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之毒后归来》 第001章:绝地啼血,含恨而终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崇安四年,冬。 随着初雪落下,天气愈寒。 檐角瓦尖儿处已结起道道起伏冰棱,簌簌落雪沉积,目光之处皆是萧索的白,呼出的热气瞬间便化作了白烟儿。 立政殿内,七彩织锦为帘帐,金丝红锦铺成毯。各式陈设,无不豪奢。 可惜,不过是表面繁华罢了。整个皇宫谁人不知,而今的立政殿形同冷宫? “嘭——”立政殿正殿大门被踹开,一名被宫女内侍簇拥着的华服女子,越过重重帘帐,拖着逶迤的裙摆迈到了塌前。 女子梳着时兴的凌云髻,上簪精致的金翠步摇和花树。 她容色不俗,肤色也白。一袭黄色对襟窄袖短衫并着高腰霞色曳地团花裙很是相宜,外罩一件石榴红宽袖大绸衫,愈发衬得她肌肤胜雪,艳色无双。 她瞧了眼床榻上素衣散发,形容憔悴的女子,面有得色,“阿姊近日可好?” 宁玖半靠于塌,拢着看似锦绣无比,实则又薄又潮的被子,瞧了过去。 她的身子自生下翊儿后就不大好,一月前染了风寒,因着天气骤冷,病情便愈发地重了。她被幽禁于此,宫人捧高踩低,加之有人授意…… 好?宁玖很清楚,她这病怕是难好了。 只是,若想借此熬死她,却也没那么容易。 宁玖抬眸,眼风过时极淡极轻,似微风轻拂而过。可落在宁瑾身上的那刻,却有种奇异的重量,压得让她喘不过气。 这一瞬,宁瑾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有了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仿佛数月来她费心思的羞辱和为难,她都未放在眼里。又或者说,她压根未将自己放在眼底。 这个认知,让她一下子就来了火。 论家世,论出生,她宁七娘远胜于她宁玖。她的阿娘乃先帝亲封的安平郡主,外祖母乃高祖亲封永嘉长公主,外祖父更是出自累世公卿的范阳卢氏的嫡系。明明她宁瑾才是东阳侯府中最高贵的嫡女,可自小到大,她这个所谓的嫡姊在她面前,总摆出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以前她仗着阿爷和祖父的宠爱,她无话可说。而今她不过是被夺了权,幽禁于此的落毛凤凰,她凭什么波澜不惊?凭什么? 宁瑾瞧了眼外面灰暗的天色,耳边有风雪声呼呼作响。 数年来,被这个所谓嫡姊压着的情形一幕幕地浮上了心头。以前阿娘总叫她忍,她便一直忍着…… 忍到后来,即便她宁玖声名狼藉,即便她婚前失贞……她还是坐上了皇后的宝座。 宁瑾忽然觉得腻味。 只要宁玖在,就算她阿娘贵为郡主,也永远都是矮人一截的继室。就算她身为贵妃,也永远都是低人一截的嫔妃。 贵妃贵妃,听着倒是好听,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妾。妾为何物?玩意儿罢了。 既然腻了,那也是时候……拔了这颗碍眼的刺了。 好在,陛下早就将那东西备好了。 宁瑾视线微敛,颊边漾起几分莫测的笑意,她拊掌几声,很快便有宮侍奉上一漆木描金玄色托盘,上面呈着一兽形白玉长壶和酒杯。 今天日子正好。 冬月初三,宜安葬,宜动土。 宁瑾巧笑嫣然,“阿姊不妨猜猜,陛下替你备了何物?” 宁玖心中一震,虽然她早有所觉,却未料到这一日来得如此快。 她目光清亮,唇畔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意,“你对我羞辱也好,打骂也好,左不过是这后宫里的事。而今我虽被夺了权,到底还挂着皇后的名,你和他若想要我的命,却也需掂量掂量。” 三个月前,她的翊儿冲撞了崔昭仪,害崔昭仪腹中孩子流产。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算计。 但崔昭仪腹中的孩子没了也是事实,且所有证据都指向翊儿。加之尚书右仆射崔缇那边施压,此事必须给崔昭仪一场交代。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想要治翊儿的死罪。 虎毒尚不食子,她的翊儿智力虽不健全……到底是薛昱的骨血。 枕边人冷血如斯,早非当初弱那个势皇子,此事之后,宁玖便对皇帝冷了心。 宁玖幼年丧母,之后安平郡主进门,他父亲恐继母势大,苛待了她,便从小将她带在身边教养。她自幼饱读诗书,且因父亲是武将,兵书奇法也读得多,眼界自然不似寻常深宅妇人那般短小。 她知道,皇帝这是想借机剪除她的权利。 明知是阳谋,宁玖却不得不赴。 她暗中遣出自己的婢女连翘送信,提醒自己的外祖父和阿爷注意帝心有异。外祖父和阿爷回信说此事他们自有分寸,宁玖这才略微安了心。她主动交出后印,将身边最得力的紫苏和沉香给了翊儿,以修行赎罪为由,连夜将他送往宝华寺远离这宫中是非,姑且算是保住了一命。 未料光是夺权还不够,皇帝还借此机会以管教不力,教唆皇子戕害皇嗣的罪名换走了她的身边人,明面将关她了禁闭,实则变相地将她幽禁在了立政殿中。 至此,宁玖可以说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不过无妨,至少她的家人,她都替他们做了最好的安排。 宁瑾和薛昱就算想动她,也得想想她身为辅国大将军外祖父,想想她身为怀化将军的阿爷。 再有,宁瑾和她再怎么不对付,同样也是她阿爷的女儿。 宁瑾朝塌边更近一步,微微俯身,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瞧着宁玖,“你觉得陛下和我不敢动你?”她顿了一顿,又道:“三日前,自是不敢的,此时嘛……呵呵,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宁玖忽生不祥之感,瞪大眼,“什么意思?!” “饮了这杯,阿姊便上路罢。黄泉路上你阿爷外祖,已等候多时。陛下让我来送你最后一程,也算是全了你我二人一场姊妹情分。” 宁玖瞬间僵在当场,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才艰难挤出句完整的话,“你说……你说——什么?!” 宁瑾极少瞧见她这般剧烈的情绪波动,觉得快意极了,“你听不懂?无妨,你阿爷未得圣旨,带兵擅离边关,且玄衣卫在他房中搜出了龙袍,他谋反证据确凿,已被乱箭射杀。你外祖家拥兵自重,通敌叛国,三日前,九族已诛!” 阿爷和外祖父怎会半分防备也无? “不可能!我早已派了连翘给去信给他们,不——”话到一半,宁玖梭然抬头,“连翘!连翘!” 宁瑾拊掌几声,语气十足嘲讽,“阿姊果然聪明,不过事后诸葛,并无何用。”末了她又嬉笑道,“都道怀化将军宁晟的书房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我看啊……却也不过如此。” 话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阵细密的刺痛往左胸刺去,压得宁玖快要喘不过气来,“畜生!你这个畜生!那龙袍是你的手笔……你居然和薛昱一起,对生你养你的阿爷也下得了手!” “阿爷?哈哈哈……那是你的,不是我的。但凡他对你不那么偏心,我也不会让他沦落如今这般地步,从头到尾他只是你一人的阿爷。” 宁瑾满脸嘲讽,神色不屑,“我乃公卿世家,荥阳郑氏的嫡女,岂是你小小的宁氏可比?” 宁玖顿时如遭雷击。 安平郡主是她阿娘去世后一年进的门。 便是寻常夫妇,原配没了,也不会在亡妻尸骨未寒之际又娶新妇。何况,宁玖的阿爷和阿娘乃是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感情极好。 为此她还埋怨过她阿爷,当时阿爷只说是他对不起她阿娘孟氏,不该大意遭人算计。 以前她年纪小,不懂。 现在想起阿爷之前说过的话,心里顿如明镜。 这个安平郡主,设计陷害她阿爷不说,居然……居然还带着宁瑾这个野种上了门! 她自诩聪慧,自幼饱读诗书……可到头到来,却让这对母女玩弄于鼓掌之间。 是她障目,是她眼瞎! 急怒攻心,宁玖喉中生痒,急促地猛咳不停,竟生生咳出了血来。 宁瑾愈发畅快,“这便受不住了?你莫不是忘了你那傻子心肝?他害得崔昭仪流产,崔昭仪自然是要‘病’一场的。一个多月前,崔昭仪果然‘病’了,且病的不轻,她日日手脚发寒,夜夜噩梦,惊扰不断,叫太医好瞧了一阵也硬是没瞧出个什么花儿来。恰逢宝华寺的虚云大师归来,来宫里看过之后,你猜如何?” “原是崔昭仪肚子里的那肉还没掉干净,留恋人世不肯投胎。虚云大师言明,只要你那傻子一路向北,替她祈福,待七七四十九天后自然可归。北地本就苦寒,早早就落了雪,封了冰,一路上随行的宦官都熬死了几个。你那傻子一路颠簸,居然无事,眼看就要回京的时候,却路遇山匪作乱,听说连肠子都挖出来了。” 宁玖突然发出“啊”的一声凄厉的惨叫,难以承受惨痛现实。 什么祈福!什么冲撞!分明就是他们串通妖僧,使了软刀子想要磨死翊儿!她的翊儿命大没死成,便买通了山匪对付他! “才满京华又如何?嗤,而今便为皇后,仍需匍匐于我脚下。宁玖,你终是比不过我的,我才是东阳侯府最拔尖的嫡女,很快,我还将会是这南秦最尊贵的女人。” “看在姊妹一场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些事,好教你做个明白鬼。六娘,你真以为那傻子是陛下的骨血?我告诉你,他不过是个野种罢了。至于他为何会痴傻,说来也是我这个做姨母的怜惜侄儿,送他的满月礼罢了。” “若非你有一个能干的阿爷和外祖,凭你一个破鞋,怎堪凤座?你真以为你同陛下是姻缘天定?呵呵,宣德十九年的那场意外,不过是陛下谋划的一场戏,为得嘛,自然是将军府的助力。”宁瑾正得意间,忽觉眼前虚影一闪,竟是宁玖朝着自己狠狠地扑了过来。 她这才想起,宁玖的外祖父和阿爷皆是武将,自那件事之后,她是学了些武艺傍身的! “来人,来人!”宁瑾慌乱大叫,连忙后退,钗环掉了一地,形容狼狈至极,哪里还有先前的半点雍容。 然,终是晚了一步。 “宁六娘,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若敢动我,陛下定然不会饶你。”宁瑾的脊背僵硬,她清楚地感受到一只冰冷尖锐的金簪抵上了自己的颈脖。 “呵!”宁玖没有多话,手用力一划,从宁瑾的右颊狠狠往上,立时带出一条血痕。 “啊——我的脸,我的脸。”宁瑾忽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凄厉哭喊声。 接着,宁瑾的尖叫止息,瞪大双眼。 宁玖手中的簪子已然没入了她的颈喉。鲜血如雾,溅了宁玖一脸。 薛昱一进来就是这般疯狂的画面。 他连忙道,“传太医!传太医!玄衣卫都死光了吗?!快给朕拿下这个疯妇!” 先前宁玖擒获宁瑾完全靠的是出其不意,此时玄衣卫一出,她便注定落败。 她双手被反剪,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隔着远远的距离瞧着薛昱。 薛昱可真会演戏啊,全天下的人都以为薛昱对她宁玖情根深种,痴心一片。 若非如此,宁玖又怎会嫁他。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到头来,她宁玖族亲皆亡,不过是薛昱皇权路上的踏脚石! 可笑,可笑。 宁玖抬眸望天,眼中热泪忽涌,溢出便被冻得冰凉,痛到深处,已是麻木。“外祖,阿爷,阿舅……是六娘识人不清,是六娘害了你们,是六娘害了你们,呜……” 视线回转,眉眼如刀,带着彻骨恨意,“薛昱,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苍天在上,山河为证!宁氏阿玖愿此身为祭,我愿堕入地狱,我愿化作厉鬼,便是刀山火海,便是不得超生,我也要这些害我之人永无安宁之日!” 说罢,宁玖便朝着玄衣卫指着自己的剑撞了过去。一抹血线自雪白的颈项上绽开,如同雪中寒梅,那抹红甚是刺目。 濒死之际,宁玖脸上漾起痛快又疯狂的笑,“哈哈哈——” 薛昱眉头一皱,神色冰冷,接着他压低声音,“来人,将此等妖言惑众的疯妇乱剑捅死。另传朕口谕,速请虚云大师做法镇压。朕倒要看看,鬼都做不成的丑荡之妇究竟是怎么个让朕不安宁法。” 风起,雪落。 雪花大如鹅毛,很快便沉积,将整个永安城染得雪白,却怎么也染不白立政殿里淌了一地的斑斑血迹。 ------题外话------ 存稿10w,欢迎各位小仙女入坑 各种求收,求留言,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2章:苍天厚爱,再许一世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夜雨忽至,淅淅沥沥。 一道紫电掠过天际,百年古刹被照亮大半。殿中神佛染上一层幽光,表情狰狞,于沉沉夜色中显出几分诡异。 雨声未缓,风声越来越紧,纸糊的门窗被拍得砰砰作响。 东南角的一间厢房内,一人猛的从床上惊坐而起。她双目陡睁,形容狼狈,豆大的汗珠不住从额角溢出,微张的红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宁玖紧紧掖着薄被,视线环顾一周后,喘息才渐渐止息。 忽觉脸上一片冰冷湿意,宁玖有些怔愣,胡乱地伸手将眼角泪珠掸掉后,却发现泪水再次蓄满了眼眶,好似那无根之水,怎么也止不住。 是梦吗?可世上怎会有如此逼真之梦。真到好似透过轮回镜,看了镜中的自己因错信于人,导致族亲皆亡,害得骨肉惨死……走完了荒唐又可笑的一生。 想到那些惨痛画面,宁玖心脏不由一阵揪揪然,彻骨的寒意几乎足以将她的血液凝固。莫名地,她觉得有些头昏,呼吸不畅。宁玖视线微抬,正好瞧见窗缝中探入一根细管正往外溢着缕缕细烟。她心中一凛,立时屏息用薄被捂住口鼻。 “轰隆——”一道闪电随雷声而至,几道被放大数倍的身影投射于门窗之上,似白日蛰伏已久,终于现身暗夜的魑魅魍魉,无端叫人生寒。 “此事若成,便是泼天的富贵,可若是不成……料想后果自不必我说。” “呵呵,在下省得。小娘子且快些回去,免得漏了踪迹泄了底,仔细惹恼了贵人。” 略微压低的声音却并未过多修饰,宁玖清楚的将他们的对话收于耳中,双目梭然睁大,齿关不住轻抖。 这两个声音,都是她极熟悉的。 前者乃是她继母安平郡主身边得力的大丫鬟玳瑁,后者……那低抑嘶哑的声音实在是太有辨识性,虽只听过一次,宁玖却牢牢地记了心底。 这声音,可以说是宁玖一切不幸的源头。 宁玖本是名满京华,才貌双全的侯门嫡女。 她的父亲是南秦颇有威名的怀化将军,祖父东阳侯乃天子帝师,当朝有名的鸿儒,外祖父则是手握重兵,骁勇善战的辅国大将军。 可以说,似宁玖这般有家世,有才华,有容色的贵女,乃是永安城中除了崔王郑卢等世家的娘子外,最理想的结亲人选。 不过金钗之年,意图结亲的儿郎便如过江之鲫,都快要踏破侯府的门槛了。 直到宣德十九年春的那场意外之后,一切都变了。 宣德十九年春,宁玖和继母安平郡主及东阳侯府上的几个姊妹一同前往宝华寺,为家中患病的祖父祈福。 好好的祈福,为长辈尽孝,本是再好不过的事。 可谁成想,这临行回侯府的前一晚,她和三房的宁五娘宁珍被人掳走了。 但幸运的是,她和宁五娘运气好,碰上了回京的端王薛昱,并蒙他所救。 宁玖二人的命是救回来了,名声却全完了。 一日之间,整个永安城都传遍了,东阳侯府才满京华的宁六娘被歹人掳去了一天一夜。 自打宝华寺失踪之事传出之后,宁玖的身价便一落千丈。头先那些意图结亲的儿郎,好似一夜间销声匿迹了般。 但凡是有些脸面的世家,谁敢取一个莫名被拐过,且不清不白的娘子? 事后,她祖父和外祖也怀疑此事是人有意而为,可查证的结果却证明,此事确乃意外。 本以为,此事过些时日便会淡了。 可谁想,事情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流言不但没有止息,反倒被以讹传讹,传得愈发离奇。 无奈之下,宁玖便被送去了白云观。明面上是去修行,实际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去避风头。 永安城每日都不乏稀奇事发生。 关于宁玖的这些流言一两月或许无法消除,可过个一两年,也便淡了。等风头一过,她再回来,自然比留在正是风头浪尖的永安城听那些戳心戳肺的流言好得多。 就此,宁玖在白云观呆了近两年。 宣德二十一年八月,宁玖被召回永安城,东阳侯府为她操办了一场盛大的及笄礼。 九月九日,在及笄礼那样重要的日子里,她被人撞见衣冠不整地和薛昱滚做了一团…… 毫无疑问,宁玖这是被算计了,可她失了身,也是事实。 最要命的是,两个月后,宁玖被查出有了身孕。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宁玖别无选择。为了掩盖这桩丑闻,她只有嫁给薛昱。 然后圣上赐婚,她顺理成章的和薛昱绑在了一起。 两年前被掳的烂账才刚刚翻过去,一回永安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虽说此事明面上有圣上赐婚,可暗地里宁玖却已臭名昭著,整个永安城的贵族都晓得她宁六娘是个浪荡的,甚至远在养了十来个面首的宣阳公主之上…… 此事之后,她令整个家族蒙羞,成为全永安城的笑柄。 身子本就不好的祖父气得卧榻不起,父亲和外祖对她失望至极…… 来不及细想,门外的攀谈声继续。 “近日城中戒备森严,我看这药效怕也差不多了,你莫要耽搁,快些将她掳走。”玳瑁催促。 粗嘎的男声道,“是是是,小的这便行事。” 玳瑁的声音止息,刀疤客脚步声渐近。 “吱呀——”一声轻响,被挑开门闩的房门被推开。 宁玖顾不得其他,连忙装睡,心却是咚咚咚地猛跳个不停,几乎快要撞出胸腔了。 这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宁玖午夜梦回,见过无数次的宝华寺。 宁玖清楚她记得,宣德十九年她被掳走的前一日下午,不小心摔了一跤,擦伤了手臂,磕破了膝盖。 外面的风声雨声切切实实,膝盖和手肘隐隐传来的痛意一阵一阵……全然不似做假。她刚刚伸手一摸,膝盖那处果然已经包扎得严严实实…… 宁玖梭然睁眼,目光如炬,好似有什么火苗燃烧其中,亮的惊人。她能听,能看,能够感到痛楚…… 这只说明一点,眼前的这一切,不是梦! 不是梦,那便是真实! 宁玖的齿关开始不住发抖,许是恐惧,许是震惊……但更多的却是兴奋与愤恨,堆积于眼眶的热泪无声而流。 老天有眼,她居然回来了!回到了宣德十九年春日被那个刀疤客掳走的夜晚,回到了这个命运的转折点。 明日归京的端王薛昱,会‘赶巧’地碰上被掳的她和宁五娘。 端王将她们成功救下之后,还顺着那人拐子查到了近些日子让当今圣上震怒的太子落马之事的真凶。事后不但圣上对他嘉奖颇多,就连东阳侯府以及宁玖外祖家的辅国大将军府对他也很是感激。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他和宁玖的相遇有了如此戏剧化的一个英雄救美的开端。才子佳人,英雄救美,话本子里不都这样唱的么? 呵,宁玖唇角轻勾,漾开一抹冷笑,在凄厉黑夜里恍如一个索命的恶鬼。 前世剧本由你们来写,今生命运就由我宁玖来掌。 薛昱,宁瑾,上一世欠下的债,便由你们这一世来还罢! ------题外话------ 新文需要各位小仙女各种留言,各种收藏,各种么么哒。喜欢记得收藏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3章:山穷水尽,峰回路转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刀疤客的脚步越来越近,十步,七步……五步…… 宁玖咬咬牙,告诫自己冷静下来。 重来一世,命运给了她翻盘的机会。这一次她绝对不能再被薛昱‘救下’!绝对不能让被掳的消息散播出去。 “啧啧,小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水灵的娘子呢。”不用看,宁玖都能想到来人一边搓手,一边冒犯着自己的猥琐目光。 “哼,可惜光看有个鸟用,若不是贵人吩咐,老子管你什么侯爷将军的女儿……”来人一边啐骂,一边上前将宁玖如同麻袋般拦腰往肩上一抗,便要迈开大步往外走去。 “轰隆——”一声响雷伴着闪电,将刀疤客惊异瞪大的双眸照彻得清清楚楚。 他的颈脖上正插着一道尖锐冷厉的银簪,正是宁玖的手笔。她用了巧劲,银簪整根没入,几乎穿透刀疤客的半个颈脖。 上一世,宁玖便是经历了宝华寺被掳之事后,学了一些武艺。可惜她早已过了学武的最佳年纪,是以只学了些皮毛和防身的技能。 不过,便是皮毛也有派的上大用的时候。譬如方才,宁玖才能轻松地使出巧劲,清楚地摸透哪一处才能置人于死地。 “嘭。”刀疤客如山的身影轰然倒下。 宁玖怕他还没死透,生出多余事端,便取下另一根发簪,狠狠地往刀疤的心口上补了几下。 雷声轰鸣,雨越下越大。 宁玖瞧了眼刀疤客死不瞑目,鼓瞪得快要冒出眼眶的眼珠,闭上了眼。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眼下这条命,说不得是从哪路鬼神的手中挣来的,她不能害怕,不能畏惧。 她,没有退路。 他们不死,死的便是她,便是她家人族亲…… 再次睁眼,眼中一片清明,神色沉静如水,神色冷厉,似刀。 宁玖在屋中等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暂时没有接应的人,暂时放下心来。 她随手撕下一块寺庙中的被单,将刀疤客的伤口草草裹住,顺带将地上刚刚喷涌的血迹擦了一通。而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刀疤客的尸体拖到了外面。 好在,宁玖住的院子外面有一口井。 宁玖将刀疤客颈中和心口的簪子拔下,刀疤客刚死不久,宁玖这一拔簪,鲜血立时喷了些出来。 宁玖先打了一桶水,而后再将刀疤客推入了井中。 她就着井水将那两根银钗上的血迹洗干净,收入怀中,脸上浮出几抹思索。 除了刀疤客外,想掳走她的人必然还有后手。若是此时她就此出院,说不得就遇上了刀疤客的同伙。这般敌暗我明,贸然行事的风险实在是太大。 宁玖本欲往外迈的步子一顿,既如此,不如化明为暗,守在原处。这样也具有一定的风险,譬如刀疤客的同伙若发现他迟迟未出面碰头,想必第一个寻来的便是宁玖的这间院子。 可眼下情况危急,这已是最好的法子。 宁玖往屋内走去,恰好扫见一旁因迷药而昏睡不醒的紫苏和连翘。宁玖的视线在连翘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眼神很淡,冷得几乎没有温度。 到底,连翘背叛了她。 宁玖从箱笼中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给连翘套上,然后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她将换下的湿衣藏在角落,取了从连翘身上剥下来的青色半臂并着素色襦裙穿在了自己身上。她将头发打散胡乱地擦拭的时候,外面啪嗒雨声中响起了几分不合拍的声音。 宁玖定神一听,神色满是戒备。果然如她所料,这是后手,来了。 宁玖立马和衣躺倒在紫苏的身旁,被宽大袖子拢住的右手,已然紧紧地握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主上,这……”一人扫了粗略地扫了一眼房间,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 “玄六,你再好生瞧瞧。”一道低迷磁性地男声传入了宁玖的耳中。 男子音色清冽,声音很低,细听还带着些许沙哑。可这般沙哑却并不难听,反倒是带着股说不出的撩人。 只可惜这声音太冷了,像是寒霜冰雪,未等人靠近便已将人冻在了三尺以外,无法靠近。 被唤作玄六的人再次环顾四周,而后缓缓蹲身在了床榻之前。他伸手抹了一下地板,两指捻了一捻,又在空中细细一嗅,脸上浮出一分惊讶,“有血。” 宁玖心中一凛,没想到来人竟然敏锐至此! 忽地,宁玖只觉芒刺在背,竟有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错觉。 接着,便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来人走得近慢,极轻,却好似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仿佛他所踏地不是地板,而是一步步地踩在宁玖的心头。 宁玖咬了咬牙,握紧右手的匕首。 那人距离宁玖仅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小小年纪,手段如此,不错。你糊弄下他人倒是可行,可惜……你遇上的是我。” 男子低抑地声音再次响起,宁玖的心不受控制地一颤,难道命运注定,她又要栽在薛昱的手中? 不行,绝对不行。 宁玖很快冷静下来,隐约间瞥见了一块玄色的衣角,玄色衣角的衣摆处绣着几道颜色冶丽的红色大花,在这般夜色中,竟似隐隐透着几分邪气。 这是—— 宁玖眼眸微眯,待看得更清楚后,原本有些颓败的眼中忽然燃起了几分亮意。 玄衣赤徽。 宁玖本以为来的人是刀疤客的同伙,万万没料到,来的人竟是玄衣卫! 是了,宣德十九年,正好是玄衣卫诞生的第二年。玄衣卫作为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只需尊皇帝亲令,有掌管刑狱,巡察缉捕之权,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 短短一年,玄衣卫之威名遍及永安,声势极响。 宁玖强撑着自己坐起,双眸轻敛,唇角不可抑止地一勾。 居然在笑?男子看了看她的笑容,神色难测。 宁玖这才正式打量起了来人。 他身着玄色圆领袍服,衣上除了衣摆处绣着几朵颜色妖冶的大花外,别无他物。一张半边雕花银面具,将他的半张脸全部遮完,银色面具从他左侧耳处斜着往下划分,整张脸仅仅露出了左边的小部分和他色泽极佳的半边薄唇。 他的下巴极好看,线条和畅,轮廓甚是分明。不过分刚毅,也不过分柔和,若非要形容,那便是精致。仿佛一尊精雕细琢的上等美玉,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恰到好处。 此时他仅是淡然而立,宁玖却感受到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这是身处高位,长久淫浸权势之人才会有的气势。 气度如斯,想必这人就是前世那个隐在暗处令人闻风丧胆,却无人识其真实面目的玄衣卫首领了。 到宣德帝身子坏透的那最后几年,眼前这位才走向明处。可谓是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执掌了披红大权,一度成为薛昱夺嫡路上的最大阻力。 可惜,最后却传来他突然暴毙,葬身无崖山,死无全尸的消息。 薛昱的阻力,便是她的助力。 这人对她而言并不是敌人,如若有心经营或可结为盟友,成为对付薛昱的绝佳利刃。 宣德十九年,宣德十九年…… 一桩桩和宣德十九年相关之事在脑中掠过,宁玖忽而眉目一定,明丽的眼中一瞬极亮。 ------题外话------ 新文就像一颗小树苗,各位小仙女的留言收藏就是它的营养,所以…… 妞儿们愣着干啥,请不要大意的到评论区玩耍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4章:两相对峙,各怀心思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绝望,庆幸,思索……到镇定。短短几息,男子却在眼前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娘子眼中看到了极为丰富的情绪。诚然,她的情绪掩饰的很好,可这对于察言观色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他,并不具任何难度。 下一秒,宁玖抬眸,对上了一双极为冷萃的眼。他的眼很沉很深,好似一汪无尽的寒潭,望不到头,亦探不出任何情绪。 “你不怕死?”任凭那个闺中娘子,半夜遇见素未蒙面的陌生人,都不会是宁玖现在这般样子。 她实在是镇定过了头。 宁玖点头,甚是实诚,“怕,甚怕。”末了她又道:“正是因为怕,所以我想同你做个交易。” 宁玖好似没看见男子眼底的讥讽,背脊挺直无所畏惧地与男子对视道:“确切的来说,是和你们玄衣卫做个交易。” “哦?是吗……”男子的眼中本来浮出几抹讥诮,却在宁玖说出‘玄衣卫’三个字时语气陡变,凌厉得好似出鞘的刀剑,“敢同玄衣卫做交易,小娘子真是好大的口气!”说着,他竟是扼住了宁玖的喉咙。 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宁玖却能分明地感受到他注视自己的眼里含着浓浓的杀气。 而今正值玄衣卫初建之际,但凡有一些可疑之处,他们都不会放过。眼下宁玖这般突然出现,还一语道出他们不为旁人所知的身份。为了不泄露踪迹,杀人灭口自然是最利落干脆的法子。 宁玖如何能不知道这些?但是,她在赌。只要他有所动摇,她就有信心能脱离眼下的险境,或许再努力一把,还可以有些意外的收获…… 男子扼在宁玖颈脖上的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几乎在宁玖以为自己脖子会被扼断的前一瞬,好容易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一月前,齐晋两位大王……和太子……殿下于京郊遇袭,太子殿下……被流矢射中落马,想必足下……正为此事烦忧。” 这番话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男子眼眸梭然一眯,扣住她颈脖的右手先是收紧,接着忽地一放,冷冷地声音传来,“说。” “咳咳——”宁玖重新得了空气,连忙呼吸,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因着她外祖母的胡人血统,宁玖一身皮肉比寻常那些娇养的闺中娘子还要细嫩。她的肤色甚白,是那种上等羊脂玉器一般不掺杂半分瑕疵杂质的白,柔嫩细腻,光洁无瑕。 方才被男子这么折腾,她整张如同雪玉般的两颊便氤氲出了醉霞般的色泽,一双明丽的眸中也氤出了些许水雾,似那熠熠生辉的玉石周遭蒙了层薄薄的厌烟纱一般,反倒添了一种隐约朦胧的别致。 眼儿润,颊儿醉,唇儿红。 十二三岁的娘子还未完全长开,神采之间却已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艳色,明丽醉人,夺目至极。 男子下意识敛眸,声音更低了些,“既是聪明人,就该知道耍花招的下场。” 宁玖好容易从缺氧中缓过来,因一时未能适应呼吸而咳嗽不止,回过劲来后她才启唇道:“足下目光如炬,手段滔天,班门面前自是不敢弄斧。今夜之事不过一场梦境,梦中之事,梦中如何,醒后一切我都会不记得,我之所求不过是一条生路,足下可否应允?” 宁玖自认这般表态已很是明确,哪知风雨声中却传来一声男人极低的嗤笑,他下巴微仰,微微偏头道:“你并无讨价还价的资格。” 宁玖脊背挺得愈直,“我乃东阳侯府宁氏六娘,别的优点不多,但这双嘴却素来牢靠得很,更知道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足下若不放心,以你滔天手段,我一个小小的女子难不成还能逃出你的掌心?”听说这位玄衣卫首领行事大胆,为人很是狷狂。由此可见,此人必是极自信,或者说自负之人。 宁玖自曝身份,一是为了向对方显示她的诚意。二则是主动示弱,若她今夜之后不识趣暴露了玄衣卫的踪迹,以玄衣卫的本事,事后若想拿她,左不过动动腿的功夫。 男子掩于银面之后的眼微微眯了眯,“宁氏六娘,看来这永安城中的传言倒也不净是那些虚浮的言论。”他目光在宁玖的身上定了几瞬,喉间溢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冷哼,“旁的不说,这分胆色,也算没辱没永安城第一才女的名头。” 宁玖不禁一喜,所谓交易,自然是占主导的那一方占上风。而此时男子显然被宁玖口中的那话勾起了兴趣,态度有所松动。 所以现在,宁玖占了上风。 既占上风,那她便有十足的把握脱离险境了。 男子轻嗤,他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我生平最厌自作聪明和故弄玄虚之人,若是说不出好的理由,便是你宁氏之女,我一样不会手软。” 宁玖如何听不出男子的威胁?当下便道:“传言皆道,太子殿下一月前与齐王晋王二位大王于京郊踏青时不慎落马,而后被流寇的箭矢所伤,至今昏迷不醒。虽然那帮流寇已然被剿,明面上此事也已了结。然此事巧合太多,实在太过蹊跷,陛下自然不可能真的相信此事乃流寇所为,必然会派人暗中查明。” 皇帝要想查明此事,作为其鹰犬的玄衣卫自然是首选。 事实上,此番他们出现在这宝华寺,正是因为今上怀疑真凶另有其人,暗中派遣他们彻查此事。 “料想足下对于背后真凶的身份,心中已有定论,是也不是?” “然。”男子点头,眼神示意宁玖继续。他本人则是后退了几步,抱剑盘坐在了宁玖对面不远处的那张塌上。 “若是我所想未错,足下应是怀疑这背后之人不是齐王,便是晋王。” 当今圣上共有五名长成的皇子。庶长子受封晋王,皇四子受封齐王,皇三子乃是嫡子,封太子位居东宫。其中晋王的母族乃是有名的博陵崔氏,齐王的母族乃是有名的太原王氏,这两位乃是除了太子之外,朝中最有势力的两位皇子。余下的便是皇二子端王薛昱和皇五子王薛凡,此二人皆是位份低微的宫婢所出。 旁的不说,观其二人的封号,端定二字便足见今上对此二人的态度。端正,守定,便是希望这两位皇子老老实,恪守本分,不要肖想不该有的东西。 如今,朝中太子和齐晋二王三派斗得很是水深火热, 太子此番落马实是惊险万分,听闻那箭若是在左上几寸,便要射中太子的心脏,要了他的命。当时齐晋二王也在现场,偏生这两人毫发无伤,太子却至今还昏迷不醒。加之这三派本就势同水火,嫌疑最大的自然便是齐王和晋王, 故而陛下下令暂时将齐王晋王变相幽禁于各自的府中,说是等此事查明之后,便会还他们自由。 玄衣男子未言,这是默认了宁玖的说法。 “我南秦土生土长的郎君,十人之中不会骑马的不过三四罢了。太子殿下身子虽不如其他几位大王强壮,可这马术受教于宫中,便是再差也有几成。此事你我都不在场,焉知太子殿下究竟是先落马,因落单而中了流矢。还是因为中了流矢被射下马背的呢?” 男子视线突地一定,脑中仿有电光火石闪过。 究竟是落马遇刺,还是被射落马,这二者看似差别不大,实则却是千差万别。若是先落马,那正如宁玖所言,太子殿下骑术再差也有几成,听闻太子那日骑的还是他惯用的马驹……且太子等人行的乃是永安城外的官道,甚是平稳。按理说这落马的几率是极小的。 除非,除非那马……有问题! ------题外话------ bug已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5章:巧妙应对,祸水东引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能对太子殿下的坐骑动手,自然不是一般人所为。太子对齐王和晋王二人素来防备,这二人想要动手,只怕是难如登天。 如此一来,动手之人极有可能是太子的身边人。至于太子的身边人…… 宁玖不由一笑。 皇后未薨之前,那端王可是一直养在皇后的名下的。虽是养在皇后名下,却也无法改变他出身卑微,母族不显的事实。好在这个端王还算识趣,为人老实本分,也没那个胆子去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久而久之,其他几位亲王便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这个端王,虽是个性格懦弱为人极无主见的庸碌之辈,却也晓得抱着太子这颗大树,以太子马首是瞻。 也许是因为幼年的情分在,加之端王态度还算端正,他虽不被其余几位大王待见,却是极受太子本人信任的。 以玄衣卫的敏锐程度,从太子殿下的坐骑入手,何愁查不到那背后的端王薛昱? 上一世,薛昱便是一直以太子附属的身份隐在暗处,等待太子和齐晋二王斗得两败俱伤,最后得了个渔翁之利才荣登大宝。若是没有太子在前挡住那些明枪暗箭,这龙椅如何轮的上薛昱一个母族不显,位份低微的皇子来坐? 薛昱啊薛昱,这一次你还想隐在暗处,做那坐收渔利的春秋大梦么? 我就偏偏不如你意,希望玄衣卫会让你满意…… 宁玖心情愈发愉悦,唇边的笑意带着似有似无的嘲讽,“足下要知,咬人的狗,素来是爱不叫唤的。” 玄衣男子如何能听不出宁玖的弦外之音,只是他有些意外,意外之余更有几分微微诧异。意外的是,宁玖居然会怀疑那位素来无所作为,唯唯诺诺,对太子之言唯命是从的端王。诧异的是,端王虽然位低,好歹也是宗室子弟,居然被她暗讽成咬人的疯狗。 还有,她一个闺中娘子,又是如何得知这些朝中秘事? 男子目光微敛,不待他反问,便听宁玖道,“祖父自幼教导我,做人行事要懂得顺应机宜,善于变通。方才我观足下衣饰,才认出了足下的身份。再想最近京中发生的大事,便隐隐推测了足下此番出现在宝华寺的来意,所以才有了此番关于太子坠马之事的推测。六娘不才,若是能因这只言片语让足下对于心中的忧烦之事有所感,实在是六娘的福气。至于具体如何,还是要待足下查证后才可知。” “相信足下也该看出,今夜有人想要对我不测。若非我警醒,此时怕也遭了那背后贼人的道了。此番撞见足下行踪,实非六娘本意,还望足下饶过六娘。” 抱剑盘坐的玄衣男子食指并着中指微微扣了扣他身旁的凭几,冷沉的目光扫过来,定在宁玖身上,无声打量。 宁玖丝毫不敢怠慢,跽坐原地,双臂自然交叠放置于小腹前,脊背挺得直直的。这般正襟危坐的姿势,摆明了是没有任何暗藏凶器的可能的。 男子瞧了眼对面那个如临大敌般的小娘子,忽然生出了一种矛盾。 是了,矛盾。 观其行坐,可见这个宁六娘骨子是个极规矩的人的,毕竟他祖父东阳侯可是出了名了老古板,听闻这个宁六娘自小就被东阳侯和宁晟带在身边教养,以东阳侯那种性子,教出个唯唯诺诺的世家娘子实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永安城中,人人称道,说是宁家六娘温雅贤良,才满京华,乃是京中不二才女。原本他也以为,这宁六娘是个空有虚名,甚是无趣的富贵千金。 眼前的宁六娘虽是正襟危坐,但从她刚刚的情绪变换和出口暗讽端王这点,便能窥见其性格一二。由此可见,这宁六娘看似表面温良,骨子却是个生了反骨的。 这个宁氏六娘,倒真是出人意料的有趣…… 男子收回放置于凭几上的手,“宁氏六娘?”他的语调忽抬,深深看了她几眼后,“你倒是好运气。” 宁玖终于松下一口气,“多谢足下饶我。” 虽玄衣卫才诞生两年,可其权势实在是太大,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便是皇亲国戚都可逮捕,遑论宁玖一个小小的侯府之女? 男子收回视线,握紧刀柄起身,“希望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当然如果你想观赏我玄衣卫的牢狱,尽可随意行事。” “足下不必担心,六娘知晓如何行事。”末了,宁玖忽然想到水井里的那个刀疤汉,犹豫了几瞬。刚刚玄衣男子既已觉察到了屋中的血迹,以他鹰隼般的敏锐,十之八九猜到了屋中发生的事情。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隐瞒了。思及此,宁玖开口道,“院外水井里有一刀疤客,或许对足下所查之事有一定的帮助。” 男子声音带了几抹低沉的笑意,不辨喜怒,“想让我们替你毁尸灭迹?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不过你之所言确实有理。”说罢,男子轻唤一声,“玄六。”他身旁那个玄衣蒙面的汉子,立刻近身于他三步开外。 接着二人身形一动,不知使了什么功夫,竟从窗户灵活地跃了出去,徒留一室的空寂。初时宁玖还听到了水井旁边有几声水声,之后除了风雨声外,便再无其他。 玄衣卫的人出现在宝华寺,薛昱派来掳走宁玖的人自是会投鼠忌器。没了贼人再次上门的担忧,宁玖深深呼出一口气,撑着身子想要起身,才发觉脚已经坐麻了。 雨声渐小,风声止息,远处湛蓝的天际已然染上了几抹鱼肚白。一夜落雨后,所有的痕迹都会被隐去,眼下刀疤客的尸首也被带走了。这下,宁玖再也没了后顾之忧…… 然,宁玖还不敢松懈。 她扫了一眼刚刚玄衣人伸手探过的血迹,微微蹙起了眉头。心念微动间,蹙起的眉头渐平,看来,她还得出点血才行。 宁玖将刚刚从连翘身上剥下来的青色半臂并素色襦裙再次穿到了她的身上,将她搬回了原地,自己则是和衣躺回了塌上。 才在塌上躺好,宁玖忽觉腿间微微湿热,接着好似有什么物事顺着大腿根溢了出来。 宁玖心突突一跳,这种熟悉的感觉……她下意识坐起身子,借着从窗口透进来的光瞧了瞧。 果然……宁玖的唇畔漾开清浅的笑意。 这一世,她这东西来得可正是时候。 ------题外话------ 听说卖萌可以吸引潜水的小仙女和增加收藏? 可是……我不会卖萌,只会开车和逗比肿么破┑( ̄Д ̄)┍ 潜水的妞儿们(看我真诚大眼睛),风里雨里,毒后书评区等你。 来啊来啊,咱们书评区走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6章:出手试探,好戏登场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向内侧躺,放任腿间的湿热自流,双眸轻合,瞧着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样。然,忧患未除,还有不知是什么的后手等着她,这般情形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这般静静躺着,上一世的发生的种种便如走马灯一般,一幕幕地闪现在了她的脑海,怎么止都止不住。不知不觉间有几滴清泪难以自禁地从眼眶中溢了出来。宁玖闭了闭眼,被子下的手紧紧攥着。 杀子之仇,灭族之恨……害过她的,一个都别想逃!这次,她一定会护住家人,一定。 不知过了多久,宁玖听到隔了一扇插屏的外间响起了一阵窸窣声。她轻手轻脚地翻过了身来,面朝外面躺着,听着动静差不多了,一个激灵的坐起,接着佯装牵扯身上伤口,嘶叫出声。 “娘子,娘子?”刚走到屏风旁边的两婢加快脚步,紫苏和连翘一前一后的到了宁玖的跟前。 宁玖不动声色地打量两人的神色,尤其是连翘。 她在后宫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一流,两婢面上皆是一副切实的关切之意,并非做戏。 看来,此时的连翘还并未被安平郡主和宁瑾收买。 即便如此,连翘的存在还是如同一根刺卡在了她的喉中,就算此时不显,时日久了自然会腐烂发脓,届时必叫人苦不堪言。 背主之人,按罪当诛!为人为己,她都不可能再任用连翘了。 整顿好思绪,宁玖故意将被子掀开,被褥间点点红色甚是刺目,两婢一眼便瞧见了,紫苏连忙问道:“娘子可是伤口裂开了,怎的流了这般多的血?” 说话间,紫苏便已靠近了几分,她本想替宁玖查探伤势,却因为自己的右手也带了伤而止在了半路。 因是春日,这几日时不时地便会有雨,前天宁玖正是因为下台阶时,台阶过于湿滑没踏稳才跌了下去。当时好在紫苏垫在了她的身下,否则她就不是摔伤手臂,磕破膝盖那么简单的伤了。紫苏比她伤得重得多,硬是生生地摔断了右手胳膊。不过好在已经接了回去,过些时日便会无碍。 宁玖故意别过脸,语气恰到好处的僵硬,“我的伤……并无大碍,只是,只是……昨夜我突觉体下一热,便有血流了出来。本想下榻叫你们,谁成想下了塌还顺着腿一路流到了地上。”宁玖顺手指了指昨天夜里刺杀刀疤客时留下来的血迹。 虽然宁玖昨夜草草处理过,但还是有些未能完全擦干净的血迹留在了上头。 “这种羞人之事我自然不好叫人,无奈也没有可用的布巾,便扯烂了床单草草擦拭了一番,回了塌上。后来我发现那处不流血了,便想着躺一夜应该便会无碍了。可……谁成想……” “你们说,是不是我前天摔到腿时,也摔倒了那处。只是当时伤口不显,现在显出来了,便……”宁玖将话头停在此处,叫人听着是因为她实在是难为情,所以说不下去了。 宁玖自幼是被她阿爷宁晟带在身边教养的,直到她九岁那年,宁晟受封怀化将军便不得已去了边关。之后因着宁玖有几分才气,入了他祖父东阳侯的眼,课业上便是由她祖父亲自教导。 至于旁的生活琐事,便落在了继母安平郡主的手中。安平郡主虽然贵为郡主,为人却并不跋扈,也不爱摆弄那套郡主的架子,作为一个继母能如此,实是难能可贵了。 前世,宁玖正是因此,也曾有一段时日被安平郡主很是亲近。 若非后来十岁那年,紫苏偶然瞧见宁瑾和她的阿兄起了争执,宁瑾将她阿兄推入湖中。事后安平郡主和宁瑾以为她对此事全然不知,便将此事全部赖在了她阿兄的身上。 她的阿兄智力有些问题,且平素里对于安平郡主母女总是恶言相向,极为不喜,面对这般诬陷,他自然无法辩驳。 东阳侯治家素来严谨,为此罚她阿兄跪了一天一夜的祠堂。她的阿兄身子不久不好,自此大病一场,身子愈差。 也正是此事后,任凭安平郡主百般讨好,宁玖都不为所动,再也难生亲近。但她念及祖父和侯府的和睦,之后便也和安平郡主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宁玖庆幸,无声冷笑,还好那时她没有认贼做母。否则现在回想起她在安平郡主那个面慈心狠的虚伪女人面前‘母慈子孝’的情景,她自己都要被恶心得作呕。 安平郡主惯装贤善,表面上做出对原配孟氏所出的宁六娘宁玖和自己所出宁七娘宁瑾一视同仁,实则上却从不教宁玖任何东西。至于这种女子的常识性东西,更是无人教她了。 紫苏不由暗自神伤,安平郡主再好,可到底是后母啊,眼下自家娘子这般来了癸水,竟然一丝也不知。 紫苏知晓自家的娘子是个有主见,且极聪慧的人,她瞧着性子冷沉,有些难以亲近,实则却是个外冷内热的。平时里,甚少在她们这些婢子面前露出这般小女儿的作态,眼下这般,显然是羞极了…… 紫苏正想着措辞,连翘便先她开了口。 连翘她和紫苏同岁,都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如何能不知这事?她忍不住微红了面皮,“六娘子,你那处不是伤……乃是癸水,女子都会有的,这实是很正常的事情,娘子不用担心。” 宁玖这才露出恰到好处的放心神色。“原来如此。” 院子里最棘手的尸体已然被解决了,这下,就算有人发现她屋里的血腥,这个理由已足以搪塞过去。 眼下这癸水来得突然,若在侯府还好,可如今在这寺庙当中,紫苏连翘二人也不知去何处寻那物事,只好裁了宁玖一件软绸料子的中衣,草草地缝制了一个暂且先顶着用。 按常理宁玖的针线活都是交给紫苏的,她是宁玖所有婢子中手最巧的一个,且紫苏的阿爷是宁玖阿娘陪嫁过来时一家药房的管事,她也略通些医理。只是眼下紫苏伤了手,这东西自然得由连翘来做。 宁玖将连翘做的那东西用上之后,四下扫一眼问道:“昨夜你们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紫苏摇了摇头,“并无。” 倒是连翘闻言有些诧异地瞧了紫苏一眼,面色有些微窘,“奴婢素来睡得沉些,竟不知昨夜竟然下了雨。紫苏姊姊素来警醒些,竟也不知,我刚刚看到外面芭蕉都被打断了好几枝呢。”紫苏素来浅眠,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是会醒的,看着外面的情形便可知昨夜的雨必然是不小了。 正当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宁玖心神一宁,心道:果然来了。 宁玖静静地瞧着二婢,径直将话锋一转,“记住,待会若有人问起,你们……” 听完之后,紫苏和连翘俱是一脸不解,有些犹豫,“六娘子?” 宁玖眼风从二人身上掠过,定定地道,“无需多问,此事我自有计较。” 宁玖本就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主子,刚刚那声命令又拿出了做皇后时的几分派头,二人立时便被震住了,当即应是。 宁玖早已穿戴妥当,行至窗前,视线一转,这才瞥见屋内有几个黑漆漆的大脚印…… 紫苏和连翘也顺着宁玖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脸色都变了。 未过多久,便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六娘子可起了?夫人差奴婢过来瞧瞧。” “六娘可在?” “六娘收拾好了吗,今日便要回府了呢。” “嘭——”屋内突地一声巨响将屋外的几人震住了。 ------题外话------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妞儿们肯定觉得这‘阿爷’耳熟。 是了,阿爷就是父亲的意思啦。这篇文架空参考唐朝比较多,所以称呼上也多沿用唐朝的称呼。 最后还是那句话,风里雨里,毒后书评区等你(づ ̄3 ̄)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7章:事急从权,破门而入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这是怎么回事?门口的人一听里面闹出砸东西动静顿时满面生疑。 “六娘这里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说话的乃是三房的嫡女宁璇,行四。 她今日着一件浅黄色对襟上襦,齐腰孔雀蓝褶裙,外搭一件素色半臂,整个人显得温文淡雅,脸上的神情倒是真有几分担忧。 “事急从权,不若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议,许是阿姊出什么事?”宁瑾着一件浅粉缀蝶交领上襦,曳地石榴间色长裙上绣着蜂赶蝶的戏春图。 宁璇方才还未注意,此时乍一瞧,见那石榴长裙上的绣线居然隐隐泛着些许光芒,细细观之,便瞧见了那五色斑斓的绣线当中居然夹着金线。 不愧是安平郡主的嫡女,整个东阳侯府中,便是身为荥阳郑氏二伯母郑氏所出的宁二娘宁珊,都比不上宁瑾穿戴的半分华丽。 此时宁瑾半袖掩面,自有一种楚楚之姿,如三月春花娇俏得紧。轻皱的眉头又为她添上几分愁色,愈发显得整个人娇弱可怜。宁瑾脸上的神色很是有几分为难,可若细看,那被袖子半掩的唇却是勾着。 宁瑾等人见敲了许久都没人应门,便差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前去撞门。可没成想这门压根儿没落门闩,宁瑾的两个大丫鬟怀雁怀桃齐齐跌在了地上,下巴重重一磕,形容很是狼狈。 寺院的房间不大,布置也极为简单。 房内铺陈着柔软的筵席,屋内陈设不多,一案一几,旁边设了两个坐塌。余下的便是宁玖此番出门所带的箱奁。再往内,有一扇镂空的屏风,屏风的右侧有一扇窗,窗前垂着一道竹帘。屏风之后便是床榻。 宁瑾无暇顾及自己的丫鬟,迈步越过镂空屏风,脚步比之平时略快了几分。 床榻之上空空如也,仅有宁玖贴身的丫鬟紫苏和连翘在内,床榻旁边是打翻的盆巾和碎瓷等物。 宁瑾扫视一圈,心中已然有数。她不由暗喜,今日之后,这个宁六娘名声只怕是会在永安城更加响亮了…… 既已确定宁玖不在,她便不愿再做那出头之鸟,省得遭人怀疑,不动声色地略退后了几步。 恰好此时宁璇到了最前,她环视一周后道:“适才我们听闻房内一阵乒乓,想是出了什么事。可敲门半天也无人应答,我和七娘身为六娘的姊妹,实在是担心她,便不请自入了。”这句话,算是解释了。 身为东阳侯府的娘子,尤其她和宁瑾还是嫡女,一言一行自然不能无状。宁璇视线一转,定在神色惊慌不定的紫苏连翘身上,“你们六娘何在?” 连翘脸色慌张,感到身后被紫苏不动声色地拽了一把,立时与她一同齐齐跪下,俨然一副犯错认罚的姿势。 宁璇回头与宁瑾对视一眼。这阵势,想必六娘这里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好了,六娘子,我家五娘子……不见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哭泣声,等到近了屋中的人才听清来人口中念叨的话。 来的是两个着半臂的粉衣婢女,脸圆的那个名唤念雪,个子高些的那个名唤念瑶。 两婢身后,又进来了两个身量相差无二的娘子。左边的那个生的肤白貌美,明眸皓齿,举手投足间自由一股娴雅端庄的自信。她一头鸦羽般的青丝梳着未出阁女子时兴的垂鬟分肖髻,上面簪着简洁的珠花,珠花看似简洁,却不失细致与精巧,走动间轻轻相击,发出生生脆响。 她今日着一件竹月色坦领上襦并着娟纱挑丝的褶裥裙,臂弯儿里挽了一条夹缬团花披帛。 此时她神情微敛,姿态端庄,远远走来,很是有几分出尘之姿。这便是如今东阳侯府未出阁的娘子中,最为年长的那位宁二娘宁珊了,她乃二房夫人郑氏所出。 右边那个身量较矮的乃是二房的庶女宁瑶,行三。她着一件浅粉色齐胸上襦,下配银纹百蝶罗裙,外面罩一件枝黄暗纹半臂,很是素雅娴静,有一股小家碧玉的感觉。 宁珊和宁瑶跟着两婢后面进来,宁珊见两婢行为冒失,言行无状,不由厉斥,“我不过叫你两个快些过来问一问六娘子这边的情况,这般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你两个好歹也是五娘子身边的人,这般作态叫外人看见,莫不是要让人笑话五娘?笑话我们东阳侯府?” 如今的东阳侯一共育有三子。长房嫡子宁晟乃是原夫人王氏所出,二房嫡次子宁濮乃是现任夫人李氏所出,三房庶子宁柏乃是原夫人王氏陪嫁的一名媵妾所出。 宁玖和宁瑾都是长房所出的嫡女。 宁二娘宁珊,宁三娘宁瑶都是二房所出,不过其中宁珊乃是嫡出,宁瑶是庶出。宁四娘宁璇乃是三房的嫡女,那名不见了的宁五娘宁珍,是三房的一名庶女。 东阳侯府的娘子,除了已经嫁出去的宁大娘,如今最长的当数二房的宁珊。 宁璇也顺着宁珊的话头道:“你们两个这般作态确实不妥。”说罢又看向宁珊,面上关心瞧着倒是真切,毕竟她和宁珍都同是三房的,“二娘,五娘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宁璇所在的三房是庶房,比大房二房两个正出嫡房肯定是比不得的,是以在家中的姊妹面前,她必须拿出嫡女该有的端庄模样,必不能让人小瞧了她。 宁瑾也上前,虚虚按住宁璇和宁珊,“两位阿姊莫恼。”安抚好宁璇宁珊后,她对进来跪到门前的二婢道,“念雪念瑶,你们刚刚说什么?” 念雪念瑶面色雪白,脸上仍有惶恐之色,“不知为何,我们一觉醒来便见屋中一片驳杂,财物皆在,可唯独……” 二婢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看着屋中的几位主子,有些说不下去了。 “唯独什么?”宁璇追问。 “唯独五娘子没了踪迹,且床榻之间有好些黑色的带泥脚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在场的都是些生了七窍玲珑心的,又岂能不知这两婢所说是什么意思。五娘宁珍和六娘宁玖乃是同一间院子,眼下五娘那边出现了那般形状,这边也不见六娘的踪影。 五娘和六娘二人,怕是不好了。 宁璇和宁瑾闻言后脸色皆是一变。 良家娘子失踪,这于任何一个娘子来说都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若有一个不好,名声扫地,影响姻缘这还算小的,若要让家族蒙了羞,那可是死千万次都洗不脱的罪! ------题外话------ 求收求留言,各种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8章:兹事体大,累及声誉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这已不是她们这些闺中娘子可以处理的事情了。 宁璇虽然性子和软,却也是个机灵的,当机立断道:“此事干系重要,你们不许走漏任何风声,现下还需麻烦二娘和七娘你们二人速去将此事告知大伯母和二伯母,此处有我和三娘子守着。” 如今掌管侯府中馈的乃是大房的安平郡主,三房的蒋氏因着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子,是以这此祈福她并未随行,来的只有大房的安平郡主和二房的郑氏。 宁珊先是讶然,而后不动声色地瞧了宁璇几眼,同宁瑾一遭迈步转身,出去喊人去了。只是转身之后,宁珊面上似乎染上了几丝若有似无的不屑。 此次来宝华寺祈福,大房的安平郡主和宁瑾,以及宁璇一间院子,二房的郑氏则和宁珊,宁瑶住的一间院子,剩下的宁玖便和宁五娘宁珍住的一间院子。 东阳侯府女眷此次一共占了三个院子,挨的不远也不近。 半柱香的功夫后,宁瑾和宁珊分别跟在安平郡主卢氏和二夫人郑氏的后面来到了宁玖的房中。 房内与宁瑾宁珊方才离去时无二,四个婢女仍是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近日永安城的贵妇好高髻,好秾艳之色。 安平郡主一头青丝盘叠于顶,乃是时兴的盘桓髻,上面金海棠珠花步摇并着几支梅花琉璃簪,很是华贵。她一身淡霞色对襟上襦配了一袭牡丹花纹间色纱裙,披帛与纱裙乃是同色。她行走之间裙角极稳,披帛随她步子灵活而动,显得气度很是不凡。不愧是出自范阳卢氏家的贵女,行止之间,极为有度。 一旁的郑氏身着一袭素色上襦,绛紫纱裙,她梳的乃是百合高髻,上簪白玉嵌红珊瑚金钗和一朵雅致的银粉金凌琉璃牡丹,耳畔垂挂着一对鎏金缠珠坠愈发衬得她肤色细腻,姿容不俗。 毫无疑问,如今东阳侯府这两位夫人俱是极会打扮之人,且二人容色皆是不俗。 若要论个高下,容色上安平郡主不如郑氏,气度上,郑氏差了安平郡主一大截。 兴许是觉察到了这点,郑氏从安平郡主身上的目光收回后,神色有些冷淡。只不过她平素里为人便是如此,眼下这般旁人也看不出不妥。 安平郡主收起平素里的和悦之色,不动声色地扫了四婢一眼,声音厉了几分,“你们几个,且将此事细细道来。” 于是,念雪念瑶二人又将从她们醒后到发现五娘子不见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紫苏和连翘的说辞跟念雪念瑶二人的也相差无几。 “莫非……”四婢刚刚说完,郑氏身后的大丫鬟碧霜突然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莫非什么?”郑氏淡淡地眼神了过来,碧霜将头低下,“此事关系到二位娘子的名誉,奴婢不敢说!” 安平郡主启唇道:“事急从权,我恕你无罪,你且言明。” 安平郡主已经这样发话,碧霜自然没有了推迟的道理,“奴婢听闻采买的阿刘说,近日来永安城附近经常有娘子莫名失踪,且失踪的都是官家或良家的娘子。头先的几个月,基本都是寻不到人踪迹的。这些娘子,大多都是几个月后在……” 半天,碧霜终于将完整的话挤了出来,“在教坊或者是……妓馆被发现的!” 虽然屋中众人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可让碧霜这般明晃晃的说出来…… 众人顿时色变。 房中的几个闺中娘子更是脸色瞬白! 教坊妓馆这种下贱之地,别说公侯之女了,便是一般的良家子沦落了也是给家族蒙羞。若宁玖和宁珍真的不幸沦落至这等地方,届时为了保全家族颜面,仅有两法可以周全。 一是,任由二人就此沦落,此后东阳侯府与她们斩断连系,绝不相认。 二是,送上白绫三尺,让她们自行了断,以全家族颜面。 若真到这般境地,以上的任何一种方法对于宁玖和宁珍而言都是死路一条。 安平郡主眉头轻蹙,伸手以食指和中指轻轻地压了压额,一脸的难色。郑氏不动声色地瞧着安平郡主在旁边做戏,心中虽然不屑,可表面功夫却是要做的,脸上也浮现除了恰到好处的为难。 宁璇缓过来后,便暗自里打量着安平郡主和郑氏。 安平郡主自是不必说,可郑氏只是荥阳郑氏的庶女,但那一举一动,一行一坐无也不透露出一股淡雅自适的大度和处变不惊的雍容。 宁四娘知道,这种气度,只有百年公侯,累世公卿的底蕴深厚之家才能养成。 安平郡主卢氏和郑氏……不愧是出自世家啊。 宁璇这边自以为不动声色的钦羡,却被一旁的宁珊和宁瑾给尽数地瞧在了眼中。尤其是宁珊,她面上不显,心中却很是有几分不以为然。不愧是庶房所出,母族又非世家,难怪如此作态,真真是小家子气。 好半晌,安平郡主才放下压在额角的手,将屋内跪着的几人扫视一圈,“今日的事,你们只当未听未闻,若有那饶舌搬弄之人,后果自不必我说。”她的声音听着淡淡,并未异常,可屋内众人却好似如芒在背,尤其是念雪念瑶二人在郑氏发话之后,头恨不得埋到地上。 “行了,这般战战兢兢如惊弓之鸟,是想让这永安城都知道你们娘子失踪的消息吗?且给我收起那副样子,还是如往常一般行事,至于你们四人的处罚,等寻回五娘和六娘之后再说。” 安平郡主寻了纸笔将写好一封信交给自己的贴身婢女玳瑁,眼神定定地瞧着她道,“玳瑁,你去瞧瞧车马备得如何了,顺便寻个腿脚快的小厮将这信速速送回侯府,记住‘务必’要将消息送到。” 玳瑁对她加重的语气已是心领神会,接过信时在安平郡主手上重重一按,“夫人放心,消息务必会准时送达。” 瞧了瞧已然行至门口的玳瑁的背影,郑氏暗自冷笑。眼下这个卢氏怕是乐坏了吧,她细下一想,暗忖这事是卢氏自导自演的也说不准。但她毕竟没有证据,也只能暗自猜测罢了。 不过那个宁玖若真失踪了,也算是一桩好事。 谁人不知,宁晟对宁玖极为看中,若是能因宁玖打击到他,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且如今她的二娘子快要及笄了,容色才情俱是一等一的好。原本近日来频频有人上门打听侯府娘子的亲事,她还很是欣喜的。谁成想,一个个地居然都是来打听宁玖的。 郑氏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哪有家里头做阿姊的亲事还未定下来,便先料理起了妹妹婚事的理? 旁的不说,这宁玖排行第六,就算除去二娘,她上头还压着几个姊姊呢……这个宁六娘倒好,一个人将家中所有姊妹的风头都盖了去,简直让人恨得牙痒。 ------题外话------ 过渡章~若是觉得此文合口味,千万记得收藏哦! 追文的妞儿记得偶尔在书评区留下你们的痕迹,毕竟前期一个人单机太难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9章:再次相逢,实在心喜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郑氏对宁玖的失踪乐见其成,就算怀疑这其中有安平郡主的手笔,她也不会加以阻止。若是必要的时候,她或许还可以推波助澜添一把柴火。 但是好不容易能刺一刺安平郡主,郑氏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忍不住出声,语气故作几分哀伤,“如今五娘和六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能够寻回便好,若是不能寻回,回府之后可如何向阿翁阿家交代啊。” 此番祈福之事是由安平郡主主动提出,来的时候好好的,回的时候却将人都搞丢了两个,这事情岂能善了? 安平郡主如何听不出郑氏语气中的讥讽,只微微敛神道:“弟妹不必担忧,此事之后我自然会向阿家阿翁请罪。眼下只能期盼两个娘子能早些找回来才是。” 郑氏一扯嘴角,“希望如此。” 玳瑁走后不久,便有人通报的声音自外间传了过来。得了安平郡主的应承,那人才越过屏风走进来,脸上神色惊疑不定,很是古怪。 来的不是他人,正是安平郡主身边最得力的陈妪。 安平郡主刚刚吩咐玳瑁出去后,便在屋内的塌上坐定了。但顾及五娘六娘失踪的消息刚刚传出,且还有郑氏这等棘手的货色在场,她自不能做出轻慢的神色,免得留了什么话茬。 安平郡主的脸上仍旧挂着几分焦色,脸色也是恰到好处的白,很是应景。看到陈妪的身影后,她眼中略微亮了几亮。 “陈妪,可是车马已备周全?”说完,她忽然叹了口气,“本该是欢欢喜喜的回府,可谁想……” 宁瑾劝慰道:“阿娘,儿也很担心五娘六娘,可事已至此,且先放宽心。” “大伯母,七娘说的对,我们都知道平日里你最是疼爱小辈,如今出了这等事,实在是……”说着说着宁璇突觉不忍,便止住了话口。 安平郡主这边正让琳琅搀着她自塌上起身,是以完全没接收到旁边陈妪眼中焦灼如火的暗示。 一旁的郑氏却是眼尖地捕捉到了,不由思索:莫非这事还真有隐情? 眼见暗示无果,陈妪索性一咬牙,想了想道:“是也,车马已然周全,就等夫人同几位娘子了。夫人这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无事。”安平郡主摆了摆手,不明白陈妪此时的多此一举。方才她既已发话,此事不要泄露风声,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在陈妪面前,她自然不能提及五娘和六娘失踪的消息,她必须在这些人面前做做戏才行。 陈妪心中急的不得了,面上却必须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堆着笑脸,“无事便好,娘子们准备启程吧。咦,怎么不见六娘子?这么说来,奴婢方才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瞧见的那个人便是六娘了。” “嗯。”安平郡主有些心不在焉的虚虚应了声。 她没想到五娘和六娘竟真如那人所言,这么轻易的就被弄走了,心中实在是欢畅到了极致,但却不得不竭力做出一脸的愁苦之状。她正思虑着回府后可能会面临的各种盘问,对于陈妪的话回得也是漫不经心的,可答到一半她突然惊觉不对,“你说什么?!” 安平郡主语气拔高了几分。 感受到郑氏等人和屋中婢女突然集中在她身上的眼神,她脸上合时的浮上几抹关切。 “奴婢说,刚刚在外头瞧见了六娘子。”陈妪此话一出,加之她不断暗示的眼神,安平郡主便知陈妪口中所说的那人必然就是宁六娘了。 虽不知本该被劫去的宁六娘,为何突然出现在了外头。不过有一事可以确定,那便是她们的计划落空了。 计划既然落空,那原本安排那些四处散布宁家娘子失踪消息的人……不妙! 安平郡主心突地一跳,刚刚她已遣出玳瑁,一则确实是为了给侯府送信,二则便是为了去提醒那些事先安排好的人,可以行动了。 可眼下,六娘既然没失踪,那突然传出五娘和六娘失踪的消息……心思稍微深一些的,怕是会起了怀疑。 不好,不好!事到如今,得赶紧地止住这个消息才行。 心思转动间,安平郡主已然有了对策,正想吩咐陈妪,外间便传出一阵嘈杂声。 脚步声杂乱,听着声音,来的至少不下十人。 安平郡主和陈妪对视一眼,便由陈妪伴在身旁,迈出了院落。 郑氏等人见此也跟了上去,仅剩屋中的四婢还跪着。 “远远的,便听我这房中人声阵阵,原来是母亲和二叔母并着几个姊妹来了。”人随声至,熹微晨光中,一人曼步走近。少女身姿如柳,却没有宁五娘的那种娇娇的楚楚弱姿。 她一步一步踏得极稳,先前未笑时整个人显得有几分冰冷,笑容绽开,整个人都似明丽了,如忽而绽放的梅一般,既冷且幽。 眉目流转,顾盼生辉,尤其是那双明丽的眼,似揽尽三月好春光,望之如饮佳酿,未尝人已先醉。 宁家的娘子中,宁二娘雅致,宁三娘婉约,宁四娘贤淑,宁五娘娇艳,宁七娘清雅,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味。 但若非要论比,其间最夺人眼,最撩人的当属明丽美艳的宁六娘。 她的皮肤极好,犹如那等雪玉团儿揉成的,细腻柔白似自带莹莹光华。如今正是春好时节,融融春光照在她一袭素色襦裙上,愈发衬得美人如玉,夺目十分。 于暖暖光华中观美,便如同给美人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光纱,竟是越看越美。在场的人都觉得,今日的宁六娘,明明人还是那个人,打扮也是往日的打扮,却比往日更美了。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宁玖先是不紧不慢地在安平郡主和郑氏跟前见了个礼,忽而抬眸扫一眼安平郡主身后的宁瑾,“七娘……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我好欢喜。”欢喜得恨不得能食你肉,拆你骨,将你们母女加诸在我身上的痛,如数奉还。 我的好妹妹,苍天有眼,让我以这般姿态重回你的面前。 这一世你在明,我在暗,我实是打从心底的……欢喜啊。 明明春色正好,宁瑾触及宁玖明丽幽深,黑白分明的双眸时,却感受到了一股从脚底生起的寒意。 宁瑾心突地一跳,莫非宁玖发现了什么不成! ------题外话------ 天空一声巨响,玖玖闪亮登场,今日的六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明艳美丽(づ ̄3 ̄)づ 这么可爱的小姐姐,小仙女们确定不收藏吗? 顺便提醒大家,留言区来一发撒,今天可怜的四四还是一如既往的单机……TA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0章:心焦难耐,初次交锋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安平郡主和郑氏都觉得今日的宁玖很是有些古怪,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安平郡主抬眸,恰好瞥见了宁六娘身后的那几个僧侣,触及最前的那道身影时,视线微微多停留了几分。 宁玖一直都注意着她的动静,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后,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了。 瞥见宁玖这一笑,安平郡主终于察觉到不什么地方不对了。 是了,今日的宁六娘竟比往日里看着柔和了许多,就好似突然消融的冰雪,虽然远远瞧着还是有几分冷,但她唇畔那道清浅的笑意,叫她看起来没有往日那般难以亲近了。 按理说宁六娘变得柔和了,安平郡主本应该高兴,如此一来笼络她自然就容易了许多,可她却莫名地觉得有种看她不透的错觉。安平郡主强忍心中的急躁和不安,问道:“六娘,这是怎么回事?” 宁玖道:“今日是我们回府的日子,我想着或许日后再来宝华寺就难了,是以今晨特意起了个早,想多逛逛,也好日后心中有个念想。可谁成想走着走着便迷了路,还好碰上这些上早课的大师们,这才劳烦他们送六娘回来。” 这迷路一说,自然是假的。 十二岁的宁玖是第一次来宝华寺,会迷路实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今的她可是活了两世的人,这宝华寺自然不止来过一次,也知道宝华寺僧侣的早课时间。 所以她才趁宁瑾等人进来前翻窗而出,故作迷路,早早地侯在僧侣们早课的必行之路上。 为的便是误导郑氏她们已然得手,好叫她瞧瞧她们还有什么后招。 宁玖一进来便发现安平郡主的身边只跟了琳琅和陈妪二人,眼下见她说话时看似面色无常,实则目光时时飘忽,便觉不对了。 重活一世,旁的不说,就说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已是炉火纯青了。 安平郡主在急什么? 宁玖心思飞动,而后不由一嗤。 这安平郡主迫不及待地想要她身败名裂,名声尽毁。现下多半是遣了人去散布她失踪的消息了。 “你这顽皮猴,腿上还伤着呢,怎的还到处乱跑?”安平郡主按捺心中急切,上前抚住宁六娘的手,脸上带着几分庆幸,“不过你既无事,阿娘便也放心了。”她一边轻抚宁六娘的手,一边暗自对着陈妪使了个眼色。 宁玖暗暗将此收入眼底,已然肯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 “夫人,既六娘已至,那奴婢就去瞧着车马那边了。”陈妪行了一礼便要告退。 宁玖却在陈妪还没踏出前忙上几步前道:“此番出行,有劳陈妪了。” 陈妪恨不得马上飞奔而出,可宁玖与她搭话,她身为一个奴婢,即便是安平郡主身旁的奴婢,也不能不应的,“六娘子言重,此乃奴婢的份内之事,娘子若无事,且恕奴婢先行告退。” “陈——” 安平郡主见宁玖分明是没话找话,给了宁瑾一个眼风,宁瑾心领神会,趁着宁玖还未开口便抢在她前头,故作打趣地道:“阿姊真是顽皮,害得阿娘以及二叔母同几位阿姊一阵好等,你若有什么事且回府后再说吧,陈妪那边的事情多,要是耽搁了出行便不好了。” 这一番话下来,一是暗指宁六娘行事无状,临行之际还要胡乱瞎逛,害得家中长者担心不说,眼下特殊时候还非要拘着陈妪,耽搁出行时间。 二则以此贬低宁玖,来彰显自己的知事识礼。 宁玖如何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她这位妹妹如今这才多大,竟已深谙这言语中的诸多机锋,由此可见这安平郡主真是将她教养得‘极好’啊。 上一世,她虽然对这位妹子热络不起来,可为了她阿爷和祖父不难做,到底也是会维持一下表面功夫的。 这一世,她可不会再那般好脾气了。 况且此等暗讽实是不疼也不痒,她压根不想多理会,“七娘言重,我只是见陈妪如此操劳,真心实意的想感谢一番罢了,我叫住她,是想说方才我回来时瞧见玳瑁……行色匆匆的出去了,所以想问问,是否出了什么事。” 她故意在说到玳瑁二字的时候停顿了一瞬。 此言一出,陈妪走到一半的身形,果然顿住,一张橘皮老脸上堆着笑意,回首,“正好奴婢有一要事要与玳瑁相商,六娘可否告知玳瑁的去处?” 宁玖理所当然地点头,“这是自然。”末了,她脸上忽然浮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可是方才陈妪不是说要去瞧车马那边是否周全吗?怎么又突然要找玳瑁了?” “这是……”陈妪被那双明丽的大眼直直地盯住,不知为何,背后竟渗出了黏腻的汗。 若不是六娘子脸上的表情跟平日无二,她这般问话,几乎让陈妪以为她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陈妪糊涂,车马那边的事情不正是由你和玳瑁二人负责的吗?”安平郡主反应极快,在陈妪之前抢先将事情托出,又道:“方才你还说要与她商量车内布置的事,怎的这么快就忘了?” 陈妪顿觉轻松,不由得深深松了口气,连忙赔笑,还像模像样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哎哟,我的夫人,您瞧瞧奴婢这记性,啊呀人老了,这脑袋瓜子也越发的不灵光了,动不动就忘事,动不动就忘事……” 陈妪连忙一福,“夫人恕罪,众位娘子见笑了。” 宁玖冷眼看着这一主一仆二人这番唱作俱佳。 郑氏不动声色瞧着这几人打机锋,却冷不防地对上了宁玖扫来眼风。虽然她面带一丝浅笑,郑氏却莫名地有些阴测测的,只得扯笑掩饰情绪,“六娘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宁玖瞧着她这位二叔母强撑着笑脸说着违心话,觉得很是有意思,只是她眼下没工夫应对她,“多谢二叔母关心。”说罢,宁玖忽而侧身,对着身后的僧侣们行了一礼,“多谢大师们送我归来。” 安平郡主身为当家妇人,自然不能没有表示,“多谢各位大师。” 佛教兴盛于前朝,南秦也继承了前朝遗风,所以僧人的地位还是比较受人尊敬的。尤其安平郡主出身于世家,为了彰显世家气度,势必要处处以礼为先。 院中的僧侣们早就想要告退了,无奈一直没有插口的机会。 宝华寺中往来的香客大多是这永安城中的权贵,眼下这些女眷,乃是东阳侯府的夫人娘子们,他们断断不能轻易得罪。 “施主多礼,此等小事不必介怀,若无事,我等便先告退。”说话的是为首的那个僧人,他约莫三十,脸略旁,身材也微微有些发福。一张脸甚是白净,远远瞧着觉得慈眉善目,很是敦厚。 可若细看,便能瞧见此人眼神幽深,不似一般出家人澄明,世俗杂气略多了些。 刚刚宁玖暗地里观察过他,他的眼神漂浮,四处游移,尤其是见了众位娘子身上所带的金银物事后眼神微微亮了几亮。 此人,是个极贪财的。 安平郡主脸上堆笑,巴不得这些碍事的和尚赶紧离去,“大师们慢去。” 她心中本就急得不行,这么东拉西扯的,不知道又耗费了多少的时间,更觉这时间过的慢得不行了。 当她回首发现陈妪竟还杵在院中未行时,差点气得忍不住给她一耳光。 这个陈妪,今日怎的如此愚钝! ------题外话------ 【小剧场】 宁玖(微笑脸):我尽管忽悠,你不急算我输。┑( ̄Д ̄)┍ 安平郡主:……你赢了,我特么现在都急疯了好吗? 宁玖继续微笑:这算什么?我的‘好母亲’,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安平郡主哭泣脸:为啥你这么黑? 宁玖依然微笑:‘好母亲’莫方,最黑的那个还在往片场赶。 安平郡主:……四四你给我盒饭,我害怕这对狼狈为奸的六九夫妇 PS:对于小剧场,也欢迎小可爱们留言,写得好的小剧场一律打赏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1章:危机解除,添柴加火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心中既怒,也没给陈妪好脸色,“陈妪何不速去,莫要耽搁了我们的行程!” 陈妪连忙应声,可又想起宁玖方才的话,不由满面焦色,下意识地抬头看她。 宁玖这才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是了,刚刚大师们送我归来时,正巧见玳瑁往东南方向去了。你说是不是,大师?”宁玖忽然含笑,一拂被风吹乱的几缕鬓发,微微偏头瞧着那为首的僧人。 少女眉目明丽,含笑侧首间好似有一阵山间清风拂过,很让人舒服。 她还未完全长开,五官却已具十足灵气,尤其是眼波潋滟间,赫然已有如不输牡丹般的秾艳。 正欲离去的僧人们恰好看过来,那为首的僧人竟有一瞬成痴,直到身后的声音传来,“师兄,虚云师兄!这位施主在同你讲话呢。” 那名为虚云的僧人这才回神过来,他方才晃了神,自然是不能让人察觉的。虽然没听清宁玖口中所言何事,料想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手举于胸前,忙道一声,“是。” 陈妪得了虚云的应承,脸上浮上一抹急色,这才匆匆离去,朝的正是东南方。 事实上,宁玖方才确实是瞧见了匆忙而出的玳瑁,才掐准了时机现身的。 不过,那玳瑁往的却不是东南方,而是与之完全相反的西南方。 出家人不打妄语,安平郡主见虚云应承了,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眼前的这个名为虚云的和尚,她也是识得的,正是那人安排好的接线人。否则以她之力,如何能在这宝华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些江湖游侠放进来? 只是事到如此,安平郡主却是有些后悔当初为了避免诸多事端,只将散布消息这事交与了玳瑁一人。 那些负责散布消息的人,事先已与玳瑁有过接应。当初他们约定好,此事一旦得手,便由玳瑁前去通传。届时,他们只认玳瑁这张脸,其余暗号什么的都不认。 若非如此,现在陈妪哪里还用得着去寻玳瑁?直接去寻那个接头人不就得了! 安平郡主指甲深深掐进肉里,这次,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安平郡主虽识得虚云,虚云却不识得安平郡主。他只知,一月前有人上门找上了他,并给了他一笔财物,让他配合他们行些方便。至于具体要做什么事情,他却是一概不知。 眼前的这个虚云,乃是宝华寺主持慧觉方丈的大弟子。 待到慧觉方丈圆寂之后,他便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宝华寺的下一任方丈,成为名动永安的名僧‘虚云大师’。 虚云等人见此处已然没有他们的事了,便领着余下的几个僧侣道了告辞。 “大师慢走,行时且当心脚下,莫要碰上这路上的坑洼,没得崴了脚,摔个头破血流。”宁玖面带和色,倒像是真心实意的关怀,只是这句话说得很是奇怪。 但若要细究,却也挑不出错处。 此时的虚云还不是那个明面上做着慈眉善目,暗地里手持屠刀,为敛钱财,以佛之名,面不改色收割他人性命的‘虚云大师’。而今他仗着方丈的看重,瞒着方丈做下的事,心中终是有傀。眼下听宁六娘突然这么说了一句,双眸不由一敛,心中突地一跳。 当他对上那双明丽的双眼时,竟是幽深如潭,望不到底。 这一瞬间,他竟然对这个不过十二岁的小娘子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畏惧。 虚云微微晃了晃头,心道自己是太紧张了,对方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有何惧也? “多谢施主。”一行人远远而去。 眼前的虚云同宁玖记忆中那个惯做仙风道骨的和尚相比年轻得多,但宁玖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认出了他。 好个虚云大师,好个欺世之徒。 前世,他为敛钱财,暗地里不知干了多少肮脏的勾当,害了不知多少性命! 最可笑的是,世人皆为此人所欺,将如此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人尊为大师,奉做圣僧。 她可怜的翊儿,便是为这个妖僧所害! 今生既然得知了此人的存在,势要竭尽全力将还未长成的‘虚云大师’扼杀于萌芽之中。 这一世,这世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有这般欺世盗名之辈。 待虚云一行人走后,安平郡主遣开丫鬟,将郑氏和侯府的几个娘子召集到了一起。 她告知了众人五娘失踪一事,并向她们言明,说侯府娘子失踪实在非同小可,且此事关系女子闺誉,所以要她们务必守口如瓶,绝对不要明面声张。 但由于他们东阳侯府的回程时间是早就定好的,这宝华寺中的香客又不乏其他南秦勋贵。为了不让旁人看出端倪,他们一行人只好依照原计划回府,安平郡主言明暗地里,她会再分拨出另一拨人手,留在宝华寺寻找失踪的五娘子。 …… 宝华寺的另一处。 身着玄色圆盘袍服,戴半边雕花银面具的男子此时正盘腿斜坐于塌上。他右手斜斜倚着凭几,虚支着额头。便是盘腿而坐,也依稀能瞧得出他的身量极高,且四肢都很是修长。 幽幽暗室,门窗四闭,帷帘浮动间,隐约只见明明灭灭的春光从窗缝处照进,将他原就极好的轮廓勾勒得更为精致。 他的坐姿随意,双目虚合,静静地听着下属向自己汇报消息。 谁说女色惑人来着?男色若是祸害起人来,也很是了不得的。 男子的下属对于自家主子无意流露出的魅力,已然见怪不怪了,“……眼下那宁氏六娘一行已然启程,不过听闻那宁五娘仍是被人劫走了。” 男子梭然睁眸,那一瞬似有明灭烟火绽放。 乍然睁眸的男子一扫方才的慵懒,他的眸极亮极清,同样也极冷,整个人立时显得雍容而不可攀,“哦?这个宁氏六娘,的确是个妙人。”昨夜里那宁六娘言明身份,他还以为她是个蠢的。未想这六娘知道自己被害之后,还晓得随机应变,引蛇出洞,好瞧瞧敌人的后招。 就凭这点,也不枉他昨日里饶她一场了。他素来赏识聪明人,既如此他便替她加把火罢。 “你方才说,寻见了散布宁家娘子失踪消息的人?既如此那你们便搭个手,替他们加加火。”他倒要看看,接下来这个宁氏六娘会如何应对? 玄六立马应是,“接下来,主上还有何吩咐?” “这个宁氏六娘隐藏颇深。此次回了永安,你安排几个人手,暗中瞧着她,只要不坏我们的事情就成。” “是。” 玄衣男子扶案而起,理了理身上的衣褶,瞧了眼窗缝里透进来地道道光线,眼微微一眯,“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题外话------ 日常求收,求留言,比心么么哒(づ ̄3 ̄)づ 另外有意见,欢迎妹纸们留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2章:欲速不达,来日方长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回程的马车内,紫苏和连翘二婢面上皆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是有人,想要害娘子。”紫苏咬牙。 连翘一愣,大惊,“什么?” 紫苏连忙捂住她的嘴,眼神示意她压低声音。 身为东阳侯府的婢子,自然不会是那等单纯之辈。连翘反应虽慢了些,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紫苏能这么快的觉察到蹊跷,宁玖很是欣慰,“紫苏所言不错,确实是有人想害我。若非我机警,昨夜从那歹人的手中逃出,今早事先擦去屋中的脚印,趁机躲了出去。现在,我与五娘应是同等的下场!”宁玖眼神忽厉,让二婢下意识一颤。 “六娘子,奴婢失职,请娘子责罚我们。” “昨日之事我不会再去追究,待会回府之后,家中若有人胆敢问罪你们二人,我也会全力相护。” 二婢闻言,连忙感激,“多谢——” “且先打住,而今言谢还为时过早。”宁玖忽然抬眸,明丽的双眼定定看向二人,“那暗中之人既然下定决心对付我,自然不会一次就罢休。这只是个开头,后面定会有数不尽的阴谋阳谋等着,你们怕是不怕?” 连翘略有一瞬的瑟缩。 宁玖看出她是有话要讲,便道:“你有什么直说便是,你们也知道我的性子。” “奴婢两个伺候娘子多年,虽然府中人都说娘子……平素为人孤僻,且吃穿上面比那些个……崔王郑卢的世家之女还要不好伺候。” 紫色连忙朝沉香使眼色。 “紫苏姊姊瞪我作何,这是娘子让我说的。”连翘性子怯弱,为人老实,性子里却有几分直爽,敢于直言。 当初,正是因此宁玖才将她带在身边,觉得这人虽胆小了些,却贵在爽直,这样的人比一般的人要忠厚。可到底……人心难料。 宁玖略敛眸,瞧了眼紫苏,“无碍,她这般性子我是知的,你让她接着说。” 如连翘所言,她确实有些毛病。 上一世她醉心诗书,标榜清高。虽然知晓内宅里那些弯弯绕绕,但却自诩双手如同清风明月般,很看不起这些后宅里的手段权术。至于人情世故……更是不甚通晓。她出阁之前锋芒太盛,不懂得收敛,引得家中姊妹嫉妒还不自知。加之她不屑辩解这些事情,便给人留下了很不好相处的印象。以至于,在众多姊妹中连一个关系亲近的都没有。 她一直秉持独善其身的处事原则,以为这样别人就不会干扰到自己。直到后来她在入了宫才知,所谓的独善其身压根儿没有用处。身在高位,底下有数不尽的人觊觎你所拥有的财富,权势,地位……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有数不尽的人无时无不想将你从那个位置上拉下。 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为只要有所提防便能稳坐黄金台,一切无忧。也太低估了人性的凉薄和贪欲…… 宁玖抬眸瞧了眼自己的手,眼中渐凉。 这一世,便用她双手,连同上一世的份一起,将这风云搅弄个地覆天翻吧。 经过今日一试,安平郡主果然漏出了马脚。可惜这次太过匆忙,她也拿捏不住对方的什么把柄。不过……想到昨夜突然出现的玄衣卫,宁玖漾开一抹笑,若是不出意外,这次安平郡主和薛昱怕是要折掉不少的人在他们手里。 也好,这些暂且就算作此事的利息吧。欲速则不达,欠了她的她会一点一滴慢慢收回的。 毕竟她有的是足够的耐心。 连翘接着道,“旁人如何我是不知。我只知娘子宽厚,从未苛待过我们。如今有人想害娘子,奴婢自然会全力以赴,护住娘子周全。” 宁玖心中有些复杂。这一刻,连翘想护住她的情义是真的,可上一世,连翘背叛她也是事实。 紫苏也语气坚决道:“这话没错,奴婢们有何惧也?” 宁玖道:“你们且记住,我这个人,她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还之。” 两婢自然都听明白了宁玖的弦外之音,当即表态,“娘子放心,奴婢绝不会背叛娘子,若违此——” 宁玖连忙道,“我不信鬼神,你们不需要在我面前许诺。”说罢顺势倚在车上,闭目养神。 人心这东西太难捉摸,也太易变,做的永远比说的来的要更直接。 东阳侯府众位女眷的马车出了宝华寺所在的晋昌坊后,便驶上了外面大大道。 因是春日,所以永安城出京到郊外踏青的人甚多。 这路上往来的马车行人多了,宁玖她们的速度自然不会太快,一路行来,这路上甚是热闹。 只是行了近一个时辰,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当东阳侯府的几个马车过了宣阳坊后,外头突然变得人声嘈杂,且伴随这阵嘈杂声飘来的还有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脂粉味。 细细听之,才觉外头那嘈杂声,竟是声声娇笑。 “九郎九郎,容色昳丽,洵美且异,妾心悦之。” “是也是也,整个永安城,论这容色,怕是无人能及九郎一二。” “这位娘子所言不妥,九郎虽好,可那王四郎也是绝顶出色的,要我说这永安双壁,可是难分伯仲啊。” “嘻嘻,管他九郎四郎,这俊美的儿郎我瞧着都欢喜。” “……” 宁六娘本是轻合双眸,凝了神想事情,突地便被外面的嬉笑怒骂和一阵又一阵的浓郁脂粉味儿搅得心神很是不宁。她眉头轻蹙,询问道:“这是行至何处了?怎的外头这般嘈杂?” 连翘撩开车帘子一瞧,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回娘子,刚刚过了宣阳坊,前头是平康坊了。” 宁玖神色微沉,平康坊?难怪如此了。 这平康坊表面上听着并无什么异常,可但凡是永安城中的人都知道,此地乃是城中最有名的青楼妓馆之所在。 不过,现在青天白日的,便是热闹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外面嬉笑声越来越来大,宽敞的街道的人堵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东阳侯府的马车也被堵在了其间。 许是猜到了宁玖所想,紫苏解释道:“言是九郎被堵在了外面。” “九郎?哪个九郎?” 紫苏连翘闻言,面皮也不由一红,“还能是哪个九郎,永安城中能引得如此大阵仗,除了楚王薛九郎外,再无二人。” 原是薛九郎,薛珩啊。怪不得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前朝崇尚美男成风,常有年轻的俊美郎君在街上迷得小娘子们七晕八素,不能自已的。甚至有一男子因生的太好,每每出门便被堵在街上无法移动分毫,因他身子本就弱,竟被活生生地看杀了去。 南秦在这点上,也承袭了前朝遗风。 虽然南秦的娘子与前朝相比已是含蓄了许多,可每每街上出现俊美的郎君时,但凡是娘子,不论老幼,也都是很疯狂的。 时下的这种风气,无关情爱,这纯粹是一种对于美好事物的欣赏。是以,官府对于这种风气并未明令禁止,只要不太过分,都是默许的。 紫苏和连翘如今都是十四岁,正是思春的年纪,听了外面有那薛九郎在,脸红也实属正常。 毕竟如今的整个永安城,见了那薛九郎不脸红的娘子,只怕是没几个了。 见紫苏和连翘二人先是瞧了眼自己,再巴巴地瞧着车帘,宁玖立时明白了二人的意思。 她轻笑一声,眼露赞同。 两婢见状,顿时喜笑颜开地凑了过来,伸手将车帘掀开一角,往外头瞅了去。 ------题外话------ 妞儿们来猜下这章前朝美男那个典故,第一个猜中的有奖~ 另外有什么意见欢迎给四四留言,么么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3章:鲜衣怒马,薛氏九郎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世人常道,一景一画卷,眼前这人便是眼风轻扫,眉目轻扬,都是一种如画的风流。 但见万众簇拥中,一个身形颀长的鲜衣郎君正立于一匹油光发亮的棕红宝马上。他着一袭紫色织金蟒纹团花圆领袍衫,腰束十三銙金玉蹀躞带,脚蹬鹿皮六合靴,甚是威风。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眼,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既清且亮。灼灼日光下,好似自携光辉,面容比珠玉更闪耀,日光更璀璨。 他目光微敛,脸上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尽显洒脱与不羁。可就是这种漫不经心,更为他添了几分慵懒的魅力,惹得一众娘子兴奋连连。 这般男子,就好似世间最耀眼的一块玉,仅是远远观之便勾得人心痒难耐,难以自己,恨不得能收入囊中,仅供自己一人藏之爱之。 容姿如此,果真是当得起那八字:容色昳丽,洵美且异。 说起薛九郎,也算是永安城的一个传奇人物。 此人乃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之弟,也就是当年高祖皇帝的幼子。 前朝末期君主昏聩,民生凋敝,苦不堪言。 南秦的开国皇帝薛平本是前朝陇西太守,后来全国四处揭竿而起,薛平便顺应时势起事于陇西,自后推翻前朝,建立起了南秦,定都永安。 薛平一生共育九子,其中长子早夭,次子和三子在随他打江山的时候都折在了战场之上。天下定后,薛平的原配裴氏封为皇后,她所出的第四子也受封太子。薛平广纳后宫,又陆续诞下子嗣。后来薛平偏宠贵妃萧氏,曾有过易储立萧氏之子的想法。 好在这个时候皇后裴氏传出有孕的消息,在薛平四十五岁的时候替他生下了第九子。薛平对这幼子极为宠爱,连带着太子也沾了光重获圣宠。 这第九子不是旁人,正是薛珩。 或许正是因此,自小于万众宠爱于一身的他,才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桀骜不驯的性子。 后来先帝病危,萧氏之子连同其他几位皇子发动政变,意图篡位。 结果事情败露,萧氏之子落败,太子将萧氏之子斩杀于太极宫外,另将其余涉事的两位亲王贬黜,未得诏永世不回。 自此,余下的就只有薛平的第六子赵王和第九子楚王。 经历过当年的动乱,幸存留在京城的赵王唯恐他这位皇兄哪日一个不忿就对他突然发难,是以这么多年来只能夹起尾巴来做人。甚至因此暗地里得了个‘缩头亲王’的诨号。 楚王薛珩,与赵王却是完全不同。 他乃今上一母同胞之亲弟,且正是因为他的到来,才让当初的太子重获先帝宠爱,所以当今圣上对这个他这个幼弟,素来是极为宠爱的,甚至到了纵容的地步。 薛九郎虽极得盛宠,为人却是个不靠谱的。 此人不务正业,风流成性,成日里不是击球走马,放鹰逐犬,便是斗鸡遛狗,流连楚馆。唯一可取的,除了那张脸,便是那身还算看得过去的功夫了。 除此之外,再无所长。 前世,宁玖便对这个薛九郎没什么好印象,薛九郎这等纨绔完全就是一个宗室的寄生虫,之所以能活得这般恣意,完全是因为投了个好胎,得了当今圣上的庇佑。 要是有朝一日圣上不在,新君即位,这个薛九郎要再敢这般恣意行事,横行霸道,指不定那日就得罪什么人,便拿他开刀了。 果然如宁玖所料,前世薛九郎便是在圣上身子坏了后不久,突然被卷进了一桩贪墨案,继而由楚王被贬为郡王,前往蜀地就藩。 诚然,这薛九郎是生的极好,如明珠一般熠熠生光。 饶是如此,对于此等无所事事,风流成性的浪荡子,她却是喜爱不起来的。 前世宁玖尚且未被他的容色所迷,而今经历过诸多风浪的她,更不会被他的皮相所惑。 宁玖先是盯了几瞬,正觉没趣,想要放下帘子时,却突然对上了一双既清且亮的桃花眼。 不是那薛九郎,是谁? 两人之人尚且隔了一段距离,加之有那么多人阻挡,宁玖便将二人的对视归之为错觉。 她下意识微扯唇角,漾开了一抹淡笑,似是不屑,似是嫌弃,‘唰’地一下将车帘拉上了。 此等空有皮囊的‘红粉骷髅’,不看也罢。 宁玖不知,薛珩由于常年习武,目力极好,别说他们二人现下相隔甚远,便是在远上一成距离,薛珩仍能瞧个清清楚楚。 骑在棕红大马上的薛珩几乎是在宁玖拉上车帘的瞬间,一蹙眉头。这是什么表情?这是……很瞧不起他? 薛珩下意识往他来的方向瞧了一眼,很快,微皱的眉舒展开来,眉尾微微轻挑,唇畔漾起一抹笑意。 他这般一笑,那些将她围住的娘子更加疯狂了,老的少的,手中的绢子,荷包,鲜花不要钱地往他身上乱砸。由于今日薛九郎骑马,那些带瓜果的娘子未免伤及爱郎,所以很自觉的没有将手中的瓜果抛出去。 那些娘子一般砸还一边尖叫道:“九郎九郎,妾心悦你甚久,妾心悦你甚久!” “九郎瞧我,瞧我,今日特地戴了最娇艳的花,竟一出门便碰到了九郎。” “九郎,九郎……” “嘘。”薛九郎忽然以食指抵唇,脸上的笑意却是更盛。 那些娘子顿觉脑中一嗡,被他这个倾倒众生的笑意激得更加兴奋。 “某在此谢过各位娘子好意,只是世间好儿郎,却不止薛九一人,譬如诸位娘子身后的这辆马车中,便有一位容色毫不下于我的俊美小郎。” 此言一出,瞬间激起千层浪。容色不下于薛九郎的俊美小郎? 如此绝色,若今日不能一睹,岂非人生憾事?! 几乎是薛九郎话落的瞬间,宁玖便感受道马车外朝自己这边齐刷刷来的视线。 那视线如狼似虎,便是隔着帘子,也难挡那种下一秒就要被这些炽热的目光生吞活剥了的感觉。 宁玖一凛,心下雪亮,下意思咬牙。 这个薛九郎……绝对是故意的。 ------题外话------ 带儿子出来遛一遛。大家对薛坏坏感觉肿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4章:半途拦截,一睹风姿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车上郎君何人?妾闻郎君有潘安之姿,心甚悦之,郎君何不下来,让我们一睹郎君的好风姿。” “是也是也,妾等愿一睹郎君风姿。” “……”有了一人起头,后面便有数十人数百人响应,人群开始从薛九郎那边朝宁玖这边逼近。 一时间,这方天地全是这些娘子的声音。 而此事的始作俑者薛九郎正双手抱臂,立于马上,神情闲适自适得很。 这摆明了,是要看戏! “娘子,这如何是好?”连翘对于这突然变故压根摸不着头绪。 紫色有些茫然,甚是气恼,“娘子何等身份?岂是这些贱者想看便看的!”平康坊乃是青楼楚馆之地,这外头聚集的除了良家子外,更多的却是为妓为娼的,这些都是贱籍。 宁玖微一咬牙,心中更是不屑。 这个薛珩果真不是什么君子,心胸竟然如此狭隘!定是自己刚刚的表情激怒了他,所以他才拾掇那些女子当众给她难堪。 她堂堂东阳侯府的嫡女,若是真就这么出去了,像货物似的任由外头的人观之,那她岂不是自降身份,将自己类同了外头那些女子?一旦她今日下车,明日必将沦为整个永安城的笑柄! 宁玖声音冷沉,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吾乃东阳侯府宁氏六娘,并非那薛九郎所言的什么俊美小郎!诸位要观小郎,且别处观之。” 本以为摆出东阳侯府,这些人应该会知难而退。谁知,这些人的反应比宁玖想象的还要难缠。 “宁氏六娘?便是那个才满京华,不输王崔郑卢等世家之女的宁氏六娘?如此,我们更想一睹了!” 外头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安平郡主等人又岂会不知? 宁瑾听到外头的声音,脸上幸灾乐祸得不得了。 安平郡主视线透过半透明的纱帘扫向外面,“这些乐姬素来难缠,一个个仗着自己有几分才情,便真当自己是个才女了。遇见比自己有才的,便想要争个高下,好为自己的才女名头贴贴金。也不瞧瞧自个儿拦的是谁?东阳侯府的娘子,也是她们比得的?” “不过此时,她们越是愚蠢,越是争强好胜才好。且看那宁玖如何应对,若是真的自降身份地下去了,也算是为永安城贵妇们的谈资做了些贡献了。”顿了顿,语气十足讥诮地道:“我们只管充耳不闻,瞧戏便是。” 宁瑾点头,瞧见了立于马上容色绝佳的薛珩,不由面皮微红。 安平郡主见她这般,眉头一蹙,似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更沉,“这儿郎最重要的不是容貌,而是身份地位。似楚王这等人,你瞧瞧就罢了,万万当不得真。”楚王除了圣宠之外,别无所长,安平郡主自然是看不上的。 当年她便是猪油蒙了心,因为一眼,赔尽了一生…… 宁瑾点头,知道这是阿娘在教她,“儿知道了。” 末了安平郡主敛神闭眸,心绪很是有些不宁。方才她寻了个由头,分了一拨护卫说是要暗自寻找宁五娘,顺道将陈妪也留在了宝华寺。希望陈妪够机敏,能够寻到玳瑁将消息止住才好。 郑氏母女的态度和安平郡主那边无二,也是一副作壁上观的看戏模样。 宁珊面有讥笑,“被楚王缠上,我倒要看看这宁六娘今日怎么收场。” 郑氏也笑,“管她的,反正碍不到咱娘俩儿什么事情。” 宁三娘宁瑶和宁四娘宁璇同乘一车,宁璇听到外头的动静不由一惊,宁瑶则是拉着她的袖子摇了摇头,“四娘还是不要掺和此事了,你也知道六娘是个性冷的,你若掺和其中,到时候她还未必领情。” “可……”宁璇先是犹豫,而后思索半晌,终是咬了咬牙,点头应了。 面对外面的围堵,宁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正当此时,她斜后方不远处的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也停了下来,车饰华丽,木色极佳,一观便非凡品。 薛珩眼风从那马车上扫过,一眼便扫见了那翠盖珠缨八宝车前垂下的徽章,眼眸不由微微眯了一眯,眸中掠过一丝厌色。 很快,一身着素色襦裙外罩青色半臂,梳着双丫髻的婢子挑帘从车上探出半个身子,朗声道:“诸位若想一观俊美儿郎尽可观之,但可否居于道路两侧,你们这般堵在路中,实在是不妥。” 说罢,青衣丫鬟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出一抹为难之色。 自古以来,贵族与平民便有天壤之别。这青衣小婢行止得体,言谈有度,穿戴俱是不凡,一瞧便知非寻常人家的婢女。但她却不以势压人,而是恳恳请求,这般宽宥作态,实在是让在场的众人心生好感,便下意识往两边挪了一挪。 虽是如此,候在宁玖车前的那些人却还未死心,仍想邀她现身一睹。 青衣婢女见此一笑,“诸位娘子无需为难这车中的娘子了,我家娘子正巧从宝华寺归来,恰好听闻那位宁家六娘不知何故,竟是于昨夜里走失了。眼下马车中的这位娘子,想必并非是宁六娘本人,诸位娘子不妨放行于她。” 青衣婢女这一番话,听着是在给宁玖解围,实际却是包藏祸心! 宝华寺那边的消息刚刚传出,这人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替她宣扬失踪的消息了,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宁六娘踪迹不明,清白堪忧么? 两婢听闻此言,俱是一惊,担忧地看着宁玖,“六娘子!” 宁玖眉头蹙得更紧,下意识挑开帘子,从一个小缝隙扫了过去,视线触及对方马车上的徽章后,唇畔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了然的冷笑。 呵,她道是谁呢,难怪觉得那青衣婢女的声音有些耳熟,未料竟是故人。 ------题外话------ 儿子出来都不涨收,身为亲妈,我开始质疑他的魅力……(对手指) 薛九一笑,挑眉道:本王容色不凡,诸位小娘子,确定不点击收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5章:再遇故人,崔氏四娘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此时坐在翠盖珠影八宝车内的那人不是别个,正是博陵崔氏的崔四娘,崔婉。又或者……宁玖可以以她前世的身份,唤她一声崔昭仪? 前世,宁玖失踪的消息仅仅一日便闹得满城皆知,如今崔婉这般上赶着替她宣扬‘威名’,不难想象,上一世这位崔四娘,必然也为她的名声传播出了不少力气。 崔婉长宁玖一岁,也是这永安城中的才女。确切的说,在去年的斗诗会前,她的才名还远在宁玖之上。 不过自去年斗诗会后,崔婉输给了宁玖,被宁玖抢尽了风头。 身为博陵崔氏这一代最优秀的嫡女,她自是看不起宁玖的,输给宁玖更是让她难以服气,自此之后,崔婉便暗自恨上了宁玖。 果然,青衣婢女的话一出,在场有些聪明的娘子便已觉察到了不对。 “失踪一夜?这……怎的可能?” “听闻永安城最近人拐子猖獗,那位六娘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吧?” “啊呀,那位宁六娘可是东阳侯府的娘子呢,哪里来的人拐子那么大胆?” “这算什么?上个月安阳伯家的那位娘子不也被拐了吗,听说后头还是在最下等的教坊里发现的,寻到人的时候气都没了……” 安平郡主听到那青衣婢女的话后,眉头突地一跳,不由紧紧地咬住了牙,染了丹蔻的指甲狠狠嵌入掌中。 这个陈妪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没将消息拦住! 但事已至此,慌乱毫无用处,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安平郡主不至于被这点波折就打垮了,很快她便冷静下来,脑子里飞速地思索着应对之策。 紫苏和连翘听着外头那些不入流的话,神色大震,很是着急道:“六娘子,这……这可如何是好?” 宁玖眼神很淡,“莫慌,区区一个崔四娘,我莫非还怕了她不成。” 崔婉是崔家之女又如何?上一世,论才学论容貌,这崔四娘处处都不如她。便是后来入了后宫,也是她宁玖为后,这崔婉不过只得了个小小的昭仪之位。见了她宁玖,还不是照样得恭恭敬敬地唤声‘皇后殿下’。 上一世她尚且未惧过崔婉,而今她心冷如铁,这崔婉又有何惧之? 听了宁玖的一番话嘱咐,连翘面露几分犹豫,“……对方可是博陵崔氏的人,若是就此得罪了他们,会不会对娘子不利?”勋贵之家的丫鬟,可以不识字,但一定不能不识这永安京中勋贵的家徽。否则某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这事情其实由机警的紫苏来做更为合适。但考虑到两个原因,这个任务只能落在连翘身上了。紫苏手还有伤,很是不便,此为原因其一。去年斗诗会上她是携了紫苏出席的,未免一会紫苏被人认出来,自然是要面生的连翘出面较好,此为原因其二。 “得罪?”宁玖无声轻笑,“那崔四娘心中早就恨上我了,倒不如摆到明面上来,得罪个够本。” 崔婉为人跋扈,仗着背后有崔氏撑腰,上一世在她失势之时,对她冷言侮辱乃是常事。最可恨的是,后来她仗着有孕在身,一个不如意就对她的翊儿苛责打骂……有一次甚至让宦官生生地掰断了他翊儿的小指…… 宁玖咬了咬牙,双手握拳,眸中隐有恨意。 她还未找上崔四娘的麻烦,崔婉倒好,竟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既然人家自个儿都将脸皮送上来让她打了,她不上去踩两脚,岂不是辜负了崔四娘一番好意? 连翘只好挑开帘子下了马车,行至崔四娘的马车跟前,一笑,“我家六娘子说,多谢崔家四娘子一番好意,替她解了眼下这围堵之忧。” 那青衣婢女正要假意客套一番,未料连翘接下来的话让她不由得僵在了当场。 “我家六娘子还说,崔四娘子不知从哪里听得的谣言,居然信口拈来便说她失踪了,这般未确认便巴巴地到处乱说,知道的只当是崔四娘子的无心之失,不知道的,怕是要猜测崔四娘子是因为去年斗诗会上输给了我家娘子,心有不甘而生出了怨怼,巴不得借此事来损害我家六娘子的清名呢。” “不过,我家娘子说了,博陵崔氏源远流长,乃是公卿世家,且崔四娘子身为崔氏这一辈娘子中的翘楚,心胸宽广,为人大度,自然是做不来那等子容不得人的小家子气的。最后我家娘子让奴婢代为转告,说是她是不会因为此事误会崔四娘子的,还请崔四娘子放心。”说罢,连翘行了一礼,便要告退。 宁玖失踪之事乃是崔婉今日经过宝华寺时,手下人亲自打探出来的消息。她本想借着帮对方解围的表面功夫,顺道‘好心’地替宁六娘散布了一下她失踪的消息。 可未料一个眨眼的功夫,这火竟是烧到了自己的身上,且来得猝不及防,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什么叫不会因为此事误会她? 这摆明了就是暗讽她没有气度,输了才女名头,给那个宁六娘泼脏水呢! 此话一落,周遭围观的人视线立时一变,先前对崔四娘态度颇有好感的人,此时觉出了味儿,便觉此人心机颇深。 议论四起,“原来这辆车里面是崔四娘子啊,都道世家之风,却……” “嘘,你活腻了不成,博陵崔氏也是我们能议论的?” 有那胆子大的轻笑一声,语气颇有不屑,“如何不能议论了?有那胆子做,却还不让人说了?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等子事,输不起便千方百计败坏别人的名声,啧啧。” 崔婉此人素来心高气傲,去年栽在宁玖手下已是极不服气,极不甘心,眼下这个不知是何身份的人居然敢公然嘲讽她,暗讽她有辱崔氏门楣。甚至引得外面那些贱民如此轻看于她。 她身为崔氏之女,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且慢!”崔婉当下一喝,这声喝成功地定住了连翘。 宁玖在崔婉出声的当口便不由轻笑一声。 这个崔婉,果然还是这般,自视甚高,沉不住气……怪不得,前世到了最后,怀了孕还被宁瑾当了枪使,为了害她的翊儿,生生地将自己肚腹中的孩儿也作践了。 崔四娘循着帘子瞧过去,视线在定住的连翘身上走了个来回,发现这个婢女面生的很,并非是去年斗诗会上跟在宁玖身旁的婢女,心中更是不屑,面露讥讽一笑,你东阳侯府想故作玄虚,保全那宁六娘的名声? 我偏要将她毁个彻底! ------题外话------ 宁玖笑:你尽管毁,名声臭了算我输。(摊手┑( ̄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6章:盛情相邀,岂敢不从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隔着车帘,崔四娘虚伪地笑声传来,只听她避重就轻地道:“你家主子真是宁六娘?怎的我瞧着你这般眼生。说来自去年斗诗会后,我同六娘已是未再见过,今日正巧半路遇见,六娘若是不嫌弃,我这马车倒也宽敞,不妨过来说说话?我祖父最近得了前朝书圣的真迹和几本有趣杂记,恰好我们可以探讨一二。” 说话间,仿佛全然已经忘了刚刚她口中说过的宁六娘失踪之事。 崔四娘话落的一瞬,连翘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出慌乱,“这……” 崔四娘愈发自得,声音中的失望却是把控得极妙,“怎的?六娘莫不是嫌弃我粗鄙,学识上不如她造诣深厚,竟是不愿与我共车?” 宁玖一个娘子就算真的有几分才学,又如何谈得上造诣深厚?宁玖要是不应,岂不是坐实了崔四娘这番话。 这话听着没什么,可若是传了出去,落在人耳中,别人只会笑她宁六娘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这是,崔四娘在逼宁玖出去。 一旁看戏的薛珩不由皱起了眉头,思量片刻后,略一勒缰绳打算向前,无奈围观的人实在是太多,薛珩实是寸步难行。 下一秒便听一道清冷悦耳,如同珠玉相击的声音传了过来。 “四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造诣深厚这可真是折煞六娘了,四娘既然盛情相邀,六娘岂敢不从?”话落,一截雪白的手腕便自团花锦簇的车帘内探了出来。 连翘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 从探出的手可以窥出,美人的肤色极白,真真是应了那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可惜宁玖整个人都被幕篱上垂下来的那一层朦朦胧胧轻纱给拢住了,叫人瞧不真切。 即便如此,还是可以依稀瞧见她曼妙的身姿和隐隐的五官轮廓。 最了解女子的自是女子。这女子是真美还是平凡,男子或许要细细一观才知,但女子们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精睛。眼下只观身姿和气度,便知这车上下来的女子绝非俗物。 宁玖由连翘搀着,往前行了几步便迎上了那青衣婢女。 青衣婢女正要对着宁玖福身行礼之时,竟然踩中了她自己的裙摆,紧接着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人在慌乱中下意识会想抓一些东西借力。 而青衣婢女不偏不倚,正巧抓住了拢住宁玖容貌,垂挂于幕篱上的那道薄纱。接着她大力一扯,便就着那薄纱将宁玖头上的幕篱一道给掀开了去。 就此,宁玖暴露于众。 连翘大惊,“六娘子。” 许是马车中的人听到了动静,“怎么回事?”隔了一瞬,那崔四娘便戴着幕篱自马车上下了来,怒斥,“阿绿,你如何行事的?竟如此冒犯吾友,今日之事必然不能饶你!来人将她带下去,听候发落!” 很快,便有护卫上前,将那阿绿架走。 崔婉这才抬头,捏着关切地音调道:“你没事……吧?宁六……娘?!” 崔婉几乎僵在当场,神色愕然至极,好在有幕篱的掩盖,才让她免于失态。 怎么回事?宁六娘不是失踪了吗?眼下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宁玖刚刚为了躲避那位阿绿慌乱中的攀扯,不动声色地侧身退了几步,好叫那阿绿能够轻松地将幕篱如愿扯下。 忽有风动,吹起宁玖的发丝和裙角。 莹莹日光下,她淡然而立,微扬的唇角消融了一身的疏离,整个人好似盛开于枝头的花,唇红齿白,肌肤如雪,明丽得不得了 周围隐约可闻细微的吸气声,“原来这就是宁氏六娘,妙姿仪,妙姿仪啊!” “真真是雪玉般的人儿,甚美甚美,果然不负这永安城才貌双全之名。” 此时,宁玖面上扬起浅淡一笑,如水的眸光悠悠地朝崔婉扫了过去,“托崔四娘子的福,六娘非但无事,还要感谢你,替我解了燃眉之忧呢。” 既然想瞧她,那便瞧个够吧。正愁没有法子替自己正名呢,这崔四娘就递了枕头过来,她如何能不接? 觉察到宁玖眸底那毫不掩饰的讥诮,崔四娘顿时愕然。 她也不是蠢的,心念转动间便知自己上了对方的套。 今日这步棋,非但没坏了宁玖的名声不说,还替她做了嫁衣。正如这宁玖所言,可不是替她解了燃眉之忧?宁玖今日回府闹得这么大的动静,届时那些关于她失踪的流言自是不攻而破。而她崔四娘,恰好就是那有力的见证人之一。 崔婉咬牙,气得几乎吐血,悔得肠子都青了。无奈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生生将胸前汹涌的那股怒意给压了回去。 正当此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极怪异的嘶叫声,有马声,还有……待宁玖细听之后,面色忽然僵住,只觉脊背发麻,浑身都不得劲了。 连翘见宁玖神色有异,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题外话------ 猜猜下章谁会出场,让玖玖反应这么激烈?猜中奖励24币币~ 至于为啥是24,看我名字就知道了(づ ̄3 ̄)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7章:犬中之王,番邦雪獒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原本将薛珩围住的那些娘子,此时瞧清楚那声音传出的源头后,一个个不由头皮发麻,赶急赶忙地往大道两边散去。 “这些……这究竟是什么犬,怎么瞧着……这般,这般吓人。” “莫非这就是前些日子,番邦进宫上来的蕃犬?” “蕃犬?便是那威猛如虎,暴烈如狮的蕃犬!听闻被此犬咬中,那简直不得了……” “这等獒犬吾等……还是避远些的好。” 美色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围观的人群也不管中间的九郎了,争先恐后往两旁疏散。 很快,中间的大道便被让了出来。 不远处,三四个衣着华丽,面容不俗的郎君有说有笑,扬着缰绳,打马而来,扬起阵阵飞扬的灰白细尘。 俊美儿郎在永安本就引人注目,然最令人诧异的是,迎面而来的每一人的马侧都拴了一条极粗的链子,链子的另一头连着的乃是一只只气势不凡,威风凛凛的巨型蕃犬。 那几只蕃犬近有半人之高,目光凛冽,牙口如刀,一看便知极为锋利。它们的鬃毛极密,浑身棕黑的皮毛油光发亮,前胸宽阔,四肢很是有力。 为了防止这些蕃犬意外伤人,每只蕃犬的嘴前都带着特制的铁箍子。饶是如此,它们口中不时发出闷吼,尖利的獠牙,仍是尽显凶兽本色。 果真是威猛如虎,暴烈如狮,粗犷剽悍到了极致。 不过在这一众棕黑的蕃犬当中,有一簇白,显得很是有些不伦不类。 那是一只浑身雪白,无一丝杂色的蕃犬幼崽,它只有旁边那些蕃犬的一半大小。软绵般的一团,眼睛湿漉漉的,瞧着很是惹人爱。乍看之下,它与旁边那些凶神恶煞的蕃犬截然不同,可若细瞧,还是能看出它那独特鬃毛和比寻常犬类更为尖利的獠牙。 宁玖敛眸,她清楚记得,前世里楚王薛珩座下养了一只番邦进贡的雪獒。据说此犬乃是犬中之王,听闻它曾撕裂过无数牛马,甚至还咬死过数人…… 眼前的可爱都是假象……这些蕃犬骨子里的嗜血因子是与生俱来的,实在是名副其实的凶犬恶犬。 一个身着月白色织金绫罗团花圆领袍,腰束十一金銙兽纹蹀躞带,生得丰神如玉,气度不凡的小郎君道:“九叔,你跑那么快作甚,害得我们一通好找!” 此乃魏国公的幼子,裴四郎,裴延。 另一个着锦衣青袍,脚蹬胡靴,十七八岁的郎君,乃是西平郡公的三子,顾修远。他立于马上,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我道这薛九风急火燎的作甚呢,原来是来这平康坊来享这‘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滋味了。” 最后追上来的辅国大将军府的蓝衣郎君孟嘉,孟三郎爽朗一笑道:“哈哈,青光白日里红袖招个甚?这种浑话也只有你顾三讲得出来。” 孟三郎扫了眼一旁以极快速度退去的娘子们,“瞧瞧,这美色固然可餐,到底是安全要紧。一瞧见这些蕃犬来了,别管平日里说得再好,这些小娘子绝对是一个比一个跑得更快。”说罢摇了摇头,“如今这永安城的小娘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实在。” 追上来的三人见薛珩并未理会他们,下意识就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将视线落在宁玖和崔婉二人的身上。 裴延一眼瞧过去,就被面容姣好如玉,肌肤欺霜赛雪的宁玖给吸引住了视线。 对方似有所觉,秋水般的眼下意识地朝这边扫了过来。 那一瞬,裴延浑身好似被电过一般,心跳如雷,浑身发烫。他忙收回目光,心跳却是跳得久久不能平息。 怪道她阿娘总说,女儿家是水做的雪凝的,以往不觉,今日一瞧,未料竟……真是如此。 孟嘉却是一脸讶然,“六娘?”他下意识便策马往前了几步,却见对方神色微僵,下意识扫了眼自己手中牵着的那条蕃犬,这才若有所觉,脸上赧然干笑,“三表兄不是故意的,六娘莫怪”说话间,便已退回了几步。 他这位表妹八岁的时候,被他曾经养过的那条犬伤过,且是不偏不倚地咬在了极为尴尬的臀部,当时伤得极重,几乎扯下一块皮肉。 自此后,她便惧犬至极。 但偏偏这个表妹为人极为好强,不愿让过多人知道之事。是以她惧犬之事,便只有他们辅国大将军府中这些做主子的才知晓。 裴延手里牵着的那只雪白的蕃犬见了薛珩之后尤为兴奋,一个劲儿的撒欢乱叫,爪子在原地胡乱刨了几刨,就想要扑过去。 经过刚刚惊鸿一瞥后,裴延恰好慌了神,加之那雪獒挣扎得太厉,他一个不察,手一松便让那雪獒挣脱衣了出去,等他回神之时,已是晚了,“九叔,那只雪獒往你那边跑了!” 那雪獒往薛珩那边跑了一半,在空中嗅了嗅,忽然顿住。而后似乎发现了什么更有趣的事情,调转了方向,竟直直朝着宁玖狂奔而来。 不知是因为这只雪獒看起来温驯还是如何,竟没像其他几只那般带上铁箍。 因而宁玖清楚地瞧见了朝她扑过来的蕃犬牙口大张,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有了恶犬印象的先入为主,宁玖怎么都不可能小瞧这只雪獒,尤其是瞧见它尖利的爪,锋利的牙后,宁玖面色微白,腿不由更软了。 宁玖没有办法,对于那等子阴谋算计,她自有方法应对。可对于犬类,她是打骨子里的畏惧,她表面上虽然可以佯装无事,却无法控制身体的本能反应。 孟嘉是知道自家这位表妹见了犬腿软的性子的,急急道:“六娘!”一边夹了马腹,上前。 未料他身前那道紫色的身影比他更快,眨眼间就到了宁玖的跟前。 眼见雪獒扑来,连翘拖住宁玖想要避闪,却发现宁玖竟是纹丝不动,急道,“六娘子!” 崔四娘瞧着那雪獒急急朝宁玖扑去,心中立时一喜,自己则是连忙后退,退到自以为安全的地界,并不急着上马车。 她岂能错过宁六娘被恶犬扑倒,灰头土脸的模样?若是运气好,说不得那犬还能将她的脸划烂。想想便觉得无比的解气! 风驰电掣间,薛九郎在行进的马背上侧身一让,整个人侧骑于马背。紧接着他左脚借力,一蹬马镫,身体前纵,挂在那匹棕红宝马的右侧,右手如电探出,飞快的便将雪獒的链子收入手中。身子回仰,凌空一翻,再次稳稳落于马背。 雪獒被链子牵制,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可,那薛九郎的马匹仍旧狂冲向前,恍若失控一般,不停不止。 幕篱下崔四娘脸色的瞬间僵住,由幸灾乐祸转为震惊。她心中大骇,楚王的马……竟朝着自己汹汹而至! ------题外话------ 【提示一】恭喜薛坏坏达成‘英雄救美’的成就。 【提示二】本文第一萌物,你们的好友雪獒已上线(下章揭晓雪獒名字)。 【外加日常竞猜】猜一猜,为什么雪獒会突然扑向玖玖?第一个猜中奖励24X2=48币币 最后24的日常碎碎念,虽然并没有人和我互动,但抵不住我有颗自嗨的心,哈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8章:狗如其主,贪花好色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大敌当前,崔四娘自然顾不得再维持风仪。她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惊得忘了呼救,条件反射地撒开了腿便拼了命往前跑。 可她跑得再快,又如何能快过行进中的马匹? 眼看那棕红大马的马蹄就要踏上崔四娘的一瞬间,马背上的薛珩一扯唇角,忽然勒紧了缰绳。 “嘶——”棕红宝马发出一阵嘹亮的嘶鸣,前蹄在虚空中蹬了几蹬,终于停住。 崔婉马下逃生,浑身都脱了力,甚是狼狈地瘫坐在马前,大口大口出喘气。她头上的幕篱早已跌落在一旁,洁白的衣裙也染上了大片脏污。 薛珩一手勒缰绳,一手牵着那只雪獒,傲然立于马上。像是这才突然察觉自己的马匹惊到了人似的,似笑非笑的道:“畜生发疯,这位娘子可有碍?” 敢让她崔氏贵女当街出丑,换做旁人,崔婉此时必然发飙。若对方是个无权无势的小民小吏,就算不要了对方的命,她也必会让对方吃尽苦头,以解心中之忿。可惜,对面的人乃是楚王薛珩。 便是她崔家权势再大,这个薛珩却也是动不得的。 未等崔婉答话,薛九郎眼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又道:“崔四娘子想要瞧戏,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若没那个本事,便该早些退去才好。若非今日是本王在此,说不得这失控的畜生已经将你踏成肉泥了。届时,你这娇滴滴的娘子,该到何处诉苦?” 崔婉面色更白,心中一震。 楚王薛珩不但行事狂放,为人更是出了名的霸道。方才她正是瞧见楚王有意为难宁六娘,所以才起了对付她的心思。 未料这楚王竟是霸道至此,他这番话是告诫她,便是他要欺负捉弄的人,也只能由他本人亲自欺负,未经过他的允许,都轮不到旁人来插手。 崔婉只装作没听懂薛珩口中的弦外之音,谢道:“多谢楚王告诫。”此话之后崔婉便不再言语,唯恐说多错多。她见后头几个郎君也往这边来了,不愿再呆在原地丢人现眼,连忙对不远处的宁玖假意道:“让六娘见笑了,方才我着实受惊不小,现下觉得心中仍有悸悸,有些头昏难耐,今日怕是不能同行了。不过,我也实在不想扫了六娘雅兴。不如这样,改日我亲自做局,届时我再邀上几个姊妹,我们再探讨一二罢。” 崔婉所谓的探讨本就是为了逼宁玖下车,眼下是将人逼出了,非但没得到她想要的结果不说,反倒自己出全了丑。她早已恨不得就此而去,无奈这善后还没做好,只能梗着脖子强撑着留在原地。 宁玖的视线故意在她身上来回,尤其是瞧见她衣裙的脏污处时,下意识微微皱眉,仿佛她此时的样子很是让人难以直视,“四娘且去,日后再聚便是。” 崔四娘被宁玖方才那好似扫视货物的目光中刺得面皮一红。不用想,她也知道自己此时有多狼狈。但今日她已足够丢人了,怎敢在原地多留? 崔婉绷着笑,连忙招了另一个婢女,行礼告辞后,便极快地上了她那辆翠盖朱缨八宝车。 马车中,崔婉死死咬牙,面上又羞又愤,心中那把火更是烧得几欲燎原。自小大大,她从未如此丢脸过。 宁六娘,今日之耻,他日我便将奉还! 崔婉走后,宁玖原本也欲就此告退,可刚要走,她的面色便再次地僵住了。只见后头那几个不晓事的纨绔们,竟牵着一个比一个块头还大的蕃犬,朝她这方迎了上来。 宁玖暗自咬牙,故意躲在连翘内侧,让她将自己的视线遮住。 掩耳盗铃,总比她瞧见那些个獠牙利爪心慌难抑的好,每每瞧见犬类,宁玖都觉得右臀那处隐隐作痛。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其实宁玖惧犬这毛病,后来已是好了许多,那至于像眼下这般,软得腿都不听使唤了。大抵是因为她现在年岁尚小,距离被咬事发的时间更近,脑中那记忆比前世要鲜明得多,所以惧怕的症状也明显得多。 好在这掩耳盗铃的法子也奏效,连翘扶着宁玖,很快便行到了她们的马车旁。宁玖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后面更着传来哒哒几声马蹄响,以及锁链相击的脆响声。 很快,那声音便越过她,拦在了她的前头,“本王这狗,最是闻不得腥……下回若是见了它,你还是绕着些走。”立于马上的人懒洋洋地扫了宁玖一眼,神色倨傲,表情肆意散漫得很。 似是为了回应自家主子说的话,被薛珩牵在手里的那只名为狗蛋的雪獒“嗷汪”着叫了几声,不住呼气,露出长长红舌,爪子不耐的在远处刨动。那架势,要是没被人拴着,早就朝着宁玖扑了上来。 闻不得腥臊,这……想到娘子昨日来了初癸,连翘面皮顿时如同火烧,热得不行,她下意识瞧向宁玖。 宁玖眉头不由一跳,用余光扫了眼自己自己的衣裙,发现裙摆洁净,并未沾上什么血污,这才放了心。她竭力避开旁边那摇尾乞怜的狗,故作淡定淡地道:“楚王果然料事如神,六娘前几日正好摔了腿。” 话落,薛珩扫了眼她的腿,而后神色如常的移开视线,一勒缰绳,掉头就要走。 可那大白狗却是趴在地上装死,不走了。 薛珩一嗤,“德行,狗蛋你走不走?” “嗷呜。”狗蛋的声音很是幽怨,似有不愿意,更有对这个贱名的无声抗议。 薛珩斜眼瞧它,“今日马球场来了几只良种的蕃犬……母的。” 这话一落,原本趴在地上装死的狗蛋立时犹如生龙活虎一般,撒开丫子便跳了起来,跟着薛珩便走了。 连翘的脸比方才更红了。 宁玖面上不显,心中对于薛珩更加看不上眼。 果真是个登徒浪子,就连养只狗,都是这么幅贪花好色的德行。 ------题外话------ 四四有话要讲:初见负分,九郎你好样的。 薛九冷笑:怕什么,最后阿玖还不是栽到了本王手里? 玖玖微笑:哦?脸真大,今晚睡书房,谢谢配合。 薛九:…… 玖玖冷漠脸。 薛九咬牙,讨好:……好吧,真相其实是,我薛九拜倒在了阿玖的石榴裙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9章:重回侯府,祖母发难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孟三郎勒住缰绳,在距离宁玖不愿的地方问道:“六娘无事吧?” 宁玖扫他一眼,对于他牵了狗还要靠近她的不识趣有些不满,孟嘉心领神会,立时将手中的蕃犬塞给旁边的裴延。 孟嘉正要翻身下马同宁玖叙话,宁玖见此忙道:“三表兄还是就此打住吧,不知你这次是瞒着外祖父出来的,还是寻了二娘当借口?回头你见着外祖父和舅父舅母们,记得替我向他们问声好。” 这话听着没什么不妥,只是六娘一个闺中娘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岂是他轻易想见就见的?若是代她问好,岂不是相当于要他将今日偷溜出来的事情,抖给祖父他们? 孟嘉一听,立时夸张的皱起脸,双手高举,故作一脸无奈状,“我的好六娘,是表兄的错表兄的错。” 正在此时,安平郡主车上的琳琅走近道:“六娘子,郡主说可以启程了,莫要在此耽搁。” 宁玖暗自轻笑,刚才瞧戏的时候怎么不急,现在倒是晓得极了?她微收目光,应了声是。转而微抿红唇,目露威胁地对孟嘉道:“这次就饶了你。待我改日亲自上门,再去问候他们几位吧。” 说了告辞,宁玖转身上了马车。 永安城内近日兴起了一种新式马球,名为獒球。打法还是和传统的马球一样,不过由楚王薛珩带头,又在里头加了些新花样。 打球时,需要一手执球杆,另一手牵一条凶猛暴躁的番邦獒犬。 这也只是京中权贵才玩的起的东西,毕竟番邦獒犬乃是去年吐蕃进贡上来的,能得到今上赏赐这些犬的,都不是常人。 这样的打法比传统的更刺激,球场上误伤人马本就是常事。加上这獒犬后更是如同埋上了颗定时炸弹。若是击打时不小心打中的对方的獒犬,届时发起怒来,极有可能演变成恶犬相斗的激烈场面。 不过这些纨绔,要的就是那份刺激。不然还打这獒球作甚? 宁玖一行人又行了近大半个时辰,绕过好几个坊市,终于到了东阳侯府所在的崇仁坊。越过越莫二丈来高,雕刻回纹绕松竹的方形影壁,甫一进内宅,便瞧见几个丫鬟和老妪在廊下端端正正地候着了。 站在几个丫鬟最前头的乃是一名身着褐色绣花半臂,并着绀色中腰襦裙的妇人。她约莫四十,身材微微有些发福,面盘却不圆润,许是因为脸上的褶子和瞧着有几分祥和的眉眼,将她身上的那股子凌厉气势冲淡了不少。她的腕间带了串赤金蛇形手环,略夹杂银丝的头发挽了个简洁干练的高髻,一丝不苟。 此人,正是东阳郡侯夫人李氏身边最得力的孙妪。 孙妪瞧见迎面走来的安平郡主和郑氏两人,福身见了个礼。 孙妪是李氏身旁最得力的老妇,为了彰显对李氏的尊重,便是安平郡主见了她,也要给足面子,唤一声阿妪。 尽管大概猜到了孙妪候在此处的来意,安平郡主还是故作不知,问道:“阿妪为何立于廊下?” 孙妪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安平郡主和郑氏面上飞快扫过,道:“老夫人命奴婢在此,等候二位夫人。二位夫人请随我来。至于几位娘子,马车颠簸一番……想——”话到此处,孙妪瞧见了从后面进来的宁玖,神色微讶,不由得一顿。不过很快便继续道:“想必也是疲累了,便先各自回去吧。” 丢下这句话,孙妪便领着安平郡主和郑氏二人走了,留下这边各怀心思的几个娘子。 宁玖才还未走到自己的琼华院,便在半道被去而复返的孙妪拦了下来,“六娘子,老夫人有请。” 对于孙妪的到来,宁玖并不意外,只是她未想到孙妪来得这么快。 她瞧了眼紫苏的胳膊道:“你伤了手,就不必前去了,先回琼华院吧。” 孙妪故作一丝为难,语气未沉了几分道:“六娘子,这紫苏和连翘二人,也是老夫人点了要与你同去的,六娘子切莫让奴婢们难做。” 宁玖思量片刻,对着孙妪点点头道:“阿妪言重,既是祖母吩咐,同去便是。” 东阳侯府的正殿富贵却不奢华,雅致却不失简单。 殿内铺着柔软洁净的筵席,两侧的席上分设两排紫檀雕花漆木描金的几案。殿中四颗二人合抱的玄漆榆木柱子之后,便是正殿的首座所在之处。墙上悬挂了一副巨大的日照寒雪青松图,很是符合东阳侯的文人风骨和他曾经太子帝师的身份。 孙妪将宁玖领进来后便自发地上前,立在了李氏的身侧。 永安城娘子近年来好高髻,越是身份高贵的人,便越好此道。 李氏一头略夹银发的发丝,也被挽成了一个时兴的高髻。许是本身的发量不够,她还加了些假髻,才做成发髻高耸入云的效果,上簪了些金钗装饰,不显得夸张,也不过分低调。 此时,她正跽坐于主座右边的那个坐塌之上。内着葡萄紫万福纹滚暗银边儿窄袖襦裙,外罩一件褐色绣连珠纹半臂。她年岁不高,今年也只四十八。岁月在她的脸上已留下了不少痕迹,却因保养得宜,并不显得过分老态。她长着一只鹰钩鼻,微微下陷的深褐色眼半合着,伏在漆木描金凭几上右手里拈了一串小紫檀佛珠。 常言道,人缺什么,就喜欢显摆什么。或许正是由于出身不高,所以这么些年来,李氏最爱端这些虚架子。 虽然李氏竭力的摆出贵妇的姿态作风,追逐永安城贵妇的时兴花样。但宁玖瞧着她那用假髻堆出来的高髻,生生觉出了一种滑稽的感觉。 果然,气度这种东西,是怎么学都学不来的。 李氏并非是东阳侯的原配,她的出身并不高,父亲只是一个五品小吏。以她这等身份,按理说是连东阳侯府的门槛都摸不着的,不过作为一个续弦,要那么高的身份也是白看。 何况东阳侯的原配夫人乃是太原王氏所出的嫡女。莫说这李氏,若真要比,这永安城能比得上王家女儿的,怕是没几个。 安平郡主和郑氏则是一左一右地跽坐于李氏下首的那两个坐塌之上。 除了这些人外,殿中还跪着两个战战兢兢的丫鬟,不是宁五娘身边的念雪念瑶是谁? 宁玖视线从念雪念瑶二人身上划过,很快便猜到了李氏的用意。她行至殿中,正要朝着李氏福身行礼,便见李氏沉沉地目光扫来,竟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朝紫苏和连翘二人摔下,怒声一喝,“贱婢,还不跪下!” ------题外话------ 看文的妞儿记得收藏,这样下次看书啥的也方便哈。 欢迎妞儿们书评区浪,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0章:长者为尊,安能违抗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茶盏摔得极响,瞬间四分五裂,可见用力之大。 紫苏和连翘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威吓得就要伏地求饶,却被宁玖一个眼神生生定住,“且慢。”说罢,她抬首看向李氏,“敢问祖母,我这两个丫鬟犯了什么错?惹得祖母动怒至此?” 上一世宁玖敬在李氏是祖母的份上,给足了她该有的尊重。 可李氏是怎么回报他们大房的呢? 前世李氏见她阿兄宁珏痴傻,安平郡主迟迟无子,便对这侯府爵位起了心思,私下里使了不知多少绊子。 对于李氏而言,她的父亲宁晟,乃至整个大房的存在,都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对于占了嫡长孙名头的宁珏,暗地里更是百般磋磨。 后来,在她身怀六甲之际,这些人将她一年前遭过的计,再次重现在她阿兄的身上。 同样的手段,同样的算计,害了她,更害了她阿兄的一生。 她阿兄同宣阳公主在荥阳郡公郑雍的寿宴上,被人撞见了苟且之事。 当时她听到这个消息后气急攻心,动了胎气,原本次月才生产的孩子提前出世。 宣阳公主性淫,虽然她尚未出阁,背地里却早已暗尝过男女之欢,绝非那等清清白白的娘子。 但她身为圣上的女儿,就算是个破鞋又如何?和她阿兄的事情已经闹到了明面上来,这亲也不得不结。 她阿兄尚宣阳公主之事,就此成了定局。 宣阳公主与她阿兄成婚七月后,便诞下一子。之后更是明目张胆的豢养起了面首,白日里公然宣淫作乐,动辄虐打苛待她的阿兄。 成婚不到三年,她的阿兄便被宣阳公主那个荡妇给活活折磨死了 可怜她祖父一生清名,却在晚年被宁玖兄妹败了个干干净净。阿兄婚后不久,重病卧床的祖父便生生被气死了。 她阿爷没有旁的子嗣,阿兄又尚了公主,这爵位自然而然也就落在了二叔父宁濮的身上。 从此,他二叔父高官厚爵,享尽妻妾成群之福。他祖母李氏子孙成群,享尽儿孙绕膝之乐。 而她大房,却是落了个满门尽灭的下场。 宁玖敛眸,双拳紧握。 上一世,二房踩着他们一家的尸骸上位,才有了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这一世,家人要护,这爵位更要争!二房从他们大房夺走东西,定要他们连本带利的全部吐出来! …… 李氏是个虚荣心极强的人,最爱摆架子,抖长辈威风。 她未料到宁玖竟敢当众驳她不说,居然还连带教起她的丫鬟来一同来反驳于她。 当即在面前的桌案上一拍,横眉冷道:“我让孙妪前去唤你,这琼华院到正殿不过半刻钟的路,你竟生生挨了半个时辰,既然这般不情愿,你倒不如索性不来。” 宁玖从容回道:“祖母恕罪,祖母恐怕有所不知,六娘前几日伤了腿,是以这才走得慢些。” 李氏一噎。 试想,但凡是她多留些心,定是能知道宁玖的腿在宝华寺的时候受了伤。眼下出此一言,岂不是说,她这个做祖母的压根儿就没将宁玖放在心上? 李氏为人本就敏感多疑,体味了一番,便觉得宁玖这番话是有意暗讽她这个做祖母不怜惜孙女儿的身体。她再瞧着她和宁晟肖似的眉眼,顿觉好似吞了苍蝇一般憋闷,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反正怎么看宁玖,怎么不顺眼。 但有些表面功夫该做的还是要做的,只好把孙妪推出来背黑锅,“孙妪怎的疏忽至此,六娘子伤了腿脚,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孙妪连忙认错,“此时是我疏忽,还请老夫人责罚。” 李氏不痛不痒地道:“事后自去领罚罢。”说是这样说,至于事后是否要罚孙妪,谁又知道呢? 罢了,李氏又将话题带回,“旁的就不说了,但方才你实在是太过失礼了。不过是区区两个丫鬟罢了,我身为一家主母,莫非连她们都教训不得?”说到此处,李氏一顿,“还是说……六娘打从心底,不亲不服我这个祖母?” 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妙。李氏虽然只是个继室,到底也是她祖父东阳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来的,若是宁玖不亲不服李氏,岂不是变相地对她祖父不满? 这话若是传到她祖父的耳朵里,一两次是没什么,可若次数多了,难免会让她祖父与她之间生出嫌隙。 宁玖生母早逝,父亲远在边关。祖母不慈,继母不爱,二房郑氏又是个包藏祸心的…… 偌大的侯府,唯一护着她的便是她的祖父。若是连最后和祖父也离了心,宁玖的处境可想而知。 宁玖暗笑,仿佛丝毫未觉李氏话中机锋,悠悠对李氏福身一礼道:“祖母言重,祖母既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六娘自是不敢不服的。不过,便是这官府办公拿人也要讲究个罪名和章法,我东阳侯府一向以严谨治家,自然不能做那等颠倒是非的事情。不知六娘的丫鬟倒是犯了什么错,叫祖母这般一来就让她们下跪?六娘愚钝,还望祖母明示。” “你——”李氏被她堵得一顿。 以往的六娘虽然性子也沉,行事也有那么股子清高味儿,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至少她是不会明面顶撞长辈的。可今日,怎么跟生了刺儿头一般,突然就扎起了手来。 时下并不兴跪拜大礼,除非是在极特殊的情况下,才需行那长跪大礼。平日里,便是奴婢了主母,也只需福身一礼即可。 宁玖的话确实处处占理。毕竟这天下哪有还未问罪,便要拿人的事情?同理,事情还没弄清之前,自然没有让人下跪认错的道理。 但李氏可不管这些。 她只知道,宁六娘当众驳了她的面子,眼下两个出生世家的儿媳正在下头瞧着她,若她今日连一个小小的孙辈都管教不了,传出去岂不是让这东阳侯府,让这整个永安城的人来笑话于她? 李氏是个好面子的,断断是丢不起这个脸的。 事已至此,不为别的,便是为了维护她做长辈做祖母的面子,这两个丫鬟也必须要跪。还有这个宁玖,今日也必须得乖乖下跪认错才行! 长者为尊,长者之言便是天,这宁玖做为一个小辈,安能违抗? 李氏怒道:“好啊,区区两个奴婢,莫不是要翻天了?我竟是使唤不动你们了么?跪下!”李氏面色涨红,便是脸上敷了层厚粉都盖不住,显然已是怒极。 紫苏和连翘再也受不了李氏这等盛怒之下的压迫,颤颤巍巍地在原地跪了下去。 李氏气狠了,扫了眼还立在一旁的宁玖,也不管那么多了,喝道:“孙妪,刘妪,还不让这不尊长者的孽障给我跪下。” 这是要用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1章:激怒李氏,被逼下跪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不尊长者,听着倒是没什么。可在以孝为天的世道里,不尊长者可是足以压死人的不孝大罪。女子名声,尤其是似宁玖这般的贵女名声,那是何等的重要?若是今日这不尊长者的名声传出去了,轻则千夫所指,重则事关宁玖一生的姻亲大事。 安平公主暗笑,到底不是嫡亲的祖母,这发起狠来,竟是连宁玖的名声也不顾了。 不过这般也好,倒正好遂了她的意。 眼见宁玖和李氏杠得差不多了,安平郡主和郑氏二人这才出言相劝。 安平郡主道:“六娘,祖母训话,你怎能如此态度?传出去,将来那个人家敢要你?你还是服个软,乖乖跪下认个错,你祖母也不是那般不通情达理的人。” 郑氏也道:“是啊六娘,这话你母亲说的没错,你怎能如此桀骜?上头坐着的,可是你的祖母啊。” 齐齐上前孙妪和刘妪二人脚步顿住半路,下意识看向李氏。 安平郡主和郑氏二人心中都是看不大起李氏的,先不说家世,就说这李氏的为人就不行。虽然是挂着母亲的名头,实际也只比她们大个十来岁,却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整天将礼仪规矩挂在嘴边,仿佛恨不得将她自个儿标榜成礼仪的模板似的。 安平郡主和郑氏两个是什么人?二人都是世家女,便是郑氏只是个世家庶女,那礼仪气度上面也不知比她高出了多少,她却偏要在二人面前班门弄斧。 这叫安平郡主和郑氏如何瞧得起她? 宁玖扫了眼旁边惺惺作态的二人,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冷笑。若非她们两给李氏说了什么,李氏能这样一来就要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现在倒是唱起白脸来了。 真当她不知道她们心中打的什么算盘?前世,她这个年龄的时候正是叛逆之际。加之她性子本就倔强,她们二人这样的劝慰落在旁人身上或许会有用。可落在这样的宁玖身上,不但没有用,反而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 宁玖扫了一眼外面的日头,忆及前世的情状,估摸着时候也差不多了…… 既然安平郡主和郑氏想借她激怒李氏,她又岂能不如了她们的意? 宁玖面上做不服之态,对着安平郡主和郑氏满面茫然,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六娘无错,为何要跪?” 这个表情,彻底地激怒了李氏。 宁玖口口声声咬定自己无错,这岂不是变相的说,错的是她李氏,这是在怪她冤枉了她? 对于挑战自己权威的人,李氏向来不会手软。 李氏喝道:“孙妪刘妪!” 孙妪刘妪立时心领神会,继续上前。 紫苏大惊,连忙上前阻止,“老夫人不可,六娘子前几日才伤了腿,经不得长跪啊!”说着就要阻拦,却被走过来的刘妪狠狠一踢,恰好踢中紫苏伤了的右手,紫苏仰翻在地,立时疼得眼泪直流。 虽是两个三四十来岁的老妇,到底是做惯粗活的仆妇,力气之大,哪里是宁玖这个娇滴滴的娘子能够抗衡的?三两下,宁玖双手被孙妪和刘妪二人一左一右的反剪,二妪屈膝一顶宁玖的膝弯儿,便将她狠狠地顶了下去。 “咚。”饶是殿内铺了层筵席,还是能听见宁玖膝盖狠狠落地的闷响,足见撞得不轻。 几乎是瞬间,宁玖脸色不由微白,显然是极力忍疼。 安平郡主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很是幸灾乐祸,嘴上却配合着大惊出声,“六娘。”她面上功夫做得很足,可那身子从始至终也未从那坐塌上挪动过半分。 郑氏一边看安平郡主做戏,一边心中暗笑。 若是这宁六娘一摔给摔跛了,那才真真好看了。永安第一跛脚才女?想想都觉得好笑。 李氏对着被压着的宁玖道:“长者为尊,我乃是你的祖母,管教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叫你的丫鬟罚个跪罢了,你倒好,居然还使了她们同我作对。莫非是要翻天了不成?” “原本想着你是个知书识礼的,未想越大越骄纵。想来就是这等桀骜的贱婢在身旁,才教坏了你。”说着,扫了旁边同样跪着的念雪念瑶一眼,“这些个贱婢一个比一个会偷懒耍滑。连自家娘子不见了都一无所知。这样偷懒耍滑没用的奴婢留着作甚?她们伺候不尽心,自然有的是尽心的人。今日你居然为了两个不省心的奴婢和我抗衡,真真是被她们两个灌了迷魂汤不成?” “我本想着,只发落念雪念瑶两人。至于你这两个婢子,跪下认个错,惩治一番就行了。可瞧着你今日的这番做派,倒叫我觉得,这两个贱婢在你身边是留不得了。” 宁玖听言愣在当场,脸上恰到好处的一白,“什么?” 李氏见宁玖既不挣扎也不出言反驳了,仿佛认命一般的跪着原地,惊讶的瞧着她,面上终于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这才挥手让两妪松手,“年轻人有几分火气也是正常的,方才你必然是没有拎清,想必现在应当是冷静下来了。我东阳侯府以规矩严谨治家,像你方才那般是万万要不得的。” “现在,我再问一遍,今日你顶撞祖母之事,你可知错?” 李氏明明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维护自己的面子,却偏偏要扯到侯府的规矩上……现在更好笑的是,她居然借着紫苏连翘两婢的去留,来逼她向她屈服认错。 这样,她便会服软了么?这个李氏,未免也想的太简单了。 正当此时,门房的人急急忙忙地递了封帖子上来。 李氏接过帖子瞧了一眼,面上的神色便僵住了,扫了一眼下方的宁玖,急匆匆地对孙妪刘妪道,“快,快!你们二人,快将六娘子扶起来!” 李氏如临大敌,面上是难得的慌乱。 宁玖却是垂首一笑,扫了眼自己已有血色浸透出来的膝盖。起来? 若不跪着,这接下来的戏还怎么唱? 她等的人,终于到了。 ------题外话------ 猜猜下章谁出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2章:外祖母至,谁是贱人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孙妪和孙妪来扶她,宁玖却是一把打开二人的手。尤其是打在那刘妪身上的时候,她有意的曲了爪子狠狠地一挠。她是蓄了指甲的,又狠了心地去挠,那刘妪的手上瞬间就起了几道血印子。 方才这个老虔婆踢紫苏的那一脚,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眼下不趁机讨点利息,那怎么行? 刘妪平日跟着李氏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过这等气,吃了痛顿时龇牙咧嘴,表情十分夸张。她抬手一看,见自己的手见了血,更是气得不得了了,还以为自己像平日里与那些仆妇相争一般,下意识指着宁玖的鼻子叉腰便骂:“你这个小贱人,居然挠——”话到一半,顿觉失言,连忙住口,便对上首的李氏求饶,“奴婢一时,一时失言,老夫人恕罪。” 李氏被她临时出的岔子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正要怒斥,余光却见门口处浩浩荡荡行来了一群人。 她下意识咬牙,暗道晚了。 从门口走进的那些人,恰好将方才刘妪耍威风那一幕如数收入了眼中。 为首那个老妇锐利如刀的眼神,立时就射了过来。 刘妪顿觉不妙,顺着李氏的视线往门口扫过去,顿时吓得腿一哆嗦,连忙下跪,“梁国……梁国夫人!” 那老妇约六十五六,岁月在她饱经风霜的脸上留下不少的褶皱,她的鼻梁极挺,眼眶也比常人要深邃得多,显见并非是中原人。一头发丝已然半白,挽做一个简洁的高髻,上面簪着几个镂空赤金簪。身着皂色上襦并着十八幅同色褶裙,外搭檀褐色万福纹刺绣半臂。臂弯并未挽披帛,身上也没有过多的装饰,整个人显得干脆又利落。 她的身高较之寻常老妇高出许多,身子也不似同龄人一般佝偻,虽然她已有六十六岁,却瞧着只有五十出头的样子。尤其是那一双浅褐色的眼,扫过来的时候,自有一种无形的压迫。这是,经历过厮杀,真正染过鲜血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这位便是宁玖的外祖母药罗葛氏。 药罗葛氏身后还跟着两位妇人。左边那个身量较高,身姿较瘦弱的那个妇人乃是宁玖的大舅母冯氏,她挽了一个百合髻,上簪金累丝红宝石步摇,耳畔垂了对红色的红色宝石耳珰。今日她着的是碧霞云纹妃色半臂,里面搭配的是藕荷色襦裙,臂间挽着雨过天青色的浅色纱帛。 右边那个鹅蛋脸的乃是宁玖的二舅母陆氏。一头鸦发如云堆积于右侧,做成坠马髻。她着了件月白如意纹半臂,并着暗花烟云蝶纹的襦裙,披帛则是夹缬印制成的团花霞色的。她只在发髻上攒了镂空兰花朱钗,并着几支鎏金点翠簪,很是相宜。 梁国夫人右手执紫檀木蛇形杖,一步一步稳稳迈进。 有一瞬间,众人觉得她手里握着的不是紫檀木杖,而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长枪。 梁国夫人道:“冯娘,陆娘,把六娘给我扶起来。” 宁玖自然的搭上迎面走来的两位舅母伸过来的手,缓缓起身。 梁国夫人走到颤巍巍跪着的刘妪跟前,用紫檀蛇形杖尾挑起刘妪的下巴,冷冷地一笑,“贱?这位阿妪倒是说说,谁贱?” 梁国夫人今年六十六岁,这刘妪今年不过才四十七。可梁国夫人居然唤她一声阿妪,这话中的讽刺,简直是没边儿了。 刘妪一颗心早就悬到天边了,此时被梁国夫人的气势震住,哆嗦得话都不会说了。 “我……我……” 这位梁国夫人的威名,在南秦可是人人尽知的。她曾经跟随辅国大将军孟善出入疆场,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将。高祖开国之际,这位梁国夫人曾经可是在战场上立下过不少的汗马功劳。 若非历朝都没有封女子的先例,这位梁国夫人极有可能就要受封为女将军了。 再有,十多年前安平郡主和宁晟无媒苟合的事情传出来后,刘妪当时也在场,这位梁国夫人那日大闹侯府的场面至今还历历在目。 当年,安平郡主身旁有一个奴婢顶撞,说是安平郡主和宁晟情投意合,乃天作之合。 结果呢?梁国夫人气得当场就拿剑刺死了那个奴婢,口中大骂:“奸夫淫妇。” 想起那个被一剑刺死的奴婢,刘妪连忙磕头认错,一边磕头还一边抽着自己的耳刮子,“是奴婢贱,是奴婢贱……” 梁国夫人直接挥起拐杖,重重打在刘妪的肚腹,将她迎面打翻,眼神很是不屑,“还好,至少还晓得自己是个贱的。” 确实,此事说到底也只能是怪刘妪自己的嘴贱。 可刘妪到底是李氏身边的得力人,梁国夫人这般当众蔑视刘妪的态度,简直是将李氏的面子里子踩在脚底下踏。 李氏心中恨刘妪上不得台面让自己丢尽了面子,更恨梁国夫人在她面前这般嚣张的耀武扬威。虽然她的身上也有个夫人的诰命,不过她这从三品的夫人,如何能比得过梁国夫人的一品诰命?再有梁国夫人为人着实彪悍,实在不是她这等人惹得起的。 李氏素来是个欺软怕硬的,遇上比自己弱的,自然是敢作威作福,可一旦遇上梁国夫人这样的人,她也只有靠边儿站的份儿。 当下便只能支吾着道:“亲家母,当着六娘的面,你这般作态,是否……有些不妥?” 安平郡主自梁国夫人一进门脸色便黑了,手指狠狠掐进了拳头里。那些刻意遗忘的往事,随着梁国夫人的到来再度被勾了出来。 十一年前,这位梁国夫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她无媒苟合,不知廉耻的模样仿佛发生在昨日的一般,鲜活的不得了。 那日,她当面被梁国夫人狠狠抽了几耳光的脸颊,仿佛在此时又开始火辣辣的作痛…… 时隔十多年,她再次上门,这般来势汹汹,必然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毫无疑问,这是来为宁玖讨公道的! 对于梁国夫人的到来,郑氏先是一愣,而后心中便端起了看好戏的态度。 对于李氏这个婆母,她是瞧不上的。若是涉及到他们二房的利益时,她倒是可以和她这位婆母统一战线的。至于其他时候,还是各了各的过吧。她实在是没心事去搅合旁的事情。 “不妥当?”梁国夫人这才慢慢将紫檀蛇形杖收回来,“这等刁奴当众欺负我的六娘,你这个做祖母的不替她出头便也罢了,难道,还不准我这个做外祖母的替她出头?” ------题外话------ v5的外祖母登场,气场超级强大有木有? 最后四四碎碎念:看文的妞儿偶尔评论区冒个泡泡撒,最近老感觉单机,好难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3章:刁奴欺主,合该重罚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世人都道东阳侯府治家严谨,却未想到是这样个严谨法。恕老身孤陋寡闻,从来未见过那个规矩严谨的家里,轮得到刁奴指着主子的鼻子大骂的。今日,在你们这东阳侯府,可真真是大大的开了眼界啊。” 梁国夫人不怒不嗔,眼风淡淡地自李氏安平郡主以及郑氏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可就是这么淡淡的一眼,却同时让屋中的三人感受到了一股犹如实质的压力。 然而,这还未完。 只听梁国夫人接着道:“也是,祖母不慈,继母不爱,做叔母的也是个冷眼旁观的。若不是这般,又有哪个家里,容得这恶奴欺主的事情呢。” 这话听着没什么,却在安平郡主和郑氏二人的心中同时扔下了块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今日,梁国夫人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叫那些御氏听了,那简直不得了了。 先不谈卧病在床的东阳侯和宁玖远在边关的父亲宁晟,最先遭遇的恐怕还是在户部任职的宁濮。 他如今正处于仕途升迁的关键时期,治家不严,苛待侄女,纵容恶奴欺主,罔顾礼法……随随便便扔个名头到那些御史的手里,都能洋洋洒洒的给你写个长篇大论,坐实这些罪名。 而安平郡主维持了这么多年的贤名在外,若是突然传入这么些话,那叫人如何看她?原有的好印象忽然崩塌,完全是另一幅模样,这岂不是昭告于世,她以前的贤德之名,全是装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作壁上观的郑氏,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怒道:“来人,将这个罔顾礼法,胆敢欺主的刁奴给我拖下去。这个刘妪真是不识好歹,仗着老夫人的宠爱,竟然养成如今这样的性子,今日必当要好好惩罚一番,没得坏了我东阳侯府的规矩。” 郑氏话落,她身后的郑妪便立马向前。 李氏一愣,不明白自己这个儿媳为何就突然倒向了梁国夫人那边,她正要说话,便见一旁的安平郡主也起身正色道:“弟妹说的极是,似这般刁奴,由得她继续为非作歹下去,届时不但会坏了我侯府规矩,更会坏了阿家的名声。合该好好惩治!” 说着,安平郡主手一挥,便让琳琅也上前,同那个郑妪一道,双双将那刘妪给架住,作了势就要往外拖。 李氏平日里就拘在居在这后宅的一亩三亩地,大局观不够,眼界不高,素来都只看得到眼前的这些东西,自然没有安平郡主和郑氏这世家出身的女子要看得透彻。 不过到底是淫浸后宅这么多年的人,初时虽未能觉出梁国夫人话中的弦外之音,眼下见安平郡主和郑氏双双变换态度,便也隐隐感到了不妥,原本想要阻止的话也噎在了喉中。 刘妪见李氏全然不管不顾自己求救的眼神,眼下立时咯噔一声,面色大白,求饶道:“梁国夫人,老夫人,奴婢……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想辱骂六娘子,只是一时失口,是……是六娘子,是六娘子她借机挠我,对对,是六娘子挠我才……” “老夫人,奴婢打小就跟着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不能不顾奴婢的死活啊,老夫人,老夫人——” 刘妪实在是太吵,郑氏身边的得力的郑妪便扯下了腰间的汗巾,连忙将她的口给狠狠塞住。 李氏耳根子软,加之她和刘妪确实有多年的主仆情分在,对于她的求饶便有些犹豫起来。 郑氏一瞧李氏的神色,就猜到了李氏此时的心思。不由暗叹,这个李氏可真是够蠢的。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起身到李氏的耳边附耳几句,李氏的脸色腾的一白,想到今日极可能因为这个刘妪而影响到自己儿子的仕途,当下什么主仆情分都散了,心中只有对刘妪的恨。 她大掌一拍,冷冷怒道:“将这个乱嚼舌根的奴婢,给我拖下去。如此败坏我侯府的规矩,必须重惩。” 孙妪瞧着李氏说变脸就变脸,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伺候了她几十年的刘妪就这般推了出去,心中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莫名寒意。 宁玖不动神色的观察着孙妪的反应,微微垂眸,目中尽是了然。 李氏吩咐后,殿外很快便有几个大力的仆妇上前,要将刘妪往外拖。 梁国夫人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大家子的丑态,语气辨不出喜怒,“老夫人这般赏罚分明,才是正理,才是严谨的治家之风。似这等刁奴,合该好好的重罚!” 李氏面色微僵,“亲家母今日所言极是,今日若非……亲家母的提醒,若是让这等刁的行径传了出去,对我东阳侯府,以及六娘等未嫁娘子的名声,可是极为不妙的。” 李氏还不算蠢到无可救药,这种时候还晓得将宁玖绑上东阳侯府这艘船。一笔写不出两个宁字,说到底,这宁六娘也是他们宁家的人。 表面虽然客气,然而李氏心中却将梁国夫人给恨透了,若非她今日突然掺和此事,她怎么又会折了刘妪,不得已舍得将刘妪推出去背锅?好歹留也是跟了她十几年的老人了,她和孙妪二人共为她的左膀右臂,今日将刘妪推出去,无异于断她一臂。说不心疼,自然是假的。 李氏等人本以为将刘妪推出去罚了,此时便也罢了。哪知梁国夫人竟还不满足。 梁国夫人接着道:“既然今日这个刘妪敢如此顶撞是我的六娘,他日难保这个府中的人不有样学样。我这个做外祖母的,说什么也得替她出这口气。依我看,就将这个刘妪就地推出殿外,当众责罚,由我旁边这位孟妪打她个二十辊,以儆效尤。” 刘妪一听,脸都白了,无奈口不能言,只能一个劲儿的疯狂摇头。 若说让李氏自己的人来罚,以刘妪平日的威望,最多也就是做做罢了,过段时日就能恢复如初。可梁国夫人口中所言的那位孟妪,一看就是个孔武有力,有功夫在身的大力婆子,若真要孟妪来执刑,莫说这二十棍,就是十棍,这刘妪就算不死,也去了大半条命了。 ------题外话------ 梁国夫人真是超级霸气的,谁跟你两个搞那些弯弯绕绕,一言不合,就是要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4章:既为亲家,有何不妥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李氏面色当即一僵,紧紧攥住手中的小紫檀佛珠。这个梁国夫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郑氏眼见李氏神色快绷不住了,便在此时出言道:“梁国夫人,这刘妪乃我东阳侯府的家仆,这般由辅国大将军府的奴仆出面行刑,怕是……不太妥当?” 安平郡主却是一刻也不想和梁国夫人对上,当下自然是能不发言就不发言。何况这刘妪也非她的人,罚了也就罚了。 宁玖的二舅母陆氏素来是个性直的,当即笑道:“不妥当?方才老夫人不是一口一口亲家母的叫着我阿家吗?既是亲家,便是一家人,何须说那两家人的话。在我陆家,我阿家若是要惩罚一两个奴婢,自然是由得她做主的。莫非这个理,在东阳侯府行不通了?” 宁玖的大舅母冯氏却是个更厉害的角色,她的脸上挂着盈盈笑意,“弟妹也是,不是谁都与你我娘家那般,这里毕竟是东阳侯府。老夫人既然不愿,左不过一个仆人,那就罢了。阿家也不要再费这个神了,没得气坏了身子。” 冯氏又道:“正好,过几日裴御史家里有个宴会,邀媳妇几个前去。届时阿家不妨一同前去,就当散个心吧。” 梁国夫人面上露出赞赏一笑,拍着冯氏的手,“那就依你,正好我这个老婆子也好走动走动,松快松块我这把老骨头。” 宁玖心中忍不住为这位大舅母喝了个彩,这番话,实在是漂亮至极。 果然,此话一出,郑氏等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鸡毛蒜皮的事,捅到那个裴御史那里去也会变成天大的事。安平郡主可不想因为刘妪一个仆妇落得什么苛待嫡女、面慈心黑的恶名。她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只好出言,眼神暗示郑氏和李氏道:“梁国夫人……所言有理,弟妹和阿家不妨遂了她的意。” 李氏咬了咬牙,只好点头。 若今日换做旁的人,安平郡主等人自是不用畏惧。可对方是那个天不怕地怕的梁国夫人,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们最不敢惹的,也就是梁国夫人这样一副随时都要豁出去的人。 事已至此,这刘妪被罚之事,再无反转的余地。 刘妪被拖出不久之后便传来又一阵又一阵的闷嚎声。 被堵住了嘴,还能叫成这般模样,听得屋中的人俱是胆战心惊,可见梁国夫人手下的那位孟妪下手之狠之重。 梁国夫人听若未闻,径直走向被冯氏和陆氏扶起来的宁玖,瞧了眼她带血的膝盖,将她纳入怀中,满是痛心,戚戚地的道:“可怜我的婉娘去得早,留下你们一双儿女,竟让这些人活生生这般磋磨。这…简直是在戳老婆子我的心啊!” 听着这话,李氏等人俱是又气又怒。这梁国夫人可真是会得了便宜还卖乖,刘妪都已经拖下去让她打成那个样子了,眼下居然又说起了这般话来,这摆明了是暗讽她们。心中虽怒,但说到底此事是她们理亏,面上自然不能表现分毫不满。 兔子逼得太急也是会咬人的。见几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梁国夫人适时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今日之事,我也不再追究了,这该罚的人已经罚了。若是以后再有人欺侮我的六娘,届时我老婆子和我辅国大将军府,可不是吃素的。” 将旁边的李氏几人冷嘲热讽一番后,梁国夫人这才换上慈爱的笑脸,眼中蓄着泪,瞧着宁玖温声道:“六娘的腿可有碍?” 宁玖摇了摇头,面上浮现出一个,切实的笑意,“劳外祖母担忧,六娘无事”。 瞧着对方不怒反笑着宽慰自己,让梁国夫人心中愈发难过,很是苦涩,“你这孩子总是这般,报喜不报忧。日后若你在这东阳侯府受了委屈,只管说与外祖母说便是。我药罗葛桑兰的,外孙女,可不是任谁都能够欺负的。” 话虽然是对着宁玖说的,但那话中的‘谁”,不必想,也知是说的在场的几人。 宁玖依偎在梁国夫人的怀中,感受着她身上的体温,突然觉得飘零的心有了一种依靠的感觉。她幼年丧母,从未体味过母爱是什么感觉,可外祖父外祖母他们对她掏心掏肺的好,自她出生起便未变过。 前世她却因薛昱所欺,害得外祖父满门忠烈,落得那样的下场…… 宁玖闭眸,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不会了。 外祖父,外祖母,这一次由阿玖来守护你们。 …… 宁玖的父亲宁晟幼年的时候身子不太好,东阳侯和辅国大将军孟善有些交情,便让宁晟拜入了孟善门下,学了些功夫,以此来强身健体。 随着年岁渐长,加之常年习武,宁晟的身子果然大好。而且他在武学上也渐渐表露出不俗的造诣,这让孟善对于宁晟更加喜爱。东阳侯虽然是文人路子,但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便任由宁晟自由发展了。 一来二去,宁晟出入辅国大将军府的时间多了,便和孟善的幼女孟婉来往的机会也就多了。 二人乃是青梅竹马,两家人又交好,便自然而然的定下了亲事。 孟婉嫁过来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很是过了一段逍遥快意的日子。 可惜天妒红颜,当年孟婉生宁玖的时候难产,就此变撒手人寰。 而孟婉去世不到一年,便闹出了安平郡主和宁晟无媒苟合的丑事。 梁国夫人药罗葛氏总共就得了孟婉这么一女,从小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可以说孟婉乃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幼女。可爱女尸骨未寒之际,外孙女还未满周岁,女婿就另娶新妇…… 自古以来,女婿另娶新妇或多或少也会与原夫人的娘家通个气。宁晟这般无媒苟合,让梁国夫人不得不怀疑,她这位女婿在她的婉娘还在世的时候,便和那不知廉耻的贱人勾搭在一起了。 这叫辅国将军府的人如何忍得? ------题外话------ 阿家就是婆母的意思。 看文的妞儿记得收藏冒泡,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5章:将计就计,借此立威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若非当年事发之后,安平郡主的母亲永嘉长公主腆着张老脸去向今上求了圣旨赐婚,就算是弄个两败俱伤,梁国夫人说什么也是不会让安平郡主进这个门的。 当年圣上赐婚后,辅国大将军府和东阳侯府直接撕破了脸皮,此后再不往来。 于情于理,这件事情都是东阳侯府理亏再先。两家关系虽然闹僵了,但梁国夫人夫妇对于孟婉留下这双儿女自然是狠不下心来的,所以孟家人对于宁玖宁珏兄妹二人依旧很是热络。宁玖兄妹二人每年也会到辅国将军府小住一段时日。 至于这东阳侯府的其余人等,孟家人瞧见了只当没看见,权当个陌生人。 前世,宁玖失踪的消息传出之后,梁国夫人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她十多年未曾踏足过的东阳侯府。她和宁玖的二位舅母一直等到傍晚宁玖被端王薛昱送回侯府,确定她安全无虞后才离去。 当时宁玖被送回之后,安平郡主也是想借着李氏的手,来拔除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好借机安插下她自己的人。 可由于梁国夫人在场,最后此事便没能让安平郡主如意。 …… 今日李氏身旁的孙妪来唤她的时候,她便大概猜到了李氏等人的来意。 前世宁玖一回东阳侯府便见到了梁国夫人,她依稀记得她的大舅母冯氏说她外祖母是中午的时候一听到这个消息,便来到了东阳侯府。 辅国大将军府所在的安兴坊和东阳侯府所在的崇化坊,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宁玖便依照上一世大舅母的那话,大概推出她外祖母等人到达东阳侯府的时间。 她借着腿伤为由,在路上磨蹭了很是一阵,见时间差不多了才现身于正殿。事后,她发现果然如她所料。这一世她虽然未如安平郡主的愿被掳走,可安平郡主想要借李氏之手换掉她身边的丫鬟,却是与前世一般的举动无二。 安平郡主想借李氏之手拔除她的人,她如何不能顺势而为,借着打李氏的脸,来给自己立威? 于是她便将计就计,故意激怒李氏,好叫她处罚于她。等到外祖母等人来的时候,正好使个苦肉计,好借她外祖母的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刘妪的事情,着实是个意外之喜。不过,却让宁玖的计划进行的更为顺利了。 宁玖今日此举,一是为了震慑李氏等人,好提醒他们,她宁玖背后好歹是有个辅国大将军府撑腰的。 二是为了立威,起个杀鸡儆猴的效果,让那些下面有不安分心思的人,瞧一瞧:刘妪身为李氏身边得力的人,她宁玖照打不误。日后这府中若是那个不长眼的敢来对上她,也须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三则是为了借势,正好清理一下安平郡主和郑氏等人安插在她和她阿兄院子里的人。 “今日老婆子我是听闻了永安城中那些疯传乱传的流言之后才来的。”又道:“说来也巧,这六娘好端端的在此,却有不知是哪等心肝烂了透的,让人在背后乱传谣言,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我六娘的名声。不管你们东阳侯府如何处置,我辅国大将军府是不会罢休的。若是要我抓到背后那人是谁,届时我定要她好看。” 说罢,梁国夫人一笑,视线竟是直直的定在安平郡主的身上。 安平郡主心突地一跳,被让国夫人目光中瞬间所折射出利光一刺,但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安平郡主面上带笑,稳稳回道:“梁国夫人还请放心,此事就算你不提,我们东阳侯府也会势必追查到底的。” 梁国夫人反问一下,“哦,是吗?既然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此事罢了,梁国夫人又拉着宁玖嘘寒问暖了一番,这才携着两位舅母从东阳侯府归去。 有了梁国夫人方才的那番举动,李氏哪里还要心思再谈那等子惩罚奴婢的事情。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临走之时,梁国夫人借此次的事情为由,说是宁玖身边的人照顾不力,硬是做主将宁玖院子里的人清理了一番,还留下了两个婢女,性子活泼外放些那个名唤沉香,性子内敛些那个名唤沉雪,二人的身上皆有武艺傍身。 前世,梁国夫人也是在今日将沉香沉雪给了宁玖。 这二婢皆是忠心耿耿之人。 只可惜,后来入了宫,沉雪因惹怒了宁瑾,而被乱棍打死。沉香则和紫苏一起被宁玖给了她的翊儿,最后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再见二婢,宁玖心中甚是感慨。 这一世,说什么也要护住身边的人才是。 …… 梁国夫人等人走后不久,便有大夫上门替宁玖看诊。那大夫是辅国大将军府常用大夫,宁玖也曾有与他过几面之缘,姓胡。这位胡大夫三代行医,今年六十有七,加之贤名在外,也不用像旁的大夫那般避嫌。 宁玖的伤并未什么大碍,重新包扎了一番,胡大夫只说让她注意将养,很快便能恢复。 紫苏的伤本就比宁玖重些,好在那刘妪那一脚并未踹到实处,否则紫苏这胳膊便要落下病根了。 替二人诊看完伤势之后,胡大夫便要告辞,他临走的时候,对着宁玖道:“不知六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宁玖回到自己的琼华院后,便让遣了沉香和连翘一同去了门房,眼下屋中只有那位胡大夫和紫苏和沉雪。 宁玖垂眸,目光在紫苏和沉雪的身上淡淡扫过,“胡大夫直说便是。” “六娘子之前用的那药,虽然见效极快,却是虎狼之药,不得多用……否则时日一久,必会落下病根。”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多,对于通透的人,只需稍微点出便是。 紫苏在旁边听着,面色一震。 ------题外话------ 日常撩,小仙女们偶尔还是冒个泡泡撒,不要潜水了~ 我这个人喜欢热闹,一热闹心情就好,心情好写作效率也高。 所以,你们懂的。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6章:处心积虑,败坏名声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淡淡唤她一声,“紫苏。” 紫色立时心领神会,敛住情绪,将提前准备好的封红呈给胡大夫。 宁玖面上露出一笑,“多谢胡大夫提点,此事我外祖母若是问起,你只做不知。这些是六娘的一些心意,劳烦您跑这一趟了。” 给大夫赏钱,是给贵族瞧病的风气。宁玖的态度诚恳,语气谦逊,并没有一些其他贵族娘子身上的趾高气昂,这让胡大夫很是舒服,自然也不推迟了,“六娘子不必担忧,那药用得不多,待用了我开的这方子,很快便可痊愈,不会落下什么毛病。” 这是在说,让宁玖无需有后顾之忧。 待送走胡大夫后,宁玖抬首对着沉雪道:“外祖母将你和沉香两个给了我,从今以后便是我的人。今日我既不避讳你行事,便是认可了你,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你可清楚?” 沉雪面色有几分犹豫,可瞧见宁玖一双明丽的大眼,平静无波,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着模样,终是忍不住点了点头道:“是。” 紫苏在一旁咬着唇,神色很是歉疚,“奴婢,奴婢学艺不精……竟未发现……娘子前些日子用的那药里掺了东西。” 宁玖道:“这跟你有何干系?你又不是女医工,学那么精作甚?”笑了笑,又道:“莫非你阿爷是药房管事,还真当自己医术不凡了?” 紫苏微窘,“六娘子。” “无碍,以后注意些便是。”宁玖眼眸微垂,心中极冷。 怪不得,前世她年纪轻轻的,一到阴雨天腿便刺痛难忍,疼得无法下床。原来,是在这个时候就埋下的祸根啊…… 宁玖微敛心思,瞧了眼外面逐渐暗沉的天色,“门房那边可有消息?” 一回琼华院,宁玖便遣了连翘沉香二人替她盯着门房那边的消息,说一有异动,立即来报。 紫苏不解的问道:“娘子,盯着门房那边的消息作甚?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人要来?”紫苏总觉得,自打娘子从宝华寺归来之后,便有些不一样了。 宁玖淡淡一笑,屈指轻轻扣了口眼前的桌案,“好戏,就要开场了,等着瞧吧。” 果然,待到夕阳西沉,天边的最后几抹霞云将要消沉的时候,连翘急匆匆的回来了,她神色有几分兴奋,“娘子果然料事如神,府中今日果然来了……贵人。” 沉香和连翘按照宁玖的吩咐,一直守在门房那边。 约莫落日时分,果然有一个身着淡青色圆领袍服,头戴软角幞头的人打马而来。那人生的面容白净,神色隐有几分阴柔,一看便知宫中宦官。 沉香仍在门房那处守着,便由熟悉地形的连翘回来向宁玖回禀消息。 宁玖唤紫苏取了一件烟罗紫的素色齐腰襦裙和一件铅丹色宝相花刺绣半臂换上。 宁玖揽镜自照,镜中人虽还有些青涩,绝佳的容色已然初成。一袭艳色的衣裙愈发衬得她肌肤胜雪,红唇似火。她满意地放下珍珠八角镜,对连翘道:“你扶着我些。” 宁玖刚刚被孙妪和刘妪那两个老虔婆按着那一摔可不是作假的,膝盖是切切实实地被磕出了血,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沉香扶着宁玖就要往外走。 紫苏对宁玖突然要换衣的举动本就疑惑,眼下见她的动作更是一急,“娘子这是要出去?胡大夫说了你要好好休养,不宜过多走动的。” 宁玖淡笑摇头,“我自己的腿我知道爱惜,这趟我是必须去瞧的,再说走上这么一趟,也不妨事的。” 就算是走这一趟,会牵扯伤口,会痛,她也要咬了牙忍了疼前去。 上一世,薛昱便是在今日装腔作势的以施救者的身份出现在东阳侯府,博了她的感激,更博了东阳侯府和辅国大将军府的好感。 至今宁玖还记得他那虚伪的令人作呕的模样。 这一世,她想瞧瞧,没能如了他所愿的薛昱,此时此刻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失落,愤怒又或者是不甘? 不管是什么表情,她都想瞧瞧,好好的瞧清楚。 “紫苏你手上有伤,便好好替我瞧着这院子,免得有人趁我不在,想耍什么花招。沉雪和连翘同我一道去。” 待到沉雪连翘携着宁玖到达前院的时候,时间正正好,恰好赶上宁五娘宁珍被送回。 前院里已集齐了一大批人,当家的安平郡主自不必说,安平郡主的旁边便是郑氏和她的仆从。便是三房那位怀了身子的蒋氏也侯在了院中。如今她才怀胎三月,月份尚浅,最是不稳,本不宜多走动。可到底是宁五娘的嫡母,这等场合必然是要出面的。 许是经过下午和梁国夫人那一遭,实在是气狠了还是怎的,当家的女眷唯有老夫人李氏并未出现。 三房没有嫡子,庶长子但是有一个,便是宁五娘一母同胞的弟弟宁三郎宁睿,二人都是从三房宁柏的媵妾陈氏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陈氏虽得了个儿女双全,却没那份好福气去享,生下宁五娘不久后便去了。 此时,安平郡主,郑氏和蒋氏三人的脸上俱有忧色,不过这其中的是真的忧心宁五娘的安慰,还是为了面子上的作戏,便不得而知了。 约莫半刻钟后,东阳侯府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宁玖恰好停在一个回廊的拐角处,不由凝神起来,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忽的,一阵铺天抢地的哭声传来,便是宁玖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见,可见这哭声的主人定是扯来了嗓子在嚎。 听得这凄厉的喊声,安平郡主几人神色俱是一变,尤其是安平郡主,好似吞了苍蝇一般,脸色有一瞬的凝滞。 不消说,众人也听出了那哭喊声的主人不是别个,正是那昨日失踪归来的宁五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7章:宁五娘归,再见端王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东阳侯府外。 “诶,这不是宁五娘吗?怎的哭得如此凄惨?莫非遭了什么事?” “旁边那个不是端王吗?怎么好端端地跑到这东阳侯府来了?” “怪道今日传出东阳侯府娘子失踪的消息,眼下这般,莫不是真有这失踪一事?” “……” 薛昱的眉头下意识一皱,瞧见周围往来的人打量的目光,心下微怒。 能居住在崇化坊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永安城的勋贵圈子拢共就这么大,就算他们与端王不相熟,却是识得他这张脸的。眼下宁五娘这么一嚎,把众人的视线齐齐引了过来,来往的人自然也就认出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薛昱的身份。 薛昱的脸色略有些沉。 若此次计划成功,眼下被送回来的便是二人。这个宁五娘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顺道掳走的罢了。要是宁六娘此时也在这此地,他自然是很乐意周遭的这些人替他宣扬此事的。 宁玖身为东阳侯府的长房嫡女,父亲外祖皆手握重兵,本人更是才满京华,容貌双全的永安城第一才女。 这样的她不仅是京中勋贵结亲的理想对象,更是朝中这几位风头正盛的几位亲王眼中的一块香饽饽。齐晋二王和太子都值适婚年龄,且正妃人选都未定下……若是三人中人任何一人,能够娶到此女,借机拉拢辅国大将军府府和东阳侯府,都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的大好事。 这么多人盯着宁玖这块肥肉,薛昱自然也是盯着的。 无奈他身份不显,势力微薄,所以要想娶到而今声势正浓的宁玖是不可能的。且为了避免太子和圣上对他生疑,他也不适合在此时表露出对宁六娘有任何的兴趣。 宁六娘之所以成为这么多人眼中的香饽饽,是因为她家世,容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 但若是这宁六娘除了家世之外,旁的都极为不堪,乃是个声名狼藉的人呢?就算她父亲外祖手握权柄,试问这京中又有谁人敢娶一个名声浪荡,且不清不白的娘子? 齐晋二王母族乃是世家,对于名声最为看重,就算对宁六娘背后的权利动心,也不会娶这么一个有辱门楣的女子。太子身为一国储君,更是不可能求娶了。 待到他们都不敢求娶之时,他薛昱不就有机会了么?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名声这种东西,薛昱并不在乎。 上一世,薛昱便是用计将宁玖的名声一步一步地搞臭,直至声名狼藉,京中无人敢娶。最后再设计她失身于他,宁玖便非嫁他不可。 由于他明面上乃是太子一派,皇帝便极为爽快的给薛昱赐了婚,事后还直夸薛昱懂事,替太子谋了这么大的一分助力。 若非薛昱这人处心积虑的坏她名声,以她宁玖今时今日的声势和家世,怎么可能嫁薛昱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空有名头的亲王? 宁五娘的哭声越来越大,周围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薛昱脸色愈发冷沉。此行没掳走宁六娘,反倒只掳了个毫无用处的宁五娘。他本想着将她送回东阳侯府,顺道卖个人情之后离去便是,并不想与宁五娘纠缠过多。好在这个宁五娘一路来不哭不闹,倒也识趣。 未料她到了东阳侯府,竟突然哭天喊地起来,实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眼下围观的人因那哭声越聚越多,薛昱也顾不得其他,只好同他的随从一起,亲自将宁五娘她送入了东阳侯府。 一进府门,宁五娘哭声仍然未收,不过比起方才来,声音已是小了许多。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眼尖地瞧见了院中最前头的安平郡主。而后她便踉踉跄跄地往往前,乳燕归林般便一般扑入了她的怀中。 “大伯母,二伯母,五娘还以为回不来了呢……” 安平郡主旁边,蒋氏的手还伸在半空,不由讪讪地收了回去,面色很是有些难看。 蒋氏身为宁珍的嫡母。说什么她也是该先到蒋氏这边来的,可她却当着外人的面,丝毫不给她一分情面,竟就这样直接的扑到了安平郡主的怀中。这般大大的落了她的脸面,实在是没有将她放入眼中。 蒋氏收回的手拢在宽大的袖袍之中,握了握拳,面上关切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听蒋氏发话,宁珍这才将头往安平郡主的怀中抽出,对她道:“五娘不孝,害母亲担忧了。”语声淡淡,同方才与安平郡主的依恋全然不同,亲疏之别,一眼便可看出。 宁珍又道:“此番五娘归来,多亏了端王殿下将我送回。” 薛昱站在后面不远处道:“五娘子客气。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语毕,视线再安平郡主的身上扫过,略略定了几瞬。 宁五娘一听忙道:“此事对端王殿下来说或许是举手之劳,可对五娘而言却是救命之恩。端王殿下对我的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五娘必不敢忘。”说着,似乎是羞怯一般,半袖掩面,叫人瞧不清楚她此时的神态。 但她的侧脸,恰好是对着宁玖这边的。 宁五娘被袖子掩住的半边脸上,嘴角微微翘起,目光灼灼亮得惊人,面上满是得意的算计。 沉香在宁玖来后,便到了她的身边。此时和连翘等人瞧见这宁珍的表情,皆是微惊。 沉香微微压低声音道:“这个宁五娘子这是怎么回事?但凡是她为自己的名声着想,也不可能在东阳侯府门前就那般大哭大叫起来。若是换作寻常娘子,只怕是巴不得悄悄回府,哪会像她这般闹得如此大的动静?眼下她又露出这般神情,莫不是在谋算着什么?” 沉香等人都瞧得出来的异常,宁玖又怎会瞧不出来? 她悠悠抬眸,唇畔漾开一个淡笑。 ------题外话------ 爱我你就收藏我,爱我你就评论我~ 打滚求……。收藏and评论,这是四四码字的原动力,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8章:心比天高,不甘人下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五娘此人,虽是一名庶女,却个心比天高,不甘人下的。 上一世,宁玖和宁珍被端王救下之后。回府途中她也是不哭不闹,镇定的很。反倒是到了东阳侯府,就开始大声呼叫起来,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端王救了她似的。 宁五娘此举其实并不难解。 她是个庶女,姻亲之事上本就不如他们这般的嫡女容易,为自己谋划也是属正常之事。 上一世,宁玖和宁五娘二人也是在沿途中听到了关于她们二人失踪的消息。想必今日宁五娘回府途中,同样也听到了一些传言。 既然流言已经传得那般不堪,与其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倒不如大大方方,做得坦然些。 宁珍是个聪明的,她知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与其哭哭啼啼,倒不如在这最坏当中,谋取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 所以她才在府门口将事情闹大,将端王与她绑了在一起。 如此一来,就算端王不愿,日后但凡遇上与此事沾些边儿的事情,为了证明他自己,也不得不站出来替她证明清白。二来,也让她日后有了个以救命之恩为由,接近端王的幌子。 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广撒渔网了罢。如果宁珍日后遇到比端王更好的结亲对象,她自然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更好的那个的。 垂眸装哭的宁五娘像是有所察觉,下意识的抬眸,不偏不倚恰好迎上拐角处那道幽幽探过来的目光。 因是背着光,宁珍并未看清拐角处是何人。可那目光既清又亮,仿佛幽幽潭水,将人心中那些魑魅魍魉映得纤毫毕现。 这一瞬,宁五娘心中竟莫名有了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那人方才一定瞧见了自己的表情。心下一慌,宁五娘便顾不得其他,立马道:“廊下何人?鬼鬼祟祟地在此偷看什么?” 此话一出,庭院中的便将视线齐齐集中在了廊下。 晚风拂过,檐角铜铃轻动。泠泠脆声中,一人逆光着霞光曼步行来。许是橘红霞光太过强烈,模糊了来人的五官,但从她曼妙的身姿可以瞧出,廊下而来的是一名少女。 少女着一条烟罗紫的素色齐腰襦裙,外搭一件铅丹色宝相花刺绣半臂,一头如墨的鸦发梳成少女特有丱发,上饰几朵芙蓉色珠花。一条红绡披帛绾在她的臂弯儿,随着她的走动,压裙角环珮相互击打,声声脆响,煞是好听。 宁玖在宁五娘身的五步之外站定,终于露出她的面容。霞光之下,她的肤色甚白,好似一块无瑕的雪瓷,莹莹生光。她的眼十分明丽,如一汪幽幽潭水,甚是清泠。 几乎是下意识地,宁五娘皱起了眉。宁六娘不是不爱穿这些艳色吗,平日里打扮的都偏素净,今日里怎么突然穿起了艳色?而她不得不承认的是,本就极好看的宁玖穿起艳色来,竟是比素有明艳之称的自己都还要矫上几分! 她不由微微咬牙,见院中所有的人目光都被她吸引了去,心中更是既多了几分恨。 宁玖朝安平郡主几人行过一礼,“母亲,二叔母,三叔母。” 宁五娘对于宁玖的突然出现很是不满,面上带笑,“方才六娘在那边鬼鬼祟祟的是何意?”说罢,她视线移到薛昱的身上,故作讶然的开口,“莫非六娘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才在此处候着?” 这话说得隐晦,但在场的都是生了七巧玲珑心的。如何能不明白宁五娘的弦外之音? 方才,除了端王前来东阳侯府的消息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消息。宁五娘说宁玖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来此处候着,无非就是暗指她听到了端王前来的消息,故意在次守候,想要偷看外男。 果然,此话一出。旁边的薛昱眉目微微动容,下意识便朝宁玖扫了过去。 宁玖却是故作未觉,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视线。 宁玖心中不住冷笑,以前还没觉得,现在突然觉得这个宁五娘真是蠢的没边儿了。 偷看外男?名面上宁珍虽是她的堂姊,但论身份,她宁珍不过是一个庶女,眼下几个长辈都在此,她倒是摆起做姊姊的谱了?退一万步来说,她自己都已经和外男站在了一块儿,竟好意思来指责宁玖偷看外男。 蒋氏见此不由微皱眉,“五娘这是说的什么话?” 宁珍正要答,便见宁玖淡淡一笑,姿态很是坦然,“我本是要去阿兄的信芳院,瞧见外面有客,便侯在了廊下。本想等着客人走后在出面,未想竟被五娘当做了那等鬼鬼祟祟的人,这可真是个大冤枉啊。” 话到最后,声音里有几分调笑。 宁五娘一听,见对方轻轻松松就化解了自己设的套,很是不满,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笑道:“原是如此,说来倒是我这个做阿姊的误会你了,阿姊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宁玖摆手只说无碍,又道:“有客在此,六娘不宜多留,就此告辞了。”说罢,朝着薛昱那处象征性的行了一礼,便带着连三个丫鬟往前走了。 薛昱瞧着宁玖的背影,心中忽生一种异样感觉。 霞色之中,少女如沾了露的花朵,娇艳,夺目,莫名地勾人。 他下意识的出口:“这位莫非就是名满京华的宁氏六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很是平常的语气,但若细听,却是不难听出里面的几分恭维和赞赏。 宁玖走在半道的脚步忽然停住,回首,轻轻地瞟了他一眼。 娇艳的红唇微微漾起一丝弧度,淡淡地道:“郎君谬赞。”而后便再度回首,默默地向前行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方才宁玖回首那一笑看似淡然,不带情绪。 但那笑容却是讥诮的,眼是冰冷的。 薛昱面色一僵,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少女的眼神又清又亮,如一汪深深寒潭,探不到底。但他却分明的感受到,方才少女瞧他时那眼神极为寒凉,极为漠然。 这般态度,薛昱有了个清楚的认知:这个宁六娘,瞧不起自己。 他下意识咬牙,微微垂眸敛住自己的情绪。 瞧不起他?薛昱拳头收紧,眼底藏着一抹势在必得。 呵,等着瞧吧……终有一日,他会让这个宁六娘,以及她背后的辅国大将军府,都成为他薛昱的囊中之物。 一定。 ------题外话------ 渣男登场,快来看快来瞧,烂菜叶臭鸡蛋啥的可以准备好了伐? OK,现在请各位开始你们的表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9章:区区贱婢,有何惧之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别过薛昱等人后,宁玖便觉心突突直跳,仿佛快要溢出胸腔。她立在廊下,紧咬一口银牙,左手压着胸口,右手握紧拳头。 连翘见状,“娘子可是身子不舒坦?” 宁玖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过了半晌,终于缓过劲来。 面对薛昱,她还是难以按捺心中那股几欲蚀骨的恨意。 这样不行。 日后交手的机会甚多,她一定要做到情绪收放自如,不能让人瞧出她一丝一毫的破绽才是。 方才宁玖她扯出她阿兄并非是借口,她本就想再今日去探望他一番。想着她那位苦命的阿兄,宁玖的胸腔里就涌出了一种浓烈的思恋。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父兄皆在,外祖康健,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宁玖领着三个丫鬟一道,刚行到他阿兄的院子外,便听到一阵似压抑是低泣的闷哼声。待到走近了才发现那压抑破碎的闷哼声中,居然还夹着声声娇喘和嬉笑。 连翘等三人脸色齐齐一变,面皮瞬间烫得烧红,尤其是连翘,拉起宁玖便要离去。 “放手。”宁玖嘴唇无声而动,面色镇定得令人吃惊。下一秒,她脸上便漾开了一抹连翘从未见过的冷笑。 宁玖一个眼风轻扫过来,便定得三婢不敢贸然再动。 宁玖正要走近,便被一个绿衣丫鬟拦了下来。那丫鬟满面惊骇,见宁玖竟是不管不顾的想要入内,心中大慌,下意识就要扯开嗓子大喊。宁玖一个眼神,沉香和沉雪二人眼疾手快立马上前,将那丫鬟的嘴此时给死死捂住。 宁玖笑着瞧她,冷然道,“你若不怕死,尽可发出声响。”宁玖面上带笑,浑身的气势凌厉得逼人。这样的气势,便是连平日伺候左右的紫苏等人都会被震慑,遑论这绿衣婢女?。 宁玖前世做皇后的派头全然拿出,吓那个小丫头话都说不出来。刚刚那一瞬,她瞧着宁玖的眼神,心中立时生寒,似有什么锐物揪住了自己的心脏,宁玖越走近,那恐惧便愈发清晰。 宁玖吩咐,“沉雪,看着她。” “嗯……啊……” “对对……下面一点……” 许是正弄得尽兴,里面的人全然没有觉察到外边有人靠近。走到门前,宁玖眼神示意。沉香点头,当即飞起一脚,便将大门狠狠地给踹了开。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里头的人一惊,塌上的人还未来得及躲藏,便这样暴露在了人前。 殿内垂挂着几道透明的素色纱帐,纱帐之后的一张矮塌之上,有一青衣女子盘坐在上。她的双手撑在塌上,身子微微后仰。罗衫半解,媚眼含春,白皙的颈脖上还带着些许青红湿黏的痕迹,一对又大又白的乳儿就这样袒露在外。 她的胸前,正半跪着一个身着白色圆领袍,面容十分俊朗的男子。那男子右手撑在塌上维持平衡,左手还未来得及从那女子右边的雪团儿上拿下来。此时,男子正面带着些惊愕地往门口望了过来。 他先是疑惑,而后瞧清楚来人的身份之后,顿时喜笑颜开,露出一排齐整的牙齿,“六娘啊,快过来,阿兄这里有好吃的桃儿……” 说着,原本空着的右手也抓上了青衣女子左边的那块雪团儿。 春桃心中本来骇极,还以为来的是安平郡主的人。瞧见来人时宁玖之后,顿时微微的松了口气。 她咯咯娇笑几声,竟是不慌也不忙的将自己的衣衫掩好,对着宁玖道:“六娘子怎么如此无礼,到大郎的房间来竟是连门也不敲的么?” 宁玖眼眸眯了眯,瞧见春桃一副骚媚的模样,心中便止不住恶心。 视线淡淡地在一旁的烟雾缭绕的桌案上扫过,姣好的红唇淡淡的吐出一字,“水。” 沉香先是一愣,而后瞥见旁边桌案上正热着的哪壶热气腾腾的茶壶,顿时心领神会,几步并作一步上前将茶壶取来。 宁玖接过茶壶,吩咐道:“按住她,绑了”连翘和沉香二人上前,将春桃狠狠按住,扯来旁边的披帛便将春桃双手反剪,绑了按在原地。 春桃心中顿感不妙,色厉内荏地道:“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宁玖神色极冷,上前拉开春桃的衣领,直直将那壶热茶顺着她那白白的胸脯倒入了她的怀中。雪白的胸脯立时烫红大片,春桃杀猪般的叫声传不住响起。 “贱人,你……你敢如此对我,我阿娘,不会……娘不会饶了你的。” 宁玖一听,嗤笑一声,投给连翘一个疑惑的眼神。 连翘是东阳侯府的家生子,对于这些仆从之间弯弯绕绕的关系最是清楚不过了,“这丫头名叫春桃,她的阿娘便是老夫人身旁的那位刘妪。” 宁玖一听,面上笑意更甚。难怪如此春桃敢如此胆大妄为,公然勾引府中的郎君,原来是刘妪那个老虔婆的女儿。 春桃被烫地狠了,止不住地胡乱挣扎。可惜都是徒劳,便是她力气再大,又如何大得过两人?且沉香这个丫头天生怪力,就连个成年的男子都扛得住,莫说是制住一个小小的春桃了。 挣扎无果,春桃索性放声哭喊道:“大郎,你这妹妹如此狂妄,你也不管管他。她的丫鬟们这么对我,你难道就不帮帮我吗?” 宁珏起身,面上很是焦急。一面是他最为喜爱的妹妹,另一面是平日里日日伴在他身旁,陪他玩乐,还给他吃桃的春桃……这对他而言,实在是很难选择。 “六娘,你这是作甚?可是春桃惹你生气了?你——” “住口。”宁玖的眼神如冰一般定在他的身上,冻得他一僵。 宁玖对他这位兄长,向来都是温声细语的,从未有过重色。 这还是第一次,宁珏从宁玖的脸上看到这样冰冷的表情。大抵是感受到宁玖生气了,察觉到了不妙,当下也不语了,站到了一旁,决定不再插手春桃的事情。 春桃再好,可也好不过六娘。在这个世上,他最喜欢的人便是六娘了,想到六娘刚刚那冰冷的眼神,宁珏的心中便很是难过。 眼看求救也无果,春桃大喊道:“你凭什么处置我?我是老夫人的人!你若私下胆敢动我,老夫人和我阿娘一定不会饶过你的!”话落,又扯开嗓子朝外面道:“阿秀!你快去,快去老夫人哪里向我阿娘求救!” 沉香笑着瞧她一眼,嗤笑道:“你是不是脑仁坏了?若门外头的人顶用?方才我们又是如何进来的,你还是省点心吧。” 春桃面色突地一白,心中浮现出了不祥的预感。 ------题外话------ 日常求收,求留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0章:你情我愿,谈何逼迫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到一旁的一张塌上坐定,宁珏见此,跟个小狗般地巴巴跟了上去。宁玖回头看他一眼道:“你先给我在旁边等着,等我先料理完这事情再说。”本来心中有气,可是看到她阿兄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宁玖就想起了自己的翊儿也是同他阿兄一般,心就软了,语气也放柔了几分。 宁珏见宁玖的神色软了下来,当下如小鸡啄米一般,乖乖地侯在一旁。 “她的卖身契是捏在谁的手中?”如今当家的是安平郡主,按理说这东西是由她把控。不过这刘妪乃是老夫人李氏的人,所以这春桃的卖身契在具体在哪里,宁玖确实是需要先问上一问。 连翘想了想道:“应当是在老夫人的手里。” 宁玖思忖半晌笑了笑,以食指和中指扣了扣右侧的额角,目光暗示道:“很好,你现在就去老夫人那边说,就说春桃这贱婢居然胆敢公然勾引大郎,事后多次出言不逊,还不服管教,且仗着有她老人家撑腰,在言语间对我以及梁国夫人多次不敬。我心疼祖母今日操劳的事多,便代她将春桃这个贱婢发卖了,还请将她将春桃的卖身契交给我。” 春桃听宁玖这般气定神闲,漠然的吩咐连翘,心中不由发虚,但想着自己的阿娘在老夫人面前时如何得脸,便觉得宁玖只是在虚张声势。 春桃不以为然道:“六娘子想要唬我,也应当寻个好点的借口。凭你一个闺中的娘子,如何要得来我的卖身契?你——” 宁玖皱眉,厌烦地摆了摆手,“聒噪!” 沉香立时心领神会,先是啪啪给了春桃几个巴掌,而后随便扯了块巾子将春桃的嘴巴塞住。 宁玖一笑,“凭什么?就凭你只是区区一个贱婢,而我,却是这东阳侯的主子。” 奴婢犯了错,身为主子的宁玖自然有处罚的权利。何况这春桃态度桀骜,出言不逊,顶撞主子……一犯就犯下了这么多条。这上面的任何一条都足够她喝一壶了,遑论这其中还有勾引主子这种大罪? 眼见连翘还未动身,宁玖道:“连翘?” 连翘有些胆怯,“娘子今下午打了刘妪,晚上若是对上春桃,老夫人那边……” 宁玖的手扣了扣桌案,连翘的担忧她自然也是思量到了。 经过下午那遭,李氏显然已有些恼羞成怒。如今若是想拔除春桃,直接对上李氏并非明智之举。 某些时候,做事不一定要自己亲自出手,若是能借势成事,实是再好不过。下午的时候,她外祖母梁国夫人烧得那把大火余威尚在,她正好可以借着这把火,将一些碍眼的东西清楚个干净。 但连翘似乎没懂宁玖的意思。 不过沉香却是个机灵精怪的,一双大眼一转,站到了连翘的前头,“娘子有事,尽管吩咐。” 宁玖瞧她一眼,便知她已然觉察到自己的意图,复又对着连翘道:“有了今天下午那遭,祖母不会迁怒与你的。你只需替沉香引路便是,旁的事情,交给她去做。” 沉香面上带笑道:“此事交给奴婢便是。”沉香是辅国大将军府的人,这连翘惧怕李氏,她却是一点也不惧的。 宁玖又道:“沉雪,你先进来候着。” 沉雪一听宁玖吩咐,瞧了眼旁边哆嗦的绿衣丫鬟,便入了屋内立在宁玖身后。 很快,沉香便面带得色的回来了,她道:“老夫人说,似这等不知羞耻的贱婢,让娘子随意处置便是,这是春桃的卖身契。”说着便将一个匣子奉上。 宁玖挑开那匣子,里面规规整整地放着几张纸。 春桃一见,双眼不由瞪大,一个劲摇头,却因口不能言只能发出一阵阵呜咽。 宁玖却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 沉香下意识瞧了眼宁玖,见对方点了点头,她才笑道:“想来你在这边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怕是不晓得下午的消息。如此也好,便由我同你说道说道。今日下午你那口中的阿娘刘妪。对六娘子出言不逊,被梁国夫人打了二十板子。现在还人事不省,哪里有功夫来管你这摊子烂事?” 春桃听罢,面色煞白,现在终于明白,此时自己的生死全然握在在对面的宁玖手中。她的阿娘在老夫人面前那般得脸,不也着了六娘子的道? 现在她的阿娘乃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如何救得了她?春桃没了依仗,再也不傲了,直直地在原地磕起了头来。一下一下,磕得极重,足见是用了狠力的。 宁玖眼角余光扫了门口那个躲着的绿色身影,面色淡淡,眼神示意连翘将春桃口中的巾子撤了。 春桃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六娘子饶命,奴婢不该勾引大郎,六娘子饶命!” 宁玖瞧了眼已经磕出血印的春桃,淡淡地道:“生得这般标志,额头都磕除血来了,瞧着叫人……” 春桃一喜,以为是宁玖生了怜悯之心,正要再次磕头,便因宁玖下句话僵在了当场。 “觉得愈发恶心了。” 春桃如受穿心一箭,僵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春桃这人烟视媚行,眸中满是算计,不是个安分的。眼下这番作态,只是为了保命而做的戏,自然不是诚心认错。 宁玖又道:“既然春桃对自己的容色如此自信,想必一定想吸引更多的儿郎,引得他们为你折腰。如此我倒是替你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春桃这下完全是被宁玖那种云淡风轻当的蔑然态度给震住了,她未想到,宁玖一个闺阁娘子,居然能够说出这种话,居然这么狠毒。好去处?若是真被弄到那种地方去了…… 春桃脸色煞白,浑身哆嗦起来。 宁玖说完这句话后就不语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桌案,只在一旁微微偏头,笑着看她。 春桃也是个聪明的人,当下就明白了宁玖的意思。春桃连忙哆嗦着道:“是,是老夫人和二夫人!是她们让奴婢勾引的大郎!” 宁玖笑意更浓,“哦?你说是老夫人和二夫人让你这般做的?” 春桃激动点头,“六娘子心下雪亮,想必自不需奴婢多说!若非他们逼迫,奴婢一个小小的丫头哪里敢做出这种事情来!现在奴婢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你的手中,奴婢自无半句虚言!” 宁玖扫了春桃一眼。 虽然穿着一袭青色的丫鬟服制,手腕上戴的却是上好的赤金手环,头上簪的琉璃钗是出自珍宝阁的上品,身上用的香粉也是凝香堂的顶尖儿货。她一个丫鬟一月不过两贯钱,如何用得起这些? 逼迫?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罢了。 事到临头春桃还把她当傻子耍,那就怪不得她了。 ------题外话------ 有啥意见妞儿们评论区及时反馈,比心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1章:今日之账,暂且记下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余光往门口一扫,发现那绿影仍在,故意厉声道:“谁?” 沉雪作足姿态,假意往门口而去。被突如其来的厉喝惊动,那道鬼鬼祟祟地身影逃得极快,很快便消失不见。 沉雪回来道:“什么也没有,许是风声。” 宁玖点头,“既然外头风大,那就把门窗掩好。”她只需要那人将该听的话被听去就够了,她不想泄露的,旁人一丝也不要想窥得。 春桃一脸期盼地瞧着宁玖手中的匣子,“六娘子,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求你不要将奴婢发落到那等地方去!如今六娘子拿了我的卖身契,便相当于拿捏了我的命脉,以后奴婢就一定……会一心一意地服侍大郎,绝对不敢再有他想。求六娘子——” 春桃的话还未完,便见宁玖在她的面前慢条斯理地将那所谓的卖身契给撕碎了。 她愣了几愣,随后飞快地反应过来,惊愕道:“你!你诈我,你根本就没有我的卖身契!” “那又如何?”宁玖很是不以为然,又道:“与其想这些,倒不如想想,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才是。” 春桃一脸惊恐,方才门外分明有人!六娘子是故意的,故意引诱她说了那些话让门外那人听了去!这信芳院到处都是他人的眼线,若是让老夫人和二夫人知道,她将她们供了出去,那…… 春桃心生绝望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将春桃绑了,锁进她的房间,等到明日天亮,再好好审问于她。” 很快,沉香沉雪二人架起春桃就往外面拖,随便问了个丫鬟,就将掩了口的春桃锁进了她的屋子。 方才进屋的时候宁玖还未觉,而后瞧着春桃,她倒是想起了些事。 她阿兄尚了宣阳公主之前,是有过一房妾氏的。当时她怀孕不足三月,不便走动,虽然对此事也很是吃惊,不过听东阳侯府的人来报,说是她阿兄自己开了窍,却也没有多想。 后来宁珏和宣阳公主的事情被人撞破,宁玖本想以她阿兄不通人事为由,以证清白。可后来宣阳公主的人说,宁珏连通房都有了,哪里有半点不通人事的样子? 而今瞧着,宁玖觉得上一世她阿兄那个所谓的妾氏,十之八九便是眼前的这个春桃了。 平日里,她这春桃瞧着知书识礼的,未想暗地里竟是这么一个腌臜货色。 她阿兄今年才十六,虽然他智力不及常人,但身子却与寻常儿郎无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李氏这个祖母可真的当得好极了,便派了这么个俏生生的丫鬟来伺候,这是安得什么心? 上一世宁玖毕竟还小,瞧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如今活了回来,简直对李氏这等子行径恶心到了极致。 最为可笑的是,三房主母个个都是冷眼旁观,从未提过宁珏旁边这春桃有何不妥。 若是谁给府中二房的宁二郎宁璋房里塞个丫鬟,这李氏怕是会气得跳起来两丈高。 放春桃这等腌臜货色在她阿兄身边,宁玖觉得甚是恶心,说什么也无法容忍。眼下只需随便诈一诈,加之有了今天下午那一出在前,不用她出手,李氏和郑氏二人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借势,不止可以借自己人的势,有的时候也可以借对手的势,让他们自管狗咬狗去。 春桃被绑了之后,原本跽坐在宁玖身侧的宁珏便在一旁巴巴地凑了上来。 他身着一袭白色圆领袍服,精致的五官与宁玖有五分相似,不过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情。 宁玖明丽,娇艳。宁珏却是温润,俊朗。 许是宁珏只有五六岁孩童的心智,一双眼未受过世俗浊气的污染,整个人都有种很是脱俗的出尘气质。 若是他不言语时,压根看不出他心智有缺。整个人如同一尊美玉,柔和雅致,让人很是舒服。 宁玖对于宁珏的有意讨好视而不见,她依然冷着脸道:“现在我问你答,若是你有半分欺瞒,我会很生气。” 宁珏听宁玖说要生气,还微微皱起了秀气好看的眉,当下便觉心疼至极,一双如玉的大手就要拂上宁玖的眉头,却被宁玖半路止住,“停手。” 宁珏如她所言,动作僵在了半空。 宁玖侧首,眼风落在连翘身上道:“你去打一盆水过来。”很快,连翘便将热水打了过来,放在宁珏的面前。 宁珏不解,宁玖却用下巴点了点那铜盆,宁珏思索了半晌,终于领会了宁玖的意思,便开始漱口,洗手,净面。 看着宁珏将一切料理妥当之后,宁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她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你洗漱吗?” 宁珏眼神茫然,表示不解。 宁玖道:“因为脏。” “六娘这是什么意思?是嫌阿兄脏吗?六娘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嫌弃阿兄蠢,不愿意和阿兄玩……”说到后面,神情委屈极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宁玖颇有些无奈,见他这个样子又是心软,又是心疼,连忙拉住他的手安慰道:“六娘不是嫌弃阿兄脏,六娘是嫌弃春桃脏。六娘喜欢阿兄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呢?”她的阿兄丰神俊朗,在她眼中是顶顶的好。岂是春桃那等贱婢可以匹配的,岂是李氏等人可以作践的? 李氏,郑氏……很好,今日这笔账,她宁玖记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2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珏定定地看她,疑问道:“真的?” 宁玖笑着点头,拍了拍他的双颊,“自然是比真金还真。” 宁珏神情有些落寞,仿佛像个被抛弃的孩子般垂首道:“那你方才,方才为什么对我那么凶?我以为你讨厌我了。” 宁玖将他的脸扳正,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我生气是因为你做了错事,不是因为讨厌你。春桃不是个好的,不管她教了你什么东西,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把她交给你的所有东西全部忘掉。并且保证以后不再对任何人做。”这么想着宁玖觉得有些不妥,便加了句,“除了……除了六娘未来的嫂嫂。” “你也别问什么是嫂嫂,总之你答应我这个要求便是。”虽然宁珏心智有缺,宁玖在面对他时,从来不将他当做残缺的人,完全是同常人一般相处。是以宁珏除了智力弱了些,其他基本的思维能力却是具有的。 宁珏对宁玖素来是唯命是从,略一思索,觉得宁玖说的很是有道理,当下连连点头。 宁玖瞧着宁珏这般乖巧的样子,心中又苦又涩。她的阿兄幼时极为聪慧,三岁便能成诗,却在四岁那年意外之后,成了这般模样。 上一世,宁玖并未怀疑她阿兄痴傻的背后是否有内情。 这一世,她瞧见她阿兄和她的翊儿极为相似的眼神的时候,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她阿兄痴傻,十有八九,乃是有人有意为之! 宁玖终于忍不住,展臂环住宁珏,拍抚着他的背,轻轻地道:“阿兄,再等等,不管用尽什么方法,六娘都不会放弃的,你一定会好的,一定。” …… 漪澜院。 郑氏正由大丫鬟碧霜伺候着褪下钗环,便见郑妪形色匆匆地往外面行来。接着,郑妪俯身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郑氏的脸色梭然一变,怒斥:“这个春桃!真是个不识好歹的!” 郑妪在旁边道:“如今六娘子将她关了,说是等候明日发落。如今郎君正值关键时期,那些御氏盯得一个比一个紧,春桃那小蹄子口中的风言风语若是传了出去……” 郑氏眉头一蹙,想着今日下午梁国夫人闹出的那般动静,心中有些不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思索片刻,郑氏冷冷道:“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你务必要在今夜将春桃给我处理干净,切莫留下任何把柄。” 郑氏点头,连忙道是。 正在此时,碧霜一个不小心将郑氏的头发搅在了褪下的一支步摇之上,疼得郑氏嘶地一声,脸色陡沉。 碧霜透过镜子瞧着郑氏的眉眼,即使被铜镜融得很是模糊,可在烛光下好似泛着寒光的利刃,刺得她不寒而栗,连忙下跪求饶。 郑氏蹙眉瞥她,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声音很冷,“这点子事都做不好?先退下!” 现在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白日里宝华寺的事情,必是安平郡主的手笔,不过最终却是失败告终了。 郑氏联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烦闷。这个宁六娘似乎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虽然大体瞧着和以往还是无二,但却通透了许多…… 很快,郑氏又暗自摇了摇头,告诫自己今日的事情不过些巧合罢了。她乃是荥阳郑氏出来的女子,内宅里面这些弯弯绕绕见得多了,那个宁六娘才多大?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罢了。实在不须杞人忧天…… 翌日,府中的几个娘子到主院荣德院向李氏和东阳侯请过安后,东阳侯又唤了她们去鹤首居,问起了她们的功课。 主位的一个坐塌之上,倚坐着一位发丝半白的老者。他身着一袭深青色圆领袍服,头发用一根乌木簪定住,面上带着些岁月的褶皱,因着有病在身的原因,他的面色蜡黄,气色并不太好。不过他那双略显浑浊的双眼却很是矍铄,丝毫不像一个常年病痛缠身之人的眼睛。 他的身前有一条紫檀漆木翘头岸,上面的镇纸下压了几张写了几行小字的纸,旁边搁着一方砚台和玄色的笔搁。笔搁上架了一支羊毫毛笔,笔尖儿还浸着些许墨汁。 东阳侯道:“……虽说你们身为女子,诗文一道并不需要过于精通。不过我宁氏一族自前朝起便以诗书传家,虽说比不得王崔郑卢等世家,但我宁家的娘子,诗书一道总是不能落下太多的。” 几人连忙点头应是。 说了一些旁的东西,东阳侯摆手说乏了,让众人退下,唯独只留下了宁玖一人。 宁玖无视旁边几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又回坐塌上坐下。 祖孙二人相坐半天无语。终于,宁玖忍不住开了口道:“祖父身子近来可好?” 按道理,宁玖早该在昨日归家之后便来亲自拜见她的祖父。可她的心中,却是有些犹豫…… 宁玖很清楚,在这东阳侯府当中,没有谁会比他祖父更看重家族和睦了。 上一世,正是因为她清楚的清楚这一点,所以对于祖母李氏的刻意为难,和叔母郑氏的落井下石可以视而不见,只要她们不触及到她的底线,她都可以装聋作哑的忍让。结果,忍让的结果换来的却是二房踩着他们大房上位一步一步往上爬,他们大房落得那般下场。 这一世,她不会如此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但会与她祖父的愿望背道而驰不说,甚至还会将这东阳侯府搞的天翻地覆…… 若说这偌大的东阳侯府中,除了她的阿爷和阿兄之外,另外还有人能让她放在心上,且不愿伤害的,便只有她祖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3章:未雨绸缪,讨要一物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总归是那个老样子,没什么大碍。”东阳侯忽然抬首,用眼神扫了一眼砚台,宁玖当时心领神会,便上研墨水。 “听闻你伤了腿,便不用跽坐了,随意便是。”末了又补充道:“不过只此特例,以后该坐的时候,必须要有坐的样子。” 宁玖闻言不由一笑,将伤了的右腿放平,坐立于东阳侯的右侧,替他研磨。 很快,宁玖的墨便磨好了,东阳侯提起笔搁上的羊毫毛笔,蘸墨,笔走龙蛇,在方才写坏的纸张旁边写下一个行书的‘静’字。 行书讲究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眼前的这字虽是 笔力遒劲,铁画银钩,但细致之处却略有停滞。这说明题字之人的心绪,并不宁静。 “祖父,今日你心中可有什么烦忧之事?” 东阳侯将笔搁下,抬起头来看她,微微叹了口气,“不是我有什么烦心事,而是你有烦心事才是。” 听此话,宁玖微微愕然,思索片刻便道:“这么说……昨日的事情想必祖父已经知道了。” 东阳侯拂了拂自己的胡须道:“我虽卧病在床,却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不通世事的。这府上的事情我若想知道,自然有的是法子知道。”顿了顿,他又看了宁玖一眼,“你委屈了。” 宁玖摇了摇头,“不委屈。” 东阳侯沉吟半晌,叹了叹气,“人越到晚年便越是想求个安宁和谐。可惜……如今这府上,竟是这般简单的愿望也难以达成。你是个懂事的,也不枉我疼爱你一场。”随后看向远方,“不过,有些人真是荒唐得没边儿了,竟是连你这么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都不如……”越说到后面,东阳侯的面色越沉,甚至隐隐有了几分怒色。 东阳侯此人虽然平日里也不苟言笑,瞧着是个十分严肃的人,实际上却是个脾气极好的,甚少发火。眼下露出这般神色,说明已是怒极了。 宁玖看见他这般神色,心中觉得很是温暖,不由一笑。 东阳侯皱眉,“都被欺负到这种份上来了,你居然还笑?虽然我是希望这侯府安宁和睦,可并不是要你一味的忍让。有时候你越是忍让,有些人就越是放纵,适当的时侯,你得学会反抗。” 既然东阳侯都这么说了,宁玖也打算摊牌。她面上扬起浅淡的笑意,眸光定定,“祖父觉得六娘受了委屈,六娘却并不觉得受了委屈。若真要说,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以往我顾念着骨肉之情,也念着这府中的和谐安宁,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他们反倒越加变本加厉了起来。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善被人欺。” “所以,从此刻开始我不打算再忍了。从今往后,那些人若想在在暗地里使那些腌臜手段害我,我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还之。” 确实,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唯有自己强大,让对方有所顾忌才是正道。东阳侯盯着宁玖瞧了半晌,毫无疑问,经过宝华寺这一行之后,她这孙女变得不一样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啊。 沉吟半晌,东阳侯道:“祖父知道了。”说罢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却看得如此透彻,府中那几个还没有你看得明白透彻,争那些无用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宁玖淡笑,“人各有志。”生于尘世,如何能不沾染红尘?世人追求名誉权势、金钱地位本是常事。世俗也好,清高也罢,各有各的追求,各有各的活法。但倘若因为追名逐利这些而罔顾他人,甚至伤害他人,那便是错。 宁玖忽然想起一事,对这东阳侯道:“说来,我正好想向祖父讨要一样东西。” “哦?”东阳侯颇有些意外,毕竟宁玖很少主动讨向他要过什么东西。 宁玖笑意狡黠,“祖父先答应我。” 东阳侯捋了捋胡须,思及自己这个孙女素来克己受礼,很是理智,下意识觉得她应当不会提什么无理的要求,但瞧着她脸上罕见的狡黠,又觉得有些不确定。思索几瞬道:“你这丫头,少见这般表情。我觉得你怕是没安好心,先说说到底要什么?只要是不出格的,祖父都满足你。” 东阳侯为人严谨,眼下对于宁玖这般已经算得上极度的宠爱纵容了。 “洒金笔。”宁玖道。 东阳侯一听,面色立时一板,“洒金笔?这可是御赐之物,简直胡闹。”语气很不赞同。 宁玖先一皱眉,而后忽然想到自己生了翊儿之后养的一只小猫,每每在她身旁撒娇的眼神,瞧得人心都化了。心道,不知她祖父吃不吃撒娇这套?当下故作可怜,一脸渴求地瞧着东阳侯,“祖父,你看这是六娘第一次向你讨要东西,我也知道洒金笔珍贵,我会好好地……” 宁玖还未说完,东阳侯实在看不得她这样,连忙摆了摆手,“罢罢罢,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精怪了,如今竟在我面前给我装模作样起来了。若是旁人,我肯定不会借的,不过既是六娘想要,便拿去把玩几日吧。不过记得要好好保存,切莫损坏了去。” 宁玖得逞,满意笑道:“这是自然。”很快,宁玖便从宁妪的手中接过了那洒金笔,面上露出仿佛猫儿偷了腥一般的满足笑意。 东阳侯道:“女儿家多撒撒娇也是好的,我看你这趟回来性子比以前开朗了多,挺好的。” 拜别东阳侯,宁玖便带了洒金笔回去。想到上一世春日宴那一幕幕的逼问,一幕幕的指责,一幕幕的冷眼……宁玖不由握紧拳头,扬眉轻笑。 这一世的棋局,便由此开始吧。 安平郡主,宁瑾,几日后春日宴的那场戏,我必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题外话------ 推荐一下同组作者的文,她今天正在PK。《闪婚之男神宠妻攻略》 男神订婚以后,心灰意冷的林莞尔在一次相亲中,同校草学长说:“和我结婚吧。” 结果,叶校草好看的手抚了抚咖啡杯,再开口时,他说—— “好,带上户口本明天民政局门口见。” 于是,两个从无交集的人,就这样领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4章:越界之枝,必要铲除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待到宁玖从鹤首居出来之后,便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消息,说是春桃在房中投缳自尽了。处理遗体的时候,在春桃的房中发现了郑氏前段时间遗失的许多首饰。这般看来,这春桃的死因便很是明了了,乃是偷盗之后良心不安,畏罪自杀了。 勋贵人家死一两个丫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何况春桃这等手脚不干净的奴婢,也是死有余辜。 春桃的死,并没有在东阳侯府中掀起任何风波。 不过却在郑氏和李氏婆媳之间泛起了小小的波澜。李氏对于郑氏罔顾她意,一声不响的就做主将春桃处理了这件事情很是耿耿于怀,她下午才因为宁玖的事情折了刘妪,第二日刘妪的女儿便被不声不响的弄死了。李氏觉得,郑氏这般行事,压根是没将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郑氏却觉得春桃不过是一个贱婢,处理就处理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李氏那边更没有什么知会的必要了。 钟绮院。 安平群主听着自己的眼线打探来的消息,吹了吹口中的茶,抬眸启唇轻道:“先是从宝华寺中逃脱,后来因梁国夫人保了两个婢女不说,还借机又得了两个得力的丫头。眼下又借梁国夫人的余威,拔掉了二房的在信芳院安插的春桃……” 一两件事情巧合或许有可能,倘若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巧合,那便只能说明这种巧合,乃是有人有意为之。 安平郡主将手中的茶盏搁在面前的桌案上,忽然倚直了身子,神色渐冷。 世家女子总有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实在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她们家族底蕴深厚,累世公卿,实在是一般的庶族和勋贵可比,更何况是崔王郑卢这样的顶级门阀。 毫不夸张的说,便是秦地薛氏那份气度在这四姓面前,都要矮上几分。气度这东西,不经过年岁的沉淀,是养不起来的。 所以崔婉才会看不起宁玖,或者说这京中的贵女除了这四姓之女,旁的人在她眼中都是粗鄙的,不入流的。 同样出身世家的郑氏和安平郡主也是如此。 最开始安平郡主并未怎么将宁玖这个拥有胡族血脉的原配之女放在心上。她自视高贵,也不屑去做那些后母惯做,苛待原配的戏码。 至于宁晟防她,想要亲自教养六娘。这事情,她更是乐见其成。宁晟那人教养郎君倒诗可以,教养娘子却不合适。 果然如她所料。年岁渐长的宁六娘性冷,淡漠,自以为有几分才华,小小年纪就端着个脸。只知诗文风月,却不通世事,不晓人情。至于男女之间相处的那些弯弯绕绕,她更是一无所知。 这样的刻板无趣的女子,是最不讨男子喜爱的。而做婆母的,更是不喜这种不会奉承的儿媳。不用她出手,这宁六娘将来嫁了人,有的是受不完的磋磨。 安平郡主想着她这一生,处处都被孟氏那个低贱女人的阴影笼罩,她便愤怒难平。既如此,就让那个孟氏的贱种,一生沦为她七娘陪衬,永远笼罩在她七娘的光环下过活吧。 优秀是需要对比的,大郎痴傻,六娘呆板……她的七娘却是如明珠一般熠熠生辉。宁玖宁珏二人越是不堪,越能衬托她的七娘的优秀。在这世上,对于她的七娘而言,没有比宁玖兄妹更好的陪衬了。 只是未想这个宁六娘竟是块璞玉!随着时间推移,她被打磨雕琢得越来越出色,虽然性子仍旧不讨喜,不合群。但她容貌愈发出众,才情逐渐显露……直至今日,她已经完全盖过了自己女儿的风头。 没有对比,就瞧不出差距。安平郡主后悔了,她后悔当初没有听她阿娘的话……将孟氏这一双儿女弄掉。 她留着他们,是因为心中那种扭曲的优越感。是为了欣赏孟氏的贱种在她眼前低贱落魄。而非让她们来挡她的七娘的道的。 宝华寺一行,安平郡主本想让宁六娘身败名裂,顺便也好遂了她那位阿姊的心意,没想到最后竟然搞砸了。 最为不妙的是,从这件事后,她明显发现,宁六娘远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到底……是她轻敌了。 不过现在发现,也不算太晚。 琳琅打帘子进屋道:“郡主,去年您种下的杜鹃是否要修修枝,好多都长得太过了。” 安平郡主视线从窗外探去,笑意渐冷,仿佛淬了冰一般,“倘若它安分守己,或许还可留它一留。如今这枝头既然越过了界,长到了不该长的地方,我自然是留不得了,全部拔了,若是留了一丝残根,后果不必我说。” 琳琅在她的冰冷的笑意中,心猛的一跳,连忙低头应是,挑了帘子出去,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恰逢此时宁瑾从外面回来,正好撞到了迎面而来的琳琅。 琳琅心中有事,未来得及瞧见宁瑾,一个不注意便踩了她的脚。宁瑾本就一肚子气无处撒,眼下被踩痛了脚,更是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既然到了自己的地盘,也不故作姿态了,当下勃然大怒,甩了琳琅一巴掌,“干什么吃的?走路都不长眼睛的么?” 琳琅连忙下跪认错,“七娘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宁瑾还要再训话,便听安平郡主的声音从内室传来,“这般大的火气作甚,琳琅,你先下去。” 琳琅如蒙大赦,立时告退。 宁瑾只好不情不愿地迈入大门,越过几重帘子,依偎到安平郡主的跟前,眼中噙着泪花,“阿娘。” 安平郡主一瞧她这样就知道一定是在外头受了气,“说罢,又有谁惹了你了?” ------题外话------ 推荐文文,《太子嫁到之惑世权臣》 作者:喻青衣 【一句话简介】当妖孽太子对上冷面师尊,一段被压迫与反压迫的艰难坎坷历程正式上演。 文文正在PK,感兴趣的妹纸们可以点进收藏哦,比心么么哒(づ ̄3 ̄)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5章:成事不足,另谋一计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瑾怒哼,“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宁六娘。她有什么好神气的?不过就是磨得一手好墨罢了,居然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若我日日待在祖父身边,我也一样能磨出一手符合他心意的墨汁啊。还有那个宁二娘,成天里故作清高端得跟什么似的,暗地里还不是模仿宁六娘,还以为别人不知道呢,真是好笑。” 东阳侯近年身子大不如前,平日里都不让人轻易打扰的。今日好不容易召见她们,宁瑾自然是存了讨好的心思的。 她今日抢在宁玖之前替东阳侯研磨,本想压对方一头,谁知最后却是弄巧成拙了。 东阳侯不仅于诗词之上颇有造诣,于书画一道也甚是精通。他常常是题起诗来便又生了画意,所以他诗画兼之的作品居多。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在诸多的纸里面,最合意的便是夹贡、玉版、净皮等生宣。 生宣较之熟宣,更易吸水和沁水,以此可做泼墨,击墨之趣。但由于其需落笔即定,故而此纸极为考验使用者的功力。除了东阳侯这等笔力深厚之人,时人惯爱用的都是经过加工的熟宣和半熟宣,其吸水性和沁水性不如生宣,所以平时研的墨汁自然是要更稀疏一些。 宁瑾压根不知道东阳侯惯用沁水的熟宣,而是按照自己平日的用墨习惯来,最终磨出了一砚不合人心意的墨。今日,她不但毁了东阳侯的一幅画不说,还在家中姊妹跟前闹足了笑话。 想到今日宁珊瞧她那的眼神,她心中便咽不下这口气! 安平郡主见她这样笑了笑,“我的儿,你又何必去论这些短长呢?讨不了东阳侯的欢心,不讨便是,反正他也不是你……”察觉自己失言,安平郡主连忙将话锋一转,“你只需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届时让自己的好名声扬名在外便是。至于那些挡了你的道的东西,阿娘自会为你清理干净。” 宁瑾追问道:“为什么不讨祖父欢心?他乃是今上的帝师,若是入了他的眼得了他的赞赏,比外头好多虚名都有用。不然宁六娘那才名如何能得来?还不是因为祖父偏心,亲自教养她,她才沾了祖父的光。还有方才阿娘你说什么,祖父不是我什么?” 安平郡主对于宁瑾的穷追猛问有些不悦,皱了皱眉,“你问那么多干甚?如今人家已然有了个宁六娘在前,如何看得见其他人,反正他也不是你能讨得了欢心的。” 宁瑾一听,觉得她阿娘这话甚是有理,便点了点头。 安平郡主又道:“你以后给我收敛些你的脾气,虽是在这钟绮院,难保不隔墙有耳,就算是做戏,你首先得让自己相信你从头至尾都是一个标准娴熟的名门贵女才是,否则你方才那等样子传了出去,和外面的那些粗鄙女子有何区别?” 宁瑾道:“儿知道了。”又道:“不过,这个宁六娘实在是太可恶了,我总觉得宝华寺这一次后,她似乎有些变了,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有,阿娘,这个宁六娘如今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了,尤其是经过那日被崔四娘围堵了后那一遭,外头的人都将她吹得更什么似的。若是在这样继续下去,女儿怕世人只知宁氏六娘,而不知我宁七娘之名。” 安平郡主一听,眼眸不由眯了眯,“放心吧,只要有阿娘在的一日,她都休想将你压在身下。” 宁瑾见安平郡主这般胸有成竹的神色,便问道:“这么说,阿娘可是有了什么新的对策?” 安平郡主,轻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唤道:“琳琅,拿了我的帖子去永嘉大长公主府。” 宁瑾一听永嘉大长公主的名头,双眼不由一亮。她的外祖母一旦出手,这个宁六娘必然再没有翻身之地。 翌日,安平郡主便携着宁瑾上了马车,前往永嘉大长公主府。 绕过重重回廊,步入正殿,越过重重帘帐之后。便见有一头发斑白的高髻妇人,坐于殿内的主位之上。 妇人着一袭锈红镶金边而的交领半臂,内套一素色宽袖交领上襦,下着茶褐色绣如意纹十八幅罗裙。高高的发髻上簪着金色的花树步摇,腕间的蛇形手环上镶嵌着藩国进贡的西域宝石,老妇的眼神很是锐利,坐姿有些散漫,浑身散发着养尊处优和逼人的贵气。 她安平郡主和宁瑾进来了,立时从座塌坐直身子,右手倚着紫檀漆木凭几,眼风轻扫,淡淡的道:“来了?” 永嘉大长公主环顾四周,右手虚虚摆了摆,屏退左右,只留下一两个自己的心腹。 安平郡主和宁瑾连忙行至大殿正中行礼。 “见过阿娘。” “见过外祖母。” 二人仍是保持着半福的姿势,却听永嘉大长公主忽而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拨了手下那么多人手给你,你都没将此事办成,反倒还折了我十个暗卫精锐,你瞧瞧你做的什么蠢事?” 安平郡主先是一愣,面色陡惊,沉着脸问道:“阿娘折了十个暗卫?怎么回事?” 永嘉大长公主面色不善,冷冷的道:“都怪那玄衣卫的人!也不知道他们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居然出现在了宝华寺,本来借给你对付宁六娘的人手,结果全被他们弄了去。” 一听自己的人都落入了玄衣卫的手中,安平郡主脸上有些不安,玄衣卫的逼供能力是出了名的无法招架,便是死人到了他们的手里,也有方法撬出他们想要的消息。“会不会被察觉到什么?” 近些日子因太子坠马一事,朝中风声甚紧。 永嘉大长公主一笑,颇有些不以为然,“能查到什么?那些都是我培养出来死士,一旦有任何异动,他们便会服毒自尽,自然是查不出什么的。只是经过这么一遭,我们便不得不低调行事,否则再让那些玄衣卫的人顺着藤摸上来,继续查到不该查的东西,那才是不得了了。” 安平郡主这才放了心,想到这几日同自己失了联系的玳瑁和陈妪二人,不由问道:“那……玳瑁和陈妪?” 永嘉大长公主笑了笑,神色有些莫测,“这二人你以后休要再提了,她们本来就是你从我府中带出去的人,如今她们家中出了些事情,你只说被我要了去便是。”为了不走漏丝毫消息,玄衣卫现身之后,永嘉大长公主便将参与到此事的二人除掉了。 安平郡主一听这话,心中自然是门清了,陈妪好歹是跟了她十几年的人,虽然觉得此事永嘉大长公主做的有些不留余地,不过这样确实最彻底最保险的方法。 永嘉大长公主气撒得差不多了,摆了摆手道:“坐吧。” 安平郡主领着宁瑾在塌上坐下,又道:“这个宁六娘,也不知得了什么神助,居然这样都让她逃了出去。那日回府之后,梁国夫人那个老虔婆跑到东阳侯府来对我耀武扬威……”安平郡主在永嘉大长公主面前也不端着了,咬了咬牙愤愤道:“实在是可气。” 永嘉大长公主低声嗤笑一声,眼神悠悠从安平郡主身上扫过,“当初是你要死要活看中了宁晟,非要嫁他。那时候我说什么你都不听,如今可是知道后悔了?” 安平郡主扫了眼宁瑾,面上浮现出一丝为难,“阿娘。” 见宁瑾还在跟前,永嘉大长公主也不好太落了安平郡主的脸面,有些话也不便多说,只道:“你不必担心,梁国夫人?也就名头好听罢了,她不过是个血统卑微的蛮夷,有何惧之?” “至于那个宁六娘,你更是无需担忧了,过几日便是春日宴了,这几年的春日宴历来都是由我主持的,届时随便用点手段,都能够碾死这个宁六娘,你只等着看戏便是。” ------题外话------ 这是个肥章,嗯。 真正意义上的交锋也即将开始。 最后,看文的小仙女们,评论区们浪起来撒,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6章:心生异变,初次试探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瑾在下面听着永嘉大长公主要亲自出手对付宁玖,唇角微勾,脸上止不住的喜色。 永嘉大长公主将视线定在面有得色宁瑾的身上,微微敛了敛眸道:“静娘,还是多花些功夫教养七娘吧,世家贵女要的可不止是什么琴棋书画那些虚的东西。该有的魄力和手段,也是时候让她学习了。” 平日里神气的安平郡主,到了永嘉大长公主的面前也只有乖乖受教的份儿,“儿知道了。” 永嘉大长公主又道:“这个宁六娘实在是不足挂齿,她不但挡不到你们母女二人的道,还会成为一座极好的铺路桥。所以有些话我必须说在前头,她宁六娘的名声怎么坏,怎么臭都无所谓,但唯有一点,她的命是必须要留下的。如今崔王两家势大,你阿姊仅有一个公主傍身,他日若让崔王两家的齐晋二王登上那位置,我卢氏一门只怕会更加式微。” “你这么大个人了,争风斗气什么的都不过是小事,他日等你阿姊扶持了那宫婢之子上位,届时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亲王坐上那个位置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听命于我卢氏一门?到那时莫说这六娘。便是崔王二家的人,你都可都不放在眼中。但现在还需忍上一任,切记不可太过招摇。” 安平郡主点头,连忙道是。 永嘉大长公主又问:“宁六娘身旁可有你的人手?” 安平郡主皱眉,语气颇有些冷,“以前我本不屑对付于她,就只插了几个眼线,可这次梁国夫人一来,那宁六娘便借着梁国夫人的势,将琼华院中的眼线给我全部拔除了个干净。” 永嘉大长公主摇了摇头,面有不赞,“你啊,就是太过自负了些。要知,但凡是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东西,都是不能忽视的。以前我劝你早下手,你说她不足为据,结果现在……这个宁六娘,看来是开窍了。”见安平郡主面色越来越沉,永嘉大长公主又道:“此事你也无需忧心,那些眼线拔了就拔了,再安插进去便是。” 安平郡主道:“现在宁六娘院子要么是孟氏以前留下的人,要么是梁国夫人的人,短时间内若想重新安插人手,怕是没那么容易。” 永嘉大长公主嗤笑一声,定定看她,语气很是不以为然,“静娘,有时候瞧着没有机会,那便要学会自己给自己制造机会。” 略一思索,安平郡主便道:“阿娘的意思是买通她身边的人?”末了她又摇了摇头,“方才我也说了,现在她身边的都是她自己的人,想要赶在春日宴之前买通,并不容易。” 永嘉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不由数落着安平郡主道:“如今我瞧着,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看来她这个女儿,这些年过得太过顺风顺水了。 不过数落归数落,安平郡主受了委屈,似永嘉大长公主这等护短之人,自然是不会不理的。“总归此事并不难办,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等到春日宴,阿娘自会为你和七娘出这口气。” …… 自那日从鹤首居回来之后,宁玖便让沉香沉雪二人暗自盯着连翘和琼华院的其他婢女,务必注意她们的异动。 起先的几日,琼华院中一切如常,连翘也并没什么异常的举动。 直到某日沉雪突然道:“娘子,昨日我们听院中负责洒扫的苏妪说起了一件事情。” 这个苏妪,宁玖是知道的,她一家人都在东阳侯府当差,为人甚是八卦,平日里最是爱说长道短,消息灵通得很。 宁玖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沉雪道:“说是我们院中连翘的亲兄弟左手小指头,在一日前断了。” “断了?”宁玖用食指和中指并着扣了扣几案,微微敛了敛眸,然后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继续给我盯着连翘和这琼华院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 二婢应是退下。 宁玖喜静,尤其是在看书的时候更是如此。琼华院的偏殿作为她平日里的书房,乃是这琼华院中最难进的地方,未经她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平日里偏殿的收拾和整理都是由跟了宁玖最久的紫苏负责的,便是连翘,也无法随意出入偏殿。 今日,宁玖已经在偏殿中呆了一个多时辰了,除了紫苏,其余三婢只能静静侯在外面。 紫苏站在宁玖身后,瞧了眼宁玖的字,“娘子的字最近感觉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比起你以往的字……” 宁玖一笑,“比起我以往的字,大有不如是吧?” 时下闺中女子惯写簪花小楷,优雅细腻,很是符合闺中女儿的身份。但东阳侯对此,却并不推崇,他认为这种字体细腻有余,而风骨不够。 女子由于臂力原因,在书法一道总是难以突破。东阳侯为了替宁玖破除这道壁垒,便让她习字的时候在腕间绑了沙袋。 在东阳侯的教导下,宁玖练就了一手字铁画银钩,极具风骨的好字。但东阳侯素来倡导低调之道,深知有些事情要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才更具说服力。且当时宁玖太小,不宜锋芒太盛,因此知晓宁玖写得这样一手好字的除了东阳侯本人之外,便只有一直在书房侍候的紫苏。 宁玖意味深长的看着紫苏,笑着道:“紫苏你记住,我的字一直都是这种模样,从未变过。” 紫苏从宁玖的话似乎窥得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却似乎又无处可循,自家六娘子素来是的个说一不二的人,紫苏只好点头回道:“奴婢晓得了。” 偏殿之外,连翘微敛着眸,很是有几分神不守舍的样子。沉香扫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轻道:“连翘你怎么了,怎的这两天瞧着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连翘先是一愣,而后发现沉香沉雪二人的视线齐齐定在自己身上,才后知后觉地道:“唔,许是这几日没睡好,不妨事的。” 沉香面上浮出一笑,“那就好。” 又过了半刻钟,宁玖终于从偏殿里出来了。她顺势从连翘的手中接过备用的巾子擦了擦手,视线从四婢的身上掠过,“正好你们四个都在此处,有个事情我要同你们说一说。紫苏伤了手,近些日子怕是不能帮我整理偏殿了,你们几人字识得多少,墨又研得如何?” 连翘微垂着首,闻言浑身一个激灵,眼底隐隐微亮。她这几日正为怎么混入书房苦恼着呢,眼下听宁玖这么一提,自是醒了神。 甫一抬首,她便直直撞进了宁玖那双平静无波的明丽大眼中。 明明宁玖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神色也是柔和的,可方才那一瞬间,连翘竟蓦然生出了一种被窥破的心虚。 ------题外话------ 追文的仙女儿们还是冒个泡撒,我都怀疑我的收藏是加收藏了,哭唧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7章:春蒐准备,前往行宫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再一眨眼,连翘却发现宁玖的神色如常,眼神也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连翘握了握自己拢在袖袍里的手,故作平静地道:“六娘子,奴婢之前在将军院子里的时候便是在书房里负责打扫的,字虽识得不多,但基本的都会,研墨也是会的。”连翘是宁玖九岁那年,宁晟出任边关的时候送她的丫鬟。 前世,正是因为连翘出自于她阿爷的院子,以及宁玖对连翘的性子很是看中,所以对她百般信任……未想,她的信任最后换来的却是彻底地背叛。 背主之人,终究是背主之人。这不,眼下连翘已经然动了心思了。 宁玖神色如常的点了点头,又将目光定在沉香沉雪二人的脸上。沉香沉雪按照宁玖事先教她们的说辞,齐齐露出一丝窘迫地笑意,“论武艺,这院中怕是没人能及得上我二人。但奴婢二人识得的字……确实是不多。” 连翘一直用余光追逐着沉雪沉香二人的神情,听到沉香沉香二人识字不多后,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不由呼出一口气。 宁玖不动声色扫了连翘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暂且由连翘替我整理偏殿吧。”末了又抬首瞧她“不过,连翘你会不会负担太重?”平日里,紫苏负责宁玖的吃穿住行,连翘则是负责着宁玖的一切杂务。 眼下又结了这打扫偏殿一事,的确是有些捉襟见肘。 连翘却笑着摆了摆手,“哪有六娘子你说得那么夸张。不过是整理一个偏殿罢了,不妨事的。”说着又看了眼沉香沉香,笑嘻嘻道:“现在不是还有了沉香沉香二人吗?若真是忙不过来,届时我请她们二人帮忙便是。” 目前这琼华院中,紫苏和连翘二人乃是一等丫鬟,沉香沉雪二人只是二等丫鬟。 宁玖道:“只要你应付得过来便行了。不过还是老规矩,这偏殿当中我不喜太多的人出入,没得扰了我的清静,尤其是在看书的时候,你们切记。”紫苏连翘二人是老人了,这话自然是对沉香沉香说的。 沉香沉香二人齐齐点头,“六娘子放心吧,奴婢们省得。” 末了,宁玖又往偏殿行去,撩开帘子的时候,她侧首对紫苏吩咐道:“紫苏你先给连翘说说偏殿里哪些东西可以动,哪些东西不能动。过几日便是春蒐(sou)了,这几日若无旁事,不要扰我。” 几婢连忙应是。 …… 南秦尚武,高祖薛平也是在马背上打的天下,所以历来对四季的田猎都尤为重视。若国无征战等重事,每年的春蒐、夏苗、秋狝、冬狩都是要如期进行的,以此习武练兵,彰显国之雄风。所谓春蒐,便是春日狩猎。自高祖开国起,每年的春分时节都要去永安京郊的甘泉行宫进行春蒐。 春蒐一共分三日,第一日天子于行宫祭祀,诸臣作诗以抒其意,以求取一个好的兆头,第二日正式狩猎,天子与诸臣同猎,以彰南秦雄风,第三日则是按功论赏,并赐众臣子于甘泉宫温泉沐浴。不过,这春蒐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眷属才有资格随行。 对于宁玖等贵女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旁的,而是第一日晚宴——春日宴之前的诗会环节,这场诗会名为斗诗会,历年来都是由永嘉大长公主所主持的。去年,宁玖正是在这斗诗会上在一种贵女当中博得了头筹,得了圣上的亲口称颂,将那崔四娘狠狠地比了下去。 一时之间,声名大响。 不过也正是由此遭了那博陵崔家的崔四娘的记恨。 时间很快就到了前往甘泉行宫的前日。 这一日上,永安侯府当中的诸位娘子早已准备妥当,齐齐地侯在院中。 甘泉行宫距离永安城不过一日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不过为了行进队伍不过于冗杂,自然是人员精简些好。可考虑到众臣携有女眷,有诸多不便,便限定每人只能带两名婢女。 此番甘泉宫一行,考虑到安全为上和路上可能发生的诸多意外,宁玖自然是带了会武的沉香沉雪随行。 东阳侯府的马车车轮滚动,朝着城门而去,与天子的仪仗会和之后,宣德十九年的春蒐队伍便浩浩荡荡地朝着甘泉行宫出发了。 大队伍行进了半日,终于在落日十分到达了甘泉行宫。 宁玖伸手将车帘掀开一角,微微眯着眸遥望远方。 放眼望去,是一片苍翠波澜的绿。葱茏绿色中群山绵延不平,嶙峋山壁上起伏着的每一道凹槽都显露出岁月的痕迹。于万绿中显露的零星几点玄红,显得尤为醒目。烟气缭绕,雾氤氲中隐隐可窥见飞檐斗拱,那便是位于半山腰的甘泉行宫所在之处。 此等壮阔之景,远远观之,好似误入蓬莱仙境。 一旁和她同车的宁璇不由道:“六娘可觉得兴奋?” 兴奋?想到接下来几日甘泉行宫会发生的事情,确实是让人有些期待。宁玖悠悠掩好车帘,唇畔微漾开一抹笑意,“是有些兴奋的。” ------题外话------ 春蒐(sou):指古代天子或王侯在春季围猎。感兴趣的妞可以度娘 春蒐在历史上是确实有的,但本文里春蒐三日是四四为了剧情需要,瞎编的,大家不用过于考据。 最后话唠四四的碎碎念:终于写到春蒐了,后面要开始正面撕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8章:甘泉行宫,巧妙暗示(求收)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璇拍抚了自己噗通跳个不停的心脏,“我还以为只有我如此呢,如今你来过一次都觉得兴奋,那我这般倒也是正常的。” 这是宁璇第一次来甘泉宫,去年那一遭安平郡主只带了宁玖和宁瑾二人,便是连郑氏,都因为宁濮只任了四品的户部侍郎都未能前来。 今年,却是由安平郡主那边做了安排,宁璇等人是以东阳侯的家眷名义来的。 暮色四合,天色渐暗,天地皆是一片苍茫的墨蓝,唯有甘泉行宫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繁盛得不得了。平日里沉寂的甘泉行宫因为这一次的春蒐而变得很是热闹。晚膳过后,宫人们忙着收拾残羹冷炙,忙着为贵人们准备晚上洗浴用的热水,贵人们也已至各自的院子,准备好好安歇,为明日的祭祀做准备。 如今虽是春日,却因甘泉行宫位于半山,天还带着些凉意,加之圣上设有禁令,入夜后任何人都不允许随意走动。所以用了晚膳后,原本喧嚣的行宫终于沉静下来,道路之间只剩下来回巡逻的士兵和手持利刃,身着玄色袍服的玄衣卫。 灯火通明的殿内,一男子正斜依在一张漆木雕花凭几上,他右手持卷,处理着桌案上的公文。 忽的男子抬首,对门口道,“何事?” 男子乍然一抬头,便将他那丰神如玉的面容露了出来。男子一身玄衣,里面的交领中衣领口极高,将他的肌肤掩地严严实实,除了那张容色极佳的脸,便再也窥不见一丝半毫的肌肤。莹莹烛火中,绝佳的容色在夜色里竟莫名地有种神秘感,仿佛暗夜之魅,勾人至极。 男子话落后过了几瞬,便有一人行至门口。隔着重重帷帘,玄衣护卫的身影被阻隔在外,他道:“方才属下四处巡逻,发现有一婢女形迹可疑,便拿了她来询问,结果那婢女却说,她家主人有要事邀请主上相商。眼下那婢女已被扣留,主上可要亲自询问?” 男子道:“她可有说明她家主子是何人?” 玄衣护卫微微蹙了蹙眉,而后道:“那婢女先说了个六,而后又说了个九,旁的便没再多说。” 男子一听,忽而挑眉一笑。 这六,说的自然是宁六娘的排行……至于这九和玖同音,说的便是她的名字。是了,他记得那个宁六娘的闺名正是叫宁玖来着。“我知道了。你先将那婢女放回去,顺便暗中派人观察她的动静。”说罢便埋首继续处理手中的卷宗。 他刚刚拿起手中的毛笔,又突然顿了住。他突然想起上次宝华寺一行,正是因为那个宁六娘的一番话,他顺着端王那条线查下去,才查到了好些有用的东西……在玄衣护卫走到大门的时候,男子又抬首道:“且慢,那人可有说相商约在何时何地?” “并无。” “哦?”这个宁六娘倒好,明面上说着相约,可是这约时间也无,地点也无。敢情这是吃定了他一定主动前去?随即一想,心中了然,不由啧了一声,这小丫头的心思,果然缜密。 宁玖这般传信,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若是确实是他本人接受到这消息,必然会通过这个讯息知道宁六娘的身份。若是接受到这消息的并非他本人,就算到时候消息被他人得知,光凭六和九这两个线索,别人就算联想到她身上去,只要她宁六娘不主动现身,届时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能够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原本玄衣男子对此事并没什么兴趣,此时想到了这层,又忆及宝华寺那晚她那双明丽大眼里蕴含着的复杂情绪,忽然便牵扯出了几丝名为好奇的情绪。 好奇心一旦被挑起,便很难止息。 外面的护卫正要告退,便听玄衣男子道:“且慢。” 他随手取下桌案上的银色面具覆于面上,起身道:“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这几日甘泉行宫的一切动静务必要好好注意,有任何异动都要来向我汇报。今晚上这事情做得很好。” 玄衣护卫拱手一礼道:“多谢主上。” 灯影幢幢,烛火晃动,宁玖姣好的身姿透过重重烛火投在一道道帷幔之上,身姿朦胧,却在这夜色中无端地惹人遐想。 沉雪挑了挑灯芯,又担忧地往外瞧了瞧,“沉香怎的还未归来?还有,娘子你等的人真的会——” 话未说完,烛火一阵晃悠,紧接着一道玄色的身影闪动,一人便已从未关的窗户外翻身而入,悄无声息。 ------题外话------ 今天pk啊啊啊啊,追文的妹纸一定记得收藏。能冒泡的尽量冒泡,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9章:深夜相邀,愿为幕僚(二更)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玄衣男子行至宁玖桌案对面的坐塌旁边,居高临下地瞧着她,低抑的声音有几分沙哑的磁性,“深夜相邀陌生男子进入房,你胆子不小。”接着,他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在宁玖身上放肆游走。 旁边侯着的沉雪一怒,当即就要呵斥,却见宁玖悠悠摆了摆手道:“沉雪你先退下。” 沉雪不解,一脸担忧,“六娘子,这人若是……” 男子的鼻间溢出一抹轻哼,似是不屑,似是在嘲笑沉雪的不自量力。 宁玖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又看了眼男子道:“若他真想做什么,十个你再加一个我都不够拦的,你先去替我把门。” 沉雪思索几瞬,终于点了点头,可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走时还不忘嘱咐道:“娘子若是有什么不妥,立刻摔杯为号,届时好教奴婢知晓。” 宁玖笑了笑,点头道好。 宁玖慢慢悠悠执壶,将早就温好的茶倒了一杯。她的皮肤极白,指骨修长,指甲小巧圆润,透露出淡淡的粉色。因倾倒茶水而露出了一截皓白的手腕,在莹莹灯火下更是白得不像话。明明是很是普通的倒茶动作,却因她做起来而显得极为行云流水,优雅地不得了。 男子眸光微垂,无意间掠过宁玖的一双纤手,目光凝了一瞬,下意识上移视线。本想瞧宁玖的眼睛,却落在了宁玖的颈脖上。 她今日穿了一件素色窄袖对襟上襦并胭脂色齐胸绣兰草长裙,这一身襦裙将她的身段儿衬得愈发颀长,雪白如玉的颈脖秀挺着。宁玖是在是太白了,白得几乎可以看清楚颈脖上一些淡青色的脉络。 南秦女子的服装并不十分保守,宁玖现在穿的对襟襦裙的领口并不高,蝴蝶形的精致锁骨几乎露出了一小半。但就是这种半掩之姿,反倒有种朦胧的美感,在胭脂裙色衬拖下,显得她愈发白皙纤瘦。 美人者,美在皮囊乃是下乘。真正的美人,不仅皮相美,骨相也是极美的。 宁玖对于时下的审美来说,实在是太过纤瘦了些,不过不能否认的是,她不管是皮相还是骨相,都生得极好。 男子微敛眸,干脆不看宁玖,将视线移到别处。 很快,茶盏满了,宁玖将白底青花的茶盏推到对面,这才抬眸起看他。 “我的胆子薛都尉之前已经见识过了,想必六娘也无需多说。既然今夜薛都尉肯来,感兴趣的自然不是我这种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而是旁的东西。”玄衣卫的最高统领为玄衣都尉。眼前这人的真实身份,除了今上之外,怕是没人能够识得。 但因他任玄衣都尉,又极受圣上宠信,所以圣上特意赐了皇姓给他。世人虽不知道玄衣都尉的真实身份,不过‘薛都尉’这三字却是赫赫有名的。 方才他的目光虽然肆意,却并不下流。男人的目光宁玖见的多了,眼前这人方才的目光不过是佯装出来的放肆,他的眼底根本就对她没有任何兴趣。 男子轻呵一声,而后在宁玖的对面盘腿随意坐下,右手扣住腰间的长刀,左手扶在桌案边沿,“说罢,你让你的婢女佯装形迹可疑之人被我手下拿下,并借机会传信给我,所为何事?” 宁玖也不挂弯儿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我想成为……都尉的幕僚。” 玄衣男子听言眼眸梭然微眯,手指倒扣桌案,沉声道:“你说什么?” 如今朝中太子,齐王和晋王三派成鼎立之势。 上一世,端王薛昱隐藏在太子的身后,借着太子和圣上的庇佑,斗倒了齐晋二王,最后又斗倒太子成功登上了皇位。这一世宁玖想要断送薛昱的帝王梦就需要扶持其他人上位。 晋王本人乃是一个笑面虎,骨子里更是个极为凉薄之人,与这样的人为伍风险实在太大。再有崔四娘上一世联合宁瑾害了她的翊儿,她和博陵崔氏一族颇不对付,崔氏作为晋王的母族,自然是站在他这一头。所以扶持谁,宁玖都不可能扶持晋王的。 如此一来,余下的选择便只有太子和齐王二派。 思来想去,宁玖还是觉得太子这一派更为妥当。太子的母族乃是河东裴氏,虽然他的母族不如晋王的母族博陵崔氏,齐王的母族太原王氏显赫,但也是不容小觑的。再有,太子本人乃是正统,身后又有皇帝的扶持。更重要的是,太子性子在几位大王当中,乃是最为醇厚的一人。这样的人,也适合做守成的君主。 玄衣卫乃是皇帝的鹰犬,支持的自然也是代表正统的东宫太子,所以宁玖完全可借玄衣卫之手,对付薛昱。 宁玖好似没瞧见他眼中的轻视一般,继续道:“我说,我想成为都尉你的幕僚。” “你想加入玄衣卫?” 宁玖摇头,“玄衣卫什么的,我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我只是不甘男儿志在四方,女子却只能呆在闺阁中绣花弹琴,成日里做些附庸风雅只知风月而不知世事的生活。”这话自然是假的,从始至终宁玖的目的只有一个——扳倒端王。 但这种理由她自然不可能对他如实相告。 如此,宁玖就必须找个说得通的理由才是,是以她才这般胡诌一番,让对方以为她是个有抱负,有才华不甘平庸的人奇女子。 “哦?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你不仅知风月,还晓世事了?”语气不辨喜怒。 虽然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但若此时揭开他的面具,宁玖可以肯定能够看到一张蔑然至极的面庞。 沉寂的夜中,忽然响起几声清脆的拊掌声。拊掌声落,男子眼眸微微一眯,下巴微扬,唇畔的嘲讽几近极致,“你凭什么觉得能够成我的幕僚?凭你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娇娘?还是凭你永安第一才女的几首酸腐诗词?” 他低沉的声音有些过冷,话中不带情绪,宁玖却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气势在这一刻的忽然一变,同时给她带来了如山一般的无形压迫。 谈判是一个博弈的过程,宁玖很清楚一旦她气势上露了怯,怕是会就此失去与玄衣卫搭上线的机会了。 她学着男子方才的动作,挺直背脊,微扬下巴,仿佛丝毫没受到男子的压迫,面上露出淡然一笑,用掌控一切的自信语气道:“今日若薛都尉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他日你必然后悔。”这刻,她身上所泄露出来的气势不属于十二岁的宁玖,而是上一世那个身居高位,高不可攀的宁皇后。 她的语气甚是笃定,透过她话甚至让人有种拒绝她,便会如她所言,将来必定会有后悔的那一日。 没有任何由来的,就是让人这般觉得。 ------题外话------ 四四:咳咳,某位郎君,你眼睛往哪儿瞟呢? 薛九斜眼,嗤笑:我看我媳妇儿,干你何事? 玖玖:恬不知耻,下流痞子…… 四四…… (我还是走吧,猝不及防的被喂了一嘴狗粮。┑( ̄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0章:夜半相商,逍遥门徒(求收)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在南秦,光凭玄衣卫三字便足以让许多人闻风丧胆,遑论再加上男子这般强大气势压迫? 然,此时两方对峙,宁玖在气势上居然能不输对方分毫。 玄衣男子的视线在宁玖的身上定了几瞬,而后偏头冷道:“有自信是好事,但盲目自信,那不是本事,而是蠢。”此话不留半点情面,对于一个女子而言甚至算得上是过于刻薄。 不过出人意料的,玄衣男子嘲弄一番后,话锋突转,眼眸微眯瞧着宁玖道:“看在上回宝华寺你还算说了几句像样话的份上,如你所言,我可以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但……”此时有风拂过,错金龟驮仙鹤烛台上的火焰明明灭灭,随风跳动,映射在玄衣男子银色的面具上,无端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 男子敛眸,恰好瞧见宁玖听到有一个机会的时候,她原本紧握茶盏的手微微松了些。他眸中隐有几丝趣味掠过。也是,虽说装得倒是震定,唬人得把戏也耍得一溜一溜的,到底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他故意未将话说满,果不其然的瞧见宁玖的手又收紧了些。 宁玖呼了口气,忍不住故意被玄衣男子牵着鼻子走,问道:“还有什么要求,请薛都尉一次言明。” 男子闻言,也不掉宁玖胃口了,言道:“你只有半刻钟的时间。” 宁玖面上漾开一个浅淡的笑意,心中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些。重生以来,她每次应对这个人时,都得打足十二分精神,便是面对安平郡主等人,她都不曾这般紧张过。不愧是传闻中杀伐果断的玄衣都尉,真真是丝毫马虎不得,难缠得紧啊。 宁玖道:“无需半刻钟,只需一个理由便足矣。我善谋,而你需要谋士,一个算无遗策的谋士。” “就这么简单?” 宁玖理所当然:“就这么简单。” “呵。”他似乎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道:“原以为你会有所不同,却也是庸俗之物一个。” 他还以为这个宁六娘有什么不同之处呢,没想到却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华,几分小聪明,居然在他的跟前卖弄了起来。而今夜自己的反应则更是可笑,他居然还鬼迷心窍地来赴了对方的约? 若这世上真有那么一个算无遗策的谋士,他自然会想方设法的招揽到他麾下。 但显然,他并不认为,宁玖会是这个人。 “今夜之事到此为止。”末了他又看了宁玖一眼道:“诚然,你与永安城其他贵女相比确实要聪明几分,不过也仅止于此。翻云覆雨,搅弄乾坤,那是儿郎们的事情,你一个小娘子还是乖乖留在闺阁学习绣花,等着日后好好嫁个如意郎君罢。” 宁玖不为他话动摇分毫,反笑道:“明日圣上祭天,约莫午时三刻天降骤雨。王贵妃在明日也会有血光之灾应验。傍晚晚宴前,尚书左仆射王俨会突然昏厥,若是没错,应该会查出他的中风之症。晚上春日宴前的斗诗会,王四郎会夺得男子组的诗魁,还有……” 男子正要离去的动作突然顿住,他转头看向宁玖,眉目陡然凌厉。 宁玖见他显然有所意动,又道:“薛都尉不必惊慌,我祖父同逍遥子有些交情,幼年时六娘有幸曾受逍遥子指导,略通《周易》,对于扶乩占卜,奇门遁甲之道都有所研究。” 这话算是解释。 说起逍遥子,乃是南秦的一个传奇人物。传闻此人乃是战国鬼谷门鬼谷先生传人的嫡门弟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于医道方面也颇为精通,很是有一番本事。南秦高祖薛平征战天下之时,曾多次因为这位算无遗策的逍遥子而避开了诸多的灾祸。 南秦开国之际,薛平本欲封赏逍遥子,逍遥子却笑笑说过不惯为官的生活,只对薛平道:草民不才,承蒙陛下厚爱,不过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生平最是害怕这为官的条条框框,如今天下大定,又有明君在世,也是时候该隐退了。 自逍遥子隐退之后,便在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听说逍遥子晚年之时,曾收过几名弟子。近几年,已然好久都未曾听说过这位逍遥子的消息了,就连他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但他若再世,如今怕是已至耄耋之年。 东阳侯确实与逍遥子有些交情,但宁玖却是压根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逍遥子,如今不过是借他的名头来忽悠人的。 怪力乱神,固不可信。 但倘若这一切与逍遥子这般传奇人物的名号扯上了关系,就算是真的怪力乱神,便也有了几分可信度。 事实证明逍遥子的名头果然好用,宁玖话落,便见对方直直盯着她,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几个来回,才终于道:“你说,你曾受逍遥子的指导?” 宁玖点头。 男子的神情更加古怪了,眸光有一瞬的凝滞,却让人辨不清情绪。 不过很快他便恢复如常,问道:“这么说,你也算是逍遥子的半个弟子了。天气测算是天文中最基本的东西,这种东西但凡是有些本事的人都会。至于王贵妃的血光之灾……”他面色忽然一厉,颇有几分逼迫,“此事说不定乃是人为!” 男子定定看她,似乎要从宁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这是在怀疑她与人串通了做戏?宁玖不慌不惧,任由男子看她,故意闭眸,装作一副沉思的样子,而后又道:“好,薛都尉既然不相信这些,那我就继续算一算。” “后日的狩猎大比之上,崔大郎会在猎獐的时候不幸落马,伤了右腿。” “王四郎会夺得魁首,届时陛下会厚赏于他,其中有一赏赐乃是前段时日藩国进贡上来的南海东珠一斛。”说罢,宁玖故作虚脱,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我目前能测算到的只有这些。” 眼见男子面色有疑,宁玖又道:“若是薛都尉觉得我故弄玄虚,大可明日在祭台,后日在崔大郎的身旁派人侯着,看有没有人做手脚。” 男子神色略沉了几分,“这些事情能不能应验,等明日后日之后自然可知。至于你说王四郎会夺得魁首,你确定?” 此事宁玖记得清清楚楚,自然毫不犹豫点头,“确定。” 王四郎虽说素来有惊才艳绝的名头,不过总的来说,为人一直是低调的。兴许是明日尚书左仆射王俨被查出了中风之症,所以这位王四郎便自这次春蒐开始一反常态,行事开始变得逐渐高调起来,走入众人的视野当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男子道:“王四郎的骑射在永安城中并非一等一的好。不说旁的,就说辅国大将军府的孟三郎孟嘉,西平郡公府的顾三郎顾修远,以及陛下的幼弟……薛珩,几人的骑射功夫都远远赛过王四郎。”言外之意,这魁首怎么着也落不着王四郎头上。 论情报搜集,玄衣卫敢认第二,永安城中无人敢认第一。 宁玖道:“是与不是,到时候看结果便知。”顿了顿,又道:“楚王薛珩等人乃是永安城的纨绔之流,平日里就爱干那些溜鸡逗狗,走马章台的荒唐事。他们平时里瞧着骑射虽好,可到底是荒唐着闹着玩儿。王四郎却是从金吾卫出来的。虽然花架子没那几人多,但若要轮真章,或许王四郎还要更胜一筹。”宁玖也是在上一世春蒐见识了王四郎的骑射之后,才知晓这个王四郎也是个隐藏颇深的人物。 男子听着宁玖口中对楚王薛珩一行人很是不屑,对王四郎却赞赏颇佳,微微敛眸,而后抬眸问道:“听你的话,似乎对楚王很不推崇?” 宁玖一愣,没想到会绕到这个问题上来,面上带笑,假意道:“楚王乃是天潢贵胄,自是我等不敢轻易议论的。” “哦?”他唇线轻挑,语调微抬,意味实在难明。 ------题外话------ 薛九郎:有一个装神弄鬼的媳妇儿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网友A:怎么个装法? 网友B:是啊,是不是cosplay(角色扮演)的那种装法? 网友C:嘿嘿嘿,半仙play岂不妙哉?楼主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哦(斜眼) 薛九郎拊掌一叹,是啊!角色扮演,果然妙哉,赶明个儿就回去找媳妇儿试一试。 玖玖,冷笑:可以的,很强势。 薛九郎得意笑:看吧,某人对号入座,承认是我媳妇儿了呗。 玖玖:…… (六九夫妇日常虐狗~) 今天这章很肥哦,大家食用愉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1章:芝兰玉树,王氏四郎(二更)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显然,宁玖随口的瞎话,并不能让对面的玄衣男子信服。 宁玖思索片刻,觉着男子方才的反应有那么几分试探的意味。是了,若是她自请为他的幕僚,自然是不能对朝中局势一无所知的。这般想着,宁玖便道:“那六娘便直话直说了,还请都尉莫怪。” 男子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直言便可。” 宁玖淡淡轻笑,神色似有不屑,“楚王薛九身份虽贵,却无半分实权,空有一身盛宠,不过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男子搁在桌沿的手一顿,而后抬眸。 不知为何,宁玖总觉得自己此话一落之后,空气忽然有一瞬的凝固,对面那人的眼神,似乎略有些冷? 然,宁玖再次往那人的眼看去,却发现他的眼平静无波,无任何异常。 宁玖道:“我知道玄衣卫当中,能人异士多得是。我这点子本事,薛都尉自然是看不上的。但要知道……有时候便是零星的火点,也是可以燎原的。薛都尉不用着急回绝我,春蒐的这几日,薛都尉若有疑问,六娘随时欢迎,还请薛都尉多考虑考虑。” 男子默了半晌,而后忽然起身,“很好,我们就拭目以待。” 接着他身形一闪,便离开了房中。 虽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宁玖不由微微勾唇,没有拒绝,那就意味着有谈下去的希望了。 沉雪听到里头没有动静了,唤了一声,“娘子?” 宁玖回道:“无事。好好休息休息吧。”明日是春蒐的第一日,祭祀观礼,以及……晚上的斗诗会和春日宴,都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 见沉雪面有豫色,似乎是在担心着沉香的安危,宁玖道:“你不必担忧,沉香不会有事的。” 如宁玖所料,玄衣男子离去后的半个时辰,沉香便被送了回来。 翌日,外着大裘内着衮服,头戴十二旒冕的皇帝,率领一众臣子在甘泉行宫的祭台上进行了庄重又繁复的仪式。仪式的最后,也就是午时三刻的时候,原本晴朗高照的天果然如宁玖所言,下起了小雨。 天降骤雨,皇帝连忙从祭台退下,携着众妃嫔准备前往内殿躲雨。眼看就要越过最后几阶的台阶的时候,王贵妃突然踏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磕破了额头,应验了宁玖昨日的那句血光之灾。 傍晚时分,众臣依照惯例作诗颂功表德,尚书左仆射王俨突然晕厥于殿,令众人齐齐震惊。 皇帝派了御用的太医替他诊过脉,嘘寒问暖了一番之后便已离去。 服用过汤药的王俨正倚在床榻之上,他须发斑白,面色蜡黄,往日有神的双眼略失了些神采,整个人显得很是憔悴。前一刻还在甘泉殿中和众臣议论不休,神采飞扬的王俨,一瞬好似老了十几岁。 闻讯而来的王家人一个个脸上都挂着愁色,有的是忧心王俨的身体,有的是担忧王俨若就此倒下之后,日后的太原王氏又由谁人号令?接下来王氏一族的荣辱又该系在何人身上。 王俨面色不悦的遣退了王氏的一干人等,包括自己的儿子。唯独留下了自己长子的嫡长子,也就是他们王氏一族这一代孙辈中最出色的嫡系——王四郎,王洵之。 “祖父。”一个宽袍博带的雪衣郎君正毕恭毕敬地朝着踏上的王俨行礼。 他约莫十七八岁,神情淡然,不言语时整个人如同雪山之巅的高岭之花,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淡漠的疏离。待他开口时,脸上的淡漠稍微退去,就好似消融的雪,终于透露了些暖意。 行走之间,一身白袍如雪在空中荡开一道淡淡的弧度,好似一道银光掠过,有种说不出的优雅。 芝兰玉树,丰神如玉。 这王四郎,果然不愧是和薛九郎二人并称永安双壁的人物,容色真真是不凡至极。 王俨点了点头道:“坐。” 王洵之依言在王俨床榻前的一张塌上坐下。 “四郎,祖父这身体你也看到了。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啊。”王俨今年虽已六十有三,但身体素来康健得很,平时里也甚少生什么大病。未想这不病还好,一病便是中风这等大病。怪不得他这段时日总觉得心烦气躁,四肢无力,时有头疼…… “今我邪风入体,血虚阴亏,气血逆乱而生,是以才会突然昏厥。若是运气好,或许还能够撑个七八载,若是运气不好……兴许也不过两三载的事情。” 王四郎突然抬首道:“祖父……” 王俨挥起右手,示意他稍静,先由他接着说下去。“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是清楚,你也无需说什么话来宽慰我。”默了半晌,又道:“你父亲为人中庸,你二叔却过于激进圆滑,三叔行事,荒诞没有章法……”说着,摇了摇头。 “倘若真到了那一日,我偌大的王氏一族,是绝不能交到这几人的手上的。太原王氏之名,绝不能就此没落。”王俨说到太原王氏四字的时候,面带自豪,自有一种以此为傲的荣光。 王四郎微微敛眸,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沉思。虽未言,但他心中对于他祖父的说法是很赞同的。 撇开太子,如今齐晋二王斗得正是水深火热,这同时意味着齐王身后的王氏和晋王背后的崔氏注定的对立关系。如今他祖父的身子突然不中用了,崔氏一族的人必然很是高兴,势必会趁着他祖父撇不开身的这个时机,对付他王氏一族。 王俨又道:“四郎,祖父知道你志不在此,对于朝中之事志趣也不高。我太原王氏子弟虽多,但若要找一个惊才艳绝,才智无双的,却只有你王四一人。这么些年我也算是纵着你了,如今你且收了心思,好好准备入仕吧。” 语气虽淡,但里面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王四郎从始至终都很沉静,听他祖父说完之后,点了点头道:“孙儿知道了。” “身为我王氏子弟,既享受了这无上的尊荣,便必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才是,你也不需要多虑,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好好安排的。” ------题外话------ 放一个高岭之花出来,给大家解解馋。 还有!追文的妹纸,没收藏的一定记得收藏!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多点进章节看几次!以及给四四多留一些言!今天是PK的第二天了,四四的成绩有点悬啊! 潇湘PK不过基本就是死了!所以求收,求留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2章:惊才艳绝,蝉联诗魁(求收)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白日里王贵妃失足跌下台阶,和王俨突然晕厥的事情着实是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浪,但这风浪并没有波及到南秦朝中的贵女们的身上。她们一下午都忙于挑选首饰衣裙,练字题诗,为晚上即将到来的斗诗会做着十足准备。 若说这春蒐的第一日白日里是皇帝和朝臣们的天下,到了夜晚的宴会,便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往年的斗诗会都是在殿外进行,今年由于下午落了雨,便将这斗诗会改在了内殿进行。虽说临时变换了场地,却丝毫没有削减众人对斗诗会的热情。毕竟这第一日的春日宴乃是南秦少见的可以男女同席的宴席,自然是热闹非凡 每年春日宴会的斗诗会共分两场,第一场乃是男子之间比拼,第二场才是贵女们关注的焦点,她们今年能不能在永安出风头,靠的全是这场宴会了。 女子的这场斗诗会还有个雅称,名为簪花会。 在南秦,百花当中以牡丹为贵。所以在今日斗诗会上取得头三的娘子,最后分别能簪上冠群芳,璎珞宝珠和雪映桃花这三种牡丹。 这不仅意味着这三人会在春日宴上成为全场的焦点,同时意味着她们将在日后一段时间内会名动永安。 眼下正处于男子斗诗会的尾声。 清凉殿的高台之上坐着衣着华丽,富贵不凡的永嘉大长公主。她的左手边坐着的乃是是崔淑妃,右手边则是郑德妃和卢贤妃,其中左手边第一个位置是空的,本是为王贵妃准备的,可由于她下午伤了额头,今晚的春日宴便不出席了。 再往下坐着几位须发斑白的老者,这几人有的是当朝有名的鸿儒,有的是国子监极有威望的先生……总之,他们正是作为此次斗诗会的评审之一。 此时这几位老者正拿着方才那些人所作的诗词,讨论了大半晌,终于将结果呈上。永嘉大长公主和几位妃嫔一一看过后,定出了最后的获胜者。 永嘉大长公主道:“今年的斗诗会男子组的诗魁出来了。”顿了顿,故意卖关子,“诸位不妨猜一猜,这诗魁是谁?” 旁边的卢贤妃笑道:“大长公主可别卖关子了,没看到下头的儿郎们翘首以待的模样么?还是快些公布结果吧。” 永嘉大长公主笑着看她,连道:“好好,那我就不卖关子了。获得今年诗魁的便是——王四郎,王洵之。”永嘉大长公主宣布的这个结果实在是不令人意外,王四郎本就是惊才艳绝,极富才华之人,去年的诗魁也是由他夺得,今年又夺诗魁,也是实至名归的事情。 又听她继续道:“郑三郎文采甚是斐然,位列第二,端王构思灵巧,位居第三。” 结果一出,立时议论纷纷,“不愧是王氏四郎,蝉联两届诗魁,着实是厉害。” “是也是也,太原王氏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 郑洵瞧着众星捧月当中一身雪衣,风姿绰绝的王四郎,面色有些难看。再听周遭那些个的奉承巴结的话,心中更是不以为然了。 虽然他的周围也围了一群阿谀奉承的人,可这阵势比起王四郎那边却是冷清得多。 对于儿郎们而言,重要的乃是仕途和科举,眼下这斗诗会于他们不过是个消遣的乐子,当不得真。可即便是这么个消遣的乐子,让王四郎将他狠狠压在身下,也是让郑洵极不服气的。 因着二人的名字里皆有洵字,所以幼时二人的关系还算不错。但由着年岁增长,二人便免不了被人拿来比较了。论文论武,郑洵都不及王四郎。后来二人自然也就渐渐疏远了。但即使如此,郑洵还是经常被人时不时的拿出来同王洵之比较。 久而久之,郑洵便对王洵之愈发厌恶。毕竟没人会喜欢活在他人的光彩之下,郑洵自然不例外。 今日的诗会据闻王四郎本无意参加,所以他本是信心满满,立志要夺魁的,可未成想这王洵之不但出席了说,还不偏不倚正巧将他郑洵压在身下。 这叫人如何服气? 正在此时,只听旁边一人说道,“三郎今日之作着实甚佳,小王实在佩服。” 郑洵一抬首正好瞧见端王薛昱。他挑了挑眉,心中虽然不屑端王,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便回道:“端王今日的表现也让某很是吃惊,没想到端王平日里不曾显露,未想于诗文一道也是有些造诣的。” 这话其实有些暗讽的意味。 南秦崇文,同时也尚武。今日的斗诗会不过是做首应景的小诗,比起策论等治国之言来说实在是简单得多。端王虽然势微,好歹也算是个宗室之弟。若是连个像样的诗句都做不出来,那岂不是笑话? 薛昱故作未觉郑洵话中深意,只笑着谦虚道:“哪里哪里,今日我不过是侥幸才位列第三,若是此番春蒐太子和齐王晋王都来了,今日哪里还轮得上小王。”此次春蒐,太子由于伤势未痊愈,所以没能一起出行。而齐晋二王则是因为圣上有心要给他们二人些颜色看看,便让他们坐了冷板凳。 薛昱又道:“不过今日三郎这诗实在很是妙,若是要我来看,便是居于魁首也是当得的。” 郑洵扫了眼薛昱,虽然明知对方有意套近乎奉承,但对方的马屁实在是拍到了点上。是了,他郑洵如何又比不得那王四郎了?这般想着便觉眼前的端王顺眼了许多,面色也没那么冷淡了。 薛昱这般对郑洵套近乎,自然也落在了一旁其他几人眼中。 孟嘉一嗤,“看不出来,这个端王还是个肚子里有墨水儿的货色。以往不是生怕让他那几个兄弟看到他出头么?怎的这次离了那几个,便开始表现起了自己。”辅国大将军府本就是武将世家,孟嘉从小就对读书不怎么感兴趣。所以今日这斗诗会,压根儿就没上场。 顾修远扫了眼薛昱,想起那日薛珩同他说的那些话,便对今日端王这番行为有些理解了。 端王在众人的眼中一直都是平庸的。 但他今日能在一众出的儿郎当中夺得第三,也算是不错了。这说明了一个问题,端王薛昱虽然不出挑,但至少也不是绝对的平庸,甚至姑且可以算得上是有几分才气。今日,在场的多是未出阁的闺中娘子。这个薛昱这般无非是想在这些人面前表现一番,博取些眼球…… 若薛昱真是个不争不抢,甘于平淡的性子,那就该学学旁边的定王,干脆不下场,老老实实的就好了。顾修远笑道:“今日这么多娘子在场,总归是要表现一番的嘛。”说罢问道:“薛九郎怎的还未到?” ------题外话------ (薛渣渣真的是个心机男的代言人,他是那种但凡有任何机会都要利用,任何机会都要表现的人。而且他自己还会蜜汁优越感,但同时他还不会让自己显露在人群面前的真心机Boy。) ——最后求收!求评论!总之各种求~ 希望亲爱的小仙女们能给我加BUFF,然后顺利度过PK,么么哒比小心心。 晚上18:55有二更,PK把我的存稿老底都要掏光了…。 如果明天涨收很猛,大家留言给力,可以有三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3章:挑拨是非,唇枪舌战(二更)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裴延回道:“表叔说做这些个酸诗没甚好看的,无趣得很,他嫌憋闷得慌,说是要等到晚上开宴时再来。” 顾修远点头,“敢这么不给永嘉大长公主面子,此事也只有他薛九做得出来了。” 男子斗诗会的余温还未消退,议论仍在继续,很快便有人将话题引到了宁玖身上,“话说去年女子组夺得诗魁的,乃是东阳侯府的那位宁六娘吧?不知今年她能不能如王四郎这般,蝉联这诗魁呢?” “听闻这宁六娘颇具才学,乃是由东阳侯亲自教习,今年的斗诗会说不得会再次大放光彩。” 清凉殿极大,同时容纳千人都没有问题。殿内分设两列桌案,除此之外,殿中还横着几排桌案,这便是方才年轻郎君们作诗的地方了。 此时男子们正居于殿内左前方的桌案旁边满脸兴奋的议论着。他们声音并未有刻意地压低,自然而然的就传到了对面女子组的耳中。 崔四娘却在听得那些男子的议论后,掩面轻笑一声道:“宁六娘蝉联诗魁?去年五娘因病在身没有出席这春日宴,今年五娘来了,这最后的冠军花落谁家,还指不一定呢!依我看今年五娘夺魁的几率怕是更大。”说罢,崔婉便将视线移到旁边一个身着雪青色绣花襦裙,外罩交领象牙白忍冬纹半臂,雪肤花容,气度不俗的女子身上。 崔王两家在朝堂上虽然势如水火,私下里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的。 被点名的王五娘王蕴面上扬起一抹得体的笑容,不骄不躁地道:“崔四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可别折煞五娘了。我听人提起过,那宁家六娘确实是个有才的,否则去年怎会夺得这诗魁的名头呢?” 前年的斗诗会,夺得诗魁的不是旁人,正是眼前的这位王五娘王蕴,而崔婉却只落了个第二。去年她听说王五娘抱病在身,不会参加斗诗会的时候,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觉得这诗魁的名头自然是非她莫属。谁知半路杀出个宁六娘,将她狠狠压了下去,出尽了风头! 输给王五娘,崔婉觉得并没有什么。毕竟这王五娘和她一样都是世家女,且还是太原王氏的嫡女。她崔氏门第虽也显赫,但比王氏还是差了那么一截。何况这王五娘一母同胞的阿兄王四郎是南秦极富才名,惊才艳绝的人物。 输给比自己本来就优秀的,她自是无话可说。可这个宁六娘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也妄想骑在她的头上。崔四娘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惯了,哪里受得了这般忤逆。加之上次在平康坊宁六娘对她的公然挑衅,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宁六娘好过。 方才那番话,她本是想挑起王五娘对宁六娘的敌意的。 谁知这王蕴只如清风般柔和的回了她,话语间丝毫没有对宁六娘有不满的意思。 这王五娘是太过自信没将宁六娘放在眼底,还是真的品性高洁,不屑背后论人长短? 正在此时,一身着砣颜色的绣兰草,并着水绿幻色月华裙,外搭金茶色提花纹半臂的郑三娘含着笑走了过来,殷切地叫了一声王蕴,“五娘。” 王崔郑卢几家尚在闺中的娘子中,最出色的分别是王五娘王蕴,崔四娘崔婉,郑三娘郑娴,以及卢大娘卢婉怡。 这四人可以说是如今永安城中最炙手可热的贵女。而在这四人当中,郑娴的容貌无疑是最佳的。此时她面上含笑,砣颜衬得她肤白如雪,一张鹅蛋脸上满含笑意,瞧着娇艳极了。 她一进殿,果不其然的便吸引了一大片视线。 郑娴面上的笑意更盛,享受着来自周遭的目光追捧,视线一转,扫了崔婉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前些日子的那传言莫不是真的?崔四娘子因输给那宁六娘一直怀恨在心,今日竟是在五娘子的面前挑起了是非,莫不是想把五娘当枪使?” 崔婉看不得郑娴这一来就抢人风头的得意,此时冷不防被她点破了心思,心中更是不愉,暗自冷笑几声,“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郑三娘子这话说说得委实诛心,你若将人人都想得那么不堪,那我也无话可说。” 郑娴素来也看不惯崔婉明明没有几分才气,却处处都想争第一的性子,哼了哼,“是不是,你自己心知肚明。还有,不要把别人都想得和你一样愚蠢好么?” 崔婉一怒,“郑三娘!” 郑娴毫不畏惧地对视,“如何?” 崔婉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可随即想到下午王俨昏倒的消息,心中立时觉得舒坦了许多。 得意什么?荥阳郑氏本就不及他崔家势大,不就是脸蛋儿好了些罢了,这郑娴充其量不过是个小角色,自己何须同她置气?而王俨的身子左不过这几年的事情,一旦他倒台,王俨的那几个儿子皆不如她父亲叔伯厉害,日后这王家还拿什么同他崔家斗?王家压了她崔家这么多年,这南秦的第一门阀也该是时候挂上她博陵崔氏的名头了。 崔婉再次抬眸扫向郑娴与王蕴,眸中便多了几分自以为上的优越和不以为然。 正在此时,人群忽然有了些躁动,郑娴感到先前追随着她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扫向了殿门的方向。她心中有些不愉,下意识顺着众人的目光扫去,面色陡然一僵,手掌不由握紧,眸中也染上了怒意。 王蕴去年缺席了斗诗会,当下不由问道:“那几人,是不是东阳侯府的娘子?” 她旁边有人回道:“正是。” 殿门处,几位小娘子正迎面而来。走在几人正中,那一个身着素色窄袖上襦并胭脂色半臂,鸦青色齐腰提花褶裥长裙,臂挽玄色绣花披帛,身姿曼妙,雪肤玉容的娘子,不是宁玖是谁? ------题外话------ 感谢玲珑1800小仙女送的花花!第一次收到这么多花花,四四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3_、)除了加更,没啥回报的! 还有—— 明天中午12点就换榜了,所以追文的妹子们!有花花钻石的可以来那么一发,没有的话没关系! 最主要还是求收!求留言啊啊啊!还有记得多点几次更新章啊啊啊!把什么追文率,以及各种我不是很懂的数据hold住啊啊啊! 我要过PK!我要推荐!我要万更!我要开车啊啊啊! 所以,仙女儿们,一起加油!比心所有追文的仙女儿们,(づ ̄3 ̄)づ (晚上六点五十五还有一更,么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4章:诗会开始,以诗入画(三更)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胭脂和鸦青都是较沉稳艳秾的颜色,比起少女,这颜色更受永安城贵妇的青睐。时下的闺阁娘子大都爱清雅的鹅黄,藕荷等色。 这等重色往往也最是挑人的,穿得好了那叫惊艳,穿得不好的那便是艳俗了。 大俗和大雅,仅有一线之隔。 宁玖显然是属于前者。她穿上这一身,不显丝毫老气,这些沉色反倒将她本就极好的肤色衬得更佳。她面上并未施什么脂粉,但却因一身的艳色将五官都烘托地明丽起来。整个人如同熠熠生辉的明珠,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高台之上,崔贤妃的眼底亮了亮。这个宁六娘瞧着竟是比去年还要娇艳了许多。东阳侯府的身份也不算太低,虽不及顶级世家,若是能定下给他儿,加上她背后的东阳侯府和辅国大将军府那层关系,哪怕做个侧妃也是极好的。 她下意识扫了眼身旁的空位,暗自庆幸王贵妃没有出席。既然这宁六娘是个好的,那便要快快定下才是…… 崔婉的眼见对面有好些小郎君的目光也被宁玖给吸引了去,心下很是不满,落在宁玖身上的目光满是敌意。 宁玖似有所觉,视线恰好探过来,直直的与崔婉对上了。 崔婉打起十二分精神,心道输人不输阵,这气势上决不能输给对方的。可谁知对方的目光淡然,平静无波,仿佛没瞧见她似的,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这个宁六娘实在猖狂!这是……压根儿没把她放在眼里?崔婉心中更火,下意识握紧拳头。 这世上最难堪的,莫过于你将人当做对手,却发现对方压根未将你放在眼中。不过很快,崔婉便平静下来,唇畔露出几分释然的笑意。很好,且看今日过后,你宁六娘能够得意几时…… 此时殿内被宁玖压了风头的可不止崔婉一人,崔婉的视线不经意掠过一脸隐忍的郑娴,瞧了下她身上的兰草花纹,原本难看的脸上立时露出几分看好戏的笑意。 看来,比她更为窝火的大有人在呢。 郑娴今日穿着的是一件砣颜色的绣兰草半臂并着水绿幻色月华裙,原本也是极为清幽夺目的,可这砣颜的红与宁玖那身胭脂红相比,便是生生被压了下去,活脱脱成了陪衬。巧的是,二人的衣裙上都是绣着兰草。 女儿家都是希望自己的衣裙独一无二的,跟旁人撞色也就罢了,还撞了衣花纹。最令人气恼的是,对方将自己的光彩完全压了下去…… 郑娴面上虽然十足不屑,但心中不得不承认,宁六娘这一身是极美的。虽是少女,但眉眼秾艳却很是夺目。 但宁玖有多惊艳,她此时心中就有多窝火! 现在若要回去更换衣裙已经来不及了,郑娴只得硬生生忍住,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宁六娘以往不是标榜清幽么,怎的今日这般一反常态,年纪轻轻的穿那些沉艳的颜色作甚?莫不是故意扮老沉?这等引人注目的手段,未免也太粗鄙也些。” 郑娴这话是故意让人觉得宁玖是在哗众取宠。 旁边一些想要攀附郑家的贵女都是极有眼色的,见此便连连上前附和应承着郑娴,“她这一身,实在是艳俗,不如三娘你这一身砣颜色,最是清幽不过。” 淮阳侯府的嫡女柳若灵笑着道:“是也是也,这砣颜色衬得三娘你肤色极佳,俗话说兰草配美人,三娘你出身名门,气质又佳,与这兰草极是相配呢。” 虽说知道这些人都是些逢场作戏的货色,但她们的吹捧确实是让郑娴的心情好了许多,嘴上也假意笑着,故意推脱着,说什么谬赞云云。 王蕴瞧着郑娴这般作态,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随后扫了眼宁玖,心中暗叹:这个宁六娘确实好颜色。 宁玖她们一行人居住的院子距离清凉殿比较远,所以便没来得及来观看男子的斗诗会。当然,其中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临走时宁珍的各种软磨硬泡。 安平郡主虽然答应了带宁珍前来参加春蒐,但却并不打算让她参加斗诗会。这斗诗会中除了世家女子便是勋贵之女,基本上都是嫡系的贵女,若要让宁珍等人也参加这斗诗会,安平郡主绝对会被人暗地耻笑。这般掉价的事情,安平郡主还做不出来。 男子那边的斗诗结束之后,便有宫人鱼贯而入,换上了新的笔墨纸砚。 宁玖等人进殿落座后不久,台上的永嘉大长公主便道:“时辰到了,现在咱们抽签决定今年女子组斗诗会的题目。” 宫人恭恭敬敬的奉上一只玄红色托盘,上面呈着一个紫檀漆木描金的签筒,签筒里面则是同色的竹签。 永嘉大长公主面上漾开笑意,故作和蔼,“往年这题签都是由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婆子来抽的,这斗诗会本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合该该让你们年轻人自己来抽。”顿了顿,她看一下方才夺得诗魁的王四郎道:“女子组的题签便有今日男子组的诗魁来抽,诸位意下如何?” 永嘉大长公主说出这话,自然不是征求他人的意见,无非是走走过场罢了。她乃是今上的亲姑母,又是如今朝中最受尊崇的公主?她的话岂敢有人不从? 下面的人,连连附和道:“大长公主殿下说的极是。” 对于永嘉大长公主的请求,王四郎自然是不可能当中驳她面子的,只道:“签题由我来抽,实在是四郎之荣。” 他一袭白衣胜雪,姿容清绝,行止之间自有种说不出的风流优雅,引得在场的众位娘子顾盼连连。 郑娴瞧见王四郎一走出,面上立时浮出几朵红霞,有了几分娇羞,与方才面对崔婉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 崔婉看向王四郎的目光中也带了几丝流连,不过很快,她便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崔王两家势同水火,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尽早掐灭的好。 而宁玖旁边的宁珊和宁瑾二人的眼中也浮现出了几丝迷醉,尤其是宁珊。平日里一副对什么事物都兴致缺缺的模样,此时却是目光灼灼,亮的惊人。 宁玖不动声色的将这些的表情收入眼底,暗道:这个王四郎的魅力还真是不俗,竟惹得这么多小娘子芳心暗许。 王四郎从玄色的签筒中播出一支签,呈给了永嘉大长公主。 永嘉大长公主扫了一眼,对着下面道:“今年的题目倒是契合这场景,题目是咏春,要求以诗入画,诸位今日便好好发挥吧!” 这咏春的题目实在是没什么难的,可写的诗词自是有一大把。但难的是后面要求:以诗入画。 这便意味着,在场的众人既要作诗又要作画,而且还要做到诗画结合。以诗入画,这比去年纯粹作诗,颂扬山河的题目可难多了。 下意识扫了一旁的宁瑾,见她目光灼灼,眸中似有兴奋之色,宁玖很快便回过味来,唇畔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琴棋书画当中,她最不擅长的便是画,而宁瑾最擅长的却恰好是此道。 ------题外话------ 我一直以为我传上后台了!结果发现居然忘了上传,我的锅…。现在补上今天的三更。 (现在应该不晚吧。) 另外谢谢女神妃妃,苏苏苏狸,潇湘叶染衣送的花花,笔迟句稍顿送的钻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5章:气氛沉闷,山雨欲来(求收)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难怪永嘉大长公主要让王四郎来抽签呢,这般瞧着倒是公平公正得很,只怕在场的众人怕是谁都想不到,那紫檀签筒里面所有的签题都是一模一样的吧。 这样的签题,抽不中宁瑾擅长的题目才是奇了怪了。 今年的斗诗会,说白了就是永嘉大长公主一手搭建的一场戏。这场戏,宁瑾是她要捧的那个人,而毫无疑问,宁玖便是那个她要狠狠践踏的对象。以她宁玖的狼狈和不堪,才能愈发能够衬托出宁瑾,不是么? 上一世,永嘉大长公主的只是在这斗诗会上小小的使了个手段,宁玖便如她所愿,名声烂到了泥里。 不过…… 宁玖收回眸光,往前的步子踏得极稳,面上露出淡然的一笑。 这一世这出戏,该是由她来操控了。 题目敲定,诸位娘子自然按照顺序,对应自己的名字,依次入座。如前世一般,宁玖的左边坐着的乃是宁珊,右边坐着的乃是王蕴。 待到所有的人都入座完毕,永嘉大长公主略一示意,便有一宦官上前,将殿中四周的轻薄纱帐放下,将里头作诗的娘子们围了起来。此举一则是为了避免外头的人向里头的人提示,免得这斗诗有失公允。二则是为了给诸位娘子一个更好的环境,让她们不受外界干扰,安心创作。 接着,那宦官将一炷特制的香点燃,插入描金的香炉之中道:“斗诗会正式开始。” 那香点燃之后,场上好些娘子都凝起了神,面上带着沉色,细细思索起了来。 宁玖则是毫不犹豫的提笔开始作画。 只用了半刻钟的功夫,宁玖便已将画作好。晾了晾墨,她将前些时日从东阳侯那处讨来的洒金笔搁在笔搁之上后,故意发起了愣来,并不时左顾右盼,观察着其他人的进度。 宁瑾时不时就会下意识关注着宁玖这边的动向,眼下她见宁玖居然这般愚蠢,作完画之后竟然左顾右盼起来,心下不由得暗暗嗤笑。 宁六娘眼下这般作态,岂不是将变相将柄递到了她的手里来? 宁玖磨蹭了好些功夫,眼见那描金香炉里头的香快要燃完的时候,她终于挥笔题下一首诗,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那宦官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时间到,诸位请停笔。” 话落,便有宫人上前,前来收拾诸人的画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有一宫婢收走宁玖这一排三人的画卷后,往前走时,忽然碰倒了她前面的一名宫婢。于是她们手中的卷轴便混做了一团。 那宦官立马上前呵斥,“今日在座的都是贵人,如此失礼,成何体统!” 二婢连连道歉。 宦官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二婢的身影挡在背后,连忙对宁玖等人赔罪,“几位娘子恕罪,这些宫人马虎,实在是惊扰了各位,今日之后,奴婢一定向长公主殿下禀明此事,事后一定治她们的罪。” 宰相门前三分官,这两个宫婢虽不起眼,到底是长公主的人。眼下这宦官的姿态已然放得极低,若是宁玖等人还不依不饶,那就是不识趣了。 宁玖等人只道无碍,表示毫不介意。 那便宦官赞了赞宁玖几人大度云云之类的话,接着拊掌几声,很快便有宫人上前,将四周用以遮蔽的素帘撩了开来。 诸位娘子的画卷呈上之后,那几位老者便开始津津有味的品鉴起来。起先,他们面上还满是兴味,可品到其中一幅画卷之后,他们神色梭然一变,连忙将其中一个卷轴呈上。 永嘉大长公主和几位妃嫔一一将那副卷轴扫过后,面色俱是一变。 “这幅诗画,乃是何人所作?”永嘉大长公主抬首,眼眸微微眯了一眯,示意身旁的宦官将一副卷轴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声音听似无常,但永嘉大长公主面上显然带着压抑的怒火。 这等表情,铁定没有什么好事。 卷轴只展开一半,众人隐隐瞧得那是一副边塞图。但光凭此,也足以让人辨认了。下方的贵女们俱是心惊胆战的朝那诗画扫过去,见那幅作品并非出自自己之手,不由抚了抚胸,松了口气。 待到众人都将此画看完了,却迟迟没人出面相认这幅作品。 永嘉大长公主的神色愈发的难看。 为了保证评判结果的公平,每人的作品署名都是放在附着在卷轴轴端的一个锦囊之中的。待到评判出最佳的作品之后,才会将画卷锦囊内的名笺取出公之于众。 永嘉大长公主面露冷笑,“我再问一次,这幅作品,当真无人认领?” 清凉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气氛立时变得沉闷至极,有人想缓解眼下这种尴尬的状态,于是便问道:“大长公主殿下,敢问这幅作品有何问题?” 永嘉大长公主顿了顿,而后道:“经过一致评判,今日女子斗诗会的结果已然有了定论。” 听及此,宁瑾的眼中忽地绽放出了几抹得意之色,似乎今日簪花会的头筹已然非她莫属。 宁玖的目光不动神色的从宁瑾身上掠过,唇畔微微抿起一个略有些嘲讽的弧度。 只听高台之上的永嘉大长公主接着又道:“不过这中间出了些差错,所以还请诸位娘子配合一下。现在上前将各自的作品一一取回。” 虽然心中对于她的用意不解,但永嘉大长公主的吩咐自是有人不敢不听,在场的贵女依次上前,寻找起了自己的诗画。宁玖自然也夹在这贵女的队伍中。 等到所有人的寻回自己的诗画之后,仅有宁玖还未寻到自己的诗画。 而此时的桌案上,仅剩下方才那一幅无人认领的作品。 这下,在场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宁玖的身上。 气氛瞬间凝滞,隐有种山雨欲来之势,压得人大气不敢出。 “宁氏六娘,你好大的胆子!” ------题外话------ 今天中午就换榜了,不管结果怎么样,还是谢谢小仙女儿们这几天对四四的支持啦~ 另外,我想我大概该去看眼科了,每次发布章节之前我都检查好几遍,结果还是有错字。(跪了ORZ) 所以,以后要是有虫,麻烦妹纸们在评论区戳明章节,我好及时改正,么么哒=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6章:窃文之贼,品行不端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永嘉大长公主冷厉如刀的眸光朝着下方凛射而来。 这一喝拿足了派头,在场好多胆小的娘子都被这一喝给生生的震住了,面色微白。 同时,那名为刘安的宦官在永嘉大长公主的吩咐之下将画轴上的锦囊打开,取出一张名笺,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宁氏六娘,宁玖。 永嘉大长公主冷笑一声,挥手喝道:“来人,将这个品行不端,窃人诗作,败坏斗诗规矩的宁六娘给我拿下。” 她一声令下,便有宦官上前,逼近宁玖。 宁玖眉色一厉,朝那几个意图拿下自己的宦官定定喝道:“吾乃东阳侯府长房嫡女,岂容尔等冒犯?” 这一瞬宁玖气势极强,犹如利剑出鞘,丝毫不亚于方才发号施令的永嘉大长公主。 那些宦官被宁玖震慑在原地,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今日若任由这些宦官对她动手动脚,日后宁玖必然会沦为整个永安城贵女之间的笑柄。 宁玖趁机快速上前福身一礼,挺直脊背,态度坦然道:“敢问长公主殿下,六娘犯了何事,教殿下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治我的罪?” “不分青红皂白?”永嘉大长公主神色十足轻蔑,又道:“好,好,本想给你留个体面的,既然如此,那便让你今日明白个彻底。”说罢,她唤道:“刘安。” 名唤刘安的宦官接了永嘉大长公主的吩咐,立时遣出两名宫女,将唯一剩下的那幅诗画全部展开,完整的展示于众人的面前。 殿内众人俱是伸长脖子朝那画上的诗作看去,只是他们瞧了半天却也没瞧出什么名堂。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宁玖。 永嘉大长公主拿出来的那副作品上面是一副边塞图。画上的塞北高原与人们印象当中的荒芜与寂寥不同。画上几点草色油然生意,这种绿不是那种春日的葱茏绿色,而是有种初春之际,春回大地的浅淡之绿。画作的留白之地,题上了相应的一首边塞诗。 蕃州部落能结束,朝暮驰猎黄河曲。 燕歌未断塞鸿飞,牧马群嘶边草绿。 这幅作品的诗画功底皆是不俗,加之立意比较与众不同,放在今日的娘子当中,绝对是排在前头的。闺阁女子眼界终归有限,所做的诗句无非是些悲春伤秋的无病呻吟之作,很是少了几分风骨和神韵。 而这幅作品,寥寥几笔,却是将塞北的壮阔,飘荡的歌声,广袤的草原以及奔腾的群马勾勒得十分生动,鲜活的景象跃然纸上,尤其下阕两句,犹如点睛之笔,读来自有一种广阔鲜活之感,使得整首诗都活了。 眼下这幅诗画若真是出自一个闺中女子之手,是极有可能博的今日的头筹的。 此诗妙在‘燕歌未断塞鸿飞,牧马群嘶边草绿。’这两句,同时也坏在这两句。原因无他,此诗不是出自别个,正是出自高祖皇帝薛平的发妻裴氏之手。裴氏,也就是圣穆裴太后,当今圣上的嫡亲生母。 据闻,此诗是当年高祖薛平平定天下,与裴氏经过塞北时,裴氏触景生情所做的诗作。当时前朝的版图几乎都已经落入薛平之手,薛平也已建立南秦,自立为帝。他之所以去塞北,主要是为了平定塞北草原突厥等部落。 因而裴氏此诗与一般的边塞词不同,颇有种开阔壮丽之景,这与当时南秦一片大好的壮阔的前景自然是有密切的关系。 此诗一出,坐塌上的郑氏朝宁珊投来了一抹焦急无比的视线,面上满是担忧。宁珊的脸色有些白,不过她很快便摇了摇头,回以了郑氏一个安心的眼神。 南秦最不乏的便是文人骚客,每年都有数之不尽的好词佳句出世。圣穆裴太后此诗确实是好诗,当年也很是风靡了一段时日。可到底已经过了这么久,眼下殿中的大都是年轻人,他们不识得此诗,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也有几个年长一些人眼极尖,一语便道破了此诗的玄机。 “燕歌未断塞鸿飞,牧马群嘶边草绿……这,这莫不是圣穆太后当年途径塞北时所作之句?!” “什么?圣穆太后?”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 几乎是瞬间,宁玖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如火一般齐刷刷定在她身上的视线。 震惊,骇然,或幸灾乐祸,或得意,或唏嘘……如同实质。 “啊,难怪方才——”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个身着雨过天青色襦裙的少女好似惊到极致,不自觉失了声。 察觉到自己失态,柳若灵连忙上前福身赔礼道:“大长公主殿下恕罪,大娘方才失礼了!” 言罢,柳若灵下意识往宁玖那边瞧了一眼,接触到对方视线的刹那,仿佛被刺到了一般,慌忙的收回了眼神。 这般作态,落在众人眼中自然就有了另一层意思。 永嘉大长公主道:“柳大娘,若你知道什么实情,务必言明。” 柳若灵故作瑟缩,吞吞吐吐道:“我方才坐在宁六娘的后排,见她作诗的时候老是左顾右盼,神神秘秘,像是在防着什么。没想到,没想到……” 柳若灵的话一落,永嘉大长公主立时给了刘安一个眼风。 刘安当即往宁玖方才的桌案旁边一去,一阵翻找之后,居然在坐塌的下面发现了一本《百诗要集》。刘安将之翻开,发现其中折角的一页赫然写着圣穆太后所做的那首《塞下曲》。 吸气声四起,殿中一片哗然,众人看向宁玖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怜悯。 窃人诗文,品行不端,冒犯太后,以下欺上…… 这个宁六娘,怕是完了。 ------题外话------ PS:本章提到的《塞下曲》其一,是唐代诗人李益的作品。因为剧情需要,所以用在了此处,特此申明一下哈。 感谢子不语怪力乱神小仙女的意见,46——48确实有些问题,四四已经修改做了替换。 小仙女们记得刷新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7章:既无罪名,何来求情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百诗要集》乃是出自民间的一本诗汇,编者记录了自前朝末年到南秦宣德十年之前一些流传甚广的诗词。其中固然不乏名家名作,但由于编者的水平有限,其中自然也有好些诗句很是平平。说得难听些,有些甚至算得上的秾词艳曲的,也因流传甚广而被记载了其中。 在座的都是南秦顶级的豪门贵族,哪里接触过这种诗集?这本《百诗要集》显然是那些穷酸秀才编给那些最下等的寒门士子看的。 贵族里,无论男女平日里都巴不得交往名士,出席各种雅集诗会,来提升自身的格调。 这个宁玖倒好,一个名门贵女,居然自降格调的去看这些书,这对于在座的贵族而言,她此举无疑是自甘下贱! 一时间,众人落在宁玖身上的目光也由怜悯变为鄙夷。 宁玖目光触及《百诗要集》时微微一敛,同时孙嘉行和《百诗要集注》也从她的脑海中飞速掠过。 永嘉大长公主指着《百诗要集》怒道:“事到如今人证物证在。来人,立时将宁六娘给我押下去,待我禀明圣上之后,再做发落!” 男子席位那边,裴延见此宁玖处境不妙,心中十分焦急,“顾三,你可有办法替她解围?” 顾修远闻言,扫了他一眼,心下了然,“现在局势尚且不明,若她真窃用了圣穆太后的诗句,这事恐怕我们也无能为力。若是此事非她所为——”按理说这种情况下,作为当事人的宁玖无论是真的化用了圣穆裴太后的诗句,还是被冤枉的,或多或少也会有几分慌神的。 顾修远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从始至终,那个宁六娘的脸上虽有慌色,可那双眼中却是平静如薄,丝毫波澜都没有。 这态度,实在是冷静有些不像话了。 想到薛九说的宁六娘不容小觑……顾修远觉得这事更有意思了。能得薛九那厮一句不容小觑的评价,说明这个宁六娘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顾修远接着道:“总之,此事尚未结果,先别着急下定论。” 裴延仍是急躁难平,见顾修远不欲出手,又看向孟嘉,“孟三,你表妹被人冤枉了,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孟嘉摇了摇头,“你莫慌,这事我比你们更担心。方才我本出面为六娘正名,她却给了我个不要妄动的眼神。你放心,我这个表妹做事情向来有分寸,不妨先看下去再说。若是到了实在不得已的局面,我们再出手。” 裴延听言烦躁地挠了挠头,算是答应了孟嘉的话。 而男子席位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薛昱正按捺着自己的欣喜。今日永嘉大长公主设的这局,他也是知晓的。 对于薛昱而言,宁六娘的名声越臭,他才越好接近。 薛昱想着那日东阳侯府廊下少女冷然不屑的眼神,不由微微收紧拳头,微敛的眸中带着几丝扭曲的得意和势在必得。 宁氏六娘,上一次宝华寺让你侥幸逃了,今日你可不会那般好运了。 从今日起,你便注定会是我薛昱的囊中之物。 似乎是若有所感,宁玖借着眼角的余光循了过去,视线果不其然便落在了男子席位角落里的薛昱身上。 宁玖瞧着微微垂首,余光看不清薛昱此时的神情,只能隐隐瞧着他的一个侧面。 但,仅是这样一个侧面,就已让她没由来的泛出一阵恶心了。 不用瞧,她也能够想象得到此时薛昱会是什么表情。得意?又或是欣喜? 她下意识敛眸,借机敛住眼底的嘲讽。 也是,他是该得意的,毕竟他和安平郡主等人也就能得意这一时了。 安平郡主素有贤名,这种时候自然要表现一番,她忙道:“大长公主殿下!六娘年纪轻,不知道被谁人拾掇求胜心切,才犯下了这等投机取巧的事情!她并非是有意对圣穆太后不敬,说来……说来此事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是我教养不当,这才让六娘犯下了此等大错!但还请长公主殿下念在六娘初犯,从轻发落。” 安平郡主脸上适时露出羞愧难当的神色。 宁瑾也道:“恳请大长公主从轻发落。”语毕也跪在了安平郡主的旁边。 安平郡主和宁瑾这招扮柔弱,博取人好感的招式果然是屡试不爽。 眼下她和宁瑾这般一心求和,为宁玖求情不惜下跪的态度与宁玖本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方是心慈心善,宽和大量之人,另一方却是臭名昭著,窃人诗文的卑鄙小人。 孰优孰劣,一眼便知。 于是有人唏嘘,“安平郡主母女对这个宁六娘也是没话说了,事情都到这种份儿上了,居然还这般为她求情。” “可不是嘛?我就说从前怎么未曾听闻过宁六娘的才名,怎么自打去年斗诗会后,就突然传出了她的名声……如今想来,这才名来得也实在是太快了些。说不得她去年也是……” 话到一半就停,但周遭的人皆是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 什么才名,说不定这个宁六娘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否则如何做得下这等子剽文窃诗的事儿? 崔淑妃和郑德妃看到这种地步,若是还看不出今日这事儿的猫腻,那也不配位居这四妃之位了。 四妃当中,只有王贵妃和崔淑妃二人生下了皇子,并且平安长成,成为如今皇位有力的竞争者之一。郑德妃和卢贤妃二人均无皇子,只有公主。 永嘉大长公主颇得盛宠,如今虽然不管庶务,但她在范阳卢氏一族当中说话却也极有分量的。 所以对于崔淑妃来说,这永嘉大长公主和她背后的卢氏是值得交好的。 崔淑妃的眼眸微微眯了一眯,目光下意识从宁玖的身上扫过。 这个宁六娘极受她外祖父辅国大将军府孟善的宠爱,若是今日能施以援手……说不得能同时卖怀化将军宁晟和辅国大将军孟善一个好。 可如此一来,便少不得要得罪永嘉大长公主和范阳卢氏了…… 思索一番,崔淑妃最终决定什么都不做,装傻充愣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瞧着。 如此,既不得罪宁六娘,同时也算是卖给大长公主一个人情。 至于郑德妃,心中很是清楚,此事跟她毫无干系。她自然不会傻到掺和到里头,没得让自己沾染了一身腥,也是同崔淑妃采取作壁上观的态度。 宁玖冷眼瞧着安平郡主二人按捺住眼底的喜色做戏,唇畔勾出一个讥讽的弧度道:“无需母亲替我求情。” 说罢,她抬首看向永嘉大长公主,脊背挺直,毫不畏惧地同她对视,“因为,这幅诗画压根儿就并非是我所作,既无罪名,何来求情一说?” 永嘉大长公主怒道:“放肆!这么说,你是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你?!” 宁玖摇头,“六娘不敢,但这画上的诗句确实不是出自六娘的手。方才还未觉得,如今瞧着,倒叫我觉得有些眼熟。”宁玖好似故意思索似的,微微皱了皱眉。 而后她的唇畔忽然漾开一笑,眉头舒展,视线定在宁珊的身上,“是了,这字我瞧着倒是很像我二姊的手笔。” ------题外话------ 再说一遍46——48已经修改替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8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此话一出,殿中的人的视线不由齐齐聚在宁珊的身上。 宁珊正有些幸灾乐祸,却冷不防地被宁玖这话激得一颤,怒道:“六娘这是说什么胡话?” 郑氏一听此言,勃然大怒,呵斥道:“六娘,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证据确凿,你却在这边做这些混淆视听的事情,反倒越发的让人低看了去。” 宁玖笑笑,“二叔母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上面的字本就不是我的字,为何我要认这子虚乌有的罪名?何况我不过是说瞧着有些像罢了,二叔母何必像那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反应如此之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贼心虚呢。” 做贼心虚四个字,宁玖咬得尤重。 郑氏被宁玖一堵,“你——” “好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一道低沉磁性,如同珠玉般相击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吸引了去,正好也解了郑氏正被众人瞩目的忧虑。 人随声至,很快一个身着紫色织金蟒纹团花圆领袍衫,腰束十三銙金玉蹀躞带,脚蹬六鹿皮六合靴,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的郎君便朝着大殿缓缓的迈步进来。 “本王听说,居然有人胆敢剽窃圣穆太后的诗句?”他立在殿中,视线游移一圈,而后定在赫然一副正被问罪的宁玖身上,眼眸微微眯了眯,而后道:“所以,那窃文贼是你?” 薛珩唇角的笑意有些漫不经心,整个人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然而,殿中没有一人胆敢轻视他的存在。 高台之上的大长公主面色一喜,这个薛九郎虽然纨绔,却是个纯孝之人,此生最是受不得任何人对他的母亲裴氏有半点不敬。眼下他既然出现,那今日宁六娘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薛珩看似懒洋洋的,宁玖却好似有一瞬间在他的眼中瞥见了刀剑出鞘般的锐利。再度抬眸,那双桃花眼中的锐利已然不见,恢复了那副惯常的慵懒和不羁。 宁玖道:“楚王慎言,眼下事情还未水落石出,怎可轻言我剽窃圣穆太后的诗句?何况似圣穆太后那般神仙般的人物,六娘怎可亵渎?” 薛珩抱臂哼了哼,“知道就好。”说罢,便抬眸扫向高台上的永嘉大长公主,给她见了个礼,“见过姑母。” 永嘉大长公主点头,面色略有缓和,“九郎来了。” 薛珩以眼神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永嘉大长公主便将此事的经过细说了一番。 听罢,薛珩的眼眸一沉,脸上浮现出几抹厉色,扫向宁玖,“这个宁六娘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就按姑母的意思办了吧。” 永嘉大长公主敛住心底笑意,正欲开口发落宁玖,便听一声喝断。 “且慢。”宁玖道。 “若我有证据证明这个卷轴并非是我所做,是否就能为自己洗脱罪名?” 永嘉大长公主心中冷笑,证据?事到如今能有什么证据?宁六娘到这种境地还要负隅顽抗,真是愚蠢至极。 她眸光掠过宁玖,只见宁玖面色平静,未见慌乱,反倒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永嘉大长公主这么多年的干饭不是白吃的,虽然说不出缘由,但莫名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她下意识就要拒绝。 却听下方的薛珩抢在她的前头道:“哦?那好,你便说说,你有什么证据?” 永嘉大长公主咬牙,薛珩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应下了? 既然楚王已经应下,她此时若出面干扰,反而还惹人猜疑。永嘉大长公主只好暂时隐忍不发,静静瞧着宁玖所谓的证据。 宁玖上前几步,铺开一张宣纸,提笔写下了几个洋洋洒洒的大字。 笔走龙蛇,气势如虹,那纸上写着的不是时下女子之间流行的簪花小楷,赫然是一排潇洒风流,恣意自如的行书。 宁玖道:“诸位请看,这才是六娘的字。那画面上的诗句虽然是署的六娘的名,却显然并非是出自六娘之手,诸位一观便知。”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便围了上来,宁玖的字很是有一番风骨,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很是有一番风骨,而那画面上的字工整有余,却灵气不足,匠气太重了些。 两相对比,一下便分出了二者的不同。 薛珩虽然纨绔了些,却也不至于这种明显的差别都看不出,点了点头,“确实,这般风格迥异的字,的确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永嘉大长公主面色一僵,下意识往安平郡主那边扫了一眼,眸中满是沉阴,这是怎么回事? 安平郡主眉头突地一跳。怎么可能?! 宁玖的功课乃是由东阳侯亲自教习的,府中唯一见过她笔迹的仅有东阳侯和她身边亲近的人。 宁六娘的字分明是她买通了连翘,从琼华院的书房中盗出的真迹,连翘再三确认此笔迹确实出自宁六娘之手后,她才将东西交给了永嘉大长公主。 而宁六娘的笔迹到手之后,永嘉大长公主便寻了永安城最善伪人笔迹的人做好了一副画卷,为的便是今日将宁六娘的名声彻底搞臭。 可眼下,她们却被告知,日日侍奉在宁玖身边的连翘偷来的字,压根儿不是宁六娘的字? 安平郡主对上了宁玖扫过来的眸光。 宁玖面上含笑,微微侧首,平静如波的眼中看似无甚异常,安平郡主却分明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嘲讽和讥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9章:洒金之笔,局势反转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安平郡主也不是蠢人,很快便想明白这事,这是她们算计不成,反被对方算计了! 她下意识咬牙狠狠攥紧拳头,递给了永嘉大长公主一个眼风。 永嘉大长公主瞬间心领神会,心中骂安平郡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只得强压怒火,硬着头皮道:“那画上所用是乃是楷书,你写的却是行书。要知道不同的字体,同一个人也是可以写出不同的风骨的。你这手字,怕是不能证明什么。” 永嘉大长公主这番话也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于是宁玖便又在面前的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几个楷体的字。 同样是楷书,画卷上的字娟秀细腻,她的字却是力透纸背,极富力道,与那画上也是截然不同。 殿中负责评判的那几位老者也上前一步,品鉴了宁玖的字和那画架上的字,扶了抚胡须,齐齐道:“这二字这般风格迥异,自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这话,自是洗刷了宁玖的嫌疑。 “哦?这倒是奇了。”薛珩的目光忽然在众位娘子的身上游移一圈,极具压迫,“既然这盗用圣穆太后诗句的人不是这个宁六娘,那这字是出自谁人之手?本王倒要瞧瞧到底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居然胆敢剽窃我阿娘的诗句。” 到了眼下这般境地,必然是有一人要推出来当做替死鬼的。为了不让这波火蔓延到自己的身上,永嘉大长公主思虑飞转,当机立断道:“方才宁六娘说这画上的字与宁二娘的字有几分相似,不知宁二娘可否将你的诗画拿出来让众人一观。” 这是,分明是将宁珊明面架到了火堆上烤! 宁玖毫不意外永嘉大长公主的反应,扫了眼面色大变的郑氏和宁珊,敛眸。 很好,再过一会儿,狗咬狗的戏码怕是就要上演了。 安平郡主,永嘉大长公主……薛昱,这一世,你们休想再做那执棋之人。 她说过的,这一世,她才是那个亲手操局的人。 薛珩的眼风恰好从微微敛眸的宁玖身上略过,眸中掠过几抹晦暗难明之色。 此话一出,立时引起轩然大波,宁珊的脸色更是瞬间煞白,连忙道:“这画卷上的字确实与我的字有几分相似,不过却并非是出自我手。我的作品如今正稳稳地握在我的手中。”说着她故意将手中的卷轴往前扬了扬,以此彰显着自己的清白。 薛珩扫了她一眼,挑眉道:“既然如此,你不妨将画卷摊开,让人一观便知。” 宁珊神色愈发难看,咬了咬牙,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旁边的郑氏心中陡然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若是将此画卷拿出,后果怕是不好…… 然,不等她吩咐宁珊,便见楚王上前,一把将宁珊手中的画卷夺走,紧接着在众人的面前将那画卷摊开,放在了先前那副涉嫌抄袭的画卷的旁边。 二则相照比对,上头的字竟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一般。 薛珩的面上当即浮现出一抹冷笑,嗤道:“原来这窃文的真凶在此。” 宁珊的字画摊开的瞬间,男子席位那边的裴延等人终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而薛昱却是紧紧地咬住了牙,一双拳头攥得死紧。怎么回事?永嘉大长公主不是说一切无忧么,为何到了最后居然反让这个宁六娘扭转了局势? 薛珩目光不动声色的从角落里薛昱的身上掠过,眼眸微微眯了一眯。 郑氏这下彻底慌了,连忙朝高台之上的郑德妃投去求救的目光。 郑德妃不耐地蹙了蹙眉,而后摇了摇头。 她这个庶妹,实在是太大意了,竟然让人这般算计了都不自知。如今事情已然到了这般地步,若是换做旁人,她兴许还可以施以援手。但眼下对上的是素有混世魔王之称的楚王薛珩,此人乃是永安城内最难惹的人,没有之一。 薛珩发起狠来,便是当今圣上拿他也没有办法。 这样的人,她如何惹得起? 关心则乱,眼见郑德妃不愿帮她,郑氏惶惶道:“这一定有什么误会!这一定有什么误会!二娘的作品好端端的在手,怎么会突然跑出两幅?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她!”说着,她好似寻到救命稻草似的,梭地将视线定在宁玖身上,指着宁玖道:“方才大家都瞧见了,六娘子的手中没有诗画,而今这诗画却是出现了两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话到最后,声音拔尖,隐隐已有几分失态了。 郑氏很快也注意到了周围的眼神,连忙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宁玖等得就是郑氏这句话。 她面上一笑,姿态坦然道:“二叔母的疑问,正是六娘的疑问。方才我所作的作品明明是由宫娥统一收了上去的,不知现在,我所做的诗画又跑到哪去了?”说罢,宁玖又后退几步,将方才她桌上的笔搁上的那玄红描金羊毫毛笔拿起,横于胸前:“六娘的拙作丢了,并没甚大不了的。但今日我题诗之时,用的乃是此笔。这般尊贵的笔所作的作品要是在这青天白日里凭空消失,怕是有些说不过去。” 宁玖此话一出,有那眼尖的人,立时瞧出了她手中所执之笔乃是何物,不由惊骇出声,“这,这莫非是是洒金笔?” “什么?这是洒金笔?!”说着,那些人便仔细眯着眸瞧了瞧宁玖手中的笔,似是想借此将它看个清楚。 宁玖笑着点头,对众人道:“没错,此笔正是先帝任用我祖父为太子帝师的时候,赐给我祖父的洒金笔。六娘央求了祖父好久,他才决定将执笔借我于这春日宴的斗诗会上一用,以求个好兆头,可如今……”宁玖摇了摇头,面色有几分愁苦。 永嘉大长公主,眉头突地一跳,心中一阵怒意翻涌,但面上却不得不竭力做出一幅平静之态。 她本想借着圣穆太后的诗作来压得宁玖无法翻身,却万万没想到……这个宁六娘居然拿出了先帝御赐的洒金笔! ------题外话------ 还有个事情忘了说,多谢小仙女们支持,四四1P过了。 接下来还有2P,希望能够再接再厉,一起加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0章:替罪羔羊,宁氏二娘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若换做平头百姓胆敢窃用圣穆太后的诗句,此时怕已是尸首一具了。 不过宁玖身份毕竟摆在那里,死罪倒是是不至于的,可这活罪却也是有得受。 当然,永嘉大长公主的本意便是让宁玖受尽磋磨。一来,她可借机给安平郡主出气。二来,也好顺便借此打消圣上心里的那个念头。 永嘉大长公主探听到,圣上有意将宁玖指给东宫。 若今日事成,那么宁玖在永安的勋贵圈里便再也抬不起头来。 日后有人同时提起宁六娘和宁七娘,便是如同将天边云霞和地上污泥做对比,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人都是奇怪的,一旦坏印象先入为主,日后要再对此人生出好感就很难了。只要宁玖的恶名传入圣上耳里,她此生便无缘东宫。 如此一石二鸟之计,原本极妙,可没想到她却反被宁玖摆了一道。 洒金笔乃是高祖所赐。 如此一来,这洒金笔所做的诗画,便上升到与高祖威仪有关的层面了。 若是由此笔所作的诗作凭空消失在清凉殿内,还是在着她永嘉大长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岂非是变相说着她是个无能的蠢货么? 她如今是荣宠甚浓,但她做的这些事情,也并不是非她不可。毕竟如今圣上的亲姑姑,可不止她永嘉大长公主一人。 洒金笔所作之画若今日若真的不翼而飞,事后在圣上那里,她必然无法交代。若是因此让落得个无能的印象给圣上,动摇了她在圣上心中的地位,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永嘉大长公主气得将指甲狠狠掐进肉里……这是,宁六娘在逼着她还他清白。 同时,这个宁六娘居然连后路都为她铺好了。眼下有个现成的替罪羔羊宁二娘。 一切,端看她怎么选择。 永嘉大长公主不由抬眸扫向宁玖,发现对方的唇畔勾着一个浅淡的弧度,毫不畏惧的迎上了自己的目光。 从宁玖的目光当中,永嘉大长公主从读到了一层意思—— 两条路都是康庄大道,那么大长公主,接下来,您选哪条? 永嘉大长公主眼眸梭然一眯,气得浑身颤抖,额角青筋暴起,她连忙垂首,借着假咳才掩住自己的失态。 屈辱,不甘……各种情绪将她淹没,最终化成一腔滔天的怒火。 她怎么敢?! 这个宁六娘,不但将她的计划打破,眼下居然敢反过来威胁她?!而最糟糕的是,她除了被宁六娘牵着鼻子走之外,别无他法! 永嘉大长公主的手越收越紧,几乎要将自己的拳头攥碎。 可这般情形下,实在没有更好的退路。何况眼下还有薛珩在殿内杵着。此时涉及到他父母双方的尊严,她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否则若有一个不慎惹了这混世魔王,便要引火上身。 永嘉大长公主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将厉害关系捋清楚后,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她的眼风从宁珊身上掠过,随后给了刘安一个眼神,对方瞬间心领神会。 永嘉大长公主喝道:“刘安,今日之事务必要给我好好的查!我倒要看看是那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斗诗会上玩这些名堂!” 宁玖一笑,看来永嘉大长公主是选择了明哲保身第二条路啊。 很快,刘安很快便押着一名宫女进了殿内。 郑氏见以刘安为首的宦官押着几位宫娥进来的时,心就开始砰砰跳个不停,当她看清楚为首的那个宫娥的相貌的时候,她的脑中嗡嗡作响,只剩下两个字—— 要遭。 刘安捏着嗓子阴测测地道:“启禀楚王殿下,大长公主殿下,今日之事已水落实出。”同时,他将一副卷轴呈上,“还好方才奴婢们去的及时,这个贱婢正要销毁这幅卷轴,被奴婢们拿了个正着。如若没错,这幅作品便是宁六娘遗失的那一幅了。” 言罢,刘安一个眼神,他身后的两个大力宦官便踢了被反绑双手的青衣宫女一脚。 宫女立时跪地。 刘安冷道:“大胆贱婢,还不将你的罪行从实招来。” 青衣宫女道:“奴婢名唤阿郑,乃是大长公主府上的宫娥。今日之事乃是郑四娘子买通了奴婢,要奴婢在今日斗诗会结束的时候将宁六娘的作品抽走,换上另外一幅事先准备好的作品。郑四娘子说宁六娘挡了二娘子的道,所以让奴婢务必替她拔除这颗绊脚石……如此宁二娘日后才能走得更远,才能成为东阳侯府最耀眼的那颗明珠。奴婢知晓的只有这些,旁的……旁的一概不知……” 阿郑口中的郑氏娘子便是宁珊的母亲郑氏,她出嫁前在荥阳郡公府郑氏排行第四。 郑氏怒道:“一派胡言!我压根就不识得你,何来买通你一说?” 郑氏的辩解毫无用处,薛珩捕捉到了关键,眉头微挑,淡漠道:“阿郑?你和荥阳郡公府可有什么关系?” 在薛珩慵懒散漫的目光下,阿郑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压迫。 南秦谁人不知,这楚王薛珩,乃是永安第一纨绔,永安第一喜怒无常……这人若是发起怒来,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这种人往往最为可怕,也最难招惹。 兴许是怕极,阿郑的声音开始颤抖,“奴婢,奴婢曾经是荥阳郡公府上的人,后来有……机缘有幸入了大长公主殿下的眼,才进了大长公主的府邸。” “如此……”薛珩意味深长的扫了郑氏一眼,忽道:“莫非,这个郑氏就是你的旧主?” 阿郑点头,面带凄苦,兴许是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劫,眸中满是绝望,“是。此事奴婢也是身不由已,当初,当初在荥阳郡公府的时候,郑四娘子曾有恩于奴婢,她救了奴婢的兄弟,奴婢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个恩情。直到前些日子,郑四娘子找上门来,说是当年的恩情,奴婢是时候该还了。若非郑四娘子当年有恩于奴婢,奴婢又……怎会,怎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犯下这般的大事。” 永嘉大长公主怒道:“枉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将你带在身边,未想你竟是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旧主的恩是情?我这个新主,你却是丝毫未将我放下眼底。好你个阿郑,你真是好得很啊!”她的胸脯不住起伏,似是怒到了极致。 郑氏如同被刺着一般,急忙辩白,“你胡说什么?我压根没吩咐过此事!你胡说,你胡说。”说罢郑氏忙道:“楚王殿下,大长公主殿下,我根本就不认得这个奴婢,你们不能光凭一个奴婢的一面之词,就给我的二娘子定罪啊!” 阿郑曾经确实伺候过她一段时日。 但她口中所谓的兄弟,所谓的恩情,压根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这摆明了,是受了人的指示,想要让她的二娘背黑锅。 而背后的那个人…… 郑氏也不是蠢的,情绪稍稍平定一些后,思路便顺了起来。她的目光游移一遭,最后落在永嘉大长公主的身上,心中顿如明镜。 郑氏的指甲陷进了肉里,微敛的眸中迸发出无限的恨意。 是了,永嘉大长公主这个老虔婆,表面上摆出一副铁面无私,公正不阿的模样,实则却是个卑鄙龌蹉的小人。 今日之事,分明是她们要害宁六娘,结果没害成,反倒是将她二娘推出来背了黑锅! ------题外话------ 日常求收求留言,欢迎仙女儿们评论区唠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1章:水落石出,到此为止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阿郑眼含期许,向高台之上的永嘉大长公主扫去,“此事乃奴婢一人所为,还望楚王殿下,大长公主殿下不要为难奴婢的家人。” 薛珩不动声色地将这幕收在眼底,眸光微动。 “郑四娘子,奴婢对不起你。”话落,阿郑已然狠狠地撞向了殿中的那颗两人合抱的玄红石柱。 登时,头破血流,鲜血流了一地。 惊变忽生,殿中一时仓皇。 “啊。”有那胆子小的闺中娘子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登时被吓得一僵。 