话音刚落，果然就见原本前边还应该有路的地方突然变做了一道墙，晏凝旋问道：“珂儿，怎么办？”
“凝旋，你怕吗？”苏秦回头看着她，郑重问道。
“不怕。”晏凝旋笑着摇了摇头，就在她将要迈步向前走去时，只见之前与晏凝旋比试才艺的北卫少女忽然阴恻恻的靠近晏凝旋，晏凝旋微微颔首，就在她快要走到苏秦身边时，一阵烈烈掌风冲晏凝旋挥去。
苏秦将晏凝旋拉至身后，同时袖下的手快速翻转，一枚银针便出现在手中。
北卫少女一击未中，明显十分懊恼，指着苏秦喝道：“不要以为你方才出尽了风头我便也会敬重你，北卫是生长在马背上的民族，最看不得你们这样娇柔的美人整日里靠着脸蛋和腰肢来得到男人的心。”
苏秦冷冷的弯了弯唇角，看了一眼脸色微白的晏凝旋，“凝旋，我方才说什么？这个粗鲁的女人不好相与，只不过虽然这女人相中了你家男人，却是比那个翩翩好了很多呢，毕竟人家喜欢就直言相告。”
北卫少女完全没有被说中心思的娇羞，她扬眉，傲慢的对着晏凝旋抬高了下巴，“在北卫，无论是男人看中了女人，还是女人看中了男人，只要遇到了对手，都可以向对方发起挑战，今日，我就向你挑战！”
晏凝旋诧异的看着北卫少女，似乎被这样的理论惊住了，“可是我们已经成亲了。”
北卫少女冷嗤了一声，便不管不顾的挥着拳头向晏凝旋袭去。
苏秦将手中银针快速挥出，却被北卫少女轻松避开，苏秦冷笑一声，“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我都不得不告诉你，这里是东岳，是皇宫，你在这里对圣上亲封的郡主不敬可是大罪！”
北卫少女长眉一挑，冷笑一声：“一个郡主便想吓唬住我？我阿缇娜偏不信这个邪！”
苏秦眸光微沉，阿缇娜？“你是北卫赛纳部族的卡纳族长的小女儿？”
北卫乃是游牧民族，建国前，每个部族独立自由，间或还会发生战乱，逐渐的大的部族慢慢吞并小的部族，便形成了几大部族抗衡的局面。直到沐氏部族战胜了其他几大部族后，才建立了北卫。但是即便如此，北卫皇室还是不敢轻易去挑起几大部族间的战争。直到现在，皇子间为了角逐皇位也会暗中拉拢某个部族的支持，看方才沐允与阿缇娜之间的熟悉程度，想来这个赛纳部族应该是支持沐允的。
阿缇娜见苏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脸上浮上一抹骄傲，指着晏凝旋道：“既然你的朋友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你最好主动离开他。”
苏秦无奈的耸了耸肩，拉着晏凝旋继续向前走去，就算没有阿缇娜，她也不会放心晏凝旋独自穿过这些阵法，更何况她也没打算要那些簪花，毕竟白珂与秦公子不能同时出现。
“站住。”阿缇娜恼羞成怒，再次挥拳袭来。
苏秦将晏凝旋推到一边，身子向后一弯的瞬间，她忽然发现了上空那面巨大的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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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你不过是我的影子
没有满天的繁星，而是一面硕大的铜镜，反射着地上灿亮的萤石光芒，这是怎么回事？
苏秦一面躲闪着阿缇娜凌厉的拳头，一面脑子快速转动。记得有一次爹爹的一个朋友，平日里总喜欢研究些小玩意，好像有一个海那边传来的叫做潜镜的东西，只要将两面镜子按着固定的角度安放好，便可以自水下看到水面上的东西。而长孙云研让人特地做的这面铜镜又是否与那潜镜的道理一样？
想到这，苏秦在阿缇娜的拳头再次袭来时，以一个巧妙的角度，看似好像是生生受了这一拳，可是那拳不过擦着她的胸口飘过，而后便见苏秦直直倒了下去，唇角溢出鲜血。
晏凝旋面色一白，忙冲上前，都说愤怒的时候人的能力会冲破身体的极限，加之此刻阿缇娜亦是满脸的不解，晏凝旋一个猛力便将阿缇娜推倒。
看着苏秦，阿缇娜明显也是慌了，她想不通方才动作还那般矫捷的人怎么就会突然停下，虽然在塞纳部族，杀人打人她每天都在做，可是正如这个什么破郡主说的，她脚下踩着的是东岳的疆土。跑了很久，呼吸也有些凌乱，她的手握紧，然后松开，反复了几次，终于想起这里是迷宫，外边的人一定不会知道此刻迷宫里发生了什么。
这样想着，她的速度慢慢放缓了下来，又走了许久，还是没有看到拿着题面的宫女，不免心生怒气，此时她还尚且不知自己已经落入了阵法之中，看似走了许久，可一直在原地转圈。
迷宫外的玉衡以及虞祥在阿缇娜动手时便想要冲入迷宫，但却是被炎帝一个眼神制止住，此时看着阿缇娜陷入阵法之中，依稀觉得苏秦二人应该脱离了险境，但一颗心却是没有放下。
苏秦由晏凝旋扶着向前走，一阵机簧转动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晏凝旋看着前方那面挡着的迷宫墙渐渐向一边移开，就要扶着她走进去。
苏秦观察着迷宫墙移动的方向，眼睛一眯，沉声道：“凝旋，向左，千万别进去，那里有阵法。”若她所料没错，方才这道突然出现的迷宫墙便是长孙云研设置的幻阵入口。
晏凝旋一怔，自上而下的好好将她打量了一番，“珂儿你……没事？”还是受伤太重，娘说过人死前会回光返照。
苏秦无奈扶额，她知道若不把实情告诉晏凝旋，恐怕这一路她都不会安下心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头顶上的铜镜，淡淡一笑，“我没事，这血是我故意咬破的，但是你一定还要把我当成重伤者。”
“可这是为什么？”晏凝旋想不通，分明那一拳那般凌厉，珂儿是不是怕她担心，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苏秦无语，也只能任由她胡思乱想。两人一路向左，诚如苏秦所说，其他贵女进了那阵中便难脱身。而她与晏凝旋行了一会儿，果然便见到一名拿着题面的宫女。
苏秦扯开了晏凝旋扶着她的手，“未免像上回那样，你先上前去。”
晏凝旋现在不知道她究竟伤的重不重，再次伸手扶住她，“珂儿，就算去不了未知疆土，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苏秦心里涌上一股热流，只觉鼻子很酸，她握住晏凝旋的手，很郑重的说了句：“凝旋，此生能有你这一个朋友足够了。”
想着前世，唯有晏凝旋这一个堂堂嫡女真心与她相交，重活一世，依旧还是晏凝旋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对想要靠斫琴博取眼球的白锦绣说了句“这斫琴可是弹不得啊。”
不管苏家出了怎样的状况，不管这句弹不得听在世人耳中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在她的耳中，她知道晏凝旋从没有忘记她这个朋友，这也是她成为白珂后仍旧接了她的拜帖的原因。
宫女遥遥看着两人，晏凝旋得了答案后，再次得了支簪花，当苏秦走过去的时候，宫女对苏秦道：“郡主与骆少夫人还是第一波到这儿的呢。”
苏秦笑笑，亦得了支簪花。
又过了一个时辰，当苏秦与晏凝旋接近出口的时候，却是终于与翩翩碰上了。
“安郡主，难怪衡师兄会看上你。”酸酸的，甚为刻薄的话翩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苏秦扬眉一笑，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径直向前走去。
“白珂，你别高兴的太早，这么多年衡师兄身边都没有出现过一个女人，你凭什么被他看中？”翩翩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是我与玉衡之间的事情，不劳公主费心。”苏秦漆黑的眸子如同深潭，冷声道。
翩翩冷嗤一声，“恐怕衡师兄还没有和你提过当年五行山上的一切吧。”
苏秦略微一顿，虽然她知道此刻不管翩翩说了什么都不能相信，但是不知道为何，她的潜意识里还是好奇。狠狠的攥紧拳头，她笑着道：“公主还是省省吧，我不会相信公主的话。”
翩翩眼底闪过一丝狡诈的幽光，慢慢向前，“当年在五行山上，衡师兄曾交给我一枚柳叶形的坠子，那上边的字，我想你一定知道。若不是我将那坠子还给他，若不是我不忍拖累他，你以为你有这个机会陪在他的身边吗？
你是什么，不过是我的替身！是我的影子！我喜欢青衫，你呢？你也喜欢。我喜欢吃烧饼，你也喜欢，我爱紫藤，你也爱，但凡我喜欢的东西，你也喜欢，你说，你究竟是不是我的替身？
你，不过是衡师兄放不下过去，用来缅怀过去的悲哀存在，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放手，我们才是真正相爱的两个人！而你，什么都不是。”
苏秦心底一惊，手下意识的摸向紧贴胸口的那枚坠子，原来这枚坠子玉衡曾给过翩翩，当初五行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晏凝旋满脸担忧的看着苏秦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牵着苏秦的手道：“珂儿，你莫要听信她说的话，她这分明是在挑拨离间。你与南阳王已经定亲了，她的话，你千万别信！”
“啪——”
一个巴掌挟着强大的内劲狠狠扇在晏凝旋的脸上，翩翩恨恨的瞪着晏凝旋，“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
晏凝旋想要反驳，却被苏秦拦下，不管怎么说翩翩现在还是南陈的公主，她不想晏凝旋为了她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良久，就在翩翩面纱下那抹诡异的笑容越来越深的时候，苏秦面上出现一丝淡淡笑意：“如果公主有自信可以让玉衡回到公主身边，那么我接受公主的挑战。但是如果公主想使些什么阴谋诡计，我只能告诉公主，不要白费力气。”
翩翩忽然便笑了起来，“既然安郡主这般自信，那么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说完，她莲步轻移，走向出口。
晏凝旋顾不得捂那火辣辣的脸颊，担忧的看着苏秦，“珂儿，我怎么觉得这位公主身上阴森森的，你方才还提醒我小心那个阿缇娜，现在我倒是更担心你。不管怎么说阿缇娜有什么便会摆到明面上，可是这位公主虽然看着挺和善，那手段绝对狠毒。”
苏秦冷冷看着翩翩那纤瘦的背影，笑着安慰晏凝旋：“你的脸要不要紧？”
晏凝旋无奈的道：“我没事，如今我倒是更担心你。”
翩翩看着远处那道早已等在出口处的挺拔身影，弯着眉眼，那双侬丽的眸子如同天上的繁星，闪烁着耀目的光芒。
“衡师兄--”久久相望，翩翩毫不犹豫的大步向着玉衡走去。
随后走出来的苏秦看着远处的玉衡，看着翩翩轻盈如蝶的步子不断靠近那个令她心动的男人，将来会与她厮守一生的男人，竟是顿下脚步。
原本她以为她不会被翩翩的话左右，可是那枚柳叶坠子却让她生出了逃避的心思。看着翩翩离玉衡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沉，毕竟如果当年玉衡没有将那枚柳叶坠子给翩翩的话，翩翩又怎么会知道那上边的字。
“衡师兄怎么会等在出口？”翩翩那一双美目，横波流转之间简直可以用“动人心魄”四字形容。
玉衡却是脸色一沉，虽然不知方才翩翩在迷宫里与珂儿说了什么，但是玉衡看着苏秦方才那抚在胸口的手，那震惊的样子，笃定翩翩一定是拿那枚柳叶坠子做了文章。
他优雅的扬起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的那只修长的手即将掀起那让人好奇的面纱时，一巴掌毫无防备的落在翩翩脸上，没有夹裹强劲的内力，却带着玉衡心中所有的怒气。
翩翩一时怔愣，趔趄两步跌坐在地，面纱也因此落在一旁，露出那脸上狰狞的伤口。
进入迷宫的人该出来的也已陆续出来，没出来的，宫女也逐一将人给引了出来。
众贵女看着这堵在门口，神情哀戚的翩翩公主，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还道这公主样貌多好，却原来这样难看，怪不得遮着面纱。”方才与风雅暗中私语的西楚贵女露出鄙夷的目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风雅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从翩翩身边经过时，唇角轻轻勾了那么一下，“公主方才与郡主说的那些话，还真是精彩。既然郡主乃是公主的影子，是公主的替身，倒不知这会儿怎的就这样狼狈了。”
“你……”翩翩怒瞪着风雅，袖下的手狠狠攥握成拳，方才就是这个风雅，帮着苏秦陷害她，她冷笑着站了起来，“什么时候西楚的人也敢来反抗南陈了？如果风雅小姐不怕给西楚带来祸患，以后还是管好自己的这张嘴比较好。”
风雅如何也没想到翩翩会拿西楚来威胁她，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狰狞的脸孔，却听到玉衡冷声道：“即便南陈再强大，可是你也别忘了，倘若犯了众怒，其他三国若是联合的话，未必敌不过南陈。”说完，他冲风雅微一颔首，便大步来到苏秦身边。
骆鸣满目含笑，看着怔愣住的翩翩，而后长腿一扫，翩翩再次摔在地上，骆鸣笑容迷人的道：“凝旋可是我的心头宝，我不过是代她收点儿利息。还有，我奉劝你这位外姓公主一句，还是不要把主意放到白珂身上，否则你的下场，”他深吸了口气，“没有惨，只有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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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吃醋了？
这一日的事实在是太多了，炎帝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一番打赏之后，便与皇后一同回了宸宫。众人见帝后都已离去，便也都先后离开。
翩翩看着玉衡与苏秦一同离去的背影，恨的牙痒，以前在南陈，因为每日都在思念着玉衡，虽然那时候每日都遭受着寒毒的折磨，可是她的心很平静，但是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打来了东岳，看到那默契般配的两个人，她的心竟会越来越烦躁。
如果当初不是她先放手，如何会被白珂钻了空子？
虞祥安慰的拍了拍她隐隐颤抖的肩，“我们回去吧。”
翩翩斜了他一眼，“皇兄好算计，若非你故意弄些个假消息瞒着我，我现在如何会这般痛苦？”看到白语薇那看过来的目光，不顾虞祥的理会冲上去，“你不过是一介庶女，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白语薇目露慌色，匆忙躬身：“公主，臣女不敢。”
翩翩扬起手便要扇下去，却被一只手给握住，“公主就算心中气恼也不该拿别人出气才是，毕竟这里是东岳，而且若是让那些喜欢嚼舌根子的人瞧见了，传到了南阳王的耳中，只怕南阳王更加不会再理会公主了。”
这个声音……白语薇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徒然睁开，正好对上太子那温柔的目光，脸上倏然浮上一抹娇羞红晕，却又快速的垂下头：“臣女见过太子，谢谢太子帮臣女解围。”
太子望着白语薇那长卷的睫毛，虚扶了一把，“快些回去吧，莫要让平阳侯爷担忧了。”
翩翩看着太子那含情的眸子忽然发出一阵讥讽的笑，“倘若今日我打的不是此人，只怕太子不会出来干涉。”
太子没有回答，只在心中将翩翩这话又自问了一遍。
“不是我没有提醒太子，那个庶女可不是个一般的女人。”说完，翩翩似笑非笑的又望了一眼太子。
太子淡淡笑笑，直到翩翩离开，他依旧不解今日自己这举动，远远瞧见翩翩难为她为何他竟会不管不顾的走上前来，分明只是见过一面的女子，还是一个庶女，他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
马车上，苏秦看似闭目养神，可是玉衡却知苏秦定是因着那柳叶坠子恼着他了。
倒了杯茶递过去，轻唤了声：“珂儿。”
苏秦看了他一眼，将头偏到一旁。
前世，当慕容洺亲口告诉她，苏府上下无一幸免都被判了斩刑时，她的一整颗心都死了，若非她，苏氏一门不会背负谋逆的骂名。重活一世，她满心都是为苏氏一门报仇，直到他闯入了她的生活。
从被深爱的男人伤害、欺骗、利用到心死，不过三年，看似很长，却也很短。原以为这一世，她的心不会再因为任何一个男人而敞开，但是玉衡却用他默默的付出渐渐融化了她那颗冰封的心，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既可以让人忘记，也可以治愈人心底的伤痛。
不知何时她开始习惯了玉衡的陪伴，开始有了除了报仇之外的希望，可是今日翩翩的话却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爱上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玉衡看着她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唇角轻勾，身子向她挪了过去，双手握住她的肩，“珂儿，不要被翩翩的话所烦恼，你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眼光。”
苏秦的羽睫因为他的话而微微颤抖，玉衡有些欣喜，然而那欣喜却在转瞬间因为她的下一个动作而微微一黯。
苏秦拽着脖颈上的坠子，瓷白的脖颈出现了一道红红的勒痕，“这东西我偏不信解不开。”
玉衡神色黯然，用力握着拳，当他看到她懊恼的止了动作皱眉闭目不语时，原本心底的那抹微恼却是化作了柔和的一笑。
再次将身子贴上去，轻声说道：“珂儿向来性子沉稳，怎的这次竟也开始吃醋了？”
一句话，让苏秦猛的睁开眼，望着他那贼贼的笑，那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方才的举动很可笑吗？
玉衡柔柔一笑，将她揽入怀中，大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这坠子翩翩的确是见过，不过并不是她说的那样。”
不是她说的那样，那是哪样？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猛的将他推开：“反正我会想法子还给你，再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说罢，掀了窗帘，望向外面犹且热闹的夜景。
她的话让玉衡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坠子只要戴上便是摘不下了，除非砍了脑袋，难道就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珂儿就要挨那一下？”
不相干的人！
苏秦的唇角轻轻漾出一抹浅笑，却仍是瓮声瓮气的嘟囔了句：“她哪里是不相干的人，那可是你的小师妹，差一点这坠子就给了她了。”
她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抱怨呐！玉衡摸了摸下巴，“这坠子若是戴到了她的脖子上，她若还给了我，你说她现在为何还活着。”
他再次将她揽入怀中，“珂儿，你若是恼我了，打我、骂我都可以，却不可以不理我。虽然我知道你也不舍得将我推给那恶毒女人，只是在吃醋，使小性，可是，这醋味实在是不怎么好闻。”
苏秦的身子因为他的话隐隐颤抖着，她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不知何时，玉衡的胸口湿了大片。
这一世，她最怕的便是被深爱的人欺骗，尽管她知道翩翩的话不能信，可是她还是会嫉妒，会猜疑，不是她小气，而是因为不知何时，玉衡在她心中已经深深扎根，甚至融入骨血。
他没有因为她的诡异身世而离开她，知道她的恨，他会暗中帮她，知道她喜欢什么，他也会想尽法子送到她手中，他的柔情让她迷醉，他的体贴让她沉沦。
她的容貌不输于翩翩，她的气质不输于翩翩，更甚至身份等等都不输于翩翩，唯一输于翩翩的就是那五行山上的几年时间。
听说当年他们三人关系很好，甚至知道翩翩心仪玉衡时，虞祥主动退出。
这么多年，玉衡都不允许任何女人的靠近，唯有这个翩翩，他待翩翩是不同的。正是这份不同让她莫名的担心，她怕失去他，害怕他面对翩翩时会心软，从而离开她。
如今听到玉衡那般形容翩翩，苏秦的泪更是止不住的落下来。玉衡握着她的肩，轻柔的为她擦拭掉脸颊上的泪水，那泪水冰凉冰凉，却灼的他的手连着心都生疼生疼。
他慢慢倾身，吻上她的眉眼：“珂儿，不管当年她因何要上演那样一出假死的戏码，我对她有的只是师兄妹的情意。但是这一次的再次相见，这仅有的情意，也在她对你的伤害中消磨殆尽。”
她在意翩翩，说到底那是因为在意他，她吃醋，使小性，那也是因为深爱着他。
“珂儿，这段时间我纵容着她派人去查你的底细，有我的意图。”
吻，从眉眼一直向下，当他吻住那柔软的唇瓣时，一下一下，如蜻蜓点水般，直到那紧咬着的唇松开，他才罢休。
苏秦一本正经的望着他，却在此时，抬手狠狠的捶到他胸前，声音是再也抑制不住的颤抖：“你既然知道，为何还纵容着她来查我，难道查清了我的底细，便是看着她拿着这些来刺激我吗？
你知不知道当时我的心有多难受，我拼命告诉自己冷静，她说的都不是真的，可是当她详细说出我的喜好，那一刻我的心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我恼着自己，恨着自己，恼自己不该再相信男人，恨自己那般爱着你！”
说着，她捶着他的手一下被他握到手中，“珂儿，这次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早告诉你。”
“下次？”苏秦瞪他一眼，嗔道：“还想有下次！”
玉衡笑笑，吻着那只柔滑的小手，“珂儿，当年五行山上的那几年，你当真就那般在意？”
任由翩翩去查她的底细，的确有他的目的，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翩翩会用查到的这些来对付珂儿，这是他漏算的地方，其实他又如何不恼着自己？
但是看到珂儿这个样子，他的心中除了恼怒还有那么一丝喜悦，这喜悦来自于珂儿对他浓烈的爱以及那浓浓的酸味。
他的珂儿竟是这般爱他，如何不让他欣喜？
“当年在五行山上，我也是把她当作师妹，那坠子的确是被她看见过一次，因着我不近女色，却独对她的亲近不排斥，或许是这样，她便误会了什么。那次我们三人打算去后山偷酒喝，便划拳定输赢。翩翩去师父房中偷酒的时候无意间闯入我的房中，这才看到那柳叶坠子。”玉衡淡淡讲述着当年的一切。
听他这般说，她心里那股莫名的烦闷顿时烟消云散，快速的在他脸上轻触了一下，正想撤开身子，却被他一把拥入怀中。
饱含了他所有深情的吻落下，温柔不失缱绻，几乎让苏秦沉沦。
一吻结束，苏秦狠狠喘着气，只觉脸颊热得厉害，玉衡轻戳了戳她那几乎能滴出血的脸，“按说这天也是越来越凉了，你怎么会热成这样？”
苏秦同样伸手点着他的额头，“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男人原来这般坏！”
玉衡深深凝注她，以目光描摹着她姣好的脸孔，“珂儿，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嗯？”苏秦不解，却是贪婪他怀中的温暖，没抬头。
“这次出发去未知疆土前，会有半月的准备时间，自从递了请旨赐婚的折子，我便开始准备了，不如就趁着这会儿我们成婚如何？”
他的话让她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她才道：“可是我若离开了平阳侯府，一些事情不是那般好处理。”
“这段时间妙月已经查到了不少平阳侯爷贪污舞弊的证据，同样查到这一切的还有虞祥，这也正是我为何任由翩翩去查你底细的原因。倘若任由他拿着那些朝中重臣的罪状去要挟他们，倒不如先拿平阳侯爷开刀，如果平阳侯爷因此获罪，你说刘亭之会怎样？”玉衡看着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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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自掘坟墓
一路上，苏秦再未说一句话，知道她需要时间好好思量一下，玉衡也没有再打扰她。
锦娘与妙珠等在侯府门口，一边伺候着她下马车，一边道：“平阳侯爷与老夫人正在大厅里等着小姐。”
苏秦知道昨日白语薇去了她房中偷蛊虫，此时自然是逼着她让蛊虫认主呢！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苏秦心道：白语薇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自以为可以用这事来编排她，却不知最后真正倒霉的会是谁。
“妙珠，让君忍去瞧瞧白翠屏现在到哪了。”一边吩咐一边往大厅走去，远远瞧着那些人，苏秦眉头一凝，“还都到齐了。”
锦娘不知道苏秦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默不作声的跟了进去。
“父亲可是有什么事？珂儿方才受了阿缇娜那一拳，到现在身子还不舒服。”苏秦脸色微白，声音也有些虚浮。
平阳侯爷看她一眼，想着从铜镜上看到的那几乎令人紧张至极的画面，目光中难得的露出一丝关切和紧张：“如今可觉得好些了？”
苏秦敛下眉眼，果然便看到了白语薇那因为不悦而微微扭曲的五官，“方才服了南阳王给的药，倒不似方才那般。”
“那你……”好好休息这四字尚未说出口，平阳侯爷的话便被白语薇给打断，“父亲，二姐姐昨日不还说自己有法子让那蛊虫认主的吗？语薇瞧着二姐姐虽是面色苍白，气息虚浮，可这话倒是说的顺道，且思维也还算敏捷，不如让二姐姐先将这事给处理好了，再去休息也不迟，毕竟蛊虫祸害的是父亲的身体。”
苏秦赫然抬头看向白语薇，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慌乱，白语薇心里冷哼一声，二姐姐，你可别怪我心狠，如今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你若在这侯府一日，三姐姐注定一生就得交代在庄子上了。
将白语薇眼底的那丝恨意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苏秦唇角轻弯，而后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声。
锦娘忙上前去给她顺着气，白语薇却是眉尾一挑，“二姐姐，你可莫要装病推脱，如今父亲的身子重要，语薇虽然也关心着二姐姐，可两相权衡，语薇也实在是没办法。”
苏秦瞥了一眼平阳侯爷，果然便见到他方才还稍显柔和的目光此刻俨然被冷漠取代。她又看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则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捻着手里的佛珠。
轻轻推开锦娘，苏秦挺直了身子，面上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容：“本打算这事情便就此揭过，可是既然四妹妹执意如此，那珂儿也没有理由再念着亲人情分替谁遮掩。”
原还以为老夫人会念着情分为她说一句话，哪怕一句或许也能打消了她想要彻底毁掉平阳侯府的念头，可是如今自打老夫人确定了真儿就是她当年送出府的亲生女儿后，对她的态度便淡漠了不少，虽然上回做主把白翠屏送到了庄子上，看似是为她出了头，但对于一个天生冷漠无情的人而言，那也不过是在权衡了利弊之后所作出的最理智恰当的选择而已。
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白语薇，苏秦眼里浮上一抹不忍。犹记得两人初见时，她是那样娴静而淡然的人，但正是这样的一个人真正疯狂了起来，却是那般的恶毒。
她聪明，仅仅只是几句话便可以撺掇着平阳侯爷与老夫人失去对她的信任，继而来个借刀杀人。恐怕现在她的心里正在幻想着如果她的名声毁了，那南阳王还会娶她吗？皇后还会承认她的义女身份吗？
苏秦轻叹了一声，微笑道：“我只想问一句，四妹妹昨日夜里去我房中做了什么？”
白语薇一怔，心中腹诽昨日她明明确认了白珂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曾经去了栖霞阁。
苏秦笑笑：“看来四妹妹的记性不是很好，不如我帮你想想？”
白语薇袖下的手紧紧一攥，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我的确是去了二姐姐房里，因为担心父亲，可是看着二姐姐睡了，我便又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四妹妹还真是十分关心我啊！”苏秦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故意提醒着众人什么。
四姨娘杨萍萍眉心一紧，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二小姐，侯爷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难道你为了上官夫人真就这般憎恨着侯爷和老夫人？”
苏秦面不改色，只是唇角的那抹笑越来越深：“四妹妹，你现在敢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无非就是觉得你已经毁了那装着蛊虫的瓶子，我现在就算有本事让蛊虫认主，也是没了法子！但是，公道自在，你以为你毁了那蛊虫，再跑到这里红口白牙的诋毁我一顿，便可以改变你用蛊虫害父亲的事实吗？”
白语薇因为被言中事实而向后踉跄了下，“你诬陷我！”
苏秦冷然一笑，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你恨我搅了你勾引表哥的事情，你更恨父亲对三姨娘的无情，恨四姨娘对你别有所图，恨祖母将三妹妹送到庄子上，可是你难道不拍着胸口问问自己，这一切是不是你咎由自取？
你以为你给表哥下了那肮脏的东西表哥碰了你你就能进一等侯府？你还真是高看了你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介庶女，竟妄想攀附一等侯府？
父亲是对三姨娘无情，可是你怎么不扪心自问三姨娘这些年背着父亲做了什么？
四姨娘不嫌弃你，将你视如己出，你想将三妹妹接回来，四姨娘饶是知道父亲肯定会不高兴，也还是为了你将三妹妹给接了回来。知道你喜欢琴艺，便给你请最好的琴师教习，你却这般恨她，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我还真是好奇？
至于祖母，她看似将三妹妹重新送到庄子上，那不过是另一种保护，谁知道早已被恨蒙蔽了双眼，泯灭了人性的你，除了用蛊虫残害父亲，还会不会再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来！”
苏秦的眼睛如同沉冷的古井，她一步步逼近白语薇，白语薇只觉得呼吸越来越紧，直到再无处可退，她后背倚着门，脸色惨白的吓人，“你……你诬陷我！我没有。”
苏秦优雅的弹了弹衣袖，神态自若的笑望着她，你不是很有本事，三言两语便能让众人将我视若眼中钉吗？那么我也当着你的面儿给你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座所有人都是满脸惊怔，难以相信的看着满面慌色的白语薇，如今就算没有蛊虫，所有人也都相信了苏秦的话没有假。
平阳侯爷之前便被蛊虫折腾的消瘦了不少，加之此刻听了苏秦一番话，只觉四肢都泛上了一股凉意，想到那日一等侯叫他去将两个女儿接过去时那黑沉的脸色，看来不全然因为四丫头将二丫头推进水里，怪不得四丫头会出现在一等侯府。他向来注重脸面，此时看着白语薇，只觉得极为羞耻。
杨萍萍望着白语薇，目光冰凉，果然不是自己养的，养不住！
老夫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唯有那佛珠子一粒一粒轻轻拨动的声音。
苏秦看着白语薇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轻轻笑了笑。
就在这时白翠屏闯了进来，“噗通”一下便跪在了平阳侯爷面前，“父亲，你原谅翠屏吧，都是四妹妹教唆的，翠屏也是受了蒙蔽啊！”
白语薇难以置信的看着白翠屏，“三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有你怎么会深夜跑到这里？”
白翠屏冷笑一声，一双美目下一圈暗青色：“我什么意思？白语薇，我错看了你！一个能对父亲下狠手的人我竟然还相信，也难怪会被你耍的团团转。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才避开那些你安排来监视我的婆子，我又是走了多久才终于从那庄子上走到了这里？你看看我这双脚，全是血泡！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白语薇茫然的看着她，她们可是亲姐妹啊，她轻轻一句话竟是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之地。但是她为什么说是她派人监视她，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云霞庵里那蛇怎么就会成了蛇羹，竟原来都是四妹妹早就为自己谋划好了的。”白翠屏瞪着白语薇，一双美目腥红而充满了恨意，抬手便将昨日苏秦留下的面纱丢到了白语薇脸上。
“三姐姐，你在说什么浑话！”白语薇此时也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一个白珂已经把她逼的退无可退，现在这个没脑子的三姐姐竟也蹦出来给她添乱。
当她无意间瞧见苏秦一双美目直直看向自己时，心里一沉，话几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众人那不善的脸色，恨不能上前撕碎了苏秦。
就在白语薇终于收回了神思，脑子飞快的想着对策时，苏秦不紧不慢的自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在白语薇面前晃了晃。
白语薇倒吸一口冷气，这瓶子她昨日已经毁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苏秦将那瓷瓶递给锦娘，锦娘又将那瓷瓶交给平阳侯爷，众人一一看下去，再看着白语薇的眼神便都十分厌恶。
当瓶子重又传到苏秦手中时，那瓶子里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好像是挣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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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白语薇夜逃
白语薇惊恐的瞪着那瓷瓶，已然意识到自己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踉跄了一下，只觉两条腿越来越软。
苏秦再次扫了一番众人的神色，面上轻轻一笑，“这里面放着的就是昨日从父亲身上取出来的蛊虫，这种恶毒的东西究竟是谁下在父亲身上的，一会儿便见分晓。”
苏秦凝着白语薇那惨白无色的面孔，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即将让蛊虫认主的时候，苏秦却是伸出手去抚摸白语薇那一头如瀑青丝。
白语薇原本紧紧盯着苏秦手上的那个瓷瓶，却突然感觉到一双柔滑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不由得浑身汗毛倒竖，“你……你干什么！”
“四妹妹，现在承认的话，说不定你认个错，父亲就会宽恕了你，可若是你抵死不认，只怕谁也救不了你了。”苏秦肆意看着她眸中的慌乱，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我说了不是我，白珂，你诬陷我！”白语薇嘶声厉吼。
苏秦看着她犹在垂死挣扎，轻摇了摇头，唇边扬起一抹浅笑，“是不是诬陷，你很清楚。”
就在苏秦话落，只听到轻飘飘的明显就很痛苦的声音自瓷瓶里传了出来：“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主人救我。”
白语薇愣住，杨萍萍愣住，就是白翠屏也瞪大眼睛看着那瓷瓶，这黑乎乎的虫子竟然会说话？
锦娘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中，不由冷笑：“四小姐以为做的神鬼不知，昨儿不还偷偷溜出府去与人谋划，却不知早便被别人给卖了。”
听了这话，白语薇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就要开口为自己辩驳，嘴巴张了张，却是哑然。谁会相信南陈堂堂公主会主动找到她？
苏秦叹息一声：“这出弑父的戏码到这也该落幕了，四妹妹先是因为不满我识破了她想要攀附一等侯府的事情，向某个人讨了这蛊虫，而后又好似真的是学乖顺了，每日都会亲自下厨为父亲做些可口的小菜。
这虫子别看现在这般大，开始的时候不过芝麻大小，而之前父亲一定吃过芝麻糕，并且还‘不小心’噎了一下，将一整块芝麻糕都吞入腹中。蛊虫入体便开始吸食人血，这便是父亲开始会不舒服的原因。之所以周大夫开了方子暂时减缓了症状，那不过是四妹妹用一种特制的香在引着蛊虫上行至大脑罢了。”
平阳侯爷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白语薇，眼底满是震惊、失望以及气恼。“白语薇，你与你那娘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贱人！竟然弑父！”事到如今，他可不认为白语薇不想要他的命。
白语薇脸上的血色在这一刻退的干干净净，白珂，原来你是故意引我入圈套，亏我还以为这次便是你的末日！她又瞥了一眼白翠屏，只觉得看着她愚蠢的样子，甚是恼火。
如果今日没有这个蠢笨的白翠屏的出现，她未必会输！
盛怒几乎夺走了她的理智，然而当她对上苏秦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她却是慢慢镇静了下来，动作优雅而缓慢的整理了一下自己一头的青丝，又抚平身上的褶皱，这才看向平阳侯爷：“如果不是你冷漠无情，娘如何会变成争风吃醋的恶毒女人，娘如何会死不瞑目？娘活着时，你已经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深情，娘死了，你没有将娘风光大葬不说，甚至连个碑都不许立，你凭什么以为你这般冷漠的对待娘，我就要对你言听计从，就要孝顺你！”
平阳侯爷额上青筋暴凸，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温顺乖巧的女儿竟然会这般恶毒。原还打算趁着今日她大放光彩时给她说门好姻缘，却不想竟是对他存了这般大的恨！
这个女儿难以掌控，不要也罢！
“这个平阳侯府看似风光，实则令人作呕！每个人都戴着一张虚假的面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什么心疼我，要将我养于膝下，那不过都是鬼话，如果你有了亲生骨肉，你还会讨好我这个庶女吗？你早早将我收于膝下，不就是想与真儿姨娘拼吗？”
杨萍萍当众被戳穿心事，脸色忽白忽红，“语薇，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我与你娘亲如姊妹，你这样说可是太寒我的心了。”
“寒心吗？”什么都说了出来，白语薇的心情愈发平静，但那清秀的脸孔却泛着彻骨的冰寒，“谁都可以说自己寒心，唯独你不配！”
所有人都被白语薇的质问搅的面色阴沉，唯有苏秦语气平淡：“这世上人性最是难解，你对人存了善，别人才能还你善，你对人存了恶，又凭什么让别人真心待你。”
她就是这样的人，对自己在意的人，真心相待自己的人她必然会全心全意的对待，维护，可是若是对她虚与委蛇，存了利用的心思，那么就莫怪她行事果决，手段狠辣。
“你闭嘴！我用不着你在这里说教！”白语薇面对别人尚且平静，可苏秦一开口却是将她心底那强压下去的激愤彻底激发出来，她红唇妖冶，直视着苏秦：“如果你没有回来，我还会如以前一样，就算还会被人轻视，可是我还有娘，还有三姐姐，父亲虽然觉得我无用，却也对我说的过去，但是自从你重新回到这里，什么都变了！
家中不再平静，刘香芝与娘斗了个你死我活，最终谁也没落好，白锦绣死的不明不白，三姐姐装疯卖傻名声尽毁，这里的每件事看似都与你无关，可是白珂，你敢说每件事都不是你的手笔吗？
你凭什么这般猖狂？你是个失势的嫡女，我是个身份低贱的庶女，你与我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你有个真心待你的南阳王，而我，什么都没有，我想为娘讨个公道，想为自己谋个好姻缘，如此就算三姐姐再是蠢笨，我也可以护着她，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完了，我注定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心，有可能这一辈子，那个人都会鄙夷我，厌恶我！”
听着她这番话，看着她眸中的恨意，苏秦不禁摇头：“诚如你所说你在争，我又如何不在为自己争？我可以事事顺利，那可不是单单靠着南阳王，白语薇，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你不该与我比较，更不该自作聪明的设下这样歹毒的计谋。
你以为我为了凝旋露了会医术的底子，你便可以随随便便听信别人的鬼话，给父亲下什么蛊虫，而后嫁祸于我，你说三妹妹蠢笨，可是我看真正蠢笨的是你，你以为南陈那位公主为何会主动找上你。”
“为什么会找上我？”白语薇呢喃重复着。
平阳侯爷心里一沉，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厉声喝道：“你个不孝女，你想要整个平阳侯府都毁在你手里啊！”
苏秦唇角微弯，平阳侯爷虽然冷漠无情，但是小聪明还是有的，如今她骤然揭开白语薇是受翩翩利用，以他那些复杂的心思，定然意识到翩翩打的什么主意，那可不是杀了他嫁祸给她那么简单，有可能是给平阳侯府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虞祥不是想用那些罪名来逼那些官员与他合作吗？那么她就一点点的搅乱他的计划。
“你给我滚，从此平阳侯府再无你这个恶毒的女儿！”平阳侯爷看着她，眼底盛满怒气。
苏秦看着她，挑衅的挑了挑眉，在她无措的目光中，轻轻拔开瓶塞，随着瓶中液体倾倒出来的是一只令人恶心至极的黑色虫子，只是那虫子的一部分早被液体侵蚀的面目全非。
“你骗我！”白语薇一瞬便明白了所有，她看着那蛊虫，突然大笑起来，一双美目却是流下晶莹的泪珠，“白珂，你果然好算计！”而后她又看向平阳侯爷，“白季同，你我今日恩断义绝，你这姓氏我还给你！”
“你——”平阳侯爷额上青筋突突跳个不停，杨萍萍忙上前去给她顺着气，平阳侯爷缓过了气，忙对下人道：“拦住她，别让她跑出去！”
外边候着的几位妈妈和丫环立刻上去试图抓住白语薇，白语薇经受不住几位妈妈的大力抓扯，头发乱了，衣服皱了，裙子撕了，身上一道道的红痕，哪里还能看出来是以前的那个清秀的白语薇？
被人压着，白语薇眼神幽怨的瞪着平阳侯爷，眼睛里却没有再流出一滴泪水。
杨萍萍用帕子按着心口，叹道：“这四小姐定是疯了，否则哪里会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
平阳侯爷脸色青白的直视着白语薇：“既然你不想要这白姓，那么我就成全你，明日便将你送到云霞庵，落发为尼，从此与平阳侯府再无瓜葛！”
这个女儿如此难以掌控，他如何会放心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白语薇赫然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平阳侯爷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落发为尼！他凭什么。
白语薇被众人压着就要关到柴房去，苏秦面色平静的对上白语薇充满怨毒的目光，唇角轻轻漾出一抹笑。
白语薇心头如同泣血一般翻涌着，她如何也没有想到今日竟会是如此结局。白珂，白珂，白珂……当她被推入柴房时，她已经在心中将这个名字咒骂了千百次。
苏秦淡淡施礼便回了栖霞阁，路上又嘱咐了锦娘几句，梳洗之后便歇下了，想着玉衡的话，心中多了丝无奈的惆怅。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让她认清了事实，这个平阳侯府并不值得她再待下去。
“君忍。”对着空气唤了一声，须臾，一道矫捷如豹的身影便闪了进来。
“小姐有何吩咐？”
“去告诉玉衡，我答应他。”说完，便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君忍摸了摸鼻子，虽不知小姐答应王爷什么事，但还是快速离去。
天彻底大亮，苏秦仰面躺在床上，不想起来，锦娘匆忙进来道：“果如小姐所料，白语薇昨夜逃了。”
苏秦懒懒应了一声，随后掀了被子坐了起来，“一会儿你扮作我装病，我要出去好好谋划谋划。”
锦娘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小姐……”
苏秦走到她面前，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宫宴上装的好好的，现在怎么怕了？”
锦娘无语的看着苏秦，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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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逛妙月楼
苏秦去了一趟永和楼，还未进去，便看到那一抹熟悉的挺拔身影落寞的站在厅里，最近事情实在是多，她已经许久没有来永和楼，此时看到众人有条不紊的忙着，只将那人视若空气便猜测那人最近定是时常来，也时常被人冷漠惯了。
斜斜挑眉，走上去道：“上官都统怎么会来这了？”
上官洪都并不知秦公子便是苏秦的事情，微微颔首便算是打了招呼，“顺道。”
“顺道啊。”苏秦低声重复着，晶莹宛若璨星的眸子转了转，抬脚便上了楼梯。
她的动作很缓慢，就在她上了一半的时候，身后传来上官洪都那低柔却有些发涩的声音，“那个……秦公子可否让在下去见见若凡。”
没有公子二字！苏秦心里低笑一声，就知道他一定会求着自己，不过虽是坏笑，可是当她转身看向上官洪都那绯红的脸时，却是将那捉弄的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上官都统当是知道这永和楼虽是表哥打理，不过遇到大事或是有尊客来时却是会由我出面。虽不知上官都统为何事找表哥，不过我敢断定表哥定是不想见你的。”
上官洪都脸上浮上一抹失望，他大步走上去，“既然若凡是秦公子的表……”他眸色复杂的看着苏秦，若凡是女子，却扮作男子，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曾经承诺过珂儿定会给若凡一个交代，可是看眼下这情况，秦公子似乎还不知道此事，如果说出来，会不会影响珂儿与秦公子间的交情，思绪百转千回，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沉吟了会儿，他歉意的一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苏秦看着上官洪都那落寞的背影，有些无奈，表哥，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真汉子大丈夫，可面对感情为何竟是这样怯懦。眼睛眨了眨，看来她得帮帮这别扭的二人了。
进了三楼雅阁，果然便看到秦筠若神情落寞的站在窗口，她再次在心里低叹一声，缓步走上前去，窗外，上官洪都并未离去，而是站在永和楼外。
苏秦看着那身影，试探道：“最近他似乎常来永和楼，我猜是为了筠若姐姐。”
秦筠若不自然的关上窗，而后来到桌边坐下，可是那倒茶的手却微微颤抖着，“是吗？我倒不这么觉得。”
苏秦唇角轻弯，看着那不断溢出杯子的茶水，敲了敲桌子：“筠若姐姐是想洗桌子吗？”
秦筠若匆忙收回神思，看着满桌子溢出的茶水，歉意的笑笑：“我方才在想事情。”
苏秦无语，这两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像，都把事情藏在心里，既然如此，那么她就来个各个击破好了，“方才在楼下碰到了他，筠若姐姐不好奇他和我说了些什么吗？”
秦筠若面色微变，随后垂下头，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唇角的那抹苦涩，“上官都统能说什么，莫不是发现了你就是珂儿？”
“我这易容术如此精妙，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苏秦白她一眼，却是转了话题，“我之前让筠若姐姐寻的女子，可有寻到？”
秦筠若虽然好奇上官洪都到底与苏秦说了些什么，可是见苏秦没再多说，便也正色道：“已经寻到了，此女也是苦命人。”
“怎么说？”苏秦喝了口茶，问道。
“此女原本是家道中落的官宦女子，因着父亲被刘亭之的小舅子逼迫冤死牢中才来到京都的，本想要告御状，可是你也知道炎帝许久不曾出宫，她那状子又被底下那些讨好刘亭之的官员给压着，最后盘缠没了，为了等那一线之机不得不隐姓埋名委身于青楼。”秦筠若娓娓道来，提及那女子，仿佛想起了自己的身世，“珂儿，不管那女子是否是你中意的女子，我想帮帮她。”
苏秦缓缓放下杯子，正色道：“筠若姐姐当知世上人心险恶，一味心善只会害了自己。我不会帮无用之人，除非她有本事让我动了恻隐之心，否则就算她也是被刘亭之坑害的女子，我亦不会帮她。这不是我心狠，而是这次的计划容不得一点差错。”
秦筠若脑海里想着那女子的一颦一笑，面露难色，刚要说些什么，却听苏秦又道：“倘若她真的想要为自己父亲洗脱冤情，那么就一定会展露自己的实力，都已经进了青楼的人却没有趁此机会寻到一个有力的靠山，筠若姐姐，你当真认为这样的女子够聪明，够狠辣，够美艳，够才情吗？”
秦筠若一时语塞，怔然看着苏秦，“珂儿，请不要这般武断，也许当你见了她之后，你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也说不定。”
苏秦神色郑重的看着她，“我要的不是一个只能听从我吩咐的傀儡木偶，而是要一个可以随机应变有自己思维的绝色才女，如今刘蓉被降了位分，刘家又因为三七事件令炎帝失了信任，而我便要趁刘亭之方寸大乱的时候再给他加把火。”
原本以为那些被查出罪证的大臣中会有刘亭之，怎料刘亭之就是一只老狐狸，所以这计划还得照旧，但若用的好，刘家这一次必然永无翻身之日。
“珂儿，你的顾虑我都明白，要不你去看看再做决定。”秦筠若提议。
苏秦眼睛转了转，眉尾轻挑，“筠若姐姐的建议倒是不错，正好咱们也趁机逛逛青楼。”
秦筠若惊得张大了嘴，“珂儿你疯了不成？我们可是女子，哪有女子去那种地方的。”
苏秦勾唇一笑，沉了声音：“我可是秦公子啊，再说了平日里你与那女子私下见面都是在哪儿？”
“都是小凳子帮着传信，我也只与她见过一面，还是约在茶楼雅间。”秦筠若脸上浮上一抹羞红。
苏秦起身拉着她一并下楼，“叫上小凳子，咱们去一回青楼，好歹也对得起我风-流倜傥的样貌。”
秦筠若没想到苏秦并不是与她玩笑，连忙挣脱她的手，恰巧小凳子走了进来，“秦公子什么时候过来了？”
苏秦轻轻笑了笑，拍了拍秦筠若的肩，“瞧，知道咱们要去逛青楼，小凳子都不用人去叫便跑出来了。”
马车辘辘，当马车停下时，苏秦竟是吃了一惊，下车的动作一顿又退了回去。
妙月楼？秦筠若相中的那个姑娘竟然是妙月楼里的人？
想着世人对妙月楼的评价，想着这是玉衡的地盘，苏秦猜测着秦筠若寻的这位姑娘定然相貌不俗，才情也差不到哪。
“那姑娘叫浮萍，不仅容貌姿色不俗，一手琴艺更是无人能及，不少富商贵胄都想帮她赎身，可是这位浮萍却是天生傲骨，言明若不能真心相待，就是泼天富贵她也不要，宁可老死在这青楼。”秦筠若瞧着她的面色，缓缓道。
苏秦点了点头，“你便是因着这一点才要帮她？”
“倒也不全是。”秦筠若顿了一下，“一会儿见了你或许也会生出帮她的念头。”
苏秦挑了挑眉，“那便去瞧瞧。”
当苏秦踏入妙月楼时，楼里所有人，不论是来寻乐子的男人还是楼里最低等的姑娘无不觉得眼前一亮。那一袭青衫穿在她身上就像是不染淤泥的青莲，衬着那一身高雅出尘的气质恍如仙人。
苏秦扫了一眼楼下的低等姑娘，心中低叹了一声，不愧是玉衡，若是把这些低等姑娘送到别个青楼楚馆，只怕都能成为那儿的花魁。想着玉衡身边竟有无数貌美女子相伴，苏秦便觉得心里不甚痛快。
“两位公子瞅着眼生的很。”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笑容缱绻的自楼上走下来，肤若凝脂，唇红齿白，长相媚而不妖，最特别的是那眼角的一滴泪痣，目光移到她二人身后跟着的小凳子身上，引着几人上了楼，“二位公子今日可是来的不巧，浮萍那儿有客人在。”
“妙月姐姐可莫要诓我家主子，我家主子给的银子就是浮萍姑娘半年不见客那也是够的，妙月姐姐是不是觉得平日里都是我来传信便觉得我家主子好欺负！”小凳子十分机灵，怕苏秦不认识妙月，便抢先道。此话不但告诉了苏秦此人身份，还是难为了妙月一下。
苏秦听着小凳子这话，心中甚是舒服，淡淡看了妙月一眼，对秦筠若道：“你已经包下了她，她如何还会见客？”
秦筠若凑上去低声道：“我估计她见的这人是刘景。”
“嗯？”苏秦凝眉，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阿衡，那个娘娘腔怎么会来这儿？”
苏秦抬眼，目光掠向一脸轻鄙的骆鸣脸上，曼声道：“骆大公子好雅兴，新婚燕尔不好好在家陪骆少夫人竟是跑到了这销金窟来寻乐子来了，倘若要是把这事告诉给凝旋，只怕今晚可有的闹了！”
妙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玉衡，立在一旁没说话，苏秦再次睨了一眼面色黑沉的骆鸣，对妙月道：“还要麻烦妙月姑娘去把浮萍给叫来，就说秦公子想她了，让她把那些阿猫阿狗趁早打发了快些过来，一定要记得照原话传过去。”
这话饶是妙月再如何沉稳，亦是嘴角抽了抽，见玉衡点头，这便道：“还请几位随我去雅阁。”
看着苏秦几人与妙月离开，骆鸣气的甩袖，“看他当时对凝旋还算是一片真心，却不想竟是这般风-流成性。”
玉衡横他一眼，沉了面色：“当初若不是她逼你看清了自己的心，你现在还指不定如何懊恼呢，再怎么说现在她也算是你的义弟。”
骆鸣怔了一下，撇嘴：“他是老头子的义子，可不是我什么义弟，我才不要一个娘娘腔做义弟。”
玉衡勾唇一笑，面上带了几分讥诮的意味，“你这话说的可真是没心没肺的很。”
想到当初晏凝旋就差那么一点就永远离开了自己，骆鸣眉心一紧，神色郑重道：“我的心肺都只给凝旋一人，旁的人想要也不给，就像你的柔情只给了白珂是一个道理。”
玉衡看他一眼，随后目光又望了一眼雅阁的方向，唇角轻勾出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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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达成协议
妙月楼三楼的房间都是单成一间，唯有那些身家清白且才情容貌都数一数二的女子才能住的进去，这妙月之下还有琴棋书画四大阁主，而浮萍恰是分属于琴阁主琴歌之下。
见到妙月亲自上了三楼，琴歌眉头一蹙，“妙月姐姐怎么亲自上来了？”
妙月轻叹了口气，“那浮萍如今见的是谁？”
“刘太尉家的大公子刘景，你也知道她那心思。”琴歌如实道，“莫非主子有别的安排？”
妙月摇了摇头，将苏秦方才那话给说了遍，琴歌听后亦是嘴角狠狠一抽，随后才语气凝重的道：“秦公子就算是京都新贵，可这终究是一介商贾，他这般说只怕会得罪了刘景。”
妙月叹息一声：“不管怎样，主子与秦公子交情匪浅，既是主子默许的事情，还是照原话传去好了。”
二人嘀咕了一阵儿，妙月便敲开了浮萍的房门，房中刘景满脸痴迷的盯着眼前正在抚琴的浮萍，握着酒杯的手亦是僵在半空，那眸中不仅仅只是**，还有欣赏以及心疼，听到声音，浮萍琴音乍停，刘景不免心生怒气。“妙月姑娘，我可是给了银子的！”
妙月轻轻一笑，再次将苏秦方才那狂妄之极的话给重复了遍，心想着免不了要被刘景呵斥一顿，但是刘景却是听到“秦公子”三字时，缓了面色，“妙月姑娘，那包下萍儿的可是秦公子？”
妙月对上他充满盘算计较的目光，笑道：“刘大公子怎的忘了，我们这妙月楼就是亲爹老子来了，也是无法探明究竟自己的儿子是否来过的。”
一句话轻飘飘的便打消了刘景试图打探的想法，却是将他心中的疑问无限放大了几倍，看了一眼容色清冷的浮萍，他对妙月道：“我与那秦公子也算是有过几面的交情，不如将秦公子请上来如何？”
妙月心里冷笑了下：若非浮萍一心想要为父洗清冤屈，如何会见你？你倒好，口上说着一心待浮萍，这会儿却是开始想着如何利用她来攀上秦公子这棵大树了。干笑了笑，妙月为难道：“这恐怕不好，那秦公子并不似传言那般和善好说话，还是请刘大公子先回吧。”
刘景心有不甘，还想说什么，妙月却是对浮萍道：“你带着琴与我下去，耽搁了这么久，只怕秦公子会不高兴。”
刘景冷哼了一声，见浮萍随妙月下了楼，眼珠子转了两下，便跟着一并去了二楼。
只是二楼雅阁，哪里还有秦公子的身影，妙月实在是不明白苏秦这是生气了，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不禁颦了颦眉，见到身后跟着来的刘景，不禁沉了面色。
浮萍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桌子上放着的三个茶杯，其中一个杯子空了一半，另外两个却是满的，桌面上甚是干净，仿佛不曾有人来过。
刘景牵着浮萍的手还想上去继续听曲，浮萍却是歉意的一笑，“刘公子，我突然觉得身子不甚舒服。”
刘景一急，关切的道：“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
浮萍抚额，“无妨，我休息一下便好，倒是公子今日惹得秦公子不快，不如去一趟永和楼亲自赔个不是。”
刘景面露不齿，可心里却恨不能能攀上秦公子这棵大树，毕竟上回他急功好利着了道搞砸了三七那事，便道：“你说的在理，我便先忙正事。”此刻刘景心中的确是想着该如何才能攀附上秦公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浮萍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刘景离开的身影，浮萍的眼神很是冷漠，她于桌边坐下，端起当中一杯茶，放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口，微微皱眉，道：“妙月姐姐，也许这一次我父亲的冤情可以昭雪了。”
妙月不解，道：“秦公子虽是京都新贵，可是并不是什么权臣，他如何能帮你？”而且主子说了，刘亭之行事谨慎，根本无法得到什么有力的犯罪证据，且刘亭之这人一般女子很难入他的眼，就是刘景虽然看重浮萍，可也没到离了她便不能活的地步。
“这是一种感觉。”浮萍淡淡道。
半个时辰之后，苏秦再次推开了二楼雅阁的房门。此时光线不如之前那般明亮，但是那静静坐着品茶的女子却是让苏秦眼前一亮。
闻声，浮萍抬眸，当四目相对时，浮萍竟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而后站了起来，“浮萍见过秦公子。”纤纤玉手叠放于左腰，屈膝行礼，这一礼不禁让苏秦心中对她多了一分好感。而那声音更是如黄莺出谷，甚是动听，可是语气却是波澜不惊。
苏秦的目光在她身上慢慢掠过，肤白赛雪，唇红似樱，两弯柳眉如画，整张脸犹如精雕细琢般精美到了极致，一袭桃红色的衣裳穿在她身上，艳而不俗，最吸引她的则是那眸中若有若无的傲气，当下便是与秦筠若相视一眼，淡笑道：“久闻浮萍姑娘美艳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浮萍嫣然一笑，“秦公子谬赞，倒是公子仪表堂堂，气质高雅。”
苏秦轻笑，示意她入座，小凳子则去了门外守着。
苏秦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我自表哥那里听说了姑娘的一些往事，今日到此，便是想与姑娘谈一笔生意。”
浮萍脸色如常，只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着：“秦公子怕是找错了人，浮萍只是一介弱质女子，不幸流落到青楼之中，不得不委身于人，终日靠出卖色相与笑容苟延残喘，浮萍实在不知与秦公子之间有什么生意可谈。”
苏秦轻轻晃了晃手中茶杯，凝着眼前口不对心的女子，“如果姑娘真这般想，认为出卖色相与笑容是一件很让人羞愤的事情，那么我的确是与姑娘没什么生意可谈，但是我倒是可以给姑娘指一条明路。”
浮萍柳眉微动，“明路？”
苏秦动作优雅的拂着茶杯，笑道：“我的明路便是一死了之，但是我却在想，既然你委身此处，那么便是在等一个机会。”她的嗓音透着一丝低沉，不似方才那般温柔空灵。
“我不明白公子的话。”
苏秦调整了下坐姿，不紧不慢道：“你的父亲是被刘亭之的小舅子陷害冤死牢中的，你上告无门，盘缠也没了，却还执意留在京都，甚至从一个官宦女子沦落在此，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而我，便是可以给姑娘这个机会的人。”
浮萍脸色倏变，就那么怔怔看着苏秦，眸光带了些许的研判，“公子与刘太尉有什么仇怨吗？”
她的那些往事早被妙月派人给毁掉了，可是眼前这个人还是能够轻易查出，她笃定万一有一天刘景对她生了疑，这些往事也一定会大白于天下，倒不是说她惧怕什么，而是她担心就算她丢了性命，父亲的冤屈仍旧无法平反。
苏秦浅笑着喝了口茶，她与整个刘家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但是秦公子没有，而且她现在也不确定浮萍是否会与她合作，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
浮萍眸光一利，“如果公子不能与浮萍坦诚，那么恕浮萍失礼了。”话落，她起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苏秦红唇微勾，就在门即将打开的时候，苏秦起身道：“我与刘亭之没什么深仇大恨，但是我这个人有些怪癖，那就是看不顺眼的人我必是不想看着他终日享受荣华的。”
浮萍定了定神，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却看见苏秦缓缓向她走来，“姑娘誓要为家人洗雪冤屈的这份忍辱负重令我十分佩服，但是在这里与刘景强颜欢笑并没有什么用处，姑娘在刘景的眼中只是个求而不得却终究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即便有着欣赏那又怎样？姑娘想通过他找到刘家的罪证，永远只能是痴人说梦，若是迂回不行，便直接闯入敌阵，管他能不能找到罪证，我们给他强塞些罪证，让他来个铁证如山又有何妨？”
浮萍面带疑惑的望着她，眼神复杂：“若果如公子所言，那倒不失为一个妙计，可是我曾听刘景提过，刘府书房里有一条密道，只是如何进刘府，如何能得到刘亭之那狗贼的信任却是有些困难。”浮萍说着便重新坐到了桌前。
苏秦微笑道：“正经的身份我倒是可以帮姑娘，但如何能激起这父子二人间的矛盾，以及如何获得刘亭之的信任，这个可就不是我能帮姑娘的了。”
浮萍眼中光亮微沉：“不知公子要给浮萍个什么样的身份？”
“商贾之女，早年被人拐到京都，不幸沦落风尘，父母思女心切，先后离世，尚还有个哥哥仍旧在找寻你的下落。虽然不如姑娘之前的官宦女身份尊贵，可到底能让刘亭之准你入府。”苏秦笑道。
如今的刘亭之先是被玉衡的人劫了药材和丝绸，本就损失严重，又被她用土三七坑了一下，肯定急需大笔银两。
这是她之前便想好的计划，而这计划在她见到了浮萍之后愈加肯定浮萍便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浮萍微愣，一瞬不瞬的看着苏秦，只觉得她在说着这些的时候眸光甚是明亮，语气甚是自信，她的每一句话都似乎带着一种魔力，让人不得不去相信她的话。她的面上神色不断变幻，最后方道：“我同意。”
短短三字，丝毫不拖泥带水，苏秦面上露出一丝喜色，两人又将计划详细说了遍，苏秦这才离开。
另一间雅间，妙月神色凝重的看着一脸淡笑的玉衡，不时与飞白对着眼色。见飞白也不知主子笑什么，她深吸了口气，问道：“主子为何要把浮萍的身世透露给那若凡公子？甚至还任由秦公子说出那般狂妄的话？”莫不是真如骆鸣说的主子与秦公子有点儿什么？
玉衡端起茶杯，走到窗前，看着那抹娇小却异常坚毅的背影，淡淡道：“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便是用到浮萍的时候了。”
妙月仍是不解，思绪飘远时，玉衡又道：“命人赶制一套龙袍，还有那些印章信件也都抓紧时间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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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两张拜帖
苏秦刚换回女装，便听到门房的婆子前来通秉，说是有人送来了两张拜帖。
苏秦叹息一声，这事怎么来的都这么凑巧，她才回来还没休息一会儿。
锦娘看着那两张拜帖，眉头一蹙：“小姐，一张是风雅小姐的，听说小姐病的严重，想来府上探望。另外一张是阿缇娜的，邀请小姐做她的向导去游湖。”
苏秦疑惑的挑眉，风雅的拜帖倒是可以勉强过了，毕竟是来侯府探望，且比试时她也是没少帮她，但是这个阿缇娜……不管是不是她故意装病，这个阿缇娜在众人眼中那可就是伤了她的凶手，既是凶手，帖子上没有一句道歉的话也就算了，竟还让她这个“受了重伤”的人去游湖，她打的什么主意？“把阿缇娜的拜帖给退了，告诉门房的婆子往后只要是阿缇娜的帖子通通不收。”
锦娘瞧着苏秦实在是不愿意听到阿缇娜这个名字，便道：“方才妙珠闲着没事，做了些糕点，奴婢给小姐也拿来一些尝尝如何？”
“顺便给阿暖也送去些。”苏秦道。
拿了块糕点放入口中，味道不错，想着路上行人的议论，她唇角的那抹笑便加深了不少。
“小姐怎么这么高兴？”妙珠问道。
“听说今早炎帝已经下旨将玲珑公主赐婚与太仆寺卿王恒了，公主大婚举国欢庆，自然高兴。”苏秦冲妙珠眨眨眼。
妙珠不解的看了一眼锦娘，皱眉道：“小姐，那王恒听命刘妃，虽是误打误撞可是平白让他得了个官职，还能做驸马，也不知他怎么就那么命好了。”
君忍揉了揉她的头，“平日里就让你与墨画好生学习学习，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般笨！那太仆寺卿就算是个官职，可也只是个马夫，驸马又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那个假公主心中想着的是谁！”
妙珠横他一眼，沉着脸在他手上拍了一下，道：“是是是，我是笨，没你聪明。她心里想着的还不是王爷，说起这个我就生气，那是小姐的情敌，我若是小姐就把她是个假公主的事情给传扬出去！”
“非也，她心里不但想着王爷，还想着小姐，若是可以，只怕要一女侍二夫呢。”君忍嬉笑着道。
妙珠叉腰踹他一脚，“她一个假公主，还想把王爷和小姐都藏在心底啊！不要脸。”
“是够不要脸的，不过啊，”君忍向侧一闪，避开那只莲足，“小姐对付敌人的法子何其多，总会有揭开真相的一天。”
苏秦无语的抚额，这一对欢喜冤家只要凑到一起就闹个不停，虽是吵得头疼，可是看着妙珠这个为她付出如此多的丫头能找到真心爱护她的人，她还是非常高兴的。
刘府，空气里溢满浓重的药味。
自打炎帝当着四国的面降了刘蓉的位分，他便怒气攻心，再听了那赐婚的圣旨，便是猛吐出一口鲜血，往日那沉稳的性子，如今躺在床上逮着谁便骂一顿。
此刻刘景站在下边，屏息凝神的看着他，也得揣着小心，生怕又激起他的怒气。
气氛有些凝重，刘景只觉后背早便被汗水浸湿。
“你是说秦公子今日去了妙月楼，还没见到那姑娘便离开了？”刘亭之由丫环扶着强撑着坐起来，这段时间刘家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本就年纪大了，如今再这样折腾一番，便有些力不从心。
“是的，父亲。”刘景恭敬的答道，“后来我带了礼物特地去了永和楼，不过那秦公子并不在。”
“哦？”刘亭之凝眉，想了会儿，突然眼睛一眯，一抹亮色在他眼中快速闪过，“你上当了！”
刘景脸色微变，他一直是父亲眼中的好儿子，能力足，办事妥帖，可是最近连番失利，他已经感觉到父亲每次看着他时，那眼中的失望。
“若所料没错，秦公子必然又返回妙月楼了。”刘亭之猜测着既然包下浮萍的是秦公子，而秦公子又从未出现过，这完全解释不通。而且商人重利，他才不信秦公子若与浮萍没什么，还会这般关心她，甚至花那么多银子包下她。“马上去查，一定要查到这浮萍与秦公子有什么关系。”
刘景凝眉想想，便也觉察到了这件事的确透着蹊跷。
晚膳时分，秦筠若传来短笺，已经照着吩咐安排好了一切，肯定刘景会上钩。
苏秦总算吁了口气，如今翩翩想毁她声誉的计谋因为她的挑拨离间而失了作用，蓉贵妃被降位分，玲珑被迫嫁给王恒，白语薇虽然不知所踪但她觉得她第一个要对付的绝对会是翩翩，毕竟那日当白翠屏将那面纱丢到她脸上时，她整个人都完全懵了。
聪明人都喜欢琢磨事，这一琢磨下来，便会认定翩翩亲自找到她，其实是要害她的。至于白翠屏那个没脑子的，闹了一通还是免不了被送到庄子上。这一系列事闹将下来，损失最大的就是四姨娘杨萍萍了，本想着能得两个女儿，却不想正是因着这两个女儿，将她那想要争宠的心思暴露无遗，以至于平阳侯爷对她的态度越发的冰冷起来。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她刚要歇下，便见着门房的婆子再次来通秉，看着那信，她这好心情彻底消散无踪。
“小姐，这阿缇娜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锦娘问道。
苏秦将那信揉皱，“无非是受了别人的蛊惑，想让我无法继续装病，对付我倒没什么，可是她不该把心思打到凝旋身上，去把君忍叫过来。”
锦娘看着她这面色，便知这阿缇娜绝对是触碰到了小姐的底线。不消一会儿，君忍便来了，苏秦与他交代了一番之后才歇下。
第二日，天朗气清，这绝对是夏末的好天气。
苏秦依旧一袭男装，如约来到了情湖湖边，环视了一番，她不由皱了皱眉，这里有着她与玉衡美好的记忆，阿缇娜会约在这里，翩翩倒也不算太心狠。
抬眼看着湖上的几艘画舫，当中一艘画舫内，影影绰绰的有人影闪动，阿缇娜今日特地换上了东岳女子的装扮，倒是没有东岳女子的娇柔，那充满神采的眸子微眯，如同恶毒的毒蛇，“绮丽，我让你准备的可都准备好了？”
若不是骆鸣把那女人保护的太好，她无法潜进骆府，又如何会闹这一出？
“小姐，都准备好了，今日只要这两人来，就一定会让她们有来无回，小姐相中的男人，没和她争抢已算是对她仁慈了。”绮丽眼里划过一道光芒，阴狠乍现。
想到年幼的小姐与骆大公子初遇时便暗许芳心，一心以为及笄便能嫁他，怎知却听说他已然娶亲。火急火燎的跑来东岳，原还以为那女子是如何的风姿，可是却不及小姐千分之一，就是她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小姐又如何能心甘？
“去看看她二人到哪了？”阿缇娜喝了口茶，眉心微皱，“这茶味道好奇怪。”
绮丽忙跪下道：“是奴婢思虑不周。”
阿缇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没事了，快去瞧瞧这两人怎么还没来。”原本那日若没有那个什么破郡主，那女人一定会被她打的容貌尽毁，就算炎帝要追究，念着她的身份也不敢怎样，到时再让沐允哥哥提出联姻的事情，那么她便能嫁给骆鸣。想到这，她的眼里迅速凝聚起一股冷意，眸子一紧，将那茶杯狠狠丢了出去。
苏秦看着那丢出去的茶杯，唇角冷冷牵起一个弧度，对划着船做船夫打扮的君忍道：“火气蛮大的。”
君忍鄙夷的笑笑：“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丫头罢了。”
苏秦眉眼一弯，“晏凝旋那儿可安排好了？”
君忍望了一眼那画舫上的人，沉声道：“早已按着小姐的吩咐在骆少夫人的吃食里加了东西，只怕现在骆府一片忙碌。”
“很好。”苏秦满意的点了点头，阿缇娜想要她与凝旋将命留在这情湖之上，那么她倒要瞧瞧沐允知道了此事是翩翩做的该如何抉择！
“小姐，您的客人到了。”君忍摇橹的手顿下，对画舫中的人道。
阿缇娜唇角一勾，走出画舫，看向那船上的人，一袭红衫，玉树临风，站在船头，微风拂来，竟是俊美无匹，竟是一点儿不输于骆鸣。她一时看直了眼，直到君忍唤了好几次，才回神道：“我今日邀请的不是他。”
君忍皱眉，“可是这位公子有帖子的。”
阿缇娜一怔，露出疑惑的目光，当看到那帖子时猛然想起翩翩公主曾提过秦公子与安郡主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忙笑道：“既是郡主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还请公子上来先坐一会儿。”
苏秦挑眉，揣测北卫男子难道都是些豺狼野兽不成？怎地这阿缇娜见到俊逸男子便会露出这种花痴的眼神？拱手道：“方才郡主说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过来，据说好像是那骆少夫人身子不舒服。”
阿缇娜眸光微敛，那笑容里多了些许的不齿和得意，身子不舒服，还真是赶巧了！虚伪软弱的女人，真是不知骆鸣如何会看上她。
“绮丽，还不扶公子上来？”阿缇娜没想到今日这秦公子会来，担心露了马脚，便叫绮丽来扶苏秦一把。
绮丽忙应声“是”，当苏秦上了画舫时，绮丽却是用力跺了两下脚，见苏秦疑惑的望过来，忙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奴婢脚抽筋了，让公子见笑了。”
苏秦眉尾轻挑，抽筋？凝着水面下那银光，苏秦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北卫的侍卫竟然可以隐于水下，这于东岳而言绝不是好事。
绮丽慌张的道：“这里风大，还请公子先进去。”
苏秦笑笑，可那笑却未达眼底，如果今日来这儿的是身穿女装的她或是凝旋，绝对是一踏上画舫便会受制于人，因着她是以秦公子身份出现在这里，所以方才那两脚应该就是暂停行动的意思了。“这里风还真大！”
绮丽面色一白，心道：应该不是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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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谁是黄雀【阿缇娜的结局】
自打苏秦进了画舫，俊逸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可是那笑容却是让阿缇娜提高了警觉。
“听说秦公子与安郡主是朋友，不知安郡主何时能来？”阿缇娜见苏秦既不饮茶，也不说话，那双眸子更是如同幽深不见底的古井，至于白珂和晏凝旋更是迟迟不来，那方才积攒下来的好脾气尽数消退。
苏秦看着她那等不及的模样，嘴角一扬，端起眼前的茶杯，浅啜了一口。
阿缇娜见苏秦喝了茶，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幽光，又为苏秦倒了一杯，并将装着点心的碟子推到她面前，“东岳的点心着实美味，秦公子先垫垫肚子，等她二人来了，再开席。”
苏秦将她眸底的阴狠悉数纳入眸底，夹了块芙蓉糕慢慢吃了起来。阿缇娜见她不但吃了糕点，还喝了茶，那心里美滋滋的就等着她倒下。
苏秦唇角微弯，夹了块芙蓉糕给阿缇娜，“阿缇娜小姐一直招呼我，倒叫我不好意思了，这芙蓉糕甚是美味，你也吃。”
阿缇娜迎上苏秦那双眼，顿时后背一凉，只觉得浑身汗毛都好像竖了起来，“这、这个我不、不爱吃，我比较喜欢吃这个。”说着她“随便”拿了块香芋酥。
“原来阿缇娜小姐喜欢这个啊。”苏秦笑着，“我那永和楼也有不少美味糕点，等明日给你送一些过去。”
阿缇娜怔了怔，看着这张俊美无俦的脸，那笑容也甚是迷人，那优雅的举止，温润如玉的嗓音，让她顿生出些脸红心跳的感觉。
苏秦又夹了块香芋酥递过去，阿缇娜慌忙向后一闪，不知道为何，看着苏秦那面上的笑以及那近在眼前的香芋酥，她的心里在脸红心跳后竟是生出了一丝淡淡的不安。
“怎么，难道阿缇娜小姐的这碟点心里有毒？”苏秦玩笑的望着她，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杀意。
这种凌厉的感觉让阿缇娜遍体生寒，她怔然望着她，只觉那双眼睛似带着某种不知名的魔力将她吸了进去。
绮丽有些担忧，便听苏秦冷沉如冰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难道阿缇娜小姐今日并不是诚心道歉？”
阿缇娜眸子紧了紧，想着这一碟糕点里唯有香芋酥是没有掺东西的，便将那眼神中的防备慢慢散去，而后笑着接过，慢慢吃了起来。
她那快速变化的神色自然被苏秦看在眼中，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了几分，这个女人，可真是谨慎的够可以，傻的也够可以。
她以为她在芙蓉糕和茶水里动了手脚她会没有察觉？
心中浮出一丝讽刺，看着阿缇娜将那块香芋酥尽数吃完，苏秦唇角含笑：“今日阿缇娜小姐宴请她二人不知有何意图？沐允皇子可会一同前来？”
阿缇娜猛然看向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心里却是在等着对面含笑的人中毒倒地：“沐允哥哥说我太莽撞，太失礼，所以今日便是想给郡主和骆少夫人道个歉的。至于沐允哥哥，我也不太清楚他是否会来。”
“哦。”苏秦心底的不齿越发浓烈，阿缇娜想杀人，如何会告诉沐允？只怕会告诉沐允自己心情不好想要游湖。
有勇无谋的小丫头，你想要我的命，也得我愿意给你才行！眼底划过一抹诡谲，苏秦以手轻敲着桌子。
当她敲了正好十下，阿缇娜的脸色忽然沉了下去，眉宇之间除了慌乱之外便是愤怒。
“你……你什么时候在香芋酥里下了毒？”阿缇娜眉心紧紧皱在一起，声音尖利，透着慌乱。
“难道阿缇娜小姐在这碟糕点里下了毒吗？”苏秦淡淡开口，此时的她，眼神不再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沉寂，扫了一眼阿缇娜，看着她那张脸慢慢被青灰色取代，笑容愈发浓郁。
“为什么你没有……”阿缇娜满脸惊恐，颤抖着手指着苏秦，见绮丽上前要扶她，一把甩开她的手，喝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为什么他没事？你是不是记错了？”
绮丽也是变了脸色，见阿缇娜将她推开，眉心一拧，变掌为拳，向苏秦袭来。
苏秦勾唇笑笑，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的幽光：“你若杀了我，你家小姐这毒可就没法解了。”
绮丽脸色瞬间退的干干净净，在拳头即将打到苏秦脸上时，她快速收拳，紧跟着一个跟头凌空跃到苏秦身后，狠命掐着苏秦的脖子。“把解药交出来。”
苏秦冷冷一笑，“解药？难道这毒不是你家小姐下的吗？”
“你……”绮丽没想到她竟是这般蛮不讲理，就在她手上力道加大时，只觉得腰上一阵刺痛袭来，紧接着全身酥软，倒在地上。
“绮丽？很美丽的名字，不过难道就没有人告诉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句话吗？”
绮丽怒瞪着她，方才她就怕这人动手脚，所以半分不敢分心的看着，却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她有任何的异常举动，但是小姐却是中了毒，看来此人下毒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见她向阿缇娜走去，顿时面色一凛，那眼底的怒火越发浓郁，“你若敢伤了小姐，族长和沐允皇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苏秦皱眉，好似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笑话一般，“你觉得我若没做万全的准备，如何敢吃你们准备的糕点，喝你们的茶？”你当我那《毒医宝典》是白看的？这么点低级的毒也察觉不出来？
听着苏秦那低醇的声音突然变成悦耳动听的女声时，阿缇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失措的问道：“你是安郡主！原来你与秦公子……”她的话还未说完，一枚银针便准确无误的刺入她的哑穴之中。
苏秦淡淡看着她，嘴角勾着一抹不屑，“现在才知道，可是晚了呢。”
阿缇娜因为苏秦而变得疯狂，她一手抚胸，试图压下毒素的蔓延，一手将茶杯狠狠扫落，看似是愤怒的发泄，实则却是要给水下的那些人发行动的信号。
苏秦漠然看着她，挑着眉，“阿缇娜，想给你那些人发信号？”见她眼底划过一抹慌色，她更是笑得愉悦，“只怕你那些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如何来救你？”
苏秦那胜利的模样深深的刺激到了阿缇娜，她气得咬牙，挥去一掌，却被一把利剑生生斩去了手。
阿缇娜疼得面色忽青忽白，她看着那浑身散发出浓郁杀气的船夫，仿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向外跑去。
“君忍，”苏秦眼底划过一道精光，“让她喝点水冷静冷静。”
根据探子传来的消息，这阿缇娜根本不善水性，就算跳到湖里又能怎样？看着那巨大的水花，苏秦蔑笑了一声，自己不会水还准备在水上要了她的命，这阿缇娜何止有勇无谋，简直是笨得可怜。
“小姐，水下的人已经抹了脖子。”君忍道。
苏秦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软如烂泥的绮丽，将一方绣帕塞入她手中，而后取出身上的匕首，毫不犹豫的稳稳插入绮丽的胸口。
绮丽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彻底断了气，只那因为惊恐而瞪大的双眼昭示着她心里的不甘。
苏秦拍了拍手，正准备去收拾阿缇娜，便只见一大群黑衣人朝画舫飞了过来，落在画舫之上。苏秦眸子一紧，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君忍。
君忍亦是莫名其妙的看着那群黑衣人，只见原本应该跳下水的阿缇娜被其中一名黑衣人一剑贯入胸膛，依旧是未发出一声便重重跌进水里，血，在湖上荡开，空气中血腥气愈发浓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显而易见这些黑衣人不是阿缇娜的人，那么会是谁的人？翩翩的？如果真是翩翩的，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上回在鬼城她可是花了大价钱请了血影杀想夺她性命的。
苏秦皱眉思考，黑衣人手执明晃晃的刀剑步步逼近，那透着森森寒光的剑光落在他们脸上，那脸上凌厉的杀意愈发明显。
“你们是翩翩的人？”苏秦面色平静，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你甭管我们是谁的人，识相的自己动手，也免得我们动手，脏了手。”为首之人开口，声音粗犷而狂妄。
君忍厉喝一声：“哪里来的混小子，竟敢跟爷爷这般放狠话！”话音刚落，便执剑与那些黑衣人缠斗到了一起，见君忍动手，苏秦的那些人也陆续自水中跃出来涌上画舫，在外围将这些黑衣人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看着这个个壮硕的人，甚至周围那些画舫也站满了人，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异色，原以为今日他们才是那黄雀，却不想真正的黄雀是眼前这位孱弱的秦公子。当下他对同伴道：“你们先撑着，我去将他掳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便有四五个人对上君忍，那为首之人看着苏秦神情淡漠的坐在那儿一边饮茶，一边吃着点心，只觉得心口一堵，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我们在这抛洒热血，冒着生命危险杀你，你却在这儿有吃有喝，惬意的看着，当下便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执剑便要飞掠过来，“好狂妄的小子！”
苏秦将手中的点心冲他晃了晃，“味道不错，戏也不错，你要尝尝吗？”
为首之人冷嗤一笑，眼中激射出一道杀意：“也好，不做饿死鬼！”
苏秦浅浅一笑，将手中的点心掷向为首之人，“不做饿死鬼便满足你！”
那人心怒，快速出剑，随着那点心被剑气震得四分五裂之时，一枚银针快速的钉入他的眼中。
“啊--”为首之人捂着流血不止的眼睛，用仅剩的一只眼怒瞪着苏秦。
苏秦动作优雅的弹了弹衣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想活命的，就告诉我你们背后的人是谁，然后再去圣上那走一遭，我尚且还能留你们一命，若是不想活命，大可以过来，下场指定比他还惨。”
她的笑容犹如三月春风，可是那笑容之中的寒意却是不亚于寒冬呼啸的北风，看着为首之人痛苦的在地上打滚，那乌黑的血淌了一地，便有几人想要抽身离开。
“想离开可不行。”苏秦嘴角的笑越发浓郁。
曼妙的声音本可让人听之心情愉悦，可是在此地此时，这声音却将人心底最深处的惧怕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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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第一次争吵
其中一人提着剑向苏秦行去，君忍担忧的跟上，在那人快走到苏秦面前时，将剑丢到地上，拱手道：“我愿意告诉公子是谁要取公子性命，还请公子放我一条生路。”
“老四，你个叛徒！”受困的一人怒斥道。
老四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老二，我们是皇上的暗卫，不是江湖上的杀手，而且你看看现在人数悬殊如此大，以你看我们可有机会突围？”
“说的好，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苏秦轻笑了笑，那笑却未达眼底。
“我们是皇上给公主的暗卫，来此之前，公主交代了今日的人一个不留。”老四道。
“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谁今日出现在这船上，都无一幸免？”苏秦沉了脸色，那嘴角的笑容多了些玩味，“还真是符合她那狠辣的性子。”
苏秦瞥了一眼老四，眸光微敛，朗声道：“杀，一个不留。”
老四脸色瞬变，“你说话不算话，你！”说着脚一勾，将地上的剑勾起，提剑便向苏秦刺去。
苏秦向侧一偏，避开那寒光凛凛的剑，同时，袖下银针快速刺入老四的额头，“怪只怪你太天真。”
这些人想要她性命，她又怎能轻易放过？毕竟一般皇室的暗卫都对皇室有着绝对的忠心，而这个老四说变心就变心，如果她带着这样一个人去虞祥那儿走一遭，吃亏的绝对是她。
老二听到苏秦的这一声令下后顿时大笑起来，“老四，你以为你将一切都说了就能保下一条命？”
老四怨恨的回瞪他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口中却是喷出一大口乌黑的血，继而轰然倒地。
老二脸色一黑，挥剑劈下，画舫便被击出一个巨大的洞，水“汩汩”灌入，君忍心有担忧奈何却是被人死死缠住，眼见画舫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出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就在此时，一道俊逸的身影踏波而来，一把揽住苏秦的腰，携着她踏波飞入另一艘画舫。
“玉衡？”苏秦一怔，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君……”想说是不是君忍把这事泄漏出去的，可是话还没说完，唇便被玉衡擒住。
一吻之后，玉衡握着她的肩，神色郑重：“珂儿，以后不许你再冒险。”若非他让飞白密切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如何知道她身陷险境。
她轻眨了眨眼睛，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好了，我既然敢来，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玉衡压着心底的担忧，却是语气轻柔的道：“毕竟刀剑无眼，而且你当虞祥的暗卫都是吃素的？如果你落了水，受了寒，或者被伤了，我会担心。”
苏秦伏在他胸口，听着那因为担忧而微有些乱的心跳声，缓缓道：“玉衡，其实我水性很好的，上回在一等侯府谎称自己水性不好只是想给白语薇一个教训，我没那么脆弱，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你担忧，之所以瞒着你，也是有我的想法的。”
玉衡揉着她的头，“你不是我的累赘，保护你，疼惜你，是我最开心的事。”
看着低声呢喃深情款款的两个人，那些黑衣人神色遽变，两个男人竟然可以吻的如此动情，方才那秦公子面对他们时面容那般凌厉，根本就是一个冰块，可是在面对南阳王时，那眸中充满了柔情，尤其是老二，更是因此手上一缓。
趁着这档口，君忍一剑划上老二的脖颈，老二神色一凛，匆忙捂住伤口。君忍嘴角微扬，冷哼一声，“别以为看到了什么不齿的画面，易容懂吗？还皇上暗卫，连安郡主与秦公子是一人都不知道，狗屁！”
老二脖颈上的血已然将身上的黑衣浸湿，当他倒下时，他才幡然悟出今日他们死的有多么不值得，安郡主与南阳王婚事临近，公主还想横插一脚，还让他们这些心怀大志的暗卫含恨而死……
苏秦看着画舫上的打斗，神情闲然自得，双眼闪烁的光芒更是让人不敢轻视，“要怨就怨你们那假公主，竟然将桓帝迷的神魂颠倒，连暗卫都给了她，南陈有这样的公主简直是南陈的晦气、灾星。”她淡淡瞥了一眼身边的玉衡，见他依旧面色平静，嘴角扬起的笑意越发浓郁。
尚未倒下的黑衣人在怨恨苏秦手段狠辣的同时更是痛恨翩翩，若不是她非要夺人夫君，如何会牵连上他们？一时间，他们急于脱身，出手也越来越狠，招招致命，画舫之上，刀剑相撞，痛苦嘶喊声越来越大。
苏秦看着那血肉翻飞，令人震撼的场面，对玉衡道：“我一直没有问，慕容洺的那些夜枭最后去了哪里？”
“夜枭虽是慕容洺的，但是其实力也不容小觑，杀了可惜，留着担心，最后茯苓给他们下了毒，活着便是行尸走肉，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玉衡面色平静的道。
“茯苓？”苏秦凝眉，“上回给爹爹治伤的那个人，男的女的？也是用毒的高手？”
玉衡幽幽一笑，“倒的确是个用毒的高手，医术也很精妙，若将来有机会你们倒是可以切磋一下。”
一阵风起，玉衡牵着她的手走进画舫，“我们先回去吧，君忍和飞白会处理好一切的。”
当画舫驶离，飞白终于忍不住冲君忍挑眉道：“你这功夫可是退步了不少。”
君忍怒道：“你挑衅我呢？”
飞白冷嗤一声：“挑衅你如何，不如咱们就来比比，谁的剑更快。”
言罢，二人挥剑而上，那些所谓的虞祥的暗卫，便在两人这看似比试又看似玩闹的剑下，悉数落入湖中，鲜血以画舫为中心，朝着四周蔓延，整个情湖之上，被浓重的血腥气笼罩着。
渐渐的，挣扎的声音消失了，湖面归于平静，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那慢慢沉下去的画舫四周，鲜红的水却在慢慢扩散着，当画舫就要沉没时，苏秦的人无一伤亡，悉数回到岸上。
君忍挑衅的瞪了一眼飞白，“还要比吗？”
飞白唇角一勾，“若不激你，你的动作能这么快吗？”
君忍脸色一沉，“敢情你若不激我，我就解决不了这些废物了？”
二人就这样吵吵嚷嚷的走到距离情湖不远的一处凉亭，那玩笑的话语在见到了苏秦和玉衡时悉数消散无踪，“王爷（小姐），人已经解决，保证不会有丝毫破绽。”
苏秦点了点头，若非方才翩翩的人出现，只怕沐允看到了绮丽手中的那条丝帕就会记恨上翩翩，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勾当她不知，可是她直觉翩翩与沐允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事，而最可能对付的便是她，本打算借着今日之事打破沐允与翩翩之间的合作，却不想翩翩却是安排了伏击。也好，虽然不能嫁祸翩翩，可是损失了这么多暗卫，想必就算虞祥再是疼宠她，翩翩也必然会因此而受到惩罚。毕竟暗卫也是人，竟然被翩翩做了杀手去帮她争风吃醋，若虞祥不给暗卫一个交代，只会寒了暗卫的心。
“好了，回去吧。”玉衡平静的语气没有半分杀机，可是跟了玉衡这么多年的飞白和君忍却是面色一沉，君忍忙跪下道：“还请王爷惩罚。”
玉衡淡淡瞥了他一眼，“本王将你送到珂儿这儿，是让你好好保护她，既然知道错在哪儿，便去自领惩罚吧。”
苏秦看了一眼面色微变的君忍，突然一急，心中猜测这惩罚定然极重，否则向来爱嬉笑的君忍不会变了脸色，“玉衡，君忍没有错，为何要惩罚他？”
玉衡皱了皱眉，“当初派他过来，是让他护你周全，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他没有通秉也就罢了，竟然还陪着你前来赴约，难道不该罚吗？”
苏秦难以置信的看着玉衡那眸中强压着的怒火，如果他这般气恼，那么他方才的柔情是装出来的？她扯着玉衡的袖子：“你说过君忍以后的主子是我，那你又怎么能惩罚他？而且，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他完成的很好，不该罚。”
玉衡看着她，手紧紧握了握，她怎么就不明白，他会罚君忍的原因是因为他担心她，“不必为他求情。”
“你……简直不可理喻。”苏秦面色一沉，对君忍道：“妙珠还在等你，回去。”
苏秦对君忍的相护让玉衡的脸色极为难看，飞白见苏秦为了君忍与玉衡发难，心有震撼的同时，忙劝道：“王爷，王妃也是护着君忍，不如先回去……”
“他今日若执意惩罚君忍，我必不会原谅他，还有，我还没嫁他，不要叫我王妃。”
自从君忍跟了她，便是忠心相护，今日她未伤一丝一毫，他为何如此生气？如果任由他惩罚了君忍，妙珠定会担忧，她不想身边的人不开心。
“郡主，你误会王爷了。”苏秦这话可谓十分噎人，飞白回神后，忙道。
玉衡亦是心中一震，他这般担心她，那是爱之深切，她为何就不能想想他的感受？
苏秦抬眼看着玉衡，沉默片刻，便要离开。
“珂儿！”沉声一呵，玉衡吼道：“你知不知道今日当飞白告诉我你被虞祥的暗卫围攻，陷入圈套我的心有多着急，我就怕你会伤到哪儿，我就怕因为你受伤，我们的婚期会推后，我怕，二十多年来，除了爹娘离开我会这般怕之外，便是你！”
苏秦脚步一顿，却是没有回头，玉衡心中一慌，一把将她拉住，下一瞬，便是狠狠的吻了下去。
突变让君忍和飞白都惊住了，忙垂下眼不敢多看。
这一吻，只吻的苏秦晕头转向，就在她怔愣住的时候，他依依不舍得松开她，苏秦重重一个呼吸，诧异的看着他，玉衡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不罚就不罚吧。”
一场争吵就这样以一个深情的吻结束，可是君忍的心却是丝毫不平静，小姐如此相护，他这一生定会拼死相护！
当翩翩接到失败的消息之时，整个人轰然坐在了椅子上，为什么，这么多暗卫竟然还不能取了白珂的命？她不甘，不甘衡师兄就要与白珂成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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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我要陪着你
就在翩翩左右失神的时候，虞祥大步走进她的房间。看着她那呆怔不甘的模样，便知道她已然知道了一切。
闻声，翩翩抬头看着他，目光中射出寒冷的光芒，声音也似凝结成霜：“看来你也知道了，为了给暗卫一个交代，你要怎样惩罚我？”
虞祥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因为不甘，她的肩膀隐隐颤抖着，看着这样的她，他心底的不悦悉数消散，缓步上前在她面前蹲下，大掌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稍停，才柔和的道：“翩翩，放下吧，你如此追逐着他的脚步，将一颗真心交付在他身上，真的值得吗？”
翩翩微微一怔，“你……”
“翩翩，放下吧，放下玉衡，放过白珂，也是放过你自己。”温柔的声音带着缓缓自他口中说出。
翩翩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盯着虞祥看了好久，却是一把甩开他的手，斩钉截铁的道：“不，如果要放下玉衡，不如让我即刻去死！他是我此生唯一深爱的男人，我不会放手，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别的女人拥有。就算当初我曾经放手，可是我现在后悔了，我后悔了！我要把他重新抢回来。”
虞祥从未见过这样的翩翩，他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此刻她的疯狂，她的语无伦次，她的狰狞表情都让他感觉那样的陌生，却又似有一柄利剑在他心里死死翻搅着，为什么她就看不到他？
“翩翩，再有十日他们就要成婚了，你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当年为了他的幸福，你可以放下，为什么现在竟然这般折磨着你自己。是什么让当年那个天真善良的翩翩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翩翩盯着他一言不发，她的眼睫低垂，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冥想。
是啊，她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难道看到他那般幸福她不该开心的吗？
虞祥将她揽入怀中，抚着她的背，在她头上落下一个吻。
翩翩身子一阵悸动，她扬头看着眼中写满柔情的虞祥，心口涌上一阵凉意，一把将虞祥推开。
“翩翩——”虞祥看着翩翩那氤氲着水雾的眸子，心口一阵发凉，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了她眸中的不屑和厌恶是那样明显。
“滚！我不需要你可怜我，当年你对我做的一切都难以令我感动，如今再这般趁人之危又有何意义？”翩翩面色极为难看，冲虞祥吼道。
虞祥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容狰狞的翩翩，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翩翩，我从没有想过要趁人之危，你这般说实在太令人心寒。”
“心寒？”翩翩疯狂的大笑，笑得狰狞，“你心寒了吗？心寒了就走，我不需要你可怜。”
“你……”简直不可理喻这几个字被虞祥死死压住，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转身离开。
马车上，苏秦依偎在玉衡怀中，一边把玩着他如玉般修长的手指，一边挑着窗帘看着外边的景色。
玉衡捏了捏她的鼻子，“若是被人看去，只怕又要生出一些不好的传言了。”
苏秦仰头看他，“你怕了？”
玉衡淡淡勾唇，“我怎会怕，管他世人如何传，我知道我爱着的是你，相守一生的是你就足够了，只是……”
苏秦自他身上起来，“只是你担心翩翩会以此做文章？”见玉衡目光微微沉了下去，她拉起他的手，“其实这次女子比试炎帝会指明让我去参加，我觉得并非偶然。”
“这一点我也觉得有些蹊跷，莫非你也认为是翩翩在暗中捣鬼？”玉衡脸上的笑容瞬间退去，看来会有这想法的不只是他一人。
苏秦倒了两杯茶水，递了一杯给玉衡，“虽然今日伏击的的确是翩翩，可是我觉得把我是秦公子的事情透漏给炎帝的却是虞祥，但是那日我险些落入圈套，你又在冷宫被袭，那些人身上你有没有发现些什么？”
玉衡端着杯子仔细回忆着那日的事情，忽然眸光闪过一丝异色，“有没有可能是……”
“炎帝的人。”苏秦与他相视一笑，“在城外暴尸多日，却无人前来认领，这不符合江湖杀手重义的规矩，只是我不明白炎帝为何如此熟悉你的武功路数？”
“是啊，那日我的确是招招被克制。”玉衡亦是想不通，当年他虽被接入宫中由敬妃抚育，可是去五行山学武却是他偷偷离宫的，听说当年因为照管不利，敬妃险些被打入冷宫，最后是骆贺飞出面，通过骆鸣传回的书信才寻到的他，炎帝亲自去往五行山寻他，但见他眸光坚定，这才准了他可以继续学武的要求。
似想到了什么，玉衡突然神色一变，吩咐外边赶车的飞白，“去城外。”
当马车行到城外，看着那原本挂在城墙上的尸体此刻已被烈火吞噬，玉衡握着茶杯的手微一用力，茶杯不堪强大的内力，碎的四分五裂，茶水打湿了他的手，苏秦忙寻了帕子去给他擦拭。
马车中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滞，看着他眸中的沉色，苏秦心中那个猜测隐隐得到了证实，也许那暗中操纵一切的人就是炎帝。
可是他为何要这般做，若是不想将她嫁给玉衡，可以不赐婚，却又为何要毁了她，若非那日她随身带着银针，只怕就会着了道。但是王恒又为何要说是得了刘蓉的胁迫？太多理不清的东西搅的苏秦的心莫名生出些许的烦躁。
“珂儿——”长久的静默之后，玉衡突然握住她的手，“我本想护你周全，可是这一次我却觉得连我自己也落入了一个巨大的网中，为了你的安全，你我成亲之后，我会让君忍与飞白护送你去一处峡谷暂避一段时间，那里环境清幽，也很隐蔽。”
苏秦怔了下，反手握住他的手，郑重的道：“玉衡，我哪里也不会去，既然你觉得落入了一个巨大的网中，那么我会陪着你，我不信你我四只手不能将这网撕开一道口子。玉衡，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又有何妨，横竖能与相爱的人一同赴死，我此生也算无憾了。”
听着这番话玉衡心中微怔，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目光闪烁着，“珂儿，谢谢。”
看着他深邃的眸中再无丝毫如临大敌的不安，苏秦轻轻一笑，与他十指紧紧相扣，“再有十日我们就是夫妻了，夫妻间说谢谢岂不是太生分了。”
感受到她的贴心，玉衡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她的珂儿总是这般善解人意，都说夫妻乃同林鸟，大难之前分东西，可是珂儿依旧选择陪在他的身边，给他支撑和温暖，此生能遇到这样的女子，当真是他的幸事。
抬起那紧紧相扣的手，在那手上落下一吻。
苏秦瞧着他方才还紧蹙在一起的眉此时已经舒展开，这才说道：“为了阻止凝旋按时去情湖，我在她吃食里下了些东西，既然我这医术露了底，倒不如趁此机会再出出风头。”
玉衡摸着她的头，“可是这样你这伤怕是就装不下去了。”
“你觉得翩翩会放过最后的机会？”苏秦弯了弯唇角。
原本她不打算这么早就暴露了她便是秦公子的身份，但是翩翩已经下了战帖，她若不应战，便是失了身份，谈何配得上玉衡。所以大婚之上一定会是翩翩的最后一搏，而在她眼中唯一可以拿捏着她的便是秦公子的身份，既然怎么都会被威胁，倒不如就顺着她的意思，暂时给她一个机会，但是宣布秦公子便是安郡主的这些话却一定得从她口中说出来。
玉衡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想你以身犯险。”
“你放心，炎帝不会把我如何。”
“那也不行。”玉衡沉着脸反对。
“玉衡，如果那双手真的是炎帝的，秦公子的身家有多少，他不会不知道，虽然是一个永和楼，外加一些商铺，可是每年采购鲂鱼的银子却是可以为两江百姓谋福，再加上我的身边是你，如果炎帝真的知道你的武功路数，冷宫中的那些黑衣人真的是炎帝的，那么我肯定他也知道你的身家。
如果他要治我死罪，那么必会失了民心，引来你的逆反。而翩翩打算掀了我的底儿，只会给我脸上再贴些金。但是，我们却是要抓紧时间让浮萍入刘府，刘府在你我大婚之前必须被彻底毁灭。”
快速分析了利弊，这是苏秦得出的结论，皇宫中看似于她不利，可是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炎帝已经知道了玲珑的身世，想以此降了刘蓉的位分，而这一切，最终想要打击的会不会是刘家？毕竟世家势力太过强盛并不是好事，而刘亭之近些年来动作频频，刘蓉又仗着独享圣宠做了不少拿不上台面的事，会不会让炎帝生了杀心？
经她提醒，玉衡忽然想到了炎帝曾交给他的可调动军队的虎符，眸中闪过一抹沉色。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一道黑影自城墙上快速一掠，向着皇宫方向快速掠去。
马车行的很快，在快要到达骆府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下，飞白道：“王爷，前边街道拥堵，属下这便下去打探情况。”
“好，速去速回。”玉衡面无表情的道。
苏秦已然换下了男装，听着飞白的回禀，苏秦凝眉陷入沉思，刘亭之为何会去拦住真儿的马车？
“飞白，马车过不去，人若步行是否可以通过？”苏秦问道。
飞白想了想，“可以，不过郡主此时过去似乎不太合适。”
苏秦笑笑，“没事，你先驾车送王爷回去，君忍会护我安全。”此事，玉衡绝不能掺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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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当年的负心郎
苏秦看过晏凝旋之后，便是叫君忍将今日真儿被刘亭之阻拦了马车这事给大肆传了出去。
平阳侯爷听闻此事可谓是如雷轰顶，他怒气冲冲的闯进了梅园，杨萍萍听了心中大快，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着瑶儿念着南阳王府送给苏秦的聘礼礼单。
原以为平阳侯爷晚上会来芳春阁，可是桌子上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依然不见平阳侯爷的影子，快至夜半，终是等的不耐，将桌子上的饭菜全部扫落到地上。
第二日杨萍萍故意起了大早，去了竹院，本想借机编排编排真儿，却不想反被老夫人给数落了一番。
不管外面流言传的如何凶猛，真儿却像无事人一般，见平阳侯爷对真儿比之前还要好，杨萍萍心头气恼的要命，却又无可奈何，不由心头烦闷。
瑶儿看着杨萍萍如此烦扰，下人们也讨不得好，便提议这段时间府上不太平，不如去云霞庵拜拜。杨萍萍听了此计，忙不迭的去与平阳侯爷商议，平阳侯爷思虑了一番，却是决定去京都香火最盛的金禅寺，并决定回了金禅寺便要提了真儿为正室，至于杨萍萍，便提了做二姨娘。
杨萍萍用力搅着手里的帕子，恨不得现在就能整死真儿，可是想到她的计划，心里虽恨，面上却是笑靥如花，直称要去梅园给真儿道贺。
平阳侯爷心疼真儿，便道：“真儿身子不好，昨日刘太尉又当街认错了人，流言蜚语一出最受伤的就是真儿，她原本就身子弱，你还是别去了。”
杨萍萍一怔，没想到她一心一意真心对待的男人，心里始终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
路上，瑶儿见她面色不好，劝道：“四姨娘莫要在意这些，横竖去了金禅寺……”杨萍萍冷眼看她，瑶儿心头一凛：“奴婢多言了。”
杨萍萍看了一眼园中的景色，揉了揉发胀的额头，“一会儿我修书一封，你寻个靠谱的人送到太尉府。”
刘亭之当街拦了真儿的马车，这让她隐隐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毕竟昨日仅是风拂起了窗帘，一个堂堂太尉便上前拦了马车，这可不是擎等着落人口舌吗？