薛珩表情镇定得很,目光从阿郑还未死透的身上掠过,“来人,将这个贱婢的尸体拖出去。”虽说阿郑流了这么多血,多半是救不活了,但薛珩吩咐的是‘尸体’,那么这便意味着,阿郑从这间清凉殿拖出去后,只能是尸体。 薛珩令下,便有宫人进殿将阿郑抬了出去。而方才那处沾了血迹的地方很快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未留丝毫痕迹。 末了,薛珩目光游移一圈,最终落在郑氏的身上。他面上忽然漾开一抹顽劣的笑意,右手顺势抽出挂在腰间蹀躞带上的一道蛇形软鞭。 “啪——”清脆的鞭响声,在宽广的殿内显得极为响亮,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不敢发声。 郑氏双手撑着身子,面色煞白跌坐在光滑的地板上,她后怕地扫了眼落在跟前的软鞭,齿关还有些微抖。 方才被楚王锁定的一瞬间,她几乎以为那鞭子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宁珊见郑氏如此狼狈,本想上前搀扶,可顾忌着薛珩方才突然发狠,刚踏出一步后又退了回去。 “借由圣穆太后来做筏子这件事,今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日后,若有人再敢借圣穆太后的来做由头,便不是一道空鞭那般简单的事情了。还有——”薛珩目光梭然一眯,唇畔扬起的分明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却因他口中话而变得有几分森寒,“本王养的雪獒,素来爱尝荤腥。本王不介意让它换换口味,尝尝娇生惯养出来的肉是否更别有一番风味。” 被薛珩锁定的郑氏和宁珊在薛珩的逼视下面色煞白,宁珊毕竟年纪轻,竟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而高台之上,被薛珩余光扫过的永嘉大长公主也借着宽大的袖袍,不由狠狠得攥紧了手掌。 “我薛九向来说一不二。若不信,诸位尽可一试。” 殿中一瞬变得极静,几乎可闻落针之声。 说罢,薛珩将软鞭收回,这才对着永嘉大长公主道:“姑母,事情既已经水落石出,那便到此为止罢。” 永嘉大长公主眸光微敛,顺着薛珩的意思道:“楚王所言不错,既然真凶已然查明,必然不能放过。来人,将郑氏和宁二娘先‘请’回院子。” 今日这事看似无常,实则却很是经不起推敲。 宁六娘比宁二娘优秀,若说宁二娘陷害宁六娘,这个动机确实是成立的。但若真是宁二娘母女买通阿郑要陷害宁玖,那为何到了最后,那画上出现的为何是宁二娘的字迹?而非宁六娘的字迹? 此乃最大的疑点。 但联想到先前永嘉大长公主一口咬定宁六娘就是窃文之人的态度,众人只觉心中隐隐有一根线似乎要浮上来了……在场的都是些生了七窍玲珑心的人,他们很清楚,有些时候不必要的好奇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灾祸。 既然永嘉大长公主和楚王认定窃文者是宁二娘,那便只能是宁二娘。 宁玖瞧着被带出去的郑氏和宁珊,敛眸。 自宁玖那夜从宁珏的院中出来的那刻起,她便开始筹谋此事了。 郑氏和李氏既然胆敢对她阿兄出手,送了春桃这等腌臜货色,她又岂能不给对方回礼? 宁玖从连翘的兄弟断指事件入手,发现连翘的兄弟这次正是由于欠了一大笔赌债,才被人砍断了指头。 此事事发突然,且偏偏出在春日宴的前几日,这叫宁玖不多想都不行。 她猜测连翘生了异心,于是便借紫苏伤了手不便之由来试探。结果这一试,果不其然,连翘已被安平郡主已然收买了。 上一世,宁玖怎么都想不透的地方,眼下自是解了。 原来,上一世正是连翘被安平郡主收买之后,潜入宁玖的偏殿盗了她的笔迹,交给安平郡主,安平郡主又将宁玖的笔迹拿去给了模仿字迹的好手,才精心的为宁玖准备了一幅抄袭圣穆太后的作品。 这一世,宁玖就将计就计。 自宝华寺归来后,出自她手的所有字都在模仿宁珊的笔迹。 宁玖对于书法一道极为精通,后来在宫中无事,她平日最大的消遣便是练字。前世她模仿前朝书圣的真迹都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遑论模仿宁珊一个小小的闺中娘子? 而后她故意给连翘光明正大进她书房的机会,故意在连翘的眼皮子底下练字,为的便是让连翘知道,这些字确实是出自她宁玖之手。如此,连翘盗字的时候自然底气十足。 同时她料到,一旦她拿出洒金笔逼迫永嘉大长公主替她正名,便需要一个顶罪的人。而宁珊作为一个绝佳的替罪羔羊,大长公主必是不会放过的。 宁玖就这般坐看郑氏和安平郡主双方狗咬狗,两败俱伤,实在是妙哉。 薛珩见殿中好些人的目光都停在自己身上,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一边笑一边走向男子席位那边道:“都瞧着本王作甚,不是还都斗着诗么?继续。”按理说,薛珩应该到最前方亲王的尊位去的。 但此人素来是放浪惯了的,永嘉大长公主见他朝顾修远几人走去,并没有多话。 永嘉大长公主眼风从宁玖身上掠过,眸底有些阴沉。不过很快,她的唇畔勾起了一丝讥讽的弧度。 今日这魁首,本就是为她的七娘量身定制的。一旦她的七娘夺魁,那么这宁六娘一样是输,一样是被踩在脚下。 烂泥就是烂泥,就算偶尔溅起点泥星子又如何?还不是永远都只能被踩在脚下! 永嘉大长公主一声吩咐,便有宫女往下将方才那些贵女拿回的卷轴再统一收了上去。 很快,经过一番评定,今日簪花会的头三名已然决出。 当着众人面,宦官分别从那头三的卷轴顶端,将锦囊解下,分别系上了象征名次的金,银和古铜的三色丝线。 按照惯例,女子的簪花会是依次从低位到高位宣读名次的。 最先宣读的乃是获得第三的王五娘。 而后永嘉大长公主又拿起那系着银色丝线的锦囊,当看清那名笺上的字迹后,她神色不由一僵,眼眸陡然暗沉。但这种时候,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念道:“获得簪花会第二的是……宁七娘。” 宁瑾正想着待会簪上冠群芳时,她必然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心中很是有些飘飘然。却因这个意料之外的结果一惊,脸上的得色瞬间凝固,她下意识便脱口而出,“什么?!” ------题外话------ 宁玖笑:就你?还想簪冠群芳? ——感谢—— 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评价票,临宝儿的6朵花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2章:斩获魁首,冠压群芳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旁边的柳若灵以为她是太过惊喜了,笑道:“七娘,恭喜你获得第二,如此一来,今夜的春日宴上你便可以簪上璎珞宝珠了呢。”柳若灵方才特意瞧了眼宫女备好的冠群芳,璎珞宝珠以及雪映桃花,真真娇艳无比。听说这些花都是圣上吩咐花匠从御花园里特意带来甘泉行宫的,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宁瑾听罢,面色愈发难看。 璎珞宝珠算什么东西?区区第二怎么配的上她的身份?她要簪的是冠群芳! 永嘉大长公主为了她今日能夺魁,专门请人替她作了一首《早春》。而后,她根据此诗作了一副《永安春色图》。 她自诩画功一流,加之今日所作之画,事前她早已反复修改过。她完全有自信,无论是画功,立意,还是诗句都是可以轻松入了国子监那群老顽固的眼,一举夺魁。 可眼下,她却只得了个第二? 宁瑾咬牙,紧紧盯着最后托盘里面,系着金色丝线的那个锦囊。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压下了她的风头,坏了她的好事。 安平郡主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但还是给了宁瑾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永嘉大长公主打开最后那个系了金色丝线的锦囊,名笺上那几个铁画银钩的字几乎刺穿了她的眼。 ——宁氏六娘,宁玖。 怎么会是她!永嘉大长公主气得咬牙,手中小小的名笺几乎被捏得变形。 她下意识朝宁玖看过去,发现对方眉眼明丽,唇畔含笑,瞧着和婉得不得了。永嘉大长公主的呼吸一紧,扶着紫檀凭几的左手在上面狠狠挠出了几道印子。 什么和婉?都是假象,都是装的!此时宁玖眼底那若有似无的讥讽,让她恨不得不顾身份亲自下去撕破她的脸。 数日来的筹谋在这瞬间化作虚无,不但没让宁六娘跌入谷底,给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出气,反倒还为这个小贱人搭了桥铺了路,让她一举夺魁,名利双收。 永嘉大长公主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平日里只有她收拾别人的份,哪里轮到到他人对她半分不敬!可如今这个宁六娘,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居然将她堂堂一个大长公主耍得团团转,这叫她如何能忍?如何能忍? 一股邪火猛然涌入心口,永嘉大长公主只觉喉间一甜,猛然咳嗽几声,咳出几口鲜血。 卢贤妃和安平郡主见状面色一变,她们阿娘的身子本就不是很好。眼下竟被这个宁六娘逼到肝郁化火,以至吐血的地步。 既已咯血,永嘉大长公主自是不可能再待下去了,只好以身子不适由安平郡主搀着退下了。 永嘉大长公主离了席,现场只好由位份最高的崔淑妃继续主持。 于是崔淑妃拿着方才永嘉大长公主未能公布的名笺,面前扬起得体的笑容道:“今日夺魁首之人与去年一样,乃是同一人。” 此话一出,众人视线齐齐聚集在宁玖身上。 崔淑妃有心要卖宁玖的好,于是言辞间也多了几丝赞赏,“没错,宁六娘才满京华,今日夺魁,乃实归名归。” “什……么?”宁瑾愕然。 宁六娘的诗词是远高于她,但她的画技岂能比的过自己?今日要求的是诗画结合,宁六娘怎么可能会夺魁? “怎么是她?”崔婉咬牙,眉头一皱。 郑娴态度冷淡,语气很是怀疑,“宁六娘夺魁?王五娘才居第三?我没有听错?” 斗诗结果呈上之后,接下来便是品鉴环节,眼下有很多人心中对此结果不服气,以崔婉为代表的一些人便道:“既然结果已出,那便快些进入品鉴的环节吧,好教我们赏一赏,今日夺魁的几位娘子的风采。” 郑娴和崔婉是在此上面是一致的,她故作调笑的附和道:“崔四娘子此言甚是,我等实在心痒难耐,还请速速进入品鉴环节,好教我等输得个心服口服呀。” 郑娴素来是个外放的性子,眼下这番话别人来说或许会被认为不服气,但由她说来,他人只道这是她真性情。 “准备一下。”崔淑妃一个眼风,旁边的宦官立时拊掌,尖声道:“来人,呈上诗画。” 很快,便有着清一色青色襦裙的宫女鱼贯而入,二人一组,将方才那些娘子所做的诗画卷轴摊开,呈现在众人面前。 前三的作品排在最前,此外,还有夺得前十的诗画,也由二人一组的宫女展开,从左至右分别站在前三的后面。 能够获得展示资格的只有前十,旁的没入围的人,便是展示露面的机会也没有。 诸位娘子的诗画作品一展示出来,便有人围了上去。 宁玖所做的乃是一幅写意山水图。画卷之上,浓墨勾勒出了一片苍翠葱茏,绵延不绝的群山。 那山山势极险,遍布嶙峋的怪石。 山间烟霞密布,雾气缭绕,很是有几分出尘的感觉。 在茫茫白雾和苍翠绿色中,有零星的几点玄黄,细下一看,才知竟是一古刹一角。古刹的最前,一片桃林娇艳欲滴开得正艳。画面的最右侧有一道垂直的栈道,仅仅观之便觉极难攀援,栈道上一个身形羸弱,不辨男女的斗笠客正艰难行走着。 而那苍郁的山林中,隐隐有几丝斑白黄色交织,细细一看,竟是猛虎。 险山之下,是一处开阔平坦的平原,同样也有一片绵延的桃林,比之古刹前面的那几株桃树规模大得多。可惜却全已开败,零落成泥,化作一地香尘。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这画整体格局有之,深意有之,便是细枝末端也处理得很是到位,不得不说,由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作出,简直是叫人吃惊至极。 山下的桃花,看似繁盛,却已然开败,化作尘泥,化作虚无。 山上的桃花,开得正艳,但若要赏得此景,需要经过垂直险要的栈道,一路披荆斩棘,才能赏得。而在此途中,或许还未赏得桃花,便会被那山间窜出的吊睛虎给撕碎,又或许会因为一时失足而坠入山崖…… 但那身形羸弱的斗笠客,背脊却是挺得极直,仿佛不管前路如何,哪怕是跌个粉身碎骨,哪怕只有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他也要一直走下去。 直到,能登上这险山,将那娇艳花收入眼中。 薛珩眉头不由微皱,这幅画,这首诗……仿佛在暗示着什么他看不清,摸不透的东西,莫名的给他一种压抑之感。那斗笠客的最终目的看似是繁盛的桃花,却无端让他觉得他这一路如同行走于刀尖火海之上,叫人胆战心惊。 想着昨日夜里宁六娘自请加入玄衣卫的事情,薛珩的目光更沉。 宁六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很快,薛珩便收回目光,面色如常,唇畔抿起一个自得的弧度。无妨,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是狐狸,总归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 倘若是那小狐狸不愿露出尾巴,那么便由他亲自来……揪出她的尾巴吧。 ------题外话------ 感谢昨天【92夜子】小仙女的99朵花花!四四表示受宠若惊,真的太开心了,谢谢小仙女的喜欢,么么哒~(づ ̄3 ̄)づ PS: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大家应该都很熟悉了,还是那句话,情节需要嘛,你们就当做这是玖玖作的就好(:3」∠)_ ——下面是推文区—— 同组作者:李何处幸福文文《重生空间之悠然田园》正在2次PK,大家有兴趣可以戳进拉~ 凌紫瑜,一个异世的王者 谁又会料到她已然厌倦这一身的束缚。只想悠然一生。于是不惜制作假死离开这充满算计的地方,却阴差阳错的把自己给灭了。 凌紫瑜,小农女一枚 谁知这小农女学习成绩一流,却偏偏从不显露,年年考试刚刚及格。 异世的王者逆天重生归来 只是这个神经质的男人这么就一直追着不放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3章:举止荒唐,于理不合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品鉴一番之后,便有人对着宁玖那副诗画赞不绝口,“诗意风流,立意高远,画功简而不陋,行云流水,自有一番风骨,果然好诗,果然好画!” “是极是极,宁六娘这一副诗画夺魁,实在是当之无愧。” “王五娘这幅《边塞景》甚是有趣,三月暮春,草长莺飞,简简单单几笔,高阔之景跃然纸上,尤其是画上那一个打马驰骋的鲜衣儿郎,很是有一番生机活力,与春的主题贴切,同时又有一种朝气与活力,甚是不错。” 也有人称赞宁瑾之作,“这夺得第二的宁七娘这幅作品也是极佳,尤其是画上的这首《早春》,实在是妙啊。” “《早春》是妙,但总的来说这幅《永安春色图》画功虽然不错,但匠气太重了些,比不得宁六娘的那副《四月芳菲图》自如潇洒。” “……”议论四起,七嘴八舌,但毫无疑问,众人看过作品之后,对于宁玖夺魁这一点是没有异议了。 就算崔婉等人存心挑刺,可在看了宁玖的作品之后,也不得不承认,宁六娘这作品比她们自己的高出了不知多少。 宁六娘夺魁,实在是当之无愧。 而此时此刻,场中最受打击的,毫无疑问当属宁瑾。 她面色微白,一口银牙咬得死紧,双手狠狠攥紧。 怎么可能!宁玖不是不擅作画吗?眼前这作品,不但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水准,以她习画这么多年的眼光来看,足以称得上一声大家了。 要知道,在南秦能够被称作大家的,必然是某个领域内的翘楚人物。 宁玖将宁瑾的丑态收入眼底,心中有些嘲讽。在宁瑾最擅长的领域将她彻底碾压,不用看,她都能猜到宁瑾此时是何种表情。 她前世十二岁的时候,在画这一领域的确是比不上宁瑾的天分。 但,人都是会变,会不断进步的。 俗话说相由心生,其实诗画也一样,跟作者的眼界,心胸等因素都有关系。宁玖在诗词上的造诣自不必说,而今的画功,可是她活了两世的水准。宁瑾精雕细琢下的画瞧着虽好,但毕竟不是她自己有所感悟所作,匠气太过,反而失了灵气。活了两世的宁玖的心胸和境界,又岂是宁瑾一个黄毛丫头可比? 裴延瞧了宁玖的作品后,面上的有些兴奋,心中更是莫名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不愧是六娘子,我早就知晓,今日这诗魁之名非她莫属。” 顾修远一笑,“哦?那方才不知是谁见宁六娘被为难的时候,急得抓耳挠腮的团团打转呢?” 孟嘉一开始并未察觉到这事,回想这几日裴延不时想他打听六娘的事情,现在才后知后觉的体味了过来。他用手肘捅了裴延一下,拉过他的肩膀,不怀好意笑道:“你这小子倒是眼尖,居然看上了我们六娘。要知六娘才貌都是一等一的好,你没看到旁边那些目光灼灼似贼子般的儿郎们吗?恐怕今日之后,六娘的钦慕者会更多,你拿什么同那些儿郎争?” 说罢,孟嘉下意识扫了一眼四周那些对宁玖眼神格外殷切的儿郎们。 薛珩将目光从宁玖的诗画上收回,瞧了裴亦一眼,慢悠悠道:“怎么?你对东阳侯府那宁六娘动心了?” 裴延在薛珩的注视下,莫名有些不自在,耳尖微红,点了点头。 薛珩挑眉,将他上下扫视一圈,唇畔扬起一抹轻笑,“你这小儿,毛都没长齐,如今倒知道想起娘子来了?别怪我这个做表叔的没提醒你……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个宁六娘,是个不简单的。” 裴延一听略有些气闷,薛珩口中对宁玖明显的不满让他心中有些发刺,当即回了句:“你又不了解她。” 薛珩一嗤,“我不了解?言下之意你对她所知甚多?” 裴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只好拂袖,留下一句,“无话可说。”而后到一旁生着闷气去了。 顾修远瞧了裴延的背影,又瞧了眼薛珩,无奈地摇了摇头。 薛珩道:“由着他去。” 说罢,薛珩的目光下意识地往人群探去,落在宁玖身上。 此时此刻,她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面对周围恭维的小娘子,或是点头,或是浅笑,很是得体。 宁玖看似在笑,看似温和,但那眼却是冷的。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如此作态,一点也不像个正值青春的小娘子,倒像是他皇兄后宫里那些无趣的女人,端着架子,假装贤惠,假装柔和…… 总之,薛珩怎么瞧怎么觉得假。宁玖不累,他都替她觉得累。 这个宁六娘拆了永嘉大长公主的局,事后让永嘉大长公主和郑氏等人狗咬狗,而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跟个没事人似的,享受着簪花会魁首之荣,这如意算盘,似乎打得太过响亮了些…… 薛珩敛眸,想着在平康坊外宁玖脸上那抹嘲讽的表情,眼眸又停在了等候在一旁,用玄色漆木描金托盘呈着的牡丹花,眸光微亮。 若是裴延看中的是个单纯的小娘子,便是家世略差一些,他也可以帮一帮的。 可眼前的这个宁六娘看似娇艳,实则却非什么良善之辈。 裴延那小子对既然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还是趁早掐灭的好。 崔淑妃本想由自己和一旁的郑德妃和卢贤妃二人,分别替获得前三甲的娘子簪花,可不待她开口便见薛珩竟笑着朝那端着托盘的三个宫女走了过去。 崔淑妃暗忖:这个楚王平日里再荒唐,应该也不会荒唐到如此地步罢? 可事实证明,薛珩果然如她所想,甚至比她所想的还要荒唐。 薛珩腿长,不过几步就已然走到了那三个捧着牡丹的宫女前头。崔淑妃心中突的一跳,楚王这阵势竟是……要替今日夺得名次的娘子簪花! 崔淑妃面色有些僵硬道:“楚王这般,怕是……于理不合罢。” “哦?”薛珩已然将那株象征魁首的冠群芳纳入了手掌之中。花开重瓣,层层叠叠之下有金黄的花蕊吐露。花瓣娇艳,上面还粘着些许晶莹的露珠。赤红和金黄都是富贵而又浓重的颜色,两相映衬,越发显得这花不凡。 而一旁另外两名宫女托盘里蓝紫色的璎珞宝珠和浅粉色的雪映桃花与这冠群芳的重色牡丹相比,便失了许多色彩。 冠群芳?薛珩的目光从冠群芳又转到宁玖身上,勾唇轻笑。 呵,这等面慈心狠的小狐狸,何止是冠压群芳?若是有那不长眼的群芳敢挡了她的道,怕是会被拔得根都不剩吧。 被薛珩盯着的宁玖,却没由来的莫名觉得一寒,觉察到他的意图之后,心中更是又羞又恼。 这个楚王,简直荒唐! ------题外话------ 【小剧场】 薛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戴了我的大红花,就是我的人了,今日权当个盖个戳。 宁玖咬牙切齿:不要脸。 薛九斜眼笑:要脸怎么撩得到媳妇儿?还有阿玖你应该叫九郎,夫郎,或者阿珩也行。 宁玖:……我呸,薛不要脸! ——推文区—— 同组作者正在PK,《宠入骨:男神要上位》by糊涂涂 一不留神,男神缠上身,某女万般反抗斗智斗勇。 却不想早已被男神八面埋伏。 胜者,猖狂,败者…暖床! 提问,男神说暗恋她好久了,这超强狗皮膏药甩不掉怎么办? 男神答:破罐子破摔,扯证上岗! 某女第N次反抗无效之后怒吼。 “我们性格不和!相貌不搭!门不当户不对!万般不配!” 男神邪肆一笑。 “我们深浅适中,耐力相当,你丑我帅相互搭配,哪里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4章:借机敲打,针锋相对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便是圣穆太后的《塞上曲》都被宁六娘的诗句比了下去,如此佳作,自然是要这殿中身份最重的人才能替她簪花。莫非崔淑妃觉得,我之所言,不对?” 按道理来说,薛珩的这番话是没甚错处的。既然宁六娘夺得了魁首,那么由殿中最贵的人来替她簪花,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论品阶,崔淑妃和楚王都是一品。所以按照薛珩这话来看,殿中最适合替宁六娘簪花的便是他们二人。 崔淑妃本意的确是要替宁玖簪花的,可有了薛珩这番话后,她却有些举棋不定了。 她若真的出去替宁六娘簪了花,那么事后这个‘殿中身份最重’之言若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那该叫圣上如何去想? 她和楚王二人品阶虽然相同,可到底她是女子,而且只是一个妃嫔。而楚王却是先帝和圣穆太后的亲子,当今圣上的胞弟…… 这身份最重,该如何来论? 薛珩又故意吊儿郎当的道:“崔淑妃莫不是觉得,本王身份不够?不配这殿中身份最重之人?” 崔淑妃心底一颤,心中暗骂,面上笑着道:“楚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薛珩摆出一副混世魔王的闲散样子道:“放心罢,本王只替魁首簪花,旁的人想求本王簪花,本王还不肯呢。” 王蕴听着楚王要来替今日夺得名次的娘子簪花,沉静的眼眸不由微亮,可听说他只替魁首簪花的时候,眸色便暗了下去。 薛珩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墨迹,直接径直朝着宁玖那边走了过去。 而正当此时,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楚王身份自是贵重,但宁六娘毕竟是个闺中娘子,楚王这般行事,怕是有损人名声之嫌。”男子席位当中,一身素色衣袍,姿容清绝的王洵之稍微迈出了几步,他并未走近,只在离薛珩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面上颇有些不赞同之色。 王四郎清绝,薛九郎洵美,二人遥遥相对,一时间盖过了殿中的所有风采。 女子席位那边有好些娘子的脸颊上已然浮出了红云。心中暗叹:永安双壁,风采实在是照人。 宁玖不由微松一口气,顺着王四郎的话道:“王四郎所言甚是,若是由楚王替我簪花,怕是不妥。” 方才故意走远的裴延还以为薛珩是闹着玩的,此时见薛珩真的到了宁玖跟前,不由道:“表叔,你这是作甚?王四郎所言没错,你这般行事,实在有些太过荒唐了。” 薛珩嗤笑一声,“裴三,你长本事了?既然你叫我一声表叔,便该知长幼尊卑,如今你竟是帮着这些个外人,教训起了你表叔来了,真是好本事。”长幼尊卑这种话从素来无视礼法,行事荒诞的薛珩口里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好笑。 但他身份尊贵,又有何人敢说他不是? 裴延被堵得一愣,还要说话,便听薛珩又道:“给本王候着。” 说罢,直接扯过宁玖的肩膀。 他的指尖有些热,透过春日薄薄的衣料直接传到了宁玖的肩上。 宁玖有些不自在,想要挣扎,便见薛珩突然附低身子,借着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冷声道:“若是你想将场面闹得太难看,尽管挣扎。年纪不大,招蜂引蝶,惹祸的本事却是不小。” 宁玖一怔,不动了,“什么意思?” 薛珩勾唇轻笑,接着道:“什么意思?偷梁换柱,借刀杀人……不愧是孟善的外孙女,平日里兵书怕是没有少看,今日这一手反转玩得可真是漂亮。” 宁玖微震。 这般敏锐,这般刁钻……若这样的人还是个不学无术,无所事事,荒唐放诞的纨绔废物,那这永安城,怕是没有人能够称之为人才了…… 是了,是她小瞧了薛珩, 不!是一直以来,永安城的大部份人都低看了他。 宁玖知道,薛珩这是像方才警告郑氏等人一般,用另一种方式再敲打着她。但她只能装傻,对于薛珩的话不置可否。故作不耐,催促道:“簪好没有,若是好了,还请楚王放开我。” 薛珩一指微微拨开宁玖头上的一缕发丝,触手的柔软让他有些吃惊,这个宁六娘的头发也太软了…… 很快,他将手中那朵修剪得极好,大小适中的娇艳的冠群簪在宁玖右侧的发间。 薛珩放开宁玖,面上扬起一个自得的笑意,微扬着下巴对着王四郎,像是示威一般道:“你们不让本王簪花?呵,那本王就偏偏要簪。如今这朵冠群芳本王已经簪了,你们待如何?” 薛珩眼眸微眯,恰好与王四郎清冷的目光对上。 空气中,似有暗流涌动。 王四郎微微敛眸,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薛珩这才回转视线,瞧了一眼簪好冠群芳的宁玖。 她身着一袭素色窄袖上襦并胭脂色半臂,下面配了一件鸦青色齐腰提花褶裥长裙,臂见挽着一条玄色绣花披帛。身姿挺拔,姿态曼妙,比起同龄的小娘子要高出许多。 不过她太实在是太过纤瘦,让人瞧见她的第一眼,便不自觉的将目光落到了那一纤细的小腰上。 薛珩暗想,这腰肢,怕是他一只手都能够握得下了。 眼下宁玖右侧发上的那一朵艳色的冠群芳与她的衣裙相衬,将她本就极好的皮肤衬托得愈发的白皙。 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但眼波流转,顾盼之间已是初具风情。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薛珩的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了这么一行词。但他的面上却在此时露出一个不屑的笑意,“就这么一把皮包骨头,你们先前拦着本王不让我簪花,莫非是怕我瞧上了她不成?”说罢,便朝着与宁玖相反的方向行去。 在越过宁玖的一瞬,他面上露出些嫌恶的表情,“生得不好看,以后就不要穿这么招眼的颜色了。” ------题外话------ 薛九:年纪不大,招蜂引蝶,惹祸的本事却是不小 宁玖: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讲清楚,说人话。 薛九:以后不要穿这么好看的颜色,免得外面总有一些妖艳贱货觊觎你的美貌 妖艳贱货裴三郎中枪跪地:表叔!你还是不是我的亲表叔? 薛九斜冷笑:你小子毛都没长齐,都敢觊觎你表嫂了,还敢问我是不是你亲表叔? 四四有话要讲: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薛九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妖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5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崔婉有些幸灾乐祸。 楚王对宁六娘的态度她是清楚的,自那次平康坊相遇,她便知道楚王不喜宁六娘。眼下楚王出此言论,无疑是大大落了宁玖的脸面。 但即便如此,周围那些儿郎看向宁玖的眸光仍是带着惊艳和赞赏。 崔婉目光渐凉,攥住披帛的手不由收紧,目光掠过宁玖头上那朵娇艳的冠群芳上时,面色更沉。 冠压群芳,她何德何能?就她宁六娘也配簪冠群芳? 恰好此时,崔婉瞧见男子席位那边,一宦官突然在她的大堂兄崔泓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崔泓面染喜色,唇角也勾了起来,很是有几分春风得意的模样。 崔婉不由一喜,想到到一会儿的安排心中更是有些雀跃。今夜之后,只要宁六娘得罪了那个人,怕是再也无法翻身了。 宁玖对薛珩的喜怒无常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最后她还是微松了口气。 虽不知他突然中了什么邪,要给她簪花,但他方才最后故意表露出的嫌恶,却是解了她的担忧。 楚王平日行事本就没有章法,方才他那般的行径落在旁人眼中,很是符合他没事找事,一时兴起头脑发热的性子,算不得什么大事。 如此一来,她也无需担心会传出什么她和楚王不清不白的传言。 只不过…… 从今日起,永安怕是就会传出楚王不喜她宁六娘的流言了。 宁玖暗自垂眸,不喜就不喜,反正她也不想和这人有什么牵扯。 薛珩走近男子席位之后,正好迎上迎面来的裴延,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表叔,你这是故意的?” 薛珩大方承认,点头,“没错。” 如今的魏国公裴成,也就是裴延的祖父,乃是圣穆太后裴氏的嫡亲弟弟。虽然薛珩在永安的声名很是狼藉,但他说的话在裴成的面前素来极有分量。薛珩若说哪个娘子和裴延不适合,那么便意味着此女绝对没有再进入魏国公府的可能。 今日薛珩当众表示对宁六娘的不喜,事后自然会传到魏国公裴成哪里去。 裴延面色有些涨红,不甘道:“为什么?” 虽然从辈分上看是他的表叔,但薛珩也只比他大了四岁,今年才十九。裴延大小就爱跟在薛珩后头玩,可以说薛珩对于他而言是亦长亦友的存在,而今这是他第一次中意一个小娘子,薛珩却在萌芽状态便将之掐灭了。 他如何能不难受? 薛珩面色忽然变冷,眸光沉沉看着裴延,“裴三,我说过,她不适合你。”说罢,又瞧了眼孟嘉,“孟三也刚好在此,你若是不信我,不妨问他?” 裴延性子单纯,绝对不是宁六娘这种心机深沉的娘子可配的。 孟嘉面色有些讷讷,他不由摸了摸鼻子,看了眼薛珩道:“六娘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可怕?”顿了顿,而后又道:“不过,薛九说得也有道理。六娘从小到大便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我虽然是她表兄。但在她面前却是丝毫端不起兄长的架子,与其说这丫头是我表妹,倒不如说她更新是我表姊。” “确实如薛九所以言,六娘的性子并不适合裴三。” 裴延见平素里和自己交好的几人都不看好他和宁玖,一瞬间羞愤难当,不由拂袖气闷而出。 薛珩道:“且由着他。过些日子,自然就想通了。” 宁氏六娘有什么好的?裴延这小子就是眼皮子浅,见人模样生得出挑,便一门心思扎了进去,真是肤浅…… 薛珩不由扫了眼宁玖,暗笑,生得再齐整又如何?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 却完全忽略了自己方才替宁玖簪好花后,心底浮上的那抹惊艳。 宁玖这番簪花风波过后,宁瑾和王蕴二人则由崔淑妃和郑德妃二人分别替她们簪上了璎珞宝珠和雪映桃花。 至此,这热场的斗诗会便算完全结束了。 天色渐沉,日头渐歇,隐有霞云浮上天空。清凉殿内已然掌上了灯,室内灯火幢幢,亮如白昼。 斗诗会罢,崔淑妃便吩咐宫人撤下殿中的纱帐和桌案,为即将开始的筵席做着准备。 奉菜备酒之时,一青衣宫婢一个不稳将银壶里的酒打翻,浸湿了宁玖的胸襟。 “娘子息怒,娘子息怒。”宫婢立时下跪,不住求饶。 宁玖眼眸一敛,视线定在宫婢的脸上,似乎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晚宴尚未开始,宁玖脏了衣裙,且还是湿在前襟这种尴尬的位置,自然是需要去更换一套衣裙的。好在她今日穿的颜色深,若是穿的浅色,眼下必是免不了走光的危险。 宁玖的视线在殿内游移一圈,恰好看到距离她不远的崔婉正用余光注视着她这边的动静。 宁玖垂眸,暗自低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她还真是招人厌啊。 不等那宫婢提及,宁玖便主动道:“罢了,谅你也是无心之失,眼下趁晚宴未开,我现在去换一套衣裙还来得及,你可知路?”出席这般宴会,为以防万一,贵女们的丫鬟都随身携带着衣裙的,而行宫里面也有准备专门更换衣物的房间。 那青衣宫婢连忙点头,“多谢小娘子心善,饶了奴婢,否则奴婢今日冲撞了贵客,那就完了。” 宁玖笑,眼底情绪意味难明:“是么?既然如此,那你一定要好好带路,让我快些去更换衣裙才是。” 青衣宫婢猝不及防的撞进宁玖含笑的眸子,仿佛望进了幽幽一潭湖水,深不见底,没由来让她心惊。但那位的交代……她是必须要完成的,当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娘子请随我来。” ------题外话------ 搞事情搞事情……妖艳贱货们总想搞出个大新闻…… ——感谢榜—— 感谢昨天【卿酒酒sama】的99朵鲜花!小仙女真是太可爱了,比个大心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6章:静观其变,引蛇出洞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半刻钟前,清凉殿外。 跟随诸位贵女和郎君而来的奴婢和小厮是没有资格进入大殿的,他们都侯在此处。 一名绿衣宫婢走到沉香沉雪二人跟前,笑道:“你们二人便是沉雪沉香?” 沉香沉雪对视一眼,点头。 绿衣宫婢面上露出庆幸的笑,“好在没认错人。你们六娘子方才不小心脏了衣裙,如今已由人引去了偏殿,她要我前来寻你们二人,速将衣裙送去。” 沉香眸色微沉,面上故作微讶,“多谢这位阿姊前来通报消息。” 绿衣宫婢面露和色,心中却暗自嗤笑,本以为会花上好些功夫才能说动宁六娘的婢女呢,没想到却是两个蠢的。眼下这二人面上的表情,显然是已经信了她的话。 她率先走一步道:“二位无需多礼,且随我来吧,六娘子还等着呢。” 却见二婢并没如她所想跟上来。 沉雪道:“这位阿姊说你是代我家娘子前来通传,那么,敢问我家娘子可有吩咐旁的事情?” 绿衣宫婢不由多看了沉雪几眼,脑子转的飞快,不假思索回道:“当时走的太急,自是没吩咐旁的事情。”说罢,她故意佯怒,面色恰到好处的沉了几分,目光在沉香沉雪二人面上游移一圈道:“你们二位,莫不是疑我不成?反正我话已带到,信不信由你们,若是你们不愿随我前去,届时你家娘子没有更换的衣裙,怪罪下来,自然也碍不着我什么事。”作势就要走。 虚虚实实,半真半假,有时候反倒更能让人入套。 果然,这宫婢这番作态,让沉雪和沉香也拿不定主意了。 思索半晌,沉雪觉得为稳妥起见,还是得跟这个宫婢走一遭才行。 她同沉香对视,对方也对她点了点头。 沉香连忙叫住宫婢,嬉笑道:“这位阿姊,何须动怒?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行事自然是要万分小心才是,方才是我们多心了,我们向你赔个不是。” 说罢,她接过沉雪手里的包袱,“阿姊还请带路,由我随你前去便是。” 那宫婢顿住脚步,瞧了打定主意在原地不动的沉雪,眸色略沉了沉。看来想要将二人同时支走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能支走一个也是好的。 她当即回道:“那随我来罢,我手里头还有事情,若不是你家娘子使了东西,我才不愿意跑这一遭呢。” 沉香赔笑,眼珠子一转,给了沉雪一个安心的眼神,便随着那絮絮叨叨的宫婢去了。 宁玖由那青衣宫婢引路,从清凉殿侧的侧门而出。 宁玖一出,沉雪便眼尖拥了上来,瞧着宁玖微湿的衣襟,以眼神暗示道:“娘子方才不是差了人前来寻衣么?沉雪已经拿着衣物去寻娘子了,怎的眼下娘子又亲自来了?” 宁玖眸微微一沉,心下瞬间了然。 她赞赏的看了沉雪一眼,对她的机警很是满意。看来,方才有人想借机支走沉雪沉雪,但最后只支走了沉香一人。 宁玖有些怀疑眼下这出戏是崔婉搞出来的,但也只是怀疑罢了,并不十分确定。 那背后之人借机故意支开她婢女,想将她引入无人的地方,若说这背后没鬼,宁玖也算是白活这一遭了。 毁人清白?下药?宁玖能想到的无非就是那么些惯用的伎俩。 今日她一没有饮宴上的酒水,二没沾宴上的吃食,要给她下东西自然是不可能了。那么眼下背后的人要将她引开,意欲何为? 宁玖眼眸微敛,若是现在拆穿青衣婢女,说不得后面还有什么花样等着她。 与其战战兢兢的防备背后之人的后手,倒不如先顺着对方的意思走下去,看看对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宁玖以眼神暗示沉雪:此行小心,这宫婢有问题。 那青衣宫婢一听沉雪的话,心下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应对道:“哦,方才我引六娘子出来的时候,害怕寻不到你们,便随口差了另一个宫女先行,好叫我们出来的时候,能够及时拿到六娘子更换的衣裙。” 宁玖暗笑,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向这个青衣宫婢言明身份,她又如何知道她排行第六,如何知道她的婢女就是沉香沉雪二人?眼下这青衣宫婢面上倒是端得镇定,实则已然漏出了马脚。但她既然打定了主意顺着她们的意思走下去,自然不会戳明。 当下,宁玖面上扬起一笑,语露赞赏道:“原来如此,这位阿姊考虑得甚是周到。” 青衣宫婢谦道:“哪里哪里,小娘子谬赞了。既然你的另一个婢女已然先去了偏殿候着了,那我们便快些过去吧。且随我来。” 虽说宁玖不熟悉甘泉行宫里头的布局,但她到底是当过皇后的人,对于永安皇城皇宫的布局却是了如指掌的。甘泉行宫规模上自然无法和永安皇宫相比,但既是皇家行宫,布局都大相径庭,一般的正殿左右都会配有偏殿,且距离都不会太远。 可眼下这青衣宫婢带的路,分明就是在往偏僻了带。 宁玖由沉雪搀着,落后了青衣宫婢几步,她捏了捏沉雪的手,眼神暗示她小心四周。 沉雪敛神屏息,点了点头。 ------题外话------ 过渡章,前方高能预警。 大家猜一猜,下章要出什么幺蛾子?猜中有奖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7章:男娼女盗,撞破奸情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清凉殿。 顾修远几人正把盏言欢,薛珩忽然起身。 顾修远扫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薛珩嫌弃地扫了一眼顾修远手里头的酒盏,“这等货色,亏你也能品得津津有味。” 顾修远愕然,“这可是杭州梨花春,也算是永安城内叫得上号的好酒了,竟被你说成这种货色。”末了,顾修远扫了一眼对面的女子席位,“何况,今日有女客在场,哪儿能给你整那些烈酒。” 薛珩挑眉,抱臂一笑,姿态有种说不出的风流,“我突然想起,前年我在这清凉殿外不远的林子里埋了几坛偶然得来的剑南生烧春,如今开坛,倒是正好。” 顾修远等人平日里没少做饮酒作乐的事情,对于这品酒一道也算是个中行家了。往些年他们喜爱温和一些的酒水,近年来却是爱上了烈酒。剑南居于蜀地,此地的酒自然要比别处的格外烈上几分。 一听生烧春的名字,顾修远和孟嘉二人眼神梭然一亮。顾修远更是嫌弃地将手里的酒盏放下,“有这等好货你还私藏。” 孟嘉道:“可不是嘛,这等好货自然应该拿出共享。” 薛珩一嗤,“怎的?方才不是还津津有味的品着梨花春吗,现在听了生烧春的名字,心里的弦被勾了来了?” 顾修远大方承认,“自然。” 薛珩哈哈一笑,“候着,我现在就去取。”说罢,便往外而去。 青衣宫婢领着宁玖二人又行过一个拐角之后,心道差不多了。她突然捂住肚腹,面露痛苦之色,在甬道旁边的旁边佝偻起了身子,趁着宁玖二人不注意的时候,将手里的血囊捏碎,糊在了身后的裙上。 宁玖目光微敛,沉雪先扫了宁玖一眼,而后询问道:“这位阿姊,你无事吧?怎的突然面露痛色,可是身子不适?” 青衣宫婢摇了摇头,面色略有些窘,“无事,好像是我的……癸水来了。” 沉雪愕然,“癸水?阿姊身上可有带那物事?” 青衣宫婢道:“并无。实不相瞒,我的身子和一般娘子不同,这癸水从不准时,眼下这般突然,我怕是没办法领二位前去了。” 说罢,青衣宫婢将头低下,仿佛是羞窘不堪。 但她的眼底却是闪耀着几抹兴奋的光芒。好不容易任务即将完成,她如何能不高兴? 天色越发的暗沉,霞云已然染红了整片天,宁玖一路行来,发现甬道两旁也已然点上了宫灯,再过不久,等完全暗下去,隐藏于暗夜的魑魅魍魉也怕是该现身了…… 宁玖的目光凝了几瞬,扫了眼不远处若隐若现的层层粉色,而后才道:“既是如此,那你先去料理一下吧。方才你说越过前面那处桃林,便是偏殿所在之地了,我的另一位丫鬟也已在那处候着了,是也不是?” 青衣婢女道:“正是。”末了,似乎是羞极了,忙道:“小娘子恕罪,奴婢先告退了。” 宁玖点头,“去吧。” 很快,青衣婢女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宁玖主仆二人的视线当中。 沉雪的面色有些犹豫,“娘子,我们当真要去吗?前头若是有什么埋伏,沉香又没在,只有奴婢一人……”沉雪不是很有把握。 宁玖眉微皱,“我怀疑是崔婉引我前来,但并不确定是这背后之人是否真的是她,如今只能顺着那人的意思前去看看,我才能确定背后之人的真实身份。” 沉雪道:“可这般实在是有些风险。” 宁玖摇头,“无碍。若是还有人想对付我,我必须知道背后之人的底细才行,否则今日这一计不成,保不定他日还回有第二回。届时若是没有防备,岂不是更加危险?今日这场合,若说有人敢做出什么害命的事情,我是不信的。最多也只是玩些下三滥的手段而已。而今背后的人既然将我引入这等地方,更加说明对方只想玩些见不得光的伎俩,应当没有性命之忧。” 沉雪听宁玖这么一分析,心中微微放下了心,便随着宁玖往桃林那处去了。 方才那宫婢走时,给宁玖和沉雪留了一盏照明的宫灯。 眼下天色还未完黑,就算不用宫灯照明也是瞧得见路的,为了不打草惊蛇,步入桃林后宁玖和沉雪二人便吹灭了宫灯,徒步行走着。走进去之后,宁玖才发现这地方除了她们方才进来的方向有路之外,其余三面都环有一丈多的玄红高墙。 这地分明就是呈现三面包抄之时,哪里任何有偏殿的踪迹? 二人适时停下脚步,忽然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夹杂着间或的细碎低吟。 似隐忍,又似欢愉…… 这声音,同上次宁玖前去信芳院撞见春桃行事时的声音如出一辙。 宁玖面色一沉,有人! 眼下她跟沉雪处在一颗较为繁茂的桃树之后,这颗桃树似有些年头了,加之眼下天色昏暗,也算是勉强能够挡住她二人的身形,但若再前进几分,说不定便有被发现的风险了。 沉雪轻触宁玖,以眼神询问她接下来的意见。 宁玖暗自蹙眉。 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背后之人的主意,那人前方百计引她来此,便是要看这么一对野鸳鸯苟合吗? 日头的方向稍稍移动,在光影变换那一瞬,那对野鸳鸯的面容在宁玖的眼里就此清晰。 那男子乃是崔大郎崔泓,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上一世害宁珏堕入不复之地的——宣阳公主。 上一世,宁玖只知宣阳公主性淫,但却不知她已经不顾廉耻到了败坏伦常的地步。 宣阳公主乃崔淑妃所生,而崔淑妃和崔泓的父亲乃是嫡亲兄妹。 博陵崔氏,累世公卿。什么名门望族,什么百年世家?暗地里却做得这般男娼女盗,藏污纳垢的买卖。这般鲜耻寡廉,道德沦丧之人……简直是畜生不如! 想着上一世,她的阿兄便是由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罔顾人伦的贱妇所害,恨意顿如潮水涌来,几乎将宁玖淹没。宁玖的手抠在桃树上,竟是生生抠下一层树皮。 宁玖咬了咬牙,正用眼神暗示沉雪先退,却觉面前一道劲风掠过,不知何处而来的石子击中了她们眼前的枝干,发出“啪嗒”一声。 声音并不大,但在这般寂静的环境,且本就做贼心虚的一对男女耳中便如同惊雷炸响。 崔泓眼眸一凝,眸中情欲未退,厉喝:“谁?” ------题外话------ 四四:目睹开车现场,玖玖有什么话讲? 宁玖:……在想宣阳公主这么喜欢开车,该给她找个怎样的‘好归宿’ 宣阳公主:哼,好大的口气。撞破了我的好事,你以为你还有明天? 宁玖微笑:有没有明天,拭目以待。 —— 最后碎碎念:今天接到编辑通知,20号,也就是这个周六2p了,四四表示心里有点方。 希望=w=我的小仙女们到时候给我力量,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8章:西域奇药,媚骨生欢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顿觉不妙,扭身便要撤退。 然而为时已晚,随着崔泓那一声令下,不知从何处竟窜出了两个黑衣蒙面的暗卫。 沉雪意图抵挡,“六娘子先撤!” 既是暗卫,又是随身伺候的,必是身手矫捷之辈,岂是沉雪可敌? 还没跑出几步,宁玖便被崔泓的人给擒到了他和宣阳公主的跟前,绑在了树上。 做好这一切,暗卫再度消失不见。 宣阳公主和崔泓二人衣襟半掩,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皆是面色潮红,一副情动的模样。 宁玖顿觉十分恶心。 宣阳公主眯眸笑道:“我记得她,宁六娘。”末了又道:“若是个丫鬟宫女的话,杀了便是,可这个宁六娘的身份毕竟摆在哪里,若是就这般杀了,怕是有些麻烦呢。” 说罢她低眸浅笑,往旁边崔泓的身上倚靠过去,眼里飘着媚,“表兄,现下六娘和你的好事被她撞破了,你说该如何是好?” 宣阳公主这般烟视媚行的作态,哪里像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这等骚媚模样,便是教坊里的娼妓,也不过如此。 崔泓眉头一凝,显然是遇上了难题,“你让我想想。” 宣阳公主扫了一眼宁玖。 肤白如玉,明眸皓齿,一双明丽的眸子有些清泠,虽还未长成,但已初具风姿,想必再过几年,必然会出落得更加娇艳。 这个宁六娘,似乎生得太过了些。 宣阳公主眼眸轻眯,心中没由来一刺。不过很快,她眸中染上一分趣色,她让崔泓伏低身子,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崔泓面色变化不定,再看宁玖时,眸中多了些露骨的欲望。带着一抹轻浮的笑意道:“今日我们也算是有缘,既然你撞见了我同六娘的事,那便只好让你一起加入我们了。你瞪着我干什么,敦伦本就是人之常情,别担心,很快你就会爱上这般欲仙欲死的滋味的。” 既要让宁玖乖乖听话,又不能要了她的性命。那么,眼下最好的方式便是让宁玖也和崔泓沾上不清不白的关系。 如此一来,三人一体,宁玖自然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先有我表妹薛六娘这朵的解语花,今日又有你宁六娘又主动送上门来,看来我天生就同六这个数字有缘。”说着,他逼近宁玖,粗粝的指头捏着宁玖的下巴,开始在她的面上摩挲起来。 崔泓本就是个重欲重色之人,否则又怎会受了宣阳公主的引诱,同她搞到一块儿去? 宁玖的皮肤比一般人细腻,崔泓因如此滑腻的手感面色荡漾了几分,眸子变得更沉。 光是这脸蛋儿便这般水嫩了,不知道衣裳里头的肌肤又该是何等滑嫩? 思及此,崔泓的身子不由一燥,方才因为宁玖突然出现而软下去的某处,隐隐有了撑起的势头。 宁玖双眼大瞪,不住挣扎。她被点了哑穴,此时是半分声响都无法发出。 她千算万算都没料到,在这里等着的居然是宣阳公主。 若是对方给她开口的机会,她完全有把握能够说服对方放掉她。可眼下宣阳公主竟这般极端,丝毫不按常理出牌,一来就要崔泓玷污她。 便是宁玖心里对策再多,在这面前也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旁边的沉雪听着崔泓的污言秽语,满面焦急,却是无能为力。 崔泓一手撑在粗壮的枝干上,另一手固定住宁玖的后脑勺。 他一靠近宁玖,便有种难以言状的幽香袭来。这让崔泓很是陶醉,不由闭眸在距离宁玖面颊极近的地方从额头轻嗅至她的锁骨。 宁玖咬牙,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冷。 眼下这等情形,跑?自然是跑不掉的。等人前来营救?更是不可能了。说不定,至晚宴结束都不会有人前来寻她。 事到如今,最好的应对方法便是顺着崔泓的宣阳公主的意思,成为他们的共犯。要论损失,事后丢掉的顶多是所谓的贞操罢了。 自重生的那刻起,她便下定决心,此生只为复仇而活。只要能够扳倒薛昱,她可以舍掉感情,舍掉婚姻,甚至是舍掉尊严……她原本甚至想过,自己这幅皮囊若是能够在必要的时候谋取一定的利益,她也可以舍弃的。 宁玖深知只要有命在,总有翻盘的一天。但崔泓靠近她时,她还是止不住一阵恶心,实在是做不得顺从。 既然无法顺从,那便只能反抗! 崔泓的唇靠近宁玖的一瞬间,宁玖终于忍不住,一口唾沫直直吐在了崔泓的脸上。 崔泓当着宣阳公主的面被宁玖这般对待,大失颜面,当即反手便给了宁玖一巴掌,“贱人敢尔!居然敢对我这般。” 这一巴掌打的实在,宁玖顿觉面颊火辣辣的疼。 她暗自垂眸,被绑住的手腕微微动着。还好,她今日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个特制的手环,沿口十分锋利。摩擦间,束住宁玖的绳子已然被磨掉了一大半。 还差一点,只要再拖延一会儿功夫就好了…… 一旁悠悠看戏的宣阳公主间宁玖挨了巴掌,心中莫名爽快。 人与人之间,大抵是有磁场的。不知为何,她从瞧见这个宁六娘的第一眼就不喜欢她。当然,她感受到了宁六娘对自己的不喜。方才她可是没错过宁六娘面上对她的嫌恶啊,那一闪即逝的眼神仿佛在是看什么不入流的玩意儿一般。 宣阳公主瞧着宁玖一身细皮嫩肉,眉眼淡漠的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模样,眸一敛,眸中趣味更甚。 呵,不喜她?既如此,那就让你变得更加不喜吧。 宣阳公主笑了笑,上前抓住崔泓的一只胳膊,安慰道:“表兄莫慌,这宁六娘这般不识好歹,倒教我想到一个绝妙的法子。要知表兄在永安可是大批小娘子心中的如意郎君呢,这个宁六娘竟然身在福中不知福。她既这般不愿,六娘这里有一法子,让一会儿她心甘情愿为表兄所用。” 崔泓听着宣阳公主的吹捧,心中很是舒坦,男子自尊更是膨胀到了极致。他挑眉回道:“什么法子?” 宣阳公主一笑,从怀中摸出一粒丹药,轻启红唇道:“这是我新得的西域奇药,名为媚骨生欢,听人说便是的仙子服了此药也会变成沉溺欲海的堕仙。药效具体如何我是不知啦,不过如今——”她目光落在宁玖身上,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正好叫这宁六娘一试。” 宁玖面色梭然一寒,目光瞬间如刀。 宣阳公主居然随身携带媚药! 更荒唐的是,眼下她居然想让自己替她试药?! ------题外话------ 我说今天怎么迟迟没更新,这章居然红了..... ------- 宣阳公主的极品程度一般人还真比不上。毕竟你们看她想玩三人行就可以看出,这不是个一般的人物。┑( ̄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9章:千钧一发,形势不妙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不过很快,宣阳公主又将那药收了回去,挑眉看向崔泓,面上恰到好处的浮现出几丝试探,“不过,若是用了此药,届时表兄只顾着这宁六娘,而不顾阿贞该怎么办呢?” 宣阳公主名为薛贞。 一个放荡成性,罔顾伦常的淫荡公主,却偏偏以贞为名,实在是讽刺得没边儿了。 崔泓眼眸一亮,弹了弹宣阳公主的额头,甜蜜话随口就来,“日后表兄可是要成为阿贞驸马的人,宁六娘又如何能和你比?今日不过是玩玩她罢了,你且不必忧心。”崔泓素来赏识宣阳公主的大方识趣,以及在那事方面的开放大胆。这也是他明知她是自己表妹,也要私下里同她安通款曲的缘故。 宣阳给他的滋味实在是太过美妙,常常弄得他欲仙欲死,叫人实在难以割舍。 旁边的沉雪听了二人的企图,瞪大双眸不住呜咽,疯狂的挣扎,企图挣脱束缚。 她是知道宁玖的手环有妙用的,眼下想靠自己为宁玖争取一些时间。 宣阳公主嗤笑,“贱婢可笑,莫非你以为你还救得了你主子?”语毕,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作势就要朝着沉雪捅过去。 宁玖眼眸一寒。 崔泓连忙止住她,“不可,一个贱婢不足挂齿,一刀捅死固然痛快,但若让这血留了印子,届时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岂非得不偿失?” 宣阳觉得有理,便收了匕首,扫了宁玖一眼,笑道:“表兄想的甚是周到。”她才不是因为崔泓的话才放弃了要沉雪的命,而是突然想着,若是让这个日日伺候宁六娘的贱婢亲眼瞧着她一会儿放荡下贱的模样,必然十分有趣。 宣阳冷冷扫了一眼宁玖,面带讥讽。敢瞧不起她?呵,你宁六娘是什么身份,也配? 崔泓顺势接过宣阳公主手里的药丸,靠近宁玖。 宁玖暗恨自己学艺不精,若是有一身好的武艺,今日也不至于这般被动。更恨自己的大意,她低估了背后之人的手段,同时也太过高估自己和沉雪二人的实力。 再好的头脑在蛮力面前都是白搭,今日这步棋,走得的确是太过鲁莽。 宁玖本想拖延时间,挣脱束缚的绳子,而后挟持崔泓与他们二人谈判,以此寻求脱身之策。 可终归,还是慢了一步—— 背后束缚双手的绳子还未完全被磨断,宁玖便已被崔泓捏住下颌,强制灌下了那颗媚骨生欢。 沉雪不由呜咽一声,眼角溢出一行清泪。 宣阳公主见状,看戏看得越发愉悦。 这药效比宁玖想象当中来的更快,更猛。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便觉得身子渐渐发烫,浑身肌肤变得尤为敏感,体内仿佛燃起了一簇火苗,正在越燃越烈,越烧越大,隐隐有种将她吞没之势…… 宁玖双眸潋滟,似有水波横生,本就极好看的眼此时又湿又亮,明丽得不得了。她人还是清醒的,但眼角已然染了些红,让她整个人又清冷又娇艳,实在是美极了。 香汗渐渐出,隐隐浸湿了春衫,莹莹汗珠在她似玉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天色渐暗,细碎的余霞更为宁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边,颊儿醉,唇儿艳,眼儿媚…… 这个宁六娘,绝对是个天生的尤物! 崔泓想着方才她簪上冠群芳那刻时的风采,只觉血脉喷张,再也忍受不了,连忙上前将宁玖收入了怀中。佳人在怀,柔弱无骨,隐隐幽香因为汗水的蒸腾变得更为明显,她身上发烫的肌肤随着春衫传入他的手掌,更传到了他的心上。 崔泓只觉再也忍受不了,本想和宁玖玩些小把戏的心思在这一刻止歇。现在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进入她。 宣阳公主倚着一旁的一颗桃树,看着崔泓这一刻这般急色的模样,只觉他丑态毕露,眸中甚是讥讽。这些儿郎平日里表面上装得再冠冕堂皇又如何,一瞧见好看的娘子,脑海里也只有那般的龌蹉想法,还不照样腿软? 眼前她这个表兄和她欢好时,话说得一句比一句好听。说是只喜她一人,旁的都是逢场作戏,可眼下对于宁六娘眼中那般露骨的欲望,她可是瞧得真真切切。 当她眼瞎么? 宣阳公主只觉好笑。凭什么男子能坐享齐人之福?而女子一生却只能忠于一人? 她想着她嫁出去的那几位阿姊,成了婚之后过的以夫为天的日子,她就觉得窝囊。特别是她那个宫婢生的四姊,更是上不得台面,自己的驸马在外头养了外室却还不自知,最后还让那外室怀了胎在她跟前耀武扬威,最终竟是活活被气死了。 堂堂南秦公主,何等的尊贵?却是落得这般窝囊的下场。 宣阳公主一嗤。她是公主,是真龙之女,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从小前拥后簇,生来就是人上人,叫她卑微的臣服一个男子,她是做不到的。她是公主,想要什么男子得不到?她才不会那么傻,同那些个没格调的女子去争一个无用的男子。 宁玖紧紧咬牙,防止自己因药效发出什么意料之外的声音。 她不由闭眸,吸气。 事到如今,宁玖已然确定,背后之人便是崔婉。 她引诱自己来此的目的也很是明了,无非就是想让她撞破宣阳公主和崔泓的奸情,好叫宣阳公主来对付她。 宣阳公主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一旦开罪了她,那么随之而来的绝对是无尽的报复,至死方休。 真是好一招借刀杀人。 宁玖再次睁眼,那双明丽的眼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泛着森凉的寒意,指甲狠狠扣进了肉里。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只要能活,今日之后,她必然会让宣阳公主这个荡妇和崔泓这个人渣付出十倍!不,是千倍的代价! 当然,还有今日之事的罪魁祸首,崔婉。 一个都别想逃! 前来桃花林寻生烧春的薛珩还未靠近,便冷不防地听到了一阵窸窣的声音。 这个时间这般偏僻的桃林里头居然有人?同时,他感受到还有两名身手不凡的暗卫匿在暗处。 细下一看,薛珩才发现,桃林里面竟有一对不知廉耻的野鸳鸯在此苟合。 薛珩不由嗤笑,面上泛过几丝讥讽。他本不欲多管闲事,想在暗卫发现他之前就返回,可随即眼尖地发现那被绑在树上的小娘子一身红色的衣裙有些眼熟。 是了,今日那个宁六娘不正是穿着这般打眼的颜色么? 薛珩顿了顿,而后又近了一些,恰好对上了一双眼。 那双眼是极美的,眼尾微扬,黑白分明,此时眼角染了些红,仿佛醉酒的人,格外的娇艳,格外的诱人。 但就是这样一双美眸里面,却透露出了一种与之不符的冷。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仿佛置身幽幽深潭里突然探出来的一只手,带着极致的恨意和狠厉,森冷的同时还透着十足的诡异。 这眼,薛珩一下便认出来了。 这是—— 宁六娘。 ------题外话------ ——感谢榜—— 感谢【卿酒酒sama】昨天送的99朵花花啊啊啊,四四无以言表,给你比一个超级大的心,么么哒~ 本文将于明天中午12点,也就是20号就要开始2P了。 PK期间一律2更,所以PK期间希望小仙女们不要养文,多点进,还有务必多留言。 作为一个纯新,四四遇上了1个银牌,1个铜牌,还有一个收藏很多的大佬,我…_(:3」∠)_, 可以说是非常忐忑,所以求小仙女们给我力量么么哒, 最后厚颜求花花,钻钻还有评价票,请不要大意的在520中午12点之后咋给四四吧,爱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0章:刚出狼穴,又入虎口(求收)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在宁玖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隐约扫见了一抹紫色从桃林里穿过。 她心中一跳,隐隐浮出了几抹希望。 似乎是有所感应,她视线追寻而去,对上了一双三分不羁,三分慵懒的桃花眼。 这双眼,她认得。 虽说宁玖有些不待见薛珩,可无奈这人实在生得太过照人,尤其是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叫宁玖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是——楚王薛珩。 宁玖知道,他目力极好,他一定瞧见了自己。 她仿佛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眸子瞬间极亮,红唇无声而动—— 救我。 薛珩眉头一皱,宁六娘向他求救? 此时,崔泓的手正往宁玖的裙摆探去。 宁玖咬牙,见对方久久没有动静,眸子瞬间黯然,暗自嗤笑一声。 是了,平康坊外,清凉殿内……无论哪次,薛珩都清楚明白的表达了她的不喜。他厌恶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出手救她? 然而就在宁玖绝望闭上双眸的一瞬,却听得一阵突兀的谈话声传来。 男子倨傲的声音响起,“喂,你们几个奴才怎的生的这般笨手笨脚的?可给本王麻利些,前头不远便是本王前年的埋酒之地了,今日说什么也得将那剑南生烧春给挖出来不可。” “楚王息怒,不是奴婢们不想快,实在是奴婢们方才去寻铁锄等物,才耗费了一些时间啊。”这尖细的声音,显然是宦官无疑。 又有一宦官接着道:“楚王莫急,奴婢们已然寻得工具,一会儿挖起酒来自然也就更快。” 回应的依旧是薛珩那高高在上,倨傲散漫的声音,“废话少说,动作麻利些。” 谈话声毕,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显然正在往桃林接近。 崔泓撩起宁玖裙摆的手梭然一僵,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是惊吓不小,惊得他一颤,某处蓄势待发的部位也一下便软了下去。 崔泓愕然,今日一连被吓了两次,不又担忧起了自己来,反应自是慢了半拍,宣阳公主面色却是剧变,“不好!这声音,是我九叔!” 崔泓反问,面色愈发难看,“楚王薛珩?” 宣阳公主当机立断,“快撤!若让这个混世魔王发现了我们二人的事情,捅到了圣上那里,你我二人便完了!” 崔泓下意识看了宁玖一眼,实在不甘心到嘴的肥肉就这么没了,“那这二人怎么办?” 宣阳公主眉头紧蹙,事出突然,如今只有这般了。 她唤出暗卫点了沉雪的穴道,随后将沉雪和宁玖二人的衣衫拨乱,让宁玖伏在沉雪身上,面上扬起冷冷的笑意,“不必谢我,今夜之后,你宁六娘的名声必然会轰动永安。”末了,她决绝道:“走!” 一声令下,两个暗卫施展轻功分别带着宣阳公主和崔泓二人快速离开了此地。 时下不光有人好男风,也有女子有那等磨镜之好的。 眼下宁六娘中了药,如此模样一眼便能叫人瞧出问题,既然如此,只能让她和她的婢女滚做一团,以此掩人耳目了。 宣阳公主虽然没有点宁玖的穴道,但由于她中了媚骨生欢,此时身子早已软得不像话,哪里还有半分力气起身,只能软软倒在沉雪的身上。 眼下,虽逃离了崔泓和宣阳公主二人的魔掌,沉雪却没有半分庆幸。 刚出狼穴,又入虎口。 若是叫来人瞧见此时自己和六娘子的这般模样,那六娘子这一生的名声可就完了。 纷纷桃林下,两个女子衣衫凌乱,狠狠交缠…… 薛珩一走近便将这幅景象收入了眼底,方才离得远还没觉得,此刻离得近了发现空气里颇有些靡靡的味道,他眉头梭然一皱,“怎么回事?” 宁玖试图起身,然而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刚直起身子便再次倒在沉雪的身上。 薛珩猜测二人是被点了穴,眉头皱的更近,他随手捡起地上的几粒小石子,朝沉雪和宁玖二人身上的穴道射过去。 穴道一解,沉雪连忙起身,将宁玖扶起挡在身后。随后她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情况也很是不妥,连忙拉拢衣襟,生怕有什么不该看的被眼前的人看了去。 回想起方才的情形,沉雪忙道:“楚王殿下千万别误会!我和六娘子是糟了贼人所害,我们二人……清清白白,绝对没有那磨镜之嫌!” 薛珩视线移到一边,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见沉雪神色戒备的往他身后瞧去,便道:“放心吧,本王刚好会一些口技。” 听此,沉雪瞬间了然,心道方才那宦官的声音想来也是楚王发出的了。 宁玖缓过来后,呼出几口气,“多……谢。”声音细如蚊呐,嘶哑得不像话。 听到没有窸窣整理衣襟的声音传出,薛珩这才转头过来。 只见宁玖双颊飞红,眼尾含春……显然是中了媚药的症状,再加上空气中这令人浮想翩翩的味道,薛珩的眼神立时变得有些古怪。 宁玖见他这般眼神,便知他是想岔了。不知为何,宁玖觉得被谁看低,都不能被薛珩看低,也不管他信是不信,当即从口中倔强的挤出几个字道:“我……没有。” 薛珩自是懂了她的意思,面上却带着那惯有的顽劣笑意,轻启薄唇,“你没有?没有什么?” 宁玖被他噎得不轻,再加上此时药效上涌,她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紧紧咬牙,免得自己在薛珩面前失了态。 桃林外不远处,一群浩浩荡荡的娘子并着宫婢正往这边而来。 宁璇面带几分忧色,“六娘自开宴时便一直不见踪迹,便是换个衣裙也该换完了,我见她这么久还未返回,实在是有些担心。” 宁瑾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下意识问了旁边的崔婉道:“崔四娘子,你说我阿姊真的在这边吗?” 崔婉被宁瑾这么一问,心中有些发虚,但见她面色无常,只当她是无心的发问,笑道:“你问我我如何得知?方才不是有有宫婢说亲眼见了宁六娘去了前头的桃林吗?”末了又道:“说来我们也算是六娘的朋友,否则也不会出来这么一遭,特意来寻她了。” 宁瑾微嗤,朋友?亏这个崔四娘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谁不知道她打的是和自己一样的主意,与其说是特意来寻宁玖,倒不如说是想看戏才是。 郑娴率先往前几步,“是与不是,去前头看看便知。” 王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最先发现宁玖不见,且想要出来寻找的正是宁璇,到最后不知为何崔婉等人也加入了这寻人的队伍当中。 于是这寻人的队伍便变得尤为浩大。 宁玖本欲同薛珩告辞后朝原路返回,结果便见不远处天空微亮,脚步阵阵,并传来了切切嘈杂声。 宁玖不由收紧双手,眼眸陡沉,暗道:不妙。 ------题外话------ PK期间二更,一更老规矩10:05,二更下午18:05 我的小仙女们,平时潜水无所谓,这个时候,四四需要你们啊啊啊! 还是那句话,求收,求评,求冒泡~ —— 推荐同组作者文文《霸气君少狂宠名门贵妻》薄荷凉夏,正在1P 当绝色嚣张的幽冥谷少主一朝身死重生在现代顶级世家。 倾城无双,冷心绝情是她;嚣张狂傲,毒医双绝亦是她; 她是九重天幕后掌权者,是魔狱的魔主。 他,清俊矜贵,霸气孤傲,视女人为无物,冷情到仿佛没有心,似魔似仙。 他是众人心中当之无愧的帝王,手握滔天权势,执掌他人生死。 当冷心绝情的她遇到霸气孤傲的他,是强强对碰成为对手,还是强强联合、生死相随? 本文双强宠文,后面还有可爱萌炸天的小包子来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1章:日行一善,算是积德(福利)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此时若从原路返回,必然会同来的人撞见,届时宁玖的这般模样便是她有千张万张巧嘴,也说不清了。 这处桃林地处三面环墙的院中,唯有宁玖她们方才进来的地方有一处坦荡通道。 眼下,宁玖相当于陷入了一个无路可退的死胡同中。 其实非要说路,其实还剩一条—— 沉雪扫了眼对面一丈多高的围墙,暗暗咬牙。方才与暗卫交手时,她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遭,眼下真气很是有些不稳。若只她一人,勉强是可以越过那道围墙的,只是要让她再带上宁玖的话,如今恐怕是做不到了。 沉香面带焦急,“六娘子,眼下如何是好?” 宁玖自然也知道沉雪的功夫底细,晓得她没有能力带自己越墙。事到如今,宁玖不得不再次将视线放在了对面的薛珩身上。 薛珩眼眸中划过些晦暗难明的神色,他抱臂,挑眉瞧她,“救了你一次,莫非还要本王救你第二次?宁六娘,你也太会得寸进尺了些。又或者……”说着说着,他似是被什么逗起了兴趣,薄唇微微抿起,原就洵美面容因为这浅淡的弧度显得既耀眼又张扬。 “在你眼中,本王就是这般乐善好施,乐于助人的好人?”他尤其加重了好人二字的语气。 分明是极为让人窝火的态度,但蔼蔼霞光,重重桃林间,紫衣郎君眉梢微扬,唇角轻晃,却是一副肆意风流至极的画面。 这一瞬若是出现在永安城内,足以让好些小娘子尖叫。 可眼下,宁玖并没有心情欣赏薛珩的风采,反觉薛珩这般似是肆意戏弄于她的态度有些可恨。 但事已至此,他是她们唯一的生路。 宁玖此时能站起全靠沉雪的支撑,咬了咬牙,勉强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帮我这一次,我……嗯,我……我允你一个条件,如……何?嗯……” 虽然已经竭力控制自己,但宁玖还是不可抑止地发出了两声微微的颤音。 宁玖的平时声音清软,鲜少发出这种似猫儿般的软糯呜鸣,此时尾音微微一颤,仿佛沾了露的鲜果在眼前晃过,听得旁边的沉雪都觉酥麻了。她连忙抬头看向薛珩,不动声色地将宁玖挡得更严实了些,生怕薛珩对宁玖露出半分不轨之色。 毕竟这个楚王臭名在外,叫沉雪不防他都不行。 薛珩想到他昨夜夜探宁玖房间的时候,眼前的这个婢女也是如同防狼一般的防着他,顿觉好笑。 环肥燕瘦,什么样的女子他薛珩未曾见过?还不至于对宁六娘一个还未长开的小娘子下手。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宁玖有些着急,声音不得不软了几分,甚至带了一丝罕见的央求,“楚王觉得……筹码不够,那么三个,嗯……允你三个条件……如何?” 薛珩恰好抬眸,将宁玖的神情收入眼中。 此时她面颊绯红,唇被咬得比涂了最艳的口脂还要红,眸光潋滟,满是期许的瞧着他。她卸去了平日里惯有的冷色和伪装,姿态娴雅,眼睛湿漉漉的,就像一只急急寻求庇佑的小兽,薛珩甚至瞧出了几分可怜…… 再配合她此时口中的话,薛珩只觉得酥酥麻麻,心头好似被一根羽毛挠过一般,有些痒。 薛珩暗忖:这个宁六娘狡猾如狐,若是能得她三个条件,倒也不算亏。 薛珩扬眉一笑,“成交。” 随后迈步过去,伸出了自己的手。 宁玖由沉雪搀着,隔着袖子,将手搭在了薛珩的胳膊上。沉雪松了手,宁玖一时站立不稳,忽而一个踉跄。 薛珩连忙伸手,恰好将她的手掌握住。 她的手白皙细腻,柔弱无骨,十分小巧。 他的手指骨分明,修长有力,一掌便将宁玖的手纳入了手中。 入手的柔软让薛珩有些心惊,但更让他意料不到的是,他本想稍微将她的距离稍微隔开一些,下一秒宁六娘就因为脱力直接撞到了他的怀中。 沉雪瞪大双眸,压低声音惊呼,“六娘子。” 宁玖咬牙,狠狠呼出一口气,眼下也管不了什么男女之防了,只求能够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从口中艰难挤出一个字,“走。” 少女薄薄的春衫已然被汗水浸湿了一半,但她的身上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股少女特有的馨香,也不知是什么香,就和她的人一般既冷且幽,让人忍不住一嗅再嗅。 他常年习武,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十分敏感,几乎是瞬间便感受到了宁六娘抵在自己胸前那柔软得不像话的东西。 这是…… 少女特有的柔软。 虽不及成熟女子的丰满,但那柔软的触感和大小已足以让人心荡神驰,仿佛是还未长成的青涩果子,让人不由期待长成之际会是何种甜美的滋味。 此时,她全身的力量都倒在薛珩的身上,少女的胸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膛,亲密无间,密不透缝。 春衫本就薄,今日薛珩穿的是一件紫色绸衣,衣料轻薄贴身很是柔软,也正是因此,薛珩能清楚地感受到,因为药力关系,少女特有的柔软之上微微凸起的红梅。那两处在他胸膛前擦过时,仿佛像是带了电,击得薛珩身子瞬间一僵,差点就将怀中的宁玖给推出去。 薛珩微微咬牙,却是有些后悔方才答应宁玖了,不动神色地将宁玖拉开一些距离。 宁玖以为他是不喜自己,软软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我,没有……力气,站不住。”这话,算是解释。 宁玖自觉这话己是用了最正经的语气了,可听在薛珩耳中,却从这话中觉出十分可怜的味道。 虽然后悔,毕竟是答应了的事,自然不可临时撤退。 薛珩收敛了笑意,面色也微沉了几分,大掌揽过宁玖纤细的腰肢时,“走。” 运起轻功,很快便带着宁玖翻过了那道围墙,随后沉雪也跟着翻了过来。 几乎是翻过围墙的瞬间,薛珩像是丢烫手山芋一般,将宁玖丢到了沉雪的手中。 他瞥了宁玖一眼,道:“记住,你欠本王的三个条件,至于这条件什么时候应允,等本王想起来的时候再向你讨要吧。” 语毕,作势就要走。 宁玖却道:“且……慢。” 薛珩斜眼瞧她,“还有何事?” 宁玖的脑袋已然有些昏昏沉沉了,但还是强撑着。她方才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现在的情况,实在是糟糕得不得了。 这个样子绝对不能再让旁人瞧见,否则就完了。 宁玖道:“救人……救到底,楚王有没有把握避过宫中守卫,将我……送到我的居所。” 眼下宁玖所能想到的便是让武艺高强,且对甘泉行宫相对熟悉的薛珩帮忙将她送回她此番在甘泉行宫的寝殿,然后再让沉雪去宴会那边告知一声。 她回了寝宫,若是能泡上一桶冷水,等这个药效过了,自然也就好了。 如此,事后若有人问起她的踪迹,她只需以身子不适,便先行告退了为由就可搪塞过去。 就算崔婉等人要来查证,到那时她已经在自己的寝殿了,就算她们想找什么污蔑她的由头,自然也就拿捏不到她的把柄了。 薛珩本不欲答应,随后扫了宁玖一眼,皱了皱眉道:“嗤,今日权当本王行个善,积个德吧。” ------题外话------ 小仙女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满不满意? 美也救了,手也牵了,抱也抱了,就连红梅(看不懂就算了)这种没节操的我都写了,你们觉得亲亲啥的还会远么? 所以,求收!求留言!求打赏啊啊啊啊啊! 过了PK,咱们再来讨论高级车的知识好嘛。 —— 四四有话讲:薛九你态度要不得,可不是行善么?你要是现在不乖点,以后是讨不到媳妇儿的。 薛九斜眼笑:笑话,柔软都感受了,看爷分分钟拿下她 宁玖:……去年买了个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2章:正人君子,乘人之危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沉雪一听,面上露出惊骇之色,“六娘子,你中了药,此计……怕是不妥。”言外之意,沉雪担心宁玖还没到屋子就被楚王吃了。 楚王薛珩虽是个纨绔,却是个极为重信之人。这一点,在上一世宁玖便有耳闻。 宁玖有些微喘道:“楚王乃……正人君子,必然……不会乘人之危。”最重要的是宁玖明确感受得到,薛珩并不喜她。 这高帽戴的,薛珩有些吊儿郎当地似笑非笑道:“正人君子?整个永安都晓得我薛九是个纨绔。所以你婢女的担心,似乎并非无道理。” 宁玖咬牙,闭眼。 再坏也坏不到被崔婉等人撞见,坐实磨镜之名来得好。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宣阳那个贱妇的奸计得逞! 崔婉今夜既然设了局,没有寻到她之前必然不会罢休,眼下最好的路便是在最快的时间内,回房装病。 她别无选择! “我……相信你。”宁玖抬眸看他,面上露出十足的信任。 其实心中并不十分信任的。 薛珩不可见摇了摇头,而后点头道:“走罢。”话落,再次从沉雪的手里接过宁玖,乘着夜色,很快消失不见。 被薛珩揽着腰肢带在怀中,起起落落间迎面吹来了好些冷风。即便如此,仍是未能吹散她心里那越烧越大的一把火。 宁玖本以为自己会坚持到回到房间,却不想这药效竟如此霸道,心中的火仿佛沸腾的滚水,直接溢出,将她理智吞噬。 意识开始混乱,头脑都成了糨糊,浑身发软。 终是抵不过如热浪上涌,不时席卷而来又痒又麻仿佛蚂蚁啃食的难耐之感,宁玖忍不住了发出猫儿般的低吟,“热……唔……热……” 媚骨生欢有些致幻的效果,此时宁玖以为自己正置身于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里头,而她的旁边有一块冰凉清爽的冰块,很是能纾解她现在的状况。 薛珩的脖子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又没有衣料的阻隔,是有些凉的。 于是她凭着本能,主动攀上薛珩的脖子,努力往上努了努,将自己的脸颊贴在薛珩露在外边的颈项上面。 薛珩因颈脖间宁玖冷不防凑近脸颊和微热的鼻息弄得身子一僵,他趁着换气的空隙,将宁玖拉开,厉声警声道:“宁六娘,清醒些!” 宁玖本就是个自持的人,若是清醒的时候,哪里还用的着薛珩来警告?此时她的意识完全已经模糊,自然自动屏蔽了薛珩的声音。 宁玖刚刚尝到了甜头,冷不防的被薛珩拉开,岂能罢休?很快,她便再次主动攀上了薛珩的脖子。 宁玖觉得浑身又热又痒,口干难耐,想着这冰块是由水凝成的,舔一舔,兴许也能解渴罢?身随心动,宁玖一笑,眼神泛着迷蒙,探出丁香小舌,在薛珩的颈脖上扫过。 这一扫好巧不巧,正好扫过薛珩那微微凸起的喉结。 薛珩喉间微痒,仿佛细密掠过,那阵酥麻痒意随着她的触碰传遍全身,薛珩浑身一僵,一口真气险些没提上来,差点栽倒在地。 薛珩有些头疼,觉得自己今日是出门没瞧黄历,才摊上这么一件糟心事儿。 他忍不住再次拍了拍宁玖的脸颊,怒道:“宁六娘,你若是再不规矩些,本王现在就给你扔下去!” 兴许是这几次拍打起了效果,宁玖隐隐听得有人在喊她,这声音甚是严厉,让宁玖误以为自己还在小时候挨了祖父的训斥,连忙应声,“好,好,六娘不闹。”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乖巧。 薛珩为防止再生变故,路上只得对宁玖严防死守,好在眼下已经临近宁玖的居所。未过多久,薛珩便将宁玖带回,将她放在屋内的床榻上。 摇摇晃晃,恍恍惚惚间,宁玖只觉更热了,体内更是攀升起了一些莫名的热意,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翻烤着。她的脑子热乎乎空荡荡的,根本无法思考,只凭借本能,死死抱住他。双手狠狠勒住薛珩的脖子,双腿环上了他的腰身。 觉察到靠近他能够让自己身上的热意和痒意得到纾解,宁玖将之楼得更紧,两人的距离更进一步,几乎是密不透缝。 薛珩被她这么一缠,倒抽一口凉气。 他低头,正欲呵斥,试图唤醒宁玖的神智,却有一软软的樱桃小口猝不及防的贴近了他的唇。岂料光是贴近还不够,对方的丁香小舌居然在他的唇角舔舐起来 这一瞬,薛珩只觉脑中有如烟花炸响,有片刻的怔愣。 不过几息之间,他便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的要退,谁知这宁六娘却不知发了什么狠,居然咬住了他的上唇不肯撒口。 刺痛感瞬间袭来,薛珩清楚地感受到了血腥传来,当下一手搂住宁玖的腰肢稳住她的身形,另一手捏着宁玖的下巴,终于迫使她松了口。 宁玖被薛珩扒开,推到了床榻之上。 宁玖衣衫在方才的一番折腾后显得有些凌乱,此时她好看的眉头皱起,娇艳的脸上有些许不解的疑色,眼神迷茫且空泛,唇间不时有呜咽溢出,“热……难受……” 薛珩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宁玖这样胡搅蛮缠,硬抱着不撒手一番后,额头上已经溢出了密密细汗。在他抬手横擦额际之时,见对刚被他撒在床榻上的宁六娘居然如闻见包子味儿的狗一般,欲要故技重施。方才薛珩是没有设防,才会让宁玖得逞,他若成心不想让宁玖靠近,以他的身手,实在是易如反掌。 薛珩轻轻松松,一手便将宁玖的两只胳膊高举过头,仿佛拎鸡仔一般拎了半拎着。 宁玖双手被制住,跌坐在床榻上,头微微仰着,口中不断溢出细碎又可怜的轻吟,“热……好热,好热嗯……” 宁玖的皮肤本来就白,此时的脸颊如同被火烧着了一般。颊飞红云,眉目含春,加之她本就生的极为出挑,此时这般模样若是让人见了,寻常男子怕是早被迷得心荡神驰,把持不住了。 薛珩眉目陡沉,以一个极有压迫性的姿似伏低了身子,另一手捏着宁玖的下颌,厉声道:“安静些!别再闹腾!” 这一喝收敛了平日里嬉笑的表象,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中些肃杀。 仿佛是被兜头泼下一阵冰水,既是浑身热意难耐,宁玖仍是感受到了他话中的寒意,刺得她一个激灵。 再次抬眸,宁玖眼前的景象忽然一换,面前捏着自己下巴的人不是旁人,竟是—— 薛昱。 ------题外话------ 求收,求评~啊啊啊,各种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3章:真假难辨,噩梦忽临(二更)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的记忆开始混乱,一会儿是宣德十九年与薛昱初识,他儒雅笑着,说是救命之恩不足挂齿。 一会儿是宣德二十年她沦为永安笑柄,送迫进入白云观,薛昱在此与她相遇,不但如常对待她,还与她在观中桃林饮酒,共赏云霞…… 一会儿薛昱荣登大宝,执着她手,说着我既为君,六娘必然为后。 …… 最后,脑中画面定格于她临死前在立政殿绝地泣血的景象。 那斑驳的鲜血,刺得她深深发疼。 宁玖面色大变,神情很是痛苦。 缓了缓,再次抬眸,周遭的景致在她的眼中,竟变成了东阳侯府的一间客房。 当年宁玖及笄礼上,正是在这间房内被人发现同薛昱滚做了一团。 事后薛昱对她说,吾倾心六娘久矣,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可笑,可笑啊…… 十五岁的及笄礼,是宁玖记忆深处的一个噩梦。 自重生后,她便经常梦到前世的事情,十五岁及笄礼和薛昱被人撞见丑事,是她梦过最多的场景。宁玖不知为何这个噩梦为何突然降临,但她只知道,她绝对不能让噩梦再临近。 宁玖面色煞白,开始疯狂挣扎,“滚,滚开……不要碰我……” 薛珩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宁玖久久挣脱无果后,才发觉自己的双手被束缚,忽地起身,朝着抓住薛珩的手腕用力一咬。好在宁玖中了药,虽然有狠劲,但力道不足,只留下排深深的牙印子。 但即便如此,薛珩抬起手腕一瞧,隐隐已有些血印。 宁玖逃脱桎梏,心情快意,但齿关里挤出来的话却是颤抖的,“薛……唔,你这个畜生,你休想碰我……” 薛珩本以为她在骂自己,可听清宁玖接下来的话后,他面色一变。 “畜生,薛……昱……嗯,畜生!” 薛昱? 薛珩眼眸微眯,薛珩不由想到宝华寺初遇那晚,宁玖将薛昱比作不叫的狗。方才宁六娘盯着自己的眼神,仿佛带着无尽的深仇大恨…… 薛珩思量之际,被一道声音打断。 “主上,唤属下所为何事?”玄二方才接到薛珩的信号,立时便赶往了此处。 此时他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叫人瞧不出他的真面目。 玄衣卫中,除了以玄字为代号的人知晓薛珩的真实身份外,旁的人一概不知。 玄二方才进屋的时候便有些奇怪了,若是他记得没错,此处应该是东阳侯府那个宁六娘的住处,而当他扫见床榻之上一脸潮红的宁玖之后,神色更是古怪。 主上先前从宝华寺归来后,便派了人监视宁六娘,如今又出现在她的房内,莫非……玄二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玄二的性子是玄衣卫中出了名的八卦,薛珩一眼扫过去便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不着边际的事情了,当即道:“身上可有带解毒丹?” 玄二点头奉上。 薛珩道:“出去吧。” 玄二没反应过来,“啊?” 薛珩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但那眼神却很是压人,“你莫非是越活越回去了,难不成还要我亲自请你出去?” 玄二忙道:“不必不必。” 玄二翻身就要出,却在走到窗口的时候突然回头道:“主子,这月的三粒解毒丹,昨日同玄三打赌输了一粒,上次执行任务用了一粒,我这月拢共就只剩下这一粒了。” 玄衣卫的解毒丹很是有名,只要不是什么太过刁钻的毒,基本上都能解,因这般效用,可以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效用虽佳,但同样的成本也极高,便是玄衣卫中身为顶级暗卫的玄二等人每月也只能得三粒。 关键时刻能够救命的丹药,玄二能不肉疼吗? 玄二本带着些侥幸的试探心里,心想没准主子一高兴就将昨日输的,和今日这颗解毒丹连本带利的拿回来,谁知对面的薛珩闻言之后,却是回头一挑眉头。 见他如此表情,玄二便觉不妙,薛珩还未出口,他便一溜烟儿地消失在原地。 玄二不由暗自庆幸自己跑得快,否则若是再慢一步,恐怕下个月的解毒丹也会被主子坑得血本无归。 有个喜怒不定的主上,真是难伺候啊难伺候…… 玄衣卫的解毒丹确实很有奇效,未过多久,宁玖面上的红色和眸中的迷茫渐渐褪去,很快清醒。 宁玖抬眸,脑袋仍有些混沌,她乍一见旁边有人,下意识防备道:“楚王?” 薛珩见她面带提防,秀眉紧锁的样子,不觉好笑。若是这个宁六娘若是知晓方才她主动投怀送抱的那副模样,是否还能露出这般防备之色? 宁玖觉得薛珩的神色有些奇怪,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衫。见衣衫虽有些凌乱,但并未有何不妥之处,这才立时放下心来。 意识回笼,宁玖隐隐记得自己好似产生了一些幻觉,可她现在除了头疼,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担心自己做了不规矩的事情,宁玖试探问道:“我方才可有做什么不……不妥的事情?” 薛珩抱臂倚在旁边,面上扬起意味难明的笑意,“自己琢磨去吧,本王可没心思同你说这些。” 宁玖眼尖瞥见了薛珩的上唇处竟破了皮,一时有些想岔。方才,她同楚王应该没有发生什么罢? 宁玖暗自思量之际,便见院外天际忽亮,一阵喧杂声由远及近。 屋中二人眼眸双双一凝。 宁玖握紧拳头,真是好快的动作! 也是,崔四娘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宁玖眸色微寒,连忙对着薛珩道:“有人来了。” 薛珩挑眉,故作没懂宁玖的暗示,“所以?” 宁玖如何不知眼前这人摆明是在故意装傻,面色淡了几分,咬牙道:“今日六娘很感谢楚王出手相助,不过眼下,还请楚王一避。”说罢,宁玖起身走到窗户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薛珩从未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被人利用完了之后,毫不留情的被甩掉的一日。 且这个胆敢明目张胆的利用自己的,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见薛珩久久不动,宁玖面上一笑,“怎么,楚王莫不还有什么事?”随后像是后知后觉想起什么被遗忘的事情,又道:“今日你我二人事先达成的条件,楚王大可放心,六娘虽然年岁不大,但素来最重诚信,一定会兑现承诺。” 眼下宁六娘这番话,显然是暗示他,今日这事完全是笔交易,不涉及任何人情往来,事后她除了欠薛珩三个条件之外,再也不亏欠其他。 真是好精的算盘,好细的心思。 听着人声已至院门,再不走确实是来不及了。薛珩双手撑在窗便,回首勾唇,扬起一抹玩世不恭地笑意,“很好,那么记得你那三个条件,等本王何时想起来了,再来找你兑现。”说罢,薛珩身形灵活一闪,跃窗而出,紫色的衣摆划过一片弧度,很快便消失不见。 薛昱……宁六娘……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题外话------ 今天的二更,我居然又差点忘了上传…。 PS:这两章为了走恋爱线,媚药梗有点狗血,但你们也不要深究了,看得苏爽就行了。 最后,虽然求收!求评论!求打赏啊! 没有花花钻钻不要紧,最关键的是评论啊评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4章:抛却仁义,狠下心肠(求收)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崔婉曾在偶然的机会下,撞破了他堂兄崔泓和表姊宣阳公主的龌蹉事。且事后发现,崔泓和宣阳公主三五不时便会私会一番。 她买通了崔泓的婢女,知道了他今日傍晚会与宣阳公主于甘泉行宫的桃林私会。 于是,崔婉便设下了今日的这场戏。 先是借机引开宁六娘的婢女,而后将宁六娘引去桃林,为的便是让宁六娘撞破宣阳公主和他大堂兄的奸情。 崔泓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大伯父,乃是她祖父原配所出之子。自古以来,原配和继室都是水火难容,她们所出的后辈自然也是如此。崔婉所在的二房一脉平日里不过是和她大伯父一家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事后,就算传出宣阳公主和崔泓的奸情,丢的也是大房的脸,与他们二房无关,反倒是她阿兄,说不定还能因此在祖父跟前更加得脸。 她本想着,借此机会让宁玖得罪宣阳公主二人,让她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以她对她那表姊的了解,她为了让宁六娘嘴巴牢靠,必然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譬如说让她的护卫玷污她,或者其他更恶劣的手段。 她之所以会有这种猜测,也并非是无凭无据,是因为之前宣阳公主身边的婢女有过这样的先例。 若是逼得极了,崔婉甚至相信她这个表姊完全干得出杀人灭口的事情。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对于崔婉而言都是很快意的。 所以她便故意跟着了寻人的宁家两个娘子的后头,为的便是瞧见宁玖衣衫不整的狼狈的模样。 可谁知去了桃林之后,却发现空无一人,崔完原本的得意瞬间息止。 恰好此时遇上了宁六娘的婢女沉雪从清凉殿过来,说是宁六娘身子不适回去了。 崔婉自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心中认定眼下宁六娘已然落入宣阳公主之手,心道这是个空城计,硬要前往宁玖的居所看个一二,好验证自己所想。 薛珩一走,宁玖连忙翻出一套衣裙换上,将脏衣藏了,解下头发,翻身上了屋内的床榻。 崔婉等人来了,看见的便是宁玖面色不佳,躺于塌上的景象。 似乎是真的如她的丫鬟沉雪所言,身子不舒坦。 确定宁玖无事之后,崔婉心中大大失望,不明白原本天衣无缝的计谋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就此罢了。 屋内的人本就各怀心思,眼下没戏可看,草草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便各自回了各自的屋中。 将一屋子不相干的人的送出去后,沉雪回来连忙拉过宁玖瞧了瞧,“六娘子可有事?” 宁玖摇头,道:“我方才吩咐你的事可有办妥?” “六娘子放心,方才与你同楚王离去之后,奴婢便依照你的吩咐前去清凉殿,说是你身子不舒服,便先退下了。那崔淑妃也是个通透的,并未多做为难,反倒拉了我说是否请了大夫,大有要请一个御医过来替六娘子瞧一番的架势。” 宁玖冷笑:“欲将取之,必先予之。” 沉雪立刻明白过来,“六娘子的意思是,这崔淑妃是别有所图?” 宁玖点头。 “方才那崔四娘子神色不对,今日之事……”沉雪有些怀疑。 宁玖证实沉雪的猜想,“没错,是她。” 沉雪道,“这个崔四娘,其心可诛!她今日这么害六娘子,六娘子——” 不待她说完,宁玖一笑,有些冷,“放心吧,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虽已经虎口逃生了,但沉雪心中仍有余悸,想起明日的围猎,沉雪的面上不由浮现出几抹愁苦之色,“此番六娘子撞破了宣阳公主的事情,那宣阳公主必然不会轻易绕过我们的。明日猎场混乱,刀剑无眼,据闻往年春蒐偶有贵女被野兽所伤,听说那宣阳公主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奴婢恐怕……”想了想,沉雪道:“明日的围猎六娘子索性装病不去。” 宁玖摇头,“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忆及今日之事,宁玖低低逸出一声轻笑,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错了。” 沉雪不解,“六娘子?” 是的,她的错,错在还不够狠,不够毒。 她还是太天真了,她本以为经历了那样惨痛的代价之后,她已心冷似铁,冷厉如刀。 而今看来,似乎远远不够。 她自幼时起便学习四书五经,博古通今。礼义廉耻,仁义良知已是根深蒂固到了她的骨子里。 人的改变,并非一朝一夕。 若要想将宣阳公主等人狠狠践踏,她需得抛得了仁义,弃得下良知,狠得下心肠。 是了,她必须比她们更狠,更毒才行。 再次抬眸,宁玖眸中黝黑一片,不见丝毫波澜,“你且放心,今日这事的确是我小瞧了崔婉的手段。” “至于明日——”宁玖忆及今日所受之辱,眸子瞬间极冷。 “宣阳公主性急,明日必然会对我出手,若是她明日不对我出手,那也无妨。敌不动,那么这一次便由我来动。” 宁玖认为逞口舌快和一时之威并没有意义,加之她如今势力不够,她想等羽翼丰满之后,不出则已,一出手便将她的敌人们连根拔起,要他们再无复返之机。 她从来都是一个不喜欢做多余之事的人。 但事实上,她的对手并不是蠢货,她需要虽时提防对方的反咬。 原本宁玖并不想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做多余的事情,但如今看来,有些事情并非多余,而是很有必要的。在她完全击溃对手之前,为了避免对方的反咬,那便先由她来亲手拔掉他们的刺吧。 “六娘子是想……主动出手?” 宁玖赞赏看了她一眼,沉雪心思素来活络,人也极为聪明,甚至比紫苏更甚。“沉雪,你先去寻回沉香,然后尽快替我将这些事情办好。” 沉雪听后,点了点头,随后出门。 ------题外话------ 求收,求留言,求花求钻各种求~ 前面男女主吃了糖,上了甜点,吃饱了,那么我们接下来就开始开挂虐渣模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5章:自投罗网,主动上钩(求收)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宣阳公主二人刚逃出不久,便见一大群人往那桃林去去了。 她想着宁六娘被撞破丑事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心中甚是快意。原本心里那丝担忧,也由此烟消云散。 宁六娘磨镜的癖好若是被当众揭穿,她必然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去告发她和崔泓的事情?届时就算有什么风言风语从她的口中传出,她一个行不正坐不端的人,又有几人会去信她的话? 没了后顾之忧,宣阳公主整个人都轻松了,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她的身子实在是遭不住,竟是不知不觉便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发现外头竟已是天光大亮。 她面色不好,怒道:“几时了?怎的也没人叫醒我!” 宣阳公主的婢女阿瑶闻言立时打了帘子进来,连忙求饶:“公主恕罪,奴婢见你昨夜里睡得沉,便没敢打扰。您说过的,睡觉的时候不喜任何人打扰。” 宣阳公主脾气甚是不好,私下里打骂奴婢是常有的事,这个阿瑶是最近才到宣阳公主身边的,知道她脾气不好,昨夜里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敢打扰。 宣阳公主记得自己确实有说过这话,不耐烦摆手,“问你何时了?” 阿瑶立时反应过来,“现在是卯初了。” 想着如今的甘泉行宫必然已是闹翻了天,宣阳公主心情莫名快意,“昨夜里,甘泉行宫里可有传出什么丑闻?” 阿瑶面色一变,对于宣阳公主这般说话已是见怪不怪,“并无。” 宣阳公主愕然,瞪大双眸,“怎么可能?你再仔细想想,昨夜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阿瑶想了想,只好道:“昨夜的确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若说什么不同的,便是昨晚宁六娘突然离席,王崔郑卢家的几位娘子找了她大半个晚上,还有就是——” 阿瑶来不及说其他,被宣阳公主打断,“你说什么?接着说宁六娘的事情。” “昨夜宁六娘是因身子不适才离了席,并无什么大碍,后来几位娘子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然回了自己的院落歇着了。” “什么?”宣阳公主面上惊色更甚,“你说,她们是在宁六娘自己的院落寻到她的?” 阿瑶点头。 “怎么可能!”宣阳公主听了,眉眼一厉,手中的背子被攥成了一团。 这个宁六娘明明被楚王撞见,且事后那么多人去往桃林,丑事暴露已是注定的事情。 可眼下宁六娘不但名声未毁,反倒是相安无事? 见宣阳公主对宁六娘这般感兴趣,阿瑶便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昨夜王崔郑卢家的几位娘子回去之后,不知怎的又突然传出宁六娘不仅文采斐然,骑射也是极佳的传言。私下里已有好些人在打赌,今日女子赛马,宁六娘是否能博得头筹,在今年的春蒐里赢个文武双全的名声。” “文武双全?”宣阳公主嗤笑。 阿瑶见她神色有异,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忙道:“奴婢愚钝,若有说错的话,还请公主恕罪。” 宣阳公主本想怒喝她一番,视线在她面上定了定,忽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妙计。 她对阿瑶招了招手,“过来。” 阿瑶走近,低身。 宣阳公主在她耳畔低语道:“春日复苏,野兽也是时候该出来活动了,若有人在猎场不幸被野兽所伤,发生意外,实是常事。” 阿瑶面色一变,“您的意思是?” 宣阳一笑,微微眯了眯眸,“甘泉行宫景色宜人,四季秀丽。作为埋骨之地,倒也算不上亏。” “此事你一定要办好,若办不好,那就只好永远留在这甘泉行宫了。” 永远…… 阿瑶不由打了个寒颤,想起这位公主平时平素狠辣的行事手段,连道:“公主放心,奴婢一定会将此事办妥。” 阿瑶退下,宣阳公主呵呵笑了几声,嗤道:“嗤,和那人一样,真是蠢货。”阿瑶知道了此事的底细,届时她自然是留她不得了。 让她想一想,这次这个婢女,事后该用什么理由除去呢? 阿瑶听力极好,走到门口的时候自然没能错过宣阳公主口里的那声蠢货。 想起宣阳公主口里的那人,阿瑶不由握拳,眼中隐有泪花闪动,阿姊…… 阿瑶出了宣阳公主的宫殿不远,正巧有一人撞到了她。 那女子着一身丫鬟穿的半臂,模样生的很是讨喜,应当是哪个贵女的丫鬟。 不待阿瑶说话,那丫鬟连忙拉过她,“这位阿姊无事吧。” 丫鬟借着替阿瑶拍打身上灰尘的时候,附耳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阿瑶神色微变。 …… 翌日。 前日虽下了雨,但这天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诸位郎君和小娘子早早便已整装完毕,来到了甘泉行宫后山的猎场。 南秦的田猎并不像前朝那般繁杂,主要是君王与诸臣共猎,以彰南秦武之雄风。 这一日上,南秦天子挽弓象征性地射了几箭,亲自击响金鼓,宣告今年的田猎正式开始。 往年天子也是会入后山亲自围猎的,但近些年他身子大不如前,便不再亲自下场了。 今日的项目多是骑射,便是小娘子们也换上了便于行动的骑装。 宁玖穿了一件雨过天青色的圆领袍服,腰束蹀躞革带,脚蹬翘头靴,一头如墨的青丝简单的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很是清爽利落。 其余的贵族娘子也一改平日繁琐的穿戴,皆是穿起了易于行动的骑装,还有一些也同宁玖一般,干脆穿起了男子的圆领袍服。 今早试衣的时候,沉雪本来替宁玖挑的是一件紫色的圆领袍服。 客观来讲,宁玖也觉得这件紫色穿着更好,但想到平素里里某人也是穿着一身紫色在永安城内招摇,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另外一件雨过天青色的衣服。 大多贵女们来后山猎场,纯粹是为了开开眼界,欣赏儿郎们驰骋于马背的英姿。 不过南秦民风素来开放,若是对自己的身手自信的贵女,也是有资格跟随儿郎们前去射猎的。 倘若一些贵女不愿吃这个苦,便可在后山处驻扎的营地歇歇脚,等到傍晚时分,儿郎们满载而归,晚上便可吃上一顿上好的野味。 沉雪压低声音道:“六娘子,昨日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妥,沉香也已按照你的吩咐去了那处。” 宁玖点头,笑道:“很好。” 昨夜,宁玖故意让沉雪放出她骑射极佳的风声。 眼下鱼饵已然洒下,渔网也已经布好,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 等那鱼儿自投罗网,主动上钩 沉雪有些不确定,“一会儿真的会有人前来……吗?” 宁玖明眸微沉,“会的,好戏就要开场了。” 未过多久,到场的贵女越来越多。 一个穿着浅粉色窄袖骑装,打扮利落,骑着皮棕红宝马的小娘子在马背上环顾了一圈,待到她视线捕捉到宁玖的身形之后,眼眸梭然一亮。 她一夹马腹,朝着宁玖这边而来。 宁玖故意抚了抚耳畔的鬓发,借机低声道:“这不,鱼儿上钩了。” ------题外话------ 昨天的二更没来得及码,我的锅…。后面我会补上的,这几天事情有点多。 今天中午12点就下PK了,希望四四能过PK吧,过了的话爆更1W 没过的话,应该会赶鸭子上架了…。TAT 虽然还有几个小时,不过还是垂死挣扎一下,潜水的妞儿多冒泡,评论好像也是综合数据的一种 ——感谢PK期间小仙女们送的礼物—— 布柒语,送的3朵鲜花,一颗钻石 女神妃妃,9朵鲜花 子不语怪力乱神011,2朵鲜花 狐狸哒狐狸,50朵鲜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6章:出面挑战,敢不敢接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棕红宝马上的不是旁人,正是郑三娘郑娴,她道:“听闻宁六娘子不仅文采斐然,骑术也是永安贵女当中数一数二的好,三娘不才,不知今日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同宁六娘子比上一比?” 话说得虽然谦虚,但她眸光熠熠,姿态自得,显然对自己十分自信。 若是细看,甚至还觉察到郑娴目光掠过宁玖时,隐有几分不屑。 昨日宁玖在簪花会上将一众娘子的风头都盖过,可谓是出尽了彩头。 郑娴同王五娘素来交好,心里对王四郎更是存着不一般的心思,原本王五娘才是她心中该夺魁的人物,未想被宁玖截了糊。加之昨日宁玖同她撞了衣衫,害她丢了颜面,说什么今日郑娴都要出这口恶气的。 郑娴的骑术在永安城的娘子中的确是极为出挑的,否则此时她不会这般自信的来同宁玖挑战。 郑娴见宁玖久久不答,不由一笑,偏头道:“怎么?堂堂辅国大将军的外孙女,怀化将军的女儿,却是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挑战也不敢应吗?才满京华,骑射极佳?也不知这传言如何而来,莫不是你为给自己贴金而散出的言论罢?而今瞧来,宁氏六娘,不过如此。” 此话一出,周遭看向宁玖的目光便多了些奚落。 南秦不光崇文,同时也尚武。 举国上下,对于竞技更是也有种莫名的执念。在南秦,若是拒绝他人光明正大的挑战,就算当时没什么事,事后若是传了出去,那个拒接挑战的人,也会沦为他人指指点点的笑柄。 这世上,总是不乏落井下石之人。 卢婉怡笑,“想来宁六娘是不敢接下这个挑战了。也是,郑三娘的骑术极佳是永安人尽皆知的事情,想来宁六娘当是怕了。” 崔婉掩面轻笑,而后附和道:“既然露怯,那宁六娘推了这个挑战便是。” 今日东阳侯府来的除了宁玖之外,还有宁瑾和宁璇二人。出了昨日那般丢脸的事,宁珊自然没有脸面再出席今日的活动。 宁瑾自是乐得宁玖被刁难,故作被不远处的一匹宝马吸引,心下却是暗笑连连。 宁璇见崔王郑卢四家的娘子都在旁边,有些踌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替宁玖解围。 在众人以为宁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见她淡笑一声道:“诸位皆知,昨日六娘身子有些不适。今日虽已大好,不过也真是难为郑三娘子,非得在此时上前挑战。” 这话,摆明了暗指郑娴是在刁难。 在人家身子不适的时候提出赛马,事后就算胜了,怕是也会落得个胜之不武的名头,这面子上如何能好看? 郑娴素来不是个脾性好的,当下便黑了脸,驳道:“宁六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敢接就罢了,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我瞧着你气色红润,康健得很,一点都不像是身子不舒坦的样子。” 郑娴认定了宁玖就是在故意找借口。 宁玖故作无奈,像是被郑娴缠得没法了最终才做出让步,“既是如此,那么郑三娘的挑战,我接了。” 郑娴眼眸一亮,仿佛已然看到了宁玖的败局,“我先说好,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你也不必借什么身子不适的借口叫我让你。” 宁玖摇头,“不需要,不过——” 话未说完,便被郑娴打断,生怕宁玖反悔,“不过什么?话先说好,方才你既已应下,如今休想寻那借口反悔。” 宁玖道:“六娘既已应下,自然没有抵赖之由。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郑三娘子,你想如何比试?” 郑娴视线游移一圈,指了指不远处偌大的环形跑马场道:“你我二人围着马场跑,谁先到达终点,谁便获胜,如何?” 宁玖听罢,故意露出吃惊的表情。 郑娴以为对方漏了怯,不免有些得意,“怎么?莫非是怕了?” 谁知宁玖却是摇头,“太简单了。” 郑娴的笑容僵在面上,被宁玖此番狂妄之言惊得不轻。 永安城中的贵女都知道,她郑三娘骑术甚佳,甚至一些儿郎都及不上她,可眼下这个宁六娘却说马场与她同场竞技太简单了? 在自己最得意的领域被人轻看,不必说,也知郑娴此刻心中是何等的窝火。 郑娴好容易才压抑住怒火,冷笑一声道:“简单?那好,你便说说,如何才不简单?” 宁玖道:“圈着地跑马的确没甚意思,三娘既要比试,那我们便比些有难度的……”宁玖的视线游移有一圈,像是随手一指,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坳,“就以那处山坳为终点,谁先到达终点,谁便获胜。此外,既是比试,不妨再追加一些彩头,三娘意下如何?” 郑娴问道:“什么彩头?” “六娘是个俗人,我祖父生辰将至,六娘看中了一套墨宝,无奈囊中有些羞涩,今日正好借此机会,同三娘子赌上一赌,也不需赌太多,就赌五百贯吧。” 五百贯! 郑娴不由一惊。 要知,南秦贵族中大多当家主母一月拢共才得二十贯钱,嫡出的郎君和小娘子们则要更少一些,只有十贯。丫鬟奴仆则是更少,一月只有两贯钱。但这两贯钱,却已足够平民百姓一月的开销。 就算是要赌钱,赌个百八十贯钱的对于郑娴而言自是小事,但要叫她一口气拿出五百贯钱,却着实是费力了些。 宁玖见郑娴做此表情,下意识地扫她一眼,故作恍然道:“莫非郑三娘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无妨,三娘子若是觉得彩头的数额太多,那我们便少赌一些吧。” 郑娴立时反驳,“笑话!我堂堂荥阳郑氏,岂是连这区区五百贯钱都拿不出来的。赌就赌!” 语毕,郑娴心中实在是邪火难耐,这个宁六娘绝对是在故意挑衅! 她眼眸微微一眯,冷冷笑道:“此外,彩头再追加一个。” 宁玖道:“愿闻其详。” 郑娴唇畔笑意越大,“届时输了的人需得除去外衣,披发赤足立于此地,同赢了的人鞠躬三个,俯首认输。” 此言一出,四周哗然。 宁玖久久未答,郑娴眼风轻扫,冷笑道:“宁氏六娘——” “这个条件,你敢接否?” ------题外话------ 郑三娘: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害不害怕?不敢接了吧? 宁玖笑:送你两字,傻逼。 —— 四四的碎碎念时间:感谢各位小仙女的支持,四四成功的过了2次PK,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么么哒。 至于我昨天夸下口的爆更1W是肯定要更的,不过因为这书推的晚,要配合后面推荐,所以先欠着,等2P推荐完了,一次性让你们嗨够。 最后请:92夜子和玲珑1800小仙女留个言,PK期间粉丝榜前五的奖励需要留言才能收,虽然不多,也算是四四的一些心意 ——感谢榜—— 感谢百里无风的4朵儿花花 不爱吃鱼的余丸的9朵鲜花 苏苏苏狸的8朵鲜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7章:自寻死路,不外如是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敢接否?宁玖不由暗自低笑,昨夜她散下谣言,布下棋局等的便是此刻。 眼下鱼儿既然已上钩,又有何不敢? 宁玖笑着对郑娴道,“如三娘所言,有何不敢?不过口说无凭,为避免诸多事端,咱们还是先立下字据为好。” 郑娴不以为然,差人寻来纸笔,很快同宁玖立下字据。 周遭的人对宁玖此举很是嘲讽,瞧她的眼神也愈发鄙夷,仿佛已然瞧见了她的败局。 “永安城中,谁人不知郑三娘的马术是出了名的好?方才郑三娘提出马场赛马,这个宁六娘不应,偏要打肿脸充胖子,等一会输了,我们且瞧她如何收场。” “也不知她如何想的,竟非要立字为据,也不怕到时候自己输得太过难看,哗众取宠,真真可笑,。” “切,昨日簪花会出尽了风头,今日莫不是要连马场上的风采抢去,在这个宁六娘的心未免也太大了些。就怕有些人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最后什么都没捞着不说,反倒是惹了一身腥。” “可不是吗?除去外衣,褪鞋披发,这同蛮夷有何区别?” 将周围的嬉笑和嘲讽收入耳中,郑娴心底浮出几抹嘲讽,轻扫宁玖一眼。 自寻死路,不外如是。 “远远的,便瞧见你们这边热闹得紧,可是有什么稀奇事?”人随声至,一身着浅色骑装,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束成简单的发髻,眉目妍丽的女子缓缓而来。 宁玖眼眸微垂,借着浓密的睫毛掩住眸中的寒意。 见着宣阳公主来了,崔婉心中虽然厌恶,但面上却是端着殷切的笑意上前道:“表姊,你来啦。” 随后,崔婉便顺道将郑娴与宁玖打赌之事说与了宣阳公主听。 听罢,宣阳公主面上露出几分趣色,“哦?竟有此事。既是出了彩头,那我等可也要凑个热闹,买个马才行。” 宣阳公主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她既出此言,旁的人自是不会质疑。当下便有人纷纷效仿,说是要加入买马,让这场比试更为热闹。 宣阳公主故意笑着对郑娴道:“人人都知,郑三娘的骑术在这永安城的娘子当中是数一数二的好,既是如此,今日我便不买你了,我便买下宁六娘,算是给她捧个场。” 郑娴一笑,并不在乎,“公主随意。” 宣阳公主这才笑着将视线落在宁玖身上,“今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宁六娘。” 话至最后,她唇畔的笑意越发的浓。 宁玖神色冷沉,感受到了宣阳公主的弦外之音,当下微扯嘴角道:“公主放心便是,今日六娘必然……让你永生难忘。” 宣阳公主眼眸微眯,觉察到了宁玖话中暗含的挑衅和不以为然,笑道:“很好,那便期待你一会儿的表现。” 宣阳公主话音方落下,便有几名青衣手中端着玄色紫檀描金的托盘的宫女上前,里面盛满了大小一致的香囊。 “这是崔淑妃为诸位娘子准备的。山中蚊虫甚多,诸位都是养在闺中的金枝玉叶,可经不起这些个蚊虫叮咬,这驱虫香带在身上不仅能够驱虫,还能够驱散一些蛇蚁。” 言罢,那几个婢女便上前将托盘里的锦囊分发给在场的诸位娘子。 入了甘泉行宫,这几日对于贵女们最大的困扰便是这山林中烦死人的蚊虫了,实在恼人得紧。 眼下听说这香囊能够防止蚊虫叮咬,贵女们立马将之佩戴在了身上。 宁玖接过那个香囊之时,瞥见不远处的宣阳公主眸光略顿了顿,里面有几丝得色飞闪而过。 她故作未察,从那宫女的手里接过香囊,系在自己的腰间。 到了最后,那个托盘里还剩下一只香囊,宣阳公主笑着将香囊拾起挂了在自己的腰间。 这分发驱虫香一事往年本是由王贵妃负责的,但由于她今年身子不适,此事便落在了崔淑妃的手里。 宣阳公主此行便是为送驱虫香而来。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目的,她之所以亲自走这一遭,为的还是前来看戏。 这个宁六娘,还真是愚蠢,竟这般简单的就上了自己的套。 至于这个郑娴……也是个蠢的,稍微激她一激,便眼巴巴的上前同宁六娘比试,给她当了枪使。 宣阳公主此时心中有种将众人玩弄于鼓掌的快意,很是自得。 且看着吧,昨日算你运气好,今日这山中野兽之多,我看你届时如何脱身…… 宁玖这边闹处这么大的动静,男子那边自然也是注意到了。 郑洵听完随从传来的消息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三娘自幼起骑术便极佳,今日宁六娘同她这一战必败,阿林,你替我下注,全买三娘赢。” 顾修远则是笑着道:“今年这春蒐还真是有趣,我竟是不知永安城的贵女们而今也爱赛起了马,你们猜猜,最后的赢家是谁?” 孟嘉不假思索便道:“自然是六娘。” 顾修远道:“怕是有些悬,郑三娘骑术的确是不赖。” 裴延有些担心,毕竟郑三娘的骑术是出了名的好,今日宁玖玖不仅同对方打下赌约,还附加的那样一个彩头。 届时宁玖若是真的输了,赤足批发,衣衫不整,那岂不是颜面尽失? 这对一个女子而言,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薛珩长眉轻皱,远远朝宁玖的方向遥望了一眼,心中浮现出一种直觉:这个宁六娘怕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他笑了笑,对自己的随从道:“一千贯钱,压宁六娘赢。” 旁边几人闻言皆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瞧着他。 薛珩却是笑笑挑眉,很是有些不以为然,白了几人几眼,“有钱不赚,你们莫不是傻?” 言辞间,竟是笃定宁玖会赢。 ------题外话------ 四四:有钱乱花,真是败家。 薛九:花钱寻开心,爷乐意。何况是花在我媳妇儿头上,管的着? 四四:……这狗粮我先干为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8章:来路不明,如何敢用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王洵之听了这消息后,面色略有些沉。 自昨日起,他便觉察到这个宁氏六娘很是有些不同,是以才会在昨日殿上她被楚王刁难之际,出面为她说话。 眼下突然传出了她同郑三娘赛马的消息…… 不知为何,王洵之的心中隐有种不妥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王洵之的随从道:“四郎,咱们是否要学那些儿郎们,也个下注,意思意思。” 王洵之点了点头,“买郑三娘。” 郑王两家素来交好,郑三娘同他人比试,王家的这个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比试之前,为确保贵女们的安全,须得有宫人前往后山清理山道,确保没有凶兽潜伏才行。 很快,宫人便快速回报,说是诸事正常。 宣阳公主掩住眸底的兴奋,等待即将开场的好戏。 一切准备妥当。 郑娴对宁玖道:“你可有马匹,若有的话,便唤人去牵出来罢。” 宁玖摇头。 郑娴瞧了她一眼:“既如此,那你便随宫人前去行宫中的马厩当中选一匹。” 宁玖笑道:“不了,马匹的事情不劳三娘子操心,我去去便回。” 罢了,宁玖往孟嘉方向去了。 孟嘉见宁玖远远而来,连忙迎上几步道:“六娘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宁玖道:“的确有事,表兄应当知道我一会儿便要与郑三娘子赛马,你的踏雪可有带着?” 此言一出,孟嘉自是明白了宁玖的意思,面色有些愁苦的道:“此番前行,我确实带着踏雪,但不知为何,今早起来它的精神便有些厌厌,竟是有些拉肚。” 宁玖心念一转,很快便觉出了此中的机锋。 至此,宁玖几乎可以肯定,宣阳公主今日必然会对她出手。 “可否劳烦表兄,替我再另借一匹马?”行宫马厩里的马都是番邦进贡的好马,番邦马听着虽是好听,但那来路不明东西,叫宁玖如何敢用? 孟嘉一笑,“这有何难?” 言罢转身朝顾修远招手,“顾三,把你的绝影借我使使。” 孟嘉的请求,顾修远自是不会理。 但不知为何,他不由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旁边的薛珩。 这人昨日里说是出去寻酒,可寻了半天却不见踪迹,最后回来时嘴唇上还带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 薛珩扫他一眼,眼眸轻眯,“瞧着我作甚?人等你回话呢。” 顾修远当即唤了自己的随从,将马牵来到宁玖跟前,他笑着道:“我这马皮脾性有些倔,六娘子不妨先同它相处一番,免得一会儿影响了发挥。” 宁玖笑着点头,很快边靠近了眼前的这一皮玄色宝马。 反常的是,平素里一向倨傲的宝马,初见宁玖时的确是有些傲气,但随着宁玖的摆弄和抚摸之后,很快便熟悉了她。而后竟是变得尤为温顺。 见此,顾修远一笑:“看来它很喜欢你。” 宁玖点头笑道:“多谢顾三郎借马,比试之后,我便会将它及时奉还。” 顾修远点头。 * 清理了山道之后,周围一些围观的贵女,为了见证宁玖和郑三娘二人夺冠的那一刻,便率先去了那处事先指定的山坳,等待着宁玖二人的到来。 虽是春日,但今日日头甚高,红彤彤的太阳聚在头顶抵着人晒,实叫人心中烦燥不已。 崔婉任由婢女替自己打着风,时不时朝那道口的地方扫过去,心想这二人怎的还未来。 宁瑾也密切关注着前方的动静,心中暗暗祈祷,郑三娘今日一定要将宁六娘踩在脚底才好。 如此一来,她便可欣赏她脱衣披发,衣冠不整的愚蠢模样了。 宣阳公主也在这等候的人群之列,她同几位贵女跽坐于一块巨大的树荫之下,树荫下设有席垫,上陈一玄红漆案,又有鲜果美酒横悉数供应,很是有几分惬意。 与那些频频关注结果的贵女相比,宣阳公主则是显得有些不以为意,仿佛她此番来此地,便真是来散心作乐一般。 众位贵女等了好久都没有瞧见道口那二人如期而至,心中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按理来说,从她们方才所在的后山至这一处的山坳口,骑上快马只需要半刻钟即可,可眼已是过了半个时辰,那宁玖和郑三娘二人却迟迟未能现身。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众位贵女心中猜想着。 眼下的贵女中当属宣阳公主位份最高,又隶属宗室,宁璇想了想,终是忍不住到宣阳公主跟前道:“如今已过去大半个时辰了,可六娘郑三娘却是迟迟未到,春日里野兽横行,我怕她们二人在路上出什么意外,还请公主派几个人前去探探,她们二人现在是何种情况了。” 宣阳公主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并未拒绝宁璇的请求。 她点了点头,伸手招过一旁的阿瑶,“你差几个腿脚麻利的宦官,前去林中探探,看那宁六娘和郑三娘现象是何种情况。可有——” 宣阳公主的吩咐未完,便听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由远而,宣阳公主眸色微顿,下意识抬头朝道口望去,只见一匹油光发亮的黑色宝马之上,身着雨过天青色圆领袍服的人,正打马而来。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宁玖。 只是,此刻她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形容更是狼狈至极。依稀间可见她衣袍的下摆处的隐有撕裂,右臂上更是横亘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众人见此情形,皆是齐齐一震。 林中,怕是出事了 ------题外话------ PK期间22号还有一更没来得及更,今天晚上补上行否? 行的话,我的小仙女们评论区吱个声儿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9章:虎狼之药,包藏祸心(二更)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宣阳公主眉眼如刀扫向阿瑶,阿瑶连忙低头,宣阳公主低声咬牙切齿道:“不是说事情已然办妥了吗?眼下她为何会出现在此?” 原本以为今日可让宁玖无声无息的死在林中,事后再推到野兽伤人的理由上,此事便可罢了。 可未想这个宁六娘竟如此命大,竟是逃过她特意安排之下被喂了药的黑熊之手。 宣阳公主一口银牙咬得死紧。 马背上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宁玖道:“林中忽有黑熊出没,郑三娘不幸坠马,被黑熊所伤,快——” 话到一半,宁玖像是体力不支昏倒在了马背上。 眼看就要坠马之际,候在此地的沉雪忙上前,稳稳扶住了她,凄声喊道:“六娘子!” 宣阳公主见宁玖浑身是血,面色苍白如纸,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心中这才舒坦许多。 太医到来之前,这个宁六娘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呢…… 若是她有幸能活,也无妨。 此计不成,那便用第二个应对的计策吧…… 很快,便有宫人前往林间。 宫人到场的时候,已经有两头黑熊死不瞑目地倒在血泊之中。 出人意料的是,这两头高大如山的黑熊咽喉处都插上了一支箭矢。黑熊凶猛是出了名的,可眼下竟是被人一箭穿喉。 再看郑娴,正倒了不远处一身雪衣的王洵之怀中。 不待宫人询问,便听王洵之冷冷吩咐道:“速去请医。” * 昏迷的宁玖和郑娴二人,都被送往了后山的营帐之中。 众位原本待在山坳处的贵女们闻得此讯,也全部都回了后山的营帐。 当贵女们看到浑身血色,大半条腿上带着几道血红爪印的郑娴时,不由齐齐一颤,脸色瞬白。 可这还不是最骇人的,最骇人的,当属此时郑三娘脸上那条几乎横亘了半张脸的狰狞疤痕。 若是伤在身上,事后就算留了疤,也是在旁人瞧不见的地方,再加上荥阳郑氏的财力,想要减轻郑娴身上的疤痕,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眼下,她这伤不仅在身,还伤在了脸面上。 郑三娘素来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她这张脸,事后若是得知这张脸就此毁了,恐怕是活不下去了罢…… 人群当中,有人欢喜有人忧。 但让此刻让贵女们最为好奇且关心的并非是二位当事人的伤势,而是林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二人搞成了这般模样。 很快,郑三娘的母亲同安平郡主等人闻讯而来,太医也跟在她们的身后。 郑三娘的母亲乃是太原王氏之女,同王洵之的父亲乃是堂兄妹,依照辈分,王洵之唤她一声姑母。 王氏见了满脸是血,面上横亘着一个大疤的郑娴,瞬间面如白纸。好在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将她稳稳扶住,她才未能倒下。 王蕴见王氏神色有异,连忙上前,扶住王氏的另一只胳膊。 王蕴也知,方才是自己的阿兄将郑三娘送回的。眼下已至帐内,她阿兄为避嫌,自是未能跟进来。 王氏声音凄厉,语带颤抖,“我的三娘,我的三娘,这才多久不见,如何成了这般……这般模样?” 不对,方才仆从说甚来着? 王氏陡然忆起,方才仆从来报时,说是她儿是因为宁六娘赛马才成了这般模样。 宁六娘,宁六娘…… 王氏神色顿住,当下一抹泪痕,目光瞬间如刀。 是了,正是因为和这个小贱人赛马,才害得她儿至此,若她儿有个三长两短,她必要让害她之人同她陪葬! 王氏双目通红,此时不再是平日里那个雍容的贵妇,而是一只护犊的母兽,她厉声喝道:“宁六娘何在?宁六娘何在?敢害我儿至此,焉能不付代价?!” 王蕴眉头微皱,瞧了眼塌上昏迷的郑娴,连忙劝慰道:“姑母,为今之计是让太医们先替三娘诊治,她身上这伤怕是半分也耽搁不得的。之后,我们再来追究此事,也是不迟。” 王氏一听顿觉有理,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对对对,五娘所言甚是。”言罢,忙转首对着对着两位太医道:“还请二位……好生替我儿诊治。” 二位太医也不废话,提了药箱便往前去。 方才是情绪过于激动,所以王氏才失了平日里的端庄和稳重,眼下缓过来后,除了神情有些憔悴,其余的一切都同平日里瞧着无二。 诊治完毕,王氏问道:“劳烦二位了,我儿的情况现下如何?” 那位年迈的太医抚了抚胡须,同他旁边那位孙姓的太医对视一眼后道:“郑夫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王蕴见此,忙道:“五娘还有事要做,先行告退,姑母一会儿若是有事,再差人唤我便是。” 王氏对于王五娘的识趣很有好感,点了点头。 屏退一切闲杂人,那位年长的林姓太医便道:“郑三娘子的伤现下已然稳定,不过接下来这几日可要好生照料,免得伤口感染,发了高热。” 听说太医说郑娴性命无碍,王氏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来,不由松了一口气,连忙追问那这伤可会留疤。 人未到绝路之前,总是爱给自己留一些幻想。 王氏自然也是如此。 其实,她方才见到郑三娘的第一眼,便知这伤十有八九会留疤了。 但眼下她的心中仍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希望能够从太医口中听到她想要答案。 只可惜—— 林太医同孙太医二人齐齐摇了摇头道:“郑夫人放心,我二人定当全力诊治,且孙太医对于养颜一道,颇有造诣。郑三娘子的伤事后留疤的几率虽大,但孙太医最近研制了一种玉肌膏,若是用了此物,届时待郑三娘子的伤好了敷于面上,外表瞧着也是与寻常娘子无二的。” 王氏犹如被一头冰水兜头泼过,从头凉到了脚。 与寻常娘子无二,与寻常娘子无二……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对她的儿而言,这张脸意味着什么…… “还有一事……”二位太医欲言又止。 王氏眼眸一凝,“二位,但说无妨。” 林太医道:“方才我二人替郑三娘子诊治之时,发现她身上系的这香囊这味道有些怪。” 王氏瞧了眼从郑贤身上解下来的香囊,不由道:“此香不是崔淑妃替诸位娘子们准备的驱虫香吗?今日前往后山的贵女和夫人们,人人都有一只,莫非——” 王氏淫浸内宅这么多年,自然不是吃素的。 话说一半便觉察到了不妥,她突然顿住,面露骇色,“你们二人的意思是——这香囊有问题?” 孙太医道:“岂止是有问题,简直就是虎狼之药,这里头装的哪里是什么驱虫香,分明就是吸引野兽虫蛇的引兽香!” 王氏听罢赫然一惊,双眸瞪大,“什么?” ------题外话------ 说好的二更,补上了么么~ (其实我就是骗评论的哈哈哈,果然只有加更才能把你们这些高级潜水货给炸出来)→_→ 看来我以后要多用加更炸你们这群潜水鱼了。 最后,心疼毁容的郑三娘。 ——感谢榜—— 感谢,江澜夜景的一张五星评价,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0章:逐个搜身,当众查看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在郑三娘隔壁的帐篷。 她的伤口刚刚包扎好,便见一群人气势汹汹而来。 王氏一进了帐篷,外头便有不少贵女交换目光,不动声色地靠近了帐篷几步,期盼能够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王氏目光四扫,随后朝床榻靠近,怒目圆睁,厉喝道:“给我拿下她!” 两个大力婢女上前,意图拿下宁玖。 安平郡主心中欢喜,面上故作不解,上前一步道:“敢问我家六娘犯了何事,叫郑夫人动怒至此?” 王氏不由冷笑,竟是将方才从郑三娘身上取下的那个香囊,朝着宁玖的面门狠狠砸下。 宁玖格手一挡,锦囊里的药材立时散落一地,很是狼藉。 “什么错?宁六娘心思歹毒,意图谋害我儿,趁机将这等吸引野兽的虎狼之药放在我儿身上,明借赛马为由,引诱我儿同她赛马,实际却包藏祸心。” 王氏继续施压,“此事我已禀明王贵妃同郑贤妃,她们也将此事传到了陛下的耳中。今日之事,你东阳侯府必须给我荥阳郡公府一个交代!” 王氏这般摆明要纠缠到底的态度,叫安平郡主眼底微亮。 昨日她们设下的计,本想让宁玖脸面尽失。未想最后却被她反打了一巴掌。 而今,宁玖陷入这等风波,她都恨不得拍手称快了。 安平郡主面露惊骇,“六娘,郑夫人所言是否属实?若真如此,你——” 宁玖实在看不得安平郡主的装模作样,唇线轻抿,漾开冷淡的弧度,“郑夫人还真是好笑,今日,分明便是郑三娘当着众人的面挑战与我,我迫不得已才答应下了此事,何来我引诱她赛马一说?再有,你所言的这个香囊分明就是崔淑妃为众人准备的,这香囊同我有什么关系?” 宣阳公主正好掀帘而入,闻言呵斥道:“大胆宁六娘,你出此言,莫不是在怀疑崔淑妃不成?” 宁玖道:“岂敢?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再有今日之事,我也是受害者。若不是我运气好,而今怕是已然在那黑熊手底下丧命了呢。” 宁玖目光微眯,瞧宣阳公主的眼神有些微妙。 宣阳公主不言,心下冷笑。 宁玖的辩词,王氏一句都没听进。她可不管那么多,眼下她既已笃定宁玖便是害了郑娴的凶手,自然要提她到王贵妃面前对质,给郑娴一个交代。 当即便道:“带走!有什么话,你还是留到贵妃和圣上面前再说罢!” * 此事,最后还是捅到了圣上的跟前。 宁玖不动神色的抬首,扫了眼着玄色绣金龙袍的帝王。 长眉,挺鼻,帝王的身形也甚是挺拔,他虽已四十多岁,但因保养得宜,并不显老。 不愧与楚王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即使身为几个壮年皇子的父亲,这位帝王的面容上仍是瞧得出几分英俊的模样。 与楚王薛珩不同的是,这位中年帝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逼人气势。 远远望之,便叫人无端生畏。 若非宁玖知道他已没几年活头了,瞧了他现在这般精神十足的模样,怕是会以为这位帝王的身子还康健得很。 宁玖垂眸,眸色有些冷。 对于宣德帝,她其实是有些恨的。 她的婚事,她阿兄的婚约,虽都是拜那群小人所赐,但到了最后,实则都是由宣德帝点头后亲自赐婚的。 御赐婚约,无限荣光? 呵,到头来却是赔进了她兄妹二人的一生! 帝王的旁边,王崔郑卢四妃也已齐齐到场。 王贵妃的额头上缠着纱布,虽说皇帝已许她不必出席,但王氏同她毕竟是堂姊妹,且此事牵扯甚广,所以她最终还是到场了。 一番对质之后,此事的来龙去脉也弄清楚了。 帝王沉声道:“宁氏六娘,你可认罪?此事若真是你所为,那么你现在认罪,朕可以从轻发落。” 宁玖挺直脊背,毫不畏惧与帝王对视,“此事方才我便已说清楚了,未做过的事情,便是死,六娘也绝不认罪。”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在帝王的跟前,言死其实是极为失礼的。 但宁玖此刻这般不屈不挠的态度,倒是叫帝王有些意外。 他的眼沉了沉。 这个宁氏六娘,年纪不大,胆量和气度倒叫人不由侧目。 而今的东宫需要的正是这种能够独当一面的贵女,而不是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菟丝草。 对质半天无果,宣阳公主终于按捺不住了,突然提议帝王搜身。 宣阳公主掩住眼底的得色,道:“此事事发突然,背后之人要想藏脏怕是都来不及,若现在搜一搜宁六娘的身,说不得能搜出什么有关的线索。” 确如宣阳公主所言,此事若真是宁玖所为,搜一搜她身,兴许能搜出一些对事情进展有益之物。 帝王正要点头,却听宁玖道:“且慢,臣女有一事要言。” 宣阳公主嗤道:“怎么?宁六娘这般藏着掖着,莫非真是心中有鬼。” 宁玖的突然打断,确实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连带帝王瞧她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审视。 今日的事情,宁玖确实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人。 宁玖忽视周围如同实质的目光,继续道:“搜身自是可以,但今日马场旁边的人都有可能对郑三娘下手,所以除六娘之外,其他人也要一并搜身,圣上以为如何?” 宣阳公主见宁玖自以为底气十足的模样,不由暗笑:垂死挣扎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劳罢了…… 崔淑妃觉得宣阳公主今日行为有些反常,连给对方使了几个眼风。 可宣阳公主却像是没瞧见一般,根本不予理会她。 崔淑妃眉微沉,宣阳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王氏本想反驳,可思索一番,觉得宁玖此言甚是有理,若今日对她女儿下手的并非宁玖,而是另有其人,到时岂不是让那真凶逍遥法外?这叫她如何甘心? 王氏道:“臣妇以为,宁六娘所言可行。” 王贵妃也点头,“此举倒更是公平。” 帝王忖度片刻,而后点头,“那便依你们所言。” 于是,今日马场所有的贵女和奴婢都被召集到了一块儿。 所有人都搜身完毕之后,从他们身上搜出的东西都用托盘呈上,各自放好,带带了殿中当面检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查了半个时辰都没有查到什么可疑之物。 眼下,室内的托盘仅剩下宁玖同宣阳公主身上搜出的东西还未当众查看。 宁玖身上,除了那个驱虫香外,便再也没有搜出其他东西。 宣阳公主盯住托盘里从宁玖身上取下来的香囊,目光灼灼,一颗心兴奋到了极致。 林太医到宁玖的香囊跟前,打开,取出里面的香草,嗅了嗅。 气氛一瞬间变得沉闷之极,室内的所有人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聚集在了林太医的身上。 ------题外话------ 四四(拍桌):林太医,查出了啥,你倒是说啊? 林太医: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四四(尔康手):这…。这不是我的台词吗?来人将这个胡乱给自己加戏的老匹夫拖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1章:证物俱在,局势陡转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只余山中低抑虫鸣和偶尔呼呼而过的风声。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林太医缓缓抬首,对皇帝一礼,沉声道:“启禀陛下,此香囊并无任何问题。” “什么?” 宣阳公主原本意在眸底的得意瞬间一僵,怎么可能?! 她事先分明叫阿瑶准备了两个吸引野兽的香囊,为的便是到时候挂到宁玖和郑娴的身上。 若是林中的野兽将宁玖一举弄死,如此最好。 若不能,那她便采取第二个计划,让人对郑娴出手,届时来一个栽赃嫁祸,自然也就坐实了宁玖的罪名。 可眼下,宁玖的香囊居然没有问题?! 因为实在是太过震撼,宣阳公主方才那一声惊呼不觉的出了声。 她声音虽然极低,可在此时寂静的环境内便显得尤为刺耳。 当下,殿中之人的视线不由自主聚集在了宣阳公主的身上 王氏瞧了她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宁玖身上的东西没有问题,那么便该轮到检查从宣阳公主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了。 宣阳公主的身上只搜出来一个香囊和一张手绢。 宣阳公主抬眸,恰好撞进宁玖的眼底。 她的眼很是明丽,眸底平静无波,黝黑一片,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 分明是极好看的一双眼,却在此时叫宣阳公主心中没由来泛起了一阵寒意。 直觉告诉她这个香囊和手绢不能让人再查了,若是查下去,恐怕—— 宣阳公主正欲寻找推脱的借口,却见林太医和孙太医二人,一人打开那香囊,另一人拿起了那绢子。 很快,孙太医和林太医二人神情齐齐一变,双双跪倒在地。 宣阳公主见此状,心中咯噔一声—— 完了,中计了! 两位太医跪下的瞬间,首座之上的帝王就变了脸,偌大的殿堂瞬间变得无比寂静,几乎可闻落针之声。 帝王下令禀退一应不相干的人,仅留宁玖,宣阳公主和王氏几位当事人后,二位太医这才敢将自己的发现一一道来。 原来,从宣阳公主身上搜出来的香囊里面,居然搜出了几味同郑三娘身上的引兽香一样的药材,而那一块绢子之上,则是隐隐有着能让野兽发狂药物的味道。 事发后,太医已经看过林中那两头黑熊的尸体。 结果表明,那两头黑熊都是被人事先喂了发狂的药,所以才会十分狂暴。 不利的局势陡然反转,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宣阳公主。 崔淑妃本欲为宣阳公主求情,可当撞进帝王扫过自己时冰冷的眼时,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是了,今日这驱虫香是由她负责的,宣阳公主乃是他的女儿,若是她想要在这其中动手脚,实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现在并非是求情的时刻,此时若她再多说一句,到时候只怕是连自己也要摘不清了。 后宫之中谋生,什么都可以缺,但唯独不能缺乏便是审时度势的能力。 理清利害关系后,崔淑妃扫向宣阳公主眼神立时一变,有些冷。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通报说是荥阳郡公郑雍求见。 帝王眉头一皱,心知这是来了一个大麻烦。 下方的听闻自己夫君来了的王氏面色坚定了许多,心中也更有底气了些。 方才从宣阳公主身上查出这些东西的时候,王氏简直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宣阳公主的脸。 可也只是想想罢了。 毕竟现在是在御前,且宣阳公主身份摆在那里,自然容不得她放肆。 殿内,安平郡主听闻郑庸到来的消息时,拢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微微握紧,神色有些略不自在。 宁玖不动声色的瞧着安平郡主的神色变化,心中冷笑连连。 郑雍来此目的很是明了,为的便是给为的便是给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顺便向皇帝施压,要他彻查此事。 虽然宣阳公主死不认罪,但眼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加之郑庸有意施压,皇帝自是没有办法,只好又下令派人去宣阳公主的院中搜查。 本是做做样子的搜查,结果,这不搜不要紧,一搜便搜出了好些不得了的东西。 在宣阳公主的院子里,不但有那引兽香和与手绢成分相同的引起野兽发狂的药物,还搜出了绊马索等物事。 身上和院中都搜出了证物,这下宣阳公主百口莫辩。 然,这还未完。 击溃宣扬公主的最后一张牌,不是旁的,而是出自于她贴身婢女阿瑶的亲口供词。 阿瑶将宣阳公主的吩咐,以及她要暗害宁玖的缘由,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至此,在场的人终于弄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宣阳公主因不满宁玖撞破他同自家表兄的奸情,于是便怀恨在心,派了阿瑶在林间布下陷阱,并怂恿郑三娘同宁玖在林间赛马。 郑三娘心高气傲,轻易便受了这些旁言的蛊惑,主动向宁玖发起了挑战。 宣阳公主的本意是想让宁玖和郑三娘二人同时丧生于野兽之口。 若一人突然死亡,瞧着实在是太过刻意,难免不让人多想,但若是两位位份不低的贵女同时丧生于野兽之手,可信度便更大。 毕竟在众人眼中,那些贼子是没有胆量对她们这种身份的人下手的。 如此一来,将此事归咎于‘意外’才更为可信。 且为了保险起见,宣阳公主还在宁玖和郑三娘的香囊里做了手脚,为的便是吸引野兽。 她事先设想,若是宁六娘二人运气好到能从野兽之口逃出的话,那她便想办法杀掉郑三娘,让宁玖背这个黑锅。 阿瑶言明,此番她正是遵从宣阳公主的吩咐,才准备了这些东西意图暗害宁玖,却因心生畏惧便临时将东西撤回了。 可未想,混乱间将准备的香囊拿混了,最终阴差阳错的递到了宣阳公主的手上。 阿瑶的说辞并非是天衣无缝,但她一出面指证,宣阳公主便沉不住气,竟是破口大骂起来。 她越是如此,便越是相当于坐实了罪名。 忽地,宣阳公主目光如刀,陡然醒悟过来,指着宁玖道:“是你,是你!是你嫁祸我!” 她连忙跪下,向帝王求情,“此事定是这个宁氏六娘,买通了阿瑶这个贱婢,想要嫁祸于我!此事与我无干,望圣上明察!” 宁玖笑,“恕六娘不知,我竟还有如此大的本事,可以买通你宣阳公主身边的奴婢。还有,今日赛马一事乃是郑三娘主动提出,我是被纠缠得厉害,才迫不得已答应的。” 宁玖神色又变,看向宣阳公主的眼神仿佛在看笑话,“公主言我害你,这么说照公主之言,莫非我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道郑三娘会向我挑战不成?” 宣阳公主哑然,说不出话来。 宁玖神色突然变冷,“公主你暗恨六娘撞破你苟且之事,如此怨恨我,也是正常。六娘本想将昨日之事烂在肚子里,安分守己,未想公主心事竟如此深沉,竟是非要置我于死地才肯罢休。” 言罢,宁玖面露戚戚。 她面色还有些苍白,左臂上也缠着厚厚的纱布。 这般模样落在众人眼中,愈发衬得她胸怀宽广,宣阳公主的行为也就越为可憎。 众人暗想,若非是她运气好,现在怕也糟了宣阳公主的毒手了罢。 终于,首座上的帝王忍不住了,将桌案上的东西一拂而下,视线落在宣阳公主身上,极冷。 这一眼,如雪窖冰天的的森寒霜雪,冻得宣阳公主面色煞白,浑身发颤。 帝王露出这种的眼神,只暗含着一个讯息,那便是—— 她完了。 ------题外话------ 说虐宣阳就是虐她,绝不含糊。 —— 推荐同组作者,温暖的月光的文《暴君归来:霸宠枭后》 纳兰清怎么也没有想到厌世自杀的结果就是穿越,最倒霉的是身边还有一群妖魔鬼怪正群魔乱舞。 牛鬼蛇神大乱斗,不是你吃了我就是老子压着你,看谁被超度。 斗得风生水起的纳兰清有一天突然发现…… 我操,老子原来是重生的! 没事没事,不就是穿越变重生嘛,这样正好,等于人生开了挂。 所以坚决不走前世老路。 她逃,他前路等。 她再逃,他依旧前面等。 纳兰清逃无可逃情况下最终决定成亲断念,前方等她的‘新娘’依旧还是他:“你大爷的,怎么哪里都有你?” 妖孽男人伸手搂着一袭新郎装扮的她,目光魅色幽沉:“娘子,为夫也是重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2章:贬为庶人,母女决裂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帝王勃然怒道:“来人,速将将宣阳公主拖下去,等候发落!” 至此,宣阳公主败局已定。 既然事情既已彻查清楚,那么帝王自然会给郑娴一个交代。 郑雍夫妇知道事情若是逼急了,反倒会适得其反。且眼下圣上正在气头之上,他们自是不会在这种敏感时刻做虎口拔须的事情的,当下便告退。 临行之际,郑雍故道:“多谢陛下圣裁,此事相信陛下必会给臣的小女一个交代。” 帝王厌烦的摆手,将众人禀退后,一人留在了殿中。 今日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宣阳公主和崔泓的事情事关皇家颜面,自然会守口如瓶。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腌臜事儿,就算被人有意遮掩,总有一天也是要浮出水面的。 * “啪——”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尤为清脆。 宣阳公主本是怒火重丛生,满心想着自己该如何翻盘……却在这一瞬被一个巴掌打懵了。 宣阳公主被崔淑妃这一耳光打得头一偏,她捂住自己的脸缓缓回头朝崔淑妃看去。 这个动作并不难,但此时宣阳公主的脖子却好似被灌了铅,她动得极慢。 终于,宣阳公主再次抬头,对上了崔淑妃的视线。 她并未言语,只是冷冷的笑了笑。 见她竟露出这般笑容,崔淑妃心中更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瞧瞧你今日做的什么事情!你害谁不好,偏偏害她。宁六娘是什么人?他父亲同他外祖父的势力,是我同你阿兄拼命想要拉拢的对象,你倒好,不但帮不上半分忙不说,反倒是从中作梗。” “这么些年来,你的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你看中哪个儿郎,同我说不成吗?堂堂一国公主,竟做出这般不知廉耻之事,同自己的表兄搅在了一块!此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将把柄递到齐王和太子一脉的人手中。届时你叫你阿兄如何待人?宣阳,我的好女儿,你真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宣阳公主的表情很是嘲讽,“除了阿兄,你什么时候对我满意过?” 被宣阳公主一顶,崔淑妃怒意更盛,厉声呵斥:“住嘴。” 宣阳公主低低笑道,神情有些痴狂,“阿娘叫我住嘴,焉知此时让我住嘴,他日若想再同我说话,还有没有这个机会呢。” 这一瞬,宣阳公主的眼神极冷,沉得如一潭死水。 崔淑妃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心底不由发虚。 是有一些愧疚的。 天底下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对于这个幺女,她才出生的那段时日,她也很是疼爱过一番的。 只是,好景不长。 继她生下皇子之后,王氏以及皇后裴氏都诞下了皇子。 至此,她原本独一无二的儿子,便不再独特了。 她清楚的知道,她的倚仗从来都不是她的女儿,要想在后宫永立不倒,能依靠的只有儿子。 而要想比过其他几人的儿子,她就必须努力培养自己儿子,将一门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在后宫里,除了要教养儿子,还要提防来自各宫的算计和阴谋,渐渐的,她便感到了一些力不从心。 这种情形下,她哪里还有功夫去教养这个小女儿? 自此便越来越疏忽对她的教养,母女俩的感情也愈来愈淡。 等到她想教养宣阳公主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性子已然养成,已是晚了。 母女二人,终于走到如今这份上。 “贞娘。”崔淑妃唤她的乳名。 宣阳公主闭了闭眼,只觉无边嘲讽,而后冷淡道:“崔淑妃还是唤我一声宣阳吧。” 语气,十分疏离。 崔淑妃对她这般油盐不进的态度很是恼火,但事已至此,再怪罪宣阳公主也是无用。 思索片刻,崔淑妃便道:“你莫慌,趁着圣上的处决还未下来之前,我们再想想办法。你放心,阿娘一定会尽全力救你。” 想办法?宣阳公主不由一嗤。 想什么办法?如今她丑事败露,再加上郑家的施压,今日之事,宣阳公主清楚得很,绝不可能轻易善了。 崔淑妃道:“你既然同你表兄做出那般事情,说明你必是对他有几分情义的。宣阳,我现在就去向圣上请旨,说你是同你表兄二人情投意合,情难自禁,所以才做出了这种事情,待到圣上赐婚,如此一来,自然也不存在什么苟合之说。” 宣阳公主神色更冷,嘲讽的笑意也更浓。 崔淑妃身为崔家的人,自然不可能不知崔泓的底细。 因着博陵崔氏的名气,加之崔泓的样貌不俗,外头传他也是传得极好的。 可实际上,崔泓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为人更是贪图美色,家中虽然说着没有通房小妾,但玩弄过的女子已是不在少数。 至于才学,更是比不上崔氏二房的那几位郎君。 这样的人,如何堪为良配? 宣阳公主之所以和崔泓勾搭上,无非也是玩玩罢了,压根就没想过要嫁他。 可眼下,自己的母亲却为了她阿兄的名声,竟是要将她往火坑里推? 宣阳公主忽然哈哈大笑,将屋中的瓷器砸个粉碎,指着门口,对崔淑妃冷道:“滚,你给我滚。” 是了,如今她的阿兄晋王同太子和齐王一脉正是斗得水深火热,正处于招贤纳士的关键时刻。 此时若是她的丑事传出,对她阿兄晋王的名声的影响,可想而知。 但若是她和崔泓成了婚,那丑闻自然是减轻了几分。 在她与她的兄长面前,她的母亲选择的从来都是兄长。 这是从她小便明白的事情,不是么? 崔淑妃欲言又止,终是摇了摇头,离去。 * 崔淑妃前来向帝王请旨赐婚,话才说了不到几句,就被帝王轰出了门,全然不留一丝情面。 帝王一人独坐良久,直到他的贴身内侍陈德送上了来自京中的消息,他才回过神来。 这个消息是帝王离开永安这几日,京中的动向以及太子的身体状况和被幽禁于府邸的晋王和齐王二人的消息。 京中并无异动,一切如常。 然,帛书最后那几行字却是犹如一道劲风,将帝王心中本就燃烧的火吹得更大,几欲燎原。 帛书上道:博陵崔氏一族倚仗晋王之威,在自己的封地欺田霸地,欺压百姓,并大肆贪污敛财,俨然是一副土皇帝的架势。 帝王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帛书揉皱,冷道:“博陵崔氏,好一个博陵崔氏。” “陈德。” “禀圣上,奴婢在。” 帝王冷笑,“崔氏不是想让朕给宣阳赐一个好姻缘吗?那便如她所愿,将宣阳赐给崔泓。”顿了顿,又道:“传朕旨意,将宣阳公主贬为庶人,即刻返回永安待嫁,未得旨意不得擅自离宫,择日完婚,不得有误!” 帝王本想将宣阳送去庵堂,青灯古佛度过此生,既然崔氏自己都不在意宣阳公主的幸福,他岂能不遂了她的愿? 庶人,乃是是无权无势,身份低贱之辈。 这样的妻族,对于南秦的顶级世家崔氏来说,不是荣誉,而是一个会载入族谱,永远无法磨灭的耻辱。 “另封郑雍之女,郑三娘为县主,封地便择长平吧。” 陈德低眉顺眼道:“谨遵陛下旨意。” ------题外话------ 不要觉得贬为庶人,和赐婚处罚不够狠,这只是宣阳悲催生活的开始。试想,一个没了身份的公主,怎么可能在崔氏站的住脚跟? 提示,落了毛的凤凰,即将开始不如鸡的生活。 最后顺便一提,要想生活过得去,哪儿能没有一点绿? 崔泓和宣阳,两个都好色,我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的一片青青草原→_→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3章:朗朗如月,皎皎如玉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和安平郡主以及郑氏夫妇二人一并退下,走到一个岔口的时候,宁玖忽道:“郑夫人,请留步。” 王氏莫名的瞧了宁玖一眼,不明白她突然叫住自己是何意。 宁玖慢条斯理的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张纸。 王夫人愈发莫名,“你突然叫住我,这是何意?”随后一想,“若是因为方才我错怪你的事情,现在我可以说一声抱歉。” 不愧是太原王氏是教养出来的女子,行事进退有度,敢做敢当。 即使是面对宁玖这样一个小辈,王氏并没有因为自己做错事而拿长辈的身份端着,不肯向宁玖道歉。 宁玖道:“此事现已水落石出,且圣上那边也有定论,我并未将之放在心上。我叫住您,不过是想提醒一句,今日郑三娘子同我的赌约还没有兑现。” 郑雍来的时候便听说了这赌约的内容,当时便气得不轻。 平日里就是太骄纵她这个女儿,所以才会让她养成如今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 若今日没发生这意外,而她又不幸输给宁六娘的话,届时岂非要脱衣批发,光足立于大庭广众之下向宁玖俯首认输? 他荥阳郑氏乃是名门望族,累世公卿,岂能丢得起这个脸? 此时郑雍见宁玖竟无眼色的提起此事,刚想呵斥宁玖,以戏言算不得真为由,将此事推脱。 却见安平公主皱了皱眉,先他一步道:“六娘怎可如此?如今郑三娘已然伤到如此地步,你竟然还执着于这些阿堵之物。” 言下之意,暗讽宁玖眼皮浅,是个见钱眼开的。 宁玖面不改色道:“古人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虽是小小女子,却也知行事需得守圣人之言,坚守诚信。我和郑三娘事前既然已立下赌约,无论大小,那么事后,必须兑现才行。” 竟是搬出了圣人之言! 若是王氏等人不应,岂非自认自己的女儿是个言而无信,输不起的人? 思忖片刻,王氏心中也已有了主意。 安平郡主瞧了郑雍一眼,面色微僵。 宁玖暗笑,故作赌气的道,“方才母亲这般指责我,反倒是处处为郑三娘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郑三娘才是你的女儿呢。” 这话说得妙。 几乎是宁玖话落的一瞬间,郑雍便和安平郡主对视一眼,双人背后其有冷汗滑下。 安平郡主皱眉道:“六娘休得胡言!” 虽不知为何,但王氏还是隐隐感受到,眼下的气氛有种莫名的奇怪。 这是一种女人的直觉。 她先是瞧了瞧对面的安平郡主,而后又扫了自己的夫君一眼,神色有些深沉。 虽说今日三娘的确受了伤,但确实是宁玖先到达终点,如此一来,那赢家自然是宁六娘。 且这个宁六娘硬撑着伤去通风报信,也算是功德一件。 王氏当下便道,“六娘不用担心,你同我儿赌的那五百贯,待回了永安,我自会差人送往东阳侯府。” 宁玖点头道:“如此,便先谢过郑夫人了。不过——” “郑夫人别忘了,除了那五百贯之外,郑三娘还同我追加了一个额外的条件。” 王氏目光一凝,面色瞬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已答应兑现赌约,可这个宁六娘如今居然还揪着这个条件不放,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宁玖笑,“郑夫人莫慌,这个条件不是我定的,而是郑三娘指定的。不过,我这人素来与人为善。” 王氏有些不耐,“有什么条件,你直言便可。” “我想说,今日六娘同三娘都遭受了不幸,如此,这个条件便算作废吧。” 言罢,宁玖行完一礼,就要告辞。 王氏本以为宁玖会揪着那个彩头不放,可谁知宁玖却是这般干脆放弃了。 今日这事若是传出去,事后永安的贵族必会笑他郑氏是不守承诺,背信弃义之辈。 如今她的三娘的容颜已然毁了,若是还落得个不守信誉的名声,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这般一想,王氏脸上当即堆了笑容,对宁玖道:“这个条件既是由三娘所出,本当是要履行的。但今日三娘出了意外,自是不可再亲自与你认输了。你看这样如何,另外的那个条件,我再以五百贯一同抵押给你,算是履行另一个条件。” 五百贯实在是个不小的数目,但是用这五百贯来换郑三娘重伤之际,仍不忘承诺的名声而言,却是极划算的。 宁玖暗笑,兵法诚不欺我。 这一招以退为进,实在是妙。 宁玖接下来回京许多地方都需要用钱,她本来想动用母亲孟氏留给她的嫁妆,但她的嫁妆目前被名义上的嫡母安平郡主把持着,自然没那么容易要到手。 说不定安平郡主还会因为她突然用钱,暗生疑心。 这般一来,岂不是有打乱她计划的风险? 所以,最好的便是趁着这个机会,尽可能的多敛些钱财,为接下的事情做准备。 宁玖也不扭捏,欣然笑纳,“如此便多谢郑夫人了。” 待郑氏夫妇二人走后,安平郡主见宁玖喜笑颜开,眉一皱道:“小小年纪却是如此在乎这些阿堵之物,成何体统?” 眼下无人,宁玖也不跟她装了,冷道:“无法,毕竟在继母手下讨生活总是不易的。” 平心而论,安平郡主从未在吃穿上面短缺宁玖。 眼下,宁玖无非就是想刺一刺安平郡主,恶心她罢了。 这是宁玖第一次当着面,公然同安平郡主撕开脸皮。 听到宁玖口中加重的继母二字,安平郡主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直呼其名,“宁玖,你说什么?!” 宁玖面上笑容更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虽说我唤你一声母亲,可你的确是我的继母啊。” 宁玖的面上瞧着虽是一副恬淡自适的模样,可却将安平郡主的心中气得肺都快炸开了。 当下咬了咬牙,愤愤看了宁玖一眼,怒道:“且看你能得意几时!”竟是含怒拂袖而去。 * 沉雪沉香早在外面候着宁玖,同二人会面后,宁玖往前走了不久,正巧遇见了在一处八角亭中歇息的王四郎,王洵之。 他一身雪衣立于临江的亭中,偶有微风抚过,或吹皱一池水杨柳,或灌进他宽大的袖袍当中。 隐隐中,似乎可闻他衣袍翻飞的细碎声音。 似乎觉察有人,雪衣郎君忽而转身,循声抬眸,正巧瞧见宁玖。 姿容清绝,容华无双。 巍峨行宫,苍翠青山,江上烟霭……在他那转首抬眸的一瞬,都好似沦为了陪衬。 天地间仿佛一瞬极静,至此,只余这一抹白。 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 宁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行词。 ------题外话------ 四四还是挺喜欢王五这朵高岭之花的,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4章:人欲害我,顺势而为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忽吸一口气,故意做出因伤口发疼而难行的模样。 沉雪见状,心领神会,“六娘子受了伤,不妨先歇歇再走。” 宁玖点头,走近凉亭问道:“不知四郎是否介意我在此歇息片刻,叨扰了你的清净。”言罢,不动神色地扫了眼四周的景致。 这处四面通透,就算她在此多做停留,也不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王洵之微微颔首,“此亭非四郎所有,宁六娘子既然身子不适,尽管随意歇息便是。” 待宁玖进了凉亭后,对他行了一礼道:“今日之事,多谢王四郎出手相助。” 王洵之淡淡的点了点头,“此事也是巧合。” 宁玖笑着附和,“的确巧合。” 巧合?二人都心知肚明,今日的所有事情,都并非是巧合。 这所谓的巧合,不过是害怕隔墙有耳,用来掩人耳目的罢了。 宁玖昨夜就料到宣阳公主会出手,于是便差了沉雪散布自己骑术了得的消息,并让沉香找准时机,肆意接近宣阳公主的婢女阿瑶。 宁玖重生后,一刻都没有闲着。 她私下里无不在想尽办法,打听前世仇敌身边的人事关系,以及各种细致的弱点,以备不时之需。 宁玖知道宣阳公主性情残暴,且对于身边人更是恶劣,于是便想着从她身边人下手。 这一查便查出了阿瑶同宣阳公主的渊源。 阿瑶有一个长姊,她从小便是被长姊带大的,待这位长姊亲如母。 可她位长姊却是最后因为撞破安平郡主的好事,被她扔给一个侍卫亵弄致死。 阿瑶心中如何不恨?如何不气? 于是宁玖便借机让沉香接近阿瑶。 一来套了阿瑶的话,二来借由阿瑶之手,将宣阳公主事先准备的香囊掉了包,让她最后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然后在她同郑三娘比试之际,她提前差了沉香在林间放了绊马索,郑三娘自然便被摔下了马。 再往后,沉香按照事先她的吩咐行事,去通知王洵之,让他故意以寻找王蕴为由,假意途经此道,并救下郑三娘。 昨日,王俨倒下,最得意的便是博陵崔氏一族。 为了在崔氏对王氏出手之前,王氏必须先发制人,给崔氏一个下马威,好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才行。 而今宣阳公主害郑三娘落马,这样好的一个筏子,王洵之怎能不抓住? 王洵之是一个聪明的人,自然该如何选择。 于是,便有了今日他救下郑三娘的那一幕。 宁玖前世被陷害剽窃诗文之后,便被连夜送往了白云观,她清楚的记得,在她离开甘泉行宫的时候,正巧遇上京中送来的消息。 其中有一条便是陈述博陵崔氏在博陵的种种罪行。 先是崔淑妃所出的宣阳公主与自家表兄淫乱,再有纵人行凶,意图谋害贵女。而今加上,崔淑妃母族的种种罪名…… 宣阳公主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出意外,宣阳公主将成为宣德帝打崔氏脸面的第一步。 春风拂过,吹着湖畔碧波,不时送来几时清爽凉意。山间虫鸟低鸣,燕雀啁啾,很是有一副春光灿烂的闲逸。 八角凉亭下,白衣郎君姿容倾绝,气质出尘。 青衣娘子眉眼明丽,肤若白雪,亦是不俗。 远远瞧着,这二人相处竟是如画一般和谐,而二人的容色,竟像是一副天生璧人。 薛珩受帝王召见而来,路过此地,远远便瞧见了此画面。 他本欲继续前行,但不知为何,竟是鬼使神差的隐匿在了墙壁后面。 察觉到自己的这个动作之后,薛珩不由微惊,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偷窥? 随后薛珩不由微嗤,于玄衣卫而言偷窥,暗杀,刺探实乃家常便饭。他有什么可心虚的? 真是好笑。 气氛静了许久。 终于,王四郎抬眸静静的瞧着对面的宁玖,“今日之事,你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宁玖微笑,用手抚了下自己耳畔的碎发。 有人曾言,女子低眉轻抚发髻的那一刻,最是温婉动人。 对面的女子着一身雨过天青色圆领袍,发间并未有过多装饰,但她眉目明丽,颜色天成,举手投足间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闲适和淡然。 她的身上,有种超脱尘俗的宁静。 仿佛茫茫红尘中,她只是个冷眼旁观的路人。 虽不至于书上说的那般夸张,可此时宁玖这个抚弄碎发的细微动作,确实让王四郎觉得有种赏心悦目的美。 “我什么都没做,不过顺势而为罢了。人欲害我,我岂能如砧板鱼肉,坐以待毙?” 王洵之不置可否。 “茶凉了,六娘也该告退了。”随后宁玖举杯以茶代酒,朝着王四郎遥遥一祝,“预祝四郎,满载而归。” 王洵之知道宁玖说的是下午的围猎,但隐隐中却又觉得她话中有话,只举杯淡笑,“多谢。” 他一笑,天地瞬间失色,仿佛最明丽的颜色泼在画卷之上,构出了一副锦绣画作,比最春光明媚都叫人移不开眼。 宁玖垂眸淡然放下杯子,带着丫鬟离去。 宁玖走后,王四郎突然挑眉,“墙下偷窥,非君子所为。” 薛珩眉眼一凝,神色一厉。 王四郎居然能发现他的存在! 恰好此时,有一野鸟飞过,发出扑腾的扇翅声。 目光所及,只有枝条轻颤,花叶抖动。 此外,便再无他物。 王四郎垂首,不可见的微微摇了摇头,饮下一杯已然凉透的茶,而后拂袖离去。 * 俯首批阅奏折的帝王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道:“来了。” 薛珩进殿之后也不行礼,径直坐在帝王左手边的锦绣坐榻上,对帝王道:“阿兄唤我来,所为何事?” “永安城中有些事情,需要你趁着这个时机去查一查。” 薛珩点头,“何时启程?” 帝王道:“即刻。” 帝王批下手中奏折的最后一笔,忽然抬首,他眼尖的瞥见了薛珩唇上有疤痕,冷峻的面容上浮出几抹趣色。 “何处来的野猫,竟惹得楚王殿下狼狈至此?” 儿郎们聚在一起,不像女子那般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除了谈正事之外,私下里的谈话多是美酒美人。 再严肃的男人说起荤话来都是毫不含糊的。 眼下的帝王也不免俗。 薛珩听罢不由微嗤,顿了片刻,想着脑海里那个浑身仿佛带刺,却又狡猾至极的人,手指轻扣旁边的扶几,似是漫不经心地道:“尖嘴利牙的,倒的确是个野猫。” 帝王有些意外。 以往他同薛珩谈到男女之事,他要么敷衍,要么冷淡。 今日他虽也是嗤之以鼻,但他从薛珩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岂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眼前他瞧着虽是一副不屑一顾模样,但眼底却有一抹他自己都难以觉察的趣色。 就像是人心血来潮对某些物事上了心。 这种上心,往往有两种结果。 其一便是,发现这物事并无自己所想那般有趣,次数多了,渐渐便会厌烦。 其二,便是会越来越被此物吸引,最后甚至到无法自拔,难以割舍的程度。 帝王不由皱眉,有些担忧薛珩会耽于女色。 他这个幼弟瞧着倒是风流倜傥的很,外界也传言,他是个走马章台,流连青楼的纨绔子。 但他却深知,此人是个极挑剔的性子,寻常女子怕很难入他的眼。 帝王提醒道:“万不可小瞧女子,尤其是那些心思不轨接近你的女子。” 薛珩不以为然,随后道:“除了回京之事外,还有旁的事情吗?” “听闻——” “你昨日在簪花会上替宁六娘簪了花?” 帝王敛眸,沉沉瞧他。 语气似乎还带几分若有似无的试探。 ------题外话------ 嗯,月底了,要是小仙女们有还没来及用的评价票,且觉得本文对口的话,请不要大意的给四四投个五星好评吧~ 不然到时候时间过了,系统自动就清零了。 比个心么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5章: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薛珩眸光微凝,随后无所谓地大方承认,“既是纨绔,便要有纨绔的样子,似昨日那般场合,世人眼中行事放荡,不拘俗礼的的楚王,若是不做些荒唐事,那才真是怪了。” 薛珩此言倒也有理,但帝王觉得,事情应当没有那么简单 不光女子有直觉,男子也是有直觉的。 帝王瞧了眼薛珩唇上的疤痕,再联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话,不由道:“阿珩,你待这个宁六娘似有不同。” 这是……试探? 薛珩眼眸微沉,长睫将眼覆住,不辨情绪。 而后,只听他反驳笑道:“我看是阿兄是最近折子批得太多,老眼昏花了吧。” 整个南秦,怕是也只有楚王薛珩能够对圣上说这种话了。 见薛珩神色无常,帝王才道:“无意便好。” 薛珩收了面上的散漫,忽而正色看着帝王道:“阿兄今日作何,这般怪异?” 帝王瞧着他,一字一顿,似乎是宣告什么似的,“朕瞧着这个宁氏六娘甚好,堪为太子良配。” 薛珩对于帝王想将宁玖指给东宫的事情早有耳闻,但眼下听他这般慎重的提出,仍不免有些意外。 “已经定下了?” 帝王道:“暂时先定下。等回了永安之后,且再看看,若是她着实不错,等到秋天的时候,朕便给太子指婚吧。” “秋天,不冷不热,倒是正好。”薛珩道。 * 下午时分,于马场围猎的崔泓,听闻宣阳公主被贬为庶人的消息之后便开始心神不灵,在猎一只獐子的时候,不幸从马背上跌下,顺势跌下一处陡坡,当场便摔断了腿。 当他被抬入帐中不久,帝王赐婚的圣旨也跟着来了。 御赐婚姻,本是荣光无限,荣耀门楣的事情。 可眼下宣阳公主被贬为庶人却还由帝王赐给了崔泓,这便不得不引人深思了 若是宣阳公主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那么这段姻缘也算得上是一件喜事。然,如今的宣阳公主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身份低微的贱民一介。 崔泓是什么身份?堂堂博陵崔氏长房嫡孙,日后极有可能接手这偌大的家业,他若是能寻得一桩有利的姻缘,对于他日后的路来说是极大的助力。 即便薛贞曾经贵为公主,只要她一日不恢复往日的荣光,那便意味着他在族中,乃至整个永安的贵族当中都抬不起头来。 区区庶民,却非得坐上他崔氏高门的嫡妻之位……圣上此举,哪里是赐婚,分明就是在借机羞辱他崔氏! 这叫素来高傲,自诩不凡的崔氏如何能忍? 崔泓的母亲陈氏第一个就不同意此事,当即便闹翻了脸。 可随后崔家家主崔缇说过几句话后,大房一脉的人即便是再不甘,也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接受了这门婚事。 但陈氏这口怒气,却是如何也咽不下去,她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薛贞身上,实在是恨透了她。 闻得此讯的人不得不暗自猜测,这其中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使得圣上做此决定。而那些同崔家交恶的人只觉快意至极,暗自笑个不停。 如今,这崔大郎一个断腿,宣阳公主一个庶民,二人倒是极为般配。 除了赐婚宣阳公主的圣旨之外,另一道圣旨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郑三娘郑娴被封为了长平县主。 在南秦,只有皇太子之女才有资格被为郡主,为从一品。而被封为县主的,往往也都是亲王之女,为从二品。 当然也有一些破例封赏的,比如安平郡主。 寻常女子若是毁了容,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郑三娘却不一样。 她身为荥阳郑氏的小娘子,身份本就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她虽是毁了容,白璧蒙瑕,可由着她今日的县主之身,却是让她比以前的身份更为高贵,日后姻缘上自然也无难事。 * 时间飞快而过。 下午,儿郎们的围猎很快结束,猎得猎物最多的乃是太原王氏的王四郎。 圣上对此大为褒奖,赐给了从番邦进贡而来的十斛珠。 晚上,帝王设宴将白日里猎来的猎物吩咐宫人于架上烘烤,设下了一场烤肉的宴会。 宴会罢了,帝王又循制,赐众人于甘泉行宫的温泉沐浴。 除了一些位高的臣子及其眷属,其余的人皆是几人共用一间汤池。 最令人意外的是,圣上竟是赐予了宁玖一处单独的汤池。 要知,便是王崔郑卢几家的嫡女也都是二人共用一间汤池,一人一汤乃是宫中四位妃子才能享有的待遇,而宁玖这般一个闺中娘子,竟是单独一人得了一间汤池。 一时间,议论四起。 尤其是与宁玖年龄相仿的贵女们,心中又是羡慕又酸涩,暗想宁玖这是做了什么事情,入了圣上的眼,才得了如此殊遇。 此番春蒐,宁玖又是于簪花宴上夺魁,又是得圣上亲赐汤池,于她们而言实在是出尽了风头,实在是羡煞不已。 然,此事被赐汤池的当事人却一脸平静。 倒是沉香不由愤愤道:“六娘子今日被那王氏当众为难,她不顾你伤势硬要让你去面圣,事后圣上不过是赐了个汤池,便叫外面那些贵女眼红成这般模样了。怎么不去眼红郑三娘呢,人家好歹还得了个县主之名呢。” 宁玖一笑,不答反问,“郑三娘的封赏是如何得来的?” 沉香面色忽而一变,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是了,郑三娘的这个县主之名可是付出了毁容的代价的。 “这世间之事,本就如此,天底下从来都没有白吃的午餐。何况当今这位圣上,可是精明的紧呢。” 沉香微窘,忙道:“六娘子说的是,方才是奴婢想得太浅了。” 宁玖摇了摇头,“无妨,这些事情多学学便是。” 圣上此举并不难解,无非便是要宁玖对下午的事情守口如瓶,所以才抬举她,单独赐了她一个池子。 当然,宁玖还有一个猜测。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按照前世的轨迹,中秋之后,宣德帝便欲为几位亲王选妃了。 这一世她在春蒐出尽了彩头,看样子,圣上多半也相中了她…… 宁玖瞧了瞧今日因做戏而留下的伤痕,暗想,这伤怕是要养几个月才能好呢。 至于选妃一事,眼下她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倒是没甚担忧的。 * 圣上此举不仅是宁玖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便是永嘉大长公主等人也从圣上此举当中,窥出了些门道。 安平郡主和卢贤妃立于永嘉大长公主的榻前,一脸忧心道:“阿娘,圣上此举这般抬举宁玖莫非……” 永嘉大长公主面色一沉,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后道:“极有可能。” 安平郡主同卢贤妃二人齐齐对视一眼,道:“若真是如此,那宁玖入了东宫之后,只怕是会越来越脱离我们的掌控。” 永嘉大长公主道:“你之所忧不错。”顿了顿又道:“不过,此番于甘泉行宫,宁六娘已接二连三的出现了意外,若我们此番再动手的话,必然会引起他人怀疑。昨日的败局是我们太小瞧她了,没想到这个宁六娘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深沉。” 永嘉大长公主抬头盯着安平郡主和卢贤妃,对二人道:“眼下虽不是下手的好时机,不过等此次回了永安之后,多的是下手的机会,届时,何愁找不到好时机?” 安平郡主和卢贤妃二人眸色一亮连忙道:“阿娘所言甚是。” 春风轻拂,吹动行宫内垂下的重重纱帐。 天色渐暗,魑魅魍魉于其中酝酿…… ------题外话------ ——感谢榜—— 感谢【jane3000】小仙女送的2朵花花,四四就当这是提前的节日礼物笑纳了。 今天是四四的节日,四四很开心,谢谢大家,我很快乐~(不要脸的人遁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6章:按捺不住,亲自出动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今日,距离上次宁玖和那位玄衣都尉的谈判已过了两日。 明日再于行宫逗留一日,后日一大早,便要启程回永安了。 错过明日的机会,宁玖日后在永安想要联系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玄衣都尉,只怕是难如登天。 所以,宁玖必须在此之前,将事情解决。 如上次一般,宁玖差了沉香出门,让她借机联系玄衣卫的人。 未过多久,沉香归来,面上却是带着些颓色。 宁玖料到事情的进展并不如意,却仍不由问道:“如何?” 沉香摇了摇头,“奴婢辜负了六娘子的吩咐,今日我一同上次一般寻了玄衣卫的人,想让他们代为通传,可得到的回复却是那位玄衣都尉不欲见任何人” 宁玖微微有些诧异,“你可有同我吩咐的那般,以六九为号?” 沉香点头,“奴婢正是按照六娘子的吩咐所言,可对方仍是回答说那位玄衣都尉,不见任何人。” 宁玖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不见任何人?宁玖深知,这不过是托词罢了。 祭祀首日大雨,王贵妃跌倒,王四郎夺魁以及崔泓摔断的腿…… 所有的事情,都如宁玖那夜所言那般一一应验。 一件事可以理解为巧合,但这么多巧合叠加在一起,便是个傻子也要相信,宁玖的确是有几分未卜先知能力的。 至此,那位玄衣都尉却是拒绝与她想见,那便说明了一个问题—— 他拒绝了宁玖自请为幕僚的要求。 宁玖从未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既然那玄衣都尉不接受她的条件,那么她也应该想一想另外一条路了。 譬如,王四郎背后所代表的齐王一脉…… 沉雪将宁玖的行囊收拾好道:“六娘子行囊已备好,现下可以去行宫的汤池沐浴了。” 上一世,宁玖刚当上皇后的第一年春天,同薛昱一同前往甘泉行宫,自是享受过这甘泉行宫的天然汤池的。 此番虽说这温泉洗不洗都无所谓,但毕竟是圣上亲赐,便是做做样子,她无论如何也都是要去一趟的。 下了汤池后,宁玖的脑子一刻未停。 既然玄衣卫拒绝了他,那么思来想去,剩下最合适的人选便是齐王了。 薛昱那个畜生,灭她族亲,杀她幼子……他所犯下的一切罪行,无非都是为了那一个位置。 此人无情无义,性凉淡薄,却唯独贪慕权势,是个十足的虚荣小人。 若宁玖要让他死,并不难。 可宁玖想到她的亲人皆为此人所害,便不由发寒,便是这热意腾腾的温泉水也不能浇热她那被冻透的心。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他尝尝他最重视的,最渴望的权势,财富和地位,一步步的离他越来越远的滋味。 她,要他跌落尘埃,贱如蝼蚁! 她要让他明白,他生来卑贱,生来不堪,即使他用尽万千手段使,使尽万千阴谋,到最后都是徒劳一场空。 她要他输得彻彻底底,以最卑微最不堪的姿态,被他最在乎最渴望的权势踩在脚底下,如阴沟里的臭虫,最低贱的蝼蚁,永远不能翻身,直至卑微的不堪的死去。 沉香沉雪二人见汤池中的宁玖脸色有异,尤其是那双明丽的眼,忽然变得深不可测,冷得如同淬了冰,不由担忧道:“六娘子,可是身子不适?” 宁玖扬首闭眸,微微摇了摇头,“并无,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再次睁眸,已是如常。 瞧了眼外头的天色,宁玖吩咐二婢上前,让她们去替她办件事情。 经过白日里和王四郎的一番合作,他所表现出的识时务和果断让宁玖很是满意。 上一世,王俨病倒后,王四郎便以极快的速度成长崛起,成为了太原王氏一脉的当家之人。 既然玄衣卫拒绝了她,那么她就只好走王四郎这条线了。 在后日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她必须要先去见一见王四郎才是。 今日,由于诸位贵人要泡温泉,所以夜晚宵禁的时间便推迟了很多。 但宁玖若想要见王四郎,还是得在天色完全黑下去之前见才行,毕竟这甘泉行宫之内耳目众多,且天色一黑,夜间便会多出许多魑魅魍魉,很多事情便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了。 宁玖有些期待,后日薛昱在得知计划落空时候的表情。 愤怒,不甘,或是后悔?光是想想,宁玖便觉得快意至极。 很快,二婢回来,吩咐事情已然办妥。 宁玖收拾妥当之后,便同沉香沉雪二人离开了汤池。 主仆三人走出不远之后,沉香忽然觉得脚底一硬,好似踩中了什么物事。 她抬脚一看,竟是踩中了一块玉佩。 沉香蹲身将玉佩捡起,拍了拍检查玉佩没有被自己踩坏后,不由放了心道:“六娘子,这里有一块玉佩。” 眼下天色已有些昏暗,虽然甬道旁边的宫灯已然点燃,但光线并不大明亮。 宁玖先前未看清楚,却在接过沉香手中那通体如碧,冰冰凉凉的玉佩之后,面色陡然一寒。 沉雪见宁玖面色有异,问道:“六娘子,此玉可是有什么问题?” 宁玖不置可否,唇畔漾开一抹有些冷淡的笑意。 捏着手中的蟒纹玉佩,一时间宁玖的思维飘得有些远。 薛昱的东西,便是化成灰,她都识得。 是了,眼下这块玉佩非旁人所有,正是那薛昱受封端王后,圣上亲赐的玉佩。 这块玉可以说是如今这位位低寒酸的端王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且此物还是圣上亲赐象征他亲王身份的玉,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这等物事,自是要好好保管,妥当收藏的。 薛昱其人宁玖再了解不过。 此人心思深沉,工于心计,为人更是谨慎得很,这般重要的玉佩,怎可能说丢就丢? 宁玖唇畔笑容越深,眼底的嘲讽更浓。 看来,薛昱这是忍耐不住,想要亲自出动了…… ------题外话------ (小剧场) 薛昱:宁六娘,我想和你来个命中的邂逅。 宁玖:我命由我不由天,不好意思,我命中注定无你,请圆润地滚。 薛昱真诚脸:六娘才满京华,我使真心结识。不如先试着做朋友? 薛九郎挑眉笑:试什么试,我知她深浅,她知我长短,哪里还有你的份? 薛昱:…… —— 薛渣渣想套路玖玖,仙女们猜他能不能得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7章:地位低贱,心有不甘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二婢见宁玖一副若有所思状,静了半晌都不言,不由出声提醒道:“六娘子?” “哦呀,六娘在此地作甚?那清灵汤的滋味不好吗?怎的这么快便出来了?” 人随着声音而至,很快,一个身着藕荷色上襦并青色襦裙和一个着鹅黄襦裙的娘子携着丫鬟,到了宁玖的跟前。 来的是宁珍和宁瑜。 虽说宁珍已竭力做出平静之色,但那语气中的酸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是了,宁珍和宁瑜二人虽身为庶女,今年却是由安平郡主做主,将她们二人也一同带到了甘泉行宫。 只是从头到尾,这两位都没有什么露面的机会。 先说昨日的斗诗会,她们二人身份不够,自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今日,他们虽有幸于后山观看儿郎们的马上风姿,但由于无人引荐,也不认识什么人,只能是孤零零的逛着。 她们想要上前同贵女结交,可待人家知晓她们是庶出的之后,瞧她们的眼神都变了。 眼下好不容易到了能够入了汤池,享受一番这名动南秦的甘泉行宫的天然温泉,却是要同那些个贵女数十人挤一间,反倒是宁玖,得了圣上亲赐,竟是一人霸占一个浴池,好不逍遥。 明明都是东阳侯府的娘子,可就因一个嫡庶之别,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这叫宁珍如何不眼红? 她不甘心。 宁珊和宁瑾二人的母族一个是荥阳郑氏,一个是范阳卢氏,这二姓不论是在前朝还是在南秦都是极为显赫贵族,实在是真正的名门世家,累世公卿,自是一般的勋贵人家不可比的。 对上这二人,宁珍自认不如。 可这个宁六娘的外祖父孟善不过是个粗鄙武夫罢了,他出身草莽,能够混到如今这般地位,靠的无非是军功。 最让宁珍无法忍受的是,宁六娘她的外祖母,只是一个地位低贱的胡姬! 凭什么这般低贱之人的血脉,还能成为东阳侯府金玉尊贵,高高在上的嫡女? 而她,她的身体里流着高贵的血,却只能是一个低贱的庶女? 她听说过,她阿娘的家族在前朝极为显赫,乃是前朝颍川陈氏一脉的分支,虽比不上嫡支正系,但也算得上的名门之后。 后来因为家族没落,她阿娘被人卖入了教坊,才沦为了贱籍。 若非如此,又怎可能给人做妾? 宁玖瞧着宁珍酸得快滴出水来的表情,实在觉得好笑。 她压根没有工夫同她多做什么纠缠,不过心念一转,一个极妙的主意便浮上了心头。 宁玖点头朝二人致意,算是打招呼,“四娘,五娘。” 又道:“我左臂有伤,这温泉虽好,却不宜多泡。若是四娘和五娘不介意的话,可以到那清灵汤泡上一泡,左右陛下将之赏给了我,今日应当是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二位阿姊也不必那公用的汤池,同那些贵女们挤。” 宁瑜心中一动。 宁珍却觉得宁玖是在同她炫耀,正要拒绝,却听宁瑜笑着道:“都是自家姊妹,有什么介意的?如此,便多谢六娘一番好意了。” 宁玖点头,给了沉雪一个眼风,沉雪立时将那枚通体碧绿的玉佩呈上。 宁珍和宁瑜二人对视一眼,有些莫名。 宁玖道:“方才沉香在地上拾到了这块玉佩,我料想应当是什么贵人落下的,只是我眼下手上有伤,太医说经不得风吹,所以还要麻烦你们二人,将此玉佩交给前面宫殿里管事的宫人,方便寻找失主。” 宁玖不由分说,便将玉佩塞到宁珍的手中。 宁珍原本有些不乐意的,可触手后,发现这玉佩玉质尚好,且双面隐隐雕着蟒纹。 心中立时一变。 据她所知,此次随圣上一同前往行宫的皇子,仅有端王和定王二人。 端王和定王虽比不上其他几位大王显赫,但也算是正经的龙子龙孙,其身份岂是寻常儿郎可比的? 换个角度来想,二人这般不太打眼的地位,对于她而言,攀附上的几率反倒是更大一些! 这样想着,宁珍连忙将玉佩塞进自己的袖带,生怕宁玖生出悔意要亲自去寻失主,便道:“既是如此,六娘便先去吧,你手上有伤,确实不宜多走动。至于这块玉佩,你且放心,我自是会上交到宫人那边去的。” 宁玖连连点头,“如此甚好。” 言罢,便挟着沉香和沉雪二人去了。 待到走远后,沉香才将自己的想法拖出,“六娘子,这个宁五娘是个不安分的,你没瞧见她刚才那眼神,定是知道了……此玉不凡,怕是……” 宁玖一笑,“怕是什么?怕她以拾玉为由,肆意结交攀附这玉的主人,还是怕她不将这玉交出去,自己私藏?” 沉香思索片刻,“都有。” “肆意结交也好,私藏玉佩也罢,总归……此事与我们无关,不是么?” 宁五娘是个善于钻营的,宁玖将橄榄枝递给她,她如何能不接? 沉香虽不及沉雪心思缜密,但也不是个傻的,沉吟片刻后,眼眸梭然睁大,“娘子的意思是,这个玉,是有人故意丢的?!” ------题外话------ (小剧场) 宁珍得意:捡到了一位亲王的玉佩,接下来我应该就要成为白富美,嫁给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宁玖瞧着自我陶醉的某人笑:世上总是有人错把瓦砾当美玉,傻 薛九郎:就薛昱那德行,充其量就一癞蛤蟆。 宁玖不解:为何? 薛九郎:他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宁玖冷眼看他:回家照照镜子,你也差不多。 薛九郎:……。 ——感谢榜—— 感谢(月上梅梢鱼铃音)送给四四的5颗钻石,钻石这么闪,让我这个懒货都不好意思躺尸,吓得赶紧起来码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8章:正主现身,虚伪至极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这背后之人故意丢玉,再以此玉为由,接近六娘子…… 这般一想,沉香的背后便不由泛出了冷汗。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玉的主人心思也太沉了些。 想要结交六娘子,正大光明的结交不好么?却非得要使这些手段…… 实在是令人心生反意,厌恶得紧。 宁玖见她如此通透,不由一笑,低声道:“且看吧,这背后之人既然抛了这玉,怎可能会不现身?” 果如宁玖所料,主仆三人走了未多远,便见迎面走来一名长身玉立,身着雨过天青色圆领袍服的英俊郎君。 他眉目如画,鬓若刀裁,身材并不十分挺拔,眉眼甚是柔和,身上很是有一股儒雅的气息。 宁玖眼底散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厌色。 今日她出门穿的便是一件雨过天青色的圆领袍服,后来因为被野兽所伤,衣袍沾了血,便换了件蓝色的衣服。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眼下这人穿的竟也是这样的颜色。 薛昱面带焦色,仿佛是在找什么东西。远远见了宁玖几人,他的面上忽然露出惊喜,“这位娘子,某有一事相扰。” 待到又近几步,他仿佛这才发现对面的人是宁玖,恍然道:“我记得你,宁氏六娘。” 他面色和善,态度谦虚,虽身为亲王,但自称却是某,极易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和之感。 加之他面上含笑,容色亦是不俗。 若是一般的娘子瞧了,必然会为他这般表象所惑。 然而—— 宁玖十分清楚,这一切不过是薛昱表现出来的假象罢了。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面上的和善,面上的笑,以及所表现出来的谦逊都是假得不能再假的伪装。 脱掉这层伪装,他便是一个极其虚伪的人,极擅说谎,不折不扣,冷血十足的卑鄙小人。 宁玖因为他这种做作恨不得扭头便走,但面上还是维持初一抹得体的笑意道:“恕六娘眼拙,敢问阁下何人?” 薛昱的神情有一瞬的僵硬。 搞了半天,他辛辛苦苦,故意上去攀近乎,对方却连他是何人都不识得? 又听她接着道:“还请这位郎君见谅,平日里六娘跟着家母,需得时时出入永安勋贵间的各种场合,往来的人实在是太多,识得的人拢共也就那么些人,郎君你瞧着,实在是面生得紧。” 贵族娘子之间的交集实在是不少,但宁六娘身为东阳侯府的长房嫡女,与之来往的自然是身份不俗之辈。 言下之意,她平日交往的都是南秦的顶级权贵,像端王薛昱还不够格的,自是眼生得紧。 薛昱拢在袖袍底下的手不由收紧,握成拳头。 这是在暗讽他,身份低贱不成? 可随即抬眸扫去,发现对面的少女面色如常,此言并非是故意为之。是他多想了? 宁玖自然没错过薛昱一瞬的僵硬,面上不显,心中却暗自笑个不停。 薛昱此人生性敏感,且自尊心极强,生平最是恨人拿他的出身和身份说事。 试想,在这样一个敏感脆弱,心胸狭隘的人面前以他最为不堪,最为在乎的东西羞辱他,该是何等的快意? 不知是气急还是怎的,薛昱也不摆谦逊那一套自称‘某’了,而是直接自称‘本王’亮出身份,“本王乃端王是也。” 宁玖微张小口,故露惊色,“原来是端王啊,方才是六娘失礼。” 说话间,还像模像样地给薛昱行了一礼。 薛昱忙道,“六娘子无须多礼。” 言罢,他又露出笑容,对着宁玖道:“实不相瞒,今日我在这附近丢失了一块玉佩,我来此处正是为的是寻找我的玉佩,六娘可有瞧见?” 沉雪和沉香二人自薛昱一来便低下了头,做出一副奴婢该有的勿要乱言乱看的姿态。 听了薛昱这话,二人垂下的面色皆是一动。 宁玖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曾。” 薛昱面色如常,心中却很是诧异,他明明吩咐人将玉佩放在一处极为显眼位置,同时叫人一直远远观察着这边的动静。他安排的人,正是见了宁玖出了清灵汤,才故意将玉佩仍在道路正中,一个极为显眼的位置。此举为的便是防止在宁玖之前,有那突然而来的人拾了玉佩,破坏了他的计划。 可眼下,对方却说,并未看见他的玉佩? 薛昱仍不死心,故意露出些许焦灼的神色,“六娘子再仔细想一想,真的没有吗?那玉佩乃是圣上赐给我的,极为贵重,若是丢了……” 宁玖依旧摇头。 薛昱咬牙,手攥得更紧。 宁玖忽的嘶了一声,面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痛色。 沉雪心领神会,故意提醒道:“天快要夜了,眼下虽是春日,可夜里总是少不了几分寒气,这对娘子的伤势极为不佳。” 沉香附和,“六娘子,太医嘱咐你莫要受了寒热,还请六娘子顾惜自己的身子。” 宁玖抱歉一笑,道:“六娘身上有伤,需要回去休息,还望端王见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即便是薛昱心中想要挽留,可事已至此还如何说得出口?只好违心,做出体谅之色道:“如此,六娘子便先行,身体要紧。” 宁玖走后,薛昱面色梭然一变,露出阴沉的表情。 他本想以拾玉为由接近宁六娘,日后再以道谢之名慢慢接近她。 薛昱深信,凭他的手段,要想博得宁六娘的好感,不过是时间问题。 前几日她在簪花会上表现出色,再加上今日圣上单独赐汤给她的行为……一切的一切,都让薛昱怀疑,圣上有意将宁六娘指给其他几位亲王。 宁六娘只能是她的,辅国大将军孟善和怀化将军宁晟,也只能为他所用! 他的时间不多了…… ------题外话------ 我昨天回过头看文,才发现一个bug,有好几章我把王四郎都打成了王五郎…。王洵之是四郎,王蕴才是五娘。我真是糊涂了。不过全部都已经修改好了。以后有啥虫,美妞们评论区及时反应哦,爱你们 ——感谢榜—— 感谢(狐狸哒狐狸)送的10朵花花,居然还厚脸皮的在评论区索吻,现在的姑娘都这么大胆奔放的吗?我的真是对这种姑娘0—— 超喜欢的,哈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9章:机关算尽,功亏一篑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薛昱狠狠一圈砸在旁边的墙上,唤出暗卫,怒喝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此事万无一失吗?” 暗卫连忙回答:“我等确实是奉命行事,待见那宁六娘从清灵池出来时,才将玉佩扔在了路上,并无他人经过。” 薛昱冷笑,“无人?那本王的玉佩现下却是到了何处?” 暗夜答不上来,“这……”随后突然又道:“此路除了宁六娘外确实没有旁人经过,除了……除了从西边道上来了另外二人,属下隐隐听得,宁六娘唤她二人四娘,五娘,看样子应当也是东阳侯府的娘子。” 薛昱面色一沉,眼眸微眯。 想起上次宁五娘自以为是的当着他的面打起小算盘,忽地一嗤。 宁五娘。 又是宁五娘,上次也是因为她才害了他的好事,这次竟又被这个宁五娘搅乱了计划。 他本想借此时机,制造靠近宁玖的机会,未想却是这般搞砸了。 暗卫道:“现在,主子是否要属下去宁五娘那边探探,玉佩是否在她身上?” 薛昱摇头,“无妨,兴许日后她还派得上用场。”又道:“后日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暗卫答:“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薛昱面色更阴,“很好,此事务必要万无一失。” * 永安城居于南秦版图中原腹地,北濒渭水,南依秦岭,其周边的奇山峻峰更是不计其数。 永安城和甘泉行宫之间有一处名为赤水峡的峡谷极为有名。 此处沟深谷险,大开大合,犹如天神刀凿斧刻之作。两边皆是险峻高山,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谷道供人通行,由上俯瞰,纵向观之,赤水峡就犹如一个天然的沙漏,甚为壮观。 来时,宣德帝已派人细细查探此地,确保无虞之后才敢通行。 眼下踏入回程,自然也不能掉以轻心,待人查探后,说明此地无问题后,一大队人马才浩浩荡荡的向前继续行进。 然而就在宣德帝的依仗行进到峡谷的中端时,只听从两端峡谷的山壁后,忽而爆发出了一阵巨石滚落的咕噜之声,气势汹汹,强势袭来。 变故突生,惊声四起。 宣德帝身周的护卫立时拔刀待阵,厉喝:“刺客来袭,护驾——” 先是巨石滚落,带起一阵弥天飞扬的尘土,好些护卫因高出而落的巨石直接丧命当场。 但很快,护卫们便找到了应对之道。 最外层的护卫们持盾,紧紧相连,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墙,将那些高出滚落的巨石挡在外面。 见巨石攻击不再奏效,刺客便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 身着与峡谷颜色相近,葛灰衣袍黑巾蒙面的人顺着手中的绳索,从峡谷的高处攀沿而下,飞身越过护卫的层层防守。 这帮人的目的很是明确,剑锋直指防守最深处的宣德帝。 由于这帮刺客有备而来,且峡谷宽度有限,后方的护卫被巨大的仪仗堵在后面,迟迟未能上前。 眼见其中一个刺客突破重围,手中的大刀将要舞向宣德帝的脖子之时,忽见一道雪白的身形凌空而来,手执三尺青锋直直迎上了刺客手中泛着森森白光的大刀。 刺客目露凶光,忽而爆出一声厉喝,“敢坏我好事,拿命来!” 说着,手中招式大开大合,招招狠辣,式式刁钻,势必要取眼前王四郎的性命。 贵女们在车马当中听着外边兵刃相接的乒乓之声,吓得面色迅白,其中一些胆怯的牙关止不住发颤,直哆嗦。 究竟是何人这般大胆,竟敢行刺圣驾? 即使刺客是有备而来,但要想这般重重防守下取宣德帝的性命必须得出其不意。 刚才若是没有王四郎的那么一挡,眼下或许宣德帝已然丧命于那刺客刀下。 然,此时此刻那些刺客输了先机,且人数有限,自然便落下了下风,很快就显出倾颓之势。 为首的刺客见大势已去,不由仰天痛笑喝道:“今未能诛杀秦贼,有何颜面面对先祖?我大燕果真是气数已尽了吗?” 他狠狠地朝四周扫视一圈,复而又道:“今日若为秦贼所擒,必将受辱,我等不愿受辱,亦无颜苟活于世,请死于此!” 言罢,那领头之人当先将手中的大刀往自己肚腹狠狠一插,随后跪倒在地。 鲜血登时喷涌而出,血溅满地。 见领头之人此举,其余的刺客竟是纷纷效仿,欲要于当场切腹自尽。 宣德帝大喝一声,眉目里有风暴酝酿,“拦下他们,留活口!”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这般胆大包天,竟敢于甘泉行宫回京的路上,不惜突破层层守卫也要行刺于他。 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方才仅仅落后王四郎一步的薛昱,忙着与与那些护卫拼杀,竟在不知何时被越挤越远,到眼下,已然距离帝王有好些距离。 他的面上故作焦灼,然而一口牙却几乎咬碎,未执的左手紧紧握住,几乎将拳头攥碎。 就差一步,方才分明就差一步,他便要成功从刺客的盗中救下宣德帝,以身挡刀。 可未曾想,这个王四郎的动作竟是比他还要快,仿佛未卜先知一般,于半途中陡然冒了出来。 功劳被抢,棋子全毁,他数日以来的筹谋在顷刻间化为灰烬,归于尘土,这算是什么事情? 兵刃声渐歇,宁玖料想,外头的‘暴徒’应当是被止住了。 宁玖掀开车帘,寻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往前望去,虽然瞧不真切,但她几乎已经可以想象此时薛昱的心情如何了。 费心费力数月,耗费万千心血,意图在帝王面前搏一搏脸,落下个救驾有功之名。 未想,到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这叫人如何不怒?如何不气? 对于如今的薛昱而言,人脉,棋子都是极为宝贵的资源,一但动用,便必须换取比重相当的成果。如此,才算值当。 否则这对于他而言,将是极大的损失。 上一世,薛昱便是从甘泉行宫回京的途中,谋划了这一场戏,成功的替圣上挡下了一刀,由此得了圣上的青眼。 此后,圣上待他虽比不上其他几位亲王,但至少没有以往那般疏忽了。 薛昱的地位,无形当中自是提高了许多。 甚至在宣德帝与太子议事的时候,若是他心情好,偶尔也应与应允薛昱在场。 薛昱在此间获取了很多有利的情报,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棋局已开,宁玖怎会让薛昱有任何增加胜算的机会? 不管薛昱替帝王挡刀是有意还是无意,今日宁玖都要将他的这个功劳彻彻底底的抹去。 这一世,薛昱不会再有任何获得帝王青眼的时机。 ------题外话------ (小剧场) 薛昱:? 四四:你干啥。 薛昱:我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最近立下太多‘万无一失’的flag,但是却屡屡受挫。 四四拍肩:是正常的,你这叫炮灰本色。 薛昱…… ——感谢榜—— 感谢我的大仙女(卿酒酒sama)昨天的评价票,啥也不说,么么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0章:背主之人,断不可用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混乱平定后,亏得王四郎眼疾手卸了其中一名刺客的胳膊,扣了他的唇舌,才保住了他一命。 保住刺客的命,便是保住了线索。 薛昱见那个被王四郎救下的刺客立时便被重重护卫围住,心中的怒火几欲喷涌而出。 这个王四郎,接二连三的坏他好事,实在可恨。 忽地,薛昱感受到了一抹犹如实质的视线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循着感觉望过去,恰好对上了宣德帝的目光。 薛昱收剑上前一礼,面带愧色,“儿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宣德帝深深的瞧了他一眼,眼中意味难明。 薛昱心下微颤,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很快,宣德帝的神色转为柔和,“无妨,朕处于仪仗之中,甚是拥堵,你能在这般快的时间内赶至朕的身旁,已是不易,足见你孝心。” 明明是无常的一段话,但由在宣德帝意味深沉的眼光中,薛昱听来不由发虚。 也是,这般层层拥堵之下,薛昱竟越过重重车马,这般快便赶到了宣德帝的跟前……细细一想,似乎是有些不大正常。 现在他若是急于辩解,力证自己清白,反倒是欲盖弥彰。 薛昱索性露出惶恐之色,做出一副怯弱的模样。 宣德帝见此,眼眸微眯了眯,无所谓的摆摆手,“罢了罢了,朕不过说说而已,瞧瞧你那般战战兢兢的样子,成何体统。” 虽说要从这么多的人当中挤出来实在不易,但若只有薛昱一人,遭遇变故,闻声赶到前面也是说得过去的。 此番言论,宣德帝无非是在试探罢了 薛昱心下微松,用余光扫了眼方才存活的刺客,垂首后,眉峰微拧:但愿不要被查出什么线索才好。 休整一番后,一众人马再次启程,车轮滚滚,尘土齐飞,往永安城的方向而去。 只是与来时不同的是,这一次回程的队伍中,多出了几个刺客。 帝王回京便将那些刺客丢到了玄衣卫牢狱,要他们彻查此事。 此事未有定论前,整个永安权贵都处于一种风声鹤唳状态,他们生怕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引得帝王不快。 一连几日的朝会上,众臣都觉得头顶仿佛有一片积压的阴沉乌云,仿佛随时可能来下一场倾盆大雨,无端让人心惴惴然。 头一次,众臣无在心中祈祷玄衣卫的手脚利索些,速速查明赤水峡行刺案的主谋,好叫他们不再面对宣德帝的臭脸。 * 宁玖一回到琼华院,刚刚踏入自己的寝居,连翘便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她的跟前。 “奴婢、奴婢知错!”连翘面上挂着泪痕,扒着她的腿狠狠求饶。 连翘这几日都过得心神难安,很是忐忑,直到她方才听闻回府的人说起春日宴的事情后,连翘便知她背主之事已然败露。 自宝华寺归来后,六娘子就变得越发厉害了,尤其是上次她见识了宁玖不费吹灰之力就要了春桃的小命后,心中对她愈发畏惧。 连翘很清楚,她若在六娘子回来的第一时间认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日后,她或许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宁玖扫了一眼连翘,“松开。” 她的表情淡漠如水,面色沉冷如冰,明明是轻飘飘的一眼,却让连翘感受到了奇异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仿佛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攫住,一个差错,心脏便有可能被对方捏碎。 连翘又惊又骇,仰望着宁玖,“六娘子……” 宁玖忽地低头,淡淡的眼风从连翘拽住自己腿的手上扫过,一字一顿的道:“我再说一遍,放开。” 紫苏在一旁提醒,“连翘!” 连翘从未见过这般冰冷的宁玖,被她眼中那冰冷刺得不轻,连话都忘了说,愣在当场。 宁玖借机从连翘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脚,转而往屋内行去,在塌上坐下。 之后,她用完好的右手靠着凭几,撑着自己的下巴,对还跪着几层纱帐外的连翘道:“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要求饶?” 就让她听听,连翘会编出些什么理由来哄骗她罢。 连翘本以为必死无疑,听此如闻天籁,连忙跪行到宁玖的跟前,一边磕头一边道:“六娘子,奴婢此番行事全是按照安平郡主的吩咐所为,奴婢也不知,她盗取娘子的字迹是为了要如此害你,若是奴婢早知如此,说什么也不会加六娘子你的字迹偷给她的。” “六娘子,奴婢,奴婢知错了……” 宁玖面上不显,心下微嗤。 早知如此? 就算连翘早知安平郡主会陷害她,在她自己的亲弟和她这个所谓主子面前,连翘只怕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自己的亲弟吧。 人有远近亲疏,实乃正常。 所谓的真情,果然只能在关键时刻,才最能显现。 半晌,宁玖什么也没说,只给了连翘一个意味不明的,“哦?” 连翘摸不清宁玖的想法,但她想前些日子死的莫名其妙的春桃,心中便不寒而栗。 此番她的事情已然败露,相信很快,安平郡主便会找上门来算账。 如今,能够保她的唯有宁玖。 也不管宁玖听不听,连翘倒豆子般将事情全部托了出来。 安平郡主设计她阿弟,迫使她阿弟欠下赌债,连翘实在无法,为了保她阿弟一命,只好按照安平郡主的吩咐,偷了宁玖书房里的笔迹给她。 听罢,宁玖道:“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便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今日来此,连翘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 眼下见宁玖这般容易便原谅了她,连翘有些难以置信,仿佛置身梦境。 宁玖笑:“我这个人素来念旧情,看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上,这件事便到此为止。至于接下来要如何,全看你的表现。” 又说了一些话后,宁玖吩咐连翘退下,屋中仅剩其余三婢。 沉香沉雪二人满脸不解。 便是与连翘朝夕相对的紫苏也不甚赞同道:“背主之人,断断不可再用。连翘既已背叛过六娘子一次,便没有再留的理由,六娘子如何还敢将她安放在身边,实在是不妥。” 紫苏是跟着宁玖最久的,情分也是最深的。 她听说了宁玖在甘泉行宫发生的事后,恨不得将连连翘亲手撕了,教训教训这个背主的白眼狼。 宁玖一笑,“谁说,我要轻易饶她了?” ------题外话------ 仙女们,没事儿多冒冒泡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1章:老鸹不吉,鸱鸮报丧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对宁玖此举很是不解,“那……六娘子方才的意思是?” “紫苏所言没错,甭管认错的时候承诺的多么好听,这背主之人,有一就有二。留着连翘,只是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行事。她知晓安平郡主这么多底细,如今还想要全身而退,晚了。” 饶她?自然不是。 倘若连翘接下来安分守己,那么宁玖自会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让她死得体面些。 但连翘若是不知悔改,只会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罢了。 宁玖面色变淡,似有些厌烦,似有些疲倦,“凡事有因有果,今日种下何因,明日便会结下何果。我同她主仆二人缘尽于此。” 她微微抬首,瞧了屋内的三人一眼,状若无意般叹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千万不要抱有侥幸,这世上欠下的债,早晚都是要还的。” 这话看似在说连翘,何尝又不是对几人的敲打? 这一刻,三婢竟有种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看穿的惶恐。 并非她们心有二意,而是宁玖这般眼神实在是太过敏锐,太过压迫。她的眼就仿佛一面能照出人心的镜子,看似澄净如水,波澜不惊,实则被那黝黑眼瞳掠过的一切,都将无所遁形。 没有任何由来的,就是这般觉得。 屋内的三人都是聪明人,当下连连道:“六娘子放心,奴婢们知晓行事的分寸,断不会步连翘的后尘。” 宁玖满意点头,“我乏了,先歇一歇,有事再叫我。” “是。” 驭人之道,驭下之道,必要之际必须要以威震之,以势压之。 * 宁玖等人回到东阳侯府的第二日,王氏便如约的差荥阳郡公府的人抬来了一千贯钱。 这世上从没有不透风的墙,宁玖在甘泉行宫的事情也因此事被再次提起,旁人议论不止,对宁玖的评论也是褒贬不一。 此外,东阳侯府还发生了件奇怪的事情。 夜深人静之时,老夫人李氏的房门处总会发出奇奇怪怪的乒乓之声,起先李氏也不甚在意,以为只是夜间风大,所以才会出此声。可接连三日都夜深人静时,门外都传来疑似撞门的拍打声,便不由让人瘆得慌了。 第四日夜晚,李氏终是忍不住了,唤了贴身服侍的孙妪和白露霜降二位丫鬟出门查看。 白露霜降二人毕竟是十多岁的丫鬟,胆子小,比不得孙妪。二人畏畏缩缩的,始终保持落后孙妪一步的状态。 孙妪暗叹:好歹还是一等丫头呢,同日里办事瞧着也算是得力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竟这般不靠谱?! 孙妪咬了牙,暗道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只得以一副豁出去的架势,突地拉开了门。 “啊——” 孙妪还未细看,便听身后连个丫头发出一阵厉喝。 孙妪被两个丫鬟的尖叫着实吓得心尖儿一颤,还不待她开口,便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扑上了她的脸。 她抬首一望,正好对上了一对莹莹发光的眼睛。 先有白露霜降的惊吓在前,孙妪心中本就是怕死了,眼下对上这森森幽光,爆发出了比先前两个丫鬟还惊恐的声音,“啊,有鬼,有鬼——” 吼到一半,竟是昏了过去。 翌日,众人在荣德院请安完毕后,李氏将将安平郡主,郑氏以及蒋氏三人留了下来。 蒋氏怀了身子后,这晨昏定省便免去了许多,只有初一十五的时候,才会到主院里来。 今日正好是十五。 李氏因着近几日都没睡好觉,眼睛下面青黑一片,整个人都憔悴了,一瞬间显得老了几岁。 今日一大早,李氏已请了惯用的府医替她瞧过了,大夫说是她是思虑太重,兼之睡眠不足,邪气入体才会觉得浑身乏累。 起先李氏还未觉得,可听到邪气之后,李氏便不由朝着那方便开始想了。 尤其,今早她惯用的小叶檀佛珠,竟是啪嗒一声断开,碎了一地。 这让李氏心中更是疑神疑鬼。 李氏最开始礼佛,全因近些年永安城的贵妇都好此道,她为了合群,自然便像模像样地跟起了此风。不过—— 天天这么装模作样的念着,便是假的也有几分真的了。 但凡是内宅里的妇人,且还是些有手段的妇人,有几个手脚是干净的? 亏心事做得多了,自然怕闯鬼。接连几日的折磨,已让李氏的神经开始变得有些衰弱。人一旦上了年纪,便开始信一些有的没的,对于这鬼神之说,更但是尤为相信。 加之前段时间春桃刚刚死了,这便让李氏更加怀疑,这府中是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道:“想必你们已经清楚,我今日留住你们所为何事了。” 几人点头。 蒋氏的面色尤为难看,她左右瞧过后,这才道:“实不相瞒,这几日儿媳的房门外也有些奇怪的声响,起先儿媳也以为是错觉,可大前日差了婢子瞧后,吓得着实不轻。儿媳怕此事只是偶然,所以便不敢贸然提起。可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儿媳觉得心中实在惶恐,正准备今日来荣德院将此事告与阿家,未想……”蒋氏顿了顿,“未想阿家的门外,竟也出现了这些东西。” 这几日夜里,李氏和蒋氏门外发出的声响,原来是一群群鸱鸮和老鸹发出来的声音。 老鸹喜食腐肉,所到之处必有腐尸,必有死亡。 鸱鸮昼伏夜出,叫声尤为凄厉,民间更有甚者称鸱鸮为‘报丧鸟’。 但凡是跟这二者扯上关系的,都是死亡,不吉。 如今这成群的老鸹和鸱鸮连夜里来撞李氏和蒋氏的门,这……莫不是意味着什么? 安平郡主听罢,面露沉色。 郑氏下意识的扫了安平郡主一眼。 因为簪花宴的事情,宁珊颜面尽失,沦为整个永安贵女的笑柄,连带她这个做娘的也抬不起头来。春蒐的几日,她和宁二娘硬是生生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旁的活动都不敢出席。就怕那些贵妇和贵女们暗中笑话她们母女二人。 这事情的发生的时机实在有些蹊跷,郑氏不由暗自生疑,直觉此事不简单…… 但见安平郡主面色无常,郑氏微微敛眸,心道:先瞧瞧在说。 安平郡主沉吟半晌,才道:“此事,倒的确有些棘手。若这些老鸹和鸱鸮偶尔飞来倒也算不得什么,可这一连几日……”安平郡主适时扫了眼立时和蒋氏,眉头皱了起来。 李氏最是贪生怕死,被她这般凝重的表情弄得心中愈发没底。 一想到那鸱鸮和老鸹都是和死亡联系到一起的凶邪之物,她便一刻也坐不住了,眉眼一厉,“不行!若是继续放任这些邪物作乱,必然会酿成大祸!” 安平郡主心中得意,等的便是这句。 “那,依阿家的意思……” 她忽而抬眸,面露征询。 ------题外话------ 注:老鸹(gua)一声,就是乌鸦。鸱鸮(chixiao)也都是一声,猫头鹰。 乌鸦确实在很多地方被视为不吉,鸱鸮声如报丧,被称报丧鸟,逐魂鸟也确实有这个说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2章:侯府做法,孽障现形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李氏沉吟半晌,面色决绝,“安平,你差人去请永安城中最有名气的大师到府上来,做一场法事。” 安平郡主面有豫色,“可是阿翁那边……” 东阳侯此人最是不屑那些装神弄鬼之辈,如今他虽已不管事,但要想请人来府上做法,首先还需要过了他这关再说。 李氏摆手道:“无妨,此事由我同侯爷说,你只管将大师请来便是。”说罢,她看一了一眼蒋氏,“我这把老骨头倒是算不得什么事,如今你三弟妹的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这种事情如何马虎得了?” 李氏已经想好了,拿蒋氏有孕受不得任何损失为由,来取得东阳侯的同意。 安平郡主和郑氏二人扫了李氏一眼,明明是自个儿贪生怕死,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关心媳妇的样子,真真是瞧了让人反胃。 蒋氏不由暗自庆幸,不由松了口气,下意识抚了抚她已然有些显怀的肚子。 三房没有嫡子,她肚子里这个可是她求了这么多年,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如今既然怀上了,自然是受不得半点损失的。 天知道大前日半夜,她发现门外头有老鸹和鸱鸮的时候是何种心情。 她一面惊恐,一面却又不敢声张,唯恐有心之人传了什么话出去,说是她这肚腹中的孩子才吸引了老鸹和鸱鸮…… 若被传了什么话出去,那她的孩儿岂非一生下来就要被人视作不吉利,天生招揽邪物的人? 眼下李氏这话,终于解了她心里的忧。 * 琼华院。 宁玖半依在一张紫檀漆木描金的矮塌上,单手撑着额头,眸光沉沉的,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细碎的声音,紧接着便见紫苏挑帘而入,越过重重纱帐之后,终于站定在宁玖的跟前。 宁玖这才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问道:“情况如何?” 紫苏将探听到的消息如实回答,“老夫人说是要让安平郡主请人来府中做法。” 宁玖挑眉,“祖父应允了?” 紫苏点头。 宁玖面上绽开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很好,这就对了。” 紫苏有些不解,面带疑惑之色。 宁玖道:“有些自以为是的人又要开始作妖了。” 宁玖循着窗户,扫了眼外头大好的天光,收回视线后示意紫苏近前,压低声音道:“连翘可还安分?” 紫苏面色陡然变冷,“她要自寻死路,老天也挡不住,六娘子甭提这起子背主之人的。你放心,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安排妥当。” “嗯,这网既然已经织好了,接下的我们要做的便是等着鱼儿主动入网了。” 对付安平郡主这种人,比起正面出击,宁玖更喜欢让对手自以为是的耀武扬威一番,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再给对方致命的一击,让之狠狠跌入尘埃,再也翻不了身。 就如猫戏老鼠一般。 * 翌日,天刚大亮,宁玖便听得一阵铃铃的脆响,隐约间似乎还瞥见前院那不时冲天的火光和香烛燃烧引起的沉沉烟雾。 紫苏打了帘子进来,表情有些惊奇,“六娘子,果真如你平所料,安平郡主今日一早便请来了一个道门中人,说是叫什么妙觉真人,在前院又唱又跳,做了水陆道场。” 听紫苏来回来这确切的消息,沉雪沉香二人面上也有几分讶色。 此事,居然还真如六娘子所料。 宁玖微微一笑,一扫眸中的惺忪,她的手扣了扣旁边的桌案,显得心情有些愉悦。 妙觉真人,真是……好久不见啊。 宁玖目光落在沉雪沉香二人身上,“东西都准备好了?” 沉香笑嘻嘻道:“六娘子放心吧,此事必然无失。奴婢可是从甘泉行宫回来后便一刻不歇的盯着那边,盯了这么久,可算是找到机会了。” 安平郡主这次倒是学乖了,从甘泉行宫回来之后便开始对宁玖严防死守,再也不敢轻视于她,就怕这次的计划除了纰漏。 “她这次倒是谨慎得很。只可惜……”宁玖微微摇了摇头,明丽的眼中漾开几抹不以为然的笑意,“全是无用之功。” * 东阳侯府前院,身着葛袍云鞋,左手执金铃,右手执桃木剑的老道正不住地来回跳跃。 忽地,葛袍老道将手中的金铃挂在腰间,右手的桃木剑凌空往上一抛。 他空出的右手扯过腰间的葫芦,顺势咬下葫芦塞,饮下一口不知是何物泡成的药酒后,将葫芦快速挂回腰间。 右手横空一展,正正接住方才上抛于空的桃木剑。 李氏等人,正在在不远处的狼庑之下,静静地观看着这葛袍老道的一举一动。 起先李氏本对这个所谓的妙觉真人还有所怀疑,可见了他越来越行云流水的动作后,心中的怀疑念头便不由打消了几分,耐着性子静静的看着。 妙觉真人将手中的一道金黄符箓置于桃木剑端,口中忽然喷出一阵酒,借着香烛的火星,将那金黄符箓瞬间点燃。 紧接着,他手执贴着符箓的桃木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 终于,符箓燃烧干净。 忽有风起,燃烧完毕的灰烬便顺势吹向了院子正东方。 东阳侯府的正东方,除了有几处假山和亭台之外,余下的便是宁玖的琼华院和宁瑾的芳兰院,二人的院子中间只隔了一处花园。 妙觉真人抚了抚自己的胡须,面上露出一满意的笑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孽障,已然现形!” ------题外话------ 后台有点抽,今天的章节发的有点晚。 有小可爱再问V的事情,目前四四还在排队等一个机推,推完就上架,具体时间要编辑通知。不过我估计应该在6月中旬的样子,入V应该快了。再也不用挤牙膏的看的。 ——感谢榜—— 感谢我的(酒酒)仙女20颗钻钻,闪瞎了我的眼。 让我恨不得码字100w回报,不过前提是科学家要发明一个脑电波键盘,哈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3章:妙觉真人,虚云大师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什么?孽障?! 李氏闻言,连忙迎上来恭敬的道:“方才我闻到道长言,孽障已然现行,不知道长可否明示?” 妙觉真人眼睛一转,从李氏和安平郡主几人的身上飞快扫过,“没错,方才我做法之后,观贵府的正东方上空盘踞着一团阴沉之气,纠结错乱,很是有些复杂。想必这几日老夫人同贵府另外一名娘子的门外夜半有邪物作祟,便是那阴沉之气引起的。若任由这阴邪之气继续在贵府盘踞,恐怕——”妙觉真人的面色陡然变得凝重,“八字薄弱和年迈之人,会有性命之忧。” 李氏面色大骇,此时满脑子都被那句‘八字薄弱和年迈之人,怕是会有性命之忧。''给夺了心神。 她的八字较弱,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年迈,但这府上除了侯爷之外,就属她资历最老……难怪,难怪那邪祟会找上她! 李氏额头已然冒出了些许冷汗,生怕这些个阴邪之气会折了自己的阳寿。 蒋氏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以前蒋氏并不迷信这些神佛之事,但自从她怀上这胎后便不同了,经常告菩萨拜神灵的,为的便是平平安安的为三房生下一个嫡子。 眼下听说这府上有邪气,甚至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如何能掉以轻心? 安平郡主冷眼暗自将李氏和蒋氏二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心下暗自得意。 郑氏的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微微凝眉,似是若有所思。 正当众人心神惶惶之际,只听妙觉真人道:“不过,诸位也不必太过担忧。这阴邪之气虽然阴烈,但眼下已然现形,接下来只要找出这吸引邪物的阴邪之气的源头,我自有应对之策。”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小道士上面色匆匆而来,似有急事。 他在妙觉真人的耳旁附耳几句后,妙觉真人面色大变,收了那桃木剑对李氏说道:“方才我这位弟子所言,我白云观出了急事,急待贫道回去解决。至于贵府的事,走之前我会做法将邪气镇压,短时间不会有什么忧虑。一切等贫道观中事了之后再解决。” 只需一步,便可让宁玖胜败名列,驱逐出府。 眼看这胜局唾手可得,安平郡主如何肯放过?且此事多拖上一分,便多少一分的变故,这叫她心如何能安? 安平郡主见妙觉真人要走,连忙上前拦住,“道长方才既言已然窥见邪气,何不将我府中的法事做完再说?我阿家和三弟妹一连数日难眠,实在是忧心重重。若继续这样下去,整个府中怕是都不得安宁。” 妙觉真人看了她一眼,道:“并非贫道不想留,而是我观中之事,与当今圣上有关,此事乃圣上亲自下令,贫道一分都耽搁不得。” 安平郡主眉头下意识一皱,神色狐疑,“圣上有什么事上召见?” 安平郡主习惯了颐指气使,即使不刻意为之,但养成的习惯无形间便会暴露出来。 妙觉真人对安平郡主口中略有些轻蔑的语气很是不快,神色有些冷了,当下道:“安平郡主莫非不信贫道此言?若不信大可跟跟贫道一起回白云观一看便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安平郡主还有什么怀疑的? 这道士的能耐再大,又如何敢拿圣命骗人,当下僵住笑脸道:“既是如此,那道长且去。陛下的吩咐,切莫耽搁了去。” 安平郡主心中疑惑,这个妙觉真人分明是永嘉大长公主替她联系好的人,怎么事到临头,圣上那边却又插了一脚,竟是在这关键时刻要起了人来? 妙觉真人这一去便去了两三个时辰,迟迟未归。 安平郡主等人本以为今日这法事是做不成了,未想下午时分,另一批人竟到了东阳侯府。 门房那边听说他们是妙觉真人派来接手今日之事的,便将这群人放了进去。 李氏等人听说了门房的通报,还以为是妙觉真人归来了,喜滋滋的迎了上去,却想这次来的不是道士,而是清一色着袈裟,光着头的和尚。 驱邪做法本是道士的事,如今这宅中却来了一群和尚…… 安平郡主的神色有些不好看。 她阿娘到底是如何想的?怎么就偏生找了妙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道士?事情做到一半走了不说,居然将这瘫子扔给了别人。 安平郡主本来很是不满,但在她看清最前那个和尚的脸后,所有的不满瞬间消散。 原来来人竟是宝华寺主持慧觉方丈座下弟子——虚云。 想着上次在宝华寺的事情,安平郡主心中一亮。 虽然妙觉真人不知何故被圣上唤走了,但看来……她阿娘已做足了万全之策,毕竟上一次宝华寺的事情,正是这个虚云行的方便。 这么一想,安平郡主便下意识的将虚云划为了自己的阵营。 宝华寺和白云观几乎齐名,而慧绝大师跟妙觉真人二人的名气也是不分伯仲。 眼下既是由慧觉大师的真传大弟子前来,众人自然便放了心。 虚云道:“永安城外渭水下游的一处村落,一夜之间死了上百户,如今闹得人心惶惶,很是不能安宁。为避免生乱,安抚村落的百姓,圣上便差人请了白云观的妙觉真人等前去村庄做法。眼下妙觉真人怕是已经出了永安城好几里了。临走前,妙觉真人差人前来拜托我寺住持,住持有要务在身,便将此事便交予了我。还请诸位贵人原谅我等来迟。” 这话,将前因后果的解释得请清除。 若说先前众人对于妙觉真人的去向还有些疑惑,眼下这般解释过后,自是不敢相疑了。 安平郡主的右眼跳了跳,不知为何隐隐间总觉得有种坐立难安之感。 她将自己的不安压下,扫了眼琼华院的方向,如今最大的不安便是那个宁六娘,待除去她之后,她还有何畏惧? 佛教的法术自然和道教不同。 虚云吩咐人撤了先前妙觉真人摆的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只留下一个香案。 他持一串念珠,面前放着木鱼,开始静静盘坐于院中备好的蒲团上诵起了经,“……十方如来,执此咒心,降伏诸魔,制诸外道……” 虚云身后跟随他一道而来的十八名和尚也在院内其他蒲团上坐下诵经。 一时间,整个东阳侯府都被一阵诵经的梵声声音包围住,十九人诵经的声音整齐如一,恍如一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在最前的虚云左手突然停住,敲打木鱼的声音戛然而止。 其余诸僧也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和口中的经文。 院中突然安静下来,仅有风过树动的沙沙声和檐角偶尔轻颤的清脆铜铃声。 忽地,虚云手中的那串佛珠啪嗒一声断裂开来,滚滚落在了地下。 佛珠落地的同时,令众人诧异的景象出现了。 ------题外话------ 跳大神还兴临时换人? 自然是兴的,临时换人是有原因,至于原因是啥,后面咱们慢慢道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4章:邪祟之气,指向正东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只见那些滚在地上的佛珠竟突然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原本朝四面八方滚动的佛珠,改变了运动轨迹,逐渐融汇成了一条直线。 而由那一百零八颗佛珠汇成的直线,竟正正指向了——正东方。 虚云露出慈悲一笑,他道:“邪气,已然显形于正东方。” 众人循着那地上断裂的佛珠向看过去,发现正如虚云所言,那佛珠正是指向府中的正东方。 和今日妙觉真人查明的结果一致。 安平郡主敛眸,借机掩住心中的得意。 接下来,李氏便按照虚云的吩咐,差了人前往正东方向,寻找所谓的邪气来源。 东阳侯府的大半奴仆出动,找遍了正东方向的花园亭榭,都未寻到什么可疑之物。 眼下,只只剩下宁玖的琼华院和宁瑾所在的芳兰院还未查过了。 安平郡主道:“阿家,这剩下的琼华院和芳兰院乃是两位娘子的闺房,岂会有那等邪物?” 虚云做出一副垂眸的慈悲状,低低道:“郡主或有所不知,未出阁的女儿家八字弱且气息薄,最是容易让那些邪气有可趁之机近了她们的身,为府上二位小娘子的安全着想,怕是也一并查一查这两间院子比较好。” 安平郡主故意冷了脸道:“既然如此,就按大师的吩咐查。” 李氏等人也跟着忙了这么大半天了,蒋氏双身子更是累得不行,说什么都不宜再奔波了,于是便提议在一处凉亭里歇下,静静等候查证的结果。 安平郡主本来想继续引几人往宁玖的琼华院去,好想着届时让他们亲眼瞧个人赃并获。 但见蒋氏和李氏执意要在凉亭里面等,便不由歇了心思,只好同她们一起在凉亭里等着。她给了琳琅一个眼神,示意她跟上去看。 蒋氏和郑氏二人也齐齐叫上了自己的亲信跟着搜查邪物的队伍一同上前。 郑氏的眼风时不时就从安平郡主的脸上掠过,似乎想从中窥得些什么。 安平郡主惊讶道:“二弟妹何以频频望我,莫非我面上不整?” 郑氏冷笑,也不搭腔,直接给安平郡主甩了个冷脸。 蒋氏对这二人隔三差五的交锋已是见怪不怪,只当没看见。 安平郡主无所谓的笑了笑,视线移到了琼华院的方向。 眼下,她可没这闲工夫和郑氏磨嘴皮子功夫呢。 未过多久,只见孙妪背后跟着几人,随后一脸惊慌的来到了凉亭处,她颤颤巍巍的对李氏回复道:“启禀老夫人,有东西……有东西收搜出来了!” 李氏面色陡沉,居然……真的从两个小娘子的房中搜出了阴邪之物,这简直…… “搜出了什么东西?” 孙妪下意识瞧了安平郡主一眼,似乎有些不敢言。 琳琅也频频朝安平郡主以目示意。 安平郡主原见孙妪慌张而来,心下很是得意,本认为宁玖这次是死定了。 可眼下见琳琅面上神色不对,当下便浮上一个不好的预感。 虚云道:“诸位贵人,眼下人多口杂,不如借一步说话。” 李氏下令屏众人,只留下几个主子和孙妪在场。 孙妪口中的话,验证了安平郡主的猜想—— “在芳兰院里,搜了……里搜出了许多死掉的老鸹……还有,还有这东西。”孙妪吩咐人将东西呈上。 那是几卷未完成的帛画,画上画着一只白虎的画像。 众人皆知,宁瑾擅画,在她的房中搜出画来,并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那只白虎是由密密麻麻的类似符咒一样的东西组成的,瞧着实在渗人得很,无端让人心生一种寒意。 方才虚云是与东阳侯府的众仆一同前去搜查东西的,他见多识广,自然认出了这白虎是什么。 虚云故作不忍,“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这以咒画虎,乃是一种厌胜之术。若画上一只白虎的画像,头部向内藏在梁楣内,居住在内的男子无事,但女子却是会招惹是非,多灾多难,重者甚至丧命……” 厌胜之术乃大忌,倘若要圣上得知,那可是…… 安平郡主面色大变,“什么?这东西真是从芳兰院当中搜出来的?” 为什么本该出现在宁六娘的院中老鸹竟出现在了她的七娘的院中?! 还有,这个白虎图又是从何而来,她根本没有吩咐过人准备这白虎图啊! 孙妪点头,道:“千真万确,这些东西的确实在七娘子的芳兰院里搜出来的。不过……除了芳兰院里搜出这些死的老鸹,琼华院里也搜出了好些东西。” 安平郡主眸底一亮,“阿妪说——琼华院也搜出了东西?” 孙妪道:“是了,琼华苑的屋檐上面有好些盘旋的蝙蝠,后面仆人瞧见了,便拿了梯子上去细看,在琼华院正屋的梁楣里,发现了同芳兰院里一样的白虎画像。正是……如虚云大师所言,头部向内。” 安平郡主脸僵住,有些慌乱,“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她又回首对李氏解释道:“阿家,这其中必然有误会!七娘素来良善,怎么做出害六娘的事情。” 李氏细细地打量着安平郡主,面色有些冷淡。 厌胜之术,乃是邪门歪道,若真是七娘所为,可见这对母女有多么可怕! 李氏和蒋氏的心本就高高地悬了起来,却见虚云面色一变,大声道:“且慢,且慢!” 虚云的表情居然出现了十足的惶恐之色。 李氏和蒋氏骇得不轻,心中直发虚,“大师,有何事?” 虚云收了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严厉,他手指正北道:“邪气还未完全驱散,正北处,居然还有一丝邪气未破!” 李氏和郑氏的面色梭然大变。 蒋氏和安平郡主,齐齐白了脸。 前者是害怕,后者则是有了种极致的担忧。 正北—— 正北乃是主院荣德院所在的位置啊! ------题外话------ 今天中午换榜,如果在鸡腿,那说明上架不远了~ 如果没有,那应该还要挤牙膏挤几天TA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5章:证物俱在,主院对质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李氏当机立断,派人去搜查了主院。 不搜不知道,一搜竟在主院的梁楣里头也发现了朝内的白虎画像。 荣德院。 主位上跽坐着东李氏。 其下是安平郡主、郑氏和蒋氏三人,剩下的便是两个当事人,宁玖和宁瑾,二人齐齐站在正中。 证物俱在,李氏将那搜出来的白虎画像狠狠砸在宁瑾的身上,“你倒是说说,这些是什么东西?” 宁瑾面色不太好看,身子一歪,下意识躲过帛画。 李氏怒道:“居然有脸闪躲!” 宁瑾强压怒火,挤出泪水,做足一副柔弱之姿道:“此事绝非七娘所为,望祖母明察!” 李氏不阴不阳地笑了声,“祖母?恕不敢当,你心里怕是巴不得我死呢。” 李氏这般对一个小辈说话,实在是太过刻薄了些。可一想到眼前这人心思歹毒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她就憋不住火。 安平郡主的指甲都快掐到肉里了,终是忍不住道:“阿家如何这般说话?再怎么说七娘也是您的孙女。” 孙女二字咬得甚重,几近咬牙切齿,生怕李氏忘了自己长辈的身份。 李氏冷哼,摆足了受害人的姿态,“孙女?怕是我想认她这个孙女,她心里却是不肯认我这个祖母呢。” 安平郡主没想到李氏居然不给她脸面到如此地步,气得脸都发青了,只好故意呵斥宁瑾,“到底怎么回事?你快从实招来!” 宁瑾继续抹泪,便按照方才安平郡主派琳琅教给她的那幅说辞道:“我确实不知今日这白虎画像从何而来。自从簪花会上回来之后,我便不曾在画过画了。众人皆知,七娘擅画,今年抽中诗画结合题目之时,七娘当时很是自信,本以为一定能够夺魁,结果还是输给了阿姊。”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宁玖,“输给阿姊,是七娘技不如人,我并未心生怨怼,对阿姊一如从前。怀雁怀桃见我自回来便不作画,以为我是失落,便一直安慰着我。怀雁怀桃说她们说看不得阿姊这般欺负我,说是要替我出这口恶气,我是真的不知道今日的这画怎会在我院中出现,我——” 宁瑾还没说完,便见安平郡主面色一沉,厉喝道:“我道是何人作怪,这两个贱婢竟如此胆大!” 她忙道:“来人,传怀雁怀桃!” 怀雁怀桃一进来,便跪在了地上,安平郡主冷冷的眼扫过二人,那眼神如同在冰中淬过一般,冻得二人浑身发僵。 安平郡主道:“大胆贱婢!枉我如此信任你们,将你们放在七娘子身边,未想你们竟是个有二心的,竟敢挑唆七娘子和六娘子之间的关系。而今竟是背着自己的主子,行起了这大逆的厌胜之术!现在从实招来,这件事情究竟是谁人所为?!” 宁玖从始至终都在旁边冷冷听着,心中止不住的嘲讽。 安平郡主这法子,无非就是想将怀雁怀桃二人推出来背黑锅。折一两个丫鬟虽然痛,但这痛毕竟是在别人身上,日后再寻两个便是了。但若要让这罪名落实在宁瑾身上,那才是极大的损失。 丫鬟而已,对这些贵人而言无非是两条贱命。 怀桃忽然嘭地一下磕在了地上,连磕三个响头,抬头之后额头已然磕出了红红的血印子,“此事是奴婢擅作主张。”说罢,怀桃狠狠看向宁玖,眸中满是痛色,“奴婢就是看不得七娘子被六娘子压了风头,明明七娘子的画比之六娘子更佳,可到头来居然是六娘子赢得了魁首。尤其是在去年春蒐之后,六娘子之名在永安极响,分明都是东阳侯府长房的嫡女,可人人在外头称道的都是六娘子的才名,渐渐忘了七娘子的存在!” “七娘子心善,把六娘子当姐妹。可六娘子却处处都要压她一头,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所以六娘子不忍出手,那奴婢就替她出手,出了这一口恶气!” 说罢,怀桃居然还对宁玖破口大骂,“什么永安第一才女?太原王氏的王五娘,荥阳郑氏的郑三娘,那个不在你之上,你凭什么得意!” 安平郡主厉喝,“大胆!还不讲这个口出狂言的贱婢拖下去。” 宁玖却道,“且慢。” 安平郡主莫非想只折怀桃一个丫鬟,便将此事揭过? 实在是太过天真了些。 “怀桃害我,确实是有理由的,她恨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不过——”宁玖的眼风从怀桃神色掠至上首的李氏身上,又道:“她们为何还要害祖母?” 郑氏在一旁憋了好久,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她面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道:“是啊,六娘子说的没错,这贱婢却是受了何人指使,居然还要害阿家。” 安平郡主咬牙,恨不得将郑氏这根搅屎棍弄死。 宁瑾微微垂首,双拳紧紧攥着。 安平郡主忙给一旁静默不言的怀雁一个眼风。 怀雁心中苦涩,但接触到安平郡主眼底严厉的警告之后,不只好硬着头皮,颤巍巍地道:“是奴婢!奴婢和春桃交好,她死了之后,一直有传言说是老夫人将她处理掉的。奴婢怀恨在心,想替她报仇,便和怀桃共谋了此法,好让六娘子和……老夫人恶疾缠身,以解心头之气,给七娘子和枉死的春桃报仇。” “贱婢敢尔!贱婢敢尔!”李氏一听到这个贱婢想要自己恶疾缠身,气得破口大骂,连忙将桌案上的茶盏狠狠地朝怀雁砸了过去。 “来人,将这两个贱婢脱下去,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厌胜之术,最后还是落在了怀雁怀桃的头上。 宁玖暗笑,能让宁瑾断了这一双臂膀也是极好的事情,如此,接下来宁瑾的……日子才能过得更好。 孙妪忽然从外面进来通传,对李氏道:“老夫人,外面虚云大师问我们事情解决得如何了?他说天色已是不早,他将除邪之气的方法亲自告知之后,才方便离去。” 方才为了处理这厌胜之术,李氏便请了虚云在客房稍作等候,等他们将这家事先处理了,再继续做法。 李氏点头,示意她带虚云进来。 宁玖和宁瑾各自退到了一旁,将中间位置路让了出来。 宁玖的视线和宁瑾在空间有一瞬间相会,瞬间溅起无数火花。 宁瑾瞥见宁玖脸上分明带着挑衅的嘲讽,气得肺都快砸了,她将礼节抛于脑后,心中暗骂了无数声贱人。 如此才能缓和她的愤怒。 安平郡主心里本是堵得恨,眼下见虚云进来了,忽然又来了精神。 事情到这个地步,已不难猜,方才那白虎图必然是那宁六娘的手笔。 如今,她只折了两个丫鬟便保全了自己的儿,安平郡主觉得自己并没有输。 是了,今日是她的局!是她为宁六娘设的局,怎么可能因这白虎图而打乱她的计划? 就算宁六娘识破了她的局,事先派人将老鸹清理干净弄到了她儿的芳兰院又如何? 只要虚云大师在,那事情真相如何,还不是任由她说? 芳兰院里面死掉的老鸹可以推在方才那两个贱婢招邪的身上,至于宁六娘,蝙蝠聚顶,随便编一编,就可轻易就可编出一套说辞。 安平郡主给了虚云一个眼风,示意他见机行事:今日一定要让宁六娘翻不了身,背上个不吉之命。 如此不吉之人,还如何入主东宫? ------题外话------ 应该快上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6章:宁氏七娘,邪气入体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虚云大师微微点了点头。 安平郡主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目光灼灼,心中隐隐燃起了些希冀,。 虚云忽而闭目,眼风从屋内的宁玖和宁瑾身上掠过之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李氏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氏问道:“大师何出此言?” 虚云道:“方才我同诸位弟子诵的经是佛门中驱邪的楞严经,此经制邪最是有妙用。一旦诵此经文,邪物必将无法潜伏于世,必会显形。我方才观正东之气,很是奇怪,原来这问题竟处在这两位小娘子身上。” “正如你们所搜出的结果一般,这芳兰院中搜出的是为不祥的老鸹。琼华院中却有蝙蝠盘旋,蝙蝠自古为祥瑞之兆,说明这位娘子乃是大吉之人,自有福泽。正是因为这位娘子的福泽,引得蝙蝠盘旋,才让人取出了白虎画像,否则早已性命堪忧。” “也正是因为她的福泽,才压制住了芳兰院内的邪气,而这府中老鸹和鸱鸮乃是被邪气所吸引,若是没有琼华院那位福泽深厚的娘子压制这邪气,恐怕……已然有人为此丧命了。” 李氏骇然。 蒋氏也惊得不轻,她自从怀了这一胎后,最是信奉佛道,而虚云在永安城中又甚为有名,对他的话自是深信不疑。 “什么?!”安平郡主没听到自己想要的说辞,反而听虚云说自己的女儿是身带邪气不吉祥之人,心中大骇。 这个虚云大师,为何临阵倒戈? 她下意识抬头看宁玖,见对方眼底带着几分得色,当下便怒了。 妙觉真人……虚云大师…… 这个虚云大师,是宁六娘的人! 安平郡主瞬间撕破了脸,矛头直指虚云,“大胆妖僧,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虚云大师自是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的,心中发虚,手中已然汗湿一片,可面上却不得不强装镇定,“安平郡主何出此言?出家人不打诳语。” 李氏见安平郡主仗着自己的郡主身份对虚云大师大呼小叫,当下脸色大变道“安平,你如何对大师这般无礼?!” 安平郡主心中又气又急,他道:“阿家,此事必然是有什么误会,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老鸹和鸱鸮出现在七娘的院子当中,此事太过蹊跷。” 李氏抬眼看她,“细查什么?大师都说了有鸱枭和老鸹到七娘的院子,乃是因为她身上所带邪气,才吸引了这等阴邪之物,幸得有六娘身上的福气,才避免了我同你三弟妹逃过此劫。” 虚云又道:“这些邪物最是容易侵犯年老体弱之人以及八字轻弱之人。” 眼下李氏符合了这年老体弱之人,蒋氏符合了这八字轻弱之人,二人对虚云大师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这些话分明就是安平郡主事先编好来害宁玖的台词,眼下见这癞头和尚用来陷害自己,实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偏偏她还有苦不能言,气得几乎吐血。 安平郡主被逼狠了,有些急不择言道:“这个和尚必然是和某些人串通起来,要害我七娘。”她忽而转首,目光落在宁玖的身上,“是了,是了!此事得益最大的便是宁六娘,是她,是她要害七娘。” 安平郡主面色陡变,互转凄厉,声声控诉,“六娘,你好狠的心啊,我们母女二人有何处不好,你直言便是,何苦做这等子事情?” 宁玖笑,“这话倒是妙。我哪里来的本事去买通堂堂宝华寺的大师?母亲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吧。先不说六娘没那本事,也没那个胆子设局害人,就算是我设局,这虚云大师和妙觉真人不都是母亲你自去请的吗?怎么事到临头却是责怪起了我来?虚云大师乃是永安城闻名遐迩的高僧之徒,母亲这话实在是有失体面了。” 言下之意,安平郡主此言就是在乱泼脏水,维护宁瑾。 安平郡主还要说话,便见李氏眉眼一厉,忽然怒道:“你还要在那胡闹到何时?此事事关府中众人安危,如何由得你在此胡闹?” 事关自己的切身安危,便是李氏平时再欺软怕硬,眼下也不由得硬气了起来。 言罢,李氏问:“那么依大师所所见,眼下这府中的邪气可有驱散之法?” 虚云道:“贵人不必担忧,解决之法自然是有的。府中的邪气是因为这位小娘子在路上沾染了邪物,所以才会邪气入体,将邪气带到了府上,邪气久久不散,因而吸引了老鸹和鸱鸮等不吉之物。眼下那芳兰院已是邪气弥漫,自是不能再住人。芳兰院的这位小娘子,为她安危着想,需得将她送到佛门之地苦修半年,受得佛光普照,净化邪气后,自然可归。” 虚云瞧了瞧宁瑾,故意掐指捏算一番后道:“这位小娘子的院子居东,那么佛寺的位置需得居于永安之西才行,南面为阳,她受了阴邪之气冲撞,需要阳气中和。所以需得找一处处于西南的佛门之地才是,净明庵和明光庵都是不错的选择。” “至于这芳兰院,贫僧会派人连续做七七四十九日的净化法事,事毕自然可净化如初,但九九八十一日之内都不得住人。” “什么?”安平郡主和宁瑾面色齐变。 竟是要将她送入尼姑庵?! ------题外话------ 宁玖:邪气入体的人需要到佛门之地静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宁瑾:…。气到炸裂! ——感谢榜—— 感谢(WeiXin2447e93ee2)小仙女昨天的一张五星评价,么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7章:自作自受,送往庵堂(首订)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安平郡主和宁瑾惊讶之时,只听虚云继续道:“不过府中的六娘子倒是个有福的,贫僧观她福泽深厚,福气甚重,且命中之气隐有道缘,若她能至白云观为府中长辈祈福九九八十一日,得神灵庇佑,那么府中的诸位必是会更加福泽深厚,那边那位娘子的胎也会更稳,以后再也不用畏惧这些邪气。” 蒋氏眉眼动容。 李氏听完脸色一亮,“此话当真?” 虚云笑笑,“自然。” 李氏下意识看了宁玖一眼,本以为以宁玖的性子要好花费好一阵功夫才能说动她,不料对方竟然上前一步道:“既是为家中长辈祈福,六娘自愿前往。” 李氏和蒋氏二人自是欢喜了,但安平郡主母女二人却是气得面色涨红,安平郡主瞪大眼看宁玖半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字。 “你——” 眼下,宁玖都答应前去祈福了,若是她的七娘不愿意前往净明庵,岂不是不识好歹? 安平郡主皱眉,头疼欲裂。 宁瑾见安平郡主面色松动,心中大骇,连忙低声道:“阿娘,我不要去那什么鬼地方,阿娘!” 忽地,宁瑾好似抓住什么救命稻草般,急切道:“对了!祖父!祖父素来为人公正,最是不信这等鬼神之说,阿娘你去求祖父,她必然不愿七娘前往净明庵那等地方受苦的。” 东阳侯……安平郡主眼一亮,是了,这屋里做主的可从来都不是李氏啊。 “且慢!阿家说要将六娘和七娘送去出,我是没有疑问,不知阿翁那边意下如何?” 李氏脸色一变。 安平郡主步步紧逼,底气更足,“此事究竟要如何处置,还请阿家禀明阿翁之后再议。” 李氏面上一阵青一阵白,难看极了。她如何听不出,安平郡主在暗指她没有决策权,忍了半晌,她只得狠狠咬牙道:“很好!那就如你所愿。” 郑氏目光微垂,眼眸沉沉。 虽然见安平郡主吃瘪,她很是解气,但她总觉得此事并未这么简单。 今日之事,获益最大的便是……宁玖。 思及此,郑氏不由得心生怀疑,下意识抬眸扫了宁玖一眼。 此时宁玖面色淡淡,郑氏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任何得意或者欣喜,一切看起来似乎并无异样。 然,越是如此,郑氏心中便越觉怪异。 自从上次簪花宴的事情之后,郑氏便对宁玖有了种几分的畏惧,她总觉得这个宁六娘似乎远非她所想的那般简单。 今日连安平郡主都栽在她手里了,这简直……郑氏忽觉不寒而栗,若此事真是宁玖所为,那便太可怕了。 可她转念一想,宁玖只是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她如何能够买通白云观和宝华寺的大师?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是如此,那此事到底是何人在捣鬼? 郑氏的面色更沉,脑中不住地思索着此事。 很快,被李氏唤去东阳侯跟前的孙妪回来了。 安平郡主母女心中二人本以为依照东阳侯的性子,绝对不会同意此事。见归来的孙妪面色沉沉,便越发笃定了这个猜想。 宁瑾不由松了口气。 可未等她将提着的心完全放下,便被孙妪带回来给击得粉碎—— 东阳侯竟然同意此事! 同意将她送入尼姑庵苦修! 芳兰院。 宁瑾从荣德院回来之后,便将门重重一摔,接着将将屋中的瓷器砸了个粉碎。 安平郡主的头实在疼得不得了,眼下见她这般大肆发泄,也未说什么,由着她去。 宁瑾道:“凭什么?阿娘不是说这次行事万无一失吗?怎么到头来,我却背上了那不吉利的名头。她宁六娘倒好,居然成了什么福泽深厚之人,我呸!此事必然是她做了手脚。现在好了,我还要到那什么破净明庵去苦修半年,是半年,不是一两个月,是半年啊!凭什么?凭什么?!” 安平郡主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此事是你祖父亲自点头的事情,若只有那李氏,那此事自然好办。你祖父点头,便断然没有再挽回的余地。若你不去,难不成要落得个不尊不孝之名?” “不尊不孝就不尊不孝!总之,我才不要去那什么鸟不拉屎的净明庵,整日里青灯古佛,粗茶淡饭……阿娘,这哪是要女儿去苦修,这简直是要女儿的命啊。” 宁瑾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日子。她从小穿惯了绫罗绸缎,但凡是衣物线头稍多一些,便觉很不舒服。那净明庵里需着统一粗布僧衣,至于那寺中的素斋,她更是下不得口,这教她如受得住? 别说半年,便是半天她都忍不了。 安平郡主揉着自己的额头对她道:“你不必忧心,净明庵那边我会替你打点打点,必然不会有人敢欺负你,至于吃食盒内穿的衣物还是照你日常的供应来安排,不必担心。” 明光庵比净明庵更加偏僻清苦,所以最后安平郡主只得松口选择将宁瑾送入净明庵。且她隐约记得,她的阿娘永嘉大长公主似乎和净明庵掌事的人有些关系。 宁瑾道“阿娘,此事你不给外祖母言明么?好叫她替我们出这口恶气。” 安平郡主的心中有些不满,带着几分撒气的口气道:“如何给你外祖母说?上次簪花宴和今日这事都是你外祖母安排的,可到头来却是屡屡失败。若我将今日这事告知她,以她的性子,届时又要怪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安平郡主已经这么大个人了,丢脸一次,断断不可能丢脸二次。 今日的失败,她最不想的便是让永嘉大长公主知道,届时必然又是臭骂一顿和一番嘲笑。 她要在永嘉大长公主知道此事之前,先将宁玖狠狠的教训一顿,待到扳回一局之后,再向永嘉大长公主言明。 安平郡主又道:“你也无需担忧。这净明庵虽清贫,但好歹也是在永安城内,可那白云观却是在永安城外,这路途遥远,加之她在那边没有人手照应,届时动她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宁瑾听此脸上的愁苦和不满,顿时转换成一脸兴奋,抚掌道:“确实如此。” 宁瑾上前搂住安平郡主的胳膊,撒娇道:“阿娘,你一定要为儿出这口恶气。上次在簪花会上,她抢尽了儿的风头,这次她还害得儿背得这般名声,非得要过半年的艰苦日子,若她不付出代价儿实在难言心中这口恶气。” 安平郡主道:“你当阿娘不气?这个贱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脱,我不相信她就永远有这般的好运气,若非你外祖母的吩咐喔,真是想永绝后患,直接要了这个宁玖的命。”安平郡主表情忽然扭曲,脸上杀气森森,显然对宁玖已是恨极。 “还有那个妖僧,阿娘你打算如何处置?今日,他捏出如此谎言陷害于我,必然不能轻饶!” 安平郡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你放心,这个妖僧敢如此害你,我必不会轻饶。只是明日你便要启程前往进净明庵了。他今日前脚刚来我们东阳侯府做法,若是眨眼便没了性命,届时必然会引人怀疑。且他是由白云观妙觉真人所托而来,如今这宝华寺和白云观在永安权贵当中都极有分量,现在动手,怕是有些麻烦。” 宁瑾愕然,“这么说,阿娘是要儿吃了这个闷亏?” 安平郡主摇头,表情有些阴沉,“敢害我儿,我怎会轻饶。你且静待些日子,等到时候你归来之后,我们再将这个所谓的虚云大师做了,总归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就这几月的功夫,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宁瑾听罢点头,又咬牙切齿的道:“还有连翘那个贱婢,她也不得好死!上一次她必然受了宁六娘的指示,所以故意拿了假的字迹给我,害得宁六娘逃脱此劫,我与魁首失之交臂,女儿实在是不服。” “说不定,说不定……”宁瑾忽然想到什么,抬眸看向安平郡主,“说不定这一次的事情就是连翘这个贱婢去通风报信。才叫宁六娘有所提防。” 安平郡主摇头,“此事行事周密,只有我和你外祖母以及我的亲信所知。这事情,连翘不知首尾,如何能通风报信?她最多不过是向宁六娘表了忠心,请求原谅罢了。”而后一嗤,“不知该说这个宁六娘是心大还是愚蠢,这等背主之人,居然还敢留在身边。” 宁瑾不解,“那为何明明是埋在宁玖院中的老鸹,最后却是跑到了我的院中?” 这件事情不仅是宁瑾,也是安平郡主想不明白的。她必须要好好的查,直到查个水落石出才是 “连翘这个贱婢我看了心中就来气,断然不能让她好活。若是她将上次的事情捅出去那——” 安平郡主摇头,“此事你不必担忧,上次的事情已然了结。那宁二娘被推出来背了黑锅,此事便已过去,届时就算连翘出来作证,可她身为宁六娘的奴婢,又有何人会信她的话?说不得还会落得个泼脏水的罪名,这个贱婢不足为惧。” “你放心吧,这个贱婢马上就要得病了,等到她病了自然是在府中呆不下去了,届时随便弄死就是。” 而在此之前,她还可以尽一尽最后的用处…… 宁瑾不解,“病?什么病?我怎么没听说她得病了?” 安平郡主笑道:“你要学的东西还是太多,她若没病,我们便让她病。且是那种人人恨不得敬而远之,巴不得离她八百里远的病。” 宁瑾点头,很是满意,但她最恨的还是宁玖,“这些小喽啰自然是要解决的,可阿娘千万不要忘了那罪魁祸首宁六娘!” 安平郡主忽而生出一计,“这个宁六娘虽是个不好拿捏的,可你别忘了,她还有一个痴傻的兄长。” 宁瑾恍然大悟,是啊,她怎么还忘了这一茬呢? 那个宁珏痴愚不堪,届时宁玖去了白云观,宁珏一人在府,想要动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只是很快,从外面打了帘子进来的琳琅便带来的一个消息,将安平郡主母女心中刚燃起来的火泼灭得彻彻底底。 “什么?你说,这个宁六娘答应祈福,且还要带上宁珏一起!” 琳琅点头,“此事千真万确,侯爷已经应了!” 安平郡主更惊,“什么?这个东阳侯简直岂有此理,如今行事竟是这般没有章法,这摆明了就是偏袒那对兄妹,他就这么怕我对他们不利么。呵呵……”安平郡主气得将几案上的东西一拂而空。 宁瑾的气方才已经撒地差不多了,眼下反倒是劝起了安平郡主,“阿娘,消消气。” 安平郡主冷然一笑,“这个宁六娘以为她将宁珏一起带走就可无事了么?” “琳琅,你去将此事……记住,务必要在今夜办好。” 安平郡主眸光微眯,保养得极好的手顺势掐掉了屋中一盆景的茎叶,神色越发阴沉。她的身影一半在明,另一半隐在阴影里,光影明明灭灭间,整个人竟恍如即将魔化的恶鬼,邪气地很。 想走? 那么,便在走之前先让你们兄妹二人身败名裂再说! * “六娘子果然料事如神,今日你没看到安平郡主气得脸都绿了,奴婢瞧着,真真十分解气。”此时此刻,紫苏的心中大为痛快。 宁玖眉梢微动,料事如神?自然不是的,她不过是时时提防着罢了。 自她们从甘泉行宫归府之后,宁玖便差了沉雪沉香两个身手敏捷的于暗中观察府中的一切动静。 结果归来的当晚,李氏和蒋氏的房门外便传来了怪异的声音。 接着,沉雪沉香便察觉到安平郡主差了人在她的琼华院中埋下了老鸹。 宁玖隐隐猜到了安平郡主此行的用意,于是便派人死死盯着她。 沉香盯了琳琅一日后,终于叫对方露出了马脚。 原来,安平郡主的竟派她去了白云观。 上一世宁玖在白云观待过些时日,对于白云观这位妙觉真人自然是极为了解的。 此人的确是有一些真本事,但平日里大多的干的还是些装神弄鬼的骗人勾当。 宁玖之重生归来后,便觉妙觉真人此人日后可以派上大用,所以早在她去往甘泉行宫之前便和他接上了线。 近些日子妙觉真人比之以往名声大振,这其中一半的功劳还要多亏了宁玖的提点,他才能够做到未卜先知,铁口直断,因此声名更响。 是以,当时安平郡主差琳琅取白云观后,妙觉真人立马便通知了宁玖。 宁玖让他按平郡主的吩咐,到府中来走一阵,除了说府中有邪气之外,其余什么都不要做,然后让他的弟子以圣上需派遣他为由,前来东阳侯府将他请走。 妙觉真人平日里干惯了装神弄鬼的勾当,早已练就一副铁皮铜墙般厚的脸,但要他假传圣谕,便是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的。 可由于宁玖近些来的未卜先知,从未出过差错。 所以妙觉真人索性一咬牙,便干了此事。 结果他回道观中之后,发现还真如宁玖所言,圣上竞真派遣了人来,要他去永安城郊外几百里处的一个村庄做法。 白云观的人走后,接下来便由虚云上场了。 虚云起先并不同意此事,随后宁玖以上次他放了不明的人进宝华寺要挟于他,虚云唯恐方丈对自己怀疑,便不得不妥协。 而后她又许了虚云大师八百贯钱财,似虚云这般敛财成性的人呢,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切准备妥当,宁玖将计就计,趁着芳兰院防守薄弱之际,将老鸹埋到了他们的院中,顺便还放了白虎图。 之后的事情,便如今日所看到的一般。 其实今日安平郡主这场戏,就算她们不打算唱,宁玖早晚也打算唱一场类似的戏,否则她怎会在甘泉行宫的时候同郑三娘赌马赢钱呢? 若是安平郡主知晓自己此行又给宁玖做了嫁衣裳,不知是否会气得吐血。 沉雪沉吟了半晌,终是忍不住道:“六娘子,今天的事情你开罪了安平郡主,她必然会伺机报复。届时我们到了白云观,那……” 宁玖道:“你说的没错,以我对她的了解,一连两次在我手里头栽了跟头,恐怕不必等到我们去白云观,怕是……今晚她便有可能忍不住下手。” 对于安平郡主此人,宁玖很是了解,她表面上虽是端方雅良,实则却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 宁玖一而再再而三的从她手底下逃脱,此时她心中已然起了很多怨怼,多半已有些恼羞成怒。 人一旦恼羞成怒,便会开始走极端。安平郡主一时间拿宁玖无法,多半会从其他方面下手。 世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安平郡主啃不动宁玖这块硬骨头,自然会想方设法的捡软柿子捏,而如今宁玖的身边,不正有一个这样的软柿子吗? 宁玖在这东阳侯府的软肋,除了她的祖父便是她阿兄。 东阳侯安平郡主自然是不敢动的,但宁珏…… 宁玖眸色沉了沉,对沉雪道:“沉雪,等沉香回来后,你二人一起在我阿兄的院子外面守着,务必要注意今夜的动静。为了避免横生枝节,今夜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沉雪点头道:“谨遵六娘子吩咐。” 紫苏有些担忧,“六娘子,你遣走沉香沉雪,届时……”沉香沉雪二人被支走,安平郡主今夜若是对琼华院下手,紫苏没有武艺傍身,实在很是有些不安。 宁玖神色定定道:“无需担心,出了白日的事情,今夜她是否会做其他事情我不确定。但唯有一点,今夜她是决计不敢对琼华院下手的。” 正在此时,外出探听消息的沉香打了帘子进来,面上带着几分神秘,“六娘子,你猜奴婢方才看见了什么?” 宁玖颔首,示意她继续。 “奴婢方才遇见了连翘,我见她面色有异,鬼鬼祟祟,很是有些不正常,便在她身后跟了许久,结果我瞧见她竟往信芳院的方向去了。” 果然如此! 宁玖微微眯了眯眼眸,纤长洁白的指尖微微扣了扣旁边的桌案,眸中忽而绽出极冷的神色,“还真是不让我失望,果然是沉不住气。” 安平郡主这些年来顺风顺水惯了,旁人哪敢忤逆?如此便养成了一副唯我独尊的性子。 在宁玖手下连续吃亏,竟是失了平日里的沉稳,变得有些浮躁起来。 沉香接着道:“连翘在信芳院外面的花丛里转了良久,迟迟未进去,未过多久便有一个婢女给了她一碗汤,连翘接手那羹汤后一个人愣了半晌,竟像是失了魂。而后她好似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往信芳院去了。” “对了,连翘今日一反常态,一改往日的素淡,穿了一件淡粉坦领的襦裙,瞧着竟像是精心打扮过一般。” 精心打扮的连翘,神神秘秘的汤药,还有……信芳院…… 宁玖的脑中灵光一闪,将这一连串的线索串联,她神色陡然一变,冷声道:“不妙!” 宁玖梭然抬头,面色极冷,“沉香,以你如今的身手,能否避过府中的护卫,将一人带以最快的速度待到信芳院?” 沉香的轻功极佳,比之沉雪有过而无不及。 沉香当下点了点头道:“自是没有问题的。” “很好。” 宁玖示意沉香近前,在她耳畔附耳低语道:“那么你按我的吩咐,去将……以最快的速度带到信芳院,务必要快。” 沉香点头,飞快而出。 而后,宁玖又对着沉雪吩咐:“沉雪你先行,去信芳苑将连翘给我拿下!” 吩咐完一切事宜后,宁玖带着紫苏,往信芳院的方向匆匆赶去。 在路上,果不其然的遇见了同样往信芳院而去的安平郡主,她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婢女,那些婢女个个手捧托盘,上面呈着鞋袜衣服等物。 此外,还有其余几房的丫鬟仆妇。 宁玖眸中瞬间变冷,这是将看戏的人都召齐全了吗? 安平郡主道:“六娘也是来看你阿兄的吗?我想着你兄妹二人明日就要远行,我这个做母亲的自是要面面俱到,你院中的衣物已经送去了,至于大郎院中的衣物鞋袜,我想着还是由我亲自来送比较好。” 亲自来送? 宁玖恨不得上去抽安平郡主两耳光,还以为她不知道她肚子里存了什么歹毒的心思么? 宁玖按耐住心中的情绪,面色不咸不淡的道:“如此甚好,那我便与母亲同行吧,我也是担心阿兄的行李是否周全,所以才过来看看的。” 一群人驻足在宁珏的门前。 此时天色已暗,院中的石灯已然点燃,紧闭的房门内也因一片暖黄烛火升起了融融暖意,但奇怪的是,屋里竟无一丝动静。 宁玖唤道:“阿兄可在?” 安平郡主也唤,“大郎可在里头?” 毫无回应。 安平郡主的余光扫了一眼其余几房的人,故道:“里边不见动静,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事急从权,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罢,安平郡主挥手吩咐她带来的人就要撞门。 宁玖暗笑,面上故作冷色,表现出一副想要阻止安平郡主的模样,“这是干什么?你们怎能随随便便就破门而入,这——” 宁玖上前,欲要阻止。 安平郡主一个眼风,身后有两个仆人连忙上前,将宁玖格挡在后。 “嘭——” 大门被撞开。 安平郡主面上端着慈母的笑意,“大郎何在,大郎何——”越过层层纱幔,直到走到最里间,安平郡主面上的慈母笑容瞬间被击得粉碎。 里面,宁珏正坐在一个桌案前,手执毛笔,写写画画,全然一副专注的模样。 而他的旁边,一个黄衣小婢衣衫半解,只着了一件肚兜,她旁边有一个托盘,见众人进屋,黄衣小婢面露慌张,尤其是看见为首的安平郡主之后,更是惊得面色瞬白。 她想要寻找被自己丢在地上的外衫,手忙脚乱间,竟然打翻了旁边的托盘。 托盘里面的一碗羹汤瞬间打翻在地,汁水乱溅。 宁玖进来,适时道:“这不是母亲院中的香兰吗?” 随着安平郡主一同而来的其余几房的人顿时面面相觑。 这这这……这香兰好不知羞,夜间潜入大郎的房里,这是要勾引大郎?还是说……众人的视线落在安平郡主的身上,顿时了然。 感受到周围忽然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安平郡主面色陡变,厉声喝道:“香兰你怎么在这里?!” 香兰乃是安平郡主院中的婢女,虽是个不怎么得脸的,但好歹也是个二等婢女,平日里负责内院的洒扫事宜。 香兰面色一变,“不是郡主,不是郡主你唤奴婢来给大郎送羹汤的吗?” 琳琅上前,扬手就是一巴掌,“贱婢如何乱言,便是送羹汤也是屋里的一等丫鬟来,如何轮得到你这个外院的二等丫鬟?” 宁玖忽然一笑,面色冷然,“六娘虽不知世事,但也知晓礼义廉耻。眼前这般景象,母亲如何解释?恕六娘不知,哪有做母亲的要自己的贴身丫鬟往嫡子房中送羹汤穿成这种模样的,虽说您不是我和阿兄的生身母亲,但您好歹也是我二人明面上的嫡母。做这些个腌臜事儿,您不觉得掉价吗?” 安平郡主抬眸,恰好与宁玖的眼对上,陡然撞进她那一双黝黑的眼,如深不见底的幽潭,直直激得她心中一颤。 如同触火一般,安平郡主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女子唇角分明泛着一丝冷笑,那笑意仿佛在冰中淬过一股,让寒意自安平郡主脚底升起。 这个宁六娘,实在是太过邪乎了些! 宁珏瞧见宁玖,先是兴奋地唤了声,“六娘。”扫见安平郡主之后,厌恶道:“你走!你走!六娘,我不喜欢这个毒妇,你快让她走。” 说罢,他扫了一眼香兰,指着她道,“还有这个人,她方才进了我的房间,我本来要赶走她的,可她说她是六娘你院子里的人,我才让她进来的。她说你给我做了莲子羹,但是我从来不沾莲子,你是知道的,所以我就让她在一旁候着,自己练字。没想到练字到一半,她竟然把自己的衣裳脱了,还给我说,若是到时候有人问起,要我说她的衣裳是我脱的。” 宁珏面露委屈,“六娘,我才没有脱她的衣裳。她脱了衣裳我就生气了,赶她走也不走。但我又不能打她,你说过的,我是堂堂男儿,不能打女子的,所以我便只好自己一个人到角落里练字,这样就是非礼……对,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不管她,也没有脱她衣裳。” 安平郡主本要解释,却听宁珏来了这么一大段话。 宁珏这话无不言明,香兰摆明就是受了人的唆使,前来勾引他的! 这屋中宁珏心智不全,自是不明此事,可其他的人心中却是亮堂得很,这一听便听出了这其中的猫腻。 这下,就算是白的也成了黑的了! 宁玖冷笑,“原来如此。” “正好今日各房的人都在此,此事不如到祖父跟前,叫祖父来断一断公道。” 这事若是捅到东阳侯面前,届时就全完了。 安平郡主当机立断,又要故伎重施,将黑锅推到那个香兰身上,宁玖却抢在她的前头,“怎么?母亲是想将这黑锅推到这丫鬟身上吗。有些招式是一次便够了,用多了便不奏效了。您有什么话,还是到祖父跟前说吧。” * 此番人证物证俱在,对质的结果自不必说。 安平郡主的婢女香兰,半夜谎称是宁玖的婢女,潜入宁珏房中,而且又是那样一副形状,不用想众人也知这唱的是哪出戏了。 且事后在香兰打碎的莲子羹里面,居然还查出了媚药。 安平郡主本死不认罪,可如今媚药都查出来了,她不认也得认了。 东阳侯气得不轻,当即便杖毙了那个婢女。 至于安平郡主,临走时东阳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只道:“你便这般容不下老大的这双儿女吗?看在你也是府中人的份上,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以后若你在敢出手,绝不轻饶!” 东阳侯这话很是明了,暗指安平郡主的小动作他都瞧在眼里。若是宁玖兄妹接下来在白云观的这些日子有个三长两短,他第一个饶不了的便是压。 此番话,无非就是想让安平郡主投鼠忌器。 东阳侯的这番威胁也确实奏效,至少未来宁玖在白云观的这些日子,安平郡主是不敢动她了,否则不但捞不着一丝好不说,反倒是会给自己惹得一身腥。 安平郡主走后仅留下宁玖一人,她上前对东阳侯端端正正行了一跪拜大礼道:“这么晚了,还要来叨扰祖父,实在是孙女不孝。” 东阳侯轻轻咳了几声,眼风淡淡落在宁玖身上,而后摇头叹了叹气,“早先安平也不是这般不识大体的人,如今怎么越活越回去,成了这般心胸狭隘之人。都说娶妻娶贤,如今闹得这般家宅不宁,哎……” 宁玖微微垂眸,“祖父这般,可是怪我。” 东阳侯道:“错不在你,是她们母女太过贪心,眼里容不下你你们兄妹二人。”顿了顿,上前扶了宁玖一把,“起来吧,跪着干甚,这地上这般凉,你的腿刚刚好,莫非想跪出些毛病来?” 宁玖依言起身,寻了一处坐塌坐下。 东阳侯抿了口杯中的茶水,“白日问你为何要将大郎带到白云观去你也不肯说。现在,你总得向我说明一二了吧。还有……今日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有参与其中?” 宁玖并不隐瞒,“她们既然想对我下狠手,难不成还不准我防备?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人罢了。” 东阳侯听后,沉吟片刻,“也好,希望此事之后,她们母女二人也好冷静冷静。” 冷静?宁玖深知,此事之后,只会加剧她和安平郡主母女二人的矛盾,将那些早先隐在暗处的龃龉摆到明面上来罢了。 但眼下她自然不会同东阳侯说破,“祖父,我之所以借此机会带阿兄前去白云观,乃是听闻白云观内住了一米医术极佳的人,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得使了这个法子。” 她之所以借此机会出府,的确是为了替宁珏求医,但那白云观之说,只是个幌子罢了。 此时宁玖的话真假掺半,东阳侯自是不疑,他恍然,“这么说,你是想去白云观替李阿兄诊治?可这么些年来你阿兄求医问药,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却是无半分进展也无……六娘,祖父知道你是个心善重情义的孩子,但是你阿兄……或许这就是命。” 宁玖摇了摇头,面上满是坚定之色,“不会的,但凡有一丝机会,我也不会放弃。我阿兄四岁之前那般聪颖,怎可能突然就变得愚钝?” 宁玖的面色忽然变得冰冷。 宁珏忽然痴傻,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但并没有任何证据。 眼下东阳侯见宁玖态度这般决绝,神色是他少见的冷淡,心中微微动容,面色一凝,眼底浮出几丝惊色,“你的意思是说?” 宁玖道:“我也不知,我只是有些怀疑罢了。不过——” “但凡有一丝医治阿兄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 东阳侯沉吟半晌,唤了宁妪进来,她手里面有一张钱票。 “既然你主意已决,那祖父也不阻挠。只是在此期间,你必要多加小心,今晚的事情之后,安平郡主应是不敢再对你下手,这东西你拿着。” 宁玖也不推辞,接过东阳好的钱票后对着他一礼,“夜深了,祖父好好休息吧。” 东阳侯点了点头。 宁玖出门之后,扫了一眼身后灯火幢幢的院子,眸光微沉,而后挺直脊背决绝向前。 她要走的,注定是一条艰难的路。 但再苦,她都得咬牙走下去,必须走下去。 * 翌日一大早,东阳侯府门外边便停了三辆马车,其中一辆自是去往净明庵的马车,另外两辆则是要去往白云观的马车。 宁瑾见了宁玖本就刺得慌,更别提向宁玖打招呼了,她冷淡地剜了了她一眼,便要往自己的马车上去。 宁瑾终归是年幼了些,忍功不如安平郡主,眼下见了宁玖也不和她装姐妹情深的那套了,直接明确的表示了对宁玖的不喜。 她实在是厌恶宁玖厌恶极了。 可谁知这人半分眼色也无,竟非要叫住她。 宁玖在她耳边低声道:“听闻净明庵最是严苛清苦,七娘这次去了,可要好生修身养性才行。” 宁瑾本已极为忍耐,眼下被宁玖这么一刺,当即怒道:“宁六娘,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宁玖垂首抚了抚耳边的碎发,笑道:“是吗?不过确实如你所言,我现在的确挺得意的。” “你——”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你放狠话却被对方轻飘飘的挡了回来,当众被打脸还要令人憋屈的? 宁玖功夫本就不到家,眼下被宁玖这般一刺,哪还能忍得下来。 当即便要上前打宁玖耳光,手挥到一半,却被宁玖的丫鬟给拦了下来。 此时正值一日之晨,正是热闹的时候。 东阳侯府门外来来往往的人见此,不由驻足看起戏来,宁玖道:“七娘的房中不洁,要去净明庵苦修祈福,此事与我何干?你如今将这气撒到我的身上,实在是有些好笑。” 路人听之,顿时恍然原来如此啊,这个宁七娘犯了错,要去净明庵苦修祈福,可眼下却将气发在了他人身上,这气量实在是…… 宁瑾也不是蠢人,立时就注意到了周围人的视线,猛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对方越是要有意激怒她,她便越不让她如意! 宁瑾很快便将火气压下来,也学着宁玖那般,巧笑倩兮道:“呵呵,此去白云观,这路途遥远,阿姊也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莫要在路上磕着碰着,弄出些什么病来才是。” 接着,她压低声音,咬牙道:“你莫不是以为你一辈子都会有这般好的运气?且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正巧安平郡主这个时候也出来了,她眼风冷冷的从宁玖身上掠过,碍于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只装模作样的问了几句,便去了宁瑾的旁边,与她细细交代起来。 此行宁玖只带了紫苏沉香沉雪三人,将连翘留在了府中,对外言称说是留下她照看院子。 但实际上,连翘以是彻彻底底的沦为了弃子。 昨夜,沉雪按照宁玖的吩咐以最快的速度度潜入了信芳院。 还好沉雪察觉及时,否则那掺了下作媚药的莲子羹就要进宁珏的肚子了。 沉雪将连翘拿下之后,便带回琼华院锁进了柴房里,今天早晨才将她放出来。 紫苏在一旁叹了叹,“连翘走到如今这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六娘子给过她机会的,可她还是……” 沉雪毫不留情道:“自作自受罢了。” 倒是沉香叹了一句,“说来,那个香兰也是个可怜人,就这般生生赔了一条性命。” 宁玖不以为然,“可怜?那你昨夜去请她的时候,可见她有半分不愿?” 沉香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宁玖道:“一人愿打一人愿挨,这个香兰是个想攀龙附凤的,你将橄榄枝递给他,她自己自然会顺着上爬。只是贪心有余,却太过愚蠢。她只看到眼前的所谓的‘锦绣前程’却没想过这攀龙附凤失败的后果是什么。” “那是她自己的贪欲害了她。”沉香下结论。 宁玖点头,又道:“你们记着,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吃的事情,尤其是这送上门来的,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几婢的脸上浮现出几抹思索,而后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宁珏和他的小厮也来了,待他们上了马车,一行人终于启程。 车轮滚动,宁玖扫了眼渐远的东阳侯府,忽道:“对了,等咱们到了白云观后,你们务必记住要将安平郡主母女的好名声给宣扬出去。” 紫苏一笑,“六娘子放心,此事奴婢们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沉香面色兴奋,“这次安平郡主母女二人完全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她们想害六娘子,六娘子便原原本本的将这份大礼给她们送回去。想想我就觉得解气!” 宁玖的马车出了东阳侯府所在的崇化坊后便和宁瑾的马车背向而行,驶向不同方向。 马车绕过几个坊市后,便驶入了永安城的主道朱雀大道。 闲不住的沉香便时不时的掀起帘子的一角,打量着外面的景色。 忽然听得外面一阵锣鼓喧天,沉香声音有些激动,“六娘子快看快看,有人结亲呢。” 对于她们这般大小的娘子,鲜少瞧过人家结亲的阵仗,的确是有些稀奇的。 只是,看了半晌沉香便忽觉不对了,骑在最前的高头大马上的那个郎君…… 沉香道:“咦,这不是那个崔大郎吗?” 宁玖原本没什么兴趣,听沉香这般一提,也来了几分兴致。 崔大郎,崔泓? 今日是崔泓和薛贞成婚的日子? 说来这桩婚事也是她促成的,如今不瞧瞧,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出的那么大一份力? 宁玖伸出纤细修长的指尖挑开车帘,视线往外面探去。 ------题外话------ 上架了,希望小仙女儿们多指教~ ——感谢榜—— 感谢(锦姨妈家迷弟青青青)小可爱的花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8章:心生怨怼,再度遇刺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朱雀大道上,鲜红的仪仗延绵数里,目光所及处皆是无边喜色,锣鼓喧天,排场甚大,甚为壮观。 最前的男子立在一匹油光发亮的高头大马上,他唇角上扬,很是有些春风得意。 但若细看,却能看出此人只是面上故意做喜色,他分明是皮笑肉不笑,眼底冷得很。 喜钱如同洒纸一般被随行的仆从洒出,人群里有幸抢得一两贯喜钱的顿时喜笑颜开,尤其是那些平民家的孩子,更是乐开了花。 今日距离甘泉行宫宣德帝赐婚只过去了七日。 这七日之内要完成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迎亲这六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宣德帝显然是有心要给崔氏难堪,所以才会将婚期定的这般仓促。 与其说这是赐婚,倒不如说是儿戏。 不过博陵崔氏不愧是博陵崔氏,不仅在短短七日之内将六礼过了一遭,竟还在如此仓促的时间里将这门亲事张罗得像模像样。 平头百姓不知内情,只觉这结亲的人好是气派,喜钱跟流水似的撒,新娘的花轿豪奢至极,抬轿的人个个生得威风,一看便不是寻常。 “不愧是博陵崔氏啊,这气派,这阵仗……” “啧,听说今日结亲的是崔大郎和宣阳公主,此二人乃是表兄妹,一个是青年才俊,一个是金枝玉叶,倒也般配得紧。” 有那知情人听了这些言论不由嗤笑,“你们懂什么?那崔大郎前些时日断了腿,成了个高低腿,还有那个……现在也不是什么金玉尊贵的人儿了,和我们这些泥腿子一样,不过是没啥身份的庶民。” 距离宁玖马车稍近的地方,有人语带得意,止不住向他四周的围观者显摆,“啧,这算什么?也是你们不知情,才觉得这婚礼豪奢得很。我家兄弟在荥阳郡公府当差,听说这二人的婚事里面很是有些内情,如今这事已经在永安权贵圈子里成了天大的笑话呢。” 旁边人被崔家的气派闪花了眼睛,纷纷表示不信。 那汉子继续吹嘘,“不信?啧,你们还记得前些年那个……”汉子摇头摆手,“封号我也忘了,总归也是一位公主,当时那位公主成亲头天发嫁妆的时候,那场面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位公主当年可是有足足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繁盛得很呢。可昨天这个宣阳公主发嫁妆,我数了数,仅仅只有六十八抬。” 时下女子出嫁,但凡是家境殷实些的,基本是以六十八台嫁妆为整,此为全抬。 当然也有些家境较差不足这个数的,就陪送三十二抬,称为之为半抬。 王公之女身份不同寻常,自然是比寻常人要多些。 可宣阳公主,身为崔淑妃的女儿,却是连当年宫婢所出的公主的嫁妆都不如…… 沉香将外边那些议论听了个全,忍不住笑道:“那宣阳公主平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可眼下结个亲,却是寒碜成如此模样。” 紫苏笑笑:“这话你也就在我们跟前说说便罢了,虽说她如今成了庶民,好赖还有个做妃子的娘,岂是我们能够编排的?在外头就莫要乱说了,省得给娘子招祸。” 沉雪对于那日桃林中的遭遇记忆犹新,想着宣阳那些疯狂的举动,不由皱眉,“紫苏所言没错,这个宣阳公主行事不循常理,为人等疯狂,还是得小心为上。” 宁玖瞧了一会儿便觉无趣,遂放了帘子,想着此时在轿中的薛贞,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心情有些愉悦。 宁玖这边心情愉悦,那边轿中的薛贞可谓是憋屈至极。 薛贞紧紧握着手中的纨扇,被纨扇挡住一张面孔已然有些扭曲,她银牙紧咬,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想她堂堂公主出嫁,却这般寒碜……嫁妆只有区区六十四抬不说,就连嫁衣也只能循那些贱民的规制,着连裳花钗礼衣,实在是寒酸得不得了!要知,先前她那个宫婢所生的四姊出嫁时也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婚礼当日着的是花钗翟衣,头面赤金打造,很是风光。 那般繁盛的排场,还让人议论了好些日子。 再看今日的自己…… 寒碜落魄,贱民可欺,外头那些议论的议论……真当她耳朵是聋的吗?! 宁六娘,宁六娘! 薛贞想到自己沦落至今,全因东阳侯府的那个宁氏六娘,面色越发难看,恨不得现在就扑倒宁玖跟前将她撕碎。 虽说薛贞的嫁妆和嫁衣都不能越制,但她这场婚事所用的其余物件俱是不凡,毕竟她乃是崔淑妃唯一的女儿。 就说这花轿,乃是上好的沉香木打造,四周拢着的是半透明的上等轻纱。 此纱有一妙处,外边的人瞧不真切里面,但从里往外看,却是可以将外面的景致瞧得清清楚楚。 薛贞本是随意地往外一瞥,未想竟眼尖地瞥见左前方那几辆马车上面的家辉,这是—— 东阳侯府! 见此,薛贞面色忽变,唤了一声红袖。 红袖是新到她身边伺候的婢女。 红袖在轿外回道:“六娘子有何吩咐?” 薛贞声音突变,“你叫我什么?” 红袖陡然意识到不对,立马改了称呼:“公,公主有何吩咐?” 薛贞这才满意,将遮面的纨扇不以为然的放下,视线盯在那渐行渐远的马车上,“外边的那个东阳侯府的车驾,你可知是去往何处?” 红袖是崔淑妃安排的,她知道这位主子并不好伺候,事先便将她的喜恶研究了透彻。 她知道这位主子对东阳侯府的那位宁氏六娘很是不喜,所以便对此人尤为关注。 这一段日薛贞被关了禁闭,直到昨日准备婚事才被放出,不知道这外头的消息实在是正常。 但红袖本就极为关注宁玖,这些时日也下了不少功夫,自是对东阳侯府发生的事情知晓一二。 “启禀公主,这是应该是东阳侯府娘子的车驾,至于具体是那位娘子,奴婢也摸不准。奴婢听闻东阳侯府的宁氏六娘和宁氏七娘,都于今日启程,分别去往了白云观和净明庵,说是要去祈福。” 薛贞眼中光芒乍现,“哦?你是说那个宁六娘要去白云观祈福?” 红袖点头,“是了,听说要去九九八十一日呢。” 九九八十一日,这显然是要呆上一些时日了。 薛贞唇角突然扬起一个弧度。 宁六娘去往白云观,那白云观距离永安城甚远,荒山野岭的,届时若是遇上什么山匪作乱,出了什么事情也是正常的…… 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害了她薛六娘还能够全身而退的人。 薛贞面上渐带满意,轻笑一声。 很好,宁六娘,你且等着! * 晦暗至极的密室,仅有入口处透进几丝微弱的光。阴暗的屋内有些潮湿,鼻间充斥着铁锈和浓浓的血腥味,屋内几盏明明灭灭的烛火将屋内的景致扭曲,悉数放大投射于对面的墙上,显得很是有些渗人。 屋内的最中央,横向排着几个十字铁架。 此时,最中间的那个铁架上,绑着一个头发凌乱,上身赤膊的男子。 他的四肢和肩背缠绕着厚厚锁链,露在外面的皮肤已是皮开肉绽,低垂的面颊上烙铁烫出来伤已有些溃烂发脓。若是靠近一些,还可以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和肌肤烧焦的味道。 纷杂不明的怪味儿混杂着暗室的霉味和腥臭,很是令人作呕。 一个身着玄色袍子,面带镂空银面具的男子正饶有兴致的瞧着刑架上的男子。 他双手抱臂,姿态闲适,唇畔甚至还带着几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若是单看此人,还以为他置身的是一个极为舒适的场合,而不是这样一间阴森的刑室。 玄衣人男子挥手,便有人端起一盆盐水,朝刑架上的人劈头盖脑的泼过去。 “啪——”水花四溅,不住顺着刑架上那人纠结杂乱的发往下滑落,而后一点一滴地渗入他身上的伤痕中。 盐水侵入溃烂发脓的伤口,其刺痛感绝非常人可忍。 很快,那人便发出了些压抑的嘶嘶之声。 一般而言,这些刀口舔血的耐力比寻常人要好地多,寻常刑罚或许哼都不会哼一声。 但此他时被玄衣卫那加了料的盐水淋过伤痕,瞬间便满头大汗,面上青筋暴起。 玄二在旁边笑笑,“如何,这是我玄衣卫特制的清凉汤,是不是感觉特别美妙?” 那人此时已是如同置身冰火当中煎熬着,却也是个有骨气的,未有半分求饶的意思。 薛珩冷眼扫过他,“怎么,事到如今还不肯招吗?” 刑架上的人咬牙,从齿缝里蹦出几字:“卑鄙……秦贼,无可奉告!” “秦贼?你不去演百戏来当这个刺客,倒真真是屈才了。” 那日帝王遇刺之时,这帮人便一口一个秦贼秦贼的叫喊着。 如今是薛氏当政,这些人却还以秦贼相称,显然就是要误导世人,他们乃是前朝余孽。 那日,宣德帝让他即刻回永安,便是因为信上来报,说是在永安城内发现了疑似前燕余孽的人,要薛珩立即回永安将这些人捉拿。 未想这不过是对方的一手调虎离山之计。 薛珩走后,宣德帝一行人在便在经过赤水峡的时候遭到了对方的埋伏。 这事情无论怎么看,都透露出一种蹊跷。 玄二忽然挥动手中的长鞭,结结实实地抽在那人身上,“我们主上的耐心有限,你最好速速招来,免得——” 话还未完,忽然听到那人发出了一阵低抑的笑声,仿佛指甲在墙上挠过,十分难听。 薛珩眉眼一沉,“不好。” 下一秒,便见那人七窍里血流不止。 “主上!” 玄二想要阻止,却听薛珩道:“晚了。” 几句话的功夫,鲜血便流满了他整个面颊,他双目圆瞪,神色诡谲难明,已然没了气息,形状极为渗人。 毫无疑问,看来此人事先就已经服下了必死的毒药。 若是他在一定的时限内归去,这毒药或许可解。 但若是未归,那下场—— 便是眼前这般。 玄二面色有些沉重,道:“主上恕罪,属下无能,未能探得有用的线索。” 薛珩倒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背后之人既然要派人刺杀圣上,必不可能这般轻易将把柄留下。无妨,活人的口能开口说话,死人的……也未必不能。” 玄二眉眼一亮,立道:“属下明白了。” 两日之后,玄二到薛珩的面前复命 “经过这几日的查证,属下等人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薛珩挑眉,“哦?” “这次的刺客里面,其中有二人用了极为精妙的易容术,若非我们有特殊手段,恐怕极难发现。待我们卸下那二人的伪装之后,发现这二人竟是胡人。” 薛珩眸光忽然顿住,眼眸微微眯了眯,“胡人?”将这二字在唇中研磨一番后,他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些胡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威名赫赫的怀化将军在边关镇着,居然还敢乱来,继续查。” * 御书房。 听闻脚步声,原本负手而立的帝王忽然转过身来,对来人道:“此事查得如何了?” 薛珩吊儿郎当道:“阿兄为何不赐座,是要我站着同你议事情么?” 帝王眉头一挑,扫他一眼,“你到我这边从来都随意得很,今日竟还装模作样起来了?”他眼风落在旁边的坐塌上,“随意便是。” 薛珩坐下之后,便将这次从刺客身上发现出来的古怪细细道来。 末了,薛珩手指轻扣着旁边的金漆雕花凭几,“……假的真不了,这鱼目在怎么伪装,也成不了珍珠。就像这次刺客里的两个胡人,无论再怎么装,胡人始终是胡人。” 帝王眉头一皱,眸中掠过几疑色,“胡人?是突厥,回鹘还是薛延陀?” 这几个部落在高祖在世的时候,便已向南秦称臣。 称臣的理由很简单,南秦兵强马壮,他们实在是打不过。否则这些天性难驯的胡族,怎可甘心向南秦称臣? 不,目前这些部落虽已然俯首称臣,但心里肯定是不甘心的。 一旦南秦有任何颓弱之姿,这些往日所谓的属国必然会毫不留情的撕破脸皮。 早年,在宣德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这些胡人便有些不安分了,其中以实力最强的突厥为甚。 高祖病重之际,萧贵妃的儿子竟和和突厥相谋,意图逼宫,险些酿成大祸。 那一年,突厥先是不断滋扰百姓,掠夺粮草,而后胆子越来越大,直接出动十万铁骑压境,直逼边境。 南秦朝廷不得不派人镇压,派出辅国大将军孟善出征。而宁晟也在此时,也作为孟善的得意弟子,协同他一同孟善出征。 本以为此番作乱的只有突厥,未想其余几个小部落也参与了此战,与突厥将孟善的兵马左右包抄,围困在平城。 好在怀化将军宁晟机敏,勘破地方奸计,使了反间计动摇联军军心,而后带兵从薛延陀境内过,反抄突厥联军,才顺利击退对方。 至此,宁晟一战成名。 而后数年,以宁晟为帅,与突厥的战争的大小战争共有七次,他却未有一次败绩。 怀化将军宁晟是继辅国大将军孟善之后,突厥等人最惧怕的南秦猛将。 突厥被打怕了,近些年来也只好缩着头,老老实实做人。 而就在当年突厥围攻边关的同时,贵妃萧氏之子于永安皇城发动兵变,意图逼宫。 最终事败,他被西平郡公等人联手拿下,当场被斩杀于宫城之外。 此事,称平城之乱。 事后虽然突厥和参与此事的北方诸部称臣,但宣德帝的心中总是有那么一块疙瘩。 他并不厌胡人,毕竟他的祖母也是一名胡人。 但他此生最厌便是有人同境外胡人勾结,意图乱他南秦朝纲。 这一点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这些胡人要想入我南秦境内还是有些难度的,除非,有人给他们行了些方便。”薛珩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深沉。 能够将突厥人放入南秦境内,这身份必然是不低……刺杀帝王,得益最大的便是朝中几位适龄的亲王。 帝王眼睛陡然一眯,从鼻间溢出冷哼。 而后他眸光落在薛珩身上,“九郎以为,这背后之人是谁?” 薛珩在帝王的注视下,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事情未有定论之前,不可擅自臆测。” “对方很狡猾,行动之前就给这批刺客下了药。当时王四郎有幸救下的那个唯一的活口,最后也折了。” 帝王眉头一皱,“这么说,此事要成个无头案了不成?” 薛珩摇头,“自然不会,我已经着令了玄衣卫的人接着往下查。不过我以为在此事情未查明之前,倒不如先如背后之人所愿,将此事推到前朝余党的身上。免得朝中人心惶惶,搞得不安宁,如此也好防止有人在此混乱局势当中浑水摸鱼。” “先让背后之人放下戒心,我们继续顺着线索查下去,若他有一丝松懈,露出半分马脚,届时玄衣卫必然会将之揪出。” 帝王沉吟片刻,点头,“很好,此事便依你所言办。” 薛珩行礼告辞,人走到一半,忽而回首对着帝王道:“端王薛昱,似乎并未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帝王眼眸微沉,“何出此言?” 薛珩道:“直觉。” 宁玖离开永安城的第二日,甘泉行宫帝王遇刺之事便查了出来,说是前朝余孽居心不轨,所以想要行逆天之行,如今已被全数诛灭。 至于救驾有功的王四郎,迁左金吾卫大将军,掌宫中及京城日夜巡查警戒,随从天子,实在是羡煞旁人。 * 夜凉如水,月色皎皎,漆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 山中夜晚露重,很快便聚起了一层薄雾,月光倾洒于大地,将万物笼上一层浅淡的柔光。 白云观居于永安城外的一座山的半腰之上,夜间山中清寂,偶而可闻低抑虫鸣和呼呼风声。 今夜,除了这些声音,似乎多出了一种细碎之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穿梭林间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夜深人静,正是睡梦香甜时分,这种细微的声响,又谁会注意到? 睡于宁玖床榻外面一张榻上的沉香沉雪双眸梭然一睁,而后二人对视一眼。 有人! 她们正欲唤醒宁玖,却见宁玖已经从床榻上坐起了身来。 宁玖低低地声音传来,“不必担忧,睡吧。” 沉香,沉雪还是有些心神不安,“可是……” 宁玖道:“今夜他们敢来闯这白云观,这次就叫他们有来无回。毕竟太原王氏的暗卫,可不是吃素的。” 是了,上次赤水峡宣德帝遇刺之前,宁玖和王四郎见过一面。 那一夜宁玖从甘泉行宫回来之后,假借与王蕴相见之名,在王蕴的院子里与王四郎达成了一个条件。 宁玖将在御前表现的机会提前告知了王四郎。 当时王四郎并不十分信任此事,但宁玖终是说动了他。 二人事先约定好,若此事应验成真,那么事成之后王四郎便可允诺宁玖一个条件。 若是不成,王四郎也没有什么损失。 结果经过赤水峡那一日,帝王果如宁玖所言那般遇刺。 今夜外面守着的这十个暗卫,便是宁玖对王四郎提出的条件。 在她置身白云观这段时间之内,他们需得护得她的周全。 听闻外面有王氏的暗卫,沉雪沉香都不由放了心,放心之余,更是生出了一种对宁玖的敬佩。 六娘居然在甘泉行宫的时候就料到了此事,如此远见,岂不令人钦佩? 紫苏面上仍有担忧,“可隔壁的院子……” 宁玖低声道:“不必担忧,今夜我在阿兄的饭食里面放了东西,想必他和他的仆从现在都睡得很沉,” 未过多久,打斗声止息,宁玖的门外响起了几声叩门声,隔着窗户,宁玖依稀瞧见一人拱手立于门外,“六娘子,门外暴徒已诛。” 宁玖道:“有劳诸位。” 那人回道,“无需多礼。此事既是我家四郎派给我等的任务,必然要保娘子周全才是。” “六娘子可有其他吩咐,若无其他吩咐,我等便要告退了。” 宁玖道:“郎君且慢,六娘还有一事请教。” “客气,请问六娘子有何疑问?” “功夫一道,诸位是行家,六娘想问问今晚这批刺客的身手,是否有什么来头。” 王家暗卫自是见多识广,肯定没少和永安城的权贵打交道,对于其中一些家族的特有招式自是了如指掌的。 若是今夜行刺的人在招式上露了破绽,宁玖便可顺藤摸瓜,顺着查明。 那人以为宁玖是担忧刺客的身手,“六娘子不必担忧,对方不过平平,我等观其功夫,并非是出自什么名门,瞧着倒是有像些江湖客的路子。” 听及此,宁玖面露了然,心道:果然如此。 将心中的疑虑理清楚后,宁玖没有后顾之忧,走到屋中,对着门外候着的暗卫一礼,“今夜之事,多亏诸位帮忙。若后夜还有什么动静,还请诸位多家小心才是。” 暗卫知道宁玖这是在提醒他对方极有可能杀个回马枪,当下点了点头,客套了几句之后,便称告辞。 他的身形如同云雾掠过,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再次隐匿于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紫苏虽不懂武艺,但也瞧出了这人非凡的身手,沉香沉雪二个懂行的却是不由暗叹:好俊的轻功。 踏雪无痕,雁去无影,说的便是如此境界的轻功吧。 暗卫走后,宁玖重回床榻,忽而冷笑一声,“看来,她还真是死性不改。一次害我不成,眼下这第二次便来了。” 三婢对视一眼,齐声道:“娘子,知道这背后的凶手是谁了?” “还能有谁,如今整个永安恨我入骨的,无非便是那么些人。” 紫苏不确定,“安平郡主,宣阳公主,崔四娘还是郑三娘?” 沉雪思索片刻,想着这般出手便要致人于死地的狠辣,脑中立时浮出了宣阳公主恍若毒蛇一般的笑容。“宣阳公主。” 宁玖扫了沉雪一眼,点头道:“沉雪所言没错。” 沉香皱了皱眉,一手托着腮,只觉心中迷雾阵阵,“可若说要行刺娘子,除了宣阳公主外,紫苏方才说的那几人也是有嫌疑的。” “安平郡主受了祖父的敲打之后,近段时日内,自是不敢轻易对我下手,至于崔四娘,此人搞些阴险小动作还行,买凶杀人这种事,就算她有这个胆量,目前的她还没这个能力和本事,毕竟雇佣这种亡命之徒的价钱可是不低。” “但是——薛贞就不同了,我害她落得如今这般境地,昨日她成亲之日,更是沦为了永安权贵的笑柄,她必是恨我入的骨。而今我离了侯府来到白云观,薛贞觉得我脱离了侯府森严的保护屏障,自然是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若是其他人动手,必然会将此事交给自己的亲信去办,又何必多此一举去请外头的江湖客,没得走漏了风声。” 而今的永安权贵,虽说明面上不准养兵,但私底下都是有各人的暗卫的。如此机密的事情,有自己的人不用,何必舍近求远的去请外头的人?除非—— 这背后之人根本没有可以调动的暗卫。 薛贞被夺了封号,贬为庶民,以往的好些东西自然也一并被收了回去,如今她身边就只剩下了一两个保护她周全的暗卫。 薛贞想要派人暗杀宁玖,手中没有合适的人选,她自然只能退而求其次,去请那些江湖游侠来完成此事。 虽说薛贞的嫁妆在外人看来极为寒碜,但她好歹也是崔淑妃的女儿,随便换些嫁妆买几个凶手的闲钱绝对是有的。 听宁玖分析完毕后,几人恍然大悟。 素来冷静自持的沉雪不由咬牙,“又是这个宣阳公主,此人心思实在是太过歹毒。” 而后,沉雪担忧的看了宁玖一眼,“六娘子,宣阳公主此计不成,必然还有后手。接下来我们在白云观会如何该应对?如今她已然失了公主的身份,没有了顾忌,奴婢恐怕她行事会比以往更加疯狂。” 沉雪的担忧并没错,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如今宣阳公主一无所有,做起事来更是不必顾忌身份,若她真有心报复,必是疯狂得很,只怕是让人防不胜防, 宁玖点头,“你之所言没错,所以我们得给宣阳公主找点……乐子,让她分身乏术,无心针对于我才行。” “什么乐子。”三婢异口同声。 宁玖微微敛眸,唇畔漾开一个笑意,示意几人近前,将此事低声道来。 听完之后,几人面色齐亮,拊掌赞叹,“此计甚妙。” 尤其是沉香,更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六娘子你前些日子要我寻湖东那户人的消息,原来是有此妙用。” 很快,沉香的面上便露出一抹愁色,“可是上次我说的条件,那人却并不满意,六娘子如何肯定她一定会答应我们此事?” 宁玖眸光微沉,忆及上一世的那一幕,语气是胜券在握的自信,“明日你和沉雪再走一遭,按我所言行事,那人必然会答应你们。将此事办妥之后,我们便等着看薛贞的丑态吧。” 沉香沉雪齐齐点头。 沉香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话和盘托出,“六娘子,奴婢有一事不明。” “你说。” “六娘子既然一早就料到了在白云观会有危险,为何今早临行之际梁国夫人派人往府上送护卫的时候,你为何要谎称侯爷已经为你安排了护卫。” 沉香颇不赞同,“这王氏的护卫虽好,可毕竟六娘子同那王四郎交情不深,他的护卫,如何有将军府的护卫尽心?” 宁玖听罢点头道:“你之所言没错。但是我并不想将外祖父他们牵扯进来此事,引起他们不必要的担心。你也瞧见了,若是今夜守在外面的是将军府的护卫,或者是侯府的护卫,你们觉得以我祖父和外祖父的性子,这白云观我还能呆的下去?” 自然是不能的。 若是东阳侯和辅国大将军发现宁玖遇险,必然会二话不说的要求她回府。 届时,她要如何找寻时机,避过安平郡主的耳目,医治她的阿兄? 宁玖见沉香面色纠结,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怕王氏的护卫对我们不尽心,对我们不利?” 沉香点头。 宁玖道,“王四郎行事光风霁月,是个磊落君子。而此事乃是我和他的交易,此事过后,我们互不亏欠,这是一桩很划算的买卖。” 是了,这也是宁玖会用王四郎的人的原因。 就算让王四郎知晓她要给宁珏寻医,也没什么麻烦,毕竟宁珏对王四郎而言不过是个无关紧要,且对他也没甚威胁的人。 王四郎重诺,自前世起便是如此。 宁玖通过上次的事情同他打过交道,发现此人的确是个信得过的人,所以才选择了同他借人。 翌日,宁玖刚刚梳妆完毕,门便被人敲响了。 无需想也知来人是谁,宁玖笑了笑,面色是难得的温和,轻声道:“进来吧。” 宁珏兴冲冲的,大步流星踏进,“你快瞧瞧,这是什么。”说着宁珏像是献宝一样的,将手中的草编蚱蜢递到了宁玖的跟前,面上满是着兴奋和讨好的笑意。 宁玖见他难得高兴,有心要逗一逗他,摸着下巴,故作思索,歪着头将手中的草编蚱蜢翻看一番后,瞧着宁珏道:“这是什么?怎的瞧不出来。” 宁珏有些急了,接过宁玖手里的草编蚱蜢。 明明就编得栩栩如生啊,六娘怎会瞧不出来呢? “你再看看,再看看。”宁珏又将草编蚱蜢递到宁玖跟前。 宁六见他是真的急了,便不忍心再逗他,眨眼笑道:“哦呀,瞧出来了,这是草编蚱蜢。” 见宁玖终于瞧出了结果,宁珏很是开心,手舞足蹈,一双好看的眼里仿佛染了最鲜亮的色彩,目光灼灼道:“六娘瞧得没错,这正是草编蚱蜢。今日一早我醒来,便见道观的几个小师傅在做此物,于事我央了他们教我,我很快就学会了,便给六娘也做了一个,六娘喜欢吗?” 宁珏期待地瞧着宁玖,唇上满是笑意。 宁玖瞧了眼手中做得并不十分精致的草编蚱蜢,笑笑道:“原来这是阿兄亲自做的,难怪我瞧着这般鲜活呢,我很喜欢。” 宁珏笑意更盛,“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六娘喜欢的话,以后阿兄便天天给你编,好不好?” 他手舞足蹈,得意忘形的后果便是将手伸到了宁玖的跟前。 但很快宁珏便意识到了不对,下意识就要将手藏起来,像极了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宁玖眼眸微沉,不由分说地将宁珏的手拉到跟前,看见他修长如玉的手指上有几道破皮和红痕,顿觉心疼至极。 宁珏见宁玖神色有益,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怎么了,这不过是几个小伤口罢了。一点都不疼,真的。” 见宁玖瞧着他的眼里满是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宁珏心中更慌了,连忙道:“真的真的,祖父说过我是顶天立地的儿郎,受点小伤没什么事的,阿兄只要六娘欢喜,我就欢喜。六娘你不要不说话啊,你是不是生气了?” 宁珏面上满是惶恐,一个劲儿的讨好,就怕自己惹了宁玖生气。 宁玖眼角有些泛红了,握住宁珏的手,扬首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宁珏,“阿兄,六娘这是高兴,高兴得坏了。” 听此,宁珏顿时松了口气,“欢喜就好,阿兄最怕的便是你不高兴了。” 宁珏的一片赤诚之心,纯粹如孩童,没有任何杂质。 对于他喜欢的人,他便费尽心思百般讨好,不求回报,甚至……不惜弄伤自己,只求自己在乎之人一个欢喜的笑颜。 宁玖握住宁珏的手不由收紧,唇上漾开一抹柔和的笑意,“阿兄,你放心。” “你很快便会好了,六娘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 * 天色渐亮,东方的袅袅云霭下已然隐隐泛出些瑰丽霞色。 未几,烟霞退去,红日缓缓升起,柔和的晨光照进城外的护城河里,和水融成一体,荡着些许细碎的金光。 “咚——”角楼里晨钟敲响,城门开,宵禁除。 南秦的宵禁制度十分严明,实施晨钟暮鼓。 鼓响,永安城内的所有坊门以及城门关闭。 翌日钟鸣,坊门城门开启,万户活动,集市才开启。 凡是在“闭门鼓”后“开门鼓”前在永安城上的大街上无故行走的,都会以触犯“犯夜”罪名,笞打二十下。 晨钟响起未过多久,永安城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络绎不绝,往来不断的人群中,有一处尤为引人注目—— 梁国公府邸大门处,直直跪着一个身着浅荷色齐胸襦裙的女子。梁国公即当今尚书右仆射崔缇,也是这一代博陵崔氏的当家人。 由于前几日崔泓的婚事,梁国公府的红绸还未来得及撤去,这鲜红的颜色无不彰显着喜事的余韵。 身着浅荷色襦裙女子以余光扫了眼那鲜红的颜色,顿觉那颜色晃人得很,刺得她双眼生疼。 她手中紧紧握着拳头,下意识吸了口气,将头垂得更低。 守门的人面色不佳,想将女子驱逐,“干什么的!这里是梁国公府,岂是尔等平民可以来的地方,且速速离去。” 这女子弱柳扶风,眉目温婉,生得很是不俗,尤其是身上那种幽幽淡淡的婉约,令人很是舒服。 但她身上所穿的衣料的确不佳,这一看便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面对守卫的警告,素衣女子不为所动,执拗得很,半句也不听劝,稳稳当当的继续跪在原地,动也不动。 守门的护卫见口说无用,有些恼怒。 既然劝说无用,那便只有动手了。 守卫上前一步,想以强制手段逼素衣女子离开。 可素衣女子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守卫想要将她拉扯开的手僵在了当场。 守卫变色陡变,“你,你说什么?” 那女子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守卫面色更加难看了,他只得神色匆匆入内,将事情报给府中的管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们这等身份的人可以处理的了! ------题外话------ 宣阳渣渣要鸡飞狗跳了,还有渣妹的苦日子也即将开始。 接下来是要虐渣还是吃糖,你们选?毕竟某个人好久没出来了。(dogedoge) ——感谢榜—— 嗯,谢谢小仙女儿们对四四首日上架的支持,比心全员,么么 感谢(锦姨妈家迷弟青青青)2张评价票 (潇湘叶染衣)20朵花花 (女神妃妃)20朵花花 (红酒对清秋)9朵鲜花 (雪中飘樱)1朵鲜花 [(LANIAKEA)1朵鲜花,4颗闪闪的钻,还有吉利的18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9章:争锋相对,沦为笑柄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梁国公府内,跽坐于妆台前,左手执珍珠镂红宝石八角镜,右手执青罗黛的女子正懒懒地描着眉。 她梳着时下流行的交心高髻,发簪精致的花树和金翠步摇。黄色对襟窄袖短衫和高腰霞色曳地多幅间色团花长裙搭在一起很是相宜,最外层再配一件石榴宽袖大衫,更是衬得她无比华贵。 此女颈脖处大部分裸露在外,粉胸半掩疑似暗雪,远远瞧之,让人觉得很是有几分荡漾。 红袖穿过层层纱幔而入,将薛贞指明要的早膳在旁边摆好,“公主,早膳已然布好,是否要即刻便用?” 薛贞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先搁着吧,等我将这眉描好再说。” 薛贞虽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但她却最不喜人碰她这张脸。 所以描眉涂脂一类的事情,都是由她自己亲自做的。 红袖脚步顿住,神色闪烁,有些欲言又止。 薛贞忽而抬眸,见她半天不走,神色很是有些不耐,“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的,无需在那边给我扭扭捏捏的,看了就心烦。” 红袖道:“公主,方才夫人以‘以下犯上’的罪名扣了阿柳,还让她身边的阿妪抽了阿柳十个嘴巴,眼下阿柳正跪在主院……” 薛贞啪嗒一声将手中上好的青罗黛折断,“你为何不早说?!阿柳以下犯上?那丫头除了做事,平时腔都不敢开一个,哪里来的胆子以下犯上?这陈氏倒是会找由头。” 陈氏本就对圣上赐的这门亲事很是不满。 只可惜圣命难违,便是她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只好咬牙忍着。 若薛贞还如往日一般是个身份不俗的公主,陈氏就算厌她,或许也会有所顾忌。 但如今的薛贞,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庶民罢了,陈氏自是未将她放在眼中的。 这门亲事本就圣上赐给他儿,让他儿难堪,让他崔家难堪的。 薛贞的存在,就如同一个疙瘩哽在陈氏的喉头,叫她心中憋闷得很。 憋屈归憋屈,陈氏心中虽不喜薛贞,但也不至于流露得太过明显,看在崔淑妃的面子上,她也不会做得太过。 所以薛贞进门后,她做的表面功夫一样不少。心里想着只要薛贞不惹她,她也不会去找薛贞的麻烦。 但薛贞是什么人?我行我素,嚣张跋扈惯了。 如今那金玉尊贵的公主身份虽被抹去了,可养了近十六年的颐指气使和唯我独尊的脾气岂是这般轻松就能被抹去的? 陈氏出自望族颍川,祖辈皆是有名之士,平日里也是个自诩高贵的。 若薛贞在她面前做做小,她还能忍得。 但这几日薛贞在她的面前架子比她都大,尤其是入门后的第二日敬茶,竟足足叫她等了大半个时辰。 这显然是未将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陈氏不愉,当即便说了薛贞几句,可结果薛贞的气焰比她还大,转首便对着她一阵冷嘲热讽。 之后连续两日的晨昏定醒,薛贞居然以身子不适为由,直接不露面了。 梁国公崔缇的夫人早早就去了,如今的梁国公府乃是他的大儿媳,也就是陈氏掌管着中馈。 陈氏是个手握实权的实权派,平日里当家惯了,哪里受得了一个小辈跟她对着干?何况她对薛贞也是积怨已久,忍了薛贞几日,终于忍不下去了。 这不,今日便借着由头给薛贞下脸了。 薛贞就着旁边盆架上的铜盆净了净手,将衣上的褶皱抚平之后,便往外走。 走到一半发现红袖还愣着,薛贞面色不耐,“还愣着干甚,跟上啊,我倒要看看,阿柳是怎么个以下犯上法。” 若是寻常,薛贞压根不会管一个奴婢的死活,何况这个阿柳还是她房中的二等丫鬟。 但眼下,阿柳代表的便是她的脸。 若她今日不露面,任由陈氏踩了阿柳,那日后这个府中的人有样学样,岂不是要将她踩死? 红袖面带忧色,十分忧心自家主子目前的处境,“公主待会儿要是去了夫人面前,且将性子稍微收敛着些,若你和她正面对上,实在是对你不利,毕竟您眼下的处境——” “住口!” 红袖话至只说到一半,便被薛贞喝住。 “怎么?连你这一个贱婢也要来提醒我,今时不同往日么?”薛贞的眸中酝酿着怒火。 出嫁的前夜崔淑妃对她说了很多话,仔细想想那日崔淑妃的对她说的话,似乎比她一年对她说过的话还要多。 多么讽刺啊…… 只可惜薛贞根本没有心思去听崔淑妃说了什么。 但她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句,‘梁国公府虽是我的娘家,但今时不同往日,以后你行事需要需得多多注意,往日的脾气也收一收吧,遇事不要争强,能忍的便忍忍。不要让阿娘和你阿兄夹在中间为难。’ 今时不同往日,好一个今时不同往日! 正在此时,另一个丫鬟便急急忙忙的跑入室,面上的表情很是惊恐,活像是见了鬼一般。 薛贞不耐烦的瞧了她一眼道:“有话便说。”对于崔淑妃这次给她安排的几个丫鬟,唯有红袖她还稍微满意一些,这个绿意呆头呆脑的,简直是蠢得可以。 绿意顺了几口气,好半天才终于硬出一句话,“公主,今日一大早便有一女子跪在了梁国公府的大门前,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说!” 绿意猛的扑倒在地上,“说是——她怀了大郎的孩子,已经三月有余!” 薛贞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的面上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打得她措手不及。 毫无疑问,府门口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想必明日……不,或许不用明日,只需几个时辰这个消息便会传遍永安城的各个市坊,让她沦为了永安最大的笑柄。 薛贞面色陡变,“你说什么?” 薛贞是深知崔泓的德性的,此人贪花好色,十分重欲。 但以往她跟崔泓只是玩玩而已,自然管不到他身上去。如今她虽百般不情愿,但已经和崔泓成了亲,便不得不管。 若是继续崔泓在外面花天酒地,只要不招惹到她,暗地里怎么来都行,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这事情被捅到明面上来,她若还不管管,岂不是叫人活活笑话自己? 薛贞压抑住几乎喷涌而出的怒火,咬牙问道:“那贱人是何来路?她竟敢如此恬不知耻跪在大门,莫不是来讹人的?门房那边是如何办事的?现下,那不知羞的贱人是否已经被撵走了?” 以崔氏的门第,怎可任由来历不明的女子进来? 薛贞虽然气,但顶多是气这事让她丢了脸,她潜意识里觉得,这种女子根本不足以对她构成威胁。 然,事实似乎和薛贞所想的并不一样。 只见那绿意的头埋得低,竟是不敢看她。 薛贞顿觉不妙,气得急了,不忍破口大骂,“有什么便说!说句话是要掉舌头还是如何?快说!若有半分吞吐,我拔了你的舌头。” “夫人将那个娘子接进了府中。” “接进府中?”将这几字在口中碾磨一番后,薛贞气急反笑,面色难看得紧。 她突然抬眸,视线定定地往主院的方向看去,“这个贱妇如此行事,摆明了就是要和我作对,简直岂有此理!” “哼,我倒要看看,那不知廉耻的贱货和陈氏想搞什么名堂,跟我走!” * 永嘉大长公主府。 “什么?”正在饮茶的永嘉大长公主因为突然而来的消息太过吃惊,一时不察手一抖,竟将滚烫的茶水打翻在自己的手上。 手背的肌肤顿时一片通红。 然,此时此刻她顾不得这个,将茶盏一搁,双眸锐利如刀,瞧着她的心腹道:“你说,东阳侯府事败,七娘被送到了净明庵。” 朱妪点头,听到永嘉大长公主提及净明庵的时候神色很是有些难看,“正是,七娘被送往净明庵已是三日前的事情了。” 永嘉大长公主一怒,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岂有此理,三日前的事情,那为何现在才报给我?” “主子恕罪,不是奴婢们不报,实在是奴婢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个消息。若不是今日一早外头传遍了东阳侯府宁七娘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被送去净明庵了,奴婢们到现在也是不知情的啊!” “什么?永安城都传遍了?” 于是朱妪便将今早晨东阳侯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听完,永嘉大长公主面上怒色更甚,恨铁不成钢地道:“安平真是叫我给纵坏了!这么大个人了,行事竟这般不知分寸,我本以为她已经将事情办妥,所以才没有联系我。未想她居然失手了!最可气的是,事情露馅,她居然还不知会我一声,将宁七娘送到了……送到了净明庵!” 上次永嘉大长公主在甘泉行宫咳了血,一不小心引发了旧疾,加之她年龄大了,从行宫回到永安城又一番奔波,身子很是吃不消。 将白云观那边的人安排给安平郡主之后,她便没管事,最近这几日一直在闭门养病。 不过一个不留神的功夫,安平郡主竟是给她捅出来这么大个篓子。 朱妪小心翼翼地瞧了永嘉大长公主一眼,又道:“还有一事,现在永安城都传遍了,说是郡主是个伪善之人,心怀不轨,竟然半夜里差了自己的丫鬟去勾引,勾引自己的……继子。” “什么?安平怎愚至此地!” 知子莫若母,将这些事情理一遍后,永嘉大长公主便猜到了安平郡主的想法,一边叹气,一边摇了摇头。 此事败了,她知道了顶多说她几句罢了,可安平却瞒着不告诉她,反而自作主张使计想要扳回一局,结果反倒是落入了那个宁六娘的套子。 那个宁六娘,竟如此了得么?居然将安平逼到失去冷静! “宁氏六娘,宁氏六娘!”永嘉大长公主将宁玖的名字在口中反复研磨,仿佛如此便可将宁玖在她的口中碾碎。 朱妪面色一跳,“莫非,莫非东阳侯府那个宁六娘,知道净明庵的——” 朱妪话还未完,便在永嘉大长公主的眼刀子里息了声。 朱妪心想,也是安平郡主不知道净明庵是个什么地方……要是她知晓那地方的底细,怕是说什么都不将宁七娘送过去的。 永嘉大长公主面色陡然阴沉,“净明庵的事情,安平都不知道,那个宁六娘虽然有几本本事,但也不是什么生了三头六臂的人物,哪里能知道这么隐蔽的事情?你无须自乱阵脚。” 净明庵只有她的几个心腹知晓,便是安平郡主和卢贤妃,她都从未透露过半分。 她虽喜弄权术,净明庵的用处对她的助益也极大,但毕竟是些见不得光的事……她身为安平郡主和卢贤妃的母亲,自是不愿将这些事教她们二人知晓的。 “事已至此,主子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永嘉大长公主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道:“此事容我先想想,你拿我的帖子,去唤安平来见我。” 她这个女儿被宁六娘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娘子逼到这种地步,若是不在反省反省,怕是有一天连骨头被对方拆了都不知晓。 这个宁六娘,若是不除,必成大患! * 永安城内车水马龙,鳞次栉比,行于城内时不时便可以瞧见身着异服的胡姬。 东西二市商贾云集,店铺林立,实在繁盛得紧。 此时,宁玖正居于西市最大的酒肆天香居二楼临窗的雅座上,观察着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群。 今日,她着了一件青色翻领圆领袍服,腰间束蹀躞革带,一头如墨的青丝束成发髻,以衣袍同色的发带紧紧束着。 宁玖的容色其实是较为和婉的,只是她这个人并不习惯喜形于色,大多时候神色都较为淡漠,所以常常会给人易容不易接近的错觉。 但若叫她笑上一笑,那便顿如初雪消融,眉目里淡淡的柔是极为动人的。 为了中和她过柔的面容,她的眉毛特意修饰过,将原本细长的眉勾成了英挺的剑眉,整个人一下般俊了许多。 远远瞧着,倒的确像是一名面容周正的小郎君。 东市靠近皇城,周围多位权贵宅邸,所以迎合贵族,奢侈高雅的买卖居多。 而西市的周围多是平民住宅,境外胡商也大都聚集于此,遂比起东市,西市的贸易更杂,但也更为繁荣。 宁玖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正巧听见楼下的人议论纷纷,似乎正谈近几日永安城内最为热闹的话题。 宁玖所处的这间酒肆并不十分高档,隔音效果自然也很是一般,所以她轻易便将那些议论听进了耳。 只听一男子语带暧昧道:“嘿,你们听说了吗?听闻那东阳侯府的安平郡主竟是使了自己的丫鬟,去勾引她继子,真是好不要脸。” 有人来了兴趣,“哦,三郎此言可真?” 名唤三郎的人继续道:“千真万确,这消息都传遍了,你还不知道吗?” 三郎啧啧道:“要我说,这些权贵还真是……明面上端着比谁都庄重,可暗地里啧啧,实在是……” 又有一人猥琐笑了几声,“那丫鬟生得如何?她那继子年方几何,怕是忍不住心动了罢?” 三郎呸了一声,“马大郎,你以为那些权贵和你一样没眼色,是个小娘子都想?人家那可是堂堂侯府的嫡子,区区一个丫鬟罢了,要多少没有?这种丫鬟,那些个权贵们压根都不瞧在眼里的。不过——” “不过什么,你别卖关子,继续继续。” “不过听闻东阳侯府的那个大郎君是个痴傻的。” 马大郎吹了个口哨,“呵,我说嘛,若那个宁大郎是个正常儿郎,怕也是想的。毕竟这送上门来的白食,天底下没几个儿郎能抵抗得住。” 有人嗟叹,“嗨,权贵又如何?投了个好胎,可惜脑袋不灵关,享不到这些福气,可惜了可惜了。” 这群人胡乱扯了一番后,又扯到了宁瑾身上,“哦,说起这安平郡主,倒要说说她那女儿,听闻那个宁氏七娘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被遣到了净明庵去修行了。” “不干净?莫不是有什么内情?” “这就不清楚了。这些贵人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可懂的?” 又有一人加入谈话,“刘三郎,马大郎,你们也在此?你们方才说都不算什么稀奇事了,我这边有个最新消息,想不想听啊?” “梁国公府知道吗,听说昨日有一女子跪在府前,说是怀了那崔大郎的孩子。” 有人讶然,“这不可能吧?那崔大郎不是才成亲没几日吗?” 这人忽然一笑,用一种‘大家都懂’的语气道:“儿郎们谁还没个几段情缘?但最令人意外的是,听闻昨日那个跪地的女子,今日一大早便被抬为了崔大郎的妾氏。” 刘三郎道:“要是我妹子成婚没几日,她夫君外头的敢揣着肚子上门来耀武扬威,我非得揍死这对狗男女才是。嘿,那个公主怎么办?好歹也是圣上的血脉,由得人这般羞辱?” “谁知呢,这些便是贵人们操心的事情了,岂是我等管的着的?” “也是也是,阿兄们,咱们继续饮酒,继续饮酒。” “……” 宁玖一边饮茶,一边默默听着酒肆里来来往往的消息 尤其是听到最近几日风头极盛的安平郡主母女和薛贞等人的时候,她唇角微微漾开了些弧度。 同样作一身男子打扮的沉雪在旁边叹道:“六娘子此计甚是妙,不过奴婢有一事不知,还请娘子为我解惑。” 宁玖点头。 “娘子如何笃定,那个柳依依跪在门前就一定能如愿进入梁国公府?要知博陵崔氏向来自诩高贵,怎会如此轻易任由那低贱的柳依依入门做妾?” 越是高贵的门第,便越讲究,上至出门排场,下至饮食礼节,无不注重。 这样的家族,便是纳个妾都是极为讲究。 换个说法,以崔氏这样的门第,崔氏的嫡子要纳妾,便是朝中五品官员的嫡女都是纳得的,而这柳依依与之相比,实在是差了太多。 “世人行事,都讲究所谓的‘原则’。打个比方,若要你喝地下的泥水,你愿意喝吗?” 沉雪微微凝眉摇头,“自是不愿的,有那干净的井水可饮,奴婢为何要饮脏污不堪的泥水?” “是啊,既然有干净的水,何苦去饮那脏水呢。此时如若有人叫你去饮泥水,你非但不会接受,怕是会将那人狠狠骂上一遭才是。” 沉雪表示赞同,“好好的叫人去喝地下的水,可不是找骂么。” “那么,倘若你行走荒域数日,却一直不见水源,濒死之际,你忽然在荒野里寻得一滩泥水,你该是如何心情?” 沉雪恍然大悟,“荒原泥水,这可是救命之源,续命根本,只要能活下去,哪里还顾这泥水脏不脏呢!” 所谓的原则,那得看在置身于什么情况之下。 当人所处糟糕的境地之时,以往被人视为卑贱脏污的泥水,或许会被视为珍宝,看作救命的根本。 宁玖轻抿手中清茶,抬眸看着沉雪道:“是了,如今的崔泓,正是这身处荒原之人。” ------题外话------ 这位柳依依也不是省油的灯。 PS:六月考试季,四四事情有点多TAT,希望大家谅解。不过日五千打底是不会少的。 等到七月份,我争取日万~ ——感谢榜—— (LANIAKEA)小可爱打赏188 (红酒对清秋) 9朵鲜花 (心之语1988)的1张月票 感谢给我留言,一直支持我的小仙女们,每次累了看你们的留言和道具打赏瞬间充满了鸡血,有种得到认可的感觉~ 写文是一件孤独又温暖的事情,感谢你们相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0章:现身西市,有事相求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上一世,崔泓娶的自然不是薛贞。 本来以他的身份,要娶王氏,郑氏等家族的嫡女才算得上是匹配。但由于他断了腿,崔氏日后的继承权自然也就与他失之交臂了。 王郑等家族的人一个个精明得很,以崔泓如今这般品貌,他们怎会将自己金玉尊贵的嫡女许给这样一个空无前途,又身有残缺的人? 只是崔氏的门第毕竟摆在那里,崔泓自诩不凡,不肯和那些普通勋贵结亲,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娶了略次于王崔郑卢的河东望族柳氏一族的一名嫡女。 崔泓同那柳氏成婚三年,一直未能育得子嗣。 崔泓之母陈氏怪柳氏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便做主替他又纳了几房姬妾。 崔泓的后院虽添了人,但时过一年,却依旧没有半分动静,崔泓还是未能得个一儿半女。 据说,崔泓之所以迟迟无嗣,乃是因为宣德十九年的春蒐,他在甘泉行宫不仅伤到了腿,还伤到了那处…… 崔泓究竟是因男女之事太过荒唐伤了身,还是因为在甘泉行宫坠马的时候伤到那处才无嗣的,宁玖并不在意。她只知道,除了宣德二十一年柳依依带着找上门来的那个男童之外,崔泓命中注定无嗣。 宣德二十一年,崔泓见到那孩子的第一眼,便欣喜若狂。 无他,因为那孩子和他实在是太过相似,眉眼与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后面经过查证,柳依依的孩子的确是他的。 就此,那孩子认祖归宗。 按理说柳依依这等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入崔家大门的,但崔泓注定无子,柳依依的这孩子便成了他的独苗,为了给崔泓唯一的儿子一个体面的身份,只有抬高柳依依,所以这柳依依便母凭子贵,被抬为了平妻。 世间事真是无巧不成书,崔泓嫡妻出自河东柳氏,柳依依也凑巧和她同姓。 虽是同一姓氏,二人的身份却是天差地别。 不过谁也未料到,最后反倒是低贱的柳依依斗倒了崔泓的嫡妻柳氏。 柳氏身子不好,缠绵病榻没几年便去了。 自此后,柳依依一人坐大,可谓是风光至极。 能将柳氏斗倒,且在后院屹立不倒,这个柳依依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要说没点手段和功夫,宁玖是不信的。 所以这一世,从甘泉行宫归来后,宁玖便差了沉香去替她打探这个柳依依的消息。 说来这个柳依依也算是个可怜人,生下来便没了娘,她那渔夫的阿爷将她一人抚养至十二岁的时候也去了。 至此后,柳依依便跟着她阿爷的弟弟,也就是她的叔父一家一起生活。 柳依依生得漂亮,行事有度,为人又勤奋得很,平时里做些女工铺贴家用,加之她嘴巴又甜,虽是寄人篱下,日子过得倒也还行。 似她这般的乖巧懂事的小娘子,不讨喜都不行。 事实的确如此,湖东那一带爱慕她的小郎君实在不少。 只是最近出了一件事情,让所有人对柳依依的印象大改。 这个平日里乖巧的小娘子,居然怀孕了,而且已经三月有余。 此事一出,柳依依害得她叔父一家丢尽了脸面,在湖东跟着抬不起头来。 远远乖巧可人的小娘子也成了人人唾弃的荡妇。 发生了这般大事,宁玖派沉香稍作打听,便查到了柳依依的消息。 宁玖原本想将柳依依这颗棋子再放一放,等她成功产下腹中的孩子之后,再寻个合适的时机送到崔泓府上,让她和薛贞二人斗。 未想薛贞这般迫不及待的对她下手,那她只好让柳依依提前出现了。 崔泓的母亲陈氏是个信佛的,每到初一十五都要让永安城闻名的大事上门替她讲经。 最近虚云在永安城的名声深高,于是前几日,陈氏便寻了虚云上门。 宁玖吩咐虚云,要他暗示崔泓子嗣的事情。 当天下午,梁国公府便有医不断上门,说是陈氏犯了头疾,需要诊治。 宁玖心知,这一切不过是幌子罢了。真正要看医的不是陈氏,而是崔泓。 凭陈氏将柳依依请入府中,并将之抬为妾氏这一举动,宁玖猜测,她多半已是确定了崔泓子嗣有碍的事。 其实细细一想,让柳依依这个时候上门,倒也算一件好事。 毕竟一个贸然上门的孩子和一个在自己精心呵护下产出的孩子是不同的,让柳依依在陈氏的眼皮子底下产子,日后祖孙之间的感情也会更深。 薛贞是个容不得沙的,陈氏对柳依依越看重,便相当于打她的脸打得越狠。 如此一来,二方的矛盾便会越来越激烈…… 薛贞对上陈氏和柳依依……想必这梁国公府就快要热闹起来了。 对于宁玖所言的崔泓的处境,沉雪仍是迷惑,“娘子说崔泓此时正置身荒原,此话怎讲?” 宁玖道:“可还记得前几日让你去盯梁国公府外面的动静?” 想着那日梁国公府外进出的太医,沉雪点头。 宁玖低声道:“崔泓命中再无子嗣之缘,柳依依肚子里揣的这个,或许是他此生唯一的子嗣。” 沉雪讶然,“难怪如此,可薛贞心狠手辣,断是容不下这个孩子,届时她若出手……” “是啊,她必然会出手。” 宁玖和沉雪二人见识过薛贞的疯狂,此人一旦出手,必是痛下狠手,不死不罢休。 沉雪一叹,“崔泓好色,活该断子绝孙。只是,可惜了柳依依腹中那尚未成型的孩子。” 宁玖眼风落在沉雪身上,默了片刻,“你是否觉得我残忍?” “人各有命,再说六娘子只是给那柳依依指明了一条路,最后的选择还是她自己做的,六娘子你并没有逼迫她。” 宁玖抬首看了眼窗外,“人各有命,最后斗不斗得过薛贞,就看她的造化吧。” 此时宁玖望着外面,眉目澄澈,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但沉雪却觉得她的神眼神莫名哀沉,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涩然。 十二三岁的小娘子本该是无忧无,在阿娘怀中撒娇的年纪,可她那双明丽的眼中,却藏了太多不明的情绪。 沉雪忽然觉得有些心揪,莫名地替宁玖心疼。 忽地,雅座门外忽然传来扣门的声响。 隔着半透明的窗户,宁玖隐约瞥见门外似乎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请进。” 宁玖活落,雅座的门被推开,而后一雪衣郎君摘下他头上的斗笠。 白衣胜雪,丰神如玉,他的眸子仿佛一波清潭,淡粉的薄唇轻抿。如墨长发以白玉冠高高束着,一丝不苟,旁边未落多余的发丝。 未语时,整个人有些难以靠近的疏离。 见了宁玖,他礼貌的勾出一个浅笑,整个的的疏离也如消融了许多。 宁玖以手示意王四郎在她对面的坐榻上坐下,而后熟练的将手中的茶具摆好,先是温具,而后置茶,接着冲泡……等到茶好了,宁玖将之奉上。 “这是我独创的青梅茶,不知四郎可否饮得惯。” 王四郎接过手中的青釉茶盏,眸光沉沉的往杯中瞧了一眼。 茶盏中晃荡着一抹澄净悠然的碧,汤色浅淡适中,叶底柔软而匀整,在青色茶盏的衬托下更是显得澄净如碧。 馥郁的茶香顺着袅袅烟雾飘进鼻间,很是宜人。 无论是汤色还是茶香,此茶都是上品,但他并未就此饮下。 宁玖心中了然,大大方方的将自己杯中的茶饮罢,笑道:“再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合作过一次的朋友了,四郎便这般信不过我?” 王四郎摇头一笑,就青釉茶盏轻抿一口,品了品,“唇齿留香,温而不涩,好茶。” “世人都道王四郎茶道一绝。今日我这手茶能得你如此评价,实在是荣幸。” 品过茶后,宁玖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门见山道:“今日四郎肯赏脸前来帮我这个忙,六娘定记在心上。” 王四郎点头,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抬眸定定看着宁玖道:“上次,你怎知会圣上会在赤水峡遇刺?” 宁玖失笑,“此事上次我们相商的时候,我不就说过了吗?”宁玖指了指外头日头正盛的太阳,“我略通《周易》还有扶乩之术,这事情自是算出来的。” 上次宁玖找到他的时候,的确这般说过。但王四郎的心中对她这个说法是存有颇多疑惑的。 只是若不以此解释,那又该如何解释呢? 除非……宁玖跟背后行刺之人有勾结。 王四郎瞧着了宁玖半晌,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瞧出什么破绽。他今日之所以会前来,有一大部分原因便是因为此事。 他想寻个答案。 见宁玖在他的目光中神色定定,无一丝慌乱,王四郎终于放弃,将话题一转,“你唤我前来,想让我帮什么忙。” 世上的聪明之人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分得清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眼下宁玖这态度,摆明便是不希望他追根问底。 王四郎眼眸微沉,既然她已经给了一个解释…… 尽管这个解释看上去并不太合理,目前也只能姑且相信了。 宁玖笑道:“今日我叫四郎前来,是想要四郎替我买一样东西。” 昨日宁玖借王四郎的暗卫,让他代为通传,说是她今日有事相求,想要见王四郎一面。 此事她本来只有一半把握,想着他若不来,那便另寻他法……但没想到王四郎最终竟现身了。 既然王四郎现身,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对她而言便好办了许多。王四郎皱了皱眉,似乎对此有所不解,“买东西?” 若真是需要买什么东西,她完全可以自己去做,如此大费周章的叫他出面,除非…… 宁玖见他面上了然,点头道:“没错,此物需要四郎出面才方便。” 当太原王氏的马车驶上西市后,便引人频频注目,不少小娘认出那是太原王氏的马车后,不由兴奋得尖叫连连。 “快看快看,那可是太原王氏的马车呢。” “你莫不是看错了?” “怎可能错,你瞧瞧那马车上的家徽。” 众人循声看去,发现那马车果真是太原王氏的马车。 无怪这些人这般吃惊,而是像王氏这些贵族一般在东市出入的时间较多,鲜少踏足这鱼龙混杂的西市。 马车内,闻着外面的脂粉味和不时传来的议论,王四郎不由揉了揉眉,“还有多久到?” 小厮道:“前面再过两个弯便是。” 王四郎想着临走时宁玖的嘱托‘届时,四郎务必高调些,让越多的人知道你在西市越好。’,他只好故意将马车车帘撩开,让外头的人透过车帘瞧见他的面容。 这一掀车帘,立时便有人眼尖的瞧见了他。 “小娘子们快瞧,马车里那个郎君生得好生俊朗!” “一袭白衣胜雪,真真是如同谪仙入凡。” 白衣胜雪,风华无双,坐的还是太原王氏的马车……有人立时反应过来:“呀,这是……这是王四郎啊。” “什么,居然是王四郎!” 永安双壁的王四郎比之薛九郎更难得一见,毕竟薛九平日喜爱溜鸡逗狗,招摇过市,但王四郎却是低调得很,鲜少在外露面。 眼下他这一露面,立时让钦慕于她声名已久的小娘子们兴奋不已。 于是,有人开始起头往王四郎的马车里扔东西。 一人出手,后面的人纷纷效仿,将手绢啊香草啊一股脑的往王四郎的马车上扔。 王四郎的小厮无奈,只得象征性地收了收一些香草,好言劝了一番,才将这些热切的小娘子们劝开。 围堵住的道路被让出,王四郎的马车继续向前。 正在此时,道路旁边的二楼上,一人正好隔着轩窗往下打量。 似乎是有所感应,王四郎下意识往外望去,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往他这边瞧的人很多,但大都是小娘子……似乎并未有什么异常。 错觉么? 楼阁上,掩了窗户的薛珩皱了皱眉道:“王四郎?” “他来此地作甚?” 跟在薛珩旁边的玄二推测,“若说他来此地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理当低调行事。如今这般高调,倒像是故意让人知道他在此地似的。主上,此事很是有些蹊跷。” 玄二所言正是薛珩所疑之处。 正在此时,有人扣响了门,不多不少正好三声。 薛珩道:“进。” 话落,两个黑衣的人齐齐进屋。 玄二挑眉,有些惊讶,“你们二人不是被派去盯那个宁六娘了吗,怎的突然回来了?” 玄五玄六二人对视一眼,面色微沉,“主子,宁六娘那边有异。” 薛珩听罢,眉眼一凝,“继续说。” 玄六道:“前几日宁六娘身边的那一批暗卫的来路有眉目了。” 自宁玖从宝华寺归来后,玄五玄六二人便在暗地里盯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汇报给薛珩。 薛珩知晓最近几日永安城里闹翻沸沸扬扬的好些事情里都有宁六娘的手笔。 但这些事情跟他并无关系,所以也没怎么在意,只是让玄五玄六二人继续盯着她。 宁玖去了白云观,玄五玄六自然也暗中跟随她一同去了。 可就在他们去往白云观的第一日夜里,玄五玄六发现她的身旁忽然多了十名极为出色的暗卫。 未免暴露踪迹,二人只能远远的瞧着。 当然,玄五二人自然也目睹了那天晚上的那场刺杀。 此后二人便将此事报给了薛珩。 “若是没错,那些暗卫应该是王氏的人。今日属下随着宁六娘来到天香居,一直远远的候着。而后未过多久,发现那王四郎居然也出现在了天香居外。”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现在所有的迹象都表示,宁六娘和王四郎二人关系匪浅,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宁六娘怎么和王四郎扯到一块而去了? 薛珩忽然想到之前玄五玄六告诉给他,说是宁六娘在他走后,曾去见过王蕴。 当时他并未将此消息放在心上,而今瞧来……似乎有些问题。 薛珩眉眼沉沉,“玄二,你跟上去瞧瞧,务必要小心,毕竟王家的影卫也不是吃素的。” 玄二道:“属下知道了。” 王四郎一进珍宝阁,便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原本挑选着手中琉璃珍宝的客人皆是齐齐抬首,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这一瞧便移不开眼了。 但见姿容清绝,白衣胜雪的郎君逆着光而来,由于是逆着光,微弱的光线柔和了他的五官,使他整个人处在一种半明半灭的光华当中,消融了平时那种高不可攀的冷漠,整个人显得如同纤尘不染的高岭之花,甚是夺目。 生意人什么都能没有,就是不能有没有眼色。 掌柜的见王四郎姿容不凡,气度高华,一看便知不凡,连忙殷切迎上,笑着道:“这位郎君可有什么需求?” ------题外话------ 肝到十二点多,实在肝不动了TAT,字有点少,你们别嫌弃。日后补上(捂脸) ——感谢榜—— (红酒对清秋)的1颗钻石 (lmb6588)的2张月票 (贝壳的孤寂)的1张票 (布柒语)的1张月票 么么哒全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1章:齐齐出动,血玉风波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同时,掌柜给了旁边的小郎一个眼风, 很快那小郎君便托着一个玄色托盘上前,托盘里面垫着红色的锦垫,里面盛放几件不凡的物件。 琉璃通透,翡翠碧绿……甚至还有几块来自西域的水晶,无一不是上品。 掌柜言笑晏晏:“这位郎君,这些都是本店难得的上品,郎君想要琉璃珍宝,本店是应有尽有,不如里面请,且好细细挑选。” 王四郎淡淡的扫一眼那小郎君托盘里的东西,嗯了一声。 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兴致。 王四郎小厮,阿林瞧了自家主子一眼,而后问道:“你们店里可还有其他其他珍宝,比如说未开坯的玉石?” 掌柜恍然,原来这位顾客是要来猜石的,“自然是有的,郎君可是想赌石,且请随我来。” 掌柜亲自引路,将王侍郎带到一个偌大露天的庭院当中。 庭院当中,用青石砌出的三个矮池中散乱放着,大小不一,各式各样的毛料石头。 掌柜道:“此地便是我珍宝阁所有未开采的毛石了。此处的毛石分为分别为上中下三个品级,其中左边的品级最高,右边的品级最低。” 阿林目露询问,“这三个品级不一的毛石,差别在何处?” “这三个矮池里的毛石是由我珍宝阁资深的鉴师挑选分类的。其中这上品的池里,更容易开出高级玉石,中品次之。下品的池子里挑出好玉的几率的虽不大,但胜在价格便宜,所以有那想博运气的人,也常来此赌石。” “不过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便是经验老道的鉴师,也有失误的时候,所以便是上品和中品的矮池里,也是有可能开出品质不佳的玉石的,郎君既然要来赌石,当知此理。” 掌柜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须发半百的老者靠近矮池,他对王四郎介绍,“孙老乃是我珍宝阁资深的品鉴师,便是在永安城也是排得上号的,这位郎君若有什么需求,尽可询问。” 孙老道:“郎君喜欢何种玉石?你可以同孙某说一说,我必然会尽最大的努力,替郎君开出块称意的玉石。” 未等王四郎打答话,他旁边的阿林便笑道;“多谢掌柜好意,不过我家四郎只是偶然途经此地,听闻珍宝阁近日进了很多无双的珍稀,所以便进来瞧瞧。” 这话拒绝得很是委婉,言外之意王四郎来此地不过是一时兴起瞧瞧,并非一定开出什么好玉才行。 掌柜瞬间了然,似王四郎这种气度,他一看便知不是等闲。 原来是起兴进来玩的呢……只是若他能够帮助王四郎开出一块好的玉石,让他高兴高兴,这有了一次,以后便有二次三次,如此一来,他这生意才会长长久久,往来不断。 掌柜深谙挽客之道,还想继续推销一下,但见方才那瞧着一脸和气的阿林面色也冷了下来,顿时懂了对方的意思。也不自讨没趣,只好道:“既是如此,那二位贵客便随意挑选。若有需要,可随意唤我们。” 掌柜的让孙老退下,而自己则是退后几步,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瞧着王四郎二人。 他倒是有些好奇,最后这位雪衣郎君会挑出个什么品相的玉石出来。 王四郎主仆二人挑了半天,掌柜本以为他们会在上品或是中品的矮池里选择一块毛石来开的,未想最后他们却是选择了最下品的一块毛石。 那是一块表皮粗糙,色泽偏暗红的毛,那石头表面还有几个十分显眼的凹槽。 掌柜的做这多的生意,经验自是老道,一眼扫过去便知这块石头开不出什么好玉。他连忙上前,有心想要劝阻,却见阿林对他点头:“我家四郎选中了这块石头,这块石头价值几何,掌柜的请开个价吧。” 掌柜有些尴尬,这是下品毛石,最多值一两贯钱罢了,眼下叫他开价…… “郎君若是想要,今日全算孙某做个人情,送与郎君便是。” 掌柜的也姓孙。 这对面的郎君穿着俱是不凡,行至之间有种难以言说的矜贵,孙掌柜心道:若是将此人巴结好了,日后还凑没有回头生意么? 王四郎抬头淡淡看着他,微微摇头道:“不必,王四素来不喜占人便宜,该是多少便是多少。” 掌柜大笑了一把,随后他神色忽然僵住,什么,王四……方才这人说他是王四? 再看此人恍如谪仙的气度,掌柜恍然大悟,是啊,可不是王四郎吗?整个永安城,除了王四郎以外,又有谁能够将白衣穿得这般出尘呢? 最后,王四郎以二十贯的价格,将那块成人巴掌大小的暗红色毛石给买了下来,此外,或许是为了给掌柜的面子,王四郎还在中上品矮池里各自挑了一块毛石,要求孙掌柜在珍宝阁当众开石。 开石的时候,阿林也临时起意,在那下品矮池里选了半天,同样选中了一块表皮有些许瑕疵凹槽的暗红色毛石。 面对掌柜的询问,阿林笑笑道:“我平素里也喜欢做些博运气的事,既然四郎选好了石,那我也选一块,权当博个乐子。” 这话说得委婉,但掌柜瞬间便了然了。 敢情这小厮是个好赌的,眼下见自己主子选好了石头,自己也想博博运气。 掌柜心中暗笑,却道:“这块毛石平相不高,小郎君若想要,便算我赠与你便是。”说罢,眼风扫了扫王四郎。意思是要阿林以后多在王四郎面前替他们点说些好话。 阿林也是个机灵的,“如此那便谢过掌柜。” 王四郎的那三块石头切开后,上品和中品开出了两块水头不错的翡翠,那下品石头的确如掌柜所言,是一块废石。 但,令人震惊的是掌柜白送阿林的那块毛石。 当孙掌柜吩咐孙老将那块其貌不扬的暗红色毛石切开,露出里面澄澈剔透,艳红如血,水头足得仿佛要滴出来的玉肉之时,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这……这,这居然是一块罕见的百年血玉! 血玉乃是玉中极为稀罕之物,便是一块微有瑕疵的血玉也可卖出极好的市价,遑论眼下这块纯度之高,色泽之佳的血玉了。 可如今这个阿林,居然分毫不花便开出了如此美妙的玉石,且还是自己白白拱手送出的,孙掌柜几乎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最后不知是太气还是怎的,一口气没提上来,竟是晕了过去…… 很快,此事便在永安城传开了。 从珍宝阁回府后,王四郎的其中一名暗卫眉微蹙对王四郎道,“属下有一事要讲。” “何事?” “那夜属下等人封面前往白云观护卫宁六娘的时候,发现他的周围似乎有其他人。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属下以为是错觉……可今日,属下好似又有了那种错觉。” 身为暗卫,感觉便是他们的第二生命。 一次有可能是错觉,但同样的错觉出现两次,那便不得不让人注意了。 王四郎神色微沉,“你的意思,宁六娘还有其他护卫?” 暗卫摇头道:“不是,与其说是护卫,倒不如说像是有人暗中监视着他。” 有人监视宁六娘? 也是,毕竟此人年纪不大,心思却极为深沉,且身上疑团众多…… 王四郎眸光轻凝,而后道:“她在白云观的这段时日内,继续由你们护卫她的安全,务必不可大意。” 暗卫点头,“那……背后有人监视她的事情是否要告知她?” 沉吟了半晌,王四郎道:“暂且不必,此事你们先查查再说。” “是。” * “主子,方才王四郎在珍宝阁开出了一块极为罕见的百年血玉。开出此玉之后,他并未多做停留,直接回了府。” 薛珩背靠着窗,单手伏在窗框上,“宁六娘呢?” 玄五道:“王四郎离开天香居后不久,她便带着她的丫鬟回了白云观。” 直接回去?薛珩眉眼深沉,而后忽然一笑。 此事必不简单。 他有预感,三日之内,这永安城必然会闹出些事情来。 毕竟这宁氏六娘可从来没有消停过。 玄二询问,“接下来,主子有何吩咐?” 薛珩的手轻轻扣了扣窗框,笑道:“等。” 玄二有些不确定,“此事处处蹊跷,主子不及时采取行动么?” 薛珩摇头,“不必,我们先等等。”他落在外面的眸光微凝,“说不定会有一场好戏。” * 端王府。 薛昱和他的幕僚正围在一块水头尚好,品相极佳,质地细腻,澄澈如雪的羊脂白玉旁边。 此玉乃是他在这一年内寻到的所有玉石当中最好的一块,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此玉买下。 幕僚是个头发花白,蓄了白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他的双眸略有些浑浊,但却矍铄得很,双眸微微透露出些许狡诈。 “此玉虽价值不凡,若能助殿下成得此事,也算是功劳一件,不枉我们花费这么多功夫和财力寻它。” 幕僚摸了摸胡须,又道:“听闻最近齐晋二王也在寻找上好的玉材,为的便是在陛下的寿辰上博得头筹。前些时日太子一事,这二人已让陛下不满。接下来,若二人在陛下的寿宴上出岔子,那……” 山羊胡子话到一半,面上露出些莫测的笑意。 薛昱也跟着一笑,对这个灰衣幕僚很是恭敬,“陆先生所言极是。再过几日,我们将此玉抛出,不怕这二人不上钩,齐王也好,晋王也罢,只要能钓得一个大鱼,便是极好的。” 薛昱同陆先生谈得正起劲,他的护卫突然从外面行色匆匆的走至跟前,对他一礼。 薛昱直觉不好,面色沉了沉道:“说吧,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护卫瞧了先瞧了薛昱一眼,又瞧了他身后那块放置于锦盒里的莹白羊脂玉,说道:“启禀殿下,听闻今日王四郎在西市开出了一块罕见的百年血玉,此玉颜色殷红,色泽纯粹,极为罕见。比之我们前些日子寻到的上品羊脂白玉,有过而无不及。” 薛昱重重地在桌案上一拍,神色很是郁结,半天从齿缝挤出几个字,“又是王四郎!” 这个王四郎,三番五次坏他好事,实在是可恨至极。 如今这王四郎的手中有这样一块上好血玉,届时齐王必然会向他讨要。 齐王乃是王贵妃所出,是王四郎的表兄,他若讨要王四郎岂有不给之理? 如此一来,那他寻到这块羊脂白玉就算是放出风去,也失去了它应有的价值。 羊脂白玉虽好,但血玉却更为稀罕。 有那薛昱珠玉在前,齐晋二王自是不会问津他寻到的这羊脂白玉,如此的话,他又如何让齐晋二王在圣上的寿礼上出错? 护卫见薛昱面色郁郁,神色阴沉得很,不由接着道:“不过,这玉也不是由王四郎本人开出,而是随他一同前去的一个小厮开出的。那王四郎倒也好笑,为彰显自己高风亮节,玩那君子不夺人所好的一套,竟是将那血玉记在那个小厮名下。” 薛昱面色顿住,“哦,你是说那血玉是王四郎的小厮所有?” 护卫点头。 陆先生听罢眼眸一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道:“若是如此,属下倒是有一妙计。” 薛昱转身对着陆先生行了一礼,“望先生教我。” 陆先生近前,在薛昱的耳畔低语片刻。 随着陆先生的话,他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直至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先生此计甚妙。如此一来,不但能完完全全摘脱我们的嫌疑不说,甚至还能让他们二人斗得你死我活。不费吹灰之力,我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陆先生笑道:“正是,以逸待劳,方为上策。” * 晋王府。 一长身玉立,面容颇为不凡,身着紫色团花圆领袍服,墨发高束的郎君正急得在屋内不住来回踱步。 很快门外进来一名小厮,恭恭敬敬的对他道:“启禀殿下,消息已经打听到了,王四郎的小厮的确是在珍宝阁开出了一块百年血玉。” 晋王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哼,那王四郎倒是走了好运,本王寻的大半年的玉,都只寻到些普通货色,如今他竟是轻轻松松便寻到了这那百年难遇的血玉。” 其实晋王手里的也并非是普通货色,都是极好的玉料,但由于血玉太过难得,所以与之比起来,自然便失色了许多。 晋王喃喃道:“不行,此玉在王四郎仆人的手里,便相当于是握在了齐王的手里。届时我若想在圣上的寿宴前一鸣惊人,必然会落败。” 再过几个月便是今当今圣上的五十大寿。 齐王晋王等人之所以忙着寻玉,是因宣德帝此生最喜玉。 但凡是罕见的玉种,他都喜收藏,所以几位亲王想要投其所好,在他的寿宴上奉上一块极美精美的玉雕,以此博得他的欢心 思索片刻,晋王面上忽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意,但眼底却是酝酿着狠色,“你们在去那珍宝阁多开开石,若是能开得一个比王四郎更好的血玉,重重有赏!同时派人盯着那王家小厮手中血玉的消息,若是我们得不了此玉,那太子同齐王二人也不要得到。” 他手中不是没有拿不出手的玉石,但若血玉真的出现在陛下的寿宴上,他准备的东西必然会落得下风。 眼下整个永安城都知道王四的小厮开出了一块血玉,若是他强取豪夺,岂不是明晃晃的标明他强取他人之玉的罪行? 如此一来,他不但会沦为笑柄不说,或许还会引起圣上不喜。 若是他实在找不出比此玉更好的玉石,那他便只能毁了这东西。 他得不到的东西,那其余二人也别想得到!  下属连声应是,匆忙而出。 * 王俨除了任尚书左仆射外,还是高祖亲封的宋国公。 此时宋国公府的马厩旁,阿林周遭围着一群奴仆,面上皆是钦羡。 “阿林,你开出这血玉可是有什么诀窍?如今整个永安城都知道了此事。这一回你可是出了个大风头啊。” 阿林故作谦虚的摆了摆手,“哪里哪里,我也是误打误撞才有这般好的运气。不过我能得此玉,说来也是我们四郎为人宽厚。此玉的虽是我开出的,但我们这些奴仆的性命都是主子的,若主子一句话,还是需得将此玉乖乖奉上。可四郎竟是直言此玉归我。” “据闻这血玉价值连城,你得上这么一块,真是不得了。” 旁边有一正在喂马的小厮,听得此话唰的将手中的物事砸在地上,故意发出声响。 他翻了个白眼,很是有些不屑的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开出了块血玉吗?值得耀武扬威成这般,一连着整整说了两日。” 阿林故意到那人面前得意挑眉,表情十分欠扁,“是挺得意的,至少有了这血玉在身,身为一个奴仆,我这下半辈子也算是不愁吃喝了。” 那人嗤之以鼻,“哼,谁不知道你阿林十赌九输,如今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阿林面色一红,似乎有被人说穿心事的窘迫,“你说什么狗屎运?这叫神明庇佑!我呀,那是好事做多了,所以才会如此好运,你有本事也走走狗屎运啊?” 阿林王氏的众多小厮眼中可不是走了狗屎运嘛,那日王四郎要外出,也不知是起了什么兴,竟是亲自来了马场瞧了瞧他的马。 当时他随口问了问,近日他的马是由谁负责伺候的。 管事的便回答的是阿林。 接着,王四郎随口一提,说是让阿林作为他的驭夫,随他出行。 于是阿林便一路跟着四郎去了珍宝阁,还顺便开了一块价值不凡的血玉出来。 那人见阿林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心中更是不屑,斜睨他一眼愤愤道:“捡来的运气不过是一时罢了,且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等到那人走了,众人劝道:“阿林别理他,他就是眼红你罢了。” 阿林笑,“放心,放心,我才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但他的脸面上还是浮现了几丝落寞,待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仅有一个脸圆圆的胖子留了下来。 阿林疑惑,“刘大,你怎么还不走?” 刘大笑笑,不答反问,“我这不是看着你心情落寞,来给你出主意了吗?” 阿林道:“主意?什么主意?还有我哪里心情落寞了?” 刘大用手肘捅了一下他道:“我还不知晓哩,别忘了咱们可是什么交情。” 交情?阿林心中一嗤。 他们能有什么交情,这个刘大不过是他的酒肉朋友罢了,确切的说,是他逢场作戏的酒肉朋友。 表面上阿林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厮,但实际上他是王四郎手下暗卫中的一员,平时故意隐匿在普通的奴仆中间。 似阿林这般实为暗卫,平时扮作普通奴仆的人,宋国公府还有许多。 千万不要小看勋贵人家的下人,须知,若是处理不好,有些祸患便是出自于此。 前朝有一人家,因为下人之间的龃龉,而蔓延到了主子身上,最终竟是将府中的大事抖出,害得主人丢官落爵,险些丧命。 王四郎之所以将这些暗卫安排到府中,一是为了更好的掌控府中的消息,安插眼线,二是让他们和这些奴仆打好交道,以备不时之需。 譬如,阿林扮演的便是一个好赌虚荣的马场小厮。 刘大道:“阿林,你既有这样一块物事,倒不如做点事,须知这钱要生钱,可不是干坐着等便能实现的。” 阿林瞥了他一眼,眸中浮现出几丝兴奋之色,“你的意思是?” 刘大笑,脸上的胖肉几乎将眼睛都挤没了,“正是,若我是你,我便将与此玉抵押,再去赌他十块八块的玉石,届时你再将这些东西摆在那冯二麻子面前,岂不快哉?” 冯二麻子,便是刚刚嘲笑阿林的那人。 阿林眸中一亮,“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刘大见他心动暗地里骂了一句蠢货,接着吹捧道:“是啊,如今兄弟你有了这些,再攒上一些玉石,还何愁着下半辈子的吃穿?届时若是你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兄弟我啊。” 阿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做足一副兄弟情义,“你且放心,今日里给我提了这般主意,若是我发达了,必将这赌玉猜石的传授你一二。” 刘大哈哈大笑,心中是事情得逞的快意,这个蠢货上钩了! 等到刘大走后,阿林便去王四郎的跟前回报:“主上,果然有人劝我以血玉为本,继续前去赌石。” 王四郎闻言微微扬了扬眉。 一切,居然都在宁六娘的意料当中…… 王四郎点头,“很好,既然如此,你便按着那背后之人的意思去做吧,记得继续扮演好你的角色,不要露馅。” 阿林点头退下。 阿林在珍宝阁赌到一块百年血玉的事风头还没过去,便出来了一件更为让人吃惊的事情,将此事的风头狠狠地压了下去。 ------题外话------ ——感谢榜—— 心之语1988,的1张月票~ 红酒对清秋,的1颗钻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2章:佛缘深厚,削发为尼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此事,仍然和阿林有关。 原来阿林将珍宝阁赌来的那块百年血玉拿到琳琅轩暂作了抵押,再次去了那珍宝阁赌石。 他想再发一笔横财之后便将血玉赎回。 珍宝阁赌石有规定,上品毛石上为一百贯,中品为五十贯,下品只要一两贯便可。 阿林这次在珍宝阁开了数十块石头,其中十五块乃是是上品毛石,十三块是中品毛石,剩下的十五块则是下品毛石。 他这一赌便连开了数十块毛石,除了开得两块尚可的翡翠之外,其余要么就是有瑕疵,要么就品相极差,可以说是废石也不为过。 最后算上阿林这次开出的两块翡翠,居然连支付此番赌石费用的零头都是不够的。 欠下这么多债,阿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去琳琅轩将那血玉直接变卖,换了钱财才付清了欠下珍宝阁的赌资。 付完赌石的费用之后,阿林的身上所剩无几。 一夜之间,原本被天上馅饼砸中暴富的阿林再次变回了一无所有的贫穷奴仆。 此消息一出,众人皆是嘘嘘。 这个阿林若是老老实实的拿着那个血玉,下半辈子足以过上安稳的日子,可他却人心不足蛇吞象,贪欲无止境,最后将原有的东西都赔了进去。 * 宁瑾来到净明庵后,发现果然如他所料,日日粗茶淡饭,粗布衣裳,日子过得好不清苦。 日子清苦也就罢了,这净明庵还有甚多的条条款款,不过区区一个尼姑庵罢了,规矩却是比她在侯府的时候还多。 最让宁瑾无法接受的是净明庵的作息时间,需得日日亥时起,酉时息,戌时之后所有人都不得外出走动,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间。 她来的时候,净明庵的明慧师太曾明确警告过,若是夜间戌时之后还在外游走,一旦被发现,必有重惩。 眼下是春日近夏,天色黑得越来越晚了,可这净明庵却在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时便下了夜禁止,禁锢她的自由,这样宁瑾十分不喜。 这净明庵每天酉末之后便沉寂得紧,整个庵堂都仿佛被冻住了一般,让人觉得很是诡异。 这才来了净明庵三日,宁瑾便有些吃不消了。 才来的头天,她不懂庵中的饭食每人限量,且需要在固定的时间里用完。那日她去的晚了,竟是什么也没吃着,还连着她的两个丫鬟一起挨了饿。 好在她的阿娘提前打点好了,有个管事的尼姑给她们留了吃食。 宁瑾本来大喜过望,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结果对方给的只是几个冰冰冷冷白面馒头和素菜。 她觉得憋屈极了。 净明庵里面不乏权贵的家眷,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些在家中犯了事才来此修行的贵族娘子。 别说侯府之女,便是没落的妃子和公主这些尼姑都见过,好些尼姑自是不将宁瑾放在眼里。 净明庵规矩甚多,规矩极为严苛,在非正常饭食的是时间能得这么一些吃食已然是极为不易了,由此可见安平郡主这话分量已是不轻。 但宁瑾却不这么认为,甚至还暗中恨上了安平郡主,恨她没有替自己打点好一切。 宁瑾实在是吃不惯庵中的饭食,所以每每的用饭的时候,她便是草草扒拉几口就吃不下了。 这样的后果便是不经饿,一到晚上,她便饿得不行。 头两日她还忍得下去,可越到后面她越想念从前家中的饭食。 这不,在净明庵苦修的第四个夜晚,她又饿了。 宁瑾辗转半天始终无法入眠,满脑子都是等她爱吃的吃食,八宝鸭,梅花糕,鸽子玻璃糕…… 终于,宁瑾忍不住了,噌的一下从榻上坐起,她低声唤道:“怀雁怀桃!” 此时的怀雁怀桃自然不是之前那两个丫鬟了,只是她叫惯了,懒得改口,索性便也将这二人取名为怀雁怀桃。 两个丫头睡在距离宁瑾不远的塌上,听得她召唤,立马起身掌灯到她身旁:“七娘子可有什么吩咐?” 宁瑾不止地吞咽唾沫,面色很是愁苦,“我饿了,你们二人去替我寻些吃的。” 怀桃面色愁苦,“天色已晚,这时候厨房早就闭了火,怕是寻不到吃食了。” 怀雁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对怀桃的话很是赞同,“这时候奴婢要道何处去寻吃食?且现在已经过了戌时,若是出去被值夜的人发现,明慧师太说了是要重罚的。” 宁瑾脾气上来了,哪里管得了这些? 她道:“我不管,我现在饿得受不了,你们二人去厨房看,看看有什么吃的,随便什么都行,若是我现在不吃东西,怕是要饿死了。” 见两婢迟迟不动,宁瑾神色一厉,“怎么?我竟使唤不动你们么?很好,若你们不去,等回了侯府我将此事告诉阿娘,届时有你们好看的。” 两婢对视一眼,迫于安平郡主的威压,只得无奈的出去。 身为丫鬟本熟悉环境是必不可少的技能之一,来了净明庵几日,她们二人对庵中的路线已然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两婢走后,宁瑾便焦躁得不住在塌上来回翻滚,心焦得很。 也不知等了多久,就久到宁瑾都快睡着的时候,她迷迷蒙蒙地扫了一眼,发现两个婢女竟是还未归来…… 怎么这么久?! 忽地意识到不对,宁瑾一个激灵坐起,睡意全无。 这怀雁怀桃去了这么久还未归来,莫非是被净明庵管事的尼姑逮住了不成? 宁瑾在心中抱怨,这两个丫鬟笨手笨脚的,竟是连这样一件小事也做不好。 她在净明庵除了生活清贫了些外,旁的差事也不多。 不过差事虽不多,她也是一件不做的,全部扔给怀雁怀桃,净明庵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为难她。 宁瑾本欲不管继续倒头谁去,可随即一想,若是这二人被受了罚,那明日净明庵的人若是叫她抄佛经,做事情该怎么办? 想了想,宁瑾起身穿了鞋,披好衣服,还是决定出去寻人。 至于净明庵的夜禁,早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宁瑾之所以敢这般有恃无恐,完全是因为安平郡主和永嘉大长公主二人的关系,她想着这净明庵的夜禁无非是对那些无权无势的人设置的,就算她被发现,碍着她阿娘和外祖母的身份也没什么关系。 宁瑾本已经做好了出去之后会碰到值夜尼姑的准备。 可出去之后,一路畅行无阻,路上竟是没遇到半个人。 呵,那明慧师太之前说得那般严厉,说这夜间夜禁如何如何严格,敢情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 走了半天宁瑾都没发现怀雁怀桃的身影,她瞥了眼一旁的墙上被月光拉长数倍,在夜中随风簌簌树影一起晃动的影子,脊背微寒,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她一路只顾着盲目前行,一时间竟不知自己置身何地了。 宁瑾直觉不能再下走去了。 她循着记忆回走,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发现自己的房间比她方才离去的时候更亮一些了,屋中似乎已经掌了灯。 宁瑾心中一松,心想该是二人回来了吧。 她走近门前,下意识便要推门而入,却发现门在里面被闩上了,竟是纹丝不动。 正当此时,房中传来一阵动静,宁瑾面色一变。 莫非这二人趁自己的不在的时候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本欲呼唤的声音顿住,改而压低身子低头从窗格往里看去。 窗户是由细密小孔的砂纸糊的,外面刷了一层防水的桐油。 这种窗户的若是隔得远自是看不清屋内景致的,宁瑾伸出手小心翼翼在窗纸上划出一个小口。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她背上冷汗直冒,气血上涌。 这,这里面竟然是—— 似乎是若有所觉里面的人突然抬头,“谁?” 宁瑾心中大骇,下意识的便要逃跑。 糟糕!她居然走错了院子。 这净明庵中的屋舍外表都差不多,她方才心慌之下,在一个岔口的时候竟是走反了,去了与她院子方向相反的房间。 “铃——” 宁瑾刚刚跑出几步,便听得一阵铃铃声响,犹如魔音,直接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再也无法逃脱。 原来明慧师太说的这统铃是真的! 她来的时候,明慧说这庵中的每个房中都有一块铜铃,若是有人半夜在外头乱逛,被人发现了,一旦统铃摇响,这人必然无法逃离。 宁瑾再也顾不上,拼命想要往外跑去。 然而很快,她便见一群尼姑上前将将她密密得围在了中间,逃无可逃。 宁瑾被带到了明慧师太的房里。 明慧约莫三十来岁,她生得很是慈眉善目,笑起来甚至还有一道酒窝,整个都透露着一种娴静的和气。 似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然而此时,宁瑾面对着她的笑,在联想方才她看到的那一幕,她突然有了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明慧师太道:“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她音话落下,心脏似有重锤击过,狂跳不停。 见宁瑾神色一阵青白,显然是被吓极了,明慧师太接着道:“你是个聪明,该如何答话,想必不需要人教你。” 宁瑾顺着她意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很好,我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夜说的话。”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了一般,“对了,你的两个丫鬟此番跟随你来净明庵修行之后深感佛缘深厚,因此被感化至深,说日后想削发为尼,跟着贫尼一心向佛,侍奉佛祖,你意下如何?” 宁瑾双眸不自觉瞪大。 难怪二人迟迟不归,原来是他们捉去了。想必她们撞见了不该撞见的秘密,明慧师太怕她们二人将秘密泄露,所以她这是要将她们强行留在净明庵,叫她们口中的秘密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见她神色有异,明慧师太继续道:“你放心,你的身份和这两个婢子自是不同的。你母亲是安平郡主,我们怎敢不经她同意便将你强制留下?你只需守口如瓶,将今夜的事情忘了便是。何况——” 明慧师太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何况今夜的事情传出去,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明慧师太分明是柔和极了的神色,可在莹莹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有几分邪气。 宁瑾心中一凛,这个净明庵……简直…… 的确如明慧所言,方才的事情传出去,她自己也会蒙受极大损失,宁瑾强忍心中的不适,僵硬地道:“是。” 明慧师太满意笑笑,“这就对了。” 说罢唤了了两个尼姑送她回房。 宁瑾走后,明慧师太旁边的一尼姑面色为难:“她撞破了庵中秘密,本来按理她也是要一并被留在庵里的,可她毕竟是永嘉大长公主的外孙女,此事有些……棘手。” 明慧师太点头,“我正是因为有此思量,所以才放过了她,若是旁人,哪里有这般运气?不过此事还是虚的报给大长公主一声,你起去办妥。” 旁边的尼姑点了点头。 * 白云观。 宁玖正陪着宁珏练字,沉雪沉雪二人进来,下意识地瞧了宁玖身旁的宁珏一眼。 宁玖点头,转而道:“阿兄,六娘还有点事情需要去处理,你自己先在这边练一练字如何?” 宁玖点头摆手道:“去吧,去吧,阿兄我又不是小孩子,六娘有事便去,不过事情办好之后记得来找我玩。” 宁玖笑笑应是,而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沉香道:“听闻前些日子那宁七娘在净明庵不知是受了惊还是怎的,一连几日精神恹恹。据说她身边新收的那两个婢女说是佛缘深厚,深感福光普照,所以把头发都绞了,在净明庵落了名,做了尼姑。” 宁玖听罢一笑,“兴许真是佛缘深厚呢?” 话虽这样说,但她心中却已经猜到了宁瑾这两个婢女削发为尼的内情了。 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宁瑾便没了精神,接下来还怎么玩呢? 紫苏摇了摇头,直觉此事不简单,“哪里来的那么多佛缘?想必这其中必有内情。” 宁玖心情有些愉悦,将话题一转,“不说这个了,我叫你们打听的消息如何了?” 沉雪道:“若是没错,六娘子你找的人眼下便在那清河了,不过还得经人核实才能确定此消息是否属实。两日之后,是与不是这结果应该也出来了。” 宁玖点头,呢喃道:“清河啊……” “有些期待呢。” 紫苏面带疑色,“六娘子,那位圣手真有那么神么?” 宁瑾点头,想起那位白衣圣手的神通,心中升起些期盼,“传闻那白衣圣手温琅乃是逍遥子的弟子之一,若他出手,我阿兄起码有九成的机会可以恢复正常。” 听了逍遥子的名号,紫苏面色一松。 但凡是与这位逍遥子扯上关系,再不可能的事情都会变为可能。 紫苏面上略带了些喜色,“若是大郎能好,以后六娘子你也无需再这般劳累奔波,事事都要自己扛着了。” 宁玖点头。 * 薛珩左手拖着下巴撑在跟前的桌案上,坐着听下面玄二给他汇报近日的消息。 将近几日发生的事情都收入耳中后,他眸光微沉,指尖轻叩着玄色紫檀描金桌案,面上满是思索。 玄二接着道:“主上,就在今日一大早,阿林抵押给琳琅轩那块血玉,被晋王的人收走了。” 听此,薛珩毫不意外,轻笑一声,一字一顿道:“果然如此。” 玄二平日在私下里都是一副嬉笑没正经的模样,唯有在薛珩面前才会收敛,此时他眉峰微凝,面上是少见的严肃,“此事目前虽然还不甚明朗,但可以肯定是,东阳侯府的那个宁氏六娘跟此事肯定脱不了关系。” 王四郎去珍宝阁赌石,是在见了宁六娘之后才去的。 若是这二人没有关系,玄二可以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给人玩。 “主上,这个宁六娘和王四郎这般大费周章的赌出血玉,又故意让那阿林将血玉抵押,被晋王收走……等等,血玉,晋王,莫非……” 玄二眸中忽而闪过一抹亮色。 莫非此事是为了吸引晋王而故意为之的? 薛珩瞧着玄二道:“若是我所料没错,晋王收走的那块血玉怕是有问题。” “有问题?”玄二摇了摇头,“晋王虽是刚愎自用的性子,但也不是蠢货,若那血玉真有问题,晋王怎可能会收下?” 若真有问题,以晋王的能力怎么可能不会发现?便是他本人一时半会儿没发现,可他手底下也很是有一批能人异士,难道也觉察不了? 薛珩思索片刻后道:“目前应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不然这戏还要怎么唱?继续瞧着,我倒是要看看,这一次这个狡猾的狐狸……到底想做什么。” 玄二见薛珩提到‘狐狸’二字的时候唇畔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由连连低头。 他鲜少在主上面上瞧见露出这般神情,除非是他遇到棋逢敌手的对手或是极感兴趣的物事才是这般。 这个宁氏六娘,看来已然引起了主上的注意…… ------题外话------ 实在是对不起大家,今天在外面没能回去,本来以为18点能更,结果现在才更(捂脸捂脸捂脸) 另外,问一下大家对于目前这种写法还适应不,或者有什么意见也可以给我留言~ ——感谢榜—— LANIAKEA童生打赏了188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3章:确认消息,前往清河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玄二敛下心思,又道:“温三郎君来信说,他要去往清河呆上几日,待清河事了之后,他才会上永安。” 薛珩微微凝眉,“他去清河做什么?” 玄二唇畔勾出一抹笑意,眸中有些戏谑,“主子莫不是忘了,四月初五便要到了。” 薛珩恍然,一嗤,“也是,我倒是忘了这清河的百花会。” 温琅此人有三好,美食美景美人。 但凡满足这三美其中之二的地方,必然有他温琅的身影。 每年的四月初五乃是清河当地的百花会。 这一日,清河的芳华园中会摆上品类不同,各式各样的娇艳花朵,供人赏玩。 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明百姓,皆是有一观百花的资格,只是平民只能在隔得稍远的地方远远观望,并不能上前。 虽说此节名为百花会,但这日观赏的重头还是牡丹,姚黄魏紫,赵粉豆绿……各式名贵珍品争奇斗艳,繁盛得很。 届时,芳华园中百花盛放,姹紫嫣红,蜂舞蝶绕,将会是一道极为繁盛的景象。 近年来百花会的名声越来越盛,引得无数文人骚客前往,已有不少才子写下名篇,传唱极广。 百花会正日,白日赏花吟诗,夜晚放灯猜谜,十分热闹繁华,这夜不设宵禁,百姓可彻夜欢畅。 与此同时,当地最大的烟花之地——醉春楼将会于此日举行一场极为盛大的簪花盛会。 醉春楼取‘海棠醉日,春满人间’之意,乃是闻名清河,甚至闻名南秦风月场所。 这夜,醉春楼中的伶人将会互相比才艺,以此选出此中的魁首。 据说清河最具盛名的名伶虞大家,也要参与今年的竞技。 此消息一出,便有好些纨绔子弟慕名而去,为的便是一睹虞大家的芳容。 无他,虞大家的名声在南秦实在是太过响亮。 去年有一永安才子于百花会时途径清河,有幸见得虞大家舞剑,当时便惊为天人,洋洋洒洒写下一篇诗,一时轰动永安。 今有佳人虞三娘,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 虞大家也因此诗一举成名,成为当今南秦声明最响的名伶之一,更成为好些文人骚客心中的那抹白月光。 据说有好些人一掷千金都只求虞大家舞一出剑器舞,最终都被她以各种理由婉拒。 今年虞大家要在醉春楼簪花会上再舞,这叫人如何不心生向往? 玄二有些担忧,“主上,距离你给这温三郎君去信已有一月有余,他这一路走走停停,东看看西瞧瞧,何时才到得了永安城?” 前些日子由于太子遇刺,薛珩便传了消息给温琅,要他进京。 眼下太子虽已苏醒,但为了保险起见,薛珩还是想要温琅亲自替太子瞧瞧,他才放心。 虽说薛珩信中提及他并不用着急赶路,只叫他尽快赶往永安城便是。 可未想这温三郎君也太不靠谱—— 薛珩说不用着急,他还真不着急,一路走走停停,一个多月了还未到达永安。如今倒好,竟是跑到清河去参加百花会了。 若是等他自己来永安,这得等到何年何月? 薛珩深知自己这位师兄不靠谱的德行,“不必担忧,他既然走走停停迟迟不来,那我便亲自去请他来,总归这清河离永安也远不到哪里去。” 玄二瞧了眼一本正经的主上,终于按捺不住了,脸上笑容有些暧昧,“主上,莫不是也想亲自去见识见识那虞大家,虞三娘子舞剑的风采吧?” 薛珩给了他一个眼刀。 “你若再胡言乱语,不妨和其他人换换任务,譬如去边境刺探敌情,譬如——” 薛珩还未说完,玄二连忙高举双手,讪笑道:“是属下嘴欠,主上莫生气莫生气。” 前些日子因刺客里出现了胡人,玄三玄四都被派了去查此事。 平日里若是没任务,玄二便是个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懒怠性子。要他去执行这种长期任务,实在是很要命的。 玄二心思一动,将话题一转,“主上要去清河,那陛下要的博陵崔氏的罪证该如何办?” 谈到正事,薛珩也正了神色,声音有些懒懒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去清河。你让玄一扮成我去博陵去寻找崔氏的证据,我以明面上的身份去清河,毕竟身为纨绔楚王,遇上清河百花会这等盛事,怎可不去?” 说罢,看着玄二道:“若是事事都要我亲力亲为,那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玄二似乎从自家主上眼中感到了深深的蔑视,方才他那眼神,好似再说他们玄衣卫就是一群吃干饭的废物。 玄二忙笑,“是是是,小小的崔氏还不需要主上亲自出手。” “那顾三郎那边要和主上一同前往清河么?” 薛珩摇头,“不必,顾三留在永安,毕竟最近齐王晋王有些不安分。” 玄二点头,“那属下便下去准备了。” “我不在的日子,务必盯紧齐王晋王等人的动静。别忘了,还有那个端王也都给我盯牢了,出了岔子,呵呵……” 薛珩挑眉,未完的话威胁不言而喻。 “主上放心,务必盯得紧紧的。” * 白云观内,沉香满是喜色的走来,进屋之后对宁玖道:“回禀娘子,那温三郎君的行踪已然确定。下个月初五清河镇有一场极为盛大的百花会,温公子原本在蜀地,说是听闻了百花会的名声后慕名而去,不日便要抵达清河。” “百花会?” “据闻,这百花会乃是清河当地极为热闹的盛事……” 沉香将百花会的事情给宁玖娓娓道来。 听罢,宁玖恍然。 上一世她的精力主要集中在永安,对外地的民风民俗不甚了解,对于这清河的百花会也只知晓个大致的章程。 之所以之会知晓温琅,也是因为上一世她在白云观避祸的时候,偶然听观中的人提起,那温琅在清河的奇事便留意了些。 之前宁玖并不清楚详细这百花会的详细章程,如今知晓了,她已经肯定温琅会在此地出现了。 无他,百花会上有美景,醉花楼里藏美人,这美食美景美人中的三美集齐两美,温琅若还不现身,似乎说不过去。 宁玖面上满是喜色,“这白衣圣手温琅的的行踪不定,最是难以琢磨,趁着这他这次在清河,我便带阿兄寻上门去。” 否则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不知又要等到何时了。 不仅她等不起,她的阿兄更是等不起。 几个丫鬟心中也是一喜。 紫苏有些担忧,“这清河距永安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来一去至少得一个多月,若是我们不在个观中,届时安平郡主的人找上门来,若想找茬,该如何是好?” 宁玖笑笑,“当初既然从府里来了白云观,此事我自然有应对之策。” “暗地里走,若是有人寻上门的确是有暴露之忧。所以与其鬼鬼祟祟害怕被人发现,倒不如明火执仗地到清河去。” 紫苏道:“明火执仗?可六娘子是来观中祈福的,若是这般明火执仗的去了,怕是会落人口实。” 沉雪也点头。 心中虽然担忧,但几婢已是深知宁玖的性子,知道她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沉香不由问道:“娘子可是有了什么妙计?” 宁玖眸光微亮,“你们忘了,李氏是何处的人?” 紫苏是家生子,不由恍然大悟,“呀,老夫人正是清河人氏。” 宁玖道:“这些时日,她不是正巧不舒服得很吗?那我这个做孙女的必然要好好孝敬孝敬她一番,据说远离故乡常犯头疾的老人,若是能寻得一抔故土,放置于寝舍中,这头痛症状自是会减轻。” 沉香疑惑,“有这个说法吗?” 紫苏和沉雪对视一眼,笑着看她,“以前不知晓有没有,不过今日六娘子说有这法子,那便是有了。” 沉香恍然大悟,不由惊叹此计甚妙。 如此一来宁玖非但不会落下口舌不说,反而还会博得个孝顺的名声,岂不是一举两得? * 永嘉大长公主着一袭茶褐色襦裙,外罩一件锈红外披,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上面缀着些花树步摇,很是气派华贵。 她右手支着额半阖着双眸,一旁的仙鹤兽形香炉里面点的安神香不住从鹤嘴儿里丝丝缕缕地吐出,整个室内弥漫着一股浅淡令人舒适放松的的香味。 朱妪掀开外边的珠帘,珠帘噼里啪啦交错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永嘉大长公主双眸陡睁,里面的光芒,凌厉得惊人,丝毫不像是一个刚刚睡醒之人的样子。 永嘉大长公主懒懒抬眸,“来啦?” 朱妪点了点头,恭顺立到永嘉大长公主的身后。 随着朱妪话音落下,着一袭烟霞绣牡丹上襦,月华间色下裙,外披换色烟霞幻色外披,臂挽玄色夹缬团花披帛的妇人款款而来。 今日,她虽和往常一般华衣华服,珠钗环佩,但也挡不住面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颓然。 瞧得出来,安平郡主近些日子似乎过得并不好。 安平郡主躬身一礼道:“阿娘。” 永嘉大长公主本是板着脸,瞧着她这般颓然的模样便觉窝囊得很,她叹了口气,原本想好的骂词哽在喉头咽了下去,只挤出来干巴巴的一个,“坐。” 不喜不怒,叫人摸不清她此时的心情。 安平郡主瞧了永嘉大长公主一眼,吸了口气,“阿娘,上次的事情是女儿糊涂,未能及时给您通报。” 安平郡主的认错态度很是诚恳。 “你还晓得错了?还以为你不知错呢。”永嘉大长公主一哼,“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及时给我通报,省得出了不该出的差错。” “从小我就纵着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替你弄到手,说是一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为过。便是你阿姊都没有你这般的待遇,你可知晓?” 安平郡主点头。 “我惯着你,对你阿姊严苛,结果呢?你阿姊将我的本事手段学了个七八成,虽然无皇子,但也能在宫中稳稳当当地坐着这贤妃的位置数年,本以为你也是个乖觉的,但没想到,你却这般……” 永嘉大长公主摆了摆手,一副不提也罢的模样。 “总归,吃了这么多场败仗,料想你也该学乖了。当然,老婆子我也是,上次败在那个宁六娘手里,是我低看了她。” “这个宁六娘是个不简单的。”永嘉大长公主下结论。 安平郡主也道:“的确,自从宝华寺回来之后,这个宁六娘便好像变了个人一样。阿娘,你说,她是不是知晓了当年的事情,所以想要报仇?” 永嘉大长公主睨她一眼,“别疑神疑鬼的,宁六娘的事稍后再说。今日叫你来,主要是为七娘的事情。” “七娘?七娘怎么了?”说到宁瑾,安平公主下意识担忧。 永嘉大长公主叹气,“这事要怪就怪你失败的时候没知会我!你此番最大的错不是其他,而是不该将她送到净明庵去。” 安平郡主神色讶然,“此话何解?” 永嘉大长公主面色一凝,定定瞧着她,“事到如今,此时也该教你知晓了。” 永嘉大长公主想着昨日明慧师太传来的消息,说是宁瑾不听劝告,半夜外出无意间发现了净明庵的秘密便觉头疼。 终归还是晚了一步啊。 永嘉长公主盯了她半晌,朝她摆了摆手,示她他近前 安平郡主坐到永嘉大长公主的身侧,任其在她耳旁低语。 越到后面,安平郡主的面色越白,等到永嘉大长公主说完之后,她瞪大双眼,“不,不会吧?” “昨日净明庵的师太给我说,她已经知晓了此事。” 安平郡主的重重一拍,“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定是这个宁六娘和那妖僧串通好,故意将我儿送到净明庵,原来是打的这种龌龊主意!” “阿娘,此事,净明庵的事情你怎么也不提前告知我?若你提前告知,我宁可将七娘送去偏远的明光庵,也不会送她去净明庵的啊。” 永嘉大长公主面色有些难看,“此事我本打算时机成熟便告知你姊妹二人,谁知……” 谁知却是突然出了这么一件事情。 “不行不行,不能七娘在那个地方呆下去了,若是继续待下去,恐怕不妙!” 永嘉大长公主却是秉持着截然相反的态度,“我倒认为她应该多在那边呆呆,既然她已经撞见了那边的秘密,那刚好借此磨练一下自己的心性。” 安平郡主不可置信,“阿娘?” “净明庵规矩森严,此事隐蔽的很,除了我和我的亲信之外,没有人知晓这个中秘密。在外人眼中,净明庵也是个高僧辈出的地方,并不妨事。何况此时永安城所有的人都知道七娘去了净明庵为家中长辈祈福,她才呆了不过十来日就要归家,届时岂非是自打自脸?” “七娘耐心不行,心性不稳。虽狠得下心肠,但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当不得真。” “如今她既然已经瞧见此时了,那不妨让她见识见识人性的险恶,否则任她继续发展下去,别说是身居高位,便是你府中那个宁六娘也迟早会将她拆得骨头都不剩。” 大长公主又道:“若她就因此事而一蹶不振,那说明她是个成不了气候的,也不是做那高位之人的料。” 思索着永嘉大长公主口中的话,安平郡主咬了咬牙。 的确,七娘年纪轻,心性信赖力尚且不够,如果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日后必就算身居高位也不是他人对手,她能护得了她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如今正好借着在这净明庵中磨练一下她的心性和耐性,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若净明庵的事情传了出去,那她的七娘的名声可就完了…… 见她神色担忧,永嘉大长公主道:“你不必担心,有我在的一日,净明庵的事情必然不会有人知晓。” 思索半晌,安平郡主终于点头,“此事听阿娘吩咐。” 言罢,她又道:“阿娘今早那宁六娘递了消息回家,说是要去清河替李氏带回一抔故土,可缓解她的头疾。” 永嘉大长公主一皱眉,“去清河?” 出了这次的事情,永嘉大长公主本要借着宁玖在白云观的时日,让妙觉真人给她些颜色瞧瞧,未想她这才去不过十几日,居然又要去清河? 对于妙觉真人忽然离场的事情,永嘉大长公主不疑有他,认为他之所以离开,的确是因为圣上的圣旨。 她并没有想过妙觉真人会和宁玖有所往来。 安平郡主一嗤,“这宁六娘装的倒是像模像样,她和那李氏二人相看两生厌,如今千里迢迢去替李氏寻故土?这话别说我不信,怕是那李氏也不得相信的。” 经过这几回的交手,永嘉大长公主发现这个宁六娘从不做无用功。 她既然去清河,必然事出有因,绝不是没有任何打算的。 这个宁六娘才十三岁手段便这般厉害,为人更是富有远见,走一步想三步……继续放任下去,将来必成大祸! 看来,留她不得了…… 思索良久,永嘉长公主终是忍不住咬了咬牙道,“这个宁六娘不除,必成大患,正好,我们借着她此去清河的机会将她除掉。” 安平郡主神色一亮,“阿娘的意思是?”她将手横在脖子上。 “没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一次将她连根拔起,叫他日后再也翻不起浪花。” “那,那个端王那边?” “他?”永嘉长公主不以为然,“若是他能成事,届时必然可以交好,若是不能也没关系,宫婢之子,也无需在他身上放太多的筹码。” 除了薛昱之外,永嘉大长公主和崔氏的人也有交好。 说直白了,薛昱不过是一个备选的棋子罢了。 安平郡主深深吸一口气,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道:“早该如此!早该将她除去了。” 永嘉大长公主双眸微微一眯,里面透露出犹如毒蛇般冰冷的目光,橘皮老脸扬起一抹笑容,透露着深深的寒意。 “她不是要去清河吗?那清河郡守乃是你父亲的旧部,这次就让她葬身清河吧。” 安平郡主心中虽极度兴奋,永嘉大战公主终于松口肯要宁玖的命了,但她也没忘临行前东阳侯对他的警告。 大长公主见面有忧色,不由皱了皱眉,“怎么?事到临头。你莫不是生了退缩之意了?” 安平郡主摇头,“绝无此意,只是我想着东阳侯前几日对我说的那话……若是宁六娘就这样死了,他定是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永嘉大长公主冷哼一声,“哼,怀疑又怎样?那东阳侯不过是个将行就木之人,你何必惧他?你且放心,此事我必会做得隐秘,不留一丝痕迹,跟你沾不上关系。” “退一万步,就算到时候他怀疑又能如何?拿不出证据便定不了我们的罪。” 安平郡主点头笑道,一扫心中阴霾,心情是近些日子来前所未有的好。 心头大患将除,心情如何能不好? ------题外话------ PS:文中那个诗,是改的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某个人也去了清河,你们说要不要来个异地的邂逅? 另外,此章提到的虞大家也不是单纯的酱油,大家不妨猜一下她的属性? ——感谢榜—— 感谢(卿酒酒sama)小仙女昨天的5张月票,么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4章:海棠醉日,春满人间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得到温琅前往清河消息的同日,妙觉真人的归讯也传到了白云观。 她本意是让白云观中妙觉真人的弟子前去东阳侯府,替她胡诌一番去清河的原因,这样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眼下既然妙觉真人回来了,那这事情便更好办了。 妙觉真人归来去向圣上复命之后,便和宁玖一同去了东阳侯府,说明了她前往清河的原因。 李氏对此事很是疑惑,不知宁玖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她不敢相信素来冷淡的宁玖会对她这般好?心中认定宁玖必是在做戏。 不过存疑归存疑,既然永安城内赫赫有名的妙觉真人都说她清河的那故土有妙用,她便也存了几分心思……对此事并没刻意刁难。 管她宁六娘打的什么主意,不妨先看看再说。 再者她最近的头疾的确是有些厉害,若是此法有效,得益的也是自己。 李氏不作怪,东阳侯也没有反对,此事便算是成了。 至于安平郡主,她的意见根本不在东阳侯考虑的范围内。 离开东阳侯府之时,宁玖被东阳侯暗中唤到书房,他给了她一笔钱财和十个精锐护卫。 “此去清河路途遥远,我会派周兴带人和一你同前往,若你不应,这清河你也不必去了。” 宁玖点头,欣然接受,“多谢祖父,宁六娘一定寻到温琅,带回一个健康的阿兄。” 东阳侯的担忧没错,清河距离永安毕竟还是有一些距离。 这路途当中,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是遇上凶徒悍匪,那可了得? 虽说护卫只有十人,但宁玖知晓,她祖父派给她的护卫自然是不会差,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自是一般的虾兵蟹将不可比的。 东阳侯柔和一笑,“那祖父便等你们兄妹的好消息。” 宁玖点头,与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才离去。 待到宁玖离去之后,东阳侯扫了一眼她离去的方向,重重地叹了口气。 宁玖刚出东阳侯府未多久,便被被人在街上当街拦了下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六娘,是我。” 来的不是旁人,乃是她的三表兄孟嘉。 马车内宁玖眉头一皱,随后便看见旁边的沉香微微低下了头。 她心中瞬间了然,眉头一皱。 孟嘉勒紧缰绳,骑着高头大马立在宁玖的马车前面,他道:“六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突然要去清河?是不是东阳侯府里有人逼你去的?祖母听说你要只身前往清河,都吓坏了。” “若真是那什劳子的祈福,叫你府中那位寻个丫鬟小厮不就行了吗?你何苦要亲自受这个罪?” 眼下正是人来人往的街上,孟嘉嗓门又大,这么一嚎,岂不是叫旁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宁玖有些无奈,只得唤了一声,“妙觉真人。” 旁边马车内的妙觉真人闻言,立时心领神会。 他下了马车,到孟嘉跟前,抚了抚胡须,一扬手中浮尘,很是有些仙风道骨的道:“这位郎君有所不知,此事必得亲属且与道家有缘之人去做才有效,那些丫鬟小厮的与东阳侯府中的贵人无亲无故,自是不会应验的。” 孟嘉可不吃这一套,瞧见妙觉这神叨叨的模样便觉心烦,腰侧的宝剑当即出鞘几寸,眸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你这道士,休得在此胡言。” 妙觉真人在永安城的权贵圈子里很是有几分薄面的,加之他刚刚做了圣上交代的差事,自觉很有面子,暗想自己身份已比往日贵了许多。未想眼下被孟嘉这般不留情面地对待,脸都胀红了。 他似乎想要辩驳,却一时找不出辩驳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孟嘉有得胜的快意,当即哈哈大笑。 宁玖当即道:“我表兄是个粗人,妙觉真人还请见谅。” 顺着宁玖这台阶下,妙觉真人脸色有所缓和,当即便回了马车。 看样子,今日她是无论如何都得去大将军府走一遭了。 她让妙觉真人先回白云观,自己则是跟孟嘉去了辅国大将军府。 马车里,宁玖叹了口气,“沉香。” 沉香头更低了,“娘子恕罪,奴婢是担心你,所以才擅作主张将此事告诉了梁国夫人,奴婢知错!” “抬起头来,看着我。”宁玖脸色有些冷,言罢又扫了眼和沉香并肩挨着的沉雪,“你也是,看着我。” 沉香沉香素来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这事沉香有份,沉雪必然也参与了其中。 二婢屏息,静静等着宁玖发落。 “不遵主子吩咐,擅做主张行事……此事,我记得在你们来我身边的时候,我便提醒过。” “嗯。”二人应声。 “你们这种行径,我是不会将你们二人留在身边了。”宁玖语气有些冷。 沉雪有些慌了,“六娘子,奴婢二人是真心为你,绝无二心,还请六娘子不要赶我们走。” 沉香眼中隐有泪花闪耀,“六娘子,此事奴婢知错!是奴婢的主意,沉雪提醒过我的,全是奴婢自作主张!你要罚罚我。”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二婢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宁玖,想要留在她身边。 宁玖瞧了二婢一眼,又补充道:“原则上来说是如此。” 二婢神色适时一松,就知道六娘子是个面冷心热的。 “不要高兴的太早。我素来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你们做错事,必染要罚。还有,这句话我只说最后一遍——” 她静静凝视着二人,“下不为例,以后若有这种事情,你们若是不事先知会我,那我们主仆的情分也就止步于此了。” 她看着沉雪沉香,面色仿佛凝了一层薄薄的霜雪,“我不需要他人代我做决定,是任何决定。” 二婢被宁玖的冷色刺得心底微颤,眼中隐有水光,连忙道:“是。” 她知道二婢是担心她,但是有些时候她们的担心可能会坏了她的事情。 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宁玖去了大将军府,她外祖父孟善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有谁胆敢逼迫她去清河,只管告诉他,大军府自会她讨回公道,让她不必顾虑。 此事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的确很容易误会宁玖是不是受了什么胁迫。 但事实上,此事完全是由她一手策划。 花费了好些功夫,宁玖终于说通了大将军府的人同意她去清河。 孟善还是不放心,想要孟嘉与她同行。 最后,宁玖好说歹说才说动了孟善,孟善不再执意要孟嘉陪她前去,但却派出二十名随行护卫。 这一点是他的底线。 孟家本是武将世家,他给出的这二十护卫实力自是不必说。 白云观中,宁玖任由沉香沉香替她打点行囊,自己则是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没一会儿,在观中陪了宁珏一天的紫苏进来了,神色有些哀伤。 宁玖扫了她一眼,不由问道:“怎么了?” 紫苏叹了口气,“连翘死了。” 毕竟紫苏和连翘有几年情分,人非草木,虽说她知晓连翘是自己做的孽,但活生生的人一下就没了,不免让人唏嘘。 宁玖手中握着的笔一顿,而后又接着写了起来。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自己种下的恶因,便要自己去偿还这恶果。 宁玖等人来到白云观后,暗地里自是观察着东阳侯府的动静。 所以对于连翘的死,她也并不太意外。 连翘感染水痘并被送到庄子里的事情,宁玖等人都是一清二楚的。 据说,她最后是因发水痘高热不退活活烧死的。 时间流泻,过了几炷香,宁玖手中的笔终于停下。 对于此番清河之行,她心中已有对策。 “紫苏,你去将季凌和周兴给我叫来。” 季凌乃是孟善派给她的二十名护卫当中的首领,据闻他乃是孟善麾下的一名副将,因为孟善实在是放心不下她,所以才将季凌派给了她。 而周兴,则是东阳侯派出的那十名护卫当中的首领。 很快,两人便到了宁玖的门前,只是迟迟不肯进。 宁玖知道二人这是在避嫌,不过为了避免隔墙有耳,有些话自然是要在屋中说的好。 她压低声音道:“二位不必多礼,眼下朗朗白日,二位不妨进来,关于此番清河之行,我有要事与二位相商。” 现在青天白日的,加之院门大敞,就算要传什么风言风语也传不出。 门外的二人对视一眼,瞧了瞧周遭的景致,确实是通明的很,遂入内。 季凌的身高要比周兴高出很多,许是常年习武的原因,这二人都是蜜色的肌肤,只不过季凌生得更为俊朗,周兴则更为阳刚。 “我也不卖关子,我唤二位前来,正是为了和二位说此去清河路上的的防卫之事。” “六娘子请放心,周某务必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属下得大将军吩咐,必然会护好六娘子。” 宁玖点头,“二位一位是我祖父手下的得力助手,另一位是我外祖父手下的猛将,六娘怎敢质疑二位的能力?只是在此之前,我有句话需要同二位说一说。” 宁玖的神色本是极柔和的,在说完这句话后,面色突然一变,小小的脸上竟是有几分难以拒绝的凌厉,这等气势竟不输东阳侯和孟善半分。 季凌在宁玖的脸上瞧见了与孟善相似的杀伐果断和决绝额,周兴则在宁玖脸上瞧见了与东阳何相似的胜券在握与睿智。 二人暗叹,不愧是一脉相承的血脉,竟是如此相似。 “六娘子请讲。” “前往清河路上的防守二位乃是行家,自不必我多说,不过——等去了清河之后,还请二位按我的吩咐行事。” “这……”季凌的脸上有些为难。 临走之时,孟大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说是务必要护卫好宁六娘的安危,若是她行事不妥当,务必不要顾及一切,必要时可以不听她号令,以她的安危为上。 这话无非就是怕宁玖年轻不知事。 周兴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 他知道像宁玖这个年纪的贵女是最难伺候的,娇气便算了,若是脾气上来了,最是阴晴不定。 若是由她胡乱指挥,到时候她若处于危险之中,那他们该如何负责? 二人对视一眼,抱拳道:“六娘子此言,恕我们不敢贸然答应。” 果然,这二人都是死脑筋。 “诚然,你二人是由我祖父同外祖父吩咐来护卫我的,想必他们二位也吩咐了待到你们带回了永安。我在清河的所有的事情,都需事无巨细的报给他们吧?” 两人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东阳侯和孟善确实是吩咐了此事。 虽他们并无直言事无巨细,但也差不离了。 宁玖将两人心中的担忧直接戳破,“二位不必忧心,六娘不会胡来。届时去了清河如何分布人手,我会事先同你二人商量,你们若是觉得不妥,大可提出,直到达成共识为止。不过,我有一点需要提出——” 宁玖神色微凝,面上带者不可置疑的决绝,清淡的眼风从他们二人身上扫过的时候,竟让二人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压迫。 “该你们说与他二位老人的事情自是可以说,但不该说给他们二人的事……我希望二位守口如瓶。” “若是二位做不到这一点,那你们现在便可归去。” 这瞬间宁玖眼眸微眯,下巴轻扬,脸上表情似乎带着种莫名的睥睨。 是了,这等睥睨的气势,这是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忽地,宁玖面上一笑,再次恢复了先前的模样,仿佛先前她脸上的睥睨和咄咄逼人都是幻影。 但二人清楚,方才她流露出的气势,并非他们的幻觉。 “二位放心,我不会拿自己,更不会大家的安危冒险。” 先是以威压之,而后以情动之,这个宁六娘不简单。 最后二人沉吟了半晌,如宁玖所愿,答应了他的请求。 一连赶几日的赶路,终于在第八天的下午到达了清河的驿站。 这一日,乃是四月初一,距离百花会和醉春楼的盛会还有四日。 宁玖在队伍到清河城外不远处时,便将护卫分散了,她扮作一名富家娘子,只留下十人护卫她进城。 剩下的十五名护卫则是分散而行,顺便去替她探查城内的动静和温琅的下落。 至于周兴和季凌两个功夫最佳的,自是留在了十人的队伍当中护卫宁玖。 到达清河之后,宁玖一刻没歇会,待她洗去风尘,换了一身衣裙之后,让周兴和季凌跟在她不远的地方,说是有要事要办。 立于繁盛辉煌的重楼外,闻着楼里不时送来的脂粉香味,听着嘈嘈切切的丝竹声,瞧着这锦营花阵,偎红倚翠的场面,周兴和季凌二个汉子面色齐齐。 重楼之上,一块红底金字的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醉春楼。 不是吧,这这这……堂堂东阳侯府的尊贵嫡女,到这等烟花之地作甚? 周兴是个实诚的,不由红了脸,宁六娘应当是好奇,所以才停在此处的把。 他忙道:“此地不宜久留,宁六娘子不是说要办事吗?我们还是速速离——”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前面那个着素色刺绣团花襦裙,头戴帷帽,身形纤长的小娘子一步跨进了那个纸醉金迷的重楼之中。 周兴神色僵住。 接着,帷帽里面,有一管极好听的嗓音传来,“是了,这醉春楼里便有我要办的事。” 这下连季凌也愣住了,醉春楼里能办的事情…… 一些不合适的画面无可抑制地浮现在季凌的脑中,使得素来情绪淡然的他也不由红了脸。 他暗骂了声自己心思龌蹉,连忙和周兴二人跟了上去。 ------题外话------ ——感谢榜—— 694574542 投了1票 红酒对清秋 送了9朵鲜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5章:会见鸨母,上门自荐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在来醉春楼的路上,宁玖已吩咐过季凌和周兴二人,让他们跟随在她的身后,保持一定的距离,护卫她的安全。 这一定的距离看似容易,说来却难,既要保证宁玖遇险的时候及时出现,又要保证不被旁人看出他们的意图。 好在二人是做惯了此类事的,等宁玖进了醉春楼,二人硬着头皮装成客人,随她之后进去。 宁玖一进醉春楼,便引来了大片的目光注视。 无他,女子进醉春楼本就是稀罕事,何况这样一个头戴帷帽,将全身拢得严严实实,神神秘秘的女子。 有一身着海棠红色坦领襦裙,露出胸前大片白嫩肌肤的娇艳的娘子一眼便被宁玖夺了目光。她左手捏着一把纨扇,连忙至宁玖的跟前,娇笑道:“瞧瞧,这位小娘子你莫不是来错地方了?我们这是醉春楼,可不是那等酒楼茶肆。” 女子声音婉转,腔调当中的娇和俏拿捏得十分巧,不让人觉得过分狎昵,反倒是有种恰如其分的可爱。 宁玖微微颔首,“多谢这位娘子提醒,我既不想去酒楼也不想去茶肆,今日正是为醉春楼而来。” 红衣女子皱了皱眉,落在宁玖身上的目光浮上一抹沉思。 宁玖的身量比之同龄女子要高出许多,加之她戴着帷帽,瞧不清楚着面容,仅从身形,瞧着倒像是十五六岁的小娘子。 再观她通身气度,很是不凡,尤其是她举手投足之间的那一股淡然自若,绝不可能是一般人能有的。 此女不俗,红衣女子在心中暗自下了定论。但她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暗忖,这人不是来闹事的?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前例。 楼中一些客人的家眷非要将醉春楼当做那种下等的娼馆,管不住自己的郎君,便来此闹事。其中甚至不乏清河当地有头有脸的贵妇,但这些贵妇一旦骂起人,撒气泼来比那市井泼妇还要厉害。 每每遇见那些蛮不讲理,认定醉春楼一定是做那种没格的皮肉生意的人,红衣女子便甚为无语。 醉春楼并非是一般的风月之所。 若要将这当世的风月场所划分等级,那么醉春楼毫无疑问是能划为最里面一等的,而那种做皮肉生意的自然是最下等的,也就是世人眼中的娼馆。 不说别的,光说这醉春楼中伶人的身份就要比其他地方的高出不少。 虽说这南秦的风月场所里都是些沦落乐籍或贱籍的风尘女子,但醉春楼里面收纳的多是官宦之家因犯罪而沦为乐籍的女子。 这些娘子,本身素质极佳,极富才情,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谈吐诗词更是比其他地方的高出不知多少。 是以,似醉春楼这般的场合,吸引的多是那些有情怀的文人骚客。日日倚红偎翠,夜夜红袖添香,简直是那些文人创作的灵感天堂。 事实上也的确有很多文人墨客在醉春楼当中作出了传唱颇广的名篇,且还不是少数。 醉春楼多是卖艺不卖身的清伶,但既是风月场所,自然不可能是绝对的清白,若有人有那方面的需求,也需征得伶人同意才是。 所以醉春楼里的娘子也一定程度的择客的权利,越红的权利也就越大。 若说入不了那些伶人的眼,便是你有再多钱财,也是白搭。 譬如那位名声极响的虞大家便是如此。 有好多人洒下千金,之只为观她一曲剑器舞,可入不了她的眼的,别说跳舞,怕是见都上不上一面。 当然,若你有绝对的权势,想见虞大家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隔着半透明的帷帽,宁玖清楚瞧见了红衣女子眼中的防备和警戒,心中顿悟。 “这位娘子请放心,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想见一见你们的鸨母。” 话落同时,宁玖伸出纤细修长的玉臂,轻轻撩开了帷帽的一角,将她的容貌显现在红衣女子眼前。 眉是远山黛,眼是水凝波。 潋滟的眸中仿佛糅杂了的熠熠星光,亮得惊人。 红唇不点而朱,眼风扫过,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像是三月春风吹柳絮,吹落在人心间,勾得人心痒痒的。 红衣女子眼眸一亮,这小娘子的容色实在是太出色了。 她忽然就想明白了宁玖的来意,面上漾开一抹笑容,“好罢,你随我来。” 宁玖被带到了后院的一间内室。 室内这珠帘重重,地上铺着锦绣地衣,屋内多宝阁上的摆件据说不凡,随便拿出一件就是外头平民好几年的收成。 由此可见醉红楼的是何等的繁盛。 红衣女子撩开最里的一道水晶珠帘,便见最里的塌上坐着个身着银红上襦,下并月华间色长裙,姿容气度俱是不俗亦是女人坐在对面 她约莫三十,皮肤细腻白嫩,保养的极好。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人五官并非绝顶的出色,但她却胜在肤白和那身不凡的气度上。 她忽而抬眸,目光定定落在身上,唇畔漾开一抹笑,整个人顿如融融春光照进心房,烘得人暖暖的。 此人便是老人常说的那类好人缘的讨喜面相,让人忍不住亲近。 但宁玖并不会傻到一见面就和她套近乎,这人瞧着的是美貌和气,但仅凭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却坐到醉春楼一把手的位置,便见不是个简单角色。 陈大家,也就是眼前这女子,据闻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名动一方的名伶,尤其在舞之一道最为擅长,成就不凡,所以被人称一声大家。 陈大家上下打量宁玖,并未因宁玖头戴帷帽而面露异色,反倒是只手撑着下巴,语带几分趣意道:“你让阿柔领你来寻我,是想成为我醉春楼的伶人?” 宁玖点头,顺着陈大家的话接下去,“没错,我正有此意。” 陈大家道:“阿柔说你容色极为出众,眼下周围无人,若继续遮遮掩掩,未免有些没意思。” 宁玖微愣,她倒是忘了摘下这帷帽了。 宁玖将帷帽摘下,眸光定定的迎着陈大家打量的目光道:“不知我这般拙容,是否有进入醉春楼的资格?” 醉春楼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且陈大家常年混迹风月场所,此生见过最多的便是美人,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饶是她见过这么多美人,可在宁玖拿下帷帽的那一瞬,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乃是个极品。 同是女子的她也不由微微紧了紧呼吸。 宁玖清楚瞧见了陈大家眼瞳倒影里的自己,心里微定。 温琅此人爱好美食,美景,美人,他这回来清河多半是为百花会和醉春楼的簪花宴。 虽不知温琅何时会现身醉春楼,但宁玖有直觉,他现身此地的几率极大。 她思来想去,与其没头没脑的寻找温琅的消息,不如她到这醉春楼里守株待兔,静候温琅到来。 至于那些贵女的气度风姿以及名声之类的东西,现在压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陈大家面上很是满意,红唇轻启,“容色极佳。” “不过——” 她忽而摇了摇头,语气沉了几分,“要想在醉春楼立足,光有一张皮囊是不行的。你这里必须有东西。” 陈大家伸出丹蔻染红的食指,扣了扣自己的脑袋。 “若想靠这皮相以色侍人,你倒不妨去东街的环彩阁。” 环彩阁的格调如何比得上醉春楼?不过是三流妓馆,里头但凡是有张好脸,都是混得开的。 醉红楼乃是业界翘楚,要成为此地的伶人,空有皮囊却无才华的草包美人是行不通的,她们要才貌双全的人。 按理说,陈大家这话说出来一般的女子怕是早就羞愤不已了。 但宁玖她并非一般人,神色依旧不愠不火。 “原是如此,陈大家可有琴?” 陈大家点头,给了旁边的阿柔一个颜色。 阿柔很快取来一瑶琴,放到琴架之上。 宁玖主动落座,伸出纤长如玉的手指挑抹一番,试了试音,奏了一曲《广陵散》。陈大家双眸瞪大,随着宁玖的琴音响起,她仿佛感同身受,被她带到了《广陵散》描绘的那个故事当中。 琴声缓时,如流水拂过,引人入境。 琴到激越时,她仿佛置身杀伐,深深感受到了《广陵散》所描述的主人聂政宁死不屈和。 乱声部分,曲调变化多样,是极难驾驭的,没有个七百年的功底,根本无法奏弹。 可对面的小娘子却好似信手拈来,不疾不徐,游刃有余。 琴音泠泠,起如流水,而后气势陡转,变得磅礴而又激昂。 宁玖将之前激越的琴声时慢慢收回,直至结束。琴音缓缓止息。 这一手琴,莫说是她,便是这醉春楼里以琴闻名的姑娘都不比不上眼前这小娘子。 陈大家有预感,若是眼前这人在能在她醉春楼安身,有她和虞三娘二人,她醉春楼的名声必然更盛,甚至有与永安城里的平康坊平起平坐的能力! 她眸中渐渐染上雀跃,目光灼灼亮得惊人,仿佛已然看到了醉春楼的大好前程。 宁玖在琴上的动作收住,不等陈大家说话,她又道:“献丑了。实不相瞒,琴棋书画里,琴和画算是我不太擅长的。” 这琴和画还是最不擅长的?光是这一手不擅长就已经比过她楼里所有的姑娘,如此的话,那她的棋和书,岂不是更佳? 这是捡到宝了啊!陈大家再也绷不住神色,不由睁大了眼。 宁玖面露疑惑,“莫非光通琴棋书画还不行?若对诗词歌赋有要求的话,陈大家不必担心,我于此也有涉猎。” 诗词歌赋也通晓,陈大家的心更热了,当即道:“满意!如何不满意?” 末了,慎之又慎地问宁玖,“小娘子,你确定你想入我醉春楼吗?” 说完,目光切切地等待着宁玖的回答,心中竟是难得生出了紧张。 宁玖掩下心中的情绪,答道:“自然,不过我并不打算长待,只是做客伶,陈大家意下如何?” 客伶? 陈大家一下冷静了下来。 方才她被宁玖所展露出来的才情给惊艳住了,一时间竟有些昏头。 眼前冷静了些,不有怀疑起了宁玖的来历。 “我观你气度不凡,举手投足自有凤仪,并不像是常人………”又扫了眼宁玖的衣物,虽然算不上富贵,但也绝对不差,这样的人不至于走投无路来醉春楼? 醉春楼里的姑娘瞧着虽然风光,但一旦入了此地便是乐籍。 乐籍,乃贱者。 放着清清白白的良家子不做,去做那贱者,除非是脑子坏了。 陈大家瞧着宁玖的神色越发可疑。 宁玖依旧是从容不迫,“大家不必担心。” 于是宁玖便将编造的商户之女的身份,以及伪造的文书呈给了陈大家看。 宁玖将头低下,做出一副哀伤姿态,“……我祖父乃本是读书人,后面家族没落,犯了事便不得已便去了边关。后来祖父跟人做生意有了起色,还娶了当地的胡人为妻。再后来便有了我父亲,生意也越做越大。祖父虽没落了,但他骨子里是清高的,从小对我极为严苛,琴棋书画是必怜功课,至于诗词歌赋也是我耳濡目染学习的。 “亏得有祖父这份心思,我才会练就如今这身本事。前些日子,突厥肆虐,我祖父和父亲皆是丧于突厥之手。后面那些家仆见乱,全部跑了,只剩下我和阿兄一人。祖父生前说过,家中还有亲戚在永安,所以我同阿兄一路南下,打算去永安投靠亲戚。” 说罢,她还揉了揉眼睛,似乎谈及亲人事情有些不忍。 “一路盘缠走到清河已是花费得差不多了,我听闻最近醉春楼有个百花会,所以便想来试试。” 这一番话下来,将宁玖这一身本事的由来也解释得差不多了。 陈大家看了她那白的过分的皮肤,难怪了,原是有胡人血统。 心中不由对宁玖的话更加信了几分。 陈大家沉吟片刻,“瑾娘,先将你的地址给我,待我再考虑考虑此事,等考虑好了,我会派人知会你一声。” 陆瑾娘,乃是宁玖伪造的文书上面编造的假名字。 想到名字里同样有一个瑾字的人,宁玖不由冷笑一声。 知道陈大家是要去验明文书的真伪,宁玖便不多留,很快便告辞。 等到宁玖出门后不久,季凌和周兴二人也随之跟上。 回到驿站,周兴终于忍不住,问道:“小的有一事不明,望六娘子解惑。” 宁玖点头。 周兴支支吾吾半天,才干巴巴地道:“六娘子今日去那醉春楼所谓和何事,还通那鸨母呆了那么久……你年纪好奇心重也正常,但那醉春楼,实在不是个好去处,尤其是似你身份这等贵重的贵女。” 岂止是不好,若是传到永安城那些贵女耳中,指不定要如何编排出她呢。 季凌表示赞同,“的确,六娘子还是莫去了。” 周兴和季凌对视一眼,难怪来清河之前六娘子说有些事情不需要上报,当时他们还不明白,现在终于明白了当时她说这话的意思。 宁玖瞧了他们,摇头笑道:“恐怕不行,若是不出意外,估摸着在百花会之前,我应当都会在醉春楼。” 周兴季凌对视一眼,齐齐无言…… ------题外话------ 四四有罪,这几天不规律的更新大家肯定都嫌弃我了。 在这里说一声抱歉。 明天就考完了,明天18点更新,后面的更新还是按以前的10:05更新 ——感谢榜—— jchll童生评价了本作品 maojian童生评价了本作品 2sh2000书童投了2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6章:一曲终了,技惊四座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陈大家是个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她清楚的知道若是借助宁玖这道东风,在几日后的百花会上吹上一吹,必能让她醉春楼的名声更加响亮。 所以当她派人打听出宁玖身份文书并无问题之后,便差人找上了门,说是愿意答应宁玖做为客伶的条件。 最后,宁玖对陈大家表示很是感激,言明届时挣得的报酬她只收三成,其余七成全部抽给醉春楼。 陈大家听了心中对宁玖更是满意,暗道这是个识抬举的。 距离百花会只有四日,要在短时间内打响宁玖的名声并非时间容易的事情。 但陈大家的心中已有了章程,她完全有信心让宁玖名声传播出去,而且是响亮的传出去。 初二这日,陈大家花了重金,寻了一个书生替宁玖洋洋洒洒的写出了一篇称颂她品貌之绝,琴技之高的诗词,将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甚至言语间直逼醉春楼的王牌——虞大家。 此消息一出,那些原本慕名而来的人便沸腾了。 等到了清河,再听那些书生的吹嘘,隐隐间便对那醉春楼新来的陆瑾娘产生了莫大的好奇,以及一种难言的心动。 甚至有人根据那些书生的描绘,在脑海中想象除了陆瑾娘的绝顶风姿,于是陆瑾娘的名声在短短两日见便传遍清河,且已有不少的人心生向往。 那些关于描绘陆瑾娘的锦绣的文章第一日传出的时候很是轰动,但到了第二日的下午,清河城里的风头却是变了。 连着传了两日,但却没有一人见过这位陆瑾娘的真实面貌,于是有些人便猜测这路姑娘压根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物,极有可能就是醉春楼,为了博得在百花会当中的关注,所以才使出的手段。 醉春楼近年来在清河的风头极为盛大,甚至隐隐有盖过群芳阁的势头。 若要将清河的风月场所排个名,在醉春楼没有出现在清河之前,那在清河盘踞多年的群芳阁必是当属的第一。 但这些年来,群芳阁中人才凋零,姑娘们大多是空有其貌而无才华的草包美人,所以当五年前醉春楼出现在清河之后,那群芳阁便只能退居次位,排到第二名去了。 群芳阁本来是清河第一的青楼,连续被醉春楼压了两三年的风头,这掌权人如何能甘心? 去年群芳阁的当家便暗地里在各地搜罗了一批才貌极佳的美人,为的便是在今年的百花会上将自己的对手醉春楼给狠狠的压下去。 在得知醉春楼居然在百花会前放出什么号作琴仙的陆瑾娘之后,群芳阁便忍不住了,将本来欲在百花会头天放出的消息给放了出来。 群芳阁如法炮制,传出了洛神转世的李婉娘,琴道仙子冯玉娘…… 要知,这李婉娘和冯玉娘可是江南吴地极有名的名伶,便是在南秦也有些知名度的。 从知名度上,这二人完全是碾压陆瑾娘,于是便有人传,说是那醉春楼的陆瑾娘不过是鸨母陈大家造出来的风头,陆瑾娘此人压根就是个子虚乌有的人…… 陈大家原本以为经过几天造势,等百花会当晚的簪花会上,她醉春楼必然是座无虚席,而凭宁玖一曲必可技压四座,让醉春楼的声名更响。 未想被自己打压了两三年的群芳阁,今年却突然来了这么般暗招,请来了李婉娘和冯玉娘坐镇,打得她措手不及。 虽说醉春楼有虞大家镇场,但陈大家的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慌乱起来。 所谓的簪花会,无非便是才艺比拼。 百花会当晚,但凡是清河当地排得上名的青楼,都会在自己的地盘里举行这簪花会。 这簪花会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百花会这日要若想进入清河的举行簪花会的青楼里,每人需得付二十贯才能入内。 醉春楼去年有了虞大家那一舞之后,今年簪花会的进场费用便高出了许多,起价便是三十贯钱,越靠近伶人的位置也就越贵。 去年的百花会那日醉春楼到场的便有好几百人,按理说今年慕名而来的人更多。 因为簪花会都能给醉春楼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所以陈大家才会在宁玖出面的时候应下她。 但如今陈大家的对手放出风头,她便有些心慌意乱,“若是那些客人去了群芳阁,今年醉春楼的客人岂不是要少掉一大半?” 这少的哪里是人,而是白花花的银钱。 何况,这还关系到醉春楼的面子问题,想到群芳阁那女人的嘴脸,陈大家心里就堵得发慌。 这一日陈大家将宁玖招到自己的屋里,面色有些沉,商量着此事的对策。 宁玖对她的担忧心知肚明,“大家不必担心百花会当日客人会被群芳阁抢走,我已有应对之策。” 陈大家眉眼一亮,“哦?”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她知道眼前的这位女子是个极有主意的人,眼下见她露出不慌不忙的神色,不免生出了几分期待,兴许她真有什么妙计。 “陈大家目前担心的无非便是李婉娘和冯玉娘二人在江南的名声,而我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罢了。就算是有书生为我写诗作赋,短时间内自然不及那二人的名声。” 陈大家点头。 宁玖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能不能压下这二人的风头,只需一观便知。” 陈大家眉眼一动,“你的意思是——” 宁玖点头,“没错,陈大家马上放出消息,就说今夜我要奏曲。” “这……” 陈大家有些欲言又止,面上满是忧色。 陈大家有些担心,吃过一次的肉,再吃第二次便不那么珍贵了。 若宁玖的表演在百花会之前被人看过,之后待到百花会当日便会失了新鲜感,若说她善舞,不用她说,陈大家便会在今夜为她安排舞蹈,好教那些不知深浅的人瞧瞧她的本事。 但宁玖偏偏习的是琴。 舞的感染力要琴要强得多,给人的撼动也会更为强烈。 虽说在那些贵人眼中,舞甚至乃是不入流的玩意,比起琴的风雅差远了,但陈大家很清楚,要真论上台表演,舞者是更占便宜的。 宁玖面露了然,“大家是我怕今夜表演之后,待到百花会当日那些人会失了新鲜?” 宁玖一笑,面上满是自信,摇头道:“请陈大家不必担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今日已是四月初三,再过两日便是百花会的正日,若是不能在此之前压过群芳阁的风头,百花会当日可能会有更多忧虑。 思及此,陈大家终是答应了宁玖的提议。 陈大家立时放出风声。 这消息虽有些匆忙,但由于她之前为宁玖造的势,初三当晚的醉春楼很快便宾朋满座。 毫无疑问,今夜来醉春楼的都是因慕陆瑾娘之命而来的。 究竟是琴中仙子还是夸夸其谈,今夜一观便知。 醉春楼中一青衣小婢正为一妙龄女子一下一下地打理着她的一头青丝。 青衣婢女一边动作,一边嘟嘴,面上很是不满“主子,也不知那陆瑾娘什么来头,这几日风头之盛。陈大家也是,为了捧她居然拿她与你相比。也不瞧瞧自己是打哪来,三娘你的身份岂是那些人可比?” 丫鬟名叫梅香,最是忠心护主,在她眼中自家的主子自是一等一的好,虽知道眼下外头的传言是为了醉春楼的利益,可自家主子被拿来与陆瑾娘作比,她心中便很是不舒服。 梅香听着外头大堂准备的声音,便知今晚那个陆瑾娘就要登台表演了。 她很不满意,哼道:“话放这么大,也不怕闪到舌头,若是她今晚出丑,我看她怎么收场。” 女子闻言一笑,转过头来,颇不赞同的瞧了梅香一眼,“你这丫头。不可胡说。” 女子说话的时候微微蹙眉,神色淡漠,却有一股极妙的风情。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生得极美的美人。 眼下她未施粉黛,颜色却如朝霞映雪,白嫩的肌肤上微微透露着些红,像是上等羊脂白玉,十分精致。 此女眉若远山,目似星辰,肤若凝脂,气若幽兰,唇色朱樱一点。 她着一袭雨过天青色的对襟襦裙,此时一头墨黑的长发未束,显得有几分别致的美丽 梅香每看一次都不由为自家主容色所惑,心里更是有几分自豪和得意,自家主子貌若天仙,岂是那个陆瑾娘攀比的? “奴婢可没有胡说,不信娘子你自个揽镜自照,瞧瞧你这张面容。奴婢身为女子,都看得直了眼了,更莫说外头那些儿郎了。” 一般女子听了这等恭维的话,自是会情溢言表,喜不胜收,但虞三娘只勾唇笑了笑,瞧着似乎是因为梅香的话有所动容,实则一双潋滟目中没有任何笑意。 也是梅香维护自己,外头那些人将她夸成天仙又如何?说到底,她一个伶人,不过是卑贱之人罢了。 醉春楼里行事自有章程,虞大家身为醉春楼里顶红的头牌,平日里的吃穿住行自和旁人不同。 她也不喜与过多人往来,楼里的其他人由于嫉妒她也不爱与她一道。 虞大家习惯了独来独往,因此宁玖虽来了几日,但却和她没什么交际。 虞三娘瞧了一眼镜前的珠钗等物事,对梅香道:“你且为我梳妆。” 梅香闻言眼眸光亮,忙道:“好好,奴婢这就为您梳妆。” 可算是说动自家娘子了。 正巧她也想去瞧瞧外面传的跟神仙似的陆瑾娘是个什么模样。 紫苏和沉香沉雪几婢知宁玖将在醉春楼登台表演的时候,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直言不行。 自家六娘子是何等身份,堂堂东阳侯府的嫡女怎能和那些自甘下贱的乐籍女子一般,供人赏玩? 然人她们如何劝说,宁玖仍不为所动。 她决定的事情岂是那般容易更改的? 加之此事宁玖是为了寻温琅,劝说无果,几婢只得作罢,暗地里求了周兴和季凌二人,要她们必要在宁玖的视线范围之内,若有那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想对宁玖不利,一定要及时动手。 沉雪等人都劝不了的宁玖,周兴二人更劝不了。他们得了嘱托,只好连拍胸脯保证,说就算是豁出自己的一条性命,也决不会让宁玖有半分损失。 二人暗中护卫宁玖的同时,心中很是复杂。若是大将军和东阳侯知晓宁玖千里迢迢跑到清河的所作所为,不知又会是何种感想…… 事情到这个份上,不必宁玖说,二人也自动会将这段经历隐下不报。 * 醉春楼呈井字型构造,中间有一铺陈锦绣的舞台,楼开三层,其中二楼的视野最好,与舞台齐平,是以能将台上观得清清楚楚。 能来醉春楼的都是些自诩风雅的风流之士,平日里他们也是不不骄不躁,勉强按得住性子。 今日等了许久,要等的人迟迟不出,终是按捺不住了。 好些人失了平时所谓的风雅,不有急躁询问陆瑾娘怎么还不出来云云。 宁玖在楼上将下面那些人的丑态一一收入眼底,淡淡的嗤了一声。 扫了半天,都不见她想瞧见的身影,不由有些兴致缺缺。 上辈子她虽和温琅没什么交集,却也远远瞧见过他的相貌的,若是他能出现在她眼前,她必然会将他认出。 虽说温琅没出面,但该唱的戏还是得继续唱。 在众位宾客的期盼当中,宁玖出现了 她穿的是一件浅色织锦绣花对襟上襦,下并十二幅月华裙,外披一件幻色大袖外披。 也不知这外披是什么料子做成的,上面竟泛着闪闪的银光,尤其在灯光映衬下,宁玖走动之间,那衣服竟似流水一般。 鸦羽般的发并没有太多的装饰,简单的挽了个发髻,上面簪了些许清雅的珠花。 她的面被被一道轻纱覆盖,叫人瞧不真切,仅有一双明丽的大眼流露在外。 但仅凭这双眼,已然好些人不由紧了呼吸。 在锦绣波斯地毯铺就的舞台之上,静静地摆这琴架和一张几案,几案上摆着笔墨纸砚。 有人疑惑,这抚琴只需一案一塌即可,那旁边那多出的几案和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但很快在场的人就明白了,旁边多出的东西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随着几声琴响,原本嘈杂的室内忽然静了下来。 在场的宾客本以为入耳的会是那种绵绵缠缠,温温柔柔的软曲,未想女子一出手便是铮铮杀伐。 恍然间,好似有一道凌厉的剑光从从他们的颈脖掠过。 是的,她今日弹奏的,这是一首《破阵曲》。 琴声切切,时如珠落玉盘,时如战鼓擂起,时若黄沙卷动。 与寻常女子不同的是她琴音极富气势,极富感染力,随着她的琴音,他们仿佛如临其境,置身于两军对垒之中,置身于滚滚荒漠之中,置身于士兵的倒戈之中… 没有柔情,没有婉约,没有。 有的只有杀伐,和那种让人骨子都随之一颤的震撼。 此曲一出,在场有好些人便被宁玖高超的琴音所折服,然而这还没完。 就在激越的琴声渐渐和缓的时候,众人只见原本双手抚琴的人指法缭乱,竟然将左手从琴上那块开,用右手单手抚琴,左手则是拿起了旁边的那一只羊毫毛笔,沾了墨色的墨汁在一旁的纸上笔走龙蛇的挥洒了起来。 宁玖左手挥墨同时,右手弹琴的动作却没有停。 “左手题字,右手抚琴,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而且这女子的琴技极为高超,渲染力极强,让听的人都不由屏住呼吸,如临其境。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妙哉妙哉!” “琴音切切,使人如临其境。这是我此生听过最美妙的仙音。” “是极是极,听了这日这《破阵曲》,如闻仙乐,以往听得那些《破阵曲》都是些什么东西?简直是误了耳朵!” 终至尾声,随着最后铮铮两声落下,一曲终了。 整方天地陷入了沉静。 而同时,有一婢女上前,将她方才所题的字展现于众人眼前。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正如她方才所弹奏的曲子,眼前这字也很是不凡,字字蕴含力量,笔笔彰显风骨 在场的多是些风雅文士,一个女子能有如此高超的琴技已是让人折服不已。 可眼下,她却能在一边抚琴一边题字的同时,写出这样一手好字。 这手字拿出去,便说是出自哪位鸿儒之手,都有人相信,这位陆瑾娘简直是…… “好字,好曲!” 短暂的沉静后,突然迸发出一阵不停的拊掌和欢呼声。 于是有人叹道:“那群芳阁的李婉娘算什么?与瑾娘这一曲相比,她那舞技简直是俗不可耐,瑾娘琴音清越自有风骨,实在是让人钦佩不已。” “是极是极,那冯玉娘也好意思称琴中仙子,啧啧。” 吹捧声如浪潮迭起,响彻天地。 今晚的任务目和目的已经达,宁玖自然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她走时在人群中扫了扫,尤其是穿白衣的,她都极为注意,可都没有瞧见那个想要的身影。 等到宁玖离去,方才被她扫了几眼的白衣郎君皆是目光灼灼,兴奋起来。 “方才瑾娘一定是在瞧我,她在瞧我,你看见了吗?” “胡说什么?就你也不去瞧瞧镜子?似瑾娘神仙般的人物,自要是与我才更为相配……” 诸如此类的争吵比比皆是。 二楼的一个雅座之中,一锦衣华服的公子脸上扬着极致的兴奋。 妙,实在是妙。 这个陆瑾娘真是妙极,明明身在风月之所,却偏如竹似玉般的风骨,不知道这滋味儿吃起来…… 男子不由在脑中描绘美人若是褪去衣物,该是一幅何等的风景。 想着方才那人儿如雪如冰的眼神,他便见身下一涨,浑身烧得难受。 他连忙挥手吩咐,“去查查这个陆瑾娘的底细,此等人间尤物乃是不弄到手,我名字便倒过来写!” ------题外话------ 昨天的更新很抱歉,我不知道潇湘是人工审核,编辑晚上十点就下班,所以传了的章节没能及时上来 ——感谢榜—— 151**6242 投了1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7章:吾之卿卿,谁人敢动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清河郡郡守卢平在三月廿八的早晨接到了一封来自永安城的密报。 信上要他做好准备,暗杀不日到达清河的东阳侯府的宁氏六娘。 是夜,卢平和自己的幕僚亲信于书房议事。 “宁六娘身份不凡,若是被人查出是主上动的手脚,东阳侯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且那辅国大将军府也极为棘手,那孟家的人一个比一个护短,这个宁六娘据闻是那梁国夫人疼成眼珠子的人儿。若行此事,主公许会陷入不利的局面啊。” 又有一亲信道:“刘公所言甚是,东阳侯近年虽不问事,在文官里面的声望却是极高,他虽不及王崔郑卢等门阀世家,在这朝中门生也算是不少了。至于辅国大将军孟善也不是什么善茬。为一个宁六娘,同时得罪的东阳侯和辅国大将军,实在不是不划算。” 卢平面色隐忍,怒道:“你们所言我如何不知?只是我有把柄握在那永嘉大长公主手里……不得不从。” 憋屈了一阵,将情绪梳理好后,卢平朝二人拱手,“二位先生可有什么妙计?这宁六娘必须要除。” 两个幕僚齐齐抚须,“且待我们思索。” * 宁玖一曲《破阵曲》技惊四座,一夜之间便盖过了群芳阁的李婉娘和冯玉娘。 有幸观得此曲的人皆是不由庆幸不枉此行,而那些未能亲眼观看,听了周遭议论的人也不由心痒起来,对于今年醉春楼的簪花会很是向往。 宁玖的《破阵曲》没能让她等到想等的那人,不过幸的是在初四的一大早,她便收到了关于温琅的进一步消息。 陈大家有意在醉春楼中为宁玖备一间房,最后还是被她以照顾阿兄不便给拒绝了。 如今宁玖仍住在驿站,只有陈大家有需要的时候,她才会去醉春楼。如此也更方便她行事一些。 “六娘子,若是没错,那温三郎应该去了郡守府上。” 周兴将自己打探的消息如实汇报。 宁玖先是微讶,而后道:“果然。” 看来她的推测是对的。 上一世她在白云观的时候,偶然听到了关于温琅的奇事。 大致就是北部有一郡郡守之子患了一种极为难愈的病症,看过的大夫都说那郎君活不过端午。 郡守心焦难耐,于是便在自己的治所贴了榜,说是若有人能治好自己的儿子,便允千贯家财。 此榜一出,便如同一块散发着香味儿的肥肉,引得好些“神医”“圣手”接连出现。 然这些个所谓的神医圣手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压根就没什么本事。 那郡守之子一日比一日衰弱,众人都以为他活不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一白衣郎君拜访,治好了那郡守之子的病。 事后那白衣郎君分毫不取,只要郡守在城门设宴三天,摆席让那些平民百姓与之一同畅饮。 这样瞧着白衣郎君似乎是个无私之人。 可他让郡守设宴的同时,还让郡守将当地最出名的伶人请到府上,连续三日笙歌不断,实在是风流得紧。 若说此人无私,他却又有些荒唐,若说此人视钱财无物,偏生他又是个耽于享乐和声色之人…… 这人与众不同的性格和怪异的行事风格,实在是今人费解。 三日之后,白衣郎君离去,且未留下姓名。 当时的宁玖在白云观中很是低落,因此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没甚在意。好在她从小记忆便极好,虽然这消息只相当于在她的耳中过了过,却还是留下了些许印象。 重活一世,宁玖忆及此事,瞬间便想到那个白衣郎君便是日后名动南秦的白衣圣手——温琅。 重生后宁玖便一直在暗中打探温琅的事情。 她对此事只听了个七七八八,凭借她已有的记忆,她只知那郡守姓卢,并不知晓他的辖区和其他信息。 去甘泉行宫之前,宁玖便派了人打听南秦卢姓的郡守。最后发现清河,汝南,长平几地的郡守都是此姓。 锁定了这几地以后,又有消息称过去几个月在剑南,西城,渔阳等地都有温琅的身影。后面派人一查,发现温琅的目的极可能是清河。 在宁玖得知清河郡守果然有个生有暗疾的儿子后,她便果断来了清河。 按照前世的轨迹,温琅也是端午前这段时间到的清河,且到清河以后,他便住一直在郡守府。 郡守乃一方之最,温琅此人喜好享受,自然没有比郡守府还要华丽的居所了。 若一切按前世轨迹发生,那宁玖要想接近温琅,就必须要去郡守府。 但这郡守府岂是等闲可入? 因此她不得不替自己寻一个可以进入郡守府的身份。 温琅医治好郡守之子后,会邀当地有名的伶人前往郡守府欢畅,宁玖提前搭上了醉春楼这很线,为的便是此事。 虽不知这温琅是真风流还是假风流,但美人对他来说也是具有一定的吸引力的。 若是在他去郡守府之前就能寻到他最好,若是不能,那么等到郡守之子病好之后,她也同样有见到温琅的机会。 这一世,清河郡守求医的榜还未贴出来,宁玖本以为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未想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也不知那个环节出了差错,导致今生的事情和前世有些细微的出入,不过能提前寻到温琅,于宁玖而言总是个好消息。 季凌不解,“果然?六娘子早到温琅会去郡守府?” 此事若要解释,实在是太过复杂,宁玖索性装傻,她摇头,“我不过随口说说。” “既然温琅已经现身,那你们继续盯着,若他出府,寻个合适的时机拖住他。” 只要见了温琅,她有信心说服她为阿兄医治。 若是说服不了,那就采用强制手段吧。 周兴和季凌对视一眼,齐声道:“有人!” 说罢,二人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为了不让陈大家怀疑她陆瑾娘的商女身份,宁玖早先便让沉香陈雪隐在暗处,只留了紫苏一人照顾宁珏。 一对落魄兄妹的身边若还婢女成群,岂不是自己将自己暴露? 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接着她推门而入。 “哎哟,我的瑾娘,快同我走。”来的正是阿柔,她捏着纨扇替自己把风,边说边喘气。 “楼里有什么事吗?” 阿柔点头,“据闻清河来了贵客,今夜郡守将设宴,邀我们醉春楼里的伶人前去表演。而且—— 指名要你” 宁玖让阿柔在驿站外等,待她走后,唤出周兴和季凌。 “清河郡来了贵客,如今那郡守府除了温琅之外,可还有其他身份贵重之人?” 周兴摇头,“并无,且温琅也是今早才到的郡守府。” 宁玖微微蹙眉,莫非这所谓的贵客便是温琅? 可她分明记得,上一世温琅替郡守儿子医治,从始至终都未透露过名讳啊…… 不管是谁……总归,今夜就能见到温琅了。 思及此,她不由松了口气,来得早,总比晚来的好。 “今夜我要去郡守府奏琴,你们在暗中护我即可,若有异常,我会以哨为号。哨声若是未响,就算看到情况有异,你们也不可轻举妄动。” 周兴二人迟疑…… “瑾娘,好了没有?”阿柔的催促的声音传来。 宁玖再次强调,“记得,务必不要轻举妄动。” 宁玖到醉春楼打扮一番之后,郡守府的马车也来了,将今夜要表演的伶人悉数接了过去。 不愧是一方郡守,卢平的府邸十分气派,亭台楼阁,雕栏画栋。一路行来,假山别致,府中花园花朵也开的正俏,尤其以牡丹为盛。 远远一扫,金星雪浪,玉楼点翠,烟绒紫,淑女妆……竟都是些名品贵品。 花瓣重重,摇曳生姿。 等入了内,醉春楼的伶人们被带到了一间偏殿里等候。 来前陈大家已经向宁玖嘱咐过一应事宜,眼下不免担心,于是便又说道了起来。 说完之后,陈大家下意识瞧了眼宁玖面上的面纱,欲言又止。 宁玖了然,状似无意地道:“陈大家可记得当时答应你的条件?。” 陈大家讪笑,“自然。” 宁玖当初答应登台,答应抚琴,也尽量满足了陈大家的其他要求,唯有这面纱……她是决计不会妥协的。 当然,这屋内带着面纱的不止宁玖一人,还有另一人——虞大家。 和宁玖一样,虞大家也戴着覆面的面纱,她的面纱与衣服的颜色极搭,上面还有细致的绣花。 看得出来,一会儿的表演里,虞大家的这面纱也是不会取的。 陈大家又说了会子话,宁玖表示要为之后的登台做准备,便自己坐到一旁闭目养神去了。 可惜想闭目养神,有人就偏偏不如她意。 虞大家身旁的青衣婢女,时不时便来扫宁玖一眼。她自觉隐秘,可宁玖却觉得她这视线热得都可以来烤火取暖了。 梅香的视线又再次落在宁玖身上,宁玖忽然睁眼,定定往梅香的方向望去。 那一瞬,她眼神清冽,似乎含剑。 梅香本就心虚,猝不及防被惊了一遭,脸都白了。 宁玖这才眯了眯眼,面纱下的唇漾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未过多久,外面有管事的来传,外面宾客已然就位,可以准备奏乐起舞了。 宁玖的节目排在虞大家的前面,毫无疑问,虞大家的节目乃是压轴。 此时,宁玖她们正在正厅旁边的偏厅等候着,从偏厅这边恰好可以瞧清楚正厅里头那些宾客的一举一动。 正厅两侧架着两排高高的兽形烛台,将整方天地照得纤毫毕现,亮如白昼。最高处的主位空悬,主位之下,一左一右分设两列席位坐塌。 除了最高的主位和右侧中间的一处位置,此时殿中已是座无虚席,举目望去,皆是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且年龄都不大。 宁玖瞧了一圈,都没瞧见温琅的影子。 此时那些看似人模人样的华服男子,趁着舞者在自己跟前,时不时抚过她们的腰身,前襟等柔处,面上还发出哈哈的得意笑声。 他们自以为风流至极,落在旁人眼中却是极为下流猥琐。 宁玖的眼眸沉了沉。 其中有一名舞者被她面前着紫色圆领袍的男子紧紧握住了胸前软肉,她意图挣脱,那男子五指猛一收。 女子被这猝不及防的疼痛惊得痛呼出声。 那紫衣男子霍然起身,长腿一迈,竟将女子踢飞了出去。 其余舞者齐齐下跪,忙呼:“二郎息怒!” “区区舞妓,爷摸你是你之幸,居然还敢惊呼出声!” 陈大家连忙从偏殿出去赔罪,好话如豆子一般从口中倒出。 紫衣男子一笑,“什么都可?那你将方才那贱婢胸前的软肉剁了,爷就饶了她。” 陈大家面色一白。 紫衣男子旁边有人提醒,“卢二,别太过火。别忘了,今夜那人还要来。” 说罢指了指空着的首座。 首座之下的郡守卢平也咳了咳,示意紫衣男子适可而止。 紫衣男子嗤笑,面有不屑。 “不过一个好色的纨绔,我怕他作甚?” 旁边人继续劝,“何苦为难一个舞姬,你不是想着那陆瑾娘吗?不如叫出来乐呵乐呵。” 紫衣男子笑,“很好,不计较可以。你把陆瑾娘叫出来给我们弹一曲,若是不能叫人满意,那——” 陈大家不等他说完,忙道:“我马上就叫瑾娘出来。” 宁玖早在一旁观看多时,无需人唤,就抱琴而出。 她一出来就感受到了那紫衣男子黏腻露骨的眸光粘在了自己的身上。 宁玖眼眸微垂,长长的睫羽掩住了眸中的恶心。 眼见紫衣男子还想说话,宁玖连忙拨弄琴弦,以此止住男子的说话声。 今日她弹的是那日在陈大家的面前弹过的那曲《广陵散》。 在场的除了紫衣男子多是没有听过她弹奏的,是以听得她这般引人共鸣的琴声皆不由自主的醉了。 众人沉迷于美妙琴音之时,有一丰神俊朗,面若冠玉,乌木簪束发的郎君缓缓而入,在席上的空位坐下。 他的白衣极为宽大,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就连一头黑发也束得有些松散。 然他行走时,却如明月下的清风拂过,潇洒落拓得很。 宁玖扶琴时极为专注,以至于席上多了一人都未察觉,等到曲终抬头,发现有一白衣郎君端着酒盏,遥遥瞧着自己。 见她抬眸看去,他举起手中的银盏虚虚一晃,而后饮下。 一曲一终了,赞声不止。 紫衣男子见宁玖望着温琅半晌,垂首瞧了眼面前银盏中澄澈的酒液,唇畔忽然扬起一抹狞笑。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机会同。今日听卿一曲,实在妙极,不知某是否有此荣幸,与卿共饮一杯。” 说是请求,他两手并用,左右各执一银盏,起身走到了宁玖的跟前。 宁玖眼一沉。 若是不喝,想必这男子会像方才那般一脚将自己踹飞。 这男子显然习过武,要是结结实实被踹上一脚,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若是喝—— 呵,那酒中若说没加料,宁玖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宁玖抬眸道:“瑾娘不才,承蒙郎君如此看重,若只饮一杯,怎当的起?” “郎君先饮两杯,瑾娘回饮四杯,如何?” 紫衣男子眼一沉,他只有左手的酒盏里下了了药,若两杯都被他饮下,那她饮什么? 敢在他眼前耍小聪明?好,很好。 “好。”紫衣男子面上笑着,像是已经答应了宁玖的要求。 他又朝宁玖靠近一步,举起右手里的那杯酒当着宁玖的面笑着饮下。 他将右手饮完的酒盏随手一丢,举起左手,仰首就要饮下。 就在酒盏在他唇畔的瞬间,他突然上前勒住宁玖的脖子,笑脸陡然变得寒气森森,狰狞无比,“贱人,你不想喝,老子偏偏要你喝!” “也不瞧瞧你什么身份,居然胆敢在我面前玩儿花招。” 这世上还没有他玩不到的女人! 男子将酒盏顶到宁玖唇畔,与此同时宁玖拢在袖笼里的手环边沿有一泛黑的银针立了起来,眼看就要刺进男子的胳膊…… 于屋檐上蹲守的周兴和季凌二人记得满头大汗,几乎就要忍不住拔剑冲出…… “咻咻——” 有什么硬物划破空气,一前一后破空打在男子的手腕上。 猝不及防的钝痛震得他手臂发麻,手中的银盏陡然跌落,酒液洒了一地。 酒液的旁边,还有一颗红枣和一颗石子。 紫衣男子抱住麻了半边的左臂,勃然大怒,“鼠辈敢尔?是谁,给老子站出来!” “呵呵,卢二郎真是好大的威风。” 卢二郎和卢平面色齐齐一变。 人随声至,未过多久一紫衣郎君唇畔扬着桀骜的笑容,抱臂缓缓而至。 说实话,卢二郎长得不算丑,拉到人群里或者也能算个中上,兴许是此人做惯了恶像,所以他浑身散发着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同样是紫衣,卢二郎就像个浑身长包的癞蛤蟆,怎么瞧怎么猥琐。而缓缓踏来的紫衣郎君却像是画中走出的翩翩少年郎,散发着如明珠般的光芒。 薛珩忽然反手抽出身后护卫的佩剑,走到卢二郎跟前。 卢平面色大骇,一边往下跑,一边道:“楚王息怒!楚王息——” 然而晚了,话还没喊完就见薛珩手里剑光如虹在卢二郎身周划过。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父亲是清河郡守,不要杀我——” 卢二郎声音戛然而止。 卢平吓得跌倒外地,瞪大眼睛,指着薛珩,“你,你——” 薛珩挑眉看他,“你什么你?你儿子活像个癞蛤蟆,知道本王要来还敢穿紫衣?” 卢平一愣,朝卢二郎瞧去。 只见卢二郎的外衣连同中衣都被薛珩划了个粉碎,此时他光果得普通白皮猪的身上有着许多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仔细一看才知,他胸膛上的血痕拼起来乃是一个‘丑’,脊背上的拼起来则是一个‘极’。 “知道这叫什么吗?” 卢平愕然,被点了哑穴的卢二郎只能呜呜呜的叫。 薛珩摇头,似乎为他们的智商着急。 跟在薛珩后面的一个娃娃脸小厮笑道:“噗,还能是个啥?横竖都是丑呗。” 丑极,极丑…… 领略到这点的人爆发出一阵狂笑。 “从前到后是丑极,从后往前是极丑……” “丑极,极丑,可不是横竖都丑吗?哈哈哈哈。” 卢氏父子二人面皮齐齐一红,难看的紧。 卢平从地上爬起来,视线游移一圈,落在宁玖身上。 是了,一切都是这个贱人的错! “来人,把这个贱人拖下去,拖下——” 卢平话还未完,被猝不及防地扇了一耳光。 他瞪大双眼,瞧着嚣张跋扈的薛珩。 薛珩一嗤,“很难解?” 话落他将一旁的宁玖拉到自己身旁,修长如玉的手拂过宁玖耳旁的鬓发,复又对卢平道:“本王的卿卿,也是你这老蛤蟆能动的?”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是在动车上用手机码的,感觉我都快练成一指禅了(再见) 坐12个小时动车要吐了,明天的更新也是下午18:00 等到24号,我恢复早上更新。 前几天不稳定的更新时间真的抱歉~ —— (小剧场) 周兴and季凌:有危险,准备上 薛珩斜眼:让开,英雄救美让我来 玖玖:要你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8章:投怀送抱,佳人在怀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隐在面纱之下的脸皮不由发烫,双眸微睁,目光灼灼,一瞬极亮,似惊似怒。 在场的其他宾客皆是不由得瞪大双眸,震惊之余,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原来这女子竟是楚王的相好! 楚王以卿卿相称此女,可见她对此女的爱意之深。 但凡是个有血性的儿郎,遇上想对自己心爱之人不敬的人都忍受不了。遑论楚王这般桀骜尊贵的人儿? 这个卢二郎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染指楚王的人,无怪他会这般生气,让卢二郎当众难堪。 要知,依照楚王惯常的性子,今日这卢二郎丢了性命都是正常的事。 而今楚王却只给了卢二郎一番羞辱,这已算是极轻的惩罚了。 在场的宾客届时不由下意识的朝宁玖的方向看去。 美人轻纱覆面,云鬓微松,明丽的眼闪耀着几丝灼灼的光,想必正为自己被英俊神武的楚王救下而感到兴奋吧。 她身形纤长曼妙,举手投足间有种不凡的气度,便是比他们瞧过的一些贵女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王高大的身躯挡在她的前面,做足了一副维护的姿态。 如此妙人儿,难怪会得楚王青睐。 宾客之中,原本对宁玖存了些许不可告人心思的人见了楚王对宁玖的这般呵护,不由歇了自己心中的那些小心思。 楚王的人也敢肖想?除非他们活腻了。 与此同时,他们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离这个陆瑾娘远远的,听闻楚王此人极为霸道,最是护短占有欲又强。若是倒是因此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惹怒了楚王,那可就糟了。 而此事的当事人宁玖全然不知自己在楚王的一番话下,已经被在场的所有人自动视为了他的所有物。 听完了楚王这借着贬低自己来宣誓主权的话,卢平心中又气又怒。 想他堂堂一方郡守,竟被子人如此戏耍!这个楚王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侮辱他儿子不说,还丝毫不将他这个郡守放在眼里,竟是当堂给一了他一耳光…… 若是换了寻常人,卢平必会上一封折子告到永安,给他一个不敬朝廷命官之名。犯下此事的人就等着被御史们的本子参个够本吧! 侮辱了他,不让对方付出代价,他岂能罢休? 可眼下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却是楚王薛珩,整个南秦最难热的人物——没有之一。 若是他将此事捅上去,到时候论起来,此事也是因为他儿子想要染指楚王的人在先,所以楚王才出手教训。 加之圣上对楚王的纵容维护,吃亏的还是自己。 不管楚王与此女是之前便有旧,还是他来了清河才看上了此女,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旁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争,也不敢争的。 楚王虽个纨绔无能,可毕竟他深受圣宠,能不得罪最好便不要得罪。 是以卢平只好打落牙齿活血吞,将心中的不甘和愤懑咽了下去,换上一张平静的脸,仿佛刚才的不快和丢人都没发生过一般。 “楚王殿下息怒,是下官员教子无方,所以才让犬子冲撞了楚王,和这位……娘子。下管这便让犬子赔礼道歉。” 卢二郎也是个识时务的人,听他父亲这般说,当下便呼呼的发出一阵声音。 薛珩手一抬,便解了他的穴道。 虽然心中恨极,怒极,卢二郎大面上还是作足一副歉色,“楚王息怒,方才是我永远有眼无珠,不知道陆瑾娘是你的人,所以多有冒犯,现在小的就向楚王赔礼道歉。” 说罢,卢二郎带着满心的憋屈和愤懑对楚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现在知道道歉还不算愚不可及,不过—— 你是不是忘了点事情。” 卢二郎不解。 薛珩伸出食指指了指他身旁的宁玖。 “你最该道歉的不是本王,而是本王的……卿卿。” 说到卿卿二字的时候,楚王下意识扫了一眼旁边的宁玖,见她眸光一顿,眉头微紧,显然是在极力的隐忍着,他的眼底不由浮出几分得色。 卢平和卢二郎神色一僵。 向楚王道歉罢了,毕竟此人身份尊贵,乃是天皇贵胄,可那个陆瑾娘算是什么东西,不过区区一个伶人罢了,让他们给他道歉,若传了出去,他们父子日后还要如何做人? 想到朝中那些同僚笑话的神情,卢平的神色便越发难看了。 “怎么?不愿意。若不愿意的话,本王也不必强求。既是如此,这郡守府也不适合多呆了。”说着,作势要走。 卢平在脑中将一切利害关系给过了个遍,最后,他还是咬牙给了卢二郎一个眼神。 卢二郎瞬间领悟了卢平的意思,只得磕磕巴巴的对着宁玖道:“方才是我言行无状,还请……瑾娘见谅。” 这种时候宁玖压根不方便说话,所以对于卢二郎所谓的赔礼道歉,她只视若无睹 薛珩原本冷沉下去的脸上又浮出了几分笑容,他忙摆手道:“哪里哪里,卢二郎知错能改,可见是个可造之材。” “卢公,方才这宴会进行到哪儿了,咱们继续吧。” 说着一边拉着宁玖一边,要往首座的地方走。 在场的众人齐齐惊愕。据闻楚王喜怒无常,性格乖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方才还阴沉的要滴水的脸,下一秒即便这般欢畅了起来,还有上一秒被他叫做老蛤蟆的卢郡守,眼下竟是被他亲切的叫着卢公…… 楚王拉着宁玖左手的袖子,宁玖却是在原地僵住不动。 虽然她蒙着面纱,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已被楚王识破了,否则他也不会吃饱了撑着来管这趟闲事。 瞧着楚王眼底毫不掩饰的戏谑,宁玖很清楚她这是被楚王当成消遣的乐子了。 宁玖立马道:“多谢楚王出手相助。不过我与楚王乃是初次见面,何来……卿卿一说?虽然瑾娘不是什么名门贵女,却也知是个清清白白的娘子,楚王这一句卿卿听你叫着倒是没什么,瑾娘听得却是不胜惶恐。还望楚王以后莫再如此。” 宁玖故意拔高了声音,以至在场的宾客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他此言一出,下面众人的神色皆是变很微妙。 席间的人频频以目示意,互相交换着自己的惊讶。 敢情,这楚王和陆瑾娘并非是旧识?如此一来,楚王这是今日才看上了她? 思及此,众人脑后皆是不由直冒冷汗,看了宁玖一眼,眼神变得有些同情。 这个陆瑾娘真是不识好歹,楚王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可眼下这番话,无非就是要楚王难堪。 以楚王的性子,这还忍得? 然而,楚王的反应却是出乎众人的意外。 楚王挑眉一笑道:“本王说你是我的卿卿,你便是我的卿卿。” “以前不相熟,不相识不要紧,现在不是相熟相识了么?” 众人恍然,看来楚王是被此女给迷得不轻,所以才对她的拆台视而不见。 说完这番话后,薛珩故意靠近几分,借着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宁玖的一半的身子,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说,若是在场的人知道这些名动清河的陆瑾娘乃是东阳侯府的嫡女时,会露出何种表情?” “你莫不是以为用这张面纱遮了脸,旁人就认不出你的真面目了吗?” 宁玖挑眉轻笑。 呵,威胁她? 她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自然思考过后面会应对的情况以及后果。 就算楚王现在说她是宁六娘又如何?他一没证据,二没可信度,这话说出去谁人会信?就算是有人信,没有证据,这事她就不会认。 退一万步,名声臭了便也臭了,为了达成目的,她死都可以不怕,遑论这区区的名声? 像是看懂了宁玖的心思,他继续道:“你是在想,我没有证据?” 薛珩笑了笑道:“你放心,若我想找证据,便是没有证据,也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可以捏造出所谓的证据。” 宁玖眉头一蹙,低声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薛珩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薛珩听见了她咬牙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愈发畅快。 宁玖忽然想到自己还欠了此人三个条件,眸光微亮道:“那好,我答应你这个条件,随你上去。” “我救了你,你倒是好,竟想给我下这些套子。你那三个条件等本王想好了自然会向你提出,想要诓我?门都没有。” 宁玖磨牙的声音更大,她已经不屑在此人面前伪装了。 因为压根没有任何用。 “我没让你救我。”就算方才楚王不出手,她自己也有脱身之策。 “哦,那真是不巧,本王只没什么旁的爱好,此生最爱便是助人为乐。” 助人为乐?怕是耍人为乐吧。 事情还没办完,眼看温琅就在眼前,宁玖怎能轻易放弃这个机会?最后她只好妥协。 薛珩在首座上坐下,宁玖按照他的意思,坐在了他的右手旁。 薛珩拊了拊掌,示意卢平吩咐宴会继续。 殿中丝竹声响再次热闹起来。 薛珩自顾自的执起手中的银盏,细细品着杯中的酒水。 很快,原本斟满的一杯酒便被他饮完。 薛珩身后的宁玖正兀自思考该如何接近温琅,若是他不愿意医治的话,该用什么方法逼他就范…… 忽地,宁玖听到了用杯底扣桌的闷闷响声。 她循声看过去问道:“你干什么?” 薛珩的头微微向右侧偏过来,瞧着她道,“知不知道何为卿卿?” 卿卿这二字被他喊出,宁玖便觉得一股恶寒,骨头都麻了,她强忍着不适,敷衍道:“不知。” 薛珩似笑非笑地看她,“果真不知吗?” “不,知。” 想要借此戏弄她?休想。 “不知正好,这卿卿嘛便是相恋男女间的爱称,还有……” 一旁的玄二听着自家主上这般不要脸的解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有些费解,主上这么大个人了,却非要来逗弄宁六娘这样一个小姑娘,实在是太恶劣了。 明知知道此人多半是故意如此,但宁玖还是忍不住了。 不就是欠了他个人情吗?至于这般? 此人眼下这幅行,哪里像个高高在上的亲王?说是街上的地痞无赖都不为过。 宁玖打定主意,一旦将那三个条件还清之后便和此人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相往来。 宁玖在心中暗骂恬不知耻,不要脸,不知羞……将她能想到的骂词都骂了一番后,心情终于舒畅许多。 “本王猜,你肯定在想本王不要脸面,厚颜无耻之类的。” 被戳中心思的宁玖先是微愣,心中暗笑,还知道自己不要脸。 面上却平静道:“你想多了。” 薛珩心中暗想,还真是绷得住。 “不要脸,便不要脸,卿卿过来,替本王斟一杯酒。” 宁玖实在无奈,被这人的烦人本事整怕了。 她怕她拒绝,这人会说出更多令人恼怒的话,只好随着他意上前替他斟酒。 薛珩桌案上的酒壶放在他的面前桌案的左侧,宁玖坐于他右侧。 她在首座上,若是贸然起身势必会引来下面的目光。 所以宁玖只好挪身往前,尽量让自己的动作不要太大。 宁玖置桌案旁,左手扶着桌案的边沿,右手欲伸手去勾桌案左侧的那壶酒水。 她这般动作,自然会无可避免和薛珩的距离拉近。不过她此时的心思全部放在那酒壶之上,压根就没有注意此事。 她靠近薛珩的时候,属于她身上的幽香自然而然的钻进了他的鼻中。 她如鸦羽般漆黑的几缕发,在她近前的时候无意地扫过了薛珩的侧脸,下巴。 墨发幽香阵阵,柔软至极,勾得薛珩的下巴有些微痒。 她的发划过他下巴的最后一瞬,竟让他有种忍不住揪住她的发,在手中感受一下是否如他想象中那般柔顺。 而后,他脑中浮现出了上次在甘泉行宫她中了药后,双眸潋滟如水,眼角绯红,颊飞红云的画面…… 薛珩感到他的耳尖忽然有些热,不由以拳抵唇,假意清了清嗓子,借此将自己脑中那些画面驱赶。 下方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温琅见此双眸一眯,唇畔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双手拈起桌上的一颗瓜子向上一弹。 宁玖正好够住了桌案上的酒壶,正要退回,扶住桌案的左手猛地一痛,瞬间失了力气。她一松手整个人就失了平衡,往后倒去。 她这一倒,猝不及防的倒了薛珩一个满怀。 薛珩左手扶着她的腰肢,右手撑着它的右侧肩膀,稳住了她的身形。 此时宁玖手中的那酒壶还稳稳当当的捏在手中,竟未洒出分毫,只是她握住酒壶的五指泛白。 隐匿在房檐上的周兴和季凌二人面色一变,二人对视了一眼。 而正在此时,薛珩身后笑着的玄二,忽地一抬眸,朝着二人隐身的地方瞥了一眼。 他分明长着一张娃娃脸,唇畔还挂着几略带稚气的笑容,但那一眼却让二人感受到了如刀锋一般的凌厉。 二人定住身形,不敢轻易妄动。 “方才不是还不愿意吗?现在怎么就投怀送抱了?” 宁玖暗骂一声卑鄙。分明就是有人偷袭于他,所以她才会失了平衡。 想到上次甘泉行宫不得已求助薛珩的事情,她不由有了几分后怕。上次自己那模样便是个待宰羊羔,亏得他这只老虎,没有对她下手。 薛珩的语气听似有几分轻佻,但宁玖看不见他的脸,所以也不知此时他的神色是冷的。 薛珩双眼微眯,瞧了下方的温琅一眼。 别做多余的事。 温琅却是笑笑朝着薛珩这边遥遥举了举杯。 师兄这不看你磨磨蹭蹭的,所以才助你一把吗? 薛珩的面色更加难看,以眼神无声威胁。 若你再敢做多余的事情,我不介意将你的行踪透露给某人。 温琅面色立变,面带讪笑,对着薛珩摆了摆手。 开个玩笑而已嘛,不要这么认真。 薛珩收回视线,便听宁玖冷淡的声音传来,“你的爪子,可以从我腰上移开了吗?” ------题外话------ 所以这章算是发糖? ——感谢榜—— 随意Vc童生评价了本作品 2我就是一一书童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9章:驱蛊代价,值或不值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之后虞大家一舞技惊四座,赞声不止,便是素来以挑剔著称的楚王也称赞了声好。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不知不觉宴会便已接近尾声。 贵族间的礼仪交际,言行举止皆有一套自己的章程,便是这离席也是如此。按理说应当等到身份最贵的楚王先行离去后,其他宾客才好离席。 眼下已是离席之际,楚王却稳稳当当的坐在塌上,丝毫没有离意。 这让下面的人不由纳闷了。 这楚王莫非是玩上瘾了不成?怎的还不离去? 这种近乎诡异的沉默维持了好一阵子,宁玖看了眼下方的宾客,又不动声色了扫了几眼薛珩,最后决定缓缓起身,先默默后退至殿内的最右侧,而后行至温琅跟前。 宁玖朝温琅一礼,“这位郎君,瑾娘有要事与你相商,还请借一步说话。” 宁玖这番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此时室内的丝竹声已然止息,尤为安静。 她这话一出口,周遭的那些宾客神色齐齐动容,表情十分微妙。 那宾客不由得看了看宁玖,而后又偷偷用眼余光观察着席上的楚王的神色。 一时间,众人眸中情绪翻滚,可谓是精彩万分。 这个陆瑾娘当着楚王的面勾搭其他男子,这……这胆子委实也太大了吧。 温琅笑吟吟的看了宁玖一眼,指了指自己,仿佛是向她求证。 宁玖点头。 温琅道:“我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他指了指上方的薛珩,“怕是楚王殿下不肯同意呀。” 有打趣薛珩的机会,温琅自是不会轻易放过。 薛珩将温琅眼中的戏谑瞧得清清楚楚,他右手支着额,不以为然的摆摆左手道:“你们随意便是,无需顾忌我。” 薛珩是在启程前往清河后才知宁玖也来了此地。 早在他来之前,便将宁玖此番来清河的意图打听了清楚,眼下她要找温琅,无非便是为了医治他兄长宁珏。 若让温琅医治好宁珏,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是以他也没有阻拦的必要。 宁玖和温琅来到了一个偏殿,确定四周无人后,她对着温琅一礼,启唇缓缓道:“早闻白衣圣手温琅之名,今东阳侯府宁氏六娘特来拜见。” 宁玖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言明自己的来意和目的,甚至毫不忌讳的点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之前薛珩告诉过温琅宁玖的真实身份和她的意图,所以眼下她来找到自己,他并不奇怪。 温琅面上故意做出几分惊讶,因为他此行来清河并没有向旁人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你知道我?” 宁玖点头。 温琅一笑,接着道:“既然你知道我,必然知道我的规矩,我这个人替人瞧病素来讲究眼缘,对眼的自然会看,若是不对眼的,便是你散尽千万家财,我也绝不瞧一眼。” 他的这个规矩,宁珏自然是知道的,不然她也不会一来便向温琅坦诚,言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温琅话刚刚说完,便见他对面的宁玖伸出右手,用中指并着食指将左侧的面纱一拈,轻轻将面纱退了下来,露出她的整张面孔。 宁玖面上端着得体的笑,“如何?这样可算是看对了眼?” 温琅先是一愣,体味过来宁玖这番举动之后,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有趣有趣。” “既然你如此坦诚,倒叫我不好意思推辞了。说罢,你想瞧什么病?” 宁玖没想温琅竟然这般轻易便答应了自己,她看着他摇头道:“瞧病的不是我,而是家兄。” “你兄长患了何病?有何症状?” 宁玖皱了皱眉,“一切还要等郎君看过才知。” 温琅想了想,“既然如此,那这样吧,你将你的地址告诉我。明日一早,我便上门替你兄长诊治如何?” 宁玖大喜,眸光一亮。 她忽然退后几步,想要给温琅行一个跪拜大礼。 温琅见此面上的笑容不由一僵,他连忙上前用手里的扇柄抵住宁玖,制止道:“哎,打住打住,若是你今日给我跪下,那这病我可就不瞧了。” 宁玖下跪的动作僵在一半,既然温琅都如此说了,她也不好继续下去,只好直起身子改为躬身一礼。 她看着温琅,眸光定定,诚恳至极,“若是你能够治好我阿兄,只要我能够做到的,你尽可提要求。” 温琅面上的笑容更盛,摇头晃脑地道:“这些等瞧过之后再说。” 宁玖瞧了眼温琅,有些欲言又止。 温琅倒是出人意料的好说话,他道:“你还有什么要求,尽可一并提出,无需顾虑其他。” 宁玖点头,“日后你去了永安城,若是有人问起你我的关系,你可否说我也是逍遥门的弟子。” “啊?”温琅有些诧异。 “我知晓此事的确有些强人所难,若是你觉得不便,大可将我方才所言的话忘记便是。” 门派传承对于世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她这般贸然要求,的确有些不妥。 只是,她之前为了博得玄衣卫的信任,所以借了逍遥子的弟子之命在那人面前招摇撞骗。 以前永安城没有和逍遥子来往的人,饶是玄衣卫本事通天,她也不必担心会露馅。 可如今这逍遥子的正牌徒弟在此,若他后面到了永安城,玄衣卫的人问起她的身份,岂非是要被人识破? 若是因此惹上玄衣卫的猜忌,那可就麻烦了。 温琅眼里浮起一抹思索,沉吟了片刻,道:“可以。” 宁玖不由得松了口气。 却不知她早就将自己的底在某人面前漏了个干干净净。 宁玖走后,温琅同薛珩二人共聚一室,相对而坐,玄二则是立在一旁。 温琅不由笑道:“说来这个宁六娘还真是有趣的人,难怪……”他面上忽然扬起不怀好意地笑,“师弟你陷了进去。” 薛珩似乎是难以忍受他这幅德行,冷冷睨他一眼,嗤道:“聒噪,闭上你的那张嘴,胡说什么。” 这个宁六娘身上秘密颇多,他接近她无非是为了调查她的底细和她身上的可疑之处,还能有其他什么? 玄二在旁边看见自家主上被温琅弄得一脸无可忍受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些暗爽。 以往主子总是嫌他话多,而今这个真正话多的到他的跟前,可算是知道他玄二有多么的惹人爱了吧? 温琅对于薛珩冰冷的态度很是不以为然,“哟,这是难不成是恼羞成怒了?” 薛珩终是忍无可忍,冷笑道:“看来让你下山是个错误的决定,这样吧,我现在就给给乌兰珠写信,待到你的任务完成后,就就将你送回山去,你意下如何?” 温琅愤愤的瞧了薛珩一眼,对薛珩龇牙,而后道:“算你狠。”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温琅的神色一变,有些兴奋,“对了,方才那小娘子走的时候,还额外求了我一事,你想不想知晓?” 薛珩半合着眸子,眼都不抬,“没有兴趣。” 他越是没有了兴趣,温琅要诉说的欲望便愈是强烈,“真没兴趣?” 薛珩直接不理。 温琅一笑,也不管薛珩的反应,自顾自道:“你知道她叫我做什么吗?她说,若是以后有人问起我,她和我什么关系,便说她也是逍遥门的弟子。你说好不好笑?这年头坑蒙拐骗的多了,但是像这样理直气壮的让人帮她一起坑蒙拐骗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薛珩忽而睁眸,原本有些歪斜的身子立时一正,“你说什么?” 温琅摊了摊手,一副‘哦,你是不没兴趣吗?怎么反应如此之大。’的模样。 薛珩瞧了他这般欠扁的样子,微一咬牙,“乌兰珠。” “我真是服了你了。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那宁六娘叫我对外宣传她是逍遥门的弟子,你说,她有什么企图?”说到这里的时候,温琅的神色沉了几分。 若宁玖真敢做出什么对逍遥门不利的事情,温琅必然会第一个饶不了她。 薛珩却是忽然一笑,复又恢复了那一副坐没坐姿的歪斜模样,“企图?她能有什么企图。” “哦,看样子你是知晓什么内情了。” 薛珩道:“这个宁六娘说她聪明,可瞧着她做得某些事情,还真是蠢得可以。不过从她这事可以瞧出一个理,没事还是莫要说大话,否则随时都有可能闪了舌头。” 温琅见他这样一说,不由对此事更感兴趣了,“这事怎么说?” 于是,薛珩便将宁玖在甘泉行宫里冒充逍遥子的徒弟,向自己自荐为幕僚的事情告诉了温琅。 温琅听过之后先是一愣,而后不由拍桌哈哈大笑,“这个宁六娘是哪里来的?怎么能这般有趣?” 招摇撞骗到人家大门上来了,偏生那个招摇撞骗的人还一无所知,被他这个黑心的师弟耍得团团转。 “这般想想,我觉得那宁六娘遇上你,似乎有些可怜啊。” 旁边的玄二忍不住插话,“我同你看法一致,遇上主上,的确算那宁六娘倒霉。” 薛珩冷笑着扫了二人一眼,“可怜?” “你们可不要小瞧了那个宁六娘,她绝非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外表瞧着柔柔弱弱花不一定温柔,说不定是朵食人花也未可知。” 从宝华寺归去后,薛珩便派了人在暗中盯着宁玖,先是院中冒犯她兄长的春桃,再是背叛她的贴身丫鬟连翘,这二人有哪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还有甘泉行宫算计她的那些人…… 宁二娘臭了名声,宁七娘被罚去了庵堂,郑三娘毁了容。 宣阳公主最惨,连公主之位都丢了去…… 目前为止和她作对的人,有哪一个从她身上没捞着了好?唯有她自己分毫未损,安然至今。 这样的宁六娘,便是连一些儿郎怕是都不如她。 可怜?还真是笑话。 温琅摸了摸鼻子,“好吧,如此便叫我对这个宁六娘更感兴趣了。那我们就瞧瞧看,这究竟是朵温柔的解语花,还是朵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吧。” 说罢,温琅勾了勾手指,示意旁边的玄二近前,“这郡守府的酒水实在是太难喝了,我这里有几瓶从蜀地带来的烧春,咱们尝尝鲜。” 玄二眼眸一亮,下意识的舔了舔舌,又瞧了薛珩一眼。 薛珩挑眉,瞧着他那张娃娃脸笑道,“未满十八不得饮酒,你下去吧。” 玄二瞪大双眸,“主上,我早就十八了好吗?!” 温琅哈哈大笑,“有这样一张占便宜的小脸,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过来吧,酒要人多喝起来才热闹。” 室内烛火融融,昏黄的暖光洒了一地,三个男子各坐一方,各执杯盏,有说有笑。 * 距离宁玖从永安城出发前往清河已过去了十几日,便是再慢的脚程也应该到了。 为了不让人生疑,初五的一大早宁玖便早早的出了城门。 上次进城,她是用的陆瑾娘的假身份,可以说是非常的低调。 这一次,她以宁六娘的身份,带着一大队护卫,再次从城门招摇而过。 马车行至最前,守城的士兵循例问道:“车内何人?” 紫苏挑了帘子出去,“我家娘子乃是东阳侯府的娘子,这次回清河是为家中长辈祈福,这是通关的文书。” 说着将文书奉上。 士兵先是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追问道:“你说什么,你家主子是宁六娘?” 若是细细听,那士兵的声音里头还有一分急切。 紫苏点了点头。 那士兵目光灼灼,看得紫苏都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了,很是不自在。 待那士兵来回打量了马车好几眼后,他这才挥手放行。 宁玖马车驶进门洞之后,那士兵对着旁边的一人挥手道:“速去禀告,就说那人已经到了清河。” 同时,他给了旁边一抹身着青色布衣,作书生打扮的男子一个眼神。 男子立时跟了上去。 刚才宁玖在马车内听那士兵的声音便觉有些奇怪。 她戒心素来便大,于是便借着车帘的缝隙,暗自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宁玖见她走后,走那士兵深深的看了自己的马车一眼,而后又唤了一个士兵近前低语,心中直觉有些不妙。 清河郡守……卢平。 宁玖眉眼忽然一厉,喃喃道:“是了,原来如此。” 沉香沉雪留在客舍保护宁珏,是以马车了只有紫苏和宁玖二人。 紫苏见她神色有异,问道:“六娘子怎么了?” “你方才和那士兵交谈的时候,可发现他有何异状?” 紫苏一边回想一边复述,“刚才他态度冷淡,听闻我说了东阳侯府之后眸光微亮,然后目光灼灼扫了我好几眼,我甚至感觉他还隐隐往马车里探了好几眼才肯放行。” “娘子这般一说,那人的确有些异常。” 正在此时宁玖的车厢被外面轻轻叩了几声。 周兴压低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六娘子,马车后面有个尾巴。” 宁玖道:“你们先故作不知,让他跟着。我们改道,随便去个客舍。届时若他要离去,你们再派个本事高的人跟上去看看,他去何处报信。” 周兴应是。 宁玖道:“看来安平郡主还没有死心啊。” 紫苏恍然,“娘子,你的意思是?” 宁玖点头,“如果我所料没错,在我们离开清河之前,怕是有人要对我们下手。” 紫苏眉头一皱,“那这可如何是好?” 宁玖沉吟片,刻而后说道:“你不必担心此事,我自有应对之策。” 跟踪宁玖的人,见她们进了城里最大的客舍,在外头蹲了一个时辰过后,终于离去。 待到那人离去之后,宁玖等人迅速改装,回了驿站。 临走之前,她让周兴和季凌将他们的护卫分一半人手留在客舍,佯装她在此地住下的假象。 并让护卫们提高警惕,以此应对随时可能会到来的袭击。 回到驿站不久,温琅便来了。 宁玖本以为来的只有温琅,未想薛珩这个不速之客也出现在了跟前。 薛珩自然明白宁玖眼中的不喜,他却故作未觉,“本王和温琅乃是旧识,今日正好无事,索性便来看看。” 宁玖淡淡回应,“楚王随意便是。” 若是薛珩一人前来,宁玖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将此人赶出门,可他是和温琅一起来的,宁玖自然也不好多说,将二人连同薛珩身后的那个护卫一同请进了屋。 宁珏本来在练字,见屋中突然进了几个陌生人,一时间变得有些局促。 宁玖上前神色柔和,温声细气的拍着宁珏的肩膀,安慰着他:“不必担心,这几人是六娘的朋友。” 听此,宁珏身上紧张消除了许多,身子也没那般僵硬了。 他克制住自己的不安,面上带着笑容对几人道:“既然你们六娘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 瞧见宁珏这般情状,温琅的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十七八岁的郎君,行事作风却如同孩童,这显然是脑子出了问题。 他对宁玖道:“你兄长何时像这般的?” 宁玖道:“我阿兄四岁之前极为聪明,他四岁那年偶然有一次落水后,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温琅眉头微皱,取了几根银针过去细细检查。 好在宁珏极为配合,便是银针扎在身上,也不闹腾。 温琅望闻问切,顺带将银针和其他法子施展个遍后,终于在宁珏脑中溢出几滴腥臭的黑血之后,面露了然之色。 他小心翼翼地将银针用火烤过才收回去。 宁玖道:“过去数十年,好些大夫查过,说是我阿兄是因为落水被击中脑袋,所以才会这般。温神医可是瞧出了什么端倪?” 温琅笑,“不必如此,我在师门当中行三,你唤我三郎即可。” 宁玖点头。 温琅招了招手,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宁玖对宁珏道:“阿兄,你在这边呆一下,六娘有事,一会儿就回来。” 宁珏乖乖点头。 宁玖道:“如何?我阿兄是不是中了什么毒?”若不是中毒,好端端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痴傻不堪? 温琅收了脸上惯常的那抹笑意,神色微凝,摇了摇头道:“不是中毒。” 宁玖惊讶,“不是中毒,那是?” “是蛊。” 宁玖双眸瞪大,“什么?是蛊。” 温琅点头,“此蛊产自苗疆,名为‘噬智’,如其名,中了此蛊的人要么痴傻,要么宛如幼童,总归智力和寻常人不同就是了。但此蛊不会妨碍人的生长发育,所以你阿兄外形与同龄人无异,但心智却是不全的。” “此蛊寄生在人的脑中,成长极为缓慢,蛰伏期长达数十年,一旦它长成,便会开始一点一点的吞食人的脑子。还好你发现及时,若再耽搁个一两年,等那蛊虫发育完毕,就会开始啃食宿主的脑子,等到宿主的脑子被那蛊虫啃食一空,宿主就会暴毙而亡,死状极惨。” “若是蛊虫发育完成时,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 宁玖面色煞白,冷汗不住的从背心往外冒,她连忙扶住旁边的柱子才堪堪稳住身形。 好狠的心,好恶毒的蛊! 当年他阿兄才四岁!居然对一个四岁的孩子下这么重的蛊,简直是丧心病狂! 见宁玖面色有异,温琅道:“不过你不必担心,眼下既已查出了病因,只要对症下药,你阿兄便有痊愈的希望,只不过……” “三郎但说无妨,我无事。” “只不过拔除此蛊,需要宿主至亲之人的鲜血为祭,由于此蛊属于至阳之物,所以需要至阴之物与它相克才行。届时宿主的亲属,需要在极寒的药浴里面呆上一日,等到血液冷到极致的时候,从身上放出一碗鲜血,以血为祭,便能将你阿兄头颅里的蛊虫引出。” “你阿兄头颅里的蛊虫已盘踞多年,极为霸道,届时一碗鲜血或许会不够,更有甚者可能会放掉你身上近半的血……” 一个人体内的血量是有限的,若是失血过多,那是极有可能丧命的。 温琅说得隐晦,可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旁的紫苏听此,面色煞白,不由拂了帘子冲了出来,“又是放血又是泡冰水,六娘子的身子本就不好,如此折腾,怎生受得住啊!” 宁玖喝了她一声,“紫苏退下。” 紫苏眼底蓄着泪花。 宁玖神色更冷,“退下,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紫苏咬牙,只好依言退下。 今日薛珩出人意料的安静,从始至终都扮演了一个极好的看客在一旁坐着。 只是听到这解蛊之法这般凶险的时候,他的神色还是不由动容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朝宁玖看过去,发现对方的面上竟无半分惧色。 温琅道:“你这婢女所言没错,这解蛊之法对放血人的身体伤害极大,若是男子或许会因此变得虚弱,若是女子,在虚弱之际受如此寒气……恐怕日后于子嗣上会有碍。” 在这个世道,若一个女子没有孕育子嗣的能力,那她便是一个异类,会被世人所诟病。 但宁玖并非是一般女子。 温琅本还有些担忧,可宁玖的反应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她非但未见沮丧,反而还还松了口气道:“只要能让我阿兄恢复如初,这点代价算不了什么。” 这点代价? 极有可能付出生命和下半辈子不育的代价,居然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娘子用‘今天天气不错’般云淡风轻的口气说了出来。 温琅神色有些动容。 此时此刻,宁玖眸光定定,眼中似有淡淡的光华闪耀,在说到她阿兄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透露着一种柔和。 宁玖在人前总是透露这似雪一般冰冷,叫人觉得难以接近,可方才那一瞬,她好似卸了外面的铠甲,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出人意料的柔和…… 至少目前为止,薛珩是为见过这露出这般柔和神色的宁玖的。 薛珩有些忍不住了,“温琅并未说过有十分的把握能让你兄长恢复,为这样一个仅仅只是‘可能’的结果,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值得吗?” “值得不值得,自不必你说。于我而言我的亲人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存在,甚至高过我自己,只要我阿兄有痊愈的希望,都是值得的。” 薛珩眉眼微微动容,这个宁六娘看似冷硬,看似心狠,对自己对亲人却是不惜付出一切…… 说到底,冷硬只是假象,她的内心其实是个很柔软的人。 “真是太傻了。”薛珩不由得摇了摇头。 温琅将排蛊所需要的药材单子列好之后,便离去了。 回程的马车上,薛珩用手支着额,在马车上假寐。 温琅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他道:“你不阻止吗?若是这宁六娘放了血,又在冰中泡上一日,极有可能毁了她自己的身子,那你日后——” 话还未完,薛珩故而睁开双眸,定定的望着温琅,亮得惊人。 “闭嘴!” 温琅并非是想要调笑他,而是真切地想要询问他的意见,是以被薛珩喝止了也毫不在意,“我观你待此女很是有些不同,所以才想提醒你。” 薛珩不以为然一笑,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都说了,我跟她并无关系,你怎么就这般聒噪?” 温琅无奈道,“好吧,那你当我没说。” 相对无话,除了车轱辘碾过的声音外,便再无其他,马车内陷入了一阵寂静。 良久,久到温琅都以为薛珩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他说了句话。 温琅不由因他这话微微睁大了眼。 ------题外话------ 本来打算10点放,但是我想放肥一点的章,就现在放了。 以后争取越来越肥。 ——感谢榜—— 1lomagulove童生投了1张月票 2sarah12267书童投了2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车内对峙,另寻他法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此时薛珩背对着他,温琅隐隐只能瞧见薛珩的几分侧脸,根本不知他此时是何神情。 “除了以宿主亲人之血为饵外,可还有其他方法排蛊?” 声音不大,但在这方安静的车室内却足以让离他不远的温琅听得清清楚楚。 温琅面色微讶,愣了一瞬。 很快,他将右手里的折扇往左手一搭,发出啪嗒一声响,眸中浮现几分笑意。 他看着薛珩的侧脸,不由地摇了摇头。 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原本他不过是调笑薛珩,而今瞧来,那个宁六娘的确是有些不同的。 “哦?你不是说同她并无关系吗?怎么突然又关心起了此事?” 薛珩腾地一下坐起,偏头瞧着温琅,唇畔带着那副惯有的不羁的笑意,“你想甚?本王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温琅扬扇笑道:“原是如此,本来我想告诉你的,不过你既然是随口一问,想必对此事并不关心,那我便不说了。” 说罢,他顺势往后仰躺靠着车厢,脸上好似写着几个假的不能再假的‘我已经睡了,不要来打扰我’的大字。 薛珩眉头微跳,忍住将温琅扔下马车的冲动,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默了半晌才道:“你有法子就说,好容易才在草包遍地的永安找到一个这般有趣的人,若是因为放个血就这样死了,岂不是没意思?” 温琅见好就收,心知再继续逗弄下去,怕是会惹怒薛珩。 他仰着头,斜斜地倚靠在车壁上,右手捏着扇柄高举过头搭在额上,扇柄一边在空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虚晃,一边道:“这法子若是其他人来问,我会毫不犹豫的说没有,但既然是你问,那我可以明确的讲,还有一条路可行。” “有方法便挑明,别买关子了。” 温琅叹了口气,“哎,这么多年了,你这个人还是这般无趣。要是不多吊人胃口,这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在薛珩微微眯起的眼神中,温琅道:“好吧好吧,收起你那要杀人的目光。” 温琅坐直身子,对着薛珩道:“我先前也说过,这噬智乃是极阳之蛊。这世间万物皆须阴阳相合,解蛊自然也不例外。若是有一个十年冰系内功底子的人愿意放血五滴,并着中蛊之人至亲的一碗血作饵,也可引出那蛊虫。” “当然,有了这冰系内功之人的血,那宁六娘自然不用泡在极寒的药浴里泡上一天了。” 世上内功心法千千万万,其中阴属性的冰系内功大都是极为难修炼的心法。 冰系内功不但比不其他内功成长慢,而且还极为考研人的意志力和耐心。 旁人有这修炼冰系心法的功夫,其他心法说不定早就大成了。 是以当今修炼冰系心法的人极少,遑论还要找出一个拥有十年功底的冰系心法之人? 薛珩眉头一挑,“既然有此法,那你为何不早说?” 的确如温琅所言,若提问的是其他人,他也只能回答别无他法。 可提此问题的乃是薛珩。 薛珩自五岁起便开始跟随逍遥子修炼,他所修炼的明光诀恰好乃是这冰系心法里面的上品。 所以这于其他人而言如登天一般的难事,于他而言不过是抬抬手指头的事情。 温琅的面上忽然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薛珩看着他这般笑容,不由觉得有些犯寒。 温琅道:“先别急着答应,虽然你的明光诀的确很切合,但在此之前,我需得向你确认一个问题。” 薛珩微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 “嗯,这‘噬智’从属性上而言乃是极阳之蛊,但其蛊虫实质却是母蛊,这母蛊乃是童蛊,所以在你放血之前,我的确认一下你是否也是……嘿嘿。” 温琅最后的话隐含在了两声嘿嘿之中。 薛珩咬牙,眉眼一沉,不由分说凝起内力便朝温琅横空劈去一掌。 温琅眼疾手快的伸出手臂格挡薛珩的招式,却在薛珩劈中的他的同时面色一变。 “你小子功力竟然又有长进,看来明光诀这童子功果然厉害!” “若是世人知晓风流不羁,名动永安的楚王殿下还是个童子鸡的时候会是什——” 温琅作死的话还未完,薛珩脸色更沉,毫不手软的给了温琅一掌。 虽然有了格挡的缓冲,但温琅最后仍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痛得龇牙咧嘴。 薛珩冷笑道:“依我看有些人就是欠打,若不是不时不时地敲打一番,便会乐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温琅还未从疼痛当中回过味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胸口,一边道:“既然如此,那到时候替宁珏拔蛊的时候,你就顺便滴上几滴血好了。对了,还得提前知会宁六娘一声,也好让她不用做哪些不必要的准备了。” 薛珩道:“你只需知会她你该说的事情便可,至于旁的无需多提。” 温琅摸了摸下巴,瞬间了然,“啧啧,这是要行善不留名?没想到,我也有在你这种黑了心肝的人身上瞧见这种事。” 薛珩睨她一眼,唤道:“玄二,备好纸笔,本王现在要修书一封,你们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苗疆。” 温琅立时举手投降,“罢了罢了,我闭嘴还不成?” 说罢,顺势往后面一倒,阖了双眸,这下是真的不闹腾了。 薛珩瞧了终于安静下来的温琅,冷笑一声,手中的动作依旧未停。 对付一个祸害的最佳方法,便是将另一个祸害送到他身边,让两个祸害互相斗法。 * 清河郡守府。 坐在上首的卢平听着下面那个作青衣书生打扮的探子带回的消息,面色忽明忽暗。 “你确定那个宁六娘住在客舍里面?” 驿站乃是专供传递文书之人或来往官吏中途住宿、补给之地,若是寻常官宦人家的家眷拿了证明也是住得这驿馆的。 近年来驿馆的条件宽泛了许多,若在驿馆客不满的情况下,外来的人若愿意出资,也可入住。 驿站的防守比客舍的森严得多,自然也更加安全,但不足的是这住宿条件要比客舍要差的多。 卢平不由扬起一抹嗤笑,这个宁六娘为了住得舒服舍了防守森严的驿站而去了客舍……还真是个无脑的贵女。 探子回道:“千真万确,属下在那客舍外呆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确定她就住在里面后,才敢离去。” 卢平笑道:“看来,此事便是老天爷也站在我们这一方,这宁六娘在客舍倒叫我们更好下手了。” 探子连连恭维道:“郡守所言是极。” 卢平沉吟片刻后,脸上扬起几分莫测的笑容吩咐道:“今日这百花会上人来人往,有几个作奸犯科的小贼混入也实属正常,若是那客舍酒楼不幸着火,那实在是……” 探子回道:“属下知晓了,这便下去吩咐。” 卢平点头,“若是寻不到下手的时机,那么事先安排的那一批人也可以用上。”卢平忽然笑了起来,“山中蟊贼见百花会繁盛,想要潜入这清河最为繁盛的客舍劫财杀人,有那不幸的人惹怒了蟊贼,于是便一命呜呼了。” 说罢,似乎为自己的计谋所叹,连着笑了起来,一声比一声还要大。 探子点头。 卢平又嘱咐道:“记得行事务必要小心,莫要让有些不相干的人跳出来坏了我们的好事,那便麻烦了。” 探子心知卢平这是担心住在郡守府的楚王会打乱他们的计划,所以才这般慎之又慎。 二人又商议了一番后,青衣探子退下。 不一会儿,郡守府的管家进来了,“前些日子那白衣人上门给大郎服了几贴药后,大郎已然好了许多。” 卢平一共有两子,大儿子性情敦厚,颇具才学,可惜身子打娘胎里头就不好,曾有好多大夫扬言说他活不过二十。 二子却是个性格乖张,贪花好色之徒。 这么些年来,卢平一直在给自己的大儿求医问药,但也只是吊着他的命罢了,他的身子并没有好转。 过了今年端午,他的大儿子便要满二十了,这叫卢平如何能不急? 前几日温琅主动上门,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未想他儿还真有好转了? 卢平面色一喜,“此话当真?既如此,那便继续让那人替大郎瞧,药物和钱财都不是什么事情。” 管家连忙应是退下。 * 温琅等人走后不久,周兴派去跟踪那个做青衣书生的人也带回了消息。 周兴对宁玖道:“六娘子,我们一路跟着那人,见他左拐右拐饶了好大的圈子后去了郡守府。” 宁玖不由冷笑。 果然如此,这个卢平果然是安平郡主的人。 不,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永嘉大长公主或者说范阳卢氏的人才是。 想必她出了永安之后,永嘉大长公主下令让卢平对付她的命令也一同上了路。 若是如此,那卢平必然是一早就吩咐好了人在城门口等候她的消息…… 宁玖可以肯定,卢平对付自己的方法必然早就制定了出来。 今日是百花会,夜晚不设宵禁,若想趁乱做些什么事情,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时机。 将利害关系在心中过了一遭,宁玖脸上的戒备到了极点,她道:“若是我所料没错,今日必将有一场恶战,下午也好晚上也罢,都要好生防卫。客舍附近的那些护卫,你叫他们务必要万分小心,若有变故,稍微装一装抵抗的样子迷惑对方便可,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不要顾虑其他,走为上计。” 周兴点头应是。 思索片刻后,宁玖缓缓道:“据闻楚王此番来清河也带了很多护卫?” 一旁的季凌将自己探查的情报如实回道,“大约有三百之数。” 三百?这宣德帝可真是看中这人。 宁玖眼眸微微眯了眯,唇畔扬起一个笑。 她示意周兴和季凌二人走近,“你们听着,按我吩咐去……” 季凌和周兴听罢之后,眸光齐齐一亮,“借刀杀人,实在是妙!” “属下这就去办。”说罢二人退下。 ------题外话------ 今天要外出,粗长君来不起了,待我晚上回家存稿,么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漏算一步,半路截胡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清河最大的客舍得月楼。 此时得月楼外有一队气势不凡的护卫护送着一辆马车,往驿站的方向去了。 原本隐匿在得月楼附近的人大叹不好,派了人跟踪宁玖的马车,发现他们去了驿站便不再出后,心中焦急到极致。 暗卫首领道:“速去禀报郡守,那宁玖似乎有所察觉,临时转移地方去了防守森严的驿站。” 下午时分,芳华园里百花盛放,争奇斗艳,文人骚客对百花或歌或咏,洋洋洒洒作出好些锦绣诗篇。 清河郡守与当地官员皆在现场赏花品酒,吟咏作诗,实在是风流至极。 今年的百花会由于有楚王的前来,场面更是比往年要热闹得多。 薛珩坐在最上首的位置,清河郡守以及其他官员则在他的旁边赔笑讨好着。 忽然有一小厮行至卢平面前,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卢平双眸微睁,面色一变,手中的酒液都不小心洒了几滴。 驿站守备森严,若想成事的话比得月楼的难度要大得多。 这宁六娘临时更换住所,莫非是有所察觉? 究竟是谁走露了消息? 卢平现在十分怀疑自己的手下里面出了内鬼,可而今拿下宁六娘的性命才是头等大事,是以清算手下这种事也只有等此事了结之后再做。 薛珩坐在上首懒洋洋的用手支着额头,左手把玩着手中的酒盏。 见到卢平面色有异,他眼眸微沉,借着眼睫毛敛住了眸中的情绪,唇畔的笑容似讥似讽。 卢平后脑微微冒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眼下这宁六娘既已有所警觉,若是错过今晚,那后面下手必然会更加的难。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晚便将此事办妥,也省得夜长梦多。 沉吟良久,卢平眸光一定,他对小厮招了招手,附耳在他旁边说道:“这样……你们如此行事。” 薛珩后面的玄二见卢平行为异常,不由压低声音问道:“主上,要属下派人过去盯着吗?” 饮下一杯酒,薛珩微微摇头,“不必,想也是这卢平着了某只狐狸的道。” 薛珩饮了口寡淡如水的酒后,索性扔了杯盏,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旁边的东道主卢平见了他这般动作后不由的握了握拳头,而后又生生忍住了。 卢二郎瞧见薛珩这幅狂妄的模样,心中更是不屑至极。 忽有一人至卢二郎跟前,将他密切关注的消息告知他后,卢二郎神色微亮,隐晦地瞧了薛珩一眼,眼底满是挑衅。 哼,很快就可以报了昨日宴会上的侮辱之仇了。 薛珩道:“若非温琅那厮要死要活的要等着过了百花会过后才走,本王压根没兴趣在这清河多呆。” 玄二道:“是吗?属下怎么觉得你现在呆得挺开心呢,不是还有功夫看戏吗?”不仅有功夫看戏,还破天荒的助人为乐呢。 玄二这番话显然是意有所指。 薛珩侧首,眼风冷冷地落在玄二身上,“功夫不见长,温三的本事你倒是学了透。” 玄二连忙打哈哈,看了眼旁边不远的温琅,“哪里哪里,三郎的本事属下还差得远呢。” * 天幕墨蓝,月亮若隐若现,隐约可见几颗星子光芒闪耀。 宁玖从中午进了驿站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瞧了眼渐渐暗沉的天色,驿站外蹲守了大半日的暗卫神情更加戒备。 他们全部身着夜行黑衣,黑巾覆面,身子弓着隐匿在暗处,如即将出击的鹰隼,个个眸中都藏着极为凌厉的光。 早在将卢平的人引到驿站之前,宁玖便将宁珏以及紫苏三婢给送到了醉春楼,并在他们的身边留下了以季凌为首的十个护卫。 自从郡守府那夜的宴会之后,虞大家便对宁玖的态度尤为殷勤,几乎是有求必应。 宁玖想让几个人在醉春楼暂住一晚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陈大家知晓楚王看中宁玖之后,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忐忑。 她最怕的便是簪花会当晚,楚王不答应宁玖奏琴,如此一来,那她之前在宁玖身上付出的东西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所幸宁玖将他的兄弟暂时放在了醉春楼,如此也让陈大家安了几分心。 而宁珏等人身边那十个护卫,陈大家也不觉得奇怪,心想这是楚王殿下爱屋及乌派去保护宁玖的兄长的。 此时此刻,宁玖正在屋中吩咐最后的事情。 “此次楚王来清河,一共有三百护卫,其中有一百五十名护卫同他一起住在郡守府,而剩下的一百五十名护卫便乔装打扮,隐在这驿站当中。” 若非薛珩今早来驿站的时候,宁玖偶然听了他和温琅二人对话后,连宁玖也要被他蒙骗过去。 当时宁玖便不由得多看了薛珩几眼。 越与此人接触,她便发现此人的行事越周全。 此来清河他明面上只带了一百五十名护卫,实则暗地里还隐藏着同样的人数。若有人想要对他不利,错估了他的实力,恐怕会死得非常难看。 当时薛珩还挑眉一笑,对着她说了句,“出门在外,总是得留个心眼么,不是么?” 这话相当于变相的承认了他在隐藏在驿站的一部分暗卫。 宁玖知晓的皇帝对楚王尤为宠爱,所以派给他的护卫必然不俗。 “今夜若卢平动手,那么你们便将他引到楚王的护卫跟前,让他们两方斗,我们人数有限,硬拼自然是抗不过卢平派来的人手的。届时等到楚王和卢平两方纠缠之际,我们再借机逃走。” “这卢平既然受了永嘉大长公主的吩咐来杀我,不得手必然不会罢休,与其躲躲藏藏,倒是不如让卢平和楚王对上。楚王为人尤为霸道,若卢平的人对他动了手,届时不管动手的原因是什么,势必会吃不了兜着走。” 若一次不成,卢平必然会趁她在清河的时候杀她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解决卢平的最好方法,便是下个杀招,如此才好一劳永逸。 卢平想害她,那她便给他一块硬骨头。 只是这块硬骨头啃不啃得下去就不是她关心的范畴了。 话说到一半,忽见外边火光灼灼,一股浓烈的青烟不住翻涌。 宁玖眉眼一厉,“他们动手了,大家务必小心。” 周兴等人点头的,“六娘子放心,便是拼了属下等人的命,我们也要将你成功的送出去。” 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中,有人喊道:“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大事不好啦,走水啦!” 驿站里面存放着来往的各种信件,若是走水,兴许会烧毁很多重要的情报,或许是边关情报,或许是税政之事……这些东西一旦被烧毁,其后果可想而知。 由于今夜不设宵禁,街坊还有花灯可观,城内排得上号的风月场都在举办簪花会,所以今夜老老实实地待在驿站的人是极少数。 火光一出,驿站内的好些护卫都被引至了那处,防守顿时松懈。 在外面蹲守已久的暗卫首领一挥手,便见漆黑的夜幕中,身着夜行衣的人四面八方地朝着驿站而去 一些留在驿站因火而出的人一开门便见了这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往自己这边而来,吓得屁滚尿流,忙不迭地将门关上。 门才刚刚关上,便被那些黑衣人用手中的大刀截住,挑开。 每个黑衣人的手中都有一画像,若对方不是要自己要找的人便不管了,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去。 这驿站里面住的多是官宦人员的家属,卢平虽想至宁玖于死地,可若误伤了其他官员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可就麻烦大了。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找上门来,卢平并不滥杀。 卢平的暗卫在驿站内如过无人之境,很快便翻找了一大半房间。 但迟迟没有寻到想找的目标,暗卫们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头,迟迟未见那人的身影,莫不是跑了?” 首领摇头,“不可能,我们的人再此地布下天罗地网守了大半天,不可能跑的,继续搜!” 未过多久,暗卫们忽然遇上了另一队人马。 还未等他们出声,对方便不由分说的卢平的人厮杀了起来。 宁玖等人正处在一个隐蔽的房间内,见时外面机差不多了,宁玖道:“走。” 周兴等人护送宁玖从一个事先勘测好的小道出去,由于卢平的人马此时正和楚王的人苦战着,所以这一路上宁玖他们根本就没遇到什么障碍,很快便从驿站的后门出了门。 拨开草堆里面事先备好的马匹,宁玖等人刚刚登上马便见空中浮上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 宁玖眉头一皱,“起雾了?” 她又看了眼天色,此时月亮才刚刚升起,便是起雾凝霜也是深夜的事情,哪有这么快起雾的? 宁玖双眸瞪大,忽觉不好,“闭气。” 然而晚了,在场的人齐齐觉得身子一软,浑身的力气都好似被抽干了一般。 这哪里是什么雾气? 分明就是软筋散,而且是极为霸道软筋散,他们刚刚不过是吸入一息,瞬间便觉手脚无力,四肢瘫软。 周欣咬牙切齿的道:“软筋散!” 这软筋散对于武功越为高强之人便越是有效,宁玖还勉强能在马上稳住身形,一些武功高强的护卫,竟是不由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可见这软筋散威力之猛。 就在此时,几声踢踏马蹄声近,一队人马穿过那蒙蒙雾气而来,当先那人的面上扬着张狂而又得意的笑容,在这莹莹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是有些扭曲。 周兴等人瞪大双眸,欲要动作,却是在原地挣扎了一番。 他策马至宁玖的跟前,面带不屑的笑容,隔着宁玖面上的面纱在她旁边道:“我说过,这世上还没有我想要而得不到的人。”接着横臂一拦,就将宁玖掠到了他的马背上, 说罢,带着一群护卫扬鞭打马而去。 宁玖咬牙,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此人! 她算是明白了,跟什么人作对,都不要跟蠢货作对。 虽然她和薛珩并没什么关系,但好赖她也是薛珩昨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说要罩着的人。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这个时候都不会来动她。虎嘴边拔毛,这不是找死吗? 可这人不知是太过愚蠢还是太过狂妄,竟丝不将楚王毫不放在眼底,转眼就将她掳了去…… 眼见宁玖被掳,周兴等人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和位置被暴露了,宁六娘被那种人掳了去,若是迟一些怕是要遭。 思及此,周兴咬破舌头,以疼痛刺激自己,迫使自己清醒,他拉开了一枚信号。 红色信号在夜空中炸响,尤为醒目。 醉春楼。 季凌等人正焦急的等待着宁玖的消息,忽见墨黑的天际掠过一枚红色的信号弹,季凌面色一变。 “不好,六娘子危险,周兴那边情况有有异。” 季凌道:“留下三人在,其余人和我一起前去营救六娘子。” 沉雪眉头一蹙,止住季凌的动作,她摇了摇头道:“莫慌,敌多我寡,若你们贸然前去也是死路一条。” 季凌道:“可周兴放出了信号弹,说明现在的处境极为危险,若是我们不能及时赶到……” 沉香满目焦灼,记得在原地团团打转,“若是我们有足以与对方匹敌的人马就好了,眼下可——” 沉香话未完,便被沉雪摇着肩膀,“你说得对,沉香!” 沉雪面色一瞬极亮,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 她对季凌道:“你们先带人去信号的地方,见机行事。” “你和紫苏留在这儿保护大郎。”沉雪指了指里面的宁珏。 “那你呢?”紫苏和沉香异口同声。 沉雪匆匆往外走,“搬救兵!” 醉春楼二楼雅座内,薛珩和温琅二人相对而坐,一边瞧着下方娘子们争奇斗艳的表演,一边把盏言欢。 玄二捏着驿站那边的玄衣卫发来的消息,“主上,驿站那边有信传来,说是有人今晚发动了夜袭。” 薛珩毫不意外,“这不是早就料到的事情吗?” 说罢又瞧了温琅一眼,“今早天早上从驿站走的时候,某人故意将我们还有一半暗卫隐藏在驿站的消息,透露了某个狐狸。既是狐狸自然懂得随机应变,我猜……眼下那小狐狸怕是借着本王的人手当挡箭牌,自己逃之夭夭了吧。” 温琅却是不以为然笑笑,一边扬扇一边道,“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为了帮你吗?” 薛珩和温琅住在郡守府明面上整日里吃吃喝喝,饮酒作乐,但实际上卢平的一举一动都在二人的眼中。 他们早就知道卢平今晚要对宁玖下手了。 薛珩道:“罢,有玄衣卫在,卢平手底下的那些草包人还真不能把那宁六娘怎么样。你——” 薛珩话到一半,门外传来了一阵砰砰的敲门声。 “奴婢沉雪,有事相求,还楚王陛下开门。” 沉雪?薛珩忽觉这名字有些耳熟,一时间却未想起来。 思索半天无果,薛珩皱眉,摆了摆手。 玄二开门道:“你还是回吧,我家主上——” 话未完,便见沉雪从自己的胳肢窝下钻了过去。 这动作实在是太过突然,饶是身手敏捷如玄二也未能阻止沉雪进屋。 方才在外面,沉雪也不好自曝自家主子身份,进了屋后立时跪下对着薛珩道“我家六娘子有难,还望楚王相助,若楚王愿意相助,奴婢这条命之后便是楚王的了。” 正在此时,外面的天空忽然亮起了一枚绿色的信号弹,薛珩和玄二一看面色齐变。 居然还有第三批人马?! 薛珩眉眼一沉,“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将人劫走,你真是好样的。” 此次跟在楚王身边的同他一起驻扎在郡守府的人马,乃是皇帝派给他的普通护卫。 而隐匿在驿站内的那批人里有二十人乃是玄二手下正儿八经的玄衣卫。 玄二愕然,“不是主子你说,让他们只管攻进来的刺客,旁的不管吗?” 话是如此,可当着二十名玄衣卫的人在眼皮底下被人截了胡,玄二这次的脸可想而知被打得多惨。 玄二面色一肃,“此事,我立刻去处理。” 沉雪道:“楚王殿下?”沉雪以为他们有事情要办,不由得有些慌乱。 “莫吵了,吵得脑壳疼,我们这就去。”说完薛珩扔下杯盏,直接从窗户跃出去。 温琅瞧了瞧下面的表演,又瞧了瞧薛珩消失的方向,最后摸了摸鼻子,身形一展也跟了上去。 沉雪面色一变,却又不由庆幸,这三人的轻功一个赛一个的好,六娘子应是有救了。 宁玖被蒙了眼,像一匹麻袋被扔在马背上颠了半天,肚子里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所幸只在马背上待了一会儿,未过多久宁玖感觉身体一轻,而后被人提着扔到了一辆马车之上。 车轮咕咕,耳旁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光线也越来越亮,想必是进了闹市区。 宁玖被蒙了眼塞了腿,加之吸入了软筋散,此时是半分声响也发不出。 忽地,宁玖只觉面上一凉,面上的面纱被卢二郎给生拉硬扯的扯开了。 卢二郎的手指在她面上轻轻摩擦而过,她只觉脸上好似被什么恶心的东西爬过,没由来的泛起一阵恶心,浑身的鸡皮疙瘩颗颗竖起。 卢二郎有些疯癫的声音响起,“没想到瑾娘竟是生得如此模样,老子还是第一次瞧见肌肤生得这般水灵的小娘子呢?哈哈哈。” “瞧瞧这脸蛋如玉,这手指如葱,啧啧……真是个天生让人肏的贱货。” 说着说着,宁玖听到了逼仄的马车内,男子不断吞口水的声音。 她顿时觉得心中的恶心更盛了。 被黑纱蒙着的眼里面清明一片,蕴含着森森地杀意。 “哼,他楚王算什么东西?老子想要玩的女人,任凭天王老子来抢都不行!” 说罢又恶狠狠的道:“若你一会儿识抬举,让爷好好爽一遭,兴许还能让你好受一些,如果你不是抬举的话,便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又埋头细嗅宁玖的颈项,深深的吸气,呼出的热气喷在宁玖的颈脖,让她觉得身上的恶寒更盛。 “狗日的,擦了什么香粉,居然这么香。” 终于,他不再像狗一般闻宁玖了。 宁玖松了口气。 “想必那楚王还未享用过你的滋味儿吧?瞧瞧你这水嫩肌肤,青涩的味儿,必然是个雏儿哈哈,我卢二郎真是捡到宝了。” 在卢二郎一路的絮絮叨叨中,终于到了他的目的地。 宁玖被蒙着眼,听觉便尤为敏感,一段嘈杂的丝竹声忽然传入了她的耳中,听此声音似乎隔得很是有一段距离,同时随风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化不开的脂粉味很快。 卢二郎带她来了什么地方,已经不难猜了。 但此事他们所处的地方尤为僻静,想必此地应是一个风月场所的后院。 卢二郎让自己的护卫在外面守着,而后把宁玖扛在肩上踢开了门。 宁玖只觉身上一痛,被扔在了一个榻上。 这卢二郎虽是个色中饿鬼,不过让宁玖庆幸的是他是个有讲究的色中饿鬼,让她还有一段缓和的时间。 他将宁玖放在榻上后对她道:“我的瑾娘,你且等等,待我沐浴之后,再来与你大战个三百回合,届时必让你欲仙欲死。” 说罢,他便去里面的净房,褪了衣衫,跨进早已备好热水的浴桶当中,细细的搓洗起来。 宁玖不由庆幸此时自己被蒙了眼,否则若瞧见他模样,怕是得受不吐出来。 宁玖前世学过些内功吐纳心法,虽然只是些皮毛,但也足以派上用场。 刚才她一路上安安静静,不哭不闹,为了保存自己的能量。 她正随着内功心法的呼吸方法,消解着她体内软筋散的药效。 方才她中了软筋散后,只觉得全身都化作了一滩水,软绵绵的提不上劲,可现在她的双手和双脚已经可以动了。 兴许是对这软筋散太过自信,所以卢二郎并未将宁玖的手脚束缚。 只要手能动就好。 宁玖微微扬了扬唇。 她轻轻松松的将左手手环的暗扣打开,弹出一个淬了毒的银针。 这个手环名为千机环,乃是她阿娘的遗物,是当年他外祖父特意为她阿娘打造的,表面上看来是手环,实际上里面可调节银针和锋利的刀刃,是女子防身的绝佳之物。 以前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无毒的,从甘泉宫回京后,宁玖便将里面的银针和刀刃都淬上了沾之即死的剧毒和一些慢性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东西还没沾过血呢,如今正好拿这个卢二郎开刀。 终于,隔间的水声停止了,想必那卢二郎已然沐浴完毕。 卢二郎本想只着一条亵裤,将自己发达的肌肉线条和结实的胸膛露在外面,以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 好教这个陆瑾娘知晓他的身材是多么的棒,岂是楚王那种小白脸能比的。 可当他低头,看到身上被薛珩划出来的那几个血痕后,不由恨得咬牙,双拳狠狠的朝水面砸去。 哼,这个楚王不过是个只会吃喝的废物王爷,竟敢如此羞辱他。待他今晚搞了他看中的女人,届时看他还得意什么? 这么一想,卢二郎顿觉快意了许多。 放弃了赤膊出去,卢二郎只好穿上一层纯白的中衣和亵裤,赤脚走至榻前。 他上前将覆在宁玖双眼的黑纱取掉,果不其然的瞧见了一双比他想象中还要美丽的眸子。 她的眼极美,黑白分明。此时里面已满了潋滟水光,似乎因害怕而至,朦胧的水汽氤氲着在双眸间,仿佛下一秒里面的水滴便要滴出来。 这样一幅美人含泪的模样,更是让他心中有种想征服她的冲动。 卢二郎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只觉身上更热了起来。 好一双翦水双瞳,好一个冰雪美人。 卢二郎对上这样的眼神,破天荒的起了些怜悯心,“以前有人碰过你吗?” 宁玖低头,长长的睫羽联住了眼中的冰冷,摇了摇头。 死到临头,就让你多些不切实际的念想吧。 这幅样子落卢二郎在眼中,自然就被理解成了一副羞涩难当的模样。 “没有?!”她的回答更让他心潮澎湃。 “很好,本来爷打算狠狠的收拾你的,但瞧着你如今这模样,倒叫我生了几分怜悯。你若肯愿意好好伺候我,那我便温柔些,今后跟着我也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卢二郎在清河吃香喝辣,好处少不了你的。” “至于楚王,你就别想了。听说这楚王脾气特别怪,若是别人碰过的东西,他必然不会再碰。所以你今夜跟了爷后,便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吧,届时你破鞋一只,人家楚王哪里还看得上你?” 宁玖愣了一瞬,而后以侧脸对着他,复又点头。 卢二郎一喜,不由得抓住宁玖的手腕,“你真愿意跟着我?” 宁玖好容易才憋出几滴眼泪,她抬头做足一副无害模样,对卢二郎道:“当然了,今夜跟了你,我日后还能跟着谁呢?且二郎乃是郡守之子身份何等尊贵?跟着你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自是愿意跟着你的。” 一边忽悠卢二郎的同时,宁玖一边察觉到自己身上气力又恢复了几分,不由得欣喜。 卢二郎双眸一红,再也忍不住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快些安置吧!” 卢二郎掩不住猴急,伸开他的大手便朝宁玖身上的衣服抓去。 春衫本就轻薄,哪里经得起他这般大力的撕扯,三两下宁玖的一身衣服便被卢二郎撕得不成样子,像是几个破烂布片挂在身上,只剩下一绣着垂丝海棠莹白色小衣。 莹白的肩,尖漂亮的锁骨,细若凝脂的皮肤…… 在灯光的照耀下,宁玖裸露在外的肌肤仿佛透着一层莹莹的珠光,活色生香。 她的肌肤如同上等的羊脂白玉,实在是白的不像话,映衬着她那不点而朱的唇,整个人显得格外娇艳。 卢二郎阅美无数,可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仅凭一个眼神便让他心荡神驰的。 卢二郎一愣,而后面上的笑容更甚,“看来我得瑾娘是等不及了,那就如你所愿,哈哈哈……” 说罢他跪在塌上,身子朝着宁玖慢慢俯了下来。 宁玖借机将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卢二郎面色大喜,兴奋的道:“哈哈,美人被爷的魅力折服了,主动投怀——” 话说到一半,他面色突然一僵,眸中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只觉颈侧突然传来了一股极致的疼痛,而后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一般,双眼一白,便失去了知觉,砰的一下砸在宁玖的身上。 宁玖松了口气,眸中寒光乍现,这毒可真是不赖。 宁玖想要推开他,但由于软筋散还未恢复,这卢二郎的重量着实不轻,便推得极为缓慢。 正在此时,宁玖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几声细碎的脚步声。 宁玖眉眼一凝,以为是卢二郎的护卫,咬了咬牙,于是便嘤嘤哼叫了起来。 听到脚步声消失,宁玖心中微松了一口气。 还未等她将心完全放下,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响,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头强制踹开了。 借着眼角余光,她似乎瞥见了一片紫色描金的华丽袍角。 宁玖口中的哼声戛然而止,面色僵住。 薛珩走至塌前,居高临下的瞧被昏死过去的卢二郎压住一半身躯的宁玖,双眸轻眯,神色很是有些古怪,“看来,你还挺享受的。” 宁玖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眼下这种尴尬的场景,是她活了两辈子都未曾遇到过的窘迫。 他听到了,他肯定听到了……宁玖神色一僵,面皮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生平第一次在人面前爆红了脸。 她慌乱极了,不知道该看哪儿,眼乱瞟几圈,最终落床榻的里侧。 “你……闭嘴!” 出口的声音,让二人同时一愣 薛珩表情愕然,“哭了?” ------题外话------ 遇到这种场景,可以说是相当尴尬了。 —— ——以后的更新都在下午18:30吧,我想恢复早上更新,然而现实是根本码不完那么多字(捂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从今以后,由我护你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因为太过慌乱,宁玖急于想将压在她身上的卢二郎推开,她将脸撇到床榻里侧的时候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扯到了头发,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是以,话出口的时候便带了几分莫名的嘶哑。 这人,莫不是以为她因他的话而哭了吧? 太……太丢脸了,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宁玖忙用左手手背抵住双眸,生怕被薛珩瞧见她这模样。 她本欲不作解释,可瞧着薛珩方才瞧她的那眼神,便觉有一口气堵在胸上出不来。 为了自己名声,宁玖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番,“方才我中了软筋散,我以为外面是卢二郎的护卫,所以才……” “哦。”薛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宁玖知道,此时他应当还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瞧着自己。 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半分要走的意思,宁玖只好道:“楚王殿下,你帮个忙,帮我将他给挪走。” 宁玖依旧保持着头撇向内侧的姿势,虽然这样对人说话有些无礼,但她实在是不晓得眼下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薛珩第一次在宁玖的身上瞧见这种可以说是有些孩子气的行为,不但不生反感,莫名觉得有种出人意料的有趣,不由扬起了几抹笑容。 他面上带笑,声音却是冷硬道:“你还真是打的好算盘,将卢平的人引到驿站去同我的暗卫交手,自己打了主意逃跑,结果半途被卢二郎截了胡。眼下还好意思心不慌气不短的,指示本王替你做事?” “宁六娘,你还真是好算计。” 宁玖忍不住轻咬了下下唇,为什么自己每次最狼狈的模样都要被此人撞见? 眼下薛珩所言的确乃是事实,既然被正主当面戳穿,宁玖也不扭捏了,她道:“此事的确是我不对,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眼下我正好没有还手之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薛珩一笑,“杀你?别忘了,你还欠着本王三个条件,就这样让你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你该庆幸你有个好丫鬟,赔了一条命,让本王来救你。” 听此,宁玖再也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不由别过头来,眸光直直朝靠在床榻边抱臂的薛珩扫过去,“你要了谁的命?紫苏,沉香还是沉雪?” 这一瞬,宁玖眼中凶光毕露,眸中是毫无掩饰的森冷。 薛珩扬眉一笑,“收起你的爪子,那个叫沉雪的丫鬟本王一根毫毛都没动。是她自己言明,只要我能救你,她的命便由本王说了算了。” 宁玖眼一沉,“不必楚王救我,我自己也可以脱困。” 话音一落,便见薛珩面上的笑意更深,“你自己?” 薛珩扫了眼卢二郎的尸体,“你能将卢二郎摆平,确实是有些出乎本王的意料。就算你搞定了卢二郎,那外头他带的那些护卫可都不是吃素的,你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娘子,未必然还能搞定他们?” 薛珩说的乃是实话,就算她搞定了卢二郎,佯装出在屋内颠鸾倒凤的假象,可等到天亮,若是没有救兵及时赶到,应对外头那些身手不凡的护卫,她怕是凶多吉少。 思索片刻后,宁玖忽道:“为什么……要帮我?” 薛珩不是那么好心的人,若说是沉雪去他面前求情一番,他便答应就她这种理由,她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帮她? “不是都说了吗,你还欠本王三个条件,若说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本王岂不是亏大发了?永安城草包遍地,能找到似你这般有趣的人也不容易。” 宁玖顿悟,敢情这人就是怕自己死了,他少了一个逗乐子的对象…… “你方才说沉雪以命为条件让你救我,若你救我之后,会如何对待她?”在此之前,她必须确定沉雪的性命不会有碍。 “放心吧,你那小丫头的命本王还暂且看不上,不过她既然说以命相抵,那日后她或许就要异主了。”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这句话落下,外面忽然扬起一阵冲天的火光,接着便是兵刃相交的声音。 薛珩扫了眼外面,心想玄二还不算蠢,来得倒算是及时。 他忽而倾身,欲要将宁玖身上的卢二郎给扒拉下去。 宁玖却追着她方才的话头不放,“等等,你方才说要如何安置沉雪,你——” 话到一半,二人齐齐僵住。 卢二郎被薛珩只手一拉,如同扔垃圾一般扔到了地上。 而方才被卢二郎被压在身下的宁玖的身子自然而然也就全部露在了薛珩的跟前。 素色的衣衫被撕裂成条,不成形的披在宁玖的身上,莹白色小衣上的垂丝海棠在她细腻肌肤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娇艳。 发髻凌乱,兴许是被压久了有些缺氧,是以她宛如白玉一般的双颊上带着些许红霞。 薛珩眸光微沉,眼神飞快地从她的身上移开。 “嘭。”大门陡然被踹开,接着玄二的声音响起,“主子,外头的杂兵已经解——” “嘭。”玄二的右脚才刚刚跨过门槛,便见那原本被他踹开的大门被一道劲风带上,直直地朝他的面门砸了过来,若非他反应及时,那门非得砸上他的脸面不可。 玄二摸了摸鼻子,不由有些后怕。 虽说他对自己这张老让人误会年龄的娃娃脸有些不满,可若让这张脸上添上个一两道疤痕他必然是不愿意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子自然也不例外。 玄二被自家主子这莫名其妙的摔门弄得有些茫然,眼见温琅来了,指了指里面,“怎么回事?我方才才踏进门槛,便被主子轰了出来。” 温琅打着折扇,似笑非笑地往门里面瞧了一眼,面上的神情有些暧昧,给了玄二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玄二拊掌,顿时笑道:“我懂我懂。” 屋内,薛珩环视一圈都没瞧见有什么可以蔽体的衣物,皱了皱眉,只好将自己的衣衫解了扔在宁玖的身上,将她露在外面的肌肤遮住。 听到外面玄二猥琐的笑声,和温琅的低语声,薛珩走到门前,对着温琅道:“她中了软筋散,解药。” 温琅身上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各类解毒的丹药。 他打开自己身上的一个锦囊,从里面摸出一个瓷瓶,凌空扔给薛珩。 薛珩稳稳接住,复又关门而入。 他一进屋内,温琅就给了玄二一个更加暧昧的眼神,他以扇抵唇,压低声音道:“瞧见了没有,你家主上外衫都脱了。方才他为何要摔你的门,你懂了吗?” 玄二先是一笑,而后又惊讶道:“可这个宁六娘才十三岁啊,虽说她生得的确不俗,可毕竟这年岁也太小了些,主子他……” 温琅一边晃着手里的扇子,一边摇了摇头,“这你就不懂了,你家主子黑心黑肺,哪里顾得了这些?我跟你说,以前他在逍遥山的时候,他……”温琅抹黑薛珩的话还未,便听一道声音冷道:“那边那个,瞎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去寻一套女子的衣衫过来。” 温琅愕然,用扇子指了指自己。 薛珩依在门旁,挑眉,“不是你难不成玄二去?你温三郎阅遍群芳,审美独到,你若不去,莫非还让玄二去。” 温琅故意装作听不出薛珩口里的暗讽,将扇子一收,忍不住摇了摇头,“罢罢罢,谁叫我这个人这么好说话呢。” 说罢,他运起轻功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见玄二正用一种隐晦的眼神看着自己,复又用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内,薛珩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温琅这种祸害,果然不能放在身边多呆。 薛珩道:“瞎想什么?温琅说得话你也信得?速速召集手下的人。” 谈起正事,玄二立时正了神色。 薛珩又道:“歹人作乱,意图行刺楚王,好在楚王天潢贵胄,上天庇佑,毫发无伤。至于那些行刺楚王的人已然全数伏诛。” “哦,还有。”薛珩将方才他提到门口的卢二郎往外面一扔。 “此次作乱的歹人心思歹毒,丧心病狂,郡守的儿子卢二郎不行遇刺,被匪徒砍掉四肢,扔在陋巷。” 玄二点头点头,正巧看见那卢二郎的口鼻都流出了黑血,有些诧异。 若是主上出手,哪里用得着下毒,直接一掌过去便可轻轻松松地要了这个卢二郎的性命。 可眼下,这儿卢二郎口鼻黑血四溢,显然是被人毒杀。 想到一个可能性,玄二惊色更浓,不由得下意识扫了眼屋内。看来主上说的没错,这个宁六娘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解语花,分明是朵杀人不眨眼的食人花。 温琅的办事效率果然极高,这边薛珩和玄二两人说几句话的功夫,他便带着一套衣裙回来了,将衣裙扔给薛珩,瞧见扔在院子里卢二郎的尸首,他面上不由得浮上了几抹兴趣。 温琅蹲身,也不惧怕卢二郎面上流出的黑色毒血,他用手指捻了捻,而后又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面上的趣味更浓。 将手上的残血在卢二郎的身上擦干之后,温琅似笑非笑地瞧着薛珩,“目前看来,她的确是个不好惹的小娘子。” 薛珩嗤道:“废话,早就提醒过你们的。” “卢平发现事情败了之后,必然会伺机报复,眼下这清河已是没有必要多待,未免横生枝节,我们还是尽快上路的好。” 见温琅不语,薛珩又道:“怎么?莫非你还没玩够?” 温琅摇头,笑道:“罢,自然是听你的。” * 天还未亮,卢平却是一夜无眠,等了许久都等到成事的消息,让他不由得有些心烦气躁。 卢平实在是心焦难安,于是便在府中来回踱步,希望能早些等来事情办妥的好消息。 谁知这好消息没等着,却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大事,大事不好了,二郎被人发现死于群芳阁外面不远的陋巷里头,四肢皆被人砍去,浑身是血,就连……就连下面的那东西也被人生生砍了去!” 卢平双眸陡睁,忍不住揪住报信之人的衣领,“你……你说什么?” “二郎,二郎他……” 卢平怒喝,“住口!” 稳了稳心神之后,卢平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二郎现在在何处?” 他压根不相信有人敢在他清河地界犯下此事。 “尸首已经抬到了府门口。” 卢平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朝府门口而去。 郡守府门口的地上放着一个盖了白布的尸体。 不,确切的来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白布了,说是红布还差不多。那白布上早已被汩汩血迹给浸透,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卢平颤颤巍巍地伸手掀开那白布的一角,看清楚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之后,不由得踉跄后退几步,差一点就站不住了。 “啊!何人敢害我儿,何人敢害我儿!” 卢平仰天怒吼,边吼便后退。 好在此时外面无人,否则若是让旁人看见他们的郡守疯癫至此,不知会被吓成什么模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卢平正陷入卢二郎惨死的打击中,便听有人一边朝郡守府这边打马而来,一边吼道:“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那人黑巾蒙面,身着黑色夜行衣,浑身的衣服仿佛被浸湿了一般,深浅不一。 等到仔细一看才知,那衣服哪里是被浸湿了,分明是沾满了鲜血。他一靠近,便有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味钻抠鼻。 卢平一眼便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正是自己派出去暗杀那宁六娘的暗卫之首。 极致的悲怆之后,反而是极致的平静。 他儿子都死了,还有什么事情是比死了儿子还要不妙的事? 卢平道:“什么事?说。” 那人道:“行刺宁六娘失败,我们在驿站里对上了一队身手极为高强的人马,我们的人马全灭!” “什么?” 全灭?!要知,他派去的可是足有一百人马,且全是他手下的精锐,可如今却是全灭,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卢平咬牙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是楚王的人马。” “现在外面都在传,清河郡内有歹人作乱,意图行刺楚王,好在楚王天潢贵胄,上天庇佑,毫发无伤。至于那些行刺楚王的人已然全数伏诛。” “噗——”卢平被气得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然而,这还没完。 “楚王亲言,说是那些歹人乃是与境外勾结的朝廷蛀虫,意图烧毁驿站的重要信函,盗我南秦机密。楚王欲将此事上报圣上。” 卢平两眼一黑。 前些年,他的确是和突厥人有些往来,也正是因此才被永嘉大长公主拿住了把柄,意图要挟于他。 不管楚王手里头有没有证据,可若是让他将此信息带到永安城,等到圣上对他清河大事搜查,难保不查到他的身上。 若是等到此事查明之后,他卢平必死无疑! 卢平不得不强撑着精神,口中喃喃道:“不,不!”而后对身后的管家道:“速传刘公,速传刘公。” 卢平进了书房,眼下也没功夫管他枉死的儿子,面色难看至极,眼里满是焦急,“都说楚王是纨绔草包一个,他来了清河之后整日里吃吃喝喝,到处玩乐,我们都被骗了,都被骗了!这个楚王必然是有备而来,若让他将此事抖到圣上的跟前,别说我这官位,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一旦罪名落实,他的那些政敌岂会放过这次机会? 通敌叛国,光是这一条便足以他死上千次万次。 刘公眉眼一厉,“为今之计,郡守只能先发制人了。” 卢平点头,“没错!在楚王回京之前,务必要将他做掉!” 刘公提议道:“清河和永安途中的必经之路有一处石头山,那里悍匪出没,没有比此地更好动手之地了。” “甚好,就依刘公所言。” 刘公又道:“如今看来,那个宁六娘必和楚王是一伙的,否则她怎能在两方人马交手当中安然无恙?” 卢平神色阴沉,想起自己枉死的儿子和折损的一百个精锐,恨不得立刻将楚王手刃,方解他心头之恨。 “一伙?那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若这二人不是一伙的,那也无碍。 这个宁六娘他必然要除,以绝后患! 卢平本来还在担忧等到楚王归来之后该如何同他虚与委蛇,装作一副全然无知的模样,未想天刚刚亮,便有人来报,说是楚王今日一早便出了城门。 卢平在心中又气又骂,而后差了人马去石头山和山上的那些悍匪交涉。 既然要做出山匪行刺的假象,这其中必然要掺几个山匪进去才是。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此一来假的也成了真。 由于宁珏身上的蛊毒还未拔除,所以宁玖只好跟随楚王的队伍一起回京。 出了清河,宁玖等人行了一日路后,在临近清河的一个小镇上暂时歇脚。 温琅言明那噬智越耽搁风险就越大,于是决定就在那个小镇替宁珏拔蛊。 当温琅提及女主无需泡冰冷药浴,只是放血一碗之后她还有些奇怪,温琅回复说是他寻到了一个新的解蛊方法,宁玖自然也不疑有他。 毫无疑问,拔蛊的过程是极为痛苦的。 宁珏虽然心智不全,平日里若是受了伤,在宁玖的面前总是极力的遮掩,好教她不必不担心。 但拔蛊这夜,温琅才给宁珏服下一剂汤药后,他便发作了。 宁珏明知宁玖在身旁,可还是忍不住疼得大叫。 若非温琅事先让周兴等人将宁珏制住,他怕是会疼得在地上打滚。 温琅上前,欲要将宁珏的衣服退去,准备给他施针。 脱衣之前,温琅忽然回头,眼风掠过屋内的几个婢女。 薛珩也扫了眼屋里的宁玖和她的几个丫鬟,“眼下你们若再接着待下去,怕是有些不方便。” 宁玖让三个婢女退下,自己却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 见薛珩不明的眼风扫来,宁玖道:“我不会离开,若没有我在旁边,我怕我阿兄撑不过去。” 温琅道:“那你最好先做好准备。” 待宁珏全身各处大穴都扎满银针之后,他叫唤得更厉害了。 “好疼,我的脑子要炸开了,好疼,六娘,你让他们住手,住手!” 宁玖眼中不知不觉蓄了些雾,她上前握住宁珏的手道:“阿兄,再忍忍。我在旁边,你再忍忍!” 宁珏在痛苦和绝望里挣扎了不知多少次,每当他快撑不住的时候,听着旁边宁玖的声音,他便咬牙,告诉自己撑下去,再撑一会儿就好了…… 折腾了一个晚上,待到第二日晨光微亮的时候,那噬智终于顺着宁珏的脑子一点一点往外,从宁珏的耳孔里头直直扎入了那个盛放了宁玖一碗鲜血的器皿中。 乳白色的蛊虫仅有黄豆大小,可待他进入那器皿之后,那里头的鲜血瞬间被吸干。 紧接着那蛊虫也有黄豆大小变成了成人手掌大小,还不停地蠕动,实在是恶心至极。 温琅在蛊虫飞出的瞬间,将手中瓷瓶的液体倾倒下去。 那蛊虫瞬间爆裂,仅余些白色残骸在那器皿之内。 温琅道:“拔除蛊虫之后,他会睡上一段时间,兴许一日,兴许三日,这都是很正常的。” 宁玖将温琅的话细细记下。 休整一番后,一行人再次上路,在途径石头山的时候,他们遭到了一批山匪袭击。 来人仅有五百之数,且个个面露凶相,一看便是穷凶恶极之徒。 若这些山匪遇到的是旁人他们还有一些胜算,只可惜他们遇上的是并非是普通的队伍。 宣德帝亲赐的精锐加上二十名玄衣卫,再加薛珩等三个绝顶高手,宁玖带上的人几乎都没有出手,薛珩的人便将那些山匪全部歼灭。 拔蛊之后的第三日,一直昏睡不醒的宁珏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神清冽,隐含凛冽,一扫往日的懵懂与无知。 此时的车队正驻扎在一个溪旁补充水源,宁玖也在外面透气。 她似乎有所感觉,忽地回身。 只见身着雨过天青色圆领袍服,生得与她七分相似的俊美郎君正撩开车帘,隔着遥遥地距离对着她笑道:“六娘,阿兄回来了。” 马车后面是巍巍青山,微风吹拂撩起他的发,他唇畔的笑容温柔,含尽宠溺。 她曾不止一次想过,恢复正常的阿兄会是何等的迷人,会是何等风姿……他明明有大好的人生,他明明那么聪慧,却被人下了蛊,从天才变成痴傻。 好在,好在他的阿兄终于恢复了。 瞧着稚气退去,眸光清冽的兄长,宁玖心绪起伏万千,不知不觉,她眼中氤氲了些雾气。 她实在是太欢喜了,从未如此欢喜过。 虽然知道不合时宜,宁玖还是忍不住跑向宁珏那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阿兄,欢迎回来。”借着宁珏的衣衫,宁玖擦去了浮在眼上的水光。 宁珏道:“六娘,从今以后,由阿兄护你。” 宁玖从他的怀中离开,笑靥如花,点头,“嗯。” 薛珩听了这边的动静,正巧回身,一眼便看见了满面笑颜的宁玖。 这是一种怎样的风情? 少女如花悄然绽放,她扬唇的瞬间,眉梢飞扬,眼里甚至还有几滴泪珠,但整个人却散发出好似明珠一般的光彩,熠熠生辉,叫人难以移开眼。 他见过那那双眼种的算计,狡诈,仇恨,得意,嘲讽……却唯独没有见过她眼中的纯粹,那种只将一人放在心上的纯粹。 他忽觉心间有种被羽毛挠过的感觉,有些微痒。 薛珩有些鬼使神差地扫了被宁玖慢慢注视着的宁珏一眼,方才心中那微痒的感觉忽然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总归有些莫名地不舒坦。 薛珩移开眼神,朝自己的马车行去。 ------题外话------ 要回去了,开始疯狂虐渣模式~ ——感谢榜—— 玫瑰挽月书童投了2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静候数月,终于来了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想着不日就要除掉心头的那根刺,安平郡主近日便觉得快意至极,连带着精气神都好了许多。 由于宁瑾在净明庵修行,她平日里也无事,这段时间便时不时地往永嘉大长公主的府上跑,以盼能够及时收到宁六娘的死讯。 这日上,她正要进入永嘉大长公主的院子,便听房内传来了一声震惊至极的声音。 安平郡主暗道不妙,连忙提了裙摆快步入内。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使得素来稳重的永嘉大长公主惊慌至此。 永嘉大长公主由人搀扶着坐在塌上,瞧见安平郡主的身影道:“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同你讲。” 说罢,她给了屋内的仆从一个眼风,仆从齐齐退下。 酝酿片刻,永嘉大长公主终于不甘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此事,失手了。” 安平郡主瞪大双眸,“怎么可能?宁六娘此行不过只带了二十几个护卫随性。那清河郡守卢平可是一方之最,他倾尽兵力,如何奈何不了宁六娘这区区的小娘子?阿娘你莫不是听岔了吧?” 永嘉大长公主咬牙,“你还真当我老得那般糊了么?这等大事,怎可能听错!” 安平郡主还是难以相信,“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缓了片刻,终于接受这个不争的事实之后,她不由得攥紧拳头,狠狠道:“这般都弄不死她,这个小贱人的性命可真大!” 安平郡主对于三番五次从自己手中逃脱的宁玖已是恨极,言语上也不维持那层虚假的风度了,怎么称呼宁玖舒服她便怎么来。 永嘉大长公主道:“此次宁六娘能够脱险,完全是因为有楚王在其中相助。” “楚王?”安平郡主凝眉,“他怎么会同那小蹄子扯上关系?莫不是那小贱人不检点,用她那张狐媚脸面勾住了楚王?” “呵呵,真是好手段!和她那阿娘一样,仗着自己有张值钱的脸蛋儿,便不要脸极了。她这才多大,居然能使了本事将楚王唬住跟她一起去清河,真是下贱得很。” 没能成功要了宁玖的命,此时安平郡主正在气头上,也只能言语间侮辱她一番来泄心头的气了。 永嘉大长公主摇头,“咱们甭管宁六娘怎么和楚王牵扯到一块儿的,总归,这次正是因为楚王相助宁六娘才得以脱困。而且据卢平所言,楚王似乎还在被烧的驿站里查到了些许东西。” 安平郡主道:“楚王?他不过就是一个声色犬马的纨绔罢了,怎会懂得这些?莫不是那卢平自己失了事,想要推卸责任,所以才将楚王吹得这般厉害吧?他一个只知晓女人和玩乐的废物王爷怎会查案?阿娘未免太过多虑。” 永嘉大长公主毕竟是淫浸权力场多年的人,想得自然要比安平郡主深远得多。 “卢平既然出此言论,便不是无的放矢。兴许这次是让楚王误打误撞查到了些东西,也兴许楚王此人真的有几分能耐也说不准。” “那阿娘打算如何做?” 永嘉大长公主眉眼一沉,“今日一早楚王和宁六娘便进了城门,如今楚王已经去了宫里面圣。就算他查到了卢平的那些东西,也不一定能够牵扯到我们身上。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进宫一趟,也好探听些虚实。” “那那个小贱人该如何办?难不成就这样让她逃了去?” 永嘉大长公主皱眉,“这宁六娘实在是邪门得很,这次未能成事,我们只能先等等,她宁六娘再厉害总归是个人。是人就有犯错的时候,一旦抓住这个时机,我们便给她致命一击,叫她永世不得翻身!” 永嘉大长公主想要整治的人,从来就没有整治不了的。 就算对方有所察觉,侥幸逃脱一次,可事后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她此生大半辈子都活在这个‘斗’字当中,可以说在这永安城中,就没有她斗不过的人。 可唯有这个宁六娘是个例外。 不但让她屡战屡败不说,还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且一次比一次重。 是以永嘉大长公主明面上不说,心中对宁玖却是生出了些忌讳。 安平郡主的手段虽没有永嘉大长公主的多,但她也知此次的确是错失了良机,若再继续再续也是徒劳,是以只好回道:“那我便时时刻刻盯住那宁六娘的错处,一旦她犯下不可弥补的错时,便是我们出手之时。” 永嘉大长公主点头,“没错。” 说罢,她让安平郡主回了府,自己则是换上了衣服,准备去皇宫探听消息。 * 永安皇宫。 薛珩带温琅给宣德帝见礼之后,宣德帝便让宫人引他到御花园走走,好瞧瞧这宫中的景致。 御书房内,宣德帝挥退众人,只余下薛珩一人。 “你是说,永嘉大长公主派了清河郡守卢平,意图行刺宁六娘?” 薛珩点头,“没错,若非那宁六娘运气好,正好住在我驻扎了一百五十名护卫的驿站当中,眼下怕是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宣德帝在翘头桌案上重重一拍,“岂有此理!这卢家的人也越来越不晓事了,尤其是永嘉大长公主,朕尊她为皇姑,瞧她有几分能力,是以才给了她一些权力。这些年她低调做人,朕倒也看得过去,未想而今竟是在朕面前托起大来。她以为她自己是谁?想杀谁就杀谁?” 薛珩道:“她之所以派人暗杀宁六娘,应该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宣德帝顿悟,这风声,自然是他欲为太子和几位亲王选妃的事情。 安平郡主同样也有一女,比宁六娘小上一岁。 若要选妃,那这东阳侯府的大房自然只能选上一位,断然没有姊妹两个都选的道理,除非这两个都资历非凡,本事滔天。 可是据说这位宁七娘甚是平庸,前些日子还撞了邪,招惹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宣德帝冷笑一声,“怪不得永嘉那老婆子这般着急要宁六娘的命,原来是为她这个外孙女清扫道路。” 永嘉大长公主这种人今日能因宁六娘挡了她的道暗杀于她,他日让她手里得了更多的权利,保不准明日那刀就能架在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脖子上。 若是放任永嘉大长公主这般继续下去,无疑是养虎为患。 想到这些,宣德帝的面色更冷。 薛珩眉眼一沉,“对了,本来我此去清河只是为了去将温琅捉来给太子瞧瞧身子。可由于这宁六娘的事情,凑巧还发现了些其他东西。” 玄衣卫的侦查能力一流,能够凭借一些蛛丝马迹查到一些寻常人难以查到的事情。 能被薛珩摆到明面上来提的,宣德帝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宣德帝声音一沉,“你说。” “卢平前些年似乎与突厥人……有染。” “什么?!”宣德帝勃然而怒。 他此生最恨便是和那些境外胡人勾结之人。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卢平的那些证据我都没有动,只派了些人将那些证物和信件复写了一份。”薛珩将东西递上。 “卢平应当是有所慌乱,所以路上故意勾结了石头山的山匪,意图让我埋骨于石头山。” 宣德帝接过翻看一翻之后,将那些信件啪地一声掼在桌案上,目中燃起的熊熊怒火犹如实质。 “勾结外族,意图乱我朝纲,行刺亲王,卢平此人死上万次都不够!” “说起来。”宣德帝眼眸忽然一眯,“这个卢平乃是范阳卢氏的旁系,和永嘉大长公主关系匪浅……” 正在此时,内监总管陈德在门外通报。 宣德帝唤他入内,他瞧了眼薛珩,见宣德帝神色并无忌讳,便道:“启禀陛下,永嘉大长公主方才入了宫,说是久了未见卢贤妃,甚是想念。” 宣德帝眸底忽如湖水翻涌,沉得不见底,“你先下去。” 陈德依言退下。 他冷笑一声,似讥似讽,“你瞧瞧,你前脚刚刚回京,她后脚就进了宫,这消息还真是灵通得很。” 薛珩也不发表意见,只应承他的话,“倒是。” 沉吟片刻,宣德帝道:“你派些人去盯着卢家的那些人,朕倒要瞧瞧他们背后还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由于卢贤妃和郑德妃无子,虽也位居四妃,可宫中的影响力完全比不上王贵妃和崔淑妃,是以以往宣德帝重点防范的对象乃是崔氏和王氏的人。 而今看来,这其余的几个也不得不防了。 “卢平那边,阿兄打算怎么做?” 沉吟片刻,宣德帝道:“这卢平,朕心中已然有了应对之策,不过还需计议一番,暂且不提。” 宣德帝又问:“博陵那边情况如何?” 薛珩道:“我派了玄五玄六他们过去处理那边的事情,他们给我的消息说是一切正常。算算日子,不日应当也要抵达永安了。” “甚好,那博陵崔氏一族的罪证暂且先搁着,若是晋王后面还不老实,届时这些东西自然可以派上用场。” 说完正事,宣德帝饮了几口茶,而后随口道:“对了,这次你与宁六娘同行,她为人如何?是否可堪太子良配?” 薛珩眸光微沉,“此女甚佳。” 宣德帝道:“你也要学外头那些人给朕说些不切实际的话吗?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薛珩摊手,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便说罢,此女的确是甚佳,才学尚可,品貌尚可,谋略尚可,但唯有一点。” 薛珩抬眸看着宣德帝道:“此女心思太过深沉。” “太子乃淳厚之人,若时日一长,难免会受她掣制。” 宣德帝不由得沉思起来。 若真如薛珩所言,这个宁六娘若是应用得当,无疑是为太子平添了一份助力,可若是运用不当,待他百日之后,宁六娘母族强势,本人心思又深……太子若是降服不了她,难免会有外戚之祸…… “当然,这也是我的片面之言,阿兄只管听听便是。” 宣德帝道:“既是你之所言,那朕便得好好思索一番。” 薛珩见皇帝面色愁苦,不由一叹气,“要我说,这亲王选妃之事倒也不难。现在这些贵女年纪不大,却是一个藏得比一个深,叫人瞧不清真面目。阿兄无非是苦于对这些贵女不了解。既然如此,索性将这些贵女召集到一起,挨个考察一段时日便可。” 宣德帝眉眼一亮,拊掌叹道:“你这法子倒是妙。” “不过,将这些贵女集中,总得有个由头……” 薛珩道:“这有何难?再过几月,国子监不是要招生了吗?今年下旨开一个女监便是,届时阿兄只管派遣心腹前去挑选德才兼备的小娘子便是。” 宣德帝朗笑道:“好好好,甚好。” 末了眼神暧昧地瞧着薛珩道:“说来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一年也该及冠了,届时若有瞧中的小娘子,只管与为兄说便是。” 薛珩抱臂,无所谓地道:“成婚?算了吧,你还是先将你那群儿子的婚姻大事解决了再说,至于我……不急。” 宣德帝哼道:“混小子,不急是吧?很好,到时候若你有看中的小娘子,你求着朕给你赐婚朕都不会赐,届时等媳妇儿都跟其他儿郎跑了,我看你还急不急。” 薛珩不以为然笑笑,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褶,神情毫不示弱,竟还有些挑衅的意味儿,“那也得到了那步再说。” 他一边朝宣德帝行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礼,一边道:“我去寻温琅到东宫给太子瞧瞧。” 宣德帝摆手,“去吧,朕这里也有事要处理。” * 宁玖兄妹回了永安城后并未回府,而是径直去了白云观。 至于那所谓‘清河故土’不过是宁玖在永安城郊随便用帕子包的一抔土。 宁玖差了紫苏回东阳侯府给李氏送了土,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李氏将那抔土埋在枕头里睡了之后头疾竟果然缓和了许多。 于是宁玖在外头的孝顺名声更盛。 为了稳妥起见,宁玖暂时还未将宁珏痊愈的消息传出去,至于那日在溪水边瞧见宁珏恢复正常的那些人都答应了宁玖,在他们正式回府之前替他们保守这个秘密。 便是周兴和季凌二人也答应了宁玖对此事守口如瓶。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九九八十一日便已过去,天气也变得炎热起来。 蝉鸣声此起彼伏,知知不休,本应该让人觉得厌烦的声音,却在白云观中成荫的绿树,巍峨青山下显得有几分闲适恬淡。 宁玖等人的行囊已然收拾完毕,和妙觉真人告别之后,今日他们便要踏上回京的路了。 登上马车前,宁玖忍不住回望了白云观的大门。 这几个月的闲散日子还真是舒服,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每日她和阿兄写写诗题题字,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可惜,这样的日子始终是短暂的。 永安城里还有一大堆魑魅魍魉等着她,她绝不能沉溺在这种舒服安逸当中。 宁玖踏上马车,挑帘将车内外的世界隔绝开来。 不愧是六月酷暑,之前在山上还没觉得,下了山便觉热浪一阵阵扑面而来,热得叫人不行。 终于在傍晚时分,宁玖兄妹的马车抵达东阳侯府。 东阳侯早先知道宁玖他们今日到达,便于晚上开了家宴。 最上首的座位上,坐着的乃是着身青色圆领袍服的东阳侯和着茶色刺绣襦裙的李氏。 其下分设左右两列席位,男居左,女居右。 左侧的席位上坐着东阳侯的嫡次子宁濮,庶子宁钦,然后便是属于宁珏的席位空着,再往下便是二房嫡子宁璋,以及三房的庶子宁睿。 右侧的席位上分别往下是安平郡主,郑氏,蒋氏,宁珊和宁璇。 宁璇后面的位置空着,其后才是庶女宁瑜和宁珍。 今日既不逢初一也不封十五,东阳侯这又是因何事才设的家宴? 众人心中纳闷,面上不显,见上首的东阳侯满面喜色,显然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宣布,皆是静静地等候着。 上首的东阳侯瞧见洗漱一番的宁玖兄妹终于来到了前厅,抚须笑道:“今日之所以设家宴,乃是因为府中有一喜事。” 宁濮端着笑道:“哦,有何喜事?” 东阳侯并不回答,只对着宁玖兄妹招了招手,一张老脸上满是兴奋和欣慰,“快到祖父身边来。” 众人循声朝门口望去,只见一身着青蓝色描金圆领袍服,腰束蹀躞玉带,脚蹬翘头皂靴,面若冠玉,丰盛俊朗的郎君正缓缓步来。 殿中中人面色齐齐一变。 这是……这是宁珏? 来人退去以往的稚气和傻气,身姿挺拔,眼神清冽,整个人都透露出不凡的气势。 宁珏的眼神看似清冽,实在却暗含锋芒。 他视线状似不经意地在在场之人的身上扫过。 安平郡主有一瞬对上宁珏的视线,不由得又惊又慌。 郑氏先是草草看了宁珏一眼后,而后快速地敛下眼眸,她放下几案下的双手交叠,以此压抑住心中的慌乱和手上的颤抖。 上首的李氏也好不到那里去,乍间宁珏眼神清冽如刀,心中竟生出了种莫名地畏惧,她握住酒杯的手没端稳,杯中的酒液不小心洒了一半…… 面上带笑的宁濮笑容瞬间僵住。 原本大房的宁珏痴傻,所以他早就将这东阳侯的爵位视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眼下宁珏不再痴傻,那这侯府的爵位…… 宁濮顿觉郁结不堪。 宁璋见了宁珏的夺目风采后,敛住眸子,想着旁人所言他这位堂兄在未痴傻前乃是何等的聪慧,何等的有才……他不由得暗下一嗤,眸中翻涌着不屑和浓浓地防备之色。 宁珊面色不愉,宁璇眸带喜色,宁瑜微微垂首,叫人看不清神情,而宁珍的表情也并不太好看…… 宁玖兄妹二人不动声色地将这屋中众生相收入眼底,暗暗压住心中的嘲讽。 方才郑氏和李氏的慌乱,宁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由于距离宁珏当初落水之事太过久远,所以他恢复正常之后,对于当初之事也仅仅存了些模糊的记忆,并不深刻。 原本宁玖以为此事乃是安平郡主做下的,如今瞧了,李氏和郑氏二人必然脱不了干系! 宁珏可顾不上这屋中众人的情绪,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东阳侯的跟前,跪在地上,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下一个大礼,“祖父在上,请受孙儿一拜。孙儿有幸得妙觉真人相助,且六娘日日为我祈福,感动道门仙尊,是以除了孙儿的混沌,让孙儿恢复了清明。” 这番说辞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二则是为了替妙觉真人宣扬名声,好方便宁玖日后办事。 宁珏这般吐词流利,谈吐顺畅,看来是已然大好了。 安平郡主按下心中的惊骇,光是一个宁六娘已经极难对付了,如今又来了个宁珏,简直…… 殿中人思绪起伏,心情万千。 宁玖兄妹二人落座后不久,便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仔细问后,才知是当今圣上的圣旨到了。 圣旨?屋中的人皆是面面相觑,云里雾里。 唯有宁玖一人面色沉静,平静如水。 她微微敛眸,压下心中的情绪,唇畔扬起一抹弧度。 心道:终于来了。 ------题外话------ 嗯,还以为今天可以撕起来呢,看来撕不起来了。 ——感谢榜—— 1随意Vc童生投了1张月票 2卿酒酒sama解元送了10颗钻石 3heqianclouds书童投了1张月票 4航航08214童生投了2张月票 5superayo童生投了3张月票 6sh2000童生投了1张月票 570829667 投了1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失去名额,安平发狂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今特开女监,着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嫡女入宫学习。凡在十五以下,十二以上,德才兼备者,皆需入女监学礼仪,习六艺……今有东阳侯府宁四娘,宁六娘二人品貌双全,德才兼备……” 东阳侯接过圣旨之后,安平郡主和郑氏的脸都青了,唯有蒋氏面上洋溢着欢喜的笑意。 安平郡主面上满是难以置信,不由对着那宣旨的内侍道:“这旨意莫不是遗漏了罢?怎会没有七娘子的名额?” 先前安平郡主等人的确不知这圣旨的内容为何,眼下若还不知晓圣上这道旨意所为何事的话,那真真算是白活了一遭。 这什么学习礼仪六艺琴棋书画通通都是幌子,圣上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为适龄的亲王选妃。 若是入了这女监,便意味着极有可能成为几位亲王的正妃,甚至是太子妃。 可眼下没了宁珊和宁瑾的名额,这岂不是意味着,还未开始她们二人便被刷下了名额? 郑氏和宁珊面色也极为难看。 郑氏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由问道:“是啊,我家二娘应当也在此人选之内的,怎会没有她的名额?” 一旁的宁珍垂着眸,掩住眼底汹涌的情绪。 凭什么,凭什么同为东阳侯府的娘子,连宁四娘那个脓包都有资格去女监,而她才华品貌样样都在宁四娘之上,为何她宁四娘去得?她却连去的资格都没有?就因为她是个庶女吗? 宁瑜低垂着头,叫人瞧不清她在想什么。 那位宣旨的内侍面上暗笑,眼底却藏了几分讥讽,“安平郡主,这位夫人,此次设女监乃是陛下的旨意,至于圣上意欲何为,奴婢也不知,奴婢不过是个宣旨的罢了,恕你们的疑问奴婢无法解答。” 言下之意,安平郡主和郑氏还真是胆大,居然胆敢揣测圣意,她们这番话说出来,莫不是对圣上的旨意心存不满么? 安平郡主心中骂了句狗仗人势的狗奴才,面上端着笑意道:“圣上旨意,我岂敢乱测?只是方才那旨意上说明,凡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嫡女都有进入女监的资格,东阳侯府并非只有四娘和六娘两个嫡女。二娘和七娘同为嫡女,为何……为何没有她们的名额?” 内侍继续笑道:“安平郡主莫不是忘了,方才那旨意上言明,只有德才兼备者才有资格进入女监。有些娘子虽是贵为嫡女,可自身却是劣迹斑斑,这样的人如何敢将她往女监里头放?安平郡主要知,并非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的。” 安平郡主简直恨不得撕烂眼前这个内侍的这张虚假的笑脸。 他这话,无非就是再说,她的七娘是个劣迹斑斑的娘子! 见安平郡主和郑氏二人居然还不死心,内侍只好明说:“奴婢便言明了罢,贵府的二娘子,因为上次在甘泉行宫里盗窃圣穆太后的诗句,德行有亏,所以没能进入女监。而贵府的七娘子,据说她如今正在净明庵为长辈祈福,孝义最大,这进入女监的事情如何大的过尽孝?是以她的名额也被抹去了。” 郑氏瞪大双眸,竟然……竟然就因为一句德行有亏,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将她二娘的名额给消抹了去。 宁珊拢在袖中的手不由死死攥住,她冷冷的眼风先是落在安平郡主的身上,而后又从宁玖的身上掠过。 都是她们,都是她们害的! 若非有甘泉行宫的事情,今日这女监必然也是有她的名额的。 若她在女监里面表现得不错,说不定就有机会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之人。 可眼下,就差一步,明明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明明是能够抓住的机会,却在她的面前这样白白的溜走了。 她却无能为力! 她好恨,好不甘心! 宁珊隐忍地垂着双眸,借此掩住自己心中滔天的怒火。 孝义?!安贫郡主气得一口气哽在胸口,差点就没能出来。 若是眼下七娘好端端的待在府中,又哪里轮得到她来担心名额的事情? 安平郡主的目光几欲喷火,落在宁玖的身上。 是了,都怪这个贱人,若不是她,七娘也不会错失如此良机! 宁玖对于郑氏母女和安平郡主等人想将她扒皮抽筋似的目光视若无睹,反而还淡淡地回视回去,气得几人的面色更加涨红。 宁珏注意到了这几人的敌意,不忍心宁玖被她们这般恶毒的目光瞧着,不动声色地上前,将自己的身子挡在宁玖的跟前,借此挡住那杀人的目光。 宁玖忽觉心中一暖。 内侍看了眼这一大家子暗地里的汹涌波涛,一甩手中拂尘,“好了,奴婢在此耽搁了太多时间。还要趁着宵禁之前赶往下一家呢,恕奴婢有要务在身,便不奉陪了。” 言罢,那内侍扬长而去。 安平郡主和郑氏心中无论有多窝火,有多憋屈也不好在明面上表现出来,只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家宴上强撑着。 家宴结束时,东阳侯先行一步,走时让宁珏兄妹二人跟上,让他们到他的书房去。 宁玖起身,在路过安平郡主的时候,她被安平郡主突然叫住。 宁玖挑眉,“母亲何事唤我?” 安平郡主被她这般嚣张的气焰刺得不轻,见宁玖这般得意,竟让她生出了一种她早就知道今日之事的错觉。 若她一早就知道今日会有内侍来府上宣旨,那之前她故意设计让宁瑾去了净明庵…… 是不是为的便是今日?! 想到这里,安平郡主心中忽然发麻,心底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是了,从宝华寺归来之后,这个宁玖就变得极不正常,好似变了个人一般。 她看向宁玖的瞳孔不可抑止地微缩,她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宁玖,仿佛她眼前站着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而是披着人皮的妖物。 安平郡主哆嗦道:“你……你究竟是谁?” 宁玖慢慢凑近,安平郡主便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此时此刻安平郡主正在她方才的席位前面,她不过退后了几步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退无可退。 宁玖以袖掩面,低低笑开,随后瞧了一眼自己的身后,状似天真地道:“母亲这是怎么了?你这般表情让我以为我身后有什么极为可怕的怪物呢?可我身后只有二叔父和三叔父,莫非他们在你眼中竟似怪物般可怕?” 还未来得及离席的宁濮和宁钦对视一眼,而后齐齐摇了摇头,相继离去。 方才二人那表情,显然也觉得安平郡主的这般反应有些奇怪。 眼见宁玖笑得这般自得,安平郡主心中愈发肯定了,“宁玖,一定是你!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将七娘弄去净明庵,为的便是搅黄她去女监的事情!你这个贱人!” 多日来的憋屈和接二连三的失败已让安平郡主的神经变得有些敏感,今夜宁瑾未能进入女监的事情着实是给了她不小的打击,加上方才被宁玖面上的得意和眼底的嘲笑一激,安平郡主生平第一次失了理智,在人前发作了起来。 郑氏对于宁玖和安平郡主二人都恨之入骨,自然是巴不得她们二人能够撕起来,狗咬狗咬个两败俱伤她才好过。 蒋氏见此唯恐安平郡主一会儿发坐起来伤到她肚腹中的孩子,连忙让宁璇搀了她离席。 “母亲莫不是太过思念七娘,所以致幻了吧?六娘哪里有那个未卜先知的能力,知晓圣上会设女监呢?”事实上,她就是知道。 “母亲莫要伤心了,不过是女监罢了,以七娘的才学,不入这女监照样能够学的一身好本事。” 不过是女监?如今这永安城里有头有脸的贵女都进了女监。 眼下进了女监无形中便也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她的七娘被卡在门外进不去,岂不是要低人一等? “说到底,这也是命,七娘她命中和这女监无缘,还是莫要强求了。”不但和这女监无缘,接下来你们母女二人心心念念的权利,地位,财富此生都将注定和你们无缘。 宁玖面上的笑意愈发明艳。 安平郡主被宁玖这明晃晃的笑容给晃花了眼,她恨不得扑上去将她这样脸给撕烂。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贱人!你这个贱人!”失去理智的安平郡主红了眼,她身后的琳琅拉都拉不住。 宁珏上前,将宁玖往旁边一带,安平郡主扑了空,竟是狠狠地跌落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重响。 宁珏对琳琅道:“母亲魔怔了胡言乱语,你快将她带走。” 说罢,冰冷的脸转向宁玖的时候已换上了温和的笑意,“快些走吧,祖父还在等。” 宁玖点头。 而身后安平郡主失态的吼声还在继续,“站住!你站住!” “……” * 东阳侯等久了见宁珏兄妹二人迟迟不到,正要派人去催,就见二人一前一后的入了屋。 “你们两个若再不来,我就要派人去催了,都坐吧。” 宁玖和宁珏二人依言在旁边的坐塌上坐下。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这话是对宁珏说的。 宁珏道:“入仕。” 虽然宁珏从小到大都是一副懵懂孩童的模样,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孩童。 中了噬智的这些年来,他常常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了两个人。 只要他清醒的时候,他就永远是那副心智不健全的模样。 但每每他进入睡梦中后,脑袋却是异常的情形,和与他同龄的人一般无二。 每每这个时候,他总在梦中叫嚣着,想让自己快些醒来醒来,可每当他梦醒之后,必然会再次变成那种懵懂无知的模样,心智也会变得如孩童。 沉睡的时候,他知晓白日里懵懂的自己做了那些事情,说了什么话,可白日里懵懂的他却没有丝毫清醒的记忆。 现在的宁珏,有着丝毫不输成年人的敏锐思维。 他清楚的明白,只有自己手握更大的权利,更多的权势,他才能够保护好他的家人,保护好他最爱的妹妹。 他知道,六娘一个人承受了太多。 身为兄长,他是时候该将他的责任给扛起来了。 东阳侯对于宁珏的回答显然很是满意,“很好,既然你想入仕,那么祖父便会竭尽全力的为你铺路。” 宁珏对东阳侯一礼,“多谢祖父。” 宁珏又道:“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事相求。” 东阳侯看着他,“你说。” “孙儿想去外祖父那边,跟随他习武一年。” 东阳侯眉头微蹙,“大郎,此事你且容祖父再想想。” “我今年已有十七,落下这么多年的课业已然极为繁重,想要以文入仕必然不是容易,若孙儿再将心思放在武学之上,必然会分心。想必祖父应当是在担心这一点吧?” 东阳侯眸光微亮,而后一副心思被戳破的样子,笑了。 “你所言没错。” “若是如此,祖父大可不必担心。并非孙儿夸大,习文一道对我而言难度并不大,这么些年来,虽然孙儿时常处于懵懂之中,但是看的书,习的字却也是不少的。这不得不感谢祖父对孙儿的教导了,孙儿懵懂时候看的那些书,当时虽然品不明白,但都记在了心里,而今孙儿回想进来,竟都通明了。” 东阳侯瞪大双眸,张口半年,终于道:“你说……你说什么?” 宁珏笑笑,“祖父若是不信,大可考考我。” 东阳侯道:“《中庸》第一章里言,天命之谓性,其下为何?”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很好,那么《大学》里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又该何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东阳侯目光灼灼,眸中仿佛点亮了什么火苗一般,亮的惊人,他的手也因太过激动而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宁珏继续道:“还有什么,只要是祖父你替孙儿备的那些书,尽可问。” 东阳侯道:“混小子,那我便要考考你,《孟子》有言,君子有三乐,你且说说是那三乐?” “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 “……” 考到最后,东阳侯眸光里迸发出极为兴奋的光芒,到最后竟是淌了几滴泪在眼眶上。 东阳侯借用手背抹了抹眼眶的泪,拊掌大叹,一边朗笑,一边道:“好,好,实在是好极!” 宁珏道:“习文一道我必会好好练习,但这武学孙儿也想一并捡起来。” 说罢,宁珏看了一眼旁边的宁玖,眸光更加坚定。 这一眼,东阳侯什么都懂了。 他沉吟了半晌,道:“此事我允了。不过这武学也是需要天赋的,若是你没有那个天赋,将身子骨练好了点到为止便是。若是你担心你妹妹,还是好好做官,将权柄握在手中,届时你的势大,自然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们兄妹。” 东阳侯虽曾为天子帝师,但也不是迂腐得不知变通的人,从他放长子宁晟弃文从武这一点便可看出。 宁珏点头。 东阳侯又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未免遭人记恨,你还是莫要太过招摇。” “孙儿谨记祖父教诲。” 宁玖兄妹二人从房中退出之后,宁玖道:“宴前阿兄可有注意到郑氏和李氏的表情,我怀疑你当年中蛊之事,跟二房也脱不了干系。” 宁珏敛眸,眸色沉沉,“她们瞧我如见鬼般慌乱的丑态,自然没能错过。” 言罢,他再次在脑中搜寻了一圈有关当年之事的记忆,摇了摇头:“可惜当年他们下蛊的时候我年岁太小,如今的记忆都已经模糊。” “不过,无碍。” 宁珏摸了摸宁玖的头,清冽的眸中寒光乍现。 “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一点一点的查,害了我的,自然要他们付出代价才是。” ------题外话------ 晚上要出去吃烤肉,所以今天只有这么多了,么么~ 哥哥也是学霸~ ——感谢榜—— 1苏苏苏狸童生送了9朵鲜花 2我就是一一书童投了1张月票 3yay0002童生投了1张月票 4贝壳的孤寂童生投了1张月票 5小雪初晴1999书童投了1张月票 6sarah12267童生投了2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相交甚笃,兄弟情深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国子监旁辟地开设的女监最后由宣德帝赐名为明文堂,取的是明经识文之意。由于还有一些修整和准备要做,明文堂开学的日子和国子监一样定了在九月初。 如今才六月份,距离明文堂开学还有些时日,但从前几日明文堂的名单出来后,好些贵女的家族便坐不住了。 这些贵女的家族为了她们能够在明文堂里表现出彩,自消息出来后便开始到处打听教习厉害的先生,不惜花了大价钱请先生到府中教习她们接下来需要在明文堂学习的琴棋书画,以及礼、乐、射、御、书、数六艺。 近几日好些贵女被父母拘在家里,被逼着学这学那。才短短几日,她们便已过得苦不堪言。 但接到进入圣旨后,无所作为的贵女也大有人在。 这类人大多是觉得自己和那所谓的太子妃位,亲王妃无缘,所以干脆就不做那白日梦,自然也不做那无谓的挣扎了。 当然,还有些压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人,自然也对请教习先生的事情不甚在意,譬如宁玖。 是以,在别的贵女忙翻了天的时候,她整日还是照旧,偶尔看看书,题题字,兴致来了偶尔出出门,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蒋氏原本还能沉得出气,可她打听到其余各家的贵女都请了教习先生到家的时候,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担心宁璇去了明文堂之后应付不过来,于是只好携了宁璇上门,意图说服宁玖一起前去安平郡主跟前,让她效仿其他家族替她们二人请一些教习先生。 若要将琴棋书画,以及通晓六艺的先生全部请来,这自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于蒋氏而言,能请到多少便是多少,总归是聊胜于无。 若是一个先生也不请,蒋氏这心中实在是难安得很。 蒋氏今日着了一件缠枝莲刺绣齐胸素色上襦,并着一件间色轻纱月华裙。她如今已有六个月的身孕,整个人都透露着红润的面色,想是这胎养得很好。 她挺着便便大腹,冒着六月天的毒辣太阳到宁玖这琼华院来,也着实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宁玖见丫鬟搀着的蒋氏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不住地从她的额角溢出,不由道:“三叔母这是作甚?你若有什么事情直接叫丫鬟来通报一声便是,何苦亲自上门来着?” 蒋氏笑笑:“丫鬟嘴笨,有些事情说不清楚,还是我亲自上门与六娘你说好些。” 宁玖扬手,让紫苏退下,“紫苏,你去替三叔母泡杯茶。”顿了顿又问道:“三叔母可有什么忌讳的?六娘不懂这些,还望三叔母见谅。” 蒋氏道:“无碍,六娘只需奉上寻常白水即刻,大夫说孕妇不能多饮茶。” 宁玖恍然,“原是如此,六娘记下了。” 有了这个插曲,蒋氏面上的神色也不如方才那般紧绷,放松了许多。 她放在宁璇身后的手轻轻拍了她一下,以眼神的余光示意她说明来意。 宁璇觉得有些尴尬,却因母亲的命令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六娘,我听闻你近些日子来既不温书,也不练琴,这样下去……等到明文堂开学的校考可该如何是好?” 为了以防有些贵女名不副实,圣上有令,明文堂开学之前,所有的贵女需要参加入学的校考。若是琴棋书画和六艺这十门科目中有五门科目低于丙上,最终都没有进入明文堂的资格。 要想成功进入明文堂,就必须顺利的通过这校考才是。 此事,宁玖自然是知晓的。 她还知晓,前世圣上宣旨的时候一共有三百名贵女获得了进入明文堂的资格,可在开学的校考之上,却是生生地刷掉了一百人。 眼下,宁玖面上故露讶色,“明文堂还需要校考才能入吗?我怎从未听说过这个消息?” 宁璇叹气,面上有些焦色,“这个消息是昨天早晨才出来的,千真万确。六娘你这几日待在府中不怎么出门,自然是不知此事的。” “原来如此。” 宁璇道:“实不相瞒,今日我和阿娘前来为的便是此事。我们想让你一同到安平郡主跟前,求她替我们两个请几个教习先生。” 说罢,她看宁玖的神色有些平淡,只好又补充道:“现在永安城中被点了名的贵女这些日子都在家里埋头苦学。” 宁玖眉头微微皱起,看了宁璇和蒋氏一眼。 “你们也知,此次因为七娘没能入明文堂,母亲兴许是想不通,竟有些魔怔了。那日家宴里她对我大吼大叫,着实吓人得很,若非是我阿兄上前拦着,那晚上她怕是要忍不住对我下手了。” 宁玖面上适时露出些畏惧的神色,“不怕你们笑话,我如今回想起那晚的景象,心中还有几分发憷。” 安平郡主那晚上露出本来面目,突然发狂的样子蒋氏和宁璇二人自然没有错过。 那晚上蒋氏生怕安平郡主发起狂来不认人伤了她的肚子,还提前退了席。 蒋氏面色有愧,“六娘,那晚上三叔母怕被她伤到肚子,所以提前离了席,这一点还请你见谅。” 宁玖摇头道:“三叔母这是什么话?无碍的。” 蒋氏这做法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她在这个府中本就不如安平郡主和郑氏势大,从来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如今怀了胎,性子更是变得比以前还要小心。 她不掺和到这浑水当中来对于宁玖而言已是谢天谢地。 至于其他的,宁玖倒是没有想过。 蒋氏道:“其实我也知道,以六娘你的才学和才情,不用请教习先生也能顺利通过校考,但你四姊她……她不如你聪慧,三叔母实在甚是担心。” “说起来,我也知道我们三房人微言轻,说不上话。所以只好拉上你一起去求安平郡主。若你肯帮三叔母这次忙,日后有什么事……”蒋氏沉吟半晌,终于郑重地道:“若是你不嫌弃,三叔母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忙。” 宁玖连忙摆手,“三叔母言重,六娘哪里有你说的那般能干,不过你们所言甚是,我们的确是该请教习先生。” 她略微思索一番之后道:“这样吧,我们现在去钟绮院向母亲提此事。” 宁玖掩住眸中的笑意。 眼下既能承了三房的情,又有恶心安平郡主的机会,倒是不能轻易错过。 她看了一眼宁璇,上次在甘泉行宫她被人指认盗窃圣穆太后诗句的时候,她记得她这个四姊是替她求过情的。 不说别的,光凭这一点,宁玖也要帮上一帮。 且上一世,三房与他们大房也一直相安无事,并没有做过什么危机大房利益的事情。 蒋氏忙笑着道:“多谢六娘!” 宁玖接着道:“若她不应的话,那我们就只有去叨扰祖父了。” 蒋氏眼神一亮,若宁玖肯出面求东阳侯,那这个教习先生的事情便妥当了。 蒋氏心中悬着的石头落地后,顿觉浑身一松,整个人都舒爽了,她笑着对宁玖道:“多谢六娘帮忙,三叔母一定不会忘了你这个请。” 宁玖点头。 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一行人又去了钟绮院。 钟绮院,安平郡主正在歇晌,冷不防的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皱着眉从塌上坐起,撩开旁边的帘子道:“外头何人喧哗?琳琅,你们莫不是死人不成?我好不容易歇个晌,外头却这般吵。” 近些日子安平郡主的脾气很不好,再加上这越来越炎热的天气,她这脾气便越发的不好了,每日里动不动都要发作一番。 琳琅听了安平郡主的骂声,连忙进屋,“郡主,外头宁六娘和三房的蒋氏,宁四娘侯在外面,说是有事要与你相商。” 安平郡主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那个小贱人怎么和三房的破落户搅合到一块儿了?”随后一嗤,“也是,贱人与破落户儿,倒是极为般配。” 讽刺过后,安平郡主想着近日里永安城的贵族们忙着请教习先生的事情后,她便大概猜到了宁玖等人的来意。 安平郡主一笑,眸中满是冷色,“叫她们在正厅等着,我随后就去。” 想让她给这两个小贱人请教习先生?门都没有! 她的七娘如今还在那净明庵受苦,这两个小贱人却想着一飞冲天,飞上枝头变凤凰?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安平郡主很快收拾完毕,去了钟绮院会客的正厅。 “今日这是吹得什么风?倒是把三弟妹给吹到我这钟绮院来了。” 蒋氏早已见惯了安平郡主平时和郑氏二人斗法时口腹蜜剑,表里不一的模样,当下也歇了和她套近乎的心思,笑了笑,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今日我前来,是为了这两个孩子的事情而来。” “大嫂你也知晓,如今这永安城的各家各户,都在为这明文堂的校考做准备,如今四娘和六娘有幸也在这名额之内,自然也不能落人之后。” 虽然安平郡主已然猜到了蒋氏等人的来意,可蒋氏在她面前提及起此事之时,她的心中便很不是滋味。 什么叫各家各户都在忙着为明文堂的校考做准备? 这话无非就是再说,就只有她的七娘是个闲人…… 安平郡主再度抬头看蒋氏,觉得平时里在她面前素来唯唯诺诺,没什存在感的蒋氏的面目突然扭曲了起来。 蒋氏的笑容在她的眼里,自然而言被解读成了炫耀和嘲讽。 呵,蒋氏是什么身份?居然也敢在她的面前炫耀? “哦?弟妹这话倒叫我听着有些不是滋味。永安每家每户都在为校考做准备?莫非三弟妹以为四娘入了选,日后自己就能一飞冲天了?” 安平郡主面上带笑,表情也是平日里做惯了的和蔼之色。可口里吐出来的话却如一根根坚硬的刺,生生扎在蒋氏的身上。 蒋氏面色僵硬,她没有想到安平郡主居然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竟对她如此恶言恶语。 宁璇满目诧异,微垂的眸子僵住,安平郡主居然对她阿娘说这么过分的话! 原本在一旁不语的宁玖道:“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三叔母这话可没有那种意思。若是母亲自己非要那么想,旁人也拦不住。” 安平郡主咬牙看着宁玖,忽然发出一声冷笑,“长辈说话,你一个小辈如何能插话?” 对此,宁玖索性不理。 宁玖的不理会,让安平郡主有了种占了上风的错觉,这使她的心情甚是舒爽。她心情好起来了,便又开始摆出做贯的那套派头了,“我瞧着,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说罢,她用手揉了揉眉头,做出一副疲乏的模样。 宁玖无言的瞧着安平郡主的这番举动,觉得安平郡主真是越来越越蠢了,竟然还会因为这些言语上的上风而沾沾自喜? 宁玖不知的是,安平郡主在接二连三的败在她的手里,一直被打压着,甚是憋屈。如今这种她自己占有主导的感觉,已是她好久不曾有过的了,是以才会这般欣喜。 安平郡主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思索着该如何打发这二人。 她眸光一亮,忽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安平郡主态度抬头,方才眼底那几丝若有似无的讥讽都不见了,竟又是一副柔和之色。 宁璇愕然,以往,安平郡主一直是她模仿的对象。 她举得对方那气度高贵,举止不凡,举手投足自有一股气度,乃是名门贵女该有的样子。 可自从那日家宴安平郡主发狂之后,宁璇便对安平郡主的真实性情产生了怀疑。 眼下见她居然又变了脸色,不得不佩服安平郡主的变脸功夫真是一流。 只听安平郡主道:“你们不当家,不知这柴米油盐的贵。请教习先生的事情哪里这般简单?” “东阳侯府看似锦绣,实则内里并不富裕。这么些年来我当这家也不是这般好当的,府中三房都要开支,除去府中必要的开支主子们和奴婢的月例,每年里往来人情,相送的礼品便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二房的宁璋每年在国子监的开支也不少。至于三房,自弟妹你怀了身子后,补药成日里跟不要钱一般往你们三房送,这一点想必你也很清楚。” “前几日阿翁还说要将大郎也送去国子监学习,这后面又是一大笔钱。” “这侯府的开支这么多,近些日子永安城稍微叫得上名号的教习先生的身价皆是水涨船高,一个比一个贵。琴棋书画再加上六艺,一共是十门科目。现在永安城请一个最便宜的教习先生一月的价钱是便是五十贯,十门就是五百贯。如今距离校考还有三个月,也就是一千五百贯。” “这一千五百贯足以抵上府上几个月的开销。” 安平郡主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蒋氏本以为她说什么都不会松口,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蒋氏十分诧异。 “你们想要请教习先生?”安平郡主的视线在二人的身上走了一个来回。“可以。” 蒋氏愣住,安平郡主竟这般容易就松口了? 宁玖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她刚想叫住蒋氏,蒋氏却已经不自觉的问出了口。 蒋氏终是没忍住,眼下安平郡主答应请教习先生,使她连方才安平郡主对自己的冷言冷语都忘记了,她端着笑道:“我也知晓府中开支大,自然不会十门科目都请,我们只需着重其中几门,让四娘和六娘顺利通过校考便可。” 安平郡主瞧着蒋氏,目光深处含着几抹若有似无的讥讽,她笑道:“是了,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要想请教习先生,公中的钱实确实不够。若是你能省了宁璋在国子监的开支和你们三房这段时日来的补药,再凑上一凑,兴许是可行的。” 蒋氏面色瞬白,到了这步,她若还不知晓安平郡主这是在耍她,她也算是白活大半辈子了。 宁璋的开支是固定的,怎么可能省出来?若她真的打宁璋那份钱的主意,郑氏发起疯来,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而她们三房的补药,是断然断不得的。 她这胎怀得晚,生产本就比寻常妇人难些,若不是日日进补,别说这胎,她这命保不保得住还要另说。 这……安平郡主分明就是在拿她逗乐子! 安平郡主,忽然一笑,气定神闲地抿了两口冰镇酸梅汤道:“怎么,三弟妹这是舍不得补药钱?补药钱都舍不得,那二房那里我估摸着你也不会去了。既然如此,那你们这请教习先生的钱该从哪里来?” 蒋氏气急,脸涨得通红,“若大嫂不愿请这教习先生直言便是,何苦说这些话来羞辱人?!” 安平郡主愉悦地笑出声来,“羞辱?呵呵,既然如此,那你们就不要请教习先生了。” “还是那句话,各有各的命,麻雀就是麻雀,无论怎么努力都成不了凤凰了。三弟妹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若你们实在要想请先生,那就只好自费了,总归公中是不会出一分钱的。” 说罢,安平闭眸,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假意嚷嚷道:“我身子乏了,琳琅替我送客吧。” 宁玖见蒋氏面色有异,心想若再继续待下去怕是要被安平郡主气出个好歹,是以忙让她们快些离去。 从安平郡主的钟绮院里出来之后,宁璇的面色已经变了。 她对宁玖道:“安平郡主,竟是这种人么?那以往她的温和大度……” 宁玖笑道:“自然是装的。” 蒋氏以前让宁璇不要过多和安平郡主和郑氏打交道,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阿娘不喜她们,所以才会有此言。 如今看来,远离她们,不是没有道理的。 蒋氏也气得不轻,忍不住摇了摇头,“也不知她近日是受了什么刺激,往日里还能装上一装,现在竟是装都不装了。” 宁玖道:“请教习先生的事情,到时候我和四娘一同去见一见祖父,届时再看吧。”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宁玖补充道:“这个问题或许有些失礼。” 蒋氏摇头,“无碍,六娘你问便是。” 宁玖的面色忽沉,瞧着蒋氏和宁璇二人道:“四姊入了明文堂想做亲王妃,抑或是太子妃吗?” 蒋氏惊得不轻,忙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后这才松了口气。 “三叔母放心,我有分寸,这种话自然不会在外头乱说的。” 宁璇面皮薄,忍不住红了脸。 蒋氏道:“那些不切实际的我哪里敢肖想?既然六娘你提起,我也正好说说,我不过是想四娘在这明文堂里多露露面,给她的身份加些筹码,日后好寻个好的婆家。”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待到九月之后,永安城最尊贵的嫡女,都要汇聚到明文堂。 届时,若能顺利通过校考,成功进入明文堂的必然都是些有才学本事的贵女。 若是宁璇能顺利进入明文堂,无疑是相当于给她自身镀了一层光,身价自然要比以往要高。 宁玖听罢,点点头,“有些东西看似金玉尊贵,实则置身其中才知其凶险,三叔母有此想法最好。” 上一世,宁珊,宁瑾和宁璇三个嫡女都成功的进入了明文堂,并顺利的通过了入学的校考。 虽然上一世安平郡主请的教习先生只为宁瑾一人服务,不过她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和好名声,自然让教习先生连同宁珊和宁璇二人一并教了。 宁璇能够成功的通过校考,多亏沾了宁瑾二人的光。 最终整个东阳侯府的嫡女没能进入明文堂的,只有远在白云观的宁玖一人而已。 宁玖记得,上一世宁璇虽如愿的进入了明文堂,但是她最后的姻缘并没有落得好下场。 瞧了瞧旁边那个娴静如花的少女,宁玖垂眸。 若她的提点和帮助能够改变她的命运的话,那么她愿意帮上一帮。 宁玖和宁璇二人去求了东阳侯,最终东阳侯请了几位教习先生上门专门教导她们二人。 至于这射和御,宁玖便让宁璇跟她一起去辅国大将军府由孟善亲自教导。 论这射御,敢问这永安城中有谁敢同战功赫赫,射的一手好箭的辅国大将军孟善可比? 充实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快的,眨眼间炎炎夏季便已过去,迎来了凉爽的秋日,也迎来了明文堂和国子监开学的日子。 这一日,永安城尤为热闹。 尤其是通往国子监的道上,车马往来,络绎不绝。 明文堂和国子监相对,中间隔了一条可供十辆马车并行的宽敞大街。 这两处地方都禁止携带小厮和丫鬟,但由于在此上学的都是些从小呼佣唤婢惯了的权贵之后。有些自理能力差些的,没一两个奴婢伺候还真是不行。 是以明文堂和国子监的旁边,各有一处专供小厮和丫鬟歇脚,等候主子下学的地方。 宁玖和宁璇身上着明文堂统一发放的浅色襦裙,由于二人都没有及笄,头上梳着丱发。 宁玖的前面,宁珏和宁璋二人也各自下了马车。 宁珏正要朝宁珏走来吩咐事情,便被一人突然叫住了。 那人穿着国子监监生的蓝色圆领袍服,腰束红色腰带,此时他站在宁璋的跟前,正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对着宁珏窃窃私语。 不,确切的来说,他是佯装在宁璋耳畔私语,实则却故意说得极大声。 他一手带着宁璋的肩膀,一手指着宁珏道:“哟,二郎,这位便是你家的那位长兄了吧?他不是这个有问题么?怎么你家还将他送来?” 柳弘文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笑容越发放肆。 这处大街本就人来人往,且往来的多是明文堂和国子监的学生。 柳弘文这么一闹,众人的目光便集中在了宁珏的身上。 整方天地,低抑的议论声纷纷响起。 旁人落在宁珏身上的目光也变得奇怪起来。 “啊,原来他就是宁家痴傻多年的长子啊。既然是痴傻之人,真有资格进入国子监?” 有人见宁珏风姿不凡,面上分明不见痴傻,心中不平,口气十分酸,“啧,你莫非忘了他祖父是谁?东阳侯曾为帝师,若要诚心塞个人进来国子监,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有少女叹道:“可惜了这样一张丰盛如玉的脸,竟是个傻子。” “你看他哪里痴傻了?这宁大郎目光清冽,分明就是个如玉君子。我听我阿娘说,他的痴傻已经好全了,否则怎么能进入国子监?” “嗤,这痴傻之症最是反复,现在瞧着倒是好了,他日说不定又复发了。” “嗯,你所言甚是。这种病,造孽哟。” “……” 宁玖的眸光凝住,旁边拉着宁玖胳膊的宁璇面色也十分难看。 宁玖可以忍受他人轻视自己,辱骂自己,但是对于她在乎的人,她却是受不了他们受半分委屈。 她是个极其护短的人。 宁玖明丽的眼中眸光微凝,姣好唇忽而勾起一个令人心荡神驰的弧度。 她迈开步子,欲要朝前而去。 宁璇瞧着她看似笑得灿烂,实则冷到极致的眼,略有些担忧。 她知道宁玖想干什么,不由劝道:“六娘,算了吧。” 宁玖面色缓和了些,对她道:“无事的,我过去和阿兄说说话。” 听此,宁璇这才放开了她。 她一步一步向前,朝着那柳弘文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迎上了宁珏,他忽然拉住她的胳膊,看着她摇了摇头,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六娘,罢了。嘴长在他人身上,他们爱说便说,无碍的。” 宁珏比宁玖足足高出了半个头。 她只好微微扬首,定定地瞧着他:“怎会无碍?阿兄你放手。” 宁珏道:“真的无事。” 宁玖摇头,“六娘又不傻,你莫不是以为我要过去对那人大打出手,我就过去说几句话,我不会靠近他们的,三步开外……再不济五步开外总行了吧?” 没有人比宁珏更知晓宁玖是个多么固执的人了,一旦她决定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再加上此时他被故意扮软的眼神瞧着,他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宁珏只好放了宁玖的手。 宁玖上前几步,果真立在柳弘文的五步开外。 她对着柳弘文露出一抹笑容,而后道:“吾乃宁氏六娘,请问郎君名讳?” 柳弘文正和宁璋嬉笑着,突见和宁珏拉扯的小娘子朝自己走来。 她本以为这小娘子是要来找茬的,未想人一来就对他笑得这般灿烂,顿时觉得心都化了。 眼前这个小娘子雪肤玉容,双眼明丽,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独特的风情,正是柳弘文喜好的那类。 被心中的欲望蒙了眼,柳弘文也忘了去计较宁玖的名讳,收敛了脸上的嬉笑,将方才对宁珏指指点点的右手负在身后,做出一股自以为风流至极的样子,对宁玖道:“某乃淮阳侯府柳二郎,柳弘文。” 他这自我介绍一出,周围的人看似眼底无异,实则眼底却满是鄙夷和不屑。 难怪此人流里流气,一身气度十分猥琐,原来竟是河东那个没落的柳氏。 老淮阳侯死得早,膝下又只有柳弘文父亲一个独子,最后这爵位自然就落在了柳弘文的父亲头上。 柳弘文的父亲虽承袭了他祖父的爵位,但架不住他父亲是个荒唐无用的脓包。 兴许是老淮阳侯为人太过刚硬刻板,将淮阳侯的天性压抑得狠了,等他死后,淮阳侯便荒唐起来。 此人不仅好色,还喜服五石散。 虽然五石散这东西南秦已经禁了,但还是有不少的贵族循前朝的遗风,私底下偷偷的服用。 许是这五石散服多了,淮阳侯曾多次白日里公然宣淫,有一次更是脱了衣裳从侯府跑了出来,当时着实吓坏了过路的人。 此事后,淮阳侯的名声愈臭。 还有一次在朝堂之上,淮阳侯忽然发疯,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脱起了衣裳。 御前失仪,圣上勃然大怒,没要了他的性命都是好了。 圣上下令当即打了他十板子子,夺了他的官职,让他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什么时候再回去复职。 但淮阳侯这种成日里只顾着寻欢脓包,觉得丢了差事之后不凡不觉失落,反而欢喜有更多的时间供他玩乐,他竟觉得更自在了。 就此,淮阳侯就这样沉溺下去。 淮阳侯的妻氏多次劝告无果,最后竟被他休弃了去。淮阳侯不但宠妾灭妻,将正室妻子以无嗣之名休弃,而后居然还让那妾氏以正室之名大肆操办府上各种宴会,执掌中馈,俨然一副正房的架势。 之所以是以正室之名,而不是正室的身份,是因为南秦对于妻妾之位有明文的法律规定,若是将妾氏扶为正妻,无论官员大小都是要入狱的。淮阳侯在混,也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若不是因此,淮阳侯必然会做出将妾氏扶上正妻之位的荒唐事情。 明明手里握了一副好牌,却被淮阳侯打得稀烂。细数南秦的开国功臣,混得如柳家这么不入流的,仅有淮阳侯一个。 而眼前的这个柳弘文,正是那妾氏生的儿子。 宁玖一笑:“原来是淮阳侯府那个似嫡子啊,久仰大名。” 似嫡子,就是像嫡子。 是了,柳弘文从小大小享受的的确都是嫡子的待遇,但再像又能如何? 还不是从小妾肚子里面爬出来的腌臜货。 整方天地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之声,方才那些人对宁珏的议论,由于东阳侯府的势力,这些人还有所顾忌。 可这个柳弘文,说是个破落户儿也不为过,他们又有何畏惧? 柳弘文面色涨红,恼羞成怒,不由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你——” 你了半天,在越来越大的哄笑声中,便是柳弘文脸皮再厚,也有些站不住脚了。 柳弘文旁边的宁璋眸中精光掠过,借着这个机会忙道:“六娘你这般行事说话,实在有些不妥。” 柳弘文忙朝宁璋递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宁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方才柳弘文故意羞辱他阿兄是宁璋出的主意。 “哦?二兄这话说得便有些好笑了,我之所言,句句属实。一不诋毁,二不造谣,何来不妥之说?若是二兄以为那句‘似嫡子’不妥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宁璋本想借机激怒宁玖让他出丑,如此一来身为宁玖一母同胞兄长的宁珏自然也会或多或少的受些影响。 未想,这个与他没说过几句话的宁玖口齿居然这般伶俐。 不等宁璋开口,宁玖面上笑容更盛,“有句话,我身为东阳侯的人,还是要奉劝二兄几句。” 宁璋直觉不好,下意识要让宁玖打住,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二兄今日实在是有趣,方才你的这位朋友在一旁出口抹黑我阿兄,柳二朗出口的话那么难听,二兄却似入定了一般,我自岿然不动,从头到尾任凭我阿兄遭人非议,眼皮子都不带动一下的。” 言外之意,宁璋心思不纯,借柳弘文之手抹黑宁珏,由此可见此人心性。 周围的人落在宁璋身上的目光便不由的探究起来。 宁璋面色一变,欲要解释,可宁玖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气得吐血。 “可轮到六娘的时候,我不过说了一句‘似嫡子’,二兄便眼巴巴的跳出来为你的朋友伸张正义了。能和二兄这样的人交朋友,还真是一大幸事。柳二郎能交到二兄这样的朋友,想必内心也是由衷欢喜的吧。” 朋友?和柳弘文这种人谈兄论弟,岂非是将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 宁璋不过是想利用他给宁珏难堪罢了,怎会存了真心和这种人交往? 思索一番,宁璋已然想好了理由为自己辩白,却架不住有柳弘文这样一个猪队友。 柳弘文道:“你别在一旁挑拨我和二郎的关系,我们二人相交甚笃,岂是你这种外人可以知晓的!” 相交甚笃? 众人落在宁璋身上的目光越发微妙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个宁璋居然和柳弘文这种不入流的人称兄道弟,相交深笃,可见其人是个什么货色…… 宁璋气得面色涨紫,胸口堵着一口郁气久久发不出来。 当他看到柳弘文转首给他一个‘兄弟情深’的笑意的时候,他简直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的脸撕个稀巴烂! ------题外话------ 肥章,码得太酸爽了TAT ——感谢榜—— 1布柒语童生投了1张月票 2追忆似水年华秋童生投了1张月票 3130**0896童生投了4张月票 4zxc1345童生投了2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未读规训,罚抄十遍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一笑,“六娘和阿兄还有事,便不在此作陪了。二兄同你这位友人就请自便吧。” 言罢,宁玖对宁璋行了一礼便要离去。 她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偏过头来对宁璋道:“对了,有一事六娘想要提醒二兄一下。一笔写不出两个宁字,我们既是一家人,日后你这位友人若要出口抹黑我阿兄,你还是及时提点一下的好,省得叫人看了我们东阳侯府的笑话。” “宁六娘,你……”宁璋被宁玖这话呛得面色通红,他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好一哼,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你,简直是胡言乱语!” 这个宁六娘口齿如此伶俐,若是再继续待下去,指不定她那张嘴里还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为了不生出更多的事端,宁璋打定主意,想要先行离去。 宁璋头也不回的往国子监内行去,他虽行的极快,步步生风,但怎么瞧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柳弘文面有不甘,先是骂骂咧咧的看了看宁玖和宁珏,而后又看了看宁璋离去的背影,啐了宁玖一口,去追宁璋去了。 宁珏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抚了抚宁玖有些微乱的发顶,而后收回手笑道:“你呀。” 面上虽是无奈之色,但他的眼中却满是宠溺之色。 这样善解人意,这样护短的她,可叫他怎么办才好? 宁玖勾唇一笑,“那宁璋自以为聪明得很,撺掇柳弘文来抹黑你,还真以为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他们错就错在不该将矛头指向你。” 宁珏道:“以后行事还是要稳妥些,被他们说上一说,也不会少几块肉,随他们说去便是。六娘放心,很快阿兄便可以为自己正名。” 宁玖摇头,“你为你正名是你的事情,但让旁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抹黑你,我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平日里祖父都要赞你一声沉稳持重,怎的今天竟这般孩子气?” 宁玖语气坚持,“这不是孩子气,这是我的底线。” 宁珏说不过她,只好道:“好好好,阿兄不说便是。” “不过,六娘这样维护阿兄,我很欢喜。你看重阿兄,阿兄同样看重你。” “阿兄不想拂了你的心意,所以似今日这种情况,阿兄才会让你替我出头。但你要知道,如若维护我会让你陷入窘境,我宁愿不要你的维护。我是兄长,本当由我护着你,哪里有做妹妹的立在前面,做兄长的躲在后头的道理?” 沉吟片刻,宁玖道:“我知道了,日后我行事会注意,不会让阿兄为难。” 宁玖瞧了眼宁珏,心中微微酸涩。 宁珏见她神色有些异常,不由得调笑,“不过今日见六娘你这暗讽人的功夫着实是厉害,为兄在你面前怕是都要甘拜下风。” 正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接着一辆七彩华盖翠帷的马车便停在了国子监的门前。 宁玖面色一变,七彩华盖翠帷,以及那马车上的家徽……这是崔家的马车。 果然,先是身着蓝色圆领袍服的崔泓从内由仆从搀扶着而出,接着便是着霞色刺绣缠枝纹上襦,下并十八副香罗裙,臂间挽了一个翠色披帛的女子缓缓而出。 她先是探出了嫌弃洁白的手臂,而后整个人才越过车帘出现在众人眼前。 宁玖眸光凝住,这是……薛贞。 是了,原本崔泓也是国子监的学子。 上一世,崔泓在甘泉行宫摔断了退后,便因腿脚不便不再去国子监了。 他今日未着国子监统一的监生服,想来应当是来处理退学的事情的。 宁玖第一眼便看见了崔泓夫妇二人,二人似乎是有所感应,视线竟穿过茫茫人海,落在了宁玖兄妹二人的身上。 崔泓看见宁玖的时候先是眸色一亮,而后面色梭然阴沉。 这个宁六娘,上次还差一步就能吃到嘴了,实在是可惜! 宁珏见崔泓面色不善,神色一凛,他上前几步,将宁玖不动声色的挡在自己的身后。 宁珏再度抬眸,用眼角余光瞧过去的时候见崔泓已经移开了视线,他这才满意了几分。 可这一瞧,他却冷不防的对上了身着霞色襦裙,一身珠翠的薛贞。 薛贞的目光本来是被宁玖吸引住了,却在不经意间瞧见了宁玖身后那个身着蓝色监生服,长身玉立,丰神如玉的俊美郎君。 郎君面若冠玉,眸光清冽,一头柔顺的长发束得一丝不苟,蓝色圆领袍服里面的白色交领中衣的领口拉得比寻常人要高,再往上,便是他那性。感的喉结…… 这个郎君,面如玉,身如竹,气如兰…… 他的眉眼,他的身形,他那种隐隐疏离的态度……全部都戳中了薛贞心中的那根弦。 曾经她也是个纯情的小娘子,那时候她也曾幻想过日后自己的夫君,自己的驸马会是何种模样,是英武的武将,抑或是秀雅的文士…… 忽地,眼前的宁珏同她梦中的情郎的相貌重合了。 薛珩眸光一瞬极亮,身体里的血液叫嚣着,是他,就是他。 是了,她想要他! 她有一种感觉,对面的那个俊美郎君,天生就该属于她。 而被目光灼灼的薛贞注视着的宁珏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人的目光。 便是他最讨厌的继母安平郡主,他都没有如此厌恶过。 可方才被对面那个妇人盯住的那一瞬,宁珏的心中却泛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心和厌恶。 宁玖看见薛贞恨不得黏在阿兄身上的目光,浑身血液瞬间凉透。 薛贞那眼神,她瞧得太清楚了。 那里面涌动着兴奋,急切,兴趣以及势在必得。 宁玖敛眸,借机掩住里面森寒的目光,唇畔扬起一个极冷的弧度。 薛贞这个贱人,上辈子害了她阿兄一次。这一世,断然没有再让她害第二次的道理。 “阿兄,薛贞其人尤为歹毒,切记远之。” 宁珏收回眸光,点头道:“她一瞧我,我便觉心中极恶。方才还不知晓缘由,而今听你这般说,原是如此。为兄记住了。” 言罢,兄妹二人朝反向而行,宁玖走到一旁等了她许久的宁璇身边,二人一起进入了明文堂。 宁玖和宁璇二人被明文堂里面的人引到了一处极为宽广的大殿内。 殿内摆满了长长的翘头案,一张桌案之后有三个坐塌,想来是三人共用一张桌案。 由于贵女们并不知晓先生的秉性,是以最前头两排的位置基本还是空着的,坐得最满的反而是中间靠前的位置。 旁的贵女不知这明文堂的先生的底细,宁玖却是知晓的,当即对宁璇道:“我们便坐第二排左边的位置吧。” 宁璇点头点头,和宁玖一起往她们二人看中的位置走过去。 不过有人比她们还要先一步,宁玖二人走到一半的时候,那个小娘子已然在其中的一个塌上坐下了。 宁璇看了宁玖一眼。 宁玖道:“无碍,反正是三人共用一张长案,如今正好还有两个位置。” 宁玖这话才说完,便见一人走到了方才坐下的那女子跟前,居高临下的瞧着她道:“这位娘子,这个位置是我们先看中的,麻烦你起身让一让罢。” 由于在场的众人都是着统一的学子服,是以宁玖方才还没怎么注意,眼下一听声音,立时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宁玖眼眸一沉,崔婉。 崔婉面色虽看似和婉,但那语气和她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无形的咄咄逼人。 崔婉的身后是范阳卢氏的卢婉怡。 卢婉怡也道:“是了,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你还是让一让罢。” 被崔婉和卢婉怡要求让座的那名小娘子脸色有些难看,她惊讶的看着崔婉和卢婉怡二人,“你们也说了,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分明是我先坐下的,为何要我让座?” 她面上表情越发不解,“再有,你们只有两人,我身旁还有两个位置,你们可以坐在这边啊。” 少女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 崔婉扬唇一笑,“很可惜,我并不想坐你的旁边。你既然这般好心,不如起身让座?” 少女的面色有些难看。 宁玖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她偏偏看不得崔婉得意的样子。 再看那个被崔婉和卢婉怡围住的小娘子,她虽生得柔和,神色却很是坚决。 她的肩膀微微地缩着,显示出她还是有几分害怕,但她的脊背却是挺得很直。 至少在刁难她的人面前,少女并不想露怯。 见此,宁玖不由对少女有几分侧目,她上前几步,对着少女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指了指她旁边的位置:“请问这边有人吗?” 少女有些惊讶,本来以为宁玖也是来找茬的,见了宁玖面上温和的笑意她才知对方并无恶意。 少女摇了摇头。 宁玖笑:“我和家姊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宁玖的笑容很是惑人,少女有些愣了,下意识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我和家姊便在此坐下了。” 说完,宁玖也不管崔婉是个什么表情,就这般坦然地在少女的旁边坐下。 宁璇跟着上前,看了眼面色涨红的崔婉,想着上次在甘泉行宫崔婉不安好心,非要跟着她一起去寻宁玖,事后见宁玖无事,崔婉便失望之极。 临走时,崔婉竟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至此,宁璇便知这崔婉不是个什么好人。 既然梁子已经在甘泉行宫的时候就已经结下了,宁璇也不怕再得罪她,挨着宁玖坐下。 崔婉终于忍不住,勃然而怒,指着宁玖道:“这位置分明是我们看中的,宁六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玖一边将自己的东西往桌案上摆放整齐,一边头也不抬道:“没甚意思。坐了便坐了。” 宁玖这般波澜不惊的态度使得崔婉更加窝火,拳头都攥得发白。 周围的人一直暗自关注着她们这边,眼下见宁玖也加入,不由得低低议论起来。 崔婉知晓,今日自己若是就这样退去,必然会成为他人的笑柄。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是她不能在此坐下,岂不是在宁六娘面前自愿低头? 崔婉此人本就心高气傲,向他人低头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件耻辱。遑论是向宁玖低头? 她知道宁玖不好拿捏,于是便只好捡软柿子捏。 此时此刻,崔婉满心想着就是自己不能再宁玖面前低头,竟顾不上贵女风仪,直接伸手去拉那个少女,“你起身,这个位置是我们先看中的。” 崔婉动作太大,身上的夜合花香粉味道便全部钻入了宁玖的鼻中。 宁玖眸中微亮,看向崔婉的时候唇畔便带了抹讥笑。 她知晓崔婉喜欢夜合花,但没想到这人这般蠢,今日居然还擦了这种香粉。 崔婉被宁玖这眼神刺得更怒,扒拉少女的动作就更更狠。 宁玖连忙上前,拍开崔婉的手,“崔四娘子这是在做什么,眼见说不过,便要学那市井泼妇动手动脚的吗?” 卢婉怡不动声色的在崔婉身后拉她的衣袖,提醒她莫要着相了。 卢婉怡终于忍不住了,对少女道:“韩二娘,这位置的确是我们先看中的,正要往这边来的时候你却抢先坐下了,你还是莫要争了。” 崔婉听此,惊讶极了的问卢婉怡,“你认识她?” 小娘子们天性。爱美,可由于明文堂要求学子身着统一的素色襦裙,她们只好在自己的首饰上花功夫来区别于其他娘子了。 崔婉发上的发饰看似简单,实则却是极为罕见的西域琉璃攒成的珠花,光是一朵便已价值不菲。 卢婉怡的发饰和腰间用来压裙角的环珮自然也是不凡。 可眼前这个韩二娘发间带的是什么? 居然是一直雕工极为拙劣的银钗,这简直是太寒酸了。 加之这个韩二娘面生得紧,所以崔婉毫不怀疑,这个韩二娘必然是个小官家的嫡女,且她父亲的官职绝对不会高于三品。 卢婉怡的面色有些尴尬,生怕崔婉将自己同这个韩二娘划分到一类人去。 这样实在是太掉价了。 卢婉怡尴尬地笑道:“她叫韩嫣,他的父亲名为韩源,去年才从范阳调任到永安城,目前在中书省任中书舍人。” “由于她父亲同我阿爷有些交情,姑且算是认识,不过并不熟。” 崔婉一嗤,中书舍人不过是五品官员罢了,也敢在她面前摆谱? “难怪韩二娘这么大的谱,原来尊父竟是五品大员。” 宁玖面露异色,心中十分意外。 她此番进入明文堂,其中有极大的原因便是为了这个韩嫣而来。 未想她不过随手替人解围,便帮了她想要找的人。 韩嫣见卢婉怡点名自己的身份后,崔婉听了自己父亲的官位面露不屑,心中顿觉不快。 她素来敬重父亲,可这人却对自己的父亲露出这般神色,这简直…… 韩嫣刚要开口替父亲辩驳,便听宁玖道:“原来令尊竟是是韩公,实在是久仰。韩公当年在金銮殿上被圣上点为探花郎的风采六娘曾多次听祖父提起,我曾有幸拜读韩公诗作,实在倾叹,我尤喜韩公的《田园赋》,今日有幸得见韩公之后,实在甚是欣喜。” 韩源的确是个极有才学的人,而宁玖所言曾读过韩源的作品也不是虚词,而是确有此事。 南秦从高祖开始便开设恩科,意图打破门阀把持朝政的僵局。 可门阀根基深厚,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打破的? 如今宣德帝当政,门阀大族的影响已然被削减了许多,但像韩源这样一无所有的寒士能走到的这般地步,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韩嫣目光微亮,“你读过我父亲的作品?” 宁玖笑道:“自然,韩公作品引进论据,实在精彩。” 崔婉在一旁瞧见着二人,不由一嗤道:“宁六娘,你无需在那边惺惺作态,肆意吹捧,没得让人恶心。” 此时殿内已经聚满了不少的人,崔婉她们这边的动静本就不小,便显得尤为醒目。 正在此时,一个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缓缓迈步而入。 原本有些嘈杂的殿内立时雅雀无声。 女子已然走到崔婉跟前,她本欲越过崔婉径直向前,下一秒,她面色忽然僵住,转过头来看向崔婉,神色冰冷至极。 女子以手掩鼻,连连后退几步,嫌恶之状溢于言表,“你,给我坐到最后排,越远越好。” 崔婉顿觉愕然,这人是谁?居然敢对她大呼小叫?她下意识回头便要反驳,却眼尖的瞧见了眼前的女子所穿的衣物。 此乃是明文堂先生的衣服,这么说,此女乃是明文堂的先生了。 瞧着那女子对自己的嫌恶,崔婉心中微怒,却不得不压住心中的怒火,面上露出不解之色道:“先生让我坐到最后排,敢问有何理由?” 卢婉怡见女先生掩着抠鼻,不由凑近崔婉嗅了嗅,神色忽然僵住。 当她瞧见这先生的身后还有两个抱着瑶琴的琴童,心中顿悟。 难怪,难怪这个女先生对崔婉这般嫌恶了…… 若是没错,此人应该是明文堂里教琴的林先生。 周围离崔婉离得近的人闻到她身上那股浓郁的夜合花香味后,也明白了林先生突然发难的原因。 唯有崔婉一人不明就里,面色茫然。 郑娴恰好在此时踏进殿内,一进来便瞧见崔婉吃瘪,心中欢喜得不得了,就着第三排靠右的位置便和与她相携而来的王蕴一起坐下。 眼见崔婉居然厚脸皮的询问自己缘由,林先生气笑了,她道:“明文堂事先下发的册子想必你没看过,既然没看过,那也没资格问我原因了。我让你去后面,你自去便是。” 崔婉面色微红,明文堂发册子她自己看过的,不过只草草的翻看了几页后便没在意了。 她若是知道自己今日会被明文堂的先生为难,必然会仔细翻看那册子。 崔婉心中对眼前这位冷面的女先生很是不服,但她若在明文堂的校考前便得罪了教习先生,这对她三日后的校考成绩影响极大。 崔婉暗暗咬牙,将这个仇记下。 等她校考之后,看她怎么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摆谱的先生。 卢婉怡压低声音提醒崔婉道:“林先生对夜合花过敏,明文堂的守则里面明文规定学子不得使用夜合花香粉,违者重罚。” 崔婉恍然,敢情就是因为这个罚她?! 崔婉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耐着性子装出一副乖顺的样子,顺便托出自己的身份,希望这个先生看在她家族的份上,不要再为难于她。 “崔四娘在此给先生道歉,四娘这就去后面。” 谁知这个女先生竟是个油盐不进的货色,她摇了摇头,唇畔的笑容很是有些不以为然,若是细看甚至还能品出其中的几分厌恶。 宁玖一眼便看出了崔婉打的主意,心中暗骂她愚蠢。 崔婉故意报出自己乃是崔四娘,无非是想让林先生看在崔家的份上放她一马。 若今日站在此地的乃是普通的先生,或许的确会如崔婉所愿放了她。 可惜,今日站在这里乃是这个林先生。 林先生名为林瑶,她的祖父林易乃是一个在琴道上面非常出色的人物。 林易乃是高祖身边的琴待诏翰林,他九岁习琴,在琴上的造诣极高。他并不拘泥于已有的知识,尤擅融会贯通。后来,林易极集百家所长,弹奏杂调三百,大弄四十,轰动一时。林易演奏的曲目之广,可以说是当时南秦琴之第一人。 林瑶也继承了这方面的天赋,小小年纪便极为出色。 但凡是有些才情的人,都有些孤傲,林易也有这个毛病。他此生最受不了旁人对他的乐曲指手画脚。七年前,林易在一场宴会上得罪尚书右仆射崔缇,说他不通音律,是个粗俗之人,这让崔缇大大落了脸面。 那些想要巴结崔家的人犹如过江之鲫,见此机会心中大喜,有人在林易的马上动了手脚,到崔缇面前去邀功。 事后林易从马上摔了下来,不治身亡。 林瑶父母死得早,是由祖父抚养长大的。 祖父的死对她的打击极大,五年都不曾碰过琴,直到两年前,她才开始重新抚琴。 此事虽不是崔家直接动手,林易却相当于是被崔家害死的。对于崔家的人,林瑶恨都恨不及,怎会给崔婉好颜色? 林瑶冷笑,“既然你提起了,那我少不得要给在座各位说些规矩。” 顿了顿又道:“丑话先说在前头。不管你家世多么显赫,父亲官职多大,一旦进了明文堂,所有人都需要遵守明文堂的规矩,违反者按规处置。” 《明文堂训》里面提过,若有犯事严重者将会剥夺学习资格。 一些贵女听此,面色微变,神色变得小心起来。 “无规矩不成方圆,你既然未读《明文堂训》那你便罚抄五遍,也好让你长长记性。” 崔婉惊道:“什么?” 林瑶加重语气,“五遍嫌少?很好,那抄十遍。” 正是因为那《明文堂训》太厚,所以她才没能耐着性子看下去,可眼下这个穷酸先生,居然罚她抄书? 崔婉不敢再多嘴,怕反抗一句,这个林先生就再给她加个几十遍。 林瑶面上带笑,“不服气?若有人不满,大可告到圣上跟前。” 明文堂里的教习先生乃是宣德帝亲点的,这便意味着明文堂里的先生比一般的先生手里的权利更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崔婉还能说什么?难不成她还真告到圣上跟前? 崔婉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受了,心中对林瑶的恨意更深。 她一边往后一边在心中暗骂林瑶,当看到一旁的郑娴幸灾乐祸的笑容的时候,气得肺都要炸了。 ------题外话------ 看文的小仙女们偶尔出来冒冒泡撒~ ——感谢榜—— 1可儿zhangjin书童投了1张月票 2贝壳的孤寂童生投了1张月票 3红酒对清秋童生送了9朵鲜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天气太热,使人发昏(甜)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今日国子监并不行课,只需要点个卯便是。 学子们今日前来多是为了置办开学相关的物事,新生则是趁着这一日的时间来好好的熟悉国子监的环境。 三三两两的学子从玄红的廊庑下走过,面上皆是带着些调笑的表情。 正在廊庑下说笑着的学子们见迎面走来了三个衣饰不凡的郎君,看清三人的身份后,他们连忙收了面上的嬉笑,郑重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晋王殿下,端王殿下。” 今日不行课,所以太子等人并没有着国子监统一学子服,而是着的自己的常服。 太子着一袭明黄绫罗蟒纹圆领袍服,腰束十三跨銙金玉蹀躞带,金冠束发,神色很是温和。 他正欲回答,喉中却突然生出几分痒意,只好以拳抵唇轻轻咳了咳,才道:“不必多礼。” 太子是早产儿,生来不足,打小身子骨就比其他皇子要弱一些。 成年之后虽已好了许多,可由于几个月前不幸坠马伤了根骨,这原本调养好的身子又开始不大好了。 裴皇后也正是因为生产太子的时候太过艰难导致血崩才去了。 太子的左边立着的乃是着一袭蓝色团花绫罗,同样以金冠束发,腰束白玉蹀躞带的晋王。 晋王的身量要比太子高一些,他的身形更为挺拔强壮。 初秋的衣衫并不厚,晋王这一身蓝色圆领袍服甚是贴身,所以依稀能看出衣料下他结实的身板。 晋王面上也带着几抹和善的笑意,但他毕竟是天潢贵胄,即便面上含笑,却也让人难生亲近。 光从他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威仪便可看出,此人并不简单。 太子的左边立着的则是身着青色圆领袍服,墨发高束的端王。 比起一身雍容的太子,气势不凡的晋王,薛昱的存在感便显得薄弱了许多。 不过这一点就算有人察觉出来了也会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南秦谁人不知,这个端王薛昱乃是太子的跟屁虫? 说得难听些,他就是太子身后的一条狗。 不过是一条狗罢了?还能指望有多大的存在感? 是以太子免了那些人的礼后,那几人路过薛昱的时候唇畔皆是勾起了几分不以为然的笑意。 薛昱故作未睹,然而微垂的眸中却聚满了浓浓的黑色。 他低垂的手紧紧的攥着拳头。 薛昱咬着牙暗暗告诉自己,这样的窝囊日子不会持续太久的。 总有一日,他会成为人上人,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待到那时,他会将看不起自己的一切狠狠地踩在脚底下,包括太子,包括……宣德帝! 太子和晋王行了几步,发现薛昱没有跟上来,不由回头道:“二兄怎么了?” 薛昱面色露出一抹笑容,摇头道:“无事,我方才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 太子道:“原来如此。” 宣德帝的几个儿子里,晋王薛牧乃是庶长子,今年十九。端王薛昱行二,与晋王同岁。 太子行三,比晋王二人小一岁,而朝中另一位权势不小的齐王薛钦,今年正好十七岁。 太子等人一路往前,正好瞧见一个身着红色描金圆领袍服,面容不凡的俊美小郎被三三两两的人群簇拥着,笑得很是张扬。 齐王的眉眼明丽,唇红齿白,是个生得极为俊朗的小郎。 他虽生得比寻常儿郎要精致些,却并不显得女气,浑身上下透露出少年人特有的活力与肆意。 但这些都只是表象罢了。 能生在天家的,自然不会是心思单纯之辈。 齐王肆意张扬的面容下隐藏着怎样的心,只有他自己才知晓。 晋王面上带笑,凑过去道:“四弟什么事情笑得如此开怀?” 齐王这才转过头来,太子和端王在一起不奇怪,可什么时候和晋王走得如此亲近了? “今日怎么这么巧?几位兄长一起约着来的?” 太子道:“方才我们在门口正好碰见晋王,便一起进来了。” 晋王在心中暗笑,方才唤薛昱那个宫婢之子以兄长相称,到了他这里就成了晋王,这亲疏之别可真是明显啊。 齐王道:“原来如此。也没甚,不过是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罢了。” 晋王道:“莫非是那什么宁六娘的事情,方才我们进门,一路上似乎好些人都在口里念叨这个名字。” “正是正是。” 于是齐王便将方才国子监门口发生的事情与太子等人细细道来。 听罢,晋王点头笑道:“果真有趣,这个宁二郎这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嘴上与齐王等人说笑着,晋王心中却有了自己的思量。 上次她母妃与她说过,这个宁六娘品貌不凡,才情也高,是个不错的。 但当他打听到这个宁六娘的嫡亲兄长是个痴傻的之后,心中便有些顾忌了。 宁珏痴傻,宁晟又无其他子嗣,这便意味着日后东阳侯的爵位不会落在宁珏的身上。 这样一来,就算宁玖的父亲宁晟实力不凡,外祖父孟善骁勇善战,也没甚么大用。 孟善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待他登上大宝之后,这辅国大将军府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再加上他曾闻有些病症,若在一个家族的一人身上出现,其嫡亲的兄弟姊妹身上发病的几率也极高。 若是这个宁六娘的体内也有这种潜在的痴症,那他该如何? 由此看来,若将宁六娘纳入他的联姻范围,即便是个侧妃他都觉得有些不值当,是以晋王迟迟没有动作。 可如这个宁珏既然已经恢复正常,那这般意味着爵位有极大的几率会再次落在大房的头上。 他抬首扫了眼太子和对面的齐王,心中有了新的思量。 太子听罢也叹:“听你们一说,这个宁六娘倒真是聪慧的紧。她这般维护自己的兄长,想必是个重情义之人。” 为了附和太子等人,薛昱自然也要不时的说几句自己的看法。 他看似面色无异,实则心中已然气到了极致。 晋王和齐王二人同时对宁六娘起了兴趣,这对他而言绝非是什么好事。 眼下,他们或许对宁玖的兴趣还不深,但薛昱深知挖掘新事物的乐趣。有些东西是需要人发掘的,现在他们二人对宁玖的兴趣不大,保不准日后他们会对宁玖的兴趣会越来越浓厚。 先不说旁的,单说宁六娘那张脸……便足以吸引足够多的男子。 薛昱同是男子,他清楚的知道美貌娘子对于男子的吸引力。他更清楚自己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兄弟的性子。 薛昱一直认定宁玖,东阳侯府还有孟家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只能为他所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自己便越来越认定此事。 眼下齐晋两王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让薛昱有了一种自己看中的东西被他人觊觎的危机感。 齐王和晋王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威胁。至于太子……薛昱心下微嗤,他有足够的信心拿捏这个软弱无能的蠢物。 不行,他不能让他们觊觎他想得到的东西。 薛昱垂眸挡住里面汹涌的疯狂。 看来他得想想方法,免得他们对宁六娘的兴趣加重。 薛昱知道,齐王和晋王二人由于出生高贵都是心高气傲的主。 若是宁六娘名声坏了,或者容貌有损,再也无缘进入这二人的阵营。 这也是他之前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破坏宁六娘名声的原因。 既然破坏她的名声不行,或许……他可以试试毁掉她那张脸。 如此一来,他便没有了竞争的压力。 薛昱的心放松下来,开始在脑中构想着此计该如何施行。 * 明文堂。 今日诸位贵女到明文堂主要是为了认识教习她们各个科目的先生,顺便熟悉环境。 林瑶是她们见的第一个先生。 待到所有的先生都见完了,诸位贵女终于松了口气,她们三三两两相约结伴而行,打算在明文堂里面逛上一逛。 崔婉临走的时候,走到宁玖的的桌案前,先是狠狠地看了韩嫣一眼,而后视线落在宁玖的身上,低声道:“今日这事,她日我必然奉还,你们且等着。” 事到如今这地步,崔婉也不打算和宁玖维持那层表面的和谐了,直接明确表示对宁玖的不喜。 呵,早该如此了。 崔婉主动捅破那层毫无意义的纸,对宁玖来说是舒爽至极的事情。 如果可以,她一分都不想和崔婉多待。 正在收拾东西的韩嫣听了崔婉这番话,刚想起身与她理论,旁边的宁玖忽然伸出手将她动作止住。 韩嫣不解的看了宁玖一眼,宁玖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别动。 对于崔婉疑似宣战的言论,宁玖微微胎眸,坐在原地似笑非笑道:“是吗?那我奉陪到底,有什么招尽管朝我使出来便是。” 是了,就算前世她斗败,那也是败在宁瑾手里。 崔婉此人,她从未惧过。 此刻宁玖分明是坐着的,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丝毫不比站着的崔婉低,反倒是压过了崔婉的气势。 崔婉又气又怒,怒极反笑,“好,那你就等着。” 宁玖忽而一笑,起身走到崔婉的跟前。 崔婉神色满是防备,“你想干什么?” 宁玖面上的身影根深,唇角的笑意竟有了几分邪气,她倾身微微向前,在崔婉的旁边,用仅有她们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缓缓说道:“别忘了,上次在甘泉行宫的大礼,我还没有还给你呢。” 崔婉眸光微凝,呼吸也微微紧致了几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宁玖眯了眯眼,看着崔婉神色很是漠然,“听不懂无碍,总归还是那句话,有什么招尽管使。” 崔婉跺了跺脚,哼道了声,随后和卢婉怡一起离去。 崔婉走后,韩嫣面上带着几分愧色,“对不住,因为给我出头而连累了六娘你。” 活了两世,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宁玖一眼便可以看出。 眼见韩嫣眉头微锁,贝齿无意识地轻咬着下唇,宁玖对她摇了摇头,“无碍,此事与你无关,我本来就和崔婉不对付。” 韩嫣还是不安,“可是……” 宁玖道:“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问我四姊?” 宁玖给了宁璇一个眼神。 宁璇也道:“是的,上次在甘泉行宫我便发现这崔婉对六娘没安好心了,所以你无须自责。” 韩嫣的愧疚感减轻了几分,但心中还是很不好受。 宁玖对她道:“崔婉此人气量极小,你日后多提防提防他。” 韩嫣面色苦恼,“早知,早知我就不该与这种不讲道理,只讲强权的人理论,将此座让给她们便是。” 宁玖却摇头,“你不了解崔婉,今日就算你让了她座,她心里怕也不会舒服。说不得那日瞧你不顺眼,便找你麻烦来了。” 韩嫣有些气愤,“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宁璇也摇了摇头,笑道:“按你这样说,这永安城里不讲道理的人还不少。” 宁璇给了韩嫣一个隐晦的眼神。 韩嫣微微张了张口,显见有些惊讶。 宁玖少见这般直率真性情的人,和韩嫣相处她觉得很是舒服,于是便少不得提点几句,“这永安城里不讲道理的地方多了,你若是非要处处试图与人论个是非曲直,吃亏的还是自己。必要时候,还是需要变通变通。” 韩嫣也不是什么愚钝的人,只是她和她父亲早年生活在范阳,虽然也见过一些不公正的事情,但大多还有理可循,哪像这永安城里们的权贵这般,反事不论道理,只论谁家父亲官大,谁家家族根基深厚……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并互相鼓励,说是三日后的校考努力,争取三人都取得一个好成绩。 今日随着宁玖出来的是沉香和沉雪,见宁玖从明文堂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沉雪问道:“六娘子渴不渴,饿不饿?奴婢们在车上备好了糕点和茶。” 宁玖笑着道:“你倒是和紫苏越来越像了,饿倒是不饿,嘴巴有些干却是真的。” 说话间宁璇的两个丫鬟也迎了上来,而后几人便上了各自的马车。 宁玖在马车上饮下几口清茶润了润喉之后,放下杯盏,对沉香道:“我让你替我打听的那一串玉观音吊坠打听到了没有?” 沉香面上带着几分得色,“婢女办事六娘子还不放心?已经打听到了,那东西如今正在西市的一个当铺里,我当时按六娘子你的吩咐,事前已然垫付了钱,除非六娘子你亲自前去,否则那掌柜是不会将那串玉观音给轻易赎出去的。” 沉香又嘻嘻一笑,“听说那玉观音已经在铺子里放了一年多了,都快蒙灰了都没人去赎。我给了那掌柜的五十贯钱,那掌柜当场便高兴极了。” 宁玖点了点头,“很好。” 眼下机会难得,宁玖寻了半天没寻到合适的东西,下意识垂首,只好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羊脂暖玉取下递给沉香,“你趁着今日这点功夫,再去那个当铺,将我这快玉佩当给掌柜,说是我几日后上门去赎回,切记不要赎给其他人。” 沉香接过玉佩,有些愕然,“六娘子,奴婢听紫苏姊姊说,这玉可是你从小就带在身边的,怎么能轻易拿去当了呢?” 沉雪也很是疑惑,“六娘子缺钱花吗?若是缺钱……” 宁玖摆手,“不是,只是眼下机会难得,正好让车夫顺路去西市将此玉暂时当在那家当铺。” 二婢立时猜出宁玖这般做的意图,是与她接下来的计划有关。 只是—— “这玉实在非凡,六娘子身上还有其他的金银玉石什么可以典当的吗?” 宁玖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其他的东西替换,只好作罢。 宁玖道:“不妨事的,这块玉虽然玉质上好,但是由于是我阿爷亲手雕的,雕工很是一般,一般没有人会瞧中它的,几天后我就会上门去将此玉赎回。” 宁玖眸光定定,此事实在是太重要了。 若是事成,她就可以一举扳倒永嘉大长公主,让她永无翻身之地。 她说过,她不出手则己,一出手必然会使出最狠的杀招,直刺敌人要害。 宁玖直觉认为没有人会看上自己这块雕工拙劣的玉,所以放心的很。 只是此时的她想不到,几个时辰后某人会用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逼迫掌柜将玉给他。 掌柜为了保命,只好照办。 马车往西市行去,行到岔口的时候,宁玖让驭夫靠在路边停了车。 沉香跳下马车,走了几步,忽然又绕回马车旁,问道:“除了芙蓉酥,玫瑰糕,六娘子还要其他什么来着?奴婢方才还记得好好的,这转眼的功夫便忘了。” 沉雪的声音传来,“还有西市左边巷子往里走的那家新开的玫瑰酪浆,听说味道极好。” 沉香笑嘻嘻地跑开,连声应是。 宁玖和沉香在马车上等着,沉香的办事效率一向极高,很快她便将那玉佩当下,还买了方才宁玖说的那些掩人耳目的东西。 事情办妥,宁玖满意一笑,对驭夫道:“走吧,回府。” 在宁玖主仆几人不知道的暗处,沉香方才的动作全部落在了旁人的眼中。 方才沉香当了宁玖的玉佩后,玄五和玄六二人便分头行动,玄六去了当铺里询问沉香典当的东西,而玄五则继续跟着沉香,见她东绕西绕买了芙蓉酥,玫瑰膏等物后,径直回了马车。 眼看宁玖要回府,玄五便不打算再继续跟下去,侯在原地。 未过多久,玄六来了。 玄五道:“如何?” “方才那丫鬟进去就当了一块玉佩,听那掌柜说,过几日就要去取。那是一块上好的羊脂暖玉,成色和水头都极佳,可那小丫鬟不但没收钱,反而还给了那掌柜的一百贯钱。” 玄五皱眉,“这就奇怪了。” 玄六笑笑,“管他奇不奇怪?自从我们两被派来盯着个宁六娘,奇怪的事情还少吗?” 玄五点头,也不由笑道:“这倒也是。可怜我们昨日才从博陵那地方马不停蹄的回来,今日又被主子差来暗中监视宁六娘的一举一动,这日子何时是个头?不像玄二那个家伙,日日待在主上身边,多惬意。” 玄六不以为然,“玄二那家伙除了脸嫩点,也没什么优点了。此人尤其聒噪,主上将他带在身边,兴许是想磨炼自己的忍耐力吧。” 玄五忍不住笑出声,“现在温三郎进了永安,玄二那点聒噪功夫可就不够看了。” 玄六道:“我去将此事及时报给主上,你去继续盯着。” 玄五点头。 薛珩听玄六带回消息的时候正好无事,便随他一起去了西市的那间当铺。 他直觉宁六娘在筹谋着什么不好的事情,思量再三后,决定先将此玉赎回,看看宁六娘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谁知那掌柜死活不肯将玉赎给他,无奈之下,薛珩只好用强,最后给了掌柜三百贯前,便将那块羊脂暖玉带走了。 回楚王府的马车上,薛珩从怀中摸出那块羊脂暖玉,借着从车帘处透进来的光细细的打量。 此玉玉质上好,色泽极亮,水头也足,是块不可多得的好玉。 只是……这雕工也太…… 薛珩的眉头不由抽了抽。 这块玉只有成。人的半个大拇指大小,起先薛珩看了半天都没看出这玉雕的是何物,直到他看到那暖玉上端有一点微红的时候,他终于看出这暖玉雕的是何物了。 竟是个兔子。 薛珩用舌尖抵着下齿,将那小小的兔子在举高放在自己的眼前,看了良久。 终于,他的口中溢出了几丝低低的轻笑声。 宁六娘又凶狠又狡猾,哪里像个兔子?像狐狸还差不多。 刚这样想,薛珩的脑中便浮现出了上次在甘泉行宫宁玖中了药之后,眼波潋滟,眼角绯红地,可怜巴巴瞧着自己的模样…… 一丝低笑从他口中溢出,“是挺像兔子。” 薛珩心中这么想着,不知觉便从口中说了出来。 外面的玄二听到薛珩忽然说话,以为他有什么吩咐,可因为他声音太小,玄二只捕捉到了两个关键的字,“兔子?什么兔子?” 薛珩这才惊觉自己竟在不知觉中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还被玄二给听见了,不由有些恼怒。 他冷道:“什么兔子?本王看你是昏了头了。” 玄二神色莫名,娃娃脸上有些委屈。他分明就听见了方才主上在说兔子啊? 但是主上说的都是对的,玄二心里委屈,却不能泄露分毫,只好道:“是了是了,方才路过一家卖烤兔子的点,属下嘴馋,现在后悔了,所以才说了兔子。” 薛珩道:“成日里就知道吃,功夫却不见长进,你若继续贪吃好懒下去,你可以改名叫玄三,或者玄四了。” 玄衣卫里面的排名是按照功夫来排的,若是后面的人超过前面的人,便可以成功改名。 玄二表示他自己非常委屈,“……” 他明明每天都有勤奋修炼好不好? 功夫不长进?笑话! 把玄三玄四叫到他跟前来,他若是敌不过他们二人,莫说叫玄四,叫他玄一百都行! 心中憋屈,但玄二却只能默默忍着。 他决定闭口不言,省得一会儿还要无辜中箭。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很明智的。 果然,他不接话之后,里面主子数落他的声音也跟着停了。 玄二松了口气。 实际上,事实是马车里的薛珩越看这兔子玉佩越觉得眼熟,等他想起他在何处见过这块玉佩之后,他的手忽然一抖。 上次在清河宁六娘被卢二郎压住的时候,她的脖子上就用一条红线戴着这块兔子玉佩。 那红线不长不短,薛珩初略估计,这兔子玉佩待得最多的应当就是另一对兔子的中间…… 再上次,她在甘泉行宫的时候脖子上也有一根红线。 由此想来,这玉佩应该是她的贴身之物,这种贴身之物,她也敢拿去当铺,这个宁六娘…… 惊讶至极,薛珩手抖之下差点将玉佩摔了。 还好他眼疾手快,及时接住玉佩,否则指不定这玉佩就摔得七零八落了。 薛珩随手将玉佩塞进腰间的锦囊中,脑袋微微后仰,用右手盖住自己的额头。 可随即才想起方才他就是用这只手摩挲把玩那兔子玉佩的,他顿觉手指极烫,忙将手从脸上拿开。 薛珩觉得自己的耳尖有些微烫。 良久,薛珩鬼使神差地将右手凑至鼻端跟前……轻轻地嗅了嗅。 许是那玉佩刚从主上的身上离开不久,沾染了许多主人的味道,薛珩竟在自己的指尖嗅见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幽香。 既冷且幽。 这是他在宁六娘身旁的时候,常有的味道。 “主子,你在干甚?” 车帘外的玄二见里面久久没有动静,觉得有些奇怪,便掀了帘。 谁知他一掀开帘子,就看见了素来潇洒不羁的主上正在以一副极傻的模样嗅闻自己的指尖。 薛珩脸一沉,一掌朝他盖过去,“驾你的车!” 玄二觉得主上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莫非是养狗蛋养久了,所以自家主上也沾上这些闻闻嗅嗅的毛病了吧? 思及此,玄二有些忍不住,捧着肚子噗噗笑了起来。 帘子再度关上,幽闭而又狭小的空间里,薛珩似乎听到了自己比平常略乱的呼吸声。 他闭眸,用手背盖住额头,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反常。 他透过指缝,看了看外面的太阳。 哦,原来是天太热了。 ------题外话------ 想多写点,今天有点迟。抱歉=W= 明明是秋天,薛九你说热,我真是哈哈哈哈… 兔子玉佩被你搞走了,玖玖的计谋怎么办?薛九搞坏事 —— 薛九:天有点热 宁玖冷漠脸:大兄弟,现在是秋天了,谢谢。 薛九:你真好闻 宁玖:来人,快点叉走这个变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校考为赌,敢不敢接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薛珩回府一进自己的院子,余光便扫见不远处一大团雪白朝自己扑了过来。 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狗蛋已从幼犬的体态转化成了成年雪獒的模样。 它的头大而方,面盘极宽,浓密的鬃毛如同雄狮,气势十分不凡,此时它黑黄的眸中满是兴奋,口中发出欢喜的‘呜嗷’声,直直朝着薛珩扑了扑了过来。 如今狗蛋的身形极大,长约四尺,肩高二尺半余,宛若一个成年男子的大小,加之它生而威风,形现凶相,寻常人压根不敢靠近。 若是从未见过狗蛋的人被宛若一团巨大雪球的它这般一扑,怕是会吓得屁滚尿流。 薛珩略一条挑眉,在狗蛋靠近他的前一刻,迅捷的伸出右手,手掌撑在狗蛋宽阔的额头上,“好了,闹什么。” 由于狗蛋彪悍的身形,除了薛珩和一些和他亲近的人外,寻常人它都不亲近,是以旁人对这个大块头的凶兽都有些惧怕。 为了避免狗蛋伤人,薛珩在自己的院子后面辟了一块野地,专门用来饲养狗蛋,得空的时候薛珩才会看他。 自上次薛珩去了清河后,这几日一直忙着旁的事情,自然没有时间来看它。 狗蛋一边‘嗷呜’地叫着,一边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了舔薛珩的手。 薛珩待狗蛋平静下来之后,伸手摸了摸了它的额头的鬃毛。 被顺毛的狗蛋叫的越发欢快,一边嗷呜叫着,一边用额头去拱薛珩的手,眼睛湿漉漉的。 薛珩瞧着它这般模样,不由笑道:“瞧瞧你这德性,外头的人都传本王养了条茹毛饮血的凶兽,你看看你现在这模样,哪里像个凶兽?” 兴许是觉察到了自己主人口里的调笑,狗蛋不满的呜咽一声,表面变得轻慢起来。 薛珩面上笑意更浓,“啧,不服气憋着。在外头切莫要露出你这蠢样。” 狗蛋‘呜嗷’叫着。 方才狗蛋太过兴奋还未觉得,如今冷静下来后,它舔了舔手舌头才后自后觉的在自家主上的手上品出了一丝不同的味道。 狗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舔了舔舌头,愣了一会儿。 薛珩看见狗蛋不断的舔舌头还以为它渴了,而今见到狗蛋愣在原地,舌头却还耷拉在外面,十分好笑。 “蠢狗,收起你的舌头,别忘了你是犬中之王,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狗蛋一听薛珩的呼唤立时回了神,但它仍旧忘了收回舌头,在薛珩身周绕着圈圈,对着他深浅不一地嗅了起来。 玄二正巧此时走了进来,见狗蛋此举有些好奇,看到狗蛋忘了收回舌头,不由捧腹哈哈笑出了声,“主上,我怎么瞧着这狗蛋被你越养越蠢了呢?” 薛珩此人也是个霸道的,他养的狗,自己觉得再蠢再丑都没关系,却容不得旁人说上一星半点的不好。 薛珩抱臂对着玄二挑眉笑道:“是么?我倒是觉得狗蛋比你聪明多了,你说是不是,嗯?” 说罢薛珩的手再次附上狗蛋的额头。 玄二的面色有些尴尬,觉得主上越来越过分了,居然将他与狗蛋作比! 不过转念一细想,这也怪他自己嘴贱,明明知晓主上的德行,他却偏偏忍不住要凑上去说上一两句心里头才痛快。 事实证明,有些狗真是经不得夸,刚刚被薛珩夸了的狗蛋忽地往薛珩身上乱扑,急躁躁地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玄二顿觉痛快至极,但碍于薛珩在场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好双手按着嘴,背过身去偷笑。 薛珩这么快就被狗蛋用行动打了脸面,神色自是不太好看。 狗蛋的动作虽然急躁,实际却是有轻重分寸的,它动作看似动作迅猛,但却伤不到薛珩。 薛珩手上稍稍用了几分内力,将狗蛋震住。 “你想干甚?” 狗蛋呜嗷叫了一声,而后眼神幽怨地看了薛珩一眼,黑黄的眼中有几分向往和渴望。 “你想要什么?今日我身上并没有带给你的东西。” 以往狗蛋露出这种眼神,多是要向薛珩讨要东西。 薛珩若是给狗蛋带了东西自然会给它的,断然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狗蛋仍是不肯不罢休,一个劲儿的呜呜地叫着。 恰逢此时是一身白衣的温琅来了,见此阵仗不由问道:“哟,这是怎么了?” 温琅这段时间除了给太子调养身子的时候偶尔会去几趟东宫,旁的时间基本都在楚王府上。 薛珩摇头,“不知道,兴许是以为我给它带了什么东西,藏着了。” 温琅似笑非笑道:“不是我说,你这狗还真是十分有趣,哈哈。” 薛珩见狗蛋一直眼巴巴的盯着自己腰间的一个锦囊,指着锦囊道:“你想要这个?” 狗蛋“嗷呜”一叫,尾巴摇得更欢。 薛珩拈了拈锦囊里那个快鼓鼓囊囊的玉佩。 薛珩在心中嗤了一声狗鼻子,而后摇头:“旁的都行,这东西不是你玩的。” “嗷呜。”被拒绝的狗蛋显得有些沮丧,耷拉着尾巴和耳朵,默默地缩到了一遍的墙角,故意用屁。股对着薛珩,似乎是在生着闷气。 温琅摇扇一笑,扫了眼薛珩腰间蹀躞带上挂着的那个锦囊,眼神暧昧,“往日里你不是挺惯着狗蛋吗?今日怎么讨你一个锦囊,你就不肯给了?” 温琅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踱步到了薛珩的更前。 他故意压低身子,凑近看了看,“要我说,这锦囊也没什么稀奇的啊?莫非——” “莫非这是哪个小娘子送你的定情信物。” 说话的同时,温琅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将那个绣着福寿如意纹的紫色锦囊从薛珩的腰间摘下。 由于薛珩没有设防,加之温琅动作实在太快,等他察觉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温琅早已旋身而出,退到七步开外,将锦囊串在食指上打着旋儿。 薛珩双眸微微睁大,“你别乱动。”这锦囊系得并不牢固,里面的玉又不大,很容易从口子里面被晃荡出来。 温琅正是觉得今日薛珩的态度有些奇怪,所以才存了心想将锦囊夺过来瞧上一瞧。 “这锦囊里面装着公物,你拿在手里不太方便。” 玄二却道:“主子,今日我们无非就出门去了趟西市的当铺,压根没去玄衣卫哪里来的公物?” 薛珩面色僵住,冷眼盯着玄二。 眸中明明白白的写着几个大字,温琅是你主上还是我是你主上? 玄二眼神虚晃,用手摸了摸鼻子,看向别处。 薛珩此时顾不上玄二,身形一闪至温琅跟前,就要去争夺温琅手中的锦囊。 温琅本对这锦囊里的东西并不兴趣,但听了玄二的话后,顿觉有些意思。 莫非,还真让他说中了? 温琅一边用左手抵挡薛珩的攻势,一边当机立断的用了两指挤开锦囊往里探去。 他记得,他方才用手掂量锦囊的时候,摸到了里面一个鼓鼓囊囊,不轻不重的小东西。 他猜想那东西应是玉佩挂坠等物事。 结果果然如温琅所料,他顺着一根红线将锦囊里头的东西夹在了手指中。 此时,薛珩的手也已经探上锦囊。 薛珩眉眼一动,两指拈住锦囊的一个边角就飞快的往后面退去。 薛珩往后退去的一瞬间,神色僵住,这个锦囊—— 是空的! 而此时,那兔子挂坠已然到了温琅的手中。 他顺着手里的红线将吊坠提至眼神,偏头看了半晌,“挂坠?还是个……兔子?” 虽然说兔子的时候很勉强,但温琅确确实实的看出,这挂坠雕刻的的确是个兔子的形状。 薛珩再次上前,冷冷地从温琅的手中将那吊坠给拽下。 看清了兔子吊坠的庐山真面目,温琅自然没有再和薛珩纠缠的必要,是以薛珩上前争夺手里东西的时候,温琅压根没做抵抗就松了手。 薛珩话也不说的往里面走去。 既然正主不开腔,为了解惑温琅只好给了玄二一个询问的眼神。 玄二正要开口,便听薛珩的声音冷冷传来,“玄二闭嘴,要是你再胡言乱语,自己就滚出永安城去。” 玄二摊手,给了温琅一个无奈的神情,只好追着薛珩上前。 温琅将扇子一合,站在原地没忍住,突地笑出了声。 兔子挂坠?还是那般丑的兔子挂坠…… 想着薛珩平时那般不可一世,潇洒狷狂的人怀里竟暗搓搓地藏着这么个物件,温琅便觉的好笑至极。 * 见过明文堂的教习先生后,诸位贵女便待在家中为即将到来的校考最最后的准备。 九月初二,宁玖在琼华院里正尝着紫苏新做的桂花酿,便见沉香面带兴奋之色,急急忙忙地从外面挑了帘子进来。 “好消息,大好的咳咳……消息,咳咳……” 许是走得太急,沉香被口水呛住了。 紫苏见她这般急躁不由的一笑,给她到了一杯茶递到她嘴边,“快喝口茶,顺顺气。” 沉香喝下一口茶水后忙道:“方才奴婢听闻了一个好消息,你们猜怎么着?” 沉雪道:“快别卖关子了,既是好消息,那便快说。” 沉雪笑嘻嘻道:“今日一大早,宣阳公主被送到了净明庵去带发修行。说来,她跟七娘子还是有些缘分的。” 紫苏有些诧异,“不会吧?宣阳公主和崔泓二人成婚不过才半年,按理说这是新婚燕尔之际,就算宣阳公主犯了什么事,也不至于出现如此大的变故吧?” 顿了顿,紫苏接着道:“便是她现在被圣上贬为了熟稔,可她身体毕竟里流着天家的血,这般轻易便将她送到庵堂去,圣上那边没有意见?” 要知道,这京中的大多数庵堂,是犯了错的贵女和贵妇才会去的地方。 沉香眸色一亮,解了紫苏的疑惑,“宣阳公主被送到庵堂,正是圣上的意见。” 沉香性子虽活泼,但对于打探消息这种事情很是一套。 今日,她出门听到这消息后,便四处打听,几番查探下,她终于弄清楚了此事的原委。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日柳依依邀了宣阳公主一同在花园里赏花。后来不知怎的,二人发生了口角,宣阳公主一气之下便将怀胎的柳依依推下了台阶,柳依依当场便见了红,郎中赶到的时候,她肚子里胎已经没了。 本来再过些日子,柳依依肚中的这胎便可平安的生下,只是她终究没等到这日。 好在柳依依运气好,孩子虽然没保住,自己的命却是保住了。 柳依依肚子里的死胎出来的时候已然成型,是个白胖的小子。 陈氏听了这个消息当场就晕了过去。 她千防万防地放着宣阳公主,却没想到在这临门之际还是让她将自己的孙子弄死了。 陈氏醒后,勃然大怒,这口气说什么她也咽不下去,崔泓同样亦是如此。 若是寻常小妾滑了胎,自然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可此事关键在于柳依依的肚子里怀着的这个,乃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金疙瘩。 至少对崔氏大房一家而言如此。 谁叫柳依依肚子里怀的那胎乃是崔泓此生唯一的子嗣呢? 可这唯一的子嗣却被宣阳公主这一推,就给推没了,这无异于是断了崔家大房的香火。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崔家大房的人自然也不管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了,当即便带了宣阳公主去圣上跟前,要求圣上给他们一个公道, 起先宣德帝十分生气,嗤崔家人不识好歹,不过是死了个小妾的儿子却偏要闹到他面前。 后来,他听说崔泓此生再也无嗣之后,让太医替诊了脉。 诊脉结果出来后,宣德帝沉默了。 崔家人也不提和离,这婚毕竟是宣德帝亲自赐下,他们成婚半年便在宣德帝的跟前提合离,岂不是明目张胆的打宣德帝的脸? 可薛贞做出这般过分的事情,也不可能不受到惩罚。 若是不罚薛贞,崔家人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是以,崔家人便提出让薛贞去尼姑庵里带发修行,为他们死去的孙儿祈福,她作为崔家嫡妻的身份还是保持不变。 无后为大,这事毕竟是薛贞做得不对。 若是易地而处,宣阳公主若让自己断了香火,宣德帝估计连杀了她的心都有。 对于崔氏这种门阀大族而言,子嗣的重量不言而喻。 崔泓注定无嗣,这便意味着日后梁国公的爵位他没有继承权,甚至于崔家的一切都将与他无缘。 这个代价实在是有些大。 宣德帝虽然有动崔家的心思,但显然不是当下。 所以最后,他点头同意了崔家人的意见。 崔淑妃和永嘉大长公主有一些交情,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薛贞入尼姑庵的已成定局。 思及此,崔淑妃便主动提出让薛贞前往永嘉大长公主常年出入,并受她掌管的净明庵里面修行。 如此一来,她也好让永嘉大长公主帮着她照顾自己的女儿。 薛贞被送去净明庵的事情就是这样被定下的。 听罢,宁玖的面上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眼眸微眯,用纤长洁白的手指抚了抚杯沿,而后抬眸道:“此事发生在这个时机,倒真是个意外之喜。” 紫苏不解,询问道:“娘子这话的意思是?” 宁玖道:“我正要铆劲儿对付永嘉大长公主,这下倒是好,薛贞偏偏要往永嘉大长公主身上凑,还去了那净明庵里与他们扎堆。这不是明摆着让我对付她吗?” 上次薛贞在国子监门口看宁珏的眼神,让宁玖很不舒服。 想到她阿兄上一世的惨烈,宁玖心中微痛,眸中一冷。 既然薛贞找上门来送死,那她自然不会亏待她。 沉雪冷声道:“宣阳公主不是个好东西,若娘子有把握,不如将她一并除去。” 宁玖点头面上笑意更甚,“正有此意。” 她正在布一个局,眼下她的仇敌一个个的乐于往她的网里钻,何乐而不为? 在听到宣阳公主被送去净明庵的消息的同日,蒋氏的肚子也发作了。 傍晚时分,蒋氏终于如愿的生下了一个儿子,母子俱安。 三房的宁钦尤为高兴,宁璇的脸上也扬着由衷的笑意。 整个府中唯有宁珍的脸黑得跟死了爹一样的难看。 “哼,蒋氏如今得了儿子,我和三郎的地位只会愈加卑微!凭什么她们能去明文堂,凭什么宁璇都能去明文堂?我却不能去?!” 翠巧忙看了看四周道:“五娘子,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宁珍睨她,“你以为我那般愚蠢?” 翠巧道:“五娘子先安心,听说那明文堂的考核十分严格,依我看四娘子天资一般,还不一定能通过校考呢。六娘子虽天资不错,可奴婢听说那明文堂要考的可是足足有十门科目呢,她就能保证每门科目都没有问题?” 宁珍听此,心中一松,“你说得对,她们能不能上明文堂还不一定呢。” “说不定,后日揭榜的时候,两个都落选了呢。”宁珍面上的笑意有些嘲讽,心中不断地诅咒二人落选。 时间飞快而过,很快到了明文堂校考的那日。 这一日上宁玖和宁璇早早的便到了东阳侯府门前,与宁珏和宁璋汇合后,一行人便朝着明文堂和国子监的方向去了。 不光明文堂要举行校考,国子监亦是如此。 马车停在国子监和明文堂所在的街道上,分别之际,宁珏对宁玖的笑道:“六娘好好加油,相信以你的能力,定能夺得一个好成绩。” 宁玖笑笑,以同样的话鼓励对方,“明日放榜的时候,六娘可要好好见识见识阿兄的风采,希望届时阿兄能将那些自以为是的嘴脸,狠狠踩在脚下。” 说罢,宁玖故意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宁璋。 宁璋听到宁玖这话后不由一嗤,“宁六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好教你知晓,国子监每年的校考和学末的考核,我都能排进前十,你阿兄想要超过我?怕是要叫你失望了。” 宁玖道:“是吗?六娘倒是觉得我阿兄一定会超过二兄你呢。你说是不是,阿兄?”说罢,宁玖笑着抬眸询问宁珏。 宁珏目光柔和的看着宁玖,“既然六娘希望阿兄超过你二兄,那么阿兄便会一定会努力超过他。” 宁璋面色涨红,对于这兄妹二人旁若无人的态度很是窝火。 他面上溢出一声轻笑,“哦,既然如此,那长兄敢不敢同我打个赌。” 那日宁玖对他的嘲讽,宁璋早已暗暗记在心中,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复。今日既然这兄妹二人将把柄递到了他的手里,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宁珏柔和的目光看向另璋的时候已是清冽一片,他道:“二弟想赌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呵,真是嚣张的口气! 宁璋目光闪动,心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方才兄长说你这次校考一定会超过我,我却不这般认为,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以这次校考的成绩作赌如何?若你在这次校考的成绩能够超过我,那我便主动退出国子监。在国子监的门口,当着国子监所有人的面对长兄作三个揖,甘拜下风。反之,若是你不能超过我,那么你也需履行一样的赌注,你看如何?” 若宁珏在国子监的面前丢脸,他倒要看看,他如何洗去这耻辱。 宁璇上前,面露担忧道:“二兄,大家都是一家人,何苦下这么大的赌注?” 宁璋不以为然,不要以为他不知这个宁璇和宁六娘是一伙的,“这话说起来也是由长兄起的头,若非他言必会超过我,我又怎会提出如此赌注?若兄长不敢接,那这赌注便作罢吧。” 上次宁玖在国子监门口的那一番话,已然将宁璋和大房的关系摆了出来。 永安城的人又不是不知东阳侯府的情况,东阳侯府的大房和二房一个是原配所出,一个是继室所出,本就是同势同水火,就算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其下也是波涛汹涌。 上次宁玖那番话已然将两房的关系摆到了明面上来,反正脸皮都烂了,索性全部撕破好了。 正是因此,宁璋才会提出这个赌注。 因为宁璋打赌这话,周围人的目光皆是被吸引了过来。 众人目光落在宁珏身上,急于想知道他的态度。 这个宁珏从小痴傻,必然存在学识不足,而宁璋在国子监的成绩素来不错,宁珏若是接了他这个挑战,无疑是自寻死路的行为。 眼下宁珏既已恢复了正常,必然知晓此事的轻重。 想来,他是不会接的,围观之人皆做此想法。 然而,宁珏的反应出乎他们的意料。 宁珏目光清冽,面上的神情很是云淡风轻,“既然二弟执意要赌,那我这个做兄长的必然奉陪到底。” 周围人落在宁珏身上的目光顿时变得惊异而又古怪至极。 这个宁珏,不会是还没好透吧? 他竟然……不知死活的答应了宁璋的赌注?! 正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哈哈,如此甚好,本王有幸碰上这般豪赌,不知本王有没荣幸做个见证?” 人随声至,身着国子监学生统一深蓝色圆领袍服,头束金冠的郎君缓缓踏步而来。 ------题外话------ 依照群众意见,放狗蛋儿出来溜溜风。 话说我都差点忘了蒋氏的孩儿该该生了,幸好今天记起来了,哈哈哈~ ——感谢榜—— 1随意Vc童生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宁瑾现身,校考名额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眼前的这郎君生得郎眉星目,气势不凡,他笑着的时候,两颊甚至还有两道浅淡的梨涡。 这般瞧着,他似有几分洒脱的肆意风流,又有几分少年人的雪玉可爱。 但宁玖很清楚,这不过是表象罢了,齐王此人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 宁璋见齐王靠近,连忙躬身对其一礼:“宁二郎见过齐王殿下。” 在场其他人也朝他见礼。 齐王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宁璋弓着身子的时候心中狂喜。眼下齐王既然掺合了进来,那么到时候宁珏就算是想要抵赖,也没有了机会。 宁璋对自己很有自信,他相信此番之后宁珏必然再也没有翻身之地, 他会将宁璋狠狠的践踏到泥土里,好叫世人瞧瞧宁家最出色的儿郎是谁。 宁璋正要开口应下齐王做见证的要求,便听对面的宁珏先他一步道:“既然齐王愿意替大郎与愚弟的赌约做此见证,自然是再好不过。” 这话算是答应了。 宁璋先是微惊,而后心中狂喜不止。 这个宁珏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他摔到泥地里的样子才会更加狼狈,更加不堪。 如此,他才能感受到更多的快意。 既然这个宁珏这般狂妄的要找死,那他怎能不给他机会? 齐王道:“如此甚好,那就说定了,本王就算是此事的见证者了。” 齐王面上含笑,目光在宁璋和宁珏的身上过了个来回,心中暗想,他倒要看看,东阳侯府的这两个儿郎究竟谁更胜一筹。 又听宁珏忽然说道:“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到时二弟若是输了,可不要哭的太难看,请务必记得遵守赌约。” 宁璋被以一副自己赢定口气的宁珏说教,心中很是不屑。他对自己实力极有自信,他道:“自然不会,长兄所言之话也是我所想之话,长兄虽为二郎兄长,但此事既然立下赌约,那么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宁珏摇头,“不必留情,有什么实力,二弟尽管使出便是。” 宁璋心中不住冷哼,拳头几乎要捏出声响。 二人这般看似兄友弟恭,实则暗地里激流涌动的话听得周围的人血液沸腾。 “瞧这这宁珏目光清冽,胸有成竹的模样,莫非他真有了什么对策不成?” “嗤,能有什么对策?宁二郎每次考核都能在国子监里里排进前十,依我看这个宁大郎无非是因为齐王在场,加之自己的弟弟向他挑战,他放不下做兄长的脸面,所以才硬着头皮答应的。” “这样一来,若是到时候这个宁大郎输了,岂不是会更加难看?” “可不是嘛。要怪就只能怪这个宁珏太过狂妄,他想要赢宁璋,依我看来,此乃不可能之事。” “不过我听说这个宁珏未痴傻之前是个神童呢,据闻他三岁成诗,四岁写赋,很是有些本事。”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何况这宁珏还痴傻了这么多年。再有你们没听过伤仲永吗?这世上小时的神童没有好好栽培,大了泯然众人的事情还少吗?” “是极是极,依我看这个宁珏这次怕是要栽个大跟头。” “……” 宁玖不动声色的听着周遭人对她阿兄的不看好,不由暗嗤。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真是可笑,很快她阿兄便会让他们明白,何为天才。 宁玖上前,拍了拍宁珏的胳膊对他道:“阿兄无需理会旁人所言,六娘信你。” 宁珏道:“六娘放心,阿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正在此时,宁玖感受到齐王的目光正在她的身上四处打量,他的目光有些肆意,让她觉得极不舒服。 宁玖和宁珏说了话便要告退,齐王却在这个时候叫住她道:“你就是宁六娘?” 宁玖垂眸故意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恭顺模样,对齐王行了一礼道:“正是。” 眼前的小娘子半垂着首,似一副羞怯不敢直视他的模样。 小娘子肤色极白,眉眼也甚是明丽,但是神情却有些近乎刻板无趣。 齐王突然想起了上次听旁人所说宁六娘维护宁珏的那番话,实在是无法将那话和眼前这人联系到一起。 莫非,她还未在自己面前露出真面目? 这样一想,齐王忽觉她有些意思。但目前他对眼前这个小娘的兴趣,也仅限有些意思罢了。 齐王转过头去和宁璋宁珏交谈,宁玖见此借机告退,往与国子监相对的明文堂内行去。 宁璇连忙跟上,面上似有忧色,“六娘,长兄和二兄下这般大的赌注,若祖父知晓该如何是好?” 宁玖道:“二位兄长比你我二人都年长,这般大的人了,做事自有他们的分寸,我们做妹妹的就算要管也管不了,由着他们去吧。” 宁璇喃喃,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 她分明记得方才六娘对上二兄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她隐隐觉得,六娘好似在故意挑衅二兄。 宁玖进了明文堂后并不急着入内,反倒是在门口不远处右侧的一颗树下站着。 “六娘站在此地干甚?莫不是要等人?”宁璇想了想,又道:“莫非是在等韩二娘?” “是的。”宁玖点了点头。 她的确实在等人,不过她要等的人不是韩二娘,而是她的那位好妹妹—— 宁瑾。 若非昨天下午妙觉真人派人递了消息过来,宁玖都不知永嘉大长公主竟花了大力,替她那位好妹妹弄到了进入明文堂的名额。 事情是这样的,三日前一大早,有一人击响了京兆尹府门的鸣冤鼓。 此人名为刘大郎,乃洛阳人士,他千里迢迢从洛阳来到永安京来,为的状告自己的弟弟连同他人谋夺家产,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刘大郎的所在的刘家在洛阳小有名气,乃是当地出名的商户。刘家从他曾祖父那代开始便做起了玉器买卖,累经三代后,刘家家境愈发殷实,颇有些积蓄。 两年前,常年卧病在床的刘父忽然将刘大郎从家中赶了出去,并扬言要将刘大郎在家谱当中名字除去,由自己的次子继承刘家的全部家产。 刘父共有二子,刘大郎乃是原配所出的嫡子,而刘二郎则是由继室所出的嫡次子。 这刘大郎的嫡长之名从家谱除去,便意味着刘家的万贯家财都与他无缘,刘大郎自是不愿。 但刘父铁了心要和他断绝关心,召集族中族老,在族长的见证之下将刘大郎从刘家的家谱当中除名了。 刘大郎乃是嫡长,按理来说绝大部分家产应是是由他继承才是,而那刘二郎虽也是嫡子,但到底是继室所出又不占长,他上头顶着个长兄,按理说这偌大的家财也不应由他全部继承。 原来,此事要怪就怪刘大郎自己作死。 据闻刘大郎当年对自己的庶母欲行不轨之事,被刘家家主撞了个正着。 虽然刘大郎拒认此事,言称自己是被那庶母冤枉的,可人证物证聚在那妾氏一口咬定刘大郎的罪行,加之此事乃是刘家家主亲眼所见,他便认定了此事。 刘家家主对此十分愤怒,可由于刘大郎乃是自己的长子,加之对原配妻子的感情,他最终选择了原谅刘大郎。 庶母事件过去三个月后,刘大郎的院子里开始出现了很多蹊跷的事情,闹得刘家终日人心惶惶。 于是刘家家主的妻子朱氏便提议找一位高僧来府中做做法事。 恰逢此时有一永安的高僧途径洛阳,朱氏便请了这位高僧在院中做法。 高僧做法之后,刘大郎院子里的蹊跷事便没了。但刘家家主却因此事,在刘大郎的床下搜出了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厌胜人偶。 这下刘家主气得实在不轻,难怪近些年来他的身子越来越差,敢情是因为这逆子干的好事。 先是觊觎自己的小妾,再是眼巴巴的盼着自己去死,这下刘家家主再也忍受不了了。 一气之下,他便将刘大郎逐出了门去。 而将刘大郎逐出门后,他原本的病也好了许多,刘家主顿感自己此举十分正确。 最后在朱氏和次子刘二郎的撺掇下,刘家家主决定召集族中长老,直接将刘大郎这般劣迹斑斑的逆子逐出了自己的家门。 将刘大郎逐出家门后,刘家家主原本转好的身体又开始变得虚弱,于是他便对朱氏所出的次子越来越器重。 一年后刘家家主因病去世,刘家的万贯家财自然而然的便落在了这位刘二郎的身上。 几日前,那刘大郎击鼓的动静闹得极大,是以宁玖对此事也有耳闻。 她原本以为此事只是一件普通的家产纠纷,所以并未怎么注意,直到一日前妙觉真人派人找她,她才知道当年刘家请去做法的那位大师不是旁人,而是虚云。 原来,当年刘大郎经历的庶母事件和厌胜之术全部是刘二郎母子欲图争夺刘家的家产所闹出来的事情。 毫无疑问,这两件是刘大郎都被栽赃了。 因为虚云来自永安,又颇有名气,刘家家主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位所谓的永安高僧居然和自己的妻室和儿子陷害他的嫡子。 若非虚云在其中担任的这个重要角色,刘家家主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快就将刘大郎赶出家门。 刘大郎被逐出家门后过得很是落魄。 可就在三个月前,有人找上来,只要他前往永安去状告刘二郎母子,背后之人便会为他做主,夺回原本属于他的家财。 刘大郎自然不肯相信天上会有这般的好事,一开始还很是紧很是警惕,但越到后来他便越相信那背后之人。 因为那背后之人不但与他钱财,还让他好吃好喝的挥霍了很是一阵。 刘大郎从小过惯的便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被自己的弟弟逐出家门后,这一年来过得很是凄惨。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背后之人让他再次过上了从前那种珍馐佳肴,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刘大郎自是不胜欢喜。 他一想,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罢了,就算别人图他什么,拿去好了,只要能让害了他的那对母子付出代价,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于是刘大郎便答应了背后之人,从洛阳一路往永安城而去,到永安城后直奔京兆尹府,击响了那面鸣冤鼓。 至于这刘大郎所谓背后之人,除了永嘉大长公主等人,宁玖不做他想。 刘大郎击鼓那一日,永嘉大长公主‘正好’经过京兆尹府门,于是便目睹了此事的全过程。 听到此事涉及虚云大师,永嘉大战公主忙叫刘大郎住口。 一行人进了京兆尹府衙后,永嘉大长公主听完此事经过后让京兆尹冯闻务必处理好此事。 冯闻听后连忙应是,他不由暗想:若是这个刘大朗所言不虚,那这便意味着这个虚云大师便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如此一来,前些时日永嘉大长公主的那位外孙女岂不是遭受了不白之冤? 再有,永安城内不少贵族与那虚云大师相交甚笃,若真要查,这事要查出多少人? 冯闻是新任的京兆尹,他坐上这个位置之前便听说过,京兆尹的更换频率极为频繁,稍有不慎官位便不保了。 曾有诗人写道:“如何尹京者,迁次不逡巡。请君屈指数,十年十五人。” 十年十五人,由此可见,这京兆尹实在是不好当。 冯闻深感惶恐,冷汗直冒,派了人去洛阳去和当地官员核查此事,为了避免不打草惊蛇,还一边暗派了人去调查虚云大师。 至于永嘉大长公主,听闻此事后便去了皇宫面圣。 永嘉大长公主此次面圣的目的不是为了其他,而是为宁瑾求一个明文堂的名额。 事实上,宁瑾在净明庵修炼的半年之期早在十多日前就满了。 只是为了不横生枝节,永嘉大长公主便悄悄地派人将她接回了永嘉大长公主府,并未第一时间送她回东阳侯府。 而在东阳侯府,身为宁瑾亲娘的安平郡主不提及将宁瑾接回的事情,李氏和郑氏等人更不会去趟这浑水。 是以,宁瑾就这样在永嘉大长公主府上住了下来。 永嘉大长公主向宣德帝求名额的时候,‘顺便’还陈述她遇到的这件奇案,说是虚云极可能是个欺世盗名之辈,她的七娘已经苦修了半个月,当初因为修行错过了明文堂的名单,请求宣德帝再给宁七娘一个机会。 