杨萍萍刚离开，一个小丫环便是急匆匆的回了梅园，眼见那小丫环神色慌乱的离开，锦娘勾了勾唇，身影一闪回了栖霞阁。
听了锦娘的话，苏秦浅浅一笑，对锦娘道：“咱们出去转转。”
苏秦带着锦娘和妙珠二人来到花园，方在凉亭里坐下，远远的便见真儿带着个贴身的丫环也来到了花园，苏秦摆弄着手里的一枝花，看了一眼垂眸的锦娘：“流言一起，她自然会来，而且瑶儿说的那半句会是什么？”
锦娘眼睛转了转，便是神色微变，低声道：“莫不是四姨娘对她动了杀心？”此话一出口，锦娘便是攥紧了拳，虽然她恨当年真儿抛弃了她，可是那毕竟是她的亲娘。
苏秦担忧的看她一眼，还是无法面对吗？正想说些什么，便见方才给真儿回去传信的小丫环往这处指了下。真儿远远看着苏秦，当二人目光相遇时，彼此浅浅一笑，“二小姐怎地今日如此清闲，竟是来这花园赏景来了？”
苏秦微微一笑，眼睛微眯，笑吟吟的道：“彼此彼此，真儿姨娘放着梅园大片的花朵不欣赏，竟也来花园赏景来了。”
真儿弯了弯唇角，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不平静了起来。她缓缓坐下，屏退了丫环，而后道：“二小姐，我有要事相谈，可否让丫环暂避。”
苏秦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锦娘，“此处风景甚美，墨画你与妙珠回栖霞阁把我的医书给取来。”
待得凉亭只剩苏秦与真儿二人，真儿才开门见山的道：“二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与二小姐无怨无仇，二小姐昨日所见本可以视若无睹，为何要大肆宣扬？”
苏秦莞尔一笑，将手中的花丢到桌子上，“的确如真儿姨娘所想，让人大肆宣扬的就是我。”见真儿脸色阴沉，苏秦却是不紧不慢的道：“我听说禹州百花楼曾经有一位花魁，因为信错了人，跳江寻了短见，那位花魁曾有一个女儿……”
真儿不知道苏秦究竟还知道些什么，但是即便她只是说了这么几句，她的心也是紧紧揪了起来。不是因为苏秦知道了她的过往，而是因为苏秦的话让她想起了那找了多年都不曾寻到的女儿。
曾经她恨当年娘亲对她的无情抛弃，可是她还是重复了娘亲当年的错事，抛弃了亲生女儿，虽然意外-遇到了平阳侯爷，被他救下，之后她也曾让人回去寻找，可是她的女儿再也寻不到了。
她恨当年将她无情抛弃的娘亲，更恨那个毁了她一生的薄情郎！当她听说平阳侯爷即将返回京都，而那个薄情郎也是京都人士时，她放弃了寻死的念头，她要报仇，要让那个薄情郎知道当年抛弃她是多么的不应该。
沉思了许久，真儿尽可能的保持面上的笑容，“我不曾听过这件事，这位花魁还真是命苦，不但被薄情郎欺骗了感情，还被薄情郎毁了一生，不得不去接客，甚至因为不堪屈辱，失了性命。”
苏秦本就是个思维敏捷的人，她让君忍大肆宣扬此事，并不是想对付真儿，而是要逼真儿承认当年的那个薄情郎是刘亭之！逼得她与她合作，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苏秦微微笑了笑：“真儿姨娘知道的这么多，还说没听过这件事？”
真儿心头一凉，自从她决定跟着平阳侯爷回京都，便是不停的打听那位薄情郎的事情，因着平阳侯爷十分谨慎，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便是几年时间也不曾找到那个人，直到偶然在街上遇到了刘亭之，她才确定了那个毁她一生的是刘亭之！
“怕是侯爷没有与你说起，我平日里喜欢听戏，一般的戏本子里不都是这般写的吗？”
苏秦笑笑，不置可否，却是话锋一转：“一般的戏本子里的确是这样写的，不过我这戏本子里写的可是另外一场戏了，不知真儿姨娘可愿意随我出去瞧瞧？”
听她这样说，真儿淡淡一笑，算是不拂她的意。
苏秦也不急，正好锦娘与妙珠一人捧着一摞医书过来，苏秦瞥了一眼真儿，便对她二人道：“我忽然想起华彩班又来了京都，一会儿咱们去听戏。”
妙珠拧眉想了想，“小姐上回老夫人寿宴你不是不爱听戏的吗？”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锦娘踢了小腿，妙珠吃疼，皱眉道：“我说的是事实，你干吗踢我？”
锦娘嘴角抽了抽，小姐说去看戏，自然有小姐的意图，你这般揭开了，岂不是拆小姐的台？
苏秦微微一笑，“咱们走吧。”
看着苏秦三人的背影在院子里消失，真儿站起来问道：“那华彩班现在在哪里？”
小丫环看着真儿微沉的脸色，不由低下头道：“听说是在福祥苑。”
真儿点了点头，“去备车，若是侯爷问起，就说我去看戏了。”
福祥苑的戏台下，苏秦与锦娘、妙珠三人悠闲的听戏，面前的小桌上，摆了满满的果盘，装着永和楼最新制出的糕点，还有一些瓜子，果脯等。
看着妙珠敞开了吃，锦娘真的是无语的很，“你少吃些，没听君忍背地里说你又长胖了不少吗？”
妙珠又拿了一块黄金酥，皱眉道：“他若嫌我胖，我还嫌他瘦呢！那身上硬邦邦的，每次都搁的我生疼生疼。”
苏秦看着妙珠吃的开心，两颊塞得满满的样子，笑了笑，轻轻靠坐到垫了垫子的椅子上，“我怎么瞅着今日华彩班都不用唱戏了，你们上去准保比他们演的精彩。”
其实苏秦不爱听戏，自昨日在街上看到刘亭之当街拦了真儿的马车，她有了那猜测之后，便是快速写了戏文，并连夜去寻了华彩班的班主。
那班主看着戏文，便是有些为难，毕竟这戏唱的是青楼花魁，未必有人愿意看。
苏秦也不矫情，掏了银票出来，只道要包场，且明日便要排好。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苏秦这大笔的银子砸下来，今日这戏便是排得极好，尤其那演花魁的女子，那眉目流转间便是将那命运凄惨的花魁给演的惟妙惟肖的。
看着那道即便遮了面纱却依旧熟悉的身影走进来，苏秦微笑着看了一眼戏台上正要跳江的花魁，又担忧的看了一眼眉头紧皱脸色惨白的锦娘，来这儿之前，她曾问过锦娘面对这些时是否能够承受，锦娘笑着与她说：“奴婢还是那话，奴婢是墨画。”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是让苏秦听的心里一揪，不管锦娘是否自欺欺人的放下了那些痛苦的过往，可是每每提及真儿时她所流露出的那种淡淡的哀愁瞒不过苏秦的眼睛。
随着台上那花魁纵身一跃，真儿放在双膝上的手猛然收紧，锦娘不受控制的喊出一句“不要！”
那花旦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下，身后的武生眸光一紧，忙将那花旦拦腰抱起，花旦眼底浮上一抹羞涩与喜悦。班主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戏台下的苏秦，但见她唇角勾着抹笑，这才长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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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你是慈儿
戏终于结束了，除了早前预付给班主的钱，苏秦还大方的打赏了不少。班主手握着那些银票，领着徒弟们给苏秦鞠躬，苏秦微微一笑，对班主道：“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戏本子我还得改改，若是改成闺中小姐与负心情郎便是可以上演了。”
班主眼底一亮，若是这不是一出写花魁的戏，倒也不愧是个好戏本，当下便道：“小姐请去雅间相谈。”
起身时淡淡瞟了一眼双眼中犹存震惊的真儿，苏秦便是与班主去了雅间。
待到苏秦再次出来时，真儿早已不见了踪迹，但是当她重回侯府后，便是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刘亭之竟然来了侯府。
刘亭之为何而来，她自然猜得出来，君忍探明情况后回了栖霞阁，苏秦晃着手中的茶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晚上煮些好茶。”
锦娘自然知道这晚上来的人会是谁，便点头退下。待到回了自己的房间，那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滚落了下来。
晚间刚用了晚膳，便听到妙珠来秉，真儿来了。
苏秦一面洗着茶杯，一面含笑看着对面的真儿，“姨娘今日怎么得空来了我这儿？”
真儿淡淡一笑，“二小姐有意引我去看戏，这戏倒也精彩，只可惜那花旦演的实在是不伦不类。”
苏秦故作不觉，笑道：“这戏本子是我写的，莫不是我理解错了，那书生救下了花魁，花魁若不是因着感激才与他离开，又是为了什么呢？”
真儿看着她与自己打太极，不由叹息一声：“二小姐不必与我装糊涂，我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可是我的心思二小姐却未必懂得。”
苏秦心里头明白，真儿必是经过了百番思量才会深夜来此，而她来到这里又恰恰证明了平阳侯爷今日的心不平静，很可能刘亭之今日开门见山的承认了他就是逼的真儿跳江的那个人，否则一日都能去几趟梅园的人为何没有留宿在梅园？
“姨娘但说无妨。”苏秦也不催促，手上动作依旧。
真儿认真的望着她，见她脸上平静的很，唯那双眼睛如同晶莹的黑曜石一般散发着睿智的光芒，叹息一声，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我当年的确是想一心寻死，毕竟我的一生因为他全毁了。我心中存着恨，就在我将要跳下去时，平阳侯爷将我救了下来。他答应我会好好照顾我，他许诺会给我一个全新的身份，会给我安定的生活。起先我并没有同意，可是当我知道平阳侯爷即将回京都，我便同意了。”
苏秦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真儿，什么也没说，只是眸中带了些许的轻视的意味。
“那戏本子上说是我故意抛弃女儿，与平阳侯爷去享福，那根本就是二小姐的一面之词。我去找过慈儿，可是却被告知她已经跑了。”真儿愈说愈激动，门外的锦娘也没有好到哪里，本就哭肿的眼睛，又有泪水流出。
“不管当年姨娘出于怎样的心态将慈儿独自丢到百花楼，都是在害慈儿。那是青楼，你以为将年幼的她丢到那里，老-鸨会好好待她吗？”只要想起锦娘曾经遭受的一切，苏秦就难以保持平静。
真儿神色颓然的坐在那里，整个人的思绪已然飘远。良久，她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拄着桌子，郑重的看着苏秦，“二小姐知道的这么多，你一定知道慈儿在哪儿的对不对？”
苏秦没有想到真儿会突然问到锦娘，她的眸中下意识的浮上一抹迟疑，真儿本就心思剔透，一眼便看出了苏秦一定知道慈儿的下落，心中浮上一丝喜悦和激动，她猛的就要跪下，却听房门用力推开。
“她不会见你！因为你不配！”锦娘的话自门口冷冷传了进来，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怒气。
真儿整个人一怔，泪眼朦胧的看着门口那怒气冲冲的人儿，姣好的脸孔因为愤怒微微扭曲着。愣了一瞬，她突然扑到锦娘身边，拉着锦娘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你知道慈儿在哪儿对不对？你告诉我，告诉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真儿哭的撕心裂肺，锦娘那原本盈满怒气的眸子也有晶莹泪珠滚落，那冰凉的液体滴落在真儿的手背上，真儿身子明显一绷。
良久静默，锦娘一把推开真儿，“慈儿已经死了，早在你抛下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死了？”真儿闻言险些背过气去，她捂着心口，只觉得这个地方好像被瞬间掏空了，“二小姐，她是骗我的对不对，慈儿不会死，她答应过我无论如何会好好活下去。”
苏秦看着这一对母女，叹了口气。自从真儿回府，锦娘每一日都过得不开心，她想帮锦娘，却又不敢轻易触碰锦娘心底的痛处。如今，锦娘终于擅自闯了进来，或许今日这么多年这对母女的心结会打开也说不定。
锦娘看着似乎陷入崩溃的真儿，嘶声力竭的吼道：“当年你恨不得能掐死她，你说过她的存在是你人生的一个污点，因为她的存在会让你想起那个男人！为了一个男人，你每日浑浑噩噩，对她根本不闻不问！
当她瑟缩在柴房，每日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儿？当她每日提着一桶桶热水去二楼的时候，你在哪儿？她发着高烧的时候，她夜夜被噩梦折磨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你对她那般冷漠，在你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男人的影子，那日你甚至连句话都没有留给她，便准备去跳江寻死！”锦娘声音哽咽，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直视着瘫坐在地的真儿，蔑笑道：“这没人看你表演，你不必惺惺作态！”
“你是慈儿，你是慈儿对不对？”真儿望着她，猛然抓住锦娘的衣袖。
锦娘试图挣脱开她的撕扯，可是真儿此刻也如同魔怔了一般，无论锦娘如何挣脱也还是不能挣开，倒是那衣袖不堪撕扯自肩头扯开。
真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锦娘的手下意识的护到了肩头，快速的拔下头上的金钗，当钗子顺着肩头划开整个袖子，皓白的手臂暴露出来时锦娘整个人都慌了。
看着那手臂上一处明显是被烫伤过的旧伤，真儿再次哭出声来，她望着锦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你是我的女儿，你是慈儿！”
锦娘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怔怔望着情绪激动的真儿，竟是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些年我从未放弃过找寻你，原来你就在京都，就在我的身边，离我这样近，可是我却不知道！”真儿嘴唇颤抖，每个字都带着颤音，这一刻她整个人都显得那么憔悴，明明眸子里都是喜色可是泪水却如断线的珠子。
锦娘看着她，指着自己的脸，“还请真儿姨娘好好看看，奴婢与您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真儿姨娘如今身份高贵，莫要认错了人。”说完，她手忙脚乱的推开真儿，然后快速跑了出去。
“慈儿——”真儿想要抓住她，可是锦娘跑的太快，她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角。
苏秦走上前将她扶起来，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哭了会儿，真儿再次抓住苏秦的手，一脸郑重的道：“二小姐，帮帮我！”
苏秦未置可否，锦娘虽然口上说不想认这个娘，可是多年情意，她是那么的了解锦娘心中所想，毕竟每每碰到真儿的事情，她都能看到锦娘眼底的担忧。想了想，她觉得今日的事她似乎有些太心急了。“真儿姨娘应该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毕竟这个心结存在了这么多年，没有人会轻易解开的。”
真儿抽泣着，身子都在颤抖着，“二小姐，只要你帮我解开慈儿心底的心结，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全力帮你。”
苏秦轻轻叹息一声，把这些年锦娘的遭遇毫无保留的悉数告诉了真儿，真儿闻听，便又是哭了起来，“说到底我们母女二人都是被刘亭之那个负心郎给害的。”
苏秦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亮色，她就怕真儿对刘亭之还有情意，此刻听到她这样说，心底的担忧瞬间消失无踪，郑重的看着她，道：“今日我只问真儿姨娘一句，对刘亭之甚至是平阳侯爷可还有丝毫情分？”
真儿诧异的看着她，良久才道：“当年我谢谢侯爷的救命之恩，可是那情无关情爱，否则为何这么多年过去我仍无所出？至于刘亭之，一个伤了你，毁了你，欺骗了你的男人，如果换作二小姐可还会有情？我只是一介女流，曾经也想过一死了之，甚至因为被无情的抛弃而厌恶慈儿，可是我也是一个娘亲，那日若非侯爷，只怕现在我已经是一抔黄土，这么多年过去，我唯一放在心里的就是慈儿。”
苏秦心中已然有了计较，看着真儿，轻拍了拍她的手，“如果姨娘信得过我，便先回去，明日寻个机会去一趟永和楼，我倒是的确有些事情要麻烦真儿姨娘。”
“永和楼？”真儿怔了下，“那是秦公子的产业，听闻二小姐与秦公子关系不错。”
苏秦淡淡一笑，“有一个女子与刘府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我想让真儿姨娘帮帮她。”
真儿颦了颦眉，忽然想到了什么，“怪不得二小姐会命人大肆宣扬此事，只要能让刘亭之得到报应，我自会竭力帮助二小姐，只是……”
苏秦自然清楚真儿的欲言又止是为了谁，她笑着道：“如果她愿意，我也希望她可以与娘亲在一起，如果她解开了心结，我会安排你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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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美人计
永和楼的雅间，经真儿提点，浮萍再次出来时，竟是与真儿年轻时有三四分相似，真儿也没有多问，便带着苏秦提前命人包好的点心自后门离开，浮萍则是自前门离开。
“筠若姐姐，最近刘景可有什么反应？”想来这段时间刘亭之也应该能确定浮萍就是秦公子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了。
“你放心好了，你这条计谋一出，保证刘家这次想翻身都难。”秦筠若笑着道。
“上官表哥的事你决定怎么办？”苏秦话锋一转。
秦筠若眸光一黯，唇角勉强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我与他桥归侨路归路，他愿意来便来，我不见他就是了。”
苏秦心底叹了口气，“筠若姐姐……”
“珂儿，你不必再劝了，我如今的心思只是想报仇，待大仇得报，便去寻师傅。”秦筠若打断她的话，兀自啜了口茶。
气氛一时变得十分静默，苏秦长吐了口气，走到窗前，只见浮萍方走出永和楼上了马车，便被人给拦下了。苏秦看着那人，一夕之间，那人两鬓似又白了不少，看来平阳侯爷昨日也是表明了态度，否则刘亭之不会如此憔悴，她勾了勾唇角，看来真儿在他心里也并非轻若草芥。
人群之中，刘亭之脚步虚浮的走到马车前，那手僵在半空，不少人都站了下来指指点点，毕竟上回刘太尉拦了平阳侯爷最宠爱的妾室的马车，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一次又当街拦了一辆马车，这刘太尉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否则怎么总是当街拦人马车啊！
车夫面有不悦，“这位老爷，您这是在做什么？我家小姐还有要事去办呢！”
小姐？
刘亭之眉头微蹙，她已是白季同的妾室，听说不久之后便会抬做正室，为何车夫会叫她小姐？难道自己方才看错了？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车帘，手紧了紧，却是众目睽睽之下不敢挑起车帘。
恰此时，一道如珠玉般柔婉的声音自马车内传了出来，同时车帘被一只瓷白如玉的手挑了起来，“究竟出了何事？”
四目相对，当刘亭之对上那双灵动的眸子，心中一滞，太像了，真的很像年轻时候的她，可是他也知道那不是她，眸中闪过一丝失望：“老夫认错了人，还望小姐莫要介怀。”
浮萍淡淡一笑，“无妨。”
当马车驶远，刘亭之这才上了自己的马车，车夫有些为难的道：“老爷不是要来永和楼与秦公子商议要事吗？这还没进去怎地就又上来了。”
刘亭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疲累的道：“跟着那辆马车。”
看着刘亭之的马车远远跟在浮萍的马车后，苏秦与秦筠若相视一笑，秦筠若道：“珂儿，成了吗？”
苏秦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没有真儿姨娘，只怕咱们还得费些心思，现在我便回宅子去，等着刘亭之心甘情愿进入咱们的陷阱。”
当刘亭之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入书房时，刘景已是等的不耐，见刘亭之终是回来了，便问道：“父亲，浮萍的事办的如何了？秦公子可曾同意结这门亲？”原来还忌讳着浮萍的出身，却不想浮萍竟然是秦公子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听说秦公子查明了一切后便给浮萍赎了身，如今人早已接回了秦公子那气派的宅子里。
这段时间刘家诸事不顺，父亲一直有意与秦公子合作，而他对浮萍也一直存了些心思，只盼父亲能说动秦公子结下这门亲，虽说不一定能给浮萍正室的份位，可是浮萍却是明确的说只要能两厢厮守，便是无名无份又如何？
刘亭之显然没有留意到刘景眼底的喜悦，他犹在想着今日见过的那个与她极像的女子，她为何会进了秦公子的宅子？
“景儿，你可有那女子的画像？”刘亭之微微敛眉问道。
刘景一怔，笑道：“父亲怎么突然问这个了？莫不是怕浮萍相貌……”
“不，秦公子今日不在永和楼，便只能先回来了，我寻思着既然要得到秦公子的助力，若是这姑娘样貌不错，性子也还过得去，便给她一个正室的名份也无不可。”刘亭之眸中隐含一抹算计的幽光。
刘景闻言心中大喜，完全没有留意到刘亭之眸中的深意，笑道：“父亲还请稍等一会儿，儿去去就来。”
须臾，刘景便是带着一卷画轴走了进来，当那画轴全部打开，画中的人闯入眼中时，刘亭之整个人呼吸一凝，真的是秦公子的妹妹！
刘景猜测着刘亭之的心思，见刘亭之眸色复杂的盯着那画中人看着时，心里莫名一紧，而后便是快速收了画，脸色微有些阴沉的道：“浮萍这样貌足可配得上正室的名份，若是父亲认为此事难办，儿便亲自去寻秦公子，横竖这秦公子十分宠着浮萍。”
刘亭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看到刘景眸中掩饰不去的防备，心里便是生出些不悦来，“备车，我要去秦公子的宅子。”
刘景目光一亮，“儿在此谢谢父亲成全。”
“还不快去。”刘亭之眸中的神色又沉了几分。
刘景看着刘亭之这难辨情绪的目光，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出了书房。
秦公子的宅子。
刘亭之随着管家走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远远的便看到了那抹倩丽的身影正坐在亭子里抚琴。
那琴音十分悦耳，婉转悠扬如天籁之音，那曲子似是很久之前便听过，恰在此时脑海里莫名便闪过一抹娇柔的身影。画面里，美人怀抱琵琶，红纱水袖漫扬挥洒，身姿轻盈如蝶，美人的对面，一个样貌英俊的年轻男子正挥笔为女子作画，可是女子实在太迷人了，他的画笔几次都停了下来。
管家看着刘亭之痴迷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刘太尉，公子正在书房。”
刘亭之匆忙拉回神思，那亭中女子闻声回眸看来，四目相对，女子面上一红，匆忙吩咐丫环起身离开。
刘亭之下意识的抬手摸着自己被岁月洗礼后的容颜，心底低叹了一声，对管家道：“方才想些事情，走吧。”
远处二楼的书房里，苏秦看着方才的画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刘亭之，恭喜你离刘家覆灭又近了一步！
待管家引着刘亭之进了书房，苏秦依旧站在窗前，刘亭之面有疑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一骇，此处四面皆有小窗，加之地势颇高，可将整个宅子一览无余，如此，秦公子必是将他之前的失态看了个一清二楚，方要解释一二，却听苏秦缓缓道：“今日刘太尉光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刘亭之一听，心里稍稍舒了口气，看来秦公子没想难为他，他笑着道：“秦公子为人豪爽，又有善心，这京都谁人不是争先恐后的想要结交秦公子？”
苏秦将刘亭之的反应都看在眼中，眸光微敛，适逢丫环进来奉茶，她便端着杯子慢慢拂去上边的茶沫，待丫环退下，她才道：“不知刘太尉觉得舍妹如何？”
刘亭之皱了皱眉，还以为秦公子不会提这事，却不想还是提了，尚不及他说话，苏秦又笑着道：“今日刘太尉拦了舍妹的马车，不知是何缘故？”淡淡的扫了一眼刘亭之，苏秦又道：“前次是平阳侯爷的爱妾，这一次是舍妹，刘太尉是否应该给一个解释？”
解释？刘亭之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些，他该怎么说？想了想，勉强挤出一抹笑意：“秦公子怕是有所不知，老夫……”
接着刘亭之便讲了一段甚是凄美的故事，故事的男主角自是他无疑，女主角便是真儿，只是他却将真儿曾经是百花楼花魁的事情故意瞒了下去。一来以为苏秦不了解真儿，二来这浮萍之前便在青楼待过。
苏秦怅然一叹，面有哀戚，“难为刘太尉时隔多年，还能将心爱之人放于心中，此等深情，我自叹弗如！”
刘太尉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心道：世人都说这秦公子性子刁钻，不好对付，可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毛头小子，不成想仅是这虚虚假假的故事便令他如此感叹！笑着喝了一口茶，眉头再次一紧。此茶，回甘甚好，口中满是茶香，他曾有幸在御书房品过。
看着苏秦的目光深沉了几许，不禁在心里再次一叹：秦公子的财富真如传言那般富可敌国，竟是连贡茶都可以随意拿出来待客，若是与秦公子结了亲，刘家若想翻盘可说是轻而易举。
苏秦挑了挑眉，低头浅啜一口茶，正此时管家亟亟走进来，附耳与苏秦说了一番，苏秦闻听面容一沉，对刘太尉道：“我有些要事需得处理，刘太尉先在此处稍候片刻，若是无聊，可先在此处看看书。”
话音方落便是与管家快速离开，刘亭之看着苏秦的背影，只道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疑有他。
等了会儿，又看了几页书，依旧不见人回来，刘亭之面有不悦，唤来小厮一问却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倒是那倩丽的身影再次闯入眼中。他心下莫名一喜，兀自走出书房，唤了苏秦留下的小厮借口赏景循着那倩丽的人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绿竹疏桐，环境极为清雅怡人，风拂过树叶发出轻微的声响，细细碎碎的仿佛可以散去人心底莫名的浮躁。
刘亭之凝着那背影，小心翼翼的靠近。
浮萍闻声回眸看向刘亭之，面上一红，快速跑了出去。
此情此景，刘亭之难辨虚实，只觉得那心跳的越来越快，仿佛时光穿梭，又回到了在禹州的那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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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离间计
刘景在府上等的不耐，父亲这都去了有些时候了，怎么还不见人回来，可是他又不能去秦公子的宅子，正着急间，便听管家前来说刘亭之回来了。
刘景心中高兴，他们刘家乃四大世家之首，虽然最近不太平，元气也伤了，可秦公子不过一介商贾，没理由拒绝这门亲事，想着便是大步走出了书房。
可是当他看着那被刘亭之扶着一同下了马车的人儿时，他那脸上的喜色悉数消散，“父亲，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提亲吗，怎么这么快便将浮萍给领到了刘府？
刘景语气不善，刘亭之亦是面有不悦，“此事你不必管了。”
“什么叫不必管了？”刘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浮萍，那高领下隐约可以看到欢好之后的痕迹，袖下的手紧紧攥握成拳，兔子还不吃窝边草，父亲这不是明摆着收用了浮萍吗？难怪，难怪会在那儿待那么长时间！
刘亭之对刘景言语之中的责备十分不喜，他瞪了一眼刘景，便牵着浮萍的手向内院走去。
浮萍瑟瑟缩缩的跟在刘亭之身后，神情无奈而又悲凉的看了一眼刘景。这一眼让刘景对浮萍的怒意减了不少，心中却是愈加疑惑，凝眉想了会儿，闪身离开。
虽然刘景武功不甚精妙，但这轻功还算不错，身形一掠便是飞到了秦公子宅子的书房之上。
院子里丫环小厮跪了一地，一阵一阵的尖叫声混着棍棒落下的闷声直撞向人的耳膜，隐约还有秦公子的怒喝声。
“我离开前怎么说的？你们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吗？刘亭之当街拦下小姐的马车，其色心昭然。我有没有让你们守着书房，他又是怎么会去了小姐的房里？你们知不知道小姐相中的是刘大公子，如今小姐已然失了清白，你们若不死，难平我心中歉疚和愤怒！”
刘景眉头一皱，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怪不得父亲会要浮萍的画像，原来一早便没打算让浮萍嫁她，拦了一次马车不行，竟还要拦，简直是给刘家丢脸。
“公子，奴婢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后颈被人击打了一下，现在还疼着！”一个小丫环扬着沾满泪水和血水的脸，可怜兮兮的回着。
“公子您先消消气，这也怨不得他们，毕竟您回来的时候也是瞧见了书房外小厮倒了一地，如今小姐已经去了刘府，想来那刘太尉会给小姐个名份！”管家垂首劝着。
苏秦斜斜挑眉，面色清冷骇人，竟是一个巴掌甩了下去：“说到底若不是你拎不清，浮萍何以会遭此横祸！打，给我重重的打！”
刘景咬着唇，身形一掠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苏秦看着君忍发出的讯号，这才对下边跪着的众人道：“大家演的不错，每人打赏五十两银子。”
方才说话的那个小丫环抹了一把脏污的脸，嬉笑着道：“公子出手就是大方，奴婢真希望这样的差事每天都能有。”
管家沉了脸色，“桃花，你胡说什么？”
桃花忙捂着嘴巴，怯怯的看了一眼转身离开的苏秦，对管家吐了吐舌头，“爹，我知道错了。”看了一眼管家脸上的红痕，心疼道：“爹，疼不？”
管家横她一眼，“演戏演戏，你那后股可疼？话怎么这么多！”
苏秦回到了书房，秦筠若笑着递给她一杯热茶，“珂儿，你这演技近来又精进了不少。”
苏秦淡漠的笑笑，和这些人精斗，这演技如何不会精进？只是她此刻尤为担忧浮萍，毕竟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虽然有药物让刘亭之以为他的确是毁了浮萍的清白，而她也一怒之下将浮萍扫地出门，刘亭之最后也撂了话，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可是刘亭之那正室十分泼辣，而且每日要与自己的仇人演戏也着实不是件易事，尤其是如何才能取得刘亭之的信任。
看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苏秦将君忍唤了进来，“一定要安排人保护好浮萍。”
君忍领命身形一闪便离开了。
刘景揣着一肚子气回到刘府，唤来管家问过之后便是悄悄去了浮萍的院子。
还未进去便听到一阵低泣声，刘景心中烦躁更甚，也不管有没有什么下人，不假思索的冲了进去，将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一把拥入怀中。
浮萍一边哭着，一边试图挣脱刘景的桎梏，可是她越是挣扎，刘景越不松手，两个人撕扯间，只听到刘亭之厉喝一声：“景儿，你在做什么混帐事？”
刘景拧眉对上刘亭之溢满怒气的眸子，冷嗤一声，将浮萍拥的更紧，“混帐事？她是我相中的女子，我要娶她为妻，我此时与她见面有什么错？”
刘亭之眸光微敛，脸色愈发阴沉的直视着额上青筋暴凸的刘景，“你就是如此与我说话吗？”
刘景沉默不语，气氛一时变得更加诡异，刘亭之倒也没再与刘景说话，只是吩咐管家道：“九姨娘这院子多加派些人手，日后若是放了什么不相干的人进来，统统提头来见！”说完拂袖离开。
管家左右为难的跟着刘亭之离开，见人都离开了，浮萍用力将刘景推开，“如今我已是老爷的人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浮萍很清楚如今虽然刘亭之离开了，可院子里都是刘亭之的眼线，如果第一天就让刘亭之生了疑，只怕接下来的事情难以进行，故而她选了折中的法子。刘景对她有情，如果她此时把刘景伤得愈是体无完肤，那么刘景对刘亭之的恨便会愈深。
刘景心里一凉，猛地拉住浮萍的手，“萍儿，我对你是有情的，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浮萍抬起眼，看着他却是沉默不语，这沉默对刘景而言，绝对是无尽的折磨，“萍儿，如果你愿意，我便是不要这刘家嫡子的身份也定要给你安稳的生活。”
浮萍眼底划过一抹不着痕迹的冷笑，面上哀戚道：“公子，如今我是老爷的九姨娘，论辈份我是你的长辈，往后你我之间……”
“萍儿，你在说什么？”刘景眉头一皱，再次将她拉入怀中。
“公子，你我虽有情，却是敌不过这命运，今日老爷做的事虽然过分，可是我已然是老爷的人了，纵有千般委屈，也只能咽下。以前我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即便心里对公子存了些心思，却也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本以为寻到了哥哥，便能与公子修得一世姻缘，可是今日我被老爷……”她声音哽咽，刘景的衣裳被泪水湿了大片，“老爷已经许诺一定会给哥哥一个交代，我也是逼不得已。”
刘景神色之间又多了一丝阴沉，“我许你正妻之位，可是他能许诺你的不过是一个九姨娘，秦公子这样的气也能受得？你可是他的亲妹妹。”
浮萍默然看着刘景，羽睫轻垂，快速掩下眼底的不屑，“什么亲妹妹，我不过……不过也是身不由己，公子以后还是忘了我吧！”说完，用力推开刘景。
刘景诧异于浮萍的那句话，待回神时浮萍早已回到房间，刘景用力砸着那门，可是浮萍却是始终不理会。
“萍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为妻！”刘景深深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眸中划过一抹苦涩。浮萍的苦衷就是她此刻永不相见的理由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不会轻易放弃！
书房中，刘亭之听着暗卫的回禀，低低一笑，那眉间的笑意让人看了头皮发麻，暗卫追随刘景多年，身子不由一紧。只因每每老爷露出这样的笑容，便预示着有人要倒霉了，不仅仅是倒霉，怕还是会倒大霉！
刘亭之重新来到浮萍的院子，看着那桌上未动一口的饭菜，问道：“九姨娘为何不吃饭？”
丫环瑟缩着道：“大少爷离开后，夫人便来了。”
刘亭之斜睨了一眼丫环，那目光中的冷意令丫环瑟缩了一下，“夫人命人打了九姨娘。”
“什么？”刘亭之心中一怔，匆忙起身去内室。
然，内室的门自里边拴上了，敲了几下，没听到动静，刘亭之心头划过一丝不妙，抬脚踹开房门，却是被眼前的情景完全惊住。
直到将人放下来，浮萍缓过了气，那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刘亭之这才松了口气。屏退了所有人，刘亭之目光复杂的盯着浮萍那脸上的几道清楚可见的红痕，陷入了沉思。
他混迹官场多年，虽也有相中的女子，却从未有哪一次如今日这样急不可耐，而且那些存在于脑海之中的画面虽然清晰，可是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想到今日当秦公子看到他与浮萍衣衫不整时那面上阴沉实则眼底闪着算计成功的目光时，他眼底的那抹冷意便是又沉了几分。
正此时，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当她看清了眼前的人后，身子瑟缩了一下，猛地退缩到一角。
刘亭之抬手轻轻抚过她姣好却苍白的脸孔，笑容温煦的道：“为何要上吊？”
浮萍身子瑟缩的厉害，泣不成声：“老爷不该救我，不该救……”
“你并不是秦公子的妹妹？”刘亭之如鹰的眸子一眯。
浮萍如同被人揭开了一切秘密，身子狠狠一抖，想要退避开那手，可是却退无可退，反而被刘亭之紧紧捏住下巴，迫她与他对视，“告诉我，秦公子为何要大张旗鼓的引我入局？”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若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便给你荣华富贵，可是你若执意不说，我现在便可以——”说着，捏着她下巴的手又加重了一分力度。
浮萍眼底满是惊恐，犹豫了许久似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我的确不是秦公子的亲妹妹，之所以这样我也不知道秦公子究竟要做什么啊！”
刘亭之冷笑一声，浮萍只觉得下巴几乎被捏碎，她颤着声音道：“我知道秦公子的秘密，还请老爷成全我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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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风雅来访
刘亭之慢慢松开手，不得不说这个女人与她还真的是有几分相似之态，如果不是景儿相中的，留着倒也没什么，但是他决不允许自己身边出现任何一个目的不纯的女子，而景儿作为下一代刘家的掌事人，这样的女子根本不配留在他身边。
“告诉我秦公子的目的是什么？”刘景看着惊惧不已的浮萍，笑着问道。
浮萍紧紧抱住膝盖，身子瑟缩着，“好像与太子有关。”
太子？
刘亭之眸光微敛，之前刘家是瑞王背后的助力，为了扳倒太子，刘家在背后没少给太子使绊子，近来太子渐渐显露锋芒，不但得了圣上赞赏，亦是得了不少朝臣的拥戴，至于以前的那些风头大盛的瑞王党如今是被太子党压得死死的，若不是他特地留了后路，只怕现在刘家早已覆灭。
而且暗卫多次回禀太子曾几次亲临永和楼，说是太子妃喜欢永和楼的点心和珍稀食材，如此看并非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浮萍偷偷注意着刘亭之的神态，见他眸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幽光时，又道：“秦公子一直想推荐若凡公子入仕，因着上回骆府的事情，原本骆大人已经递了折子，可是却被圣上压了下去。如今太子几次表明态度，秦公子自然是不想错过机会的。太子想要刘家覆灭，秦公子自然会巧妙安排，若是将人直接送入府上，自然会被怀疑。唯有让刘太尉自己入局，才……”
“你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如何知道这么多事情？”刘亭之狐疑的皱眉打断她的话，深邃的眸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我虽是一介青楼女子，可也是被逼无奈才流落风尘的。秦公子想利用我，我若不抓着一些把柄，只怕是死都不知如何死的。而且，我的确对公子有意，与秦公子合作，便可以有个能配得上公子的身份。”浮萍低缓的声音里犹有惊恐，可是那目光，在说到刘景时却是无法掩去那倾慕而饱含深情的目光。
刘亭之冷笑着看她，称呼改变便是证明此人还是很机灵的。
“今日刘太尉虽看似是自己入局，可也有药物的原因。”
“如此说，那药是下在茶水里？而我也并未与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怪不得总觉得脑中的那些画面不太真实。
浮萍垂下眼眸，“是，也不是。那药据说是太子自南陈那位公主手中得来的，可以令人心生幻觉，但绝不会让人乱性。”
刘亭之眉头皱的更紧，南陈那位公主据说医术也十分精妙，否则如何能让平阳侯爷卧床多日？只是，桓帝一面想要与他合作，一面又与太子合谋算计他，可真是小人之举。
反正他们抓不住他的把柄，他便是拒绝与桓帝合作也没什么。只是太子如今横插一脚，此事倒需要从长计较。
凝眉想了想，嘴角浮上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容。再次抬手摩挲着她光滑的脸颊，“你虽然对景儿一片深情，可是刘家是不会允许一个青楼女子做正室的。念在你今日坦白一切，以后只要你乖乖听话，让景儿厌恶你，待合适的时机，我自然会放你平安离去。”
虽然对眼前女子十分不齿，可是既然太子与秦公子费了心思安排这么个细作进来，他自然要好好利用，想打刘家的主意，只怕要让这二人失望了。
“你且休息，往后再不会有人来打扰你，至于该传出去的消息你照他吩咐传就是了。”
想要钓到大鱼，自然少不得饵料。
看着刘亭之离去，浮萍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搓了搓胳膊，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盏茶时间，房内一道如鬼魅的身影闪入，与浮萍低语了几句之后便是向秦公子的宅子飞掠而去。
听了君忍的回禀，苏秦这才松了口气，刘亭之老奸巨猾，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提前给自己留有后手，如果不是浮萍将计就计，只怕今晚浮萍便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筠若亦是叹了口气：“仇恨的力量果然可以令一个人变得如此强大。”
苏秦自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交给君忍，“这是伤药，挑个合适的机会送进去，一定要让刘亭之以为太子为了得到消息已经急不可耐。”
若非那日女子比试时太子与翩翩那一眼的意思十分微妙，她不会将太子与翩翩拖进来，如今让一个即将灭亡的刘家分神去对付太子和翩翩，自然不会再心生其他心思。
君忍领命离去，秦筠若放下手中书籍，道：“珂儿，此次刘家若能覆灭，你欲如何安排浮萍？”
苏秦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自然看她是何意思了，不过你现在的心思可不应该放在别人的身上。”
秦筠若颊边微红，目光却是沉了一分，“我说过只要还了秦家与苏家清白，我便去寻师傅。”
苏秦笑而不语，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上官洪都若是拧起来，必然不会任由筠若表姐继续去做尼姑。“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侯府去。”
这一夜总算平安过去，就在苏秦准备出去时，妙珠道：“小姐，风雅小姐和七皇子来了。”
“嗯？”苏秦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上回风雅递了拜帖进来，只不过七皇子怎么会与她一同前来？想了会儿，忙让锦娘准备茶水、点心，而她则亲自在院门口迎接二人。
只不过看着这两人别扭的很，一个面色清冷不带表情，一个满脸讨好言语温柔，这是怎么回事？
风雅冷瞥了一眼七皇子慕容溪，“七皇子还要跟着进去听女儿家的话，可真是没皮没脸的很。”
慕容溪纵然平日里再吊儿郎当，却也终究是皇子且这话说的如此直白，他若再执意跟着，只怕丢的不只是他的脸，更是丢了东岳的脸了。
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苏秦，凑上去道：“那我在外边等你。”
风雅眉头一蹙，不接一语的向着苏秦行去。
苏秦看着慕容溪一脸受伤的表情，心里轻笑一声，慕容溪虽是皇子，可心思都在音律之上，以前一心仰慕白锦绣，却也并非全是相中了白锦绣的好皮囊。毕竟上回老夫人寿宴之后，他亦是派人送了几份琴谱来，只是自从得知玉衡与慕容洺的心思之后再不曾前来，如今喜好音律之人听了风雅的琴曲，只怕春心再次荡漾起来。
深深的看了一眼风雅唇边那若隐若现的笑意，苏秦浅浅一笑。
风雅环视了一番院中景致，轻声道：“郡主这院子倒不似一般女子的院子那般腻人，尤其是这片竹林，观之足可令人心旷神怡。”
苏秦亲自倒了茶递过去，浅浅一笑：“居住之处，自己喜欢便是最好。”
风雅浅啜一口茶水，自竹林收回视线，“郡主这性子倒是与风雅的一位旧识很像。”
苏秦微微一愣，没再言语。
风雅瞧着苏秦眸中没有意料之中的慌乱，颦了颦眉，目光在她耳后又仔细瞧了瞧，也没有易容的痕迹，当下心中的那份大胆的猜测便也散了，但心中的疑惑却是有增无减。“那日听过郡主的琴，令风雅极为惊讶。”
在风雅的眸光停留在耳后时，苏秦便知风雅这般善琴之人定然是在她那日所抚的琴曲中发现了什么，这也是她不愿意在人前抚琴的原因，毕竟一个人的面容可以有多种改变，可这抚琴的手法只怕是掩饰不了的。
“不知风雅小姐的那位旧识可是苏家嫡女苏秦？”
风雅眉头一凝，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你果然认识她？”
苏秦浅浅一笑：“嗯，与她学过几日琴，也有段交情。”
风雅叹了口气，“那般心思剔透之人竟是落了那般凄惨的下场，只能说是她爱错了人。”
苏秦的手微顿，这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如此直接的说她爱错了人，想想也是，她与慕容洺之前一直都是她付出比较多，可是她的付出，在那个薄情人眼中不过是理所当然的利用而已。
风雅见她没有接话，只以为她是刻意在避嫌，于是转了话题，“郡主可知这几日北卫的阿缇娜小姐失踪了？”
“自然是知道的，那日阿缇娜邀请我与骆少夫人一同游湖，可是比试时你也知道我被阿缇娜打伤，那帖子已经推了，而骆少夫人亦是病了，作为朋友，我又会些医术自然要去探望，此事我已与北卫皇子如实说过。”
风雅自然听出了苏秦话中的不悦，她轻轻笑笑，“郡主莫要误会，来前的确受命试探郡主，但是郡主应该可以感受到我并非那种多事之人。只是阿缇娜的身份十分敏感，如今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沐允已是热锅上的蚂蚁，昨日我还瞧见他又去了贤亲王的房中，据说是在下游找到了丫环的尸体，故此一试，更多的是对一个朋友的关心。”
苏秦眉梢轻挑，如果找到了绮丽的尸体，那么沐允定然会知道此事与翩翩脱不开干系，那么昨日沐允去贤亲王房中自然是商议此事了，深深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风雅，对妙珠道：“妙珠，难得风雅小姐来一回，你去将那些琴谱寻来。”
妙珠应声而去，不过一会儿便捧着几本琴谱出来，苏秦将那些琴谱递给风雅，“这些琴谱虽不是什么名曲，却也是友人费了心思所创，我知道风雅小姐一心爱琴，若送他物倒是污了风雅小姐的清濯之气。”
风雅随手翻开一本琴谱，手指凭空轻拨几下，苏秦便又对妙珠道：“去寻把琴来。”
待琴放好，风雅浅浅一笑，便是聚精会神的抚了起来，一串串琴音飘飞，端的是精妙绝伦，令人闻之心旷神怡，侯府外边的慕容溪闻得此曲，面上一笑，心里已是笑开了花。
时间便在这曼妙的琴曲之中慢慢逝去，临别前，风雅面上犹有不舍：“郡主这性子倒是让我喜欢，若有什么言语不妥之处还请郡主莫要介怀。”
苏秦淡淡一笑：“别郡主郡主叫着了，朋友之间没的那些虚名。”见风雅亦是一笑，又道：“风雅小姐今日虽是迫不得已试探一二，但其中心意我已然领悟，日后若风雅小姐得空尽可以前来。”
风雅点头含笑，似乎心情真的很好，门外站着的那人见她手捧琴谱款款而来，忙上前要接她手中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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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杨萍萍的心思
风雅眉头一凝，“七皇子，您是东岳堂堂皇子，如何总做这些幼稚的事情？倒像个跟屁虫一般令人厌恶。”
慕容溪眉头微蹙，虽然他是比不得太子和楚王，可是到底也不是没脸之人，面上一沉，不冷不热的回道：“我是跟屁虫，可也好过某些人手捧着我的琴谱当宝贝好。”
风雅脸色一沉，便是冷笑几声：“你的琴谱？真是脸皮厚的跟西楚的城墙一般。”
方走回去的苏秦听着二人的对话，步子一顿，回过头去，瞧着二人这表情，轻轻一笑，面对风雅这冷美人，慕容溪还真算的上好脾气，只不过再好脾气的人被风雅这般诋毁怕也是会发怒的。
看着慕容溪上前夺了风雅的琴谱，苏秦笑着摇头，希望慕容溪送给她的几本琴谱可以带出一段佳话来吧。
看了看天色，苏秦再次易容去了永和楼，果然便听小凳子说刘亭之在宅子等了有段时间，若凡公子已经去了。
苏秦看了一眼宅子的方向，眸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唤来君忍，不消片刻，飞掠之间已是到了宅子的前厅。
刘亭之等了足有一个时辰还不见秦公子回来，心有不悦，可是想着秦公子乃是重利之人，若不拿出诚意来，只怕太子有了他的财力支持，刘家就真的会被压得死死的。
秦筠若面上依旧平静，可袖下的手早已紧紧捏在一起，若不是大局摆在那儿，她真恨不得能当场宰杀了这个污蔑秦家的奸贼。
“听闻若凡公子才情极佳，之前瑞王和骆大人都有意举荐公子入仕。”刘亭之在自己耐性将被磨尽前，打破沉默。
秦筠若闻声，眉头微蹙，“倒也算不得才情极佳，不过是习得一些诗书典籍，想要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谋福罢了。”
这浅声回答再是平常不过，可是在刘亭之这样的老狐狸听来便是在做戏。常言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哪个为官的不是想要中饱私囊，说的这般冠冕堂皇，不还是为了银子？
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秦筠若，又道：“据说此前瑞王与骆大人都曾上折子举荐若凡公子，只不知为何你我二人仍未成为同僚？”这话可是实打实的试探加鄙夷，但是秦筠若却似没听出弦外之音似的，浅声道：“许是我还未达到为官的标准吧。”
这浅浅一叹，颇多意思，苏秦不觉点头称赞，还以为筠若表姐独自面对仇人时会压不住心中愤怒，可是她做的真的很好！
刘亭之看着秦筠若，突然觉得她与秦公子一样都是那种一眼看去一目了然，再看却是迷雾重重的人，良久沉默之后，还欲继续试探，却是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敛下眉眼，手指摩挲着杯沿。
“刘太尉今日来此可是带来了令我满意的答复？”苏秦毫不客气上来便揭短。
刘亭之眸底明显划过一抹凌厉的杀意，若是浮萍昨日没有与他坦白一切，此时他必是被秦公子颇多掣肘，但是浮萍已然坦白一切，她并非秦公子的亲妹妹，不过为了稳住太子，他倒是还不能打草惊蛇。
是以眼珠转了一圈后，眼底那抹杀意瞬间消失，“听闻秦公子一直想要寻人举荐若凡公子入仕，既然如今浮萍已然进了刘家的门，那么我与秦公子现在便算是亲戚，所以能帮的，我自然乐于帮忙。”
苏秦垂首不语，刘亭之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又道：“浮萍如今已是九姨娘，若是她能有所出，我便提了她做平妻。”
苏秦闻言，面上一喜，与旁边的秦筠若打了眼色，秦筠若点了点头，似乎也认为这个答复还算不错，苏秦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又能说什么？浮萍先前吃了不少苦，只要刘太尉真心待她，我这个做兄长的也不会心有歉疚。不过……”
刘亭之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真是会演戏，随便弄个青楼女子当亲妹，还能大言不惭的在他这装深情。“秦公子但说无妨。”
“刘太尉当真会帮表哥入仕吗？”苏秦神色郑重的道。
刘亭之眸中的深沉越甚，不动声色的道：“三日之内，若凡公子势必会入朝为官，我知道若凡公子一直有意去刑部。”
苏秦丝毫不掩饰眸中的喜色，“只要表哥可以入仕，我自会重谢刘太尉。”
刘亭之心中冷笑，面上笑意却更浓，“都已是亲戚了，言谢便是疏远了。”
送走了刘亭之，秦筠若皱眉担忧道：“珂儿，你说刘亭之真会帮忙吗？我总觉得这事有些不靠谱。”
苏秦幽幽道：“他如今要防着太子与翩翩，如今在我这儿有机可乘，你觉得他会全力以赴还是敷衍了事。”
秦筠若眸中一亮，“我似乎明白了你的意思，只是两次举荐，圣上都压下不表，这次难道不会如之前两次那般吗？”
苏秦朝秦筠若投去一记安心的眼神，“那就不是咱们去担忧的事情了，只不过入仕之后，筠若姐姐需得防着他就是了。”
若她所料没错，刘亭之只要有心举荐某人势必有令炎帝无法拒绝的理由，是以现在朝堂之上才会有这么多的刘家党羽。如果炎帝真是那幕后之人，这一次自然会在满足刘亭之的同时再为他铸造一把利剑，到时玉衡再从中斡旋一番，当年秦家一案如何不能昭雪？
秦筠若无奈一叹：“我就知道他不会这般好心。”
苏秦笑笑，“今晨听说侯府诸事不顺，所以杨萍萍想要去金禅寺拜拜，估计最近这几日刘亭之是不会再上门了，若是浮萍那儿有什么事情，你尽可以传给小凳子，他自然有法子能传给我。”
苏秦前脚回了栖霞阁，四姨娘杨萍萍后脚便来了，苏秦倒也没有半分吃惊，只是思索着她现在过来的目的。
杨萍萍一直视真儿为眼中钉，似乎自真儿回府后平阳侯爷再未曾去过芳春阁，看似杨萍萍手里依旧握有大权，可是细想想不过是平阳侯爷心疼着真儿，不想真儿被这些俗事扰了好心情。若平阳侯爷真心待着杨萍萍，怎么不提杨萍萍为夫人？
杨萍萍满脸的笑意，方进了栖霞阁，便是将一对儿玉镯子递给了苏秦，“二小姐，再有几日便是你与南阳王的大喜之日，本打算将这对儿镯子放到你的嫁妆里，可是到底也是我的一片心意，便亲自送来了。”
苏秦但笑不语，目光凝着手中的那一对儿玉镯，成色上乘，光线打在上边，里边跟注了水似的，如此上乘之物得一只已是不易，如今得了一对儿那真称得上罕世之物。
杨萍萍见她似乎真是喜欢这镯子，笑着道：“二小姐，近来侯府诸事不顺，我早便跟侯爷提过在二小姐大婚之前去金禅寺拜拜，一来可以为平阳侯府祈福，二来也可以求些平安符保佑人人身康体健。”
苏秦将那镯子放到桌子上，面色平静的道：“此事我早便知道了，如今四姨娘打理着侯府也着实辛苦，去拜拜倒也不错，只不过我担心这路上万一要是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怕四姨娘……唉，这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她对杨萍萍一直没什么好感，毕竟在她收服了周大夫之后，杨萍萍还能用那种卑劣的手段让周大夫不顾性命也要背叛她，这事令她很不舒服。
杨萍萍脸色明显怔了一下，须臾，又快速恢复如常，“二小姐尽可以放心，我也知道二小姐定是被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吓坏了，这一次老夫人也会一同前去，侯爷还拨了不少守卫一路保护着，所以二小姐尽可以放心。”
“那么真儿姨娘也会一同前去了。”苏秦意味深长的笑道。
杨萍萍只觉脊背一僵，这次的金禅寺一行便是要毁了真儿，如今二小姐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倒是令她莫名一慌，突然想到那日瑶儿说二小姐与真儿在花园凉亭坐了一会儿，莫不是二小姐会帮着真儿？快速稳住心神道：“老夫人都去了，你真儿姨娘自然也会去的。”
“四姨娘的这番厚礼着实令我受宠若惊，作为平阳侯府的女儿，能在出嫁前为父亲祈福，祝愿侯府家和万事兴自是我份内之事。”苏秦温婉的笑着，杨萍萍既然给了她这么一份大礼，她自然该给她想要的结果，只不过真儿再如何说也是锦娘的亲娘，她会帮着谁自是再清楚不过。
得了她这回答，杨萍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真儿姨娘身子弱，虽说有丫环伺候着，不过二小姐还是多多照顾着吧。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明日一早咱们便出发。”
苏秦笑着点头，状似不经意的叹了句：“如此说，明日父亲便不能与我们一同去了啊。”
原本杨萍萍笑得畅快的脸僵了僵，拉着苏秦的手轻拍了拍，“侯爷最近要忙许多事，不过侯爷也说了若晚间得了空会赶过去的。”
“嗯。”苏秦亲自送走了杨萍萍，待她走远了，她脸上的笑容这才敛了下去。
看了一眼眸中掩不住担忧的锦娘，苏秦心底一叹，在锦娘即将离开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不要担心。”
锦娘垂下眼睛，不置一语，可是那被苏秦握在手中的手宛若冰块一般，“小姐，奴婢……”
苏秦温婉一笑，截口打断了她的话，“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的父亲是谁，我只知道这么多年你待我是真心实意，得知苏家的噩耗时，你想到的不是离的远远的，而是想要为我讨回一个公道，甚至为了能来到我身边，放弃自己本来的面貌，锦娘，你这一生诸多不易，如今再不要为我，为苏家而活！你明明担心她，为何还要如此压抑着自己的心？”
锦娘手微微一抖，诧然看着苏秦，眸中有晶莹溢出，“小姐——”
“难得现在你还有疼爱你的娘亲，不要留下遗憾。”苏秦紧紧握着锦娘的手，与她一同回到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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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太子美姬
翌日一早，十分晴朗的天气，正适合出外走走。
苏秦坐在马车上揣测着杨萍萍会用怎样的法子对付真儿，看了一眼兀自皱眉担忧的锦娘，低语道：“路上她是不会轻易动手的，毕竟有这么多守卫，待一会儿去了金禅寺，我会寻个由头派你过去，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
锦娘感激的点了点头，眉头却是分毫不曾舒展，手一直挑帘看着前边的马车。
今日杨萍萍与真儿同在一辆马车，老夫人因着年纪大了，便独自一人加杨妈妈与苏妈妈并两个丫环一辆，苏秦因为即将要出嫁，身份自然不同往昔，亦是一人一辆。
上回平阳侯府女眷去云霞庵时是何等热闹，如今小辈的仅苏秦一人，路人不免议论，也不知平阳侯府近来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谈着谈着便是说到了苏秦身上，似乎一切都是从这个二小姐回府后平阳侯府便走了噩运，妙珠与锦娘对视一眼，二人便要下车呵斥，却被苏秦给制止了。
“小姐，他们这般说小姐，可是在毁小姐的名声啊！”妙珠恨恨的将杯中还冒着热气的茶水顺着车窗泼了出去。
灼热的茶水溅到胳膊上，这时节本就穿的薄，那些议论的人拧着眉头便开始破口大骂。
苏秦弯了弯唇角，“何必跟这种人过不去，平白给自己找不开心。”虽是这样劝慰着二人，可是苏秦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大婚之前想要毁了她的名声的，怕是唯有翩翩，只是婚事已定，你就算把我说的如何不堪又有何用？改变不了什么的事情，做了只会令玉衡愈加厌恶而已。
轻唤了一声“君忍”，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君忍便将那说话的几人给戳了死穴，看着那些只能张口不能出声，脸上渐渐浮上青色的几人，妙珠欢喜的抚掌，“还是小姐有办法。”
苏秦笑了笑，这小丫头也跟着她吃了不少苦，待到她解决了刘家，与玉衡大婚之后便把妙珠与君忍的好事给办了。
女眷的马车越驶越远，平阳侯府前，平阳侯爷脸色黑沉，想到昨日暗卫查到刘亭之今日可能会去金禅寺，他的心便似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般。
“侯爷，马车已经快至城门，路上有几人诋毁二小姐的声誉，被二小姐的暗卫给教训了。”猛然一个如鬼魅的身影悄然在平阳侯爷身后闪了出来。
平阳侯爷眸子一眯，“务必跟紧了，二小姐的暗卫虽然厉害，不过若是有什么情况发生，未必会管别人。”
暗卫点头，平阳侯爷又道：“再备一辆马车，上边不要带任何标记，跟着刘亭之那个老匹夫就好。”
暗卫明显一怔，“侯爷，若是打草惊蛇恐怕不好吧？虽然如今刘蓉被贬为刘妃，可是刘家的势力亦不是咱们轻易可以挑衅的。”
平阳侯爷面无表情的横了那暗卫一眼，心道：心爱的女人都被人盯上了，我才不管那人是谁！横竖这一次试试真儿的心也好，若是她真的还放不下刘亭之，那么他成全他们，去阴间再做一对苦命鸳鸯又有何妨？
暗卫见平阳侯爷神情呆滞，嘴角勾着抹诡谲阴冷的笑容，再次开口道：“侯爷，您……”
平阳侯爷喝道：“何时主子的事情需得你一个奴才指手画脚？”
暗卫脊背一僵，忙道：“是属下多言，还请侯爷降罪！”
平阳侯爷淡淡瞥了暗卫一眼，然，那紧皱在一起的眉却是未曾舒展：“还不快去准备？是真打算快马追着刘亭之了吗？”
暗卫躬身便快速离去，平阳侯爷看了一眼天上的浮云，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可是那笑容深处却似染上了浓浓的苦涩。
想必刘亭之当街拦住了真儿的马车这事杨萍萍早已知晓，否则也不会挑着这时候提出去金禅寺，原本他不会任由杨萍萍与真儿同乘一辆马车，可是想到那日刘亭之的话，却由不得他不往深处想。毕竟刘亭之当年与她有一段难忘的情，就是她掩饰的再好，他亦能隐约察觉到她眉宇间那淡淡的哀愁。
她在哀怨什么？这么多年他宠着她，爱着她，她有什么不满意？
“真儿，就算你还对他念念不忘，就算杨萍萍设计陷害你，可是只要你执意不见刘亭之，我便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平阳侯爷沉声呢喃着，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皱眉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城便行的快了，杨萍萍笑着捏起一块白酥糖，目光在对面闭目沉思的美人脸上轻轻掠过，心中却是越来越雀跃不已。
昨日她传了短笺给刘亭之，而后又让刘亭之写了约见真儿的短笺过来，只要一会儿去了金禅寺，她将这短笺悄悄塞到真儿的房中，那么真儿必然没有不去的理由，到时候再让老夫人和二小姐亲眼看到真儿与刘亭之深夜私会，想必侯爷就是再如何宠爱她，怕也会心存芥蒂。
“真儿妹妹，一会儿去了金禅寺不知你想祈求些什么？”杨萍萍才不会让真儿一味的沉默下去，自然想着趁这段时间好好将隐藏在真儿心底深处的那些秘密都抠出来。
真儿淡淡看了一眼笑得假惺惺的杨萍萍，想着苏秦的话，笑道：“自然是该求的都求才是。”
“不知真儿妹妹口中这该求的是什么意思？”杨萍萍似乎没有看到真儿眉宇间那抹不悦，仍旧问道。
“姐姐心中想求便是我心中所求，我头有些晕，便不陪姐姐多说话了。”真儿恰到好处的一笑便是又阖了眼眸。
杨萍萍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倒也没再多说其他的，挑了挑眉，将装着点心的果盘捧到了身边，一边赏景，一边吃着，难掩眸底的喜色。
苏秦听着君忍的汇报，看着锦娘眸中的担忧，淡淡道：“让她得瑟吧，手握大权还不满足，未免有些贪得无厌，只怕这一次会把她自己折进去。”
“小姐，属下还发现这一路除了守卫护送外，似乎还有平阳侯府的暗卫。”君忍又道。
苏秦敛了敛眉，昨日杨萍萍说平阳侯爷晚间时才会过去，只怕是平阳侯爷心里也是防备着她会害真儿的，所以才会派暗卫一路暗中保护。但是暗卫究竟是要保护真儿多一些还是防备着刘亭之多一些呢？她一时还难以猜测。
看了一眼君忍，嘴角的笑意渐浓：“你速去查查看此时平阳侯爷在哪？”
“小姐，临行前，侯爷不是说他晚间若是不过去的话，明日定会亲自去接咱们回去的吗？”妙珠有些想不明白，侯爷此时若不在侯府必然就是在衙门里处理公文的。
苏秦抚额轻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眉头微蹙的君忍，君忍轻咳一声：“妙珠，小姐面前你还是莫要开口的好，省得被大家听了笑我女人傻！”
“你--”妙珠瞪着一双眼睛，若非车上不止她一人，她定要狠揍君忍一顿。
“你什么你，就你那脑子转明白一圈的时候小姐都已经转了十多圈了。”君忍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快速去安排了，徒剩妙珠一人气得鼓着腮帮子。
锦娘看着暗自气恼的妙珠，轻轻道：“平阳侯爷此时一定是跟在刘亭之后边。”
妙珠挠了挠头，还是不明白。
苏秦接了话头：“四姨娘既想守住手中的权力，又想得到侯爷的心，那么问题来了，你若是四姨娘你要怎么做？”
妙珠眨了眨眼，想了会儿：“我若是四姨娘定然是想法子除了真儿姨娘。”
苏秦温柔一笑：“那么用什么办法除掉真儿姨娘才是最快的法子？”
妙珠眸光一亮，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猛拍了一下桌子：“自然是利用刘太尉当街拦了真儿姨娘马车的事情啊！不管真儿姨娘是不是与刘太尉以前相识，只要刘太尉今日出现在金禅寺，而真儿姨娘与刘太尉单独在一起被人发现，势必会让侯爷生疑，到时候真儿姨娘可是有口难辩！”
苏秦见妙珠终于想明白了这些事，虽然比众人稍稍迟了一些，不过还是拿了块中间嵌了果脯的糖块给她作为小小的奖赏。
妙珠扒了纸做的糖纸，当她看到那宛若冰晶一般的糖块，顿时就欢喜的不得了。
“这是永和楼的新式样，你尝尝。”苏秦说完便垂下眼眸兀自养神。
马车又行了会儿，便到了金禅寺。
如今金禅寺的方丈，年近九旬，据传未出家前乃是当地有名的学子，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就在家里人为他张罗着婚事时，他却突然看破红尘，落发出家。如今金禅寺在他的主持之下，不但声名远播，香火亦是比以前还要鼎盛。
平阳侯爷早便派张福去打了招呼，如今马车方一到，方丈便带了诸僧弟子亲自前来相迎。
苏秦四下里环视一番，目光落到寺门前站着的那一排威武凛凛的侍卫身上，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敢问方丈今日可是还有皇室贵族中人前来此处？”
方丈忙道：“是太子的一位美姬，参拜之后便会离开。”
苏秦点了点头，“有劳方丈了。”随后唤来君忍，吩咐之后便随着老夫人走进了寺门。
一路进了寺庙，隔绝了外面的喧嚣，让苏秦忽然想到了上回云霞庵中的静谧。
方丈道：“已经为老夫人及诸位女施主准备了厢房，一会儿弟子静元便会领着诸位过去，若是有任何短缺之物，可知会师弟修远。”
老夫人微笑道：“有劳大师费心了。”
君忍在一旁打了个手势之后，苏秦便对老夫人道：“祖母，珂儿想去净房。”
老夫人垂眸，许是因为此处乃佛门清净之地，老夫人脸上亦是带了些许的柔和之气，摆了摆手倒也没再多说别的。
苏秦来到寺门前，君忍闪身出来：“小姐，因为侍卫不少，属下看不到太子美姬的正脸，不过看背影倒像是白语薇。”
“白语薇？”苏秦挑了挑眉，比试时她就发现太子看着白语薇的目光有些不太一样，不成想白语薇倒还是个有本事的，竟然勾搭上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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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夜半邀约
傍晚时分，绝好的天气忽然被乌云笼罩，磅礴的大雨倾泻而下。
苏秦站在窗前看着黑沉的天空，神情有些凝重。白语薇跑出侯府是挟了恨的，如果太子与翩翩暗中有合作，如今白语薇再掺和进来，只怕她与玉衡的情况不容乐观。
情况真是越来越复杂！
叹了口气关了窗，苏秦坐在榻上看着佛经，锦娘早已被她寻了由头派到真儿那里，看了会儿佛经，苏秦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又将今夜的计划在脑子里演练了一遍，这才阖上眼眸。
真儿房中。
咣的一声，窗户被撞开了，一股强风扑了进来，将桌上的佛经吹得哗哗翻着，真儿心头惊了一下，想着方才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天便阴沉了下来，不免有些担忧。
锦娘皱了下眉，她十分不喜这样的天气，每每忆起脑子里便会被许多不好的回忆填满，偷睨了一眼同样惊悸不已的真儿，她走到窗前，将窗关了，又道：“姨娘，这天忽然黑了，您要抄佛经，还是仔细些眼睛，奴婢再去取一根蜡烛来。”
真儿心头一堵，方才的那股恐惧瞬息便被锦娘这恪守尊卑的话给打得四分五裂，怔然看着面色平静的锦娘，她猛地拉住锦娘的胳膊，嘴唇嚅动了两下，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锦娘面无表情的挣开她扯着自己的手，“姨娘别误会，担忧是一回事，原谅是另外一回事。”说完便掩门离开。
真儿神情哀戚的坐在那里，突然暗沉如黑夜的天空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一声惊雷仿佛要把天给扯开一个口子，铜钱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倾泻而下。
不过一会儿，四面八方已是哗哗响成了一片。
真儿收回神思，恰在此时窗户再次被风鼓开，真儿望着窗外的雨，一时有点儿发怔，甚至都没有发现瑶儿偷偷潜入房中，将一张短笺塞到枕下后，又偷溜出去。
敲了敲门，得了应声这才推门进去：“真儿姨娘，奴婢是来给您送斋饭的。”
真儿淡淡看了一眼瑶儿，“放桌上吧。”
瑶儿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又道：“方才奴婢从廊下经过，老夫人让真儿姨娘过去一趟。”
真儿颦了颦眉，这才看向瑶儿，点了点头。原来是方才方丈给老夫人送来了用山上清泉煮的茶，真儿坐下不久，锦娘便跟了过来。
老夫人的目光在锦娘脸上转了一圈，看向真儿：“这不是二丫头身边的吗？”
真儿笑容温婉的道：“方才二小姐看真儿身子弱，怕真儿带着的丫环不够用。”
老夫人淡淡应了一声：“二丫头倒也是个乖巧懂事的，想想平阳侯府倒也是亏待了她了，好在倒也有个良配。”
真儿皱眉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神情莫名的锦娘，平阳侯府亏待了二小姐，而她又如何没有亏欠自己的女儿？二小姐寻了良人，可是她的慈儿呢？
那一眼的哀戚让老夫人平静的心猛地一揪，又过了会儿，真儿便告辞回了自己房中。
看着真儿那纤瘦的背影，老夫人对杨妈妈道：“墨画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杨妈妈道：“这个老奴不甚清楚，待回去了便去查查。”
老夫人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未看完的佛经。与此同时，刘亭之与平阳侯爷也已先后入住金禅寺。
戌时初，瑶儿再次送来了一碗银耳莲子羹，看着真儿面色不是很好，神情恭敬的道：“真儿姨娘，四姨娘看你这一路上神色都恹恹的，不成想，真儿姨娘这脸色还真是不太好，要不要安排人下山把周大夫给请来？”
真儿摆了摆手，瑶儿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锦娘，“哦，对了，侯爷已经来了，还让奴婢捎信过来。”
真儿接过瑶儿手里的短笺，看到上面写着：我在房里等你，惊喜。真儿面上淡淡的将短笺收入袖中，抬头问瑶儿：“侯爷可还好？有没有淋到？”
瑶儿面色平静，“侯爷一切安好，只是下车的时候稍稍淋湿了胳膊。”
“哦，让侯爷务必换身衣裳，莫要着凉了。”真儿轻应了声，面上既没有担忧亦没有惊喜。
锦娘下意识的皱了下眉，方才君忍递了信进来，说是刘亭之与平阳侯爷于午后先后住了进来，不过二人都没有以真实身份入住，且都挑了与女眷的房间相隔甚远的房间，便道：“真儿姨娘有些头晕，想要歇了。”
瑶儿不悦的瞪了她一眼，神色恭敬的道：“信儿也带到了，奴婢告退。”
锦娘看着真儿手里的短笺，“这笔迹当真是平阳侯爷的？”
真儿凝着她颦在一起的眉，声音透着一股激动：“慈儿，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锦娘微怔，须臾忙压下心底的那抹酸涩的感觉，“真儿姨娘误会了，奴婢只是奉二小姐之命，而且真儿姨娘是主子，奴婢既然过来了，必然要仔细照顾着。”
闻言，真儿眼底迅速氤氲上一层水雾，“慈儿，你难道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原谅我吗？当初我的确抱着必死的决心，可是我没有想到平阳侯爷会出现，我……”
“这些事奴婢不想知道。”锦娘冷冰冰的截口打断真儿的话，逃也似的带着短笺去了苏秦房中。
看了短笺之后，苏秦唇角弯了弯，洁白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
方才瑶儿将另一张短笺悄悄塞到枕下，做的可是神鬼不觉，偏生被梁上的君忍看了个一清二楚，真儿去老夫人房中时，君忍便将短笺以内力揉成了齑粉，并将二小姐提前写好的另一张短笺塞入枕下。如今又突然出现了一张高仿平阳侯爷笔迹的短笺，杨萍萍导演的这出戏还真是剧情紧凑扣人心弦，让人猜不透！
将短笺推给锦娘，淡淡道：“按短笺上写的办，不过……”随后附耳交代了几句，锦娘便回去了。
锦娘走后，苏秦又写了短笺，交给君忍，“给四姨娘送去吧。”
戌时末，锦娘依约将重新梳洗打扮后的真儿领到了一间房间，轻叩了叩门，这才推门进去，当平阳侯爷看到来人时，眸中满是惊讶与喜悦，他快速走上前，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上一抹柔和的笑容：“真儿，你怎么会，怎么会来？”
真儿伏在平阳侯爷怀中，笑得宛若一朵娇艳的花朵，锦娘喉头一哽，快速扬起头，压下即将滚落下来的泪水，快速退出，掩门时，泪水如开闸的洪水肆意涌出，有这样爱她护她的男人，她如何还会管她这个累赘的女儿！
“不是侯爷命人传来了短笺让真儿来这儿的吗？”真儿笑着戳了戳平阳侯爷的胸口，“侯爷要给真儿的惊喜是什么啊？”
平阳侯爷狐疑的挑眉，他偷偷来此，一直跟在刘亭之后边，就是为了试试真儿的心。此事做的隐蔽，无人知晓，怎么可能会写短笺交给真儿？握着她柔软的小手，低语道：“短笺？”
真儿扬起头，嗔了一眼平阳侯爷，将袖中的短笺取出来：“侯爷还想不承认吗？”
平阳侯爷这才发觉她半边袖子被雨水打湿，看着手里这浸湿难辨笔迹的短笺，平阳侯爷眼底闪过一道杀意，杨萍萍这个贱人！在真儿疑惑的看来时，眉宇间尽是述不尽的柔情，“有我的地方自然便是惊喜啊！难道真儿不想看到我吗？”
真儿皱眉自他怀中闪了出来，“侯爷命瑶儿递了短笺过来，真儿早便知道侯爷来了这里，侯爷还说这就是给真儿的惊喜，不觉得这是在敷衍真儿吗？”
平阳侯爷紧紧攥着手里的短笺，不忍将实情告诉真儿，就在他想着该送给真儿什么时，真儿却拽了他的袖子，“听说侯爷方才淋湿了袖子，看来这衣裳是换了。”
平阳侯爷自然猜到了这一切定然是杨萍萍诱真儿入局的圈套，可是被心爱的女人牵挂还真是令他心情极为愉悦，这几日被刘亭之挑起的怒火悉数浇灭在真儿的柔情之中。想到方才是二丫头身边的丫环带真儿过来的，他便是十分佩服二丫头这细腻的心思。
又是一阵叩门声，二人打开房门时，只见门外放着一个锦盒，真儿揭开盖子，欣喜的道：“侯爷，这就是您给真儿的惊喜吗？”
平阳侯爷看着真儿皓腕上那对玉镯，心里恨不得马上将苏秦好好表扬一番。若非二丫头搅了杨萍萍的毒计，他只怕真的会误会了真儿。
二人相拥絮絮说了会儿话，因是佛门净地，真儿便独自回了自己房中，方一坐下，便将手上的镯子放到了锦盒中，面上满是不屑的清冷。这样的神情落入锦娘的眼中，那丝牢牢筑起的无法原谅的堡垒似乎裂开了一道缝儿！
另一面，君忍将苏秦模仿平阳侯爷笔迹的短笺顺着门缝塞入房间，瑶儿端着洗漱后的水准备离去时便看到了地上的短笺，杨萍萍看了后，细细打扮了一下便对瑶儿道：“侯爷何时来了，你为何没通秉？”
瑶儿亦是皱眉道：“奴婢是真没听说，不如奴婢先去打听一下。”
须臾，瑶儿甩干了身上的水渍，对杨萍萍道：“奴婢问过小沙弥了，今日的确有两位老爷在傍晚时分入住在南厢房，其中一个是侯爷还有一个是刘太尉。”
杨萍萍嘴角划过一抹诡谲的笑容，“侯爷来了，这戏唱的倒是更精彩了！”
瑶儿亦是附和道：“奴婢方才特地去听了听侯爷房里没动静，倒是另一间房间里有不寻常的声音传出来。”
杨萍萍笑得越发狰狞，“那咱们便先去看看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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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被抓了正着
当四姨娘杨萍萍满脸得意的走出房间后，君忍便用烛火点燃了放着经文的书桌，纸张很快便燃了起来，可是那桌子倒是很难烧起来，又不能用火油，还真不是件简单事！君忍瘪了瘪嘴，不得不用了内力，猎猎掌风打在桌子上，倒是燃起了一个小火苗，紧跟着便是一阵浓浓的烟。
烟气顺着门缝飘到廊外，不过一会儿便传来丫环婆子尖利的喊声：“走水了。”
君忍享受的看着众人慌乱的样子，身子一旋便闪到了苏秦房中。
苏秦掐算着时间，当她走出房门时，烟雾已经十分浓烈了，老夫人在杨妈妈的搀扶下绢帕捂着口鼻神色慌乱的走了出来，苏秦忙上前扶着老夫人，“祖母，如今形势不明，父亲已然来到金禅寺，不如咱们先去南厢如何？”
老夫人猛咳了一声，点头同意，眼看着真儿的人也一并出来了，老夫人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杨妈妈清点了一遍人数，心里猛地打了个突，忙道：“老夫人，四姨娘怕是睡得沉了，老奴这便派人去瞧瞧。”
老夫人被呛的厉害，无力的挥了挥手，以示同意，便由苏秦扶着往南厢快速撤离，“妙珠，你陪着杨妈妈一同去，也好有个照料。”
众人出来的匆忙，自是忘了带雨具，看着瓢泼的大雨，苏秦将外衫脱下，罩到老夫人头上，老夫人深深望了她一眼，没有多话。
另一面杨妈妈与妙珠去了杨萍萍房里，喊了许久，却是没有发现人，甚至贴身伺候的瑶儿也不见了踪影，不免有些着急。
妙珠亦是满脸担忧，可是烟气越来越浓，道：“杨妈妈，会不会四姨娘根本就不在房里？”
杨妈妈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可是又一时寻不到人，妙珠看不清杨妈妈的神情，但想到苏秦的吩咐，又道：“方才小姐不是说侯爷已经来了吗？会不会四姨娘去了侯爷那儿？”
杨妈妈想了想，倒也有些道理，萍萍对于侯爷的行踪总是十分上心，或许她知道侯爷傍晚会来所以一早便派了瑶儿去打听了，想着萍萍的心思，心中低叹一声也不得不与妙珠快速往南厢去。
听到声音的僧人忙过来救火，好在只是毁了一张桌子，火很快便被扑灭。
瑶儿守在南厢的廊上，看着二小姐扶着老夫人神色慌乱的走来，老夫人头上遮着一件外衫，并没淋着多少，倒是二小姐头发湿嗒嗒的贴在脸上。眼睛转了转，压着心里的惊异，上前福礼：“奴婢见过老夫人，二小姐还有真儿姨娘。”
老夫人犀利的眸子微眯了眯，“你怎会在这里？”语气清冷，也没让瑶儿起来。
瑶儿只觉自脚底升起一股冷意，她瑟缩了一下，如实道：“听说侯爷来了，所以四姨娘去了侯爷房里。”
老夫人深深凝着瑶儿，气氛一时变得十分沉重，瑶儿屏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面对老夫人这如炬般的目光只觉得无处躲藏，只能低垂着头。
真儿淡漠的看了一眼瑶儿，语气亦是无波无澜的道：“既然姐姐在侯爷房中，不如咱们便在这里暂避一下吧。”
老夫人冷嗤一声，“她倒是不消停，苏妈妈，扶我过去瞧瞧。”
赶过来的杨妈妈看着老夫人那嫌恶的口气，不免愈发担忧。瑶儿想要阻止，可是老夫人没让她起，她也只能跪在这里。苏秦离开前看了一眼双手拄在地上身子瑟瑟颤抖的瑶儿，唇角轻弯了一下。
锦娘这一生实在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幼时被真儿遗弃，好不容易将一个人放到了心里，却遭到爹爹无情的阻拦，如今更是甘愿放弃自己原本的容貌陪在她身边与她一同复仇，为苏家昭雪努力着。
锦娘的一生如此悲苦，如今哥哥已经不在，能解开锦娘心里疙瘩的也只有真儿这个做娘的了。所以她不会让真儿受到任何伤害！虽然杨萍萍对她也算不错，可是算计过她的人，她为何就不能算计回去呢？
待老夫人行到一间厢房外时，顿下了脚步。
屋里烛火重新燃起，传来杨萍萍吃惊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神色担忧的真儿，又看了一眼同样惊奇的苏秦，倒也没说什么，只静静的听着。
“我本来就在这里，你竟然会问我为何会在这里？”男子的声音透着不悦，“你自己办事不力，竟是还有脸在这里指责起我！我真是不该相信你的鬼话来这里！”
“还不是你贼心不死！”杨萍萍尖利的声音刺着众人的耳膜。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男子气怒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势必是要见到她的！既是你先传信给我，这事你就必须得给我办好了！”说罢，男子便来到门前，当门打开的那瞬间，对上老夫人那盈满怒气的眼睛时，饶是他再如何沉稳，亦是慌了一下。
老夫人面上似笑非笑的问道：“刘太尉怎么也来了金禅寺？”
刘亭之不知老夫人什么时候来了这里，又听到了些什么，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最近府上有些不顺，便想着来此清静清静。”
老夫人打了个眼色给苏秦，苏秦冲锦娘点了点头，锦娘便敲开了旁边房间的门。
当平阳侯爷“睡眼惺忪”的走出来，看到廊上的老夫人时，面上快速闪过惊疑，而后便是惭愧，“母亲深夜不休息，怎的来了这里？”而后又似不经意的看到了刘亭之，“刘太尉怎么也在这里？”
刘亭之看着平阳侯爷那张脸，目光又在真儿平静的脸上转了一圈，“方才已经说过了，来此处清静清静。”
平阳侯爷叹息一声：“刘太尉前天方收了秦公子的妹妹做了九姨娘，此时正应该怀抱美人，竟然会来到金禅寺，可是那秦公子的妹妹太任性了？还是刘太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刘亭之被平阳侯爷这一番话刺激的气怒不已，可是此时又不是耍狠闹脾气的时候，毕竟杨萍萍那个蠢女人还在他房里。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杨萍萍，便欲关门。
老夫人冷冷一笑，“刘太尉是否欺人太甚？当初刘香芝在府上也算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平阳侯府没有亏待了她，她最后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只能怪她教女无方，咎由自取！如今你挟恨报复，先是当街拦下真儿的马车，如今又将四姨娘深夜困于房中，你这是安得什么心思？毁人妻妾可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老夫人这一番话着实将刘亭之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是如何也没想到老夫人不问缘由上来便是给他安了这么个令人不齿的罪名，更甚至还牵连上了刘香芝。看着廊上越聚越多的人，刘亭之只能压着胸中火气将几人先请入房中。
老夫人似乎也不想将此事闹大，于是便让苏妈妈将人都劝走，其余的丫环都回去帮着僧人收拾厢房。
房间里，烛火明灭不定，杨萍萍跪在当中，头垂的极低，平阳侯爷似乎不喜欢刘亭之那放肆的目光落到真儿身上，于是便走到真儿旁边，手牵着真儿的手，语气柔和的道：“夜深了，你身子素来不好，先去我房中休息。”
真儿乖顺的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杨萍萍，温柔一笑，便随着锦娘离去。
苏秦亦是决定离开，可是却被平阳侯爷给唤住了，“珂儿，你留下来照顾你祖母，其他人都先退下。”
苏秦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平阳侯爷，倒也没反驳便站到了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似乎也弄不明白平阳侯爷此举的目的，看着苏秦头发仍旧滴着水，便让苏秦先去换下湿衣服，苏秦正想寻机离开，可是当她刚走出两步时，便听到平阳侯爷低沉的声音幽幽传入耳中：“珂儿，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你娘亲的事情吗？”
娘亲？上官若云！
苏秦诧异的扭过头看向脸色暗沉的平阳侯爷，挑了挑眉，所以说平阳侯爷执意留下她便是想说上官若云的事情？上官若云不是被刘香芝害的吗？此事，上回崔明珠已是说的很清楚了，如今平阳侯爷再提此事，便是想告诉她这里也有刘亭之的手笔，所以他的意思是要她记恨上刘亭之？
忽然觉得平阳侯爷此举很可笑，也很可耻！
善于利用女人的人，尤其还是已故妻子，平阳侯爷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但是换位想了想，苏秦倒也释然了，毕竟如今她大婚在即，若是此时让她知道些秘事，只怕会记恨上刘亭之，再加上玉衡，平阳侯爷此举便是在算计刘亭之！
罢了，既然刘亭之已经是她的仇人了，也不差多听一些，一来若真有刘亭之的手笔，那么她也好趁机帮表哥和舅舅一家把这仇给报了；二来也可为浮萍多争取一些时间。
想了想便退了回去，只那面色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房门叩响，是锦娘拿着干爽的巾帕进来，“小姐，真儿姨娘看你身上湿了，担心你受了寒，所以便让奴婢先带小姐下去换身干爽的衣服。”
苏秦擦了擦头发，将巾帕递回给锦娘，“不妨事，总要先给四姨娘开脱才是。”若是时间一长让杨萍萍想好了托词，只怕会说出短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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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血腥夜晚
此时的房间里，静得不像话。
刘亭之脸色平静的看着平阳侯爷，阴恻恻的笑道：“不是要说上官若云的事情吗？怎么还不说？”
苏秦淡漠的看着他，此刻刘亭之仍可以如此平静的原因要么是因为他与上官若云的事情无关，要么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他做的十分隐秘。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除非平阳侯爷能拿出确凿的证据，否则凭这一点只会弄巧成拙，倒不如先将此事拖后，将杨萍萍伙同刘亭之陷害真儿这事给做实。
平阳侯爷动作优雅的走到杨萍萍身边，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这看似柔和的动作看在众人眼中倒是与此时的气氛违和的很，然，苏秦却没有放过杨萍萍在平阳侯爷的手搭在她肩头时，她那吃疼甚至可以说惊恐的表情。
“萍萍，把那日崔明珠说过的话仔仔细细的说一遍。”平阳侯爷温柔的一笑看在杨萍萍的眼中却犹如地狱修罗一般，她的心里泛出一股冰寒之意，迅速的从心口处，蔓延到四肢百骸，感受到那一股凌厉之气不断的将自己包裹住，她只能低垂着头，颤抖着身子将崔明珠当日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刘亭之面上依旧平静，当年香芝不过是个妾，为了能快速扶植她成为侯府主母，为刘家寻到一个最听话的合作者，他的确出了主意，并为香芝的计划提供了支持。但是现在说出这些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上官若云死了，香芝死了，当年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都已然死去，他神色轻鄙的看了一眼平阳侯爷，唇角勾着抹鄙夷的笑。
平阳侯爷对杨萍萍的话极为满意，当他的手离开杨萍萍的肩时，杨萍萍深深吸了口气，苏秦看着杨萍萍的神色，猜测这时候平阳侯爷用这种方法的用意，莫不是想要搅乱杨萍萍的心神，让她心生惧怕，而后才会犯错？
“刘太尉似乎忘记了什么是百密一疏。”平阳侯爷自袖中取出一叠信，递给苏秦，“你以为当年若云的事做的天衣无缝，可是这些你当年传给刘香芝那个贱人的信却将这一切都说的明明白白。”
刘亭之难以置信刘香芝竟然还会保存这些信件，这么愚蠢的事情彻底将他方才的平静打破，那交叠在一起的腿将他内心的慌乱充分暴露了出来。
苏秦看着手中破旧程度基本一致的信件，而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平阳侯爷，这些信件虽然笔记模仿的极像，信也特地做了旧，可是这些信毕竟传递时的天气不同，时间不同，自然残破的程度也会有不同。
“刘亭之，如果今日你不曾出现在这里，我也不会将这些信拿出来，这些年上官闵一直在查上官若云的事情，如果这些信落到他的手里，以你刘家现在的情况，会有什么结果不必我多说了吧？”平阳侯爷目光凌厉的凝注面色不自然的刘亭之。
苏秦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平阳侯爷的心还是太小了些，如今你以这些作旧的信威胁刘亭之是不是有些没劲？万一舅舅将这些东西给了炎帝，只要找人鉴别一下便能发现其中的破绽。到时不仅平阳侯爷会受处罚，只怕还会连累舅舅和表哥。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看了一眼被风鼓荡开的窗户，果然便看到君忍的身影，心中知道定然是君忍怕她还会有安排，以内力震开了窗，悄悄走到窗边，借着关窗的动作做了个手势。
待苏秦回到老夫人身后，刘亭之依旧皱着眉，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杨萍萍保持沉默缩在角落里，紧紧绞着手里的帕子。
一阵叩门声响起，锦娘扶着真儿缓缓走了进来。
真儿的到来似乎提醒了平阳侯爷今夜的正事，杨萍萍看着笑容柔婉的真儿，眸光快速闪过一抹惊惧：这个贱人去而复返，一定是要把她踩到泥里才甘心吗？
平阳侯爷快速迎上去，揽住真儿的削肩，柔声问道：“怎的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先去休息了吗？”
真儿伏在平阳侯爷怀中，目光柔和的看着平阳侯爷，低声道：“担心四姐姐，所以想了下，还是觉得应该过来解释一下。”
众人看着真儿垂在脑后的青丝，不疑有他，唯杨萍萍神情激动的指着真儿吼道：“今晚就是你故意陷害我，你现在跑来这里无非就是要提醒侯爷，刘太尉还惦记着你的美貌，所以，你打的什么算盘也很清楚了不是吗？”
“啪--”
杨萍萍的话刚落，一个巴掌便重重打在了她的脸颊上，五根指引赫然出现在那苍白的脸颊上，愈发显得她楚楚可怜。
杨萍萍一个踉跄，好巧不巧的扑倒在地上那一堆碎瓷片上，血落在瓷白的瓷片上，刺目的很。
平阳侯爷将真儿交给苏秦之后，便来到杨萍萍身前，手，毫不怜惜的捏住杨萍萍的下巴，声音寒冷如冰的道：“杨萍萍你这个贱人设计陷害真儿，如今还对真儿这般大吼，你以为大权在握便可以任由你为所欲为吗？”
平阳侯爷此刻的举动令苏秦与真儿都是面色一凝，很明显家丑不可外扬，可平阳侯爷偏偏将这一切毫无保留的展露在刘亭之面前，其用意何在，两个人自然心中十分清楚。无非威慑刘亭之，试探警告真儿罢了。
“侯爷，您是要收回萍萍手里的权吗？”杨萍萍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方才她看到真儿进来，看到侯爷那般温柔的神情，她承认她是真的嫉妒，所以她才会喊出那些不该说的话。此刻脸上火辣辣的一片，手上的伤口更是皮肉翻开，清楚的告诉她侯爷的怒气到底有多甚，只怕这一次她是凶多吉少了。
神色黯然的看着地面，她突然想到了今晚这事处处透着蹊跷，恨恨的瞪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真儿，忙又扑到平阳侯爷脚边，牢牢抱住平阳侯爷的腿，哀求道：“侯爷，你原谅萍萍，侯爷，今日是有人故意让萍萍来这个房间的！萍萍本来是来看侯爷的啊！”
然，平阳侯爷根本就不想听杨萍萍的解释，抬脚将她毫不留情的踢开。
“不，侯爷，方才的确是您写了短笺让萍萍来的这里！侯爷，都言一日夫妻百日恩，萍萍自从嫁给了你，从未做过对不起侯爷的事情，侯爷，您仔细想想，萍萍为何要针对真儿啊！”杨萍萍哭得甚是凄惨，而后她又转向老夫人，“老夫人，萍萍是何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
平阳侯爷目光清寒，“短笺在哪？”
“在房、房里，放在桌上的佛经里。”杨萍萍被平阳侯爷眼中的凌厉吓到，声音有些颤抖。
平阳侯爷唇角挑起一抹淡漠的笑，方才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女眷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杨萍萍此时和他说那短笺在房里，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嫌恶的看了一眼杨萍萍，眸光一凛，“方才你房中走水，佛经早已烧成灰烬，你这样拙劣的说辞骗骗三岁小儿还差不多。”
“怎么会……”杨萍萍完全失了方寸。
平阳侯爷利眸一眯，看向刘亭之，一把揪起杨萍萍的发髻，“告诉我你与他是何时勾搭在一起的，是你勾引了他，还是他先招惹了你？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想到在这佛门清净之地行如此苟且之事！”
“不、不是这样的，侯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杨萍萍只觉得今日无论她怎样说都是一个错，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侯爷，是刘太尉，他写了短笺约见的真儿！”
真儿闻言，将袖中的短笺递给平阳侯爷，平阳侯爷看过之后，脸色更是沉了三分，“你这个恶毒女人，自己半夜私会野男人，还要诬陷真儿。”
杨萍萍看着那飘飘荡荡落在自己面前的短笺，神色瞬变，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刘太尉的笔记为何会变成侯爷的？而且还是模仿的如此拙劣！
“侯爷，你要相信萍萍，那短笺是萍……”想到了什么，她突然顿住，瑶儿放到她枕下的短笺，如果在此时说出来会不会让侯爷放她一马？
刘亭之完全没有想到素来对他处处依附的平阳侯爷今日竟会这般疯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远处的真儿，他大笑了两声，“白季同，我与真儿曾经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我是他第一个男人，她会记我一辈子，一辈子你可明白？就算你待她再好，她的心里亦是无法将我忘记，因为曾经的爱，如今的恨，即便她死，我仍旧会深深藏在她的心底深处！”
你不是想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演戏吗？也罢，既然无法挽回她的心，那么我又为何要看着你们幸福恩爱？
刘亭之笑得愉悦，看着真儿紧皱在一起的眉，看着她颤抖的模样，他只觉得十分畅快，这份畅快就如同是嫉妒的种子发芽一般，让他的心在说出这些残忍的话的同时，绽放成一朵妖艳而恶毒的花！
老夫人微阖的眸眼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徒然睁开，以超出一个垂暮老者的速度迅速来到刘亭之面前，扬起手，噼啪就是两下！
清脆的巴掌声让所有人都怔愣住，唯有苏秦神色依旧平静，所有人都不会知道老夫人此时的愤怒源于何处？唯苏秦知道，这世上任何一个娘亲都不会看着别人如此羞辱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老夫人才会如此愤怒。
悄然推了一下身子颤抖的真儿，在真儿走来时，一支金簪被真儿牢牢握在手中。
一声凄厉的嘶喊响起，众人都看向刘亭之，只见真儿头上的金簪深深扎在刘亭之的胸前，那地方离心脏甚远，不至于危及生命，可是若贸然拔下金簪又无伤药却也十分麻烦。
“刘亭之，曾经我的确爱过你，也曾经恨过你，但是当这支金簪刺入你胸膛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完全放下，放下曾经你许给我的美好誓言，放下你对我的伤害，因为往后，我的生命里还有比你更重要的人需要我。”真儿目光平静，完全没有见到血的惊慌，可是那一刻，苏秦却分明看到了真儿的眸底多了另外一种情绪。
平阳侯爷亦是一怔，更重要的人，对上真儿那双美丽的眸子，他的心里缓缓浮上一股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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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刘亭之怔然凝着真儿，这张脸孔依旧美艳，时间完全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可是这张脸早已不再是记忆之中的那张脸了，原来这就是时过境迁！
“你现在叫真儿，那么我便再唤你一声真儿，当年我因为要回去接替家主之位，故而不得不选择负你，因为四大世家之首的刘家不会允许一个出身风尘的女子进门！
后来，当我坐稳了家主之位时，也曾经派人去禹州找寻过你，但是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还听说你为我生下一个女儿，却也不见了踪迹，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冷漠无情，可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日在街上偶然看到你，你可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的雀跃？我刘亭之这一生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能好好照顾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女儿，纵然这一生坐稳了家主之位，坐拥妻妾无数又有何用处？
这一下，你说你放下了，可是在我看来你根本没有放下，永远也不会放下，因为这世上你与我终究有一个女儿，这是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事情！”
真儿踉跄了一下，她完全没有想到这就是当年她曾经爱过的男人，竟是如此心狠！
平阳侯爷冷哼一声上前扶住真儿，目光冰冷的移到刘亭之惨白无色的脸上，“够了，刘亭之，今日你我间这夺妻的仇也算是结下了，你若现在离去自是无人拦你，可若是你选择留下来，那么也就莫怪我行事毒辣，反正今日你也没用自己的名字登记，便是死在了这里也与我无关！”
随着平阳侯爷话落，一名暗卫快速出现在他身后，空气因着暗卫身上凌厉的气息而降低了几分，平阳侯爷目光清冷的看着刘亭之，那拥着真儿的手臂越收越紧，仿佛怀中的真儿是他此刻向刘亭之炫耀的战利品一般。
刘亭之利眸扫向平阳侯爷的那只手，冷哼一声，抬手猛然拔下插在胸口的那支金簪，一道血注喷涌出来，气氛再次变得冷凝起来。房里的四个女人，一个历尽人生，一个心里满是恨意，还有一个对仇人向来心狠手辣，仅剩的那个却是脸色煞白如纸。
刘亭之在几处大穴点了一遍便走了，杨萍萍颓然的看着地上的那一长串血迹，怔然出神。平阳侯爷走到杨萍萍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侯爷，我没有做那些事，虽然我的确有些嫉妒真儿妹妹，可是我真的……我……”杨萍萍语无伦次，只是不停的摇头。
平阳侯爷眸子一紧，“回侯府后将你手里的印鉴全都交给真儿，至于你的事，回府再说！”
杨萍萍愣了愣，虽然交出手中的权力让她很是懊恼，可是终究是保住了一条命，连忙点头：“好。”
平阳侯爷细心安抚着真儿，待听说女眷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这才亲自扶着真儿离开。
磅礴的雨突然止了，一滴滴水滴自树叶上落到青石砖上，水滴碎裂时那画面美极，苏秦站在廊下，看得有些失神。
瑶儿依旧还在那儿跪着，看着杨萍萍狼狈不堪的走过来，心里浮上浓烈的不安，苏秦看着她一脸为难，想起来又不敢的样子，低声道：“还不起来去扶着四姨娘？”
瑶儿感激的应了一声，待苏秦回到房间后，只吩咐君忍，道：“追上刘亭之，只要留着命就行。”
君忍挑了挑眉，“小姐，上回不是说要刘亭之出面协调若凡公子入仕的事情吗？”
苏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玉衡已经传了信，让表哥入仕的圣旨已经下了。”
君忍摸了摸鼻子，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的刘府内，刘景再次偷偷潜入浮萍的院子里，暗卫想要阻止，但是想着刘太尉离府前的交代，便只在远处看着。
房里，浮萍独坐在桌前，桌子上的烛火几乎快要燃尽，灼热的烛泪一滴滴流下，又冷凝……
当刘景推门进去的瞬间就只见浮萍面容沉静无波的坐在那里，微弱的光线下，那脸色越发憔悴了几许，衬得那抓痕越加明显。
“公子？”浮萍闻声看向刘景，眸中闪烁着莫名的激动，刘景只觉得整个人被那道目光凝注，心里软成了一片。
刘景脸上自然而然的浮上一抹苦涩的笑容，他袖下的手紧紧攥握在一起，停了片刻，抬手挥灭跃动的蜡烛。
浮萍惊得低叹了一声，刘景快速窜到她身边，情难自禁的将她拥入怀中，于她额上印下一吻。这吻，让怀中的人肩头轻颤了下。
黑夜，窗外淅沥的雨声将气氛衬托的越发静谧，适应了黑暗后，浮萍看着眼前这张脸，轻轻道：“你就不怕被人看到吗？”
“别说话。”刘景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声音极尽缠绵的将怀中女子的名字呢喃了一遍又一遍。
“公子……你……”
“萍儿……萍儿……”刘景的声音越发的柔缓，隐约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欲-望，大掌在她后背游走。
却不料，浮萍却是一把将刘景推开，黑夜里，刘景不解的看着浮萍，声音依旧温柔：“萍儿，你怎么了？”
“公子，我不想害了你！如今老爷虽然不在府上，可是这周围有不少暗卫，我只怕会因此连累了你。”
“萍儿，原本你就该是我的不是吗？难道父亲狠心拆散你我，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那日听说你寻死，你可知我是如何担心？”刘景叹息一声，再次欺身凑了上去，将她搂入怀中。
“公子，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对于刘景的亲近，浮萍极为厌恶，虽然知道自答应秦公子的那一日注定她必须出卖色相在两个男人身边周旋，可是她还是希望能够早日结束这一切。若非秦公子有交代，她恨不得现在就让藏在袖子里的药丸发挥药效。
“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你最终却成了父亲的九姨娘？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就愿意相信，倘若这是父亲强夺了你，我自然会将你重新夺回来。”刘景郑重道。
这是他的心里话，他离不开浮萍，原本当初浮萍在妙月楼时他也只是喜欢，后来听说她是秦公子失散多年的妹妹，他对她的那份喜欢自然而然的变成了一种想要保护想要拥有的爱恋，直到现在当她以九姨娘的身份来到刘府，他方知他对她的情早已变得这般浓烈！
“浮萍飘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
犹记得当初第一次相见时她如此介绍自己，那时便知她定是此生孤苦，才会给自己起这样一个无根的名字。
浮萍怔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公子，你可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秦公子失散多年的妹妹，秦公子给了我这个身份不过是想让我帮若凡公子入仕。”
“入仕？”刘景皱了皱眉，眸中闪烁着不解，而后又问道：“父亲已经知道了此事？”
浮萍沉默，刘景叹息一声：“他还交代了什么？”
“老爷……”浮萍面有犹豫之色，却是久久没有说话。
刘景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萍儿，我对你自是有情的，你告诉我父亲到底让你做什么？唯有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难道你不想与我在一起吗？难道我刘景这一辈子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委委屈屈的度过一生吗？”
浮萍任由他抱着，良久沉默，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悠悠道：“知晓你对我有情，秦公子便命人使了银子包下我，后来又编了一套说辞给了我一个看似风光的身份，如此不过是为了引老爷上钩。原本我答应此事也是以为能与公子一生一世，可是，老爷他……”说到此处，她身子轻颤，声音越发低了下去。
刘景心中大骇，后边的已经不需要浮萍再说下去。
浮萍虽流落风尘，却是身家清白，父亲强了她，秦公子又是一介商贾，如今浮萍跟了谁，其结果都是浮萍入了刘府。加之他听说秦公子已经备下了极其厚重的嫁妆，不日便会送入刘府。即便父亲已然知晓真相，也势必会因为那嫁妆而忍下这口恶气，毕竟刘家现在太需要大笔银子填补漏洞。他们二人之间互相利用，自然不会将浮萍的身世揭开，可是他们不知道的却是他们生生拆散了他与浮萍这一对有情人啊！
冰冷的泪水滴在刘景的手背上，刘景身子一紧，忙俯身细细吻去浮萍脸上的泪水。苦涩的味道似乎就是他们此刻的心情，让他愈加想要好好疼惜她。
“公子！”浮萍忽然抬眸神色郑重的看着刘景，黑暗中，外边雨丝涟涟，没有星辰皎月的光芒，可是四目相对间，刘景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浮萍眸中的那份担忧，“萍儿，有什么但说就是，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就愿意相信！”
浮萍再次沉默，似在思量着该如何说，刘景也不催促，眸光越发柔和。
“那日老爷盛怒之下说出了一句话，我不知是否该告诉公子，此事或许是刘家隐藏最深的秘密，公子并不是老爷的亲生儿子。”
“你说什么？”刘景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浮萍的话仿佛一把刀子，刺进刘景心里，刘景脸色越来越难看，怪不得同样都是嫡子，刘巍可以肆无忌惮拈花惹草，而他便要为刘家奔波，做的好换不来赞赏，做的不好便是一番训斥惩罚，到头来竟是连心爱的女子都无法拥有！怪不得那分明是自己看中的女子，父亲却趁着商议亲事的时候强要了她！怪不得自从刘巍死了之后，母亲便是对他更加不待见，却原来他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浮萍不是习武之人，自然看不到刘景此刻脸上的神色，但是她向来聪慧，听着刘景愈加紊乱的呼吸，便知这一句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想着刘景接下来可能会做的事情，她的唇角隐隐勾起一抹弧度。
“公子，都是我胡说的，你别这般伤心！”浮萍俯身下去，借着拥住刘景的动作，将药丸含入口中，吻上刘景隐隐颤抖的唇。