刘大郎的案子目前还在调查当中,自然不可轻易下妄论,但至少虚云确实很有嫌疑。 而在此之前,永嘉大长公还去白云观找过妙觉真人,让他写下一份文书证明宁瑾与所谓的邪祟并无关系。 至于虚云为何要说宁瑾沾了邪祟,那就不得而知了。 宣德帝被永嘉大长公主烦得透了,面上不显,心中却对永嘉大长公主愈发厌恶。 京兆尹,白云观,净明庵……永嘉大长公主的手还当真是越伸越长。 既然对方准备如此充分,宣德帝怎好拂了她的意?自然就允了此事。 正是因永嘉大长公主找上门来让妙觉真人替宁瑾作证,妙觉真人察觉此事有异,调查一番后才通知了宁玖。 所以,若是不出宁玖预料,今日郑明文堂的校考宁瑾是无论如何也要来的。 未过多久,宁玖和宁璇二人便看到了韩二娘。 宁璇立时朝韩二娘招手,“二娘这边。” 韩二娘才随父亲来到永安不久,也没什么朋友。眼见宁玖和宁璇二人在树下等她,心中顿时一暖,忙朝二人靠近。 “六娘和四娘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宁璇道:“哪有?我们不过等了一会儿罢了,不妨事的。”说罢宁璇转头对宁玖道:“既然二娘已经来了,那我们便进去吧,校考马上就要开始了。” 宁玖盯着门外不断往内的一个又一个身影,眸子微微沉了几分道:“再等等。” 宁璇和韩嫣虽有些不解,但还是依照宁玖所言在树下等了起来。 很快,宁玖便瞧见一身着明文堂统一素色襦裙的小娘子迈着步子缓缓而来。 其实宁玖也知,宁瑾回了永安已有十多日了。她在净明庵的修行期满后便回了永安,只不过她并未回东阳侯府,而是去了永嘉大长公主的府邸。 起先宁玖并不知宁瑾迟迟不归东阳侯府的目的,不过现在,她对此已是了然。 宁瑾之所以不回东阳侯府,必然是在准备校考的事情。 思及此,宁玖不由暗笑,永嘉大长公主还真是好笑,这是已经开始提防她来了? 宁璇远远就看见了宁瑾,面带惊色,“那不是七娘吗?她不是在净明庵吗?怎么今日也来了?” 宁玖道:“以安平郡主和永嘉大长公主的性子,今日她不来才是奇怪。” 宁璇也不是蠢人,听此顿时了然。必然是永嘉大长公主使了什么门道,所以才将原本没有资格进入明文堂的宁瑾寻了一个名额。 韩嫣瞧了眼宁瑾问道:“此人你们认识吗?” 宁玖道:“自然认识,此人乃是我继妹。” 韩嫣一笑,“既然是六娘的妹妹,那她也是我的朋友。”说着便要上前热情的与宁瑾打招呼。 宁玖连忙拉住她的手摇摇头道;“我与我这位妹妹素来不和,二娘还是莫去,你若去了,她应是不会高兴的。” 韩嫣的神情有些尴尬,不由抚了抚耳边的发髻道:“这样啊。” 宁玖道:“走吧,既然瞧见她来了,我想确定的一些事情也已经有了答案。” 是了,宁玖之所以要在此地确认宁瑾今日是否会来,便是为了确定一些事情。 上一世,她并不知道刘家事情的存在,毕竟刘家远在洛阳,而她只是对永安城的事情熟悉罢了。 不过眼下宁瑾既然来此,那便说明刘家的事情十之八真的,不然永嘉大长公主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功夫将人从洛阳弄到永安。 永嘉大长公主的目的已不难猜。 她无非是想借刘家之事,牵扯出其他事情,以此证明虚云大师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那么上次宁瑾的事情自然要推翻重审……如此一来,宁玖必然脱不了干系。 宁玖看着远远走近的宁瑾,眉眼微沉。 若是她所料没错,永嘉大长公主肯定想借虚云大师倒打一耙,指证她买通虚云陷害宁瑾。 这个罪名若是成立,对她而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宁玖一笑,她怎会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只宁玖等人远远便瞧见了宁瑾,宁瑾也瞧见了她们。 见此,宁瑾上前,在将要越过宁玖等人错开的时候笑道:“怎么?两位阿姊似乎对于我对我今日来此很是有些意外?” 宁瑾面上含笑,眉眼微沉,眸中流转的眼波再也不同以往那般沉不住气,宁玖不再是那个一眼就能让人看穿她情绪的人。 她开始变得内敛起来。 知道内敛和隐藏锋芒,宁玖眼神微凝,几乎是宁瑾开口的瞬间,她便感觉到了宁瑾变了。 眼前的她仿佛突然成长了起来,褪去了以往的焦躁和浮躁,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内敛,竟与前世的她有了七分接近。 宁玖眼眸微眯,她越是接近前世,她便对她的恨意愈深。 宁玖道:“是有些意外。”才怪。 宁瑾笑了,用手抚了抚自己的鬓发,姿态悠闲而又高雅,她道:“此事有什么意外的?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接下来还有很多让阿姊意外的事情,希望届时你能够承受得住。切莫要因太过意外而受不住呢。” 眼下的这番话,可比她以往的话高明多了。 这番话看似无奇,实则暗含威胁,且她偏偏挑在校考之前说。 若是心思稍微差的,怕是会因其中暗含的威胁而心思不宁。 想要引起自己的恐慌而让她感到动摇?果然是大有长进。 不过,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宁玖抬眸,悠悠的目光落在宁瑾的身上。 ------题外话------ 过渡章吧,要是你们觉得前期安平和宁瑾蠢是正常的。 事实上安平母女确实蠢,但架不住人有个厉害的妈(外祖母),真正厉害的是老妖婆 所以,先收拾大BOss,再慢慢虐这两个小渣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公布成绩,双双夺魁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瑾瞧着宁玖这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模样,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嗤笑。 一旦虚云是骗子的事情落实,那么上次宁玖和他串通陷害与她的勾当也会随之揭发。 串通妖僧,加害嫡妹,且看她怎么撕下宁玖这张伪善的脸皮。 很快,永安便会多一个声名狼藉,蛇蝎心肠的冷血小人了。 思及此,宁瑾不由自主的有了些优越感,注定要落败的人,她还和她计较什么? 宁瑾轻笑一声,迈着悠悠的步伐,头也不回的越过了宁玖等人。 宁玖几人也往里而去。 明文堂的考核共分两日进行,头日考核琴棋书画,次日考核六艺。 国子监的考核项目除了六艺外,还要考策论,同样也分两日进行。 第一日的考核很快结束,而白日里宁璋和宁珏二人在国子监门口打赌之事也传到了郑氏等人的耳中。 安平郡主听闻此事后,直笑宁珏不知死活。 对于宁珏兄妹和二房的不和,她向来乐见其成,对此事自然是打定了主意看戏。 宁璋回府后,郑氏连忙迎上去,并给了他一个意味深远的眼神。 宁璋顿时了然,遣退了自己的书童,同郑氏一同进了屋。 郑氏笑道:“今日的事情阿娘已经听说了,既然那个宁珏不知死活要来招惹我儿,那你这次必然要给他些颜色看看,好教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宁璋也道:“儿也是如此想的,这次宁珏恢复了正常,那这爵位之事必然会变得悬之又悬,若此事让那宁珏丢足脸面,对我们二房而言是只好不坏的事。” 郑氏哼了声道,看了眼旁边的宁珊,面色愤恨,“上次在甘泉行宫正是因为安平郡主和宁六娘才害得你妹妹失去了这次进入明文堂的资格,你一定要好好将那个宁珏踩到脚底下,也好为你妹妹出口气。” 一旁的宁珊听此面露恨色,眼眶不由湿润了几分。 每每提及此事,她便觉万蚁蚀心,心中很是不甘,她上前拉着宁璋的胳膊道:“阿兄一定要为二娘出头,若不是大房,妹妹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 宁璋安慰的拍了拍宁珊的肩道:“二娘放心,此事齐王已出面作了见证,届时那宁珏就算想要抵赖也不成。祖父将他弄进国子监,那就不要怪我让他风光的来,狼狈的滚了。” 正在此时,身着一袭官袍还未来得及换的宁濮回来了。 宁濮见自己的子女好容易聚在一起,不由问道:“莫非我儿今日发挥极好?现在你们母女就迫不及待的要替他庆祝了?” 郑氏瞧了宁璋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此事和盘托出。 宁濮听完后,下意识抚了抚胡须眼眸一凝,不疾不徐地吐出三字,“做得好。” 宁璋微松一口气,此事只要他父亲这边不反对,那旁的他也就不担心了。 宁珊问道:“阿兄今日发挥得如何?” 宁璋面上笑容很是自信,他道:“不必担忧。今日考的策论乃是我擅长的,我感觉今日比以往任何一次发挥得都要好,二娘放心吧。” 听此,宁二娘暗自欢喜。 终于有机会将宁玖兄妹踩到脚下了。 只不过……宁珊眉头微蹙,将心中的担忧说出,“既然眼下宁珏落败已成定局,那届时他必然要依照赌约从国子监退学,并给阿兄你赔礼道歉。旁的我倒是不担心,唯有一点——” “祖父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将他弄进国子监,兄长所为却与祖父的意愿背道而驰,我担忧祖父会迁怒我们二房。” 宁濮却是不以为然笑笑,“那又如何?论起来那宁珏比你阿兄还要年长一岁,他自己既然敢当着那么多人接下此事,自己便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你祖父就算不满又能如何?此事还在齐王的面前立下了证,就算你祖父不满也无法干预此事。” 宁璋点头,“正是阿爷说的这个理。” 郑氏想着前几次宁玖的邪乎,心中有些不安。 对于宁珏,她并没从其身上察觉出威胁,但是对于宁玖……郑氏却觉得不得不防。 郑氏灵光一现,不由道:“为了保证此事万无一失,要不要……”话未说完,她只给了几人一个眼神暗示。 但在场的人都懂了她的意思,郑氏想要借今晚的机会在宁珏的吃食里面动手脚。 明日他的科目考砸,宁璋的胜局也就越大。 宁璋和宁濮二人同时摇头。 宁璋道:“不必,儿有把握凭借自己的本事将宁珏踩到脚底下,阿娘无需多此一举。” 宁濮则是摆了摆手道:“既然我儿这般有把握,那宁珏又岂会是他的对手?我们若是多此一举让人抓住了把柄,岂非是得不偿失?还是莫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了。” 郑氏听罢也觉有理,点了点头,而后又道:“今日难得你们都在,又有好事,不妨就在一起用膳吧。” 说罢郑氏唤了郑妪进来了,吩咐厨房加菜。 于是二房一家子便乐融融在围在一起用了膳。 两日的校考很快过去,放榜那日国子监和明文堂的外面都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围观之人除了明文堂和国子监的学子之外,还有部分人是听说了宁珏和宁璋二人的赌约而来的好事者,他们想在第一时间瞧瞧这个热闹。 明文堂这边放榜要比国子监早上半个时辰,是以此时围观的人群全扎在明文堂的这边。 由于围观的人群实在太多,那些贵女自然不可能失了身份去同这些身份不明的人挤。于是那些等在明文堂外的小厮和丫鬟便派上了用场,一时间现场的场面更加拥堵。 宁玖三人等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她们静静的瞧着明文堂门口立着红榜外密密麻麻的人头。 宁璇双手不住的绞着手中的帕子,面色有些白,不安地在原地走来走去。 走了会儿,宁璇忍不住道:“怎么办,六娘我,我心好慌。” 宁玖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不必惊慌,四娘一定会过的。” “借你吉言。”许是宁玖的话,给了她安慰,宁璇的心跳得没有方才那般快了。 但一时拿不到结果,她这悬着的心就一时放不下来。 韩嫣面色沉沉,额角溢出了不少的汗珠,显然也很是紧张。 唯有宁玖一人神色沉静,不见半分慌乱。 很快,宁玖差去看榜的沉香回来了,她面上带着喜色,“恭喜了,三位娘子都通过了明文堂的校考。” 宁璇和韩嫣面色齐齐一喜。 宁璇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们都通过了。” 沉香接着道:“其中四娘子排名三十一,韩二娘排名第十,六娘子排名——” 不待沉香这话说完,旁边忽然爆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呼盖过了她的声音。 “什么?你说宁六娘排名第一?!”崔婉话落后便带着惊愕至极的神色朝宁玖望去。 见崔婉这般震惊,宁玖唇瓣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既然对方这么难过,她怎能放过膈应她的机会? 面对崔婉看过来的视线,宁玖当着她的面,给了她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崔婉憋屈欲死。 由于国子监那边的榜单还没出来,所以明文堂外面也围了许多国子监的学子。 其中有人不由叹道:“据闻上次在甘泉行宫这宁六娘也是皆名列前茅,未想这次在明文堂的考核也是如此,当真不愧是才满京华啊。” “是极是极。” 也有人道:“她今日这个时机夺得魁首,实在是可惜了。” “夺得魁首应当高兴,可惜什么?” “可惜她有个不争气的兄长啊,你们想一会儿兄长就要被国子监除名了,这……两相对比,岂不是……” 在场人顿时了然,眼下宁玖风头的确很盛,但若一会儿他兄长的成绩出来后,怕是会将她的脸面丢光吧。 于是好些人看向宁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与崔婉同样不甘心的还有宁瑾。 凭什么他只得了个第六,宁玖那个贱人却夺了第一? 可她随即一想,第一又如何?现在她站得越高,到时候才会跌得越惨。 这样想着宁瑾的心中才平衡许多。 是了,宁玖得意不了多久了。 宁璇和韩嫣则是由衷的为宁玖高兴。 宁璇道:“六娘,你真是太棒了,先前我问你发挥的如何,你只说还好,当时我还以为你发挥不佳,还反安慰你来着呢,谁知道你……”宁璇摇了摇头,面上扬起一个无可奈何的笑意。 韩嫣也打趣道,“是了,这下六娘你可是风光惨了。” 宁玖本不是爱争风头的人,只是她想要进入权力漩涡,自然也得以最快的方式让自己变得亮眼,如此她才好以最快的速度融入那个圈子。 每个人的排名之后还有各项科目的具体成绩,崔婉瞧着宁玖名字的后面都是鲜红的甲后,手都握得发白了。 她眼眸微厉,给了旁边几个依附崔家的小官之女一个眼神。 几人顿时心领神会。 于是人群中便有人道,“学生有一事不明,为何所有科目当中只有宁六娘一人所有科目全是甲等,名列第二和第三的王五年和郑三娘旁的科目和她所差不多,却有两个成绩为丙。” 另一人道:“是啊,按理说,第一和第二应当差得不多,可三百名娘子里唯有她一人全居甲等,这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呀?” 这两人发声后,一些落选以及心有不甘的小娘子便开始起哄。 话说着说着就变了味了,于是便有不一样的声音发出:“宁六年全部成绩为甲,这也太假了吧?” “是啊,撇开琴棋书画,且说说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中最难的射、御在场除了宁六娘外,竟是没有一人得甲,这也太奇怪了吧?” “据闻这明文堂里面的许多先生都时从国子监里面调来的,东阳侯和国子监里很多先生交情匪浅,莫非……” 宁璇面色瞬白,看着宁玖道:“她们怎么可以信口胡言?六娘你明明……” 宁璇的射和御是沾了宁玖的光在辅国大将军府的练武场里面练习的,她自然知道宁玖的真实实力。 虽然宁玖的这两门在那些善于舞刀弄棒的男子里面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女子里面的确算得上极为出色了。 昨日考核的时候,韩嫣正好和宁玖分在同一个校场,有幸见了她连射三箭都正中红心,自然对宁玖的实力深信不疑。 突然出现这么多质疑的声音,韩嫣不由拔高声音道:“你们根本没有亲眼见到六娘的御和射,凭什么质疑她?这简直是在羞辱人!” 最先挑起事端的那小娘子见此嗤笑道:“谁不知道你和宁六娘关系好?你自然是帮她说话的。” 韩嫣被气得一堵,宁玖的手安抚的搭在她肩膀上,她上前一步,面对无数质疑的目光,面上露出坦荡的一笑:“柳二娘这是在怀疑六娘舞弊?” 柳若灵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 宁玖眼眸沉沉,目中浓烈的厌恶一闪而过。 她这个人记性好,也记仇得很。 上次在甘泉行宫的时候,她可是没有忘记这个柳若灵急巴巴的出来指证她的场景。 这个柳若灵和那柳弘文二人不愧是同出淮阳侯府的人,都那么让人厌恶。 只不过这个柳若灵乃是淮阳侯那个被休弃的原配所出的女儿。 眼看着这些议论越来越不像样,明文堂的好些先生不由黑了脸。 宁玖正欲发作,却见忽一位先生从明文堂内出来,冷声道:“嗯,这么说,这位娘子是在置疑此次的校考成绩不公?” 说话的是林瑶。 以柳若灵为首的几个可是见识了上次林瑶眼也不眨的处罚崔婉的场面的,当下立作惊恐状,“不敢不敢,只是学生们心有疑问,说出了心中的疑问罢了。” 林瑶冷笑:“不如人就是不如人,赢要赢得坦荡,输也要输得有品,明文堂的一切成绩都极为公正。宁六娘比你们三人的任何一个都优秀,这是不争的事实,她能取得第一的好成绩,乃是实至名归。事后我们会将此次校考的优秀答卷公开,届时若有人有对成绩有疑问,再发言也不迟。” “至于你们所说的仅有宁六娘一人御射得了甲等,你们莫不是没有仔细看榜单吧?顾三娘其余成绩虽然一般,但她的御射成绩同样是甲等,且两科都是甲上,而宁六娘这两科都是甲中。” 林瑶此话一落,一个飒爽的小娘子从人群里出列,对着众人道:“当时考这两门的时候我同宁六娘在一个考场,不是我说,她那手箭射得的确利落,比你们这某些得了红眼病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 宁玖闻言微讶,见那小娘子朝自己望过来,给了她一个笑容。 对于他人的善意,宁玖同样也会回以同样的善意,她回了对方同样一个笑容。 顾三娘乃是西平郡公府的小娘子,是顾修远一母同胞的妹妹。 西平郡公府同样是武将世家,这顾三娘骑射了得自然不是什么异事。 林瑶又道:“顾三娘乃是西平郡公的孙女,正儿八经的武将世家。但是你们莫要忘了宁六娘的外祖父是谁?是南秦第一猛孟善。她外祖父如此,她还会差?有些血脉里的东西,眼红也是眼红不来的。你们有功夫在这里造谣,还不如趁这个功夫去洗洗眼睛,看看能不能将那双红眼给洗干净。” 林瑶这话可以说是相当的不留情。 柳若灵等三人被这话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就此钻进去。 而在场其他人听了林瑶这话,心中所有的疑问都解了。 是了,人家宁六娘的骨子里好歹流着一半的将门血脉,不光是他外祖父,便是她父亲也是南秦不可多得的猛将。 虎父无犬女,人家的箭射得好,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质疑的。 林瑶指了指方才带头发问的几个女子问道:“你们三人姓甚名甚,报上名来?” 三人面色一僵,直觉不好,想要隐在人群中趁乱离开。 宁璇早在一旁等着,见三人作势要逃,不由朗声道:“徐静,柳若灵,冯挽枝,你们几个慌什么?” 林瑶听此,面上扬起一抹艳丽的笑容道:“明文堂断断容不得那起子气量狭小,德行有亏之人,似这等没有容人之德的人,按《明文堂训》,即刻将你们除名。” 柳若灵等人面色一白,颤颤道:“林先生,学生们错了,方才我们那是无心之失啊。” 徐静没想到这事会波及自己,忙向崔婉那边看过去。 崔婉唯恐这些人将她供出去,躲都躲不及呢。 眼下,崔婉居然已经不见人影儿。 林瑶对她们的求情视若无睹,接着道:“至于这三人的名额,则由两百名之后小娘子顺延上来三人顶替吧。” 原本刚好排在两百零一到两百零三名的三人听到这个消息,如闻天籁,几人不由大喜连忙道:“多谢林先生,我们一定会好好学习,绝不辜负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至于被除了名的三人则是脸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出。 若是早知会波及自己,她们绝对不会冒失来出这个头。 正在此时,有人喊了一声,“国子监那边放榜啦,放榜啦!” 此声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连忙朝国子监那边的榜单挤了过去。 满脸兴奋挤过去的人口中不断念叨着:“快看看宁大郎排在什么位置?” 此时最热门的不是榜首,而是榜尾。 在场的人认为宁珏理所应当的回排名靠后,于是便循着榜单末端一个一个的往上找。 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宁珏的名字。 国子监和明文堂的规矩不同,百名之后的人不予进入榜单。 于是有人不由笑道:“莫非,莫非这宁大郎连榜单都没有进入?”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赌约可真个是天大的笑话了。 原本宁珏同意和宁璋的挑战,他们还以为宁珏这般自信,再怎么也有进入榜单的实力。 可眼下他却连榜单都没有资格进入,这简直…… 宁璋的成绩则是如他所言那般,跻身前十。不过这次他不多不少,正正好排在第十位。 这搜寻榜单的人中以柳弘文为首,他见半天都找不到宁珏的名字,不由哼笑道:“宁大郎可还记得自己立下的赌约?现在宁二郎排名第十,想必你也是时候履行自己的诺言了吧!” 柳弘文正得意洋洋着,忽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柳弘文此时满心想要宁珏出丑好报上次的一箭之仇,哪里管得了这个?当下不耐的打开拍他肩膀那人的手。 末了,他还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烦他。 那人见暗示无果,不由得收了收手,既然这个柳弘文想要出丑,那便让他继续闹笑话吧。 宁珏笑道:“如你所言,确实有人该履行诺言了,不过那个人不是我,而是我那位好弟弟,宁璋。” 柳弘文不以为然的笑着:“哼,事到如今你还口出狂言,实在是——” 有人看不下去了,“柳弘文你莫要在那里献宝了,你不嫌丢人,我们都嫌你丢国子监的人,你好好瞧瞧榜单的前三甲!” 柳弘文直觉不好,下意识回头走到榜单的最前。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吓得他嘴都合不拢了。 柳弘文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榜首那个名字,“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个痴傻了十几年的人居然一举便夺了魁? 此时此刻,一旁的宁璋脸色煞白,他在方才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站住。 宁珏信步到宁璋跟前,笑着道:“二弟现在结果已出,你该履行赌约了吧?” 宁珏眼眸微眯,偏着头看了他一会儿道:“瞧瞧,你现在面色灰白,嘴唇发青,想必是站都站不稳了吧?既然如此,那三个揖就不必了,为兄心疼你的身体。不过——” 宁珏笑道:“你现在立马收拾东西,离开国子监。” 宁璋像是忽然受了什么刺激,面上满是不可置信,一边摇头一边道:“不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宁珏道:“二弟,愿赌服输。” 正在此时,国子监里面走出一位头发须白的老者,他走到宁珏跟前面上满是欣喜之色,“你就是宁珏?” 见那老者一出门,围观众人面色齐齐一变。 这是……这位乃是国子监内出了名的冷面阎罗——国子监祭酒徐雍。 此人是出了名的严厉冷面,就算是在宣德帝的面前,他都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刻板表情,少有缓和神色的时候。 便是对几位殿下,他不会露出如此热切的笑容。 可眼下,他却对宁珏这般殷切?这简直…… 宁珏对着徐祭酒躬身一礼道:“正是。” 徐雍拊掌一叹道:“善,大善!这次你所写的那篇策论实在是精彩万分,若不是想着此番校考还未结束,未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昨日老夫便要邀你一叙了!今日校考结束,这成绩也已经公布了,可终于让老夫等到了这个机会。一会儿你先莫急着走,且与我好好谈谈那策论里头的观点。你的这篇策论我已经呈给了圣上,圣上对你也赞赏有加。” 说罢,徐雍忍不住拍了拍宁珏的肩膀道:“不愧是东阳侯的好孙子,仪表不凡,天子绰绝。” 要知,徐雍此人很少夸人,可眼下这个宁珏不但让冷面阎罗对他赞赏有加,就圣上都要称他一声好……由此可见,这宁珏必然是个极富才学之人! 徐雍转首面对宁璋的时候,面上已然收了笑意,恢复了平素里的冷峻。 他道:“虽然我并不赞成国子监设这种赌局,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是自己立下的局,那便必须遵守。我已经让人将你的东西给你收拾好了,你请便吧。” 宁璋面色更白。 国子监祭酒亲自赶他走,这意味着,一切都完了! 徐雍素来有爱才之心,听闻了此次事情的经过之后十分生气。 这事摆明了就是宁二郎设的局想要对付宁珏,宁二郎欺宁珏痴傻多年,所以想要借此机会让他身败名裂。莫非宁珏得天资聪颖,身怀奇才,今日怕是会输得极惨! 为了给宁珏留个好印象,也的因为他的惜才之心,所以他便自作主张地做下了此事。 宁珏笑道:“多谢徐祭酒。” 见宁珏并不反感,反而朝他道谢,徐雍心生更欢喜,忙道:“不必不必,我们还是先进去谈谈那篇策论吧。” 宁珏隔着遥遥的人群给了宁玖一个眼神,而后跟徐雍径直入内。 二人走了一会儿,众人再次听到一个让他们震惊至极的对话。 只听徐雍道:“大郎可有拜师?我听你祖父说,你还没有拜入谁人的名下?”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他定要赶在那几个老顽固的前头,将此人收下! 宁珏道:“未曾。” 徐雍拊掌,“既然如此,大郎可愿拜入我徐雍门下?” ------题外话------ 嗯,论双学霸的碾压 算不算一个清华一个北大?哈哈哈 ——感谢榜—— 随意Vc童生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铅云密布,山雨欲来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国子监和明文堂的成绩公布之后,宁珏兄妹二人名声大噪,响彻永安。 同时,宁绝的绝世之才也传入了各方人马的耳中,尤其他现在已被国子监祭酒徐庸收为了徒弟,身价更是水涨船高。 徐雍门下弟子不多,一个手便能数得过来。 曾为徐雍弟子的人,如今都在朝中担任着不低的职务。 是以,徐雍如今收下宁珏这其中的意味儿便格外让人深思,尤其是几位亲王,都不得不对此事有了新的考量。 在国子监和明文堂放榜的同日,京中还发生了另一件极为轰动之事—— 宝华寺的虚云大师锒铛入狱。 虚云入狱的原因是伙同他人设下骗局,谋夺家财。 此次洛阳刘家的案件是公开审理的,虚云大师的真面目在世人面前毫不留情的被揭穿了。 所谓高僧,所谓慈悲,全是假的! 明面上慈眉善目,暗地里手持屠刀。 他为敛钱财,以佛之名,面不改色不知收割多少性命,害惨了多少家庭。 除了这洛阳刘家家产一案,虚云还涉及了不少的骗案,多达上百条。 由于虚云涉及的骗案牵扯太广,又与朝中权贵有关,京兆尹冯闻将刘家的家产案子解决后,便将虚云有关的案件上交给了刑部来处理。 比起佛教,宣德帝更加信奉本土的道教,但为平衡宗教势力,他对于佛教的盛行自然也是默许的。 可如今这虚云假借宗教之名行骗,做出谋财害命这般胆大包天的事情,无疑是触犯了宣德帝的底线。 盛怒之下的宣德帝很不好惹,不过查了两天,便已查出了虚云所涉嫌的上百件骗局。 宣德帝忍无可忍,直接判了此妖僧死刑,秋后问斩。 * 此时此刻,幽暗昏惑,潮湿阴暗的监牢角落,蜷缩着一个身上满是脏污的僧人。 忽地,他的耳边传来几声吱呀,接着便是踢踏脚步落在地上的声音。 有人来了。 虚云对此恍若未闻,仍合着一双眼眸,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仿佛入定一般。 狱卒将永嘉大长公主带到虚云的牢房前,恭敬的道:“大长公主殿下,罪犯虚云在此。” 永嘉大长公主点了点头。 狱卒道:“小的就在旁边,大长公主殿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永嘉大长公主摆手,“嗯,你下去吧。” “大师,既然醒了就不要装睡了。我今日前来,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大师。” 永嘉大长公主顿了半晌,见虚云依旧不动,只好径直道:“上次东阳侯府的邪祟事件,大师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虚云眼也没睁,静静地道:“这些事情,审问我的供词里不是已经写得明明白白吗?大长公主又何须到此脏污之地,实在多此一举。” 大长公主眼眸一眯,面有愠色:“你真当我痴傻不成?分明是宁六娘与你勾结陷害我七娘,何时又成了二房郑氏了?” 是了,在与东阳侯府牵扯的骗案当中,虚云的供词清清楚楚的写道他是受了东阳侯府二房夫人郑氏的指示,所以才会以邪祟之名作祟将宁七娘驱逐出府。 虚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眼下我已被判了死罪,又有什么理由欺骗大长公主呢?” 这话哄哄别人还行,但哄永嘉大长公主显然是不行的。 永嘉大长公主忽而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然后以一种晦暗难明的语气道:“大师不肯对我说出真相,莫非是嫌我诚意不够?很好,若是我说我有办法免你死罪,你可愿意交代此事的真相?” 永嘉大长公主话落的一瞬间,虚云梭然睁开眼眸。 他的眼眸一瞬即亮,但很快便暗淡了下去。 永嘉大长公主自是没有错过这一点,唇畔笑意更深,眼里的光晦暗难明,“怎么?想清楚了吗?” 虚云此生骗人无数,对于识别真情和假意,他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他骗过的人比吃过的饭还多,否则又怎能凭借一身骗术走到如今这般高度? 眼下,永嘉大长公主眼底眸光闪烁,眸色沉沉,唇畔的笑容十分的假。 永嘉大长公主手下垂的手有些紧绷,这说明她拢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是僵直的,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浓浓的戒备,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想要真心救他? 显然,她只是为了引出她想要的话,所以才说出这个谎话想要借机引虚云上钩罢了。 虚云毫不怀疑,一旦自己对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后,对方会毫不留情的让自己去死,且还会死得十分痛苦。 毕竟他还是得罪了宁七娘。 虚云微微垂眸,对于自己已经注定的败局,反倒生出一种平静。 他曾无数次胆战心惊的设想过这刻的场景,没想这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反倒有了一种心安,仿佛知道自己走的这条错路,迟早是要受罚的。 佛教最是讲究因果报应的。 看吧,现在他的报应来了。 这一天迟早会来,无非是早晚的区别罢了。 死?虚云现在已经不怕了,若说还有什么叫他挂念的,他放心不下的唯有自己的那一双弟妹和被自己辜负的慧觉方丈。 是了,虚云在出家之前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当年他家中遭了饥荒,父母无奈之下只能将一双弟妹卖了。 最后,他的父母在那场饥荒当中丧生,而他有幸被当年游历的慧绝大师捡到,并收为徒弟,赐他法号虚云。 虚云跟在慧觉大师身边的时候一直记挂着自己被卖掉的那双弟妹。 这么多年,他从未停止过寻找他们的踪迹。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虚云终于在七年前找到了他们。 可惜他这双弟妹运气不好,竟是是双双沦落了,一个被卖去了青楼,另一个被则是被卖去了小倌馆。 为了替自己的这双弟妹赎身,虚云便开始了疯狂的敛财。 攒够了三年的钱财之后,虚云终于将他这双弟妹成功的从苦难的漩涡当中解救了出来。 由于敛财成了习惯,虚云渐渐尝到了有钱带给他的好处。 于是他便对于这敛财之事越发无法自拔,渐渐的敛财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攫取更多的财富,以此换取心安。 虚云这么多年攫取的钱财,早在他被抓的那日就被抄了出来,光是钱财竟便足足有五万多贯,更别说那些名贵字画,名家真迹了。 这个数目实在是令人咋舌。 原本虚云有多崇高,现在世人对他就有都痛恨,虚云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就连宝华寺也因此事影响而名声受损。 慧觉方丈自觉难辞其咎,辞去方丈之位,一心修炼恕罪。 在佛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等子事情,是要遭报应的。 这不,虚云已经遭了报应,存了多年的财产全数充公,就连自己的命也赔了进去。 虚云的这双弟妹的存在是极为隐秘的事情,就连他的师傅也不知道此事。 但虚云不知为何宁玖知晓了此事。 若是他想他的一双弟妹安然无恙,虚云就不得透露关于宁玖的半个字。 这双弟妹是他在这个世上的唯一血脉,虚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只好将宁玖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虚云低眉敛目的道:“我说了,此事是我与东阳侯府二房的郑氏商议所为,永嘉大长公主既然不信,无需多问。” 永嘉大长公主一振袖袍,冷哼一声,“我倒要瞧瞧,你还能犟多久。你还有一日的时间考虑。”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 宁璋回府时候,郑氏和宁珊二人喜滋滋的迎了上去,郑氏一边拉着宁璋的手一边道:“我儿辛苦了。” 郑氏觉得宁珏落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现在满心欢喜,所以并没怎么注意宁璋的表情。 直到她拉着宁璋的手发觉对方一动不动,她这才察觉不对的朝宁璋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郑氏的脸就变了。 只见宁璋面色青白,嘴唇毫无血色,仿佛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 郑氏忙道:“我儿这是怎么了?你脸色怎的这般苍白?” 宁璋的双眼本有些无神,听此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抱住郑氏痛哭,“完了,全完了,宁珏夺得魁首,国子监祭酒亲自……亲自将儿赶了出来。” 要知,明年就是三年一度的恩科了,国子监监生接受的乃是南秦最顶尖的教育。 国子监内的好些先生不仅仅只是先生,他们还在朝中担了其他职务,多是朝中有名望的官员。 是以,比起普通的考生,国子监出身的监生更有机会在科考中脱颖而出。 眼下,宁璋丢了国子监监生的身份,无疑是丢了一重保障。 郑氏只觉难以置信,手一抖,瞪大眼眸道:“你说什么?” 宁璋眼眶爆红,“那个宁珏故意隐藏实力,引我上钩。”他面上忽然浮出几抹恨意,“宁珏这是……这是想将儿逼上绝路,他这是在踩着我的背往上爬!” 宁珊也满面吃惊,“什么,那个宁珏既然如此厉害?” 宁璋面色不甘,虽然不想承认,但现在宁珏兄妹双双夺魁的事情已然传遍了永安。 宁璋闭眼道:“如今他们兄妹二人的名声比那王氏兄妹有过而无不及,二人皆成了才满京华才子才女。” 宁珊咬住下唇,“凭什么,凭什么,他宁璋凭什么将阿兄你踩在脚底下?” 说罢,宁珊对宁璋道:“阿兄不是说好万无一失,说好必然让宁珏无法翻身吗?怎么会这样?” 宁珊实在是太过惊慌,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顾及宁璋的情绪。 是以宁珊的话落在宁璋耳中,全部成了责备。 宁璋瞪大双眸,厉声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你的兄长吗?!” 宁珊从来没被宁璋这么吼过,有些意外的呆住了。 郑氏一手拉过宁珊,一手拉过宁璋,“好了,二郎,你妹妹也是担心你,你做什么吼你妹妹。” 宁璋也察觉到自己失态了,但他今日遭受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揉了揉额头,有气无力道:“二娘,兄长不是故意的。” 宁珊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郑氏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咬牙切齿的道:“想踩着我儿往上爬?没那么容易!” 郑氏心中其实也是一团糟,但她知道现在自己的儿子已经受不得什么刺激了,只好安抚,“此事你先莫慌,待你阿爷回来之后,我们再想办法解决。” “至于那宁珏,他的爬得越高,就摔得越快。今日他大出风头,肯定有不少人看他不惯,自然有人替你收拾他。你且先莫想此事。” 过了一个时辰,宁璋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郑氏刚刚松了一口气,便见外头郑妪面色匆匆进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大事……大事不妙!” 郑妪乃是郑氏的心腹,她素来稳重,寻常事情绝不会露出这般慌张的,除非…… 郑氏心中浮出不好的预感,她稳住心神问道:“何事?” 郑妪哆哆嗦嗦,断断续续的道:“夫人,那个虚云大师锒铛入狱,被判了死刑,昨日在牢狱中咬舌自尽了。” 郑氏面有不解,虚云死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郑妪接着道:“昨天永嘉大长公主去看了他,询问了七娘子的事情,那虚云一口咬定,是与你串通……想要报上次在甘泉行宫的仇,才设下了那厌胜的局!” 听罢,郑氏瞪大双眸,面色愕然,实在气得不轻,当即一掌拍在旁边的桌案上,“岂有此理!简直一派胡言!” 郑妪又道:“这虚云的事情,加上今早公子的事情发生后,外头的人传得很是难听……” 郑氏眉眼一厉,“传什么?” 郑妪垂眸,“说是我们二房心胸狭隘,主母和子嗣个个蛇蝎心肠,没有容人之能……” “说二房道德败坏,全是黑心黑肺,心肝烂透了的……” “还说——” “够了!”郑氏听不下去了,一张脸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郑氏心里愁的发慌,听到这声音如闻天籁,她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迎身上前,想要询问宁濮眼下这些事情的解决之道。 未想,解决之道还未迎到,却迎来了迎面的一个耳光。 “啪——” 宁濮此时正是怒火中烧,“你这个愚妇,你这个愚妇……你看看你们干的叫什么事,害得我今日在同僚面前丢光了脸!” 宁濮连带看着宁珊和宁璋二人也不顺眼,指着二人道:“瞧瞧你生得一双好儿女,一个胆大包天在甘泉行宫盗窃圣穆太后的诗句,一个在国子监面前夸下海口,如今竟是连监生资格都失去了!你更好,居然串通妖僧对付大房,还让人家拿出了把柄!” 郑氏被打蒙了,瞪大双眸,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还是成婚多年来宁濮第一次当着孩子的面打她,这叫她如何接受得了? 郑氏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当下嘶吼起来,“什么叫我生的好儿女?你难道没有份吗?宁濮,你有没有良心?!” “你从前不也夸二娘知书识礼,温婉可人吗?还有二郎,他天资聪颖,本就极为出色,前几日询询问那赌约的时候,你还说办得好!可如今呢?你却将责任全部推到我们母女几人的身上,你还是不是男人?” “这事能怪我们?二娘是被安平那个贱人陷害才背了这个黑锅,而儿郎则是中了宁珏那杂碎的圈套,否则又怎么沦落至此?至于你说串通妖僧,这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方才宁濮也是气急了,所以一时慌不择言。 郑氏的声声逼问,让他心中也有些发虚,面色变缓了几分。 “总之,现在外面的风言风语传的十分厉害,咱们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起内讧,不如想想办法,好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郑氏本欲不理会宁濮,但想着他们母女几个受的不白之冤,她只好按住心中的委屈。 “今天这巴掌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等到这事情过去之后,我再与你好好清算。” 宁濮面色烦闷,只道:“先解决正事要紧。” 郑氏脑中忽有灵光闪过,她顺势抹掉眼眶里的几滴泪,拊掌叹道:“好个安平郡主!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分明是她自导自演设的一场局,居然想要将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 是了,虚云明明是安平郡主自己请的,如今却要怪罪到她头上,简直岂有此理! 郑氏不由暗骂自己傻。 先前她怀疑此事乃是宁玖在里面从中作梗,如今看来,此时乃是安平郡主等的手笔才是。 那宁六娘哪里有这种本事? 昨日永嘉大长公主不是去看了虚云吗?为何她看了虚云之后,虚云就死了? 郑氏冷哼,“安平郡主还真是舍得,为了害我们,竟不惜将她的女儿送入庵堂。送入庵堂又如何?最后她女儿不还是没错过明文堂的校考吗?如今虚云是骗子的事情揭穿了,那宁七娘还能顺带博得他人的同情。” 郑氏咬牙切齿的道:“贱人,贱人!” 宁濮见她这般模样不由皱眉,“你先冷静些,既然事情有眉目了,那就想想办法。” 他眉眼一沉,“这次的亏,断然没有白吃的道理。” 屋中几人视线对上,齐齐点头。 是了,这亏一定不能白吃。 * 明文堂的成绩公布后,宁玖并未第一时间回府,而是提议去西市淘些东西为接下来的课程做准备。 宁璇和韩嫣二人自是没有异议。 宁珏和徐雍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就没有与宁玖他们同道。 宁玖几人走在前头,她们的丫鬟百年跟在后头。 宁玖三人从笔墨店铺出来后,宁玖道:“前些时日我看中看中了一幅字画,当时差点钱,便将玉坠子当了。现在手头松了,正好将我那玉坠赎回来,四娘二娘可愿陪我一起?” 宁璇和韩嫣二人皆笑道:“自然是要一起的。” 宁玖几人进门的时候,掌柜正殷切地招呼着一位客人,见宁玖进门,他面色微变,就要往里面扎去。 宁玖眸色微沉,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这掌柜的看着她来了躲什么? 宁玖反应极快,不等他躲开,便大声唤住他,“掌柜的,前段时日我来此典当了一块玉坠子,现在我要将其欲赎回。” 掌柜的眼见躲闪不及,往里扎了一半的身子僵住,他只好转过来,面带歉色,“不好意思,这位小娘子,你的那块玉已经被人给收走了。” 什么?宁玖面上满是不可置信,她那块玉寻常人是不可能看上的,怎么会有人将它收走了? “我不是说过此玉我很快就会来赎回吗?掌柜的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掌柜的满头大汗,很是狼狈,他忙道歉,“我也不愿意的,只是当时那人拿刀指着我脖子,非要我将此玉给他,我实在不敢不从啊。” “这样吧,当时那人给了我三百贯钱,这钱我分毫不取,你全拿去,这事情真的我也是被逼的。” 三百贯买那样一块其貌不扬的玉坠子,这人傻了吧? 宁玖皱眉,“那你可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模样?” 掌柜的道,“当时我太过慌乱也没怎么瞧清,只知那人生得很是俊朗。” 宁玖无言俊朗郎君?这说了当没说。 永安城内最不缺的就是俊朗郎君。 只是—— 宁玖微微敛眸,想着自己贴身带了十多年的平安玉被个陌生郎君买走就觉得心中膈应得慌。 若当时她提前备一块玉在身上,也不会出现现在这般状况了。 宁璇和韩嫣二人看了宁玖一眼,“六娘?” 宁玖叹了口气,“我没事,事已至此也只能算了,或许那玉坠子同我的缘分到此了。” 正在此时,韩嫣的贴身丫鬟青梅忽然被一旁架子上的一块观音玉坠给吸引了目光。 青梅忙叫韩嫣,韩嫣的目光也顺着那玉坠看了过去。 宁玖目光微凝,既然韩嫣瞧见了那玉观音,那她也不用费心思将她往那边引了。 引韩嫣看到玉观音挂坠,这才是她今日的最终目的。 韩嫣脸上原本只是好奇,待她靠近之后,双眸不由睁大,面露惊色。 韩嫣按捺住情绪,对掌柜的道:“这个挂坠可以给我瞅瞅吗?” 掌柜的道,“这位小娘子自取便是。” 得了掌柜的允许,韩嫣将观音挂坠取出凑到到自己的跟前,越看面上的惊色越浓。 待她将那观音挂坠翻过身,发现后面果不其然地刻着一个修字的时候,韩嫣再也无法维持平静了。 韩嫣的手有些颤抖,不住吞了吞唾沫对着掌柜道:“掌柜的,这块玉是从何处得来?” 掌柜的看了一眼宁玖,思忖一番后道:‘哦,这玉是一年前从一位木匠的手中得来的。“ 韩嫣又问,”你可知这木匠现在身居何处,家住何方?“ 掌柜笑道:”那陈木匠手里的活在永安城是出了名的,是以我对此事还算印象深刻。如今他就住在西市,前面左走拐三个弯,右转后一直直行就到了。“ 韩嫣问老板,”这个玉多少钱?“ 掌柜比了个五。 这玉成色还算不错,寻常是能买到一百贯的,可坏就坏在这玉的后面刻了字。 一般的人是不会手这种刻了字的玉坠的,所以背后刻的那字反倒是使得玉坠掉了价。 韩嫣面带窘色,掏了半天才掏出二十贯钱。 宁玖主动替她垫付了三十贯。 韩嫣道谢之后,便说自己还有事要处理,急匆匆的先走了。 韩嫣走后,宁璇很是不解道:”方程韩二娘的表情好生奇怪,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又像是惊喜。“宁璇面露疑惑,”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宁玖皱了皱眉,摇头道,“不知。” 其实她是知道的,的确是出了事情,而且早在一年前就出了事情。 这玉坠引出之事,最后带给韩家的只有惊吓,没有惊喜。 韩嫣走后不久,原本明晃晃的湛蓝天空突然就沉积了一大片乌云。 乌云蔽日,天色很快晦暗下来,空气一时变得有些沉阴。 宁璇看着聚得越来越厚的铅云,拉了宁玖的胳膊,皱了皱眉道:“快点走吧,我瞧着要下雨了。” 宁玖眸光定定,瞧了眼那乌云,而后那伸出手掌,感受风从指缝中掠过的动静,眼眸忽而眯起轻声道;“是啊,风雨就要来了。” 而且是一场暴风雨。 一场大到风雨足够将她的敌人一口吞噬的风雨。 ------题外话------ 搞事情搞事情,终于写到这里了。 猜下那个韩嫣那个玉坠子有什么作用? 玉坠子是导火索,会牵扯出净明庵,永嘉大长公主~等一系列渣渣 看你们和四四脑洞能不能重合? ——感谢榜—— 幸福从天而降0425童生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夜探尼庵,藏污纳垢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出了当铺后,韩嫣本想到那掌柜所言的陈木匠处瞧瞧。 但她担忧自己此举会横生枝节,决定还是先回府与自己的父亲商量一番后再做行动。 回到韩府后,韩母见韩嫣回来忙喜滋滋的迎上了去。 明文堂成绩公布后,韩嫣便差了自己的丫鬟回家将这消息第一时间告知了她母亲,免得她担忧。 韩母笑道:“我儿真是厉害,你有什么想吃的,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阿娘好吩咐厨房加些菜。” “都可,阿娘你瞧着弄便是。对了,阿爷回来没有?” 韩母摇头,掩着唇笑,“你阿爷还未下朝。怎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此好消息与你阿爷分享么?” 韩嫣欲言又止。 她本想将此事告诉她的母亲,但她母亲身子素来不好,自从她阿兄出门游学后,她阿娘便惯爱胡思乱想。 若是告诉她,也是平添一分担忧罢了。 所以韩嫣决定闭口无语。 同时她给了青梅一个眼神,青梅顿悟,暗暗点了点头,与她达成共识。 韩嫣道:“是啊,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阿爷。” 韩母一边说一边拉着韩嫣,“有问题也要等你阿爷回来再说,女孩子就该多玩玩,平日里埋在那些个书本里头也不是办法。我昨个儿新绣了些花样,你帮阿娘瞧瞧。” 于是韩嫣便被韩母拉去瞧花样了。 这花样瞧得韩嫣很是心神不宁,一个多个时辰后,听说韩父回来了,韩嫣立时从塌上坐起,“阿娘,我去找阿爷了。” 说罢,韩嫣行了一礼就迈着步子往外去了。 韩母见此不由嗔道:“你瞧瞧,都说女儿是做娘的小棉袄,瞧瞧嫣娘黏她父亲这劲儿。” 旁边的老妇慈祥笑道:“二娘亲她阿爷这是好事。” 韩母点头点头,剪掉手中最后一个线头。 老妇见状道:“算上这个香囊,这已经是您为大郎做的第三个香囊了。这还不说旁的衣服鞋袜。” 韩母想到儿子,面上浮起一抹慈祥的笑意,“大郎游学在外,我这个做阿娘的也帮不上忙,只能为他做些贴身衣物了。” * 韩嫣扣响了书房的门,随后里面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进来。” 韩嫣道:“阿爷,女儿有要事与你商量。” 韩父正忙着处理手上的公文,闻言抬头瞧了韩嫣一眼,“可是又遇到了什么不解的词句了?” 言罢,韩父埋首继续动作。 韩嫣道:“不是功课,是很重要的事情。” 听韩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韩父不由得下意识抬头看她,停了手中的动作,示意她继续。 韩坐到韩父旁边的塌上,询问道:“上次兄长给家里寄信是多久?” 韩父思索一番后道,“三个月前吧。” 随后韩父面露了然的看着韩嫣,“莫非是想你兄长了?”韩父拍额,“说起你兄长,昨日我还收到了他的一封信呢。” 说罢他从一旁我的架子上取出一封信递给韩嫣。 韩嫣连忙接过信,待看过之后面色十分难看,就连嘴唇也有些哆嗦起来。 韩父见她面色有异,担忧道:“嫣娘,可是身子不舒服?” 韩嫣摇了摇头,将手中捏着的那个观音玉坠递到了韩父的跟前。 韩父见此面露惊色,接过观音玉坠,确认此玉乃是自己的儿子韩修的平安符后,韩父的面色很是难看。 方才韩修的那封信的大意便是,前些日子他在外游历期间,不幸碰到了一群匪徒,不过好在有他的护身符保护,所以他才能平安无恙。眼下他说他在吴郡,让韩家的人不要担心。 韩嫣忍不住咬牙道:“此玉是我昨日与朋友在西市的一个当铺里面发现的。” 与此同时,韩嫣从颈脖上的红绳里拽出自己的那块弥勒坠子。 韩嫣和韩修二人是龙凤胎,二人小时候身子不好。 直到有一日求了这护身的玉坠后,二人的身体便渐渐好转。 当时那位大师曾说过,二人未满二十之前此玉不能离身,韩艳和韩修二人从小带惯此玉,就连洗澡的时候也会带着,自然不会轻易离身。 所以韩嫣看到此玉的第一眼才会那般震惊。 韩嫣将自己的疑问说出,“这个观音玉坠明明就在我们手里,可那信上却说多亏了护身符保他平安,这……” 先前没有这玉坠还不觉得,可如今这玉坠到了他们的手里,再来看这封信时,怎么看怎么透露着一丝古怪。 这封信,似乎处处都是漏洞。 韩父不由得再次拿起那玉坠凑到眼前看了看,透过淡淡的阳光,他看见玉坠里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嫣红。 韩复面色一震,不由得站起身走到阳光更浓的窗前,将玉高高举起。 这下,便是连旁边的韩嫣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碧绿玉坠里面的几丝血色。 韩父心中忽然浮出了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他将此玉凑到鼻端,仔细的嗅了嗅,竟从中嗅出了一丝血腥之气。 玉养人,且具有灵性,传闻若一块玉跟人久了,久而久之主人的骨血便会渗透其中。 韩父清楚的记得,他当年为自己这双子女打造平安玉的时候用的乃是淡色翡翠,此玉虽算不上极佳,但胜在纯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可言。 可如今…… 韩父瞧着这玉,莫名瞧出了一种血腥。 这让他的心中直突突。 “阿爷,女儿问过,那掌柜的说此玉乃是一年前一个木匠到他店里典当的。” “此事关系到兄长的安危,所以女儿便自作主张的将此玉赎回了,还请父亲恕罪。” 韩父迁升到永安也不过才一年,根基尚且不稳,余钱不多,并不富裕。 听韩嫣说宁玖替他垫付了三十贯钱后,韩父笑着摇头道,“你这个事情做的对。” 沉吟片刻,韩父道:“你说的没错,此事关系到你兄长安危,我们还是去那个掌柜所说的陈木匠那里瞧瞧吧。” 韩嫣想了想觉得不妥,“依我看,阿爷还是差人去那陈木匠家里将人请过来吧,就说我们院中有些活计,需要一个木匠。” 韩父拊掌一叹道:“很好,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韩府的管家便带了几个护卫去了西市那陈木匠的居所。 管家上前叩门,开门的是一个身着青蓝襦裙的妇人,此妇容长脸,面容白净。 妇人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管家道:“请问这里是陈木匠的家吗?” 妇人见这些气势不凡,衣着不俗,心道这是生意又上门了,忙道:“正是,他现在正在院子里干活,老叟等等。我我去叫他过来。” 韩家的管家道出身份后,便让陈木匠带着带着工具上了马车,一同去了韩府。 陈木匠起先见管事气度不凡,还以为是单大买卖呢,谁知道到了韩府后,顿觉有些失望。 不过也只是有些罢了,韩家虽不富裕,可好歹是正儿八经的五品大员,这宅子又是陛下赐的,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很快,管家便将陈木匠带到了书房。 陈木匠心中觉得有些不对,不由问道:“管家,我们不做活吗?” 管家道:“我家郎君有事情要与你先商量一番。” 陈木匠瞬间了然,有些时候客人的确是会有些特殊需求,必须要与他先商量商量才好进行的。 陈木匠进了书房,管家便将门带上了。不知是不是陈木匠的错觉,那门带上之后,外面好像一瞬间多了许多人。 韩父和韩嫣都在屋内,他们的身后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一看就不是善茬。 陈木匠被这阵势吓到了,有些发慌。 韩父面上带着笑意,“陈木匠不必惊慌,今日叫你前来的确是有事要商,不过不是木工的事情,而是——” 韩父将观音玉坠亮到了他的眼前。 陈木匠一见此玉面上便浮出一抹惊色,随后下意识就反驳道:“我不知道,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韩父和韩嫣二人对视一眼,立时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这般慌乱,显然是知道什么事情! 韩父收了脸上的笑意,面色沉冷的道,“陈木匠,这个玉坠想必你很是眼熟,那么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将玉坠当掉之前,这个玉坠从何而来?” 陈木匠很是慌乱,冷汗直冒,瞬间就打湿了了他的一大片衣襟。 明明是凉爽的九月,他却觉得比盛夏还要难熬。 陈木匠的手也止不住哆嗦。 “我……不……知,道!” 陈木匠心想,眼前这些人莫不是知道了这玉不干净的来历,所以想要抓他告官? 陈木匠讲没读过书。近年来,虽凭着一门手艺也和不少富豪打了些交道,但他的骨子里对于为官之人有种畏惧。 陈木匠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话来,韩父只好给了身后几个护卫一个眼风。 见护卫上前,陈木匠顿时大骇,以为自己小命就要不保了,连忙吼道:“我说,我说我全说!” 他用手指着那观音玉坠,吞了几口吐沫,颤颤巍巍的道:“这个玉坠……是我,是我从一个死人的身上拉拔下来的!” 韩父和韩嫣二人面色齐齐一面,瞪大双眸。 “什么?你说死人?!” 陈木匠退下后,韩父和韩嫣二人神色茫然,双目失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忽地,韩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忙叫韩父拿出他兄长以往寄回的信件。 这一年多来,韩修一个共往家里寄过五封书信。 韩嫣一封一封的找,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瞧,急于寻找一个答案。 终于,翻到其中一封提及韩嫣姓名的一封信时,韩嫣停住了动作。 韩嫣下意识伸手抚过那个‘嫣’字,眼中已然噙了泪花。 韩嫣喃喃道:“不是,不是,为什么不是呢?” 终于,韩嫣忍不住落下了眼中的泪水,对着韩父道:“阿爷,这不是,不是阿兄的信。” 其实韩嫣打从心里多么希望,这些信就是她阿兄些的啊。 可现在事实告诉她,这信极有可能不是她阿兄所写。 而陈木匠拔下玉坠的那个尸首,极有可能是…… 韩嫣不敢想了。 韩父的面色也很难看,问道:“嫣娘,这字迹分明就是你阿兄的字迹,为父怎可能认错?” 韩嫣摇头道:“阿爷,字迹可以模仿,但一个人的习惯是无法改变的。你瞧,这个‘嫣’字,阿爷可还记得阿兄以前所写的我的名字?” 韩嫣小的时候比较胖,他兄长便嘲笑他是个胖妞妞,所以每次写她名字的时候故意故意使坏,将她的名字写的又肥又圆,久而久之这个习惯就有些改不了了。 是以,韩修写嫣字的时候总会比旁的字肥大的多,即便是有心克制,也总会透露出几分别样的怪异。 可眼下这些家书里面的嫣字却是写的行云流水,和旁边的字没什么两样,看起来在正常不过了。 但正是这种正常,对于韩修而言才是不正常。 韩嫣道:“若刚才那个陈木匠说的全是真的,那兄长他……”只怕是凶多吉少。 后面的话韩嫣说不出口。 韩父面色沉默了半晌才道:“此事不要告诉你母亲。” 韩嫣点头,想起她娘,喉间又是一阵酸涩。 古人都说死者会托梦。 难怪有一段时间,她的母亲总是梦见他兄长,说他好冷好难受。 她母亲说梦见她兄长被困在一个逼仄的环境里,无法翻身,无法动弹然后窒息而死…… 那段时间韩父和韩嫣都以为他母亲念子成疾,所以才会如此,直到后来收到了韩修家书,他的母亲才放下心来。 如今看来…… 韩嫣和韩父的心中都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而越回想过去那些被他们忽略的事情,他们便越觉得自己的预感越真实。 韩父道:“现在我要出门一趟,你守着家里。至于那个陈木匠,就说我们家的活计太多,要连夜做,先差人去陈木匠家通知他的妻室。” 韩嫣点头。 永安皇宫,御书房内。 身着明黄圆领龙袍宣德帝和一身紫衣的薛珩正谈着事情,门外陈德便称中书舍人韩源有要事求见。 宣德帝道:“他来干什么?” 陈德道:“没说,不过他面色沉沉,像是有什么大事。” 薛珩道:“既然有要事,那我先退下。” 宣德帝点头,“你去一旁的偏厅等着,方才的事还没有说完。” 等薛珩退下后,韩源一进来便扑到地下,面上淌了几滴泪哭喊着,“陛下,臣有冤啊。” 宣德帝皱眉道:“你有何冤屈?” 韩源跪在地上,抬首看着宣德帝道,“臣怀疑吾儿惨死净明庵!” 宣德帝面露惊色,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话,“你说什么?” 韩元再次重复道:“臣怀疑吾儿惨死净明庵!请陛下为臣做主。” 宣德帝道:“凡事都要讲证据,且这净明庵安一直都是永嘉大长公主在管理,韩源,你可知你这样一句话会惹来多大的祸事?” “据朕所知,你与永嘉大长公主之子卢伟的关系还不错,在你们一家未到永安前,你的嫡子先行一步来了永安,并且寄住在卢家。” 韩源道:“臣自知此事轻重,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陛下,就算抛了臣这条命,臣也要替吾儿寻一个公道。” 宣德帝道:“好,那你便将此事细细道来。” 韩源先给宣德帝说了今日韩嫣出门遇到的陈木匠一事。 韩源又道:“陛下,自从臣的儿子到永安不久之后,吾妻便有好几次梦见吾儿托梦给她,让她替他报仇,当时我们只想她念子心切,所以并未放在心上。且后面我儿来寄了家书回来,说他和卢家大郎一同南下游学,一年多后便归,所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臣这个儿子从小便有主见,决定了的事情旁人都无法动摇,是以对此,我们自然也没有意见。” “在这期间,他会给我们寄回家书,久而久之,我们也以为他出去游学了。” “方才臣进宫之前先去了见了范阳郡公询问吾儿和卢大郎的情况。”他顿了顿又道:“以前心中没有事情,所以并未觉得。可方才臣心与范阳郡公谈及吾儿时,便见他神色闪躲,似乎有事隐瞒,心中便越发觉得不对劲。” “臣推测,犬子十之八九遇害了,且尸首就藏在那净明庵内!” 听罢,宣德帝沉吟半晌,“你如何确定那佩戴玉佩的尸首就是你儿子?” “犬子年幼贪玩,左手小拇指断了一截,据那陈木匠所言,当时那藏在净明庵墙缝里的男尸左手也缺了小指。” 韩源道:“若一件事情巧合,那臣无话可说。但若这么多件巧合撞在一起,这便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韩源又道:“正是因为此事涉及到大长公主殿下,涉及皇族威仪,所以臣才会先将此事告知陛下。” 话虽然这么说,其实韩源的心中还有另一份思量。 之所以先将此事告知陛下,怕的就是打草惊蛇。 若他儿的尸首真的藏在净明庵,加上范阳郡公那等闪烁的态度,韩源已经猜到此事十有八九跟卢家人又密不可分的关系。 韩源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虽然为官清明,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个什么都不懂傻大头。 这世间,杀人者,无非皆因有所求。 或求财,或求权,或求色……又或者是很简单的四个字——杀人灭口。 韩源怀疑,他儿是撞见了卢家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会被杀。 当然,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 近些日子,圣上对永嘉大长公主冷落的态度韩源也有所耳闻,所以他才会冒这个险来求见圣上。 韩源道:“臣恳请陛下搜查净明庵,若此事冒犯了永嘉大长公主,臣自愿辞官谢罪。” 净明庵,永嘉大长公主…… 若韩修真是永嘉大长公主下的手,那她也留不得了。 先是宁六娘,再是这韩修,日后又会是谁? 宣德帝的面上不可察地闪过一抹厌色,近些日子来他对永嘉大长公主的不满已然到了顶峰。 不得不说,韩源来的正是时候,他也的确是猜准了宣德帝的心思。 宣德帝沉吟片刻后道:“你先不要打草惊蛇,至于那陈木匠你先在家里拘着,免得横生枝节。” “朕会派人去查。” 韩源忙五体投地,“多谢陛下。” 宣德帝所说的查,必然不会是查那么简单。 韩源听说宣德帝的身后有一批无所不能的玄衣卫,他们出手,还怕有查不到的事情? 等韩源走后,宣德帝让陈德唤薛珩进来对他说明了此事。 薛珩听罢,眉头不由微皱,“竟有此事?” 难怪小狐狸要故意将自己的玉佩在那家当铺当中,之后又饮故意引了韩嫣陪她一同去当铺,原来竟是为了此事? 莫非她知道什么? 宣德帝见他神色有异,不由问道:“如何?此事可是有什么不对?” 薛珩摇头,“没事,这个净明庵的确却很是有几分古怪,我本打算等手中事情空闲过后好好的查一查。如今这韩源的事情既然提上日程,那正好便好查一查吧。” 宣德帝点点头,“切记不要打草惊蛇。”顿了顿,眉眼一沉,“若此事真和卢家脱不了干系,那正好借此事朝永嘉大长公主开刀。” 再过一年便是三年一度的恩科了,而韩源身为曾经的探花郎,又出身寒门,对于寒门学子的影响力自是不一般。 借着此事,正好给寒门学子一些盼头。 宣德帝已经受够了所谓世家门阀了。 但他知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是以一直都在暗地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削弱世家的计划。 * 薛珩回楚王府后,玄六便将女主下午去当铺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了他。 玄六原本以为会换来主上的赞赏,谁知对方只是淡淡的道:“嗯,此事我已经知晓了。” 玄六有些惊讶,“主上已经知晓了?” 薛珩摆摆手道:“准备一下,今晚夜探净明庵。” 玄六几乎流泪满面了。 终于不用鬼鬼祟祟地去盯梢,正儿八经地出一回任务了。 是夜。 永恒城如一匹沉睡的巨兽,柔和的月色洒下,为沉睡的城市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几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人影都从房顶掠过,踏雪无痕,悄无声息。 寂静夜色中,有人低声发令,“记住,今夜只是探看情况,务必不要打草惊蛇。” 玄二沉声应道:“放心。” 薛珩道:“记住各自的任务,现在分头行事。” 说到分头行事,玄二心中就来气,他道:“主上?” 今夜夜探净明庵的除了薛珩外,还有玄二,玄五和玄六和玄七。 其中薛珩负责防守最森严的中轴区域,玄二则负责整个西南区域,玄五玄六,以及玄七三人则分别负责剩下的区域。 据闻那陈木匠所说,净明庵的西南处的墙缝里面藏有一些尸体,所以玄二不光要查探,若有需要他还要挖墙扒尸,这实在是…… 薛珩瞪了他一眼。 玄二摸了摸鼻子,只好道:“好吧,我爱西南,我这就去。” 随着玄二话音一落,几人的身影飞快消失在原地。 寂寂夜中但凡有丝毫风吹草动,都极为明显,遑论此时这佛门禁地忽然传来这一阵起伏且绵长的喘息声。 薛珩循声而去,揭开房梁上的瓦,用身子挡在上面,免得月光透了进去引起下面人的注意。 做好这一切后,他才往下探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薛珩面色忽变,一双含情的眸子不由得微微眯起,泛着冷寒的光。 借着月光从缝隙望下去,依稀可见一对人影, 屋内点了一支蜡烛,烛火映衬下二人交叠的身影被放大数倍投射在屋内的纱帐之上,随着二人的动作颤巍巍地动着。 薛珩怎么想都想不到,这下面的竟是熟人—— 宣阳公主。 薛贞好似很不满意,忽地反客为主,与那男人的位置瞬间就调了个顺序。 这下,薛珩看清楚了。 方才压在宣阳公主身上的竟是一个胡人。 薛珩眼眸微眯,悄无声息地顺势将瓦片盖上,心中不住冷哼。 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这所谓的佛门之地竟是这样一个藏污纳垢的所在。 更有意思的是,这净明庵里居然还出现了胡人。 ------题外话------ ——感谢榜—— 1浅浅过来书童送了1朵鲜花 2QQ62c63fc0991ba7童生投了1张月票 3maojian童生投了2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墙缝藏尸,庵堂之秘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薛珩又在净明庵中围的其他地方查探了一番,确定此地的确是个藏污纳垢之所后,便朝西南角去了。 他到的时候,玄二正在正在查看一个墙面。 玄二忽然听得细碎的摩擦声,眉眼一厉,从怀里摸出几枚透骨钉,就要朝着来人扔去。 “慌什么?是我。” 直到薛珩声音传来,玄二的动作这才止住。 此时此刻,玄二正置身于靠近山坡的一处低矮的屋子。这间屋子的墙面是用泥糊成,窗户有些漏风,屋内堆满了柴火。 厚重的灰尘和密密的蛛丝不满这方天地,仿佛已有多年没有人涉足过此处。 便是柴房,按理说也会有人隔三差五的过来,可此地却好似荒废了多年一般,实在很是古怪。 薛珩不动声色的将周遭的环境收入眼底,目光微沉,“如何?” 玄二道:“方才属下已经探过几面墙,那几处的墙面并无异常。唯有此处这间怪异的柴房墙面要比别处的厚上几分,且据属下推测,这间屋子的墙面全部是中空的。” 说着,玄二还当着薛珩的面用并拢食指中指,扣了扣墙面。 玄二动作落下,便发出了几声清脆的空响。 寻常房屋的墙按理来说都是实心的,这样的墙面才会更加坚固,冬能御寒,夏能挡暑。鲜少有人会将墙面做成空心的。 除非,这墙里藏了什么东西。 这件屋子靠近山坡,前几日下了一日的暴雨,所以眼下这房间有些潮,尤其是左侧靠近山坡的那面墙受潮最严重,甚至有几处墙面已经有了融化的迹象。 玄二一边同薛珩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不停,由外往内围着这间大的不像话的柴房打着转儿,还不时的敲敲扣扣,以此推测这墙面的厚度。 他顺着墙根摸过去,摸着摸着忽然摸到了两个说软不软,说硬不硬的凹槽,顿觉有些不对。 玄二下意识凑近,想要看看他摸到的是何物。 这不瞧不要紧,一瞧玄二便借着月光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瞪得极大的眼睛。 原来,这处墙面因为太过潮湿被冲掉了最外层的一层墙皮,在墙面上露出了一张人脸。 是以方才玄二摸中的凹槽不是旁的,正是被嵌在墙缝里的尸体的眼睛。 玄二连忙收回手,在自己的身上蹭了又蹭,恶心得都要吐了。 身为玄衣卫的人,他自然是不惧怕死人的,可是方才那人显然才死了不久,肉还未完全腐烂。 但他的眼眶已经生出了蛆虫,不住的从眼眶爬出,蠕动着。 一想到此画面,玄二便觉得恶心至极。 玄二一脸恶寒,神色十分嫌恶,撇嘴道:“这狗屁净明庵,果然不是个干净地儿。” 薛珩听罢,不以为然一哼,随即冷道:“岂止是不干净。说是穷凶恶极之地都不为过。” 明面上是佛门重地,暗地里却做着男娼女盗,以尼为妓的腌臜事儿。 眼下更好,直接从墙缝里扒出了一具尸首。 虽然薛珩并不信佛,但想着这些成日里念叨着佛祖,装作慈悲之人暗里里做的这些勾当便觉可笑至极。 玄二这才想起方才被他放倒的那个尼姑,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尸体道:“主子,这个怎么解决?这个净明庵看似平平,实则却不乏能人。这个老尼姑瞧着无异,但功夫却极高,今日若非来此地的是我,怕是已经着了她的道了。” 并非玄二自夸,他的实力在玄衣卫里的确不俗。 薛珩瞧了那尸首一眼,面上扬起一抹冷笑,“既然他们这么喜欢墙缝藏尸,那便让他们自己的人也尝尝这个滋味。” 玄二拊掌道:“反正这具男尸也因大雨冲刷而露了出来,眼下正好将这个老尼弄进去与他作伴,将墙缝一起添上。” 说干就干,玄二忍着恶心,在那具男尸的身边刨出一块空地。 方才那男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鼻子,加之他已体生蛆虫,玄二对其嫌恶得不得了,是以也并未怎么在意他的长相。 直到现在在他的旁边挖出一个坑,覆在他身上的一些干得结板的泥也不可避免的随之掉了下来后,玄二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玄二忽然瞪大双眸,惊愕道:“主子,这不是……” 薛珩眼眸微眯,显然也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永嘉那老妖婆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墙缝藏尸,视贵族门阀为彘狗,真是好得很。” 玄二瞧了眼那人,不由得摇了摇头,“好歹也是个门阀贵族,居然沦落到此地步。”说不出是怜悯还是喟叹。 “主子,现在怎么办?” 思索片刻,薛珩看了他一眼。 玄二连忙摆手,“不是吧,这人已体生蛆虫,主上你不会是想……” 玄二的表情很是难以置信。 薛珩笑道:“你想甚?放心,无需要你搬弄,现在将他弄走未免打草惊蛇。你看看他身上可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信物,若无信物,将他的衣片带走一块也可。至于那老尼,你快些塞进去。” 听说不必搬弄尸体,玄二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唯恐这尸首的周围有异,查探半晌确定无异后才动手将老尼的尸体往里面塞。 老尼的尸体塞了一半,旁边的位置便不够用了。 见此,玄二只好强忍着恶心,用力的推了推男尸,试图将他往右边移一些。 可就是这一推,竟酿成了大祸! 玄二刚刚将那尸首推开,便见那尸首的一根发丝竟忽然绷直了。 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发丝,分明是绑在尸体发间的一根银丝! 玄二顿觉不妙,下意识就要捏住那根银丝。 然而—— 晚了一步。 忽然,净明庵中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叮铃之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息。 薛珩眉眼一厉,当机立断道:“走!” 二人的身形刚刚列出掠出,便有一大群人来到了他们二人方才所在之地。 来人约有数百之众,个个手持弓驽,神色森然。 除了尼姑外,居然还有几十个身着紧身戎装的青壮男子。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箭矢便朝着在房梁间飞掠的薛珩二人而来。 薛珩二人都是功夫绝顶之人,二人齐齐运气内力,拔出腰间的佩刀,将那些近身的箭矢挑开。 二人一边应对四面八方而来的而来的箭矢,一边飞速突围。 眼看二人就要突破包围圈的时候,不远处一座塔楼上,有一黑衣人拉开手中的弓。 弓如满月,随着那人落下的食指与中指,两支箭矢直朝薛珩和玄二二人的要害而来。 薛珩二人正忙着应付四周的箭矢,压根都没觉察到这隐藏于暗处的危险。 直到一道呼啸的破空声而来。 薛珩耳廓一动,眉目冷沉至极。 眼看玄二就要躲闪不及,薛珩忙反手一到劈向突然逼近的箭矢劈,而后带着玄二在屋檐上一滚,堪堪躲过要害。 只可惜,他判断失误,他原以为对方只射出了一箭。 那一箭临近突然化作两道残影的时候,薛珩才知对方竟然射出了两箭。 所以其中预估失误的那一箭正正好射中了薛珩的左臂,不过好在已然避开了要害。 二人施展轻功,疾速逃离,很快便逃出了净明庵的包围圈。 而其余的三人听到警报之后,也飞速的撤离净明庵了,眼下已在他们事先约定好的地方与薛珩二人汇合。 玄五等人看到薛珩左臂上插着的一道箭矢之时,不由齐齐震惊,“主上,你受伤了?” 言罢,几人下意识地看了玄二一眼。 玄二立刻在薛珩的面前跪下,“属下有错,还请主上责罚。” 主上因救他而伤,这实在是让他无地自容。 薛珩道:“先起来,将正事办了要紧。至于你触碰机关的惩罚,回去再议。” 他垂首瞧了一眼左臂的箭伤,眼眸微沉。 好在这伤并不深。 薛珩咬牙,利落地将箭拔下。箭拔出时,溅起的血飞溅到他玄色的衣袍上,很快便销声匿迹。 玄二几人担忧道:“主上。” 薛珩摇头,“无碍。” 以往他更重的伤都受过,遑论这区区箭伤? 薛珩将箭矢拔了下来后,看了看箭头是银白之色,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薛珩顺手将这根箭矢递给玄二,玄二拿布包过箭头,顺势收下。 于玄衣卫而言,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成为线索。所以这支箭自然是要留下的。 薛珩吩咐道:“玄二你即刻进宫,将今夜发生的事禀报圣上,净明庵明面为庵堂,实为娼馆,墙缝藏尸,最重要的是……这庵中景还有胡人出没……记住事无巨细,务必要如实汇报。眼下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么必然要以最快的时间将净明庵包抄,免得他们将证据转移,届时就不好办了。” “另外,玄五你们三人速去玄衣卫召集人马,做好包抄净明庵和永嘉大长公主府的准备,务必要保证圣上旨意一下达,你们便能即刻动身。” 几人齐齐道:“属下遵命。” 吩咐完一切的事情之后,玄二不由问道:“到那主上你呢?” “至于我……”薛珩眼眸微眯,“在此之前,我得去个地方确定一些事情。” 几人齐齐点头。 净明庵的几名尼姑急得团团转,对明慧师太道:“师太,如何是好?今夜有人夜袭净明庵,西南墙缝里的那具尸体被发现了。” 明慧师太道:“无需惊慌,今晚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具尸体转移便是。另外通知永嘉大长公主,让她务必注意应对此事。” 许是尼姑受了明慧师太这般气定神闲的感染,原本急躁的心不由得平静了许多。 “也是,这些人一无证据,二无证人,只要我们在今夜之前将善后做的妥当,那他们就拿捏不了我们。” 明慧师太点头,“正是这个理。大长公主殿下手段滔天,你们无需畏惧,没得自乱阵脚。” 思忖片刻后,明慧师太又道:“你们可查出今夜夜袭来所为何人了?” 那尼姑道:“目前还暂且没有眉目,不过——”那尼姑的面上忽然浮现出一丝阴狠表情,“其中有一人中了极乐弓。” “哦?”明慧师太沉静的脸上多了几分喜色。 “知晓了我净明庵这么大的秘密,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 其余的尼姑连忙附和。 * 夜色沉沉,月凉如水。 半梦半醒间,宁玖忽觉芒刺在背,下意识地便要翻身。 谁知她还来不及动作,便觉有人扼住了她的口鼻。 来人弓着身子,右膝压在她的塌上,他的左手压住她的肩膀,右手掩住了她的口鼻。 此时宁玖的半个身子都相当于被对方收入了怀中。 由于二人距离太近,是以宁玖便嗅到了随之而来的一股陌生味道。 来人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细细嗅之似乎还带着些华靡的香气。 她知道,这是一种名贵的熏香味道。 宁玖睡意全无,双眸睁大,眸中满是寒芒。立时便进入了最高的戒备状态。 “嘘,是我。” 宁玖皱眉,正思忖此声音有些耳熟,转过头便对上了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宁玖有些惊讶,不由得微挑眉头道:“玄衣都尉?” “嗯。” 听此,宁玖眼中的寒意收了几分,她下意识呜咽一声,示意他放开自己。 男子低沉喑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要我放开可以,前提是你要识趣。” 他距离宁玖实在太近,附耳低语时带起的热气顿时让她耳边起了一阵细密的疙瘩,寒毛直竖。 宁玖下意识瑟缩,借此拉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 但对方没能从她口中听到他想要的答案,誓不罢休,硬是不给她挪动分毫的机会。 是以宁玖只好点了点头,示意他先放开。 薛珩放开宁玖后,忽觉有些莫名的怅然若失之感。 方才那娇小柔软的身躯靠在他的胸膛之上,竟破天荒的让他有了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薛珩连忙将这股异样的情绪从自己的脑中撇去,转而思考起了正事。 宁玖不动声色的往里面移了移,用手中的被子遮住自己的身躯。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向他看齐去,宁玖在空中嗅了嗅,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下意识道:“你受伤了?” 薛珩眉眼一厉,想到眼前这看似柔弱,实则狡猾如狐的小娘子,不又道:“你放心吧,就算是我受了伤,若你想耍什么花招,对付你一个也是绰绰有余的。” 宁玖微微敛眸道:“薛都尉深夜擅闯我闺阁,所为何事?” 薛珩眸光微沉,定定看着她道:“净明庵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宁玖方才还在猜测他此番是因何而来。 如今听他提起净明庵的事情,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韩源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要快,且韩源很是聪明,竟是直接奏请圣上暗中派出玄衣卫调查此事。 既是圣上亲授,此番永嘉大长公主怕是要倒大霉了。 宁玖道:“薛都尉所言是何事,我听不懂。” 听不懂?呵。 若非薛珩知道对方是个狡诈无比的狐狸,恐怕他都要为她所骗了。 薛珩都要忍不住在心中为她的演技喝彩,他面上溢出一丝冷笑,使自己的目光极具压迫性,“不要在我面前装傻,这世上,但凡是玄衣卫想知道的事情,最后都会知道。” 宁玖眼眸微眯,而后恍然大悟。 “你派人跟踪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薛珩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只需回答你所知道的事情,旁的无需多问。” 难怪宁玖时有被人盯着的错觉,现在想来,应当不是她的错觉,而是眼前这人暗中派了人盯上了她。 既然如此—— 宁玖道:“薛都尉可记得我曾经说的话?这些事情自然是算出来的。” 薛珩心道:看来不用狠手,这小狐狸怕是不会招了。 他眉眼一沉,用手捏住对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傻?” 被他这般对待,宁玖不但不怒不哭,反倒扬眉轻笑,“实话我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 竟是作出了一副不输薛珩的桀骜模样。 见她这副样子,薛珩知道要若非要问她如何知晓净明庵的事情,她是不会吐露实情的。 是以,薛珩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那好,我不问你如何知晓此事的缘由。你只需将你知道的关于净明庵的事情说出便可。” 宁玖和永嘉大长公主有仇,若是净明庵倒霉牵扯出永嘉大战公主,想必她会十分乐意落井下石。 宁玖道:“我猜该查的你们也已经查到了,眼下你们查到的那些事情,想必随便拿一样出来都能构成大罪,若圣上想要拿捏永嘉大长公主,这些足够了。”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紫苏的声音,“六娘子?奴婢方才听好似听见了说话的声音,你有何吩咐么?” 薛珩眉眼一厉,再度倾身上前,扼住了宁玖的脖子。 宁玖神色淡淡,仿佛自己的脖子上面什么也没有,泰然自若的回道:“许是你听岔了,我只是翻了个身。我无事,你们睡吧。” 听此,紫苏这才放下心来。 见他戒备如鹰,宁玖忽觉有些好笑,她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的,对方何至于如此防她? 宁玖低声道:“放心吧,若是今夜在此的是旁人,或许我还会动动心思,不过——” “在玄衣卫的面前,我说不会耍花招,就不会耍花招。” 目前就算是她想耍花招,还不够这个胆。 呵,说好话他就会心么?薛珩听此,不由在心中微嗤。 但事实上,他的心情却因宁玖这话莫名放松许多,就连面色都缓和了几分。 ------题外话------ 今天有点卡TAT 明天开虐永嘉老妖婆 ——感谢榜—— 1贝壳的孤寂童生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捉拿永嘉,极乐毒蛊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忽地,薛珩只觉方才受伤的左臂一疼,紧接着似万蚁蚀心般的疼痛便自伤口蔓延全身。 这一瞬,他全身乏力,浑身的力气都似被抽空,身体竟不受不受使唤。 宁玖正觉对方的神色有些不对,还来不及说话,便见原本跪于在她床榻前的人影朝自己倒来。 宁玖虽有所防备,伸出双手欲要将对方推开,可对方倒下带起的气力实在是太大,她竟无法推动分毫。 薛珩咬牙切齿,额角有冷汗不住往外溢出。 糟糕,是他大意了。 方才那最后的一箭,必有问题! “喂,你怎么……你怎么这么烫?” 宁玖本想问对方怎么回事,可当她触及到对方惹得不像话的肌肤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不对。 此时此刻,即使是隔着几层衣料,她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 宁玖眼眸微凝,看来他应是着了什么道了。 思忖间,宁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而后用之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南秦大名鼎鼎,人人恨不得诛之玄衣都尉手无缚鸡之力的倒在她的面前,她该怎么办呢? 被宁玖用那种近乎毛骨悚然的笑容盯着看的时候,薛珩忽然从脚底升起了一种恶寒。 此时此刻,对方在他的眼中仿佛化作了一个解牛的屠夫,而自己便是那只牛。 看她的表情,似乎在烦恼该从那处地方下手。 忽地,宁玖伸手朝薛珩的面颊而来。 薛珩双眼一眯,眼中寒光炸裂,在宁玖触及自己的瞬间,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右手将她的胳膊狠狠捏住,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薛珩此时有些神识不清,下手自然也没有轻重。 几乎是被薛珩捏住的瞬间,宁玖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面色一瞬煞白。 薛珩喘息声重,被银色面具掩盖下的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方才触及宁玖面色不适的瞬间,他下意识想要放手。 但正是因为他很清楚对面的这个小娘子实在是太过狡猾,所以明知自己无意简弄疼了她,他依旧不敢放手。 宁玖惨白着面色,却依旧笑道:“我不过是想探一探你面上的温度,并没有要摘你面具的意思。” 薛珩不言,气息虽是紊乱至极,却竭力维持着神识的清明。 看了半晌,见宁玖确实没有此意,他正准备放手,伤口处那股钻心之疼却更加猛烈了。 紧接着,一股灼热的浪潮犹如泄洪的浪潮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身为一个健壮的成年儿郎,薛珩自然对于那股热潮不陌生。 他本以为那肩上是使人筋骨麻软之物,未想……竟还有这等功效! 是了,净明庵虽然腌臜,可到底是佛门重地,必然有人不愿意与之同流合污。 这种时候,这些不入流的药物自然也就派上了用场。 薛珩下意识闭紧双眸运气想借内力将那股热潮压下去,以此来缓和自己的症状。 他此生从未经历过这般狼狈而又不堪的时刻,若是让对方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 薛珩咬牙,此时心中杀意腾腾,恨不得立马冲到净明庵里去将那些不知廉耻的假尼姑全部碎尸,方解他心中之恨。 只可惜,闭眼之后使得他的感觉尤为敏感。 此时他置身于宁玖的床榻上,呼吸间慢慢都是对方身上那种既冷且幽的清香。 换做平时,这种香味很是有种让人宁神的作用的,可此时此刻那幽幽的冷香却好似一团火苗,点燃了薛珩身上的熊熊之火。 鬼使神差地,薛珩回想起了上次拿到兔子玉坠在马车里想起的那些画面。 有些东西一旦拉开了闸,便会如洪水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薛珩是个意志极为坚韧的人,若是此时他置身别处,身体上的异样他兴许还能抵挡。 但坏的是,此时他脑海里浮想联翩的那些画面和他呼吸间的清香就如同最致命的毒药,竟让他忍不住为之沉沦。 明知道是错的,明知道他现在的身体不停使唤…… 薛珩忽然睁眸,眼中布满血丝。 原本身上泄了的那些力气竟在这一瞬奇迹的回笼,他松开了宁玖的手腕。 宁玖收回手,看了看自己雪白的胳膊被掐出的几个鲜红的印子,眉头下意识蹙紧了。 下手这么狠,明日怕是要留下淤青了。 宁玖这口气还未来得及完全松下,便觉腰肢一紧,有什么东西揽上了她的腰,紧接着他的身影往她这处倾倒。 宁玖眸色一寒,不对,对方的眼神不对。 想到某种可能,宁玖不由咬牙暗骂,她这是什么运气! 手忙脚乱,宁玖着急想要推开他。 可她又岂是力气恢复正常的薛珩的对手? 薛珩搂在她腰间的手收得更近,两人之间的缝隙瞬间被填满。 宁玖只觉颈脖微凉,有什么东西凑近了她的脖子。 黏腻,湿滑…… 宁玖梭然瞪大双眸,再也忍不住了,发起狠掐他的脖子。 她是蓄了指甲的,心中又是发了狠要修理这个为所欲为的混蛋,是以薛珩的颈脖瞬间就被宁玖挠出了几道红红的血印。 薛珩吃痛,埋头在宁玖脖子的动作一顿,而后也报复一般的在宁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好在宁玖反应够快,及时用手抵住了对方的下颚,否则这一口下去非得掉块儿肉不可。 虽然她反应及时,但脖子还是不可以免的被他咬破了皮。 宁玖伸手探去,火辣辣疼痛的脖子上溢出了些湿热的液体。 不但破皮,还流血了?! 正在宁玖轻捻手中血迹的同时,薛珩受伤的左臂里忽然爬出了半颗米粒大小的肉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飞到了宁玖的身上,顺着她颈脖处的伤口便怕了进去,悄无声息。 此时此刻宁玖已经顾不上计较其他,只暗暗咬牙,手再次报复性地朝对方的锁骨而去,划拉一划,又带出几道血痕,心中的怒火这才平息了些。 这下宁玖下手太狠,薛珩吃痛,神色也清明了许多。 他忙封住自己几个穴道,偏头道:“对不住,我中了奸小暗算,并非有意冒犯。” 宁玖心中气急,但眼前这情形,自然是早些将这尊瘟神送出去为妙。 再放这么一尊瘟神在自己的屋里,若是他一会儿再次发作,她又岂是对方的对手? 至于她今日吃的亏,只好来日再讨。 宁玖心中暗骂不止,面上平静,冷道:“你身上可有携带通讯之物?我帮你放出讯息,你快些叫你同伴来接应。” 薛珩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枚信号弹。 宁玖起身轻手轻脚行至窗前,将那枚红色的信号弹放了出去。 很快,便有一身着玄衣,黑巾蒙面的人到了宁玖的窗前。 等候期间,薛珩每每意识涣散之际,便摸出怀中的一枚匕首在他的左手划出一个血痕,以疼痛维持着清醒。 宁玖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临走之际,薛珩道:“今日……之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罢,便翻窗而出。 待他走后,宁玖瞧了瞧方才被那人血迹染红的被单,不由得咬牙。 宁玖心中虽然憋屈至极,还莫名其妙被狗啃了一口……不过今日也不是毫无收获的。 至少,她从对方手中讨了一个人情。 要知在南秦,要让玄衣卫的首领欠个人情可是极为不易的事情。 再有,宁玖猜测今晚他身上中的东西十之八九和净明庵有关。 她可是没有忘记方才临走之际,那人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思及此,宁玖心情难得好转了几分,永嘉大长公主,自求多福吧。 * 上了年纪的人睡觉极浅,周围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无法入眠。 ??今夜永嘉大长公主才睡下,便听自己的房门被人拍得震天响,她正要怒斥是那个不长眼的狗奴才如此大胆,便听到朱妪焦急的声音传来,“大长公主殿下,今夜陛下遇刺,现在门外满是禁军,他们说是有刺客潜逃到了我们府上,要来搜查一番。” 永嘉大长公主睡意全无,腾的一下从床榻上坐起,她眉头紧蹙,不由道:“刺客?怎么回事儿?” 朱妪摇头,回道:“奴婢不知。” 永嘉大长公主只好起身披衣,收拾妥当后朝院外迈去。只见南面府门处的天际被灼灼的火把照得亮腾腾的,深蓝的夜空染上了些许暖黄,耳边不时传来骑兵马蹄逼近的踢踏声和兵刃擦过地面的声声脆响。 看来,这来的数量不小。 永嘉大长公主心中更觉怪异,她不由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话音一落,便有人回复,“约有八百之数,前领头的一百人全是玄衣卫的精锐。” 永嘉大长公主的眉头蹙的更深,心中不由暗自沉思,莫非真是宣德帝遇刺了,否则怎可同时出动禁军和玄衣卫的精锐?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公式化的严肃之声,“今夜有刺客潜入皇宫,陛下命令我等将其捉拿归案,方才那刺客顺着淮南侯的府邸潜逃到了大长公主的府上,为了大长公主殿下的安全,还请大长公主将门打开让我等进来,好将那潜逃的刺客及时捉拿。” 永嘉大长公主闻言给了那身旁的护卫一个疑惑的眼神,护卫解释道,“方才玄衣卫的人确实是从淮南侯的府邸过来的。” 淮南侯的府邸和永嘉大长公主的府邸毗邻,听此永嘉大长公主的心这才放下几分来。 既然对方来势汹汹,且是奉的圣上的命令,若是她不开府门拒绝搜查,说不定会落得个包庇罪犯的罪名。 届时,宣德帝那处必然不好交代…… 思忖片刻,永嘉大长公主决定放玄衣卫的人进来让他们搜查一番。 心想:玄衣卫虽然本事滔天,不将成规世俗放在眼里,但好歹我是皇上的亲姑姑,想来对方也不敢做得太过火。 是以,永嘉大长公主摆了摆手,对那护卫道:“传我命令,打开府门让他们搜查。” 永嘉大长公主暗暗冷笑,要是到时搜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届时可别怪她在圣上面前告他们一个办事不力。 护卫连忙拱手应,“是。”随即飞快而出。 与此同时,永嘉大长公主卧房偏殿的机关忽然发出了“啪嗒”一声,而后墙上一一个多宝格应声而动,竟朝旁边移去,露出了一扇门。 听到这个声音,永嘉大长公主心中疑惑,连忙朝自己的偏殿走去。看见从暗道而来的尼姑面色惶惶,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永嘉大长公主立刻意识到不对,质问道:“静慧,你来此做甚?” 静慧连忙道:“大长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今夜有人夜探净明庵,发现了藏在西南柴房的那具尸体,如今明慧师太已经安排了人将证据转移,但唯恐事情波及您,所以特此来告知您一声,以提前做应对之策。” 还未听完,永嘉大长公主神色大变,惊慌失措道:“糟了,中计了!” 说罢就要唤朱妪命人死守府门,将那些玄衣卫和禁军拦在外面。 可惜—— 晚了。 她还来不及吩咐,便见几个身着玄衣,底摆绣着如鲜血般赤红图案的黑衣人朝着自己这边飞速而来。 看见静慧,为首的玄五挥手,立刻道;“来人,刺客在此,还不立刻将其捉拿归案。” 一声令下,身后的人齐齐向前。 静慧神色骇然,运起内力就与眼前的人交起手来。可她又岂是玄衣卫的对手,不过片刻,便已败下阵来。 永嘉大长公主佯装震怒喝道:“岂有此理!你们半夜搜查本宫府邸,眼下居然还对本宫不敬,不怕我在圣上面前告你们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玄五掩藏在黑色面巾下的唇,不由地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扫了一眼旁边已被制伏的静慧道:“事已至此,大长公主殿下还要装蒜,未免太没有意思,就算要告我等以下犯上这话,也等你到了皇上的跟前再说吧。” 玄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大长公主殿下金玉尊贵,想必不用劳烦我们动手了,请吧?” 永嘉大长公主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对方的包围圈,心中极冷。 玄衣卫和禁军将她这大长公主府围得水泄不通,想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已至此,永嘉大长公主还能说什么。她只好随他们一起去面圣。 永嘉大长公主被请出了屋子之后,玄五不由得瞧了瞧屋内那个还未来得及关上的密道,给了玄六一个眼神,对方顿时心领神会。 玄五和永嘉大长公主进宫面圣,玄六就带了一批人进了那间密道。 * 与此同时,被玄七带回楚王府的薛珩面色沉沉,浑身热气逼人。 玄七将薛珩带到了温琅的房间。 温琅见薛珩面色红润,流淌着豆大的汗珠,浑身湿成一片,不由道:“这是怎么了,不过出去一趟的功夫,如何搞成了这般狼狈的模样?” 玄七摇头道:“主上今夜夜探净明庵的时候,不小心被其中一箭所伤,当时并没有怎么在意。结果没想到箭上有毒。” 听此,温琅道:“你先将他放平。” 玄七依言将薛珩放在旁边的塌上。 温琅上前先把了薛珩的脉,而后仔细的翻查了他的五官。 一番望闻问切后,温琅摸出了一支银针,直接朝薛珩身上的一大穴而去。 将银针拔出后,温琅眼眸微眯,神色极沉,“居然是极乐。” “什么?主上中的,竟是‘极乐’?” 极乐,乃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确切的来说,是一种淫毒,一种半毒半蛊的淫毒。 据传,此毒乃是几十年前名动江湖的毒娘子所研发出来的毒药。 那毒娘子生有绝色之姿,且医毒双修,很是有一番本事,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师兄,从小便对师兄爱慕不已。 旁人也很羡慕二人,认为二人郎才女貌,乃是天生一对。 直到后来,毒娘子的师兄爱上了其他的女子。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毒娘子对她这位师兄是爱惨了的,她为人刚烈,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更受不得半分背叛。 起初毒娘子不相信她的师兄会对不起她,直到有一次她亲眼撞见她的师兄和另一位女子滚在一处。 毒娘子崩溃了,随后消失不见。 没有人直到毒娘子去了何处,除了她自己。 毒娘子擅医擅毒,唯独不擅蛊。 据闻苗疆有能让变心的男子回心转意的蛊,于是她去了苗疆学蛊。 时过一年,毒娘子回来了,她将当初那女子残忍杀害,剥皮抽筋,那女子死相极惨。 毒娘子为她师兄所伤,对这份感情心灰意冷,但却又极不甘心,她知道她杀掉那个贱人之后,她的师兄会更加对其念念不忘。 一个贱人,有什么资格被她师兄记一辈子? 于是她对她的师兄下了毒,确切的来说是毒蛊。 一旦男子中了此毒,便会对与他第一次毒发时交合过一次的女子神魂颠倒,继而变得无法自拔,恨不得夜夜与其欢好。 毒娘子将她师兄囚禁,锁在一间暗室里面。 他师兄清醒的时候,觉得对不起那个女子,懊恼至极,但由于毒蛊的原因,他却总是经不起毒娘子的撩拨。 毒娘子废了他师兄的武功,时时看护着他,她的师兄没有半分寻死的机会。 于是师兄混沌时一面与毒娘子沉溺,清醒时却又陷入对那个女子的愧疚。 二人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 后来,据说毒娘子的师兄疯了。 又据说是她亲手杀了他。 还有说是那毒蛊发作,她的师兄自己毒发而亡。 至于真相如何,无人可知。 …… 当初毒娘子研发的那个毒蛊名为极乐。 净明庵的人不知从何处得到了当初毒娘子的那个药房,同样炼了许多极乐。 净明庵明面上尼姑庵,实则乃是永嘉大长公主最大的一个情报网。 她利用这些尼姑,引诱权贵,并对他们种下极乐,使之与那些尼姑欢好,让其心甘情愿的沉沦于这个人间的极乐世界。 若中此毒,初时并不显,待一个时辰之后才会渐渐发作。 毒发时身上炽热如火,如同服下烈性五石散,其热度几乎能将人灼伤。 由于年岁已久,加之其中有几位成分的缺失,所以净明庵的极乐有很多缺陷。 虽有缺陷,但净明庵的人还是照用不误。 直到后来,净明庵的人发现月月欢好的后果便是会加速掏空男子身体,且武功越为为高强的,掏空身体的速度也就越快。 短则十日多则十五日,中了‘极乐’的人必然会因掏空身子,精尽而亡。 所以净明庵里才会有那么多藏于墙缝的尸首。 温琅万万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这失传已久的‘极乐’居然在净明庵里头被发现了。 方才未觉,温琅这才注意到到薛珩脖子上那几个鲜艳的抓痕,面上浮出惊色,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冷,“方才,你是将他从哪里将带回的?” ------题外话------ 狗血爱好者就喜欢写这些梗TAT,但是这个梗和前世有个关键的情节有交集,所以必须撒狗血~ —— 推荐好友文《农女当家:撩个妖孽做夫君》作者,酷美人 当青梅从梅子树上掉在温君昊怀里,他抱着她俊眉微皱:“年纪轻轻,体重倒是不轻,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吧!” 青梅一笑:“这位大叔长得不美,想的倒是挺美!就像银子不多,想买的倒是挺多。” 面对青梅的三从四德,温君昊宠溺一笑:“媳妇个子不高,要求倒是挺高。” 青梅灿烂一笑:“大叔,不答应的话您应该称呼我许姑娘!” “只要你嫁给我,我许你一生又何妨!” 对于青梅来说,最美的相遇就是一见君昊误终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绑了宣阳,密道入口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玄七见素来和气的温琅面上的出现了肃色,不由惊住,“东……阳侯府。” 温琅面色更沉,抿着唇问道:“可有发生何事?” 玄七自然知道温琅所言的是哪方面的事情,面皮微热,在温琅定定注视下摇头道,“并无。” 温琅不由得松了口气,叹道:“那就好。” ‘极乐’并不难解,但前提是中毒之人要忍住毒发后不与女子欢好的煎熬。 若是中毒者毒发之后忍不住女子欢好,唤醒了潜伏在此毒里的蛊虫。 此毒就会变得十分棘手。 若到了那个地步,便是医术高超如温琅,都没有把十足的握能解。 温琅道:“你去替我取一碗鹿血,我要先替他施针排毒。” 从温琅方才诊脉的结果来看,想必薛珩事先已经服下过一枚解毒丹了。 好在他服下了这枚解毒丹,所以温琅眼下所要做的便是先将‘极乐’残留在薛珩体内的毒素完全解除,再用极阳的鹿血为引,将蛊虫诱出便可。 确信薛珩的身体不会有问题,温琅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他目光触及薛珩脖子上的那几个血痕之时,还生出了几分调笑的心思,“想必方才某人相对人小娘子行不轨之事,是以才被挠得如此狼狈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揭开薛珩的衣袍,在他身上各处的大穴施起了针来。 温琅扎下几针后,薛珩的神识已然情形了许多,至少方才身上那股热得几乎快要将他焚烧的热度是消退了不少。 听到温琅调笑,薛珩只好以冷冷的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满。 见此温琅越发得趣,嘴上念叨,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亏得你修的是冷心冷性的童子功,换做旁人,现在铁定已经成了好事了。哎,好容易才有一个接近那宁六娘的机会,不知你这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不过,错过这次机会你也无需灰心,毕竟那小娘子还小。等她再长个几年,待那时你若还未将她拿下,届时我们再故技重施,师兄我亲自给你下药,保证纯天然不伤身,必然保你成事!” 温琅越说越离谱,唇畔的笑意也越来越浪荡,薛珩终是忍无可忍,恢复了几分气力的他不由的从齿缝中挤出二字,“闭嘴!” 温南闻言一嗤,手中的力道故意加重几分,疼的薛珩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温琅深知人体的构造,方才扎中的那地儿乃是人体痛感极为敏感之处。 “你小子的小命还在我手中,竟还敢对我吆三喝四。”顿了顿,温琅笑容更浓,“我有的是招治你。” 温琅闭眼,咬牙。 很好,温琅你等着。 见薛珩闭眸眉头紧锁不言,温琅也知对方是对自己逗极了。 他想来懂得见好就收的理儿,转移话题说起旁的事情来,“对了,永嘉大长公主的府邸已经被玄衣卫包抄了,至于那个淫窝,想必此刻也已然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玄二他们也不是草包,这些事情等着他们做便是。”言外之意,你就不必操这个心了。 用了两个时辰,温琅终于将薛珩体内的余毒排净,他取了一支羊毫笔,顺着薛珩受伤左臂的伤口往上游走,在他的左臂上带起一道诡异的血痕。 ‘极乐’里面的蛊虫会顺着伤口往经脉里头钻,最终到达人的心房,并以心房为巢,寄居此地。 薛珩才中了‘极乐’不久,温琅猜想那蛊虫应该还未到达心房,多半还在他左手里的经脉转悠。 果不其然,鲜红的血液浸透薛珩最表层的肌肤后,他左肩靠下的位置生起了一粒米粒大小的凸起。那物十分突兀的横陈于轻薄的肌肤表皮,好似下一秒那肌肤下面的东西便要冲破枷锁,撕裂表层那薄薄的肌肤而出。 但只是看起来罢了。 现在这蛊虫顶多只是幼蛊,就算只是一层薄薄的肌肤,它也无法破坏,只能循着体表的伤口出来。 找准了蛊虫的位置,温琅加重羊毫笔端的血量,在那突兀小点的前段再次带起了一道血线。 薛珩体内的毒素被排去,适合蛊虫寄居的环境已然被破坏,蛊虫亟待寻找一个新的居所。 而温琅洒出的这鹿血,对蛊虫而言无疑是个极佳的选择。 很快,便见蛊虫顺着薛珩的经脉游走。 期间薛珩面色极白,豆大的汗珠不住地从身上溢出,他却紧咬牙口,哼都未哼上一声。 当那乳白的蛊虫从薛珩的伤口被引到羊毫笔端的血珠里后,温琅眉头不由得紧锁。 他顺势将那乳白的蛊虫引入那个装了鹿血的杯盏里面,蛊虫沾血就吸,随之因为身体负荷不了,爆体而亡,覆在了那鲜红的血上。 温琅凝眸细看,确定方才他并未瞧错,启唇道:“奇也怪哉,此蛊为何只有半只?” 是了,此时此刻那个浮在血面上的蛊尸头尖尖的,但身子却像是被生生截断了一般,怪异得很。 此时此刻,薛珩的气力已然恢复,他撑起身从塌上坐起,用完好的右手将自己的衣袍拢上,见状问道:“何事?” 温琅此人平日虽没个正经,做正事之时却尤为可靠。 温琅眉头微锁,“按理言之,这不应该。若是蛊虫受了损,必然是活不了的,遑论借机钻入你体内?” 他忽而灵光一现,眸光定定落在薛珩身上,“除非,除非蛊虫感受到了其它东西的吸引,自愿分体。”但此症,温琅曾听乌兰珠提起过,他还从未遇见过这般情形。 以往温琅听乌兰珠提起蛊虫会分体时,他只当她夸谈,面上虽应下,心中对此却并不大相信的。 可如今亲眼见此…… 温琅的眸中不由浮现出些许兴奋之色。 “方才你可有见血?确切而言,除了你以外,是否有旁的受伤之人出现在你的面前?” 旁的受伤的人? 薛珩不由回想起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控,眸色微沉,半真半假的将此事相告,“今夜我去东阳侯府本是打探净明庵的事情,并不知那箭中藏毒,是以毒发之际不小心划伤了宁六娘。” 说什么薛珩也不会承认自己失控之后像狗一般咬伤了对方的脖子。 温琅道,“坏了坏了。” 薛珩皱眉道:“到底如何了?” “若是我所料没错,应当是你体内这蛊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吸引,所以才自愿将其身体一分为二,另一半……” 温琅瞧着薛珩,眸色微沉道:“像是到了宁六娘的体内。” 方才薛珩才见识过这极乐的效用,那种感觉他此生绝不会再想体验第二次。 可眼下,有一半的蛊竟跑到了宁六娘的体内…… 薛珩面带惊色,“怎么回事?” 温琅道:“极乐乃是淫蛊,说到底只会对那等腌臜的东西感兴趣,怎会愿意舍了一半的身体进入她的体内?” 薛珩恍然,心中浮出一个猜想。 “你这般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上次去甘泉行宫的时候,她被宣阳下过一种烈性的媚药。” 温琅抚额一叹,“原来如此!那就说得通了。” “但距离甘泉行宫那事已经过去半年,那宁六娘体内的毒也被排干净了,怎会吸引蛊虫?” 温琅道:“蛊虫嗅觉灵敏异常,就算她体内的毒已经排净,一年之内都能够感受到她血里的毒素的。” “此物是否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 温琅的沉吟片刻,而后摇头道:“这情况我以前从未见过,待我回头翻一翻相关的记载再说,眼下不好做定论。” 薛珩起身,伸手就去扒拉温琅。 温琅诧异道:“你做甚?” “还闲着做甚,既无对策,那现在便去寻对策。” 此事毕竟因他而起,若是因自己让互不相干的人受到伤害,薛珩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他又补充,“记住,务必尽心。” 言罢,薛珩眉眼一沉,眸中杀气腾腾,头也不回地往外而去。 温琅道:“你去哪儿?” 薛珩的神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敢用这种肮脏的东西来对付本王,自然是去将这些渣渣一锅端!” 温琅用手指了指薛珩的脖子。 “在此之前,你还是想办法将你颈脖上那几道碍眼的口子遮住。” 薛珩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用手捂住自己的颈脖,神色更加阴沉。 * 此时此刻,净明庵外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玄衣卫和禁卫军四面包抄,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数百个橘黄的火把甚是通明,照在甲胄森寒,面冷如铁的禁卫军和玄衣卫面上,不但不添丝毫暖意,反倒更显肃杀。 人影、树影被火光扭曲后交做一团,投射于地上显出些怪异狰狞的形状,处处都透出森寒。 玄二率领一众人等到达之初,净明庵里头的尼姑们居然还妄想反抗。 不过,在被玄衣卫以绝对的实力压制之后,净明庵里头的人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这等以卵击石的行为是多么愚蠢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明慧师太见自保都不来不及了,自然没有那功夫去管旁人。她一见意识情势不妙,便带了自己的亲信,第一个钻了地道逃了。 明慧师太一逃走,净明庵瞬间乱作了一锅粥,到处都是仓皇逃窜的身影。 此时,玄二率领着一众人等如过无人之境地在净明庵内穿梭着。 薛贞半梦半醒间忽然被人踹开了房门,她忙拢起衣服破口大骂,“吵什么?方才不是说了么,天大的事情都不要吵——”最后一个我被她咽在了喉咙。 此时,被踹开的门外齐刷刷地站着手持利刃身披甲胄的禁卫军和着肃杀黑衣的玄衣卫。 薛贞面色为当即变得难看至极。 她和崔泓成婚之后,二人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薛贞旷得久了,此番来了净明庵简直如鱼得水,快活得不得了。 方才那些净明庵的尼姑说有人夜探净明庵,将那个胡人男子带走了。 她在兴头上被打乱,心情自然不佳。 此时又有人来寻她麻烦,她自然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薛贞尚来不及发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见玄二便面无表情上前,嫌恶挥手道:“绑起来!” 一个玄衣卫上前,将薛贞的双手反剪。 薛贞怒道:“大胆,你们可知我是谁?吾乃宣……”现在她已经被宣德帝贬为了庶人,再说自己以前的封号反倒是自取其辱,“吾乃崔淑妃之女,你们凭什么抓我?” 玄二未想到薛贞脸皮竟然这么厚,真当他们是瞎子么? 这屋里暧昧的气息,还有凌乱的痕迹,不消说也知方才此地经历过怎样的一场酣战。 玄二站在门前,往屋内一指,“公主莫不是以为旁人都是瞎的?傻的?光凭你这在净明庵干的这些事,便足以抓你千次万次!” 这声公主的嘲讽意味儿可谓是十足了。 “带走!公主有什么话还是到圣上的跟前说罢。” 薛贞实在是太过聒噪,那负责押送她的玄衣卫点了她的穴道。 世界顿时清净了多。 不得不说,净明庵的人动作极快,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方才玄二在西南处的那个柴房里发现的尸体已被全部被转移了。 不但那个男尸不见了,就连被玄二塞进墙缝的那个女尼姑也不见了。 “统领,接下来如何行事,还请统领指示。” 玄二冷笑一声,“接着搜。” 他就不信,将这净明庵翻个底朝天,还找不到那些被转移的尸首。 “玄二统领确认你们方才查到的那个尸首是藏在此处么?” 玄二转首,语气冷淡道:“左将军此言,莫非是不信任我玄衣卫的办事能力?” 被玄二称为左将军的不是旁人,正是身着一身银色甲胄,气度不凡的王四郎。 他因上次护驾有功,加之陛下有意抬举王氏来压制崔氏,所以被封为了左金吾卫大将军。 此时此刻,旁边的火把将王四郎的侧脸照的很是清楚。 身着甲胄的他比着白袍的他少了分洒脱,多了分英气。 许是银色甲胄的色泽太过冰冷,即使是昏黄温暖的火光也无法王四郎身周那若有似无的寒气。 王四郎的面色并不太好。 “此时毕竟事关我王氏族人安危,自六郎失踪后,我三叔母日日念叨。今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方才玄二去永安皇城向宣德帝复命之时,自然也将墙缝里藏着那具尸体的事情也报了上去。 宣德帝当机立断便下令围堵净明庵,将涉事人员全部下狱,好好审查。 同时,宣德帝派了王四郎带了一批禁军与玄二一同前往,防备确认那藏于墙缝之人的身份。 原来,那墙缝里头的男尸不是旁人,正是王氏三房夫人过继的嫡子。 王四郎的三叔去得早,遗憾的是他膝下并无一子,是以便从王氏的支系过继了一子作为三房的嫡子。 虽然这位王六郎是过继来的,但好歹也上是上了王氏宗谱的。 王氏三房那位夫人养了这王六郎养了这么多年也养出些感情来了。 若是王六郎莫名其妙实在净明庵,王家势必要讨回一个公道。 与之同行的还有中书舍人韩源。 玄二等人一路行来,欲图逃窜反抗的尼姑全部都被锁了起来。 至于在庵内发现的那些声称自己无辜的人,玄衣卫也是眼都不带眨的,不由分说的将其绑了起来。 管你有罪无罪,先抓了再说。 玄衣卫的人寻了大晚上,将净明庵里看得见的活人都绑完了,都未寻见净明庵内藏尸的痕迹,一些人不由得心浮气躁起来。 正在此时,有一人神色匆匆来报,“头领,属下等人在正殿的佛像之下发现了一个密道。那密道……”说到此处顿了顿,这才抬起头来看向玄二道:“那密道里所藏的尸首,竟有上百之数!” 在场的人听了之后不由得瞪大双眸,齐齐从旁人眼中看到了震惊。 在永安城,天子脚下,竟然藏尸上百,这个净明庵…… 净明庵正殿,五十名玄衣卫和禁军齐齐入内。 殿内,金色的佛像盘坐,神色祥和而又慈悲。 烛火跳跃,在金色佛像上带起影影绰绰的痕迹,原本慈祥悲悯的佛像在这一刻似显出了几分狰狞。 有人上前在佛像前面的香案触碰一番,便听“嘭。”地一声,那佛像在众人的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旁边缓缓移开。 一条直直向下蔓延,似无边际的楼梯便这样呈于眼前。 玄二等人支起火把,还来不及吩咐,便见一道青色的身影手执一个火把头也不回的冲入了那密道。 韩源的心情玄二也是可以理解的,忙道:“跟上。” 饶是见惯了风浪,素来以冷血残酷著称的玄衣卫迈入地道之后也不由得泛起了一阵恶心。 ------题外话------ emmmmm居然还没打脸,明天就可以痛快虐渣了 ——感谢榜—— 1红酒对清秋秀才送了1颗钻石 2Jun夏童生投了3张月票 3我就是一一童生投了7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三司会审,永嘉冤枉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原本幽晦的地道因为火光的涌入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一入此地,便有一股腐烂的恶臭夹杂着阴湿的霉味迎面而来。 地道的温度比外面低得多,陡然降下的温度和眼前的景象不由让人竖起汗毛。 只见,地道入口不远处散乱堆着不少尸体,有的尸体腐烂不久,烂肉和骨血粘连,似乎还有白色的蛆虫在上头蠕动,而那些腐烂严重的尸体早已经成了一具骨架。 这个地道乃是净明庵平日里向永嘉大长公主联系的重要通道,平时自然不可能会是这般景象。 眼下堆积在地道里的这些尸体,乃是原本是藏在西南院子的墙缝和净明庵别处的,但由于今夜有人夜探净明庵,所以庵中的人便将那些容易暴露的尸首转移到了地道当中。 此外,地道里的墙面里还有一副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 四周的墙面被挖空了,不少的尸体,不,确切而言应当是骨架,竟被嵌在了那挖空墙面里。 这些尸体腐烂相当严重,大都只剩下一副骨架,有些破损严重的,头颅胳膊都不知被扔到何处去了。 这些骸骨嵌在墙面里头,活像生来就是与那墙面长在一起似的,瞧着十分渗人。 兴许是封存墙面里的尸体的表面混着石灰,所以这些并未发出什么恶臭。 反倒是临时堆积在地道里的那些尸体,积得密密麻麻,如同堆山,本就极为难闻,因为来不及处理,被灼灼的火光烤后,空气中泛着极为令人作呕的味道。 韩源面色震惊,手指颤抖,用旁边的石灰抹了把手,顾不上恶心,在那堆积的尸体里翻找了起来。 终于,在翻到第七个尸体,目光触及那尸首身上穿着熟悉的衣袍之后,韩源喘息声不由得急促起来。 这是……他儿吗? 此具尸体的主人应当死了有些时间了,他面上的肉几乎腐烂的差不多了,面部凹陷十分严重,压根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但此人身上穿的袍子,乃是韩源夫人常做的那种,他记得儿最爱穿的便是这种花型的衣袍…… 韩源强忍悲恸,深吸一口气,将那尸体的左手执起。 视线触及那缺了左手小指指节的尸首后,韩源悲喝道:“吾儿,真是吾儿……” 王四郎自然不必亲自上前翻找,他给了身后禁军一块布片,让他们将与那布片相同的尸首找出即可。 那布片是先前玄二从柴房里的尸首身上裁下的,为的便是方便叫他的家人识别他的身份。 很快,禁军找到了王四郎想寻的那人。 王四郎闻声向前,借着火把带来的光瞧了一眼那人已经变形的脸。 虽然此脸有些变形,但王四郎还是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王四郎眸光微合,神色有些冷。 “确是六郎无疑,你们将这具尸体先送回去。” 这个回去,自然是将其送到三房那边去。 “是。” 若说死在净明庵的只有一人,那么这王六郎的尸首自然是要留下来作为证据的。 可眼下这净明庵里头尸骨成山,要证据多得是,自然也不差王六郎这具了。 玄二吩咐:“留下一部分人清理证据,将这些尸体处理好,近年来永安城里隔三差五出现莫名失踪案,想必也快解了。清理好后,去京兆尹那边寻一份近年失踪之人的名单,吩咐其亲属来认尸。” “旁的人同我一起前去追捕余孽。”言罢玄二问了一句王四郎,“左将军以为如何?” 王四郎点头,“如此甚好。” 双方达成一致,各带一部分人马循着地道摸了过去。 净明庵的这条地道连通的乃是永嘉大长公主府。 由于此地道太过隐匿,为了不遭人发现,所以中途也没有开辟太多的出口,除了京中西市一出偏僻的院落外,便只有大长公主府这个出口。 此时此刻,从大长公主府邸地道顺道往前的玄六已经到达了西市的那处荒院。 玄六在四周查探一番,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他吩咐道:“封住这个口,继续往前。” 玄六刚将命令下达,便见身着一袭玄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顺着地道往自己这边来了。 方才玄六等人接到薛珩的信号时十分诧异,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 但由于他和玄五二人奉了命去围堵大长公主抽不开身,是以便派了玄七去接应他。 眼下见他神色无常,玄六这下放下心来。 玄六目光从薛珩的脖见掠过,今夜主上的衣服有些奇怪,这领口未免也高得太过离谱了吧? 薛珩对此毫无所觉,他方才已从其他玄衣卫的口中听到了现下的形状,眸色有些沉。 正在此时,漆黑的天际划过一道黄色的信号。 薛珩见此,唇畔划过一丝冷笑,在银色面具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冰冷,他道:“漏网之鱼?莫不是以为这大长公主府是什么安乐乡?既是如此,今夜我们就来个火烧地道,竟那些欲图乱串的漏网之鱼全部红烧。” 玄六眼中闪过些兴奋之色,“属下这就去办。” * 明慧师太是个贪财的,她带着一干人等循地道逃跑之际,竟还不忘收拾金银细软。由于她所带的金银数量之多,是以这一路行来并不如她想象的快。 跟着明慧出逃的共有十人,全部都是她的亲信。 人群里有人问道:“明慧师太,眼下净明庵被玄衣卫围了,那你说大长公主殿下……那里?” 此言一出,便有人开始心慌了,“是啊,师太你派了静慧师太去传信,怎的到现在还未回来,莫不是……莫不是除了事情?” 明慧眉眼一厉,“胡说什么呢?莫要自乱阵脚。” 思索片刻后道:“不过你们所言也有理,所以我们不直接去西市的那个荒院子,先探探风声,若是大长公主殿下那边无异,我们再接近也不迟。” 若是大长公主倒了霉,那她们也好为自己打算,及时逃离这永安城才是。 其实明慧心中希望大长公主遭难更多,如此一来,她便可以脱离她的控制,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忽地,有人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一边扇还一边说道:“我怎么……我怎么觉着从方才起,这地道里就越来越热了?怎么…怎么回事?” 明慧师太正值逃亡之际,也摆不出平日里的慈色了,听这话下意识要呵斥,可随即当她感到自己青布搭头和缁色道袍下也已汗湿后,心中也生出几分怪异。 “是啊,不仅热,似乎还有什么……烧焦的味道……” 烧焦? 明慧师太双眸大睁,细细嗅了几嗅,面上骇色更甚。 “糟了,有人烧了地道。” “什么?” “烧地道,莫不是要将我们活生生烧死在地道里?” “师太,眼下如何是好?我不想死啊。” 听说有人火烧地道,人群中顿时一阵哀嚎,场面立时变得混乱。 恐怖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不光这些小尼姑害怕,明慧也是极害怕的。 她才三十多岁,还有好日子要过,她还有静非……她怎能就这般轻易死去? 不,不行,她绝不愿死! 明慧师太脑子转的飞快,“火烧味儿是从前方传来的,看来大长公主那边也已经糟了殃,若继续往前,莫说走出这地道,恐怕在此之前我们已经被活活烧死了。眼下只有先往回走。” “师太的意思是回去?可净明庵已然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现在回去,不是送死吗?” “那你有什么良策?!现在不往回走,难不成等火势蔓延过来,生生伸着脖子等死?” 明慧也知回去并非良策,但眼下只有先退。 这地道潮湿,要想烧毁绝非易事。他们只要等到地道里面的火熄之后再行事便可。 “若是,若是……庵中的地道也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明慧瞪着那说话的尼姑,“静安,你就不能说些好的?庵中密道隐匿,极难发现,你放心吧。” 这话虽是她对静安所言,但何尝又不是对她自己所言? 眼下这般情况,明慧也只能将自己的期望寄托在那一丝微小的可能性里。 地道里的呛鼻刺眼的烟雾越来越浓,温度越来越高,再继续待下去怕是会被这烟雾迷晕,明慧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忙道:“总之,先走一步是一步。” 言罢,她便带着一行人往回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在明慧等人以为自己会被那烟雾迷晕,撑不下去的时候,那浓浓的烟雾终于淡了,就连地道里的温度也低了不少。 明慧不由得松了口气,“你们瞧,是不是如我所言,我就说这火势不可能蔓延得很长的。” 众人听了明慧的话头如捣蒜,暗自庆幸她方才的决定是正确的。 若是她们方才迟迟不走,再在那个地方呆上一阵,匣子怕是已经被烟雾迷晕了去。 然,不等明慧等人的心完全放下,便见方才来时的洞中亮起了腾腾火光,还有密密的脚步声。 明慧和在场所有人心中一凛,心中咯噔一声—— 完了。 最终的结果毫无质疑,明慧等人全部被捕获。 * 朱大郎在西市做着香料生意,由于永安的地价太贵,他的铺子里有多香料需要晾晒,是以他便盘下了西市东南边角的一个三进的院子作为宅子。 此处地价便宜不说,自带的院子又宽大又大,对于来晒香料极好。 唯一不好的是他这宅子有些偏,且距离他宅子不远的那座荒院据说还闹鬼。 不过寻常朱大郎一家也不打那处过路,久而久而也觉无事。 直到昨天夜里,朱大郎半昏半醒之际被他的婆娘一把弄醒,才看那到那闹鬼的荒院燃起了熊熊大火。 朱大郎吓惨了。 一个无人居住,还闹鬼的荒院,半夜忽起滔天大火,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朱大郎强忍恐惧,借着窗缝往哪那处看,才看到很多身着玄衣,玄巾蒙面,腰佩大刀的人在那荒院穿梭。 朱大郎的心这才放松了许多,可见道那些玄衣人个个身上都散发着肃杀森寒之气,朱大郎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生怕对方杀到他家来,是以一夜都处在心惊胆战当中。 朱大郎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起床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朝那荒院看去,见荒院那处的火已然熄灭,那些黑衣人也全无踪迹,这才终于放了心。 他收拾妥当,静候着晨钟敲响。 待晨钟敲响,坊门打开之后,朱大郎便朝着自己的铺子去了。 只是走到大道上后,朱大郎才发现了今日的不对劲。 但见宽阔的大道上,身着银色甲胄的禁军押送着一个又一个的尼姑朝前而行。 那队伍极长,绵延数百米,直到看不到头。 朱大郎看到与自己相熟的吴三郎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尼姑是哪个庵堂的,犯了何事?竟要这些禁军亲自押送?” 玄衣卫不便白日行动,是以将净明庵的人全部捉拿之后,玄二便带着一众属下隐匿了,剩下事情都交给了王四郎。 朱大郎可算是问对了人,这吴三郎是从祖父辈就做生意的,家境殷实,住得也比朱大郎要更靠近皇城,他每日来铺子的时候都要经过大理寺的公衙。 要知永安越乃是寸土寸金,且越是靠近皇城之地价格就越贵。 吴三郎道:“今日我途径大理寺公衙时你猜怎的?正好瞧见有人被押送了进去,你猜猜那些人是谁?” 朱大郎想着这么都尼姑犯了事,便理所当然道:“不就是这些尼姑吗?” 吴三郎连忙摆手,“嘿,是他们我还说个啥劲?你猜都猜不到会是谁。永嘉大长公主,这位据说是当今圣上最尊敬的姑姑,你清楚吧?” 朱大郎赫然大惊,“入狱的莫不是这位大长公主吧?” “正是。” 朱大郎这种商人都明白,在永安城若是些痞子打架,商人斗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连京兆尹也惊动不了,或许京兆尹会直接打发一个副手出来,出来这事就算了结了。 稍微重大一些的案子,才会交由京兆尹来处理。 若是落在大理寺或者刑部上的案子,那毫无疑问,必然是大案中的大案。 这个永嘉大长公主是犯了何事?居然直接被下到了大理寺大牢。 吴三郎摇头,“这某便不知了,不过。”吴三郎指了指晴朗的天空,“怕是要变天了。” 朱大郎面色惶惶的四下扫视一圈,庆幸四周没人,“嗨,还是去铺子吧。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我们便是个小鬼都算不上,何需操这个心呢?” 吴三郎点点头,和朱大郎二人结伴去了西市。 * 昭庆殿。 卢贤妃素来浅眠,不过好在她从不做梦。 今日不知怎的,卢贤妃竟被噩梦惊醒。 梦中她的阿娘永嘉大长公主锒铛入狱,兄长范阳郡公被贬了爵位,而她自己也同样丢了妃位…… 卢贤妃满头大汗从塌上坐起,不住地大口喘息。 她赤足披了件大袖衫,挑开层层纱幔朝着窗边而去。 屋内铺了花团锦绣的地衣,卢贤妃丝毫不必担心受寒。 她静静立在窗边,抬首瞧了眼外头的天色,漆黑的天际已然变得湛蓝,苍穹好似起了裂缝一般,从里头洒出些暖橘色的晨光。 晨光暖黄,然而卢贤妃却觉得浑身湿冷,她用手扶住窗棂,神色有些沉。 咚咚咚—— 晨钟敲响了,与之同时而动的还有她今日律动有些反常的心跳。 卢贤妃隐隐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彩,出去打听打听,今日可有什么大事。我总觉着心神难安全。” 阿彩闻声挑了帘子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端着盥洗用具的青衣宫婢。 “许是主子没睡好所以才如此的,婢子这就出去打听打听,主子若觉得不舒服,不妨再睡上一会儿?” 言罢,阿彩示意那几个青衣宫婢退下。 卢贤妃摆了摆手,“不必了,你们几个伺候更衣吧。” 待到卢贤妃洗漱完毕,穿戴妥帖后,阿彩回来了。 阿彩的神色很是难看。 卢贤妃心中咚地一声,心道:果然出事了。 “你们先下去。” 是个青衣宫婢躬身应是。 “主子,据闻今日一早,大长公主殿下府中的人都下了……大理寺牢房。” 卢贤妃咬唇惊愕道:“大理寺牢房?怎会?我阿娘因何入狱?” 永嘉大长公主乃是皇亲,眼下既然如遇,是谁人下令已是不言而喻。 除了当今圣上,还有谁人敢动她阿娘? 阿彩摇头,神色很是苦恼,“奴婢不知,只知大长公主阖府入狱了,此外,净明庵的所有尼姑都被抓了。” 净明庵?! 以往贤妃只知净明庵是她阿娘在管理,但并不知里面的勾当。 直到上次安平郡主将宁瑾送入净明庵后,卢贤妃才知净明庵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卢贤妃脸色发白,“净明庵,净明庵……”将这三字在空中研磨一番后,卢贤妃立时恍然,抓住阿彩的手问道:“对了,那我兄长呢?我兄长现在何处?” 阿彩道:“范阳郡公的府邸现在被人围了,陛下亲令,现在范阳郡公府只许进不许出。” 拘住范阳郡公府的人,一是不让他阿兄有从中斡旋解救她阿娘的机会,二……怕是方便审案的时候随时传召! “圣上真是好算计!”卢贤妃咬牙切齿。 “主子,现在如何是好?” 卢贤妃思绪飞转,双手抵住额头,“待我想想,你且待我想想。”就算是圣上查出净明庵是个淫窝,只要她阿娘抵死不认,将罪名全部推倒明慧师太等人的身上,如此一来。她阿娘最多也只落个管教不力的罪名罢了…… 卢贤妃是永嘉大长公主亲自教导的,她自然知道她阿娘的本事。 几乎是瞬间,卢贤妃便笃定了她阿娘会走自己所想的这条路子来推脱罪名。 她从她阿娘哪里知晓,她阿兄也是知晓净明庵的事情的,届时必然会好好配合。 但……为求妥当,她还是要做些准备才是。 卢贤妃道:“现在你出宫一趟,去东阳侯府告诉安平,若是必要时刻,你……让她去见一见那人。” 阿彩点头。 而卢贤妃自己则是着了一袭宫婢的衣服,抄了偏僻的小路去了崔淑妃的淑景殿。 卢贤妃自以自己这番动作无人能知,实则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隐匿在暗处的玄衣卫收入了眼中。 宣德帝今日着一袭玄色金线刺绣龙袍,头戴镶嵌红宝金冠,脚蹬锦绣长靴。 穿戴妥当,他正欲前往大理寺公衙旁听永嘉大长公主一案今日的审核,便见一道黑色的身影至他跟前。 “启禀陛下,卢贤妃扮作宫婢亲自去了淑景殿,她的贴身女官则是被她派去了东阳侯府。” 宣德帝眼眸微眯,语气冷寒,“让她继续蹦跶,继续盯着。” “是。”说罢,那人再次消失不见。 * 大理寺公衙。 最上首坐着的乃是一身玄色龙袍的宣德帝,他面容虽俊朗,但大都随了高祖,很是有种不怒自威感,今日他玄衣金冠的坐于上首,神情冰冷,更是让人见之生畏。 比宣德帝矮了几分桌案后,分别坐着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而斜左侧的一张几案后坐着的乃是御史中丞。 永嘉大长公主被带到时候见此阵势,惊极了。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会同御史中丞同堂会审,这是要—— 三司会审。 永嘉大长公主心下微凉,强撑着握了握自己拳头,抬起头时,眸中蓄满了泪,对着宣德帝直直跪下,“陛下何以抓我来此,姑母实在……冤枉啊。” 她一边抹泪,一边咳嗽,好似老了十多岁。 这一瞬,永嘉大长公主仿佛不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而是下一秒就要进棺材,濒临断气之人。 宣德帝暗笑,事到如今这地步,永嘉大长公主居然在他面前演戏,便是他都不由得怀疑这张橘皮老脸有多厚了。 看来还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宣德帝冷声道:“你以尼为娼,明知净明庵乃是佛门净地,暗地里却行腌臜之事,你滥杀无辜,使得净明庵内堆尸如山,大长公主还觉得自己冤枉?” 事实上宣德帝每说一句,永嘉大长公主的心尖儿便颤了一分。 这些事,竟全被挖了出来,那么她必须将此事全部推倒明慧等人的身上,否则她只有死路一条。 永嘉大长公主面怒惊骇,随后厉声道:“什么?净明庵竟有这等事?” “陛下,净明庵虽一直由我管理,但我对陛下所言之事并不知情,陛下,一定是那起子胆大包天的小人做下了此事,想要陷害于我啊,陛下。” 宣德帝神色厌烦的摆了摆手,“苏卿,郑尚书,刘御史,开始吧。” “是。”三位臣子齐齐应声。 大理寺卿苏恪看了声泪俱下的永嘉大长公主道:“既然永嘉大长公主不承认罪名,那么带证人和证物上来。” 很快,头戴一顶青布搭头,身着一件缁色道袍,脚踩一僧鞋僧袜的明慧等人被带到了永嘉大长公主的面前。 苏恪面如阎罗,神色森寒,“明慧,圣上在此,还不速将你所犯罪行从实招来!” 明慧跪在地下,腿脚不住发抖。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走到这步。 明慧忍不住闭了闭眼,心知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罪犯明慧,莫不是要动刑你才肯言?” 一听动刑,明慧心中更慌了。 她生来怕痛,据闻这大理寺卿苏恪手底下有很多对付罪犯的招式,十分残忍。 终于,明慧抬头,视线朝永嘉大长公主那边扫了过去。 “贫尼,贫——” 永嘉大长公主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十分害怕明慧会将自己供出来,索性先发制人,“明慧啊明慧,枉我如此信任于你,你竟率领庵中众尼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事到如今,你竟还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推到我身上,我待你和静非等人亲如子女,你怎忍心如此对我?” 静非!明慧好似被利器刺伤一般,眼眸立时瞪得极大。 是啊,静非,静非……静非还在她的手里,她怎么敢轻举妄动? ------题外话------ ——感谢榜—— 1koji2004书童投了1张月票 2红酒对清秋秀才送了1颗钻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通敌叛国,该当何罪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永嘉大长公主见明慧眼底有几分动容,好似悬在刀尖儿上的心这才不由缓和了几分。 明慧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区区棋子,焉能反过来挟制主人? 是了,若是她没有足够的自信拿捏住净明庵的这些蠢人,她又怎敢在净明庵里犯下这么多事情? 永嘉大长公主适时道:“明慧,你如实交代!只要你如实交代,兴许圣上看此份上会对你从轻发落。明慧你切莫在执迷不悟了。” 苏恪对于永嘉大长公主的干扰很是不耐,宣德帝更是不满,直接毫不留情的下了永嘉大长公主的脸面:“苏卿审案未叫你答话,莫要多言!” 永嘉大长公主心中一冷,面上如常,“是。” 明慧的双手拽地紧紧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此时此刻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她的心脏,让慌乱至极。就算她此刻出面指正永嘉大长公主,自己的最终结局也难逃一死,若她将罪名扛在自己的身上,那么永嘉公主看在这个份上,想必会饶了静非。 她明慧此番落入官府手中横竖都是一死。 如此情况下,自然要让自己死得更有价值。便是个傻子面对此情此景都知该如何抉择,不是么? 明慧咬牙下定决心,抬起头来对着上首的几人道:“此事全是明慧自作主张所为,与永嘉大长公主……毫无关系。” 苏恪诧异道:“全是你一人所为?你一个尼姑,有何理由犯下这些事情?” 明慧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否则永嘉大长公主也不会找上明慧为她做事了。 明慧思绪飞转,几息之间便想好了对策,“贫尼从小过的便是穷苦的日子,是以对财富极为向往。所以我才会以净明庵里的尼姑为我的攫取财富。” 言罢明慧适时露出慌色,“是贫尼被财富蒙了心,千不该万不该犯下如此大罪……” 刑部尚书摇头,不以为然,“笑话!据我所知,净明庵里还有许多官员眷属,虽然其中犯了事的居多,但那些官眷大多是有身份之人,岂会与你们同流合污?” 明慧道:“她们不愿,我自然有的是方法逼迫她们就范,我若是没有这点能力,这净明庵又怎会这么多年相安无事?” 是了,对于那些不愿就范,或者无意窥得净明庵秘密的人,她明慧自然是有办法对付的。 其中最简单的便是让她们近墨者黑,逼迫她们染上其他人的印记。 如此一来,自己都是脏的污的,即便心中再有不甘,又如何敢将这事情说出去?除非,自己不要命了。 永嘉大长公主见明慧如她所料将所有罪名扛下,悬着心不由微松,眼下只要她打定主意咬死不认这罪名,便是陛下在此,也对她没有办法。 这样虽会落得个管教不力的罪名,还会损失些东西,不过比起命来,这些东西都算不了什么。 只要她能留得性命在,那么一切都可东山再起。 宣德帝冷眼瞧着永嘉大长公主和静慧师太二人这一番唱做俱佳的表演,若非他的立场不对,他都要忍不住为二人的演技拍手喝彩了。 大理寺卿书苏恪听完明慧的话后,冷汗直冒。 苏恪是个知情人,在审理此案之前,陛下便已经所有的证据送到了大理寺来。 那些证据条条清晰,处处在理,一旦审理,永嘉大长公主此番是必死无疑。 苏恪认为如今陛下之所以肯耐着性子瞧永嘉大长公主在下面演戏,无非是想瞧瞧她的态度罢了。 想到一会儿会呈上的证据证物,苏恪身上的冷汗更多,不由摇了摇头,扫了下死到临头还卖力表演的永嘉大长公主,心道自求多福。 苏恪旁边的郑尚书和刘御史二人同是不由暗自摇头,若永嘉大长公主及时承认,兴许对圣上看在他同为皇族宗室的份上,还可对她网开一面,留她一条命在。 可她如今死到临头,居然还试图欺瞒陛下,这般行为无疑是在作死。 苏恪和郑尚书对视一眼,郑尚书道:“这么说来,此事全乃你所为,与永嘉大长公主一丝关系也无?” 永嘉大长公主忽然挺直脊背,做足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是了,此事的确与我无关,不过这净明庵乃是由我管理,如今出了这等大事也是我管教不力,还请陛下治罪。” 说罢,永嘉大长公主躬身对着宣德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拊掌声突然响起。 宣德帝一边拊掌,一边道:“朕竟不知,姑母的演技竟如此精湛,今日这一趟算是没有白来,让大长公主在朕的跟前唱了这样一出大戏。” 宣德帝脸色一沉,对苏大理寺卿苏恪和郑尚书几人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苏恪和郑尚书二人齐齐应声。 很快,一个梳着丱发,约莫十岁,生得粉装玉琢的小女娃就这样被带了上来。小女娃出现的一瞬间,明慧师太的双眸瞪大,如同石像一般僵在了当场。 明慧声音颤抖道:“静……静……静非!” 静非哪里见过这般严肃的场面?见周围都是横眉冷目,腰佩钢刀的凶狠守卫,小小的静非早就被吓哭了。 当她视线触及明慧师太后,连忙朝明慧师太的方向扑腾,“明惠师太,师太,我怕……我好怕。” 静非一边哭,一边试图挣脱钳住她的士兵,想要扑进明慧师太的怀里,似乎这样她就能寻到一个安全之地了。 但静非这点子力气怎能怎可挣脱? 制住静非的士兵于她而言便如同一座小山,她这一切的动作自是徒劳。 明慧瞧静非在那士兵的手中挣扎得通红的脸蛋,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儿,心如同千根针在刺着,疼得不得了。 见此,苏恪适时问道:“眼下师太是否愿意说出真相了?” 永嘉大长公主浑身血液逆流,一股寒气自脚底往上蔓延。 怎么会?怎么会?静非她明明藏得好好的,这是她拿捏明慧的把柄,是她的王牌。怎么会被宣德帝的人找到? 眼下,她用来挟制明慧的最后一丝筹码也被宣德帝握在了手中,那她…… 永嘉大长公主开始慌了。 在被玄衣卫带走的时候,她未感到害怕,在被下到大理寺牢狱的时候,她同样也没有害怕。她这一生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眼下这事儿她心有赢的把握,是以并不畏惧。 之前她不害怕,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必然会平安无事。 可眼下,她不敢确定了。 永嘉大长公主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距离死亡是这般的近,近到仿佛在明慧口中的话说出的下一秒,她就会立刻死去。 明慧的指甲狠狠的抠进自己的肉中,她道:“要我言明真相可以。前提是陛下得愿意放了这个孩子,她是无辜的。” 明慧本以为自己以此为条件必然会说服帝王与她达成交易,谁知帝王却冷酷回道:“你是谁?区区一个卑贱之人,居然也妄想同朕谈条件?” 宣德帝冷道:“不愿意招认?很好,苏恪先将那小娃行二十道鞭刑。” 明慧双眸顿时瞪大,二十道鞭刑?!别说是静非这样一个十岁的小女娃,便是个成年男子,在这些精壮有力的护卫手下都有可能丧命。 静非的哭声还在继续,“师太,明慧师太,静非害怕……” 静非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明慧师太就是自己的亲娘,她只知道明慧师太对她很好,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虽然她们不常见面,但每次她们见面,都是静非最快活的时光。 明慧脸色煞白,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胆量?敢同帝王做交易。 现在她的命,静非的命都捏在他们的手中,她压根没弄清楚自己的立场。 明慧闭眼,心中再也不敢存什么侥幸,更没有谈条件的底气,重重地跪倒在地上,头磕得一声比一声响,凄厉道:“陛下所言极是,我这等卑贱之人哪里有资格同陛下交易。是我没弄清楚自己的立场。陛下想知晓什么?我全都招。” 说到最后,明慧竟是呜咽哭出来,“呜,还请陛下放过她,她只是一个孩子,她是无辜的。” 永嘉大长公主见此,仿佛有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让她立时如坠冰窖。 她浑浊的双眸突然瞪得极大,眼中血丝密布,看着十分渗人。 不行,她要阻止明慧。 永嘉大长公主想要靠近明慧,还来不及动作,便觉双手一痛,竟是有人从后面将她双手牢牢反剪住了。 永嘉大长公主行动被限制,但嘴却是灵活的,当即厉声道:“这是干什么?” 宣德帝给了护卫一个眼风,永嘉大长公主觉得身上一麻,她说不出话来了。 终于安静了。 明慧师太正打算将所有的罪行一一道来,却见宣德帝一挥手道:“且慢,在此之前还需请两个人上来。” 宣德帝对来人道:“罪犯在此,等她将罪行陈述之后,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再问她。”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韩源和王氏三房的秦夫人。 此时,二人恨不得上前将那个面慈心狠,天理不容的明慧给碎尸万段,但碍于场合,二人只好压抑自己心中的悲愤,静静的等她陈述罪行。 明慧缓缓说道:“净明庵暗地里开始做这些事情,是从五年前开始的。五年前,永嘉大长公主找到我,并以明非安危要挟我,我迫不得已只能屈服。起先我们只是让那些尼姑去引诱朝中权贵,借机从他们的口中套取一些有用的情报。除此外,平时里来进香的一些香客,以及偶尔借宿于庵堂的书生,以都是我们捕猎的对象。从这些人的口中,我们套取到了许多有用的情报。” 在场的人听明慧将引诱男子称之为捕猎,心中不由齐齐翻滚。 尤其是儿子成为‘猎物’的韩源和秦氏,对明慧更加痛恨。 明慧接着道:“兴许是这些人从未与尼姑庵里的姑子们做过此事,所以起先他们也很是新鲜。但到后来其中有一些人便开始厌烦起来。我记得其中有一次,有一官员竟想将净明庵的秘密泄露出去,我们为了以绝后患,便杀了他的母亲,在他回故乡吴郡的时候,在途中杀了他。” 郑尚书皱眉问道:“此人是谁?” 听此,明慧忽然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说起来此人还是一个高官,曾为京兆尹,名为陈留。”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不由得露出恍然之色,当初那京兆尹陈留便是因突然去世的老母回乡丁忧,结果在途中他的马车不幸坠崖,死无全尸。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处意外,未想此事竟是一起谋杀。 永嘉大长公主在一旁听道明慧将五年前的事情都抖露出来,眼眸瞪得极大。 她下意识瞧了眼旁边的韩源和王氏三房的秦夫人,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今日陛下将这二人叫来此地的目的已是显而易见,京兆尹陈留,如今再加个中书舍人之子和王氏三房的嫡子…… 永嘉长公主知道,她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经过了陈留这事之后,永嘉大长公主意识到,净明庵若想继续以这种方式收集情报,需要一种能够控制住这些男人,让他们心甘情愿为我们所用的药物。起先的两年,我没都没找到这种药物。直到有一日,派去苗疆的人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弄到了当初名动江湖的那个毒娘子的极乐蛊配方。” “拿到极乐蛊的配方之后,我们便赶制了许多药物,并迫不及待在其中最不安分的三十人身上下了此毒蛊。” “想必你们应该已经知晓,净明庵的地道入口有一面尸墙。那里面的尸骨,正是这批极乐蛊惹的祸。” 听到明慧说起蛊毒,宣德帝下意识便皱眉。 他生平最恨这些东西。 其余人也很是诧异,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真的有蛊毒这东西。 明慧道:“由于时间太久,加之寻回的毒娘子的配方并不完全,所以这批极乐蛊有很大的缺陷。那次我们一共对三十人下了蛊,起先这些极乐蛊的效果极好,通过这蛊,那些男子对于与自己交合过尼姑越来越欣喜,渐渐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恨不得日日腻在一起。可以说,原本最危险的这三十人,此后完全沦为了净明庵的最听话的狗。” “因为极乐蛊,所以我们并不担心庵中的事情会暴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才发现了极乐蛊的大问题,凡是中了此蛊之人,身子都会极快的被掏空,不出十五日必亡。” “一时间死了三十人,这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尸体运送出去,必然会引起官府的注意,所以永嘉大长公主便下令将这些尸体埋到了地道里面的墙面里,将尸体封存于墙中,并用石灰封住。这次然以墙藏尸的效果出人意料的,这些尸体没有发出腐臭,就这样慢慢的腐烂了。” “后来我们就效仿这个法子,反是有尸体,都放到墙里头,等化作一具枯骨再扔到乱葬岗,如此一来谁还认得出一堆骨头?” 刘御史心中对明慧描绘出来的做法恶心至极,眉头紧皱,还是将自己的疑问问出,“按理说三十人同时失踪,他们怎可能不被人发现?” 明慧师太道:“起初我们也很担心此事会被发现,便下了许多功夫,幸运的是这次并没被发现。永嘉大长公主府邸养了一批能人,其中有一人尤其擅场模仿他人的笔迹。那次死的三十人里只有一人是高官,旁的多时些官宦子弟或者有权势的富商。净明庵的猎物大都是贵族家中不成器的子弟,这样的人口里面套话,最是容易。我们写信给那些官宦子弟的家中或称游学,或称远行,如此一来,自然没人怀疑。便是官宦之家都能蒙混过关,其余的人自不必说。” 苏恪先是被她们的犯罪手法震惊,而后道:“就没有人的家人识破过你们伪造的书信?再有此法短时间可行,长此以往,必会遭人怀疑。” 明慧点头,“我们也知这书信只是缓兵之计,所以待时机一到,我们便安排这些游学远行的官宦、富商子弟在不同的时间里遇到意外,依次死去……留下一具事先准备好,与原主身形相似面目全非尸体便可。他们需要带回自己的儿子孙子,那我们便让他们如愿带回好了。”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这简直…… 苏恪记性极好,五年前他还未任大理寺卿,只是小小的一个大理寺少卿,他将当年那些离奇的案件一个个道出:“宣德十五年三月,鸿胪寺冯卿次子远游被土匪所杀,四肢俱在,头颅不翼而飞,五月兵部侍郎三子游学于外,马车不幸坠崖,还有同年七月的一桩沉船案……” 说到此,苏恪不由下意识和刘御史的视线对上。 刘御史的脸色忽地一阵青一阵白起来,颤抖着手指着下方的明慧,“你,当年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刘立的郎君?” 明慧想了想,而后道:“有。” 刘御史哀嚎一声,而后怒急攻心,当即昏倒在场。 宣德帝连忙派人将刘御史抬下去,并叫人去请了太医。 苏恪皱眉,是了当年游学在外的刘御史的孙子和冯御史的次子乘船南下,为水匪所劫,不幸溺亡…… 宣德十五年是个多事之秋,好些官员的子嗣都因意外而亡,有人觉得这些案件古怪,可偏偏有没有头绪。 正是这一年,薛珩从逍遥门归来,宣德帝起了组建玄衣卫的心思。 刘御史这边出了状况,韩源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终于忍不住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韩源实在是悲到了极致,“原是如此,原是如此!怪不我儿的家书一直未断,原来……如此啊。” 秦氏也极度悲愤,不甘道:“你们为什么要害我儿,为什么?” 到了此时,明慧的神情已经有些麻木了,但她的脸生来柔和,此时这张脸上出现麻木的神情,有种难言的怪异。 明慧道:“王六郎?我说了我们的猎物大都是贪花好色之辈,你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你自己清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起先是他自愿来的净明庵,后面玩腻了就想以此事威胁,那么我们也只有赐他极乐了。” 秦氏道:“你说什么?你们这些恶人,简直畜生不如!” 韩源惊讶道:“你说你们只引诱纨绔?!可我儿,我儿韩修,他绝非纨绔,为什么你们盯上了他?” 其实明慧内心对那些纨绔都是不屑的,此时听到韩源的质问,开始回忆韩修是哪一个纨绔。 很快,明慧就得到了答案,韩修不是纨绔,他会死在净明庵,实在怪他倒霉。 “你儿与卢大郎一起来净明庵,卢大郎借机留下与尼姑厮混,韩修将卢大郎真心当做朋友便留下陪他。谁知半夜卢大郎不在了,韩修出门撞破净明庵的秘密,迫不得已,我们便给他喂了极乐。” 想到自己的儿子因被他人灭口所杀,韩源跪下对宣德帝道:“陛下,永嘉大长公主心思歹毒,犯下这等滔天之罪,我儿惨死其手,求陛下给臣一个公道!” 秦氏也跪,“吾儿也因她而死,求陛下给臣妇一个公道。” 宣德帝道:“诸位无需担心,她犯下如此大罪,便是她身为宗室,也难逃死罪,朕必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韩源和秦氏连忙谢恩。 宣德帝看着下方面色煞白的永嘉大长公主,冷道:“不过在此之前,朕还有一个笔帐要同朕这位姑母好好的算算。” “带上来。” 苏恪和郑尚书都以为今日审理的只有净明庵一案,眼下这案件已然明了,陛下还有什么打算? 很快,来人便解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永嘉大长公主看着被带上来的清河郡守卢平,浑身血液倒流,从头冷到脚。 宣德帝怒道:“三年前,军械途径清河失踪一案,你如何解释?” “姑母身为皇室宗族,自然熟读律法,你可知按照《南秦律》这通敌叛国,该当何罪?” ------题外话------ 老妖婆下场很惨是无疑的,但是净明庵的勾当也要解释清楚。 本来就罪无可赦了,这下卢平出来了她必死 ——感谢榜—— 1jane3000童生投了1张月票 2随意Vc童生评价了本作品 3星未几童生投了2张月票 4koji2004书童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穿红戴绿,真是凑巧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宣德十六年九月,有一批军械送往边关。 这批军械经过清河,在毗邻清河的一条山道里被一群山匪劫持了。 宣德帝震怒,整个南秦震惊。 在经过一番调查之后,众人才知,那些山匪的身份不一般,他们竟是一群胡人。 宣德帝乃至整个南秦的人都以为当年那批军械是为胡人所劫。 直到前些日子他从薛珩那里得到从清河带回的消息才知,原来当初丢失的那批军械并未落入胡人之手,而是落入了卢氏一族的手中。 是了,那些所谓的胡人不过是永嘉大长公主等和与人串通起来,混淆视听,掩人耳目的一场戏。 永嘉大长公主神色惊骇至极。 她本以为今日只有净明庵的案子,未想这三年前的旧账也被翻了出来。 清河郡守卢平被带上来之后,明慧等人就被带了下去。 高台之上,宣德帝神色冷酷,面沉如霜,一字一顿道:“残害忠良,以权谋私,盗窃军械,勾结胡人,……卢氏一门其心可诛,意图谋反,按律——” 宣德帝如冰的目光压在永嘉大长公主的身上。 这一瞬,永嘉大长公主觉得身上的重量仿佛万钧,宣德帝这冷到极致的一眼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当诛。” 当诛二字一出口,永嘉大长公主再也忍受不住,惊骇,恐惧……繁乱的情绪一瞬冲入大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枯瘦的手指抠在地上,疯狂摇着头,将原本就已有些散乱的鬓发咬得更乱,“不,不——” 宣德帝一个眼风,苏恪便吩咐人将事先写好的供词拿下去,“此案已结,永嘉大长公主,认罪画押吧。” 永嘉大长公主的衣襟上还带着血,神色有些疯狂,而后竟将自己的头狠狠地往地上磕,磕地鲜血直流,“不,不,我是你姑母,你不能这样对我。” 又疯狂笑着指着苏恪等人,“听到没有,吾乃圣上姑母,高祖亲封的大长公主,你们谁敢动,谁敢动?哈哈哈。” 永嘉大长公主鬓发散乱,嘴角带血,一边哭一边笑的模样,已近癫狂。 郑尚书皱眉,“陛下,她。”郑尚书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脑子。 永嘉大长公主,莫不是疯了? 一旁又哭又笑的永嘉大长公主余光见了郑尚书的动作,哭闹得愈发来劲。 疯了?呵,宣德帝冷道:“姑母装疯卖傻又能如何?你儿卢伟对于当年的军械失窃之案已然认罪。” 永嘉大长公主依旧苦笑着,仿佛真的疯癫了,已然听不进外人所言的话。 苏恪见此也有些疑惑了,他是个憋不住话的,“陛下,莫非她受刺激甚深,真疯魔了?” 宣德帝道:“疯魔又如何?” “姑母,朕记得当年姑母曾替先帝挡了一箭,先帝曾赐你免死的金书铁券,你可记得?” 永嘉大长公主拢在袖子里的手一紧。 宣德帝忽然笑了,“范阳郡公卢伟,卢贤妃,安平郡主再加上一个你,一共四人,可那金书铁券却只有一个,姑母这个时候疯了,可真是叫朕苦恼。” “你说,朕该赦免谁的死罪呢?” 永嘉大长公主眸光微缩。 宣德帝又道:“罢,是朕糊涂了,居然妄想与一个疯癫之人交谈。如今你这一疯倒好,无人提那金书铁券之事,那正好一家一起上路。” 永嘉大长公主五指狠狠扣入肉中,而后颓然瘫坐在地。 良久,她恨恨地望向高台,怒道:“我没疯,我没疯!” 这下,永嘉大长公主真憋不住泪了,眼泪在她的橘皮老脸山淌过,落在地上。 想她堂堂大长公主,荣耀无比,风光一生,最后竟要落得惨死下场吗? 她本想借装疯卖傻拖延时间,可宣德帝却以她几个子女的性命为要挟。 永嘉大长公主喜弄权术,是个慕权之人不错。 但她在是一个弄权者之前,她还是一个母亲。 她所做的这一切,无非都是为了卢氏一门,为了她的家族能够显赫。 宣德帝道:“果然还是这金书铁券的效果大,竟将疯癫之人都唤醒了。”语气十分嘲讽。 宣德帝的目光再次落在永嘉大长公主身上,“那么姑母想保谁?” 永嘉大长公主呆立如鸡,内心煎熬至极。 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摆到了明面,他们卢家注定再无翻身至极。 可眼下,免死金牌只有一枚,她要保谁? 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某些特定的时候人的能力有限,做不到面面俱到。 这种时候,只能舍弃一些东西。 眼下,永嘉大长公主面临的便是这种境地。 卢贤妃若是生有皇嗣,永嘉大长公主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保她。 可惜,她没有。 她膝下只有一个公主,如今那齐王,晋王,太子都十分出色,此外还有一条阴暗的毒蛇躲在阴沟里蛰伏着。 就算日后卢贤妃有复宠之际,能顺利诞下皇子,可有这么多有力的兄长在前,又有什么意义? 安平郡主就更不必说了。 被她从小捧在手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如今三十岁的人了,却是连个十三岁的丫头都斗不过……就算将金书铁券给了安平郡主,离了她的庇佑,永嘉大长公主直觉她也活不长。 唯有她的儿子——范阳郡公卢伟,他才是她最后的希望。 是了,只要保住卢伟,以卢氏门阀百年的影响力,若是能细心经营,必有反复之日。 永嘉大长公主闭上眼眸,良久才从口中挤出几个字,“保吾儿,保吾儿卢伟性命。” * 待卢贤妃从自己的淑景殿回去之后,崔淑妃便派了人出去打探消息。 崔淑妃这一日一直在淑景殿里等着,哪儿都没去,就怕错过圣上回宫的消息。 下午时分,听闻圣上终于回宫了,崔淑妃连忙紫宸殿的方向赶去。 崔淑妃才出了淑景殿,便被进宫的晋王给拦了下来。 晋王见崔淑妃衣着华丽,细节无不精心,猜测道:“阿娘此行可是要去紫宸宫?” 崔淑妃点头,“正是。” 晋王神色难看,忙拉过崔淑妃遣退左右道:“阿娘莫不是想要去替那永嘉大长公主之事求情?” 崔淑妃皱眉,神色很是有些难看,“你当我想求情?这次永嘉大长公主犯下这么大的事情,谁人也救不了。卢贤妃今早来求我,允了许多好处我不得已才应下。” “我派出去打听此事的人什么也没打听到,这不,就想趁着圣上回宫了,过去探探口风,也好决定帮是不帮。若是那永嘉大长公主能保住性命,那我在旁边做出做样子,既不费力,又能得了卢贤妃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不过——”想到净明庵竟是个那种地方,崔淑妃便觉心中恶心,愤恨不已,连带对永嘉大长公主不满起来。“我万万没料到那净明庵竟是个腌臜之地!若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将宣阳送过去。”晋王神色陡然阴沉。 想必他的母亲还不知她那好妹妹在净明庵被禁军抓捕时候的情景吧? 说到宣阳,晋王便觉得来气,脸上惯常的笑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不必提她!”说罢话锋一转,“还好,我赶及时,否则阿娘此去紫成功,必然要触上霉头。” 崔淑妃本想问晋王为何对宣阳成见如此之大,可听了后面的话,神色凝重起来,不由问道:“触霉头?圣上究竟下了什么判决?” 今日一早,晋王一听到永嘉大长公主府的的消息便托人四处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他在朝中颇有些人脉,禁军里也有些相熟的,这一来二去,很快便弄清楚了此事的眉目。 待后来晋王听说清河郡守指证三年前的军械失窃案时,晋王震惊不已。 原本他还以为那事情是齐王的人做的,未想,竟是这个卢家。 而听到圣上对卢氏一门的判决后,晋王并不意外。 但他却有些担忧,他知晓崔淑妃和卢贤妃有些交情,就怕崔淑妃在这个节骨眼上踏错一步,横生枝节,是以就连忙赶到了皇宫。 晋王神色严肃道:“这范阳卢氏虽是百年门阀,但这一次,范阳卢氏怕是完了。” 崔淑妃神色骇然,晋王为人谨慎,从不轻易评定事情,若是他说完了,那范阳卢氏这次怕是翻不了身了。 但崔淑妃仍是难以置信,“就算那个净明庵是个……是个腌臜地,但此事顶多涉及永嘉大长公主,说句不敬的,便是涉及了范阳郡公,圣上又能如何?只卢伟要罪不当死,都是无碍的。你却何出此言?” 崔淑妃又道:“范阳卢氏乃是百年门阀,底蕴深厚,光是卢氏一门在朝中为官的便有许多。便是不看别的,看在朝中这些卢氏官员的份上,圣上也不会真的对付卢氏,若真对付了卢氏,届时卢氏抱团起来,这些空缺的官职该怎么办?这可是动摇朝政的事情,圣上顶多给卢氏些颜色看看,不会动他们的,你何至于言他们到了绝境?” 崔淑妃乃是出自世家的名门贵女,自小便以出身博陵崔氏为荣。 在南秦,世家有很多特权,崔淑妃也觉得这些特权理所应当,她早已习惯如此。 晋王摇头,叹道:“阿娘,世家早不是百年前,门阀遍天下,士族可与皇族比肩的时代了。近年来门阀子弟入仕之人越来越少,反倒是那些寒门子弟通过科举入仕的越来越多,母亲以为高祖设立科举是为什么?无非就是削弱世家罢了。” “卢氏或许曾经辉煌,可近些年来越发式微,卢贤妃没有皇子,再说这卢氏一门在朝中为官的人虽多,但担任重要差事却是少得可怜,若卢氏一门的那些官职空出来,圣上怕是巴不得,如此才好招纳更多无权无势,唯皇权至上的臣子。”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晋王对于皇权无疑是十分渴望的。 他想当皇帝,自然也会站在皇帝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现在他虽借助崔氏的资源往上爬,在朝中笼络人心,经营人脉……但这不代表他一辈子都会依附崔氏。 相反,倘若他日后登上地位,若崔氏一族老实,他或许会维持一段时日的表面和谐,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崔氏坐大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晋王又道:“恐怕陛下早做好了准备对付卢氏了,这次陛下突然发难,围了禁军永嘉大长公主和范阳郡公的府邸,叫他们腾不出手来,加之他手里那一摞一摞的证据,想击倒卢氏,实在是易如反掌。” 听完晋王的分析,崔淑妃神色凝重。 “卢氏虽是四姓里排名最末的门阀,可好歹也……”崔淑妃抬眸看向晋王,“卢氏倒霉,接下来……” 晋王眉头微皱,“是了,所以母亲务必让外祖他们注意行事,切莫让人拿捏住把柄。” 晋王虽然担忧外戚之忧,世家坐大,但这也是他登上帝位之后的事情。 至少在他未登上大宝之前,他必须要借助崔氏一族之力的。 崔淑妃问道:“这次,陛下如何裁决卢氏一族?” 晋王这次将卢氏一族所犯的所有事以及圣上的判决告知了崔淑妃。 听罢,崔淑妃惊得瞪大双眸,双手不自觉收紧。 果然啊,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置对方于死地。 永嘉大长公主被判处绞刑,三日后处死,而卢贤妃则是被赐了三尺白绫和鸩酒一壶,现在东西已经送往她的宫殿去了。范阳郡公卢伟则是被夺了爵位,流放黔州,未诏永世不得入京。 安平郡主倒是好运,由于她是东阳侯府的人,又是宁晟的嫡妻,所以她便侥幸逃过一死。 但她原本引以为傲的郡主身份也就此被剥夺。 永嘉大长公主和范阳郡公府上的其他人全部被发卖,不论主仆,男的流放黔州,女的则是充入了教坊。 至于净明庵的人,明慧师太等主犯也被判了绞刑,与永嘉大长公主同日行刑,旁的尼姑全部流放。 虽说这些流放的尼姑里有许多都是南秦官员的家眷,可此番净明庵的真面目已经抖落在了世人的面前。这些女眷在那种地方带了这么些年,谁知她们的身子是白还是污的? 若是将这些人认回去,简直是奇耻大辱,遑论这些女眷本就是因犯错才去了净明庵的。 当然,宣阳公主自然也在这流放之列。 崔淑妃听到宣阳也要被流放的时候,十分震惊,“你说,宣阳也在流放之列?怎可能?” 虽说经上次甘泉行宫的事情后,宣德帝就不太待见宣阳这个女儿。她如今虽无公主封号,可好歹身体里流的也是龙子凤孙的血,怎可流放到那种蛮荒之地? 晋王神色难看,将宣阳被捕的情形说与了崔淑妃。 崔淑妃似有不忍,“可她毕竟是——” 晋王摇头“没有可是。母亲,若你将她弄回来,叫本王的幕僚如何看我?晋王有一个在尼姑庵淫乱的妹妹,母亲是想要我这一辈子都背上这个污点吗?” 晋王的称呼也由亲近的阿娘换成了母亲。 崔淑妃咬牙,垂眸半晌,最后点了点头,答应了晋王的要求。 宣阳,是阿娘和你兄长对不起你。 * 翌日,圣旨送到东阳侯府的时候,安平郡主还未起床。 突然被人吵醒,她还有些起床气,可听到圣旨宣读的内容之后,安平郡主瞬间如坠冰窖,从头冷到尾。 安平郡主吩咐琳琅送了宣旨的太监,与宁瑾一起,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方才宁瑾在外头还压抑着,此时此刻她双目瞪大,浑身哆嗦,颤巍巍的道:“阿娘,方才不是真的吧?外祖母,姨母和阿舅,他们怎会,怎会……” 说到最后宁瑾终于忍受不住巨大的恐惧,眼泪啪嗒流出,哇的哭了起来。 “阿娘,你说我们会不会也外祖母他们那样啊?阿娘,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宁瑾哭得安平郡主心烦意乱,终于忍不住,嘶哑着声音喝道:“够了,莫哭。” 此时安平郡主眼眶泛红,眼布血丝,眼中早已蓄满了泪,却是强撑着没有掉下来。 这么些年来,安平郡主早已习惯了永嘉大长公主在身后为她指点江山,打理好一切,很少操心过什么事情。 眼下她最大的依靠忽然倒塌,且倒得这般猝不及防 安平郡主深受打击,下意识不愿相信此事。 不过短短一日的功夫,她阿娘和兄长怎会经受如此大的变故?怎会这样? 她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可现在握在手中的圣旨却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提醒着她这个事实。 是真的,他们卢家—— 完了。 她的阿娘三日后行刑,长姊已然饮下了鸩酒,她的兄长五日后就要流放…… 眼下已是是九月,徒步从永安到流放之地,起码也要半年。 此去长路漫漫,路上无数危险潜伏,天气也会越来越冷,他的兄长怎可能经受得住? 安平郡主忽而抬头,恍然。 是啊,不说圣上,就说她卢家的政敌,也不会让她阿兄或者到达流放之地的。 不,不行! 圣上想将她兄长逼入死路,她绝不允许! 如今阿娘和阿姊的死局已然注定,以她如今的实力恐怕是难以扭转,但她阿兄这条命,她一定要保住,她不能让她的兄长死在路上。 安平郡主手心里全是汗,齿关不住颤抖着,目光却越来越坚定。 忽地,她想起了昨日卢贤妃派阿彩来给她传的话。 是的,事到如今。她也只有去求那人了。 安平郡主上前将宁瑾揽入自己的怀中,她的眼中已经没有泪了。 “阿娘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 * 永嘉大长公主行刑的日子定在九月初九,重阳节这天。 恰好,这一日,也是宁玖十四岁的生辰。 重阳节这天,明文堂给诸位贵女放了假,加之前几日闹出的净明庵一案,贵女们也确实无心学习。 紫苏面带豫色问道:“六娘子,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你还要去观刑吗?” 说实话,紫苏打从心底觉得,在生辰这天见血并不吉利。 宁玖坐在妆台前瞧着铜镜里眉目明丽的少女,她唇畔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镜中人也跟着扬唇浅笑,笑意嫣然。 她道:“去,怎么不去。” 紫苏听罢,摇头摇头,认命去替宁玖取了一套衣裙。 宁玖扫了一眼紫苏手中寡淡的素色,摇了摇头道:“今日既然是大喜的日子,自然穿得欢欢喜喜,打扮得漂漂亮亮才是。” 紫苏惊愕道:“若是安平郡主,不,若是那卢氏见了,怕是会心生怨怼,外头的人见了,也会说六娘子的闲话的。” 毕竟宁玖明面上也算是永嘉大长公主的半个外孙女,明知今日是人家的受刑日,还要穿成这样,在这以孝为天的世道,委实是有些照招人戳脊梁骨的味道。 宁玖用手捻起一朵红珊瑚攒成珠花,在发间比了比,闻言停住动作挑眉道:“闲话?他卢氏一家乃是通敌叛国,十恶不赦的罪人,我岂能将这些乱臣贼子认做亲戚?至于旁人要说闲话,便说由着他们去。” “去将我那套石榴红绣海棠的襦裙拿来,记配那条玄色描花的披帛。” “生辰一年只有一个,难不成还不准我乐一番?” 于是,穿红戴翠,装扮浓重的宁玖一出琼华院便在院子里遇见了两个身着素白,发间不戴一物的卢氏和宁瑾。 宁玖见此,对二人盈盈一笑,“真巧。” ------题外话------ 宁玖:人逢喜事精神爽 永嘉:……。 ——感谢榜—— 1在水一方2009书童投了1张月票 2694574542童生投了1张月票 3亚飞啊童生投了2张月票 4lmb6588童生投了2张月票 5superayo童生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永嘉之死,端王现身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卢氏直接僵在当场,被宁玖这身艳丽的装扮刺痛了眼睛,她怒不可遏,当即怒喝道:“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居然还敢穿红戴绿,真是好大的胆子!” 如今,安平郡主已被贬为了庶人,可以往那套郡主做派却不是一朝一夕便能丢掉的。 紫苏等人不由眉头微皱,心中冷笑连连。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如今这摆的是哪门子的谱? 若不是卢氏身后有琳琅几个丫鬟拉着,恐怕此时她已忍不住跑到宁玖跟前,呼哧呼哧扇对方几巴掌,好解她这心头之恨了。 今日是她阿娘的行刑之日,可这个小贱人却故意穿得如此花枝招展的跑到她跟前晃悠招摇,这不是示威是什么? 是,她娘家是遭难了,可她卢静再落魄,岂能容得了孟氏那个贱人的贱种骑在自己的头上? 见宁玖不语,卢氏更怒,“宁六娘,便是我母族落难又如何?你这么快就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就这么想迫不及待的骑到我头上?” “呵,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宁玖面上笑意不变,对于卢氏的示威压根没放在心上。 常言道,人往往是越惧怕什么,就要越显摆什么。如今,卢氏竟对她畏至如此地步了么? “什么日子?今日乃是六娘的生辰,自然是个好日子,不过母亲素来不将我放在眼中记不得也是正常的。没关系,你记不住,六娘自个儿记住便好。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生辰的日子穿红戴绿有什么不对吗?” 卢氏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目光几乎杀人。 忽地,卢氏脑中灵光一现,怒意竟奇迹的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嘲讽的笑意,“原来六娘这般喜爱过生辰啊,竟然如此,日后每年我都替你操办,想必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会深感欣慰。” 宁玖眸光一凝,明丽的眼底忽如寒冰凝结,冷到极致。 宁玖的生母孟氏,正是因生她才难产而死。 现在卢氏这话,岂不是在说宁玖是个没心没肺的,在生母的亡故之日,居然还穿成这样,简直是个冷血的畜生。 宁玖冷笑,“这就不劳你操办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便好。说起来,母亲还不知我名的典故吧?” 无视旁人的神色,宁玖自顾自道:“我名宁玖,这个玖字是我阿娘赐予我的。她希望我这一生能不忘久德,不思久怨,长长久久,顺遂一生。她当时拼了性命也要生下我,我又岂能辜负我阿娘拳拳心意?我必然要活的长长久久的,若是我生辰这日以泪洗面,我阿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 她名为宁玖,小字久久,又生在重阳。 她的一生伴随着这么多‘久’,以往有人说过她是个有福的,这一生必能如她阿娘所愿,长长久久,顺遂一生。 只可惜,上一世她命运多舛,族亲全灭,到最后孤苦无依,惨死皇宫。 她上一世终究没能应了她的名字,如三月春花一般,开得极短,未得长久。 这一世,她必会如她阿娘所愿,守得那个‘久’字。 “你不了解我阿娘,所以无需对我的事情妄加定论,我这番样子。”宁玖故意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衣着,而后抬头笑道:“我阿娘看了,想必会十分欢喜。” 言罢,宁玖忽然上前几步,逼近卢氏。 她和卢氏的距离极近,她压低声音道:“虽然你巴不得我死,但还请你放心,这一生我必会如我阿娘所愿,长久一世。不过我这个人心眼小。”宁玖突地比了一丢丢的小拇指。顿了顿又道:“不忘久德是必然的,但是这不思久怨,你听听便是。对于害了我的人,我必会十倍……甚至是百倍奉还。” 宁玖拉开与卢氏的距离,面上笑容更甚。仿佛她放在在卢氏身旁说的那些是些俏皮话,而不是赤果果的挑衅。 方才宁玖说到百倍奉还的时候,卢氏心中微凉,下意识退了退。 宁瑾就在卢氏身旁,自然也听到了宁玖那番话。 她在旁边捏了捏卢氏的手以示安慰,随后抬头对宁玖道:“今日虽是阿姊的生辰,却也是我外祖母的行刑之日。说起来她也算是阿姊的半个外祖母,阿姊在外祖母受刑之日还有心思穿红戴绿,簪花戴翠,这份心思,实在是常人难及,七娘甚是佩服。” 宁瑾经过在净明庵的半年磨练和这段时日所受的波折,心性以比往坚韧了许多。 宁玖暗笑,竟能在此时不动声色的回击,果然是长进了许多。 宁瑾知道宁玖此行是想要恶心自己,好叫她们母女二人出丑。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不能让对方得逞。 此时,她心中的悲愤和怒气并不比卢氏少,但在宁玖面前,她绝对不会表露分毫。 宁玖如何听不出宁瑾这番话是在讽刺她。 常人难及?是想说她这等不遵孝道之人不配为人罢。 宁玖神色微凝,她道:“七娘此话就不对了,永嘉大长公主是你的外祖母。我外祖母梁国夫人一生忠君爱国,以南秦为荣,她老人家现在还好好,你切莫胡言。” 沉香附喝道:“六娘子说的对,现在外头都说大长公主丧心病狂,黑心黑肺,六娘子若跟她扯上关系,岂不是自降身份。”沉香故意捂住自己的嘴,“哎呀,奴婢一时嘴快说漏了嘴,还请七娘恕罪。” 永嘉大长公主在南秦落到了何种田地? 如今的她,在南秦是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她臭名昭彰,丧心病狂,世人每每提及此人都恨不得冲到她面前对其吐几口唾沫,才能解心头之恨。 这样的人,岂能与声名赫赫,立下过军功的梁国夫人相比? 宁玖暗道沉香机灵,适时道:“祸从口出,以后切莫口快。”说罢,又对宁瑾二人道:“不过,沉香所言也在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七娘以后还是莫要在外面宣称我外祖母是永嘉大长公主的话,我当不起。且我外祖母梁国夫人很是小气,若是知晓我在外头随便认亲,怕是要生我的气呢。” 卢氏母女二人被宁玖堵得心口发慌,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终于忍无可忍,卢氏索性破口大骂,“贱人就是贱人,对自己的嫡母不敬你还有理了?” 宁瑾平复了情绪,也笑道:“六娘现在倒是春风得意,须知有个词叫做乐极生悲,来日方长,我们不妨瞧瞧,你还能得意几时?” 宁玖眉头微挑,眼眸微微眯起,这是终于要正面宣战了? “我能够得意到几时,就不必劳烦二位操心了。二位若是在磨蹭,怕是瞧不见大长公主的最后一面了。” 卢氏母女二人对视一眼,暗叫不好,她们也顾不上宁玖了,连忙便往外走。 走了一半,宁瑾忽然回头道:“那就拭目以待,希望接下来六娘也敢气定神闲的说出这种话。” 很快,二人的背影便消失在宁玖的眼中。 沉香拊掌道:“真是痛快,你没看到卢氏那铁青的脸,真真是解气至极!” 紫苏诧异道:“这次七娘倒是长进不少,居然比安平郡主,不,比卢氏还沉得住气。”她叫安平郡主叫习惯了,一时间难得改过口,经常会有口误 宁玖道:“若再不长进,那她这十几年也是白活了。” 是人都会变,以往宁瑾是因为事事都有人替她办好,自然用不着操心旁的。 可现在她最为依仗的靠山倒台了,若还不学着变聪明,那就只有等死。 宁玖又道:“对了,以后在外面,必要多加注意。” 圣上上已经废了安平郡主的封号,若旁人依旧对其称郡主,岂非是和圣上对着干? 紫苏点头,“奴婢记下了。” * 刑场上身着囚衣的永嘉大长公主和明慧师太已然被绑在了刑架之上。 永嘉大长公主蓬头垢面,披头散发,身上还粘着臭鸡蛋的汁液和一些烂菜叶子,细看可以发现,她的身上甚至还有一些屎尿,形状很是狼狈,浑身散发着轰天臭气,便是押送之人都不愿靠得太近。 当然,明慧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方才她们二人的囚车一路行来,便被一路上围观的百姓给砸了一道。 什么臭鸡蛋,烂菜叶,唾沫,屎尿不要钱的往囚车泼,很快便将二人弄成了人,不人鬼不鬼,邋遢至极的模样。 此时此刻,邢台下是此起彼伏,喋喋不休的骂声。 “造孽哟,想到那净明庵竟是那样的地方我便浑身发麻,恶心至极。” “是也是也,这永嘉大长公主和明慧师太实在是太过心狠,居然背着佛祖干下这么多罪,这不,现下招报应了吧!”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因果报应,因果报应啊。” “你说她好好的一个大长公主不做,却非要来做这些害人和淫荡的勾当,这脑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呔,有些人天生恶毒,不配为人,我瞧着这大长公主便是如此。她们干下这等恶事,下辈子一定会落入畜生道,做一个彻头彻底的畜生。” 台下议论不休,监斩官也无意阻止,由着那些百姓说。 按照规矩,行刑前刑官需要对罪犯照例发问。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官府如此做的目的,无非是想给那些有潜伏犯罪意图之人一个警告。 让他们知晓犯案的下场,如此也好有所顾忌。 马上便要行刑了,监刑官员道:“你们二人还有什么遗愿,现在言明。” 明慧眼眶里流下两行清泪,咬着唇对着下面的百姓说道;“明慧知错,明慧自会到佛祖面前忏悔……” 百姓们满面嗤笑,“现在道歉有什么用?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人早就死了。” “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现在道歉他们就能活过来吗?” “不过能有悔心也是好的,好好投胎,下辈子莫要作孽。” 明慧听着那些戳心戳肺的话,眼眶里的眼泪蓄得更多,如豆子一般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永嘉大长公主的视线在四周不断游移,最后终于锁定在身着素色衣裙,头戴帷帽的卢氏和宁瑾二人。 她道:“我想同我儿和我外孙女告个别。” 刑官犹豫半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长话短说,时间不多。” 于是卢氏母女二人便拨开层层人群往刑场这边涌来。 二人虽然戴着帷帽,却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些犹如实质的眸光,鄙夷,不屑,厌恶…… “啧,这就是那个被贬的安平郡主?” “有其母必有其女,她是大长公主的亲女儿,必然肖母。且离她远些,免得以后惹祸上身,对了,那个外孙女儿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嘿,听闻她的外孙女儿不也在那里头呆了半年吗?呵呵,说不定……早就是个烂货了。” “哎,若早知那地方是个销魂窝,说不得老子也要去上一番。” “去那地方?你不要命了?莫不是不知道那里头藏的那些尸体是怎么死的么?” “……” 卢氏母女二人每行一步,那周围的议论便钻入耳朵。 二人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的人物,哪里听过这样的言论?周围的人大都出身市井,那些话一句比一句下流,一句比一句让人难堪。 若不是有帷帽遮挡,二人只怕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宁瑾忽然有些后悔来这一趟了。 就在卢氏母女靠近刑场的同时,永嘉大长公主目光忽然掠过了不远处停着的马车上。 那马车上印着东阳侯府的家徽,永嘉大长公主的视线不由自主多停了几秒,她正要移开目光的时候,却见那辆马车的车帘忽然被一只素手撩开。 似乎是为了方便让她看到对方,那马车内的人还故意将头探出了几分。 素手撩着车帘,明丽双眸朝自己这方幽幽递来,那双翦水的眸中传递出一个讯息。 永嘉大长公主可还满意今日这出戏? 永嘉大长公主愕然,一股寒意从心底生起,齿关有些打颤。 那马车上的娘子巧笑依然,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对于永嘉大长公主面上的神色很是不解。 怎么,大长公主竟这般害怕? 若说先那她递来的第一眼永嘉大长公主还存有怀疑,待她递过来的这第二眼后,永嘉大长公主便肯定了一件事—— 她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宁玖必然有参与其中! 永嘉大长公主忽地瞪大双眸,面色因恐惧而变得有些扭曲。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竟她堂堂一国长公主逼到如此境地,就卢氏也因她覆灭…… 不,这不可能。永嘉大长公主下意识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可方才面对宁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的时候,她的心中一个声音疯狂的叫嚣着—— 是她,必然是她! 不远处,宁玖的红唇无声而动,她的唇动得极慢,永嘉大长公主轻易地读懂了她的意思。 大长公主不必担心,很快,你的好女儿好外孙女也会随你一起上路的。 做完这一切后,马车的车帘忽然放下,马车缓缓驶动,往远处而去。 永嘉大长公主的恐惧已经攀升到了极致,她忽然尖叫出声,“不,不,不可能……” 刑官见大长公主忽然发狂,猝不及防的被惊了一遭,他唯恐生出意外,连忙催促,“时辰已到,行刑。” 卢氏母女二人此时正好走到台下。 永嘉大长公主双眸瞪大,里面全是鲜红的血丝,她忙道:“不,先等,等——” 刑官见了她这般癫狂的模样,心中更是后怕,哪里还敢叫停,沉声吩咐道:“行刑!即刻行刑,不得有误!” 永嘉大长公主和明慧二人的身子缓缓上升,一条粗如手臂的麻绳套在她们的脖子上,二人的神色开始因缺氧而变得涨红,五官开始扭曲。 卢氏母女二人看着这场面,狠狠握拳,热泪不住从眼眶中流出。 永嘉大长公主被缚了手脚,感受到空气一点一滴从自己身体里被抽出的绝望。 她想要发声,出口的却是不成句的破碎咿呀声,“宁……咿……仇……” “小心……小……报仇……” 卢氏母女二人凝足了全部的心生倾听永嘉大长公主的遗言,最后却只能听了个只言片语。 而后,因为越来越大拉力,只听‘咔吧’一声,永嘉大长公主和明慧师太二人的颈骨同时断裂,两人的头立时如同一块烂布,以诡异的角度,斜斜歪歪的扭在脖子上。 二人均是双目暴睁,面色青红,暴吐舌头,死状极惨。 宁瑾僵在当场,“阿娘,你听到了吗?方才外祖母让我们报仇。” 卢氏咬着唇道:“听到了。” “外祖母让我们小心,是不是小心那个害了她的人?” 卢氏面色越发难看。 她本以为此事是因她阿娘和兄长所犯的那些事情造就的。 之前的几日她因关心则乱,根本来不及细想。可眼下回过头去看,这事处处透露蹊跷,圣上怎可一日之间就给她的阿娘定罪,而她的阿娘怎会处于如此被动的局面? 以她阿娘谨慎的性格,这不应该。 除非,除非圣上早有准备,除非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这个推波助澜的人就是—— 母女二人同时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齐齐对视,眸中满是寒凉。 “就是仇人。” 永嘉大长公主虽贵为皇族,但她这种重犯的尸首是没有资格被收敛的,且圣上之前便下令,务必要严加看管这二人的尸首,所以卢氏也无法替她收敛。 宁瑾看了眼死状极惨的永嘉大长公主,“外祖母的尸首若就这样让他们弄去,岂不是要真的让她葬身于乱葬岗?” 卢氏摸了摸宁瑾的头,摇头道:“不会,你外祖母对阿娘和你这么好,阿娘怎会让她流落在外?放心吧,此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以那人如今的权势,要想将一具尸体调包,让她阿娘入土为安,并不是什么难事。 卢氏母女二人回程途中经过一个小巷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琳琅撩开帘子,顺势往外看过去。 只见一个儒生打扮的人正在马车的前方,他上前递上一封信后,便告辞了。 琳琅神色莫名,将那信递到了卢氏手中。卢氏接过信看完了之后,面上浮出一抹沉色。 宁瑾也顺势看完纸条,她道:“阿娘,莫不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去?会不会有诈?” 卢氏沉吟片刻,摇头,“兵不厌诈,既然这背后之人说是知晓你外祖母的死因,那我们不妨前去看看。” 很快,卢氏母女二人让驭夫驾着马车,去了那人指定的酒肆。 到了二楼,卢氏将宁瑾护在身后,琳琅则是上前扣响了门。 琳琅不过才扣了一声门,那门便啪地一声打开,将里面的情形呈现于眼前。 卢氏母女二人视线下意识在屋内扫视,排查着未知的危险。确认屋内无碍之后,二人的视线落在了负手站立于窗前的一个青色的背影上。 听到声响,那青色背影转过头对着卢氏母女二人一笑,“郡主愿来赴约,实在荣幸之至。” 见约见她们的人乃是端王薛昱,卢氏有些讶异,“端王邀我来此,所为何事?” 端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们母女二人坐下相谈。 卢氏母女二人对视一眼,随后坐下。 端王道:“此次永嘉大长公主和卢氏一门的事并非偶然,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卢氏的眉眼一厉,“是谁?” 端王捧着茶杯抿了一口,神色儒雅极了,而后从口中缓缓吐露几字,“宁氏六娘。” 卢氏放在桌子上的手下意识收紧,尖利的指甲在木桌上带起几丝深深的抓痕。 “是她,果然是这个贱人!” 端王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卢氏留下的几道痕迹,唇边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笑意。 宁瑾神色也不好看,她眸中略带几分戒备,对着端王道:“端王殿下说此事有宁玖在其中推波助澜,那么你又是从何处得知此消息?” 端王不动声色的挑眉,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桌案上面,“七娘似乎对本王很是怀疑?” “无妨,你们听了我接下来的这番话,想必自有判断。” 于是端王便将宁玖和韩嫣一同去当铺寻玉观音,随后韩源进宫面圣,陛下派玄衣卫前去调查,查出净明庵的惊天大案,以及宁玖上次去往清河,同清河郡守卢平的那些事情全部告知了卢氏母女二人。 听罢,卢氏母女二人的面上都浮上了深深的思索。 端王这番言论并不像是编的,反倒是极好的解释了先前她们没有想明白的关键。 比如,此事情为何会发生得这么突然?原来那个玉观音就是导火索。 若这些事情若真是宁玖所为…… 那么她筹谋人心以及对事情的推算,简直是到了令人可怕的地步。 这宁六娘不过才十四岁,可这城府和心计简直…… 卢氏母女二人的心中同时升腾起了一股寒意,忆及那双明丽的眸子和她唇畔的浅笑时,心更是得突突不停。 见卢氏母女二人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端王氏说道:“我今日前来与二位说这些事情,一来是向二位表明我的诚意,二来是想和二位合作。” 卢氏道:“合作?你想合作什么?” 端王眉眼微沉,唇畔的笑意有些凉,“我要你们二人帮我对付宁六娘。” 宁瑾道:“我们帮你有何好处?” “好处就是,你们可以借本王的力量将你们的心头恨,眼中刺拔除。” 卢氏母女二人还想开口,端王却抢在她们的前头说道:“本王想要她身后的势力,而你们想要除掉她,这事并不矛盾,事成之后,我将她交由你们二位处理,如何?” ------题外话------ 解决老妖婆,下一个虐谁?你们挑 ——感谢榜—— 1maogugu童生投了1张月票 2贝壳的孤寂童生投了1张月票 3幸福从天而降0425童生评价了本作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达成一致,借机查探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第120章: 卢氏和宁瑾二人心中一喜。 将宁六娘交给她们处理,这的确是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但是光是如此,对于她们而言显然是不够的。 卢氏心思一动,还想借机抬高价码。 端王见她神色,便窥清了她的心思,暗中嗤笑。 “如今永嘉大长公主和卢氏一族倒台,郡主在京中并没有可以依靠的权势,本王的那几位兄弟素来眼高于顶,想必这点,你比本王更加清楚。” 是了,端王说得没错,她已不再是以往那个母家势力显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安平郡主了。 如今她母女两这般模样,便是去倒贴那几位亲王,人家也不会给个正脸。 由于永嘉大长公主的事情,卢氏母女现在在永安城一无关系,二无人脉,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眼下端王既然递出了橄榄枝,那么她们应该牢牢抓住才是。 宁瑾捏了捏卢氏的手,母女二人对视一眼。 是了,如今她们母女二人势单力薄,急需寻求一些盟友,而眼前的端王正好可以提供给她们想要的东西。 卢氏沉声道:“成交。” 端王一笑,端起一杯茶水道:“如此,那本王便以茶代酒。” 卢氏二人看了眼桌旁的茶水,犹豫着。 端王道:“二位不必多礼,我敬你们便是。” 言罢,端王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姿态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儒雅。 以往宁瑾从来未正眼瞧过这个端王,如今这一瞧,她意外的发现—— 端王,似乎长得并不差。 他的长相虽比不上齐王,但比之太子和晋王二人,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瑾难得绽出一丝笑意,回道:“愿和端王共谋此事。” * 楚王府。 温琅在花园的池边逗弄着池中的锦鲤,正玩得不亦乐乎,便听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他一抬头,便见面色沉得能滴出水的薛珩朝他而来。 见此,温琅忙将那些鱼饵全部投入湖中,从袖中摸出根帕子擦了擦手,这才问道:“怎么?摆出这张脸,跟谁欠了你千百贯钱似的。” 薛珩皱眉,“前几日在净明庵逃脱的那个胡人已经抓到了,可惜——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温琅微讶,“死了?” 薛珩点头,“观其症状,应是中毒而亡,目前玄衣卫的人还未查出来,你反正无事,正好去看看。” 温琅愕然,表情十分夸张地指着自己,“什么叫反正无事?我跟你说,我一天可是忙得很。” 薛珩眼角都没抬,语气很是不以为然,“忙?你能忙什么?” 温琅被薛珩这不屑的语气刺激得有些过火。 敢情他温琅就是个整日里闲得发霉的游民么?“忙的事情自有很多,比如忙着逗弄锦鲤,忙着研制新药,当然必要时刻也要忙着陶冶情操,吟诗作对,忙着助人为乐,救死扶伤。” 温琅抚了抚自己有些褶皱的前襟,随后道:“毕竟我们这种悬壶济世的神医和你们这种凡人是不同的。” 薛珩一嗤。 温琅见此微哼一声,忽然凑近薛珩,面上笑容有几分暧昧,“譬如今日,我便约了宁氏兄妹来楚王府,忙着替宁珏诊诊脉复查。” 薛珩有些微讶,“你说你约了宁珏兄妹?何时的事?” 温琅和宁氏兄妹在一起的时候,他大都在一旁。怎么温琅约了他们兄妹二人,他竟是一点也不知晓? “你楚王殿下日理万机,自然不知这些事了。再说了,就算你玄衣卫管得再管,未必能管到东边老妪丢狗,西边老叟找猫的事。”说罢,温琅又道:“前几日我给他们写的帖子,想必一会儿便要来了。” 温琅道:“那个胡人的尸体暂且先放着的,等我替宁珏诊完脉后,再和你一同去查那胡人的尸体。你看——” 温琅的话才说了一半,薛珩便头也不回的向内院而去。 温琅伸出指着薛珩的背影,“啧,我说你这人还真是无礼,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走了?” 直到薛珩走得没影儿了,温琅才摸了摸鼻子,到了湖边的一处凉亭下。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温琅闲着也无聊,于是便在凉亭里布置好的塌上坐下,一手执黑,一手执白,自己同自己对弈了起来。 “嗷呜——” 温琅正下到精彩处,便听一阵欢快的叫唤声传来。 甫一抬头,他便看到一个身着紫色绫罗圆领袍,面容不凡的郎君牵着一条雪白的大狗朝着凉亭这边而来。 许是那大狗的力气太大,薛珩牵了一会儿索性丢了束缚它的链子。 狗蛋脱离了束缚,越发欢畅,瞧见温琅,甚是欢喜的朝他所在的方向扑腾而来。 没错,就是扑腾。 狗蛋身形巨大,弹跳力又极佳,跑起来简直就像是个极具杀伤力的凶兽,威风凛凛,虎虎生风。 若是一般人见了这般形状,怕是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温琅连忙用双手抵在自己的前方,唯恐狗蛋搅乱了他的棋局。 事实证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温琅越是挡住棋盘,狗蛋越是要往他那边扑去,狗蛋身子肥大,几乎有半人大,两个前爪左右乱刨乱蹬,很快便将温琅那棋局踹翻,弄得一塌糊涂。 温琅痛护,“啊,我的棋!” 反正棋局已经被搅乱了,温琅索性不再阻拦,任由狗蛋撒欢,在他的棋盘上乱刨。 温琅语气不满的对不远处的薛珩道:“薛九,管好你的狗。” 薛珩抱臂倚在柱上,似笑非笑的瞧着温琅,“狗蛋不过是一个畜生,师兄何须跟畜生计较?” 温琅咬牙在心中暗道,算你狠。 看着狗蛋,温琅脑中有什么忽闪而过,忙对薛珩道:“你今天怎么起兴将狗蛋放出来了?一会儿宁六娘兄妹就要来了,我听玄二说她好像十分惧怕犬类,既然人家畏惧此物,你还将狗蛋故意放出来,薛九,你莫不是故意的吧?” 薛珩可不理会他,将手中的一个木碟扔出的,同时唤道:“狗蛋,去。” 狗蛋一看到薛珩这个动作便极为兴奋,薛珩手中的木盘飞出的同时,狗蛋的肥肥的爪子也从温琅的棋盘上移开。它矫健的身躯飞奔起来,朝着那木盘疾速而去。 薛珩道:“正是知道他们要来,所以才将狗蛋放出来的。如何?你有意见?” 温琅听言,而后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对薛珩道,“小郎君哦,我跟你讲,你这般是不行的。讨小娘子欢心要懂得投其所好,这世上无论外表再怎么冰冷的小娘子,都是要哄的。如今你把狗蛋故意放出来吓人家,小心人家以后见了你便绕道而行。” 薛珩眉头微紧,不以为然看着温琅,“谁说本王将狗蛋放出来是要讨她欢心的?” “你之所言没错,正是知晓她怕狗,所以才将狗蛋放出来吓她的。” 温琅呆住,指着薛珩,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随后道:“啧,那你随意,尽兴便好。我言尽于此,该提点的都提点了,日后要怪你也怪不到我头上。总之,你若是不听我劝告,以后的日子有得你苦。” 薛珩的神色有些微沉,“有些玩笑话说上一次便够了,我说了,我对她并无兴趣。” “待会儿她见了狗蛋若是害怕,正好你便借着这个时机,替他兄长诊脉之后,也替她诊一次脉。” 温琅顿时了然,不由抚掌,“哦,原来你是在担心上次的那个毒蛊,我就说嘛……也是也是,毕竟机会难得,这样的话也不会突兀。” 薛珩的头偏在一边,神色略有些尴尬,“再怎么说,上次那蛊也是因我而起,若是因此损了她的身子,我堂堂男子,岂能对自己犯下的错不顾?” 温琅道:“是,是了,知道你是顶天立地的儿郎。” 话虽这样说,温琅心中却不由腹诽:明明就是死鸭子嘴硬,关心那宁六娘的身体,却偏偏要用这样别扭的方式。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个师弟这样别扭了?难道这情爱还真能使人变得愚蠢? 越想温琅便觉越好笑。 别扭也好,不承认也好,就可劲儿的别扭作死吧,他仿佛已然看到了薛九未来漫漫追妻路上的波折。 温琅将方才被狗蛋搅乱的棋局重新摆上,接着下了起来。 而薛珩那边,一人一狗玩你扔我捡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就在薛珩和狗蛋不知玩了多少次飞盘之后,薛珩再次将飞盘飞出,狗蛋兴奋的冲了出去,可冲到一半,它便在原地顿住,而后竖起鼻子在空中嗅了嗅。 捕捉到那抹熟悉的气味后,狗蛋大喜,眸中满是兴奋的光芒,紧接着便朝着与飞盘相反的方向而去。 宁玖和宁珏二人正由楚王府的管家领着往内走,忽的听到了一阵细密的喘息和嗷呜声。 宁玖心下一麻,想到那次在平康坊外面初遇楚王时,他的那只雪白大狗朝着自己扑过来的情形,瞬间便觉有些腿软。 宁珏也是知道宁玖怕狗的,连忙将她护在后头。 狗蛋的速度极快,很快便穿过一条回廊来到了宁玖的跟前。 眼前雪白的大狗近长约四尺,肩高二尺半余,面门如狮,身躯如虎,实在是威风得不得了,他口中不断嗷呜的叫着,时不时露出尖利的牙齿。 这样锋利的牙口,若是一扑而上,绝对能轻松地送人归西。 宁玖不由伸手拉住宁珏的一只胳膊, 狗蛋一时半刻没有上前,只在距离宁珏兄妹三步之外的地方团团打转,不时的对着兄妹俩嗷呜叫。 宁珏拍了拍宁玖的肩膀,示意她放松,“六娘别怕,兄长会保护你的。” 宁玖点头,“嗯。” 管家面上也有些苦恼,对二人道:“二位不必担忧,狗蛋乃是王爷养的雪獒犬,样子看着虽是可怕,但性格是很温和的,不会轻易伤人。” 雪獒犬是犬中之王,性情温和?这话谁信? 宁珏兄妹二人都是不信的。 说罢,管家试图劝说狗蛋让路,“狗蛋,快些一边去呆着,莫要冲撞了客人。” 以往管家的话,狗蛋也是会听一听的。但此时此刻,狗蛋对管家的话毫无动容,仿佛压根就没听见。它依然一个劲的在打圈,甚至距离宁珏兄妹二人又近了一步。 宁珏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便试图将宁玖护在他的右侧,自己则挡在外头往里面走。 谁知他们二人一走,那狗蛋也跟着动了起来,而且距离越靠越近。 宁玖咬牙,心中有些恼怒。 一是怒自己不争气,见了狗便腿软,二则是怒这狗的主人——楚王,竟将它放了出来。 宁玖挤出一抹笑,对管家道:“劳烦管家去通报温神医一声,就说我们到了。”顿了顿又道:“另外,能不能想个法子将它弄走,毕竟这般大的块头瞧着实在有些瘆人。” 不等管家通报,便见一身着紫色圆领袍服和身着白色宽袍的郎君一前一后的朝着他们这边来了。 见薛珩到来,宁玖忙道:“楚王殿下,还请你让你的狗动一动,它挡着我们的路了。” 薛珩笑,“这楚王府这么宽,狗蛋挡在你们的前头,你们换个方向走便是了,何须如此麻烦?” 要她承认她怕狗吗? 宁玖深知,她现在的这般模样,明眼人一看便看得出来她怕狗,但真要叫她自己说的话,宁玖却有些说不出来。 好在宁珏十分贴心,他对楚王行了一礼,而后道:“楚王殿下,舍妹从小便对犬类有些畏惧,还望楚王将它带走,大郎实在感激不尽。” 薛珩唤了一声,“狗蛋,过来。” 狗蛋回头,湿漉漉的眼睛瞧了薛珩一眼,而后嗷呜一声,坐在原地,并不打算走。 薛珩的神色有些尴尬,索性上前拖住束缚狗蛋的链子,生拉硬拽地将它往回拖。 狗蛋被拖到一边,宁玖前面的路终于空了出来,这下她不由松了口气。 温琅在旁边道:“六娘不必害怕,狗蛋看着虽凶,实际上却很温和的,它之所以围着你不走,想必是对你很是喜欢。” 宁玖表示理解,“原来如此。” 虽然这个大家伙喜欢她,但是她……实在很难对这种看着凶猛的大家伙喜欢起来。 薛珩拖着狗蛋在一旁,忽然道:“我看宁六娘的脸色有些不好,温琅你一会儿替宁大郎整完脉后,也顺道替她瞧瞧吧,若是她在我楚王府出什么事情,还要惹得旁人说闲话。” 说罢,薛珩便牵着一步三回头的狗蛋走了。 对此事心知肚明的温琅不由在心中腹诽,什么脸色不好?不过是被狗吓得罢了。 再说,你楚王素来行事张狂,又岂会惧怕旁人的几句议论? 宁珏回头瞧了眼宁玖的脸色确实有些不太好看,于是便道:“那我们兄妹二人,便麻烦了。” 温琅笑着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二位请随我来。” 温琅将二人带去他的院子,替宁珏诊脉之后,确认他体内的蛊毒已然排尽。 “大郎体内的毒素已然排净,日后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原本那些培本固元的房子再吃上三月,便可不吃了。” 宁珏听罢眼中满是感激之色,退后几步,对着温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温神医对宁珏大恩,犹如再造,珏必不敢忘。” 温琅笑道:“大郎客气。” “温神医日后若有用得上我宁珏的地方,只要不违背原则,温神医只需一句话,珏必不敢辞。” 温琅对于宁绝有有几分欣赏,“如此,那某便交了你这个朋友。” 言罢,宁珏瞧了旁边的宁玖一眼,复又对为难道:“还请温神医替舍妹瞧瞧。” 温琅道:“你我都以朋友相称了,何须如此见外?唤我三郎便是。” 宁珏拱手道:“三郎。” 宁玖知晓方才自己只是被吓到了,所以才会脸色不好。眼下离了那个雪獒,她已是是大好。 她兄长身上的毒已经麻烦了温琅不少,她不想再因自己给他添麻烦,于是便道:“我的身体已是无碍了,三郎不必麻烦。” “无妨,这永安城错综复杂,兴许吃出了毛病自己都不知晓,便是替你诊个平安脉也好。” 错综复杂……宁玖显然也听懂了温琅这句话当中的暗示。 是了,在这京中,有些病症的确是一般的郎中难以察觉的。 让温琅瞧瞧,不仅不吃亏,反倒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温琅都主动提出诊治,宁玖也不扭捏了,当即道:“如此,那便麻烦三郎了。” 宁玖坐在旁边的榻上,将手放于桌案。 温琅摸出一方帕子垫在宁玖的脉搏之上,避免与她的皮肤直接接触。 宁珏看了眼如此周到的温琅,对此人的感观也就更好。 温琅把脉之时,眉头微皱,门面上浮出几分思索。 宁珏兄妹二人不由对视一眼,问道:“怎么?可是有何不妥?” 温琅闻言这才将手从宁玖的手上收回,将那方帕子叠好放在一旁。 “无碍,六娘的脉象很正常。” 既然正常,那方才他为何面露思索? 似乎是看穿了二人的想法,温琅笑道“方才我把脉的时候,忽然想起我晾在外面的一味药材还未来得及收,是以才会面露忧色,还请见谅。” 既然宁玖的身体无碍,那兄妹二人自然也没甚担忧的。 待到宁玖兄妹二人走后,薛珩现身于温琅的房中,问道:“如何?” 温琅见薛珩一本正经,想者薛珩方才的那番畜生言论,存了心想要给对方几分颜色瞧瞧。 于是,温琅神色微沉,“诊脉的结果。比我想象中还要意外,你需做好准备。” 听此,薛珩眉头微拧。 但他清楚温琅的德性,唯恐有诈,便牢牢的盯着他瞧了几眼,见对方神色并无异常,眉头再次凝起,不由问道:“很严重?” 温琅点头。 薛珩道:“那可有解决之道?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说,此事因我而起,我必要负责到底才是。” 温琅瞧着薛珩,憋住笑意,面上恰到好处的浮现一抹愧疚,顿了顿,温琅才道:“九郎,她体内的毒蛊……无药可救。” 薛珩神色愕然,不由靠近温琅,下意识揪住他的领口。 “怎么可能?这世上居然还有你温三郎治不了的病?!” 温琅和薛珩二人都惊住了。 温琅没想到薛珩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薛珩自己也没料到,听到宁六娘无药可救之际,自己会是这种反应。 温琅见薛珩惊愕的脸上闪过他自己都难以察觉难以置信,忽然有些于心不忍,顿时歇了捉弄他的心思。 他虽以捉弄旁人为趣,但也有个底线。 什么都可以戏弄,唯有真心,不可戏。 温琅叹,见薛珩这般模样,怕是他自己都不知晓,那宁六娘已在他心中占据了一些不同旁人的位置罢。 温琅虽止住了继续戏弄薛珩的心思,但现在已至这般境地,他只好继续继续演下去,结束这场闹剧。 于是,温琅一本正经道:“是的,无药可救,除非——” 薛珩急道:“除非,除非什么,你倒是说!” “除非,除非……除非你以身相许,哈哈哈。” 说道到后头,温琅也绷不住了,一边大笑,一边往外逃窜。 薛珩先是微愣,反应过来,飞身就追了出去。 温琅的动作快,薛珩的动作更快,眨眼就追上了他。 薛珩毫不留情的给了被追上的温琅一脚。 许是气急,薛珩直接怒骂,“竖子!你他娘竟敢耍我!” 温琅一边笑,一边应对着薛珩的招式,“别别,你先别急,听我说听我说。” 薛珩听他说才有鬼。 毫不留情将毕生所学的功夫狠狠招呼过去,弄得温琅左右躲闪,好不狼狈。 半炷香功夫后,温琅便被薛珩封了穴道,像只蛤蟆似的瘫在地上,而他那张俊朗的脸上也有不少的地方挂了彩,发髻散乱,白衣脏污,很是狼狈。 薛珩取了一个哨子放在嘴边一吹,那哨子立刻发出一声尖利的锐响。 很快,玄二便出现在了薛珩的面前。 玄二见了温琅这副狼狈的模样,不由大惊,“主上,有何吩咐?” 见主上全身散发着‘惹我者死’的煞气,不由得同情地瞧了温琅一眼,给他一个‘你干了啥''的眼神。 温琅回给他的则是一个,‘我也很无辜’的眼神。 薛珩道:“将温琅扒光了扔到平康房里头,顺便给他找十个最丑的姑娘。不许解他的穴道,谁要是解了穴道,谁就滚出玄衣卫。” 温琅愕然,“薛九,算你狠!你敢这么弄我!” 薛珩看着他冷笑,“像你这种欠收拾的人,早该如此了。”言罢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让他送过去?” 玄二连忙点头,“是是是,这就去。” 温琅知晓薛珩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连忙服软道:“是是是,这次是我不对,不过你听我说,那蛊的确很奇怪。” 薛珩给了玄二一个动作,示意他先等等。 见薛珩没有催促玄二将他送到平康坊的意思,温琅接着道:“按照你那夜的所说的话,现在她的身体里的确是该有半个蛊虫,可是从我方才诊脉的结果来看,我并未发现她的体内有中蛊的迹象,脉象十分正常。” “这一点的确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薛珩道:“但那夜毒发之后,我只接触过她一人。” 温琅顶着一张挂彩的脸点头,模样十分好笑。“所以,眼下还有一个可能。由于这蛊虫只有一半,所以现在暂时潜伏在她的体内,并无发作的迹象。若要解蛊,必须等那蛊苏醒,才能探查到那蛊所在的具体位置。或许等再过一段时间那蛊觉醒后,便可以解蛊。” “眼下你也不必担心,短时间内那蛊虫不会有什么大碍。” 说完这一大段后,温琅对薛珩挤眉弄眼道:“所以看在师兄还有大用的份上,就不要送师兄到那什么平康坊去了好吗?” 说到最后,温琅居然还恶意的眨了眨眼,以求博取薛珩的同情。 薛珩顿觉一身恶寒。 薛珩冷道:“正是知道你有用,所以再留你一条命。至于平康坊,你是去定了。师兄你素来喜爱美食美酒美人,去了那处便相当于入了销魂窝,玩得开心些。” 薛珩一边笑,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带走。” “薛珩,你给老子等着!我给你说,像你这种的活该一辈子讨不到婆娘。” “等老子从平康坊出来了,定要将你痴恋宁六娘,求而不得的事迹传扬出去。” “你——” 薛珩被点了哑穴。 玄二走到温琅的跟前,将他扛起来道:“主上的命令我等不敢违抗,三郎,你自求多福。” 待到二人走后,薛珩按住自己比平时跳得有些过快的心,眉头微皱。 方才温琅说宁六娘不可救的时候,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心跳有些快,在那一刻,竟还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 惊愕有之,担忧有之。 尽管他极力的忽视,但还是察觉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恐惧宁六娘会死去吗? 思及此,薛珩的眉头皱的更紧。 一直以来,宁六娘的存在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稍微有趣的人罢了。 因她本身有些才华,他便起了几分惜才之心,所以才会在宁玖几次有难的情况下出手相助。 旁的,他根本没有多想。 可他今日的症状,的确是有些异常…… 薛珩有些烦躁的按了按额头,试图将这些莫名的情绪压下去。 随后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的薛珩愣住了,不由嗤笑出声。 他这是在干什么?莫不是平日被温琅调笑着,竟让他自己也产生了错觉吗? 是了,一定是因为温琅胡闹的缘故。 他怎么可能对宁六娘有意思,对方不过是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罢了。他之所以会忧心她,是因为她是因自己受伤的缘故。 很快,他的情绪已然平复下来。a 薛珩走到外头,再次抬眸时,眸中已是沉静一片,波澜不惊。 薛珩唤了一声,很快便有一黑人到了他的跟前。 “传玄五和玄六二人回来复命,叫他二人以后暂时不必再盯东阳侯府。” 很快,玄五玄六便回到了楚王府,将这段时间盯着宁玖所发现的一些事情细细告知了薛珩。 薛珩听完后,点了点头道:“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们下去吧。” 临走的时候,玄六有些欲言又止。 薛珩看了他一眼。 玄六道:“属下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 还未说完,便听薛珩冷道:“那就别讲。” 玄六忙道:“今日,今日是那宁六娘的生辰。”玄六是个憋不住话的,面对薛珩那冰冷的神色,不自觉便将话说了出来。 玄五不动声色的用手肘捅了玄六一下。 薛珩冷道:“这种事情报给我作甚?下去。” 宁六娘的生辰……干他何事? ------题外话------ emmmmm,虐渣之前,想先写段感情线 感谢师兄助攻,哈哈哈 温琅:心疼自己,史上最惨的助攻 ——感谢榜—— 1星未几童生评价了本作品 2gracecheng2童生投了8张月票 3maogugu童生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夜探闺阁,怪异熏香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是夜,薛珩躺在塌上翻来覆去,无论怎样都无法入眠。他有些气恼的起床,索性穿上衣物戴着的面具,飞身隐入了夜色当中。 南秦实行宵禁,夜晚的永安城十分安静,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只有少数房屋还点着灯,那些零星的昏黄灯光似乎带着奇特的魅力,将周遭的景物镀上了一层柔和光晕,透露些许柔和静谧的味道。 今晚的月色极好,明月皎皎,清辉如水。 薛珩在房顶上穿梭自如,迎面而来的夜风吹散了他心头那些莫名燥意,连带原本起伏的心绪也因这凉凉夜风和寥寥月色而平静下来。 忽地,不远处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夜色寂静,但凡也一些声响都会被放大无数倍,薛珩常年习武,目力听力都比寻常人敏锐得多。 是以,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清楚的将不远处的对话清楚的收入耳中。 但见不远处屋子的房顶之上静坐着两人,男子着一袭青色衣袍,生得儒雅,女子着一袭粉色襦裙,模样甚是清秀。 二人并坐于房顶,旁边还放着几壶酒。距离二人不远处的地方,搭着一把梯子,想必二人是借了这梯子才登上房顶的。 青衣郎君对着旁边的粉衣小娘子道:“晚娘,你瞧瞧今晚这月你可喜欢?” 那小娘子应当不是第一次爬上屋顶,听了男子的发问,竟扶着房顶缓缓直起身子,而后稳稳站立。 粉衣女子双臂伸展,似乎一点也不惧怕这高度,她仰着面对着月亮,感受到冷冷的清辉洒在面上,心中一片柔软,而后定定看着青衣男子,巧笑嫣然。 “欢喜,如何不欢喜。只要能和二郎在一起,不论做什么,我都是欢喜的。” 说罢,女子对着男子俏皮一笑。 笑靥如花,顾盼生辉。 男子这一瞬看得有些痴了。 女子眸中狡黠一闪而过,女子脚下故意一滑,佯装跌落。 青衣男子神色大骇,连忙抱住女子,自己也踉跄了几遭才稳住女子的身形。 “嘭,嘭,嘭。”沉沉夜色中,不知是谁的心跳,跳得极响。 青衣有些生气,喝道:“怎可如此大意?方才真是担心死我了。” 女子忽然嘻嘻笑出声来,“二郎放心吧,我从小就跟着家里的兄长们爬树,刚才我是骗你的。” 听到女子谈起家里,男子的神色有些涩然,随后无奈叹气,语气十足宠溺,“以后可不许这样胡闹了,我会担心的。” 女子笑着摇头道:“不行。” 青衣男子神色惊讶。 女子道:“我就爱瞧着二郎眼中只有我一人,担心我,宠溺我,还有……情动时候叫着我名字的样子,你所有的样子,我都爱看。” 青衣男子的脸皮有些烫,却是激动的抓住了女子的双手,将她揽入怀中,无奈道:“罢了,我都依你,但以后莫拿自己的安危同我闹。” 末了,男子面上浮出几分愧疚,“晚娘,你跟着我可有后悔?你从小锦衣玉食,却跟着我这样一个穷苦书生过这种苦日子,你——” 男子的话还未说完,女子却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唇,摇头道:“二郎何须妄自菲薄?我跟着你是心甘情愿的事情,你若再说这种话,我可要生气了。” 言罢,女子又笑着弹了弹男子的脑门,“是金子总有发光的,二郎以你的才学,日后一定能有所作为。当初我家中的那些姊妹都等着看我的笑话,你若不争气,妄自菲薄,便是白白糟蹋了我的一份心。” “二郎,我等着,等着我的金子发光的那一日。”女子面色柔和。 “晚娘,我孙嘉行此生必不相负。”男子伸出右手,对天发誓。 女子握住男子发誓的右手,笑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男子道:“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说罢将女子纳入怀中,二人相互依偎,一片静谧的美好。 月色皎皎,清亮的光辉,洒在这一对相拥的璧人身上。 薛珩扫了一眼相拥的二人,竟莫名觉得似他们这样二人,似乎也不错。 薛珩摇头,再次展开身形,漫无目的在夜色中穿梭着,随后在一处房顶上停住了脚步。将周遭的景致收入眼底,弄清楚自己来到了何处后,薛珩先是微讶,而后心中既有些懊恼。 不知不觉,他竟来到了东阳侯府琼华院的房顶上。他,他怎的走到此处来了? 薛珩正打算离去,便听宁玖的丫鬟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 紫苏叹道:“娘子生在这双九重阳节,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沉香不解道:“九九重阳这么吉利的日子,长长久久自然是极好啊。” 紫苏道:“你之所言是有道理,可正因生在重阳佳节,每每此时大家都忙着一家团圆过节去了,哪里还想得到六娘子?每年六娘子过生辰这日,唯有辅国大将军府和侯爷才会特地送来生辰礼物。旁的人哪里还有这份心?” “娘子每年的生辰都是同东阳侯府的家宴一起办的,每年此时一家人说些个吉利话,拿几件礼物,娘子的生辰便算过去了。” 今年由于安平郡主那边的关系,侯府的家宴都没怎么大办,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个饭,这重阳节就算过了,宁玖的生辰亦是如此。 宁玖道:“哪里那么多的讲究,今年有我阿兄陪我一起过,可比往年任何一次生辰都让人欢喜。” “也是,今年大郎陪六娘一起,自是该欢喜。” 沉香又笑道,“不过明年娘子便要及笄了,届时必然会操办一场盛大的及笄礼,这下就再也不是并着重阳节一起过了。” 紫苏和沉雪也应承道:“是呀。” 提及及笄,宁玖脸上不见喜色,只喃喃道:“及笄礼吗?时间过得真快啊。” 言罢宁玖又道:“时辰不早了,你们几个都下去歇着吧。” 今晚有家宴,加之宁玖陪宁珏坐着下了几盘棋,这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紫苏不放心道:“六娘子,你的头发还未干,不如让奴婢替你弄干了再歇吧。” 宁玖道:“无碍,你们也早点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去窗台坐一会儿,这头发便要干了。” 宁玖坚持,几个丫鬟只好应声退下,顺手替宁玖带上了门。 宁玖到窗前,将一头秀发拢在右侧,一边用毛巾擦,一边借着夜晚的风晾干头发。 月上中天,清辉正好洒在宁玖的脸上,让她显得有种静谧的柔美。 长发如瀑,皓腕如雪,她十指成梳,在鸦羽般的秀发里穿梭着。梳了一会儿后,宁玖便不动了,她手肘抵在窗框上托着腮,静静凝视着不远处的一轮皎洁的明月。 看着这样的宁玖,薛珩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这个宁六娘平日里瞧着精怪,过个生辰却这般冷冷清清的,眼下她的表情让他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个丑陋的兔子玉坠。 他以舌头抵着下颚,心想:露出这般模样,是生怕人不知道你可怜么? 薛珩想着因自己的过失才让她中蛊,心中有些愧疚,索性便趁着今晚她生辰还未过去,应她一个条件,如此也算是抚平了自己心中的愧疚。 思及此,薛珩正了正自己的面具,抚平衣上的褶皱,吞下一枚可以压低声音的药丸后,身形一闪,便朝宁玖的窗前掠去。 宁玖正盯着皎皎明月,思考着接下来的局该如何来布,便听到耳畔忽然响起一阵衣袍掠空的声响。 她眉眼一厉,神色戒备十足,右手也抚上了左手的那个手环。 直到一声熟悉的,有些低沉的男声传来,“莫慌,是我。” 宁玖面色微讶,看在站在自己窗前,一身玄衣红纹,面带银色面具的人不由得道:“夜探女子闺阁非君子所为。上次薛都尉为净明庵之事而来,乃是事出有因,今夜你又来我这琼华院,却又是为何?” 宁玖听到对面的男子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的面容隐在那张镂空雕花的银色面具之后,又有一半身影隐在黑暗里。 宁玖一时间有些莫不清楚对方的喜怒。 正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出声之际,却听他答:“与玄衣卫谈论君子之道,你这小娘子说话真是好有意思。外头谁人不知玄衣卫乃是圣上手里的一把刀,更有对玄衣卫恨之入骨者,称我们为皇家鹰犬,人形兵器。” “你同我们讲君子之道?” 宁玖被他这反问的话噎住。 “你放心,我今夜前来乃是有事与你相商,并无他意。” 宁玖想到上次的遭遇,静静凝视着他,似乎在思索着对方所言的真实性。 见宁玖眸光中透露出的无声审视,薛珩低笑:“更深露重,此处不是谈话之地。” 说罢,薛珩也目光示意了一下烛光莹莹,瞧着便温暖至极的屋中。 宁玖不动。 薛珩忽然往前了几步,双手撑在窗框之上,拉近了他与宁玖的距离,而后状似无意地扫了大门一眼。 宁玖下意识退后,不动声色的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 若是她不动,他方才靠窗框那么近,呼出的温息必然会喷在她的脸上。 宁玖眉头轻皱,她看懂了他方才那一眼里蕴含的意思。 他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她不让他进去,他便自己从大门进去。 她房间的外间睡着守夜的丫鬟,今夜负责守夜的是沉香。 虽然宁玖心知,以他的本事,即便从正门入也不一定会惊动沉香,但他方才那意有所指的一眼,分明就是威胁。 宁玖瞧了一眼薛珩此刻所在的位置,不由得皱了皱眉。 此时他所在的位置极为显眼,若是丫鬟起夜,很容易便会发现他的踪迹。 思量片刻,宁玖还是决定让他进屋。 毕竟,她别无选择。 宁玖假笑,“薛都尉说的没错,更深露重,站在外面实在不妥,有何事情,不妨进屋详谈。”说这话的时候,宁玖早已将方才的那番君子之言忘在了脑后。 随后,薛珩翻窗进入了宁玖的房间。 这是薛珩第二次来到宁玖的闺房。上一次因有要务在身,再加后面毒蛊发作,他压根没来得及观看这房中的布置。 现在处境不同了,便有了心思打量起房中的布置起来。 从屋内的镂空花梨木插屏的空隙依稀可以瞧见更远一些的山水折屏和几道琉璃珠帘,影影重重,层次分明。 往里进一些,便可见屋内设着的一张桌案,桌案设有两个坐塌和香几,旁边不远处的品字镂空架格上摆放着各式的精致摆件,赏心悦目的同时又有划分空间的作用。 靠着两对四簇云纹方角柜旁边的紫檀宝座式镜台的匣子并未完全盖上,露出的一些首饰边角,远远瞧着便知不凡。 黄花梨雕花衣架上架着着一套绣宝相花的襦裙,再往里的床榻旁边挂着蓝缎秀藤萝幔帐。 屋中陈设,俱是讲究。 宁玖将薛珩引到屋中桌案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薛珩依言坐下,随后宁玖与他相对而坐。 宁玖道:“现在可否告知,你今夜来此所为何事?” “上次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今夜来此,便是为了还你一个人情。我玄衣卫从不欠人,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但凡是我玄衣卫能够满足你的都可。” 宁玖微讶,这人大半夜的跑过来,敢情就是为了这事儿? 随后一想,能得玄衣卫一个人情,确是有些分量的,她挑了挑眉,“什么条件都可?” 薛珩点头。 宁玖嫣然一笑,将洁白的手摊在薛珩的面前,“那好,我要黄金百万。” 薛珩的神色有些僵,“你说什么?” 宁玖笑道,“我说我要黄金百万啊。” 薛珩咬牙,随后声音有些冷,“现实一点,不要提不切实际的条件。” 末了,又补充道:“你先前不是想入玄衣卫为幕僚吗?现在你可以借此机会对我提这要求。” 宁玖道:“你今夜来此故意对我提起此事,说明心中已然认定我的实力可堪幕僚之位,若我还将这个条件用在这上面,岂不是浪费?” 薛珩心道,这个宁玖还真是精怪。 宁玖道:“至于这个条件便先欠着吧,能让玄衣卫欠我这份情,可是一笔大买卖,怎能随随便便就将这个条件用掉?至于你说的幕僚……抱歉,先前是我一时脑热,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如今我对于这所谓的幕僚已不兴趣了。” 薛珩愕然,先前未她为了成为玄衣卫的幕僚费心费力,可如今他主动将这个机会送到她的面前,对方却说不感兴趣了。 宁玖接着道:“是啊,不感兴趣了,不过承蒙都尉你看得起,若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得上六娘的,六娘必不敢辞。” 薛珩问道;“你真的没有所求?” 宁玖摇头“暂时没有,不过说不定日后会有了。”玄衣卫这可是一张大牌,自然得用得物有所值才是。 薛珩有些意兴阑珊道:“既然你不愿提这个条件,就暂且保留,等日后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再提。” 说罢,薛珩从他来的地方再次飞身而出,很快便消失不见。 宁玖对着薛珩离开的背影,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心想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今晚此人的态度,实话很是奇怪啊…… 离去的薛珩忽然有种满心热意讨人欢喜,结果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的狼狈感。 不过,好在并没有人知道他今夜去了哪里。 * 翌日,一大早紫苏便替宁玖打理着头发,沉香沉雪二人则是将宁玖昨日晾晒的衣服全部收进了屋,打算放入箱笼之中。 紫苏一边替宁玖梳顺发丝,一边询问道:“娘子今日想梳什么发式?” 宁玖道:“随意便可,你看着办。” 沉雪沉香二人将最后一件衣服放入四簇云纹方角柜,打算将柜子关上的时候,宁玖眉头一皱,不由道:“柜子先别忙关。” 沉雪道:“六娘子,这衣服可是有何问题吗?” 紫苏心灵手巧,很快便将宁玖的头发梳好了。宁玖走到四簇云纹方角柜跟前,对着沉雪沉香二人刚刚收进来的衣服仔细嗅了嗅,眉目一片冷沉。 几婢见宁玖神色这般严肃,也意识到了不对。 齐齐对视一眼,而后道“六娘子,这些衣服……” 宁玖不答反问,“你们几个过来闻一闻,这衣服可与往常有何不同。” 听此,几婢轮流上前。 沉香闻完之后面露不解之色,“这衣服与平日并无什么不同啊。” 说话的同时,沉香还将她方才放入柜中的一件衣裳抖开,似乎想要看一看这衣服里是否还隐藏了其他玄机。 可惜她看了半晌,将衣服都摸了个遍,都没有发现所谓的玄机。 这下沉雪更加不解了。 紫苏仔细嗅了嗅,“这衣服的确与往常的确没有什么不同,就是,这香味儿似乎有些浓了。” 宁玖冷笑,“你说得没错,正是这香味太浓了。” 贵女们的衣服洗净之后,大都要用熏香烤一烤再收入柜中。 但由于宁玖不喜那些熏香,所以常常只是让人稍微熏一熏,稍微带上一些味道即可。 可今日,她在沉雪二人收衣服进进出出的时候就感到了不对,二人的身上都带着与平时不同的香味。 先前她还以为是二人换了香粉,随后见二人进出之时端着她的衣物,她才觉察到不对。 听宁玖说那衣服上的香味有问题,几婢的手顿时离开了那衣服,就怕那沾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宁玖道:“方才收进来的那几件衣服暂且搁在一旁,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动。你们装作一切无常,该怎样就是怎样,莫要让背后的人察觉了去。不过这几日洗衣服的时候要注意了,我倒是要瞧瞧,是谁在背后搞这个鬼。” “另外沉香拿一件衣服去外面找个大夫问一问,问看这熏香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将这一切吩咐好后,宁玖便穿着明文堂的素色衣裳与宁璇在院中会合,而后同乘一辆马车朝着明文堂的方向去了。 今日乃是净明庵一案那些尼姑的流放之日,是以宁玖刚刚驶出朱雀大道,便瞧见外头密密麻麻似乎望不到尽头戴着镣铐的尼姑们。 以往这些百姓对这些所谓的出家人有多么爱戴,现在就有多么痛恨,尤其是小娘子们对于将净明庵这些尼姑的行径更是不齿至极。 是以这群人走到哪儿,便被围观的人骂到哪儿。 宁璇也挑了帘子看了眼外头身戴镣拷的尼姑们,不由得叹气。 很快二人便到了明文堂。 学习的时间过得极快,转眼便又到了下学的时辰。 回到琼华苑后,宁玖将几人召集起来问道:“如何?我叫你们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沉香道:“六娘子,奴婢已问过了,大夫说那香只是普通的熏香,里头并不含任何能够害人的东西。” 宁玖点头。 倒是紫苏神色凝重的道:“娘子,你的猜想果然没错。今日我和沉雪在一旁守着,随后便见有一丫头鬼鬼祟祟的将你的衣裳收走了,过一段时间后,她又加你的衣裳放回原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宁玖道:“那丫头现在何在处?” 紫苏道:“被沉雪扣着。” 宁玖眸光一凝:“带上来。” 很快一个十五六岁,面容平凡的绿衣丫头便被带了上来。 紫苏在旁边道:“这个小蹄子名唤春柳,是琼华院负责浣洗的粗使丫头。” 绿衣丫鬟自一进门后头就埋得低低的,似乎不敢看宁玖。 宁玖道:“抬起头来。” 绿衣丫鬟依旧畏畏缩缩的低着头。 宁玖给了沉雪一个眼神,沉雪立马上前抓起那丫头的头发,迫使她抬头与宁玖对视。 此时此刻,宁玖面上带笑,可眼却极冷,仿佛在冰中淬过一般。 春柳一与宁玖这般冰冷的眼神对上,便觉心中好似被什么蛰了一下,吓得她大气也不敢出。 春流忙道:“奴婢什么,什么也不知。” 宁玖轻笑,“我还什么都没问呢,何须如此惊慌?” 宁玖扣了扣眼前的桌案,随后对春柳道:“说吧,若你现在将背后主使你的人说出来,或许你还有一条活路。” 春柳眉头紧皱,紧紧咬着下唇,似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宁玖看了紫苏一眼,紫苏顿时了然。 虽说紫苏平时为人也算是和气,但对于胆敢背主之人,她素来不会轻饶。 她走到春柳面前,对她道:“听说你有一个妹子在钟绮院里当差?” 春柳神色一震。 “我们六娘子素来待人宽厚,若是你现在招认罪行,还一条活路,若是你不招,不仅是你,就连你那妹子,也只有死路一条。” 依照春柳和她妹子春香的关系,此次指使她偷衣服的背后之人已经不难猜。 但叫人不解的是,卢氏母女指使春柳费尽千辛万苦偷了宁玖的衣裳,却又悄悄送回来,这是为了什么? 若说那衣服被动了手脚,还说得过去,可那衣服上的熏香无毒,衣服里面也没有藏什么东西,这便让人费解了。 宁玖看着春香,缓缓启唇说道:“此事是谁所为已不难猜。我和她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自然很清楚她们的行事准则,不管你此番差事办得好不好。不论是你还是你想维护的人,到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宁玖又道:“还记得前些日子,突然亡故的连翘吗?” 春柳神色一惊。 宁玖点了点头,“没错,你还算是个聪明的,连翘并非是病故,而是她们母女二人做的手脚。” “现在给你一个最后翻盘的机会,至于要不要这个机会,看你自己选择。” 思索良久,春柳忽然在地上磕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还请六娘子给奴婢指明一条生路。你猜的没错,此事正是卢氏以奴婢的妹子为要挟,才让奴婢不得已而为之。” 宁玖点头“很好,那你现在将她们的目的一一到来,至于你那妹子我自会想方法救她。” 于是春柳便将卢氏母女二人的计划详细的告知了宁玖。 屋内几人听完之后十分震惊。 紫苏咬牙道:“卢氏这心思不可谓不歹毒,这衣服里一无毒物,二无其他,就算是香味过浓,旁人也会想是由于奴婢们手误造成的,谁成想,她们竟存了这么歹毒的心思?若非六娘子警觉……” 沉香也是一阵后怕,“还好我和沉雪是不怕那东西的,否则我们俩日日沾手娘子的衣服,怕是早已染上了那东西!” 紫苏担忧道:“六娘子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宁玖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对策。 她笑道,“既然我那好母亲好妹妹想尽千方百计,也要让我沾染上那东西,我不送个回礼,岂非是对不起她们的一番好意?” 言罢,宁玖对春柳道:“她们怎么让你料理我的衣服,你便如何料理我那妹妹的衣服,知道了吗?” 春柳点头。 “此事若成,我会放你和你妹妹一条生路,若你敢生二心,不需她们动手,我会亲自送你上路。” 面对宁玖不怒自威的眼神,春柳大气不敢出,连连点头。 料理完此事后,沉香忽然想到一事,忙对宁玖道“六娘子,那个卢氏去荥阳郡公府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宁玖笑,“她失了靠山,是得急着给自己找靠山,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们继续盯着,先由着她去,眼下还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沉香连忙应是。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五日之后,芳兰院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题外话------ 薛九:半夜出个门还被喂了一嘴狗粮 孙嘉行:怪我咯? 最后——大家猜下那衣服做了什么手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身患虏疮,意欲出逃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瑾甫一睁眼,便觉全身奇痒难耐,尤其是脸上又痒又痛,仿佛有万千蚂虫在啃食。她忍无可忍,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 她本想挠一挠,借机缓解一下脸上的痒意。 可当她摸到脸上坑坑洼洼,起伏不起平的凸起,甚至还不小心沾到了一些软腻浓稠液体时,如遭雷击,僵在了当场。 一种前所未有的惊骇和恐惧爬上了她的心头,宁瑾放下颤抖的手,将衣袖挽起,发现自己原本皓白的手腕上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 她拉开衣襟,裤腿……发现全身都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红点后,头皮都麻了。 “墨竹,墨竹!快,快给我取一面镜子来!” 墨竹听到她的惊呼很是吃惊,却不敢有半分耽搁,连忙取了铜镜小跑过来。 当近前的墨竹和翠芝二人视线触及宁瑾的脸蛋儿时,二人双眸瞪大,面上露出惊骇之色,好似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宁瑾瞪大双眸,对二人吼道:“怎么,怎么回事?你们看到了什么?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两个丫鬟立马跪下,头垂得低低的,半句话都不敢多言,生怕宁瑾迁怒于她们。 宁瑾恨恨的瞪了两个丫鬟一眼,犹豫再三,终于将那枚铜镜放在自己的眼前。 饶是她已做过心理准备,可当她视线触及镜中的画面时,还是被惊得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 “啊——” “我的脸,我的脸……” 但见那铜镜当中的女子整张脸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状如火疮,皆戴白浆,其中一部分的红色斑点已然溃烂发脓,从破开的皮肤里流出浊黄的脓液,散发着难闻的腥臭,瞧着极为骇人。 宁玖压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真相,看过一眼后便将铜镜扣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是了,她一定是在做梦。 是了,一定如此。 宁瑾怀着一种微小的希冀再次将铜镜举在面前,再次看清镜中人后,她的手颤巍巍的扶上自己面上的肌肤。 手下的触感不再如同往昔那般滑腻,反而是一种极为令人恶心的起伏和黏腻。 这种感觉……不是梦,是真的是真的。 她的脸毁了,毁了! 宁瑾怒不可遏,啪地便将手中的铜镜朝着跪下的两个丫鬟狠狠的砸下去。 墨竹离得较近,额头立时便被那铜镜砸出个血痕。 墨竹顾不上额头的疼痛,反倒是宽慰道:“七娘子,别,别担心,您的脸会好的。” “别担心?你说得倒是轻巧!” 翠芝也道:“墨竹姊姊说得没错,七娘子你的脸上是,是……” 面对宁瑾越来越冷的眼神,翠芝忽然有些不敢往下说了。 宁瑾眸光如刀,厉声道:“是什么!快说!” “是,是虏疮!” 宁瑾脸色立时煞白。 “虏疮?怎可能是虏疮。该得虏疮的应是宁玖那个贱人才对,怎么会……”宁瑾如梦初醒,随后握拳重重地砸在床榻之上,“一定是宁玖那个贱人做的手脚。是了,一定是她有所察觉将计就计害了我。此事一定跟春柳那个贱人有关!” 正在此时,屋外有几个二等丫鬟听闻了方才宁瑾的叫声,正拍着门在门外担忧的询问道:“七娘子怎么了?方才奴婢们听闻七娘子忽然发出惊叫,可是屋中出了何事?” 宁瑾瞪大双眸警告的看了墨竹和翠芝二人一眼,随后故作无常的道:“方才我被梦惊醒,靥住了才会发出尖叫,眼下屋中有墨竹和翠芝二人侍候,你们下去吧。” 门外的几个丫鬟听了她的吩咐,自然不疑有他,很快退下。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将她得了虏疮的事瞒下去。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必然有人前来拿她,将她带到京郊的隔离区和那些同样得了传染病症的贱民关在一起。 宁瑾冷冷的对着墨竹和翠芝二人道:“你们二人听着,若是有人问起方才我应何惊呼,只说我是梦靥了,至于我得了虏疮这事,谁都不要提起。若你们敢泄露半分,我就要了你们的命!” 墨竹和翠芝二人连连求饶,“奴婢不敢,七娘子说什么,奴婢们便做什么。” 宁瑾点头。 见宁瑾神色难看,翠枝不由得道:“七娘子不必担忧,虏疮虽听着骇人,只要熬过去便可恢复如初,奴婢二人小时候都是得过虏疮的,眼下不也一样活了下来吗?” 宁瑾知道得过虏疮的人是不会再惧怕这东西的,如今让墨竹和翠芝二人伺候她倒是正好。 原本她的心中还是有几分慌乱的,眼下听了翠芝这番话,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不由放下了许多。 是了,似的墨竹和翠芝二人这样的贱婢都能撑过这虏疮,她只要好好休养,待她母亲为她寻了名医,还怕这痘印没有消退之日? 再说,这次的事件乃是端王一手策划的,他只说让宁玖染上虏疮,务必让她面上留下痘印,毁了她那张脸,可没说要宁玖的命。 宁瑾觉得,端王既然会干出这种事,手中必然有保命的方子。 思及此,宁瑾对这虏疮的担忧也不那么深了,情绪镇定了许多。思考起了接下来的对策。 “现在你们二人去中钟绮院将我阿娘请过来。” 很快,卢氏听了消息便来到了芳兰苑。 先前墨竹传讯的时候只说娘子有要事相见,却并未告知卢氏是什么事。卢氏心中诧异,脚下却一点也不停的赶到了芳兰院。 可当她见到宁瑾的第一眼的时候,便不由骇住了,“七娘,你的脸,你的脸怎么变成了这种模样?” 卢氏原本有意靠近,却碍于宁瑾面上的红色斑点太过吓人,便站在了五步开外。 琳琅见了宁瑾的脸,愕然道:“这,这不是虏疮么?” 宁玖见了卢氏一边退后,一边道:“阿娘不要靠我太近,免得这东西过给你。” 卢氏也不是蠢的,不需宁瑾向她说明,思索一番后,便知道这回她们的事情又办砸了。 卢氏咬牙,随后狠狠的道:“居然又被宁玖那贱人识破了我们的计划,反倒是害了我儿!” “阿娘,此事一定是那个春柳叛变,所以才会将原本害了宁玖那贱人的东西,弄到了我的头上。趁着那贱人还未察觉之际,阿娘务必要将那春柳和她的妹子碎尸万段,如此方解我心头之恨。” 卢氏神色狠戾,面上如淬了冰般寒冷,“我儿放心,那两个贱婢敢不听话,自然须得好好收拾。”卢氏面露担忧,“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宁瑾点头,“阿娘说得没错,你务必要替我请一位最好的大夫,让女儿成功熬过这虏疮。若是我猜的没错,端王那处应当有法子应对这个虏疮。” 卢氏赞同,“你之所言有理,此法是他提出来的,若是就让那小贱人这么死了,那他筹谋的一切不就化作一场空了么?” “正是此理,医治的事情暂且便这样办。至于明文堂那边,阿娘害得替我告个假,说我染了风寒,不便出门见人,须在府中好好静养。” “我儿想得甚是周到。” 宁瑾眉头一皱,随后到道:“女儿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旁的,而是我生了虏疮这消息。”顿了顿,她的视线在屋中扫了一圈,“如今知晓我得了虏疮这事的只有我这两个丫头,阿娘你和琳琅。” “宁玖那贱人在背后做了手脚,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时机。若是女儿得了虏疮的消息传了出去,必然会被送往京郊隔离!” 宁瑾眼神一定,眸光灼灼,“阿娘的母族倒台,女儿没有旁的依仗,必须在明文堂里出类拔萃才行。如今明文堂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若是得了虏疮,怕是就会与明文堂无缘了,我决不允许!决不允许!” “何况那隔离区染了传染之病的人又多又脏,届时女儿若是被送去,只怕是九死一生。” 听宁瑾如此说,卢氏也不由得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是的,七娘一定不能被送入隔离区,否则一切都完了…… 思忖片刻卢氏道;“所以,我们需要在宁玖那小蹄子动手之前离开侯府。” “为今之计,你只有假借染病需到洛阳求医为由,暂时离开东阳侯府,届时我们母女二人明面离京,暗地里依然待在京中,等你的病好了之后,我们便回府,你便即刻回明文堂。” 听了卢氏的意见,宁瑾思索一番,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阿娘需要快些下手才是。正好今日明文堂要行课,我们必须要的明文堂下学之前出了东阳侯府。” 卢氏点头,“好,此事交由阿娘来办。” 从芳兰院出去之后,卢氏便去荣德院向李氏说明了来意。李氏对于卢氏的事情素来不管,自然点头放了她离去。 只是走的时候,李氏对着卢氏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地说了好一番指桑骂槐的话。 卢氏气急,却因情况危急,只好忍了李氏。 卢氏从荣德院出去之后,又差人去明华堂递信,说是宁瑾因病必须要缺席一段时日。 而琳琅则是被卢氏派去解决春柳姐妹二人了。 可等她到了春柳院子的时候,却被春柳同房的丫头告知,春柳姐妹二人昨日因犯错被逐出了侯府。 琳琅大惊,春柳是宁玖院子的人且卖身契捏在宁玖手中,她是去是留轮不到他们钟绮院的人过问。 但春柳的妹子却是他们钟绮院的人,突然离去竟无人察觉,这简直…… 细细追问之下,原来是蒋氏在中间插了一脚。 原来这个春兰原本并非钟绮院的人,而是蒋氏院子中的人。 起先卢氏为了控制春柳,便将春兰从蒋氏那里要了过来。 卢氏虽然失了郡主的身份,但这东阳侯府的中馈还是由她执掌的,蒋氏不愿得罪,心想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便爽快地给了卢氏。 虽然卢氏也派了人盯着春兰,但一日十二个时辰,春兰总等能寻到空隙。 昨夜蒋氏院中的人前来,说是蒋氏身子不舒坦,需要春兰前去为她推拿一番,事后自然会将人送回。 由于当时太晚,卢氏也已经歇下了。卢氏只让盯着春兰丫头提防琼华院的人,却没叫她提防蒋氏,加之蒋氏原本就是春兰的旧主。于是那丫头便和春兰一起去了蒋氏的院子。 结果那丫头在路上便被人打昏了,而春兰则是趁这个空隙和春柳二人拿了宁玖的钱财,今日一早便离开了永安。 琳琅对卢氏回禀,“主子,那个小蹄子带着她的妹子跑了。” 卢氏听了,愤愤的将手中的杯盏砸在地下,“跑了便跑了!日后若叫我寻到她们,非得扒了她们的皮不可。眼下时间已来不及了,我们须得赶在宁玖下学之前出了东阳侯府,顺便在京中在找个宅子暂时藏起来。” 琳琅道:“是,东西已经收拾完毕,立即便可动身。” * 宁玖已然收拾完毕,正打算去明文堂,便见门外跟一阵风似的沉香飘到她的眼前,随后兴奋的道:“六娘子,芳兰院那边有动静了。” 宁玖一笑而后道,“温三郎不愧是神医,药效实在一流。” 此次宁瑾指使春柳偷了宁玖的衣服,然后又偷偷的送回去,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想让她染上虏疮。 卢氏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二十个染了虏疮的人,关在东阳侯府外不远的一间院子里。每次春柳偷了宁玖的衣裳,便悄悄地溜出府将她的衣裳拿到那些患了虏疮的人身旁,让他们将自己身上溃烂的脓液稀释之后,均匀的抹在宁玖的衣裳之上面。 春柳害怕宁玖看出破绽,于是便熏了比往常多上几倍的熏香,以此来掩盖宁玖衣服上面那些脓液的味道。 当时宁玖等人听春柳描述这个画面的时候便觉恶心至极。 试想,平日里需穿戴在身上的贴身衣物,竟是被染了虏疮的人以身上的脓液涂之,先不说这脓液里含患病之人的体液和脓血,沾之必染,光想到那种恶心的画面,便足以让人三日三夜吃不下饭。 宁瑾等人自觉这个计策天衣无缝,不会被人发现。 谁之宁玖比常人敏锐,从过于浓郁的熏香觉察到了不对,而后顺藤摸瓜弄清楚了他们的计划。 宁玖将计就计,让春柳将宁瑾的衣物以同样的方式送到了那些染了虏疮的人的房内,让他们以脓液涂抹之。同时,她还去向温琅讨了一种能够催发虏疮,加速溃烂的药粉洒在宁瑾的衣裳上面。 是以,潜伏在宁瑾体内的痘才会在一夜之间陡然发出来,并且溃烂得极为严重。 对方既然给她大礼,她自然是要成倍奉还,否则她这个姊姊便做得太不够格了。 宁玖道:“想必我那好妹妹现在应当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忙着掩盖病症,策划出逃吧。那我便再送她一份大礼。” “走吧,现在这个时辰,京兆尹府衙也应当开门了,我这回正好大义灭亲,顺便给那京兆尹一个立功的机会。” 冯闻刚下了马车,走到京兆尹府衙门前的时候,便见一头戴帷帽,衣着不凡的小娘子到了他的跟前。 冯闻见这梁子气度不凡,行至之间自有一种贵族的风仪,且身后跟随的丫鬟也是不俗,便知来人身份非同小可。 永安城中流传着有一句趣话:高官多如狗,勋贵遍地走。随手一块石头砸出去,砸中的说不定便是哪位皇亲权贵。 所以他并未因来人是为小娘子便轻视,反倒客气道:“此处乃是京兆尹府衙,小娘子在此所为何事?” 宁玖对着冯闻行了一礼随后道:“吾乃东阳侯府宁氏六娘,今天前来是为了送上一份大礼。” 一抹冷汗从冯闻的后脑滑过,他四下环顾发现周围往来的都是寻常百姓,但也有不少的眼睛注视他们这处的动静,心中便越慌了。 “什么大礼?还请小娘子慎言。” 宁玖笑,“冯公无需惊慌,我今日要送大礼,不仅是送给你的,还是送给永安百姓的。” 围观之人听到这话的愈发奇怪。 原本还以为这京兆尹胆大包天,公开受贿,谁知这小娘子竟是来了这么一句话。 送给他们永安百姓的大礼,这是何意? 宁玖道:“若是有患疠风,虏疮,鼠疫等人于闹市游走,其后果为何?” 此言一出,立时激起千层浪。 围观的人一听神色立时大骇,震惊到了极致。 疠风,虏疮,鼠疫……若是爆发起来,别说一人,便是一座城都能灭掉。 若是永安城中真的发现了这类病症,无论王侯高官,都需立马被隔离。 可,眼前这个小娘子却说,身染这些病的人……正藏于闹市? 周遭的人不由对视,而后,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自人群中蔓延开来。 ------题外话------ 码到一半小伙伴叫我出去约饭,今天就先先这样了么么``` 顺便说一下虏疮这个就是天花了,俗称的麻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3章:街头被堵,楚王出手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冯闻自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明明已是九月,此时他却如同置身酷暑天,身上的汗不住往外冒。 他紧着呼吸,“六娘子此言何意?难道你知晓得了这些病症的人,正……正隐于闹市?” 宁玖点头,“冯公所料不错,家妹不幸得了虏疮,可我的母亲为了逃避隔离,竟意图包庇于她,将她暗藏于永安城中。七娘为我妹妹,我心里本应也向着她。但虏疮一事非同小可,若七娘居于闹市,将这病传给了他人,届时一传十十传百,岂不是要在永安掀起一场祸事?” “六娘虽为一小娘子,却也分得清轻重。思来想去,六娘还是冒着受母亲和七娘责备的风险,特来此将消息告知冯公。我如此行事,也算是为永安城的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周遭的人一听有人虏疮意图逃避隔离,立时沸腾了。 “得了虏疮的人理当到府衙自请隔离才是,你这位妹子倒好,不但不愿隔离,为了逃避隔离竟意图隐居于永安城中。此女心思甚毒,若是那虏疮不幸扩散,岂非是要永安城的百姓给她陪葬!” 先前周遭百姓多是抱着着瞧热闹的态度才围在京兆尹公衙的外头,可眼下听说有人得了虏疮,且还想藏在永安城中时,他们便坐不住了。 谁知这得了虏疮的人不会藏到自己的身旁? 而今,不为别的,便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全,也需将这人意图隔离的人揪出才是。 于是有人起哄,“得了虏疮必须到京郊隔离!管他是何身份?若不隔离,难不成拖着全城的人陪她一起赴死么?” “是了,一旦她的虏疮传给旁人,一传十十传百,这永安城岂不完哉?!” “方才那人说她是宁六娘?那她的妹子岂不是那个宁七娘了?” “宁七娘?是那个作恶多端的公主的外孙女?” “正是此人。” “原来是她,难怪如此恶毒。那卢氏一门就没一个好的,必须隔离宁七娘,必须隔离宁七娘!” “……” 不光是周遭的百姓群情激奋,便是冯闻,想到虏疮蔓延于永安城的情形也是一阵后怕。 今日这个宁六娘若不前来告知他这个消息,真让那宁七娘成功地藏在了永安……若是她医得好,倒也没什么,若是她医治不好,反倒将虏疮传给了旁人,届时这虏疮蔓延起来…… 他才任京兆尹一职不到一年,上次因办了虚云大师那差事,还得了圣上一番嘉奖。 若是在圣上嘉奖他不到半年的日子,在他的辖区里闹出大型病疫之事,不仅是他这官位……怕是他脖子上这颗脑袋也保不住了。 冯闻虽对宁玖这番行为极为感激,但他身在京城,并非对权贵家族的倾轧一无所知。 他知晓,宁六娘和宁七娘并非一母同胞的姊妹。 是以眼下冯闻有些怀疑,宁六娘莫不是想拿他当筏子借机对付自己的继妹? 宁玖见冯闻神色微微动容,以柔和的声音道:“冯公不必担心,六娘自知人微言轻,知晓我这话分量有限,冯公若是疑我,也实属正常。只是若冯公因疑我而放过七娘,届时她身上的虏疮不幸蔓延……” 冯闻呼吸一紧。 “我以东阳侯府的名誉担保,七娘的确得了虏疮,信与不信冯公只需走这一遭便是,若是事后东阳侯府怪罪,六娘愿一力承担。” 听了宁玖这番话,冯闻还有何可说? 他立时下令,召集人马欲往东阳侯府而去。 临走之时,宁玖道:“冯公,六娘有一提议你不妨听取一二。我那妹子和母亲既有心逃避隔离,行事必会小心至极,若是大人敲锣打鼓的上门去捉拿他们,想必她们必不会现身。” 冯闻点头,觉得她此言甚是有理。 “如今她们二人为了躲避隔离,必然不会在侯府多待。我猜,一日之内她们必然会伺机逃离。冯公不妨差了人马埋伏在东阳侯府外的崇化坊左右,届时一旦发现七娘的踪迹,便可顺利将她拿下,如此也不必惊动侯府的人。” 顿了顿,宁玖又补充道:“毕竟六娘的祖父年纪大了,经不得折腾。如此行事,大人这差事想必也会容易得许多。” 冯闻原本还在纠结该以何理由闯入东阳侯府拿人,如今宁玖给他指了一条明道,心中顿如明镜。 宁玖这一番话,使得冯闻对她高看不已。 不愧是才满京华的宁氏六娘,考虑事情之全面,言辞之间俱是不凡,今日一见,此言此行,果真当得了这才女一名。 若查明宁瑾生了虏疮,那么今日宁玖这番举动,无疑是救了冯闻一命。 思及此,冯闻觉得宁玖越发可亲,笑着道:“多谢六娘子特意来此提点。” 宁玖点点头,“冯公客气,六娘还要去明文堂,便先告辞了。” 冯闻道:“六娘子且去。” * 卢氏和宁瑾等人很快便收拾妥当。被派出去查探消息的琳琅并未发现四周有何异样,连忙回府禀明卢氏。 听此,卢氏终于放心,不由大喜,带着宁瑾等人驾着车马而出。 谁知这车马刚刚驶出崇化坊不久,卢氏便觉马车一顿,外头好似有人将他们拦了下来。 卢氏给了琳琅一个眼神。 琳琅道:“大胆!外面何人,东阳侯府女眷的车架你们竟也敢拦?” 冯闻的声音响起,“吾乃京兆尹冯闻,今闻侯府七娘子身患虏疮,特意请七娘子随我前往京郊,去隔离区接受医治。” 卢氏以前未患过虏疮,自然不敢与宁瑾同车。与宁瑾同车的是她的两个丫鬟,墨竹和翠芝。 宁瑾听着外头冯闻的话,心中一震。 千算万算她都算不到,宁玖会以这样的方式将她身患虏疮的消息散布出去。 现在好了,京兆尹冯闻亲自前来捉人,这下可真是棘手了…… 卢氏咬牙,强迫自己维持镇定怒道:“大胆!冯闻是吧?我记住你了。我家七娘子分明是旧疾犯了需去洛阳求医,哪里来的虏疮?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东阳侯府虽不如世家门阀般显赫,却也是永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何轮得到你来盘问?” “再有,我阿翁东阳侯如今虽已致仕,好歹也曾为帝师,你们就不怕今日这举动落入圣上眼中?” 东阳侯府虽不如门阀世家显赫,但东阳侯和圣上的情分毕竟摆在那里,他在圣上跟前也是说得上话的。 若非必要,旁人一般也不会轻易得罪这东阳侯府。 冯闻如何不知卢氏在以东阳侯的身份压他,但他只能装傻,“夫人言重了,我也是奉命办事,还请夫人配合。夫人若是觉得不便,我旁边正好有两个医女,夫人只需将贵府七娘子的车帘掀开,让女医观察一二便可。若是七娘子没有得问题,改日下官一定登门赔罪。”若有问题,自然是要将即刻将那宁七娘隔离。 卢氏握拳,死死地咬住下唇。 这个冯闻还真是难缠?竟是如此不依不饶! 卢氏正兀自懊恼,便外头传来一阵比一阵大的嘈杂声。 “天哪!这马车里头坐的卢氏便是曾经的安平郡主吧,不愧那个蛇蝎老妇的女儿,心和她一样的很,一样的黑,一样的毒。难怪自己的女儿得了虏疮不想着隔离,千万百计的想着往城里藏,必然是想要旁人也染上这虏疮,瞧瞧她这是安的什么心!” “下来,若是没得虏疮叫旁人一看便知,如今遮遮掩掩的不下来,必然是做贼心虚。” 最先开口的这批人是见了宁玖报信,跟着冯闻过来的。 而后一些过路的人听了虏疮后,神色大骇,连忙道:“什么?虏疮,快离远些,离远些!” 还有一部分人虽然惧怕虏疮,但因胆子较大,离在几丈之外叫嚣,“没错,得没得虏疮,叫出来一看便知。” “……” 先前两个驭夫听了宁瑾得了虏疮还不信,可眼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终觉后怕,立时从马车上跳下来,离得老远。 尤其是方才负责驾驶宁瑾那辆马车的那个驭夫更是面色灰白,唯恐他沾染上了这可怕的虏疮。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卢氏心觉不妙,想要回府。 可眼下人群已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就算是她想回府,也已经晚了,何况两个驭夫都跑了。 正在冯闻左右为难之际,忽然听到人群里传来一道桀骜的声音,“此处为何围了这么多人,可是出了何事?” 来人声音一出,旁边的人便自发的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密密麻麻的人群从中间划开一条道理,而后一身着紫色绣金蟒袍,头戴嵌紫宝琉璃金冠的郎君,骑着一匹棕红宝马缓缓而来。 冯闻看到紫衣郎君,如同看到了救星,“楚王殿下大安。” 薛珩点了点头。 随后,冯闻便将此事告知了楚王。 薛珩听过后唇畔忽而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沉沉的眸光定在了不远处的那两个马车之上。 难怪两日前宁六娘派人来楚王府向温琅求了加快虏疮发作的药物,敢情是在这等着。 马车里,卢氏和宁瑾一听楚王的名声,立刻如坐针毡,齐齐变得紧张起来。 上次楚王在甘泉行宫目中无人,嚣张霸道的模样现在还刻在她们的心头,冯闻可能会惧怕东阳侯府的势力,但是楚王这人为非作歹惯了,岂会顾及这些? 没由来的,母女二人对于楚王的到来感到一丝畏惧。 薛珩偏头对着冯闻道:“想看她是不是真的得了虏疮?” 冯闻点了点头。 薛珩一笑,“简单。” 言罢,他飞身而上,直接踩上了卢氏那个马车的车顶。卢氏觉得车顶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踩在了上头。 与此同时,薛珩掏出别在腰间的软鞭。 下一秒,软鞭如蛇一般灵活而出,狠狠地缠上了宁瑾那个马车的车板。 薛珩的软鞭攀上车壁的瞬间,他猛地灌注了三成内力,而后狠狠一扯。 只听‘啪’的一声,被他圈住的那块车壁眨眼便碎成了几块。 缺了一块车壁的马车,发出了几声咯吱,接着余下的三处车壁就这样在众人眼前炸了开来。 没了车壁的遮挡,车里的人自然便落入了众人的眼中。 宁瑾先是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一惊,随后不由暗自庆幸自己走之戴上了帷帽。 可未等他的心完全放下,便觉眼前一花,有一道如蛇般的东西攀上了自己的帷帽,接着帷帽便飞了出去。 周围围观的人见宁瑾的帷帽朝自己飞来,顿时惊恐不已。开玩笑?这可是生了虏疮之人戴过的东西,挨不得,挨不得。 “啊——” “天哪——” 发出这声音的有宁瑾,还有一旁周遭的路人。 宁瑾的脸居然比早晨的时候竟还要红上几分,面上的痘痘被脓水胀得满满的,仿佛下一秒,那痘里的黄浊就要破皮而出,瞧着实在是让人心生恶寒。 此时此刻,宁瑾这般落入人的眼中,只会让人联想到恶心,丑陋等词。 “天啊,宁七娘,真的是个麻子!” “我的娘,这脸怎么烂成了这般模样?快站远些,若是被她沾上,那简直倒大霉了。” “这必是虏疮无疑,快抓了她去京郊隔离。真是太可怕了。” 原本群情激奋,靠近此地的百姓见此连忙后退数丈,生怕被这恶心虏疮给殃及了。 卢氏见此却是惊叫道:“我儿只是普通的过敏,并非是得了虏疮,这不是虏疮!” 卢氏说话的同时,冯闻旁边的几个女医也开口了,“回冯公的话,这位小娘子身上的必是虏疮无疑,目前她脸上的痘已然溃烂生脓,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若是不将之隔离,三丈之内的人接触了,必然都会被传染。” 冯闻挥手,“将之拿下,即刻送往京郊隔离。” 早在来时,冯闻便寻了五曾经生过虏疮的人,是以旁人惧怕不已的虏疮,对他们几人而言根本不具任何威胁。 卢氏上前,“不,你们不准带走我的七娘。” 冯闻冷道:“本官也是秉公执法,若夫人再要阻拦,按南齐律法,当以妨碍公务为由,需拘留三日。” 宁瑾因生了虏疮发着高热,她一直都强撑着。 可突然被揭开面纱,被密密麻麻的人以一种条瞧怪物的眼神瞧着,让她再也接受不了,想到今日这时必会以极快的速度宣扬得人尽皆知,宁瑾气得晕了过去。 事已至此,宁瑾被送往京郊隔离已成了无法扭转之事。 冯闻命人将宁瑾带上了事先准备好的一辆马车。 但凡是宁玖接触过的地方,冯闻都命人前前后后撒了三次石灰,这才罢休。 冯闻道:“今日之事,多谢楚王殿下出手相助,若非楚王出现,恐怕还会在此僵持一段时间,届时若有有人因此染了虏疮,那可真是大麻烦了。” 薛珩将自己的软鞭收回,神色很是嫌恶,随后从袖中取出一壶药粉,在软鞭上面洒匀后,面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 薛珩翻身上马,骑在棕红的高头大马上对冯闻道:“今日之事,乃是本王顺手为之。若非冯公事先洞悉了宁七娘生了虏疮在此处等候,等到她出了东阳侯府怕是会引起一场灾祸。你今日这功劳,待会本王去了皇宫,必会在圣上面前言明。” 冯闻微愣,“待会便是常朝,下官亲自向圣上禀明此事即可。” 薛珩扫了一眼旁边的卢氏,“依本王来看,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冯公亲自去办才稳妥。” 冯闻看了一眼恨不得杀了她的卢氏,立时了然,“多谢楚王提点。” 冯闻受宠若惊,没想到传闻桀骜不驯,行事张狂的楚王竟这般好说话。 不但好说话,居然还说要在圣上面前替自己美言,这实在是…… 冯闻想起宁玖方才对自己的提点,思索一番后道:“今日多亏了东阳侯府的宁六娘大义灭亲前来京兆尹公衙告知我此事,我才能提前应对,若非她的提点,那宁七娘怕是……” “是以今日之事冯某不敢居功,若真要论功行赏,东阳侯府的宁六娘当属头一份。” 冯闻此话一落,周围那些还未来得及走远的百姓,附和道:“是啊,我们正是在京兆尹公衙门前瞧见此事,才一路跟着到了此处,没想到那宁七娘还真的得了虏疮。” “若非有宁六娘的提醒,让这个祸害跑到闹市去,不知会引起多大的灾祸。” “六娘,是那个才满京华,品貌不凡的宁六娘吗?” “是极是极,正是她,据闻前些日子她还在明文堂的考核中夺得了魁首。” “瞧瞧,这才是贵女之风,这才是贵女行事该有的气度,那宁七娘与之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将周遭议论不动声色的收入耳中,薛珩唇畔勾出一抹笑。 呵,这宁六娘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一面除去了自己的心中刺,给那卢氏母女二人吃了个狠狠的排头,一面却又为自己赢了好名声。 薛珩暗想,幸亏这宁六娘身为女儿,若他身为男子,还站在自己的对立的话,对付起来必然会极为棘手。 薛珩的后头,同样骑在马上的玄二和玄六二人不由得对视一眼。 日后,这永安城中的小娘子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这个宁六娘。 薛珩勒紧缰绳,对冯闻道:“冯公放心去办好此事,今日之事我会好好告诉圣上的。” 言罢,薛珩挥舞马鞭,带着两个护卫朝着皇城行去。 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大殿之中,身着一袭明黄龙袍,头戴十二琉冠冕的宣德帝正坐于最上首的龙座之上。 宣德帝旁边的陈德一扬手中的浮沉,而后道:“今有何事,陛下请诸卿上奏。” 于是文武百官便开始将自己的折子悉数呈上。 正在此时,尚书右仆射给了他不远处一位御史一个颜色。 随后那御史出列,手持象牙笏板对着宣德帝一礼,“启禀陛下,臣有有事要奏,今京兆尹冯闻无故缺席常朝,实在——” 这位御史的话还未完,宣德帝便喝道:“行了,今日冯闻是有要事要处理,罗御史也不必揪着这点不放了。” 那罗御史面色讪讪,“原是如此。”随后不动声色的退了回去。 上朝的时候,薛珩便派人给宣德帝传话,说是城中发现有人身患虏疮意图逃避隔离,冯闻带着人去拿人去了。 每日的朝会无非就是那么些事情,将今日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宣德帝沉声道:“诸位爱卿还有何事?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就在文武百官准备待圣上一声令下,便依次退朝的时候,有一身着紫色蟒袍,头戴金冠的人站了出来。 众诚顿时一个激灵,这人不是楚王吗? 要知,以往楚王上朝不过是点卯做做样子罢了。遇到众臣有分歧之际,他偶尔也会发表意见,但大多都只是插科打诨,压根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废话。 今日见他突然出列,众臣的心中便浮出不好的预感,以为这楚王是又要在朝堂上面胡闹了。 几个御史愤愤的看了一眼楚王,那那种明明不爽楚王至极自己却偏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实在是憋屈极了。 楚王被御史们参得还少吗?自然是不少的,但无奈宣德帝对此不理,他们能怎么办? 楚王虽然荒唐,但作奸犯科的事情从未有过,顶多就是些无伤大雅的错处,这种错处让御史们很是痛恨,但若真要以这些错处来给楚王定罪,却是不成立的。 楚王一字一顿的道:“臣有事要奏。” 宣德帝点头,“何事?” “正是今日京兆尹冯闻缺席朝会之事,今早他缺席朝会乃是因一生患虏疮的小娘子现身闹市所致。” 在场有部分官员住的离崇化坊近,是以今早上朝之时,对于此事也算有所耳闻。 不过朝着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官员对此事毫无所知。眼下听薛珩提及此事,立时瞪大双眸,满脸不可置信,“什么?虏疮?” 楚王道:“诸位惊慌作甚?本王已协同京兆尹将那人拿下,现已送往京郊隔离,事后的消毒工作也做好了。” 听了楚王这番话,众臣顿时了然。 协同京兆尹?呵,难怪楚王提及此事呢,敢情是为自己脸上贴金呢? 于是有部分人顺着楚王,拍起了马屁,“楚王殿下真是英明神武,少年英才,解决了如此大事,实在难得。” “是也是也,楚王殿下此举甚佳。” 薛珩笑着,故作不以为然摆手,“哪里哪里,这等小事,岂能难得住本王?” 有人恭维,自然有人不屑。 譬如齐晋二王,便对于这个与自己年岁相仿,却一事无成的废物小叔很是不屑。 但此时文武百官的注意力还是被虏疮给吸引了过去。 虏疮,可不是什么小病小灾啊,若流传起来,那后果…… 众臣议论纷纷中,一直垂眸的薛昱眸中忽有几分喜色升起,看来那宁七娘和卢氏二人的事情是成了。 宁六娘进了隔离区,之后的事便就好办了。 接下来,他会扮演一个痴心于宁六娘,并在她遇难之际,对她不离不弃,陪她战胜病症的钟情者。 事后宁六娘因生痘而毁了容颜,他这个钟情人依旧不离不弃,忠贞不渝的守候在她身边。 最终宁六娘被这个钟情人的痴心打动,二人终成眷属。 薛昱用舌尖抵着牙齿,双手微微握着,克制着自己此时的喜悦之情。 瞧瞧,多么感人的故事啊。 外表再坚强的女子都无法抵挡这些,他就不相信那个宁六娘不会动心。 他薛昱想要得到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夺走,任何人。 薛昱敛眸,盖住眸中汹涌的情绪。 与此同时,薛珩用余光不动声色的瞧着在人群里毫不起眼的端王。 他查过,永嘉大长公主行刑那日,端王和卢氏母女二人有过接触。 议论中,有一大臣道:“方才楚王殿下言那女子是一名高官之女,不知殿下可否告知此人是哪家的小娘子?” 众人闻此言,议论的声音一顿。 是啊,楚王只说有小娘子得了虏疮,却没说是哪家的,若是是自己家里的……思及此,众臣的心便不由悬了起来。 薛珩的余光从端王身上移开,唇畔勾起一个惯常的纨绔笑容,一字一顿,缓缓道:“这为小娘子么,乃是—— 东阳侯府宁氏……七娘。” 端王的眼眸瞬间一凝,五指不知觉收紧,下意识抬首朝薛珩的方向瞧过去。 宁氏七娘?不是宁六娘么,怎么会是宁氏七娘?! ------题外话------ 薛九:媳妇儿你有招尽管使,助攻不了算我输。 宁玖冷漠脸:哦 四四有话要说:戏精端王,才发现这个boy的脑洞大得可怕2333 ——感谢榜—— 1卿酒酒sama解元投了2张月票 2航航08214童生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两个小仙女儿的票票,爱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朝堂争议,宁玖获赏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端王目光朝薛珩的所在之处扫过时,发现对方正和他旁边的两位臣子谈话。似是有所觉,薛珩嘴边的话突然顿住,正正好迎上端王的视线。 见状,端王连忙移开视线,唯恐被楚王觉察出他的情绪。 薛珩忽道:“怎么?我观诸位神情,似乎对此很是诧异啊。” 端王总觉得有一道冷凝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当他下意识去寻找的时候那目光却又消失了。莫非是楚王?他以眼角余光暗自观察楚王,却发现对方的视线压根不在自己身上。 难道是他的……错觉么? 宁濮听闻这得了虏疮的人竟是宁瑾,十分惊讶。怎么会是他东阳侯府的娘子?宁瑾得了虏疮,那他自己……还有他们二房…… 他不由得将手往自己的衣袖内摸了摸,察觉身上没什么异样之后,心绪这才缓和几分。 不行,等下了朝必然要请郎中好好的去府上瞧一瞧,如今他正值升迁的关键之际,怎能染上虏疮?随后,宁濮不由得小心翼翼的瞧了以圣上一眼,生怕圣上一个不如意便怪罪他们东阳侯府,更恐圣上这怒气迁到他们二房的身上。 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郑雍听了这个名字仿佛被针刺了一般,立时变得精神起来。什么?得了虏疮的人……竟是宁七娘? 薛珩唇畔勾起一个散漫的笑意,“说来此事也甚是可笑,这个宁七娘明知自己得了虏疮,还和她母亲卢氏串通起来,竟意图假借去洛阳看诊为由,逃避隔离。” 宣德帝眉眼一凝。 他虽知晓宁瑾得了虏疮,冯闻也前去拿人了,却不知宁瑾母女二人竟然意图逃避隔离。 南秦有律,身患传染病症者需到当地官府报备,若是有隐瞒不报者,一经查明一律杖三十,罚款百贯。若有人知情不报,需与当事者连坐,受同样的惩罚。 宣德帝忽然变得有些冷,这个卢氏还真是不知好歹,先前他看在东阳侯和宁晟的份上饶了她一命。眼下她倒是好,自己的女儿得了虏疮,竟还要妄想将那宁七娘弄出去,就不怕虏疮传染起来,殃及永安城的其他百姓吗? 其余人闻言也是一惊,身患虏疮因而不报,这罪可就大了啊…… 尤其是郑雍,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安平怎会如此糊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与他商量。眼下这事儿已经捅到了圣上跟前,这叫他便是想出手,也不知该从何着手啊! 薛珩又道:“还好东阳侯府还有个晓事的,今日一大早那宁六娘便去京兆尹公衙将此事告知了冯闻,若非那宁六娘,现在那宁七娘怕是不知藏身于永安何处了吧。” 言罢,薛珩对着宣德帝一礼,“陛下,似这等明知自己身患传染重疾,却因而不报的行为实在要不得。今日有卢氏母女二人意图逃避隔离,日后这永安城中难保没有他人效仿。若人人如此,这还了得?” 众人听了楚王这番话,不由得对今日的他有些侧目。 尤其是其中的一些老臣,心道这楚王是终于开窍了么?今日他做的这些事情倒还算是像样。 谁知,楚王口中的下一句话便让他们立时改了观。心中哼道:楚王果真是楚王,当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 只听楚王笑着道:“本王还想再在这永安城的街道上遛遛狗,跑跑马呢,若是这等疾病蔓延起来,届时岂不是要让本王日日带在府中?这怎么要得?” 宣德帝冷声道:“按照《南秦律》身患传染重症,意图逃避隔离者,一律杖三十,罚款百贯,若有帮凶,则实行连坐。传令下去,卢氏母女二人意图逃避隔离,即刻按照南秦律法执行。诸爱卿以为,除此之外,可还需其他重罚?” 郑雍一听,脸色大变。 现在宁瑾得了虏疮,身子本就虚弱至极,而卢氏不过是一个从小教养的弱质女流,那三十杖打下去,莫说是她们两个,便是个结实的汉子,怕是也会因此丧命。 陛下竟还不满足,还想要其他重罚? 郑雍咬了咬牙,犹豫半天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卢氏母女二人所犯之罪的确可恶,但怀化将军宁晟不日便要归京,这些年来他在边关历下了汗马功劳,若回京面见妻女,知晓此事后,怕是会寒心啊。且那卢氏母女二人皆为弱质女流,这刑法若落到他们的身上,怕是会要了她们的性命,还望陛下三思。” 薛珩有些诧异,这郑雍竟是吃错了东西么,竟然出面给宁瑾母女二人求情? 依附于与郑氏的一些官员虽不知郑雍为何要替这卢氏母女二人求情,但郑雍既然开了口,他们自然需要附和才是。 “陛下,郑公所言没错,切莫寒了怀化将军的心啊。” “虽然此事律法有言,但法理之下还是需要讲一讲人情的,陛下请三思。” 不得不说,郑雍这一说辞实在是完美至极,将怀化将军的大帽子扣下,果然让宣德有些犹豫了。 宣德帝微皱着眉,面上显出几分难办的神色。 正在此时,身着正二品武官朝服的辅国大将军孟善出列了,他虽已年近七十,但因常年习武,身子骨很是康健,一头略显浑浊的眼睛甚是矍铄。 孟善道:“陛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卢氏母女二人犯了大过,自然是需要重罚的,否则日后还如何服众?今日她们胆敢逃脱隔离,难保他日没有人效仿。若日后身患虏疮,鼠疫之人,全都效仿此母女二人的行为,那一旦有什么灾害,我南秦岂不是乱了套了?” 顿了顿,又道:“陛下,老臣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对于这种病可以说是最发言权的。要攻一座城池,十万大军攻上三五个月都不一定攻得下来。但若是这些传染疾病,别说是三五个月,便是一个月,就可轻易要了大半座城的人命。” “陛下还记得宣德三年,边关爆发的那场疫病么?整个凉城的人死了三分之二,周边几个城池全受牵连!事后,朝廷用了五年,又是迁移百姓,又是鼓励妇女生产,才将凉城恢复到以往的十之五六。所以以凉城之乱为鉴——” “今日这事,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且必须重罚!” 最后一句,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郑庸握紧拳头,心中对于孟善这番话恨极了。 但孟善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接下来若他继续为卢氏母女求情,必然会引起旁人怀疑。 宣德帝皱眉。 孟善早在四年前便已将虎符上交给了宣德帝,这三年来孟家行事低调,并无出格之处。孟善有两个兄长,都是跟随高祖打江山的时候折在战场的。孟氏一门以军功起家,虽不是什么底蕴深厚的门阀贵族,但也深受宣德帝的器重。 孟善平时也是个宽和的人,似这种事情,以他的脾气原则上是压根不会参与的。 宣德帝知晓,他之所以出来要求严惩卢氏母女,到底还是因为孟家人那护短的牛脾气。 毕竟当年那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么多年过去,虽已有好多人遗忘了,但身为孟婉的父亲,孟善是决计不会忘得。 当初孟善的独女孟婉因难产而死,尸骨未寒之际宁晟便和卢氏搞到了一起。此事实在是让孟家的人意难平,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 但方才郑雍的话说得对,三十板子下去,卢氏和宁七娘两个弱质女流十之八九是撑不过去的。 如今因为他的五十寿辰,宁晟已经在回京的路上,若是到了后到了永安,发现妻女都死了,这…… 宣德帝迟疑着,陈德见他如此为难,随后眼睛一亮,在他耳畔低语几句。 宣德帝的眉头舒展开来,赞赏了看了陈德一眼。 清了清嗓子,宣德帝道:“诸位爱卿所言皆有理,依朕看不如这样,卢氏母女二人的确有罪,但念在其二人为怀化将军宁晟妻女的份上,刑罚减半,罚金加至五百贯一人。至于东阳侯府宁氏六娘,心怀苍生,胸有大局,检举有功,朕特意赏越绫一十匹、茜绯纱一十匹,剑南交织罗十匹,西域琉璃一盏,南海珠珍珠十斛……孟卿以为如何?” 孟善有些不满,正欲反驳,宁玖的大舅孟远忽然站出来,“臣以为,陛下此举甚好。” 孟善看了孟远一眼。 孟远压低声音道:“卢氏母女二人就算挨了这么多板子,也不一定能要到她们的命。用那些省下的板子给六娘换个好名声也是值得的,父亲你别忘了,六娘明年就要及笄了。” 是了,宁玖马上就要及笄了。对于即将及笄的贵女而言,名声自然是越响亮越好,他这个做外祖父的巴不得全永安城都晓得他家的六娘有多好。 孟善对于自己唯一的幺女孟婉心中是有一些亏欠的。 当初南秦初立,周围的胡人蛮夷很是不安分,他大多时间都不在永安,是以陪自己这个女儿的时间也不多。后来她的宝贝女儿留下宁玖兄妹便去了,孟善更是将对女幺女的一腔爱意转到了宁玖兄妹的身上。 孟善有两子,长子孟远,次子孟行。这二人的妻室所出的都是小子,直到前些年,宁玖的二舅母才生了一个小娘子。 在孟家,小娘子的待遇明显比郎君要高,宁玖的两位舅舅舅母,都是极疼她的。 孟善思索一番,觉得长子所言有理,便点了点头,“陛下圣明。” 郑雍不由得松了口气。 今日这事,让宣德帝和朝中众臣引起了重视,众人提议彻查永安一番,看看京中是否还有得了传染之症的人暗藏着,以免生出祸害。 宣德帝下令,立时就有人去执行此事。 于是此后的几日永安城的守卫格外森严,但凡有什么异常,都会被官府的人盯上,看看身上是不是得了什么不该得的病。 此后的一段时间,永安城的治安是出奇的好,平时里小偷小摸的蟊贼都不敢出来活动了,唯恐被抓个正着。 * 明文堂。 众人正专心地听着林瑶讲授琴艺,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圣旨到。” 明文堂行课纪律极严,其中尤其以林瑶为甚,但天大的事又岂能大的得过圣旨? 很快,宣旨的太监被明文堂的人请到了台上。 林瑶侧身让出位置,于旁边跪下,诸位贵女也连忙起身到旁边的空地上齐齐跪下。 贵女们不由暗自思索,这是谁的圣旨?怎么传到明文堂来了? “南秦皇帝令:今有东阳侯府宁氏六娘,贤良淑德,心怀宽广,胸有沟壑,检举有功……特赏越绫一十匹、茜绯纱一十匹,剑南交织罗十匹……钦此。” 随后陈德将圣旨合拢,对着宁玖笑眯眯的道:“六娘子,接旨吧。” 宁玖双手接过圣旨,而后道:“多谢陈内侍。” 陈德有些惊讶,“六娘子记得奴婢?” 陈内侍?诸位贵女闻言,眸光从陈德的面上扫过,随即一怔,这个内侍竟是陈德?! 此时此刻,震惊已不足以形容诸位贵女的心情了,这给宁六娘的圣旨故意送到明文堂来便罢了,而今这个宣旨的内侍竟是还圣上跟前的内侍总管陈德。 天哪,这份殊荣,实在是…… 一时间,落在宁玖身上的目光羡慕有之,不屑有之…… 宁玖笑着答道:“上次甘泉行宫陈内侍时刻伴于陛下左右,风仪不凡,与旁人不同,六娘自是一眼便记住了,岂敢相忘?” 漂亮话谁不爱听?陈德亦不能免俗,且宁玖气质和婉,他瞧着也舒服,面上的笑意也就愈甚了。 陈德心中暗想:这个宁六娘可真是个妙人儿,难怪陛下有意将她指给东宫,若她日后在这明文堂能一直表现出色,此事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思及此,陈德便不免提点几句,“六娘子心怀大义,不拘私情,此次可是立了大功。由此可见,六娘子是个心胸坦荡的,若是六娘子继续努力在这明文堂好生学习,前途必不可限量。” 宁玖面上带笑,仿佛一点儿都没听出陈德的弦外之音,“多谢夸奖,六娘愚钝,万不敢当。” 宁玖心底对于她得赏,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就算是她检举有功吧,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多赏赐吧? 陈德又道:“奴婢是特意来此宣旨的,六娘子的赏赐已有人抬去了东阳侯府。” 宁玖道:“有劳陈内侍。” 宁玖装作没有听陈德的弦外之音,不代表在场的其他贵女也能装作没有听见,继续维持脸上的平静。 见陈德对宁玖如此态度,崔婉郑娴等人面上早就绷不住了。 尤其是崔婉,她感受到了一种极大的威胁。这个陈德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暗示宁玖不久之后便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 崔婉暗自咬牙,不由得握了握拳头 就凭她宁玖,也想越过她崔婉做凤凰?真是痴人说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薛贞装病,成功出逃(二更)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此次净明庵一案的流放之地共有两个,一个是黔州,另一个则是那西北苦寒之地,其中薛贞便被划入了流放西北的队伍之中。 近些日子从永安城往西北去的一些城池内,不时能便瞧见这批流放的罪尼。但凡是这些罪尼经过之地,都会受到当地百姓的热情‘款待’。当然这所谓的款待自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盛情欢迎,而是烂菜叶臭鸡蛋等物。 总之这净明庵名声如今已是臭遍了整个南秦。 时近黄昏,不远处的天空聚起了层层铅云,阴云低沉,随风飞速移动着。 负责押送罪尼前往西北,行于队伍最前的明威将军见此,不由得伸出右手示意队伍暂时停在原地。 这乌云的移动速度这般快,看样子不久后就要下雨了。 明威将军道:“暴雨将至,我们先找个地方暂作歇息,雨停了之后再走。” 天色渐黑,若是冒雨前行,届时有有人生乱怕是会生出些事端,反而会降低后面的行路速度。 听明威将军下令歇息,有人提议,“将军,属下乃是凉州人,知晓这前边不远处有一座荒庙,不如我们便到那庙里歇息吧?” 说话的是一名年轻的士兵,因是此地的本地人,所以对这一带的地形较为熟悉。 明威将军正想询问是否有人熟知这一带的地形,便有人冒了头,当即点了点头,“很好,那便由你带路,引我们去那破庙。” 若是寻常,他们或许会选择就近的平地就地烧火做饭,可眼看暴雨将至,若是继续在露营在外的话,一会儿雨下起来便麻烦了。 眼下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破庙,对于他们而言已是极好的去处了。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方才那士兵所言的破庙,几个负责伙食士兵选了快平地,就地搭灶架锅子,开始准备晚上的吃食。 先前那些试图偷懒的伙头士兵也不是没有动过让这些罪尼替他们煮东西吃的心思,但自从上次有个罪尼竟试图在押送士兵们的伙食当中下药,被当场识破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动过这种偷懒的心思。 此事之后,他们决计不让这些罪尼沾手任何有机会进入口中的东西。 明威将军刚刚在铺好的干草上坐下,打算休整一番,便见一士兵神色匆匆而来。 “启禀将军,那,那个薛贞说她腹痛如裂,想要去如厕。” 明威将军虽是个武官,但为人却比一般的儿郎心思要细腻一些,这也是为何此次宣德帝会让他来负责押这批人去西北的原因。 明威将军眉头微皱,早在之前,明威将军便听过薛贞这位前宣阳公主的鼎鼎大名,知晓此人是个极为狡猾的人物。 “你去叫军医随本将军一同过去看看。” 为避免这这些罪尼路上生病,装病,此次出行自然也有两名军医随行。此番临走之际,他曾接到过陛下的一道密旨。 宣德帝言,若是此行薛贞一路上老实安分,没有生出什么事端的话,待他将这些罪尼押送到西北后,可将薛贞放回,并奉上宣德帝提前为她准备好的一笔钱财。 反之,若是薛贞生出其他事端,或是意图在路上逃跑的话,那么这道密旨便作废。 想到那道密旨,明威将军不由暗叹,陛下能这么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能不能把握这个机会,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其实私心里,明威将军自然是希望薛贞能够一路上相安无事,顺利抵达西北,若是如此的话,他也好向宣德帝交了这趟差事。 很快,明威将军便到了薛贞的跟前。 眼前一个十五六岁,鬓发散乱,衣上满是污垢的女子正捧着肚子靠在墙根,她的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洁白的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似乎在极力抑制这疼痛。 见了明威将军,她目含期待,抬头忍着疼道:“明威将军吗?我不过是想要如厕,你的这些属下都不允许,你们这么多人,我一个小娘子,难道还会跑掉不成?” 虽说眼前这位已然不是公主,但好歹她也是宣德帝的女儿,且由于那道密旨缘故,这一路上明威将军对她都还算是客气。 明威将军并答话,只是让了军医上前探她的脉。 薛贞忽然垂眸,被睫毛掩住的眼里满是嘲讽,薄唇微抿,将唇边的得意隐藏得极好。 军医道了一声得罪,上前便搭上了薛贞的脉搏。 随后,军医将二指从她的脉上移开,对明威将军道:“启禀将军,此女的肠胃的确有些问题。”言下之意,她的腹疼应当不是装的。 薛贞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看好了吗?现在可以让我去了吧,我是真的很难受。” 明威将军点头,随后指了旁边一名士兵,“你跟着她去,务必要看好她。” 薛贞也没反对,连忙起身,快步朝外面的树林子里跑去。 很快,她便找到一处树丛,一边用手分开过于茂盛的灌木,一边对那士兵道:“喂,你在外头等着便是,不许跟过来偷看!” 那士兵虽知晓她的身份,但见她这么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对自己说这种话觉得甚是好笑。 “放心罢,我就在这边守着,我劝你最好莫要耍什么花样。” 薛贞忽然蹲下,故意用手在衣上弄出些摩擦声,做出解衣的假象。 她在原地歇了好半晌,觉得自己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面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说起来,此事还要感谢她自己有喜欢随身藏毒的习惯,否则今日这计划便不能顺利的进行了。 方才她服了一种能够引起肠胃不适的药,所以才成功的迷惑了那军医。 不过此药的药效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还好那个明威将军来的及时,否则等她药效过了,他再赶来的话,那她这份努力也算是白费了。 薛贞将藏在鞋底的一根毒针取下,眸光阴测测的。 此次她也是在被抓入大理寺牢狱后,才得知这净明庵的案子原来是因那中书舍人韩源之子失踪的那个玉佩为导火索,才牵扯出来后面的一系列事情的。 当薛贞得知当时找到韩修的玉佩,宁玖也在现场的时候,她便无法淡定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的心中始终有一个感觉,此事必然和宁玖那个贱人脱不了干系。 她薛贞从来都不是肯轻易认命,轻易认输之人。 输?她的词典里从未有过这个字。即使她在宁玖的手中屡次吃亏,但她绝不愿意承认是自己输了。 棋局未到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凭什么她要到这苦寒的西北,而宁玖那个贱人却能在繁华的永安享福?凭什么崔泓和柳依依那贱蹄子能够在永安日日相对,卿卿我我? 不,她决不允许。 敢让她薛贞过得不痛快的人,她必然要让她们过得更不痛快。 虽然薛贞不屑柳依依,但她有个习惯。她的东西,即便自己再不喜,她也容不得旁人来染指。崔泓于她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虽极不喜崔泓,但若让柳依依和他二人过上好日子,她心里是极不痛快的。 她必须回永安,必须要亲手弄死柳依依那个小蹄子,还有宁玖那个贱人。 宁玖害她沦落到如今的这般境地,这个仇不报,她薛贞誓不为人! 灌木丛外,那士兵一直静静的守候,时刻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他等了半天,忽然听不见灌木丛那头的动静了,不由得有些担忧,试探的问道:“人呢?” 无人应答。 士兵心中有些慌,若是此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了,那他必受重罚! “你还吗?在的话就吱个声,若不吱声,我便要闯进来了。”说话的同时,他故意往前了几步,脚踩在地面干枯枝叶上发出的噼啪声十分响亮。 依旧无人回答,士兵握紧手中的剑,正欲往前头冲去却听薛贞的尖叫声音忽然响起,“啊——” 士兵心中一松,人还在就好。 他连忙拨开灌木丛,冲上了前去问:“怎么了?” 薛贞站在原地,僵直着身子指着一处低矮的草丛,压抑着声音道:“那个,那个树丛里面有蛇。头还是三角形的那种。” 士兵一听有蛇本不以为然,可听到薛贞说那蛇的头呈三角时,便不由小心起来。 头呈三角,那么那一定是只毒蛇,他抽出了手中的刀,慢慢的靠近。 薛贞指着那簇低矮的草丛,压低声音,似乎怕是惊动了那灌木丛潜伏的毒蛇,“就在那边,就在那个地方。” 士兵一点一点靠近,而后微微的弓着身子,用自己手中的长刀往内探去。 他光洁的颈项,就这般毫无防备的呈现在了薛贞的面前。 薛贞原本僵直的身体放松,带着惊慌的眸中被一种嗜血的冰冷取代,她右手捻紧毒针,心道:就是现在。 薛贞突然发难,朝着士兵毫无防备的紧后颈深深的刺去。 士兵只觉颈部一痛,瞪大双眸,“你,你——” 那毒实在是太猛,刺入的瞬间,那士兵只觉全身麻痹,心中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说不出来了,随后轰然倒地。 薛贞从那士兵的身上抽掉毒针,小心的藏入鞋缝之间,想了想在士兵的身上搜刮一番,将他的令牌和钱财全部弄到手后,撒腿往方才他们来时经过的凉州城狂奔。 凉州城居西,现在还隐约能看到被阴云隐住的日影。 虽然极其微弱,不过对于薛贞而言,足够了。 他的父母兄弟不要她,舍弃她……没关系,那她就自救,自己不放弃自己好了。 害了她的人还再永安城过好日子,她如何能轻易放弃? ------题外话------ 今天有点卡,后面的字现在补上。 ——感谢榜—— enemy世初童生投了1张月票,么么小仙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山雨欲来,寻求庇护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薛贞眼眸微眯,看了一下越来越阴沉的乌云,越发坚定地往凉州的方向奔走。 她之前在净明庵听那个名为吉格的胡人说过,突厥的小可汗以及西北各部正赶往永安城,前来南秦替宣德帝祝寿献礼。 今日他们从凉州城中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一队人马,那些人身穿胡服,高鼻深目,一看便非中原人。且这群人马的周围护卫个个都身高八尺,气势不凡,显见不是常人。 最关键的是,她还看瞧见了一个与宁玖长得极为相似的中年男子。 薛贞听闻此次和突厥、薛延陀等部落进京的还有怀化将军宁晟,见那一个和宁玖长得那般相似威风将军时,便猜测此人十有八九便是宁晟。 事实证明,她所料果然没错。 负责押送他们的明威将军竟和那人认识,薛贞清清楚楚的听见他们和那群胡人的队伍碰面的时候,明威将军称呼那个武将为怀化将军。 既然宁晟现身于凉州,那么与他随行的那群胡人便是突厥、薛延陀等部落了。 之前与她在净明庵欢好的那个吉格是个突厥人,他曾向她言明,此次他们突厥派到南秦来献礼的乃是他们的小可汗阿史那穆尔。 小可汗此次特来南秦,一是为了替圣上祝寿献礼,二则是为了求取南秦的公主。 此外,据说那薛延陀和回鹘也有意求娶南秦公主。 薛贞的几位姊妹们都已出嫁,余下未嫁的还有三位公主,七公主今年十三,自可谈婚论嫁,可那八公主和九公主今年才五岁,自然不在这和亲之列。 如今适婚的公主只有一人,然而意图结亲的部落却是不少,如此一来,那么其余的和亲人选必然会在南秦的贵女里面挑选。 身份太低的自然不行,身份太高的,譬如王崔等门阀世家的女儿必是不远下嫁到这西北蛮夷之地的。 余下的不高不低的贵女,便会成为这重点的和亲对象。 薛贞唇畔勾起一抹笑容,既然宁玖害她害得那么惨,那她便正好趁这个时机,让她嫁给胡族的蛮夷。 听说那些胡人茹毛饮血,十分弑杀,切毫无礼仪廉耻可言。父兄的妻子死后,身为弟弟还可继承。便是连位高的贵族亦是如此。据闻如今突厥那契何可汗的母亲,本来乃是他父亲的兄长,也就是他伯父的妻子。 后来穆尔小可汗的伯父在沙场战死,他母亲便嫁给了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契何也从兄长的手里继任了可汗的位置。 宁玖不是自诩清高,自诩不凡么?如此正好,那就让他嫁给胡人,去草原过那等清苦日子,做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吧! 越想薛贞便觉得越痛快,脚下的步伐也迈得更快了。 不得不说薛贞的运气极好,她刚跑出灌木丛不久,便在大道上瞧见了几个疾驰而来的胡人。且观其穿戴,居然还是突厥人。 薛贞目光灼灼,一瞬眼底极亮。 这几人乃是突厥小可汗的幕僚,他们由于奉穆尔之命去处理了一些事情,所以才会落后于大部队几步。 眼下他们打算赶往凉州,与暂时驻扎在凉州的大部队回合。 薛贞陡然上前,横于路边,展开双臂对几人道:“停下,停下!” 几个胡人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大道上突然冲出一个人影,惊得不轻,不过他们常年骑马,骑术精湛,十分了得,当下勒紧缰绳,分作两队,越过横于路中的薛贞。 “找死吗?!” “突然冲出来,不要命了?若非我等草原汉子骑术了得,你这婆娘怕是已经成了一坨肉泥了!” 几个胡人从口中叽里咕噜地蹦出一大圈骂骂咧咧的话。 薛贞皱眉,而后到:“方才我不是有意拦路,我知晓草原汉子们骑术不凡,所以才敢横在路中。若是今日换做旁人,我是决计不敢拿自己的安危去做赌的。” 几个突厥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面色十分吃惊。他们惊的不是旁的,而是眼前的薛贞出口的竟是一口流利的突厥语。 薛贞将他们的反应不动身色的收入眼中,心下略有些得意。 她薛贞在旁的方面或许不行,但在语言方面却由十分有天赋。 五公主未嫁之前和薛贞二人的关系较好,由于五公主的母妃便是突厥人,所以薛贞也跟她学了不少的突厥话。 薛贞见他们因自己出口的突厥语深色缓和不少,趁热打铁,“你们是不是要去凉城?可否带我一程,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当先的那突厥人看了薛贞一眼,见她这身蓬头垢面的打扮,对她的身份表示极为怀疑。 那人盯着薛贞看了半晌,而后毫不忌讳地对自己的同伴到:“我们听说最近有一批流放的人将送往西北,这婆娘穿得这般落魄,莫不是逃犯吧?” 薛贞心下微宁,心想:这个突厥人还真是敏锐,竟比她想象中得要难糊弄的多。 心念飞动,薛贞很快便有了对策,她故作慌乱,连忙摆手道:“我才不是逃犯,我,我和我的家人是遭了山中贼寇抢劫,才落到如此地步。南秦的罪人头颅都是要在头上刺字的,你们看看我脸上可有刺青?” 说不薛贞将耳旁的鬓发拨开,让自己的脸露在他们的面前。 言罢,薛贞又道:“我虽是汉人,但我夫君乃是穆尔小可汗牙帐下的突厥人,你们难道不相信?” 几人听他提起小可汗的名字,双眸一亮,态度也变得亲和了许多,“你说,你夫君是小可汗牙帐下的人。” 薛贞点了点头,见对方对按个穆尔小可汗面露尊崇,便知晓自己是找对了人。 为首那突厥人思索半晌,随后朗声笑道:“那好吧,虽然你是个南秦人,但你那夫君既然是我突厥子民,那你也算是我半个突厥人。我们就帮你这次。” 薛贞笑道,“多谢。” 也是,薛贞顺利地搭上了他们的马,与他们一投往凉州的方向奔驰而去。 入了城之后,那群人在城门处便将她放下。 薛贞看了看自己眼下的这身打扮,也没推辞,与他们告辞。 “多谢几位了,也许很快我们就会再见的。” 几人没有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与薛贞告别之后,去了凉州城中的驿站与小可汗会合。 * 明威将军见薛贞久久不归,顿觉不妙,忙派了人去寻。 最后,前去寻觅薛贞踪迹的士兵在草丛里发现了那个被薛贞毒死的士兵。 “启禀将军,那人面色赤红,嘴唇发紫,显然是中毒而亡。” 明威将军面色阴沉,心情很是不好,他道:“荒郊野岭的,她一个小娘子还能逃到哪去?一定就在附近,你们给我仔细搜了。” 士兵们领了他的吩咐,在这一处灌木丛的四周搜寻起来,可搜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有发现薛贞的踪迹。 又过了一炷香后,有人前来禀告,“方才属下等人在来时的大道上面发现了几个去往凉州城的马蹄印。” 明威将军随后赶到发现马蹄脚印的现场,他拈了一把地上的土,在指缝中一捻,目光随后扫向凉州城的方向。 “出列二十人,随我一同去凉州城。剩下的人务必看好那些罪尼,若有人再生出不该的心思,就地格杀。” “是。” * 薛贞用在那士兵身上摸出来的余钱去买了套衣服,而后去了一家客栈要了热水,将自己收拾妥当。 她一路打听,得知突厥的小可汗正在凉州城内的驿站里头,便径直去了驿站。 驿站外头戒备森严,站满了守卫的士兵,寻常百姓一见这阵势便离地好几尺远,丝毫不敢靠近。 薛贞只是在外朝里面望了几眼,便带守卫的士兵盯上了,士兵口里挤出并不太流利的汉话,“那,那边的那个鬼鬼祟祟的是何人?,莫靠近此处,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薛贞掏出在永安城那晚上那胡人遗落她身边的一块似兽牙,拇指大小,作用与腰牌类似的东西给一名突厥士兵道:“将此物拿给小可汗,他一看便知。” 听薛贞说的突厥语,那守卫微讶。 他接过那东西,随后狐疑地扫了一眼被帷帽拢得严严实实的薛贞,想了想还是进去通报。 “你在这边等着。” 薛贞点头。 凉州城驿站内,小可汗正大马金刀的坐于上首,听他的幕僚商议着此番进京的事宜。 幕僚道:“听闻这南秦皇帝眼下仅有一位七公主正处于适婚的年龄。小可汗若是能够成功娶了这位七公主,待我们回到草原之后,左贤王和右贤王二人必然再也无法撼动你分毫。” 当今突厥的契何可汗一共孕有三子,长子被封为小可汗,余下的两子分别封为了左右贤王。而今除了正统的小可汗外,契何可汗的其余二子在草原的呼声也很高,对小可汗如今的地位已然造成了威胁。 为了巩固自己地位,小可汗极需为自己添加一些筹码。 于是小可汗听从了自己的幕僚忽格勒的意见,自请前往永安城为宣德帝祝寿,顺道提出求娶南秦的公主一事,以获得南秦皇帝的支持,好为他日后顺利继位增添一个强有力的筹码。 小可汗求取南秦娘子自然不是真心的,他所需要做的便是再登上可汗之位之前向南秦皇帝表示足够多的衷心。 至于他成功继位后的事情,这南秦公主该如何处置,目前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穆尔点头,“忽格勒所言极是。” 首座之上阿史那穆尔黑发半束,眼瞳与中原人不同,呈现出一种浅淡如琉璃般的淡棕色,由由于长年沐浴于日光之下,他的皮肤也呈现出一种健康的蜜色。 此时此刻,他一只手撑着下额,半眯着浅棕色的眸子,形状很是散漫,像是一只正在打盹的豹子,虽慵懒,却又让人无法小觑,极具威胁。 名为忽格勒的幕僚皱了皱眉,又说道:“我听闻薛延陀,回鹘还有其他各部,也似乎有求娶南秦公主之意,可惜眼下那南秦皇帝只有一位适婚的公主。小可汗,这——” 忽格勒担忧的话还未说完,阿史那穆尔便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一位公主便一位公主,娶谁我并不在乎,届时公主不够,便是娶了那南秦朝中的高官之女。也是无妨的。” 忽格勒面露不满之色,“高官之女?小可汗将来是要成就大业的人,是上天选中的勇士。唯有公主才可与你的身份相配,那些高官之女……” 阿史那穆尔笑,“那些南秦人个个自诩不凡,眼高于顶,必是看不起我们的。忽格勒你也不是不知此事。总归只要能赢的南秦皇帝的支持便可,至于娶谁,随意便是。” 他只是想借和亲表达足够的诚意,从而取得宣德帝的支持罢了。 忽格勒摇头,“这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到时候若南秦皇帝将公主许配给薛延陀或是回鹘怎么办?要知我们突厥可是草原上最强的部落。若是公主给了其他部落,而后随便以一个官员的女儿搪塞我们。岂不是要叫你那两个弟弟看笑话?那薛延陀和回鹘是什么?岂能与我突厥相比?” 阿史那穆尔听此哈哈大笑,“忽格勒你所言极是。不过这事情我心中已有定论,暂且先不议论了。究竟要娶谁,等到了永安城看过之后再议。” 言罢,阿史那穆尔皱眉;“对了吉格已然许久不曾与我们通过消息。我怀疑他被这些狡猾的汉人给发现了。” 须发花白的忽格勒听了这话也不由得皱起眉来,“此事的确有些棘手,小可汗先咱们先静观其变,眼下已经入了南秦的境内,切莫让人拿捏住了把柄。” 阿史那穆尔点头,顺势抿了口旁边的一盏酒,“忽格勒你放心,这事情我有分寸,知道该如何做。” 抿了几口,阿史那穆尔忽然嫌恶的将莲花盏扔到一旁,还呸了几口,似乎想将方才入口的味道呸出来。 这南秦的酒简直淡如清水,喝着甚是没劲,而是他突厥的酒好,够辣,够呛,够烈,一口气喝下去痛快得很。 忽格勒见他面色难看,脸色涨红,还以为他身子不舒服,“小可汗怎么了?” 阿史那穆尔嫌弃道:“那些入了南秦的突厥人将南秦传得多么繁华,多么不得了,可事实上呢?这南秦的酒水难喝,饭食难吃,就连居所也是条条框框的框着,像是被拘束在牢房似的,哪像我草原,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多舒坦?” 忽格勒了然,原来小可汗是嫌弃这酒水难喝。 “不过唯有一点——”阿史那穆尔棕色的眼瞳忽而绽放出几丝回味的光,“都传这南秦的娘们够劲儿,这点倒是没有误传。这南秦的小娘子一个个的皮肤嫩的跟水做的似的,还真不是草原那些粗糙的婆娘能比的。” 尤其是在肏起来时,那滋味简直美得不行。 忽格勒老脸浮出些不自然的神色,“小可汗当以大事为重,千万不要被这些南秦娘子的手段给迷住了。再说,这路上的这些算得了什么?据闻南秦最好的娘子都在永安。” 阿史那穆尔一听,忽然来了些兴趣,“是吗?那届时我倒是要瞧瞧这永安的小娘子,和南秦别处的小娘子有何不同。” 正在此时,那头有人道:“启禀小可汗,外面有一女子拿了一物前来,说是要见您。” 阿史那穆尔历史坐直身子,“将那东西呈上来。” 传话的人进屋对阿史那穆尔行了一礼,将那东西双手呈上。 阿史那穆尔看了一眼,表情有些讶异,这东西不是吉格的…… 阿史那穆尔和忽格勒对视一眼,随后道:“这东西从何人手中得来?将人带上来。” 薛贞在驿站外面不安的等待着,瞧着天边越聚越拢的铅云,心情也因这越来越晦暗的天而变得烦闷起来。 约莫半柱香后,她见方才拿了那个东西进去禀报的人出来了,“小可汗让你进去见他。” 薛贞一喜,点了点头,随那士兵入内。 她前脚刚刚踏入驿站,后脚便见天空划过几道闪电,随后一场暴雨刷啦啦的下了起来。 薛贞望了一眼倾盆而落的雨,心中忽然生出几分不安的感觉。 ------题外话------ 感谢在水一方2009童生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南秦公主,下贱如狗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薛贞收拾好情绪,很快便随那士兵走到了驿站的一间屋外。 她等了半晌都不见那士兵通报,觉得有些奇怪,正欲发问,便见那士兵指了指她的帷帽,还顺带做一个搜查的动作。 薛贞立时反应过来,忙将帷帽摘下,又十分配合地站在原地转了一圈,示意自己的身上没有暗藏任何凶器。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很简洁的窄袖圆领袍服,极为贴身,若是藏了匕首之类的东西必然会一眼就被人识破。 士兵见了摘掉帷帽之后的薛贞真容,眼底不由得亮了几分,他没想到这个带着帷帽的南秦娘子竟然生得如此好看。 薛贞继承了宣德帝和崔淑妃的优秀基因自然差不到哪去,她生得粉面桃腮,面若桃花,实在是娇艳异常。 见此,士兵对她的防备也少了许多,本欲叫她结衣接受搜查的心思也歇了。 眼前这小娘子生得如此好看,说不定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便已受到了小可汗的青睐,若是他此时让她脱衣接受搜查,小可汗知道了必然会降罪于他。 于是士兵对门口的几个守卫点了点头,随后道,“小可汗,您要的人已带到。” 默了片刻,薛贞便听到里面一道低沉的声音道:“进来。” 薛贞跟在那士兵的身后,低着头,做出十足小心的模样,缓缓踏入屋内。 上首随意坐着的小可汗见一进来便缩手缩脚的薛贞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后道:“抬起头来。” 薛贞依言而行,甫一抬头便见上首的位置上坐一个身着胡服,生得俊美的男子,正散漫的倚在坐上,许是他坐不惯南秦这边的坐塌,索性将上首的坐塌拿掉,铺上了一层柔软的虎皮。 他与南秦这边以肤白俊朗为美的郎君不同,浅棕色的眸子,蜜色的肌肤,魁梧的身躯……这是一个似野兽一般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好似充满了莫名的力量。 薛贞有些诧异,这个小可汗与她想象中那种留着络腮胡子,粗糙邋遢的草原汉子不同,他竟是生得异常的粗犷俊美。 薛贞在打量他的同时,对方也在用目光不动声色地丈量着她。 阿史那穆尔的目光在薛贞的身上来回扫视,随后他道:“吉格的牙符,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他会说汉话,所以面对一眼便是汉人的薛贞,说的自然也是汉话,虽然有些不大流利,但表意是没有问题的。 薛贞将自己早已编好的一套说辞搬了出来。 见对方既然会说汉话,薛贞也以汉话回答,“实不相瞒,妾乃是永安城里净明庵的人。谁知一个月前,庵里所有的人都被抓入了大理寺牢狱。吉格更是落入了玄衣卫的手中。妾一路被流放至此,今日见了小可汗你们的风仪,妾深觉此乃一线生机,所以便冒险药倒了看守的护卫,趁机从流放的队伍中逃了出来。” 薛贞看了看对方,泪眼朦胧地道:“妾来此,便是想寻求小可汗的庇佑,请小可汗允许妾待在你的身边。” 说到最后,她又以突厥礼向小可汗行了个礼,同样以突厥语道:“妾敬仰小可汗的风采已久,知晓阿史那穆尔是草原上最强大的勇士,我对草原十分向往,希望小可汗能给我一个容身之所。”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若要迷惑人,没有什么比真假掺杂的话来得更为有用。 忽格勒听了薛贞的这一番说辞,不由得皱起眉头,“此女来路不明,很是可疑,小可汗切莫被她迷惑了心思。” 薛贞见旁边的那个老者出言阻挠,咬了咬牙,忙对小可汗说道:“小可汗若愿将妾留在身旁,给妾一个容身之所,妾,愿尽心尽力侍奉小可汗。” 说罢,她还欲语还休的微微咬了一下下唇,其中的暗示意味十足。 阿史那穆尔眼眸微臣,而后对着忽格勒说,“忽格勒,此事我已有主张。” 言罢,他对着薛贞勾唇一笑,招了招手,“你过来。” 忽格勒自然也瞧见了方才薛贞那等轻佻的举动,十分担忧小可汗为女色所惑。 此女一脸狐媚,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东西。 但听阿史那穆尔说他已有主张,忽格勒也知再多说也无用,索性静观其变起来。外面虽然传言小可汗沉溺女色,暴戾成性,但他知晓这都是小可汗故意装出来的假象。 小可汗的确喜女色,但在正事上面,他从未让人失望过。 阿史那穆尔继续对着薛贞招了招手,薛贞见忽格勒也不出言阻挠,以为是小可汗接纳了自己,心中不由微喜向阿史那穆尔缓步走去,最后在距离他三步之外的几案前停了下来。 阿史那穆尔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本汗是叫你坐到这儿来?” 薛贞知道怎样的表现才能让男人更为着迷,于是便故作羞道:“小可汗。”嘴上虽然羞说着,但她还是走到了小可汗所指的那处地方。 薛贞刚要坐下,便觉胳膊一疼,她的手便被那小可汗抓到了手中,而后双手被反剪。 小可汗一便用手束缚住她的双手,一边膝盖抵在她的背。 薛贞以一个极为屈辱的姿势,被阿史那穆尔压在了他身前的几案上。 忽格勒见此不由得抹了一把汗,他就说嘛,小可汗在正事上是有分寸的,哪里那么容易被美色迷惑? 阿史那穆尔冷声道:“说,你是谁派来的?你们的人将吉格怎样了?” 薛贞被他有力的膝盖压在背上,绵软被抵在冰凉的桌案上挤得变了形,疼得气都快出不来了。 “我,不是谁派来的,吉格的确是被玄衣卫抓去了,方才我所言的话句句属实。” 阿史那穆尔脸上掠起一抹冷笑,“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讲,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说着,小可汗的手忽然就朝薛贞的领口探了进去,狠狠的捏住了她右边的娇软,俯低身子在她的耳畔低声道:“不说是吗?不说的话,那我就将你身上的这块肉,切了喂狗。” 说完这句话,他对的忽格勒说,“你们先出去,这个女细作由我亲自来好好审问。” 阿史那穆尔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力度不断加重,薛贞只觉疼痛难忍,冷汗都出来了。 忽格勒见此情形,便知晓审问之后这个细作会落得何种下场了,连连告退。 很快,屋中便只剩下了阿史那穆尔和薛贞两人。 阿史那穆尔神色更冷,扯了她头上的发带将她的双手束缚,而后直接在几案上翻了个面。 他用膝盖制住她的腿,免得她伤到自己,右手从薛贞右边的绵软转移阵地,移到了她的左边,“莫不是你觉得一块肉还不够,那正好,听说你们中原人喜欢成双成对,那将这两块一同切下吧。” 薛贞疼得眼泪直冒。 从他的语气里,薛贞知道他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想要切了自己的肉! 这个小可汗,竟是如此暴戾自认,薛贞终于忍不住,咬牙投降,“我说。” “我乃宣德帝的第六女,曾经的宣阳公主,后来因为触怒圣上,所以被贬为了庶人。这次因故卷入了净明庵的事件,从而被流放西北,我不愿做那砧板上的鱼肉,所以杀了守卫,趁乱逃了出来,至于吉格,我和他在净明庵里有过一些交集,他牙符是我捡到的。因为吉格曾和我提过小可汗,我今日见了小可汗的队伍便萌生了逃念。” “我之所以冒险前来寻找小可汗,只是想寻求一个庇护。” 空气有一瞬的沉寂。 薛贞不由得庆幸方才自己没有说太多假话,否则眼前便圆不回来了。 阿史那穆尔道:“你说,你是南秦皇帝的女儿?” 说罢,他手上的动作一松,薛贞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有何证据?” 薛贞道:“我知晓许多南秦皇族的事情,若是可汗肯庇护我,我愿意将这些可汗想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还有我——” 说着说着薛贞就说不出话了,因为她对上了阿史那穆尔的眼睛。 此时此刻,对方看她的眼神十分怪异,就像,就像草原上凶狠的猎豹看到了自己的猎物时,眸光灼灼,一瞬极亮。 薛贞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这个小可汗莫不是要杀她吧? 她心一慌,正打算将另一张底牌亮出来,便听空中响起了一阵裂帛的声音,然后觉得身上一凉。 她就这样毫无遮掩的,僵在了当场。 他高大的身躯如山一般将她笼罩,唇畔的笑容有些嘲讽,“南秦的公主,南秦皇帝的女儿?甚好,那就让我看看你和一般的婆娘有甚不同。” 薛贞对于男女之事虽也热衷,但前提是建立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 眼下,阿史那穆尔那种如同兽类一般的眼神,实在是叫她毛骨悚然,她下意识的便想逃走。 可双方力气悬殊巨大,她岂是他的对手? 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他就这样,如同筷子戳猪肉一般进入了那一片芳草萋萋的密地。 薛贞眼神发白,脑袋一片空洞,几欲昏死过去。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这事从来都是她到了兴头,得了她的首肯,旁人才有资格服侍她。 且她有许多助兴的药物,所以以往这事儿,大都是享受的。 可今日这遭,她几乎就要昏死过去。 此番与阿史那穆尔一同前往南秦的还有他的妹妹阿史那古丽。 她正欲前来寻他的兄长,便听到他兄长的屋内传来了一震怪异声响。 阿史那古丽面上扬起一个古怪的笑意,她遇见这事儿也不是头一遭了,眼下不用看,她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撇了撇嘴,而后一摸鼻子,“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说罢,便转身朝来路返回。 一个时辰后,阿史那穆尔道:“来人,将这个女人扔去军中,好好犒劳犒劳将士们,就说是本汗赏的。” 原本如死鱼的薛贞听了这话,不由浑身发寒。 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也顾不上羞耻,从原地挣扎着爬起身,捧着他的脚。对阿史那穆尔嘶哑着声音道:“小可汗,妾听闻你此番进京是为了求娶公主,我与七公主也算是有些交情,她也有一些把柄落在我手中,若可汗让我跟在你身边,届时求娶她必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就算娶不到她,南秦的其他贵女,妾也是了解的,妾愿为小可汗分忧出谋划策。” 薛贞惨白着脸,对他道:“只要可汗不将妾送出去,让妾留在可汗身边,妾做什么都愿意。” 她柔若无骨的手搭在阿史那穆尔光着的腿上,让他又升起了一种酥麻的感觉。 感受到身体上某处的变化,阿史那穆尔挑了挑眉,抬起她的下颌,对她说道:“真的什么都愿意?” 薛贞掩住心中的愤怒,双拳握得发白,连忙点头。 阿史那穆尔坐在虎皮垫子上指了指自己,唇畔扬起一道恶劣的笑容,“那就吃,若是吃得好了,本汗便可考虑将你留下,若是吃的不好……”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薛贞咬了咬牙,而后小心翼翼的伏在他的身前,按照他的吩咐行事起来。 事后薛贞忍着恶心将嘴里的东西全部吞掉,任由那些湿黏的东西粘在脸上,也不去擦。 她装作一副欣喜的样子看着阿史那穆尔,“小可汗可否愿意让我留下?” 阿史那穆尔哈哈大笑,“什么公主,便是连最下贱的母狗都不如,看在你这么贱这么骚的份上,自然是要将你留下的。” 一想到南秦皇帝的女儿如猪狗一般臣服在他的身上,阿史那穆尔便觉心中畅快至极。 薛贞松了口气,而后闭眼,五指狠狠的收紧。 这个阿史那穆尔这般暴戾,如此猪狗不如……正好,她必要让宁玖落入他的手中,也好好的受一翻她所遭受的这种屈辱。 一定。 ------题外话------ 等会还有一章,么么~ ——感谢榜—— 1159**5351童生投了3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卢氏求助,端王献药(二)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被打了十五大板的卢氏最后是被人抬进东阳侯府的。住在东阳侯府附近的都是永安的权贵,卢氏走了这么一遭,可谓是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待到回了钟绮院后,她遣开了所有的奴仆,只留下琳琅等人。 卢氏面色煞白,咬着唇忍痛道:“琳琅,你去端王府求药,他必然有医治虏疮的药物。” 琳琅上前扶住卢氏的手,“主子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办妥此事。”而后看了一眼卢氏即使是上了药还不断往外溢血的臀部,不由道:“主子你好生休息,旁的事你吩咐奴婢去做便可。” 卢氏道:“我哪里……还有,还有心思去休息,如今七娘的希望可就落在你身上了,此事务必不能有半分差池。” 琳琅自然也知此事的重要性,点头道:“奴婢必然不负主子所托” 就在琳琅正要离去之际,卢氏又突然叫住了她,“琳琅,你先等等,先等等。” 琳琅回首问道:“主子还有何吩咐?” 卢氏方才一心想着宁瑾的安危,一时冲动便将宁瑾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端王身上。 但她转念一想,便觉这般行事有些不妥,思索片刻,卢氏终于道:“你去将我那个锦囊取来,顺便替我取来纸笔,替我磨墨。” 琳琅很快将纸笔取来,卢氏道:“你搁在塌上便是。” 琳琅诧异,“主子您都这样了,还要执笔写信吗?你要写什么,不若如奴婢代劳?” 卢氏摇了摇头,“不行,这封信必须由我亲自来写。” 见卢氏坚持,琳琅也只好按照她的吩咐,寻了几册书垫在塌上,而后将纸铺上。 卢氏趴在塌上,左手撑着床榻维持平衡,右手提笔在那纸游走。 这一封不足三百字的信,卢氏足足写了半刻钟的功夫才写好。 将写好之后信封好,卢氏将锦囊和信一同放入琳琅之手,郑重道:“你先去荥阳郡公府,去后门的找那个门房的阿刘,随后他自会为你传信,记得这些东西务必要亲手送到荥阳郡公郑雍手中,待他看完这信后,务必让他记得当场烧毁。” 琳琅点头。 卢氏再三吩咐,“务必切记,待他看完信后,提醒他将这些东西当场烧毁。” 卢氏道:“去吧。” 趴在钟绮院墙头的沉香早就按照宁玖的吩咐,密切的注视着钟绮院的一举一动。 见那琳琅怀中鼓鼓囊囊揣了东西,神色匆匆的往外而去,沉香心中一动,将宁玖提前准备好的信件揣在手里,随后,她在一个拐角之处等着琳琅。 沉香装作不经意地撞了琳琅一下。 此时沉香穿着的是一个三等丫鬟的衣服,加之她头垂得低低的,撞到琳琅后便连忙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儿的道歉。 琳琅心中揣着事情,见对方衣着普通,便没怎么在意,更没有看楚她长相。 琳琅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信件和锦囊,确定东西还在之后,便神色匆匆的往外去。 等琳琅走后,将信件调换的沉香唇畔勾起一抹笑意,飞快的朝着琼华苑而去。 * 荥阳郡府。 郑雍早朝归来,王氏见了他连忙迎上去对他道,“夫君,妾已然听说了东阳侯府那个宁七娘身染虏疮的事情。据闻几日你还替她们母女二人求了情,这是何苦来哉?这般大的事情你在皇上面前求情,要是惹祸上身可怎生是好?” 范阳卢氏一门没落的余韵还没过去,若是寻常人遇上这事,自是巴不得跟他们撇清关系。 如今自己的夫君倒好,竟是巴巴的往上凑,就不怕沾到了一块甩不脱的牛皮糖吗? 郑雍对于王氏的指责心中不满,面上却不露分毫,他道:“你有所不知,不日那怀化将军便要归京,虽说我们郑氏一门一直秉持中庸之道,但若能为那卢氏母女二人求情,卖他怀化将军一个好,做个顺水人情,也是值得的。” 王氏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儿,对于政治上的事情尤为敏感,听着郑雍一提觉得有理,思索一番后便道:“夫君说的甚是,是妾愚笨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在此敏感时机还是要小心谨慎,切莫惹得圣上心中不愉。” 郑雍不以为然,点了点头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还是莫要瞎操心了。” 夫妻二人坐了一会儿,从明文堂下学的郑娴也回来了,她见了父母俱在,当即哭丧着脸道:“阿爷,女儿听说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了,你为何要替那卢氏母女求情?若非你为她们求情,圣上也不会因顾及孟善,而给那宁六娘这么多的赏赐!” 言罢郑娴指了指自己脸上被粉覆盖住的几道疤,“阿爷,您难道忘了女儿脸上的这些伤痕吗?这全都拜东阳侯府的人所赐,您倒好,不但不为女儿出气,反倒胳膊肘往外拐,去替那东阳侯府的人求情,这是为何?” 想到方才在明文堂,内侍总管陈德宣读圣旨时,明文堂里面那些闺女钦羡的目光,郑娴便觉得极为不平。随后她知晓是因自己的父亲求情,圣上为了平衡那辅国大将军孟善,所以才给了那宁玖一笔赏赐。 她在家中素来极受宠爱,她的父亲郑雍虽对旁人严肃,但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让她意难平。是以郑娴也未分场合,便将心里那些憋屈一鼓脑地发作了出来。 郑雍不由得皱眉,觉得往日里乖巧听话的女儿,今日怎么变得如此不晓事起来。 王氏看了看郑雍有些变冷的神色,不由得给了郑娴一个暗示,可郑娴却仿佛没看到一般,嘴里的话依旧不停。 终于郑雍忍不住了,怒道:“好了!三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天底下哪有父亲做事须得经由女儿同意的道理?我真是将你给宠坏了。” 郑娴被郑雍这样一喝,觉得心中更委屈了,当即便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吼道,“你这么喜欢那卢氏母女,不妨将那宁瑾认来当你的女儿算了,还要我这个毁了容的女儿作甚?” 郑雍心中一震,有一种隐秘心思被戳中的难堪。 王氏没想到女儿今日说话怎这般口无遮拦,见了这样,不由得劝解道:“你也晓得三娘的性子,她也是被我们宠坏了,方才她说的那些混账话,莫要往心里去。” 郑雍这才挤出一个笑道:“无碍,她那都是气话。” 王氏点点头道,“我去看看三娘。” 郑雍也道:“去吧。”待王氏走到门前的时候,他又道,“好好劝劝她。” 王氏回头道:“我知晓了。” 王氏母女二人走后,郑雍坐在原地,忽然生出一种疲惫之感。 正在此时,阿刘走到跟前来说,“郎主,有人说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寻常时刻,像阿刘这样的低等仆役是见不到他的,除非…… 郑雍心中一凛。 而后,他便随阿刘去了偏门一间屋中,看到了琳琅。 琳琅把信和锦囊递给郑雍。 将手上的信看过之后,郑雍眉头一拧,对琳琅道:“我知晓了,你回去禀报你的主子。此事我会尽最大的力去办。” 琳琅点了点头,指了指郑雍手中的信件。 郑雍反应过来,到旁边点燃了一支烛,随后将信纸放到了那灼灼红焰之上。 很快,那火舌便将信纸吞噬,而后信纸化作了一团灰烬。 见此,琳琅这才安了心,随即往后门而去。 郑洵同几位好友出去吃了酒,正巧离后门近,便欲往后门回府,谁知他刚走到门口,便有一行色匆匆的丫鬟从后门出来,他走得踉跄,差点就撞上那丫鬟。 那丫鬟对他行了一礼后,便匆匆而行。 郑洵处于微醺当中,摇了摇头,“这府中的丫鬟,还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叹罢,他这才往后门进去。 * 端王府。 端王气得将本就为数不多的器皿砸了个粉碎,可即便如此,还是不足以泄去他心头的愤怒。 直到砸到没有可以砸的东西后,他这才停止。 端王也觉得有些疲累,他靠在塌上歇息,喘息有些重,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如今,卢氏母女二人被那宁玖反将一军从而遭了罪。 若是接下来那个宁瑾的虏疮不能痊愈的话,卢氏或许会因迁怒而危及到他。 思及此,端王的眼突然变得幽深。 让一个人闭嘴的最好方法,自然是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想到自己以前与永嘉大长公主那些勾当,想必这卢氏必然也知一二。 总之,当务之急便是除掉这母女二人 思索片刻,端王的心中就已有了应对之策,正要唤人进来,便听管家在门前对他道:“端王殿下,卢氏的贴身丫鬟琳琅求见。” 端王道:“她来做什么?” 管家回到道:“许是求药来着。” 听此,端王原本还算儒雅的脸上勾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笑意,道:“来得正好,本王正好为那宁七娘准备了一帖药。”一帖能够让她一举登天,魂归极乐的好药。 端王眸色微沉,宁七娘因身染虏疮不治而亡,卢氏思女成疾,茶饭不思,最终也撒手人寰…… 瞧瞧,多么顺理成章的死因。 只有这二人一死,旁人才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题外话------ 今天之所以分开发,是怕上一章被卡住不过审,你们懂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9章:宁玖获赏,二房眼红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很快琳琅便从端王府归来,并成功的带回了药方。卢氏早就让人请了大夫在府中候着,且一请便是三个,为的便是在端王的药方被带回的第一时间及时查证。 卢氏请来的三位大夫再三确认了端王的药方没有问题,且对于医治虏疮的确有用后,卢氏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立时吩咐了去配好方子,给远在京郊隔离区的宁瑾送过去。 京郊隔离区。 宁瑾自从被送到这地方隔离起来后,脾气便一日比一日的暴躁。她初来此地时受了十五杖刑,所以每日只能在床榻上趴着。 宁瑾生了虏疮,行动又不能自如,心中所有的火便只有朝着伺候她的两个婢女发作。 这不,墨竹正小心翼翼地给宁瑾喂汤药,谁知那汤匙刚触碰到宁瑾的嘴唇,她便将刚刚喝进嘴里的药汁噗地一下吐了墨竹一脸。 “贱婢!你会不会伺候人,这般烫的药,你是想烫死我吗?” 墨竹已经习惯被她这般毫无由来的莫名火气了,她默默地拿帕子将自己的脸擦干净,而后对宁瑾道:“七娘子,这药是有助于你的身体,喝了这药才能稳定虏疮的,不能不喝。” 宁瑾在此被折磨了数日,早已将所有的耐心都消磨光了,当即怒道:“稳固,稳固个屁!” 她从一来到这个地方便喝着此药,虽然身上的高热已不发作了,可脸上的虏疮却不见丝毫消退的迹象。若再任由这虏疮这样发下去,她这张脸怕是要毁在这虏疮上面。 忽地,门外传来翠芝欢喜的声音,“七娘子太好了,郡主给您送了药方来了。” 宁瑾一听卢氏给她送了药方来,眼眸顿时一亮,目光灼灼地看向门外,“我阿娘给我送药方来了吗?快些,快些将那药方拿过来!” 翠枝进屋,手上拿着卢氏替宁瑾准备好的药。 宁瑾忽然在这刻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这虏疮折磨了她这么久,眼下终于有痊愈的希望了。 宁瑾连忙对翠芝说,“既然药已经拿来了,你就快下去煎好。耽搁了我恢复的时间,仔细你的皮!” 翠芝连忙应声“是”,给了墨竹一个眼神,“那我和墨竹姊姊便下去替七娘子煎药了。” 宁瑾急不可耐的摆手,“快去快去,以最快的速度替我将这药煎好。”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翠芝端着一瓷碗装的浓黑药汁进了屋。 宁瑾连忙从托盘中端过药碗,也不要人伺候了,仰头就想将药喝下。 可药汁到嘴边的时候,她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她眼眸一眯,微微地凝视了墨竹和翠芝二人一眼,“方才你们二人去煎药的时候,周围可有其他人出现。” 二人连忙摇头,“七娘子吃的药我们怎么敢借他人之手,从始至终我们二人都是守在旁边的。” 虽然二人如此说,宁瑾心中仍有些不信。 这一年来,每当他们设法陷害宁玖,最后都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害苦了自己。 起先宁瑾听到药配制成功了的确很兴奋,可等她冷静下来了,便觉得有些不对味了,谁能保证这药里一定没毒呢? 想了想,宁瑾道:“去,将隔壁那个患了虏疮的小女孩给我拖过来。” 墨竹听到此话大概也明白了她的用意,不由问道:“七娘子,您这是想让那丫头替你……” 话未说完,便被宁瑾无情地打断了,“废话不要那么多,叫你去做你就做。” 很快,一个十岁出头,患了虏疮的小女孩便被墨竹带到了宁瑾的屋中,小女孩畏畏缩缩的,似乎有些怕人。 宁瑾趴在榻上对着墨竹翠芝二人道:“将这碗药给她灌下去。” 小女孩突然被拉出来,见她们要强制给她喂药,当即哭喊道,“不,不要,不要。” 然而她一人又岂是墨竹和翠芝二人的对手?很快,墨竹翠芝二人便按照宁瑾的吩咐,将那碗浓黑的药汁给她灌了下去。 小女孩儿呛得脸上通红,止不住地咳嗽。 宁瑾扫了小女孩一眼,而后将目光落在墨竹翠芝二人身上道:“后面这几日,你们好好盯着她的反应,若有任何异常,立时向我报告。” 若是这个小女孩最后被成功治愈的话,那么她再用这药也不迟,反正眼下她的高热和其他症状已被压制了下来,唯一难办的便是脸上的痘。 反正这么多日都等了,何须急在这一时? * 楚王府。 温琅近日闲得无聊,眼下正在院中,一边逗弄着狗蛋儿一边晒着太阳。 一人一狗正玩得不亦乐乎,温琅便见林管家朝着自己这边来了。 温琅停住手上的动作,询问道:“林管家可有什么事?” 林管家年近五十,生得慈眉善目,平日里面上总是挂着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瞧着很是和谐。实际上却是个成了精的老滑头,滑溜得如同泥鳅。 林管家道:“这是外头又有人想见三郎你一面。” 温琅连忙摆手道:“谁啊?不见不见。最近我心情不好,谁也不见。” 林管家道:“这位,你或许当见一见。来的是荥阳郡公郑雍。而且奇怪的是,这郑雍并未走前门。” 温琅一听,微讶,“郑雍?你说他一个堂堂的郡公,有前门不走走后门,真是太奇怪了。” 林管家点头道:“老奴正是因为他鬼鬼祟祟的,所以特来告知三郎你一声。” 这郑雍的举止如此反常,倒是勾起了温琅的一丝好奇。 既然如此,他便去瞧瞧,好好看看这个郑雍这般神神秘秘的,背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思忖片刻后,温琅道:“好吧,好吧。反正左右也是无事,走,我们去瞧瞧。” 很快林管家便将温琅带到了后门。 郑雍一见他便行礼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闻名天下的白衣圣手温三郎吧!” 