冰凉的触感，将刘景狂躁的心瞬间抚平，他一把拥住浮萍，疯狂的吻着她的唇，那药丸入口即化，便在这深吻之中，随着两舌纠缠之际，一点点起了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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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诸事顺利
君忍召集了人手一路追着刘亭之的马车而去，快要下山的时候，众人将马车拦下，一番打斗，血染了一地，君忍掀了车帘，只见马车里那人早已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是刘亭之。
君忍将长剑压在那人脖颈，逼问道：“刘亭之呢？”
那人用力吞咽着口水指了指后边，君忍便是一剑割喉，温热的血喷涌而出，整个马车里充满了浓重的血腥气，君忍举目看向远处，刘亭之带着伤自然不会跑的太远，只怪自己太大意，若是不能将刘亭之弄残了，只怕会对小姐接下来的计划不利。
一剑砍上马腿，那马嘶鸣一声，连惊带痛的玩命疯跑，藏于马车之下的刘亭之对平阳侯爷越发的恨之入骨，马车颠簸的厉害，再次震裂了伤口，血浸染了衣衫，眼见马车距离山崖越来越近，刘亭之拼力扭转身子，一掌落在地上，泥泞的地污了手，却是在马车落下山崖的瞬间，稳稳落在地上。
看着滚落山崖的马车，刘亭之冷笑连连，白季同，我与你之仇不共戴天！
正要扭身离去的时候，方才追去的人宛若天兵天将般阻了他的去路。尚不及刘亭之相问，君忍的剑便毫不留情的划上他捂着伤口的手腕，血再次滴落下来，这一剑，君忍控制着力道，看似只是伤了表皮，可是当那手无力的耷拉着，所有人都知道刘太尉的右手手筋断了。
又是几剑挥去，刘亭之的脸色越来越白，手脚之上均是窄薄的伤口，每一剑都是精准无比的划断他的手脚筋。刘亭之狠狠的瞪视着君忍，“白季同倒是好本事，竟是养着如此厉害的暗卫！”
君忍挑了挑眉，似乎不悦刘亭之将他与平阳侯爷扯上关系，“你倒是逃啊！”
刘亭之仰天大笑，“我刘亭之今日若还有一口气在，势必要灭你平阳侯府！”
君忍实在是不想在这样严肃的时候笑出声来，可是这话着实是可笑之极，你虽然会留着一口气，可你那亲儿子刘景未必会救你啊？挺无奈的将袖中银针精准无比的甩到刘亭之喉间，那声声咒骂便随风飘散，“快速收拾现场，天亮后将他丢到刘府门前，换上刘府暗卫的衣裳，明儿还有一场大戏要演。”
其余几人领命，身形一闪便去收拾着，好在老天作美，原本停了的雨再次倾洒而下，冲去了地上的血迹，以及众人的足迹。
这场雨下的极大且久，直到天亮，这才止了。
平阳侯爷未作停留的与方丈道别，并留下一笔丰厚的香烛钱，回去的时候每人一辆马车，平阳侯爷骑马。
马车一路行的都很平稳，平阳侯爷不时回头，目光柔和的看着真儿的马车。正此时，数道健硕的身影突然锐不可当的出现。那凌厉的内劲扑于面上，令平阳侯爷挑了挑眉。这些人若单打独斗，身手定不亚于自己府上的任何一名暗卫。但是若论以多欺少，自己这次带着的暗卫可是很多！眯着眼，勾着唇角道：“刘府暗卫？”
君忍未应一声，挥剑便袭来，一直跟随着车队的暗卫瞬间倾巢出动，平阳侯爷趁机退到真儿马车边上，柔声道：“莫怕，一定不会有事。”
真儿挑帘看了一眼，冲平阳侯爷点了点头。
耀目的日光下，平阳侯府的暗卫每个脸上都带着森冷的面具，君忍一众皆黑巾蒙面，气温瞬间冷凝下来。
君忍看了一眼苏秦的马车，迅速出手，一剑砍断其中一名暗卫的手臂，平阳侯爷利眸一眯，冷喝一声：“杀！”
暗卫似被注入了强心剂，个个疾若雷霆，迅如闪电，一路风驰电掣的冲了上来。双方纠缠多时，空气中血腥之气也愈发浓烈，君忍想到苏秦的吩咐，便是身形一跃，一掌袭向平阳侯爷。
平阳侯爷被突然袭来的掌风逼得连连后退，君忍却是一剑刺入马车内，平阳侯爷心头大骇，忙要上前相护，却被其他人缠住，分不了身。
冰冷的剑刺入马车内，真儿与锦娘皆是脸色褪的干干净净，又是一剑刺入，一直对真儿十分淡漠的锦娘突然将真儿扯到自己这一边。
很明显，刺客的目标是平阳侯爷与真儿！
苏秦在车里听着外边的厮杀之声，神情平静的喝着茶，今日这个安排她特地没让锦娘知道，一来是为了警告给平阳侯爷纵然虞祥揪着你的把柄，你也不能盲目跟从，二来是为了加剧平阳侯爷与刘亭之之间的恨意，三来便是要解开锦娘的心结。
妙珠手抖的厉害，虽然那些人的目标不是她与小姐，可是那车上的可是墨画啊！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二人自然是有了感情，可是看小姐一副不甚担忧的模样，她便也只能噤声看着，在心里默默祈祷。
久也刺不中马车里的人，君忍似乎很是愤怒，平阳侯爷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君忍始终围着真儿的马车，便是心里疑惑愈重。就在他满心疑惑时，隐约瞧见远处似南阳王玉衡亟亟向这处奔来。
君忍似也发现了玉衡，也似耐性终于耗尽，挥剑劈开马车，对上君忍那盈满怒气的冷眸，真儿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将锦娘护到身后，沉声道：“有什么冲我来！放她走。”
君忍冷声一笑，压着声音，将剑在真儿面前晃了晃，“你伤了刘太尉，自身都难保，待我们尝过了东岳娘们的味道，自会给她们个痛快！”
这话便是讯号，苏秦唇角勾着一抹弧度，一把挑开车帘，慢慢下了马车。一举一动皆是透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好狂妄的口气，南阳王马上便会赶来，我奉劝你们即刻说出你们的幕后之人，如此我也可以给你们个痛快的！”
君忍蔑笑一声，将剑压在真儿颈上，平阳侯爷顿时脸色大变，一边示意暗卫小心提防，一边试着靠近真儿。
君忍似乎根本不在意苏秦的话，就在他即将再次开口的时候，锦娘将真儿向后一扯，真儿扑在地上，借着这间隙，锦娘牢牢抱住君忍的双腿，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一幕。
苏秦眉梢轻挑，这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母女连心，真遇到险境时，怎么可能丢下彼此？
君忍抬头看向苏秦，似乎有些为难，真儿眼圈一红，就在君忍分神的时候，真儿上前冲君忍的胳膊便是重重咬下去，君忍吃痛，却不敢真个伤了她们。回过神后，便是挥剑袭去，真儿回头一看，将锦娘用力推开，自己迎上了那柄剑！
剧变再次让人们变了脸色，苏秦一枚银针射出，君忍手腕一麻，剑只是擦着真儿的肩头划下。
正巧，玉衡率着手下人赶来，只是几下便将君忍等人逼得节节败退，君忍看了一眼苏秦，便一挥手，众人身形一晃，瞬间消失不见。
平阳侯爷看着受了伤的真儿，又看了一眼同样担忧不已的锦娘，眸中满是疑惑，对玉衡自是该有的礼数之后便是感激不尽，玉衡倒也不矫情，只是淡淡含笑，走到苏秦面前，唇角的笑意愈发温和，带着浓浓的宠溺。
简单为真儿包扎后，车队再次启程。
这次刺杀，平阳侯府暗卫死伤不少，君忍这边虽有伤亡，不过却是轻伤，苏秦阖目半趴在玉衡腿上。玉衡眸眼温柔：“你这计端的是一举多得，只是太过冒险。”
苏秦冲他眨了眨眼，一边把玩着他的墨发，一边道：“依着平阳侯爷那多疑的性子，自然会将事情想到刘亭之和南陈上，到时自然缓解你不少压力。”
玉衡刮着她挺翘的琼鼻，无奈一笑，与她相处久了，她自然会无意识的流露出许多小女儿的娇羞，“知道你的心意，可是若真是君忍误伤了她们，只怕你此生都会担忧。”
刘府内，刘景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了铜镜前正在梳着青丝的女子，想到自己昨晚的作为，整个人都快要被愧疚淹没了，掀了被子，缓缓走到她身旁，将她圈入怀中，“浮萍，昨天是我情难自禁，对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你想打想骂，我都不怪你！”
浮萍梳着青丝的手微顿，“是我自愿的，若是一会儿老爷回来知道了这一切，公子尽可说是我勾引了公子。”她的声音很是平静，仿佛带着些许的决绝。
刘景握住她的手，在她脚边蹲下，“浮萍，你我本就有情，错不在你我！”
“可是我现在的身份……”浮萍紧咬着唇，凄然的看着刘景，最后终究闭上了眼睛，扑到刘景的怀中，“公子，谁都没有错，一切都是天意弄人，倘若你现在已是刘家家主，倘若我没有流落风尘，今日的一切就都不会是这样的。”
刘景心里咯噔了一下，刘家家主！有什么在他心中隐隐窜了起来，这种莫名的情绪令他极为烦乱，索性闭上眼，感受着怀中女子的温度，“萍儿，一切都交给我。”
此时的刘景却没有看到，怀中的女人却在这一刻，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
刘景因爱而痴，俨然已经动了要夺家主之位的念头，倘若秦公子那边进行顺利，那么密道一事便可以提前寻到。看了一眼绣着暗纹的衣袖，她对秦公子越发倾慕起来，若非有秦公子的药丸，就算她可以为家人昭雪，可是承欢仇人身下，亦是她此生最大的耻辱。
刘景沉沉吸了一口气，这才松开浮萍，抬手拿起桌上的梳子，轻柔的为她梳着如瀑的青丝，当手将那发拢于脑后时，他的目光落于浮萍瓷白的脖颈之上。
本如细瓷一般白皙的脖子上突兀的出现了一道灼目的红痕，浮萍看着镜中的刘景，脸上浮上一抹娇羞红晕。刘景亦喜亦忧，拿起妆奁里的黛笔便开始给浮萍画眉。
恰在此时，刘夫人抹着眼泪，又哭又骂的闯了进来，当她看到自己的儿子与浮萍如此暧昧的样子，竟是不假思索的冲上去将刘景推到一边，而后毫不客气的甩了浮萍一巴掌，怒斥道：“狐媚子，扫把星！如果不是因为你，老爷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你这个贱人！”
浮萍抚着火辣辣的脸颊，眸中快速氤氲上一层水雾，可是刘夫人似乎还不解气，见刘景还要护着浮萍，便是狠命捶打着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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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刘亭之残了
刘府正院，大夫已经给刘亭之接好了手脚筋，又给伤口都处理了之后才对刘夫人和刘景道：“虽是伤口都处理好了，不过手脚筋尽断，纵是接好了，怕是以后也是残了。”
“什么？”刘夫人闻此噩耗，声音亦是苍老了许多，夹杂着几分颤抖，便是身形一个踉跄。
“母亲……”
“夫人……”
刘景和丫环立即上前将她扶住，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后又亲眼看到刘亭之满身是血的样子，刘夫人竟好似一夜苍老了十几岁。
“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了吗？”刘夫人紧咬着牙，原本就憔悴的脸更是苍白无色。
大夫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不敢有丝毫隐瞒的回道：“刘太尉虽是捡回了一条命，可这手脚筋却是错过了最佳的时间，纵然有好药细细调养着，怕是也只能依靠他人伺候。”
大夫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床上躺着的人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刘夫人闻声立即冲到床前，“老爷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哪个狠心的人这样害您啊？”
刘亭之眸中溢满愤怒，他想嘶声咒骂平阳侯爷，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如同嘶哑的鬼泣，令人闻之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大夫再次上前把脉，眉头越皱越紧，“刘太尉现在不但是手脚筋皆断，连喉咙都被毒哑了，只怕是不想让刘太尉说出究竟是谁下的黑手。”
大夫话还没说完，刘夫人脑子便觉轰的一声响，身体更是一晃，若非身旁的丫环扶着，此刻怕已经倒在了地上，“老爷，到底是谁这般背后下狠手？”见刘亭之嗯嗯啊啊个不停，只能一脸哀戚的看向刘景，“景儿，你快去查查，我不信不会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
刘景凝眉看向床上急怒不已的刘亭之，只觉得这事必有蹊跷，脑海里莫名浮过浮萍的脸孔，突然觉得刘亭之现在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吩咐丫环好生照顾着，便与大夫去了院子里。
“王大夫，您也算是刘府的老大夫了，家父现在这样可还有痊愈的机会？哪怕只有一点点儿机会，只要你告诉我，我自然会依法去做。”刘景想到浮萍昨晚告诉他的那件事，便想要探个底，若刘亭之当真残了，那便是天意。
“实不相瞒，刘太尉现在的情况当真不妙，虽不危及生命，可是刘家毕竟是四大世家之首，家主如今这个情况对刘家而言，完全没有益处。”
刘景闻言眸中神色变了变，这算不算是天意？他尽心尽力为刘家奔波，到头来没有得到应有的赞赏，甚至自己心爱的女人还被他唤作“父亲”的这个人给收用了。或许，若非刘巍这般胡作非为，父亲更愿意将家主之位传给刘巍吧！
房里，刘亭之嗯嗯啊啊个不停，刘夫人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儿的哭，到了后边，刘亭之咬牙切齿也没吐出一个字，只是噗的一声，鲜血破口而出。
刘景无语失笑，一路向浮萍的院子行去，进的房里，只见浮萍正在暗自垂泪。刘景只觉心尖一疼，便上前将浮萍拥入怀中。
浮萍试图将他推开，刘景却是俯身擒住那娇艳的红唇，只吻的怀中的人呼吸困难，刘景才不舍的离开。看着浮萍满脸娇羞，大口喘吸不止，他低语道：“萍儿，以后刘府再不会有人看轻你！”
浮萍怔然看向他，心里虽隐约浮上一抹愉悦，却是满脸不解的看向刘景，“莫不是老爷他……”
刘景握住她的手，将王大夫的话详细说了遍，声音虽然轻柔，却隐约带了些许的激动。
浮萍低下头隐去眸中的那抹激动，良久才对刘景道：“老爷现在这样子，身边自是离不得人，不如我去照顾着也好代公子尽孝。”
“不必了！”见她不解，他在她脸上轻啄了下：“母亲本就不待见你，你去了只会徒增耻辱，倒不如在这里好好调养身子，待我坐稳了家主之位，势必会许你正妻之名。”
浮萍眼圈一红，竟又开始嘤嘤哭了起来，刘景宠溺的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脊背，“以前也不见你这般，可是将泪水都藏了起来？”
浮萍偎在他怀中，捶着他的胸膛，“以前是没人疼着，那种地方若是整日哭泣自然会掉了身价，结果会如何，你该知道的。”
一句话回的轻飘飘的，似嗔似叹，却令刘景听之心花怒放，两人无声相拥，刘景看着窗外那并蒂而生的花朵，于心中许下誓言：他一定会好好对待浮萍，哪怕要与全世界作对，他亦是无怨无悔！
刘景走后，一道身影快速闪入房间，看着满脸厌恶的擦着红唇脸颊的浮萍，君忍低叹了一声，这才道：“想必你已经知道公子的计划成了，下边的事便全靠你了。”
浮萍目光清寒，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你告诉秦公子，我自然不会令他失望。”
君忍又留下了几瓶药这才快速撤离。
刘府闹个不停，平阳侯府亦是不消停。平阳侯爷亲自抱着真儿下了马车，直奔梅园，苏秦又细细把了脉，这才开了方子，临走的时候将锦娘留了下来。
平阳侯爷还想要陪着真儿，苏秦却把他叫到花厅，问道：“今日之事父亲如何看？”
平阳侯爷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身穿刘府暗卫的衣服，自然是与刘亭之脱不开关系。”
苏秦无语一笑，看来她还是高估了平阳侯爷。“那些暗卫虽穿着刘府暗卫的衣服，可是从他们的话中珂儿觉得不似表面那般简单。”
平阳侯爷沉吟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
苏秦盈盈一笑：“诚如父亲所想，不无可能。南陈桓帝与翩翩公主近来一直派人在搜罗东岳要臣的错处，并以此作为要挟他们合作的筹码。
而刘太尉向来奸诈，小心谨慎，这么多年圣上虽知道他在背后敛财不少，可苦于没有证据。倘若那日刘太尉当街拦下真儿姨娘的马车被他们稍加利用，并将这些事情不断扩大，甚至背后动了手脚再推到刘府，那么只要圣上一路查下去，便会把刘太尉逼得不得不与他们合作。
一旦南陈与东岳对上，其他两国必然会掺和进去分一杯羹。眼下，父亲不如即刻入宫，当面向圣上禀明一切，至于能查出是谁自然是好事，查不出也能断了刘太尉的后路。”
平阳侯爷凝眉陷入沉思之中，良久，方道：“东岳女子随意参与朝政可不是小事。”
苏秦面上没有半分慌乱，只低声道：“此事也是王爷的意思。”
听闻乃是玉衡的意思，平阳侯爷嘱咐了几句，换了官袍便去了宫里。
苏秦回了栖霞阁，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溜出了侯府去了永和楼。远远看着宣旨的礼官离去，苏秦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漂浮的浮云，唇角轻轻翘起一个弧度。
见到苏秦，小凳子急忙迎上来，满脸的喜色：“秦公子，若凡公子明日便能入朝为官了，是刑部什么官来着……”小凳子虽然机灵，对官职却是不甚了解，急得他直抓头。
管事在旁提醒道：“这个毛小子，看秦公子喜欢你，越发没个正形！是刑部书令史。”
苏秦轻轻一笑，虽然不知道为何前两次炎帝都没有同意此事，而这一次却是这般快的便同意了，虽然官职不高，但终归能进刑部了。拍了拍小凳子的肩，对管事道：“无妨，这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件喜事。今晚多做些好吃的，你们大家也好乐呵乐呵。”
小凳子憨憨一笑，“那是，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上楼与秦筠若又商议了一会儿，苏秦便准备回去，毕竟现在网已经撒了出去，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纰漏。
刚走出永和楼大门，便听得一声熟悉的轻唤，回头看去，只见许久不曾相见的楚王慕容澈正含笑看着她，苏秦淡淡颔首，便欲离开。
“等一下。”慕容澈大步追上，拉住她的胳膊。
苏秦回眸看去，当目光落到那只纤长的手上时，眉头不可自察的轻皱了一下，慕容澈忙松开手，面上有些尴尬，“我才回京都，刚入宫见了父皇。”
“我知道。”苏秦淡淡道。
“我特地过来……”慕容澈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看着苏秦淡漠的神情，越发消瘦的脸孔，慕容澈心里莫名有些烦乱，最后竟是硬憋出一句“过来买些糕点。”
苏秦唤来小凳子，对慕容澈道：“最近永和楼又新出了好多种点心，那些珍稀食材也是品种甚多，王爷需要什么只管说给小凳子，若是不方便自己带回去，小凳子会安排人送去楚王府。”
“我……”慕容澈看了一眼神情恭敬的小凳子，又看了一眼苏秦，分明都是少年，为何看着秦公子时，他总会觉得心里痒痒的？
苏秦又对小凳子嘱咐了两句，便躬身行礼离去。
身边的小厮看着慕容澈这般纠结的表情，低声道：“王爷就是特地来见秦公子的，既然念着，何不追上去？”
慕容澈苦涩一笑：“不必了！”
他从未对一个男人如此思念过，牵挂过，虽这情分不同于女子，却比女子更甚。只是这情偏还不是世俗能容的情，如今慕容洺已然除掉，太子之才虽然开始展露，可是他行事素来谨慎，而且最近他请旨又去了一趟两江督巡水利，就算太子想算计他，也并不是件易事。
“咱们进去瞧瞧都出了些什么新样子的，买些回去给王妃。”慕容澈幽幽道。
小厮忙点头，“王妃独个儿料理王府，还真是辛苦，如今身子愈发沉了，看王爷给王妃送去了这样别致的点心，自然高兴。”
身子愈发沉了？慕容澈皱着的眉微微舒展开来，这才想起王妃的信中提及已然有了身孕，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苏秦方才消失的方向，仿佛终于想通了某些东西，对小厮道：“本王快要当爹了！”
小厮不解的与小凳子对视一眼，这才笑道：“看把王爷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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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密旨
皇宫御书房里，平阳侯爷一脸愤色的跪在下边，炎帝眸眼微眯了眯，“平阳侯爷，你可有证据？毕竟随意诬陷朝廷命官亦是大罪！”
平阳侯爷脊背挺直，脸上没有半分慌色，“圣上若不信，可将南阳王请来，若非今日南阳王寻着安郡主，只怕臣一家都要被刘太尉给……还请圣上为臣做主啊！”
炎帝微一沉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暖阁方向，这才让周明去刘府传口谕，命刘亭之入宫。
周明去刘府时，刘景正在书房查看各地铺子送来的账簿，待他来到正院，只见刘夫人正抓着周明的袖子嘶声哭喊着，刘景忙让人将刘夫人拖开，冲周明歉意一笑，“周公公，您也看到了家父现在的情况，不若我随周公公进宫如何？”
周明面有难色，想了想又道：“既是刘太尉身负重伤，还请刘大公子随咱家去宫里与圣上说说清楚吧。”
刘景远远的便看到躬身站在下首的平阳侯爷，疑惑的挑了挑眉，跪拜之后，便是将刘亭之的情况如实相秉。
平阳侯爷闻听此事心里打了个突，莫不是真如二丫头所言，此事并不是刘亭之为之？而是别人的栽赃嫁祸？
炎帝眉心拧起，脸色也不觉的暗沉几分，侧目朝平阳侯爷看来，却是问着刘景：“刘太尉是何时被发现的？”
刘景神情凝重：“清晨时分，家母打开房门时便看到家父被丢在正院里，臣也曾问过府上诸人，皆言不曾看到诡异之人。”
平阳侯爷愈加疑惑，看那些前来刺杀他们的暗卫身手都是不俗，若真如刘景所言，那刘府里的暗卫不可能会全不知情。莫非……
正巧炎帝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射过来，平阳侯爷忙收回神思，“臣所言句句属实，那些暗卫皆身着刘府暗卫的衣服，招招凌厉，若非南阳王及时赶来，臣以及家人皆葬身贼手！”
刘景冷冷的看向平阳侯爷：“家父被贼人重伤，手脚筋尽断，更被毒哑，平阳侯爷句句认为是家父安排人去刺杀，刘景在此质问一下，平阳侯爷可有证据？”
“这……”平阳侯爷一时语塞，垂眸想了想，又道：“臣对圣上忠心不二，府上妾室真儿亦被刀剑所伤，臣虽没有证据，可是刘太尉曾当街拦住真儿的马车，并尾随真儿去了金禅寺，当日甚至还想在金禅寺内调戏臣的妾室杨氏，若非金禅寺走水，只怕臣的两位妾室都被刘太尉给调戏了。”
“平阳侯爷，好歹咱们也是亲戚，你如此污蔑家父就不怕遭报应吗？”刘景虽对刘亭之有意见，可外面却是极力维护刘家的声誉。
眼见两人各执一词，炎帝亦觉得此案不是那般好断，便道：“此事朕自会着人查明，你二人回去好好照顾伤者，至于刘太尉……朕便命刘大公子刘景暂代刘家家主之位，待刘太尉稍好一些，再交给刘太尉处理。”
刘景眸底快速划过一抹喜色，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叩谢皇恩。
炎帝凝眸看着走远的两个人，挥退了所有人，抬步去了暖阁。里边的人见炎帝进来，忙起身，笑眯眯的道：“圣上也会有头疼的时候？”
炎帝看了一眼那笑容深深的人，叹了口气：“想来你也听明白了吧？”
那人笑道：“算是听明白了。”
“如何讲？”炎帝来了兴趣，率先坐了下去，并示意那人坐下。
“师妹前几日占卜到东岳将有劫难，这才让弘量入宫帮助圣上。”此人正是古升庄的庄主古弘量。
炎帝想到那个人，神情落寞：“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不愿意原谅朕吗？其实当年那杯毒酒朕亦不知是谁背地里动的手脚，朕曾问过太子，许是那时太子尚且年幼，亦是记不得谁曾动过那酒杯和酒壶。”
古弘量只是拨着杯盖，“太子一直庸碌无为，为何瑞王一倒太子便开始展露才华？能解释这一切的，想必不必弘量多说什么，圣上也能想明白一切。”
炎帝忽然抬眸深深看向古弘量，古弘量淡淡一笑，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师妹的话，弘量已经带到了，时辰不早，弘量酒窖里还酿着酒，便先告辞离去了。”
炎帝点了点头，唤来周明相送。
待周明重新回来，炎帝又命周明去永和楼将若凡公子宣入宫中。
秦筠若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面色平静的跪下行礼：“臣若凡叩见圣上。”
炎帝凝着面色平静的秦筠若，良久才道：“平身吧。”
秦筠若恭敬的垂眸立在下边，炎帝幽幽道：“你可知为何朕前两次皆将你入仕一事压下？”
“臣不知。”
“因为时机未到。”炎帝意味深长的一笑。
秦筠若眉目微敛，而后快速恢复平静：“臣不解。”
炎帝看着秦筠若宛若女子般清秀的容貌，直言道：“第一次乃瑞王举荐，当时的刑部乃是瑞王势力，朕自然不会任由他壮大自己的实力；第二次乃是吏部尚书骆贺飞与南阳王共同举荐，朕虽知你之表弟秦公子与安郡主交情匪浅，可是为了不落人口舌，朕依然不会同意；第三次刘太尉举荐，朕急需人手为朕去查当年一件案子，而且刘太尉举荐，纵然太子与楚王一党会出面阻挠，但你毕竟是秦公子的表哥，且你的官职并不高，亦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且刑部书令史一职可以轻易接触到卷宗，所以，你当知你要如何做了？”
秦筠若只觉一股冷意自脚底窜起，并快速涌向四肢百骸，她偷瞧了一眼炎帝，却撞上他锐利如鹰的眸光，当下便神情郑重的跪下道：“臣誓死效忠圣上！”
炎帝闻言神情舒缓：“待你明日去刑部报道后，自然会有人交代你要查的是什么，且朕还要你速去查明究竟是谁在背后挑起平阳侯爷与刘太尉之间的矛盾。”
秦筠若躬身告退，待出了御书房才长长的吁了口气，遥遥对上上官洪都的那一双充满关切的眸眼，忙将头拧到一边不去看他。
上官洪都想要跟上她，却被手下的侍卫拦住去路，只能不舍的看着秦筠若跟着周明向宫门方向离开。
平阳侯爷心事重重的回到平阳侯府，适逢苏秦刚回到栖霞阁，平阳侯爷让张福去了栖霞阁后，便是去了芳春阁。
杨萍萍明显被方才的事情吓的失了心神，看到平阳侯爷时忙起身扑过来，眼含水雾道：“侯爷，萍萍好怕！”
平阳侯爷毫不留情的将她踢开，在金禅寺时，他因着脸面，又因着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不能吓到真儿，这才故意压着心里的怒气。
眼下这里只有他与杨萍萍二人，他自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杨萍萍捂着胸口，费力的爬到平阳侯爷脚边。上官若云、刘香芝、崔明珠的结局都是那般凄惨，她只怕平阳侯爷会因为真儿受伤而更加迁怒于她，尽管胸口闷疼得难受，她依旧紧紧抱着平阳侯爷的腿，“侯爷，萍萍知道现在不论说什么，您也是不会信萍萍了，可是眼下真儿妹妹还身有重伤，侯府再也见不的血光了。”
平阳侯爷眸光一凛，凝眉看着杨萍萍，这个女人的确够精明，可是她不该把主意打到真儿身上，掐着她的脖子，俯身看着杨萍萍，“若真儿醒来不追究你，我自然会饶你不死！倘若真儿醒不来，或是她执意不放过你，你也莫怪我心狠。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呆在这里，若是还动什么歪心思，你的结局绝对会比崔明珠那个贱人还要悲惨！”
杨萍萍一瞬不瞬的看着平阳侯爷，这一刻她清楚的感受到了平阳侯爷周身透出来的杀意，呼吸越发困难，只能不住的点头。
平阳侯爷松开她，嫌恶的擦了擦手，拂袖离开。
杨萍萍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好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瑶儿想要扶她起来，杨萍萍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瑶儿的手，“瑶儿，你帮帮我！”
瑶儿小心的看着她，“四姨娘，这么多年奴婢对你没有二心，你可是有什么吩咐，只要奴婢能办到的，奴婢定然竭力为四姨娘办！”
杨萍萍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脸哀求的道：“这一次真儿会被提为夫人，我如今在侯爷眼中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失了宠爱的妾室，依着侯爷对真儿的疼惜，虽然他说了让我交出权力，可是一定也不会看着真儿每日幸苦，如此他势必还会纳妾，可是我不想看着好不容易拿到手里的权力就这么交给了别人，所以，瑶儿你一定会帮到我的，对不对？”
尽管杨萍萍说的语无伦次，可是瑶儿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脸色褪的干干净净，瑟缩着表忠心：“四姨娘，奴婢只是个丫环，奴婢不会和四姨娘争侯爷！”
杨萍萍知道瑶儿误会了她的意思，忙道：“瑶儿，我是如此的了解侯爷，只要你答应我，我一定会让侯爷收用了你，你虽是个丫环，却是听话的很，只要你肯，我将你好生打扮一下，不出意外，今晚侯爷一定会要了你！”
“不不不，四姨娘，奴婢只要能贴身伺候着您就行了。”瑶儿完全被杨萍萍的话吓住了。
“瑶儿，算我求你！只要你答应我，我一定会让人好好照顾你的亲人！”杨萍萍话落便开始磕起了头。
瑶儿不知所措，看着杨萍萍额头磕红了一大片，想着自己年幼的弟弟以及养大她们姐弟的姑姑，只能含泪答应。
杨萍萍听后，脸上浮上一抹喜色，忙拉着瑶儿来到铜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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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杨萍萍的最后一搏
一番精心打扮之后，看着铜镜里长相标志的人，杨萍萍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随即对瑶儿道：“看，多漂亮。”
瑶儿怯怯的垂着头，声若蚊蚋：“奴婢……奴婢……”
杨萍萍忙出言打断她的话，“往后你我就是姐妹了，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瑶儿脸颊浮上一抹娇羞红晕，轻轻点了点头。杨萍萍示意瑶儿先将衣裳首饰退下，而后去寻了周大夫过来。
月上中天，锦娘喂真儿喝了粥，吃了药，平阳侯爷便过来了，看着即便睡了还依旧皱着眉的真儿，平阳侯爷拉着她的手絮絮说了几句话便又回了书房。
得了平阳侯爷确切的行踪，杨萍萍便悄悄带着打扮精致的瑶儿去了书房。
瑶儿吓得浑身直抖，拽着杨萍萍的手：“四姨娘，咱们还是回去吧，毕竟您现在还在禁足，而且书房这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杨萍萍勾了勾唇角，柔声安慰道：“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你只要这般……”她附耳又叮嘱了几句，便笑着道：“就算今晚不成，还有明日后日，总会成的。”
瑶儿点了点头便接过杨萍萍手里的羹汤去了书房，杨萍萍看着瑶儿进了书房，方才脸上的温柔顿时消失不见，如果不是因为真儿运气好，她何苦会受这份罪，甚至还要用她当初的法子让瑶儿去勾引侯爷。
一路走着，当她如约来到与杨妈妈见面的地方时，脸色已经苍白如纸，红唇亦是被她咬破。
杨妈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想数落她几句却是不忍心，两人密谋了几句，便各自回去。
少顷之后，一抹矫捷的身影跃入栖霞阁。
书房里，平阳侯爷看到进来的不是平日里惯用的丫环，而是杨萍萍身边的瑶儿，那双锐利的眸子透着一抹不悦。“你不在芳春阁伺候，怎么来了这儿？”
“奴……奴婢，那个今日碧儿受了风寒，所以奴婢，奴婢就送了四姨娘亲自炖的汤羹。”瑶儿目光闪烁不定，在这气氛压抑的书房里，在满脸威严的平阳侯爷面前，她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兽，心中充满了不安。
“汤羹？”平阳侯爷利眸微眯，看着一脸慌色却有几分姿色的瑶儿，嘴角冷酷的弯了弯，杨萍萍那个贱人这是要提醒他往日情分还是要给他塞个处处听她差遣的女人？
“放那儿便下去吧。”
“奴……奴婢。”声音透着一丝紧张，瑶儿却是半分没动。
平阳侯爷眉峰紧拧，于书桌上的众多文件里抬头看着她，冷声问了句：“要么放那儿，要么端着回去。”
沉默了一会儿，瑶儿款步走到书桌旁，将汤羹放到书桌上，声音虽仍有掩饰不住的颤抖，却是比之方才多了一丝坚定。
“奴婢来之前，四姨娘嘱咐奴婢一定要看着侯爷把汤羹喝了，若是侯爷给摔了，回去便杖责奴婢五十，若是侯爷不喝，回去便杖责奴婢二十，所以奴婢请求侯爷喝了这汤羹。”
平阳侯爷似乎来了兴趣，这性子倒是有趣的很，细细打量着她，不似真儿那般白皙，倒也算得上皮肤细滑，红唇因为紧张而被她紧紧咬着，倒是有那么一丝惑人的味道。以往去芳春阁，瑶儿并不是贴身伺候，所以他也只是远远瞧了两眼，如今这般贴近了看，巴掌大的小脸透着慌乱和紧张，身子隐隐颤抖的模样倒是勾的他心里微痒。
端着汤羹慢慢喝下，一双眼睛却是紧紧胶着在瑶儿的身上。“你且过来给我研墨。”
瑶儿怯怯的看了一眼平阳侯爷，想着自己的亲人，似下定了决心一般，来到书桌前安静的研着墨。
“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平阳侯爷批注了几个字看似随意的一问。
瑶儿不敢对上平阳侯爷的眼睛，只能低着头怯怯的答道：“还……还有一个弟弟，如今寄养在姑姑家中。”
“你姑姑家在哪儿？”
“嗯？”瑶儿心里打了个突，抬头看向平阳侯爷，只见他的视线落在桌子的文件上，心里舒了口气，“在郊外的苏家村。”
平阳侯爷轻轻点了点头，直到他处理完所有文件，再没有与瑶儿多言一句话。
已至深夜，平阳侯爷揉揉额角，起身，瑶儿小心的跟在他身后，平阳侯爷嘴角勾着一抹诡谲的弧度，猛然回头，眉心紧蹙：“文件已经处理好了，这里不必你伺候了。”
声音冰冷，不似方才的柔和，瑶儿心里一惊，匆忙跪到地上。
她的举动让平阳侯爷越发的不悦，“你怕本侯？”
瑶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想了许久，闭着眼睛道：“侯……侯爷……真儿姨娘如今还病着，四姨娘又尚且在禁足之中，只怕您日后再不会留宿芳春阁，就算真儿姨娘提了夫人，您还是需要一个妾室帮真儿姨娘管理整个侯府，奴婢、奴婢请侯爷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侯爷，好好伺候真儿姨娘。”
平阳侯爷身子一怔，俯身凝着满脸羞红的瑶儿，被这样如炬的目光盯着，瑶儿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里已经溢满汗水，心里也是越来越着急，四姨娘不是说那汤羹里加了东西的，怎么这么久还没有生效？
“抬起头来。”平阳侯爷冷声命令。
瑶儿抬起头，不安的看着平阳侯爷，虽然平阳侯爷已经中年，但相貌英俊，身材健硕，倒也有一种不输于年轻公子的风华，只是现在的平阳侯爷眸光凌厉，多了一种威压。
“你方才说若本侯收用了你，你当如何？”
“奴婢会好好伺候侯爷，伺候真儿姨娘！”瑶儿想要低下头，却被平阳侯爷一把捏住下巴，她身体瑟缩的厉害，只能垂下眼睫。
平阳侯爷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杨萍萍，你果然还是不老实啊！
“很好，记住你今晚说过的话！”平阳侯爷欺身上前，在瑶儿耳边轻轻说道。
如同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在瑶儿看来却像是不加掩饰的威胁，她脸上布满窘迫与羞红，双手不安的绞着。
平阳侯爷幽幽一笑，将瑶儿打横抱起，大步向后边的榻上行去。
没有丝毫怜惜的将瑶儿重重摔到榻上，瑶儿后背磕的生疼，却是含泪咬唇，那模样分明委屈却不敢表露大大愉悦了平阳侯爷。
平阳侯爷一边解着腰上玉带，一边打量着瑶儿。
杨萍萍向来聪敏，知道自己难以再取悦于他，便让自己贴身丫环送上来，一则以为新鲜的身子可以迷住他，二则以为瑶儿那般忠心，只要权力给了瑶儿那么权力就还在她手里攥着。可是自作聪明的女人总是会让人生厌，她千算万算漏算了他对真儿的心，漏算了瑶儿惊悸之下会说出自己还有个弟弟。
既然杨萍萍想用瑶儿对付真儿，那么他便顺了她的意，让她懊恼一生，毕竟瑶儿是她亲手送过来的，这个敌人也是她亲手树起来的。
外衫已经脱下，瑶儿一惊，忙慌乱的向一角移去。
这举动让平阳侯爷十分不悦，手上一顿，一瞬不瞬的盯住她，语调亦是拔高了些许，隐约透着一丝不耐烦：“你今晚是故意来勾引本侯的，怎么，现在后悔了？”
勾引？
瑶儿脸色愈发红润，如果不是四姨娘跪着求她，如果不是四姨娘说那汤羹里加了东西，她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毕竟她家中虽然贫寒，却也懂得何为礼义廉耻。
“奴婢虽然家境贫寒，可奴婢也知道何为羞耻，若不是四姨娘苦苦哀求，奴婢一定不会来这里。”瑶儿泪眼朦胧，“不知不觉”间竟是哭着将杨萍萍的计划说了个清楚。
平阳侯爷肆意欣赏着她凝眉哭泣，满脸委屈的样子，不得不说年轻的身子加上美人垂泪以及聪颖的女子总是能挑起男人的兴趣与欲-望，恰在此时那被他用内力压着的热流蹿入小腹，他利眼一眯，暗自又用了内力，“你的决定？”
“决定？”瑶儿怔怔看着平阳侯爷，“奴婢不解。”
平阳侯爷凝眉，那股欲-望的热流在体内不断叫嚣着，令他的眸眼越来越红，他反复用内力压着欲-望，就是要驯服瑶儿，眼下瑶儿心里已经开始疑惑为何那药效还没发挥，只要再加点儿重量，瑶儿最终一定会怨恨上杨萍萍，只忠心于他。
“说！”仅一个字，带着愤怒以及威压。
瑶儿身体一抖，既然四姨娘把她拉入了深渊，那么她若是不抓着侯爷这根救命稻草，只怕还没成为侯爷的女人，她的小命就没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迅速爬下床榻，跪下道：“奴婢一定不会让侯爷后悔收用了奴婢。”
女子的体香蹿入鼻息间，令平阳侯爷愈发烦躁，他额头青筋暴凸，面上却是一派悠然，“倘若今晚本侯收用了你，却不给你任何名分，你可会记恨本侯？”
瑶儿心里再次一惊，侯爷这是什么意思？收用了她，还不给她名分，这与通房丫环有何区别，侯爷此举是试探还是侯爷真打算这样做？凝眉想了想，她决定最后一搏。纤长的手指颤抖着解开自己的衣裳，衣料悉簌的声音之后，是少女柔软的身体，那细嫩的肌肤虽不如真儿那般白皙，却也称得上吹弹可破。
平阳侯爷眼睛一亮，这个丫头的确称得上聪颖，很好！平阳侯爷如炬的目光紧锁在瑶儿那散发着青春气息玲珑有致的身体之上。
瑶儿一抬眼，正好对上平阳侯爷的视线，她紧咬着唇，深知事已至此便是再无退路，款步走上前，献上红唇，小手不安分的剥着平阳侯爷的里衣。
动作，还很生涩，可是却清楚的表明了瑶儿的决心。“奴婢心甘情愿跟着侯爷，只希望可以为侯爷排忧解难。”
平阳侯爷摩挲着她细嫩染着薄红的脸颊，低声一笑，“你放心，本侯会给你一个合适的名分的。”
瑶儿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书房里，温度持续高涨。
而此时的栖霞阁里，阿暖闪入苏秦的房间后便是满眼掩饰不住的心疼。
她总是习惯趴在桌子上睡，难道不知这样对身子不好吗？
无声一叹。轻柔的抱起她时，她便悠悠睁开了眼睛，看着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苏秦轻柔一笑：“回来没看到你，还当你离开了呢。”
阿暖也不回答，只是抱着她往内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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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搬石头砸自己脚
“好了，以后我一定早早睡觉，再不趴在桌子上睡了。”苏秦娇俏一笑，随后又嘟囔了一句：“你都快成我哥了！”
阿暖弯着的眉眼忽然划上一抹落寞，仅仅是把他当成哥哥吗？见苏秦看来，忙将眼底的那抹情绪收敛住，坐在她的床边，道：“这几日去给你寻草药了，你不是要学着养蛊虫吗？”
苏秦惊喜不已，猛然坐了起来，好巧不巧的正好阿暖想给她盖上被衾，自然苏秦的头撞上了阿暖冷冰冰的面具。
苏秦一边揉着头，一边像是一个得了糖豆的孩子，“真的？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的。”
阿暖只觉面具下自己的鼻子酸疼的厉害，宠溺的看着她，轻柔的给她揉着额头，“我可没当玩笑。”
外边站着的君忍充满怒气的瞪着映在窗上的剪影，这个阿暖真是个麻烦，只要王爷不在，就给小姐献殷勤。
“对了，回来时，我偶然听到了一个秘密。”阿暖自然听到了外边君忍的小声嘀咕，面具下的唇角轻勾，眸光闪着一抹精光，又靠近苏秦几分。
“什么？”
“老夫人身边的杨妈妈似乎是四姨娘的亲姑姑，方才她们还在假山石后……”阿暖欺身贴着苏秦耳畔，将方才他听到的杨妈妈与杨萍萍密谋的事情说了一遍。
君忍看着那窗上剪影，几乎要气炸了，竟然敢轻薄小姐！真是不要命了！不假思索的闯了进来，挥拳便欲把阿暖那遮着脸的面具给揍下来。
怎料阿暖方才举动就是要诱着君忍出手，毕竟平日里实在太无聊了。妙珠听到动静进来，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住，“君忍，你在做什么？”
君忍一边出招凌厉，一边道：“这混蛋轻薄小姐，你说我作为贴身侍卫是不是不能放过他！”
妙珠闻言，亦是变了脸色，“登徒子，还敢轻薄小姐，揍的他满地找不着牙！”
“噗哧--”苏秦本来是想喝斥的，可是妙珠的话说的实在是太搞笑了，无奈扶额，见两人已经过了数招，厉声道：“君忍，你若再不停下，我就给你送回玉衡那儿了！”
君忍略微迟疑，却被阿暖钻了空子，虎爪在他臂膀上用力一抓，随后手掌在君忍胳膊上翻飞，当他收势时，君忍的胳膊便如提线的木偶一般晃荡着。
妙珠顿时脸色一变，急忙上前去扶住君忍，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讨厌鬼，你该不会残了吧？”
君忍嘴角抽了抽，“妙珠，你说我若残了，你这辈子岂不是要吃许多的苦了吗？”
妙珠一边在他胸口捶着，一边嚷着：“吃苦就吃苦，反正我从小也没少吃苦，不就是少了条胳膊吗？”
苏秦无语的与阿暖对视一眼，这一对活宝，明明想让阿暖把胳膊接上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微咳了两声，苏秦对阿暖道：“莫要玩笑了，阿暖帮他把胳膊接上，妙珠，你去梅园把墨画给我叫来。”
妙珠满脸担忧的看着君忍，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满眼看好戏的阿暖，迟迟未动。
苏秦嘴角抽了抽，“还不快去？”
妙珠低头不甘不愿的道：“奴婢知道了。”
待锦娘亟亟进了屋里，便看到被点了哑穴的君忍无声的叫着，不解的看了一眼苏秦，大步走了过来。
苏秦交代了几句，快凌晨的时候才睡下。
翌日一早。
书房内平阳侯爷已经穿戴妥当，看着榻上满身瘀青的瑶儿，眸中满是算计。
瑶儿闻声醒来，只觉得全身如同被巨石碾压过，对上平阳侯爷幽深的目光，瑶儿撑着身子起来。
平阳侯爷欺身上前，把玩着她如墨的长发，低声道：“如果以前杨萍萍那个贱人没有将你藏起来，本侯早便品尝了你的滋味，你也不必做一个听凭人差遣的丫环了。”
瑶儿的身子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忆及昨晚的一幕幕，脸上倏地通红一片，犹如熟透的苹果娇艳欲滴，“侯爷……奴……”
平阳侯爷没有理会她眉宇间的羞涩，只低语道：“你已经是本侯的人了，本侯自然会给你该有的名分，往后不必再自称‘奴婢’二字，不过，你可要牢记，这份荣华富贵是本侯给你的，不是别人，你可明白本侯的意思？”
瑶儿轻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瑶儿知道了。”
平阳侯爷眉眼含笑，只那笑意并不达眼底，“好了，一会儿你先回芳春阁，稍晚些自会有人给你准备院子，若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以找张福。”
瑶儿不敢抬头看他，她猜不透平阳侯爷的心思，便点头应是。
正此时，房门被推开，本该是禁足之中的杨萍萍与老夫人身边的杨妈妈推门而入。闻声瑶儿匆忙拽了条被衾遮着身子，杨萍萍看着瑶儿，又看了一眼凌乱的床榻，皱眉道：“侯爷，瑶儿……”
随后她快速跪了下去，“侯爷还请息怒，都是萍萍管教不利。”说着她又瞪了一眼瑶儿，“昨晚让你送个汤羹过来，等了你一晚都没回去，不成想你……你个小贱蹄子，你竟是爬上了侯爷的床啊！”
瑶儿眼圈通红，计划里没有四姨娘带着杨妈妈出现的戏码，怯怯的看着平阳侯爷，又看了一眼脸色黑沉的杨妈妈，咬着红唇，完全就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平阳侯爷看着杨萍萍这善于做戏的模样，莫名的便十分厌恶，大手将瑶儿揽入怀中，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吻上了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瑶儿完全惊住，原本还推拒着的小手被平阳侯爷紧攥在手中，被衾也在不觉间滑落在地，露出一身欢好之后的痕迹。
偷偷看了一眼完全惊怔住的杨萍萍与杨妈妈，平阳侯爷意味深长的笑笑，“瑶儿，你已是本侯的人，如今真儿还病着，四姨娘还尚在禁足之中，这侯府不能一日无人掌权，梳洗之后你便与四姨娘去芳春阁，先学学如何管账，若是哪里不懂，我一会儿再给你派个人过去。”
杨萍萍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原本今日来这一出，也只是想威慑一下瑶儿，要她牢记这名分是她给求来的，纵然以后她再如何穿金戴银，那也得听她的话。可是她没想到瑶儿竟然这般好手腕，只是短短一夜便将侯爷给迷的神魂颠倒。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眸时，正对上瑶儿那双迷蒙着水雾的眼睛，收了收拳，压下心里的不悦道：“侯爷，萍萍原本是担心瑶儿，毕竟是一夜未归，这才让人去请了杨妈妈过来的，既然瑶儿能得侯爷的意，且侯府也的确该添些新人了，不若侯爷今日便给瑶儿个名分，到底也是伺候萍萍这么久的人了。”
平阳侯爷看着双臂抱在一起的瑶儿，附耳说了一句，瑶儿便拾起地上的衣裳去了屏风之后。
平阳侯爷心情甚是愉悦的道：“既然如此，瑶儿也的确是乖巧可人，不如便提了她做二姨娘好了。”
杨萍萍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幸得杨妈妈在后边扶了下，才没有跌倒。看着满面羞怯的瑶儿，杨萍萍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也好，不管是什么位分，终究都是伺候侯爷的，只要侯爷开心就是。”
杨妈妈看着口不对心的杨萍萍，非常后悔今日陪着她来算计侯爷，可是看着自己的侄女受了委屈，心里又的确是不舒服。凝眉想了想，道：“侯爷，位分的事情毕竟不能随便，瑶儿以前是四姨娘的贴身丫环，就算要许了名分，怕是也只能居于四姨娘之后。”
瑶儿穿戴整齐，正要走出来，却突然听到了杨妈妈的话，袖下的手不由攥握成拳，平息了心绪，这才垂眸走到平阳侯爷身边，声音软糯的道：“侯爷，杨妈妈说的一点儿不错，瑶儿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丫环，二姨娘的份位实在是太重了，瑶儿不想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骂瑶儿忘恩负义。”
平阳侯爷唇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瞧，他就说瑶儿够聪明，杨萍萍如今被自己亲自扶植起来的人给压了下去，心里憋着这股闷气，回了芳春阁自然不会放过瑶儿，罢了罢了，就让这两个女人掐去吧，只要别扰了真儿的清静就是了。
揽着瑶儿的纤腰，平阳侯爷柔声道：“你已经是本侯的女人，本侯给你的你便接着，至于你弟弟和姑姑的事情，本侯今早已经派人去了，如今若是还有那些不长眼的想凭此威胁于你，给本侯硬气一些。”
杨萍萍脸色顿时一变，面上虽然还平静如常，可心里已经将瑶儿骂了不下百遍，她这算不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原以为瑶儿是个懂事的，却不想竟算计上了她！好，好哇！
瑶儿亦是心里打了个突，不明白平阳侯爷说这话的意思，平阳侯爷贴着她耳畔，“你难道忘了，昨晚你亲自求本侯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弟弟与姑姑的？”
杨妈妈自知今日杨萍萍这是被瑶儿给算计了，深深看了一眼瑶儿，对杨萍萍道：“四姨娘如今尚在禁足之中，还是先回芳春阁，待二姨娘梳洗之后再说。”
杨萍萍极力压着心里翻涌的情绪，事已至此，是她低估了瑶儿的手段，深知若现在还留在这里，自然是自取其辱，便福礼离开。
看着杨萍萍离去那微抖的背影，平阳侯爷揽着瑶儿纤腰的手毫不留情的撤离。瑶儿不解的看着平阳侯爷，“侯爷？”
“你的表现很好，只要你听话，本侯自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平阳侯爷看着蔚蓝的天空，“本侯去梅园看看真儿，你便在此梳洗用膳之后再与丫环去芳春阁吧。”
瑶儿只觉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看着平阳侯爷的神色，娇笑着福礼，完全没有留意到那放在书桌上装汤羹的碗亦是与平阳侯爷一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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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拼演技耍心机
瑶儿看着桌上那丰盛的饭菜，吞咽了一口口水，拿起筷子竟是不知先夹哪道菜。
“二姨娘不如先尝尝这道菜。”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
瑶儿回头看去，顿时慌的筷子掉落在地上，“碧儿姐姐？”
碧儿面容平静，道：“如今二姨娘深得侯爷疼宠，怎能称奴婢为姐妹？”一边说着一边让身边小丫环再取来一副筷子，又亲自伺候着瑶儿吃过了早膳，梳洗妥当之后才引着她去了芳春阁。
杨萍萍正在房中生着闷气，地上全是摔碎的瓷片以及还没有动过筷子便被她扫落到地上的白粥咸菜。
瑶儿颦了颦眉，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忙唤来丫环过来收拾。
杨萍萍冷冷看着她，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虽然昨日已经看到了瑶儿的年轻貌美，可是那些东西到底不如侯爷赏赐之物。
“你这个贱人这是要向我炫耀吗？”
瑶儿一怔，便是毫不犹豫的就跪在了那些碎瓷片上，顿时房里便溢满了血腥之气，碧儿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将瑶儿搀扶起来的意思。
瑶儿一边屏退所有人，一边哭道：“四姨娘，您消消气儿，奴婢也是听从您的吩咐，如今奴婢得了侯爷宠幸，侯爷还让奴婢掌权，难道这不是您想看到的吗？”
杨萍萍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啊，让瑶儿得到侯爷的宠幸，让瑶儿掌权，这一切都与她预料之中的一模一样，可是却又不一样。今日看着那凌乱的床榻，嗅着空气之中暧昧的气息，甚至于看着侯爷那般毫不掩饰的宠着她，吻着她，这一切都让她异常的烦躁！她承认她嫉妒，她不甘，可是如今侯爷禁了她的足，又夺了她的权，她若坐以待毙，只会加快自己灭亡的速度。
“为什么你要告诉侯爷你弟弟和你姑姑的事情？你还要让我相信你，却是不信我可以好好照顾你的亲人！”杨萍萍想到如今她还得用瑶儿压着真儿，便将心底的不甘给暂时压了下去，寒声问道。
瑶儿心里冷笑一声，照顾亲人？你不过是想用他们来威胁我罢了！垂眸不语。
杨萍萍也不急，只是双眸紧紧凝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抹神色。
瑶儿只觉膝盖疼的厉害，但是若今日她不能得到杨萍萍的信任，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交出手里的权，最后吃亏的只能是她，毕竟四姨娘还有一个甚得老夫人心意的亲姑姑--杨妈妈做靠山。
若是杨妈妈去老夫人那说上两句，就是侯爷再如何宠着她，也会让她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样想着便也不管不顾的膝行到她脚边，“四姨娘，奴婢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昨日侯爷喝下汤羹之后一直在处理公文，奴婢心里亦是慌乱不已，侯爷那般问了，奴婢便是想也没想的就说了出来。奴婢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横竖没有说出四姨娘啊！”
杨萍萍拧眉看着她，“你是说侯爷喝下汤羹之后没有反应？”
“是啊！”瑶儿神情笃定。
想着以往瑶儿的性子，想着以往她对她的忠心，想着或许是周大夫的药不好用，杨萍萍便点了点头，心里的气儿也似消了一半，“如今你是府里的二姨娘，不需这般委屈了自个儿，若是传到侯爷耳中，纵然你什么都没说，可侯爷也会迁怒于我，你先起来吧。”
瑶儿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头垂的低低的，“四姨娘，不管侯爷如何对待奴婢，奴婢始终是您身边的。许是侯爷现在还在气头上，待侯爷气消了，一切便都好了。”
杨萍萍叹了口气，“是啊，原本还以为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年底便放你出府，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若非我棋差一招，也不会被禁足收权！”若不是侯爷许诺要照顾瑶儿的亲人，她现在也不必大玩感情牌。
瑶儿亦是陪着哀叹，良久之后，杨萍萍便亲自去取来侯府印鉴以及各种帐薄等物，“你跟在我身边多年，亦是曾帮我处理过府里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是识字的，这些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你且回去吧。”
瑶儿接过那些东西，心下狂喜不已，深深看了一眼神情落寞的杨萍萍，她倒是没有立即离开。唤来碧儿先将这些送到她的院子里，而后又命人快速准备早膳。
杨萍萍一直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对自己一如从前那般，不安的情绪倒是渐渐散了。“你那膝盖得上些药才行。”
瑶儿恭敬的站在那儿，眉眼低垂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当了二姨娘的狂喜，“四姨娘，您生气若不吃东西便会胃疼，虽说吃药调理过，可老话说‘是药三分毒’，奴婢还是先伺候您吃了早膳再回去的好。”
杨萍萍嘴角含笑，似乎很满意瑶儿如今的态度。
很快丫环便端着准备好的早膳鱼贯而入，瑶儿忍着疼，走上来，亲自夹了一块糖醋鳜鱼，放到杨萍萍的碗里，杨萍萍看着她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异常舒服。
不管怎样，只要瑶儿能牢记她是她杨萍萍身边的人，若不是她的计谋，如今她还只是一个丫环，只要她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她牢牢拿捏在手中，她便知足了。心里正想着，瑶儿笑道：“这醉虾十分可口，四姨娘快尝尝。”
杨萍萍眉眼含笑，“莫要在我这儿耽搁太久，你才得权，还是先回去瞧瞧，若哪里不清楚尽快过来问清楚了。对了，方才只见侯爷身边的碧儿跟着你，侯爷整日里忙着处理公文，再有几日便是二小姐大婚，你这段时间怕是忙不过来的，不如便从我这儿先抽些人过去，横竖我现在不过是个禁足之人，也用不得这么多人。”
瑶儿脸色微变，便又要跪下去，“这些人都是四姨娘用惯了的人，奴婢怎能用四姨娘的人。”想给她身边安眼线？想的还真是周到。
杨萍萍唇角含笑，将她扶起，“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不想让你累着，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便将柳桃给你，倘若侯爷问起，你当知该如何说了？”
瑶儿眼底快速划过一抹清寒，而后惶恐道：“奴婢知道了。”
“那便回去吧。”成功在瑶儿身边安了眼线，杨萍萍心情大好。
瑶儿脸色苍白的出了芳春阁，嘴角笑意加深。杨萍萍，如今我已是二姨娘，又得了权，今日若非怕杨妈妈去老夫人那儿撺掇，我也不必玩这出苦肉计。
柳桃看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默默跟在后边。
梅园里，苏秦听着君忍的汇报，与躺在床上的真儿对视一眼，彼此皆意味深长的一笑。
“小姐，你笑什么？”妙珠悄声问道。
“只是笑这侯府现在真真是拼演技耍心机的好地方！”苏秦兀自笑得开怀。
妙珠挠挠头，完全不明白苏秦话中的意思，锦娘无语看了看房梁，低声道：“你以后出门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曾经伺候过小姐。”
妙珠气结不已，“墨画，你别以为最近你伺候着真儿姨娘就了不起了，你现在还学会贬损我了！”说着便上去追打着锦娘。
真儿看着笑闹的锦娘，眼中含着温煦的光芒，“二小姐，谢谢你。”
苏秦淡淡一笑：“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是你拼死相护打动了她。”
真儿轻柔一笑：“不管慈儿是否能原谅我，只要能看着她开心我便也就开心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真儿姨娘是想问锦娘的容貌？”苏秦抬眸问道。
真儿一怔，随后道：“若非慈儿手臂有烫伤，我也没有瞧出来，这些日子我也能看出来慈儿对二小姐的心意，不管能否恢复以前的样子，只要她开心就好，只是我不解的是她是否曾经毁了容貌。”
苏秦屏退所有人之后，才缓缓道：“有些事不是一句两句便能说的清的，只是我此生能得锦娘这一朋友已是三生之幸。虽然古籍记载巫族的换脸术只能进行一次，但是这世上总会有奇迹，所以不管过了多久，我都会一直寻找下去。”
真儿深深叹了口气，“当年我一心寻死，自以为将她留在这世上便是对她好，如今想想，我这个做娘亲的何止无情。”
苏秦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既然锦娘甘愿留在这里照顾你，你也不必多想。只是如今侯府越来越乱，我只想问真儿姨娘一句，对平阳侯爷当真半点儿没有情意？”
真儿皱了皱眉，低声道：“虽然当年他的确救了我，可是我对他当真没有半点男女间的情意，若非为了寻到刘亭之，寻到慈儿，我也不会甘愿留在他的身边，受他的监视。
今早他还拿着一个盛着汤羹的碗进来，说是昨日杨萍萍下了肮脏的东西，他神志不清才收用了瑶儿。可是当真如他所说那般吗？
这么多年，我若还看不清他的心思，也算白活了。侯爷对我虽疼爱有加，可是想想当年的上官夫人，刘香芝，崔明珠，甚至现在被禁足的杨萍萍以及才提上来的瑶儿，他的所作所为何止薄情寡义？
人们常说与虎谋皮，闹不好便是失了命，如今刘亭之很快便会遭到报应，而我也寻到了慈儿，若再留在他身边，保不齐会落得个什么悲惨下场，倒不如与慈儿相依相伴，不求她此生能原谅我，只求我能弥补她。”
苏秦静静的听着，神思已经飘远，平阳侯爷看似对真儿深情款款，可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毕竟已经收用了瑶儿，并成功挑起了瑶儿的野心。倘若他真的用情至深，便不会想着用别的女人来保护真儿，换得真儿的短暂清静。男人总是自以为是！
“这一瓶药可以让伤口久也无法愈合，每日三次。如今瑶儿已经有了野心，以她今日所为，定然是早就知道了杨妈妈与四姨娘之间的关系，若是杨妈妈过来，她的东西，真儿姨娘切记不要碰，切莫成为别人的棋子。另外，真儿姨娘可以借着伤重提出搬去别院，路上我自有其他安排。”苏秦本想提及老夫人，想想还是将话又压了下去。
真儿攥着手里的药瓶，含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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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都要利用她
瑶儿膝盖上的伤自然被瑶儿利用的极好，平阳侯爷听闻之后竟是命人将杨萍萍院子里值钱的物件悉数全部搬空，又将丫环婆子都给撤了，只留下一个末等丫环。
当夜，瑶儿又带着伤拿着账簿去了老夫人的竹院，因着杨妈妈早已在老夫人那儿吹了风，直到瑶儿膝盖上的伤口又流出了血，老夫人才神情恹恹的让她起来。
屏退所有人之后，多年不曾管账的老夫人看了帐目之后便是气怒不已，这帐明着看倒真是没什么错处，可是往细里看，五千两分几次全部拨了出去，且用处不明。
接着瑶儿又看似不经意的说了句：“莫不是四姨娘将这笔银子给了杨妈妈，毕竟杨妈妈与四姨娘可是亲姑侄。”
老夫人锐利的眸子半眯着，只交代了这件事务必保密，不得传出去，又嘱咐瑶儿以后好好为侯爷分忧便让她回去了。
柳桃去给杨萍萍传信后便再没有回来，天亮时人们在荷花池里寻到了柳桃的尸体。
都说好的不如坏的传得快，柳桃的事很快便在侯府里传得沸沸扬扬，其他丫环婆子倒没什么，那些平日里在四姨娘身边伺候的丫环婆子个个人心惶惶的。
看着偌大的芳春阁，杨萍萍恨的咬牙切齿。“瑶儿，你个小贱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仅是一夜，瑶儿摇身一变从一介丫环变成如今侯府里下人争相讨好的主子，想着之后的计划，她的心情大好。
看着瑶儿领着一众丫环提着食盒往芳春阁而去，苏秦淡漠一笑：“人啊，有了权力地位之后，总是幻想能牢牢抓住这一切，所以泯灭了人性。”
妙珠经过昨日锦娘给她好好分析了这段时间的事情之后，脑子倒是转的快了些，担忧的道：“小姐，这两日这位瑶儿动作这般大，会不会影响到真儿姨娘？”
苏秦淡漠一笑，“侯爷那般宝贝真儿姨娘，你以为轻易会让瑶儿伤到她？让她蹦吧，只要没有影响到咱们，咱们乐得看戏。”
眼下刘府因为刘亭之闹得鸡飞狗跳，炎帝口谕一下，纵然其他刘府庶子心有不甘却不敢违抗圣旨，依浮萍传来的消息看，如今刘景越来越浮躁，已经派人秘密去寻善医之人想要鉴别血液是否可以相溶。
而她也已经让君忍密切留意刘府，不管刘景最后找到了谁，其结果只能有一个，便是亲生儿子也一定不是亲生儿子了。
“咱们回去吧，明日便是玲珑大婚之日，我想给她绣个香囊。”玲珑大婚必然不会消停，送个香囊，让她疯癫起来也能丢尽刘妃的脸，想想其实也挺有意思的，苏秦笑着转身往栖霞阁行去。
芳春阁里，瑶儿笑容温和的看着杨萍萍，“四姨娘，您还没用午膳吧？”
杨萍萍冷冷瞧她一眼，没有说话。
瑶儿忙让身后的丫环将食盒里的东西都摆到桌子上，看着满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杨萍萍心底冷嗤一声，毫不留情的道：“你已经赢了，难道还想亲眼瞧着我是如何被你踩在脚底下的？”
瑶儿但笑不语，亲自舀了一碗滚烫的汤，吹也不吹，尽数倾倒在杨萍萍身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杨萍萍因为太过于吃惊，竟然都没有来得及躲开，霎时，一双纤纤玉手便起了一片水泡。
杨萍萍惨叫一声，忍着钻心的疼想要甩瑶儿一巴掌，却不及瑶儿动作快。瑶儿用力掐着她被烫红的手腕，唇边漾着一抹歉意的笑容，忙掏出帕子去擦。
又是一串尖利凄惨的叫声，所有人都觉得后背浮起一阵凉意，也不知那帕子里裹着什么东西，那只手皮肉翻飞，只怕日后就是痊愈了，那只手也一定会布满疤痕。
都说女子的手是女子的第二张脸，杨萍萍倒吸了一口凉气，如今自己势单力薄，不可硬拼！怒瞪着一脸真诚的瑶儿，想着外边还有杨妈妈打点，便颤抖着声音问道：“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侯爷已经给了你一个女人一生所期待的一切东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瑶儿冷哼一声，挥退所有人，逼视着浑身瑟瑟发抖的杨萍萍：“有什么不满意的？是啊，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杨萍萍，你说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嘶声厉吼，带着浓浓的悲伤与无助，在没有扳倒杨妈妈之前便先对杨萍萍出手，并不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她无法压下心中的恨意！
“我只有这一个弟弟，姑姑的孩子还那样小，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表明了决心，你还是要让人杀了他们！如果不是侯爷的人去的及时，我弟弟只怕神医降临也是救不回来了！”
杨萍萍看着如此癫狂的瑶儿，心里莫名一紧，这是怎么回事？是谁要杀瑶儿的家人？
“你还不承认吗？”瑶儿生生止住泪意，指着一脸疑惑的杨萍萍，“他们在现场找到了这个东西，你还敢说不是你？”
杨萍萍早已被瑶儿的话惊得三魂丢了七魄，此时再看着瑶儿手里的帕子，顿时便知道这是有人在故意设计害她！可是这侯府里除了她以及侯爷再没有人知道瑶儿的亲人在哪里，既然侯爷如此疼宠瑶儿，并不是在药物的效用下收用了瑶儿，便是说侯爷对瑶儿也是用了些心思的，到底是谁如此了解她习惯用帕子命人办事？
瑶儿现在的样子已经不能用伤心欲绝来形容，想着昨日她低声下气的跪在碎瓷片上，她便毫不犹豫的将一桌子还散发着热气的饭菜扫落在地上。瞥了一眼仍旧凝眉陷入沉思之中的杨萍萍，她毫不客气的将她推倒。
夏末秋初，天气尚有余热，杨萍萍猝不及防跌在那些碎瓷片上，又被浇了一盆热汤，整个人狼狈不已。
外边候着的丫环听着声音，议论纷纷，跟着杨萍萍的小丫环趁乱跑出了芳春阁，去了梅园。
真儿正靠着软枕看着书，原本已经开始长肉的伤口因为用了苏秦的药，又有血渗出，平阳侯爷早上过来探望时，满眼的心疼，并让人送来了最好的金疮药。
“真儿姨娘，奴婢是芳春阁的，您快去救救四姨娘吧！”
“你这个丫环怎地如此不懂规矩？”
“快拦住她，莫让她搅了真儿姨娘的清静！”
……
外边传来一阵阵的吵杂声，锦娘正巧去了苏秦那里，真儿便掀了被衾去了院子里，看着小丫环满脸泪痕，真儿颦了颦眉。“怎么回事？”
小丫环忙推开众人，扑到真儿脚边，“噗通”跪下，一边磕头，一边求道：“奴婢是芳春阁的，如今二姨娘正在私自惩罚四姨娘，已经没了人形，还请真儿姨娘去救救四姨娘！”
真儿眉心紧拧，这个瑶儿以前可是贴身伺候着杨萍萍的，按理说比一般主仆关系要好，而且上回在金禅寺，她也是见识过瑶儿对杨萍萍的忠心的，怎么才被侯爷提上来，做了二姨娘，便是这般对付原来的主子？这心性还真不是一般的恶毒。
“真儿姨娘，求您救救四姨娘吧！”小丫环因着方才众人的撕扯，头发蓬乱，倒是令人心疼。
真儿原本想扶起她，可是想了想苏秦的叮嘱，这个侯府是不能随意动恻隐之心的，便又道：“你为何如此忠于四姨娘？”
小丫环顾不得抹泪，扬起哭花了的小脸：“奴婢不是忠于四姨娘，而是想为堂姐讨个说法！”
“堂姐？”真儿疑惑。
“失足跌落水中的那个柳桃便是奴婢的堂姐，奴婢知道堂姐水性极好，根本不可能失足溺死，一定是因为二姨娘不满四姨娘在她身边安插眼线，所以才让人秘密-处死了她的！如今二姨娘如此受宠，奴婢知道这侯府里唯有真儿姨娘可以帮助奴婢！”小丫环神色哀戚的说道。
真儿正想开口说话，却听远处一道清润如水的声音传来：“不过是一个卖身给侯府的丫环，你就算想要替你堂姐讨个说法，也不该来梅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秦唇角含笑，站在院门口。阳光落在她身上，轻轻浅浅的，如同美丽的精灵一般。
众人颔首行礼，苏秦也没理会，径自走到真儿身边，对跪在地上的小丫环道：“真儿姨娘如今受了重伤，你冒死跑来梅园，先不说父亲是否会为一个丫环迁怒正受宠的二姨娘，就是你搅了真儿姨娘的清静就足以让父亲震怒！乱棍打死还算轻的，眼下，你该求的不是真儿姨娘，而是去竹院求杨妈妈。”
小丫环怔怔看着苏秦唇角的那抹笑，忽然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板快速上移，暗自垂下头道：“奴婢这就去竹院。”说着快速爬起来跑了出去。
苏秦扶着真儿回了房间，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神色郑重的道：“真儿姨娘，我说过的，这侯府不能随意动恻隐之心。”
真儿不解的看着她，“我特地问过了，看那丫环哭的哀伤……”
“这世上最欺骗人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今日是君忍觉得事情蹊跷特地传了消息去栖霞阁，否则你若去了，便逃不过被人利用的结局。”苏秦淡淡说道。
真儿眼中的神色骤变，吃惊……不可思议……
“杨萍萍可以利用你让侯爷解了她的禁足之罚，瑶儿可以利用你让杨萍萍死得更惨，而真儿姨娘，若不怕皮肉受苦，自然可以前去。”
“二小姐还是不要说了，我明白了。”真儿犹有害怕，脸色倏然变得苍白许多。
苏秦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过来的时候我也大致了解了一些，我敢说暗中杀了瑶儿一家的就是平阳侯爷的人，而救了瑶儿亲弟弟的也是平阳侯爷的人。至于他为何要这么做，我觉得是因为太多人握在手里反倒不好掌控瑶儿。”
真儿神色一凛，因为太过惊异，反握住苏秦的手骤然收紧。
苏秦微皱了下眉，真儿就是太过善良，才会在一开始被刘亭之骗，现在又愿意相信平阳侯爷的深情款款，低叹了口气，苏秦笑着道：“不过此事若利用的好，倒是可以搬出侯府去别院。”
既然尔虞我诈的日子不适合真儿，倒不如先将她与锦娘送走，至于老夫人……想了想，试着问道：“真儿姨娘，您对祖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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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皇后病危
“老夫人待我自是极好，好的……有时候我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真儿笑道。
“那若是让老夫人与你生活在一起，你会怎样？”苏秦试着问道，不管怎么说，老夫人也曾护过她，一旦平阳侯府被毁，她会提前安排好老夫人。
“怎么说侯爷于我有救命之恩，他的母亲，我自然会好生照顾。”真儿不疑有他。
苏秦笑了笑，又嘱咐了一遍，起身离开。
芳春阁里当杨妈妈被小丫环拖着去到时，已经不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了。
椅子桌子掀翻在地，多宝架上仅剩的那些不值钱的瓷器碎了一地，杨萍萍与瑶儿两个人衣衫凌乱，发髻歪斜，尤其杨萍萍更是浑身混着血水脏污不堪。
瞥了一眼同样眸底闪过失望的两个人，杨妈妈轻咳了一声道：“二位姨娘这是在做什么？”随后又命丫环快速收拾房间，“老夫人说了，让二位姨娘就在这芳春阁的偏房待着，待侯爷回来再说。”
“杨妈……”姑姑如今是她唯一可以翻盘的机会，杨萍萍忍不住就想要开口。却只见杨妈妈眼底快速划过一抹怒其不争的情绪，再看过去时便是陌生的令人止不住浑身颤抖的淡漠。
这是怎么回事？
瑶儿在一旁笑的开怀，“杨萍萍你让人溺死了柳桃，妄想嫁祸于我，可是怎么办呢？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自然将你的那些手段学了个七七八八，也幸好我提前上老夫人那儿将你与杨妈妈的关系给说了出去。所以，杨妈妈这一次绝不会为了你这么一个废物而搭上自己。”
“你——”杨萍萍恨恨瞪着她，袖下的手死死攥握在一起，她不甘，她愤怒，她恨不得现在就能杀了瑶儿。
一场两个女人各怀心思的暗斗就这样结束了，当平阳侯爷回府闻听此事后，唇角只是不可自察的勾了勾，这两个女人掐的越厉害，真儿的日子便会过的越清静，只要二丫头大婚前不闹出人命来，随她们闹。
心情极佳的去了梅园，只见真儿神色悲戚的站在窗前，一副神思哀伤的模样。
平阳侯爷脚步轻柔的走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问道：“怎么了？”
真儿不语，只轻轻自平阳侯爷怀中撤出来。
怀中的女子退出，一阵失望涌进平阳侯爷的胸口，看她明显的疏离，平阳侯爷的心抽了抽，手僵在半空，落寞的收回。
“真儿，你这是怎么了？”大手扯住她的手腕。
似乎因为他的动作有些用力扯到了真儿的伤口，真儿眉头轻蹙，脸色微变。深吸了口气，真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真儿……”平阳侯爷放柔了动作，扶着她走到床边。
两人均是沉默不语，平阳侯爷袖下的手用力攥了攥，却不敢开口去问，唯怕从真儿口中听到什么自己不愿意听的话。
真儿抬眸看着他，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侯爷，这侯府当真不是真儿愿意待的地方，今日若非二小姐，真儿只怕现在……”她说着便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只是委屈的抹着眼泪。
平阳侯爷只觉得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想安慰她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只怪他没有将所有情况了解清楚，便急忙赶来了梅园。
看了一眼锦娘，他轻咳了两声，对真儿道：“别想太多，你只要好好养伤，我先出去一下。”
真儿垂泪点头，平阳侯爷看的心都要碎了，又安抚了两句，直到真儿哭累了躺下这才走到外边。
当房门关上时，原本垂泪抽泣的真儿面容恢复了平静。
“今日怎么回事？详细说与本侯听。”平阳侯爷脸色黑沉的问着锦娘。
锦娘神色平静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如实相秉，平阳侯爷越听脸色越差，一掌拍在院里的石桌上，“这两个不安分的女人，都想利用真儿，真当真儿那般好利用吗？”
说完便甩了袖子准备去芳春阁，锦娘心里一喜，还真如小姐所料，拦住平阳侯爷，跪下道：“侯爷，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如今小姐出嫁在即，真儿姨娘又有伤在身，不如让真儿姨娘先去别院休养几日，待小姐出嫁时再将真儿姨娘接回来。”
平阳侯爷微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的幽光，“你只是一个低贱的丫环，不要以为真儿对你好，你便可以没了规矩！”
“侯爷，奴婢自知身份卑贱，不能随意掺和主子的事情，可是正因为真儿姨娘对奴婢是真心的好，而奴婢也能瞧得出真儿姨娘在侯爷心中的地位，所以奴婢才敢冒死将真儿姨娘的心里话给说出来。”见平阳侯爷没理会，锦娘又大声说了句：“侯爷，真儿姨娘这几天总说回府了不如别院里住的开心。”
平阳侯爷脚步一顿，便是大步去了芳春阁，不过一会儿，芳春阁里一阵一阵的女子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侯府上空。
苏秦凝着芳春阁的方向，对妙珠道：“看来今晚只能堵着耳朵睡觉了。”
妙珠深表同意，正要回房，却见门房的婆子匆匆跑了过来。
苏秦不由皱了皱眉，“这么晚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门房的婆子低声道：“二小姐，是宫里来的人，老奴瞅着就是上回来接小姐的那个，皇后宫中的……”
苏秦身体一怔，“是海公公还是紫玉？”此时皇后派人过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本打算将人请进来，想想，又道：“待会去告诉父亲一下，就说我入宫了。”
侯府门口，海公公满脸焦急，见苏秦出来了，忙迎上去道：“郡主呦，皇后不好了，您医术精妙，快随咱家去宫里吧。”
苏秦又叮嘱了妙珠几句后，匆匆上了马车，马车行的很快，路上苏秦也将所有了解了个大概。
皇后中毒了，且毒很霸道，太医院无人能解，此时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紫玉守在宸宫门口，见苏秦过来，忙跪下道：“郡主，您一定要救救皇后娘娘。”
苏秦虚扶她一把，随她进去，整个宸宫气氛异常压抑。慈云公主一脸憔悴的守在床榻前，炎帝脸色黑沉的凝着一众垂头跪在下边的御医，“朕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御医们齐齐跪到地上，太医院院判瑟瑟回道：“圣上，臣等的确尽力了。”
“圣上，安郡主来了。”海公公道。
闻言，慈云猛地站起来，却因为腿麻而踉跄了一下，“安郡主，母后……你一定要救救母后……”
苏秦忙扶住她，轻拍了拍慈云冰凉的手，以示安抚，而后神色郑重的走到床榻前，当看到皇后眉宇间一片青黑色，心里蓦然一紧，抬手搭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晨的时候娘娘去公主府时，突然一个摆果盘的宫女打碎了瓷盘，奴婢本也没当回事，怎料那宫女趁奴婢不注意，竟是拿瓷片划伤了娘娘。明日便是玲珑公主大婚之日，娘娘不欲沾了血腥之气，便让人先将那宫女关到了大牢里。可是娘娘回宫后便是出现了中毒的症状。”紫玉难掩焦急，啜泣道。
苏秦凝眉想了想，自袖中取出解百毒的丹药，对慈云公主道：“此毒甚是霸道，乃是以七虫七花所制，短时间内解药难配。这是解百毒的丹药，每隔一个时辰喂皇后服一粒，若是不够，可以让妙珠回去取。”随后又对一脸沉色的炎帝道：“圣上，百毒丹只能缓解症状，不能解毒，还请圣上恩准臣女出宫寻找那个制药之人。”
所有人不信的看着苏秦，哪个人会闲的没事，下毒再掏出解药？这不是闲的没事干了吗。
炎帝沉吟了一会儿，点头让周明取了令牌，并责令上官洪都与之一同前往，若有人试图阻拦，可先斩后奏。
路上，苏秦又将皇后中毒这事给捋了一遍，皇后先是被瓷片划伤，但是并没有出现中毒的症状，时间掐算的这么好，如果今日她没有入宫，皇后娘娘半夜必然毒发身亡。
皇后出事对谁的益处最大，那么谁就最可疑。明日便是玲珑公主大婚，最得利的是玲珑公主，所以刘妃与刘家会冒死一试，毕竟就算王恒成了太仆寺卿，可到底出身卑贱，玲珑公主若嫁给了王恒，刘家作为四大世家之首，这脸丢的可真就厉害了。
但是再过几日便是她与玉衡的大婚，会不会是翩翩？毕竟此时皇后若薨，举国哀悼，诸皇子公主守丧一年，而作为皇后义女的她怕是会守丧三年以表孝道。
这段时间虞祥与翩翩抓不到刘亭之的错处，无法威胁刘亭之为他们做什么，这对有野心向来高傲的虞祥来说，绝对是不能容忍的。
而就在此时，他们巧妙的利用了刘亭之受伤一事，她急于让刘景成为刘家家主，急于让浮萍找到密道，不惜让浮萍告诉刘景他非刘家正统的嫡子。
而一直在暗处的他们必然是发现了什么，更是凭此抓到了刘景的把柄，并且成功威胁了刘景。
心中的想法骤然成形，苏秦突然对上官洪都道：“表哥，直接去驿馆。”
“不审那个宫女了吗？”上官洪都问道。
“不过是个棋子，只怕此时那个宫女已经自尽了。”而后又喊道：“君忍，你去问问浮萍看看刘景近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如果没有，速回侯府将套话神药拿来，并去一趟南阳王府，让他偷偷潜入翩翩房中，若遇到桓帝阻拦，不要恋战，只将人引得越远越好。”
君忍应声后便快速离开，听到浮萍这个名字，上官洪都忽然不可置信的挑眉看向苏秦，想问些什么终究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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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爱是什么？
驿馆的人看到炎帝的令牌忙领着苏秦去了虞祥的房间，通秉之后，虞祥唇角一勾：“实不相瞒，翩翩近来身子不太舒服，如今已经吃了药睡下了。”
苏秦眸子一紧，面容沉静：“若没有要事发生，白珂也不会这时候来驿馆，还请桓帝将翩翩公主请出来，有些话白珂想当面问个清楚。”
上官洪都在一旁看着，难掩眼中的紧张，珂儿无凭无据就这么来了驿馆，就不怕桓帝震怒？
虞祥将手中的书卷放下，直言道：“皇后如今的情况不甚乐观，安郡主想要解药还是应该先去大牢里审问一下那个行凶的宫女，来这儿只能是浪费时间。”
苏秦眼底的笑意敛去，深深的看他一眼：“看来桓帝的手已经伸到了皇宫之中了，白珂真是佩服。但是有个词叫‘痴人说梦’，桓帝还真当圣上什么都不知道吗？如今四国精锐都集结在京都，若是桓帝不怕翩翩公主落得个名声扫地，那么可以让翩翩公主一直装病。只是白珂最后还有句话要说，如果皇后娘娘的毒在天亮前还不能解，那么白珂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暗中动了手脚的人！白珂是何样的人，相信桓帝比白珂还要清楚。”
空气中，气氛越来越紧张，上官洪都上前半步，一双利眸紧紧凝注在虞祥的身上，只求在桓帝震怒之前，可以护珂儿无虞。
虞祥看着苏秦的目光幽深了几许，不愧是玉衡看中的女子，竟然敢威胁他，淡淡一笑道：“那么朕就不命人送安郡主了。”
苏秦微笑，一个字一个字极慢的说道：“好，既然桓帝有了决定，那么希望桓帝不会后悔。”说罢，起身离开，没有一刻停留。
虞祥完全没有想到苏秦竟然就这么走了，摇头轻笑一声，忽然一道黑影闪过，暗卫跪于身后，“主子，南阳王正试图潜入公主房中。”
虞祥修眉轻轻一挑，看来这才是重头戏！不过很可惜，翩翩今晚换了住处。“走，去会会南阳王。”说完，脚下一点，飞上房顶。
远远看着那一抹矫健的身影，虞祥冷笑一声：“南阳王即将大婚，这时候偷偷来翩翩房间，莫不是还想与翩翩重修旧好？”似觉得这样羞辱玉衡还不够，又道：“朕差点忘了，倘若皇后熬不过今晚，作为皇后义女，安郡主还得有三年的守丧期。不如这样，朕便将翩翩许配给你如何？”
玉衡眸色清寒，周身浮上危险的气息，一掌扫向虞祥，声音清冷的道：“如果你不怕侮辱了你在意的人，尽可以说下去！”
虞祥脚尖一点，飞身而起的同时夹裹着巨大内劲的掌风扫向正落于房顶的玉衡。玉衡侧身避开，周身内劲化作虚剑，刺向虞祥，唇角冷冷一勾：“要打去外边打。”
虞祥皱眉想了想，既然对方在他面前玩声东击西，他不介意配合一下！“好，上回瑞王府打得不甚痛快，这也有段时间了，正好看看你武功可有长进。”
话落，两人一前一后往驿馆外飞掠而去。
看着空中那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苏秦对上官洪都与君忍道：“一会儿我们三人分头去找翩翩，找到后发个信号。”
上官洪都不解：“方才南阳王不是去翩翩房里了吗？”
苏秦淡淡一笑：“就算翩翩睡得再沉，可也是习武之人，外边打得这么厉害，她若在房里，难道就能忍着不见玉衡？”这也是苏秦如此笃定翩翩不在房里的首要原因，毕竟翩翩现在这般处心积虑的不就是因为不甘玉衡选择了她吗？
三人悄然闪入驿馆之内，但凡有人阻拦，苏秦以银针封穴，其余二人也尽量点穴，不制造大的动静。寻了一圈，仍没有寻到翩翩的身影，三人都很着急。
“怎么办？”上官洪都抬头看了眼天色，叹了口气。
苏秦想了想，对君忍道：“君忍，去抓个人过来，顺便试试这个改良版的套话神药。”
看着上官洪都一脸好奇，苏秦缓缓道：“这是没事瞎鼓捣出来的，没改良之前，很麻烦，这一次是改良之后的，没有之前的麻烦。”
正说着，君忍便提着一个人丢到地上，苏秦喂那人吃了一颗药丸，又轻缓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很快就问出了翩翩的下落。
三人方来到房门口，紧闭的房门突然被内力吸住，骤然打开。同时房里传来一道柔婉的声音：“安郡主好手段，比我预想当中的还要早许多呢。”
苏秦挑眉道：“公主才是好手段，给东岳皇后下如此狠毒的毒，纵观四国，无人可及公主！”
翩翩看着三人，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幽光，纤指摩挲着杯沿，唇边绽放出一抹得逞的笑靥，“能得安郡主赞赏还真是我之荣幸，也不枉我最近如此忙碌的寻找七虫七花。”
果然是七虫七花毒！
苏秦袖下的拳头一紧，面色也徒然转冷。
翩翩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深邃，目光更是闪烁着肆无忌惮的嘲讽：“以你的能力定是知道了此毒，但是现在就算你知道了是哪七虫哪七花又如何，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配出解药吗？白珂，你有几斤几两重，你心里清楚的很，否则你也不会深夜来此问我要解药了。当初的确是我放弃了衡师兄，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所以这是你提出的条件？”苏秦闻言微微扬眉。
“不。”翩翩的嘴角冷冷的牵起，化作一丝得意却又寒冷的笑容，“我不会用这种下流的手段去争夺衡师兄。”清楚的看到了三人脸上的不齿，她浑不在意的接着道：“有件事我想让你明白，皇后中毒与我要重新得到衡师兄是两回事。”
“无耻！”君忍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如果此人不是南陈的公主，他一定会毫不客气的揍这个女人一拳，就算别人说他打女人他也认了！但是不能，他不能在这时候坏了小姐的大计。
苏秦的眼神在翩翩的脸上慢慢扫过，原本如同一条爬虫横在她绝色的脸上的疤痕比之前几日浅了许多。
“公主脸上的伤口就算是用最好的玉肌膏，那疤痕都会伴着公主直到终老，既然公主也说了，皇后中毒与玉衡是两件事，那么我也可以清楚的告诉公主，皇后的解药我会配出来，玉衡我也不会放手！”苏秦神情异常严肃。
“原来我的脸……是你！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翩翩面容狰狞，突然站起来便要扼住苏秦的脖颈。
苏秦灵巧的退开，同时将套话神药准确无误的弹入茶杯之中。君忍与苏秦对视一眼，猛地闪到苏秦身前，上官洪都脚尖一点，将苏秦带入怀中向后退开。
三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君忍大掌一收，翩翩身形踉跄了一下。
稳住身形，翩翩嘶吼出声：“白珂！我一定会清楚的告诉衡师兄，谁才是那个可以帮到他的人，谁才是那个最适合他，最爱他的人！你什么都不是。”
强大的内劲在翩翩周身回转，她的脸忽红忽白。
“走火入魔！”三人几乎同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上官洪都担心苏秦会被内劲所伤，一边以浑厚的内劲相抵，一边带着苏秦往外撤离。
君忍亦是神色凝重，上前拍在翩翩的几处大穴上，帮助翩翩疏导紊乱的内劲。直到翩翩周身内劲恢复平静，虚弱的坐在椅子里，苏秦才走进来，问道：“翩翩，你懂得什么是爱吗？”
翩翩眼露寒光，咬牙切齿的道：“爱？我如何不懂得什么是爱！如果我不知道爱，当初不会离开衡师兄。”似乎想到了什么，翩翩防备的看着她，“别白费功夫了，我是不会告诉你是哪七花哪七虫的。”
“我根本没打算问这个。”苏秦挑眉，笑容缱绻：“翩翩，爱是彼此相互的，是要彼此能同甘共苦的。不错，当年五行山上你为玉衡做了许多事，可是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因为玉衡从没有爱过你。你执拗的以为玉衡是爱着你的，以至于你做出那么多令人厌恶的事情，你利用桓帝，利用所有人，可是我想问一句，你快乐吗？你开心吗？”
翩翩不语，汗水布满额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苏秦还要向前走去，却被上官洪都一把扯住袖子，苏秦摇头，示意此时的她不会对她如何。来到桌前，将那杯茶递过去，“你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如果不及时疏导，将来会如何，你比我清楚。放下执拗，不好吗？”
翩翩抬眸看着她，“为何要和我说这些？天快亮了，你的时间并不多，如果皇后出事，你与衡师兄注定还要等三年，三年会发生许多事情，很可能他的身边会出现一个比你还优秀的女子，很可能我能够感动他。”
苏秦轻柔一笑，“三年的确很长，可是我相信他。”
翩翩眸色一黯，端着茶杯凑到嘴边。
君忍与上官洪都彼此相视一眼，呼吸渐渐凝重起来，当看着翩翩将混着套话神药的茶慢慢饮下时，两个人同时重重呼出一口气。
两人的神色令翩翩心生疑惑，但见苏秦依旧神色平静的看着她，才慢慢打消了心里的疑惑，“初见时，我以为以后我们会成为朋友，可是女人都是自私的，尤其当我在情湖上看着你与衡师兄……我的心就不能平静下来。这些年我独自忍受着寒毒的折磨，你知道我是靠什么才能熬到现在的吗？”
苏秦未语，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对翩翩的恨不再那么浓烈，相反的，对她多了一丝怜悯。
深陷爱情的女人，或悲伤，或疯狂，想想前世的自己，不也为了一个慕容洺，毁了家，失了命吗？
“我靠着回忆慢慢熬过每一日，尽管劝着自己当初是我放开了手，便不要再执拗下去，可是当皇兄告诉我，你既可以对他下寒毒，说不定也会有解药时，我那颗还没有完全死透的心再次活了过来。”翩翩眉宇间透着疲惫，脸色越发苍白，“今日我之所以能与你说这些，并不是我决定放下一切，而是想要告诉你，我对衡师兄的爱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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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虞祥的野心
翩翩看了眼天色，将茶杯放到桌上，“皇兄是一个可以让很多女人心动的男子，可是我的心里唯有衡师兄一人，就算你与他成亲了，我也还有机会！只要他要我，就算不当这个公主亦没有什么！我既对不起皇兄的情，便要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如今我只能告诉你，这七虫七花毒可以让人昏昏沉沉，身体如坠冰火之中，忽冷忽热的感觉，会让人生不如死，相信现在皇宫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医毒之术那般高明，凭着症状一个个试下去总会试对的。”
苏秦心头一凛，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想法，却又快速消失，看着翩翩越来越涣散的眼神，苏秦轻缓的说道：“翩翩，你本就是一个善良的人，一定不会看着无辜的人因为你而失了性命，你再说的详细一些。”
翩翩眉心顿时皱紧，警觉的看着她，“不要再试图问些什么，我不会破坏皇兄的计谋！”
苏秦手心溢满汗水，套话神药对于心性坚定的人不一定有用，而且那药溶于茶水之中，翩翩方才只是喝了一点儿，心里紧张不已，却又不能表现出来，道：“你的意思是桓帝有心一统四国？”
翩翩的眉宇缓缓舒展开，眼神再度变得有些涣散，就在她晃神时，苏秦再也顾不得其他，快速上前扣住她的下巴，将套话神药塞入她口中。
套话神药入口即溶，翩翩还来不及反应，那药便被她吞了下去。
翩翩脸色顿时铁青，“你给我吃了什么？”
苏秦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既然公主不愿意说，我只好撬开公主的嘴了！”
“你……”翩翩恼怒的瞪着狡诈的苏秦，“枉我刚才还与你说了那么多推心置腹的话！”
苏秦轻柔一笑：“推心置腹？那不过是药物作用下的正常反应而已。”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让公主亲口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罢了。”苏秦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个吊坠，海蓝色的坠子，在烛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迷人。
翩翩的目光落在那吊坠上，随着吊坠有规律的摆动，她只觉得眸光越来越涣散，可是她的心性异常坚定，指甲死死扣入掌心，唇亦是被她咬破，渗出血珠。
苏秦启唇，声音柔缓如同三月春风轻轻扫过人的心尖，上官洪都与君忍皆放缓了呼吸，慢慢退出去守在门口。
翩翩只觉得自己好像飘荡在天空之上，四处山清水秀，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那舒缓的声音不断的传入耳中，如同潺潺溪流。
“七花是哪七花？七虫是哪七虫？”苏秦满意的看着翩翩的反应，笑容温婉，但那笑容之后，却包含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翩翩有一丝迟疑，而后眼神呆滞的将七花七虫都说了一遍，君忍是见识过苏秦审问石青的，此刻不敢出声，轻手轻脚的取来纸笔，每当翩翩说出一个便快速记下一个。
“告诉我，桓帝是不是想一统四国？”
翩翩沉默了很久，呆滞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了几许。
苏秦看着她尖利的指甲深入皮肉之中，知道要么翩翩不知道虞祥的想法，要么就是这个想法太过重要，她拒绝回答。
“一统四国！”上官洪都诧异的出声。
原本就在挣扎的翩翩闻声被惊醒，意识到方才自己似乎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她怒瞪着苏秦，眼底却闪烁着恐惧：“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苏秦挑眉笑了笑，将七虫七花慢慢说了一遍，看着翩翩越发惊异的脸色，又缓慢的说出了一长串药名，“这是可以恢复容貌的药方，作为交换，另外我很期待公主以绝色容貌与我争玉衡。此时夜已深了，公主早些休息吧。”
翩翩因为方才自己不受控制的说出了许多不该说的东西，脸色忽白忽青。就在她出神的时候，一阵风拂过，烛火不甘的跃动了一下，怔然回神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人。
“白珂，我不会放过你！”尖利的嘶吼声直到苏秦三人走出了很远，犹能听清。
上官洪都架着马车飞速往皇宫驶去，君忍则回了侯府去找阿暖。
“珂儿，你说桓帝真的有那样大的野心吗？”上官洪都终究没有忍住，问出了口。
“我也只是猜测，就那么一问，可是看翩翩的反应，我觉得应该差不多。”苏秦敛下眉眼，想着虞祥与慕容洺曾经暗中勾结，毁掉苏家的事情，沉沉开口。
“其实想想，如果桓帝不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何苦提前易容来东岳？”上官洪都也是想到了些许的不正常。
长久的沉默，直到入了宫门，苏秦才对上官洪都道：“表哥，你可知道当初圣上是如何发现的那块未知疆土？”
上官洪都凝眉，“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会立即去查。”说着便对苏秦道：“珂儿，一定要把皇后的毒给解了，这也是帮你自己。”
“表哥放心吧。”苏秦淡淡开口，大步往宸宫行去。
因为还未查明一切，苏秦并没有说出是翩翩在背后动的手脚，只说解药能配的出来。
炎帝眸子半眯，意味深长的看着跪于下边的苏秦，淡淡道：“抓紧给皇后配药吧。”接着又对周明道：“去公主殿，让宫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吉时一到，玲珑必须出嫁！”
周明想了想，低声道：“圣上，这皇后娘娘的毒还没解，会不会……”
炎帝一双眸子忽明忽暗，轻蔑的笑了笑，“便按朕的意思办吧。”玲珑不是纯正的皇室血脉，而且皇后这时候中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刘家为了阻止玲珑出嫁在背后做的手脚。可是如今刘亭之形同废人，安郡主又故意隐瞒了真相，只怕那个人的身份不简单。
公主殿。
玲珑面容憔悴的躺在床上，眼神呆滞的看着桌上那一套大红的绣金丝鸳鸯的喜服。
“奴婢拜见刘妃娘娘。”刘妃听着这个称呼眸光黯了黯，“起来吧！”
玲珑闻声，猛地起来一把抓住刘妃的手，“母妃，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了？”
刘妃哀叹了一声，如果不是玲珑出嫁，圣上不得不先解了她的禁足之罚，只怕她现在还在永福宫里呆着。这宫里素来拜高踩低，刘家现在势力一再被削弱，为了不自掌嘴巴，她才不得不答应刘景。
疼惜的将玲珑拥入怀中，刘妃双眸微微湿润，道：“玲珑，你放心，母妃一定不会让你嫁给那样不堪的一个人。”
“母妃。”玲珑靠在刘妃怀里，落寞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玲珑是被白珂那个贱人陷害的。”
“母妃知道，你不要太担心，眼瞅着天就快亮了，宸宫那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相信母妃。”刘妃眼里闪过一抹狠厉，既然皇后始终压着她，她不介意用皇后的命换自己女儿的幸福，“母妃向你保证，一定会为你报仇！”
二人正说着，便听到一串串的脚步声，桂妈妈出去一瞧，顿时面色大变，“哎呦娘娘不好了！”
刘妃眼神一利，喝道：“什么不好了！要不好也是皇后不好！”
她的话音刚落，便见周明指挥着一众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打了个千，周明道：“刘妃娘娘，圣上有旨公主出嫁不能误了吉时，还请公主起来沐浴更衣。”
刘妃脸色顿时一变，喃喃道：“不可能，皇后情况不明，圣上不可能在皇后的毒还没解的情况下就让玲珑出嫁的。”
周明垂下头，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见刘妃如此，便对众人道：“先退到外边去。”
刘妃脸色煞白，怎么可能，圣上这是要做什么？猛地来到周明面前，恨声道：“本宫要见圣上！”
周明无声一叹，这可真不是个好差事！缓了口气，劝道：“刘妃娘娘，这可是圣上口谕，您若这般不管不顾的冲到了宸宫，搅了安郡主救治皇后娘娘，圣上龙颜震怒只怕还会连累了刘家。”
“你说谁在救治皇后？”刘妃眼眸一眯。
周明低声道：“是安郡主，还请刘妃娘娘劝劝公主，莫要惹怒了圣上。”
刘妃眼底快速闪过一抹诡异的幽光，笑道：“周公公先去外边等候吧，本宫只有公主这一个女儿，作为娘亲，本宫想亲自为玲珑梳洗。”
她的话音刚落，玲珑便要拒绝，奈何刘妃根本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周明低头想了想，他不过是个太监总管，还是不要蹚浑水了。“老奴就在外边，娘娘有事尽可吩咐。”
周明前脚刚走，玲珑便冲下去将喜服摔在地上，“我不嫁，不嫁！”
刘妃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倒了杯茶递过去，“你父皇是铁了心要把你嫁给王恒了，你就是把这公主殿给拆了，你还是得嫁！如今白珂那个贱人正在宸宫给皇后解毒，既然你父皇要你沐浴更衣，你冷静一些，也是为母妃争取时间不是？”
“我不要嫁给王恒！”玲珑嘟着嘴，恨恨坐下，而后又拽着刘妃的袖子，哭着道：“母妃你想想法子嘛！”
刘妃低叹一声：“看来你父皇也是铁了心了，一会儿我让桂妈妈再去打探，不管皇后的毒是否能解，只要能把白珂那个贱人骗到这，你就不用嫁给王恒了！”
“那不是抗旨不尊吗？”玲珑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解的问道。
“你父皇向来重脸面，就算知道了是我们在背后动的手脚也是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天地已拜，又行了周公之礼，到时候，你再反咬一口，你说你父皇会偏着谁？”刘妃眉眼带笑，白珂这一次一定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玲珑微怔了一下，怯怯的道：“可是玲珑也不是父皇的女儿啊！”
刘妃闻言有那么一瞬的呆愣，随后又快速捂住玲珑的嘴巴，“你说什么浑话！”见玲珑惧怕的瑟缩了一下，这才附耳低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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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刘府密道
刘府。
这几日刘亭之恢复的不错，手脚筋已经接上，又用了最好的金疮药，虽然仍软软的耷拉着，可好歹手指能稍稍动动。喉咙的毒也已经解了大半，但是仍旧只能“呜呜”发着含混不清的声音，刘夫人一直衣不解带的伺候着，每每刘景去探望的时候，刘夫人总说刘亭之似乎在说着一个人名。
刘景在书房里烦闷的走来走去，滴血验亲的人还没寻到，却被别人拿住了把柄，如果今晚皇后死了，圣上要严查，指不定会不会查到他的头上。
正在这时候，书房的门被敲响，“公子，我特地炖了补汤。”
刘景揉了揉额角，打开了书房的门。
自从刘亭之受了重伤的那一日起，浮萍便可以在府里自由行走，刘夫人如今也没了那闲心思去管浮萍，加之刘景又将一切都推到了刘亭之身上，刘夫人只把浮萍叫来好好叮嘱了几句，便只当刘景又寻了个新欢，宠幸几日过了新鲜劲便罢了。
浮萍心跳的越来越快，这还是她第一次进书房，环视了一圈，眸光流转间却是在细细寻着是否有可疑之处。
刘景接过她手上的汤盅，揭开盖子轻嗅了一下，握着浮萍的手，让她坐到他腿上，道：“真香。”
浮萍用汤匙舀了一勺汤，吹凉了送到刘景嘴边，声音软糯的道：“本已经躺下了，可是身边少了人怎么也睡不踏实，让丫环去打听了，才知公子一直都呆在书房，便起来炖了汤。”
刘景只觉这汤入口醇香，咽下之后口齿留香，便赞道：“果然美味，辛苦你了，萍儿。”
浮萍淡淡一笑，又舀了一勺汤含于口中，眼神魅惑的看着刘景，就在刘景怔愣间，双唇紧紧贴上，一口汤尽数渡入刘景口中。
见刘景呆怔的看着她，因为太过惊讶竟然忘记了吞咽，汤顺着嘴角流下，浮萍取了绢帕一边给他擦着，一边软声道：“公子是嫌我的汤不好喝吗？”
刘景匆忙收回神思，将汤一口咽下，又舔了舔唇，揽着浮萍的手越发不老实，浮萍娇笑着靠在他怀里，“公子，深夜难眠，咱们……”
她的话还未说完，刘景便打横将她抱起去了屏风之后的软塌之上，浮萍娇笑望着他，媚眼如丝，刘景本就是精力旺盛的年龄，加之方才浮萍又在自己唇上加了能使人产生幻觉的药，随汤一并送入刘景口中，偏巧不巧的刘景又舔了唇。这药劲一上，浮萍便知今晚是个好机会！
在浮萍的挑逗下，刘景很快就把持不住，浮萍冷眼看着在地上动作夸张的刘景，讥讽的勾了勾唇。
守在书房外边的人听着书房里细碎的声音，各个都红了脸，退离的远了些。
浮萍吹灭了烛火，借着月色，凭着记忆一处一处细细的摸索着，当她的手触碰到了多宝格上的一个瓷瓶时，心下顿时涌上一股狂喜。
秦公子说所有密道皆连接着机关，而机关的设置一定是为了避人耳目，往往最容易被人忽视的最有可能成为打开密道的机关。
试着旋动了一下瓷瓶，只听到“铛”的一阵闷声，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忽然向两侧拉开，一块雕刻着奇怪花纹的石板露了出来。
外边的人听到动静，敲了敲门，“公子--”
浮萍眸光微敛，快速来到屏风之后，伴着娇吟声，是她拍着床榻的声音。
“我就说了没什么事的，你偏不信，瞧浮萍姑娘叫的，一定是咱们公子太凶猛，与浮萍姑娘玩什么新鲜花样，浮萍姑娘受不住了！”
“可是我听着一点儿都不像，当初老爷可是说过，书房乃是侯府最重要之地，如今老爷那个样子，圣上又下旨让公子暂代家主之位。可你瞧公子竟然还与个女子夜宿书房，这若是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咱们对不起老爷。”
“主子间的事情是你我能管的吗？你瞧浮萍姑娘那柔柔弱弱的样子，不会的。不过听着这声音，倒是搅的我的心里烦乱无比，你愿意在这儿呆着就呆着，我可得离远一些。”
……
外边说话的声音消失不见，浮萍并不敢确定是两人一块儿走了，还是有一人留了下来，再次来到那块石板前，浮萍取了一张宣纸，铺在石板之上，按压之后，对着月色看到宣纸上出现了清晰的痕迹，这才小心的将宣纸收好放于托盘之下的暗格里。
与此同时的公主殿，玲珑又哭又叫，摔碎了不少东西，所有陪在外边的宫人皆大气不敢出，只能垂首等待。
桂妈妈去了一趟宸宫，刘妃眼神一凛，“倒是小瞧了这个白珂，太医院都解不了的毒她竟然能解。”
桂妈妈小心的避开那些碎瓷片，走到刘妃身前，低声道：“听说并不是安郡主一人配出的解药，还有个戴着面具的神秘男人，老奴打听了下说是叫阿暖，从平阳侯府里来的。”
刘妃冷嗤一声，眸光微转，“平阳侯府何时有了这样的能人，你抽空去打听一下，看看平阳侯府其他人是否知道这么一号人。”桂妈妈领命要走，刘妃又道：“如今本宫的哥哥是指望不上了，想帮玲珑，就只能靠本宫一人了，以你之意，皇后体内的毒可是解了？”
桂妈妈凝眉想了想，“大抵是这样的。”
刘妃嘴角冷冷的一扬，这个笑容很深邃，很冷酷，也很愉悦，“那么便出去告诉周公公，玲珑非要见安郡主，否则即便是死也不会嫁人。”
玲珑在一旁摔的正起劲，听到刘妃这样交代，便适时的配合喊着：“本公主要见安郡主，否则不会嫁人！”
周明眉头一紧，这叫什么事，人家安郡主正在宸宫给皇后解毒，这玲珑公主就在这儿摔着贵重的瓷器，无奈一叹，便去了宸宫。
宸宫里，皇后已然悠悠转醒，看着跪了一地的太医，看着面容柔和的炎帝以及一脸疲惫的苏秦和眉宇间仍有担忧的慈云公主，吐出一口浊气，对炎帝道：“圣上，臣妾方才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臣妾被两个长相奇怪的人扭着就要离开时，圣上突然出现，将臣妾拖了回来。”
炎帝眸光柔和的握着皇后的手，“皇后不要多想，朕会一直陪着皇后，而且皇后是因为朕才受了苦，朕……”
皇后抬手点住炎帝的唇，眼圈里氤氲上一层水雾，尽管知道他的心一直都没有自己，可是皇后在听到炎帝的这一番话，还是感动的一塌糊涂，苏秦与慈云对视一眼，转瞬，宸宫里便只剩彼此紧紧相拥的帝后二人。
“阿暖，这次可是麻烦你了。”苏秦与阿暖站在宸宫门口，一起望着天空上皎洁的明月。
阿暖悠然一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谈什么麻烦，当初若不是你，我只怕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突然将话咽了回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苏秦安慰的一笑，“每个人都有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就算是再亲近的人。我能理解。”
“你不怪我隐瞒了你？”阿暖眸光微亮。
“是不是带着目的接近我，我能感觉到。再说了当初给你起这个名字时就是想让你的生命里出现暖阳，如今我已经快被你这轮暖阳烤干了，自然没那精力去怪你了。”苏秦打趣的说道。
“安郡主，阿暖公子，谢谢你们救了母后。”身后慈云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跪下去。苏秦眼底一惊，忙扶起慈云，“公主这样做莫不是不当白珂是自己人？皇后是白珂的义母，便是母亲。白珂是不会看着自己的母亲受苦的。”
慈云感动的抽泣一下，当目光对上了阿暖那双迷人的眸子时，颊边浮上一抹红晕，忙转了眼睛，端过身后丫环手里的茶，递给两人。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品着香茗，一夜疲累总算解了皇后身上的毒，苏秦现在只想快些回去，想必玉衡也该在竹楼等着她了。
正此时周明垂头丧气的进了宸宫的大门，远远的瞧见苏秦，长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前，“老奴见过慈云公主，安郡主。”
慈云瞥了他一眼，“周公公此时奉旨在公主殿，怎么回来了？”
周明脊背一紧，“回公主的话，玲珑公主正在公主殿摔东西，不肯沐浴更衣，还言一定要见安郡主，否则断然不嫁！”
慈云冷嗤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放到身后宫女的托盘之上，“玲珑乃一国公主，怎的连起码的礼数都不知！父皇已然下旨，由不得她耍脾气，若是不想嫁，当初就不要做那样失礼的事情。既丢了皇家的脸面，还想做贞洁烈女，也亏她想的出来。”
上回玲珑公主婚前与侍卫私会的事情已经算是众所周知了，偏还在大婚之前闹脾气，这可真是有趣。苏秦唇边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拍了拍慈云的手，道：“公主莫要生气，既然玲珑公主要见白珂，白珂怎么能拂了公主的意？”
阿暖握住她的手腕，“小东西，不要冒险！皇后中毒绝非偶然，你不能去。”
苏秦轻轻一笑，晃了晃从袖子里取出来的香囊和银针，“先是解了皇后的毒，又让玲珑公主乖乖上了喜轿，今晚的事情都是在做善事，不能避开的。”
慈云与阿暖几乎同时制止，苏秦却心意已决，如果不能让玲珑嫁给王恒，那么她之前的苦心布置便是白费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至于阿暖，公主帮白珂好好照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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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玲珑出嫁
苏秦刚随着周明去了公主殿，慈云便不敢耽搁的前去通秉。原本彼此相拥的帝后二人听闻此事，皆是面色一沉，皇后哀求道：“圣上，安郡主是臣妾的义女，多次帮过臣妾，这次更是救了臣妾，还请圣上好好保护她！”
炎帝目光转冷，凝眸想了想便知道刘蓉势必是不甘心看着玲珑就这么嫁给王恒的。“皇后莫急，朕一定会护着安郡主无虞。”
皇后担忧的点了点头，挣扎着起来，唤来紫玉进来为她梳洗更衣。
炎帝心有不忍，皱了皱眉：“难为皇后了。”
皇后柔和一笑，苍白的脸因剧烈的动作而涨的通红，缓了口气，方道：“公主大婚，帝后需得同时在朝堂上接受公主与驸马的朝拜，礼数不能破。”
炎帝出了宸宫，暗卫便紧紧的盯住宸宫的每一个角落。
苏秦跟着周明去了公主殿，看着一地的狼藉，眼睛轻眨了眨，毫无畏惧的走了进去。
“天亮便是公主的大喜之日，公主若再不梳洗，可是会误了吉时的。”苏秦紧紧凝着玲珑，语气凉凉的道。
玲珑清楚的记得刘妃的叮嘱，极力压下对苏秦的厌恶，语气淡淡道：“既然我注定逃不掉嫁人的命运，那么我也没什么好争的了，只是我心里放不下衡哥哥。”见苏秦没什么反应，兀自又道：“你可知道我与衡哥哥一起长大，从小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快些及笄，然后能成为衡哥哥的妻子，陪他一同笑，一同哭。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衡哥哥最后会选择了你。”
“既然公主也知道天命如此，那么现在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呢？”苏秦冷冷牵了牵嘴角，深幽如古井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玲珑。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苏秦才不信玲珑突然要见她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不信一个素来心性狭隘的人会说出如何动听的话语来。她解了皇后的毒，打破了所有人的计划，别人只会比之前更恨她，而不是与她说一些推心置腹的话。
“我若说自己没有目的呢？”玲珑落寞的一笑，“我知道你不信，可是你来都来了，难道就不想看着我是如何穿上喜服的，是如何凤冠霞帔加身的，你要知道能亲眼看着自己憎恶的情敌出嫁，那心情该是畅快至极的！”
苏秦眉梢轻扬，这话可不像是玲珑能说出来的，垂首想了想，再抬眸时竟是完全没有在玲珑眼中捕获到任何一点异样的情绪。“那么臣女便让人进来伺候公主了。”淡淡施礼，就在她将要转身的瞬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眸光微转，原来是想迷昏了她，再玩个代嫁的把戏啊。幸好她来之前服了解百毒的丹药，眸光一凛，苏秦唇角挂着一抹幽冷的浅笑，语气冰冷的道：“公主还真是心性天真，这点小把戏公主以为对于善毒的我，有用吗？”
玲珑原本就等着苏秦倒下，看着她突然转身，整个人吃惊不小，嘴唇嗫喏着，竟是忘了辩驳。就在她出神的瞬间，只觉身上一阵刺痛，接着整个人便虚软无力的靠在了椅子里。
“你对我做了什么？”玲珑似乎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虚软无力的问道。
“自然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苏秦含笑道，顿了顿，修眉轻挑，“放心，臣女会遂了公主的意愿，除了公主与驸马入洞房时臣女不能陪同外，其他时间，臣女一定寸步不离的看着公主是如何坠入深渊的。”
说完，她上前拔了她身上的银针，又对着外边道：“公主要沐浴更衣了，还不快进来伺候？”
话落，外边的一众宫女终于卸下了一口气，手捧着托盘鱼贯而入。沐浴、更衣、绾发……玲珑整个人似无骨一般由着宫女伺候着。
玲珑看着铜镜里的那个女子，脸上全无半点新嫁娘的喜悦，那身做工精致的大红喜服，如今在她看来，也成了讽刺。
她想挣扎，可是全身无力，转而看到打扮一新的苏秦，她目光冰冷的凝注她，在心里将她骂了一遍又一遍……
刘妃在永福宫里来回踱着，桂妈妈去打探消息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正想着，只听外边传来尖细的唱和声：“圣上驾到！”
刘妃脊背一僵，自从她被降了位分，禁了足之后，圣上对她可说是不闻不问，竟然会在这时候过来，心下闪过一丝喜悦，对着铜镜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不妥，便恭敬的出去迎驾。
炎帝锐利的目光在她含笑的脸孔上快速划过，随即爽朗的笑道：“朕还以为蓉儿会怨恨于朕，没想到蓉儿竟是满脸的喜色，这样朕便放心了。”
刘妃脸色倏然一变，偷偷瞥了一眼炎帝，“圣上自有裁断，臣妾不敢有其他想法。”
炎帝心下冷笑一声，不敢有其他想法？真当她在永福宫里骂的那些话他不知道还是说她背地里做的那些手脚他不知？若不是不能打草惊蛇，就凭对皇后下毒这一条，就足以赐死刘蓉了！“既然蓉儿心性如此广阔，朕心甚慰。”
刘妃勉强笑笑，“前些时候是臣妾失了礼法，还请圣上饶恕臣妾的无心之举。”
炎帝上前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今日是玲珑的大喜之日，虽然这个驸马或许并不优秀，可好歹也是玲珑自己选的，朕相信玲珑的眼光。”
刘妃咬了咬唇，想说些什么，但看炎帝甚是开心的样子，便将话又咽了回去。反正今日出嫁的又不是玲珑，若是说的太多了，反倒惹怒龙颜，若是今日能让圣上开心，就算事后圣上有气，可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
与炎帝在一起一会儿说说玲珑小时候的事情，一会儿又聊聊两人年轻时的趣事，时间便在这和美的画卷中慢慢流逝。
桂妈妈在外边急得满头大汗，一遍遍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完全没了办法。
公主殿中，苏秦走到玲珑身后，自铜镜中看着玲珑那张美丽的脸，不得不说今日的玲珑美的令人目眩，难怪有人说女子出嫁这一日是最美的。就算玲珑皱着眉，扯着脸也别有一番风韵。
玲珑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想看到苏秦那张让她恨不能能冲上去千刀万剐的脸。
“公主自己挑的驸马，甚至不惜在婚前不顾礼法也要私会，缘何要在大喜之日摆脸色？若是让驸马看到，会影响婚后幸福的。”苏秦一边说着一边将香囊挂在她腰间，“这香囊是我亲自绣的，祝公主与驸马白头偕老”
“你……”玲珑恨的牙痒痒，原本母妃的计划是让苏秦代她出嫁，可是当人弄来了，反倒受制的却是她。而母妃身边的桂妈妈更是一去不回，这让本就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她越发怀疑是不是刘妃为了不让她生事，而故意来的缓兵之计。
苏秦观察着她的表情，俯身低语：“公主放心，我一定会让这一天成为公主此生最难忘的一天，也会让公主婚后的每一日都难以忘怀、欲罢不能！”
“你……在……威胁我！”几个字，玲珑说的甚是费力。
“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你们在背后如何算计的我，算计的皇后，算计的玉衡，你以为我不知道？既然敢作，自然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苏秦说完，来到玲珑面前，手指轻佻的抬起玲珑的下巴，笑容阴冷的道：“大婚之前你舅舅可是没少派人欲刺杀王恒，可是都被我的人给挡下了，为此我还特地问过王恒是否会因此而对你生恨，你知道王恒说了什么？”
“他说，公主给他的，他会全数都还给公主。”玲珑偏头想要躲开苏秦的桎梏，却不想苏秦毫不怜惜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白珂，你……如此对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玲珑几乎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嘶吼道。
玲珑虽然任性却并不笨，苏秦如此善毒，那香囊里一定是可以让她好好听话的东西。
“别开玩笑了，就凭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假公主也想得到圣上的宠爱？”苏秦抱臂恣意欣赏着玲珑变了几变的脸色，最后又往她嘴里丢了一粒药丸，“还有个事我也得告诉你，王恒在宫中有个相好的宫女，那个宫女已经有了王恒的骨肉，因着王恒成了驸马，所以那个宫女以及王恒的骨肉都被人秘密-处理了，这笔帐他会不会算到你头上，我就不清楚了。”
苏秦说完，便在桌边坐下，单手支着头，安静的闭上眼睛。再等一会儿宫里的礼官便会来接人，昨晚忙了一晚上，实在是疲累的很。
玲珑慌乱不已，此时她的身上无力虚软，又不能言语，而母妃更是不知去向，眼睛里噙着泪，十分无助。试着动了动，却因为无人扶着而狼狈的扑倒在地上。
苏秦掀了掀眼皮，嘴角扯出一抹不以为意的笑，“你现在还是安静些，免得一会儿没了力气，当着满朝文武以及其他三国贵客的面丢了脸面。”
玲珑紧紧咬着唇，恼恨不已，若目光化作实质，苏秦的身上必然千疮百孔。安静的坐在地上，玲珑知道现在的自己就是任人揉圆搓扁的面团。
想到一会儿自己就要嫁给那样身份卑贱的人，甚至那个人还对她怀着恨意，她的心就如同是被一柄利剑，一剑一剑用力的刺下去……
白珂，将来若得了机会，我一定会百倍千倍的全数奉还给你！
感受到玲珑越发紊乱的呼吸，苏秦嘲讽的笑了笑，正此时，外边传来礼官的声音：“公主，驸马已经入宫了！”
听到这声音，玲珑身体微微一晃，怎么这么快？母妃为何还没有来？派去传信的云梦怎么也没回来？
“公主，既然驸马都来了，臣女便扶着公主出去吧。”苏秦脸上的笑容更浓，对着进来的宫女道：“公主身子虚，你们多注意一些，别让她摔了。”
几个宫女忙上前将坐在地上的玲珑扶起来，玲珑此刻只想将香囊扯掉。她身子一偏，向宫女倒去，宫女吓得脸色苍白，急忙去扶，玲珑便用尽身体里最后的力气将香囊扯下，而后又借着曳地的喜服，将香囊踢了出去。
她自认做的天衣无缝，却悉数落入苏秦眼中。苏秦勾了勾唇，既然她不想疯，那就只好一生依附王恒了，毕竟是她自己不想要解药的，怪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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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炎帝的意
当炎帝与刘妃一同来到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惊住了，按理说刘妃才被降了位分，不可能会与炎帝一同出现，转而看向笑容温婉的皇后以及其他妃子，众人也只能将疑惑压于心中，恭敬的跪下行礼。
炎帝笑容愉悦，牵起皇后的手，刘妃眼神一黯，当对上皇后的目光，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皇后笑道：“刘妃妹妹真是越来越美了。”
刘妃不咸不淡的道：“皇后说笑了，方才圣上还与臣妾说若论识大体举止优雅，皇后若居于第二，无人敢较第一。”
炎帝眼神柔和的看着两人，对皇后道：“玲珑怎么说都是朕最宠爱的公主，而且方才蓉儿也已经跟朕道过歉了，所以朕打算恢复蓉儿的贵妃位分，不知道皇后可有什么异议？”
皇后淡淡一笑，“圣上说笑了，虽说臣妾乃六宫之首，可这后宫是圣上的后宫，圣上无论做了何样的决定，臣妾唯有听从的份儿。”
炎帝爽朗一笑，目光越发柔和的看向刘妃，“既然皇后没有异议，那么朕便趁着今日玲珑大婚恢复蓉儿贵妃的位分。”
众大臣再次一惊，就是向来沉稳的敬妃亦是吃惊不小，完全没有想到圣上对刘蓉还真的有些情分！
刘妃忙福了福：“臣妾谢谢圣上恩典！”
刘景心下狂喜，姑姑若恢复了贵妃的位分，那么日后就算父亲身体恢复了，他亦可以凭着圣上的旨意将这刘家家主之位做的稳稳当当，管他是不是刘家正宗的血脉！
虞祥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充盈后宫有什么用呢？不管爱不爱，都要顾及她们身后的家族，太累了！深深看了一眼犹有自责与不甘的翩翩，宽袖下的手安抚的握紧了翩翩袖下的手。
翩翩回眸看他一眼，指了指胸口。
虞祥摇了摇头，心情甚是愉悦，虽然昨日受了玉衡一掌，翩翩又被套去了七虫七花毒的配方，可是好歹换来了翩翩的关心，换来了翩翩恢复容貌的药方。
玉衡唇边划过清洌的笑意，圣上在此刻恢复刘蓉贵妃的位分，当真如表面那般简单吗？
被众位宫女扶着的玲珑在听到炎帝的口谕时，脚步顿了一下，苏秦笑容清浅的道：“听到了吗？你的母妃可是将你卖了才重新换回了她的贵妃之位呢。”
玲珑眼神哀伤，抬头硬生生止住泪意，虽然她不信，可是现在看到母妃那愉悦的笑容，也由不得她不信。
王恒看了一眼被宫女搀扶着走到殿前的玲珑，虽然心下厌恶，却也唇边含笑的上前牵了玲珑的手。
恢复贵妃位分的蓉贵妃看着玲珑怨恨的目光以及苏秦那深沉阴冷的笑容时，整个人踉跄了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白珂那个小贱人？
炎帝狐疑的看过来，蓉贵妃忙道：“臣妾是太过喜悦了，毕竟是玲珑的大喜之日，臣妾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炎帝收回目光，眼底却快速闪过一抹算计的幽光。
玲珑听到蓉贵妃的这番话，心里极度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眼泪涌出眼眶。王恒嫌恶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又笑道：“公主放心，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你，若是你想念母妃了，我也可以陪公主一同入宫，公主莫要伤心。”
众人又开始私底下目光交汇，苏秦淡漠的看着王恒，谁说王恒上不得台面？瞧瞧这随机应变的能力，保证日后玲珑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玲珑嫌恶的想避开，可是先不说自己被苏秦算计的全身无力，就是王恒好歹也是宫中侍卫，力气也颇大，所以在众人看来如此体贴的王恒难怪会被玲珑公主看上。
一番跪拜之后，炎帝又嘱咐了几句，王恒便扶着玲珑上了装饰成大红色的敞篷马车。东岳的习俗，公主与皇子大婚，皆有绕行京都街市的习俗，此乃与民同庆之意。至于玲珑的话皆由苏秦以腹语说出，自然娇媚软糯。
公主府的大厅中，宾客云集，当王恒将玲珑公主打横抱下马车时，所有人都发出羡慕的声音。
“瞧，公主与驸马感情多好啊！”
“听说是公主自己挑选的驸马，还没成婚前两个人就私下里频频接触，我有个在宫里当值的哥哥说，公主为了霸占驸马，更是将驸马之前定下姻缘的女子给打杀了，甚至腹中胎儿也没有放过。”
……
玲珑听着这些无稽之谈，胸口气血翻涌着，冷冷的看着说话的这些人，恨不得能上前去砍杀了他们。
试着动了动，身上的力气多了些，便一把推开王恒，并狠狠扇了一巴掌下去。
王恒捂着火辣辣的脸，怒瞪了一眼玲珑，又快速扫视了一眼众人，随后脸上浮上宠溺的笑容，上前揽住玲珑的纤腰，柔声道：“公主消消气，是我的不对。”
玲珑冷哼一声，快步进了公主府，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混在百姓里的人再次起哄道：“不是说公主与驸马感情极好吗？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当着众人的面给了驸马一巴掌？”
“这谁说的准呢，毕竟公主是皇室中人，性子跋扈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
苏秦握着玉衡的手，与之一同走进公主府，“你安排的？”
玉衡揉了揉她的小手，“竟然敢算计到你身上，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她们。你怎样，累不累？”
苏秦摇了摇头，“我不累，只是不解炎帝恢复刘蓉位分的举动。”
玉衡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戳了一下苏秦的小脑袋：“你啊，看来是太累了，所以连脑子都不灵光了。”
苏秦凝眉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两人相视一笑，这可是赤-裸裸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啊！其实当他们猜测炎帝就是背后的那只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炎帝早就想对刘家动手了。
“反正她都已经嫁了，昨晚你又累了一宿，不如回去休息一下，据说浮萍那儿传了消息，与密道有关。”玉衡见四处无人，附耳低语道。
“虽然我很想看着玲珑是如何出丑的，不过密道的事情的确重要。”苏秦遗憾道。
玉衡宠溺的捏了捏她小巧的琼鼻，“你啊！”
苏秦痴痴的看着玉衡无奈的皱眉，展颜，绽出笑容，撒娇的道：“谁让我的男人这般有能力呢？”说完，又在玉衡唇上快速的落下一吻之后，便回了侯府。
炎帝与皇后的赏赐先于苏秦到了平阳侯府，在宫里观礼之后，平阳侯爷便先回了侯府，听了苏秦的话，向来多疑的平阳侯爷维持着欣慰的笑容，对苏秦道：“珂儿，你也累了一夜，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苏秦刚回到栖霞阁，妙珠便与苏秦道：“小姐可算是回来了，昨晚看着小姐被公主叫到了公主殿，奴婢本想跟着去的，可是慈云公主却将奴婢和阿暖公子给送出了宫。看着小姐平安回来，奴婢就放心了。”
苏秦安慰的笑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道：“府里可还安生？”杨萍萍与瑶儿闹成那样子，为了真儿的安全，平阳侯爷唯有将真儿送出府这一条路。
“听锦娘说，侯爷已经打算先将真儿姨娘送去别院了，在小姐大婚前会再接回来。”
苏秦轻轻点了点头，又看向君忍，“浮萍那儿有什么消息？”
君忍道：“浮萍姑娘已经发现了密道的入口，可是这条密道之下还有一个石板，浮萍姑娘手中没有别的东西，只能用宣纸按压出大致的图形。”说着，君忍自袖中取出那张宣纸，对着日光看了看，苏秦对君忍道：“看不甚清楚，君忍你跟我去竹楼。”
去了竹楼，苏秦取出两瓶药水，交给君忍，又说了用法便转了进去换了身男装。
“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君忍问道。
“若凡公子已经做了刑部书令史，圣上要她查刘亭之受伤一案，我去了解一下情况，你快些把药水交给浮萍，等东西放入密道后，便将浮萍送走。”苏秦沉声吩咐，想了想又道：“再去寻一处院子，装潢布置就按侯府别院的来，我有用。”
因为玲珑大婚，不少人都去了公主府看热闹，永和楼里比之前冷清了不少，小凳子见苏秦来了，忙迎上前将一封信交给苏秦，“秦公子，若凡公子最近都好忙的，今日临走时特地嘱咐一定要亲手把信交给您。”
苏秦展开信看了看，知道一切进展顺利，便嘱咐了小凳子几句然后就离开了。
回到栖霞阁，苏秦什么都没管只是关着房门一直睡到了天黑。朦胧中感受到一只柔滑的手一直在摩挲着自己的脸，她皱了皱眉，挥开那只手，翻身还想再睡的时候，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两声。
紧接着头上传来轻柔的笑声，原本还想装睡的人儿突然睁开眼睛，当对上他那双清澈的眸子时，猛地来了精神，“什么时候来的？”
玉衡笑着扶她起来，一边给她穿上鞋子，一边道：“来了有一会儿了，看你睡得香不忍叫醒你。可是天色越来越晚，又实在不忍你饿着肚子，所以想想还是该把你叫醒的。”
苏秦的脚往后缩了一下，却又被那双大手轻柔的给拉了回来，苏秦挣脱不掉只能任由他蹲在地上给自己穿鞋，脸越来越红。
“当初爹也曾这样给娘穿鞋，那时自己还小，直到现在才终于知道，能给自己喜欢的女人穿鞋子，是一件多么愉悦而又幸福的事情。”似乎感知到苏秦的目光，他抬眸笑望她一眼，“咱们去吃饭吧。”
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苏秦觉得此刻能与相爱的人在一起很幸福！
屋顶之上的阿暖听着两人细碎的交谈声，看着那广袤迷人的夜空，唇角轻勾了勾，小东西，只要你能幸福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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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婚后地狱
公主府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但是与王恒交好的人还是没有忘了闹洞房，王恒步履蹒跚，满身的酒气，拍着胸脯道：“别耽误我与公主的好事！”
其中一人凑上前道：“王大哥，公主早就是你的人了，你还怕耽误这一时半刻吗？”
王恒将那人一推，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药瓶笑着道：“老子现在就是圣上的女婿了，自然是要伺候好公主的！”
王恒的话引来众人的哄笑声，更多的是不信。
王恒将那药瓶重新塞入怀中，又提着一壶酒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往内院行去。
内院里，玲珑紧张的盯着那紧闭的房门，方才明明恢复了些力气，为何现在又是使不上力气了？懊恼的想着，却突然听到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心下一紧。
房门被人推开，一阵浓烈的酒气随鼻息涌入肺腑之中，玲珑嫌恶的屏住呼吸。
众人起哄，非要两人喝了交杯酒才能离开，王恒拍了拍胸脯，“交杯酒，我喜欢！”说着便倒了两杯酒，摇摇晃晃的向玲珑走去。
玲珑无助的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王恒，往床角蜷缩着。
方才在大厅里起哄的那个人看着玲珑，别有深意的一笑，“既然公主等不及了，咱们就先回去吧！”
“你这人……方才还吵着要闹洞房……怎么现在，嗝--”王恒一把揪住那人，打了个酒嗝，摇晃着来到床前，不由分说的塞给玲珑一杯酒，“公主，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他们要闹洞房，要看我们喝交杯酒！”
玲珑嫌恶的皱眉，将酒杯用力丢出去。
酒杯碎裂，满室醇香。
众人见玲珑这样，便都识趣的离开，王恒只觉胸口积着的闷气不断上涌，不假思索的抬手扇了玲珑一巴掌。
玲珑完全愣住，不可思议的瞪着王恒。
王恒扫视一眼众人，俯身就开始胡乱亲吻着玲珑，玲珑想要推开他，奈何根本就推不动。
方才起哄的那人见自己的事完了，便对众人道：“咱们似乎来的时间不对，还是先回去吧。”
众人也是不尴不尬的笑笑，快速的退了出去。
王恒正吻的起劲，突然唇上一阵刺痛，一股腥甜涌入口中，眸光微眯，宛若恶魔一般凶狠的目光凝在玲珑的脸上。
“啪啪--”又是毫不怜惜的两个巴掌落下，王恒咒骂道：“别以为你是公主你就了不起，要不是因为你，老子的亲骨肉也不会死的那么惨，老子不管你以前是什么，在宫里有谁宠着，今天你嫁给了老子，就得乖乖的给老子听话，否则老子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玲珑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不断回荡着王恒宛若恶魔一般的声音，王恒也不管玲珑什么表情，借着酒劲猛地朝着玲珑压了上去。
玲珑迅速收回神思，双手双脚用力的挣扎着，就在这时候她猛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只要与王恒在一起，她就恢复了力气，这个认知没有让她喜悦反而让她更加慌乱，如果白珂不给她解药，就算她离开了王恒也是废人一个。
难怪当时她会与自己说那样一番话，厌恶的看着王恒，只觉得一种无助与不安在心里越窜越高。当她的双手被王恒压在头上，她终于不甘的闭上了眼睛，任由王恒折腾，可是屈辱的泪水却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滚落，打湿了王恒的脸。
泪水没有换来王恒的怜惜，反而让王恒越发暴虐。
“啊--”
玲珑倒吸一口凉气，歪头看着自己暴露在外边的肩头，王恒擦了把嘴上的血，看着那被咬破了的肩，酒瞬间醒了大半。
玲珑只觉得心里委屈极了，不停的捶打着王恒，王恒歉疚的看着玲珑，想看看伤口，却猛然想起了南阳王的叮嘱：若是不能在第一晚就让公主惧怕你，知晓利弊，以后你只会被她死死踩在脚下。
脊背一紧，深深呼吸了几下，王恒一边整理衣裳，一边缓缓道：“公主，你也别怨我，当初若不是蓉贵妃挑中了我，你又勾引了我，我们也不会走到今日。
如今你我已经拜了天地，你若好好听话，我自会对你疼宠有加。你若执意闹将下去，打了我的脸面，让我无法做人，我自然也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行。
当初在宫中当值时便听文臣说过‘**一刻值千金’，可是你先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我，又让我在兄弟面前下不来台，这个就算是给你的惩罚。你也看到了刚才那个瓷瓶，只要你怀了我的骨肉，我就不会再喂你服药，否则，这一瓶药下去，公主这辈子就只能在床上度过了。今晚公主就好生想想，以后该怎么做！”
玲珑挣扎着起来，唤来云梦进来为自己包扎，却跑进来一个面生的宫女，玲珑厉声问道：“云梦呢？”
宫女瑟缩了一下，垂首道：“云梦姐姐被驸马叫、叫去了偏殿伺候。”
伺候是什么意思，玲珑自然清楚，胡乱的用帕子包扎了一下，便换了件衣裳由宫女扶着去了偏殿。
刚走到偏殿便听到偏殿里传来异样的声音，隔着房门，她完全可以想象的到里边是何样酣畅的场面，心中怒火噌的一下窜了起来，想要推门进去，想了想又道：“回去。”
宫女沉默的扶着玲珑，不敢出声，待回到了内室，玲珑颓然的坐到了地上。宫女想要搀扶却被她呵退，看着摇曳不定的烛火，玲珑知道若是不能取悦王恒，王恒自然会寻到其他的女人，今晚是云梦，明晚就有可能是其他的女人了，假若王恒不在她的身边，她与废人无异。该怎么办？杀不了王恒，难道真的就要去取悦他，甚至还要给他生孩子？
这一晚对于玲珑而言是悲惨的，但是对苏秦而言却是开心的。
虽然成亲之前按着祖制，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可是彼此相爱的两个人都不想分开，对弈了两局，看着苏秦单手支着头，玉衡便牵着苏秦和衣躺在了竹床之上，苏秦借着月色描着玉衡的眉，愉悦的笑了起来。
玉衡脸色微变，猛地握住苏秦的手，声音略透着丝暗哑，“珂儿，别动。”
感受到玉衡身体上的变化，苏秦乖顺的靠在他的怀里，“玉衡，我让表哥去查了关于未知疆土的事情。”
玉衡努力的平缓着紊乱的呼吸，“有什么不对的吗？”
苏秦轻“嗯”了一声，迎上他晶莹的眸子，“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关于未知疆土，其实与苏家的藏宝图所绘是同一个地方。”
“嗯？”玉衡不解的看着她。
“爹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南陈的禹王爷……”自从知道了虞祥的野心，苏秦便在想着这件事，本不想牵连上苏幻澄，可是有些事她的确想不通，“当年南陈孝敏敬太皇太后设下毒计，为避祸，暂时失去内力的爹爹不得不怀揣着南陈的藏宝图舍弃妻儿逃到东岳，本打算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商贾，却不想命运弄人，爹爹成了东岳的第一首富，还认识了娘亲，有了我与哥哥。直到虞祥登基为帝，爹爹仍旧守着当年对娘亲的承诺留在东岳。”
“你的意思是你与虞祥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玉衡难以置信的看着苏秦，他知道苏秦诡异的身世，但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与虞祥是这样的身份，更没有想到苏秦才是南陈的公主！“怪不得当初在鬼城，你给他解毒的时候让他再不要寻找你爹爹的下落。”重新躺下，将苏秦拥入怀中：“你爹爹现在在很隐秘的地方，而且自从离开鬼城之后，虞祥也的确没有再查你爹爹的下落，你放宽心。”
苏秦只觉心里流过一股暖流，笑容柔和的点了一下玉衡的头，“你啊，就是太宠着我了，我与你说的和你心里想的，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玉衡大掌轻抚着她乌黑柔滑的发，“你担心未知疆土的事情是虞祥的鬼把戏，还担心这是虞祥为了一统四国放出的迷雾，珂儿，我又如何不知你虽然想要报仇，可是更在意东岳的百姓？否则以你现在的毒术，根本不需要什么平反的圣旨，几粒毒药下去，岂不轻松？”
苏秦想要说话，却被玉衡点住嘴唇，无奈的看着玉衡，却只听到玉衡清澈如泉的声音涌入耳中。
“我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动手，一来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爹的那杯酒是圣上捣的鬼，二来也是因为不想因为朝堂更迭而损了东岳的根本。你我二人，所在意的都是东岳的百姓，所以比不得旁人的狠辣。”
“玉衡，相信我们一定会查出当年的真相，也一定可以阻止虞祥的野心。”苏秦郑重道。
“不怕虞祥报复你？怎么说你们也是兄妹。”玉衡淡淡道。
“不是有你吗？我相信你会护我周全的。”娇俏一笑，苏秦在玉衡怀里挪了挪，挑了一个最舒适的地方，“再说了与虞祥是兄妹的是苏秦，不是白珂，若是他真的有野心，不要顾及我的感受，为祸四国百姓的人，就算一统四国又如何，终究避免不了国家分裂，四处暴乱，虞祥的能力不及你，野心却那般大，你觉得你能一统四国吗？”
玉衡唇角的弧度越发深邃，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我之心不在那上边，虽然曾经也想过要改了东岳的姓氏，可是自从遇到了你，这想法越来越淡，反倒是想与你快些成亲，快些拥有我们的孩子，快些能与娘团圆，快些解决掉所有的事情……”
当玉衡把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都说了出来时，并没有得到苏秦的回应，无奈的抽了抽嘴角，听着怀里的人那均匀的呼吸声，玉衡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珂儿，此生我只想与你相拥在一起，走遍四国，做一对无忧无虑的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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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找头猪都不找她
翌日仍旧是个好天气，苏秦醒来时玉衡早不见了踪影，妙珠看着苏秦，毫不掩饰心里的笑意。将精致的饭菜放到桌上，“小姐，王爷早就走了，走前还吩咐奴婢好生照顾小姐，哎呀，要奴婢说圣上怎么不早点让小姐嫁了，这样牵肠挂肚的，奴婢都不忍了。”
苏秦看着妙珠这没深没浅的样儿，无奈的抚额，果然是跟什么人待久了，性子都会变！可是为什么不是君忍随着妙珠变，而是妙珠随着君忍变了呢？叹了口气，凭空喊了一句：“君忍。”
妙珠便紧张的红了脸，向后看去，根本没有君忍的影子。瘪了瘪嘴，哼道：“小姐就会欺负奴婢。”
苏秦笑得开心，“他现在正紧密盯着刘府密道的事，哪有那么多时间呆在侯府。”
梳洗完毕，苏秦坐到桌子前，顿时心里一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对了，父亲打算什么时候送走真儿姨娘？”
妙珠倒了杯茶，“听墨画说是明日，侯爷会跟着一块去。”
“哦。”苏秦想了下，“这次不过是个引子，自然不会出什么差池，你去告诉墨画，好好照顾真儿姨娘，不要担心这边。”
虽然冰冻了多年的心不是一时一刻就能融化的，可是她相信她们这对母女一定会有一个最美好的结局。
“小姐，成了！”君忍大步走了进来，看到竹制的小桌上美味精致的小吃吞咽了一口口水，守了一夜，自然饿了。
苏秦笑望了他一眼，“想吃就自己动手。”
君忍也不客气，拿了个肉包子塞入口中，便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没想到浮萍的动作还挺快的。”
苏秦命妙珠点燃了烛火，将纸凑上去烤了一会儿，纸上就渐渐显现出了图案，妙珠惊得张大了嘴。
整个竹楼里安静的出奇，苏秦看着那图案，像是图腾，但却看不出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将那张纸重新推给君忍，“一会儿送给玉衡，如果他也看不出什么来，便提议他给骆鸣看看。”
君忍领命，又往嘴里塞了几个包子，不舍的看了一眼妙珠，脚下一点便离开了竹楼。
苏秦穿梭在竹林里，摘了片竹叶放在鼻端轻轻的嗅着，走累了便看看湛蓝的天空，心情难得的放松。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个人，“心情不错。”
“你怎么进来的？”苏秦看着阿暖，吃了一惊，她记得从不曾带阿暖进来过。
阿暖伸手指了指上边，环视了一番周遭，“这个地方看起来不错。”
“真的是从上边进来的？”苏秦有些难以置信，将阿暖上下打量了一遍，“当初骆鸣可是说过的，这竹林暗含阵法，机关，除非轻功卓绝的采花大盗元轻风……”
提到元轻风，苏秦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亮，却又在瞬间被她否定的干干净净。
想当初她设计过元轻风，后来元轻风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戏耍了白锦绣，再后来又留下了那样张扬狂妄的字条离开，如何还会遮住容貌留在自己身边？而且阿暖与他完全就是两种人。
阿暖听到“元轻风”三个字时，袖下的手徒然一紧，眸光微闪快速移到了别处。
“小姐，风雅小姐与七皇子一同前来拜访。”妙珠的话适时的将两人飘远的神思拉了回来，彼此相视一眼，阿暖道：“这竹林风景不错，我还想待一会儿。”
苏秦点了点头，“竹楼里有医书，药材，你若感兴趣可以看看，若是有相中的尽管拿，只是要告诉我一声。”
阿暖轻轻点了点头，只是看着那娇小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风雅见过郡主。”苏秦从竹林里走出来时，风雅正与慕容溪斗嘴，看到她过来忙恢复成一副高冷的模样，仿佛方才那牙尖嘴利的女子并不是她。
苏秦的目光自二人身上快速掠过，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倒也没有点破，只笑着倒了两杯茶：“风雅小姐怎么会与七皇子一同来我这栖霞阁了？”
二人均沉默了一会儿，风雅道：“来看看你，顺便和你说说体己话，怎知半路上遇到了这个无赖，死活要跟着来。”
慕容溪脸色一变，一双星眸隐带了些许的不悦：“风雅，你说谁是无赖？你再这样说，我可走了啊！”
“走便走呗。”风雅笑着端起杯子，借着饮茶的动作掩下心里的慌张。
“你……”慕容溪一时气结，端了桌上的杯子一口饮尽，而后将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女子，利用完了就甩开，你可……真是！”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唉--”风雅完全没有想到慕容溪说走就走，当下脸上便浮上一丝失落，苏秦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笑道：“说吧，怎么回事？”
风雅无聊的拨着杯盖，唇角溢出一丝苦涩：“其实今日我来是有重要的事，北卫塞纳部族派了大王子来了东岳。”
“嗯？”苏秦秀眉一拧，“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日我偶然听到的，你也知道北卫与西楚联姻，一些事情上沐允会去贤亲王那里商议，大王子这么快便来了连沐允都似乎很意外，如今大王子独自住在客栈。”风雅想起昨晚无意间听到的事情，甚至因为此事贤亲王还派人监视她，若不是今日遇到了七皇子她还不一定能来传递这个消息。
苏秦低头想了想，“谢谢你风雅。”
风雅笑道：“你赠我琴谱，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说这话客气了。既然信儿已经传到了，不管有用没用，都希望你能小心一些。”
“你放心，不过既然风雅小姐来时是得了七皇子的帮助，那么回去的时候最好也能由七皇子陪着，如此才不至于让人生疑。”
风雅顿了一下，抬眸看着苏秦，“我知道了。”
送走了风雅，苏秦陷入了沉思之中，北卫到东岳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得三日方能到，如果是沐允传了阿缇娜的消息去北卫，大王子不可能会来的这么快，唯一的可能就是翩翩在给阿缇娜出了游湖这条计谋之前就已经传了消息去北卫，再往深了说，南陈的手不仅仅伸入到了东岳，很可能其他两国也有他们的人，并且这些人地位举足轻重。
如果是这样，那么情湖之上所针对的便不仅仅只是她，而是挑起北卫与东岳之间的矛盾，如果东岳与北卫起了矛盾，那么与北卫联姻的西楚必然会附和北卫，到时候南陈再派人表示愿意相助，东岳便处于水火之中了。
“妙珠，让人备车，我要去七皇子府。”苏秦的心越悬越高，大王子这事甚至玉衡都不知道，而藏在绮丽手里的帕子她也不确定是否还在，所以在风雅离开的时候她故意提及了七皇子，虽然利用自己的朋友有些不地道，但是她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路上，她想了许多，原本以为一切都算计的好好的，却不想天衣无缝的计划每次都便宜了翩翩，懊恼的按了按额角，忽然觉得很是疲惫。
在七皇子府等了约一刻钟，便见慕容溪一脸不悦的走了进来。看到苏秦时，略有些吃惊，“安郡主怎么来了？”
苏秦淡淡一笑，“自然是想来确认一件事。”
慕容溪皱眉看着苏秦，眸光充满了审视的味道：“什么事？与风雅有关？”
苏秦微微抬眸，看着慕容溪，想了好半晌，才道：“的确与她有关，不知七皇子对风雅是怎么想的？”
慕容溪喜欢风雅，风雅又不排斥慕容溪的亲近，只是性子着实清高惯了，倘若不能给慕容溪一点儿暗示，只怕如此别扭下去，两人唯有遗憾。
自然这也是她如今能想到的唯一办法，西楚虽是小国，可好歹也是一个国家，如果能让西楚与东岳联姻，那么即便北卫一事她终将败在翩翩手里，但也可以确保西楚不横插一脚。
慕容溪若有所思的看着苏秦，良久竟是愉悦的笑出了声：“安郡主，方才风雅才离开，你这就跑到了我的皇子府，该不会是受风雅所托吧？”看到苏秦轻皱了下眉，他唇角的笑容又加深了几许：“她这是玩的什么把戏？欲擒故纵？见着我了就横眉冷对沉着一张脸，见不着我了，就托你过来百般试探？”
苏秦怔了一下，方要说些什么，慕容溪又道：“我好歹也是东岳堂堂皇子，虽然平时没什么长进，可谁又规定的出生于皇室便一定要为了那把龙椅拼得你死我活，到最后连手足情谊都没了？你瞧瞧三皇兄，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我的确是个没啥长进的皇子，可是正因为我没什么野心，我保住了自己，保住了母妃，我这一生的愿望就是寻个爱我的我也爱的女子，两人游山玩水，琴瑟和鸣，可这风雅如何就是看不上我呢？”
慕容溪的看似抱怨让苏秦极为吃惊，她完全没有想到慕容溪是这所有皇子之中心性最通透的一个，浅浅一笑，苏秦劝道：“你既说自己喜欢风雅，就要试着去接受她的清高。”
慕容溪余光瞟了苏秦一眼，脸沿线条有一丝的冷若冰霜，“我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也不是个没脸皮的傻子，你回去告诉风雅，我慕容溪就是找头猪，都不会再去缠着风雅！”
苏秦嘴角抽了抽，找头猪？你现在这么生气就是心里喜欢着风雅对不对？竟然将风雅比作猪，这对冤家！
低眉想了想，苏秦脸若冰霜，起身道：“堂堂皇子竟然这般没有气度，也难怪风雅会那样了，既然七皇子这般说了，那么白珂告辞了。但是临走前白珂有句话得告诉七皇子，如果圣上真的将一头猪赐婚给七皇子，还请七皇子一定不要拒绝！”
慕容溪气得牙痒痒，方才在风雅那儿生了一肚子气，现在被这伶牙俐齿的安郡主再一噎，那脸上的色彩别提多么丰富多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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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百口莫辩
“白珂，你给我站住！”慕容溪气得连名带姓喊住了苏秦。
苏秦唇角翘起一个得逞的弧度，转身盈盈一笑：“七皇子有何吩咐？”
慕容溪脸上没什么笑意，一双星眸此刻被怒气溢满，失了本身的清润，“告诉风雅，如果心里还有我，今晚本皇子请她去福祥苑喝茶看戏！”
苏秦脸上笑意越发浓郁，一双灵动的眸子潋滟如水，缓缓摇了摇头，“白珂不是传话筒，就是相邀，也得七皇子府派人去驿馆送拜帖不是？白珂说过再不会管七皇子与风雅之间的事，告辞了！”
苏秦心情极好的离开了七皇子府，回了侯府。
休息了一会儿，苏秦又开始给玉衡绣着贴身的里衣。
君忍笑意清朗的出现在了苏秦眼前，看到苏秦手上的东西，有些羡慕。
“羡慕就直接告诉妙珠，这可不是包子。”苏秦面色平静的道。
君忍脸上浮上一抹尴尬，但是转瞬想想倒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妙珠还真没送自己个什么绣件！神思渐渐飘远，却被苏秦清润如水的嗓音给硬生生拖了回来，“事办妥了？”
君忍忙道：“王爷白日不方便过来，所以让属下告诉小姐，免得小姐担忧。那画其实是另外一个机关，只有按着既定好的顺序挨个将这些凸起的部分按下去，才能打开密道入口，骆大公子还需要些时间研究一下。”
苏秦点了下头，“你再辛苦一下，告诉玉衡，北卫塞纳部族的大王子已经来到了东岳，就住在客栈，让他当心。另外，将解药下到刘亭之的吃食里，也该让他说话了。最后，刘景滴血验亲的事要抓紧了。”
君忍领命退下。
苏秦一边继续手上的绣活，一边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公主府里，直到日上三竿王恒还没有出现，玲珑看着一桌子的菜肴没有一点儿胃口，一众宫女在旁看着她阴沉的脸色，皆大气不敢出。
叹了口气，玲珑唤来一个宫女，“去瞧瞧驸马起了没？今日毕竟要入宫的。”
宫女领命去了偏殿，此时王恒正搂着云梦睡得正沉，听了通秉，云梦忙坐了起来，王恒眸眼一眯，想着南阳王的话，心里浮上一丝喜色，再次将云梦揽入怀中，一边安抚，一边手不老实的在云梦后背游走。
宫女听到动静，脸上一红，忙不迭的回去通秉，玲珑气得牙痒难耐，好你个王恒，我都已经自降姿态了，你竟然还这般欺辱于我！在宫女的搀扶下怒气冲冲的去了偏殿，当看着彼此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时，恨不能当场打杀了两人。
王恒意犹未尽的自云梦身上起来，一脸沉色的看着玲珑，缓缓道：“怎么，公主竟然也会吃醋？”
玲珑缓了口气，锐利的眸子落到云梦脸上，云梦惊得躲到王恒身后，“驸马，奴婢……”
王恒安抚的捏了一下云梦的脸，挑衅的看着玲珑，“昨晚是公主不要的，怎么现在又如一个妒妇一般在此撒泼？”
玲珑恼恨的瞪着他，随着呼吸，身上多了一丝力气，苦涩的一笑，眸中带着泪花，她这一辈子还真是离不得王恒了！
四目相对，隐有火花交错！
云梦瑟瑟发抖的看着两人，跪在床上对着玲珑哭求道：“公主，都是奴婢的错，请公主不要怪驸马！”
王恒饶有趣味的挑眉看着玲珑，冰冷的话极其缓慢的跳入玲珑耳中，“公主这是想通了？要与我好生过日子了？”
玲珑默了一阵儿，点了下头。
云梦心中一怔，眸光担忧的看着两人，如果公主与驸马好生过日子，一定不会容下她！哀怨的看着王恒，哭得越发凄惨。
王恒心有不忍，想着昨日温存时对云梦的保证，便道：“我睡了公主的宫女，公主心性温和，又宽容和善，该是不会反对我提了她做妾吧。”
玲珑厌恶的看着王恒，而后目光又移到云梦脸上，还真是讽刺呢，一直是她心腹的人竟然会在背后阴她一下。云梦看着玲珑那幽怨阴森的目光，整个人颤抖的越发厉害，“驸马，奴婢不要什么名分了，奴婢……”
王恒安抚的看她一眼，“你放心，公主一定会答应的。”说着便拽着玲珑去了内室。
玲珑狠狠甩开他的手，满脸怒容：“王恒，不要给脸不要！成亲当晚你便收用了我的宫女，今日又迟迟没有入宫，此事若传到了宫中，你以为父皇会如何惩治你！”
“父皇？”想到昨晚云梦不小心说出来的话，王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玲珑，“我叫你一声‘公主’，那是瞧得起你，别以为顶着个公主的名号就是公主了。”
玲珑气得浑身颤抖，“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还以为真是祖上积德娶到了个金枝玉叶，却不想到头来竟然是个野种！”王恒鄙夷的挑了口桌上可口的小菜。
“你……谁告诉你的？”赫然想起那天当她无意听到舅舅与母妃的谈话时，云梦也是跟在自己身后的，玲珑顿时如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是云梦对不对？”她嘶喊着上前捶打着王恒，王恒一时不察，竟被玲珑抓破了脸。
王恒吃疼一下，看着自己沾了血的手指，一巴掌狠狠甩了下去，而后又补上一脚，最后扯着玲珑的头发警告道：“云梦这妾我是要定了，从今天起如果她若少了一根头发，我便扯下你一把头发，昨天我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你若识相的，就收起你那套高高在上的公主脾气！”
王恒撂下话便离开了，当他去了偏殿的时候，云梦仍瑟瑟发抖的躲在被子底下，王恒心下一软，掀了锦被，疼宠的将云梦拥入怀中。
“驸马，奴婢不过是个宫女，驸马怎能顶撞公主呢。”云梦哭得泪眼婆娑。
王恒只觉得心都要被哭碎了，安抚道：“她一个假公主，我才不怕她。”
云梦突然止住了哭声，“驸马，这话可不能乱说，一旦传扬出去，奴婢还不如一头撞死好了。”
王恒低叹一声，想了想不管玲珑究竟是不是公主，可到底这事由不得他来说，眼珠子转了转，便让宫女将饭菜端了进来，“先吃饭吧，等一会儿再给你挑几件好些的衣裳。”
云梦顿时破涕为笑，借着舀粥的动作掩下眼底的狂喜。蓉贵妃，当年娘亲入宫做乳娘，你诬陷娘亲偷了宫中之物打杀了我的娘亲，如今我已经知道了真相，这仇算在你女儿的头上也未尝不可！
王恒从没有吃过这样可口的饭菜，看着云梦失了神的只是搅着粥，便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你放心她不敢对你无礼，不过今日没有去宫里始终不妥，需得想个稳妥的法子让她彻底被我拿捏在手里才行。”
云梦也不言语，在王恒绞尽脑汁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说了句：“大婚之日，驸马便要了奴婢，是驸马有错在先，倘若公主说与蓉贵妃，依着蓉贵妃的手段只怕驸马与奴婢……”
王恒心里打了个突儿，蓉贵妃的手段可堪称狠辣之极，若是落到她的手里……只觉脊背泛起一股凉意，又胡乱的吃了几口，便对外边的宫女道：“一会儿守着门口，若是宫里来人了，就说公主昨夜实在太累，睡过了，明日再入宫。”
宫女点头应声而去。
一下午王恒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什么法子才能把错处推给玲珑呢？都说粗人有粗人的法子，黄昏时，王恒猛一跺脚，哼着小曲便离开了公主府。
左转右绕先是去了一家青楼，而后又去了自己不当值时经常去的一家赌坊花钱找了个稳妥的人，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回了公主府。
天色完全暗下之后，玲珑听着宫女的话，脸色越来越沉，王恒你收用了云梦还不行，竟然又去了青楼，待明日入宫，必让你站着进去抬着出来！
与此同时的栖霞阁，苏秦看着绣好的里衣，想着玉衡穿上的样子，笑容温柔如同一朵盛开的海棠花。
一双手自后边圈住她，声音低柔的道：“真好看。”
苏秦转眼细细的看着他，“是很好看。”
玉衡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带你去看场好戏？”
苏秦将里衣收好，玉衡揽住她的纤腰，两人走到院子里，玉衡脚尖一点，不过几个提纵的功夫便飞入了公主府的后院。
苏秦疑惑的看向玉衡，玉衡在她耳旁轻声道：“别说话。”
苏秦不知玉衡是何意思，却也只能静静的看着。其实若不是玲珑千方百计的算计于她，蓉贵妃又是刘家的人，她是不会对付玲珑的，但是每个人都有行事的底线，玲珑触碰了她的底线，她自然也要反抗。
就在这时王恒满面春风的揽着一位女子往内室走去，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太监，人人手捧着托盘，上置精美菜肴。
苏秦心里一个咯噔，那个女人不就是玲珑的心腹云梦吗？白日，君忍只说大婚当晚王恒没有留宿，而是收用了玲珑身边的一个宫女，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所以她也没细问，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云梦！
玉衡将她的惊讶悉数看在眼中，摇了摇头，示意她什么都不要问，继续看。
不过一会儿，内室里便传来王恒的嘶吼声，“公主，你在做什么？”
内室里玲珑不着寸屡的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里，空气里仍有**的气息，令每个人都可以想象到方才的场面是何等的激烈，一众宫人皆大气不敢出的跪在地上。
云梦嘴角轻勾了一下，扬起一抹冷意，并没有急于让宫人们出去。
王恒满脸怒容，冲上去扇了玲珑一个巴掌，玲珑只觉得脑袋疼的厉害，迷迷糊糊的又挨了一巴掌，回神后忙呵斥道：“王恒，你别给脸不要！”
苏秦看了一眼玉衡，轻声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玉衡看她没什么兴致，揽着她就要回栖霞阁，苏秦抿唇想了想，“可有查到大王子入住在哪家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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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塞纳大王子
玉衡落在一棵三人合抱的树上，双手圈住她的腰，“对不起，珂儿，我原以为玲珑曾经那般算计于你，所以得了暗麟的消息也没征求你的意思就带着你来了这里，珂儿，别生气。”
苏秦轻叹了口气，“玉衡，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有些东西想不明白而已。”
玉衡看着她眉间的那丝怅然，只觉得心口一滞，抱着她坐于树枝之上，“珂儿，你以为今日这一切是我安排的？”
苏秦淡漠一笑，“不是吗？”
玉衡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轻声道：“我承认在玲珑出嫁前的确让人告诉了云梦一些关于她娘亲的事情，但是我从没有想过要用这样的法子。玲珑已经嫁人了，我根本没有必要让人在背后做出这样的一出戏。
今日的一切只是因果而已，如果当初蓉贵妃没有与石青诞下玲珑，便不会有被乳娘无意间听到此事后的杀人灭口；如果玲珑与蓉贵妃没有算计于你，玲珑也不至于嫁给王恒；如果蓉贵妃当初没有杀人灭口，云梦现在也不会千方百计勾搭上王恒再这般算计玲珑！”
就在玉衡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苏秦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轻轻吻上那轻启的唇，玉衡吃了一惊，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大掌托住苏秦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彼此呼吸都有些急促时，两人才不舍的松开。
苏秦望着他，手指随意缠绕着他的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感叹女子的命运而已。”看着玲珑，她莫名就想起了曾经的那些过往，心口觉得有些窒闷，却完全没想到玉衡竟然会以为她在怀疑他。
“珂儿，相信我，我此生只要你，足矣。”玉衡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说的异常认真，“珂儿，如今你只要安心做一个新嫁娘，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塞纳大王子既然隐藏行迹来到东岳，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此行一定针对于你，所以最近几日千万别随意出府，有什么事一定要先联系我。”
苏秦静静的听着他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只觉得心不由得软成一片，尽管曾经慕容洺那样对待她的一片真情，可是她很庆幸这一世能遇到玉衡。
“放心，最近这些日子的安排我早与你说过，若是有什么大的变动，一定会提前告诉你的，只不过骆鸣那儿你可得催催，不行就再想其他的法子。”得到苏秦这样的答复，玉衡眸中闪过一丝亮色，欺身靠近她，低语道：“那么我们现在去哪儿呢？”
苏秦想了想，“不如去街上转转，忽然有些馋街边的小吃了。”
玉衡想了下，揽着她跃向热闹的街市。
月色极美，玉衡与她宛若两个坠入凡尘的精灵，耳旁疾风猎猎，苏秦不得不紧紧勾住玉衡的脖颈，玉衡有意捉弄她，故意松开手，她没有如一般女子的惊叫声响起，反而也松开了手。
玉衡心下一惊，快速旋身向下冲去，当有力的胳膊将她拦腰抱起，整个人长舒了口气，却换来她阵阵如银铃一般的笑声。
“你啊，越发没个正形！”玉衡宠溺的一笑，带着她继续飞掠而起。
两个人的速度极快，街上的路人只看到两抹碧色身影，还想要看清楚些时，早已没了踪影。
稳稳的落于热闹的街市上，苏秦为玉衡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彼此手牵着手一并没于人群之中。
一间敞着窗户的房间里，男子关窗的动作僵了一瞬，不学武的人自然看不到那两个人的容貌，可是对于内力深厚的人来说，却可以将二人的容貌看得一清二楚。
男子的面容有一丝阴柔，阴冷的眸子在看到苏秦那绝色的容貌之后，唇角轻勾了勾，难怪沐允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可是想到阿缇娜的死与这个女人脱不开干系，男子阴冷的眸子危险的眯了眯。
“乌雅，本王子出去转转，你不必跟着了，若是沐允派人来，你就说本王子自有分寸。”
唤作乌雅的侍从想说些什么，男子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苏秦此刻正与玉衡站在一处臭豆腐摊前，看着苏秦吃的起劲，玉衡无语的皱了下眉。苏秦娇俏的眨了眨眼睛，将臭豆腐递到玉衡嘴边，“你尝一下，闻起来臭，吃起来是香的。”
玉衡不敢苟同，可是在苏秦充满期待的目光下他只能屏住呼吸，吃相极为难看的将一块臭豆腐囫囵吞入腹中，而后便问摊主要了一大碗凉水，反复漱口之后才长吁了一口气。
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苏秦与玉衡之间的互动，忽然生了些兴味，大步来到臭豆腐摊前，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在苏秦面上转了一圈，便掏出一粒碎银递给摊主，“来两串臭豆腐。”
摊主挠了挠头，一脸为难的看着男子：“这位公子，小的找不开。”
男子眸子轻眨，“就来两串，不用找了。”
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苏秦回眸看去，正好与男子阴冷的目光相遇，脊背忽然泛上一丝冷意。感受到苏秦的异样，玉衡握着她的大手徒然一紧。
苏秦温柔一笑，与玉衡继续向前走去。走出了几步，当苏秦再回头看去时，男子已经不见踪迹。
“珂儿，你怎么了？”玉衡轻声询问。
苏秦想了下，笑着道：“没什么，对了，今日慕容溪约了风雅去看戏，反正出来了，便去瞧瞧，怎么样？”
玉衡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向福祥苑走去。
这一路苏秦都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们，那宛若毒蛇般充满了研判之意的目光凝在她的背后，令她如芒在背，但是每每当她回头看去时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玉衡牵着她的手，嘴角轻勾了勾，大王子，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一手牵着苏秦，一手负于身后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之后便与苏秦快速隐于人群之中。
在快至福祥苑的一处拐角，飞白早已等候在那儿，玉衡牵着苏秦的手经过飞白身边时，薄唇轻启，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可是飞白已然得了命令，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行去。
在苏秦的角度，自然也知道了玉衡的命令：速去附近客栈查明大王子的落脚之地。
两人彼此相视一笑，心情愉悦的翻进了福祥苑。
整个福祥苑中寂静无声，唯有戏台上不伦不类的武生咿咿呀呀的唱着一出不知名的戏文，手中一杆花枪在他手中宛若游龙一般耍的虎虎生风。
之所以说不伦不类，实在是那戏子明明表演的是武生，偏化了张花脸，苏秦不知华彩班这是演的哪出戏，只快速扫了一眼周遭，挑了挑眉，发了拜帖的慕容溪去了哪里，怎么只有风雅一人孤零零的坐在台下？
台上的武生看到苏秦与玉衡走了进来时，正好戏已近尾声，风雅看着苏秦，指了指椅子，一直不耐的目光再没有落到台上。
热闹的锣鼓声戛然而止，台上的武生恼恨的将手中的花枪摔到地上，“风雅，戏你也看了，本皇子的心意你也知道了，你总说本皇子没个正形，可是你有正眼瞧过本皇子吗？”
登时，所有人都怔住了。
饶是素来高冷的风雅也难以置信的看向台上表情十分难看的武生，嘴角抽了抽。
自她来到福祥苑便没有看到慕容溪，起先以为慕容溪放了她的鸽子，若非她心里有慕容溪，根本不会在这里听这些酸腐的戏文。
“还有你——”慕容溪手指着苏秦，“安郡主，你不是说再不管本皇子与风雅之间的事情吗？”
苏秦无语的看了一眼玉衡，玉衡便道：“本王带珂儿来看戏，谁知道竟然是七皇子的专场演出，是本王唐突了。”说完，牵了苏秦的手便往外走。
风雅看着慕容溪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朝自己的朋友发火，冷哼一声便要往外走。
慕容溪心里一个咯噔，忙命人关大门。
风雅回头冷冷的看着慕容溪，语气凉凉的道：“风雅虽是一介女流，可也是西楚吾皇亲封的乐器大家，七皇子如此对待风雅，就不怕坏了两国之间的关系吗？而且戏子可是下九流的行当，七皇子如此还真是自甘堕落！”
慕容溪只觉心里一团火越烧越旺，他曾经倾慕过白锦绣，甚至动了想要迎娶的心思，可是那时他的心极为平静，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同样是他倾慕的女子，为何在面对风雅的时候，他整个人就是难以维持平静？
风雅看着慕容溪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眼神充满了不屑，可是心跳却越来越快。
慕容溪一瞬不瞬的凝着风雅，“唱戏的确是下九流的行当，可是你既然看到了本皇子唱戏，那么若不答应本皇子一个要求，本皇子可是不会轻易放你离开的。”
慕容溪的花脸遮住了他的所有神色，可是那周身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却牢牢地将风雅包裹住。风雅缓缓抬起如水平静的眸子，凝着慕容溪，颦了颦眉：“什么要求？”
慕容溪又向前迈了一步，早已溢满汗水的双手握住风雅削薄的双肩，“做本皇子的皇子妃。”
风雅只觉心里一滞，紧接着心里溢出一股甜意，唇角轻轻漾出一抹笑意。
慕容溪不知道风雅这样的表情代表了什么意思，眉头一皱，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心里有些纠结，有些紧张，抬起一只手习惯性的抹了抹额头。
风雅看着他抹花了的脸，“噗哧”笑出了声，“你能给我什么？”
慕容溪一怔，一脸郑重的道：“我可以将一整颗心完完全全的给你。”
“你确定？”风雅挑了挑眉。
“风雅，我这样的人出生皇家是一种煎熬，可是想想又如何不是老天对我的眷顾？没有夺位的心思就不必娶自己不爱的女子，就可以与自己喜欢的女子做喜欢的事情，过平静的日子。”慕容溪握住她的手，“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站在戏台上为自己心爱的女子唱自己写的戏文，谢谢你帮我实现了这个愿望。那么现在轮到你了，可愿意帮我实现我的愿望？”
风雅脸上浮上一抹红霞，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慕容溪心下狂喜，一把将风雅拥入怀中，就在他要俯身吻上那娇艳如红樱的唇时，风雅一把将他推开，“先去将脸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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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父子反目
第二日，玲珑公主收了男宠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都，蓉贵妃恨铁不成钢的甩了玲珑一巴掌。而后整个永福宫也乱了，因为蓉贵妃在大怒之后突然吐血昏迷不醒。
皇后站在宸宫的花园里，秋日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紫玉手拿着一件披风，劝道：“娘娘，您身子才好，安郡主特地嘱咐过不能着凉的。”
皇后看着渐渐变黄的树叶，哀叹了一声，“紫玉，本宫当初也只是存着别的心思才收了她做义女，却不想当日的无心之举竟然换来这样贴心的一个女儿，更是一次次救了本宫。”
“能被娘娘看上也是安郡主的福气。”紫玉不知皇后这是怎么了，小心的回着话。
皇后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风景。
“安郡主说蓉贵妃只要吐血了便是大限将至，娘娘除了自己的对手，该高兴才是。”
“是啊，本宫该高兴才是，可是本宫就是高兴不了。”皇后想着炎帝夜夜梦呓的那个名字，忽然轻笑出声，“紫玉，去云霞庵把净空大师请入宫中，切莫让他人知道。”
紫玉怔了一下，未作他想，便出了宫。
栖霞阁里，苏秦看着对面一脸幸福笑容的风雅，打趣道：“真答应了？”
风雅含羞一笑，手指摩挲着杯沿：“溪已经入宫去见他母妃了。”
苏秦淡淡一笑，前世与风雅能谈得来，这一世她又这样帮着自己，听到她找到了良人，自然为她高兴，而且西楚与东岳联姻，也正好可以暂缓虞祥联合其他两国对付东岳的计划。“风雅，祝你幸福。”
风雅笑着点头，“白珂，你也会幸福的，南阳王待你极好。”
送走了风雅，君忍才现身，“小姐，这是王爷让飞白带来的有关塞纳大王子的消息，另外骆大公子已经解开了刘家密道的第二道机关，但是因着时间太短，且第二道机关只允许三次出错的机会，所以王爷想让小姐做一张玲珑姑娘的面皮，由骆大公子伺机而动。”
“去告诉玉衡，我知道了。另外刘亭之现在应该可以说话了吧？”
君忍有些为难：“如今刘府主院刘夫人日夜照顾，因着怕仇家继续上门，所以主院加派了许多暗卫，我们的人不能轻松进入，所以——”
苏秦想了想，让君忍凑近了些，低语道：“你这样……”
午时前，秦筠若准时去了刘府，刘景因着浮萍的缘故对秦筠若十分客气，两人说了些话，秦筠若便表明了此行的目的，要见刘亭之。
刘景为难道：“家父如今形同废人，无法言语，所以……”
秦筠若笑道：“刘大公子尽可放心，我只是奉旨问几个问题，刘太尉只需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
刘景想了想，无奈点头。
听了秦筠若的来意，刘夫人垂泪不止，一个劲儿的恳求秦筠若一定要查出背后之人，刘亭之看着自己举荐的秦筠若，又看向不成器的刘景，情绪激动，咳个不停。
所有人都慌乱无比，秦筠若自从进到屋中，便特意靠近桌旁，见刘亭之果如苏秦所料咳个不停，忙伸手倒了杯茶，并顺势将一粒药丸丢入茶杯之中。
“刘太尉先不要激动。”见刘夫人犹有防备的接过自己手中的茶水，秦筠若笑道：“刘夫人放心，秦某乃是刘太尉举荐，也算得上刘太尉的门生，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师傅？”
刘夫人看了一眼刘亭之，想了想，这若凡公子根本没有理由上门当着众人的面害老爷，便将茶水递了过去。
刘亭之虽然不想喝这茶水，可是看着秦筠若一脸真诚的样子，便也喝了两口。
茶水醇香无比，入喉时如清泉一般只觉喉间异常舒服，一杯茶见了底，刘亭之长吁了口气。看了一眼秦筠若，示意他可以说了。
秦筠若估算着时间，便问了几个十分关键的问题，思及那日的事情刘亭之暴怒不已，明明是平阳侯爷先派人刺杀了自己，竟然厚脸皮的倒打一耙，他那般在意真儿，怎么可能会派人去杀真儿？
就在这复杂的心情之下，刘亭之终于开口说话了。
当第一个字音脱口而出时，所有人都完全惊住了，刘夫人喜极而泣，扑在刘亭之身上，“老爷，您终于能开口说话了！菩萨保佑，祖先庇护！”
刘景眼神复杂的看着刘亭之，良久才挤出了一句：“父亲能讲话就好，儿以后也不用独自拿主意了。”
刘亭之冷哼一声，厉喝道：“滚出去！”
最近发生的事他如何不知？浮萍那个贱人是怎么答应的自己，竟然明目张胆的与景儿勾搭在了一起！当真是不知羞耻的青楼婊-子。甚至还与景儿在书房夜夜寻-欢，真当他连脑子也坏掉了吗？
秦筠若轻咳一声：“既然刘太尉情绪如此激动，那么下官就先告辞了，待明日刘太尉情绪稳定之后，下官再过来，刘太尉好生修养。”
刘亭之凝眉想了想，对秦筠若道：“一切有劳若凡公子，老夫就不送了。”
秦筠若恭敬的拜退，刘亭之看着憔悴不堪，眼圈下一片青紫的刘夫人，柔声道：“这段日子夫人如此照顾，我真是心生感动，如今我已能开口说话，夫人还是先去好好休息一下。”
刘夫人说什么都不肯，最后拗不过刘亭之，便由丫环扶着回了自己院子休息。
刘亭之又命人去将刘景与浮萍找来，在主院门口，浮萍满脸慌色的看着刘景，嘤嘤哭泣道：“公子，我好怕，万一老爷追究该怎么办啊？毕竟我是老爷的九姨娘。”
刘景拥着她，安慰道：“放心，如今我已经知道了一切，如何还能受他的窝囊气？他虽于我有养育之恩，可我毕竟不是刘家子孙，而且是他先霸占了你，这次他若好生说话，我自然会让人好生照顾他，可若是他还想玩阴的，我不介意将这个‘代’字早点儿去掉。”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进去，看着不争气的儿子，一脸慌乱的浮萍，刘亭之的目光凌厉了几分，“浮萍，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还不上前伺候？”
丫环想要扶起刘亭之，却被刘亭之制止住，浮萍怯怯的看了一眼刘景，忙上前去将刘亭之扶了起来。
刘亭之观察着刘景的表情，心里冷嗤了一声，到底是年轻，竟然都不知道收敛心绪。
“老爷，这样可还舒服？”浮萍在刘亭之身后垫了靠枕，声若蚊蚋的问道。
刘亭之眸眼微眯，如鹰般锐利的目光成功令浮萍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浮萍又拿了一个靠枕垫到刘亭之背后，刘亭之凝着浮萍那红唇，眸光闪过一丝诡异的幽光。
景儿对浮萍如此痴迷，这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如今浮萍的身份，景儿竟然还可以如此肆无忌惮，不顾礼法，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刘景面容冰冷的看着浮萍谨小慎微的伺候着刘亭之，看着刘亭之吻上浮萍的唇，看着浮萍的慌乱无措却不得不迎合的样子……心中愤怒翻涌凶猛，不假思索的上去一把将浮萍置于自己身后。
刘亭之皱了皱眉，一脸冷色：“景儿……”
刘景突然平静下来，可眸中的锐利却不减反增，闭上眼，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父亲如今等同于残废，根本不能给浮萍幸福！而且浮萍本就应该是我的女人，是父亲横插一脚，我不过是夺回属于我的女人而已，所以，儿会代父亲管理好整个刘家，以及浮萍。”
“刘景！”刘亭之失望不已，整个人因为愤怒，牙齿紧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混帐！你要知道如今你能有这样的地位离不开我的栽培！你竟然这样与我说话，你可知道她是个怎样的女人，她根本就不是秦公子失散多年的妹妹！”刘亭之利眼一瞪，泛出森森寒光，异常骇人。
浮萍心里一喜，今日这出父子反目的大戏她终于等到了！扯了扯嘴角，试图挣脱开刘景的手，却被刘景越发用力的握住。
“父亲，既然如此，不如咱们今日就把话都说明白了。”刘景将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举在刘亭之面前，“我就想问问既然浮萍是我看上的女子，为何父亲要霸占了她？”
刘亭之心里咯噔了一下，要不要说出实情？若是传扬出去，会不会得罪了秦公子？说到底虽然秦公子摆了他一道，可他看在那些货真价实的丰厚嫁妆并不打算揭开这件事。
刘景脸色越发冰冷，“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刘家的子孙，所以你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夺了我心爱的女子。也正因为如此，自从刘巍死后，你便对我越发严厉。”
闻听此话，刘亭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不是刘家子孙？
“浮萍，我娶定了，如果你还想安度晚年，便好好的，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刘景面容平静下来，眸子却是刘亭之不曾看到过的凌厉。
浮萍不着痕迹的扫了剑拔弩张的两人一眼，拽了拽刘景的袖子，刘景却揽着浮萍的纤腰试图离开。
就在这时，管家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由丫环扶着的脸色苍白如纸的玲珑，“舅舅，表哥，母妃她……”
刘景皱眉，“姑母怎么了？”
玲珑一边哭，一边无力的道：“母妃她吐血昏迷了，宫里的太医都说母妃怕是不妙！”
刘景微微一惊，如今他的家主之位还用得上姑母，咬了咬牙，道：“公主先莫要慌张，我这就派人去请……”
刘景忽然顿住，请谁呢？御医都说不妙谁又能医的好？
玲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要抓住刘景的手，整个人却使不上力气：“上回皇后中毒时是白珂救的，她医术极精，表哥，你派人去请，只有她能救母妃！”
刘景皱了皱眉，先不说这安郡主是皇后义女，皇后与姑母斗了多久，就是这一次他帮了翩翩公主对皇后下毒这事，以明眼人看去，都能怀疑到刘家，若是刘家出面去请，还真未必能请动。看了一眼亦是满脸焦急的浮萍，刘景忽然道：“浮萍，若你去求求秦公子，让他出面，这事可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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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偷龙转凤
浮萍心下一喜，自从接到秦公子的短笺，她便想着要如何才能出府。正好将计就计，于是她点了点头，“浮萍愿意一试，只是以浮萍的身份，秦公子是否会帮这个忙，浮萍便不知道了。”
“萍儿，不管秦公子是否会帮这个忙，只要你答应帮我，我就感激不尽了。”语毕，刘景忙让人备车。
当马车在秦公子的宅子前停下，刘景说明来意后，管家便引着刘景去了前厅。丫环奉了茶，刘景端着茶杯浅啜了一口，心底感叹一声：果然是秦公子，竟是连贡茶都能买到。
此时浮萍之前住过的房间里。
苏秦睨了一眼穿了一身女装的骆鸣，憋着笑意道：“想不到你穿女装还是挺有韵味的嘛。”
骆鸣不悦的冷哼一声，“就算我穿着女装，那也是地地道道浑身透着阳刚之气的男人，不像有些人，一眼看去是个娘娘腔，第二眼看去像个娘们，第三眼看去……算了，看在白珂与玉衡的面子上，我也就不说了。”
若非玉衡那个家伙执意要他来这里等着，他才不会和自己当初的情敌合作，如今只是这样看着，便觉得这个人当真是好讨厌！
苏秦也不恼，她本来就是女子，就算被人说成是娘娘腔又如何？早晚秦公子是白珂这件事是要公布出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浮萍由管家引着去了之前住过的房间，方一推开房门，便是一怔。只见一位除了身量与她不一样之外，几乎样貌与她完全一模一样的人正在饮茶。
那慵懒的样子，实在不怎么文雅，浮萍极力压下心底的那股异样，对苏秦道：“秦公子，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这次还是因为蓉贵妃咳血昏迷不醒，所以浮萍才能得以出太尉府。”
苏秦点了点头，她本就算计着一切，自然知道浮萍一定会出来。“浮萍姑娘，如今我要你做的，你已经全部做了，且做的还很好，这几日你便先在这里住下，以后都不必再回太尉府了。”
浮萍皱了下眉，“可是秦公子，”她顿了一下，看向正在喝茶的骆鸣，“虽然秦公子找了一位相貌与浮萍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可刘景也不是愚蠢之辈。这位姑娘不但身量与浮萍不同，就是这言行举止也实在太过随意，为了之后的计划，浮萍以为不如……”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骆鸣截口打断：“娘娘腔怎么安排的你就怎么听好了，不该你担心的不要瞎担心，本公子问你可会解那第二道机关？”见浮萍面露惊异，他起身走到浮萍面前，“若是你会解，那本公子还需的男扮女装吗？”
浮萍皱着眉，她自然知道此人说这些话也是为了她好，如果她会解第二道机关，也就不用之前那般费时费力了，可是不知为何，听了这些话，她还是觉得很难堪。
苏秦将浮萍的所有神情悉数收于眼底，她起身安慰的拍了拍浮萍的肩，“你先去内室换下衣裳，至于其他的都不要担心。”
浮萍轻“嗯”了一声，便走进了内室。当内室的门关上了，苏秦讥诮的看了一眼骆鸣，抬手摸向他耳后。
“嘶——”
“娘娘腔你干吗？”骆鸣没有想到苏秦竟然说撕了他脸上的面皮便撕了，眼底燃烧着两簇火苗：“莫不是你有更好的人选扮作那个女的？”
苏秦晃了晃手里的面皮，玩味的道：“浮萍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如果你会缩骨易容的话，那么自然由你扮作浮萍最为合适，可是你会吗？”说着她又自袖子里掏出另外一张面皮，丢到骆鸣脸上：“所以就由我扮作浮萍，你扮作刘景，这不是挺好？”
骆鸣看着手里的面皮，后知后觉的笑了笑，原来白珂早有打算了，那还让他穿着这身女装作什么？别扭的看了一眼苏秦，冷哼了两声。
随着她话落，外边传来管家的声音，“秦公子，刘大公子喝了茶就晕过去了。”
“把他抬进来，衣服扒了。”苏秦吩咐完便进了内室，此时浮萍已经换上了另外一件衣裳，看着走进来的苏秦，仍旧一脸担忧。
苏秦笑着撕下脸上的面皮，当那张绝美的脸孔暴露在空气之中时，浮萍彻底惊呆了。
天，原来秦公子竟然是女子！
苏秦也不管浮萍究竟是何种表情，在她看来浮萍已经是自己人了，所以她坚信她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秘密。
当苏秦打开房门走出去时，骆鸣也已经换上了刘景的衣裳，两人彼此打量了一番，确认没什么不妥，便上了马车。
马车之上，苏秦与骆鸣依旧不发一语，当马车停在太尉府时，骆鸣忍着心底的厌恶，长臂揽上苏秦的肩膀，凑近了道：“这件事到死都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苏秦按了按额角，不敢置信的看着骆鸣，分明就是她被骆鸣占了便宜，弄得好像骆鸣吃了多大亏似的。
守门的侍卫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个人，只得难为情的低下头，心道这大公子与九姨娘真是越发不正经了，老爷都能说话了，还敢这样。
苏秦与骆鸣按着浮萍之前所说方向朝书房走去。进了书房，当第二道机关露出来之后，骆鸣便一点点的将之前的图形按着特有的顺序按了下去，前两次都不是很顺利，正在此时，守在书房外的暗卫似乎也觉得哪里不对，便唤了一声：“大公子？”
苏秦呼吸一紧，匆忙走到屏风后的榻上，作势发出暧昧至极的喘息声，守着的暗卫听得这样的声音，识趣的退离开几步。
苏秦轻手轻脚的返回到骆鸣身边，望着那机关，却见骆鸣憋笑憋得厉害，顿时不悦的怒瞪了他一眼。骆鸣低声道：“看你这样子，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苏秦恨不得给骆鸣扎上一针，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可是想到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便也只能将这不悦暂时压下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机关。
骆鸣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水，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当最后一个图形按下去之后，一条深邃的密道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骆鸣长吁了口气，而后眉梢轻扬，方才他也只是尽力一试，竟没想到运气还算不错。
苏秦看着沾沾自喜的骆鸣，率先跳了下去。密道似乎很长，黑漆漆的宛若一只怪兽，苏秦掏出火折子，点亮烛火。
骆鸣紧接着走了下来，提醒道：“一般的密道里都有机关，所以一会儿不要瞎跑。”
苏秦斜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骆鸣脸色一沉，甩了袖子向前走去，两个人就这样沉默无语的走着，突然，苏秦只觉得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她心里打了个突儿，无奈的看向骆鸣。
骆鸣走上前绕着苏秦踩着的地方仔细看了看，“看来你这一辈子都得交代在这里了，一旦你脚上的力道不均匀，或者是你试图离开的话，机关便会触发，到时候万箭齐发，一会儿你就能被射成刺猬，不信你试试。”
苏秦看着骆鸣那一脸捉弄的窃笑，心底却知道他并非说笑，只不过一旦触动机关于他可是没有一点儿好处。于是眉眼一弯，就在骆鸣等着欣赏她的窘态时，苏秦却是毫不在意的说了句：“试试便试试，不过不是我来试。”
说罢，她抬脚便向前走去，骆鸣蓦然瞪大双眼，随着隆隆的机簧转动的声音，他整个人一惊，想也不想的就踩到了那个机关之上。
沉闷的机簧声停了下来，四下一片寂静，骆鸣深吸了几口气，怒瞪着苏秦：“你就知道我一定会踩上去的对不对？”
苏秦抱臂毫不掩饰捉弄之后的惬意，“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骆鸣，凝旋已经嫁给了你，而且当时如果没有我，你会承认自己对凝旋的心意吗？古语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堂堂七尺男儿，为何就要这样斤斤计较呢？
你也别不爱听，凝旋对你的那颗心，你不会不知道，你几次三番的捉弄我，我都忍了，可是我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所作的一切，千万别等到日后想起来自己都觉得难堪就行了。”
“你……凝旋也是你能叫的？”骆鸣袖下的手紧紧攥握成拳，因为整个人太过激动，以至于脚上的力道再次一变，隆隆的机簧转动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苏秦却并不着急，唇角依然挂着似笑非笑的浅笑，骆鸣再放荡不羁没个正形，可是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果然，骆鸣快速平复了心绪，便慢慢蹲下身子，又取出一个工具包，取出来三柄匕首和一卷钢丝。
他先是将其中一柄匕首固定在机关旁边，将钢丝紧密的缠绕在匕首之上，而后慢慢将脚移开，再将手按在机关之上，接着是第二柄，第三柄，完成这一切之后，他只觉得脊背一片濡湿。
苏秦看着他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便问道：“有什么是我能帮上的？”
骆鸣道：“按着我的方法帮我把钢丝缠到匕首上。”
苏秦点了点头，蹲下来，按着他所说的宛若织布的方式将钢丝牢牢缠绕在三柄匕首之上。
她做的很仔细，那认真的模样落在骆鸣的眼睛里，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有那么一刹，他竟是晃了神。
“缠好了。”苏秦清润如水的声音将他飘远的神思拽了回来。
这一次，骆鸣出奇的没有恶声恶气的说话，而是对苏秦道：“你退离的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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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你是白珂？
“嗯。”苏秦轻应一声，却并未挪动脚步。
骆鸣满头大汗，抬眸看着她，怒声斥道：“我不是让你退离的远些吗？你还待在这里，是要被射成筛子吗？”
苏秦执拗的道：“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是我硬把你拖下来的，今日我们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骆鸣微怔，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娘娘腔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了，最起码他和自己是一样的人，都可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那你到我后边来。”骆鸣脸色稍缓，如果今日能平安离开这里，他一定不再喊她娘娘腔了，苏秦轻轻笑了笑，来到他的身后。
骆鸣轻咳了一声，“一会儿我数完三个数，你便趴在地上，记住了吗？”
一般的密室机关都注重上边，往往忽略了下方，因为人一旦触碰到机关，势必会慌乱无助，正是在这种慌乱之下，便忘记了若是趴伏在地上，一定会保住一条命。
见苏秦又轻声“嗯”了一下，骆鸣忽然又拔高了声音，“你还真是对得起娘娘腔这个称号，总是这样轻飘飘的说话你不别扭吗？是男人就有点儿底气好不好？碍手碍脚。”
“你——”苏秦嘴角抽了抽，“你诚心的吧？”
骆鸣邪肆的勾了勾唇角，他就是诚心的，方才他已经有了决定，平安出去了就一定不再喊她娘娘腔，所以自然要在这里多喊两声才是。
“你若看不惯我，那么我离你远一点儿就是了，横竖死活不用你担着。”苏秦此时是真的被气急了，她都有些后悔当初撮合他与晏凝旋是对是错？晏凝旋又到底看中了他哪点儿？
她正想的出神，那边骆鸣已经喊完了三个数，同时骆鸣的手撤离了机关，一道浑厚的内力同时均匀的落在三柄匕首之上。三柄匕首同时向下压去，因为突然撤开了力道，机簧再次发出隆隆的轰鸣声。
骆鸣转身时，便看到苏秦还在那儿站着，心下一急，也顾不得与她计较，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地。
沉闷的机簧转动的声音终于消止，可是骆鸣此刻的表情却特别复杂。他碰到了什么？软软的，还是在娘娘腔的胸前，猛然跳了起来，瓮声瓮气的道：“你怎么会是女的？你……”
苏秦再次嘴角抽了抽，今日被屡屡占便宜的是她好不好？可是看骆鸣那几乎跳脚的样子，他到底什么意思！
她沉着一张脸，弹了弹身上沾着的尘土，笑靥如花的道：“骆大公子，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这个声音，好耳熟。
骆鸣觉得此刻自己真的可以称之为热锅上的蚂蚁了，这声音分明就是白珂啊！他苦哈哈的看着苏秦，心里懊恼不已，怎么会是白珂呢？一脸无助的看着自己的手，突然觉得这只手如果不是他的该多好！忙放缓了声音道：“娘娘腔，你最擅于易容了，所以你是故意学白珂的声音，对不对？”
此时，他还侥幸的以为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要不是白珂，管他娘娘腔是男是女。
苏秦看着他吞咽口水满脸紧张的样子，弯了弯唇角，骆鸣在担心什么她不是不知道，虽说他与玉衡情同手足，可是他今日占了她的便宜，若是传扬出去，玉衡指定有一百种方法让骆鸣痛不欲生。眸光微闪，慢慢来到骆鸣面前，将脖颈上戴着的柳叶形坠子掏了出来，晃了晃。
骆鸣盯着那坠子，南阳王府为每一代的南阳王妃特别制出的坠子，他如何不认得？忽然觉得如鲠在喉，他也顾不得什么谁占了谁的便宜，一把拉住苏秦的手，几乎是哀求的道：“白珂，你一定不会告诉玉衡的，对不对？”
苏秦抬了抬下巴，不语。
“你……”骆鸣忽然咧嘴，极力扯出一抹真诚的笑意，“只要你不告诉玉衡，这事便算是我欠你的一个人情，往后只要你开口，只要不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一定竭力相帮。”
苏秦盈盈一笑，眼神讥诮的道：“骆大公子，我想要人相帮的话，玉衡自然会将人送来，我一介女流，何德何能非得搭上自己才能换来骆大公子的一个人情呢？”
骆鸣看着苏秦红唇一张一合的，突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白珂，你说到底怎么办？ 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可以，要不，三个人情……十个吧，虽然有点儿多。”
苏秦依旧只是笑笑，那笑宛若和煦春风，但是此刻看在骆鸣眼中，却阴冷无比。终于他觉得他没什么可怕的，毕竟他是为了保护她，虽然碰到了不该碰到的，那也是事出有因，有情可原。“白珂，你别这么斤斤计较好吗？”
见他已经快要被自己逼疯了，苏秦轻飘飘的丢出一句话，“我们是朋友吗？”
骆鸣实在不解这时候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于是便郑重的点了点头。
苏秦淡淡一笑：“既然是朋友，而你又是因为怕我被机关所伤，那么我为什么要将这件事说出去？而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以揣度我的心思，我不需要你的什么人情，只是如果真是朋友的话，不管你欠不欠，你都会心甘情愿的相帮。我希望在你的眼里，不只是把我当成玉衡的妻子，凝旋的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
骆鸣怔怔的看着她，看着她从自己身边翩然走过，心里的某一处忽然涌上一股异样来，这种异样无关男女之情，而是友人间的那种关切，那种毫无目的的为他着想的心意。这一刻，他是真的不再把她当作玉衡喜欢的女人，她是他的朋友！
心底那些莫名的慌乱与惶恐顿时被喜悦取代，骆鸣大步追上苏秦，“马上就要到密室了。”
苏秦点了点头，“希望不会再有什么机关。”
骆鸣眼底闪过一抹自信的光芒，“我们骆家可是建筑大家，而我又精于研究这些机关阵法，所以你放心，有我在，我们会平安出去。”
苏秦眉眼一弯，撇了撇嘴，“早在你跑到栖霞阁，盖了竹楼的时候你就说过了同样的话。”
骆鸣耸了耸肩，“有吗？”见苏秦递过来一个白眼，又道：“或许是习惯成自然了。”
两人说着便来到了密室之外，骆鸣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将有可能的机关分布一一挑选出来，而后用力推开密室的大门。
刘家不愧为四大世家之首，苏秦看着那些白花花金灿灿的金银，看着那些珍稀的古玩珠宝，却只是讥讽的笑笑，将随身带来的龙袍以及账簿放好之后，他们二人便快速返回。
与此同时，书房外，得了消息的玲珑由宫女扶着急忙去了书房，可是还没靠近，便被暗卫给挡了下来。
“你们凭什么拦着本公主？”玲珑浑身无力，即便是呵斥的话也是失了气势。
暗卫面无表情，道：“此乃书房重地，一般人是不能进来的。”
玲珑不悦的看了一眼书房，冷哼一声，转身又去了主院。
当苏秦与骆鸣重新回到书房，彼此正在检查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却听门外暗卫说道：“大公子，老爷让大公子过去一趟。”
骆鸣与苏秦相视一眼，刘亭之这时候叫他们过去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蓉贵妃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主院，刘亭之依旧倚着靠枕半坐在床上，见到他二人进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混帐东西！你姑母都什么样子了，你竟然还与这个贱人在书房里颠鸾倒凤，刘家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逆子！”
苏秦眼神淡淡的瞥了一眼局促不安的玲珑，心里似乎瞬时明白了刘亭之如此气怒的原因，只不过此刻她是以浮萍的身份出现，自然不能让人察觉出什么异样来，所以，她只是垂下头来，似乎很无措的样子，绞着手里的帕子。
骆鸣自然也猜出了必然是方才玲珑听说他们回来了，便去了书房，但是刘家书房是什么地方，自然是被拦在了外边，否则她早就知道了那个时候书房里是没有人的。若真如此，那么刘亭之第一句话就不会是呵斥他们的荒诞行径。
斜睨了一眼玲珑，那眼神何其锐利，如同一柄淬了毒的锋利匕首，玲珑只觉得一股凉意自脚底快速升起，怯怯的看了一眼刘亭之，低声道：“舅舅，我……”
刘亭之摆了摆手，目光冰冷的看向骆鸣，“秦公子是否答应去请安郡主？”
见骆鸣点头，玲珑长吁了口气，不管如何，只要白珂答应救母妃，她就放心了。
可是她却是忽略了自己曾几次三番的算计苏秦，甚至蓉贵妃现在困扰了太医院多时的“病症”也是出自苏秦与皇后之手，苏秦又为何要诚心诚意的相帮？苏秦淡淡的瞥了一眼一脸轻松的玲珑，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她势必不会让刘蓉死得如此容易，她要让刘家的每个人都受到应有的惩罚，要让刘家的每个人在为苏、秦那百十条无辜枉死的亡灵赎罪前饱受心理上的折磨。
见此事已经解决，刘亭之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如今他已然可以开口说话，那么待白珂救了蓉儿，他再参平阳侯爷一本吧。如今他需得将刘景与浮萍这个贱人分开，于是他目光凌厉的落到苏秦身上，“我卧床的这几日都是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既然你是我的九姨娘，这几日便由你近身伺候吧。”
未及苏秦做出反应，骆鸣顿时怒声道：“我不同意！”
他说过今日他们都会平安离开，他又怎么能将她独自留在这里，置身于险境之内呢？
“你……咳咳……”刘亭之因为气怒脸憋得通红，都是因为浮萍这个贱人，景儿才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玲珑顿时慌了手脚，忙让宫女倒了杯热茶。
苏秦瞥了一眼那茶水，袖下的手捏着一粒药丸，款步上前便欲接过宫女手里的茶，可是宫女却轻巧的避开，苏秦自然料到了这一点，倒也不再多言，只是看着宫女伺候着刘亭之将那多了些东西的茶水饮尽。
趁此机会，骆鸣冷嗤了一声，不发一语的拽着苏秦便离开了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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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刘亭之中风
骆鸣拉住苏秦一路向外走去，那周身凌厉的气势令每个试图阻拦的人都暂时忘了自己究竟要做什么，直到看着二人走出了太尉府，这才想起究竟要做什么。匆匆追了出去，却哪里还有人影？
苏秦与骆鸣在刘府外的一处深巷里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两人快速钻进了马车之后，苏秦对骆鸣道：“把衣服脱下来。”
原本在看到马车上瘫软如泥的刘景时，骆鸣便甚为不解，此刻听到苏秦的这句话，脑海里瞬间便闪过一道亮光，“你要留下来。”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在说出这句话之后，骆鸣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她决不能留下来！
苏秦望着他，一本正经的道：“我若留下，就势必不会让自己出事，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理由？谁？”骆鸣只觉得一股怒气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扳着苏秦的肩，一脸正色的问道。
苏秦微微皱了下眉，“玲珑。”
骆鸣的手顿时松开了些许，他看着她，目光复杂。苏秦不再管他，而是自袖中掏出一粒药丸塞到刘景口中，而后以一种舒缓的声音在刘景耳边慢慢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她横了一眼骆鸣，骆鸣脊背一紧，只得尊重苏秦的决定，将衣服脱下又穿在刘景身上。
“回去之后，让君忍去找浮萍，她会告诉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苏秦沉声说完，便让管家将刘景搬下了马车，“告诉玉衡，我会好好的。”
随着她话落，马车便驶出了巷子。
苏秦在刘景身上一拍，刘景便赫然睁开了眼睛，脸上完全没有赫然出现在这里的不解，看着一脸慌色的“浮萍”，心下顿时一揪，“萍儿，既然刘家容不下你我，那我便带你离开这里。”
苏秦双眼氤氲着一层水雾，却是扯住刘景的衣袖：“公子，如果公子是因为浮萍而离开了刘家，那么浮萍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要公子放弃一切。”
“可是我并非刘家子孙，我不在乎。”刘景一脸急色。
苏秦借着拭泪的动作掩下唇边的那抹不屑，你不在乎，我在乎，你若这时候离开了刘家，又怎么会有当真相被揭开之后的痛彻心扉。“公子，浮萍何德何能能得公子垂爱，老爷和夫人将这个秘密守了这么多年，且一心栽培公子，便是将公子当作了刘家的子孙啊！浮萍断然不能让公子牺牲掉一切，没了刘家子孙的身份，公子一辈子都将受人白眼。”
刘景只觉得眼底酸涩的厉害，有这样一个女人如此为他着想，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暖心。他将她拥入怀中，有力的臂膀牢牢的抱着她，似想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萍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当两个人慢慢走出巷子，一处民房的屋顶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赫然便是塞纳大王子。他如同狐狸一般的眸眼微微眯了眯，凝着那道倩丽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这个安郡主当真是身份多变，倒是个有趣的人。
苏秦只觉得自己似被一道灼灼的目光凝视着，这种怪异的感觉让她徒然想到了看着猎物自投罗网的毒蛇。猛然转身看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一道身影。
他？塞纳大王子？
感受到她的异样，刘景回眸看去，问道：“怎么了？”
苏秦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什么。”
两人进了刘府大门，一众人等顿时便松了口气，只是看着苏秦的目光充满了不齿，待刘景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忙道：“大公子，老爷咳得厉害，夫人已经去了主院。”
刘景闻言，眼底快速闪过一抹诡谲，凝眉想了想对苏秦道：“萍儿，你先回自己的院子里，我去去就来。”
苏秦乖顺的点了点头。
刘景脚步缓慢的向主院走去，这一路他想了许多，既然浮萍不希望他一辈子受人白眼，那么他便只能将那个“代”字给提早去掉了，毕竟还有什么身份比刘家家主的身份更受人尊崇呢？
这段时间，虽然刘家经济受到重创，可是他因为顶着刘家代家主的头衔，就算那些人不想帮刘家，可也还是会卖他几分薄面。这种感觉快速的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直到现在，因为浮萍含泪诉说的话而无限膨胀。
刘景进了主院时，正好看到刘夫人正伺候着刘亭之喝药。
见到刘景进了门，刘亭之眸光再次一沉，“逆子，你滚了就不要再回来！你以为……咳咳……刘家是你想走……咳咳……”
刘夫人一脸担忧的给刘亭之顺着气，一脸哀叹的看了刘景一眼：“景儿，你以前如何闹腾我都不管，可你看看你把你父亲给气的。方才大夫还说，你父亲再也经不得气了。”
刘亭之缓了一口气，利目瞪着刘景，如果他的手脚筋还没有断的话，此时，他早就从床上起来，甩他两个巴掌，再将他赶出刘府，让他尝尽苦头，没了刘家的光环，他便可以想清了所有事情了。到那时，就算他要将浮萍那个贱人再送到他身边，只怕他也会退避如蛇蝎。
刘景面容平静的看着刘亭之因为气怒而起伏不定的胸膛，“儿今日来就是要告诉父亲，浮萍儿娶定了！至于刘家这个代家主，诚如父亲心中所想，儿是真的很想要，可是儿更想要的是刘家家主的位子！”
方才他听到了什么，大夫说他再也经不得气了，看他现在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如果他再添一把火，他是不是就会气得吐血了？
闻听此言，刘亭之突然平静了下来，可是那眸中的锐利却不减反增，闭上眼，沉默了片刻，他终于开口：“刘家家主的位子向来不给不孝子孙！”
刘夫人离刘亭之很近，几乎可以听得清刘亭之因为隐忍怒气而紧咬牙齿的咯吱声，心里打了个突儿，而让她更加震惊的是刘亭之最后的那句话。她与刘亭之成亲多年，只得二子，小儿子刘巍不学无术，更是死得凄惨，这仅剩的一个大儿子，竟也不知道被什么迷住了双眼，竟是屡屡忤逆老爷。
“景儿，你父亲这是在给你机会啊，你还不快跟你父亲认个错？”
刘景扯了扯嘴角，绽出一脸嘲讽的笑容：“我想要的自然会凭自己的手段拿到手，就不劳烦您给的这次机会了。”
“混帐！”刘亭之利眼一瞪，发出森然的寒光，异常的骇人。
刘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景儿，你在说什么浑话？”
刘景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已然恢复平静的刘亭之以及一副震惊无措的刘夫人，冷冷一笑：“记得以前只要您露出这副表情，我与刘巍，甚至是这府里的庶弟妹们便会吓得浑身哆嗦，因这样的平静，比气怒时还要危险百倍。
可是现在，我根本不惧这种平静，您就算能开口说话了，手脚筋也能接上了又有什么用处呢？我想要的，都已经握在手里，你先是强了我爱的女子，现在还想用刘家家主的位子来威胁于我，可是我真的已经受够了你这个废人的气了！”
刘景说着，眸子微微收紧，那不屑的笑到了最后也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凌厉与愤恨。
他的确受够了，从滴血验亲之后他就受够了！
既然他并非他们的亲生骨肉，那么他若出手做些什么的话，应该也没什么不妥吧？
刘亭之身体猛然一怔，这个逆子竟然都不想叫他一声“父亲”了，这个白眼狼，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可以如此对待老子！他眸光微敛，呼吸一紧，一口气接不上来，就那样双眼圆瞪着倒在床上，身子剧烈的颤抖着。
刘夫人猛扑到刘亭之身上，想着大夫之前的叮嘱，顿时泣不成声。
“刘太尉之前受了巨大的打击，加之又一口气郁结在心，若想让他平安无事，切不可再让他受到丝毫刺激，若是再经受一点点儿刺激，只怕会……”
“逆……逆……子！”刘亭之脸上抽搐，口鼻歪斜，想要张口大骂，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老爷……您千万别和景儿斗气，您千万别吓我啊！”刘夫人嘤嘤哭泣不止。
刘亭之目光怔在那里，片刻，目光缓缓移到刘景脸上，可是这一眼，却是让他犹如被雷劈了一下似的。刘景，他报以厚望的亲生儿子根本就是故意来气他的，他这是明目张胆的想要夺了他手里的权啊！
“逆……”刘亭之眼底溢满狰狞之色，他很想说服自己不要上了刘景的当，也很想说没有刘家祖宗的印鉴你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可是那个“逆”字只能在口中打着转儿。
看着刘景脸上从凌厉到沾沾自喜，顷刻间，刘亭之心里浮上一丝讽刺，一滴泪从眼眶里滚落，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位居权重，当得了忠臣，玩得了权谋，他若不想让谁活到天明，便一定就活不到天明，除了当今圣上，任何人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那个“杀”字。可是真是因为以前的他太过凌厉了，所以他才会落得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算计的狼狈下场。
感受到刘亭之复杂的目光，刘景微微吐出一口气，他就说他想要的一定会凭自己的手段握在手中的，只不过当目光落到刘夫人那哀戚的脸孔上，他身上的凌厉徒然便松动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养育了他的母亲，是个好母亲。
大夫本就在院子里，听到屋子里发出的哀嚎声，立即便跑了进去，一进门便被眼前的混乱给吓了一跳。
刘夫人忙道：“张大夫，快来看看老爷，老爷这是怎么了？”
刘夫人此时已经方寸大乱，见到了张大夫，就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张大夫丝毫不敢怠慢，上前给刘亭之诊治了一番之后，却是哀叹连连。
“张大夫，父亲怎么了？”此时的刘景早已将脸上的得意收了回去，当着外人的面儿，他可不想落个不孝之名。刘夫人听到他这样一问，怔了一下，随后也是一脸焦急的看向张大夫。可是，刘亭之看着刘景的眼神却是越发凌厉。
“夫人，大公子，实不相瞒，老爷他……中风了。”张大夫摇了摇头，无意对上刘亭之圆瞪的眸眼，手抖了一下，无意间将结果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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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我会担心
“中……中风？”刘夫人身体一个踉跄，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老爷中风了！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知道。
这段时间的近身伺候，每日看着老爷忍受着莫大的折磨，她就已经够心疼了，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手脚筋断了却并不是最严重的，如今赫然听到“中风”二字，她只觉得天彻底塌了！如果老爷彻底不好了，那么他以后就只能躺在床上，吃饭要人伺候，翻身要人伺候……更是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这让老爷如何甘心？
而刘家又该怎么办？
景儿虽然颇有能力，老爷也一直对他抱以厚望，可是这一次却因为一个青楼女子而忤逆老爷，如此大逆不道，她除了伤心，更多的是担忧。
“我之前就说过，刘太尉心里郁结的厉害，方才因为气怒又引起血气不通，此时本就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张大夫眉心深拧，重重一叹，“刘太尉此生只怕是……”
张大夫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可是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已经知道了那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又意味着什么。
刘夫人脸色一沉，凌厉的瞪着刘景，“你这个逆子，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亲生父亲？你……你这是要将我置于何种境地？以后，我有何颜面面对你父亲！”