温琅不动声色地接受了他的奉承,摆摆手道:“哪里哪里,郡公谬赞。” 温琅暗自打量着郑雍,他今日穿得十分普通低调,若非林管家言明他乃是荥阳郡公。温琅都会以为他是一个普通的平头百姓了。 郑雍也知道眼前的人不喜欢弯弯绕绕,索性直接开门见山,“知闻神医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活死人肉白骨,某前来是想让温神医救一人。” “只要你能够救她,条件随意提。” 温琅道:“哦,想必此人必然是对郡公极为重要的人。” 郑雍听到此言后并未回答。 温琅将扇子在手上一收,道:“我这个人呢,看病素来看眼缘,至于钱财什么的,都是退后一步的事情。郡公不妨说说你想救谁,我才好考虑要不要救。” 郑雍看了温琅半晌,犹豫了许久,最后才道:“在我说之前,温神医需答应替我保密。” 温琅爽快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放心,今日的事情我是不会出去乱说的。”但若是有人问起,如果他心情好的话,也是会说的。 听此,郑雍看了看四周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郑雍和温琅走到一处偏僻之地,郑雍才道:“我要神医救的人,想必神医应当听说过。正是前些日子得了虏疮的那位东阳侯府的宁七娘。” 温琅双眸不由微微睁大,“什么?你说宁七娘?” 若是他记得没错,前些日子宁玖曾向他讨要一种能够加速虏疮发作的药粉。 温琅此人有个原则,但凡是被他的东西害过的人,他绝不会再救。 虽说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不救,但他面上却端着得体的笑意,对郑雍道:“此事待我想想,一日之后答复如何?” 能得温琅这样一句话也是极不容易了。 虽然郑雍心中恨不得他立马就去给宁瑾医治,但他也知事情不可操之过急。于是他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对温琅说道:“此事温神医一定要好好考虑,我在府中等你的消息。” 温琅点头道:“好。” 很快郑雍便离去。 尚留在原地的温琅想着此事,面上不由得浮出一抹异色。这个郑雍与东阳侯府没什么交集,他如今竟愿意为了宁瑾来向他提出医治的请求,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薛珩一府便撞见了想事情想的出神,呆在原地的温琅。 见此,薛珩不由得道:“你上次的福难道还未享够吗?竟有空在这处发傻,实在是佩服。” 说起上次的事情,温琅便是一肚子气,若非他身上时刻备有防身的药物,那他的清白恐怕就不保了。 想到此,温琅便自然薛珩没什么好脸。 他本想将方才郑雍的事情告知薛珩,可一看到薛珩这般得意的脸,便觉心中有股无名火。 于是便将此事给压了下去。 玄衣卫素来本事滔天,他何苦来操这个心?就让他这个好师弟忙活去吧。 * 宁玖今日上明文堂的时候只坐了一辆马车,可回来的时候后面却是足足跟了八辆马车才将圣上的赏赐拉回东阳侯府。 李氏和郑氏等人听丫鬟说圣上往府中赏了不少东西,高兴得不得了,可到了府门,见那些东西全部是往宁玖的琼华院搬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 李氏瞧着那些东西,一件一件跟流水似的往宁玖的院子里搬,便觉一阵肉痛,忍了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叫住了给她打行了一礼,正欲离去的宁玖。 宁玖回首对着李氏道:“祖母有何事?” 李氏指了一下正往里面抬着那箱笼里上好的越绫,掩住眸底的垂涎之色,笑道:“这料子花色过于老成,不大适合你们这样的年轻娘子,不如就抬去我的院子吧,入秋了,这料子正好可以做几件秋衫。” 李氏觉得自己是祖母,是长辈,向宁玖一个小辈讨要这样几件料子,是给她脸面的事情。 可当她这话说完后,李氏感觉到周围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异常。 虽然她极力给自己催眠自己现在做的是理所应当的事,可周围的木管到底是让她有些发虚,她略微思忖一番后,看了眼宁玖身后不远处的宁璇,心中立时有了主意。 李氏补充道,“反正你这次得了这么多赏赐,除了孝敬祖母外,不若分一些出来给你的姊妹,给二娘,四娘她们几个的屋里也送些罢。姊妹之间要友爱,家宅才能兴旺和睦。” 末了,李氏的面上扬出一个慈祥的笑意,摆足了一副长者的姿态。 宁璇也觉得李氏这般行为上不得台面,可碍于她是祖母,她只好婉言谢辞,“四娘多谢祖母厚爱,不过这些东西是六娘的,四娘不敢讨要,何况我压根用不着这些东西。” 李氏见宁璇不但不配合,反而还说出‘讨要’这种字眼,觉得她在暗讽自己,当即面色一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祖母我一番苦心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却不领情。” 宁璇面色微窘,宁玖不动声色给了她一个心安的眼神。 郑氏见李氏还要说话,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李氏沉不住气。 她虽然也眼馋宁玖这些东西,但决不至于李氏这般眼巴巴就说了出来。 紫苏跟在宁玖的身后,见李氏这般行事,不由在心中暗骂:这个李氏真是好不要脸,眼馋别人的东西,也不带这样的。 宁玖唇畔漾开一抹笑意对李氏道:“祖母方才的要求,恕六娘不能从命。” 李氏见宁玖开口就拒绝心下微堵,当即便皱眉道:“你怎如此说话?有好东西自然是要与旁人分享,怎能光顾着你自己?二娘等人是你的姊妹,我是你的祖母,莫非六娘你这点东西也舍不得?” 李氏这是在暗讽宁玖抠门小气。 宁玖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道“祖母有所不知,这些都是御赐之物,六娘哪里敢随意动用?若叫圣上知晓我了赏赐后便四处挥洒,扯了他的大旗肆意炫耀,怕是会心生不喜。” 真是好大的架子,居然还扯了圣上这面大旗来挡她? 李氏正要以不孝敬祖母,不友爱姊妹为由将宁玖的话堵回,郑氏便抢在她的前头道:“六娘这话说的没错,这些都是御赐之物,阿家你和二娘她们用着也不合适。”说罢,又对宁玖笑道:“六娘还是快些将东西收进你院子去罢。” 宁玖对着郑氏点了点头,“多谢二叔母体谅。” 宁璇见状也连忙告辞,“四娘也先回自己的院子了。” 宁玖走后,李氏终于忍不住发作,睨了郑氏一眼,冷道:“方才你拦着我做什么?不过是几匹布料罢了,她竟如此不舍得。也不看这些年来吃的用的是谁的。” 郑氏的语气有些冷淡,“阿家,有些话我不得不提醒你,这个宁玖可不是个什么善茬。若无事你还是不要去惦记她的东西。” 李氏对于郑氏的用词很是不满,“惦记?” “东阳侯府养了她这么多年,我身为祖母,拿她一匹布都拿不得了?”随后她又不以为然哼道,“她宁六娘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罢了,莫非我还拿捏不住她?” 郑氏无言,强忍着没在李氏面前给她一对白眼。 “阿家没觉得卢氏母女这些日子接连倒霉实在是太过巧合吗?若是我所料没错,卢氏母女二人这些日子的遭遇,或许和那个宁六娘有些关系。” 听此,李氏面色一僵,难以置信,“你说宁六娘?” “不,这不可能。” 郑氏道:“阿家你好好想想吧。” 被郑氏这么一提,李氏便不由细想起卢氏母女二人近几月以来的遭遇。 越想她越觉得不对劲,最后心中不由生寒,还是有些怀疑,“她,她怎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郑氏道:“总之,你现在先莫要轻易招惹他们。再有过些日子大伯就要回来了,若是这个时候传出你苛待宁六娘,还想吞了她的东西,传出去该如何是好?” “这……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听到宁晟即将归来的消息,李氏眉头不由紧紧皱起。 这个宁晟他早不回晚不回,偏偏此时回,必然是为了这侯府的爵位! 早先因为宁珏痴傻的缘故,是以这东阳侯府爵位的继承人一直没有敲定,如今宁珏恢复如常,只怕是…… 李氏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他宁晟回来就回来,难道我还能怕他不成。再怎么说我也是她的母亲。再有,这侯府的位置除了我儿,谁都不要肖想。” 郑氏道:“正是,为了夫君,阿家你切记莫要在此关键之际惹出什么事情来,免得落了把柄在人手中。” 郑氏压低声音在李氏耳边低语道:“至这赏赐……次这么多年来,大伯在边关的功劳无数,抬回府中大大小小的赏赐还少吗?哪一次不是归入了公中?卢氏这段时日受了伤,府里的中馈暂由阿家你代掌,据闻这次他又立了大功,等他回到京城,必然又有一份丰厚的赏赐,届时入了公中……” 郑氏还未说完的话已是不言而喻。 李氏眸色一亮,抚掌道:“你说的甚是。” 正在此时,宁璋从外面走了进来。 自他从国子监退学以后,他父亲宁濮便托了关系将他弄到了永安城的一个书院学习。 宁璋见府中有赏,本来还很是高兴,可随后得知这些东西都是抬去琼华院的后,他的面色变阴沉了下来。 宁璋走到正郑氏和李氏跟前,对二人行了个礼,随后在郑氏耳边小声道:“这宁玖何德何能,竟能得这么些赏赐?” 郑氏道:“我儿休气,他们现在风光又能怎样?终有一日这些东西……”郑氏压低声音,“都会是我们二房的。” 宁璋眸光微凝,而后点了点头。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宁玖的琼华院所在的方向,有些阴沉。 在这个府中,宁玖和宁珏兄妹二人,实在是太碍眼了啊……务必要将他们尽快除去才是。 沉香见宁玖回了琼华院,还带来这么多少赏赐,不由得由衷为她高兴。 欢喜之后,沉香便想起了正事,将今日宁玖吩咐她的那些事情一一禀告,随后又将那封截取的信交给了她。 宁玖看完之后,眸色微沉。 她的手指在玄色的几案上扣了扣,微抿薄唇,随后道:“时机已经差不多了,该收集的证据也都搜集好了,明日就动手吧。” 宁玖得到消息,不日后她阿爷宁晟便要回京了。 为了不让他阿爷难做,还是趁早除掉卢氏母女这对祸害,省得夜长梦多。 ------题外话------ emmmm,又要开始撕逼虐渣,另外再过几章薛贞和玖玖她爹也该回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0章:古怪童谣,传遍永安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第二日,永安城的街巷里便流传起了一首名为《风雨奇》的童谣。 据闻这首童谣最初是从那些乞儿的口里头传出来的,附近的孩童听了这童谣便也跟着学了。 孩童们虽不知这首《风雨奇》有什么深意,但由于这童谣朗朗上口,极易传唱,于是便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地传遍了整个永安城的街巷。 孩童们虽不懂这童谣有何深意,但这并不代表大人们也不懂。当这首童谣传到大人们的耳朵里时,街巷都沸腾了。 由于人的好奇心,加之那童谣意有所指,所以街上的商贩与来往的行人都在讨论着这首童谣。 是以短短一日,这首童谣便红遍了整个永安城巷,成为了永安城今年传唱度最高的民谣。 东阳侯府,钟绮院。 一大早琳琅便来到卢氏的屋子里替她换药。 卢氏一边任琳琅替她擦药,一边问道:“最近永安城可有什么动静?七娘那边的药服下之后如何了?” 琳琅手上动作不停,回道:“七娘子那边已经来过信了,她说为了保险起见,便先将您上次送去的药让一个身患褥疮的小女孩替她试了药。若是那女孩没出什么问题,她再用那药也不迟。” 卢氏听罢点了点头,“也好,我儿这般小心谨慎也好。” 琳琅见卢氏日日呆在这屋中,实在烦闷的很,便不由拣着有趣的话题说道:“最近外头有一首名为《风雨奇》的童谣传唱极广,只是也不知是谁人做出来的,词里写的尽是些腌臜事儿。” 卢氏也觉无聊,听琳琅提起这事儿,便也来了些兴趣,问道:“哦?腌臜的事儿?你知这歌儿怎么唱的,便唱来我听听。” 于是琳琅清了清嗓子,将这童谣唱与了卢氏听。 然而琳琅才唱了两句,卢氏便觉心中涌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此时药已经上完,卢氏正侧着身子仰在榻上,琳琅与她面面相对,自然也没能忽略卢氏面上的异样。 见卢氏这般表情,琳琅便停了下来问道:“主子,可是觉得这曲儿无趣?是奴婢不好,明知这词腌臜,还拿来污主子的耳朵,奴婢便不唱了。” 还未等琳琅话说完,卢氏便眸光定定的对琳琅道:“唱,接着唱!” 风也奇,雨也奇,风雨之中话稀奇。 东边妇人西边妻,承欢膝下得一女。 东家儿,西家女,是真是假难辨明。 东家郎君子成荫,奈何夫人意难平。 耍计谋,使把戏,害了自个又折女。 无奈夫人诉真情,原来娘是西家女。 东家郎,西家妻,十余载来蒙鼓里。 最是可怜西家女,阿爷宠爱化作虚。 待到东家女归时,西家母女皆为泥 …… 琳琅唱罢之后,卢氏的面色已然变得煞白。 琳琅连忙上前摸了摸卢氏的额头,而后道:“主子可是身体不适,脸色怎的这般白?” 卢氏勉强一笑道:“许是方才上了药,有些疼痛。你先下去吧,我有些乏了。” 琳琅只好点了点头,替卢氏将床榻前的帘子挂上,将窗户打开透风,随后便替她带上了门。 琳琅走后,卢氏原本故作疲乏的脸上满是惊慌之色,心中甚是惊恐。 并非她疑神疑鬼,而是这里头的东家妇人说的……与她和七娘的境遇极为相似,再对上这《风雨奇》里唱的词,卢氏敢断定,这个东家妇人一定是指的自己。 东阳侯府居于崇化坊,位居永安之东,而这荥阳郡公府所在的位置,正好在永安之西。 所以这《风雨奇》中的西家郎君,说的自然便是……郑雍! 当年的事情只有她和永嘉大长公主以及郑雍知晓,事后也只有她的阿姊卢贤妃知晓,便是她兄长都不知此事。 如今永嘉大长公主和卢贤妃都已经不在人世,这世上知晓此事的便只有剩下她自己和郑雍二人。 可今日这永安城突然传出的这童谣究竟怎么回事! 东边妇人西边妻,承欢膝下得一女,这句词便是在暗讽她名为东边东阳侯府宁晟的妻室,暗地里却和西边的郑雍有过苟且之事。 东家儿,西家女,是真是假难辨明,这一句则是在暗指七娘的身世不明。 越这样想,卢氏心便越慌乱。 这世上绝不可能有空穴来风的事情,如此一来,只有一个可能—— 她和郑雍二人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卢氏的眸光一顿,有些茫然。 琳琅虽为她的心腹,但她并不知道卢氏和郑雍二人的渊源,只以为卢氏与郑雍二人关系有利益上的往来罢了,并没有联想到二人会有如此的关系。 想了想卢氏始终觉得心中难安,便唤道:“来人。” 很快琳琅再次入屋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卢氏瞧了琳琅一眼,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刚才那童谣,你去替我查查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琳琅听罢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 荥阳郡公府。 下朝归来的郑雍面色冷沉,心情很是不好。想到方才收到的温琅离京的消息,便觉气不打一处来。 他绕过一个廊庑之时,见几个小丫头聚在一起,正絮絮叨叨地说笑着。 丫鬟们见了神色冷沉的郑雍,连忙行礼,“奴婢见过郡公。” 郑雍冷然地挥手,径直回到了屋中,见王氏正在摆弄着一盆景,姿态很是闲逸。 他心中忽觉有些难平的愠怒。 这个王氏倒好,整日里侍花弄草逍遥极了,可身为一家主母,连着府中的下人都管不好。想到方才那场景,郑雍不由得说道:“这府中的下人真是愈发没有规矩了,整日里絮絮叨叨的聚在一起说闲话,夫人你也该好好管教一番了。” 王氏心思素来缜密,自然觉察到了郑雍今日语气当中的异样,对他说道:“这府中的奴仆,我自是会好好管教,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要怪就怪昨日传出的那首《风雨奇》,昨日我便下令让他们不要再议论此事了。虽说这歌儿上不得台面,但那些个没事儿的奴婢,闲得没事了便会拿上来说上一遭。” 郑雍顺势坐在一旁的矮榻之上,替自己斟了一杯茶,问道:“什么《风雨奇》?” 既然郑雍询问,王氏自然便将这童谣说与了郑雍。 王氏在一边侍弄花草,是以并未注意到郑雍洒在身上的茶水。 王氏把童谣说完接着说道:“这童谣既然传了出来,必然不是空穴来风的事情,如今这永安城里好些人都在猜这东家妇人是谁?那西家郎君究竟是谁,竟做出了这般龌龊之事。” 末了,王氏又叹:“哼,这二人真是好不要脸。” 郑雍勉强稳住心神,竭力镇定地对王氏道:“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也信?” 王氏道:“反正与我无关,随意听听,当个乐子罢了。不过说来这东家妇人和那西家郎君真是可恨,听那童谣里唱的,两方都是有家世,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他们却偏偏要做出这种事来,实在是……”王氏不由摇头。 “不过最可怜的还是那个东家郎君和西家妇人,一个被自己的妻子瞒在鼓里,一个被自己的夫君蒙在鼓里,这二人真真是可笑,又可怜。” 郑雍终于忍无可忍,握住杯子的手指节绷得雪白,喝道:“好了,不要再说此事了。” 王氏此时已经停了手的动作,闻言朝着郑雍望去,见他神色有些异常,心中不由得涌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王氏道:“我瞧着夫君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郑雍伸手揉了揉眉心道:“近些日子朝事繁杂,怀化将军以及突厥等部落即将来到永安,忙的事情多。” 王氏领会上前替郑雍揉了揉肩膀,“虽说大事为重,不过夫君也切莫太过操劳。” 对于王氏此时的柔和,郑雍的心中平添了一分愧疚,鬼使神差的,他忽然问道:“若夫人是那个西家妇人,你待如何?” 面对郑雍这个猝不及防的提问,王氏倒是有些惊讶,看了看郑雍一眼,想了半晌,唇畔忽然勾勒起一抹冷笑。 “我要是那西家妇人,必会让东家妇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付出她应有的代价,不得好死。” 王氏状似无意地对着郑雍一笑,“所以夫君里切莫学那西家郎君,在外头给我惹是生非,我太原王氏的女儿可不是那般好欺负的。” 眼白,王氏又道:“不过我相信夫君,你自然不会学那西家郎君,做出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郑雍掩住自己心中的心虚笑道:“夫人放心,我不过随便问问。何必当真?” 王氏一笑。 * 京郊隔离区,墨竹和翠芝二人按照宁瑾的吩咐一直轮流观察着那个小女孩的动静。 小女孩服药之后的第一日,她脸上的疮竟奇迹般地退去了不少,原本那些泛黄,流着脓水的痘痘也停止了流浓水,开始凝结,眼瞧这是要转好的迹象。 宁瑾听了这个消息,心中欢喜不已,差一点就没忍住用药了。但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还是等上一日,再看看小女孩的情况。 第二日一大早,宁瑾刚刚转醒,便见墨竹一脸惊慌地打开自己的大门,指着隔壁的地方吞吐道:“七娘子,那个小女孩她,她死了。” 宁瑾双眸立时瞪大,满脸不可置信道:“什么!你说她死了!” 墨竹连忙点头,“昨天消去的那些褥疮疮居然在一夜之间全部发了出来,且比她之前还要严重数倍,身上全部红肿,瞧着像是褥疮突然发作而亡的。” 宁瑾侧倚在床榻之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不住地在原地大口喘气。 还好,她昨夜没有见小女孩好转便冲动的喝下那药,否则现在她就具尸体了。 宁瑾道:“那小女孩死了便死了,莫要管她,等管事的人来了,自会将她的尸体弄走焚烧。听着,墨竹你去替我办一件事情。” 宁瑾的眼眸突然一沉,这药是从端王那处寻得的,谁要害她已然一目了然。 她好心合作,可对方居然想要杀她灭口,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这次惹出虏疮的事情,他端王可算是头一份。 既然这端王喜欢躲在背后偷偷的放冷箭,那她偏偏要将他赶到明处来。 “墨竹你听着,你回东阳侯府将我所遭遇的事情,事无巨细地给我阿娘说明,她自会有解决之法。” 墨竹点头。 随后,墨竹洗完澡,用药草熏了身子,又穿了在石灰里面漂过的衣服才被允许出了隔离区。 宁瑾看着墨竹远去的身影,双手握紧,咬牙道:“端王,你既敢害我,便要付出你应有的代价。” 墨竹前脚刚走,一直守在隔离区附近的暗卫眼神一凛,接着便跟上了墨竹。 墨竹正穿过一道树林的时候,忽觉身后一阵风掠过,她心中一慌,一回头便见一个黑衣人架着一把泛着森寒冷光的大刀站在她不远的地方。 墨竹惊叫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外头跑去。 可下一秒,原本在他身后的人居然就这般轻轻一晃就到了她前面。 墨竹瞪大双眼惊恐道:“你,你要做什么,你若是要钱财我都给你。” 说罢,墨竹便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一股脑的扔到了不远处的地上。 那蒙面的黑衣人扫了一眼墨竹扔的钱财,随后冷声道;“你突然从隔离区出来要去往何处,又意欲何为?” 墨竹道:“我是奉了我家七娘子之命,回家去她替他取一些换洗的衣物。” 黑衣人手上的寒光一闪,那把明晃晃的大刀便抵在了墨竹的颈前,“不要在我的面前耍花样,实话实说,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说话的同时,黑衣人手中抵住墨竹雪白颈项的大刀微微往前一送,便有一道血线溢了出来。 墨竹感到颈项一热,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流了出来,立时无限恐惧,她惊慌道:“我说,我说。” “前些日子夫人给七娘子送了药来,七娘子担忧那药物被人动了手脚,便没喝。她让隔壁房间的一个小女孩替她试了药,今日那小女孩突然暴毙而亡,七娘子便让我回府通知夫人,说是那药有问题。” 最后一个题字刚刚落下,墨竹便觉自己的颈项一痛,而后热血便喷涌而出。 墨竹瞪大双眸倒在原地,意识越来越模糊。 * 端王府 等了两日端王都没有等来宁瑾身亡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有些急躁。 正在此时,一名黑衣人忽然入内,而后跪在他的身前,对他道:“启禀端王殿下。那个宁七娘实在狡猾,她并未喝下你替他准备的药,反而让另外一名虏疮患者替她试了药,今早她发现那名虏疮患之人突然暴毙,于是便遣了她的丫鬟意图到东阳侯府给那卢氏通报消息。我在半路将那丫鬟截杀,扔在了乱葬岗。” 端王眉头一拧,手指放在大腿上微微地扣了扣,而后出声缓缓道:“看来,本王需要亲自出面一趟了。” 端王又问:“昨日传出的那童谣可有眉目了?” 端王淫浸朝堂这么多年,对于昨日那横空出世的童谣十分在意。他深知这首意有所指的童谣绝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黑人道:“属下还在查探,不目前已然有了些眉目,说是那童谣最初是从一乞儿的口中传出的。” 端王点头,“那就继续查,务必不要放过任何线索。”顿了顿,又道:“对了,上次晋王得到的那块血玉如何了?” 黑人道:“听说晋王请了数十个技艺精湛的工匠,将那血玉雕成了一个血如意,预备在下个月初十圣上五十寿辰之际,作为寿礼献上。” 听此,端王不由不由得扬起了一抹欢畅的笑意,“血如意?这次怕是要放他一身的血才能将那如意染红了。” 黑衣人附和道:“殿下,此计实在是妙,届时在陛下的寿宴之上——” 端王点了点头,伸手打断了黑人的吹捧,“清河的那个名伶上京了?” “五日前便已经抵达了京城。” 端王思索一番后道:“给她换个身份名字。接下来,且看本王的这几个兄弟,能不能过得了这个美人关了。” “明年便是春闱了,这些时日你吩咐下去,让暗卫们务必留意出色的苗子。” 黑人点头,“殿下放心,此事自年初起属下便一直有留意,如今最好的人选名为孔怀德。据闻此人乃是孔圣人之后,极富才学。先不说旁的,便说他这孔圣人之后的名声摆出去,便能在天下读书人里立起极好的势。若是殿下能将此人能培养起来,假以时日,必成殿下的助力。” 端王摸了一下左手拇指上的一个扳指,唇畔浮出浅淡的笑意,“很好,那你们便多留意这个孔怀德,至于旁的有天分的苗子,也务必不要错过。” 晋王和齐王等人有门道,能够明目张胆的将自己的人往朝堂里头塞。 但他却不能。目前他的实力尚且不够,所以只能通过这些细微之处一点一点的渗入朝堂,顺便将自己的人安排进去。 科举于他而言无疑是目前最适合他的法子。 端王起身整了整衣上的折皱,而后道:“走吧,既然宁七娘这样不安分,那就就让本王亲自去送她上路吧。” * 宁瑾躺在床榻之上,睡过一觉之后悠悠转醒,她觉得口渴难耐,便大声唤道:“来人,奉茶。” 可任凭宁瑾唤了半天都没有人理会她。 宁瑾心中很是恼怒,暗忖,翠芝到何处去了? 她依旧不死心,继续唤道:“翠芝,翠芝……” 宁瑾接连唤了数十声,可依旧无人回答。 宁瑾不由皱眉,心中觉得今日这情形有些怪异,若是换做平时她这般大声呼喊,就算唤不来翠芝,隔离区管事的人也会因此被她唤来。 可今日隔离区却是静得出奇。 忽的,宁瑾的心中涌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做此想,宁瑾便听‘砰’的一声,她的房门由外向内,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踹了开来。 宁瑾握紧手中的被子,摆出防备姿态,而后才小心翼翼的往门口望去。 门外空无一人。 兴许是风吧,宁瑾这样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不知不觉,她的额头已然溢出了密密的汗珠,汗水顺着脸颊沁入脸上坑坑洼洼的红色痘中,刺得她脸上一阵抽疼。 宁瑾的心刚刚放下,便见一人负手从门后走了进来,随后在他的门前站定,那人身着一袭雨过天青色的圆领袍服,他一半的身影隐在阴影当中,一半在明处,唇畔潜着一个浅淡的笑意。 “七娘子,别来无恙。” 他虽然在笑,但宁瑾知晓,这种虚假的笑容不过是他摆出来应对自己的面具罢了。 对上那人微沉的眼神,宁瑾忽觉没由来的不寒而栗,而后一股寒气凭空自脚底升起,让她明明身处九月,却如坠雪窖冰天。 “端王,端王殿下!” ------题外话------ emmmmmm风雨奇是我瞎编的,平仄韵脚这种东西已死,大家看看就行,剧情需要哈~ ——感谢榜—— 1jane3000童生投了1张月票 2lmb6588童生投了2张月票 3ninxia芳芳童生投了1张月票 感谢小仙女儿们的票票,么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1章:王氏生疑,疑有奸情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端王走到床榻前,瞧了一眼浑身紧绷如同刺猬般缩在角落的宁瑾,他唇畔不由得扬起了一个轻笑。他在距离宁瑾床榻的三步开外站定,抱臂道:“七娘子似乎信不过本王呢?本王专程替你准备的汤药,你不但不领情,反而喂给别人,真是罪过啊。” 他脸上的笑意愈浓,神色也愈发柔和。 按理来说,寻常人面对这等笑容儒雅的谦谦君子,应是会感到一种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惬意的。 可宁瑾在端王面前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仿佛此刻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一个不慎她便要一命呜呼。 宁瑾面上的汗不住的滚落,有一滴汗珠甚至滚进了她的右眼当中,她因汗水落入眼中的刺痛,忍不住微闭了一下眼。 宁瑾本就一脸溃烂的红疮,眼下做出这般龇牙咧嘴的表情,实在是渗人得很。 端王偏头瞧着宁瑾道:“瞧瞧你现在狼狈的样子。你说……若是让外人见着你这副尊容,日后永安城还有哪个郎君敢要你呢?” 听此话,宁瑾立时如被烧着尾巴的猫一般,忙将脸撇向另一边。 她虽侧着身子,躲避与端王直接,可暗地里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她一边提防着端王的举动,一边道:“不会的,不会的,我的脸会痊愈的,你不要在旁边胡言乱语!” 端王继续轻笑道:“痊愈?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看看你,现在这般苟且的活着也是白活,不若就此了结,早些解脱为好。” 听到对方以一种‘今日天气不错的口气’劝告自己去死,宁瑾只觉不寒而栗,浑身的血液都好逆流流了一般,僵在当场。 她顾不得掩盖自己脸上的缺陷,对端王道:“端王殿下,你放心,这次的事情我和我阿娘务必会保守秘密,决不会泄露有关你的分毫。”言罢又忙为自己增添谈判的筹码,“你不是想得到宁玖?想得到辅国大将军和我阿爷的支持吗?只要你有所求,我和阿娘一定会帮你不惜一切代价的帮你,只求,只求你留我一条性命。” 端王道:“你这条件听着倒是不错,不过,本王素来是个难以相信他人的人,除非……” 端王看着宁瑾,眸光有些耐人寻味。 宁瑾忙道:“除非什么?你说!” “除非你去死。”宁瑾的眼眸瞪大,眨眼间端王已然来到了她的跟前,捏住了她的下颌。 端王捏住宁瑾下颌的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她脸上的肌肤,有些饱涨的深红的痘痘被挤破,里面的黄白脓液溢了端王一手。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宁瑾瞪大了双眸,嘴里囫囵的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 “放弃徒劳的挣扎吧,在这世上我只相信死人的嘴巴。”说着,端王将捏在手中的一颗药丸塞入宁瑾的口中,随后一点她的穴道迫使她将那粒黑色的药丸子吞了下去。 药丸被宁瑾咽下后,端王的脸上扬起一个满意的笑容,“你看,你现在这般模样若是落入宁玖的手中,横竖也是一死,索性由我送你上路,你也好少受些痛苦。” 宁瑾被点了穴道说不出话,瞪大的双眸里充满了惊恐,渐渐地她的眼中溢出了两行泪。 端王从怀中摸出一条手绢擦了擦手。 他一脸嫌恶,本想将手绢就地扔下,可随后皱眉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捏住手绢干净的一角,将手绢捏在手头。 宁瑾僵直着身子,视线一转,正好看在了躲在外头的翠芝。 她的心中忽然涌出希望,瞪大双眸暗示的看着翠芝。 救我,救我—— 可翠芝只一个劲地瞪大双眸,面色满是震惊,一动不动。 端王回头看了宁瑾一眼道:“七娘子,好好享受你人生中的最后一日吧。”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端王出门的瞬间,那大门砰然一声,不知被什么力量操控,竟自发的关上了。 翠芝僵直着身子站在外头,她的身后是几个持刀黑衣护卫。 端王眉眼带笑对翠芝道:“你都看到了吗?” 翠芝正处于惊愕之中,面对端王的提问,说不出一句话来。 端王又问道:“会写字吗?” 翠芝木然的点了点头。 端王道:“很好,那你便依我所言写下一封信吧。” 端王给了身后的黑衣护卫一个眼神,然后顺便将那块脏污的帕子也扔给了他。 很快,黑衣护卫便不知从何处拿来了笔墨和纸张。 于是翠芝便按他所吩咐的那般在信上一字一字的写了起来。 端王接过翠芝写的信,看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他对翠芝说道:“你做得很好。现在你可以安心的上路了。” 端王话音一落,翠芝便瞪大双眸低头往自己的胸前看了一眼,只见一把泛着森寒光芒的匕首贯穿了自己的胸口。 没入心脏的刀子狠狠地一搅,翠芝疼极。 端王吩咐道:“将此处清理干净,顺便将这封信送去东阳侯府卢氏手中。” 他又往屋内望了一眼,“至于这个宁七娘,等到毒发出来,至少要一日她才能死透,待她死后再将死讯传到卢氏耳中。” 末了,他又补充道:“宁七娘天花发作不治身亡,两个丫鬟害怕卢氏责备,落下个照看不力的罪名,于是便畏罪潜逃。她们在逃到山中的时候不幸被野兽所伤,最后落入了山崖。” 几个黑衣人连忙点头,“殿下放心,我们必会将此事办妥。” 端王点了点头,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 今日王氏约了几个夫人同她一起去京中有名的佛寺祈福。 回程之际,走在最前头的王氏的马车忽然停住不动了。 王氏不由出声询问:“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驭夫回道:“启禀夫人,有几个乞儿拦住了我们的路。” 随后王氏便听到驭夫驱赶乞儿的声音,“走走走,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乞儿,可知拦的是谁的马车?荥阳郡公府的的马车你们也敢拦,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几个乞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风也奇,雨也奇,风雨里来话稀奇。宝盖底下添个丁,关字旁边一只耳。前为东,后位西,东西里头出稀奇,笑嘻嘻,笑嘻嘻,西家妇人蒙鼓里,真真是个惨凄凄啊,惨凄凄……” 王氏听外头的几个乞儿起了个头,本以为又是那《风雨奇》,可当他们唱出第二句词的时候,她便觉察了今日这些乞儿唱的和原先的《风雨奇》有些不同了。 宝盖底下添个丁,这,这不是一个宁字吗? 王氏正准备往下思索,便听自己的贴身丫鬟青禾道:“主子,这,这关字旁边一只耳说的不是郑字吗?” 丫鬟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面色一阵发白道:“夫人,这,这近日里唱的风雨奇莫不是,莫不是有人想要往荥阳郡公府泼脏水吧?” 王氏眉眼一凝。 正在此时,旁边一辆马车也停了下来,这马车中的妇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崔泓的母亲,陈氏。 陈氏和王氏二人在未出阁的时候便有些过节,属于互相看不对眼的那种。后来二人一人嫁入郑家,一人嫁入崔家。这崔郑二家也没甚往来,反倒隐隐有着对立之势,二人的关系也愈发的差。 陈氏自然也听出了那乞儿口中的玄机,见此,不由掩面笑道:“对面坐着的,可是王三娘啊?” 王氏在马车中眉头一皱,听到陈氏的声音,心中便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陈氏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王三娘,方才你也听见了吧。这些乞儿口里唱的那个歌谣,宝盖底下一个丁是为‘宁’字,关字旁边一只耳是为‘郑’,你说近些日子唱的这风雨奇,莫非说的便是宁家和你家的。” 王氏听此,面色一沉道:“这么多年了,你陈二娘口上还是这般不积德,区区流民所传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何做得了数,当得了真?” 王氏下令让车夫将那些乞儿赶走,随后对陈氏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还请二娘你自便。” 言罢,王氏的马车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陈氏看了一眼远远而去的王氏的马车。唇畔不由得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笑意,然后对自己的车夫道:“走,我们也回府。” 王氏的马车驶到荥阳郡公府所在的市坊后,便见一乞儿打扮的人在外头候着。 王氏一下车,那十岁左右的乞儿正欲上前,便被王氏随身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乞儿不由笑道:“想必夫人现下正为那《风雨奇》而感道疑惑不已吧?” 王氏皱眉,“你是谁,何人派来的?” 乞儿笑道,“我谁也不是,有人给我钱财,让我将这些东西交给夫人,说是夫人看过之后疑惑自然可解。” 王氏的丫鬟青禾道:“大胆,你是什么身份?我家夫人是什么身份?你这些污眼睛的东西也敢——” 丫环喝止的话,在王氏的眼风中戛然而止。 思忖半刻,王氏还是让丫鬟收了那乞儿的东西。回到府中之后,王氏连忙吩咐丫鬟关紧门窗,将那乞儿布袋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里面装着的是数封信件,还有一只金钗。 王氏先是翻看着那些信件,越看她的面色便越难看,最后神色冷的几乎发白。 王氏气得浑身发抖,齿关直打颤,双眸忽然变得通红。 青禾见此不由担忧道:“主子,您这是……” 王氏咬牙,看了一眼青禾发上的钗环,又看了一眼信件旁边的那支金钗,突然一个激灵,对青禾道:“青禾,你快,你快去将我的那支金钗拿来!” 青禾一听自然知道王氏要的是哪支金钗,很快便将王氏要的东西拿到她的跟前。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王氏手中已然拿着的那只和她拿来的一模一样的金钗后,不由得诧异道:“夫人,您的金钗不是只有这一只吗?怎么眼下又出现了一支一模一样的?” 王氏只觉浑身一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支金钗是当年她与郑雍二人成婚的时候,郑雍亲自为她打造的。虽然他的手工不如匠人们精致,但这份拳拳心意却是足足让她欢喜了好久。 当年的那段时日,她每每出席宴会必然要带上这支金钗。 当贵女们问起这支金钗的由来时,她便不由在众人面前夸一夸郑雍对她有多好,有多爱。 郑雍亲自为她打造的首饰,也引来了许多贵女羡慕的眼光。 当时二人是永安城出了名的金童玉女,模范夫妻。 …… 可眼下,王氏才知所谓的金童玉女,模范夫妻不过是她所做的一场虚假的梦! 这个梦做了十多年了,也是是时候该清醒了! 王氏眼角泛红,她拿过属于自己的那只金钗,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刻在钗尾的那个‘静’字。 而后,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将那乞儿送来的金钗仔细翻找着,最后终于在钗尾发现可一个篆刻的‘雍’字。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王氏终于知道为何郑雍不喜她戴着这金钗出去招摇,为何他每每触及这金钗的时候,目光都会变得晦涩……原本她以为他只是不好意思,爱在心口难开,可如今一想,当初根本就是她会错了意! 这支金钗压根就不是送给她的。 若非她在他的书房偶然发现了这金钗,怕是这金钗一辈子都不会落入她的手中。 王氏的眸光一凛。 卢静,王静……呵呵,真是可笑啊。 正因为她和那个贱人二人的名字里都有个‘静’子,所以这东西才阴差阳错地瞒了这么多年吧。 王氏以往将金钗戴着出席宴会,总觉得卢氏目光触及金钗之后,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一种莫名的深意。以往她还以为是卢氏嫉妒自己的夫君对她爱重,如今想来……卢氏分明就是在笑她不自量力吧。 越想王氏便觉,越怒,越恨,心中犹如滔天之火在焚烧,几欲将她自己的骨血都烧毁。 她太原王氏之女是何等的尊贵!当初她放弃入宫为妃,一心想要嫁给郑雍,可到头来,一腔热血痴付,换来的竟是这种背叛! 这对狗男女! 王氏终于忍不住怒喝道:“贱人!这对贱人!卢氏这个贱人,我要她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青禾见王氏突然发狂,担忧道:“夫人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 她欲上前来拉王氏,王氏却怒吼,“滚开,我没事,我没事。” 青禾一边掉泪一边道:“夫人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想想三娘子,想想三郎啊。” 王氏眸光一顿,是啊,她要镇定。 她忽然想起风雨奇里面唱的后半段词。 无奈夫人诉真情,原来娘是西家女。 东家郎,西家妻,十余载来蒙鼓里。 最是可怜西家女,阿爷宠爱化作虚。 待到东家女归时,西家母女皆为泥 难道,难道那宁七娘竟是郑雍的?王氏眸光一凛,是了,一定是的。 难怪郑雍在圣上面前替卢氏母女二人求情,难怪他那天突然问起若是她是那西家妇人会如何?难怪难怪! 王氏眼眸通红,里面布满了鲜红的血丝,她将五指收紧,心中气怒难耐。 随后,王氏慢慢抹去脸上的泪痕。 不,她不能认输,不能倒,若是她认输,那岂不是像《风雨奇》里面唱的那样,等到那宁七娘伤好归来的时候,要她母女给她腾位置吗?不行,绝对不行! 王氏对青禾道:“你替我梳妆,并帮我递一封帖子给郑氏。” 郑氏原本是荥阳郡公的庶妹,按辈分来,她须得唤王氏一声嫂子。这么些年来正式嫁出去之后,王氏对她虽算不上热切,但该照顾的也都照顾了,虽算不得热切,倒也不生疏。 思索一番,王氏道:“你就在帖子上写,就说过几日,我想办一场宴会,想请一些青年才俊和小娘子来府中一聚,问她可有什么想法。” 郑氏的一双儿女都正适婚的年轻,却还没有谈下合适的对象,王氏这番话暗示十分明显,以郑氏的性子必然会答应。 本来王氏想办一场宴会,主动邀请卢氏和郑氏等人来府中,这样她在自己的地盘她也好行事一些,但由于卢氏如今伤了身子不便走动,自然不会轻易的出来赴约,所以她只能给她郑氏下帖,说她想上门拜访。 拜访郑氏自然是幌子,她现在最想做的便是到卢氏那个贱人的跟前去看一看她! 郑氏收到王氏帖子的时候,十分欣喜。当即便回帖,说是随时有空。 于是当天下午,王氏便上门拜访并郑氏谈了宴会的事情,谈完之后,王氏便要告辞。 她在临走之际,故作不经意地对郑氏道:“听闻卢氏受伤在府,我想过去看看。” 郑氏本觉得有些不妥,但王氏执意要看,并承诺过些日子会好好的替她一双儿女相看对象。郑氏自然便应下了王氏的要求,将她引去了卢氏的钟绮院中。 卢氏听闻王氏到了她院子来的时候,下意识一惊。莫非王氏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专程来上府来找她麻烦? 可随即一想,事情泄露的可能性不大,她这是想太多了。 于是很快便镇定住了心神。 王氏进门先说了一番客套话,绕了很大个圈之后才对郑氏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同她谈谈。” 郑氏自然很是识趣,当即道:“我去替你们瞧瞧茶果备的如何,你们二人先聊。” 郑氏走后,忽地,王氏眉眼如同刀剑出鞘直直射向床榻之上的卢氏,她眼神极冷,一字一顿地怒道:“卢静,你和郑雍二人到底是何关系?” ------题外话------ 猜下宁瑾会不会死?赌注是一包辣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2章:宁玖生疑,端王出手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端王一直想要往东阳侯府派遣暗卫,以便于能在第一时间掌握东阳侯府和宁玖的情报。但他发现东阳侯府的附近一直都有玄衣卫出没,他担忧自己的踪迹暴露,所以迟迟未派出人手。 直到前些日子,他发现潜伏于东阳侯府附近玄衣卫不知是因何故,竟再也没有再出现过。 他担心其中有诈,还派人于观察了一段时间。 最后他确定玄衣卫不会再出现在东阳侯府的附近之后,便再次动起了往东阳侯府派人的心思。 昨日,他给宁瑾下了药后,便派了人在东阳侯府附近日夜守着,为的便是观察卢氏的动静,好将她动作全部收入自己眼底。 端王的暗卫们才被派往东阳侯府蹲了一日,第二日便发现了一个有些异常的现象。 荥阳郡公郑雍的夫人王氏突然来到了东阳侯府上。 照理说贵妇之间互相走动本是常事,并无异常。但暗卫们本着错杀不可放过的态度,细细探听了王氏的动静,当暗卫们却在听了王氏与她的丫鬟在车内的一番话后,证明了他们的直觉果然没错。 起先是一个年轻丫鬟劝告的声音,那丫鬟一直在劝告王氏稳住心神,让她务必不要在东阳侯府轻易地露了馅。 之后那王氏叫那丫鬟放心,说是这事儿她自有分寸,她今日来就是为了拆穿卢氏那个贱人的庐山真面目。 至于旁的事情,她自会交给官府处理,不会轻举妄动。 王氏下了马车之后虽极力克制,看暗卫们还是看清楚了她情绪有些异常。 作为暗卫,天生就对一些事情有着敏锐的直觉,他们虽不知王氏为何来到府邸,但总觉得王氏在此关键之际上门拜访着实有些奇怪,想着端王吩咐事无巨细,一旦有异动,必定要第一时间汇报的要求,便多了个心眼。 暗卫们的耳目也比一般人要灵敏得多,所以方才他们趁着王氏还未下马车之前,便在马车不远处静静潜伏着,轻易地将马车中的对话收入了耳中。 暗卫头领想起方才听得的那番谈话,思索一番后,对自己的同伴道:“速去端王府汇报,说是荥阳郡公郑雍的夫人,王氏突然上门拜访。”顿了顿又道:“顺便把方才我们听到的那些谈话一并回报给主上。” 一名暗卫领命,随后飞快地消失在了原地。 * 端王听属下说那个孔怀德如何富有才学,如何惊才艳绝,于是便打算亲自去永安城中的稷下学馆瞧瞧那孔怀德的风采。 稷下学馆其实是永安城的一处风雅之所,这里汇聚了许多永安城内的有识之士,他们经常会在此长篇大论,议论时事。 在稷下学馆里来谈论政事,不算逾矩,时下称此为“清谈”。 但若是出了此地,有人还敢妄论国事,诋毁朝政,甚至是侮辱圣上,那便是要丢脑袋的事。 稷下学馆可谓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所以不只是端王,太子和齐王晋王等人也常常微服出巡,往来于稷下学馆,为的便是替自己的麾下多招揽一些有识之士,以此来丰满自己的羽翼。 端王今日的运气实在不太好,他乔装打扮成平民在稷下学馆坐了近半日都不见孔怀德现身,随后才从管事的口中得知今日那孔怀德因家中有事,所以便不来稷下学馆参加“清谈”了。 端王得到这个消息,只好败兴而归。 可巧的是,他竟在回程之际目睹了王氏马车被堵的那一幕,尤其是那几个乞儿口里唱着的新的《风雨奇》童谣让他尤为在意。 宝盖底下添个丁,毫无疑问说的便是个宁字。 这京中姓宁的人家虽不算多,却也不算少,但若要在其中找出一个门第显赫,身份不低的,唯有东阳侯府宁氏一脉。 至于这关子旁边一只耳,更是明显至极,说的便是荥阳郡公府,荥阳郑氏。 这些乞儿突然拦下王氏的马车,还在她的面前唱了这样的词,这绝对不是偶然。 端王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子郑雍在朝堂上,为卢氏母女二人求情的事情。 思及此,他两眼不由微眯,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若那《风雨奇》的歌谣里唱着的那些词都是真的,那么这个卢氏和荥阳郡公郑雍必然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而那宁瑾—— 极有可能便如歌词唱着一般,不是怀化将军宁晟的女儿,而是那郑雍的种。 “呵,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端王忍不住呢喃出声。 外面负责驾车的护卫,听到端王忽然出声,以为他是在呼唤自己,不由得问道:“殿下你说什么,方才外头太吵,属下没听清。” 端王的声音自马车当中传来,他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护卫应声,随后将马车稳稳地往端王府驾去。 端王一回府,便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他的属下见他一回府,连忙上前对他道:“端王殿下,前些日子你让我们查的那首《风雨奇》有眉目了。" “哦?”端王不由目露喜色。 那下属又回道:“最初传出童谣的那个乞丐已经被我们带到了府中的暗室,殿下,你现在可否要去瞧瞧?” 端王点了点头,双手负于身后,“去瞧瞧吧。” 很快,端王便到了那间暗室。 那个乞丐约莫十三四岁,满身脏污,被关在一间刑房当中。 端王抬头看了一眼身方才领路的黑衣下属。 那黑衣人立时反应过来,向在暗室中负责审问他的两个人的暗卫询问:“如何?那乞丐可是招了?究竟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面对询问,二人一脸为难。 玄衣下属道:“难道还是之前的那番说辞吗? 二人点了点头。 黑衣下属一脸怒气,正要吩咐人给那个小乞丐一点颜色瞧瞧,却被端王喝住了。 端王上前对着那个缩在角落里的小乞丐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随后道:“小郎君,你告诉我,你这童谣是跟谁学的,若你如实回答,我便放你出去如何?” 小乞丐是今早被抓入这间暗室的,当他被那些身穿黑衣、手持刀剑的人抓到这间充满着浓重血腥味的暗室中的时候,他便以为自己不能活了,未曾想被抓来之后,这些人竟然还没有对他动刑。 他知道不是他们不想动刑,而是他们手中的事情太多,来不及料理他这个小角色,所以忽略了对他动刑。但是方才那两人拷问他的时候,他已经吃了不少的苦头了。 他不想再受苦了。 所以面对一脸温和笑意的端王,乞丐不由得放松了戒备,他在墙角抱着膝小心地问道:“你真的能放我出去吗?” 端王笑着点了点头。 小乞丐用手挣扎地揪了揪自己的裤管,随后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抬眸对着端王道:“我真的不知这童谣出自谁的口。前几日有一个小娘子找到我,说只要我能将这首《风雨奇》成功的传遍永安,便给我五十贯银子。” “别看我只是一个乞丐,但是我在永安城内乞丐当中,人缘很是不错的,我将那小娘子给我的五十贯钱分了一半出来拿去买了吃食,给永安城内的乞丐们让他们帮忙传这首童谣,有吃食作为酬劳,他们自然便欣然答应了。随后这首童谣就越传越广,越传越火,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永安城。” 说完后,小乞丐带着祈盼的眼睛看着端王,“这位贵人,我说的话句句属实,绝无半分欺瞒,你,你方才说的话可还算数?可否将我放出去?” 将这番话听罢后,端王不由得蹙了蹙眉头。面对小乞丐的询问,他唇畔漾开一抹笑意,随后对身旁的下属道,“他都已将事实陈述了,那边依我所言送他上路吧。” 黑衣下属听此,眼中掠过一道嗜血的冷光。 黑衣下属道:“属下知晓,还请殿下放心。” 端王拂了拂自己的衣服,随后便缓缓迈出了这间暗室。 小乞丐见端王走后,这些人丝毫没有打开牢门放他出去的意思,不由问道:“方才那位贵人不是说了要将我放出去吗?你们怎么能阳奉阴违,言而无信?放我出去。” 黑衣下属冷笑一声,随后道:“你不提醒我,我还忘了。”言罢,他一挥手,便有人上前打打开了那钥匙。 小乞丐一脸欣喜,出了牢门之后便开始小跑起来。就怕后面的人会反悔,把他再次抓回去似的。 可等他走到距离这间暗室的大门仅有三步之距的时候,他忽觉自己下腹一痛,不可置信的往下一望,便看到了插在自己腹间的一把雪亮中带着猩红鲜血的刀刃。 小乞丐双眸瞪得难以置信,嘴中在蠕动着好像在说着什么话。 黑衣下属面上扬起一抹残忍的笑容,随后他的手微动。只看见那刀在小乞丐的肚腹中来回地抽插。 “放过你?你怕是没弄清楚状况吧?端王府的暗室从来都是只进不出,至今还没有一人能够活着走出这个暗室。” 言罢,黑衣下属将刀从乞丐的肚腹中抽出,随后啐了一口,“杀这样一只弱鸡,还要让我亲自动手,真是没趣。” 他将从乞丐身上抽出的刀伸到鼻尖嗅了一口,随后舌头一卷舔了舔上面的血迹。 “不过谁叫我以好些日子没尝到血腥了呢?杀你一个不多,正好拿来练练手吧,哈哈哈哈。” 暗室中的其他人见了这黑衣人的疯狂之后不由得心中发毛。 端王殿下还真是什么人都敢招揽,眼前这一位乃是一名江湖上有名的杀人狂魔。 因其嗜杀成性,杀人如麻,所以世人都叫他“人魔张”。 但由于其一身出神入化的本领,所以端王串通地方的官员演了一场戏,让世人都以为他假死了,然后将他招揽到麾下。 端王回到自己的寝居后,双眉一直微微拢着,似是为什么事情烦心着。 方才那乞丐的话应当没有假,他淫浸朝堂这么多年,不至于连真话和假话都分不出来。 没想到,这首童谣居然是从一个女子的口中传出来的。 很显然,对方传出这童谣只是第一步,下一步他必然会揭露卢氏和宁瑾二人的身份,让这二人坠入永劫不复之地。 由此观之,这背后之人必然是和卢氏二人有着深仇大恨之人。 如今,卢氏的娘家和永嘉大长公主都已经倒台,那么灭掉这二人获益最大的人便是这背后的凶手。 和卢氏有深仇大恨,或者有利益牵扯之人……端王眸光一凝,把注意力放在了东阳侯府。 莫非是宁氏二房的人做的? 不过很快,端王便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不,不是二房。 目前对于二房威胁最大的应是宁珏,而宁珏和卢氏母女目前呈现对立之势,二房绝不可能给自己的敌人消除敌人。 不是二房的话,势力微弱的三房便更不可能了,那么……余下最大的嫌疑便落回了了大房。 端王的脑海中忽然掠过了宁珏和宁玖的身影。 宁珏突然恢复了正常,且在国子监的校考当中一举夺魁,一战成名,可见此人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至于宁玖…… 端王不由得想起了一些事情。 宝华寺事件,甘泉行宫的丢玉时间,加之最近他一手策划的这一场虏疮事件…… 每每他要对宁玖不利,她都能全身而出,最后遭殃的却是其他人。 若说一次还能用巧合解释的过去,若是次次巧合……他是绝对不信的。 俗话说的好,事有反常必有妖,这个宁玖实在很是古怪啊。 以前端王并未怎么将宁玖放在眼中,觉得此人只是一个不知世事,故作清高,有些小聪明的闺阁女儿罢了。 可如今……至少从目前的种种事件瞧来,似乎并非如此。 据闻卢氏母女二人想要害她,也次次都在她的手里了栽了跟头。 到了眼下这般地步,端王几乎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便是这个宁玖绝非她所想的那般简单,活血此人和他一样,十之八九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端王不由勾唇一笑,眼中绽放出一些兴奋。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宝华寺的事情败露之后,他的人马损失巨大,还遭到了玄衣卫的怀疑;甘泉行宫的事情落败之后,第二日他安排的救驾行动最后也成给他人谋了嫁衣裳。而这次的虏疮事件之后…… 他有种直觉,宁玖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必然会再次出手。 端王眉眼微沉,既然自己已暴露,那么他必要先下手为强才行,何况眼下顶多是在宁玖的眼里暴露了。至少在朝堂之上,他还是那个庸碌无为、懦弱无能的端王。要是他不及时动手,若是等对方给自己下了套子,到时候中了招,届时便是想后悔也来不及,没有退路了。 端王正冥思着,一名暗卫来到他跟前跪下道:“启禀殿下,今日东阳侯府外出现了异常。荥阳郡公郑庸的夫人王氏突然上门拜访,属下无意听闻了她与丫鬟在马车当中的对话。” 随后暗卫便将王氏和丫鬟清和在马车当中的对话在端王的跟前复述了一遍。 端王听罢之后五指不由收紧。 果然如此。 若说方才他的那一番想法都只是猜测,如今听到暗卫带来的这个情报后,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推测已然十之八九接近事实真相了。 王静是什么人?太原王氏家中出来的嫡女,若没有十足的证据,她绝对不会如此贸然上门。 眼下她既然前往东阳侯府那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便是卢氏和郑雍二人确实有奸情。 端王的心思飞速转动着。 宁玖不但发现了虏疮之谋,还反将了卢氏和宁瑾二人一军。现在她还拿出这样直观而有力的证据对付卢氏,谁能保证她接下来不会趁此拖自己下水? 不行,绝不能轻易暴露自己。 端王咬牙,他必要先下手为强才是。 他对暗卫道:“很好,你们继续回去盯着,若有风吹草动,立即回来向我禀报,还有找准时机,务必在明日之前,让卢氏归西。” 只要卢氏和宁瑾二人一死,就算宁玖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是他策划的,到时候也是死无对证。 端王又道:“记住,务必要寻找一个最佳的时机。必要的时候可以找一个替死羔羊。依本王看来,今日或许便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暗卫顿时心领神会,随后消失不见。 * 东阳侯府,今日是明文堂的休息之日,所以宁玖便呆在府中,哪儿都没去。 宁玖闲来无事,一边捧着一本话本一边对沉香道:“今天那第二版的《风雨奇》传出去了吧?” 沉香回道:“请六娘子放心,奴婢已经把它传出去了。” “奴婢早就打听好了王氏的行程,今日一大早便在街上候着,二版的词都按照你的吩咐唱给那乞丐听的。” “那乞丐把歌唱给了王氏听,事后那些东西也一并亲手交到了王氏的手中。” 宁玖又道:“可有注意周围?” 沉香道:“六娘子放心,奴婢乔装打扮之后,仔细着周围呢,必然没有人知晓是我。” 宁玖点了点头。 随后宁玖又几婢,“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的事情?” 沉雪和紫苏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表示并无什么异常之处。 倒是沉香想了半天,最后吞吐道:“最近几日……异常的事情倒没有的,不过我忽然想起有件事……当时还不觉得,眼下突然想起,却让我有些在意。” 宁玖将话本搁在腿边,抬眸看向沉香。 沉香道:“那日奴婢奉六娘子的命令将琳琅身上的信件调包,之后便跟了她一路,随后见到她去了荥阳郡公府,奴婢害怕在外面蹲太久暴露踪迹,便连忙折回了。” “按理说,琳琅去荥阳郡公府,来回一个半时辰也就够了。可那日,奴婢让门房的人留意了一下,琳琅足足去了近两个半时辰才回来。” 宁玖眉头紧皱,“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早说。” 沉香面色有些愧疚,“起先我也没在意,我也是……方才听娘子你提起,才察觉到了异常。” 卢氏吩咐琳琅去郑雍的府中无疑便是为了求药,可这个琳琅去了郑雍府中后,多出的这一个时辰又去做了什么事情? 宁玖一边用手指轻揉着额头,一边细细思考这件事情。 虏疮,解药,郑雍…… 想着想着,宁玖的眸光一滞,脑中线索突然串联成了一条线。 她忽然忆起了一件事情被她忽略的大事! 上一世,她初登皇后之后之际,有一高官之女仰仗自己娘家功高,便一直与宁玖二人作对争宠。 可后来那高官之女竟突然应身患虏疮而暴毙了。 事后,薛昱下令焚烧了她所有的东西。 那妃嫔处处与宁玖作对,是以死了她也没甚在意。 可如今想起那妃嫔的死,宁玖突然有些怀疑了。宫中戒备森严,那妃嫔身子骨好好的,怎么就得了虏疮? 当时薛昱初登皇位,正是朝政不稳之际。 若是得罪了她,便相当于同时得罪她阿爷宁晟和外祖孟善…… 所以,这个妃嫔死的还真是时候。 当时宁玖还担忧薛昱会的虏疮,薛昱笑着对他道,说是他小时候的时候在偏殿接触了下等宫人得过虏疮,被扔到了隔离区,后来竟奇迹的好了,此后他再也不惧怕此物。 现在回想起此事,宁玖怀疑这事十之八九是薛昱所为。 卢氏母女二人都没得过虏疮,知道这虏疮一个不慎就要害了自己,必然会有所顾虑。 可是薛昱不会,他根本不畏惧这东西。 这次卢氏等人害她的手法,和上一世薛昱除掉那妃嫔的手法竟是如出一辙! 宁玖本以为以他的性子,应该还会在暗地里潜伏一段时日才是。 未想,薛昱竟然已经和卢氏母女二人搭上了线,想要联手对付她。 莫非她患了虏疮,生了麻子破了相,就能如他所愿,嫁给他,顺便将她阿爷和外祖的兵权送给他吗?这个薛昱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宁玖不由得冷笑。 若此事真是端王与卢氏母女二人共谋所为,那么依照端王的性子,此事败露,他必会将借机将卢氏母女二人除去,免得暴露他自己的身份。 只是如此一来,卢氏母女二人怕是…… 宁玖眸光不由一沉。 遭了,中计了!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情,所以更的有些晚了 ——感谢榜—— 1航航08214童生投了1张月票 2jxxxx书童投了1张月票 3↘╬茡潞扣*。.书童投了1张月票 4随意Vc秀才投了1张月票 么么小仙女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3章:卢氏遇害,宁玖被疑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的确想要卢氏母女二人死,但若就此让她们二人死去,岂不是太便宜她们了? 如今宁瑾一人远在京郊隔离区,若端王的人想要对她动手,实在是易如反掌的事。 不行,不行…… 卢氏母女二人的确要死,但绝不是现在。 宁玖连忙套上一件大袖衫,在屋中找出了上次那个玄衣都尉留给她的一枚信号弹。 她将那枚信号弹捏在手中,眉头微微皱着,不由得咬了咬牙。 上次她救了那玄衣都尉,对方欠了她一个条件。最后她将条件保留,对方便留了一枚信号弹给她,说是她需要玄衣卫的时候,将这枚信号放出即可。 玄衣卫这样一个天大的人情,就这般用在宁瑾的身上实在是浪费。 这样想着,宁玖便觉心在滴血。 但若要让端王成功将卢氏母女二人灭口,如了他的愿,助他成事的话,她只会更加气愤难耐。 她绝对不能让端王那个奸小得逞任何事情。 所以,这次她只能将这个天大的人情用出去了。 宁玖行至窗前,将那一枚信号弹放了出去。 正在此时,宁玖派去门房盯梢的一个小丫鬟来琼华院禀告,说是今日王氏来了府中,现在又去了卢氏的房里。 宁玖未想到王氏的动作这么快,今天上午才得到了那些东西,下午便迫不及待地来东阳侯府验证了。 现在王氏正在气头上,难免会和卢氏二人产生口角,若她是薛昱,必然会选择在此时下手,事后正好将事情推在王氏身上,将自己撇得个干干净净…… 宁玖呼吸微紧,若是她所料没错,今日端王便要对卢氏动手。 宁玖面色一沉,将紫苏留在琼华院中,“紫苏你记住,若一会儿瞧见玄衣卫的人来了,就依照我所言让他们去隔离区护宁瑾周全。” 紫苏恍然,“有人要害七娘?”顿了顿又道:“六娘子何苦去管她的闲事?” 宁玖道:“有人想借机害她,将我布置的线索全部掐掉,你说我管不管这个闲事?” “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紫苏只好点头。 随后宁玖召集沉香沉雪,“你们二人随我一同去钟绮院看看。” 但愿钟绮院眼下还没出什么岔子。 * 钟绮院。 卢氏倚在床榻之上,对于王氏的疑问故作不解,“郡公夫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与荥阳郡公素来无什么交集,又何谈交情?” 王氏笑了,是被气笑的。 “素无交集,没有交情?呵呵,卢静啊,卢静你可是真敢说。事到如今你既然不肯坦白,那就由我来亲手撕下你脸上这张虚伪的皮吧。” 言罢,王氏唤了一声身旁的青禾。 青禾立时心领神会,将几封信件拿出递给王氏。 王氏接过青禾手中的信件,狠狠地扔到卢氏的脸上,冷笑,“亏你还是名门世家出生的贵女,却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知。勾引有妇之夫,还诞下野种,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难怪你母亲建造了静明庵那么大一个淫窝,看来这便是你家的家风,实在是令人惊叹。” “要我说,你们卢氏的女子还真真是生来卑贱,天生张开双腿让人羞辱的贱货。” 王氏扔下那几封信纸狠狠地砸在卢氏的脸上,而后悠悠落在了她的床榻之上。 面对王氏的羞辱,卢氏怒得几欲喷火,恨不得上去撕烂对方的那张贱嘴,但由于心中担忧着王氏带来的信纸上所写的内容,于是便僵直着身子,咬着牙将怒火暂时压了下去。 卢氏压根不信王氏会拿出所谓的证据,她觉得王氏一定是在诈她。 她故作镇定,拿起其中一封信件匆匆扫过几眼后,脸色瞬白。 这些信件虽不是她亲手写给郑雍的那些书信,但其中的意思也差个八九不离十了,而且上面的笔迹竟是与她如出一辙。 她和郑雍每次通信之后的信件都会销毁,绝不会将之留下,省得给人捉住变成要挟他们的把柄。 她行事如此小心谨慎,可眼下这些信件又是怎么弄出来的? 是谁,是谁要害他? 模仿他人笔迹出神入化……又与她有仇之人…… 是了,一定是宁玖,一定是宁玖那个贱人!上次在甘泉行宫便是如此,原本该她遭殃的,结果她却拉了宁二娘背了黑锅。 卢氏竭力稳住心神,对王氏说道:“王三娘,你不要冲动,先听我解释,我不知你是受了何人的挑拨上门找我麻烦,但这信上的事情根本是胡言乱语的事情,如何做得了真?” “胡言乱语?呵呵……卢静啊卢静,你还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事到如今认证物俱在,你还想在我的面前狡辩?” “需不需要我到隔离区将你那女儿的血取几滴出来,看看她到底是宁晟的种还是郑雍的贱种?” 卢氏心中微慌,看了一眼散在一旁的那些信纸,随后突地上前将那些信件撕个粉碎,“这些都不是出自我的手,如何做得了证据?这些污蔑人的东西合该销毁!” 王氏冷眼瞧着卢氏销毁信件的动作不由一笑。 这个贱人还说自己与郑雍没有关系呢,可她如今这般慌慌张张想要销毁证物的模样,瞧着可不像是毫无关系的样子呢……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琳琅也在旁边道:“郡公夫人,我家主子行得正坐得直,绝不可能是你所言的那种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眼下她还在养伤,你这样突然贸然上门找麻烦,怕是有些不妥吧?” 王氏冷冷扫了琳琅一眼,伸手拢了拢自己臂弯里的披帛,做足了一副世家贵妇的模样。 “主子谈话如何轮得到你一个贱婢插嘴?真不愧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都是这般上不得台面,没有教养。” 卢氏也不是什么善茬,往日仗着永嘉大长公主也是作威作福惯了的,眼下听王氏暗讽自己,当即就冷下了脸面。 她深知自己不能与王氏继续纠缠下去,否则越到后面自己的处境越恼火,是以故作困倦,“我身子不适,琳琅送客吧。” 王氏如何看不穿她的把戏,“你莫不是以为方才那些信件撕毁了就没有了?我告诉你,你方才撕下的那些不过是我叫人誊抄下来的罢了,原件现在还在我的府上好好的保管着,还有那金钗现在也稳当的放在我屋里。” “听闻怀化将军宁晟过几日便要归京了,你说到时他归京的时候,我将这些信件让人抄出来,张贴在永安城的街头巷尾,欢迎他归京,你觉得如何?” 卢氏脸色一白,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瞬间让她从头冷到脚。 是了,宁晟就要回来了,若是让他知晓此事,若是让他知道宁瑾不是他的骨血,若是让他知晓当年的事情是她算计了他…… 不行,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宁晟知晓这些事,绝对不能让王氏这个贱人毁了自己! 卢氏稳住心神,竭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将这些东西张贴出来?你就不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你若将荥阳郡公府的名声闹臭了,对你自己有何好处?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你总得为你自己的一双儿女考虑吧?若是他们父亲的名声臭了,你叫你这对儿女以后如何自处?” 王氏果然有所迟疑,可很快面色便是一片决绝。 她冷笑道:“此事就不必你来操心了。他郑雍既然敢背叛我,就要付出背叛的代价,大不了我跟他二人和离便是,这在永安城又算不得什么大事。说句不得听的,就算我现在要改嫁,也是有人排着要的。平民的女儿或许愁嫁,但你听过世家贵女愁嫁的吗?” “就算我与郑雍和离,我一双儿女依然是这京中的人中龙凤,不可动摇。我太原王氏的子孙何愁在这京中找不到对象?不像你,如今除了倚仗着东阳侯府外,便无其他的倚仗了。” 卢氏终于忍无可忍,成功的被王氏激怒,怒吼道:“王静,你要不要脸?非要弄得鱼死网破,你才肯罢休?” 王氏愕然的指了指自己,随后讥讽道:“我不要脸?在你说这话之前,首先得先照照镜子瞧瞧你自个儿有不多要脸才是。” 王氏蔑然的瞧了卢氏一眼,然后道:“说起来,今日我到你这破地方来,并非为了确认事实,而是来宣战的。” 面对王氏嚣张的气焰,卢氏不由咬牙。 “是了,胆敢得罪我,必然就要付出得罪我该付出的代价。卢静,你就等着声名狼藉之后,被宁晟休弃下堂罢。” 言罢,青禾等几婢跟在王氏的身后,一行人便要款款而出。 卢氏心中一慌,若是王氏今日这么走了出去,那她的名声就完了。 不行,她不能轻易的将王氏就这么放出去。 卢氏当即一声令下,喝道:“拦住她,千万别让她走了。” 事到如今,只有先将王氏扣住,而后再让人去荥阳郡公府将郑雍请来商讨应对之策。 她必须在事情还未来得及传出去之前,将之扼杀在襁褓之中。 若说先前王氏对卢氏和郑雍的关系只有七八分怀疑,那么在卢氏下令命人扣住她的时候,心中便演变成了十分的怀疑。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卢氏这个贱人和郑雍二人果然有奸情! 王氏心中满是愤恨,被宽大袖袍拢住的左手里藏着的一把剪刀被她握得死紧,指骨发白。 郑雍这个负心汉骗得她好苦,骗得她好惨,十多年来让她如傻子一般被蒙在鼓里,她还到处炫耀郑雍对自己的宠爱…… 如今想起当日种种,全是讽刺,全是笑话。 她若不叫卢氏先付出些代价,怎么对得起自己? 卢氏一声令下,门口便被许多丫鬟和大力的婆子堵住了。 王氏见状忙向屋内涌,她故作愤怒的指着卢氏说道:“你这个贱人,你居然胆敢拦我!” 事到如今,卢氏和王氏二人已撕破了脸皮,卢氏当然没有隐藏的必要,卢氏冷笑道:“你想要毁掉我,莫非我要眼睁睁的瞧着你将我的脖子拧下来玩,不做反抗吗?” “王三娘,你知道的,我从来就不是个任人揉搓的绵软之辈。” 此时此刻,门口已然被密密麻麻的丫鬟和婆子堵住了,见此,卢氏不由得松了口气。 王氏故作愤怒,缓缓靠近卢氏指着她待:“你到底想干什么?” 卢氏一笑,“想干什么?自然是将郑雍请来,我们几人好好将此事谈一谈,免得放你出去生出些事端。” 王氏忽然大喊一声,“你这个贱人,贱人。”喊着喊着,竟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猛然扑到了卢氏的跟前。 琳琅想要上前阻拦,却被王氏带来的几个丫鬟给拦住了。 王氏将左手的剪刀转到右手,而后朝着卢氏的脸狠狠的一划,几个猩红的大口就这样出现在了卢氏的脸上 卢氏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我的脸,我的脸——” 这场闹剧发生的时候,有一个身穿黑衣与黑巾覆面的暗卫正隐匿在不远处偏殿的一扇屏风之后。 想着端王的吩咐,暗卫一直在静待着合适的时机好送卢氏归西。 眼下,卢氏和王氏二人撕咬扭打在一起,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 暗卫凝神,从袖中掏出一根细柱管,里面藏了毒针。 随后,暗卫调准角度,将细管瞄准床榻之上的卢氏,对准她侧部的颈项,随后一吹。 一根淬了毒的冰针,瞬间变没入了卢氏颈侧的肌肤当中。 卢氏只觉颈侧一痛,随后身子发麻,浑身的血液都好凝固了一般,心跳越来越弱,而后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变故只是一瞬间,屋内都人都僵住了。 琳琅瞪大双眼,满是惊恐,连忙朝堵在门口的那些人唤道,“来人来人!” 门口堵着的丫鬟婆子立时涌入。 一时之间,屋内更乱。 宁玖赶到卢氏的院子的时候,便见外面有许多的丫鬟和仆人,心中立时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迟疑了片刻,她还是忙往里面而去,刚一进屋便见被丫鬟们压制住的王氏等人和躺在床上口吐鲜血的卢氏。 卢氏见了宁玖,忽而瞪大双眸,费力地指着她所在的方向。 她挣扎了半晌,接着便咽了气。 如死一般沉寂下来的院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句,“啊,杀人啦,杀人啦——” 这一声惊呼如巨石入水,瞬间激起千成浪,将东阳侯府别处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被人制住的王氏一脸茫然,她不过就是想将卢氏那张脸划烂,让她吃些苦头罢了。 就算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卢氏碍于她和郑雍的奸情也不敢大肆声张,所以这苦她也只有默默的受了。正是因为有此依仗,所以王氏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但她千算万算都没想过,就在她划烂卢氏的脸之后,她竟突然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王氏也不是蠢人,心念转动间便知今日自己这是着了他人的道了! 很快,郑氏,蒋氏等人便带着人到了钟绮院。 二人得知卢氏在床上忽然死去,不由得大惊。 尤其是郑氏,她下意识地看了王氏一眼,给了她一个隐晦的眼神。 王氏摇了摇头,眉头紧皱。 蒋氏近前看了卢氏瞪大双眸,口吐黑血僵在床榻上的画面,随后不忍偏过头去。 她道:“大嫂的脸,怎么被人划破了?” 琳琅狠狠地指着王氏道:“是她,是她将主子的脸划烂的。” 王氏连忙摆手,“我的确划烂了她的脸,但绝对没有对她下毒。” 王氏这番解释实在是太过苍白,因为无论怎么看,这屋里头嫌疑最大的都是她。 虽然方才王氏嚷着要将卢氏和郑雍的丑事宣扬出去,但眼前这情形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若是她现在就将这事宣扬出来,她自己的嫌疑会更大。旁人必然会以为她是怨恨卢氏,从而杀了卢氏泄愤。 所以王氏换了一个说辞,“我今日前来东阳侯府是为了来瞧瞧四娘,之所以要到卢氏的居所,是因为我听闻了有些有关她和我夫君郑雍的流言,所以便来此质问了她几句。” “随后我们二人起了口角,情急之下,我便拿着剪刀,不小心伤了她的脸。” “至于旁的事,我一概不知。再有,我若真想害卢氏,何苦自己到她的跟前害她?岂不是巴巴的将自己的把柄放入旁人手中,无疑是自掘坟墓。我怎会做这样的傻事?” 琳琅却认定了王氏,红着眼睛道:“是你,你分明就是故意划烂了主子的脸。是你,一定是你杀了主子。” 王氏心中微慌,随后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落在宁玖的身上。 现在她急需一个人来替她转移视线,否则这全部的怀疑落到她的身上,麻烦可就大了。 “你怎可断定凶手一定是我?方才她临死之际狠狠地瞪大双眸,手指正指向门口,说不定便是指向了凶手。” 方才卢氏临死前的确有是惊恐的指着门口。 思及此,琳琅道:“是了,方才主子她的确是指着……指着门口。” 郑氏忙问,“方才她指着门口的时候,门外可有人?” 琳琅冷冷的目光忽地定在了宁玖身上,“有。” 郑氏追问,“此人是谁?” 琳琅直指宁玖,一字一顿,“是她!” 此话一落,屋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宁玖的身上。 ------题外话------ ——感谢小仙女儿们—— 1随意Vc秀才投了1张月票 2幸福从天而降0425童生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4章:捉拿宁玖,薛珩现身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近些日子薛珩因有任务在身,大都身在外地,今日他刚回京不久,便见一道暗红色的信号弹自东阳侯府的方向升起。 跟在薛珩身后的玄二见此眉头一拧,“主上,这信号是……” 玄衣卫中不同的颜色的信号弹有着不同的等级之分,其中红色便是为最为高级的紧急信号。 只是今日这红色与玄二他们往常见过的颜色有些不同,竟是暗红色。 薛珩握紧缰绳,看了一眼信号燃起的方向,永安城正东靠近皇城方向……这是,东阳侯府。 薛珩眼眸微眯,随后道:“玄六随我去东阳侯府,其余人先回去待命。” …… 薛珩和玄六二人到达东阳侯的琼华院时,紫苏正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乍见两个着玄色衣袍,底绣红纹,满身森寒的人突然出现,紫苏破天荒的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是觉得欣慰。 紫苏忙道:“两位郎君可是玄衣卫派来的人?” 薛珩点头,沉声应答,“正是。” 紫苏道:“太好了,我家娘子让我拜托二位前往京郊隔离区,护卫宁七娘的安全。六娘子说有人想要害她。” 薛珩略有些诧异。 据他所知,宁六娘和宁七娘二人素来不和,甚至说是针锋相对也不为过,今日这个宁六娘倒是好,竟是为了宁七娘支使起了玄衣卫。 依照他对宁六娘的了解,她必然会捏住这个机会,将他们玄衣卫这个人情以最合算的方式用掉。薛珩的心中甚至早就做好了被宁玖敲一笔竹杠的准备,可眼下…… 薛珩对此实在有些怀疑,“你家娘子的确是如此说的?” 紫淑连忙点头,“千真万确,奴婢绝无半分假话。” 薛珩又问,“你家娘子既然有此吩咐,为何不亲自与我们说,却要留你在此代为传话?” 紫苏道:“我家娘子方才去了钟绮院。” 薛珩眉头微拧,方才他与玄六二人来的时候见到京兆尹的人正在往这边赶。看来今日这东阳侯府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思索一番,薛珩便对玄六道:“玄六,你带几人按照宁六娘的吩咐去京郊隔离区,护那宁七娘的周全。” “对了,去之前记得回去找温……我那傻师兄替你们备好药物,免得惹了病。” 玄六应了声,“属下遵命。”而后消失不见。 随后薛珩又问道:“你方才说的那个钟绮院居于何处?” “在那边。”紫苏伸手,直指东北方向。 薛珩点头,随后身形一散,快速地消失在原地。 * 钟绮院。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宁玖的身上。 一时间气氛十分沉寂,空气都好似禁止了,那些无声而又暗含谴责,怀疑的眼神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是了,自半年前六娘从宝华寺归来后,似乎便一直对大伯母心有不满。”说话的是宁珍。 她一开口,宁玖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有些冷。 宁珍见宁六娘都落入这般境地了居然还敢对自己冷眼以待,心中更怒。 她本想说几句风凉话,膈应膈应宁玖,可眼下她却有些管不住自己了。 宁珍转首,眼中极快便蓄满了泪,一副痛心之状,“大伯母,你……你去得好惨啊,这些年来你悉心教养六娘,未想,未想竟在身边养了个白眼狼……” 宁珍一边哭诉,一边用绢子抹着眼泪,这般模样,不知道的怕是以为躺在床榻上的不是她伯母,而是她的亲娘。 蒋氏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得怒瞪,“五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事情尚未查明,怎可胡乱攀咬?” 宁璇也道:“五娘,你之所言确实不妥。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蹊跷,你怎可因一人的片面之词就给六娘定罪?” 宁珍素来看不上宁璇,可如今她跟宁玖二人处久了,往日的怯弱之姿不在,反倒是大方了许多。 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宁璇的变化竟如此之大,这实在是让宁珍不服。 往日里素来不如她的宁璇,居然也敢针对她? 宁珍冷笑,“呵呵,谁人不知,你宁四娘此番能进明文堂是沾了宁六娘的光,人家还专程请你到辅国大将军府去学御射,你们母女二人不向着她说话,向着谁?” 宁璇气怒,“你,你休要再此胡言乱语。” 蒋氏面色十分冷,“宁五娘,你还有没有规矩?!” 宁珍得意,“如何?你们既然敢做难道还怕人说?” 宁玖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微微拍抚了一下蒋氏和宁璇二人的肩膀,对着宁珍道:“四娘是我的姊妹,姊妹之间相互帮助又算得了什么?昨日是我帮她,说不准明日便有她助我的时候,五娘你这般急哄哄的作甚?是了,我知道了,你无非是在嫉妒我对四娘的好没有落在你的头上。” 被人说中心思的宁珍面色微红,怒着撇清,“你说什么?你所谓的帮助,我压根不稀罕。” 宁玖笑道,“不稀罕是么?既然不稀罕那五娘日后还是休要再提。”顿了顿又道:“当然,若是五娘也需要六娘的帮助,记得来琼华院便是,我随时等你。”这所谓的随时等候,自然只是等着罢了,宁五娘这种炮仗,她是一点都不想沾染的。 末了,宁玖又对王氏道:“若真要论嫌疑,自然是划伤母亲脸的王氏嫌疑最大,如何轮的上我?” 王氏见宁玖又将众人的目光转到她的身上,心下微怒,正要发作。 下一秒,宁玖却道:“若我是您,自然不会这么蠢的送上门来给人当做把柄,是以今日之事显然是有人设了局想要混淆视听。事到如今,我们只能静待官府查明真相,还你我二人一个清白。” 言下之意,宁玖是在表明将自己和王氏二人都不是凶手。 听此王氏也不由得镇定下来。 宁六娘说得没错,若是她现在慌乱,必然会坏了事情。 如今最好的做法便是静待真相查明。 宁璋和宁珊今日正好也在现场,眼见有落井下石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宁珊道:“六娘,你还是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休想岔开话题来转移我们的视线。” 宁璋笑道:“方才五娘所言你与大伯母素来不和之事,我们也有耳闻,六娘,大伯母虽是你继母,不是亲娘,但她好歹也是你的母亲。天大的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你何须走这极端,做出这些事情,实在是……” 宁璋不由摇了摇头,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宁玖冷笑,“怎么?二兄,二姊,五姊,你们真是不愧为六娘的好兄长,好姊姊啊,你们是想在这般不经查证的情况下,将杀人犯的名头扣在我的头上么?” 宁珊淡淡道:“我们可没有此意,我们只是怀疑罢了,若此事真是你所为,现在认错也为时未晚。” 郑氏也在此时一脸不可置信的道,“六娘,难道真的是……你。” 琳琅怒吼,“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二夫人,速将宁六娘这白眼狼绑了送官!” 钟绮院的其他奴婢也道:“绑了六娘,绑了她!”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杀了夫人,必须受到惩罚。” “……”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钟绮院那些以琳琅为首的奴婢竟要过来将宁玖绑了。 蒋氏面露忧色,对郑氏道:“二嫂,绑了六娘,怕是不妥。” 郑氏故作无奈,“事已至此,只能想将六娘拿下,旁的事情等京兆尹的人来了再说。” 沉香和沉雪心中微慌,面上却无比镇定,二人将宁玖护在中间,沉香怒道:“谁敢动?” 沉雪冷眼瞧着周围靠近的奴仆们,“说要绑六娘之前先瞧瞧你们的身份,你们是奴婢,天底下哪有奴婢想绑主子就绑主子的理?你们这是以下犯上!” “方才卢氏明明在六娘进钟绮院之前便已经中了毒,六娘子进来的时候,她恰巧咽气,就凭这个,你们凭什么给六娘定罪?” 眼下这些人既是要给六娘只扣下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宁玖面色淡淡立在原地。 “事情尚未有定论之前,二叔母和二兄还是不要胡乱猜测,免得闪了舌头。” 宁璋和郑氏被她这话一噎,神色有些难看。 宁玖眸色微沉,拢在袖中的手不由握紧,指骨泛白。 看来她还是来晚了一步,毫无疑问,卢氏必然是被端王的人灭的口。 是她太疏忽了,疏忽了端王这条喜欢潜伏在暗处咬人的毒蛇。 宁玖下意识咬牙,暗叹,希望宁七娘那里还能来得及…… 宁玖的眼风又落在那些意图过来将她绑住的奴婢身上,“今日我宁六娘玖站在此地,谁要来绑我,尽管上前便是。” 言罢,宁玖的唇畔忽而绽出一抹极冷的笑意。 “你们别瞧着我这样,实则我是个记仇的人,胆敢以下犯上的奴婢……待此事了解之后,我必不会让他好过。” 空气立时沉寂下来,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宁玖微微张开双手,面上笑意嫣然,“宁六娘在此,谁人敢来?” 她虽然在笑,但是琳琅等人触及了她这个笑意之后,竟没由来的心中一颤,仿佛此时站在他们眼前的并非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而是一个来自阿鼻地狱,披着美人皮的恶鬼,无端让人心生寒意。 几乎是下意识地,琳琅后退了一步。 奴仆们惧怕宁玖,不代表做主子的也惧怕。 宁璋兄妹好容易才等到一个收拾宁玖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于是宁璋道:“宁六娘涉嫌弑母,还口出狂言威胁他人,我身为她的兄长自然要好好管教一番,免得她的路越走越歪,最后误入歧途。” “来人,将宁六娘绑了送官!” 宁璋一声令下,便有奴仆上前。 只是这些奴仆才上前几步,便听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谁人敢动?” 人随声之,一个身着灰袍,头发花白的老者由人搀扶着缓缓而至。 宁璋面色微白,“祖父,您,怎么来了?” 东阳侯咳嗽几声,随后冷道:“我若不来,你们怕是就要将六娘以弑母之罪,送进大牢了罢?” 宁璋道:“这是哪里的话?只是如今六娘的嫌疑重大,与大伯母突然死实在是脱不了干系。” 郑氏老早就派了人去京兆尹公衙报官,今日也是凑巧,东阳侯府派出去的人走了不到半炷香时间,便在路上遇到了在京中巡逻的京兆尹冯闻等人。 冯闻听闻此事后,以最快的速度率领了一队人马来到了东阳侯府。 听闻东阳侯府出了命案的时候,冯闻十分吃惊。 当他听闻这死的乃是怀化将军宁晟之妻卢氏,也就是曾经的那位安平郡主的时候,冯闻更惊。 最后当他知道这现场最有杀人嫌疑的作案人乃是荥阳郡公的夫人王氏和东阳侯府的宁六娘的时候,吃惊已不足以来形容他的心情了。 若是可以,冯闻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好甩掉这个烫手的山芋。 好在这事儿牵扯的势力太过复杂,已经超出了他这个小小的京兆尹的职责范围,他只需将眼前的事情解决即刻,这事儿的后续轮不着他来插手。 于是冯闻一边带着人勘察现场,一边差了人去向刑部汇报。 他带着一干人等在现场勘查了一圈,随后又打听了卢氏死亡的前后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觉得这案子更悬了。 很快,刑部的人也来了,来的是刑部的尚书郑林。 说来这郑林和荥阳郡公郑雍也沾点亲带点故,此人乃是荥阳郑氏一个旁系所出的庶子。他的身份虽不高,但好在他本人争气。当他年通过科举入仕,在朝堂打拼了近二十年,如今终于坐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 郑林将现场查探一番,问清楚了前因后果之后,便要按规矩将卢氏的尸体与嫌疑最大宁玖和王氏,以及在场涉及此事的其他人暂时收押于刑部大牢之中。 将其他人收入大牢自是没什么问题,但若将宁玖和王氏二人收入刑部大牢……这一人乃是荥阳郡公郑雍的嫡妻,一人乃是东阳侯府的嫡出娘子…… 郑林咬牙半天,最后还是向东阳侯说明了这个要求。 东阳侯道:“在场的人都知六娘是在卢氏中毒之后才进的钟绮院。我却不知,被你们这样一说,六娘竟被安插了一个莫须有的嫌犯罪名。” 郑尚书道:“东阳侯,此事我也是秉公执法,公事公办,还请不要为难。” 东阳侯皱眉。 再过一年宁玖就要及笄了,如今她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若传出了这种事,对她名声影响可想而知。 且那刑部大牢鱼龙混杂,收的大多都是大奸大恶之辈,就算宁玖没有杀害卢氏,但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这般去那刑部大牢走上一朝,也实在是于名声有碍。 冯闻在一旁看着东阳侯的神色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上次由于宁玖卖给了他一个人情,事后他还得到了圣上的嘉奖,是以对宁玖的印象还算不错。当即便开口道:“东阳侯可是担心六娘子的名声?” 东阳侯点头。 冯闻看了郑林一眼,随后又道:“这一点你且放心,这收押刑部大牢只是走个章程罢了。若是东阳侯顾及六娘子的名声,郑尚书自会为她安排单独的监舍,你看如何?” 郑林将东阳侯神色松动,不由赞赏了看了冯闻一眼。 东阳侯思忖着。 宁玖却在此时上前一步,对东阳侯一礼道:“祖父不必担心,六娘行得正,坐得直,这刑部大牢不过是走上一遭罢了,并不妨事。” 宁玖并不想要让东阳侯为难。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走上这么一遭,或多或少会对她的名声有些影响,不过她却并不在乎这个。 再过一年她便要及笄了,如今她在明文堂的表现出色,依照圣上性子,极有可能将她指给哪个王孙。她这一生于姻缘之事并未报什么希望,她不想嫁人,若是能成功复仇,之后她只想守着自己的至亲生活。 宁玖这边摆平了,王氏那边依旧还僵持着。 王氏不满,对刑部尚书道:“郑林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我也敢关,今日之事显然是有人想要加害于我,你却不分青红皂白的想将我也押入你刑部大牢吗?” 郑林只是荥阳郑氏旁系的一个庶子,这么些年来荥阳郡公郑雍对他的确多有照顾,可以说郑林能走到如今这刑部尚书的位置,没少受郑雍的照拂。 郑琳面有难色,对王氏拱手道:“郡公夫人不必动怒,我也是秉公执法,你且放心,在真相查明之前,我们会提议安排你与宁六娘,不会与那些凶恶之徒关在一起,还请郡公夫人配合。” 郑林在王氏面前伏低做小,这才让她心中的怒气平了一些。 王氏虽有些气焰,但也不是那种蠢到无可救药的人,今日这事的确属她与宁玖二人嫌疑最大,如今既然惊动了刑部的人,这个郑林必然要拿他二人回去交差,若是激怒了他,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思忖半晌,王点头道:“那好今日我便依你,你务必要好好审理此案,还我一个公道。” 郑林道:“郡公夫人放心,此事关系重大,我已禀明圣上,待到圣上看过此案之后,我们再决定是否要进行三司会审。” 听到三司会审王氏心中不由的微微放心。 若是三司会审,届时圣上也会亲临,这是一种极为公正的审核方式。 将两位当事人的情绪都安抚好了,郑林这才挥手示意他的下属上前将宁玖和王氏带走。 “且慢——”郑林的命令刚刚落下,便有一道冷沉的男声突兀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冷沉声音,宁玖眉眼不由一动,随后下意识的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只见玄黑的屋脊之上,一玄袍男子右手扶着屋脊,左手执刀,身子微微前倾,正大马金刀的坐着。 阳光微洒在他的身上,银色的面具折射出来的光亮得几乎闪花人的眼,他手中的那把锋利的玄黑大刀也在阳光下也似泛着森冷的寒光,十分威风。 玄红衣袍,腰配弯刀……这这,这是玄衣卫! 在场的众人面色齐齐一震。 玄衣卫在朝中的品级或许不如许多官员,但其手里行使权力却是极大,下可斩百官,上可杀王侯。 玄衣卫的人平素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迹十分神秘,鲜少出现在人前。 据闻,玄衣卫每每现身人前,便意味又有人的生命将要被收割了。 郑林瞧着即使被玄黑刀鞘掩住,却依旧散发出森寒之气的玄黑弯刀,心中不由一凛。 气氛僵持了半晌,郑林终于忍不住道:“吾乃刑部尚书郑林,敢问足下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薛珩唇畔勾起一抹笑,语气十分睥睨,“名字?无可奉告。” “不过,圣上特赐我皇姓,世人都称为我一声薛都尉或是玄衣都尉。” 这下,在场的众人更惊了,尤其以郑林为甚。 他本以为来的只是玄衣卫的一个小角色,未想来人竟是率领玄衣三千,那个传说中的玄衣第一人的玄衣都尉。 据闻此人手中斩下高官无数,十分残忍嗜杀,十分嗜血。 说心里话,郑林十分不想同这种人打交道,但无奈眼下的情况不允许,他只得硬着头皮对薛珩道:“原来是玄衣都尉,失敬失敬。”末了又道:“今日某还有要务在身,便不与薛都尉在此闲谈了,某先失陪。” 坐在屋脊之上的玄衣男子忽而将手中的那把黑色的大刀握紧,身姿一展,悠悠而下,在郑林的五步开外站定。 “郑尚书听力似乎有些不太好,你忘了,方才我叫你且慢吗?” 郑林后脑直冒冷很,只好故意装傻,“薛都尉此言何意?” 薛珩整张脸都被银色的面具遮挡着,是以郑林也瞧不清他的神情,他露在外面的唇勾起了一个邪肆的弧度。 薛珩左手时不时的将手中的黑刀顶出刀鞘,右手悠悠指着宁玖的方向,“今日我正好凑巧在这东阳侯府附近转悠,正好瞧见她进了这间院子。” 郑雍迟疑道“薛都尉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卢氏的毒在她进去之前便已发作了,这点我可保证。” 郑林有些疑惑着,此人这番话究竟是为何意?莫非她是在替宁六娘说话? 冷血嗜杀的玄衣卫替人说话?怎么想郑林都觉得不太可能。 思索无果,他只好试探出声,“那依薛都尉的意思,今日之事要如何处理?” 薛珩道:“简单,你只需将王氏捉回去审问便是,至于她,我可以玄衣卫的声名保障。她绝不可能是杀害卢氏的凶手。” 郑林面色略带担忧。 薛珩有些不耐烦的摆手道,“郑尚书不必担心此事,我自会亲自向圣上禀明,至于那个暗中潜伏的凶手,我已经派了玄衣卫的人前去捉拿了。” 听此,郑雍这才不由得放心,脸色微亮,“如此便麻烦薛都尉了。”如今既然玄衣卫肯出手,相信那背后之人必然很快就能捉拿归案。 今日这桩案子对于郑林来说着实难办,一边是东阳侯府,另一边是荥阳郡公府,虽然他如今已官至刑部尚书。可这两头都是他轻易得罪不起的主啊。 很快,郑林便将卢氏的尸体,以及今日涉事的一干人等都带回了刑部。 宁玖正要向薛珩道谢的时候,才发现他竟已不见了踪迹。 刑部和京兆尹的人都走后,东阳侯将宁玖拉到一边,问道:“六娘,你和那玄衣都尉有何关系?” 宁玖装傻,故作不解,“孙女与他并无任何关系。” 东阳侯看了她一眼,表示不解,“是吗?这就奇了怪了,既然他与你并无关系,怎会替你解围呢?” 宁玖笑道:“兴许是我走了好运吧。”言罢,宁玖转移话题,“说来这侯府的防守……” 东阳侯点头,“你之所言没错,今日这事说明我们府中防守实在是不足。若是守备森严,如何能让那不知名的歹徒潜入?”言罢,东阳侯因出来的时间太久,又咳起了嗽。 宁玖见此连忙劝他回屋。 临走之时,东阳侯也没有忘了提点郑氏等人几句。 “你们身为六娘的长辈,兄姊,大家同为东阳侯府的人,可是在她出事之际,你们不向着他,胳膊肘却向外拐,真是……咳咳……” 似乎是说不去下去了,东阳侯不由的摇了摇头,随后眼神定定的落在正宁璋身上,神色有些失望,“尤其是你,你身为六娘兄长,却一点作为兄长的气魄,哎……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着东阳侯便往前走,走到一半他忽然回首对郑氏道:“待到卢氏的案子查明之后,便由你负责替她办这丧事吧。” 郑氏点头。 很快,东阳侯便由人搀扶着走了。 宁玖,宁璇等人也连声告辞。 最后仅剩二房的几人还留在原地,他们瞧着宁玖离去的背影,神情不由愤愤。 本来他们想借着今日的机会落井下石,不敢杀害卢氏的凶手是不是宁玖,都先让她背上这口黑锅,让她尝尝声名尽毁的滋味。 可没想到就在宁六娘被押往刑部的前一刻,事情居然发生了转机。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居然还能让宁六娘逃脱过去,这个宁六娘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吧! 宁珊不甘心,“阿娘,这都能让她逃过此劫,真是好不甘心。” 郑氏眸光微沉,“无妨,逃得过这次,逃不过下次。如今卢氏没了,这大房的气数也就这样了,我儿放心,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 宁珊点头。 宁璋想着方才东阳侯的那番话,心情有些低沉。听了郑氏的话后,心情才缓和一些,笑道:“是啊,来日方长。” “……” 宁玖回到自己的琼华院,正想要到床榻上去歇一歇,便见一身着玄红衣袍之人双手交叠,翘着腿大马金刀的坐在自己的床榻上。 见她进屋,那人原本闭着的双眸忽然睁开,定定落在她的身上。 ------题外话------ 响应群众号召,放某人出来溜达~ ——感谢榜—— 1appele童生投了4张月票 么么可爱的apple小仙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5章:奸情败露,全城笑柄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玄六领命带人到达京郊隔离区的时候,正巧两个撞上管事的婆子在安置一些新死之人的尸体。 玄六与自己的同伴对视几眼,而后他一点头,三人便同时动身,飞快地分散于三个不同的地方。 玄六他们打算先隐在暗处,等这两个婆子将尸体收拾完毕后再前往那宁七娘所在的屋子。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两个管事的婆子已指挥着几个小厮从最西边的屋子一路向东,搬运出了三具尸体。 为首的蓝衣婆子走到从西边往东数的第十件屋子的时候,玄六的眸光不由得微凝。 按照宁六娘所言,那个宁七娘便是住在这间屋中…… 青衣婆子刚一进屋,随后便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落后青衣婆子一步的蓝衣婆子见此,眼神一顿,随后挥手让几个小厮随她一同进去。 见此,玄六给了同伴一个眼神,随后身形一闪,便运起轻功了宁瑾住的那间屋子的屋顶之上。 隔离区依山而建,房屋的后面生长着葱茏的树木,玄六借着大大的树冠投下来的阴影和屋脊隐住身形。 他用自己的身子先将房顶的一处笼罩住,随后才轻手轻脚地的揭开一片玄色瓦片。 不得不说,玄六这位置选得极好,正正好在屋舍床榻的正上方,所以当那玄黑瓦片一揭开,屋中的情形便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了他的眼中。 只见一具浑身红肿溃烂的女尸正僵直地躺在床上,她双眸瞪大,脸上溃烂的肌肤之上残留着血淋淋的指痕,看样子是因她自己忍受不住疼痒才将脸抠得稀烂。 不仅是脸,她的颈脖和裸露出来的手背上也有着大面积的溃烂。由此可见,她身上必然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光是观此尸体,便可看出她死前经历了何等的痛苦。 当先进屋的那个身穿青衣的婆子一边拍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喘着粗气道:“天哪,真是夭寿,老婆子我在这隔离区呆了十几年,第一次瞧见死得这么惨的人,这小娘子身上的疮也太毒了吧!” 蓝衣婆子方才也被惊得不轻。她见青衣的赵婆子口不遮掩,不由得往四下看了一眼,而后对青衣婆子道:“赵婆子你还是莫要胡乱开腔,你可知这是谁?” 她指了指床榻上的宁瑾。 赵婆子对陈婆子的小心谨慎有些不以为然,“管他是谁?便是王公贵族来了这隔离区还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咱们这隔离区,除了能活下你我这样从鬼门关里捡了性命回来的人,旁人还有谁能活?” “那些被送进此地的人,说得好听些是进行隔离医治,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那里是来接受医治的?谁不知道他们是来熬日子的。这早死晚死只是时间的区别罢了。些许有几个运气好能成功地从这里走出去,但这么多年来,你又见过几个能成功走出去的?” 言罢,赵婆子不以为然一笑,“我记得这小娘子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丫头,可眼下你瞧她那两个丫头身在何处?怕是得知主子活不成,早趁机跑得连鬼影子都没了。陈婆子,你有功夫担心我,还不如速将此人的死讯报去她的府中,咱们还能领几个跑腿的钱。” 赵婆子瞧了一眼死状极为凄惨的宁瑾,心中很是恶心,她强忍心中的不适,对着两个小厮道:“你们出去那块木板弄进来,将她抬去停尸房。” 很快,两个小厮便抬了一块木板进来。 赵婆子对那陈婆子道:“咱们还是快些将这个弄出屋去吧,她这样瞧着渗人的很。” 陈婆子的眼风从宁瑾的身上掠过,随后道:“你说的也是,先弄出屋吧。” 未过多久,两个婆子便指使着小厮将宁瑾的尸体抬到了隔离区专门用来暂时放置尸体的石灰房。 时下讲究入土为安,世人潜意识地认为人死之后只有入土才能投胎转世。 但前朝曾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疫病,起因就是这些身患传染病症的人的尸首污染了水源惹出来的祸端。 是以至此之后,但凡是身患传染病症之人身死,都是需要将尸体火焚,免得传染给旁人。 但这火焚尸身的规矩于与下人们信仰的不同,是以这条规矩只能针对那些无权无势,没有身份的平明百姓。 若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这尸体的处置自然有所不同了。 隔离区旁边建了一个石灰房,若有那位身患病症的达官贵人,或是其家眷不幸身死便暂时搁在此处,等待家属前来认领尸首。 待两个婆子将宁瑾的尸体安置好走后,玄六戴上一个薄如婵翼的手套,这才进入房间。 他的手指在宁瑾的鼻下探了探,随后忍着恶心,轻触了一下她已经变得僵硬的肌肤…… 经过多方查证之后,玄六这才确定宁瑾是真的死亡了。 玄六眸光微敛,随后不由得摇了摇头,他一闪而出,与自己的同伴会合后,以最快速的离开了此地。 * 东阳侯府,琼华院。 看着自己床榻之上自若的某人,宁玖眉头微敛,而后看了紫苏一眼。 紫苏先是小心地看了薛珩一眼,接着连忙摆手表示她方才的确是很努力的阻止过这个玄衣人的,但是……似他这般强大的人,他若铁了心想做的事情,岂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阻拦得住的? 宁玖微微叹气。 不过是一张床榻罢了,看在今日她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的份上,便不计较这些事情了罢。 还未等身为主人的宁玖开口说话,她便见对面的人微抬下颌,沉声缓缓道:“说罢,今日的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薛珩的询问,宁玖避重就轻,把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遭。 宁玖的话语刚刚落下,正巧窗户微动,随后发出几声清响。 原来是玄六几人回来了。 玄六立在窗外,对薛珩拱了拱手。 薛珩眼风从他身上掠过,“进来。”语气自如,俨然是将此地当成了他自己地盘。 玄六道,“方才属下等人已奉主上之命,去过那京郊的隔离区了。” 宁玖的目光不由下意识落在玄六身上。 薛珩看了宁玖一眼,随后道:“现在那处情况如何?” 玄六神色定定回禀,“属下已亲自确定,宁七娘已然身亡。不过由于此行太过匆忙,她的具体死因属下暂且不知,但从表面上来看像是虏疮陡然发作从而致死的。” 听此,宁玖眸光不由一滞,呼吸微紧。 宁瑾也死了!这边也没能来得及吗……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紧紧咬牙隐忍着心中的怒气。 现在端王如愿将卢氏母女二人杀害,不但成功灭了她们的口,还将线索擦得干干净净,让人再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此时此刻,想必他一定很得意吧。 宁玖一想到端王此刻有可能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庆幸着,得意着……便觉得怒火中烧,愤怒难平。 忽地,宁玖微微眯了眯眼,眸中有几道冷色划过。 端王在龟壳里缩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将头伸出来瞧瞧外面的景色了。 他若不愿意出来,那她便逼着他出来! 薛珩听罢,默了片刻,随后挥手道:“好了,此事我已知晓,你们几个先退下,好好去服几粒药丸,省得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玄六回道:“属下遵命。” 话落,如风一般翻窗而出,快速地消失在原地。 薛珩瞧了一眼身子略有些僵直,眸带不甘地宁玖道:“瞧你的样子,似乎对于宁七娘的死并不意外。” 宁玖点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是了,不但不意外。而且——”她的视线定定落在薛珩的身上。 “我已知晓杀害卢氏母女二人的凶手是何人了。” 薛珩心下微讶,面上不动声色,“先不说卢氏,就说宁七娘,她身在隔离区身患虏疮,本就凶多吉少,你就这么确定她是被人谋杀而不是身患虏疮而亡?” 面对薛珩的质疑,宁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决绝,十分笃定道:“我确定。” 薛珩道:“哦,那你手中可有背后那凶手作案的证据?” 宁玖眸光一凛,随后摇头,“没有。” 薛珩唇畔勾起一抹笑意,“你一无证据,二无证人,凭什么断定那背后之人的身份?” “要知,便是我玄衣卫办事,即使知晓对方是个恶贯满盈之徒,也需拿出足够的证据才能处决对方。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三岁小儿都知,你又岂会不知?” 宁玖眸光微凝。 想要端王从那乌龟壳里将头伸出来,她必然得下一番功夫。 思索半晌,宁玖咬了咬牙,决定将近些日子的事情如实相告。其中包括端王用计暗意图害她身患虏疮,以及她散布童谣意图让卢氏母女二人名声跌入尘埃的事情。 这些事情就算宁玖现在不言明,以玄衣卫的本事,查出来也是迟早的事。 与其让玄衣卫费力去查,倒不如她自己主动坦白的好。 薛珩眸光一滞,“你是说,这虏疮之事还有端王的手笔?” 宁玖点头。 薛珩不由冷笑,这个端王,还真是个隐藏的好手。 宁玖道:“我之所以怀疑端王,便是因近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事件,虽然……”宁玖眸光微沉,“目前我的手中暂时还拿捏不到确切的证据。” “不过,若是玄衣卫出手,相信此事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薛珩忽然一笑,双手在胸前交叠,“你是想让玄衣卫出手替你对付端王。” 宁玖大方坦诚,“我是有这个想法,至于薛都尉你是否愿意,那便是六娘管不着的事了。” 末了宁玖又道:“朝中齐晋二王都将矛头对准太子,却不知暗地里还有端王这样一只恶狗。就算不用我说,相信圣上也不会任由端王继续坐大。” 薛珩心中暗道,真是好狡猾的狐狸,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旁的事先不说,有一事我想要问你,待你答过之后,我在决定出手与否,如何?” 宁玖淡淡抬眸,“何事?” 薛珩的视线忽而变得凛冽,定定的落在宁玖身上,似乎想看穿她一般。 “你和端王究竟有何关系?” “自你从宝华寺次归来之后,我便派人查过你。你与卢氏母女二人不对付,此事姑且还说的过去。可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你除了与她们母女二人作对之外,似乎对于端王尤为在意,明里暗里,处处都在拆他的台。” 薛珩一笑,“我查过,端王与你素无交集,可你对待他的态度却像是有着深仇大恨一般,这点……着实是让人不解啊。” 面对薛珩的质问,宁玖拢在袖下的手指微微收紧,面色淡淡道:“人与人之间大抵是有一种隐形的气场吧。世间有一见钟情,难道就没有一见生恨?有人生来便看不对眼。我与端王大概便属这种。” 末了,宁玖笑道:“或许,我们上一世是仇敌罢,所以我会这般厌恶他。” 薛珩显然不信宁玖这番话,“只是这般?” 宁玖答,“只是这般。” 薛珩还要说话,便听门外不远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还有一道清冽的男声。 他一边走一边唤道:“六娘,六娘。” 宁玖面色微变,心底确略有些庆幸,“不好,我兄长回来了,还请你暂且回避。” 薛珩看了宁玖一眼,沉吟片刻随后道:“你方才所言不错,玄衣卫不会坐任端王坐大。” 言罢,他的身形从窗户掠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宁玖不由微微勾唇。 所以,玄衣卫这是要打算出手了。薛珩前脚一走,宁珏后脚便进屋了,他的面上满是忧色,看着宁玖安然无恙的在屋中坐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宁珏道:“兄长听说今日之事后便匆匆从国子监赶了回来,今日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玖见宁珏急得满头大汗,连忙让紫苏替他道了一杯茶水,随后便将今日府中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宁玖将此事说完之后,宁珏眉头皱起,面色冷沉,“这二房的一家子真不是东西,还有那个宁五娘也是,落井下石倒是一个比一个会使!” 宁玖给了宁珏一个安抚的眼神,“兄长无需动怒,总归今日六娘无事。” 宁玖暂且还不想将宁珏牵扯入复仇的事情当中,所以并未对他说端王的事情。 宁珏面色依旧不好看,“无事?”宁珏咬牙,“这次的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宁玖不想宁珏过多纠结此事,于是便转移道题道:“阿兄,今日卢氏之死,我觉得极有可能乃是她的仇家所为,这王氏或许有嫌疑,但也可能是个背黑锅的倒霉人。” 宁珏对此赞同,点了点头,随后担忧道:“在此事的风波尚未过去之前,六娘你还是不要出去乱跑,免得惹祸上身,明文堂那边不妨也请几日假吧。” 宁玖道:“我知晓了。” 宁玖微微垂眸,是了,今日的事她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她必会让他们加倍偿还!若不让端王付出应有的代价,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思索半晌,宁玖对宁珏道:“阿兄,六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宁珏点头,“无论何事,六娘你直说便是。” “……” *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刑部和京兆尹的人到东阳侯府的时候也没有遮掩着,是以王氏等人被带走的当天下午‘卢二娘郑雍结私情,王三娘气怒斩情敌’就传遍了整个永安。 这个世上流言一旦传起来便如那潮水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此消息传出之后,有些心思细密的人一下便联想到了前些日子传唱于永安的那首《风雨奇》。 随后,他们将今日在东阳侯府发生之事与那《风雨奇》中唱的东家妇和西家郎对比了一下,发现那《风雨奇》里唱的词,竟意外的同这些事情对上了号。 此消息一出,永安城的百姓震惊不已,全城轰动。 啧啧,近日里在整个永安城风靡不已的《风雨奇》的主人公终于被人扒了出来。 原来那东家妇唱的便是东阳侯府怀化将军宁胜的妻子卢氏,而那西家郎君唱的便是荥阳郡公郑雍。 有人将《风雨奇》与卢氏的身份对上了号,自然便有人循着风雨奇的那句‘原来娘是西家女’开始怀疑起了宁瑾的身份。 有人认为卢氏和郑雍虽有私情,但那宁瑾仍是怀化将军宁胜的亲骨血。也有人认为宁瑾的身份便如《风雨奇》里唱的那般,她的身份乃是卢氏与郑雍二人苟合之后诞下的野种。 一时间,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对此事议论得热火朝天。 贵族们自然将此事视作笑柄,并以此事告诫自己族中的子弟要规范行事,切莫效仿这二人,否则将会成为整个永安城的笑柄。 而一些乡野妇人听闻了‘卢二娘郑雍结私情,王三娘气怒斩情敌’之后,竟不住为王氏喝彩,言辞之间对王氏满是赞赏,口口声声骂着卢氏是个不知廉耻,死不要脸的狐狸精。 更有些情绪过激的,一在街头听人议论此事,便要凑上去说一句‘此等不知羞的贱人,落得这般下场,实在是死得好,死得妙。’ 总之,卢氏母女二人一时间沦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京中的茶寮酒肆更是高棚满座,甚至还有人以‘宁七娘究竟是宁晟还是振郑雍的骨肉’为赌开了赌局。 此事传到宣德帝的耳中之际,已然堵不住了。 与此同时,京中还流传了一句‘宁娶乞丐妇,莫要卢家女’的话。 从上次永嘉大长公主的事情到这次的卢氏的事情,让卢姓女子在世人眼中的跌入了尘泥,竟是连那乞丐都不如。 可以说,如今一提起卢氏的女子,人们要有多嫌弃就有多嫌弃,要有多瞧不上便有多瞧不上。 被卢氏殃及的那些卢姓女子心中更是恨透了卢氏,有些心思狠毒的,甚至诅咒卢氏这等贱妇,死后不得超生。众人以为卢氏因和郑雍奸情败露而身死这个消息就已是十分的了不得了,没想到第二日竟传出了比这个消息还要令人震惊的事情。 远在京郊隔离区的宁七娘,昨日虏疮突发—— 暴毙了。 卢氏的死因尚未查明,如今宁七娘的死讯又传了出来,无疑是将此案推向了更加扑朔迷离之地。 短短几日之间,母女二人齐齐身亡,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有人说,卢氏母女是得罪了仇家,所以二人才惨遭毒手。 也有人说,卢氏母女二人之所以会突然身亡,是某位下的命令,毕竟前些时日那件事情中,卢家里唯有卢氏一人幸免。 还有人说,要论凶手十分简单,卢氏母女二人死掉之后对谁的益处最大,那谁便最有可能是杀害卢氏母女二人的凶手。 …… 最后这条谣言传出后,落在宁珏兄妹二人身上的眼神便有些奇怪了。 由于这次卢氏死得实在太过蹊跷,她的尸体也被带去了刑部,所以东阳侯府暂时还未操办丧事。 如今的东阳侯府正值风口浪尖之际,是以这明文堂的课,宁玖和宁璇二人便请了几日的假。 当然,今日请假的不止宁玖一人,郑三娘也同样请了假。 明文堂的课罢,崔婉等人便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津津乐道地讨论着近几日发生的大事。 崔婉瞧了一眼郑娴的位置,而后不以为然的笑笑,“瞧瞧那郑娴往日是多么风光。今日倒好,竟是连课也不敢来上了。” 有人发现郑娴不在,便笑着附和崔婉道:“崔四娘说的是,往日那郑娴的确是风光啊,可如今想想,真是一场笑话。若她阿爷真是宠爱她,又如何会与那人……” 说到最后,这位贵女给了旁边几人一个隐晦的眼神。 ‘苟合’这种词儿,在人前,她着实是说不出口。 周遭的人纷纷回以她一个同样隐晦的眼神。 又有人道:“说起来郑三娘不是素来讨厌宁六娘吗?可照这几日的流言说起来,她兴许还有可能要和宁六娘二人互称一声姊妹了。” “姊妹?我若有个这样的姊妹,我都要怄死了。” 此言一落,人群中便发出几声窃笑。 “说起来,那卢氏死的也真是蹊跷,外头有人说卢氏死了获益最大的是谁,凶手便可能是谁,这样一来说的不就是……宁六娘吗?” 有人接着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宁六娘平日里瞧着一副清高的模样,没想到暗地里却是连弑母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实在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啊。” 韩嫣听得这话终于忍不住了,当即从自己的桌案上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书卷往几案上一放,发出巨大的响声。 她道:“这事儿自有刑部查明,劳得到诸位操心吗?” 崔婉挑眉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我说话。” 韩嫣面色微窘,却依然挺直脊背道:“崔四娘,你还是为自己积点口德吧。” 俗话说得好,死者为大。 可如今这崔婉竟拿死人的事情作为谈资,实在是太过火了。 崔婉见韩嫣竟敢反驳,不由冷笑,“我如何?轮得到你这个小小的中书舍人之女来管教吗!” 崔婉话音落下,周围的贵女适时的发出一阵哄笑声,韩嫣的面色微白。 王五娘眉头微皱,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道缓缓说道:“背后议人是非,非君子所为。” 崔婉笑笑,“我们乃是女子,本就不是君子,何须做那君子之行?五娘这话说得还真是好笑。” 王五娘不欲与崔婉多作纠缠,于是便道:“就算你不是君子,想必也应知祸从口出的道理。若你再这般胡言乱语下去,小心给自己惹上事端。” 崔婉想不到素日里高洁的王五娘也会这般对人说话,当即反驳道:“我如何还是不劳五娘操心,五娘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又或者去替你的姑母操心一下也可。” 王五娘面色变冷,随后摇了摇头,随后走到韩嫣的跟前对她道:“我们还是先走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韩嫣不由得点了点头。 * 就在众人以为卢氏母女二人突然死亡的案子进展不顺时,玄衣卫却突然查出了一个震惊朝堂的消息。 此番卢氏母女二人死亡,既非王氏动手,也非宁玖下毒。 最后查明的结果矛头竟直指端王。 是了,便是那个永安皆知素来懦弱无为、胆小怕事,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端王薛昱。 永安皇城,端王正一脸狼狈的跪在地上。 一身玄色描金龙袍,束嵌红宝金冠的宣德帝坐于上首,眸光冷沉如同鹰隼。 他的目光不带丝毫温度的落在端王的身上,随后冷声道:“端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题外话------ 今天码字龟速,有点慢,小仙女儿们见谅 ——感谢榜—— 1haihenwang童生投了7张月票 这位小可爱太壕了,谢谢你的月票,么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6章:帝王试探,太子顶罪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今日早朝之后,端王便在半道被内侍总管陈德拦了下来,说是宣德帝要召见他。 这种类似的事往常也发生过不少次,端王见陈德面色沉然并无异处便没有多想。他以为圣上今日也如往常那般是为了问太子的近况,便随着陈德去了御书房。 谁知他刚到御书房,宣德帝便厉声叫他跪下。 端王双手贴于地面,头伏得低低的,肩膀似乎还可见几分微微的抖动。 他这幅形状,任谁瞧了都觉得此是他正处于惊恐之状。首座之上的宣德帝和立于他身后的内侍总管陈德也是如此认为的。 然而,此时此刻低着头,任由发丝将神情全部掩盖住的端王脸色极冷,哪里有半分惊恐之? 端王眸色沉沉,正飞速的思考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首座上宣德帝的又问:“端王,你可知罪?” 知罪?端王眸光微敛,将身子伏得更低,显得更加卑微。 他连宣德帝口中所言的是什么罪都不知,如何来这认罪一说? 默了片刻,端王忽而抬起头来,面色煞白,哆嗦着道:“儿愚钝至极,不知犯了何罪,惹得圣上动怒至此。” 宣德帝眸光一沉,而后道:“事到如今,你竟还不认罪?” “那好,朕便明说了吧。关于卢氏母女二人之死,你必须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端王垂在宽大袖袍中的双手不由得微微收紧,眸底划过几道晦涩的光。 呵,果然是这卢氏母女二人的事情。 既然弄清了宣德帝今日宣他来此的缘由,端王的思绪便开始浮动起来。 他十分了解宣德帝的为人,无论他再怎么纵容楚王,宠爱太子,世人再怎么说他是一个重感情的明君……都不足以迷惑他的眼,他知道,这些都是隐藏在表面之下的假象。 玄王深知,宣德帝和任何九五之尊的帝王都一样,是一个极有主见,生杀予夺,我行我素的人。 若他真是一个看重感情的帝王,当年他也不会杀掉众多兄弟,最后只留下与自己有血脉关系的楚王和另一位无权无势的赵王。 今日宣德帝的手中若是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想必此时他不会被招来御书房,而是会直接被他下到刑部的大狱接受审判。 所以,此时此刻端王十分确信,宣德帝手中的证据不足。 但他不知为何对他有所怀疑,所以才会叫他前来,想借机逼他主动招认此事。 既然他已经识破了宣德帝的心思,那么面对宣德帝的逼问,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招的。 这次端王府的暗卫刺杀卢氏母女二人都十分地小心,事后他更是让人仔细地检查了现场,以确保自己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把柄。 除此之外,端王还在给宁瑾喂药之后,在京郊隔离区不远处的树林里故意留下了晋王的东西,以便于到时候自己被人怀疑之时,由晋王出来替他背黑锅。 端王自认自己行事天衣无缝,绝无任何被人查探的可能,是以心中底气更足。 将利害关系在心中分析透彻后,端王抬手对宣德帝道:“请圣上明鉴,儿对卢氏母女二人之死一无所知,儿绝对没有谋害卢氏母女。” 宣德的抬眸,冷沉的目光落在端王的身上,“哦,是吗?可是玄衣卫的人在现场发现了你端王府的箭羽,这一点你该作何解释?” 宣德帝这番话问出之后,端王愈加确信对方是在诈他。 如若不是在诈他,那么还有一个可能—— 那便是玄衣卫在其中捣鬼。 他派出的暗卫已经说了,杀卢氏的时候为了不留痕迹,用的是一种西域特制的冰针,那针一旦刺入人的皮肤之后便会化作水与人的身体融为一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人素来谨慎,绝不会大意到留下箭头这种明显的证据。 端王惊慌地道:“圣上,儿实在冤枉,端王府的弓箭去处,府中都有记录,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一查,至于这卢氏母女二人的尸首旁为何会出现我端王府的箭头这一点……” 端王摇了摇头,做出一幅茫然模样,“儿实在是不知啊。” 听此,宣德帝的眸光不由的微微眯了眯。 的确如端王所言,在卢氏的尸体旁边发现端王府的箭头,的确有可能是证据,但同时还有另一种可能便是他人嫁祸为之。 宣德帝曾经虽为太子,却是经历了一场十分凶狠的斗争才稳稳地坐上如今这个位置,自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争夺中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了。 而在这其中,栽赃嫁祸乃是一种最为常见,也最为有效的手段。 宣德帝今日召端王前来便是想借此试探一下端王的反应,若是端王今日在他面前有丝毫露陷,那么端王的下场可想而知。 可眼下,端王的表现……似乎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 但,玄衣卫那边,端王府的箭头是由薛珩亲手交给他的。 端王见宣德帝神色有所松动,紧接着道:“陛下,儿虽然愚钝,却也知栽赃嫁祸的道理,儿资质虽愚钝不堪,但好歹也是帮着太子做事的。有些人经过上次太子的事件之后,想要对太子下手并不容易,但若对准我这个软柿子的话……” 说着说着,宣德帝的神色越来越冷,端王连忙磕头认错,继而惊慌道:“陛下恕罪。” 宣德帝不由思索起端王的话来。 品着品着,觉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端王虽愚钝,但朝中人皆知他乃是太子党羽,若是他做出杀害朝廷重臣妻女的事情,对太子也会有一定的影响,说不得太子也会落得一个管教不力、纵容党羽行凶的罪名。 思及此,宣德帝眸光一凛,莫非此事真乃齐、晋二王的嫁祸? 他不由得烦闷的揉了揉眉心,对齐、晋二王越来越大胆的做法十分厌恶。 当年他为太子时,兄弟之间斗争十分激烈,先帝晚年宠爱贵妇萧氏,萧氏之子十分得宠。 因当初崔王二家势力极大,他少不得要他们的倚仗,不得已之下只好纳了崔王家的嫡女为侧妃。 加之当初他与太子妃成婚之后,太子妃迟迟不孕。而当时贵妃萧氏之子正值盛宠浓时,还率先在一众皇子里诞下了嫡子。 此事之后,他只有对不住青梅竹马的发妻裴氏,没再给崔氏王氏等侧妃灌避子汤。 终于,在他登基的前一年,也是皇位争夺的最激烈的那年,崔氏有孕了。 虽然他没有嫡子,但这个时候崔氏所出的这位庶长子,也就是如今的晋王,当时的确是为他减轻了不少在朝中面对那些御史的压力。 后来他成功即位,皇后依然无子。 为了避免崔氏坐大,他又接连纳了其他几家的女子为妃。之后王氏等人也陆续诞下皇子公主。 皇后心灰意冷之际,便将宫婢所出的端王带到了身边抚养。 喜的是在皇后抚养端王二年之后终于有了身孕。 之后便生下了太子。 可惜皇后也在生产当中,因难产去世。 皇帝害怕太子孤单,便让皇后一直养在手里的端王打小便与太子为伴。 这么些年来,端王老实本分,为人识趣,也懂得讨太子欢心,渐渐的宣德帝便给了他几分薄面。 当初年幼的儿子一个个长成,如今正值壮年,他们犹如豺豹一般,觊觎他的皇位,这可以说是所有为帝者最厌恶的一种场面。 但他却无可奈何。 是人终究会老去,儿子们也会越来越强大。 他如今能做的便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太子即位的之时轻松一些,顺便替他将那些难缠的钉子都拔除干净。 毕竟在宣德帝的心中,青梅竹马的表妹裴氏所出的儿子和这些因政治联姻的女子们所出的孩子分量是不同的。 思忖了半晌,宣德帝冷淡地看了下方的端王。 端王死死咬定此事与他没有关系,加之宣德帝除了那所谓的箭矢之外再无其他证据,一时之间也不好处置端王。 他只好挥手道:“来人,先将端王暂时收押于刑部大牢,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真冤枉还是假冤枉,他目前暂时还无法定论。不妨先将端王收押起来瞧瞧再说…… 若是背后还有其他人在捣鬼,他自然有办法将捣鬼的人给揪出来。 陈德点头,随后走到端王跟前对端王道。 “请端王殿下随奴才走一趟吧。” 陈德刚刚将端王带出不久,门外便有内侍来报,说是太子殿下和齐晋两王求见。 御书房内,宣德帝面色有些冷。 太子来此多半是为了端王求情的,而齐晋二王来此的目的,不必说宣德帝也是心知肚明。 宣德帝冷笑道:“他们倒是好,而今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灵通,朕前脚将端王召来,后脚便排着队来求见了,哼。”言罢他大手一挥,十分厌烦的道:“就说朕乏了,谁都不见。” 门外的内侍连忙应声。 室内默了半晌,宣德帝眉头微敛,又道:“传玄衣卫来,朕有事儿要交给他们办。” * 宣德帝不见齐晋二王是正常的,但今日,他连素来宠爱的太子都不见…… 齐晋二王将此情形看在眼中,心中不由的微微得意。他们以往在宣德帝面前碰的壁,如今终于是让太子也尝到了,虽然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就是莫名的让人心情愉快。 三人是相携而来的,圣上拒绝见他们三人,三人自然也是相携而去。 太子走在最前,神色有些低沉。 晋王笑道:“端王此番举动着实是叫人大吃一惊,这俗话说得还真是在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的是人,还是披着人皮的狼。如今端王涉嫌杀害朝廷重臣妻女,太子,未免伤及自身,兄长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些好。” 太子的脚步顿住,回首道:“晋王这是说的什么话,事情目前尚未有定论,你在此胡乱推测怕是不妥。再说我与端王兄弟情深,若见他有难便远远的撇开关系。那成了什么人了?” 齐王听此,不由得挑眉笑道:“太子与端王二人感情之深,实在是让人羡慕。不过今日这事儿还真让我意外,原本以为老三是个凡事都要缩着头躲在太子你身后的,未曾想他这头一旦探出,便做下了这般令人吃惊的事情。” 太子如何听不出齐王是在暗讽端王是缩头乌龟。 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二王见此对视一眼,这才想起太子是个病秧子的事情,连忙道:“我们还有事,便不与太子同行了。” 见二人走远,太子这才停住自己的咳嗽之声。 太子的眸色有些沉,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对自己的侍从道:“你去替孤打听一下端王现在人在何处?” 很快,太子的便得知端王现在被送往了刑部的消息。 太子看了一眼刑部所在的方向,随后道:“去刑部。” 刑部。 太子带着几名侍从正欲入内,便被门口看守的侍卫横刀拦了下来,“陛下有令,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太子身后的一冷面侍从喝道:“大胆!你眼睛长到哪去了!” 太子今日穿着明黄色的朝服。 南秦对于服色有明显的规定,除了帝王与储君之外,任何人不得着明黄色,而紫色和红色这些高贵的颜色也是需要一定的身份和品级才能够穿的。 守在最前阻拦太子的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随后行礼道:“太子殿下请恕罪,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太子见状心思一动,而后以拳抵唇,咳起嗽来,他越咳脸色便越红,到最后,太子脸上红白交织,嘴唇泛白,这阵仗着实是让两个护卫吓了一跳。 太子身后的冷面侍从道:“太子身子不好,你们若再在此处阻拦,若太子殿下有任何闪失,唯你们是问。” 两个守卫当即面露难色。 他们也知在当今的所有皇子当中,宣德帝最为宠爱的便是这位皇后所出的太子。 上次太子坠马之事,宣德帝杀了好多人,到现在他们还记忆犹新,自然不敢轻易的得罪太子。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随后那个声量较高的狱卒道:“好吧,太子殿下便进去罢,只不过时间不多,需尽快出来才行。” 太子对二人点了点头,随后带着自己的是个侍从进了刑部的大牢。 狱中的光线很是昏暗,点满了昏黄的蜡烛。 其中一间牢房里,除了外裳的端王只着一身白色的中衣中裤,发髻有些凌乱,正盘坐在铺着干草的牢中。 牢房因常年不受光照,有些潮湿阴暗,散发着难闻的霉味,太子的身子本就不好,闻了这气息,这次倒是真的咳嗽起来,冷面侍从见此连忙摸出一根洁白的绢子递给太子,太子用绢子捂住口鼻缓缓走到端王所在的牢房前头。 “你们几个,在旁边等我。” 端王正盘腿坐在干草铺着的地上低头沉思着,突然间见一道赭黄的靴子闯入了视线,随后一抬头便对上了太子的眼。 见太子突然出现,他不显慌乱,反而露出一抹笑容,连忙起身道:“太子殿下,你来了。” 太子看着端王目光有些复杂,并不复往日那般的与端王相处的自然,默了半晌太子道:“今日之事究竟怎么回事?卢氏母女二人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端王面露惊色,嘴唇微张,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他像是被惊到了一般,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很快,端王面上露出一抹颓然的笑意,贴着墙根滑着坐下,抬头看着太子面色有些冷淡。 端王垂下的手紧紧地拽着身边的枯草,他道:“旁人不信我,三郎你也不信我吗?” 太子行三,亲密之人都以三郎相称。 太子看见端王垂在地上握紧枯草的手,心中有些难受。 端王又道:“这些事情我本不想说,但此时此刻我不得不说。” “三郎你八岁那年爬树的时候不幸从树上落下,是我在下头接住了你。当时我的胳膊断了,休养了两个多月才好。你十一岁那年不幸落水也是我从水中江里救起的……还有,上一次你不幸坠马?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已被那西域烈马踏成了肉泥。” 说着端王将自己的中衣拉开,露出腰腹上的一个疤痕,唇边的笑意有些凉薄,“你不知道吧,这伤也是当时不幸被那马弄伤的。” 说完这些,端王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衣襟系上,随后对太子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感恩当初裴皇后对我的养育之恩,虽只有两年的时间,但她却让我过上了很好的生活。我从冷宫里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住到了豪华的宫殿,吃到了往日里想都不敢想的吃食,所以我很感谢裴皇后。” 说到此处,端王的眼中起了一些水雾,“可惜裴皇后在生产中不幸去世。自那时起,我便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对待你,以报当初皇后对我的养育之恩。” “所以,这么些年来我为你做的事情都是无怨无悔,尽管旁人在外头说我懦弱无能,说我是因太子的权势才依附你的,我都对此毫不在意。三郎可知我在意的是什么?” 太子张了张口,“我……” 端王一字一顿地道:“我在意的只有你的看法,我之所以做这么多事情,是因为我们是兄弟,你是我薛昱的弟弟。” “我以为我们二人都是如此想的,可如今瞧来……似乎是我自作多情了。” 端王自嘲一笑。 太子你的手覆在栅栏上,不由自主收紧开口道:“二兄……” 端王并未看他,空气又一瞬的沉默。 就在太子以为端王不会开口的时候,却听他道:“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邀功,三郎不必介怀。若是三郎觉得我身上的这些事情会危及到你,三郎大可同我撇清关系。” 想着往日里端王对自己的那些好,太子不由得感受到一阵羞愧。 他心底其实是相信端王的,但如今端王被宣德帝下入了刑部大牢…… 这样他不得不生出几分怀疑,所以他才会试探出声。 谁知这一番试探,竟惹来了端王这么大的反应。 太子连忙道:“二兄,你说的是什么话,正如你所言,你我二人乃是兄弟,兄弟遇难,我怎可袖手旁观。只要卢氏母女二人的事与你无关便可。” “此事二兄你大可放心,只要不是你所为,孤便一定会助你洗脱冤屈。” 端王的脸上满是动容,默了半晌,最后打算给太子行一大礼,“多谢——” 端王话才说一般,太子便连忙道:“二兄若将我视为兄弟,便不可如此。” 端王欲要下跪的动作僵在一半,随后他直起身子对太子一笑道:“三郎说的极是,你我兄弟二人是不该如此见外。” 端王眼眸微沉,心里不住的飞转着。 就算他博得太子的信任还不行,虽然他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若是玄衣卫的人继续查。圣上有心处罚他,想要证据随手一来便是…… 既然如此,必要将这次的事情永绝后患才好。 想着,端王下定了决心,面上随即浮出几丝犹豫之色。 太子见他欲言又止,不由问道:“二兄可有事情要同我说?” 端王做出一副挣扎之色,良久,终于开口道:“三郎,其实有一事,兄长我瞒着你。” 太子面色微沉,问道:“何事?” 端王道:“说来此事也是我自作主张,想必三郎你知那明文堂的事情。圣上开设明文堂为的是什么,你我自然都心知肚明。我暗自查过,如今明文堂的小娘子里以宁六娘和王五娘为首,尤其是宁六娘,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且她祖父和父亲都是不可多得的猛将,所以愚兄便想着,若是此女能入主东宫,对你必然是如虎添翼的事情。” “但这一点,愚兄我能够看到,齐王和晋王二人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地做了一件事。”说到此处端王的面上浮出一抹愧疚之色。 “我曾得到一个江湖术士的方子,叫人服下之后会出现一种和虏疮相似的症状。这药除了我手中有解药,旁人都没有解药,于是我便动了心思。本想给宁六娘下药,等到京中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之后,再由三郎你出面解救,必然会博得她的好感。” 太子听此面色一僵,随后道:“二兄,你怎可如此糊涂!”他忽然想起一事,又问道:“那,那个宁七娘?” 端王摇了摇头,“我本想对宁六娘下药,但这事儿不知哪儿出了差错,宁六娘并没有得虏疮,反倒是那宁七娘得了真正的虏疮。” 太子道:“你之所言是否当真?” 端王道:“我所言千真万确,若所言有半句虚假,必叫我不得好死。” 眼见端王连这种毒誓都发出来了,太子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说。思索半晌,他想了想,“你这番行事是否还有他人得知?” 端王与太子对视,而后道:“我正是猜测事情泄露了,所以才会出现差错。至于卢氏二人突然死亡,想必也和背后的人脱不了关系。” 太子听端王这么一说,觉得有些道理,随后道:“二兄,此事你就放心交予我,事后若是有人问起这下药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承认,推到我的头上便是。” 端王面露动容之色道:“怎可!” “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乃我所为。怎能让三郎你替我背黑锅。” 太子摇了摇头道:“无妨。圣上对我颇为宠爱,这事要叫他知晓,他只会替我隐瞒,决不会让人揭露,但若是落在你身上,叫圣上知晓……”太子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已然很是明了。 太子道:“总之,此事你且放心交给我便是。” 太子走后,端王坐在干草铺就的地上,眼眸微微眯了眯,唇畔露出一个极为嘲讽的笑意。 兄弟? 呵,真是愚蠢啊。 但他不得不承认,有这样一个愚蠢得甘愿为他赴汤蹈火的弟弟挡在跟前,实在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 永安王城,宣德帝刚刚用过午膳,便听陈德道太子求见。 宣德帝眉头不由一怔,这太子上午来求见,他便已拒绝过一次,怎么不长记性,这时候又来了? 宣德帝摇头道:“不见,你让三郎回去吧。” 陈德接了宣德帝的吩咐便很快的出去,未过多久他便回来,面上满是难色,“陛下,太子现在在紫宸殿的外头跪着,说是若你不见他,他便一直在外头跪到你见他为止。” 听此,宣德帝不由道:“真是胡闹!太子的身子本就不好,他身边的人都死了吗?尽任由他如此乱来。” 陈德瞧了宣德帝一眼,然后道:“看来,太子今日是铁了心的想要见陛下您。” 沉吟片刻,宣德帝始终还是担心太子的身体,只好妥协摆了摆手,随后道:“罢了罢了,让他进来吧。” 太子一进屋便直直跪在宣德帝的面前,开口便道:“阿爷,三郎有罪!” ------题外话------ 总想学人W更,然后坐了一下午也只有7K,哭TAT,仙女们不要嫌弃我 ——感谢榜—— 1Jun夏童生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7章:稷下学馆,半途被劫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对于一进屋便下跪认错的太子,宣德帝面露不解,“三郎,你此言何意?”言罢给了陈德一个的眼神,示意他上前将太子扶起来。 太子摇了摇头,拒绝了陈德的搀扶,依旧在地上直挺挺地跪着,将端王先前在刑部大牢里的那番罪行全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宣德帝听完之后五指收紧,愤怒的道:“简直是胡闹!” 但这愤怒只是一阵,很快宣德帝便沉静了下来。 太子的为人他最是清楚,以他的性子自是做不出这种事的。越想宣德帝便觉越不对劲…… 他不由面带疑色瞧了太子一眼,随后眼中忽然露出些寒光道:“三郎你老实交代,此事是不是端王所为?你想……”宣德帝眼眸一沉,“替他顶罪。” 太子被宣德帝说中心事,心中不由发虚。 但他一想到这个罪名若是落在端王头上…… 端王曾多次救他于危难之际,如今也该换他投桃报李来救一回端王了。 太子下意识握拳,竭力做出自若的神色,拱手对宣德帝恭敬道:“阿爷,此事确乃三郎所为,我并未替谁顶罪,还请——” 太子话还未完,宣德帝便怒道:“混账!你还知道叫我阿爷?你是朕的儿子,朕岂能不知道你的性子?你既然叫朕一声阿爷,那你便如实回答,此事究竟是谁所为?你在包庇谁?” 太子的回答依旧如初,他点头,执拗道:“此事的确乃儿听信幕僚之言后所为。” 宣德帝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忽的他唇畔扬起一个冰冷的笑意道:“幕僚?是哪个幕僚,是杨毅,邱明?是谁。” 太子见宣德帝露出如此表情十分清楚,若是今日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宣德帝必然不会让他轻易将此事糊弄过去。 太子闭眸,心中生出一丝不忍,幕僚和兄长相比,他只能择其一…… 来面见宣德帝之前,他便准备好了所有的说辞,若是宣德帝执意要求一个结果,他便只能牺牲杨毅。 至于杨毅的家人,他早已安排好了。 半晌,太子抬头,定定地对着宣德帝道:“此计乃杨毅所献,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阿爷不要迁怒杨毅。” 宣德帝终于忍不住将桌案上的东西砸在地下,指着太子道:“你还敢求情,真是荒唐!你给朕滚出去,立刻滚出去!” “来人,传朕旨意,太子幕僚杨毅谗言欺主,欲祸乱朝纲,即刻处斩。” 宣德帝简直怒不可遏。 如今,能让太子如此袒护的人,除了端王还有旁人吗? 太子见宣德帝气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心中愧疚,随后道:“阿……陛下,此事乃三郎一人所为,陛下若要处罚,我绝无怨言。” 说罢,太子恭敬地在地上行礼。 宣德帝见太子如此执拗,红着脸怒道:“你真是要气死朕你才甘心吗?朕叫你滚出去。” 太子咬牙。 从未对他疾言厉色的宣德帝,是第一次对他发如此大的火。 陈德给太子使了个眼色,示意陛下正在气头上,太子殿下还是先退下罢。 太子点头,朝宣德帝行了一礼便要告退,谁知此刻喉中忽生痒意,紧接着便不住地咳嗽起来。 太子以为只是普通的咳嗽,很快便会停止,可他咳着咳着,竟有种气上不来的错觉,顿时浑身僵直,面色清白的僵在当场。 原本一脸怒色的宣德帝见此,神色微慌,随后喝道:“传太医,传太医!” ……… 最后,太子主动认罪之事便在他这突然发作的病中不了了之。 至于杨毅,还是无可避免的成为了替死鬼。 印此时太子身子要紧,所以宣德帝便没有再追问此事,更没有说什么处理太子的事情 太子知道,宣德帝不发表意见便代表着此事算是过去了。 缓过来的太子从塌上下来,对着宣德帝道:“三郎不孝,劳阿爷担忧了。” 宣德帝叹了口气,随后摆了摆手,“罢,只此一回,此事便到此为止,若有下次……” 太子点头,“三郎知晓,绝不会再有下次。” 宣德帝从东宫回了紫宸殿后,立马便召见了薛珩。 薛珩自然也听说了太子突然发病的事情,问了几句太子的情况后,顺便劝宣德帝几句。 宣德帝面色微沉,随后抬眸对薛珩道:“九郎,你替朕去端王府查一些事情。” 末了又道:“此事务必不要惊动旁人,更不要……惊动太子。” 薛珩道:“阿兄突然要查端王,除了这次的事情外,还有何故?” 宣德帝抬眸看了薛珩一眼,“这事你无须多问,你将此事办妥便是。” 沉吟了半晌,宣德帝又道:“若是端王府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那你们便等此事了结之后,趁机……” 宣德帝默了片刻,随后将手横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手势。 宣德帝眸光微暗,三郎重感情是好事,这说明他将来必然会是一个仁慈的君主。 这样的人若是在乱世当中,或许并不适合为君,但放在如今的南秦,却是个合适的守成君主。 三郎的确心慈,但若是有些人想借着三郎之手为所欲为,肆意唆使,那……这些背后蹦跶的人也没必要活了。 见宣德帝的动作,薛珩眸光微凝。 既然宣德帝不愿多说,那他自然不会多问。 不过这事儿,稍微往深了想也知道宣德帝的用意。 太子和端王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往日宣德帝见端王胆小懦弱,对太子不会造成什么威胁,便让他呆在太子的身边,还能为太子赢得一个友爱兄弟的好名声。 可如今,宣德帝发现端王并不但不像他想象当中那样的单纯无害,竟还敢唆使太子…… 这样的情形下,宣德帝自然是容不下端王了。 * 卢氏的死讯传出的那日,梁国夫人便亲自上门去了一趟东阳侯府。她此行一是为了弄清此事究竟怎么回事儿,二则是为了替宁玖兄妹二人做面子,好叫外头那些乱嚼舌根,借卢氏之死往宁玖兄妹二人身上泼脏水人消停些。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梁国夫人听说了东阳侯府二房那些人那日的行径,给宁玖兄妹二人出气来着。 梁国夫人变着调儿将二房的人冷嘲热讽一番,气得二房一干人面色如同猪肝这才离去。 不得不说,有些事情讲理是没有用的,必要的时候还是得用些强权。 经过梁国夫人这般近乎示威的往东阳侯府走了一遭,那些针对宁玖兄妹二人的刺耳话果然少了许多。 东阳侯府。 明文堂和国子监每个月逢十的整日都要休息,今日宁玖兄妹二人都没有课程。 一大早,乔装完毕的兄妹二人遣散丫鬟小厮去了后门,而后分别坐上两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往了京中的清谈圣地——稷下学馆。 宁玖兄妹二人到达稷下学馆的时候是辰初,平日里这个时辰到此绝对算是早的,可今日稷下学馆里头已然是高朋满座。 好在宁玖提前便付了钱预留了二楼的一间雅座。 一身男装打扮的宁玖和宁珏很快便到达了他们所在的雅座,随后坐定。 今日的议题是请馆内的人针对先人提出的‘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发表自己观点。 此观点乃是亚圣提出的一个著名的观点,自然有一大批拥趸者。 但在稷下学馆最不缺的便是争议。 是以对于先人的这个观点,有赞扬者,自然也有人持之不同的意见。 此时此刻,学馆内高约两尺的高台之上,一个身着青色圆领袍的老儒生唾沫横飞,正热切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但在场的众人显然兴致不高,好部分人的眼中反而有着隐隐的催促之色,只是碍于自身的修养,所以表现得并不明显。 很快,青衣老儒生的观点陈述完了,在场原本坐得东倒西歪的人忽然坐直了身子。 地下有人低声议论,“终于轮到孔公上场了。” “是极是极,我正是听闻了孔公之名所以才专程从洛阳到了永安。” “那你可算是来对了,孔公乃是真正的名门之后,据闻他是孔圣人的嫡系子孙呢。” “如此了得,那我必然要好好听孔公今日的讲谈才是。” “……” 台下人议论之时,一个身着灰色长袍,蓄着山羊胡子,约莫四十,目光矍铄的男子走上高台,随后端正的盘膝坐下。 雅座之类,宁玖眸光一凝,随后对宁珏道:“阿兄且看,今日的重头戏来了。” 孔怀德一抚山羊胡须,也不多说,朝着台下众人一拱手便开始朗声道:“对于先人这个观点,孔某不才,观点如下。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于高台上侃侃而谈,谈笑生风。 说到激动之处,他不由捶胸顿足,悲切处便咬牙切齿,情动之处便潸然泪下……俨然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 而在高台之下,有好些人的情绪也与他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引得在场众人赞叹连连。 孔怀德说了近小半个时辰,终于陈述完他的观点,台下虽有人与他意见相反,但还是赞扬的居多。 宁玖启唇,侧首对着宁珏道:“孔怀德论述完了,阿兄觉得如何?” 思索片刻后,宁珏点头道:“这番论述的确精彩,只是……”宁珏顿了顿,随后道:“他论述的确没有问题,但我要说的是他这个人。他论述自己观点之时虽瞧着一番正气,诗书自华……但此人目光灼灼,略有浑浊,说明此人心思不纯。再看此人身上穿的这件灰袍,看似无常,却并非是一般质地的袍子。最后再观他的做派,六娘不觉的他的论述有种做戏的滑稽么?” 宁玖对宁珏的分析能力很是惊叹,不由道:“哦,此话何解?” 宁珏再次仔细地看了看那孔怀德几眼,随后道:“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向我传递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宁珏道:“急功近利。” 宁玖点了点头,“阿兄所言有理。” 是了,她阿兄的这番话的确没错,这个孔怀的的确是个十分功利的人。 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所谓的仁义道德,不过是他入仕的途径罢了。 上一世孔怀德正是在稷下学馆里出名后被端王拉拢到了麾下。 端王登基之后,由于孔怀德在文人当中不凡的影响力,以及他是孔圣人的嫡系这一层身份,十分重用他。 可事实上,此人不过是个满口谈着之乎者也,仁义道德的弄权小人罢了。 他借着端王的势力入仕之后,排除异己,结党营私,卖官鬻爵……可谓是坏事做尽。 孔怀德的确有些才华,但此人德行败坏,原本或许还可看的才华也不值得称道了。 可以说,孔怀德便是薛昱的文臣里头最听话的那条狗,薛昱指哪儿他便咬哪儿,绝不含糊。 上一世,薛昱文有孔怀德,武有将军府,二者为他登基之路扫清了不知多少障碍。 这一世,薛昱还想要孔怀德给他助阵?做梦。 宁玖对于孔怀德的认知是基于重生的基础,但是宁珏对于孔怀德的分析却是从他所表现出的细节里得出的,是以宁玖对宁珏这番观察力十分佩服。 宁玖点头,“阿兄所言不错,这个孔怀德的确是个有才无德之人。听说稷下学馆过些日子要变举办一场三年一度的清谈会。我想请兄长帮忙,在届时清谈会将孔怀德彻底击垮。我要他输得一败涂地,此生再无入仕的可能。” 宁珏有些诧异,“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让我做此事?他和你有仇?” 宁玖笑了笑,故意跳过这个话题,“这事儿嘛,秘密。总之帮不帮,阿兄你只需一句话。” 宁珏见宁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自然没有办法拒绝,“帮帮帮,既是六娘的要求,自然是要帮的。” “只是,这个孔怀德虽是个名誉熏心之人,但确实有几分才学的。到时候,六娘就不怕我辩不赢他?” 宁玖摇头,随后道:“我相信兄长。” 宁珏不由失笑,一边摇头一边弹了一下宁玖脑门,“真是会说话,不过,你这话说的阿兄甚喜。” 宁玖道:“放心吧,届时我还会替兄长你寻一个好帮手,你二人合璧,绝对稳赢。 孔怀德的论述结束之后,宁玖二人便不欲在此多呆。 二人出门各自坐上了自己那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便朝东阳侯府的方向驶去。 宁玖兄妹二人走后,有一青衣老者来到了孔怀德跟前,问,“久仰孔先生大名,家主有意邀孔先生一叙。” 孔怀德见眼前这个男人不仅衣着不凡,气度也不凡,心中不由得一喜。 钱财再多,有些东西也是堆不出来的,譬如气势。 孔怀德断定眼前之人身份必不寻常之后,面上做出一副谦谦之色,“正是孔某,承蒙看重,孔某才学鄙陋,但素爱结交朋友。” 那人点点头,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将孔怀德引入了稷下学馆后面的一辆马车当中。 青衣老者走到那马车旁边对里头的人道:“公孙先生,孔先生人已带到。” …… 宁玖的马车刚刚驶出稷下学馆不久,忽觉窗外一阵冷风拂过,车帘随之晃动。 她正觉不妥,想要掩住车帘,便见光线突然涌入,紧接着竟有一人从窗户跃入,跳进了她的车中。 接着,宁玖气息一闷,便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唇。 下一秒,宁玖颈脖一凉,一把冰冷的利刃便已抵在了她的颈脖之上,“不许声张。” 来人动作极为敏捷,一气呵成。 宁玖的马车只是微微抖了抖,便没有再发出其他的动静。 这种细微的抖动,外头的驭夫只会觉得是宁玖稍微变换了个坐姿势,根本不会察觉到车内有异常。 默了片刻,来人见宁玖不喊也不闹,有些诧异,随后压抑着声音凶狠道:“现在按我吩咐行事,若你敢声张,我会在你叫出声前将你了解。” 宁玖的颈脖无法动作,只能从空口呜呜地发出几个顺从的单音。 见此,来人才将捂住宁玖红唇的手拿走。 “听着,你……”来人话到一半,看清宁玖的面容之后,忽然愣住了。 四目相对,距离极近。 二人同时惊呼出声,“怎么是你?” ------题外话------ 来猜谜,来人是谁? 下章发糖哈,晚上10点之前还有一章,今天上人气,码一万TAT 制糖工人四要码到眼花了 ——感谢榜—— 1布柒语童生投了1张月票 2亚飞啊童生投了1张月票 3贝壳的孤寂童生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8章:车内旖旎,荒唐梦境(二)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方才宁玖还在纳闷是何人竟这般胆大,敢在永安城青天白日里的公然挟持人,未想竟是楚王薛珩。 宁玖眉头一皱,随后道:“我竟不知,楚王你还有乱闯他人车驾的嗜好。” 薛珩见这车架中的人是宁玖的时候,不由得微微诧异。 宁玖触及他有些苍白的脸色,目光在他身上游走,最后落在他右腹处比旁边颜色明显深些的衣服上,眸光微凝,“你受伤了?” 薛珩点了点头,他知晓宁玖素来是个有分寸的人,当下便松开了抵在宁玖脖子上的匕首:“宁六娘,帮本王一个忙,送我回楚王府。” 宁玖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游移,思考着薛珩话中的利弊。 薛珩忽然带伤闯入了她的马车……这说明,方才他必然干了什么不好的事,眼下急于寻找一处地方隐匿身形。 所以他才会误打误撞的闯入自己的马车。 眼下,他提出要她将他送回楚王府。 这要求看似简单,却让宁玖不得不深想。 宁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车帘,若是她没猜错,一会儿便会有人找上薛珩……这对她而言,显然有些麻烦。 可想着上次自己欠他的人情…… 宁玖微微咬了咬下唇,而后点头道:“我这个人虽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人,但也不喜欢欠人的人情,上次我允你的三个条件,你还未提过。今日这事儿便算我还你的第一个条件。” 薛珩心下暗忖,不愧是小狐狸,到这种时候都不忘让自己吃亏,薛珩点头,“成交。” 宁玖让驭夫将车往旁边赶,随后对薛珩低声道:“低头。” 于是薛珩便佝偻着身子,竭力地将他颀长的身子蜷做一团,屈身于车厢之内。 那边,宁珏见宁玖的马车突然停下,不由问道:“六娘,怎么了?” 宁玖撩开帘子笑道:“我差点忘了,今日我与韩二娘约好了要去西市上新开的几家店铺逛一逛,阿兄便先回去吧。” 宁珏思索一番后道:“不妥。今日我们出来为避人耳目雇了外面的驭夫,你也未带丫鬟。现在放你一人出去,阿兄实在是不放心。不若这样,你先与我回去,等带了紫苏她们出来再去赴约也不迟。” 宁玖道:“无碍的,我与二娘关系亲密,她带了丫鬟,届时有什么需求差使她的丫鬟也行。再说我和二娘约的是巳时,现在若再回去怕是要迟了。阿兄放心,六娘又不是小孩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宁珏沉默。 宁玖软了声音,“阿兄。” “罢了罢了,就让我在友人面前当一回言而无信之人罢。” 宁珏无奈叹气,随后道:“好吧,那你记得早些归来。若到时候你不归,阿兄我便要上韩府去要人了。” 宁玖点了点头,“多谢阿兄。”随后放下车帘。 由于马车是宁玖在外面雇的,自然比不得东阳侯府的宽敞,是以车内的两人挨得极近。 薛珩一手压着伤口,一手扶着他右侧的车壁,以此来避免与宁玖有过多的身体接触。 宁玖淡淡的坐着,不动声色的将他这个动作收入眼中。 马车非常狭窄,即便他再怎么稳住自己,他的长腿还是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宁玖的腿。 整个马车内都充满了宁玖身上那种既冷且幽的香味。这股淡淡地的幽香,似乎有种奇异的使人安定的力量,不知错觉,还是怎的,薛珩仿佛觉得自己腰腹上的那道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正在他愣神之际,听见宁玖道:“楚王殿下,你可以直起身来了。” 薛珩点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方才那个姿势,还真是憋屈。 宁玖的眼风从他身上掠过,指了一下他的伤口,随后道:“你的伤,不需要包扎一下吗?” 薛珩摇头,“无碍,我压一压便是,血止住了就好。 宁玖皱眉,正想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递给薛珩,不知想到了什么,手又突然收了回去。 薛珩早就瞧见了宁玖的动作,叫宁玖的动作做到一半,他眼疾手快,敏捷地从她手中夺过那白瓷瓶。 将那个两根拇指大小的瓷瓶握在手中,薛珩挑眉道:“给我的药?” “嗯。”宁玖点头。 薛珩微诧,“你们小娘子一般不都随身携带香粉之类的么?你竟随身带这个?” 宁玖笑道:“关键之际金疮药能救命,香粉胭脂能派的上什么用场?” 薛珩失笑,“你这番言论倒是有趣。” 言罢,他侧过身,微微咳嗽了一声。 宁玖见状,立时心领神会,十分有眼色地侧过了身子。 薛珩将衣服解开,看了一眼血肉翻开的刀伤,眸光有些冷。 他万想不到,京中竟会埋伏如此多的江湖客,且个个身手不凡。 他将瓷瓶打开,对着伤口洒了一些药粉,刺疼感丝毫不亚于刀刃刺穿皮肉的疼痛,他额头溢出了些汗,却是吭都未坑一声。 其实他的身上是有携带其他的药的,方才他也服过温琅炼制的止血丹了,但想到宁玖竟会主动给他拿药,他便觉得有些不忍心拒绝。 毕竟人小娘子都主动了,他若是不收的话,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正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住,宁玖不由问道:“外头发生了何事。” 回应宁玖的不是她先前雇的那个驭夫,而是一道陌生的声音,“殿下,属下来迟。” 薛珩淡淡地应了一声,而后道,“无碍。” 宁玖给了薛珩一个疑问的眼神。 薛珩笑道,“既然要借你的车将本王安全送回楚王府,自然是要换个靠谱的驭夫才是。” 宁玖有些无奈,“楚王说的是。” 二人相并而坐,一路无话,直到走过几处街道之后,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不友好的嘈杂之声,细细听之,似乎还有兵刃甲胄摩擦发出的声音。 宁玖和薛珩二人都是长年生活在永安城的人,对于这种声音并不陌生。 听到这声音的第一时间,二人的面色齐变,随后对视一眼。 薛珩面色有些难看,低声道:“外头有禁军。” 宁玖微讶,谁都知道在南秦,楚王薛珩是天不怕地不怕,眼下外头出现禁军竟让他面色难看至此…… 宁玖的眼风从薛珩的伤口掠过,如此一来,外头的禁军必然和他这伤势的由来有关系。 甲胄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而那些禁军发出的声音宁玖二人也听得越来越清楚。 “搜,给我搜仔细了!今日往来的马车都要仔细搜查!” “南诏国使臣遇刺,此事非同小可,务必要给我搜仔细了。” 有人冷哼,“那凶手如今已然受了伤,跑不远的。” “……” 听把,宁玖眸光微敛,而后用一种近乎惊讶的眼神看着薛珩,“你刺伤了南诏国的使臣?” 薛珩摇头对她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与此事无关。” 嗅着车厢里过于浓郁的血腥味,薛珩眉头一皱,随后对宁玖道:“你身上可有香粉,香囊之类的东西?” 宁玖摇头,解下自己系在腰间的香囊道:“只有这个。” 薛珩见此,眉头微敛,“只好将就着用了。” 说完,他将宁玖的香囊接过,打开之后一把抓住里头的香料握在手中。接着他运转内力,不过几息之间,那香料药材竟在他的手中化作了粉末。 他手一扬,那些被内力碾压成粉的香料便布满了车厢。 霎时间,车内芳香四溢,再也闻不到丝毫血腥的味。 薛珩还来不及将香囊还给宁玖,二人觉得马车突地一顿,然后外面的人道:“车内何人?速打开车帘接受检查。” 外面扮作驭夫的玄六低声回道:“回官爷的话,里头坐着的是我们府上的小娘子。” 禁军见这马车普通,如刀一般的视线落在玄六身上,“管你是谁?打开。” 宁玖眉眼微凝,虽然楚王不明说,但照着情形来看,外面那些禁军必然是来抓他的,若是这帘子掀开,叫人发现了楚王腰上的伤…… 届时不光是他要倒霉,恐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宁玖正兀自分析着厉害关系,忽觉腰身一沉,身子一轻,随后双肩便被身边的人给拖了起来。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宁玖不忍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她便与他相向而对,二人距离咫尺。 宁玖以一个极为羞人的姿势贴上了他的胸膛。 宁玖面带愠怒,双手撑着他结实的胸膛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禁锢在自己腰间的手如同精铁一般,丝毫不能撼动。 接着薛珩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快脱衣服。” 宁玖神色一冷。 薛珩催促的声音自他头顶传来道:“快点!不然你我二人都要遭殃。” 宁玖不由得咬牙,现在她算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的确如薛珩所言,这外头的人若真是来寻他的,那现在和他在一起自己必然会被视作同伙。 宁玖呼了口气,紧接着以最快的速度的将自己最外头的大袖衫脱了,只剩下里面一件对襟襦裙。 薛珩见她动作磨蹭,大手抚上她的右肩顺势一拉,便将衣襟拉下一截,露出了雪白的玉颈和光洁的圆润肩头。 宁玖先是微愣,脸颊浮上一层薄红,随后便是隐忍的呼吸声。 宁玖在心中告诫自己,特殊时刻行特殊之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因为薛珩方才上药的缘故,他衣襟并未拉系死,是以他随意一扯,三两下便将自己的衣服弄乱了,露出精壮的半个上身。 薛珩顺势捏住宁玖的手,借着她手上的指甲在在自己的颈侧狠狠一挠,很快便挠出了几个女人的指甲印。 做完这一切后,薛珩发现宁玖虽然配合,但她却僵着身子,似乎竭力在避免着和自己有过多的身体接触。 这样若是懂行的人瞧了,一定会第一眼便发现不对。 不行! 薛珩不由皱眉,左边手抚上宁玖纤细如柳的腰肢,右手按着她的颈项,迫使她的头牢牢的埋在自己的肩上。 宁玖的皮肤很是细腻,如白玉一般色色泽,比刚剥壳的鸡蛋还要柔滑。 二人的距离极近,薛珩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宁玖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和她如玉一般柔嫩的肌肤。 她呼出的气息喷在他的颈窝,如同猫儿抓挠一般,极痒,他却不能去挠…… 薛珩的面色也浮现出了几分不自然。 但此时此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又道:“腿盘上我的腰。” 宁玖脸色瞬间如冰,她咬牙道:“楚王殿下,你不要太过得寸进尺。” 薛珩有些无奈,他解释道:“做戏做全套,记住现在你是一个放浪形骇的青楼女子,而不是勋贵家里娇养的小娘子。” 话落的瞬间,外头的玄六终于顶不住了,马车的帘子‘唰’地一下被人拉开了。 突然而来的光亮让宁玖一激灵,她心中微慌,脑中浮现的便全是薛珩方才的那番话。 双腿不由自主收紧,竟真如薛珩所言那般缠上了他的腰。 薛珩感到某处被她擦过,神色微僵。 打开车帘的禁卫军,想过车中的万千景象,却唯独没想到车中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白日宣淫……乍见这般景象,车外的那个禁军不由得瞠目结舌。 此时此刻,这辆外表不起眼的马车之内,一男一女相相交叠而坐,男的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女子则是将脸埋在男子的肩上,衣衫半褪,香肩微露,发髻散乱。 下方的男子微微一动,雌伏在他身上的女子忽得倒抽了一口气,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外头的禁军也是过来人,自认知晓此情此景意味着什么。 这场景,怎么看都是一副刚刚酣战过的画面。 只是在车帘掀起的瞬间,车内的俊美男子的眼神突然一边,连忙用自己的手遮掩着女子的肩膀,怒喝道:“大胆!连本王的车驾也敢拦!” 禁军被人暴喝,本欲发怒,可待他看看清那面带狠色,眸光凌厉的人是何人之后,神色不由微僵。 吓得连忙将车帘放下。 他万万没有料到,这看似毫不起眼的一辆破车之内,竟然坐着楚王。 更要命的事情是,他似乎还撞破了楚王的好事…… 楚王这人混得很,便是王家崔家的人见了他也得绕道走。 负责今日巡逻的左金吾卫将军王四郎见这边有情况,握紧缰绳,蹬着马蹄,竟直接朝这边来了。 禁卫连忙上前,在王四郎的马旁边站定,面色有些尴尬,“启禀大将军,里头是……楚王,他正——” 听到里面是楚王,王四郎的眉头不由一皱。 那禁卫的话说还未说完,他便翻身下马,径直走到了马车的前头。 马车内,宁玖正要拉拢衣襟,却听薛珩道:“暂且别动。” 话音刚落,车帘再次被人掀开,薛珩面带桀骜,唇畔扬着惯有的不羁,笑意道:“有完没完。”当看清来人之后,他露出些许惊讶之色,随后道:“王四郎。” 此话一落,薛珩感到他怀中的宁玖身子有些僵硬。 宁玖将头埋在薛珩的肩上,心中无比后悔自己今日的这个决定。 说起来王四郎也算是她半个熟人,若是让她知晓自己此时正以这样一种姿势和楚王在一起,传了出去……她便觉得羞窘难当。 这样想着,宁玖不由庆幸自己此时是以背示人,否则今日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王四郎的眸光在薛珩颈脖上的薛珩上掠过,眉头微敛。 薛珩连忙揽住宁玖,随后似情人一般在宁玖的耳畔低语道:“卿卿莫怕,本王在此。” 忽地,薛珩抬头,目露不愉道:“王四郎,你吓到本王的卿卿了。” 王四郎见犹如连体一般的二人,顿时心生一阵恶心。 他道:“白日宣淫,楚王殿下还真是有雅兴。” 薛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反而挑眉对王四郎道:“怎么?四郎你这是在羡慕本王的艳福吗?你若想体验下,本王便让我的卿卿回平康房里找几个她的姊妹来伺候你如何?” 王四郎面色果然冷沉,他哼了一声,随后道:“真是胡闹。”说罢放下帘子道:“楚王殿下还是赶紧回府,莫要再此丢人现眼。” 外头有些小娘子虽然碍于禁军威严不敢靠近,却是一直远远地瞧着这边的情形。 他们见王四郎说马车里的人是楚王,不由得惊呼,“什么?车内竟是楚王?” “九郎何时来的卿卿?” “平康坊?是那个不要脸的小蹄子,竟将九郎迷到如此境地,竟在白日里这般荒唐……” 王四郎面色有些淡漠地往那些胡言乱语地小娘子的方向瞧了一眼。 小娘子们的尖叫声更大。 “九郎真是洁身自好,我有些伤心。" “我瞧着四郎也不错,模样与九郎不分伯仲,虽然冷了也,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诶,你这样讲倒是有理。” “……" 王四郎面色有些难看,随后连忙让禁军们给薛珩让路。 感受到马车再次行驶起来的时候,车内的二人这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是回过神后,薛珩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和宁玖二人此时此刻的姿势有些过火。 方才他怕宁玖不配合,所以便将她的腰肢扣得极紧,二人之间几乎是密不透风。 隔着宁玖身上薄薄的衣料,薛珩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宁玖身上传来的温度和她压住自己的绵软…… 一时间,薛珩如同火烧,当即就想将宁玖从他的身上拉开,但由于动作太快加之空间太过狭窄,他将宁玖从自己身上拉开的时候,她的大腿不经意间擦过了自己的身子。 就是这么一个瞬间,薛珩竟有了一种浑身过电的感觉,一阵酥麻立时传至四肢。 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感觉吓了一跳,感到身体某处的微微变化。 耳尖顿时如同火烧。 他忙用衣袍将自己的腿盖好,免得被宁玖发现什么端倪。 薛珩以拳抵唇,随后咳了一声,语带歉意的道:“方才事出紧急,我也是迫不得已,你莫要放在心上。” 末了又道:“你放心,我绝对没有乱看。” 但是这话一说出,薛珩就后悔了,因为这话怎么听怎么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其实宁玖心中也有些羞窘,但确实如薛珩所言,事出突然,所以她便没怎么往心里去。 看到薛珩还知晓道歉之后,她心中的不满和愤怒这才淡了几分,但也仅仅只有几分罢了。 若是一开始宁玖知晓薛珩打的是这种主意让她替他避过搜查,说什么她都不会答应的。 此时此刻,宁玖的衣服已经收拾工整。 “嗯,我知道了。方才是事发突然,但现在——" “可否请你将你的衣襟拉好。” 薛珩低头一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袍子被解开了一半,一大片胸膛露在外头。 薛珩不自在的咳嗽一声,连忙将外袍系好。 宁玖打算往旁边移一些,好拉开二人的距离,可她刚往左移,右手便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随后她将那东西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个玉雕的兔子。 薛珩见此面色一僵,下意识便要将宁玖手中的兔子夺走,可手到一半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于是便讪讪的收回了手。 宁玖眼眸微眯,而后挑眉看着薛珩,“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然后不等薛珩回答,宁玖便道:“哦,是了,你跟踪我?” 薛珩当即露出一抹嗤笑,随后道:“我跟踪你?怎么可能,这东西是本王捡的。” 宁玖露出一个有趣的笑容,“哦,捡的?这玉雕工这般粗糙。玉质也不这样,楚王捡它做甚?” 楚王现在是骑虎难下的境界,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装道:“这东西虽然粗糙了点,但也算是丑得别致。怎么?你这么在意这东西?莫非这东西是你的?” 说道最后,薛珩故意露出诧异的表情。 宁玖见事情到了这地步薛珩竟还装蒜,心中不由觉得有心好笑。 既然他要继续装,不愿自己戳破他的脸皮,那她陪他装装,“是啊,这东西就是我的,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它,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 说罢,宁玖将玉坠顺势收入了自己的锦囊中。 玉坠这事出来之后,车内的气氛变得更为诡异,二人一路无话,十分尴尬,直到回到楚王府。 临走之时,薛珩真切地道:“今日之事十分感谢。” 宁玖道:“不必。一报还一报,还有剩下两报还完我们就两清了。” 按理说,薛珩对于公私分明的人,应当很是欣赏才是。 可此时此刻,宁玖说一报还一报,待还完之后就两清,他莫名觉得有些不痛快,她就这么急着和自己撇清关系吗? 薛珩道:“最近各国使臣都来到永安,京中并不太平。为避免意外,我一会儿派些人将你送到东阳侯府,也算是作为你帮我的感谢。” 宁玖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多谢楚王殿下了。” 回到楚王府后,薛珩让温岚替他处理了伤势,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去了永安皇城面见宣德帝。 永安皇城紫宸殿。 宣德帝问道:“如何?” 薛珩道:“端王很是小心谨慎,他的府中没有查到任何的异象,但今日我和玄衣卫其余几人从端王府出来之后,分别遭到了一批人的伏击,观其身手,那些人绝对是武功高强的江湖客。” “最巧的是,当我们同那群人打斗的时候,禁军的人也来了,说是南诏国的使臣差点被害。无奈之下,我只好换了身份,以楚王的身份行事,才逃过此劫。” 言罢,宣德帝看了他一眼,随后道:“你可有受伤?” 薛珩摆了摆手道:“无碍。” 片刻后,薛珩道:“我怀疑今日我在端王府外受到的这场伏击和端王脱不了干系。” 不知怎的,宣德帝的脑中浮现起了上次端王说的那些话。 此事,端王的确有嫌疑,但也有可能是楚王和其他几人联手对付端王。 宣德帝的确赋予了玄衣卫极大的权力,但这是介于他信任薛珩的前提。 倘若有朝一日薛珩叛变或是不再效忠于他…… 思及此,宣德帝便不由对眼前的薛珩有了一丝提防。 楚王乃是先帝幼子,和他一样同为皇后嫡出,是生来的天之骄子。论能力,他丝毫不逊色自己,就连他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都对这个位置有肖想之意,他凭什么觉得薛珩就不会对这个位置产生兴趣? 宣德帝道:“你的怀疑也不无道理,只是。”他有些迟疑,随后看了薛珩一眼。 “只是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还是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刚才宣德帝的眼神薛珩看得很清楚,他眼眸微垂,随后道:“阿兄说得是。” 薛珩低垂的眸中划过了几道晦涩不明的情绪。 宣德帝又道:“方才玄二他们来向朕禀报,说是在宁七娘所在的隔离区,发现晋王的人曾涉足过此地。” 薛珩听罢,眉头微凛道:“故布疑阵罢了。” 宣德帝默了片刻,而后道:“两日后,怀化将军宁胜便和突厥等部落都将来到永安,卢氏这件案子不能再拖了,这几日你们务必要多加仔细,把这个案子了结了。” 薛珩点头。 事到如今,宣德帝的态度也很是明显,此案这么多日都没有进展,两日之内就要结果,只怕是不可能的。 但宣德帝又要此案了结,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弄一个人出来顶包,此案便算了结。 薛珩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暗,由于受了伤,所以他在净房后草草地将身子擦拭了一番之后,便躺到了榻上,想着白日的重重事情,久久无法入眠。 不知翻转了多久,薛珩的意识终于变得模糊。 白日的场景再次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起来。 明丽的眼,殷红的唇,雪白的肩…… 那女子殷红的唇忽然绽开一抹笑意,口里不停的唤着九郎。 狭小的空间内,眉目明丽的素衣女子坐在那个名为九郎的男子身上,轻轻呼唤他的名字。 男子似乎是因为女子的呼唤而感到欣喜,眸光灼灼,一瞬极亮,接着二人缓缓贴近,唇齿相接…… 不知不觉,薛珩有些口干舌燥。 狭小空间内,那二人动作更加亲密,薛珩顿觉不妙,想要提醒那一对人儿,可场景一转,他猛的发现那男子竟是自己…… 倏的一下,薛珩睁开了眼眸。 他抬手抚了额,发现额头上满头大汗。 薛珩觉得口干舌燥,想要起身喝水,却发现自己亵裤有些异样的黏腻。 他一怔,随后便忆起了方才的那个梦,不由得瞪大双眸,他竟然做了这种梦。 薛珩忽而伸手抚住额头,耳垂微红,神色有些难堪。 以往也不是没做过这种梦,但以往梦中女子的面目都是模糊不清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梦见一个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9章:意外之喜,薛贞归京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薛珩有些懊恼,胡乱地揉着自己的眉心。 不得不说,这世上有些东西,你越是下意识地克制自己不去想,不去在意它,反而越是挡不住。 薛珩的记忆极好,目力也佳,方才梦中的场景的白日的景象重叠,随后他有了一个认知—— 今日宁六娘贴近自己的时候,她的绵软似乎比她上次在甘泉行宫中了药无意贴近自己的时候还要柔软一些。 原本小小的包子,似乎渐渐有往满头发作的趋势……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薛珩耳根如同火烧,仿佛触电一般,立时从床榻上弹了起来。 他以手背抵着额头,喘息为重,随后唇畔扬起一抹嗤笑。 他怎可这般……猥琐? 薛珩从未想过,自己竟有在午夜梦回之际,在梦中对人生出这种心思。 他一定是魔怔了。 薛珩披上中衣,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被褥上面的斑点,隐隐之间鼻翼似乎还充斥着石楠花的味道……越看薛珩脸色越沉,他近乎恼怒恼的赤脚起身下床,动作十分粗鲁的将床上的被褥卷做了一团。 他务必得想个法子将这东西拿出去瞧瞧的丢掉,若让温琅那个蠢货知晓此事…… 薛珩的脑中几乎已经浮现出温琅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自己嘲笑的欠揍模样了。 他的目光四处游移,随后将那弄脏的被卷作一团的被褥塞到了床榻底下。 做完这一切,他到桌前灌了好几口凉茶,才觉自己的心绪终于平息了下来。 随后薛珩去了内室的净房,将就着净房里的冷水将自己的身子收拾干净,这才觉得舒坦起来。 此时此刻,晨光熹微,湛蓝的天际已然浮出了几分亮色。 薛珩到窗前瞧了眼外头的天色,早已无心安睡。 为了避免自己再次胡思乱想,他便换了一身衣服,去外面的院子打起了一套圈。 林管家年纪大了,向来睡得浅,起得早。 几日起床之后,如往常一般在楚王府随处转悠,却见薛珩正在院里打着拳。 林管家见此,忙道:“哎哟,九郎,你这身子不还伤着吗?今日这是怎么了,突然打起了拳来?” 薛珩收回一个动作回道:“睡不着,醒了也无事做,索性活动活动筋骨。” 林管家下意识瞪眼,差点竖起多年没做的兰花指,“嘿,活动筋骨也不是这么个活动法啊,我的祖宗!若是我不将你照顾好得好好的,我林庆喜以后可怎么有脸去面见先帝和太后?” 林管家的身份可是大有来头,他乃是当年圣穆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内侍。 圣穆太后去世后,当时年仅四十的林庆喜便有了那么一丝退隐的味道,说是要养老,再也不管事。 直到六年前,在逍遥子门下学艺归来的薛珩归京,林庆喜才出来,说是要亲自替楚王打理府中的事务。 按资排辈,林管家便是到了如今的内侍总管陈德面前,都可摆上一番前辈的谱。 由着这层关系,所以林管家完全是将薛珩当做自己的儿子来疼。他生平最怕的便是薛珩有个头疼脑热。 “不行,不行。你还是歇着罢,若九郎你有个——” 林管家的唠叨还未完,薛珩便无奈道:“好好好,我不练便是。” 林管家见薛珩满头大汗,不由得摇头,连忙进了屋,想去找一条巾子来让他擦擦汗。 林管家虽已有六十多岁,但身子骨却很是硬朗。 薛珩早就习惯了说话间林管家便突然不见的德行,当下也没多想。 可随即看到林管家冲入了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心下不由一慌。 他昨夜将被褥藏了,还未来得及换上新的,他本想等早上差了小厮将新的被褥送来,未想林管家…… 林管家进屋从架子上取了一条巾子,正要出去,当他余光掠过薛珩的床榻的时候,忽觉不对。 怎么,这床榻……光秃秃的? 林管家走近看了半天,随后下意识地嗅了嗅,当闻到空中似乎带着几丝若有似无的石楠花的味道的时候,一张布满褶子的老脸上突然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退后几步,便眼尖地发现了床榻上的一角被褥。 林管家正将被褥拿到手里,薛珩便如风一般跑了进来,连忙躲过林管家手里的被褥,神色很是尴尬。 他竭力做出一副嫌恶之色,“昨夜伤口有些开裂,被褥上沾了血。” 薛珩有洁症,这是楚王府人尽皆知的事情。 林管家也不戳破,面上伪装的极好,配合着他做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原来如此。” 随后又语重心长的道,“既然伤口开裂,你还出去打拳,九郎啊,不是我说,你……” 林管家又开始念叨起来,顺势将手中的巾子递给了他。 薛珩尴尬接过巾子,象征性地在额头擦了擦,忙道,“你放心放心,我现在就躺着,不打拳了。” 林管家点头,笑道:“这才对。” 看了一眼薛珩手中的被褥,“既然这东西脏了,那就扔了罢。我去叫人来给你换一床新的被褥,你就好好地躺着歇歇气吧。” 言罢,林管家便退了出去。 薛珩松了口气。 方才对着薛珩还一脸正经的林管家,出门之后一张老脸笑得如同菊花。 他先是去差了小厮去给薛珩送新的欢喜被褥,随后走到暗卫的院子,‘嘭’地一脚踹开了大门。 睡梦中的玄二以为有敌人来袭,激灵起身,枕边的刀已然握在了手中。 等看清楚来人之后,他叹了口气,打了个呵欠道:“我还以为是敌袭呢,原来是林管家?” 说着,眯着眼看了眼天色便躺了回去,“这天还没大亮呢,您老人家这是干甚?” 林管家走到塌前,连忙将玄二的耳朵揪住,“你小子给我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玄二神色十分颓靡,一张娃娃脸上满是怨念,“林管家,我昨夜有任务,刚刚躺下不到半个时辰。” 林管家十分不近人情,冷哼,“我管你什么任务。我问你,九郎可是有了心仪的小娘子?” 说罢,林管家给了玄二一个暧昧的眼神。 听此,玄二的睡衣全无,身体里潜伏的好奇因子都被挖了出来,“心仪的小娘子?” 林管家神秘地一笑,随后在他的耳边附耳几句。 玄二听完之后,面上满是兴奋之色,拳头在空中抡了一圈,“这个消息够劲儿!” 林管家催促,“你废话怎么那么多?九郎到底有没有心仪的小娘子,或者有没有同他走得近的小娘子?” 虽然外面都传楚王是个走马章台,吃喝嫖赌的纨绔,但只有亲近之人才知,这一切都是为了隐瞒玄衣卫的身份而制造的假象。 由于薛珩修炼的冰系心法的缘故,他在及冠之前都不能与女子敦伦,否则功力将止步不前,再也无法大成。 自从薛珩初次遗漏了些东西之后,林管家便再也没见过他这般。 是以这么些年来,林管家都禁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练那什么莫名其妙的内功把身子给练出了问题。 可今早撞见的这一幕,着实是让他老泪纵横,心生欢喜,恨不得蹦起来尖叫…… 总之,实在是兴奋的很。 九郎很健康,九郎很正常,九郎并非不仅女色…… 玄二思忖半晌,随后恍然道,“心不心仪,钟不钟意我倒是不知,这点你得去问主上。不过,最近主子对东阳侯府那个宁六娘似乎有些在意,之前还专程派了玄六他们暗地里查她。” 林管家眸中精光一闪,“宁六娘?是不是上次来我们府上,见了狗蛋儿吓得迈不开脚的那个小娘子?” 玄二点头,“正是。” 林管家拊掌大叹,“甚好,甚好。那小娘子生得讨喜,我听说她才学也好,想必很是聪明。我们九郎面容俊朗,将来若是他们二人生出的孩子,必然是绝顶的好。”说到此,林管家激动得笑个不停。 可未等他笑多久,他便皱眉道:“不过……这年岁是不是有些小?她今明年才能及笄,若是和九郎在一块儿,少说也得养个两三年才能要孩子。” “不行不行,还得先看看那小娘子的生辰八字与九郎是否相配。” 很快,他又转变的态度,笑道:“不过没关系,管她怎么,只要九郎喜欢就是。” 玄二:…… 他不过是说了句宁六娘与主上走得近些,林管家这想的是不是太快了些? 林管家看了玄二一眼,随后道:“我给你个任务,你多留意留意那宁六娘的喜好,以及为人如何,若是能弄到她的生辰八字更是极好的,还有……” 玄二一脸茫然。 “我选择拒绝。” 林管家冷笑,眸中露出几抹寒光,“你敢!我淫浸后宫数年,莫非还治不了你个毛头小子?你若是不照办,我便将九郎今早的事情宣扬出去……” “就说,是我一不小心在你玄二面前说漏了嘴。” “到时候楚王府人尽皆知,你是不晓得九郎今早的神色,若是他知晓是你将这事儿乱传的,你说——” 玄二浑身寒毛直竖,“打住打住,祖宗,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林管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乖小郎。” * 两日后,一队浩荡的队伍已然抵达永安城外。 今日被宣德帝派来迎接西北诸部的使臣除了鸿胪寺的官员之外,还有太子。 城门之内,太子率领鸿胪寺的众位官员序列于城门前,夹道的两旁,是身披甲胄,神色凛冽的禁军。 城外,西北诸部的使臣也按照部落的大小依次就位,排在最前的便是西北最强的突厥,其次是回鹘,薛延陀…… 薛贞坐在突厥队伍的马车中,她忽而抬头,看着巍峨的城门,以及城门之上的两个龙飞凤舞的‘永安’二字,眸光幽深。 她用手抚着胸膛,感受着因兴奋而咚咚直跳的心,浑身有种近乎颤栗的兴奋。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瓣,随后扬起一抹笑意。 永安城,我薛贞回来了。 吉时一到,西北诸部便按照部落大小依次进了城门,之后便与南秦迎接他们的时辰碰上了面。 等到此番来到南秦的几个西北部落都入了城门之后。 一个骑着枣红大马,头戴兜鍪,身披甲胄,面容俊朗的英武将军带着一队清一色的将士缓缓而入。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南秦赫赫有名的怀化将军宁晟。 百姓们早就听说了怀化将军宁晟今日归京的消息,老在便聚集在了街头,为的便是第一时间迎接这位英勇将军的归来。 宁晟一入了城门,围在夹道两旁的百姓们便不由自主地欢呼沸腾起来。 百姓们对宁晟的欢呼和与先前欢迎西北诸部时象征性的呼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停在最前的突厥的使臣们面色有些难看。 宁晟镇守边关,与之交手次数最多的便是他们突厥,虽然突厥此番来永安的一些时辰不懂汉话,但从百姓对宁晟呼声的高低,便可看出其态度。 方才西北诸部入城,他们突厥收到的呼声是最低的…… 这个认知,着实让他们觉得有些脸上无光。 宁晟率领一众兵士入城之后,士兵们分做两列,顺着禁军们的站位以八字形往外蔓延了去。 宁晟则是勒马上前,走到太子跟前后,下马脱了兜鍪,对着太子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于马上颔首,“宁将军不必多礼,你多年驻于边关,为我南秦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实在无需多礼。孤知晓将军久未归京,此次归京想必很是记挂家人,孤便不在此与将军多言了。” 宁晟对着太子道:“多谢殿下体谅,臣已不负陛下所托,成功将西北诸部的使臣护送至今,如此,臣便先行一步了。” “宁将军自去便是。” 宁晟依言退下。 正在此时,阿史那穆尔上前几步,看向太子,目光在周遭的景物上游移一圈,用有些蹩脚的汉话道:“往日里旁人都说南秦何等强大,何等繁盛……如今到永安城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太子面上端着得体的笑道:“多谢小可汗夸耀。既然小可汗如此喜欢我南秦,那此次一定要玩个尽兴才是。” 阿史那穆尔笑道:“这是自然。” 宁晟正要翻身到自己的马上准备回东阳侯府,便见立于突厥队伍最前的小可汗阿史那穆尔道:“宁将军何必如此着急走呢?” ------题外话------ 10点钟2更,比这章肥 林管家后面也是助攻哈哈 ——感谢榜—— 1zxc1345童生投了2张月票 2liu870626童生投了1张月票 3小绵羊yy童生投了2张月票 4布柒语童生投了1张月票 5亚飞啊童生投了1张月票 感谢仙女们的票票,么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0章:故意羞辱,上门对质(二))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晟微愣,但出于礼节还是回了一句,“小可汗唤我何事?” 阿史那穆尔面上一笑,随后对太子和宁晟二人道:“我来时听闻了一件稀奇事后才知南秦竟也有与我突厥类似的一些习俗。” 太子道:“有类似之处,这是自然。” 阿史那穆尔眸中闪过一道嘲讽的光,点头道:“太子所言极是,不过其中有一条习俗令我很是在意,却又有些不解。” 鸿胪寺卿笑道:“什么习俗,小可汗不妨说说,或者在场的诸位可为你解惑。” 阿史那穆尔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这个习俗便是——共妻之俗。” 听此,原本笑着的太子和众位官员俱是神色一僵。 宁晟面色微沉,手下意识地收紧。 阿史那穆尔转向宁晟道:“听闻宁将军与他人共妻,不知可否为我解答一下你们中原这共妻习俗与我突厥有何不同?” 宁晟绷着脸,压制着怒火道:“不知,不懂,我乃粗人,小可汗还是问旁人吧。”言罢,宁晟对着太子行礼道:“太子殿下,臣还有事,便先行一步。” 想走?阿史那穆尔不由暗嗤。 好不容易有一个羞辱宁晟的机会,他自是不肯轻易放过的。 他故作愕然,“莫非这个消息是假的?”顿了顿又道:“不应该啊,我来的时听说了永安城近日发生不少大事。” 见阿史那穆尔神情,太子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待他阻止,便听阿史那穆尔已然再次说声道:“宁将军不知这共妻之事,那想必我路上听闻的宁将军的妻女遇害的事也是假的。我就说嘛,闻名南秦的将军,有谁人敢对你的家人出手。” 言罢又对太子道:“我们草原汉子说话素来直来直往,还望太子不要放在心上。不过对于这些乱传消息的人,太子还是要重罚才是啊。” “宁将军在西北呆了这么多年,必然也知道你们中原与我们草原的不同,我们素来是有话便说,方才我说的话按你们中原礼节或许有些失礼,还望将军见谅,不要放在心上。” 阿史那穆尔此话一落,在场的人神色便更加怪异了,尤其是宁晟脸色已然铁青。 这个突厥小可汗哪里是直来直往?分明就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提及此事,让宁晟和南秦众人难堪。 卢氏和宁瑾的事情发生之后,宁玖便以书信的告知了他此事,并且还隐隐提到了卢氏或许和郑雍有染之事。 当初宁晟接到宁玖的信时,先是震惊,随即便是愤怒…… 此时他忙着回府,正是急于要寻求一个真相,谁知这个小可汗竟故意在此时提起这种事情! 这次宁晟再也顾不得其他,对着太子拱手道:“太子殿下请恕臣无礼,臣家中有事,先行离去了。” 说完便要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阿史那穆尔故作一脸惊讶,看了一眼太子的神色,又看向宁晟,随后他故意用手拍打了自己的嘴道:“瞧我这嘴笨的,我初来南秦,不知南秦的风俗,还望众位恕罪,方才我若是说错了什么话,还望诸位不要放在心上。” 宁玖兄妹二人今日早早的便来到了前门处,为的便是迎接宁晟的归来。 先前二人在人群当中并未出声,是不想给人留下一种东阳侯府的郎君和娘子行事不稳重的印象,可此时此刻见阿史那穆尔故意出言刁难,二人再也忍不住从人群当中现身,宁珏上前喊道:“阿爷。” 宁晟闻言连忙捏紧缰绳,将正要跑马儿停住,循声朝着宁珏的方向一望,便看见宁珏和旁边一个头戴白色篱纱的小娘子。 宁晟顿见原本有些痴傻的长子,如今已然褪去了那一身傻气,眸光澄澈,身形颀长,乃是一副十足的谦谦君子。 几个月前,他接到东阳侯的信说宁珏已然恢复了正常的时候,还有些难以置信。可如今亲眼瞧见宁珏的这般模样,眸中不由涩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突然浮上了他的胸口。 宁珏旁边那个身子挺拔的小娘子见了他,忽然将面纱掀开,露出她的面容,对他扬唇一笑:“阿爷。” 虽然很不应该,但宁晟见宁玖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六娘还在。 虽然六娘和七娘同为他的女儿,但毕竟七娘的出生不光彩,当年若不是安平郡主在荥阳郡公府的酒宴上算计他,他误饮被她下了料的酒,他也不会在亡妻尸骨未寒之际做出对不起亡妻的事情,还让安平郡主怀上了七娘。 虽然宁晟对七娘和六娘两人的吃穿用度都是一样,但若论感情,七娘必然是比不上六娘的。 宁晟连忙上前,随后问出他心中最大的疑问,“卢氏和七娘究竟发生了何事?” 虽说宁晟也派人查过,但卢氏之死的深因和隐情却是未查到。 宁玖放下藩篱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若阿爷回府之后再由我和阿兄二人详细的说给你听。” 宁晟点头,随后父女三人很快离去。 在宁玖掀帘的一瞬间,阿史那穆尔正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的容颜。 方才阿史那穆尔的目光触及的宁玖的面容之后,他的心微微的颤了一颤,随后为之动容。 虽然他们突厥对于宁晟恨之入骨,但他不得不客观的承认宁晟的面容生得极好。早就听闻他有一个生得既美丽又才满京华的女儿…… 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眉如远山,那唇如鲜果,尤其是那一身细腻肌肤……竟比他们草原上的鲜奶看起来还要细腻莹白。 若是将这般的绝色纳入怀中,细细感受她的肌肤,不知又会是一种何等的滋味。 思及此,阿史那穆尔便有些心猿意马了。 看来那个薛贞说得果然没错,宁晟的这个女儿果真生得极好。 阿史那穆尔的眸光当中闪过了一丝势在必得,就算他此行娶不到宁晟的女儿,也要趁着他在京城的时间,将此女成功的吃到嘴里。 宁晟的女儿啊…… 宁晟在西北与他突厥对战的时候,斩杀过他突厥不少的勇士,若是能让他的女儿替他赎罪,也算是美事一桩。 经过方才阿史那穆尔那么一闹后,太子和在场诸位臣子都对突厥的使臣有些不满,但他们却不好明面发作,只好憋在心中。 太子与突厥众人寒暄了几句,便由鸿胪寺的官员安排这些西北使臣去了下塌处。 一路上,宁玖兄妹便将今年永安城的发生的大事都说与了宁晟听。 很快,父女几人便回了东阳侯府。 宁玖这才将卢氏的事情细细道来。 几日前,宁晟听到卢氏和宁瑾的死讯之时,情绪还是很低沉,可当他听到京中传的那首《风雨奇》时,以及卢氏和郑雍可能有染,宁瑾极有可能不是他的亲生骨肉的时候……他心中原本的惋惜低落……全部都化作了愤怒。 宁晟又问:“听闻卢氏曾多次对你下手?” 过了半晌,宁玖点头。 宁晟冷哼,“就算你不说,阿爷也知。” 虽然他远在西北,但这京中他想要知晓的消息自然都是知晓的,只是这消息稍微会来得晚一些罢了。 当他收到东阳侯的来信,说是卢氏母女今年不知和故,竟开始屡屡对宁玖下手。先是宁玖差点在宝华寺遇害,然后便是府中闹出的厌胜之术…… 当他听了方才宁玖所言的卢氏和七娘还想以虏疮害她,最终却害了自己的时候,他的心中已是一片寒凉。 卢氏和七娘,怎么变成了这种模样? “六娘,这一年来你委屈了。” 宁玖摇头,“不委屈。” 宁玖看了一下四周,见无人后才对宁晟道:“虽然卢氏母女二人如今已不在了,但有一事六娘还是要说与你。” 宁晟道:“六娘直说便是。” “这话或许有些搬弄是非,污蔑卢氏的嫌疑。但六娘怀疑兄长当年忽然痴傻与卢氏有关系,不仅是卢氏怕是……二房的人也脱不了干系。” 宁晟双眸瞪大难以置信的道:“你说什么!” 宁珏道:“阿爷,我并非是因摔坏了脑袋才痴傻,是因为当年有人给我下了蛊。” 旁人或许不相信这蛊毒一说,但宁晟远在西北也曾和不少的苗人打过交道,他知晓苗人里的确有一些能人异士,能耍得一手出神入化的蛊虫,且那些蛊虫有一些很是神奇的地方。 宁晟凝眉随后道:“此言当真。” 宁珏道:“此言千真万确。半年前六娘故意借替祖母寻故土为由,去清河走了一遭,为的便是去寻找神医温琅,替我拔除蛊毒。” 宁晟的眉头沉沉的皱了起来,隐忍着怒气。 若是真如那传言那般,宁瑾并非他的骨肉而是那郑雍的种,那当年的事情…… 宁晟有些不愿深想了。 但她对卢氏的感观已是大改,本以为她出身名门,不会做那些继母苛待原配子女的戏码,这么多年来也一直相安无事。未想,她只是隐藏得太深罢了。 宁晟正兀自懊恼着。 正在此时有一内侍到了东阳侯府,见了宁晟连忙道:“奴婢见过宁将军,陛下有旨,宣宁将军于刑部走一趟,杀害卢氏的真凶已然查明了,今日会在刑部会审。” 宁玖和宁玖不由得对视一眼。杀害卢氏的真凶这么快便落网了? 宁晟听此双拳下意识收紧,随后道:“这位内侍稍待片刻,待我解了甲胄,便与你一同前往刑部。” 内侍道:“宁将军客气,奴婢便于贵府稍作等候便是。” 很快宁晟便换好了衣服,与那内侍一起前往刑部。 审讯的流程无非是那么一些惯例,待惯例走完之后,审讯差不多也结束了。 杀害卢氏的罪名最后落在了一个朝廷五品小官的头上。 至于杀人动机,这还不简单。由于之前永嘉大长公主的事情,这个官员的儿子也被净明庵的尼姑引诱下到庵中给杀害了。 净明庵的事情败露之后,永嘉大长公主等人全部落马,唯有卢氏一人依然苟活,这位官员怀恨在心,于是便雇了江湖客将卢氏杀害。 如此一来,此人的作案动机、杀人理由再加上方才呈上来的理由,都很充分了。 可宁晟仍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案子审的未免也太顺了些……且这个所谓的凶手,竟就这般轻易地就招人了自己的罪行。 宁晟有一种错觉,宣德帝并不想深究此案,所以随便找了一个人早早将此案了结的错觉。 虽心中作此想法,但今日是三司会审,宣德帝也对此案作出判决,便意味者卢氏被杀之案就这样落下了。 至于宁瑾,她的死因也有仵作查过,确实是因虏疮发作而身亡的。 由此,母女二人的死因算是落下了帷幕。 若是卢氏没有做那些陷害宁玖的事情,没有对宁珏兄妹二人下死手,那宁晟对这个判决必然不会服从,就算他当初和卢氏成婚是迫不得已,但她只要为他宁晟妻子的一日,他便会尽他所能来庇佑她。 可如今卢氏涉嫌对宁珏下蛊,还屡次三番的与宁珏兄妹二人作对。 最令人气愤的事情是……她当做女儿来疼爱的七娘极有可能是个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难怪他当初去荥阳郡公府赴宴的时候会和卢氏滚做一团,他自认自制力不错,怎么会因醉酒而对他和卢氏之间发生的事情毫无所知?天下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事后,虽然猜到此事可能是卢氏设的局,他也认了。 毕竟他们确实有了夫妻之实。 当初卢氏利用了他的愧疚,利用了他的责任,让他在迫不得已之下娶了她。 他虽不喜卢氏,但本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想法,便认下了此事。 他对不起婉娘,对不起辅国大将军府,对不起宁玖兄妹……甚至还遭到世人的耻笑。 可事到如今,当初他那些所谓的责任不过是笑话罢了…… 是以,此时此刻面对这种明显有猫腻的结果,宁晟也并未多说什么。 审判结束后,宁晟上前对着宣德帝道:“启禀圣上,臣有个不情之情,还望圣上能够答应臣这个请求。” “何事?” 宁晟眸光一凝,随后一字一顿道:“想必圣上也听了些近些日子在永安城里的谣言了。如今臣已沦为了永安城里众人眼中的笑柄。今日我会去荥阳郡公府弄清楚当年事情的真相。待查明真相后,若宁瑾的确不是我宁晟的骨肉,那么还请圣上撤销当年的旨意。” 宣德帝目光一凝,“你要休妻?” 宁晟与卢氏二人当年的婚事乃是永嘉大长公主求来的。御赐婚姻,就算是要休妻也必须得经由圣上同意。 宁晟点头,“如今卢氏已逝,臣理当以死者为大。但若此事不解决,臣怕是一辈子不得安心。” 宣德帝果断答应,“朕准了你这个请求。” 但凡天下有些血性的儿郎,遇见此事都不可能这般淡定。如今宁晟既然向他求了这个旨意,他说什么都要答应。 宁晟又道:“臣一会儿便要去荥阳郡公府,臣是个武夫,届时若争执起来,儿郎之间难免会东动手动脚。不过陛下还请放心,若真到了动手脚的那一步,臣也会把握好下手的轻重的。” 若当年真的是郑雍设计宁晟,那么就算是宁晟揍他一两顿,也是郑雍应得的事。 得了宣德帝的恩准之后,宁晟便告辞了。 今日是陈德亡母的忌日,宣德帝便准了他一天的假,让他自行去祭拜,所以今日跟随宣德帝来到刑部大牢的乃是陈德的徒弟陈全。 宣德帝正打算回宫时,陈德的徒弟陈全面带难色地问道:“陛下,如今此案已然了结,刑部尚书要奴婢来问陛下,那王氏和端王殿下……” 宣德帝的眼神如刀一般,在陈全的面上扫过。 陈全连忙垂首。 宣德帝想起答应太子的事情,咬了咬牙,随后道:“王氏无罪,自然是要释放的,至于端王,待他出去后,让他在府中好生呆着,莫要出来惹事端。” 这个呆着,自然不会是宣德帝表面说的呆着这么简单。 随后宣德帝道:“传话给玄衣卫,要他们派一些人手监视端王。” 陈全笑着应是。 回了皇宫之后,陈全回到自己的屋中,面色阴沉。 研墨提笔写下:帝已生疑,派玄衣卫暗中监视,望主察觉。 陈全在小小的信笺上写下这几个字后,将之折好放入一个半个指甲盖大小的铁球当中。 随后,他捉来了一只驯化的野鸟,将铁球喂入了它的口中。 很快,野鸟便遁入林中。 若是人们看见它,只会以为是迷途之鸟,并不会想到这鸟竟是被人用来传讯的。 * 这段时日郑雍如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般,除了必须要出席的朝会,他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就怕旁人看到自己异样的目光。 郑雍得知今日宁晟便回京了,觉得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虽然如今他和卢氏二人的事情在京中已传得沸沸扬扬,但从始至终都是传言罢了,并没有人拿出切实的证据。 没有证据,就算这传言传得再难听便也只能永远是传言,做不得真。 当郑雍听说当日自己的夫人王氏之所以去找卢氏,便是因为有人给了她所谓的证据之后,便再也坐不住了。 王氏被收入刑部大牢之后,郑雍便派了人找遍了王氏屋中的所有地方,可是都没有发现她所谓的证据。 今日如前几日那般,郑雍将府中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一无所获。 正在此时,郑雍忽的听到府门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不待他询问,便见管家惊慌失措的道:“郡公,大事不好啦,怀化将军宁晟正在府门外,说是要你亲自去见他。” 郑雍心中微慌,下意识便道:“不见。” 管家哭丧着脸道:“不能不见啊,今日来的的并非宁晟一人,他还带了一百名精兵正立在门外。” 郑雍面色一红,当即怒道:“岂有此理,他宁晟竟是如此胆大,就不怕圣上怪罪下来给他一个目无王法,公然纵兵闹事的罪名吗!” 管家道:“听闻此事他已提前通知过陛下,这事……陛下是默许了的。” 郑雍的脸色当下变得难看起来。 荥阳郡公府门外,宁晟带着一百精兵在外头候着。 他这几年远在西北,整日里都是跟军营中汉子打交道,加之习惯了胡人的粗犷,对于所谓的名声也没有那么看重了。 既然卢氏和郑雍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尽知的地步,就算闹得再大一些,于他而言也没甚差别。 他是武将,以军功立世,名声差一些没关系,只要上了战场,手中的刀握得稳,刺得准便可。 况且做错事的并非是他,而是郑雍和卢氏。 但郑雍便不同了。 他是文官,且又是传承百年的公卿之家,门阀贵族,最是看重名声。 若是郑雍名声受损,德行有亏,那么效忠于郑雍门阀下的那些文士自是会有所顾及。 郑雍和卢氏如果是清白的,那今日之事顶多算是一场闹剧。 倘若二人确有苟且…… 他郑雍做了对不起他宁晟的事,那名声毁尽,身败名裂也是合该。 宁晟在门外等了许久,见荥阳郡公府的大门仍是紧闭,里面的人好似蒸发了一般,不见丝毫回应。 终于宁晟麾下的副将林青远忍不住了,他向宁晟请示。 宁晟点了点头,随后身披甲胄的林青远上前,面上扬起一个桀骜的笑意,随后放声骂道:“郑雍你个龟儿子,老子日你仙人板板的。天底下竟有你这样的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束手束脚的,比婆娘还要胆小,是不是真汉子!” 林青远这人名字听着文雅,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糙汉。 他是蜀地的人,骂起人来最是有一套。 随后又有将士呵道:“郑雍小儿,你有本事搞女人,竟没有本事开门吗?” 众将士听得这阵叫骂,不由得哈哈大笑,放肆出声。 方才列阵的时候,众位将士个个神色肃穆,面色森寒。 围观的百姓们本以为这些人很难接近,可等百姓们发现这些将士们骂起人来和他们一样蛮横不讲理,不,甚至是比他们还要不讲理的时候,瞬间便觉得亲近了几分。 怀化将军宁晟带的这些兵,可是杀了许多想要侵犯他南秦疆土的胡人,是他们南秦不折不扣的英雄。 百姓们看不下去了,有那大胆且热心的在人群中大声吼道,“荥阳郡公,怀化将军远在边关卫国奉献,你却对这样忠君爱国的将士做出这种事情,你真是忒不要脸了。” “说什么世家?百年门阀却干出这般龌龊的事情,如今人家上门找你理论,竟然都不敢出面,想必是心虚了吧。” “是极是极,方才那小将骂的好,用蜀话说那叫什么来着,可不是龟儿子嘛!” “……” 见百姓们出面助阵,宁晟道:“多谢各位,只是此事是我的家事,就不劳各位百姓们操心了。” 围观的群众们知晓宁晟这是害怕他们触怒郑家,惹祸上身才出此言,心中对宁晟的感观更好。 郑雍在屋里听着那一声比一声响的叫骂声,脸色铁青。 他道:“宁晟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十多年前,宁晟未出任边关,还是少年郎的时候,乃是京中有名的俊美儿郎,是许多小娘子们仰慕的对象。 而今他去西北呆了这么些年,怎么变得如此粗鲁无礼了? 管家道:“他在西北呆了那么多年,平日里打交道的都是那些粗人,变成如今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 郑雍听到此,不由在心中暗嗤,甚至有了一种隐秘的快意。 当初他喜欢的是卢氏,但卢氏却始终对她不屑一顾,竟然痴恋已有妻室的宁晟。 他由于家族之命,不得不求娶王氏。 直到那日卢氏求上门来,欲在他的府中设局促成她和宁晟的事,他动了手脚,才终于得到了心中的那抹白月光…… 管家话音一落,就听门房的小厮上前道:“郡公,大事不好了,三娘子命人将大门打开了。” 郑雍正兀自沉浸于当年的事情中,听此脸色一青,不由怒道:“你说什么!三娘将门打开了?!” ------题外话------ 郑雍:就怕猪队友 郑娴:渣爹食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1章:声名尽毁,遗臭千年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晟正打算吩咐人强制破门而入,却见荥阳郡公府的大门开了。 他暗忖,郑雍躲了这么久,终于躲不下去了吗? 未想玄色的大门打开之后,站在门那边的竟是一个与六娘年岁相差无几的小娘子。 宁晟很快便反应过来,此女便是郑雍的女儿,郑三娘。 他在京中也有一些眼线,知晓之前在甘泉行宫的时候这个郑三娘非要与六娘赛马,后来从马上摔下来毁了容颜却将错怪在六娘身上的事情。 宁晟对小娘子向来是和蔼的,但因为此事对郑三娘先入为主的印象并不太佳。 宁晟道:“你父亲郑雍何在?” 郑娴眸光落在宁晟的脸上。 眼前这个男人约莫四十,因常年在西北的缘故,他的皮肤比一般的中原人要深些,呈现出类似古铜的颜色,即便如此依旧看得出他生得十分英俊。 他穿了一件青色的圆领袍服,手中佩剑,即使未披甲胄,浑身依旧散发出凛冽的杀伐之气。 最重要的是……她一眼便从此人的脸上看出了宁六娘的影子。反倒是那宁七娘……竟丝毫也找不出与宁晟相似的地方。 郑娴想起自己的阿爷,那宁七娘的眉和眼,都与他有着三分相似…… 思及此,她不由得微嗤,神色更加淡漠。 郑娴抬眸,淡淡的往里面指了指,“他在府上,宁将军进去便是。” 做完这一切后,郑娴便转身离去,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几日以来,她都没有去明文堂,一直呆在自己的家中。 原本宠爱自己的阿爷突然变成了旁人的父亲,而他素来不喜的宁家女竟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亲妹子,这感觉甭提有多糟心了。 以往郑娴对郑雍有多亲近,有多信赖,如今便对他有多失望。 她并非没有容人之能,至少对于她的那几个庶妹,她从来是不屑为难的。 但是……这个宁七娘,只比她小一岁。 若宁七娘真是她阿爷的女儿,那边意味着他阿爷当年在她阿娘生下她之后不久,便与卢氏苟且,有了宁七娘那个贱种…… 这一点,是她最难以容忍的。 所以方才听到外面怀化将军宁晟找上门来的时候,她才会吩咐人将门打开。 她想寻一个结果,想瞧瞧她阿爷的反应。 她更想知道,当面对质问的时候,她阿爷也会是何种表情,会不会承认宁七娘的身份? 郑雍带了一群护卫赶到的时候见自己的府门已被宁晟的人把守住了,不由得勃然而怒,连忙吩咐护卫关门。 可如今这门既然已经开了,便断然没有再关上的道理。 这些护卫又岂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们的对手? 将士们的身躯犹如铁塔一般立在门旁,那些护卫竟是无法撼动分毫。 郑雍见此怒道:“宁晟,你白日纵兵公然闯我家宅,实在是欺人太甚,若你再不吩咐这些兵撤退,我必要到圣上跟前告你一罪。” 宁晟冷笑道:“郡公真是好大的口气,若你要告,尽管告去便是,我随时奉陪。” “堂堂郡公,竟还没有你女儿深明大义。怎么,郡公终于肯从壳子里出来面见我了?” 郑雍被宁晟讽得面色铁青,但见外头围观看戏的人极多,他只好咬牙压抑住自己的怒火。 为了避免一会儿闹起来,自己的面相太过难看,郑雍绷着一丝笑对宁晟,“罢罢罢,宁将军有什么事情咱们进去再说,我听闻你今日才回京,一路上劳苦奔波,站在此处也不合适。” 宁晟摆手冷声道:“不必,我今日前来的原因,想必你也是心知肚明。卢氏和七娘已然去世,我来此地不过就是想求个准话。卢氏和七娘二人同你究竟有何关系?当年的宴会……怎么回事?” 郑雍双手收紧,外头那些围观的人的眼神几乎要让他羞臊得钻入地缝去了。 他很想一走了之,但是他不能,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厚着脸皮道:“宁将军这话说的,她们二人,一个是你妻子,一个是你女儿,你却问他们与我有何关系,这——” 林青远在旁边忍了半晌,终于看不下去了,不由放声骂道:“东说西说扯那么多没用的干啥子?简直看得老子眼睛疼。” 言罢对宁晟道:“将军,你和他说个锤子,你直接将刀架到他脖子上,还看他还说不说实话。” 郑雍听着林青远的话,当即怒道:“何人在此放肆?!” 他不敢对上宁晟,一是因为自己心虚,二是因为宁晟得了圣上的口谕。看这情形,圣上是打算对此事放任不管,任由宁晟处置了。 可这个副将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对他大呼小叫! 宁晟横臂,“青远你退下。” 林青远还要说话,却被宁晟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郑雍连忙抓住这点顺杆往上爬,试着转移着话题,“适才他放声辱骂于我,这事——” 宁晟冷声打断,“郡公还是莫要转移话题了,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此事到底怎么回事?” 郑雍面色通红,有些绷不住火了,始终咬紧牙口,抵死不认。 “毫无关系!” “他郑雍不敢认,我来替他认。正如那《风雨奇》所言,宁七娘的确不是你的女儿,而是他郑雍的种!” 郑雍听到这个声音,面色僵住,随后勃然怒道:“你胡说什么?!” 刚刚驶到荥阳郡公府门外的一辆马车上,面容有些消瘦的王氏由人搀扶着自马车上缓缓而下。 面对整容的质问,王氏面上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胡说?” “有些事情,你郑雍心里心知肚明。事到如今这步竟然还不敢认,真是窝囊。” 她转首对宁晟道:“我手里正好有他们二人来往的证据,虽说死者为大,但卢氏当初既然敢做下这些事情,便有要有承受后果的觉悟。她如今倒是好,一死了之。但我们被蒙在鼓中十多年被欺瞒至今,如今也是时候到真相大白这一天了。” 王氏不信任的看了郑雍一眼,“宁将军可否派几个人随我一起入府,我好将证据亲自交到你的手中。” 宁晟点头,挥手派了林青远为首的几个副将上前。 一旁的郑雍见此,却是想要冲上前来制止,却被附近的人拦下了。 他指着王氏的鼻子怒骂道:“王静,你疯了吗?你这样害我,你有什么好什么好处?” 王氏只是笑,“害你?郡公未免高看自己了,给你添堵,我心里痛快,这便足够了。至于好处……我王家的女儿什么没见过?不需要的。” 王氏这等态度彻底的激怒了郑雍,他怒喝道:“早知今日,当初我便不该娶你!” 王氏忽然发出一阵哈哈的笑声,端的是无比的嘲讽,“早知你郑雍是个这种货色,我当初便不该嫁你。郑雍,你别忘了当初是谁苦苦到我王家来求娶我的,若非是我王氏相助,你如今凭什么坐上郡公这个爵位?” “我郑雍的爵位乃是我自己凭本事所得,与你王氏有何干系?你……” 王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自动无视了郑雍的话,对宁晟道:“那就麻烦将军的人随我进去吧。” 见王氏入内,被将士们扣住的郑雍无可奈何,只能在原地疯狂挣扎。 很快王氏便将那些证据带出交到了宁晟的手中。 二人往来的信件当中,已然将宁瑾的身世说得明明白白。 宁晟看完那些信件之后面色铁青,他忍着心中的怒火,才没将那些信件撕裂。 宁晟道:“如今真相既已明了,这些东西我会亲自交给圣上,为此事做个了结。” 王氏点头。 宁晟冷冷地看了一眼郑雍,眸光晦涩难明,“此事到此为止,当年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既然你和卢氏二人郎情妾意,那我便成全你们。” 卢氏已经死了,宁晟还要成全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雍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宁晟哼笑,“很快你就知晓了。” 言罢挥手便领着一众骑兵走了。 郑雍获得了自有这才朝着王氏怒吼,“这下你满意了,你痛快了?!” 王氏扫了她一眼,笑道:“尚可。” 这一句尚可,气得郑雍一口气没顺上来,当场咳嗽不止。 管家见此,连忙上前替他顺气。 宁晟走后,王氏并没有进府,而是差了人进去收拾自己的东西,顺便将郑娴也一并带了出来。 郑娴出来一见王氏,眼睛有些湿润,扑倒她的怀中,“阿娘,你委屈了。” 郑娴这一句话直击王氏的心房,她的眼也有些模糊,拍抚着郑娴道:“不委屈,阿娘一点也不委屈。” “阿娘想回你外祖家住上一段时日,你可愿随阿娘一起?” 郑娴点头。 那边,郑雍缓了好半晌终于缓过来了,听此瞪着眼睛道:“你想要做什么?” 王氏面如死灰,目光不带一丝感情道:“我带三娘回娘家看看她外祖父。” 在刑部的这几日她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出了这个事情后,她与郑雍之间仿佛出现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再也无法修补,这样继续凑合着过下去,也是添堵,索性不如与郑雍和离。 只要她还是王家女儿的一天,只要王家不倒,那她的后半生便没有什么忧虑。 只是要与郑雍和离,那她的一双儿女…… 虽然与有王家的名声在,她的三娘一样也可以找一个如意郎君,可若少了郑家嫡女这层身份,她的身价却要掉很多。 所以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王氏回选择继续和郑雍凑合着过下去。 但眼下她实在是不想面对郑雍的这张脸。 说完便带着郑娴坐上了马车,驶离了荥阳郡公府。 宁晟进宫面圣将卢氏和郑雍的书信呈上,宁瑾的身份就此大白。 宣德帝当即下旨,让宁晟将卢氏休弃,并从东阳侯府的族谱里除名。 至于卢氏的尸体,也被刑部的人送往了荥阳郡公的府上。随着卢氏尸体一同送来的,还有宁晟吩咐人抬去的五百贯钱。 宁晟让人给郑雍传话,虽然卢氏对不起他,让他吃了这么大个亏,甚至沦为永安的笑柄,但到底夫妻一场,这些钱让郑雍好好替卢氏母女二人办一场后事,他也算是与她们两清。 郑雍收到这钱的时候脸都气得白了。 而卢氏的尸体送到荥阳郡公府上的同时,郑洵也恰巧从外头回来。 见此,他说什么也不让人将卢氏的尸体抬进府中,还叫了他院子里的下人,将卢氏的尸体堵在偏门。 如今事情已经捅破,郑雍里子面子是丢了个干净。 事情到这地步,就算为了做做样子,郑雍也是需要将卢氏的后事好生料理的,加之他的心中的确是对卢氏有那么几分情分。 但郑洵的态度却很是坚决,扬言若是郑雍硬要将卢氏尸体抬入府中,便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王氏听闻此讯之后,差人来信,说郑雍若将卢氏弄进府,她和郑娴就永远待在娘家不回来了。 无奈之下,郑雍只好寻了一间院子,替卢氏事办了后事。 卢氏的名声在如今的永安城已经成了蛆虫一般的存在,属于谁听了谁都不想沾上的那种。 郑雍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的给永安金城的权贵发帖子,卢氏的后事虽然看似办的风光,实则一个上门吊唁的宾客都没有。百姓们实在替宁晟觉得不值,若不是看在卢氏已经死了的份上,怕是会到那院子里扔一屋子的臭鸡蛋和烂菜叶。 卢氏的丧事,用冷清二字已不足以形容,草草的走了过程之后便按礼下葬了。 至于宁七娘,由于她得了虏疮,加之她死时的虏疮十分严重,宣德帝害怕虏疮扩散,于是便下令将她的尸体火化,在卢氏送往荥阳郡公府的同日也一并送到了郑雍的手上。 最后卢氏和宁瑾二人葬在了一起。 只是,在卢氏母女二人入土的次日便发生了一件怪事。 卢氏母女下葬当天的夜里忽逢大雨,电闪雷鸣,第二日,卢氏母女二人的坟竟被雷给劈开了。 人们发现的时候,据说卢氏的尸体已然被劈焦了一大半,其中完好的一半尸体被野狗咬得七零八落,不成样子,甚至缺了一只胳膊。 于是坊间便传,说是卢氏作孽太重,所以上天也看不过去,才遭了天谴。 至于这卢氏到底是得罪了神灵还是得罪了人,人们无从可知。 至此后,卢家女变成了南秦不守妇道,性格淫荡的代言词。 若你要骂谁,骂他断子绝孙并不算什么,但倘若你要骂他妻女儿媳个个肖似卢家女,对方怕是会与你争执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不过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宁晟请完旨意,将卢氏的事情解决之后,回到府中的时候天色已黑。 他用过饭后,深感身心疲惫,早早的便躺在了床榻上。 * 东阳侯府,漪澜院。 郑氏与宁濮相对而坐,郑氏给宁濮沏了一杯茶,随后道:“如今你兄长已归,夫君有何打算?” 宁濮眉头微皱,顺手接过郑氏给他寄的茶,饮下一口道:“你容我想想。” 其实不用郑氏说,宁濮这些日子也一直在烦恼着此事。 郑氏有些着急,沉着脸道:“夫君还是得想想办法才是,前几日我本想借着卢氏之死之势给宁六娘泼脏水,顺便以此败坏宁晟的名声。眼看事成之际,那玄衣卫的人又跑了出来,真是……真真是不知那宁六娘走的什么好运。” “还有那个梁国夫人也好生嚣张,事后竟跑到我们府上来,指着我的鼻子警告我若是日后再敢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就要我好看。” 宁濮听此面色一沉,不有冷哼,“梁国夫人,不过是个胡族蛮夷,凭什么对你瞪鼻子上脸?夫人放心,这种日子不会太久的。” “说到名声,我那兄长的名声如今在永安城……”说到此,宁濮这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郑氏也笑:“也是,没想到那宁七娘在府中养了这么多年,处处都要精贵着,谁知却是个野种。” 郑氏又道:“夫君,近些日子我心总是难安,这爵位的事情,莫非就这样放之任之落在大房的头上?” 宁濮神色愤愤,十分不甘,“怎可?我与他同为嫡子,凭什么这爵位就必须落在他宁晟的头上?” 按理来说,东阳侯府的爵位本就该由宁晟继承,但由于前些年宁晟出任边关,加之他的长子宁珏患有痴傻之症,所以这袭爵的人一直没有决定。 如今却不同了,宁珏不但恢复了正常,反倒极为聪颖,而且才学不浅。宁晟身负战功,荣耀归京…… 若是他们再不动作,这东阳侯府的爵位落到宁晟头上,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一想到这点,郑氏的神色便有些急了,“若是宁珏如今还是痴傻,就算宁晟回来,我也是不急的。可如今……” 宁濮的神色一凝,默了半晌,随后眸中划过一道阴狠,他抬眸对郑道:“这承袭爵位之事,最重要的是什么?” 郑氏缓缓道:“立长立嫡,须得有嗣。” 宁濮点头,“宁晟为长,我为嫡,我们二人皆有继承的资格,倘若宁晟无嗣或者说他的子嗣注定不能出仕为官的话,那以夫人你来看这个爵位……” 郑氏的眸中划过一道亮光,“夫君的意思是……” 宁濮点头,“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先下手为强,从宁珏身上下手。” 闻言,郑氏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意,“夫君此言有理。” 她早就在催促宁濮动手,免得夜场梦多,好在如今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郑氏忽然皱眉道:“说起宁珏,有一事我十分奇怪。夫君你也知……当年宁珏并非摔上了头,是中了那东西,半年前他突然好转,必然是有人给他解了蛊。你说他会不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 郑雍摇头,“你不必自乱阵脚。当年那事并未经你的手,这事是卢氏提出来的,届时就算有人怀疑,你全部推到卢氏的身上便是。” “毕竟,她如今已死,莫非还能为自己辩解不成?” 郑氏一笑,“如此说来,卢氏这一死也算是死得正是时候了。” 思索了片刻,郑氏忽然想到一个妙计,低声说给了宁濮听。 宁濮听罢,目露欣慰,“此计甚妙,就按夫人所言行事。” 郑氏点头,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这东阳侯府的爵位只能落到他们二房的头上……至于大房,想都不要想。 * 永安城临近皇城的西处几座地价最高的宅邸被用来招待此次来到南秦的附属国以及与南秦友好往来国家的使臣。 今日到达永安的各国使臣于皇宫面见了宣德帝后,便回了城西宅邸。 突厥使臣的宅邸内,薛贞正伺候着阿史那穆尔沐浴。 薛贞在阿史那穆尔的身后为他人揉捏肩膀,并不时地用木瓢在浴桶中舀水替他冲洗背部。 她没有忘记白日的那一幕,当时宁六娘突然出现掀开了藩篱上纱帐的一角。 她一眼,便认出了她。 一想到自己重归永安,即将让害了自己的宁六娘等人付出的惨痛代价,薛贞便心中兴奋难耐。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宁六娘被羞辱,被凌辱的画面了? 思及此,薛贞的心便不由得急躁起来,她的目光在阿史那穆尔的背上扫过。 现在是十月初,宣德帝的寿辰在十月初十,等到初十一过,这些外国的使臣最多还能呆上五日便要陆续回国。 也就是说,她要想报仇,只有短短的十五日。 不行,她等不及了,一刻都等不了。 她必须尽快地提起阿史那穆尔对宁玖那个贱人的兴趣才是。 薛贞咬了咬牙,纤细修长的手指从身后一绕,随后抚上了他的如山的胸膛。 接着她娇软的身躯如蛇一般贴近了他的背,如葱般手指似蝶般游走,在他的身上不住的画圈。 薛贞才画了几个圈,原本闭眸倚在浴桶里面的阿史那穆尔双眸忽然一睁,露出了如野兽般的光芒。 他抬头猛地拉住薛贞的手,顺势将她一带,便带入了巨大的浴桶当中。 刹那间水花四溅。 走在门外的守卫们听到阿史那穆尔房中传来的动静,心中立时了然。 这一路来,自从小可汗收了那个女子之后,几乎隔三差五的,房中都会传来着种打闹嬉戏的声音,而且尺度越来越大。起初侍卫们还经常面红耳赤,现在已是练成了一身铁皮铜墙,早就见怪不怪了。 守卫们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薛贞身子一紧,氤氲的热水下被贴住的萋萋芳丛似有虫蚁啃咬,让她心痒难耐。 不知是热气蒸腾还是何故,薛贞的面色已是殷红一片。 她想起身,却发现浑身酥软,根本无法用力。 阿史那穆尔的唇边掠过一道恶劣的笑意。 薛贞脸色一白,连忙抓住水下他的手,将之带离了那片芳草之地。 薛贞的眸被水雾氤氲的十分极亮,她喘息几声后道:“小可汗,住,住手……” 阿史那穆尔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住手?明明是你先生出的事端。” “我……” 薛贞之所以引诱他,是为了旁敲侧击地道出六娘的事情。 虽然她早就料到了这么做的后果,可当后果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吃不消。 他垂在浴桶里的手一动,立时便挥开了薛贞方才制止他的手。而后,他的手指穿过草地,如果无人之境,很快到达了无人窥伺的圣地。 “嘴上说要我住手,但是你的心似乎并不这么想呢。” 他并拢的两根手指微屈,薛贞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差点就哼出声。 薛贞立马求饶,“小可汗……你饶了我吧。” 阿史那穆尔脸色有些阴狠,“饶你,这可不行。”他抓着薛贞的手贴着自己,挑眉道:“既是你挑起的事端,必须得由你解决。” 若是可以,薛贞其实并不想和他行欢。 因为她发现此人比中原的儿郎更加凶狠,而且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概念。 见阿史那穆尔的神色越来越阴沉,薛贞咬牙随后认命调整身子,面对面贴近他。 她扶稳浴桶,随后缓缓坐下。 …… 半个时辰后,直到遇到浴桶中的水都凉了,薛贞终于结束了这场煎熬。 通过薛贞这段角时日的观察,阿史那穆尔一般在那事之后心情都会比较好,是以这个时候向若向他提出条件,最是合适的时机。 二人一起睡在床榻上,薛贞状似无意地道:“今日小可汗可有看见宁晟的女儿,便是那个戴着藩篱的小娘子。” 宁晟的女儿? 小可汗的眉头一凝,想起白日里惊鸿一瞥的那道倩影,唇畔溢出一抹笑意。 “此女生得真真是妙极。” 薛贞十分了解男子,她很清楚,当一个男子若带着这样的语气,称赞一个小娘子长得好的时候意味着什么。这并非是单纯的称赞,他们的心中大多是对称赞之人存有些非分之想的。 “你先前说你对京中的小娘子都很是了解,你可知这宁晟的女儿性情如何?” 见此,薛贞不由欣喜。 果然,阿史那穆尔这个色中饿鬼开始对宁玖起了心思。 薛贞道:“小可汗说的没错,我对京城的贵女们大多是知晓的,只是我同这个宁六娘关系并不算好。不过若是小可汗对此女有兴趣的话,我倒是有一计献上。” 阿史那穆尔听此来了兴趣,从床榻上坐起,看着薛贞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薛贞道:“小可汗是单纯想与她交好,还是想与她——” 阿史那穆尔打断她的话,嗤笑,“我们草原可不兴你们南秦这一套。” “我看中她,自然是因为想要她。” 他的眸光灼灼,闪耀着如狼一般的凶狠之色。 ------题外话------ 2更还是在10点,么么 ——感谢榜—— Jun夏童生投了2张月票 2314197163书童投了3张月票 3superayo秀才投了1张月票 谢谢小仙女们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2章:薛贞献计,肆机接近(二)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薛贞点头,“若是小可汗你能循着机会趁无人之际将她掳走,便可成你心中所想的事情。待到事后,你不让让人察觉,再将她送回便是。” 阿史那穆尔皱眉,“这是什么主意?若她回去声张该怎么办?” 薛贞笑,“我们中原女子与突厥女子不同,最是看重名声,到时候就算他的身子给了小可汗你,她也必然是不敢声张的。若是小可汗你觉得不够保险,届时将她的眼蒙了便是。” 阿史那穆尔眼中一亮。 这话算是说进了他的到心坎儿里了。 方才阿史那穆尔与她欢好的时候便想着这事儿,甚至他还将薛贞当做了宁六娘,所以他觉的今晚这事以往似乎更多得了几分乐趣。 眼下薛贞的这个意见,简直是让他欣喜难耐。 随后,薛贞又在阿史那穆尔的耳畔附耳低语,说出了她想了一路的详细计划。 听罢,阿史那穆尔不由赞叹道:“好,甚好,就按你这个计划办。明日我就叫古丽进来,让她帮我办好这件事情。” 薛贞替他献了计,他顿觉薛贞顺眼无比,说道:“你真是草原之神赐给本汗的福星。” 她垂眸笑,“多谢小可汗夸耀。” 薛贞被浓密睫羽覆盖的眼中满是阴沉,唇畔下意识够了起一抹兴奋的笑意。 宁玖,等着吧,好戏就要开场了。 * 端王前脚刚刚到端王府大门,后脚便察觉到了不对。 他在端王府门前故意停顿了片刻,暗自感知着周遭的气息。 他忽然开口,问了门口的守卫几句话,便缓缓入内,仿佛他刚才的停顿并非有意为之,只是极其自然的顺势同护卫说了几句话罢了。 大门关上的瞬间,端王的眸光微凝,满是冷沉。 难怪他这一路上总有一种被人窥视的错觉,如今看来,似乎并非是他的错觉。 毫无疑问,他被人监视了。 至于监视他的这个人是谁……端王下意识地往皇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唇畔漾开一抹嗤笑。 待他入了自己的院子,看了陈全从宫中传出的讯息之后,果然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小小的信笺上写:帝已生疑,派玄衣卫暗中监视,望主察觉。 端王将信笺在指尖碾碎,神色森寒。 他辛辛苦苦隐忍数年,筹谋数年……未想却在这个时机让宣德帝对他产生了怀疑。 不过—— 无碍。 既然宣德帝已然生疑,那么他的计划也该提前提上日程了。 趁着夜深,端王召集了自己的心腹,在府中最隐秘的一间密室里议事。 端王坐在密室的最上首,比他位置稍稍偏下的跽坐着一位穿着灰袍,须发半白的老者,名为公孙仲。 他是端王如今最为器重,也最为最倚仗的一位幕僚。 除去公孙仲外,屋内还坐着二个幕僚。 端王眉头一凝,随后道:“今日我收到宫中来信,陛下已然对我起了疑心,若是我猜的没错,如今还派了人在府外监视,为的便是揪住我的错处,好将我除之后快,” 闻言,屋内几人面色俱沉。 公孙仲抚了抚胡须,随后道:“端王殿下有所不知,在你未归府之前,陛下也曾派选了玄衣卫进府搜查,好在我在你入宫不回之后有所警觉,事先将将该处理的东西都处理了,所以玄衣卫位的人一无所获。” “若我所料不差,此次潜进端王府几人当中有一人极有可能……”公孙仲眉头一凝,“是那个神秘的玄衣都尉,其身手十分了得。” “好在当时人魔张在府中,若非他在,府中的暗卫怕是都不能察觉到那人的身手。” “我们故作不知,让人魔张暗自蛰伏,待到那人出了王府后便叫人围了上去,本以为能借此机会查明那人的身份,只可惜还是让人给逃了……” 玄衣卫首领在整个南秦都是极为神秘的存在,端王府的人本想借机查明那人的真身,也好有所提防,可惜并未如愿。 听完公孙胜的话,端王的面色有些沉。 看来,他必须要采取行动了,若是继续这样坐以待毙,怕是那一天被宣德帝命人杀了都不知。 公孙胜道:“事到如今,殿下绝不能坐以待毙了。” 端王点了点头,“公孙先生所言极是,本王也正有此意。” 公孙先生抚了抚胡须道:“殿下放心,虽然如今比我们的计划时间要早上一年,但时机也算成熟了,既然陛下对你有所怀疑,那便趁此机会出手罢。” “对了,上次我去稷下学馆见了那个孔怀德,此人确有几分才气,但权欲太重。” “不过权欲重也好,这样的人控制起来也更容易也,此人若是稍作磨砺,必然可堪大用。” 端王好不容易听到一个好消息,神色终于缓和几分。 他笑道:“如此甚好。” 他又对另一个幕僚道:“对了,听闻那所谓的‘灵药’已经研制成功了?” 那白衣幕僚拱手道:“正是,此药半药半蛊,乃是属下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族里弄出来的。此药无色无味,必然不会让人发现,只要用三月的时间一点点种下,可惑人神智,最多一年时便能长眠。” 端王点头,“如此甚好,那便麻烦刘公速将此药送回永安,越快越好。” 刘公道:“殿下放心,这东西我已经吩咐了人亲自去苗疆取了,不日便可抵达京城。” 端王眉头舒展,“圣上年岁已高,过了五十已算是高寿,想必他这身子骨也该是时候渐渐的坏下去了……” 几人并未应承这话,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端王忽然抬头,目光从在场的众人身上掠过的,“待到他日本王荣登功成之际,便是诸位荣耀加身之时。” 几人道:“惟愿效忠殿下,替殿下谋得大业。” *距离宣德帝的大寿还有几日,诸国使臣到达南秦面见过宣德帝后便由鸿胪寺的官员们陪同着在永安城体验起了永安城的风土人情。 等到该体验的都体验得差不多后,两日已然过去。 薛贞心中急得不得了,这才连忙向阿史那穆尔提起明文堂和国子监的事情,让他借由参观国子监和明文堂为由,肆意接近宁玖。 阿史那穆尔当即拍板答应,差随从去与他们同来的回鹘,室韦等部落提及了此事。 其余几个部落也想参观一番南秦的最高学府,当即便派人与突厥的人一起去像鸿胪寺的官员们说了此事。 宣德帝正在御书房批复奏折的时候便听鸿胪寺卿求见,与他提起了此事。 他眉头一抬,问道:“此事是突厥小可汗提起的?” 鸿胪寺卿点头,“除了突厥之外,回鹘等部也想去这两处参观一下。” 宣德帝眉头微皱。 他听说了阿史那穆尔进城那日故意羞辱宁晟的事情对他的印象便有些微妙。 突厥是西北最晚向南秦称臣的一个不落。 听闻此次突厥小可汗除了来贺寿外,还有结亲的意图。 若他真有心联姻,那就该处处与南秦修好,不该在进永安城的那日便和宁晟作对。 可在早年的时候,怀化将军的刀下流的最多的便是突厥人的血。对于突厥人而言,宁晟是一个让他们又恨又畏惧的存在。 是以,阿史那穆尔对宁晟心怀敌意也是正常的事情。 若这个小可汗真要结起,就算是忍也要忍着对宁晟的不喜,如此看来,阿史那穆尔这番行为倒是显得有些愚蠢了。 无论这个阿史那穆尔是真是愚蠢,还是故意佯装出来的,都不可忽视…… 沉吟了片刻,宣德帝抬眸道:“既然如此,你便下去安排吧。太子身子不适,便不做陪同了,楚王反正无事,便由他陪同吧。” 若是这个阿史那穆尔或是其国家的使臣真要想耍什么花招,在薛珩的眼皮子底下,谅他们也玩儿不出什么花样。 鸿胪寺卿点头,“是。” 当天下午,鸿胪寺卿便回禀了诸国使臣,说是圣上让楚王殿下亲自作陪,翌日带领他们去参观国子监和明文堂。 阿史那穆尔达成自己愿望,翌日一大早便起了,穿了一件鲜亮的袍子,辫发输得很是整齐。 阿史那古丽本不想去的,可等她听闻永安城最出色的青年才俊都出自国子监的时候,当即便改变了主意。 她入了南秦之后就不喜欢穿胡服,反倒更是向往南秦小娘子们的襦裙。 于是她便让自己的仕女替她梳了南秦小娘子的发型,别上珠花,涂上胭脂,抿上口脂,由于近日要出行,古丽只好舍弃了自己喜爱的襦裙,穿了一件便与活动的红色骑装。 草原来的王子和公主门习惯了骑马,坐不惯马车,待到所有人都整装完毕,便一同骑上大马,朝着明文堂和国子监所在的学府街去了。 待到众人到达的时候,宽阔的学府街一个面容俊美的紫衣郎君正立在一匹枣红大马上,他表情随意,姿态有些慵懒地瞧着国子监的大门。 许是听闻了马蹄声,立在马上的紫衣郎君抬眸,眉梢一挑,随后以一个利落的动作翻身下马。 各国来使也纷纷下马,由仆从将自己的马牵下去。 紫衣郎君走到各国使臣的前面道:“楚王薛珩奉南秦天子之命,今日陪同诸位参观国子监和明文堂。” 各国使臣纷纷应声,顺便报上自己的名字,希望这位在南秦天子跟前最为的脸的楚王殿下能够记住自己。 阿史那古丽看到楚王的第一眼便呆在了当场。 紧接着,她听到了自己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她从未见过生得这般俊朗的儿郎,那眉,那眼,那笑……他的一切,都美好得如同画中走出来的那般。 眼见楚王就要走远,阿史那古丽忙回过神来,走到楚王的跟前热切地自我介绍道:“突厥三公主阿史那古丽,见过楚王殿下。” ------题外话------ emmm,上次忘了说,石楠花的味道和那啥味道一样……大家可以百度 上一章我在借薛贞试验低级车,事实证明,我可能有修成老司机的一天(笑) 四四万更的第三天,所以厚脸皮求个月票,评价票各种票~ 大家给我动力打足,希望能持续日万TA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3章:古丽生事,欲要比试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薛珩正要往国子监去,刚刚迈出几步便有一人猝不及防的到了他的跟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薛珩下意识皱眉,随后,他眼风落在了阿史那古丽的身上。 眼前的女子目光灼灼,眼底闪耀着隐忍而又激动的情绪。她的肤色不白,但薛珩还是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几抹红到耳根的飞霞。 原来是突厥的公主。 从小到大,无论薛珩走到何处,都会是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一个。 对于阿史那古丽这种眼神,他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薛珩面上扬起一抹惯常的不羁笑意,“本王知晓了,公主可否往旁边挪一挪。”言罢,他指了指旁边的空地。 阿史那古丽听对方说记下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欣喜得不得了,当下便依言照办。 可等到她移到一旁的时候,却发现楚王已然径直从她身前绕过,迈着大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史那古丽‘啊呀’一声,想要向前去追,她的手已然被阿史那穆尔抓住了。 阿史那穆尔对着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他们南秦人讲究含蓄,若是你这样贸然追上去,怕是会引得那楚王不喜。” 阿史那古丽闻言有些着急,跺脚道:“那怎么办?阿兄,不瞒你说,我见到南秦的楚王的第一眼,心就砰砰的跳个不停。我感觉周遭的一切仿佛都禁止了,天地间只剩下这一人。” 她定定地道:“用他们南秦的话来说,我对楚王一见钟情了。” 阿史那穆尔皱眉,将她激动得握住自己胳膊的手拿下去,“古丽,来之前我查过那个楚王的资料,他是京城有名的纨绔,除了南秦皇帝的宠爱之外,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换言之,这人就是一个废物。这样的儿郎,放到我们草原连一只鸟都射不死,你——” 阿史那古丽连忙打断,“这些无所谓的,他是南秦的人,又不是突厥人,不需要会打猎这些活计的。再说阿兄你也说了,他深受南秦皇帝宠爱,若是我能跟了他,就算他什么也不会,这一辈子都不用愁的。” 阿史那穆尔神色微沉,摇头道:“这事儿等我们回去之后再议,你先莫要轻举妄动,免得惹出笑话,丢了我们突厥的脸。” 言罢他不放心补充道:“切记莫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之后你有事求我,我绝不应允。” 阿史那古丽鼓着腮帮,瞪着眼,随后松了耸肩,“好吧,我听你的就是,我什么都不做,就静静的看着就行,不过等我回去之后你一定要帮我。若是阿兄你不帮我,那你昨日让我帮的忙我也不干了。” 阿史那穆尔见她竟敢威胁自己,不由怒道:“你威胁我?” 阿史那古丽吐着舌头,耸肩笑道:“这不是威胁,这是互相帮助。你想得到那个宁六娘,那我就按你的吩咐,用尽全力帮你。而我今日看上了楚王,阿兄你也尽全力帮我,这岂不是很公平的事情?” 听此,阿史那穆尔只好妥协,“那好,不过今日你务必要听我吩咐行事。” 阿史那古丽点头,“好。” 薛珩虽然明面上是宣德帝指派来作为陪同的人,但鸿胪寺的官员们都知道这位殿下的德行,自然不敢让他真的作陪。 是以,薛珩进了国子监后便寻了一处地方坐着,极好的扮演者这个挂牌的陪客。 至于招待诸国使臣的事情,还是交给鸿胪寺的官员们来办吧。 诸国使臣里的公主们显然比那些儿郎们对国子监的兴致要高,无他,实在是因国子监里面的儿郎们实在是生得太养眼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美好事物的欣赏之情是不分种族的。 先前诸国的使臣们说是仰慕南秦的最高学府所以才想参观,这自然说的是违心话。 今日来此的多是胡人,平时粗放惯了,哪里能静得下心来看这些个酸腐诗文? 就算这其中的确是有些人对于南秦的文化感兴趣的,也不在多数。 众人在国子监逛了近一个时辰,差不多将该看的该瞧的都瞧了个遍,自然也没了什么新鲜劲。 鸿胪寺的官员们见状,便询问众人何时去参观国子监对面的明文堂。 以阿史那穆尔为首的一群别有用心之人早就心思浮动了,此时见鸿胪寺的官员这样发问,当即表示愿意。 于是众人转移阵地,径直去了对面的明文堂。 方才诸国使臣里的汉子们皆嫌弃自己的姊妹在国子监时不够端庄稳重,这下轮到诸国贵女们来嫌弃男子们了。 明文堂向来严苛,并未因几日有诸国的使臣来参观便停课,反而是一如既往的在行课。 等到诸国使臣到达的时候,鸿胪寺通晓胡话的官员便向他们解释一番贵女们正在上的课程,一路走过,分别经过了在学习琴和棋的课堂。 这些使臣们也不管自己是否看得懂,便是卯足了劲儿硬装,他们也要装出一副看懂了的样子,是以一路走来便听得诸国使臣们啧啧称奇的声音。 薛珩抱臂在不远处的回廊下站着,看着这群不懂装懂的外国来使们觉得很是滑稽。 正当他觉得无趣转身欲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几道声音。 清冽的男音道:“……若要想在书法上获得心得,必然要用心去悟才行……今日你们先用篆隶楷行草五种书体分别写下自己名字。” “……” 薛珩眉头微敛,若是他没听错,这个声音应该是王四郎的声音。 可王四郎不是在金吾卫当差吗?怎么突然跑到明文堂来了? 薛珩心下奇怪,便循着身从那声音传出的那间课室走了过去。 他甫一走近,便听那道清冽的男声道:“宁六娘这一手字甚好,五种书体各成一派,却各有风骨,各有韵味。” 薛珩将视线从大开的窗户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靠在窗边座位上的宁玖。 她穿着明文堂统一的素色衣裙,因为角度的原因,薛珩只看到了她五分之一的侧脸,即便如此,他仍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此时此刻,她所在的桌案前,一身雪白衣袍的王四郎左手覆在身后,右手拢在身前,神色浅淡,宛若高山之雪。 王四郎忽而俯身作势欲将宁玖桌案前的宣纸拿起。 王四郎俯身之时,用来束发的玉带从他的肩头滑落而下,差几寸便要飘到宁玖的鼻尖儿上了。 薛珩的眼下意识微微睁大。 但因王四郎的动作极快,是以那银色发带只是在宁玖鼻前的空中划过了一道银色的弧度,他便起身了。  薛珩这人有个毛病,只要是被他划为所有物的东西,便决不允许旁人去碰。 多年来都是如此。 当然,这多年里也有个意外,便是狗蛋。 因为就算薛珩不让狗蛋和某些人,譬如温琅,譬如玄二玩耍,可他不在的时候,那只傻狗照样和那两个缺了心眼的玩得不亦乐乎。 虽然知晓王四郎并非有意,可方才看到二人靠的那般近的时候,薛珩的心中竟莫名有些不快。薛珩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方才那一瞬间,他竟下意识将宁六娘当成是自己所有,所有才会对王四郎的靠近心生不满。 课室内,王四郎将宁玖的字拿在手上,举起来让其他人一同观看。 正在此时,忽然响起了一阵突兀的拊掌声。 课室内的众人闻声,连忙往外探出了视线。 见屋内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阿史那穆尔这才状若惊醒地道歉,“实在是抱歉,方才本汗见这几个字实在是漂亮,于是便忍不住拊掌赞叹,谁知惊扰了各位,我在此向给我陪个不是。” 王四郎走出几步,对阿史那穆尔拱手,“原来是突厥小可汗,吾乃王四,王洵之。” “原来是王四郎君啊,久仰大名。” 王四郎淡淡回道:“不敢当。” 阿史那穆尔又回首对宁玖笑道:“敢问这位小娘子是何人?” 这话一出口,阿史那穆尔便见周围众人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了。 宁玖则是对于阿史那穆尔的突然搭话生出了十分的警戒。 这个突厥小可汗还真是好笑,适才才赞了她的字写得漂亮,转眼间由问起了她的名字,这岂不是自己在拆自己的台子,摆明了要告诉在众人他不识字吗? 宁玖虽然对此心知肚明,却也不明面戳破,回道:“东阳侯府,宁六娘。” 阿史那穆尔还不知自己已然出了丑,面上扬起爽朗的笑意,“原来是宁将军之女。” 薛珩见此眉头不由微皱。 这个小可汗看向宁六娘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虽然他极力隐藏,薛珩还是感受到了一丝若有似无侵略性,这让他很不舒服。 似乎是有所觉,宁玖忽而抬眸,刚好与薛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二人目光汇集的一刹那,宁玖的唇角抿了一瞬,随后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阿史那古丽一直在暗地里注意着薛珩的一举一动,见他又多次将目光落在宁玖的身上,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虽说草原的女子素来豪放,没有南秦小娘子的温柔似水,雅致细腻,但是身为女子该有的直觉,却是丝毫不会少的。 这是一种本能。 阿史那古丽本能的从宁玖的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是啊,这小娘子生得美,眼睛大,鼻子挺,皮肤也细腻……尤其是方才突然抬眸那一瞬的风情,更是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莫名吸引力。 她若是男子,怕是也会为这样的小娘子倾倒吧。 反观自己…… 阿史那古丽在草原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儿,高鼻,深目,浅琥珀色的瞳孔……这些都是她骄傲的资本。 以往她对自己的容貌也很是自信,可今日到了这个女子的面前,她头一次的生出了不自信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让阿史那古丽很不好,心中没由来生出了一丝焦躁和一种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欲望。 人们向来如此,一旦遇上自己比不上的人,便总会想一些法子从自己的身上找出一些可取之处来胜过对方,以此来达到一种自我认知和满足。 阿史那古丽忽然出列上前,阿史那穆尔见状想要拦住她,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阿史那古丽笑笑,对鸿胪寺卿道:“我们好不容易来一次南秦,此次机会难得,我想要和南秦的小娘子们切磋切磋,比试比试。” 此话一落,在场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尴尬。 尤其是课室内的南秦贵女们,对于一出面就嚷着要比试的突厥公主立时就生出了些不好的印象。 阿史那古丽见鸿胪寺的官员们不答,继而转首朝屋内的贵女们道:“你们愿意同我比试吗?” 课室内的贵女们看向阿史那古丽的神色有些怪异。 谁要同你比试? 若是你一会儿提出比舞刀枪,比弄棍棒,那谁还比得过你? 阿史那穆尔见气氛瞬间尴尬下来,连忙补救,“诸位不必将古丽的话放在心上,她向来想起一出是一出,随性惯了。方才她的话都是戏言,当不得真。” “谁说是戏言,我是认真的!” 阿史那穆尔遭到阿史那古丽的拆台,脸都快绿了。 “古丽公主远道而来,既然想要比试,那我南秦作为东道主自然要满足你这个要求,公主想比什么?” 众人闻言,下意识抬头朝说话的声音望去。 只见薛珩长腿一迈,便朝这边而来。 阿史那古丽身为突厥人在南秦发起比试的挑战,若是无人敢应,若是传到诸国耳中,岂不是会笑他南秦无人? 国与国之间便是如此,有时候一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事,最终可能会演变出一些难以预估的后果。 阿史那古丽既然主动提出比试,自然是要挑自己擅长的来。 草原女儿擅长骑射,薛珩猜她多半会从骑射或是武艺中选择其一样来作为比试的项目。 只是—— 骑射武艺并非是他们草原胡族的特例,她南秦的小娘子可不止是只会绣花打扮,据他所知,明文堂里骑的一手好马,射得一手好箭的大有人在。 如今这个阿史那古丽既然敢如此大胆提出挑战,那也正好叫这些不知深浅的异邦胡人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人。 当然,若是宁玖愿意应战的话,他也很是乐意的,正好可以叫他看看,宁六娘的骑射是何种水平。 王四郎眉头微蹙,看了一眼楚王而后道:“楚王殿下,贸然比试怕是不妥。” 薛珩摆手,挑眉道:“有何不妥?不过切磋切磋罢了。” 末了转首对阿史那古丽道:“薛珩到不知公主想比试什么。 事情已然到了这般地步,阿史那穆尔就算是想阻止也无法了,索性放任阿史那古丽去了。 阿史那古丽拖着腮帮想了想,随后道:“要我与你们南秦人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自是比不过的。我草原儿女尤擅骑射武艺,若是比骑射武艺的话,这样对你们也会失之公允。不如这样,双方各让一步,你们在骑射武艺里面任选,无论几样,我都接受挑战,且这至于具体的比试条件由你们制定如何?” 双方各让一步?在场的贵女脸色不由一黑,这个突厥公主还真是说得出来,真是好不要脸。 不待薛珩回答课室里一素衣女子忽地起身,看着阿史那古丽,“公主就这般自信,在骑射武艺上能赢得过我南秦的女子?” 阿史那古丽如何听不出对方话中对她的不满,当下道:“不敢,我并没有瞧不起各位的意思,只是这样双方各让一步,倒也算公平。我知你们明文堂里也有开设骑射的课程的,莫非是诸位对自己所学的课程不自信?” 顾三娘实在是看不得这个突厥公主自以为是的样子,看了薛珩一眼,随后笑道:“那好,今日便由我西平郡公府顾三娘来与同公主切磋一下枪法。” 阿史那古丽见自己想要挑战的宁玖没有站出来,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对着在场的诸位贵女道:“各位还有没有愿意同我切磋的?” 在场的贵女们自然不愿应声,她们是傻了才会赶着上去与她切磋。 顾三娘出身将门之家,据闻一手枪法得与她兄长顾修远不相上下,自然对这个突厥公主的挑战毫不在意。 但她们却不同,不是谁都有顾三娘这等魄力的。 拿自己的短处与人家的长处相比,这不是没事儿找罪吗?就算她提出条件由她们制定,可这个小公主这般自信出言挑战,显然是有备而来。她下想要落了她们的脸子替她自己做筏子,也得看筏子愿不愿意,她们才没那么傻呢。 阿史那古丽话音落下之后,除了顾三娘之外,在场竟是无一人应战。 阿史那古丽的目光不由落在宁玖的身上,她笑道:“听闻你乃怀化将军宁晟的女儿,宁将军十分厉害,你们南秦有一句话叫做有其父必有其女。想必你的骑射也不赖,不若我们也切磋一番?” 阿史那古丽面上柔和,唇畔也含着笑意,像是不经意间才提起要与宁玖对战的。 但宁玖感受得清清楚楚,对方面的她的时候的明显的带着几分敌意。 显然,对方是专门针对她才提出这个比试。 宁玖不由暗自思忖自己在何处得罪了这对突厥兄妹,怎么二人一来便盯上了她? 随后哑然一笑,她是怀化将军宁晟的女儿,光凭这个身份,这一队突厥人便不可能对她有任何好感。 ------题外话------ 二更十点,这个月开启日W模式,大家多多爱护我 ——感谢榜—— 1WeiXinbb834e6328童生投了4张月票 2Jun夏童生投了1张月票 3林宥嘉的慢歌童生投了1张月票 4lmb6588童生投了1张月票 5houhou626童生投了1张月票 6314197163书童投了3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4章:丢尽脸面,心生怨怼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见宁玖久久不回答,阿史那古丽不由偏头,发饰上的几串铃铛泠泠作响。虽然她梳着南秦小娘子的发髻,但是还是改不了在发间垂挂铃铛的习惯。 宁玖将她这幅样子收入眼底,倒是觉得有几分不伦不类的滑稽。 “你还没决定好?莫不是害怕了吧?” 崔婉见宁玖被突厥公主刁难,心中大呼痛快,暗暗希望这个公主能对她做出些更加过火的事情。 “害怕?”阿史那古丽这种程度的激将自然对宁玖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她眼底浮现的那抹若有似无的,仿佛她的胜局已定的得意让宁玖觉得有些刺眼。 宁玖唇角微勾,扬起一个笑意,“方才公主都说了,我是宁晟之女,怕?自是不怕的。” 韩嫣和宁璇对视一眼,一人拽着宁玖手臂,一人对对她摇了摇头。 “六娘,切莫中了她的套子,不要答应她的条件。” “这个公主来者不善,比骑射你怎可能比得过她?” 若是贸然迎战,赢了倒还没什么,若是到时候输了,丢的可不仅仅只是自己的脸,还有南秦的脸面。 若是陛下追究起来,谁当得起这个罪? 宁玖转首,在二人耳旁低语道:“没看出这位突厥公主对我有敌意吗?若是我此番不应,指不定还要找什么理由来为难我。既然如此,那便不如遂了她的愿,应下这个挑战。” 韩嫣道:“这话说的也是,可是这样的话……你怕是要在她的手下吃亏啊!” 宁玖眸光一亮,笑道:“不怕,山人自有妙计。” 说罢,附耳在宁璇的耳畔低语几句。 宁璇面带豫色,见宁玖眸光笃定,端的是一副胜券在握,韩嫣二人只好放弃劝告。 宁玖道:“既然公主想要比试,六娘愿意应战,只是实不相瞒……射箭我并不大会,不若我们改比投壶。” 阿史那古丽有些怔愣,随后道:“投壶,这是什么玩意儿?” 很快,便有鸿胪寺的官员在旁边为他解释。何为投壶,以及投壶的玩法。 听完之后阿史那古丽不由得哈哈大笑,“比试投壶会不会有些太过简单?我们小时候没上马射箭之前,便是拿着石子投练,不是我说,若是真的要比这个投壶,你怕是会吃亏的。” “公主先别着急,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宁玖一笑,眸光有暗光浮动。 薛珩见此眼眸微眯,心中有种感觉,小狐狸多半又要坑人了。 阿史那古丽下意识问道:“什么附加条件?” 刚才宁玖与宁璇说完话后便让她去替她准备了需要东西。 眼下话刚刚说完,宁璇便差人将东西带上来,对宁玖道:“六娘,你要的东西我替你寻来了。” 宁玖点头,“多谢四娘。” 阿史那古丽合以及众人瞧着方才宁璇吩咐两个小厮送进来的箱子便觉一头雾水,这是要做什么? 宁玖道:“这就是我的附加条件,请看。”说罢,手一摊,便有人将那箱子打开了。 在这种众人看清楚那箱子当中装着什么东西之后,不由得愣在当场,投壶就投壶,还要沙袋做什么? 薛珩却是一眼便看清楚了宁玖的意图,看来宁六娘是想要在负重的前提下进行投壶。 不过这个突厥公主的身子明显比宁六娘种瞧着要强一些,若是负重……薛珩心中浮起了几丝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担忧。 他有些担心宁玖的身体会吃不消。 宁玖的目光在众人疑惑的脸上掠过,随后开口缓缓道:“这便是我的条件,我想要比的投壶并非是普通的投壶。届时,比试双方需要在全身进行负重,双手双腕以及腰部都需要绑上沙袋。随后将壶放于距离比试双方的中间,各自留出三丈的距离,然后比试双方手中同时持三支不同色箭矢同时投掷。” “我们三局两胜,谁先将手中的箭矢投完,谁便算赢,如何?” 不只是阿史那古丽,在场的好多人面色都沉了下来,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宁玖。 这个宁六娘莫不是疯了吧,全身绑满沙袋,那到时候还要怎么投壶? 诚然,用沙袋可以桎梏突厥公主的行动,或许让她不能轻松取得胜局。 可如此一来,宁六娘岂不是也相当于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就算到时候二人能够投壶,可这宁六娘一看便弱不禁风的身板显然不会是突厥公主的对手。 她到底是如何想的? 王四郎本想劝告,但见宁玖神色定定,半分没有旁人想象的逞强的样子,便不由得收回了手。 倒是崔婉,面上的笑容更盛了。 这个宁六娘要作死,真是天都拦不住,她几乎可以想到今日之后,宁六娘会在永安沦为何种笑柄了。 狂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阿史那古丽愣在当场,以她的功夫,这投壶对于她而言原本是十分容易的事情,可谁知宁玖却是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如此一来,她的脚和腰岂不是都不能动,而且手部上的力量也会受到压迫……届时还要将箭矢投进三丈之远,虎口只有碗口大小的壶中…… 她方才为何会觉得投壶简单的? 眼下这种疯狂的玩法,若想要投中简直比让逼着眼睛射箭还难。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今她也是骑虎难下,箭已然立在了弦上,不得不发。 阿史那古丽只好硬着头皮照应承道:“那好,那就依你所言,我们就投壶。” 阿史那穆尔在旁边不放心道:“古丽……” 阿史那古丽点头,“放心,我有分寸的。” 阿史那穆尔的视线在宁玖和阿史那古丽的神色游移一圈,很显然,古丽的无论是身形,还是身高都远超过宁六娘,她的手长脚长,射箭也好,显然是更具优势才是。 思及此,他的心这才放下几分。 宁玖看了一眼顾三娘,随后启唇缓缓道,“这舞枪比投壶更加消耗体力。若是公主先与顾三娘比舞枪,岂不是要吃亏?所以你就先与我比试投壶,然后再与顾三娘比试骑马吧。” 宁玖的话正是阿史那古丽眼下所担心的,既然宁玖主动地提出了这事儿,她自然不会反对。 为避免一会儿的比试有风干扰,众人便去了一件不透风的宽敞室内,并取来了一只半人大小的白玉瓷瓶。 为了公平起见,宁玖是先让突厥和南秦的人一起的检查双方的沙包,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二人便开始在身上增加负重的重量。 首先是脚。 宁玖设定在脚部的沙包足足有二十斤。 二十斤对于一个成年儿郎而言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对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绝对是足够呛。 至少这画面看在旁人的眼中便是如此。 薛珩有些担忧宁玖的身板会承受不住这沙包的重量,甚至隐晦的想,若是一会儿她投不中,他便暗自运功,替她将箭矢投进去,顺便击倒那突厥公主的箭矢…… 可随即想到宁玖向来不是个莽撞的人,心中的担忧便淡了许多。 是了,他应该相信她,瞧瞧这一次她能够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绑上腿上的沙袋之后,便该轮到腰了,同样是负重二十斤。 最后便是双手,两个胳膊各自负重十五斤。 二人将所有的沙袋都绑好之后,让人觉得她们的身子都肿得走不了路了 随后便有明文堂六只箭矢。 其中有三只箭矢尾部染成了红色,另外三支则是被涂成了黑色。 如此以来,一会儿判定的时候便容易区分二人的成绩了。 宁玖和公主二人相对而立,他们的中间便是白玉瓷瓶。 韩嫣和宁璇二人面上仍有忧色,心中为宁玖牢牢地捏着一把汗。 崔婉在远处冷眼看着宁玖绑上沙袋之后笨拙的动作,不由嗤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出风头也不是这样出的,如今好了吧,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看她到时候怎么收场! 隔着六丈距离的宁玖和阿史那古丽先是看了一眼正中的白玉瓷瓶,随后抬眸,隔着遥远的距离凝视对手,眸中暗涛汹涌。 被推出来发号施令的鸿胪寺卿一声令下,二人的手便艰难的动起来,接着奋力将自己手中的箭矢往中心的那个白玉瓷瓶投掷过去。 刚才嘲笑宁玖的那些人,这会儿个个张目结舌,眼看宁玖的红色箭矢便要从壶口滑落,却在下一秒就这般顺着瓶边儿溜了进去。 薛珩并拢的两指还未来得及动。 反观那突厥公主,他的黑色箭矢竟然只投到了一半的距离。 阿史那穆尔的脸色可以说是想当的难看了。 宁玖第一局便获胜,惹得明文堂的一些小娘子们惊叫连连,下意识赞叹,“漂亮。” 纵然其中有些人平时或许并不喜欢宁玖,但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宁玖的这一箭,值得她们为之喝彩。 只是,当其中一些小娘子看到崔婉仿佛要吃人的眼神之后,这才连忙收敛了自己的声音。 崔四娘磨牙。 没看到宁玖丢丑,反倒是看到她出了风头,着实是气人! 方才那第一箭必然是个偶然,是了,一定这是这样的。 方才她的箭矢分明已经掉至到壶口,她是因为运气好才能投进去的。 宁玖对面,阿史那古丽额头上已然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她下意识的朝薛珩的方向望了一眼,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懊悔。 如今,她总算中原人所说的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意思了。 若是早知道这些南秦小娘子们的脑袋这么精,会提出这种刁钻的法子,说什么她都不会为了出风头而要求比试的。 眼下倒好,不但风头未出,反而在心上人的面前出糗,真真是气死人了。 阿史那古丽看着对面那个眉目明丽,仿佛明珠一般的宁玖,先前对她的几分不满,在此刻突然化作了恨。 是了,都怪这个宁六娘,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提出要比试的事情。 阿史那古丽心中很慌,看了薛珩几眼便不看了,生怕在他脸上看到有什么失望的表情。 输了第一局不要紧,接下来还有两局的机会。 她只要扳回接下来的两局,她有信心,楚王殿下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思及此,阿史那古丽的心中涌现出了一股无穷的力量,让她仿佛觉得绑在手上的沙袋也不那么重了,她紧紧的咬着牙,等待鸿胪寺卿一声令下,在第二局的时候使劲吃奶的力气将那自己的箭矢往前投去。 这一次,阿史那古丽见自己的箭矢了壶口,满心欢喜。 可下一秒,便见一只尾部红色的箭矢与她的黑色箭矢后同时落在了壶中。 接着便是‘啪哒’两声箭矢敲击瓷器的声音,甚是清脆。 只是此刻这声音听在阿史那古丽的脑中却如同魔音,这……第二局宁玖也进了……这不可能! 薛珩在旁边看着,不由得微微讶异,他竟不知宁六娘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居然还能使出这种巧劲。 是了,薛珩常年习武,自然看得出宁玖的力气并不大,她之所以能两次都中并非是偶然,而是她用了一种巧劲。 这种巧劲很难说明原理,但确实存在。 如同他们习武之人一般,有些招式需要按固定的套路去发挥,才能发挥出其最大的功效。 宁玖方才投壶的方式便是如此,她的姿势为她节省了许多不必要的力气。 此时此刻,阿史那古丽的头发已被汗湿了,她连忙唤自己的侍女上前为她擦汗,心跳得十分厉害。 不行,她不能慌张,还有最后一局。 方才宁六娘中了两箭,她中了一箭,若是最后一件她不能中,而自己成功投入……这样的话,她们便算是打了个平局。 如此一来,自己的脸上也好看些。 阿史那古丽稳住心神,将最后一只黑色箭矢在手中握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能输,一定不能输。 见双方都准备充分,鸿胪寺卿再次令下,二人手中的箭矢同奔壶口直去。 这次,二人的箭矢几乎是同时到达壶口的。 阿史那古丽瞧着那将要入壶的箭矢,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投中,一定得中。 然而下一秒,她神情便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那同时到达的壶口的两支箭矢机会快要汇成一条直线,可就在这时两根箭矢忽然撞上,而后那根红色的箭击中了黑箭的箭头,接着黑箭啪嗒一声,竟是从壶边滑落了。 阿史那古丽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跌落在地上的黑箭。 她,输了……输了! 阿史那古丽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方才她本就是强撑着气,此时遭受巨大打击,加之身上的沙袋太重,竟不由别落在了当场,很是狼狈。 宁玖对着阿史那古丽一笑,“公主,承让了。” 阿史那古丽任由自己的侍女替自己拆掉沙包,然后将她扶起身来。 她神色有些茫然。 她的射箭远远胜过其他,可以说是她最出色的技能,她完全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遇见与箭相关的事情上会有落败的一天。 这简直…… 宁玖那边,韩嫣和宁璇二人替宁玖将沙袋卸掉后,韩嫣拥着宁玖道:“六娘,真是太厉害了,方才你是怎么做到三发都中的?” 宁璇道:“真是奇也怪哉,六娘,你的力气明明不大的,今日怎会这般厉害?” “这点说起来,还要多谢祖父的教导。幼时祖父嫌弃我的字没有风骨,所以我自练字起便开始在手臂上绑沙袋了。我力气虽然不大,但是手腕的承重力却是很强。手腕绑个二十斤的沙袋我已经习惯了,对于旁人而言或许无法忍受,于我而言却是形同虚设。” 听罢,二人同情的看了那边如同斗萎靡丧气的阿史那古丽。 真是与谁抖,都莫要与宁六娘斗。 韩嫣道:“你腕力虽好,可那投壶难度也是极大,怎能做到次次都中?” “这个嘛,小时候我有段时日住在外祖父的府上,我三表兄常常带我捡起石头到荷塘里打水漂,不,确切的说是专打莲蓬,专打荷塘里的锦鲤,久而久之自然便练成了。” 二人听完之后一脸恍然,难怪六娘敢这般自信的接下阿史那古丽的挑战,敢情原因在此。 想到宁玖居然也有这样皮的一面,韩嫣觉得与她更亲近了些,与她也说起了自己的童年趣事。 而落败的阿史那古丽完全如同影子一般被晾在了一边。 之后,阿史那古丽与顾三娘的比试也以失败告终。 今日突厥的使臣是欢欢喜喜的来,灰溜溜地走。 阿史那古丽让突厥在人前出了丑,这一点让阿史那穆尔十分愤怒。 回了住处,阿史那古丽气得嘭地一下将门掩上,谁都不见。 薛贞正巧路过,听说了今日的事情之后心中暗喜,当下便在阿史那古丽门前道:“古丽公主,是我。” “滚……谁都不要来烦我。” 薛贞心下微嗤,不过一个蛮夷的下贱公主,有什么好得意的? “古丽公主,我是阿贞,我听说了您今日的不幸,不过我有办法替你报复回来,更有办法替您讨得楚王的欢心,您——” “唰——”地一下,门陡然打开。 薛贞差点没站稳顺势摔进去,蛮夷就是蛮夷,就算是公主,也没有丝毫气度礼仪可言,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阿史那古丽兴奋地道:“你方才说什么?” 薛贞见鱼儿上钩,笑道,“只要公主按我吩咐行事,不仅可以报复宁六娘,还可以讨得楚王欢心。” ------题外话------ 看到评论说开车的,我现在正在练习车技,最怕就是开车红(捂脸) ——感谢榜—— 1尺九丶童生投了1张月票 2亚飞啊童生投了2张月票 比心,么么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5章:薛贞献计,串通郑氏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薛贞见阿史那古丽如此急不可耐,眸中划过一抹讥诮。 今日这个阿史那古丽莽撞行事,贸然与宁玖的比试差点坏了她的大事。 本来她想让阿史那穆尔借阿史那古丽的名义,在参观了明文堂之后,邀请南秦的诸位贵女聚会,然后再在宴会上找准时机对宁玖下手。 如今她这样一闹,这个计划怕是有些难办了。 不过没关系,她早就想好了对付宁玖的千百种方式,既然这个计划泡汤,那她换另一个计划行事便可。 眼下这个阿史那古丽既然对宁玖生出了不满也好,如一次来,她接下来手中可用的棋子也会更多。 薛贞抬眸看着阿史那古丽,启唇缓缓说道:“在公主按我的法子行事之前,我有一个要求。” 阿史那古丽也不问薛贞要做什么,当下点头,“这事儿没问题。”她一个没身份的逃奴,能提出多大的要求。 薛贞道:“待事成之后,公主须得将你手下的一些勇士借我一用。” 阿史那古丽忙应承,“行行行,这个条件我允了,你快说说你要怎么对付那个宁六娘?又怎么帮我赢得楚王的欢心?” 薛贞的唇畔浮现出一抹笑意,“本来按照原计划,今日过后便可以公主的名义邀请南秦的贵女一同聚会,届时你兄长再对宁六娘下手,便可叫她吃尽苦头。” “可今日的事情闹出来后,公主若是邀请宁六娘,先不说她会不会答应,就算她答应出席,到时候若传出什么风声,公主必然会第一个受到怀疑,所以原来的计划也只好改一改了。” 闻言,阿史那古丽面上浮现出一抹懊恼,“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为了逞一时风头同那个宁六娘比试!” 薛贞道:“公主不必自责,这全是那个宁六娘的错,她错在不该惹怒你。” 阿史那古丽附和,“你说的对,全是她的错。” “不过公主不必担心,我这个新的计划,比之前那个还要周密,公主……” 于是薛贞便将新的计划与阿史那古丽娓娓道来。 听罢,阿史那古丽眼眸睁大,面上满是兴奋之色,“你这条计谋甚好,就算她能逃过第一次,也必然想不到这后面的这次。” 阿史那古丽的面上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容,“比起先前那个,这条计谋还能让她的尝尝被自己家人背叛出卖的滋味,这种滋味想必一定会让她这种娇滴滴的小娘子哭出声来。不过……”说到此处,阿史那古丽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的家人会答应我们的要求从而出卖她吗?这怕是不好办吧。” 薛贞一笑,“这个公主你不必担心,就算是你们草原,也会为了利益和身份而争斗,此类家族斗争在我们南京更是屡见不鲜之事。东阳侯府大房和二房的宁晟和宁濮并非是同胞兄弟,二人在爵位上有竞争,是以关系并不好。眼下宁玖的父亲从西北归来,想必他们心中正是惶惶,这个时候若我们若是向他们递出机会,她们必然会答应此事。” 阿史那古丽疑惑地眨眼,“什么是屡见不鲜?还有,为什么她们一定会答应此事?” 薛贞的面色一僵,咬了咬牙,忍住骂人的冲动。 跟一个异族人沟通,真是……疼苦。 于是薛贞只好换了一种通俗的说话与阿史那古丽将这事解释清楚。 这次,阿史那古丽听完之后顿时觉得薛贞所言甚有道理,当下连忙点头,“很好,真是太棒了。难怪你们南秦的人都那么聪明,原来是一直钻研怎么算计人去了。你做得很好,就按你说的办。” 面对这不知是夸还是贬的话,薛贞的内心已然毫无波澜了。 她总不能跟一个蠢货计较吧? 阿史那古丽又急忙道:“报复宁六娘的方法说完了,现在该说讨得楚王欢心的方法了。” 话落,她的面上还浮现出了几丝羞红。 讨得楚王欢喜的方法?薛贞不由一嗤,这种东西自然是没有的,她不过是随口说出来骗她的罢了。 再有,楚王虽表面看似纨绔,行事乖张,但却是薛贞在南秦宗室众多人之中,少数不敢惹的人之一。 薛贞笑了笑,而后道:“讨楚王欢心这还不简单,我们南秦有一个词,叫做投其所好。” 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薛贞顿了一下又道:“投其所好的意思就是,你若要讨得一人的欢心,必然要知道他所喜好的是什么,你可知楚王喜好哪种类型的娘子?” 阿史那古丽的眼中有些慌张,有些急,摇了摇头,“我不知,你可知楚王喜欢何种类型的女子?” 薛贞点头,面上故意露出神秘的表情,“此女你已经见过了。” 阿史那古丽面色十分震惊,“此女我已经见过了?” 她连忙追问,“是谁?是谁?” “此女便是宁玖。” 阿史那古丽的双手忽然收紧,神色有些嫉妒。 难怪楚王今日频频地朝她那处看去,原来是因为对她有意思,难怪啊。 阿史那古丽知道这些南秦人素来狡猾,所以就存了一个心眼,她抬头狐疑的看了薛贞一眼,随后道:“方才你所言都是真的?你莫非是想故意借我的手替你对付宁六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从我兄长那里听说过,你和她的关系并不太好。” 阿史那穆尔告诉阿史那古丽,薛贞是南秦的一个高官之女,翻了错才被流放了,并未言明她是南秦的公主 是以事到如今,阿史那古丽都以为薛贞只是南秦某个高官的女儿,却从未想过那个高官便是南秦的天子。 薛贞面色丝毫不变,“公主多虑了,我与宁玖关系的确不好,也确实想报复她。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公主若是不相信我也罢,公主大可不必采纳我的计划。” 听此阿史那古丽顿觉不妥,她不想错失这么好的了解楚王喜好的机会,忙道:“我采纳,采纳,你接着说。” 薛贞的,“他既然喜欢宁玖那样的女子,那你就照着她那样打扮就好了。” 阿史那古丽气得直跺脚,“我不!凭什么要我学她。” “凭什么?就凭楚王喜好她那般类型的小娘子,若你不学,想讨得楚王的欢心就难了。” 薛贞这话自然是胡诌的,为的便是激起阿史那古丽对女主的不满。 只是她却不知,此此她胡诌的这一番话,竟会在不久之后成真,且闹出一场极大的风雨。 阿史那古丽的神色萎靡,“那好,我就听你的,学着她打扮。” 虽然阿史那古丽表面上服从薛贞,但对于宁玖的不满更甚,心中的恨意也渐渐越积越多。 * 郑氏带着宁珊在铺子里挑选了些首饰后,便打算乘着马车径直回府。 驭夫驾着马车刚刚走到一个偏僻的巷子,便见马车前面横空出现了许多黑衣人。 驭夫什么一边,当场便将吓得惊道:“啊,你们是谁?是谁?” 郑氏感到马车突然停住便想撩开帘子询问外头发生了何事。当她掀开帘子触及那一溜的黑衣人时,不由露出惊骇之色。 郑氏强撑着精神道:“何人如此大胆,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围堵朝廷官员女眷的马车。” 在未弄清楚对方的来路之前,郑氏自然不会自报身份。 “宁二夫人不要害怕嘛,我是许久未曾见到你了,所以今日便想邀你叙叙旧……” 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曼妙的影子在黑衣人的身后走了出来,她头戴一个白色藩篱,说话的同时,她用手背将白色藩篱前垂下的白纱撩开,露出了她的脸蛋。 郑氏和宁珊触及薛贞的面容之时,不由得呼吸一紧,双眸大惊。 “宣,宣阳——” “嘘。”薛贞以指抵唇,示意二人闭嘴。 她可不想在突厥公主的面前也将自己的底儿全部给漏出去。 宣阳公主薛贞不是在净明庵的案子中被圣上流放到了西北吗?怎么,怎么如今竟出现在了京城之中? 在郑氏母女二人暗自惊异之际,薛贞又道:“宁二夫人别来无恙?今日我前来是想与你做个交易,你先不要拒绝,这个交易一定会让你很是欢喜的。” 郑氏满面疑色,双手紧紧的揪在一起,问道:“什么交易?” 薛贞挥手让那些暗卫隐在暗处,自己则是走到郑氏的马车前面,她唇畔扬起一个艳丽笑意,“一个让宁玖身败名裂,声名毁尽的交易。” * 永安城有名的僧人每年九月底到十月初都会汇聚于一处讲解经文,举行佛会,时称百僧法会。 当然这参与法会的僧侣自然不止百人,南秦的百僧法会十分盛大,每年参与者都可达数千上万之众,官民共乐,十分盛大。 每年的讲经地方都有所不同,去年是京中的大觉寺,今年便该轮到宝华寺了。 宝华寺在上次虚云的事件之后,香火很是黯淡了一阵,不过经过了几个月的恢复,再加上今年的法会定在此处,所以这段时日宝华寺的香火恢复了不少,尤为热闹。 宁晟在宝华寺替东阳侯供了长生牌位,近年来由于他身子不好,是以东阳侯府的女眷每隔半年都会去宝华寺添一次香火钱,顺便为东阳侯祈福。 此次距离上次卢氏带领东阳侯府的众位娘子去宝华寺祈福,正好过了半年。 郑氏突然将原本定在十五的祈福日子提前了十多日,理由是正好逢上宝华寺举行百僧法会,她们去添香油祈福之后,顺道听听大师讲经。 这个理由挑不出丝毫毛病,众人自然是干脆地应下了此事。 李氏本来也是要一同前去的,后来不知怎的,出行的前一天突然犯了头疼,于是便不去了。 如今宝华寺讲经的余热还未消退,宁玖担忧这些日子永安城鱼龙混杂,所以便在去往宝华寺的前一日就去宁晟的院子要了几个身手了得的护卫。 宁晟从边关带回来的士兵们这些日子在京中反正闲着也无事,宁玖既然有所求,于是他便派了以归德郎将林青远原为首的二十人作为东阳侯府的女眷们此次出行的护卫。 翌日一大早,众女便整装完毕,到了前院碰面。 今日毕竟是去寺庙,不宜穿得太过稠艳,所以宁玖穿了一件素色窄袖上襦并雨过天青色滚玄边儿半臂,鸦青色齐腰绣兰草褶裥长裙将她的身段儿衬得愈发颀长,雪白如玉的颈脖上戴了串儿轻便的细玛瑙并珍珠璎珞,臂弯挽着与半臂滚边儿同色的绣花披帛。 天青和鸦青都是较沉稳的颜色,比起少女,这颜色更受永安城贵妇的青睐。 时下的闺阁娘子大都爱鹅黄,藕荷等清雅些的颜色。 这种沉稳的颜色往往也最是挑人的颜色,穿得好了那叫惊艳,穿得不好的那便是土气老沉了。 宁玖显然是属于前者。她穿上这一身,不显丝毫老气,这些沉色反倒将她本就极好的肤色衬得更佳。 她面上并未施什么脂粉,但却因一身的艳色将五官都烘托地明丽起来。整个人如同熠熠生辉的明珠,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宁璇则是着一件牙色绣宝相花半臂并着一条月华裙,挽一条淡烟霞绣花披帛,整个显得甚是温雅,远远瞧见宁玖一来,眼神不由一亮,“六娘好颜色,这身倒是将你的优点都衬出来了。” 可巧的是,宁珊今日也穿了一身绿衣。 她上身着的是艾绿色提花暗纹半臂,下身着的是茶百间绀色褶裙,披帛则是水绿色,雅洁高贵,娉婷如莲。 宁珊这一身原本也是极为清幽夺目的,可这艾绿的红到了宁玖的鸦青跟前便是生生被压了下去,活脱脱成了陪衬。 宁珊咬唇,心中气得不行,可现在若要回去更换衣裙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硬生生忍住,不咸不淡地和宁玖打了声招呼之后,往人群里扫了一圈,走到穿得最素淡,模样也最不出挑的宁瑜跟前。 美是需要衬托的,既然被宁玖压了风头,就只好在宁瑜的身上找回来。 宁珍的五官虽然生的明艳,但肤色却并不很白,穿的乃是丹黄色坦领半臂并禾绿色绣花裙。 宁珍本来觉得自己会是最夺目的,可若站在宁玖的身边,她的肤色就被压下了一大截。 她不由垂眸,压下心中的情绪。 未过多久,郑氏和蒋氏也来了。 今日郑氏穿的是一件淡烟紫素色上襦,淡霞纱裙,她梳的乃是百合髻,上簪白玉嵌红珊瑚金钗和一朵雅致的琉璃牡丹,耳畔垂挂着一对莹白的缠珠坠,衬得她肤色细腻,姿容不俗,虽看似简洁,却不失贵气。 蒋氏则身着淡霞色对襟上襦配了一袭宝相花间色纱裙,披帛与纱裙乃是同色。 郑氏伸手扶了一下发间的发钗,随后对几人道:“都准备好了吧,准备妥当了便启程,莫要耽搁了时辰。” 蒋氏扫了郑氏一眼,并未作声。 郑氏这语气这气派俨然已是当家主妇的做派。 宁珍有心要挑事,回道:“都准备好了,只是今日六娘和二娘穿了一样的衣裳,真是凑巧了。” 其实并非一样,二人的衣服只是颜色相近罢了,但由宁珍这样一说,这话就好似变了味儿了。 郑氏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宁玖,眸底闪过几时不易察觉的怒色。 不过当她想着一会儿宁玖的遭遇时,心中便痛快了许多。 郑氏给了宁珊一个眼神,母女俩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随即飞快的分开,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 宁玖一直暗自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郑氏,见此眉眼微凝。 一众女眷相携走到府门,门外已然整整齐齐的停好了几辆马车。 宁瑜和宁珍二人共乘一辆,郑氏和宁珊母女以及蒋氏和宁璇母女二人共乘一辆,唯有宁玖一人独用一辆马车。 郑氏对众人指了指各自的马车,随后道:“若无其他事情,便快些上车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风不经意的从宁玖的身上掠过。 恰好此时有一阵风过,吹起马车车檐的铜铃。 霎时间,铜铃颤动,泠泠脆响不停,煞是好听。 听到铜铃声响起,郑氏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凝滞,她的余光状似无意的扫过宁玖的马车,随后飞快的移开。 这个动作虽极其细微,却被宁玖确确实实的捕捉到了。 宁玖眸光微凝,眼风自自己那辆马车上的铜铃掠过,随后又看了一眼其他人的马车,心中不由一冷。 卢氏刚刚一死,二房的人便要忍不住出来作妖了吗? 宁玖面色无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点点头,“再等一等。” 郑氏眉头轻拢,有些狐疑了看了宁玖一眼。 等?还要等什么? 郑氏正想问还要等什么,就见一队身材挺拔,面色森冷,浑身散发出凛冽之气,腰间配着刀剑的男子们靠近了。 当先那人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永安话对宁玖道:“末将乃宁将军麾下归德郎将,今特奉将军之命护卫府侯府女眷。” 郑氏的面色一凝,而另一边,正要由丫鬟搀扶着上马车的宁珊眼底微沉,落在车辕上的手下意识收紧。 ------题外话------ 大家没事可以多留言,比如要虐谁,要发糖,要开车…。不说,我是不知道的哟 ——感谢—— 1女神妃妃秀才送了9朵鲜花 2尺九丶秀才投了1张月票 比心都是爱你们的形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6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将郑氏母女二人的异常不动声色的看在眼中,心中已然肯定,郑氏母女二人今日必然会作出些妖来。 今日是去替东阳侯祈福,宁玖不能不去。 宁玖道:“我等的人已经到了,刚才二叔母不是害怕耽搁时间吗?现在便快些上车罢。” 说罢,宁玖携着自己的几个丫鬟上了属于自己的那辆马车 见宁玖上了自己替她安排的那辆马车,郑氏的心这才不由得松了下来 一进马车,沉雪就皱眉,“不知是不是奴婢的错觉,奴婢总觉得今日郑氏有些奇怪。” 沉香撇了撇嘴道:“有吗?我怎么觉得她和往常没什么异样,就是今日摆了摆当家夫人的谱。” 紫苏面色微沉,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思索几瞬而后道:“刚才将军派来的护卫出现的第一时间,郑氏的面色的确有些奇怪,按理来说有人护送,她应当是高兴才是。可方才她和二娘表现……” 宁玖点头对几人的警觉很是满意,她道:“方才你们上马车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沉香不解,摇了摇头,“东阳侯府的马车外观和内部构造都一模一样,并无什么异常。” 沉雪想了想,而后道:“我也未觉有什么异常。不过今日似乎……只有六娘子你一人单独乘了一辆马车。” 是了,郑氏单独替她安排了一辆马车,又在铜铃上面动了手脚,到这个份上,郑氏今日若会不做出些什么事情的话,她宁玖的名字倒过来写。 宁玖道:“方才你们或许没发现,其余马车车檐最右处上都是四角铜铃,唯有我今日坐的这一辆,是三角的。” 沉香闻言,下意识的想要掀了帘子去瞧瞧,可手动了一半,便自发收了回去。 若她此时探出头去求瞧,郑氏看见了,必然会心生怀疑。 几婢女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对视一眼,条件反射的便道:“莫非,郑氏今日设了局想要对付六娘子?” 宁玖点了点头,随后道:“今日你们几人务必要小心行事,待会儿下了马车之后,你们替我给林青远传话,让他……” 几人听完之后,眸色齐齐一亮,“六娘子的这个主意倒是妙极。” “今日郑氏具体要如何针对我,目前还尚未可知,总之,一切都需小心行事。” 几婢点头,心中都生出了十分的戒备。 此去宝华寺的一路上都未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到了宝华寺之后也并无异常,就在宁玖以为郑氏不会动手的时候,问题终于出然出现了。 东阳侯府的女眷参拜完毕后正要回府,宁珊的面色陡然煞白。 她捧着肚子,额头溢出豆大的汗珠,洁白的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口中低声道:“阿娘,我的肚子忽然如同针扎,好疼……好疼……” 宁珊的两个丫鬟扶住她,郑氏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担忧道:“二娘,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唬阿娘啊!” 忽的,宁珊似是脱力一般,膝盖弯曲,身子都直不起来了,若非两个丫鬟拖着她,想必她已然跌在了地上。 蒋氏和宁珍面露担忧之色,问道:“二娘这是怎么了?” 宁珍见状,开口道:“二娘疼成这个样子,怕是不能走了,还是快去请寺庙中的郎中们看看,免得耽搁了整治的时间。” 郑氏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对对,随后又道:“五娘,眼下我抽不开身,就麻烦你们去替我请一下一郎中了。” 如今卢氏倒台,府中最有说话权的妇人便是郑氏和李氏,宁珍本就是曲意逢迎的性子,自然是要捧着她的臭脚。 宁珍点头,随后便带着自己的丫鬟去请郎中了。 郑氏将宁珊扶到一间耳房,很快寺庙里郎中便来了,“二娘子是吃坏了肚子,所以才会忽然腹痛。” 郎中替宁珊开了药,便告辞了。 为了应对一些突发的情况,加之这宝华寺当中常有权贵上门,是以寺庙设施很是齐全,郎中药房都是有的。 郎中刚走,宁珊面色一红,便风风火火的朝着恭房去了。 如此跑了几次之后,她整张脸都已经白得快虚脱了。 整个过程,宁玖都在一旁静静的瞧着,眼下见宁珊这般模样,不由得暗叹,这个郑氏和宁珊还真是对自己下得了狠手,为演戏逼真,竟对自己下了药。 郑氏对蒋氏道:“现在二娘虚脱成这个样子,若是在坐上马车颠簸,我怕她会受不了。不如这样,你先带着六娘她们一同回去,我等二娘身子稍微缓一缓,之后再赶上来。” 蒋氏摇头,“不妨事的,既然二娘身子不舒服,那我们便等她身子舒坦了一些,一起回府吧。” 郑氏的面色有些冷,心中暗骂,蒋氏还真是没有眼色。 她面上故意端出几分为难,“二娘这身子也说不准,你还是先带四娘她们回去吧。” 末了,郑氏又补充道,“这几日宝华寺有法会,闻讯而来的人络绎不绝,若是再不走,一会儿等人多起来了,怕是山路拥堵。” 郑氏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蒋氏已经明白的听出了她不远她们再次多待的意思,她想了想,然后点头。 “那好罢,我便先带四娘她们一道回去。” 宁珍早在一旁观察郑氏的神色,见此道:“若是我同母亲一起离去,你们这边也没有照应的人不合适,不如我和三娘留下在此照应吧。” 说罢又回头询问蒋氏,“母亲以为如何?” 蒋氏看了一眼宁珍,又看了一眼郑氏,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应承下来,“既然你们愿意留在,那就好好照顾二娘。” 宁玖让林青远拨了一半的护卫给郑氏她们,她和蒋氏母女二人则由十名护卫护送着启程了。 郑氏派丫鬟目送了宁玖离去,待丫鬟回禀宁玖等人确实已经离去这个消息后之后,郑氏面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回到屋里,到面色苍白虚脱十分的宁珊面前将药丸子赶紧喂下去,“我的二娘,这次你受苦了。” 宁珊握拳,唇边的笑意有些痛快,“这次受的苦我觉得甚值,只要能让宁六娘付出惨痛的代价,一切都是值得的。” 上次在甘泉行宫,以及她兄长宁璋收得屈辱……这些账,早就该和宁六娘清算了。 服下药半刻钟之后,宁珊的面色便恢复了正常,只是那药力太猛,她身子还是有些虚。 郑氏母女想到宁玖和宁珍上次在宝华寺的遭遇,便觉得心中不舒服,在宁玖等人离去近半个时辰之后,郑氏道:“想必此时宁玖已然招了他们的道,我们便启程回去吧。” 宁珊点了点头。 郑氏母女二人不知道的是,宁玖等人的马车驶出宝华寺后不久便驶入了宝华寺不远的树林当中,压根就没有回京。 蒋氏对于宁玖故意让郑氏以为她们已然在回府路上的举动很是不解,“六娘,为何我们不赶紧离去,反而要待在此处?” 宁玖未答,只道:“三叔母,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了。” 宁玖倚在车壁上,兀自思考着一些事情。 紫苏有些担忧,“六娘子为何要拨一半的护卫给郑氏,若一会儿有人相对我们不测……” 宁玖摇头,眸光微敛,“不会的,你等着看吧。” 宁玖由林青远等人护卫着隐在林子里,约莫停了半个时辰之后,便见郑氏等人的马车正驶往永安城的方向。 宁玖掀开车帘,对着林青远道:“林郎将,事情你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吧?” 林青远点头,随后道:“六娘子放心,方才我已吩咐下去,若是她们的车马遇到任何异常,稍作抵抗一番后就逃,绝不会出手,也不会让儿郎们做无谓的牺牲。” “如此便好。” 宝华寺通往永安城的一共有二条,其中一条大道因近日法会的原因十分拥堵。 这几日,京兆尹冯闻便常常收到因道路拥堵,双方各不相让,最后动手打人的扯皮案子。 若是走大道会耽搁很多时间,是以今日宁玖等人从东阳侯府来便走的另外一条小道。 小道的其实也不小,但因其位置偏僻了些,所以平日里走的人便极少。 回程的时候,郑氏母女选择了仍是其那条的小道。 郑氏母女二人正兀自沉浸在宁玖声名狼藉,清白被毁的幻想中,却觉外头忽然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便是密集的马蹄声。 郑氏透过车帘,看到外面数十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时,不由一慌。 黑衣人将提前备好的东阳侯府家徽与马车上的家徽对照了一下,看了一眼后,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郑氏所在的马车车檐最右侧的那个缺了一个角的三角铜铃上。 黑衣人面罩下的唇角一扬,随后大手一挥道:“就是这辆车,给我上!” 一声令下,四周的黑衣人从树林中一跃而出,直接将郑氏的这辆马车包围在了中间。 后面的马车里的宁瑜和宁珍见此,面色大骇。 宁珍心中怦怦直跳,本以为这些歹徒会跑到自己这边,谁知那些歹徒却对她们这辆马车视若无睹,竟连一个多余的眼角都没给。 她心中不由暗自庆幸,但庆幸的同时,不由疑惑,郑氏母女二人是惹上了什么事,又是被何人给盯上了…… 郑氏脑袋一片混乱,宁珊亦是如此,母女二人神色慌张,听着外面的拼打声心头直慌。 郑氏此时想起宁玖留给他的是个护卫忙道,“别怕别怕,除了我们自己的是个护卫之外,方才宁玖还给我们留了十个护卫,这些人是怀化将军麾下的人,想必身手很是——” 郑氏未完的话僵在嘴畔,她刚想称颂宁晟的手下英勇无比,谁知那些人与黑衣人过了几招,竟露出一种败势,近半的人就这样倒了下去。有些人更是无耻,眼看不敌,竟是弃直接她们于不顾,落荒而逃了。 郑氏面色煞白,怎么会?怎么会? 宁晟的人怎会如此不堪一击?眼下宁晟的护卫都不敌,那她带的那十个护卫…… 由于此番阿史那穆尔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将人掳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所以对于东阳侯府的护卫并未下杀手,只是将他们敲晕。 他们本以为今日会花一些功夫才能将这些护卫全部制服,谁知这东阳侯府的护卫竟如此不堪一击,跟风一般的,没两下便倒了。 为首的黑衣人心中虽然疑惑,但也不由暗喜,如此一来也好,自己也能更快的完成小可汗交由他的任务。 很快,黑衣人便逼近了这郑氏二人的马车,郑氏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大声道:“你们是不是宣阳公主派来的人,你们要抓宁玖是不是?你们抓错人了,我乃是东阳侯府二房的夫人,她是东阳侯府的宁二娘,不是宁六娘……”宁珊也道:“我是宁二娘宁珊,不是宁玖,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黑衣人面色一沉,“废话少说,抓的就是你们。” 黑衣人心中不由暗自得意,小可汗说了,只要瞄准右车檐缺了一个角的风铃的马车便可,眼前这车上的那个年轻的小娘子必然就是她们要找的目标。 而且今天暗卫查过,说是那宁六娘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青衣,眼前这人也是青衣,绝对不可能有错。 如今这二人说自己不是他们要找的目标,无非想借此来迷惑他们罢了。 以为这样他们就会上当么?真是笑话! 郑氏母女被黑衣人束缚了手脚塞住嘴,扔到了马车里头。 眼看那群黑衣人正要将二人给劫走。 留在原地的宁珍和宁瑜二人心底涌起一中劫后逃生的后怕,目光通过车帘的缝隙瞬也不瞬的盯着黑衣人离去的背影。 宁瑜压抑声音道:“现在怎么办,母亲和二娘被劫走了……” 宁珍瞪她,以指抵唇,“别出声。” 若是这些人忽然想起她们的存在该怎么办? 担忧的同时,宁珍的心念转得极快。 今日这事情怎么想怎么蹊跷,但具体蹊跷到哪,她却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 这帮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她们将郑氏母女二人劫走,究竟为何? 宁珍正兀自想着,神色突然僵住。 不得不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本来要走远的黑衣人们竟忽然回头了,他手一挥,便有一群黑衣人将宁珍二人所在的马车围了起来。 为首的黑衣人道:“为了防止她们通风报信,还是先将她们先暂时扣住,等小可汗成了事情之后再将她们一起放了。” 宁珍二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显然不是南秦人。 面对忽然折回的两个黑衣人,宁珍二人面色大骇,黑衣人给了她们两个手刀,二人眼一昏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到所有人都被劫走之后,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些‘尸体’突然活了。 为首的人道:“你们快去报告林郎将,就说这群人被突厥人劫走了。另外出列二人,与我一起跟上去看看这些突厥人的葫芦里卖的的是什么药。” 宁晟的手下常年西北,平日里打交道最多的便是突厥,自然也通晓突厥的语言,是以方才那黑衣人的一番话,他们是听了个明白。 宁玖等人在林子里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先前被派去郑氏母女身边的人回来了。 折回的将士回禀道:“六娘子,方才她们几人被突厥的人劫走了。” “突厥。”宁玖将这两个字唇齿间研磨一番,随后眼眸微眯。 而一旁的蒋氏母女二人听了这话不由得疑惑不解,“突厥?这是怎么回事儿?” 从郑氏那边回来的将士道:“六娘子请放心,方才那些人走后,我们还派了三人跟上去,想必不久便能知晓她们的意图。” 宁玖点了点头,对众将士真切道:“各位平日里都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如今诸位却来充当我们的护卫,六娘实在甚是感激。” 林青远连忙上前道:“六娘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宁将军的女儿,保护你是我们自愿的。” 言罢,他笑着对众将士们道:“瓜娃子们,啷个不回话呢?” 听了林青远的提醒,诸位将士也笑道:“林郎将说的是,这是我们自愿的事情,六娘子哪里的话。” “……” 又等了约莫半刻钟,先前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那几人回来了 为首的将士本就不白的脸竟是红了大片,似是有些难以启齿的话。 宁玖眼眸一顿,缓声道:“无论你们看见了什么,一并说给我听便是,不必顾虑。” 将士点了点头道:“方才那些突厥人将东阳侯府的女眷掳走之后,将宁三娘和五娘二人打昏扔在了林中,而林子的另一处却是突厥小可汗在等着。那突厥小可汗本来满心欢喜,后来见到郑氏母女之后脸色都青了,说是抓错了人。” “接着不知怎么的,宁二娘突然就被突厥小可汗拖上了她的马车,后来马车里传来了裂帛的声音,还有宁二娘的哭喊声……” 将士将头埋了下去,后头的话说不下去了。 宁玖眼眸一眯,眸色极寒,后面的事情不必说,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青远是个素爱打抱不平的耿直性子,听完这番话后,脸色很难看。他用拳头砸了一下旁边的树干,暗骂道:“这个郑氏简直是太不要脸了,身为你的叔母,居然,居然串通了外人,想做这种事情。真是……狗日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点。”说到后头,林青远憋不住了,又彪回了蜀话。 待气消了些后,他恍然道:“难怪,难怪方才六娘子你要我将你马车车檐右边的铜铃和郑氏车上的铜铃换掉了,原来早就猜到了她们要害你!” 宁玖道:“我也是发现铃铛不对,所以故意让你掉了包。”说到此,宁玖冷笑,“没想到,她们竟是和突厥人串通起来给我备了这么大份礼。” 蒋氏母女二人听完后面色煞白,手心不由泛凉,方才走这条路的本应是她们,若是宁玖没有提前藏在此处等待郑氏她们先行,那么此刻遭殃的便是宁玖…… 蒋氏面带正色,十分凝重对宁玖道:“六娘,此事……” 宁玖摇了摇头,“这事情是我与二房的事情,三叔母还是不要掺在其中,免得惹祸上身。” 郑氏的性子也是个睚眦必报的,只是她为人过于谨慎,所以不会轻易出手。 但她一旦出手,便是绝杀的杀招! 宁璇面色还有些泛白,“现在我们怎么办?” 宁玖笑,眉眼极冷,“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们想让突厥小可汗让我声名毁尽,那我便替宁珊宣扬她的好名声,想必二叔母一定会感激我的。” 言罢又道:“现在即刻回京。” 蒋氏有些欲言又止,顿了顿才道,“反正此事六娘你心中有数便好,三叔母就不多说了,但若有用得上我的你尽管差遣。郑氏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宁玖等人即刻便启程,准备以最快的时间回到永安城。 本以为此次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谁知才走出不远,听到了一阵箭矢划过空气的呼啸声。 林青远眉眼一沉,喝道:“有人来袭,注意保护好侯府的女眷们!” ------题外话------ 今天码得快,可以早点发~ 来来来,大家来猜谜,刺客是哪一波人?前三个猜中的,有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7章:宁玖遇袭,四郎相救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林青远一声令下,将士们立时靠拢围成一圈,将宁玖和宁璇母女二人的马车围在中心。 马车内,宁玖听到外头兵刃将箭矢打落的声音此起彼伏,面色越来越沉。 就在此时,其中一支将士们未来得及截住的流矢竟穿过车帘,直逼宁玖。 沉雪抿唇,腰身一扭,闪身到挡在宁玖的跟前,右手如电闪而出,“六娘子小心!” 好在她反应及时,将车帘一抖,接着顺势于空中一旋便兜住了那箭矢。若是沉雪未察觉到这一箭,此时这箭怕是就落在宁玖的身上了。 紫苏和沉香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沉香见状险象迭起,忙守住另一个窗口,免得又有流矢飞进。 紫苏不解道:“六娘子,此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怎么……怎么还会有埋伏?” 宁玖面色极沉,凝神道:“不要慌,打起精神全力应敌!” 沉香沉雪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她们必须要护住六娘子。 这一队人马不知是何来路,招招手毒辣,式式狠厉,出手无一不是杀招。 一阵箭雨过后,双方人马终于对上。 宁玖虽只会些皮毛的功夫,却也是看得出自己这方应付起来并不容易。对方派来的人并不一般,观其招式,出手的竟全部是暗杀搏斗的狠招。 毫无疑问,这是一批水准极高的杀手。 若今日来的是普通的刺客,必然不是林青远等人的对手,只可惜—— 来的是一批经验极为老道的职业杀手。 林青远等人在战场上虽然厉害,但真要论近身战,不一定斗得过这些专门刀口舔血之人。 果然,一炷香之后,林青远等人隐隐有着不敌之势。 敌方又是一阵箭雨射来,林青远旁边有两个将士不幸中箭倒地。 林青远厉喝一声,随后咬牙道:“保护六娘子,绝不能让她有分毫闪失!” 隐藏在树林阴影里的薛贞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目中绽放着嗜血的光芒。她和宁玖交手这么多次,早就知晓她狡猾如狐。 于是她今日便设了一个连环套,若是宁玖在第一个套里就中了计,那么到时候她送上门去让阿史那穆尔羞辱蹂躏,也算是让她解气。若是她得幸逃脱,那么她便埋伏在路上,借机将她一击斩杀,以除后患。 薛贞在被送往净明庵之前,为以防万一便将自己的嫁妆全部换成了钱,随后藏在了梁国公府。 前日,她让阿史那古丽手下的精锐乘夜送她回了一趟梁国公府,将自己的钱全部拿到手,顺便给柳依依那个贱人下了毒药。 这次刺杀,薛贞借了阿史那古丽手下的二十个精锐,又用了自己积蓄雇佣了十个顶尖的江湖杀手。 她就不相信,这样的手笔还杀不了宁玖这个贱人。 其实薛贞的心里是希望宁玖被阿史那穆尔掳走而遭到羞辱的,但眼下她既然闯到了这条路上来,那她也只有送她归西了。 虽然对于她而言,就这样送宁玖归西实在是便宜了她,但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眼见自己这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林青远面色一沉。 其余的将士道:“林郎将,他们的招式实在太过刁钻了,这样下去……” 林青远朗声道:“可有携带信号弹?在增援到来之前,哪怕是死!我们也要守住。” 林青远话一落,那人便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随即放出,而隐在阴影里的薛贞见此,眉色一沉。 不行,再这样下去,若是等援军来了,她们必然会暴露。 今日若不置宁玖于死地,让她有了警戒,以后就很难再找机会了,所以宁玖今日必须得死,必须! 薛贞给了身边之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使出必杀。 身边人一声令下,将宁玖围住的黑衣人们齐齐低喝,随即宛若修罗一般扬刀上前,见人就捅,手段极残忍,极疯狂,杀红了眼。 这般拼下来,宁玖这边的护卫又倒下几人。 此时此刻,原本的二十个护卫已经剩下十三人。 而最为不妙的是,对方已然越逼越近。 正在此时,突然有一人从后方潜入到将氏的马车里,将宁璇挟持在了手中。 那人道:“让宁六娘出来,否则我立刻了结她的性命。” 那人立在蒋氏的马车旁,横在宁璇细嫩白皙的颈脖上的刀在阳光下泛着森森的寒光。 宁玖这边,她的额头已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紫苏咬牙,“真是太无耻了,居然以四娘的性命要挟!” 沉雪握拳,皱眉道:“六娘子,现在如何是好?” 宁玖的脑中极乱,她的心绪飞速的转动着,这帮人的背后之人是谁? 究竟是谁人这般胆大,居然敢在永安城的周边白日里公然劫人。 宁玖脑中突然想起昨日得知的崔泓的爱妾柳依依暴毙的消息……接着,不由瞪大眼眸。 “柳依依暴毙的消息是不是昨日传出的?” 沉香等人点头。 宁玖眸光一凝,神色极冷。 行事这般疯狂,这般不管不顾的疯子……宁玖的脑海当中只能想到一人—— 薛贞。 宁玖正要喝声,诱使薛贞出面,便听那劫持宁璇的人道:“我数三声,若是宁玖再不出面,那我就要割掉这位小娘子的喉咙了。” 说罢,那人口中发出张狂而又刺耳的狞笑。 “三。” 宁璇心中怕得不行,她竭力的抑制住自己不发出声来,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凉触感,她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一想到她们拿自己来逼宁玖出面,宁璇便觉自己十分无用,想着宁玖对她这段时间的照顾,她一咬牙,难得生出一丝勇气,“六娘,你别中了他们的圈套!千万别出来!” 蒋氏在马车中几乎要无法控制自己扑上前去,但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就算她扑上去对此时和局势也无任何改变。 她只能咬着右手握成的拳头,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那黑衣人见宁璇吵嚷连忙把她的嘴堵住,对避面不出的宁玖喊道:“二。” 若今日背后之人真的是薛贞,那么杀掉人质的这种事情她绝对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如今薛贞已不是公主,只是一个被流放的罪民,虽然不知什么原因她回到了永安城,但是…… 宁璇,她绝对不能对宁璇的生死置之不顾。 宁玖犹豫了半晌,复又咬了咬牙,将车帘掀开,朗声道:“宁六娘在此,放了她。薛贞,我知道是你,你若现在离去,我会将你回到永安并且刺杀我的消息烂在心里,陛下也不会知晓你回京的消息。” 言罢,宁玖在敌人看不到的地方,手指微微一曲,给了围在她身后的林青远一个手势。 林青远心领神会,借着与人交手的功夫,渐渐往这边来了。 被提到名字的薛贞眼光不由一滞,随后咬牙,宁玖这个贱人可还真敢说啊,她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全部是因为她,若是没有她,她还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及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 而不是如今这个依靠两个突厥贱种苟延残喘,猪狗不如一样的人。 薛贞眉眼微凝,对她身旁的人点了点头。 而后,她身旁的黑衣人手一伸,便将手中的弯弓拉成满月的形状,直直地对准宁玖。 薛贞冷笑,宁玖想让她出声以此识别她的位置,借机擒获她吗?未免也想得太简单了吧。 就在此时,林青远迅疾如鹰,将那人挟持住宁璇和人的手一横,接着成功地将宁璇从黑衣人的手里将给解救了出来。 沉香、沉雪二人在宁玖一前一后的护着,形成了一个绝对的保护圈。 见此,薛贞大怒。 她轻呵一声,素手一扬,旁边和黑衣人接受到她的命令后,一声令下,便有箭矢再次如雨般而下,直直朝着中心的宁玖袭去。 林青远带着宁璇迅速的跑到了内围将她交到一个将士身后,自己则是去了外围抵挡。 箭如雨下,必会有些无法避免的漏网之鱼。 好在沉香沉雪二人身手不错,替宁玖挡下了不少的箭,可几轮箭雨下来后,宁玖这边的伤亡更加惨重了,林青远带来的二十人只剩下七人,就连沉香也被射中了手臂。 一轮箭雨结束之后,新的一轮箭雨再次袭来。 这一次,沉香沉雪二人忙着招架周围的箭雨,有些分身乏术使得宁玖和身后露出了一丝破绽。 薛贞勾唇一笑,就是现在。 她对右边那个已然蓄势待发的弓箭手点了点头。 幽暗的阴影当中,一个玄黑至极,泛着森森寒光的箭矢破空而出,气势汹汹,似无人能挡。 林青远察觉尖到锐的鸣啸声的时候双眸突然瞪大,他上前横剑,想要将那一支黑箭在空中拦截,可惜还是差了一步—— “噗。” 下一秒,响起了一个箭头没入肉中闷声。 只见,那只玄黑的箭矢已然冲破人群,射穿了宁玖的肩膀。 “六娘!” “六娘子。” 宁玖中箭,惊呼四起。 眼见此箭得逞,薛贞双眸瞪大,眸中闪耀着狂喜的光芒。 宁玖吃痛,脸色煞白。 薛贞不是个恋战的人,眼下既然已经得手,便绝不会在此地多留,连忙吩咐人撤退。 见这帮人得手之后,如此果断的撤退,宁玖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下意识的低头往自己的右肩看了看,一眼便看到那穿透了自己肩胛骨的箭矢上泛着深深的黑光…… 这箭矢,显然有毒。 刚这样一想,宁玖便觉得呼吸加重,身子发麻,冷汗不住往外冒,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前段时日宣德帝将王四郎迁为左金吾卫大将军负责禁军事务,主要是为了借机给王家长脸的同时来打压崔家。 最近崔家有所收敛,宣德帝自然也不能将王家捧得抬高,这几日他有心要冷一冷王四郎,于是便借宝华寺法会容易生乱为由,让他在法会的时日负责此地的巡查,暂时不必负责宫中的日夜巡察,警戒之责。 上次王四郎之所以出现在明文堂代课,是因为明文堂书法先生与他关系较好,上次那书法先生身子不适,便叫了他代为授课。 今日,王四郎正在宝华寺附近巡逻,忽见天际升起一枚信号。 他心中觉得不妥,当下便带了一队人马赶到前。 可他刚刚赶到现场,便见一地的狼藉,显然这里经过了一场极为严重的厮杀。 更令人吃惊的是此时被两个丫鬟搀扶着,肩上插着一支黑色箭矢,流出触目惊心黑血的人竟是熟人。 王四郎连忙上前询问,“此处发生了何事?” 于是紫苏便将方才发生的事快速的说完一遍,王四郎听后让她们将宁玖横放在地上,随后道:“四郎略通岐黄之术,若是不嫌弃,我可以为她整治一番。”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什么嫌弃不嫌弃的,紫苏几人当下点头,王四郎说了一声得罪,手便探上了宁玖的手腕。 宁玖的眼前已有些发白,但却仍是认出了眼前这人是王四郎,她强撑着神志问道:“这毒……很厉害吗?” 王四郎替宁玖诊脉的同时,蒋氏……在旁边蹙着眉头双手攥紧地问道:“如何,六娘她如何了?” 在场所有人都从宁玖伤口流出来的黑血知晓那箭有毒,但具体毒到何种程度,却是未知。 是以眼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屏着呼吸,面色十分凝重。 渐渐的,王四郎的眉头皱了起来。 宁玖的脉象错杂如蛛网,时沉时浮,极为紊乱,这毒远超他所学……宁六娘,怕是不好…… 强撑了许久,宁玖的额头和背心早已布满冷汗,她终于撑不住了,双眼发黑,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王四郎抬眸,摇了摇头,面色冷沉道:“六娘子中的毒甚是严重,需要即刻赶到永安找大夫诊治,一刻也不得耽搁。” 蒋氏闻言面色一紧,随后道:“那就即刻启程。” 言罢,蒋氏又看了王四郎一眼,请求道:“方才我们已然遇袭,现在回永安……我怕刺客折回,四郎可否——” 蒋氏话还未完,王四郎便点头道:“宁三夫人不必担忧,四郎即刻护送你们回京。” 沉香沉雪将宁玖抬上马车,王四郎留了些人清理尸体,接着便带着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永安。 ------题外话------ 昨天谜底揭晓,猜中的奖励一包辣条。 ——感谢—— 1WeiXina3b49a915a童生投了1张月票,比个大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8章:束手无策,无药可治(二)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今日顾修远约了薛珩和孟嘉去郊外狩猎,说是冬天快来了,想打些皮子给他的母亲和妹妹做些围脖。孟嘉一听,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刚好他也可以替外祖母二娘还有六娘打一些皮子做衣服,于是便欣然前往。薛珩近日无事,自然也一道前去了。 顾修远此番意为秋狩,很是有一番雄心壮志,事先还扬言说他打到的猎物必是最多的,可今日他运气着实不佳,一路上遇见的都是些野鸡,野兔,只猎到了几只狐狸。 最后反倒是作为陪客的薛珩和孟嘉二人收获颇丰。 尤其是薛珩,还打到了一只极为罕见的成年红狐,那狐狸皮子油光发亮,若是冬天戴在颈脖上,置身于雪地当中就如同雪中燃起的一团火焰,别提有多美了。 怪的是,薛珩将那红狐拿到手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皮子做出来的围脖,必然极衬宁玖。 顾修远一行人猎得差不多后,便让各自的侍从将列好的猎物收好,骑马往永安城的方向而去。 几人快要到达永安城的时候,忽见一队人马疾疾而来。 等到那群人马走得近些了,几人凝神一看,发现竟是王四郎带着一众人马护卫着两辆马车,正急忙朝着永安城疾驰而去,似乎是遇上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孟嘉被队伍经过时马蹄溅起的灰尘呛了一脸,不由撇嘴道:“这个王四郎还真是威风。啧,这永安城除了圣上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架子,竟还能由他王四郎亲自护送?” 这话刚说完,孟嘉的目光落在那两辆马车的家徽上。孟嘉不由一怔,“奇怪,这不是东阳侯府的马车吗?” 此言一出,他又看到队伍的最末骑着马的几人。 行在较前位置的的人是林青远,他的身上有好些处已然负了伤,不过他旁边几人身上的伤势更重。 很显然,他们方才必然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争斗。 孟嘉是认得的林青远的,寒门出身,凭着一身本事在宁晟的手下混出了头,他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便已官至从五品下的归德郎将,是宁玖父亲麾下十分了得的一名猛将。 若换做是寻常的人,林青远是绝对不会来护送的,除非,除非……此人是是宁玖。 莫非是六娘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一点,孟嘉陡然变色,对旁边的顾修远和薛珩道:“糟了,方才王四郎护着的那个马车是东阳侯府的。我看到林青远也护在旁边,怕是,怕是六娘出了什么事情。”说罢他摇头,勒紧手中缰绳道,“不行,不去看看我无法安心,我先去看看,你们二人自便吧。” “猎物记得给我送到辅国大将军府便是。”说完,一扬马鞭追着方才的队伍去了。 薛珩闻言眉头一皱道:“什么?方才王四郎护卫着的是宁六娘的马车。” 薛珩的心中有些莫名焦躁,手指不耐烦地在缰绳上面摩擦着,默了几响,他似是不经意的对顾修远道:“太原王氏和东阳侯府向来泾渭分明,今日,王四郎怎会护送东阳侯府的人?本王瞧着他,怕是没安好心。” 顾修远嘴上敛着一抹笑,目光落在薛珩的手上。 他和薛珩这么些年的交情,还不知道他的性子? 眼下,薛珩明显就是一副他一点头,便要一冲而出模样。 这样想着,顾修远心下不由得暗下,将他想说的话替他树说出,“你说的甚是有理,不若,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薛珩点头,随后对身后的人道:“把这些皮子送回我们各自的府邸便是。”说罢一扬马鞭追了上去。 双方的距离本就不远,加之薛珩和顾修远的骑术不凡,很快便追上了宁玖和孟嘉。 薛珩追上之后,见孟嘉脸色难看,不由问道:“怎么了?” 一行人仍是在马上疾驰着,宁玖那边情况紧急,容不得半分停顿,所以孟嘉一边策马疾行,一边咬牙,忍着风吹在脸上的冰冷对薛珩道:“六娘遇刺,身中剧毒,危在旦夕。” 短短的十二个字,却是让薛珩的心中不由一颤,他面色一寒道:“怀化将军宁胜刚刚回京,何人如此大胆?” 孟嘉的头发被吹得极乱,他眼角微红,愤怒的道:“刚才听六娘的贴身丫鬟说,背后的人可能是……宣阳公主。” 这下薛珩的面色更沉了。 顾修远也疑惑道:“宣阳公主?她不是早就被圣上流放到西北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京中?” 眼下,薛珩已来不及思考宣阳公主为何会出现在京中的事情。 他只知,若今日行刺宁玖的背后之人真是薛贞的话,那她今日绝对是凶多吉少。 薛贞这个人,薛珩十分清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毒招,且为人睚眦必报,十分疯狂。 上次从甘泉行宫回来之后,她便立刻派人去刺杀宁玖,只可惜刺杀未果。接着便一直在暗地里蛰伏,等待对付宁玖的时机,只可惜还未等她报复宁玖之前,自己却先栽了。 薛珩心中忽然有一种感觉,若是不让温琅替她医治,今日宁玖必死无疑。 一想到这个,薛珩的脑中便浮现出那个身形单薄,瘦小无比的人,浑身无力,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模样…… 薛珩心中愈加烦躁,他冷着脸一边在马上疾驰,一边对孟嘉道:“想不想让她活?” 孟嘉当机立断回道:“当然想!” 薛珩道:“想就听我的,拦住他们,带他们去楚王府。” 孟嘉先是一愣,随后欣喜道:“是了,我怎么忘了这事,温琅在你府上啊。” 孟嘉猛得扬起马鞭,很快便骑到了队伍最前头,将之拦住。 王四郎方才见楚王等人跟了上来,但由于孟嘉和宁玖的关系,所以他也未说什么,只当这几人是空气。 可如今正值关键之际,这几人却冲上前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饶是王四郎平日里在优雅有礼,此时也不由得冷沉下了脸。 王四郎握紧缰绳,他一声喝下,队伍齐齐停住。 他皱起眉头,对孟嘉道:“如今你表妹宁六娘身中剧毒,危在旦夕,你身为他的表兄,这个时候应当帮忙,而不应当添乱。” 孟嘉道:“多谢王四郎替我们护送六娘,但我是她表兄,当然不会害她。我要将六娘带去楚王府。” 王四郎皱眉,“她的毒已然十分严重,若再晚上一些便会深入肺腑,你若真想救他,就应该让我将她送去及时医治。” 薛珩却在此时沉声道:“是了,我们就是在救她的命。” 王四郎的眼风落在薛珩的身上,随后他眉头一皱,有些火,“你们分明是在胡闹。” 蒋氏和宁璇感受到马车忽然停住,还以为是刺客又追了上来,当下心中一慌。待她们掀开车帘后才知,竟是孟嘉连同楚王一起将马车给拦了下来。 蒋氏心里焦急,“这个孟三郎真是糊涂,这个时候怎么能够耽搁!” 宁璇也道:“我们下去劝劝他快快让行,切莫耽搁了六娘诊治的时间。” 母女二人从马车上下来,蒋氏走到孟嘉面前,不由满面焦急对道:“孟家三郎,六娘的形势十分危急,这个时候你莫要胡闹。” 孟嘉摇头道:“我没有胡闹,白衣圣手温琅在薛珩的王府上,京城的大夫再厉害,但若要在解毒方面胜过温琅的,只怕是没有。” 蒋氏一听白衣圣手的大名,不由满面欣喜。 宁璇也在旁边,听此激动的道:“你说温琅?” 言罢她对郑氏道:“是了阿娘,我听六娘提起过白衣圣手温琅,说是他的医术十分高超,活死人肉白骨已然达到了一种出神入化的境地,有他在一定能治好六娘的。” 关键时刻,蒋氏顾不得思虑那么多,满心只想着要将宁玖救活才是,于是便点头道:“那就依你们所言,快点带六娘去找白衣圣手吧。” 身为宁玖长辈的蒋氏都答应了,这个时候王四郎自然没有什么说话的立场,他眉头一敛,眸光从薛珩的圣上掠过,随后吩咐道:“去楚王府。” 既然他已经答应过了蒋氏要将他们护送到永安城,便必然会护送到底,即使是护送去楚王府,也是一样。 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楚王府。 一行人刚刚到达楚王府,薛珩便下马对着王四郎道:“四郎公务繁忙,护送至此便可。” 言下之意是,你可以走了。 孟嘉也道:“多谢你们今日护送六娘,今日你王四郎这个情,我孟三,我们辅国大将军府记下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王四郎敛了敛眸,看了一眼宁玖所在的那辆往楚王府驶进的马车,抿了抿唇,随后对薛珩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四郎便告辞了。” 随后,王四郎便带着一众禁军掉头而去。 宁玖的马车一直在楚王府通行,直到到了马车无法通行的台阶才停住,沉香沉雪连忙将昏迷中的宁玖搀扶下了马车。 薛珩一抬眸就看到宁玖惨白的脸色,乌黑的双唇,整个人十分苍白,毫无生气,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一样……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咬了咬牙,长腿一迈径直上前道:“人给我。” 沉香、沉雪被他脸上的冷沉表情吓了一跳,有些犹豫。 孟嘉上前,“男女授受不亲,你到底贵为亲王,有些不合适,不若我来吧?” 顾修远在孟嘉身后用手肘捅了一下他,孟嘉不明就里。 薛珩冷眉道:“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楚王府的构造,时间紧急,若非看在你孟三郎的面子上,你以为本王想摊上这个麻烦。” 孟嘉这才一脸恍然,眸中浮出一丝感动,拍了一下薛珩的肩,只说了简单二字,“多谢。” 见薛珩这样说,沉雪沉香心中的顾虑少了许多。 沉雪想着楚王曾多次对宁玖出手相救,尤其是在清河城的那次,若不是楚王及时赶到……沉雪抿唇道:“沉香,将六娘交给楚王殿下。” 沉香有些犹豫。 沉雪道:“快点,非常之际行非常之事,这是楚王府,今日在场的人不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的。” 薛珩心中对于沉雪的赏识多了几分。 沉香沉雪二人一收手,薛珩一把将宁玖抱在他的怀中,眉头一阵紧锁。 薛珩感受到,宁玖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则么会这么轻…… 她身体更是如冰一般寒冷,薛珩皱眉本想运功替她驱寒,但害怕弄巧成拙,只好连忙运着功,如流星般飞快的离开了原地。 离开的前一刻,温琅直接给了隐藏在暗处的玄二一个眼神,让他速去温琅的院子请人。 薛珩将宁玖带到了距离楚王府大门最近的一间客房当中。 很快,温琅来了。 与此同时,与宁玖一同进入楚王府的蒋氏母女二人一同到了这间屋子里。 温琅见此眉头一皱,对这些人冷声道:“都散开些,屋里不要留人,无干人等全部出去,窗户全部打开,保持气流畅通。” 在温琅的坚持赶人之下,最终屋里只留了蒋氏、孟嘉,薛珩和沉雪。 说话同时,温琅正替宁玖诊脉扎针,收了平日里的嬉笑的不正经,此似他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冷沉。 温琅在宁玖的一处大穴扎上针后,宁玖忽然一个激灵,噗的一声,便吐出了一口黑血,温琅的眉头皱得更紧。 薛珩看了一件几乎穿透宁玖肩膀的箭矢,眉头皱的更紧,“这箭——” 话还未完,温琅便斩钉截铁道:“现在还不能拔箭。” “这毒里加了一味化血散,若是拔箭之后不能及时止血止毒,她会血流不止,当场毒发而亡。” 温琅庆幸,“好在你们没有第一时间就拔箭。” 听此,薛珩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的握着,面色极沉。 听说宁玖中毒被送到了楚王府的林管家也赶来了。 看到外面站着几人,林管家便走到一看便是丫鬟的紫苏和沉香面前,询问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苏和沉香简明扼要的将此事到来。 林管家听罢,一张老脸皱成菊花,双手交握在一起道:“这背后的歹人真是作孽,好端端的一个娘子居然被人害成这样。” 听着林管家的话,两个小丫头不由得又红了眼。 林管家见此连忙劝慰,“你们放心,有温琅在,你们家六娘子是不会出事的。” 这话让紫苏二人安心了许多,二人的手握在一起,随后点头,“是了,您说得对,六娘子不会有事的。” 林管家在此处转悠了一圈,见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了什么忙,索性走了。 他先去向下面的人吩咐,一旦宁玖那边有什么需求,务必要第一时间供应上去,之后便去找了刚好在王府的玄六。 玄六见林管家一到来,顿时一个激灵,就怕这老家伙没安什么好心。 林管家冷着脸,不复往日的不正经,对玄六沉声道:“你们去查一查今天那宁六娘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务必要查得仔细一点。” 玄六道:“此事方才主上一回来便吩咐下去了,现在玄二已经去执行此事了。” 闻言,林管家先是眉眼一亮。 果然啊,这个宁六娘在九郎的心里果然是不同的。 随后,他面色又再次沉了下来,叹了口气,希望宁六娘能挺过这次才好。 宁玖吐血的次数越来越多,温琅的面色也越来越沉,扎在宁玖身上的银针也越来越多。 终于温琅摇了摇头,垂下的手不由收紧,他看了一眼薛珩,眸中有些晦涩难明的光,犹豫了半晌,才道:“以我的能力,最多能让她还撑三天。” “什么?!”旁边的三人俱是一惊。 蒋氏闻言软差点跌下去,好在孟嘉眼疾手快将她扶住,随后她扶住了旁边的柱子,才堪堪稳住身形。 薛珩方才听到温琅说宁玖还有三天可活的时候,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那一瞬,他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有什么东西堵在了他的嗓子眼,让他说不出话来。 有些原本模糊难明的东西,在方才温琅的那番话后,渐渐变得有些清晰。 生平第一次,薛珩有了这种感觉。 薛珩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这天底下居然也有你解不了的毒。” 温琅无奈,随即苦笑道:“九郎,我是人,不是神,这世上我不会解的毒多了去。” 沉雪在一旁听到温琅说他对宁玖的毒也无能为力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眼里滑出几滴泪。 她却不死心,突然跪在地上对温琅道:“温神医,六娘的毒,真的没有办法医治了吗?” 蒋氏也忍不住抹泪,她虽未开口,目光也带着无尽的期许看着温琅。 孟嘉双拳握紧咬牙道:“三郎,请你,请你务必要尽全力医治她。若要什么人参,灵芝,我们将军府多得是,若要什么药我们也可以去寻……” “呜,啊……” 正在这时,床榻之上的宁玖忽然发出了声音。 听到宁玖忽然发声的几人,还以为是她醒了,忽然涌起一份希望,可谁知宁玖却是呜咽起来。 她好像在呢喃着什么,但吐字实在不清,也没人听清楚。 她的声音似乎是在哭,似乎又像是是笑,但众人都从中体味除了一种情绪——绝望。 这是一种被逼入绝境,绝地泣血,已然无力求生的绝望。 这种仿佛痛彻心扉,通至骨血最深处的声音,直击众人肺腑,在场的人都不由为宁玖动容,或者确切的说,替她难受。 “外祖,阿爷,阿舅……是六娘识人不清,是六娘害了你们,是六娘害了你们,呜……” 这下,众人听清楚了宁玖口中呢喃的话,她像是梦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陷入绝望之中无法自拔。 蒋氏惊住,眼眶更红,用帕子掩着口,免得自己失态。 “她,她这……” 孟嘉也道:“六娘她怎么了?” 这话刚刚问下,就见床榻上的宁玖突然起身,双眼通红,神情呆滞,语气却十分凄厉,“便是堕地狱,化厉鬼,刀山火海也罢,不得超生也罢……我要,我要害我之人……永无宁日,永无宁日!” 说完这话,她像是被抽去灵魂的木偶,接着双眸一合就倒了下去。 虽说人的痛苦,旁人压根无法感同身受。 但这一刻,不知为何,薛珩觉得自己好似与她引起了共鸣,他的心在宁玖绝望哭嚎的时候微微抽动了几下。 薛珩不是未经历过死亡。 但这一次,是第一次他在面对死亡时有了种无能为力,痛心的感受。 温琅看着宁玖的样子,也很是不忍,皱眉道:“她中的是一种名为‘魇’的毒。‘魇’即梦魇,人一旦中了此毒之后便会陷入无尽的梦魇之中,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事情便会不断的在脑中重演,如此循环往复,三日之后,精神崩溃,意志涣散,七窍流血而亡。” 