刘景一脸不耐的看了一眼近乎崩溃的刘夫人，对张大夫道：“张大夫，既然父亲已经这样了，你便按方开药吧，什么药材好尽管去刘家药铺去取。”
张大夫点了点头，深宅大院向来多是非，他在刘家待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了此时这里不适合他多待，于是便道：“那么我就去取药了。”
“好。”刘景淡淡应了一句。
目送张大夫离开之后，刘亭之的目光便一直凝注在刘景身上，却因为无法说出一句完整话而焦躁不已。
刘景挑衅的与刘亭之对视，而后甩了一句“既然已经回天乏力，不如就此认命，刘家家主的位子我是要定了，置于浮萍……一会儿我便让人去准备大婚事宜。”说完，甩了袖子便要离开。
刘夫人看着这样的刘亭之，又是那样无情的儿子，冲上去揪住刘景的衣袖，“景儿，你不能这样对待你父亲啊！”
刘景只觉得一股怒气自胸臆间溢出，他用力一甩，只听“啊”的一声，刘夫人撞到桌子上昏了过去，血顺着后脑流下，粘湿了衣领。
“呜呜呜……”刘亭之看着刘夫人昏倒在地，怒气不减，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刘景皱了皱眉，目光转到了刘亭之身上。
此时，房间里清醒着的人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让刘景将刘亭之夫妇的养育之恩尽数抛到九霄之外。
他一步步慢慢走到床前，丝毫不再掩饰眼底的恨意，挑眉道：“您这是在干什么呢？我的好父亲，不记得您变成这副鬼样子就是因为急怒攻心吗？”他说着，竟是呵呵笑出了声，“我根本就不是你们的亲骨肉，也难为你每次面对我时竟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对我说什么寄予厚望，可是你又做了什么？你不但强了我心爱的女人，更是想让我一辈子为刘家做牛做马，我在你眼里到底算是什么呢？”
“你……”刘亭之仓惶的看着面容狰狞扭曲的刘景，嘴唇动了动，最终颓然的闭上了眼睛。
刘景愈说愈激动，最后竟是一把揪住刘亭之的衣领，恨声道：“好好享受你以后的日子，我会与浮萍成亲，刘家也会在我手中发扬光大。我的好父亲，你就擦亮了眼睛好好看着吧！”
刘景笑得几近疯狂，这些年他压抑着自己心底的各种情绪，只希望可以变成刘亭之希望的那个样子，可是到头来他才知道他并非他们的亲生骨肉，那一刻，他被压抑太久的心终于开始动摇，既然他根本就不是刘家正宗的子孙，他为什么要那般压抑自己，伪装自己？
他受够了！
刘亭之嘴角不停的抽搐着，这个逆子，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叫不是他们的亲骨肉，他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那时看着他出生，他是怎样激动的心情啊！可是这个向来心性内敛的嫡长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了这样啊！
忽然，一道亮光快速在脑海里划过，他惊得瞪大了双眼，秦公子！
悔恨在心底快速蔓延，他恨不得能将秦公子扒皮抽筋！当初若不是因为贪图秦公子送来的那些丰厚嫁妆，此时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面对现实。
听说刘景去而复返，玲珑急于知道究竟白珂什么时候和她入宫救母妃，是以便来到了主院，可是当她在外边听到刘景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时，她便是毫不犹豫的让丫环扶着自己去了浮萍的院子。
行到一处幽僻小径，只觉得后颈一疼，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那人左右瞧了瞧，将两个人拖到了一处废弃的柴房里，便又神鬼不知的离开了。
而这一切，主院里心绪复杂的几个人自然是没有发现玲珑曾经在这里出现过。
刘景扫了一眼仍旧躺在地上的刘夫人，朗声吩咐丫环进来将刘夫人先送去偏房，而后又去了浮萍的院子，看着床上的人儿即便睡了也紧紧拧在一起的眉，他的心蓦然疼得厉害。
“萍儿，如今他已经中风，母亲又急火攻心，再不会有人能够阻止我娶你了。”刘景拉着她的手，笑容温柔的道。
苏秦心里咯噔了一下，快速稳住心神。
刘亭之会中风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从一开始刘家被玉衡劫了药材和丝绸，一条连环计便针对着刘家展开了。
她先是让筠若表姐易容将土三七卖给刘景，因为货物被劫，刘景自然急于将功补过，却不料这一次不但令刘家损失更重，还令龙颜震怒，更是连累了刘蓉病症加重。
之后她又炮制了浮萍乃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妹妹的假消息，急于讨好秦公子的刘亭之自然生了心思。浮萍入府后，更是在不知不觉间挑拨着刘氏父子的关系。
因为担心刘亭之那样老奸巨猾的人会察觉到蹊跷之处，于是她接着又抛出了要筠若表姐入仕的条件，刘亭之自认为自己得了便宜，自然卖力讨好。
再之后，设计让刘亭之与平阳侯爷反目，再到滴血验亲……
一条条计谋之后，刘亭之终于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可是还有比这些更让他痛心的是亲生儿子的忤逆，以及悔不当初的轻信。
然，这些还远远不够！
刘景又絮絮说了几句，见她似乎真的睡的沉了，只得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晚饭时，苏秦依旧没有看到刘景，想着他或许忙着准备大婚事宜，便也没多做打听。
独自一人走到院子里，看着如泼墨般的夜空，苏秦恍然便开始想起了玉衡来。
“在想什么呢？”一道温煦如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秦只是脊背一紧，接着整个人便落入了一个熟悉而有力的怀抱之中，鼻翼间满是如竹叶般清润的香。
“你怎么来了？”苏秦回眸望他一眼，而后倚在他的怀里望着天穹上那些灿亮闪烁的星。
玉衡俯身在她耳畔轻呼了一口气，似恼似忧的道：“先是擅自改变了计划，而后骆鸣让你离开你竟又擅作主张的留下，你到底想怎样？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当骆鸣告诉了他她还留在太尉府，而且还是以浮萍的身份，天知道他有多么担心，可是看到了她让浮萍送来的东西，他却不能再想着如何惩罚她，而是开始依着她所说的布局。
他要对得起她的这份付出。
苏秦只觉得脖颈痒痒的，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她原本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却扰的身后的玉衡身子一热。
“我手里有药和银针，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的。”苏秦稍稍转了下身子，直直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恼我擅作主张，可是当初我许诺过浮萍，就不会再让她处于危险的境地，今日刘景因为浮萍彻底与刘亭之反目，而刘夫人势必要除掉浮萍的，如果真的是浮萍留在这里，只怕她会遭逢不测。所以，玉衡……”她顿了一下，握住他的手，“只有我留下，才是为大局着想。”
玉衡深情凝望着她，茫茫夜色，她的双眼如同天上的繁星，却比繁星还要闪亮，他俯身，直接吻上了那诱人的红唇，一个蜻蜓点水之后，就在苏秦怔愣之间，他已经抽出手，托着她的后脑，慢慢的，一点一点的，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苏秦惊怔了一下，他们方才在说什么，脑子里似乎被玉衡这突如其来的吻给放空了。玉衡似感受到了她的惊愕，唇稍稍移开，眸底却闪过一抹捉弄的意味，薄唇擦着她的红唇扫过，这样的举动搅的苏秦的心也跟着收紧了一下，沉沉一个呼吸之后，苏秦终于收回了神思，却恼着他的挑逗。
眸眼狡诈的闪了闪，紧接着她便化被动为主动，踮着脚尖用力的攫住玉衡的唇。
空气里渐渐浮上暧昧的气息，苏秦双手勾在玉衡的脖颈上，灵巧的小舌撩拨着玉衡，似在发出与之一同飞舞的邀请。
玉衡呼吸一沉，放在她脑后的手慢慢下滑，直到落在她的纤腰之上，徒然用力环住，彼此紧密贴合的两个人，呼吸交缠之中，便都将思念、担忧尽数化作了这个缠绵而深情的吻。
直到苏秦呼吸不畅，玉衡才放开她，苏秦大口的喘息着，而后看了眼天色，不舍的道：“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玉衡拥着她娇软的身子，轻轻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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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逼她合作
玉衡离开约有半刻之后，刘景便一脸神秘外加满脸喜色的出现在了苏秦的房间里。
苏秦看着刘景花费重金为她量身定制的首饰，眉宇间快速布上感动，“公子，你……”
刘景拉着她的手，指着那锦盒里的首饰，“一直都想给你一份最独特的礼物，这里边的每一件首饰上都雕刻着浮萍，喜欢吗？”
苏秦抬起氤氲了雾气的水眸，点了点头。
刘景便顺势将她带入怀中，红唇将要落下之时，苏秦却是抬手挡住了他，刘景不解的拧了下眉，眸带询问的看着她。
苏秦柔柔一笑，“公子这么晚回来，该先去看看夫人的。”
刘景冷嗤一声，“她那伤死不了，而且他们也并非我的亲生父母，这些年他们对我丝毫没有一丝亲情，只把我当作了刘家任劳任怨的牛马。”
苏秦心里冷笑了一下，刘景啊刘景，面对权力，你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你把自己的野心完全归结于自己并非他们亲生，却不知你的本性就是如此。
现在如此怨恨于他们，可是当你知道了自己其实不过是我手里的一枚棋子，你该如何？会疯吗？或许会吧，自以为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做了如此天理难容的事情，只是到那时刘家早已下了大狱，他的悔，她不一定有那份心思去看。
“那我去让丫环准备些吃的。”苏秦垂下眼睫，道。
刘景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邪邪的笑道：“如今看着你，我只想吃你。”
苏秦眸眼一紧，而后借着羞涩的低头的动作，袖下的手快速翻转，用力捏碎指尖药丸，在被刘景抱着向内室走去的时候，刘景只觉得一股异香顺着呼吸涌入心肺之间，“萍儿，你换了熏香？”
苏秦点了点头，纤指摩挲着刘景的唇，声音娇媚的道：“这香好闻吗？”
刘景呼吸一沉，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而后他迫不及待的将苏秦放在床上，并快速脱衣。
苏秦在心里默念了三个数之后，刘景便动作夸张的扑在了床上的被衾之上。
苏秦冷蔑的看着他，唇角勾了勾。
实在不愿意听那些**而夸张的声音，苏秦拍了拍手再次来到了院子里。
回味着方才这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似乎这院子里仍旧留有玉衡的味道，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浮萍姑娘，按着你之前的吩咐，我已经将公主关到了柴房，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苏秦微怔了一下，转过身去，夜色下，她的一双眸子异常明亮，管家只觉得凝着那双眸子，如同坠入了无边的深渊，这张脸依旧还是熟悉的面孔，可是今日他却觉得哪里不太一样了。
苏秦悠然一笑：“这是自然，不过我要先看到你的诚意。”
自从君忍无意间探听到了那个秘密，她便让浮萍去接触管家。原本还对浮萍十分不屑的管家在听到了那个秘密之后，顿时生了杀心。
可是这府里除了刘氏父子，其余人等都以为浮萍当真就是秦公子失散多年的亲妹妹，有了秦公子这个靠山，管家的杀心自然也只能暂时压下去，毕竟他要为心爱的女人和亲生的儿子谋一条出路。
如果说这太尉府里谁才不是刘亭之的亲骨肉，唯有三姨娘之子刘锦云。
管家点了点头，便引着她去了柴房。
柴房里玲珑早已醒来，当她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方时，顿时慌了心神。舅舅待她一直极好，若不是她自己失策，也不会嫁给王恒，更是落得这样的声名狼藉。
可是她纵然再如何落魄，也不会有谁敢囚禁自己吧？莫非是表哥刘景，要知道之前在主院里“刘景”的那一眼可是相当凌厉啊！莫非是因为她的告密……
她想不通，只能看着打在柴房破旧的窗纸上黯淡的烛火出神。赫然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她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原来竟是你这个贱人！”
苏秦眼眸微眯，嘴角露出揶揄之色：“公主的火气当真是大，态度又如此恶劣，莫非不希望救蓉贵妃了？”
“你？”这个声音就如同地狱修罗，玲珑立即便猜到了这个浮萍并非本人，“白珂，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可知道私自将本公主囚禁在这里，若是父皇知道了会是何样的下场？”
白珂突然出现在这里，让她不得不往深处想，愈是往深了想，竟是脊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苏秦冷冷一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就凭你一个野种，你以为圣上会为你做什么主？”
“你……”玲珑顿时慌了，“你胡说八道！”
“看来公主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当年蓉贵妃与石青苟合生下了你这个野种，他们还以为自己做的多么天衣无缝，可是你以为圣上不知道吗？”
“不……这不可能。”玲珑嘴唇翕张着，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呵”苏秦淡淡一笑，“否则你以为自己为何会嫁给王恒？”
“啊，不是这样的，父皇不会这样对我！”玲珑极力想要站起身子，可是离了王恒她就只能是一个手脚虚软的废人，她冷冷凝着苏秦：“你到底什么意思？”
苏秦笑容清浅，抱臂肆意看着玲珑的挣扎与愤怒，“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给公主提个醒，没了圣上的庇护，公主又算得了什么呢？王恒可以给公主下药，随便找来几个卑贱粗鲁的男人，肆意损毁公主的名声，你那个忠心耿耿的云梦，更是想要做公主府的主子！”
“你给我闭嘴！”玲珑双眸瞪圆，声音尖利的吼道：“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我不是野种！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对不对？”
苏秦眼底闪过一抹寒意，凑近了玲珑，用力掬住她的下巴，迫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顿的道：“对，这一切都是我的诡计，却是得了圣上的默许，如今圣上要灭刘家，你觉得你与蓉贵妃是否能逃得掉？”
玲珑无助的看着她，脑海里似乎闪过一丝亮色，可是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捕捉到，那丝亮色便消失了。
苏秦看着玲珑的神色，忽然甩开了手，玲珑便如同无骨一般趴伏在地上，用力的大口喘息着。
苏秦如幽潭的眸子在一瞬迸射出摄人的寒冷光芒，“如今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圣上的心思，那么到底是要给刘家通风报信，还是要做一个忠于圣上的女儿，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如果你选对了，那么日后宫里还有个蓉贵妃能保得了你的安危，如果选错了，我可以保证，刘家灭亡时你与蓉贵妃也逃脱不了。”
“白珂，你就不怕我把这一切告诉表哥吗？”玲珑瞪着苏秦，恨不能能够杀了她。
苏秦无奈长叹，一边是自己的舅舅，一边是自己的母妃，如果要她选她也不知道究竟该做何选择，可是玲珑如今所面临的难题是她咎由自取，她说过刘家的每个人都要饱受心理上的折磨。
苏秦笑了笑，自袖中取出一枚银针，借着院子里昏暗的烛火，玲珑清楚的看到了那枚银针泛出的阴寒的冷芒，“你……你要干吗？”
苏秦勾唇一笑，笑容绝艳，却是阴测测的，“如果公主不怕现在就变成死人，尽可以去告诉刘景，又或者如果公主不想变成死人，我也可以让公主变成刘太尉那样的。”
苏秦的话说的极为缓慢而低沉，尽管玲珑嫌恶的闭紧了双目，可那些冰冷残酷的话，还是不可阻挡的涌进了她的耳中，直抵心中。
“啊，不要！”玲珑迅速向后退，她听到了什么，原来舅舅会变成这样也是出自这个可怕的女人的手，看着苏秦那清浅的笑，她却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白珂，我求你放过我，一边是我的舅舅，一边是母妃，我不要选，也无法选啊。”
苏秦看着她脸上的哀痛，无助，以及那抖动的厉害的双肩，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弧度：“你必须选。”
玲珑的双手死死的握住，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苏秦扑去。“那我就与你鱼死网破！”
苏秦迅捷后退半步，避开玲珑的撞击，然后扬手，狠狠的朝玲珑脸上抽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柴房。
这一掌力道极大，玲珑当场发出一声惨叫，跌倒在柴堆上。
而此时的苏秦，脸上却漫上冰冷的残酷，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美而冷冽，妖而狠辣。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选择救谁，如果你不做选择的话，那么明日玲珑公主夜晚与七个乞丐春风一度的消息一定会传遍整个京都！到时候，就算圣上不想揭开你的身世，可为了皇室的脸面，你觉得皇宫可还容得下你？”
玲珑完全惊住，甚至都忘了那火辣辣的脸颊，“你……好狠！”
苏秦无谓一笑，她狠吗？如果当初不是刘亭之在背后动了手脚，苏、秦两家百十条人命如何会枉死？她是狠，可那也是被他们这些人逼迫的。
“告诉我你的选择！”
“求你救母妃。”玲珑艰难的挤出这一句话之后便是泪流满面。
“很好。”苏秦满意的瞥了她一眼，而后唤来管家。
夜很深，不知何时天穹上的星子被墨色的乌云遮蔽，苏秦尚未进入书房，便被守着的暗卫给挡了下来，苏秦眉梢轻挑，一股异香随着她抬手的动作飘了出来，而后那些试图阻拦的暗卫便被定在了原地。与管家将玲珑绑缚在屏风后的床榻上，两人便借着夜色的掩护撤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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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刘家被抄家
清晨时分，一队身姿矫捷的人隐在山路之上，为首之人则站在高耸入云的树上，一脸沉色的盯着远处，此人赫然便是君忍。
昨日得了苏秦的指示，他便率人在此守候，因为前几日得了消息，刘家药铺运往京都的货物会于今日运抵京都，而这条路正是入京的必经之路。
看着商队慢慢出现在视线之内，君忍悄然做了个手势，而后所有人均屏息凝神。
待商队进入了埋伏，君忍先是撒了一包药粉，等到商队的人都晕头转向的时候，众人悉数冲出来，杀人的杀人，换掉药材的换掉药材，这场杀戮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迅速清理了现场之后，众人换上商队的衣裳，一队押着掉了包的货箱去往刘家药铺，一队则在原地守候，待日上三竿时再押着那些原本应该送往刘家药铺的药材去了回春堂。
收到君忍的消息，苏秦淡淡一笑，诸事顺利，只要过了今日刘家就彻底灭亡了。
与此同时秦筠若也入了宫，同时跟去的还有玲珑身边的宫女以及驸马王恒，炎帝听了事情的始末，顿时勃然大怒，虽然玲珑并非自己的亲生女儿，可好歹现在他还未褫夺她的公主身份，刘家凭什么要禁锢她的自由？
秦筠若小心的观察着炎帝面上的表情，见炎帝百思不得其解时，便将前些日子查到的有关刘家有心谋反的折子递了上去。
炎帝看了之后，怒气更盛，他传召上官洪都迅速入宫，而秦筠若则继续去查当初老南阳王一事。
上官洪都入宫时正赶上秦筠若走出御书房，两个人遥遥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在上官洪都想要开口说句话时，秦筠若却是已经抬脚走出去了很远。
上官洪都凝着那愈发瘦削的背影，手僵了僵，便是转身进了御书房。
那个声音终究没有传入耳中，秦筠若落寞的笑笑，她还在期待什么呢，那日分明就是她自己说的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的。
正午时分，刘家突然一片混乱，一队御林军步伐整齐的涌入刘家大院，并快速的将刘家围得密不透风。
刘夫人虽然头上有伤，可是因为太过担忧刘亭之，于是醒来之后便是去照顾刘亭之了，此刻她被两个御林军押着胳膊，满脸惊恐无助，焦急的询问：“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可以如此……”
刘亭之怒瞪着正在指挥一切的上官洪都，看着府上的人陆续被赶到花园，心底如何不愤怒？昨日当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秦公子在背后做的手脚时，他便已经料到了刘家会有今日，可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呜呜呜……”他很想说刘家乃是堂堂四大世家之首，你们凭什么如此？可是即便他再如何努力，说出来的也依旧只有含糊不清的声音。
正懊恼时便看到衣衫不整的刘景被御林军押了出来，而他无法发问的话，却被刘景问了出来，“上官都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刘家向来忠心耿耿，你凭什么如此？”
上官洪都紧锁着眉，面上一片冷峻，他淡淡扫了刘景一眼，“我乃奉旨查抄刘家，如果刘大公子有什么疑问，待去了大牢再细说吧。”
刘景脸色沉了沉，“圣上凭什么要下这样的旨意？”他完全惊住了，话，不假思索的便说了出来，却不知道众目睽睽之下，他如此喝问便是在忤逆圣上。
上官洪都不再理会刘景，反而对那其他人道：“去书房。”
“上官洪都，你凭什么去我刘家的书房，就算圣上要抄家，那也得有圣旨我才信。”刘景用力挣扎着。
“圣旨？”上官洪都冷睨了他一眼，只要想到姑姑上官若云是被刘家逼死的，他就难平胸臆间的怒火，此刻看着刘景犹在垂死挣扎，更是厌恶，“也好，那么便请刘大公子验验这圣旨的真假。”
话落，立即有一个御林军士兵接过圣旨，并在刘景面前展开，刘景看着上边的字，身体一个踉跄，脸色也更是苍白，正午的阳光很暖，可是此刻，他却觉得周身冰寒一片。“刘家一直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谋逆？一定是圣上弄错了，是圣上听信了谗言。”
上官洪都挑了挑眉，神色之间的不屑愈加浓郁，“刘大公子口口声声说刘家忠心耿耿，那么又为何要禁锢玲珑公主的自由？”
“公主？”刘景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他辩驳道：“昨日玲珑的确来了刘府，可是后来她又离开了，她是堂堂公主，又是我的表妹，我为什么要禁锢她的自由，上官洪都，欲加之罪也请编个恰当的理由。”
宫女怯怯道：“昨日奴婢与公主准备去寻浮萍姑娘，谁料在半路上被人打晕，奴婢醒来时公主已经不在了。”
王恒亦是一脸焦急：“公主昨夜彻夜未归，公主府找了许多地方，也没有找到公主，若非茶韵跑回了公主府，只怕我就是将京都找翻了天也是找不到的。”
刘景听了两人的话，目光闪动着，饶是平日里精明稳妥，此刻也完全失了章法。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亭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竟然在刘亭之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
上官洪都不欲再与他多费口舌，“搜！”
终于，约一盏茶的时间后，一队御林军道：“上官都统，属下在书房发现了公主。”
上官洪都眼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光芒，对另一位副都统道：“仔细看管，若有反抗者，当场斩杀。”
“是！”副都统沉沉应了一声，紧跟着，原本还在反抗着的人也几乎同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染满了一身寒霜的上官洪都，以及他手里那明晃晃的圣旨。
当上官洪都等人进入书房时，便看到憔悴不已的玲珑。
“上官都统，舅舅他……”玲珑犹疑了一下，她是真的很想说出白珂诬陷舅舅的事情，可是想到白珂在离开时塞到她嘴里的那粒药丸，想到白珂如此精于医毒之术，想到自己的母妃还昏迷不醒，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时，竟被她生生吞入腹中。
她终究还是赌不起！
“舅舅他私设密道，妄图改朝换代，密道入口就在这里。”玲珑将苏秦昨日教给她说的话悉数说了一遍。
当上官洪都打开了刘家密道里的密室时，所有人都赫然一惊，并非因为那些真金白银，而是那身龙袍。很快一箱箱珠宝金银被陆续抬了出来，账簿自然也被翻找出来。
当刘景看到这些东西时，眼底划过一道冷冽，他望向刘亭之，忽然发出阴桀的笑声，“上官都统，我不是刘家子孙，我要见圣上！刘亭之谋逆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不信你去查查，这几日我为了刘家的生意，找了不少人希望他们可以解了刘家的燃眉之急。”
他如何不恨，刘家密室竟然就在书房，而他竟然全不知情；他如何不怨，刘家密室里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而他不过是一时疏忽损失了药材丝绸，就被刘亭之狠狠的训斥惩罚；他如何不怒，如果刘亭之真的把他当亲儿子看待，如何会抢了他的浮萍！
他突然顿了一下，抬眼环视四周，浮萍呢？这一刻，他的心里犹如打翻的五味瓶，既想看到浮萍，又希望她能平安，最好能藏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将这些东西清点查封后，速速送入宫中。”上官洪都朗声道，随即翻身上马，率领御林军带着玲珑公主以及这次的搜查结果，朝着皇宫而去。
直到确定上官洪都等人离开了，苏秦才与管家自假山的缝隙中走出来，方才刘家被抄，所有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只是与管家的震惊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秦的平静。
她仰头望向茫茫苍穹，刘家终于败了！那些枉死的人们，你们的在天之灵可曾看到了？
“浮萍姑娘，我想问……”管家看着她一脸的平静，有些心底发怵。
“放心，明日便会传出三姨娘与其子在庙里闻听刘家变故匆忙下山时马车意外坠崖的消息。”苏秦淡漠的道，“明日便会有人接应你们，以后你们一家好生过日子吧，我们从未见过。”
管家舒了口气，眉宇间浮上一抹喜色，“谢谢姑娘，我与内子以后隐姓埋名，定不再踏足京都。”
“无妨。”刘家败了，没有人会留意曾经刘家的一个管家，这偌大的京都，每日都有许许多多的新鲜事，很快，人们便会将刘府这样一位曾经八面玲珑的管家慢慢淡忘。
入夜时分，京中文武朝臣尽数入了宫，人们隐隐猜测圣上深夜宣召定与白日刘府被抄家一事有关。于是每个人的心都高高悬着，当看到那一箱箱金银，人们已然变了脸色，堂堂刘府竟然富可敌国，更让人难以相信的是那一件龙袍，如此巨额的金银与龙袍放在一起，人们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谋朝篡位。
“上官爱卿，你说说今日在刘家药铺搜查的结果。”炎帝一脸冷峻，今日的变故让他忽然想到了之前苏、秦两家的案子，当那身龙袍呈现在眼前时，他的心情便一直很沉重。
他在想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个明君，若是，为何一个两个的都生了异心？若不是，可是这些年，东岳在他的治理下安定富饶。
“回圣上，刘家药铺搜出无数兵刃粮草，只怕刘家此次谋逆并非一朝一夕。”上官洪都如实道。
轰——
满朝哗然，所有人都笃定此次刘家是彻底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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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罪己诏
炎帝扫了一眼当初查明刘家谋逆的秦筠若，道：“秦爱卿，你可有发现？”
炎帝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到秦筠若身上，据说这若凡公子当初就是刘太尉举荐的，而今刘家谋逆一事竟也是若凡公子查出来的，这还真是讽刺至极啊！
秦筠若丝毫不去理会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只面色平静的道：“回圣上，臣能查出此事全仰仗玲珑公主。”
原本嘈杂的声音徒然之间消弭无踪，炎帝皱眉在一干朝臣那丰富多彩的脸上扫过，“即日起，若凡公子擢升为刑部尚书，原刑部尚书平调为吏部尚书，原吏部尚书骆贺飞为太尉。”
宣了圣旨之后，朝臣陆续出宫，只是每个人都觉得东岳的天要变了。
刘家被抄家的事情第二日便在东岳传了开来，造成了巨大的轰动，街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而刘家药铺外更是重兵把守，好事的百姓看着那些肃杀的侍卫，只能远远看着，不时议论两句，无一敢近前半步。
南陈驿馆里，翩翩得了消息，匆匆去寻虞祥。看着一脸沉色的虞祥，翩翩倒了杯茶递了过去，“皇兄，刘家的事可会影响到你的大计？”
虞祥指尖摩挲着杯沿，淡漠一笑，“罢了，少了一个刘家倒也无足轻重，毕竟与我们合作的只不过是刘景那个无脑的蠢货。这段时间行事尽量小心谨慎些，白珂太过聪敏，不要被她抓到了什么把柄。”
翩翩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和嫉恨，“皇兄未免太高看白珂了。”
虞祥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原来的翩翩善良而优雅，自从来到了东岳，为何就会变成如此心性善妒甚至狠厉而尖刻的人了。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最近南陈边境那些流民越发不安稳，据线报，那些卑贱的流民已经选出了王，欲要南下，直捣京城。虽然有些自不量力，可是我却不能轻视。”虞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隐隐觉得是谁在怂恿支持那些流民。
“更为糟糕的是我已经下旨，命边疆的官员不得武力镇压，可是那些蠢货却自作主张，如今流民声势越发浩大，我也不得不分出一些力量去处理此事。”
“皇兄的意思是……”翩翩心里咯噔了一下。
“就是你想的那样，所以，翩翩不管你是否选择了我，母后总算是待你不薄，请你为南陈的以后多考虑考虑。”虞祥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眸光移向窗外随风掉落的树叶，似乎不想再与翩翩谈论下去。
翩翩心情沉重的离开，然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待了许久许久。
永福宫里，玲珑看着面色惨白如纸的蓉贵妃，又看了一眼手里仅有的半粒药丸，懊恼不已。白珂只让人送来了半粒药丸，一定是因为她知道了自己在书房里的犹疑。
不甘的将那半粒药喂入蓉贵妃的口中，不过一会儿，原本昏迷不醒的人儿的手指忽然动了动。玲珑惊喜不已，扑到蓉贵妃的身上，泪水如开闸的洪水，“母妃，您终于醒了，玲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母妃了……”
蓉贵妃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抿了抿干裂的唇，虚弱的道：“不要哭，你舅舅这段时间怎么样？”
玲珑眼神躲闪，那脸上的泪水越擦越多，蓉贵妃何等精明的人，顿时便挣扎着抓住了玲珑的手腕，“玲珑，是不是你舅舅他，你舅舅他难道……”
“母妃，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玲珑这一刻真的是六神无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应该告诉母妃，如果母妃出面求情的话，说不定舅舅还会得救。可看着蓉贵妃这孱弱的样子，她却犯了难。
“玲珑，你舅舅到底怎么了？”蓉贵妃几乎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喝问道。
玲珑身子一抖，便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蓉贵妃，看着蓉贵妃越发黯淡下去的眸眼，玲珑脸色褪的干干净净，她握着蓉贵妃的手，哭道：“母妃，玲珑当时一心想要救母妃，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啊！”
蓉贵妃就那样盯着玲珑看了很长时间，最后她只对玲珑说了一句话：“玲珑，帮我更衣。”
“母妃，您才醒，先吃些东西。”玲珑哽着声音劝道。
蓉贵妃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玲珑，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可是如果刘家出事了，那么你我以后便没了靠山，唇齿相依的道理你到底懂不懂？”
玲珑颓然瘫坐在床上，难道真的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御书房里。
炎帝正在看秦筠若呈上来的奏折，今晨，刑部外有人击鼓鸣冤，此人正是浮萍，她要状告的正是刘亭之的小舅子，随奏折一并呈上来的还有审讯的笔录。
炎帝正愁如何才能彻底拔出刘家的势力，这个浮萍此时的举动无异于帮炎帝找了个最恰当的理由，刘家养虎为患，助纣为虐，这个罪名压下去，那些刘家的旁支力量也注定要随着刘家殉葬了。
正想着，便听外边传来周明的通禀，“圣上，皇后娘娘求见。”
炎帝怔了一下，自从昨日在刘家密室翻出了龙袍，他便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当初的秦羽凡一案。
当时这件案子是由刘亭之发现，递了折子并亲自审讯定案的，也正是因为这件案子，刘家成了东岳的肱骨之臣，此后刘家的势力也越来越盛。再之后是苏幻澄一案，虽说起因是苏氏嫡女刺杀太子，可是如今想想，这其中也是颇多疑点，那苏氏嫡女为何刺杀太子，又为何要畏罪**？
皇后走了进来，行了礼之后便道：“圣上，臣妾今日来是想请圣上恩准一件事情。”
炎帝起身牵着她的手来到一旁暖阁的榻上，看着几上的棋盘，在棋盒里捏了一粒棋子，落到棋盘之上，“朕许久没和皇后下棋了，一边下棋一边说。”
皇后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道：“好。”
两人你来我往数十招，炎帝也终于知道了皇后今日来御书房的目的，“安郡主与南阳王都是朕看重的人，便按着皇后的意思传她二人入宫吧。虽说玉衡不是皇子，可朕却一直把他当皇子对待的，提前交代他们该注意的事项，也无不可。”
皇后温煦一笑，正要落子，便听外边再次传来周明迟疑而为难的脚步声，炎帝皱了下眉，问道：“周明，可是有人求见？”
周明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心底哀叹一声，恭敬的回道：“回圣上，是蓉贵妃求见。”
炎帝一听是蓉贵妃，脸色立即沉了下去，“不必了，蓉贵妃大病初愈，应该好生休养才是，告诉她跪安吧。”
周明扫了一眼脸色惨白如纸的蓉贵妃，圣上方才的话说的那样大声，应该不用他来传话了吧？正这样想着，便见蓉贵妃极力压着眼底的泪意，转身离开。
炎帝将手里的棋子丢到棋盘上，脸色暗沉，刘蓉此时来找他所为何事，他如何不知？
“圣上，蓉贵妃也只是担忧亲人，圣上就算不想见，也该下旨准她去见见刘亭之，或许这就是最后的一面了也说不定。”皇后试着劝道。
炎帝微微敛眉：“皇后所言也不无道理，可是朕只要一想到当初秦羽凡与苏幻澄的案子，刘蓉说的那些话，朕就无法释怀。再者说了，倘若刘家定罪，刘蓉也逃脱不掉。”
“圣上乃明君，蓉贵妃那身子，只怕是回光返照，不如就遂了她的心愿吧。”皇后只提到了刘蓉，对于秦羽凡与苏幻澄的案子却是只字不提。
炎帝微微敛眉，握紧了皇后的手：“皇后，倘若朕当初真的冤枉了秦羽凡与苏幻澄，朕该怎么办？”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秦公子执意让若凡公子入仕，且三次都要进刑部，会不会秦公子是秦氏的后人，否则他想不通还会有谁会如此帮着秦氏。
皇后眸光微闪，却只说了一句：“圣上，后宫不得随意议政。”
炎帝叹息了一口气，“皇后，你就当是夫妻之间的闲聊，无论你说了什么，朕都不会怪你。”倘若当初真的是他因为一时气怒而做了错误的决定，导致那两家百十条生命无辜枉死，那么他……还称得上是个明君吗？
“圣上，臣妾只知道，这些年东岳在圣上的治理下越发富饶，百姓也安居乐业，即便当年真的是圣上冤枉了他们，那也是因为圣上不想东岳动荡，百姓颠沛流离。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圣上真的冤枉了他们，那么理应对苏、秦两家忏悔补偿。”
“补偿？”炎帝眉峰紧拧，幽幽叹了口气，“若真的是圣上冤枉了他们，朕自然会有所补偿，可是当初这两门满门抄斩……”
皇后对上炎帝的视线，想了想道：“就算无人活着，可是臣妾相信只要圣上拿出诚意，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受得到。”
皇后的话一落，炎帝的眼睛便倏忽一亮，“诚意？”
皇后点了点头，不语。
“皇后，你可真是朕的解语花！”炎帝紧拧的眉终于舒展开来，他用力握着皇后的手，“待若凡公子查明一切，证明当初的确是冤案，朕自然会通令全国，下罪己诏，并为那些枉死之人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为他们立碑。至于那秦公子以及若凡公子，如果他们是这两家的后人，朕也自然会委以重任！”
皇后凝着那紧紧交握的两只手，忽然间觉得心满满的，或许圣上的心里，在某个角落，有她的吧？她抬眸，笑容温婉的看着炎帝，他是难得的明君，就算当初做了错误的决定，可是这份勇于承担错误的勇气足以值得所有人去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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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秦小姐
晌午时分，蓉贵妃拿着圣旨，在桂妈妈的搀扶下终于得以进入天牢。
刘家昨日被押在这里，经过了重重审讯，已经将所有嫌犯分出了个三六九。什么都不知道的仆从关押在一处，那些妾室庶子等人关在一处，最里边的一间囚室关着的自然就是刘亭之、刘夫人以及刘景了。
蓉贵妃看着刘亭之，泪水猛的便涌了出来。
“哥哥……”蓉贵妃快速上前，看着满身脏污，狼狈不堪的刘亭之，眼睛酸的厉害，“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对你们？”
刘夫人额上的伤口又有血渗出，她将刘亭之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眼睛已经哭肿仿佛再也哭不出眼泪一般，“贵妃娘娘，老爷他没有让人缝制那身龙袍啊！您去求求圣上，这是有人在冤枉刘家啊！”
老爷如今这副模样，终日离不得汤药，如今又被关在这里，她只怕老爷会撑不到昭雪冤情的那一刻。
“嫂子，我如何没有去求过圣上？可是圣上如今连我的面都不见，这一次虽然准了我来这里见你们，可是我只怕是最后一面啊！”蓉贵妃紧皱着眉，哭道。
就在这时，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刘景突然扑了过来，他发丝凌乱，身上皮开肉绽，就那样死死抓着蓉贵妃的手，“姑姑，你去跟圣上说，我不是刘家子孙，刘家纵有天大的罪也与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他便不停的给蓉贵妃磕头，那一声声闷响，额上的鲜红，惊的蓉贵妃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嫂子，这……”
刘夫人脸色一沉，“这个逆子，他如今已经变得没有人性了！如果不是他，老爷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他为了夺权，胡说八道已经是天理难容，如今更是为了保命，还死活不承认自己刘家子孙的身份。他不配做刘家的嫡子！”
蓉贵妃脸色越加苍白，她看着几乎癫狂的刘景，猛然想到来的路上百姓的议论，那个去刑部状告的浮萍如果是刘景身边的那个浮萍，那么……她只觉得胸口一滞，刘家这次只怕是翻身无望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外面走去，甚至都没有用狱卒前来催促就那样走了，刘夫人看着蓉贵妃决绝而仓惶的背影，抚摸着刘亭之的脸颊，“老爷，这世上果然是人心薄凉，不过不怕，我会一直陪着老爷，哪怕黄泉路上，我也会不离不弃。”
刘亭之只觉得浑浊的眼睛在这一刻异常明亮，他望着刘夫人，眨了眨眼。
刘景看着蓉贵妃走远了，抓着围栏大声嘶吼：“我要见圣上，我不是刘家子孙……”
秦筠若与上官洪都是当值时被炎帝传唤入宫的，此次刑部的最后一次讯问，炎帝点名要秦筠若与上官洪都做主审与副审，并且还特地准备了一辆马车。
两人彼此相视一眼，不得不钻入马车。从皇宫到天牢的这一路上，谁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直到现在，马车在天牢门口停下，秦筠若因为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操劳，在下马车时身形踉跄了一下，然后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的那一刹，两人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
“放开我，这里人多眼杂。”秦筠若脸颊涨得通红，她没有回头去看上官洪都一眼，只是极力的想要将身子的颤抖压下去。
上官洪都不知道原来她也会有如此蛮不讲理的时候，“我只是怕你摔了，就算被别人看了又有什么关系。”
秦筠若脊背一僵，是啊，她如今一身男装，就算是别人想要把她和上官洪都联系在一起，也不过龙阳之好这一说而已，她没什么可担忧的。
自上官洪都的怀里撤出来，她面容平静的抚平身上的褶皱，语气凉凉的道：“谢谢上官都统。”
上官洪都凝着那背影，不知为何向来温和如玉的人竟然会莫名的气恼，他快速的追上秦筠若，拉着她的手，直接跃上马车，同时面容冷厉的对狱卒道：“都退开十米之外！”
那些狱卒顿时噤声垂下头，并快速的退开。
“你干吗？”秦筠若对上上官洪都燃着怒火的眸子，笑得冰冷，“难道上官都统还想像上回在一等侯府那样用强的吗？”
“你……”上官洪都沉沉一个呼吸，只觉得头涨得厉害，或许正如珂儿所说他的态度刺伤了她，可是他真的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以为他将珂儿放在心里这么多年，他不会再对任何一个女人做出那种事，就算是当时被下药了，只要他不愿意，最后也不过是落得个欲-火焚身。
面对她，他的确有过犹疑，那时他不仅为自己的行为懊恼，也一心以为他是个三心二意的人，所以他不敢轻易许诺什么，也不敢直视她通透澈亮的眸子。
可是看着她最近的这个样子，他知道她不是在躲避他，只是不想彼此面对时难堪。这样的女人值得他用一生来疼惜她。
“若凡，我们就不能好……”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柔和一些，可是他的话尚没有说完，却见秦筠若突然眉心一拧，语气冰冷的道：“若凡！若凡！上官洪都，你究竟了解我多少？你又凭什么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推开，当初的那件事，是我自愿的，我不稀罕你的愧疚。而且圣上现在认定我是秦嘉良，是爹的小儿子，你难道希望圣上因此治我个欺君之罪吗？”
“我……”上官洪都怔了一下，自从知道她是秦氏后人，他的确都没有仔细去查过秦氏的女儿究竟叫什么。
秦筠若哀哀的看了他一眼，却扬起头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也凝滞了，两人如此沉默了一会儿，秦筠若率先挑帘下了马车。
上官洪都迟疑了一瞬，也跟着她下了马车。
然，当两人看到了对面的蓉贵妃时，皆不约而同的怔住了。
听说圣上特许蓉贵妃来天牢探望刘亭之，那么，她是何时走出来的，他们方才的谈话她又听去了多少？
秦筠若的心突然慌了，如今是刘家的最后一审，只要过了今日，刘家的谋逆之罪便是板上钉钉，她绝不容许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岔子。就算是被蓉贵妃听到了什么，她隐瞒自己女子的身份是犯了欺君之罪，可是她也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揭开，更不希望因此连累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蓉贵妃方才本已经走到了天牢门口，可是当她听到了马车里两个人的谈话，她忽然想到了可以救刘家的法子了。
她直直的看着秦筠若，虽然一张脸上仍透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可那眸子却是闪烁着玩味的光芒，她上前半步，秦筠若便下意识的后退一大步。
在蓉贵妃停下时，秦筠若只听到一阵彻骨而愉悦的笑声刺着耳膜生疼。她抬眸，试图透过蓉贵妃的眼睛看到她的心，可是蓉贵妃毕竟在后宫生存了这么多年，秦筠若在她眼中，只是个纯洁的小白兔。
“秦筠若秦小姐——”蓉贵妃故意拖长尾音，果然便看到了秦筠若眼底的慌色，她笑得越发愉悦，抬手想要拔掉秦筠若头上的发簪，却被上官洪都眼明手快的挡了下来。
“大胆！”蓉贵妃呵斥道。
上官洪都眸眼一眯，冷声道：“刘家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如果娘娘希望最后把自己也给搭进去的话，微臣不介意帮娘娘完成这个心愿。只不过到那时，刘家倒了，娘娘您又因此而受到连累，那仅剩的玲珑公主可就真的失去了靠山了！”
蓉贵妃袖下的手紧紧攥握在一起，她愤愤的看着上官洪都，对身后的桂妈妈道：“走！”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秦筠若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似被抽空了，上官洪都握着她冰冷的手，劝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秦筠若没有应声，而是快速走进天牢，她必须争取在蓉贵妃之前将最后一审的笔录呈给圣上，并且一定要在这之前承认自己女子的身份。
上官洪都看着秦筠若坚定的步伐，唤来自己身边的亲信，交代了一番便跟了进去。
秦筠若听着那些哀呼声，嗅着牢里腐臭的味道，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她几乎是小跑着到了最里边的牢房，直到看着仇人在牢里饱受折磨，她才觉得胃里的难受减轻了些许，审问很轻松，这一次刘亭之出奇的安静，无论秦筠若如何问，问什么，他布满沧桑的脸上都没有出现一丝表情。
倒是刘景，不停的述说着刘亭之的罪大恶极，最后还很配合的在自己的笔录之上签字画押。
“秦大人，我已经将刘亭之的罪行都说了，你带我见见圣上或者饶我一命，我不是刘家子孙，刘家的罪行也不应该连累到我。”刘景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哀求道。
秦筠若眼神冰冷的看着他，发出阵阵笑声：“刘大公子，你可知道你有多蠢？”
刘景诧异的看着她。
“连滴血验亲这种鬼把戏你都相信，你说你还不够蠢吗？”秦筠若肆意欣赏着刘景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尽，最后又道：“你明知道浮萍并非秦公子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可是你还是会相信她。你以为与你夜夜温存的是浮萍，却不知那不过是药物产生的幻觉。浮萍根本就不爱你，她在你身边委曲求全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家人沉冤昭雪。
也是，这是你刘家的报应，如果当初没有助纣为虐，没有导致浮萍一家惨死在你舅舅的手里，那么刘家这一次不会倒的这么快。”
“不，你骗我！浮萍不会这样对我！你胡说！”刘景一双眸子赤红一片，嘶吼着。
秦筠若摇了摇头，叹道：“对自己的仇人动了情，你可真蠢。”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可是走了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忘了告诉你了，圣上已经下旨要补偿浮萍一间小院，可是浮萍推辞了，她只想日后常伴青灯古佛，求个清静。”
刘景彻底呆住了，他无力的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上，良久，发出一阵撕心裂肺而又苍凉的呼喊声后，整个人彻底的疯了。
他几乎一整天都在不停的呢喃着重复着一句话，便是，“我是刘家子孙？哈哈，我不是刘家子孙？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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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大王子好巧！
秦筠若还未走出天牢，顿觉眼前一黑，只是在她倒下前，便被一双手臂牢牢抱住。
苏秦得到了上官洪都让人传来的消息后，便将两枚半寸长细若牛毛的银针交到了君忍手里，而后换了男装自竹林溜出了平阳侯府。
蓉贵妃竟然知道了筠若表姐的女子身份，她无论如何不会让筠若表姐身处险境。匆匆到了永和楼，正巧看到上官洪都拧着眉走出永和楼，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她一样，走的很匆忙。
她望着那背影，很想拦住他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不是应该与筠若表姐在皇宫里吗？
可是上官洪都走的实在是太过匆忙，她只得匆匆上了三楼。
秦筠若此时已经醒了，苏秦望着她苍白的脸，便要走上去为她诊脉，秦筠若却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最近实在太疲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筠若姐姐莫要担忧，蓉贵妃定然无法开口。”见秦筠若松了口气，她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方才我在楼下看到了表哥。”
秦筠若浅浅的饮了一口水，没有出声。
“筠若姐姐明明心里是有表哥的，而我也能感受到表哥最近的变化。”苏秦温声劝道。
秦筠若惨然一笑，“珂儿，我已经做了决定，待秦、苏两家冤情得以昭雪，我便去找师父。”
“何苦呢？”苏秦拧眉，“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秦筠若望着雕花的天棚，良久，才道：“珂儿，如今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你不要再劝我了。现在问题不在他身上，而是在于我。”
“筠若姐姐……”
“珂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感情很是微妙的，我不想要一份含着愧疚的感情。”说完秦筠若便疲累的阖上了眼睛。
苏秦满怀心事的离开，当她快要走到竹林时，却是整个人赫然一惊。
“真巧啊，安郡主！”大王子倚靠着一株碗口粗的竹子，狐狸眼眸微眯，以一种慵懒的语气对着苏秦招了招手。
苏秦原本还想要溜之大吉，可是听到大王子这饱含深意的话，她的脚步顿时僵住，眼底闪过一抹冷色，面上却勉强挤出一丝得体的笑容，“大王子，好巧！”
能不巧吗？专程等在她回府的必经之路，她相信大王子一定不是简简单单的和她打个招呼这么简单。
大王子听了她这言不由衷的话，便是冷声一笑：“安郡主好本事，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应接不暇。所以跟了安郡主几日，我有件事很想要和安郡主确认一下。”
“与阿缇娜有关。”苏秦目光一沉，开门见山的问道。
大王子发出一阵轻笑，而后眸光直直落到苏秦的脸上，“不愧是安郡主，聪明。”
苏秦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大王子谬赞了，只不过我能告诉大王子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无妨。”大王子垂眼笑了两声，“我想安郡主一定不想被其他人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知道了安郡主就是秦公子的身份，所以不知道安郡主可有胆量与我换个地方？”
苏秦眸子轻眨，如果她说不想有用吗？倒是在气势上便输了，“可以，相信大王子这段时间按兵不动就是不想平白成了别人手里的剑，一旦大王子确定阿缇娜的死与我无关，大王子一定会让我平安离开的，对吧？”
大王子点了点头，而后脚尖一点，跃到苏秦身边，伸手揽上那纤腰，几个提纵便稳稳落于一处民宅之内。
苏秦扫了一眼周围，估算着这处民宅应该在东城，而后面容平静的走了进去。
大王子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苏秦也不矫情，接过来便喝了一大口，大王子看着她如此坦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不怕我下毒？”
苏秦盈盈一笑：“如果大王子要下毒，有的是法子，不需要将我弄到这里，太费事。只不过……”她顿了一下，蹙了下眉，“这茶当真算不得好茶，待日后有机会了，我自会让人送些好茶给大王子。”
“那我就先在这儿谢谢安郡主的一番好意了。”大王子眸光一沉，垂眼笑笑，语气却是不由得沉了三分。
如果你与阿缇娜的死脱不开干系，那么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可就由不得你说了算了。
苏秦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神色，而后神情坦然的道：“若我说阿缇娜的死与我无关，大王子可信？”
“可是据本王子查到的消息看，那日安郡主的确以秦公子的身份上了阿缇娜的画舫。”大王子面上的笑容慢慢敛下，就这么直直凝视着苏秦。
苏秦目光一闪，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笑了两声，“那又怎样呢？就凭这个，大王子就笃定是我杀了阿缇娜，那未免有些太过武断了。”
“那么安郡主那日又为何以秦公子的身份前来呢？如果安郡主心中没有鬼，大可以以本来面目赴约。”大王子阴柔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恼色，很快便又恢复成一脸的冰冷。
苏秦看了大王子半晌，又发出一声轻笑，“大王子连这个都查到了，那么还请容我先问个问题，如何？”
大王子见她目光坦然，若非真与她无关，便是此人心性实在太过沉稳，不管她与阿缇娜的死有无关系，这样的女人无疑让人欣赏，甚至钦佩。
虽然他生在北卫的塞纳部族，可自幼便十分喜欢东岳、南陈的礼教文化，所以行事少了几分鲁莽，正是这种谨慎细微得到了许多族人的敬重。
“但说无妨。”
“我只是好奇大王子这么快便到了东岳，究竟跑死了多少匹千里良驹，又或者北卫那儿又培育出了什么高品的马匹了？若真是如此，那么我定要让南阳王奏禀圣上，早早派人去北卫相商购马的细则，免得被其他两国捷足先登。”
北卫地广人稀，农商甚至都不及西楚，可是北卫的马匹却是三国都争相购买的稀罕物，毕竟无论是平日通传消息还是战争，一匹良驹便可以节省许多时间，更是战争时制胜的关键。正因为马匹的生意，北卫农商虽不及西楚，可国力却一点儿不比西楚差，加之之前北卫与西楚联姻，这两个国家互通有无，国力倒是增长不少。
而苏秦之所以提这个，也并非想要拖延时间，毕竟大王子一日没有弄明白阿缇娜的死究竟是否与她有关，就一日不会罢休。纵然玉衡今日可以救她一次，却不可能日后次次都能救得了她。她提及这件事就是想要片面的给大王子提个醒，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醒。
果然，大王子陷入了沉思，苏秦也不着急，只是单手支着头，纤指摩挲着茶杯杯沿。
大王子想了许久，如果不是谁提前就对阿缇娜动了杀心，他此刻应该才到东岳。这是被他一直忽略的事情，而更让他隐隐不安的是，有一股势力已经深入到了北卫，这股势力通信往来快速，且甚为隐秘。
眸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神情闲适的人儿，他蓦然一笑，“谢谢安郡主提醒，那么安郡主可否解释一下为何要以秦公子身份赴约呢？”
“既然如此，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苏秦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眉宇间浮上一股不耐，“想必大王子一定听说了南陈那位翩翩公主曾经与玉衡是师兄妹的事情了吧？”
见大王子只是皱了皱眉，点头，苏秦便猜到大王子必然早就查到了这件事，如果大王子查这件事，那么她就敢肯定经过今日这一番交谈，大王子对翩翩的怀疑必然是有增无减。因为他多疑，所以她要做的就是用她的坦诚来增加他对翩翩的疑虑。
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她又接着道：“当初明明是她要未登基的桓帝帮忙以假死的戏码让玉衡对她死心，可如今，看着我与玉衡如此情深意重，圣上又赐了婚，她便要诸多破坏。
我可怜着她，不但为她解了多年的寒毒，更是原谅了她曾经试图在鬼城雇佣血影杀来杀我的恶行，却不想她却借着宫中女子比试的机会，故意激起阿缇娜与我还有骆少夫人的矛盾，更是意图借着这矛盾来个一石二鸟之计。
大王子应该也知道秦公子与安郡主是不可能同时去往未知疆土的，所以我就想借着阿缇娜的那一拳故意装病，如此便可以隐瞒我是秦公子的身份。可是翩翩就是不想让我如意，挑唆着阿缇娜送了邀约来，偏巧那日，骆少夫人生了疾，于是我才不得不以秦公子的身份赴约。
但谁又能想到，我也仅仅只是刚上画舫，便见到了翩翩，她只是一个手势，而后黑压压的一群黑衣人便将我们包围在情湖之上。
阿缇娜自然不甘被翩翩利用，那位叫绮丽的女子更是怒不可遏的冲上去与翩翩扭打在一起，可是终究敌不过翩翩，只拽下了翩翩遮脸的面纱后，便被翩翩用匕首刺中了心脏。
后来幸得玉衡的人赶来相救，我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听玉衡说那些人都是桓帝的暗卫，身上有特殊的标记，如今想想，那日还真是险之又险。”
“安郡主倒是福大命大。”大王子唇角轻勾，面上一片平静。
苏秦无奈扯了扯嘴角，不由叹了口气：“若非玉衡派人跟着，只怕如今坐在这里的只能是我的魂魄了。”
大王子听了她这话，嘴角的弧度终于慢慢扩大，眼底也闪烁着一种欣赏的光芒：“安郡主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他是见识过女子为了争风吃醋而变得心狠手辣的，自然对苏秦的话相信了**分，至于剩下的那一两分，他相信只要找到那些黑衣人的尸体便可说明一切。
苏秦观察着他的神色，揣摩着他此刻心中所想，而后嘴角一勾，伸手拿了茶壶亲自倒了两杯茶水。
“那么大王子是否可以放我离开了？”
“自然可以。”
苏秦盈盈一笑，拿了杯子碰上大王子手里的茶杯，“今日很高兴能认识大王子这个朋友，上好的茶叶明日自会派人送到……”她忽然不确定到底应该送到哪儿。
大王子借着饮茶的动作，掩去嘴角的笑意，“就送往北卫驿馆吧，不知安郡主大婚我是否可以前去讨杯薄酒？”
“那是自然，既如此就此别过，不劳大王子相送。”苏秦将空了的茶杯放到桌上，起身，直到走出民宅，她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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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敬妃其人
南城的一处民居外，飞白看着一地的枝桠树叶，以及一脸凌厉的玉衡，脊背一紧，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那个，王爷……”
玉衡手中的剑带起阵阵劲风，听到声音，手猛地一顿，“可找到了？”
飞白垂首想着该如何回话，方才王爷被圣上传唤入宫，出宫时，便听说蓉贵妃的马车在入宫门时，蓉贵妃似是因为伤心过度，再次吐血昏迷，紧跟着常年跟在蓉贵妃身边的桂妈妈也不知为何竟然在去太医院的路上鬼迷了心窍的去了一趟冷宫，从冷宫出来后便疯疯癫癫的见了人便上去咬人脖子，圣上听闻此事，命御林军速速前往杖毙。
这些事也只是在宫里私下里传得邪乎，王爷倒也不甚在意，可偏偏让王爷瞧见了君忍。自然也知道了这一切乃是王妃授意，至于为何要在这时候对蓉贵妃动手，甚至还不放过她身边的桂妈妈，王爷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去侯府问问，便听说王妃失踪了。
王爷顿时便慌了，且也想到此事应该与塞纳大王子有关，可是因为王妃是以秦公子身份被大王子掳走的，所以，王爷不能大张旗鼓的寻找。
自然，王爷此时如此气怒一来是久久没有王妃的消息，二来便是王爷不能亲自寻找。
玉衡凤眸一眯，飞白顿时便感到了一丝危险正快速的将自己包围。果然，只见玉衡手中的长剑夹裹着巨大的内劲向着自己飞来，就在他以为那剑将要划破他的脖颈时，那剑却是稳稳的扎入他身后那碗口粗的树干之中。树干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内劲，自中间劈开。
飞白长吁了口气，看着玉衡那紧拧在一起的眉，试着劝道：“王爷，王妃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
玉衡薄唇微抿，抬眼扫来，就在飞白以为要承受王爷的滔天怒火时，君忍却一身风尘的出现在了玉衡面前，“王爷，小姐已经回侯府了。”
玉衡怔了一下，双眼绽放出一丝亮色，急不可耐的便飞身离开。
飞白怨恨的看了一眼君忍，走到大树前，拾起玉衡的那把剑，“你就不能再早点儿出现？你是不知王爷方才的那一剑有多骇人！我还以为今天这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君忍斜斜的挑了挑眉，“原来你也怕？”
飞白瞪他一下，递过去一个白眼，“你不怕？哥们还没娶妻呢，若就这么交代了，世上岂不是少了一个极品好男人。”
君忍难以置信的看着飞白，忽然大笑起来，“就你还极品好男人？”
“怎么？你有意见？”
“我哪儿敢有啊！”君忍翻了翻白眼，率先向侯府的方向飞掠而去。
栖霞阁。
此时，苏秦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心里犹有后怕，万一当时大王子没有相信她的话怎么办？正想着，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竹叶的清香。
直到亲眼见到她活生生的，平安无事的，玉衡那高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苏秦回眸望着他，笑着道：“我很好，我没事。”
玉衡来到她身后，抱着她，低声道：“我知道，让我这样抱一会儿。”
苏秦自然从君忍那里听说了玉衡疯了一样的找她，此刻看到这样魂不守舍的玉衡，她的心里除了心疼还有感动，能被一个男人如此牵挂，她这一生也算是幸运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唯有风轻轻拂着，如同顽皮的孩童将两个人如墨的发纠缠在一起，似在预示着此生结发，不离不弃，生死相许。
抱了一会儿，苏秦依然能清楚的感觉到玉衡的手还在颤抖着，她轻轻抚上那如玉的手，回头在他颊边落下一吻，“玉衡，我没事了，而且以后大王子都不会再来找麻烦了，这样很好。”
玉衡恼恨的在反握了她的手，凑到唇边，用力在她的指尖上咬下。
“呀！”苏秦嗔怒的看他一眼，“做什么？不就是没有发消息给你吗？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玉衡斜斜的挑眉，周身溢满危险的气息凑近，苏秦本能的向后撤去，可是玉衡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双臂牢牢箍住她，以一种异常魅惑人心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道：“既然都知道了自己错在何处了，那么是不是要有错必改呢？”
苏秦倔强的迎视着他的目光，“我是没有发消息给你，害你担心了，可是你真的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你——”玉衡气结，眸子危险的一眯，将她拦腰抱起，进了房间准备好好收拾她，看她还敢不敢说她男人是小气鬼！
正此时，便听到妙珠前来通秉，“小姐，皇后娘娘派了海公公来，说是蓉贵妃突然吐血昏迷不醒，娘娘想让小姐去宫里瞧瞧，马车正等在侯府门前。”
苏秦疑惑的与玉衡对视一眼，按理说皇后应该知道蓉贵妃为何会吐血昏迷的，那药还是皇后让人下到她的日常之物里的，莫不是皇后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去告诉海公公，我换身衣裳。”
妙珠离开后，她叫来君忍，仔细的问了今日可有什么不妥之处，比如银针刺入身体时的力道，又比如银针刺中的部位。
因着那银针不过半寸，且细如牛毛，如果发射的力道合适，刺入身体后便会随着血液快速流入血管之中，且刺入身体的部位又很隐秘，一般不会让御医发现异常之处。
君忍仔细回忆，而后笃定的道：“属下完全是按照小姐的吩咐，没有哪里不妥。”
苏秦还想要问些什么，玉衡却是温声劝道：“别想太多，既然不是圣上派人前来，就说明圣上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且此时刘家最后一审也已经了结，方才圣上还传召我去了御书房，一来起草刘家判斩立决的圣旨，二来起草罪己诏。”
“罪己诏？”苏秦黛眉斜斜的往上一挑，诧异的看着玉衡。
玉衡却笑道：“是罪己诏，你且放宽心去宫里瞧瞧，也许皇后乃是六宫之首，所以不能见死不救，毕竟愈是身居高位，那些无可奈何便愈是多不胜数。”
苏秦就那样怔怔的看着玉衡，其实她很想拉着他的手问上一句，“如果当初爹的那酒里的软骨散不是圣上命人下的，可是酒还是圣上亲自斟的，那么你可会原谅圣上？”
她不得不承认，在听到“罪己诏”这三个字时，她的脑子里几乎放空了，她一直觉得如果当初炎帝命人仔细去查苏、秦两家的案子，那些百十条鲜活的生命便不会无辜枉死。
自从知道了虞祥一统四国的野心，她也试着劝自己暂时放下对炎帝的仇恨，毕竟东岳不能在此刻乱了，她不希望百姓在此时遭受任何灾难。可是她没有想到炎帝竟然会通令全国，下什么罪己诏，他是觉得凭着罪己诏便能抹杀掉他当年的错误吗？
直到马车入了宫门，她依旧无法保持平静，她有必要去见见爹爹，她的心实在太乱了！
入宫之后，海公公并没有领着苏秦去永福宫，而是左转右绕的去了敬妃宫中，苏秦微微诧异了一下，并没有说破。
环视了一番敬妃宫中的环境，不得不说当真配得上“清雅”二字。
她之前对敬妃没有做太多了解，只知道她是骆贺飞的妹妹，骆鸣的姑姑。直到玉衡的出现，她才对敬妃有了新的认识。
据说当年敬妃与皇后几乎同时入宫，与她们一同入宫的还有其他的几位妃嫔，就在所有人都使尽浑身解数的想要得到圣宠时，敬妃每日就跟没事人一样。起先炎帝也会因着骆家而翻她的牌子，可是每次不是她身子抱恙，便是炎帝有事去不了，时间久了炎帝对她的那份心也就淡了。
于是便有人开始排斥敬妃，但是敬妃依旧无怒无喜，每日沉浸在打理花园或是诗书歌赋之中。
后来宫里的流言蜚语越来越盛，皇后便开始出面治理，并第一次来了敬妃宫中，也知道了敬妃不愿意争宠的原因。
再后来，皇后与敬妃无话不谈，竟亲如姐妹。有了皇后，宫里的流言自然消停了。
可是不久后，当炎帝将玉衡送到敬妃宫中后，宫里再度掀起了大的风浪，有人说炎帝视玉衡如亲子，敬妃此举是赤-裸裸的想要争宠，原本皇后以为敬妃不会再保持静默了，谁能料到敬妃依旧跟没事人一样。
宫里的流言传着传着便传到了炎帝耳中，于是炎帝便时常去敬妃宫中坐坐，敬妃的那些不经意的话时常能够排解炎帝心中的忧郁，但是每每夜深时，她却总是会找理由不让炎帝留宿在自己宫中。
起先炎帝也觉得诧异，还以为她是有什么隐疾，可问了太医院，御医都说敬妃身体康健，根本就没有隐疾。
炎帝为此曾懊恼了一年有余，直到后来自皇后口中听说了敬妃的一段话，方才解开了心里的郁结。
敬妃说：“真正的被圣上放在心里并非只有男女房事，真正的被圣上挂念就是圣上会理解你的喜怒，你的担忧，你的胆怯甚至是你的那些无可奈何。
我不想将骆家的荣辱系于自己身上，如果圣上认为骆家是忠臣，那么自然不会因为我受宠而提携骆家，同样也不会因为我不受宠而使骆家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知道圣上心中的那个秘密，所以我不希望能够取代那个人，我只是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排解掉圣上心里的忧郁。我入宫的目的就是帮圣上平衡前朝的势力，就是不想让父亲为此而担心。”
当苏秦听了这段话时，对敬妃真的是异常钦慕，她不得不说敬妃是真的爱炎帝，虽然入宫七个年头才得到帝王宠幸，可不得不说，敬妃有大智。
正是她当年的这份不争不夺，才使得骆家这些年平安无事，不管前朝如何风云变幻，骆家始终是炎帝的心腹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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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施主，恭喜
苏秦随着海公公一路过了回廊，远远的便瞧见皇后正与敬妃坐在桌边看敬妃身边的大宫女煮茶。而下首坐着的那个人赫然正是玉衡。
苏秦疑惑的颦眉，玉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竟然比她还早到了。
海公公似乎看出了苏秦心中的疑惑，躬身道：“安郡主上马车时，敬妃身边的人便去通知南阳王敬妃寻他有要事，因着担心敬妃，所以南阳王自然是骑马到宫中。”
苏秦轻轻“哦”了一声，便独自走了进去。
一直不解的玉衡在看到苏秦时更是吃了一惊，二人在半空中对视一瞬，彼此便都看向了桌子上大宫女倒出的五杯香气四溢的茶。
即便大宫女再如何受宠，也不会有机会与主子们同桌共饮，所以苏秦首先想到的是炎帝。想着那道罪己诏，她不悦的皱了下眉。
玉衡看着她的小动作，也与苏秦一样最先想到的是炎帝，刚想寻个由头带着苏秦离开，皇后却先他一步屏退一干宫人，亲自牵着苏秦的手在桌边坐下。
皇后与敬妃相视一笑，道：“本宫与敬妃今日叫你二人入宫，实在是想给你二人一个惊喜，想让你们在成亲前见一个人。”
苏秦微微蹙起眉头，听皇后的语气此人应该不是炎帝。
正想着便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自屏风后传来，竟是一身缁衣的净空大师。
苏秦怔了一下，净空大师可是从不曾下山的，今日竟然同意入宫，到底当年净空大师是出于什么原因丢下玉衡落发为尼的呢？
目光快速在玉衡脸上扫过，果然便看到玉衡修眉深蹙，眼睛一瞬不瞬的凝注在净空大师的身上，许是因为太过震惊，额上青筋隐隐跳动着。
净空大师虽仍是一脸的平静，可是苏秦还是看到了她在走出来时看向玉衡的那一眼，尽管平静可却极为复杂。
净空大师向皇后打了个佛礼：“贫尼见过皇后娘娘，敬妃娘娘以及南阳王、安郡主。”
南阳王？！
玉衡薄唇艰难的翕张了两下，眸中喜悦的光彩慢慢褪了下去，他思念了这么多年的娘竟然可以如此平静，甚至于只唤自己一声“南阳王”。只觉得胸臆间闷堵的厉害，玉衡袖下的手一点点收紧，唇边慢慢浮上讥嘲而苍凉的笑容。
苏秦担忧的看着他，用力握住他的手。
皇后亦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她看了一眼同样蹙起眉头的敬妃，笑着道：“净空大师，过几日便是南阳王与安郡主的大婚之日，本宫一直将安郡主视若己出，而南阳王又是敬妃的义子，所以此次特地让人将净空大师请下山来，只想让净空大师为二人送上诚心的祝福，哪怕只是一句话。”
净空大师缓缓将视线移到玉衡俊逸的脸庞之上，纵然心里有千言万语，她亦只是神情淡漠的道：“贫尼不问世事多年，唯有一句，恭喜，施主。”
施主吗？
玉衡眸子黑沉，直直的望定她，“砰”的一下，一拳重重落在桌子之上，“净空大师如此德高望重，本王可受不起净空大师的祝福。”说完，他甩袖便离开了。
净空大师手中的佛珠“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淡漠的神情犹如坚固的堡垒徒然崩塌，她僵在那里，情不自禁的就想抬手唤住那个转身离去的人，却终究隐忍了下去。
抛弃不代表她心狠，不见不代表她不思念。
苏秦看着玉衡悲凉几乎是逃也似的背影，款步走到净空大师身边，俯身拾起地上的佛珠，攥着净空大师的手，道：“如果大师真的可以放下了，那么把当年狠心离开以及这么多年避而不见的原因告诉玉衡又有何妨？恨也好，怨也罢，终究是玉衡自己的劫数。”
净空大师诧异的抬眸看着苏秦，眸底深处快速的闪过担忧与痛心，苏秦微微敛目，既然如此关心自己的儿子，又为何要这样折磨彼此？
“大师，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蹉跎了也许就是一辈子，玉衡有这个权利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难道您愿意看着他如此痛苦的活在猜疑里一生吗？”苏秦深吸了一口气，叹道。
净空大师看着苏秦，她如此聪慧，又如此在意玉衡，不愧是她的儿子，眼光真的不错，其实方才，天知道她是多么的想要拉着自己的儿子、儿媳，送上自己最诚心的祝福，可是她忍住了。这一生，她已经错了太多次，连累了太多人，她不想再牵累了自己的儿子、儿媳。
“多谢施主开解。”净空大师脸色慢慢恢复如常，平静的道。
苏秦看着她，这短短一瞬间，她在净空大师的眼睛里无比清晰的看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她相信当年净空大师狠心丢下玉衡一定有难言之苦。可是她并不打算揭穿，只是淡淡道：“若论佛法，自然不及净空大师。”
她说完这句话，良久都得不到净空大师的回应，苏秦脸上浮现上一丝浅笑，将那串佛珠塞到净空大师手中，而后对皇后和敬妃行了个礼，“既然这次义母是以蓉贵妃的名义传珂儿入宫的，珂儿自然是要去永福宫一趟的。”而后又看向敬妃：“母妃也不需担忧，玉衡那里自有珂儿去劝说。”
皇后哀叹一声，她这算不算好心办了坏事？“罢了，你且让海公公带你过去吧。”
见苏秦已经走出去极远，皇后又对紫玉道：“送净空大师回云霞庵吧。”
紫玉小心的带着净空大师按照入宫的那条僻静小路出宫，这条路两边都栽种着密密的梧桐，这时节正是梧桐飘雨的时候，平日里宫人嫌那些东西落到身上头上很难除掉，是以并没有多少人走这条路。
紫玉与净空大师各自披着一件带帽子的斗篷，自林间穿行而过，却如何也没想到会被一双锐利如鹰的眸子牢牢锁住，直到她们消失在宫门，那一身明黄才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此时的永福宫里，人心惶惶，先是蓉贵妃吐血昏迷不醒，而后又是心腹桂妈妈发疯被杖毙，一众宫人都想着法子疏通关系，唯怕蓉贵妃若是有个好歹，自己也得陪葬。直到苏秦进了内殿，才看到一个小宫女怯怯的守在床边，见到苏秦，小宫女微微一愣随即跪下行礼。
苏秦看了一眼床上的蓉贵妃，抬手探脉，“一会儿我开个方子，你去将药煎了喂蓉贵妃喝下。”
小宫女一直都是永福宫里的人，自然知道蓉贵妃恨极了安郡主，唯怕那药里被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哽着声音道：“安郡主，奴婢不是永福宫里的大宫女，这药奴婢只能……”
苏秦横她一眼，眼底隐隐有了寒意，她认真的打量着小宫女，弯了弯唇角，她是真没想到蓉贵妃的身边竟还有如此忠心之人。“如今蓉贵妃昏迷不醒，那些宫人都去了哪儿了？为何不贴身伺候？”
小宫女眼眶微微红了红，“回、回安郡主，娘娘之前因为玲珑公主与侍卫私通一事被圣上禁足，那时便有宫人们动了另攀高枝的心思，如今便都趁着娘娘昏迷不醒时去谋自己的出路了。”
苏秦凝眉，唤来海公公附耳低语了几句，不消一会儿，那些动了心思的宫人便都出现在了永福宫的院子里。
苏秦目光淡淡的在一众宫人惊惧的脸上扫过，眸子里染着一层雾蒙蒙的清霜，一众宫人皆大气不敢出。苏秦对身后的小宫女道：“人可都在这里？”
小宫女此时还以为苏秦是真心想要为蓉贵妃出一口恶气，完全没做他想，便点了点头。苏秦又对海公公道：“海公公，有劳您去将义母请来。”
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跪下道：“安郡主，奴才（奴婢）知错了，以后定然尽心伺候娘娘。”
苏秦望着磕头如捣蒜的众人，深吸了一口气，问小宫女：“你叫什么？”
小宫女完全跟不上苏秦的节奏，只得怯怯道：“奴婢彩英。”
苏秦点了点头，“彩英尽心尽力照顾蓉贵妃，且忠心耿耿，以后永福宫的大宫女便由她担任，其余人等自降一等，你们可有异议？”
众人先是难以置信，而后默不作声，苏秦面上也没太多的情绪，只将药方交到彩英手里，“既然你已经是大宫女了，这药就赶紧去太医院取了。”
彩英战战兢兢的接过药方，此时对苏秦满心的都是感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当她转身离开时一众宫人那充满恨意的目光，尤其有两道最为凌厉，苏秦自然认得这二人正是蓉贵妃的大宫女。
皇后路上就知道了永福宫里的事情，想着珂儿素来行事稳妥，必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惩戒宫人，尤其还是永福宫里的宫人，是以去了之后，自然赏了一众宫人一顿板子。
皇后与苏秦坐在廊下，看着院子里受罚的众人，耳畔都是宛若杀猪般的哀嚎声，皇后颦眉，小声问道：“珂儿此举到底有何深意？”
苏秦莞尔一笑：“宫里人多口杂，义母又是以蓉贵妃的名义传珂儿入宫的，自然演戏演全套。”而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净空大师分明就是想认下玉衡的，却犹疑再三，这让她隐隐觉得当年的事定然与这宫里的人有关，很有可能那个人威胁了净空大师。
如今她如此大张旗鼓，就是想要看看一会儿谁的人会最先出现在永福宫，那么那个人就最值得怀疑。
“今日此举，虽看似是惩治了永福宫里的人，可谁又知道经过这一罚，那些本就生了二心的宫人会不会尽心伺候？”苏秦冲皇后眨了眨眼，眸底闪着狡黠的光芒。
皇后抬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本宫一直以为你性子沉稳娴静，却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有如此古灵精怪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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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三跪九叩
彩英拿着药方子去了太医院，几个当值的御医都觉得她面生的很，彩英也算个有心计的，并没有直说自己是哪个宫的，只将药方子递过去，几个老御医看了方子，其中一人问道：“你是蓉贵妃宫里的？”
彩英忙点了点头，“这方子可有问题？”
问话的御医正是蓉贵妃的惯用御医，上回还去平阳侯府为白锦绣治过脸，他凝眉将彩英打量了一番，“这方子的确是治血瘀不畅的方子，对蓉贵妃的病倒也对症，不知这方子是谁开的？”
“是安郡主。”彩英如实道。
御医捻着胡须，又与其他的几位御医研究了一会儿，便按方子给彩英抓了药。
彩英刚走出御医院，便与太后身边的齐妈妈撞了个满怀。
齐妈妈满眼怒气的瞪着她，“哪个宫里的，如此没有规矩！”
彩英忙跪下，怯怯的道：“奴婢是永福宫才提的大宫女，一时着急不小心冲撞了齐妈妈，还请齐妈妈息怒。”
齐妈妈面无表情的道：“蓉贵妃吐血昏迷，御医们都束手无策，怎么可能提了你做永福宫的大宫女？”
彩英惶恐不已，便将今日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齐妈妈。
齐妈妈听了之后，只问道：“安郡主是何时去了永福宫的？”
彩英想了想，“奴婢当时太过担忧，也记不太清楚了。”
“你起来吧。”齐妈妈只说了这一句话便返身匆匆离去，彩英不解的捡起掉在地上的药，挠了挠头，嘀咕了一句，“方才不还急匆匆的要去太医院吗？”
直到彩英返回永福宫，永福宫里那凄惨痛呼的声音依旧没有散去，苏秦目光温柔的望着彩英，看似不经意的问了句：“怎么去了那么久？人很多？”
彩英自从知道这方子没有问题后，便将心里对苏秦的防备都放了下来，坐到小炉子前细心的看着火候，应道：“太医院里没什么人，只是几个当值的御医研究了一下方子，还有奴婢出御医院的时候无意间撞了齐妈妈。”
“哪个齐妈妈？”苏秦与皇后在这永福宫里一直没等到任何人，如今听说这个齐妈妈，苏秦脑子里似被一道闪电劈开了那些浑浊，她觉得她已经隐隐的触到了当年的真相。平缓了一下心绪，她问道：“太后身边的齐妈妈？”
彩英点了点头，眉眼未抬，“不过也真是奇怪，齐妈妈来时行色匆匆的，原本奴婢还以为逃不掉一顿责罚，谁不知齐妈妈最得太后赏识，可怪的是她并没有责罚奴婢，只问了奴婢几句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苏秦弯了弯唇角，如果方才那还只是浑浊的一片，那么现在她已经可以肯定当年的事的确与太后有关。既如此，那么她不介意亲自揭开一切。
“这药必须连喝三天，每日三次，不过蓉贵妃身子骨已经透支的厉害，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天意了。”
苏秦说完便去了前殿，拜别了皇后回了栖霞阁，妙珠忙迎上来道：“小姐，方才王爷派了飞白过来，问小姐可曾回来了，奴婢正担心小姐呢，小姐便回来了。”
苏秦挑了挑眉，冷哼一声：“还记得我在宫里呢？”
妙珠不知苏秦这话是什么意思，忙道：“听飞白说王爷很是担心，要不要让君忍……”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苏秦截口打断，“竟然将我一人丢下，怎么也要给他点儿教训才是。飞白若再来，就说我累了。若是君忍将他放了进来，便让君忍收拾收拾离开。另外，你速去给我准备白衣素缟。”
“嗯？”妙珠以为自己听差了，但见苏秦脸色越来越沉，便劝道：“小姐要白衣素缟作什么？如今府里都是一片喜色，只怕是不吉利。”
苏秦瞥了她一眼，径自推门，语气冰冷的道：“去准备。”
妙珠惊了一下，小姐从不曾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莫不是王爷真惹到了小姐？看着紧闭的房门，妙珠脚步匆匆的去寻君忍。
直到脚步声彻底散去，苏秦眼睛里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倒了杯茶，慢慢饮下，而后走到琴架前，素手轻拨琴弦，顿时一串空灵之音幽幽飘了出去。
听风雅说炎帝已经派了使臣去往西楚，并且西楚亲王也已经传信给西楚皇帝，只要西楚皇帝在和亲的诏书上盖上玉玺，她与慕容溪的婚事便算是成了。这琴谱正是她即兴而作，前两日递进来，让苏秦得了空就给她改改。
苏秦一边弹奏，一边标注修改。
外边飞白与君忍正打得火热，飞白凌厉的一招攻向君忍的腹部，君忍侧身闪避，怎料飞白身子一旋，俯身便要冲入栖霞阁。君忍顿时想到苏秦的狠话，脚尖一点，正好扯住飞白的脚。飞白蹬腿，君忍便又抱住他另外一只脚。
妙珠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她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喊道：“别再打了。”
飞白怒道：“君忍，你到底向着谁？”
君忍道：“我若让你进去了，小姐便要让我收拾收拾走人，到时候王爷也不要我了，我要去哪里？”
“可王爷也说了，若是见不到王妃，就让我收拾收拾走人！”
……
两人就这样缠斗，撕扯，到了最后每个人脸上都挂了彩，妙珠看着君忍不时皱鼻子吸气的，心疼的不得了，白了一眼飞白，便捧着君忍的脸仔细查看。
飞白看着情意深深的两个人，恼恨的瞪了君忍一眼：“我若被赶了出来，就跑王妃这儿来蹭吃蹭喝。”
未及君忍开口，妙珠便道：“飞白大哥，你还是回去吧，既然是王爷惹恼了小姐，小姐不见自然是对的。如今我只能告诉你，小姐回来只说要白衣素缟，至于做什么，我们都不敢问，小姐也只字不提。”
飞白听着房间里传出来的妙乐，想着妙珠似是提醒的话，便离开了。
妙珠扶着君忍回了房间上了药，看着天色便去让小厨房准备晚膳。
晚膳时，苏秦胃口似乎极好，比平日多吃了不少，看着妙珠欲言又止的，便道：“告诉飞白了？”
妙珠怔了一下，只觉脊背上泛起一阵凉意，忙道：“奴、奴婢……只是不想让小姐独自生闷气。”
苏秦放下玉箸，直直的望着妙珠，就在妙珠以为自己难逃一顿责骂时，苏秦却是眉眼含笑的说了句“做的很好。”便去了内室。
妙珠完全懵住了，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觉得最近脑子越发不好使了呢？
栖霞阁外，玉衡眸色复杂的看着窗纸上映出的剪影，今日他实在太过激动，以至于将珂儿独自丢在宫里，她一定是怨着他的。听说她要白衣素缟，他的心里竟是没来由的慌的厉害。
急不可耐的来了栖霞阁，他竟是失了面对她的勇气。曾几何时，他竟然也有如此怯懦的时候了。
房间里的烛火熄了，他望着那漆黑的房间，唇角溢出一丝苦涩。
第二日天尚未全亮，正是早朝之时，苏秦唤来妙珠准备浴汤，沐浴之后，便穿上了那身白衣。妙珠满眼不解的看着她径自走出栖霞阁，连早膳都没用，只得跟上去。
府里的人见她一脸平静都不敢前去阻拦，苏秦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走出了平阳侯府。
苏秦回眸看了一眼众人，道：“你们若想跟着便跟着，若不想回去该忙什么忙什么。”
管家不解苏秦的意思，只得遣了心腹去宫里守着，一旦平阳侯爷下朝便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情。
苏秦走了三步便是一跪，九步便是一叩，此时街上行人并不多，只有摆摊的百姓，人们看着不施粉黛的苏秦就这样行三跪九叩之礼慢慢来到城门前，纷纷猜测她此举究竟为何。
守门的侍卫看着她平静的眸子，虔诚的脸孔，只得提前开了城门。
日头已经渐渐升起，苏秦只觉得身体里的力气渐渐抽空，头也有些昏沉，可是她依旧坚持，她要让所有当年威胁了净空大师的人心神不宁，要让净空大师亲口说出当年的真相，要让玉衡在大婚前母子相认。
皇宫里当炎帝与一众朝臣听说了此事后，有惊讶，有不解，还有看好戏的，平阳侯爷只觉得脸上如同火烧一般，这个二丫头究竟在做什么？
炎帝凝眉想了许久，问道：“周明，安郡主是往何处？”
周明忙道：“往云霞庵。”
如果说方才玉衡的心里还只是一种猜测，那么现在他已经可以完全肯定珂儿此举是为了解开他与娘的心结。只觉心似被什么撕扯着，他竟是连告退都没有便飞身出了皇宫。
炎帝看着如此在意白珂的玉衡，只觉得心里甚是欣慰，又对平阳侯爷褒奖一番之后，便宣布退朝。
宫里的消息向来传得极快，不消一个时辰，几乎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了安郡主为了南阳王母子能够相认，行三跪九叩之礼去了云霞庵。
敬妃宫里，皇后与敬妃相对而坐，彼此都自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慰。
相比皇后与敬妃的乐见其成，太后则是一副愁眉莫展的样子。
她哀叹一声，看向齐妈妈：“哀家当年是不是不该逼她离开？”
齐妈妈观察着太后的脸色，劝道：“娘娘，既然事情已经完全不在掌控之中，那便是天意。昨日老奴便觉得安郡主的举动实在怪异，当时老奴也只是急于打探，如今想想自安郡主去了永福宫便是引着咱们上钩的计啊！”
太后向来犀利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哀伤以及无奈，“如果当初圣上没有那份心思，哀家何苦做那样天理难容的事情？为今，哀家只盼着若圣上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能够理解哀家当年的苦心。”
齐妈妈附和道：“圣上毕竟是太后亲生的，想来圣上应该不会怨恨太后。”
太后无奈轻叹：“罢了，不管圣上会如何，哀家这几年的确为当年的事情寝食难安，若他们母子相认，哀家也不再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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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母子相认
太阳越升越高，苏秦的动作却越来越缓慢，妙珠跟在她后边满脸泪痕，那些附近茶楼的人也派了伙计提着茶壶和吃食跟在后边。
即便此刻苏秦发丝凌乱，脸色苍白，洁白的衣裳上也染满了尘土以及嫣红的血，可是她仍旧没有放弃。
眼看着已经到了云霞山脚下，她眸子里闪现出一抹亮色，抿了抿干裂的唇，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这一次，苏秦停顿的时间比之前的哪一次都长，就在她以为自己几乎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住。
“珂儿，你真傻！”玉衡看着这样的苏秦，只觉得心像被什么撕扯着疼的厉害，所有的话语在面对如此狼狈却又如此美丽的她时，都显得那样苍白。
苏秦望着他，尽管目光有些涣散，可是鼻翼间满满的都是他如青竹一般的香，“玉衡，我是傻，可你比我更傻，都不知道争取。”
玉衡拥着她，豆大的泪珠滚出眼眶，他不敢抱她抱得太紧，唯怕会将她勒坏，可是这一刻他又想很用力的将她拥入怀里，揉进骨血，她是真心爱着他，所以才会为他如此付出。可是他昨天却因为太过悲伤，将她独自丢下。
他真是个混蛋！
“珂儿，原谅我。”玉衡在她颊边落下一吻，很轻却很缠绵，所有人都静悄悄的看着这彼此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默默的在心里送上百年好合的祝福。
“我早就原谅了你，只是怕你不长记性。”苏秦勉强扯动唇角，立时嫣红的血丝出现在干裂的唇上。
玉衡挥手，飞白便送上来一盒药膏，玉衡仔细的轻柔的为她涂抹在唇上，当他试图要抹在她的手上时，却被她拒绝了。她按着他的手，“不要试图阻止我，如今已经到了山脚下，我不相信娘会一直狠心下去。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
玉衡知道拗不过她，只得含泪答应。
山路很是崎岖，大大小小的石子硌的膝盖如针扎一般疼，玉衡望着越来越虚弱的苏秦，恨不能可以马上抱着她冲进云霞庵去，可是想到云霞庵里的娘，他只能生生忍住对苏秦的疼惜和愧疚，只吩咐飞白迅速清扫沿路的石子。
可是这个命令再度被苏秦制止，玉衡难以理解，苏秦却只是执拗的将他推开，丢了句“那样没有诚意。”便打算独自上山。玉衡实在太担心她，只得跟上，苏秦见他再度出现在自己身边，淡淡的笑笑，玉衡，我们现在愈加凄惨狼狈，娘便会愈加心疼，既然娘不想说，我们便逼她说。
得到消息的净恒师太率一众女尼候在山门外，见到彼此搀扶前行的两人时，纵然她们已经告别了七情六欲，却是无人不落泪，无人不为二人祝祷。
终于来到了熟悉的果林，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夏季，树上已经挂满了青色的果子，苏秦早起时没有用早膳，此时愈发觉得那些果子很是美味，玉衡用力握住她的手，对她道：“珂儿，放弃吧。”
苏秦摇了摇头，此时的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凭着一股意念坚持着。那些跟着的人都被女尼挡在忘尘斋外，看不到果林里的情况。
当苏秦与玉衡来到忘尘斋外时，已经快至黄昏。
苏秦深深呼吸了几下，无力的喊道：“娘——”
房间里的净空大师脊背一僵，自蒲团上起身，就在她想要伸手开门时，理智再次提醒她“不可以”。
她怔怔的看着那紧闭着的房门，竖耳倾听着外面的声音，仿佛她已经看到了彼此伤痕累累的两个人。
极力压下心里的那丝悸动，净空大师平静的道：“施主，请回吧。”
玉衡眸眼腥红一片，这一路他只走了不到半程，已是如此疲累不堪，而珂儿则是从平阳侯府不吃不喝一步步行到了此处的，在她几度昏厥时，她依旧在坚持，他不想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也不想再听到她说自己傻，更加不想放弃这一次的绝佳机会。
“娘，珂儿天尚未亮便自平阳侯府行三跪九叩之礼来到这里，您真的就忍心看着我们带着失望回去吗？娘，儿知道娘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玉衡静静的隔着房门与房间里的净空大师对视，苏秦看到他的手在不可遏制的颤抖，那眼底还有不曾掩饰的惶恐与期待。
纵然他上回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见娘，也终究止不住他对娘思念的心啊！
“娘，这世上骨肉亲情最难割舍，昨日珂儿与您说的话，难道没有一点点作用吗？我们是一家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应该由我们一起去面对，以前玉衡还小，你或许有太多无可奈何，可是现在玉衡已经如此优秀，珂儿相信他不但有自保的能力，也有保护他所在意的人的能力，如果您真的是为他好，请打开房门。”这是苏秦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说完之后便彻底昏厥了过去。
玉衡看着怀里轻飘飘宛若细瓷般脆弱的人儿，突然疯狂了一般嘶声吼道：“娘，珂儿已经昏了过去，如果你想看着儿也如此，那么娘就一直装作不知道吧。”
长久的静默，空气流动的幅度似乎也减缓了不少。
紧闭的房门终于被用力打开，净空大师看着狼狈不堪面色苍白的苏秦，对玉衡焦急的道：“衡儿，快把她抬进来。”
那一声阔别多年的“衡儿”涌入耳中，那一刻，玉衡只觉得所有的感知都不复存在，唯有这一声“衡儿”不停的在他脑海里翻滚着，他抬起头，怔然看着净空大师，如同一个得到了糖豆的孩童，笑得那样欣悦。
“衡儿，快把珂儿抬进来。”净空大师又催促了一遍，玉衡这才匆忙拉回神思，抱着苏秦进了房内。
净空大师仔细为她检查了一番，提笔写下药方，交给玉衡道：“她此行必然身后跟着丫环，立即让丫环去熬粥，让你的侍卫随净恒取药。”
不过一会儿，妙珠便捧着干净的衣裳进来，服侍着苏秦换了衣服，又喝了粥，吃了药之后，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苏秦想要伸手安慰她，可是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似的手，只得叹口气：“这是谁包的这样难看。”
妙珠擦了把泪水，似哭似笑的道：“是王爷，王爷说包成这样，小姐这段时间就什么也不用干了，到时候他便可以得到亲自服侍小姐的机会了。”
苏秦翻了翻白眼，这个玉衡，她身上最疼的就是膝盖，手虽然也磨破了皮，可手指头还活动自如啊，这样若是让娘看到了，岂不是要笑话她？
天终于黑透，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天穹，不消片刻，豆大的雨点便砸落在地。
净空大师望着房里的两个人，忽然露出欣慰的笑容。此刻烛火的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张脸平和而温婉，越发衬的那笑亲切无比。
“娘，你笑起来真美，与儿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玉衡一会儿望着净空大师，一会儿望着苏秦，而净空大师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却是脊背一紧，那笑也快速淡去。
玉衡皱了下眉，不解的看着净空大师。
“衡儿，娘当年狠心抛弃你，诚如珂儿所说是有万般的无可奈何，可是这些年，娘从未有一刻不在思念着你，牵挂着你。”净空大师想着那些被埋藏在心里多年的往事，犹如被骤然揭开暴露在空气里的伤疤，痛得她下意识的拧紧了眉。
玉衡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句话：“儿知道。”
净空大师的目光忽然变得急切起来，那目光哀伤，而灼热，“不，衡儿，你不知道。”
泪水自她眼中流出，此时的她显得那样羸弱，“每次你来时，娘都忍不住想要打开房门，娘知道这些年你独自一人背负了太多，可是娘不能啊！还有几次，娘想就那样远远的瞧你一眼也好，可是那眉眼太过陌生，娘知道如今的局面都是娘的错！你不想让娘看到你的本来面目也是对的。”
玉衡惊怔的看着净空大师，脑子里回响的却是苏秦当时说过的那句话。
“公子易容来见自己的娘是不是诚意不够？还是说公子现如今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既是如此，不见也罢。”
他无意间的举动竟是伤得娘如此深，他完全没有想到！感受到手心里那如粽子般的小手在戳着他的手时，他大踏步的走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净空大师。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说话，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唯有两人的泪水，述说着这十几年来分别的痛苦与牵挂。
苏秦闭了闭眼睛，真好，他们母子终于相认，无论当年的真相有多么的残忍，他们这一家人只要在一起，便有了面对的勇气。
窗外雨声涟涟，屋里母子二人絮絮说着久远的往事，哪怕回忆的是痛苦的，可这忘尘斋内不再如以前那样冰冷。
苏秦实在不愿意在这时候打断他们，可是那个真相她必须要知道，“娘，当年究竟为什么你要丢下玉衡离开？如果真的是伤心欲绝，以死殉情才是解脱。”
净空大师面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她凝着苏秦，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当年，太后命人掘了你爹的坟……”
轰的一下，苏秦只觉得这个真相实在太过残忍，这么多年玉衡年年拜祭的竟是一座空坟，尤其玉衡，袖下的手青筋暴凸昭示着他心里的愤怒，原来娘从不曾拜祭爹的原因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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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尸骨在哪？
净空大师拭去脸上的泪水，看向苏秦：“珂儿，你是个好姑娘，娘相信以后有你陪着衡儿，他一定会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虽然娘这些年都没有陪伴在他身边，可是自己的儿子娘自然是了解的，他有些时候很固执，以后若遇到了大事，你要多开解他。”
苏秦怔了一下，“娘既然已经将当年的真相说了出来，难道不打算与我们一同下山吗？”
玉衡也适时的从自责愤恨之中收回神思，附和道：“既然当年是太后以如此卑鄙的手段逼迫娘离开的，儿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娘，跟我们下山吧。”
净空大师望着他，目光慢慢趋于平静，“衡儿，你抱着珂儿随娘来。”
苏秦眸子忽然一亮，“娘，外边还下着雨呢。”
净空大师微微一笑，“不是去外边。”
玉衡点了点头，走到苏秦身边，拦腰将她抱起，默默的跟在净空大师身后。
净空大师搬起蒲团，掀起一块地板，而后伸手在下边按了一下，立时一间密室出现在众人眼前。
苏秦与玉衡彼此相视一眼，默默跟上。
入目都是一副副男子的画像，与玉衡七八分相似，越往里走，那画上的男子苍老的程度也略微不同，直到他们来到最后一幅画前，画上的男子竟是与净空大师苍老的程度一模一样，苏秦猜测着应该是老南阳王，玉衡的爹。
密室正中的案桌上放着灵位，香炉里积满了厚厚的香灰，苏秦试图挣脱开玉衡，毕竟爹的灵位面前，如此被玉衡抱着实在不合礼数。
净空大师先是点了三支香，插入香炉，而后声音柔和的道：“阿璃，衡儿长大了，也有了心爱的女子，你可看到了？”说完，她默了一会儿，“衡儿，将珂儿先放到一边的床榻上。”
玉衡依言将苏秦放于床榻之上，又接过净空大师手里点燃的香，跪下，恭敬的叩拜了六次，“爹爹，衡儿不孝，竟是这么久才找到娘，更是直到现在才知道您当年竟是死难瞑目，儿在此立誓，定然要找到爹的尸骨，让爹可以入土为安，今日珂儿膝盖有伤，所以儿代她给爹磕头，希望爹不要怪珂儿。”
净空大师将他扶起来，又打开一旁的柜子，里边整齐的叠放着大大小小的衣裳。玉衡默默看着，正对上净空大师温柔的眸子，“衡儿，这些年每逢你的生辰，娘都会为你做一身新衣，最近的这一件恰是那日你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来见娘的前几日。”
玉衡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头似被什么闷堵着，便又听到净空大师道：“衡儿，自从你爹死去，娘的心便跟着一同死了，若不是因为有你，娘不会苟活至今。如今娘已经习惯了这样与你爹待在一起的日子，不要逼娘，好吗？”
玉衡侧首望了一眼苏秦，见苏秦朝他摇了摇头，便道：“娘，我们也可以在南阳王府为爹设灵位。”
净空大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随手取过一只锦盒，自里边取出一只翡翠玉镯，递到玉衡面前：“相信珂儿既然是你选中的女子，南阳王府为每一代南阳王妃特制的柳叶坠子定是早就给了珂儿吧？”见玉衡点头，净空大师唇角的弧度又加深了几许：“这只玉镯乃是你外祖母当年留给娘的，娘今日便传给珂儿，你们大婚时，娘就不去了。”
玉衡与苏秦俱是一惊，他们此次就是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如今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的就答应净空大师继续留在云霞庵的要求。
“娘！”两人几乎同时出声想要拒绝，但是净空大师却是笑靥如花的走到他们面前，“娘知道你们的孝心，你们先听娘说一个故事，听完后，你们再决定是否要同意娘的做法。”
苏秦与玉衡本能的想要拒绝，可是看着净空大师那沉入深渊的目光，他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娘乃是巫族之后，当年出谷历练，偶遇了你爹和圣上。那时圣上正举箭欲要射杀一只野兔，娘于心不忍，竟是毫不犹豫的便冲到圣上面前。
圣上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阻拦他，于是娘便与圣上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气怒之下，圣上竟然赌气射出了手里的箭，娘当时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箭，整个人都懵了。
后来你爹适时出现，救了娘，再之后娘竟与他们成了朋友。原本就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自然在慢慢的接触中，他们同时向娘表露了心意。
可是娘当时一心只喜欢你爹，圣上还想做最后一搏，于是将娘约到了这云霞山上，虽然时隔久远，可是娘依然可以清楚的想起当年圣上说过的每句话。
他说倘若你爹是当今圣上，娘要怎么办？娘当时是何样的表情娘自是不知，只知道圣上只是那样看着娘看了好久，最后只说了句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便离开了。至此后，再未曾踏出皇宫一步。
紧跟着要你爹速回南阳的圣旨也跟着到了，娘带着你爹去往谷中，怎知你外祖母听了这些后却是神色剧变，直到后来你外祖母过世一年娘才知道，你外祖母根本不是太过惊讶，而是因为娘当年选择了你爹乃是悖逆了天意。
巫族占卜之术向来精准，你外祖母执意留在谷中，就是在用余生为娘祈祷赎罪。
你外祖母过世后，你爹不忍看着娘太过悲伤，便悄悄带着娘回了京都，安葬了你外祖母的第三日，我们欲要启程去往南阳，怎料南阳王无诏入京的事竟然被朝中几位大臣得知了，各种参你爹的折子堆满了圣上的书桌。
可是这一切都被圣上压了下去，如此平安无事的度过了几年，这几年里，娘参读你外祖母留下的各种笔记，竟是于占卜一术小有斩获。
忽一日，圣上竟不知为何传召你爹携家眷来京都，临行前，娘占卜出你爹此行将有难，可是你爹却以圣命不可违为由成功说服了我。在京都的这段时间一直平安无事，直到圣上为你爹践行。当时娘要护着你，而你爹终究寡不敌众，最后死于乱剑之下。
那段时间娘每日做梦都是你爹倒在血泊之中的样子，娘甚至想到了要随你爹而去。可是圣上救了娘，他说娘如今要为你活着，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你爹。娘想通了，怎知太后竟然知道了当年娘与圣上的事情，太后秘密命人掘了你爹的坟，并将你爹的尸骨偷偷另葬。
娘不得已只得狠心将你丢在宫中，独自来到这云霞庵落发为尼，也幸好你师伯上下打点，时常接济，并向外散播娘乃是德高望重之人，太后纵然知道娘藏于这云霞庵也不能轻易下手。
这间密室便是你师伯为娘建造，娘离开你的这些年，每晚都会来这里，陪着你爹，与你爹一起想象着你的样子，是不是长高了，武功又精进了多少……