可以说,比起肉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打击更能够摧垮一个人的求生意志力。 这毒的确很符合薛贞的性子,先将人的精神击溃,最后让人以极为惨烈的方式失去。 至此,薛珩已经可以肯定,暗害宁玖背后的人便是薛贞无疑了 方才宁玖的模样实在是太让人心疼……薛珩目光落在温琅的身上,见温琅只手攥拳,似乎有些隐忍的样子,眸光不由一凝。 而后,薛珩抬头,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温琅的面上,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启唇道:“师兄……你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题外话------ emmmm今天也码得快~ —— 薛珩:谁说英雄救美没有本王的份?王四走开,且看本王来截胡 王四郎:MDZZ 薛珩:男主王道,不可逆的 宁玖:迟到半个时辰,负分滚 薛珩:媳妇莫怪,我给你打围脖去了 红狐:MDZZ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9章:突厥事败,帝王震怒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温琅在薛珩的注视当中移开了眼,随后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瞒不过他。 他看了薛珩一眼,随后道:“你随我来。” 众人看着薛珩和温琅二人这般打着哑谜,有些疑惑不解,却从他们二人的对话当中嗅到一丝生机。 看起来,温琅似乎并不是……毫无对策的。 二人走到一间偏室当中,温琅默了片刻对薛珩道:“依我们目前的情况来看,此毒确是无药可解。但若能回逍遥谷里的往生境寻到一物,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往生境。”甫一听这个名字,薛珩的眉头便拧住了。 自他拜入逍遥子门下的那天起,就被告知不能进入往生境。 此处乃是逍遥谷的禁地。 逍遥子一共有五个弟子,温琅排第三,薛珩居第四,最后剩下一人便是小师妹乌兰珠。 大师兄拜入逍遥子门下的时间最早,除了二师兄顾湛见过这位活在逍遥子口中的大师兄外,温琅等人都没有见过。 虽然薛珩等人不被允许进入往生境,却也知晓往生境内有许多珍稀的药草。 薛珩等人起先还以为是逍遥子抠门,所以才故意将逍遥谷最值钱的药材放在禁地,不让他们靠近。 温琅长薛珩三岁,他十五岁那年和薛珩甚至还暗暗计划着,等逍遥子闭关之际他们就寻个合适的时机,去瞧瞧那境地里究竟藏了什么财宝,顺便将禁地里的药材洗劫一空。 直到二师兄顾湛的意外发生之后,薛珩等人终于知晓逍遥子不让他们进入往生境内的缘由了。 七年前,二师兄顾湛恋上一了名为徐三娘的女子。 那女子生来不足,又患有哮喘,能够成功活到十六岁完全是因用些好药吊着命根子的。 后来那徐三娘的旧症发作,急需灵药,平素里最是听逍遥子的话,也最是温雅的顾湛救人心切,便趁着逍遥子闭关之际,做了温琅和薛珩二人早就想做的事情——偷偷闯入往生境。 顾湛的确成功的取出了续命的药物。 可是他出来之后,却不知何故,当场就疯魔了。 事后,逍遥子才道出往生境的秘密。 原来这往生境之所以名为‘往生’不是丝毫没有道理可循的。 逍遥子说,若有机缘,进入此地的人能够忆起自己的往生。所谓的往生,自然不是这一世的事情,或是前生,或是更久远的事情。 总归,这往生境极为神秘,其玄妙程度已然超过薛珩等人的认知。 若是换做以前,薛珩等人必会认为逍遥子实在吹牛扯谎,自是不会相信这所谓往生的鬼神之说。 但顾湛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便有些动摇了。 而且据闻,顾湛并不是第一个进入往生境内疯掉的人。他们那位神秘的大师兄,似乎也是因误入往生境,从而变得痴傻的。 也正是因大师兄痴傻之后,逍遥子才意识到往生境的不对,将其列为谷中境地。 至此以后,温琅和薛珩二人再也没有起过要去窥视往生境的心思。 有了二位师兄的前车之鉴,温琅自然不愿意让薛珩也冒这个风险。比起宁玖,薛珩才是对于他更重要的人,所以他才会在方才诊治的时候有所隐瞒。 温琅皱眉,随后劝慰道:“九郎,宁六娘虽好,但禁地实在是太……你还是莫要冒此风险。” 薛珩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我知晓了,你待我想想。” “虽然作为你的师兄,我私心希望你放弃回逍遥谷寻药的想法。可……作为一个医者,我却由衷的希望能够医治好她。”顿了顿,温琅呼出口气,“方才我有所隐瞒,是我狭隘了。现在真相我已言明,我无权代你抉择,最后你无论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言罢,温琅拍了拍薛珩的肩道:“我先去替她施针,将毒稳住。” 薛珩点头,真切道谢:“多谢师兄。” 很快,屋中便只剩薛珩一人。 温琅刚走不久,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林管家推门而入。 林管家见薛珩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道:“九郎可是有什么心事?” “你有何心事?不妨跟我说说。” 薛珩摇了摇头道:“并无,林管家你多虑了。” 林管家自然也知道方才宁玖那边的情势,见此叹了一口气,随后道:“九郎可是在忧心那宁氏六娘的事?” 薛珩下意识便摇头,失口否认,“并无此事。” 林管家笑道:“我从小看着你长大,虽说你后面去了逍遥谷学艺,但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还不清楚吗?说句不得听的,有些时候承认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并不是什么羞人的事。” 气氛有半晌的凝滞,林管家又道:“世间世事看似复杂,其实都是人们自寻烦恼罢了。我林庆喜活了这么多年了,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了。” 夺嫡之争,当年宫变,后宫中的尔虞我诈,皇族里的阴私黑暗……他林庆喜什么没经历过? “这么些年来,我也算是悟出了些道理。九郎,你只需记住,凡事行事循心即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谁也无法意料明日之事,我知晓你是个重情之人,你只要莫做让自己后悔之事,这便足矣。” 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但求无悔…… 林管家的话使薛珩醍醐灌顶,脑中好似一下变通透了。 此时他虽不确定自己对宁六娘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意……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若是此刻他不动手救她,日后回想此事,他必会后悔。 既然如此,不管结果如何,都要试一试才知。 还有,往生境内的事情逍遥子当年也只透露了一半,并未说明大师兄为何痴傻,二师兄为何疯魔……他有必要回逍遥谷一趟,弄清楚这些事情。 薛珩眸中一片清明,随后对林管家道:“多谢林管家,我还有事,便先行一步。” 言罢,迈着长腿往外走了。 林管家伸到空中的手僵住,神色有些愕然。 他本是听说连温琅也对宁玖的毒束手无策,担心薛珩心里伤心,想要来劝劝他,让他看开些……谁知他似乎并不像是他想象的那么沮丧。 不过,自己似乎鼓舞到了他? 想到此,林管家也觉得自己此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想起宁玖,林管家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么乖巧可爱的娘子,难道就真的要折在此处了吗? …… 薛珩回到宁玖所在的房间,而后对众人道:“方才本王和温琅商讨之后,发现有一药物可以医治宁六娘,本王这就派人去取,诸位不必……担心了。” 温琅闻言一愣,随后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选择了救她啊。 沉雪和蒋氏二人也是一脸庆幸,“太好了!太好了!六娘子她有救了,有救了。” 言罢,沉雪连忙跪下给温琅道谢。 温琅拦住她的动作,摇头道:“此礼我当不起,你要谢便谢楚王吧,此药并不好取,若非是他愿意帮忙取药,你家六娘子一样是活不成的。” 薛珩做了这么多事,他总不能让他锦衣夜行才是,该叫人知晓的,必须叫宁六娘知晓。 沉雪和蒋氏二人连忙向薛珩道谢。 孟嘉闻言面色十分兴奋,“那药现在何处,既然此药如此难取,那我也同你们一块儿去,也好出一份力!” 薛珩摇头道:“不必了。那处位置偏僻,人多反而耽搁进度,本王派人前去即可。”说罢,薛珩走到温琅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几日务必要全力稳住她体内的毒,等本王派人取药回来。” 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薛珩出门之后,带着玄衣卫的几个精锐,马不停蹄的往逍遥谷去了。 * 近几日,宣德帝接到了好几个属国上书,其目的都只有一个——求娶南秦公主。 这不,今日回鹘的使臣也递上了意图求娶南秦公主的折子。 宣德帝看着这些折子,甚是烦恼的揉了揉眉心,随后道:“这些属国是怎么回事?扎堆的想要求娶朕的公主,朕的几个儿子的婚事还未定下来,哪里有功夫来操心他们。” 他正与陈德说这句话时,便听外面通传,说是左金吾卫大将军王四郎王询之有要事求见,十分紧急。 宣德帝蹙眉暗忖,王四郎不是被他派去负责最近宝华寺附近的巡逻去了吗?怎的忽然来觐见?还如此紧急…… 思忖片刻,宣德帝摆手道:“宣。” 王四郎一进来就对宣德帝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 宣德帝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左将军有何事见朕?” 王四郎将今日宝华寺外发生的事情,与宣德帝一一道来。 宣德帝听后神色一变,双眸瞪大道:“你说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怀化将军宁晟的女儿?” 王四郎点头,而后道:“此外,臣还发现了一件事情十分蹊跷。东阳侯府的宁二娘似乎在距离宁六娘遇刺之地不远的树林里被玷污了,现场……还发现了一些突厥人的踪迹。” 宣德帝眉头一拧,“什么?!此消息是否属实?” 王四郎道:“臣已派人去查明,想必很快就能有一个结果。” 宣德帝点了点头,面色冷沉,右手抚上左手的玉扳指,“此事关系重大……宁六娘遇刺的事情,暂时不要声张。” 王四郎道:“请陛下放心,臣走后差了属下留在原地清理尸体,并封锁了周围的消息,如今宁六娘已被送入楚王府,一路上也并未走漏消息。只是那宁六娘身中剧毒,怕是危在旦夕……臣将宁六娘护送到楚王府后,便马不停蹄地入了宫,为的便是将此事第一时间告知陛下” 宣德帝眸光微敛道:“有温琅在楚王府,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宣德帝不由庆幸,说来也是那宁六娘运气好,正好碰到孟嘉和楚王在一起,否则…… 虽有温琅在,不过宣德帝的心中仍是有几分担忧,若宁晟一归京,这宁六娘便有了个什么三长两短……之前那卢氏母女二人也死得蹊跷…… 这样一想,宣德帝不由赞赏的看着王四郎。 还好他及时封锁了消息,宁晟再加上辅国大将军那一家子护短的性子,此事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宣德帝道:“此事你做得很好,我会立刻召宁晟进宫,将此事告知与他。不过……此事未查明之前,切莫声张,若有人胆敢乱言,一律军法处置。” 这是再让王四郎管好他的手下人。 王四郎点了点头,“陛下放心,臣必会办好此事。” 王四郎走后,宣德帝便唤了玄衣卫去查此事,同时让人去传薛珩进宫。 很快,宣德帝派出玄衣卫带了消息回来,宁珊的确是被突厥的小可汗玷污了。 据说突厥小可汗之前想针对的目标本是宁玖,后来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最后才阴差阳错的成了宁珊。 听到这个消息后,宣德帝当场勃然大怒,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上,怒道:“好个突厥,好个小可汗,敢如此放肆行事,连奸淫朝廷贵女之事都做得出来,若是继续放任下去,岂不是要翻天?” 陈德却在此时道:“据闻这小可汗是个色中饿鬼,如今这事可观,此人的确好色。如今突厥的左右贤王之才比这个小可汗更胜一筹,威望也极重。陛下倒是可以借此机会扶持这个小可汗,让他坐上可汗之位,等他即位之后,陛下再抬举抬举那左右贤王……如此一来,让他们突厥人自个争去,也省得陛下闹心费力。” 宣德帝点头,“你之所言正是朕心里所想,这几日朕就是在暗中观察这个突厥小可汗,借机看看扶持之计的可行性。” “如今看来,或许可行。” 陈德点头,“陛下,这个小可汗不是还想求娶南秦公主吗?如今他既然玷污了这个宁二娘,正好让他们凑做一对。” “陛下到时候给那宁二娘一个封号,将她给了小可汗便是,如此一来也好对东阳侯府交代。” 陈德这话的确是说到了宣德帝的心中,宣德帝看他一眼,笑道:“陈德啊陈德,你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陈德连忙垂首,“陛下恕罪,方才是奴婢多言。” 宣德帝摆手,“不妨事,你还有何妙计,继续说。” “依奴才看,陛下不若将此宁二娘的事情宣扬出去,闹得满城尽知,届时这小可汗就算想要抵赖,也无可奈何。此次宁六娘在京城遇袭,东阳侯府,宁晟乃至辅国大将军都不会善罢甘休,但倘若此时宁二娘的名声毁了,宁六娘又恰好在此时受伤,且她们本来就是一同前往宝华寺的,这有心人总是会免不了多想。” “所以,此时就算心中再不甘,为了宁六娘的名声,宁晟必然也不愿声张此事的。” 宣德帝眸色一亮,拊掌笑道:“很好,就按你说的办。” 陈德笑笑,“能为陛下分忧解难,是奴婢的福气。” ------题外话------ 逍遥子……emmmmm如此仙风道骨之名,一听就是神棍 逍遥子:? ——感谢—— 1最爱_笑笑书童投了2张月票 2尺九丶秀才评价了本作品 3亚飞啊秀才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0章:君臣相谈,太子妃选(二)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未过多久,宣德帝派去寻薛珩的人回话,说是他有事暂时离了京城。 宣德弄清他离京的具体原因竟是为了替宁玖寻药之后,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先前他听王四郎所言,原本以为薛珩愿意让宁六娘去楚王府接受医治,是因为他看在孟嘉的面子上才答应的。 宣德帝自诩对他这个弟弟很了解,他看似凉薄,实则是个极为重情之人,旁人若对他好,他便会加倍回报。但若对他看不上眼或是毫无关系之人,便是一个多余的眼角都不会给。 可如今,他居然亲自去替宁六娘取药,这…… 几乎是瞬间,宣德帝便肯定了一件事情,薛珩似乎……对宁六娘有些不可告人的心声。 若是以往,宣德帝或许还会考虑考虑这二人是否登对之事,可如今这个对象是宁六娘,他决计是不会考虑此事了。 怀化将军宁晟和辅国大将军孟善威望极高,太子的两个兄弟虎视眈眈,三人正斗得火热……太子,必须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妻族才行。 思来想去,宣德帝还是觉得宁玖最适合太子。 就算如薛珩先前所说,宁玖性情狡诈,但她再狡诈也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等到太子登基之后,再慢慢收回宁玖家族的兵权即可,只要她家中没了兵权没了依仗,就算她再狡诈,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宣德帝像一尊入定的佛像,独自一人思考了很久。 良久,他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抬眸道:“宣怀化将军宁晟觐见。” * 阿史那穆尔满心欢喜,本以为今日就能成功的将宁玖吃到嘴,谁知到头来却是闹了一出天大的笑话,他的属下居然抓错了人。 之前那薛贞还信誓旦旦的与他说,此事已经与东阳侯府的郑氏母女串通好,必然万无一失。他费力谋划了这么些日子,派出这么多人手,得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阿史那穆尔气得当即便给了他那些没用的下属一脚。 他虽然气极,但绑错了人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他本想将这些人就此放回,谁知那宁珊竟然对他口出污言,言辞之间似乎对他极为不屑。 阿史那穆尔当场便被激怒,他见宁珊生得宛如出水芙蓉,姿色亦是不俗,心中不由得起了一丝邪念。 既然她如此看不起他,那便由他狠狠的践踏她吧。 反正人都抓错了,若是空手而归,自己这亏吃得也太大了。 这么想着,阿史那穆尔当机立断地将宁珊给扔到了马车里头,接着便将她用来蔽体的衣服撕成了碎片。 不得不说这,南秦的小娘子就是好,虽然这宁珊嘴巴上说话难听了点,但其滋味却是极好的。 若不是情况紧急,阿史那穆尔必然还要再与她大战三百个回合才是。 事后,阿史那穆尔将宁珊丢在马车里头,便与自己的属下一同撤离了。 …… 此时,宁珊正双目无神的盯着车顶,她浑身上下布满了青紫的痕迹,原本完好的衣服已然如同碎片的散落在四周。 郑氏之前一直被那些人架着,那些人走后,郑氏立马扑到了马车上。 她一掀开车帘,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凄惨的景象。 她动了动嘴,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睛通红,泪珠不断的下落,最后终于成功从喉间挤出二字,“二娘……” 宁珊闻言也不动,只有眼睫颤了颤,随后她的目光如风也似的飘到了郑氏的身上,她的眸光在郑氏身上定了几瞬,借着便收了回去。 郑氏心中惊愕,她方才看到了什么?她方才在宁珊的眼中看到了怨恨和责怪…… 郑氏茫然,“二娘,你是在恨阿娘吗?你……阿娘也想救你,可方才那些人将阿娘架住,阿娘也无法啊,二娘……” 原本神情麻木的宁珊听了此番话,面无表情的脸上忽地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她道:“我难道不该恨你吗?若不是你与虎谋皮,答应了宣阳公主的要求,今日我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是了,宁珊将一切的错都推到了郑氏的身上。 郑氏见宁珊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不由惊愕,她瞪大眼睛道,“当时宣阳公主商议此事的时候,你不也很是欢喜吗?怎么眼下,全怪到了阿娘的头上?”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树林里传出了一些动静,郑氏抬眸往外一看,却是宁珊的两个贴身丫鬟因惊恐而发出的声音。 她的眸光忽然一凉,随后收回视线。 “二娘,眼下不是起内讧的时候,你别担心,今日这事除了你的两个丫鬟,旁的人谁都没看见。你现在赶紧收拾,咱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回到府中。你相信阿娘,你不会有事的,只要我们将此事瞒过去,日后,阿娘一定会想办法替你谋一门如意的亲事。” 言罢,郑氏看了一眼不远处被打昏的宁瑜和宁珍,催促道:“快,那宁三娘和宁五娘就要醒了,趁着她们未醒之前,我们必须要抹平一切痕迹。” 话说完后,郑氏狠狠地瞪了一眼宁珊的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因恐惧瞪大双眼,听了郑氏的话,立马跪表忠心道:“二夫人说的是,今日,今日奴婢们什么都没看见,二娘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另一个丫鬟忙不迭点头,“是了是了,那些歹徒本想抓我们,最后却发现抓错了人,便…便走了,事后身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郑氏一笑,随后点头,“还算识相。”话虽是这么说,但她回过头时眼底却满是阴沉,宁珊的这两个丫鬟绝对不能再留,待到回府之后必然要第一时间除掉才是。 郑氏见宁珊一脸颓靡,咬了咬牙道:“二娘,动作快些,今日这事必然是那个宁六娘动的手脚,她害了你,你难道就这么算了么?快些振作起来。” 原本丧失了生意的宁珊听了郑氏这番话,顿觉有理。 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忽然挣扎起身,手指扣着马车的窗框,指甲深深的陷在里面,咬牙切齿,眸光迸出蚀骨恨意:“对,阿娘你说的对,今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何生能。” 她目光越来越沉,里面的恨意也愈甚,“都是宁玖,都是她!此仇不报,我誓不罢休,誓不罢休!” 言罢,宁珊便将自己身上已被扯烂的衣裙脱下,接着换上马车里面备用的衣裙,让丫鬟替她重新挽好了头发。 她将那些破碎的衣物收拾好,用一个包袱包着,等到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去处理掉。 最后,郑氏命丫鬟将马车中的痕迹擦去,点上熏香。 香烟阵阵,云雾缭绕,没多久,马车里的异味就全部消除,恢复如初。 一切似乎真的如郑氏所言,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但,这只是假象罢了。 该发生的事情已入烙印,深深的刻在了宁珊的心上,成为了永远不可磨灭的痕迹。 今日,她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来日必要让宁玖那个贱人,十倍,不百倍,千倍……来偿还! 郑氏这边收拾得完毕,又等了半柱香后,宁瑜和宁珍二人也悠悠转醒了。 郑氏以先前编的那个黑衣人抓错了人,发现她们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就将他们放了为由,在宁珍二人面前蒙混了过去。 接着一行人便驶这样回到京城。 回到永安城的途中,郑氏母女二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暗道:此事终于算是过去了。 谁知他们刚刚穿过永安城的城门,东阳侯府宁二娘被突厥小可汗玷污了身子的事情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回府之际,东阳侯府的门外已经围了好些好事之人,百姓们不由暗道,这东阳侯府是撞了什么邪,最近发生事情一件比一件堵心。 郑氏母女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些围观的人赶开,二人逃也似的将马车驶入了东阳侯府。 待入了东阳侯府后,宁珍和宁瑜二人对视一眼,看向郑氏母女二人的眼神有些怪。 她们就说嘛,怎么可能有歹徒抓错人,又将人原封不动的放回去的道理,原来是二娘与那突厥小可汗有了奸情…… 宁珊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将所有的瓷器砸在了地上泄愤。 她厉声道:“怎么办?现在怎么办?!现在整个永安城都知道,我被一个突厥的杂种……给玷污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整张脸颊埋在被褥里,方才在人前撑着的恐惧和委屈再也撑不住,如山倒一般将她吞噬。 她身上的痛意仍在,肌肤上的淤青尚未消除,此刻外面流言四起……一切的一切昭示着她今日所遭受的屈辱。 她完了,她宁珊这辈子是彻底的完了! 郑氏痛心疾首的看着床上的宁珊,一边流眼一边咬牙道:“二娘你放心,今日这些事情阿娘和你父亲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你切莫灰心,切莫做傻事。” 宁珊几乎是恨不得一死了之了,可一想到害了自己的罪魁祸首还好好的活着,便觉得极不甘心。 是的,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她若是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她怎么能甘心,怎么能甘心? 就算是死,她也要脱了宁玖垫背,让她与她一同堕入地狱。 * 从皇城刚刚回府的宁晟听手下说,他派出去护卫宁玖的林青远等人今日发出了一枚求救信号。 正在此时,京中还传出了宁珊被突厥小可汗玷污的事情。 宁晟立时大惊,今日宁玖与宁珊等人同行,宁珊身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那宁玖……他当机立断,刚想要去探明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便见宣德帝派人来宣他即刻进宫。 宁晟本想接骨推辞,但那内侍说此事十分紧急,且事关宁六娘,叫他切莫耽搁。 一听此事事关宁玖,宁晟便翻身上马,风也似的往皇宫去了。 临走之时,他差了自己的最得力的下属亲自去替他打探今日的事。 宁晟进宫之后,宣德帝直接开门见山,将宁玖遇刺,如今在楚王府接受医治的事情告诉了他。 宁晟听后,双目瞪大,十分震惊,“陛下,你说六娘她遇刺了?” 宣德帝点头,“此事你不必担忧,白衣圣手温琅在楚王府上,便是朕这个宫中的御医都比不上他。还有,朕已派了人去查明,相信此事很快便会有一个结果,届时务必会给宁将军和你女儿一个交代。不过——” “此事事发突然,目前暂时不宜宣扬。” 宁晟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不宜宣扬?六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难道要吃这个闷亏吗? 宁晟神色一沉,当即上前一步道:“陛下恕罪,臣只有六娘一个女儿,如今她遭受了天大的委屈,身中毒箭,危在旦夕,陛下却要臣暂时隐忍不发,这一点,臣实在是做不到。” 宣德帝眸光微沉,看来这个宁晟视女如命这条传言果然没错。 既然宁六娘在她心中占据了这么多的重量,那…… 宣德帝的目光更加幽深,沉声道:“想必你来时也听说了宁二娘的事情,朕之所以说此事不宜宣扬,便是因此。女儿家的名节何其重要,如今你东阳侯府宁二娘的名节已失,切莫因为她再祸及了宁六娘。” 宁晟的面色一僵,是啊,毕竟六娘此次出行是与东阳侯府的女眷一起的,如今已传出宁二娘与小可汗的事情。 若是宁玖遇刺的消息恰在此时传出,若是落入了有心人的耳中,指不定会传出些什么闲言碎语来…… 宁晟宁可自己受苦受累,也不愿宁玖受半点委屈。 他可以忍受自己被千夫所指,名声毁尽,所以先前才会毫无顾忌的找上郑雍。 可六娘她,是女子……她的名声十分重要。 宣德帝见他神色有些许松动,又道:“放心吧,这事儿朕自然会你们一个公道。今日朕之所以叫你前来,一是为了此事,二则是为了另一事。” 言罢,宣德帝禀退左右,就连陈德也遣了出去。 偌大的殿中,只剩下宣德帝和宁晟二人。 宣德帝示意宁晟近前,低声对道他道:“宁将军觉得,太子殿下如何?” 宁晟心中觉得有些怪异,他拱了拱手,随后回道:“太子身为储君,贤德宽宥,雅致端方,将来必然大有作为。” 宁晟这么些年来虽都是和粗人打交道,但这说话的功夫却是从来未落下。 他给了宣德帝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 宣德帝又问,“若宁六娘与太子殿下一起,宁将军你……觉得如何?” 听此,宁晟瞪大眼,连忙跪下,难以置信道:“陛下,此事……” 宣德帝点头,“朕已经观察宁六娘好久了,此女性行端良,心思敏捷,极富才学,实乃宗室妇人典范,所以……朕决定将她赐给太子。” 宁晟连忙道:“陛下,这些都是小女的表象。她实则性子顽固,愚钝不堪,怎堪太子妃之位?” 宣德帝面色一沉,目光落在宁晟身上,喜怒不辨,“宁将军莫非是嫌太子配不上宁六娘?” “微臣岂敢,只是——” 宣德帝打断他,“宁将军不必妄自菲薄,你也无需给朕说这种场面话,朕今日叫你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只要宁六娘这次挺了过去,朕就会将她赐婚给太子。” 言罢,宣德帝上前拍了拍宁晟的肩膀,“东阳侯一脉忠心耿耿,宁将军你更是热血报国,朕是真心实意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辅佐太子,为国尽忠,匡扶社稷。” “所以,宁将军请放心,朕无论如何都我不会让宁六娘,让朕未来的儿媳白受今日这一箭,朕必会将害了她的人揪出来,还她一个公道。” 宁晟哑然,说不出话了。 君臣二人又说了这一些话,宁晟便告辞了。 宫中到处都是眼线,宁晟不敢表露丝毫情绪,他一出了皇宫,神色便冷了下来。 比起嫁给王侯,宁晟更希望宁玖能够嫁给她中意的儿郎。 可今日宣德帝的这番话绝对不是玩笑……他是认真的,他想让宁玖当太子妃。 只是,眼下宁晟已顾不得思虑其他,此刻他最忧心的是宁玖的身子。 宁晟咬了咬牙,纵马直奔楚王府。 * 阿史那穆尔史刚刚回到自己的居所不久,便见一个个身披甲胄,面色森寒的禁军将自己的院子给围了起来。 为首的那人,便是那日他在明文堂见到的那个王家四郎,王洵之。 阿史那穆尔心中一慌,莫非是自己的事情败露了? 他心中虽然慌乱,面色却十分正常,他故作愠怒道:“左将军这是干什么?莫非本汗犯了什么事情,南秦的皇帝陛下要你们来捉拿本汗?” 王四郎眼眸微敛,面上的神情十分淡漠。 从他们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个突厥小可汗的本意是想要抓宁玖的,可后来不知怎的中间出了差错,最后抓到了宁珊,并与她成了那事。 想到阿史那穆尔的行径,王四郎便觉恶心至极。 见王四郎默不作声,阿史那穆尔继续道:“若左将军不给本汗一个合理的解释,本汗将立刻前往你们南秦皇帝陛下的面前,让他给我一个公道。” 王四郎冷笑:“公道?有没有犯下什么事情,小可汗的心中心知肚明,今日本将军前来,是替陛下传旨的。” 传旨?阿史那穆尔心中十分疑惑。 别以为他不知,南秦人传旨素来都是由宦官负责的,哪里有禁军传旨的道理?可今日倒好,传个旨竟出动这么多禁军? 下意识地,阿史那穆尔的心中涌现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王四郎道:“小可汗还不准备接旨吗?” 现任的突厥可汗十一年前向南秦称了臣,眼下小可汗虽然为突厥可汗,可面对皇帝圣旨,自然是要行守臣之礼。 阿史那穆尔躬身,行了一个突厥的臣子礼。 王四郎一个眼神,便有一宦官上前,他的手中所持的是宣德帝所写的一道密旨。 他上前,将密旨递给阿史那穆尔道:“这是陛下给小可汗的密旨,小可汗看完之后,需当场给我们答复。” 阿史那穆尔接过宣德帝的密旨,看完之后面色一青,额头的青筋都迸出来了。 这个南秦皇帝,居然,居然要他求娶今日那个被她被他玷污了的女子,否则便不支持他上位,即便是他登上可汗之位,他也不给他颁布诏书…… 见阿史那穆尔面色不佳,那内侍便道:“陛下说了,若是小可汗你应下的话,今日小可汗所犯下的罪状一笔勾销。倘若小可汗不愿意的话,陛下不介意扶持你的两位兄弟上位,相信左右贤王之中的其中一人,必然会很是欢喜。” 阿史那穆尔的牙几乎咬碎,他握拳半天,终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南秦的皇帝陛下如此圣明,阿史那穆尔愿意按照皇帝陛下所言,求娶东阳侯府的宁二娘子。” 见他答应了宣德帝的要求,王四郎翻身上马,随后道:“希望小可汗记得你今日所说的话,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要反悔的话,等到老可汗故去,陛下一定会封你的两位兄弟为新一代的可汗。” 说罢,王四郎便带着一众禁军和传达旨意的内侍走了。 待到众人走后,阿史那穆尔勃然大怒,本想将手中的密旨撕得粉碎……但他下意识地往环顾一周。 害怕周遭有人监视,到时候又给他扣上一个莫须有的不敬南秦皇帝的罪名就麻烦了。 是以,他只好愤愤的那道密旨收好,随后怒气冲冲的进屋内,想去找薛贞算账。 可当他找了好几个屋子之后,才发现并无薛贞的踪迹。 想着近些日子里薛贞和阿史那古丽二人关系亲密,于是他便到了阿史那古丽的屋外,一脚便踹开了她的房门。 他咬牙切齿,怒道:“那个贱货在哪?” 正在学习南秦小娘子画眉的阿史那古丽被他这猝不及防的踹门声吓得手一抖,漆黑的眉黛便在眉尾拉出一个扭曲的印子。 阿史那古丽下意识皱眉,很是有些不满。 她将眉黛放下,接过旁边侍女手中的帕子,擦干净画错的部分,随后问道:“贱货,你说谁?”阿史那古丽疑惑地眨眼,随后恍然,“你说阿贞?” 阿史那穆尔点了点头。 阿史那古丽知道阿史那穆尔今日没有如愿的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的计划失败了。 她更知道,如今她这位兄长心心念念的那个宁六娘已然中了她好不容易从西北带来的剧毒,危在旦夕呢。 想着过几日那宁六娘就要一命呜呼,她便觉得心中很是快意。 只要那宁六娘死后,便再也没有人跟争抢楚王殿下了。 阿史那古丽唇畔勾起一个隐晦的笑意,楚王殿下,就快是她的了…… ------题外话------ 码到眼睛花,二更肝出来了…。 ——小剧场之织围脖—— 林管家曾道:若亲手制围脖送给心仪小娘子,二人必成眷属,若是夫妻,二人必然长久 某日,玄衣卫众人议论,听闻殿下正在学习制作围脖 薛珩路过冷笑:本王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当夜,楚王关好门窗,继续挑灯夜战…… 弄残了三十多张皮草之后,某人终于成功做成一条雪狐围脖 几日后 宁玖让玄二转告:多谢你家主子送的手袋,挺暖和的 薛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1章:往生境内,前尘往事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越想,阿史那古丽的心中便越兴奋。 阿贞之前说过,若是第二个计划成了之后,阿史那木尔必然会迁怒于她。 于是她事先便与她约好,借她人手助她逃跑。 此事之后,她必然会效忠于她,然后再将如何讨得楚王欢心的方法一步步教给她。 今日薛贞成功替她除去了宁六娘,阿史那古丽认为这便是她忠心的表现。且那个阿贞如今得罪了阿史那穆尔,除了依附自己外别无他法。 是以,阿史那古丽十分有信心自己能成功地掌控住薛贞。 面对阿史那穆尔的疑问,她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她不是兄长你的人吗?我不知道啊。” 阿史那木尔怒瞪着她,“你真的不知道?” 阿史那古丽摇头,“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听有人看到她今早上的时候在收拾包袱,兄长,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贱人必然是看时机不对,所以伺机逃跑了!”阿史那穆尔当即怒骂,一拳砸在旁边的房梁上。 若不是她给他出的这个馊主意,他也不会被迫娶一个对他毫无价值的女人。 因为宁晟的关系,他之前便查过东阳侯府,知晓这个宁珊是出自东阳侯府二房的小娘子。她的父亲宁濮在在南秦并没有担任什么显耀的官职,于他而言,根本毫无利用价值…… 越想阿史那穆尔便越气,觉得方才那一拳还不解气,右手又重重地捶在桌案之上,咬牙切齿道:“贱人,这个贱人!若让我将她找出来,必然要将她碎尸万段!” * 端王府。 听闻了今日宁二娘被突厥小可汗玷污的消息,端王显得很是有些愉悦。 对于他而言,这东阳侯府自然是越乱越好,如此他才有更多的空子可以钻…… 端王对下属道:“听闻今日东阳侯府的女眷是一同前去的,这宁二娘被小可汗玷污,那宁六娘呢?” 下属被问住,面带难色。 端王道:“去查,务必要着重地查宁六娘。” “是。”下属应声退下。 端王着一袭青衣,手里捧着一卷书卷倚坐在窗前,唇畔带着几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的目光忽然从书卷上抽离,望着皇城所在的方向,伸出左手,似乎在虚空当中握住了什么似的。 “终有一日,这一切都会被本王纳入掌心。” 快了,这一日,就快要来了。 * 宁珊失了贞洁的消息传入宁濮耳中之时,他正在同僚的家中做客。 听闻消息的当场,他的脸便青了,在一众同僚的面前实在是羞窘得抬不起头来,而后逃也似的从同僚的家中而出。 宁濮实在气急,正当他打算回府查明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他便接到了宣德帝的口谕。 宣德帝承诺此事会给他们该有的补偿。 最重要的是,他会在十月初十,即他的五十寿辰之际将将宁珊封为县主。 届时,突厥小可汗会向陛下求情,宣德帝让到时候他配合行事,点头答应,此事就算这样过去了。 同时宣德帝也警告他,若是此事他不配合的话,届时必然不会让他好过。 接到这个口谕之后,宁濮在心中快速地权衡了利弊。 这次宁珊的名声毁尽,她不洁已是整个永安人尽皆知的事情。日后,有谁还敢娶她? 依此来看,宁珊日后要么会落得个终身不嫁,孤独终老的下场,要么就只有选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儿郎嫁了…… 可如今此事却出现了一丝转机。 宁珊因此事受封为县主,届时会嫁给突厥的小可汗,若是不出意外,他的女儿便是日后突厥的王妃了……而且陛下还承诺了给他们赏赐。 这样瞧着,除了宁珊的名声被毁之外,他们二房其实是不大吃亏的。或者说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此事,他自然是要顺应着宣德帝的意思来办的。如此一来,这宣德帝的心中对他们存了几分愧疚,说不定后面这爵位的事情便容易得许多…… 这样一想,宁濮的心中便渐渐释然了,先前升起的愤怒和憋屈也随之烟消云散,用一个女儿换来这么多有价值的东西,于宁濮而言是值得的。 是以他回到府中时听郑氏在他面前告状,说宁玖是如何的狠心,如何的狡诈,又是如何的毒辣害了惨了宁珊的时候便有些提不起劲了。 宁濮有些兴致缺缺,只摆了摆手道:“夫人,以后此事莫要再提,今日的事是个误会,你要知道,突厥的小可汗早就对二娘心有所属,今日也是情急之下,才会做出逾矩的事情。” 郑氏不由愕然,自己的夫君不但没有要替女儿讨回公道的样子,反倒还为那个玷污自己女儿的人说话,“夫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宁濮只好将今日宣德帝传给他的口谕与郑氏细细道来,郑氏听完之后神色很是复杂。 女儿受封县主,她的确是高兴的。 但……这却是用女儿的一生幸福换来的…… 宁濮见郑氏愁眉苦脸,不由皱眉厉声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且记住,几日后陛下会在他的寿辰上为小可汗和二娘赐婚,陛下在五十寿辰亲自替她赐婚,敢问南秦有几个贵女有如此荣耀?届时你切莫摆出这种表情,免得惹得陛下不快。你只需记住,二娘和小可汗二人是情投意合,两厢情愿,而并非什么玷污之说。” 郑氏犹不死心,想让自己的夫君替他的女儿讨回公道,“可是……” 宁濮摆手道:“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二娘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尽知,你以为,日后南秦还有哪个才俊敢娶她?如今陛下将她封为县主,把她许给小可汗,如此一来,之前的污名也算是洗脱了,还能得个县主和突厥王妃之位,何乐而不为?” “而且陛下因此事对我们二房心存了些愧疚,日后这爵位的事情……说不得也会容易许多。” 郑氏听宁濮如此说,细细思考了一番,觉得确实有理。 是了,事情已经发生,早已是最坏的结果。 如今宣德帝的肯赐婚,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了半晌,郑氏也只好点了点头。 但想到宁玖,郑氏仍是心中恨意难消,她抬头咬牙切齿道:“陛下虽然给予了女儿补偿,可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 宁濮也点点头道:“你若有什么想法先说与我听,若是妥当,你尽管去做便是。” 郑氏点头。 * 逍遥谷距离永安城并不远,只需两日便可抵达。 薛珩急于取药,带着玄衣卫的精锐日夜兼程,第二日的清晨便到达了逍遥谷。 逍遥谷名为谷,实则隐在深山当中。 此时正值清晨,山间雾霭寥寥,树木苍郁,山峰巍峨而挺拔,在缭绕的浮动雾气的衬托下,有种世外之境的飘然之气。山间绝壁怪石嶙峋,上有松柏挺立,偶尔还能看见几只白鹤在山间盘旋,很是有几分出尘的味道。 此地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山林,倘若路人途径此地,最多感叹一声此地景色秀丽,钟灵毓秀罢了,绝对想不到闻名南秦的逍遥谷便在此地。 薛珩对玄衣卫道:“你们隐在附近等候便可,山上有奇门遁甲,你们上不去,师傅也不喜欢外人进去打扰。”说完便只身跃入蔼蔼雾色中。 很快,他的身影就被茫茫雾气吞噬,消失不见。 薛珩通过山门的奇门遁甲,越过逍遥子布下的重重障碍之后,终于如愿的运起了轻功。 他行了近大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半山腰。 回到这个从三岁到十三岁,他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薛珩的心中涌起一些怀念和回忆。 此时,他立在一个草庐前面。 草庐的周围用篱笆围着,篱笆上攀着些不知名的藤蔓,这些藤蔓一到了春天便会开出满满的红花,届时风过花动,如同花间浪潮,十分好看。 草庐的门匾上,一块原色的木板上面上刻着三个玄红的大字‘逍遥无穷’。 这字是由逍遥子亲手题写,亲手篆刻,笔力遒劲,极具风骨,配在这恍如乡野农家的草庐上,给这间草庐平添了几分神秘的味道。 薛珩吸了口气,想要推开草庐,却发现那看似并不坚固的木板门怎么推也推不开。 正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我说过,你已下山沾惹尘俗之事,无事便不要再来打扰我,我也不想来管那些你那些世俗闲事。” 对于薛珩当年掌玄衣卫这一事,逍遥子并不赞同。 薛珩不以为然,对着草庐一揖,将自己从山下带来烤鸡提在手中,“师傅神机妙算,想必一定算到了今日我带了永安城珍馐阁最有名的烧鹅。” 草庐里,原本躺在院中古树上的老者闻言,双眸大瞪,忽地在树上坐起,他拇指食指并拢在空中一划,原本紧闭的院门竟自发开启了。 “烧鹅留下,人可以走了。” 薛珩一笑,“烧鹅留下,那逍遥谷外,我下属拿着的全香楼的烧鸡和酱烧猪蹄想必师傅并不感兴趣了,如今这全香楼在永安的名声已远超珍馐阁,他们的烧鸡是用秘法制成,先用那鸡去毛,后用香草熏烤去掉毛腥味,之后需用上秘制酱料腌制十二个时辰,再采松露,嫩笋,野菌菇放入掏空的鸡腹部……至于酱烧猪蹄就更讲究了,需——” 逍遥子听得口水直流,终于忍无可忍的‘呸’地一口吐出口中叼着的草根,双眼微亮,“停停停,你还带了烧鸡和烤鸭?那还不拿上来,废话怎么那么多?” 薛珩暗笑,终于不装了? 逍遥子在外一直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但薛珩等人却深知,这些都是逍遥子为了装神弄鬼装出的假象。 实际上,逍遥子就是一个贪吃懒做的糟老头子,但他却惯爱装正经。 甭管他先前装得多么仙风道骨,多么世外高人,只要以食物为饵,以逍遥子的定力,五句话之内必然破功。 这不,下一秒,薛珩便见一身着灰色宽袍,须发全白老者负手立在面前,面上扬起一个笑意道:“为师在此等候已久,了结你的事情后,记得将你此行带的东西全部给为师送上来。跟我来吧。” 说着,径直上前从拽掉了那只薛珩提着用油纸包着的烧鹅。 烧鹅到手,逍遥子的眉眼一弯,一张老脸上满是得意,十分欢喜。 此时此刻,逍遥子仿佛已全然忘了先前自己驱赶薛珩的那番话。 薛珩早就习惯逍遥子的喜怒无常,问道:“师傅要带我去何处?” 逍遥子回首,伸手拈了一下自己的胡须,摇头晃脑神秘一笑,“你今日不是为一女子求药而来吗?” 这下,薛珩面色微微诧异,“师傅知晓我为此事而来?” 逍遥子哼了一声,语气有些得意,“自然,这种事,闭着眼睛随便掐一掐就能算到了。” 薛珩六年前下山的时候,逍遥子的占卜便已极为精准,如今达到这种程度也并不让人奇怪,便道:“师傅的占卜扶乩之术,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逍遥子有些欣喜,却依旧傲然道:“你少拍为师的马屁。”言罢,敛了面上的笑意,神色有几分严肃。 他目光定定的落在薛珩的脸上,叹道:“时也,命也,纠葛也……没想到啊,这一天还是来了。” 薛珩皱眉,“师傅这番话什么意思?” 逍遥子一手覆在身后,难得严肃,眸光一敛道:“为师要告诉你的是,今日你想救之人,她的命数早该尽了,她乃方外之人,本就不该……存活于世。” 薛珩更加疑惑,眉头皱得更紧了,“方外之人……此话何解?” 不知什么时候,逍遥子已将手中的油纸包打开,揪下了一只肥美的烧鹅腿,兀自吃的欢喜。 见薛珩盯着自己,逍遥子调换了一个位置,似乎是害怕下一秒他旁边的薛珩便会扑上前来与他抢食似的。 薛珩有些无语。 逍遥子又吃了几口烧鹅,最后回首朝薛珩翻了个白眼道:“解不了就莫解,反正也是白搭。” 薛珩,“……” 吃完一只腿,逍遥子啧啧的将手指上的油水吮干净,才回道:“有些事情,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晓。总之我要说的是,她的命格奇特,原本是注定无法长久之人,但因你今日前来,她的命数发生了一丝转机……但相对的,你的命数也会发生一些变化。” “当然具体是什么变化,自是天机不可泄露咯,所以你还要去往生境寻药吗?” 薛珩思忖半天,而后道:“今日我已至此,来意自然已明。” 逍遥子笑道:“很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说说往生境的事情吧。当年你二师兄的事情,想必你应当很是清楚。” 薛珩面色为凝,随后点头,“自然清楚。” 但薛珩仍有一事不解,往生境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大师兄和二师兄一个痴傻,一个疯魔…… 薛珩抬眸,眸光定定的看着逍遥子道:“师傅,你一直未提及当年二师兄进了往生境究竟发生了何事。” 逍遥子道:“既然你今日来此,就算你不问为师,也会加将此原因告知你的。知道往生境,为什么叫做往生境吗?” 薛珩摇头。 逍遥谷内所谓往生境,其实乃是一条瀑布。 那条瀑布所在的山崖,是一个中空的。 穿过瀑布,据闻在瀑布之后的山洞里,生长了许多珍稀灵药。薛珩此番就是为了瀑布之后的灵药而来。 但问题就出在这瀑布上,逍遥子道:“据说这瀑布是连接过去的通道,当你穿过这条瀑布的时候,能看到过去。这个过去,并非是你之前经历过的事情,而是往生。” 这事,薛珩是知道的。 “但此事也需有机缘,有的人通过或许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有的人通过,便可能会忆起往生的一些的事情,你的两位师兄便是如此。” 薛珩垂着的手不由收紧,他皱着眉道:“当初,二师兄究竟在往生境里,看到了什么?” 逍遥子道:“你还记得你是二师兄,当初是因何原因要进往生境吗? 薛珩点头。 当初顾湛的心上人徐三娘需取灵药续命,所以他才趁着逍遥子闭关之际偷偷潜入了往生境。 逍遥子的目光忽然落在薛珩身上,有些神秘莫测,“你们都以为那瀑布之后的药是我栽培的吗?那些东西,自我来此便有,这些天地滋养的灵物,岂是常人能栽培得活得?便是我,除了每天中秋能进此地取一些灵药,寻常时候都不敢轻易进入。” “当初你二师兄之所以会疯魔,便是在往生境里看到了往生,确切来说,是他的前世,上一世他与徐三娘竟是仇敌,徐三娘的家族因你二师兄构陷,锒铛入狱,最后你二师兄带人抄了那徐三娘的全家,最后竟让他的下属当着上一世的徐三娘父母面前,将她玷污至死……” “此事是为师后头根据你二师兄嘴里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至于这事实真相究竟如何,怕是只有你二师兄自己清楚了。” 这一刻,逍遥子的神色忽然有些奇异,似冰冷,冰冷之中似乎又有些悲悯,“此生挚爱之人上一世全家被自己构陷,还是自己下令将之玷污……顾湛记忆错乱,将两世混淆,你说他会不会疯?” 听罢,薛珩呼吸一紧。 他想,若换做是自己,遇到这样的画面该是如何的心境? 他的二师兄顾湛是一个性格极其文雅之人,修德高洁,十分重情,平素里从不杀生……看到那样的景象,疯了也是正常的。 “至于你大师兄,我并不太清楚,但他确实也是因为进了往生境后出来才痴傻的。” 逍遥子对薛珩道:“取药并非是难事,但难的是往生境中的幻象,如果你今日进去,极有可能你会落得和你师兄一样的下场,或许你会看到一些你无法接受的景象……你,想清楚了吗?” 逍遥子也说过,进去的人有可能什么都看不到,有可能会遭遇不好的景象。 由此观之,这看到和看不到的几率是差不多的,想着宁玖躺在床上,若是没有他这救命的药,便是必死无疑。 薛珩一咬牙决定博上一博,“想清楚了。” 逍遥子点头,“那你就进去吧,若是看到什么东西,牢记为师教给你的东西,切莫生了心魔,就算是上一世,也是过去的事情,切莫过于执着。” 逍遥子说完之后,袖袍一挥便走,“为师在草庐里等你的好消息。” 薛珩则是去了往生境的所在之地。 此时,薛珩正立在疑似银河飞流的瀑布之前。水声阵阵,白浪翻滚,瀑布落下带起的冷风有些刺人。 薛珩吸了一口气,而后握紧双拳,施展轻功,便那瀑布掠了过去。 很快,他的身影消失便消失在瀑布之中。 穿过瀑布后,他到了瀑布之后,逍遥子所说的灵药所在之地。 瀑布之后的山壁十分光滑,石壁内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凹槽,想必是流水腐蚀的留下的痕迹。 薛珩越往里面走,便觉越亮。不久之后,他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地上。地上果然如逍遥子所言,有着许多珍稀灵药,他将宁玖所需的药材采下,想了想温琅,又顺手采了一些旁边的药材收入他带来的布囊之中。 很快,薛珩便到了洞口的最前,他正庆幸自己并没有看到逍遥子所言的那种幻象,便觉呼吸微滞,身子微晃,浑身的力气都好似被一瞬抽离,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接着,有什么一幕幕似曾相识却又陌生至极的画面自他的脑中闪过。 * 崇安五年春,五年前因一桩贪墨案而被贬到蜀地的楚王突然拿出先帝宣德帝的遗诏,指明如今的崇安帝继位不争,乃是一个杀父杀兄,谋臣篡位的乱臣贼子。 此消息一出,一时间,上至朝堂,下至百姓无不震惊。 崇安帝继位以来,倒施逆行,任人唯亲,本就引起了朝廷许多臣子的不满,加之他严刑峻法,加重赋税徭役,更是引得百姓们怨声载道。 楚王的这个遗诏一出,百姓们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崇安帝继位以来天灾人祸不断,原是如今皇位上坐着的这位崇安帝并不是真龙,而是一条意图以假乱真,假冒真龙的蛟龙。 与此同时,楚王打出清君侧,匡扶正统的旗号的于蜀地起兵,一路北上。 楚王在蜀地的时候就深得民心,压抑已久的百姓纷纷加入他的大军,但凡是他对上的城池,只要对方主动投降,他绝不杀城中的一兵一卒,绝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是以楚王大军壮大极快,攻城的速度也极快。 短短一年的时间,他便已经囊括南秦的大半江山。 崇安五年正月十五,上元节这一天,永安城被破,楚王与西平郡公里应外合包围皇城,最后生擒崇安帝。 永安皇城内,身着一袭玄黄龙袍,金冠歪斜,发髻凌乱得崇安帝被人双手反剪按在冰冷的地板上。 此时此刻,崇安帝的狼狈模样将楚王衬得越发不凡。 今日他穿银色甲胄,外披红色大氅,腰横宝剑,头束金冠,很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今日攻破永安皇城的那一瞬,天空飘下了鹅毛大雪,不一会儿便盖住了皇宫中斑驳的血迹。 但鲜血尤其是被遮盖得住的? 今夜的永安皇城,注定要流血不止。 楚王侧首伸手拂自己甲胄上的残雪,上前比不,薄唇轻启,对着地上狼狈的崇安帝道:“她呢?” 崇安帝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良久,他的面上浮出一抹笑,“她?九叔,不或许如今朕该唤你一声陛下了。” 崇安帝言罢,又道:“她是谁?九叔,朕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楚王双眸微眯,面上一抹厉色划过,他忽然上前狠狠捏住崇安帝的颈脖,薄唇中吐出冰冷的话语,“薛昱,她助你登上皇位,你却害她全家,如今你却问我一声她是谁。” 崇安帝闻言眸中划过一抹震惊,接着他忽然疯狂地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她,哈哈哈哈,原来是她。” 成王败寇,自古向来如此,从被擒获的那一刻起,崇安帝便知道今日自己的下场了。 楚王是个什么人,他十分清楚,自己落入他的手中,必然是再无生路。 所以,若是临死前能好好的羞辱他一番,想必也是极为痛快的。 笑了一会儿,崇安帝忽然顿住,接着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身披甲胄,面容俊美的男子。难怪了,难怪了,如今看来,那个杂种分明是和眼前之人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若知晓他是那个杂种的父亲,他一定会在当初楚王被贬到蜀地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崇安帝的视线落在外面下得越来越大的雪花上,呼呼的寒风从外面灌进刮着他的面颊边,他道:“是了,一年前那个贱人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哈哈,大雪中,那个贱人苟延残喘,得知她全家被朕杀,居然想和朕拼命,最后朕下令将她乱刀砍死了,哈哈哈。” 楚王垂在身侧的手拽成了拳头,若不是他想知道他们母女二人的死因,下一秒,他便会毫不犹地冲上去将崇安帝杀死。 看着楚王隐忍的表情,压抑怒火的双眼,崇安帝便觉心中有些快意,他又道:“你想知道她的那个贱种怎么死的吗?哈哈哈。” “朕将他放到山上,并且放了许多饥饿的豺狼猛兽。是了,他是被那些野兽活活撕碎的,朕派人去寻的时候,就只有那一地残破的衣服和血迹,那些野兽也真是饥渴啊,连肉渣滓都没剩下,对了,和他在一起的那两个丫头也一同送给那些野兽果腹了,哈哈哈哈哈…” 笑到一半,崇安帝的笑容忽然僵住,接着便是一阵凄厉的惨叫,他惊骇的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楚王盛怒之下挥剑斩断了他的一条胳膊。 楚王面色冷酷,宛若寒冰一般道:“崇安帝杀父杀兄杀妻杀子,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宛若畜生,既然他生得如此狼心狗肺,那本王便要看看豺狼的心是如何长的。” 崇安帝已经疼得面容扭曲,他的面上满是惊恐,直道:“你,你要做什么。” 楚王冷笑,“我要做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崇安帝的心中涌出无限恐惧,他想要咬舌自尽,却被钳制住了。 此时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接受接下来的命运安排。 很快便有人抬来了一个巨大的铁质牢笼,笼中放着一只老虎,还有一只豺狼。 “既然你心宛如豺狼,便去和真正的豺狼较量较量吧!若你能够成功战胜他们,我或许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崇安帝满面惊恐,双眸惶恐道:“怎么可能,不,不要。” 他分明是在刁难他,他怎么可能战胜得了这些吃人的猛兽。 然而容不得他不愿意,很快,他便被楚王的人扔到了那个铁笼之中。 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崇安帝在两只野兽的攻击下化作了一滩烂肉,肠子和内脏被掏了出来,牢笼里的血慢慢向外面流出,场面十分瘆人。 将崇安帝处理之后,玄二忽然来报,“殿下,有人在冷宫里发现了一个做法镇压了的骨灰盒子,想必……” 玄二看了一眼楚王的神色,随后垂首。 楚王淡淡的点了点头,双手下意识的收紧,最后道:“带我去。” 不通道术的玄二之所以能一眼便看出那骨灰是被做过法的,是因为此时那骨灰盒子所在的屋子里贴满了黄色的符录,屋中用鲜红的朱砂写着扭曲的符文,一瞧便知此地之前经历过一场极为盛大的法事。 楚王师承逍遥子,自然也知晓这些。 楚王看清楚这些符箓和阵法之后,脸色一白,这些居然是将人魂灵禁锢于此,让其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只能被束缚在此的法阵。 玄二见此道:“殿下,方才属下们尝试过移动那骨灰盒,可却不知是何故,竟是无法挪动分毫。” 楚王的双拳收紧,此事,他已可以肯定,定是薛昱请了人做法,想将她的魂灵生生世世禁锢在此,永世不得超生…… 楚王看了一眼骨灰盒,随后迈着大步而出,玄二连忙跟上。 当天,攻破永安城的楚王连夜赶去了逍遥谷。 穿过山下的奇门遁甲,楚王刚刚走到写着‘逍遥无穷’牌子的草庐前面,便听屋内传来逍遥子声音:“就知道你会来,就知道你会来,为师……等你好久了。” 楚王的声音缓缓响起,“我薛珩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自问这一生从未负过任何人,但唯有她们母子,我亏欠她们太多,如今她的魂灵被禁锢在永安皇城,还请师傅出手解了她的禁锢。” 草庐内,逍遥子双手抱着后脑,倚在榕树上摇头道:“没用的,她的命数如此,命格如此,解不了的。” 楚王犹豫不死心,他道:“论阵布法,这世上无人可胜逍遥子,怎会有师傅你解不阵。” 他眸光一凝,随后道:“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但求师傅解了她的禁锢,让她能够得到解脱,遁入轮回。” 逍遥子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时也,命也,纠葛也……” 默了半晌,逍遥子道:“你可想清楚了,她死得极惨,怨气极重,加之崇安帝用了秘法,所以这个禁锢十分厉害,便是我亲自出手,要解掉这个禁锢,也是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楚王道:“什么代价?” 逍遥子面色微沉,缓缓道:“若你真要解救她,需要你以二十年的阳寿和帝王紫气护之,如此……她的死局方可解。” 二十年阳寿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无非是以命换命,可这帝王紫气…… “师傅,这帝王紫气要如何护之?” 逍遥子道:“简单,若她还活着,便叫她日伴你左右即可,日日伴着帝王紫气之气,自然会对她有所影响,可如今她死了,除非……” 楚王道:“除非什么?” “除非你愿意让她冠你之姓,作为你妻子的身份接受南秦万民的供奉,与你共享紫气,否则她还是会被禁锢,无法转世投胎的。” 世人皆知,她是崇安帝的皇后,而且她已然去世一年之久。 若是他登上帝位,纳崇安帝逝去的皇后,先不管世人会怎么评论? 若此事载入史书当中,必然会成为他为帝生涯的一个污点。 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取舍,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子,和一段辉煌的大业…… 可逍遥子却听楚王道:“那就这么办吧,就算师傅你不提,我也会让她冠上我薛珩的姓的。” 逍遥子叹息,“罢罢罢,既然你已有取舍,那为师便随你走这一遭吧。” 楚王拂开衣袍,在原地跪下,恭敬地对逍遥子一礼,“多谢师傅。” 她本就是他的人,她的孩子本就是他的孩子…… 若不是当年的阴差阳错,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是他没有护着她,没有护着他们的孩子。 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用他二十年阳寿,换她遁入轮回……也好。 ------题外话------ 今天一起发上来,所以晚了点。 emmmmm,六九夫妇的猿粪是上一世就开始的。 以后会慢慢揭开的,现在玖玖重生谜底揭开, 最后,求个留言,评价票月票啥的,比心么么哒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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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种种,不过人心执念所化,你若觉得那是前世便是前世,你若觉得那是梦境便是梦境。既然你无事,那你也不必将此事太过放在心上,取到了药,就快些回去吧。” 薛珩点头,想着他来时说的宁玖的命格,不由皱眉道:“师傅,我来时你说宁六娘的命数已尽?” 逍遥子摆摆手,瞪着眼看他道:“那是我为了不让你去往生境里瞎编的,快走吧。” “哦对了,你走就走,走之前无比记得将那什么烧鸡和酱猪蹄给为师弄上来。” 薛珩无奈,随后点头。 等薛珩走后,逍遥子忽然起身,他面上嬉笑不再,目光微沉,双手负在身后,倒真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看着渺渺云海,随后道:“命途本多舛,奈何紫薇护,若能继续得此相护,这一世必是福寿绵延,长长久久,若是不能……” 逍遥子的目光落在旁边开败的枯黄的花上,摇了摇头,“一切皆有因果,端看造化罢。” 言罢,逍遥子一笑,哼起小曲儿于山间漫步,好不自得。 * 宁玖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若是一直呆在楚王府必然会惹人非议,引起一些好事者的猜忌。 是以,她到达楚王府的那天,蒋氏母女以及紫苏和沉香便在楚王府借了一些侍卫,凑足他们出行前的仪仗,装作宁玖还在马车上,一道回到了东阳侯府。 郑氏听闻宁玖她们平安无恙的归来时十分震惊。 此次的事情郑氏心中有些心虚,她怕被蒋氏以及宁玖看出端倪,所以听说蒋氏等人平安回到东阳侯府的第一时间并未去探视。 但第二日她便发现有些不对劲了,琼华院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宁玖得了风寒,这几日需在家里养病,就连明文堂那边也请了假。 郑氏直觉此事太过蹊跷,哪有前脚刚刚从宝华寺回来,后脚就生了病的道理。 她想了半晌,决定厚着脸皮,假借探病实则想去探听虚实,去了琼华院。 谁知她一到了门口就被沉香给拦了下来。 恰好此时宁晟也过来了,见郑氏欲要探视,冷着个脸说宁玖身子的确不好,让她郑氏无事就退下。 宁晟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渗人,看得郑氏心中发虚,最后只好硬着头皮退下来。 回了漪澜院后,郑氏越想越发觉得此事奇怪。 这一两日琼华院里神神秘秘的,好似在遮掩着什么事情似的,莫非是宁玖出了什么事情? 这样一想,郑氏便觉有些兴奋了。 与此同时,她还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自前日宝华寺的事情发生之后,每到落日时分,宁晟和宁珏二人都要外出。 永安城有宵禁,且极为严格,若是宵禁时间有人无故在街上游走,是会被巡逻的禁军拿下的。 所以按理来说,一般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外出,唯恐在宵禁之前赶不回来。 可是宁晟和宁珏二人却接连两日选在在这个时候外出……这实在是不由得让人深思。 这不,今日宁晟二人又一前一后的出了东阳侯府。 郑氏早就察觉到此事有异,于是她便趁着今日宁珏二人外出之际,派了人偷偷的去跟踪后一步出门宁珏。 之所是跟踪宁珏不是宁晟,道理很简单,宁晟常年习武,感官极为敏锐,若是跟踪他,这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些。 只是郑氏不知道的是,宁晟父子二人虽是一前一后出的门,但很快二人便汇合了。 是以跟着宁珏的那个尾巴,当场就被宁晟给揪了出来。 宁晟的左手将郑氏派的人按在墙上,双眸一厉,冷冷道:“说,谁派你来的!” 宁晟不怒自威,久经战场的身上带着一种凛冽的杀气,他的眼神稍微一寒,便让那人吓得腿都直不起来了。 那人咬了咬牙,似乎不想将背后的人供出。 宁晟冷笑一声,右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 他稍微一动作,那人便瞥见了那剑上闪耀着的寒光,当场如倒豆子一般的将自己的来意说明,“是,是二夫人派我来的。” 宁晟和宁珏二人对视一眼,随后宁晟冷笑,“回去告诉郑氏,若她再敢肆意窥探我们的行踪,别怪我不顾和宁濮的兄弟之情,必然叫她好看。” 那人连连点头,逃也似的,屁滚尿流地离开了此地。 那人走后,宁珏面色沉重地对宁晟道:“今日便是最后的时限了,六娘的药……还没有消息……” 说罢,宁珏咬牙握拳重重地砸在一旁的墙上。 宁晟的面色也十分沉重,他道:“六娘一定不会有事的,温神医说已经派了人去寻药,如今药已在路上,今日,今日一定可以寻到药的。” 话是这么说,但宁晟的心中其实也没什么底。 之前他们也向温琅提出想要出去寻药,却被温琅一口否决了。温琅要的药在逍遥谷,逍遥谷非谷中人不得入内。 此事,他们就算想要帮忙也帮不了忙。 想着宁玖的身体,二人的心都好似悬着,趁着夜色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楚王府。 薛珩将药带回的时候,已近第三日的夜晚。 宁晟父子二人刚刚从楚王府的偏门进去未多久,便听人说楚王派去寻药的人已经成功地将药带回来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几乎喜极而泣。 太好了,太好了,六娘有救了! 楚王到达楚王府的第一时间便将那药给了温琅。 温琅得了药也是一脸喜色,忙带了人下去亲自煎药。 宁晟见楚王风尘仆仆,显然是以最快的速度从逍遥谷赶回来的,心中由衷感激,“此次的事情多亏殿下,殿下对小女的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今日殿下的这个恩情,我宁晟记下了。” 说着宁晟就要跪下。 薛珩见此,忙上前将他扶住道:“打住,打住,宁将军不必多礼。” 言罢,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孟嘉,而后以拳抵唇轻咳几声道:“我与孟三郎情同兄弟,这次的事情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薛珩将宁晟拦住,却没将宁珏拦住。 宁珏对着楚王鞠了三躬,而后跪在地上道:“话是这么说,但此次若不是楚王殿下出手相救,或许六娘就……上次清河之行虽然当时我神智混沌,却也知晓你帮了我们不少的忙,这个谢,我早该说出口了。” 薛珩平日里最是受不得的便是眼前的这种‘报恩’的画面。 他微皱眉头,随后摆手道:“好了,你们的谢意本王已经收到了,还是快些起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屋里头便传来了宁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众人闻言,忙往屋内而去。 床榻之上,宁玖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紧闭的双眼时不时地往外掉着眼泪。 此时,她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却依旧在呢喃着,“六娘错了,是我错了……” 这几日她一直梦魇,梦里叫的最多的便是“阿爷阿兄,对不起。” “六娘错了,是六娘识人不清。” 宁晟和宁珏二人对视一眼,眸中满是痛色。 二人上前,握住床上宁玖的手道:“六娘莫怕,阿爷和阿兄都在这里,都在这里。” 似乎是感受到了宁晟和宁珏二人的存在,床榻上的宁玖眉头舒展了许多。 温琅道:“刚才我已让她服下了药,接下来我要给她续针,待到余毒排出,此毒便无后顾之忧了。” 宁晟二人点头。 宁珏担忧问道:“这毒解了之后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温琅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宁玖,随后道:“这事目前暂时还不知晓,按常理来说,应当是不会留下什么病根的。” 闻言,宁晟和宁珏二人这才终于放下了心。 宁晟二人原本是想今夜留在楚王府陪宁玖的,但有了今日下午郑氏跟踪的前车之鉴,二人便不得不心生提防。 可二人又实在是放心不下宁玖…… 孟嘉却在此时道:“表兄、姨父,你们二人不必担心,六娘这边有我照看着,沉雪也留在此地,必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们二人就先回去吧。最近你们府上二房的心思浮动……不得不防。”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良久才道,“那六娘这边就由你代为照顾了,她醒了务必要第一时间来东阳侯府通知我们。” 孟嘉点了点头,将此事应承下去。 为了方便有人照看宁玖,是以蒋氏便将沉雪留在了楚王府。 宁玖服过温琅的药后,唇上的乌黑渐渐褪去,面色也不再是先前那般苍白如纸。 只是,她依旧眉头紧锁,深陷于沉沉的昏迷之中。 房间内,沉雪刚刚替宁玖擦了额头上的汗,正想要出去,便见楚王进来了。 眼下四下无人,沉雪想了想,将手上的盆巾放在一旁,而后跪在地上,对薛珩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道:“此次的事情多亏楚王殿下,多谢殿下救了六娘子的命!” 薛珩点了点头,随后就要进去。 他刚走了几步,目光忽然落在沉雪的身上,脑中有一丝灵光一闪而过。 沉雪也察觉到了薛珩在看她,不由道:“楚王殿下,你有什么吩咐吗?” 薛珩的眸光微沉。 他知晓宁玖身边名为沉香沉雪的这两个丫鬟会一些功夫。 只是,以她们二人的身手若是应付一下普通的人还可,若是对上真正有本事的人……这二人的本事那就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眼前的这个名为沉雪的丫鬟有眼色,心思缜密,能够审时度势,最重要的是……根骨相当的不错,虽然她如今已是十五六岁,但好在本身就有武功基础,若能好好磨练,未必不能练得更出色。 思忖半晌,薛珩道:“沉雪是吗?” 沉雪点了点头。 “你记不记得上次在清河的时候,你请求我救你家主子之时你答应的条件。” 沉雪垂着头,眼眸睁大,心中有些惊讶,随后她点了点头,“自是记得的。” 薛珩道:“现在本王这里有个磨练你功夫的机会,但这个过程十分痛苦,非一般人能忍受。若你能够成功的撑过去,你的武艺必然会精进许多,不可同日而语……待到事成之后,本王会将你放回宁六娘身边。但若是你受不了训练的强度,或许会在此过程当中死去。” 听着楚王的话,沉雪垂在身侧着双手,不由得收紧。 这次六娘中箭,她的心中很恨,很不甘。 恨自己无能,很自己无用,恨自己没有一身好功夫来保护六娘…… “现在,本王将这个机会摆到你面前,至于接不接受由你自己决定。” 沉雪抬头道:“若是我能撑过殿下的训练,事后殿下真愿将我放回六娘的身边?” 薛珩点头。 沉雪又道:“若是殿下锤炼我,是想让我做对不起六娘的事情,那么我是绝对不愿意的。”顿了顿,沉雪又道:“再有,若是有朝一日殿下和六娘子二人走到对立的境地,届时我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六娘那边。一仆不侍二主,这个道理想必不用我说。即便如此,楚王殿下还愿意培养我吗?” 薛珩想了想,觉得沉雪的想法很有趣,他道:“你放心,就算你是真的挺过了训练,本王也不会让你替我监视宁六娘,更不会让你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你只需待在她的身边,好好护住她周全即可。” 沉雪看了一眼薛珩,默了片刻,她才道:“奴婢能问一句楚王殿下为何如此行事吗?” 薛珩眸光微敛,随后道:“谁知道呢?或许本王闲着无聊,想找些乐子呢。”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沉雪本想待在原地,想着宁玖虽然躺着,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太好。 可随后想起薛珩的所作所为,心中便放了心去了外头,还顺手带上了门。 薛珩未走几步路,便到了宁玖所在的榻前。 床榻之上,宁玖的面色虽已正常了许多,却仍是有些苍白,她的眉头紧锁,神色紧绷,似乎正为梦中的事情所困扰着。 宁玖这几日一直都做着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噩梦,直到今日,这个噩梦终于结束。 今日她又做梦了,只是这个梦与往日格外的有些不同。 今日,她梦到了自己死后的事情。 她梦到她死了之后,崇安帝为求心安,联合了永安城里的七七四十九个僧侣联手做法,将她的尸体化作骨灰后装于坛中,封在了永安皇城正西的冷宫当中。 她死了以后,魂魄一直被困于那个小小的盒子中,无法投胎,无法往生,无法解脱。 宁玖宛如一缕幽魂漂浮在空中,看着自己的魂魄被困,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梦境。 未过多久,场景一转,她又看到了被她送往宝华寺赎罪的翊儿被人引到了一个山林之上,陪伴他的还有紫苏和沉香。 宁玖下意识地想要呼喊,想要出声提醒他们前方有危险,不要去。 可她却无能为力,她的提醒也不起任何作用。 最后,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她看到了翊儿,紫苏和沉香三人被野兽撕裂成了碎片,那些野兽实在是太过凶残,除了一团破布,竟然连肉渣子也没剩下。 忽地,她开始哭嚎起来。 薛珩看着床榻上的宁玖忽然呼喊,心中微涩。 他在她旁边提醒道:“你在做梦,梦中的都是假的,只要醒来,醒来梦中的困境便会消失不见。” 想了想,薛珩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根雪白的绢子,替宁玖擦去了泪痕。 睡梦中,宁玖似乎隐隐察觉有谁在她耳边呢喃着什么,但下一瞬,那感觉便消失不见了。 梦中的场景再次变换。 她的魂魄在皇宫正西的冷宫里足足困了一年,直到崇安五年,转机出现。 崇安五年春,楚王大军攻破永安,生擒崇安帝,并将之他困于牢笼之中,与猛兽相争。 最后崇安帝的内脏肠肚被猛兽尽数挖出,残肉乱飞,鲜血四溢…… 死得非常的惨烈。 梦到这里,宁玖不由得发出了一阵欢畅的笑声,“死得好,真是死得其所,像他这般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辈,活该与虎狼相争,活该被剁成碎肉。” 宁玖正在做梦,而躺在床榻之上的她也不由得将这段话呢喃出了声。 方才薛珩便觉得她睡梦中的呢喃有些奇怪,于是便床榻靠得极近。 眼下见她又出声呢喃,下意识百年俯身,想听清楚她说的什么。 可这一听,薛珩便僵住了。 她在说什么?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活该与虎狼相争…… 没由来的,宁玖的这番话让他想起了他在往生境里看到的那个梦境。 为何宁玖所说的话和他在逍遥谷往生境内看到的景象如此相似? 莫非……她此时做之梦与他在往生境里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薛珩脑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这世上竟会有两个不同的人做一模一样的梦…… 这绝不可能。 心中十分震惊,薛珩索性坐在宁玖所在的塌边。 他想听清楚她现在梦中正经历着怎样的事,想知道她的梦境是否和他在往生境里看到的景象一致…… 睡梦中,宁玖看到楚王下令将端王弄死之后,还派了人去搜寻翊儿的尸体。 梦到这里的时候宁玖十分不解。 上一世她与楚王素不相识,二人更没什么交集,他怎会在攻破永安城后,就派人去收敛翊儿尸骨? 此事本就已足够让宁玖吃惊了,未想场景一转,忽然又转到了逍遥山。 她看到楚王跪在一个挂着逍遥无穷的草庐前,直直的跪着对草庐里的人道。 楚王的声音缓缓响起,“我薛珩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自问这一生从未负过任何人,但唯有她们母子,我亏欠她们太多,如今她的魂灵被禁锢在永安皇城,还请师傅出手解了她的禁锢。” 草庐内,逍遥子摇头道:“没用的,她的命数如此,命格如此,解不了的。” 这下宁玖更加吃惊了,楚王对不起她? 她怎么不知道楚王有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对不起他们母子的事情? 他这番话,究竟是何意思? 宁玖心中疑惑至极,但害怕错过楚王和逍遥子的对话,只好提足了精神,细细的听着二人的对话。 楚王犹豫不死心,他道:“论阵布法,这世上无人可胜逍遥子,怎会有师傅你解不了的阵?” “……” 最后,楚王与逍遥子二人达成了一个共识,楚王愿以二十年阳寿和帝王紫气为代价换她轮回重生。 听到此处宁玖不由张大了嘴,有什么莫名的情绪哽在她的喉咙,让她心中明明有什么话,却说不出话来。 她宛如游魂一般漂浮在空中,对下面前的楚王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然而,下方的楚王和逍遥子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 她的问题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 宁玖还想继续看下去,但整个场景却突然一转,接着化作了白茫茫的一片,随后消失不见。 她觉得头脑发胀,喉咙微哽,自己的手似乎被什么扣着,压得胳膊有些酸疼。 宁玖模糊的意识渐渐回笼,她这是怎么了?她记得她中了箭,之后意识便开始涣散,她看到了王四郎,接着她便昏了过去。 那现在自己是在何处? 宁玖动了动身子,慢慢地从床榻上坐起。可不知为何,甫一睁眼,她看到的景象却是被一层雾气给蒙住了一般,是模糊不清的。 隐约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正俯在自己的床榻之前,瞧其身形轮廓,必然不会是自己的三个丫鬟。 毫无疑问,眼下在她床榻前的这人是一个男子。 宁玖不动声色地将那人的手挪开,随后那人的手动了动,接着悠悠转醒看着宁玖,脸上难掩喜色道:“你醒了?” 宁玖皱了皱眉,她不但看着眼前这个人是模糊的,就连他的声音听在她的耳中,也像是如同在水里过了那般,很是奇怪。 宁玖当即反应过来,这不是对方的问题,而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她的听觉和视觉,似乎有些异样…… 宁玖不想让对方识破自己的异样,于是便装作正常的样子。 她昏迷之前是王四郎出手相助,想来眼下这人应是他。 于是她面上扬起一个得体的笑意道,对面前的人道:“多谢四郎此次出手相助。” 正好此时,沉雪给宁玖端了药进来,看见了这般情形,下意识朝薛珩看了过去。 屋内点着的烛火将一些阴影投射在楚王的脸上,此时此刻,楚王半明半昧的面上很是僵硬。 他宛若一塑雕像,僵在了当场。 沉雪见此咳了一声,想借机提醒。 谁知薛珩先是一愣,随后冷眉哼声道:“等着,本王这就去替你唤你的王四郎。” 说罢,薛珩甩袖便出去了。 宁玖的神色有些僵硬,她想着是王四郎救了自己,所以方才会理所应当的以为自己面前的是王四郎。 谁知救了她的人竟不是王四郎。 方才那人的语气,那甩袖的动作,就算此时她看人和听声音都有些模糊,却还是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此人竟是楚王薛珩。 刚刚走到门口,薛珩便顿住了,他在生个什么气? 方才宁六娘那样子显然是身子出了问题,所以才会认不出他来。正常的情况下,他这么大个人站在她的面前,似宁六娘这般谨慎的人,怎可能犯认错人这种低级错误。 思及此,薛珩暗道自己跟个病人置什么气,站在门口对屋内的人道:“等着,本王去叫温琅过来。” 薛珩走后,宁玖道:“旁边的是沉雪吗?你给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沉雪见状也知宁玖身体有异,她见宁玖的眼神明显不对,担忧道:“六娘子,你怎么了?” 宁玖摇头,“无事,就是眼睛有些模糊。” 沉雪鼻间微酸,“六娘子。” 宁玖道:“先别管这个,你先给我说说,为何楚王方才会在我的塌前,还有……我们现在在何处?” 于是沉雪便将宁玖中箭之后的事情娓娓道来。 宁玖听完之后,心底有些复杂,她道:“此次若不是楚王派人去取药,那我身上的毒便无解是吗?” 沉雪沉默了一瞬,随后道:“是的,虽然旁人都说你的解药是楚王派人去寻的,不过昨日奴婢无意间听到温神医和楚王谈话,说是……” 宁玖追问:“说是什么?” “说是此药是逍遥谷的灵药,十分难得。” 逍遥谷的灵药啊,宁玖的眉头微微蹙在一起,不由陷入沉思。 她知道温琅和薛珩都是逍遥子的徒弟,这逍遥谷不比其他地方,不是谁人想进都能进的。 逍遥谷除了逍遥谷的弟子旁人都不得入内。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日,温琅一直在照料着她的身子,没离楚王府半步,既然这药从逍遥谷取的,那么剩下这取药的事情只有…… 楚王薛珩。 虽说从沉雪方才的讲解中,宁玖知晓此番她之所以能在楚王府就医,是因为借了孟嘉的光。 但若是楚王看在孟嘉的面子上亲自去为她寻找解药,这实在是有些太过了…… 不是为了孟嘉……那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她吧。 察觉自己在想什么,宁玖不由吓了一跳,随后她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不着边际的猜想从自己的脑中驱散。 就在这时,宁玖方才暂时忘记的那个梦境,在这一刻又被她记了起来。 梦境的最后,楚王去逍遥谷求逍遥子为她解除禁锢。 最后,逍遥子提出以楚王的二十年阳寿和帝王紫气换她遁入轮回…… 楚王欣然答应。 宁玖眉头微蹙,不由着思索起一件事来。 她此番的重生,究竟是天命还是人为?以前她只以为自己获得重生是老天有眼……可昨日的那个梦,实在是太过真实。 若昨日那个梦是真的,那么她重生的理由也就说得通了。 可是她与楚王素无交集,他为什么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让自己遁入轮回? 沉雪见宁玖没了动静,便询问道:“六娘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宁玖正要说没有,便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原来是先前拂袖而去的楚王带了温琅进来。 温琅看过之后道:“宁六娘身体里的余毒才刚刚拔除,听觉和视觉会有一些影响也是正常的,待一两个时辰之后,她的听觉和视觉自然就会恢复如初,这一点你们不必担心。” 说完之后,宁玖由衷对他感谢,她正想起身下来给温琅和楚王行礼,却被几人联手拦了下来,温琅道:“此次我不过是出些力气罢了,要谢你就谢九郎吧。” 宁玖通过声音辨别出薛珩的位置,随后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虽然知晓宁玖此时眼睛看不清楚,但被她眸光定定地牢牢盯着,薛珩总觉得心中有些不自在,他朗声道:“有什么谢的,本王不过是看在孟三郎的面子上才出手相助的,你且收起这幅样子,本生平王最看不得的便是这种婆婆妈妈的场景。” 言罢,薛珩再次拂袖而去,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神情有些仓皇。 温琅将这一切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叹了叹气,随后一笑:“他惯是如此,六娘不必放在心上。” 宁玖点了点头,随后垂眸,若有所思。 她本想将欠下楚王的另外两个条件还清之后便和他撇清关系,可如今……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又欠下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此时正值卯中,天色已然隐隐亮了起来。 薛珩刚刚出去未过多久,便在一处回廊遇上了往这边来的林管家。 林管家看见薛珩之后神色甚是诧异,“殿下怎么在此?” 林管家落在薛珩身上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自在,“那林管家觉得我应该在何处?” 林管家哎哟一声,以一副恨铁不钢的语气道:“我的殿下耶,我听说宁六娘醒了,便连忙过来瞧瞧,原想你也应当在里头的,未想你竟这般盯不住时机。这么好的时机,九郎你怎么也不好好把握?如今她的身子好了,天一亮必然就要离开楚王府,日后你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机会啊。” 林管家的话让薛珩有些烦躁。 林管家道:“啧,九郎这是拉不下自己的脸?” 薛珩反驳,嗤笑道:“本王何时有拉不下脸的时候?” 林管家暗道死鸭子嘴硬,急得在原地直跺脚,竖着兰花指着薛珩道:“听我一句话,此时正是好时机,你应该在宁六娘面前好好说些话!” 薛珩眸光微凝,本不想回答,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比如?” 林管家语气十分激动,连忙道:“当然是让宁六娘心动神驰,不能自已,听了之后一见你心便怦怦直跳的好话。” 薛珩点头。 林管家以为薛珩懂了便道,“你先说几句来我听听,让我替你把把关。” 薛珩有些诧异,不由道:“说什么?” 宁管家跺脚道:“哎呦,你不懂那你方才点什么头?听着,现在我将这些绝技教给你,你只管拿去讨小娘子欢心,保证你万无一失。” 林管家得意一笑,清了清嗓子,然后道:“比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啊,比如……” 林管家一口气背出了几十首求爱的诗,背到一半,便被薛珩打断。 薛珩诧异,他怎么不知道,林管家一个宦官竟还会这个? 他堂堂儿郎,要对一个小娘子吟诵这些酸诗…… 光是想,他便觉得别扭的紧。 他薛珩此生是绝不可能为了讨人欢心,对着一个小娘子念这种词的,当下薛珩便摇头,“这些诗词,林管家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林管家气得在原地吹胡子瞪眼,他指着薛珩背影,“不听是吧,不听算了,以后你来求,我也不教你。” 末了,林管家在原地愤愤哼道:“等着吧,若是你再这样继续别扭下去,总有一日你必然后悔。” ------题外话------ 有点晚,sorry,献上一个小剧场 ——不写情书的打脸九—— 多年之后,宁玖外出收到某人来信,信上写道:吾妻阿玖,见字如吾。久别未见,如同隔世,夫念你至甚,盼卿速归…… 每隔一个时辰,玄二等人必然送上一封信催促宁玖速归。 宁玖冷道:我才出门两个时辰 (发到一半感觉地在震,原来不是错觉,我担心居然是文还没发出去…。) ——感谢—— 1浩290106810童生评价了本作品 2Jun夏童生投了1张月票 3尺九丶秀才评价了本作品 4拂凉宴秀才投了1张月票 5薤白露皠童生评价了本作品 6木槿花开梦童生评价了本作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3章:心生疑窦,殿前试探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是夜,茫茫夜色中,躺在床榻之上的宣德帝陡然惊醒,他总有种芒刺在背,好似被人监视的错觉。 似乎是有所感,他下意识地往殿内看去。 只见一身着黑色衣袍,面戴银色面具的人翻身入内,接着那人便到了宣德帝的床榻跟前。 来人右手忽地一动,他手中的大刀便直直的插入了宣德帝的胸口。 宣德帝双眸瞪大,瞳孔剧缩,他想要仓皇大叫,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叫也叫不出声。 眼前黑衣人的手一转,插在宣德帝胸口的刀刃也跟着一转,鲜血如雾顿时飞溅而出。 宣德帝被自己的热血溅了一脸,他只觉无限惊恐,却并未感觉到半分疼痛。 这次他终于惊呼出声,“来人,护驾!护驾!” 宣德帝话方喊罢,黑衣男子的脚忽然踩在了他的床榻上,左手抚上面上的银色面具,将之取下,附身居高临下的对着床榻之上的宣德帝笑道:“阿兄,你这锦绣江山该由本王接手了。” 宣德帝看清来人,惊恐道:“不,不,阿珩,你怎敢杀我!你怎能叛我!不不——” 在宣德帝的吼叫声中,不知怎的,他眼前场景忽然一转,竟到了金銮殿。 宣德帝看到身着一袭赭黄描金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的楚王在文武百官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最上首的龙座。 楚王行走之时,头上戴着的旒冕上的珠子相击,泠泠作响,发出悦耳的声音。 只是此时这泠泠地声音好似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同魔音一般响彻在宣德帝的耳边。 楚王在帝座上落座的同时,下方的文武百官齐呼“恭迎陛下,吾皇万岁。” 宣德帝目露骇色,宛若一丝幽魂飘荡在偌大的殿中,对着文武百官连忙道:“朕在此地!朕在此地!” 可惜,没有一人听到他的呼喊声,他们对上面的楚王该拜的拜,该赞的赞,该颂的颂。 俨然是一派君臣和谐,其乐融融的模样。 没有一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宣德帝只觉无限惊恐,喉咙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是了,他死了,被楚王杀死了。楚王杀了他,谋朝篡位,夺了他的帝位! 宣德帝从未想过,自己一向信任的幼弟,竟会背叛自己。 痛心,失望,震惊,懊悔……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化为一抹恨意。 正在接受赞颂的楚王忽而抬头,他的目光冷冷的落在空中宛若幽魂的宣德帝身上,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宣德帝只觉背心一凉,浑身都溢出了冷汗,楚王在嘲笑他,他能够察觉到他的存在,是他杀了他,还夺了他的地位。 是了,他在嘲笑他。 宣德帝狠狠地握紧自己的拳头,目光含恨的看着上首的楚王,若能重来,他绝不轻信任何人,绝不让楚王再有谋朝篡位的可趁之机。 忽地,楚王朝他挥手,他的手挥过来时不知怎的化作了密密麻麻的利剑,似乎想要将宣德帝刺穿。 这个认知让宣德帝陷入深深的恐慌之中,他猛地惊呼出声,“不!不要!不!!!” 宣德帝猛地从床榻之上惊起,睁开眼时,发现他正在自己的紫宸殿里而并非朝堂之上。 看着紫宸殿内青铜仙鹤灯架上燃烧着的幢幢烛火,宣德帝的心终于稳了下来。 方才的一切原来都是噩梦,都是噩梦啊。 只是这个梦…… 宣德帝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听到宣德帝惊呼的陈德此时已赶到了殿内,他瞧见宣德帝起身半坐在床榻之上,不由问道:“陛下怎么了?可是做了什么噩梦?” 宣德帝自然不会将这般丢人现眼的梦叫承德得知,只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无碍,只是有些梦魇罢了。” 陈德点了点头。 宣德帝想起方才做的那个梦,眉头微蹙,双手在被单上不耐地摩擦着,良久,他忽然开口道:“明日一早,召楚王来,朕有事吩咐他去做。” 陈德点头称是。 宣德帝想起宁玖与太子的婚事沉思了一会儿,随后道:“这样,你去告诉突厥小可汗,就说朕会举行一场欢迎各国的宴会,让他在初八的晚宴上向宁二娘提出求娶的要求好了。另外,这场晚宴也给南秦的三品官员以上官员的家眷们递上帖子,尤其是年轻的贵女郎君们,务必要到达现场,不得缺席。其余几国使臣不也想求娶南秦贵女吗?正好叫他们借着这个时机瞧瞧。” 陈德听罢,点了点头。比起先前的安排,陈德反倒觉得她如今的安排更加合理。若是宣德帝在他的寿辰上赐婚,倒是若有人不识好歹,岂不是会将场面弄得很难看?索性提前两天举办晚宴,将这赐婚一事解决了,如此也才更加妥当。 陈德又问:“陛下可还有什么吩咐?不若一并吩咐下去,奴婢也好将事情办好。” 宣德帝想了想,随后摇头,“暂时就这些事情,你下去安排吧。” 宣德帝看了一眼外头将亮未亮的天色,眉头一皱。他现在被惊醒,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陈全在不在,叫他进来为朕推拿一番吧。” 陈德道:“今天不该他当值,奴才这就去叫他过来。” 宣德帝点了点头,陈德很快便出去寻来了陈全。 在陈全进入紫宸殿之前,陈德在他旁边耳提面命道,“陛下最近喜欢你小子为他推拿也算是你的福气。这差事可要好好办,切莫惹得陛下生气。” 陈全笑了笑道:“此事全赖义父培养的好,不然我哪有今天啊。” 陈德被陈全哄得心花怒放,拍了拍他的肩,随后道:“你且进去吧。” 陈全进了屋内便为宣德帝推拿起来。 不得不说这陈全的手艺真是极好,三两下就让宣德帝觉得浑身的疲倦减轻了不少,尤其是方才酸痛的腰背,此时都已是一阵清爽。 揉捏完了腰背,接着便是轮到揉头了。宣德帝仰躺在床榻上,任由陈全替他揉捏头部。隐约间,他似乎闻到陈全的指尖有一丝淡淡的薄荷味。 宣德帝素来是个警觉人,察觉到这味道,他便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手中的味道是什么?” 陈全笑道:“启禀陛下,奴才在手上抹了薄荷油,这样按起来陛下才会觉得更加清爽舒适。” 宣德帝恍然,难怪这个陈全替他推拿起来比旁人要格外舒服几分,原来是因为这个。 宣德帝摆摆手,随后道:“那接着按吧,你这手法不错。” 陈全跪在宣德帝的榻前回应道:“是。” 看着宣德帝半眯的双眸,陈全微垂的眼中划过一道晦暗难明的光芒。 不错? 呵,噩梦才刚刚开始而已,接下更不错的还在后面呢。 * 宁玖正欲从楚王府回东阳侯府之际,突然收到沉雪递来的手信,说是她要离开永安城一段时间,叫她不必担心。 宁玖差人去打听,最后才打听出沉雪似乎是得了什么机缘,以一年为限,想去历练历练她的一身功夫。 宁玖有心劝告,但沉雪意志坚决,最后宁玖也不再相劝,只叫她注意保重便是。 天色将亮未亮,永安城内的晨钟刚刚敲响,宁玖便从楚王府的偏门驶出,往东阳侯府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宁玖终于回到了永安侯府。 沉香和紫苏二人乍间宁玖归来,脸上皆是欣喜。 “太好了,六娘子终于回来了。”沉香连忙上前握住宁玖的手道。 紫苏也上前搀扶着宁玖,生怕她磕着碰着了。 几人往里走了些许,沉香才发现了不对劲。 沉香往后看了一眼宁玖后面,发现宁玖后面再也无人,不由疑惑道:“六娘子,怎么不见沉雪姊姊呢?” 宁玖微讶,“此事你不知晓吗?沉雪她说她得了机缘,跟随一故人出去锤炼一下自己的功夫,我实在拦她不住,便由着她去了。” 沉香惊讶地道:“虽然沉雪姊姊一直对自己的功夫有所不满,不过这次她提出磨练武艺的事情实在是有些突然啊。” 宁玖本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沉雪临走的时候目光澄澈,十分坦荡,并没有对她有什么愧疚或生成什么恶意。 因此,宁玖才这般干脆的放了沉雪走。 但眼下见沉香的反应之后,她想了想,而后道:“你别担心,我会再去查一查这件事,问问沉雪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香点头。 宁玖刚刚回到琼华苑坐下,宁晟和阿兄二人便闻声赶来。 二人一左一右将宁玖围住,叹道:“太好了,宁玖无事便太好了。” 瞧着三天下来似乎清瘦了一大圈儿的宁玖,宁晟就觉得心疼的不行,他巴不得将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给宁玖填上。于是当即道:“不行,六娘实在是清减了太多,这次回了府中,一定要好生补补才是。” 宁珏表示赞同,点头附合道:“的确,六娘你这身子骨实在是太瘦了,必须得好生补回来才是。” 宁玖知晓自己这次让她父兄担心惨了,于是有心活跃气氛,故意笑道:“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若是补多了,那岂不是养成了一个小猪仔?” 宁晟闻言哈哈一笑,“小猪仔就小猪仔,就算是六娘是小猪仔也是永安城里最可爱的小猪仔,阿爷我必然会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宁珏也取笑道:“胖成团子的永安才女,想来到时候必然会很是轰动。” 宁玖佯怒看着宁珏,“我反正是吃不胖的,既然阿兄这么喜欢团子,日后便找着团子模样替我找个嫂子吧。” 宁晟听着宁玖和宁珏二人斗嘴,不由哈哈大笑。 见此,宁玖和宁珏二人也相视一笑,屋里的氛围很是融洽。 玩笑之后,宁晟又对宁玖道:“此次虽说是承了你表兄的情,不过你这次能够脱险,实在是多亏了楚王殿下帮忙。以往为父对他多有误解,以为此人的如传闻那般是个性情乖张、性格顽劣之人。昨日一见,虽然与他只有只言片语,却也知晓此人并非传言那般顽劣。” “总而言之,此次多亏了楚王殿下帮忙,这次我们算是欠了楚王一个大人情啊。” 宁玖点头,随后道:“阿爷说的是,这人情往来最是麻烦,以六娘来看,我们有机会还是尽早将这个人情还了才好。” 宁珏点头道:“六娘此言有理。” 这世间欠人银钱不要紧,白纸黑字,一分一毫都能够写得清清楚楚的。但最难的便是欠人人情,这人情往来实在是难以丈量,若是欠的多了,到时候可就还不清了。 今日归来宁玖,宁晟甚是高兴,于是便吩咐小厨房下去弄了早膳,打算一家子在一起在琼华院吃个早饭。 这还是宁晟回来之后,一家子头一遭这样聚在一起。 想着宁玖和宁珏这些年来的遭遇,宁晟便觉得心中甚是愧疚,他坐在自己的坐榻上对宁玖和宁珏道:‘这么些年来,阿爷不在你们的身边……实在是辛苦和委屈你们兄妹二人了。” 宁玖和宁珏二人齐齐摇头,“阿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身上肩负着南秦,远在边关为守护一方百姓而努力,儿又岂会怪你?” 宁晟神色涩然,“话是怎么说的,但这些年来阿爷确实没尽好为父的责任。这次回来,为父才知卢氏竟……” 说到此处,宁晟摇了摇头,随后定定看着宁玖兄妹二人,“这次我打算向圣上请旨,在永安呆上几年。” 宁玖暗自思衬着宁晟的话,若是阿爷要在永安城呆上几年也好,正好趁此时机,断了二房一家子心里头的念头,让他们对东阳侯府的爵位彻底的死了心。 宁珏见宁玖神色好了许多,犹豫了片刻,终于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六娘,你此番出行遇刺,事前可有发生什么不妥。” 事情发生之后,宁珏虽已去调查过此事,不过他还是想听听作为当事人的宁玖的意见。 宁晟的视线也落在了宁玖的身上。 想了想,宁玖决定将郑氏的所作所为捅出来。 若是不将二房的脸皮在他阿爷面前撕下来,日后必然还有再吃亏的时候。反正总有一日他们大房是要与二房分道扬镳的,索性不如早些让他阿爷看清二房的真面目。 之前虽然已听林青远提起过二房的意图,但此时听宁玖亲口说出,宁晟不由地再次发怒,当即面色铁青。 若不是顾忌着宁玖在跟前,他的将拳头早忍不住往墙上砸了。 二房,实在是狼心狗肺。 宁玖道:“阿爷,阿兄你们放心,这事我不会白白吃亏的,再说那宁珊现在也承了自己做的孽。只是这背后行刺我的人,若是我没有猜错……极有可能是薛贞。” 宁晟和宁珏二人对视一眼,宁珏道:“她不是早被流放至西北了吗?怎么会是她?” 宁玖道:“是了,按理说流放西北的人是不可能跑到永安的。但我有种感觉,凶手是她的可能性极大,当然……这只是目前我的猜测罢了。” 宁晟沉吟了一瞬,而看着宁玖定定道:“六娘你放心,此事阿爷必会为你讨个公道。就算背后的人是薛贞,敢如此害你,阿爷也要她必死无疑!” 宁玖点头。 很快,早膳便呈了上来。 宁玖是大病初愈,饮食以清淡为主,今早膳也很简单清粥小菜再佐一些精巧的面点。虽是清粥小菜,却胜在味道细致,加之今日旁白你没有外人,是以这一顿饭吃下来,三人都很是高兴。 三人刚刚用完早膳,宫中便派人来宣旨来了,说是要在初八的时候进宫参加宫宴,不光大房,便是连二房和三房都有份。 宁晟接旨之后,神色很是有些别怪。 宁玖看着他一副若有所失的模样,不由问道:“阿爷为何露出如此表情,可是这旨意有何不妥?” 宁晟看了宁玖一眼,而后摇了摇头。 宁珏在旁边皱眉道:“圣上的五十寿辰是十月初十,他却要在十月初八举行晚宴,这瞧着似乎没什么奇怪的,但这二者的时间挨得实在是太近了些,且今日便是初七。这事到临近之时才突然通知,我总觉得此事似乎有些仓促。” 宁晟接到宣德帝圣旨的瞬间,猛地忆起了这几日因担忧宁玖身子四处游走而被他忽略的事。 宁玖又道:“阿爷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与我说说?” 宁晟本想摇头,但随即一想,如果圣上真的是打的赐婚的主意的话,那么此之务必要让宁玖知晓才是。 于是他便下意识的试探问道:“六娘,你觉得太子殿下如何?” 此言一出,宁珏也察觉到了不对,不由思索起来。 宁玖眸光微敛,不反答道:“阿爷何出此言,你有事情瞒着我们。” 宁晟不由叹息,遣退了屋中的仆人,只留下宁玖和宁珏二人在场,他压抑着声音,将上次宣德帝对他说的那番话告知了宁玖二人。 听罢宁珏下意识瞪大双眼,复而看向宁玖。 宁玖则是眸光微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没想到宣德帝还真打了主意将她赐给太子,眼前突然举办宫宴,宁玖猜测十之八九宣德帝会趁着这所谓的宫宴乱点鸳鸯谱。 御赐婚姻乃是圣旨,容不得拒绝。 思及此,宁玖的唇畔不由得掠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上一世也是如此,她在及笄宴上失了贞洁,于是便被宣德帝赐婚给了端王。 这一次他虽未失节,却似乎仍逃不了这御赐婚姻的命运。 宁玖在心中将此事的利弊快速地权衡了一番,随后对宁晟道:“阿爷放心,太子殿下为人醇和,性情温良,实在是难得的人才。若是圣上真要给太子殿下赐婚也算是六娘的荣幸。” 宁晟下意识睁大眼,“六娘……我知道你极为懂事,但比起懂事,阿爷更想要听的是你的真心话,若是你不喜太子,那么便是拼了最大力气,我也要为你推掉这门亲事。” 宁玖不想让宁晟为难,加之她方才对太子的评价也的确是出于自己心里的考量。 这一世她本就未打算嫁人,所以于她而言嫁谁都是一样。 若是她嫁给太子,如若利用得当,或许还可以趁机挑拨太子和端王的关系。 端王之所以这么多年安然无恙,完全是因为躲在太子的身后沾尽了太子的光。要是太子这个最粗的大腿不愿意让端王抱了,想必事情一定会非常有趣。 这么想着,宁玖便觉心中浮出了一抹愉悦,面上也不由得扬起一阵笑意。 宁晟和宁珏二人都误以为她的笑是对太子有些意思,随后问道:“六娘莫非真的对太子殿下心有所属?” 宁玖笑道:“阿爷,你们二人不必担心,咱们先撇开太子他这层身份,端看人品,他为人在几个亲王当中的确算是不错。倒算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宁珏皱眉道:“可是他身为太子,这后宫的女人必然不少,阿兄舍不得六娘女受委屈,六娘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宁晟也道:“你阿兄说的没错,太子虽然不错,但这太子妃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阿爷也舍不得你受委屈。” 闻言宁玖眼眶微酸,将二人的好默默的记在了心中,他们如此为他着想,她岂又舍得他们为难。于是便对宁晟和宁珏摇头道:“你们二人不必担心,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具体如何,待到明晚我们去赴宴之后自然可知。若是圣上真要赐婚,太子殿下比起其他几个亲王来,已是极好的了。” 宁玖这番话倒是有些道理,二人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随后叹息一声道:“那便先走一步是一步吧。” 御书房。 坐在上首的宣德帝对下方身着一袭紫色描金圆领袍服,头束金冠的楚王道:“朕听闻……此次你为了救宁六娘亲自回了逍遥谷寻药。” 玄衣卫虽听薛珩直接号令,但也有一部分人是直接听命于宣德帝的。若想掌握薛珩的行踪,对宣德帝而言实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这也是他为何会放心的将玄衣卫交给薛珩管理的原因。 薛珩眸光微沉,随后点头道:“是。” 宣德帝定定的看着薛珩,启唇轻道:“朕能问问你亲自去替她取药的理由吗?” 薛珩道:“她是孟嘉的表妹,孟嘉求情我肯定要卖他一个面子,自然就去取了。况且此番取药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只需去逍遥谷走上一遭就行了。” 宣德帝眸光微沉。孟嘉求情?取药不难?真当他什么都不知吗。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薛珩的身上,“不是什么难事?可……朕怎么听说此番这逍遥谷的药并不好取呢?” 看着坐在上首目光晦涩难明的宣德帝,薛珩垂在右侧的手下意识收紧了几分,他抬眸看着宣德帝启唇缓缓道:“阿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末了,薛珩又道:“阿兄若又什么话,不妨直言。” 宣德帝眸光一凝,察觉到自己此时的神色有几分紧绷,他下意识放松了几分神色,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柔和,“朕问你,你是不是对宁六娘有意?” ------题外话------ 等会还有一更 ——感谢—— 11328717296童生投了2张月票 2红酒对清秋秀才评价了本作品 3694574542童生投了1张月票 4superayo秀才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4章:初识心意,夜探香闺(二)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薛珩眸光微敛,未答。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印象当中,这样的对话似乎并非是头一次。 从甘泉行宫回到永安城的那次,宣德帝也这样问过他。 当时他毫不犹豫的否认了,可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却是有些焦躁,有些憋闷。 他自己尚且弄不清楚他对宁六娘抱有怎样的感情,他不懂为何所有的人都是一副看穿了他的心思的样子,认定他一定对她有意。 薛珩不知他是该摇头还是点头,但看着今日宣德帝异常的神色,以及出于一种对自我的反抗心理,最后他摇了摇头。 宣德帝微松一口气,随后看着他,一字一顿缓缓的道:“无意便好,这次朕已下定决心将她赐婚给太子。” 闻言,薛珩眸光一滞,瞳孔下意识便放大,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 宣德帝的面色有些沉,“有何不可。方才你既言对宁六娘并无意思,那眼下为何又要阻止朕赐婚于太子。” 方才宣德帝说要赐婚宁玖与太子的一瞬,薛珩的心不可抑制的有些抽痛。 想到日后她与太子二人出双入对,携手叫着自己‘九叔’的画面,他便觉得刺目。所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了宣德帝的话。 人在无意识中的反应,往往是最为诚实,也最能反映内心的。 薛珩忽然意识到一个可笑的事情,他这么些日子以来的反常,焦躁……已是极为明显,他自己的行动早就已经出卖了自己。 只不过,他碍于脸面,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那便是宁六娘绝对不能成为太子的人。 薛珩咬了咬牙,吸了口气后道:“太子妃谁人都可以,唯独宁六娘不行。方才兄长不是问我对她是否有意吗?刚才我的回答是违心的,现在我想告诉兄长我的真意。” 宣德帝目光渐渐变沉,表情好似凝固了一般。 薛珩缓缓启唇一字一顿道:“宁六娘于我而言,的确与旁的女子有所不同。” 他虽未言明对宁玖有意,但这话落在宣德帝的耳中已是极为刺耳了。 几乎是话落的瞬间,宣德帝俯掌拍桌怒道:“混账!那先前朕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实话,等到朕说要将她赐给太子的时候,你又出来跳脚了!” 薛珩生平第一次有些词穷,“我……” 他张了张口,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想起昨夜的那个梦境,宣德帝便觉得头痛欲裂,他的心中本对薛珩带着几分愧疚,可忆起那梦中一幕幕的画面后,他的心上好似被泼了一盆冰冷的水,渐渐冷了下来。 想了想,他对薛珩冷冷道:“你下去吧,此事我自有思量。” 薛珩则心下微惊,眸光微凝,“阿兄莫不是疑我有二心?” 宁玖是将门之女,他言对她了有意,这背后的意思,心思稍微深一些的便会免不了多想。 宣德帝被戳中心中的想法,有些恼怒,“并无此事!” 薛珩随后道:“阿兄,我这么多年来从未求过你任何事情,唯有这一件,希望兄长听我一言。宁六娘并不适合太子,若你真有心给太子选妃,我可以替阿兄罗列出一大批适合的贵女名单,若兄长是担心太子身后没有武将坐镇,兄长大可不必担心此事……” 薛珩给宣德帝分析了一大堆利弊。 宣德帝看着下方的薛珩,目光有些飘忽,他说的的确没错,虽然二人名为兄弟,但实际上二人的相处更似父子,只是比一般父子不同的是,薛珩更为懂事,从不向宣德帝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所以这么些年来宣德帝也对他极为信任。 这次是这么多年来,薛珩第一次对他提要求。 要是换做以往,宣德帝必然会答应他的要求。 但由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再加上昨晚的梦,让宣德帝的心中不由得有生出了一丝怀疑的种子。 有些时候,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在心中生根发芽,直至有某一日长出参天大树。 现在它之所以不发,并不是不存在,而是因为还未成长起来罢了。 宣德帝看了看下方的薛珩,忽觉有些疲累,他对薛珩道:“好了,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今日你说的话朕会好好考虑的。” 薛珩点头随后退下。 出了皇宫之后,迎面吹来的秋风让薛珩的脸上冷冰冰的。 想着自己这段时日的种种行为,薛珩不由得伸手扶额。明明心中是在意她的,却又因为所谓一种莫名的心理作祟,所以他才迟迟不敢承认。 今日他被宣德帝一逼,情急之下,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 想着宁玖,他竟莫名的有种想要此时想要见见她……却又有些害怕见到她的矛盾心理。 薛珩对这样的自己有种自我厌弃,他从未想过他薛珩也有一日会像个小娘子一般患得患失的。 但想到宁玖,他又有一种莫名的愉悦,仿佛若是能与她相处,身心都能变得舒服无比。 这种一边焦躁一边愉悦的感觉,仿佛让他置身冰火两重天…… 薛珩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便回了楚王府。 趁此之前,还是先去探一探宁六娘的口风吧。 薛珩在楚王府枯坐了大半日,终于等到天完全黑下来。 他换上夜行衣,拿上自己的银色面具,准备夜探东阳侯府。 今日有些不凑巧,想来是宁玖身子才痊愈的缘故,琼华院的门窗都掩的严严实实。 不过,这些倒是难不倒薛珩,他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从窗缝中探进去,挑开窗户,随后纵身一跃,便跳进了宁玖的屋中。 进了屋后,薛珩小心翼翼的将身后的窗户再次关好。 屋内并未掌灯,只有月光从窗格里照进,在房间显出几缕微弱的光。 床榻之上,宁玖好似睡得极沉。 今日宁玖又在做梦,梦的是跟昨日一样,她死后的场景。 宁玖对楚王的种种行为心存疑惑,所以今日她在梦中尤为注意楚王出现时的一举一动,想借此看出一些她上一世不知晓的秘密。 宁玖看见楚王出现在正西的冷宫里面,正若有所思的听着里面的骨灰。 她明知自己发出的声音,对方压根听不到,却还是下意识呼喊出声。 “楚王……楚王……” 薛珩刚一凑近,便听宁玖又在呓语,他便以为宁玖还在做噩梦。 于是他坐在宁玖在旁边,微微倾身,想听清楚她说的什么。 他听到宁玖口中溢出的含糊不清的字眼,是在叫自己的名字时,他的脑中仿佛有烟花绽放,一瞬有一股暖流涌入心房,让他通身舒服。 这一瞬,薛珩的目光灼灼,仿佛是发现什么新奇事物的孩子,目光中充满了兴奋与欣喜。 宁玖的呢喃声依旧在继续,薛珩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时机。于是便将身子伏得更低,与宁玖隔了三寸之距,细细的将宁玖的声音收入耳中,“楚王,为什么……要救我?” 宁玖的声音轻软,此时有些含糊不清,带着一种近乎孩童撒娇般,听得薛珩耳根发烫,心荡神驰。 他的心跳得有些快,带着一种隐秘的心意。 宁玖喊了一会儿后便不再喊了,薛珩有些失望,只好自己的耳朵从她的唇畔移开。 外面的月亮似乎又升高了些,透过窗格落到屋顶,正好将宁玖恬静的面容照在月光之下。 她都眉秀而不密,脸很是小巧,尤其是那嫣红的唇小巧饱满,仿佛沾了松露的鲜果很是鲜美。 此时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比平时多了一分柔美,少了几丝冷厉。 这样的她看得薛珩心头一软。 宁玖的睫毛很长,像一排蝶翼覆在眼上,在脸上投下了淡淡的影子,薛珩忽觉手有些痒,将手指伸出抚过宁玖的睫毛,感受到睫毛在指尖划过的微扬,他的心都有些酥麻了。 指尖抚过宁玖的睫毛,之后薛珩的担子便大了起来,他的指尖一次抚过她的眉毛、鼻子,最后落在了她宛如鲜果一般的唇上。 薛珩忽觉她的唇有些烫手,担心自己惊醒她,下意识便收回了手,但收回手之后,又有些不舍。 她的皮肤实在是太好,方才那柔软的触感实在是让他爱不释手 薛珩盯着宁玖的红唇,没有来的想起了上次在甘泉行宫她中了药之后混乱之中咬上自己的画面。 忽然,薛珩面皮微热,觉得心跳得有些难以自持。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可是又觉得机会难得,有些不舍…… 薛珩目光再次落在了宁玖的唇上,那如同鲜果的唇在他的眼前晃悠,仿佛带了魔力一般。 薛珩的心中生出了一种隐秘的渴望。 他忽然有些想尝一尝,她的唇是否也如看起来这般甜美。 脑子子这样想的时候,薛珩的身体已然快一步做出了思考。 他的手撑在在宁玖的两侧,俯着身子,缓缓将自己的唇慢慢的覆了上去。 睡梦当中,宁玖呼喊楚王良久,对方都不作回应。 她觉得口干舌燥,只好微微张开堂口,借此来呼气。 薛珩贴住宁玖的同时,她的檀口唇微,他的舌便猝不及防的贴到了她的。 这一瞬,他的脑中微白,好似吃了蜜糖,甜得不能自已。 只这一瞬,薛珩便飞快的离开了她的唇。 事后,觉察到自己做了什么,薛珩的心中很是懊恼。 他怎么能趁人之危,趁人昏睡之际对她如此…… ------题外话------ 审核一定要赶上啊啊啊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5章:酒宴生变,帝王赐婚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薛珩今夜潜入东阳侯府,本相借他玄衣卫的身份探探宁玖的心意。未想今夜的时机很不凑巧,他来时对方已然沉沉的睡下。 他听她呓语,本意只想听听她的梦境,可最后…… 想起方才自己再她不察之际对她做的事……薛珩不由扶额,对这样的自己有些唾弃。 只是……方才那一瞬,他竟好似入魔一般,脑子里想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 薛珩朝床榻之上的宁玖扫了一眼,随后微微叹息一声。 罢了,既然时机不凑巧,还是快些离去吧,免得待在这里扰乱了心神。 想着,薛珩径直走到窗前,而后翻窗而出。 窗户被薛珩顺势带上,一切如初,仿佛这个不速之客从未来过。 * 翌日,用过午膳之后,宁玖便做起了赴宴的准备。 因是要赴宫宴,穿得太过素净或是太过招摇都不大妥当。是以,宁玖今日便穿了一件银朱色的齐胸上襦,下配一套十二幅间色月华裙,外罩一件与上襦同色的大袖,臂间挽着的是一条玄色团花描金披帛。 宁玖并不喜欢佩戴过多的首饰,但此番毕竟是进宫,是以便戴了一串儿红玛瑙与珍珠串成的璎珞。 她今日这身打扮既不朴素过头,也不过分亮眼,实是恰到好处。 宁玖身中毒箭躺了近三日,前几日才苏醒,身子骨还未好利索,是以紫苏对她此番赴宴十分担忧。 紫苏替宁玖绾好了发,将最后的一支珊瑚珠花点缀道她的发间后,不由担忧的道:“六娘子,现已入秋,夜里天凉,切要好好当心身子才是。” 沉香也在一旁点头,“是啊六娘子,一会儿你能少饮酒便少饮,最好不饮,免得对你自己身子不好。” 紫苏想了想,又道:“六娘子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不若借机推掉?” 宁玖在妆奁的前面回首看了二人一眼,随后道:“你们放心罢,能推掉酒我都会推掉的,实在躲不掉的再说。此次宫宴圣上亲自点名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需赴宴,不得缺席,我倒是也想推。” 听此紫苏只好道:“那奴婢便将该带的东西备好。” “去吧。”宁玖点头。 说着,紫苏告退,便去替宁玖打点去了。 宁玖收拾完毕后便到了前院,与他父兄二人会合。 正好此时郑氏母女二人也收拾完毕,从回廊穿过,到了前院。 今日宁珊穿的是一件丹色缠枝纹交领半臂襦裙,衣服上的纹饰十分细致,一看绣工便极为精致。 许是这几日她的精神头有些不太好,即使是覆着厚厚的粉,也难掩她眼底的几分青色。 宁珊的目光触及宁玖的瞬间便凝住了,她原本有些恹恹的精神一下子抖擞起来,拢在宽大袖袍里的素手狠狠攥紧,一口银牙也咬得死死的。 出了这次的事情,宁晟和宁珏二人对二房的人都没什么好感,走过去时冷淡的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径直往前。 宁玖当然感受到了宁珊对她的敌意,不过她却对此并不在意。 她的目光落在宁珊捂得严严实实的颈脖上,有些意味深长。 宁珊的面色一瞬僵住。 途径宁珊的时候,宁玖忽然停住,唇畔勾起一抹浅笑,轻启朱唇,“本以为近些日子永安城中的传言会对二姊你有所影响,六娘本还有些担心。如今看来二姊精神似乎不错,今日这衣裙也甚是雅致,实在是光彩照人。” 宁珊母女哪里听不出宁玖这是在暗讽宁珊如今名声都臭了,居然还有胆去赴宫宴。 郑氏上前,尴尬的一笑,语气有些冷淡道:“此事便不劳六娘操心了。” 宁玖淡笑,“几日前去宝华寺的时候,我记得二叔母你对六娘可是百般热情呢,不但单独为六娘准备马车,言辞间也是很是亲近。今日二叔母如此冷淡,倒叫六娘有些伤心了。” 郑氏眸光一凝,心下微惊。 宁玖这话,显然是话里有话。 宁玖又道:“放心,二叔母你对六娘冷淡也无妨,六娘始终是记得你的热情的,总有一日,六娘会好好报答二叔母你和二娘的。” 说罢,宁玖领着自己的两个丫鬟跟上宁晟二人,出门往自己的马车而去。 郑氏和宁珊母女二人的神色都有些奇怪,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似的。 很快,郑氏母女二人也上了马车。 宁珊上了马车之后气得面色铁青,她的一双秀目几欲喷火,“阿娘!你看到宁玖方才得意的样子了吧,这次的事,我们必然是被她算计了,如今名声毁尽的本应是她这个贱人才是,可这一切却要我来代她受过,我心里好恨,好不甘。” 郑氏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儿莫要害怕,等今晚过后你便是圣上亲自封的县主,日后便是她再能又如何?见了你还不是一样的要卑躬屈膝,乖乖见礼。” 宁珊心中虽然不大看得起阿史那穆尔,可如今事情已然发生了,她再怨天尤人也毫无用处,只能接受现实。 如今自己即将受封县主,想想也算是有一些宽慰。 宁珊点头:“也好,阿娘你说的对,我活的越快活,她宁玖才会越憋屈,越不甘心。” 郑氏一边拍抚着她的手,一边道:“你这样想才对。” 在宫门接受了盘查,对了鱼符后,宁玖一行人直入宫门。 未过多久,便有宫人上前引着他们朝皇宫内今夜设宴之所去了。 今夜设宴的的地方名为明光殿,此地乃是一处极大的殿宇,同时容纳千人都没有问题。殿内以金玉珠玑为帘箔,处处明月珠,金陛玉阶,昼夜光明,实在华丽异常。 殿内的桌案分设左右两列,男宾居左,女宾居右。 此时,偌大的殿内三三两两的人影不断入内,而后缓缓落座,没有一人行至门口,那门口驻守的宦官便唱一道来者为何人。 虽说郑氏心中极不情愿和宁玖同坐,但此次女眷的坐席是以家族为单位的,是以东阳侯府的女眷自然被划在了一起,郑氏母女恰好与宁玖毗邻而坐。 这时殿门的宦官又唱道:“突厥小可汗,公主至。” 这唱声一落,便见身着胡服的兄妹二人迈着步子款款而来。 二人进来的同时,殿中便起了一些低低的议论声。 几乎是在阿史那穆尔进殿的瞬间,宁珊便清楚的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一瞬暴增,那些目光好似要将她架在火上翻烤似的,让她十分难耐,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郑氏在桌案下的手按住宁珊的手,以此来安抚她。 宁珊将这种屈辱忍住,暗暗咬牙,握紧拳头,在郑氏的安抚下竭力让自己表现出一副面色无常的模样。 宁玖不动声色的扫了旁边的郑氏母女一眼,随后移开。 突厥小可汗和突厥公主进殿的同时,二人的视线便朝人群探去,好似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只是小可汗的目光是往女子席位那边去的,而阿史那古丽的目光则是朝男宾那边循了过去。 很快,阿史那穆尔的目光便落在了宁玖的身上。 他的眸光光深掠过几丝晦涩难明的光芒,目光在宁玖的面上停留了一瞬,随后落在宁玖旁边不远的宁珊身上,唇角扬起一个近乎玩味的笑。 宁珊在阿史那穆尔扫过她的一瞬脊背微僵。 这是一种条件反射,自那日的事情过后,她对阿史那穆尔本能的有了一种惧怕。 阿史那穆尔将目光收回,随后往男宾的席案方向去了。 阿史那古丽没有在男宾的宾客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人,不免有些失望,只好朝女眷的席位这边走来。 她甫一转首便看到了宁玖。 同时,宁玖也在看她。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交汇。 阿史那古丽下意识后退一步,神色有些震惊,按理来说宁六娘中了她的毒箭,今日应当丧命了才是,可眼下她不仅安然无恙,居然还来此地赴宴…… 阿史那古丽心中有些慌,不过更多的还是不甘和愤怒。 这个宁六娘还真是阴魂不散,这命竟是如此之大,中了奇毒,居然也能逃过…… 真是可恶,可恶。 于是怀着对宁玖的愤怒和恨意,阿史那古丽由宫人引着到了属于自己的席位之上。 宁玖则是对阿史那古丽方才的目光思索起来。 之后又有其他人陆续到来,太子,齐晋二王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殿内。 很快,原本偌大且有些空旷的殿内便坐满了人,只剩下几个空着的席位。 此时门口的太监又唱道:“圣人至。” 身着一袭赭黄描金龙袍,头束金冠的宣德帝身后跟着王贵妃崔淑妃郑贤妃三人,一同朝着上首的位置缓缓而去。 宣德帝一来,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众人纷纷起身,躬身朝着他行礼。 宣德帝摆了摆手,“今日的宴会是为欢迎诸国使臣,众爱卿不必多礼,都坐下吧,坐下吧。” 话虽如此,宣德帝未落座前,众人自是不敢坐下。 待到宣德帝和几个妃嫔依次落座,殿内的众人这才敢坐下。 落座之后,宣德帝正要宣布晚宴开始,却见陈德面带难色,附身子在他耳畔低语几句,“陛下,楚往殿下……还没有到。” 闻言,宣德帝下意识地往下方的席位扫视了一圈,看去见原本应属楚王的位置上空无一人,不有得微蹙眉头。 平素里楚王本就是一个行事没有章法,放纵怪诞之人,在宴会上迟到是常有的事情。 往日里屡见不鲜的事情,在今日却让宣德帝有了一种楚王托大的感觉。 他压下心中的不悦,想了想,本欲与宣布宴会开始,正在这时,门口的宦官唱道:“楚王殿下至。” 宦官话音落下的同时,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外而去。 身着一袭紫色描金团花圆领袍服,脚蹬长靴,腰束金玉蹀躞带,头戴嵌紫宝金冠的楚王殿正下款款而来。 他的唇畔噙着一抹笑意,一双桃花眼似生来含情,既清且亮,整个人在室内烛火的映衬下有种格外的俊美。 不愧是被世人评价容色昳丽,洵美且异的郎君。 楚王生得实在是太好。 阿史那古丽的目光落在楚王的身上,炽热而又激动,几乎连呼吸都无法自已了。 她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对着旁边回鹘的公主道:“看到没有?他就是楚王殿下。” 上次参观明文堂的时候回鹘公主身子不适,并未同去,所以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楚王。 回鹘公主的眸中不由露出赞赏的神色,惊呼是惊叹般的,“我……我还从未见过生得如此好看的儿郎。” 言罢看了一眼阿史那古丽补充道:“这楚王生得的确好卡你,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粗犷些的儿郎。” 阿史那古丽听到回鹘公主对楚王的赞美,心中升起一种与荣有焉的感觉,欢畅的不得了。 楚王一步一步行至殿中,对着上首的宣德帝行礼,面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九郎来迟,还望兄长莫怪。” 宣德帝眸光微沉,而后似往常那般故意责怪了他几句,随后催促他赶快入席。 薛珩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撩袍角,而后盘膝坐下。 他坐下的同时,不知怎的,余光下意识便往女宾那里去了。接着,他状似举杯自饮,实则余光全部都落在了宁玖的身上。 今日她穿了一件银朱色的襦裙,头发简单束,上面簪着别致的珠花。 许是为了遮掩病色,今日她难得涂了一些胭脂,衬得她越发娇艳了。 此时此刻,宁玖整个人在室内的幢幢烛火下,好似月下明珠一般散发着莹莹柔光,让薛珩忍不住将其藏之,仅供自己一人观赏。 薛珩就这样看着她,觉得心下微软,而后垂首将自己手中的酒饮下。 此时,暗中观察宁玖的并非楚王一人。 端王,晋王,乃至齐王也都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宁玖。 起先端王想要得到宁玖无非是因为宁玖家族背后的实力,但渐渐地他发现,宁玖除去家族之外,她本人也甚是有趣的。 聪明,有才华,貌美……每一条,都极符合端王对女子的审美。 是以今日瞧着宁玖,他竟觉得她格外顺眼。 而晋王和齐王则是单纯地打量着宁玖的容貌,顺道在心中丈量着若是能得了此女,能够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价值。 薛珩发现盯着宁玖的苍蝇有些多时,握住杯盏的手不由得微微收紧。 不知怎的,薛珩脑中又回响起了昨日宣德帝所说的那些话,眉头微凝。 不过很快他便摇了摇头。 昨日是他生平第一次向兄长有所求,他必然不会罔顾他意,执意替她和太子赐婚。 思及此,薛珩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渐渐紧了下来。 宣德帝宣布宴会开始,殿中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为了活跃气氛,宣德帝今日还差了宫中的乐师舞姬们助兴。 宴会进行了一半,有一小部落的王子忽道:“听闻南秦饮酒有许多门道,其中这行酒令甚是有趣。下臣有幸至永安,斗胆请尊敬的皇帝陛下让我们也体味一番在南秦的饮酒乐趣。” 见这些胡人想要行酒令,宣德帝不由一笑,“既然诸位想体验体验,朕自然不能驳了你们这有兴趣。这样吧,今晚便由朕来担任这场宴会的明府,负责监督整个酒令活动。” “至于这律录事和觥录事……”想了想,宣德帝一指陈德和旁边的另一个内侍道:“这负责宣令,断是非对错的律录事便交由陈德来行吧,觥录事则由此人担任。” 被宣德帝指到的那个宦官立时出列。 觥录事主要是听律录事断明了是非之后,负责上去罚酒倒酒的。 将人员确定了之后,宣德帝想了想到“现在正值秋日,便以秋为题吧。” 宣德帝指了指薛珩,“从楚王这里开始。” 薛珩道:“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于是下面有人接:“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 待轮到一个外国使臣的时候,他面色通红,憋了半天也没吟出一句来,当即满场大笑。 作为律录事的陈德便上前道:“回鹘使臣未答,这一句,请自饮三杯。” 觥录事的宦官忙上前,替这位回鹘使臣倒了三杯酒水。 在众人的注视中,回鹘使臣面色通红的将酒饮下。 玩了几局之后,众人便发现一个问题,行律令每每受罚的大都是外国来使。 见又有一名外国来使受罚,阿史那古丽忽然起身道:“皇帝陛下,我有话要讲。” 宣德帝点头。 “尊敬的皇帝陛下,这作诗本就是你们南秦人擅长的,若是继续以这种方式来玩,怕是有些不公平吧。有没有什么简单爽利一些,不必作诗的法子。” 宣德帝笑,“自然是有。” 随后他便唤人取来一个龟驮圆筒状,以流云飞草为纹的论语玉烛银筹筒出来。 阿史那古丽见这东西有些诧异不解,问道:“皇帝陛下,此物是什么?又有何用处?” 宣德帝道:“公主不是嫌方才的律令麻烦吗?那么咱们便换一个简单点的,这东西抽出来便好,说着宣德帝抽出了一支银签,上面写着乘肥马,衣轻裘,衣服鲜好,处十分。” 言罢,宣德帝一笑,忽然将目光落在薛珩的身上,“看来今夜这衣服鲜好非楚王莫属了,众卿以为如何?” 下面的人纷纷附和,“陛下所言极是,今日楚王这一身实在是光彩照人,这衣服鲜好,说得不正是他吗?” “是极是极。” 于是充当律录事的陈德的宣道:“既然一致认为楚王便是衣服鲜好之人,那便请楚王自饮十分。” 觥录事上前,在薛珩的杯中里替他倒满了满满一杯酒。 见此楚王一笑,随后摇了摇头,爽快饮下一杯。 阿史那古丽见此目光一亮,拊掌叹道:“这个有趣,有趣,比方才的有趣多了。” 宣德帝让宦官端着那论语玉烛银筹筒让在座的人挨个抽。 最先是由太子来抽,他抽到“后生可畏,少年处五分。” 陈德见此上前,笑眯眯道:“在座各位谁人年纪最小,罚饮半杯。” 最后一个年仅十二的小郎君饮下了半杯酒。 阿史那穆尔抽到一个“择其善者而从之,大器四十分!” 这下众人的面上不由浮现出兴奋的神色。 阿史那穆尔不懂,只能问道:“此签是什么意思?” 陈德道:“小可汗抽的这条有意思,在座的各位,谁人酒量最大,需罚饮四杯。” 此言一出,便有人道:“那这四杯该是小可汗喝无疑了,他是出了名的大器!” 说这话的自然是胡人。 南秦这边有官员表示不服气,有人说“楚王大器,千杯不醉,这四杯该是罚他才是。” 最后陈德面带难色,请示宣德帝。 宣德帝道:“依朕看,既然二人皆是大器之人,不若一人各饮四十分。”这是在说,两人各喝四杯。 最后两方争执不下,楚王和阿史那穆尔各自喝了四杯。 很快,男宾那边一轮了一番,终于轮到女宾这边了。 宁玖看了眼宦官捧到她跟前的论语玉烛银筹筒,而后摸出一根签文,“己所不欲,不欲勿施于人,放。” 对面盯着这边的宁晟和宁珏不由松了口气。 若不是圣上旨意言明不得缺席,他们说什么都是不会让宁玖来赴宴的。 眼下他们二人自是希望宁玖少沾酒水。 阿史那古丽见宁玖什么都没喝,很是诧异,“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不罚她喝酒?” 陈德解释道:“宁六娘子抽中的是放,这放便是放过了。” 阿史那古丽不由愤愤,这宁六娘的运气还真是好,竟什么惩罚都不用受。 宁珊抽了一个“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录事五分。” 陈德面色愁苦,阿史那古丽不由哈哈一笑,“快,这个我知道,你们两个录事一人各饮一半。” 阿史那古丽等了好半晌,终于轮到自己抽了,她抽了一个,“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自饮十分。” 阿史那古丽指着这自己的签文,“这是要我自己喝一杯?” 陈德点头。 她不甚在意,“一杯而已。”说着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几圈玩下来,论语玉烛银筹筒的签已经被抽得差不多了,于是便有人提议换个更容易活跃气氛的来。 最后决定行‘抛打令’,也就是击鼓传花。 宣德帝指定了一被蒙着眼睛,堵住耳朵的宦官在大殿中间,而后让他开始击鼓。 同时另一个宦官拿着了彩绸扎成的花,开始在人群里传。 很快,鼓声一落,便有人受罚。 绸花落入了端王的手中,他自罚一杯。 众人觉得罚一杯不够,于是便提议多罚一些。 陈德便在下一局开始前道:“此局得绸花者,自饮五杯。” 随着鼓声的越来越响,气氛也越来越高涨,在场的人唯恐最后的花落到时候自己的手里,接到绸花时都仿佛烫手山芋般的将花扔出。 终于,那彩绸扎成的团花落在了阿史那古丽的手中。 阿史那古丽听鼓声越来越响,仿佛就要停止,神情不由一凛,目光落在了宁玖的身上。 只见阿史那古丽拿到绸花不但不传,反而牢牢地捧着。 众人正觉诧异,便听鼓声忽地一停。 阿史那古丽一直注视着击鼓宦官的动作,就在鼓声动作停下的前一刻,她将手中的花一抛,便直直抛到到宁玖的身上。 绸花落入宁玖手中的同时,鼓声停止。 阿史那古丽面上十分兴奋,指着宁玖道:“花落她的手中,这一局她必须饮五杯。” 宁玖旁边的宁璇面上掠过几分担忧的神色。 对面宁珏和宁晟眸中面上也是有些担忧,宁玖身子还未大好,不宜多饮。 首座上宣德帝的眉头也不由微微皱起。 这个突厥公主还真是肆意妄为,竟如此没有眼色。 宁晟忍不住起身劝道:“陛下,小女前几日染了风寒,身子还未大好,这五杯实在是太多,不若这样,她饮一杯,余下的四杯由我代饮。” 这下阿史那古丽不乐意了,他看着宁晟不由得道:“据闻你们南秦人最是讲究信誉,那句话怎么说的,是了言必出,行必果。既然事先都说了得到花的人要自饮五杯,宁将军为何还要出面干扰,岂不是言而无信?” 宁晟眉色一厉。 方才分明是阿史那古丽故意为之,真当他是瞎子吗? 薛珩落在阿史那古丽身上的目光也有些沉。这个突厥公主,是故意想要针对宁六娘的。 宣德帝道:“不若如此,朕赐酒一杯,宁六娘有病在身,便饮下朕赐的这一杯酒如何?” 皇帝都亲自开口说话了,众人明眼都看得出他是有意偏袒宁玖,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有异议。 突厥小可汗不满的看阿史那古丽示意她适可而止。 阿史那古丽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只好点头道:“好,皇帝陛下所言有理。” 方才宁玖喝的酒水都是袖子遮住酒杯,随后看似饮下,实则是将酒倒在了自己旁边的地上。 但眼下是御赐的酒水,宁玖自然不敢耍小动作,只好当着众人的饮下。 酒过三巡,突厥小可汗忽然对上首的宣德帝道:“尊敬的南秦陛下,我有一事相求,还请陛下务必应允。” 他话音一落,众人的儿目光便不由得落在了他的身上。 宣德帝点了点头。 阿史那穆尔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对面的宁珊脸上,他的眸中满是深情浮动桥,“我对东阳侯府的宁二娘情一见钟情,如今已然情根深种,希望陛下能够成全我的这个愿望,让我和她二人成就一段姻缘。” 宣德帝故作诧异道:“你对宁二娘一见钟情?” 突厥小可汗忙点了点头,表情一副诚恳。 “宁二娘天姿国色,我对她一见倾心,还望皇帝陛下能够满足我的这个愿望。此次我来南秦本意想要求娶南秦的公主,但见到宁二娘之后,我才知道,她便命中注定要与我相遇的人。” 说着说着,阿史那穆尔目中的深情几乎都快要溢出来了。 沉吟了半晌,宣德帝道:“好吧,既然小可汗有如此愿望,朕又岂能拂了你的意。不过在此之前还需问问女方的意见。” 说罢,他故意询问下面的宁濮,“宁卿,你可愿意将女儿许配给小可汗。” 宁濮今夜心神不宁,一直在等宣德帝发话。 眼下自然是卖力表演道:“多谢陛下,臣对臣女的心意也有所耳闻,她似乎对小可汗也是很满意的。若陛下愿意赐婚,臣绝无二话。” 宣德帝点头,“哦?竟有此事。朕素来不是乱点鸳鸯谱的人。”又对宁珊道:“你可愿与小可汗极成就一段佳缘?” 宁珊故意低头看,似乎有些羞怯,实则她的双手握得很紧。 “自古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娘不敢置喙,全凭父母做主。” 宣德帝笑道:“这样瞧着,似乎双方都有意啊。” “既然如此,朕便应下这个要求。不过小可汗身份贵重,既然你对宁二娘情根深种如此,朕便将她封为长乐县主,赐婚于你,日后再择良辰吉日与小可汗完婚如何?” 阿史那穆尔一脸兴奋,仿佛终于得偿所愿,连忙回道,“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宣德帝摆了摆手,哈哈大笑,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正好既然今日突厥小可汗提起此事,那朕不妨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之下,也宣布几个重要的事情。” 闻言,在场的众人不由得相互对视,以目光示意。 宣德帝这话看起来并不像临时起意,倒像是早有准备。 可今夜,他要宣布什么事? 坐在宣德帝身旁的王贵妃等人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宣德帝道:“朕的几个儿子也正值适婚年龄,恰好今日南秦众多贵女也在此。朕促成了小可汗的一桩美事,自然也不能耽搁了朕的几个儿子的终身大事。” 此话一出,激起千层浪,下方众人面色惊骇,议论连连。 宣德帝今日竟要给几位亲王赐婚,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而比起下方众人的惊骇,此时最震惊的便是晋王齐王等人。 二人齐齐给了自己的母妃一个眼神却发现对方皆是,蹙着眉摇了摇头。 宣德帝竟然连身边的妃嫔也未透露分毫便要给他们赐婚,这简直…… 齐王想了想,不由咬牙上前,面上笑着道:“儿还未及冠,这婚事目前暂且不必着急。” 齐王可以以年龄为托词,但是晋王不能,于是他只能和齐王站在一条线上,“齐王尚未及冠,这婚事的确不用着急。” 王贵妃也道:“陛下,这选妃一事事关重大,不若再——” 崔淑妃附和,“是啊,赐婚这事——” 宣德帝打断道:“朕已有主意,你们无需多言。再说,这及冠是早晚的事,他们几个身旁正妃迟迟未定,说来也是朕这个做父亲的疏忽,今日朕便为他们几人亲自赐婚。” 宣德帝的语气十分强硬,不容拒绝。 齐王和晋王的面色微僵,心知今日宣德帝这是铁了心要为他们赐婚。 而一旁的端王则是有些幸灾乐祸。 想想也是,宣德帝偏爱太子,必然不会对齐王和晋王二人的婚事上心。 太子…… 思及此,端王的面上忽然掠过一抹慌色,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宁玖面上。 宣德帝此番赐婚看似突然,想必已然在心中筹谋已久,他对齐王和晋王不上心,必然不会专门挑时机来给他们添堵。 除非……今日之事事关太子。 很快,陈德便将宣德帝事先准备好的圣旨宣读于众。 “梁国公府崔氏四娘,德行有嘉,温雅贤惠……特赐予晋王。” “荥阳郡公府郑氏三娘,秉性柔嘉,娴雅端庄……特赐予齐王。” 坐在女宾位置上的崔婉和郑娴二人也十分震惊。 尤其是郑娴下意识的往王四郎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眶都红了。 怎么会?圣上怎么会如此突然地将她赐给齐王? 这两道突然而来的旨意本已足以让众人震惊,未想这最后一道旨意让众人更加震惊。 “东阳侯府宁氏六娘,温良恭俭,明德惟馨,实乃宗妇之典范,堪为太子良配……特赐予太子。” 宣旨的声音落下,全场不由自主的静了下来。 薛珩闻言眼眸微睁,下意识握紧了酒杯,指骨泛白。 忽地,他朝着上首的宣德帝看了过去。 宣德帝却好似并没有看到他的眼神,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又似乎什么也没看,有些虚无。 薛珩本以为昨天宣德帝已然将他的话听了进去,未想……他的唇畔下意识地勾起一抹讥笑。 笑自己妄自尊大,不自量力。 凭什么,他以为他求,宣德帝就会应?他虽是他的兄长,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帝王啊。 郑氏母女二人正兀自沉浸在宁珊受封县主的喜悦中,未想下一秒宣德帝竟将宁玖赐给了太子。 这……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此时此刻,太子也十分震惊。 他听到宣德帝的旨意之后,便下意识的往对面宁玖的方向望了一眼。见宁玖姿容不俗,气质自华,眉目明丽,光彩照人…… 太子打量宁玖的同时,宁玖的目光也往太子的身上去了,不期然的,太子和宁玖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二人视线相撞,宁玖并不慌乱,对他一笑,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便移开了视线。 反倒是太子,偷看对方被抓了个正着,耳尖有些微红。 方才和宁玖对上视线的那一瞬,他的心跳得有些微快,有种异样的感觉在脑中浮动,他心中觉得,宣德帝为他选的这个太子妃似乎还不错…… 薛珩一眼看到的便是宁玖和太子眉目相对的画面。 宁玖朝太子浅笑,太子有些窘迫,耳尖泛红…… 他忽觉心头发堵,十分涩然,喉咙仿佛堵住什么东西一般叫他说不出话来,难受异常。 薛珩落在宁玖身上的目光有些热,似是有所感,宁玖悠悠抬眸,眼风朝他这边递了过来。 ------题外话------ 注意:本章涉及的行酒令,参考的唐朝定居指南,有兴趣可以去看看这本书~至于涉及诗词当然是先贤们的智慧。 最后明光殿是汉的一个宫殿名,我觉得名字好听,就用在了此处——感谢—— 1Jun夏秀才评价了本作品 2拂凉宴秀才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6章:赐婚风波,九郎生怒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神色如常,眼风淡淡。在她的面上,薛珩找不到丝毫震惊,不愿或是不甘的情绪。 他的呼吸不由得重了几分,这么说……此事她是知晓的?她是愿意嫁给太子的? 薛珩唇畔的惯常挂着的笑忽而变得有些涩然。也是,毕竟她是宁晟的女儿,就算圣上要赐婚,也不可能罔顾宁晟的意见。想必,圣上事先已然知会过宁晟,或者说他们已然达成了共识,所以她才会这般八方不动,波澜不惊。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薛珩忽然有些不愿与她目光交汇,二人视线在空中触及的瞬间,他便倏地移开了视线。 顾修远听闻此讯后便下意识往薛珩这便看了一眼,见薛珩如此模样,若有所思。 而另一旁,端王眸光微敛,垂在身侧的左手紧紧攥着,他面色看似无常,内心却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宣德帝此番赐婚怎么如此毫无征兆,竟是一丝风声都未漏出……若他知晓今夜宣德帝打的是赐婚的主意,说什么也要将此事给拦下来。眼下这旨意既已告知与众,便再无更改的可能。也就是说,宁六娘将注定会成为太子的妃子,而不是他端王的人。 这个认知让端王的眸色更沉,凭空生出了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他人夺走的愤怒,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他看中的人,看中的东西就要被人夺走? 端王的眼垂得更低,被睫毛盖住的眼中是黝黑的恨意。该死……宣德帝,太子……这些人都该死。 陈德宣读了三道旨意之后,众人眼尖的发现,一旁内侍拖着的托盘里面竟还剩下了两道圣旨。 待到陈德宣完剩下的两道旨意时,众人不由得更惊。 竟是连端王和定王二人的婚事也一同定下了,赐给端王的乃是淮阳侯府的柳若灵,赐给定王的则是户部尚书家的嫡次女。 这户部尚书家的嫡次女还好,这淮阳侯……是永安城出名的破落户儿,皇帝将这家的女儿赐给端王…… 这下众人看向端王的眼神不由得微妙起来,嘲笑有之,怜悯有之……很是复杂。 端王本就濒临怒火边缘,听到了这份旨意之后,心中的熊熊怒火更是如决堤之水一般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宣德帝,简直……不可饶恕。 待到所有的旨意宣完之后,见几个亲王都没有动静,陈德不由咳嗽一声。 宣德帝见此沉声道:“怎么?莫不是你们几个对朕的旨意不满,一个个的杵在一旁,还不上来接旨?” 宣德帝都如此发话了,几人若是还不上前,那就要落得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了。 齐王和晋王二人本想借联姻,娶到一个有力的妻族,好为自己大业增添更大的筹码。如今宣德帝却将他们二人各自的表妹赐给了他们…… 郑家和崔家本就分属于齐王和晋王两个阵营,就算不联姻,这两家也会支持他们。本来他们二人的正妃之位将会是个极好的筹码,可如今宣德帝已然赐婚,便已是木已成舟的事情。不过比起端王的正妃,永安城除了名的淮阳侯家……他们二人也该值得庆幸了,他们的正妃虽没有锦上添花,倒也不至于雪上加霜,如此倒也算是说得过去。 正妃的人选被宣德帝框定了,好在他们还有侧妃的位置可以利用。 这样想着,齐王和晋王虽不太满意,心中却也平衡了许多,齐齐上前谢旨。 太子倒是素来对宣德帝的决定唯命是从,加之她对宁六娘的名声早有耳闻,知晓自己的两个兄弟或许也觊觎着她背后的势力,是以对这门亲事还是极为满意的。 端王和定王势弱,宣德帝御赐婚姻对他们而言便是荣幸,是盛宠。即使心里再不愿,再不甘又能如何?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他们又岂敢说个不字? 至于女眷那边,自然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郑娴爱慕王四郎已久,对于齐王妃之位压根不感兴趣,即使平日里再好强,想到日后与王四郎再无可能,只能成为陌路,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王氏用手掐着郑娴,低声道:“眼下圣上既然赐婚,便再无更改的可能。三娘你且收起这幅样子,还不上前领旨。齐王是你表兄,王贵妃是你姨母,日后她们必然是不会亏待你的。” 郑娴稳住情绪,往殿中而去。 崔婉的心绪则比较平静,她早就知道以她的身份将来必然是要加入宗室做宗妇的,这一天于她而言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宁玖往宁晟和宁珏二人的席位上看了一眼,见二人都是愁眉紧锁,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对他们扬起一抹笑,随后摇了摇头。 她告诉他们,她是中意这门婚事的。 宁晟二人见宁玖如此表情,不由叹息。 宁晟问道:“你妹妹真的是中意太子的?以往可曾对你提起过?” 宁珏眉头微蹙,“未曾,不过她的表情……瞧着虽是乐意的,但我总觉得……” 总觉得的六娘对太子并无什么感情。 听此,宁晟不由叹,“罢,只好六娘欢喜就好,旁的事情便由我们替她解决吧。” 于是便见偌大的明光殿中,五对衣着光鲜华丽的男女在殿中跪了一排,齐齐对着宣德帝谢恩。 宣德帝笑着说了些吉利话,便让他们各回各位。 正在此时,有一内侍忽然上前,在宣德帝的耳畔附耳低语几句,宣德帝眉眼一沉,随后便借故退下,让他们年轻人继续玩乐,自己便先退开了。 宣德帝走后,几个妃嫔也因宣德帝这突然的赐婚闹得心神不宁,精神惶惶。她们几人如坐针毡,也想离去,但碍于这场宴会必须有人主持,所以只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宁玖身上的伤药每隔两个时辰便必须更换一次,此时距离她上次上药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于是宁玖便假借方便为由,差了自己的丫鬟由宫婢引着暂时离开了明光殿,往后面去了一间偏殿去了。 方才紫苏和沉香虽在殿外等候却也知晓了里面传来的动静。借着在偏殿上药的功夫,紫苏二人问道:“今日之事是怎么回事?圣上怎么突然就给六娘子赐了婚?” 宁玖摇头道:“圣意难测。” 紫苏将宁玖的衣裳扒至肩下,将伤药往她的伤口上敷去。 温琅配的伤药经由紫苏的手,敷在伤口带来的刺痛让宁玖忍不住咬牙,眉头下意识蹙紧。 如今她伤口已经开始结了些痂,原本破开的皮肉不久之后便会由新长出的肉取代,但这种时候刚刚结痂的时候伤口奇痒难耐,最是磨人。 见宁玖面露痛色,紫苏忙放轻手脚,“六娘子,你忍着着点。” 沉香也在旁边道:“紫苏姊姊,你下手可要轻些。”见宁玖脸色实在难看,她想了想,用语气欢畅地道:“我们六娘子才貌双全,合该是做贵人的命。不愧是圣上,慧眼识珠,一眼便相中了六娘。” 宁玖道:“此话休要胡说。” 沉香笑道:“知道啦,奴婢也就在六娘子你的跟前说说罢了。” 很快,主仆几人将药换好欲往回而去,经由一个回廊行至一片假山旁时,宁玖几人遇到了正朝他们走来的楚王。 此时天色已沉,回廊的两旁点着宫殿,橘红色的灯火照在他的面上为他的脸笼上了一层柔和的边儿。但此时,他眉头微蹙,薄唇庆抿,显然是心情不佳。 隔着三步的距离,宁玖对他淡淡地行了个礼,正想擦肩而过时便觉手忽然一紧,自己的胳膊被楚王捉住。 她有些惊愕,有些不解的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跟我来。” 紫苏和沉香二婢目怒惊色,沉香看着楚王放浪的行为,瞪大双眼道:“楚王殿下,此处是皇宫,况且方才圣上已然给我们六娘与太子殿下赐婚,你如此行为,怕是很不妥当。” 沉雪口里的赐婚听子在他的耳中尤为刺耳,楚王回首,冷声道:“闭嘴。” 紫苏也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四周无人之后不由松口气,她意图劝退楚王,“楚王殿下,趁着现在周遭无人,你先放开我们六娘子,若是叫旁人瞧了,误会了您和六娘子……” 听到这话,楚王眉头皱得更紧,他有些烦躁,不过最后还是放开了宁玖的手。 他沉着脸看着宁玖道:“你跟本王过来,本王有话要说。” 宁玖想了想,随后对紫苏和沉香二人道:“你们二人先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二婢欲言又止,有些担忧地往楚王那边看了一眼。 宁玖道:“无事的。” 二婢只好点了点头。 薛珩将宁玖带到了一处假山的后头,借着密密麻麻的假山和泛着深蓝的天色,二人的身形被极好的挡在了假山的后头。 薛珩直接开门见山,看了宁玖一眼,随后一字一顿道:“瞧着你的表情,似乎对此次圣上赐婚之事并不意外。” 宁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突然堵住自己将她引到此地,难道就是为了此事? 宁玖淡淡回道:“此乃圣意,六娘又岂能揣测?圣上赐婚,便是圣旨,圣命难违,六娘自然只有欣然接受的份儿。” “圣意?”薛珩的唇畔勾出了一抹笑意,“你不是足智多谋吗?若你不愿,一道圣旨又岂能框得住你?” 宁玖皱眉,随后嗤笑,“楚王殿下这话倒是有趣,你未免太高看六娘了。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遑论这赐婚?便是圣上赐婚要我嫁一个缺胳膊少腿儿的,六娘也必须欣然应之。” 宁玖又道:“楚王殿下找我前来便是为了说这个?若无其他的事情,恕六娘先告辞。”说着她便要绕开他,从假山伸出往外走去。 薛珩见她要走,心中有些急,他上前一步,铁壁一伸,抵在假山上面发出了轻微地“咚”声,在她的面前好似形成了一道墙壁,堵住了她的去路。 见此,宁玖薄唇轻抿,而后一扭身,意图换个方向走。 薛珩见她执意离去,心下微怒,另一只手臂也往前,将她抵到身后的假山上,他双臂成环,形成了一个牢笼,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前。 宁玖被他方才的动作往后逼退,背后猝不及防地的撞上了假山,假山上面的起伏硌得她的背生疼,她下意识皱眉,环顾了一下四周。 此时此刻,二人的距离极近,近到她能清楚地问道他身上的气味,很淡,像是一种熏香,又像是什么不知名的药草,闻着让人很是舒服。她比她高出很多,此时她抬起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压根看不到他的脸。 宁玖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正想缩低身子往他旁边的空隙出逃,他的手却往下滑了几寸,身子也微低了些。 这下二人的距离更近,她几乎被他环住。若是从远处看过去,二人便像是一对暧昧相倚的眷侣。 宁玖忍无可忍,冷声道:“楚王殿下,此处是皇宫,请你自重。” 等了半晌,薛珩却等来了这么一句话,他觉得心中那种被堵塞的感觉更浓。 思索片刻,他俯首看着她道:“若是你不愿嫁与太子,只要你肯求我,本王愿意相助。” 宁玖听此先是一愣,随后轻笑出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离她距离极近的薛珩道:“太子殿下一表人才,为人谦和有礼,性情敦厚又身居高位,这样的人实在是一个好归宿,陛下又亲自赐婚,此乃六娘荣幸,又何来不愿之说?” 宁玖面上的表情淡淡的,唇畔也含着笑,一双明丽的眼在皎皎月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像是九天之上闪耀的星子。 薛珩此时心中又堵又烦,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他都送上门来帮她推掉这门亲事了,可她却丝毫不领情…… 昨夜梦中明明她还叫着自己的名字,今日却当着他的面说太子的好话,莫名地,薛珩的心中生出了一丝近乎恼怒的情绪,“这么说,你是对太子有意?” 宁玖眉头皱得更紧,觉得他的问题越来越奇怪了。她对谁有意,想要嫁谁,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人的闲事,会不会管得太过宽了些? 于是宁玖道:“虽然我很感激楚王殿下这次出手相助,不过我嫁谁,有意谁似乎和你没有关系。楚王殿下放心,这次的情和上次的情,我会一并奉还,绝不亏欠。除却这些外,我和楚王殿下便再无交集,我们也并不相熟,殿下还是放开我,免得被旁人看见,惹人非议。” 宁玖想急于与他撇清关系让薛珩更为恼火。 他抵在假山上的两只手不由的收紧,身子微倾,眼眸轻眯:“本王屡次救你于危难之中,这个时候,你说你与本王不熟?” 此时他隔她实在太近,说话的时候温热气息喷在她的面上,让她十分不自在,她努力的往后缩了缩,垂眸竭力的维持住自己的心神,“本就不熟……楚王,你——” 宁玖面上淡漠的表情终于彻底地让薛珩失控,印象当中,她似乎总是这样神色淡然,不悲不喜,面上总是适时的扬起一抹假笑……好似这世上没什么事情能引起她的注意一般。 此时此刻,薛珩极力地想要撕破她的这张假面。不知怎地,他想到了昨夜的画面,而后他的目光下移,接着就落在了宁玖小巧饱满,如同鲜果的唇上。 不熟是么?想要撇清关系是么? 薛珩眼神一凝,头脑一热,便朝着她的唇样凑了上去。 宁玖的唇猝不及防地被他的贴住,双眸忽然睁大,她下意识地想要张口咬他,他却似早有预料一般,右手捏住了她的下颌。 他常年习武,力气极大,她的下颚被他捏住唇齿无法严守,他的唇舌自然而言便探了过来。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犹带着些怒意,只知一个劲儿的乱舔她如花一般的唇瓣,如同犬类一般…… 宁玖无法闭口,只好用自己的小舌作防,想一个劲儿地将他往外驱逐。 谁知她一招落了下风,不但未成功驱逐他,反而还被他缠住。 唇齿相交,如蛇般纠缠……宁玖有些发蒙,她活了两辈子,都未曾与人做过这么亲密的事。 宁玖怒极,想要转动自己的手环,但她的手环里针针剧毒,此处又是皇宫……若是楚王倒下必会迎来不必要的祸端。加之楚王曾多次救她……思及此,宁玖决定放弃手环,使出吃奶的力气,发了狠地推攘锤打,又胡乱挠他,想让他滚开。 薛珩本意是想要她难堪,想撕掉她面上的那张面具,谁知当他与她唇齿相接的时候,昨夜那种微妙的触感再次席卷而来,尤其是她以舌相抵,意图反抗他的进攻反而被他缠住的那一瞬,他觉得四肢百骸都似触了电,从未如此欢畅过。 她的唇舌软的不像话,如同最嫩的嫩芽一般,他虽然不知该如何接吻,却不想错失这个机会,只循从自己的内心轻轻地舔舐着她。 只是好景不长,忽地她开始激烈反应,发了狠地锤打,十分抗拒他的触碰。 薛珩的心中陡然生出些挫败感,只好离开了她的唇,离开的时候还在空中带出了几条银丝,在皎皎月下,透露出几丝靡丽的味道。 薛珩的喘息声有些重,他冷着声将酝酿已久的话说出,“方才不相熟,此刻呢?” 宁玖的头偏在一旁,并未回答。 薛珩知晓宁玖狡猾多端,害怕她就此逃离,便下意识捏住了她的肩,他一时间忘了她的伤口,下手也没个轻重。 几乎是宁玖肩膀被他左手捏住的瞬间,她的身子便微微地一抖。 感受到手下她的颤抖,薛珩如梦初醒,想到她还有伤在身,暗骂自己混蛋,以最快地速度放开了她的肩膀。 他放开手后,看到她银朱色大袖衫上竟已然透着丝丝血色,眸中一沉,心下慌极了,面色的冷色全然退去,只余悔恨。他张了张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的,“我刚才,我一时失控,对不住……” 宁玖也未恢复过来,喘息有些重,她头始终偏在右侧,没有看他。 见此薛珩心中更慌,悔恨几乎将他淹没,他不由再次伸手动作轻柔的将宁玖头扳正,却见她面色煞白,眼眶微红,就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看到她这副样子,薛珩心软得一塌糊涂,想着自己方才的种种行为真是无地自容。 宁玖虽红着眼,却依旧冷冷看他:“殿下若想寻玩物,尽管去平康坊便是,那里头的又听话又顺从,绝不对像我这般,六娘实在……没空陪你玩这些。” “前脚陛下替我与太子殿下刚赐了婚,后脚若是被人发现我和殿下这般。殿下想必应是和我有仇,想置我于死地。” 薛珩哑然摇头,“我并无此意,只是,是情急之下才……”他看了一眼宁玖的肩膀,“你肩上的伤,不若去让温琅替你瞧一瞧。” “不必,我只求殿下放我走。” 薛珩本想挽留,张了张口,半天都未说出一句话来,他的手收紧,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沉了沉。 她发髻微微乱,眼眶微微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极冷。 最后他无声叹息一声,“你走吧。” 宁玖走后,薛珩一只手扶在假山上面,另一只手则是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他究竟在做什么?原本他来想是与她相商,将这门亲事推掉,可最后却演化成了这样的结果。毫无疑问,今晚之后,她必然恨透了他…… 思及此,薛珩的心中不由划过一抹微堵的涩然,他抬头看了一眼皎皎的月色和闪耀的星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忽地,他精神一凛,猛的回头查朝假山那头的回廊看去,却见只有墙角的藤蔓微微浮动,并无旁物。 但他仍不放心,运起轻功上前,确定那处无人之后,方才面上的戒备之色才松了下来。 方才他觉得身后有异,想必应是错觉。 薛珩抬头看了眼紫宸殿的方向,决定还是亲自去找宣德帝谈上一谈。 薛珩走后方才拐角的藤蔓处,端王的身影忽然从阴影当中走出,他面上的神色十分阴沉,但很快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畔居然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方才在殿内见宁玖忽然出来,于是便跟了上来,未想竟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宁六娘居然和楚王有苟且之事……这事儿,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大消息呢。如今圣上将她赐给了太子,若是稍加利用让楚王从中作梗,想必最终他还是能够如愿的毁掉这桩亲事的。 思及此,端王面上的笑意更甚。 此刻,他心中有一种执拗而又扭曲的心理,那便是他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不要想得到,更何况是他处处都看不起的太子?便是毁掉,他也不会让旁人得到他的东西,人也好,物也好,他一向如此。 这样想着,端王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宁玖出去后,紫苏和沉香二人见她眼眶微红,肩上带着一抹血色,不由惊呼道:“六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沉香道:“莫非是楚王殿下伤了你?” 宁玖摇头回道:“方才出来的时候天色太昏,一时不察不小心蹭到了假山,不妨事的。”顿了顿又问,“方才你们出来的时候,周围可有旁人?” 二人摇了摇头,宁玖听此不由放心。 紫苏上前替她整了整衣裳,理了理头发,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几人再次往明光殿的方向走去。 只是这回去的一路上,宁玖有些若有所思。 今晚上楚王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她大为吃惊,她原本对楚王的印象是不大好的,以为他就是传言那般无所事事,好吃懒做,走马章台的纨绔子弟。但接触之后她发现,楚王这人并不像他表面那样简单,此人有手段,有谋略,为人更是有些深不可测。 自她重生以来,每每遇险都有楚王相助,甘泉行宫之行如此,清河之行如此,这次中箭亦是如此。算起来,楚王一共救了他三次,而她也欠了他天大的人情。 在这世道,人们行事大多为利所趋,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的身上有什么可图的?让他竟救了自己三次,这一点,她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但到底,她还是因为这些事情,对楚王的印象好了许多。 这些时日,宁玖做的那个有关楚王的梦境,更是让她对此人的心境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宁玖原本不信鬼神轮回,但重生之后,对这些事情便开始变得敏感起来。若是那个梦境是真的,那……她欠他的可真是还不清了。 说来也可笑,宁玖已然经历过一次死亡,知晓这世上最为难受的便是人心。但她却因楚王救了自己几次,而对他产生了些许的信任,她认为他并不会伤及自己,所以她方才放心的随他去了假山之后。 未想,最后他竟对自己做出了那种事情…… 所以她才会在方才那么震惊,但震惊之余,她不知为何更多的却是恼怒,甚至还有一丝委屈。想了半晌,宁玖理不清自己的心思,索性不理,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宁玖审视了一下自己,觉得她以后对身边的人更要警惕些才是,免得在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 宁玖回了明光殿呆了一会,宴会便散了,宁晟有事被宣德帝召了过去,她便与宁珏二人一起坐上各自的马车出了永安的皇宫。 明光殿内,阿史那穆尔和阿史那古丽二人正要离开之际,却见一名内侍上前,说是宣德帝有请邀他们去明光殿的偏殿一叙。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随后便跟随那内侍来到了宣德帝的所在之处。 兄妹二人一进殿,便见宣德帝抬头,目光如隼,直直的落在二人身上,“小可汗还真是好大的胆子,不但设计淫我南秦贵女,居然还下令截杀,朕实在佩服。” 阿史那穆尔闻言,双眸瞪大,“什么?皇帝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承认的确是对,宁六娘动过心思,后来阴差阳错抓到了宁二娘,但这截杀一事,是从何说起?” 此话一落,阿史那穆尔便觉身上一寒,有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方才未注意,宁晟居然也在殿中。 宁晟双眸淡淡,目光如冰一般落在阿史那穆尔的身上,几乎恨不得立马将他生吞活剥。 阿史那穆尔被他这刺目的眼光,弄得浑身一僵,气都不敢出。 这截杀的事情阿史那穆尔不知道,但他旁边的阿史那古丽却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是以闻言后眼神飘忽,冷汗直冒,一下就漏了底儿。 阿史那穆尔见此,不由吃惊看着阿史那古丽低声道:“古丽,此事莫非,莫非与你有关?” 阿史那古丽连忙撇清自己,“不,我不知道,阿兄你在说什么。” 宣德帝道:“此事目前已经证据确凿,宁六娘几日前有在永安京郊遭到一批人刺杀,其中有一半便是你们突厥的人。这事儿小可汗若是不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此事朕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宣德帝的手掌在面前的桌案前重重地一拍,发出的声响震得人心直乱跳。 言罢,宣德帝看了旁边的宁晟一眼。 阿史那穆尔忽然指着跪在一旁的阿史那古丽,“古丽,老实交代,此事是不是你所为?!” 阿史那古丽艰难地张了张口,本想隐瞒,但他兄长以及周围的人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渗人,她知道,此事瞒不下去了。 僵持了半天,阿史那古丽终于将此事如同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这其中,当然隐去了他爱慕楚王的事情,只说宁玖让自己难堪,所以她才有心想要报复一下她。 听罢,宣德帝的手拍在桌面之上,“大胆!这里是我南秦,不是你们突厥,你们竟敢犯下如此事情,莫不是不将我南秦放在眼底?” 阿史那穆尔闻言背后,冷汗直冒,他忙跪下道:“南秦的皇帝陛下,此事我确实不知。”说完,他指着旁边的阿史那古丽,“方才你们已经知晓,此事乃是她一人所为,与我没有关系,我现在将她交给你,你要如何处置古丽,我绝无怨言。” 阿史那古丽见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推出去,不由震惊,“阿兄,我是你亲妹妹啊。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阿史那穆尔却是冷沉着脸道:“亲妹妹!你犯下如此罪过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你的亲兄长,可有想过此事会为我突厥带来多大的麻烦?” 阿史那古丽实在是冷了心,南秦那句话说的果然没错,患难见真情。 眼下不过是见势头稍微不好,她的这位兄长便急哄哄的将她推了出来,生怕连累了她。 阿史那古丽觉得实在可笑。 宁晟见阿史那穆尔三两下便将阿史那古丽推出来卖了,心中不由得由衷地看不起此人。 宣德帝又问,“阿史那古丽,你方才说那个阿贞现在在何处?” 听到这话,阿史那穆尔忽然如梦初醒。他方才思考着自己的处境,所以阿史那古丽说明事实的时候没怎么在意,此事却急忙的道,“启禀陛下,那个阿贞她说她名为薛贞,是你们南秦的宣阳公主,因犯了事才跑出来的。古丽生性单纯,此事多是收人挑唆,才犯下如此大的事情。” 宣德帝闻言神色十分震惊,“什么?你说,此事是薛贞在背后指使?” 阿史那古丽也不是蠢的,见他兄长心还没烂透,连忙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薛贞身上,“是的,她知道我在明文堂和宁六娘起了争斗,所以便找到我来说,有个好办法要替我教训教训宁六娘,我当时正在气头上,自然就答应了她。可我却不知她所谓的教训,竟是要是宁六娘于死地,我,我要是知道她所谓的教训是要要杀人,说什么,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此事的。” 宣德帝面色一沉。 而下方宁晟听说了薛贞是主谋之后,不由直直着看着宣德帝。 宣德帝在之前就收到了明威将军送来的消息,早就知晓薛贞跑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薛贞居然通过突厥人的队伍跑回了永安城来。 宣德帝待薛贞的情分早已被她自己消磨了个干净,是以朗声道:“此事必然要有一个结果,薛贞虽是朕的女儿,但她犯下如此大罪,朕必然不会轻饶。朕将她流放西北,她却出逃,此罪其一,她唆使阿史那古丽暗害朝廷重臣之女,此罪其二。” 他看着下方的宁晟道:“宁将军放心,朕即刻便派人捉拿薛贞,将她到你的手里,还宁六娘一个公道。” “至于这位突厥的公主,宁将军想如何处置?” 宣德帝直接将难题抛到了宁晟的身上。 宁晟看了阿史那古丽一眼,目光十分冷,这个阿史那古丽身份特殊,若是想要置她于死地,自然是不可能的。 目前突厥和南秦尚处于和平时期,宁晟在边关带了这么多年,自然知晓这和平有多么的来自不易。若是杀了阿史那古丽,说不得便会成为下场战争的导火索。但也不能让宁玖这次的伤痛白白的挨了。 想了想,宁晟道:“既然公主让我儿受了如此大的苦楚,那简单,同样的罪公主也受一遭,此事便算扯平了。” 阿史那古丽惊道:“什么?” 宁玖中的毒箭,这是要用毒箭来让她也挨上一箭? 宁晟见此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冷笑,“放心,我不用毒箭,只用普通的箭即可,若是公主答应此事,你们突厥这边的责任我便不追究,如何?” 宣德帝闻言点了点头,他知道宁晟是个有轻重的人,何况这个公主心思如此歹毒,挨上一箭也是应该的。 阿史那古丽面色煞白,“不,我不,不要。” 但此时已容不得她不答应,阿史那穆尔上前,“多谢南请皇帝宽宥,舍妹犯了错,的确该罚。”这是应下了这个条件。 很快便有人为宁晟取来的弓箭。 他常年混在沙场,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对于人体也是十分了解的,他知晓什么样的伤口能够废掉一个人的胳膊,什么样的伤能够自一个人于死地。 今日,他虽不能直接致阿史那古丽于死地,但若要废了她的一只肩膀和胳膊却是易如反掌的。 宁晟眸光微凝,里面有沉色划过。敢害他的六娘,务必要他们付出代价才是。 宣德帝一声令下,便有宫人上前绑住阿史那古丽让她不能动弹。 宁晟眼眸一眯,将手中的弓拉至满月,接着咻的一声破空声响起,那离弦之箭百年以一个刁钻的弧度,从阿史那古丽的右手手臂往内穿破,箭矢直接从锁骨的上方冒了出来。 “啊——” 阿史那古丽疼得面色发白,身子不住地抽搐着,她如软骨虾一般瘫在了地上,被箭贯穿的伤口鲜血直流,溅了一地,实在是狼狈至极。 宁晟射出的这一箭是用了十分的内力的,是以阿史那古丽肩部有好些骨头都被震得粉碎。 宁晟将弓箭还给那个内侍后拱手道:“此次我儿与突厥的恩怨便就此了结,接下来便是要抓到这背后的罪魁祸首,望陛下届时务必公正行事。” 宣德帝道:“你放心,薛贞罪业深重,若朕捉到他,必然将她交由你处置。” 宁晟点了点头,行礼道:“多谢陛下,陛下圣明。” 待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宣德帝一回到紫宸殿,便听内侍说楚王在此等候已久。 宣德帝叹了一口气,知道这种时刻始终是会来的,于是迈步入了殿,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紫色的身影。 许是听到了他的脚步,那紫衣郎君转过神来,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待楚王开口,宣德帝便道:“朕知道你有很多的话要说,说吧,朕都听着。” ------题外话------ 我突然想到个事情,昨天拼酒那章,大家都知道楚王大器。(斜眼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7章:深夜造访,篡改婚期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宣德帝本以为他会厉声质问,或是一番长篇大论等待着他,结果都没有。 薛珩只是摇了摇头,随后看着他淡淡地道,“今夜我来此只想问一句,为何?” 为何他昨夜已然言明,他却还要将宁六娘赐婚太子。 偌大的殿内,跳动的烛火打在他的面上带出些明明灭灭的阴影,也似同时给他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纱。 宣德帝看着眼前这个幼弟,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 先帝晚年昏庸,偏宠贵妃萧氏,曾动过异储的心思,后来这一切因楚王的降生打破。 楚王出生的时候是一个冬日的黄昏,那日他降生之时天降祥瑞,云霞齐飞,金光漫洒,很是盛大。 第二日,永安城便落下了第一场雪。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是个吉兆。是以先帝对这位幼子尤为疼爱,连带生为太子的宣德帝也沾了光,由此复宠。 先帝临终之时逍遥子忽然出山,言楚王与他有缘,意收为门下,先帝欣然应允,而后去世,这一年楚王才三岁。 楚王在逍遥谷带了十年之后才下山。 宣德帝觉得楚王在山上呆了十年很是清苦,加之圣穆太后临终时候的遗言,是以对这位幼弟十分疼爱。 兄弟二人虽十年不见,年龄相隔也远,但始终是连着血脉的人,加之宣德帝对楚王百般疼爱,是以二人的关系很快相熟。 先帝立国之初为赢得民心,稳固朝政,极力拉拢门阀世家。战争时期还好,这些门阀的确给了先帝不少的支持,可南秦建立之后,这些门阀越坐越大,隐隐有前朝世家与皇族共天下的趋势。在先帝在继位之后第七年,世家与皇族的矛盾愈发尖锐,终于发生了一起动乱。 先帝借这场动乱削弱了一些老牌世家,改扶新贵,大兴科举,这才让皇权更为巩固。 帝位传到宣德帝的手中时,世家已然被削弱了许多,但其影响力仍然不容小觑。宣德帝一直想彻底的革除世家,所以便成立了暗中玄衣卫,监视百官,搜罗世家罪证。 三年前宣德帝只是稍微对楚王提了一下此事,他便欣然应允。而后他一直以这种方式隐在暗处,默默拱卫皇权。 宣德帝想起过往种种宣德帝心中忽然浮出几分愧疚,听到薛珩的话,他有些无奈道:“九郎,若是这宁六娘不是宁晟的女儿,朕然会满足你的。可如今齐王和晋王二人虎视眈眈,太子急需一个有力的妻族支撑替他稳固,所以……不得不选她。” 言罢,宣德帝上前柔声道:“成大事者,切莫拘泥儿女情长。这世间并优秀女儿不止宁六娘一人,朕听闻那王五娘也是一个极为拔尖儿的人才,朕没有将他们赐给齐王和晋王,便是在为你打算。若你也觉得王五娘合适,朕即刻便可为你拟旨赐婚。” 这番话说出口后,宣德帝心中的愧疚消减了不少。 是啊,他也是好好的替他谋算过的。这王五娘无论是才学也好,家世也好,在在永安的声望都极高,几乎和宁玖不相上下。或者说要论家世,她比宁玖还要更胜一筹。 王五娘出自传承百年,累世公卿的太原王氏,乃是真正名门贵族之后。若是换做旁人,自然是巴不得求娶这王家女的…… 宣德帝认为论才论貌,王五娘都不输宁六娘,只要一些时日,待他想通了便好。 只可惜,眼前的薛珩对王五娘压根没有任何兴趣。 薛珩摇头,淡淡地道:“兄长,我对王五娘并不感兴趣。” 薛珩从宣德帝的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已再无待下去的必要。他道:“陛下,臣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宣德帝看着薛珩的背影,眼眸微睁,还来不及挽留,便见他的声音消失在夜色当中。 宣德帝叹息一声,神色有些颓然。他以前在他面前从不称臣,也不称他陛下…… 也是,人终究是会变的啊。 永安城的消息一向传得极快,几乎是薛珩回到自己院子的同时,林管家便迎了上来,焦急的追问道:“怎么回事?我听闻陛下给宁六娘赐婚了?” 薛珩进了自己的房间便朝床榻边走过去,随后仰躺在上面,似乎并不想回答林管家的话。 林管家见他这模样,便知此消息必然确凿无疑,他不由道:“哎哟,我的祖宗。这,这陛下怎能如此行事?你昨个儿不是还去向他漏过底儿吗,他明知你对那女娃娃有意,怎么还做这种……事。”话到一半,林管家突然顿住。 他想到宁玖的身份,心下顿时了然。 陛下这是在为太子造势……但也许还有一种可能,陛下或许并不像以往那般信任九郎了。 林管家的眸光微凝,随后他故意咋咋呼呼道:“哎,这事儿陛下做得还真不厚道,真不厚道。不过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九郎你也只有认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南秦最不缺的便是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宁六娘没了,赶明儿还有其他的小娘子,以九郎你的才貌,还需担忧这些?你听——” 薛珩忽然想起宁玖身上的伤痕,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便要去寻温琅,林管家却突然横臂到了他面前,将他拦了下来。 林管家将薛珩拦住,正要开口说话,却忽然闻到他的身上传来了一阵幽香。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凑近了些,伸手在薛珩的面前往自己这边扇了扇,确定此香确实是薛珩身上发出的无疑。 林管家狐疑的看着薛珩,随后双眸忽然睁大,指着薛珩诧异道:“莫非你已和那宁六娘二人已然私定终生,暗通曲款,生米煮成熟饭了? 见林管家越说越离谱,薛珩连忙打断他,”我与她何事都没有。” 林管家目光灼灼,随后在薛珩的面上游走,“你休想蒙过我,我林庆喜这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 看了看薛珩的神色,林管家道:“若真是生米煮成熟饭,这事儿还好办,直接将此事捅到圣上面前,那宁六娘已然是你的人,圣上便是再想将她赐给太子,总没有将你这叔叔的女人赐给侄儿的道理。不过,那宁六娘还未及笄呢,九郎你真是……” 见林管家眼神,薛珩脸色一黑,“真没有。” 林管家指着薛珩道:“那你说说,你身上这味儿怎么回事?别和我说这是其他女子的,我还不了解你吗?” 林管家的缠人功夫素来一流,薛珩被他逼得实在急了,便道:“今日我趁宴会间隙探了探她的口风,她想逃走,我便制住了她。” 林管家的面色十分愕然,脑子转得极快,“所以,你抱了人家?” 薛珩道:“情势所逼。” 林管家见他神色十分不自然,心念一转,眸中闪着灼灼亮光。 眼前薛珩的神色僵得都成冰了,绝对不可能只有抱了这么简单,于是林管家试探问道:“除了抱,你还有没有做别的?” 薛珩并未第一时间回答。 可林管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指着薛珩,“难不成你今日不止抱了,莫非还亲……亲了人家?” 林管家话落同时,薛珩的面上闪过一些不自在,他冷道:“我还有事。” 言罢就想要快速的离开此地,林管家见此上前,眼疾手快地揪住了薛珩的胳膊。 能让九郎做到这个地步,看来比那个宁六娘比他想象中的对九郎还重要,但他的行为,实在是让林管家无言以我对。 林管家道:“你这样行事,是要不得的。你真亲了人家?哎哟,你这不是将人往你身边赶走吗?估摸着那女娃娃现在,怕是狠惨了你。” 闻言,薛珩的面上闪过几丝失落,但想到宁玖的伤,他便再也待不住了,“恨便恨吧,我有事。” 说着,便再也不顾林管家的阻挠,身形一掠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林管家见薛珩突然溜走,一个话都不让他说完,不由急得在原地直跳脚。 林管家一个人在原地急吼吼道:“叫你别扭,叫你嘴硬!你说你若是早承认惦记人家小娘子,我林庆喜教你几招,哪里还有今日的这事儿。” 吼完之后,林管家舒坦多了,涨红的面色也恢复了。 他眉眼一沉,心念急转。 不行不行,既然九郎对这个女娃娃这么看重,想要放弃必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林管家最是清楚他的性子,他这个人执拗得很,从不肯轻易认定什么东西。若是一旦认定什么,便绝无更改的可能。 想必,眼下已是将这个女娃娃放在了心上……想着想着,林管家的脸皱到了一块儿。 九郎是林管家看着长大的,他看似风光,受尽圣上宠爱,平日里在永安城为所欲为……可他吃的苦,又有何人知晓? 九郎单了近乎二十年,就开了这么一朵桃花,而眼前这朵桃花才成了个花苞便要谢了……思及此,林管家又觉好笑,又觉心疼。 忽地,林管家像是置气一般,“既然阻止不了……那还阻止个屁。” 言罢林管家快速地往自己的屋内走了,他得好好的为九郎想些办法,怎么把这个侄媳妇儿变成他自个儿的媳妇儿。 * 温琅正在自己的房间的浴桶里面舒服的泡着,便听‘砰’的一声,他的门被什么踹开了。 温琅舒服的表情僵在面上,有些阴沉的往门口看去。 能在楚王府行事这般嚣张的,不用想也知道来者是谁。 温琅拉着脸不悦的道:“真是败家,这到底是你自个儿的府邸,门烂了无事,你就不怕伤及你敬爱的师兄吗?” 薛珩叉着手走到他的浴桶旁边,悠悠地扫了他一眼,然后道:“出来配几副药。” “啊?” 温暖疑惑不解,眼神在薛珩的身上上下扫了一圈后道:“你受伤了?还有力气踹门,不像是有伤的样子嘛。” 薛珩道:“宁六娘的伤口裂了,你配些的止血的药,记住这药务必不能和之前的药一样。” 温琅之前给宁玖的药是足够用到月底了,是以他当即便躺了回去,一手搭在浴桶边上,一边道:“不必,她的药多得很,何须再麻烦。“ 薛珩才不管他这些,冷声道:“莫不是上次在平康坊不尽兴,很好,我立马叫几个丫鬟伺候你更衣。”说着作势便要喊。 温琅见状恨恨的看了一眼薛珩,指了指外面,“算你狠,我自己来便是,外边等着。” 薛珩绕过屏风和几道纱幔,寻了一张坐塌坐下。 很快温琅便收拾完毕,穿戴整齐,他一边出来,一边对薛珩道:“又怎么了?那宁六娘好好的伤口怎么会裂开?” 薛珩扫了他一眼,有些不耐道,“你别管那么多,只管配药便是。” 温琅无可奈何,冷着脸摇头道:“好好好,我就是个劳碌命,看在你上次在往生境还晓得给我顺药出来的份上,就再替你劳碌一回吧。” 很快温琅将药配好,拿起两个白瓷瓶道:“此药可和之前的药同用,每日敷上两次便可。” 薛珩接过温琅手中的瓷瓶,点了点头,随后身形往外一闪,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看着薛珩离去的背影,温琅摇头啧道:“瞧瞧这德性,真是忒没礼了。” 薛珩回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戴好面具之后,便再次消失在夜色当中。很快他便到达了东阳侯府,落在琼华院的房顶之上。 此刻,宁玖的屋中还点着几盏灯。 薛珩在屋脊上轻轻揭开了一片瓦,正好瞧见两个丫鬟正在替宁玖换药。 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几分,黑红的疤旁边露出了溢出的血已然凝固。紫苏正小心的替宁玖将旁边的血污擦拭干净。 如玉的肌肤上落下一个伤痕,实在是有些突兀。 薛珩看着她的伤口,有些心疼,更多的还是内疚。 两婢替宁玖将药敷好,伺候她洗漱结后,便将门窗掩好,紫苏吹灭替了屋中的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小灯,退了出去。 灯灭的瞬间,薛珩便顺势将瓦片盖上,旋身往下,趁着两个丫鬟离开的空隙,撬开窗户,闪身而入。 宁玖刚刚躺在榻上,便见一道人影靠近,不由下意识一惊。 在她反应之前,薛珩率先开口道:“是我。” 宁玖倚在床榻之上,眉头微皱,不暗忖,玄衣卫的人又来做什么? 宁玖将背子拢了拢,随后道:“不知薛都尉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薛珩来时便已经将此方送药的理由想好了,虽然很不情愿,但此时以宣德帝的名义送药,似乎很是妥当。 他道:“圣上知晓你此番受了箭伤,伤未痊愈便奔赴宫宴,想必极是辛苦,便命我取来了这药。” 说着,便将要药放在了旁边的几案上。 “你放心,此药与其他的药并不相冲,且效果极好,你且安心用便是。” 宁玖不解,宣德帝亲自差人来送药,她自然不敢推辞。不过送药便送药罢了,居然还让玄衣卫的头领来送药。她的面子会不会太大了些? 心中虽做疑惑,宁玖还是谢道:“如此便多谢陛下了。” 薛珩看了一眼,“我的任务已然完成,便先告辞了。”说完薛珩便移至了窗前。 他将窗户打开之后,恰有一阵风吹过,秋夜的风带丝丝的冷。风从薛珩身上穿过,吹到宁玖面上的时候仍让她觉得有些寒。 宁玖再次抬眸,那人已然不见。 若不是桌案上的那两个小瓷瓶,宁玖几乎都要以为方才的一切是幻觉。 宁玖的鼻头轻动,方才那风过来的时候,她似乎嗅到了一种淡淡的味道,但只有一瞬,下一秒便不见了。这味道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她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闻过。 思索未果,宁玖索性在床榻上躺下,轻轻合上的眸子。 只是这一闭眼,晚间在假山后面的情形便浮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宁玖用手抵住自己的额头,微微咬紧下唇。 这次,楚王实在是太过分了。 * 薛珩从宁玖的琼华院出来之后便直接去了钦天监所在的居所。 此时此刻,钦天监正在自己府邸的书房前前面坐着,一手摆弄历书,一手在面前的帛书上面描画着什么。 良久,他将所有的日子都确定字后,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已经按照宣德帝的吩咐,测算了几个亲王的婚期。 宣德帝吩咐过,其余几个亲王的婚期按照正常的日子推算即可,太子的婚期务必要越快越好。 于是他便根据卦象和太子的生辰,将太子与宁玖的婚期定在了来年的二月初六。 而晋王和齐王的婚期则分别定在,来年的三月和六月。 钦天监刚刚将这些批好帛书收好,打算明日等宣德帝看过之后便送到太常寺去,缺忽觉身后一凉,他正要回头,已有一把冰冷的刀刃贴在了他的颈部,吓得当即冷汗直冒。 “来者……何,何人?”说话的声音都是哆嗦的。 他身后的人冷冷的道:“玄衣卫在此。” 听闻是玄衣卫,钦天监面上的骇色更浓,他道:“请将剑先拿开,刀剑无眼,有事下官必然配合。” 薛珩冷哼一声,“若想在我面前耍花招,后果自负。”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感到颈脖上的冰冷离开,钦天监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诚惶诚恐的看着走到自己眼前一身黑衣,戴着银面的人,不由硬着头皮问道:“敢问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圣上让我前来问一问,日期是否已看妥。” 钦天监连忙将还未收起来的帛书一边呈给薛珩看,一边道:“太子和宁六娘的婚期已按陛下事先的吩咐选了一个最近的吉日,定在来年的二月初六。晋王和齐王二人的婚期,则是分别定在来年的三月和六月月,至于端王和定王则是在来年的九月和十一月。” 薛珩点头,“甚好。" 听到薛珩说好,钦天监便不由得松了口气。 钦天监这口气刚刚松下,下一秒便听薛珩道:“不过——” “不过什么?”钦天监冷汗直冒。 薛珩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他的身上,“不过,那宁六娘明年九月才及笄,那个崔四娘和郑三娘也是明年才及笄,圣上忽然觉察此事不妥,若是在女方未及笄前便成婚有些于理不合,所以叫我前来,让你将日子改在宁六娘及笄之后。” 钦天监当下反应过来薛珩话中的意思。 太子的婚期务必是要在其他几个亲王之前的,而这其中宁玖明年九月份才及笄,这便意味着太子,以及其他几位亲王的婚事都得延后。 可宣德帝昨日的吩咐是越快越好…… 薛珩接收到钦天监狐疑的眼神和不安分的动作,不由得冷声道,“怎么?可是觉得不妥?”说着他的拇指将腰间的刀柄里的利刃顶出几分,露出冰冷的寒光。 那寒光晃花了钦天监的眼,他吓得满头大汗,不由得道:“很妥很妥,臣这就测算测算日子。” 此时此刻,钦天监恨不得自己除了推算节气,制定历法再也不会其他的东西。若非他在八字测算这方面也极为精通,这件苦差事便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推算了一会儿,钦天监便道:“太子大婚的日子,若是等女方及笄之后,来年的十月初六和十二月初九,都是极为难得的黄道吉日,尤其是这个十二月初九,更是吉日中的吉日。” 薛珩想了想,“很好,那太子的婚期便定在明年的十二月初九,至于旁的人……” 薛珩话还未完,钦天监便点头,“臣知晓,臣知晓。” 薛珩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夜我来过的事情,若是叫第三人知晓……”薛珩的唇畔忽然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钦天监立时就就明白了,“今夜之时,薛都尉放心,臣必然不会透露。” 薛珩强调,“记住,是任何人。”这个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宣德帝。 钦天监自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不由得以自己的人头保证。 薛珩点了点头,随后满意离去。 钦天监不由吓得满头大汗,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出气。 他面上苦涩,心中甚至还有些委屈。 他不过一个推算日子的,怎么也被卷入了这些神仙斗法中。 * 翌日,宁玖睡醒之后便由紫苏伺候她洗漱梳妆。 紫苏正替宁玖正梳着头,沉香从外面端了茶水进来,她将茶水放下之后,凑近宁玖突然,忽然“咦”了一声。 宁玖问道:“何事?” 沉香说,“我方才在六娘子你的头上看到了一根银发。” 说着沉香便凑近,便将那银发拈到手里,随后将自己的手举到宁玖跟前,“那,就是这个?” 不过沉香将这银发拿到手后才发现它极短,只有成人中指的长短。她微讶,“好像这不是六娘子的头发呢,六娘子的头发没这么短。” 宁玖闻言本有些微讶,可随即以想着自己日日思虑这么多,会有银发也是正常。 她叫沉香将那银发拿来给了她。 宁玖将那所谓的银发捏在两只之间,对着光亮的地方细细一看才发现这所谓的银发有些微微的卷曲。与其说这是东西是头发,倒不如说…… 宁玖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什么银发,应当是什么动物毛发。” 紫苏凑近也看了一眼,“是了,这分明是动物的毛发。你方才说六娘子生了银丝,吓了我一条呢。” 沉香闻言忙不解,“我们府中并未豢养什么宠物,哪里来的动物毛?”她又凑近一看,“且这动物的毛发也太长了吧。” 不知怎的,宁玖忽然想到了楚王府里那头威风凛凛的雪獒。昨夜楚王距离她那么近,想必这东西应该是在那个时候沾上的吧。 对于此事,宁玖并未多想,待到她梳妆完毕,穿上一身男装之后,沉香不由愕然,“六娘子,你这打扮,莫非是要出门吗?” 宁玖点了点头。 沉香道:“你的伤口昨日还流了血,今日怎么又要外出?”说完看着紫苏,“紫苏姊姊,你怎么也不拦着些?” 紫苏的神色有些无奈,她叹息道:“你以为我没拦吗?但六娘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晓,她决定的事情绝无更改的可能,我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沉香走近道:“依奴婢看,六娘子你还是歇歇吧,明日便是圣上的寿辰了,到时候你还要进宫给陛下祝寿,还是别折腾自己的身子了。” 宁玖对着她们二人笑笑,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我又不会乱来。”顿了顿又道:“正是因为明日要给圣上祝寿,所以今日这趟我才必须要出门。” 二个丫鬟不解。 宁玖道:“还记得之前我们开出来的那块血玉吗?” 沉香当即回道:“自然记得。”随后疑惑道:“不过,这玉不是已经卖出去了吗?” 宁玖点头,“是了,明的戏就等着它来唱了。” 两个丫鬟拗不过宁玖,最后只好随她一起出门。 为了方便行事,紫苏和沉香二人也穿了一身男装。 到了宁玖的目的地后,宁玖让紫苏在马车上等着,带了沉香随自己一起去了平康坊里的教坊头。 沉香看到自己来到的是何地后,下意识道:“六娘……六郎君,怎么,怎么又来这种地方?”言罢,沉香恍然道:“你前段时让我打听那个秦瑟,是不是便是为了今日的事情?” 宁玖点头,“聪明。” 说着,她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进了平康坊。 宁玖本就的好看,此事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后,倒真有那么几分公子如玉的模样。 她一进门便对迎上来的老鸨道:“我要见秦瑟。” 老鸨的目光在宁玖的身上扫视一圈,而后笑着道:“瑟娘今日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宁玖将扇子一收,笑道:“一百贯,一刻钟。” 老鸨微讶,一百贯一刻钟,那若是待上一个时辰,岂不是就四百贯了,看不出来眼前这小郎君年纪不大,出手还挺大方。 老爸顿时喜笑颜开,“好好好,这位小郎君等着,我这便去替你准备。” 宁玖被引到了一间雅座,未过多久,门口便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门外有声道:“秦瑟来了。” 朱红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雨过天青色齐胸上襦并着宝相花胭脂色下裙,臂间挽着素色团花披帛的小娘子进来了。她体态婀娜,步步生莲,举止很是有一种如雨后清荷的淡雅风情。 此时此刻,她的面上戴着一层素色的面纱,似乎并不愿意以真容示人。 秦瑟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衣子小丫鬟,这个丫鬟宁玖很是眼熟,便是在清河见过的那个梅香。 二人进来的一瞬间,宁玖双眸微凝,心中便不由得微惊。 她万万没想到,前世里平康坊这个大名鼎鼎的名伶,竟然就是清河的那个虞大家。 秦瑟进屋之后,对着宁玖行了一礼,随后的淡淡地道:“妾身秦瑟,见过郎君。” 秦瑟抬眸的一瞬,她的目光在宁玖的面上停了几瞬,而后很快便移开了。秦瑟在风月场混了这么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她的观察力素来敏锐,如何看不出眼前坐着这位是个女扮男装的。 不过这世上什么样的客人都可,既然她愿意以男装示人,那秦瑟也不会当面去将她拆穿。 只是,秦瑟的眉头下意识收拢。 眼前这人的眉眼,总让她有些熟悉的感觉,只是她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宁玖笑笑,直接开门见山道:“秦瑟姑娘似乎和晋王陛下……关系匪浅。” 几乎是瞬间,秦瑟眉眼便凝了起来。 宁玖摊手,做出一副无害状,“小娘子不必激动,此事在如今的永安城已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秦瑟的面色有些冷沉,“你是何人?来此意欲何为?” 宁玖指着自己,“我?我只是个过路人,无名小卒罢了。我今日来此什么也不做,只是听说秦瑟姑娘你除了和晋王殿下关系匪浅外,似乎和端王……也有一些交情。” 这下秦瑟的面色终于绷了起来,眉眼有些凌厉,再次对宁玖道:“你究竟是谁?来此地所为何事?” 宁玖见秦瑟如同刺猬一般,仿佛下一秒若是她对她有任何动作,她便准备随时反扑。真是个十分警觉的人呢。 宁玖面上露出一个笑意,“你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琳琅轩,并非为太子所有,实际乃是端王所有。” 这下轮到秦瑟皱眉了,她不解道:“妾不过一个青楼女子,太子如何,端王如何与妾又有什么关系?” 宁玖道:“我知道此事与你没有关系,但此事却与晋王殿下有关。” 宁玖见秦瑟的眉头蹙得更紧,适时道:“无妨,明日之后你便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宁玖起身,“今日我来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而已,现在话说完了,也该离去了。” 沉香连忙跟上。 宁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回首看了秦瑟一眼,“端王此人心思甚重,你与他合作无非是与虎谋皮,还是多留个心眼儿吧。” 上一世晋王倒台其中有一个原因便是眼前的这个秦瑟。 直到后来,宁玖才知这秦瑟私底下竟和薛昱有关系。晋王倒台,并非偶然,而是端王一手策划。 宁玖出门正要出了平康坊的时候,见一个长身玉立,面容不俗的蓝衣郎君正面对着他走来。 宁玖一眼便瞧见了他,而对方显然也瞧见了自己。 顾修远的目光在宁玖的身上游移了几瞬,随后径直往内而去。 出了平康坊,回到马车之后,沉香不由道:“方才那个顾三郎,他没有认出六娘子吧?” 宁玖无所谓道:“认出也无妨,事情办妥了,咱们回府吧。” 宁玖走后,秦瑟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梅香便到她跟前来报:“娘子,说是顾三郎来了。” 秦瑟正好将头上的一支钗摘下,目光晦涩难明,“他怎么又来了?”她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随后唇畔扬起一个有些讥讽的笑意,“叫他回吧。” 梅香道:“顾三郎一表人才,瞧着对娘子你似乎也是有意,娘子不若尝试与他交好。说不定,娘子心中所想的事情还容易些。” 秦瑟的神色忽然一厉,“梅香。” 梅香被她一喝,立时反应过来,“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多嘴。” 梅香又看了秦瑟一眼,见她神色稍缓之后,低声道:“娘子,这顾三郎确实不错。你何必为了报仇……将自己都搭进去?”说到最后,梅香的语气有些心疼。 秦瑟摇头,唇畔的笑意有些苦涩,“可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啊。” 梅香愈加心疼,走近道:“娘子,你莫说这种话。” 秦瑟的门再次被敲响,外面有小丫鬟的声音道:“瑟娘,外面顾三郎君等候已久。” 默了片刻,秦瑟道:“就来,让他稍等片刻。” * 十月初八晚,薛贞接到宁玖被封为太子妃的消息之后便觉不妙,于是她趁着夜深之际,逃离了她暂居的院子当中。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果然没错。 第二日便有官兵带着人去了她先前所在的居所,将那处搜了个底朝天。 薛贞唯恐被发现,为了逃避官兵追捕,只好扮作了乞丐。 此时,薛贞扮作的乞丐正坐在永安城的街头上,搜寻着来来往往的各种消息。 “听说了吗?昨日圣上赐婚,将东阳侯府的宁六娘赐给了太子陛下。” “东阳侯府宁六娘?那个才满京华,才貌双全的宁六娘?如此妙人儿与太子殿下,实在是良配。” “是也是也,日后这宁六娘怕是要显赫了。” “……” 薛贞听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时有人感叹宁玖命好,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消息,拳头握得极紧,手背都已然握得发白。 越听,薛贞便越恨,越不甘。 她坐在一个台阶之上,抱头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膝里,这种不雅的动作是她以往从来都没做过的动作。可此时,她却必须如此。 因此只有这样,她才能掩住此时她眼中的蚀骨恨意和不甘心。 薛贞气得发抖,气得咬牙切齿,一双眼已然通红。 为什么?为什么宁玖害了她?却还受封了太子妃,而她自己,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却成了如今这幅无家可归,不人不鬼的样子? 她恨,她好恨! 正在此时,薛贞感到自己的肩膀微颤,似乎是被谁拍了一下。 薛贞收拾好情绪,缓缓地将头从自己的膝盖伤抬起便看到一只修长如玉,指骨分明的手递到了他的面前,那双如玉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包着的热气腾腾的包子。 一道清润的声音道:“吃吧。” 薛贞有些呆愣,若是换做以往,有人胆敢怜悯她,她必然会叫那人当场好看。可她想到自己此时自己的身份,犹豫片刻,伸手接过了那个包子。 下一秒她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眼。 正如几个月前,她在国子监的门口看到的那般。 是他。 正在此时,不远处几个穿着国子监衣服的学子催促着道:“宁兄,快行吧,再不走便要去迟了。” 薛贞眼前这个年轻郎君应了一声,“就来。” 言罢转身追上那群学子,一同走了。 男子走后薛贞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包子,随后唇瓣勾起一抹笑容。 薛贞其实并不饿,那些嫁妆换成的钱足够她用大半辈子,她装作乞丐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和探听消息罢了。 但眼前这个包子白嫩嫩的,还冒着腾腾热气,看起来似乎很是不错。于是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咬了一口。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包子的味道很是不错,薛贞甚至觉得这个包子比她以往吃过的任何包子味道都要好,很快她便将手中的包子吃完。 吃完包子后,薛贞想起方才那个风光霁月,芝兰玉树的儿郎,眸中忽然浮出了一抹阴毒。 方才,他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呢。 既然宁玖让他丧失了所有的东西,那么她也要让她失掉最珍贵的东西才是,就从方才那个郎君的身上下手吧。 ------题外话------ 狗蛋:什么银发,那是本大爷的毛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8章:帝王寿辰,献礼风波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珏与同僚会合之后,有一同僚不由笑道:“宁兄真是好心肠,我刘三郎实在敬佩。永安城虽繁华,可这乞儿也确实不少,你今日帮得了这个,他日又怎顾得了旁的呢?” 宁珏淡淡回道:“旁的乞儿都是三五成群,唯有方才那个落单。她是个小娘子,瞧着和我家中妹妹形貌相近,一时间便不由心软。” 听此,旁边又有一同僚笑叹,“看来宁兄和你妹妹真是感情甚笃,如今你妹妹受封太子妃,他日说不定你……”便是国舅了。 后面的话未完,他只给了宁珏一个隐晦的笑意。 在场的几人自是反应了过来,齐齐附和,“是极是极,吴四郎这话倒是没错。” “要我说,东阳侯府真是人才辈出,尤其是宁兄你们兄妹二人,真是人中龙凤啊。” 一番吹捧的话完,众人届时含笑望着宁珏。 谁知宁珏非但不见喜,反倒是冷了脸,“此话休要胡说,若有人日后再拿舍妹开玩笑……” 最前起头的那个刘三郎见宁珏面有愠色,连忙道:“是了是了,方才是我们糊涂,宁兄莫恼,莫恼。” 吴四郎见马匹没拍着,反而惹得对方不快心下微慌,连忙救场,“是啊,方才我们不过玩笑罢了,宁兄既然不喜,以后我们绝对不提此事。”言罢,给了同行之人几个眼神。 宁珏将他们的动作不动神色的收入眼底,神色依旧淡然。 今日宁珏去往国子监的路上,便发现他的周围套近乎的人比往常多了许多,是以骑马一路行来身边就围满了三三两两的人,他碍于大家都是同窗的份上,自然没有拂了这些人的面子。 不必说,宁珏也知这些上前来套近乎的原因是什么。 他本就对这些人的圆滑有所不喜,谁知这些人竟蠢到将有些话捅到他的面前,这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宁珏觉得这些人无趣得很,只道:“快行吧,莫让先生久等。” 众人连忙应承,齐齐往国子监的方向而去。 * 今日早朝结束之后,钦天监便将昨夜测算好的日子送到了宣德帝的手里。 御书房里,钦天监像个鹌鹑似的低首躬身站着,做足了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上首,宣德帝正翻看着钦天监呈上来的帛书,看完之后,他眉头不由一皱,将帛书重重地扔在面前的玄红几案上,冷声道:“不是让你测算的日子越快越好吗?怎么太子婚期却是定在了来年的十二月份?” 闻言,钦天监忙抬起头来,朝宣德帝躬身一礼,“陛下有所不知,此后的吉日虽多,可唯有这来年的十二月初九乃是百年难得一遇,吉日中的吉日,太子的婚期若定在此日,日后必然能与太子妃二人夫妻和睦,秦瑟和鸣,家室兴旺,子孙和美。且此次封妃的几位贵女皆是明年及笄,若是及笄前便完婚,怕是于理不合。且婚期太过匆忙,怕是会准备不周。” 钦天监这话说得十分隐晦,但宣德帝自然是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 女方未及笄便成婚的确是于理不合,若是此次赐婚的这几位贵女一人还未及笄倒是没什么,但赐婚的五位女子当中,有三个都还未及笄,若宣德帝罔顾女方家族之意便非要他们尽早完婚,那实在是太难看了些。 而且这婚期若定的太过匆忙,先别说旁的,几家贵女的家族多半第一个不会答应。毕竟崔家,郑家,宁家都是南秦数一数二的勋贵,他们家中嫁女儿,且又是宝贵的嫡女,务必会力求事事完美。 只是,楚王那里…… 宣德帝之所以急哄哄地要太子尽早完婚,怕得便是这时间拖得太久中间出什么变故。不过他如今已经给太子赐婚,这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算楚王再混,莫非还能做出什么翻天的事情来? 这样一想,宣德帝的心中便已有了答案,他忽而他眸,视线如刀一般看着下方的钦天监,沉声一字一顿地道:“来年的十二月初九真是吉日中的吉日?” 话中隐含的帝王之威压得钦天监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后脑已有冷汗滑落,面上却依旧如常道:“回陛下的话,的确如此。” 宣德帝的目光在钦天监的身上游移了几瞬,随后拂袖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先退下罢,容朕再想想。” 钦天监行了一礼,而后缓缓褪下。 他退出大殿之后,下意识松了口气。正在此时,他发现旁边有一个面容白净,唇角含笑的内侍正看着他。 钦天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只好对那内侍点了点头,随后离去。 钦天监出门的同时,宣德帝的声音便从内传来,“来人。” 陈全将自己的眸光从钦天监的身上收回,转而进屋。 陈全道:“陛下有何吩咐?” 宣德帝看了陈全一眼,随后道:“你叫陈德差人去看看,来年的十二月初九到底是个什么好日子。” 陈全闻言点头,“是。”随后快步而出。 很快,查证的结果便出来了,钦天监的确没有乱说,这来年的十二月初九的确地却是个极为难得的吉日,宜嫁娶,且与太子的八字极为相合。 听此,宣德帝心中的那一丝怀疑不由落下。 “那这日子就定在来年的十二月初九吧。” 陈全不由敛眸,不动声色地将这个消息收入耳中。 宣德帝在书房坐了没多久,便有人来报,说是去搜寻薛贞的人扑了个空。 宣德帝有些怒,啪地一下手中的朱笔扔在地上,沉声道:“搜,继续搜,朕就不信她一个小小的人,还能逃过这么多的官兵搜查。” * 淑景殿。 宣德帝搜查薛贞的事情虽然并未太过张扬,但崔淑妃在宫中经营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些自己的耳目的。是以这个消息落到她耳中的时候不由得大惊。 她的女儿,薛贞居然从流放的队伍当中逃脱,还搭上了突厥人的线,跑回了永安。 今日崔淑妃召见了晋王,一是为了商量晋王的婚事,二则是告知他这个消息。 晋王听崔淑妃说完薛贞的消息之后,不由眉头紧皱,冷声道:“阿娘,你看看,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非但帮不上半分忙,还处处拖我的后腿。” 崔淑妃下意识道:“我儿,你怎能如此说,再怎么贞娘她也是你的妹妹啊。” 末了,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于是又改口道:“你说的也是,她,她实在是……做了些不可理喻的事。” 晋王见崔淑妃如此模样,神色不由松动几分,“阿娘,贞娘她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完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崔淑妃眉头微锁,“话是这么说,可这次若是她被圣上的人抓住教到那宁六娘的手里,怕是……” 之前薛贞被流放,虽然知晓她会受一些苦,但至少她还能活着。 可如今她从流放的队伍里逃了不说,半途又搭上突厥人,还与突厥的人一起串通,差点要了那宁六娘的命…… 晋王神色冷沉,“那阿娘想怎么样?帮她逃过此劫吗?我还是那句话,她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阿娘想帮她?你想想,若此事被发现,齐王和太子那边抓住此事不放,由着她薛贞的关系,随随便便往我身上泼些脏水,这后果是什么?” 晋王冷笑一声,又道:“说不定,圣上早就设好了圈套,就等着你我去钻,你说我们应还是不应?” “弃子无用,阿娘,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薛贞,早就废了。 听着晋王的话,崔淑妃在自己的脑海中快速地权衡利弊。渐渐地,她原本有几分松动的神色渐渐变得冷凝。 很快,她的脸色已如先前冰冷,“你说得对,弃子无用,实在是……不必保她。” 母子二人又谈起此次宣德帝赐婚联姻的事情。 晋王道:“这次赐婚实在是始料未及,圣上这般突然,无非便是怕我们几个抢先一步。真不亏是疼爱儿子的好父亲啊。”当然,这个儿子从来都是太子。 话说到最后,晋王的表情可谓是十足的讥讽。 崔淑妃的表情也有些愤愤,“此事确实突然,我们尚在宫中都未曾听到一丝风吹草动。原本以为昨天的宴会是给那突厥的小可汗寻个遮羞布,是以我并未放在心中。可是只竟来了这么一遭,他倒好,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将这婚赐了。” 晋王哼道,“呵,他以为给太子寻了这宁六娘便可为太子保驾护航了么?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如今不过只是赐了婚罢了,这亲结不结得成,还不一定呢。” 崔淑妃听出晋王意有所指,眸光不由一亮,“你的意思是?” 晋王道:“不满意的可不是咱们,估摸着那王贵妃母子心里头也不好受。这事儿先搁着,咱们先静观其变再说,若是无人出手……届时再出手也不迟。” 崔淑妃一笑,点点头。 想起明日的寿辰,崔淑妃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于是便道:“明日寿辰的寿礼可有备好,切莫出了差错。" 晋王道:“阿娘放心,此事我半年前便在准备了,必然不会在寿礼上落了风头。” 闻言崔淑妃一笑,而后拍了拍他的手,“你办事我素来放心。” “……” * 端王府。 日近黄昏,霞云遍天,端王收到了陈全从宫中传来的消息。将陈全传来的信笺毁掉之后,端王唇畔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 太子的婚期定在来年年末…… 看,果然有人忍不住出手了。只是,这背后的人是谁呢?晋王,齐王……还是楚王? 想着想着,端王面上的笑意更深,他看了一眼窗外已然开始泛黄掉落的树叶,眸光微凝,“来年十二月啊,真是个好日子呢。一年的话,有些也该病入膏肓了……” 夜深,端王召集幕僚于密室议事。 端王对幕僚们道:“明日的献礼,不得出半分差池,这次务必要叫晋王出大血才是。” 下面的幕僚想起这个计谋,个个目光灼灼,难掩心中的兴奋。 有人道:“公孙先生此计甚妙,等明日之事暴露,再将此事引到齐王身上,必叫他们狗咬狗。” 公孙仲淡淡点了点头,又道:“近几日陛下派在外头监视的人似乎少了许多,这倒是个值得欢喜的消息。” 近段时日端王老老实实,本分做人,宣德帝的在外面日夜点着,一直没有见到他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近几日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将府外监视的人撤走了许多。 端王又道:“圣上如今变着法的为太子谋算,这次赐婚的事只是个开始罢了,接下来他若继续动作,势必会引起齐王和晋王二人的不满。” 公孙仲赞同,“殿下所言甚是,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等还有乱。这等便静候时机,时机一到,该我等出手时必然要毫不犹豫地出手。这乱嘛,自然是搅乱局。目前这局势实在是太过太平,太子,齐王和晋王这三方,早该斗起来了。” 端王闻言一笑,“明日,便该乱起来了。” * 宣德帝寿辰这日场面极为盛大,十分壮观。 上午宣德帝在太庙祭拜先祖,祭罢,当场作下一诗,以感父母生养之恩。 同时宣德帝下令断屠,意要之后的三日内民间都禁止屠宰牲畜,刑犯若要行刑的也需改日再行。宣德帝还下令取消宵禁,街上张灯结彩,处处欢腾,百姓禁穿素服,人人需得光鲜亮丽。 这一日普天同庆,天下大赦,天子与百姓同乐,无不彰显皇恩浩荡。 皇城之内到处张灯结彩,挂满寿幡,寿幡上面写满了百官为皇帝的祝词,另各设戏台,上面表演着各种吉祥的乐舞杂伎。 约莫巳时,百官与诸国来使纷纷入宫,以赴圣上的寿宴,皇城外车水马龙,百官的车驾排的长队密密麻麻。 一些百姓深感声势浩大,出于好奇的心理早早便在皇城外扎堆围观着。百姓们虽是扎着堆,却也极是有序的,他们只在道路的边角围观,并不会胡乱的跑到街上,毕竟此时街上到处都是高官车马,若是一个不慎冲撞了贵人那就糟了。 是以这些离皇城近的百姓们,也接到了宫中发来的寿桃银果等吉祥物,得了这些东西的百姓们一个个笑裂开了嘴,直言回去将这些供奉,以仰天威。 百官和诸国来时入宫之后便从笑眯眯内侍们手中接过寿桃等物,一边一个劲儿的说着吉祥话,一边依次将自己的寿礼呈上。 这献上寿礼也是有讲究的,一般官员的寿礼只需将寿礼放下,自有内侍将之登记在册。 但深受圣宠的宠臣或是稍有权势的官员,其寿礼便要放在另一旁,等一会儿在圣上面前唱寿礼。 太子和几个亲王的寿礼毫无疑问自然是归在唱寿礼那一列的。 待到百官与诸国来使一一于御殿就座之后,便听内侍总管陈德道:“圣人到!” 与此同时,响起了九道开路的净鞭。 鞭声响起的同时,撑着卤簿的内侍们开道而来,接着便是身着一袭赭绣金龙袍,头束金冠,面容威严的宣德帝迈着稳健的步子缓缓行来。他的身后跟着各宫妃嫔,同样也伴随着声势浩大的仪仗。 宣德帝移至首席,百官齐齐起身,整齐划一地行礼,“参见陛下,愿陛下福寿永驻,寿比南山。” 恢弘整齐的声音响彻于耳,十分宏大。 待到所有人都一一落座之后,今日的重头戏——唱寿礼,便要开始了。 唱寿礼也要依照辈分儿来,皇室里一些德高望重的宗室的寿礼唱完之后,便轮到与宣德帝同辈的兄弟了。宣德帝而今在世的兄弟仅有楚王和赵王 只听内侍捏着尖利的嗓音唱道:“楚王献南海珊瑚树一对,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话音一落,便有几个大力的内侍抬着一个玄黑描金的盒子上殿,只见那盒子里放着两株半人大小的南海珊瑚树,当真是殷红入血,流光璀璨。 宣德帝一看,笑道:“好!甚好!” 楚王的寿礼撤下后,便该由圣上的几个儿子献上寿礼。首先献上的自然是太子的寿礼。 只听内侍唱道:“太子献上镶铜镀金螺丝玉如意一对,祝陛下圣体康泰,国运昌盛” 宣德帝看着太子的寿礼也是一笑,连声道:“好好好,太子有心了。” 太子的寿礼献上的时候,晋王在一旁握着手,心中满是怨愤和不甘。依照辈分,他为兄长,应当他的寿礼先唱,可偏偏太子却唱在他的前头,这叫他实在是气愤不已。不过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寻来的血玉雕刻成的如意,他的心里便平衡的多了。 待会儿他的寿礼一出,看谁还敢与他争锋! 齐王看着太子的礼物明明并无出彩之处,却仍是惹得宣德帝面上笑意连连,眸色不由暗了暗。 端王在一旁将各方人马的神色不动声色的收入眼中,心中扬起了一抹快意。他的视线落在将晋王的寿礼搬上来的内侍身上,眸中扬起了一抹期待的神色。 好戏……就要开场了…… 薛珩自然也将这几人的暗中争夺看在了眼中,但此时他对他们之间的硝烟毫无兴趣。他的目光在人群当中游走,很快便落到了不远处宁玖的身上。 今日百官的站位是由官位大小决定的,百官携家眷一同贺寿,宁玖身为东阳侯府的娘子自然站在三品侯所在的行列,位子也算是比较靠前。 她穿了一件海棠红的上襦并翠绿花团锦簇宝相花下裙,外罩烟笼幻色大袖外披,臂间儿挽一胭脂色披帛,雪白如玉的颈子上带着一串儿红色的璎珞。 青丝如墨,肌肤如雪,红衣将她的眉眼衬得更加秾浓。 薛珩发现,不只是他在看她,她周围的那几个年轻儿郎的目光好似被磁石吸着了一般,时不时便朝她的方向望去。 这些人的动作让薛珩的眉下意识一皱,心间生出一种恼怒的情绪。 而在薛珩张望宁玖的同时,晋王的寿礼由两个大力内侍呈上之后,一旁的内侍唱道:“晋王献上百年血玉镀金嵌翠瓦红如意一对。” 唱罢了,便有内侍将盘上的红色锦布揭开,露出了里面的百年血玉镀金嵌翠瓦如意。 宣德帝是一个喜玉之人,自然知道这血玉有多么的难寻。 几乎是太监报出血玉的瞬间,他的眼眸便不由一亮,身子也下意识的往前倾了几分。 晋王将他的动作收在眼底,心中不免扬起了一抹欣喜,他的脊背也由此挺直了几分,看向太子和齐王二人眼中的神色也得意了许多。 此时此刻,呈在垫黄绸玄色托盘里的玉如意十分晶莹剔透,红得纯粹,不带一丝杂色,精致的雕工将上面的祥云纹路刻得极好,尾部刻着一些吉祥的纹饰,这玉如意看起来极富仙气。 宣德帝实在是欣喜,看了一眼这两枚玉如意便知极为难寻。 说实在的,这个百年血玉镀金嵌翠瓦玉如意比之先前太子献上的那对好了不知多少。 太子看着晋王献上的东西,神色有些僵硬。 献寿礼品多是以吉祥福寿为主,这些东西自然与如意,盆景,插屏等物脱不了干系。是以这寿礼上撞礼物是常有的事情。 撞礼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撞的礼物人,竟是自己的死对头…… 宣德帝下意识看了晋王一眼,想着这东西他应当也是花了一番功夫的。既然用了心,那他也不吝给他几分薄面,于是便道:“血玉的确是个稀罕物件,将这两枚玉如意呈上来给朕瞧瞧。” 晋王闻言眸中喜色更浓。 端王见此,心中的快意也更甚。他看着晋王得意的眼神,心中不由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得意吧,欢喜吧,现在有多得意,一会儿便会哭丧的多么难看。 呈上玉如意的两个内侍十分小心,迈着缓缓的步子,很快便将那血玉如意弄到了宣德帝的跟前。 原先隔远了看着血玉如意便已十分不凡,现在离近了,宣德帝更是觉得此物罕见,不由生出了几分想要把玩的心思。 宣德帝敛了敛神色,随后道:“将此物呈上来给朕瞧瞧。” 陈德正欲上前拿此物,便听陈全在旁边小声道:“义父,还是由我来吧。” 陈德一听,下意识的看了下方的晋王一眼,随后目光落在那血玉上头。想了想,觉得陈全这话有理,于是便退了两步,让陈全将这血如意呈到宣德帝的跟前。 谁知陈全的手刚刚触碰到那玉如意,便听砰的一声,那血玉如意就这般化作了齑粉。 宣德帝见此,脸色顿时变冷道:“大胆!” 陈全见此大惊,忙跪在地上,“圣上饶命!并非奴才毁了这玉如意,而是奴才的手触碰到它的同时,它自个儿就碎了!” 宣德帝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这玉如意它是自己碎的。” 晋王的面色也不由一沉,在进宫之前他明明好好检查过这玉如意,绝对没有被人动过手脚,可眼下好好的玉如意怎么就碎了?! 正在此时,跪在地上的陈全忽然口吐白沫,眼皮翻飞,瞧着竟是中毒的模样。 宣德帝见此勃然大怒,指着晋王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献上此物,莫不是想要毒死朕,今日若非陈全替朕受了一遭,朕现在岂不魂归极乐!” 晋王连忙跪下替自己辩解道:“儿冤枉啊!儿便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做这种事情!” 齐王原本见晋王的礼物深受宣德帝的喜爱,心中很是不忿。可眼下却突生变故,眉梢眼角便不由染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 晋王的目光先是从太子担忧的面上滑过,接着又落在了幸灾乐祸的齐王脸上,他心中不由一凛。 当初这血玉听说是王家的一个奴才开出来的,王家,王贵妃,齐王……再加上眼前齐王这幸灾乐祸的笑意,几乎是瞬间,晋王便觉出了这是一个圈套,还是一个半年前便设好等着他跳进来的圈套! 晋王当即便道:“儿冤枉啊,此事必然是有人想嫁祸于儿,所以才设下了这样一个圈套。”说这话的时候,他故意愤愤地盯着齐王。 齐王故作没看到,他知道若是此时自己跳出来辩解,一会儿这脏水可就洗不干净了。 崔淑妃见此满面惶然,不由得对宣德帝道:“圣上,大郎的性情你还不清楚吗?他怎敢做出这种事情?此事一定有内情,还请圣上明察。” 宣德帝看了一眼下方口吐白沫的陈全又看了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外国使臣,只觉得自己今日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当下更是怒不可遏,他道:“来人!先将晋王拿下,待寿宴之后,朕查明此事再作发落。” 崔淑妃满面惶然,她道:“陛下,此事冤枉!” 崔淑妃向下方的尚书右仆射崔缇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目光,崔缇见此连忙出列,“陛下,今日之事实在蹊跷,晋王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他怎敢做下这种事情,此事必然是有人在从中作梗,想要栽赃嫁祸。” 崔缇的眼风若有似无的在太子和齐王二人的身上掠过。 这一眼,可以说是十分的意味深长了。 此时,薛珩的眸光也狐疑地从几人的身上掠过。只是最后他的目光却是落在了一旁毫不起眼,垂着眸的端王身上。 他的眼微微一眯。 崔缇出面求情之后,又有许多其他晋王派系的人同时出面求情,一时之间宣德帝的神色很是难看。 宣德帝自然也知今夜晋王的事情是被人陷害了,但机会难得,若是能趁此时机打击一下晋王派的人也是好的。 想了想,他道:“众位爱卿不必相劝,今日这事非同小可,先将晋王带下去,待事情查明之后,朕自有定夺。”说着手一挥,便不由分说的让禁军将晋王王快速的带下去。 晋王走后,宣德帝又唤人道:“将陈全带下去查看。” 所有闹事的人都被带走之后,宣德帝沉着脸手一挥道:“唱礼继续。” 宣德帝既然如此说话,旁人自是不敢有什么意见。当下一个个仿佛得了失忆症一样,将方才的事情忘个一干二净,面上堆着笑,继续为宣德帝祝寿。 宁玖的席位隔宣德帝所在的地方虽有一段距离,但方才晋王的表现她却是切切实实的看在眼底,看起来晋王目前似乎已经怀疑上了太子和齐王。 思及此,她的唇畔不由得勾起了一抹轻笑。 旁边的宁璇见此不由问道:“六娘,你笑什么呢?” 宁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 是了,现在晋王将矛头对准太子和齐王,想必一定十分愤怒和憋屈,等到头来他发现是端王在后头搞鬼的时,必会更加怒不可遏。 届时,便让端王承受晋王更大的怒火吧。 宁玖抬眸遥遥的看着端王所在的地方,见他此时垂着首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一嗤,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端王必然是在偷着得意。 不过,他得意不了多久的。 寿宴依旧在继续,方才晋王的事情不过是一个插曲,唱礼完毕后,众人又移到殿内,寿宴这才正式开始。 众人觥筹交错,言笑晏晏,瞧着似乎很是热闹。 只是,席间早已有一些人坐不住脚了,譬如崔淑妃,譬如晋王派系的官员。 好不容易挨到宴会结束,崔淑妃终于有了脱身的理由,她连忙打听晋王的去向,最后得知宣德帝将晋王暂时囚禁在了他以前未出宫封府的居住的殿内。 此时此刻,那殿外四处都有禁军看守,十分森严,便是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遑论崔淑妃这么大个人? 崔淑妃拖着裙摆,姿态雍容地走到门前意图进去,谁知那禁军却将手中的兵器一横,冷声道:“圣上有令,未经圣上允许,谁人都不能入内。” 崔淑妃有心要摆架子,怒喝道:“放肆!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 为首的禁军面有难色,“不是属下不让你进,而是陛下实在有令。” 晋王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已然到了门前,他在里面隔着一扇门喊道:“是阿娘吗?阿娘?” 崔淑妃心中微焦,回应道:“是我,是我。” 晋王在里面道:“阿娘,此玉乃是我半年前在琳琅轩购得,当时是王家的一名小厮将之卖掉的。正是因为此玉的来历清楚,我料想一定不会有人明目张胆的动手脚,是以便将此玉收下。未曾想……” 崔淑妃也听明白了晋王的话,他在暗示她,今日这局不是齐王设的,便是太子设的。 她点了点头道:“你无需担忧,我自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受了这个委屈。” 言罢,崔淑妃带着一众宫女快速的离开了此地。 崔淑妃正要差人去给尚书右仆射崔缇报信,却收到崔缇给她送来的信,让她不必担心此事,此事由他来从中斡旋。 见崔缇出动出手,崔淑妃才放了心。 崔缇与宣德帝二人彻夜长谈,这一夜不知二人说了什么,第二日一早,宣德帝便称此次晋王献礼一案的真相已然查明。 原来,晋王的手下混入了一些心思歹毒之徒意图谋害圣上,所以他们便趁寿宴献礼的时机埋伏在了其中,并对玉如意下了毒。 至于晋王本人,对此事完全是一无所知的。 晋王虽然不知此事,但的确是有管教不严之罪,而且还险些酿成大祸,若非陈全将玉如意拿到手之后未碎直接就递给了宣德帝,那此事受罪的便是宣德帝了。 是以,晋王这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圣上当即罚晋王回府禁闭一个月闭门思过,同时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表面上看起来,此事似乎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揭过去了,晋王也并没受到什么实质上的惩罚。 但,这只是表面上罢了,此事发生的一月之内,晋王派系的好多官员都因故或贬或迁。不过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晋王被放出的时候,崔淑妃便已派人告知了他事情的始末,包括崔缇和宣德帝谈判的条件。 是以他出宫的时候不但没有半分喜意,反倒是愤懑至极。 就算崔淑妃不派人来说,他都猜得到他外祖父和宣德帝达成了什么样的条件,否则宣德帝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晋王心中十分憋屈,对齐王和太子二人更是恨之入骨,从皇宫回到晋王府后,尚书右仆射崔缇便找上了门来。 见崔缇到来,晋王先是叫了一声外祖父,随后面带忿色道:“外祖父怎么能答应这些要求?圣上摆明了是借这个机会要减除我在朝中的羽翼!” 崔缇面色也不好看,他坐下之后对晋王道:“不然我们能如何?明眼人都知道你是被陷害的,但那血玉如意的确是由你的人献上去的,寿词也是由你写的,若非那内侍在,此时遭罪的便是圣上,届时一个弑君的罪名扣下,你当得起吗?不,你自然当不起,不但你当不起,你这么多年谋划的一切也全会付之一炬,功亏一篑,更有甚者,还会连累到我们崔家!” 晋王攥紧拳头,紧紧的咬着牙,“可是我不甘心!” 崔缇眸色一沉,冷淡的道:“岂止你一人不甘心,我何尝不是不甘心?不过你放心,这次他们让咱们栽了跟头,咱们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你可知背后的人是谁了。” 晋王道:“这血玉是我半年前在琳琅轩购得的,琳琅轩是太子的产业,而那血玉却是王家仆人当的。” 崔缇的眸色一凛,“你怀疑……” 晋王红着眼睛点头,“没错,我怀疑此事乃是齐王和太子二人联手所为。” 想了想,崔缇道:“你这怀疑的确算是有理可循。不过这事儿还得再查查,总归,那些背后做了手脚的人,我必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晋王点头,咬牙切齿道:“没错,太子也好,齐王也罢!敢这么害我,我也必要让他们放掉一身的血才是! ------题外话------ PS:宣德帝祝寿这个是查了一下各朝皇帝祝寿之后瞎编的,剧情需要,不必深究,么么 ——感谢—— 1亚飞啊秀才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亚飞小可爱的评价票,比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9章:登门拜访,劝说孙琰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端王知晓晋王在朝中的部分人手将被宣德帝给换掉的时候不由大喜。 此次晋王派系的人被撤走,这余下的空位必须由人来填补才是。以宣德帝的性子,极有可能会趁机安插太子党羽。 不过,宣德帝若真想这么做也不是完全没有阻力的,至少齐王和晋王那边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是以这次空出的位置,宣德帝有极大的可能会安插一些中间派系的官员。 对于这站在中间的人……端王在朝中经营了这么多年,在暗处也有一些自己的人脉,此次圣上撤掉的晋王派系的人职位不多,却也不少,只要他去太子面前说道一番,总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插上些他端王的人。 思及此,端王心中实在愉悦至极。 端王忽然忆及前些日子公孙先生给他提及的孔怀德,不由唤来下属吩咐道:“听说明日就是稷下学馆的请谈会了。你去告诉公孙先生一声,叫那孔怀德明日务必要好生表现,切莫出差错。” 属下应声,随即退下。 若是孔怀德能在明日的表现不输,届时又由太子出面举荐,说不定此次还能捡个大便宜。 * 同日,宁玖和宁珏兄妹二人收拾一番后,正去往西市,打算去拜访孙琰。 路上,宁珏问道:“这孙琰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劳动你亲自去请。” 宁玖笑道:“这孙琰可是个极富才学之人,若你要我现在给你说道,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他的才华如何,等明日清谈会一过阿兄自然就知道了。” 宁珏问道:“你和他何时相识的?” 宁玖摇摇头,“并不相识,只是偶然在韩二娘的口中听起过他的名号。” 宁珏哑然,有些吃惊,“既然不相识,那你何来的把握明日他一定会与我们联手参加清谈会?再有,你就这么对他有信心。” 宁玖看着宁珏一笑,“所以我这不是亲自来请他来了吗?至于才学,便是二娘的父亲都要赞一声好的人,差不到哪儿去的。” 其实宁玖对于孙琰的认知并非出自韩嫣之口,而是依照上一世的记忆,眼下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要在她兄长的面前蒙混过去罢了。 几日前,宁玖便打算亲自来说服孙琰与他们一道参加请谈会,只是未想当时她突然受了伤,出了些意外,一躺便是数日。 之后,她又突然收到进宫赴宴的消息,是以这几日来一直未能得空,直到宣德帝的生辰过了,她才得了空。 她突然想起明日便是稷下学馆的清谈会了,便借此机会携了她兄长上门意图拜访一番。 未过多久,二人便来到了西市的一处坊中。此处是西市有名的租赁区,宁玖打听到孙琰的便暂居此处。 宁玖和宁珏二人刚刚走到巷口,便见一膀大腰圆的妇人正噼里啪啦的敲着一户人家的门,边敲边喊,“开门开门,别以为躲在里头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们在家了,今年的房钱什么时候交啊?都给我拖了大半年了。” “不是我说,见过不要脸面的,未见过你们这样脸皮厚的。当初要不是看到你们也很可怜,我也不会将这房子赁给你们,可你们倒好,都死乞白赖的拖了三个月了。我跟你们说,三日之内若是再交不上房钱,便给我从此地收拾收拾滚出去。” 正在此时,屋里面有一道女声向外面说道:“刘婆子,我们已经想办法在凑钱了,这房钱又不是不给你,你何苦相逼至此?” 说到此处,刘婆子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叫苦苦相逼?想办法,可你们已经拖了三个月了。前几日我媳妇才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孙,这家里里里外外都需要用钱,若非如此,我怎会如此?我体谅你们的难处,你们也要体谅一下我啊。” 房屋内的女子眉头皱得紧紧的,面上满是愁苦。孙琰见此沉着脸道:“婉娘,不必你出面,你就在家等着吧,我出去与刘婆子相商。” 宁珏见此,眉头一皱,宁玖却道:“就是这家。” 那膀大腰圆的妇人,正一边敲着门一边和屋里的人对着话,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回头。便见宁玖和宁珏二人,正往这边走来,然后直接停在了她所在的房门旁。 刘婆子满面狐疑,眉毛一挑,看了一眼宁玖和宁珏,一看二人的穿着,便知二人并非寻常人家,于是试探问道:“二位是?” 宁玖戴着藩篱,刘婆子看不清她的脸,只从身形辨出是个年轻的小娘子。 宁玖笑道:“我兄长是孙琰的同窗,今天特意来此拜访。” 听此,刘婆子心中一下就来了火,想着这孙琰既然有功夫结交衣着如此华丽之人,想必手中也是有一些银钱的,可如今却死乞白赖的拖了她的房钱这么久,必然是内心里存了龌蹉的心思,当即便要喊。 宁玖却在此时一笑道:“我兄长与孙琰已有三年不曾联系,今日好不容易才寻到此地,还望婆子不要见怪。” 见刘婆子即将发怒,宁玖又道:“这位阿妪,我见你在此呼喊这么久,想必也是口渴,你不若去歇歇脚,喝口水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递给了刘婆子。 刘婆子原本的怒火卡在嗓子根,接过宁玖手中的钱袋,掂了掂,顿时笑得喜笑颜开,“那好,你们慢慢谈,慢慢谈。” 房屋内原本听着刘婆子在外面将门拍得震天响,现在变得如此安静的孙琰和姜婉莹二人不由对视一眼。 姜婉莹道:“方才听着外头有人说是你的同窗,我怎么听着是个小娘子的声音?” 孙琰怕姜婉莹误会,当即解释道:“我也不识那声音,听着也甚是陌生。” 正在此时,门又被敲响了,只是比起方才那震天响的敲门声,这极富节奏的敲门声显得礼貌了许多,宁玖扣了三下门,随后看了一眼宁珏。 宁珏道:“我们原是听了孙琰先生的大名,所以来此拜访的,还请孙琰先生能够开门。” 孙琰今年也不过才弱冠之年,这辈子还从未被人叫过先生,当即道:“不敢当,不敢当。” 二人也知道方才那刘婆子是宁玖兄妹替他们打发的,于是对视了一眼,随后齐齐点头,决定先开门再说。 孙琰将门打开,意图请宁玖和宁珏二人进去坐坐,“在下孙琰,不知二位是?” 孙琰着了一件青色的袍子,乌发以一竹簪束缚。面容清俊,气度自华,一看便是个读书人。 旁边的姜婉莹生得亦是不俗,眉眼明丽,面容姣好。 二人站在一起,极为登对。 孙琰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见这二人生的容貌不凡,衣着也是上等,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 宁玖带着帷帽,宁珏对她点了点头,而后道:“吾乃东阳侯府宁大郎宁珏,旁边这位是我的妹妹,宁六娘。” 闻言,不只是孙琰,连姜婉莹也不由得一惊,以前若是没听过东阳侯府宁氏兄妹二人的名声也就罢了,近段日子,这兄妹二人在军中可是出尽了风头。先是在明文堂和国子监的校考中双双夺魁,传为佳话,接着又是眼前这位宁六娘前几日被赐婚给太子…… 这二人乃是豪门贵族,与他们这种白身可是搭不上半点关系的,怎会找上他们? 隔着一层薄纱,孙琰和姜婉莹二人看不清宁玖的脸,宁玖却是能轻易的将二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她道:“此处不是谈话之地,二位可否让我们进内详谈?” 孙琰和姜婉莹这才忆起,因为宁玖兄妹二人的身份,他们太过震惊,所以便僵在了门口,孙琰连忙伸手道:“是我们失礼了,里面请,里面请。” 宁珏在来之前自然是不知晓这位孙琰的名声的,但宁玖有吩咐,于是他便按事先在马车上编好的那番话言道:“半年前,我曾有幸在稷下学馆看见过你的辩论,当时便惊为天人,为之折服,未曾想自那以后,你便再也不曾出现在稷下学馆,几番打听之后,才知你到了此地。” 宁珏这番话说完之后,孙琰的神色有些生硬,姜婉莹也是一脸忧色的看着他。 宁玖道:“我与兄长二人都十分敬佩孙兄的才气,是以想邀请孙兄在明日稷下学馆的清谈会上,与我兄长一同出席,夺得此次清谈会的魁首。孙兄以为如何?” 孙琰虽也听说过眼前这宁氏兄妹的才华,知晓凭他们的本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但还是不忍提醒道:“明日清谈会有我师……孔怀德先生出席,你们二人若想夺魁,只怕是难。” 宁玖笑道:“正因为知晓有难度,所以我们才来请你一同前往。” 孙琰眉头一皱,不解道:“为什么你们要找我?你们以为有了我就能夺得清谈会的魁首吗?你们未免太瞧得起我孙琰了。”孙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嘲讽。 清谈会对于他们这种毫无身份背景的白身而言,的确一场极大的机遇。若是在里面表现好,极有可能被贵人相中,从此一步登天,为人上之人。可对于宁玖和宁珏这样的豪门贵族而言,若是赢了,无非便是一个虚名罢了,他实在想不到他们为何要执着的夺得魁首。 宁玖见此忽然一笑随后道:“你既是读书人,想必你对我祖父的名声也有所耳闻吧。我祖父一生为人亲和,极是仰慕、敬佩那些有才之人。但与此同时,他生平最恨便是那些徒有虚名,欺骗世人的假道学。我兄妹二人继承祖父遗志,自然容不得那些假道学在永安城继续扩大,反而将真正的明珠掩于沙中蒙尘。” 听到宁玖这话,孙琰的胸中不由得涌起一抹激动的情绪,宁玖的话虽说的隐晦,但他自然是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她在赞他是明珠。 以往的他或许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半年前那场事情之后,他孙琰的名声已经毁了。一个声名毁尽之人,便是有绝世之才又能如何? 宁玖既然如此说明,想必必然知晓了他的遭遇,虽感激宁玖的赏识,但孙琰仍是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孙琰道:“方才你既然说出了这番话,想必也应是知晓我的遭遇的,你应当知道半年前我便已被孔怀德逐出了师门,还在稷下学馆中声名丢尽。如今的我,再也不是以往的那个孙琰,而今稷下学馆的人都知道我孙琰是个欺师灭祖,手脚不干净,徒有虚名之辈,我怕是帮不了你们。” 说着孙琰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位请回吧。” 宁玖对着视线落在她身上的宁珏点了点头,自己却是往姜婉莹那边走了几步。 宁珏上前对孙琰道:“在走之前,我还有些话要对孙兄说说。” 宁玖在姜婉莹面前的三步之遥停住,随后道:“姜三娘,你和刘玉儿应当很是相熟吧。” 姜婉莹不知宁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刘玉儿乃是孔怀德的大儿媳,也是她以前未嫁时的闺中密友,可因着半年前,孔怀德将孙琰逐出师门之后,她便和刘玉儿再也未联系过。 宁玖笑道:“我今日来,也是有一桩关于刘玉儿的喜事要告知你。” 姜婉莹一听,心中下意识的扬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喜事?” 宁玖在帷帽下的唇畔勾起一抹讥讽至极的笑意,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她有喜了。” 这话音一落,站在姜婉莹旁边与宁珏谈话的孙琰也不由得回过头来,瞪大双眸,惊骇至极,二人异口同声问道:“这位娘子,你方才说什么?刘玉儿她有喜了?” 姜婉莹面色煞白道:“怎么可能?玉儿的夫君两年前便去世了,她,怎么可能有喜了?” 姜婉莹的第一反应便是,刘玉儿会不会与什么人有染?所以才会平白无故的大了肚子。 姜婉莹下意识便道:“玉儿她怎么能这样糊涂,这事儿若是,被孔怀德发现,她……” 孔怀德是世人眼中的正人君子,素来最是重规矩,伦理纲常,若刘玉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发现做了此事……毫无悬念的,她必然会以极为惨烈的下场被孔怀德钉上耻柱,然后活活打死。 宁玖接着道:“你不必担心,如今她腹中的胎儿已是六月有余,在孔家有奴仆好生伺候着呢。” 宁玖这话一落,姜婉莹和孙琰二人的惊色更浓,姜婉莹几乎已经惊得合不拢嘴。 六个月的身孕,早已是显了怀的……那肚子必然不小,刘玉儿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若是有异常,便是瞎子也看得出来,遑论孔怀德还没瞎呢。 如今刘玉儿身怀六甲,好吃好喝的在孔家被人伺候着,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便是刘玉儿肚腹中怀的这孩子,孔家人是知道的。 孔怀德其人怎么能容得下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姜婉莹心中细思极恐,她与孙琰二人对视一眼,二人都在对方的双眸当中看到了震惊。 孔怀德这样迂腐的人能容下这个孩子,那只有一种可能,除非,除非…… 有一个答案,在姜婉莹和孙琰的脑中呼之欲出。 宁玖见此,点了点头道:“你们二人想的没错,那孩子是——孔怀德的。” 这个答案让姜婉莹和孙琰二人脑中似有什么轰的炸响,随后,二人被一种不知名的东西淹没,压得他们气都无法出。 以往他们二人也以为孔怀德是品性高洁,德才兼备的人,但从孙琰的才华渐渐显露,且已有超过孔怀德之势的时候,二人便发现了不对。 半年前,孙琰被孔怀德的逐出门下之后,二人更是深谙此人道德之败坏,品行之恶劣,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但二人万万没想到……他的道德既然已败坏到如此体地步,竟连自己的儿媳也下得了手! 从孙琰记事起他便知自己没有父亲,他是由孙母一人将他在毗邻永安城的孔家村抚养长大的。 孙琰的母亲从不曾提起过他的父亲,也不曾提过自己的过去。 但孙琰却从孙母的只字片语中,孙琰得知自己的母亲以前的家世似乎并不错,其言谈举止也与同村的那些妇女有所不同。 孔怀德是孔家村的村长,也是村上最有才学的人。 孙琰五岁起便跟着孔怀德学习,十岁那年更是拜入了孔怀德的门下,成为了他的入室弟子。 孙琰的母亲三年前不幸意外去世,所有的家财以及孙琰自然而然便落到了孔怀德名下。 孙琰以往并未关心过家中的财产,但也是因为这次他的母亲去世,才让他知道,他的母亲竟有这么多银钱。 这么些年来,他的母亲主要靠他的外祖家接济而活,但每当他问到外祖的时候,他的母亲总是板着脸,闭口不提。 久而久之,孙琰也只有打消了这个念头。 孙母是意外掉入荷塘里面溺亡的,她走得太过匆忙,是以也未来得及交代孙琰的身世和她的后事。 孙琰的母亲去世后,他便理所当然的跟着孔怀德一起生活。 渐渐的,孙琰发现他与孔怀德在一些学术问题上会产生意见分歧,起先孔怀德对他的争议还会感到开心,但久而久之,他发现每当他与孔怀德发生分歧的时候,孔怀德看他的目光便越来越奇怪。 半年前,孔怀德在稷下学馆进行清谈。 孙琰实在不赞同他的观点,于是当场与他据理力辩。孔怀德生气,怒斥他是歪门邪道。 此事过后的三天,孔怀德家中财物遗失,最后在孙琰的房中发现了这些遗失之物。 孔怀德怒不可遏,大斥孙琰品行败坏,人品拙劣,乃顽固之人,当即便与他脱离了师徒关系,将他从孔家扫地出门。 孙琰被孔怀德设计,百口莫辩,心中对孔怀德更是心灰意冷,于是也不再留恋。 孙母死的时候给孙琰留了不少的钱财,临走之时,他上门去孔怀德那儿让他将这些年来的养育他的费用除去,还给他余下的银钱。 谁知孔怀德当即斥道他狼心狗肺、贪得无厌。师兄弟们也指着他的脊梁骨让他滚。 孙琰受千夫所指如此,只好灰溜溜的出门,自此后便是连稷下学馆也不敢踏足…… 原来所谓的品性高洁,德才兼备,圣人之后都是假的……孔怀德这般小人,不仅心胸狭隘,嫉妒弟子才能,私吞故人财产,还让儿媳妇的肚子大了……这简直,简直就是个畜生! 姜婉莹听罢后,终于忍无可忍,呸了一声,“什么君子,什么高洁!世间怎会有如此龌蹉之人。” 孙琰也是面色涨红,双拳紧握,隐忍着怒火。 过了片刻,孙琰心中的情绪平定一些之后,不有抬头看着宁玖兄妹二人道:“这些消息你们如何得知的?” 这是在怀疑他们? 宁玖道:“有些时候,想知道一些事情,只需细心下来让人去查一查便可。” 末了,宁玖又道:“你疑我们也是正常,不过若你疑此事真假,大可没有必要。我宁六娘以东阳侯府名誉担保,我今日所言,字字属实。” 孙琰恍然。 是了,眼前这二人乃是权贵之后,手下有的是差遣的人,想要探听这些消息自然是易如反掌。 宁玖道:“孔怀德品行败坏,世人却多为此人所欺,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他害你至此,若你愿意让他继续招摇,爬得更高,欺瞒更多的人,那我们兄妹二人也无话可说。” “最后还有一句还我需提醒提醒。孔怀德其人如今尚未为官便如此,日后若是为官,实乃蛀虫,百害而无一利,望君三思。” “今日我兄妹二人话已至此,后悔有期。”说着宁玖朝宁珏点了点头,二人便要告辞。 在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孙琰的声音突然响起,“慢着!” 孙琰抬起头,目光定定,对着二人一礼,“明日的请谈会,我愿意出席。” * 日近黄昏,红云满天,晋王看着天边那昏黄的天色,心中突然烦闷难耐,他一想到朝中一些自己党羽的位置即将被撤下,便不甘至极。 白日里派出去查此次献礼之事的人出去了一天了,也未带回什么有进展的消息。 思及此,他心中愈加燥怒难耐,伸手便将一旁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拂到了地上。 霎时间,桌案上的帛书和信件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正在此时,派去查此次献礼一事的人回来了,晋王见此大步迎了上去问道:“如何?背后之人究竟是太子还是齐王?” 那人垂着首,“属下,属下无能,暂时还未查明,还请殿下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务必——” 晋王勃然大怒,气得一脚就踹在面前之人的身上,“废物!都是废物!查了一天了此事却还是毫无进展,本王养你们这些饭桶作甚?”骂了一通后晋王见这人还杵在跟前,不由道:“还愣着作甚?滚回去继续查啊!” “是是。”说着便快速地退了下去。 晋王往回走,寻到一处坐塌坐下,就着桌案上的酒水开始自顾自地啜饮起来。三杯薄酒入喉之后,晋王心中的怒火仍未平息,不知怎的他突然在此时想起了平康坊里那道灵动的身影,尤其是她跳起剑舞来,更是有种别致的潇洒不羁,宛如九天上误入凡尘的仙女。 光是想着,晋王便觉得心痒难耐,有种迫不及待见到她的冲动。 但由于圣上的命令,他自是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呆在府中。 只是,他虽不能出府,并不意味着他不能将人带进府中……想到此,晋王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酒盏往桌上随意一扔,朗声道:“来人,去平康坊将秦瑟给本王请过来。”言罢他抬眼看了下外头的天色,想着再过不久暮鼓便要敲响了,不由催促道:“记住,务必要快,切要在宵禁之前将她带来。” 秦瑟收到晋王派人来请她入府的消息时,她正在坐在妆台前想事情。 前日宁玖到平康坊来莫名其妙对她说了一番话后便离去了。 这让秦瑟一直疑惑不解的话,在她得知了昨日皇宫的寿宴风波后,一切都变得明了了。 现在晋王明面上的对手有太子和齐王,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身后还潜伏着一条藏在阴影里的毒蛇,一旦他有所放松,这毒蛇便会出来咬上一两口,轻则流血,重则或许会丧命。 秦瑟的手扶在梳妆的桌案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击打的桌面,一双好看的眉下意识收紧。 他和崔家的仇,和晋王母子的仇……一定要报。 这些年来,她在清河从一个默默无名的伶人做到醉春楼数一数二的头牌,其间的酸辛自不必为外人道。 只是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却也只在清河有了一些势力。对于她而言,要想将手伸到永安城来,远远是不够的,她需要更多外力的帮助。 可正在她愁恼着该如何进入永安的时候,端王主动找上了她,并告诉她他的计划,同时言明他会尽一切办法配合她的行动,只要她能够成功的将晋王斗垮,让他倒台。 秦瑟并不知晓端王是因何找上她的,更不知道端王的为人如何,她只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日后便不再有了。是以思忖了一日之后,她便欣然的答应了端王的要求,与他结成同盟,共同对抗晋王。 而后在端王的安排之下,她改名换姓来到了永安城最出名的平康坊,并再度以极快的速度成为此地的头牌。 最后,她如愿的勾搭上了晋王。 是了,她离他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秦瑟正兀自思索着这些事情,便听门外有人的声音传来,说是晋王殿下邀他今夜入府一叙,车马已在外头等着了,叫她快些收拾。 秦瑟唇瓣勾起一个讥讽的笑意,随后让外面的人稍等片刻。 梅香在旁边担忧的道:“晋王今夜邀你去府中,娘子你……” 秦瑟的表情很是无所谓,她道:“不必担心,这事儿也不是头一回了。” 秦瑟一边任由梅香替自己梳妆打扮,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端王此人心思甚重,你与他合作无非是与虎谋皮,还是多留个心眼儿吧。” 不知为何,前日宁玖对她说话时的神情忽然浮现在了她的眼中。 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说话时看她的眼神看似清淡,实则却是有些悲悯的……是了,没错。她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仿佛是在看一个濒死之人一般。 猛然回忆起这幕场景,秦瑟的心下意识地一缩,手心里也渗出了些许细汗。 虽然她和端王打的交道不多,但也从这段时日的接触来了解到对方是一个极为心狠手辣,且极有手段之人。 若是端王的计划能够如愿的扳倒晋王,以他这般小心谨慎的性子,必然容她不得。 她的下场,并不难想象的。 虽然这么些年来她都是如烂泥一般活着,但若是报仇之后还能活着,却也是极好的。 她的脑海中不由掠过那个清俊的身影。 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秦瑟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后唇便扬起有些讥讽的笑。 无论如何,端王这个人,的确是需要提防。 秦瑟的眸光微凝,若是借着这个机会让晋王和端王对上,以端王这种人的性子,为了自护,必然会做出更加狠厉的事情来对付晋王。 如此,倒是正中她的下怀。 想了想,秦瑟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收紧,心中已然有了一个主意。 很快秦瑟便梳妆完毕,带着梅香一同乘上了晋王府来接她的马车。绕过几个市坊,行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顺利的进入了晋王府 到了晋王府,便由奴仆将她引到晋王所在的地方。 此时此刻晋王正坐在一个玄色描金翘头的几案旁边,他的左手倚靠在凭几之上,右手正执着一个银盏把玩着,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下意识抬眸,一眼便见秦瑟莲步轻移,腰肢如柳般款款而来。晋王的眸中浮现出几抹喜色。 他立时起身,上前握住秦瑟的手,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含着酒气的唇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瑟娘,本王等你已久。” 秦瑟似是小鸟般微微低头,做出一副十足的娇羞态,点了点头。 晋王见此她娇颜如此,心中的苦涩和怒意不由得扫去许多,他松开秦瑟的手,随后回了自己的位置,拊了拊掌,便有几个乐工从门外鱼贯而入。 “瑟娘,为本王舞一曲吧。” 秦瑟对着他淡淡一笑,如沾了露水的梨花一般,自有一种说不出的似娇怯又似清冷的风情,勾得晋王心中痒意横生,难耐至极。 晋王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动分毫,笑着道:“随便跳什么,只要瑟娘之舞,本王都欢喜。” 秦瑟唇畔的笑意更盛,颊边也浮出两团红晕,好似是因他这话而深感羞赧。 只是她转身之时,被浓密睫毛掩住的眼中,划过了几丝若有似无的冰冷光芒。 秦瑟点头,“那好,我今夜便舞一曲西江月吧。” 秦瑟回首对乐工们点了点头。乐工们鼓瑟吹笙,抚琴击缶,一段悠扬的丝竹之声就此响起。 秦瑟手若莲花,腰肢如柳,身形如蛇,很快随着丝竹声轻摆舞动起来。 一舞罢了,晋王看得十分入迷,连声击掌叹道:“好,甚好,此舞只应天上有。” 晋王手一挥,那些乐工们便极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晋王对秦瑟招了招手,指着自己身旁的坐塌,“瑟娘,坐到本王身边来。” 秦瑟呢面色虽淡,却仍是极听话的往晋王的身旁行来。 就在秦瑟将在他旁边坐下之时,晋王忍不住将她的手拉住,随后将她顺势带入自己的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之上。 他一手饿揽着秦瑟如柳的腰肢,另一手绕过她的后颈,宽大的手笼在了她小圆润的肩上,微微摩挲。 “瑟娘,不若你就此入了本王的府中,等本王大婚之后,许你贵妾之位。” 晋王说这番话时倒是真心的,眼前的这个秦瑟无论是性情,相貌都极和他胃口。 从未有过一个小娘子,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 言罢,晋王凑近,就要往她的娇艳的唇凑近。 秦瑟偏头,让他的吻落在自己的侧颊上,她眼眸微垂,喜怒难明,“妾身份低微,不敢肖想。殿下若感无趣时,只需召妾来伴即可,实在无需抬举妾至此。” 晋王的头从她的侧颊抬起,原本落在她腰上的手捉过她的手,“但要留你在平康坊,本王实难安心,况且……”晋王眼神复杂的看了秦瑟一眼。 秦瑟忽然挣扎着要从晋王的身上起来,却被晋王禁锢住了。秦瑟眼中含泪,却始终不落,只在眼眶儿中打旋,瞧着委屈极了。 她嘲讽笑道:“晋王若嫌我脏,明言便是,何须拐弯抹角说那么多话。不管你信与不信,妾虽是卑贱之人,但这身皮肉却是清白的。殿下莫非以为谁人都能与你一样将我揽入怀中么?若非,若非……总之,我从未与旁人有过肌肤之亲。”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一咬红唇,那眼眶微红的模样,实在是娇俏得紧,看得晋王心中一荡。 他目光微亮,喜出声道:“瑟娘,你真的……真的从未与人欢好?方才你想说若非什么?若非你对本王有意?” 秦瑟睨她,“殿下不信?”说着咬唇,涨红脸看他一眼,复又低头,声若蚊呐,“若不信,到时候妾给了殿下,殿下自然可知……” 秦瑟低垂着头,放在腿上的手却是握得死紧,指骨都已泛白。 晋王大喜,再也忍不住,低头便含住她的耳垂亲了几口,“信,你说的本王都信。” 这么些日子,他的心里一直有块疙瘩吊着。如今这疙瘩松了,他自然喜不自胜。 “方才瑟娘说什么?不若今晚我们就……”晋王笑得意味深长。 秦瑟故道:“妾不愿。” 晋王的神色有些冷了,“你不愿?” 秦瑟点头,“殿下一身酒气,熏得我难受,自是不愿。” 晋王一愣,随后一笑,“本王的错,本王的错。只是……本王也不想的。”说到后面,忆及烦心事,晋王的面色又染上了几分苦色。 秦瑟从他怀中坐起,“殿下莫非有什么心事?不若与妾说说,说不定,妾能为你分忧呢。” 秦瑟眸光微凝,深吸了口气。 晋王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将自己的寿礼被掉包的事情说了出来,旁的再也没有多提一句。 听罢,秦瑟故意愤道:“这摆明了就是有人想要栽赃殿下啊。” 晋王点头,“的确,但这背后之人太过狡猾,实在可恨。” 秦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方才殿下说那血玉是在何处购买的?” “琳琅轩。” “那殿下到此处去查便是了,如此的话相信此事很快便能水落石出了。” 晋王眉头紧锁,叹气,“若有这么简单变好了。” 秦瑟忽道:“琳琅轩,琳琅轩……”说着说着,她神色忽然一变。 晋王自然没错过她忽变的脸色,不由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 秦瑟摇头:“我不知,只是平康坊里有一位姊姊提过,曾有一名醉酒的高官,无意说那琳琅轩并非是太子殿下所以,而是……而是……” “是谁?”晋王捏住她的肩膀追问道。 “是端王殿下的。” 闻言,晋王眉色一沉,冷声道:“此话当真?!” ------题外话------ ——感谢—— 1Jun夏秀才投了2张月票 2贝壳的孤寂秀才投了1张月票 比心两个小可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0章:学馆清谈,揭穿面目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翌日,稷下学馆的清谈会高朋满座,座无虚席。 稷下学馆呈回字形建筑,入了宽敞的大堂之后,里面便是一处极为宽阔的露天广场,今日的请谈会便设在此处。议题乃是随机抽取的,稷下学馆的赵馆长从签文中摸出一题之后,今日的清谈会便开始了。 方才赵馆长抽出的议题乃是‘为人之道’。 宣布议题之后,在场慕名而来的人有半个时辰的思考时间,半个时辰之后,众人便要一一登台,开始陈述自己的观点。 稷下学馆每每逢此类清谈盛会都会在旁边设专人记录,为的便是在这些名士陈述其观点时记载成册。 孔怀德早就接到了端王的命令,要他务必在今日的清谈会上大出风头,一战群雄,博一个极好的名声。 是以当赵馆长宣布开始之后他有意拿乔,并未第一个出头。 人群中有一些忌惮孔怀德实力之人,唯恐自己在孔怀德之后陈述论点会吃亏,更有一些人害怕前面论谈的人会将自己所想抢先说出,于是便争先抢后地开始陈述起自己的观点来。 很快,一个身着茶色长袍的老者便当先登台,开始摇头晃脑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 这老者的来头也是不小,乃是永安城中有名的东林书院的院长,其学识也很是过人。他之所以来参加今日的清谈会,无非便是为了会一会这些有识之士,体验一下舌辩群雄的酣畅感。 东林书院的院长陈述完自己的观点之后,又有几位辩者上前一一陈述了自己的观点。 台下之人或拍手叫好,或有所争议,一时之间场面十分热闹。 约莫过去一个多时辰之后,孔怀德见时机差不多了,突然从自己的坐榻上起来,对着在场的各位拱手一礼,随后道:“孔怀德愿呈己拙见,望诸君指教。” 孔怀德行到上首的讲坛上道:“矩不正,不可为方;规不正,不可为圆。为人者,自有为人之道。为人者,必修其德,德行重也……” 孔怀德与旁人不同,他一上来不谈‘道’,反而是论述了为人者,必须修德。 这番言论一出引得下方提笔记载今日言论者目光灼灼,手中毛笔如飞,生怕将其言遗漏了去。 孔怀德论述完为人‘必修其德’之后,又将这‘为人之道’引述到了不同人的人,需有不同的‘为人之道’上面。 “何为为人之道?需分而论之也。为君者,须仁也,为臣者,须贤也,为民者,须忠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伦理纲常不乱,方能固守其本……” 孔怀德所谈的这番‘为人之道’其核心便是伦理纲常。 孔怀德刚好提到夫妻之道时,下面便有人提起了前段时日净明庵和安平郡主与郑雍的事情。 孔怀德在上面一听,不由抚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诸君说得极是,前些时日,这事给孔某带来极大的震撼。是以今日既然谈到这‘为人之道’,那我也不妨说说这‘为妻之道’,以及身为女子应守的道义。为妻者,须忠于夫,忠于子也。从一而终,方为美德,一女先后事二夫,实乃大谬,万不可取也。女子不可抛头露面,不可……如此家宅和睦,方为兴旺之本。” 在场的多是男子,他这番言论正中这些人的下怀,于是叫好声连连。 可来参观清谈会的不止有男子,更有一些女子。南秦民风开放,于诗词上有造诣的人也是不少。 是以听了孔怀德这话,当即便有人不满,尤其以雅文诗会的会长冯二娘为首。 她站起身来反驳孔怀德的话,“孔先生方才所言怕是极为不妥,且其言辞太过激烈,对女子更是苛刻。我南秦素来开化,孔先生这一言一行,倒是有些故步自封的滋味儿了。” 面对冯二娘的质疑,孔怀德并不慌忙,他一番引经据典,将冯二娘驳得哑口无言。 公孙仲早已隐在这些人之间,他看着孔怀德今日的表现很是满意,不由下意识点了点头。 宁玖等人今日自然也是早早便来了此地,此外宁玖今日还专程叫上了韩嫣。 宁玖挑眉问道:“如何?” 韩嫣自小深受其父熏陶,也是极为有才的,当即便道:“先前他所论的为人修德,伦理纲常我自是赞同。但后面的……”韩嫣下意识皱眉,“对女子未免也太过严苛,他这番话让我庆幸我生在南秦,若南秦的女子真是孔怀德说的那样,‘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不许抛头露面,只能呆在家中,书也不让读,那实在是太……” 韩嫣有些无法想象了。 宁玖道:“没错,若当政者真的采用其观点,对于南秦的女子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事实上,上一世薛昱重用孔怀德之后,便打着纲常的旗号迫害女子。 南秦乃是一夫一妻制,便是纳妾,也有严格的明文规定。 南秦律有言:媵犯妻者,减妾一等,妾犯媵者,加凡人一等。至于平妻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但孔怀德却倡导平妻,评判妻子贤惠的标准便是肯为夫君纳妾。是以上一世这一条例一出,便深受当朝男子欢迎,上至天子,下至百官,皆效仿此道。 至于女子们的辛酸,又有谁人理会? 宁珏和孙琰二人在宁玖前面的位置上细细地听着孔怀德的这番论述,为他们接下来的辩论做着准备。 孔怀德继续在上面引经据典,侃侃而谈,眼见他就要收尾之际,却听一青年朗声道:“今日孔先生所谈字字珠玑,令嘉行大吃一惊,为之惊叹啊。” 说话的同时,孙琰便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众人见他发声之后便明了他的身份,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立时就变了。 尤其是孔怀德的首徒李二郎当即便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是你这个欺师灭祖之辈。半年前的事情,你还嫌不够丢脸吗?今日竟敢还有脸来此。” 对于李二郎的讥讽,孙琰下意识的握了握拳,脸上一派凛然,“我说过半年前之事,实在是有所误会,我孙嘉行自问行得端坐得正,今日来此,又有何不敢?” 李二郎讥笑道:“有何不敢?那这半年里,你缩在屋里不出,又是为何?你缩在屋里半年不出的时候怎不言行得端坐得直了?” 李二郎对在座的众人一礼道:“诸位,这孙琰乃是个品性败坏,不折不扣的小人,清谈会这等圣地,自是容不得这等品行拙劣之人来污了,依李某之言,还是将这种人早些赶出去才是,免得坏了众位的雅兴,降低了清谈会的格调。 孙琰冷笑,“好歹你我也曾同为师兄弟一场,今日我不过说了句话,你便要急巴巴的赶我走,师兄的肚量,孙某实在佩服。” 李二郎如何听不出孙琰的冷嘲热讽,当即便要不依不饶的赶他出去。 见孙琰这边出了变故,稷下学馆的赵馆长也出来了,不待他发言,孙琰便上前一步,走到殿中对着在场众人一礼,随后目光凛凛朗声道:“如今孔怀德在这‘为人之道’上大放厥词,孙某斗胆在此问一句,在谈这‘为人之道’时,谈者本人是否应当修塑其身?” 底下有学者答,“这是自然。” “若毫无德修者空谈德行,岂不是笑话?” “是极,是极。” 孙琰点了点头而后道:“很好。那如果有品德败坏之人,在这今日的请谈会上大放阙词,大谈德行大道,为人之道,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场众人也因孙琰这话心思浮动,不由得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起来。 见孙琰从始至终都是对着孔怀德发话,狐疑的下意识落在他身上。 莫非,他口中说的这个品行败坏,不修德行之人便是孔怀德? 孔怀德听他这话意有所指,原先绷着的笑意也僵了。他本想让自己的弟子出面为他了解此事,自己好维持那一身高风亮节的气度,可眼前这话他若是再不出口解释,等到他将脏水泼到自己的身上,那到时候想洗也洗不清了。 孔怀德眼眸一沉,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样看着孙琰,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孙琰,我知道半年前我因偷盗一事将你逐出师门,你因此怀恨在心。可事情已过了这么久,未想你心中非但没释怀,今日居然还借着清谈会的机会来辱没我的声名,你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孔怀德这话一落,众人原先落在孔怀德身上的目光一下便落在孙琰身上,目带鄙夷。 是了,这孙琰和孔怀德有龃龉,今日他必然是存了心要来怀孔怀德名声的。 孔怀德平日里颇有才学,素来高风亮节,他们怎可听信这孙琰的一面之词? 于是一些性子正直,嫉恶如仇的人便道:“馆长,此子言行拙劣,实在不适合呆在此地,还是快些将他请出吧。”这个请已经用得十足客气了,自己偷盗被逐,他如今竟有脸回来。 “这孙琰真是我此生见过最不要脸之人,孔先生先前见他年幼,觉得甚是可怜,便将之带在身边教导,谁知竟养了只白眼狼,做出偷窃之事。半年前将他逐出师门,也是他该受的,如今倒好,竟跑来倒打一耙,反而是污蔑孔先生的名声。” 一时之间稷下学馆内议论纷纷,七嘴八舌。 但无一例外,在场的许多人对孙琰都抱着极为不善之意。 正在此时,宁珏也出列了,他对着在场的众人一礼,随后道:“我乃东阳侯府长房嫡子,宁珏。” 在场的人自是听过东阳侯府宁珏的才名的,对于宁珏痴傻多年,忽然转好,一跃便成国子监魁首的事情更是有所耳闻。 出席今日场合的多是有才之人,这些人素来最赏识,最钦佩的便是有才之人,当下看向宁珏的目光便变得友善了许多。 稷下学馆的赵馆长和东阳侯也曾有些交情,于是便道:“原来是宁大郎,大郎今日来此,也是要参加清谈的吗?” 宁珏先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他对众人道:“实不相瞒,我与嘉行二人志趣相投,十分合拍,今日来此便是与他一起参加这请谈会的。” 此话一落,赵馆长的面上便扬起了一抹为难之色,“大郎词,此子品行败坏,切莫被他所欺。” 宁珏却不在意,他对赵馆长笑道:“多谢赵馆长提醒,他的品性如何,我自然是知晓的。今日我来此主要是为了另一事。” “何事?” 宁珏的眸光如冰一般在在场扫过,轻启红唇,一字一顿道:“揭穿一个沽名钓誉,欺世盗名的假道学。” 韩嫣闻言呼吸一滞,看着宁玖道:“这,你兄长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玖一笑,“你接着往下面看便知晓了。” 宁珏忽而转首,面色淡淡,目光忽而如刀,直直的落在了对面的孔怀德身上,“孔先生可知这个假道学,是谁?” 宁珏这话意有所指,孔怀德再次成为人群的焦点。 孔怀德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一寒,不由下意识的紧了呼吸,面露怒色,冷声道:“这位郎君慎言,你今日出口如此污蔑老夫的名声,怕是有失君子之风,实非君子之行。” 宁珏未答,孙琰却上前冷声道:“私吞故人之财,儿媳无夫而孕,孔先生你这样的人还有资格在此谈君子之风,君子之德吗?”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众人齐齐,带着极为惊骇的神色看着孔怀德。 孔怀德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但他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很快便冷静下来。 就算二人知晓此事又如何?他们没有证据,凭他们在此空口白牙的胡说,便能给他定罪了吗?笑话! 虽做此想,孔怀德的后脑已然被汗水浸湿,于是当即便反驳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此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老夫从未做过此事,你们尽扯出如此荒唐的言论来污蔑老夫,实在滑天下之大稽。” “哦,这么说来,孔先生是不承认了,那现在你还承不承认?”一道女声响起。 人随身至,来人是姜婉莹。 除了她本人外,她的旁边还带了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 姜婉莹牵着她的手缓缓缓缓而来。 那女子虽戴了帷帽,但她的肚腹圆圆的鼓起,显然是怀有身孕之人。 姜婉莹看着上方的孔怀德,忽而露出一抹讥笑,启唇道:“旁的东西能作假,总不能你儿媳刘玉儿这肚子也能做假吧?” 刚才被孔怀德的驳得哑口无言的冯二娘见此,当即便站了起来,冷笑的道:“原来孔先生便是这样修的德,实在是佩服佩服。” 冯二娘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在场的几位才女也出面讥讽:“当着一套,背着一套,孔先生应该去学百戏才是,让你来此还真是屈才了。” 耍戏的人是下九流,岂能和读书人相比?无非是在讽他是个下三滥的。 一时之间,人人面露不屑之色,看向孔怀德的眼神,就像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不屑之极。 孔怀德耳中嗡嗡作响,随后眼一发白,跟着便晕了过去。 孙琰接着道:“半年前孔怀德将我逐出师门,污我偷他钱财,完全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事实上我母亲交与我的财产全被孔怀德吞掉。我一分未取。” “我想着我与他到底师徒一场,此事我寒了心,就此罢了。谁知半年之后,我们得知刘玉儿突然有喜,追问之下才知是孔怀德强迫所谓。此事让我深感恐慌,实在不忍心旁人在为如此道貌岸然之人所骗,便将此事捅在了诸位面前,也算是为我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应当的!今日你若不出来,必然有更多人的为他所欺。” “孔怀德其人道德竟如此败坏,实在枉为人!” 孙琰对着众人一礼而后到,“关于孔怀德的事情,事后诸位若想得知,我再细说。今日的论题‘为人之道’,孙某也有感而发,在座诸君能否容孙某发言?“ 赵馆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众人的神色,随后到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孙琰向前一步,走上讲坛。 时隔半年,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实在是让孙琰的心中百感交集。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他侃侃而谈,十分精彩。 之后,宁珏也在请谈会上陈诉了自己的意见,比起孙琰来说也是不逞多让。 赵馆长直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总之,今日的的清谈虽因孔怀德闹得十分不愉快,但最后的收尾却是十分平和的。 请谈会结束之后,便有人去查明了刘玉儿的身份,发现她肚子里的孩儿确实是孔怀德无疑。 而孔怀德的女儿也招认了半年前,孔怀德的确是为了贪图孙琰的家财,嫉妒他的才华,便将他逐出了师门。 经此一遭后,孙琰的污名洗去,名声由此大振,他今日论述的那篇策论也被人记下来,被永安城的读书人相继传看。 孔怀德的名声由此一落千丈,甚至因奸淫儿媳一事,受到了官府的传唤。 最后按照南京律法,他被杖责了二十杖,罚判了三年。 * 同日,宣德帝与太子于皇宫相谈。 宣德帝询问了太子对于此番空出的职位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于是太子便向宣德帝举荐了一些人,顺道也举荐了孔怀德。 太子举荐的其余几人宣德帝自是相识的,唯有这孔怀德,却是极为陌生。 “孔怀德何人?怎么从未听过?” 太子道:“此人极富才学,乃是一个品性高洁之辈。儿曾多次去稷下学馆有幸听得他的清谈和策论,都做得极好。如今虽是白身,若能入朝为官,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宣德帝听此,来了兴趣,于是便道:“哦,是吗?既然得太子如此赞赏,想必自是不俗。朕倒是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太子走后,宣德帝便差人去打听了一番孔怀德的生平。 宣德帝发现此人的确如太子所言是个有才之人,尤其是他写的那篇有关君民关系的策论,更是被人誊抄到了宣德帝的跟前。宣德帝看罢之后,当即抚掌大笑,连叹,“好!好!好!” 可未想没过多久,陈德却行色匆匆而来,对宣德帝道:“陛下。” 宣德帝见陈德的神色不好,便道:“说吧,又有什么事情。” 陈德近前俯身附耳,在宣德帝的旁边低语几句,宣德帝听完之后,眉头一蹙,面上含着愠色,怒道:“什么?这孔怀德竟是个欺世盗名之徒。哼!好在发现的及时,若是晚了……朕正想将他调个合适的位置,届时再以太子举荐的名义卖太子一个人情,如此也算是为太子添了一分力气,未想……”宣德帝摇头,而后冷声道:“去将太子叫来。” 宣德帝将太子叫来之后,好好的斥责了他一番,并让他日后看人务必小心,切莫再出今日这种岔子,省得累了自己。 太子当着宣德帝的面自是不敢多话,连忙认错,将所有过错都揽到了自己的心里。 出了东宫之后,太子的心里其实有一丝不服气的。 这孔怀德其人,乃是他与端王二人有一次无意谈话之中,听端王说起,感了兴趣,所以才叫人去查的。 未想此人,竟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回想起端王与自己谈论孔怀德的事情,太子的心中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可随即一想,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当时端王与他谈起孔怀德,也不过随意一提,想必他也是因为孔怀德的才学所欺,应该不知道此人乃是这般的德行。 而端王本来因为晋王的事情,心中欢喜得很,未想今日孔怀德在清谈会上竟出现了如此大的变故,不但声名尽毁,还因奸淫儿媳锒铛入狱。 本来孔怀德若是利用得当,将会是一名极好的棋子,谁知却这般稀里糊涂就毁了。 端王面色极沉,对下属道:“将今日稷下学馆里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事无巨细的全部说给我。” 听罢,端王的手不由得握成拳头,指节发白,后槽牙紧紧的咬着,东阳侯府,又是东阳侯府。 想了想,他道:“今日舌战群雄那个孙琰是何人?你们去替本王查查,务必要查仔细了。” 孙琰的生平并不难查,日近黄昏时,端王的暗卫便调查回来了,孙琰的所有资料都掌握在手中。 孙琰自幼无父,跟随其母在孔家村生活。三年前,其母意外亡故,便将孙琰和所有的家财托付给了孔怀德。 孙琰其人,才思敏捷,尤擅辩,乃是一名极富才学之辈。随着他的长大,才华越来越显露,孔怀德生恐其假以时日便能超越自己,于是便生了隐晦的心思,将之逐出门,不让其风头盖了自己。 半年前,孔怀德因嫉妒孙琰才能,于是便设计了一场自导自演的戏,以偷窃为由,将孙琰逐出门下,还贪了他的全部家财。 孔家村乃是毗邻永安城的一个村子,出了孔家村有一个青林镇。孔怀德设的私塾便是在青林镇上。姜婉莹的家族便是青林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 姜婉莹虽生在商户之家,却对诗文一道尤为痴迷,加之孔怀德在青林镇也是小有名气,是以姜婉莹从小也没少往孔怀德的私塾里凑。 姜婉莹的父亲在世时,对他这个女儿尤为偏重,于是便在她几岁的时候,送入了这个私塾。由此一来,姜婉莹和孙琰便在私塾当中相识。 姜婉莹的母亲在她五岁的时候便去世了,姜父怕她被继母苛待,于是一直未娶,但又因膝下无子,加上老母催促,于是便在姜婉莹七岁那年续了弦。 续弦夫人进门一年之后便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尤得姜婉莹父亲喜爱,虽然得了儿子,可姜父对于姜婉莹这个嫡长女仍然是极为疼爱的。 可惜好景不长,姜婉莹的祖母和父亲后面双双去世,这诺大的家业便落在了续弦夫人马氏一家的身上。 半年前,孙琰从孔家被逐出来之后,便是姜婉莹一人在接济他。 而三个月前姜婉莹在与马氏的谈话中,偶然得知马氏要把她许给郑州一户人家做续弦,那户人老得她都可以叫父亲了,嫁过去无疑是要将她推往火坑。于是姜婉莹便趁夜逃了出来,与孙琰二人一同上京。 伴随孙琰信息而来的,还有他所做的策论以及一些著作。端王看后极为满意,一看便知这个孙琰是个极富才学之人。 今日他虽然失了孔怀德,但却因此稀里糊涂的得了这个蒙了尘的珠。 这样一想,端王的心中也算是有些宽慰。 这个孙琰俨然是个璞玉混金的材质,只要一经打磨,必然会有出彩的一日。 只是就这样一块好苗子,怎么和东阳侯府的人扯上了关系?端王的眉几乎是下意识的一蹙。 不过就算和东阳侯府牵扯上了关系又如何,只要他有意,自然能将他与东阳侯府断得干干净净。端王的目光落在那张写着姜婉莹的纸上,忽地他的唇畔掠起了一抹笑意,他抬头对下属道:“姜婉莹?” “孙琰待此女如何?” 下属回道:“孙琰对此女尤为看重,视若珍宝,二人似乎已然私定了终身。” 端王面上笑意更甚,“视若珍宝吗?如此甚好。” * 珍馐阁 薛珩与顾修远二人正处于珍馐阁最顶级的雅座之内,地板是以上好的木材铺就的,透着淡淡的木香,木板之上又铺着锦绣的筵席,席上置一桌案,桌旁分设一几。 桌案临窗而放,正好将毗邻的朱雀大道之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繁华景象尽收眼底。 来了珍馐阁,若是不吃上一遭,实在是遗憾。但眼前薛珩和顾修远二人的几案上,并没有放什么吃食,只有一些简单的佐酒小菜,和几壶上好的剑南烧酒。 这剑南烧酒又烈又呛,几杯酒下肚之后,二人都觉腹腔稍疼,一阵暖意融融。 薛珩挑眉,看了对面的顾修远一眼,随后一笑,“说吧,今日邀我来此为何事,瞧着你最近心情似是有些不好。” 顾修远笑道:“邀你前来喝酒罢了,废话那么多。不过,心情不好倒是真。” 薛珩闻言,眉头一蹙,想到这些日子听到的消息不由问道:“我听玄衣卫的人说,你近日恋上了平康坊的一个女子。” 薛珩本以为顾修远会如以往那般一笑而过,然后道逢场作戏而已。 谁知他却抬眸,看着他皱了皱眉。 “虽然有些糟糕,但我确实对此女……确有些在意。” 薛珩眼眸微微一睁,没有说话,默了片刻才道:“你是顾家嫡子,将来是要袭位的。那女子不过一个卑微之人,还是尽早抽身为好。” 顾修远闻言,不怒反笑,斜着头看他,“那若我叫你此时尽早抽身,和宁六娘保持距离,你可愿意?” 尽管薛珩自认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极好,但经过回逍遥谷取药这一遭,虽然他嘴上不说,但熟悉他的人,譬如林管家,譬如顾修远,自然是体味到了宁玖对他的不同。 既然他们已经知晓,他也懒得再去说明解释什么。 薛珩对于顾修远将宁玖与一个青楼女子类比有些不悦,下意识便道:“先不说旁的,宁六娘乃是东阳侯府的嫡女,但那女子,不过是一个卑微之人罢了。” 忽地,顾修远唇畔的笑容凝住,“原以为你会懂我,未曾想你也是这般浅薄。”他顿了顿顾修远又道:“这么说吧。若以你这种思路,如今那宁六娘已是太子妃,你的侄儿媳妇。薛九,你也该是时候放手了。” 薛珩的眉头拧住,握住酒盏的手不由收紧,语气也冷了几分,“你今日找我来,便是要说这些的?” 顾修远道:“放不下吧?”言罢,随后不由唇畔的笑变得有些涩然,“明知她非世人眼中的好女子,明知她并不单纯,却还是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想要庇佑……想来也是好笑,我顾三从未料道会如此。最开始我只是觉得此女神秘,于是便留了几分神……,未想到我也有这样的一日。” 顾修远的话,让薛珩眼眸微微一睁,握住酒盏的手收得更紧,舌也不由自主的抵住后槽牙。 是了,顾修远这话何尝又不是他的写照,他明知宁玖并非善类,明知她并不单纯。 他知她狡猾如狐,狡黠至极…… 最开始他只觉宁玖身上疑点重重,于是便派了玄五、玄六二人监视她。 谁知越往后,他便越发现,宁玖的狡猾,非一般人所能及,真真是像极了那狡黠的狐狸。 她时而狡诈,时而淡漠,时而精明,时而冷漠…… 薛珩原本只是觉得她与京中其他的贵女有所不同,便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于是便对她愈发关注,一直到现在,才发现当初的关注已经超乎了正常的范畴。 当他发现自己异常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抽离。于是他便下令让玄五、玄六撤回,不再监视她,他也打定主意,日后不要再留意她的事情。 但偏偏命运捉弄,他打定主意不与她有过多牵扯,最后却又因缘际会与她相遇。他偶然上了一辆马车,便也能碰上她。 这种缘分真是…… 他愈加心乱,愈发的想要逃离,下意识抗拒自己内心这种无法掌控且异样的情绪。 可是,当她遇险,他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最终,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里,对她其实是有意的。 所以他才会在听说宣德帝决定要将她赐给太子当太子妃的时候,情绪失控。 不知怎的,薛珩的脑中划过那夜假山旁,她殷红的唇在自己面上一拂而过的场景,他不觉甜蜜,只觉阵阵苦涩从心中蔓延开来。 即使他去钦天监那边,让他们篡改了婚期,但等时候一到,若是此事没有转机,她依然会成为太子妃,成为他的侄媳。 顾修远方才的疑问,是在自问,也是在问他。 放不下? 薛珩下意识的闭眸,脑子里面回响的满是……放不下。 近二十年来,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得下呢。 薛珩忽而抬头,唇畔扬起一个自我嘲讽的笑意,对他道:“你倒是了解我,的确,我终归是放不下。” 顾修远将手中的银盏放下,眸光浮动,似有了几分醉意,但薛珩知道顾修远是个大器之人,方才不过饮了几杯,根本不可能醉的。 顾修远看着薛珩,又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未等他答话,顾修远便笑着补充道:“不战言败,似乎并非你的风格。” 薛珩一笑,挑眉。 他心中这么多日的堵塞,因为顾修远的这番话,一瞬变得通畅得多,“还是三郎你了解我,不战言败的确不是我的风格,所以在事情未成定局前,一切都尚未可知。” 顾修远听后笑意更甚,眸光灼灼,“所以,你现在是打定主意要抢你侄儿的媳妇了。” 薛珩皱眉道:“什么侄儿的媳妇,八字还没一撇呢。" 顾修远闻言失笑,抬手道:“好好好,随你怎么说。” 薛珩道:“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婚期还有一年之久,若是一年内我能捂热那狐狸的心肠,那就万事大吉,若是……那时再说吧。” 薛珩虽不是个不战言败的人,却也不是个将就之人。 他对宁玖有意,的确没错。可若是罔顾宁玖之意,把她弄到自己的身边,不用想,以宁玖的性子,二人日子也会过得不好。 言罢,薛珩道:“别说我了,你呢?你的那位红颜知己该如何?” 顾修远闻言道:“自是和你相同。” 二人相视一笑,心中有了一种默契。 顾修远眉头微收,似是突然不经意想起了什么事情?“对了,前几日我去平康坊,看见了女扮男装的宁六娘。” 薛珩闻言微讶,疑惑道:“你确定?” “自是确定。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站在跟前的人都认不出来。” 听到顾修远如此说,薛珩的眉头皱得更重,一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细细思索起来。 即便知道宁玖素不安分,心中也不由疑惑。 她这次伤还未好,便扮作男子去了平康坊。到底是为了何事? ------题外话------ ——感谢—— 薤白露皠童生投了1张月票 2狐妖九九秀才投了1张月票 3尺九丶秀才评价了本作品 4Jun夏秀才投了2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1章:薛贞出手,半道被截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近几日,宣德帝派了人到处搜查薛贞的行踪。 薛贞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若是离开永安,拿着她嫁妆换来的钱财去其他地方避难,等风头过了再回永安,必然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一想到宁玖即将成为太子妃,被各路人马吹捧着,钦羡着……她便觉得,心肝都好似有虫蚁啃食一般,愤怒得难以忍受。 即使是冒着暴露的风险,她还是选择留在了永安城。 她等了太久,已经等不及了。她迫不及待的要让宁玖尝一尝珍视之物被毁掉的滋味。 这几日她一直扮作乞丐,在东阳侯府所在的崇化坊外面潜伏着,为的便是刺探宁珏的行踪。 随着这几日的蹲守,她已对宁珏的每日的行踪有了初步的了解。 每日一早,他会去国子监,约莫下午时分,他便会从国子监回来,偶尔他或许会去笔墨铺子里添一些东西。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宁珏的行踪十分简单。 昨日薛贞也一如既往的跟着宁珏,她跟了他们一路,最后发现他和宁玖竟去了稷下学馆。因着乞丐的打扮,所以她被拦在外面。她虽没有进去,却也从那些人的只言片语中知晓了宁珏昨日在稷下学馆与诸位学者辩论时极盛风采。 对于宁珏赢得的这番赞誉,她心中有些兴奋难耐。 宁珏越是出彩,届时她折磨起来才会更加有趣。 若是可以,其实她更向想宁玖报复的,但宁玖自从受了伤后便一直在府上养伤,并未出门,昨日是见到宁玖第一次出门。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向他们复仇,所以她根本等不到宁玖,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宁珏的身上。 经过多日的谋算,她决定花钱寻人埋伏在宁珏回府的路上必经的一条偏僻的巷道上。 今日,便是她动手的时机。 宁珏如往常一般,从国子监下了学后,便骑着自己的马,打算径直回府。 韩嫣也刚从明文堂下学。今日她因有事,所以便耽搁了一会儿,未与宁璇同行。 韩嫣将车帘掀起一角,随意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马。忽地,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神色蓝色圆领袍,墨发高束,面容如玉的郎君身上。 不知怎的,韩嫣忽然便忆起了他昨日在稷下学馆辩论的风采。 昨日他也是一袭蓝袍,在群儒面前神情自若,引经据古,侃侃而谈,风采极盛。 想到昨日情形,韩嫣便觉仰慕至极,不知怎的,心也跳的有些过快 忽地,挂在他腰间蹀躞带上的一个锦囊有些松动,他目光径直注视在前方,旁边的小厮也未注意,行了几步,腰间的那个锦囊便这般滑了下来。 韩嫣眸光一动,忙叫驭夫停车,差了自己的丫鬟去将他的锦囊拾起。 做完这一切,宁珏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韩嫣的视线当中。 见此韩嫣心中微慌,忙吩咐自己的驭夫将马车驶入巷中。 就在她的马车驶到巷口的时候,便见前方的巷子不知从何出来了好多的黑衣人。 韩嫣大惊,刚吩咐车夫撤出去,便发现这巷道实在是太窄,马车一时之间不能灵活的调头,被卡在了其间。 韩嫣见那些黑衣人正不善的向宁珏逼近,想着敌多我寡,这样下去宁珏必然要吃亏,她与自己的丫鬟对视一眼,而后扯着嗓子大呼,“来人啊,来人啊。” 若是她们的惊呼能引来一些人,让这些歹徒有所顾忌也好。 那帮黑衣人本不欲理会韩嫣主仆,见此三个黑衣人梭然回头,目露寒光,便将刀架在了韩嫣主仆的脖子上。 宁珏此时已然被这群人团团围住,他面色极沉,看着朝自己逼近的黑衣人冷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宁珏的小厮听风是他痊愈之后梁国夫人送来的,颇会些拳脚功夫。 黑衣人对宁珏的冷声发问仿佛没听到,提着武器便攻了上来。 听风见这些人围上来也不惧,直直挡在了宁珏的前面,与那些人打斗起来。 只是这群人的身手是极为了得,三两下便败下阵来,胳膊还被划伤了一条大口子。 正在此时,宁珏忽然听到一阵近乎,接着眸光一转,便看到了那边被黑衣人劫持住的韩嫣。 隔着不远的距离,二人的眸光在空中交汇。 宁珏眉头微皱,此女他认得,是他妹妹的朋友。昨日在稷下学馆的清谈会上,他也曾见到过。 弄清楚堵在巷口的是韩嫣之后,宁珏的眉色愈发的难看了。 对方人数多达二十,而己方只有两人,眼下还多了一个韩嫣,要想突破……几率为零。 识时务者为俊杰,宁珏素来知晓这个道理,既然眼下武力不敌,那便只能智取了。 于是他存了心思与对方谈判,“无论你们的主子是谁,想必她今日的目的是我才是,放了旁边那个女子,她是无辜的。” 宁珏话音一落,便突然听得一阵女子的笑声传来,笑声罢了接着又响起了几声清脆的抚掌声。 一个身披玄色斗篷,带着黑色兜帽的人,浑身被笼罩得严严实实的人正从前方的巷尾饶了出来。 她缓缓而来,再距离宁珏七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从她的身形,和方才的声音来看,来人是一个女子。 这个念头浮上心头后,宁珏更加疑惑。他何时与女子结过仇? 宁珏思忖同时,女子有些清脆,甚至还带着几丝娇俏的声音传来,“放了她?你当我傻吗?放了她,好让她去给你搬救兵?” 话音一落,这名玄衣女子素手一挥,对着周围的黑衣人道:“快点将这二人拿下!莫要耽搁。”话落,黑衣人再次一拥而上。 对上这么多人,宁珏他们自然不敌。 很快,宁珏这边便成颓败之势。在他和听风二人都被擒住之后,黑衣人用大拇指粗的麻绳将二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而那边韩嫣和她的贴身丫鬟也被绑了过来。 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站在一旁,见宁珏和韩嫣如愿被绑上,面上不由得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方才她还未发觉这个女子是谁,这个时候仔细一瞧,才发现此人竟是昨日随宁玖一同出行的女子。 思及此,她落在韩嫣面上的目光便染了一丝阴毒,与宁玖有关的人通通得死。 宁珏神色极冷,眸光如刀一般落在黑色斗篷人的身上,声音冷冷地道:“东阳侯府的人也敢绑,你们就不怕届时追究起来要了你们的命吗?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将我们放掉,今日之事我便当做没发生过,之后也不予追究。” 黑色的斗篷人忽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罢,她抬起头对宁珏道:“你当我是三岁痴儿吗?不予追究?怕是我前脚将你放出,后脚追兵就上来了吧。我才没那么傻呢。” 此话说完之后,薛贞对钳制住宁珏和韩嫣的黑衣人一挥手道:“动手。” 黑衣人眸色一寒,接着便各自捏着宁珏和韩嫣二人的下巴,将一粒药丸子塞到了二人的口中。塞完药丸之后,黑衣人又开始给宁珏和韩嫣二人灌酒。 烈酒入喉,烧得嗓子发疼。 宁珏本以为对方喂给自己的乃是毒药,可过了一会儿,感到身子渐渐发热时,才察觉到了不对。 一个答案在他的心中呼之欲出,他面上有细汗开始溢出,身上的热意缓缓蒸腾,他绷着脸问道:“你给我们喂了什么?” 薛贞拢了拢自己的斗篷,不想让宁珏看到自己的脸,她道:“喂了什么?自然是让你们欲仙欲死的好东西。哈哈哈。” “想一想,东阳侯府的长房嫡子,明早浑身赤裸的被人发现在地在小倌馆,想必一定会很有趣吧。” 这句话说完之后,她忽然转首,目光落在韩嫣的身上。 她的兜帽很大,将她的脸盖得严严实实,韩嫣虽看不清楚她的面目,但却从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感受到了如毒蛇一般的阴冷。 韩嫣虽是个未经人事的闺阁少女,但方才被薛贞又是灌药,又是灌酒,渐渐也发现了自己身子的不同。 她心中涌出一种恐慌,但仍然紧绷脸色,不愿在她的面前露出一分怯意。 “本来我今日只想绑走他一人。不过,你既然要闯进来,那也算是你倒霉。既然他去小倌馆那里边,那你就不如和他一样,到最下贱的娼妓馆子里去吧。” 饶是韩嫣心中已然做了准备,但听得薛贞这句话,还是瞬间白了脸,她瞪大眼睛,声音颤抖地道:“你,你说什么?” 这次她没有再回答他们二人的话,反倒是咯咯的笑着,然后让那些黑衣人将宁珏和韩嫣二人扔到了韩嫣方才的那个马车之上。她自己则是上了另外一辆提早准备的马车上面。 宁珏和韩嫣二人被点了穴道,封了嘴,全身被捆得似粽子般的,被黑衣人扔在马车之上。 马车上的空间本就有限,二人又被灌了药,身子便不可避免的有些触碰,韩嫣感到随着药效的挥发,身子越来越软,心中便涌现出一种无限的惶恐。 想到方才那女子说的话,即是坚强如她,眼角也不由的溢出了几行清泪。 宁珏此时也并不好受,他的脊背和额头早已汗湿,极力的忍耐着药和烈酒带来的燥热。 刚才黑衣人将二人扔上马车的时候,二人正好相对,是以宁珏余光微扫的时候,便看到了韩嫣眼角的几滴清泪。 思及此,宁珏心中顿感愧疚,若不是他,韩嫣也不会被卷入今日的这场事情。 宁珏艰难的从喉间溢出几个咕噜的鼻音,听到动静,韩嫣抬头看他,宁珏看着她睁大眼,示意她莫要慌张。 韩嫣本来十分惶恐,但看到宁珏的这个眼神,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出一种莫名的力量,让她不由得镇定了许多。 * 薛珩和顾修远二人从珍馐阁出来后,便骑着高头大马在永安城的街上晃着。 正在此时,有两个从深巷里拐出来的马车,与他们相向而行。 薛珩正兀自想着事情,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下意识抬眸落在了与他们相向而行的两辆马车之上。 当先的那辆马车没什么的特别的,可后面那辆马车上标着的家徽…… 薛珩骑在马上,定瞧了瞧,忽觉眼熟得紧。 “怎么了?” 顾修远在薛珩不远的地方,他勒紧缰绳走近一些,见他目光落在这辆马车之上,看了几眼后道:“这是韩家的马车。” 薛珩顿悟,韩家,便是那个中书舍人韩源之家。 他记得,宁六娘跟这家的女儿关系似乎不错。 薛贞的马车行在宁珏和韩嫣二人马车的前头,他看见迎面而来的薛珩和顾修远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僵住了身子。 薛贞告诫自己不必惊慌,眼下他们这两辆马车如此不起眼,薛珩又怎可能发现她?这样想,心中便平静了许多。 果然,薛珩只是目光在他们的马车上落了一眼,便要交错走过。 正在此时一阵风拂过掀开了韩嫣那辆马车的帘子,薛珩的目光只是不经意的从韩嫣的另一辆马车掠过,这一看他便发现了不对劲,眸光微凝。 与此同时,宁珏也看到了薛珩。 但他无法动弹,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个囫囵的声音,意图求救。 只可惜薛珩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动静,只在他的马车上面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见薛珩和顾修远二人走远,薛贞这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等眼前的两辆马车过后,顾修远夹马往前靠近薛珩几分,见他神色不对问道:“方才可有什么不妥?” 薛珩眉眼一沉道:“召集附近的玄衣卫。” 顾修远也是玄衣卫的人,若要暗实力排,仅次于薛珩。 顾修远放出一枚信号之后,问道:“出了何事?” “刚才韩家的马车上不只是有韩家那位二娘,宁珏全身被绑,也在上面。” 薛珩目力极佳,放出隔着的距离又不愿,他绝对不可能看错。 顾修远一听神色也不由严肃其阿里。 就在薛贞等人进入下一个巷子的时候,忽然从两处的房顶上冲出了一大批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薛贞看了一眼外面情形,心中立时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她取出木哨,当机立断将之吹响。 刚才被薛贞遣退的那些黑衣人实际上并没有走远,一直在附近不远处保护着他们。 一听薛贞哨响便现了身,双方很快缠斗起来。 薛珩在这附近召集来的玄衣卫虽只有八人,但这八人个个都是精锐。薛贞召集的这批人马,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很快,薛贞的人便败下阵来。那些刺客本就是薛贞花钱雇来的,见形势不妙就要落荒而逃。 然而在玄衣卫的手下又岂能有漏网之鱼? 几招下来,那些江湖客和薛贞都被玄衣卫的人抓住了。 眼前这些玄衣卫做普通护卫的打扮,薛贞并不知道他们是玄衣卫。她心中不甘至极,暗怪楚王的这批人坏了好事。 同时,她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处境来。 薛珩本想亲自审问这些人,目光落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之后微微顿住,而后拍了拍顾修远的肩,便将此事交给了他。 自己则是去了后面的马车前面,一把掀开了车帘。 只见宁珏和韩二娘二人面色潮红,满头大汗的躺在里面。 薛珩见二人被点了穴道,无法发声,立时上前为二人解了穴。 宁珏见自己得救,不由得松了口气,“多谢楚王殿下今日出手相助。” 与此同时,顾修远那边也让人将薛贞的兜帽摘了下来,看清她的真面目后不由发出惊讶之声,“宣阳公主!” 薛珩这边几人闻言,皆是齐齐朝那方看去。 那摘了斗篷暴露在阳光之下的人,满面不甘和痛色的人不是薛贞是谁。 * 东阳侯府。 宁玖正在家休息,忽听门房那边说有人递了帖子来找她。来人未说明身份,也没说明来意,搞得十分神秘。 宁玖觉得此事有异,便差了沉香去接应,沉香得知了来人的身份之后,便将人引了进来。 宁玖一见来人便认出了他的身份,眼前这人乃是时常伴在楚王身边的那个护卫。 玄二说明来意之后,宁玖当即一惊。除了带上了沉香和紫苏外,还另外带了两名护卫,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楚王府。 不过她去的时间有些不巧,刚刚到达楚王府便听到宁珏和韩嫣二人服了温琅的药后,因药效的关系暂时还未清醒的消息。 宁玖有些担忧,去二人的屋中各自看过,确定他们无事后这才放了心。 眼下宁珏和韩嫣二人尚不清醒,宁玖想要了解事情经过,指望他们二人肯定是不行了。如此一来,她便只有求助薛珩。但想到那夜在假山后发生的事情,宁玖便觉有些不自在。 宁玖在回廊上停住,正踌躇着,抬首便见不远处一个挺拔的身影正朝她这边靠近。 她今日穿着一袭浅色的衣裙,未施脂粉,眉目却明丽依旧,一头青丝如墨,整个人静静立于回廊之下似是一朵清冷的梨花,既香且幽。 薛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脚步不由自主快了几分。 他在离她三步开外的距离站定,神色坦然道:“随本王来吧。” 宁玖犹豫片刻,而后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随他到了一座凉亭之下。 薛珩凭栏而立,抬眸看了一眼宁玖身后的沉香和紫苏。 宁玖摇头,“不必,她们二人都是我信得过的人。” 薛珩眉头微沉,面色微肃,“此事事关你兄长和韩二娘的声明,本王劝你还是屏退左右为好。” 宁玖的神色有一瞬凝固。 薛珩自是没有错过她这般神色,这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那夜在假山后面的所作所为。如今她提防自己也是正常,他有些不自在的补充道:“此处开阔,你大可放心。” 只是若是细听,他的语气里似含了一丝极为浅淡的委屈。 宁玖看他一眼,随后吩咐紫苏和沉香二人去远处候着。 宁玖连忙和他保持了三步的距离。 薛珩心下觉得有些好笑,若他真想对她做些什么,别说三步,就是离了三十步他也能轻而易举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心下虽做此想,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他沉道:“今日本王和顾三郎在街上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两辆马车走过时带了一股极浓的酒味。本王对酒气素来敏感,便下意识多看了几眼。后听顾三郎说起,才知后面的马车是韩二娘的马车。” “本王知她与你关系较好,便不由得多留意了一眼,谁知这一眼便看到了你兄长被绑在里头。我故作未在意,让那马车走了,实则立马派人跟了上去,在他们经过一个巷子的时候,本王便命人将他们截住。” “将马车车帘掀开之后,本王发现车里头的果然是你兄长和韩二娘,而且他们二人都中了……”说到此处,薛珩一顿,随后薄唇里吐露出两个字,“媚药。” 听见薛珩话落同时,宁玖的脸色便冷了起来,她下意识咬紧了牙关。 薛珩的声音依旧在继续,“而后,你猜我们发现了何人?” 他的目光忽然凝住,定定的落在宁玖身上。 宁玖忽然觉得被他这样看着有些不自然,但又因急于想知道背后是谁害了自己的兄长和韩嫣便不由忍住那种不自然的感觉,与他对视,问道:“是谁?” 薛珩道:“说来此人也是你的老熟人了” 宁玖呼吸微紧。 “宣阳公主,薛贞。” 宁玖眸光一沉,面色极寒。 宣德帝派人找了这么多日的薛贞,居然出现在了今日,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宁玖的手下意识的收紧,薛贞这人的歹毒她早已领教过。既然她给她的兄长和韩嫣二人喂了媚药,不用想也大概能猜得到她想做什么。 她的呼吸不自觉重了几分,若是今日,兄长和韩嫣没有遇到薛珩,那后果…… 想到此,宁玖心中那丝不自在瞬间消失,她退后几步,对着薛珩恭恭敬敬的一礼道:“今日,多谢楚王殿下出手相助。” 言罢,她一抬头,正好对上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猝不及防的,二人的目光便这样在空中交汇了。 以往宁玖对于这种的目光,素来是视若无睹的,她更可以做到在旁人目光注视下神态自若,八方不动。 但眼下不知为何,许是有了上次假山之后的事情,面对楚王的注视,她莫名的觉得不自在。 薛珩的目光先是落在她抿得过紧的唇上,随后落在她揪着衣摆的右手上,唇畔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见她神色尤为不自在,薛珩移开了视线,面上扬起惯有的笑容道:“你也知道,本王素来便不是个好心肠的人,我屡次三番助你,可不是光一句谢字,便能简单抹平的。” 宁玖的手收得更紧,下意识便出口道:“那你想要什么?” 宁玖最不喜欠人情,心安理得的接受旁人的帮助于她而言更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薛珩的这番话,不但未让她不喜,反倒让她自在了许多。 薛珩一只手抚上凉亭的围栏,缓缓的道:“本王贵为亲王,一不缺金银,二不缺玉石……我想要的。”薛珩的声音忽然顿住,宁玖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好似带着一种欲说不说热,烫得她呼吸都快了几分。 被他这样看着,宁玖忽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空中弥漫。 她并不喜这种感觉,神色定定,忙开口打乱此时这种有些怪异的氛围,“楚王殿下想要什么,直言便是。” 薛珩眉梢微扬,“我想要的,日后你自会知晓。今日这个情便先欠着吧,加上上次在甘泉行宫剩下的两个,你如今可是欠本王三个人情。” 上次她在假山后面急于和他撇清关系的态度让他尤为不爽,以致当时他情绪出现了些许的失控。 其实以往他出手助她和今日出手解救宁珏都是他自愿的事情。 通过这么些日子的接触,薛珩发现她是一个极不喜欠人情的人。但若一旦欠下旁人人情,她便会极为重诺,直到还清为止。 为了将她和自己绑在一起,他目前能想到的便是让她不断的欠下自己人情,直到有朝一日欠的无法偿还为止。 如此一来,看她还如何要与他撇清关系。 说实话,他的这番话让宁玖有些无力,上次在马车上她吃了那么大的亏,好容易才完成了一个条件。可今日倒好,竟又回到了原地。 宁玖咬了咬唇,思索片刻后道:“可以。但你若要我做超出底线的事情是决计不可能的。这一点,我必须事先叫你知晓。” 薛珩道:“这是自然,你且放心。” 宁玖想起方才薛珩说今日绑架她兄长的人是薛贞,那么此时此刻他必然有薛贞的踪迹才是。 她抬头问道:“薛贞现在何处?” 薛珩看了她一眼,对她道:“跟我来。” 二人来到了一间近似的柴房的空屋之外。 此时此刻,被绑了手脚关在屋内的薛贞听着屋外的响动声,立时道:“来人来人,我乃宣阳公主,我要见我九叔。” “门外有人是吗?烦请你们去向楚王传话,就说我要见——” “吱呀。”房门猝不及防的被打开,薛贞看到宁玖的第一眼,口中的话便僵住了。 很快,她面上的表情便变得狰狞,咬牙切齿道:“宁玖,你居然还敢来此。” 宁玖在她面前一笑,摊手道:“你都敢冒着官兵的追捕来陷害我兄长,我又为何不敢来此。” 薛贞冷声道:“这里是楚王府,你是怎么进来的?”这话一落,薛贞的面上忽然浮现出一个恍然的笑,“方才那话我也是问得蠢,也死了,你既然来到此地,自然是经过楚王允许的。” 宁玖不置可否。 薛贞手脚被束缚,整个人斜斜的半靠在墙根上。她狠狠地盯着她道:“是了,上次在甘泉行宫也是,若非楚王相助,你宁六娘早就成为崔泓那厮口下的烂肉了。” 宁玖对她的冷嘲热讽视若无睹,只冷冷的道:“我问你,你今日原本是如何打算对付我兄长的?” 宁玖不回答薛贞的话,薛贞自然也不会回答她的,她自顾自的看着宁玖,面上扬起古怪的笑意道:“宁玖啊宁玖,你说,你和我那九叔是什么关系啊?上次在甘泉行宫,也是他救你于危难之际,今日他又救你兄长。听说,你前几日中了箭之所以没死,也是他去逍遥谷寻的解药……” 宁玖神色一冷,“你想说什么?” 薛贞冷哼,“说什么?哼,事到如今还要装蒜吗?若非你二人有苟且之事,我九叔那种张狂的性子又怎会帮你至此?”薛贞的眸光似毒一般从她面上掠过,“长了这么一张骚媚的脸,将那些男人哄得团团转,难怪次次都有人肯帮你。” 她的语气十分露骨,“怎么?那王四郎满足不了你吗?所以如今该抱我九叔的大腿了?”当初薛贞不知宁玖在白云观时是借了王四郎的侍卫,后来得知此事后气得肺都要炸了。 宁玖面上染了一层薄怒,斥道:“你住口!” 薛贞嗤笑道:“怎么?说到你的痛脚了吗?怕是你和我那九叔早就不知廉耻的滚过多少回了吧?不然他又怎会屡次三番的救你于危难之。哼,什么京城才女,什么才满京华,我呸!不过是装出来的下贱货色,还自命清高呢。” 宁玖冷着脸,冷冷的看着她道:“我再说一次,住口!” 薛贞一见宁玖冷了脸,他便越发畅快,嘴里的话也越发不着边际,“哼,装什么正经,我看你这骚媚的模样,想必,在床上必然很放浪,否则又怎会将我那九叔迷得团团转,竟为你做到如此地步。只是我这个九叔,素来有洁癖,若是让他知晓你曾经差点被崔泓玷污,又和那王四郎不清不楚的,不知,他还会待你如初吗?” “还有,若是太子知晓你与他的亲叔叔有奸情,你说你这个太子妃又能否坐得稳呢?我劝你……” 薛珍的话才讲到一半,一个紫色的身影便拂开房门,买着步子进了屋。 薛贞的面色僵住,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薛珩下意识道:“九,九叔。” 薛珩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方才不是说的津津有味吗?接着说啊。” 方才薛贞是当着宁玖的面,这屋中又没有旁人,她自然是想怎么污蔑宁玖便怎么污蔑。但眼下,叫她当着薛珩的面,继续抹黑他,她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自己如今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他手上,她自然不会做自掘坟墓的事情。 薛贞僵着笑道:“没什么,没说什么。” 宁玖见薛珩进来,思忖片刻后抬头看着他,轻启红唇,一字一顿道:“楚王殿下可否将此女交给我。” 末了,她补充道:“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薛贞听言,面色煞白,下意识便道:“不,不要,你凭什么要让我九叔将我交给你处理?” 言罢,薛贞忙从眼中挤出泪水,涕泗横流地对着薛珩求情道:“九叔不要啊,我的确做错了很多事情,我确实是让我们薛氏蒙了羞,但我始终是你的亲侄女啊。我与宁玖有过节,积怨已深,若是将我交给了她,我必是没有活路的啊,九叔。” 对于薛贞的求情,薛珩只是静默,并未回答。 一旁,宁玖也抬着眸看着薛珩,等候他的答复。 薛珩掌握玄衣卫,自然知晓他的这位侄女儿私底下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情。她虽身份尊贵,但从小便备受冷落,缺乏关爱,崔淑妃所有的心思都在晋王身上,常常将她一个人放在一边,未怎么管教过她。 久而久之,薛贞的性子便养歪了。 兴许是从小的成长经历与旁人不同,她及笄初尝人事后,对那事尤为喜爱,暗地下不知网罗了多少面首。但她却尤为喜新厌旧,为人也暴虐,所以那些入了公主府的面首大都是被她折磨至死。 薛贞为人狡猾,很是有几分头脑,她寻的面首都是些白身或穷苦人家的儿郎,便是弄死了也引不起什么风浪。 是以她豢养面首的事情就算有风声传出,但一直没有切实的证据,是以她便一直相安无事。 至于她与宁玖结怨,薛珩也很是清楚,正是因为在甘泉行宫的春蒐那次。 上次他闯入甘泉行宫的桃林差点撞破薛贞的丑事,回京之后他还在曾遇上过埋伏的人。 事后才知,这些人是宣阳公主派来的,只是后面宣阳公主发现他并非如她想象中那样容易对付,便断了对对付他的心思。 但她曾想过要害薛珩,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薛珩的眸色不由一冷,薛贞其人看似没有什么杀伤力,但他却知晓,此人报复心极强,且善于利用一切机会。 所以今日这薛贞,是决计不能放的。 薛贞见薛贞面色松动,心中大骇。 她方才一直在暗暗观察着薛珩和宁玖二人,但瞧着瞧着,便瞧出了丝丝不对劲。 身为女子都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她觉得,宁玖和楚王二人很不对劲。 楚王肯让宁玖入府,还亲手救了她的兄长……看来,宁玖这个贱人还极有可能如她所想,对楚王是不同的。 思及此,薛贞眸光微亮,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连忙道:“九叔,你且莫被此女欺骗!宁六娘为人十分狡猾,她与王四郎,还有很多儿郎都有说不清楚的关系,她接近你只是要为了利用你罢了,你切莫被她所欺!” 薛贞心下掠过一丝得意。 只要是男子,若真对某个女子有意,绝对无法容忍此女和旁的儿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的。 ------题外话------ 你们想怎么虐薛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2章:卖入娼馆,一文不值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从始至终,薛珩都只是冷眼瞧着薛贞。 待薛贞话完一脸期盼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却淡淡地道:“说完了?” 薛贞见他面色冷淡,眸色微沉不由愕然。怎么一点也不见他的怒火?按理来说,这不应该啊。 薛珩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这一刻薛贞觉得他的目光好似比宣德帝的目光还要让人觉得压迫,几乎叫她喘不过起来,她下意识地点了头。 “本王一贯不喜人在我面前搬弄是非。” 他一笑,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和眼,“本王自己有脑子,眼也没瘸,我身边的人如何,不需要你来提醒。” “九叔,我……”薛贞万万没料到,他竟会是这般的反应。 此时宁玖正站在距他约莫两步的斜后方,闻言,她不由抬眸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他。 她所站的位置看不到他的全貌,仅仅只能看到他五分之三的侧脸。他的轮廓极佳,侧面来看鼻子更挺……此时薄唇轻抿着。 他似乎,并未因薛贞方才的污言秽语受半分影响。 宁玖收回视线,眸光微敛,心中忽然浮现一行词: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无论是正面还是侧面,他都是极好看的。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宁玖的神色忽有一丝不自在,她皱眉,将自己脑中的这念头快速的驱逐。 薛珩看似再和薛贞对话,实则一直暗暗注意着她的目光。他故作未睹,对着薛贞继续道:“看在你也姓薛的份上,本王给你个机会,你有什么话,现在说罢。” 薛贞双眸下意识睁大,慌极了,“九叔,你真要将我交给宁玖?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宁玖也是微微惊愕。 方才她让他将薛贞交给自己的时候,其实是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的。但眼下薛珩这话的意思,竟还似真的要将薛贞交与她。 宁玖很清楚,他是知晓薛贞与她二人的纠葛的,加上今日这事,薛贞落在了自己的手里,其下场是什么他不会不知。 即使这样,他也愿将她交与她?宁玖有些不确定,上前一步,头微微转向他,“楚王真愿将她交与我?” 薛珩抱臂,看着她一笑,“方才不是你请求本王将她交与你的吗?怎么,眼下不愿了?” “再说,便是她被我兄长擒获,最后也还是需交之你们东阳侯府的手里。如今我这般行事,难道有何不对吗?” 宁玖闻言,眉目舒展,唇畔展开了一抹笑,她的眸光定定落在薛贞身上,“也是呢。” 薛贞自是没错过宁玖的这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行,落到宣德帝的手里,就算他要将自己交到东阳侯府,届时有宣德帝的面子在,或许她只是遭些罪罢了,还有一线活命的机会。可若是现在直接落入宁玖之手,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薛贞一边摇头,一边道:“九叔,我求你,求你不要将交给宁玖。你拿了我去圣上面前,或许还是功劳一件,切莫,切莫将我交给宁玖!” 薛珩摇头,“起初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本王方才突然忆起,那次从甘泉行宫回京之后,我曾遇过几次埋伏……本王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薛贞面色一白,他知道了。 她一贯的行事准则便是斩草除根。甘泉行宫之事后,薛贞唯恐事情败露,是以她曾派过人试图给楚王下药…… 正在此时,门口有人来报说宁珏和韩嫣已然转醒。 宁玖看了薛贞一眼,转身便出,薛贞紧随其后。 薛贞见二人要走,连忙吼叫起来。 二人却无视她的大吼大叫。 门一关,薛贞的叫喊声便被阻隔在了身后。 薛珩看了宁玖一眼,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记住,你现在一共欠本王四个人情。” 宁玖闻言下意识轻咬咬唇,接着抬首看她,一丝无声的叹息从唇齿间溢出,“我晓得。” 欠下的旧账还未来得及还,新账又垒起来了…… 宁玖先是去韩嫣所在的房间。 方才薛珩所言只是叙述了事情的后半段,是以她并不知晓韩嫣今日是怎么被卷入此事的。 宁玖坐在韩嫣的床榻前,问道:“今日之事怎么回事?二娘你怎么也被卷入了其中?” 虽然药力已退,但韩嫣的面色仍有些白,像是气力不济一般,“今日我下学路上忽见你兄长的锦囊掉落,于是便叫我丫鬟去捡了,打算追上去给他。谁知我的马车一绕进巷子后,便见一群人将你兄长围住。” “我见他不敌,下意识便呼喊,想要引来外人,让那些歹徒有所顾忌。最后自己便也被一同卷入了其中。” 韩嫣忽然问道:“你兄长……可有事?” 宁玖见她语气急切,眼中还带了些若有似无的担忧并未多想,只道:“没事,你们蒙楚王所救,眼下都无事了。” 韩嫣想起当时在深巷里揭穿薛贞身份时候的场景,看着宁玖道:“今日的事,据闻是宣阳公主所为? 宁玖点头,“不过此事她主要是针对我们兄妹二人而来。眼下她已被擒,二娘你不必担忧过多。” 宁玖又与她说了会儿话便要出门去隔壁的房间看他兄长。 “六娘。” “何事?”宁玖在门口回首望她。 “方才我本有事想叫你,到口的时候却突然忘了自己要说甚。我这里无事了,你先去吧。”韩嫣本想叫住宁玖让她将他兄长的锦囊带回,可不知怎的,话到出口的时候她却突然有些不想将锦囊送出,于是便摇了摇头。 宁玖走后,青梅见此看了韩嫣一眼,“二娘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韩嫣以眼神示意她说话。 “那个锦囊,你还是早些还回去的好。” 韩嫣有些慌乱,面上却状若无常道,“你说的是,方才我叫住六娘便想说此事来着,话要出口时却是忘了。” “一会儿回府的时候,我便叫六娘交给她兄长。” 宁珏那边也已经恢复了精神,他冷声道:“这个宣阳公主三番五次与我们东阳侯府作对,实在可恶。” 尤其是他今日还被她喂了药,想将他弄到那种肮脏的地方。 好在今日之事未让她得逞,否则…… 思及此,宁珏忽然忆起韩嫣,便不免问上了几句,“你的朋友情况如何了?可还有碍?” 宁玖摇头,“阿兄放心,她无事了。” 宁珏道:“无事便好,总归今日差点因我将她卷入此事,为兄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阿兄,我已和楚王殿下达成共识,让他将此女交给我们处置。” 宁珏闻言微讶,“什么?你说楚王愿意将之交给我们处置?” 宁玖点头。 宁珏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宁玖道:“兄长有什么话直言便是。” 宁珏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字一顿道:“有件事情兄长一直都想问,总寻不到合适的时机。今日正好将之问出口,六娘,并非兄长信不过你,而是这楚王在你面前,未免也太好说话了些。” “上次你遇险是他相助,这次他又对我施以援手,眼下他竟如此轻易便答应将那薛贞交给你……你和楚王二人,究竟有何关系?” 宁珏定定地看着宁玖,他眸光清冽,并不带压迫,宁玖在他的瞳眸中看到了自己化作了小小的一点缩影。她原本坦然至极,却突因她兄长这话陷入了沉思。 是了,她和楚王,有何关系?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已经帮了她太多的忙,有些甚至已然超出了帮忙的范畴。 忽地,宁玖忆起了那日晚上她和薛珩二人在假山之后的场景。 他一双眼尾微挑的桃花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双臂如铁一般将她压迫到极致,当时二人隔着极近的距离。他身子微倾,眼眸轻眯对她道:“本王屡次救你于危难之中,这个时候,你说你与本王不熟?” 她当时心中其实有些乱,面上却竭力维持着平静之色,冷声回道:“本就不熟。” 结果她这话一落,他便欺身上来,罔顾她意愿,衔住了自己的唇。 她又气又怒,终于止住他的动作后。他却扔给她一句,“方才不相熟,此刻呢?” 宁玖活了两世,上一世甚至还诞下了翊儿,但她在男女一事方面的经历其实是少得可怜的。 她和薛昱成婚的时候肚腹中便已怀上了翊儿,成婚之后,不知是何缘故,他鲜少碰过她。 至于亲吻这种事情,至少在她清醒的时候更是从没有过的。 每次二人要行敦伦之礼前,他都要求她喝酒,待到二人都喝醉之后,他才肯和她同房。 可以说,每次她和他的这事都是在她迷迷糊糊当中度过的。 上一世宁玖想不清楚这事,现在换成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她倒是有些豁然了。 临死的时候,宁瑾说翊儿并非是薛昱的血脉。那时候她都要死了,她也没必要哄她,骗他。 所以这事儿,极有可能是真的。 这样的话,薛昱为何会不喜与她同房,不喜翊儿,便说得过去了。 因为厌恶,所以不喜,所以不愿触碰。 那夜,宁玖不知道楚王为何会突然吻她,他只以为他是故意想要羞辱自己。可眼下她经过她兄长的提醒回想起此事,似是体会除了一种不同的感觉。 有个答案在她的心中呼之欲出,但她却下意识不愿往那方面去想。 楚王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人。 若是以往,她可能会相信他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但经过与他打了这么多次的交道来看,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出于一种女子的直觉,或许他对自己是有几分意思。 但她认为,这份心意也仅仅限于有几分意思罢了,绝不会超过这个界限。 宁玖先是有些愁眉不展,想清楚这些后,心中不由清明了许多。 她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还是要快些和楚王划清界限的好。 见宁玖久久不答,宁珏也不忍心问了,他道:“阿兄知晓你素来是个有分寸的人,旁的兄长也不会再追问。你只需记住,如今你既已接受了陛下的赐婚,便没有回头路了。暗地里不知多少只眼睛等着你出错,你切莫干糊涂事便可。” 宁玖见她兄长体谅,不由展颜一笑道:“兄长放心,我自有分寸。” 宁珏点了点头,复又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薛贞?” 宁玖眸色一沉,神色十分冰冷,“我与她结怨是从甘泉行宫开始。回京之后,我们去白云观那次,她便派过人来暗杀于我。前几日她又与突厥同谋,意图以毒箭害我。今日她又对兄长下手……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对我们下手了,且次次都是极为狠戾毒辣的手段。” 宁珏听宁玖说起薛贞背后的行为神色也极冷,心中更是对宁玖心疼。 “既然她如此看得起我们兄妹二人,我自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到这,宁玖上前在她兄长耳边附耳低语几句。 宁珏闻言默了片刻,而后道:“就按你说的办。” 宁珏兄妹二人并非是盲目的善人,薛贞此人都已如此骑到了他们的头上,自是不必手下留情。 兄妹二人刚刚商议完,便听外头沉香说道:“六娘子,韩二娘子来了,说是有事。” 宁玖点头,吩咐沉香引韩嫣进来。 韩嫣进来之后,先给宁玖打了声招呼,然后对着宁珏屈膝一礼。 宁珏点了点头,算是回了她这一礼。 韩嫣让身后的丫鬟将锦囊拿出,而后道:“今日我在街上我看见大郎的锦囊掉了,便差了我的丫鬟捡起。方才叫住六娘,便是想交还你锦囊,物归原主,不想话到嘴边,却是忘了。” 宁珏伸手接过青梅手中的锦囊,对韩嫣道谢道:“多谢韩二娘子。今日的事差点将你卷入其中,某实在抱歉。” 韩嫣摆了摆手,面上笑道:“不妨事的,再说眼下这危机已解,大郎不必自责。” 宁珏道:“话虽如此说,但今日的事情确实是某不对。这样吧,二娘子若有什么所需,便知会我一声,全当是我赔礼道歉了。” 韩嫣摇头,“这怎么使得?此事已经过去,大郎实在不必介怀。” 宁玖笑笑,对韩嫣道:“二娘你不必客气,今日的事本就是我兄长无端将你卷入了,你还是莫要推辞了。” 韩嫣一笑,想了想而后道:“那这样吧,刚好我缺了些花笺,下次大郎便让六娘给我捎一些花笺来便是。” 花笺是时下文人雅士所喜之物。但凡是有些心思的与友人书信往来常常都自己做花笺,一来算是个趣意,二来也用以区分他人,不入俗套。 宁珏点头道:“这个好办,那便这样说定了。” 宁玖兄妹二人先是将韩嫣送回韩府,确定她安全无虞之后,才又折回了楚王府。 楚王府后门。 宁玖命人将薛贞弄上了马车。 临走时,宁珏再次对着薛珩道谢,薛珩摆了摆手,面上还是一副惯常的闲散模样。 他道:“大郎不必如此,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实在无需介怀。” 落下这句话后,他的目光在宁玖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折回了楚王府,只留给宁玖兄妹二人一个背影。 宁玖收回目光,与她兄长二人带着薛贞一起往外驶去。 马车驶在路上的时候,宁玖便已用药毒哑了薛贞,再将她的手脚筋脉全数挑断。 是以此时此刻,她便是个不能说,不能写的废人。 马车在永安城的街道上驶过,越驶越偏,直到驶到西市里最次等的一家娼妓馆后门的时候,宁玖的马车终于停下了。 薛贞全身发软,方才被沉香挑断经脉的手脚也无法动弹,她被捆成粽子似的丢在车里,宁玖和沉香等人就坐在她的旁边。 只是此刻她既不能动弹,也无法出声呼叫,只能以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宁玖,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沉香见此,一咬牙,一个耳光就招呼过去,恶狠狠道:“看什么看,方才挑断你筋脉还不满足是吗?莫非要我将你眼珠子也挖出来?” 说着,沉香勾手,作势要去挖薛贞的眼睛。 薛贞不由瑟缩,立时便服了软,做出一脸惧色,闭上了眼睛。 她惯会审时度势,自然知道怎样表现才能让自己少受些哭。 只是……这个叫沉香的贱婢着实可恨!方才行进的路上,先是挑断她的经脉,后又给她服用了软筋散和一些奇奇怪怪的药物,之后马车没颠簸一次,她便故意狠狠地碰她一次。要么是腰间软肉,要么是胸口…… 薛贞疼得脸都发白了。 忽的,薛贞感到行驶中的马车一停,心中不由得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现在她已然是个哑巴,发不出连贯的话来,只能发出几个咿咿呀呀、吱吱呜呜的声音。 宁玖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在说,你将我带到了什么地方? 宁玖道:“你不是素来喜爱男欢女爱之事吗?你三番四次想要置我于死地,我自是不能亏待你。” 薛贞面色一白,心中扬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宁玖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面颊,冷声道:“不必担心,此处是永安城最低等的窑房,专门用来接待那些下三滥的人,于你而言,正合适不过了。” 薛贞瞪大双眸,面上惊恐之色更甚,口中的叫声更加尖利。 不,不要,不要。 宁玖道:“这可由不得你。” 很快便听外面一个婆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是?” 宁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听闻你们这珍珠坊什么货色都接。” 那婆子先是狐疑地看了宁珏一眼,而后点头道:“是的。” 宁珏道:“那就先看货吧。”说着,走到马车跟前掀开帘子,将薛贞暴露在那婆子目光之下。 珍珠坊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大多是相貌不出众的。 看到薛贞的第一眼,那婆子的眼便亮了。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薛贞这样生的细皮嫩肉,白嫩水灵的,当下便道:“这等货色便是送去上好的窑房,也是使得的。卖到我们这珍珠坊,怕是有些……” 婆子话还未完,便听一道轻泠的声音响起,“她是来此地受苦的,又不是来享福的。” 宁玖像事先与她兄长商议好的那样,以既亲昵又委屈的口气唤他,“大郎,我们事先不是商量好了要将这个贱蹄子卖到此地吗?莫不是你想反悔了?” 宁珏咳了咳,故作几分不自在道:“夫人,你这是何意?我说了当初是这个贱蹄子引诱我的,如今我已下定主意将她卖到此地,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那婆子一听,顿时了然,看一下车上薛贞,眼神便越发鄙夷。 原来是勾引大户人家主人的不知廉耻的小蹄子啊,结果被正堂夫人发现了,眼下要将她卖到他们这地方来受苦。 像这种案例,周婆子以往见得多了。 是以,周婆子听着宁珏二人的对话便在自己的脑中将此事补了个大概,当下面上露出凉凉的笑意道:“老婆子明白了,像这等货色,我们自然是要收的。” 宁玖笑道:“很好。” 周婆子面上忽然露出一阵热切的笑意,“老身姓周,旁人都唤我周姑姑,既然这位夫人要将此女卖给珍珠坊,你看这价钱……” 宁玖带着帷帽,从帷帽中伸出一手指。 婆子顿时喜笑颜开道:“一贯钱?” 要知道现在买个丫鬟都要十贯钱,以薛贞这样的姿色卖到这里头,起码也能卖个二三十贯钱,眼下宁玖只比了一个一,让婆子如何能不欢喜。 宁玖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一贯钱,是一文钱。” 婆子愕然。 宁玖的目光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落在旁边的薛贞身上,“似她这等贱婢,能卖一文,还是高看了她。” 婆子当下附和道:“这位夫人说得是。似这种贱婢,岂止是一文,给钱都是高抬了她。” 宁玖点点头,做出了一派雍容妇人的模样,“说的好。”言罢,她让丫鬟打扮的沉香递出一个钱袋子。 宁玖道:“这里面是五十贯,周姑姑一定要好好待她才是。” “越是下等,越是粗鄙,越是不堪的客人,对她而言便越是合适。” 婆子喜笑颜开的收了钱,连忙点头,“这位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你的吩咐,好好的替这个贱婢寻觅恩客的。” 宁玖闻言,忽然发出几声轻笑,而这笑声在薛贞的耳中听着却如魔咒一般恐怖。 当她知道宁玖来了永安城最下等的窑馆珍珠坊的时候,她便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了一般。 而刚刚听到宁玖以一文钱将她卖出,她更是气得难以自已,恨不得立刻起身吃了宁玖的肉,喝了她的血,拆了她的骨,才肯罢休。 眼下,宁玖这个贱人竟然让这个老鸨让最下贱、最粗鄙的人玷污她。 这简直…… 这一刻,薛贞巴不得死去,免得一会儿还要遭受那些非人的折磨。 宁玖如何能不知道她的想法,是以事先便给她下了软筋散。 宁玖道:“这贱婢方才听到我们的谈话,怕她还没怎么样‘享福’便死了,所以周姑姑一定要好好待她才是。” 婆子立马点头,拍着胸脯道:“这点请夫人放心,我们珍珠坊旁的不会,最擅长的便是调教这些小娘子的。先前那些似贞洁烈妇一样的小娘子,进了我们这里头,还不是一样张开腿似荡妇一般——” 宁珏闻此言神色冷了几分,忙向周婆子看去。 话到一半,周婆子一愣,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人的身份与他们不同,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道:“你看看我说的这是什么粗话,让夫人和郎君见笑了,污了贵人的耳了。” 宁玖道:“无妨,眼下还请周姑姑等等,容我最后再和这个贱婢说几句话便离去。” “夫人说,我们在外头候着便是。” 宁玖翻开面前的薄纱,将自己的脸露在薛贞的面前,她直直的盯着薛贞,一字一顿地道:“你落得今日的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吧。” 薛贞怒瞪得双眸,里头布满了血丝,恨不得能以目光将眼前的宁玖活活撕碎,以解心头之恨。 宁玖道:“便是你这样看着我,也是于事无补。对了,最后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先在这边享几日福吧,三日之后,我会将你在此地的消息,告诉阿史那穆尔。” 薛贞的眼瞪得更大,面上浮现出了惊恐的情绪。 宁玖笑道:“看来你还与他二人真是很熟悉。那也好,等你先享了三日福后,再由你这位故人来送你上路吧。” 言罢,宁玖吩咐沉香将从薛贞身上搜罗来的媚药全部给她喂进了口,而后唤了珍珠坊的人将薛贞抬出。 将这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宁玖与兄长二人一道踏上了回府的路。 回程路上,沉香的心情十分愉快,可见这一路折磨薛贞折磨的十分出气。 宁玖兄妹二人刚刚回到东阳侯府,便见一道青色的身影在东阳侯府的门前直转悠,面上满是急色。 见二人下了马车,他忙大步上前抱臂对二人一礼道:“孙某今日来此,实是有个不情之请。若是二位能替孙某度过这个难关,事后便是做牛做马,孙某必由二位差遣。” 宁珏见孙琰就要下跪,忙上前扶住他道:“孙兄有什么事情直言便是,无需如此见外。” 孙琰咬着牙,红着眼道:“方才晚娘的娘家来人将她抓走,说是三日之后便要她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当填房!” 姜婉莹出生在傍晚,小字晚晚,是以亲近的人都唤她晚娘。 宁玖眉头一蹙,让孙琰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细细道来。 孙琰将姜婉莹的身世道清楚之后,宁玖的眉头皱得愈发的紧了。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姜婉莹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她继母马氏操控她的婚事,这本是件寻常事。 但三个月前,姜婉莹自请出门,已经与继母马氏脱离关系。 按理来说,姜婉莹自请出门,这马氏应该是希望她离得越远越好才是。如此一来,姜婉莹日后嫁人,她便相当于少了一份嫁妆。对于马氏这样唯利是图的人而言,正中下怀。 可今日她却是一反常态,竟将姜婉莹叫了回去,还许诺丰厚的嫁妆,非要将她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这实在是叫人费解。 最重要的是,此事发生的时机也太过巧合了些。 马氏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孙琰于清谈会上露面,大放光彩之后,才来寻人…… 一件事巧合并没有什么。可若一件事里,处处都见巧合,那……日出反常必有妖,宁玖直觉此事不妥。 宁玖抬眸便问:“那现在晚娘在何处?” 孙琰咬牙道:“她已被她继母绑回了青林镇。” 青林镇距离永安城有两个多时辰的距离,眼下天色已有些暗,再过两个时辰便要关闭城门了,若是此时赶去青林镇,届时要想赶回必然会来不及。 想了想,宁玖道:“此事还需计议计议。不若这样,今夜孙兄便宿在东阳侯府,与我们一道商议,待寻个万全之策,明日一早便陪你去青林镇寻人如何?” 宁珏也点头,侧首看着孙琰道:“六娘所言甚是,孙兄意下如何?” 孙琰心中焦急难耐,恨不得脚下有云,可以立时飞到姜婉莹身边去。但马氏也说了,婚期是在三日之后。他现在急急忙忙的赶去,若是没有做好准备,也是无用的。 思及此,孙琰便按耐下心思,对宁玖兄妹二人道:“如此甚好,便按你们二人所言行事。” 有了上一次在京郊遇刺的前车之鉴,宁玖现在出门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是以第二日出门的时候,他们从府中带了五十名护卫,便朝那青林镇所在的地方去了。 到达姜家的时候,见姜家门前已然挂起红绸,张灯结彩,俨然是一副要办喜事的模样。 孙琰见此心痛欲裂,一双拳头握得紧紧的。 宁玖让孙琰退下,暂时不要露面,宁珏则是上前敲响姜家的大门。 门房开门之后,见宁珏气度不凡,英姿飒爽,一看便非常人,面上便带了几分殷切的笑意道:“敢问这位郎君有何贵干?” 宁珏道:“家父与贵府的家主乃是旧识,如今我到了青林镇,便想着顺道来拜访一下姜伯父。” 门房一听不疑有它,想着眼前这人应该是家主以前某位旧识的后辈,便对宁珏道:“还请贵客稍等片刻,待我去回禀了我家主人。” 宁珏点头。 门房则是进去回禀了现在在姜家只手遮天的马氏。 马氏听说有一个衣着不凡,还带着众多护卫的男子要求见,心中一喜,想着若是能借此机会攀上些关系也是好的,当下便迎了出来。 马氏见到宁珏之后,发现门房说的果然不错,眼前这郎君生得真真是面冠如玉,玉树临风,比自己家里的那个什么都不会,整日里只知晓吃喝嫖赌的败家儿高出了不知多少。 马氏堆着笑欲请宁珏进屋,宁珏却道:“夫人稍等,舍妹还在一旁。” 说着,宁玖便由丫鬟搀扶着扶了出来。 马氏见宁玖虽带着帷帽,却也是气度不凡,面上的笑容更加殷切了,“二位先里面请,门口不是说话的地儿。” 为了不让马氏等人起疑心,所以眼下宁玖二人只带了十来个护卫。 等众人一起入内,府门关闭之后,扮作护卫混在人群里的孙琰忽然出声,他指着马氏道:“马氏,快把晚娘交出来。” 一见孙琰,马氏当即变黑了脸,道:“你怎么来了?” 言罢,看着宁玖,二人面上满是防备之色,“你们是什么人?” 不待宁珏回答,戴着帷帽的宁玖便道:“如你所见,我们自然是来帮孙琰讨回姜婉莹的人。” 马氏听此道:“笑话!就凭你们?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姜婉莹的婚事已定,岂能容得到你们这些外人来插手。” 马氏说完就唤道:“来人,送客。” 宁珏见此手一挥,方才跟随他们进来的十个护卫便挡在了他们的跟前。 宁玖在此时突然出声对马氏道:“听说,你的女儿攀上了一个武将,五品官是吗?” 对于商户人家而言,只要是跟官沾上的关系的都是高攀,即便是个五品武官,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天大的官。 马氏想着,以孙琰平日里的寒酸,眼前的这些人必然是他从外头找来做排场的人,于是便道:“是了,我未来的女婿乃是五品的武官,知道怕了吧?劝你们现在立刻从我府上离去,还来得及。” 听到这话,宁玖不由自主笑了,是个人都听得出这笑,这笑带着十足的讥讽。 正在此时,一个穿着粉色襦裙,面容娇俏,约莫十五岁的小娘子出来了。 她道:“阿娘,这些人是谁?” 马氏只是挥了挥手道:“快些进去。” 马氏暗忖,不愧是养在外头的,她这个大女儿还真是上不得台面,一点礼数也不知。明知眼下这么多外男,她竟也敢在此出现。 此女名叫马怡,当然现在改名为姜怡了。 她并不是姜父的亲生女儿。 马氏在嫁给姜父之前,便育有一女,只是一直偷偷的养在外头。姜父去世后,她才敢将此女接到府里来,前些年这女子还称她为姨母,现在胆子大了,直接以母亲相称。 那女子看到孙琰之后,面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姜婉莹的姘头啊。” 她的面上带着嘲讽的笑意道:“如今你那心心念念的姜婉莹便要嫁给糟老头子了,你可开心?” 孙琰面色一沉,怒斥道:“住口!” 宁珏伸手将孙琰拦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宁玖上前,迈着悠悠的步子在院子里走了个半圈之后,忽然定住,对着马氏悠然道:“你知道我阿爷是谁吗?” 马氏摇头,随后冷笑一声,“我管你阿爷是谁?今日来犯我姜府,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马氏以为放了这段话之后,宁玖他们便会知难而退,识趣的从姜家滚出去,谁知她却继续发问。 “知道我外祖父是谁吗?” “知道我未来的夫婿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天王老子来了此地都不行。”马氏终于忍无可忍,挥手便要叫护卫直接开打,却在此时听宁玖道:“怀化将军,辅国大将军,听过吧。” 马氏神色僵住,随后惊愕道:“你说什么?” 马氏随后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宁玖兄妹二人,“你们,你们两个是谁?” 宁珏想起宁玖方才那一派拿乔的架势便觉得好笑至极,他忍着笑,故意绷着神色道:“东阳侯府宁大郎宁珏,旁边的是我的妹妹,宁六娘。” 马氏神色一骇,他们竟然是东阳侯府的人! 饶是在青林镇,马氏的人也听说了这二人的名声的,原因无它,便是因为前几日宁玖被赐婚给太子消息。 旁的事情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可以不知,但这未来的太子妃是谁,这事却是不能不知的。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两人,便是东阳侯府的贵人们。 宁玖又向前走了几步,在那姜怡五步开外站定,她道:“贵府的小娘子生得倒是标志。” 虽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马氏却在这里面听出了不同的味道。 好似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不由得有些窒息,马氏立马上前将自己的女儿护在她的身后,惊慌地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题外话------ 薛渣渣受虐的过程,明天写。 今天要外出,所以早点发~ ——感谢—— 1superayo秀才送了5颗钻石 2Jun夏秀才投了1张月票 3贝壳的孤寂秀才投了1张月票 4尺九丶秀才投了1张月票 5亚飞啊秀才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3章:生不如死,备受折磨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淡淡回道:“不想做什么。只是我看着你女儿生得如此标致,不知说亲没有。” 马氏神色古怪,方才她不是还知晓自己的女儿与一个五品的武官看对了眼吗?眼下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了她女儿的婚事? “听说你女儿看中的那位武官是个难得的才俊,我想着……我的几个丫鬟也正值适婚年龄。” 姜怡一听这话,忙从马氏的身后绕出,指着宁玖道:“你,你什么意思?” 宁玖悠悠道:“字面上的意思,我想,只需我父亲和外祖父稍微提一提,那武官怕是巴不得投入他们的麾下。届时若我把我的丫头赐给那武官,想必他一定不会推辞的。” 闻言,马氏和姜怡面色齐齐一白。 商户看着风光,从来不短吃穿,好似有使不完的银钱。 可实际上自古为商者都是低贱之人,但凡是有些脸面的人家,大都不愿娶商户人家的女儿,没得沾染了那一身铜臭。 宁玖乃是东阳侯府的贵女,便是她的丫鬟都比这些商户之女有面子得多,不说旁的,就说这些养在高门贵女身旁的丫鬟的礼节便不是这些商户女子能比的。加之宁玖的父亲和外祖父乃是南秦数一数二的武将,若他们真有意愿要将姜怡相中的夫婿招入麾下,她那夫婿只怕是会笑得合不拢嘴。 届时。别说是让他娶一个宁玖的丫鬟,便是娶十个,人家心里头估计也是乐意的。 姜怡闻言,先是一呆,而后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旋儿,连忙对马氏道:“阿娘不要,不要,柳郎是我的,是我的。” 马氏拍抚着她的背劝道:“你莫急,莫急。” 言罢,她抬起头来看向宁玖。只是此时她的眼神早已失了先前的底气。 为人者,必有弱点。 只是对症下药,许多难解的事情便会好办许多。而眼前这马氏的命脉便是她的一双儿女,只要拿住了她的儿女,自然便可轻松地拿捏住马氏。 马氏咬着牙,试探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宁玖一笑,启唇淡淡:“姜婉莹的婚姻大事和你女儿的婚姻大事,孰轻孰重,想必你也应当很是清楚。” 她的语气极淡,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仪,马氏听了心中不由自主的慌乱,腿都有些软了。 眼前这人的气度,说话的语气,以及时不时露出的威压气度,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她仅凭几句话便轻松地拿捏住了自己,绝不会是孙琰请来做戏的人。 此时此刻,马氏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人是真正的东阳侯府的那位宁六娘,是未来的太子妃,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马氏素来懂得审时度势,当即下跪道:“贵人恕罪,今日这事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听了旁人的指使,才将那姜婉莹弄了回来。贵人你放心,我们马上就取消婚事,将姜婉莹原原本本的送回你们手里。” 宁玖闻言眉头一皱,看来她猜的果然没错,此事还真是有人从中作梗。 想了想,宁玖的心底很快便有了答案。此次这般行事的风格,手法……十之八九乃是端王所为。 思及此,宁玖的瞳眸微微冷了几分。 孙琰见马氏松了口,悬着的心不由得终于放了下来,看向宁玖兄妹二人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感激。 马氏见宁玖久不回应,语气里赔了几分小心,下意识问道:“莫不是,莫不是贵人觉得还有何处不妥?” 宁玖上前道,“很好。” 马氏的气还未来得及松下,便听宁玖又缓缓道:“不过……” 马氏被她吊着一口气心里难受极了,连忙追问道:“不过什么,贵人有话烦请一次言明。” “据闻,姜婉莹的生母替她攒下了一批不菲的嫁妆。” 马氏眼眸一睁,立时就明白了宁玖的意思。 这是,这是要让她将姜婉莹的嫁妆还给她?这简直…… 宁玖见马氏一脸肉疼,道:“我瞧着你的表情,似乎很是不愿?” 姜怡的神色也很是纠结。 姜婉莹的生母替她攒下的这笔嫁妆着实是不菲,若是要让她阿娘将之奉还,着实令人肉疼。 可,这样一来眼前这个劳什子的东阳侯府的贵女真将丫鬟赐给柳郎怎么办? “不愿也罢,按理来说这姜家的家产本就该有她的一份儿,如今你如此苛待她,按我南秦律法也是说不过去的。总归我在永安城也认识一些人,我与晚娘一见如故,情同姊妹,这个公道说什么都是要替她讨要的。” 这话一出,马氏那些浮动的小心思立马便歇了,哪里还敢造次?马氏当即点头,宁玖说什么是什么,不敢有半分二话。 宁玖满意点头,“既然你肯定将背后受人指使的事情说出来,那么我也送你们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马氏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自然是建议你……出京避难。” 事后,姜婉莹和孙琰二人对宁玖兄妹十分感激。宁玖将他们送回永安分别之际,孙琰二人对着宁玖兄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亏二位相助,若非二位,晚娘不知会落入何种境地。” 姜婉莹的神色也很是动容。 宁珏道:“孙兄无需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临走之前,宁玖道:“我有一事想单独与孙兄相商,不知孙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孙琰看了眼姜婉莹,姜婉莹对她点了点头。 宁玖往前走了几步对他道:“方才你也听马氏说了,这次的事情她是受了人的指使。” 孙琰顿时了然,“你的意思是?” 宁玖点头,“来人怕是看中了你在请谈会上所展露的才华,所以想要借机拉拢。” 孙琰握拳,“所以他们便使了这个法子,想要逼我就范!实在是龌龊至极。” 宁玖道:“怕不是逼你就范,而是等到你走投无路之际,以施救者的身份出现在你的视野当中。届时你对对方百般感激,必然会心甘情愿的为对方做事。” 宁玖的语气似乎对背后的人很是熟稔,孙琰心思一动,下意识道:“六娘子你似乎对背后的人很是了解?” 宁玖摇头,“并无,我只所言也不过是猜测罢了。但有一事你需知晓。” 孙琰点头,示意宁玖继续。 “若是有人找上门来,让你投入其麾下,你务必需的谨慎才是。最后端王不可小觑,你切莫轻信。” 宁玖留下这句话后便告退了。 她走后,孙琰不由得沉思起来。 宁玖即将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据闻太子和端王二人关系亲密,按理来说她应对端王有好感才是。 为何她却突然提醒他小心端王? 姜婉莹上前,也不问方才他与宁玖说了什么,只对他展颜一笑,“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家吧。” 孙琰回以一笑,点头,“回家罢。” 理不清楚的事情暂且不理,至于宁六娘所言的端王,他会留心的。 * 那日宁玖走后,周婆子便冷笑着让人将薛贞抬进了珍珠坊的后院的一间破败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不大,屋内有一张破旧的矮桌和一张木板搭起来姑且算得上是床的家具之外便再无其他。 周婆子指挥着小厮将薛贞撂到木板床上后,便对着小厮道:“去,将巷口的李癞子,刘麻子,朱二狗给我找来。” 小厮闻言忙点头,脚下生风往外头去了。 临走时,宁玖给薛贞喂了三颗从她身上搜出来的丹药,那丹药本是薛贞特意寻来对付宁珏的,其药效十分刚烈。 可她没想到,到头来,这药竟是害了自己。 此刻,薛贞身上的药已然发作,她全身瘫软骨头也好似酥麻了一般,使不上半分力气。加之她之前被沉雪灌了软筋散,整个人更是如一滩水一般,躺在刚才那婆子将她放下的那块破旧的木板之上。 渐渐的,她的心中生出一种虫蚁蚀骨的痒,她迫切的需要东西来填满自己,弥补自己此时内心的躁动。 薛贞本就不是初尝人事的少女,之前她已体验过多次欢爱,加之后来被阿史那穆尔有意调教,身子变得极为敏感,眼下又被喂了这么多药,当下便耐不住的咿咿呀呀的叫出了声来。 周婆子在一旁冷眼看着她,见她忽然叫出声,捏着根帕子怪笑道:“瞧瞧,这都已经哑了,还能叫成这样,不愧是个骚浪的货色,浪得真是不行。” 薛贞只觉耳边嗡嗡的叫着,她觉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仿佛至于冰火两重天,让她十分难受。 此时此刻,她已经听不见周婆子的冷嘲热讽,只能凭着身体的本能,用体内还残存的几分力气,慢慢的靠近一旁的床柱。 接着,她开始循着心里的渴求,用最大的力气开始磨蹭起来。 周婆子和旁边的几人见了这般情形,面上的笑意更甚,口中说出的话也更加不堪,“真是天生活该让人肏弄的贱货。瞧瞧这急不可耐的样子,一会儿便有男人的玩意儿供你使唤,着什么急。” 周婆子在一旁将薛贞冷嘲热讽了一阵后,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接着,有一小厮掀了门口的竹帘入内,忙跑到周婆子的跟前。 周婆子斜眼扫了他一眼,“周群,你过来干什么?” 周群忙笑道:“回周姑姑的话,昨日里新进来的那个小娘子不听话,绝食上吊轮着番儿的来闹腾,赵姑姑那边摆不平这事儿。指望着周姑姑去教教那个新来的规矩呢。” 周婆子面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哼道:“啧,我就是个劳碌命,真是什么儿都要指望我。离开个半晌都不行。” 周群连忙附和,“那是,也不看看周姑姑您是谁?旁人都笨手笨脚的,哪儿及得上您伶俐,你是我们珍珠坊里的领头人,大家伙自然是要仰仗着你。” 周婆子此人最喜旁人吹捧,更爱处处彰显自己的能力,是以周群这一番话将她哄得很是舒服。 周群又催促道:“周姑姑,那边等着您呢,你不过去瞧瞧吗?” 周婆子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无奈状,“不成不成,你没看到这头这个吗?这可是贵人给了大钱弄进来的,说是事成之后还有酬劳付给我们。至于那个贱丫头先不忙管她,要闹就闹,叫人看着些,不要把命作脱了就是。” 周婆子这么一说,穿着粗布衣裳的周群这下将视线往旁边正磨蹭着床沿的薛贞。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火热起来。 此时此刻,薛贞青丝散乱,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一身细嫩泛红的皮肉。 她的一张粉面因药效蒸腾得绯红,好似浑身的血都要顺着脸上那层薄薄的皮肉流出了。 周群个子不高,模样生得尖嘴猴腮,一口黄牙,瞧着极是丑陋。但由于此人嘴甜会说话,是以在周婆子的面前十分的脸。 他看着薛贞动作,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周群顿时觉得口干舌燥,猛吞了几口唾沫,带着几分急切地向周婆子问道:“周姑姑,这个是……” 周婆子哪里能不明白他的意图,嗤笑一声后,当下挑眉道:“怎的,你想弄?” 周群头如捣蒜,立时点头。 周婆子嗤笑道:“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这等好货,又岂能轮得到你?” 周群面上立时闪过失望之色。 周婆子见此不由哈哈大笑,老腰一扭,哼笑道:“不过看在你素日还算孝敬我的份上,今日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周群狂喜难耐,得了应允,一股气血涌至全身,眼放着光道:“真的?” 周婆子点头,“自然,我何时有过说话不算话的时候?你想弄就弄吧,不过还要等一会儿。” 周群垂首看了眼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和急切,他忙用手捂住自己,脸色红润,绷着身子道:“还等什么等?只要周姑姑首肯,我现在就可以上去弄。” 周姑姑不由斜他一眼,笑道:“瞧你那猴急的样子,我说了一会让你弄,便让你弄。这人是贵人送到我们这里来受苦的,一会儿等那几个人齐了,你们一块弄起来才带劲。” “对了,你差个人去给那边回个话。昨日的那个蹄子先关着便是,等一会儿我们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了,我再过去收拾她。” 周群点头,忙出去寻人给那边回话。 周群去得快,回得也快,像是生怕到手的肥肉会飞了似的。 周群看着一旁的薛贞,觉得自己都快要煎熬至死了,他觉得每分每秒都极为难熬。 终于,周婆子等的人都来了。 最先来的是一个面盘圆润的汉子,此人最大特点便是那一头头发,他瞧着不过三十多的样子,可他的头发竟已得落得个七七八八,中间空出一大块,仅有周围还有几根稀疏得可怜的头发,瞧着很是滑稽,此人便是李癞子。 李癞子后头也是一个约莫三十来岁人,只是他满脸痘坑,一口黄牙,让人只看第一眼,便绝对不愿再多瞧第二眼。 此人便是刘麻子。 而这二人之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这人的外观瞧着,倒是比之前的两个齐整得多。 但他一进屋便散发出一股难耐的味道,此人乃是朱二狗,他的身上奇臭无比。 周婆子看见这几个人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她连忙用娟子捂住口鼻,忍着心中的恶心,对几人道:“今日我叫你们前来,是有好事。” 这几个人一进来便看到了床上的薛贞,听周婆子这样一说,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难耐的期待。 这些人因为貌丑,所以一直讨不到婆娘,只能到珍珠坊这种地方来消遣消遣。 但由于几人实在生的太丑,是以连珍珠坊里的小娘子们都不愿意与他们消遣,至于珍珠坊的周婆子平素里也是瞧不上这几人的。 “听着,这人惹恼了贵人,所以贵人要我们好好教训她。今日你们几个的任务便是教训她,至于怎么教训,不需要我多说吧?” 几人连忙点头哈腰,尤其是那李癞子,口里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知道,自然知道。” “周姑姑放心,我们必然不负所托,一定替你好好教训这个骚娘们。” 几人瞧着床上的那个娇艳的小娘子,立时兴奋得不能自已。 周姑姑见几人这般急色,嫌恶不已,空着的左手摆了摆,随后催促道:“既然都看到了,那便开始吧。” 周姑姑的话已说得这么明白,几人还有什么犹豫的,当下便要脱衣。 周婆子话音刚落便见这些人脱衣服的动作,便面露嫌恶之色道:“先等等,我话还没说完,慌个什么叫劲,人都在这里了,又是喂了药的,今日又逃不掉!” 一旁等候已久的周群见此情景,面色微慌,连忙道:“周姑姑,这……”他不满地指着李癞子几人。 周婆子看了周群一眼,笑道:“你放心罢,你是我珍珠坊的人,好处自然是先紧着你的。” 周婆子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离那几人又远了一些,“前面给周群弄,至于那后庭花你们几人猜拳吧。谁赢了便给谁弄。” 几人闻言心中不满,看向周群的眼前不免带了几丝嫉恨。 但周群到底是珍珠坊的人,他们得罪不起,是以只能忍了心里的不快。 而得了这话的周群自是得意无比,一双招子瞬间放亮,恨不得扑倒薛贞跟前,将她立马拆吃入腹。 李癞子早已饥渴难耐,此时却不得不耐着性子道:“猜拳是吗?赢了便是后头,那如果输了呢?” 周婆子道:“输了就输了,她身上这么多地方,还能没有弄的吗?” 闻言,李癞子下意识看了眼薛贞的樱桃小口,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刘麻子也道:“周姑姑说的是。” 最后,三人猜拳,获胜的竟是刘麻子。 朱二狗咬牙,只觉十分可惜,竟然失掉了这么个好机会,直直嗟叹。 但李癞子的心中却并不泄气的,他的面上甚至还带了一丝得意的笑,因为他早就想好了该怎么折磨眼前的薛贞了。 周婆子道:“从今日起,你们可以弄她三天,但必须给我记住一点,千万不能将人给弄死了,否则我唯你们是问。” 几人连忙点头,“周姑姑放心,放心。” “是了是了,我们下手有分寸的,保准留她的命。” 周婆子嗤笑,她在这地方带了这么多年,哪里不知这些汉子发起狠来了什么都不顾的样儿?她又再三叮嘱,直到得了他们的保证,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迈着步子出去。 薛贞看到这一群人向她靠近的时候,意思刚刚恢复了一丝清明。 眼前这些,果然如宁玖所言,最卑贱,最肮脏,最不堪……她心中涌起了一种绝望。 她试图瞪大眼,用冷厉的目光看着他们,结果却换来他们更加狠的报复。 有那么一瞬间,她恨不得即刻死去。 可惜一轮折磨过后,她便会因为剧烈的疼痛清醒,继而接受新的折磨。 如此往复,一刻不停。 周婆出去不久后,屋内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靡靡之音,实在是不堪入耳。 * 端王府。 端王接到马氏一家从青林镇齐齐南下去吴郡探亲的消息时,怒火攻心,实在是没忍住,当下便住给了来禀明消息的几人一脚。 “一群废物!本王不是叫你们盯着那孙琰么,眼下倒好,马氏一家人都跑了,你们的眼睛到底长哪儿了?这几日你们到底做什么去了?” 挨得最狠得那个下属捂住疼痛的心口,只觉委屈不已,理了理思绪,他忙道:“启禀殿下,那日属下的人去与马氏谈好条件后就在姜府等着,随后等那马氏将姜婉莹弄回姜府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去了孙琰的家里,谁知我们去的时候孙琰已经不在了。几番打探之下才知他竟是去了东阳侯府。” 端王冷脸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何现在才报?” “属下以为他去了东阳侯府不久便会出来,谁知,谁知他一直未出,所以属下等人便远远的守着。殿下也知,这东阳侯府戒备森严,属下等人不敢轻易靠近,只能在外头守了一夜。” “第二日天一亮,东阳侯府便有一堆人马出门除了,属下等人远远的跟着,最后发现他们去了青林镇的姜府,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计谋,进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将那个姜婉莹给带了出来。” “我们不敢怠慢,连忙将消息禀明。可是那马氏一家,竟在姜婉莹他们离去之后,便趁也从青林镇跑了。” 端王听此,愈发的怒气难遏,冷着脸道:“废物!” 下属又道:“殿下,接下……来要如何?请殿下明示。” 端王的眼光从他的身上掠过,眼眸眯了眯,随后道:“先滚下去,接下来的事情,容本王想想。” 下属退下之后,端王紧紧地咬着牙,一人独坐了好半晌,心里头的那股邪气才渐渐的缓下来。 通过这段时日对孙琰的调查,端王发现此子是一个极为重情重义之人,所以他便想出了这样一番计谋。 他让下属去姜家施压,并允诺了大批钱财,让马氏将姜婉莹召回,并扬言要将之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当填房。 孙琰对那姜婉莹视若珍宝,他正好可以将此次姜婉莹的事情为契机,等到孙琰走投无路之时出面相助。 经此之后,孙琰必然会对他感激不已,届时投保他麾下为他效力也会更加忠心。 可万万没想到孙琰不按常理出牌,事发之后便马不停蹄的便奔往了东阳侯府求助。 这些日子他忙着在朝中布局,对于孙琰这事,他本就没怎么花心思,他原以为此乃十拿九稳之事,便全权交由属下处理,谁知眼看就要功成之际,竟出了岔子。 端王的眸光一沉,紧紧地咬着后槽牙。 东阳侯府……东阳侯府,又是东阳侯府! 思及此,端王不由握拳在面前的桌案上狠狠一砸,颇有些咬牙切齿。 没过多久,又有一下属神色匆匆的进来,端王眼皮子悠悠的落在他的身上,一见他的面色心便冷了几分,当下冷着脸道:“说吧,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下属自然是听出了端王语气中的不悦,他先是向端王行了一礼,而后道:“近日,属下等在琳琅轩附近发现了一些不明的身影。” 端王眸色一凛道:“什么时候的事?” 下属道:“约莫是昨日。” 端王暗沉道:“可有查明那些人的身份?” 下属回禀道:“若是没错,这些人十之八九乃是晋王府派出的人手。” 端王闻言冷笑,手指在桌案上倒扣几声,“晋王?这次他倒是敏锐,居然查到了琳琅轩。” 眼下就算他查到琳琅轩也是于事无补,寿宴上血玉的事情他做得干干净净,绝无留下一丝痕迹的可能。 不过,若是让晋王通过琳琅轩的线索摸到他的头上,以晋王那般睚眦必报的性格,届时他少不得会多些麻烦。 思忖片刻,端王的心中很快便有了应对之策,他道:“这事儿你们务必要好好处理,不要留下一丝蛛丝马迹,更不要让他查到我们的头上。世人皆知琳琅轩是太子所有,就算晋王要怀疑,断然不要让他怀疑到我们的头上,有什么不对全部推倒太子身上便是。” 下属应声,随后退下。 端王的思绪渐渐又飘回到了东阳侯府,或者说是宁玖的身上。 此女三番四次坏他大事,实在是可恨。 以往端王只以为宁玖是有几分聪明罢了,可经由这几次的事情之后,他发现宁玖此人不仅是有小聪明,还有大才,若是继续放任下去,届时她成为太子的助力,恐怕于他而言会极为麻烦。 从如今的形势来看,东阳侯府以及辅国大将军府的势力怕是会与他无缘了。 端王面色更沉。 宁玖的事情他本筹谋已久,如今演变到这般境地,要他放手,实在是让他不甘心。 只是事已至此,若不放手及时止损,届时恐怕会有造成更多的损失。 是时候,该放手了。 他得不到的东西,便毁了吧。 端王忽然抬眸,眼眸微微一眯。 东阳侯府顺风顺水太久了,也该是跌些跟头的时候了。 * 珍珠坊。 薛贞遭受了三日非人的折磨之后,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到处青紫一片,光是瞧着便叫人觉得触目惊心,而她腰部以下的身子,更已是变得麻木。 此时,她呆的那间破败的屋子内,密闭的空间内弥漫着一股汗液体臭,以及各种难闻味道混杂在一起的憋闷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这三天来,没人替她梳洗,每人替他清理。她就像是一个物件一般,任由那些肮脏的人摆弄。 她的身上沾满了脏污,有些甚至已然泛干,板结在她的身上,在她身上青紫的映衬之下瞧着让人尤为恶心。 这几日对于李癞子等人而言,无异于是人间天堂。 当然,对于薛贞而言却是如同坠入了阿鼻地狱。 今日,李癞子几日还有些意犹未尽,正想着再来一番,便听周婆子差人来说,说是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快些从珍珠坊离去。 李癞子等人不舍,无奈周婆子态度强硬,竟还派了身强力壮的护卫进来,最后他们只得作罢。 但临走之时仍不忘在薛贞的身上揩油。 今日一早,阿史那穆尔便接到了消息,说是薛贞被卖到了永安城西最下等的窑坊里面。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当即便命人备马,随后一扬马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珍珠坊。 阿史那穆尔向周婆子说明来意后,周婆子便含着殷切的笑意,将他引到了薛贞的房间之内。 阿史那穆尔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极为刺鼻的恶臭,随后看到躺在床榻之上的薛贞,不由得一怔。 不过怔愣只是一瞬,回过神后他的唇里便溢出了一阵快意的笑声。 此时薛贞衣不蔽体,身上只挂着几片破布,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身上,头发,到处沾满了脏污。 薛贞的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不用说,阿史那穆尔也知那东西是什么。她神色更已是变得麻木至极,若非她的眼珠子还在转动,他几乎都要以为她现在已是尸体一具。 他打量薛贞的同时,周婆子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见他看到薛贞这般惨状,面上还浮起一抹近乎愉悦的笑意,心中悬着的石头便不由得放了心。 看来这人也是与这个贱蹄子有仇的。 于是当下便带着谄媚的笑意,向阿史那穆尔述说了薛贞这几日的遭遇,阿史那穆尔听罢之后,长叹道:“好,做的很好。” 话落,便给了身后随从一个眼神,那随从当即便拿了一串金银放到她的面前。 周婆子见此,顿时喜笑颜开,嘴都合不拢了。 阿史那穆尔说道:“你这几日的事情办得好,赏你的。” 周婆子也不推辞,连忙叫人收下了那些财物。 周婆子的态度越发恭谨,答道:“这位郎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阿史那穆尔原本便以为薛贞受的折磨不够,可眼下薛贞受的折磨,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这让原本打算将她扔到军营充作军妓的想法便也歇了,似乎将她扔在此处受的痛苦要更多。 “此女待在你们这地方甚好,日后也让她在此呆着吧,切莫弄死了,至于这钱财自然好办。” 周婆子闻言,连忙点头。 阿史那穆尔看了周婆子一眼,而后道:“你先出去一下,我还有件事要做,做完之后你们再进来吧。” 周婆子闻言,连忙点头,走的时候还顺道给阿史那穆尔带上了门。 阿史那穆尔忍着这股恶臭,缓缓靠近薛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随后面上扬起一抹冷笑,“你敢欺骗本汗,落得今日的下场,倒也是咎由自取。” 薛贞早就知道阿史那穆尔来了,但因为她这几日的遭遇,她整个人的精神已有些麻木了,现在听到阿史那穆尔与她说话,这才醒了几分神。 阿史那穆尔见她的眼皮子动了动,下意识问道:“是谁将你害得这样惨?本王倒想与她结识结识。” 薛贞的眼动的极慢,目光落在阿史那穆尔身上的时候,面上顿时浮现出惧色和厌恶,随后发出了一阵极为难听的声音,似乎在试图驱赶他。 这几日她的嗓子早就因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嘶哑了,加之之前被宁玖下了哑药,现在就连发出几个单音节都极为困难。 没发声一次,她的嗓子就像被粗糙的石头划过,疼痛至极。 阿史那穆尔冷笑,“你想让本王滚?” “呵,你也不看看自己眼下的处境,竟还叫本汗滚?你将本汗害惨了,眼下好不容易有抱负的机会,本汗必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此时此刻,薛贞只希望能够激怒阿史那穆尔让她给她一个痛快。 似这般生不如死的活着,不如一死了之。 事到如今这步,薛贞不得不承认,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意图,阿史那穆尔笑道:“想死?没那么容易。你们南秦有句话叫做生不如死,本汗今日来便是让你生不如死的。” 听到这话,薛贞心中咯噔一声,而后绝望的闭上了眼。 阿史那穆尔冷笑一声,抽出腰间的匕首,在薛贞依旧白嫩的脸上比划着,“将你送到此地来的人似乎忘了一件事情。既然她忘了将你这样碍眼的脸划烂,欺骗人的眼睛挖出,便由本汗来代劳吧。” 言罢,阿史那穆尔的手一扬,薛贞面色几丝血色飞溅,接着有什么东西顺着脏污的模板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薛贞疼痛欲死,喉间发出粗嘎的痛声,身子因疼痛不住抽出。 阿史那穆尔道:“未来的日子还长,苦难才刚刚开始。” 剧烈的疼痛让薛贞彻底昏迷,她巴不得就此一睡不醒,免得遭受这些非人的折磨…… 只可惜,她的日子正如阿史那穆尔所言那般,苦难才刚刚开始。 ------题外话------ 追文的都是小天使,比心——感谢—— 1贝壳的孤寂秀才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4章:晋王筹谋,生出一计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晋王府。 一黑衣男子满脸兴奋,行色匆匆往书房行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住脚步,在门外求见。 晋王听到通报忙叫人进来,他见眼前这个黑衣下属神色兴奋,不复前几次那般颓靡,心道这次他们八成是试探出了什么有用的消息,身子不由下意识往前倾了几分,问道:“如何,可是叫你们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下属恭敬的点头,随后答道:“启禀殿下,属下等人这几日一直在琳琅轩附近蹲守着,的确查出了一些眉目。只是昨日那琳琅轩附近忽然出现了一些可疑之人,似是意图混淆我们的视线。按照之前得到的线索来看,那琳琅轩十之八九便为端王所有。” 晋王闻言,面色一沉,唇瓣扬起一个极冷的笑意,他的手重重地拍在面前的桌案上,“好,真是好,想不到此番陷害本王的竟是这个平日里只晓得躲在太子背后的缩头乌龟。他敢这样暗算本王,这次本王务必要好好偿还他的这份情谊才是。” 晋王思忖片刻,而后招手道:“你去将方先生和余先生请到书房里头来,本王有要事与他们二人相商。” 这二人乃是晋王麾下足为多谋的幕僚,尤其是方先生,尤擅分析人心,可谓是算无遗策。 想着端王平日里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晋王的眸光沉了沉,面色十分冷酷。 查了这么多日,总算是将这人揪出来了。 这次定要一击必中,好教端王这个杂种知晓与他作对的下场。 很快,两个幕僚便一前一后的来到了晋王的书房。 当先的那人是个穿青衫,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他的面容清隽,样子一瞧便是个文弱书生,只是那一双眸子当中闪动的眸光却透露着几分精明的光。 后头那人则是个蓄了山羊胡子,一身正气,一看便知学识颇丰的老者。 只是这所谓的正气也都是表象罢了,此人便是晋王最为倚重的方先生,他耍起阴谋诡计来,从不心软,往往在无形之间便可致人于死地。 晋王见二人前来,忙从自己的坐塌上起身,亲自相迎。 二人见状忙道:“晋王殿下无需多礼,还请上座。” 晋王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居于首座,对二人道:“二位先生也知,此次本王在圣上的寿辰上因那血玉如意一事,损失颇重,我外祖父与陛下达成了一些条件,才教本王轻易脱身。旁人都道本王幸运,竟未受此事所累。只有本王自己知晓,本王这次损失有多么严重!” 说到此,晋王不由咬牙切齿,神情都有些扭曲了。 方先生忙劝,“殿下切勿自责,此事说来我等也有责任,当初发现血玉的时候竟未发现对方的圈套,才叫对方的奸计得逞了去。” 晋王点头,“事到如今,追究这些已是毫无用处,咱们也无需再谈这个。本王原以为这背后放冷箭的是太子和齐王,查了这么多日,终于叫本王将那幕后黑手给揪了出来。” 一身青衣的余先生不由下意识问道:“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暗算殿下。” 晋王闻言,冷笑一声,放在凭几上的手下意识收紧,眸光冷凝的望着前方,“呵,此人平时惯会装模作样,若非此次本王偶然得了线索,怕是会将此人给疏忽了去。不过这次端王那个杂种既露出了狐狸尾巴,还害本王害得如此的惨,那正好趁此机会将他除去。”话到最后,晋王的眸中已然带了绝杀之色。 方先生听了这番话,连连点头,随后伸手拂了拂自己的山羊胡子,目光游移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余先生也是只手拖着自己的下巴,微微蹙着眉头。 晋王知晓这是二人思索的表现,便不再发声,留给二人思索的时间。 未过多久,之间方先生唇畔微勾,露出一个释然的神色。 晋王见此眸光一亮,便道:“方先生可是有了主意?” 方先生点了点头,而后道:“老夫的确有一计献上。” 言罢,方先生不动声色的看了旁边的余先生一眼,眼底似有几分得色。 余先生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 晋王点头,伸手示意方先生直言。 方先生先清了清嗓子,而后朗声道:“这个端王潜伏在太子身后多年,且让世人都陷入了他所伪装出来的无能假面当中,还是很有几分本事的。这说明此人不但是一个善于蛰伏,善于隐忍,还是一个善于谋算的人。最为可怕的是,此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其心性坚韧,怕是鲜有人及。” 方先生的神色带了几分凝重。 余先生心底虽有些嫉妒方先生得宠,但此时不得不承认方先生的话很对。 他也道:“如方先生所言,若端王是个愚蠢的人,并不足以畏惧。可他这般坚毅,绝对不能再放任这样的人坐大,否则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晋王眸色一凝,点头。 他今日叫两个幕僚来原本只是为了用计除掉晋王泄愤,压根就没有想过端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眼下听两个幕僚这样一提,心中忽然涌上一丝丝后怕。 是了,若是没有此次的事情,任由端王一直隐藏在暗处,而自己与太子和齐王几派相争。到了最后,自己等人岂不是成了鹬蚌,而端王极可能成为那得利的渔翁…… 思及此,晋王心中对端王的恨意更浓,巴不得立马就能将此人除去。 “哼,端王?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不过是个宫婢之子,如此贱种竟也敢肖想不该他想的东西!” 方先生道:“殿下不必担忧,如今我们既然已经发现了端王的意图,总有让他暴露的一日。只不过此人深受太子信赖,又得太子宠爱,若殿下你想轻易对之动手,届时怕是会引起太子那边的反扑。” 余先生也点头道,“方先生说的很是有理。殿下你若想对付端王,那么在此之前须得让端王和太子殿下反目才是。那端王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平安无事,还在暗中谋划,无非便是借了太子做挡箭牌,将自己的羽翼小心翼翼的隐藏在太子身后罢了。” “试想,一旦他离了太子的羽翼,他的野心暴露,届时不要说殿下你,就是齐王那边也容不得此人。” 方先生看了余先生一眼,点头道:“的确如此。当然,这次的事情还有一种可能,便是端王乃是经由太子授意所以才做出了此事。” 余先生摇头,“我们与太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他的为人也是我们也是很清楚的,此人循规蹈矩,又重孝道。他或许会在其他场合上动手脚,但是在圣上的生辰上,他是决计做不出什么手脚的。” “是了,老夫和你意见一致。因为无论怎么看,端王都不单纯。老夫也觉得此次的事情乃是端王自己的意愿所为。” 晋王想了想道:“两位先生分析得有理,这段时日我不光让下属去查了那琳琅轩,也暗中派人监视了端王的府邸,发现此人确实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很是有些神秘。若说这样的人没有二心,本王是决计不信的。” “就算他没有二心又如何?此次的事情确实是他所为,若是不报这一箭之仇,实在是难消本王的心头之恨。” 方先生道:“既然殿下执意要报仇,那便可如此行事。再过几日圣上又要与百官一同启程前往甘泉行宫进行秋狩了,此次秋狩便会有一个绝佳的机会。” “老夫的这个计谋,不但能让端王和太子反目,成功除掉端王,最妙的是还能让太子与那东阳侯府离心。” 晋王听着方先生的这个计策,靖王不由心动至极,双眼放光,忙道:“如此妙计,请方先生言明。” 方先生讲完之后,晋王不由得抚掌大叹,“妙,此计甚妙。”但很快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只是,此番因寿宴之事本王被关了禁闭,今年这秋狩,怕是也不能去了。届时行事……” 方先生道:“不能去岂不是更好?若是此事有人怀疑,届时晋王殿下您不在现场,正好可以把这事儿的罪名推到齐王的身上,何乐而不为?” 晋王闻言眼一亮,连连点头,“是了,先生果然多谋。” 余先生眉头微蹙,下意识问道:“方先生这计的确妙,只不过我听说那东阳侯府的宁六娘身子不好,连明文堂都不去了。届时若她不前往甘泉行宫那又该如何行事?” 方先生的确想漏了这点,心念一转,很快他便道:“若是她不前往,自然有其他贵女前往,总有合适的人选。若是这次在行宫里头不能成事的话,那咱们寻下一个机会便是。”末了他补充道:“总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他们再无翻身之地。” 晋王点头,随后朗笑出声,忙叫人上了好菜好酒,要与两个幕僚畅饮。 * 宣德帝的生辰热闹了三天,这三天永安城到处是一副张灯结彩,穿红戴绿的喜气景象。三日之后,百姓们才渐渐换上了平常的衣服,生活再次恢复了平静。 不过这恢复平静的只是百姓而已,至于官员,尤其是礼部和太常寺的官员们,又有得忙了。 南秦自立国以来,若国无征战等重事,每年的春蒐、夏苗、秋狝、冬狩都是要如期进行的,以此习武练兵,彰显国之雄风。 自高祖开国起,每年都要去永安京郊的甘泉行宫进行的春蒐和秋狩。 上半年的春蒐已经过去了,这下半年秋狩便定在秋末之季。 这个时节其实是打皮子的最好的时节。经过春夏,动物们往往养得膘肥毛滑,这个时候存了一身的膘肉,吃起来最为肥美。 若是能猎得一些狐狸,貂等动物便更好了,马上就要入冬了,等到天气一冷,这些毛皮做成的围脖大氅,正正好用得上。 今年的秋狩仍是由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同宣德帝一起前往。 不过今年与往年又有了些不同,原本打算就此回国藩国和各部落听闻了听了秋狩这一盛事之后,立时来了兴趣。尤其是以突厥等部落为首,说是想要与宣德帝一同前往甘泉行宫,与他们一同狩猎,临走之前体验一番南秦的风土人情。 宣德帝自然没有拒绝,同意了这些部落一同前往,于是原本决定要回国的一些部落和藩国便推迟了行程,意图一同前往甘泉行宫。 当然也有一些离得远的藩国和部落,害怕冬日之前不能回国,于是便纷纷辞行。 最后只有突厥,回纥以及吐鲁番留了下来,决定和宣德帝一起前往甘泉行宫进行秋狩。 如此一来,今年前往甘泉行宫的仪仗便比以往年的大了许多。 今年得到优待的还有被赐给几位亲王为妃的贵女的家眷,这几位贵女家中的庶女也沾了光,今年也可前往甘泉行宫。 得到这个消息的宁珍和宁瑜,着实兴奋了一阵。 尤其宁珍,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便让丫鬟将自己的衣裙首饰全部摆弄了出来,细细挑选搭配着在甘泉行宫的时候穿的衣裙。 春蒐的时候她被安平郡主管着,到处都不准去,后面又因不熟悉地形,所以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的。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这次没人看管,地形也熟悉了。说什么她也也要把握这次机会,遇一些贵人才好。 怀着这一份隐秘的满足,这一夜宁珍睡得又香又沉。 不仅睡得香甜,她还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英俊伟岸的男子,看上了自己。然后她便一步登天,成为众多永安贵女钦羡的人。 半梦半醒中,宁珍暗想,她务必要抓住这次的机会,替自己谋一份锦绣前程才是。 * 紫宸殿。 宣德帝正欲入睡,便见陈德行色匆匆的到了他的跟前,低声道:“陛下,玄衣卫的玄二统领求见。” 宣德帝思忖片刻,而后沉声道:“宣。” 玄二进殿之后便在宣德帝的跟前一礼,随后按照薛珩的吩咐,将薛贞的踪迹一一上报,“启禀陛下,薛贞的行踪已然查明。” 宣德帝面色一沉道:“她逃了这么多日,可算是将之找到了。可有将之捉拿?” 玄二摇了摇头。 宣德帝眸光一凝,“既已发现其踪迹,为何不将其捉拿归案?” 玄二面有难色,看了宣德帝一眼。 宣德帝见他有难言之隐,看了一眼屋中的其他内侍,摆了摆手,只留下陈德一人,而后沉声道:“有什么话,现在你可以话直了。” 玄二道:“她被人卖到了永安城西市的珍珠坊里,手筋和脚筋全被挑断,容貌也被毁了,如今已是废人一个,时日怕是不多了。” 玄二见宣德对面有疑色,不由补充道:“那个珍珠坊,乃是永安城最下等的窑坊。” 宣德帝虽然大概猜到玄二报来的消息不是什么好消息,却未想过薛贞居然沦落至此。 珍珠坊,这等地方…… 宣德帝虽知薛贞罪不可恕,但她好歹也是他的血脉,眼下竟被人送到珍珠坊…… 宣德帝的神色说不上愤怒,但也绝算不上平静。默了片刻,他眸光定定地看着玄二道,“可有查明此事背后下手的人是谁?” 玄二想起薛珩的嘱咐,将宁玖在此事情里面作为完全隐去,只道:“是突厥的小可汗,阿史那穆尔。” 宣德帝闻言不由得冷笑,“哼,朕就猜到会是他。” 宣德帝道:“薛贞还能活多久?” 玄二想了想,“最多半月。” 宣德帝沉默片刻而后道:“送她上路吧,找个地方将她安置,也算是全了朕与她的一场父女情分。” 宣德帝又问了此事的一些其他消息,便挥了挥手声称自己乏了,让玄二就此退下。 玄二退下之后,陈德见宣德帝面色不大好看,不由道:“陛下,天色将晚,不如先好生歇息,余下的事情明日再议罢。” 陈德不说宣德帝还未觉,一说他便觉得头好似针扎刀刺般的疼痛。 他一手压着额,一边道:“也好,此事明日再议,你将陈全唤进来,替我推拿推拿,最近这头疼得越来越厉害了。” 陈德面露忧色,“太医们的方子没有用吗?” 宣德帝微哼一声,“那些太医们无非是叫朕道少操心,多休息。总归都是些无用的话,还不如陈全那一手推拿来的舒服。你快些将他唤进来。” 宣德帝疼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陈德见此再也不敢耽搁,忙出去叫了陈德。 殿内,烛火跳动,将屋内的一切放大投射在纱幔之上。 陈全的面色在宣德帝看不到的地方,显得有几分恐怖阴沉,十分瘆人。 * 是夜,月明星稀,月色如水。 宁玖已然沐浴完毕,此时正坐在临窗的一张坐塌之上,任由紫苏替自己擦拭着头发。 宁玖一手搭在凭几上,一手倒扣在面前的桌案上,抬眸遥遥的,看着窗外的皎洁明亮的月,心思浮动。 正在此时,忽有一阵风吹过,从窗外带来一丝凉意。紫苏见状,忙将手中的巾子放在一旁的盆架上,上前一边掩窗,一边道:“夜风凉,六娘子当心身子。” 宁玖淡淡地嗯了一声。 将窗户掩好之后,屋里一下暖了许多,紫苏回到原位,跪坐在地上,继续替宁玖擦拭头发。 她先是用巾子将宁玖头上过多水分汲干,然后又取了另一条干燥的巾子,继续替汲取她头上的水分。如此反复几次后,宁玖的头发干了许多。 待头发晾了晾,紫苏又取来了护发的花油,在两手之间抹匀后抹在了宁玖的发间。 宁玖不喜过于浓郁的香味,是这护发花油也是如此。 闻着花油传来的淡淡的味道,宁玖原本浮动的心不由宁静了许多。 沉香在一旁挑了灯芯之后,到宁玖的近前,看着宁玖旁边的紫苏问道:“紫苏姊姊,六娘子的伤药上过了吗?” 紫苏一笑:“这个你放心,方才六娘子沐浴之后,我便上过了,如今六娘子的伤已然结了痂,只需再静养一段时日,便可完好如初。说来,温神医的药还真是好用,若是寻常的药,要等这伤口结疤,起码还要大半个月呢。” 沉香闻言也是一笑,“不愧是神医。” 说完这话之后,沉香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颇有些落寞,她嘟囔道:“沉雪姊姊出去这么久了,也不同我们联系联系,我有些想她呢。” 宁玖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之前我已叫人去查了,她的确是习武去了。至于这信自,上次不是才写了吗?你无须担忧。” 沉香点头,看了宁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宁玖道:“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沉香道:“明日我们又要启程去甘泉行宫了,上次在那地方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我总觉得,心里头有些难安。” 沉香不安的情绪也传染给了紫苏。 紫苏闻言,眉头也是下意识一蹙,“是了,六娘子你伤还未好全,如今又要去这甘泉行宫,若是这次又有向上次那样不长眼的上门来挑拨,非要和你一较高下,那可真是糟心了。” 宁玖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随后道:“这个你们不必担心,这次去了甘泉行宫我就称身子不爽,便可若无旁的事情,我也不会出门的。这次被赐婚个几位亲王的贵女们都是圣上点了名要去的,自然不得缺席。” 春天的那些经历一幕幕浮上了宁玖的心头,明日便要故地重游,不免让她生出一种唏嘘。 上次她还小心的提防着卢氏和宁瑾的阴谋诡计,这次那二人却已不在人世了。 宁玖本以为,这一世她要花费很大的功夫,才能斗倒卢氏和宁瑾。在她上一世的记忆当中,这母女二人是有些难缠的。 可当她和卢氏母女二人的处境对调,她在暗处,这二人在明处的时候,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世的卢氏和宁瑾二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难对付。 是了,的确如此。真正难对付的其实是永嘉大长公主,其人老谋深算,为人谨慎,又颇有心计。 若非是她借着重生的先知,晓得净明庵的内情提前做了筹谋,还不一定能够一举扳倒永嘉大长公主。 永嘉长公主和卢家倒台之后,卢氏和宁瑾二人便失尽了倚仗,像个无头苍蝇。最后二人设计她,她将计就计,本想慢慢折磨二人,用钝刀取之性命。 谁知端王为了抹去线索,从中作梗将二人轻易反杀。 听到即将要再去甘泉行宫的事情,宁玖便对这一切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卢氏和宁瑾的死却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卢氏和宁瑾,的确是败了。 宁玖伸手摸了摸已经快干的头发,对紫苏和沉香二人道:“我瞧着头发也差不多快干了,你们二人也下去歇息吧,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得养足精神才是。” 紫苏和沉香二人点头,留了一盏灯便退了出去。 就在宁玖等人睡下的伺候,楚王府的一处院中却时不时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细下一看,才看到有一个身着素色劲装的人在院中练习暗器。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方才被宁玖等人念叨的沉雪。 这段时日来,沉雪每日从早到晚只有一件事情,便是不停的练习再练习。 每日薛珩都派了不同的暗卫分别教授沉雪不同的功夫,或是心法,或是暗器或是内功。 但无一例外,这些人的脸上都蒙得严严实实的,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沉雪对此并不在意。 她要选择待在楚王府要学的是功夫,是本事,又不是来结交朋友的。 她看不清这些人的脸又如何?只要能学到这些人的本事便足够了。 沉雪从怀中摸出一枚透骨钉,眸光一凝,正要往不远处的草靶扔去,便听空中传来一声锐响。 练了这么多日的暗器,沉雪对此自然不陌生。这是种异物划破空气的锐声,毫无疑问—— 是暗器。 沉雪丝毫不慌,腰身一扭,从怀里摸出几枚透骨钉,身子一弓起,便将透骨钉朝着声音来的方向掷去。 “嘭。” 空中响起了一道硬物相击的声音。 “不错不错,原本这些石头回回都能击中你,如今你倒是有长进了,竟然能稳稳地将之击落。” 沉雪闻言眸光一凛,目光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颗伸展的枝干上,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人身子后仰,双头抱头仰躺在其间,嘴里还叼了一截嫩草。 此时此刻,坐在树上的人不是顶着那张欠扁娃娃脸的玄二是谁? “又是你,无趣。”沉雪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继续练习。 玄二被骂了不怒反笑,摸了摸鼻子。 他忽然坐起身,右手撑着下巴,看了一眼天色,“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这里练习作甚。” 沉雪闻言,脚步顿住,对道:“干你何事?” 玄二在树上摇头晃脑道:“是不关我的事,但我瞧着你的身手比起三日前似乎丝毫没有进步。” 沉雪被他戳穿,瞪着眼看他,“那又怎么样?” 玄二说的没错,这几日沉雪到了一种瓶颈期,她无论怎么做,都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最糟糕的是,她自己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玄二笑道:“急于求成也不是你这样练的。若你肯说几句好听的,或许我可以考虑,教教你。” 沉雪并未回答。 玄二见她丝毫不捧场,笑容有些尴尬,忙给自己圆场道:“要知,在楚王府的暗卫里头,小爷我的暗器可是数一数二的呢。” 沉雪陷入了沉思。她知道,他这话的确不假。 自从前几日开始练习暗器的时候,这个名为薛二的暗卫,便时不时的在自己练习的时候在旁边指点江山。 这让沉雪很是不爽。 玄二在玄衣卫时便是玄二相称,平日里扮作薛珩的暗卫时,为掩人耳目便以薛二相称。 沉雪这人有个毛病,她素来吃软不吃硬,生平最恨的便是,旁人在她做事的时候,在旁边干扰。 眼前这个薛二不但爱在他练习的时候指点江山,还爱在她练习的时候,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实在是扰得她心烦至极。 沉雪不知,他一个儿郎,每天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要说。 不过这人话多归话多,那一手暗器使得的确很是漂亮。 沉雪感受得到,他的的暗器甚至比教授她的那个名为薛六的暗卫的暗器使得还要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先将他的本事偷来了再说,若是日后他再敢欠扁,等到她的能力到了可以与之抗衡的时候,再狠狠的教训此人。 这么一想,沉雪的心中便释然了,朝着玄二所在的那棵树走近了几步,双手交叉,微抬下巴,笑着问他,“你想听什么好听的?” 玄衣卫也好,平日里充作薛珩的暗卫也罢,其生活都很是枯燥无趣的。 但最近,玄二终于找到了个有趣的消遣。那便是在沉雪练习的时候,在旁边看着。 原本他并不理解薛珩的这番行为的,他觉得薛珩磨砺沉雪这番行为只是三分钟热度,一时头热下做出的决定,他打心里觉得沉雪撑不了多久。 于是,怀着一种看戏的心态,他从沉雪开始练习起便一直暗自观察着他。 他看着沉雪坚持了这么多日却依旧如初,每日从早练到深夜的时,他不免对此有了兴趣。 五日前,玄二在她练习暗器的时候见她动作不对,终于忍不住现身,并出言指点了一番。 玄二本以为对方会很是感谢,谁知对方对他的指点不领情不说,更是冷淡得连谢都未说一个。 不知为何,她越是嫌弃自己,玄二反而越觉有趣,越有一种来纠缠她的劲儿。 此事玄二听到沉雪愿意服软,不由微讶。 他呸地一声将口中的嫩草芽吐掉,在树干之上坐直身子,右手抵着下巴,对着树下的的沉雪居高临下的一笑,而后道:“你说一句,‘二郎,求你教教我’我便教你如何?” “记得,语气务必要温柔些。” “二郎,求你教教我。” 玄二的本意原是捉弄沉雪来着,谁知下面的沉雪竟真如他所言,声音软了几分,似沾了糖霜的果子般,这一声竟让他觉得心头有了丝丝酥麻的感觉。 皎皎月光下,一身素色的劲装将少女的躯体够了得极好,凹凸有致,玲珑至极。 此时,她的双手交叉,下巴微扬,头微微往右偏了些许,唇上的笑意嫣然。 月光落在她的身上,为她染了一层柔和的边,一双星子般的眸好事闪着熠熠光辉,十分夺目。 唇红齿白,脖子纤细。 玄二莫名觉得,她今日似乎比往日要好看得多。 许是练习了一天,她的衣襟有些松,开了一个大口。玄二的视线本落在她白嫩的颈脖上,他也不知怎的,目光便顺着她微敞的襟口往下,看到了因她叉着手而被挤得变形的两团绵软。 拥雪成峰,挼香作露。 几乎是瞬间,玄二感到脑中有什么炸响,鼻头一热,血液上涌,耳根瞬间涨得充红。 接着,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随着他的鼻头滴了出来。 玄二大骇,唯恐被沉雪发现自己的窘境,手忙脚乱的从树上直起身,随后施展轻功,快速离开此地。 沉雪见此,面色立时沉了下来。 她扬了扬拳头,朝着玄二离去的背影,咬牙道:“敢诈我,这个臭小子!” 因为玄二这张脸的缘故,沉雪以为她与自己一般大小,只有十五六岁。 玄二从树梢上掠过之后,并未走远,他只在离沉雪不远处的一处墙角后面贴墙,呆呆地站着。 玄二的左手压上自己的左胸,胸腔里的心还咚咚的跳着。 右手则是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绢子,将往外头流的鼻血给堵了回去。 玄二由于任务关系,也曾不少次出入过青楼,女人的那东西他自然是或多或少的瞧过的,可从未像今日这般失态。 缓了好半晌,玄二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本想就此离去,可想了想,还是下意识探出了几分身子。 只见月光之下,沉雪的动作还在继续。 夜里起了些风,将她一头黑发吹得有些乱糟糟地贴在额上,沉雪伸手将额前的发拨开,继续练习。 看着他的动作,玄二觉得心中有些痒痒,忽然生出了一丝不舍。 想了想,玄二打定主意,而后迈着稳健的步子到了沉雪的面前。 沉雪听到脚步声回过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玄二笑着道:“方才你不是让我教你暗器吗?” 言罢,玄二不由分说地上前将她手中的几枚透骨钉摸到了自己的手中。 因着这个动作,二人手里的肌肤有一瞬间的相贴。 许是吹了夜风,她的手有些冰凉,但她的一双小手,似乎比他想象当中要滑腻,跟豆腐一样。 玄二将心中浮起了这个念头按下,细细地听了听风声,接着他将透骨贴着身侧一掷,看都不看便扔了出去。 “嗖嗖嗖。” 沉雪正想和他理论,却听嗖嗖几声,只见方才玄二出手的那几枚特透骨钉全部正中靶心。 沉雪见此眼光一亮,道:“你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 玄二不满,竖眉道:“什么小子?小爷我与楚王殿下同岁,按理你应唤我兄长才是。” 沉雪道:“是吗?”语气显然不相信。 末了忙拉着玄二的衣袖,“既然你回来,那便开始吧。” 玄二低头看了一眼她拉着自己的手,心里头被叫小子的不快也压了下去,而后道:“好吧好吧,有何不懂的尽管问,今日小爷我包教包会。” 月色里,二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最后在一处融为一体,竟是十分和谐。 ------题外话------ emmmm,看了下大纲,有个好消息,你们猜猜? ——感谢—— 1Jun夏秀才投了1张月票 2贝壳的孤寂秀才投了1张月票 3幸福从天而降0425童生投了1张月票 4appele童生投了2张月票 5寒夏勿语之夏童生投了2张月票 6我就是一一秀才投了2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5章:秋狩围猎,神秘白雾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此次秋狩和春蒐那次大体一致,朝中重臣及其眷属和各国使臣到达甘泉行宫之后,便由管事的内侍引着各位他们去了各自的院落。 宁玖乃是东阳侯府的贵女,按理来说应是和东阳侯府的女眷划分到一起的。 但不知是不是特别优待,最后她一人竟得了一处极为轩敞开阔的大院子,引得其他贵女钦羡连连。当然,得如此优待的不只是宁玖,崔婉和郑娴二人也是单独划分的一间院子,就连伺候的宫女也比其他宫殿要多得多。 于是有那眼酸的便暗自嘀咕说:这便是准王妃和普通人的待遇,谁叫这几人投了个好胎呢,旁人就算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行了大半天的路,宣德帝和百官都因舟车劳顿很是有些疲倦,用过晚膳之后便由宫女侍候着,早早歇下了。 上一次宁玖来甘泉行宫因有前世的记忆,便在各处都作了谋划,可以说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但前世秋狩的时候,她还在白云观,所以她并不大清楚这次的秋狩会发生什么事情。许是因为未知和一种莫名的直觉,宁玖总觉得心头有些不安,最后怀揣着这份不安,她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翌日,宣德帝穿着礼服祭祀之后说出一番赞词之后便射出了秋狩的第一支箭。由于今年有外国来宾,第一日的章程也做了些调整,下午时分,南秦和诸国来使各派人马,组成了两个队伍进行了一场蹴鞠比试。 胡人虽善骑射,但对于蹴鞠却并不及南秦人在行,最后自然是南秦这方取得了胜利。 宣德帝龙心大悦,晚上与行宫设了宴会,宴请百官和诸国来使。至于女宾们则是由王贵妃主持,去了清凉殿参加簪花宴。 宁玖借身子不适为由推了晚上的宴会,并未出席。 最后,王五娘夺得了秋狩簪花会的魁首。不过令宁玖意外的是宁珊竟也参加了这次的簪花会,还夺了个第二的名头。 宁玖躲过了第一日的簪花会,却没能躲得过第二日的狩猎。 簪花会结束后,宣德帝亲自差了内侍来宁玖的院中通知她明日的狩猎,还命人送来了一套浅青色的骑装,说是太子亲自为她准备的。事情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她自然不能再做推辞,只好言明日的狩猎她会出席。 翌日天刚放亮,宁玖便被紫苏从被子里拖了出来梳妆。紫苏替宁玖梳好一个简单的发髻之后,便拿起昨夜内侍送来的骑装要替宁玖穿上。 昨夜这衣服送来之后宁玖便已查过,并未被人动过手脚,为除去隐藏的忧患,宁玖还叫紫苏拿来了消毒粉,将那衣裙里里外外都擦拭了一遭。若非如此,即便是太子所送的衣服,宁玖也是轻易不敢穿的。 紫苏拿过衣服之后,手抚上那骑装滑滑的料子,叹道:“不愧是宫中的东西,这料子就是要比外头的精致得多。”只是很快,她神色便浮出几丝担忧,“可娘子的伤还未好全,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作何想法,非要娘子你去参加明日的狩猎。” 话虽这样说,但她仍是认命地将衣服抖开,上前欲服饰宁玖更衣。 宁玖的目光落在太子送来的衣服上,顿了几瞬。忽地,她想起了上次郑氏母女二人算计她的场景。 这样一想,宁玖的眸光便不由得沉了几分,她道:“那衣服先放在一旁,你将我这回带的那件玄色的劲装给我拿过来。” 紫苏不解,“六娘子,这衣服的确要叫人提防,但这毕竟是太子送来的东西,若是你今日出席不穿这衣服,拂了太子的面子……” 宁玖道:“太子送来的衣服我会穿,但是我自己的那件劲装也要穿。”虽然不知太子出于什么心态要给她送衣,但的衣服既然送到了,她便必须得穿。否则,到时候不知又要被扣上个什么大帽子。紫苏眸光一亮,而后顿悟,“奴婢知道了,这就去替你寻衣。”说着,紫苏很快从箱笼里取出了一件暗紫近玄的劲装。 宁玖点了点头,这才让紫苏继续替自己更衣。 宁玖想了一夜都想不通宣德帝派人来请自己出席狩猎的意图,直到次日她到了甘泉行宫的广场,知晓了事情的首尾之后,一切都变得了然。 此时甘泉行宫的广场上,马匹弓箭以及护卫都已就位,广场周边的各色的旌旗迎风而动,煞是威风。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此时立在广场中间六种不同颜色的旗子。 原来今年的狩猎与往年的相比很是有些不同,不仅是郎君们要参加,贵女们也要一同参与。加之今年在甘泉行宫的不止有南秦人,还有外国来使,所以宣德帝便策划了一场比赛,将南秦的贵女和儿郎们组成几个队伍,并与诸国来使组成的队伍一同比试。 届时,猎得猎物最多的人,便为今年秋狩的胜者,将会获得厚赏,排名最末的那队伍便要接受惩罚。 等到众贵女和儿郎都到齐之后,宣德帝在上首扬手,陈德便笑眯眯上前几步,在众人的注视中道:“关于今年的秋狩,陛下有话要讲。” 言罢,陈德退回到宣德帝的身后。 宣德帝朗声道:“今年的秋狩,朕想出了一个新的玩法。便是我南秦的儿郎和女儿们组成队伍一同狩猎,届时猎得猎物最多的队伍有赏,至于猎物最少的队伍,便是要惩罚的。” 宣德帝此言一落,儿郎们倒是兴奋了起来,但贵女的面色显然不大好看。 这可是狩猎,又不是玩乐,平日里他们都是娇生惯养的人儿,哪里吃得了这些苦?但宣德帝既已如此发话,她们心中再是不愿也只有硬着头皮撑着。 下面这些贵女的神色自然是没能逃过宣德帝的眼,他神色定定,不辨喜怒。 一旁的王贵妃见此,神色略有些尴尬,不由下意识劝道,“陛下,这猎场上面刀箭无眼,诸位小娘子细皮嫩肉的,若是磕着碰着了那该如何是好?” 崔淑妃也觉得宣德帝这番行为不妥,劝道:“是啊陛下,王贵妃说得对,这小娘子们怎么能与儿郎们相比,让他们加入狩猎,怕是不妥。” 宣德帝闻言,“我南秦的女子可没有这般娇气。”言罢,他抬眼看了一眼郑德妃,不轻不重地道:“德妃,你也认为今日之事不妥当吗?” 郑德妃素来是信奉明哲保身的原则,眼前宣德帝的神色看似淡淡,实则眼神很是坚定,显然他心中已然对此事有了决断。 思及此,郑德妃面上扬起一个笑意道:“陛下既然做此决定,想必自有陛下的思量。妾不懂这些,陛下决定便好。” 宣德帝满意一笑,朝她点了点头,“嗯,还是德妃知朕心意。” 王贵妃和崔淑妃闻言神色微僵,尤其是崔淑妃,有些不满的看了郑德妃一眼。 眼下圣上既然执意如此,她们再继续阻挠不但毫无用处,反倒会惹得圣上不快。于是王贵妃和崔淑妃二人不得不改了口,顺着宣德帝的意思说话。 宣德帝的神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他的视线在下方游移一圈后,朗声道:“或许有人会对朕此举不解,不明白朕为何要让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们也加入队伍当中。” 宣德帝这话的确戳中了下方很多贵女的心思。 他虽是这么说了,她们却不敢答话,当下一个个的充作鹌鹑,故作不懂。 宣德帝也不管这些,继续道:“诸位莫要忘了,我南秦是在马背上打的天下,文能定国,武能安邦,如今天下虽是太平,却也不能贪图安乐,疏于武功。我南秦女儿可以不精骑射,却绝不能忘记祖辈的武之雄风,也绝不能不知将士们的不易,是以今日朕才执意让你们一同加入秋狩的队伍。” 宣德帝话一落,下方的贵女们连连附和,“陛下圣明。” “陛下一片苦心,臣女必不敢忘。” 宣德帝的手往下面压了压,待到下面安静之后他又道:“你们大可放心,虽然今日你们需与儿郎们组队一同参与,但若有不精骑射者也大可不必担心,届时儿郎们捕猎的时候,你们在一旁好好看着便是。朕要今日主要是让你们不忘这等精神,并非要你们上前拉弓捕猎。” 末了故意调笑道:“再说这骑马射箭本都是儿郎们的事情,若我南秦要你们这些娇女子做这个,那我南秦儿郎的脸面该置于何地?” 齐王闻言率先站出身来,笑着道:“陛下所言极是。”言罢又对着贵女们他们一礼道:“诸位小娘子放心,只管将今日的狩猎当做踏青,届时自会有我们这些儿郎们护着诸位。” 太子也笑道:“是了,诸位小娘子尽管放心便是。” 齐王和太子的话一出,在场的诸位贵女的神色放松了许多。 是了,明面上她们是同这些儿郎们一同去狩猎去了,可换个角度想,实则却是和这些英武的儿郎们独处的机会。 思及此,在场有些小娘子不由得偷偷打量起自己的心上人来,好些娘子的耳尖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红霞。 宣德帝见此不由朗笑,随后道:“看来诸位都认为朕这个法子不错,那便做好准备吧。还是那句话,夺魁的队伍,朕有重赏。” 齐王挑眉笑道:“今日这玩法的确妙极,不过,儿有一事不解,我们这队要如何来组?” 宣德帝闻言给了陈德一个眼风,陈德笑了笑上前道:“各位不必担心,这组队的结果,陛下已经根据诸位综合的实力划分出来了。今日一共有六支队伍,分别由太子殿下,楚王殿下,齐王殿下,王四郎王洵之,顾三郎顾修远,以及突厥的小可汗各自带领一队。” 陈德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太子殿下带领的第一队,分别是端王殿下,孟三郎孟嘉,宁六娘宁玖,崔四娘崔婉以及柳二娘柳若灵。” “楚王带领的第二队,分别是王五娘王蕴,顾三娘顾婉仪……” “……” “最后便是突厥小可汗阿史那穆尔带领的队伍,由突厥,回鹘以及吐蕃的来使组成,各位可有异议?” 薛珩余光不动声色暗自打量着宁玖,闻言后道:“只要最后的猎物最多,便可获胜是吗?” 陈德点头,“是了,不过有一点诸位需要事先知晓,若是猎得猛兽,诸如熊类,一律抵五只野兔野鸡的量。” 众人点头。 “此次狩猎一共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诸位需回到此处,届时谁获得猎物最多,谁便获胜。” 众人又询问了一番注意事项后,便有序的依次朝着行宫后山的林子出发了。 临走之时,陈德故意到太子近前,笑眯眯的道:“太子殿下,宁六娘她身子有些不适,届时你可要多多照顾照顾,此次机会难得,你务必要好好表现,可不要浪费了陛下的一番苦心。” 太子连连点头,示意陈德放心,随后目光落在穿着一袭青色劲装的宁玖身上。 她穿着自己送她的劲装,太子不由微微勾了勾唇角,他一定不会让宣德帝失望的。 宁玖听到队伍分配之后,下意识地微皱了眉头。 虽然她大概猜到自己会和太子被分作一队,但她没想到薛昱和崔婉二人也和自己同在一个队伍。 难怪从昨日起她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思及此,宁玖不由愈发警觉起来。 见孟嘉正朝他摆手走来,心中这才微松了口气。好在她表兄和她分在一队,届时若是有人意图作妖,凭他的功夫也能够解决自己的很多烦恼。 这次的秋狩宁珏也来了,他被分到了顾修远的队伍。 宁珏见宁玖,忙上前招呼道:“一会儿你自己务必小心,若是中途不舒服切莫硬撑,你只记住一句话,什么也没有自己的身子要紧。” 宁玖点头,“阿兄也要小心,务必照顾好自己。” 宁珏一笑,“放心,兄长有分寸的。”侧首间,见孟嘉正往这边来,忙道:“三郎,待会儿六娘就交给你了,若是她有半分损失,到时唯你是问。” 孟嘉笑着上前搭住宁珏的肩膀,“放心放心,有我在,一切无事,一切无事。” 宁珏点头,几人又说了几句,宁珏便往前头去了。 不远处,崔婉则沉着脸,似乎对自己的分组很是不满。 而同和宁玖一组的柳若灵此时正微垂着眸,眸中满是窃喜。她和端王被分到了一队,这意味着一会儿她有许多和他相处的时间。 不过,当她抬眸看到宁玖的时候,神色便冷了许多。 上次在明文堂,就是因为这个宁六娘,她才被剥夺了入学的资格。 思及此,柳若灵不由咬紧了自己的牙。 太子见宁珏走后,走到宁玖的跟前,对她身侧的孟嘉道:“孟三郎君,孤有话对六娘子说。” 孟嘉见状,摸了摸鼻子,随后道:“我先去看看我的牵来了没。太子殿下,容我先告退。” 太子点头。 孟嘉才走出去一会儿,便遇着迎面朝他走来的薛珩,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方才你们在说什么?” 孟嘉不以为然,“还能说什么,我表兄让我好好护着六娘,话说完之后太子便过来了,说是有话要同六娘说。” 说完,孟嘉回头遥遥地看了一眼正与太子交谈的宁玖,摸着下巴笑道:“还别说,这样瞧着六娘和太子殿下,郎才女貌,倒很是般配的嘛。” 薛珩的目光穿过重重人群,落在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二人神色,唇下意识地抿紧。 孟嘉见薛珩神色不太好看,不由狐疑道:“九郎?怎么我瞧着你心情不大爽?” 薛珩收回目光落在一脸未觉的孟嘉身上,“是吗?我不觉得。” 薛珩这话是在回孟嘉的前一句话,孟嘉却以为他说他心情尚可,于是便道:“好了好了,我不同你说了,牵马去了。上次狩猎输了你两张皮,这次不若再比试比试?” “手下败将,比什么比?” 孟嘉不乐意了,“你这样讲,我还非比不可了。我给你说,今日我……” 薛珩的眼光落在朝宁玖和太子二人靠近的端王身上,眉头微皱。 他沉声道:“比试是其次的,今日你的主要任务是好好护住你的小表妹才是。” 孟嘉虽粗放,却也听出了薛珩这般冷沉的语气里显示是话里有话。 他收了面上的笑,看着薛珩道:“什么意思?”言罢,下意识回首看了眼宁玖等人所在的方向。 薛珩招手,领着孟嘉到了一个稍微僻静之所,压低声音道:“你记住,务必多防端王,此人……不简单。”末了又道:“今日这林子里面埋了暗卫,若你们遇险,届时你以口哨为号,三长一短,届时自然有人接应。” 想了想,薛珩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瓶,“这是解毒丹,兴许能派上用场。” 孟嘉收了薛珩的哨子和解毒丹后,神色微讶,“端王真有那么厉害?”见薛珩不答,他有狐疑道:“你突然对我这么好,真实有些不习惯。” 薛珩闻言,嗤笑,“本王对朋友一向仗义。” “我还有事,先走了。” 孟嘉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东西,随后将之装到自己的锦囊里面。 方才孟嘉走远后,太子便上前对宁玖道:“六娘子,孤知道你今日身子不舒坦却还要出席,实在是有些勉强。不过今日这场合……”太子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旁人都出席了,若你缺席的话,的确是有些不妥。” 宁玖点头,表示理解。 太子见此微松口气,道:“不过你放心,一会儿你只需骑到马上,跟在孤身后便是,孤自会护你周全。” 说完,太子对着宁玖一笑,这笑算得上是让人如沐春风。 宁玖点头回应道:“太子殿下不必见外,一会儿我依照太子殿下的吩咐行事便是。” 太子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柔声道:“这衣裳可还合体?” 宁玖点头,回以一笑,“非常合身,多谢太子殿下一番心意,六娘很欢喜。” 见她笑着说欢喜,太子竟不由得生出了些紧张感,心中更是庆幸听了端王的意见给她送了衣裳。 大抵太子是头一次送女眷礼物,他的心中很是有些不自在,看着不远处的马匹,忙转移注意力问道:“六娘子可有挑好的马匹?若是没有,孤倒是可以替你挑上一匹。” 宁玖笑着摇头道:“多谢太子殿下。此次前来六娘自己带了马匹的。”说着,便有人将宁晟为她准备的一匹白马牵了过来。 有了上次在甘泉行宫的遭遇,宁玖自然不敢骑甘泉行宫里的马,免得到时候,骨头被人拆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端王此时已然上了马,走到太子跟前的时候又翻身下马,对太子道:“殿下可准备妥当?齐王他们的队伍已经出发了,咱们可不能落了下风才是。” 太子点点头,随后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对宁玖道:“那我们走吧。” 宁玖点了点头,在端王在她身旁的时候只微微颔首,表示见过。 端王自然体会出了她对自己的冷淡,见此眼中不由划过一抹讥诮,眸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眼底的讥色更深了些。 瞧不起他?呵,既然敢穿上这件衣裳,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端王右手拂过自己腰间锦囊里的瓷瓶,垂首轻笑。 乖东西,一会儿本王就放你出来透气。 太子带领着宁玖以及一帮护卫,浩浩荡荡的往丛林里的西方去了。 这次晋王被关了禁闭,未能来甘泉行宫,可谓是丢够了崔婉的面子。此时她又被划分到太子的队伍里,想着今日要和宁玖相处一天,她便觉得不爽至极,所以一路上一个人远远的落在后头,摆明了是不想和太子等人走得太近。 太子见此皱眉,知道崔婉是故意拖慢他们的行程,便对着旁边的端王说了几句话,端王听后点头点头,勒紧缰绳掉头,转身到了崔婉的跟前道:“崔四娘子可是身子不舒服,若是不舒服的话,可以在此歇歇,太子殿下说届时会留几护卫护你安全。” 崔婉本想答应,但想着上次宁玖和郑娴在甘泉行宫的遭遇,心里忽然一紧。 这甘泉行宫里人又多又混杂,加上这次还有那么多胡人,若是她一人留在这里,到时候遇见心怀歹念的人,该如何是好? 这样一想,她当即便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我就是觉得有些气短,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端王对不远处的太子点了点头。 待崔婉歇了半晌之后,端王站在她的面前,面上扬起一抹和煦的笑意道:“现在休息好了吗?” 崔婉有些厌恶他的催促,眸光有些不以为然的落在端王神上,面上却依旧是带着得体的笑意道:“休息好了,我们继续前行吧。” 端王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言罢,翻身上马,勒紧缰绳便往前面行去。 只是他转过身后的神情不复方才的和煦,反而是变得有些阴沉。 此时他的马落后宁玖几步,待他的马与宁玖并驾的时候,他面上扬起一个笑意,对宁玖道:“听闻六娘身子有些不适,不若你在此歇息歇息吧。” 孟嘉见端王靠近,不由得想起临走时薛珩的吩咐他时的情形,他一脸戒色,忙勒马上几步靠近宁玖,就怕他会对宁玖有不利。 孟嘉走近,听到端王是在劝宁玖歇息的时候,这才不由得微微放了心。 端王不动声色的将孟嘉的戒色收入眼底,心下暗笑。 天罗地网他早已经布下,这个时候就算要提防,又能防得了什么? 孟嘉也知道宁玖的肩膀伤势还未痊愈,当即劝道:“六娘,他说得有理,你不若在此歇歇吧。” 宁玖抬眸看了端王一眼,眸光极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若是旁人叫她在此歇歇,她或许会应允,但说这话的是薛昱,说什么她都不会单独留在此地,就算是有护卫相护也不行。 宁玖笑着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娇气,我身子挺好的。不过是骑个马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还是赶快赶路吧。” 说着便不再理会,勒紧马绳,往前头行了几步。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灌木里发出了一阵窸窣的声音,太子闻声神色微凛,不由一喜,连忙朝着目标所在区域搭弓拉箭。 只是,不待太子的箭射出,便见一只黑色的箭雨率先破空而来,没入了灌木丛里中。 “嗷……”动物吃痛的哀嚎声传来。 太子下意识皱眉,正想着是谁抢了自己的猎物,便见一身紫衣,身形颀长的楚王策马赶到了这边来。 楚王的马儿在距离太子十步开外的地方停下,他的唇边扬起一个笑意道:“本王追着这东西,未想竟一路跑到你们这头来了。” 楚王的身影一出现,他身后便有两个骑着马的护卫上前,将灌木丛里的东西拿出,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楚王的这一箭射的极准,正正好射中那狐狸的眼睛,若是在偏上几分,这张狐狸皮便要多上些瑕疵了。 与宁玖等人同行的柳若灵看到这狐狸皮,双眼不由一亮道:“这狐狸的皮毛真纯啊,浑身雪白,好似那雪团子似的。它这身皮子若是能做个围脖,必然很是暖和。” 然而她这话一出,旁边并没有一人搭腔。 仿佛一块沉入大海的石头,连个波浪都没掀起来。 对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楚王的目光只在她的神色停了一息,便似穿过空气一般略过了她。 柳若灵顿觉尴尬至极,便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微垂着头。 太子见来人是楚王,不由一笑道:“原来是九叔啊。” 言罢,他看了一眼被楚王射中的那个狐狸,叹道:“九叔的箭法真是妙极了。这一箭不偏不倚,正正好射在那狐狸的眼上,未损害这皮子分毫。” 楚王道:“哪里,不过是凑巧罢了。既然这东西本王已经抓到了,那本王便先行一步了。” 太子道:“九叔慢行。” 楚王一挥手,便带着自己的两个护卫掉头。 只是掉头的那一瞬,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在宁玖的身上停留了几瞬,宁玖故作未察觉,微微侧首望着一旁的树干。 未过多久,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端王将这一切不动声色的收入眼底,心中忍不住嗤笑。 而后他又将目光落在宁玖的身上,想着自己一会儿的安排,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腰侧锦囊里的那个瓷瓶,心中不免涌上了几分快意。 快了,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太子等人一路前行,路上也虽也猎到了些猎物,但却不太乐观。 一众人马又往前骑了一会儿,派去前方查看路线的侍卫策马回来,神色匆匆道:“启禀太子殿下,我们在前方发现了二只黑熊。” 太子闻言眸色不由得一亮,这一路走来,不知是运气太差还是怎么,他们猎到的猎物十分的少,眼下已然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太子的心中便不免有些焦躁,如今得知前方有两只黑熊,太子不由兴奋了起来。 人都是争强好胜的,但凡是比赛,人们下意识便想争个输赢,这是人类的天性。 况且此次比赛的人里还有其他部落的人,夺不了魁首便罢了,得个中间名次也好,太子决不想自己的队伍到时候做那垫底的。 光是想起那场景,太子便觉脸上无光。 他绝不能让这样的局面发生。 比赛之前,陈德说过猛兽类的一只猎物能抵寻常的五只。若是他能猎得一头黑熊,便相当于是寻常猎物的五倍,眼下这里有两只黑熊……几乎是瞬间,太子便心动了。 只是,若仅凭他一人的话,怕是会摆不平那两只黑熊。 想了想,于是太子便对旁边的端王道:“前去探路的侍卫发现了两头黑熊,若是我们能将这黑熊捕获,那么我们便不用愁猎物的数量了,趁着那两头黑熊还未被其他队伍发现,正好将之一网打尽。” 端王闻言面上也露出几分欣喜之色,但随后他看了一眼还留在原地的女眷们,故意露出犹豫道:“我们若是走了,那这些女眷们……” 太子想了想,眉头一皱,随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孟嘉身上道:“就让孟三郎在此保护这几位女眷,那熊就在前头不远处,我们二人去去就回,也耗不了多少时间。” 端王闻言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于是太子便出面和孟嘉交涉道:“孟三郎君,侍卫在前头发现了黑熊,孤与端王欲前去将黑熊捕获,你就留在此守着三位小娘子罢,如何?” 孟嘉听到黑熊,眼睛也不由一亮,他本也想前去捕猎,但想着临走时薛珩嘱咐的话,当下便只好点头答应,“太子殿下,你们就放心的去吧,这里有我守着没事。” 端王的余光从孟嘉的身上掠过,复又快速收回,他的右手垂在身侧,隔着一层薄薄的锦囊将里面的塞子拨开。 正在此时,宁玖忽觉右手一疼,忙将手拿起。 只见,原本白嫩的右手好似被什么不知名的蚊虫给蛰了一下,溢出了一丝米粒大小的血珠。 她眉头一皱,唯恐什么不明不白的东西会循着这味道盯上自己,忙将右手握拳,以此止血。 端王的眼风从她的身上掠过,眼里的得色更浓。 很快,太子和端王二人便带了一半的护卫往前面去了。 待太子殿下他们走后,孟嘉便勒紧缰绳,下意识靠近宁玖几步道:“这个端王不是什么好人,六娘你务必要小心。” 宁玖有点微讶,“三表兄何出此言?” 不是她看不起孟嘉,而是她这位表兄实在是粗枝大叶,平日里粗心惯了,哪能注意到端王的异常? 孟嘉压低声音道:“九郎告知我的。虽然他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是关键时刻,他和顾三郎二人的话都是很靠谱的。” 宁玖有些意外,又是楚王? 孟嘉在这边同宁玖说话,崔婉则在不远的后头阴阳怪气的道:“有些人还真是好命啊,太子殿下临走时还吩咐了人要好生保护,不像我们,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宁玖听到崔婉的这段嘲讽,心下不由冷笑。 嘘寒问暖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她知道崔婉是想要挑事,并不愿意与她多言,浑身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自己的周遭。 眼下若是四处走动,保不准会遇上什么未知的危险,方才太子带了一半的护卫,此时这里还剩二十人,若是有人要想对他们不测……怕是不妥。 但若继续留在此处,宁玖也觉得不大妥当…… 想了想,宁玖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再说。 宁玖等人在此地等了约莫半刻钟后,林间忽然起了白茫茫的烟,瞧着有几分像是雾气。 只是,此时已是下午,林中绝不可能有雾气……是以看到这层白烟往自己所在的地方飘散的时候,宁玖第一时间便屏住了呼吸,还顺道给了孟嘉一个眼神。 孟嘉从小便和宁玖玩在一起,自是默契十足,当下便屏住了呼吸。 宁玖本想出声提醒周围的护卫和崔琬等人,谁知那白茫茫的雾气只在瞬间就变得极为浓郁,那白茫茫的一片几乎将人吞噬其中。 宁玖只好掩住口鼻,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 崔婉疑惑的声音传来,“这白烟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什么地方烧起来了吧。” 柳若灵也附和道:“是呀,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起雾了呢?” 崔婉使劲儿地嗅了嗅,随后面色一僵,有了丝不好的预感,“不好,这东西兴许有问题!” 她这话一落,在场的众人都意识到了不妥,他们正想要屏住呼吸。 可惜……已经晚了。 崔婉、柳若灵和周遭的护卫等人都不可避免的吸入了一些雾气,未过多久,他们的身子开便开始渐渐发软,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这神秘白烟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风一吹,很快便消失殆尽,无影无踪。 若非是地上齐刷刷的倒了一群人,宁玖都要怀疑方才的那丝雾气是错觉了。 宁玖感到自己身下的马正变得疲软无力,心道不好,忙从马上下来,与孟嘉一起退到了方才未被雾气飘过的地方。 孟嘉眉头微蹙,“这是怎么回事?” 宁玖眼眸眯了眯,想着方才的情形,心中不由涌上了一个怀疑,但也并不十分确定,她道:“若我所料没错,这东西,极有可能是冲我而来的。” 孟嘉一听,神色一惊道:“既然如此,还不快些离开这儿。” 宁玖想了想点头,屏着气息,往崔婉的方向靠近,孟嘉见此瞪大眼睛,“六娘,你要干什么?” ------题外话------ 我看了下评论,69是什么鬼?听不懂哈哈哈 ——感谢—— 1Jun夏秀才投了1张月票 比心小可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6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眼下也不好同他解释,只道:“不干什么。” 话虽这样说,但她的手已经开始解身上的衣裳,孟嘉见此面色一红,忙向一旁转过身去,宁玖倒没什么避嫌的,临行时她里头还穿了一件黑色劲装。 崔婉与宁玖身量相近,她拿出腰间的匕首,上前故意将崔婉腰侧的衣服划了个大口子。 接着,她将便将自己脱下的那件青色劲装穿到了崔婉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宁玖拍了拍手,笑道:“表兄,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孟嘉转身,见宁玖里头还穿了一件玄紫色的劲装,目光不由下意识落在崔婉的身上,方才的不自在消散了,疑惑道:“六娘你这是……” 宁玖正要解释,便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细碎脚步声音传来,来人虽已经竭力放轻脚步,但不时踩在枯木上上啪嗒声响却尤为突兀。 宁玖和孟嘉对视一眼,有人来了。 宁玖二人达成共识,齐齐在原地躺倒下来,故意做出一副被被迷倒的样子。 很快,便有三个高低不一的黑衣人来了。其中一个声音较沉,身量较矮的黑衣人见眼前一共躺倒了三个女子,犯难道:“此处有三个人,哪个才是那个宁六娘?” 另一个身量最高,站在最前疑似首领的人指了一下崔婉道:“愚蠢,今日那宁玖穿的衣裳不是太子送她的吗?自是穿青衣的这个。” 站在最左侧的那个黑衣人目光在崔婉等人身上扫视一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快些动手罢。不过方先生果然厉害,竟想出了如此妙计。” 说话的同时,几人朝着崔婉所在的地方逼近。 个子最高的那黑衣人环视了一下四周,而后道:“快些动手,这迷药药效有限,很快他们便会醒来的。” 最左侧的黑衣人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给这个宁六娘喂上药再说。” 其余两个人点头,他便从怀中摸出一里丸子,打算给崔婉灌下去。 崔婉陷入了昏迷,牙口咬得死紧,那人喂了半天那药丸子也没关键去。 旁边汉子有些不满,见此催促道:“动作快些,端王那边已然中了计,今日务必要让他好好的付出代价,这趟差事办得好,回去之后殿下自有重赏。” 那药丸子终于被喂进了崔婉的口里。 黑衣人将昏迷的崔婉扛在肩上,很快便消失在原地。 等到那几人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不见后,宁玖和孟嘉二人这才睁开了眼,直起身来。 孟嘉握着拳头咬牙道:“这些人,又是冲着你来的!” 方才孟嘉还不明白宁玖为何要将她的衣服给崔婉穿上,可经由这么一遭,饶是孟嘉再粗枝大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机要。 “莫非,六娘你早就料到了他们要对付你?” 宁玖摇了摇头,“我这么做,本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谁知……今日还真有人设了局!” 宁玖面色微沉,唇畔溢出一丝冷笑。 她故意装作昏迷躺在地上的时候便思索着,本以为今日的事情是端王所为……可方才那些人却说端王也中了招。 方才他们处于昏迷状态,那几人自然没有必要说假话。 端王,付出代价……宁玖脑中原本错杂的一团忽而舒展,灵光一闪而过。 最近端王得罪得最狠的人除了晋王之外,不做她想。上次她去平康坊找秦瑟便是想借她之口将端王的尾巴递到晋王手里。 原本她对此事只有一半的把握,眼下看来秦瑟的确没让她失望。 可这个晋王设计端王也就罢了,竟想让将自己也牵连其中。 这个仇,她记下了! 只是此次秋狩的机会难得,以端王的性格必然不会无动于衷……宁玖总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的目光环视一周,眉头轻蹙。 端王若是真的落入了晋王的人手里,那方才与太子等人一同前去的那些护卫短时间也应不会回来,若是晋王派来的人发现他们抓错了人,难免不会折回…… 此地不宜久留。 宁玖道:“表兄,此地不宜久留,他们随时有可能折回,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再说。” 孟嘉闻言点了点头,“走。” * 甘泉行宫后山围猎场的一处山洞之中,端王面色红白交织,额头上渗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浑身的血管绷得发青。他瘫在地上,一脸痛楚,似忍受着什么噬心的折磨。 几个看守着他的人不由嗤笑道:“呵,胆敢暗算晋王殿下,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端王本以为今日是自己的才是那个猎手,未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竟沦为了晋王的猎物。 昨日他便从陈全哪里知晓了圣上意图,于是借此时机,事先就设下了一个局。 今日一早他便派人将自己行进路上的猎物驱赶干净,是以一路行来,他们的队伍压根就没猎到什么猎物。而后,他又故意叫人谎称前头有黑熊,以此为由意图调开太子。 太子的为人他最是了解不过,他笃定太子不会放过这以一抵五的黑熊。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太子随他一同前去猎熊,将宁六娘等人留在了原地。 端王本想将太子支开之后,又用计引宁玖前往另一处地方。他早在那处设下埋伏,且事先安排了一个位低的侍卫,只等宁玖前来,他的好戏便可开场。 方才他已经对宁玖下了一种来自苗疆的蛊毒,届时宁玖不堪蛊毒折磨,必然会忍受不住与和那侍卫欢好。 等到二人情浓时,滚作一团,他再带太子闯入,宁六娘的名声必毁无疑。 经过太子亲眼撞破此事,宣德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一个如此脏污之人,作为太子妃嫁给太子。 此次宁玖是跟太子出来的,若她出了事情,太子自然也要担责。到那个时候东阳侯府和护短的大将军府必不对善罢甘休,只要他们闹起来,必会与太子离心。 如此一来,既可砍掉太子的阻力让之再无获得东阳侯府支持的可能,又可打击宁玖……实在是一箭双雕的绝妙之计。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眼看事情就要成功之际,突然发生了变故,晋王的人居然横插了一脚,还将自己卷入了其中。 端王设计将太子引走之后,他的手下便来通报,说是宁玖已被他们的人擒获。 他心里正暗自得意,便见迎面飘来了一团奇怪的白烟,本以为那烟是林中什么东西燃烧所致,未想那烟竟有使人昏厥之效。 未过多久,他便全身麻痹,两眼发花,陷入了昏迷。 待到再次转醒,他竟已却被人引到了一个偏僻的山洞当中,最为不妙的是,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渐渐发热。 毫无疑问,对方一定是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了喂了什么下作的药物! 端王紧紧的咬着牙,目光如利刃一般看着面前嬉笑的两个黑衣人。 他将这两人的模样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当中,心想等到他这一劫熬过去了,务必要将眼前这两个人碎尸万段。 黑衣人见端王眸光阴狠,啐了一口,咬牙上前狠狠的踹了端王几脚道:“看什么看?小心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另一位黑衣人嬉笑着,用一种看蝼蚁的目光看了一下端王,“悠着点,莫把他弄残了。若是你打到了不该打的地方,待会儿他还如何做新郎?” 踢打端王的黑衣人闻言一笑,目光在这山洞附近巡视了一圈笑道:“洞房,还真是应景,可不是洞房嘛。哈哈哈……” 黑衣人提醒同伴道:“再不过不久那劳什子宁六娘便要来了,警醒着些。”末了,看着一脸痛苦的端王,面上扬起一个冷然的笑,“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吧,说不得这是人生里最后一次快活了。” “……” 端王浑身紧绷,思绪也开始涣散,不过好在还留有三分的意识。 听说他们说要将宁玖带来,端王不由大惊。结合着自己眼下的处境,很快他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看来晋王打的是和他一样的主意,只不过端王比他更狠毒。 他设计了侍卫与宁玖私通苟合的戏码,原本只想借此毁了宁玖,顺便让东阳侯府借机发作,让其与太子离心。 晋王却想设计于他与宁玖成事。 若是今日他被发现与宁玖滚作一团,太子、东阳侯府,辅国大将军府以及圣上都会饶不了他。 不行,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怎能这般轻易就认输? 端王极力的想保持自己的神智,但渐渐的他的意识开始涣散,他的身子也不受控制地贴紧地面,借此来缓解身上的痛苦。 只是他这般动作全是徒劳。 不但未能缓解,身上那种要命的感觉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这间山洞很暗,仅有些许光线从洞外穿透稀疏的藤蔓洒了进来。 明明灭灭之中,端王感到身边有什么东西被扔到了自己的旁边,他一抬手,便触碰到了极为滑腻的肌肤。 对方的肌肤和他一样,透露出不同寻常的热。 端王脑中一炸,极力的想脱离那人。 然下一秒,那人却如蛇一般缠上了他,接着一阵少女特有的馨香钻入了他的口鼻。 端王本就在崩溃边缘,此时这般香甜的味道仿佛引人沉醉的鲜果,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他忍了又忍,那馨甜的味道,和如豆腐一般贴住自己的娇软都让他感到一种极致的折磨。 此时此刻,他仿佛一个走在悬崖边的人,稍有不慎便要跌落深渊。 端王咬牙,正想咬伤自己的舌头,让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却觉到唇齿一热,接着有如花瓣般柔软的东西贴住了自己。 意识到这是什么,端王的脑海发白。 他眼瞳一缩,意识终于涣散,凭着本能,反客为主,接着欺身而上…… 山洞当中很快传来一种近似拍打的靡靡之音。 洞口的几个黑衣人面上闪着不坏好意的笑容,频频往山洞里面探头探脑。 为首的黑衣人厉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戏也唱唱了,接下来便是去请看戏的看客了。走!” 这一声令下,余下的几个黑衣人忙收回目光,身形一闪,齐齐消失在这方天地。 一时之间,天地极静,只余鸟雀啾鸣和山洞里不时传来的令人脸红的声音。 宁玖和孟嘉正往山林外行去。 只是,才走了没多久,宁玖便发现了自己身子的不对劲,她的心开始忽重忽轻,极不规律的跳动起来,心跳剧烈时,宁玖几乎以为自己的心快要蹦出嗓子眼儿了。 她停住脚步,右手撑着旁边粗壮的树干,光洁的额头开始不住的往外冒汗,身子也时冷时热。 孟嘉行了几步见宁玖迟迟没有跟前,一回头便发现了她的异常。 他忙停住脚步,上前扶住宁玖的一只胳膊担忧道:“六娘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般差?” 宁玖面带痛色,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背,额头上的汗集聚起来汇成豆大的汗珠,顺着她姣好的侧颊不住下落。 宁玖左手按住心房,试图缓解这突然而来的一阵绞痛,好半晌,她才摇头艰难地道:“我也……不知。” 孟嘉慌极,想了想道:“莫非,莫非是中了毒?” 这样一想,孟嘉点了点头,忙手忙脚乱地将薛珩之前给他的那瓶解毒丹拿出来,“表兄这里有奇药,据闻可解百毒,你快,快吃下去。” 宁玖不疑有他,伸手接过孟嘉倒入她手里的药,艰难的吞咽下去, 这一粒丹药服下,约莫过了半刻钟,宁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见此,孟嘉不由松了口气,叹道:“还好,还好有九郎事先备好的这药。不然——” 孟嘉这话才说完,便见宁玖神色眉头紧皱,神色痛苦,一双明丽的眼中竟溢出了几丝触目惊心的鲜红。 孟嘉瞪大双眼,大骇,“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孟嘉一咬牙,灵机一动,“找大夫!对了,找温琅!他这次也和九郎一同来了此地。” 言罢,孟嘉忙掏出之前薛珩给他的那个哨,按照他的吩咐,三长一短吹了又停,停了又吹。 直到孟嘉吹到第七遍,终于有一个蒙面的黑衣人闪到了孟嘉的面前。 孟嘉焦急十分地道:“快!快告诉九郎,六娘遇险,快请温琅过来!” 黑衣人点了点头,随后快速地消失在此地。 孟嘉将自己的外衫脱了垫在地上,让宁玖坐在上头歇着,在一旁劝慰道:“六娘,一会儿温琅就到了。你忍忍,很快他就会到了。” 他满面焦色,正想将方才瓷瓶里的药丸给宁玖服下,动作到一半又顿住了。 不行,是药三分毒,这药虽能暂时缓解,却似乎并无大用。还是等到温琅来看完之后再说吧。 宁玖竭力地忍受着身上的疼痛,一阵极致的疼痛之后,痛意忽然消减。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右手,想起方才自己莫名出血的右手下意识一僵,莫非……问题出在此处? 宁玖将右手翻开,发现方才出血的那个伤口,竟莫名其妙地变大了几分,这是怎么……怎么回事? 不待宁玖深想,她便觉自己的身子渐渐发热,腹处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宁玖一怔。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上次,上次在甘泉行宫的时候,薛贞对她下药时也是这般……她处处小心,步步谨慎……未想,竟又遭了这种下作玩意儿的道! 宁玖忽然忆起端王这一路来时不时朝她扫过来的眼神,心中生出一种恶寒,不由大骇。 莫非,莫非这是端王动的手脚? * 萧萧落木,黄叶遍地,茫茫丛林之中,一只动作迅疾的公鹿绕过山石,穿越灌木,急速窜逃。 而在它的身后,有一紫衣郎君和白衣郎君二人齐齐策马疾驰,穷追不舍。 这是一只成年的公鹿,它的四肢十分矫健,动作也尤为灵活,便是薛珩和温琅二人骑的是千里宝马,也被这只熟悉山林环境的公鹿给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就在那公鹿跑到一处灌木边,意图钻进丛里藏身于其间甩脱它身后这两个穷追猛赶的人时,约莫五十步开外的紫衣郎君手中的弓满如圆月,左搭弓,右拉弦,捏住箭矢的两指一松,一支黑色的箭矢便如流星般破空而出,一道锐响过后,黑箭直直的射穿了那只公鹿的喉咙。 那公鹿一中箭,鲜血便从喉管涌出,挣扎着想要逃,踉跄了几下便倒地不起,蹄子不住地在原地扑腾。 很快,它的动作便慢了下来,放弃挣扎,睁大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方才紫衣郎君手中箭矢破空而出时,似乎还在空中带出了几分泛着冷雾的寒气。 温琅见公鹿已被黑箭贯穿,看了眼自己刚刚搭起还未出手的弓箭,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猎物都已被薛珩射中,温琅自是没了射箭的兴致。他将手中的弓箭在空中绕了个圈,然后稳稳握住,笑着看着薛珩道:“明光决果然名不虚传,如今你这身内力已近臻化,恐怕整个南秦都少有人敌。” 薛珩收回弓箭,在马上心不在焉道:“还行。” “你这功夫还若只能称‘还行’的话,那你倒是说说,什么功夫才称得‘好’?” 温琅见薛珩显然心不在焉的,不由挑眉笑道:“让我猜猜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莫非惦记着哪个小娘子?竟然露出这样一副不满之色。” 薛珩闻言道:“什么不满之色,你莫要乱说。” 温琅一听,笑道:“当然是那啥不满。”他暧昧一笑,“你懂的,我这可不叫乱说。” 薛珩横他一眼,“无趣至极。”说着,就要调转马头,往来路折回。 温琅忙勒紧缰绳,故意靠近薛珩几分,目光在四周环视一圈,见护卫们都离得远远的,神秘地对薛珩道:“我从小与你一同长大,你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薛珩依旧不理,温琅只好正色道:“你先莫走,我有一事要提醒你一声。” 薛珩听他声音正经了些,稍稍稳住身下的马匹,侧首对他道:“若是废话就不必说了。” “哪儿能是废话,身为你的师兄,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如今你的寒光诀已练至第八重,正值关键之际,照你如今这般造诣,只需再过两三年便可大成。在此之前,你切莫犯糊涂。” 薛珩对此很是不以为然,“这话应当是我对你说才是吧。” 温琅有些不满地挑眉道:“今时不同往日。往日里你孤家寡人一个,我自然不会担心这些。但如今你小子心里惦记上了人,那可就不一样嘛。身为你师兄,我这不是怕你做出不可挽回的傻事吗?” 薛珩摆摆手道:“放心,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末了眼风在温琅身上掠过,“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方才被薛珩射中的那只公鹿,已经被随行的护卫给捡了回来。此时,原本落后他们一步的与他们同队的人也策马赶了上来。 众人见薛珩又收获了一个块头巨大,体魄强健,犄角优美的公鹿,眼光不由齐齐一亮。 同行的顾三娘不由笑叹道:“这头鹿还真是不错!看来是我小瞧了楚王殿下,你这手箭术,比起我那兄长怕是还要更胜一筹。” 薛珩一笑,“你兄长上次邀我们狩猎,本王便已赢他一筹,他自然是比本王逊色许多。” 顾三娘笑道:“楚王殿下还真是如传言那般,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同行的王五娘先是瞧了一眼那被楚王一箭穿喉的公鹿,而后目光落在薛珩的身上,脸上扬起一个得体的笑,“顾三娘说的没错,楚王殿下果然好箭法!” 薛珩和温琅二人立在马上,说话的同时顺便让护卫清点了一下他们眼下所猎得的猎物。 没过多久,护卫便将结果报出,“启禀楚王殿下,截止此刻我们已经猎得野兔二十一只,野鸡十八只,鹿两只,狐狸四只,紫貂两只……” 护卫话落之后,不待薛珩答,温琅便笑道:“方才猎的时候还不觉得,眼下听着倒是今日咱们收获倒是挺丰盛的。” 今日所派出的七个队伍都是三男三女,薛珩这一队的郎君除了他和温琅外,便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吴二郎。 他们这队的女眷则是王五娘王蕴、顾修远的妹妹顾婉怡以及另一位郑家的七娘子。 这位郑七娘是郑三娘的堂姐,与王五娘二人关系很是不错。 队伍里有一大半部分猎物都是薛珩猎得的,而在他猎得的猎物当中,竟有两只罕见的紫貂。 今日来的时候,王五娘便同郑七娘说过,冬日将近,她想取两块貂皮做个斗篷,但一直未寻到合适的。 郑七娘知道楚王近日猎到的猎物当中便有两只成年紫貂,若是这两只紫貂的皮子能拿下来,用来陪在斗篷必然极好。 王五娘素来含蓄,且为人守礼,即便是心中想要也并不会开口向人讨要。郑七娘见方才清点猎物的时候,她的目光时不时的朝那两只紫貂飘去,心中立时升起了一个主意。 郑七娘为人素来直爽,她听说楚王这人虽纨绔了些,但素来对小娘子们是极客气的,尤其是那些与他相好的那些娘子,更是有求必应。 是以当下她便夹着马上前,对着楚王道:“楚王殿下,七娘有个不情之请。” 薛珩本不欲与她多言,可见郑七娘神态落落大方,举止坦荡,便点头道:“你说便是。” 郑七娘看了王五娘一眼,王五娘立时就明白了,七娘这是要替自己说话,王五娘心中微慌,她连忙上前道:“七娘她与楚王殿下您说着玩儿的,殿下不必理会。” 说着便要将郑七娘拽走,郑七娘却道:“楚王殿下,七娘是想问殿下能不能将你今日猎得的两只紫貂的皮毛赠予五娘,五娘她正好想做件,可这斗篷的镶边却一直寻不到合适的皮毛。今日正好有缘,殿下猎得的这两只紫貂很是适合。” 顾三娘在一旁听得此言,目光先是落在郑七娘身上,而后又落到楚王身上。 薛珩的眉头微微动容,他记起来了,他今日所猎的猎物当中的确有两只紫貂,当时他猎这两只貂的第一眼便想着这貂毛配着宁玖,一定很衬她的肤色。 他追着这两只貂跑了好远的路,最后才将其猎到。 郑七娘见楚王的表情微微动容,不由得一喜,以为楚王是要答应了他们,当即便下了马,欲要道谢,谁知他却扬手道:“今日本王所列的猎物当中,几位小娘子随意挑选。只是唯有那两只紫貂不行,这两只紫貂本王早已有了安排,还请各位见谅。” 郑七娘的面色有些尴尬,只好讪讪一笑,而后回头对王五娘道:“五娘子,其他的皮毛你可有相中的?” 王五娘本就对于郑七娘这般罔顾她意,以她的名义向薛珩讨要貂皮的行为有些不满,便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淡淡地道:“我不需要这些,若七娘有相中的,七娘自己选便是。” 距离狩猎结束还有一个多时辰,温琅提议众人继续向前,众人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薛珩勒马掉头的经过王五娘的马匹的时候,她叫了他一声,“楚王殿下?” 薛珩回头,“王五娘子有何事?” 王五娘面带尴尬,有些歉疚地道:“方才七娘出言讨要皮毛,也是她一片好心,楚王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薛珩摇了摇头道:“无碍,本王方才也说了,除了那两个紫貂外,其余那些毛皮你们若是喜欢只管挑选便是。” 正说着话,便见一身着黑衣的护卫策马而来。 护卫的动作极快,方才瞧着还是个黑点眨眼间便到了近前,他翻身下马后,到薛珩的跟前压低声音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薛珩的面色大变。 温琅见此也收了面上的笑,心道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薛珩勒紧缰绳到户部尚书家的郎君跟前道:“此处便交给吴二郎君了,本王和温琅有些事情急需处理,还请诸位见谅。” 虽说平日里楚王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可他的身份摆在这里,吴二郎心中虽有些不满,但想着今日楚王和温琅二人着实是打了不少的猎物,便也释怀了,“楚王殿下去便是,此处有我和护卫们守着,应该不会有多大的事。” 薛珩点了点头,给了温琅一个眼神。 温琅立时领会,二话不说勒紧缰绳便与他一道策马,二人的身形如风一般,疾驰而去,只留马蹄溅起的一阵灰尘。 很快,被他们马蹄溅起的灰尘归于平静。 王五娘望了一眼薛珩消失的地方,微微垂眸,神色略有些落寞。 顾三娘方才一直都注视着这几人的动作,面上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薛珩和温琅二人赶到之后,那暗卫便再度回了林中隐匿,未得薛珩命令轻易不会出来。 宁玖在毒药的折磨下面上白红交织,神色十分痛苦,她的手一直紧紧的按着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啃噬她的心脏,她正承受着极大的苦痛。她靠着一棵巨树,白嫩纤细的右手手指正深深的抠着那棵巨树的树皮,左手紧紧的抵着她自己的心口,满头大汗,神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薛珩一来便看到了这幅画面,心下一揪。 他甚至看到她一向小巧樱红的唇,被她自己咬得遍布齿痕。而她的眼角,竟出溢出了两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双目生红,薛珩一看到这场面便惊得不得了,当即对孟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中毒了?你们临走之前,本王不是给了你一瓶解毒丹吗?你是怎么看的她?” 语气,颇有几分质问的味道。 孟嘉此时一心挂在宁玖的安危上,自然没工夫去理会薛珩的语气,慌张地解释道:“方才六娘忽然难受,面色青白,似乎极为痛苦,我也以为她是中了毒,于是便将你给我的解毒丹给她服下,谁知只好了一阵。未过多久她便又发作起来,症状比先前那次还要重。我唯恐伤及六娘身体,不敢再胡乱用药,于是便让暗卫来请了你和三郎前来。” 薛珩眉头紧蹙,“你们怎么会在此?其他人呢?” 孟嘉神色苦恼,有些烦闷地挠了挠后脑勺,“此事说来话长,我一会儿再给你们说。还是先给六娘诊治吧。” 温琅摆了摆手,示意薛珩站开,当机立断道:“你们先让开,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替她诊治。”说着,温琅道了一声,“此时情况特殊,六娘子莫要见怪。” 宁玖虽受着煎熬,神识却是清醒的,听到温琅这话,微微点了点头。 温琅的手搭在宁玖的脉搏上细细的查探起来,探着探着,他神情便变得十分怪异。 温琅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根银针,立时就朝宁玖手腕上的一处大穴扎去。 一滴滚圆的血珠,从温琅所扎的银针处溢了出来,那鲜血竟是比寻常人的血还要深上许多。 红得妖冶,红得……有些不正常。 薛珩见此,眉眼一凛道:“她的血怎会是这种颜色?到底怎么了?” 温琅见宁玖神色痛苦,手一直按着心口,心中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面色十分难看。 薛珩见此焦急道:“她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温琅神色极分冰冷地道:“目前她的症状瞧起来不像是毒,反倒像……蛊。” “什么?”薛珩和孟嘉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惊呼出声。 薛珩皱着眉头,沉着脸道:“怎么又是蛊?上一次在净明庵的时候,她便被那什么极乐谷缠上,这次怎么又中了蛊?” 温琅道:“这只是我的初步判定,至于是不是真的中了蛊,我需要验证一番。” 说完温琅将自己的穿在最外面的袍子掀开,只见那袍子的底部竟有许多口袋,里面还放着一些药草和药丸。 孟嘉见此不由得吃惊,他知道温琅平时身上随身都携带着一些药物,每每关键时刻,他总能拿出一些药物。 可孟嘉却不知他是从何处将这些药物拿出的,眼下一看顿时了然,难怪温琅喜欢穿宽大的袍子,原来是为了方便取药啊。 温琅先是从怀里摸出了一枚白色的丹药,捻成粉末之后,用银针挑了一点,放在方才宁玖被银针扎出的那个伤口之上。 那粉末落下之后,宁玖的身上并未出现什么动静。 薛珩和孟嘉二人则是屏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并不打扰温琅的动作。 温琅见宁玖毫无反应,眉头拧得越发的重了。他道:“这蛊应当不是直接害人性命的蛊。” 说完,他又取了一粒红色的药丸碾碎。 温琅刚刚将这粒红色药丸碾碎,还来不及放到宁玖的肌肤之上,宁玖便浮现出了一种极为痛苦的神色,接着她痛苦的呻吟出声,鼻子里也溢出了一丝殷红的血迹。 温琅将银针收回,神色凝重的道:“在此之前,你可有受过什么伤?或是流过血?” 宁玖正处于冰火两重天当中,她竭力的抑制住自己不要在这几人的面前叫出声来,面对温琅的提问,她只点了点头,用最大的力气颤抖的将右手摊开在了温琅的跟前。 温琅一眼便看到了宁玖右手上面那个米粒大小的伤口,他用银针沾了一些药粉,随后落在宁玖的伤口上。 只见那药粉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变成了红色。 温暖咬牙道:“果然如此。” 见此薛珩焦急难耐,急切问道:“什么意思?她中的到底是什么蛊?” ------题外话------ 看到这里你们应该猜到我要说的好消息是啥了。 事实证明你们都是预言帝!明天上精品,四四要加更==,反正万字打底,至于加多少看状态,状态好估计能多码一些 所以后面这几天又要那啥,又要加更~全被你们说中了 ——感谢—— 1haihenwang秀才评价了本作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7章:表明心意,山中旖旎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温琅的眉头敛住,目光落在薛珩二人身上,沉声道:“如你们所见,她中的乃是媚蛊,名为合欢。” 孟嘉瞪大双眼,惊骇道:“什么?!居然有人给六娘下这种腌臜玩意儿,若叫我知道这背后的坏了心肠的杂碎是谁,小爷我非将他拨皮抽筋不可。” 薛珩见温琅眉头紧蹙,神色纠结,便知他遇到了难题,沉住心中的气道:“这蛊要如何解?” 温琅面对孟嘉和薛珩二人期盼的眼神,下意识摇了摇头,“此蛊本是可以解的,但此蛊进入宁六娘的身体之后,原本潜藏在宁六娘体内的蛊虫感受了威胁。” 孟嘉不解,宁玖体内原来的蛊毒?“你的意思是六娘以前还中了蛊?这怎么可能!” 孟嘉不知道这蛊的关窍,薛珩和温琅二人却是知道的。 温琅所言的蛊便是薛珩在净明庵查案之后,半夜与宁玖相见那次偶然钻到她体内的极乐蛊。 “换言之,正是因为这个媚骨唤醒了她体内潜藏的另一种蛊,两蛊相遇,必然相争。从方才宁六娘的症状来看,应当是她体内原本盘踞的蛊虫将后面进来的合欢蛊吞食了。” 极乐蛊可以说是媚蛊之王都不为过,方才与那普通的合欢蛊之相遇,自然是只有被吃的份。 原本那极乐蛊在宁玖的体内因缺养分,所以迟迟未能苏醒,如今这合欢蛊正巧送上门来成为了它的食物,极乐蛊自然壮大并随之苏醒。 方才宁玖的心口绞痛应当就是因为两种蛊虫相争而至,待极乐蛊胜利之后,这症状便发作了起来。 薛珩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愧疚,不由上前一步,瞪大眼睛道:“此蛊可还有其他的解决之法?” 温琅点了点头,为难地道:“要解此蛊,只有下下策。” 薛珩听见下下策,脸色不由一黑。 温琅踌躇片刻后道:“要结此蛊,唯有一法,便是及时与男子交合。不过此蛊十分特殊,必须和未泄元阳的男子交合,否则就算交合也是毫无用处。两个时辰之内若无解药,中蛊者将会五感尽失,爆体而亡。现在……只剩下一个时辰了。” 薛珩闻言,眸中浮现出一抹震色,原本宁玖今日中的这个合欢蛊温琅是可以解的,却因之前他的过错在她身体里半只极乐蛊……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他看着备受折磨的宁玖,垂在身侧的双手收紧,紧紧咬牙,暗暗下定了个决定。 温琅知道宁玖此时还保持着几分意识,于是便蹲下身子,将方才的话再次在宁玖的面前重复了一遍。 宁玖闻言艰难的点头道:“要……解,我愿意。” 是了,比起性命,区区清白算得了什么? 这蛊,她必须要解,她还没有亲手手刃仇人,还未等到薛昱那个畜生跌落尘埃,还没将二房那一窝狼心狗肺的真面目戳穿…… 她怎么就能这样轻易的死去呢?不,不能,绝对不能! 温琅的目光从薛珩身上掠过,而后道:“既然你执意解蛊,按理来说我们应将你送到太子所在的地方,但是——” 薛珩凝着脸立刻打断,“太子并非童男,这一点本王再清楚不过。” 时下儿郎,十六岁之后就会拿养在身边的丫鬟开脸,太子自然也不例外。 玄衣卫监察朝中大小事,上到朝堂百官,下到百官后院……加之太子身份非比寻常,薛珩自然知晓此事。 温琅就猜到薛珩会这样说,于是便道:“所以,为今之计,我们只能为你找一个未泄元阳的护卫,事后再想法堵住他的嘴,你可愿意?” 宁玖咬唇点头,“我……愿意,麻烦你们……了。” 孟嘉十分震惊,他道:“六娘贵为东阳侯府的嫡女,如今还是太子未过门的妃子怎能……” 温琅摇头,神色十分严肃:“如果不与童男交合,她只有死路一条。这是唯一救她的办法,难道你要看她死吗?” 孟嘉面色纠结,“我自然是想救六娘的,可是她是女子,她的名声……”说到一半,孟嘉说不下去了,挥动着拳头狠狠地砸在一旁的树干上。 一颗一人合抱的树竟在孟嘉这拳之下晃了几晃。 孟嘉气极,哼哧哼哧呼出几口郁气后,一撩袍角忽然就在温琅和薛珩的面前跪了下来。 他面色郑重道:“六娘和我虽是表兄妹,可我与她却情同亲兄妹。六娘是女子,且如今和太子还有婚约在身,今日之事若是透露半分,六娘她……还有,我祖父和祖母年事已高,他们二位平时最疼六娘,若是知晓这事,我怕他们会受不住。我希望二位务必要替我,替六娘保守这个秘密。” 温琅道:“孟三郎你放心,今日之事,只有我们几人知晓,我们一定会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绝不损宁六娘半分清白,我温琅再此以名誉起誓,若有违背叫我不得好死。至于那护卫……” 温琅看了薛珩一眼,“等到此事过后,我们自有让他将此事烂在肚子里的法子。” 薛珩的面色也极沉,“孟三,我答应你的条件。” 宁玖在一旁听了温琅等人的这番话,咬牙艰难道:“多谢……多谢。” 她表兄孟嘉宁玖自然不担心她会泄露此事的,至于温琅和薛珩,二人都是重诺之人,他们既然已经立下誓言,必然不会将今日的事情泄露出去。 温琅见薛珩神色复杂,不由上前将手放在他的肩上道:“还愣着干什么?时间有限,快唤一个你未破身的护卫前来,速将她带到一个隐蔽之地解蛊。” 薛珩神色一震,“下属?” 她虽然中了蛊,但她好歹也是东阳侯府高高在上的贵女,一个下属也配…… 温琅郑重道:“九郎,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是了,方才温琅提议让未泄元阳的护卫为解药,她是点头答应了的。 薛珩知晓她一向有自己的主见。 思她和护卫在一起的画面,薛珩的神色陡然变得十分阴沉,五指收紧,隐约可闻骨节作响的咯吱声。 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宁玖,长腿一迈,便上前将其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温琅见此,皱眉道:“你要干什么?” 薛珩翻身上马,将宁玖侧放在他的马前,沉声道:“本王这就依你所言去寻找合适的解毒人选,此处,留你们善后。” 温琅闻言神色一紧,不由大声道:“九郎,你别忘了方才我跟你说了什么话!”声音是少有的严厉。 如今薛珩所习的明光诀处于关键时期,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温琅知晓这几日夜里他一直都在练功修气,若是他在这几日他泄了元阳,届时不只是内力,对他自己的身子损害也是极大。 轻则遭受反噬,重则经脉碎裂。 温琅实在不愿看到这画面。 薛珩目光落在温琅身上,一夹马腹道:“本王知晓。” 言罢,他凭着他自己的记忆往密林深处而去。 薛珩上马之后便将宁玖放在自己的前头,他让她侧身坐在自己的身前,他一手托着她的腰,另一手则紧紧的握着缰绳。 即使是隔着几层衣料,薛珩仍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肌肤的热意。 热到几乎足以灼伤他的肌肤。 宁玖侧着身子,左手紧紧的抓住薛珩的襟口,她感到自己身子好似置身滚烫的岩浆,仿佛下一秒便要被这种极致的热意吞噬。 她的视线正渐渐变得模糊,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也越来越弱,她低声道:“护卫,我……我快要撑不住了。” 方才温琅说过,中蛊之人会五感尽失……看来这症状已然开始发作。 薛珩面色一沉,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本王知道了。” 话音一落,薛珩两指弯曲凑在嘴边,吹了九声之后,终于有一个黑衣护卫到了他的跟前。 林中的护卫都是玄衣卫的人扮的。 护卫刚好在这附近,一听到薛珩的哨响便到了他的跟前道:“殿下有何吩咐?” 薛珩的神色十分阴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似的。 这种犹如实质的压迫让护卫没由来的一惊,心想自己是否犯了什么大错,竟惹得殿下如此生气。 不待他想明白,便听薛珩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地声音问道:“你是不是童男?” 那护卫面带惊色,而后胀红着脸,摇了摇头道:“不是,属下有一青梅竹马,属下年轻没忍住……不过我爷娘已向她家下聘,很快——” 薛珩松了口气,挥手打断他,“停!” 护卫连忙住口,有些不解地看着薛珩。至于薛珩怀中用斗篷兜着的那个身影,护卫一分不敢多看。 宁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出现在她眼前的场景已经糊成了一团,隐约只能凭借颜色来辨明眼前是何物,落入耳中的声音也好似灌了水似的,十分奇怪。 宁玖的手揪住他衣襟,左手无意识地将他的前襟揪成一团,出口的声音落在薛珩的耳朵中几乎带了哭腔,“你……快让他寻个同伙。” 此时此刻宁玖的身子如同火烧,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薛珩咬牙,差一点没忍住喝出声来,他将气全撒在护卫身上,面色比锅底还黑,“去,给本王寻一个未泄过元阳的童男过来,要快。” 黑衣人闻言掉头,很快消失不见。 由于隔得距离较近,薛珩怀里头的宁玖听清了薛珩的这番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宁玖咬了咬牙,不知该如何来面对薛珩,她浑身的骨头都好似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瘫在他的胸前,一手揪着薛珩的襟口,一边竭力的控制着自己,不向他靠近,她道:“多谢……你又救我一次。” 薛珩恶狠狠道:“闭嘴。” 薛珩对这甘泉行宫的后山猎场十分熟悉,他知道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极为隐秘的天然石洞。 他循着记忆,分花拂叶,越过重重灌木很快便来到了那石洞。 此处以前有个瀑布,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干涸了,便留下了这处天然石洞。 薛珩将宁玖留在马上,“你现在此等一下,我进去探一探前头的洞穴。” 因为蛊虫作祟,宁玖已然泛出了一身的细汗,身上的汗将她贴身的亵衣都打湿了,发丝和衣服贴在身上,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般,浑身娇软至极。 宁玖此时意识越来越混沌,隐约听到他对自己说:“等一下,探一探前面……” 她整个人伏在马背上,听此下意识点头。 薛珩临走前拍了拍自己的马,随后往前。 他走了几步就到达了山洞之中,许是曾遭受流水冲刷的缘故,山洞的洞底和洞壁都十分的光滑,地上有一些干草和泥土,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可以说此处倒是算得上整洁,薛珩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几个梅花形的鹿蹄印,推测出此处应是鹿的洞穴。 只要不是猛兽洞穴便好,薛珩的心不由放下。 将未知的危险派出之后,薛珩这才出来,欲将宁玖带入山洞。 宁玖知道薛珩走开了,留她一人在马背上,先前她还能稳住身形,后头不知为何身子突然失了控制,眼看她就要不受控制滑下马背。 薛珩眼一凝,足尖儿一点便到了宁玖的跟前,正正好将她接在自己的怀里。 她身子娇软,腰肢如柳,还带的一种灼人的热意。 薛珩心神不由一荡。 他忙将宁玖带入山洞,脱了自己的外袍垫在地上,将她放上去。 薛珩正要抽手,却觉自己的手一热,被她紧紧握住。 她一双明丽的大眼里氤氲着丝丝水汽,双颊如霞,眼尾微红,上是涂抹了一层极艳的胭脂似的。她这般瞪大了眼直直看她,瞧着又勾人,又可怜。 薛珩嗓子极痒,心里更加荡漾。 她的目光微微错开了几分,不待他开口,就见她轻启红唇,娇喘吁吁道:“多谢楚王……殿下,解药……到了吗?” 其实宁玖眼前的景致已然模糊不清,所有的色彩都在她的眼中纠错成了一团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几乎不可闻。 她清楚地感受到,不止是自己的眼,她的耳鼻似乎也有溢血的前兆,若是再继续磨蹭下去,她怕自己会撑不住,在蛊毒未解之前便爆体而亡。 她等不起了,也不能再等了……心中虽然羞耻至极,却仍是不由向他发问。 只是,那童男二字她确实是说不出口,她便换了‘解药’二字代替。 薛珩闻言,心中又气又怒,他几乎要抑制不住朝她吼出声来,可话到嘴边的时候,他却顿住了。 是了,他并没有立场,并没有阻止她的立场。 薛珩气急了,他知道她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她只是为了解毒。 可是,一想到她竟愿意让一个素不相识的护卫近身,他便止不住的生怒,止不住的想要毁灭一切。 一个护卫都可近了她身,为何自己不可?! 有些想法一旦冒出便会如雨后春笋一般止不住地疯长,一发不可收拾。 薛珩在心里劝慰自己,她需要解蛊,而自己正好可以解她的蛊。 他眸光一定,直直落在宁玖的身上,正要向她剖白自己的心意,却听外面传来一道声音,“主上,你唤属下前来何事?听闻你需属下相助?” 薛珩听声辨人,来的赫然是玄二。 玄衣卫有特殊的追踪方式,薛珩来时一路上都留下了极好,是以玄二会准确无误的寻到此地,并不奇怪。 玄二的声音越来越近,薛珩闻言倏地起身到洞口,拦住企图入内的玄二。 玄二见薛珩面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不由疑惑,正想往洞口里头往,薛珩的身形却不同声色地挡了他的视线。 玄二不解地看着薛珩,问道:“主上,你不是有事急需属下来此吗?究竟出了何事?竟是如此紧急。” 薛珩咬牙,终于忍无可忍,吼出声,“现在立刻消失在本王眼前,退到三里之外。没有本王的吩咐,绝不许让人靠近此处半分,若有人强闯,格杀勿论!” 最后,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森冷的肃杀。 玄二神色一肃,当即领命,“属下遵命。” 玄衣卫素来唯薛珩的命令是从,自然不疑半分。 薛珩再次回到山洞的时候,心跳加快,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忐忑之感。 他看着宁玖,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咬了咬牙,随后看着宁玖定定地道:“宁六娘,再怎么说你也是东阳侯府的贵女,即便是解毒,可随随便便拉一个护卫岂非是堕了你身份?” 朦胧之中,宁玖看到自己的跟前好似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形,来人隔她有一段距离,他远远立着,却并不向前。 宁玖以为是薛珩寻的护卫到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空气沉闷,气氛十分尴尬。 薛珩见她的头往自己这边侧了几分,以为她听到了自己的话。 他的目光落在她如同蜜桃般泛红的脸蛋儿上,手中泛起一阵细密的汗。 薛珩地心跳加快,有什么话好似就要呼之欲出。 薛珩等了半晌,见宁玖久久不回应,双拳收紧咬了咬牙,长腿一迈上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道:“方才我说的都是托词,宁六娘你听好了,我不是为了替你解毒而是……”他顿了一顿,再也忍受不住,径直上前单膝跪地,捏住宁玖的肩膀。 二人近在咫尺,他呼出的气息几乎喷到宁玖的脸上,薛珩盯着宁玖明丽的眼,几乎要被这双眼给夺了心,摄了魂。 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这方并不大的空间里响起,语气十分郑重,“本王……心悦你,中意你,你听到了吗?” 宁玖被他猝不及防的捏住肩膀,不由得一惊。 她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却听不见他口中说的什么。 宁玖只觉楚王找来的这个护卫实在是奇怪得很,她不想被他察觉出自己的异样,下意识的点头。 薛珩见她几乎是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心中瞬间被一种满足充满,仿佛干涸已久的大地被活水注满,瞬间有了生机。 他很欢喜,欢喜得恨不得就地大喊,再耍上一套拳法来宣泄他的喜意。 他放在宁玖肩上的手不由收紧几分,目光灼灼,里面闪着从未有过的光彩,亮得逼人,声音激动,“你知道我方才在说什么吗?你也……中意本王吗?” 宁玖见他握住自己的肩膀迟迟不肯动手,以为楚王寻来的这个护卫是害羞,心中复杂,不知该作何想法。 他害羞,她自己何尝又不是一样的呢?可是比起性命,这一时半刻的害羞又算得了什么? 思及此,宁玖只好咬了咬唇,再次点头。 薛珩愈发欣喜若狂,他郑重道:“你放心,此事之后本王会负责到底。至于太子和圣上那边,你更是不必操心,本王自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好。” 宁玖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她见薛珩迟迟不肯动手,以为是他心里有所顾忌,迫使自己开口,“开,开始……吧。” 薛珩微微一怔,忽然觉得有些面热。 虽说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此时此刻面对宁玖,他却有种不知从何处下手的感觉。 他依旧保持着半膝跪地,扶住宁玖肩膀的姿势,手心里不知不觉渗出了更多的细汗,就连额角也不知在何时渗出了汗…… 他迟迟未敢有下一步动作。 薛珩感受到她薄薄衣衫下的热度,几乎忍不住想要将手缩回,但他心中更多的却是不舍。 想了想,他的手最后还是放在她的肩头,没有放下。 宁玖等了半天,二人还是没有半分进展。 可转念一想,想到自己眼前的也是个毫无经历的童男子时,颇有些无奈。 宁玖咬了咬牙,宽慰自己,也是宽慰对方,她闭着眼,用已经有些泛沙哑的声音道:“你无须顾及其它,只将此事当做任务即可。” 薛珩听闻此言,先是一怔,随后怒火攀升,生生占据了他的心头。 方才他已向她剖白心意,而她也已经答应了自己,还同意的点了头。可眼下她却又说将此事当做任务…… 薛珩怒从中来,有些难以忍受,一咬牙便上前坐到了宁玖身侧,接着他如铁一般手臂将她带入自己怀里,将她禁锢住。 二人相向而对,距离咫尺。 宁玖以一个极为羞人的姿势贴上了他的胸膛,身下,是他笔直修长的腿。 就在这时,薛珩忽然想到临走前温琅说的那番话,顿时一个激灵。 他自然也知明光诀未成之前与人交好的后果……可若让别人靠近她,他宁可不要这身功夫。 薛珩忆起上次在假山后头与她唇齿相贴时候的满足,虽然是有一瞬,但那滋味儿足以让他回味好久。 之后他有好几次做梦,都梦见与她二人颠鸾倒凤,被翻红浪。 薛珩唇间溢出一声轻叹。 他真是着了魔了。 薛珩叹罢,伸手封了自己的两处穴道,暂时将内力封住,忽然将她搂住,唤了两声,“阿玖,阿玖。” 薛珩搂着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和她如玉一般柔嫩的肌肤。 感受到她娇软的身子,感受到她身上温度,薛珩再也忍受不住。 宁玖还未反应过来,便觉颈脖一热。 他的头靠在了她的颈脖上,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颈窝,如同猫儿抓挠一般,极痒…… 一圈细密如同被羽毛挠过的痒意在她的脖颈如花一般绽开,顺着她光洁的下颌,一直到如蝴蝶般美丽的锁骨。 其实不单单是痒,还有一种浑身过电的感觉,酥麻异常。 虽然宁玖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知晓此事会与人亲密接触。 但她一想到要让来路不明的人触碰她时,仍是过不去自己心里头的那个坎儿,她伸手想要阻止来人,对方却不管不顾,继续在她的脖颈或轻或重的留下一吻。 宁玖撑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收紧,他在她身侧呼出的气息却带着神奇的魔力一般,像是有什么虫蚁在她的颈侧啃咬似的,蚀骨难耐。 宁玖下意识的想要回避,却被薛珩一手托住了她的腰肢,一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她避无可避,被迫承受他落在颈侧的吻。 不知怎的,宁玖忽然想起了上一次她和楚王在马车里逢场作戏的场景。 当时她与楚王的动作和现在这样一般无二。 今日,那日的场景竟又再次重现。 思及此,宁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恼怒,她不愿意让眼前的人吻她,下意识想要躲闪。 薛珩目光灼灼,面上不知是热的还是怎的,也染了些红。见宁玖仰着形状姣好的下巴想要后退,他先发制人,稳住了她的后脑勺。 宁玖本想后退,可退到一半,忽然觉得唇舌一暖,接着有什么东西贴住了自己。 她有些惊骇地睁大眼,可睁眼之后,对上的只是一张模糊不清的五官,她看不清眼前的人的样子,更看不清他的眼睛。 宁玖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悲凉的感觉,为了活命,她要承受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亲近,还要与他这般唇齿相交。 她打心底不愿这样,打心底抗拒。 可是不知是蛊虫作祟还是怎的,每当他贴近自己的时候,原本心中那种难耐烦躁,逼她至疯的感觉就会缓解不少,她所承受的痛苦也会缓解许多。 薛珩贴住她如鲜果一般的唇的瞬间,竟有了一种浑身过电的感觉,一阵酥麻立时传至四肢。 心荡神驰。 薛珩感到身体某处的微微变化,气息紊乱至极。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唇上,心底生出了一种不满足感。 身随心动,薛珩再次靠近她。 起先他能感受到她的反抗,后来她渐渐乖顺了,仿佛一只柔顺的猫儿,张开檀口,任由他品尝。 薛珩心中越发怜惜,动作也由先前的急躁变得轻柔许多,仿佛他此时亲吻的是一件易碎的瓷器,需要他小心翼翼地呵护。 渐渐的,薛珩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愈发明显,他的心跳加快,额头沁出细汗,身子有些紧绷起来。 薛珩并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吻。 但人类的学习力素来极强,渐渐地他便摸出了一些门道。 他的吻在继续,手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衣侧。 他手指十分灵活,很快衣带便在他的手中如花一般绽开。 宁玖的外衫如花瓣凋谢,层层落下,最后露出里面一件上青莲色为底,上绣吐露芬芳的银白牡丹的小衣。 薛珩喜欢紫色,看她紫色的小衣时,心中更是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激动。 她的皮肤极白,如白瓷般泛着细腻的光泽,青莲色将她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白皙细腻。 青丝散乱,眼波潋滟的她就这样落入了薛珩的眼中,薛珩觉得,她比那朵吐露芬芳的莹白牡丹还要美上更多。 宁玖忽觉身子一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外衫,不知什么时候竟被眼前的人褪去,只余下一件小衣。 她下意识的想要护住自己,却发现浑身绵软,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能如无骨的蛇一般,贴在他的怀中。 薛珩猛然将她收入怀中,用带了些薄茧的手指,贴上宁玖如豆腐一般滑腻的背脊,惹得她浑身都泛起了细小的颗粒。 不知是太过惊吓,还是怎么,宁玖不住低吟一声。 似是娇泣,似是害羞,似是疼痛的一声低吟出声,犹如茫茫草原上的一点星火,瞬间引燃整个荒原,一发不可收拾。 薛珩如同被火烧着,他有些情动,紧紧的搂住宁玖,口中低声呢喃“阿玖,阿玖,阿玖……” 原本贴在她背后的手,顺着她的脊背到了从未有人涉足过的萋萋芳草之地。 薛珩满头大汗,未几,两指微微一动。 宁玖面色大变,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顺着她的肌肤攀入脑中,她只能紧紧咬牙,不让自己出声。 宁玖还未反应过来,小衣也不知在怎的滑在了地上。 她下意识的想要掩住自己的身子,却由于身子发软,动作十分吃力。 薛珩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伸手拦住她的动作,在她的耳畔,气息微喘,用十分真诚的语气道:“阿玖……你无需遮挡,你很美,无论何处都很美。” 说完这话之后,薛珩也觉得有些轻浮,但这样的场景之下,这句话是来自他心底最深处的赞美。 香浮欲软初寒露,粉滴才圆未破瓜,夹捧芳心应内热,莫教清楚着单纱。 她无论何处,都是极美的。 薛珩手指未曲,宁玖的面色越发娇艳。 不知是触碰到了何处,她无可抑止地发出一种类似猫儿呜咽的声音。 有些可怜,有些嘶哑,但更多的却是带着一种让人心荡神驰的魔力。 她这一声让薛珩不由咬牙,差点要缴械投降。 薛珩将宁玖小心翼翼的放在他方才铺在山洞里的外袍上,一手撑在地上,另一手提起她一双小巧的玉足。 他分花拂叶,撑着一支船桨,来到了一处幽闭却又温暖的从未有人涉足过的桃源密地。 流水潺潺,温暖如春,薛珩仿佛看到了眼前的一阵蜂飞蝶舞。 薛珩撑着船慢慢往里划进,忽觉前方的密道变窄,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他身子一僵,面色发红,浑身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似是舒畅,又似乎是憋闷。 全身的细胞都在极致的叫嚣着,沸腾着。 似有蜂蝶飞过,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烟花在眼前炸响,美得难以自已,美得心荡神驰。 薛珩感到他握着船桨的手都在发抖,正想要划动这一艘船,谁知他所处的这片密道突然涨潮,手中的船桨没有来得及滑动,便沉入了这浪潮当中。 薛珩感到自己身子突如其来的变化,面上一阵惊愕之色,又青又白。 从小到大薛珩干什么事情都是得心应手,他武力超群,体力更是不必说。 他自认为自己在这方面应当也是极有天分的,谁知,谁知,他竟如此不中用。 薛珩僵着脸,额上满是汗珠,连忙对宁玖解释,“阿玖,这……只是意外。” 刚才薛珩船桨滑落的时候,宁玖只觉身子一烫,下意识的屈起的脚趾,身子一绷。 薛珩感到密道越来越窄,不由一惊,本来还急急忙忙的思索着解释的话,却分明感受到方才沉入湖底的船浆竟又浮了上来。 薛珩大喜,心想一定要一雪前耻,连忙扶住船桨,继续在这片幽密的密道里滑动起来。 这一次他的桨抄得又快又稳,宁玖感到自己也好似随着他的那一艘船载沉载浮,不知身处何地。 薛珩不由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终于挽回了些面子,情动之时不由下意识的呼唤宁玖的名字,可是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 薛珩有些恼怒,扶着手中的桨,故意让这艘船划得颠簸起来,还时不时的故意撞上岸边的石壁。 宁玖双眼发白,只觉得一个人好似被抛在高空又惊又险,可与此同时,还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感受。 她面色是欢愉似痛苦,一张如同梨花一般的小脸胀得通红,她咬着唇,唇齿间,不时溢出几声,“不要了……住手。” 薛珩每每听到她这种声音便难以把持,船桨划得又快又急,还一边问道:“我是谁?” 宁玖答不上来,只能哑着声音求饶。 于是薛珩便更加肆意地控着船撞上岸边,引得她惊叫连连,不住求饶。 …… 宁玖乘着这艘船,任由其载着自己载浮载沉,不知过了多久,她忽觉头脑发白,最后两眼一黑,终于失去了意识。 事情结束之后未过多久,宁玖便从口中咳出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幼虫。 然后她便陷入了深深的黑暗当中。 那幼虫出现的第一时间,薛珩便从怀中摸了一枚透骨钉出来,直直的钉在那幼虫的身上,还按温琅的吩咐,将一种白色的细粉洒在那蛊虫的周围。 很快那蛊虫的身周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尸骨被融成了一滩水,很快消失不见。 薛珩将蛊虫收拾完毕之后,不由回身目光落在不远处躺在他外袍上的宁玖身上。 今日宁玖穿的是劲装,所以脱衣的时候薛珩便将她整个袍子都脱下了。 此时此刻,宁玖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上身,好些身子都露在外头,如细瓷一般的肌肤上面还泛着些许细痕。 她双眸紧闭,面容如玉,如鸦羽般的黑发贴在额际,还带着些许汗意。 薛珩忽然上前,手压在自己的头下枕着左手臂侧身看着她,右手则是上前替宁玖理了理散乱的鬓发,而后顺着她的脸颊落到了她的唇上。 想到方才那种蚀骨销魂之感,薛珩面色不由发烫,又生出了几分旖旎心思。 他忙稳住心神,将宁玖揽入自己的怀中,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而后便起身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薛珩想了想,将自己的中衣脱下,细细的替宁玖擦拭了一番身子,再为她穿上了衣服。 所幸宁玖今日穿的是与男子相同的劲装,若是她穿的女子的衣衫,他还不一定会穿。 做完这一切后,薛珩再次吻了吻宁玖的额头,轻声道:“阿玖,不管你曾经怎么想,如今你我二人既然有了夫妻之实,我便会负责到底。” “至于太子和宣德帝那里,你更是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说完之后,也不管宁玖听不听得见,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一遍又一遍念叨宁玖的名字,竟像是个得了心爱之物的孩子一般,面上是慢慢的满足。 * 齐王的队伍追着两只梅花鹿追出了好几里地,终于成功的将其猎下。 正在齐王吩咐护卫将那梅花鹿收回,打算改道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似哭似泣的低低的声音。 听着这声音,齐王队伍里面的郑三娘便不由疑惑道:“这声音怎么听着好似女子在哭?莫非附近有人遭难?” 郑三娘不说队伍中的女眷还没察觉,一说便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领队的齐王想了想,便唤自己随身的侍卫道:“你去前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莫不是哪个贵女和自己的队伍走散了?” 侍卫点了点头,脚底生风,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去了。 很快被齐王派去打探消息的那人便急急忙忙的回来了,他神色慌张着,表情惊恐,还时不时的望着后头,那模样仿佛是像被什么凶猛的野兽追赶了似的。 齐王见此眉头一蹙,问道:“怎么这般慌张,前头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侍卫噗的一下跪在地上,连忙磕头,而后又摇头道:“属下,属下不敢说,还是殿下自己去看了便知。” 齐王想了想,眉头皱得更紧了,前头莫不是有什么埋伏? 这样一想,齐王便不由得警惕了许多,思索片刻后后又叫了几个护卫和自己同队的儿郎,同他一起策马往前。 齐王走的时候对三娘道:“前方不知出现了何事,我们前去看看。表妹,你们这些女眷便暂时待在此地,等我们回来吧。” 郑娴本来点头答应了,可想着上次在甘泉行动内发生的事情便不由生出了一丝悔意。 可眼看齐王已经走远,郑三娘心中更慌,想了想,她挥手道:“我们也一同前去吧。” 这郑三娘乃是未来的齐王妃,自是在场之人里头面子最大的。 众人不敢拂逆他的意思,便如她所言,一同策马去了前头。 郑三娘到的时候,齐王显然已经去过那处山洞了。 不只是齐王,连同齐王一起前去的那些儿郎的面色也十分的异常。 齐王出来之后,他的面色古怪,似乎是带着几分欣喜,又似乎带着几分嘲讽。 郑三娘等人赶到之后,下意识问道:“前面山洞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此刻山洞里面那呜咽的声音还在继续,方才离得远,所以众人听着像是哭泣之声,可离近了,众人才觉着这声音不对。 似乎像是哭泣,又似乎带着几丝欢愉,很是意味不明。 在场的几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自然对这声音不甚清楚。 可在场到底是儿郎居多,这些护卫身强力壮,年轻体健的,哪能不知道这声音是怎么回事?当下一个二个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郑三娘原本还不解,见到这些护卫的神态,再加上耳朵里面听到的那种之声,心中大概也有了一些猜测。 今天里面发生的事情,本就对齐王十分有利,他知道崔婉和郑三娘二人不合,目光落在郑三娘的身上,心中生出一计。 虽然不知端王和崔四娘二人糟了谁的道,可今日的事情若是弄出去,太子和晋王二人必然相争。 届时看他们二人狗咬狗,一嘴毛,齐王很是乐见其成。于是他故意,做出一副惊骇状道:“里面是端王和崔四娘二人。” 郑三娘一听,大惊道:“什么?端王和崔四娘?” 他们这边正为此事惊骇不已,未过多久,远远便见另外一道队伍也来了,竟是顾修远的队伍。 顾修远到达的时候洞穴内的声音还在继续,顾修远等人一听,自然明白了里面正发生着什么事情,不由得面面相觑。 不知道晋王下的什么药物,药性竟如此猛烈。端王好不容易端王将药性纾解完后,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端王本想躲避,但这山洞只有一个出口,避无可避。 所以当齐王和顾修远等人拿着火把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心中便浮现出两个字,糟了! ------题外话------ ——感谢—— 1红酒对清秋秀才送了9朵鲜花 2152**8139童生投了1张月票 3Jun夏秀才投了1张月票 4尺九丶秀才送了5颗钻石 5haihenwang秀才评价了本作品 6贝壳的孤寂秀才投了1张月票 比心小仙女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8章:内力逆行,形势不妙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甘泉行宫后山。 缕缕日光穿透层层枝叶间隙,斜斜地洒进一处洞口。在这缕缕光柱下,隐约可见洞内飞扬地细细尘埃。 一切收拾妥当后,薛珩将宁玖纳入怀中,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用他那玄色描金的斗篷将她从头到脚兜住。 感受到怀中这道娇柔的身躯,薛珩心底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以及仿佛扣住了他的心弦的丝丝怜惜。 薛珩抬眸,眼风淡淡地从洒入洞内的缕缕光柱掠过直直落在外头,眸光渐渐地冷了。 待他查出今日背后对她下蛊的人,他一定要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薛珩左手动作轻柔地扶住宁玖的肩,小心翼翼地引者她靠着一旁的山壁,让她睡得尽量安稳。 做完这一切后,薛珩长腿迈出,行至洞口,屈指模仿鸟雀的叫声。 很快,玄二便听到了薛珩的呼唤应声而来。 “主上有何吩咐?” 薛珩目光微垂,下意识扫了一眼洞内被他用斗篷兜得严严实实的宁玖,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收紧。 甘泉行宫的大小道路都有禁卫把守,眼下若要将宁玖送回,明火执仗的走大道肯定是不可行的。 届时只要泄露一丝风声,宁玖的名声便要不保。 是以为今之计只有寻一个轻功极好之人,运起轻功,飞檐走璧,趁着行宫里的守卫防守薄弱之际,将宁玖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 玄衣卫当中玄二的轻功也是排的上名的,若让他将宁玖送回,实在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决定。 薛珩想起今日温琅半玩笑半真的对自己的告诫,原本也是打算让玄二将宁玖送回的。 可当玄二站在他的跟前的时候,他便后悔了。 若要让玄二将宁玖送回,到时必然会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她的肌肤……加之她刚刚才经受了一番折磨,玄二这般粗枝大叶的,若是磕着碰着她了又该如何? 思及此,薛珩的脸色立马便沉了下来。 玄二见薛珩脸色阴晴不定,在自己的面前变换好几遭,后脑不由滑下一滴冷汗。 他总觉得今日的主上,很是阴晴不定,情绪变化,尤为丰富。 玄二面上带着笑,僵着脸继续问道:“主上有何吩咐?” 薛珩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启唇道:“你速去将温琅寻来,让他到丹霞殿来。记住,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 丹霞殿乃是宁玖目前暂时居住之所。 玄二点头,余光扫了一眼薛珩旁边斗篷兜得严严实实的宁玖,身形如风,飞快离去。 玄二离开之后,薛珩尝试着一点一点地解开了暂时被自己封住的内力。 薛珩先将内力解除一般,等了半晌,发现自己的身子并无异常后,不由得呼出一口气来。 而后他又尝试着运转了一下内力,等了半晌也不见身子有异常,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如今他泄了元阳,他所练的明光诀只能停留在目前的境界,兴许穷其一生也再无突破之地。 不过他的身子未遭到反噬,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思及此,薛珩把宁玖打横抱在怀中,提起内力,足尖轻点便朝外掠了出去。 他带着宁玖一路绕开守卫,专挑防守薄弱的地方为道,二人走走停停,约莫半刻钟之后,薛珩终于将宁玖送回了她的丹霞殿。 薛珩将宁玖揽在自己的怀中,直接从窗户上跃了进去。 此时此刻,紫苏正在殿中为宁玖整理行囊,见丹霞殿中触不及防的钻进了一道人影,吓得一抖,手中的衣物也不由掉在了地上。 不待她惊呼出声,便听薛珩的声音传来,“莫要声张,是我。” 紫苏见面前的是楚王殿下,不由得一惊,“楚王殿下,您怎么……”怎么擅闯他人的寝殿? 当然,后头的这话,自然被紫苏吞在了喉中并没有说出来。 随后,紫苏的目光便落在薛珩怀中抱着的一个被黑色斗篷弄得严严实实的人身上,目光浮出几分疑色,“楚王殿下,这是?” 薛珩就着抱着宁玖的右手,顺势将她头上的都斗篷扯了下来。 宁玖鬓发微湿地贴在脸上,一张梨花般的小脸有些苍白。 紫苏见此连忙上前看着宁玖,惊呼道:“这,六娘子怎么了?” 不知怎的,就在紫苏上前的同时,薛珩忽然觉得有些吃力,眼前紫苏的影子有一瞬的恍惚。 感受到丹田里的内力有些紊乱,薛珩不由咬牙,目光在殿内巡视一圈后,动作轻柔地将宁玖放到了内殿的床榻之上,呵护之情溢于言表。 紫苏是跟着他一道进来的,见他这般动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半会儿却又没想明白是何处不对劲。 薛珩回过头对着紫苏道:“你速速准备一下,好替你家六娘子沐浴更衣。” 紫苏见宁玖面色苍白,气血明显有些不通的样子,有些踌躇。 薛珩的面色有些沉,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你只需按照本王所言去做便是。” 这一刻,薛珩的声音里带了一种身处上位者特有的不容抗拒,常年掌握生杀大权的决绝显露无疑。 方才,他的目光落在紫苏身上的一瞬间,紫苏的心竟没由来的一颤。好似被什么东西攫住了一般。 紫苏明明是想拒绝的,却在他的宛若实质,似有千万钧中目光下败下了阵来,“是,奴婢……奴婢这就去准备。” 紫苏话落就要转身,可随即一想,自己若是走了这间屋子里不就只剩下宁玖和楚王一人了。 如此,怕是有些不妥。 于是紫苏走了一半又折了回来,目光带着几分戒备几分小心的看着薛珩。 正好此时,沉香也进来了,紫苏见此连忙上前,向她说明一番事情的缘由之后,让沉香去取沐浴所需之物。 紫苏则是回到了塌前,欲将宁玖扶到偏殿的净房里头。 紫苏将宁玖从塌前扶起之后,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薛珩,见他竟在隔了十二扇山水镂空插屏,外殿靠窗的坐榻上面坐定,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更甚。 虽然这丹霞殿的偏殿与主殿隔了一份的距离,可楚王殿下到底是外男,他们家六娘子一会儿要在偏殿沐浴更衣,他一个大老爷们守在外头,像什么话?何况六娘子现在还是订了亲的,定亲的对象还是楚王殿下的亲侄儿。 换言之,眼下这情况便是准侄媳要沐浴,做叔叔的在外头守着? 这样一想,紫苏不由得一惊,面皮更是染了几抹红。 不行不行,这样太要不得了。 此处虽然是行宫,紫苏也知这里到处都有旁人的眼线,若是今日这事儿传了出去,她们六娘子的名声可不就毁了? 想了想,紫苏咬了咬牙,将宁玖放回床榻之上,转身绕过那十二扇山水镂空插屏到了临窗的坐塌前,对薛珩行了一礼,而后道:“多谢楚王殿下将六娘子送回,等下我们六娘子便要沐浴更衣,还望楚王殿下回避。” 其实紫苏打心底很想问问薛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六娘子又为何会昏迷不醒。 但此时此刻,他的面色并不太好,加之方才他身上那种渗人的气势,是以紫苏便迟迟没能问出声。 她想,这些事情等到一会儿六娘子醒来了,自然便可解决。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让楚王回避再说。 薛珩闻言抬眸,对于紫苏让他回避的态度很是不喜。 经过今日的事情之后,他自觉与她亲近了许多,何况她还点头接受了自己的心意。当然,这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薛珩目光幽幽的落在紫苏的身上道:“本王在此等候即可。” 紫苏微讶道:“可这毕竟于理不合,若是楚王殿下您执意呆在此地,请恕奴婢冒犯了。” 说完之后,紫苏做出一副要叫人进来的阵势。 薛珩见此不由嗤笑,“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本王饶你一回。不过若你想声张,尽管声张便是。” 总之薛珩是打定了主意,呆在此地不走。 至少在温琅来之前,他是决计不会离开此地的。不确定她的身子无恙,他实在是放不下心。 紫苏见他软硬不吃,实在是拗不过他,最后也只好认命的回到塌前。 方才还未觉得,眼下紫苏细细一瞧才发现宁玖此时的仪容的确很是不妥,最要命的是她的神色还散发着一种若有似无地味道,紫苏说不清楚什么,却只觉有些不妥。 六娘子这幅模样,的确需要沐浴。 想了想,紫苏最后还是将宁玖扶到了不远处的偏殿里。 甘泉行宫附近有天然温泉,所以不少的宫殿便因地势之便引入了活温泉。 宁玖所在的这间丹霞殿正好是有活温泉的。 紫苏替宁玖宽衣之后,目光落在她如白瓷般的肌肤之上肆意绽开的点点梅花,瞳孔一缩,脸色发白。 宁玖的皮肤极白,尤为娇嫩,若是平日里按摩力道稍微重些,都会留下一些痕迹。 而此时此刻,从宁玖的脖子根部往下,到处都是细碎的痕迹,似乎还留有泛着淡红的指痕。 那宛若柳枝一般的腰侧,同样也带几道红色的淡痕。 紫苏凑近了一看,发现她腰上的痕迹竟也指痕。 紫苏脸色愈白,手抖得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她咬牙横了心替宁玖脱了亵裤,往如玉的大腿内侧瞄了一眼,而后颤抖地闭上眼睛。 果然,此处也有。 此时,奉命去取了香胰子和盆景的沉香,正端着一个玄色描金的托盘走了进来。 她一进屋便看到的是紫苏面色发白,宁玖身上开满红梅的这样一幅画面。 紫苏和沉香二人虽也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但在这男女方面所知的事情,自然要比寻常的贵女们要多得多。 是以看到女主身上的红痕时,二人第一时间都意识到了不好。 沉香看到这副画面的瞬间,她手中的托盘便因为惊吓过度,不受控制地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十分突兀的啪嗒一声。 紫苏闻言忙上前,扶住沉香,眼神惊恐的望了一眼外间,眼圈泛红低声道:“六娘子,怎会如此?莫非是……” 沉香面带了几分怒意,咬着牙,眼泪儿在眼眶里头打旋儿,“紫苏姊姊,今日是楚王殿下将六娘子送回来的吗?可还有其他人?” 紫苏摇了摇头。 沉香不由分说的撸起袖子,咬牙切齿的道:“罪魁祸首一定是外头的楚王!我呸,什么楚王,就是个色中饿鬼,我,我……”想了想,沉香不由的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能让六娘子就这样吃了白亏,奴婢要出去找那个色鬼理论。” 说着,沉香便要冲出去,紫苏连忙拉住她,郑重其事的道:“不可!此事尚未弄清,你这样贸然出去,若是楚王殿下不知道这事,岂不是白白坏了六娘子的名声。” 沉香忍不住跺脚,咬牙道:“那要怎么办才好?” 紫苏想了想,眉头紧紧的蹙着,脸色终于缓过来几分,对她道:“你先伺候六娘子,我去外面探探虚实。” 沉香点头,随后上前紧紧抓住紫苏一只手,目光定定地道:“紫苏姊姊务必要小心。” 方才沉香打翻托盘的同时,那声突兀的声音自然没能逃过薛珩的耳朵。 几乎是瞬间,他的耳下便不由热了起来。 想来,必是那两个丫鬟发现了宁玖身上的痕迹。 刚才在山洞里的时候,起先他也是小心翼翼,力求温柔的对待她,可越到后来他便越发难以把持,恨不得膜拜她身上的每寸肌肤。 尤其是听到平素里清冷自持的她,唇间溢出的一声声娇啼,更是让他激动的难以自持,整颗心都好似化了。 恨不得将他自己的全部奉献给她才好。 是以情动之时,他为了防止她后退逃跑,手掌一直把持着她如杨柳般的腰身。 其实他也是控制好了力道的,可到底男子和女子的气力天生有差。 加之,她的肌肤实在是太过娇嫩,所以还是不可避免的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些痕迹。 只是到达忘我之境失控的人不止是他,她亦是如此。 薛珩不由伸手按着自己的胸膛,忆及方才某只野猫,不是某只野狐狸留在上面的挠痕时,不但未怒,反倒是勾起了唇。 还好他这般模样没让自己的下属和温琅看到,否则必然要遭受好一番嘲笑。 原因无他,只因此时他这般笑容实在是太傻。 想着这些,薛珩的心里涌上几丝心疼和内疚,想着一会儿务必要让温琅配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才好。 这样想的同时,薛珩又想,下一次他务必会轻柔一些,不让她受分毫的委屈。 下一次…… 思及此,薛珩不免忆起方才着场景,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以往未尝情事,不识女子滋味。 今日初尝之后,他才知晓这滋味,真真是销魂十分。比他梦中的每一次,都要来得让人心荡神驰,难以自制。 正当薛珩心猿意马之际,紫苏从偏殿里头出来了,她先对薛珩行了一礼,而后道:“奴婢斗胆,请问楚王殿下,今日我家六娘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昏迷至此,到现在还不曾转醒。” 闻言,薛珩将自己的思绪从脑海中抽离,看着紫苏一字一顿地道:“你家六娘子今日中了蛊毒,不过现下蛊毒已解,接下来便要等温琅温神医前来替她诊治。” 紫苏听闻六娘子被人下了蛊,眼眶有些微红,声音也带着几分嘶哑,她道:“六娘子是中了什么蛊毒,竟……” 听薛珩说‘蛊’的时候,其实紫苏心里已然猜到几分,但她仍不死心,想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只是,问到最后她却有些问不下去了。 薛珩闻言,面色一沉道:“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要当作没看到,你只需记住今日你家六娘子身子不适,所以便半道回来了,旁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紫苏咬牙,红着眼,愣的站在原地。 沉香其实一直都在纱幔之后听着二人的讲话,听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出声,跑薛珩的跟前道;“楚王殿下,你既然知晓这么多事情,那我们六娘子的清白,是不是……” 薛珩面色微沉,怒道:“什么清白?!你们只需记住,今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若是你们二人胆敢饶舌半分,有损她一丝一毫,本王绝不轻饶。” 沉香闻言一怒,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身份,护主之情溢于言表,她道:“是了,必然是你做下的混事!” 薛珩面色一冷,不待发作便听到了净房那边发出的声音。 他脸色一转,忙道:“你们六娘子醒了,还不过去伺候?” 净房里面,宁玖悠悠转醒。 她一醒便听到了外面传来的争执之声。 宁玖先是一喜,她现在能够听得清楚外面的声音了,可惊喜之后,听到了外面这对话,便不由得皱起了眉来。 “沉香、紫苏。” 声音一出便是宁玖自己也不由得一惊,她的声音,竟沙哑至此。 此时此刻,宁玖正泡在天然的温泉池中,她低头看了一眼的自己的身子,伏在池边的双手紧紧的拽了起来,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状的屈辱。 她下意识闭眸,可谁知这眼一闭,方才山洞里的景象竟如一幅幅鲜活的画面,接连跳到了她的脑海之中。 宁玖猛的一惊,随后掬起温泉池中的水,试图洗净自己身上的肌肤。 沉香和紫苏二人听到里面的水声和呼唤声,不由一惊,随后便大步往净房所在的方向迈去。 “六娘子。”二人扑到了宁玖的旁边。 紫苏原本强忍的泪,终于忍不住滑出了眼眶,“六娘子,你这是……” 宁玖抬头,神色一片清冷,直直的看着两个丫鬟道:“刚才外面楚王说的没错,今日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只是身子不适,所以便早早的回了丹霞殿,你们二人清楚了吗?” 紫苏和沉香对视一眼,而后恍如木偶般点头,“清楚了。” 沉香死死地咬着嘴唇,最后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六娘子,那个混人是不是?” 沉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外面。 宁玖道:“不是楚王殿下,今日若非是他们出手相助,恐怕现在我已魂归极乐。我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要解蛊,所以不得已而为之。你们两个知晓此事便够了,旁的无需再多问。” 宁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紫苏和沉香二人心中即使再难受,也只有忍着。唯恐自己露出伤悲的表情,而触怒了宁玖的心弦。 是了,发生这种事情,她们固然伤心,但她们再伤心又岂能比得过此事的当事人? 紫苏和沉香二人替宁玖洗漱的同时,宁玖一直在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宁玖十分怀疑自己今日中蛊乃是端王所为,但又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 等了良久,宁玖最后推测道,今日这事,恐怕晋王和端王两方都有参与。 宁玖顿住思绪,不知怎地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在山洞里的场景,她记得第一次对方好像是因为经验不足,几乎是进去的同时便偃旗息鼓了。 可是后面的两次,他似乎都留在了自己的身子里。 想到此,宁玖一惊,面色瞬白。 心道:不行,一定要快些准备一些避子的汤药才是。 紫苏和沉香二人进去的同时,薛珩听到了宁玖转醒的说话声。 他的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现下两个时辰已过,宁玖既然转醒,想必应无什么大碍。 不过庆幸之余,薛珩的手心里又溢出了一些细汗,他生平第一次生出近乎羞赧的情绪,不知这一时半会儿该如何面对她。 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好在未过多久,温琅便来了。 宁玖已然收拾完毕,方才穿的那些脏衣,已被她命人拿下去烧了。此时此刻,她正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温琅替她把过脉后道:“蛊毒已解,你再无大碍,且从今往后你不会再受那些下作的药物所困。” 宁玖闻言,眼眸一亮,“此话当真?” 温琅点头,“你此次中的蛊乃是媚骨里面的王者,所以此次之后,其他不入流的药物怕是伤不了你。” 宁玖心中忧喜参半。 忧的是,此次损失巨大,失了清白,喜的是,以后再也不用受这些不入流的下作玩意儿桎梏了。 想了想,宁玖让沉香和紫苏二人退开了一些,神色有些复杂地对温琅道:“那个护卫……” 温琅闻言,目光下意识往坐在外面迟迟未进来的薛珩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道:“六娘子放心,那护卫,我们已处理干净,必然不会将今日的事情泄露。” 宁玖闻言,神色动容,正想下榻给温琅行一大礼。 温琅却摇了摇头道:“六娘子安心休息便是。我会替你开一些方子服用,半月以后,你的身子便会恢复如初。” 宁玖点头,而后她的手紧紧地揪在锦被上,垂眸低声道:“温三郎就……可否……再为我开一副避子的汤药。” 温琅闻言,神色微微有些动容,随后道:“这个你不必担心,由于此蛊有特效。所以此次就算人与人欢好,也绝对不会有孕。” 宁玖闻言,松了口气。 温琅见宁玖身子已无大碍,便推说还有事,于是去了外间。 温琅走到薛珩身旁,神色严肃,低声问道:“宁六娘的身子已无大碍。你……派的哪个护卫?” 薛珩抬眸,神色有些冷沉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应当知我性子。” 温琅咬牙,是了,薛珩此人占有欲极强,一旦被划为他的所有物,即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绝不会轻易拱手让给别人。 温琅虽早猜到会有如此结果,可是听到他亲口承认,还是忍不住斥道:“你真是糊涂。” 语气三分无奈,三分责怪。 说完,他少见板着脸厉声道:“快让我替你诊一下脉,看看你的身子可有大碍。” 薛珩摇了摇头道:“应当无事的,顶多……便是明光诀再也无法精进而已。” 说这话的同时,薛珩的目光落在窗外,神色略有几分落寞,但却并未悔意。 是了,到底是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且他修此心法的时候吃了很多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苦痛,眼见再过不久便要功成,却毁在今朝。 遗憾和不甘,自然是有的。 但是他一点都不后悔自己所做下的这个决定。 温琅神色一厉,不由分说拉过他的胳膊道:“别跟我说这些,快把手伸出来给我瞧一瞧。” 温琅的手落在薛珩的脉搏上,停了几秒之后,神色便不由得大变。 温琅道:“你与她完事之后,还用了内力?” 薛珩神色微沉,不置可否。 温琅咬牙道:“快,速与我回逍遥谷,如今你体丹田里的内力已有逆流之势,若是迟了,恐怕……” 温琅的话还未说完,薛珩喉中憋了许久的痒意再也撑不住,噗的一下,咳出了几滴殷红的血。 温琅见状怒道:“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死撑。” 言罢,不由分说,拉着薛珩的胳膊就要将他带走。 宁玖方才在里屋就听到了温琅和薛珩的争吵声,随后听到薛珩忽然咳嗽,然后便是温琅焦急的声音传出。 宁玖听此,知晓外面出现了变故,咬了咬牙,忍住身上的酸疼,让紫苏扶起她到了外间。 此刻,温琅拽着薛珩,薛珩一手撑在地上,一膝跪地,发丝有些凌乱,唇角还带着鲜血。 许是有所觉,听到脚步声传来,薛珩抬起头,一下便与宁玖的眸光在空中交汇。 薛珩面色分明已极难看,唇角却微微地一勾。 他在这种时候,竟还……笑得出来。 宁玖差点被薛珩眼中灼灼的热意烫伤,下意识后退一步,她有些心慌的收回了目光,而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温琅理智上知晓此事不该迁怒宁玖,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冷了几分声音道:“此次九郎为了救你,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现在必须马上回逍遥谷。” 薛珩神色痛苦,又咳出一口血来,他咬牙对着宁玖道:“你别听他的,没有的事。” 温琅神色极冷,“哼,到这个时候了,还逞什么能。快跟我走。” 薛珩本想同宁玖说几句话,但是,温琅已经不由分说的将他拽起,随后出了丹霞殿的门。 出门之后,一直候在外头的玄二把风的迎了上来。 薛珩也觉自己此时的身子极为不好,于是便对玄二道:“本王要随温琅回一趟逍遥谷,我不在的时间,你务必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至于这个她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玄二见薛珩面色不好,十分担忧,正想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薛珩却冷道:“什么都不要问,你只需答应,好好护着她!” 玄二眸光一敛,而后点头道:“属下遵命。” ------题外话------ 薛狗子露出了狗子般的傻笑,哈哈哈哈 二更正在码,时间不定,应该在8点之前 ——感谢—— 1甜心儿0408书童评价了本作品 2jane3000童生投了1张月票 3superayo秀才投了1张月票 4潇湘叶染衣童生送了9朵鲜花 5红酒对清秋秀才送了9朵鲜花 6152**8139童生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9章:苟且丑闻,太子失踪(二)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当齐王和顾修远等人举着火把来到山洞之后,端王避无可避,心狂跳如雷,面色煞白。 同时,解了药的崔婉也已经恢复了神智,当她弄清楚自己眼下所处的处境之后,不由的惊骇地叫出声来,叫声震天,惊得在外间枝头上歇息的鸟雀扑翅惊走。 郑三娘等人原本正在外头等候着,突然听到崔婉的声音传来,她先是一愣,而后当机立断地便要往山洞那边去。 可就在她在走到洞口的时候,却被齐王等人拦了下来。 郑三娘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加之里头的又是那种腌臜场面,齐王自然不会让她入内。是以郑三娘讪讪一笑,随后退去。 郑三娘原路返回之后,众多女眷心里如同猫儿抓挠,忙问她出了什么事情。 郑三娘与崔四娘二人素来不和,她虽未亲眼所见崔婉与端王苟且,但眼下二人被捉了正形,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所以她十分好心的替崔四娘大肆地宣扬她与端王二人的名声。 事情发展到最后,端王与崔四娘于山中苟且之事便如同插了翅膀一般,以极快的速度传了开来。 宣德帝知道此事的时候怒不可遏,当即便踹翻了御案。 最为不妙的是此事已然扩散开来,此次前往后山狩猎的郎君和贵女们好些都知晓了此事。 这意味着,宣德帝想要封锁消息已然来不及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是于事无补,但宣德帝为了维护皇家的尊严,最后还是不得已下了口谕,让众人莫要讹传此事。 同时,他亲点陈德出面,带了和一批禁军前往后山将端王与崔婉二人拿下。而后将这二人送回了各自的宫殿之中软禁起来。 听到端王和崔婉已然带回,宣德帝悬着的心这才不由放下几分。 宣德帝面色涨红,眉头紧锁对归来的陈德道:“今日之事到底怎么回事?端王,竟如此,如此荒唐!” 陈德陪着小心,“方才将端王和崔四娘子送回的时候,奴婢便已替陛下问过了,二人皆是一口咬定是遭了奸人设计陷害。” 宣德帝冷哼一声,看着眼前的一个盆景极不顺眼,一脚便将之踹翻。 “哼,查!给朕好好的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背后捣鬼!” 陈德应声,正要退去。 宣德帝又道:“现在立刻将太子那一队里面的人全部请过来,朕要挨个挨个地问话。” 陈德走到一半忙又折回,听完宣德帝的吩咐之后领命而出。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陈德回来了,只是这次又带回了个不好的消息。 陈德面带急色,连口气都来不及歇,“启禀陛下,太子殿下一队的人都失去了联系,放了信号良久也不见回复。” 宣德帝面色极沉,“什么?” 他的目光一凝,冷声道:“你再带禁军跑一趟,顺便差玄衣卫一起好好地给朕找!这后山猎场拢共就这么大,他们莫非还能失踪不成。” 陈德点头,脚下生风往外而去。 * 端王和崔四娘二人被押解出来的时候,宁珍和宁瑜二人正在后山围猎场的附近转悠。 未过多久,太子等人不知所踪的消息也一并传入了二人的耳中。 等陈德带领着寻找太子等人踪迹的禁军入了后山之后,宁珍灵机一动,撺掇着宁瑜道:“如今机会难得,太子等人失踪,我们正好可以进去搜寻。届时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碰上太子殿下,平白无顾得一个天大的人情。” 宁瑜闻言,眸光微闪,面上似乎带着几分惧色,“可是,这山林里有野兽出没,就凭你我二人,若是贸然进去,届时只怕是……” 宁珍闻言,连忙打断她道:“这话你也信?这后山的猎场是拿给王孙贵族们享乐的,真正的猛兽一早就已清理干净了,剩下的无非是一些狐狸和野鸡之类的东西,加之这里面有护卫镇守,哪里那么容易出事啊。” 宁珍对宁瑜的怯弱怕是很是不以为然。 宁瑜仍是犹豫道:“可是,就算我们二人进去成功寻到了太子殿下或是其他贵人,到时师出无名也是,也是于理不合啊。” 宁珍闻言不由嗤笑,眸中闪着灼灼的光芒,她弹了一下宁瑜的脑门道:“真是愚蠢,你忘了吗?宁六娘不也随太子的队伍一起进去了吗?我们届时只要宣称听到宁玖失踪了,心里十分担忧,所以便来到山林不就成了吗?” 宁瑜闻言神色一顿,觉得宁珍说的甚是有理。 说实在话,她自己也有一些心动了,想了想,于是道:“那好,就按你说的办,咱们这就进去吧。” 说着,二人趁着防守疏忽之际,一头冲进林子,钻入了后山围猎场。 …… 转眼间,此次秋狩事先约定的三个时辰的比赛时间就要结束,各个队伍的成员也相继从后山中带着自己的猎物策马而出。 除了顾修远、王四郎、齐王以及阿史那穆尔所带领的小队全员都出来了外,楚王和太子带领的队伍都缺人。 太子所带领的队伍,除了孟嘉和柳若灵外,其余人都不知所踪。而楚王的队伍除,其余人全都按时而出,只有楚王和温琅二人不知去向。 孟嘉上前将事先与薛珩串通好理由说出,“方才六娘身子不适,我们便率先将她送了回去,她现在正在自己的丹霞殿里面休息。” 柳若灵听了孟嘉这话,神色不由浮出了几分狐疑。 方才在林中不知怎么的,眼前涌来一阵白烟儿,之后他们就昏迷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身旁的人都不见了,只余她一个人。好在她运气好,正巧碰上王四郎的队伍,才能与他们一并出来。 柳若灵环顾一圈都没有看到端王与太子,便下意识问道:“端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呢?” 柳若灵这话一出,旁边的人都扬起了一阵古怪的神色。 在场的人只有极少数的人不知道端王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柳若灵便属于这个极少数。 陈德的眼风从柳若灵的身上掠过,真是哪壶不开提。他上前打断柳若灵的话,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而后又问了问其他人,便让这些儿郎们前去交点自己的猎物。 今日这场秋狩状况百出,可以说是糟心至极,但碍于有外邦的人在,南秦不好将这些事情透露给他们丢了自己的脸面,是以大家都故意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陈德一番询问之后,发现王四郎所带领的队伍猎到的猎物最多,于是便宣判他们获胜。 至于最少的队伍,当属太子这队无疑。 不过为了照顾太子的面子,顾修远这队便将猎物匀出分给了太子的那队。 所以最后猎物最少的就变成了顾修远的这队。 其中有一少部分人还不知道今日林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还未出来的几人只是在林中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并未多想。 陈德将此处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再次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宣德帝的跟前。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还是未能寻到。至于与太子同队的柳若灵,孟嘉二人已经出了山林。” 宣德帝面色极沉,眸中有几分担忧,“继续差人去寻,至于孟嘉和柳若灵,你叫他们二人过来,朕有事要问他们。” “是。” * 崔淑妃听说崔婉和端王的事情时,正坐在宫里和几个身位稍低的妃嫔喝茶。 听闻这消息之后,她连仪态都来不及维护,当初一口茶直接喷到了前来送信的宦官面前。 而后,崔淑妃遣散了那几个位低的宫嫔,急急忙忙的来到了关押崔婉的宫殿。 崔婉被宣德帝的人带回之后,便有丫鬟伺候了她沐浴,换上了整洁的衣服。 沐浴的时候,崔婉看到自己身上的印记,心中涌起一种极致的屈辱,恨不得能亲手杀死端王泄愤才好。 只是气归气,明眼人一看便知今日这事端王和她都是受害者,他们二人被人设计了。 即便如此,崔婉心中仍是恨透了占了自己身子的端王。 方才崔婉脱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当时自己身上穿着的竟是宁玖那件青色的衣袍。 当时她怒极,差点没忍住将那衣袍撕裂。 不过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压抑住怒火将自己的衣袍和宁玖的那件青色衣袍一并保留了下来。 或许,这东西可以成为此次她受害的证据…… 崔婉被关到殿中之后,殿内的大门便落了锁。 她拍门数次,试图让外面的禁卫通传她父母来见她,都没得到任何反应。 最后,崔婉终于放弃,一人来到了殿里的坐榻前抱着腿,头深深的埋在里面,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她本已经被圣上赐给了晋王为妃,且婚期就定在不久之后。 可眼下她与端王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滚作一团,毫无疑问,她和晋王的婚事会就此告吹。 崔婉心中涌上了极致的不甘。她本以为自己即将摘到星辰,却在摘星的前一秒狠狠地跌落。 这种滋味,简直……锥心刺骨! 崔婉忽然想起今日郑三娘那要死要活的惊呼声,心中涌起了一种极致的恨意,恨不得能立时上前将郑三娘咬死解恨。 今日这事乃是皇室的一桩丑闻,若是这事情未传播出去还好,就算有人知晓此事,碍于宣德帝的威仪也会保守秘密。 可如今…… 崔婉狠狠咬牙,都怪郑三娘那个贱人多嘴,若不是她到处嚷嚷,或许今日这事她还有转圜的余地。可经过她这么一闹之后,这事儿便再也瞒不下去了。 若是寻常小官小吏的女儿遭受此事,或许会被一根白绫就此了结。可她是崔家的女儿,自然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丢了性命,但皇室为了遮丑,兴许……兴许会将她赐给端王。 思及此,崔婉的眸中不由浮现出一抹惊骇和恶心。 端王不过是太子身后的一个跟屁虫罢了,若圣上真起了这般心思的话……那她的下半辈子岂非无望了? 不行,绝对不行。 崔婉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忽然听到大门处传来了几声锁链的响动,她忽的抬起头,目光期盼的往大门看去。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进来的是身穿胭脂色齐胸襦裙,外罩同色海棠大袖衫,梳着百合高髻,衣饰华丽的崔淑妃。 崔婉见到崔淑妃,目光一亮,仿佛一个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满脸喜意迎上去,委屈道:“姑母,今日之事,今日之事四娘是被人陷害的。四娘绝不可能做出背叛表兄的事情。” 崔淑妃面色平静,眸光波澜不惊,辨不清喜怒。 崔婉见此不由得靠她更近,正要再次开口为自己辩解,却觉自己的左颊火辣辣的一疼。 “啪——” 崔婉她愣在当场,伸手捂住自己的左颊,眸中满是难以置信,“姑母?” “对不起你表兄的事情?四娘,今日这事闹到如此地步,你知道会对你表兄的名声有多大的损害吗?虽然你尚未过门,但你是圣上御赐给他的正妃,现在外头的人都在笑他被自己的兄弟戴了绿帽子。” 崔婉捂住脸颊,眼眶微红,渐渐湿了,她咬牙道:“姑母,此事四娘也是被人陷害的。” 崔淑妃冷笑一声怒道:“那能怪得了谁?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太蠢。” 崔婉被她骂得不敢抬头,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和苦都往自己肚子里面吞,她点头道:“是,都怪四娘自己太蠢,可那个宁六娘实在是太过狡猾,我一定是被她陷害了。姑母,四娘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穿的并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太子送给宁玖的那件衣袍。” 崔淑妃闻言,眸色一惊道:“你说什么?” 崔婉连连点头,而后将崔淑妃带到屋中,将自己的衣袍和宁玖的衣袍送到了崔淑妃的手中。 崔婉这样一提,崔淑妃也有了印象。 是了,今日那个宁六娘入场的时候穿的便是眼前的这件青色的骑装。 思及此,崔淑妃眸中浮现了一抹深思。 若真是按照崔婉所言,今日这场局极有可能原本是为了宁六娘所设。这样推断的话,这最后和端王滚在一起的原本也应是宁玖,而非崔婉。 端王与宁玖有染,谁获益最大? 自然是齐王和晋王。 崔淑妃的眉头不由一跳,心里隐隐有些东西呼之欲出。 前几日,她派人去晋王府探望晋王的时候,那人带回话来,说晋王正在筹谋一事,不日便可报他这次在寿宴上的一箭之仇。 当时,崔淑妃还没放在心上,可依照眼下的事来看,这话似乎有些蹊跷了。 晋王此次行事隐秘,为了不露出风声让猎物有所察觉,就连崔淑妃也没有说,他直接派了自己的亲信来设下了这场局。 崔淑妃想了想,心中忽然生出一计,她面上露出一个笑意,拍了拍崔婉的肩膀,然后对她道:“刚才是我太过冲动。” 言罢,又目露愧疚地看了一眼她的脸道:“现在可还疼?” 崔婉摇了摇头。 崔淑妃左手握紧手中那件青色的衣袍,随后道:“四娘放心,此事姑母一定会为你做主,现在你将这青色的衣袍交给我,我这就到圣上面前替你讨回公道。” 崔婉闻言先是一喜,可随后目光落在那件青色的骑装上后,没由来的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崔淑妃见此道:“四娘可是信不过姑母?若你信不过姑母,那你便将这东西留在此地,切记要好好保管。” 这话一落,崔婉心中不由一惊。 她现在正被关了禁闭,一会儿不知道什么人要到这里来,若是这衣袍让其他人拿走,到时候她不是什么证据也都没有了吗? 这样一想,崔婉便点头道:“那,四娘便将这衣袍交给姑母,还请姑母务必要替我讨还一个公道。” 崔淑妃点了点头,而后离去。 崔淑妃回到自己的宫殿后,将手中那件衣袍扔在地上,对自己的亲信道:“去查一查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淑妃刚刚将宫人差出,便有晋王亲信进来对崔淑妃说明了今日晋王的一切行动,崔淑妃听完之后,美眸一睁带了些怒意。 她道:“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与我商量商量。” 下属回道:“此事行事隐秘,晋王殿下怕事情泄露,所以才没有告知您。而如今这局出现了纰漏,崔四娘子同端王……” 崔淑妃扬手,示意他停住,双眉微微的蹙着,思索片刻后道:“此事你待我想想,你们速去将线索处理干净,切莫让人发现是你们做的。” 那人出去之后,崔淑妃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件青色的劲装上面,随后唤来自己的宫婢道:“将此物拿下去烧了。” 与崔婉的公道相比,自然是她儿子的前程重要。若是到时候崔婉咬定此事事先是针对宁玖,然后被宁玖察觉才让她顶了包的话,难免不会牵扯出晋王。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自然要将这些东西销毁干净才是。 很快,崔姑姑便将那衣袍烧掉,回来向崔淑妃复命。 崔淑妃点了点头道:“甚好。” 崔姑姑看了崔淑妃一眼,陪着几分小心的道:“娘子将那衣袍烧了,那四娘子那边?” 崔姑姑是崔淑妃从崔家带来的老人了,所以她一直称她为娘子。 崔淑妃道:“还是那句话,要怪就怪她自己太过愚蠢才被人算计了。本来我是存了心想让她当我的儿媳的,毕竟也是个知根知底的。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或许她与我儿实在是没有那个缘分。” 崔姑姑点头叹道:“也是,这就是四娘子的命吧。” 崔淑妃保养得如葱白一般的手指轻压着自己的额头,眸光微敛道:“四娘这次折了就折了吧,或许我们还可为晋王谋取一门更好的亲事。” 崔家是她的娘家,一直以来就是站的晋王这对,这么多年与太子和齐王一派斗得水深火热,到如今与晋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断然没有此时退出的道理。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支持晋王到底。 娶一个崔家的娘子为正妃,崔淑妃原本就不愿,可架不住宣德帝赐婚。 如今正好,崔婉将这个正妃的位置空出来,他们晋王一派还能获取到通过姻亲,获取更多的资源。 * 端王被押入自己暂居的寝殿之后,得的也是和崔婉一样的待遇,大门在第一时间就被落了锁。 此时偌大的殿宇里面一个奴仆都没有留,只余端王一人在内。 端王原本倒也安安静静地呆着,一点也不像是个大祸临头的人。 只是,他越想心里头便越发不安。 正在此时,一旁的窗户忽然传来了几丝细小的声响,接着一张洁白的纸从窗缝里被塞了进来,端王故意在殿内发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将外面守卫的戒心消磨完毕后,这才到了窗前将那纸条纳入手中。端王快速的把纸条打开,只见纸上写着“太子殿下不知所踪。” 端王眸色不由一沉,手指收紧,指骨泛白,神色阴郁至极。 ------题外话------ 二更奉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0章:御前对质,意图换婚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被宣德帝派去后山猎场寻找太子的禁军一直迟迟未能寻到太子的踪迹。 有人担忧太子遭了歹人劫持,有人担忧他受了人暗算……一时间,寻找太子的禁军们心中惶惶,冷汗连连,不由得焦急起来,唯恐太子出了什么意外。 他们丝毫不敢怠慢,越发尽力的寻找起来。 可事实上,太子既没被人劫持,也没被人暗算,他只是运气有些不好罢了。 太子和端王一同出去之后便遇上了一阵迷蒙的白烟,接着还未反应过来,他便陷入了昏迷,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周的护卫以及马匹全都不在了,唯剩他一人。 面对如此窘境,太子心中也未慌乱。 当时他正身处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中,他欲寻一处空旷的地方,放出信号以便让人前来接应。 谁知他走着走着,脚下打滑,正好踩中了一条黑蛇,那黑蛇当即便咬了他一口。 太子本没在意,继续前行,走了几步之后便觉腿脚发麻,四肢无力。 他正处于一道陡峭的山坡旁,腿软了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地上滑溜的苔藓便迅速滚下了坡,当场便摔断了左手胳膊。 这还未完,他摔倒的那一处地方,正好是一个巨坑,那巨坑应当是别人用来诱捕猎物的陷阱,高约八尺。 若是太子没有受伤,这样的高度对他而言是不具有难度的。 可如今他受了伤,还莫名其妙的被蛇咬了一口,显然,想要爬出去是不大可能的事。 太子只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带的那枚信号弹上。 太子左手无法动弹,艰难地抬着乏力的右手,试图咬开信号弹求救,可他手刚刚从怀里将信号弹摸出,手便止不住地发麻发抖。 最后信号弹当着他自己的面滚到了他的脚边。 太子觉得浑身渐渐变得无力,心跳如雷,止不住的往外冒着冷汗。 他欲动身将脚边的信号弹捡起,可对于浑身乏力的他而言,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他都无法做到。 太子大口喘气,紧紧地咬着牙,这时终于才反应过来,方才咬他的那蛇并非是普通的蛇,而是一条毒蛇。 太子无力至极,只能靠在坑壁上静静的等候着人前来救援。 他知道,若是他迟迟不归的话,宣德帝一定会派人来救援的。 果然,没过多久太子便听到了,禁军的呼喊声和拿着兵器翻动着灌木丛的声音,他不由心生狂喜,想要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异常,细如蚊喃,竟是难以发出丝毫声音。 禁卫军在他所在的附近寻了半晌未果之后,脚步声便渐行渐远。 太子心慌至极,想要大声呼喊引起禁卫军的注意,却未能奏效分毫。 虽然他意志有些消沉,太子并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 他死死地咬着牙齿,坚信一定会有人前来救他,可是待第二批禁军从他不远的地方经过,却还未发现他的存在时,太子开始有些慌了。 先前他满怀希望,可两批禁军经过都没发现他,这……莫非他真要命绝于此? 太子虚弱至极,浑身无力,他艰难的抬头望天。 因着这巨坑的原因,他所能触及到的视野有限,只是一块极小的天地。 就是这样一个动作,便费劲了他的全身的力气,太子忽然生出了一种渺小和一种莫名的绝望。 若他今日不幸丧生于此处,齐王和晋王二人必会得意至极,自己则会沦为一个个天大的笑话吧…… * 宁瑜和宁珍进入后山猎场已经一个多时辰,却迟迟未寻找到太子。 宁瑜心生惶恐,拽着宁珍的袖子道:“我们寻了这么久,都没寻到太子等人的丝毫踪迹,不如我们先回去吧。我心中总觉得有种不好的感觉。” 宁珍丝毫不以为然道:“回去什么?这才找了多久?不行不行,继续找。” 说着她便要伸手去拽宁瑜,宁瑜有些不愿,于是便立在原地。 宁珍见此不满,心道这个素来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宁瑜居然还敢忤逆她,神色不由一厉。 在东阳侯府中,宁瑜是唯一一个能让宁珍感到无上优越感的人。 论出身,宁瑜与她都是庶女,二人谁都压不了谁。 论相貌,论才智,宁瑜样样都不及她。 如今她好不容易才寻到这个机会,宁瑜却心生退意打了退堂鼓怎么能行? 宁珍上前,紧紧拽住宁瑜的手,铁了心的要将她拽走,宁瑜却抵死不从。 宁珍狠狠拖拽,宁瑜咬牙后退,二人拉扯之间,宁瑜不小心滑了一跤,手上便轻了几分力道,站在外沿的宁珍当即便往后仰倒而去。 此时二人正处于一个陡峭的山坡,宁珍这一滑可了不得,眼看就要直直地朝着山坡滑下去。 宁瑜见此大惊,眼疾手快的将宁珍的手抓住。 她咬着一口银牙,一张小脸因为吃力都变得有些扭曲,她道:“五娘,你别收手,我拽你上来。” 宁珍面色惊恐,下意识的往旁边扫了一眼,这坡十分的陡,一眼望下去看不到边。 若是她真这样滚了下去,蹭到了不该蹭的地方,断胳膊断腿还是好的,要是破了相,那她的下半辈子…… 宁珍面色瞬白,狠狠吞了几口唾沫,哆嗦着声音道:“三娘,三姊,你,你千万不要放手,千万不要放手……” 宁瑜道:“我不放,你抓住旁边的藤蔓和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宁珍点头,使出吃奶的力气拽住宁瑜的手,一边自己用力,一边借着她的力,狠狠的往上爬。 所幸方才宁瑜出手及时,稳稳地拽住了宁珍的手。 宁瑜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终于将宁珍给带了上来。眼看宁珍已然上来,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劫后逃生的余悸让她全身发软,她下意识往后狠狠一坐。 谁知脚下青苔湿滑,她刚刚将宁珍才拽了上来,自己却滑出了半个身子。 宁瑜大惊,伸手拽住坡边的藤蔓,一边对宁珍道:“五娘,你快拉我一把。” 刚才宁瑜拉宁珍上来的时候用力过猛,一身的力气已经去了大半,眼下拽住这根藤蔓也是用了十分的力气。 她虽然抓住了藤蔓,可她明显的感受到那藤蔓有些松动,她的身子正在不住的下滑。 宁瑜想,这藤蔓快要撑不住她的重量了。 宁珍气喘吁吁,想到方才自己快要跌下去的时候宁瑜拉她的那一把,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将手伸了过去,试图将宁瑜拉上来。 可是当她的手触及宁瑜的手腕时,她便后悔了。 怎么……怎么会这么重! 宁瑜的身子顺着山坡不住地往下滑,宁珍拽着她也因为她下滑的力量,脚开始往坡前移动。 宁珍刚刚才缓过来的脸色又开始发白,感受到自己的体力不支,她心中慌极。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自己又要被宁瑜给拉下去了。 眼看宁瑜就要将宁珍带下山坡,宁珍满面惊恐,忽的便松了手。 宁瑜满面惊骇道:“五娘你……”话还没说完,宁瑜便顺势滚了下去。 宁珍惊恐的睁大眼,一张小脸上全是汗水,她道:“三娘,并非……我不救你,是你手太滑了,我想要救你的。” 宁珍看着宁瑜滚落的身影一会儿便没入了草丛没了影,不由一阵后怕。 是了是了,她是想要就她的,是她自己的手太滑,怪不得她。 虽然做此想,宁珍浑身还是有些止不住地发抖。 宁珍原地呆了近半刻钟,咬了咬牙,见下方久久没有宁瑜的动静,正想去请禁军前来帮忙。 可转念一想,若是宁瑜就此被摔死了……届时被问起,她岂不是要负全责? 这样一想,宁珍的心中便生出了一丝犹豫。 她又在原地呆了一会儿,随后起身,按来路返回。 宁瑜从坡上摔下去的时候,以为自己就要被摔死了,可谁知她滚下山坡之后,竟砸中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当她反应过来那软软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不由惊叫出声,“啊!” 宁瑜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方才的一些在下落过程中被石子划破的伤口被牵扯住了,顿时疼得呲牙裂嘴。 不过幸运的是,她身上只有一些皮外伤,骨头和重要的部位并没有伤到。 宁瑜看清楚被自己砸中的是什么的时候,不由一惊。 她面色大骇,惊愕道:“太,太子殿下?” 太子又冷又无力,在他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却听到了有人在叫他,随后,睁眼便撞上了一双惊恐的眼睛。 她的眼睛有些大,五官小巧玲珑,姿容算不上绝顶出色,却也称得上是清秀。 太子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娘子是谁,但莫名觉得她有些眼熟。 宁瑜先是一愣,随后道:“我,我是东阳侯府的宁三娘。” 太子顿悟,原来是东阳侯府的小娘子啊,怪不得有些眼熟。 只是他此时此刻实在没有与她说话的力气,费力的眨了眨眼,表示他听到了她的话。 宁瑜见此,这才发现太子的不对劲。 他的脸色实在是太过苍白,嘴唇泛着乌色,额上布满了冷汗。这,莫非是中毒了? 这样一想,宁瑜的心中猛然一跳。 太子殿下若真是中毒了,到时候被人发现自己与她一同在此地,她必然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宁瑜的心中不由有些慌乱忙问道:“太子殿下莫非中了毒?” 太子眨眼,然后目光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腿。 宁瑜点头,随后看了太子一眼的腿,被玄色长裤包裹住的长腿什么都看不出。 当他凑近一看,正好看到太子的右腿肚比之其他地方要深一些……想来应是血迹。 宁瑜犹豫片刻后道,“恕臣女冒犯了。” 说完宁瑜便将太子的裤管撩了起来,见他的小腿肚上有两道齿痕,顿时明了。 毫无疑问,太子乃是被毒蛇所伤。 宁瑜见那伤口极深,心下不免有些慌乱。若是在禁军找来之前,太子撑不过这蛇毒,那自己可就糟了。 思及此,宁瑜后脑不由得溢出了几丝冷汗,然后她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太子的小腿上,心道,算了,活命要紧。 宁瑜垂着头,低声道:“太子殿下,臣女要将这伤口的毒血吸出来,恕臣女冒犯了。”言罢她便上,伏身在他的面前,意图将毒血吸出。 宁瑜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有用,但总比到时候无缘无故的被盖上一个见到太子受伤见死不救的罪名来的好。 宁瑜吸了好几次,直到他的伤口开始溢出新鲜的血液之后,才停住动作。 最后一次吐出口中的鲜血时,她目光一转,忽然看到角落里有三枝九叶草,眸子不由一亮。 她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这三枝九叶草好似对蛇毒有奇效,唯一不足之处,便是服下之后或许会有发热的症状。 虽然不该冒冒失失的就将这草药给太子服下,但眼下太子的情况实在是不乐观。 想了想,宁瑜之乐一下旁边的三枝九叶草道:“太子殿下,臣女曾在百草典籍上看过此药,此药对于蛇毒有奇效,但唯一不足便是此药服下之后,身子或许会发热,您看……” 太子闻言,目光落在那草药上头。 眼下情况危急,若是继续干等下去,他怕自己撑不住禁军来寻。 想了想,太子点头。 于是宁瑜便将那株三枝九叶草摘下,一半的叶片被她摘下放入自己的嘴里嚼烂,敷在他的伤口上,另一半的叶片则是被她撕碎了塞入太子口中。 可是太子此时此刻浑身麻木,压根无法咀嚼。 宁瑜这下不由得犯了难。 太子原本对她拿着药草并没抱什么希望,可待到她将草药敷到自己的伤口过后,他发现身上的气力竟恢复了许多。 宁瑜正纠结至极,太子便开始将宁瑜方才放在他嘴巴里面的叶片咀嚼起来,随后吞下。 约莫过去了半刻钟,太子感到方才那种浑身无力,心悸难忍的症状,竟奇迹般的消除了。 他动了动口,试图发出声音,声音依旧嘶哑,却比最初好了不少,“你救了孤,孤要记你一个大功。” 宁瑜不胜惶恐道:“臣女也是误打误撞才能救得太子殿下,为太子殿下出力乃是臣女的荣幸,不敢居功。” 太子摇头道:“方才禁军在附近经过两次都未发现孤,若非是你偶然跌入此地,孤现在恐怕已魂归极乐了。” 刚才她掉进来的时候十分惊恐,身上的袍子被割烂多处,太子自然看出她也是偶然才掉到了这个坑里。 “你为何会在此地?孤记得,你并没有参加围猎才是。” 宁瑜忆及自己来此地的目的,心下不由一慌,耳根有些泛红,低头道:“臣女是听闻六娘子进了迟迟未归,所以便进来寻了。” 太子皱眉,想起方才自己昏迷前见到了那阵白烟,心中暗自思索起来。 想了想,无果,太子只好放弃。 “唔,这是何物?” 太子视线顺着宁瑜落在了方才没被自己拿住的那个信号弹上,不由苦笑。 “看来,我们只有等下一批禁军前来寻我们了。” 宁瑜不解,又仔细看了那东西半晌,才发现这东西是个信号弹, 她记得方才她摔下来的时候,正好猜中了这东西。 思及此,宁瑜窘迫道:“不好意思,太子殿下,臣女踩坏了您的信号弹。” 太子摇头,“无事。”又道:“刚才你用的那草药是何物?竟有如此奇效。” 宁瑜道:“臣女也是以前在书上偶然看到的。此物名为三枝九叶草,方才见情况危急,便给太子殿下用上了,还望太子殿下莫要责怪。” 太子摇头,“何来责怪一说。” 宁瑜点了点头,不由得松了口气。 二人相坐无言,气氛有些沉闷。 但渐渐的,宁瑜便发现太子的脸色有些不对了。 太子面色泛红,额头也沁出细汗,不时发出吞咽唾沫的声音,在这方寂静的天地显得尤为突出。 宁瑜别过眼光,垂首看着地面,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后她忽觉手腕一疼,抬眸便对上了太子不满如蛛网血丝般的眼,不知何时太子竟靠近了自己,此时此刻他的神色有些吓人。 他眼布血丝,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眼神好似是在看一种猎物。 “你方才给孤用的草药,究竟是什么?” 宁瑜的手腕被太子的右手拽疼,不由皱眉,她不解道:“就是普通的解毒草药,方才不是已经向殿下你解释了吗?那药服用之后身子会发热,这是正常的。” 太子性子虽然和善,但毕竟是长在深宫里的儿郎,自然不可能一丝心思也无。 他忽然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宁三娘极有可能是晋王、齐王等人派来的。 可转念一想,二人就算派她前来,也并无用处。 思及此,太子的戒心这才轻了许多。 宁瑜坐在地上不动声色的退后几步,她看了太子一眼,然后道:“太子殿下将发热忍过去,就不会有大碍的。” 太子点头,又退了回去,而后忽然想起方才那药草的名字,神色一凝,“你说方才那药草叫三枝九叶草?!” 宁瑜点头。 太子神色一变,忽然想起了此物的功效。 三枝九叶草,又叫淫羊藿,乾雄筋……对于那方面有奇效。 渐渐的,太子觉得身子越来越热,如同火焰那种极致的热燃烧着他的全身,烘烤着他的喉咙。 太子目光往下看了一眼被自己衣袍盖住的腿,不由得下意识闭眼,呼吸愈发沉重。 宁瑜见身子神色有异,想要靠近,但看了一眼留在自己手腕上的指痕,不由有些瑟缩。 太子喘息越重,面色越红,宁瑜以为是那药出了问题,心里一阵后怕,“太子殿下,你怎么了,可是那药出了问题?” “臣女也只是在书上看过,殿下您……” 太子睁眸,不动声色的观察宁瑜的神色,发现她面上的惊慌不似作伪,心道她的确不知晓这药的其他作用,心里这才释怀。 太子压抑着自己,启唇道:“那药没有问题,只是那药副作用并非是发热……而是催情。” 宁瑜面色先一白,而后一红,瞪大双眼。 忍了半晌,太子终于忍不住起身到了宁瑜的跟前,握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直直的看她,“刚才孤说过,你救了孤,孤会予你一个好处的。” 太子喉结滚动,启唇问,“你愿不愿意入东宫?” 宁瑜有些难以置信,“太子殿下?” 太子接着道:“孤会给你一个名分。” 宁瑜呆在当场,愣了几分。 虽然她和宁珍二人一同前往林中的确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的,但此时此刻,当这一切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很不真实。 太子见她惊愕的瞪着眼,像是被吓蒙了的样子,压抑着自己如同被虫子啃食的难受,问道:“你只需要回答孤,愿或是不愿。” 宁瑜的手不由得收紧,愿或是不愿? 她是二房的庶女,她还有她阿娘都郑氏牢牢的拿捏着,如今,一个改变自己身份命运的机会摆在眼前。 她该如何选择? 太子离她极近,身上的热气几乎出在她的身上。 宁瑜垂在身侧的手抓紧,而后抬头,害羞地低声道:“臣女愿意。” 她不想再做低贱的庶女,她也想成为人上人。 太子一把将她揽住,而后道:“你救了孤,孤会好好待你。” *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第三批在后山猎场搜寻的禁卫军又经过了太子所在的附近。 这一次,太子一听闻他们的声音之后便大声呼喊。 很快,禁军们便闻声赶了过来,终于成功寻到了太子。 禁军们松了口气,太子自然也松了口气。 只是,当禁军们赶到那处猎坑之后意外的发现,那洞里面除了太子殿下之外,居然还有一位小娘子,且太子对那小娘子的关切溢于言表,这不由得让禁卫们心下诧异。 不过心下诧异归诧异,他们面上却纹丝不动,仿佛没看见宁瑜一般。 太子对这些禁军的识趣很是满意,想着方才的一番温存小心地护着宁瑜一同除了猎坑。 宣德帝唯恐太子出什么差错,提前便让太医在太子所居住的宫殿里待命,为的便是太子被寻回之后,太医能够第一时间为太子诊脉,确认太子的身体情况。 太医替太子诊脉之后又询问了他一些症状,不由得松了口气,对太子殿下道:“太子殿下之前是否服过什么草药?” 太子神色略有些不自然道:“中毒后,的确服过。” 太医心下了然,却并不点破道:“多亏太子殿下提前用了那药物,若是太子不服药捱到现在的话,恐怕臣也无能为力。” 太子心下微讶,问道:“那药草竟如此神奇?” 太子的话音一落,太医便反应过来,隐晦的瞧了一眼太子,而后道:“太子殿下,此药服后会有些发热的症状,功效等同于鹿血。” 太子闻言恍然大悟,看来他的记忆果然没错,那三枝九夜草果然有特效。难怪他服下此药之后不久,便觉如同火烧,难以自持。 宁瑜是被禁军一起送回的,此时正在太子居住的偏殿里,太医们替太子诊治过后,太子便将太医叫到一旁,嘱咐他去替宁三娘好生瞧瞧。 太医当即了然,收了药箱便去了偏殿。 宣德帝很快闻讯而来,坐在太子的榻前,问道:“身子可有大碍?” 太子摇头,只是他的气色仍有些差,“儿的身子已无大碍,劳阿爷记挂。” 宣德帝点了点头,沉声道:“无碍便好。”而后他挥手遣退宫中的宫婢和内侍,仅留下陈德一人,问道:“今日之事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会突然失踪?” 宣德帝原本想询问太子是否知晓端王和崔婉二人的事情,可随后话到嘴边,却改变了主意,打算暂时不提此事。 太子蹙眉道:“儿也不知,当时儿与二兄一起准备去猎熊,结果走到一半,便迎面吹来了一阵白烟,接着儿便神志不清。当儿醒来之后,便发现身边一人也无,于是便想寻一平旷之地发信号弹,结果却不幸被毒蛇咬了一口,跌入了山坡。” 宣德帝眸色一沉,不由得沉吟起来,“白烟?” “你碰到的是何种形态的白烟?你好生说说。” “那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像是雾,又像是什么东西被人引起来的。” 宣德帝听罢,眉头蹙得更紧,觉得此事愈发蹊跷,他看了太子一眼道:“此事你无需担忧,朕会好好查明。” 宣德帝与太子二人谈了半晌,太子都没有提及端王的事情,看来太子还不知道端王与崔婉二人的事情。 想了想,宣德帝决定不将太子牵扯此事,问了几句太子的身子之后便要离去。 正在此时,太子忽然掀被,对宣德帝跪下。 宣德帝忙把扶起他,神色有些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地上还凉,快些起来。” 太子看着宣德帝,神色郑重的道:“阿爷,儿有一事相求。” 宣德帝道:“何事?” 太子道:“今日儿落入洞穴,多亏东阳侯府的宁三娘出手相助。若不是她,儿现在恐怕已然魂归极乐。儿想请父皇准许她入我东宫。” 宣德帝眉色一沉摇了摇头道:“若你要纳旁人还好,可这个宁三娘,怕是有些不妥。如今你已与宁六娘订了婚,且那宁晟和孟善等人是出了名的护短,若你要纳那宁六娘的堂姐,恐怕这二人不会应允。” 太子接着道:“姊妹共侍一夫乃是佳话,孤欲效仿娥皇女英,他们如何不允?退一万步,纵然他们心中不喜,但不可否认的是若儿纳了那宁三娘,反倒显得对东阳侯府更加重视。” 宣德帝看了太子一眼,面上浮出些若有所思的神色,目光微沉道:“你为何执意要那宁三娘,你必须给朕一个合理的理由。” 宣德帝从未听闻太子和那宁三娘有什么纠葛,好端端地眼下突然提及此事,实在是让人觉得蹊跷。 太子闻言垂手,耳尖有些红,将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宣德帝。 宣德帝听罢之后叹了口气,然后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宁三娘确实……朕一会儿差人去查查这宁三娘的底细,若是无碍,朕明日便给你指婚。” 太子面色欣喜道:“多谢阿爷。” 宣德帝道:“你我父子二人不说这个,不过……你打算给此女安排什么位份。” “她虽然出身不高,可到底是宁六娘的堂姊,如今又救了孤的性命。若是位份太低,也不大好看。依儿看来,就封她为良娣如何?” 宣德帝点了点头。 宣德帝刚刚从太子的殿宇里踏出,便有一内侍急急忙忙的上前来报,“启禀陛下,今日太子殿下队伍中的人已然全部到齐。方才那崔四娘只一口咬定今日这事儿原本是针对宁六娘而来,最后她被宁六娘所害,所以成了替死鬼。” 宣德帝一听,脸色变得十分阴沉,一双眼眸十分深邃,他冷声道:“替朕开路,朕要亲自审问他们。” 此时此刻偌大的殿宇之中,乌压压的跪了一片人,最前面的乃是端王和孟嘉,后面的则是崔婉、柳若灵以及宁玖。 除了太子本人,今日太子的队伍成员全都到齐了。 刚才宣德帝正要亲自审问他们,便听到太子被寻回的消息,将这些人撇下,急急忙忙的去看望了太子一番,确定太子无碍之后,宣德帝这才返了回来。 他从大殿中穿过,走到最上首的龙座上坐下,目光如山一般落在下面跪的人的身上,沉声道:“说吧,今日之事,究竟怎么回事儿?” 一时间,无人应答,宣德帝便将目光落在端王身上,他道:“端王,你来说说。” 端王道:“今日,儿与太子殿下一同去猎熊,走到一半便遇见了白烟,而后便失去了知觉,等儿清醒的时候,儿便发现儿已到了那山洞之中。” 言外之意,他是被陷害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宣德帝目光微敛,从端王身上移到了崔婉身上,“你呢?” 崔婉道:“臣女亦是如此。” 崔婉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说话时,周围那些若有似无的审视目光。 这目光让她十分恶心,但她却不能发作,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作坦然。 言罢,崔婉又抬头道:“不过,臣女怀疑今日这事,是有人与旁人串通好的。” 话一落,她的目光便落在了宁玖的身上,针对的意味明显至极。 宣德帝目光明明灭灭,喜怒难明,“此话何解?” 崔婉道:“臣女醒来之后发现身上穿的并非是自己的骑装,而是她的骑装。”她的手指直直的指着旁边的宁玖,神情很是激动。 宣德帝的目光沉沉,唇抿得紧了几分,“所以你的意思是?” 崔婉莫名的从宣德帝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压迫,但眼前之事事关自己的前途,容不得她有丝毫退怯。她强撑精神,挺直腰杆,忍受着身上时不时传来的酸痛,紧紧咬牙道:“臣女有两个大胆的猜想。” “你说。” “臣女的猜想之一便是,今日背后之人要针对的本来是宁六娘,结果被六娘察觉,所以她便将她自己的衣服换到了我的身上,意图让我代她受过。” 这话,意图指明宁玖心思歹毒,居心不良。 宁玖在崔婉不远处的地方跪着,同样是腰背酸痛,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似的。 原本她还以为今日自己逃过一劫,崔婉便是那个代她受过的倒霉鬼,谁知今日竟是个连环套……最后她还是没能逃过此劫,自己也遭了秧。 听到崔婉的话,她微垂的眸子不由得冷了几分,眼底含着几分淡淡的讥诮。 “那猜想二呢?” “这猜想之二便是宁六娘与背后设局之人关系匪浅,所以才用了这计谋来设计我们。” 这两个猜想中,无论哪一个,对宁玖都是极为不利的。 宣德帝的目光落在宁玖身上,多了一份审视,“你有什么话说?” 宁玖摇头,而后不疾不徐的道:“崔四娘这样说可有证据?” 崔婉闻言眸光一亮,心下得意。要证据是吗?她马上便将证据交出,让这宁六娘这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孟嘉闻言心下微慌,可想起宁玖在给崔婉换衣服的时候对他说的那番话,心情缓和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他的手心还是紧张得出了一手的汗。 若是六娘计算失误,那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宁玖道:“崔四娘口口声声说我陷害你,既然如此,你便将证据交出,也让六娘死个明白。” 崔婉得意道:“要证据是吗?证据我已经亲自交给了崔淑妃,决不会有差错。” 宣德帝看了身旁的陈德一眼,陈德心领神会,很快便拿着拂尘出去。 未过多久,衣饰华丽,气度雍容的崔淑妃来了,进来之后便对宣德帝行了一礼。 宣德帝问道:“你可收到了崔四娘的一件衣服?” 崔淑妃面色愕然,不解的道:“什么衣服?” 崔婉一听,心中慌乱至极,面色发白,看着她的姑母好像失忆了一般,急忙道:“姑母,我明明将那衣服交给你了,你还说要在圣上面前为我讨个公道,怎么,怎么……” 崔淑妃愕然,“四娘你说的什么衣服?姑母也知你经受了这般事情,心里必然很是痛苦,但你也不至于编造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出来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崔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姑母,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帮她! 可是,她为何要将那衣袍烧掉,莫非……莫非她和宁六娘是一伙的? 不,这不可能。除非那衣袍拿出来会有损她的利益,否则她身为她的嫡亲姑姑,没有不帮她的道理。 崔婉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在心里呼之欲出了,却又差点什么,让她想不明白。 正在此时,外头有一个黑衣蒙面的人闪了出来,在宣德帝耳旁附耳几句,宣德帝听罢之后勃然大怒。 “其余的人可以散了,端王和崔四娘二人留下。” 宣德帝一发话,宁玖等人自然不敢多留,很快便退下。 退下的时候,宁玖的眼风从崔婉的身上掠过,心底松了口气。 她果然算准了,晋王的人已经将那件衣袍毁了。 待到众人走后,宣德帝对端王和崔婉二人道:“今日在齐王的院子里,发现了许多迷烟,方才已让人一一查看,与你们今日白天遇到的那东西一般无二。” 崔婉闻言道:“什么?齐王殿下?” 崔婉思索一番后道:“是了,今日事情结束之后,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便是齐王殿下……”起先崔婉还不觉得,可如今一想倒觉得事情有些明了了。 是了,她和端王,若要按派系来分,分属太子和晋王派系。 她与端王传出丑事,得益最大的,除了齐王不做她想。思及此,崔婉不由得咬牙,方才对宁玖的恨全数转移到了齐王的身上。 崔婉这话一出,宣德帝心中的怀疑也多了几分,不由得皱眉思索起来。 想了想,宣德帝忽而灵机一动,心下有些畅快。 今日之事遭罪的是端王和崔婉,说实话端王如何,他并不在乎,若非是此事事关宗室的名声,端王又和太子走得近,他的名声与太子息息相关,加之崔婉的身份特殊,他必然会下旨赐死女方,好将此事草草了结。 眼下女方不能赐死,端王这边更是不能。 想了想,宣德帝的心中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不过此次的事情机会难得,上一次他拔掉了晋王的一些羽翼,这次正好可让齐王也放点血。 思及此,宣德帝的目光落在这二人身上,启唇道:“事到如今,你们二人可想活命?” 端王和崔婉二人闻言心下微凛,当即点头。 宣德帝眸色一冷,沉声道:“想活命的话,你们便按朕的吩咐行事。” 端王的头伏的低低的,问道:“圣上想要我们怎么做?” 宣德帝道:“你们——” 宣德帝的话才开头,便有内侍通报,说是尚书右仆射崔缇求见。 宣德帝的目光从下面的崔婉身上掠过,默了片刻,“宣。” 崔婉听说她祖父来了,心里没由来的一慌,下意识的有些瑟缩。 今日,崔淑妃弄清楚了晋王的计划之后,便差人去寻了崔缇,与他共商出一个应对眼前难题的解决之法。 二人商量出来的结果便是换婚,让崔婉嫁给端王,这样一来,既全了崔家的面子,二来也维护了皇室的尊严。 为了将眼前的流言蜚语压下去,这二人成婚是最好的办法。 是以,崔缇这一趟来的目的便是请皇上换婚。 至于原本赐婚给端王的柳若灵如何,自然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 崔缇一进大殿,面上便像模像样的流出了几行泪,崔缇向宣德帝行了礼之后道:“今日之事,老臣实在愧对陛下,是老臣管教不严才让家中出了这等不肖子孙。我崔家的名节受损是小事,若此事让皇室的尊严受损,臣万死也不足以谢罪。为今之计,唯有让这无知小辈以死谢罪,方可维护皇室的尊严。” 宣德帝默默听着,听到此处不由嗤笑。 而崔婉听到她祖父要让她以死谢罪的时候,惊愕瞪大双眼,颤抖着声音道:“祖父,四娘……” 话还未完,原本还擦着泪的崔缇便回首,冷冷地扫了崔婉一眼,“不肖女,住口。” 言罢继续边哭边道:“只是……若就此贸然让崔婉去死,她死了倒是解脱了。但老臣恐怕……将来会引起更多的流言猜忌,惹得皇室的声名受损更加严重。” “老臣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个拙劣的法子。陛下,老臣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求您给四娘换婚的,事情既然已然到了这种地步,不如让她与端王二人共结连理,如此一来谣言自然也会破除。” 崔婉听后先是一惊,而后瞪大双眼,正要反驳,却见崔缇再次冷冷的朝她丢来了一个眼神。 这一眼几乎足以冻住她的魂,崔婉再也不敢造次,只好低头认命,死死地咬牙,让崔缇安排自己的人生。 ------题外话------ 这章那个淫羊藿有那个功效,但没有解毒功效,剧情需要哈 ——感谢—— 1红酒对清秋举人送了50朵鲜花 2幸福从天而降0425秀才投了1张月票 感谢仙女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1章:心绪难明,审问齐王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等人从大殿退下后,默默地沿着长廊各自往回走,一路无言。 宁玖与孟嘉二人一道行到一处拐角,正要与柳若灵分离之际,柳若灵忽然叫道:“宁六娘。” 宁玖闻言顿住脚步,抬眸看她。 柳若灵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拽着,一口洁白的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瞳眸微红,像是在竭力的隐忍着她的情绪。 宁玖见此,不由恍然,想起这个柳若灵曾跟在崔婉后头屡次跟自己作对,神色淡漠了几分,启唇道:“若柳二娘无事,我便同我表兄先行一步。” 说着,宁玖与孟嘉对视一眼,就要往前走去,柳若灵却在此时上前几步,从齿缝里吐出一段质问的话来。 “方才……方才崔四娘子说的话可是真的?” 柳若灵开始是并不知晓崔婉和端王发生的这事的。 后来她回到自己的寝殿后,见自己的仆役神色有异,便察觉到了不对,追问之下,才知道端王今日竟在山洞里头和崔婉二人成了事。 柳若灵怒不可遏,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端王在几位亲王里面或许不算显赫的,但他依靠太子,太子又深受宣德帝的宠爱。柳若灵觉得,若是跟了他,自己日后必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以她淮阳侯府的落败,能谋得这样一门亲事于她而言无疑是中了头彩。 端王生得相貌周正,年纪也与她相当,最重要的是端王懦弱没有主见,日后她若是入主端王府,以她的本事,必然大权在握。 是以,柳若灵对这端王妃的头衔很是满意。 自打陛下赐婚之后,她便常常梦见自己穿着端王正妃的华丽衣裙,仆役成群,派头十足的摆着王妃的架子。 每每此时柳若灵都乐得合不拢嘴。 可她却在这个时候听闻了这样的消息,这叫柳若灵心中如何不气,如何甘心? 当然,除了怒气之外,她更多的则是生出了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旁人觊觎的危机感。 方才殿内宣德帝在场,她自是不敢对宁玖发问,但眼下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宁玖被柳若灵灼灼目光的注视,嘴角微不可闻的勾了一丝极淡的笑容。 柳若灵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自是是捕捉到了,她很清楚的感受到方才宁六娘那一闪即逝的笑容,带了几丝嘲讽。 柳若灵等人平日里素来以崔婉马首是瞻,上次在明文堂也是受了崔婉的撺掇,所以才会激怒了宁玖,最后引起明文堂先生的不快,被强制的剥离了资格。 此事之后柳若灵的心中就暗暗记恨着宁玖,还有将自己当枪使的崔婉。 有时候她知晓崔婉是将她当枪使,但她为了融入永安贵女的圈子,不得不如此行事。她恨宁玖,何尝又不很崔婉? 只是这二人的家世都比她显赫得多,是以一直以来,柳若灵都是敢怒不敢言,将一切的事情都吞了下去。 此时此刻,宁玖这笑容,刺痛了柳若灵的心弦,上次因宁玖而在明文堂被剥夺资格的后怕也在此时烟消云散。 她瞪大双眸,语气带了几分急切和咄咄逼人,“莫非这事真是你所为,你竟……你竟敢做下这等事!” 激动之下,柳若灵上前了几步。 原本一言不发的孟嘉面色一变,忙上前几步,将宁玖护在他的身后。 孟嘉平日里虽嬉皮笑脸的,瞧着挺是和气。 但此时此刻身高马大,体格健壮的他板起脸来站在柳若琳的身前将宁玖护着,就好似一座巍峨的小山立在了柳若灵的面前,那含着不善的目光更是让柳若灵没由来的后怕,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孟嘉语气不善道:“柳二娘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宁玖的目光落在柳若灵的身上道:“此事自有陛下圣裁,怕是轮不到柳二娘子来插手。” 言下之意,圣上的事情她柳若灵也敢插手,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闻言柳二娘面色一白,当即道:“我……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绝无插手此事的意图,你别乱诽谤人。” 宁玖闻得此言,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我们便先行一步。” 宁玖身子一侧,欲掉头就走,但转到一半的时候,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目光再次落在柳若灵的身上,她一字一顿的道:“作为之前的同窗,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事先提醒一下柳二娘子。” 柳若灵的手心微汗,下意识脱口道:“何事?” 宁玖一笑,“有些事情,不该打探的,还是不要打探为好。还有,柳二娘子对今日的事如此耿耿于怀,是不是有些末倒置呢。” 柳若灵闻得此言,眉头一皱,目光戒备的盯着宁玖,“你这话什么意思?” 宁玖语气清淡如风道:“并无别的意思。只是我若是你的话,此时有心思来打探这些事情,倒不如想想该如何保住这端王正妃的位置。” 柳若灵惯会阿谀奉承,为人圆滑,自然不是个蠢物,方才她只是脑子没转过来罢了,眼下听宁玖这样一提,心下不由一惊。 是了,崔婉出生博陵崔氏,其身份自不是她能够比的。且眼下她与端王二人做出了那种事情,皇室为了遮羞,极有可能将崔婉许给端王,这是最为稳妥,且最能保全名声的做法。 柳若灵打从心底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瞪大双眼,摇了摇头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陛下已将崔婉赐给了晋王为妃,怎可能……” 宁玖一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有些事情想必你自己心中也已有数。总归,我若是你,绝不会再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上。” 宁玖这话刚刚说完,便见柳若灵神色慌张,对她道了声辞,而后便神色匆匆的带着奴仆走了。 待到柳若灵走后,此处便只剩孟嘉表兄妹二人。孟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左右,在宁玖的身旁低声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六娘怎知那……崔四娘拿不出证据?”话落后,孟嘉仍是不放心,再次往四周环顾了一圈,才接着道:“你不知道方才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里了。” 宁玖道:“自然是算的。” 当时她将自己的衣服换到崔婉的身上,原本只是为了借她掩人耳目,混淆视听,哪知后面在假装昏迷的时候,偶然听得此次主使者乃是晋王。 听到这个消息后,宁玖便开始思索,若是崔婉和端王二人的丑事被人撞破之后,会面临怎样的后果。 崔婉与她素来不和,不必说,若是崔婉知晓自己是顶了她的包才被害了,一定不会放过她。 是以,她早就猜到了崔婉会借那衣服做文章,事先便将崔婉的衣裳划开了两道口子,为自己谋了条退路。 此次的事乃是晋王所为,宁玖便猜想,晋王发现没能如愿害了她,反倒是害了崔婉之后,晋王一派必会转换思路。 就算崔婉想将这衣服拿出,晋王的人也不会允许她将之拿出。 因为这衣服一旦拿出,必然会牵扯出背后之人想要借机让她和端王成事,从而让太子与东阳侯府交恶这样的后果出来。 无论何事,只要事关太子,宣德帝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让宣德帝顺着查下去,查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晋王那边可就麻烦了。索性倒不如顺着如今这样的局面将错就错,让人误以为背后之人是要陷害端王和崔婉。 崔婉是宣德帝赐给晋王的准王妃,她若是受害,届时这怀疑的由头自然不会指向晋王,如此一来可为晋王洗清一些嫌疑不会,反倒可以给晋王他反咬其他人,譬如说齐王的机会。 宁玖早就猜测到崔婉拿不出证据。 事后果然如她所料,那所谓的证据已经被崔淑妃给销毁了。 她也想过,若是晋王一派的人并未将那衣单销毁,她便假借崔婉昏迷之际被树枝挂破了衣裳,自己便好心除了衣衫替她遮掩作为此事的借口。 这个借口或许有漏洞,不过只要宣德帝承认,那她这个借口自然便成立了。 是了,此次除了猜测晋王一派的心思之外,宣德帝对此事的态度也在宁玖的预料之内。 就从方才所谓的审问来看,宣德帝似乎对此并不尽心。 宁玖眸光忽然一凛,若是她猜的没错的话,以宣德帝的性子,这次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齐王一派的人,怕是要倒大霉了。 宁玖见孟嘉面上仍带疑色,她看了眼周遭,对他道:“此处并非谈话的好地方,等时候到了,六娘自会向表兄解释。” “今日我有些乏了,恕六娘就此告辞。” 孟嘉一听,先是微征,而后眸中浮出一些隐忍的痛色。 他怎么就忘了方才宁玖经受了那样的事情,必然需要多休息才是。 孟嘉更加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如常,免得刺痛到宁玖敏感的心弦,他道:“也是,表兄便送你回去休息吧。” 宁玖推辞道:“不必麻烦,六娘自己可以回去。” 孟嘉不肯,坚持要送宁玖回去。宁玖拗不过他,只好应允了。 王四郎得知今日端王和崔婉的事情之后,也觉非常震惊,他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他从猎场上下来之后,便回了自己暂居的寝殿,换上了一身银白的甲胄,欲图回到自己防守的位置。 刚刚换好甲胄便听宣德帝派内侍来,说要他即刻前去面圣。 王四郎整装完毕,欲要出门,便见到了正朝屋里面行进的王五娘。 王五娘见他,叫了一句,“四兄。” 王四郎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今日在猎场上如何?可有伤着?” 王五娘摇了摇头,随后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四兄,楚王殿下还未从后山猎场出来吗?” 王四郎的目光一下子便落在王五娘的身上,他的目光停了几瞬,“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五娘神色如常,看不出丝毫异常,她道:“今日捕猎的时候,忽然有一人神神秘密的到楚王殿下面前说了些什么。之后他便与温神医二人一道消失,再也没回来过。” “未过多久,后头便突然传出崔四娘子与端王的事情。”说到此处,王五娘的眉头微蹙道:“五娘觉得事情有些怪异,所以便想提前知会兄长一声。” 王四郎闻言点了点头,随后道:“兄长知道了,这事你先不要给旁人多说。想必,今日你也累了,先去歇息吧。” 王五娘点了点头,随后往屋内走去,很快消失不见。 王五娘走后,王四郎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楚王和温琅一同失踪,端王与崔四娘二人苟合……今日的事情,的确很是不简单。 王四郎随后带着一队禁卫军,向宣德帝所在的地方而去,却正巧碰见了朝自己这边而来的宁玖和孟嘉。 宁玖从猎场上下来之后,换了一件鸦青色的襦裙,发髻间也并未有什么多余的装饰,连压裙角的配饰都未带,身上空落落的,十分的素净。 她的身形好似拔高了一分,如雨后清荷的气质更加清幽。 自上次在宝华寺外后一别之后,二人已许久未见。王四郎觉得她出落得更加明丽了。 那日楚王果然寻到了药,医好了她。 王四郎看着她,心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莫名的念头。 不知为何,王四郎总觉得她的精神并不太好,而且走的也极慢。 莫不是伤着腿了吧?王四郎的心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 他带着禁军,与宁玖距离越来越近,二方人马相向靠近的时候,宁玖对他行了一礼,淡淡的点了点头。 王四郎对她点了点头,本也要走,却不为何忽然回首,口中的话在他自己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已脱口而出。 “宁六娘子请留步。” 孟嘉与楚王玩在一块儿,平日里素来看不惯王四郎这种自诩清高的做派,此时他将宁玖叫住,孟嘉心中更是不喜,他道:“六娘子身子不适,请恕我们先行告退。” 王四郎听此,心道她果然是受了伤。 宁玖看了孟嘉一眼,他这护犊子一样的语气不由让她觉得有些好笑,而后看了王四郎一眼道:“我表兄素来直言直语,王四郎莫要见怪。” 王四郎道:“既然六娘子身子有碍,那便快些回去歇息吧。” 宁玖点头,随后道:“上次在宝华寺外多亏四郎能及时赶到,出手相助。这些日子来,六娘一直未能得空想你亲自道谢,今日正好可以当面向你感谢一番。” 王四郎扶了一下自己佩在腰间的剑,摇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说来,此事出力最多的当属楚王殿下。某也有要务在身,先行告辞。” 宁玖正对王四郎行了一礼,听得此话,不由微僵,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方才楚王咳血的模样。 她心下微揪,一种极不适的情绪笼罩在了她的心头。 宁玖垂在身侧的右手不由得微微收紧,眸光微沉。她猛然忆起,他出手帮了自己这么多次,她似乎从未亲口向他道过谢,一次也无。 宁玖抬首,眸光位侧,看了一眼远处郁郁青山,和蔼蔼云雾,天空偶尔有鸟儿掠过,悠闲自在。 最初,她也是在此甘泉行宫与他结缘。 上次她在甘泉行宫被薛贞所害陷入困境,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他出现了。 他本不愿帮他,她便以三件事情为条件,最后他还是帮了她。 宁玖觉得上一世自己与楚王二人没甚交集,这一世也不必如此。所以从开始,她便存了要与楚王划清楚河汉界的念头。本来也是,他与她不过是各取所需,二人本就是因为利益相识。 她是个从地狱里头爬出来的人,她这一世只想保护好家人,然后手刃仇敌,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不与旁人过分亲近,不与旁人交恶。对她好的,她投桃报李,对她不好的,她自然如数奉还。 自她自重生以来,便一直便秉持着这个行事原则。 但渐渐地,她发现她重生的事不简单,似乎也与他有关,而且她欠他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宁玖自问行事问心无愧,不亏欠任何人。 但此时想到他,想到他方才吐血的模样和温琅欲言又止的话,宁玖莫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亏欠他。 想着想着,宁玖只觉心中有些烦躁,恰恰此时前段时日的那个梦境再次浮上心头,使得她心中的烦闷更浓。 宁玖思绪游离的同时,王四郎已然侧身走到一旁,示意让宁玖先行。 只是宁玖神情却有些僵,竟是愣在了当场。 王四郎唤了一声,“宁六娘子?” 宁玖猛然回神,也不矫情,笑道:“多谢四郎让行。” 宁玖迈着步子,渐渐的消失在回廊当中。 王四郎的目光,从那道鸦青色的身影上收回,随后对自己的下属道:“走吧。” 孟嘉将宁玖送到丹霞殿后终于放了心,临走时还嘱咐道:“那王四郎看着人模人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内里蔫儿坏,日后六娘还是少于他打些交道。” 宁玖点头,眉头微蹙叫住孟嘉,“表兄,上次我中毒之后在楚王府可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宁玖回来的这一路都在想这是,上次她在死里逃生之后,温琅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 方才楚王当着她的面吐血,似乎……也是如此。 她总觉得,这事情有些怪异。 孟嘉想了想摇头,“并无啊。” 宁玖知道他素来粗枝大叶,只好换个说法,“那上次我昏迷后在楚王府发生的事情,你与我好好说说罢。” 孟嘉说完之后,问道:“你问这个作甚?” 宁玖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 孟嘉点了点头道:“你好生休息,表兄先走了。” 宁玖看了他一眼,又道:“今日之事,表兄务必保密,千万别告诉我阿兄和阿爷,外祖父那边更是不行。” 神色和语气都是难得的严肃。 孟嘉神色也渐渐凝重,见宁玖竟主动提起此事,心里不由有些堵,“六娘放心,表兄在此发誓,若出去乱言,叫我不得好死。” 孟嘉虽是个粗人,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这种事情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份危险。即使是宁玖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言罢孟嘉又道:“你若心里有事可别憋在心头,若是不嫌,也可以同我说说。” 宁玖道谢,孟嘉随后离去。 孟嘉离去之后,宁玖回到了丹霞殿,进去的时候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不久前薛珩呆过的那张坐塌。 她眼眸一凝,而后又靠近了几分,见那坐塌上竟还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迹。想起温琅走之前说的那番话,心中猛然浮出一个猜想,脸色微白。 难道……方才替她解蛊的是……楚王? 不,不可能。 当时她虽神识有些不清,却也知晓这解蛊需同未泄元阳的男子交合。 楚王走马章台,形骸放浪是在永安出了名的,怎可能会是童男? 这样一想,她眉头微拢,心里更是浮躁起来。 方才孟嘉的那些话再次在她的脑中回放。 先前她中毒之后温琅本说无药可医,但后来不知他与楚王说了什么,竟又有了解决的法子。 之后楚王派人去寻药,她的毒就这样解了。 之前宁玖一直以为上次的药是楚王派手下去寻的,可此刻……她却隐约猜到,这药当是他亲自去寻的,且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否则温琅不会以这种冷淡的态度对她。 紫苏见宁玖回来,忙要扶她回塌上歇息。宁玖摆了摆手,除了鞋履,和衣在床榻上躺在。 心绪起伏难明。 她的手背盖上自己的眸子,闭上双眼。 上次宫宴假山之后的场景如鲜活的图画一幕幕浮现,夜色下,他目光灼灼如火苗一般看着她。得知宣德帝给她赐婚之后,竟荒唐地说让她求他,求他,他就让这婚事作废。 她拒绝了他,他怒不可遏……想着想着,有什么纠结似繁杂线头的东西好似在一瞬间被她理顺,宁玖忽然将手拿开,睁着眼,目光空茫地盯着床帐。 她心下涩然,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东西,而后摇了摇头。 …… 王四郎到了行宫的大殿外,将腰间的佩剑卸下,随后让太监进去通传。 “宣左金吾卫大将军,王询之觐见。” 王四郎进去之后,对宣德帝一礼,随后抬头道:“陛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宣德帝的目光沉沉,直直的落在王四郎的身上,一字一顿的道:“齐王设局陷害端王与崔四娘,证据确凿,朕命你即刻将他捉拿此处,不得有误。” 王四郎眸色一紧,面上依旧是平素里那般平静,只是呼吸快了几分,“陛下,此事疑团众多……” 宣德帝忽然从坐榻上起身,往前踱了几步,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王四郎道:“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了齐王?冤枉了你的表弟?” 王四郎低头连忙道:“臣绝无此意。” 宣德帝暗沉道:“哼,既然无此意,那便即刻将齐王捉来此处,朕有话问他。” 王四郎面带难色,有几分迟疑。 宣德帝道:“怎么?莫非左将军不愿?若是左将军不愿做这个差事的话,朕可以换旁人代劳。” 王四郎忙行礼道:“臣即刻便去。” 王四郎心里头清楚的很,宣德帝这所谓的代劳,并不仅仅是让旁人去齐王府将齐王拿到此地,更是会将他左金吾卫大将军这一职也一并代劳。 王四郎退出之后,陈德在宣德帝的旁边道:“陛下让王四郎去捉拿齐王?这岂不是打草惊蛇,让齐王有所准备。” 宣德帝一笑道:“朕故意让王四郎去拿他,就是想要王四郎给他通风报信。也好让他提前在心中权衡一下此事的利弊。” 陈德闻言垂首,心道,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是了,眼下陛下派王四郎去拿齐王,齐王若是不来,那便是抗旨。届时,原本的罪名再加上抗旨不尊,到时候论罪起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 所以明知道这事儿有蹊跷,齐王也一定会来,或者说,他没有选择。 他不得不来。 王四郎出门之后眉色一沉,便对自己的一个亲信道:“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快些给我查明。” 亲信领命,应声而去。 王四郎到的时候,齐王正叫自己宫殿里头的仆役备酒,打算好好庆贺一番。 这庆贺的自然是端王和崔婉今日的这事儿。 此事一出,可以想象对太子和晋王的打击有多大。尤其是晋王,虽说那崔婉是还没过门的晋王妃,但好歹也是个准晋王妃,在还未过门前,就活生生的给晋王带了一个绿油油的帽子,每想及此,齐王都忍不住要拊掌称快。 齐王想,等到这个消息传回永安的时候,他那位平日里素来笑眯眯的长兄,怕是脸都会被气绿吧。 仆役们鱼贯而入,捧着美酒和佳肴,齐王还未享受几番,便见一银白甲胄,威风凛凛的王四郎迈着大步朝自己走来。 齐王眸光一动,连忙招手道:“四表兄,你来得正好。本王方才才叫这些人备了酒,你我兄弟二人许久不曾相聚,今日正好乘此机会......” 齐王话说到一半便顿住了,只因他发现王四郎的神色很不正常。 平日里王四郎虽也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好似对什么事情都兴趣缺缺的模样,但往日里他若热情招呼,他多半也是会给些回应的。 可现在,王四郎目光凛凛,直直的看着他,不由得让齐王心中有些发憷。 齐王起身,往王四郎面前走了几步,瞄了一眼王四郎身上穿戴得整整齐齐的甲胄,狐疑道:“四表兄,可是有事?” 正在此时,王四郎的身后,与他穿着同样颜色甲胄的禁军们,也齐齐涌入。 来者不善,齐王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念头。目光转回王四郎的身上,问道:“左将军来此,所为何事? 这次齐王未再称他为四表兄,而是称的官职。 王四郎道:“臣奉陛下之命,前来捉拿齐王面圣,陛下有话要问。”话音一落,王四郎手一伸,身后的禁卫军再次往府内逼近了几步。 齐王面色一变,不解的看着王四郎,“敢问陛下为何要捉拿本王?” 王四郎走近他,“陛下说齐王殿下你设局陷害端王与崔四娘,证据确凿。” 齐王震撼道:“什么?本王设局陷害端王和崔四娘?这分明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王四郎看了他一眼,以一个隐晦的眼神提醒他,“陛下已查明此事,证据确凿,有什么话齐王殿下还是到圣上的跟前去说吧。” 齐王立时反应过来,圣上说证据确凿…… 也就是说,此事乃是宣德帝授意为之。 宣德帝此番要拿他去对质,想必套子早已设好,就等着他进去钻。 齐王的心绪飞转,若是他真的去了,那这设计陷害端王和崔四娘的罪名,十之八九便要落在他的头上。 齐王不由的想起宣德帝寿辰时,晋王的遭遇,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惊恐。 是了,每个人都看得出来,晋王是被陷害的,可宣德帝还是不由分说的将其拿下。最后由尚书右仆射崔缇出面与宣德帝达成了些条件,晋王才得以洗脱罪名,只是他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这次自己所面临的场景,与晋王在寿宴上的场景,可以说是一般无二。 不去,设计端王和崔婉这两个罪名一样会落下,还会多加一个抗旨不尊。 去了,那这个罪名想必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齐王的额际不由的淌出了几只细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王四郎忽然道:“齐王殿下不用担心,若你是清白的,陛下自然不会治你的罪。你此次若去与陛下对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齐王的心念飞转,而后想了想王四郎说的话的确有理。 是的,他在朝中布局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点自己的势力的,宣德帝想轻易将他击倒,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次的事情就算宣德帝想将脏水泼到他的身上,也必然不敢有大动作。 今日这局……必须去。 齐王点了点头,伸出双手,做出一副顺从的模样,“本王与你们前去便是。” 王四郎点了点头,而后在他身边的时候低声道:“此事你不必担心。就算圣上想借题发挥,也绝不会有大动作。” 齐王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 崔婉换婚之事,在宣德帝与尚书右仆射催提的商议之下最后敲定。晋王妃和端王妃虽只一字之差,但其背后所代表的权势与地位却是千差万别。 晋王乃是崔淑妃所出,崔淑妃出生柏林崔氏,那是名门之后,端王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婢所出,不但没有有力的部族,他自己还要倒贴太子。 似崔婉这等人,想要做的不仅仅是王妃,她梦寐以求的乃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位。 她原本觉得,若是嫁给晋王,她的这个梦想还有可能会实现。 可谁知,这个美梦却在一夕之间被无情的击得支离破碎,再也没有回返的余地。 嫁给端王,她这一辈子便只能成为仰人鼻息而活的王妃。 崔婉怒不可遏,气得将嘴里的牙齿都快咬碎。她实在无处泄愤,便将自己的衣柜打开,拿出里面的衣衫用剪刀不住的划着。 听着裂帛的声音,崔婉这才觉得心里头好受了些。划了半晌,终于划不动了,她才认命的将剪刀往地上一扔,整个人瘫坐在宫殿里头。 方才伺候崔婉的阿绿等人见状,压根儿不敢阻拦,眼见崔婉的气消了,这才敢上前,欲要扶她起身。 崔婉却忽的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阿绿道:“滚!别碰我。” 阿绿忍住心中对她的惧怕,劝慰道:“四娘子,地上凉,莫要伤了自己的身子,若你伤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让那些人更加得意。” 听阿绿这样一说,崔婉的目光忽然凝住,里面布满了阴冷和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神情都因怒火而变得有些扭曲,“你说的没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宁六娘那个贱人所赐,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一定不会。” “我崔四娘做端王妃,她却能做高高太在上的太子妃,想都不要想!” 正在此时,门外有内侍来报,说是崔淑妃给她送了东西过来。 不提崔淑妃还好,一提崔淑妃,崔婉肚子里的气更是包不住了。崔婉随后冷笑道:“姑母送的东西太过贵重,崔婉用不起,还是不用了。” 崔婉的母亲三年前便去了,她跟家里面的那些庶子庶女不亲,是以对崔淑妃尤为信任。 可她却没想到自己在崔淑妃的眼中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想用就用,想扔就扔。 今日她不帮自己,眼下竟想靠一些无用的东西便让她对她死心塌地? 简直是可笑! 崔淑妃差来送东西的宫人将东西抬回去后,崔淑妃正在修剪盆景,听到这个消息,她不由一笑,手中的剪子一用力,便将方才那花连着枝叶一同剪了下来。 崔淑妃顺手将剪刀扔掉,对旁边的崔姑姑道:“这东西已经毁了,拿下去丢掉吧。” 崔姑姑看了一眼那盆景,知道崔淑妃是意有所指,不由得道:“眼下是缺了几片枝叶,若是养下去的话,兴许能够恢复如初呢。” 崔淑妃摇了摇头道:“根茎都坏了一大半,如何还长得好?弃了罢。” * 雕梁画栋,华贵异常的大殿之内布满了身披甲胄,手持兵刃的禁军。齐王正跪在两个两人合抱的柱间,他垂着头,光可鉴人的玄色地板,几乎照出了他的身影。 齐王仿佛在光滑的地面上,看见了自己咬牙切齿的表情。 上首的宣德帝正坐在坐榻之上,面色冷沉,不辨喜怒,“齐王,事已至此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听见这话,齐王的牙咬得更紧。 正在此时,殿门外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宣德帝看了陈德一眼,陈德点了点头,越过重重禁军到了大殿门口。 王贵妃见陈德出来,眸中染了几分希望,她急切地道:“我要见陛下。” 陈德面带难色道:“这,陛下方才已经下令,未经他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贵妃还是请回吧。” 王贵妃闻言,神色一凌,语气也硬了起来,“我岂是旁人,速去通传。” 陈德见王贵妃执意要进,只好叹了口气,忙往里走去。而后不待陈德回来,便听宣德帝的声音响起,“贵妃还是请回吧。朕说了,今日谁都不见。” 王贵妃听到宣德帝的声音,不由得大喊道:“陛下,齐王他冤枉啊。” 齐王听到外面王贵妃的声音,神色一动。 王四郎却对她几乎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齐王原本跪在地上有些松动的膝盖,再次沉沉的跪了下去。 宣德帝的目光又落回齐王的身上道:“所有的证据都是从你的殿里搜出,你手下的人也被朕捉到问过话了,他们都指认是你做下此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齐王咬牙,依旧坚持道:“儿并没有做过陷害端王和崔四娘的事情。” 宣德帝闻言,目光微冷,然后道:“若你认罪,朕念在你我父子一场的情分上,会对你从轻发落,若你执意不认……” 话虽未完,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宣德帝的目光忽然一转,虚虚的往下落下,好似没有焦点,但齐王却在他的眸中看到了几分阴沉。 ------题外话------ 忘了说男子自称也可以用某,不用加姓也可以的,并不是打错了 写了这么久才想起来 ——感谢—— 贝壳的孤寂秀才投了1张月票 2QQ091921pc77f985书童投了1张月票 3年华似水765书童评价了本作品 4136**8560童生投了2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2章:齐王落罪,宁瑜示好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宣德帝沉声道:“朕知此事是你所为,若你继续冥顽不灵,朕自有方法从其他地方下手。要知道,朕的玄衣卫养了三年,也是时候该松快松快筋骨了。” 言罢,他的视线从王四郎的身上掠过,接着又往外看去。 齐王顺着他的目光,仿佛看到宣德帝的目光穿透层层禁军落在了自己的母亲王贵妃的身上。 齐王的牙不由得微微咬紧。 他这是在威胁他!拿王家,拿他的母亲威胁他。 宣德帝此人行事目的性极强,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这是齐王很早便知道的事情。 事到如今这个地步,齐王已经不需要去探究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需要弄明白了一件事情即可—— 今日之事是宣德帝设好的局。 或许他早就等待着这样一个机会,今日之事正好可以让他抓住,送他入局。 齐王忽而抬头,对宣德帝道:“若此事乃是儿所为,圣上打算如何处置儿?” 宣德帝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默了几瞬而后移开道:“若真是你,似这等陷害兄弟之事绝不能轻饶。但,朕念在骨肉情分上可网开一面。罚你太庙思过半年,在先祖面前好好认错悔过,此间你手中的所有职务,便都移交给太子暂理。另外,再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听着似乎并不重。 只是,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别说半年,便是半个月都不知会出现多大的人事变动。况且,这职务交出去,怕是回不来了。 眼前说着虽是半年,但等他真的去了太庙之后,宣德帝又不知会以什么样的理由让他在太庙逗留。 齐王眸光微凝,宣德帝这一招实在是妙,和上次对付晋王的方法如出一辙。 宣德帝这是在借机对付他,好为太子铺路。 是了,上次晋王受损严重,陛下必然不会放他坐大,他早该想到此事的。 思及此,齐王心中不由的浮起阵阵讥讽的笑意,这就是他的父亲,找着机会算计自己的亲儿子的父亲。不,或许在他的心中只有那个庸碌不堪的太子才是他的亲儿。 齐王眸光微动,复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王四郎。 王四郎神色冷沉,沉吟半晌,不可见地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齐王沉声道:“儿,认罪。” 所有证据都摆在了台面上,已容不得他不认了。 齐王等人被带下去之后,宣德帝觉得世界终于清静了许多,仿佛累极似的靠在自己的龙椅上,右手撑着额头,随后又开始揉了揉眉心。 总算是解决了一桩事。 揉着揉着,宣德帝忽然想起什么,抬头对陈德问道:“楚王殿下还没出来吗?” 陈德忙把一封信递上,宣德帝见此拆开,眉峰微皱。 薛珩说是逍遥谷有急事,所以他便和温琅先回去了,待事了后即刻便会归京。 看罢,宣德帝将那信啪的一下扔在桌上,对于楚王此次不告而别,神色略有些不满。 “此次秋狩人员混杂,还有那么多外国的使臣,他怎可在这般关键的时刻说走就走?看来朕往日真是太过骄纵他了。” 陈德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个木偶一般,不发一言。 没过多久,派去查宁三娘身份的人也回来了,宁三娘除了身世稍低了些外,并没有其他不妥之处。 宣德帝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即便叫陈德取来圣旨,提笔挥洒起来。 * 诸国使臣起先并不知道秋狩上南秦皇室发生了什么事情,经过一番打探后,他们还是探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尤其是突厥的使臣,更是将此事打探出了一个七七八八。 阿史那穆尔知晓此事之后,心中很是得意,幸灾乐祸极了,想着这些南秦人平日里自诩礼仪之邦,最是讲究伦理纲常,如今皇室里出来了这样一件丑闻,真真是讽刺至极。 阿史那穆尔与自己的下臣议事之后便回了他暂居的寝宫,回宫之后便见到了一身着翠绿襦裙,乌发挽成单螺的阿史那古丽。 阿史那古丽听到脚步声后,连忙迎了出来,目光当中还带了一丝期盼。 阿史那穆尔皱了皱眉,看了眼屋外,道:“天色已晚,你还在阿兄这里呆着做什么?快去歇息吧。” 自从上次宁晟那一箭之后,阿史那古丽的右手便废了,她用完好的左手握住阿史那木尔的胳膊,急切的道:“楚王殿下去了何处,为何他今日进了后山猎场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阿史那穆尔闻言,面色一沉,定定的看着阿史那古丽,语重心长的道:“古丽,你竟还对楚王抱有痴心,为兄劝你一句,你这份痴念还是尽早放弃的为好。” 阿史那古丽闻言,觉得难以接受,“为什么?楚王殿下一表人才,我就是心悦他,爱慕他,想要成为他的人,这有什么不对的?而且我是突厥公主,我的身份也配得上他,只要阿兄你出面,向南秦的皇帝陛下开口,他一定会答应我此事的。” 阿史那穆尔烦躁的甩开阿史那古丽缠住自己胳膊的手,阿史那古丽因这猝不及防的力量往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阿史那穆尔的目光忽然落在阿史那古丽瘫软无力垂着的右手上,他道:“古丽,有些事情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据闻那个楚王乃是南秦皇帝除太子之外最为亲近和疼爱的人,他怎么可能将你许配给楚王?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南秦人素来眼高于顶,面上瞧着和和气气的,实际上内里根本看不起我们突厥人,你与楚王以前没有可能,如今,更无可能了。” 阿史那穆尔落在阿史那古丽残废的手上的目光,仿佛一道利剑,无情的将她的手臂再次刺穿。阿史那古丽觉得原本已然不疼的手臂,再次开始作疼起来,她瞪大双眸,眼眶泛红,“不,不会的。” 阿史那穆尔还要说些什么,阿史那古丽却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一般,一边叫嚷着,一边扶住自己的右手,快速的跑开了。 阿史那古丽回到自己的寝殿之后,终于忍不住埋头在枕间流下了泪水。 待到嗓子哭哑,泪水流干,再也流不出的时候,阿史那古丽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神情有些木讷。 她目光微微下移,落在自己的右手上,渐渐的眸中亮开了一抹狠色,都怪宁玖,都怪她,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轮到今日这般境地。 不行,她一定要嫁给楚王殿下,就算是侧妃,她也可以。 渐渐的阿史那古丽原本枯井一般的眸中,忽然好似注入了活水,再次变得神采奕奕。 * 今日宁瑜是被太子宫中的内侍送回的,当时郑氏和宁珊二人正在院子里歇脚,见此情形,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等那些内侍走了之后,他们便拉着宁瑜细细盘问起来。 宁瑜只说她无意救了太子,费了好大功夫才便将此事搪塞过去。 打发了郑氏母女之后,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宁瑜才觉得浑身筋骨好似散架一般疼痛,今日她滚下山坡的时候,身上有好些地方都被石子给刮伤了。 眼下这些伤口虽然都已经处理过了,却仍是不可抑制的发疼,加之后来在猎洞…… 思及此,宁瑜不由得脸色一红,忙回自己的塌上躺下。 宁瑜心中庆幸,好在方才她在太子的宫殿已经梳洗过了,否则眼下有些事情落入她的丫鬟眼里……那就麻烦了。 宁瑜翻身上了床榻,躺了不知多久,昏昏沉沉间突然听到了圣旨到的消息。 她如梦初醒,拍了拍自己的脸,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看了一眼天色,晨光大亮。 她这一觉睡得可真沉,宁瑜这样想着,忙叫丫鬟替自己整理了仪容,而后快步的迎了出去。 东阳侯府的女眷,除宁玖之外,都住在一间院子里。是以宁瑜出门的时候,发现外头已经跪了一地的人,宁珊以及宁珍都在其中。 宁瑜来得最迟,见此连忙跪下。 宣旨的内侍的目光从宁瑜的身上掠过,见正主终于来了,这才一字一顿地将圣旨宣读起来,“东阳侯府宁氏三娘,蕙质兰心,柔顺贤惠,此次救太子危难之际……特封宁氏三娘为太子良娣,待太子大婚之后,入住东宫。” 内侍在宣读圣旨的时候,在场众人的头一直是低垂着的,表面上宁瑜看似无常,实际上她的心中已然滔天巨浪,一双眸子当中满是兴奋和狂喜的神色。 宁瑜交错伏在地上的手,已然泛起了细汗。 她没想到,这赐封的旨意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与宁瑜狂喜的神色相比,郑氏等人则是满面愕然,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尤其是宁珍听到宁瑜被赐封为太子良娣之后,气得脸都绿了,一双眸子里满是不甘。 内侍一口气将圣旨宣读完毕,小心地将圣旨合拢,双手捧上,笑眯眯的说道:“宁三娘子,接旨吧。” 宁瑜起身,双手郑重地接过圣旨。 今日之后,她便不再是东阳侯府那个卑贱的庶女。从此,她再也不用仰仗郑氏母女二人的鼻息而活…… 待到前来宣旨的内侍走后,郑氏几人急忙上前将宁瑜给团团地围了起来。 郑氏满脸的不可置信。 宁珊则是咬着牙齿,面色紧绷,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并不大好。 宁瑜与她二人同属二房,如今这个往日里毫不起眼,无半分存在感的宁三娘,竟在今日一跃成为太子良娣,这简直……宁珊感到不可思议,震惊,但更多还是不甘。 是了,她宁瑜凭什么?一个什么都不起眼的庶女,她凭什么? 宁珍怀着与宁珊同样的心情,一双杏眸亮得几乎都快要听出火来,又羡慕又不甘的道:“三娘真是好手段,如今即竟将成为太子殿下的良娣,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之人了呢。不过,你能告诉我们,你和太子殿下是怎么相识的吗?” 宁瑜闻言不由得垂首,露出有几分羞怯的笑。 宁瑜一贯如此做派,在场的几人见此心中不屑道,真是上不得台面。 往日里宁瑜羞赧的笑今日出现在宁珍的面前,让她心中没由来一刺,生出了一种她故意如此为之的炫耀。 宁珍咬着牙,下意识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宁瑜效果笑罢,抬着头看着宁珍,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宁珍似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与往日不一样的东西。 “说来,此事我还要感谢五娘你呢。若非五娘你成全我,我还未能与太子殿下相识。” 宁珍惊讶道:“什么!我成全你?三娘何出此言呢?” 宁瑜婉婉一笑道:“三娘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若非昨日在山坡上你丢掉我的手,我也不会跌入猎洞之中误打误撞的遇见太子殿下,平白无故得了这么大一份机遇。” 宁珍听她这样说,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绿,心中又悔又恨,暗想,若是昨日她偶然滑下山坡的时候,宁瑜没有拉她的话,那现在受封太子良娣的,一定会是自己。 思及此,宁珍面色愤愤不已,有种自己的机遇被宁瑜生生抢走的愤怒。 郑氏母女二人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郑氏皱眉道:“山坡?什么山坡?你们二人到底怎么回事?” 宁珍心下微慌,怕宁瑜成了太子良娣追究她昨日松手的责认,面上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慌张和委屈的,“三娘,昨日并非是我有意放开你的手的,都怪我体力不好。不然,不然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就滑下山坡的。事后我便马不停蹄地寻人来救你了。我想三娘你一定最能明白当时我的处境的,你方才也说,若非如此你也不会遇到太子殿下,所以你一定不会怪罪我的是不是?” 宁瑜垂首,在宁珍看不见的地方,目光有些冷。 昨日她好心救她宁五娘,可当她自己滑下去的时候,宁五娘却松开了手。 宁瑜道:“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我不会追究的。” 听见此话,宁珍心下微松,想起宁瑜这样的好运,心中又泛起了酸,“对了三娘,你才与太子殿下见了一面便被封为了良娣,想必,你一定也是用了什么好手段,才将太子殿下迷得团团转吧。” 宁珍这话一落,便听一旁的郑氏喝了她一声,“好了。” 闻言,宁珍看向了郑氏,见郑氏面上极为严肃,复又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周遭,发现方才她说那话的时候,这殿里头伺候的宫婢,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宁珍猛然醒悟过来,这个行宫里头到处都是皇上的眼线,若是她的这番言论传入皇上或太子耳中,那……岂不是在说太子昏聩,宁瑜随便使了手段便将其迷得神魂颠倒吗? 宁珍连忙变了脸色,当即扯出一个笑意道:“方才我说的不过是姊妹间的玩笑话,还望三娘不要放在心上。” 宁瑜点了点头,然后道:“若是放在以往五娘与我说这些,自是可以的。但如今三娘承蒙太子厚爱,得了良娣的身份,到底还是有些不同。有些事情我们姐妹二人自是不可计较,但若传入旁人的耳中,怕是不太好了。以后像今日这样的玩笑话,五娘还是少说些为好。” 宁珍听见此言,竭力的隐忍住心中澎湃的怒意,垂在身侧的手衣袖被拽得变形,面上仍带笑道:“这是自然,是五娘忘了身份了。” 郑氏母女二人看了一眼宁瑜,二人对视一眼,交换着各自的心思。 见她们消停了下来,郑氏便领着宁珊回了自己的屋里。 回到屋里,郑氏母女二人的脸色齐齐一变,郑氏冷笑一声,“往日里我还真是小瞧了她,别看她平日里唯唯诺诺,半天吭不出一声,没想到,人家不声不响的就将太子良娣的位子握在了手中。真是厉害。” 宁珊的面色极为不屑,但她不屑之余,更带着一种不甘心,她一个庶出的女儿怎能坐上太子良娣的位置?而她身为东阳侯府二房的嫡女,不日后却要嫁给突厥的小可汗。 眼下,瞧着她虽是王妃,比宁瑜这个所谓的太子良娣要高得多。 但倘若日后太子能够成功即位,宁瑜再成功的为他生上个一儿半女,说不定还有封妃的可能,到那时候,她便是世间最尊贵的男子的女人,而她,不过是个臣服南秦的突厥王妃。 宁珊从小便瞧不上宁瑜,怎能容忍她爬到自己的头上。 她眸光沉沉,十分不甘心道:“她一个庶女,怎么能爬到我的头上。” 郑氏眉头一蹙道:“我儿放心,她绝不可能爬到你头上的。不过如今她能够进入东宫,倒也算是个好事,好歹她也是咱们二房出来的,若是利用得当,或许还能成功的给那个小贱人添堵。” 宁珍闻言眸色一亮,自然知道郑氏口中说的这个小贱人是谁。不过她想了几瞬后摇了摇头道:“阿娘,你难道忘了这十几年来,我们对这个宁瑜不管不顾,当空气似的。如今就算我们想要去笼络,怕是她也会不肯。” 郑氏闻言,眸色微沉,思索片刻后道:“你说的的确没错,这宁瑜用的好了,便是一把趁手的利刃,只是若用得不好的话,兴许还会伤及我们自个儿。” 宁珊点头,“我也是阿娘这个意思,不过……倘若她真能够给那个贱人添堵的话,我也是极乐意帮她一把的。” 郑氏道:“你不必担心,她一个母族不显,身份低微的庶女还能翻出什么花来?再说,她那生母许氏还在我们二房呢。只要我是当家主母的一天,她们母女二人便逃脱不了我的掌控。” 郑氏母女二人商量了一会儿,最后郑氏决定先将宁瑜唤来探探口风。 宁瑜进来之后,郑氏和宁珊一改往日的冷漠和高高在上,变得十分殷切。 郑氏坐在一张玄红漆木的几案之后,宁珊坐在她的左手边。 她看到宁瑜提着裙摆进来,忙朝她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右边空着位置,那处已然设好了一个坐塌。 “三娘来,坐到母亲旁边来。” 宁瑜不置可否,乖顺的坐到郑氏旁边,面上的表情瞧着似乎与往日一般无二。 宁瑜坐下之后,郑氏亲热的拉过她的手道:“往日里,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忽视了你。不过你放心,从今日后你若是需要什么东西,好好的与母亲说说,能满足的母亲都会满足你的。” 宁瑜闻言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道:“多谢母亲。” 郑氏继续扮演慈母的角色,她拉过宁瑜的手拍了拍,笑道:“不只是你,若是你姨娘有什么要求的话,也尽管向母亲提便是。” 郑氏说这话的时候不住的拍着宁瑜的手,目光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微垂的脸,宁瑜闻言神色有一瞬的僵硬,而后点了点头道:“劳烦母亲记挂三娘,三娘在此谢过母亲。” “道谢什么啊?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对你好也是应该的。” 随后,郑氏和宁珊二人又拉着宁瑜说了一些家常话,这才放她回去。 宁瑜走后,宁珊看了郑氏一眼道:“阿娘,你觉得她会乖乖听我们摆弄吗?” 郑氏不以为然道:“不能又如何?你没看她方才的表情还是唯唯诺诺的,毕竟这性子都养成了这么多年,还能蹦跶到哪儿去。方才她听明白了我的意思,自然知道后面该如何去做。” 宁珊下意识点了点头。 宁瑜呆在郑氏屋子里的时候,面上还挂着几分笑意,出了郑氏的房间,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她面上挂着的笑就立马沉了下来。 回房之后,她一直心神难安,心中起伏不定,许多繁杂的思绪都迎头而来,将她纠缠的紧紧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宁瑜就这样心神不宁的过了大半个下午。 郑氏母女的为人她是再清楚不过,今日二人叫她过去说的那些话,她心里清楚得很,她们是想将自己收为己用,好为他们做事。 日后若是有机会给宁玖添难,她们必然也会毫不犹豫的派自己出面。 宁瑜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双眸闭着,脑中的思绪一片又一片的浮出。 日暮时分,宁瑜忽然灵机一动,终于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心中有了几分主意,眸中多了些坚定之色。 太子良娣这个位置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余生她只想找个依靠,让她和她的姨娘二人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便是了,若是要参与到郑氏和宁玖的斗争当中,实在非她所愿。 不知怎的,宁瑜忽然便想起了安平郡主与宁瑾。 自打这二人对宁玖下手之后,频频遭殃,次次倒霉,不但一次没能算计到宁玖不说,最后反倒是不幸的丢了自个儿的性命。 经过这二人的频频失败之后,宁瑜便知自己的这位六堂妹绝非俗物。 况且宁瑜每每面对此人之际,心中便没由来的泛着一种畏惧。 这是一种本能,面对危险的本能。 若是可以,她一点也不想要夹在郑氏和宁玖的中间。 但她知道,她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十多年来,宁瑜对于郑氏母女二人可以说是极为了解,这母女二人都是无情之人,若是自己替他们办事,必然得不到好下场。 想了想,她最后的目光还是放在了宁玖的身上。 从宁玖对三房宁璇的态度上宁瑜看得出来,宁玖此人虽然看着淡漠,却是恩怨分明之人。对她好的,她自然会投桃报李,对她不好的,她也会如数奉还。 所以比起与郑氏母女二人为伍,宁瑜更愿意和宁玖一同谋事。 想了想,宁瑜穿上衣服,披上斗篷,趁着天色将暗未暗之际出了门。 * 宣德帝给崔婉换婚和给太子赐良娣的消息是一道传出的。 原本指给晋王的崔四娘突然被圣上指给了端王,原本的准端王妃柳若灵则是被换给了晋王。 众人都笑,端王捡了个大便宜。崔氏之女和柳氏之女实在不是一个层面的。 当然,因为此次换婚的消息更为劲爆,所以太子突然封了个良娣这事便不是那么突出了,并没引起多大波澜。 不过事关宁玖,此时还是让宁晟等人大为吃惊。 听闻此讯的第一时间,宁珏便和宁晟来过丹霞殿,要宁玖不要担心此事,这事儿交由他们去处理。 几人又道了些家常,宁晟和宁珏这才离去。 丹霞殿中沉香正在为宁玖打抱不平。 沉香面色忿忿道:“太子殿下怎么能这样?就凭三娘子救他一命,就将她封为太子良娣,这让我们六娘子的脸往哪儿搁啊。” 紫苏看着从里面出来的宁玖,斜了一眼沉香。 沉香却毫无所知,嘴里继续不停地念叨,“紫苏姐姐,你说为何圣上会在此时突然就将三娘子赐给太子殿下?你不知道,方才我出去的时候有几个宫婢正在议论此事呢,那嘴碎得,让我恨不得上去给她们的嘴撕个稀巴烂。” 紫苏终于忍不住咳嗽出声道:“沉香。” 沉香听着后面的脚步声,这才察觉过来,忙道:“六娘子。” 宁玖看了她们二人一眼道:“以后这些事情不要妄加议论,这行宫里头到处都有别人的耳目。” 沉香面色微红,直直点头。 虽然应了宁玖的要求,但沉香还是忍不住问道:“六娘子,若日后宁三娘子真的进了东宫……” 沉香话还没说完,宁玖就打断了她的话,“就算她进了东宫又能如何?” 紫苏也道:“是了,咱们六娘子是圣上亲自赐婚的太子妃,三娘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良娣罢了,如何能与了六娘子相提并论。” 几人正说着话,便听一个小内侍进门来报,说是宁三娘子求见。 沉香面色不愉道:“说她她就到了,真是……” 宁玖扫了她一眼,沉香立时闭嘴。 想了想,宁珏最后还是决定让她进来见上一见。 宁玖绕过内间的屏风,到了外间的坐榻上坐下,见宁瑜进来,她向她招了招手,面上不辨喜怒,示意了一下自己对面的位置道:“三娘请坐。” 宁瑜点了点头,随后坐下。 宁瑜知道宁玖是个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人,是以也没说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道:“今日我来寻六娘子,是有事要相求。” 说罢,她对自己的两个丫鬟道:“你们先去外面候着吧。” 宁玖看了一眼紫苏和沉香二人对宁瑜道:“这两个都是我的人,三娘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宁瑜垂眸,神色略有些不自在,“今日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 宁玖点头道:“三娘子救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对你青眼有加,这是喜事,六娘自然知道。” 宁玖的语气很淡,听着也是温和的。 但宁瑜丝毫不敢松口气。 她道:“今日圣旨下来之后,郑氏和二娘便召我去叙话,二人对我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亲近。但她们的字里行间……却隐有以我姨娘要挟之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然十分明了,今日郑氏和二娘将宁瑜叫过去,无疑是想要提前给她通了个风。 心念转动之间,宁玖便知晓了她的来意,“郑氏和二娘子想要借你之手与我作对?” 宁瑜点了点头道:“我深知郑氏母女二人的性子,不敢与虎谋皮,于是我便来找你了。” 宁玖想了想,点头,却故作不解道:“所以山南今日来我这里的意思是?” 宁瑜道:“我并不想与六娘子你为敌。我更没有想过要去争什么,我出生低微,比不上其他女子,我只想能寻到一个有力的夫家,日后让我与姨娘二人过上好日子,就足够了。” 宁玖闻言点了点头。 宁瑜道:“我今日前来就是想请你多多照拂我和姨娘,日后六娘若有所需,我愿与你联手。” 宁玖的目光落在宁瑜的身上,今日她穿了一件素色的襦裙,发见并未有什么装饰,整个人十分的素淡扮演,她容貌算不上出众,却也有几分别致的恬淡。 良久,宁玖道:“好,我会考虑的。天色不早了,三娘还是快些回吧。” * 此次的事情虽是有惊无险,端王回去后仍是怒不可遏,尤其是想到宣德帝打算换婚时,崔婉看向他的眼神…… 不屑嫌弃,嫌恶,高高在上。 端王心道,名门贵女又如何,最后还不是给了他,纵然她有万般不愿,日后还是只有给他当妃子的命。 这样一想,端王心中的气就顺了许多,至于那崔婉,若是日后她识趣,他或许还能给她几分薄面,若是她不识趣,到时候他自然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此次的事情虽然出现了偏差,不过同崔婉成了他的正妃这事儿,倒是让他有几分满意的。毕竟崔婉乃是博陵崔氏的贵女,比那柳若灵的身份,不知高出了多少。若是日后他成了事,有着崔婉这层身份,也会被别人高看几分。 端王心情不佳,叫宫人备了酒水,一个人在桌案前自饮自酌着,饮下几杯薄酒后,便听见内侍来报,说是太子来了。 端王忙撇下酒杯,朝门口迎去,对太子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 太子点了点头,随后挥手,挥退了周围侍候的宫人,等到宫人走后,他才一脸忧色的看着端王道:“二兄,此次的事情你委屈了。” 端王看着太子,露出些宽慰的笑道摇头道:“不委屈,三郎你也不是不知,现在外头都在传本王捡了天大的便宜。” 太子打断他,“二兄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才干,孤最是清楚,旁人的讥谤你不必在意。” 端王笑道:“三郎不必宽慰我,这些事情我已经习惯了。”顿了顿又道:“齐王这次行事的确过分,为了陷害我和晋王,竟使出这种招数。” 太子神色有几分冷淡,他摇头叹息道:“如今齐王和晋王的动作越来越大,孤本不欲与他们对上,奈何他们却不识趣,总是肖想不该想的东西。” 端王闻言,眸光微动,将太子引到桌案旁道:“正好我这里备了酒水,三郎不妨与我共饮此杯。” 太子摇了摇头,“昨日孤中了那迷烟之后便从山坡上摔了下去,不幸划伤了胳膊,太医叫孤这几日好好休养,不得饮酒。二兄的心意,孤心领了。” 端王忙带着担忧的神色瞧了一眼太子的手臂,“可有伤到筋骨。你既然受了伤何苦还跑我这儿来,应当好好休息才是。” 太子道:“孤也是担心二兄你,所以才来看看二兄,至于这伤,不碍事的。” 太子说是这样说,端王却不肯,执意要让太子回去早些休息,太子拗不过,最后只好依照端王所言离开了此地。 太子走后,端王面上那些担忧和焦急一瞬间便不见,好似方才的他只是戴了一张虚假的人皮面具,在太子离去的瞬间,他便将面具摘了下来。 换脸的速度快的叫人瞠目结舌。 端王坐回自己的桌案,再次在犀角杯里斟了一杯酒饮下。 反复饮了许多后,端王忽而抬头,眼里带着有几分猩红。 虽然此次宣德帝将陷害他的案子,归在了齐王的头上,但以他来看,此事绝非这样简单。 若是他猜的没错的话,此事十有八九乃是晋王所为。 看来上次晋王在琳琅轩应是查到了什么东西。 思及此,端王的手握住犀角杯的手不由得收紧,神色更为阴沉,从嘴中蹦出一个个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名来。 “宁六娘,晋王,今日这笔账,来日我薛昱必然要加倍从你们身上讨要回来。” 言罢,他将右手的犀角杯用力的往前一扔,酒杯被摔在了地板上,滚了几滚,发出砰砰的声响。 ------题外话------ ——感谢—— 1薤白露皠秀才投了1张月票 2夕梨007童生送了1朵鲜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3章:再忆往生,追溯前尘(一)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温琅带着薛珩日夜兼程赶到逍遥谷的时候,已是翌日日近黄昏时。 他背着薛珩越过逍遥谷山下的重重障碍,终于登上了山,到达挂着‘逍遥无穷’牌匾的那间草庐外。他将薛珩靠着一旁的墙根放下,正要上前敲响大门,原本紧闭的原木色大门竟自发的开启了。 温琅连将目光探进去,一眼便见身着灰色道袍,脚踩云鞋,须发泛白,头束乌木祥云簪的逍遥子,负手站在庭院的那颗榕树下。 日光穿透重重叶片的间隙洒在地上漾开点点光斑,榕树下铺着一张簟席,簟席上摆着一个矮脚棋盘。 风过,树枝摇曳,打在棋盘上的光斑浮动,明明灭灭。 温琅面带急色忙道:“师傅,九郎他——” 逍遥子伸手示意,他不必多说,他定定看着温琅道:“我早在此等候已久,棋都下得不耐烦了你们才道。” 温琅道:“师傅,你早料到了?” 逍遥子笑,“当然,这种事为师早已算到,你不必解释了。” 温琅闻言忙将薛珩扶起,在院中树下铺着的簟席上放下,面带着几分为难道:“师傅,三郎无能,只以银针暂时封住的他的经脉,余下的还需师傅您老人家亲自出手才行。” 逍遥子点了点头,复又将目光落在薛珩身上,一边抚弄着胡须,一边叹气道:“时也命也,果然啊,逃不了跑不掉。” 温琅微微诧异,不由问道:“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 逍遥子道:“九郎他命里本有此劫,原本我以为这次他应当遇不上了。没想到还是……唉,总归还是躲不过,逃不掉。”顿了顿,复又摇头晃脑道:“是缘是孽,且走着看吧。” 说罢逍遥子,一拂袖袍在簟席上盘腿坐下,同时对温暖嘱咐道:“去屋里当我的银针取来,我先替他施针,将紊乱逆行的内力镇压。” 温琅点头,脚下生风,熟门熟路的来到屋中,将逍遥子用的银针取来递给他。 不需逍遥子吩咐,温琅便将上前躬身,将薛珩上半身的衣裳脱掉,而后将他盘腿摆好在逍遥子的跟前。 做好一切之后,温琅后退了几步,只是他这一退,目光便凝住了。 只见薛珩后背肩胛骨的位置上满是红痕,显然……这红痕是被蓄了指甲的女子给挠出来的。 刚才他替他除衣的时候压根没注意其他地方,没来得及多看。此时才瞧见薛珩右手的胳膊上,也有几个牙印子,看样子,咬得似乎还不轻。 温琅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老话,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眼下这混小子可不应了这么句话吗? 温琅下意识悄悄用余光看了一眼逍遥子,见逍遥子目不斜视,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取出银针在一旁烧滚的烈酒上淌了淌,手指如飞,毫不含糊的将手中的银针往薛珩身上的各处大穴扎去。 很快,薛珩的背部便布满了银针,整个人好像一只浑身长刺的刺猬似的。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日头渐渐落下,薛珩忽然从喉中咳出了一口血,而后眼睫轻颤,悠悠转醒。 发现自己置身何处之后,薛珩忙侧身回首,正好对上斜侧里温琅的目光。 逍遥子看了薛珩一眼,厉声道:“臭小子,莫要乱动。”说话的同时,他开始一根一根的将他身上的银针收回。 薛珩闻言下意识直起了身子,配合着逍遥子的动作。 待逍遥子的针撤到一半,薛珩突然听到了温琅忍笑的声音,他觉得甚是莫名。薛珩想了想,后知后觉的低头一看,便看到到自己身前的几道挠痕。 忆及那日的场景,薛珩的神色有些不大好看,似乎自己背上的痕迹……要多得多。 思及此,薛珩浑身更是不自在起来。 逍遥子正在撤针,忽觉薛珩坐立不安,便冷着声音,似乎还带了几丝嘲笑道:“这个时候装什么难为情?你背上的该看的都看光了。” 这话让薛珩越发无地自容,只好不吭声,装作没听到。 逍遥子说了一句似乎不够,又道:“为师本想着这明光诀好不容易能有人练成了呢,结果……你却在这临门的一脚栽了跟头。唉,果然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薛珩听不下去了,沉声道:“师傅。”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逍遥子闻言,哼了哼,住了口,的确没有继续再说此事。将银针收好之后,逍遥子道:“衣服穿上吧。” 薛珩闻言如蒙大赦,忙将方才垮在一半的衣裳给拉拢,将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痕迹遮掩上。 逍遥子就着随意或者放在院里的架子上面的毛巾,擦了擦手后,这才走到薛珩的面前道:“明光诀极为难修,需比常人付出更多的定力和艰辛,本来再过几年你这明光诀,便可大成,如今……”说到此处,逍遥子摆了摆手,一副不愿多谈样子。 “事到如今,扯这些有的没的也没用,不说了,不说了。好在你师兄将你送会得及时,要不然别说这明光决保不住,便是你一生的武功都要费尽。” 薛珩闻言,对着旁边坐在簟席上的温琅躬身一礼。 虽未言一句,但一切的情义都在不严重。 温琅见此扬唇笑道:“得了,礼我受了,回头回了永安城好好孝敬孝敬师兄我,旁的我也不多说了。” 逍遥子斜温琅一眼,“要孝敬也是先孝敬我,哪里轮得到你这个没大没小的,滚远些去。” 温琅摸着鼻子笑。 逍遥子又回首看着薛珩道:“有的话我先说到前头,这次你受损严重,虽然是三郎将你送回的早,内力却还是遭到了反噬的,日后你的这个明光诀,恐怕只能发挥出七成功力。” 薛珩闻言,不由得庆幸,七成功力也好,总算是保住这这身功夫。 逍遥子一见薛珩的表情,便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由得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不要高兴的太早,眼下我只是将你身上逆流的经脉封住了,若你若想完全痊愈,还需到往生境内取一种疏通筋骨的草药才行。” 温琅在一旁闻言笑容僵住,不由得上前几步道:“怎么又要去往生境?” 逍遥子看了温琅一眼道:“你不必担心,上次他去了那往生境也看到了一些东西,但并没有什么影响,这次想必也是如此。” 逍遥子的话让薛珩忽然想起,自己在往生境内来看到的景象,心中没由来的一焦,生出了几分紧张之感。 但紧张之余又带着一种难言的期待,他抬头对逍遥子道:“我听师傅的话,亲自进去取药。” 温琅平日里虽喜欢与薛珩对着干,但到了关键的时候,师兄弟的情分自然而然便显露了出来,当下有些不放心的道:“九郎,你还是别去了。不若……我代你去取药。” 薛珩闻言一下,摇头不由分说道:“你不必担心,上次既然没事儿,这次一定不会有事的。” 言罢,他回首,对逍遥子道:“何日去往生境神取药。” 逍遥子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薛珩点了点头,复又看了一眼天色,“既然越快越好,那我现在便进去取药。”说完薛珩便与逍遥子和温琅二人告辞,径直往往生境所在的方向行去。 上一次入往生境的时候薛珩因有内功在身,所以只需施了轻功轻轻一跃便可自如的穿过瀑布,来回往生境与外界。但此次他被逍遥子暂时封住了筋脉,无法使用内力,所以只能硬生生地靠气力穿过瀑布。 好在眼下并非汛期,虽然花费了些功夫,但常年练武的薛珩有一副极为健壮的体魄,很快便摸到了门道,进入了往生境中。 薛珩寻着记忆往洞内走去,取出逍遥子所描述的药材之后,便带着药材径直往外。 这次薛珩并未急着要出去,反而是自己坐在了上次他产生幻觉的那处地方。 等了良久,薛珩都没有感受到头昏或是其他不适症状。 薛珩心想,看来逍遥子说的果然没错,这往生镜内也是需要机缘的,若没那个机缘,便是想看见幻像也看不到。 这么想着,薛珩心中的希望虽弱了几分,不过他仍在原地等候。 约莫等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一切如旧,薛珩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后起身欲往外而去。 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忽觉膝盖一麻,呼吸困难,意识渐渐朦胧起来,薛珩甚至感受得到自己的身子,顺着洞壁慢慢往下滑落。 又过了一会儿,薛珩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发现自己到了一处未知的地方,自己像一缕幽魂一样漂浮在半空。 薛珩心道,这是他又入了幻像中了?正这样想,薛珩便见一黑衣蒙面男子的被一群尼姑层层包围着。 没错,就是尼姑。 这个想法让薛珩的心中觉得怪异至极,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景象,才猛然惊觉,此地竟是那个已经被捣毁的净明庵。 思绪转动间,薛珩便见那黑衣蒙面男子起落之间便已突破重围。 他使出的招式,全是薛珩烂熟于心的动作。 见此薛珩心下微讶,有了一种猜测……难道这是他?转念又想,他不是在此地吗,那人怎么会是他? 薛珩来不及细想,便见那黑衣蒙面男子,就要突出重围之际,潜伏在不远处塔楼上的一个暗影,忽然拉弓射出了一枚半透明的古怪箭矢。 薛珩微惊,想要提醒那个黑衣蒙面人的时候已然来不及。 “嗖。”利剑劈空,直直没入了黑衣蒙面人手臂。 黑衣人吃痛,捂住手臂,身形一闪便走。 虽然隔着极遥远的距离,但薛珩却不知为何看到了,那个黑衣蒙面人方才中箭的时候,那一支箭矢的凹槽里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白色肉虫,顺着凹槽没入了他的伤口。 薛珩见此,眼眸微睁大,眸色沉沉,心中大骇。 这一支箭,这一只肉虫……他再是熟悉不过了,这是喂了极乐蛊的弓箭! 净明庵内的尼姑们见那黑衣蒙面人,被射中之后,面上齐齐扬起了一些古怪的表情。 那个领头的那个尼姑厉声道:“恶贼潜入净明庵,居心不轨,连杀数人,速将此人捉拿归案!” 薛珩眸光微动,这个尼姑他认得,便是净明庵的住持,明慧师太。 很快,明慧师太便派出了一帮人马前去追击那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一路逃窜,薛珩便跟了他一路。 此时天边霞云密布,金光漫洒,夕阳微微下沉,天色极美。 追着追着,薛珩便跟着那黑衣人到了一处院墙之外,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热热闹闹的喧哗声。 黑衣蒙面人顺着墙根,跃入了那处院落。 薛珩见此连忙跟了上去。 心想如若是他,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也会暂时潜入这家府邸。此时此刻,这家府邸里面人声阵阵,丝竹悦耳,想来应是在举行什么宴会。这种宴会上人员繁杂,最是容易混淆敌人的视线,用来助他逃脱再是合适不过。 只是当薛珩随着黑衣蒙面人,翻进院子后,行了一会儿之后他才猛然惊觉不对。 这地方,怎么那么眼熟?这这分明就是……宁玖的琼华苑院。 东阳侯府的别处地方,薛珩或许不熟悉,但这琼华院他已来过数次,虽然每次都是半夜摸黑翻窗进的,但他绝不会认错。 眼见那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闪,便入了琼华院的正殿。 薛珩不由得微微一怔,早已忘了此时自己正在梦中,忙跟了上去,生怕那男子,对宁玖有什么不利。 那黑衣蒙面人是翻窗而入的,几乎是一前一后,薛珩便跟着他到了屋里。 到了屋中之后,薛珩目光逡巡,很快便发现,他竟往床踏所在的地方去了。 见此薛珩厉声呼喊,上前一步想要抓住那个黑衣蒙面人。 他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对方根本听不见,他原本想要抓住黑衣蒙面人的手也从他的胳膊上穿过了去。 他伸出自己的手看了一眼,不由恍然,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是在……做梦…… 正在此时,屋外忽然响起了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薛珩条件反射的想要找个地方掩住自己的身形,他动作一半,便顿住了。 是了,眼下自己是在做梦,旁人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人,他还需要躲什么? 这样一想,他便迈着步子往里而去。 很快,门外的那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整方天地再次恢复了宁静。 薛珩又往前几步,目光往床榻所在的地方看去,只是这一看,他便惊住了。 许是那黑衣蒙面人与自己一样,方才那脚步声响起时,他为了藏住身形,便径直跃上了距离他最近的那床榻之上。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那床榻上竟躺着一个身着烟霞为底上绣雪浪金星牡丹小衣,雪色齐膝亵裤的小娘子。 那小娘子生得面似桃花,肤若白雪,落在外面的藕臂雪白,恍如刚从牛奶里面出来似的,嫩得几乎都要掐出水来。 此时此刻,那小娘子不知是热了,还是怎的,口中不住发出猫儿般的呜咽,实在是可怜极了。 她那如牛奶般的肌肤上泛着细小的颗粒,色泽微红,宛如娇嫩的花儿。 薛珩视线往上,只见她如桃花般的脸颊绯红,鬓发微汗贴在两鬓,双目紧合,嘴唇微张,仿佛一支惹人怜爱,娇嫩嫩,怯生生的小梨花,美得让人心弦震动。 此人不是宁玖是谁? 薛珩神色一沉,心道不妙,方才那黑衣蒙面人中了极乐蛊,眼下宁玖这般情态落入他的眼中,恐怕……薛珩心下一怒,忙上前想要加那个黑衣蒙面男子拉开。 只是他的身子再次从对方的身体上穿透而过。 薛珩有些懊恼垂下手,咬牙叹气,最后只得作罢,下定决定安安静静地当一个看客。 薛珩近前了几步,在那黑衣蒙面男子的跟前挥着拳头道:“你敢对她有非分之想,休想!” 然而薛珩这般威胁不起半分作用。 那黑衣蒙面男子,压根听不见薛珩的话。他全身上下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此时满是惊骇。 方才他进院子的时候听到外头宾客阵阵,声势巨大,进入这院子的时候瞧着四周也没有丫鬟和小厮把守,他便理所应当认为这里头没人。 可谁知,他一跃到了床榻之上后,发现竟还躺着一个小娘子。而且还是一个,穿着如此的小娘子…… 黑衣蒙面人本是不经意的一瞥,但就是这一瞥,却让他好是入了魔一般,再也无法挪动视线分毫。 渐渐的,他觉得口干舌燥,喉咙里好似被什么烘烤着一般,干得不得了。 他觉得自己好似一个误入沙漠的旅人,急切的渴求寻到一处绿洲,让他好好畅饮一番,解了此时的这种抓心挠肺的难受感。 他的身子渐渐发热,皮肤开始泛起细小的颗粒。 黑衣蒙面人惊觉不妙,忙要从床榻上移走,却发现自己的衣摆,不知何时被她的腿给狠狠的压住了。 黑衣蒙面人大惊,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意图将她的腿抬起,将自己被她压在身下的袍角扯出。 手指触碰到她的一瞬间,他瞳眸微缩,呼吸更重,他如同接手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忙将自己的手移开。 心,猛然跳了起来,背上细汗直冒,将隔着几层的衣服都浸湿了。 肌肤如雪,酥滑无骨,真真是入手……销魂。 黑衣蒙面人忍不住闭眼。 “咚咚咚……”整方天地,除了他如雷的心跳声外,再无其他。 薛珩看着黑衣蒙面人这般形状,面色一沉,再看他身下,他不由咬牙。 虽然打定决心做个旁观者,但看到这样的场景,薛珩还是无法旁观。 更为怪异的是,薛珩竟觉得眼前的场景他自己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好似……似曾相识。 黑衣蒙面人只觉自己的身子更热,心中更加难受,他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 他咬牙伸出手,郑重地在床榻旁边,一锤,低咒道:“该死,竟中了那些人的烂招!” 此时睡梦中的宁玖只觉得,自己好似置身沙漠,浑身上下都被毒辣的太阳无情的烘烤着。 忽的,她觉得,身边一凉。 这抹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她很是舒服,于是她下意识便靠近了让她感到舒适的源泉。 此时此刻,黑衣蒙面人正在内侧。 宁玖一翻身,便将他的腰身搂了个严严实实。 娇软与硬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黑衣蒙面人只觉,他右腿侧,几乎快要被灼伤了。 不知不觉间,他退到了床榻的最内侧。 他的后退让宁玖却对此很是不满,迷糊之中呜咽一声,整个身子朝着靠近拂来。 黑衣蒙面男子,一时间稳住自己的身形,禁猝不及防的往后一跌。 宁玖追上了上来,如愿的将他压住。 就在这黑衣蒙面男人被压住的瞬间,不知是何故,扯到了蒙面的巾子,他的脸终于露在了薛珩的面前。 薛珩不由十分诧异,这个黑衣蒙面男子,竟是自己。 一模一样的眉,一模一样的眼……这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得知黑衣蒙面人是自己之后,薛珩心中对于他靠近宁玖的排斥便少了许多,但他却仍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薛珩的目光,再次朝内看去,这一看便看到了令他惊异的一幕。 宁玖搂着他,却仍然未能称心如意。 她面颊绯红,如同涂的最艳的胭脂一般,恍如无骨的蛇俯在他身侧,不经意间,她似乎触碰到了什么。 宁玖身侧的薛珩脸色瞬变,带着似欢喜,似痛苦,似隐忍的表情。 薛珩浑身汗湿,只觉煎熬无比,要将宁玖从自己身上的推开,却忽然,感受到浑身过电,畅快极了。 原来,宁玖竟在误打误装之下,捏住了他的命脉。 难怪他会露出如此表情。 终于,薛珩双目通红,紧紧的扼住宁玖的手腕,咬牙道:“要怪……就要怪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宁玖一动,他脸色更难看。 压抑着声音道:“对不住了,今日本王受奸人陷害,中了蛊毒。并非有意要损小娘子你的清白,方才我既已,瞧了你的身子。你也沾了本王的身,本王自会负责到底。待此番事了,本王一定会来东阳候府提亲……” 他缓缓靠近,二人身影交叠,一室旖旎。 …… 事后,薛珩一边穿衣服,一边回想方才的事情。 从始至终宁玖都是双目紧闭,处于神识不清的状态。 薛珩其实曾和宁玖有过几面之缘,他认得她,方才被他疼爱的那个小娘子,乃是东洋和服的宁六娘。 两年前她从宝华寺回来之后,突然失踪,原本极富才名的她也因此变得声名狼藉。加之,后来在甘泉行宫上,她剽窃圣穆太后的诗句,便被东阳侯府的人送去了白云观休行,名声更加坏了。 今日,好像是她及笄的日子,她前段时日才被东阳侯府的人从白云观接回来。 按理来说,这样的日子里她应该在前院,不该在后院,身边更不该连个服侍的人也没有。 薛珩眼眸渐沉,想起她方才异样之举,显然是被人下了药。 思及此,薛珩不由一惊,心道不好,她必然是中了人的圈套,有人想要毁了她的清白。 薛珩面色更沉。 不行,他要在陷害他的人赶来之前,将她迅速带离此地才好,这样一想,薛珩身随心动,正要替她穿好衣服将之带走,却陡然发现自己身子乏力,眼前模糊。 他忽然觉得鼻尖微湿,摸了摸,发现自己的鼻子竟流血了。 薛珩瞪大双眸,心念飞转,思索着应对之策。 既然眼下他走不了了,对方原本又是要毁宁玖的清白,倒不如将计就计,顺着躺在宁玖的旁边。 这样一来,待会儿就算被人发现,最后,背黑锅的人也是他。 只是……这样的话,宁玖日后便会背负许多骂名。 他是男子,自然不怕这些,可她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这样一想,薛珩于心不忍,重重一拳地砸在地上。 他撑着身子,竭力的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身子越来越吃力。 正在此时,窗户旁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声音,像是一种鸟雀的叫声。 薛珩闻言眼眸微亮,轻声道:“玄二。” 薛珩心想这下玄二来了,事情便好办得多了,只要让他将宁玖和他一起转移,或许便可替他逃过此劫。至于求婚的事情,等他将此事料理了之后,他自然会负责。 不过,怕只怕他瞧不上自己名面上的身份,嫌弃自己是个纨绔王爷。 这样想着,薛珩正要吩咐,却觉眼前一划,竟一头栽倒在了当场,陷入昏迷。 玄二从窗户里翻了进来,见了薛珩面上有血,身上还有箭伤,不由大骇,也没有往内间走去,背起薛珩,便消失在了原地。 如一抹游魂留在原地的薛珩见此,不由大惊他道:“玄二,你这个蠢东西!你没看到还有一人吗?你们走了,她怎么办?” 只可惜,回应他的只有空气。 薛珩本想在原地继续呆下去,好看看此地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事实并未能如他所愿,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随着昏迷的薛珩回到了楚王府。 楚王府上,温琅替薛珩把了把脉,而后沉色道:“不好,九郎极乐蛊。如今又正值明光诀进阶的关键之季,他却泄了元阳……” 温琅当机立断收拾行囊,随后对玄二道:“我们不在的日子里,玄衣卫和王府的事情便交给你们了,我需要立即带他回逍遥谷一趟。” 玄二点了点头。 温琅马不停蹄的将薛珩送往逍遥谷。 薛珩飘散在空中,看到这幕场景,不由微微一愣。 这次的情景怎么,与他此次经历的事情这般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中蛊的人和事情发生的时间。 薛珩回到往生境后,足足昏迷了十天。 这十天之内,薛珩便如幽魂一般一直守在逍遥谷中,他也想回永安城去看看宁玖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个幻境却并不能为他所控。 他能看到的,只有是梦境里呈现出来的场景。 终于,在薛珩昏迷,第十一天后,他醒了。 薛珩醒来的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后,第一件事不是旁的,竟是差了温琅去永安城,打听宁玖的近况。 飘在空中的薛珩见此,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对着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道:“还算有良心。” 三日之后,温琅带回了一个令薛珩意外至极的消息。 说是三日之前,宁玖便已经嫁给了端王。 在逍遥谷修养身子的薛珩听闻了这个消息,不由十分震惊,他对着温琅道:“什么?你说她已成婚,这怎么可能?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和亲迎六礼这般复杂,挨个下来少说也要一个月才能办好,怎么短短十天,她便与端王成了婚?” 说到此处,薛珩面色一顿,而后面上露出一个有些冷的表情,“我知道了,那日在东阳侯府的及笄宴上算计她的不是太子,就是端王!” 是了,宁玖虽然名声不好,但他娶了她,便代表有了东阳侯府以及辅国大将军府绝对的武装势力,得到这个就如同鱼得了水,实在是一笔天大的买卖。 宣德帝对太子的宠爱,薛珩最是清楚不过,若是能让宁玖一家加入太子的阵营,宣德帝是无论如何都是十分乐意的。 薛珩面色沉冷,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寻了纸笔,提笔写下了些东西之后,便将信送了出去。 他必须要让玄衣卫好好的查一查,在他昏迷的这段时日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那日在东阳侯府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珩恨不得立马就下逍遥谷,回永安城处理这些事情。 但逍遥子去坚持,不肯放他,称他此次泄了元阳,中了蛊毒,又损了经脉,需要休整三个月才能放他下山。 薛珩多次想要逃跑,却都被逍遥子设下的奇门遁甲,给困在了逍遥谷中。 薛珩不服,逍遥子却道:“你现在出面又能如何?如今她已是端王的王妃,是你的侄媳妇。就算你此时出面,告诉她那日的人是你,又能如何?” “她会欢喜的同你终成眷属,还是会与端王和离之后,在与你成婚?” 逍遥子摇头道,“不会都不会,你若是将真相告诉她,不但得不了半分好,只怕她恨你至极。九郎,如今的你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趁她不备之际,占了她清白的混蛋罢了。” “听师傅的,好好养伤,待伤好了之后再慢慢处理这些事。” 薛珩立在草庐的榕树下,拽紧拳头,良久。 最终,他还是应下了逍遥子的话。 玄衣卫的办事效率极高,很快便查出了那日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端王串通了安平郡主母女二人,和宁玖的贴身丫鬟连翘,在她的膳食和房中的香炉里面都下了药。 在宁玖及笄礼那日,连翘先借故引开沉香沉雪,而后又引开了紫苏,说是让她来把守院门。 连翘在宁玖身边呆了许久,平日里也得宁玖信任,其余几人自然不疑有他。 而后连翘便进了屋,将宁玖的衣衫除去,只余下小衣和亵裤,便匆匆的出了门。 因此,琼华院的毫无防守。 正巧此时薛珩逃入东阳侯府想躲避搜查,误打误撞的进了宁玖的房间。 所以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薛珩被玄二带走之后,端王才借故从筵席上离开。 当他发现宁玖已然失了清白之身之后,端王几乎是怒不可遏,他几乎掉头便想走掉,但他心里清楚,这次的机会难得,就算是忍着这份屈辱,也要将这场戏做下去。 于是端王便除去了衣衫,躺在了宁玖的身边。 很快,安平郡主便引了一群人进来,正正好发现宁玖和端王的奸情 事情到这个地步,宣德帝为了维护皇室尊严,东阳侯府也为了挽回失掉的面子,便让宣德帝替宁玖赐了婚。 安平郡主亲自出处理此事,说是唯恐宁玖有了孩子,要宣德帝尽快确定婚期快些让二人成婚。 宣德第一想,觉得能为太子谋得东阳侯府的这份助力实在难得,于是赐了婚,婚礼只筹备了十日,宁玖便嫁入了端王府。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三个月便过去,薛珩在临行的这一日又收到了玄衣卫永安城传来的消息—— 宁玖怀孕已有三月。 这个消息传来之后,薛珩当即便将手里的信纸捏的粉碎,脸色十分难看。 他有些怀疑这个孩子身份。 这个孩子,有一半的可能……是他的。 不管他此时对宁玖有没有情分,若那孩子真的是他,最后却认了端王做父亲,岂不是荒唐?怀着这份心思,他的归心愈浓,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永安城。 几乎都未怎么歇息,他以探望为由,邀了太子一起去端王府,看望端王。 薛珩到了段王府后,极力的隐忍着怒气,玩笑道:“本王听闻你成了家,前些日子一直在外面,未能及时赶回参加二郎的婚礼。二郎莫怪。” 端王对薛珩笑,“九叔,这是哪里的话?如今你回来道这一声喜,便是极好的了。” 太子也笑,“二兄想来大度,九叔别怕,他必然不会生气的。” 正在此时,宁玖身边的丫鬟紫苏来到端王跟前,神色欲言又止。 端王笑着看了薛珩和太子一眼,而后让紫苏直言。 紫苏的了首肯,说道:“启禀端王殿下,方才六娘子只吃了两口又吐了,昨日中午起她便一直吐个不停。奴婢昨日便想请郎中,六娘子却是不肯,眼下奴婢瞧着不大好,不若请个郎中来瞧瞧?” 端王听闻此言,眸中掠过一道晦涩难明的神色,面上端着担忧道:“嗯,你拿了本王的帖子去请,切莫让六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薛珩看着这一幕,心中浮现出了一种难明之感。面上却还要故意端着笑意道:“不愧是新婚燕尔,二郎和你这小娘子感情可真好。” 语气半带着试探。 端王笑道:“我与六娘情投意合,待她自然与旁人不同。” 薛珩和太子又说了一些话,这才离去。 离去之后,薛珩犹不死心,他想确定一下宁玖现在是否真的过得好。想了想,他将太子送回府后,自己半道折回,运起轻功,藏在了端王府的院墙之上。 端王府临湖的水榭之内铺着一层簟席,簟席上设着厚厚的坐塌,塌前设了一个桌案,上头已然摆好了时令的鲜果。 没过多久,端王便扶着一道身着海棠色齐胸襦裙,梳着淡螺髻,眉目明丽,面若桃花的小娘子到了。 端王亲自替她整了整坐塌,扶着她坐到他的旁边。 距离隔得太远,薛珩听不清楚二人说的什么。 但可见端王言行之间处处小心,对她的情义溢于言表。 宁玖的面上似乎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看起来,她似乎过得很快活。 薛珩眸光微垂,心中莫名地有些落寞。 宁玖斜斜地靠着凭几,右手执起一抹书卷,如葱般白嫩的手指不时翻动着。坐在她一旁的端王忽然朝着近前时候的丫鬟招了招手。 她说了些什么,那丫鬟退下,很快抱了一张瑶琴过来。 湖边水榭,芳草依依,男子抚琴,女子手捧书卷,两人时而相视一笑。湖中的锦鲤时而跃起,带出泠泠波光。 琴瑟和鸣。 薛珩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看起来她过得很好,端王也待她很好……此时自己若是出现,必然会他师傅所言的那般,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薛珩在端王府的院墙上立了良久,久到周围的天色渐暗,湖水榭里的一对璧人已然消失在他的视线,他才回过神来。 就这样吧,他想。 ------题外话------ emmmm,明天的章节依旧是讲前世的事情 ——感谢—— 1跟着抽风大使果断弃疗童生投了2张月票 2娴若微风童生投了2张月票 3WeiXin59f5dd425c书童投了1张月票 4慕清晏秀才送了1颗钻石 5一句话而已童生投了2张月票 6卿酒酒sama解元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4章:再忆往生,追溯前尘(二)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薛珩从端王府刚回楚王府不久,便听宣德帝传来消息,说是要让他们玄衣卫去搜集一份关于王氏和崔氏家族在太原和博陵一些罪证。 薛珩当夜整装,带着玄衣卫的一众人等先往博陵去了。 薛珩等人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四日的夜晚到达博陵,只是他们在途中经过一处荒原的时候,遭到了巨大的埋伏。 对方人手众多,声势浩大,此次薛珩却只带了五百余人,对方的人手却是他们的四倍之多。 毫无疑问,对方势必要置他们于死地。 夜风忽起,凛冽寒意扑面而来,刺得人难以睁眼。 对方放出的箭矢被势头愈来愈大的风扰了准头,偏离目标,呜呜风声,咻咻箭声,阵阵杀声……交织出一曲似来自地狱的悲歌。 这场突然而来的风,有人欢喜有人忧。 “谁给的你们命令停下?继续放箭?”身着黑色劲装首领挥手一令,护卫再次张弓拉弦。 万箭疾出,势不可挡。 原以对方会就此放弃箭攻的玄衣卫不得不挥舞手中兵器利刃,以守为攻。 冷萃的箭尖呈黑,即使没伤及要害,沾了这箭,也是必死。 作为守方,局势十分被动。 “杀!只要能杀了玄衣都尉这个逆贼,揭穿他的真面,赏万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队又一队的人马不断地涌上。你方死罢,我方登场,手起刀落间血肉横飞,热血乱溅。这哪里是人?全然如不知死活的的人形兵器,冰冷而又嗜血。 刀光剑影,嘶喊重重,薛珩和顾修远等人被护在里面,外围的人早已杀红了眼。 他们只有一个信念,便是护住薛珩,让他逃出。 顾修远见己方越来越有不敌之势,不由得咬牙,对旁边的薛珩道:“此次的任务恐怕是个圈套,对方根本就是想将玄衣卫剿灭。”顿了顿,他又道:“不,只怕是针对你而来。” 薛珩勒马咬牙,被银色面具掩映在身后的脸色极为难看。 顾修远看着敌方援手不断,不由沉着脸道:“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若这样,我将他们引开,你找机会顺势逃走。” 薛珩面色极沉,摇摇头道:“我们各自带领一队分头行事,前面有一处峡谷呈易守难攻之势。我们往那处隐匿,兴许还有一丝胜算。” 顾修远却坚持道:“还是由我去引开他们,只要你在,玄衣卫就不会散。若是真让他们得逞,兄弟们这次的牺牲便白费了。” 顾修远看着他,沉声又道:“再说此次你功力损耗巨大不比从前,我实在是不放心让你一人行动。” 玄二也在旁边劝道:“主上,你就答应顾三郎君这个提议吧。” 薛珩思索良久,而后点头,趁着黑夜的掩映,与顾修远二人快速的交换了行装。 而后顾修远一声厉喝,模仿薛珩的声音命令道:“分头行动,务必要突围。”言罢,他一扬缰绳,手提长剑,便朝外围而去。 端王隐匿在人群当中,看着策马带着一队人马冲出的‘薛珩’,眸眼微亮,低声吩咐道:“快,务必要拿下他,今日之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言罢,他敛眸一笑,神色带着几分得意,“玄衣都尉是吗?今日本王便要瞧瞧你的庐山真面目。” 双方人马很快对上,‘顾修远’这边的人则是朝另外一个方向逃窜而去,只是对于‘顾修远’他们这方人马,那些刺客显然并没有多大的兴趣,绝大部分的人,都朝着‘薛珩’所在的地方冲了过去。 薛珩心下微震,却也丝毫不敢松懈,直直策马往前奔逃而去。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处断崖,断崖之上连接了一道栈桥。 薛珩等人原本意图驱马上桥,奈何身下的马惧高,无论如何都不愿上桥,众人只好弃马,运着轻功,以极快的速度朝悬崖对面奔去。 薛珩在队伍的最前,玄五玄六在队伍的最后面,意图断后。 未过多久,身后的追兵压上,意图往栈桥而去。而另外一边薛珩和玄二等人已然登上了断崖的那头。 玄五和玄六二人见薛珩即将脱险,不由得对视一眼。 接着,二人一咬牙,便在栈桥之上挥动着手中的利刃,生生地将栈桥给斩断了。 