娘与你说这么多，不是让你记住仇恨，相反的，娘希望你可以放下仇恨。虽然当年太后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娘相信太后一定会为你爹再寻一处清幽之处，将你爹好生安葬。”
这个故事仅是寥寥数句，可是苏秦还是能感觉到这些年净空大师心里的悲伤与思念，痛苦与孤独，这种孤独没有让她走向极端，反而让她变得如此大度。
她轻轻挪到她身边，抬起那只粽子手，轻抚着净空大师的手。“娘，师伯可是古升庄的古弘量？”
她一直觉得《毒医宝典》这种世间罕见之物得来的太过巧合，就好像是特地放在那里等着玉衡取来一般。所以听了这个故事，她最先想到的师伯就是精于机关阵法的古升庄庄主古弘量。
净空大师微微抬眸，眸底闪着赞赏的光芒，“珂儿，你很聪明，那么现在告诉娘你们是否还打算逼迫娘下山？”
玉衡的脸色瞬间又变了数变，“母子一同生活乃是理所应当之事，儿不信娘就心甘情愿的想要与儿分离。”
净空大师蹙眉看着他，“娘心意已决，如果你要逼娘，那么明日净空大师圆寂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京都。”丢下这一句话，她便走出了密室。
苏秦看了一眼神色凄然的玉衡，拍了拍他的手，“玉衡，娘心意已决，我们尊重她吧。也许当我们找到了爹的尸骨，娘就愿意下山了呢？”
玉衡叹了口气，“如果娘肯早一些告诉我这一切，这些年我绝不会易容前来，珂儿，”他握住她的双肩，手有些颤抖，“当年我发了疯似的找寻娘，直到从五行山回来，终于有了娘的下落，那时候我以为娘看到了我便会想到爹，所以每一次来见娘，我都不敢以真面目来面对娘，我总以为娘说不定会偷偷看我一眼，却完全没有想到我的举动竟然伤得娘如此深。珂儿，你说娘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执意不肯下山的？”
苏秦皱眉看着他，彼此对视，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眸底深处那丝脆弱以及惧怕，“玉衡，这天下没有记恨子女的父母，娘精于占卜之术，说不定娘若这时候下山，会带来一场祸事。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娘当年丢下你的原因与太后掘了爹的坟有关，可是那些背后对爹下毒手的人，我们还没有查到，所以我也不赞成娘这时候下山。”
玉衡怔了一下，一瞬不瞬的看着苏秦，仿佛混沌的思绪被注入了一道亮色，是啊，如果想要一家和顺平安，势必要找到当年背后下毒手的那个人，相信那时，娘应该会答应下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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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媚蛊
净空大师方走出密室便听到门外净恒师太低声道：“师姐，圣上来了，就在前边的佛堂。”
净空大师惨淡一笑，这么多年，他曾答应过她不会再踏足云霞庵一步，没想到今日竟还是来了！“你先去歇了吧，我自会过去。”
炎帝在佛堂里不安的踱来踱去，那日宫中小径上，当他看到了穿着斗篷的她时，他的心便彻底乱了。她下山了，那么他是不是可以上山来看她了？毕竟是她先打破承诺的，不是吗？当外边传来了那熟悉的脚步声时，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急不可耐的走出佛堂，却在两人还有三两步时，顿下了脚步。
他们就这样彼此相望，仿佛他们的面前并不是三两步的距离而是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沟鸿。炎帝极力压下心底的悸动，目光温柔的看着净空大师：“琼华，这么多年没见，你可还好？”
净空大师淡淡点头，“我很好，感谢你将玉衡照顾的这样好。”
炎帝一瞬不转的盯着净空大师，神情依旧激动，“琼华，谢谢你还愿意见我。”
净空大师恭敬的打了个佛礼，“佛度有缘人，圣上与贫尼也算是有缘。”
“琼华，你方才还……为何现在又要这般生分？”炎帝神情哀戚的大踏步上前，试图拉住净空大师的手，可是净空大师却快速向侧退避。
“噼啪”一阵脆响，净空大师绕在手上的佛珠突然断裂，佛珠子蹦蹦跳跳的落了一地。
炎帝凝眉，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那粒佛珠子，慢慢抬头，“琼华，我……”
净空大师幽然一笑：“圣上与贫尼，无论当年有多么深的渊源，就如同贫尼手中的这根串佛珠的绳，断了，就是断了。前些日子，师兄应该已经将占卜的结果告诉了圣上，贫尼之所以如此，是为了东岳的平安，还请圣上以东岳，以百姓为重。”
炎帝紧紧咬着唇，他就那样看着她，看着这个每日思念的女子，急切的道：“琼华，这绳打上结还可以用。”
净空大师眸色平静的望了他一眼，她又如何不知他话中的意思？叹了口气，缓缓道：“即便打上了结，也不是曾经的那一根绳，贫尼如今法号净空，琼华早已不存在于这尘世之间。夜凉如水，还请圣上保重龙体。”
“琼华！”炎帝身体一怔，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喊住已经转身，步子沉稳离去的净空大师。
忘尘斋里，玉衡将苏秦安置好后，便出去找净空大师了，当他听到了那些对话，心里莫名的便燃起了怒火，他闪身而出，直直的看着正蹲在地上捡拾佛珠子的炎帝，冷冷道：“圣上如今是要当情圣吗？”
炎帝脊背一紧，难以置信的抬头，“玉衡？”
玉衡冷冷的睨他一眼，“既然当初给不了娘幸福，为何要去招惹娘，如果不是圣上，娘如今不会过得如此凄凉，请圣上速速回宫，这佛珠子，自有臣这个为人儿子的来捡拾。”
炎帝震惊不已，他蓦然看着玉衡，甚至于手里的佛珠子一粒粒自手里再度落到地上他也浑然不知，良久，直到周明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来，他才赫然收回神思，而后紧紧攥着手里的最后一粒佛珠子，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这一夜，恐是夏末最后的一场雨，雨势是从未有过的激烈，一些百姓却私下里议论，说是安郡主的孝行感动了天地，连老天都忍不住落泪。
南陈的驿馆里，翩翩因为恨，整张脸都极度的扭曲着，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丝，毫不犹豫的向虞祥的房间走去。
此时虞祥正在回复加急送过来的消息，他疲累的靠坐在椅子里，按了按发胀的额角。
那些流民不知得到了什么人的支持，武器、兵刃、良驹……一路占领了三座城池，南陈将领人心惶惶，甚至其中一座城池还是不战而败。
因着他要借此机会实现一统四国的梦想，所以自从易容来到东岳，便带走了南陈大部分的暗卫，更是早早便派精锐在未知疆土设立埋伏，原以为一切进展顺利，只等其余三国精锐到达未知疆土，便来个瓮中捉鳖，而后南陈再派兵，直捣三国京都皇宫，逼迫三国帝王臣服。这条计如果没有边疆流民叛乱，可堪称完美。
但是，现在流民节节胜利，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去与那些流民对抗，只怕这一次未知疆土一行，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门“砰”的一声被大力推开，翩翩神情痛苦的走到桌前，双手杵在桌子上，直直的看着虞祥，最后泪流满面的哀求道：“皇兄，再帮我一次，我不要白珂就这样从我手里夺走衡师兄！”
虞祥闻言，在看到翩翩的那一刻，眸子里焕发出来的光亮瞬间垮了下去，他怒道：“翩翩，你能不能不要活在梦境里了？玉衡与白珂已经要成亲了，你如此执着做什么？白珂为玉衡可以行三跪九叩，你为了玉衡又能做什么？不要再执迷不悟好不好？”
翩翩的脸色在听到虞祥的这一声怒吼，褪的干干净净，她难以置信的望着神情激动的虞祥，只觉得此刻的虞祥那么陌生，那么令人害怕，她向后退了几步，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恶声恶气的道：“我可以为了他去死！”
虞祥看着她，敛了敛眉，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怒意，温声道：“翩翩，玉衡曾说过，自始至终他都把你当成妹妹，他对你从没有动过心，即便当初你在他面前与我一同演了一出假死的戏码，他依旧只是出于一种师兄妹的情意才会如疯了一般找你。”见翩翩犹难相信的不断摇头，可泪水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虞祥叹了口气，向她走近了两步，“翩翩，放弃吧！难道你不希望玉衡可以生活的很好吗？有的时候，放手比拥有更幸福，你如此执着，到头来，痛苦的只能是你！你知不知道，每每看着你这样，我的心有多痛？”
翩翩痛苦的嘶吼一声，将脸埋在双手间，就在虞祥想要揽她入怀时，她突然用力将他推开，“皇兄，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放手，可是你说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对我没有用，无论你说几遍，我都不会接受你！”语毕，她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端坐在桌边许久，翩翩原本哀伤的表情终于慢慢散去，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淡笑，吹熄了烛火，换了一身夜行衣，又自一个小匣子里取出一只瓷瓶塞入怀里，在确定守在门外的虞祥彻底离去，她便推开窗户，没入倾盆的雨丝之中。
北卫的驿馆里，沐允正半卧在榻上，神情慵懒的听曲儿。
一曲结束，唱曲儿的女子施施然就要起身，眼底写满了欲-望的沐允又怎能答应，匆忙起身拦住女子，低声诱哄道：“好宝蓝，外边下着这样大的雨，你不如就留在这里，我们……”说着便放肆的对宝蓝上下其手。
宝蓝惊悸的缩了下身子，一边推拒，一边求道：“沐允皇子，宝蓝卖艺不卖身，沐允皇子，不要……”
宝蓝的挣扎彻底激起了沐允心里的欲-火，他一边在宝蓝脸上胡乱啃着，一边说道：“只要你答应本皇子，以后哪里还用人前卖艺？”
宝蓝死死护住领口，奈何力气终究不及沐允，眼看着宝蓝的衣衫就要被撕碎，门却被用力推开。纵然外边雨下的很大，可翩翩身上因为有内力，也只是打湿了一点点儿。
翩翩戏谑的看着急不可耐的沐允，淡漠的脸孔上慢慢浮上一抹讥诮的弧度，她来到桌边坐下，一脸看好戏的看着沐允。
“翩翩公主？你来做什么？”沐允被搅了好事，怒道。
翩翩含笑取出瓷瓶，而后慢慢向宝蓝走近，原本宝蓝以为翩翩的突然闯入她还能趁机逃离，可是看着如此目光摄人的翩翩，她竟觉得此女比沐允更让人害怕。
翩翩抬手捏住宝蓝的下巴，“虽不及白珂，倒也称得上小家碧玉，比之北卫的女子，当真不知好了多少倍。只不过，纵然是个出身青楼的女子，可若是女子执意不从，东岳的律法可是写的很清楚，那也是法理难容。”
沐允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很快又恢复平静，寒声道：“翩翩公主莫要欺本皇子不知东岳律法，本皇子想要的女人从来就没有一个逃得掉，只要她从了本皇子，日后便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翩翩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可你看看她这样子，你就算强要了她，她如此烈性女子，定然一心寻死。到时候闹出了人命，你以为北卫那些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子们还会让你好过吗？”
沐允彻底的失望了，女子与江山，他自然两个都想要，可权衡利弊，只要有了江山，还愁没有女人吗？所以，他自然是要选江山的。
垂涎的看着宝蓝，不知为何，这样委委屈屈的宝蓝更是勾的他的心痒痒的。
翩翩唇角浮上一丝不可自察的笑意，手一扬，宝蓝只觉得眉心一阵刺痛，而后便觉得皮肤下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沐允在一旁看得仔细，宝蓝的眉心凸起一个小包，而后那小包一路向头上爬行，再之后，那眉心便恢复如初，可是宝蓝整个人却如同僵硬了一般，翩翩含笑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沐允，走到宝蓝身边，低语道：“沐允以后就是你心爱的男人。”
宝蓝嘤咛一声，再看向沐允的目光变得一片迷离，接着整个人便似无骨一般贴在沐允的背上，甚至胸前的两团柔软还有意无意的蹭着沐允的胳膊，其大胆的举动成功挑起了沐允的欲-火。“这是……”
翩翩含笑，红唇轻启：“这是媚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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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你可有事瞒着朕？
沐允脑海里顿时划过一丝亮色，如果他手里有了媚蛊这个东西，那全天下的女子岂不是都能主动投怀送抱了？
翩翩观察着他的神色，冷冷一笑，如同一盆凉水浇到他的头上。“这媚蛊可不是那么好养出来的，这么多年，我也只是才养出来两只，一只用在了她的身上。”说着，她闲适的抬手指了下宝蓝，“如果你还想得到白珂的话，这仅剩的最后一只自然得用在她的身上。”
沐允脑子里浮上苏秦那绝色姿容，顿觉浑身都酥了，想着安郡主主动贴上来，那滋味一定很不错，只是想到那冷情冷血的南阳王，他却只能想想。
翩翩笑道：“只要你按着我的法子，那么保证她与南阳王的婚事告吹。”
“什么法子？”沐允急道。
翩翩耳语了一番，而后又道：“只要她身败名裂，惹怒龙颜，那么到时候你若再提出仰慕安郡主多时，你说炎帝会怎么做？”
沐允舔了下唇，摩挲着双手，却迟迟不语。
“你也莫动其他心思，如今白珂周围定然被南阳王严密保护，我敢肯定你近不了她三步之内。”
沐允眼珠转了转，亲自倒了两杯酒，“合作愉快！”
翩翩见他上了钩，便装作没有看到方才沐允倒酒的小动作，手一挡，酒液便顺着唇角流入衣领之中。
沐允仰头饮尽杯中酒液，翩翩已然“昏倒”在桌子上。
宝蓝还在缠着沐允，沐允只得安抚她先去里边等着，此刻他以为只要毁了翩翩的清誉，那么即便南陈桓帝再如何疼宠她，也是会赐婚于他的，到那时，他得了南陈的支持，还怕坐不稳皇位，得不到白珂吗？
他扯开翩翩的衣领，酒香混着体香随呼吸涌入肺腑，尽管觉得衣领湿的程度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可这种感觉真是妙极，成功令他没有再去深究。
翩翩心里紧张，以自己为饵也是不得已的法子，心里急得很，也不知方才她来北卫驿馆时特地在大王子房外发出声响是否引起了大王子的注意。
就在沐允将要吻上那瓷白的颈项时，一阵冷风随着巨大的开门声灌入房内。
大王子狐狸眼眸扫了一眼沐允，一把扯过他怀里的翩翩，他一早便来了，也清楚的听到了翩翩与沐允密谋的诡计，若不是此女乃是南陈桓帝亲封的公主，他是不屑于将她抱在怀里的。
“你做什么？”沐允武功不及大王子，而且塞纳部族的势力他轻易也得罪不起，只能怒目而视。
大王子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瓷瓶，丢了一句“糊涂！”便拿着瓷瓶抱着翩翩飞身跃出了沐允的房间。
沐允胸中的怒火无处发泄，只得来到房间里，将宝蓝狠狠压下去。
新的一天终于来了，昨夜还肆虐的雨并没有影响今日的太阳。
玉衡抱着苏秦上了马车，净空大师并没有前来相送，苏秦安抚的拍了拍玉衡的手，随着玉衡一声吩咐，马车便快速向城中行去。
一路上，马车走走停停，并非山路不好走，而是沿路不少百姓都前来相迎，苏秦不得不柔和的劝说，可是劝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到了后面，玉衡不得不抱着苏秦弃车独自离开。
两人坐在林间的青石上，苏秦偎在他怀里，无奈的皱了皱鼻子：“玉衡，你觉不觉得这事有些怪啊？按说这行三跪九叩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会有那么多百姓沿途相迎？”
玉衡亦是一脸不解，只笑笑，道：“或许这些年都没有谁如你这般做出如此孝行，而且东岳又素来重礼教。”
苏秦也实在想不出哪里不对，只得先压下心里那股莫名的慌乱，对玉衡道：“咱们快回去吧。”
当两人来到城门外，玉衡却是皱了下眉头，苏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周公公正等在一辆马车前，周围围着一圈侍卫。
苏秦与玉衡对视一眼，都是微露诧异，莫不是炎帝昨晚就一直等在这里？
周明上前道：“南阳王，安郡主，圣上此时就在御书房等着二位。”
玉衡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几分，正要不予理会的离开，苏秦却戳了戳他的胳膊。
苏秦抬眼对上玉衡的双眸，声音坚定，不容置喙，“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难道你不想找爹的尸骨吗？”
玉衡脊背一僵，不得不斜了一眼神色恭敬的周明，而后眸光微敛，严肃的交代：“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只管看着。”
苏秦点了点头，两人便上了马车。
御书房里，炎帝似乎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显得苍老不少，看到玉衡抱着苏秦进来，他的眸眼里闪过一丝愧疚，还有一丝难堪。
那粒佛珠子已经被他命人结了绳结，就挂在腰间，玉衡凝着那粒佛珠子，身上散发出一丝阴冷的气息。
苏秦担忧的看了一眼玉衡，摇了摇头。
就在玉衡将苏秦稳稳放到椅子里后，周明再次进来引着玉衡去了御花园。
玉衡自然是不肯的，可是想着炎帝不会伤害珂儿，并且此时的自己也实在是难以控制情绪，便只得跟着周明走出御书房。
炎帝望着苏秦，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谢谢你安郡主，如果没有你，琼华她一定不会认下玉衡，是朕当年害了她。朕只想问问你，她是否真的过得凄凉？”
苏秦抬眸对上炎帝迫切的目光，点了点头，“云霞庵是何样的情况圣上不会不知，只不过娘虽然日子过得凄凉，可臣女觉得娘能守着自己对爹的思念，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幸福。”
爹从未真正离开娘，单从娘画的那些画便能看得出来，她相信娘每每回忆起爹时，一定是幸福的。
炎帝喟叹一声，“或许琼华已经把当年的事都说与你们听了，所以朕想问问，琼华她有没有说起当年为何要丢下玉衡落发为尼。这是横在朕心里这么多年的一根刺，朕隐隐猜测应该与朕有关，可是没有人告诉朕。”
苏秦默了一会儿，这就是自古帝王的悲哀，虽然身份尊贵，可是没有人会告诉他实话。她敛了敛眉，低语道：“圣上可曾知道当年太后都做了什么？”
炎帝震惊的看着苏秦：“你的意思是，母后……”
苏秦颔首，“太后听说了圣上与娘以前的事，劝说娘将玉衡留在宫里，并背着圣上掘了爹的坟，至今爹的尸骨不知所踪。”
炎帝颓然僵在龙椅之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苏秦，口中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母后她不是这样狠毒的人啊！”
苏秦毫无畏惧的直视着炎帝，既然她以三跪九叩这样的方式逼迫娘说出了当年的真相，那么她势必是要从炎帝这儿再挖出些东西来的。
“如果太后没有做，那么为何这么多年娘从未下山到爹的坟前祭拜，毕竟没有人禁足娘的行动。太后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么当年那杯掺了软骨散的酒也有可能是太后命人动了手脚的，因为太后担心爹功高盖主！”
炎帝看着苏秦的唇一张一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勉强缓过了神儿，他疲累的道：“当年无人知道朕要为玉璃践行，太后不可能命人动手脚，而且当时太子虽然年幼，可是太子已经能够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所有事情，更何况朕也喝了同一个酒壶里的酒，为何朕没有事？”
炎帝后边的话苏秦再没有心思去听，她只捕捉到很重要的两个字“太子”。这些年太子一直碌碌无为，可是无论多少刺杀都没有能够取了太子的性命，纵然有长孙一门支持，可是看着女子比试时太子与翩翩的那一眼相视，她相信太子绝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庸。
炎帝见苏秦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深吸了口气，“朕与玉璃情同手足，甚至朕还动过传位于玉衡的心思，可是玉衡没有答应朕。玉璃当年惨死，玉衡是他留在这世上的唯一骨血，朕曾经许诺过一定要将最好的都给玉衡，所以，现在，朕问你，你可有什么瞒着朕的？”
苏秦赫然一惊，快速将最近的一些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对炎帝道：“臣女的确有事瞒着圣上，臣女便是秦公子，还有如今的刑部尚书秦嘉良，也就是若凡公子，其实是镇远将军秦羽凡的独女秦筠若。”
炎帝紧皱眉峰，虽然早就知道苏秦便是秦公子的事情，可还是震惊于秦筠若女扮男装的身份，凝眉想了一会儿，道：“既然今日你愿意向朕坦诚，那么无论日后发生了什么，哪怕惊涛骇浪，自有朕相护。”
苏秦小心的观察着炎帝的表情，见他眼底无波无澜，一时猜测不出炎帝心中所想，只得道：“圣上已经下了罪己诏，恢复了秦、苏两门的冤情，并将那百十条无辜枉死之人的骸骨重新厚葬，臣女代苏大小姐谢谢圣上！
当初臣女被父亲送到庄子上，偶然与苏大小姐结下了不解之缘，后来苏大小姐畏罪**，臣女无论如何不信苏氏谋逆，于是当晚放火烧了庄子，后来又与被娘救下的秦筠若偶遇，因为要查这些事情，臣女与秦筠若又不能时常抛头露面，所以便想出了女扮男装的法子。臣女并非要故意欺瞒圣上，还请圣上责罚。”
苏秦的语气虽然轻飘飘的，可每个字都是斟酌之后才说出来的，纵然炎帝认为她与筠若表姐的确有欺君之嫌，可也不能治她们的罪。
炎帝看着她揣度的眼神，忽然笑出了声音，而后以一种慈爱甚至欣慰的声音，幽幽道：“安郡主，你当真值得玉衡珍惜，玉璃的尸骨朕一定会找到，你且放心准备大婚。”
苏秦怔了一下，而后笑道：“谢谢圣上。”
当玉衡重新走进来时，只觉得苏秦眸子里似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直到抱着她走出了御书房，他才道：“圣上与你说了什么，这么开心？”
苏秦狡黠的眯了眯眼睛，抬手指着天上的灿阳，“圣上说，日后你若欺负了我，尽管入宫说与他们听，现在不但皇后、敬妃可以为我做主，连圣上也被我拉拢了过来，所以，玉衡，你注定这一辈子都要被我牢牢拴在身边。”
玉衡宠溺的一笑，他又如何不知炎帝根本不会与她说这些浑话，只不过是她不想他担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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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你没有第三条路
因为玉衡要回府去料理大婚事宜，所以只得依依不舍的告别了苏秦。
苏秦觉得房间里闷的厉害，便让君忍搬了藤椅在一片荫凉底下，她正在吃妙珠剥的葡萄，便听门房的婆子道：“南陈公主翩翩来访。”
妙珠一听是翩翩，登时柳眉倒竖，手用力一攥，剥好的葡萄便被捏的稀烂。苏秦无奈的笑了笑，皱眉道：“犯不着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浪费了我一粒葡萄吧！”
妙珠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一片黏腻，可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怒气，“那个狗屁公主，一定是来看小姐笑话的。”
苏秦含笑望着她，“我的笑话又岂是谁想看便能看的？倒要瞧瞧，她这时候来有什么意图。”
妙珠擦干净了手，这才随门房的婆子出去，将翩翩引了进来。
只是一个照面，苏秦便感受到了翩翩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嫉恨，她明眸一弯，笑道：“公主真是会挑时候来。”说着指了下身边的凳子，“公主是来送我与玉衡大婚的贺礼的吗？”
翩翩只觉胸口涌上一股闷气，可是她转而又想到了昨夜自己想出的计谋，唇不自然的挤出一抹笑，而后自袖子里取出一只精巧的小匣子，递到苏秦面前。
苏秦挑了挑眉，伸手接过，掀开盖子，在看清了里边的东西时，不由吃了一惊。匣子里是一块由三色晶石雕刻的凤凰形玉佩，对着阳光，便会发出夺目的光芒。
“这是唯有南陈皇后才能拥有的凤凰佩。”翩翩解释道，“母后一直希望皇兄可以尽早立后，可是皇兄的心思……这次我到东岳前，母后便将这枚凤凰佩交给了我，千叮万嘱如果看到合眼缘的，就代她将这凤凰佩送出去。只要你收下凤凰佩，就算皇兄不答应，可是有了母后的支持，便没有人敢对你说一个‘不’。”
苏秦望着她，笑了笑，莫说前世她与虞祥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从情理上她无法接受虞祥，就是现在，她与玉衡两情相悦，再有几日便是大婚之日，要她放弃玉衡，甚至大婚前跑到她面前试图劝说她离开玉衡，翩翩不觉得有些痴人说梦吗？
“只要你答应，你便是南陈地位最尊贵的女子，这可比一个南陈封地的王妃地位要高贵的多。”翩翩依旧笑着劝说。
苏秦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唇角讥诮的勾了勾，“嫁人只有嫁心爱的人才能得到幸福，公主何以以为我会选择桓帝？”
翩翩早已料到苏秦不会轻易答应，丝毫没有表现出她的不耐，只是笑道：“如果是我，我一定会选对自己最有利的，而且只要你愿意付出，就一定能让皇兄倾心于你。”
苏秦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但很快隐去，笑道：“既然公主也知道要选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么公主才最应该留下这凤凰佩。”
“你！”翩翩眉梢一挑，袖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快速平复下心底横冲直撞的怒气，缓缓道：“只要你收下凤凰佩，离开衡师兄，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与皇兄面前，你如此聪明，有所有女子的温柔，也有别的女子没有的独立，坚强，甚至于一颗狠辣的心，只要你想，凭着你的手段，母后的支持以及凤凰佩，你一定会得到皇兄的心。”
苏秦心中冷笑，可是翩翩对她的评价倒是蛮贴切的。
翩翩见她并没有开口反驳，眼底闪过一丝亮芒，如果白珂现在答应收下凤凰佩，那么她倒是不介意给白珂一个好的结局，毕竟她们之间的矛盾是玉衡。
“我方才说过，嫁人就要嫁自己心爱的人，这些年，桓帝心里在意的是谁，相信公主比我清楚。所以，单凭这一点，我自认桓帝并非我的良人，而我对南陈的后位也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如果公主今日诚心前来祝福，那么我自然欢迎。”苏秦望着她，嫣然一笑，言外之意便是在下逐客令。
翩翩目光一凛，她知道这些年皇兄的心里一直有她，可是她在意的一直是衡师兄，就算皇兄足够优秀，她还是不想要。
苏秦唇边的弧度加深了些许，目光也渐渐幽深了起来，“既然公主也知道无法放弃心爱的人，那么又为何要跑到这里来拆散彼此深爱的玉衡与我呢？”
翩翩紧紧咬着唇，目光逐渐变冷：“白珂，你一定会为你今天拒绝过我而后悔！”
苏秦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一丝反应。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要么收下凤凰佩做南陈地位尊贵的女人，要么执意嫁给衡师兄与我为敌，两条路要么一生荣华，要么结局凄惨，你没有第三条路可选！”翩翩沉下脸色，喝问道。
苏秦眉尾微挑，将装着凤凰佩的匣子向前一推，“公主给的两条路对我而言，都不是什么好路子，我不会选，如果真要选，谁又知道没有第三条路？公主今日所为，我只当是公主与我开了个玩笑，笑笑也就罢了，还请公主莫要记在心上。妙珠，送公主离开！”
方才苏秦还给翩翩留脸，这一次却是不给翩翩留一点儿颜面了。
翩翩恼羞成怒的瞪着苏秦，“白珂，你别给脸不要，如果你执意要与我抢衡师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日的决定。”
苏秦无奈的摇了摇头，“公主，同样的话也送给你，玉衡是我的男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女人试图抢走他，既然公主也知道我有一颗狠辣的心，那么就不要试图来激怒我。我很累了，不想与公主在此浪费时间说这些有的没的。”
撂了话，她便阖上了眼眸。
翩翩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只是，她并没有回南陈驿馆，而是又返身溜进了下人房里。
翩翩走了后，苏秦一直觉得好像吃了苍蝇一般，就是可口的葡萄也勾不起她的食欲。
“这样吃葡萄，倒是有些暴殄天物了。”忽然一道声音传入耳中，苏秦抬眸，笑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大王子，“不如制成葡萄酒，红色的酒液不但醇美还很有情调，最适合情人间一同浅饮。”
“没想到，大王子竟会带着女子一同前来呢。”苏秦想，既然大王子出现在这儿，那就说明她已经与阿缇娜的死完全脱开了干系吧？是以语气很是柔缓，仿佛多日不曾相见的老友一般。
大王子扯着宝蓝的手，完全没有一丝情人间的疼惜，他将她按在方才翩翩坐过的凳子上，一本正经的对苏秦道：“安郡主，我今日来可不是领着女子来介绍你认识的，而是想要提醒你，南陈的那位公主绝不是好相与的人，你离她远一些。”
苏秦展眉一笑，“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方才她已经来过了。”
“什么？”大王子难以置信的望着苏秦，“还真是……”他只觉得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形容翩翩，只得转了话题道：“我昨日偶然听到她与沐允密谋，想要用媚蛊设计于你。”
“媚蛊？”苏秦心中不解，阿暖从未与她提过什么媚蛊，但是单从字面理解，这媚蛊定然是与媚药药性差不多的虫子，极有可能是以媚药喂养。
沐允将瓷瓶递给苏秦，“我自是不知什么是媚蛊，可是这位宝蓝姑娘以前也是个性子高洁的女子，但是你瞧瞧她现在的样子，眼神迷离，一旦见了沐允，就会主动扑上去，缠着沐允做那种事……就如同是被什么鬼神附体了一般。”
苏秦这才仔细的打量起宝蓝，只见她目光迷离，高领之下满是欢好之后的青紫痕迹。似感受到了苏秦的目光，宝蓝只是皱着眉看着苏秦，问道：“沐允呢？我好想他，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苏秦心里叹息一声，也不知道阿暖有没有法子能驱除媚蛊，更是担心如果翩翩将媚蛊种到玉衡身上，玉衡会不会将她忘了。
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苏秦拔开装着媚蛊的瓷瓶，里边只是一只红色像是死了的小虫子，她盖上瓶塞，又晃了晃，这才感觉到那虫子似乎动了动。“谢谢你的提醒，大王子，我会小心的。”
大王子眸光关切的望着她，“安郡主，我只是不想让害了阿缇娜的人好过，如今四国看似安定，互不侵犯，可是经你提醒，我已经命人密查，北卫的确有南陈的势力，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并没有拔掉这股势力，而是想着有朝一日，让这股势力为我北卫所用！虽然我只是部族的一个王子，但是北卫断不能做他国的附属国。”
苏秦怔了一下，她一瞬不瞬的凝着大王子，良久一脸郑重的道：“南陈不但在北卫有势力，更是在西楚以及东岳都有他们的势力，而这些被他们拉拢的势力因着是本国的人，所以一时还很难被发现。
若非桓帝在东岳的这些日子太过急切，行事动作有些大，我们也很难发现桓帝的野心竟是要一统四国。但是，大王子，你认为纵然是一条巨蟒，又岂有一口吞下了大象的？
现如今，南陈就是那条巨蟒，而我们这三国，只要紧密的联合在一起，便是大象！哪怕桓帝想要一口吞，那也得他能吞的下。”
大王子凝眉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极力劝说皇上不要被桓帝迷惑。”
苏秦莞尔一笑：“谢谢你！”
大王子正要告辞，哪里知道一直安静的宝蓝突然疯了似的抓住了苏秦的手，苏秦一时惊住，竟是被宝蓝划破了手背。
大王子看着她手背上的伤，很是歉意的带着宝蓝速速离开。
翩翩望着大王子翻墙而过的背影，唇角勾了勾，大王子，若不是你对白珂如此关心，我的计谋又如何能成功？白珂以后的凄惨日子都是拜你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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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奇怪的阿暖
送走了大王子，又上了药，苏秦没有回房间，而是依旧坐在院子里看着枝上卷曲发黄的树叶发呆，忽然一道急切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姐，你的伤要不要紧，奴婢听说了此事，几乎要担心死了，恨不能马上就回来。”
苏秦含笑望着满脸担忧的锦娘道：“我没事，敷了几个药袋已经好了许多，不会耽误大婚。”见锦娘拭泪点头，苏秦又问道：“与她怎么样了。”
锦娘自然知道那个“她”指的是真儿，她的娘亲。迟疑了一瞬，“虽然还是说不了几句话，可奴婢已经能心平气和的面对她了。这段日子，她真的待奴婢极好。”
苏秦笑笑，不语，她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这对母女经历了太多，应该得到好的结局。
两人絮絮又说了一会儿，便见阿暖突然出现在眼前，虽然面具遮着他疲惫的脸孔，可是那露在外面的一双眸子，却带着红色的血丝，衣袖上还有一道不知道是被什么剐破的口子。
苏秦凝着如此狼狈的他，看了一会儿，却是不知要如何启齿。自从回了栖霞阁，她便没有见到阿暖，她也没有去问，只怕得到的那个答案是为了她。
阿暖对她的心意她自然知道，真的不能再欠他什么了。
阿暖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自然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自从得知她为了玉衡母子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之后，他便去为她寻药去了。大步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的拉着她的皓腕，一番诊治之后，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足有一瞬。
苏秦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莫名有些担忧，锦娘亦也察觉到了阿暖身上的冷冽，忙问道：“阿暖公子，不会是小姐的腿以后都要废了吧。”
阿暖恍然回神，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锦娘，道：“没什么，一会儿我再制几个药袋，不会影响拜堂。只是今日你可见过什么人？”
苏秦一怔，随后抬头看着阿暖，“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好奇。”阿暖犹豫了一下，指着她手上上了药的伤口，“这是新伤。”
苏秦弯了弯唇角，“原来是通过这个啊，我还还以为你会推算呢。”说着她拿起桌上大王子留下的瓷瓶，“今日塞纳大王子带着一个中了媚蛊的女子来了这里，临走前留下了这个装着媚蛊的瓷瓶。阿暖，你不是精于养蛊之术吗？那么这个媚蛊有没有办法驱除？听说那女子之前性情温婉，也颇有才华，就这样将后半生托付给沐允那样的人，可惜了。”
阿暖勉强扯出一抹笑，“我虽精于养蛊之术，可是像媚蛊这种奸邪之物，我从未研究过，只书上说很难养出来。”一边说着，他一边将瓷瓶收于袖中，而后皱着眉回到自己的小屋，快速配药，研磨，最后制出了几个药袋，又唤来锦娘仔细的嘱咐了要如何使用以及注意事项之后，便疲累的躺到他平日练功躺着的钢丝索上。“我实在是累的紧了，如果没什么大事，不要随便进来打搅我，若是想吃饭，我会叫你。”
锦娘点了点头，只觉得今日的阿暖实在是有些奇怪，平日里但凡是小姐的事，阿暖公子都恨不得能亲历亲为，怎么这次竟然让她……虽说男女之防，可这在阿暖公子眼中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抱着那几个药袋就要出门时，她还是忍不住道：“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奴婢，可是与小姐有关。”
阿暖心里无奈一叹，自然是与她有关了，可是这时候他不能说。便冷声道：“不要瞎想，难道我是机器吗？就不许我喊一声累了？”
锦娘觉得这样的阿暖终于正常了，便轻轻吐出一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当门关上的一刹间，阿暖自窗户跃出，几个提纵便来到了南阳王府。
看着热闹的人，长长的流水席，阿暖拧了下眉，他果然待她极好，大婚之前便摆了这么多的流水席，只怕真的是东岳的头一份。可是，当他想到她如今的情况，他又不确定如果告诉了玉衡，他还会不会如此珍惜着她。
赫然抬眸，当他感到自己被一道目光锁定，抬眸望到了正站在二楼书房窗口的那个男人时，面具下的唇角溢出一丝苦涩。
也许这就是天意，注定了他要告诉他，也罢，他们不是相爱吗，自然要一同面对！
脚尖一点，他轻松跃到二楼。玉衡冷眸微眯，看着他，道：“阿暖公子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此了？”
对于这个查不到丁点儿过往痕迹的人，他一直戒备着，在他看来，阿暖对珂儿一直有一种莫名的好感，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可是他就是不想阿暖对珂儿好。
“南阳王还真是喜欢吃醋。”阿暖并没有去碰桌子上的茶，他的语气也是无波无澜，让人辩不出喜怒。
“或许是因为本王实在太过在乎珂儿了吧。”玉衡悠然一叹，却是毫不掩饰的用一个事实在向阿暖挑衅。
阿暖眸光一沉，凝注玉衡似笑非笑的脸孔，在乎吗？如果他当真在乎，那么他也可以放心了。沉默了一会儿，阿暖道：“她中了噬心蛊。”
玉衡握着茶杯的手徒然一紧，“你说珂儿怎么了？噬心蛊又是什么？”
“所谓噬心蛊，是媚蛊的子蛊。中了媚蛊的女子一旦与男子行了房事，便会诞下噬心蛊，可以通过伤口在不知不觉间种到其他人体内。一旦中了噬心蛊，有一个月的潜伏期，潜伏期过了，便会慢慢忘记一些事情，最为严重的就是谁在她心中最重要，忘记的速度越快。多则一年半载，少则三五月，她的生命也会跟着终结。”
“谁下的？”玉衡手上徒然用力，顿时茶杯便化为齑粉，空气里也溢满醇醇的茶香。
阿暖望着眸底一片冷峻的他，缓缓吐出两个字，“翩翩。”
翩翩！又是她！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为何她还会这样！玉衡愤怒的眸光几乎要烧起来，最后又被冷静一点点浇灭，“可有办法驱除。”
珂儿说过上回平阳侯爷身中蛊毒时便是用阿暖教她的法子驱除的，既然今日阿暖能够来这里，那么他一定有办法的。
阿暖自袖子里掏出一纸药方，“法子不是没有，可是这些药材都不易找寻，如今我只能先将那个中了媚蛊的女子带走，毕竟若要驱除噬心蛊，这女子的血不能少。我们能想到的，翩翩也一定能想到，所以此时那女子的处境甚是危险。至于那些药材，待你与她大婚后，我会尽力找寻……”
实在找不到的话，他想着秘籍上的那些记载，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惨然一笑，不管代价多么大，为了她，值了！
阿暖离开了后，玉衡脸色沉如浓墨，沉声唤道：“飞白——”
飞白进来时，只觉得房间里的气温一瞬间降到了冰点，他脊背一僵，“王爷有何吩咐？”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给南陈的那些流民提供最好的武器装备，助他们直抵南陈皇城。若有人企图阻拦，杀无赦！另外让人放消息出去，妖女翩翩迷惑圣心，将桓帝禁锢在东岳，妄图为乱四国，更是打算在四国精锐去往未知疆土时掀起惊涛骇浪。”玉衡凝着手上的药方，这些可以驱除噬心蛊的药材无一不罕见，尤其是雪巅红莲，更是可遇不可求，只要想到一个月之后珂儿有可能将他忘了，他的心就异常的慌乱。
二十多年，他没有一刻如同现在这样无助，如果找不到这些药材，那么他就必须要接受珂儿有可能将他忘记的事实。
飞白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心里咯噔了一下，正要开口，玉衡又将手上的药方递了过去，“立即誊抄，让暗麟去找。”
飞白皱眉扫了一眼药方，犹疑着问道：“王爷，这些药材实在罕见，不知是谁得了重病？”
玉衡呼吸一滞，仿佛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去，“不要多问了，只尽力去找吧。”
飞白感受着玉衡如此沉冷的气息，脑海里蓦然浮上苏秦的倩影，忙道：“王爷，莫不是王妃？”见玉衡整个人呼吸突然紊乱，飞白提议道：“王爷何不去老王妃那里试试，也许还有其他法子。”
既然王爷有意隐瞒，定然是不想影响到王妃，是以他也不便多问。
玉衡眸眼一亮，快速去了云霞庵，可是当净空大师听说了一切后，却是长久的沉默。
“娘，可有法子？”这沉默几乎快让玉衡癫狂时，净空大师抬笔写下了一张与阿暖几乎一模一样的方子，只是下边还有一行小字，便是真心爱她之人的心头血。
这是什么意思？玉衡再清楚不过，他轻勾了勾唇，翩翩该是有多恨，才会想到这样阴毒的法子？如果他与珂儿只能活下来一个，那么他自然希望珂儿可以好好活下去。可是，让他无论如何放心不下的是珂儿一旦失去他，是否还会有活下去的勇气？
这是个无解的谜题，直到玉衡重新回到南阳王府，依然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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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妙珠的婚事
转眼便到了大婚这一日，这几日京都的百姓都在私下里谈论着安郡主与南阳王的婚事。据说因为安郡主的孝行，南阳王母子终于相认了，据说南阳王更是许了安郡主一场特别的婚礼。
因着东岳素来尊崇孝悌礼义，是以一些富足之家更是早早便带着妻儿来到了京都，一来想沾沾喜气，二来也可以告诉小儿何为孝行。
炎帝更是早早命上官洪都率御林军在游街的路上巡逻设岗，唯怕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破坏了大婚。
毕竟安郡主这一次不但解了玉衡心里的结，也解了萦绕在他心底多年的疑惑。待到大婚后，他一定会找到玉璃的尸骨，或许到那时，琼华也可以以一颗平和的心与他面对面坐下来聊上两句吧。
琼华，他爱了几乎一生，为了她的幸福，当年他那般潇洒的放手，相信安郡主也是值得玉衡宠爱一生的女子。
大婚当日，皇后娘娘亲自驾临平阳侯府，足可令整个平阳侯府蓬荜生辉。记得上回皇后亲临，还是在苏秦的及笄礼上，皇后娘娘两次亲临，平阳侯爷不由喟叹一声，虽然他失了三个女儿，可这仅剩的一个却为平阳侯府赚足了脸面。
栖霞阁里一片喜气洋洋。
“瞧本宫这女儿多么漂亮，当真称得上‘倾城倾国’，若非本宫前些时候中毒身子虚，这嫁衣该是由本宫来准备才最为妥当，倒是遗憾了。”皇后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苏秦，满脸慈爱，眼中亦是闪过一抹惊艳。
这个女儿原本是为了气刘蓉才收下的，可是她竟是没想到她会成了她的福星，一次次救了她的性命，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想着要把最好的给她。可是没能亲自给她准备嫁衣，这是她此生的一大憾事。
苏秦拉着她的手，轻声道：“义母，这嫁衣谁准备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若不是皇后将娘接下了山，她断然不会决定行三跪九叩之礼逼娘认下玉衡。从心里来说，她感谢皇后。
皇后温煦一笑，点了点头。
“安郡主说的甚是，臣妇在准备这件嫁衣的时候的确是饱含了许多人的心意，这里自然也有娘娘的。”站在一旁的瑶儿虽然心里喜不自胜，可面上依旧平静。
这件嫁衣是她集合了京都最顶级的绣娘几日里不眠不休赶制出来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极为精致，完全是按着苏秦的尺寸，量身打造，该收的收，该放的放，此刻穿在苏秦的身上显得那样合适。
苏秦挑了挑眉，自从上回瑶儿去了芳春阁闹了一场之后，杨萍萍一直被关在芳春阁里，而她，平阳侯爷则安排了人好生伺候着，将养了两日，便开始准备着她的婚事。
瑶儿依旧每日让人好菜好饭的送进芳春阁，可是谁又知道那薄薄的一层好饭好菜下边全是馊饭馊菜。
或许起初，杨萍萍不会吃那些饭菜，可是当她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还会在乎那些是何样的饭菜吗？答案自然是不会，但是，长时间食用这样的饭菜无异于引鸩止渴，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然，府里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却在私下里纷纷议论，说是真儿虽是侯爷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人，可这瑶儿却是侯爷看中的人，自从她掌权之后，侯府里井井有条，每日节余甚多，不争不抢的，虽然出身极低，可该有的礼数一点不差，丝毫不输于当年的刘香芝。
苏秦弯了弯唇角，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今日她便是玉衡的妻子了，往后这平阳侯府里的任何事都与她无关。不管是谁闹得欢腾，谁想要谋权，待大婚之后她早已安置好真儿与老夫人。
再之后，再在去往未知疆土的路上揭露了虞祥的野心，便是平阳侯爷赎罪的时候了，今日便权当瑶儿为自己谋一条活路所结的善缘吧。
皇后颦了颦眉，目光淡淡的在瑶儿脸上瞟过，这女子似乎很是眼熟，赫然想起上回苏秦及笄时她便是跟在四姨娘身后的那个丫环。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光芒，淡淡道：“以前做个丫环，倒是屈了。”
瑶儿福了福，落落大方的道：“不管是何身份，都是在为侯爷分忧。”
这轻轻的一语可说是回的甚是精妙，皇后微微颔首，拉着苏秦坐到铜镜之前。面上看不出喜怒，可是苏秦却知道瑶儿得了皇后的赏识。
接触到苏秦那幽深的目光，瑶儿脊背一紧，她哪里说错了吗？可是她都是照着二小姐平日的处事方式啊，到底哪里错了。
苏秦阖上眼睛，由着她们在她的脸上、头上忙碌着，忽然觉得有些无聊，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里竟是浮现出玉衡的身影。正想的出神，便听到妙珠“咯咯”的清脆笑声。
“小姐一定是在想王爷了，可是王爷前来迎亲还要等许久，若是洞房，更是要等到天黑呢！”
妙珠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所有人，包括皇后都掩帕而笑。
“你……”苏秦猛然睁开眼睛，当目光落到铜镜之上，看清了铜镜里的那姿容绝代的女子时，她整个人顿时一惊。随即脸上的笑容便如同娇羞的花一般悄然绽放，这是自己吗？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迅速蔓延。
“小姐莫要在意妙珠的话，不过小姐今日的确美极，一会儿王爷若看到了，一定会挪不动步子。”锦娘上前，笑道。
她是知道小姐前世吃了多少苦的，这一世小姐能得到南阳王的疼爱，当真是苍天庇佑。她只愿小姐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你们都打趣我！”苏秦懊恼一笑，纤指轻戳了戳二人的额头，似想到了什么，眸光微闪，“罢了，待你们成亲时，我必会一一讨回来。尤其是你，妙珠。”
妙珠脸上顿时浮上一抹娇羞红晕，尤其是那拧在一起的眉，落在所有人眼中，那便是毫不加掩饰的在秀幸福。“小姐，奴婢……要一直伺候着小姐。”
苏秦生了逗弄她的心思，修眉一挑，“莫非你不愿意嫁给君忍？既然如此，我自然不能委屈了你，委屈了君忍，不如再择个好日子给君忍重新挑选一个吧。”
“不要！”妙珠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脱口而出，那满脸的急切已经充分说明了她对君忍的心意，可是当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后她便后悔了。因为她看到了所有人那暧昧而促狭的眼神，匆忙垂下头，抽了抽嘴角，好吧，她又被小姐给耍了。脸上一片诱人的红，妙珠扯着苏秦的衣袖，“小姐……”
“既然如此，那么一月之后，便把你与君忍的婚事给办了吧，到时候你们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好给我们的孩子做伴，只不过这话苏秦并不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只要每每想起庄子上的那些年妙珠是如何不离不弃的对待白珂的，她的心就是满满的感动，这样善良的妙珠，她自然要亲眼见证她的幸福。
房间里，众人都看着妙珠，妙珠都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想到君忍之前几次着急催促的样子，她便决定狠下心来，她就是要嫁君忍了，嫁的还是她喜欢的，看重的男人，她不丢人，更不会因为害羞而不敢承认。
她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就在她准备开口答应时，却有一个声音自房门外传了进来。
“小姐此举当真是体恤属下与妙珠，属下便在外边代妙珠谢过小姐了！”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贸然闯进房间里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被王爷挖了眼睛，他此时一定会兴高采烈的闯进去。
房间里的人听着这突兀的男声，憋笑憋得厉害。
外边的君忍久也得不到苏秦的回应，忙又道：“小姐，早些让妙珠嫁给属下，属下与妙珠便可以早些生下一儿半女的，到时候也好给小世子和小郡主做伴。”
轰——
房间里的人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就连皇后都忘记了掩帕，就那么笑出了声，唯独苏秦与妙珠顿时怔愣住。
这君忍当真是胆子大得很，竟然帮着妙珠打趣着自己！苏秦眸光闪烁，就是不应。
妙珠匆忙拉回神思，满脸窘迫的开门出去，低声呵斥道：“君忍，大白天的你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君忍一把握住妙珠的手按于左胸口处，“听到了吗？”
妙珠一脸不解，“听到什么？”
“方才这里有个声音指引着我，告诉我一定要在今日求小姐准了你我的婚事，我是按着心的指示。”君忍一脸认真的道。
妙珠虽然窘迫无措，可是她感受到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顺着她的手，快速的流向四肢百骸，在她的心里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妙珠，如果你认为一月时间实在太长，不如我们再求求小姐，再提前一点儿，好不好？”君忍看着妙珠一脸幸福的样子，声音越发低柔。
妙珠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甩开君忍的手，“你……我……那个，君忍！”
他在说什么浑话，什么叫她等不及了？什么叫我们再一起求求小姐早一点儿？这些难道不该是脸皮比城墙都要厚的他做的事吗，干吗要拉上她！
“妙珠——”君忍一脸受伤的表情，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妙珠。在他那灼热的目光里，妙珠只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沉，整张脸就好似熟透的苹果。
“好了，既然如此，你们的婚事便定在去往未知疆土前吧。 ”苏秦轻笑出声，君忍如此在意着妙珠，她当真是彻底放心了。
君忍闻言，激动的跪谢后，便是将妙珠一把拥入怀中，而后便抱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好了，吉时已到，安郡主要出阁了。”紫玉笑望着幸福的两人，提醒道。
妙珠忙挣脱着下来，匆忙取来那绣着鸳鸯戏水龙凤呈祥的盖头呈给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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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大婚，宫女喊冤
皇后将喜帕盖在苏秦的凤冠之上，随即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热闹的锣鼓声与鞭炮声，所有人皆是脸上挂满笑容，扶着苏秦走出栖霞阁。
此时的平阳侯府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这让平阳侯爷很是受用，扶着老夫人前来相送，竟是眼睛湿润。他纵然失去了三个女儿，可好歹这仅剩的一个为平阳侯府赚足了脸面和荣耀。
苏秦只觉得心口闷的厉害，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阻止平阳侯爷如此惺惺作戏，便也只能不断点头。
“安郡主，吉时已到，南阳王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外面传来喜娘的声音。
苏秦的心瞬间便提了起来，果然最懂自己的还是玉衡，这喜娘的话成功阻止了平阳侯爷的絮絮叮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被身边的人簇拥着，来到平阳侯府大门口。
上官洪都看着苏秦出来，心中百味杂陈，他在心里守了这么多年的珂儿终于要嫁人了。原本打算从一等侯府上喜轿，可是珂儿竟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理由很简单，那便是秦筠若怎么办？
那日当知道了她是秦氏后人，他便知道了她原来叫秦筠若，难怪她问自己到底对她了解多少。心莫名一揪，当看到人群之中的秦筠若时，他匆忙将目光移向别处。
秦筠若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既然圣上错把她当作秦嘉良，那么就将错就错吧，他的心里始终放不下珂儿，她又何必硬挤进去。
上官洪都牵着苏秦的手，慢慢的将她带到玉衡面前，当他再也看不到那熟悉的人儿，竟是连他自己也没有留意到他脸上的那抹失望无措。
因着再有五日便是四国精锐去往未知疆土的时间，所以这次玉衡与苏秦的大婚，其他三国之人没少前来观礼。
看到一袭大红嫁衣的苏秦出现，在场众人无一不满脸喜色并送上衷心的祝福。有些人是见过苏秦那略施粉黛的模样的，适逢今日大婚，不知浓妆艳抹之下的安郡主是何等天人之姿。
苏秦方一出现，玉衡便大步迎上，他担心苏秦的膝盖，所以很想抱着她上喜轿。今日的他，身穿与苏秦一样精致的大红喜袍，俊逸的脸上挂着风华无双的浅笑，眉宇间也尽是喜色，可是谁也不曾留意到他在看到苏秦时那眼中的不忍，因为温柔太盛，已然掩住了一切。
玉衡想要握住苏秦的手，却被上官洪都反手相挡，玉衡不解的抬眸，只见上官洪都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沉声道：“珂儿是我的表妹，可是在我心里却比亲妹妹还要亲切，日后，你若敢让她受了丁点儿委屈，我一等侯府誓要铲平南阳王府。”
上官洪都的警告，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在场的人无一不惊讶，一等侯府虽然无限风光，可玉衡却比圣上的亲生儿子还要尊贵，这上官都统如此大胆的警告就不怕得罪了南阳王？
玉衡唇角轻扬起一抹弧度，“表哥放心，莫说我不会对不起珂儿，倘若有一日我当真对不起珂儿，那么我便亲手铲平南阳王府又如何？珂儿是我的心头肉，倘若谁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南阳王府第一个不答应！”
所以翩翩欠了珂儿的，他势必会百倍千倍的替珂儿讨回来。
两个优秀的男人彼此对视，最后玉衡淡淡道：“这样的回答表哥可还满意？”
上官洪都凉凉的瞟了一眼玉衡，瞧着他眼中的笑意，心里那滋味可说是百味杂陈。“希望你能记住今日自己的这一番话。”
如果玉衡真辜负了珂儿，他即便追到天涯海角也誓要斩下他的头颅，就算注定这一生他都只能在珂儿身后默默守护，可只要他活着一天，便一定不会让珂儿受到丁点儿委屈。
语毕，他恋恋不舍的将苏秦的手递给玉衡，玉衡脸上的笑意更浓。喜帕之下的苏秦听着方才二人的谈话，感受着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势，只希望筠若表姐此时是直接去了南阳王府的，毕竟表哥今日这番话若是听在筠若表姐耳中，只怕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心里叹了口气，或许当她真正嫁人了，表哥也能够彻底放下吧，心底深处她自然希望这两个人可以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似乎察觉到她有些晃神，玉衡惩罚性的将她打横抱起，顿时场面一片沸腾。
苏秦“呀”了一下，因为身子突然悬空，只能下意识的用力勾住玉衡的脖颈，恰好一阵风起，喜帕被吹了起来，苏秦那含羞带嗔的模样便落入了众人眼中。
顿时，在场的人都不免有些呆愣，此时的苏秦，肤若凝脂，一双如星般灿烂的眸子闪烁着夺目的光芒，眉宇之间，更是顾盼生辉，饶是女子见了也不由得忘记了嫉妒，忍不住多看两眼。
看着整条街上那红彤彤的一片，苏秦唇角含笑，原来这就是十里红妆，一瞬不瞬的迎上玉衡含情脉脉的目光。
一阵细微的抽气声，苏秦心跳突然加速，因为她清楚的看到了玉衡眼底的那抹惊艳。“喜欢？”
“喜欢。”玉衡如得了糖豆的孩子，点着头，急切的道：“马上去王府，拜堂，游街后你便能好生休息一会儿了。”
苏秦乖顺的点了点头，任由他抱着送入喜轿之内。
“出发。”玉衡一声令下，话落，喜庆的唢呐声随之响起，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便朝着南阳王府行去。苏秦手里握着喜帕，掀了窗帘看着外边红艳艳的一片，心里如同浸了蜜。
一系列繁复的仪式之后，终于等到了拜堂，先是拜了天地，而后敬谢圣上，最后随着礼官的一声“夫妻对拜”，玉衡与苏秦相对而立，就在他二人将要弯身时，突然一道突兀的女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圣上，奴婢有冤情。”一位宫女打扮的少女扑跪于炎帝面前。
玉衡微微皱眉，当捕捉到女宾席里的翩翩唇角勾着的那抹诡谲阴险的笑容时，目光瞬间变得冷冽无比。
感受到玉衡冷酷无情的目光，翩翩极力掩住眼底的恶毒，虽然方才在平阳侯府外她也是看到了衡师兄对白珂的宠溺，可是一会儿呢，当白珂声名尽毁，他纵然不想放手，也不得不放手。
为了衡师兄，她必须毁了白珂，毁了秦公子！
“今日乃是南阳王大婚之日，纵有天大的冤情，待拜堂礼成之后朕自会让京兆尹为你申冤。”炎帝眸光微敛，冷冷的开口，这是哪个宫里的宫女，竟是如此不知礼数。看了一眼玉衡，心中甚是厌烦，正要命人将宫女拖下去，怎料那宫女似铁了心一般突然撞向桌角。
玉衡心下一紧，大婚时不宜见血，所以他势必不会让这宫女血溅当场。一个眼神，飞白闪电般落在宫女面前，拦下了那宫女。
众目睽睽之下，玉衡不便多做阻止，下意识的看向翩翩，只见她静静坐在那里，可一双侬丽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却是算计成功的喜悦以及好戏就要开场的迫不及待。
太子眉心微蹙，冲某个方向横过去一眼，顿时那面戴薄纱的女子眸底便溢满慌色，她身边的心腹怎么会在这时候出来闹场？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太子妃，女子袖下的手死死攥握成拳，甚至丝毫没有感受到手心被指甲戳着的痛意。
这件事一定与太子妃有关，自打她跟了太子，太子妃虽然不曾刁难过她，可是她知道太子妃并不待见她。而且太子妃对白珂的态度一直令人难辨善恶，所以指不定太子妃会因为想要讨好拉拢南阳王而收买了她身边的心腹，来个一石二鸟之计。
太子妃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丝毫不掩饰眼底的讥诮，“白语薇，你倒是不算太笨，既然猜到是本宫背后做的手脚，日后便学聪明些，那些不该插手的，不该觊觎的千万不要随便插手，随便觊觎。”
“你……”白语薇紧紧咬着唇，恨不能能将长孙云研的那张清高的脸给撕烂了。
那宫女嘤嘤哭道：“圣上，奴婢人微言轻，平日里根本无法得见龙颜，奴婢也曾去京兆府击鼓鸣冤，可是每每升堂，便是无人肯收奴婢的状子。”
炎帝目光一紧，脸色一沉，看向玉衡，“既然无人敢收你的状子，那么便等南阳王礼成之后亲自来审，你可放心？”
那宫女一时拿不定主意，对上炎帝那锐利如鹰的眸子，颤抖着点了点头，于是礼官再次唱和了一声“夫妻对拜，礼成。”
玉衡挑了苏秦的喜帕，顿时所有宾客再次发出一阵抽气声。
玉衡此时的脸色沉的骇人，原本他是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掀开苏秦的喜帕的，她今日的美只能绽放在他的眼中，纵然游街亦有珠帘遮面。但是今日翩翩既然出手了，那么便一定是要针对珂儿的，他断然不可能让珂儿就这么盖着喜帕，在丝毫看不见的情况下受制于人。
眼前一亮，苏秦眸光微敛，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宫女，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方才当这宫女喊冤时，她便猜到了翩翩要出手了，原本心里也甚是着急，却不想玉衡竟是揭了喜帕，如此正合她意。
快速在众宾客脸上扫过，当对上翩翩那如同毒蛇一般的目光时，她唇角轻勾，不禁没有大婚被破坏的懊恼，反而透着一股讥诮，仿佛在她眼中，一切阴谋诡计都不过是浮云，奈何不了她。
此时的翩翩心中充满了即将毁掉白珂的喜悦，她以为只要炎帝准了宫女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出冤情，那么就一定可以将白珂打入万劫之地，可是为什么白珂会露出这种不以为然的泰然笑容，仿佛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这种轻视，让她极度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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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四两拨千斤
“现在就说说你的冤情吧。”玉衡眉心稍稍舒缓，在看到珂儿嘴角勾起的那淡淡的诡谲时，他便感觉到其实珂儿是希望这宫女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冤情的，甚至他笃定珂儿早已有了对策。
宫女瑟瑟抬头，当整个人被那双深邃的眸眼凝注时，她赫然只觉得自己犹如跌入某个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那种冰冷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的就将目光移到了一脸平静的太子妃身上。
苏秦循着她的目光，眉梢微挑，太子妃也有参与其中吗？
见太子妃没什么表情，宫女只得依着之前安排好的，低声道：“奴婢的冤情与秦公子有关。”
炎帝身躯一怔，眸眼微眯，他清楚秦公子便是白珂，一个宫女会与她扯上什么关系？
宫女自然感受得到当她这话说出口时，整个大厅之内气氛徒然变得诡异了不少，似乎空气流通的频率也降低了。
“那……那个，奴婢要告秦公子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宫女闭着眼睛，似下定了决心一口气将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
苏秦冷冷一笑，翩翩这一次还真是费尽心思啊，连这样龌龊的手段都能想出来，可是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实在是妙极。
如果要脱罪，她势必要承认自己是秦公子的身份，那么欺君之罪在所难免；若不承认，那么以后秦公子便是声名狼藉的逃犯，而她以秦公子身份建立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可是她早已与炎帝承认了自己是秦公子的身份，那么这场戏的走向便不是翩翩一个人说了算。
“既然你口口声声的说秦公子强抢民女，逼良为娼，那么本妃想问问你，秦公子强抢了谁，又逼谁为娼了？”苏秦朗声问道，一句话，再次将宫女的镇静尽数敲碎，也将所有人的兴趣都吊了起来。
这秦公子虽说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可自从他的永和楼建成之后，可是没少为东岳的百姓谋福啊！单只是每年进贡鲂鱼的开支便让两江多少百姓远离了洪水的隐忧。而且，秦公子为慈云公主的慈幼院也是捐资不少，可以说秦公子自出现在京都，所作的每件事都是善事。
“那个……秦公子设计夺了家姐的清白，却又不想负责，于是便将家姐送去了畅春楼，家姐起先抵死不从，怎料秦公子又下了死令，若家姐执意不从，便当场打杀。家姐忍辱偷生，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宫女不敢去瞧苏秦的目光，只觉得那目光实在太过犀利，似乎可以看透人心。
众人见宫女说的句句动情，顿时便又私下里议论了起来，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只不过这秦公子的做法有些太过卑劣了，你若是真看上了哪家的女子就算没忍住，事后要么放到房里做个通房丫环，要么给人一笔银两都可以，怎么能将好好的一个良家女子送去那种地方呢？
苏秦目光平静，叹道：“你姐姐倒是个性子烈的，也是个有主意的，想必今日你既然敢来此讨公道，你姐姐必然也来了吧？”
人群之中的骆鸣不着痕迹的看了苏秦一眼，当日在刘府密道，白珂亲口承认了自己便是秦公子的身份，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清白，这明显就是有人在设计陷害于她。心中升起一丝警惕，他眸子微眯，无论是谁想要陷害她，他都不允许，因为她是自己的朋友！
楚王慕容澈狭眸一凛，在他眼中，秦公子并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谁想要毁他声誉，袖下的手慢慢收紧，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秦公子。
宫女再次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太子妃，而后重重点头，“家姐的确来了。”随着她话落，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子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苏秦静静打量着此女，脸上虽然脏污不堪，可是一双眸子倒是有些神采；衣衫虽然破旧，可是看着却像是人为撕扯出来的，如果一个长期遭受精神压迫的女人，她的眸子不会这样亮，身材不会如此丰腴，甚至于脸上的皮肤还如此滑腻。
女子只觉得心跳莫名加快，手也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她低着头，扑跪在地上，可是还是有人一眼就认出了此女的身份。
“这不是畅春楼前段时间风头大展的琴岚姑娘吗？听说前两日染了重病。”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紧接着又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好哇，冯敬章，你竟然背着老娘去畅春楼私会狐狸精！”
众人也顾不得嬉笑，毕竟谁家男人不偷-腥？而且这冯太史是出了名的怕夫人，所以众人也是见怪不怪。
“民女小菊，被秦公子夺了清白，又送入了畅春楼，艺名就是琴岚，民女不堪受辱，于前两日趁妈妈和龟奴没注意，跑了出来，民女请圣上、南阳王以及南阳王妃还民女一个公道！ ”琴岚声泪俱下，尽管人脏污不堪，可不少人是见识了琴岚的风韵的，便都私下里开始同情起琴岚来。
因着琴岚的突然出现，气氛愈加凝重了几分，有人建议将秦公子找来两厢对质，也有人说哪里有女子自毁清白的？
苏秦扫视了众人一眼，将所有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对琴岚道：“起来说话。”
琴岚犹疑了一下，站了起来，却是一直不敢抬头。
苏秦也不甚在意，只是绕着她走了两圈，叹道：“真是个苦命之人，你且放心，你的冤情，本妃自会为你做主。”
“民女谢谢王妃。”琴岚心下一喜，欲要再次跪下，却被苏秦制止了。苏秦一瞬不瞬的凝着她，温声道：“想必这几日你定是吃了不少苦，可是饿了？要不先下去梳洗一下。”
琴岚不知道苏秦的意图，便点头，又嘤嘤哭道：“民女这几日的确是吃尽了苦头，妈妈发现民女不见了，便让人四处找寻，民女又怕被秦公子找到，所以只能风餐露宿，四处乞讨。”
苏秦微微皱眉，风餐露宿，竟还能有如此细腻的皮肤？四处乞讨，竟还能如此丰腴？她忽然很想笑，目光轻轻在翩翩以及太子妃脸上慢慢掠过。
翩翩突然觉得若任由苏秦审下去，必然于自己不利，可是此时她又不能出面阻止，便朝太子妃轻眨了眨眼。
太子妃只是小口的饮着茶，好似没有注意到翩翩的暗示，翩翩有些急，轻咳了一声。她们二人的神态，以及小动作自然早已被苏秦捕捉到，苏秦猜测太子妃向来精明，此次背着太子答应帮翩翩，应该是与白语薇有关。
既然太子妃并不想针对自己，那自然极好。
“妙珠，带琴岚姑娘下去梳洗一番。”苏秦吩咐完，又唤来君忍，耳语吩咐了几句，君忍便离开了喜堂。
众人都不知苏秦究竟要做什么，只能静静等待。约一刻钟，妙珠带着梳洗干净的琴岚进了喜堂，众人皆有些难以相信。也越发觉得难怪秦公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琴岚生得清秀，端的是气质出尘。
琴岚礼数周到的来到苏秦面前，福了福：“民女谢谢王妃。”
苏秦含笑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梳洗干净，那么本妃下边问一句，你可要如实回答。只要你实话实说，本妃自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琴岚心想着这些是一早就演练过的，于是怯怯的点了点头。
“畅春楼素来守卫严密，你是如何跑出来的？跑出来的这几日藏身哪里？又是怎么见到的你的妹妹？”苏秦语气平静的问道。
“那日妈妈被一个恩客缠住，夜晚喝多了些，我觉得是个机会，于是撕了窗帘，自二楼顺下来。这几日民女就藏身在一处废弃的民居里，每日忍饥挨饿，还要为了一口吃的与乞丐争抢。民女知道妹妹幼时便入宫，最近更是贴身照顾太子才收的美姬，那日恰逢妹妹为太子美姬采买物品，所以民女就与妹妹见到了，妹妹担心民女暴露了行踪，所以这段时间民女还是待在废弃的民居里。”
苏秦颔首浅笑，“想来你虽然得以见了你的妹妹，可这几日你的妹妹定然没有接济你吧？”
琴岚微微颦眉，心里有些慌，只得点头道：“妹妹是太子府的人，不是说出来便能轻易出来的。所以，民女这几日也是提心吊胆的。”
“哦。”苏秦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来，你最近这段时间常常食不果腹，所以竟是食量也减少了不少。可是本妃记得，那些忍饥挨饿的乞丐若是见到了美食，定然会如饿狼扑食一般的。”话落，便见君忍带着几个乞丐进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后妙珠又命人端来了各色糕点过来，那几个乞丐顿时眼睛一亮，伸手接过盘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众人看着这些乞丐的吃相，有的皱眉，有的哄笑。
苏秦又道：“他们也是饿了许久，可是你可看到了他们的吃相，又是否看到他们一口气吃下了多少？可是你呢？”苏秦向前迈了一步，琴岚经受不住她灼灼的目光逼视，向后退去，“你才吃了一个，这说明什么，你要么没有忍饥挨饿，要么你就是听命于人，想要诬陷秦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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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还是见了血
苏秦一字一句缓缓说着，那种笃定的语气，足可以让琴岚在此刻面对她时，将惊恐与无措都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
琴岚双肩颤抖，脸色煞白，完全失了主意，“那个……民女……”她咬着莹润诱人的双唇，看着笑的风轻云淡的苏秦，一时语塞。
苏秦又向前走了半步，目光如同泼墨一般浓沉，“你与这宫女根本就不是什么姐妹？说，你们究竟是听命于谁？”
哗——
骤然听到苏秦做了如此定论，众人哗然，交头接耳，纷纷私下里议论。
炎帝的目光，已经沉到了深处，此时他真的很庆幸，那日白珂的坦诚。
苏秦这一声质问，琴岚颤抖着唇，慌乱的说不出话来。倒是那一直沉默的宫女，犹不怕死的道：“王妃凭什么说奴婢与家姐不是姐妹？家姐受了如此大的委屈，难道就要因为秦公子与王妃交情匪浅，王妃便要袒护秦公子吗？”
“凭什么吗？”苏秦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可称得上倾国倾城且讽刺意味十足，沐允痴痴望着她，恨不得现在便能将她扑倒。苏秦耸了耸肩，便见君忍带着畅春楼的老-鸨以及两个龟奴走了进来。
老-鸨进来时便是怒气冲冲的，方一见到琴岚，柳眉一挑，冲上去撕扯道：“你这个贱蹄子，你说，你到底私吞了多少银子？”
琴岚敌不过老-鸨的撕扯，才梳好的头发顿时又散乱了开来，她一边闪躲，一边道：“妈妈，你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私吞银子啊！”见老-鸨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琴岚哭道：“妈妈，这银子分多少都是咱们提前说好的，我怎么可能私做主张！”
轰——
所有人都目不暇接的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如果之前还有人怀疑秦公子的话，那么面对此情此景，已经无须秦公子到场，因为只要不是蠢到极点的人，都能瞧得出今日的这一切不过是针对秦公子的一场闹剧。
冯太史夫人听了这话，再次扯着冯敬章的耳朵，指着琴岚，吼道：“冯敬章，你可看到了，这就是个狐狸精，你说，你以后可还敢背着老娘去见这些个狐狸精？”
“夫人，你给我留点儿脸！”
……
“来人！”炎帝厉喝一声，顿时外边的侍卫便冲了进来，将几人快速制服。
翩翩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她难以置信的扫了一眼始终平静的太子妃，以及勾着唇角倚在玉衡怀中的苏秦。胸腔里的怒火腾地一下燃了起来，原本以为今日便是白珂的死期，竟没想到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会被白珂三言两语便给破了，最可恨的还有那始终云淡风清，仿佛事不关己的太子妃。
赫然对上玉衡深邃而锐利的目光，翩翩惊的脊背一紧，玉衡该不会怀疑自己吧？身边的虞祥感受到了她的忐忑，将她护在身后，阻挡了玉衡仿佛可以杀人的目光。
在侍卫要将人押下去时，玉衡道：“先等一下，谁给了你们这样的胆子竟然敢来南阳王府撒野？”
见几人都如落败的斗鸡，谁也不开口，玉衡眸眼一眯，摄人的寒光在几人脸上快速扫过，“拖出去，杖毙！”
“啊？”几人几乎同时出声，随后便开始扯着嗓子嘶声哀求。
苏秦扯了一下玉衡的袖子，“玉衡，今日是你我的大喜之日，不易见血。”
玉衡挑了挑眉，面上布满了寒意，“谁规定大喜之日见不得血？本王就喜欢这如血的殷红之色，瞧着多喜庆。”
苏秦嘴角抽了抽，如果不是十分了解玉衡的为人，她真的要以为玉衡是个心理扭曲的冷血之人了。唇角轻扬，走到几人面前，浅声道：“你们也听到了，今日你们可算是彻底惹怒了王爷，王爷竟是连本妃的劝说都不听了。”见几人脸上呈现出一股颓败之色，便又接着道：“若是你们告诉本妃究竟谁是幕后指使者，本妃定然饶你们不死。”
苏秦的话，犹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琴岚一咬牙，赫然望向宫女，“王妃，都是她，是她找到妈妈的，是她教我们这样说的。”
琴岚垂泪而泣，那眼中求生的光芒迅速感染了旁边的老-鸨，老-鸨登时也急不可耐的看向宫女：“王妃，对，就是她！”
两个龟奴也频频点头。
此时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宫女，尤其太子的一双狭眸仿佛燃着两簇火焰，他如此看重白语薇，甚至许诺过只要他登上皇位，整个平阳侯府都将送给她任她处置，可是她为何就是这样急不可耐？
感受到太子的失望，白语薇只觉得整个人如坠深渊，她咬着唇，笑得凄然。如果连太子都不要她了，她该何去何从？乍然看到太子妃唇边那得逞的笑容，她忽然不受控制的哭道：“太子，语薇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请你相信语薇。”
白语薇的话令整个喜堂犹如炸开了锅，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望着戴着面纱的白语薇，那平阳侯府的四小姐何时成了太子美姬？
太子脸色愈加沉了几分，以至于他素来平庸的面孔此时看上去有些狰狞。苏秦与玉衡彼此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算计成功的亮色。
白语薇哀伤的眼神令太子的怒火散去了几分，他目光阴沉的看向那宫女，那宫女咬着唇，想到太子妃的交代，顿时挣脱开侍卫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拔下侍卫腰间佩剑，闭着眼睛便要抹脖子。
所有人都惊住了，玉衡最先反应过来，将手上的扳指快速掷出，剑徒然被震开，宫女惊悸的看着落在地上的剑以及滚出去极远的扳指，猛然跪下道：“圣上，都是薇美姬指使奴婢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看向白语薇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不屑，白语薇难以置信的看向宫女，喝道：“你胡说，我根本不知道此事，分明就是太子妃让你这样做的，对不对？”
太子妃皱了下眉，再抬眸时面上依旧是得体而温婉的笑容，“薇美姬，这人是你的心腹，当初还是太子亲自带来，你自己选出来的，现在倒是红口白牙的想要诬陷本宫吗？”
“就是你……你方才还说要我有自知之明。”白语薇怒视着太子妃。
太子妃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眼底闪过淡淡的笑意，随着笑意散去，那看向白语薇的目光便暗沉了几分，“薇美姬，本宫提醒你要有自知之明有何不对？太子是宠你，可是你别忘了，太子对你的宠爱不是你目中无人的资本，你不过一个被赶出了平阳侯府的庶女，太子怜惜你将你带入太子府，你不怀感恩之心也就罢了，竟然还想凭借太子的宠爱肆意妄为，你当太子府是什么地方？又把本宫这个圣上亲自挑选的太子妃置于何种境地！”
这罪名扣下来，白语薇可消瘦不起！苏秦漠然的看着白语薇，虽然不知道为何太子妃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对付白语薇，可是能借太子妃的手给白语薇一些教训，她倒是乐见其成。
白语薇踉跄了一下，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太子妃，那种长期被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我不过就是想要找个可以依靠的男人，我不过是不想过的凄苦，我不过是想只要我活着，以后娘的坟也不会长满杂草，我努力的取悦太子，我努力的想要活下去，我有什么错？我已经活得如此卑微了，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每个深宅后院都要有这么多的龌龊之事？妾室难道生来就是被正室欺压的吗？”
登时，所有人都无法消化这句话，人们除了震惊之外还是只有震惊。唯有苏秦在这一刻好像有些读懂了白语薇的心，是啊，改变了白语薇的，正是刘氏对崔明珠的不断打压以及平阳侯爷的无情。
太子只觉得脸面已经丢尽，他如此宠爱的女人，竟然只是把他当作一个依靠，这还真是讽刺至极！难怪当初太子妃执意不肯让她入太子府。他走上前看向炎帝，躬身道：“父皇，都是儿臣教管不利，还请父皇责罚！”
炎帝神色毫无波动，只眉心紧拧成川，他挥了下手，不欲再追究下去。
太子沉沉吸了一口气，命人将白语薇带走，可是白语薇怎么可能依从？她快步闪开想要抓住她的宫女，大步走向苏秦，但看到玉衡警惕的将她揽入怀中，她竟是绽放出一丝最美丽也最惨淡的笑容：“二姐姐，你今天真美！”
苏秦怔了一下，正在思索白语薇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时，白语薇突然冲了出去，阳光下，她的脸孔近乎透明，可是那笑却一如之前她第一次见她时那般纯透。
苏秦的心里莫名的一紧。
白语薇怆然一笑，“二姐姐，你一直是我欣赏的女子，只可惜我这一生注定是要与你为敌了，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我本来是想要来向你炫耀的，可是……”她抬头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手快速拔下头上的金簪，如瀑的青丝披散下来，越发衬的那张脸苍白无色。“可是，我已经找不到可以支撑下去的勇气了。”
苏秦正欲答话，白语薇却突然将金簪用力插入腹部，而后整个人自高高的石阶仰面摔了下去。
“老天——”
众人都觉得今日实在是不太平，这一出接着一出的，简直可以要人命了！
白语薇倒下时那沉闷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苏秦此刻只觉得浑身发冷，她想要冲过去看看，却被玉衡紧紧揽住腰肢。
宫女快速奔过来，此时白语薇已经脸色发青，额上布满了冷汗。太子也亟亟奔了出来，神情震惊的看着宫女臂弯之中那孱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人，表情极为痛苦。
他大步走上前，握住白语薇的手，只觉得喉头哽咽的厉害，太子撑起白语薇，看着那殷红之色慢慢在裙裾之上蔓延，顿时紧张的目眦欲裂。他一把抱住白语薇冲出了南阳王府，看到她沉沉的想要睡去，喊道：“薇儿，不要睡！不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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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朕的意思有意见？
一些妇人贵女早已惊得花容失色，反倒是太子妃，只是蹙了下眉，面上没有因为太子的突然离去而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尴尬。她抬眸，目光平静的看向炎帝：“父皇，云研身为太子妃，没有处理好后宅之事，令太子今日失了颜面，还请父皇责罚。”
炎帝的眉越皱越紧，太子妃愈是知礼平静，便愈是让他觉得难堪，堂堂太子竟然连后宅都治理不好，他如何放心将东岳交给他？沉吟了一会儿，炎帝挥了下手，“朕为何要惩罚于你，你且回去吧。”
太子妃面容平静的离开了南阳王府，上了马车后，唇角忽然自嘲的轻勾了一下，她倒是小瞧了白语薇，竟然以这样极端的方式重新俘获了太子的心。罢了，太子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她为何要劳心劳力的帮他？就因为父亲的一句“长孙一门誓死效忠皇室”？
“去西城别院。”太子妃朗声吩咐后，便阖上了眼眸。
太子一事就此结束，所有人都以为婚礼该继续了，可是苏秦却曼声道：“今日乃南阳王与本妃的大喜之日，可是却有心怀叵测之人如此设计秦公子，那么为了日后不再有人以秦公子的事来做文章，本妃今日便在此向所有人坦白一件事，那就是本妃便是秦公子，秦公子与本妃本就是同一人，往后本妃不希望再听到诸如秦公子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流言蜚语。”
众人闻言，都仿佛懵了一般，皆难以置信的看向一脸平静的苏秦，这怎么可能！人们一瞬不转的凝着她，似乎想要从她那绝色的脸孔上看到一丝异常，可是在他们还未有任何发现时，苏秦已经接过来君忍手里的面皮，众人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张面皮赫然便是秦公子无疑。
今日这南阳王的大婚，还真是惊喜连连啊！
翩翩怒视着苏秦，在她看来，苏秦决计没有这个胆量当众认下自己是秦公子的事情的，她以为凭这个便能将苏秦自云端拽下来，却不曾想，她就这样平静的当众说出了这个事实。诧异的看向一脸平静的炎帝，她顿时便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失算了。她漏算了炎帝对白珂的重视程度，毕竟衡师兄向来冷情，根本没有哪个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唯有白珂！
此时慕容澈的心里也说不出是何滋味，他以为自己倾心秦公子时，还有些不齿，可是原来秦公子竟然是女子，可是如今这个女人已经与别人拜堂成亲了。他苦涩的笑笑，这世上之事还真是无常！
轰的一声，上官洪都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珂儿竟然是秦公子，是那个垄断了鲂鱼生意的秦公子！
脑海里浮现出秦公子的身影，他扯了扯嘴角，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守护珂儿的那个人，却不想珂儿竟是连他也瞒住了，这说明了什么，他如何不知？珂儿只是把他当作亲人，既然珂儿已经有了可以保护她的人，他也该彻底放下了，他的目光在这喜堂之中快速梭巡，竟是没有发现那娇小的熟悉的身影，不免心里有些失落。
“安郡主竟然就是秦公子，那么不知炎帝是否早已知道了这件事情？若是不知，这可是欺君之罪啊！”沐允只想逼得苏秦落个欺君之罪，到时他再来个深情求娶。虽然没有了媚蛊，可只要炎帝认为她犯了欺君之罪，那么这东岳便没有了安郡主的立足之地。
女人，一旦陷入了绝望之中，他只要给她一个坚实的胸膛，难道还怕她不乖乖听话吗？
所以，现在尽管翩翩已经退出了，可是他还是执迷不悟的想要将苏秦逼入绝境。
大王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讥诮的笑笑，在安郡主说出了这些话后，炎帝还能保持如此平静，这说明了什么？炎帝定然一早就知道了安郡主就是秦公子的事情。如此愚蠢的沐允，他想着或许他该修书一封，告诉父王那些个皇子们愿意如何争那皇位便去争好了，他们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了。
苏秦望了一眼沐允，眸光微敛，这个沐允竟然还贼心不改，既如此她不介意送他个好归宿。“沐允皇子说这话是何意思？莫不是沐允皇子还想要替圣上做主吗？”
沐允脸上表情有些难堪，北卫较之东岳，国力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他如何敢得罪了东岳，只是看着苏秦，他还是想要得到她。躬了躬身，看向眉心紧锁的炎帝：“炎帝，沐允只是实话实说，毕竟欺君之罪是大罪，在我北卫，那可是要执以极刑的。”
苏秦淡漠一笑，“沐允皇子这话可就有些托大了，东岳向来主礼教，那些野蛮毫无人性的极刑已经被贤明的圣上废黜了。”
沐允心中不快，却又不能发作，只得看向炎帝，“炎帝，沐允不过是不想有人罔顾皇室威严，安郡主此言实在是有些严重了。”
“沐允皇子，今日可是珂儿亲口昭告所有人她就是秦公子的事实的，先不论圣上是否早便知道，就算珂儿犯了欺君之罪，也犯不着当着其他三国的面儿来审，这是东岳的事，就不劳沐允皇子费心了。倘若沐允皇子还要继续挑事，那么本王倒是想问问，沐允皇子是与珂儿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觊觎本王的王妃？得不到便要毁掉！”
玉衡的话再次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众人看着沐允的表情充满了鄙夷和不齿，一个北卫堂堂皇子竟然觊觎南阳王的王妃，甚至得不到还要毁掉，这是什么龌龊的心思？
沐允咬着唇，脸色有些泛白，他的确觊觎白珂的美色，可是这话如今被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儿，如何还能再纠缠下去？
玉衡揽在苏秦腰上的手紧了一下，俯身正好对上苏秦带笑的眸眼。
翩翩看着目光默契的两个人，心中如同激起了千层风浪，那嫉恨迅速膨胀，让她在脸色变得已经十分难看的同时也失去了理智。
苏秦云淡风轻的对上翩翩含恨不甘的视线，仿佛在说：瞧，玉衡如此护我，就算是我真的犯了欺君之罪，就算你利用了沐允这个蠢货，可依旧奈何不了我。
“圣上，白珂本是一介女流，若非苏大小姐死得太过凄惨，白珂也不会以这样的一种身份出现，起初，白珂只是想要以秦公子的身份为苏大小姐以及苏氏讨回一个公道，可是后来，白珂发现，这个身份可是极好，白珂不但可以凭一己之力为百姓谋福，还可以效忠圣上。”
苏秦的语气极缓，可是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人们的心坎儿里，这就是她扮作秦公子的初衷，如果谁还要在这事上纠缠，那么便是与炎帝为难，毕竟若非当初炎帝犯了错，她也不会想要为苏氏讨回什么公道。
喜堂之上安静异常，翩翩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苏秦，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淡淡开口，“虽然安郡主有不得已的初衷，可这就是欺君之罪，毕竟据本公主所知，安郡主以秦公子的身份可是陷害了不少人呢。”
“陷害吗？”苏秦的目光微微扫过眼神坚定的翩翩，她原本还以为翩翩今日会就此罢手，没想到她竟是如此执迷不悟。“翩翩公主，如今本妃已经与南阳王拜堂成亲，所以还请翩翩公主注意一下称呼。”
“你……”翩翩不甘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是本公主唐突了，南阳王妃，可是本公主只是就事论事，难道在东岳，还不能实话实说吗？”
苏秦神色泰然，“本妃并没有剥夺公主说实话的权利，相反本妃还很喜欢实话实说的人，但是那些打着实话实说心里却想着如何达到不齿的目的的人，本妃却极是不屑。翩翩公主说本妃陷害了不少人，那也是那些人咎由自取，毕竟这些人无一不是参与了当年诬陷苏、秦两家谋逆的人，而本妃方才也说了，本妃扮作秦公子只是想要查明真相。倒是公主，三更半夜出现在沐允皇子房中，是何居心？若是看上了沐允皇子，尽可以直言。”
“你！”翩翩脸色黑沉的瞪着苏秦，想到大王子，顿时心里一凛，她可算得上是百密一疏啊！
翩翩黑沉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人们看着翩翩的目光不禁带了浓重的不齿。
炎帝望着翩翩，此时他对这个南陈的公主可真是恶心至极，可是想着今日是玉衡的大日子，白珂又是玉衡看重的人，便笑道：“此事，朕一早便知道了，又何来欺君之罪？朕当初就觉得苏、秦两门谋逆的案子有诸多疑点，所以便单独召见了安郡主。现在既然所有人都好奇，那么朕也不得不说出真相了，让安郡主以秦公子的身份查清当年的冤案，正是朕的意思，而且安郡主无论查到了什么，都有向朕禀告。”
炎帝的话，无疑洗清了苏秦的欺君之嫌，苏秦眸光轻闪，猛然便想到那日御书房中炎帝对她的承诺。她看着炎帝，笑了笑。
翩翩难以置信的凝着炎帝，眸子里似燃着两簇火苗，她怒道：“这怎么可能，如果炎帝一早授意，那么当日当我说白珂是秦公子时，炎帝就不会表现的那般吃惊了！”
翩翩这话再次令众人的注意力引向了苏秦，炎帝眸光已经沉到了深处，他凝着翩翩，眸子微眯，淡声道：“这就是朕的意思，翩翩公主有意见？还是翩翩公主也想要插手我东岳的事情？”
翩翩没想到炎帝会如此质问她，她方才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竟是那般浮躁的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咬了咬唇，当她对上虞祥失望的目光时，只能将这份不甘暂时吞入腹中。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玉衡，却只见他正揽着苏秦的腰肢，满眼都是浓烈的爱意。
心，莫名一揪，衡师兄，你可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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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一室旖旎
安郡主便是秦公子的事情就此结束，炎帝满意的看了一眼保持安静的翩翩，他说过只要白珂坦诚，无论日后出现何种惊涛骇浪，他必然会相助。
自翩翩身上收回视线，炎帝目光温柔而慈爱的看向玉衡与苏秦，“既然所有事都已经解决完了，那么玉衡，便带着南阳王妃去接受百姓的祝福吧，朕与所有人就在你这南阳王府静静等着喝你们的喜酒！至于那些有事不便在此等候的，朕也不勉强。”说完，炎帝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沐允与翩翩，其言语之中的不欢迎已经十分明显。
玉衡淡淡点头，虽然他因为爹的尸骨失踪一事而怨过炎帝，更是觉得导致他们母子分离的惨剧也是因为炎帝，可是今日，炎帝对珂儿的相护，却是令他感动的。
“我们走。”玉衡揽着苏秦的腰，带着苏秦朝南阳王府外走去，方才石阶上的血迹已经被王府的人清理干净并以红毯相盖，红毯很长，一直铺到王府门外，苏秦方要踏上红毯时，再次被玉衡拦腰抱起。
苏秦嗔他一眼，将脸埋在他坚实的怀抱里。那幸福的模样看在众人眼中，自然是百般滋味。
慕容澈看着那即将消失的人儿，久久不曾将视线收回，他此刻满心苦涩，或许当她以秦公子的身份出现时，便已经注定了他们此生的缘分仅此而已。
她是帮了他，却也利用了他。
楚王妃望了一眼慕容澈，这种哀伤的眼神让她莫名的觉得心很慌。她一手握上慕容澈的手，一手抚上自己已经隆起的腹部。从嫁入楚王府，她便知道慕容澈的心绝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可是她还是愿意倾其所有的帮他。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当她隐隐的觉得他的心里似乎多了个人时，她的确是愤怒的，无措的。
他们的孩子再有几个月便要出世，她不愿意他的心里多了个人，于是即便怀孕让她整个人很辛苦，她还是努力的帮他料理王府的所有事，她以为她是女人，她可以用她的柔情将他心里住着的那个男人挤走。可是今日，她却如何也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是个女子，原来她在意的人的心里竟装着别人的妻子。
玉衡抱着苏秦重新上了一辆通体被布置成喜庆的红色的敞篷马车。坐看那些前来道贺的百姓，苏秦顿时觉得这排场还真不是一般的隆重。
游街仪式进行的很是顺利，马车再次停在南阳王府前，玉衡直接抱着苏秦去了新房。
炎帝望着玉衡一闪而过的匆匆背影，唇角是久久也无法散去的笑意。
琼华，你可曾看到了玉衡有多么幸福？
玉衡抱着苏秦直接去了偏厅，他要给她一个惊喜，于是在进偏厅之前，他故意捂住了她的眼睛。
“玉衡，这是……”
“嘘！”玉衡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给你个惊喜。”
苏秦疑惑的挑眉，当她看到了满目含笑的苏幻澄时，苏秦的泪水夺眶而出。“爹爹！”
苏幻澄牵着她的手，轻拍了拍，“秦儿，能看到你找到自己的良人，爹爹真的很开心，你为你舅舅家以及苏氏的所有人做的一切，爹爹都看到了，相信他们在天之灵也看的到。看着你嫁人，爹爹真的觉得好似在梦里。”
苏秦抬手想要擦去苏幻澄的泪水，可是那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净，苏幻澄一把握住苏秦的手，“秦儿，虽然圣上已经下了罪己诏，可是爹爹真的觉得累了，今日看着你这样幸福，爹爹也就放心了。”
苏秦心里打了个突儿，“爹爹这番话究竟什么意思？圣上已经下了罪己诏，还了苏、秦两门的清白，爹爹可以以苏幻澄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也可以与我们住在一起。”
苏幻澄深吸了一口气，“爹爹除了是你的爹爹，是苏幻澄，可爹爹也是南陈的禹王啊！这个世上，爹爹欠了一个女人很多，既然这次爹爹侥幸逃脱一死，也该去面对她，给她一个交代了。”
苏秦自然知道苏幻澄口中的那个她是如今南陈的太后，曾经爹爹明媒正娶的禹王妃，可是虞祥如此恨爹爹，她真的很怕虞祥会对爹爹动手。
玉衡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暗麟的人会一路保护，既然这是爹的心愿，我们应该帮他。”
苏秦无奈的点了点头，“那爹爹准备何时启程？”
“一会儿。”苏幻澄平静的道。
“就不能再多待两天吗？”苏秦问。
“秦儿，爹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虞祥现在又错的如此离谱，爹爹想要去南陈，也许她可以劝说虞祥也说不定。”苏幻澄说完，又喝了玉衡与苏秦敬的茶，便由飞白护送着离开了王府。
玉衡重新回到喜堂时，早已不见了翩翩以及沐允的人影，倒是虞祥此时还端坐在一角，玉衡与众人一一对饮了一杯之后，转身便要离开，却被虞祥唤住。
“师弟，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虞祥举起酒杯，对他道。
玉衡皱了下眉，“谢谢你前来观礼。”而后接过飞白斟满酒液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些流民是你暗中支持的吧？”眼见玉衡转身要走，虞祥忽然开口问道。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是想一统四国吗？难道连这些流民都制服不了？”玉衡挑眉，目光充满了玩味。
“师弟，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野心，那么我也不藏着掖着了，那些流民我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你想要试图阻止，不如我们在未知疆土一决胜负！”虞祥神情漠然的望着他，一双狭眸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玉衡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不发一语的转身便要离开，走了一半忽然顿下脚步，“翩翩已经不是原来的翩翩了，如果你是为了证明给她看，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工夫了，她不值得。”
新房内，苏秦坐在床上，晏凝旋带着一众交好的贵女夫人，按着习俗，在床上洒满了大枣花生等寓意早生贵子的东西，又是好一会儿折腾，直到苏秦经不住她们的打趣，她们才算完事。
苏秦看了一眼多日不曾见到的裴如枫，见她面色红润，道：“如枫，你身子可好些了？我与凝旋去找你几次，管家竟说你得了可以传染的疾病，我想进去探病，还被你爷爷给挡在了外边。”
裴如枫扫了一眼同样好奇的众女，吸了吸鼻子，一脸无奈的支着额头，“珂姐姐，幸亏你今日大婚，否则我还得装病。”
苏秦疑惑的挑了挑眉，“装病？为什么要装病？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裴如枫无奈一叹，一脸懊恼的道：“还不是因为那个南陈桓帝和太子！当初我与爷爷守边关的时候有一日误把他当做南陈乔装前来打探消息的士兵给捆到了中军帐。后来听说他是为了给心爱的人找药材，我便生了恻隐之心，毕竟那种药材的确只生在咱们东岳这边。
因为我偷偷放了他，还被爷爷罚了呢！那日咱们去放纸鸢，谁又知道那个南陈使节竟是桓帝啊！许是为了表达当年的谢意，桓帝竟让人送来了厚礼。此事自然被当年贴身伺候爷爷的管家告诉了爷爷，爷爷回京后，便将我成日的关在府里。起先我也是不肯的，时常发脾气，后来当我知道了那个南陈使节就是桓帝时，也是吓得差点丢了魂。因为……唉，当年我虽然给了桓帝药材，可我也给了他两个巴掌。”
她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惊住了，尤其是晏凝旋，“如枫，你当真打了桓帝？”
裴如枫咬唇点了点头，“要是没打，爷爷干吗关着我呢。还有那个太子，你说我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没有一点儿贵女风范，要我这样的人嫁入太子府，你们觉得太子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她的话立时引起了所有人的哄堂大笑，唯有苏秦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太子竟然想要求娶裴如枫？莫不是想要得到裴老将军的兵力支持？
正想着，突然，房门被推开，当所有人看到了俊逸倜傥的玉衡站在门外目光温柔的看着苏秦时，所有人都会意的一笑，唯裴如枫反应最快，将盖头盖到苏秦头上，只是那盖头实在盖的不怎么样。玉衡看着一众贵女，笑道：“谢谢各位小姐，夫人了，不知本王现在可以陪本王的王妃了吗？”
一众贵女挡在苏秦面前，人人摇着头，晏凝旋道：“王爷，虽然咱们不能像男子那样跟王爷海饮，可是呢，毕竟咱们与王妃情同姐妹，也为王爷准备了特制的佳酿，王爷若要见王妃，就喝了这杯佳酿。”
玉衡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众人一眼，点了点头，“是否只要本王喝了佳酿，你们就将王妃还给本王？”
“这是自然，只要王爷喝了佳酿，咱们可以不要王爷的赏银。”晏凝旋笑容温柔的看向妙珠，只见妙珠端着托盘走向玉衡。
苏秦心里莫名有些担忧，东岳的习俗，新郎挑盖头前新娘是不能开口说话的，至于守新房的女眷是否答应要新郎进门，那得看女眷是否满意新郎给出的答案。
玉衡看着那托盘之上的东西，并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讶。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妙珠将茶水、酒液、辣椒油、牛奶混在一个杯子里，当妙珠奉上那一杯特制的佳酿时，玉衡眼睛未眨一下，端起来便喝了下去。
“希望王爷与王妃日后的生活如同茶水一般醇香，如酒液一般绵长，如辣椒油一般火热，如牛奶一般滋润！”晏凝旋看着玉衡，而后笑容暧昧的回头看了一眼苏秦，率众女离开了房间，离开时还仔细的关了房门。
苏秦担忧那杯佳酿会伤了玉衡的胃，想着一会儿玉衡挑了盖头，她便先给他倒杯热茶。可是新房里静悄悄的，苏秦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玉衡的呼吸声以及红烛燃烧时的噼啪声。
玉衡就那样遥遥看着坐在床上的苏秦，一步一步慢慢的朝着苏秦走去，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
珂儿，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玉衡的妻子了。不管日后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不会轻易放开握着你的手，不管将来你是否会忘记我，我一定会让你记得与我在一起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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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沐允之死
苏秦心跳加速，袖下的手因为紧张而紧紧攥握成拳。正当她不知所措时，眼前顿时一亮，盖头被秤杆挑起。
玉衡轻笑，唤道：“珂儿。”
苏秦抬头迎上他温柔如水的目光，“先喝杯热茶，免得伤了胃。”
“无妨。”玉衡坐到她身边，替她将头上那重重的凤冠取下，而后又自怀中取出一支乌沉香木雕刻的簪子，柔声道：“知道你喜欢紫藤，所以闲来无事的时候便雕了一支，喜欢吗？”
苏秦心中一怔，这是玉衡亲手所雕？还是千年难寻的乌沉香木！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用力的点了点头，“只要是你送的，都喜欢。”
玉衡呼吸一紧，苏秦灿若桃花的笑容映在他的眼中，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如果能这样彼此相拥一生一世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此时她的腕上是娘送给儿媳的玉镯，她的头上戴着他亲手所雕的木簪，她的美只绽放在自己的眼里心里。
玉衡拥着她，两人一起说着软糯的情话。夜，悄然降临，房里的气氛慢慢变得炙热。
玉衡俯身吻住苏秦柔软的唇瓣，苏秦热情的回应着，红烛摇曳，一室旖旎。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两人身上的衣裳也越来越少，直到苏秦光洁的肌肤暴露在玉衡眼中，玉衡几乎停止了呼吸。“珂儿，你真美！”
苏秦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烫，她不敢抬头去迎视玉衡灼热的目光，羞窘的说了一句：“你也很美！”
“噗——”玉衡止不住笑出了声，他惩罚性的含住她小巧的耳垂，坏坏的勾了勾唇角，道：“你男人又不是女人，不能用‘美’这个字。”
苏秦只觉得在玉衡含住她耳垂的那一刻，似有一道电流蹿入体内，令她整个人颤抖的同时心也泛起一股酥麻的感觉。
玉衡看着苏秦如此娇羞的模样，心情大好，吻便沿着耳垂一路向下，经过她瓷白如脂的颈项，性感的锁骨……
“以后还用不用‘美’这个字来说你男人了？”玉衡双手支着床，目光幽深的看着眼神迷离而柔媚的苏秦。
苏秦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情不自禁的搂住玉衡的脖颈，娇媚的道：“除非你拿把刀，否则我就说，我男人比女人还美！”
玉衡看着她这样蛮不讲理的样子，再也忍受不住，俯身贴上那如玉般柔滑的肌肤，吻住苏秦的双唇，同时将她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也吞入腹中。
“唔唔……”苏秦瞪大了双眼，可是很快她整个人便溺毙在了玉衡狂肆而不失温柔的缠绵之中。
玉衡迷醉的看着她，而后手一挥，红烛摇曳两下，不甘的熄灭，房间瞬时暗了下来。可是彼此相望，二人依旧能清晰的看到彼此眼中的欲-望。
激烈的喘息声，嘤咛声在这美好的夜色里如花般绽放一室，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仿佛灵魂也在这一刻达到最完美的契合。
苏秦的稚嫩，让攻势猛烈的玉衡徒然慌了手脚，他吻去她眼角因为身体撕裂的痛而尚未完全滚落的泪水，哑着声音道：“我出去转转。”
他不敢放任自己，只怕会伤害到苏秦。就在他即将起身时，她却用力握住他的肩膀，娇羞如花的道：“轻点儿……”
玉衡心下一喜，而后刻意克制着自己，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温柔，终于，当苏秦的身体不再紧绷，彻底在他身下化成了一滩水后，两个人彼此相携同时达到了极致的欢愉之中。
这一刻，他们彼此紧密的贴合，如同一个不可分开的整体……
新房门外守着的锦娘与妙珠早就因为房里传出来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而羞红了脸，两人相视一眼，脚步匆匆的离开。
看着两个丫环离开，一直隐在暗处的人纵身跃了出来，他看着那漆黑的房间，又仰头看了一眼挂在天边的冷月，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光芒。小东西，只希望这一生你都能如此幸福！我一定会找到那些可以给你除去噬心蛊的药材。
叹息之后，他纵身一跃，离开了南阳王府。
南陈驿馆里，翩翩站在廊下，看着天边皎洁的月色，对身后守着的宫女道：“现在什么时辰？”
宫女对上她那腥红的眸子，摄人的目光，身子一颤，“现在……”
宫女话还没有说完，翩翩便拧眉喝道：“滚!你们这群废物！”
宫女忙提着裙子小跑着离开，唯怕因为自己慢了下来便会成了翩翩的撒气筒。
翩翩烦躁的闭上眼，今日她原本以为白珂就是她手里可以随时碾死的蚂蚁，可是她竟没想到谁都护着白珂，后来她几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炎帝赶出了南阳王府的，这口恶气她如何能咽得下去？
手紧紧攥握成拳，她一张脸孔虽然平静，可是那眸底的冷厉却不加掩饰的迸射出来。
白珂，一个月之后当你慢慢忘记了衡师兄，我看你还能如何在我面前炫耀！
“翩翩公主这时候还不休息，莫不是一闭上眼睛便能想到南阳王与王妃彼此纠缠的画面吗？”一个戏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隐约带着几分压抑着的怒意。
翩翩听到这个声音，微微皱眉，却并没有打算理会他，转身便要进房间，却被一双大掌抓住了手腕。顿时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令人恶心的酒味儿便随着呼吸涌入她的肺腑之间，她眉心皱的更紧，嫌恶的想要挥开男人的手，喝道：“沐允，你究竟想干吗？你放开！我可是南陈的公主！”
“本皇子想干吗？公主，今日若不是你，本皇子何以会如此丢人？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只要我将白珂捧到高处，你自然有法子让她跌下云端吗？你不是许诺，只要她凄惨，本皇子便能得到她吗？”沐允戏谑的笑着，同时双手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将房门关上。
“本皇子哪件事不是按着你的吩咐办的，可是本皇子得到了什么？本皇子竟然被炎帝给赶出了喜堂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本皇子一旦回到北卫，就会被那些个皇兄皇弟笑话！前些时候阿缇娜因你而死，现在本皇子又因你而受辱，你说你要怎么偿还？”
沐允醉了，否则不会借着酒劲跑到南陈的驿馆来寻仇。可是他又似乎并没有醉，他觉得此刻他的意识从未有过的清醒，今日之事势必会传入父皇以及那些个皇兄弟耳中，为了那个皇位，他势必要想个既可以发泄心中怒火又能得到支持他的势力的法子。
“沐允，你放开我！”翩翩挣扎的越发激烈，她这清白的身子只能给衡师兄。
“放开？本皇子为什么要放开你？既然你让本皇子如此丢脸，那么便由你来慰藉本皇子这颗受伤的心吧！你放心，本皇子一定会让你欲仙欲死，以后都不会再想着别的男人……”沐允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既然得不到白珂，那就先得到这个翩翩！只要得到了她，桓帝那般重视她，定然会帮他坐稳北卫皇位，毕竟南陈的公主怎么可能只当个闲散王妃？
她让他丢尽脸面，又让塞纳部族怨恨于他，那么他自然要在她身上将这段时间以来的怒气都发泄出来！
心中有了这个决定，沐允的手便越加放肆的在翩翩身上游走，那染着酒气的嘴还向翩翩的唇上压去……
“你这个畜生，你真让人恶心！你还不放开我，等皇兄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翩翩扭头躲闪，以至于沐允的唇只擦着她的唇落到脸颊之上。她试图动用内力，却发现内力受制，浑身虚软，她惊惧的抬眸，“你对我下了药……”心中浮上一丝慌乱，让她对沐允的厌恶更甚。
沐允染着欲-望的眸子浮上一丝笑意，“不愧是本皇子看上的女人，若不是怕你那皇兄在你体内查到用了媚药的痕迹，本皇子一定会让你主动投怀送抱。至于你那个皇兄……只要你成了我的人，你以为你皇兄还会杀了我吗？他只会将你亲自送到我的床榻之上！”
“来人……来人……”翩翩大叫着，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出奇的安静。
沐允邪肆的望着她的焦灼，低声笑的阴厉，“多亏了你的吩咐，那些宫女没人敢靠近这里，良辰美景，既然我们都想得到的人在那里洞房花烛，那么我们自然也不能耽误了我们的正事！”
翩翩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沐允抱着她毫不怜惜的将她丢到床榻之上，不及翩翩逃离便俯身压了下来。
他疯狂的撕扯着翩翩的衣裳，翩翩紧咬着牙，忍受着屈辱，就在沐允准备长驱直入的时候，翩翩有了机会，她的一只手脱离了沐允的束缚，她快速拔下头上的金簪。
沐允只觉得一道金光在眼前闪过，他眸子一眯，抬头望去正看到翩翩手握金簪准备向他扎去。他用力箍住翩翩的手腕，将金簪甩到地上。为了以防万一，他将她头上的所有饰物通通摘掉。
翩翩愤恨的瞪着他，沐允却恶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道：“你这个贱人，要么好好听话，变着法子别让本皇子腻歪了你，要么等本皇子玩腻了，就将你丢去犒赏北卫的勇士。”
翩翩迎上他的目光，就那样恨恨的瞪着他，沐允却已经不管不顾的闯入了她的身体。
“啊——”身体仿佛要撕裂了一般，翩翩痛苦的皱着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沐允看着她如此痛苦，俯身道：“一会儿你就会缠着本皇子要不停的。”说罢，动作越发的肆虐，完全没有一丝怜香惜玉。
他就是要让她痛，只有看着她痛，他的心才不会痛。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翩翩以为是世界末日，沐允终于餍足的离开了她的身体。
翩翩睁着空洞的美目，看着身边沐允闭上了眼，她慢慢向他的脖颈靠近。
沐允突然睁开双眼，她却展颜一笑。
沐允掬着她的下巴：“还想要？”
翩翩忍着屈辱点了点头，沐允却嘲讽的挑了挑眉，“你可真是本皇子见过的最贱的女人！”话落，他翻身再次将她压在身下，“虽然本皇子很累了，不过难得你如此乖顺，满足你！”
翩翩眸底快速闪过一抹凌厉，搂着沐允的脖颈，就在沐允沉浸在那高亢的兴奋之中时，只觉得脖颈一痛，双目难以置信的瞪着满嘴腥红的翩翩。
这个女人竟然咬断了他脖颈上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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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太子妃的心上人
翩翩看着沐允捂着脖颈就这样倒在了自己的身上，心跳越来越快。
她勉强撑起身子，看着已经死透的沐允，顾不得擦去嘴角和身上的血，脚步虚浮的拾起地上的金簪。五官狰狞的看着沐允，而后目光一路向下，落到他的小腹之下，沐允，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便要让你知道这样对我的下场是何样的凄惨！
她举起金簪一下一下的扎在沐允的小腹之下，每扎下一次，她便觉得自己所受的屈辱仿佛减轻了一份，直到沐允小腹之下一片模糊，她才终于瘫坐在地上。
虞祥处理好一切公务后，走到翩翩院子里，只见翩翩的几个贴身宫女就坐在院子外的石阶上闲聊。心下一叹，这个翩翩大概又胡乱发脾气了。
几个宫女见虞祥走来，顿时慌乱无措的想要行礼，却被虞祥抬手制止，虞祥也没有说话，推开了院门径自走了进去。
愈是往里行去，他的心愈是悬了起来。
那浓重的血腥气以及翩翩那近乎疯狂尖利的声音令他心里莫名浮上一丝不安。
当房门被大力推开，当血腥气扑面袭来，当他看清了不着寸缕的翩翩正握着金簪一下下扎在沐允已经血肉模糊的小腹之下时，他整个人完全惊住了。很快当他的目光落到了翩翩身上一片青青紫紫的痕迹上时，他便猜到了一切。顾不得其他，他快速脱下外衫将翩翩牢牢的包裹住，用力拥住她颤抖不已的身子。
翩翩看着他，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以至于在虞祥拥住她时，她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她讷讷的看着虞祥，嗓音暗哑的问道：“皇兄，我不干净了，衡师兄还会要我吗？”
虞祥诧异的看向她，心痛的仿佛在滴血，她是魔怔了吗？为何就是放不下那个根本就不在意她的男人！
“翩翩，我先带你去我房中好好休息。”虞祥温声说道。不及翩翩拒绝，他便点上了她的睡穴，而后抱着她脚尖一点，去了自己房中。离开前，他唤来暗卫，吩咐其不留一丝痕迹的将房间收拾干净，言外之意便是要毁尸灭迹。
虞祥命人准备浴汤，以丝帕蒙着双眼，替翩翩洗干净身子又为她换了衣裳，这才坐到床畔握着她的手，守着她。看着她睡的不安稳，他的心也跟着沉沉浮浮，直到天明，他终于下了决心，唤来自己常用的御医。
西城别院的凉亭里，太子妃目光温柔的看着对面的男人，男人一袭灰袍，样貌英俊，约三十岁左右，然，目光迷离毫无焦距。
“师傅，你就不能笑笑吗？”太子妃拉住男人的手。
男人下意识的退避，而后漠然的望着凉亭外那片大荷塘，此时月色极好，荷塘中的荷花也开的娇艳欲滴，水面粼粼波光，偶尔有风吹过，细细的小风带着一丝凉爽，在这夏末秋初恍如一池清泉可以除去人心底的烦躁。
太子妃看着男人目光望向那一池荷花，眼底氤氲上一层水雾，“师傅，你不要这样对云研好不好？”
“云研，你回去吧，不要任性。”男人唇角微扬，露出淡淡笑容。
太子妃难以自制的哭出了声，“云研好累啊，师傅！”
“云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既唤我一声师傅便注定了你我此生只能是师徒。你本就不该对师傅动情，你是长孙一门的希望，你此生活着要誓死效忠皇室，死了也只能入皇陵。莫说如今你已是太子妃，不该心里再装着其他男人，纵然你尚未出阁，师傅也不可能接受你。”男人一双毫无焦距的眸子仿佛染上了皎皎月色，明明看不到眼前的人，可是却能清楚的看到眼前人的心。
太子妃呼吸一滞，咬着红唇道：“师傅！云研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念师傅，也不能阻止自己对师傅的情，每当云研试图劝说自己的时候，师傅可知道云研的心里有多痛？
还记得第一次父亲带着云研出现在师傅面前时，云研就暗暗许下心愿，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很优秀，足够配得上师傅！
事实证明，师傅是好师傅，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师傅。如果没有师傅，云研不会是现如今的云研，可是云研情愿不要变得这样优秀，情愿云研是一个蠢笨的女子，这样就不会成为皇家的媳妇，就可以与师傅携手浪迹天涯，悬壶济世，闲时烹茶抚琴，与师傅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男人只觉得心像被什么撕扯着，那痛意迅速涌向四肢百骸，她那般优秀，曾经他也有一个想要守护着她一生的心愿，可是她既是长孙家的女儿，势必要肩负整个长孙家的荣辱以及长孙家对皇室的忠心。
这一生，能得到她，是他之幸，若得不到，也是他之命。
太子妃看着他愈皱愈紧的眉，忽然握住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师傅，云研知道你是喜欢云研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承认呢？”
男子只觉得指尖越来越烫，就在他想要抽出手时，凉丝丝的触感让他徒然僵住了。
她哭了？！
“云研，你……哭了？”男子迟疑须臾，反手握住她的手，而后动作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唐突，还是她太过激动，那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净。他一时慌了，她却展颜而笑。
他看不到她唇边的那丝欣喜，只是皱着眉，不停的说道：“云研，你莫要哭，都是师傅不好，师傅不该这样凶你！”
太子妃猛地扑入他的怀中，不知何种滋味的泪水打湿了男子的灰袍，起先，他无措慌乱，这么多年，他最不能面对她的泪水，可是这一次，他决定纵容自己一次。
男子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两人如同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彼此依偎，彼此安慰。
“师傅，云研知道师傅这双眼是因为云研而失明的，云研真的好想做师傅的眼睛，哪怕此生受众人唾骂，万夫所指，云研也绝不会后悔。云研只要师傅答应云研，不要推开云研就好，可以吗？”太子妃压低嗓音问道。
男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尽管目不能视，可那如墨的眸子依旧泛着温柔的光芒。
初见云研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不想短短几年她已经成长为如此优秀的少女了。她说她至今不曾与太子圆房，她说她这一生心里只装了一个男人，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就是他！
每每想到这些，他的心里都无比欣悦，可是也只是一瞬，他就不得不面对她已然嫁入皇家的事实。
得到他的许诺，太子妃放心不少，向来清高冷艳的脸上绽放出一抹会心的笑容来，她望着男子俊逸的脸孔，大声道：“尹钦思，你一定一定要记得今晚你许下的承诺！”
尹钦思云淡风清的扬唇，他想也许是太子做了什么让云研伤心的事情，所以她才会在今天出现在这里，她那般高贵，怎么可能会看上他一个瞎子？今晚不管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明日她终究还是高贵的太子妃，这一生他们注定只能是师徒这一种关系。
可是下一瞬，当太子妃在男子脸颊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时，他完全惊住了。
“云研，我是你师傅。”他一脸严肃的纠正她的称呼。
她却笑如银铃的望着他，“你忘了方才答应过我什么了？”
“咳咳——”尹钦思有些尴尬，只觉得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她的陷阱里，好像有一种深陷泥潭的感觉。“云研，我是你师傅。”
“尹钦思，你是男人，可是要说话算话的！”她忽然抬手点住他的唇，眼中显出一丝忧虑。
他明明也是喜欢自己的，为什么他不愿意承认？是他没有勇气吗？不！一个为了她宁愿毒瞎自己双眼的男人她不信他是一个懦夫。还是他只是在敷衍自己？想到这一点，她忽然怕极了。如果要听到他的拒绝，她宁愿他是在骗她。
尹钦思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吞咽入腹，又换了另外一种口吻道：“云研，你是长孙家的女儿，你这一生要做什么是早便注定好的。师傅今日就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师傅会永远守在你身边，不管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师傅都会帮你。可是如今你已经嫁人了，嫁的还是太子，所以你就要绝情斩爱，师傅不值得你如此，师傅只是一个瞎子……”
太子妃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她固执的握着他的手，指着粼粼的水面，温声道：“钦思，今晚的夜色很好呢，你还记得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时节，我贪玩想要下河摸莲藕，你以为我溺水了，急得一头扎到水里。”
尹钦思倏然怔住，这么多年她还不曾忘记吗？有一丝柔软在心里快速蔓延，他的唇畔忽然溢出一丝浅笑。
太子妃看着他，抿了抿红唇，那一次她便惧怕河水，哪怕是坐在小船之上，她也会害怕。可是这一次……
“噗通”一声，紧接着水花四溅。
尹钦思的心莫名一慌，“云研！”他不管不顾的冲到荷塘边，不假思索的跃入水中，尽管他看不到，可是还是凭着声音很快游到了太子妃身边，“云研，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太子妃怔怔望着一脸紧张的他，忽然用力抱住他精瘦的腰身，“钦思，你是在乎我的！你是在乎我的啊！”
尹钦思眸色沉沉，隐隐泛着脉脉温情，这一刻失而复得的喜悦终于压住了他这些年来努力建起的师徒关系的堡垒，他到底何德何能值得她如此真心相待？如果她已经决定此生注定要受人唾骂的打算，那么他为何要她独自面对？
她所求不过是与自己喜欢的人一生不离不弃，他为何要背负道义的枷锁？
毫不犹豫的俯身，，他想要吻自己的是不是？只是因为目不能视，所以吻到了她的颈上！
看着他迷离没有焦距的眸子泛出一丝懊恼之色，她的眼眶发热，浮起一层朦胧雾气，而后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攫住尹钦思微颤的红唇。
钦思，我说过此生要做你的眼，如果你看不到，那么我不介意主动，自始至终我介意的只是你无数次的将我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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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翩翩失忆
翌日一早。
新房内，苏秦与玉衡的身体紧紧拥在一起，经历了昨夜的疯狂，苏秦只觉得浑身似被拆开重组了一般，她只想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睡一会儿。
可是玉衡习惯了早起，他看着怀里紧闭着眼睛的妙人儿，掌心熨帖着她光滑的肌肤，呼吸越来越沉。他摇了摇头，试图挥去脑海里昨夜的一幕幕，可是昨夜那种身体紧紧相贴的美妙感觉似乎已经扎根于他的心底深处，挥之不去。
情难自禁的伸手，将她带入怀中，大掌沿着她背部诱人的曲线，缓缓向下，直到他的手落到她的腰际，忽然身体的某处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那股热流催的他几乎要发狂了。
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他想着或许闭上了眼睛就会暂时忘了这种燥热。可是，就在他闭上眼睛已经几乎就要压下这种燥热时，苏秦却突然睁开了双眼，狡黠的勾了勾唇，轻轻含住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身子一个悸动，猛地睁开双眼，同时那股热流再次在身体里乱窜，他想要将苏秦带入怀中，可是点起了他身体里的欲-火的人却早已经翻身下了床。
他恼恨的舔了下唇，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红颊越发诱人，也不管自己此刻是否身无一物，翻身脚尖一点便跃到了她的身边，长臂一捞便不管不顾的将她重新禁锢在尚有余温的床上。
“玉衡！”她娇喘轻唤，小手呈推拒状落在他的胸膛上，“今日还要入宫去。”
玉衡勾唇坏坏的一笑，“圣上昨日便说了明日再入宫，你逃不掉了。”
苏秦此时才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正暗自懊恼，玉衡却已经慢慢压了下来。
“别……”苏秦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个时间你该去练功的。”
玉衡轻咬了一下她诱人的红唇，埋首于她的颈肩，声音温柔的道：“有了夫人，也该换一种武功了，一种可以与夫人一同习练的武功，不知道夫人可愿与为夫一同修炼？”
苏秦自然知道他口**同习练的武功是什么意思，顿时脸上便浮上一抹羞红，“你……”话尚未说出口，便被身上的人以口封之。
相较于南阳王府的旖旎春光，南陈驿馆里便显得冷清很多。
翩翩依旧双眼紧闭，床边虞祥守了她一夜。而一旁的小几上，一只空碗里面还残留着些许褐色药汁。虞祥目光深深的望着床上的翩翩，眸子紧了紧，叹息一声：“翩翩，你也别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段时间你变了太多，也背负了太多，更是因为这些莫名的嫉恨迷失了你自己，如果记得注定是一种伤害，一种执念，我希望你忘记。那样你就不会再痛苦下去了。”
虞祥口中呢喃低语，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了几分，“等你醒来，什么玉衡，什么沐允，都与你无关，你只是我的女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对你的心都不会变，至于那些欠了你的人，你只要看着，看着我代替你收拾他们就是了。”
翩翩嘤咛一声，皱着眉头一脸茫然的看着脸色阴沉的虞祥。虞祥见她醒来，忙道：“翩翩，觉得怎样？可有哪里难受？”
翩翩皱眉，这个英俊的男人是谁？还有玉衡是谁？沐允又是谁？他方才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她快速环视一眼周遭，竟是惊得坐了起来，这是哪里？她想从记忆之中找到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可是无论她如何探寻，都是一片空白，这种空白让她犹如被雷击了一般，“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的目光落到小几之上的药碗上，强压下心中的惊惧，问道：“我病了？”
虞祥看着翩翩，神色变了数变，翩翩彻底忘记了以前的一切，甚至忘了他，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虞祥的沉默让翩翩心里莫名的就生出一丝恐惧，她慌乱的想要起来，那种无助的感觉，就像是落水的人急于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翩翩……”虞祥绽放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开口轻唤，那眼睛深处的温柔绝不是装出来的，翩翩一时怔住，由着他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暖，她一时觉得很熟悉，甚至有些贪恋这种温暖。
“翩翩，你之前骑马摔了下来，昏迷了几日，现在你觉得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翩翩也觉得浑身酸痛无比，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呢喃道：“我叫翩翩？”
虞祥轻轻点了点头，“你是翩翩，我是南陈桓帝虞祥，当年你是母后收的养女，我们现在正在东岳准备过几日去往未知疆土，等我们回到南陈，你便是我的皇后。”
虞祥的温柔无疑让翩翩焦躁的心慢慢归于平静，她望着虞祥，有一瞬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可是下一瞬，她却又目光闪烁，不安的摇着头，“我不认识你……我怎么可能做你的皇后？”
虞祥眸底浮上一丝苦涩，她即便失忆了也还是不愿意嫁给他吗？不着痕迹的敛去眸底的无奈与痛苦，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等我一下。”
不过一会儿，他拿着一只精美的匣子重新回来，匣子打开的一瞬，她几乎看直了眼，“这是什么？”
虞祥笑道：“这是唯有南陈皇后才能拥有的凤凰佩。”
“这是唯有南陈皇后才能拥有的凤凰佩。”
“只要你收下凤凰佩，离开衡师兄……只要你想，凭着你的手段……你一定会得到皇兄的心。”
……
“啊——”翩翩忽然抱着头痛苦的嘶喊着，原本空空的脑子里怎么会浮现出这样的话，衡师兄是谁？难道是玉衡？皇兄又是怎么回事？分明他说等他们回到南陈她便是他的皇后？又是谁会得到皇兄的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子仿佛要裂开了，她痛的脸色煞白如纸，虞祥眸子一紧，顿时将她揽入怀中，安抚着她的情绪，“翩翩，别怕，如果觉得痛就不要去想，以后有的是时间会让你慢慢想起一切。”
翩翩皱眉，听着虞祥的话，她却总觉得怪怪的，似乎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翩翩猛地抓住虞祥的手，慌乱的问道，心中的不安依旧在蔓延着。
虞祥扯了扯嘴角，脸色微沉，“翩翩，御医说你只是暂时记不得以前的事情，等到你的身子养好了，那些失去的记忆还会回来的。”
翩翩似信非信的听着虞祥的话，眨了眨眼，“真的吗？”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她看着虞祥，心中总是会浮起一丝异样，这种异样总是会让她觉得不安。
虞祥轻抚着她的手背，“翩翩，相信我，你会想起一切的。”
翩翩无措的点了点头，虞祥又唤来御医，不过一会儿宫女端着熬好的汤药再次进来，虞祥接过药，试图喂翩翩服下，可是翩翩闻到那苦涩的药味，便是怎么都不肯服药。
虞祥叹息一声，如果不服药翩翩就会想起以前的一切，方才看她的反应，分明就是她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消失。
“翩翩，听话，喝了药你才能更快的想起以前的事情。”他温柔的劝着，可是翩翩就是不听，反而将那药打翻在地。
“我不要喝药，如果不喝药是不是也会想起以前的事情？”虽然她希望知道以前的事情，但是她就是下意识的不想喝药。
“翩翩！”虞祥眼底凝聚起一丝冷冽，在看到翩翩害怕的皱了皱眉缩到床角时，那丝冷冽又被他压了下去，“翩翩，这药你必须得喝，如果你不喝药，那么我便斩杀一个宫女，你向来心慈，你忍心看着这些宫女因你的任性而枉死吗？”
“不，不可以！”翩翩咬了咬牙，吼道：“我喝还不行吗？”
虞祥满意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当宫女再次端着药进来时，翩翩想也没想便一口气喝了下去，虞祥又往她嘴里塞了一粒蜜饯，“以前你也总嫌药苦，每每喝完了药总会吃一粒蜜饯。”
翩翩嘴里含着蜜饯，神色因为虞祥的话而变得专注，他没有骗她，因为嘴里含着蜜饯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熟悉。
这一日很快便过去，晚膳之后，苏秦正坐在竹林的青石上看玉衡练剑。
瞧着他执剑姿态飘逸于竹林之中，苏秦看得心痒难耐，唤来妙珠耳语了几句。不过一会儿，妙珠便捧着笔墨纸砚回来。
玉衡回眸一瞧，顿时便觉得心里暖暖的，他的女人是准备给他画像吗？如此想着，原本打算收剑陪着她的人便又是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招挥出。
苏秦泼墨挥毫，立时纸上便出现了一个俊逸的执剑男子，一袭洁白的里衣，四周是如墨的竹，随着男子的出剑，竹叶便轻缓飘落，就在她聚精会神的点睛之时，玉衡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看着那惟妙惟肖的画像，笑道：“真美！”
苏秦脑子里顿时便浮上昨晚他的警告，你男人不能用美这个字……脸颊热得厉害，她揶揄道：“也不知哪个没良心的昨晚说男人不能用美这个字来赞的。”
玉衡笑得开怀，笑眯眯的揽着她的纤腰，“夫人难道不知道为夫是在赞夫人美吗？”
守在远处的飞白、君忍以及妙珠顿时笑得没心没肺，王爷这是在和夫人说情话吗？
苏秦闻声，恼恨的瞪他们一眼，“竟敢偷听主子讲话，下去自领惩罚。”
飞白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自然都知道这般心善的王妃是不可能舍得惩罚他们的，便都嬉笑着快速离开，谁叫他们的王妃面皮儿薄，他们若再待下去，指不定王妃就要跳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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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裴如枫失踪
时间总是如此匆匆。
太子府上，白语薇失血过多，不过总算是救了回来，太子这几日总是寸步不离的照顾着。
林妈妈以为这一定会影响到太子与太子妃之间的关系，可是看太子妃的心情极好，似乎并没有因为那日太子抱着白语薇离去的事情而闷闷不乐，便也就放下了心。
而南阳王府，每日都传出欢声笑语，这偌大的王府因为苏秦的到来而显得生气勃勃。
至于其他人皆是每日按部就班，唯北卫驿馆因为沐允皇子的突然失踪而人心惶惶。据说大王子一连找了多日未果，终于进宫请求炎帝帮忙找寻，因为玉衡大婚，所以此事便交给了楚王慕容澈。
虽然如此，不过沐允突然失踪这件事还是引起了苏秦的注意。毕竟一国皇子不可能说失踪便失踪，于是玉衡便派了暗麟暗中查探。
这一日乃是妙珠与君忍的大婚之日，南阳王府一连办了两场喜宴，自然不少好事的百姓都在私底下议论这些事。
“据说这位妙珠姑娘甚得南阳王妃喜欢，还将卖身契还给了妙珠，并且还与之结拜了姐妹呢！”
“是啊，我还听说南阳王妃可是备了十分丰厚的嫁妆给这位妙珠姑娘呢。”
……
一些好事之人待在茶楼议论着，雅室之内，一女子听着外面人的议论，疑惑的颦了颦眉。身后跟着的宫女看着她的神色，怯生生的道：“公主，咱们毕竟是偷跑出来的，眼瞅着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咱们还是先回南陈驿馆吧。”
翩翩斜睨了一眼宫女，这几日她吃了药后，头倒是不再疼的厉害，只是让她觉得奇怪的是那些总是会不经意间出现在脑子里的模糊的片段再也没有出现过。
记得皇兄说过只要她听话吃药，便会想起之前的事情，可是这么久了为什么那些记忆再也不曾出现过呢？
“若是皇兄问起，就说我想去瞧瞧热闹，总是呆在驿馆闷死了。”翩翩温声道。
宫女只得低叹一声，自从那一晚之后公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样的公主就如同回到了在南陈的时候，虽然性子温和的让人喜欢，可谁又知道如果哪一天公主再受了什么刺激想起之前的事情，那么她们这些宫女还是不是得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南阳王府门前异常热闹，翩翩看着那大红的喜字，眉目之间似乎也被喜色浸染，望着那正在拜天地的一对新人，笑着道：“真好，这天下又多了一对璧人。”
苏秦与玉衡正坐在正位之上，猛然看到眉目温柔如水的翩翩，二人均是一怔。
裴如枫自然也是看到了，她大步走到翩翩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恶狠狠的警告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南阳王府不欢迎你!”
翩翩疑惑的看着一脸沉色的裴如枫，眼珠子转了转：“你认得我？”
裴如枫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三天前你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过了什么事情，你该不会忘了吧？”
翩翩愈发疑惑，三天前她做过什么？她努力的想要回忆，可是哪怕她想的头痛欲裂依旧还是没有想起任何事情。她无助的望着所有人，忽然抓住裴如枫的衣袖，“三天前我到底做过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你告诉我好不好？”
裴如枫一把将她挥开，嫌恶的拍了拍衣袖，仿佛被她碰一下就是侮辱了自己一般，她皱眉喝道：“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到这里装什么失忆！我不管你是不是南陈的公主，你今日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警告你，离珂姐姐远一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翩翩咬着唇，看着众人鄙夷的目光以及裴如枫冷漠的眼神，捂着头嘶吼一声便跑了出去。
宫女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翩翩跑出去了极远，她才终于回神追了上去。
苏秦看着翩翩的反应，心里隐约升起了一丝不安，她拽了拽玉衡的袖子，低语道：“玉衡，你觉不觉得今日的翩翩有些奇怪？”
玉衡凝眉想了想，“暗麟查出来沐允失踪前曾去过南陈驿馆，或许翩翩与沐允的失踪有关？”
苏秦抿了抿唇，“方才翩翩的反应不像是装失忆，你最好让人去查查看。”
送走了一拨拨的宾客之后，南阳王府彻底安静了下来。
苏秦与玉衡正准备歇下，南阳王府的大门便被人大力拍响，管家开了门见是白日陪在裴如枫身边的丫环，忙问道：“可是裴小姐落下了什么东西？”
丫环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小姐半路上想吃糖炒栗子，便让奴婢去买，半路上跑来个小乞丐偷了奴婢的钱袋子，奴婢便追了出去。当奴婢回去时，车夫昏倒在马车里，小姐也不知去处。等车夫醒了，才知小姐让人给劫走了，老将军命人四处找寻久久没有找到，一时急怒攻心。奴婢也是没了法子才想着来这里求求王爷和王妃。”
管家闻言情知此事十分严重，忙领着丫环去了前厅。
一处破旧的民居里，裴如枫幽幽醒转，只觉得颈间剧痛，眼皮沉得厉害，她只记得自己在马车上等了许久也不见丫环回来，便想着下车去瞧瞧，谁知刚下了马车，便被人敲昏。
稍稍适应了眼前昏暗的光亮，依稀看去，梁脊破败，门户寒陋，应该是在一处废旧的民居里。
“有人吗？”裴如枫全身无力，喉间干涩异常，腕上锁链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唤了几声，唯有风挤进门缝的声音，顿时觉得又饿又怕，绝望无助瞬时将她包围。
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之中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她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沉得厉害。
“把她弄醒！”
裴如枫听到耳边有隐隐的说话声，随即一桶凉水兜头浇下，裴如枫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此时她身上单薄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头发也紧紧贴着脸颊，还有水“滴答答”的流下来。
“我让你弄醒她，谁让你用凉水浇她了！”
“可是公主，这法子最有效。”
……
当模糊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裴如枫却惊惧的向后挪了几下。“怎么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把我绑到这里做什么？”但见眼前的人只是神情漠然的看着她，心里的恐惧瞬时间又扩大了数倍。
“翩翩，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知不知道如果爷爷找到了我，他是不会放过你的！”裴如枫是真的怕极了，她虽然上过战场，见过血腥，可是每每面对翩翩这种恶毒的女人时，她的确是怕的。为了驱散这种惧怕，她只能厉声质问。
翩翩也不着恼，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裴如枫，眼神漠然却透着一丝审视的意味。而她身后白日跟着的宫女却是一脸无奈的皱着眉，似乎十分惧怕翩翩的样子。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良久，翩翩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裴如枫想要扯断箍在自己手腕上的锁链，却发现根本就是徒劳，“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翩翩皱了下眉，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身旁的宫女，看来宫女并没有骗她，她的确是不受这些人待见。
“白珂为什么要夺走玉衡？”问出这句话时，裴如枫分明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狠厉，可是此刻她反倒不怕了，她冷笑了一声，抬眸毫无畏惧的迎上翩翩的视线，讥诮的扯动嘴角，“你还真是可悲的很，分明一直是你在陷害珂姐姐，如果我是南阳王，我也会选珂姐姐！”
听了她这番话，翩翩只觉得脑海里浮现出许多模糊的画面，这些画面催的她头痛欲裂。
今天白天听了裴如枫的一席话，她愈加疑惑，所以回去后便对宫女一番责打，终于知道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可是当她试图再问下去时，宫女却似乎抱定必死的决心也不肯再说下去了，于是她不得不另想法子。趁着宫女不注意，偷偷溜出驿馆，将裴如枫掳劫到这里后，为了不令虞祥生疑，她又回了驿馆。
药，自然是没有再喝。
裴如枫看着她这痛苦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该不会是真的失忆了吧？
翩翩面容狰狞的步步逼近裴如枫，而后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保证不会伤你一分一毫。”
裴如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还没有伤害她？那为什么将她掳到这里来？难道真的只是想要知道以前的事情？垂眸想了一会儿，她觉得此刻爷爷一定在四处找她，而她必须要拖延时间。
“我饿了。”
翩翩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她将人掳到这里来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时辰，她应该是饿了，便对宫女道：“去给裴小姐准备些吃的。”
宫女诚惶诚恐的应声而去。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裴如枫与翩翩两个人，裴如枫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着翩翩，“你真的失忆了？”
翩翩点了点头，“皇兄说我是坠马摔伤的，可是宫女却说不是。好多事情都与皇兄说的不一样，我也并非真心想要伤害你，只要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我保证会放你平安离去。”
裴如枫松了口气，既然她失忆了，那么如果她误导她说一些有的没的，应该不算是算计她吧？
宫女端着一碗糙米粥进来，“公主，这里荒芜了许久，无人居住，所以奴婢只煮了碗糙米粥。”
“糙米粥？”裴如枫修眉一挑，“你在哪里找到的糙米？在这里？你确定没有发霉？”
她的本意是让宫女出去给她找吃的，因着南陈宫女与东岳宫女在服饰上有所不同，所以这个时候宫女出去找吃的，定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要有个大致的方向，她相信爷爷一定会找到她。
翩翩接过宫女手里的碗，放到裴如枫面前，“只要你告诉了我一切，我自然会送你回去，可是你若想耍什么花招，我劝你省省。现在只有这糙米粥，发没发霉我自然不知，你若饿了，就吃，若不饿，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裴如枫瞪着眼睛，心里暗暗叫苦，便道：“只要你让你的宫女出去给我买好吃的，我就告诉你。”
翩翩用力将手里的碗摔了出去，“裴小姐，我说过不要跟我耍心眼，你为什么不听劝？”说着一巴掌狠狠甩了下来，“你和这些宫女一样下贱，看来我不发威你是不打算说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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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金蝉脱壳
裴如枫在这里已经待了两天了，自从那晚翩翩离开后便再没有出现在这里，她此时又冷又饿，头胀的厉害，看着碎碗里仅剩的一口糙米粥，她忽然用力向前挪去，此刻她也不管那糙米粥是否发霉，是否馊掉，她必须要活下去。
她用力向前挪去，如果此时有人，一定会觉得她十分可怜，堂堂裴老将军的孙女竟然会为了一口馊食如此卑微。
近了，终于够到了！她颤抖着捧起那碎片，凑到嘴边便要喝下去时，房门被人用力踹开。
她怔然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可是这一刻她却看得那般清楚。
他，依旧如记忆里的那样丰神俊朗，却也眸眼淡漠，他的柔情自始至终只给了将她丢到这里的那个恶毒女人，她凭什么能得到他的所有柔情，却如此弃若敝履？
手里装着糙米粥的碎片砰然掉落地上，她就那样倒了下去，整个人轻的仿佛一张纸。
虞祥用力扯断她腕上的锁链，而后抱着她快速离开这里。若不是找到了翩翩身边的那个宫女，只怕她会葬身在此。
这一刻，他竟是觉得自己越发不了解翩翩了，裴如枫怎么也算的上她的恩人，她怎么能这样对她？
南阳王府里，苏秦已经等的不耐，几天过去，如果今日再找不到裴如枫，她明日断然不会启程去往未知疆土。
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虞祥，以及他怀里抱着的裴如枫，她忙冲上去，“是不是翩翩？”
虞祥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抱着她大步向前走去，“她身上烫得厉害，快给她诊脉！”
苏秦压下心里的愤怒，不管翩翩是出于何种目的，都不该如此对待如枫！她引着虞祥来到偏房，抬手搭脉，幸好只是太过疲累所引发的高热，开了方子便让丫环去熬药去了，而自始至终虞祥却只是不发一语的看着。
“翩翩在哪里？”苏秦沉着脸问道，见虞祥不打算回答，忙扯住他的衣袖，声若寒冰：“不管翩翩是出于何种目的掳走了如枫，我都不会放过她。念在你找到了如枫，此事我可以不迁怒于你，但是正所谓立场不同，所思所想也不同，未知疆土之行，我不会手下留情。”
虞祥幽幽抬眸，无畏的笑笑，“当初她放了朕，还给了朕药材，这是朕欠她的，你不过一介女流，不要仗着玉衡宠溺你，你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朕要的，你阻止不了！”
“是吗？”苏秦玩味的勾起一抹冷笑，“那么合三国之力呢？”
“你——”虞祥攥紧双手，额上青筋微微凸起，“白珂，朕这一生想做的没有人可以阻止！”
“桓帝，如今天还没黑透，你就开始说胡话了吗？你这一生？试问一下你现在多大年纪？不过在这尘世活了二十多年便说一生，还真的是好笑的很。”
虞祥一瞬不瞬的望定她，最后眸眼一眯，“你以为凭三国之力便可以在这里跟朕叫板，白珂，你未免想的太简单。”
“是我想的简单还是桓帝想的太天真，明日之后自然能见分晓，如枫尚需要休息，不送。”苏秦脸色已是沉到了深处，甩了话便径自离开。
虞祥站在原地没动，而远处的玉衡却是眸眼含笑，他的女人还真是谁都不惧，看虞祥那仿佛吃了狗屎一般的表情，还真是好笑的很。
虞祥横他一眼，寒声道：“堂堂南阳王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传扬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说完，也不等玉衡开口，便跃上屋檐扬场而去。
玉衡淡漠的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大步回了书房。
快至晌午，裴老将军由管家搀扶着来到了南阳王府，见到了苏秦便要下跪谢恩，却被苏秦给拦住了。
看到了仍在昏睡的裴如枫，裴老将军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病也似乎好了大半，苏秦屏退所有人，亲自给裴老将军倒了杯温水，“如今裴老将军不宜再饮茶水，是以裴老将军莫要觉得白珂慢待了裴老将军。”
“老朽不是那不明事理的老顽固，王妃精通医理，这是体恤老朽，老朽怎会那样忖度王妃的一片好意？”裴老将军接过杯子，笑容亲切的道。
苏秦弯了弯唇角，“如枫唤裴老将军爷爷，那白珂也随着如枫唤裴老将军一声裴爷爷可好？”
裴老将军朗声笑道：“王妃唤老朽一声爷爷，老朽高兴的紧，若是此次没有王妃，老朽只怕是无颜去见如枫的爹娘啊。”
苏秦盈盈浅笑，清眸中波光潋滟，“裴爷爷，明日便是启程去往未知疆土的日子。”见裴老将军点头，她接着道：“此前上官都统已经探明圣上会找到未知疆土全是仰仗钦天监王明宇王大人的观星之术，后来圣上便派王大人去往未知疆土查探，尽管未能进入未知疆土，可是还是绘出了个大概。只是，据白珂所知这王大人根本就没有去往什么未知疆土，而是躲到了姘头家中待了半月之久。那姘头是见财眼开的，已经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裴老将军握杯的手一紧，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想了一会儿，他道：“若王大人没有去未知疆土，那么他又是如何绘出的地图？”
苏秦笑笑，“这未知疆土原本就是南陈皇室宝藏之所在，裴爷爷久经沙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自不必白珂多说了吧？”
裴老将军凝眉深思，而后大惊失色：“莫不是这都是南陈桓帝的诡计？若果真如此，那桓帝将其他三国精锐集结在未知疆土，到时再一举歼灭，而后发兵……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啊!”
“裴爷爷，你不愧是东岳的良将，虽然如今您卸甲归田，可是您在军中的威望仍在，东岳需要您，如今如枫在王府里很安全，白珂替东岳的百姓恳请裴爷爷去一趟军中。”苏秦说着便要起身跪下去，话说得十分诚恳。
裴老将军匆忙起身虚扶一把，“王妃不必如此，王妃一心为东岳，为百姓，老朽答应王妃，今日便会动身去往军中。只是如今圣上心意已决，此次去往未知疆土可说是危险重重，王爷与王妃新婚燕尔，不如现在便劝圣上收回成命。”
苏秦目光略略下沉，“不管未知疆土是不是什么圈套，可那是南陈皇室宝藏之所在总没得假，圣上断然不会收回成命。如今白珂只担心若桓帝将三国精锐困于未知疆土，而后发兵，届时百姓便要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倘若再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此契机，那么东岳的天便要彻底乱了。”
裴老将军微微眯了下眼睛，而后愤然起身，唇齿微启，“王妃不必担忧，老朽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会让东岳的天变了。”
苏秦又倒了两杯白水，“裴爷爷忠心为国，那么今日白珂便以水代酒，为裴爷爷践行！”
裴老将军一口饮尽杯中白水，“老朽在东岳迎接王爷与王妃平安归来！希望这天下不要乱。”
苏秦含笑，送走了裴老将军之后，玉衡这才走了进来，苏秦回眸见是他，含笑来到他面前，“可都安排好了？”
“方才已经将虎符给了裴老将军。”玉衡拥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十分贪恋她的体香，“珂儿，明日一路上自然凶险异常，不如让茯苓易容成你。”
苏秦靠在他结实的胸膛，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若我也让人易容，那岂不是要让虞祥生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倒是你，需得提前启程，早做打算。”
玉衡低叹一声：“珂儿，若不是虞祥野心太大，我们也不至于现在便分开，如今翩翩失踪，暗麟也寻不到她的踪迹，这始终是个隐患，我担心……”
苏秦抬眸点住他的薄唇，目光温柔的望着他，“所以此次未知疆土一行，除了要将虞祥一统四国的美梦打碎，也要将翩翩那朵烂桃花彻底捏碎，我的男人，谁也不可以觊觎。”
玉衡听着这霸道却缠绵的情话，心里涌出一丝暖流，俯身攫住那诱人的红唇。
傍晚时分，南阳王府外停着一辆马车，只见“南阳王”携王妃一同走出王府大门，“南阳王”始终含情脉脉的注视着王妃，上车前还是抱着王妃上的马车。
虞祥听着暗卫的禀报，勾唇笑笑，“他们去了哪儿？”
暗卫道：“听说是骆大公子在骆府设宴，所以南阳王夫妇是赴宴去了，属下不敢靠的太近，另外，南阳王的贴身护卫今日没有跟着。”
飞白？虞祥狭眸一眯，神情冰冷的看着暗卫，“蠢货，骆大公子这时候设宴，南阳王还没有带人前去，你们真的以为他们那么精明的一对夫妇是真的去赴宴了？”
暗卫心里打了个突，自从翩翩公主失踪之后这皇上的脾气便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难道南阳王夫妇不是赴宴还能去骆府做什么？”
虞祥将手中的杯盏摔到地上，“这是你们应该打探的事情。”
暗卫徒然一惊，纷纷跪下，“皇上息怒，属下这就去打探。”
虞祥摆了下手，“朕亲自去一趟骆府，倒要瞧瞧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罢，脚尖一点，便消失不见。
而此时的城门外，玉衡已经撕掉了脸上的面皮，由暗麟护卫着翻身上马扬长去了郊外一处据点。
“当初夜枭的人可都派了出去？”玉衡下马，问道。
“回主子，夜枭的人都按主子的吩咐埋伏在半路，属下已经吩咐了，除了南陈的人其余人要不遗余力，相信经历了此次半路劫杀，那些不相信王妃的话的人都会相信未知疆土一行是桓帝的诡计。”茯苓一袭飒爽红衣，端的是美艳无比，她说完美目在玉衡身后快速梭巡了一遍，没有见到那个人，不禁有些失望。
玉衡抿唇笑笑，似乎可以预见飞白那小子日后被茯苓欺负的景象。
茯苓正等着玉衡下命令，却瞧见自家主子如此表情，登时惊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个王爷，您是要稍事休整，还是即刻启程？”
玉衡仰头看了一眼慢慢升起来的月亮，“稍等一会儿，待暗麟的人传了消息咱们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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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启程去未知疆土
虞祥悄然跃入骆府，远远的便听到嬉笑声以及丝竹之声，他疑惑的皱了下眉，莫不是这几人真的在此吃喝玩乐？慢慢摸到近前，席间的两个男人已然绷紧了身子，虞祥果然来了。
骆鸣担心眼前扮作玉衡的飞白露了破绽，率先道：“阿衡，你可莫要贪杯，你瞧瞧白珂都似乎醉了。”
苏秦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骆鸣，心中猜测定然是虞祥来了，于是便靠在飞白的肩头，眼神迷离的扒拉着飞白的脸，“玉衡，我们回去吧，明日还要启程去未知疆土。”
飞白头上溢出汗水，心道：王妃，你能不能不靠得这般近？这里不但有桓帝还有暗麟的人啊！您这不是在害我吗？
苏秦见他没反应，便又道：“我不管，现在就回去。”
自始至终不了解情况的晏凝旋看苏秦似乎是真的醉了，忙让丫环端了醒酒汤，对骆鸣道：“骆鸣，不如今晚就让珂儿他们留宿这里，明日反正是要一起去宫门外的。”
骆鸣想了想，便唤来丫环去收拾房间，直到看着飞白抱着苏秦去了偏房，房间里的烛火熄了，虞祥这才离开。
只是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想要返身再潜回骆府时，却听暗卫来禀，在一处民居里似乎看到了公主。这个消息自然是假的，虞祥赶去那里之后根本没有找到翩翩，而他心情实在差极，便回了南陈驿馆。
夜色下，苏秦看着一脸紧张的飞白，忽然觉得很好笑，“飞白，我是洪水猛兽吗？”
飞白一惊，“王妃哪里是洪水猛兽。”
苏秦轻轻一笑：“这一路上你扮作玉衡，自然要习惯了我的靠近，这是既定好的计划，玉衡不会怪你，你不需要这样紧张，倒是让虞祥生了疑。”
飞白暗自吐出一口浊气，“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苏秦无奈抽了抽嘴角，玉衡该是有多么的令他的这些属下害怕啊！记得上回在刘府密道里骆鸣似乎也是如此，她想也许等处理好了未知疆土的事情后，有必要让玉衡改变一下对待属下的态度，这样想着便不知不觉的睡得沉了。
天色晴好，今日的皇宫外，分外热闹，四国精锐齐聚于此，端的是场面隆重。
炎帝与皇后亲自来到宫门口，炎帝下了步辇便向着飞白走来，骏马之上，飞白神色自如，眉宇之间透着一丝淡定的飘逸。苏秦不得不承认，只要她不靠近飞白，他扮玉衡还是极像的。
见炎帝走来，飞白忙翻身下马，未及炎帝走近，他便扯了扯嘴角，道：“圣上，此行不知要多久，圣上不需多言，一切便都按计划行事。”
炎帝眉心深蹙，想着玉衡最后一次入宫时与他说过的计划，玉衡当真是个治国用兵的奇才，可是因为玉璃，只怕玉衡会怨恨他一生！他叹息一声，拍了拍飞白的肩，似乎想要透过飞白看到活生生真实的玉衡。“保重，朕在京都等你们平安回来。”
他知道玉衡已经提前去往未知疆土，也知道虽然其他三国答应会与东岳结盟，可是这世上哪有不见财眼开的人呢？桓帝以南陈皇室宝藏做饵，自然想捞上一条大鱼。
“圣上放心，此行定然不会出任何差错。”飞白身边的苏秦淡淡一笑。
炎帝的目光移向苏秦，阳光下，做男子打扮的她异常出彩，而那眸底凝聚起来的坚定更是让人一旦将目光落到她身上便不舍离开。他想，让他们这些人卷进这场纷争之中，是不是对琼华的残忍？或许是吧，毕竟他们都是无辜的，完全没有必要为他们慕容一家如此劳心劳力。可是虞祥一统四国的野心若不趁早打压下去，迟早东岳还是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他并非昏君，怎不知钦天监王明宇是桓帝的人？又怎不知桓帝搞出来这么一个未知疆土到底想要做什么？桓帝在其他三国安插势力，一步步收买重臣，难道他就不会吗？
这段时间他一直冷眼旁观，装作不知，无非就是想要让最适合对抗桓帝的玉衡为了百姓而心甘情愿的站出来。他必须借此机会斩断一切对东岳不利的因子，只要处理好了这些，东岳便是一片安定太平，也许这安定不过十载二十载，可是他坚信，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如果南陈想要卷土重来，那么东岳势必不会再惧怕！
“圣上，那臣等便启程了！”飞白单膝跪下，行了跪拜之礼后，翻身上马。
远处的虞祥目不斜视的望过来，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见苏秦望向这里，他脸上浮出一抹笑容，挑了挑眉，对南陈众人朗声道：“出发！”
苏秦耸肩，淡漠一笑。
因着是从宫门出城，早有官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除了维持秩序，也有疏导道路的意思。那些无法靠近的百姓看着这么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四国精锐都集结于此，不禁指指点点议论不停。苏秦不由一个苦笑，百姓又怎知看着这些人精神抖擞的出发，归来时又会少了多少人？
一行队伍已经出了京都，向东岳的另一座大城--平邑城行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队伍不得不在平邑城内寻客栈投宿。一时之间，平邑城内格外热闹。
四国精锐男子共二十人，女子虽只有十人，可是加上贴身带着的丫环、侍卫、御医怎么也有不下百十人。一间客栈自然是住不下的，所以四国带队之人都在进平邑城之前派人提前进城寻找客栈。
大王子因着阿缇娜之死对南陈本就防备，所以苏秦如今只担心南陈会背地里去说服西楚亲王。虽然炎帝已经派了使臣去往西楚，可是联姻的圣旨一日没有在两国通令，便一日不能掉以轻心。于是她提议四国精锐可入住同一间客栈，至于丫环睡外间，侍卫在客栈的院子里支帐篷。
原本以为虞祥不会同意，可是让苏秦倍感意外的是他竟也同意了。
很快派去寻找客栈的人便陆续返回，比对了一下，最终四国一致选择了城东的仙客来。
现在，苏秦所在的这间房间旁边就是虞祥的房间，而西楚亲王与大王子的房间却在对面。
“小姐，您喝杯茶润润喉。”
妙珠将刚泡好的菊花茶递给苏秦，淡淡的菊花香弥漫于整个房间，倒是令人心情轻松不少。
苏秦接过来，啜了一口，却是依旧保持着倚靠窗边的动作，望着无边的墨空。
玉衡胯下可是千里驹，此刻会行到了哪里呢？有没有吃饱？夜里凉，他有没有多添件衣裳？
“小姐，晚膳您是准备与王爷在房里用还是去下边？”妙珠问道。
“就在房里吧。”苏秦的本意是不想让扮作玉衡的飞白过多的暴露在虞祥的视线里，毕竟虞祥实在是太过了解玉衡。一次两次看不出什么破绽，不代表三次四次他不会瞧出些什么来，一旦让他生疑，那么玉衡提前去往未知疆土的事便有可能被他发觉。
一边正坐在桌边饮茶的飞白闻言却是脊背一僵，苏秦淡淡觑了他一眼，未语，可是那周身散发出来的威压还是令飞白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
“属……”飞白正想着怎么回话，突然耳廓微动，眸底立即浮上一丝戒备的神情，比了个手势，示意外边有人，而后起身来到苏秦身后，道：“数星星呢？为夫陪你一起数。”
妙珠看着“王爷”与小姐秀恩爱，强憋着笑意，开门准备离开。可是当她开门时，却看到了虞祥神情揶揄的站在门外。
“奴婢见过桓帝，不知桓帝在此，可是有什么要事？”
虞祥望了一眼里边彼此相拥望着天穹的两个人，心里的疑惑散了几分，笑道：“只是想问问师弟是否有意与我一同用晚膳。”
苏秦回眸看向神色自如的虞祥，“没想到桓帝竟也是如此念旧之人，只是玉衡成亲之日便说过，若是我不喜的，他自然不喜，若我喜欢的，他也会毫无理由的喜欢。如今，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桓帝，我不喜欢与桓帝同桌而食，自然玉衡也是不喜的。”
虞祥的目光一直紧紧胶着在飞白身上，试图瞧出些什么异常来，可是飞白始终背对着他，让他无计可施，而苏秦似乎也不愿意再理会他，他一时只觉得甚是尴尬，咳了两声便离开了。
直到确定虞祥回了自己房间，飞白忙撤开两步，意识到房里还有个妙珠，只能垂眸回到桌前。
晚膳之后，妙珠一早便被苏秦撵到了君忍房中，见苏秦准备歇了，飞白便退到外间的榻上。
苏秦翻来翻去，直到半夜才睡去。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做了个梦。梦里玉衡拥着自己，他的怀抱始终那么温暖，她有些贪恋他的怀抱，不自觉的便手脚并用的牢牢将他抱住，恨不能将自己整个人都嵌入他的身体里。
玉衡看着她这很没形象的样子，低笑两声，而后将她又抱紧了几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蹭着她柔滑的头发，心里阵阵发软。
虽然说好了的，可是他终究放心不下她，于是便让茯苓一行继续前行，自己则悄然返回。看她睡的不安稳，原本只是想看她一眼便离开的，竟然不自觉的脱了鞋子躺到了她的身边。
苏秦醒来的时候，看着身边空空的，没有一点儿余温，不禁自嘲笑笑，玉衡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梦，终究只是梦。虽然真实，那也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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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劫杀
一行队伍行的很快，出了东岳之后，按着地图所绘，再有两日路程便能到达未知疆土。只是一路越是向前，无论是投宿客栈，还是露宿，苏秦每晚都会做一模一样的梦，梦里玉衡拥着她，发出低低的笑声……这让她有些懊恼，她是得有多么依恋玉衡所以才会做同样的梦啊！
是以今日启程前，她特别交代要了一辆马车，飞白倒也尽心，虽然只是一个小镇，可还是命人去购置了不少物品。看着柔软堪比床榻的卧榻，桌上一应俱全都是她喜欢吃的吃食，苏秦差点儿以为飞白便是玉衡。
虞祥看着布置舒适的马车，心里的疑惑彻底散去，这几日他瞧的很仔细，玉衡每晚都会抱着白珂入睡，这做不得假，毕竟玉衡那个爱吃醋的，哪里能容许别人抱着他心爱的女人入眠？
苏秦上了马车后只说了一句“天黑了再叫醒我。”便闭上了眼睛。
妙珠还以为她身子不舒服，便撩起了车帘准备叫王爷过来。
苏秦心想着飞白那胆小鬼怎么可能会答应上马车，刚要制止，妙珠已然喊出了声。
南阳王妃身子不舒服，这事顿时传遍了四国。苏秦哀叹连连，这个妙珠这不是给她找事吗？正懊恼着，便见车帘子被一只如玉的手给挑了起来，随后入目的是一张熟悉而俊逸的脸孔，苏秦恹恹的看了一眼便又阖上了眼眸。
又不是玉衡！她皱着眉翻了个身。
妙珠看着苏秦的反应，还以为这两人是闹了什么矛盾，于是很自觉的让车夫停下了马车，下车去了晏凝旋的马车。
苏秦始终没有听到人下马车的声音，也知道飞白也有飞白的苦，毕竟玉衡是他主子。但是她恼恨的是自己，怎么就会如此迷恋玉衡，这让她觉得这是她的一个致命弱点。终于，她翻身坐了起来，看着对面神色自如的人儿，哀叹了一声：“待一会儿就下去吧，省得你难受。”
对面的人儿低低一笑，而后坐到她身边，抬手倒了杯茶，“珂儿，你到底在生谁的气？”
这个声音，这个笑容以及这语气，如果苏秦再不知道对面的人就是玉衡，那她就不配说自己是玉衡的妻子了。她望定玉衡，手里的茶杯一点点滑落，最后砰然落地，溅湿了她的裙角。
她难以相信的扑入玉衡的怀里，任由眼泪打湿他的衣襟，“怎么会？到底是什么时候换过来的？”
玉衡抚摸着她脑后的青丝，声音柔缓，道：“昨晚便换过来了，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安排好了一切便赶了过来。只是你都不曾好好瞧瞧我这张脸，如果瞧了，早便发现了。”
苏秦抬起头看着他，一脸紧张担忧：“这么说这几天你都是往返两地？累不累啊？”
玉衡动作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没事，我是男人，而且别忘了我胯下的可是千里良驹，可以日行千里。”
苏秦嗔怪的瞪他一眼，“白日里费尽心神的沿路安排，夜里再返回来，就是铁打的人也会累垮的。”
玉衡捧着她的小手，哄道：“我真的没事，只要抱着你睡，什么疲惫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的？”苏秦似信非信的看着他。
“是真的。”他望着她眉目含情，他也曾试图阻止自己返回去，可是只要想着她软软的身子，那入睡之后不怎么雅的动作，他便无法拒绝，纵然疲累，也值得。
不知何时他又将她抱在怀里，两个人便在不大的卧榻之上相拥而眠。然，两个人都没有丝毫睡意，以至于他深情凝望着她，她眉眼弯弯的伸手摩挲着他深邃俊逸的眉眼，“玉衡，我爱你。”
玉衡轻声一笑，将她更紧的拥入怀中，“大点儿声，我没听清。”
她两颊烧的厉害，嘟着嘴埋首在他胸前，嘀咕道：“没听清拉倒。”
他笑，而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耳垂，见她敏感的瑟缩了一下身子，声音越发轻柔而邪魅的道：“再说一遍，就饶了你，否则……”他的手由耳垂慢慢向下移动，沿着她诱人的颈项，最后停在了她的领口，“最近，我可是饿了好久。”
他的手仿佛带着火种，每停留在一处，便可以轻易点起她体内的欲-火。她的目光渐渐有些迷离，身子也开始发软，当玉衡的手顺着领口慢慢滑入，触碰到她的肌肤时，她终于不想再独自忍受这难耐的空泛。她伸出双臂，勾住玉衡的脖颈，然后毫不犹豫的吻住他的唇。
玉衡惊诧的看着她大胆的举动，可是那惊讶很快便消失在她的柔媚之中。
他们在这马车之上，将彼此间那些思念与牵挂都化成了淋漓的汗水，化成了缠绵。
入夜时分，因着已经出了东岳，所以队伍只能露宿野外。将马车停靠在一起之后，男人们便负责打猎，侍卫们负责搭帐篷，拾柴，生火，苏秦因为白日太过疲累，到现在还躺在卧榻之上发懒。
君忍猎了一头野猪，东岳这边已经支起了大锅，一部分煮着炖汤，一部分烤着吃，还有一部分抹了盐以备不时之需。
苏秦闻着这勾人食欲的香味，正想唤妙珠，便见车帘被挑起，玉衡端着一碗肉粥并一盘切好的烤肉进来。
“乖，起来吃些东西。”玉衡将东西放到小几上，道。
苏秦嗔他一眼，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喂我，要不我不吃。”
“好，珂儿方才将我喂饱了，现在换我喂珂儿。”玉衡一脸笑意的坐到她身边，用汤匙舀了一勺，吹凉了递过去。
苏秦怔怔望着他，而后懊恼的道：“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就在这里，明明男人是卖力的一方，可为什么最后疲累不堪的是女人啊？”
玉衡嘴角抽了抽，手里的汤匙险些没有拿住，他轻咳一声：“这个可能是与位置有关吧。”
苏秦机械的吞咽了一口肉粥，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眨了眨眼，“那下一次你下我上？”
饶是玉衡定力再强大，也经不住苏秦这连番的语出惊人，他抿了抿唇，脑海里浮现出苏秦在上他在下的画面，想着她卖力的小样子，忽然觉得这马车里的温度又有些燥的慌，可是他又真心怜惜苏秦，便将碗放到小几上，对苏秦道：“珂儿，我下去转转。”
苏秦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副不行的样子，看在玉衡眼里，那可真是不加掩饰的勾引。他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逃也似的离开。
苏秦挑了车帘看着他来回踱步，笑声愉悦的坐了起来，边喝粥吃肉，边小声嘀咕道：“让你随意在我身上点火，这次看你的火怎么熄。”
大王子派人送来一只烤的金灿灿的野鸡，苏秦下了马车看了看自己这边有没有什么可口的美食，但见一个侍卫用铁丝串着两条鱼，便让侍卫一会儿烤好了送去北卫那边。
苏秦又转了一圈，没有看到玉衡，便又准备回马车里养神，怎料，她仅仅只是刚走到马车旁，柳眉便皱在了一起，神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玉衡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对她道：“珂儿，好好待在马车里。”
苏秦眼中划过一道历芒，沉声道：“不是夜枭？”
玉衡点了点头，这里并不是一早安排设伏的地方，他环视了一番周遭，当目光落在虞祥那噙着淡笑的脸上时，心中却越发疑惑。“不是虞祥，一会儿你小心些，我会派君忍守着你。”
苏秦点了点头，“那妙珠怎么办？”
玉衡想了想，“妙珠若在这里，君忍势必会分心，我自有安排，你待在马车里就是了。”
很快，所有男人以及侍卫，甚至一些会武功的女子都警惕的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仿佛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各位既然来了，何不早点儿出来咱们见见？躲躲藏藏的，可不是正派作风。正好这里有肉有汤，还有美味的野味和烤鱼，你们若不嫌弃，大家坐下来谈。”玉衡淡淡的开口，声音却带着内力仿佛可以穿透夜空。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至极，不会武功的女人们都藏到了马车里，所有人都防备的密切注意着每一个角落。
约盏茶时间，静谧突然被一声如同鬼魅般苍冷的笑声打破，笑声之后是一声声的狼的嗥叫声。
“南阳王，交出你们手上的未知疆土地图，留下女人，我们可以饶你们一命。否则，今日这一顿就是你们最后的晚餐。”
说话之间，无数黑衣人从周围的树丛中跃出来，各个手执长剑，有几人还架着弓弩，而目标正对着马车之上藏着的女人。
“天罡门？”玉衡与虞祥几乎同时开口。
这一刻，他们难得的默契，虞祥狂肆的笑笑，“小小的天罡门，武林之中的第一邪教，你们真的敢同时挑衅四国皇威？”
“桓帝不免有些夸大海口，我天罡门若今日能将你们四国精锐斩杀于此，再寻到未知疆土的宝藏，到时候，天罡门一统四国又有何不可？邪教又如何？那些无知的百姓还不是照样得臣服吗？”其中一个为首的黑衣人脸上戴着鬼魅面具，他的身边是一头银色的狼，俨然便是狼王。
此刻狼王正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众人，满眼的傲然与杀意，仿佛只要为首之人一个示意，它便可以带着众狼将所有人撕碎。
玉衡与虞祥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天罡门可以准确的知道这些，必然是有人提前告知。
会是谁？
“南阳王，怎么样？我给以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否则，可莫要怪我们不怜香惜玉。想想，这些女人生下来就是要取悦男人，承欢身下的玩物，若是将她们留下来，不但可以换你们活命的机会，还能保住她们的命，这可比喂狼要好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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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苏秦被劫走
苏秦坐在马车里正在想法子，“君忍，这个距离，这个角度，你若掷出银针，有多少命中的几率？”
君忍目测了一下，“虽然有内力距离不是问题，可是角度有些偏，只怕射不了那么准。”
“那若是你摸到他们后边，以最快的速度放倒狼王以及为首的人，成算有多少？”
未及君忍回话，车帘便被掀开，只见妙珠小心翼翼的钻入马车，君忍见是妙珠，问道：“你怎么来了？”
妙珠长吁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正凝眉密切观察着外边情况的苏秦，对君忍道：“王爷方才嘱咐我若是发现有不对的，立即来这里让小姐将毒针都交给你。”
君忍眼睛一亮，“小姐，既然王爷也有这个意思，不如你把毒针交给我，我自背后摸过去，只要毒倒了为首之人和狼王，那些人都不足为惧。”
苏秦又反复想了想，方才她也正有此意，只是玉衡嘱咐过她不可轻举妄动，但是既然妙珠现在过来了，必然也是得了玉衡的吩咐，便将带来的毒针都交给了君忍。
君忍悄然摸下了马车，妙珠看着君忍慢慢摸向天罡门那些废物的身后，唇角勾了勾，而后一瞬不瞬的看向苏秦。
“白珂，现在这里就剩下你我二人了。”妙珠眸眼眯了眯，唇角溢出一丝讥诮的讽笑。
苏秦脊背一紧，这个声音……翩翩？！
扮作妙珠的翩翩嘴角一勾，冷酷无情的道：“你那个忠心耿耿的小丫环只是被我敲昏了，但是呢，一会儿他们能不能找到她就要看她的命数了？”
“你简直就是个心理扭曲的疯子！”苏秦寒声说完，便准备下马车。可是翩翩毕竟有内力，她动作迅捷的在苏秦背上一点，苏秦便只能保持下车的动作僵在原地。
“君忍已经摸到了天罡门那些废物的身后，你如果想在这时候让衡师兄分心，只怕君忍还没放倒那些人，衡师兄便会被狼王咬中脖颈。”
见苏秦迟疑，她笑容绝美的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衡师兄，既然你也深爱着他，那么就保持安静。”说完，她挑了车帘，将苏秦按坐在脚边。
玉衡正与为首之人对峙着，他目若寒冰，淡淡启唇：“本王不答应。”
很快的，虞祥也道：“朕也不应。”
随之，大王子与西楚亲王皆凝眉，附和道：“我们也不答应。”
玉衡戏谑的勾唇，向前走了两步，“你也听到了，既如此，还等什么？”
随着他话落，为首之人再度发出一阵苍凉的笑，就在他挥手准备给狼王下令，玉衡戒备的抽剑时，一枚银针直接刺入为首之人的肩胛之中。
为首之人只来得及看到那一点冰冷的银光在夜色下悄然逼近，而后双目赫然睁大，便轰然倒地。
就在为首之人倒地的瞬间，那些弓箭手以及狼王也陆续倒地，一个接着一个，悄无声息，恍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成片倒地。
其余的天罡门徒看着眼前的突变，皆慌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君忍突然自身后现身，同时一招大开大合间，毒针犹如天女散花一般刺入天罡门徒的身体里。
玉衡以为君忍此举乃苏秦授意，想着一举歼灭诸人，便冷声道：“一个不留！”
玉衡一声令下，那些早已经摩拳擦掌的侍卫们便与天罡门徒厮杀在一起，鲜血喷洒间，断肢飞舞，黑衣人一个个倒地。天罡门徒步步后退，没了狼王的狼群犹如失了首领指挥的散兵，即便想要反抗，也只是徒劳，很快地上又多了不少狼的死尸。
苏秦悬着的心稍稍放缓，翩翩却已经挪到了车外，马车快速向前奔驰，在这血腥的夜晚里竟是没有人发现有一辆马车悄然离去。
马车行了一会儿，翩翩便将匕首扎入马股之后，而她则带着苏秦掠向山巅。此处地势颇高，可以将下边的一切一览无余收于眼底。
战争很快止住，玉衡大步向马车行去，却突然神色一僵，君忍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正等着玉衡的奖赏，可是当他发现马车不见了时，那喜色徒然散去，只剩惊惧。
“怎么回事？”玉衡回眸冷冷的望定君忍。
君忍也是一脸不解，便将事情说了一遍，玉衡的脸色越来越沉，就在此时晏凝旋小跑着过来道：“王爷，方才我看到妙珠驾车向前驶去了。”
玉衡眉头越皱越紧，妙珠的性子就算被谁逼迫也一定不会害珂儿，眼底忽然闪过一道精光，他冷声道：“命人快速在这周围寻找。”
很快方经历过劫杀的众人便开始在四下寻找，约半个时辰后有一队侍卫向天上打了一个信号弹。玉衡心急如焚的返回，只见妙珠紧紧闭着双眼，小脸苍白毫无血色，却没有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禁有些失望。
“回王爷，属下是在草丛里发现的。”
玉衡点了点头，立即便有御医上前把脉，一脸担忧的道：“妙珠姑娘被人大力袭在后脑，只怕十天半月不会苏醒过来，至于以后会不会苏醒……”
“你说什么？”君忍目眦欲裂的揪住御医的领襟，难以相信的吼道。
“妙珠姑娘脑子里有一块血瘀，只有服药散瘀，才有可能醒过来。”御医瑟瑟抖着身子，但还是得实话实说。
君忍无力的放手，御医瘫坐在地上，擦了下额上的汗水。
玉衡脸色深沉，心里的担忧与懊恼以及愧疚令他难以保持冷静，他沉声道：“找，继续去找！”
山巅上，风极大，宛若刀割一般刮着脸。
翩翩看着苏秦眼底莫测的光芒，突然捏住她的下巴，低语道：“你说衡师兄为什么会选择你呢？你这张脸也只是比我好看了一点点而已，你说，如果我现在这样在你的脸上用匕首划下一道，你会不会比现在还美呢？”
苏秦神情淡漠的冷嗤一声：“翩翩你当真以为玉衡看中的是我这张面皮吗？”
“那不然呢？”翩翩眸子危险的一眯，手上徒然用力，苏秦吃疼的皱了下眉，仿佛下巴要被捏碎了一样。
“很疼？”翩翩冷笑一声，“可是又怎及我的心疼？你知道吗，看着你与衡师兄拜堂，我的心有多痛？想着你们夜夜纠缠，我的心有多痛？你知不知道沐允为什么而死？我又是如何请来的天罡门？
你不知道吧？那晚你与衡师兄洞房花烛，而我却被沐允夺走了清白，我咬死了沐允，就像饿狼捕捉猎物，只是一下，沐允就那样倒在了我的面前。
还有虞祥，他为了得到我，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你也不知道，他喂我喝能够失忆的药，只要喝了，我就会忘记以前的一切，包括衡师兄。可是衡师兄已经扎根在我的心里，我的骨血之中，怎么可能被这些药物轻易夺走！
我绑走了裴如枫，从她口中我知道了很多，那几日我就在浑浑噩噩之中痛苦的沉沦着，直到现在，我依然不知道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的记忆究竟有没有恢复。
你说他们这些臭男人凭什么如此对我？
你知道天罡门那个混蛋是如何答应我来此堵截你们的吗？你肯定也不知道，我用我的身子交换的。那三个夜晚变-态一般的折磨，每一次承欢他身下就让我觉得恶心，你可知道这三个夜晚是我此生最大的屈辱。可是那又怎样呢？只要你死了，只要我成了你，这些屈辱都不算什么的。”
原本她想等着白珂因噬心蛊而死，衡师兄就一定会接受她。可是，她等不及了，她觉得，每每多等一会儿，便是折磨。
苏秦看着翩翩的疯狂，那眼底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恶寒，翩翩疯了，即便不用诊脉，她也确定她疯了。她阖目不想再看到她的癫狂，可是翩翩明显觉得苏秦如此是对她无声的挑衅。
“你睁眼看看，看着他们是如何寻找你的。”见苏秦只是安静的闭着眼睛，翩翩双目腥红的甩手给了她一个巴掌。
苏秦被点了穴，身子一偏，手磕在地上，擦破了皮，她淡淡皱眉，望着翩翩，“翩翩，你很可悲你知道吗？”
翩翩眸子一眯，俯身蹲下，用力扯着苏秦的头发，“你说什么？”
“我说你很可悲，分明虞祥是为了你好，可是在你眼中他的深情以及为你所作的一切都是别有预谋。你自以为是的活了这么多年，恐怕你的生命里没有留下任何人的好。”尽管苏秦此刻很狼狈，可是她的目光却透着一丝坚定。
翩翩徒然松开手，身子向后踉跄了两下，她抱着头，只觉得眼前同时幻化成了无数个苏秦，她嘶吼一声，这一瞬，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她被剥离了自我，抽空了灵魂，最后颓然倒地。
苏秦僵在原地，无法探明她的情况，可是从她方才的话里分析，之前虞祥给翩翩服用了失忆的药物，之后许是裴如枫跟她说了什么刺激到了她，于是她又寻了大夫服用了大剂量可以恢复记忆的药物。
短时间里，同时服用两种效用的药物，势必会产生不良影响。
她望着渐渐发白的天空，疲累的想着也许过一会儿玉衡便能找到她了。
初秋的山巅很冷，也不知睡了多久，梦里苏秦只觉得飘飘忽忽的，好像飞在半空。手腕上因为她的乱动而传来一阵刺痛。苏秦赫然睁眼，这才发现自己足底悬空，被捆住了双手，挂在一棵歪脖树上。
风一吹来，她整个人轻的都可以随风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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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真假白珂
环视四周，苏秦发现她被捆住了双手吊在一株长在岩石缝隙里的歪脖松树上。松树的枝干不算太粗，负上她的重量后，已经被压得有些弯了。
一股凉意自脊背升起，苏秦向下一看，不禁有些目眩。昨日被翩翩掳走之后，一路奔驰，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猜测这座山的高度。此刻雾气尚未散去，竟是一眼望不到底。
山巅的风极冷极强，苏秦随风悠悠荡荡的荡着，似乎随时有掉落下去的可能。
苏秦凝眉，极力保持冷静。翩翩把她吊在这儿是想要蹂-躏她的身心，然后再将她丢下去摔个粉身碎骨吗？
或许正常情况下的翩翩会这样，可是现在的翩翩几近疯狂，她绝不相信翩翩只是想要摔死自己这么简单。
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以及愤怒自心底快速升起，就在此时，一阵愉悦的笑声混着风飘入耳中。苏秦向上望去，只见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正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望着她。
她张了张嘴，试图开口说话，可是翩翩点了她的哑穴，她只能以唇形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翩翩坐在悬崖边上，晃着双腿，似乎心情极好的样子。她拾起一粒碎石，看似随意的丢下去，可是苏秦却知这粒碎石所夹裹着的内力有多么浑厚，一旦被击中，便是头破血流。
眼见碎石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被逼无奈的用力踢蹬了一下双腿，身子飘荡的同时堪堪避开碎石。手腕却因为这剧烈的动作而越勒越紧，树干也因为受力不均，弯曲的程度越来越大，苏秦好像已经可以听到树干一点点断裂的“喀嚓”声。
苏秦极力保持身体的静止，而后缓缓仰头，在翩翩猫捉老鼠的目光下，无畏的笑了笑。
翩翩修眉轻挑，仿佛早已料到苏秦会有现在的反应。“白珂，我昨晚想了一夜才想出这样一个好玩的游戏，你想不想知道如果衡师兄把我当成了你，他会不会要我？想着你爱的男人夜夜在我身上疯狂的索取，你是不是觉得非常难受？”
苏秦噙着冷笑看着神情十分认真的与她商议着此事的翩翩，而后将目光移向别处。
她用这样一种眼神来表达自己对翩翩的无视。
翩翩冷瞥了苏秦一眼，侬丽的眸子忽然因为气怒而瞪圆：“白珂，如果当初不是我放手，你以为衡师兄如何会选择了你？你让我承受失去衡师兄的痛苦，那么今日我便一点一点慢慢还给你，如何？”
轻柔软侬的声音，仿佛老友间的嘘寒问暖，可是苏秦却自这声声轻笑中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冰冷。
翩翩站了起来，尘土碎石又滚落了下来，苏秦害怕那树干会因为自己的晃动而断裂，只得闭着眼睛承受着这一切。当她再次睁眼时，只见翩翩的手里攥着一段绳子，神情淡漠的把玩着。
苏秦这才发现，捆在她手腕上的绳子并没有绑在树干上，而是在树干上绕了一圈，另一头就握在翩翩手里。如果翩翩现在放手，她绝对会坠入山下，摔得粉身碎骨。
翩翩看着她平静的眸底渐渐浮上一丝淡淡的慌乱，脸色越来越苍白，唇角忽然一扯，手一松，顿时苏秦便如一片枯叶般迅速下坠。
苏秦闭紧双眼，极力保持冷静，她记得方才翩翩说这游戏是要等到玉衡来才开始的，所以玉衡一时没有来，翩翩就绝对不会要她的命。
或许现在翩翩只是在折磨自己，在发泄她的愤怒以及她的不甘和痛苦。如果自己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恐惧，她一定会在玉衡找到此处前加倍的折磨自己。
果然，苏秦顿时停止了下坠，可是身子在半空却摇晃的更为厉害，树干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好像已经裂开了。
翩翩看着她紧闭双眼，睫毛轻颤的样子，发出一阵阵冷嘲的笑声：“睁开眼！你不是很聪明，很勇敢吗？原来白珂，你也不过如此，你是个胆小鬼，你根本不值得衡师兄掏心掏肺的对你！”
她的话，苏秦根本不想理会，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无比平静。
山间的雾霭慢慢消退，东方的云层被晕染上绚烂的色彩，一轮红日蓦然升起。霎时，光芒万丈，霞光万里，整个山巅似乎也因这浓墨重彩光华无限的日光而浮上一股暖意。
苏秦努力睁着双眼看着这无比美丽的景象，玉衡，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处于危险之中，我等你！
此刻，苏秦绝色的面容虽覆着一层灰土，可是朝阳照耀下，却隐隐透着一丝嫣红，宛若一朵静静绽放在山谷之中的幽兰，尤其是她唇边那隐隐漾出的那丝自信的笑容，纯净幽淡，映着她流光溢彩的眸光，竟是有着夺人心魂的魅力。
翩翩怔怔看着这样的苏秦，半晌才回过神来，她们是敌人，她是抢走衡师兄的人！她怎么会被这个贱人吸引？心中不禁甚是懊恼，也许是被她折磨的还不够凄惨，所以她还有心情欣赏美景。眸中冷冽的寒光一闪，翩翩手上的绳索再次一松，正欣赏美景的苏秦再次下坠。
苏秦没有料到翩翩还会再次放手，不禁脸色苍白，身子挣扎了一下。
翩翩这才满意，唇边浮上一抹充满兴味的笑容，再次提了绳子。
当她看到远处那熟悉的身影时，她终于收了继续折磨苏秦的心思。她牵着绳子，落到半山上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将绳子缠到岩石上后便脚尖一点稳稳落到树干之上。
本就弯曲的厉害的树干因为多了一个人的重量，而越发弯的厉害，苏秦心中紧张极了，唯怕那树干现在若断了，自己这条命便要交代了。
似乎也不想这树干这时候便断了，翩翩只是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便重新跃到了山巅之上。
“衡师兄来了，咱们的游戏也开始了。白珂，如果衡师兄选择了我，那么我给你一个可以活命的机会，你可以在这山中多活两日，如果两日内有人救了你，那么你可以活，反之你若死在这里，这里环境如此美丽清幽，而你又是如此喜欢这里，我想作为你的葬身之地，你一定会非常满意。如果衡师兄选择了你，那么……”她冷酷一笑，“你不会拥有他一生一世，相信我！”
噬心蛊会慢慢蚕食你的记忆，你会在忘记衡师兄的每一日里饱受折磨，最后凄惨死去，我若身死，也必不会让你们得到幸福！
她举起匕首，阳光落在匕首上，折射出一道明亮而冰冷的光芒，苏秦望着疯狂的翩翩，完全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这里是背山之处，不会有人轻易发现你，自然也不会有人打扰了你的清静。”翩翩冷冷的看着她，发出一声轻笑，而后将匕首刺入肩胛，血霎时顺着匕首流了下来，有一滴随风飘落到苏秦的额头上，黏腻而冰冷的感觉，她承认这一刻她慌了。
时间慢慢流逝，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还有，玉衡焦急的呼喊声。她从不知彼此相爱的两个人的距离这样近，而他却找不到她的这种感觉是这样的，仿佛一把利刃刺入心脏，那种绞痛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山上，玉衡看着血染红了大半边衣衫的翩翩，目眦欲裂，他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生怕她会就此消失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灼热的泪水滴落在翩翩的脸上，尽管此刻她顶着白珂的脸，可是她的心里依旧如同吃了蜜一般，衡师兄是担心她的，他为了她流泪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这张脸憔悴了不少，胡须也长了出来，他的关心，他的焦急都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可是这一刻，她是开心的，满足的。他终究选择了她，那么她不介意成为白珂。
想到那日阿婆为她实施换脸术之前问她你可后悔的时候，她想也没想的便说出那个“不”字时，她还担忧，可是现在偎在他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时，她所承受的一切痛苦都不算什么。
她终于要成为衡师兄的女人了，这种感觉真好！
玉衡看着她唇边努力扯出的笑，轻声道：“珂儿，不要睡，听到了吗？”
翩翩点了点头，玉衡抱着她就要下山的时候，脚步突然一顿。
翩翩皱眉看他一眼，试图开口说话，可是却久久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她焦急不已，玉衡却将她交给君忍，而后道：“我一定要找到翩翩。”
翩翩看着他眸中那难辨心思的幽光，心里说不出是何种滋味，衡师兄为什么要找到她？是要为白珂报仇还是他其实也是关心她的？
她慌乱的想要重新扑入玉衡的怀抱，可是因为要获得玉衡对她的信任，那一下她用了十成的力气，此刻，她只觉得眼皮沉得厉害，终究晕了过去。
玉衡挥手，他无法解释为何珂儿就在他怀里，可是他还是觉得不真实的这种感觉，但就在他抱起她时，他终于知道这个人并不是珂儿。他如此熟悉珂儿的身体，还有她的目光。
他焦急不已的在这山巅之上找寻，就在这时，苏秦用力踢着双腿，本就磨细了的绳子以及再也无法承受一丁点儿力道的树干终于同时断裂，就在苏秦绝望的时候，她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她望着玉衡，张了张嘴：“是我！”
他抱着她，脚尖轻点，而后稳稳落在山巅之上，他在她背后一点，她吐出一口浊气，“玉衡，是我！”
他眉目温柔的抹去她额头上的血迹以及灰尘，“我知道，只希望我没有来迟。”
她笑，纵然她受了再多的折磨，可是最终玉衡认出了她，他找到了她！这种欣喜就如同荒芜的山野突然绽开了美丽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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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难得的好时光
“玉衡，我好冷。”苏秦身子颤抖的厉害，声音十分虚弱，透着一丝嘶哑，一边说还一边往他怀里蹭着。
玉衡看着她手腕上深深的勒痕，感受着她的颤抖，心里顷刻便被愤怒与慌乱占满。
都是他没有保护好她，都是他的错！
他将她打横抱起，向着山腹深处急掠而去。
此时山腹里光线极暗，可是温度却不如山巅那般冰冷。玉衡带着她又翻过了一道山岭之后，眼前赫然便出现了一片花海，风轻轻吹过，送来花草的清香。
花海深处，是一处湖泊，此刻还有袅袅的雾气升腾。
玉衡轻柔的为苏秦褪去衣裳，当他看到她身上那些斑斑伤痕时，心再次狠狠一抽。
翩翩掳走她的这段时间她究竟吃了多少苦？
“珂儿，都是我不好……”他抱着她跃入温热的湖水中，将她稳稳的圈在自己的怀中。
意识混沌间，苏秦只知道玉衡带着她飞掠了很久，然后似乎跃入了水中。温暖驱散了身体内的寒冷，直到她的脸色由苍白慢慢染上红晕，她终于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可是，当她看清了玉衡含笑的眸子，当她不小心触到了他光滑的肌肤以及他身体的某一处时，她突然惊呼一声，猛地推开一脸欣喜的玉衡，然后钻入水中。
她此刻只觉得脸烧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温暖的湖水，她就是觉得身体里仿佛有一股热浪在翻涌着。虽然与玉衡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了，可是却从没有如现在这般裸裎相对。
玉衡担忧的快速游过去，而后一把圈住她的纤腰，将她自水里捞出来。因着这一连串的动作，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沉且乱。
再次被玉衡圈入怀中，肌肤紧密相贴，苏秦身子明显的一阵战栗，竟是不敢直视玉衡的眸子，慌乱的将目光移向别处，可是不经意间瞥见玉衡紧贴在身上的墨发，以及他光裸坚实的胸膛时，又觉得心里似有一只小手轻轻挠着。
玉衡看着她想瞧又不敢瞧的小样子，终于明白了她推开他的原因，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将她更紧的圈入怀中。
“珂儿。”他轻唤一声，直勾勾地盯着她绯红的脸颊。
“玉、玉衡，我……”她羞红着脸垂下头，此刻，她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水浸湿，缠绕在胸前，衬着凝脂般的肌肤，格外的诱人。
玉衡单手箍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闲适的低笑声渐近，带着戏谑的调侃：“难道为夫的身材无法吸引夫人吗？还是夫人看着为夫这棒棒的身材，害羞了？”
苏秦微恼，她才没有害羞，倔强的瞪着眼睛与他对视，甚至为了表现自己的勇敢，还用小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来回抚弄着。
玉衡斜斜挑眉，目光危险的眯了一下，突然低头，在苏秦肩头印下一吻，然后薄唇缓缓下移，落到她的酥胸上，轻咬了一下。感受到苏秦的颤抖，他忽然抬眸冲苏秦魅惑一笑。
苏秦恼恨更甚，他总是这样勾她心生涟漪，却又在她心痒难耐的时候，停止所有动作。他笃定她会投怀送抱对吧？好啊，果然男人不能惯！
她再次推开玉衡，然后快速游到一边，神情愉悦的看着他明显失望的样子，伸出玉臂，拢了拢垂落在胸前的墨发。虽然那腕上勒痕有些扎眼，可是玉臂抬起时带起的串串水珠，还是让玉衡看得热血贲张。
她得逞的弯了弯唇角，将整个人沉入水中。也不知这水里含着什么，那腕上的伤痕非但没有被泡的发白，反而还感受不到半丝痛意，甚至血都止住了。苏秦环视四下，此刻明暗的光线落在湖面上，湖水潋滟，波光粼粼，整个湖面氤氲着一层雾气，仿若仙境，她微阖眼眸，感受着这一刻难得的静谧与清幽。
不消一会儿，又是一阵水波轻响。
苏秦自然知道玉衡潜入了水中，正在向自己靠近，她也不躲，反正这次才不是她主动的。
玉衡猛地钻出水面，水面晕开层层涟漪，映着两人的眸子越发灿亮。玉衡眸色幽深而魅惑，俊脸微微靠近，扣住她纤腰的手臂略一用力，便将她揽到胸前，而后猝然低头吻上她的唇。
这一次，他的拥抱比之前霸道而有力，他决不允许她像方才那样推开自己。唇舌温柔的扫过她的唇瓣，而后循序渐进的深入，纠缠挑逗，向她发出热情的邀约。
苏秦原本还打算挣扎一两下，可是他的吻再次成功勾起了她身体里的燥热，她伸出玉臂勾住他的脖颈，两个人都想从对方那里获取更多，越吻越深，越抱越紧。
两人渐渐不满足于这种深吻，玉衡不知何时抚上她的胸，一路往下，下腹传来阵阵燥热，令他神思混沌，心跳失速。
苏秦轻轻颤抖着，已经猜到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玉衡……唔……”她才想说这里不行，就立刻被他强势的封住口，而后彻底的沉沦在玉衡的温柔之中。
此刻的湖水之中，两个人抛弃了尘世烦恼，不知不觉间越贴越紧，不余丝毫的间隙。
激情之后，玉衡为她轻柔的清洗着身子，看着她疲累的偎在自己怀里，他低声道：“珂儿，这湖水十分适合疗伤，我抱着你再泡一会儿。”
苏秦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的这地方？”
玉衡轻笑，“我去五行山时，偶然迷了路，发现了这里，那日找你的时候，竟发现这里之前来过。”
苏秦轻“哦”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回眸道：“玉衡，如今翩翩扮成了我，如果这时候你带着我回去，她会不会伤害到其他人？”
玉衡轻叹了一声，“我从没有想到有一日她会变成这样，我爱你，并非是爱你的这张脸，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就算她成了你，也无法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其实玉衡 我从不否认翩翩爱你的心，只是她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旦她觉得事情偏离了她的预想，她就会疯狂。说起来她虽可恨，可也挺可怜的，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宁愿成为另一个人，甚至做出许多害人害己的事情来。”苏秦靠在他的胸前，蹙眉道。
两人上了岸，在湖里泡了这么久，苏秦身上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疲累酸疼，伤口也似乎不那么疼了，她左右望了望，对玉衡道：“若是有水囊或者是什么其他可以盛水的东西就好了，这水如此神奇，带回去说不定可以调制伤药。”
玉衡轻轻刮了一下她的琼鼻，“不远处有竹子，你等我一会儿。”说完他便飞掠出去。
苏秦穿上已经清洗好烤干的衣裳，徜徉于湖畔的花海之中，突然她只觉得头莫名一疼，仿佛脑子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此刻那花的香气愈是浓郁，脑子里的那种异样便越加明显。她抱着头，痛苦的趴在地上，艰难的退回到湖边。慢慢的脑子里的那种仿佛可以摧毁一切的痛渐渐消失。
玉衡带着两只野鸡还有一些野山菇并被削断的竹筒回来，看到她脸色苍白的样子，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奔上前，“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秦犹疑了一下，方才她有诊过脉，脉象完全正常，没有生病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她觉得或许只是被翩翩折磨惨了，并未作深想。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疼，休息一下就好了。”她说完，似乎害怕他担心，又在原地转了三圈。
玉衡看着她这样，借着低笑掩下眸底的暗沉，珂儿会头痛，莫不是她脑子里的噬心蛊提前发作了？
“玉衡，我真没事。”苏秦疑惑的望着他，而后扯着他的袖子，“你拿着这些回来，准备做什么吃？”
玉衡也希望是自己多虑了，为了不让她多想，便笑道：“竹筒焖鸡，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儿。”
苏秦点头，然后就坐在一块青石上双手支着下巴，眸眼温柔的望着玉衡清理野鸡，切碎山菇，舀水，封住竹筒……
不过一会儿，当玉衡在土里翻出竹筒，那竹筒掀开的时候，香气直勾人的味蕾。
夜，再次降临。
苏秦与玉衡在这山腹之中，湖水之畔拥有了一个此生最难忘的一天。
苏秦枕在玉衡的腿上，望着一闪一闪的星子，“玉衡，今晚的星星真美。”
玉衡摩挲着她的脸颊，“珂儿，今夜之后，我必须回去，翩翩现在始终是个祸患……”
她忽然伸手点住他的唇，“玉衡，你听我说，我不会离开，我要呆在你身边，至于翩翩，既然她愿意成为我，我成全她。马上就要进入未知疆土了，自然一切还得按计划来。”
玉衡握住她的手，“珂儿，相信我，这几日，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所有的都不是真的。”
苏秦轻轻点头。
此刻的山下，帐篷之中的翩翩终于幽幽转醒，她嘶哑着声音轻唤了一声：“玉衡。”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玉衡，却不知这样的称呼溢出口中时，竟是这般的可以令人心旷神怡。
帐篷的帘子被挑起，当她看清了来人是晏凝旋时，心里浮上一丝失望。晏凝旋看着她的脸色，端着一碗药，走到床榻前，“珂儿，先把药喝了。”
翩翩无力的摆了摆手，晏凝旋低叹一声：“珂儿，那日你被翩翩带走，你都不知道王爷急成了什么样子，他没日没夜的找你。”
翩翩苦涩的勾唇，他哪里是在紧张她，他紧张的是白珂啊！
“方才王爷传信给君忍，想必一会儿王爷就回来了。”晏凝旋自然不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白珂，害怕她担心，只能这样说。
天快亮时，君忍墨画不放心小姐追来了，紧接着玉衡也疲惫的回来了，方一回来便直接去了帐中。
翩翩一宿没睡，她担心衡师兄会找到白珂，那么她为了得到他的信任，还得再骗他。其实她最不想骗的人就是衡师兄。
小心的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满脸关切的来到自己身边，顿时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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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你是小姐！
“珂儿，有没有好一点儿？”玉衡望着她。
翩翩摇了摇头，哑着声音道：“我没事，看着你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
玉衡亲自倒了杯水，用小匙吹凉递到翩翩嘴边，翩翩眸色复杂的望他一眼，而后机械的吞咽。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快速冲入帐中，在看到玉衡正喂翩翩喝水时，那人动作一僵，目光黯了黯。但是很快便又快速扑到翩翩身上，“小姐，你有没有事？”
玉衡微咳了一声，“墨画，你家小姐没事。”
墨画这才握着翩翩的手腕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翩翩心里有鬼自然是不敢与之对视的。“小姐，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怪不得小姐离京奴婢这心就没着没落的，果然还是出事了。”
翩翩垂下眼眸，哑着声音，道：“我没事。”而后又看向玉衡，“玉衡，这帐里实在是有些闷，你陪我出去转一转，好吗？”
玉衡皱了下眉，淡淡道：“你受了很严重的伤，不宜走动。”
翩翩嘟着嘴，一脸的失望，“那你陪我说说话可好？”言罢，她又望向墨画，“墨画，你先出去吧。”
墨画稍稍迟疑了一下，而后悄然看了一眼玉衡，翩翩心里莫名一紧，心道：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原本以为妙珠现在昏迷不醒，她可以稍稍安心，可是谁又能想到半路蹦出个程咬金，这对她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正心里忐忑，墨画却道：“小姐，那奴婢先去瞧瞧妙珠。”
翩翩暗暗吁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仍然冷静，温声道：“你去吧。”
墨画挑帘子的手顿了一下，眉峰微皱，而后快速离开。
翩翩痴痴的望着玉衡，见他只是面色平静的坐在榻边，忽然握住玉衡的手。玉衡呼吸一凝，蓦然望定她，那眸底的疏离让翩翩再次慌了起来。
“玉衡，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玉衡扬起薄唇，笑了笑，“我怎么会瞒着你呢，只是寻了那么久，竟然都没有找到翩翩，我真的担心她会再次针对你。”见翩翩将信将疑，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安抚似的又握紧了几分。
翩翩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而后手指在他的大掌中稍稍挪动了一下。但见他眉目温柔的望着她，然后慢慢的将一根根手指自他紧握着的指缝之间穿插进去。
十指相扣，是她多少年来的梦想，如今终于梦想成真。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目光闪烁着望着那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她压抑着呼吸尽量做到小心翼翼，轻不可察。
可是，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手轻微的僵硬了一下，似乎有过迟疑，可最终他还是握紧了她的手，十根手指紧紧扣在一起。
这一刻，她的心终于安定下来。那些缠绕于脑海里的疑问，比如他方才为何要迟疑，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之外。
墨画去了妙珠帐中，看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妙珠，看着守在榻边的君忍一脸凄然哀伤，她的眸光一紧，袖下的手紧紧攥握成拳，指骨隐隐泛白，沉沉几个呼吸才将心里的愤恨压制下去。
君忍握着妙珠的手，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墨画，“墨画，你说妙珠会不会一直醒不过来？我们才刚刚成亲，那日我还说也要学王爷给她雕一支楠木簪子，她说好，还让我一并多雕几支，到时候她可以换着戴……”他说着，两行清泪顺着颊边滚落，声音哽咽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墨画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寒的凌厉，急切的走到君忍身边，抬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妙珠一直很坚强，她会醒过来。”
君忍微微皱眉，扭头看向一脸坚定的墨画，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丝异样，为什么他竟然自墨画的眼中看到了与小姐一模一样的冷静？
墨画平静的看了一眼君忍，“妙珠有我照顾，你先去睡一觉，毕竟马上就要进入未知疆土了，王爷需要你。”
君忍神色微敛，方要拒绝，却赫然对上墨画那深邃宛若古井的眸子，“好，那我就先在这里眯一会儿。”
墨画也没准备让他出去，她一边给妙珠掖了掖被角，一边悄然探上她的脉搏。“妙珠的药在哪儿？我去给她熬药。”她自然知道君忍满心都是妙珠，怎么可能说睡着便睡着了。君忍指了指一边包好的药，“要不还是我去熬吧。”
墨画怜惜的看了一眼君忍，淡声道：“休息。”
她将药包拿到帐外，仔细辨别了一番，却是毫不犹豫的将那些药材丢到小炉里。火舌突然蹿高了许多，空气里溢满浓重的中药味道。
她寻了个东岳的侍卫，进了御医的马车之后便自顾自的写了个药方子递给御医。那御医自然没有见过墨画，但是一早便听说王妃身边的心腹追来了。此时看着她一身清傲气质，吞咽了一口口水，瑟瑟的拿起桌案上的药方。第一眼，是惊奇，第二眼则是钦佩。
都说这王妃一身精妙毒医之术，竟没想到王妃身边的一个小丫环也会医术，而且还能开出如此精妙的药方。“哎呀，墨画姑娘，这药方子可真是妙哉，只要按着这个方子，那妙珠姑娘不出七日定能醒来。”
墨画抬眸淡淡一笑，“那你按方配药，只是一会儿我还想再配一副药。”
那御医忙点头应是，而后自后边的药柜子里按着墨画的方子抓药配药。而墨画则趁着御医配药的时候在后边的药柜子里快速挑选出了几味药材。御医一直偷偷瞧着她究竟拿了哪些药材，可是墨画所拿的那些药材都是些治疗伤寒高热的药材，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于是他便也没有在意。
待御医配好了药，墨画这才重新回到熬药的地方，拆开药包，开始细细的熬药。
自墨画离开时，君忍便一直跟着，如今见墨画端着药进来，眸色戒备的看着墨画，“你到底是谁？”
墨画弯了弯唇角，声音悦耳的道：“才生疑？不过好歹没有失了警觉性。待妙珠痊愈，自领惩罚。”
“你真的是……小姐？”君忍眸光闪动，竟是大步上前毫无顾忌的绕着她仔细看了一遍，而后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道：“那帐中的那个是谁？莫不是……”他的脸色顿时一沉，难以置信的道：“小姐，那个翩翩一早就没安好心，王爷单独与她在一起，您就不吃醋？”
墨画，准确来说是扮作墨画的苏秦，将药碗递给他，“先给妙珠喂药。”
之所以会选择扮墨画，一来是因为之前她就做过墨画的面皮，二来是因为锦娘在她与玉衡大婚后便陪着真儿姨娘去了她提前给她们安排的小院，翩翩纵然心有疑问，也不能在三两日里查清一切。
君忍接过药碗，喂妙珠喝了药之后，便是小心的挑帘绕着帐篷走了一圈，而后又挑起帘子。做完这一切后，才压低声音道：“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您与王爷有什么安排？”
若没有安排，以王爷的性子断然不可能让除了小姐之外的女子随意触碰，以小姐的性子也不可能让别的女子有机会勾引王爷。
虽然王爷与小姐都是小心眼爱吃醋的人，可是正是这份看似小心眼的在意，让君忍笃信王爷不会认不出小姐，想着山巅之上王爷的异常，以及王爷的迟迟未归，他自然认为王爷与小姐此举有其他的目的。
苏秦静静的看着榻上双眼紧闭的妙珠，表面上平静，但是心底，却是激起了千层浪，翩翩，不要怪我心狠，是你先觊觎玉衡伤害妙珠的！既然你想隐去一身内力，那我自然不能顺了你的意，这些药材下肚，你走火入魔的症状便会加重，到时候由你与虞祥对抗，想必会省去我们很多力气和精力。
“你只要按着原计划行事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不闻不问，扮瞎子装聋子还是当哑巴都行。”只要想到翩翩顶着她的脸勾引玉衡，她纵然知道不过几日便可以让虞祥的野心破灭于未知疆土，可是她还是心里别扭的很。
君忍用力点了点头，“妙珠就拜托小姐了，属下已经休息好了，这便按计划行事。”
苏秦满意的笑笑，而后又来到帐外，开始给翩翩熬药，只是这一回她在药里又加了两味其他的药材。
当她端着药碗来到翩翩的帐外时，只听到翩翩与玉衡正在絮絮说着情话，顿时一阵恶寒快速袭向四肢百骸，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劝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王爷，小姐的药熬好了。”说完，她挑了帘子进来。
翩翩皱了下眉，“玉衡，我不想吃药。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的伤就好了。而且，我这伤只要抹些金疮药就会好了。”
玉衡温声道：“既然是御医开的药，便喝个两三次，若是嫌苦，含个蜜饯就是了。”
听玉衡如此一说，翩翩自然不好再拒绝，于是又扯着玉衡的手，撒娇道：“你喂我。”
玉衡拧眉，下意识的就看了一眼端着托盘的苏秦。
苏秦端着托盘的指骨隐隐发出咯吱的声音，翩翩防备的看了她一眼，她立时便将托盘放到案几上，躬身退了出去。她一直垂着头，走的也异常的快，可是她紧咬着唇，甚至将唇都咬破了的一幕还是被玉衡一丝不落的捕捉到了。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抓住她的手，为她拭去唇上的血丝，可是，不能！一旦君忍有所动作，虞祥势必会被逼上绝路，到时候如果所料没错，他会对扮作珂儿的翩翩动手。这是既定好的，不能出丝毫纰漏，所以，珂儿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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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集三国之力
当君忍重新回到妙珠的帐中时，竟是满脸的笑意，苏秦回眸看他一眼，便知道他定然是已经得手了。察觉到苏秦的不悦，君忍道：“小姐方才还让属下不闻不问的，怎么轮到了自己竟是也不由自主了？”
苏秦睇他一眼，莞尔道：“多嘴。”
君忍嘿嘿笑笑，来到榻边，拿了一块布巾，沾了水，小心翼翼的拉过妙珠的手，细细的为她擦拭，然后是脸和脖颈。
做好了这一切，他便坐在榻边，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最后大掌包裹着妙珠的小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妙珠，别再贪睡了，快点儿醒过来，好不好？”
苏秦在一旁看着，只觉眼眶酸的厉害。不管君忍之前有过多少女人，可是现在他对妙珠如此关心爱护，她真的为妙珠感到很开心。
她退到帐外，倚坐在一棵树下。
“这里风大，不适合久坐。”不知何时玉衡来到了她的身后，眸眼含笑的看着她。
苏秦眯了眯眼，看着遥远的天际，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是在意你的，不仅用了换脸术，甚至还用药物压制了内力。可是我方才却在她的药里加了两味药，这两味药会与她那药方子里的药相克，会加剧她走火入魔的症状。玉衡，你会觉得我是个心狠的女人吗？”
玉衡认真的望着她，“是她先害你的。”
“可她毕竟是你的师妹，当初听闻她身死时，你发了疯的找她。”想到玉衡喂翩翩喝药时的那个眼神，她就觉得心里堵的厉害。
玉衡皱了下眉，当初他之所以想要将珂儿送走，一来是怕珂儿有危险，二来就是怕珂儿虽然嘴上说不在意，可心里难免多想。“那是曾经的事情，都过去了。”
苏秦笑笑，正想说些别的，却听到一阵虚浮的脚步声慢慢传了过来，二人同时回头看去，只见翩翩抚着肩上的伤口，身形踉跄的正往这处来。
“玉衡。”在看到玉衡的那一瞬，翩翩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好像眼里心里全都是他。她快步走来，玉衡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而后大步迎上去，当玉衡来到身边，翩翩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墨画？”翩翩惊讶不已，不知为何，自从这个墨画来到了这里后，她每每见了她，心里都会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隐隐的不安。
“小姐，王爷待小姐当真是好，方才还嘱咐奴婢要尽量做些小姐平日里爱吃的东西。可是这里环境如此简陋，当真是难为奴婢了。”苏秦低眉垂眸，末了又笑着走上前，扶住翩翩。
翩翩狐疑的看了一眼玉衡，但见他一脸平静，而且他们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便笑着对玉衡道：“玉衡，既然我都出来了，你就陪我在这儿待一会儿可好？”
“前面那处风景极美，王爷不如陪小姐去那里坐一会儿，奴婢去准备吃食。”苏秦压着心里的不舒服，转身之前却是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的又看了翩翩一眼，这一眼可说是异常复杂。
玉衡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但见她目光平静，又看了一眼翩翩，便道：“走吧。”
与此同时，虞祥的帐中。
虞祥一脸冷厉，手用力攥紧，“玉衡，你可真是薄情的很啊！好，很好，竟然说翩翩是妖女！”
暗卫担忧的看着虞祥，“皇上，那些流民仿佛有神明相助，据说已经攻到了名江，一旦过了江，京城可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您看是不是应该再分出一部分人回南陈。”
虞祥凝眉不语，玉衡的暗中帮助让那些流民如虎添翼，与其说是流民在与他对抗，倒不如说是他与玉衡两个人的较量。他揉了揉发胀的眉角，当目光触及远处那依偎在玉衡怀里的人影时，眼中闪着幽冷嗜血的光芒，“传令下去，誓死抵抗，断不能让流民过了名江，最多十日，朕一定会回南陈，到时候妖女魅惑君心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经过一夜的休整，队伍继续前进，只是因着妙珠依旧昏迷不醒，所以玉衡便让君忍陪着妙珠坐最后的一辆马车。
当队伍终于进入了未知疆土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那仿若镀金的景色让所有人都震撼了心神。很快，所有人欣赏完了景色便按部就班的准备起来。
四国看似表面平静，可是彼此间皆有防备，毕竟这未知疆土之中可是有着巨大的财富，谁不想多分一些。就在四国都想着如何才能多捞些好处时，数道黑影慢慢摸近，鬼魅般无声无息的摸入翩翩的帐中。
待到这一行三五人摸进去之后，稍远的林子里又有一队同是紧身黑衣打扮的黑衣人掠出。
黑暗中他们眼神闪烁着嗜血冰冷的历芒，为首之人声音阴冷狠辣的字字开口道：“主子有令，下手要掌握着力道，南陈那边只要装装样子，杀个一两个足矣。至于其他三国那里，只许伤着不许闹出人命。”
翩翩这几日心情极好，玉衡待她当真是体贴入微，每回都是他亲自喂她喝药，回回都不忘备上一颗蜜饯。如今她的伤也好了大半，自然想着如何能让玉衡留宿在这里。
苏秦给她铺好褥子，回头便看到了她那脸颊微红痴笑的模样，自然也猜到了翩翩现在的心思。毕竟翩翩也算经历过男女情事的人，虽然那些男人对她谈不上温柔，可是面对玉衡的时候，她自然会幻想如果是玉衡的话会是何种滋味。
苏秦的唇角牵起一抹冷笑，今日她又在她的药里加重了药量，一旦虞祥有所行动，想必翩翩定然会彻底走火入魔。
“小姐，您休息吧。”苏秦面色全无悲悯的看了翩翩一眼，心道：你也别怪我，都是你太贪心了，而我又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
她方退到帐外，便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刀光，眸子微眯，勾着唇角毫不犹疑的大步离开。
苏秦刚刚离开，两个黑衣人先向帐内吹了迷烟，而后估摸着时间，这才提刀走进去。
翩翩头晕沉沉的，这几天她一直担心玉衡会发现她身上有内力，可是又不舍得散去这么多年浑厚的内力，便自当初她救了的那个苗疆阿婆那里要了可以压制内力的药物。看着突然闯入的黑衣人，眸眼圆瞪，挣扎着起身，向后退去。
黑衣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人忽然探手扣住她的肩膀，五指深掐入肉，痛彻筋骨。
“你们——”翩翩喘着气，这一刻她的心莫名的异常慌乱，没了内力，她只能如砧板上的鱼肉，束手就擒。
黑衣人狞笑一声，一掌向翩翩的后颈劈下。
黑暗铺天盖地的压下来，颈间剧痛，眼前发黑，最后清晰的意识里，翩翩仍然希望玉衡会突然出现救了她。
就在这几个黑衣人扛着完全昏过去的翩翩走出帐外时，突然天空亮如白昼，又一拨黑衣人呼啦啦的闯入四国的帐中。
顿时打杀声，兵刃相接声以及嘶喊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那些黑衣人顿觉事情不妙，只得扛着翩翩先退回到帐中，其余几人则提刀装模作样的在帐中佯做打杀。
帐帘被刀划破，外边的黑衣人看了一眼帐中的情况而后甩了句，“皇上说了，速战速决。”
帐子里的黑衣人看着这来去匆匆的黑衣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怔住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既然安排了他们几个来劫走南阳王妃，又为何要安排其他人闯入四国帐中？
莫不是皇上当真拿他们当可有可无的棋子，上回老四那拨人因着翩翩公主死得何其冤枉，他们原本就不满皇上对翩翩的惩罚，如今再次面对相同的情况，他们就如吞了苍蝇，上不是，下不是的极为不舒服。
更为让他们不满的是如今流民本就棘手，虽说未知疆土的事情也极为重要，可是还有一部分人分出去四处找寻翩翩公主，难道这还不是妖女迷惑圣心？
各自心绪纷乱，最后不得已只能扛着翩翩先撤离。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厮杀结束的很快，四国之中南陈帐中死了三个侍卫，而其他三国除却东岳南阳王妃失踪，虽未有人丢了性命，却是伤势惨重。
各国御医带着劫后余生的窃喜，忙着给伤者包扎伤口。玉衡震怒不已，亲自率人找寻，最终只能失望而归。
风雅只是伤了手臂，包扎之后便亟亟赶来了东岳这边，看到完全失控的玉衡，忙问道：“还没有找到？”
玉衡疲累的摇了摇头。
随后而来的是大王子，他的身上染着血，可是都是别人的，他狐狸眼眸微眯，浑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阴寒之气，“这一路，第一次劫杀来的蹊跷，明显就是咱们中间出了内鬼，这一次的偷袭更是疑点重重。南陈虽然死了三个侍卫，可是无人受伤，倒是咱们三国，伤得这般惨重，若南陈生了异心想要独吞宝藏，只怕会趁着咱们养伤时独自进入未知疆土。若是咱们三国不甘心，勉强进入未知疆土，到头来也会因为受伤严重而无法得到更多。”
风雅赞同的点了点头，“大王子所言不无道理，这一次的偷袭明显就是冲着王妃而来，因为桓帝笃信西楚、北卫没有足够可以与南陈抗衡的能力，所以便派了两拨黑衣人，一拨针对王妃，一拨削弱三国的实力。”
玉衡握拳用力砸向案几，顿时案几便四分五裂，“之前珂儿就提醒过本王，桓帝早就有了一统四国的野心，只是本王一直念着当年的师兄弟间的情谊，也完全没有料到他当真有这样的胆量同时与三国为敌。许是他想要挟本王，所以便将主意打到了珂儿身上吧。”
大王子凝眉，“南阳王意欲如何？”之前苏秦就提醒过他北卫有桓帝的势力，如今看来，虞祥当真一早就有了一统四国的野心。他虽是部族的王子，可是他不想国破家亡。
玉衡看着他二人的神色，“不如二位回去先清点一下人数，受轻伤的以及未受伤的明日便依计进入未知疆土，到时本王自有法子逼桓帝亲口说出他的野心，到时我们……”
待玉衡将计划说出，两人自然同意，只是想到失踪的南阳王妃，二人也言明会派人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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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野心昭然若揭
漆黑，颠簸，窒闷，以及疾驰的马蹄声，狭小的空间里，翩翩只觉得浑身无法动弹，不但被点了哑穴，口中还被塞住，发不出任何声音……黑暗中，翩翩竭力睁大眼睛，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玉衡，救我……你为什么还没来？上回白珂被我掳走的时候，你那般快的就找来了，为什么这一次这么久？
她用尽全力，试图动一动，可是却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只有急促的心跳声自胸腔里传出来，在这狭窄窒闷而漆黑的空间里回响着，撞击着她的耳膜。
她侧耳倾听，耳边是笃笃的马蹄声，似乎行走在山路，车子颠簸的厉害。
她极力不让自己胡乱猜想，冷静下来后，脑子转的也比之前快了许多。此时，她可以肯定她应该是被塞在马车的隔板之中，而这样的马车唯有虞祥的马车里才会有，莫不是劫走自己的是虞祥？
脊背寒意徒生，冷汗涔涔，虞祥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白珂，可是他为什么要劫走自己？难道是要逼迫玉衡答应什么？玉衡到底会不会为了她答应虞祥？又或许玉衡最后会答应并不是因为她，而是白珂。
千百个念头在脑子里盘旋纷杂，身子僵硬发麻，鼻端也突然酸涩的厉害。
她这是何苦呢？
阿婆说的对，她就算变成了他爱恋的那个人，可终究并没有真正接受她。在山巅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可以不后悔，可是这一刻她竟有些后悔了。
但是换脸术只能进行一次，她这一生难道只能以白珂的身份活着吗？
不，不要！
她用力咬紧了唇，极力压抑着泪水不要自眼眶里流出来，可是泪水还是带着她的悔以及恐惧，铺天盖地的滚出，顺着眼角打湿了鬓角。
浑浑噩噩之中，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此刻究竟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虞祥究竟在不在，玉衡又是否能找到她，现在她唯有靠自己。
她一点点的集中意念，直到丹田凝聚起灼热的内劲时，她赫然睁开双目，强大的内劲冲破穴道，紧接着身体里又传来一股异样，仿佛她的体内有几种不同的力量在撕扯着她的身体。
她眉头紧皱在一起，赫然想起之前玉衡曾因为担心她身子太过柔弱而输给她的那一道浑厚的内力。当时她以为有药物压着，她只要不动自己体内的内力就可以没事，等到她完全化解了这道内力，她不但可以精进自己的武功而且她的体内也终于有了一样属于玉衡的东西。
可是她完全没有想到此时这股内力竟会害了她！
但是另外一股莫名的力量是什么？
她只觉得身体异常的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空间太过狭窄，心情也异常的烦躁，仿佛身体里燃着一把火，并且快速的蔓延开来。
她明明知道现在不能再行内力，否则内息逆行，便会走火入魔，之前阿婆就说过她急火攻心，隐有走火入魔的症状，可是如今情况不明，她能依靠的唯有自己，不管怎样，先离开这里再说。
三国受了轻伤的人以及没有受伤的人一早便集结在指定的地方，看到虞祥缓步走来，众人眼里都流露出一抹不屑以及讥讽。
虞祥目光冰冷的淡淡扫过这些人的脸孔，完全不甚在意，而后四国便开始向未知疆土深处行去。待他们连续打开了几道机关就要推开那道石门的时候，忽然自四面八方涌出来许多南陈的暗卫以及手执弓弩的侍卫，将众人团团围住。
“桓帝，这是什么意思？”西楚亲王皱眉看着气定神闲的虞祥，又看了一眼那闪着寒光的箭头，问道。
昨日他才死里逃生，没成想现在又被围在了这里，他下意识的就望向一脸平静的玉衡，昨日风雅回来就说桓帝有一统四国的野心，若是想活命，就必须要听南阳王的，当时他还以为事情没这么严重，如今看来桓帝还真的有此野心。
虞祥将目光慢慢在众人或惊异或淡定的脸孔上掠过，而后目光落在玉衡脸上，淡笑着说道：“如今你们这些人都被困于此处，而朕的铁骑已经潜入皇宫，你们的国君如今会是何种境况想来不需要朕再多说了吧？”
玉衡望着虞祥嘴角边清冷而自信的笑意，叹息道：“桓帝，这晴天朗朗，你当真以为这天下是你想得便能唾手可得的吗？”
“师弟，朕还是那句话，你若现在同意随朕去南陈，朕许你锦绣前程。”虞祥淡笑道。
玉衡皱了皱眉，曼声问道：“不管是何样的锦绣前程，我都不感兴趣。我只想奉劝你一句，一统四国可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就算今日你能令我等这四国精锐臣服于你，可是你能确保我们今日臣服，明日就不会生了异心吗？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你想一统天下，可曾想过要如何处理四国不同的文化与习俗，以及那些不肯臣服的人的反抗？
师兄，我今日就将你当作师兄，咱们有话照实说，你真的希望你的子民生活在战祸之中吗？还是你希望你这短短一生有一多半是生活在战争纷乱之中？”
虞祥有些烦躁，虽然此刻他面色依旧平静可是心里却生出一丝疑惑，按理说白珂失踪他应该很着急才是，为何现在竟还能如此平静，莫不是他留有后手？
虞祥仰天大笑，“师弟，只要可以一统四国，治理还难吗？”说着，他眉头慢慢拧了起来，“师弟，如今你不该劝我放弃一统四国的念头，而是应该好奇白珂的下落才是！”
玉衡淡淡一笑，那笑容端的是云淡风轻，“珂儿一直就在我的身边，我为何还要好奇？”
虞祥闻言，更是笃定他留着后手，于是抬手一挥，立时便有他身边的暗卫飞掠而出。“你别后悔。”
翩翩额头上布满汗水，发出一阵尖利的嘶吼声，马车经不住这巨大内劲的冲击，砰然碎成数段，附近守着马车的暗卫以及马匹突然受到波及，悉数被这一声厉吼给震晕。翩翩眼眸赤红，满头银丝随风飞舞，形容异常摄人。疲累的扫视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身子踉跄了一下。
“你是何人？”刚刚来到此处的暗卫看着眼前满头银丝的人，喝问道。
翩翩身子未动，回眸扫了一眼那暗卫，暗卫赫然一惊，这张脸……
“你到底是何人？”
翩翩嘴角噙着一抹冷酷的笑意，周身紊乱的内劲在她身体里流转，令她的肌肤忽白忽红。
“你不是南阳王妃！你走火入魔了？”暗卫看着她慢慢走向自己，连连后退。
翩翩狞笑一声，脚尖一点，双手成虎爪形死死扣住暗卫的脖颈，“虞祥在哪儿？”
暗卫身子抖得厉害，抬手指了一处，话还未说完，便被翩翩拧断了脖颈。
“朕给你们一炷香时间，愿意臣服的，朕自会许你们锦绣荣华，若是不愿意的，此处环境也算是极好的。”虞祥志在必得的看着众人。
日头渐渐升高，依旧没有一人站出来，准确的说是有人刚想要站出来时，却被玉衡点住穴道。
虞祥笑望着众人的挣扎以及玉衡的所有动作，可是心情却不如之前那般轻松。暗卫久也未至，这出乎他的意料。恰在此时，一只羽鸽振翅而来，落在暗卫的手臂上，暗卫解下鸽腿上的竹筒，将短笺递给虞祥。
虞祥看着短笺，脸色蓦然一沉，那些攻入三国的军队在攻入皇宫的时候才发现皇宫里竟是空无一人，就在他们四处寻人的时候竟被从天而降的兵士给团团困住，并且他们在突围出去的时候还中了毒烟……
短笺化作齑粉随风飘散，虞祥冷冷瞪着依旧笑的云淡风轻的玉衡，眸子危险的一眯，“玉衡，这些都是你的手笔？”
玉衡淡然而笑，“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只是将师兄的那些势力为我所用而已，毕竟说服两国皇帝远比收服你多年培植的人要难一些，若你是我，我想你也会如此。”见虞祥愤怒的瞪着他，他的笑意越发加深了几许，“如今打江山也不易，师兄你还打算继续吗？”
大王子挑了挑眉，他并没有收到皇上离开皇宫的消息，只是收到北卫兵士将南陈的兵士拦截在京城之外的消息。如今南阳王会如此，说不定是截了桓帝用来传递消息的羽鸽。
用心理战先逼的桓帝沉不住气，不愧是南阳王！
“你就不怕朕将你们这些人留在这里？”虞祥没好气的瞪着他，他不可能会低头，当初孝敏敬太皇太后独揽朝政，逼的父王远走东岳，隐姓埋名，如此打击都没能让他低头，更遑论是现在这个时候。只要他让这些人长眠于此，那么三国一下子少了这么多精锐，无论怎么算，他也算是赚到了。
“那也得你有这个命！”玉衡讥诮的勾了勾唇角，随着他话落，四面山头顿时又出现了一排手执弓箭的兵士，目标直指虞祥以及他的那些暗卫。
虞祥眼眸腥红，玉衡果然留有后手，他怆然大笑。
“玉衡，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虞祥曼声问道。
玉衡淡然一笑，“这里是你们南陈皇室的宝藏，可是我却没想到你竟然为了实现一统四国的美梦，连先祖的东西都能拿出来利用！”
“你怎知？”虞祥难以置信的看着玉衡，正此时又一只羽鸽飞来，暗卫将短笺递给他之后，虞祥双眼死死盯在玉衡的脸上。
“这怎么可能！”愤怒已经让虞祥难以保持冷静，他紧紧攥着那张写着：流民过了名江的短笺，竟是狂笑不止。
玉衡看着这样的虞祥，而后与隐在暗处的苏秦对视一眼，如今虞祥一统四国的野心破灭，只要逼迫他签订百年不得率先出兵的协议，那么四国百姓便可以长久的安居乐业，他与珂儿也可以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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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世上最悲哀的人
虞祥笑过之后，便是波澜不惊的平静，“玉衡，朕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败在你的手里。”
玉衡凤眸危险的眯了起来，冷冷说道：“败就是败了，以前在五行山上我记得你可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虞祥忽然一声长笑，“朕没有败，就算朕败了，也要拉着你们这些人当垫脚石！”
伴随着虞祥话落，看不见的内力在这里释放，山上的碎石承受不住这浑厚的内力，噼啪滚落。
众人俱是神色微变，看来这桓帝是准备背水一战了。
玉衡脸色骤然下沉，“师兄，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么也休怪我行事狠辣了。”说着，连连躲过虞祥猛烈的攻势。
虞祥目光一凛，冷笑着逼近：“上回在瑞王府，看似没有分出胜负，可是朕知道，若非翩翩，你不会手下留情。从那一次后，朕便稳扎稳打，不管翩翩今日是否可以看到，朕都要赢你一次！”
因着虞祥这一动，那些被当成了箭靶子的南陈暗卫也开始射出手中的弓弩，尽管他们的身后也有一支支箭矢对准着他们的头颅或是心脏，可是只要能射死这些精锐之中的一人，便也算是对得起他们誓死效忠皇室的誓言了。
如雨点般的箭矢纷纷射向众人，大王子以及君忍、骆鸣等人保护着女人挥剑抵挡，箭雨很快便过去，而就在这时，一个满头银丝的女子赫然出现在缠斗在一起的虞祥以及玉衡中间。
两人看到这样的翩翩俱是一惊。
“虞祥，我不允许你伤害玉衡！”翩翩声音微哑，挥剑刺向准备执剑攻向玉衡的虞祥。
饶是虞祥再沉稳，看到突然内力如此浑厚的“白珂”也难以保持冷静。
堪堪避开那凌厉的一剑，他挑了挑眉，道：“你到底是谁？”
翩翩阴森森笑道：“我是白珂啊！”
玉衡看着翩翩那一头银丝，眸底快速闪过一丝异色，细看便会发现那是怜悯。
苏秦看着玉衡这样的眼神，心里明显抽痛一下。可是当她再次望向玉衡时，他已然恢复平静。唇角溢出一丝苦涩，她宽慰自己，或许玉衡会怜悯翩翩，只是因为他没有想到其实有一日翩翩会以如此卑微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吧！
毕竟翩翩自始至终伤害了的只是她，而非玉衡。
翩翩回眸看向玉衡，那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忧伤，而后伸指弹了弹手中的剑，笑容绝美的道：“玉衡，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玉衡握剑的手紧了紧，而虞祥却已经通过这一句话猜到了眼前的人是谁。
“衡师兄，虽然我剑术算不得精妙，可是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我会保护你！”
“师兄，不要欺负衡师兄！”
“师兄，求你，我中了寒毒，我不想让衡师兄看到这样丑陋的我，你帮我，我只要在一个角落可以偷偷看到他就好。”
“皇兄，我不甘心，为什么如今我寒毒已解，而衡师兄的心里已经装着别的女子了？”
……
那些话，好似穿越了时光，再次在耳畔响起。虞祥望着翩翩，慢慢走近她，愈是靠近她，他的心便愈是疼上一分。
当初那个心思单纯善良的翩翩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如果说她的脸是易容的，那么她这一头银丝是怎么回事？她这是走火入魔了吗？她为什么走火入魔？看她的眼神，应该是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说她是急怒攻心？
“翩翩，跟我回南陈吧。”虞祥看着翩翩，良久沉默，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如果让他在翩翩以及江山之间做个选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翩翩。
如果当初翩翩接受了他，可能如今他也不会想要一统四国。
翩翩弯唇一笑：“虞祥，我凭什么要跟你回南陈，如今玉衡就在这里，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走？”
虞祥自嘲一笑，是啊，翩翩心里一直有玉衡，当初之所以会跟他去南陈，也只是不想让玉衡找到她不是吗？
他微阖眼眸，“翩翩，我的心你应该明白，这个世上谁都有可能会害你，可是只有我不会。”
他一直对翩翩用“我”而非“朕”，只是因为他想拉近他与翩翩之间的距离，想要给翩翩应得的尊重。
翩翩脸色苍白，凄然一笑：“够了！收起你的那套鬼把戏，裴如枫那般爱着你，你竟然会为了我而抛弃了她，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说这些情深意重的话！”
“裴如枫？”虞祥摇了摇头，“翩翩，她可是你的恩人，你怎么可以认为我对她有爱！”
“闭嘴！”翩翩手里的剑直指虞祥，那凌然的剑光映入她的眼眸，越发映得她的一双赤红色的眸子寒意逼人。“这世上的情和爱谁又说的清呢？我只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一直待在玉衡身边，纵然我抛弃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可是我终究能够拥有他了。但是你做了什么？你派人将我掳走，你逼得我不得不出手，虞祥，我恨你！”
虞祥闻言身形一震，他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一股腥甜涌向喉间，他就那样望定她，长久的保持着那一眼的哀伤。
剑，刺入胸膛，寒光闪过时鲜血喷涌而出，宛若朵朵嫣红的杜鹃，染红了翩翩的衣衫。
见翩翩刺伤了虞祥，南陈暗卫皆是神色骤变，他们本就因为老四的事情记恨着翩翩，于是他们中的一部分执着刀剑，向翩翩围拢过去。另外一些则挥舞着刀剑，试图劈开一条生路，保护虞祥撤离。
虞祥目光沉痛的凝视着翩翩，丝毫不在意自己正汩汩冒出来的鲜血，他深吸了口气，慢慢向她走近：“翩翩，原来这些年你从未对我用过心啊！而我，以后也将不会再对你用心！”
他曾以为只要自己可以守护翩翩，那么他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但是今日，当那一剑刺入胸膛，他却觉得他或许是这世间最悲哀的人了。
他以为，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翩翩有一颗铁打的心也应该可以捂热了，就算她心里没有自己，也一定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可事实却恰恰相反，她不但刺了自己一剑，而且这一剑还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但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他望着她淡漠的脸孔，满头随风飞舞的银丝，只觉当真是讽刺至极。
“翩翩，就算你能得到玉衡又如何？你始终也必须顶着白珂的身份才能得到玉衡的温柔，时间久了你甘心吗？”虞祥凝着她，一字一字沉声问道。
翩翩脸色苍白，虽然她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姿态，但握剑的手却在颤抖。她沉默了一会儿，这一会儿的时间里，她怔怔的宛若雕塑一般，只是一瞬不瞬的望向始终不发一语的玉衡，似乎自她出现后，他就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她抿着唇，慢慢走到他身前，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手，却被他轻易闪避开。
她怔然望着他，眸子闪过一丝讽笑，握剑的手又紧了紧，“玉衡，你一定也知道了我就是翩翩，我承认当初我不该掳走白珂，不该用换脸术妄图取代白珂在你心中的地位，我也知道自始至终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可是我是爱你的！更甚至我比白珂还要爱你，如果你可以接受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的爱着你，我们一定可以过得很好！”
玉衡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以为我是现在才知道你的身份的吗？”
“嗯？”翩翩身子晃了一下，“那不然呢？难道……”在山巅之上他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他那么久没回来应该是已经找到了白珂，那为什么他还要对她这般好？她的唇角浮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却又异常苦涩，“玉衡，你骗的我好苦，可是我还是感谢这几日你带给我的温柔以及疼宠。”
玉衡目光清冷的盯着翩翩，“谎言而已，谈不上骗，但是你要知道我对你的温柔以及疼宠是要等价交换的。”
虞祥听着两人的话，唇角勾起一抹轻飘的笑意，他方才还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悲哀的人，可是这世上最悲哀最可怜的人却是翩翩啊！
翩翩原本还可以保持镇定的面容在这一瞬间失控，她面色苍白，目光悲凉，仿佛身心俱疲，绝望铺天盖地的压下来，令她的眸眼越发赤红，那如火的肌肤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为什么？白珂有哪里比我好？”
“珂儿的好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的。”玉衡的目光一直紧紧胶着在苏秦身上，此时她已经被君忍护着退到了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不必再担心珂儿会知道自己中了噬心蛊的事。
“我从未想过有一日，你也会变成心思恶毒的妒妇，噬心蛊那么恶毒的东西你都能用到珂儿身上，你说，我凭什么要对你好？这几日，我之所以对你好，无非就是想以你为饵。既然你迷失了你自己，想要成为珂儿，那么代替珂儿承受一些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玉衡每说出一个字，便如同在翩翩的心里扎上一把刀，她只觉得气血越发混乱，一口鲜血喷出来，他说什么，他只是在利用她来代替白珂承受痛苦！她仰天长笑，紧接着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宛若呕吐秽物一般吐出，染红了她眼前的一片土地。
就在她想要为自己辩驳时，她赫然看到了他那异常温柔的目光，并不是看向她的！
她循着他的目光望向君忍身后的那个人，怪不得她每每见到了墨画就会心生不安，原来她正是白珂啊！她望着白珂，整个人仿佛徒然间多了一种繁华落尽，无欲无求的彻悟。
“玉衡，我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不管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翩翩擦去嘴角的血，可是那血却越擦越多。
玉衡望着她，似乎正在等着她的下文。
然，她却勾唇阴冷的一笑，而后身形一掠，快速的向人群中的苏秦飞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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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宁愿死在你怀里【翩翩的结局】
玉衡冷峻的眉目间掠过一丝悲痛，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着要伤害珂儿吗？
虞祥虽然受了重伤，却一直在密切注意着两人的动态，此刻见翩翩正举剑欲要刺向白珂的那位贴身丫环时，他顿时也想到了那个人有可能是白珂。毕竟白珂最善易容之术，而且平白无故的这个墨画就会追到这里？但是当时他一心都在一统四国以及翩翩身上，全然没有在意这样一个细微之处。
苏秦看着翩翩向这里掠来，先是惊讶，而后便是疑惑。按理说现在的翩翩既然想要对她动手，就说明她已经知道了她并非墨画，她因爱生恨，想要一剑杀了自己，这些都很符合她的性子。可是她既然已经决定要杀了她，又为何会在将要靠近自己时，回眸看向玉衡。
正是这一次回眸，玉衡已经追上了她，并且挥出一掌，震开翩翩手中的剑。
凌厉的内劲在瞬间将她包围，翩翩却一点儿也不懊恼，依旧含笑迎上他那宛若冰雪般的目光。
君忍心中一惊，忙护着苏秦向后撤离。
翩翩紧追其后，挥剑再次砍向苏秦，却被君忍一剑隔开。
“君忍，带珂儿先离开。”玉衡眸光骤冷，曲指一弹，强大的内劲化作锋利剑刃正中翩翩的剑身，翩翩只觉得腕上一麻，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剑。翩翩向后退了几步，眼里的怨恨很明显，可是她唇边的笑意却依旧那般迷人。
这一刻，在玉衡两次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向自己挥出内力时，她的心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透亮，亮的跟明镜一般。他果如白珂说的，并非爱着这张脸，可是，她还是想最后证明一次。
她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内息，微微仰头，对上玉衡迫人的视线，艰难的开口：“玉衡，如果当年我没有身中寒毒，如果当年我随你回到东岳，如果白珂没有出现，你会不会选择我？”
玉衡没有想到这会儿她竟然还会纠结这些，眉头微拧，“我一直把你当师妹。”
“师妹？”翩翩自嘲一笑，她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她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罢了，虽然心会很痛，可是她觉得这一刻她可以彻底放下了。
她重新执剑，剑尖直指玉衡，“既然如此，那么要么杀了我，要么我杀了她，今日你若手下留情，他日我必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也许你还不知道，她身中噬心蛊，一个月后她就会把你忘了，最多一年，是她可以陪伴你的时间。”
玉衡眼神淡漠的望着她，“其实如果没有我，你会活得很好。”
翩翩冷冷的扯了扯唇，“可是这世上没有这么多的如果。”说罢，她执剑向玉衡袭来。
远处的苏秦回眸看向缠斗在一起的玉衡，心蓦然一紧，她早就感觉到了翩翩的情绪不对，也许她是心如死灰，所以才会对玉衡动剑的吧！
玉衡向侧飘去，身法迅捷而绝奇，仿似一抹烟影。翩翩的唇角荡漾开浅浅的笑意，衡师兄的身法始终这么飘逸，每每他飘荡在半空，就宛若嫡仙一般倜傥风-流。她唇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些许，“玉衡，你永远是我眼中最美的画卷。”
玉衡眸子一眯，不语。
翩翩继续向前冲去，她似乎笃信玉衡不会出手，所以招招凌厉，剑剑致命。
终于，玉衡出手了。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原本应该躲避的翩翩却毫不犹豫的迎上了那道凌厉的掌风，而后整个人似枯萎的树叶快速向下坠去，那满头银丝随风飘舞，竟美的仿似幻境里的人儿，却震撼了许多人。
玉衡不知道何时翩翩竟然会如此脆弱，竟然承受不了他的一掌。他俯身冲下，在翩翩将要落地的时候，拦腰将她托住。
苏秦袖下的手徒然一紧，翩翩虽然走火入魔，可是内力反而大增，她断然不可能仅是因为玉衡的一掌便如此。“君忍，带我过去。”
“可是小姐，您就不怕是翩翩的诡计吗？”君忍劝道。
“我管不了那么多，快点。”苏秦眉峰紧皱。
君忍拗不过苏秦，只得带着她飞掠过去。
翩翩虽然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可是她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落入了谁的怀抱之中。她努力睁着眼睛，直视着玉衡，唇角竟荡漾开浅浅的笑意来。
他是关心着她的吧？
被他拥着的感觉，真好！
“师妹……”玉衡拥着她落到地上，看着她嘴角溢出的乌血，惨白如纸的脸孔，心里莫名的紧张。
他虽于她没有男女之情，可是那五行山上的几年，那师兄妹情他如何能说忘便忘？如果翩翩没有害过珂儿，他一定会好好关心她，爱护她。
苏秦原本是准备来诊脉的，可是看着他们这般，竟是止步不前。
她对翩翩一直是敌视的，因为翩翩时刻觊觎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可是翩翩又何尝不是？她们这一生都爱玉衡，可是玉衡却只有一个。她看着翩翩嘴角的乌血，对君忍道：“我们走吧。”
即便不用诊脉，她也知道翩翩的时日无多。她原本就中了寒毒，虽然解了，可寒毒早已掏空了她的底子。之后她又一直郁郁寡欢，竟是隐有走火入魔的症状。再然后她为了能够得到玉衡，更是用药物压着内力，而她竟然还在她的药里加了两味可以加速她走火入魔的药材。
在翩翩将剑刺入虞祥身体里时，她清楚的看到了虞祥眸底的无可奈何。可是现在，她看着玉衡抱着翩翩，看着玉衡眸底的怜悯越来越盛，她却没有半点儿无可奈何，反倒释然了。
她不再如之前那般嫉恨厌恶翩翩，不是因为翩翩即将彻底离开人世，也不是因为她原谅了翩翩，而是因为她知道翩翩并不值得她如此。
或许正如爹爹说的，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仇恨？人在恨着别人的时候，其实也是在折磨着自己。
所以，她可以如此平静的看着玉衡抱着翩翩，然后转身，脚步平稳的离开，全都是因为她不想再折磨着自己了。
对，就是这样！
“玉衡……”翩翩抬手试图抚摸上玉衡的脸，但还是被玉衡毫不犹豫的闪开了。她凄然一笑，笑得有些勉强。
看着翩翩凄美的笑着，玉衡大掌抵在她的身后，一边试图为她散去内力一边安慰道：“会没事的。”
翩翩挣扎了一下，抓住他的手，声音虚弱的道：“玉衡，不必白费力气了，我吃了忘忧，无解。”见玉衡难以置信的望向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这一生没有办法离开你，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有两个，一是可以嫁给你，给你生一堆孩子，虽然你看上去冷冷淡淡的，可是我知道你是喜欢孩子的。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偷偷下山，碰到的那个小女孩吗？那时她找不到娘亲，你买了冰糖葫芦给她，就是那次，我就知道你一定非常喜欢孩子。”
玉衡只觉得胸口莫名堵的厉害，他如何不知翩翩对他的情意？可是他却一直没有明说，只是当她沉陷泥潭无法自拔的时候，他才冷冷的告诉她他的心已经给了珂儿。
他一直以为她对珂儿是残忍的，可是他对她又何尝不是？
“我的另一个愿望就是当我死的时候，可以死在你的怀里。我这一生注定无法得到你，不管那几天是不是你故意的，我都非常开心。毕竟做戏总比漠视要好太多了。所以，我唯一可以实现的愿望就只剩下最后的这一个了。谢谢你，玉衡帮我实现了愿望。”
玉衡怔了一下，所以这就是她服用忘忧的原因？
“玉衡--”翩翩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自袖子里取出一只扳指，用力擎到玉衡的眼前，“这是大婚那日我拾到的，我一直以为这恐怕是我这一生可以拥有的属于你的唯一的一件东西了，可是……”她忽然一声呻-吟，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玉衡急忙阻止她，“翩翩，别说了，只要你现在散去内力，你会没事的。”
“不！”翩翩无力的抓住他的手，不肯放。“玉衡，我不会散去内力，因为我的身体里有你输给我的内力。你说我傻也好，说我贪婪也罢，我爱你却是不争的事实。”她的眼皮无力的垂下，然后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努力的撑开一条缝，目光温柔而贪婪的望着上方的男人。
“我终究是输给了白珂，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后悔。白珂得到了你又怎样呢？当她死的时候，她不会带着属于你的记忆，而我，我可以依偎在你的怀里……”她的话没有说完，却被玉衡点住了哑穴。
她笑，那笑不再如之前那般温柔，而是残忍。
玉衡将她轻轻的放到地上，目光苍凉的望着她，“你的最后一个愿望，我无法帮你实现了。方才我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不得不承认，听说你服用了忘忧的时候，我是震惊的，这震惊足以让我暂时忘记你对珂儿的伤害。但是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临死之前你竟然还会如此恶毒，你已经不再是当初我所认识的那个师妹了！至于你下在珂儿体内的噬心蛊，如果当真解不了，珂儿离世之日我会毫不犹豫的随她而去！”
他说完便毫不犹豫的向着苏秦方才离开的方向飞掠而去，徒留下翩翩呆呆的望着湛蓝的天空。
然后，她的身体慢慢变成尘埃，随风飘散在这未知疆土的天空，地上，只留下一只玉色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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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别和我说爱
苏秦与君忍向着早已约定好的地方行去，突然前路被人围住。当苏秦抬眸看清来人时，心里蓦然一紧。“是你？”
虞祥笑得很是冷漠，许是太过伤心，鬓边多了一缕斑白的白发，宛若深秋霜华。他身上的伤早已包扎过，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冷漠许多。他百般宝贝的翩翩竟然举剑刺中了他的胸膛，那一刻他不再相信任何情爱，他只相信手握权力便可以睥睨苍生。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实现一统四国的梦想，哪怕是最后的垂死挣扎，哪怕毁掉祖先的宝藏！
“弟妹，只要你跟朕走，劝玉衡帮朕实现一统四国的梦想，朕不会伤害你，反而会给你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虞祥曼声道。
苏秦快速环视了一番周遭围着她与君忍的南陈暗卫，压下心头的不安，唇角牵起一抹冰冷的笑容，问道：“此言当真？”
君忍蹙紧了眉头，不知为何，心中忽有一种不详之感。“小姐，万万不可，谁知道你若随他去了，他会不会以你为饵要挟王爷？”
苏秦淡漠的笑笑，她又如何不知与虞祥离开，无异于与虎谋皮，好坏参半？但是她不会武功，因为之前翩翩劫走了她的马车，她带来的那些毒都坠下了山崖，此刻先不说君忍是否能以少胜多，单是她就是君忍的一个累赘。
“君忍，我可是你的主子？”苏秦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适合与君忍讲道理，他的忠心她是知道的，但是此时此地，她不能让君忍为了所谓的忠心做无畏的牺牲。
君忍点了点头，“自从王爷将属下派到小姐身边的那一刻起，属下就只有小姐这一位主子。”但是他说完这一句话之后，那种莫名的不安却比之前还要浓重几分。果然便听到苏秦幽幽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的主子，那么现在听我的吩咐，立即离开，做你该做的事情。”
君忍被苏秦的话惊了一下，眉头深拧，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得满满的虞祥，试图再劝说两句。可是苏秦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便看向虞祥，道：“放他离开，我跟你走。”
虞祥一声未吭，只是漠然凝视着苏秦，被虞祥的目光凝注，苏秦只觉得心跳加速。约半盏茶时间，虞祥手一摆，围住君忍的暗卫散开一条道。
君忍眸光一闪，心中暗暗揣测如果带着苏秦离开成算有多少，可是虞祥分明就不打算给他估算的时间。只见他挥出一道内力之后，便将苏秦一把拽了过去。
君忍承受不住这滔天磅礴的内劲，吐出一大口血，向后退了几步勉强支撑住身体。而苏秦被虞祥拽着，踉跄了一下，眉头不悦拧起，神情讥诮的道：“桓帝，我们是合作者，我并非你的俘虏，你凭什么伤害我的人！”
虞祥听了苏秦这话只是笑道：“弟妹，朕与你是怎样的关系，那可是朕说了算的。”
“哦？”苏秦突然就讽笑出声，“堂堂桓帝何时竟也变成以女子为饵的卑鄙小人了？是，如今只要桓帝勾勾小指便能要了我以及君忍这条命，可是要了我们的命于桓帝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需要我去劝说玉衡，而我想要活命，我们本就是各取所需。如果桓帝想要与我合作，那么我们就心平气和的好好谈谈，如果桓帝想要将我当成俘虏，甚至言而无信的试图以伤害我的人逼迫我唯命是从，那么我必须要提醒桓帝，我虽是女子，可也有骨气。”
虞祥沉着一张脸，面色阴郁的几乎都能滴出水来，他用力攥紧拳头，眼底神色变幻，分外骇人。
他的计划里本就是要以白珂做饵，逼迫玉衡为他所用，可是，他却完全没有想到白珂这个女人会这么硬气。
“好，朕就顺了你的意，与你合作！”虞祥压着心底的怒意，沉声道。
“桓帝也别这么不甘不愿的。”苏秦看着他，却是半分避其锋芒的打算也没有，只道：“放他走，我们再谈！”
“放他离开！”虞祥面色铁青，眼中怒气喷薄欲出，许是方才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又有血渗出。
苏秦微微皱了下眉，看着君忍抚着胸口已经如离弦之箭飞掠出很远，纵然暗卫现在追出去也是追不上了，才笑道：“桓帝，玉衡是何样的人相信你比我清楚，而你的能力又比他强多少？这里毕竟是南陈先祖留给南陈皇室的宝藏，你还没来得及打开便想要毁掉，乃是对先祖的不敬。
试想纵然你实现了一统四国的美梦，面对满目疮痍，你又要如何治理？从何处着手？如果我是你的话，不会在如何让其他三国精锐臣服，而是如何守护本就该属于南陈的宝藏。”
“你--”虞祥咬牙切齿的只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字来，此刻他觉得他完全低估了这个女人，他一把拽住苏秦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苏秦的骨头捏碎。
“怎么？难道被我言中，桓帝恼羞成怒了？”
对上苏秦满是戏谑的目光，虞祥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凝结，他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犹如古井一般的眸子，“还真是玉衡看中的女人，竟是连说出来的话都一样，不过你屡屡激怒朕，当真以为朕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苏秦莞尔一笑，将他扣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拉开，向后退开两步，“杀了我再寻个人易容成我或是将我弄成活死人都不是明智之举，翩翩用了换脸术都能被玉衡发现，所以桓帝的那些小儿科的易容之术……”
她顿了一下，目光平静的望向虞祥，继续道：“玉衡爱着的不只是我这张脸，他爱着的是我这个人，我活着便是玉衡的一切，死了，玉衡也会毫不犹豫的追随，我若说一个‘不’，他绝不会反驳，这就是彼此真心相爱的人，而桓帝呢？自以为对翩翩百依百顺，可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那刺向胸膛的一剑吗？”
苏秦看着他，神情语气之中满满都是嘲讽以及悲悯。
虞祥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掉入了寒冬腊月的冰窟之中，那股寒意迅速涌向四肢百骸。
这就是他始终得不到翩翩的原因吗？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来不及回神的时候，一个暗卫忧心忡忡的出声提醒道：“皇上，千万不要被这个女人给蛊惑了，之前老四他们就是被这个女人的伶牙俐齿给骗了。为今，皇上需得将她带到石门前，才是占了先机！”
当他发现昨晚抓错了人，他便意识到皇上从不曾将他们当作可有可无的棋子。他们这些暗卫甚至皇上都被南阳王以及这个女人给耍了。
“皇上三思！”其他暗卫也附和道。
虞祥神情巨震，身子也是晃了一晃，“朕不需要爱，朕只需要一统四国！”
这世间情爱是最伤人心的事，他不想去费尽心神的参悟。
“可千万不要变成黄粱一梦！”
“白珂，你真好！好的很！”虞祥掩住眼底真实的情绪，突然仿佛癫狂了一般连连抚手称好。见苏秦依旧面不改色，他忽然反手一把拔出暗卫的佩剑，大步向前逼近，直接将锋利的剑刃横于苏秦的颈边。
苏秦心中大骇，警觉的向后退去。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人目光冰冷犹如地狱修罗，另一个神情淡漠，纵然心底惊涛骇浪，可眼底依旧恍如平静不见底的古井。
当虞祥将苏秦逼到一个暗卫面前，逼得她再无退路的时候，虞祥才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白珂，朕承认你是个有骨气的奇女子，可是朕也不会纵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讥讽戏谑！既然你愿意一心求死，那么朕成全你又有何妨？”
“你不会！”苏秦语气不卑不亢，不及虞祥开口，便又兀自勾唇一笑：“如果你想杀我，那么就不会与我费这么多口舌，你的震怒，无非就是因为我戳到了你的心窝里，你对翩翩付出所有，可是却求而不得，与其说你恨翩翩，不如说你更恨你自己！来吧，杀了我，我绝不会皱一下眉。”
虞祥握剑的手忽然颤了一下，他只觉得面对苏秦他剩下的只有浓浓的挫败感以及无力感。
他骤然撤手，仰天发出无限苍凉的一笑，而后反手一推，将苏秦推给暗卫，便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去，直到他认为可以呼吸顺畅了，他才扭头道：“我不会杀你，因为杀了你，朕如何能够实现一统四国的梦想？就算如今朕派往三国的侍卫所剩无几，可是哪怕还有一线希望，哪怕你仅有一线的利用价值，朕也会将它无限放大！”
“暗卫听令！”
“是。”
“带她去石门，朕倒要瞧瞧玉衡以及那些人到底要做何抉择！”虞祥寒声道。
“是。”暗卫应道，而后便有两个暗卫走上前来。
苏秦只是笑笑，没有半分反抗的随着暗卫向石门走去。
彼时，三国精锐已经退避至安全的地方，独不见玉衡，骆鸣看着神色凌然的君忍，心蓦然一紧。
君忍将前后事情说了一遍后，晏凝旋顿时因为太过担忧而昏了过去。骆鸣只让风雅好生照料着晏凝旋，而后便差人一部分去寻找玉衡，一部分则去探查虞祥押着苏秦去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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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丧家之犬
玉衡正在向君忍与苏秦离开的方向寻去，却突然遇到了前来寻他的骆鸣。闻听所有，玉衡不做停顿的便开始寻找附近可有大队行走过的踪迹。
在他看来，无论是虞祥，还是苏秦都不及暗卫人数众多，若是那么一大队暗卫同时行动，就算是轻功高手，也一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众人依着玉衡的提点，很快便寻到了踪迹，正是石门前。只要解开这最后一道石门机关，便可以打开宝藏，虞祥竟然将珂儿带到那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湛蓝的天际突然浮现出一大片的火烧云，颜色瑰丽异常。那浓烈的色彩，将半边天空都渲染的如火般浓艳。
虞祥一行飞掠上数米高的石门，虽是石门，可是却连通着一条长长的廊道，虞祥从未进入过未知疆土，这也是第一次，所以当他仔细观察了周遭环境后，便秘密吩咐暗卫开始行动了。
苏秦被蒙着双眼，点了穴，只能凭声音分析这些暗卫正在搬东西，空气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的味道。
虞祥是在焚香？
他以先祖宝藏做饵，心中忏悔？还是诚心祭拜？
似乎都不是，虞祥不是这样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到悉簌的脚步声，而后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苏秦尽量屏住呼吸，心里却在猜测着虞祥究竟要做什么。
“虞祥狗贼，放了白珂！”突然一声厉喝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是骆鸣！
苏秦呼吸一沉，玉衡有没有来？
虞祥俯视着下边一眼脸色黑沉，一身风尘的玉衡，语气冰冷的道：“师弟，要么你去说服众人臣服于朕，朕还是那句话，可以许你们锦绣前程，要么……”他说着一顿，然后微阖了下眼眸，伸手将后面蒙着双眼的苏秦拽了出来，字字清晰而凛冽的说道：“要么，这里如此之高，师妹若是自这里失足跌落的话……”
看到苏秦突然被推到石门边缘，仿佛只要虞祥再稍稍用一点点的力，苏秦便会坠下。玉衡暂无动作，倒是旁边的骆鸣以及大王子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骆鸣上前一步，执剑指着石门上的虞祥，怒道：“虞祥狗贼，你贵为南陈国君，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用女人来威胁于人，你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就算你今日能一统四国，日后也必将有壮士起来推翻你的统治，你还不放了白珂！”
大王子倒是比骆鸣沉的住气，只是狐狸眼中闪烁着摄人的冷光，道：“桓帝，放了南阳王妃，我以部族图腾起誓，势必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我们四国相安无事，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安定难道不好吗？”
“天下安定？大王子，今日你们这些人已然知道了朕的野心，你以为朕会留着你们这些人羽翼丰满之后在背后捅朕一刀吗？朕知道你们与她的关系，你们若带着本国精锐臣服，朕自然不会伤害于她，否则，朕不想说第二遍！”虞祥不为所动，似乎已经定了要破釜沉舟的心。
“虞祥狗贼，你别以为随便找个人来，我们就会轻信于你，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白珂还不一定，毕竟你之前甚至还用一个翩翩骗了我们！”骆鸣想着玉衡之前在远处看到苏秦被蒙着眼，点了穴时的嘱托，讥讽道。
虞祥面上划过一抹沉色，翩翩分明是自己用了换脸术的，怎么成了他吩咐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心里如同燃起了滚滚怒火，徒然伸手揭了苏秦蒙眼的布巾，而后探手耳后，撕掉了苏秦脸上的面皮，又在苏秦背后一拍。
苏秦适应了亮光，快速在四周环视一番，当目光落在远处的树上时，她不可自察的勾了勾唇角。
虞祥懒于与骆鸣这个大嘴巴去争辩什么，而是直直凝视着下边始终不发一语的玉衡，讽刺道：“玉衡，你可看清楚了，这个女人是不是白珂？”他说着，又满是嘲讽的斜睨了一眼苏秦，“玉衡，方才这个女人还跟朕说你们才是彼此深爱着的人，可是你现在为何久久不说话？”
他停了一会儿，见玉衡只是抿唇不语，不禁疑惑，依着他对玉衡的了解，此刻白珂就在他手里，玉衡不可能久久一言不发。他拽着苏秦稍微向前挪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逼迫玉衡他并非戏言。
然，就在他向前的这一瞬，苏秦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划破虞祥的手背，虞祥吃疼，却没有松手，倒是他身后的暗卫修眉一挑，一掌落在苏秦的肩后。
暗卫是动了杀心的，那力道击在苏秦的肩上，带着毁天灭地的阵势，而后苏秦便如断线的风筝斜飞了出去。
虞祥急忙回神，不由勃然大怒，立刻伸手，一把抓住苏秦的手腕。
苏秦的身子忽然坠下，挂在数米高的石门前。
虞祥心里莫名浮上一抹不安，此时，这个女人不能有丁点儿闪失，否则他非但不能实现一统四国的野心，还会犯了众怒。
他望进苏秦含笑的眸子，忽然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便是这个女人向来狡诈，说不定方才她就是故意如此。只不过若是从此处坠下，非死既残，她倒是硬气！
看着三国的人个个面露愤色，虞祥心想着若没了她，他如何还能逼迫三国精锐臣服，如何还能反攻回去。虽然伤口又裂开了，可是他却是如何也不想松手。沉沉一个呼吸，就要拽苏秦上来时，只见她冲他狡黠一笑，而后挥手将簪子刺向他的手背。
虞祥吃疼，微微松开手，这一刻他的心里已经痛恨到了极致，额上青筋暴起。但看着苏秦又向下落去，他忍着痛又扯住苏秦的衣袖。
苏秦颦眉，看着他染上嫣红的手背，冷然笑了两下。虞祥心里的那种不好的预感倏忽变得强烈起来，果然，下一刻，只见她握着簪子划破衣袖。
“刺啦”一声，衣袖撕开。
“白珂--”
“王妃--”
骆鸣与大王子嘶吼一声，飞身便要飞来。
石门上，虞祥就只怔怔看着自己仅抓住半截衣袖的手，那嫣红滴落在衣袖上，宛若红梅。
两支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啸而至，一支羽箭贯入虞祥的胳膊，顿时血光飞溅，隐约还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另一支稳稳钉在石门上，而苏秦便是在下落的同时牢牢抓着这支羽箭。
虞祥吃痛，闷哼一声，他强忍着剧痛，向那支羽箭挥出一道强劲的内力。
羽箭承受不住这番汹涌的内力侵袭，从中间断开，苏秦再次急速坠了下来。
虞祥的唇角泛起一丝残忍的冷笑，既然这些人如此冥顽不灵，他还和他们费什么精力？
就在苏秦即将坠落，众人都以为她会摔得粉身碎骨的时候，一排羽箭再次携带破空之声呼啸而至。
“叮叮叮叮”四道声音，羽箭贯入石门，瞬间形成一个简易平台，将苏秦稳稳接住。恰在此时，骆鸣也已经飞身而至，“白珂，有没有事？”
苏秦摇了摇头，而后冷然望向石门上的虞祥，“桓帝，此时放弃你的野心，你还是桓帝，今日的事不过是四国进入宝藏前被机关所伤。可若是你执意继续，那么一国之君若变成丧家之犬，非但是你无法左右你的命，就是南陈百姓也会遭受奴役，个中利弊，你仔细权衡一番。”
“呵呵！”心里愤恨不甘到了极点，虞祥狂肆大笑，未知疆土一行，不但失了翩翩，还毁了他的一切计划，“白珂，你以为你平安落地便是脱困吗？这里朕早已命人埋上了炸药，你一定看到了那燃着的檀香吧？引线就连在檀香之上，如果方才你们能够臣服，那么朕可以命人掐灭檀香。可是既然你们选择反抗，那么也不要怨朕心狠！”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他肃清朝纲，登基以来便步步筹谋，却不想最终还是要以毁了先祖宝藏才能实现一统四国的梦想。
“哦？”藏身于远处树上的玉衡带着愉悦的笑容飞身来到苏秦身边，虞祥一惊，这才猛然意识到方才下边的玉衡不过是他人假扮的。
“王爷！”飞白撕掉脸上的面皮，恭敬的看向玉衡。
“那么我们便在这里等等看，看炸药是否会炸了。”玉衡面容冷肃，漠然的看向虞祥，而随着他的出现，暗麟的人也突然出现。
这场面，一如之前虞祥被围困的时候。
在玉衡说出这句话时，檀香已经燃尽，没有预料之中的爆炸声响起，虞祥眼底的愤恨便彻底燃烧了起来，他目光一寒，冷然望向玉衡：“玉衡，朕虽然败了，可是朕并没有输给你！你以为你今日救了这些人，日后他们就会对你东岳感恩戴德吗？你错了，朕不信这世上的君王没有野心。”
玉衡凝视着他，很快，茯苓便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走过来。玉衡晃了晃手上的卷轴，沉声道：“如今东岳、北卫、西楚已经在和平条约上盖了玉玺，天下安定的局面不是你说破坏便能破坏的，你看看你是乖乖盖上玉玺呢，还是当一条丧家之犬呢？”
虞祥望定他，眯了眯眼，“玉衡，你以为你们三国盖上了玉玺，便可以让天下安定，你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你恐怕还不知，此刻太子已然逼宫，到时他若做了君王，这所谓的和平条约不过是一张废纸！因为太子与朕是同一类人。”
玉衡目光凛然的望着虞祥，一字一句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太子此次逼宫已然败了。”
“这不可能！”虞祥徒然拔高了语调，如果说他派往三国的侍卫尽数折损，他会对此深信不疑。可若是说太子逼宫败了，他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
“如何不可能？”玉衡默然笑了笑，牵起苏秦的手，“圣上早已将虎符交给了我，你说太子拿着假虎符挟持了假的圣上，他会不会败呢？”语毕，他就牵着苏秦的手欣赏着虞祥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似是凄凉，似是痛楚，似是隐忍，又似乎是愤怒。
若不是看在虞祥是珂儿同父异母的兄长，是他的师兄，他断然不会与他说这么多，毕竟那方才的一箭，稍稍偏一点儿，便是直中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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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秦筠若有孕
时间仿佛凝固，虞祥看着玉衡那一张一合的薄唇，突然发出一声苍凉的笑声，他是真的败了。
暗麟很快制服了虞祥的人，南陈的精锐也已经表明了心计，他们并不知道桓帝此行的目的，所以苏秦只是让玉衡把这些人点穴先丢在一旁。至于虞祥，在发出那一声苍凉的笑声后，便是口吐鲜血，整个人看上去浑浑噩噩的。玉衡亲自押着他，当石门打开时，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其实南陈的宝藏并非是藏有金银珠宝，而是一处恍如世外桃源之境。看到石碑所刻的字后，玉衡有力的手掌压在苏秦的肩头，“我们回去吧。”
苏秦有些痴迷于眼前这四季如春的景致，忽然握住玉衡的手，“这里真美！先祖寻到的这一处用来给子孙避世当真极好。”
玉衡抹了抹粘在她脸上的灰尘，“如果喜欢，我会时常陪你过来，但是现在京都时局不知如何，虽然太子逼宫败了，可是我一直在想他这么快逼宫的目的。”
他记得，当年圣上为爹践行时太子在场，虽说当时太子年幼，可是也不得不怀疑，毕竟皇室的人都早熟，而且这些年，太子一直隐而不发，是个心思内敛的人。这样的人会这么沉不住气，一定是有什么原因逼得他不得不提前逼宫。
很快四国便开始收拾准备回国，风雅前来道别，“王妃，我很快就还会来东岳的，到时候，我们再研究琴谱音律。”
苏秦目光轻闪，“好，我会准备好贺礼。”
紧接着是大王子，看着她安好，他便觉得甚是开心，“王妃，我们后会有期。”
所有人都依依不舍的分别，可是苏秦却并没有太过伤怀，毕竟这一次的分别就是下次相聚的开始，“大王子，阿缇娜以及沐允的死虽都是翩翩所为，可是说到底也是他们有错在先，为了四国和平，希望你可以向北卫皇上隐瞒一些真相，否则北卫一旦发兵南陈，西楚必然附和。我此言并非是想要为桓帝开脱求情，而是怜惜那些无辜百姓。”
大王子淡淡一笑，“王妃觉得本王子是那样的人吗？不过这一路带着桓帝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这一点玉衡与我也都想到了，就昭告天下桓帝被妖女迷惑了心智，需得在东岳休养一段时间，直到他在东岳选出一位后妃之后，再以丰厚嫁妆送他回南陈，只不过这些都是掩人耳目罢了，最重要的还是要让他放弃一统四国的野心。”苏秦微微一笑，那笑温婉如花，自信满满。
大王子赞赏的抚了抚掌，“王妃果然心思剔透，不但可以促成一段佳话，还可以以联姻牵制彼此，为了让王妃的联姻大计可以愈加完美，本王子回到北卫之后还会再来东岳游历，届时若能在东岳寻到一位合意的王妃，自是最好了。”
苏秦挑眉含笑，“东岳的好女子极多，大王子自然能寻到合意的。”
大王子笑笑，心道：好女子是多，可是如你一般聪明有胆识的女子却并不多见。
马车一路行的飞快，回去时几乎没有投宿客栈，为了加快行程，女子基本上都是睡在马车上，饿了啃些干粮。值得庆幸的是五日后入了京都，妙珠终于醒了，虽然时间极短，可是终于令君忍高悬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京都并没有因为太子逼宫而透露出衰败的景象，只是当他们入宫时，看着破损严重的宫门，以及谨小慎微的宫人时，还是感受到了当日太子逼宫时的战况是多么的惨烈。
闻得南阳王携王妃入宫，正在批阅奏折的炎帝忙出来迎接，他的目光在眼神呆滞的虞祥身上快速掠过，便将玉衡以及苏秦请入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茶香袅袅，气氛融融。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玉衡便将虎符还给了炎帝，而苏秦也终于知道了太子逼宫的原因。
原来是有人送给了秦筠若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上书：太子便是当年谋害老南阳王的凶手。秦筠若顺着这个查下去，很快就将所查到的事情写了奏折呈递上去。出人意料的是，太子竟然也呈递了想要与太子妃和离的奏折。
炎帝一时震怒，要废了太子，但是太子依旧一口咬定太子妃连续几夜未归就是在西城别院陪着其师傅，两人行径亲密完全超脱了师徒关系。太子妃倒也没有辩驳，自请和离，为了此事，长孙太傅觉得太子妃丢了长孙一门的脸面，执行了家法后便逐出了家门。如今西城别院已然空了，太子妃与其师傅究竟去了哪里无人知道，毕竟太子逼宫时京都何其混乱，就算太子认为太子妃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也不可能因小失大。
只是苏秦却觉得此事疑点甚多，她观察过太子妃与太子间的关系，并不和睦，也不亲密，但太子似乎对太子妃言听计从，若是她的感觉正确的话，送信的就是太子妃，而太子提出要和离，也只是逼宫大计的其中一步，至于这里的弯弯绕绕，她毕竟不在现场，自然猜不到。但是令太子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裴老将军手里竟然会有真正的虎符，他费尽力气挟制的炎帝竟然也是暗卫假扮的。裴老将军虽然早已卸甲归田，但是军中人气甚望，加之又有上官闵的支持，众将领看到了他手里的真虎符，当下便振臂高呼。
据说太子还差一步就能坐上龙椅，但是竟被上官洪都一箭射中心口，最后只能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一步之遥的龙椅饮恨而终。
太子逼宫失败，太子府被抄，以为自己马上便能当上太子府的女主人，甚至是东岳的皇后的白语薇彻底崩溃了。
在兵士抄家时，她发了疯的见了人便要人对她行大礼，可是粗鲁的兵士如何会允许一个疯妇撒泼？白语薇气怒不已，便要冲上去撕扯那些兵士，兵士实在是不想多与她周旋，一掌挥出，好巧不巧的，她便撞上了廊柱，正好廊柱上还有一颗凸起的铁钉。
据说白语薇死的时候有一瞬的清醒，她望着平阳侯府庄子的方向，双眼瞪得极大……
平阳侯爷当初陷害苏幻澄一事终于被揭开，炎帝震怒将他下到了大牢之中，念着苏秦这个南阳王妃的面儿，没有判死刑，而是终生监禁。
苏秦与玉衡是在宫中用了晚膳后回了南阳王府的，对于虞祥，炎帝尊重玉衡的意思，用了克制内力的药物便丢到了南陈驿馆。
回到京都的第二日，秦筠若来到南阳王府，苏秦瞧着她那憔悴惨白的面色，关切的问道：“筠若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似乎自从上回在大牢中晕倒后她整个人的脸色便不算太好，苏秦担心她是太过劳累，执意要给她诊脉，却被她极力推脱。
苏秦也不好逼迫她，只能作罢。
秦筠若看了她一会儿，说道：“刘家被斩，刘蓉现在就是个活死人，我们的仇终于报了。如今平阳侯爷被下了大牢，成日里嚷着要见你，你是否要去看看他？”
苏秦想了想，“去见见吧。”
她的回答似乎秦筠若早已料到，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说道：“那我去安排，晚上过来接你。”
玉衡今日一天都很忙，晚上命飞白过来通知她不必等他回来，于是用了晚膳后，苏秦便等着秦筠若来接她。
平阳侯爷的牢房是单独一间，秦筠若屏退狱卒，便引着苏秦一路走入霉烂味道极其浓重的牢房。
秦筠若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她紧咬着唇，不想苏秦担心她，可是苏秦何其敏锐，不由分说的握上她的手腕，眉头骤然蹙紧：“筠若姐姐你……怀孕了？”
秦筠若瞪大了眼睛，似乎极为震惊，向后退了两步，“怎么可能，珂儿，你定是诊错了。”可是她的话才刚刚说完，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她扶着墙一阵干呕。
苏秦越发肯定秦筠若是有了身孕，她走上前，一脸郑重的道：“筠若姐姐，如今你已经有了身孕，表哥又一直愿意给你一个交代，你何苦如此为难自己，为难表哥呢？”
秦筠若秀眉蹙紧，猛地抓握住苏秦的手，昏黄的烛光打在她脸上，越发衬的那张脸惨白无色：“珂儿，如今圣上当我是秦嘉良，你说我若现在……那不是欺君吗？”
苏秦怔了一下，之前筠若表姐还笃定的说若是此事了结便会去云霞庵，如今听说自己有了身孕，竟然不再说去云霞庵的事情。看来这个孩子来的可真是时候，不管筠若表姐再如何推拒，也势必不想委屈了孩子。“此事，筠若姐姐尽可以放心，早在我与玉衡大婚前便将这些都说与圣上听了，明日我抽空去趟宫里，向圣上禀明，相信圣上自有安排。”
秦筠若犹有不信，苏秦又拍了拍她的手，“相信我，否则大婚时圣上怎么会那般帮着我？此处气味太大，你还是先出去等我的好。”
秦筠若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手下意识的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苏秦深深看着她的背影，发出一声长叹。
平阳侯爷的牢房是最里边单独的一间，苏秦神情淡漠的走在昏暗的甬道上，直到看到了蜷缩在一角的平阳侯爷，那眼神依旧平静而淡漠。
平阳侯爷神色萎靡的蜷缩在牢房一角，胡子拉碴，脸颊消瘦的厉害，他被下到大牢也不过短短数日，可是整个人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一般，头发花白一片。
听到脚步声，他茫然的缓缓抬起头，在看清正是独身一人前来的苏秦时，眼睛顿时闪过一抹亮色，立刻就起身扑了过来。似乎扯到了他身上的伤口，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掩不住眼底的惊喜：“珂儿，救救我！”
苏秦看着这样的平阳侯爷，眼神平静的道：“救你？”
平阳侯爷伸出手就想要抓住苏秦的衣袖，却被苏秦轻巧避开，他看着自己的手，神情讪讪的。“我根本没有陷害苏幻澄！这是有人存心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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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找到尸骨
苏秦面无表情的看着平阳侯爷的震怒，而后四下打量了一番他住的这间牢房，淡淡开口：“人若做了不应该的事情，就必须赎罪！你莫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不想听，我今日来不是想要为你上下打点，也不是来听你呼天抢地，大喊冤枉，我就是来看看你，看看这以后的日子你是否能够住的习惯。”
她是空手而来，若不是想让他彻底崩溃，她断然不会闲来无事大晚上跑到这里来。
平阳侯爷看着她的手里空无一物，心里的闷火蹭蹭上涌，“白珂，我是你父亲！我——”
他本来还打算再狠狠咒骂她一番，她如今已经是南阳王妃，且这次未知疆土一行以及太子逼宫一事可都是南阳王献的计。如果她愿意求求情，就算没了官位，可也还可以得到自由，看在她的情面上，无论他是从商还是混吃等死，那些人还不得给他些薄面。
刚下到大牢他也是异常慌乱的，毕竟上回刘家被判斩立决时他还可以平安无事，他自以为可以逃脱一劫，竟没有想到还是被翻了出来。
“父亲么？”苏秦冷笑了两声。
平阳侯爷赫然抬眸看到苏秦那讥诮而阴冷的神色，不知道为何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了几分，甚至觉得舌头也有些打结，后面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艰难：“你就算为了你母亲恨着我，可也该为你祖母想想！”
“你或许还不知道吧？”苏秦唇角弧度加深了几许，“你根本就不是祖母的亲生骨肉，她如今正与自己的亲骨肉待在我安排的院子里尽享天伦之乐，她还会在意你吗？你不过是她当年为了巩固自己嫡妻地位的棋子，这么些年，难道你没有察觉到她虽对你极好，可是总是态度疏离吗？”
她的话刚说完，便看到平阳侯爷脚步踉跄了一下，面上所有的表情都变成了震惊。
苏秦冷眼瞧着他眼角若隐若现的泪花，继续道：“你宝贝的真儿正是祖母的亲生女儿，而墨画，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锦娘，就是当年苏大小姐身边的那个丫环，是她的亲外孙，她们不会因为你下到大牢而受到丝毫影响。”
平阳侯爷终于回过神来，他戒备的望着容颜冷酷的苏秦，脑子里突然窜出一个念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你是大逆不道，你是想逼疯我！我是你父亲！你怎么可以如此待我！”
苏秦看着他那无比滑稽却又充满惧意的脸孔，弹了弹衣袖，向前走了两步，语气冷肃的道：“从始至终，我的父亲就只有苏幻澄一人，你算什么东西？”
平阳侯爷瞬间崩溃了，脸色苍白，神色震惊，她方才说什么？苏幻澄，她怎么可能会是苏幻澄的女儿，心里顿时荒凉成了一片，他又扑腾着爬了起来，“上官若云这个贱人，她竟然与苏幻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只见一枚银针带着冰冷的幽光向他刺来，来不及闪躲，便被封住了哑穴。
“白季同，当初上官若云怎么会嫁给你这样的渣男？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就是苏秦，所以一些你想不明白的事情应该可以全部都想清楚了吧？”
平阳侯爷用力抓握着地上发霉的稻草，嘴唇动了动却是发不出一个声音。
苏秦又四下打量了一遍这间牢房，散漫的缓缓笑道：“就算现在想不明白，可是这里环境如此好，相信十年二十年的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虽说我并非你的女儿，不过，总归父女一场，我会关照狱卒，好好照顾你，让你在此好好颐养天年。”
平阳侯爷心里一慌，如果她当真是苏秦，那么她所谓的照顾还不如不照顾，看着她的背影，他双手抓着牢房的栏杆，虽然嘴上无法言语，可心里已经将苏秦骂了个狗血淋头。
苏秦临走时特地嘱托狱卒，一定要好好“善待”平阳侯爷，只别让他死了。
玉衡今晚又回来的很晚，看着睡在榻上的人儿，玉衡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几日虽然朝事很忙，可是自从知道了苏秦中了噬心蛊以后，炎帝便给他放了大假，并且还特地抽出人手去寻找那些名贵的药材，而玉衡，这几日就是在忙这些事情。
听到声音，苏秦掀了掀沉重的眼皮，瓮声道：“总忙这么晚，圣上也太不体恤你了。”
玉衡身子震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脸颊，将她打横抱起，她的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馨香味道，令人闻之便会沉醉。他柔声道：“是在忙着找爹的尸骨，与圣上没关系。先睡一会儿，我去沐浴。”
苏秦点了点头，心想着：如今朝事稳定，难道太后当真就想一直做恶人吗？想着便又想到了秦筠若身上，于是当玉衡沐浴回来时，她早已没了睡意。
玉衡微微惊了一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打趣道：“怎么还不睡？是在等为夫？”
苏秦觑他一眼，“你是我男人，就算等了哪个敢笑话？”
玉衡心情大好，脱了衣衫爬上床，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中，“我倒是不知原来夫人竟有这般豪言壮语。”说着，还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捏了一下。
这一夜自然又是酣畅而疲累的一夜，苏秦的热情催的玉衡越发的勇猛，只是欢愉之后，苏秦总觉得心里有隐隐的不安，她没有如往常一般疲累的睡在玉衡的怀里，而是等玉衡呼吸绵长之后，又睁了眼看着玉衡，她总觉得玉衡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翌日一早，玉衡早早便出去了，苏秦命人备车去了宫里，向炎帝禀明了秦筠若的事情后，炎帝完全没有一点儿觉得秦筠若婚前有孕有伤风化，相反还十分赞赏当初秦筠若为了救上官洪都的义举。
苏秦又折去了皇后那里，自从朝凤宫走水之后，皇后便一直住在炎帝的宸宫，宫里许多人都说皇后如今是越发得炎帝的宠爱了。
苏秦去的时候，正好御医也在，皇后一脸喜色，似乎连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苏秦问过之后方知皇后又有了身孕，看着皇后满脸的喜色，苏秦心里也极为高兴。
之后由皇后陪着又去了太后那里，与太后聊了一会儿，太后便屏退了所有人，“珂儿丫头，哀家知道你是个好的，哀家当年做了那样的事情虽是出于无奈，可终究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只是哀家现在当真不能告诉你，请你原谅哀家的苦衷。待圣上去皇陵祭祀之后，你们自然就能知道一切想要知道的事情了。”
苏秦也没有试图再多问，告退回了王府，便叫来君忍，虽然妙珠如今方醒，她此时给君忍派任务实在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唯有君忍是属于她的人，若是派别人，玉衡自然就会知道。
听说是要去皇陵，君忍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小姐只怕不知，这皇陵的守卫可是一点儿不比皇宫里少，若是贸然闯入，只怕是凶多吉少。”
“这些我自然知道，但是我觉得皇陵依山水而建，其内又有一处硕大的水池，所以若那水池里是活水，则水下必然有路，你先去打探一下，记得隐秘一些。”
当年慕容洺守卫皇陵，苏秦曾前往探望，顺便瞥到了皇陵的建设图纸，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是她清楚的记得皇陵有一条水路，用以清理水道，但是具体在哪她就不知道了。
君忍很快便打听了出来，水下果然有一条路，只是布满机关，若要潜入皇陵，不是易事。
而令人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太后竟然在这个时候去了皇家寺院，听说准备在那里清修，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不可知。
这一夜，待所有人都准备妥当之后，苏秦便叫上了玉衡，所有人皆是一身紧身黑衣，悄无声息的划船向皇陵靠近。
小船上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潺潺的水流声。玉衡神情平静，可是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峰却透露出了他心里的紧张以及不平静。
他是何等人物，珂儿无缘无故便要来皇陵，且前几天还去了太后宫里，自然两厢一联系，便将事情猜了个**不离十。
待小船到了指定的地方，君忍率先扎入水下，苏秦准备下水时却被玉衡制止住了。苏秦淡笑一下，“玉衡，我必须去。”这里有可能藏着爹的尸骨，她这个做儿媳的，自然不能不下去。
玉衡拗不过她，只得同意。
待下了水，苏秦才深切的体会到秋日的水还真是冷。她忍着冰冷，向前泅去。水下并非一片漆黑，君忍手里握着一个硕大的夜明珠在前边引路，到了通道入口，君忍又用匕首在石门上有节奏的叩击了五下。
之后便见石门翻转，几人快速闪身进入。
进入石门之后，苏秦便看到不远处有一条细细的水道，正是给水池更换活水之用。石门快速闭合，闭合之后再没有一滴水渗入进来。
苏秦打了个哆嗦，她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般怕冷。玉衡顿下脚步，握住苏秦冰冷颤抖的手，而后牵着她快速向皇陵深处行去。
几人顺着狭窄的密道继续向前行去，前面又遇到一道石门，苏秦担心有异，便几步上前，与玉衡相视一眼，两人很快便合力解开了机关。
进入墓道之后，苏秦顿时觉得寒冷更甚。仿佛这墓道的黑暗也自带寒意一般，就是夜明珠的光亮也无法驱散体内的寒意。
待几人终于进入了墓室，看清了那墓碑上写着的碑文后，玉衡额上青筋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突跳着。苏秦走上前，用力握住他的手，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陪他久久站在那精致的棺木前。
不管如何，他们终于找到了爹的尸骨，而这尸骨就在皇陵墓室之中。若是从陆路进入墓室，是一定不会发现在先皇陵墓的另一面还有一具棺木，里边赫然便是老南阳王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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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发现了病情
京都的秋日过得很快，这一个月以来，发生了许多事。
上官洪都突然请旨要炎帝赐婚，要娶刑部尚书秦嘉良的妹妹。人们私下里议论这秦家明明就活下了一个人，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秦筠若？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但是炎帝也准了婚事，他们这些人也只能议论几句就完了。只是在秦嘉良去接秦筠若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据说秦嘉良在去接秦筠若的路上突然被一个得道高僧相中非要点化他成仙，秦嘉良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随着那高僧走了。赶车的车夫甚至还看到了秦嘉良的头上隐隐闪着金光，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想着炎帝的嘱托，车夫只得自己去接人，可是在见到秦筠若的那一刹，车夫竟以为是穿着女装的秦嘉良，与他有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
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掩人耳目的戏罢了，出主意的还是炎帝，毕竟总是提及当年秦家或是苏家错案也是在打他自己的脸面。
上官洪都大婚后与秦筠若一直相处极好，没事的时候秦筠若、晏凝旋、妙珠还有苏秦这几个女人便一块聚聚，说说自家男人的好或者坏。
因着玉衡忙于找药，而朝中大小朝事又不断，在玉衡的劝说下，一直玩世不恭的骆鸣终于同意入仕，暂代刑部尚书一职。太子逼宫事败，如今争夺太子之位的皇子仅剩楚王慕容澈以及才赐封的燕王慕容溪，但是因着慕容溪无心朝政且只对音律感兴趣，所以这太子之位已经是毫无悬念的落到了慕容澈身上。
自从苏秦回来后，楚王妃曾递了邀约前来，但是因着慕容澈的关系，苏秦只以自己身子不适推了。
苏秦还从晏凝旋那里听说最近裴如枫总是有事没事的就往南陈驿馆跑，桓帝虞祥似乎对她也比别的女人要好一些，裴如枫没事的时候就与他比比剑法，自然只是过招，没有动用内力。
苏秦相信虞祥对翩翩不过是一场错爱，有裴如枫陪着，加上裴如枫又曾经有恩于他，相信他最终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这一日，苏秦正坐在廊下看风景，突然觉得十分困顿，便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儿。朦胧之中似乎有谁在给她盖被子，她自动排除了玉衡，毕竟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宫里。
当她睡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就躺在玉衡的怀里，她温柔的一笑，“这么早就回来了？”
玉衡扶她起来，“自从娘知道找到了爹的尸骨后，脸上便多了许多笑容，只是娘说习惯了山上的清静，不想下山。”
苏秦诧异而茫然的看着他，“尸骨？什么尸骨？”
玉衡眼神一黯，心里莫名一揪，难道珂儿的噬心蛊发作了？可是阿暖不是说她会最先忘记他吗？怎么竟是先忘记了爹的尸骨？深吸了一口气，试探问道：“珂儿，你可记得我们第一次是在哪儿见到的。”
苏秦娇笑着起来，拉着他的手坐到桌边，妙珠已经端来了饭菜，苏秦挑了一口鱼香豆腐，看着玉衡一脸紧张以及担忧，笑道：“是我刚回府不久的时候，你坐着骆鸣的马车，怎么，问这个做什么？”
玉衡脸色越发暗沉，默然不语的吃了一口苏秦夹过来的豆腐，“真好吃。”虽然表面平静，可是心里已经犹如翻江倒海一般，珂儿为何会最先忘记最近的事情？
直到他去见了净空大师这才知道，或许正是因为那片温泉水的缘故，所以第二日玉衡便向炎帝递了奏折，并命暗麟的人提前去往那片温泉水所在地建设竹屋。
听说又要去温泉那儿，苏秦顿时觉得脸烧的厉害，毕竟那次可是她与玉衡第一次在水里做那样的事情。
玉衡暗暗观察着她的表情，确定她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心里长吁了口气。不管是不是温泉水的缘故，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便要带着珂儿去试试。
重新来到这处温泉水旁，看着新建成的竹楼以及竹楼里一应俱全的家具摆设还有药庐，苏秦越发疑惑：“玉衡，你打算在此长住？”
玉衡淡淡一笑，握着她的手，“之前实在太累了，就递了折子，上回见你喜欢这里，我们就多待些日子。”
苏秦不疑有他，很快便进了药庐开始照着阿暖之前写的法子养蛊，她养的蛊并非那些害人的蛊，而是可以减缓人身体疼痛的蛊，可以用在伤兵身上，一旦伤养好了，还可以将蛊引出来。
玉衡虽然不太喜欢苏秦如此忙碌，可是看着她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就觉得也很快乐。
他们到这里的半月里，京都已是白雪皑皑，而这里依旧温暖如春。只是苏秦的记忆力却越来越差，往往晚上还没过去，竟是忘了白日都做了些什么，苏秦也觉得很奇怪，但是脉象并没有异常她也就没在意，只以为自己是太过忧思，于是就用小本子记着。
玉衡每日里都会接收许多短笺，这一日苏秦正在院子里发呆，忽然一只羽鸽飞了进来，苏秦走上前，抓了把谷粒撒过去，羽鸽也不认生，苏秦解下鸽腿上的竹筒，当看了短笺后，竟觉得眼前一黑，仿佛被闷雷轰顶。
玉衡这段时间如此忙碌竟然是在找药，为什么要找药？给谁找药？
晚上，苏秦亲自下厨做了一顿美味的晚饭，看着玉衡风尘仆仆的回来，她迎上去，挽住他的手腕，微微一笑：“今日又去了哪里？每日总这样忙忙碌碌的，哪里是来散心的？”
玉衡看着桌子上的美味，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转了话题：“夫人手艺这么好？看着就好吃。”说着，便用筷子夹了一块肉，但是当肉送入口中后，他整个人的表情就极为难看，不是因为苏秦放多了盐，而是因为这肉，是鸽肉。
“好吃吗？”苏秦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浅笑，方才她握着他的手腕顺便诊了脉，并未有异常，那么他到底是在为谁找药？还都是十分罕见的药材。
玉衡素来沉稳，当下看到苏秦这个表情，手徒然一抖，他心思迅速转动，想着珂儿是否知道了什么。
“这鸽肉好吃吗？”苏秦看着他这副模样已经可以肯定玉衡有事瞒着她，索性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
玉衡看着苏秦的眼睛竟有些躲闪，他垂眸想了许久，终于缓缓问道：“珂儿，你都知道了？”试想一下珂儿如此善毒，看着那些药材定也能猜到是用来解蛊的。
闻言，苏秦心口莫名一揪，“玉衡，你答应过我要坦言的，我如今都已经知道了，你难道还想要瞒着我吗？”
玉衡此时也是有些慌了，这段时间珂儿总是忘事，她自己都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如今她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他若瞒着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他们是夫妻，本就应该有难同当。
又是一阵沉默，玉衡终于抬眸直视她澄明的眸眼，顺势向前迈了半步，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字的道：“珂儿，不管能不能找到那些药材，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如果哪天你若忘记了所有，我就每日不停的和你说我们的每一件事，倘若一年后苍天不怜见你，我绝不会独活！”
苏秦脊背一紧，果然与她有关，竟是如此严重，到底她中了什么毒？赫然想到未知疆土上翩翩劫走她时说的那些话，心仿佛被利刃剐过。
玉衡看着她这副呆怔震惊的模样，又听到了一阵鸽子的咕咕声，脸色瞬时变得很难看，他握着苏秦的手隐约有些颤抖，慌忙道：“珂儿，方才我是逗你的。”
苏秦缓缓抽出手，定定看了玉衡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最后默不作声的回到内间。玉衡想要追进去，却见苏秦拿了把匕首出来。
她笑靥如花，仿佛方才的震惊全都是玉衡的错觉，她用匕首削掉一缕青丝，放于洁白的布巾上，而后又动作温柔的削掉玉衡的一缕墨发，这才收了匕首。拿起布巾上的两缕墨发在手中缠缠绕绕，结成最美的结，这才舒了口气，对玉衡道：“这肉是不是太咸了？”
玉衡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表情，只希望她是忘了方才他的话，“是有些咸，不过下饭。”
苏秦只是笑笑，并未多语，而玉衡，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说些不冷不热的笑话，这一顿晚饭吃得两人都有些别扭，竟也忘了去探究这肉究竟是什么肉。
只是让玉衡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晚上苏秦却格外热情，甚至还羞赧的与他说想要个孩子。
当苏秦说到孩子的时候，玉衡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是怕自己会随她而去，想要用孩子牵绊住他吗？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当玉衡想好了措辞，苏秦已然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又是三日，妙珠与君忍竟寻到了这里，看着苏秦有些清减，妙珠顿时就嚷嚷着要给苏秦做一顿好的。妙珠去厨房的时候，苏秦清楚的看到了她正暗暗抹眼泪，悄然退出去，她竟是望着湛蓝的天空弯了弯唇角，所有人都知道了，所有人都在努力为她找药，她若在此时表现出丁点儿的哀伤，定然会加剧他们心里的负担。
第二日妙珠接管了一切，而苏秦则在安静的缝制着小衣服，妙珠以为苏秦已经有喜了，便问道：“小姐，多久了？”
苏秦抬眸看她一眼，笑道：“哪有的事，只是实在闲着没事就早早预备下了。”
妙珠眼神一黯，很快就又笑道：“王爷与小姐都是如此俊美的人儿，无论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定然都很好看。”
苏秦眼神幽怨，唇角笑意加深，一年的时间也不知道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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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我会永远记得你【大结局】
距离阿暖离开京都去寻药的时间已经快要有一月，暗麟都派了出去竟也没能找到最名贵的那味雪巅红莲。随着时间的流逝，玉衡整个人越来越暴躁以至于在面对苏秦的时候竟有些无措，害怕。
这一日突然有一个相貌清秀的姑娘找到了这里，被守在附近的暗麟给直接带到了玉衡面前。这位姑娘只说是受一位叫阿暖的公子的嘱托来送药的，玉衡顿时一喜，详细问了经过，那位姑娘便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瓷瓶。
玉衡忙叫妙珠过来先带着姑娘下去歇息一会儿，可是那位姑娘却执意要先见见苏秦。
权衡了一番，玉衡便让妙珠去请来了苏秦，现在的苏秦比之前还要憔悴，但是那姑娘在见到了她的那一瞬还是惊住了，即便被噬心蛊折磨也还能如此美丽，难怪会被师兄放在心上。
快速将苏秦打量了一番后，她便走上前来，施了礼，这才道：“臣女柔儿，阿暖是柔儿的师兄，王妃请坐下来，由柔儿为王妃诊脉。”
柔儿细细诊了脉之后，对苏秦道：“之前柔儿在经过这里的时候发现这里有一大片花海，花海里有一种醉仙花。这种醉仙花可以压抑噬心蛊，虽不能驱除，可也能减缓，自然这也是王妃为何只是忘记近来的事情的原因。”
苏秦点了点头，的确每每她经过那片花海的时候总会出现头疼欲裂的感觉，竟原来是这样。
柔儿倒出瓷瓶里的药丸，又让人拿来一只碗，将特制的药包里的药粉倒入碗中，最后才将那粒药丸丢到碗中。顿时整个碗中便透着一抹浓重的嫣红色，宛若鲜红的血液。
苏秦看着瓷白的碗中那赤红的液体，突然望向柔儿，道：“阿暖为何没有来？”
柔儿眼神一黯，“王妃先将解药喝了，之后柔儿自然会告诉王妃。”
苏秦只觉得心里莫名沉得厉害，但是若她不喝这碗里的东西，那么便不会知道阿暖的下落。
碗愈是接近鼻端，那股甜腥宛若鲜血的味道便愈是浓烈，苏秦想都没想的便捏着鼻子将一碗的液体饮下。
很快苏秦便觉得头疼欲裂，紧接着她整个人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浸湿。又过了一会儿，只觉得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滚，连带着她也觉得异常恶心。约莫一个时辰后，她“哇”的一下呕出一大口血，顿时便觉得整个人舒畅了不少。
柔儿蹲下身子，检查着那些呕吐出来的秽物，果然便翻捡出了一只如米粒般大小的虫子。
众人看着那虫子，顿时舒了口气。
妙珠忙端来茶水给苏秦漱口，玉衡则问道：“珂儿体内的噬心蛊可是彻底解了？”
柔儿郑重的点了点头。
苏秦漱口后便问道：“阿暖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没有亲自来送药？”
柔儿眼底立即就氤氲上一层水雾，她垂眸想了许久，方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
苏秦匆匆展开信，当她看到那些似曾相识的字迹时，手顿时握紧，这洒脱不羁的字迹唯有元轻风才能写出来，难道阿暖是元轻风？
难怪每次当她试图摘掉他脸上的面具时他总会拒绝；难怪每次她提及元轻风时阿暖的眼里总会划过一抹慌乱，而后就是长久的沉默；难怪他会莫名其妙的总是救她；难怪他竟然善毒又善医；难怪柔儿会说他是自己的师兄。
柔儿强扯出一抹笑容，对上苏秦异常焦急的眸子，“师兄信上说他遇到了心仪的女子，与那女子隐居深山……”见苏秦眼底闪过一抹冷色，她又道：“还请王妃原谅柔儿偷偷看了师兄写给王妃的信。柔儿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师兄实在太可怜了。”
苏秦深深看了一眼柔儿，她从柔儿的眼里清楚的看到了柔儿的哀伤以及对阿暖的爱意。“我不怪你，我只想知道阿暖究竟是不是如他信上所说的那样过的很开心？”未及柔儿出言，她又继续道：“其实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元轻风，也不管当初他试图对我做什么，我不怪他，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阿暖。”
柔儿有一瞬的怔愣，强压下那股酸涩：“王妃，师兄走的时候很快乐，人们都说取心头之血时异常痛苦，可是师兄是笑着的。其实当初柔儿也不赞成师兄如此做，可是柔儿拗不过师兄。
当年师父捡了师兄与柔儿两个人进山收为徒弟，可是师父性子古怪，他拿师兄试毒，再让柔儿去解毒，可是却不告诉解药的配方。一切都要靠自己去参悟，那一次柔儿用错了药，结果导致师兄体内的毒发生了异变。师父却还笑着说若柔儿能解毒，往后就不再拿师兄试毒。若是师兄毒发死了，便再掳一个人来，让柔儿试毒。
每每师兄坏人清白的时候都是他将要毒发的前几日。为了活下去，师兄不得不成为一个毁人清白的恶人！或许柔儿这样说了，会有人说师兄只是在寻借口，甚至还会有人说毁人清白换自己活命的机会，不仅卑鄙还虚伪。可是师兄待柔儿是真的好，直到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师兄的毒竟然解了，那一次他回了山里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师父。
这一个月以来，师兄一直在积云山顶苦寻雪巅红莲，即便脊背被剐蹭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即便他连续几日不休不眠的熬着，我都不曾看到师兄如那晚回来时那般的神情痛苦。后来师兄说让柔儿好好过日子，这深山里始终是太过寂寞，不适合柔儿这样的女子长久的待在这里。
那时柔儿就觉得师兄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果然，那晚师兄将柔儿支开后，便用匕首刺入了心头。柔儿回来时，师兄用最后的一口气嘱咐柔儿一定要代他好好照顾王妃，一定要按方子制出解药，要把这封信交给王妃……”
柔儿说完那双晶亮的眸中，泪水已经如同泛滥的江水，她那么喜欢师兄，可是师兄心里却只有眼前这一个女人。来这儿之前她的心里也是存着气的，毕竟她想来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师兄以命换命，她看到了，所以她为师兄觉得值得。
“唔……”苏秦似乎承受不住心底的疼痛，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胸口，可是那神情却诡异的平静。
玉衡眉峰紧拧，他完全震惊了，怎么都没有想到阿暖会为了珂儿如此。他不仅仅只是珂儿的恩人，也是他玉衡的恩人。“柔儿，不知阿暖公子可已经入土为安？”
柔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师兄本嘱咐柔儿在他走后施行火葬，然后将骨灰抛洒，可是……柔儿私心以为或许王妃会随柔儿去看师兄最后一眼的，所以柔儿在他口中放了可以减缓尸体腐烂的药物，如今他就似沉睡了一般。”
苏秦闻言，脸上的平静终于龟裂，她抬眸看向柔儿，突然不发一语的冲了出去。
阿暖，阿暖……
此刻苏秦的脑海里只不停的回荡着这一个名字，她必须要见阿暖最后一面。
玉衡神情一凛，“珂儿——”
苏秦冲出去后，牵了匹马便不管不顾的向东岳的方向冲去。身后玉衡满脸担忧，来不及牵马，只能拼命的去追。
又是一年过去，所有人该成亲的成亲，孩子们也已经开始咿咿呀呀的学话了。而裴如枫也被炎帝赐封为昭明公主嫁入了南陈，据说桓帝对这位昭明公主十分宠溺，只要来年诞下头子便能提为皇后。
郊外蜿蜒的山路上，一辆马车快速行驶在林间，在积云山脚下稳稳停下。玉衡扶着苏秦下了马车，身后跟着两个婆子，一人怀里抱着一个长得极像玉衡的小男娃，另一人手里则抱着一个乖巧美丽的小女娃。玉衡接过飞白递过来的雪貂大氅披在苏秦身上，神情异常肃凛。
那一年当他们去了积云山上，看到那躺在白玉冰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阿暖时，珂儿竟然没有流一滴眼泪，她只是握着他的手，不停的与他笑着说话。
珂儿说阿暖一定希望看到笑容灿烂幸福快乐的自己，所以她不能哭，不能将泪水落在他的身上，否则他看了会不安心。
如今他们又来到了这里，这一年里珂儿比以前沉默了好多，直到两个孩子出世，她的脸上才有了笑容。她坚持给两个孩子取名玉暖风、玉暖沁，他没有拒绝，是阿暖给了珂儿新的生命，他如何会反驳？
因着孩子实在太小，苏秦嘱咐婆子抱着两个孩子等在山下，玉衡牵着苏秦的手慢慢向积云山上行去。
当初她还与玉衡说积云山上积雪终年不化，必然是住着什么神仙，如今这里倒真是住了位神仙一般的人，那便是阿暖。
走入冰洞，玉衡将拜祭的物件摆放好，与苏秦一同恭恭敬敬的拜了拜，便走出了冰洞。
苏秦慢慢走到白玉冰床前，透过冰晶棺看着里边的阿暖。因着积云山上天气异常冰寒，以及当初柔儿在他口中放了防腐的药物，是以如今阿暖依旧如沉睡了一般，完全没有半点儿变化。
苏秦伸手，隔着冰晶棺抚摸着阿暖俊逸却无一些血色的脸孔，强撑出一抹笑容，“阿暖，又是一年过去了，我又来看你了。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
玉衡在外边听着苏秦的喃喃自语，深深吸了口气，他从不曾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男人会如此毫不犹豫的为珂儿付出这么多，想到当初他甚至还防备过他，调查过他。
他竟觉得自己还真是有些可笑。
苏秦走出冰洞，玉衡忙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为她拢了拢垂下的青丝，苏秦笑着对玉衡道：“咱们下山吧。”
玉衡诧异于她脸上那直达眼底的笑意，摩挲着她冻得发红的脸颊，“这是怎么了？”
苏秦笑靥如花，“方才我依稀听到了阿暖对我说他希望看着我真正的快乐幸福，所以，为了阿暖我不能再继续如此了。”
“你做的对。”玉衡淡淡一笑，扶着她与她一块下山。
苏秦最后回眸看了一眼那冰洞，莞尔一笑，阿暖，我会永远记得你，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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