栈桥断开,桥身直直往下,落入万丈深渊。 敌方的追兵很多,近三十人因避闪不及而落入了万丈深渊当中。 薛珩见此面色大变,心中痛极,“玄五、玄六。” 玄五和玄六方才在栈桥上挥剑的时候便紧紧的捏着桥上粗如儿臂的麻绳,凭着一口内力死死撑着没能下落。 敌方追兵人看着这二人,不由咬牙,眸中满是阴狠。 “给我放箭,放箭,他们二人必须死。”一声令下,万剑齐出,直直朝着栈桥下面的玄五、玄六而来。 其中也有密密麻麻的箭矢朝着薛珩他们所在的地方射来,玄二见此立刻道:“主上!” 薛珩眼眶深红,然后咬了咬牙,快速的离开了此地。 薛珩等人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只是第二日他们便遭到了南秦各郡县的全力通缉。 此诏令乃是由太子发出的,原因竟是宣德帝在两日前遭到玄衣卫的行刺,玄衣都尉带着玄衣卫连夜出逃。于是太子便下命令全城搜捕玄衣卫。 同时,玄衣卫的首领被追赶至绝迹,走投无路之下投身断崖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薛珩猛然惊觉,永安城这是有了大动静了。 未过多久,被玄衣卫‘刺杀’的宣德帝终于清醒了过来。只是这次之后,他的身子大不如前。 宣德帝醒后不久,晋王犯了大事,宣德帝勃然大怒,一气之下将晋王贬为庶人,流放于西北,未诏,永世不得入京。 薛珩等人为了逃捕官兵的搜索,只能恢复了他明面上的楚王身份,借故在永安城附近游山玩水,乘机打探京中的局势。 就在楚王去洛阳参加牡丹会的时候接到了宣德帝的圣旨,要他去蜀地,同样是未诏不得入京。 薛珩对此事愈发怀疑,心中暗想着这诏令绝不可能是宣德帝所下。 宣德帝绝不可能一边宣扬玄衣都尉已然伏诛,一边又让他去蜀地这样愚蠢的事情。 薛珩怀疑,宣德帝是被人控制了。 他想要入京,可京中风声鹤唳,戒备深严,防守得密不透风,他压根寻不到机会。 最后宣德帝派来护送他前往蜀地的人到了洛阳,就连林管家等人也被送了出来,薛珩别无它法,最后只能前往蜀地。 两个月之后,齐王谋反被擒,被斩于朱雀门外的消息也传入了蜀地。 宣德帝的身子也愈发憔悴,宣布自己暂时退隐养伤,由太子监国。这个时候太子的身子其实也不大好,宣德帝便指派了端王协同太子处理这些事情。 在端王协同太子处理朝事的这一段时日内,得到了朝中许多大臣的一致好评,其中尤其以范阳卢氏和博陵崔氏的党羽为甚。 又过了一个多月,宣德帝身子枯败,回天乏术,终于驾崩,皇位自然落入太子之手。 宣德帝驾崩后,太子暂停国务,一心为宣德帝操持丧事,由于悲痛过度,竟生生压垮了身子。不过短短半月,太子已然形销骨立,瘦得不成人形。 太子缠绵病榻一月之后,年号都未来得及改,便跟着宣德帝一起去了。 太子弥留之际,将南秦的大好江山托付给了端王,端王惶恐十分直言自己不堪此任,让太子将远在蜀地的楚王请回来。 太子不肯,以卢氏和崔氏为首的官僚集团更是不肯,最后端王在众臣以及辅国大将军府和东阳侯府的拱卫之下,坐上了帝位。 太子即位后还未来得及更改年号便去了,是以端王追封太子为永乐帝,谥号为怀。 楚王到了蜀地之后才发现此处并不太平。按理来说楚王的封地乃是土地,应当去那处才是,可最后却被宣德帝指派到了蜀地。 蜀地共有三股势力,内乱不断,且民风十分彪悍,他到达蜀地之后便一刻没歇过,满心与此处的势力斗争。 用了半年的时间,楚王终于将蜀地的势力收为了己用。 可是在这个时候,端王已然登上了帝位。 薛珩猛然醒悟,细想着发生的事情,才发现这一切恐怕都是端王所为,心下不由一惊,没想到端王竟隐藏如此之深。 宣德帝被端王用药物所困,时而清醒,时而癫狂,就在他回光返照,濒死之际,他深感端王之害,于是便趁人不备之际,以中衣为纸,鲜血为墨,写了一封遗诏托付给了陈德。 陈德费尽千辛万苦,几经辗转,那道以血书写的遗诏半年之后终于传到了薛珩的手中。 薛珩拿到那道血书之后,咬牙切齿,心中滔天的怒火快要将他吞食。 这么多年来,他和宣德帝一直都在提防着齐王和晋王,唯恐他们二人会危及到太子,可唯独没有将目光放在端王身上。 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端王赢得了最终的胜利,荣登大宝。 宣德帝、太子全部为端王所害,薛珩大怒,召急自己的所有幕僚,暗自谋划,意图推翻端王。 端王登基的一月之后便将宁玖封为了皇后,只是宁玖所出的儿子却并没有被封为太子。 怀化大将军宁晟和辅国大将军孟善二人齐齐上书,多次要求薛昱册封薛翊为太子,端王都以薛翊年幼为由,暂缓册封。 端王登基的第一个元年,改国号为崇安。 薛珩在蜀地的势力越来越大,加之崇安帝登基之后,任人唯亲,倒施逆行引起许多地方不满,尤其是蜀地这种偏远之境的百姓,遭到的剥削更为严重。 楚王在蜀地的时候就深得民心,压抑已久的百姓纷纷加入蜀地意图投靠楚王。 崇安帝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十分愤怒,下令贬楚王为成都王,还要求他进京领诏。 此时楚王羽翼已丰,对于崇安帝压根就不理会,在蜀地依然以楚王自称,将此地治理成了一个国中之国。 承德帝深感楚王威胁之大,多次派兵攻打。只是蜀道极难,地势易守难攻,崇安帝攻打数次,都以失败告终,加之朝中杂事之多,最后只得作罢。 崇安帝登基的前两年,对宁玖和她的孩子都很好,但崇安三年之后,他便开始对宁玖的态度恶化了。 薛昱听闻崇安帝对宁玖所出的孩子越来越怠慢,越发后悔当初没能阻止宁玖与薛昱二人的亲事。 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对,让人去寻了一份这孩子的画像。 画像送到的时候,林管家正在薛珩的书房,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薛珩也没有避讳,当着林管家的面便将那画卷展了开来,林管家正在为薛珩斟茶,看到这画像的瞬间,便僵在了当场,手中的茶也险些打翻。 薛珩察觉到了异常,抬头问他道:“林管家,这画卷可是有何不妥?” 经过在蜀地的几年打磨之后,薛珩的情绪愈发难以捉摸,且五官也更为坚毅,一双桃花眼依旧含情,风流至极,但由于他身上的气势,丝毫不敢让让人生出半分轻视。 林管家忙将茶盏放下,上去抚着那画卷,颤抖着嗓音道:“这孩子,同九郎你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薛珩当即大骇,“真的?”出口的话竟是有些颤抖。 林管家忙不迭点头道:“绝对千真万确,我还不至于老糊涂到一幅画像都认不出来的地步。若你不信,尽可将此画拿去逍遥谷,让你师傅瞧瞧,他绝对也会和我说出一样的话。” 薛珩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林管家先是一顿,而后面上扬起一抹喜色道:“九郎,这该不会是你养在外面的哪个孩子吧?不是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身边连个可心的伴儿都没有,这可不行。不若你将这孩子和孩子的母亲一并接到身边,好歹也有个嘘寒问暖的人。” 这几年来,薛珩一直在忙着扩建蜀地,收拢周围的势力,压根无法顾及到他自己的身边事。 每每谈及此事,林管家都喟叹不已。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给薛珩献上美人,最后他都以各种各样的缘故推了。 林管家看了看薛珩,终于忍不住道:“莫非九郎的心头人便是这位孩子的母亲?” 言罢,林管家接着道:“你且放宽心,你是什么身份?天底下有什么女子是你得不到的,若是九郎愿意听我一句劝,便只管将这孩子和那小娘子一并拿来便是。” 薛珩的神色本有些落寞,林管家的话落入他耳中,让他不由得一惊。 这几年来,各个势力都向他献过无数美人,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其中也不乏有容貌胜过宁玖的。 但薛珩总觉得,那些女子并非是他所喜的。 刚才听到林管家说让他将宁玖和孩子一并夺回来的时候,他的心中其实不可避免的有一丝欣喜的。 她与他相识,不过始于一场莫名其妙的意外。 兴许是有过肌肤之亲,兴许是有过一个孩子……薛珩总觉得她在他的心中总有种不同的感觉。 他不知什么是喜欢,也不知什么是爱,可他知道他的确是亏欠了他们母子二人,没有做到一个为人夫,为人父应尽的责任。 薛珩忽而抬头,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林管家道:“你说,若此时我将他们接回,他们会欢喜吗?毕竟我对他们不管不顾……近三年。” 林管家听此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道:“你顾忌这干什么?你与她二人连孩子都生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其实你只需将她与孩子二人一并接回,一切万事大吉。这孩子还小,感情有的是时间培养,至于那个小娘子,夫妻间有些磕磕绊绊是正常的,你担心这些干什么?再说了,有句话你想来也听过,夫妻间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具体该怎么做,不需要我这把老骨头来教你吧。” 薛珩闻言,眉眼一亮。 是了,林管家说的的确有理。 他们二人,一个本是他的妻,一个本是他的子,他们本就该属于自己。 薛珩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寻回他们,若是他们不愿意,他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精力和耐心让他们对他改观。 薛珩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崇安五年冬,攻破了永安城。 他终于成功了。 只是,她和他们的孩子,却没等到那一天。 恍然间,薛珩似乎又看到了他攻破永安城那日下起的鹅毛大雪,那雪竟是永安城近几年来下过最大的雪,落在身上冰冷刺骨,生生出一种无端的萧瑟之感。 …… 薛珩只觉得浑身难受,头脑发胀,他觉得面上有什么东西滑过,便伸手一摸,发现满面湿凉。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意识回笼,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他这是又入了往生境。 忆及方才在往生境那看到的种种场景,薛珩眉头微蹙,待思绪清明些,便将此次和上次所看到的场景拼凑出来,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薛珩靠在山壁之上,抬手放在额上,视线有些茫然的望着山壁。 是幻境吗…… 不,怎么可能会有这样逼真的幻境,真到他感同身受,梦中那种没有来得及抓住的遗憾和悔恨,几乎将他吞没,让他窒息。 薛珩忽而摊出自己的手掌,握了一握。 不是幻境的话,那所谓的往生境呈现出来的景象,便是真的了,若他在梦中看到的那些景象真的发生过…… 薛珩咬牙,握紧拳头在地上狠狠一砸,神色透露着几分如狼一般的狠厉。 不,幻象也好,往生也罢,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不能让她逃脱。 梦中她成为了端王的王妃,这一次她即将成为太子的妃子…… 薛珩面上的暗色更浓,而后唇瓣扬起一抹嗤笑,端王,太子?他薛九的媳妇儿只能是他的媳妇儿,至于那群毛都没长全的崽儿们,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去吧! 这样一想,薛珩顿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朝着往生境外去了。 逍遥子接过薛珩带回的药后,以最快的速度便将药制好给他服下。 服过药后,薛珩便急匆匆的问道:“师傅,我什么时候能够下山?” 逍遥子横他一眼道:“你以为这损了筋脉是闹着玩儿的?说下山就下山,你就好好呆着吧。” 薛珩面色一沉,几乎是脱口而出道:“莫非又要待三个月?” 他这个又字让逍遥子一顿,而后逍遥子抬眸细细的审视他。过了一会儿,逍遥子便将目光移到一边,状似不经意一般问道:“你这次在往生境里又看到了不同的景象。” 逍遥子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薛珩道:“师傅果然是算无遗策。”薛珩的目光落在逍遥子的身上,而后朝他跪下,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多谢师傅指点迷津。” 若是没有这次和上次进去的寻药,他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那些景象的。 若上次他看到的景象是真的话,那么这一次他与宁玖二人能够再次相聚,便是托了逍遥子的功劳。 逍遥子一副受不了的神色,十分嫌弃的道:“你跪我做什么,起来。” 薛珩也不矫情,在他话落之后便起身。 他看着薛珩道:“虽然你此次经脉受损最严重,不过有为师施针,再加上往生境里面的灵药,如今你也是好个七七八八了。” 薛珩道:“照这么说,我可以下山了。” 逍遥子笑道:“你这么急急忙忙的下山,是要做甚?” 薛珩挑眉一笑,“自然是天大的事。” 逍遥子不屑的看他,撇撇嘴道:“天大?是多大?” 薛珩回以一笑,挑眉道:“下山去给你找个徒弟媳妇儿!你说,这大不大?” 逍遥子闻言,神色似笑非笑,有些古怪,而后摆手将温琅唤了过来的,“他这身子如今虽已好了个七八,却也不能胡闹,我这里教给你几个方子,务必要好好管教他。” 薛珩闻言,神色微动,想着很快便能再次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心中不由得一阵欢畅。 逍遥子看着他这般眉飞色舞的样子便觉不爽,他沉着脸道:“有些事情我得说到前头。” 薛珩直觉逍遥子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果然,只见逍遥子抚着胡须,两眼弯弯,目光似乎还露出一些奸诈之感道:“下山之后,半年之内务必不能同女子行房,你此次本就泄了元阳,若是再破了功,到时候……你下半辈子,哼哼……” 逍遥子话还未完,薛珩便面色一沉,连忙打断他,神色略有些不自然道:“知道了。” * 此次在甘泉行宫的秋狩意外倍出,宣德帝等人比往年提早一日踏上了返程的路。 宣德帝和朝中一众人马回到永安城的时候已是傍晚,宁玖回府之后觉得甚是乏累,早早的用了膳,洗漱了在屋内歇着。 与此同时,到达永安城的还有从逍遥山上下来的薛珩和温琅。 这一路薛珩走得又快又急,活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一路赶来竟不知疲累。温琅却是受够了罪,他这人素来悠哉悠哉,若非情况危急,最不喜欢赶路。 所以薛珩此次回京赶急赶忙的,可算是累得他够呛。 他们回到楚王府的时候也是傍晚,温琅实在是乏极,连东西都没吃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沐浴一番,便准备倒头大睡。 可是刚刚睡下没多久,门就被人踹开了。 听到熟悉的踹门声,温琅不由咬牙,心想早知如此就应该让薛珩多昏迷几日,总比眼前这样毫无礼貌的来的好。 薛珩本想归来之后便去寻宁玖,可看了看天色,觉得有些不大合适,再加上他日夜兼程地赶路,一身灰尘,着实是不妥,便去沐浴了一番。他打算等到晚上天色沉下来之后,再去寻宁玖。 刚才沐浴的时候,薛珩回想起一些事情,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便找上了温琅。 温琅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抱臂冷冷的瞧着薛珩道:“有什么事说吧,说完了就快些滚。” 薛珩想了下,在温琅旁边撩袍坐下,问道:“那日她醒来之后,可有给你说了什么话?” 温琅刚刚睡醒,想都没想直接答,“能说什么?无非就是问我她身上的蛊毒有没有大碍,还有那护卫怎么处理的。哦,还顺便问我要了一份避子汤。” 薛珩听言,脸色一沉道:“护卫?什么护卫?” 温琅这才反应过来。 他想了想,而后道:“中了那极乐蛊之后,有的人可能会五感尽失,当时我们寻到她的时候,她的眼和耳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所以我怀疑……当时她并不知道,替她解蛊的人是你。” 薛珩闻言咬牙,心道果然。 依照她的性子,若是知道是他替她解的蛊,神色必然不会那么坦然。可那日她醒来之后,他就呆在她的外间,她不但没让丫鬟将他驱赶,反而任由他像个无事人一样坐在外面,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心中坦然的很。 难怪了…… 薛珩想起上次自己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话,她却一句都没听进去,不由觉得有些懊恼。 但比起幻境中他赶到永安皇城,最后只剩下她的一坛骨灰的那种绝望……眼下的这些事情都算不了什么。 至少,她还在,他也在。 这样想薛珩便释怀了。 他拍了拍温琅的肩,道了一声,“谢了。”言罢便要出门。 不用说,温琅都知道他想去哪儿,想着逍遥子的吩咐,提醒道:“温香软玉抱满怀倒是不错,不过你也得注意分寸。” 薛珩闻言回头,目光在他身上能掠过道:“我自有分寸。” 薛珩等了好半晌,终于见夕阳落下,天色擦黑,便穿着一身玄色的袍子,往外掠了去。 东阳侯府。 宁玖用过晚膳,沐浴更衣后,便让沉香和紫苏出去了,自己点了一盏灯,倚在窗前,趴在桌上静静的想事情。 她一想到,此次替自己解蛊的极有可能是楚王的时候,心中便如猫挠一般,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若此次真是楚王替她解的蛊,那她之后该以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他,想到这个,宁玖便觉得有些头疼。 宁玖一手撑在桌案之上,一手托着腮,时不时的看一眼窗外天上时明时暗的星星。 看着看着,竟有了几分困倦,不知不觉中,便趴在桌案前睡了下去。 薛珩翻窗来到她房中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时有凉风吹过,宁玖如鸦羽般的长发,在夜风的吹拂下偶尔颤动。 薛珩见此心下有些微怒,她这样开窗对着吹风,明日一早,身子铁定难受。 这样一想,薛珩便靠近她低伏着身子,想将她挪到床榻上去。 但走近之后,闻到她身上的馨香,再想起梦境里,他顶着皑皑白雪走到西处的冷宫得了一坛骨灰画面,心下不由涩然,如同针刺。 何为真?何为假? 思及此,他忽然生出一种恍然和惶恐,看着眼前的她,他再也忍受不住,不由自主的上前,轻轻的从后面环住了她。 感受到她切实的温度,薛珩闭眸,松了口气。 这才是真实。 宁玖素来浅眠,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都能惊醒。她不知睡了多久,只忽觉身后一暖,心下一凛,猛然惊醒,下意识便要挣扎。 她的双手连同整个身子,都被人从背后紧紧箍住,无法动弹分毫。 她挣扎之际,忽觉右耳一暖,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别怕,是我。” 声音,带着如同情人一般的低语和呵护之意。 宁玖本想呵斥,听到这样的声音,再想起这几日她一直烦恼的事情,心下不由微慌,道:“你,快放手。” 谁知薛珩不但未放手,居然还这顺着宁玖的脖子埋在了她的肩上,宁玖清楚的感受得到,他微微发热的额头抵住自己的颈部,以及他呼吸的时候带出的温热气息。 失而复得。 不知怎的,薛珩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这四个字。 是的,不管他在幻境当中的看到是真是假,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绝不! 宁玖浑身寒毛直竖,越发不自在,卯足了劲儿胡乱挣扎,慌忙之间打翻了放在桌案上的一只香炉,发出了‘砰嗵’一声。 眼看香炉就要滚在地上,宁玖眸子不由微微睁大,若让这香炉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必然会惊动外面守夜的沉香和紫苏,到时候让她们二人看到薛珩,那…… 宁玖心下微慌,不待她发作便见薛珩眼疾手快,伸出右手接住了那只快滑到地上的香炉。 宁玖见此,心道好时机,连忙挣扎着,腰身一扭,双手推上薛珩的胸脯。 宁玖觉得自己这一推并没有用力,谁知薛珩却面带痛色,忽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宁玖见他面色微白,额头带汗,想着他曾多次救自己于危难之际,若她这一推,将他推出了个好歹,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恩将仇报的人?思及此,不由得微慌,问道:“你怎么了?” 薛珩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前,像是十分痛苦的样子。 宁玖见此,便往前移了两步,来到他的身前,指着他的胸口道:“此处有伤?” 宁玖话落的瞬间,放在半空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薛珩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她的手,将她顺势往前一带,宁玖便直直的扑在了他的身上。 宁玖大骇,忙要起身,腰却被他再次禁锢。 宁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不由怒目而对,道:“放开我。” 薛珩目光含笑,唇畔扬起一个恶劣的笑,道:“我方才并没有骗你,我胸前的确有伤,是在甘泉行宫的山洞里面被一只野狐狸挠伤的。” 宁玖起先还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可随后一品,顿时品出了不对,又怒又气,脸上难得染了几分羞红,她咬牙道:“放开我,你这个无赖!” 宁玖心中困扰多日的事情,终于落定。 那日的那个人果然是他。 之前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解这极乐蛊需要童男,所以她便没有多想,可……未想竟真的是他。 薛珩神色镇定的道:“不放。说什么,这一次我都不会放手。” 宁玖两只手连同腰肢都被他禁锢得分毫不能动弹,只能拿眼睛瞪着他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薛珩道:“之前你欠了我那么多条件,今日前来,我便是要你兑现我那些条件的。” 宁玖直觉感到不好,并未回答。 薛珩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十分诚恳地道:“之前你欠我的所有条件,一笔勾销。我什么都不要,什么也不求。” 宁玖讶然。 “除你之外。” 听此,宁玖眉头微微皱起,默了片刻道:“你知道的,这是不可能的。除了这个之外,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 薛珩闻言一笑,“就算没有那些条件,我这个想法仍然不会变。强取也好,豪夺也罢,上穷黄泉下碧落,阿玖,这一次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手心。” 宁玖瞪大眼睛看他,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变化如此之大,宁玖对他这般无耻的态度惊到了,“你——” 薛珩截断了宁玖的话,将她未能说出口的话全部说了出来,继续笑道:“我什么我?我无耻,无赖?” 宁玖瞪他:“你知道就好。” 薛珩点头,“你说的没错,楚王薛珩形骸放荡,行事乖张这是整个永安城都知道的事。”说完,他忽然放开了宁玖的手,宁玖如蒙大赦,连忙从地上坐起身来,神色戒备的看着他。 薛珩目光灼灼,他这张足以倾倒永安城一城小娘子的俊雅在烛火的照耀下似乎发着光,“不过,我只对你一个人无耻,无赖。” 宁玖咬牙,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薛珩!你莫不是癫狂了。” 薛珩笑意微凝,而后眸光一亮,神色十分激动,笑意更甚至,“你直唤我名,如此甚好。你我二人相处不必见外,以后,你多叫我的名字,或者,你愿意叫我九郎更好。” 说着薛珩又伸出了手,试图上前握住她的手。 有了方才那么一遭之后,宁玖一直戒备的看着他,见此连忙退缩。 宁玖说:“你再过来,我就……” 薛珩摊开手,偏头看她,“叫人吗?你叫啊。” 薛珩做足一副十足的无赖模样,让宁玖觉得今日的他简直莫名奇妙。 这样一想,宁玖猛的把插在发间的一根发簪取了下来,这根簪子十分锋利,是她用来防身的。 她用簪子比着薛珩道:“薛珩,我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们不可能的。” 薛珩继续靠近,眼看宁玖都被他逼到了一个墙角,她抬头直直的看着薛珩,竭力掩住一闪而过的慌乱,强撑着精神,冷眉道:“你别逼我。” ------题外话------ 说了是亲妈的。(摊手) 最后日常表白追文的正版仙女们,感谢你们给我充电,爱你们~ ——感谢—— 1夕梨007秀才投了2张月票 2haihenwang秀才投了1张月票 3ABC啊童生送了1颗钻石 比心仙女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5章:再表心意,端王生计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薛珩神色不变,对于宁玖的威胁恍若未闻,继续往前。 宁玖终于忍无可忍将手中的发簪对准他的胸口,眼见簪子离他的胸口只有半寸,再往前进一分便要刺中他的胸膛,宁玖心下一怔,手陡然停下。 薛珩眸色微沉,唇畔扬起一个笑容,自己竟迎了上来。 利器没入胸膛的钝声立时响起,鲜血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很快浸透了他的胸膛。 簪子没入他胸膛的瞬间,宁玖竟莫名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她双眸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道:“我只是拿银簪让你不要靠近,你,自己撞上来,你疯了吗?!” 薛珩握着她沾了血迹的手,脸上不但不见丝毫痛色,居然还带了一抹笑,“方才最后关头你收住了手。所以,我姑且认为,我在你心底到底是有着不同位置的吧。” 他眉梢眼角都似含着笑,头微微偏着,烛火跳动在他的面上投出忽明忽暗的阴影,一时间竟叫她捉摸不透。 宁玖愕然,为他这番疯狂之举,也为自己的态度。她是怎么了?要知道的她性格应当是杀伐果断,从不拖泥带水的,为何刚刚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她竟……有所迟疑了。 若他真的意图对她不轨,那她方才那一瞬间的迟疑,便可要了她自己的命,让她满盘皆输。 这样一想,宁玖不由闭眸,神色有些懊恼。 薛珩却在此时道:“上次在山洞里,你听不见,看不着。所以有些话今日我再说一次,你好好听着。” 他凝眸看她,视线灼灼,其中暗含的情意几乎要灼伤她的眼。 宁玖心中慌极了,不动声色的偏头,不敢直视他的眼。 他却偏不如她意,将她的头扳正,逼她对上自己的眼,迫使二人目光交汇。 宁玖下意识闭眼。 薛珩早料她会如此,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看着我,若你敢闭眼,上次我们在山洞里面做过的事情,今日可以再试一次。” 宁玖闻言寒毛直竖,梭然睁眼,看着她的目光如刀似刃,仿佛在无声地说着:你敢。 薛珩勾唇轻笑,仿佛窥见她的想法似的,“敢与不敢,你大可一试。” 宁玖轻咬下唇,思忖间,渐渐败下阵来,目中掠过一丝妥协。 她还是决定遵循他的意思行事。 她的眼风落在他胸前的一滩血迹上,眸色微沉。若是今日之前,宁玖铁定不会畏惧他的威胁。可这事之后……她有些不确定了。 毕竟他拿着银簪主动捅自己的事情都做的出来,若待会真发起疯来,还不知又会做出什么事? 薛珩见她终于肯好好静下来听自己说话,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只是话到嘴边他竟生出一种羞赧之感,一时间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缓了一瞬,薛珩看着她,一字一顿,语气十分郑重道:“你听着,我中意你,心悦你,想要你……做我的妻。” 宁玖闻言浑身一震,几乎忘了该如何动弹。 她眼眸紧缩,神色十分震惊。触及他灼灼的目光,她忽然生出一种狼狈感,轻咬下唇垂眸强装镇定。 “你方才的话,我全当听了个笑话,不会当真。以后,还是莫要开这种玩笑了。” 薛珩声音微怒,“我从不玩笑。” 宁玖虽垂着眸,却仍能感受到她的头顶上,他灼灼的目光。 顿了良久,久到薛珩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 “薛珩你很好,真的,我也很感激你这么多次对我出手相救。本来我早应该向你当面致谢,却因各种原因一直迟迟未能亲口向你道谢,今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 宁玖眸光轻抬,看着他,十分诚恳的道:“多谢你数次来的出手想租。” 随后宁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看着薛珩坚定地道:“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依你,唯有此事……薛珩,我们不可能的。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一点都不合适。” 是了,她不过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心早已腐烂的人,她随时都做好了为复仇而粉身碎骨的准备。 她这样的人,又怎能奢望感情? 加之上一世历历在目的惨痛经历,她不愿,更不敢轻易谈及情事。 薛珩闻言,神色有些冷凝,他的俊颜逼近几分,定定的看着宁玖道:“不合适?那你告诉我,谁和你合适,太子?还是……”端王二字刚刚滚到喉咙,薛珩便一顿,将这个名字吞了下去。 他看着宁玖,一手抵在她身后的墙上,另一首轻放于她的左肩上,定定地道:“你在害怕什么?担忧什么?” “你若是怀疑我的话的真假,那大可不必。今日我之所言,句句属实,全部发自肺腑,若你不信,时间自可证明这一切。若是你顾及东阳侯府和辅国大将军府的处境,那就更不必了。人人都知我楚王是一个闲散王爷,就算你同我在一起,也不会对东阳侯府和辅国大将军府有威胁,至于圣上那边,你也不必顾忌……” 起先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有几分强硬,但是渐渐地语气越到后面便越柔和,柔和到宁玖的心中生出一种十分莫名的感觉。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柔和,好似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恍然间竟让宁玖生出一丝动摇之感。 觉察到自己的想法,宁玖陡然一惊,冷汗瞬间将后背打湿,她紧紧咬牙,视线微微往旁边一偏,不敢直视他。 她道:“可是如今我已与太子有婚约在身,你别忘了太子是你的侄子,我和他的婚约是圣上御赐。” 事到如今,她能相处来拒绝的理由,也只有她和太子的这一纸婚约了。 她之所以答应宣德帝的赐婚,完全是因为想通过太子将端王的真面目暴露于众,届时再用手段让他跌入尘埃,好好地尝遍人世的痛苦。 太子对她无甚情,她同样也对太子无他意,所以就算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宁玖也能心安。 毕竟是她与太子的婚约说到底就是一桩买卖,大家各取所需。 可眼下,他却不同。 虽然宁玖不知道他的这份坚持能够持续多久,可方才他灼灼的眼神,和一句比一句话放软的姿态,分明表明他是来真的。 他救她数次,有恩于他。宁玖实在是做不来那种恩将仇报的事。 她打从心底不愿,也不想欺骗他。 宁玖忽然觉得有些疲累,声音也不由得低了几分,细听之下,还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嘶哑,她仰着头,看着他的眼道:“薛珩,我真不是你想象中那般的女子。真的,你救我数次,我不想欺骗你。我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就算你在我身上付出再多,也毫无用处。” 薛珩面色微沉,眸中有一丝晦暗之色一闪而过,“那太子呢,你为什么要答应圣上的赐婚?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宁玖闭眸,轻咬下唇道:“多的我也不愿说,我只能告诉你的是,我之所以答应嫁给他,是因为我的目的不纯。” “你看到了吧,这才是我的真面目。我是个心机深沉,处心积虑之人,这样的我根本……根本不值得你付出真心,永安城好的小娘子一大把,你真的不必为我白费力气。” 宁玖此话落下,不但未见薛珩面上有丝毫退散之意,反倒见他眼光更加坚定,他望着她定定的道:“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就算……你像对待太子那样待我,只要你愿意到我身边,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从来都是心高气傲的他从未想过,他有竟有对人如此低声下气的一天。 他的姿态,可以说是摆得极低。 薛珩想起在往生境内看到的画面,心下微滞。若真能换她待在身边,他稍微屈服一下又有何妨呢? 她与他以后的时间还长,他有信心,他总能捂热她的这颗心。 之前他不愿正视自己的心意,迟迟不肯行动,错失良机,所以才让宣德帝给她与太子赐了婚。眼下若还继续端着那些有的没的架子,又做出些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那才是令人呕血不已。 他今日来之前早已下定了决心,脸皮一定要厚,就算他骂他无赖也好,无耻也罢,他也绝不退缩。 事实证明,他心中所想果然没错。 所以,他以前真是傻透了,早知她奈何不了这样的他,他应该早些如此对待她的。 宁玖见素来矜傲的他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心中若说一分触动也无,那是假的。 她的心房微微颤动,比寻常快了许多。 可就在心房微动的同时,宁玖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怒火,她仰着头,看着薛珩对他吼道:“你怎么这般愚蠢?我都这样说了,你还执意如此,你到底想要什么?” 说罢,宁玖的眼眶有些泛红,像极了一只红了眼的小兔子。 薛珩闻言,放在她肩上的手,忽然拿起一缕她的秀发,在指尖卷了卷。 她的发很软,在手中带起微微的痒意,让他生出一分怜惜。 就像她的人一样,看似冷冷的壳子里面,包括的却是柔软至极的心。 她说她自己心机深沉,为人歹毒……可事实她对别人的善意,从来都是以善意回报。譬如她对宁四娘,韩二娘,都是如此。 无论何时,这世道倒是弱肉强食的。若她真是一朵盲目善良的菟丝花,他也不会被她吸引。 他很清楚,她的恶,她的心计只从来针对的都是那些想要害她的人。 她能用自己的本事,自己的手段自保,他很欣慰。 薛珩忍住心中的满腔情意,面上不动声色的道:“我说过的,从始至终,我的目的都很明确。我想要的,只一个你。”顿了顿,他的目光突然顺着她的红唇下移,落在她的锁骨复又直视她的眼。 方才的扫视,暗示意可以说是极浓了。 他忽然伸出一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笑道:“你我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难不成你想将本王吃干抹净后,不负分毫责任,便逃?” 他语气坚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我绝不同意。” 宁玖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收紧。 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难缠,无赖的人。 若是打吧,他毫不畏惧,且她与他力量悬殊巨大,压根儿打不过他。若是骂他,此人油盐不进,更是对他一分用处也无。若说要她下狠手恐吓他,他却能以更狠辣的手段将自己制服…… 宁玖觉得脑袋疼得不得了。 她不由暗想,上辈子她是不是亏欠了楚王,所以这一世,他才以这种难缠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她束手无策,将她吃得死死的。 眼下倒好,他竟将这种无耻的话都堂而皇之的说出了口。 宁玖心绪起伏不定,都不知她是该羞还是该怒。 忽地,宁玖只觉颈脖一凉,接着便见原本系在她脖子上的那块生肖玉,被薛珩取了下来。 宁玖瞪大双眸,再也忍不住了,伸手便要去抢,薛珩将手举得高高的,宁玖无论怎么抢都够不着,期间甚至还有几次触及薛珩胸前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薛珩的手举得很高,对宁玖一笑而后道:“定情信物先收下了,至于方才我说的话,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相信我,你与太子的婚约根本就不是什么事。等我,要不了多久,本王必然会让你与他的婚事成为废纸一张。” 说完,薛珩当着她的面,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生肖玉,唇瓣勾出一个仿佛猫儿偷了腥的笑意,随后便从窗前径直跃了出去。 薛珩走后,宁玖崩了许久的精神终于松了下来,她竟觉得自己仿佛经过了一场大战,疲惫不已,浑身都没力气。 她有些腿软,顺着墙壁便慢慢滑坐在地上。 宁玖蹙眉,回想起他方才说的那些口无遮拦的话,面庞和耳根不由得染上了红晕,她伸出右手压,轻压在面颊之上。 从宁玖的指缝里瞧过去,依稀瞧得到她面上娇艳欲滴的红霞。 宁玖眉头蹙得紧紧的,心道,她和薛珩的关系怎么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真是,糟糕透了。 * 端王回府之后,情绪便一直都很消沉。 想着他这次不但未能害了宁玖,反倒是落入了晋王的圈套便恨得牙痒痒的。 毫无疑问,现在晋王对他已然产生了怀疑,若是继续下去,保不定晋王不会第二次对他下手。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 在晋王对他下手之前,他必须将其一举铲除。 端王有些心浮气躁,在书房里面来回踱步,忽地,他的目光被强上的一组狩猎图给吸引了目光。 这组画共由四幅画面组成。 第一幅画上画了几个打扮不一,衣帽各异的胡人,他们正在荒野之上追赶着一只羚羊。 第二幅画上,一个身着突厥袍服的胡人策马跑了了队伍的最前。他的马蹄扬起,手中的弓已然拉满。看样子,那只羚羊即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他,就要射到那猎物了。 谁知第三幅图上,一个身着回鹘服装,头戴毡帽的青年的马到了那个突厥人的身侧,几乎是与他一前一后拉起一勾。 最后一幅图上的羚羊身上共插了两支箭矢,那两个胡人则是驱马到了猎物的跟前,二人都指着那猎物,似乎是在争论着什么。 …… 端王的目光在那画上停留了好几秒,良久之后,他眉头舒展开来,唇畔浮现出一抹笑意。 有什么方法能比借刀杀人来得个轻松和毫无后顾之忧了? 是了,眼前便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若是再不利用,等到这些胡人使臣走了,他便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时机了。 这样一想,端王屈指成哨,将自己的暗卫唤出。 他径直走到桌案前,盘腿坐下,提笔研磨,握着羊毫笔的手在一张洁白的信纸上游走起来。 很快,端王便写完了,他将信封好,拿给那个暗卫道:“速将这封信送到突厥小可汗阿史那穆尔的手中,记住,务必要亲自送入他的手中。” 暗卫点头,应声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阿史那穆尔跟随南秦的队伍一同回到了永安城。 沐浴之后,他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正在此时,阿史那穆尔感到身后忽有一道疾风扫过,他心下警觉,双手暗自运力,倏地回头摆出一种防范之势。 只听耳边一道锐响,阿史那穆尔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封信直直的钉在了他房间的廊柱上。 阿史那穆尔目光往四周游走一圈,警觉道:“谁?是谁?” 四周没有任何回应,见此,阿史那穆尔只得作罢,目光落在钉在梁柱上的那封信之上。 想了想,阿史那穆尔将信打开,发现上面写的竟是突厥文字,而非汉字。 将上面的内容看完之后,阿史那穆尔心中不由警觉起来,后脑也溢出了一些冷汗。 原来这写信的人声称他知道阿史那穆尔之前与永嘉大长公主之间的往来,要他明晚哪儿都别去,装作在院内休息,到时候他自会上门约见。 之前阿史那穆尔派往南秦的格尔死后,他担忧了好一阵。唯恐格尔被人拿去,泄露了他与南秦人有往来的事情。 随后等他到达南秦的时候,发现净明庵事件败露,永嘉大长公主也被牵连落败的时候,心中这才不由得放下心来。 可眼下,竟又有人提及起他与永嘉大长公主往来的事情…… 阿史那穆尔不由得陷入沉思,信上最后写道,若是他愿意赴约,便在正西的窗台之上放上一个香炉,点燃即可。 阿史那穆尔想了半晌,最终决定见一见那背后的神秘人。 他的目光在屋里巡视一圈,最后将屋内桌案上的熏香放在了窗台之上,他故意将里面的香点到极致。 夜风吹过,成人巴掌大小的兽形熏香小炉里的烟雾顺着孔隙而出,随风飘散。 端王府派来的暗卫在屋脊上看到这场景之后,暗自点了点头,随后消失不见,回端王府向端王复命去了。 再过几日,突厥和剩下留在南秦的使臣便要启程回国,阿史那古丽心中渐渐焦躁起来,她虽听说了楚王回京的消息,却苦于一直不能接近而懊恼。 回了永安,熬了一晚上后,阿史那古丽终于忍无可忍,在回到永安城的第二天傍晚,便来到了她兄长的房间里头,试图向他打探楚王的消息,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阿史那古丽心想,若这次她的兄长还不出面在南秦的皇帝陛下面前为她言明此事,那她便寻个合适的理由,亲自找上楚王府去,到时候她只需施展一些伎俩,只要让楚王得到了她,到时候自然可借这个由头让南秦的皇帝赐婚。 阿史那古丽有信心,只要她能够进入楚王的后院,她绝对能够获得他的青眼。 虽然眼下的这个方法,有些丢她公主的份儿,但是到如今,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阿史那古丽到了她兄长的房门之外,心中暗想,希望今日她能够打动她的兄长,让他为自己谋划。 否则,她便只有用她自己所想的办法了,届时若他要怪她丢了突厥皇室的脸面,可不要怪她。 这样想着,阿史那古丽敲了几下门,发现没人回应,便径直推开了门,随后又将门合上。 “兄长可在里面,我是古丽。” 阿史那古丽未得到丝毫的回应,她在屋内巡视一圈,发现哪儿都没有兄长的身影,心下正觉奇怪,却听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刚想要出声,便发觉除了她的兄长之外,似乎还有旁人的声音,这样一想,阿史那古丽灵机一动,轻手轻脚的移到了屋内屏风的后头。 很快,阿史那穆尔便迈着大步进来了,他的身旁还跟着一名护卫打扮模样的青年。 二人进屋之后,阿史那穆尔原本的态度一变,对着他身旁的那护卫,语气带着几分尊敬道:“本汗万万没想到,今日约我相见的竟是端王殿下。” 端王一笑,对阿史那穆尔拱手道:“不敢当。” 小可汗见此一笑,伸手指了一下外间的一桌菜道:“酒水和佳肴已然备好,端王请移步。” 阿史那穆尔状是开玩笑的地看了端王一眼道:“端王殿下真是胆识过人,竟敢只身前来赴约,你就不怕本汗趁机灭口吗?” 端王好似没有听到他威胁的声音,笑道:“若我怕的话,今日便不会来此了。再说小可汗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今日你灭了我的口,明日你曾与永嘉大长公主等人勾结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永安城了。” 阿史那穆尔听此,心中一凛,随后收起心里原本存的那几丝轻蔑,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他一边引着端王往桌案旁行去,一边暗想,这南秦的亲王,果真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传言那懦弱不堪庸碌无为的端王,竟隐藏得这样深。 端王并不饮阿史那穆尔准备的酒水,他开门见山的道:“今日某之所以前来,其实是有一事想与小可汗共谋,若成此事,小王必有重谢。” 阿史那木尔挑眉道:“哦?” 端王接着道:“自从永嘉大长公主去世之后,小可汗想要知道永安城中的局势,怕是有些困难吧。” 阿史那穆尔心下微震,抬眸看着端王,目光里的审视多了几分。 看了几眼后,阿史那穆尔唇畔忽然勾起一抹笑,语气带了几分兴趣道:“端王想要谋求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端王道:“说起来,此事若能成,对你们突厥部落,也是有益的。” 听此,阿史那穆尔点了点头,示意端王继续,端王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本王想要借小可汗的力量,除掉晋王。” 阿史那穆尔见此双眸下意识睁大,神色带了几分迟疑。 先不说旁的,若是到时候事情暴露出来,他敢在南秦的都城谋害南秦亲王,这可是大罪。 到时候,兴许他这条小命都可能不保。 这个端王一来就提这种条件,这实在是…… 阿史那穆尔后背溢出的冷汗浸透了他几层衣服。 端王自然是没有错过阿史那穆尔的疑虑,他神色定定,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面上的笑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他道:“小可汗不必惊慌,等本王将此计说完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参与。” “本王知道你们突厥与回鹘素来不和,这次正好你们几个部落都留在永安,所以我便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妙计,既可让晋王受损,又可让回鹘大伤元气。这是你我二人共同的目标,不是吗?” 听端王如此一说,阿史那穆尔心中原本的那几分担忧消散了许多,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就着酒杯饮了口酒,示意端王继续。 端王道:“圣上已然下令让太子殿下在明日夜晚于东宫设宴款待诸位使臣,为诸位使臣践行。听闻突厥的古丽公主与回鹘的公主交好,届时你只需按照本王的吩咐,将本王备好的书信提前送到回鹘使臣手中即可。本王会事先安排好两位宫女,让她正好听到回鹘使臣与晋王手下密谋的事情。” 阿史那穆尔眼中一亮,“端王殿下的意思是?” 端王笑了笑,点头,“是了,恰好那两个听到整个过程的宫女的其中一人在宫宴上被杀,她的尸体会在不日后,顺着宫里的湖浮出水面。此事是一个极好的开头,不是吗?到时候我么只需要引诱朝廷的人往这里面查一查,自然可以牵扯到晋王与回鹘交往甚是密切的事情。” “至于南秦亲王与外国使臣交往密切,暗地里来往颇多的后果是什么?不用我说,小可汗应当也知晓吧。” 阿史那穆尔听完之后,眉眼一亮,眸中闪耀着几分兴奋的神色。 回鹘这几年仗着南秦皇帝的信任,态度很是嚣张,阿史那穆尔早就看不惯那些回鹘人了,眼下有这个让他们在自己的狗主子面前失掉信任的机会,他何乐而不为。 想了想,阿史那穆尔点头道:“此计甚妙,不过,这其中的颇多细节……” 端王摆手道:“这个小可汗不必担心,东宫里面本王人手众多,届时行起事来很是方便。” 阿史那穆尔道:“甚好,只是接近回鹘使臣那边,我怕……” 端王道:“若是古丽公主不愿意的话,到时候本王也可寻个机会让暗卫代劳,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阿史那穆尔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合作愉快。希望这次之后,我们还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旁边屏风后面的阿史那古丽气都不敢出,他静静地听着,她兄长与南秦的这个端王殿下达成了一件天大的事。 天哪,他们居然要合谋起来陷害南秦的晋王。 阿史那古丽十分震惊。 她没想到南秦这个懦弱不堪、毫无存在感的端王会隐藏得这么深,原以为他是一只无害的绵羊,没想到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 阿史那古丽在屏风后面蹲了良久,腿有些麻,下意识的微微侧身,却不小心触碰到了一旁的盆景,眼看那盆景便要落下,阿史那古丽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去接住,但她忘了自己的右手已然使不上力,那盆景砰的一声便砸在了她的身上。 “嘭——” 屏风后传来一声惊响,阿史那穆尔和端王二人对视一眼,眉眼一厉,齐齐起身迈着大步便向屏风后面袭来,端王顺势抽出腰间的一柄宝剑,直直的指向阿史那古丽。 阿史那穆尔惊愕道:“古丽?你怎么藏在此处?” 阿史那古丽对上端王看似温润,实者溢出丝丝森寒之气的眼,觉得嗓子有些发干,话都说不出来,“我……” 阿史那穆尔看了端王一眼,对他道:“这便是我的妹妹,阿史那古丽。” 端王的目光在突厥公主的身上停了几瞬,然后才将剑收住,对阿史那穆尔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 阿史那穆尔先是看了一眼古丽,而后又看了一眼端王,面带难色的道:“端王殿下,古丽是自己人,方才的事情就算被她听去也没什么的。正好,你不是要她去接近回鹘的公主,借机将信件放在他们身上吗?正好古丽听见了此事……” 阿史那古丽听到兄长在为她求情,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抬头迎上端王的目光直直点头道:“我兄长说的没错,我愿意送信。” 端王沉吟了良久,在阿史那穆尔的再三保证下,终于决定放过阿史那古丽,不过在临走的时候,他对阿史那穆尔道:“希望在此事完成之前,小可汗可以看好公主,最好是哪儿都别让她去。” 阿史那穆尔点头,直说明白。 端王出门之后便对暗卫道:“派几个人在小可汗离京之前,一刻不停的盯着那个突厥公主,若她胆敢生事——” 端王眸色一寒,“格杀勿论。” 暗卫点头。 端王走后,阿史那穆尔冷眉对着阿史那古丽道:“你藏在我房间里做什么?简直是胡闹。” 方才阿史那穆尔在端王面前为她求情,阿史那古丽觉得还是有几分感动的,她道:“我来是想求兄长在南秦皇帝的面前,替我……” 阿史那古丽的话还未说完,阿史那穆尔便打断话,怒道:“此事你就是痴心妄想,你莫要再提。若你再敢在我面前提及此事,不要怪我不客气。” 阿史那古丽看着兄长的熊熊怒火,不由得咬牙,狠狠的攥了攥拳头,最后只好妥协道:“我知道了。” 嘴上虽这样的应承,可阿史那古丽的心中仍是极不甘心,待回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她便将方才对阿史那穆尔的保证全部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她想,既然兄长不帮她,那她就只能自己帮自己,趁着明日的宫宴,她必然要为自己谋个前程才行。 第二日一大早,阿史那穆尔便送来了一封书信,要阿史那古丽在今晚太子准备的晚宴之上,借机弄到回鹘公主的身上。 等阿史那穆尔走后,阿史那古丽将那封封得严严实实的信拿在手中,想了许久。 她的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若她将此事告知楚王,楚王必然能够获得一个功劳,届时他会不会因为此事而对自己亲眼相加? 虽然这个想法只是冒出了头,但越到后面,阿史那古丽便越觉得此事会如她预料的那般。 是的,她应该将这次的事情告诉楚王,让他来揭穿那个端王的真面目。 听说楚王殿下除了受到南秦皇帝的宠爱之外,在朝政上一直没有建树,若是自己能够将此事递到他的手中,他必然会大受嘉奖,从而很是欢喜。 他若欢喜,必然也会对自己高看。 只是若将此事告知楚王的话,到时候追究起来,那她兄长这边…… 阿史那古丽的脑中浮现起了上次怀化将军将她手废掉时候,他兄长在旁边冷漠的场景,以及他屡次三番劝自己断了对楚王心思的无情。 这样一想,阿史那古丽便觉得阿史那穆尔在她心中的面目也变得有些可恶了。 是的,就算这样又能如何?届时,大不了她兄长受些罚罢了,他是突厥的小可汗,若此事被捅破,他也不会丢了性命的。 与她的终身大事想比,他这个做兄长的稍微受一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样一想,阿史那古丽的心中便释怀许多,面上扬起一抹隐秘的笑意,她忙换了侍女过来替自己梳妆打扮,力求今晚自己能在宫宴之上光彩照人。 今夜的宫宴,她一定要达成自己的愿望,一定! ------题外话------ 薛九今日追妻心得:脸皮要厚,姿态要低,嘴巴要甜……(其他待补充) 四四:还有什么话要说? 薛九:以前装逼的自己真是个傻逼 ——感谢—— 1胖西大妹的二姐童生投了3张月票 2懒懒滴窝童生投了1张月票 3Nanyc岚岚秀才投了2张月票,99朵鲜花 4夏雪冬雨漫步秀才投了2张月票 5木槿花开梦秀才投了1张月票 6haihenwang秀才投了1张月票 比心全体,多谢仙女们的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6章:践行宫宴,古丽被杀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天色将暗未暗,远处天际已经隐隐呈现出一种鸭蛋青色,日渐西沉。 永安临近皇城的街上车水马龙,南秦朝臣及各国使臣的车马不断往前,朝着今夜设宴的而东宫去。到达皇城,验明身份之后,执着宫灯的宫婢引着赴宴的官员集齐家眷向设宴的宫殿行去。 这宴会主要是为诸国使臣送行,诸国的使臣才便是今夜的主角。 宴请外宾,自然不能少了鸿胪寺和礼部,是以今晚宴会南秦的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居多。 因着宁玖和太子有婚约在身,东阳侯府自然在邀约之列。 不过,受邀的只有宁晟父女几人。 今夜的宫宴分设两殿,男宾和女宾走的道也是不同,宁玖坐着马车到达永安皇城的宫门口便与她的父兄分了道。 宁玖今日穿了一件淡烟罗紫的团窠对珠纹的对襟襦裙,如鸦羽般黑滑柔顺的发绾成少女特有的单螺髻,娇俏当中不失灵动,发间用做装饰的则是与衣物同色的琉璃攒成的一簇珠花。 昨夜薛珩深夜造访之后,她一夜未眠,一大早眼下便有些青色,所以她今日难得施粉涂脂,额间贴了永安城今日时兴的花钿,以此来修饰她的容色。 她平时鲜少涂抹这些东西,因着今日气色不好,迫不得已便上了。 宁玖的底子本就好,原本略差的气色经过精心的妆点后瞧不出丝毫端倪。 唇红齿白,眉目明丽,一袭淡烟罗紫的襦裙将她的气质衬托的极好,额间一抹殷红的花钿犹如点睛之笔,让她整个人瞧着如万花中的一点红,说一句冠绝群芳也不为过。 可见再美的人儿也需妆点的,今日她只是细细修饰了一番,便比往日照人了许多。 宁玖在宫门言明的身份后,便将宦者将她来时的马车驱赶到一旁停放妥当。 守门的宦者辨明了宁玖的身份之后,唇间立时咧开一个笑,态度十分殷切,“从此处往东宫去,还是有一段大段距离的,太子殿下已吩咐奴婢等人准备好了车驾,六娘子,请往这边。” 身着青色袍服的宦者一拂手中拂尘,伸手将宁玖往宫门的右侧引去。 宁玖顺着他的动作抬眸看着那边,果然已经停了一辆锦绣华丽的马车。 不待宁玖回话,便听得旁边一道似嘲笑似讥讽的声音响起,“啧,太子殿下对你还真是看重,远远的便已备上车马,如今你六娘的架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呢。” 宁玖闻言回首,果不其然的对上了崔婉那张讨厌的脸。 许是近日发生的变故太多,崔婉竟在短短的几日内清减了许多,她的颧骨本就比常人要高些,此时面上没有了二两肉,使得她的颧骨更加显眼,整个人瞧着也更加刻薄。 今日她身着胭脂色对襟宝相花齐胸襦裙,头绾双螺髻,傅粉涂脂,额间也贴花钿。 这样的她瞧着本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只是眼下这几分姿色全被她面上咄咄逼人的表情给搅坏了。 宁玖眼眸微眯,本不欲理会她。 可转念一想,对于上门来恶心自己的人,若是不恶心回去,似乎有些太过于仁慈了些。 这样想的同时,宁玖面上扬起一笑,目光在崔婉的身上留意了几瞬,而后道:“四娘子的身子好得竟如此之快,我以为你还要消沉几日的。如今看见你现在精神十足,还有心思对旁人冷嘲热讽,倒是有些意外。” 周围有好些小娘子注意着她们二人的交锋,闻言不由得掩口低低笑出声来。 这笑的,自然是崔婉。 崔婉前几日在甘泉行宫丢了一个天大的丑,眼下风头还未过去,宁玖突然一提,相当于将她剥光了暴露人前。 崔婉闻言眼眸的大睁,感受到周遭的人被自己的嗤笑,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她瞪着宁玖忿忿地道:“宁六娘,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咱们走着瞧,别以为上次的事情,你逃过一劫便算结了。” 宁玖无所谓地对崔婉笑笑,仿佛丝毫未将她放在眼底。 崔婉更怒,宁玖不欲与她多做纠缠,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旁边的宫婢又催六娘子,“请六娘子上马车。” 宫婢的话落之后,周围有许多经过的小娘子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宁玖的身上。 此处乃是宫门,且人群来往众多,若有谁敢胆大包天在此处做手脚,那可真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是以宁玖并不怀疑这马车的来历,在皇宫中,除太子和宣德帝,以及诸位亲王有乘坐马车的特权之外,旁人即便官位再高,也须得老老实实的走路。 当然,若圣上要赐了特权高官除外。 眼下太子让宁玖乘车,便相当于是在为她做面子,同时也是在为他自己做面子。 宁玖暗暗一笑,心道,也是,毕竟上次在甘泉行宫的时候,太子将宁三娘封为了良娣。 众人听闻这消息后,所有人都在明里暗自都在嘲笑着她。 想到此,宁玖点头,带上自己的侍女去了太子准备的马车之上。 很快马车便驶动起来,车轮滚滚,向东宫而去。 隔着车帘的间隙,宁玖看着不断往后的玄色屋脊和红色宫墙,心中不由微微烦躁,薛珩昨夜对她说的那番话,再次浮上了心头。昨夜自他走后,她便一夜未眠,今早起来眼下还有些倦色。 她伸手摸了下额间的花钿,觉得有些不自在。 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必为了今日赴宴特地涂上了脂粉和胭脂来修饰气色。 越想,宁玖便越觉担忧。 昨日薛珩临走之时,信誓单单的说会让她与太子的这桩婚事化为废纸……他的神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真让薛珩搅黄了此事,那她想要接近太子,挑拨他与端王的关系的计划,岂非是泡汤了? 思虑之间,马车已不知不觉的行到了宫殿之外。 此时此刻,天空已然泛着深青,挂着几道云霞,宫人们已经开始有序的点燃各处的宫灯。 宁玖目不斜视地由着宫人引着她走入大殿,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今夜男宾和女宾分别于不同的殿内宴请,女宾这边主持宴会的依然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王贵妃,男宾那边则是太子。此时宁玖的位子竟在诸位贵女最首,其下依次是郑娴,柳若灵,最后才是崔婉。 宁玖立时顿悟,看来今晚女眷这边入座的位置是按照其订婚身份的高低来排的。宁玖清楚的看到方才崔婉被宫人安排在柳若灵后面,那黑得如同锅底一般的脸。 崔婉见她在看她时,立时回了一个狠辣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吃了一般。 宁玖不觉有些好笑。 南秦的小娘子们居于左侧的位置,而此次诸国来使的贵女们,则是居于右侧的位置。 右边最前的贵女,毫无疑问乃是突厥的公主——阿史那古丽。 宁玖落座之后便见对面阿史那古丽的目光频频向她望来,目光中带着灼灼恨意,让她想无视都难。 阿史那古丽眼珠子一转,派自己的仆从到上方的王贵妃二旁说了些什么?王贵妃先是看了一眼阿史那古丽,而后看了一眼宁玖,最后点了点头。 很快便有一青衣宫婢到了郑娴的跟前,附耳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郑娴先看了一眼对面的阿史那古丽,而后目光落在宁玖的身上,点了点头。 原来阿史那古丽是想要与郑娴交换位子,故意坐在宁玖的旁边,而郑娴也应允了。 阿史那古丽来者不善,目露恨意,宁玖见她朝自己这边过来的时候便暗自提防着。 只是宁玖没有想到这个阿史那古丽竟如此嚣张是嚣张,就在她卷腿坐在宁玖身旁的瞬间,直直踩上宁玖的裙摆,然后立马从左手袖中探出了一只匕首,直直的在宁玖的裙摆上一划,只听‘嚓啦’一声,宁玖的衣裙便开了一大口子。 诸位贵女每人分设一桌案,一坐塌,阿史那古丽动手的时候接着桌案的抵挡,旁边的人根本不能看清她的动作。 当然离她距离极近的宁玖和侯在外殿的宫婢除外。 宫婢们目露骇色,但唯恐惹祸上身,连忙垂首充作鹌鹑。 见此,阿史那古丽目露得意之色,挂着一丝得逞笑容,故意带着委屈的语气道:“不好意思,方才我不小心手滑,划坏了你的裙子。听说六娘子心胸很大,你既然如此大量,想必也不会怪罪我这个无心的过失吧。” 宁玖的目光落在被阿史那古丽划破的裙子上,目光微冷。 南秦的贵女们落坐的时候,为了仪态好看,往往是由婢女伺候着将裙摆如花瓣一般展开。 可如今宁玖的裙子被阿史那古丽那样一划,这裙子必然是无法在继续穿了。 此时宁玖坐着,是以不怎么看得出来,倘若站起来,她的腿必会漏到外头,虽然裙内是穿了裤子的,只是这样的仪态落入旁人眼中,是十分失态的事情。 此事若是传出去,宁玖必然为沦为贵女们眼中的笑柄。 阿史那古丽过来的时候,崔婉便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眼见她划了宁玖的裙子,不由得大喜,若不是碍于场合,她都要忍不住给这个突厥公主鼓掌喝彩了。 宁玖发现正好间隔了两人的崔婉正目光透亮,来回的在自己的身上扫视。 忽地,她瞧见崔婉眸光一顿,唇畔还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宁玖的眼眸微微眯了眯,心想,这崔婉见她出丑,必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时机,想必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思及此,宁玖当机立断,将方才被阿史那古丽划破的裙摆底部打了一个结,随后招手让宫人挡在她的身侧,往殿外去了。 殿外宁玖的两个丫鬟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她们的手中捧着宁玖的斗篷和以防意外可更换的衣裙。 宁玖当即对紫苏道:“紫苏,速将我的斗篷拿来。” 紫苏忙将斗篷递到宁玖的手中,宁玖披上之后,目光沉沉的往殿内看了一眼。 有了上次在甘泉行宫的前车之鉴,宁玖并不会走远。她寻了几个宫婢,再三确定了最近的偏殿所在的方向之后,才让一个宫婢领着她去。 宁玖所料果然没错,她前脚刚走,崔婉便提出了比试。 比试是假,显然是要宁玖站在大殿中间,供人观赏她的丑态才是真。 阿史那古丽见宁玖出门之后,眉眼一亮,接着自己也跟着出门了,她随手招了一个宫女,对她道:“你拿了此物去寻楚王,就说有一人在西处的殿宇之后等他。” 宫女有些犹豫地握着锦囊,“这……” 阿史那古丽见此又摸了一些银钱出来,塞到宫女手中道:“你只是传个话的罢了,不必担心。” 宫女掂量了一下那钱袋,将其收入袖中,点了点头。 待宫女走后,阿史那古丽唇瓣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方才她将宁玖的裙摆划烂,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她最主要的还是想要摘掉宁玖挂在腰间的那枚压裙角的玉佩。 以宁玖的玉佩引诱楚王,就不怕他不上钩。 宁玖换衣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玉佩竟被阿史那古丽给顺走了。 思及此,她的眉眼不由一沉,若是被那突厥公主拿去栽赃陷害,那可就惨了。 这样一想,宁玖立马换好衣服,脚步匆匆地走回了方才的殿宇之中。 而薛珩接到阿史那古丽给他的玉佩之后,便朝着女宾这边的殿宇来了。 今日薛珩穿的是一件紫色团窠纹的袍子,上花纹以金线织就,金色的丝线在宫灯的照耀下,恍如流水浮动,十分耀眼。 他瞪着鹿皮靴一步一步行来,阿史那古丽只觉心都无法自已了,连忙迎上去对薛珩打招呼。 “楚王殿下。” 其实她原本的计划是直接让宫人将薛珩引去偏殿的,但她等了良久都没等到薛珩,不免有些心急,便径直出来寻他。 眼下看到薛珩,阿史那古丽只觉她幸福不已,恨不得立马就能投入他的怀抱。 薛珩行色匆匆,只对阿史那古丽点了点头,便要快步往前。阿史那古丽见此道:“楚王殿下可是在寻什么东西吗?若有古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薛珩闻言,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道:“公主是才从殿中出来的吗?” 阿史那古丽想了想道:“我出来有一会儿了。刚才我不小心弄破了宁六娘的衣裙便和她一道出来的。” 薛珩点头,状似不经意问道:“那她往哪边去了?” 阿史那古丽指了指西边。 薛珩见此点了点头,随后称自己还有事,便匆匆告辞。 阿史那古丽见薛珩朝着自己指的方向行去,心中一喜,马上从原路绕了一个近道返回。 等到阿史那古丽的身影消失之后,薛珩往前的脚步忽然顿住,他走到一处浓郁花丛之后,曲起手指,发出一种鸟叫。 很快,一个身着玄衣的暗卫便出现在薛珩的跟前,问道:“主上有何吩咐?” “刚才你们可有瞧见宁六娘?” 玄衣卫回道:“方才宁六娘去了西偏殿换衣之后,便回了设宴的殿宇当中。” 薛珩眉头微蹙,不由深沉起来,他将方才手中的那个玉佩捏在手里,沉声道:“我知道了。” 想着方才阿史那古丽瞧着他时,那种极力掩饰却仍挡不住眼中的殷切和激动之情,薛珩不由勾唇冷笑。 他道:“派一个护卫送入方才那突厥公主所言的房中,若她有任何举动,便将那护卫顺着她,若有必要,还可帮上一把。” 玄衣卫领命,很快消失不见。 * 端王方才在宴会上见楚王忽然离去,便有些觉得不对。未过多久,便见自己的随从来报,说是监视了几日的突厥公主,终于有了动作,她似乎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将那封信交给那位回鹘公主,反倒是拿了宁玖的东西引诱楚王出来。 这个公主未将东西送出,反倒是引了楚王出来,这是想要做什么?莫非…… 端王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神色倏地一沉,他放在杯子上的手下意识收紧,差了自己的随从给太子说了一声后,便离开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未几,端王便在自己的随从引领下,到了阿史那古丽所在的那间屋子。 他并未第一时间进去,在门口停了一瞬,随后伸出右手,轻轻地叩了叩门,不多不少,正好三声。 原本在屋内等候已久的突厥公主,听到这极富节奏的敲门声,心中又惊又喜,她拢了拢自己的衣服,亲自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吱呀’一声,突厥公主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怎么?怎么是你?”阿史那古丽对上了一张阴沉得不能再阴沉的脸。 此时端王的眸中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锐利,几乎让阿史那古丽喘不过气来,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端王往里走了几步,唇畔带着一丝笑,只是这笑十分阴沉,不达眼底。他的眼依旧冷如霜雪,几乎冻得人灵魂发颤。 “公主千方百计将楚王引到此处,是想做什么?” 听此,阿史那古丽连忙后退,连忙将方才捏在手中的那封信藏在身后,端王的目光缓缓下移,如追寻猎物的猎人一般,目光敏锐,十分逼人。 端王毫无波澜地道:“公主不愿让我看看你的身后藏着什么?” 阿史那古丽浑身僵住,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十分恐怖的俊秀男人,心中害怕至极,方才的喜悦全数被冲淡。 端王的目光在屋里面来回逡巡,随后落在一旁桌上点的那个香炉上,他上前了几步,伸手将那燃着的缕缕香烟,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扇了扇,虽然味道并不浓烈,但他还是闻到了几丝若有似无的催情香的成分。 他脸上的笑容更大。 端王忽然负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一头大汗的突厥公主,一字一顿地道:“现在本王给你一个认错的机会,若你一五一十的将你的所作所为告诉本王,或许本王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阿史那古丽心中害怕至极,手心已经渗出了密密的细汗,很是不舒服。 她强装镇静地看着端王道:“不,你不能对我动手。我是突厥的公主,若我有什么不测,到时候追究起来,你也逃不了干系的。” 阿史那古丽话音一落,端王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笑话一般,轻轻勾起嘴角笑道:“本王以为你应该很会识趣,可没想到你竟这样蠢。昨日你不是已经听到了本王与你兄长的谈话,本王连南秦的亲王都不放在眼里,遑论你一个小小的突厥公主。” 阿史那古丽心跳如雷,牙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有一种仿佛进了牢笼的错觉。 此时的端王目光一冷,唇畔的笑容泛着邪气,她好似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盯上了。 阿史那古丽再也不敢造次,后背抵着墙壁,对端王道:“我,我爱慕楚王殿下。今日是想借此同他二人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嫁他为妻。” 端王道:“本王对你这些事情根本不感兴趣,本王要问的,是你对你身后的那东西作何解释?” 阿史那古丽心中一惊,藏在背后的手拽得紧紧,手里的信纸已然被她拽得变形,她惊恐的想,还是被他看到了? 她犹豫半晌,明知对方已然识破了她,可她却依然没有勇气将话说出口。 端王又往前走进了几步,盯着她,低声道:“就算你不说,本王也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让我想想,你是不是想借那信,将我与你兄长之间的事全盘托出,给楚王一个立功的机会,以此来换取他的垂爱。” 被戳中心事的阿史那古丽双眸瞪大,瞳孔微微紧缩,几乎是僵在了当场。 端王抚着阿史那古丽的脸轻声道:“真是了不起的想法,只可惜,你想得太简单了。” “你要置本王于死地,本王倒是可以理解。不过,你就不怕因此事而危及你的兄长吗?据我所知,他与你的是一母同胞的兄长,为了区区一个男人,竟做出这种事情,着实是令本王佩服。” “我……” 阿史那古丽眼神发直,面上的恨意也越来越多。正在此时,在门外听了许久的突厥小可汗终于忍无可忍,‘砰’的一下踢开了门,对着阿史那古丽劈头盖脸便是几巴掌,大怒道:“你这个畜生!畜生!你竟怀着这样的想法,若非端王殿下,今日本汗便要被你这个畜生给害惨了!” 阿史那古丽见自己的计划被戳穿,连忙解释道:“兄长,我没想过要害你,我只是想借机赢得楚王的好感。到时候就算事情败露,兄长你身为突厥的小可汗,也不会被南秦皇帝赐死的。” 听见此话,阿史那穆尔更加怒不可遏,“你简直是疯了!” 端王问道:“小可汗打算怎么处置她?” 阿史那穆尔恨不得拿刀直接上去将她捅死。 如果今日在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突厥公主,而是旁的人,他必然会这样做,可到底他俩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想了想,阿史那穆尔道:“在回到突厥之前,本王会派人手将她囚禁起来,务必不让她坏我的事情。” 端王看着突厥小可汗,面上忽然露出一种失望至极的神色,在突厥小可汗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阿史那穆尔心下微怔,下意识问道:“端王殿下可是觉得这个处置方法不妥?” 端王道:“岂止是不妥,可以说是愚蠢至极。” 阿史那穆尔闻言,心下微怒,压着怒火不由道:“你……” 端王对着他一笑,摆了摆手道:“小可汗先不要慌,先听本王将话说完。今日公主既然做出这种事情,日后难免不会再犯,你这个兄长在她的眼中竟比不上一个让她鬼迷心窍的男子。” 阿史那古丽听到他这样说,不由的震惊至极,连忙对阿史那穆尔道:“兄长,你不要听他挑拨离间。今日的事情是古丽一时被蒙了心,以后我保证,我保证不会再忤逆兄长了,我保证。” 端王一笑,神色很是讥讽,“挑拨离间?那么本王问你,如果本王让你发的毒誓,以后对楚王死了心,你能做到吗?” 阿史那古丽早已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却未想他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我……” 端王见此对阿史那穆尔笑道:“看吧,事情到这地步已然很是明了了。” “小可汗,我们南秦有一句话,背主之人理应当诛。虽然,你与她二人并非主仆,实为兄妹,可她的确已经背叛了你,而且背叛这东西,一旦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小可汗是要成大事的人,若被这所谓的骨肉亲情坏了大事,那可就糟了。” “按照小可汗的方法,将她囚禁带回突厥,固然能解除眼前的危机。倘若她回到突厥之后,与你的几个兄长联合起来,将这次的事情揭穿,到时候……” 端王顿了顿接着道:“不用本王说,你也该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 阿史那穆尔神色一白,看着阿史那古丽的眼神都变了,额间溢出几分汗意。 “所以你明白了吗?今日—— 她必须死。” 阿史那穆尔的神色原本有些紧绷,但听到端王后面说的那些话,原本紧绷的神色渐渐松缓。 是了,若有朝一日古丽再次背叛他,置他于不复之地,到时候他岂不是完了? 端王道:“正好,若是她今日死的话,还能派上大用场。毕竟一个公主的死比一个宫女的死,可重多了,这样的话也算是全了你们一场兄妹情分,你说是吗?”说到最后,端王的面上扬起一抹笑意。 阿史那穆尔的神色渐渐变得坚定起来,端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如同魔音一般,在他的耳中回响。渐渐的,他看向古丽的眼神染了一些红。是了,她是他的妹妹,为了他的大业,为他牺牲一下,又有何妨?想必他在九泉之下的阿母也会为此欣慰,并不会怪罪他的。 这样一想,突厥小可汗忽然拔出腰间的佩刀,对端王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送她亲自上路吧。” 阿史那古丽见她的兄长如同着魔一般,平日里熟悉的面孔变得陌生至极,他双眼通红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大刀,闪着明晃晃的寒光,她恐惧之极,不住的摇头,在偌大的殿内逃窜,奔走起来。她道:“不要啊,兄长。兄长,不要,我是你妹妹啊。” 最后阿史那古丽的话僵在嘴边,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贯穿自己的一把大刀,面上浮现出一抹痛色。 “你,这个畜生,畜生……” …… 宁玖寻了半晌都没有寻到阿史那古丽的身影,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席位上坐下。 未坐多久,便有一宫婢上前给了她一个锦囊,宁玖将其打开一看,发现不是旁的,正是自己先前丢的那块压裙角的玉佩。宁玖脑中浮现出疑色,问道:“此物是谁交给你的?” “六娘子若想知晓,请随奴婢来便是。” 宁玖方才还未注意,眼下一听到这声音,不由得僵住。 她抬头一看,便对上了沉雪那张熟悉无比的脸,比起她走的时候,她现在的皮肤黑了许多,但浑身透露的气势却越来越稳重了。 宁玖想了想点头,起身随沉雪去到了一处密林之后,一个身着此紫色描圆领袍,脚蹬鹿皮靴,金冠束发,风流俊美的郎君人回首朝她看了过来。 溶溶月下,紫衣郎君唇角含笑,眼眸如星朝她看来。 薛珩看到她今日也穿了一件淡烟罗紫的团窠对珠纹的对襟襦裙,眼眸一亮,唇畔的笑意更甚。 她眉间一点红,难得施粉涂脂,整个如同夺目的珍珠,耀眼极了。 她着紫衣,贴花钿真是好看,他想。 待以后他们在一块儿了,他必然要命人为她多裁些紫衣,寻各种不同的花钿,日日不重样的好。 沉雪将宁玖带到之后,薛珩便给了她一个眼神,沉雪点了点头,很快便消失不见。 宁玖一见到他,就想起了昨夜的情形,下意识的便要往回走。 薛珩眼疾手快,先她一步,挡在了她的跟前,他道:“话都没说上一句,便急着要走,阿玖对我可真是冷淡。” 宁玖听到他嘴里没轻没重的话,不由得十分愕然,当下便伸手捂住他的嘴,瞪着他道:“这宫中到处是眼线,你还这样口无遮拦,是和我有仇吗?” 她盖住他唇的手带着一种如兰的淡淡幽香,她的手心软软绵绵,好似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柔软极了。 薛珩心中本有许多话要说,但在这一刻都止住了,唯恐她将手撤回,他还想多感受感受这美妙的滋味。 见薛珩愣在当场,桃花眼中浮现出几丝陶醉表情,宁玖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立马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唇上抽出。 刚才她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动作,现在回想起来,才惊觉孟浪。 他竟还做出这样一副表情,宁玖心中气恼极了,只好冷声咬牙道:“不知廉耻。” 薛珩闻言却笑道:“明明是你主动将手放在我嘴上的,现在却要反过来污蔑我不知廉耻,真是好不讲理。” “不过,不讲理,便不讲理吧。你无论如何,本王都是可以纵容你的。”他摊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薛珩微微收了脸上的几分笑意,郑重问道:“昨晚上问你的事情,你可有考虑清楚?” 宁玖闻言退后了几步,声音有些冷,直截了当的拒绝道:“昨日我已经说清楚了,我是不会考虑的。” 薛珩见碰了钉子,也毫不气馁,他摸了摸鼻子,无所谓道:“无妨。我早知你会如此回答,你放心,便是你没答应,我想要做的事情,也依然照旧。” 宁玖愣了愣。很是无可奈何,她十分气恼,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道:“薛珩,你怎么这般难缠。” 薛珩默了片刻,而后抬眸看着她,笑道:“我一点都不难缠,你是最清楚的。” 宁玖皱眉,神色似乎有些不解。 薛珩平日里最不喜欢的便是看着她板着一张脸,以往他也曾试图撕开她身上带着的那张假面,可最后都失败了。但就在最近,他发现了一个撕开宁玖假面的绝佳方法,不过这个方法需要他自己首先练就一副比城墙还要厚的脸皮。 好在经过这几日之后,薛珩对于厚脸皮的驾驭已有些得心应手了。 他看着宁玖,目光从宁玖的面上往下扫去,最后落在她的腿上,复又看着她道:“上次我们在山洞的时候,你不是缠得好好的吗?” 宁玖闻言,面色爆红,不知是羞的,怒的,还是气的。 宁玖咬牙,恨恨的看着他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不知廉耻之人,你给我滚远些。” 宁玖不管不顾,说罢便要走。 宁玖这话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她活了两辈子,从未有人在她的面前,这样对她讲话。说不害羞是假的,真的,她从未想过,人的脸皮竟然可以厚到他这种程度,简直…… 薛珩见她是真的怒了,再也不敢造次,忙将话题转到正事上面,他拦住她道:“你不想知道你方才的玉佩是怎么来的吗?” 宁玖的脚步停住,但却依旧不看他。 “方才那玉佩是突厥公主以你的名义叫人送到我的跟前,要本王去西边的偏殿里赴约。” 二人正说着,忽然有一身着黑衣的人到薛珩的跟前,在他的耳畔低声附语几句。 薛珩神色一变,暗卫随后退下。 不待宁玖询问,薛珩神色严肃的道:“突厥公主被人杀了。” 宁玖瞪大了双眸,有些难以置信,“怎会?” 薛珩点头,“就在方才。” ------题外话------ emmm,月底了,大家月票评价票别忘了投,不要大意砸给四四吧 ——感谢—— 1红酒对清秋举人投了3张月票 2长发三千尺童生投了5张月票 3胖西大妹的二姐秀才投了1张月票 4WeiXine5f929c675童生投了1张月票 5WeiXin308cecc291童生投了1张月票 6lzhgao童生投了1张月票 比心仙女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7章:朝野震惊,查证死因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薛珩神色微沉,想了想对宁玖道:“你先回殿里去,莫要搀和此事。” 宁玖眉头微蹙,眼中掠过疑惑不解之色。 她不明白这突厥公主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为何就突然被人杀害了,而且还是在东宫。天子的眼皮子底下都敢作案,这背后杀害突厥公主的凶手还真是大胆得可以。 薛珩见宁玖面上带着若有所思,不由道:“方才突厥公主与你起过争执,若你此时贸然前去掺和此事,必然会惹上麻烦。你听我的话先回女宾那边吃完好好的待着。” 见宁玖依旧愁眉不展,薛珩又补充道:“到时候若有什么进展,我知会你便是。” 宁玖神色略有松动,想了想他所言的确有理,点了点头。 薛珩屈指唤出沉雪,“送她回去。” 回返宫殿的路上,宁玖看着沉雪,面上若有所思,就在在二人将要分离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问出口,对沉雪道:“你与楚王是什么关系?” 沉雪不是得了机遇学艺去了吗?为何眼下和楚王掺和到了一起。 沉雪闻言,下意识顿住步伐,她知道宁玖心思素来缜密得很,害怕宁玖会多想,连忙道:“六娘子,可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清河的事情?当时奴婢在这醉春楼里请了楚王出手相助,楚王说只说让奴婢以命相抵,他便出手,当时情况紧急,奴婢不得已便答应了这个条件。” “当时我和他虽达成了这个条件,但此事后之后却一直未能履行,楚王本人也好似忘了一般一直没能提起。直到上次六娘子去宝华寺回京的路上中了宣阳公主所下的毒……” “那时六娘子昏迷不醒,楚王突然说奴婢他有一个可以提升奴婢武艺的机会,问我愿意与否。” “奴婢应了。之后,楚王便一直让他手下的人训练着奴婢。六娘子你放心,待到奴婢功夫有所长进之后,楚王便打算将我放到六娘子的身边。” 宁玖闻言,面色一怔,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收紧几分,呼吸也有些沉重起来。 沉雪见此,对宁玖连忙解释道:“六娘子,你千万不要误会。眼下奴婢虽在楚王的手底下学习功夫,但奴婢曾向楚王说过,待到奴婢学成之后,效忠的始终还六娘子你。若楚王殿下要让奴婢窥探你的行踪,或是做什么不利六娘子的事情,奴婢是绝对不会做的。” 宁玖闻言点了点头,不由得咬唇,心下微叹,原来他那个时候起,便开始为自己打算了吗? 宁玖心下晦涩难明,对沉雪笑道:“此事你无需多言,我相你,沉雪。” 沉雪心中一暖,同样回以宁玖一个笑意,眼眶略有些湿。 沉雪偏过头,揉了揉眼角,复又转身对宁玖道:“六娘子,奴婢不在的这些日子,沉香和紫苏二人过得好吗?” 宁玖道:“她们二人很好,你不必记挂。”言罢,她抬头看着沉雪道:“倒是你,却清减了许多。不过精气神似乎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二人正说着,便见紫苏和沉香二人远远地迎了过来,沉雪对宁玖道:“她们二人来了,奴婢在此处的行踪不便透露,奴婢先走了。” 宁玖点了点头。 紫苏和沉香一上来,不由得四处瞧了瞧远处沉雪渐行渐远,慢慢没入黑暗中的背影。尤其是沉香,她下意识偏头往那边瞧了好几眼,对宁玖道:“六娘子,方才那个宫婢是谁呀?瞧着竟有几分神似沉雪姊姊。” 宁玖道:“不过是个普通宫婢,许是你看差了。” 沉香不疑有他,笑道:“也是,沉雪姐姐现在还在宫外苦练功夫呢,怎么可能到了宫内呢。” 宁玖很快便回到殿中,在自己的坐榻上面坐下,和旁人一同欣赏着殿中胡姬正在表演的胡旋舞。 她虽看似在观舞,实则心思早就飘忽到了别处。 她的脑中不住思索着今夜的事情,试图将这些错综复杂的线一根一根的理清。 * 薛珩回到男宾所在的殿宇之后,殿中早已聚满了人。 人群诸位宾客不时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着这件骇人听闻的惨案。 此时此刻,殿中身着一袭胡服的突厥小可汗面色十分难看,神色带着十足的苦痛,他对太子行了一个突厥的礼节,而后忿忿的道:“南秦的太子殿下,此事一定要还我妹妹古丽一个公道。今夜我们来太子殿下的宫里,本是为了践行,眼看再过两日我们便要启程回突厥了。可谁知,古丽她这个时候竟出了意外。” “太子殿下,此事你务必要给我们突厥,给古丽一个交代啊!” 太子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上次在甘泉行宫跌到坑里的伤还未好全,眼前的这事事发突然,让他惊骇不已,竟是不由得咳嗽起来。 太子连咳嗽不止,只好以手抵唇,免得自己失了储君该有的仪态。 过了好半晌,太子终于缓了过来,对小可汗郑重道:“小可汗,此事你不必担心,孤必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现在孤已然下令封锁了各处通道,在场的诸臣也会留在此地配合查案。这一点,小可汗请放心。” 今日在东宫设宴为剩下的诸国使臣践行本是宣德帝为他制造的机会,谁知眼下突厥的公主竟然死在了宫宴之上。 若是今日死的是普通的使臣倒还好,死的乃是堂堂的突厥公主。此事若是处理不好,极有可能影响到南秦与突厥之间的关系。 小可汗听了太子的话,面上的悲痛之色依旧,不过语气比之先前已是客气了许多,“有太子殿下这番话便够了。只是还请快些揪出背后杀害古丽的凶手,好告慰她泉下之灵。” 薛珩回大殿之后,刚好目睹了太子和阿史那穆尔的这一番对话。 薛珩回到自己方才的席位上坐下,看着站在殿中看似一脸悲痛,涕泗横下的突厥小可汗。眉头不由微蹙,眼前这突厥小可汗看似悲痛,伤心至极,实者眼神却清明的很,并不见任何悲痛或伤感之情。 薛珩眼眸微眯,心中愈发觉得至极,目光不由在殿内逡巡,想试图捕捉殿中人面上慌乱的表情或是异色。 忽地,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端王身上。 此时端王正微微侧身对着他,薛珩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请,但薛珩心中总有一种感觉,端王此刻似乎……很是高兴。 想到在梦境里看到的那个极善隐忍的端王,薛珩眉眼一眯,面上的神色略有几分冷。 很快,接收到消息的宣德帝和刑部的人也来了。今日这个践行的宴会,宣德帝之所以让太子代他出席,一来是为了替太子制造机会,替他奠定基础,二来,他自己的身子也的确有些不大舒适。 未想,宫宴才开始不久,太子的东宫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宣德帝是同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一同到达东宫的。 宣德帝径直入内,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则是被他派到到西边的偏殿勘察现场去了。 太子见身着赭黄龙袍,头束金冠,面色沉沉,心情显然极差的宣德帝近前,连忙从首座下来迎接,并将最上首的位置让给了宣德帝,自己则是坐在宣德帝的身侧。 宣德帝眉色极沉,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如电的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圈,问道:“今日之事,究竟怎么回事?” 太子心中也很是焦躁,今日这事出在他东宫,若此事处理不好,对他的影响可想而知。 只要他稍有差错,齐王和晋王两派的必然逮住这个机会,揪住这个辫子弹劾于他。 今日的这事有些复杂,太子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索性一挥手,让人将方才发现突厥公主尸体的那个宫婢带了上来。 太子沉声道:“你速将你方才如何发现突厥公主的尸体以及相关事宜一一道出,若有一丝隐瞒,唯你是问。” 那青衣宫婢诚惶诚恐的跪下,忙道:“圣人面前,奴婢不敢造次,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宣德帝一挥手打断她,“废话少说,你直接说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青衣宫婢惶恐地道:“回陛下的话,奴婢是负责偏殿洒扫的下等宫女,今日偏殿正好是奴婢当值。” “奴婢用过晚膳后便回了偏殿,奴婢进屋洒扫的时候,恰巧听到了南边的那个窗户传来了若有似无的滴答之声,当时还以为是下雨了。奴婢想着今日白天为了方便屋里通风,靠南的窗户还没来得及关上,奴婢唯恐雨水落进屋里将屋内的东西淋湿,便赶忙丢了手中的活计,去了南边。” “谁知奴婢过去之后,发现那窗户已然关上了,奴婢正觉得奇怪,想将窗户推开看下是否下了雨。可谁知,谁知……竟接了一手的血。” “奴婢当场就被吓得大声尖叫了起来,正在此时,奴婢瞧见了有个人在窗户外面鬼鬼祟祟的。巡逻的侍卫们被奴婢的那声惊呼声引来,及时赶到了殿中。还将那鬼鬼祟祟要出去的人抓住了。” “最后,最后禁军们上前,发现偏殿的屋脊之上,竟放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便是阿史那古丽。 青衣宫婢说完之后,宣德帝眸光不定,变换了几瞬,他厉声道:“你看到的那鬼鬼祟祟的人影是谁?现在他身在何处?” 青衣宫婢道:“方才那人已然被太子殿下下令拿下了。” 太子道:“启禀圣上,那人乃是兵部的崔侍郎。” “崔侍郎?”宣德帝的眸光愈发的沉了,他记得这个崔侍郎乃是柏林崔氏远房旁支的人。又是崔家的人……思及此,宣德帝心中便泛上了些不舒服的感觉。 宣德帝道:“宣兵部崔侍郎上来问话。” 崔侍郎被压上来之后便大喊,“冤枉,冤枉啊!” 此时他头上戴的幞头已然歪了,身上的袍子沾了一些赃物,尤其是他的袍角,赫然沾着丝丝血迹。 突厥公主前脚刚死,他后脚便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房子的外头,身上还沾着血迹,若说这里面没有点猫腻,旁人是不会相信的。 宣德帝道:“你有何冤枉?突厥公主之死死后与你有关?还有,你为何会出现在西边的偏殿里?” 崔侍郎惶恐道:“臣只是喝得有些微醺,一时腹胀,想要放水,便让东宫里的宫婢领了臣去净房。谁知,那宫婢竟将臣引去了那处偏殿。” “臣进入偏殿之后,忽觉后颈一疼,便失去了意识。等臣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臣被巡逻的禁军给捉住了。陛下,臣真的冤枉啊。” 宣德帝闻言,神色有些古怪,他冷笑道:“你身为兵部侍郎,按理说你的武功底子也是极好的,怎会如此轻易地就被人放倒?” 崔侍郎道:“陛下,臣真的冤枉啊。臣——” 宣德帝摆了摆手,不待他将话说完,便道:“先带下去。” 眼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然弄清楚了,接下来还是等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那边验尸结果出来了,再做下一步判断为好。 很快,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二人一前一后的踏入殿中。同时,玄二进殿,在薛珩耳畔低语几句,薛珩听后眉目微沉。 他思忖片刻,冷眉道:“继续去联系,总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进来对皇上行礼之后,宣德帝便问道:“二位爱卿,可有查明突厥公主的死因?” 刑部尚书道:“启禀殿下,方才我刑部的仵作已验过突厥公主的尸首了,突厥公主应是被利器所伤,一刀穿腹,正中要害,死亡的时间约莫是一个时辰之前。” 大理寺卿苏恪点头道:“仵作细细查看之后,还发现她的右手死死地拽住了一片碎纸。” “所以臣等目前有个推测,突厥公主应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秘密,被人杀人灭口。” 一旁的突厥小可汗闻言,眼眶通红,咬牙立身道:“南秦的皇帝陛下,你一定要为古丽讨回一个公道。” 宣德帝的眼神在小可汗的身上幽幽扫过,随后道:“小可汗放心,此事朕已着手刑部和大理寺仔细查审,必然会还突厥公主一个公道。” 刑部尚书道:“既然突厥公主是被刀所伤,所以微臣以为今日在场的诸位携刀者都有嫌疑。” 大理寺卿点头道:“没错,且在一个时辰之前离席的人也在这嫌疑的范围之内。” 宣德帝道:“既然你们说突厥公主的右手拽着一团碎纸,想必这是她拼死也要护住的东西。这东西或许能派上大用,为了方便查案,朕特许你们逐个搜查今夜携刀者和在一个时辰之前出去的人。” 二人齐齐道:“陛下圣明。” 在场的诸位贵客虽然不满,但宣德帝已然下令,他们也无可奈何。一个个只好梗着脖子,等着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来搜查。 殿内许多人都受到了搜查,其中包括端王,楚王。 待到殿内的所有人都一一搜查之后,仍未查出什么可疑之处后,众人又将目光落在了嫌疑最大的崔侍郎身上。 崔侍郎自觉行得正坐得直,他想,如今唯有这搜身一道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他虽被绑了双手不便行动,双腿却是自由的,看到对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经过他的时候忙道:“望二位搜崔某之身,还崔某一个清白。”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唤人上前去搜崔四郎的身。 结果这不搜不要紧,一搜,竟在崔侍郎的衣襟里搜出了剩余的半封残信,且那信上还沾了许多血迹。 那信只有半封,太过残破又沾了血迹,上面的墨迹早就晕开了,看不清上面所写的是什么。 刑部尚书将搜出的信与突厥公主拽在手里的那半张纸片放在一起对比,神色大惊,连忙道:“启禀陛下,从崔侍郎身上搜出的半截信纸,和突厥公主手里拽着那一片纸张,是一模一样。”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崔侍郎面色煞白,摇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这信根本不是我的。”他忙对着宣德帝跪下磕头道:“陛下,臣真的冤枉,臣根本不知道,这信为什么会出现在臣的身上。” “陛下,一定是有人趁臣昏迷之时,将其放在臣身上,以此来陷害臣啊,陛下。” 宣德帝神色极沉,崔侍郎的话并未让他生出丝毫怜悯,他挥了挥手道:“先将此人暂时收押,接着审问吧。” “至于其他人,在出宫之前,所有的人都得接受一道盘查,若无嫌疑者才能出宫。” 事情暂时处理妥当之后,宣德帝在东宫召见薛珩。 此时他正坐在一张几案的后面,见薛珩进来,抬头沉声问道:“这次的事情,玄衣卫可有什么线索?” 薛珩蹙眉沉声道:“突厥公主临死之前,我曾见过她一面。当时她试图引我去西边的偏殿,我觉得十分蹊跷,表面上应承了下来,待她走后留在了原地,派了一名普通的侍卫前去探听消息。” “结果方才玄二来报,说那名去探听消息的侍卫已然失去了联系。” 宣德帝眉色一沉,拍手厉声道:“岂有此理!竟然在皇宫做下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今日敢在东宫里无声无息的杀害一国公主,他日是不是便要骑到朕的头上来了。” 宣德帝面色铁青,将桌案拍得震天响,“今日的事情务必要好好的查,刑部那边查他们的,你们玄衣卫也不要松懈。” 薛珩点头应是。 薛珩垂眸,心中隐隐浮现些猜想,今日除他之外,端王和突厥小可汗也出了门,按理来说,突厥小可汗没有杀害突厥公主的嫌疑,至于端王…… 薛珩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总觉得今日这事儿处处透露着古怪。 宣德帝叹了口气,随后揉了揉眉心,叹道:“你退下吧,朕也该回紫宸殿了。” 薛珩想着近日以来一直在心中筹谋的事情,神色一定。 拖延素来不是他的行事作风,既然已经确定的事情,那还是早早定下为好。 他上前一步,撩开衣袍,在宣德帝的跟前直直的跪下,郑重地道:“兄长,我有一事相求。” 宣德帝掀眸,看着他,他的手依旧停在他的额头上,问道:“什么事?” 薛珩抬头,目光灼灼,定定的望着宣德帝道:“还是……上次我求你的事。” 宣德帝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所求是何事后,右手不由得重重地拍在面前的桌案上,面色铁青,“你简直是荒唐,如今宁六娘已是太子的妃子,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赐的婚,绝无更改的可能。朕劝你还是早早死了这条心。” 薛珩道:“本来我也想死心,但在这次秋狩之后,我发现这心,死不了了。” 宣德帝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他手停在半空,沉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薛珩先是一笑,随后道:“在这次秋狩背后搞鬼的人,想必,兄长心里很是清楚。” “你我都知道齐王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真正操控背后事情的,乃是另有其人。” 宣德帝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他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薛珩道:“当时崔四娘说这背后之人本来是冲着宁玖去的,最后灾祸却是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若崔四娘没有足够多的证据,她必然是说不出这话的。” 宣德帝闻言,牙齿咬得咯咯响。 “过去的事情,兄长既然不愿追究,九郎日后也不会提及。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当时背后之人的确得逞了。” 宣德帝愣住,“得逞?得逞什么?” 薛珩道:“在甘泉行宫的时候,宁玖中了一种奇蛊,此蛊必须与未泄元阳的男子交合,才能解除……” 话说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宣德帝的脸色瞬间煞白,颤抖着手指着薛珩,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是说你……” 薛珩点头,朝着宣德帝一礼道:“当时情况危急,不得已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宣德帝气急攻心,竟生生的咳出一口血来,他道:“荒唐!真是荒唐至极!” 说着犹不解恨,他将桌案上的东西狠狠的朝着薛珩劈头盖脸的砸去,“你怎么能这样行事?她可是你的侄媳妇,是你的侄媳妇啊!你这个畜生!” 待到宣德帝桌案上的东西砸到没有可砸的之后,薛珩抬头看着他道:“当时情况危急,就算太子在当场,宁玖也必须一样与其他人交合。” “太子并非童男,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情,不是吗?” 愤怒之后,宣德帝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空一般,陷入了极致的疲惫,他的身子重重地靠着身后的凭几,缓缓的抬头。 这动作十分的慢,仿佛像一个垂垂暮矣的老者一般。 看着这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多岁的宣德帝,薛珩的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愧疚,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收紧,愧声道:“兄长,九郎知晓此事对不住你,但我上次都说过,从小到大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唯有这一件事,希望你能够答应我。” “以后若兄长有什么吩咐,尽管指使九郎去做便是。为了南秦,为了社稷,我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兄长疑心九郎有二心的话,大可不必。我的为人你最是清楚,我知你一心想要辅佐太子,那么我也会如你一样,帮他清除路上的障碍。” 宣德帝抬眼看他,一动不动。 是啊,事到如今有什么办法呢?薛珩和她都已经…… 若是再将宁玖许配给太子,那太子成了什么了?他从小便很是疼爱太子,舍不得他受半分委屈,若将宁玖这样的女子赐给他…… 宣德帝闭眸面上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 的确,这是九郎他第一次向自己讨要什么东西。 思考半晌,宣德帝重重地从口中呼出了口气,随后睁眼。 宣德帝眸光中厉光乍现,仿佛出鞘的利刃一般,直至的看着薛珩道:“记住你方才说的话。” 薛珩闻言,心中绽放出一种狂喜,他道:“这是自然。” 宣德帝道:“既然你今日向我说明此事,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目前她仍是名义上的太子的未婚妻,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薛珩道:“此事兄长不必担心,我已有打算。” 言罢,便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宣德帝。 宣德帝听了之后,叹出一口气,仿佛累极一般挥了挥手道:“就这样吧。” 薛珩将这个在心中悬了数日的大石解决之后只觉浑身畅快,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欣喜。 只要宣德帝肯松口放弃她与太子的婚约,这便意味着她离自己又近了一步。 薛珩刚刚从殿中迈出,便见陈德行色匆匆的与他相向而行。 陈德在宣德帝的身边伺候惯了,若无急事绝不会出现这般慌态,心念一转,他忙顿住脚步,叫住陈德问道:“陈总管,可是出了什么事?” 陈德闻言顿住脚步点头道:“方才有个宫女出面,说是看到了今晚突厥公主遇害的经过。现在郑尚书他们正在审问她。” 薛珩眉色一沉,心道果然。 他朝陈德眼神示意,而后大步迈出,忙往审讯所在的地方去了。 根据那出面指证的宫女口供,当夜兵部的崔侍郎和其中一个回鹘使臣锒铛入狱。 晋王因为禁闭自然未能出席东宫的晚宴,不过他虽未出席晚宴,却仍是十分自在逍遥的。 此次甘泉行宫秋狩虽未能如他原本设想那般害了宁六娘和端王,却让他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对于齐王此次被派去守太庙的事情,晋王十分高兴。 是以收到甘泉行宫传来的这个消息后,晋王一扫前几日阴郁,心情好了许多。 这不,今日宫中设宴,他便同样差人去平康坊将秦瑟请到了府上,与他一同寻欢享乐,好不畅快。 晋王今日难得有兴致,他盘腿坐在铺了一层簟席的坐塌之上,捧了一个紫檀五弦琵琶,伸手抚弄着。 圣穆太后在世的时候十分沉迷音律,她自己也是个极具才华的女子,曾作下不少乐章,传唱至今。 所有的乐器当中,圣穆太后最喜琵琶。 后来圣穆太后去世之后,先帝悼念亡妻,也时时让宫人出入宫中奏乐抚琴。是以南秦的贵族里渐渐便养成此种风气,到了现在,贵族里面能够谱曲作曲者,擅长的乐器者,比比皆是。 宣德帝因为圣穆太后的缘故,从小耳濡目染,渐渐地对琵琶也有几分钟爱,年轻的时候兴致上来了偶尔也会自己亲自弹奏一曲。 近些年国事繁忙,便失了这些闲情逸致,鲜少弹弄这些了。 晋王当年便是为了投其所好,所以也学了琵琶。 琵琶声声,婉转悠扬,大殿之中秦瑟着一袭胭脂色广绣襦裙,腰间系着宛若流水一般的飘带,随着晋王指尖流动的节奏,她腰肢轻摆,步步生莲,婀娜起舞。 起先,调子是悠扬的,后来随着渐渐入境,晋王的手越来越快,乐声也越来越激昂,嘈嘈切切,珠落玉盘,乐声悠扬轻快,灵动无比。 秦瑟一笑,如葱般白嫩的双手比作莲花,一改先前的轻婉,腰肢大摆,单脚立地,不住回旋。随着她的旋转,系在腰间的飘带好似活了一般,飘飘扬扬,眼前美人欲乘风归去。 节奏微滞,渐渐步入尾声,秦瑟的动作也跟着节奏慢了下来。 最后,秦瑟于原地顿住,成莲的双手在胸前合十,右脚成勾,立在虚空。 晋王将琵琶放下,拊掌大赞,“妙极,瑟娘这一曲《飞天》可谓是妙至了骨子里。” 秦瑟含笑垂首,“晋王殿下谬赞,是您的琵琶抚得好。” 晋王连忙摆手道:“你不必自谦,本王这琵琶谈得如何本王自个儿心里还不清楚吗?” “你跳了一曲想必也是累了,快些到本王旁边,吃些茶酒吧。” 秦瑟点头,莲步轻移,靠近晋王。 秦瑟走到晋王身旁坐下,晋王执起一个盛了西域葡萄美酒呈花瓣状的犀角杯还未来得及递给她,外面他的扈从声音响起,“启禀晋王殿下,宫中有要事来禀。” 晋王闻言面色一沉,方才因秦瑟一曲舞带来的喜悦瞬间消散。 宫中?今夜太子与东宫设宴宴请诸国使臣,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秦瑟见状乖顺起身,作势欲要退下,“殿下既有要事,那便先处理要事为紧,今夜瑟娘便先退下了。” 晋王对她的识趣很是满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柔和了几分,“嗯,你先下去罢,眼下天色已晚,今夜你便宿在王府。” 语气不是征求意见,而是直接宣布他的决定。 秦瑟点头,弓着身子缓缓退下。 秦瑟退下后,径直去了晋王为她准备的芙蓉院。只要她在晋王府留宿,都会宿在此处。 秦瑟一进芙蓉院,梅香便应了上来,面上略带几分忧色道:“娘子,晋王殿下屡次提起要替你赎身,若是再继续下去,会不会惹恼他?” 秦瑟走到妆奁前,随意的曲腿坐下,一边结下发间的钗环,一边道:“不妨事,若他再提,下场我应了便是。” “可……”梅香欲言又止。 秦瑟手中的动作顿住,回首看她一眼,“有什么话你直言便是。” 梅香点头,“若是娘子你入了晋王府,若要与外头联系,岂非是很不方便?” 秦瑟道:“前日他已经给我送了消息,方才晋王的扈从也神色匆忙的进来禀事,想必再过几日,晋王便要遭大祸了。所以我已经服了那药了。” 梅香闻言瞪大双眼,眼眶立时红了,眼泪在眼底打旋儿,“娘子,你……” 梅香不知该说什么,话到一半索性住了口。 秦瑟道:“你不必替我伤感的,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末了又道:“乘着这几日,梅香你还是寻个退路吧,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梅香摇头,神色执拗,“奴婢哪儿都不去,奴婢要陪你一起。” 秦瑟皱眉,“梅香,你不必如此的。若能选择,那个不想活?我这是注定的死局,可是你不一样,听我的话,莫要让我死也死不安生。” 秦瑟从来都是这样,从容不迫,清淡如风。 半晌,梅香拗不过她,只好点头道:“我听娘子的便是。” 夜半时分,秦瑟在床榻上半睡半醒之际,忽然感到后背一热,睡意全无。 她知道,这是议事完了的晋王来了。 她故作未察,忍住心中的屈辱和恶心,任由他为所欲为。 被翻红浪,一夜旖旎。 …… 翌日一早,秦瑟便起身收拾形状,意图回平康坊。 她先晋王一步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动作也十分轻柔,可还是在临走的前一刻将晋王惊醒了。 晋王从身后圈住她,将下巴抵在她瘦削的肩上,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几分沙哑,“莫要回那种地方了,你还是留在本王身边。本王不喜旁人观你起舞,你的舞只跳给本王一人看便好。” 话是婉转的,却是如梅香昨夜担忧的那样,晋王这是在以婉转的方式让她入府。 晋王感到她有些沉默,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低低地道:“好。” 晋王几乎以为自己听岔,眸中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忙将她扳正,瞧着她道:“你真应了。” 秦瑟点头,“殿下厚爱,色娘岂能三番四次的拂你的意?只是希望日后瑟娘入了这王府后,殿下能多多垂爱,莫让瑟娘成了那昙花,只开一瞬。” 晋王搂着她,不赞同道:“什么昙花?你乃雍容的芙蓉,本王自是要疼你长长久久的。” 秦瑟故露羞怯,垂下了头。 长长久久?她心中不由得暗自冷笑。再过几日便是你晋王的时期,长长久久……还真是可笑呢。 ------题外话------ 懒癌如我居然勤奋的日了一个月的9K+ 希望下个月再接再厉。 ——感谢—— 1189**5028秀才投了1张月票 2可乐62书童评价了本作品 3gaoqiong816秀才投了3张月票 4尺九丶秀才评价了本作品 5superayo举人投了1张月票 6跟着抽风大使果断弃疗秀才投了2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8章:无用之物,注定舍弃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清晨房门一开,秦瑟便坐着马从晋王府车往平康坊去了。就在马车行到离平康坊最近的巷口时,秦瑟本不经意的从时不时微微荡开的车帘缝隙中探出了视线,却正好瞧见了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着蓝色团窠织锦圆领袍服,头束绿冠,腰束玉带的俊美郎君。 听到车轮声响,俊美郎君闻声而动,头微微往左一偏,视线便落在了秦瑟所在的马车上。 明明是轻飘飘的一眼,却让秦瑟心中生出了一种惊慌,她有种被顾修远透过车帘看见了的错觉。她连忙将车帘的缝隙掩上,生怕被顾修远看穿,给了梅香一个眼神,梅香顿时心领神会,立马吩咐车夫走到前面的时候绕道而行,从平康坊的后门进去。 梅香吩咐的话刚刚落下,便见顾修远一夹马腹勒着缰绳来到了的马车前面,挡住了她们的去路,顾修远声音沉沉道:“车内可是秦娘子?” 秦瑟唯恐被他识出,给梅香使了个眼神。 梅香便故意压低声音,冷冷的道:“车外郎君是何人?你怕是认错了人,我们家娘子姓余。” 负责驾马的小厮先是一愣,而后也点了点头。 顾修远的眼神从那小厮的面上掠过,唇畔抿起一个了然的弧度。 几乎是梅香话音落下的同时,顾修远便伸出双手,朝前凌空挥出一掌。这一掌不知被他施了什么法,好似带了一种无形的力,竟引得一阵劲风拂来,生生的将车前的帘子掀开。 秦瑟的一张脸,就这样暴露在了顾修远的面前。 顾修远眸色一沉,而后当着秦瑟的面拱手道:“秦娘子多日回避不见,无奈之下某只好使如此行事。方才是某唐突,还请秦娘子恕罪。” 秦瑟轻咬下唇,心道,今日怕是躲也躲不过了,只好对顾修远道:“郎君说的是哪里的话?既然郎君在此诚心候我,妾岂有不应之理。郎君若是不嫌,一会儿便与秦瑟一同进去吧。” 顾修远点了点头道:“荣幸之至。” 二人一道入了平康坊后,秦瑟将他引入了一间十分幽静的雅室。 雅室临窗,正好可以瞧得见外头的碧波泛起的粼粼水光,辰光正好,日光撒在上头,波光粼粼流动,煞是好看。 秦瑟与顾修远二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玄色的桌案,桌案上还摆着烹调茶水的用具。 此时此刻,秦瑟正低着头仔细的煮茶。 今日她身上着的是一件丹霞色宝相花纹的对襟齐胸襦裙,一头鸦羽般的青丝,斜斜的挽了一个云髻,髻上装点了银色花树和步摇,随着她煮茶的动作,步摇相击,发出泠泠的声响,宛如一曲悦耳的乐音,煞是好听。 她身形纤长,皮肤极白,穿上这种照人的丹霞色,比她平日里穿素色好看得多。 方才秦瑟是从外头回来的,顾修远打听过,她昨夜去了晋王府,方才被自己拦在巷口,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所以便以这样的打扮出现在他的眼前。 晋王一向喜爱色泽鲜艳的衣裳,想必眼前秦瑟这样的打扮,也是因为晋王的缘故吧。 思及此,顾修远不由得垂眸,眸中掠过几丝晦涩难明的光。 很快,他再次抬眸,细细的将秦瑟煮茶的动作收入眼底,生怕自己错过一丝一毫。 秦瑟十指纤纤,如同葱白。 她先用木质的夹子将茶叶分拣出来,然后让梅香特意去取了泉水,待茶具中的水烧得滚开,便先将茶具温烫一遍,随后才开始真正的煮茶。 温具,置茶,冲泡……很快,茶香阵阵,白雾飘荡。 秦瑟将茶倾倒而出,杯中便荡开了碧绿,这茶的颜色甚是青翠,配上那雪白的冰裂纹杯,更是碧色如洗,十分澄澈。 秦瑟将沏好的一杯茶,慢慢地放在顾修远的前面,抬头对他道:“茶好了,请郎君吃茶。” 顾修远一直注意着秦瑟的动作,有些出神。 见此,秦瑟又唤了一声,“茶好了,请郎君吃茶。” 顾修远陡然清醒过来,随后将目光落在那杯她沏好的碧绿的茶上。 茶汤浓淡适中,色泽极佳,缕缕白烟不住地往外冒。白烟漂浮在空中,竟在他的眼前结了一道朦胧的雾。 他将那白气往自己的方向扇了扇,清香无比,十分甘醇。 光是观其色,嗅其味,便已极佳。 不必品尝,顾修远便她这茶喝起来必然不会差。 顾修远早就听闻过她有一手极好的沏茶功夫,只是一直未能得空亲自品尝一番。 不光沏茶,她的品貌才情,言行举止……都与世家女子一般无二。 若将她带出去,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想到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卑微的妓女。 如此明珠本应在适合她的地方发光,如今却沦落此地,实在是让人心生唏嘘。 待到茶汤渐凉,顾修远轻轻抿了抿,后叹道:“清香无比,唇齿留香,秦娘子的茶技真是愈来愈好了。” 秦瑟微微一笑道:“郎君谬论了。妾还靠着这些傍身的技艺呢,若是连个茶都沏不好,妾又如何在这种地方立足呢?” 话语之间无不提醒着顾修远她的身份,她好似毫不在意地笑着道:“我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娼妓罢了,郎君实在是不必高看我。” 顾修远心中微微一涩,对于她这样轻贱自己有些恼怒,他搁下茶盏,抬头看她道:“你实在无需如此轻贱自己,以你的才貌才学,实在是不必继续呆在此地。” 平康坊内的红人说着好听,瞧着也风光,若是有一技之长的或许还能被人称一声大家。 可南秦的妓者,要么是乐籍要么是贱籍,说到底,都是些卑贱之人罢了。 秦瑟闻言微微一笑,对顾修远道:“不必在此?那依郎君所言,妾若不在此地,又能在何处呢?妾始终是需要生存的呀。” 顾修远知道她是个自尊极强的女子,为了不伤及她的尊严,他一直迟迟未能将赎身提出,可眼下他实在是不忍看着她继续如此了,思索半晌,抬头对她郑重的道:“若是秦娘子愿意的话,某愿意替你赎身。” 秦瑟道:“郎君莫不是在怜悯我。”嘴角的笑意凝固,神色冷了几分。 顾修远郑重道:“不是怜悯,是怜惜。” 怜悯和怜惜,二者虽只有一字之差,但这其中囊括的情绪却是截然不同。如果一个男子肯说他怜惜你,这话中暗含的情绪,不必多言,已然十分明了。 秦瑟心弦微动,说不出什么滋味。 正在此时,听他又道:“赎身之后,秦娘子愿意做什么事情便做什么,某绝不相扰。” 秦瑟更加惊愕了,她道:“这样的话,郎君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若是我赎身之后,跟我的情郎跑了,你又待如何?” 秦瑟的语气听似无奇,但细细去品,却是隐隐带着几丝逼问。 顾修远不由微微一怔,他竟不知她还有如此直白的一面。他道:“秦娘子说笑了。某知你并无情郎。”言罢,瞧着她道:“就算有,那又如何?总归,某也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秦瑟以为他会如那些虚伪的男子一样,说着满口的谎话来哄骗她,谁知他最后竟是毫不避讳地表明了他自己的心思,这一点坦诚实在是难能可贵。 不过这又能怎么样?这样的男子始终是不属于她的。 她这一生注定要活在仇恨当中,这些虚无的东西,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和他在一起,既不能为死去的母亲报仇,也不能让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又有什么用呢?即便与他相处,能让她感到放松和愉悦,可这些,对于复仇而言,都是没有用的。 无用之物,注定要被舍弃。 顾修远道:“方才我的话句句发自肺腑,秦娘子是否愿意?” 秦瑟闻言摇头道:“郎君的好意,秦瑟心领了。不过。”说到此处,她忽然一顿,然后唇畔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你该是不知我与晋王的关系吧?” 说下这句话后,秦瑟的心肠渐冷,神色也在一瞬间变换,她不再是如之前那样面上笑意盈盈,她偏头对顾修远道:“是了,郎君固然可以带给我自由。可妾已经攀上了晋王这棵大树,妾为何还要舍弃眼前更好的富贵?我知道郎君你乃西平郡公府的顾三郎君,你在寻常人中也算是显贵的,但比起晋王,你还差得远呢。” 她伸出双手,在他们二人面前的桌案上比划出一大截距离。 说完这话,她自己好似也感到有些许乐趣,微微的摇了摇头,头上的花束和步摇跟着她的动作泠泠作响。 但此时此刻这泠泠的脆响落在顾修远的耳中,却已不复当初那般悦耳,反而是刺耳至极,仿佛也在嘲笑他的天真,让人无所适从。 秦瑟的眼眸微微一眯,唇畔的笑容展开,她对顾修远道:“顾三郎君常年出席风月场合,应当晓得我们这些低贱人的手段。同时与许多客人交好乃是常事。之前我与顾三郎君刻意交好,便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可现在我寻到了更好的大树,顾三郎君的这颗小苗,便显然不再是我需要的了。” 顾修远被她这样一番话引得心绪起伏连连,额头青筋微浮,仿佛极力的忍着自己的怒气,他眸光灼灼定定的看着她道:“我之前与你说过的。在我面前你无需假装,更无需有所顾忌,你何须这样轻贱你自己。” 秦瑟再次摇头,十分不解道:“这不是假装,我本就如此。以前你瞧见的我,不过是我刻意想在你眼前营造出来的样子罢了,眼前的我才是真正的我。爱慕虚荣,趋利避害,乃是风月女子的天性。” 她瞧着他面上似带痛色,心中隐隐一滞,放在身侧的手收紧,咬牙继续道:“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若是顾三郎君继续在此与我对饮,秦瑟自是愿意。不过,今日我便要进晋王府了,还请郎君注意分寸。” 顾修远咬牙道:“你……” 他只说了个‘你’字,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只这样怔怔的看了她几眼。 良久,他叹息一声道:“只要你自己欢喜便是。” “今日某还有事情在身,就先告辞。”说罢,拂袖而去。 秦瑟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良久口中溢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轻叹,梅香一直在不远处候着,见顾修远走了,便扑到秦瑟的跟前道:“娘子,你这是何苦啊。顾三郎君如此之好,你却非要往晋王府那龙潭虎穴里走……” 秦瑟摇了摇头,随后目光顺着粼粼波光往外看去,她道:“正是因为他很好,所以我才不能毁了他。与其不明不白让他深受其害,不如现在便断个清楚明白。” “我累了,梅香。” 梅香见她面上的确呈现出疲倦之色,忙拿来巾布替她擦拭了一下脸颊,随后伺候她回床榻上歇着。 * 昨夜东宫宫宴之上突厥公主被杀之事发生后,宁玖心绪一直不宁。 她半夜里辗转反侧不知道多久,最后在昏昏沉沉中陷入了梦乡。 只是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安宁。 半梦半醒中,宁玖听到紫苏叫她起床,她掀开锦被,坐在床榻前兀自思索着昨夜的事情。 昨夜最有嫌疑的兵部的崔侍郎已然入狱,那崔侍郎乃是晋王派系的官员,毫无疑问,背后的人想要对付的必然是晋王。 宁玖怀疑这事极有可能是端王在背后搞鬼。 若是真的如此的话,那么昨夜事情发生之后,端王此举无异于是打草惊蛇了。 晋王那边必然也已经察觉了此事。 晋王在朝中经营这么多年,根基繁茂,眼前案件正处于审查之中,晋王若要在此时动手脚,寻求对他自己有利的局面也是极有可能的。 若他怀疑到端王的头上,那么上次的旧账加上这次的新帐叠加起来,足够端王受。倘若晋王存心对付端王,怕也会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端王行事素来小心谨慎,力求风险最小,这次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大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所以宁玖虽然怀疑端王,但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想着想着,宁玖忽然想到晋王上一世的死因,脑中仿佛有电光闪过,眉眼一顿。 是了,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宁玖如醍湖灌顶,仿若大梦初醒般,忙叫紫苏道:“紫苏,速替我准备一套男装,我要出门一趟。” 紫苏有些不解道:“六娘子今日不是还要去明文堂吗?” 宁玖定定摇头道:“明文堂那边,你寻个由头,替我告个假便是。今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办。”她必须去平康坊见一面秦瑟,好证实她心中的猜想。 很快,紫苏便寻来一套雨过天青色团窠纹的翻领胡服。 想了想,宁玖还是决定一会儿等上了马车之后再将衣服换上。她与宁四娘在院中会和之后一道出门,装作如往常一般去往明文堂。 宁玖和宁璇二人一直都是同行的,可马车行到半路的时候,宁玖忽称身子不适,让紫苏给宁四娘说,要她替她代为请假,宁四娘不疑有他,关心了宁玖几句,便朝着明文堂去了。宁玖装作回府,实则让车夫改道,往平康坊而去。 马车上,宁玖连忙将明文堂的衣服脱下,让紫苏替她打点。 紫苏将宁玖一头鸦羽般的墨发束成一股,替她带了一个软脚幞头,腰间束上玉带。 宁玖身形挺拔,容色不俗,这么一大半远远瞧着,的确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待到紫苏替宁玖妆点好后,宁玖揽镜自照,总觉得有些不对。照了半晌,她终于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太过青涩了,想了想贴上了一副之前就备好的假胡子。 假胡子贴上以后,原本的少年郎立时变得成熟起来,见此,宁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另一旁的紫苏和沉香二人也换了一套衣袍,打扮成了两个仆僮模样。 宁玖去平康坊的路上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瞧,才辨出对方是顾三郎君顾修远。 他身着一蓝色团窠圆领袍服,腰束玉带,头带玉冠,无论怎么瞧,都应该是一副风流的模样,可此时此刻他的面上却带着几分落寞的神色。 宁玖忽然想起上次他到平康坊也瞧见了顾修远,不由得有些疑惑。 很快马车便到了平康坊,宁玖大摇大摆的领着沉香进去之后,点名要秦瑟伺候,结果老鸨对她笑笑道:“这位小郎君可不巧,今日秦瑟刚好回平康坊收拾了东西,方才已经被晋王派来的马车接走了,从今以后她都不会在平康坊献艺了。不如,郎君点点其他人?” 宁玖心下一震,随后和老鸨攀谈几句,便回了马车。 宁玖心道,果然,果然如此。 端王从来不是一个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人,他既然敢设计陷害晋王,便一定算到了晋王的反扑,所以不出则已,一出必须是绝杀之招。 宁玖差点就忘了秦瑟的存在。 是了,上一世晋王便是死于秦瑟之手,败得一塌糊地。看来这一世,晋王多半也会落得如此结局,如今再加上突厥公主遇害的事情,若是晋王逃脱不了此劫,必死无疑。 只是上一世晋王的死是在一年之后,这一世的好多事情,都因为她的重生而发生了或多或少的改变。 上一世晋王死后,他身后的许多势力都被端王收编了,尤其是崔缇,不知与端王达成了什么条件,二人竟暗中勾结。因为崔缇为端王提供了许多助力,是以后来端王即位以后,崔婉便入了端王的后宫,做了妃嫔。 而崔缇直接从原本的尚书右仆射迁升到了左仆射。 晋王的安危如何,宁玖并不关心,只不过若晋王的死会给端王带来极大的便宜,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 眼下这个时机,晋王若是倒台的话,原本三足鼎立的局面就会被打破,朝中的局势势必会更加动荡。 比起上一世事情的发生轨迹,宁玖觉得这一世的事情发生的都太快了。 宁玖越思索,眉头便蹙得越紧,最后眸光浮现出一丝坚定之色。 晋王目前还不能死,最好能让他借着这次的机会揪出端王,从而将端王扼杀在摇篮中,否则等到端王羽翼丰满起来的时候,到时候只怕会更难对付。 晋王若是倒台,太子和齐王一派的人,必然乐见其成。 所以这事情也指望不上他们。至于宣德帝……他已经在开始着手削弱齐王和晋王,这次与回鹘人关系密切,谋杀突厥公主的罪名一旦成立,宣德帝怕是会毫不留情的斩杀掉他的羽翼。 晋王这次……在劫难逃。 宁玖面色越发难看,薛昱必然也是算准了这些,才会选在这个时候卯足全力对付晋王! 宁玖咬牙,就算晋王走入死局,也绝对不能让薛昱坐享渔翁之利,绝不。 宁玖对驭夫道:“去西市东边往南数第十三家铺子。” 驭夫点头应是,调转车头很快便到达了宁玖指明的地方。 此处乃是胡人所开的一间宝石铺子,各色珍宝,应有尽有。 宁玖进去后,便伸手在柜台前叩了三声。 那宝石铺子的老板是一个高鼻深目,瞳孔棕灰的胡人,正打着瞌睡。听到这突然而来的声响,不由得一惊,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随后看到宁玖站在他的面前,这才松了口气,他道:“这位小郎君需要些什么?” 宁玖道:“要我想要的。” 她边说手边在柜台上比划,掌柜的顺着她的手,看到她在柜台上清清楚楚的写了一个玄字。 “我今日来此,是想和你们的主上谈谈,不知是否方便?” 由于玄衣卫平日里办的差事都是十分隐秘和招人忌恨的事情,是以玄衣卫没有公衙。 但自古以来,无论什么机构总得有个具体的寓所才是,是以这间隐匿在西市里的胡商珠宝铺子,便是玄衣卫的隐所之一,这还是宁玖上一世宁玖无意中从薛昱的口中得知的,今日她来此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那胡人先是一惊,随后面色一变,挠了挠头,故作不解道:“小店卖各色的琉璃珍宝,但是小郎君刚才的这番举动,某很是不解。” 宁玖今日来此也只是碰碰运气,她知道对方不一定会见她,想了想道:“既然做生意,那么来者便是客。你不若进去通报一声,看看你家主子愿不愿意做成这桩买卖。” 掌柜的眼神忽的变得有些凌厉,眼风倏地落在宁玖身上,犹如实质。 在他的注视之下,宁玖面色定定,不见丝毫慌乱。 二人对峙片刻,掌柜的胡人松了口气,朝着屋内的某处无声的勾了勾手指,隐藏在屋内的暗卫点了点头,随后消失不见。宁 玖忽觉有一阵风从她身侧掠过,心下微凛,垂眸故作未察。 此处的确是玄衣卫众多的寓所中的一个,今日宁玖来得正巧,薛珩刚好在此处处理事情,便见玄五进来,对他道:“主上,六娘子来了,说是想要见你。” 薛珩闻言眉头一蹙,问道:“她来做什么?” 玄五回道:“属下不知,主上是否要见?” 薛珩心中十分惊讶,玄衣卫的寓所除了他和宣德帝外,极少的人知道,宁玖又是如何知晓此处的? 薛珩眉头微微收紧,自他和宁玖相识以来,宁玖的身上便疑点重重。之前她还打着逍遥子门徒的名声在他的面前招摇撞骗。其实当初在甘泉行宫,宁玖自请为幕僚的时候,薛珩便想拆穿她的面目,可随后一想,若是就这样轻松的揭穿了她的面目,实在太过无趣,于是他故作不觉,任由宁玖装神弄鬼。 可谁知,她所以以为的装神弄鬼,到最后竟件件都应验了。 若一件事情是巧合,那她预料甘泉行宫里发生的几件事情,便不是巧合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薛珩隐隐有种感觉,宁玖的身上藏着一些他不知晓的秘密。 思索片刻,薛珩道:“唤她进来。” 宁玖由人引着进去,在越过中间院子的时候,发现这房里瞧着一切如常,并无奇特。 待她入了内院之后,她才发现这院中别有洞天。 宁玖越往内便发现通道越窄,这院子里面的内部构造十分复杂,她绕过了许多处回廊之后,终于被人引到了依靠池塘的院子。 若是没错,院子设了奇门遁甲。 宁玖到了回廊,踢掉脚下的鞋履往内行去。 屋内纱幔层层,隔着帘子,宁玖似乎看到在三重帐帘之后,依稀有一个人。 这屋内的帘子乃是用材质极为特殊的鲛纱所织而成,从外面看去只能瞧见里头的一个模糊的人影,但若从里往外看去,则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宁玖看薛珩就好似雾里看花,只有一团模糊的人影,可薛珩则是将她从头瞧了个遍。 薛珩看着宁玖身着翻领胡服,腰束玉带,头戴软脚幞头的男装打扮,不由得摇头失笑,总觉得有些怪异。 果然,她还是穿女装瞧着比较顺眼。 薛珩在宁玖进来之前便已是些服下了温琅配置的可以改变声音的药丸,所以他一出口便是一把极为低沉的嗓子,和平时完全不同。 他启唇道:“又是你宁氏六娘,你竟找到了此处,真是让人意外。” 这声音十分低沉,带着一种冷漠,还有一种长居上位,历经杀戮的睥睨感。 宁玖站在殿中,不经他吩咐,她也不敢上前。 “不请自来,还望恕罪。” “既知不请自来是罪,你此刻却要恕罪,未免自相矛盾。”他的声音很沉,似乎带着隐忍的怒气。 末了,他用低沉的嗓音又补充道:“还有,我方才所言是问你为何会知道玄衣卫寓所之事。” 这话落下的同时,宁玖好似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仿佛此时他如刀一般冷冽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若她回答稍有不慎,便可粉身碎骨。 宁玖心中动容,面上却不显声色,她对着薛珩行了一礼,而后抬眸目光定定的道:“薛都尉难道忘了六娘算无遗策,这地方自然是算出来的。” 薛珩的声音听着似乎十分的压迫人,但此时此刻,身形隐在三重纱帘之后的他听到宁玖回的话,不由得愕然,面上扬起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坐在铺着簟席的坐榻上,右手斜斜的靠在凭几上,撑着下巴。 事到如今,宁玖竟还在他面前装神弄鬼……薛珩下意识摇了摇头,觉得宁玖的这番举动落在他的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薛珩心中升起一种隐秘之感,他忽然觉得,这样似乎也挺是有趣的。 宁玖屡次三番这种神秘的举动让薛珩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想起了他在逍遥谷的往生境内看到的景象。 薛珩沉思,开始猜测宁玖是否也做过类似的梦境,否则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将要发生的事情。 若是今日站在此处说这种话的是逍遥子,薛珩绝对不疑有他,但说这话的是宁玖。 薛珩眼眸一定,愈发觉得自己的这个推测极有可能,如此一来宁玖屡次未卜先知也似乎解释得通透。 他是逍遥子的徒弟,逍遥子精通天文地理,身上会的一些杂七杂八的把戏更是让人应接不暇。 加之经历过往生境的幻想之后,薛珩对于有些玄乎的事情和以往的态度有所不同。 思索良久未果,薛珩不由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些事情,只要他愿意,总会有知道的一天,现在还不急于这一时。 于是薛珩便不追问宁玖为何会知道玄衣卫寓所的事情,他道:“旁的我便不追究了,你今日为何来此?若是有事便快些说,若没事便尽快离去。” 听着他的话,宁玖只觉得态度极其冷淡敷衍。 然而薛珩心里是很希望与宁玖多呆一会儿的,只是他知宁玖素来敏锐,若跟她呆久了,现在又是白日,她怕他会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只能以冷淡的态度对她。 对于薛珩敷衍冷淡的话,宁玖不见丝毫怒意,她只道:“今日我来此,便是为了此次突厥公主遇害的事情。根据昨夜的卦象,此事极有可能是端王所为,薛都尉不若在这方面多多留意一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薛珩闻言,眉头一皱,沉声道:“端王?” 宁玖点头,“没错。” 方才薛珩清楚的瞧见宁玖在说到端王的时候,神情有些紧绷,眸光也比谈及其他人时冷了许多,这样子瞧着似乎此人对端王极其痛恨。 薛珩不由得想起他与宁玖在宝华寺第一次见面时,宁玖谈到端王时的态度,当时她说:“咬人的狗不叫。” 光凭她这样评论一个宗室亲王,这一点,足以瞧见宁玖对端王的厌恶。 薛珩心中既有一半舒坦,又有一半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舒坦的是宁玖对端王痛恨,那么他之前在往生境内看到的宁玖最后会嫁给端王,且与他琴瑟合鸣的画面,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眼前的。 至于心底那种类似于不舒服的情绪,则是她对于端王的态度比其他人要强烈的许多。 爱也好,恨也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付出的情绪越多,说明彼此的感情或是纠葛也就越重。 薛珩暗想,莫非宁玖和端王以前有过什么纠葛?可从他查出来的结果来看,宁玖与端王似乎并无交集,反倒是端王屡次想要接近宁玖,最后都未能得逞。 薛珩压下心底的情绪问道:“你怀疑端王的理由是什么?证据又是什么?” 宁玖这下被这话问住了,是了,眼下她没有合理的解释,没有有力的证据,平白无故的将罪名推到端王身上,似乎有些不大说得过去。 但现在她已经确定此事乃是端王所为无疑。 薛珩见她沉思,眉头紧皱,垂在身侧的手收紧,心下微叹。 他不舍得她为难,于是便不再步步紧逼,“前几次你提供给我们的消息都很是有用,这次我便再信你一次。” 听此,宁玖松了一口气。 薛珩接着道:“此事,我们会去查。” 宁玖点了点头。 气氛瞬间沉寂下来,一时无言,室内十分安静,静到能清楚的听见外头风吹过树叶的沙沙之声。 宁玖觉得气氛很是尴尬,感受到里头那人落在她身上无声的打量。 不知为何,她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是有温度的,这个认知让宁玖心中有些莫名,总觉得怪异至极,想了想,她正欲开口告辞,里头的人却先她一步说话。 方才薛珩的确一直都在打量宁玖,平素与宁玖相见,他不好或者是根本未来得及静下心来仔细看她,二人每次见面,要么是针锋相对,要么宁玖冷淡对之,总归气氛并不太融洽。 薛珩难得寻到这么一个好机会,自是不会轻易放过。 他一手撑着凭几,维持着一个舒服的姿势,目光至宁玖的身上掠过。 先前薛珩未觉得宁玖有何变化,眼下细细打量起来才发现宁玖的身量竟拔高了许多。 不过才十多日,她的身量比起前些日子在甘泉行宫秋狩的时候又高出了一些,先前她只到他肩膀往下的距离,如今若是站在他的身侧,怕是人刚好到达他的肩头。 她的身量拔长了不少,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纤长苗条,盈盈一握的小腰用玉带束得紧紧的。 薛珩想起自己曾一手握住她的腰肢,垂首看了一眼他宽大的右手,忽觉手有些微痒。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有些鼓鼓的胸脯上,脸颊微热。 ------题外话------ 眼睛往哪里瞅呢? ——感谢—— 1liu870626童生投了1张月票 2娴若微风秀才投了1张月票 3ljj88童生投了1张月票 4189**5028秀才投了1张月票 5可乐62书童评价了本作品 6gaoqiong816秀才投了3张月票 比心全体,献上飞吻(* ̄3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9章:疾风骤过,花败可惜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今日她穿的是男装,应当是束过胸的。 照理来说,此处本看不出什么起伏,可他的脑中不由自主地便勾勒出了那日在山洞里光线明明灭灭照在她玉似的肌肤上的画面。 薛珩正兀自看得入迷,忽然见宁玖抿了抿唇打算拱手告别。 他的心中生出一种不舍,赶在她告辞前连忙道:“看在你这次前来报信的份上,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是了,自昨日宣德帝答应他的请求之后,薛珩便觉十分欣喜。 这种心中藏了一件喜事,却无人能够分享的感觉,实在是憋闷得很。他很想与宁玖分享此事,却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 眼下时机正好,他借此机会将此事告诉她,顺便瞧瞧她的反应。 宁玖不解,“何事?” 薛珩沉声道:“陛下已经答应解除你与太子的婚约。” 宁玖双眸睁大,愕然道:“这消息可属实?我与太子的婚约乃是御赐婚约,怎可如此轻易便解除?” 薛珩看到宁玖如此惊愕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泛出一阵阵涩然,说出的话不由自主便带了些微怒,“这等消息岂能有假,信与不信随你便是。” 若是宁玖仔细听,或许能辨出此时他话中隐隐含着的一种类似撒气情绪。只是她一门心思都放在他方才所说的内容上,并没有发现他微妙的语气变化。 宁玖眸色微沉。 玄衣卫的消息不可能有假。如此一来的话,想必楚王真的说动了宣德帝。 宁玖不由得伸手抚了抚额,心中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按理来说,薛珩做出这种事情,她本该是愤怒难当的,也许是他提前知会过她,也许是出于一种对薛珩的愧疚,宁玖此时听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如她想象般的愤怒,更多的竟是无可奈何。 事到如今,她也应该找一些应对之策,好让自己不处于太过被动的局势才是。 思索片刻,宁玖抬眸道:“薛都尉,六娘有个不情之情,不知薛都尉能否指点一二。” “你说便是。” “薛都尉可知楚王的弱点……或是秘密?” 薛珩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心下微怒,宁玖这话的意思摆明了是想要借楚王这短板与他商议,得知宁玖这个想法,薛珩心下一恼,暗哼一声,想借此来拿捏他,门都没有,除非……除非拿你自己来抵…… 薛珩道:“圣上决定的事情,我也无力更改。” 他有些后悔方才将这事儿告诉她了,白白坏了他的好心情。 不过好在方才他提及此事的时候,她并未发怒,脸上只是有些无可奈何。 若是换做以往她遇上这类事情,她必然会发怒,而后找出一击必胜的方法来对付自己,可方才她只是问了他的弱点。 宁玖听到薛珩的声音里显然是一副不愿多谈的语气,当下便识趣地住了口。 薛珩道:“你刚才提及的事情,一会儿我便会派人去查。” 想了想,薛珩又补充道:“若有动静,我会知会你。” 宁玖点头,而后拱手告退。 出门的时候,迎面吹来了一阵风,她下意识抬手,却见一丝细白的东西吹到了她的脸上。 宁玖觉得微痒,伸手往脸上摸了一把,一根银白细长的东西落在了她的手心。 狗毛?宁玖目光落在手心,不由得有些疑惑,想了想,随后释然。 这地方是西市,西市胡人多,爱豢养动物,应该是哪家的狗脱毛了。 从珠宝铺子出来之后,宁玖便径直回了东阳侯府。 * 突厥公主遇刺一案查了两天,终于水落石出。 禁军在回鹘使臣居住之所的行囊里,发现了他与晋王往来的书信。 书信被作为证据呈给宣德帝后,宣德帝十分愤怒,当即派人包围了晋王府,将晋王捉拿归案。 晋王因此次事件再一次被下入了刑部大牢。 尚书右仆射崔缇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十分震惊,不顾天色昏暗,当即便行色匆匆地赶到了刑部大牢。 因此事牵涉甚广,关系重大,宣德帝已下令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便是崔缇,也只能被人堵在刑部大牢之外。 正在此时,牢中负责看守晋王的狱卒行色匆匆,十分惊恐的出来,对守门的狱卒道:“大事不好了,晋王殿下方才在牢中咳血不止,疑似中毒,烦请速将此事告知郑尚书。” 崔缇在旁边听到这话,神色大骇,瞪大双眸道:“你说什么?晋王殿下咳血了?你们还不速去请太医来替他诊治,若是晋王的身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待得起吗!” 守门的狱卒听此面色也是惊慌不已,对他旁边的人吩咐了几声,忙迈开大步去寻刑部尚书。 未几,刑部的郑尚书便带着一位郎中出现在了牢狱门口,见崔缇横在门口,刑部尚书正想劝退他,可转念一想,很快改变了主意。 眼下晋王虽已被下入牢狱,且此次证据充足,瞧着晋王似乎再无翻身之地…… 但此次突厥公主遇害的案子还未经过终审,晋王也好,崔缇也罢,二人在朝中经营多年,好歹也有些根基,不到最后一刻,人都不能得罪死。刑部尚书在朝中为官这么多年,自然知晓这个道理。 若是此时牢狱里的晋王真有个什么好歹,届时担责的必然是自己。 眼下正好崔缇在此,倒不如让他与自己一同进去。 想了想,郑尚书便邀崔缇与他一道进去。 崔缇求之不得,连忙应承。 一众人等入了刑部大牢,远远的便看见晋王瘫倒在铺着干草的牢中捂着肚腹,满头大汗,疼得直打滚,唇间还时不时溢出几声痛苦的低吟。 看起来,情况十分不妙。 崔缇看到晋王这般模样,呼喊一声:“晋王殿下。” 随后,崔缇连忙催促跟在刑部尚书身后的那个郎中,“你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些进去替晋王殿下诊治。” 郎中抹了抹额头的汗,待那狱卒打开刑部的大门,他便连忙进去替晋王把起了脉。 那郎中的右手把着晋王的脉,把了半晌,脸色越来越黑,最后他诚惶诚恐地在崔缇和郑尚书的面前跪下,“郑尚书,崔仆射。这晋王殿下身中奇毒,毒已入骨,某实在无能为力,还是尽快请宫中的御医们来为他诊治吧。” 崔缇闻言后,面色变得极沉。 崔家乃是晋王的母家,他们崔氏这一系的荣辱全部系了在晋王身上。届时若是晋王能够成功上位,荣登大宝,那他崔氏一族在南秦第一世家的第一位将无人撼动,届时那王氏比起他们崔氏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晋王绝对不能出事,绝对不能落败。 否则他们崔氏这么多年付出的人力、物力、财力,岂不是付之东流。 崔缇忙向刑部尚书道:“郑尚书,此事十分蹊跷,晋王殿下刚刚入狱便身中奇毒,显然是有人要害他灭口。此次突厥公主被杀之事也甚是蹊跷,当时晋王压根没有参加宫宴……郑尚书在刑部任职这么多年,想必诸如此类的案件见得不少,眼下当务之急是将此事奏请陛下,速让御医来替晋王殿下诊治。” 刑部尚书点了点头道:“此事崔仆射不必担忧,臣立刻进宫,将此事奏请陛下。另外,臣会派几个郎中先尽全力,将晋王殿下的毒素稳定住。” 崔缇点了点头,向刑部尚书道谢了几声,随后便阴沉着脸出去。 上一次的风波才刚刚过去,这一次晋王又被卷入了这么大的事情当中。 崔缇咬了咬牙,神情十分愤恨,真是可怜他一大把年纪却还要为这些事情奔波操劳。 思索半晌,崔缇对自己的亲信道:“你速去查一查这些日子晋王可有什么异常,事无巨细,务必要及时向我禀报。” 那位亲信点头,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崔缇回了梁国公府后,茶喝了一杯又一杯,不住的来回踱步。 未过多久,崔缇听到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他连忙回头朝门口迎去,正好见自己的亲信进来,忙道:“怎样,事情可有什么眉目了?” “主上,这几日晋王殿下并无什么异常。自上次的事情之后晋王殿下便一直呆在府中,哪儿都没去,可谓是低调至极。要说唯一的异常便是晋王最近新得了个姬妾,百般恩宠,十分稀罕。” “姬妾?”崔缇下意识的皱眉。 “那姬妾本是平康坊的一名红人,前几日晋王殿下才替她赎了身,纳入府中。” 崔缇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袖袍一挥道:“真是荒唐!圣上明明下了禁令。他明面上大门不出,暗地里却去逛窑坊,是真不怕被人知道他阳奉阴违吗?” 崔缇又接着问道:“除此之外便无其他什么异常吗?” “确无异常。” 崔缇双手背负在身后,心念飞转,而后眸光一凛,眸中绽放出几分锐利之色。 崔缇为人圆滑世故,计算缜密,他从不小瞧任何人,任何事。 这平康坊的姬妾看似低贱,没有任何问题,但若真是被什么有心之人差使的话,那便糟糕了。 想到这一层,崔缇心中疑惑更甚,他道:“现在那姬妾在何处,我要亲自去审一审她。” 崔缇的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晋王最近纳的那位姬妾与他此次中毒之事,有极大的关系。 下属道:“那姬妾现在晋王府中,只是晋王殿下昨日被禁军捉拿的时候,晋王府也一必被封了,眼下晋王府外处有重兵把守,恐怕……” 面上浮现几分为难之色。 事已至此,崔缇也顾不得什么避嫌了,眼下若是他们想要将那姬妾从晋王府中请出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若是他亲自进去的话,此事倒是有几分可行性。 崔缇整了整袍服,而后大步迈出道:“备车,我亲自去晋王府一趟。” 很快,崔缇便乘车赶往了晋王府外。 此时此刻晋王府已然被贴了封条,门外确实如方才那亲信所言,处处都有重兵把守,且这批禁军为首的,竟是左金吾卫大将军王洵之王四郎。 崔缇看到王四郎的时候,面上不由勾出一抹深笑。 呵,竟是王四郎!王家与他崔家素来不和,圣上派王询之来看守晋王府,还真是打得一手极好的如意算盘。 崔缇注意到了王王四郎,王四郎也远远的瞧见了他的身影。不过由于距离尚远,他的目光只匆匆的从他的身上掠过,像是并没有看到他的样子。 崔缇下了马车,径直走到晋王府的大门前。 这下王四郎便是想要装作没瞧见他,也不行了。他上前几步道:“崔仆射来此所为何事?眼下晋王府已被查封,等闲人不得出入。” 崔缇来时便已想好了应对之策,面对王四郎这冰冷态度,他并不放在心中,“圣上的命令,我岂敢不从。只是眼下情况危急,特殊时刻,当行特殊之事。” 王四郎对他这话感到不解,蹙眉道:“崔仆射此话乃是何意?” 崔缇道:“方才我正从刑部大牢回来,晋王殿下在牢中身中奇毒,急需府中灵药救治。此事刑部尚书已然上报陛下,我来王府便是为了取药。” 晋王中毒了?王四郎心下十分狐疑,但方才崔缇也说了,此事牵扯到圣上,饶是崔提在大胆也不敢拿圣上的名义来扯谎,想必此事乃是真的,王四郎道:“若是如此的话,崔仆射只需告诉某药在何处?待某派遣禁军进去取来奉上便是。” 崔提面带难色,“此药放在大郎的一个姬妾手中,左将军乃是外男,若贸然进入大郎的后院,实在于理不合。” 崔缇忽然换了称呼,不再称呼晋王,而是称晋王为大郎。 是了,崔缇乃是乃是晋王的外祖父,叫他一声大郎,自是叫得。 他这话的意思无非是在王四郎的面前表示他与晋王的亲近之意。 崔缇道:“若是四郎不畏闲言碎语的话,四郎也可以进去代替老夫取药。” 王四郎眉头微蹙。 崔缇这番话的确是难倒了他,若他进去或是由禁军中的任何一人进去都不合适。毕竟里面的人乃是晋王的姬妾,不是旁人。 但是崔缇若要进去便不一样了。 他是晋王的外祖父,是长辈,就算进了内院也不会惹出什么不入耳的闲言碎语。 王四郎眸光轻抬,落在崔缇的脸上。 崔缇此人素来圆滑,且狡诈多端。王四郎的祖父王俨与他常是东风压西风,西风压东风,这么些年来都未分出个输赢。面对这样的人,王四郎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他仔细斟酌他的每一句话,唯恐一个不留神便钻入了对方布下的圈套。 思索半晌,王四郎道:“既是如此,那便由四郎亲自带人护卫崔仆射进去取药,如何?” 崔缇点了点头道:“四郎想得如此周到,甚好。” 晋王府虽被封锁了,但禁军把守的是府外,府内众人的行动还是很自由的。 这几日来,秦瑟经常派梅兰在院中走动,以便于能够随时打探消息。 今日梅兰像往常一样在外打探消息,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的异动,她将耳朵贴在晋王府大门的门缝上,听了半晌,得知崔缇来此的时候,双眼瞪大,手心冒汗,忙快步的奔回了秦瑟所在的芙蓉苑中。 梅兰是秦瑟进晋王府时,晋王替她指派的丫鬟。 两日前,秦瑟便与梅香二人做了一场戏,将梅香从她的手下打发走了。 梅兰行色匆匆,急急忙忙的道:“娘子,梁国公来了。” 秦瑟闻言抬眸,那一瞬她的眸光极亮,灼灼如同火烧一般。 细看之下,眸中还带着痛恨、厌恶、冰冷以及一丝难掩的兴奋。 秦瑟点了点头道:“他们来此想必还有一段距离,正好,你替我好好妆点一番。” 梅兰是晋王府的老人,见崔缇上门,心中涌现出一种希望。想着莫不是晋王殿下的事情有所好转,所以梁国公才亲自前来。 梅兰听秦瑟眼下这话,先是一愣,而后不免暗嗤,心中觉得好笑至极。 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妾罢了,梁国公来府中必然是有其他的事情,就算是商议事情,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妾氏。眼下她却以为梁国公会见她,怎么可能? 虽然心中腹诽,梅兰的面上依旧不敢忤逆,上前替秦瑟挽发穿衣。 梅兰给秦瑟挽了一个百合髻,云鬓堆砌于右侧,上簪精致的花树步摇,蛾眉以青黛晕出良好的形状。 贴花钿,点绛唇,抹香脂。 所有的工序完成之后,秦瑟的脸变得十分明艳逼人,富丽雍容。 随后,梅兰给她穿上一件齐胸胭脂色金线勾绣金星雪浪重瓣牡丹纹的对襟襦裙,外披丹霞幻色大袖,臂间配一条夹缬披帛。 梅兰替秦瑟披上披帛之后,便听不远处传来阵阵的脚步声,她心中讶异,暗忖这些人还真是到芙蓉院来寻这个妾氏的? 她的目光落在秦瑟脸上,看她神色定定,十分淡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秦瑟挥了挥手,示意梅兰暂时回避。 梅兰垂首退到屏风之后。 秦瑟迈着步子到了回廊下面,背对着院门站着。 王四郎护卫着崔缇到芙蓉院门口的时候,崔缇顿住脚步瞧了他一眼。 王四郎点头对他道:“我们便守候在此,崔仆射进去取了药便快些出来,切莫耽搁太久。” 崔缇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随后迈步而入。 待崔缇走后,王四郎给了身旁几个禁军一个眼神,那二人点了点头,随后运起轻功,登上高处,隐蔽得极好。 即便不能进去,他们也有的是机会将这芙蓉院里发生的事情收入眼中。 崔缇领着自己的两个仆从一进芙蓉院,便看到了回廊下那个身着胸胭脂色金星雪浪重瓣牡丹纹襦裙,外披丹霞幻色大袖,臂挽夹缬披帛,头粘步摇的背影。 这一身装束十分铺张,富丽异常,雍容至极。 崔缇神色轻慢,眉梢眼角很是不屑。 不愧是青楼女子,晋王都陷入了如此难境,竟还有心思穿红戴绿,廊下赏花。 崔缇又靠近了几步,廊下之人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缓缓的回过头来。 就在她回眸瞬间,崔缇眼眸睁大,瞳孔微缩,面色恍然,下意识退后了几步。 秦瑟像是丝毫没注意到崔缇失态的神色一般,反倒是迈着如莲一般的步子,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崔缇手心出汗,方才秦瑟回眸的一瞬间,他背上的汗瞬间便浸湿了他的重重衣襟。 他几乎以为,此人便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崔缇咬牙,摇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那人也有四十多岁了,便是保养得再好也不会如此年轻。 是了,不是她,不是她。 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很快,崔缇便镇定下来,伸手用手背不动声色的抹了抹额角溢出的冷汗。 他背负双手,神色冷冷,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问道:“你便是大郎近日新纳的姬妾?” 秦瑟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意,曲膝崔缇行了一礼,而后抬眸道:“瑟娘的确是近日才进府的,不知阁下是?” 不待崔缇答话,他身边的仆役便道:“这位是南秦的尚书右仆射,先帝亲封的梁国公,岂是你这等身份能问的?” “妾真是该死,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梁国公恕罪。”话虽是如此说,但她的态度却丝毫没有惶恐或者是惊慌。 崔缇心中有些奇怪,尤其是方才她屈膝行礼,敛眸浅笑的神态,真是像足了记忆里的那人。 崔缇冷静下的心再次起伏起来。 崔缇拢在宽大袖袍下的手紧紧交握,摆出威严的气势,沉声问道:“我问你,晋王身上所中之毒是否与你有关?” “若你现在从实招认并说出你是受何人指使,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命在。” “晋王殿下中毒了?”秦瑟的语气十分惊愕。 崔缇眉目更冷道:“你少在此装作不知,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崔缇如刀的目光紧紧的逼视着她,仿佛下一秒他便要用那种渗人的目光,将她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割下。 寻常人若是被这样逼人的目光锁住,必然会惊得大气也不敢出,可眼下秦瑟对他这般渗人的目光却是视若未睹。 她抬出被凤仙花染得鲜红的右手,捂着自己的唇,低低轻笑起来。她的姿态很是优雅,但这番举动,在此时做出却有一种难言的诡异感。 “好吧。”她忽然抬头看着崔缇道:“崔仆射真是好眼光,一眼便识破妾在此装模作样。” 崔缇万万没想到这个身份低微的姬妾竟是一个这样的货色,眼下听了这番话,当即大怒,挥手想要让自己的两个仆从上前将她捉拿,而奉了王四郎之命在高处察看的禁军见此情景眸色微微动容,最后还是决定静观其变,瞧上一瞧,再做行动也不迟。 他们隐匿在高处,仿佛与周围的景色都融为了一体。 见那两个仆役欲要上前拿她,秦瑟不慌也不忙,径直站在原地伸出双手,做出一副任君摆布的姿态道:“崔仆射是想要拿我吗?来拿便是。” “只是拿了我,晋王身上的毒,你便别想再解了。” 毫不掩饰的威胁。 崔缇闻言眼眶极红,咬咬牙,挥退了自己的两个仆役,对秦瑟道:“说吧,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秦瑟伸出如葱一般的纤纤食指,指了指自己道:“没有指派,没有人可以指派我。” “你不是想知晓晋王为何会中毒吗?” 崔缇的呼吸不由一滞,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答案。 “晋王的亲姑姑以身喂毒,晋王与之欢好,自然也中了同样的毒。” 崔缇闻言瞪大双眸,直直的僵在了当场。 而攀在高处的禁军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 晋王与自己的亲姑姑?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就算晋王能够逃过此劫,有这样的丑事缠身,他这辈子也无缘那个座位了。 崔缇呆愣之后,瞬间迸发出一声急怒,吼道:“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贱妇!你竟敢在此污蔑晋王的声名。说!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秦瑟见他如此癫狂,扬起一阵比一阵高的快意,“我早就说过,没有任何人能指派我,是我自己来的。” “崔缇,方才你瞧见我的脸,一定很震惊吧。” 听到秦瑟的话,崔缇如梦初醒,他瞪大眼,橘皮老脸一愤怒,脸上松弛的肉微微颤动,“是她,一定是他派你来的。”而后又道:“你是谁?你……” 秦瑟面上依旧带笑,用一种十分嘲讽的口气,看着崔缇道:“我是谁?你心里应当很是清楚,不是吗?” 崔缇又惊又骇,指着秦瑟道:“你,你这个贱人!你竟敢做出这种事情,勾引亲王,你简直!简直……” 崔缇素来能说会道,十分健谈,竟在此时感到词穷,只能愤怒的不断指责秦瑟,不断的数落着她。 秦瑟面上带着畅快的表情,崔缇心中嫉恨,他咆哮着:“你这个贱人!你会遭报应的,你这种不知廉耻的贱人,必然会遭千刀万剐。” 秦瑟听到这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伸出鲜红的食指,掸落眼中的泪花,看着崔缇道:“报应?这话你也说的出来,论报应谁能比得过你?” “为了得到我母亲,你不惜杀害我父亲,让我母亲变成寡妇。” 两个仆役听到秦瑟口中说出这份骇人听闻的陈年往事,不由得齐齐瞪大双眸,显然是惊到了极致,崔缇注意到这两个仆役的神色,心中涌现出一阵慌乱,厉声喝道:“住口!休得在此胡言!” 崔缇见秦瑟丝毫没有住口的意思,连忙让自己的两个仆役上去堵住秦瑟的嘴。 可就在此时,一阵轻喝传来,“住手。”崔缇转身,只见一身银白甲胄,光可鉴人的王四郎领着人进来了。 王四郎道:“都下来吧。” 这话一落,便有人从院中的高处跃下,直直落在王四郎的面前。 崔缇十分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王四郎道:“你居然派人监视我们。” 王四郎为出仕之前过得一直便是一种类似隐士般的生活,他胸怀高广,为人磊落,奉行君子之道,最不屑那等宵小所为。 正是因为笃定了此事,所以崔缇才敢让王四郎护送他们到院外。 他想,王四郎的性子十多年来便是如此,绝不会一朝一夕改变,谁曾想,往日里那个不沾尘世,光风霁月的王四郎竟也做得出这等偷听的事情。 王四郎面色淡淡,不辨喜怒道:“某身为金吾卫将军,自是要担得起这份职责。” 王四郎转头对秦瑟道:“方才你要说什么?现在不必顾忌,可以和盘托出。事后若你有什么冤屈,也可向圣上奏请,某会尽最大努力为你转告。” 在王四郎的注视之下,秦瑟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后将一些陈年往事细细道来。 秦瑟的父亲乃是博陵崔氏的一个旁系,但其人十分有才学,便被族人被送到永安,暂时投靠在当时的家主崔缇门下。 按照辈分,秦瑟的父亲当唤崔缇一声兄长。 秦瑟的母亲乃是博陵本地的一户人家,虽然不大显赫,但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 秦瑟的母亲从小便生得明艳动人,很是招人喜欢。 待她及笄后,便出落的愈发标致,在博陵是远近闻名的第一美人。 能当得起一地第一美人名声的,自然不是什么俗物。加之秦氏出生名门,气度仪态也是一等一的好。 秦瑟的父亲与秦氏成婚之后,二人鹣鲽情深,感情十分要好。是以他上京投靠崔缇的时候,自然舍不得与娇妻分离,一并带上了她。 一切不幸之源便是由此开始。 二人到达永安城后,崔缇也看中了秦氏。 当时崔缇便提出让秦瑟的父亲将秦氏让与他,他会为他谋取一份锦绣前程,换取一份功名。 用一个女人换取功名的事情,自古以来就有,在前朝的时候更是盛行,一些士大夫为己陋行遮丑,还恬不知耻的将此视作美谈。 秦瑟的父亲毫不犹豫的便推拒了崔缇的请求。 而后他便与崔缇辞行,说是要动身返回博陵。 崔缇被他拒绝后,心中愤怒难当,加上当时年轻气盛,秦氏也实在是深得他心。 俗话说,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崔缇出生名门,从小身边便围着一群阿谀奉承,吹捧之辈。他崔缇要什么东西,不必说便有人亲手捧到他的面前。 秦氏,是他碰到的第一个钉子。 盛怒之下,崔缇便听人怂恿,在夫妻二人回程的路上雇了一批人装作山匪,趁机将秦瑟的父亲残忍杀害。 就在秦氏危难之际,崔缇带人赶到将秦氏救出,并带回了府中。 经过崔缇谋划的这一番英雄救美之后,秦氏并未对他产生异样的情愫,只对他颇有些感激,她依旧沉浸在丧父的疼痛之中。 秦氏本也要随着亡夫一同而去,却在此时发现自己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决定活下来。 本想回到博陵老家安心养胎,但从永安到博陵有一段距离,回程的路又不甚安全,加之怀胎之初女子身子甚是柔弱,最易滑胎。 无奈之下,她便继续寄住在了崔缇的府中。 崔缇对秦氏的渴望愈发之盛,她每日都在自己的跟前晃,他却始终吃不着,摸不着。 终于在秦氏怀胎五个月的时候,崔缇醉了酒,他趁着酒疯到了秦氏的房间。 其实崔缇根本没有醉,所谓的醉酒不过是借口。 起先秦氏百般反抗,宁死不屈,但是后来崔缇以她腹中的孩子为要挟,唯恐伤及孩子,只好应承。 崔缇终于在这个夜晚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这晚便是秦氏厄运的开始,打这次以后,崔缇经常会半夜与她私会,只要秦氏不肯,崔缇便以孩子要挟。孩子,便是秦氏的命脉,她为了保住亡夫的骨血,只有选择对不起他。 到了后三月的时候,秦氏终于得到了解脱,不过这所谓的解脱也只是暂时性的,等她的孩子生下来后,崔缇再次痴缠上了他。 秦氏便在崔缇的府中过着宛如地狱一般的生活,而外界却称崔缇重情,对于宗族的亡妻多加照顾,还得了不少美名。 终于在一个醉酒夜晚,崔缇亲自从口中说出他买凶杀掉秦氏夫君的事情。 秦氏瞬间如住冰窖,陷入了无尽的恐慌。 很快她打起精神,装作一切都未发生的样子,降低崔缇对她的警惕,终于趁着有一次崔缇外出的时候,逃出了崔府,逃出了永安城。 秦氏不敢回博陵老家,唯恐被崔缇再次抓回。 她想为亡夫鸣冤,却苦于没有门道。 当时的崔缇因跟随高祖开国有功而受封了梁国公,加之崔氏一族在南秦根基深厚,秦氏知道,想要撼动并非一朝一夕。 最终她决定先带着女儿隐姓埋名,躲过这段风头之后再做打算。 秦氏没想到她自己这逃跑的举动,竟然灭了她全家满门,秦家被卷进一桩谋逆的案件之中,满门尽灭。 后来,秦氏遇上了人贩子,被人卖入青楼,日日蹉跎,身子一日一日的坏了下去。 临终的时候秦氏紧紧的抓住秦瑟的手,向她言明当年的事情,说若她有朝一日能够替他们报仇,一定不要忘了此事。 …… 听完这一切后,王四郎落在崔缇身上的眸光,便变得鄙夷,不屑,厌恶,轻慢。 杀人父,夺人母,灭人满门……若此事是真的,崔缇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秦瑟怒吼道:“崔贼当年杀我父亲,夺我母亲,灭我满门,今日便是你遭报应的时候!” “你如今已近耳顺,是一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了。我要让你这数十年来的谋划付之一炬。我要让你们崔氏一门的荣光不复从前。我要让你看到博陵崔氏,毁在了你的手里。” 话到最后,秦瑟迸发出一阵快意而又凄厉的高昂笑声。 笑着笑着,她的眼中忽然滚落了几滴晶莹的泪,清泪挂在她如花一般的面颊上,给人一种无端的凄美。 风过,院中过得垂丝海棠随之浮动,扑簌簌,殷红娇艳的落英坠了一地。 王四郎的目光掠过。 这些本应高高的开在枝头的花,却要败了,实在可惜。 ------题外话------ ——感谢—— 1娴若微风秀才投了1张月票 2尺九丶举人投了2张月票 3zhoumo3480童生投了2张月票 4亚飞啊秀才投了2张月票 比心么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0章:美人使计,揭开面具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秦瑟讲述的这一番往事,好似将崔缇全身扒光放在火架上烘烤,让他浑身冒汗,惊骇不已。面子和里子都随之丢了个干干净净。 崔缇动口想要辩驳,却发现无从驳起,只因秦瑟所言句句属实。 他的的目中掠过几丝隐晦不明的光,只要她拿不出切实的证据,他便绝对不会认下此事! 此时他无暇顾虑自己的声名,瞪大双眼,厉声反驳道:“一派胡言!晋王与你毫无关系,你为何要说自己是她的姑姑?你分明是有心要败坏晋王殿下的名声。” 是了,他绝对不能让秦瑟今日的这番话传出去。否则,到时候旁人认定晋王与她是姑婶关系,那晋王可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崔缇的仆役见他神色推诿,并没有反驳秦瑟的话,反倒是急于摘清楚她与晋王的关系,便觉得眼前秦瑟所言极有可能是真的。这样一想,两个仆从面色一变,心中生出一种寒意,今日在场的只有他们,为了不让此事传出去,崔缇极有可能对他们…… 二人不免心生一种凄凉之感,后悔今日跟着崔缇来了这一趟,不但什么功劳都没有讨到,反而极可能将自己的性命给赔进去。 崔缇越是惊慌,越是激愤,秦瑟的心中便越是畅快。她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崔缇听到她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激怒,此时终是忍不住咳出丝丝猩红的血。转首对王四郎道:“左将军还愣着干什么?此女意图谋害晋王殿下,还在此胡言乱语,还不将她拿下。” 秦瑟眸色微沉,看着崔缇面上讥讽更浓。 她的确不是晋王的亲姑姑。但她的父亲唤崔缇兄长,所以按照辈分,晋王的确是要唤她一声姑姑的。 是不是亲姑姑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想,便能够将黑的说成白的。她想要的无非是让崔缇身败名裂,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她之所以将自己编造成晋王的亲姑姑,是因为这样一来,崔缇受的损失会更加惨重。 只要今日的这些事传出去,谁还摘得清呢? 崔家根基深厚,树敌自然也多,她只需要开个头,便有万千人应承。 崔缇见王四郎半天不动,再度厉声道:“左将军,还愣着干什么?莫非你与这个意图谋害晋王殿下的贼人有所瓜葛,所以迟迟不肯动手?” 王四郎眉眼一沉,冷冷的目光从崔缇的身上掠过,落在秦瑟身上道:“这位娘子,刚才你所言之事实在骇人听闻,且牵扯甚广。按理,你需到刑部走一趟。” 秦瑟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言罢,她将双手伸出,做出一副投降之状。手刚刚伸出,秦瑟也忍不住,喉中一样,不住咳了起来。 起先咳得较缓,到后面便越有无法停止之势,咳到最后竟生生的咳出了几滴殷红的鲜血。 鲜血从她的指缝溢出,几滴散落在地板上,很快晕开。 秦瑟看着自己手心残留的几滴鲜血,先是一怔,而后神色毫无波动的拿手绢将其擦拭干净,面上带着一抹似满足,似苦涩的笑意。 忽的,秦瑟只觉眼前发白,腿脚发软,眼看她便要撑不住倒下。 王四郎见此连忙眼疾手快地上前将自己的刀托出,撑住了秦瑟。 秦瑟握住王四郎递出的刀鞘缓了一会儿。 随后恢复了些神智,便对王四郎道:“想必这位郎君便是名动永安的王家四郎吧。今日得幸一见四郎,君子之风,果然名不虚传,多谢。” 谢他,听自己讲完了这桩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也谢他方才在她支撑不住的时候伸出的刀柄。 王四郎点头,随后挥手道:“传我命令,暂将这处芙蓉院封锁,未得我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待我将此事禀明圣上之后,再作发落。”言罢,王四郎看着崔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崔仆射的药想必已然取到,既然如此,还是快些离开此地吧。” 崔缇心中一听到方才王四郎说要将此事上报陛下,便惊骇不已。 王四郎将此事禀明圣上,圣上必会派人彻查,那……他多年前做下的事情必然会公之于众。届时圣上若想借此时机对他追加发难,便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若王四郎真的去了,那便是将他崔家的把柄递到了圣上的手中,不,不行。 可王四郎若不去,那么晋王所中的毒,岂不是要白白的受了? 崔缇暗想,既然这个贱人给晋王下了毒药,那么在她的手中必然藏了解药。 眼下王四郎下令封锁此地,若是不借圣上之手,怕是真的拿不到能够解了晋王身上的毒的解药。 若晋王倒下,那他崔家这几十多年来的投入…… 崔缇一张老脸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陷入了一种极难的境地。 思忖半刻,他忽而抬头定定的看着王四郎,咬了咬牙。 今日的事情既然已经落入了王四郎的耳中,无论他如何阻止,最后势必会落入圣上的耳中。除非,除非他能将今日在此地听闻此事的人全部灭口。 然而这个想法根本是毫无可能的事情。 所以崔缇眼前能够做的便是补救,趁着圣上在知道此事之前,寻求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至于当年的那些事情,圣上若是问起来他绝不会承认,他要尽最大的努力在眼前这个极坏的处境里寻求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局面。 思虑之下,崔缇很快便做下了决定,离开了晋王府。 王四郎见崔缇走了之后,便唤来躲在墙角的梅兰,让她将秦瑟搀扶进去。 临行之际,王四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几不可查的带了一丝怜悯。他道:“你有什么遗言,不妨现在一并说出。你应当知晓谋害亲王,乃是必死无疑的罪。” “没有。”秦瑟摇了摇头,对王四郎道了一声谢,随后任由梅兰搀扶进了房,回房等待她的早已注定的结局。 王四郎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目光复又落在落了一地的垂丝海棠上。 几不可闻摇了摇头。 从芙蓉院内出门之后,王四郎便径直上马,意图上皇宫将此事报给宣德帝。 只是他刚刚驶马出了朱雀大道,便听到大街小巷的好些百姓都在议论此事。 距离刚刚事发发生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眼下永安城便已传满了崔缇和晋王的谣言。 毫无疑问,刚才那个院中叫做秦瑟的小娘子,必然早就算到了这一步,所以早早便要人散布了谣言。 由此一来,晋王和崔缇身上的脏水,越发的洗不干净了。 思及此,王四郎眸色微冷,一蹬马蹄,直朝皇城而去。 隐匿在永安城人群中的梅香看着从晋王府出来的王四郎,拢紧起了自己头上的帷帽垂下的轻纱,咬着红唇,随后转身离开。 娘子,奴婢只能帮你帮到如此地步了。 王四郎进宫将此消息带给宣德帝的时候,宣德帝脸色立时沉下来,喝道:“岂有此理!这个崔缇真是胆大包天。”而后道:“那个叫秦瑟的娘子可有什么疑点?” 宣德帝怀疑秦瑟背后可能有人指示,让他借此时机趁机对付晋王。 若是有,宣德帝是绝对不可能放任那些浑水摸鱼之人的。 王四郎摇头,“此事臣所知不多,不敢谬言。” 宣德帝的目光沉沉的从王四郎的身上掠过,随后他沉声道:“将那姓秦的小娘子收押刑部,朕要亲自审她。” 王四郎道:“方才臣走时便让郎中瞧了瞧那个姓秦的小娘子的身子。她身中奇毒,命不久矣。若是贸然迁至刑部,恐怕……” 王四郎这话说的极为隐晦,宣德帝却懂了他的意思。 王四郎是担忧那个秦瑟半途死在路上,或是出了什么变故。 宣德帝觉得王四郎的担忧甚是有理,于是便对身旁的陈德吩咐道:“罢了罢了,既如此,陈德便代朕亲自跑一趟,瞧瞧那个秦瑟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德连忙在宣德帝隐晦的眼神当中点了点头。 宣德帝要瞧的可不单单只是秦瑟,他更须确定的秦瑟的身中奇毒是不是真的。若非如此的话,那方才王四郎……他的态度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陈德从宫中随王四郎离开的时候,还带了两名宣德帝亲自指派的太医。一众人等到了晋王府,陈德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让太医给秦瑟诊脉。诊脉的结果,正如王四郎所言一般,秦瑟中毒之深,命不久矣,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由于秦瑟这个人物十分关键,牵扯了许多事情,遂临走时陈德让那两位太医开了几副妥当的方子,务必要暂时保住她,想着能拖几日,便多拖上几日。 做完这一切后,陈德回到皇宫向宣德帝恭敬地禀报道:“启禀陛下,方才奴婢已然查证过那秦瑟。那小娘子确实如王四郎所言,命不久矣。奴婢已让随行的太医替那秦瑟开了几副续命的方子,想着能拖几日是几日。” 宣德帝十分满意地赞赏道:“此事办得甚好。”随后他挥手唤来了玄衣卫的人,道:“你们速去查明一下那个秦瑟所言之事是否属实。” 不管秦瑟是谁,她既然胆敢谋害亲王,便是必死无疑的大罪。 倘若她所言的生平是真的,那么崔缇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无耻恶心。倘若她所说的事情是编造的故事,那么宣德帝必然会毫不犹豫的用更加惨烈的手段处置秦瑟。 * 薛珩听闻秦瑟的消息之后也十分震惊。 他记得这个秦瑟。当时顾修远从平康坊回来后,便对他屡次三番的表明此女对他的不同。 想起顾修远,薛珩忽而想起上次他对他说的,他有次从平康坊出来的时候偶然看到过宁玖。 几乎是瞬间,薛珩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他很清楚宁玖的为人,从来都不会做无用的事,她所行的每件事情,所走的每一步,或多或少都是带有一定的目的的。她绝不会贸然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平康坊。 她出现在平康坊那边,只能说明一事—— 平康坊中或有她想要达成的事情,或有能够为她所用的人。 这样一想,薛珩的心不由焦躁起来。 这个秦瑟是否与宁六娘有关?若她真的与她有关的话,那这次秦瑟涉嫌毒害晋王,谋害朝中亲王,这个罪名压下来…… 宁玖必然担当不起。 薛珩抬眸,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眼下天色渐暗,若是再要以玄衣都尉的身份邀她一见显然是来不及,若以楚王身份去见她,怕是说不了几句话便会被赶出来。 事到如今,只有他以暗中的身份亲自走一遭,看看她是否参与到了此事当中。 薛珩打定主意,再度想到秦瑟,眉头不由一蹙。 他不由得暗想,若顾三郎和秦瑟是他与宁玖二人。他若是因为任务在身而错过了这个时机,甚至连心爱之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会如何…… 必然会悔恨终身,陷入无尽的自责当中吧。 思及此,他眸光一定,连忙唤来玄二吩咐道:“你速去替顾三郎这次的任务,尽快让他回京。” 玄二疑惑不解,问道:“为何?” 顾三郎君能力不在他之下,这事儿干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要临时换人? 薛珩沉声道:“没有为何。你速让他回京便是。” 秦瑟到底是顾三郎牵挂的人,此时她身陷险境,虽然按理来说他不应将顾三郎召回京城来趟这桩浑水,但听闻她是命不久矣,若是顾三郎因为任务在外,而未能见到她的最后一面,薛珩怕他会悔恨终生。 将这一切吩咐完后,薛珩换上玄衣卫的衣袍,带上那个银质的面具,运起轻功踏入夜色,很快便与茫茫夜色融为一体。 他从房檐穿过,不断起落。 檐下,巡夜的禁军不住来回,各个神色都十分肃穆,森严至极。 薛珩今夜去的时间很不凑巧,他去的时候,宁玖的两个丫鬟正在伺候她在偏殿的净房里头沐浴。 他以往潜入宁玖房间时,走得最多的便是偏殿侧面的这一扇窗。 是以方才他猫着身子,透过偏殿窗户的缝隙,正好将里头的景象收入眼底。 烟雾缭绕,蒸腾的白气如丝缕一般氤氲空中,偌大的圆形木桶,挡了她的大半截身子,只有如蝴蝶般美丽的锁骨及其往上的部分,露在外头。 水温蒸腾,宁玖的脸上呈现着一种与平时不一样的娇红,如同熟透了的鲜果,透着别致的娇艳。 不光是脸颊,她的眼角和形状姣好的红唇也比平时水灵红润多,活像是粘了露似的。 面染红霞的她与白日里的她完全不同,此时的她远远瞧着,娇娇的,柔柔的,十分惹人喜爱。 出于本能的,薛珩的喉结滚动了几下。 她一头鸦羽般的青丝,沾了些许水珠,用一支长长的紫檀木簪牢牢的束在脑后,面颊,颈脖,身上到处布满了好些热气蒸腾出来的晶莹水珠。 宁玖宛如上等羊脂白玉的肌肤在水珠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细腻柔滑,莹白无比。 紫苏落在宁玖背上的手收回,道了一声,“好了。” 沉香则是到一旁的架子上取了干净的布巾,意图为宁玖擦身。 浴桶当中的宁玖本来半阖着双眸,眼睫上还粘了几滴水珠。闻言,宁玖睁开了双眸,她眼睫上的水珠似乎被她突然睁眼的动作惊住了似的,顺着她的面颊便往下滑落。晶莹小巧的水珠好似活了似的,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滴落,滑落的过程中卷入了脸上的其他水珠竟是越滚越大。 薛珩远远瞧着,只觉有一颗透明剔透的珍珠慢慢地滑过她形状姣好的侧脸,下巴,然后顺着颈脖,最后落入锁骨窝…… 薛珩觉得口舌更加干燥,恨不得自己能化作那颗水珠,膜拜她的每寸肌肤。 忽地,她如葱白般白嫩的手指扶住了浴桶的边沿。意识到她接下来的动作,他的呼吸下意识重了几个度。 这种时候他理应回避,他想要闭眼,却发现自己的眼皮似有万钧之重,他不愿,更不舍闭眼。 薛珩心中暗自唾弃自己,随后一想他们二人连最亲密之事都行过,何须避讳这些? 是了,他的心中,早就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妻。 最终理智落败,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动也不动地直直的盯着窗缝。 宁玖起身后,由原来的侧面变成了背对薛珩。 是以宁玖站起身后,薛珩看到的只是她光滑无比,线条流畅的脊背。 忽的,宁玖坐回浴桶,眼眸一抬,视线凌厉的往薛珩这边一扫。 薛珩见此忙侧过身子,连忙提气直直跃上了房顶。 屋内,沉香顺着宁玖的眼神看过去,面上扬起一抹异色,便轻手轻脚的来到了窗前,将窗户打开。 薛珩坐在屋脊之上,模仿猫儿低低的呜咽一声,随后提气,隔空打了一颗石子,落在草丛里发出稀疏的声音。 沉香听此松了一口气,将窗户关上,对宁玖道:“六娘子,方才外头有只猫。” 宁玖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难怪刚才总觉得外头有什么东西,原来是只野猫。 薛珩坐在屋脊之上,吹着夜里带来的凉风。 风吹清楚了他的思绪,也吹散了他方才心内时不时冒出的不安的躁动。 薛珩在屋脊上坐了许久,原本只有一层淡淡光晕的月亮,此时已然亮如圆盘。月光皎皎,柔和的光辉铺满大地,宁玖房中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止息,只听‘吱呀’一声响动,房门开了。 薛珩在屋脊上连忙坐直身体。 待宁玖的丫鬟从视线里走出,消失不见,薛珩才松了口气。 薛珩提起气纵身一跃,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他本想从方才偏殿的窗户里进去,却发现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 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宁玖的屋外转了一圈,最后他发现,但凡门窗都掩得严严实实的。 见此,他摇头暗笑。 锁了门窗又如何?他有的是办法进去。 薛珩从衣袖中摸出一只极薄的匕首从窗缝里捅进去,将窗门撬开,而后手指撑在窗框上轻轻一个使力,人便稳稳的落入屋中。 薛珩将窗户再次掩上,朝内进去。 他还未走近,便觉眼前忽然一亮。 原是宁玖拿着一盏灯到了跟前,同时她冷冷的声音响起。 “无耻小贼,三番四次夜闯闺阁,亏你还是南秦亲王,却屡次做这种不入流——”看清来人之后,宁玖的话堵在了当口。 她脸上的愤懑之色立时烟消云散,继而换上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道:“原来是玄衣都尉。” “你深夜来此,莫不是查出了什么动静?” 薛珩对于她转换如此之快的态度,有些惊讶。 想起宁玖先前的语气,他不由得暗笑,先前宁玖必然以为今夜是‘楚王’来此,所以才会以那番语气相对,谁知自己今夜却是以玄衣卫的身份来的。 薛珩对于宁玖对楚王的恶劣态度和她对于玄衣都尉的客气,不但不怒,心中反而有几丝自得。 宁玖为人,他是再清楚不过了,那些让她以假面相对的人,都是她没有真正放在心上的人。 她在自己面前还是有些不同的,虽然她对他不大客气,但却能在他的面前无意中流露出她的真实性情,这一点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薛珩负手往前几步,目光落在宁玖外间的一张坐榻上。 宁玖意会,迈步往那处走去。 二人相对而坐,薛珩当着宁玖的面盘腿坐下,姿态很是随意。 薛珩左手扶在腰间的佩刀上,右手按在桌上叩了三声后,抬眸对宁玖道:“今日永安城内闹得沸沸扬扬的秦瑟刺杀晋王的事情,跟你可有关系?” 他的眉眼微沉,语气带着几分并不友好的审问。 宁玖闻言先是一怔,而后眉头微蹙,摇头道:“玄都尉说笑了。我与秦瑟素不相识,怎会与此事有关。” 薛珩看着她面上毫无破绽的表情,心中不由微叹,继续板着脸问道:“可是……玄衣卫曾看到你出入平康坊。” 宁玖闻言,呼吸微窒。 是了,她的确出入过平康坊,虽然这两次都是为秦瑟而去的,只不过第一次她见到了她本人,第二次,她却是连她的人影都没瞧着。 没想到玄衣卫居然查出了自己去过平康坊的事情,那么再做隐瞒也无必要。 宁玖呼出几口气,镇静道:“是,我确实去过两次平康坊。” 薛珩微微一怔,落在刀上的手下意识收紧了几分,两次?他原以为宁玖只去过一次,未想她去了平康坊两次。 想到上一次宁玖去清河,明目张胆的扮演烟花女子,薛珩便觉得有些无奈。明明是一个出身名门的贵族小娘子,却是什么地方都敢闯,真是…… 薛珩丝毫没忘他今夜来此的目的,眸光澄澄,定定地瞧着宁玖道:“你去平康坊所为何事?” 宁玖眸中露出几分戒备,一瞬不瞬的瞧着薛珩,生怕错过他露出来为数不多的脸上的微妙表情。 她不知玄衣卫的人查到了多少。 眼下他是在试探她,还是在真的询问她,宁玖有些不大确定。 很快,宁玖神色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回道:“玄衣卫既查到了我去平康坊,必然也查到了我去平康坊的目的。” 薛珩眼眸微微一眯,这是反过来试探他来了。 果然,和她对话,比应付朝中一些老奸巨猾的官员还要头疼。 宁玖话落后便垂了眸,落在薛珩的衣襟上。 这次薛珩穿的不是圆领袍,而是一件交领的劲装。他的襟口用暗银色的线,细密繁复的绣织着花纹,烛光落在上面,恍如运开一层光波,光华流转,煞是好看。 他的襟口有些微开,露出了藏在里头的一截深紫色的中衣。 看到紫色,宁玖的脑中便不由自主的浮出了某个甚爱穿着紫衣的某人。 他偏爱紫色,也亏得他生得风流俊美,所有的颜色中唯有紫色能够衬托出他的丰神俊朗,如玉一般的容颜。 忽的,宁玖的目光一定,直直的落在了薛珩襟口上一根飘忽的银白毛发上。 这银白毛发,绝不可能是人的毛发,倒像宁玖前几日在西市珠宝铺子里迎风吹来的狗毛有些许相似。 莫非眼前的这个玄衣都尉豢养犬类?这个想法出来之后,宁玖不由暗自摇头道,豢养犬类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永安城里养犬的人多了,尤其是达官贵族,譬如楚王不就养了一条闻名远近的西域雪獒吗…… 雪獒,紫衣……宁玖脑中有电光忽闪而过,有些错乱的东西渐渐浮上了水面,她的瞳眸一缩。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薛珩,垂在腿上的手收紧,屏住呼吸,竭力让自己镇定,良久,从齿中吐出二字,“楚王殿下。” 薛珩正在思索该如何回答宁玖的话,好让她奸计无法得逞。谁知她却在此时忽然唤了一声楚王殿下。 薛珩神色下意识一变。 若不是他知晓自己的伪装十分精妙,几乎就要以为宁玖已然识破了他的身份了。 薛珩的整张脸除了鼻子和嘴唇露在外面,其余部分都被那种镂空雕花的银色面具给遮掩得严严实实。 刚才宁玖定定的瞧着他,清楚明白的看到在她叫出楚王的那一瞬间,薛珩的唇角和脸部的肌肉有明显一瞬的僵硬,宁玖对于这个发现十分欣喜,愈发确定了薛珩的身份。 是了,大名鼎鼎的玄衣都尉是楚王的话,那么很多事情便说的通了。 宣德帝重用玄衣卫,必然会挑选一个他十分信得过的人,而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薛珩,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师从逍遥谷,一身武艺十分精湛,作为潜伏在暗处的暗卫实在是妙极。 表面上楚王行事放荡,纨绔不堪,乃是个百无一用的废柴,除了一张好看的脸蛋之外,旁的东西再也拿不出来。这样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怀疑他便是那个南秦闻名的玄衣都尉。 放眼南秦,的确没有比楚王更适合担任玄衣都尉之人。 薛珩故作不悦,不解道:“楚王?你忽然提起那个蠢物做什么?” 心念转动中,宁玖已然十分确定,眼前的这人便是楚王。 她见薛珩不承认,身子微微上前,右膝跪在面前低矮的桌案上,双手揪住薛珩的衣领。 换做往常宁玖绝对不会做这般不雅的动作,但方才她脑中散过一个念头,要想确定他的身份,她必须以这种方式。 于是她顺应内心,这样做了。 宁玖眸光灼灼,双腿都跪在了矮桌案上,与他二人的距离即系,“薛珩你装什么装?我知道是你。”像是为了要证实自己的猜想似的,宁玖的手忽然上前,朝着薛珩面上的银色面具,探了过去。 薛珩见此,眉眼一厉,眼疾手快,一首稳住宁玖的肩膀,另一只手捉住了宁玖意图作乱的右手。 薛珩眉头紧蹙,沉声道:“放肆!” 语气,带了怒火还有几分上位者的威压。 若是寻常人,被他这样的声音一喝,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了。 可眼前的宁玖却好似未闻,岿然不动。 宁玖垂首,目光落在他抓住自己的手上。 虽然他止住自己的动作,却并出手强制推开。 按理来说,她方才那般放肆的行为,他必会大怒,气怒之下她得到的对待,可不是像他这样不轻不重的止住动作。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宁玖忽然低首就朝他抓住自己的手腕而去,作势要咬他。 薛珩十分惊愕,他想不到宁玖竟有这般无理的一面,一言不发,上来就动牙口的。 眼见她就要凑近,他十分敏锐地收回了手。 宁玖见此,再次作势侧着身子要往前。 薛珩连忙伸手想要扼住她的肩膀,却在落在她肩膀上的前一秒顿住,下一秒将手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你再敢胡乱放肆,休怪我翻脸无情。” 宁玖没再动作,薛珩不由松了口气,以为是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 若说方才是五分确定,那么现在宁玖已然有八九分的确定此事了。 虽然她肩上的伤早已好得七七八八了,可知道她肩上有伤的人并不多,方才她故意动作将自己的肩膀送到他手下,为的便是测试他。 结果他果然在手落在自己肩膀的前一瞬间改变了方向。 宁玖心中愈发肯定,动作愈加放肆,为了揭穿薛珩的真面目,空着的那只手再次上前,揪住薛珩的衣襟,扒开里面的紫色中衣沉声道:“我知你素来喜紫,平日里穿得最多的便是这种颜色。加之我已有几次在你身上发现了银白色的狗毛,毫无疑问,这毛发是你家里喂的那只雪獒脱掉的。方才你刻意避让我的右肩……事已至此,你还要在我的面前装蒜吗?” 薛珩听到宁玖判段的根据,不由暗叹她的观察力竟如此敏锐,竟然从这些方面便推出了他的身份。 薛珩有些懊恼,心道,都怪狗蛋脱毛,否则也不会引出今日这事。 他不是没有想过将自己的这一层身份告诉宁玖,只是眼下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薛珩捉住宁玖落在他衣襟的另一只手,他害怕伤及她,于是只用了三分力气。 但他显然低估了宁玖的执拗程度,为了弄清他的身份,宁玖的手竟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襟,丝毫不肯放开。 眼见宁玖已然爬上了桌案到了薛珩的跟前,再这样继续下去,情况恐怕不妙。 薛珩见状,只好忍痛伸出中指、食指,在宁玖的手腕上轻轻一点,宁玖不知被他触到了哪个关窍,忽觉手背一麻,下意识便松开了薛珩的衣襟,薛珩见状忙退后一步,以右手撑地。 宁玖见好不容易得手的机会就要这样飘走,心中不甘之极,咬了咬牙,脑中灵机一动。 心道,豁出去了。 于是宁玖整个人猛的上前,直直地将薛珩仰面扑倒在地。 薛珩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接住宁玖,他极力的想要拉开与宁玖的距离,宁玖却是一反常态,靠他极近。 他眉头一沉,冷声道:“宁六娘你发什么疯?若你再胆敢靠近,别怪我不客气。” 威胁的话说了多次,却是一次都未付诸行动。 宁玖唯恐他逃脱,双手都牢牢的扣在薛珩的肩上。 薛珩右手撑地,左手扶住宁玖的胳膊。 她双手搭于他的肩上,双腿跪在他的两侧,二人的距离极近。 近到薛珩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贴着自己的腿传来的温度。 她刚刚沐浴过,身上有一种十分清冽的幽香,不需刻意,那香便无形的钻入了她的口鼻,让他的四肢百骸一阵迷醉。 娇躯似无骨,幽香扑面来。 方才二人纠缠之中,她的襟口不知不觉微开了些,薛珩刻意清楚的看到她如同美玉一般的蝴蝶型锁骨在烛光照耀下,十分精致。蝴蝶锁骨下是因她双手动作而被挤压变形的一线绵软…… 宁玖这般举动,薛珩如何招架得住。 他只觉喉间微干,嗓子烫得惊人,自己忽然好似一个濒死的鱼,急需要品尝些什么。而她的唇,看起来十分滋润,若是贴身而上,唾手可得。 念头一起,薛珩便觉煎熬至极,身子渐渐微热。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薛珩一怔。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 薛珩眉头紧皱,撑在地面的手指收紧成拳,咬牙,正欲将宁玖从自己的身上推开,抬眸却对上了一双仿佛云遮秋水般的瞳眸,她眸光潋滟,好似含春,对着自己展颜一笑,轻声道:“九郎。” 声线婉转,娇娇柔柔,短短的二字却似一股无形的春风直直撞入了他的心头。 那二字带着三分娇嗔,三分娇羞,还有几分浓浓爱意与眷恋,这声音是薛珩无数次在午夜梦回里听过的声音,却独独未听她在现实中唤过。 薛珩身子一僵,瞳孔微缩,似有一股暖流注入心间,让他随之心荡神驰。 宁玖见他神色有一瞬的凝滞,便知自己这招是用对了,她落在薛珩双肩的手,改而攀住他的后颈,慢慢凑近,宛若梨花一般的唇微微一抖,再次抖出“九郎”二字。 这一声,比先前那声呼唤还要娇,还要羞,与薛珩的梦中,她在自己身在眼眸含雾,娇娇的求饶的声音……重合。 她的娇躯贴近了他的胸膛,他清楚的感受得到她的娇软。 他甚至在脑海中,描摹出了它的形状。 薛珩心跳加快,浑身血液躁动难耐,身上的某处也随之起了变化。 他微微慌乱,忙伸出双手推开紧紧搂住她的人儿。 “九郎是嫌弃我吗?”娇娇柔柔的声音,含满了十足的委屈。 这声一出,薛珩心中没由来的一动,几乎就要控制不住低吼。 他的手落在她的双肩,想要将她推开,可薛珩只觉得自己的食指重逾千斤,分毫不舍得推开她。 但他,必须推开她。 薛珩吸了几口气,运功在自己的腿侧点了点,用内功压制住他身上的动静。做完这一切后,他正要推开她,谁知落在他身上的人,贴他更紧了。 她紧紧的搂着他,像是害怕他推开她似的,落在他身上的娇软,因二人密不透风的距离压变了形。 薛珩脑袋轰鸣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倾塌。 心乱了,神慌了,僵住了。 薛珩慌神的瞬间,宁玖眼眸一凝,眼疾手快上前,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面上忽然而来的凉意让薛珩陡然惊醒。 他抬眸看着宁玖,原本她面上那一张银色镂空面具稳稳地落入了她的手中。 ------题外话------ 薛珩:作弊,美人计不算 宁玖:得了便宜还卖乖,拉倒吧你。 ——感谢—— 1贝壳的孤寂秀才投了1张月票 2木槿花开梦秀才投了1张月票 3娴若微风秀才投了1张月票 4尺九丶举人投了2张月票 5zhoumo3480秀才投了2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1章:撕掉假面,出人意料 银色镂空面具落入宁玖的手中,一面冰凉,一面温热。贴近皮肤的那一面似还带着他脸上的温度。 宁玖睁大双眸,表情惊愕。 恰好此时屋内一只儿臂粗的红烛,噼啪地打了个灯花。烛火抖动,光影明灭,薛珩的脸一半在明,一半没在阴影之中。 屋内的光线并不算明亮,不过在这样的光线下,要想看清一人的容貌足矣。 他有一张十分英俊的脸。长眉,高鼻,薄唇,瞳眸极黑,似带着一种黑曜石般的光泽。 此时他的唇微微的抿着,神情严峻,带着一种不怒自威之势。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与薛珩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块儿的脸。 目光撞入对方冷凝的黑眸里,宁玖心下微慌,手心瞬间溢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拢在衣袖里的左手不由自主收紧。 此时她还跨坐在他的腿上。 忽的,宁玖生出了一种如坐针毡,坐立难安之感,她快速的想要从薛珩的身上离开。 正要动身时,她转念一想,忽然想起了流传于江湖中的一种易容术。据说,此法能让人完全换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思及此,宁玖的视线敏锐起来,目光往上,再度落在薛珩的脸上。 她借着烛火,目光灼灼,动也不动的盯着薛珩的发际线,耳廓,甚至是颈脖处,似乎是极于寻找什么。 但这一路看下来,结果令宁玖很是失望,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的脸上光滑至极,发际线,耳后,以及颈脖处,完全没有一丝易容的痕迹。 宁玖咬了咬牙,微微闭了闭眸,终于死心。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楚王。 再三确定后,宁玖双手撑地,想要从薛珩的身上起身,抽身而出。 薛珩见此,眸光一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握住了宁玖的左手手腕。 此时,他黑沉的眸中带着一种宁玖看不清摸不透的怒意,让她没由来的感受到了一种危险。 是了她方才的行为一定激怒了他。 宁玖思绪飞转,思索着一会儿面对他的质问,自己该如何应答。 气氛一时十分沉寂,空气都好似凝住了。 宁玖任由他握着自己手,额际隐有细汗冒出。 薛珩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暗想,还好她方才扑倒的人是自己而非旁人,他一想到她对别人用了美人计,像方才待他那样对待别人 薛珩眸光越发深沉,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收紧。 光是做此想,他便有一股无可抑制的怒火从胸腔涌出,似要将他吞噬殆尽。 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眸,咬牙。 不行,今日必须好好给她些颜色瞧瞧,免得她日后行事再如此莽撞,一声不响的便扑到人的跟前。 宁玖被薛珩扼住手腕无法抽身,她顺势将手腕往自己这方扯了扯,对薛珩道:“不好意思,方才是我认错人了,还请薛都尉莫” 宁玖话还未完,便觉眼前一阵天弦地转,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将自己笼罩,浓烈的,强势的男子的气息。 不过瞬间,两人的位置便倒了个序。 方才,是她压着他。 而此时此刻,他宽大的身躯笼罩了她,她好似一只柔弱无助的困兽被她的猎人困在了以他身躯为牢的方寸之间。 宁玖被他以双手撑在身侧的姿势困在了地上。 他黑沉的目光落下,无声却充满了压迫。 宁玖被他看得不自在,加之经过方才的事情她有些心虚,目光下意识一抖,想要避开他这种逼人的视线。 薛珩早料到她会如此,左手依旧撑在她的右侧,另一只手攫住她的下巴,在她的上头冷冷的瞧着她,居高临下,仿佛一个巡视自己领土的国王。 “行事之前,先想清楚后果再做。若是事情并非你所料,你该想想,担不担得起对方的怒火。” 他的声音低沉,倨傲,高高在上的睥睨感显露无疑。 宁玖一怔,洁白的贝齿下意识地咬着下唇。 这一刻,他仅凭一句话便完全压住了她的气势。 这种冰冷的语气让宁玖感受到,若是他想,他可以毫不留情,轻而易举地拧断她纤细不堪一折的颈脖。 她在他的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没由来的,宁玖忽然感到一种渺小感。 是了。在他面前,他们二者力量悬殊实在太大。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不堪一击纸老虎。 这种时候,她不敢再耍花招,忙不迭应声,诚恳道:“今日冒犯薛都尉,实在是无心之过,以后我必不会如此。” 薛珩闻言眉头一挑,唇角微勾。 他这样一笑,原本那张冷冽的脸立时涌上了几分邪气,还有一种无声的危险。 感受至此,宁玖没由来的胆战心惊,下意识便要后退。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果然没错,下一刻他的身子便往下低了几分,二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他一缕垂落的长发擦过宁玖的脸庞,弄的她面颊痒意难耐,她却不敢在此时贸然伸手去挠,放在身侧的手只能死死地抠住地板,动也不敢动。 “美人计不是对谁都能用的。惹恼我,你会后悔的。” 他的话如一阵温热的风吹在她的左耳旁,呼出的热气顿时让宁玖的耳边泛起了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语气仿佛情人之间最亲密无间的耳语呢喃,但他那话中暗含的锋芒,却让宁玖为之一颤。 一时间,宁玖只觉自己的耳又冷又热,整个人仿佛置于冰火两重天,难受得紧。 正在宁玖煎熬至极的时候,薛珩忽然起身,耳边的热意与凉意一并消失,宁玖才松了口气。 然后宁玖听到了脚步声。 她本以为他要走,谁知他只是绕过那一张低矮的桌案,到了她方才的位置坐下。 薛珩就这样大喇喇的坐在宁玖的对面,宁玖自然不能这样像个尸首一般躺在地下,她撑手起身,理了理衣襟,平复了一下跳得过快的心,对薛珩道:“今日之事,真是误会。望薛都尉不要怪罪。” 薛珩的目光落在宁玖身侧那个银色镂空面具上,宁玖见此,忙将面具双手奉上。 薛珩当着宁玖就的面将面具戴上,沉声道:“下不为例。” 宁玖点头,想着方才自己的种种狼狈模样都落入了眼前之人的眼中,便觉得不自在得很。 随后宁玖忽然想起,方才她为了降低他的戒备,故意放柔声音叫他九郎的语气,怕是会让他以为她与楚王二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玄衣卫身为宣德帝的鹰犬,奉的自然也是宣德帝的命令,若是叫他知晓赐给太子的未婚妻与自己的亲弟弟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宁玖不由有些担忧,害怕今夜之事给薛珩带来什么麻烦,忙道:“我与楚王殿下并没有什么关系,希望薛都尉不要误会。” 这话一出口,宁玖便后悔了。 暗想,自己今日这是怎的了,竟突然变得如此愚蠢她这话说出来,不正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吗? 但话已出口,宁玖只好装作一副镇定模样。 薛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般反应。 让宁玖庆幸的是,他并未顺着她的话追问她和楚王的关系,反而问道:“秦瑟的事情,与你是否有关?” 宁玖连忙否认。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宁玖坦荡地迎着他的目光,神色无丝毫慌乱心虚。 见此,薛珩终于放下心来。随即点了点头,负手到了窗前。 走到窗前的时候,他回首对宁玖道:“你放心吧,今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说罢,他打开窗户,手撑上窗框,身子一跃,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仿佛从未来过。 出了宁玖的琼华院后,薛珩便松了口气,下意识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银制面具,不由庆幸。 还好他平日里习惯了夜间出行的时候,先戴上易容的面具再带上这个银色的镂空面具,否则今日便要穿帮了。 今日他来宁玖这儿的时候,本想偷懒,戴上银色面具省事儿来着。 但临走的时候,他却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知晓宁玖为人细密,思虑间便回去戴上了一层人皮面具。 还好今日没有偷懒,不若此时陷入被动境地的就该是他了。 薛珩走后,宁玖心中涌出一丝后怕,不甘以及一种久久挥之不去的疑云。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个玄衣都尉应该就是楚王才是,为何她将面具揭开之后,却未能如她所愿,看到楚王的脸? 怎么会不是楚王呢? 宁玖蹙眉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思索此事。直到外头天色泛青,她还是未想通。 翌日,天刚刚放,亮宣德帝便收到了玄衣卫送来的有关秦瑟生平的消息。 玄衣卫查证的结果与秦瑟所述一般无二。 宣德帝看完信函之后面色很是难看,他挥手召来陈德问道:“刑部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陈德一听便知道宣德帝问的是晋王,便垂首小心翼翼道:“情况不大好。” 宣德帝面色更沉,不太好的意思 “你直接言明,晋王还能活多久?” 陈德后脑汗意涔涔,背上的冷汗瞬间浸透几层衣服,他道:“据太医所言,晋王所中之毒之深。最多,最多还有半个月。” 宣德帝道:“可有让温琅看过?” “自然。当时便去请了温三郎,也是束手无策。” 宣德帝点点头,良久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可惜。 虽然晋王不如太子得他宠爱,但好歹也是他的儿子。如今听着他所剩时日不多,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悲切。 原本他想架空晋王和齐王等人的势力为太子铺路,最多便是将就这些人打发到他们各自的封地,天高皇帝远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对自己的这几个儿子出手的。 宣德帝沉思道:“既然如此,那你速派人去晋王府一趟,将那个秦瑟捉拿到刑部,让刑部尚书好好的审理此事,务必要还晋王一个公道。” 陈德点头,“审理之后,这个罪名若是落实,陛下,该如何处理?” 宣德帝神色一沉,“就算她父母皆为崔缇,她要报仇,理应寻上崔缇才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不该找上晋王,谋害亲王,必死无疑!” “待案子结束后,乱棍打死,扔进乱葬岗,不得收尸。” 谋害亲王,按理应当夷族。 但秦瑟父族已然落败,且还是和崔缇同族,母族也已然满门尽灭 是以到现在只剩她一人。 宣德帝只下令将她乱棍打死已是格外开恩。 秦瑟被带到刑部后,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一五一十便将此事的经过道来。 这些年来她如何步步为营,如何苦心竭虑的经营人脉到最后终于成功到达永安,接近仇人,事无巨细全部招认。 最后,秦瑟谋害晋王一案仅用一日便审理,秦瑟落罪板上钉钉。 当日,被打的一身血淋淋,不知还有没有一口气在的秦瑟,被刑部的官员裹了层席子,意图扔到了永安城郊的乱葬岗外。 刑部的狱卒们刚刚将秦瑟的尸体抬出,天空便开始下起了极大的暴雨,路面的泥浆被暴雨冲刷,滚出浊浊黄水。 狱卒们本想将秦瑟送到乱葬岗后,挖坑埋好,但见雨势太大,也歇了这份心思,草草裹了草席,扔到尸堆里便回了。 顾修远接到薛珩的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永安城。 只是他才刚刚回到永安城便听说秦瑟被送往了刑部消息。 他当时便心感不妙,连忙赶去刑部,远远的守着。 顾修远守了将近一日,终于在傍晚的时候,看到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秦瑟被狱卒从刑部大牢里抬了出来。 几乎是秦瑟被抬出来同时,天上轰隆一响,接着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 狱卒们低低咒骂几声,最后无可奈何,还是将秦瑟扔在了板车上,驾车去了永安城外 这一路上,顾修远唯恐被狱卒们发现,便一直远远的跟着,待到狱卒走后,他才现身。 顾修远冒着倾盆大雨在乱葬岗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但此时苍白的却近乎透明的脸。 豆大的雨点不住落下,砸得人的脸上生疼,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 顾修远身子往前倾了几分,忙脱了自己的外袍兜在她的身前,借此挡住落在她身上的雨滴。 此时,她仿佛睡着一般,动也不动,如鸦羽般的青丝被雨水打湿,上面沾上满了黄泥,混着一些不知名的脏污,十分狼狈。 她身上带着血迹的伤口被雨水泡开,有些发白。衣物上的血迹早被雨水晕开,沾了泥污。 顾修远拉住她的手,唤了一声,“秦瑟。” 触手冰冷,凉的不像是活人的体温。 顾修远神色一震,心中冰冷。 被草席裹住身子的秦瑟毫无动静。 他,得不到丝毫回应。 顾修远身上的衣袍早已被雨水泡得成了一团紧紧的贴在身上,他觉得有些冷,但此时身上的冷比起心中的冷而言压根算不得什么。 顾修远咬牙,终于伸手,颤巍巍地探到了秦瑟的鼻息前。 “唰啦啦”耳旁是暴雨滂沱的声音。 他感受她鼻下一丝微弱的翕动,即便是在如此暴雨中,他好似听到了她的呼吸声。 顾修远眼中立时绽放出狂喜的神色,心中一震。 没死,她没死! 这个消息让他欣喜若狂,顾修远忙将玄衣卫的特制丹药给她喂下。 喂下丹药之后,顾修远环顾四周,心道还不行,他必须速将她送去医治。 是了,温琅一定可以治好她的。 顾修远忙抱起她,往自己的马车行去。 他今日出城的时候,便下定决心无论她是死是活,他都不能放任她在乱葬岗,于是便赶了一辆马车。 顾修远将秦瑟放入马车内,自己则坐上马车车辕,一挥缰绳,往永安城内而去。 车行至半路的时候,顾修远忽然听到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咳嗽声。 虽然极其细微,但他常年习武,耳力非常人可比,自然是实实在在的捕捉到了这阵声音。 听此,他忙将马车停在路边,掀开帘子入内。 马车上,秦瑟浑身又冷又热,整个人好似置身于冰火两重天,昏昏沉沉中,她还以为自己已然死去。 直到她睁开眼后,才发现自己并非置身于地府,而是在一间狭窄的马车内。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救了,还是落入了什么心思不轨的人手中 不管是那种情况,她都不在乎。 反正她是一个时日不多的人,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怀着这样的想法,秦瑟正欲闭眸睡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忘记此时全身火辣辣的疼痛。 太疼了,其实她从小便是个极为怕疼的人。 后来她母亲被沦落青楼之后,她也被迫成长,受得疼,受得哭还少吗? 秦瑟想,她都要死了,这样的疼能少受些,便少受些吧。 秦瑟刚刚闭上眼,喉中便猛地一痒,她无可抑制的猛咳出声。 就在此时,马车的车帘从外面被人掀开,车外的风雨夹杂着入内,齐齐落在她的脸上,带着阵冰冷的凉意。 这让秦瑟的精神瞬间清醒许多。 她一抬眸,便对上了一张清俊的脸。 是他! “咳咳”她咳嗽不停,嘴角的血还来不及擦,便顺着唇角溢了出来。 顾修远见此,伸手拿出怀中的手绢,替她擦拭干净,他上前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你再忍一忍,待寻到温三郎之后,你一定会有救的。” 秦瑟艰难的摇了摇头,虚弱的道:“圣上已然下令,将我扔在乱葬冈,任何人不得替我收敛。你快将我放回去,莫要连累了你自己。咳咳” 顾修远摇头打断她的话,语含内疚,“那日我不该走的,明知你是故意的话,我却还是走了。我若在此时出京兴许你也不会落入这般境地。” 秦瑟一笑,“这与你无关,你别内疚。你快走吧,我不愿连累你。” “这个你不必担心,待会儿我会寻具面目全非的女尸,扔入乱葬岗。到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 秦瑟闭眼艰难地对他道:“你真的不必管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很清楚,我活不长了。” 岂止是活不长秦瑟觉得,她大抵撑不过今日了。 见她一边咳嗽,一边艰难说话,顾修远道:“你先别说话,等到寻到温琅之后,你有什么话到那时再说也不迟。” 秦瑟固执摇头,对他道:“到时就说不了了。我这一生便是为复仇而生。如今,我大仇将报,晋王一死,崔家便会遭受重创,这对我而言,比杀了崔缇,还让人痛快!我很满足,该实现的都实现了。” “顾三郎君,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她对他展颜一笑,眉目生辉。 虽然她此时虚弱,苍白又无力至极。 但这个笑容,却是顾修远从未感受过的,她的笑十分真诚,不含任何杂质,纯粹得不像话。 明明是沦落风尘的女子,此时的笑靥却如最为纯真的少女。 淡雅,恬淡,如三月春风拂过他的心头。 让他心暖,更让他心疼。 “只是,我命不久矣,怕是无以为报,若有来生,我必会好好报答。” 说完,她缓缓阖上了双眸,苍白脆弱得仿佛一碰就要破碎。 顾修远心中慌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道:“不要睡,千万不要睡,你再撑一撑。很快,很快我们便可以找到温琅了。” 顾修远瞳眸一缩,目光缓缓下移,面上带着难以置信。 他清楚地感受得到,自己握着的手没有了力气,无力地垂了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他不由松开手,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伸出右手再度探了探她的鼻息。 毫无动静。 顾修远目露痛色,面上的经脉浮起,咬牙重重地伸出一拳不住地砸在车板之上。 顾修远脸上两行清泪从脸颊上滚落, 车外,雨声刷刷。 车内,啪嗒啪嗒响起,似有什么东西滴在车板之上,仿佛与外面的滴答雨声做着呼应。 宁玖听闻秦瑟判决的消息后,心中也是怅然。今日恰好逢上明文堂休息,所以她便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哪儿都没去。 按理来说在家中清闲本该是十分自在的,但不知为何,她总觉今日浑身没劲儿,很难提起精神。 无奈之下,宁玖便唤紫苏替她背了笔墨纸砚,打算练练字打发时间。 此时宁玖正坐在窗边,桌案上铺了一张洁白的宣纸,她提起羊毫笔沾满了墨,提笔半天,直到笔尖儿的墨都将洁白的宣纸晕了一团漆黑的墨团儿都没写出一字。 宁玖叹了口气,将羊毫笔搁在笔搁之上。 忽地,外面起了一阵大风,将窗户吹得噼啪作响。未几噼里啪啦之声响起,接着瓢泼大雨便滚滚落下。 紫苏和沉香听声连忙跑到宁玖的房间,将窗户掩上,唯恐雨落入屋中。 沉香一边关还一边道:“这天还真是奇怪,这雨说下就下,一点征兆也无。” 宁玖透过薄薄的窗纱,看着窗外晦暗的天色,心愈发的沉了。 此时明明是午后,天色却沉得好似黄昏一般,没由来的让人觉得憋闷。 秦瑟,正被送往乱葬岗的途中吧。 细想一下,秦瑟和自己倒是有些相似。 二者都是为仇恨而生,为了复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唯一不同的是,她是重生而来,秦瑟不是。 或许正是在秦瑟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与自己相似之处,所以宁玖对秦瑟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对她的际遇很是唏嘘。 宁玖托腮,目光空茫了一阵,随后摇了摇头,渐渐释怀。 她和秦瑟终归是不同的。 秦瑟的手段太过激烈,太过激进明明她可以有更好的复仇方法,她却偏偏要选择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说到底,还是太过冒进了。 她和秦瑟的不同之处是她有足够的耐心。 她力求妥当,一步一步稳打稳扎。若是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牺牲自己和仇人一道赴死的。 明明除了复仇生活中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啊。 譬如家人,譬如朋友,譬如 宁晟,宁珏韩嫣等人的模样一一从宁玖的脑中掠过到了最后,宁玖脑中竟掠过了一个身着紫色圆领袍,头束金冠的少年郎。 那是她重生后,她与他在永安街头,平康坊外初遇的场景。 紫衣少年郎骑着高头大马,身材飞扬,肆意风流。面对周遭小娘子的围堵,他忽然以食指抵唇,脸上笑意几乎倾倒一切。 而后,他含笑朝她的车马望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叉手立在马上,将矛头对向了她。 宁玖不由一怔,怎么忽然想起他了? 她下意识微微摇头,借机将他从自己的脑海中驱赶出去。 宁玖抬头,将手摊开,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中,叹了口气。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窗外漂泊大雨依旧继续,时而还有阵阵雷声响起。 翌日,薛珩赴顾修远的约,到了一间酒肆的雅座。 一推开门,他便见顾修远神色落寞,眼中还带着蛛似的血丝,形容很是憔悴。 顾修远看了薛珩一眼,随后,点了点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薛珩点头,撩开衣袍,盘腿坐下。 “她死了。” 顾修远右手执着酒盏,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薛珩自然知道秦瑟死了,他更知道顾修远回了永安城后便跟着去了乱葬冈将秦瑟的尸首带出,后来用另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代替了秦瑟。 薛珩随后道:“你将她安置在了何处?” “我将她暂时安置在西市的一间院落中。待她后事毕了,我便寻块风水宝地,将她葬下。她到底是个可怜人,望她来生能够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这种时候,薛珩知道多说都是无用,倒不如痛痛快快地陪他喝上几杯。 于是薛珩连忙让人拿上了店里最烈的烈酒,痛痛快快的陪他畅饮。 酒过三巡,顾修远的眼中隐隐有了醉意。他抬头对薛珩道:“还记得上次,我们也在此处谈过她的事情,只是眼下她已不在。” 顾修远叹了一声,而后定定的看着薛珩道:“现在回想起来,我很是后悔!若是早一步对她剖明心迹,或许便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 他若早知晓这些事情,虽不会阻止她报仇,但一定会阻止她用如此激烈的方式复仇。 “只可惜”顾修远晃了晃手中的酒盏,随后一饮而下,“千金难换,早知道。” 饮下此杯后,顾修远抬眸定定看他,“九郎,你切记莫要犹豫。若认定了一人,务必要及时出手,否则,届时横生变故,你便是后悔也来不及。” 薛珩闻言,握住酒杯的手也顿住,看着顾修远的神情带了几分怅然,随后,他的手紧紧握住酒杯,似乎用的力气越大,便表明他的意志越坚决。 想起在往生境内看到的景象,薛珩心中一抽,下意识闭眸。 再次睁眼,眸光坚决,利光乍现。 不会的,他早已罗织了天罗地,他不会让她逃出他手心的,他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绝不! 秦瑟死的当天下午,在刑部大牢的晋王忽然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接着,他便七窍流血,不住的抓挠自己身上的肌肤,形状十分惨烈。 终于在挣扎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他瞪大双眸,咽下了气。 临死之前,晋王的口中还在不住地念叨着秦瑟的名字,不知是痛很,还是如何 秦瑟和端王二人接连死去,一了百了。 只是,这二人牵扯恩怨却不会随着二人的死就此烟消云散。 晋王死后,宣德帝第一时间便下令将消息封锁。 可不知为何,明明已然封锁的消息,竟是不胫而走。 晋王暴毙的当天,整个永安城便传出晋王在牢房里面七窍流血而亡的消息。 至于他的死因,流言说是他罔顾人伦,与自己的姑姑苟合,惹怒上天,遭了报应,所以才会不为上天所容,受到了天谴。 晋王死讯传出之后,朝中大臣参崔缇和晋王派系的折子如雪一般递到了宣德帝的面前。 一时之间,朝中局势动荡不堪。 早朝之后,宣德帝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心中没由来的泛起一阵莫名的怒意。 先不论其他,单论此次晋王倒台,其实对于宣德帝整肃朝政,重新清洗局势是极为有利的,但晋王到底是他的儿子,他自己对付他是一回事,任由别人对付他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眼下,朝中齐王和太子派系按捺不住,急不可耐的姿态,让宣德帝觉得有些腻味和烦闷。 他才刚刚批完一堆折子,陈德便让宦官又抬进一堆折子。 宣德帝见此,当即便怒了,啪的一下将手中的御笔扔掉,怒道:“这些折子又是谁递上来的?” 陈德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原本怒不可遏的宣德帝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捂住额头,微躬着身子,一瞬间似老了十多岁。 陈德连忙上前扶着宣德帝道:“陛下,陛下。” 宣德帝只觉头痛欲裂,脑中似是有什么虫蚁啃噬,疼得他无法自已。渐渐的,他的后背渗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冷汗,很快便打湿了他的重重衣服,陈德见此再也不敢怠慢,连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很快,太医院的人便来了。 太医替宣德帝诊治之后,依旧还是说宣德帝是思虑过多,郁火未除,所以才会头疼。 宣德帝好了许多后,见太医还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站着,心中有些不耐摆了摆手道:“退下吧。” 太医见此,忽然想到宣德帝身边有一宦者能够缓解他头痛的事情,忙道:“陛下,臣听说有一宦者的按摩手法可以为您缓解头痛,想必他的手法很是了得!陛下若实在觉得头痛难捱,可以唤他为您多多按摩。” 宣德帝闻言不耐的扫了说话的这名太医一眼,沉声道:“此事朕自有分寸,不需要你来教。” 太医见此心惊肉跳,束手束脚的站在原地。 陈德见此知晓宣德帝这是烦了,忙地给几个太医眼神让他们退下。 太医不敢多呆,接到陈德这个眼神如蒙大赦,行完礼后便提着药箱齐齐出了。 除了紫宸殿之后几个太医齐齐对视一眼,纷纷抬袖擦了擦脑门的汗。 心道,圣上的脾气这是越来越大了,上次头疾发作的时候还斩了一名太医。 今日算是他们运气好,才得以保住一命 太医走后,宣德帝按了按眉心,对陈德招手道:“让陈全过来给朕按按。” “真是没有一件事情是让人省心的。” 陈全听到宣德帝召唤的消息后,连忙应声,让陈全稍等,他到房中的一个箱笼里面,摸出一个人皮手套,而后在在指头上沾了些无形的药物,抖抖袖子将手拢在里头,快步的往外头去了。 陈德见陈全磨磨蹭蹭好半天,心下有些不悦,“圣上受用你这手艺,你便要好好伺候,如何磨磨蹭蹭的?” 陈全连忙点头,“义父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面上虽端着恭敬的笑意,但垂眸瞬间,他眼色忽然阴沉,神色更是不以为然。 得意吧,要不了多久,这宫中内侍总管便该冠上他陈全之名了。 题外话 反套路一把,现在还不是揭明身份的好时候。 刚好可以记一次帐,以后揭穿真身,薛九跪着唱征服才更惨。 感谢 1胖西大妹的二姐秀才评价了本作品 2拂凉宴秀才投了1张月票 3贝壳的孤寂秀才投了1张月票 4木槿花开梦秀才投了1张月票 5娴若微风秀才投了1张月票 比心全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2章:宁珍生乱,薛九出手 翌日,突厥公主被害一案的结果出来了。 杀害突厥公主的罪名,最后还是落在了晋王身上。可是由于晋王已中毒身亡,此时若要再追究晋王的责任也是毫无意义。是以宣德帝象征性的打杀了几个与此事牵连之人以及晋王手下的奴仆,再赐予了突厥使臣丰厚赏赐,此事便算作罢。 至于回鹘使臣那边,宣德帝则是严加警告,并扬言,若一旦发现他们有丝毫不臣之心,南秦的铁蹄将会毫不留情的踏平回鹘。 崔缇闻此判决后,心中大骇。 眼下晋王已死,他付出十多年的心血,就此功亏一篑。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只是最为可恨的是宣德帝非但不为晋王正名,还将杀害突厥公主的罪名落在了他的身上。这是打算让晋王的名声一臭到底吗? 崔家与晋王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晋王落得如此境地,崔缇实在不忿,对此判决更是不服。 下了早朝后,崔缇便到御书房外候着,要亲自求见宣德帝。 御书房内,宣德帝坐于上首批改奏折,听着陈德说尚书右仆射崔缇求见,他手中的笔一顿,面上扬起一抹冷笑道:“事到如今,他还有脸来见朕,哼!”言罢,思忖片刻后道:“唤他进来吧,朕倒要看看这次他又要耍什么把戏。” 崔缇一进来,便开始抹泪,先数了一番他崔家跟随先帝南征北战的功劳苦劳,随后又说到晋王惨死,暗指那个秦瑟是多么的恶毒,干出如此胆大包天之事。 至于他自己多年前对秦家,对秦瑟的父亲所犯下的罪行,他却是绝口不提,宣德帝越听心中便越冷,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待到崔缇的话说完,他此番求见宣德帝的目的终于道明,他无非是让宣德帝好好查明。 秦瑟的事,杀害突厥的公主之事他希望宣德帝能还晋王一个清白。 待崔缇全部的话说完了,宣德帝忽然从上首上站起身来,双手背负在身后,一步一步往下走到崔缇面前。 崔缇见宣德帝过来了,连忙喊冤。 宣德帝看着他冷冷道:“朕见崔仆射伤心至深,似是有些操劳过度。不若崔仆射便回府好好静养一些日子,缓一缓吧。” 崔缇闻言神色一震,宣德帝这是要架空他的权力?他忽而抬起头,面上卖惨的神色凝住,定定的看着宣德帝,语气也沉了几分,“陛下这是说的哪儿的话?老臣身子康健的很,何来操劳过度之说。” 宣德帝闻言一笑道:“突厥公主一案的判决,朕已判决已下。崔仆射却还来朕面前说东道西,岂不是操劳太多?” 这话让崔缇后背冷汗涔涔,汗一直冒,再也不敢造次。 “崔仆射莫不是以为秦瑟一死,多年前秦家的事情便没人查得出来了?” 崔缇一震,僵在当场。 “崔仆射操劳过度,又因晋王之事伤心过度,也该是时候静养静养了。” “陛下,臣” 宣德帝挥手打断他的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带一丝问题,“杀人夫,夺人妻,按南秦律,当斩,崔仆射不会不清楚吧?” “看在你崔家曾追随先帝的份上,朕便让步至此,你莫要再得逞进尺。否则朕不介意让刑部重审当年秦家一案。” 崔缇冷汗涔涔,胸腔涌出的怒火几乎将他吞没,他却只能隐忍不发,气得面上的筋都在抖。 良久,崔缇朝着宣德帝恭敬一礼,道:“圣上所言极是,臣老了,也该学王仆射在家静养。” 最后,崔缇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了。 崔淑妃听闻晋王的消息后,欲求见宣德帝。 崔淑妃唯恐自己前去宣德帝不见,于是便想拉拢其他妃嫔同她一道,可眼下崔家陷入了这么大的风波,其他妃嫔自保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去做这个,当即连连称病推辞。 无奈之下,崔淑妃只好亲自出面到御书房去堵人,跪在庭外的石阶上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响头,口中直喊晋王冤枉,要宣德帝务必为他要回一个公道!崔淑妃的头都磕破了,却未得到宣德帝一丝一毫的回应。 眼看日头越来越高,在庭外跪了三个多时辰的崔淑妃体力不支,双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回廊上的宫人们当即心慌不已,忙上前去搀扶她。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晋王遭难,崔淑妃昏倒的消息落入崔婉耳中的时候,她正在府中品茶,待婢女将此事一一为她细说后,她忙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磕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双眸睁大,讶异道:“此事当真?” 阿绿点了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 昨日传出晋王消息的时候,崔婉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散布惑乱人心的谣言,未想晋王真的在牢中暴毙,而宣德帝还下了这样的判决。 片刻之后,崔婉唇畔不由绽开一抹笑意,有些暗自庆幸,她上次在甘泉行宫也算是因祸得福,好在当时发生了那事不然,今日晋王一败,她可就要遭难了。 身为宣德帝赐给晋王的妃子,待他死后,就算可以再嫁又如何?莫非还能找一门高得过亲王的婚事? 再者说,若是与亲王有婚约之后,再想另外改嫁他人,就算她想家,朝着又有什么人敢娶呢?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得罪皇家的。 崔琬庆幸之余,又不免有些担忧,晋王与他们崔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晋王倒台,那他们崔家的荣光,必然不复以往!想到此,她的心中便不免多了一丝惆怅之感。 崔婉拿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眸光沉沉,开始思索着自己接下来的路该如何去走。 崔婉将阿绿打发走,称她自己想单独静静。 未过多久,阿绿再次折回,手中还拿了一张拜帖。而她的身后,则是跟着几个捧着托盘小丫头。 崔婉看见那些小丫头手中托盘盛放的是什么东西后,不由得蹙眉道:“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阿绿点头道:“这是方才端王殿下送来的,说是这些都是他在甘泉行宫猎到的上好的皮子,由于前些日子繁杂事太多,一时间脱不开身,眼下一得了空闲,便给四娘子送来了呢。” 崔婉的目光在那些皮子的身上掠过,有些不屑,可随后又觉得端王对她如此毕恭毕敬的态度,很是受用。 渐渐地,她面上打了几分笑意,伸出被凤仙花汁染得鲜红的手指,在阿绿跟前道:“给我吧。” 阿绿连忙将手中的信件奉上,崔婉接过信后看了她一眼,阿绿便明白崔婉是什么意思,连忙退了下去。 崔婉将信件慢条斯理的拆开,细细的看了一眼,上头的字让崔婉目光微微一滞,随后视线再度落在那些丫鬟捧着的皮草之上。 她将手中的信纸收起,上前看了一眼捧在最上面的那一张剥得完好无损,雪白无痕的狐狸皮毛,抚了抚道:“将这层皮子放下,其他的都收入库房吧。” 丫鬟们闻言立时照做,唯独只有那一盘盛放着雪白狐狸的盘子,被放在了原处。崔婉挥了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自己便到盘子前站立,她向四周看了看,见四周门窗都已关好,这才放了心。 她将那狐狸皮拿到房间内拆开,很快,便从缝隙里取出一张裹得小小的纸条。 待崔婉将纸条看完后,崔婉神色一震,难怪信上写道,让她务必要亲眼瞧一瞧那白色的狐狸皮。 原来如此,端王竟想单独邀她一见。 崔婉原本不想赴他这个约,可转念间又有些好奇端王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想了想,最终还是让阿绿替她梳妆打扮,假借出门访友为由,去了东市的一间酒肆。 因为甘泉行宫一事由端王妃变为晋王妃的柳若灵,原本欣喜不已,今日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一瞬间如天堂跌入地狱,其间滋味仅有个人可体味。 如今突厥公主的案子既已查明,耽搁行程已久的各国使臣便要启程回国。 宁珊作为和亲对象,这一次自然也随突厥使臣一并回突厥。 东阳侯府,漪澜院。 眼见就要离去,可宁玖这个心腹大患却迟迟未能除去,宁珊便不由恨得牙痒痒。一想到就连府中那个身份卑贱的庶女也得了太子殿下的恩宠,被封为了太子良娣,她便更觉怒意难当。 宁珊心中生出一种焦急和惶恐,不得已下便来到了郑氏的漪澜院。 “阿娘,如今这段日子你给那个宁瑜送了那么多东西,也该是时候让她派上用场了。” 郑氏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此事为娘自有主张,你不必操心。要不了多久,我必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琳琅满目,热闹非凡的东市,一个头戴大帽,浑身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大胡子的胡人进了一家毫不起眼的珍宝铺子。 只见他和这家的掌柜叽里咕噜说了什么,掌柜便立时将他引入内室。 等到进了内室之后,胡人便脱掉头上的帽子,撕掉帖子面上的假胡子。 在这件静室等候已久,一身着青色圆领袍服的男子闻声转过身来,对着来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齐齐往前,在室内的一张桌案前相对坐下。 那个胡人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小心的环顾了四周,而后道:“眼下京中风声正紧,端王殿下这个时候约我前来,所为何事?” 端王闻言一笑,然后道:“本王这次约小可汗前来,是想问小可汗对这次的补偿满意否?” 来人正是突厥的小可汗,阿史那穆。 闻言,他脸上扬起一个轻快的笑意,这个表情自然足以说明一切。 这次宣德帝为了补偿突厥,赐给了他们名贵的器皿无数,云秀绢帛成堆,并承诺会全力扶持他登上突厥可汗之位,帮助他对抗他的那两个兄弟。 用一个随时可能叛变的妹妹换取这些实在的权势c财富,对于突厥小可汗而言,无疑是十分划算的。 思及此,阿史那穆尔朝着端王拱了拱手,当下表示谢意,“这次多亏了端王殿下出谋划策,我才能得到这些东西。” 端王面上依然带笑,神情谦逊,丝毫不居功,“此事乃是小可汗自己所得,和本王毫无关系。” 小可汗点点头,随后他想起一事,不由得皱起眉头。 此去突厥,山高路远,若是永安城内有何情况,他自然无法第一时间掌握。 听闻这些南秦人狡猾多端,虽然他已与宣德帝已达成盟约,但他仍担忧到时候宣德帝会暗中对他的其他兄弟提供帮助,扶持他们起来对抗他,从而在突厥造成内乱,以此消弱他突厥的实力。 端王见突厥小可汗面带难色,开口道:“小可汗因何故皱眉?” 有了这一次的合作,阿史那穆尔对端王甚是信任,当下便道:“端王殿下说得没错,本王确实是在为一件事担忧。待我回到突厥后,传信必会困难。若你想要知晓草原各部的消息,或是我想要知晓永安城的消息,都会极为不便。” 阿史那穆尔长篇大论说了一番,想要表达的无非便是日后他们二人往来的通讯问题。 端王闻言面上露出了然一笑道:“这有何难。” 阿史那穆尔见此眉眼不由得一亮,听他这语气,显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当即便追问道:“端王殿下可是有了什么妙计?” 端王道:“实不相瞒,今日我邀你相见,便是因为此事。” 阿史那穆尔点点头,伸手示意端王继续,端王接着道:“小可汗莫不是忘了这次你回突厥之后,还要迎娶我南秦新封的县主宁二娘。” 阿史那穆尔不解道:“可,迎娶她与我们通信有何关?” 端王道:“自然有关。届时你我若要传讯,借此女的家书传递便可。一来可以掩人耳目,二来行事也更加稳妥。” 阿史那穆尔闻言眉眼不由一亮,当即便一拍大腿道:“此法甚妙!甚妙!还是端王殿下聪慧,本汗怎么就没想到这便利的法子呢?” 刚刚欣喜过没多久,小可汗面上又有些迟疑道:“只是我们之间往来的信藏在他们的家书之中,必然还是有些风险,若被那东阳侯府的人发现了” 据阿史那穆尔所知,现在东阳侯府的三房还未分家,来往信件自然也是一并送入东阳侯府中。以宁晟的警觉,难保不会发现一些什么,到时候若被他揪出什么东西,那可就糟了。 端王点点头,伸手扣了扣桌案,发出几声脆响,轻声道:“小可汗的思虑,甚是有理。所以在此之前,你需要和宁二娘结成同盟。” 阿史那穆尔闻言,很是惊愕,挣着双眼道:“同盟?不可能,那宁二娘本是不愿嫁于我的,后来也是迫于压力,不得已为之。再说,我与她的第一次,她也是不甘不愿,若要与我结成同盟,怕是不大可能。” 端王笑道:“小可汗,先别急着否认。只要你能够替他们二房解决掉心腹大患,与他们结盟并非难事。” “宁家二房与大房素来水火不容,虽然表面上看着和谐,但东阳侯府的爵位只有一个。那宁濮又是个能力不足,却又心比天高,不甘人下的。这样的人很好利用,加之宁二娘与宁六娘关系不善,这事自是十分好办。” “我有一计,小可汗不妨一听。”说着,端王便将自己最近谋划的一件事情细细道来。 小可汗听完之后,思索半晌道:“此事能成吗?再过一两日我们便要启程回突厥了。” 端王道:“此事必然能成,只要你说通他们,余下的事情便由我代你完成。” 小可汗听闻此言,不由的深深的看了端王几眼,心道,这端王还真是藏的深。为了挑拨东阳侯府大房与太子的关系,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也亏得他如此,才让他有了一个极好的合作对象,眼下他的确是需要端王在南秦为他提供一些帮助。 随即,突厥小可汗点头道:“那好,便按你所言行事。” 言罢,小可汗向他告了辞,复又带上自己小胡子和大帽出门。 翌日上午,突厥小可汗便向东阳侯府递了拜帖,上东阳侯府求见。 虽然帖子下的是东阳侯府,但帖上摆明要见的是二房等人。 今日突厥小可汗亲自上门是要商讨一下和亲的相关事情。郑氏和宁二娘即便再不想见他,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也不得不见他。 突厥小可汗本是打算求娶南秦公主的,所以这次来时便已老早将聘礼备好。 不过眼下这聘礼不是下给公主,而是下给宁二娘。所以来之前,突厥小可汗便已差人将原本要丰富得许多的聘礼减下了不少,不过分隆重,也不会落人闲话。 宁濮不在,东阳侯需要休养,这种事情李氏做不得住,是以郑氏只好亲自出门迎接,“小可汗,请入正厅。” 一番交谈后,郑氏才发现这个突厥小可汗生得高大英俊,言谈之间彬彬有礼,并不像外界所传言的那般粗鄙无礼,心中的印象便比之原本好了许多,但由于他是胡人,郑氏的心中始终还是有几分芥蒂。 两人在正厅相谈到最后,突厥小可汗道:“请宁夫人禀退左右,某有话与夫人单独相谈。” 郑氏觉得很是奇怪,但见他神色有些郑重,最后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阿史那穆尔道:“今日我上门,一是为了聘礼之事,第二则是为了一件大事。” 突厥小可汗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与方才在郑氏面前侃侃而谈的模样截然不同,他的神色有几分凝重,沉声道:“此事若你答应我,自是皆大欢喜,但若不能答应,待到二娘子嫁入突厥后” 阿史那穆尔话到这里就停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但这个笑容已足以让郑氏冷汗直冒,郑氏挺直身子,咬牙对突厥小可汗道:“你,你这是威胁我。” 是了,方才阿史那穆尔的那个笑容分明是威胁的笑。 阿史那穆尔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宁夫人这说的是哪儿的话?这怎么能叫威胁呢?二娘子即将嫁入我突厥,成为我的王妃,我爱护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威胁?刚才的话是你听岔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知二夫人和二娘子的父亲都在为二房日后的前程担忧,更知道你家大房与二房素来水火不容,二娘子和宁六娘也有诸多芥蒂。” 听到此处,郑氏的面上渐渐露出狐疑之色道:“小可汗此话是什么意思?” 阿史那穆尔一笑道:“我助你们达成你们想要达成的愿望,但同时你们只需要与我一些便利即可。” 郑氏闻言神情一震,直直的看着他道:“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阿史那穆尔便将自己想要他们替他传讯的事情说了出来。 郑氏听后面上的惊骇之色更浓,背心的汗瞬间浸透了几层,连握住杯盏的手都开始瑟瑟发抖。 阿史那穆尔见此道:“二夫人不必担心,只是几分寻常的书信,并不涉及国事。” 怎么可能不涉及国事?郑氏虽是个内宅妇人,却也是世家当中出来的。前朝便是因为胡人南下而灭,他们这些世家对于胡人的痛恨由来已深,眼下这个胡人却要她们与他狼狈为奸! 郑氏当即便想要反驳。 可阿史那穆尔好像是识破了她的意图,先她一步道:“宁夫人莫不是忘了方才本汗说的话。不日后,宁二娘子就要嫁到突厥,到时候她过得是荣宠,还是如何全在宁夫人一念之间。” 郑氏气愤更甚,额角的细汗已然滚成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落,她咬了咬唇,绞着手中的帕子,而后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道:“此事关系重大,容我与我夫君商议之后,再回小可汗的话,如何?” 阿史那穆尔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某恭候二夫人的好消息,不过我的时日有限,宁夫人必须得在我离京之前告诉我你的答复。” 突厥小可汗道:“为了显示本汗的诚意,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二夫人。” 郑氏面上戒备未退,不由问道:“何事?” 阿史那穆尔道:“再过几日,清河郡李家,也就是你阿家家中的幼弟的一对儿女,要过来投靠东阳侯府。” 这消息自然不是突厥小可汗能够打听得到的,此事乃是端王一手而为,阿史那穆尔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郑氏听此更加狐疑了,李家? 他们也是今日一早才接到李氏母家有一对兄妹上京投靠的消息,怎么这个胡人这么快便已掌握此事? 忽的,郑氏的心中感到了一阵后怕。 看见郑氏的神情,突厥小可汗道:“夫人不必多想,我还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神通广大。本汗也是无意间得知此事,想着兴许会对你们派上用场,于是便特意来此禀告。” “这对兄妹就是你们的机会。” 阿史那穆尔面上似笑非笑,这笑的深意,郑氏很快便想清楚了。 郑氏犹豫道:“他们到底是我阿家的亲戚” 阿史那穆尔笑了笑,摇头道:“亲戚如何比得上你们二房一脉的荣耀,我只是将信送至,至于具体什么做,想必二夫人心中已有分寸。” 最后阿史那穆尔又与郑氏说了一些话,便向郑氏告辞,离开了东阳侯府。 宁玖从明文堂回府之后,听沉香说起今日突厥小可汗上门拜访的事后,不由得有些惊讶,惊讶之余,心中则是扬起了一阵怪异之感。 她下意识问道:“他今日来府拜访的目的是什么?” 紫苏回道:“说是为了聘礼的事情。” 这下宁玖更加疑惑了,“若真是聘礼,那他大可派使臣前来,完全犯不着亲自上门。” 紫苏回道:“当时小可汗说这样才显得他更有诚意。” 闻言,宁玖的脑中忽然想起小可汗那张有些阴沉甚至暴虐的脸,心中的不安更浓。 她对紫苏吩咐道:“你再去打探打探!除了此事之外,他今日上门拜访,可还有别的目的。” 紫苏点头应是。 突厥小可汗上门拜访的消息自然不止落入宁玖一人耳中,三房的宁珍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很是闷闷不乐,将自己一人关在房中,怕闹出动静太大,只好捶着枕头出气。 眼下东阳侯府中,宁玖攀上了太子,宁珊攀上了突厥小可汗,连同为庶女的宁瑜也同样得到了太子的青睐,唯有她,眼前竟一点着落也没有。 再过几个月,她便要及笄,但嫡母蒋氏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压根没将她放在心上,反倒是替宁璇暗地里相看了个又一个的俊美郎君。 不行!宁珍忽然从床榻上坐起身子,她不能再这般自怨自艾下去,她的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宁珍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只是她一想到就连宁瑜那样的人也能够到太子的青睐,她便很是气愤。她自认比宁瑜好出百倍,自是不甘心嫁个平凡男子。 忽的,宁珍想起了一个被她遗忘已久的事情。 年初开春的时候,她曾在甘泉行宫捡到的一个玉佩,后来经过打探,她才知玉佩乃是端王的。 或许,她可以靠着这个玉佩尝试一下,看看能否得到一些机遇。 眼下晋王倒台,朝中只剩下齐王一人与太子对抗,而宣德帝宠爱太子,太子又是正统。宁珍虽不懂朝政,但她隐隐觉得最后继承大统的一定是太子。 如此一来,原本不起眼跟在太子身后的端王身价自然是水涨船高。 若是她当上了端王的妃子,最起码也能与宁瑜平起平坐,并且她相信以她的头脑和姿色,说不定有成为正妃的一日。 思及此,宁珍咬了咬牙,让丫鬟替她打扮一番后,便坐着马车出门了。 正巧此时沉香和紫苏被宁玖派出来打探今日府中的消息,沉香见平日里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五娘子出门,顿时觉得有些怪异,想了想,就将院中的事情交给紫苏,自己则是暗暗跟了上去。 最后看到宁五娘的马车停在了端王府的侧门,接着她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佩似的物事。 虽然隔得距离尚远,但沉香一眼便认出那玉佩乃是今年开春时端王遗落在甘泉行宫的玉佩。 沉香不由得震惊,当时宁玖不是让她将玉佩拿给宫人奉还吗?怎么她还揣在身上? 沉香想了想,深感此事不同寻常,连忙回去将此事报给宁玖。 宁玖正坐在桌案前练字,闻言手中一滞,洁白的宣纸上染了一块黑团,一张纸就这样毁了,她抬头沉声道:“你说五娘子去了端王府?她还拿着在甘泉行宫的那块玉佩?你可有看错。” 沉香摇头道:“千真万确!奴婢确实看到五娘子将那玉佩递给了门房,那门房显然也是识得玉佩的,很快便有人将她领了进去。” 宁玖闻言,思虑转了转,唇畔溢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紫苏在一旁摇头道:“身为闺阁娘子,竟私自出门私会外男。连帖子也不递,便从偏门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他们有什么不清不楚,五娘子这番做派着实不妥。” 宁玖知晓宁珍向来是个想要攀龙附凤c不安分的人,上一世,她便是如此。 上一世,她便是趁着在一次酒宴上得了齐王的青睐,最后如愿的爬上了齐王的床。 看样子,这一世她等不到远在太庙的齐王,转而朝端王下手了。 宁玖摇了摇头道:“也好,看看她能翻出些什么花吧。接下来继续派人盯着她,若她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务必不要放过。” 楚王府。 林管家看着刚从外面办事回来,身着一袭紫色圆领袍服的薛珩,连忙上前揪住他。 薛珩皱眉下意识道:“林管家,你这是做什么?” 林管家道:“可算是让我逮着人了。” 这几日薛珩因有事,所以时常不在府中,大半都是宿在寓所。林管家常常寻不到他的人影儿。 林管家看着薛珩的目光带着期盼,问道:“九郎,你的事情成没成?” 薛珩对于林管家这般毫无头脑的话,很是不解道:“什么事情?” 林管家见他这般愚钝,急得直跺脚道:“唉,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你与宁六娘的事吗?你清白之身都失了,竟还瞒得如此严实。若非我有一双火眼金睛,此事便要被你瞒过去了。” 薛珩和宁玖在甘泉行宫的事情知情的人并不多。 当时薛珩身子出现问题时,温琅便第一时间带他回了逍遥谷,虽耽搁了些日子,但几乎是与他们前往甘泉行宫的人同时回京的,所以林管家不疑有他。 直到这些日子,他才渐渐发现薛珩很是有些不对劲。 林管家有好几次都瞧见平素里在府中沉着脸的薛珩,忽然猝不及防地兀自笑开。 这种少年怀春似的傻笑,林管家见过许多,他知道薛珩和宁玖的事情,所以这些日子特意避开这些话题,唯恐薛珩伤心。 但见薛珩忽然好似走出困境,好似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模样,便觉不对。 于是他便细细打探,旁敲侧击,终于在温琅的口中将此事挖了出来。 他实在是没想到,薛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跳跃式的,连谈情说爱的步骤都省了,直接入了洞房。 得了,事情既然发展到这个地步,若是薛珩不娶宁玖,林管家都饶不了他。 原本林管家以为薛珩心中有数。 可这几日,林管家见薛珩似乎毫无动静,对于要娶宁玖的事情一字未提,好似并未放在心上,不由得有些急了。 林管家着急的道:“莫非你不打算娶人家?我告诉你,现在她还是太子名义上的未婚妻,你做的这事儿,若是让圣上知晓,届时” 林管家话还未说完,薛珩便伸出右手立在他的跟前,打断他的话,沉声道:“此事兄长已然知晓。” 林管家闻言,“什么?”随后意识到薛珩话中意思后,不由得瞪大双眼,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什么!你说此事圣上已然知晓!” 薛珩点头,“此事他不但知晓,且不日之后便要让太子与她的婚约作废。” 薛珩看着林管家,扬唇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道:“此事我早有章程,林管家不必担忧。” 林管家闻言不由得一笑道:“好小子,这下终于开窍了!不过圣上那头是搞定了,宁六娘那边你要如何办?” 薛珩道:“如今她那边并非是最关键的,我自有应对她的方法。”蹙了蹙眉,接着道:“眼下我需要做的是以最快的速度安抚好她的父兄才是,若是此事不与她父兄说个清楚明白,他们一定不会同意圣上赐婚,反而会迁怒太子。” 林管家闻言点头,“你倒是说的极是,听你所言,你心中已有计划了?” 薛珩点头对他道:“所以这几日,就拜托林管家好好瞧着府中的事情。此事只许成,绝不能败!若有哪个不长眼的近日要来找我不痛快,便劳烦你老人家收拾了。” 林管家拍拍胸脯,保证道:“此事放在我身上,你尽管放心。” 九郎的终身大事,便维系在他身上了,他不辛苦操劳些,怎么能行呢? 这日恰好是宁晟与宁珏二人休息的日子,父子二人又一次接到了孟嘉邀他们去京郊狩猎的帖子。 之所以说是又一次,是因算起来,这帖子乃是孟嘉向他们下的第三封帖子了。 前两次父子二人有事,一直未能得空,只好推拒。 今日正好得空,再也不好推拒,于是便应了。 宁晟和宁珏二人应孟嘉之邀来到京郊的别庄后,才发现等在此处的不是孟嘉,而是一个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人。 宁珏看着殿中身着一袭紫色团窠圆领袍服,头束金冠,腰系玉带,面容不凡的俊美郎君,不由诧异道:“楚王殿下,你怎么在此,三郎呢?” 题外话 要退婚,不搞定老丈人和大舅子怎么行? 感谢 1娴若微风秀才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3章:负荆请罪,楚王挨揍 最让人诧异的是身着一身锦绣衣袍的楚王背后竟背了一捆荆条。 薛珩见二人入内,连忙迎了上去,当着二人的面单膝跪下。 宁晟父子二人见此一震,宁晟忙上前扶他道:“楚王殿下万万不可,你身份尊贵,臣等岂能当得起你这一拜。” 是了,楚王不仅贵为亲王,还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当今世上,除了宣德帝外,旁的人都没有资格让他跪拜。 薛珩用手扼住宁晟上前搀扶他的手,摇头道:“这一跪是我应当的,宁将军千万不要推辞。” 宁晟父子二人齐齐对视一眼,心中更是疑惑不解,楚王身负荆条对他们下跪,这架势摆明了是要负荆请罪。可细下一想,楚王从未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又何来请罪之说? 他不但未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反倒是对宁珏兄妹二人屡次相助。 上次宁玖在宝华寺外中毒,是楚王亲自去为她寻的药。宁珏遇险,也是楚王将他从宣阳公主的手中解救出来。 真要论起来,反倒是他们东阳侯府欠楚王甚多。 父子二人心中愈发疑惑不解,宁珏看着楚王,眉头忽而一跳,不知为何便想起了宁玖。他虽不知楚王今日为何要借孟三郎的名义将他们父子二人约到此处,但一想到宁玖似乎和楚王有些交情,便下意识试探道:“楚王今日约我们来此,是否与六娘有关?” 薛珩见宁珏如此敏锐,点了点头。 “大郎所言没错,今日我正是为宁六娘之事而来。” 薛珩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看着宁晟父子二人,神色郑重,一字一顿道:“我已让圣上撤掉太子与宁六娘的婚约,圣上已然应下此事。” 父子二人闻言齐齐一震,神色惊愕。 要知,宁玖与太子可是御赐婚约,此事涉及储君婚姻自然不是说废就废,说成就成的儿戏。 可眼下楚王却说圣上已然答应解除婚约,这 宁晟摇了摇头,认为楚王这说法很不靠谱,“楚王殿下这消息是从何听来的,有几分真实性?” 薛珩道:“此事是我与兄长二人亲自相商,千真万确。” 宁珏则是冷静得多,他在脑中细细分析此事,半晌后道:“楚王殿下说圣上解除了太子殿下与六娘的婚约,那么我想问一句,圣上解除婚约的原因是什么?” 是了,若宣德帝真的有意要解除太子和六娘的婚姻,那么必然有一个六娘不能嫁给太子,或是太子不能娶六娘为妻的理由才是。 薛珩抬头,面带愧色却又毫无畏惧,坦荡十分的迎着宁晟二人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我与六娘已有夫妻之实。” 宁晟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气得面色通红,当即勃然大怒,上前揪着薛珩的衣襟,双目赤红道:“你说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 薛珩未在多说什么,只是点头。 宁晟见此再也憋不住火,当即抡起拳头就朝薛珩的脸上招呼过去。 薛珩的脸颊瞬间通红,唇角擦破一层皮,没过一会儿便肿得老高。 揍了一拳后,宁晟觉得尤不解气,正要挥动第二拳,却见旁边忽然冲出一个身影,抱住他道:“姑父,此事你先莫要冲动,你先听九郎解释。” 宁晟神色极冷,要挣开抱住他的孟三郎,但孟三郎并非文弱书生,也是个常年习武的健壮胚子,想要一时半会儿甩开他,也是不可能的。 他只好怒道:“孟三,你给我放手!六娘都已让他欺辱到如此地步,我须得好好教训他一番。” 宁珏平日里素来是个翩翩有礼的谦和君子,他听到这话的时候怒意顿时翻涌,也想上去给楚王一拳。 只是拳头挥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清河之行和上次在宣阳公主手下被楚王救下的情景,不由愤愤的收回了手,正好此时孟三郎冲了出来,听他的语气似乎也是知晓此事的,他不由咬牙,冷冷的看着孟三郎道:“孟嘉,这到底怎么回事?!” 孟三郎面对二人冷冷的逼问,抬手擦了下额角的汗道:“上次秋狩在甘泉行宫,六娘被奸人所害,中了苗疆奇蛊,必须与未泄元阳的男子交合,才能结蛊。当时情况紧急,我们本想让一个干净的护卫替六娘解蛊。待到解蛊之后,由温琅出手,让护卫服下他特制的药物,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如此既可保住六娘性命,又可保全她的声名。” “那为何方才楚王说他与六娘有了夫妻之实?难道替六娘解蛊的并非护卫,而是楚王!” 宁晟沉沉的目光忽然落在薛珩身上。 薛珩迎着宁晟如同实质的目光,面不改色严肃道:“以护卫解蛊是温琅提出的。可六娘乃是世家贵女,岂是一护卫能玷污的?加之我对她倾慕已久,不舍,也不愿让旁人接近她。” “思量再三,最后我决定亲自替她解蛊。” 听了二人的解释后,宁晟父子二人俱是一惊,愣在当场。 他们万万没想到,秋狩的时候竟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而他们两人,一个为人父,一个为人兄,却对此事毫不知情,让宁玖一人承受了这样大的苦痛。她本该如其他小娘子一样,娇滴滴的在兄长c父亲的怀中撒娇,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她却独自一人承受着所有的苦,所有的痛,将此事瞒忙得严严实实,竟未让他们知晓分毫。 尽管宁晟父子二人知晓薛珩与宁玖欢好是为了解除蛊毒,但于情感上,二人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孟嘉见他们二人余怒未消,想了想道:“姑父,九郎此次为六娘解蛊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想必姑父是听过寒光诀这一武功心法的,而九郎所练的便是此心法。” 宁晟是习武之人,对于这寒光诀自然有所耳闻,据闻修炼此法需有极强的耐力和毅力才是,此法在修至九重前,不能与女子交合,否则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孟嘉见他神色松动,忙道:“九郎本已修至第八重,眼看便突破九重,却在此时为了六娘破了功。” 宁晟闻言神色微怔。 要知,在此时贸然破功,极有可能经脉尽毁而死,这种事情连他一个未修明光诀的人都知道,更别提薛珩。 宁晟的目光落在薛珩身上,若有所思。 宁珏不懂这武功上的事情,只好向宁晟询问了这寒光诀的不同之处。 听了宁晟的回答后,宁珏也不由得陷入了一阵沉思,薛珩付出的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可见薛珩对宁玖的情意 气氛一瞬趁机下来,偌大的空间内只闻几人的呼吸声。 默了半晌,宁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亲自上前将薛珩扶起来,再将他背后的荆条解开道:“今日你既然敢来,说明你也算得上是个有担当的。说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若非是宁晟从孟嘉的话里得知薛珩对宁玖的几分情义,今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饶了他。 薛珩对宁晟一礼道:“眼下当务之急是解除六娘和太子的婚约,待到他们二人婚约解除,等风头一过,我便会亲自上门求娶六娘。” 宁晟看着他,右手负在身后,“并非我信不过你,而是空口白言,谁都可以说,并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 是了,眼下薛珩在他跟前说的再好听又能如何?事后他若反悔,到时他的六娘又该去何处讨回公道? 薛珩道:“若是宁将军信不过我,那九郎今日便在此立誓,此生非宁玖不娶!与她成亲之后,我薛九后院只她一人,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薛珩伸出右手,对天起誓,神色十分郑重。 宁晟一听道:“好,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若你想要迎娶六娘,那你日后后院便只有她一人,若你胆敢纳妾,便是你贵为亲王,我宁晟也不是好惹的。” 宁珏神色也微微动容,对薛珩道:“若你胆敢辜负六娘,我父子二人就算穷其所有,也绝对会让你付出代价。” 薛珩闻言一笑道:“二位大可放心,若能娶到六娘,实乃我一生之幸,对她好还来不及,怎能忍心伤她分毫。” 孟嘉不由一喜,目中满含期待看着宁晟和宁珏,“所以今日九郎在你们二位面前算是过了关?” 宁晟横他一眼,摇头道:“话别说得太早,具体如何,还需看他日后表现。” 宁珏也道:“甘泉行宫的事情,就在今日翻篇。至于楚王若想迎娶六娘,我们说话不作数的,最关键的还得看六娘的意思。” 宁晟也点头,很是赞同,“就算你们二人发生过事情,但只要六娘不愿,我是绝对不会罔顾她意愿,将她许配给你。” 薛珩道:“二位放心,只要二位点头,六娘那边,某自然有信心让她答应。” 宁晟闻言哼了哼,随后道:“那我们便拭目以待。” 几人坐着攀谈了一阵,直到天色微变,宁晟父子二人才起身,说要告辞。 临走的时候,薛珩已命人准备了一批猎物送到宁晟父子二人的马上。 父子二人见此不由暗叹薛珩思虑周密。 是了,他是以孟嘉的名义约他们狩猎来的,若是回去之后二人一只猎物也没有,难免不会引人怀疑。 见此,宁珏想起楚王前几次对他们的帮助,不由提醒道:“再过几日便是我父亲的生辰,我父亲平日里素爱研究兵法兵书,诗画之中他尤喜山水。” 薛珩闻言眼色一亮,对宁珏拱了拱手道:“多谢。” 宁珏朝他点了点头,随后踏着大步,翻身上了自己的那匹马。 宁晟父子二人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突厥公主遇刺一案的判决出来不久之后,尚书右仆射崔缇便上帖子乞骸骨,宣德帝当即应允。 同时,前头几日宣德帝要求严惩秦瑟,夷其三族,还晋王公道的帖子,忽然石沉大海一般销声匿迹。 朝中诸位大臣面上对此事似乎毫不知情,心中却是雪亮得很。 毕竟,真要论起来,秦瑟的父亲乃是崔家旁系,也算是崔家的人。真的要夷秦瑟的三族的话,那么首当其冲要遭殃的便是崔家。崔缇自然不能放任此事,立马派人将这些折子压了下去。 眼下崔缇递上乞骸骨放权的帖子,便说明他向圣上作出了妥协,圣上也与他达成了一致。 圣上不提晋王这事,便意味着此事就此作罢,若还有那不长眼的上窜下跳,到时候倒霉的只会是自己。聪明的人,后头都不再参与此事,顺应着宣德帝的意思行事。 晋王倒台,崔缇上书乞骸骨,以后几日,崔家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笼罩在一片沉沉的气氛当中。 晋王丧事的头三日,宣德帝下令城中禁止操办喜事,不得穿过于鲜艳明亮的衣服。三日过后,民间这才恢复了颜色,百姓们该吃吃,该喝喝,成亲祝寿,敲锣打鼓依旧。 今日,是怀化将军宁晟的四十大寿。 今日之后,原本留在永安城的诸国使臣也要启程各自回国。 东阳侯府。 受邀而来的宾客递上请帖之后,便由东阳侯府的奴仆各自引入正厅,男宾与女宾分别开宴。女宾那边在花厅设宴,由二房的郑氏招待,男宾这边,自是由宁晟和宁珏父子二人招待。 晋王刚死不久,东阳侯府的寿宴并未大肆操办,甚至算得上是相当的朴素低调。饶是如此,宁晟作为朝中风头正盛的人物,来替他祝寿的宾客却是一点儿不敢含糊,送上的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寿礼。来往的达官贵人,个个衣着锦绣,身份不凡。 宣德帝今日身子不适,并未出席,让太子代他前来祝贺。 宁晟父子二人在前厅迎客,忙得不可开交。突然听得门房一唱,“太子殿下到。”二人齐齐对视一眼,忙迎了上去。 今日太子身着一袭赤色绣金线的圆领袍服,头束金冠,腰束金玉蹀躞带,脚蹬黑靴,很是威风。 见宁晟父子二人迎上前来,欲要朝他行李,他忙道:“宁将军,宁大郎,二位不必多礼。” 话虽如此说,宁晟父子二人还是朝着太子恭敬一礼。 今日出席的宾客当中当属太子身份最重要,是以宁晟忙亲自将他引入内,留宁珏一人在外继续招呼客人。 而女宾这边,同样很是热闹。 花厅里面打扮得花枝招展,十分艳丽的诸位贵女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夸夸这个的首饰,聊聊那家的胭脂,气氛很是融洽。 宁玖其实老早便去了花厅,只是到达花厅后,忽然想起她为宁晟准备的寿礼未拿,便又折了回去。 她刚刚回到琼华院,便见一小丫头在院外急得团团转,见她到了,便双眼放亮,忙道:“六娘子。” 宁玖瞧了瞧这丫鬟,觉得眼熟,想了半响,才想起她是在三娘子宁瑜身边伺候的。 小丫头在四周环视一圈儿后,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宁玖道:“这是我家娘子要我递给六娘子的。” 说完,她便对宁玖行了一礼离开。 宁玖展开小丫头送的那张纸条,“郑氏母女二人,今日不安好心,望六娘警惕。” 宁玖看完后,将那张纸条在手心揉碎,一边往里走,一边暗忖,难怪昨日三娘子就一病不起,原来是想躲避寿宴。 看来郑氏母女二人已事先知会过她,今日要在寿宴上作妖了。 不过 宁玖觉得也有可能是三娘子故意扰乱她视线,让她自乱阵脚的计谋。 宁玖问沉香,“这几日宁三娘可有什么异常?还有五娘呢?” 沉香想了想回道:“这几日三娘子深居浅出的,并无什么异常。倒是五娘子,这几日去二房的次数倒是渐渐多了起来。” “是吗?”宁玖闻言,唇抿得更紧了些,“差人继续盯着她们二人,若有异动,立时向我禀报。” 宁三娘是真心投诚,还是别有心事,正好可以今日瞧上一瞧。 宁玖回到花厅时正好遇到从回廊那头向她走近的宁四娘,今日宁四娘穿了一件雨过天青色绣宝相花的襦裙,腰间挽着一根单霞色披帛,头发梳着双螺髻,上面簪了一只刚刚摘下的牡丹,衬得人十分娇艳。 见此,宁玖赞了一声,“四娘今日好颜色。” 宁四娘嗔怪了一声道:“你就会打趣我。” 两人一路边说边笑,相偕到了花厅。 郑氏远远便瞧见她们了,见此对二人一笑道:“你们两个来得正是时候。这不,诸位小娘子们提议要在府内的湖里游湖看景,你们便陪她们一道吧。” 东阳侯府内有一道绕府一圈的人工湖。 碧湖绵延而出,湖的沿岸栽种着不同的花树,景色甚是宜人,在永安城都是十分有名的,所以今日诸位贵女提起游湖一事并不算稀奇。 宁玖闻言,看了一眼郑氏笑得过分殷切的脸,心中不由得警惕几分,面上还是不露声色地点点头。 今日,崔婉并没有出席宴会,倒是在郑三娘和王五娘二人随母亲一道来的。 花厅内有些不愿离开的贵女便呆在各自母亲的身旁,有些玩心大的便随宁玖等人一道登上了画舫。 宁玖本不欲登上画舫的,但见韩嫣兴致浓浓,似乎对此很是感兴趣的样子,最后还是一道上了画舫。 和平日里在明文堂一样,贵女们成群,大多都是与自己的好友或是谈得来的小娘子聚在一块说话,至于旁的,只需路过时点点头,打打招呼,便不算失礼。 画舫一路沿湖而下,穿过碧绿的湖水,绕过沿途的假山。 此时正是垂丝海棠开放的季节,画舫掠过,带起一阵碧波。微风轻抚,海棠花瓣落入碧绿的湖中,随着波光一动一动的,煞是好看。 画舫继续往前,竟绕到男宾那头的东阁了。 阁内有一处水榭,此时男宾们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似乎是在斗诗。不知是谁忽然看到远处湖中的画舫,便提出以画舫为题,男宾们听此,个个挥笔题字。 同时画舫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呀!那头那个青衣郎君是谁?怎生得如此之俊郎,竟从未见过。” 贵女们都是有些好奇心的,对于俊美儿郎的好奇自是更甚了。听人如此一讲,心中的好奇心便立时被勾了起来,连忙挤到发声的那少女旁边,透过舫窗往外看去。 宁璇和韩嫣二人隔的远没听到她们说什么,但见所有的人都往那头涌去,心里也不由好奇,韩嫣和宁璇对视一眼,随后也走了过去。 宁五娘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与宁玖单独相处的时机。 她与宁二娘对视了一眼,宁二娘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宁珍道:“六娘子,今日四娘子未能出席,想必你应当很是高兴吧。” 宁玖正坐在画舫里,看着外面的景色,闻言,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很是莫名,眼光扫到不远处的宁珊,心下顿时了然。 来者不善。 宁玖眼眸微眯,开门见山道:“你们费心将其他人引开,留我们独处,想要做什么?” 宁珍嘻嘻一笑,“六娘子真是聪明!不过,你现在猜到已然晚了。” 说罢,宁珍看了看宁珊,宁珊对她点了点头,随后就着宁玖旁边的舫窗一跃,只听扑通一声。 “不好!五娘落水了!” 宁珊立时大喊,然后震惊的看着宁玖道:“她不过是提了一句四娘子,你竟如此狠心将她推下水,你明明知道五娘子不会水!” 说罢,宁珊忙道:“来人啊!快来人,有没有人会水,五娘掉入湖中了。” 端王此时恰在岸边,方才他听见声音望过去的时候,隐约瞥见了宁玖的身影,那落水的声音正是从宁玖方才的位置上传来的。莫非 想了想,端王三步并作两步,将外袍一脱,便猛地扎进了水中。 端王将人救上岸的时候,才发现他怀中的人并非宁玖,而是一个他说不上熟悉,却也不算陌生的人。 几日前,此人拿着他的玉佩到了端王府寻他,竟学那不入流的女子自荐枕席。 端王将宁珍救起来的时候,宁珍已然陷入了昏迷。 他用自己方才脱掉的袍子,将她包住,闻声而来的男宾们也到了此处。几个丫鬟也跟着赶来,原本在湖中的画舫靠近。 宁珊下了画舫后,便吩咐丫鬟将宁珍带下去让大夫诊治。 太子走到此处,一手负在身后,不解的道:“此处发生了何事?怎么有人突然落水了呢?” 宁珊闻言,神色一变,看了一眼身后的宁玖,欲言又止。 这恰到好处的眼神实在耐人寻味。 宁珊等众人猜测了一会儿,便装作忍不住的样子道:“反正明日我也要离京了,便也不怕在此说一说,方才宁五娘落水,是六娘将她推下去的。”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众人看着宁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微妙。 太子闻言,目光落在宁玖身上道:“六娘子,宁二娘子方才所言,可是真的?你为何要宁五娘子推下水?” 宁玖闻言,摇了摇头道:“我没推她。” 宁珊对宁玖佯怒道:“那你的意思是五娘自己跳下去的!” 随后她又道:“方才可是有那么多双眼睛瞧着的,六娘你竟当众抵赖,这实在是我也知道方才你是无心之失,姊妹间小打小闹本是常事,不过今日是乃你父亲的生辰五娘醒后,你道个歉此事便算过去了。还是莫要闹大此事,省得大家脸上都无光。” 宁二娘没有把话说完,给了现场的人足够的想象空间,她这般欲言又止,比直接控告宁玖,可是高明得多。 同时还尽显她身为姊姊的通情达理。 果然,宁珊此话一出,太子落在宁玖身上的目光便多了一丝探究。 宁玖将四周各色人等的表情收入眼中,唇微微抿紧,心下暗笑。 看来,宁三娘提前送的消息是真的。 若是她所料的没错,郑氏母女二人起先是想让宁瑜当着太子的面落水,最后由宁瑜亲口指证,从而引起太子对她的猜忌或是不满。 毕竟宁瑜不日后是要随她一道入东宫的。 谁知事到临头,宁瑜装病不出,无奈之下,郑氏他们只好临时更换人选,让宁珍陪她们唱了这出戏。 郑氏母女此举无非是为了在太子跟前抹黑她。 思及此,宁玖下意识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一旁眼底暗含几分得意的宁珊身上,觉得很是无趣。 若她是平常闺阁女子,在未婚夫的跟前遭受不白之屈,或许会愤怒,不甘委屈。 但她并非常人。 太子对她的态度如何评价如何,她根本毫不在意,所以今日郑氏母女策划的这场戏,于她而言,实在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宁珍不过是家中的一个庶女,而宁玖才是太子未来要娶的妻子,孰轻孰重,太子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太子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对于宁玖推庶妹落水的行为有些不满,但是在人前还是须得维护她,于是便道:“既然宁二娘子也说今日之事是姊妹之间的打闹,兴许是六娘与五娘子二人不小心发生了口角,失手而为。待到事后,六娘子到宁五娘子跟前道歉的,此事便算罢了!” 说罢,太子看了一眼众人,又道:“今日的事情,无非就是姊妹之间的小事,莫要有人出去乱嚼舌根,都散了吧。” 太子最后虽算不上威胁,却也算得上是明面的警告。 太子都已发话,在场的人自是不敢造次。 太子目光再度落到宁玖身上,自认为自己这番处置很是妥当,谁知宁玖看着他道:“我说过,我没推她。没做过的事情,我不会道歉的。” 说罢,宁玖便要离去。 郑娴见此不由得冷哼一声,“都已经证据确凿了,还不承认。太子都发话了,你竟然还不认错,真是” 宁玖闻言一笑,不顾他们的眼神,欲要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去。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上忽然晃下一个身影,一个紫衣郎君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方才本王在此小憩,正好看到那画舫从湖面游过,而且还瞧了一出好戏。” 众人一听这话,目光都聚焦在薛珩的身上。 紫衣郎君英俊依旧,就是嘴角红的有些不正常,一看便是被人揍了。 众人心中暗自惊异,楚王这般无法无天,这永安城内竟还有人敢揍他?这简直 看见薛珩唇角的破皮,在场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故意装作瞎子。 薛珩的目光落在宁珊身上,这目光看似没有威胁,实则却冰冷至极。 宁珊没由来的有些心虚,她不由得想起年春在甘泉行宫楚王那把压人的气势,不由得后退几步,心想,楚王莫非真的瞧见了? 随后想了想,暗自摇头。 不可能,距离那么远,楚王绝对不可能看见。 太子见薛珩前来,对他行了个礼道:“九叔。”薛珩点了点头,上前几步道:“方才画舫上的经过,本王瞧得一清二楚。” “那个宁五娘是自己跳下去的,与宁六娘毫无关系。”说话的时候,薛珩只伸出手指了一下宁玖,目光都没落在宁玖身上,似乎对宁玖一丝兴趣也无。 将宁珍救起来的端王见薛珩这般动作,眼眸不由得微眯,心下雪亮。 薛珩此时跳出来为宁玖出头,却要装作一副和她并不相熟的样子,分明就是为了避嫌。 他心中不屑至极。明明已然不知廉耻地勾结在了一起,明面上却还对宁六娘百般维护,好啊!真是好的很! 薛珩穿了一件绛紫色圆领袍服,腰束玉带,脚踏长靴,一头青丝用金馆束起,忽略有些滑稽的嘴角,整个人无疑很是器宇轩昂,英气逼人的。 宁玖目光落在薛珩嘴角的伤口上,目光微凝。 无法无天,猖狂惯了的人竟也有人敢打?随后她的唇微微抿起,心道打得好。想来必是他做了什么缺德欠揍的事情才挨了揍。 若是打他的人在场,她必会当面给对方喝个大彩。 说实在话,郑氏的这些脏水对她而言根本无关痛痒。但方才薛珩站出来为她说话的一瞬间,她心中却扬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一瞬间,她好似是一件珍贵之物,被他呵护在手中,一种淡淡的暖意萦绕心头,让人很是舒服。 宁玖一怔,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想着他的伤,怎么胡思乱想到这处来了? 她理清思绪,迅速将他从自己的脑海里驱逐出去。 太子也不是蠢人,比起宁二娘,他自然更愿意相信薛珩。 想了想,太子素来温和的目光变得有些凌厉,目光落在宁二娘身上道:“方才你们真是亲眼所见,宁六娘将宁五娘推下去的吗?” 宁珊面上浮出了一阵犹豫的神色,太子显然已有所怀疑,若她继续冥顽不灵下去,怕是讨不了好,索性趁着事情还没弄僵,自己找个台阶下吧。 这样一想,宁珊道:“方才画舫中的诸位娘子都聚到另一头去了,六娘和五娘二人在单独谈话,我与她们距离有一段,没听清她们在说些什么,但五娘落下的时候,确实是呼喊着六娘的名字,所以应该是我误会了吧。” 说罢,忙向宁玖道歉,“当时情况危急,二姊没看清楚便误会了你,六娘莫要怪我。” 面上是带着歉意的笑,心中却是不甘极了。 太子闻言看了眼宁玖,又看了眼宁珊,想到今日到底是宁晟的生辰,若闹大了,怕是不大好看。 于是便道:“既然此事是个误会,那诸位还是快些回厅赴宴吧。” 这是要将此事就此揭过的意思。 薛珩闻言眼眸微微一眯,似乎对此不满足。 宁玖见状隐晦地看了他一眼。 薛珩原本迈出半步的步子退了回去。 宁珊听了太子的话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与诸位贵女一道上了画舫,朝花厅的方向回去。 宁玖并未上画舫,自己一人抄了近道往花厅里去。 薛珩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就在宁玖走过一处假山石时,斜刺里竟突然冲出一个身影。 宁玖惊了一遭。 待看清来人不是旁人,而是薛珩的时候这才不由松了口气。 画舫的承载量有限,所以诸位贵女每人只带了一位丫鬟。方才宁玖带在身边的便是沉香,此时沉香看见楚王,面上立时扬起一抹戒备之色。 宁玖先是看了一眼薛珩,然后看了一眼沉香,示意她稍作回避。 沉香犹豫了几下,而后退到一旁替宁玖把风,二人借着假山和绿植的掩饰,去了假山后头。 宁玖眉头一沉,“你跟着我做什么?” 薛珩看着她道:“方才分明是她们一陷害你,你为何不替自己辩解?”宁玖素来能言擅辩,若是她想,一定有为自己开脱的方法,何必平白无故受这份冤屈。 宁玖闻言道:“她们要在我身上泼什么脏水,我并不在乎,也懒得去辩解,加之今日是我阿爷的生辰,我不想将事情闹大。” 薛珩闻言心中有些怒火,“那你就放任旁人污蔑你?” 宁玖道:“不然如何?我本就不想理会她们。” 薛珩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伸手盖过宁玖的头顶,宁玖想要躲,薛珩却不许她躲,执拗的将手落在她的头上,像是安抚小猫小狗一般,摸了摸她的头道:“今日这事我恰好在旁边,正好可以出手助你,可若是我不在呢?” 又说这种话宁玖不由的面颊有些微烫,很是不自在,她有些忍不住伸手握住薛珩的手,试图将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拿开。 宁玖不知他使了什么劲,自己硬是无法撼动他分毫。 她有些恼,抬头仰望高她半个头的薛珩,咬牙道:“多管闲事。” 薛珩闻言挑眉一笑,日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种类似温暖的感觉,“日后若是有人胆敢辱你,你不想出手的话,便派人来知会我,我自有方法替你收拾那些个不长眼的。” “明白了,嗯?” 话到最后,尾音一抬,好似醇美至极的酒入口,三分甘甜,三分醉人,三分勾人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惹人酥麻的颤。 好似慵懒的猫儿在心上极轻极轻地挠了一爪,痒意难耐,惹得浑身骨头酥麻。 有一种无形的暧昧在空中蔓延,空气被蒸得发热而又窒闷。宁玖心有些慌,只觉耳根都被空气烫得微热,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正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与谈话声。 无形地暧昧瞬间消散,随风而逝,二人脊背齐齐一僵,凝神听着来人的动静。 只听太子问道:“二兄引我来此作何?” 端王回道:“听闻东阳侯府前头有个景致不错的花园,所以便想带着三郎你来走走。” 薛珩和宁玖二人都是人精,二人对视一眼便猜到了端王的意图。他把太子故意引到此处,想必是知晓薛珩会跟上来,想让太子正好撞见宁玖与薛珩二人独处。 其心思,昭然若揭。 宁玖面色不由一冷。 忽的,宁玖腰间一紧,她有些诧异的看了薛珩一眼,薛珩空着的另一手抵在唇前,示意她安静些。 随后他搂着他身形一跃,就借着假山和绿植的掩饰,落在了围墙的另一头。 沉香机灵的狠,远远的见太子和端王来了,她便忙从另一处早早回避。是以,太子和端王从宁玖二人方才所呆着那处院墙旁边走过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宁玖和薛珩二人贴着墙根听到二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齐齐松了一口气。 只是宁玖悬着的心还未来得及完全松下,便听身后传来一道冷不防的声音。 “六娘!” 题外话 某人真是精,晓得玖玖的攻略方法是先攻略岳父和大舅子。 最后猜谜,最后的声音是谁? 感谢 1爱吃荔枝的软绵绵秀才投了1张月票 2在水一方2009秀才评价了本作品 3n夏秀才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4章:帝王昏迷,设阵祈福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宁玖面色一僵,目光下意识扫过薛珩还落在自己腰上的手,面色一红,连忙将他推开,像极了是做了亏心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宁玖看着负手远远立在另一头的宁晟,神色有些不自在的道:“阿爷。” 宁玖轻咬下唇,已经做好了面对宁晟盘问的准备,可谁知宁晟只淡淡地嗯了声,而后点头道,“快回前院吧,那头的宴席要开了。” 宁玖不由得一怔。 宁晟视线落在薛珩方才搂着宁玖腰的有手,神色有几分冷,“六娘走后,楚王殿下再出去吧。” 宁玖意外得不得了,走了几步,顿住,回头忍不住道:“阿爷没有话对我说的吗?” 宁晟对着她一笑道:“说什么,快些去吧,宴席要开了。” 宁玖闻言更加狐疑,回头看了一眼薛珩,见他也是一脸坦然之色,只觉得脑袋里充满了一头雾水。她父亲见到楚王搂着她,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而薛珩看见他父亲撞见他们二人的事情,也是一副丝毫不心虚的模样。 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宁玖心中揣着疑问,率先疑出了这间院子。 待到宁玖走后,宁晟走上前对着薛珩一哼道:“在六娘正式同意之前,殿下还是自重为好。若让我知道你胆敢欺负她,我必然不会轻饶。” 自己的女儿,自己自然最是清楚,方才她看到他时流露出来的那一抹惊慌,不经意间红了的脸颊,便已说明了一切。 若是宁玖对薛珩真的一分心思也无,她必然会十分镇定,绝不可能流露出如此小女儿的娇态。 她既然脸红便说明她也有些心虚的。 薛珩闻言一笑,恭恭敬敬的一礼道:“伯父放心,九郎自会注意分寸。只是刚才太子和端王寻了过来,事出紧急,我只好带着六娘翻墙到了这头。” 宁晟看他,神色依旧不太好看,“什么伯父,楚王殿下乃是圣上的嫡亲兄弟,臣可万万当不起这声称呼,你还是叫臣的官职吧。” 薛珩也不纠结这称呼上的事情,面上不动声色便顺着宁晟的意思唤他一声宁将军。 心中却暗想,宁伯父的确不大好听,待到日后唤一声岳父或是泰山,自然顺耳得多。 宁玖二人走后,端王带着太子在花园里绕了半天,太子都没瞧见端王所言的那般景致。 太子不由有些奇怪道:“二兄所言的独特景致在何处?我们转了半天也没见着。” 端王故意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许是我记岔了路。” 太子见此摇头笑了笑道:“二兄办事素来稳妥,竟也有这般迷糊的时候。”说着太子看了天色道:“时候已然不早,宁将军的寿宴怕是要开始了,若是离席太久,怕是有些不妥。我们二人还是速速回去吧。” 端王闻言点了点头,与太子相携归去。 归去的途中,端王目光微垂,眉头轻锁,拢在袖袍里的手紧紧的握着。 刚才他明明差人跟在宁玖身后,见宁玖走后薛珩也随即消失不见,他便愈发确定了二人会借今日的机会碰面。 于是他故意将太子引到此处,希望能让太子撞见一些不怪撞见的东西,可谁知,转了半天都没瞧见这两人的身影。 正在此时,端王忽然看见不远处回廊有一个身影闪过,他眼眸微微一眯,随即心中一喜。 是了,刚才那个丫鬟,他很眼熟,乃是宁玖身边的丫头,丫鬟都在此处,没道理她不在此处。想必那宁六娘必然不会走得太远。 端王心念微动,看了眼旁边太子的神色,心中生了几分犹豫。 眼下太子赶着回去,若继续引他前去,到时候若还寻不到宁玖,怕是会引起太子怀疑 权衡利弊后,端王咬了咬牙,将心中的不忿沉下去,故作轻松,随太子一道回了前厅。 宁珍在被抬回她的院子后便醒了。 方才所谓的昏迷,自然是装的。宁珍以前的确不会水,可后来有一回落了水后,她便逼迫自己会了水,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她们这些庶女可不像嫡女那般金玉尊贵,若有哪日真的不幸再次落水,自己若是不自救,把希望寄托在前来营救的奴仆身上,极有可能便是悔恨一生的事情。 宁珍的丫鬟为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拿了巾子将她头发绞干。 此时此刻,宁珍正躺在床榻之上等待郎中前来替她诊治。 很快,郎中便来了,就在郎中正要替她施针时,她掐准时机,将提前喝了的水从口中吐出,做出一副悠悠转醒的模样。 郎中见此一喜,随后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写了方子给丫鬟后才退下。 待郎中走后,宁珍连忙从床榻上扒开被子,招手唤来贴身丫头问道:“如何?方才我们走后,画舫那处的情况如何?” 秋雁回道:“禀五娘子的话,方才我们走后,太子殿下和东院的其他男宾便上前” 听见秋雁的话,宁珍面上扬起一抹喜色,很好!这次之后,宁玖必然会在太子的跟前落得一个无容人之量c善妒c小肚鸡肠的印象。 秋雁看着宁珍面上的喜色,为难地上前一步道:“五娘子,太子殿下并未追究此事。” 宁珍闻言难以置信道:“什么!怎么可能!人证物证俱在,莫非她还想抵赖不成?” 秋雁道:“方才咱们走后,奴婢派人去打听了。好像是楚王殿下忽然从画舫旁边的那棵榕树上跳了下来,替六娘子作证,说是,说是五娘子您自己跳到湖里的。” 言下之意,摆明了是宁五娘自己跳入湖中,想要嫁祸宁玖,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楚王撞见了这等下作的行径。 宁珍闻言一怒,恨恨的伸手捶了捶被子,这个宁玖运气也太好了吧,这次都这样了,都到了这种地步,这盆脏水还是没有泼在她的身上。 宁玖!又是宁玖!真是可恨至极!每次都坏她好事。 这次她办砸了郑氏母女二人交代的事,想必在郑氏母女那边也讨不了好。 宁珍的心中涌起一丝恨意。 方才她落水的时候,宁珍瞧得清清楚楚,是端王殿下将她救上了岸。思及此,宁珍的心中有些自得,她想,必然是上次自己亲自登门还端王的玉佩,从而让他对自己有几分印象,所以今日见她落水,才会如此果断的跳下水营救。 今日本是个极好的机会,可这楚王殿下这么一闹,那她在端王的心中岂不是成了一个心思极深,善于钻研的女子?这样一想,宁珍心中对宁玖的恨意也就愈浓,尖尖的指甲将身下的被褥都拽得皱成一团。 不过,好在此次端王救了她。 日后,她便可以借此机会接近端王,否则今日她便是什么都没捞着了。 在宁珍和端王各怀心事中,宴席开始了。高朋满座,觥筹交错,今日为了热闹,东阳侯府的人还请来了耍杂戏的班子前来表演助兴。 郑氏与宁珊c宁珍联手唱的这一出戏,并未在寿宴上掀出什么风浪。 时光一晃而过,眨眼间,宁晟的寿辰便在热闹当中谢幕了。 日近黄昏,崔婉在屋中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首饰。 阿绿掀开帘子,双手并在身前恭恭敬敬的对崔婉一礼道:“四娘子,您吩咐奴婢的事情,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 崔婉闻言点了点头道:“今日东阳侯府的寿宴上可有什么稀奇事情?” 崔婉与宁玖素不对盘,她父亲的寿辰,她自然不愿出席,今日假称身子不适,便留在了府中。 不过她虽不愿出席,不代表她对此事并不关心。 宴会一般都是使计下套的好时机,她就不信有些人能坐的住。 阿绿看了她一眼,神色有几分小心道:“今日东阳侯府的确是发生了一场闹剧。据闻是宴会前众位贵女们在乘坐画舫游玩时,东阳侯府的五娘子掉进了湖里,然后东阳侯府的宁二娘说是她亲眼看见宁六娘将五娘子推下去的,可后来楚王殿下出来作证,说是五娘子并非是被六娘子推入湖里的,而是她自个儿当着六娘子的面跳下去的。” 崔婉闻言立马也来了兴趣,面上也扬起一抹笑容,“哦?后来如何了?”示意阿绿接着说下去,阿绿点头继续道:“后来太子殿下面对楚王和宁二娘各自的说辞,自然是信任楚王殿下,况且那宁六娘再怎么说也是太子未过门的未婚妻,自然是要偏向于她。是以这事儿就这样以姊妹之间的玩笑打闹不了了之,宁六娘也未受到什么惩罚。” 崔婉想了想,随后唇畔扬出一抹轻笑道:“这个庶女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设计陷害府中的嫡女。”想了想,她摇头又道:“一个庶女必然没有这样大的胆量,想来她身后当是有什么人给她撑腰。对了,刚才你说那宁二娘出面证明是宁玖推宁五娘落水的?” 阿绿点了点头。 崔婉心思一转,笑道:“看来今日郑氏母女连同这位庶女是想要让宁玖今日吃点苦头,可最后未想却是自己吃了排头。” 崔婉笑着的时候,阿绿忽然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崔婉眼光从她身上掠过道:“有什么话直说,莫要做出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看着让人难受。” 阿绿道:“四娘子,今日那宁五娘子落水之后,是端王殿下将她从水里救上来的。” 崔婉闻言神色一怔,不由道:“什么!” 听见阿绿的话后,崔婉脸上的神色带了几分阴沉,虽然她对端王并不太在意,但不日后,她便要成为端王的正妃,若是端王在外头勾三搭四,这要传出去,岂不是让她没脸。 崔婉闻言唇畔扬起一抹冷笑,“宁五娘?哼,真不愧是个卑贱的庶女,真是下贱的很。还未出阁,便敢勾三搭四。阿绿,你日后好好盯着那个宁五娘,若是她胆敢再出手勾搭端王,就立马给我回禀,看我怎么收拾她。” 阿绿连连点头应声。 明月西沉,日头东升,眨眼一夜便过去。 今日便是余下几国使臣回国的日子。 突厥早已按照按照南秦的嫁娶规矩,将六礼走了个七七,眼下只差将宁二娘子迎娶回国。 早在两年前,郑氏便开始为宁珊准备嫁妆了,加之此次宁珊被封为平阳县主,代表南秦和亲嫁给突厥,宣德帝那边自然也备了一套极为丰盛的嫁妆。 此去路途遥远,宁二娘自然不可能一路都穿着嫁衣,但从东阳侯府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和南秦的新嫁娘一样,花钗翟衣,打扮得十分光鲜亮丽。待吉时到了,便由突厥小可汗上府迎接宁二娘出了东阳侯府,直往城门而去。 郑氏心疼不已,眼中含泪,追着宁二娘一直目送她到城门才肯离去。 待到突厥使臣和宁珊的影子完全瞧不见后,郑氏在城墙上由丫鬟搀扶着瞧了半晌,站在郑氏身旁的宁璋脸上也带着几分涩然,他回头对郑氏道:“阿娘回吧,妹妹已经踏上了前往突厥的路。” 待郑氏回过神,便觉得脸颊一凉,这才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泪流满面。 她伸手抹了抹眼泪,对宁点了点头道:“是啊,回去吧。” 走着走着,郑氏的目光忽然变得冷凝,神色也变得有几分阴沉,若不是宁玖,她的二娘也不会就此远嫁突厥,从今以后,母女二人想要见一面都困难。 “都怨她都怨她!”郑氏的口中忽然喃喃出声,宁璋听着母亲口中的话,也是一阵恍然,他上前扶着郑氏,拍了拍她的肩道:“母亲,他们欠了我们二房的,迟早要让他们还回来。这一日,不会太久。” 郑氏闻言点了点头,唇畔扬起一个笑容道:“对,大房欠了二房的,迟早是要连本带利吐出来的。” 李氏母家的那对兄妹也快到永安城了,拿大房开刀,首先便从宁玖兄妹二人身上动手吧。 晋王虽死得十分憋屈,但他的葬礼却十分盛大。他在晋王府足足停了七天,出殡的日子定在十一月初八,是个吉日。 出殡前日,前来吊唁的宾客比前些日子多了许多,尤其是朝中众臣听闻宣德帝今日将会亲自来见晋王最后一面后,更加不敢怠慢。原本怕前来晋王府调阅惹祸的官员也纷纷出动,连忙赶往晋王府,唯恐落后于宣德帝,免得到时候落人口舌。 是以十一月初七这一日,晋王府可谓是十分热闹。 随着门房一声“圣人到!”原本在晋王府坐着的宾客一起站起来朝着宣德帝行礼。 宣德帝摆了摆手,然后径直往内。 此时府内到处挂满了白帆,飘动着白色的旌旗,越过众人到达正厅,正厅里坐了七七四十九个和尚,在为晋王念经超度。 这四十九个和尚前面停了一口漆木绘彩棺,棺内停放的便是晋王的尸首。 宣德帝看了一眼陈德,陈德立时心领神会,从旁边寻来三根香,将三根香点燃后,递到宣德帝的手中。 宣德帝上前将三根香插在棺前的香炉中,对晋王道:“大郎,今日阿爷来见你最后一面。” 言罢,宣德帝的面上似乎浮现了几分神伤之色,他盯着面前晋王黑底白字的灵位牌,心情颇有些复杂。 兴许是晋王已死,宣德帝忽然觉得心中涌出许多话想与他说,但他自是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说出,于是便在心中与晋王对话。 “大郎,朕虽屡次削弱你与齐王的实力,但这都是为了南秦江山不得已而为之。你与齐王皆出身门阀,未免朕百年之后有外戚之祸,为匡扶正统,朕必须削弱你们。但只要你们肯老老实实,不肖想不该想的东西。待太子继位后,朕会下旨放你们去各自的封地,互不干扰。” “可眼下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这次的事情要怪,也只能怪你的外祖父崔缇多年前欠下的债,若是当年他没有做出那种事情,如今那秦瑟也不会报复到你的头上。” 忽有一阵风过,吹动屋内的魂幡,魂幡摇动,仿佛是在回应宣德帝的话。 宣德帝见此眸光一凛,接着在心中道:“甘泉行宫的事,朕知晓此事乃是你所为,而并非齐王。但这个削弱齐王的机会千载难逢,朕便顺着你的意思,顺水推了个舟,治了齐王的罪,罚他去守太庙。” 宣德帝面色的神色忽然一变,暗自摇头,“未想,最终你下的蛊却还是得逞了。” “既然是你欠下的因,朕今日便借你的晋王府来偿还这个果吧。也算是了结这最后一桩因果。” 宣德帝在心中将想说的话说完之后,舒服得多,想着该说的都说了,自然没有多大的必要再呆在这儿。宣德帝最后看了一眼晋王的棺木,便带着陈德头也不回地往外而行,在晋王府的官员纷纷向他行礼,走到晋王府门口的时候,宣德帝想起他与楚王二人的约定,心下一狠,故意踢着门槛,咚的一下便倒跌落在地,当场倒地不起。 陈德并不知晓此事的内情,见宣德帝摔在地上不省人事,当下惶然至极,厉声道:“陛下,陛下,来人,快来人!” 王府内的众臣听到陈德的呼喊,一窝蜂涌了出来,见宣德帝昏倒在地,当即大骇。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就在宣德帝在晋王府摔倒的同时,东阳侯府的门前停了两辆青布马车。 马车上的人自曝身份后,门房连忙进去禀报,很快便见一身华服,满头朱翠的李氏带着丫鬟婆子前来迎接。 最前头的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二十来岁,身着蓝色圆领袍服,头戴软脚幞头,腰束革带的青年郎君。 后头的那辆马车上下来的则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生得弱柳扶风,姿容不俗,杏眸如水的小娘子,她身上着藕荷色对襟齐胸襦裙,裙上点缀着细致的绣花,臂弯挽了一条烟霞色的团花披帛,头梳双螺髻,整个人清清淡淡,温婉极了。 李氏一见这两人,目光便涌起一抹怀念之色,连忙拉过两人,“七郎和十娘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姑母已然为你们备好了房间,先下去梳洗一番,姑母再介绍府中的郎君c娘子给你们认识吧。” 李七郎和李十娘闻言点了点头,忙向李氏行礼道:“七郎十娘谢过姑母。” 李氏连忙摆手道:“谢什么,都是自家人。”说着李氏看着二人,心中不由一叹:唉,我那可怜的幼弟。 李氏乃是离家的嫡长女,下头还有三个庶妹,唯有这个幼弟乃是与她一母同胞的,也是她李家唯一的男丁。 当年李氏嫁来东阳侯府的时候,她的这个弟弟才六岁。 一年前,李氏的幼弟与其妻出门,不幸遇上山贼,夫妻二人双双离世,只留下这一对可怜的孩子。 李氏在娘家到时候便与府中的姊妹不大亲近,这个幼弟除外。 是以李氏幼弟留下的这双儿女只好远道而来,投靠于她。 三人又说了些话,李氏便让二人下去梳洗,打算今夜设宴款待兄妹二人,介绍给府中众人认识。 漪澜院。 郑氏听到丫鬟回禀李氏的那侄女侄儿已然到府,心中不免扬起了几分快意,摆了摆手,吩咐道:“去替我备好的见面礼拿出来。” 第一次见面自然要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日后行起事来,也方便得多。 时间很快便到了晚上,李氏兄妹来东阳侯府的消息早早便传了下去。 今夜东阳侯府的人难得聚在了一起,就连东阳侯也出席了。 李氏与东阳侯二人坐在上首。 屋内左侧的席位,以宁晟居首,其下便是宁璞夫妻二人,在下面便是三房夫妻二人,最后便是李氏兄妹。 右侧的席位则是宁珏为首,其下便是宁璋,再往下便是宁玖,宁璇,其后是宁瑜和宁珍。 李氏在上首对着众人道:“这二位便是我前些日子同你们说起的七郎和十娘,他们两个是我一母同胞的幼弟的孩子,希望日后大家能与他们好好相处。”她的目光又落在小辈那边道:“你们也要将这二位当做自己的长辈来尊敬。” 说完又向李氏兄妹一一介绍在座的各位。 郑氏闻言忙笑道:“阿家请放心,日后我们定会将七娘c十郎当做自己的兄弟姊妹相处的。” 蒋氏也笑着附和。 李氏见此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宁玖盯着对面的李氏兄妹二人,若有所思。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并没有这对李氏兄妹前来东阳侯府投亲,这一世怎么突然就多出了两个人? 宁玖素来小心,直觉觉得这二人出现在此时刻有些奇怪,心中不由十分戒备。 尤其是那个李十娘她发现方才她进来之后,她阿爷的神色似乎有些异常。 宁玖下意识的在空中与她兄长的目光交汇,见对方也是一脸茫然无解的模样,只好将心中的疑问按捺于心。 宣德帝昏迷之后,陈德连忙将其送回自称,请来了宫中的御医,御医们把脉之后,都说束手无策,不知道宣德帝的身子何处出现了什么异常。 陈德只好差人去楚王府递帖子请温琅来看。 谁知道温琅看过之后,也说查不出宣德帝昏迷的症结所在。 无奈之下,太子忽然想起白云观里有半仙之称的妙觉真人,听说此人对于疑难杂症很是有一套,加之之前宣德帝对他也颇有信任,便将此人请进了皇宫。 妙觉真人是道士,自然用不着号脉,他进了宣德帝的寝宫便拿着一个罗盘,左看右看,最后举着一把桃木剑在殿中舞了舞,烧掉几个符箓后,忽然露出恍然之色,口中喃喃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太子见妙觉真人如此做派,便知他心中应是有了对策。 太子上前忙问道:“妙觉真人可是查出圣上症结所在?为何圣上会迟迟昏迷不醒?” 妙觉真人一脸恍然地对太子道:“启禀太子殿下,圣上之所以会昏迷不醒,并非是病症所致,而是邪风入体。” 邪风入体?太子不解,“此话怎讲?” 妙觉真人抚了抚胡须,侃侃道:“所谓邪风,便是至阴之物。圣上乃是真龙,自有紫气护体,但最近由于忧思过度,紫气有所减弱,加之去了阴气重的地方,便让那邪风侵入了体内。” 太子又问,“那有何法可解?” 其实太子心里并不大信得过这些道士的,但眼前的这个妙觉真人与其他的道士的确有所不同,这一年来他在永安城内屡显神通,好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都被此人化解。加之此人有未卜先知之能,是以心中才对此人有了几分信任,寄托了几分希望在他身上。 如今宣德帝陷入困境,若是此人真有办法能够让宣德帝恢复如初,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此人胆敢在皇宫行骗,届时斩了他的脑袋便是。 妙觉真人伸出五指,掐了掐,似乎在算着什么,随后道:“阴阳相生,阴阳相克,阴为载体,引阳入阴。太子殿下只需寻九名生于九九重阳,且命中带贵的未出阁的女子出家向道做女冠,为圣上祈福九日,圣上自可恢复如初。” 太子道:“此法真能解陛下眼前之围?” 妙觉真人背上有些汗,想到这出戏,下意识的余光往宣德帝的帐内扫了一眼,然后咬牙道:“千真万确。” 太子点头道:“好!” 随即便派了人去搜寻永安城中生于九九重阳,命中带贵的女子名册。 未过多久,太子便将搜寻来的人的名册交给妙觉真人,妙觉真人便拿着朱笔,根据太子所呈上的那份生辰八字,开始推算起来。 “这个生于九九重阳,但命中无贵,不行。”说罢,便拿着手中的朱笔将一个名单划掉。 “这个命中带贵,但生的时辰,阴煞之气太重,也不行。”名单再次被划掉。 划到最后,太子盛上来的名单,最后被划得刚好只剩下九人。 妙觉真人将名单恭敬的带到太子跟前道:“启禀太子殿下,名单已然确定,让这些小娘子出家为女冠便可。” “对了。”妙觉真人补充道:“切记!这些小娘子须得诚心为陛下祈福九日才是。到时候陛下自会苏醒。” “但陛下是真龙,与旁人不同,所以为了陛下圣体安康,待陛下醒来之后,这些小娘子还须在观中祈福一年。若是未满一年,到时候对圣上的身子恐怕会有所妨害。” 太子听罢点了点头,拿起名单扫了一眼,视线猛的一顿。 名单的第三列写着:东阳侯府,宁氏六娘。 这,宁六娘的名单为何会出现在这上面?! 太子皱眉指着宁玖的名字道:“妙觉真人,此女乃是圣上御赐给孤的太子妃,她怎能去做女冠?” 妙觉真人闻言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贫道就说此女为何命格如此之贵!原来是有这层原因。” 妙觉真人的面上忽然浮现出一抹为难之色,“太子殿下,此女乃是这次九九祈福阵的关键,万万缺一不可。” 正在此时,宫婢禀报楚王求见。 楚王向来是无法无天惯了,虽有宫人禀报,但他不经通传直接便入了殿内。看见了太子,他面带担忧道:“三郎,圣上的身子现在如何了?” 楚王的眼光忽然掠过妙觉真人,便忙向太子问道:“圣上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太子不答,妙觉真人吞了一口唾沫,忙道:“陛下的身子,并非是生病,而是中邪。眼下只需九个生于九九重阳的女子出家为女冠,为陛下祈福一年,这症状自然可解。” 楚王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办。” “可是”妙觉真人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眉头紧蹙,对楚王道:“这妙觉真人所言的什么九九阵须让宁六娘出家,可她身份到底不同,怎能出家做女冠?” 言罢,太子的目光落在妙觉真人的身上,似乎想要借机将他看穿。 妙觉真人见此忙道:“太子殿下若不信,不妨将这九人召到宫内,由贫道传她们一段经文,让她们吟诵,圣上便可苏醒。” 楚王道:“既然能让圣上苏醒,还不快去!” 太子闻言也想了想,觉得有理,且事关宣德帝的安危,点了点头。 东阳侯府家宴未散便有皇宫的内侍忽然造访,宣宁玖即刻入宫。 宫中有事,宁玖自不敢耽搁,整整衣物,便要与内侍一起走,宁晟见此十分担忧,拉过那内侍,塞了满满一钱袋到他手中道:“宫中出了何事?” 内侍收了宁晟的钱,加之宁晟位高权重,自是不敢怠慢道:“今日圣上从晋王府回来后,便昏迷不醒。眼下妙觉真人说是要找九个生于九九重阳的女子为陛下祈福。” 听此,宁晟不由得放心点了点头。 宁珏闻言也出来了,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想起那日在永安城外楚王对他们俩说的话,心中立时雪亮。 看来,这是楚王要出手了。 很快,名单上的九人便被请入了皇宫,这些人宁玖大都不识,不过其中倒是有个熟面孔,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柳若灵。 不等宁玖她们多问,妙觉真人便将她们引至宣德帝的榻前。 塌前的不远处,已然放置好了九个蒲团。 九人上蒲团跪好之后,妙觉真人又于每人跟前摆放一本道家经书,让她们对着经书虔诚吟诵。 未过多久,宫殿中便响起一阵吟诵之声。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床榻上昏迷已久的宣德帝垂在床边的手指动了动,陈德见此满心欢喜道:“圣上的手方才动了!”随着这一声话落,宣德帝紧闭的眼颤了几颤,然后悠悠转醒。 宣德帝看着榻前跪了一地的小娘子,眸中满是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随后,太子等人便将此事来龙去脉与宣德帝说了清楚。 宣德帝听罢,思索半晌便道:“既然是邪气入体,必不能怠慢。就按妙觉真人所言,让这九人速速出道为女冠,替朕祈福一年,待一年之后,若朕身子无碍,便可还俗。” 太子闻言,心中一震,忙上前对宣德帝道:“陛下,宁六娘也在其中。” 宣德帝的眼风落在宁玖身上顿了一顿,有一瞬的凝滞,而后叹气看着太子,“此事事关朕的身子。” 太子闻言一震。 是了,事关圣上龙体,他有何理由阻止? 别说是还未过门的太子妃,便是今日在此的是已经和他拜过堂成过亲的太子妃,他也必须恭恭敬敬地送人出家做女冠。 若他不应,不用想,明日参他的折子也会如雪一般堆满宣德帝的桌案。 太子连忙道:“陛下说得是,儿这就让她们出家为女冠,为您祈福。” 就算宁六娘真做了女冠又能如何?待到一年之后,他再娶她便是,总归不过一年,他自是等得起的。 宣德帝眸光沉沉,眼风掠过站在一旁,一半在明一半暗,面容掩在烛火里的薛珩。 薛珩似是有所感应,忽然抬头对上了宣德帝的目光。 宣德帝对薛珩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黑沉的眼中似乎在说:记得你对朕的承诺。 薛珩同样对宣德帝点了点头:阿兄放心,九郎许下之诺,必不敢忘。 题外话 女冠就是女道士。 要给阿玖封个什么道号呢,求踊跃发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5章:圣上亲封,永乐真人 事情到如今这般地步,宁玖若还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算是白活了两辈子。 圣上身子有碍,若为圣上祈福能让他身子康健,百病不侵,莫是出家做女冠,便是要了她的性命也没人会说什么。 为天子办事,理所应当,为天子奉献,乃是幸事。 今日之事,多半是楚王连同宣德帝以及妙觉真人联手做的一场戏,为的便是要名正言顺的解除她与太子的婚约。 为天子祈福,多么正当的理由啊。 思及此,宁玖目光不由落在一旁的妙觉真人身上。 妙觉真人顿时心惊胆战,他不仅要面对来自宣德帝和楚王的压力,又要承担欺瞒太子的风险,眼下还要面对宁玖这样的眼神当即便心虚的不得了,连忙将眼神移开。 若说方才只是怀疑,那么眼下宁玖便是确定今晚之事情乃是楚王搞的鬼。 难怪他先前说圣上已然答应了解除婚约之事,她原因为是故意吓唬她的。未想竟是真的。 宣德帝不仅答应了他,还答应了陪他一起做戏。 宁玖抬眸,余光落在不远处那道紫色的身影身,有些恼,有些怒,更多的还是不甘和不服气。 宣德帝醒来之后,宁玖等人便按照妙觉真人的吩咐又诵了一遍经文。 这次的经文一诵便是好几个时辰,当宁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薛珩已不知何时离开了这间殿内。 经过几个时辰的沉静,宁玖心中的气怒已然消散许多,眼下满脑子想的是该如何与他算这笔账。 方才她的目光朝他扫过的时候,他好似也在有意回避。 宁玖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薛珩莫不是在躲她? 这样一想,再结合他方才的行径,宁玖倒真觉有几分可能。 宁玖咬牙,垂眸暗想,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次的这笔账她迟早要与他好好清算。 此时天色已晚,宫门也已关闭,若现在送众位贵女出宫,很是不方便,加之陈德担忧宣德帝的身子状况,和妙觉真人商量之后,便将这九人留了下来。 方才宣德帝醒了后,又在众人的诵经声睡了过去。陈德打算待到明日宣德帝醒后,请示了他,再送这九人出去。 宁玖等人被陈德领着到了一处偏殿。 这觉自然是不能睡的,众女跪在备好的蒲团上,继续替宣德帝念经祈福,这一念便是一整夜。 翌日,天刚放亮便有内侍宫婢进来伺候她们梳洗。待到梳洗之后,众女都被领到了前殿等候安排。 未过一会儿,陈德便来告知她们,说是圣上已然替她们拟好了出家为女冠的圣旨,她们所要修行的道观乃是隶属皇家的永乐观。 陈德吩咐她们务必好生呆在观里,诚心为宣德帝祈福一年。 在所有的贵女中,以宁玖身份最为贵重。 许是为了补偿,也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宣德帝亲自拟旨封她为永乐真人,在永乐观里单独营造一院,作为她的居所。 所有的圣旨,出家的文书都已然拟好,接下来只要内侍到各位贵女的府中将这道旨意宣读,从今日起,她们便是永安城内名正言顺的女冠了。 对此,太子心中略有些涩然,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圣旨文书拟好,宣德帝派人将这九名女子各自送回,并让且各有一内侍随行,以便到达府邸之后宣读旨意。 送宁玖回府的内侍不是旁人,而是宣德帝旁边的内侍总管陈德。 宣德帝派陈德亲自护送宣旨,由此可见对宁玖的态度。 等到九人行至宫门的时候,妙觉真人忽然迎了上来,对陈德点头道:“贫道有几句话想单独与这位命格奇特的六娘子说一说,不知陈总管可否行个方便?” 陈德的目光落在妙觉真人的身上,随后点头道:“真人可要长话短说,奴婢一会儿还要去东阳侯府宣旨,若是耽搁了陛下的旨意,后果可不是你我二人担得起的。” 妙觉真人点头,一扬手中拂尘笑道:“这是自然。”言罢,他对宁玖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往旁边行了几步。 妙觉真人的目光在四周环视一圈,而后落在宁玖身上道:“此事贫道也是迫不得已,还望六娘子莫怪。” 宁玖闻言抬眸看他,眼神分明是极端的平静,却让妙觉真人的心中没由来的感到一种压迫。 他手执拂尘的手心不自觉的溢出了细汗。 他这一年来之所以能如此顺风顺水,身价猛涨,少不得眼前这位宁六娘子的指点。 可昨日他却因楚王所逼,反过来害她从准太子妃成了个女道士。 换做是谁,心中都不可能轻易绕过他的。 妙觉真人后背汗涔涔的,冷汗已然浸湿了几层衣袍。 宁玖眼神很淡,语气更淡,“是他们二人联手所为?” 妙觉真人闻言,点了点头。 宁玖这话虽说得简短,但他却听得明明白白,宁玖话中的二人自然不是指的旁人,乃是宣德帝与楚王薛珩。 宁玖闻言眉头一蹙,心中了然。 她的目光落在妙觉真人身上,声音陡然提高几分道:“多谢妙觉真人提醒。六娘回家后定会好好研读道家精要的。”言罢,宁玖迈着步子往前,在二人擦身而过之际,她道:“此处不是谈话好时机,待我得空自然会去寻你。”说罢,便上了自己的马车。 昨夜宁玖被宣入皇宫,一夜未归。东阳侯府里有人担忧,也有人幸灾乐祸。担忧的是宁晟宁珏等人,而幸灾乐祸的不必说,自是与宁玖不对头的郑氏以及宁珍。 今日宁珍起得极早,她一边让秋雁替自己梳妆打扮一边道:“你说,昨日宁玖被召去皇宫一夜未归,所为何事?我怎么觉得她这次要倒大霉了呢?” 宁珍口中的话,秋雁自然不敢接,只能以奴婢不知搪塞。 宁珍回首,不满的看了她一眼,神色颇有些无趣,“真是木讷,说个好话都不会么?” 这话说的自然是秋雁,秋雁却仿佛没听着一般继续伺候宁珍梳洗,待到宁珍梳洗完毕后一会儿,便有丫鬟跑到房里来报,“启禀五娘子,宫中来了内侍要现在府中所有的人都去前院接旨。” 宁珍听闻有圣旨来,自是不敢怠慢,连忙整整衣冠和丫鬟相携着去。 李氏与郑氏也才收拾完毕,一听到圣旨,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前院。 很快,偌大的前院里便跪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陈德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宣读手中的圣旨道:“东阳侯府宁氏六娘贤良淑德,蕙质兰心,为替朕祈福,自请前往永乐观为女冠,此举令朕感动甚深。特封宁氏六娘为永乐真人,待永乐观修葺完毕后,即刻人永乐观修行” 除了宁玖和事先知情的宁晟父子外,听到这道旨意的众人都震惊了。 尤其是东阳侯,他躬身在最前,闻得此消息之后,差点便站不稳,好在他身旁的李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否则便要跌跟头了。东阳侯瞪大双眸,满脸不可置信道:“方才的旨意是什么意思?六娘好端端的,圣上怎么会让她去做女冠呢?” 陈德面对东阳侯的质问,只好将昨夜在宫中发生的事情细细的告诉了东阳侯。 东阳侯听后,脸上晦暗不明,整个人都好似瞬间委顿了下去。 而相比东阳侯的震惊,听到这消息的二房等人以及宁珍,心中则满是难以置信和兴奋。 郑氏不动声色的看了与他们一样躬身接旨的宁玖一眼,心中暗笑,还以为宁玖这个太子妃能撑多久了,未想还没过门,这便从准太子妃直接变成了女道士。 虽说有圣人亲封的法号和道观,可她这样的遭遇着实是让人觉得好笑至极。 郑氏仿佛已然料到了宁玖日后穷困潦倒的生活,越想便越是得意。 若非场合不对,她怕是要吩咐漪澜院里大摆酒席,好好庆贺一番。 宁珍看着宁玖,心中却是浮现出了一种幸灾乐祸。 她就说嘛,这个宁玖才没那个好命,这不,圣上赐婚的旨意才下来多久,她便因眼下之事不得不入道观,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没那个富贵命呗! 宁珍微垂着头,借此掩住她眼底的喜色。 宁璇和蒋氏跪在一道,二人面上的震色不比东阳侯少不少。 跟随陈德一同回府的宁玖也在东阳侯府侯旨的人群之中,她见东阳侯府的人久久不动,加之这道旨意是下给她的,上前几步,双手接过陈德手中的圣旨道:“谢陛下隆恩。” 东阳侯见她竟这般毫无芥蒂的接了这道圣旨,不由得吼了一声,“六娘!” 不知这一吼牵动了身上的哪个部位,只见东阳侯的脸色立时变得奇差无比,一片青白,额角还有细汗渗出。 东阳侯沉浮宦海这么多年,虽为官清明,却也知晓朝堂中的这些弯弯绕绕。 他不由暗想,今日宁玖被宣德帝退了与太子的婚姻,同时宣德帝便下旨亲封她为永乐观的女冠,莫不是有什么隐情吧? 东阳侯的目光落在宁晟的身上,宁晟似有所感便向东阳侯方向望了望,宁晟给了东阳侯一个隐晦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见此,东阳侯便知自己方才猜想不错,此事果有隐情。 当下,他便收敛心中的怒意,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坦然接受这一切。 李氏听着这封宁玖为女冠的旨意,僵在了当场,震惊极了。 震惊之余,落在宁玖身上的眼神便也带了几分好笑。 好端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娘子便要弄去做那女道士,真是 见东阳侯府的人不吵也不闹,陈德扫了一眼众人道:“圣上吩咐赐下物件也都搬了进来,请永乐真人清点,奴婢便先回宫复旨意。” 陈德又说了几句好听话,便领着一众人等告辞。 宁珍走到宁玖面前,故作惊讶道:“六娘,呀不对现在该唤你一声永乐真人了,你这次去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短短一夜的时间,你便要去做女冠了,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宁玖看着她明面上关心,实者暗地里嘲讽自己的心思,不由得冷笑,目光淡淡的从她的身上掠过,理都没理她。 宁珍见宁玖不理,忙拉了旁边的宁瑜道:“本以为你同三娘之后还能有姊妹缘的,而今看来是我多想了。” 东阳侯闻得此言,厉喝一声道:“五娘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宁珍见此只好收敛,讪讪闭嘴,再也不敢明里暗里的挑宁玖的麻烦。 蒋氏等人则是安慰了宁玖一番。 李氏见状,蹙眉道:“眼下圣旨都已下了,想必六娘要做女冠的事情已然传遍了永安城了。这岂不是要让我们东阳侯府沦为笑柄?” 东阳侯闻言,看向李氏的眼神沉了几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六娘为女冠是为圣上祈福,为圣人尽心,乃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再说这旨意是圣上亲自所下,小辈年纪轻不晓得事,你莫非也要跟着她们胡来?”言下之意,将李氏和宁五娘归为了一流。 李氏面色一僵。 东阳侯当着阖府上下的人这般数落她,将她的面子里子置于何地?这简直 李氏见众人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怪异,当即便气得发抖。 宁珏在此时出声道:“前朝丹阳公主便曾出家为女冠,先帝在时明城公主,临海公主为替他祈福也曾为女冠,后来一样婚嫁。六娘便为女冠又如何?别忘了这是替圣上祈福,若有那不长眼的饶舌之辈,必不轻饶。” 这话明面上是说给在场的众位奴仆听的,但除了奴仆外,又何尝不是在警醒那些心思浮动之人。 东阳侯点头,“大郎说得对。” 李十娘见东阳侯府的人都上去对此事表态,自己若是不表态,怕是有些不妥。 于是她迈着莲步上前,对着宁玖点了点头道:“六娘你莫要担心,你兄长说得没错,咱们南秦素来开化,便是为女冠也可还俗,待到将来你出嫁之日,便是你脱掉头上黄冠之时。” 南秦的女道士皆戴黄冠,着统一的袍服,因俗女子本无冠,唯女道士有冠,是以便称女冠。 宁玖见李十娘对她示好,抬头看了她一眼,回她淡淡的一笑道:“多谢表姑。六娘也觉得当女冠也没什么不好的,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时机在观里修身养性,不是吗?” 不知为何,宁玖对李十娘的感觉并不大好,就算眼下她主动示好,她也只能勉强的维持一个正常的笑容。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东阳侯吩咐宁玖下去休息,让围着的散了,将宁晟召到了自己的书房中。 东阳侯坐在上首,喉间一痒,不由得咳了几声,他身旁的宁晟连忙替他斟了些茶,递上去。 一杯清茶入喉,东阳侯觉得嗓子润了许多,这才开口道:“说吧,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宁晟便将宁玖在甘泉行宫时侯的遭遇说给了东阳侯听。 东阳侯听罢当场脸胀得通红,气血不畅,大力拍向桌案,“欺人太甚!”宁晟连忙上前扶住他,半晌,他的情绪才平静下来。 之前宁晟之所以不告诉东阳侯,便是怕他情绪激烈,让他身子不适,可眼下,这事儿也的确是瞒不下去了。 宁晟知道以东阳侯的性子,必然会对此事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以他只能选择在此时对他坦承此事。 待东阳侯心情平复下来后,他忽而叹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让六娘做女冠,也省的夹在中间为难,免得日后这事被有心之人捅了出来,还要落一个欺君的罪名。” 东阳侯说到此处,不由一顿看着宁晟凝声道:“你说六娘为女冠之事,乃是那个楚王筹谋的?” 似东洋侯这作风正派之人,对于楚王这般性子顽劣,声名狼藉之辈,自然是没甚好感的。 宁晟闻言只好解释道:“楚王并非表面上那般纨绔,这圣上忽然下旨让六娘为女冠,儿也不知其因。但我猜测或许和楚王有几分关系。” 东阳侯闻言想了想,然后叹了口气,“也是,如今到的确只有女冠这条路最适合六娘,先让她在观中养几年吧。待到几年后,她若想出阁,我们再替她寻个如意郎君便是。” 是的,这样也好,省得让他们东阳侯府站队,惹出一些乌七八糟的糟心事。 他们还是继续保持独善其身的中立态度吧。 宁晟从东阳侯的房间出来之后,唤了宁珏一道去了宁玖的琼华院中。 虽然宁玖昨夜熬了一夜,眼下却并不困,反而十分精神。 方才陈德在院中宣旨时,她见他父兄二人神色平静,便猜测他们或许知晓了什么事情,于是早早的候在院中。 果然,未过不久,宁玖便在廊下看见宁晟父子二人相携而来。 她将二人引入屋中,待二人坐下替二人斟上茶后,将室内所有的闲杂人等摈退,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宁玖率先开口,“今日宣旨的时候,府中旁人都很意外,唯有父亲和兄长二人神色平常。” “你们早就知晓此事了吧。”宁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宁晟父子二人闻言面上齐齐闪过一抹晦涩,宁晟对宁玖道:“六娘,秋狩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们,若不是前几日楚王来向我们负荆请罪,我们怕是要一直被你蒙在鼓里。” 宁玖闻言十分惊讶,手中的茶水不由得抖了几滴出来,她看着宁晟父子二人道:“什么?你们说楚王请罪?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本以为这是是她那个兜不住事的表兄在她的父兄面前漏了馅儿,未想告知他们此事的,竟是楚王?! 宁珏看着宁玖道:“你不知道?” 宁玖摇了摇头。 宁珏便道:“前些日子孟三郎不是有几次约我与阿爷出去狩猎吗,前两次我与阿爷不得空便没应他。后一次正好阿爷与我都有空,我们便去赴了约,谁知到那里的时候,等着我们的并非是孟三郎,而是身负荆棘的楚王。” 宁玖素来聪慧,只需听到此处,她便明白了发生了何事。 想来楚王是借了孟三郎的名义约了她的父兄出面,将此事在她父兄的面前抖了出来。 宁玖想了想,也是,若是宣德帝贸然解除她与太子婚约,将她送入道观,必然会引起东阳侯府的不满。 是以在将她送入道观之前,必须要征得他父兄的同意才是。 所以,楚王便提前将此事知会了她的父兄。 如此一来,宣德帝和楚王联合妙觉真人做的这场戏便可顺理成章的解除她与太子婚约,且她因宁晟和宁珏知晓内情,东阳侯府的人也不会追责。 理清楚这些,宁玖暗想,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薛珩真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狡猾,将每一步都算计得死死的,压根未给她留一丝退路。 宁玖抬眸,看着宁晟二人道:“这么大的事情,兄长和阿爷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宁珏听了这话,横眉竖目,神色少见严厉地看着宁玖道:“你还敢责怪我与阿爷?秋狩的事情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却还我与阿爷瞒在鼓中,这笔账该如何算?” 宁玖自知理亏,心虚道:“阿兄,六娘是不想让你们担忧。” 宁珏和宁玖坐得近,闻言将手搁在她头上,冷道:“你瞒着我们才是让我们担心。” “六娘,你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生来便是让父兄宠爱的,莫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抗,你吃不消的。” 宁晟点头,“你兄长说得是,六娘你这性子”他叹口气,“以后,多依赖我们一些吧。” 宁玖闻言眼眶微热,点头。 宁晟又道:“你也莫怪我们未将此事告诉你。秋狩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六娘你也的确不适合再嫁给太子。出家做女冠,暂时避避风头,的确算是一个极好的选择。不过你放心,楚王他虽曾在我与你兄长面前表明过心迹,若是你不愿,父亲绝对不会罔顾你的意愿,将你许配给他的。” 宁玖闻言愕然,这都哪跟哪,她从未说过要嫁给他?怎么到了她阿爷这头,却成了这样?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将他们二人的事情捅到她父兄面前就算了,竟然还敢在她父兄面前扬言要娶他 宁玖心中浮躁,立时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这个无赖的手脚未免也太快了些? 宁玖怒恼至极,而后清晰地认识到,他对她说的那些话不是说说而已,这人是来真的。 且他行事之快,之准,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宁玖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揪住了衣摆,眼眸低垂,若有所思。 领过圣旨后,郑氏假借请安为由留在了李氏的荣德苑,说是要陪她一同用午膳。 李十娘这几日一直都在荣德院里陪着李氏,用完膳之后,郑氏示意李氏有话要说,李十娘见状,心下了然,当即便称自己还有事要做,便退下了。 于是偌大的荣德苑中便只剩下李氏与郑氏二人。 郑氏让李氏将屋中的婢女全都摈退,李氏只留下了几个自己的心腹,郑氏方才道:“阿家觉得这个李十娘如何?” 李氏闻言皱眉,不悦的看着郑氏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我的侄女儿,自然是极好的。” 郑氏闻言忍着心中的不耐对李氏笑道:“阿家,我不是这个意思。十娘子自然是极好的,才情相貌样样不差的,媳妇是说阿家没觉得她像一个人吗?” “像谁?”李氏这话一说出口,自己便僵住了。 几乎是出口的瞬间,她便反应过来了,看着郑氏喃喃道:“是了,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就说十娘怎么这么眼熟?原以为是和我那弟弟长得像,可原来,原来她是像是像那个孟婉娘。” 是了,自打郑氏见到李十娘的第一眼起,便觉她与死去的孟婉有三分相似。 只不过不同的是,孟婉的性子更加鲜活开朗,而这李十娘则更加沉稳温婉。 原本郑氏是存了心思让这位李十娘去勾引宁珏的,郑氏之所以选中李十娘,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的辈分摆在台面上,虽然宁珏比他长两岁,可按照辈分,宁珏却是需唤她一声表姑。 若是这二人一旦坐下丑事,宁珏必然会声名狼藉。 届时,大房的人还肖想什么爵位? 可眼下瞧着这个李十娘的相貌,她倒是觉得或许让她去勾搭宁晟要容易一些。 郑氏道:“在阿家这里,媳妇也不说什么见外的话了。听闻十娘和七郎二人此番上京,十娘是为了谋一门好亲事,而七郎则是为了谋取一份功名。这功名的事情,我们这些妇人帮不上忙,只有夫君他们前去打点,不过这十娘的婚事嘛” 说到此处,郑氏一笑,又道:“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她与孟婉生的如此相似,又是阿家你的侄女,若是将她许给大伯,到时候叫她吹吹枕头风,这大房岂不是就捏在了我们的手中?” 李氏闻言一震,手中的佛珠便嗒的磕在了身前的积案上,“十娘我的嫡亲侄女,你” 不待李氏将话说完,郑氏便笑着接着道:“阿家,不是我说,若她是咱们东阳侯府嫡出的娘子,以她的才貌,我自是不会操心这些。可如今十娘已有十七,她双亲皆亡,如今只是寄居东阳侯府。这事儿,旁人只要稍作打听便可知晓。这永安城中的贵人素来是眼高于顶,这事儿你也知晓。恕媳妇说句不好听的,十娘的婚事并不好办。” 李氏如何不知郑氏说的这些? 李十娘的婚事的确是难办得很,她这几日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她那个兄弟一年前走的,按理李十娘要守孝三年。如今她已十七,再守两年,便是十九了 说来这个李十娘也是倒霉,之前便是因替她祖母,也就是李氏的老母守孝才耽搁了婚事,眼下却又要因替父母守孝将这婚事一拖再拖。便是这李十娘是个天仙般的人物,等到两年之后她也十九了,到时候那婚事必然会更加难办。 郑氏的这番话,让李氏的心思有几分浮动,面色比之先前要缓和了许多。 郑氏见此又道:“阿家,你想一想,六娘正好要被送去永乐观里做女冠,若是没个三年五载的,怕是回不来的。” “平日里大郎也要忙着学业不会在府中多待,这个时机正好是十娘接近大伯的好时机,若是错过这个时候,怕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郑氏之所以改变主意,其中有一个原因便是宁珏平时里学业忙得很,鲜少待在府中。而宁晟刚从边关归来,朝中里的事情也不多,相比之下他竟是比宁珏待在府中的时间都多。 时间多,下起手来自然也更加容易些。 李氏越听越觉得郑氏说的有理。 郑氏接着道:“如今这兄妹二人父母皆亡,阿家你娘家的那几个姊妹也是不管事的。如今在这世上他们唯一能依靠的人便是你,你将那李七郎的前程拿捏在手中,还怕李十娘嫁给大伯之后不乖乖听话?如此一来,你既帮衬了他们,又能将大房攥在手里,岂非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这下,李氏完全被郑氏说服了,想了想她又有几分犹豫不决道:“只是,我们做此打算,不知十娘怎么想?” 郑氏闻言一笑道:“这还不简单。”她给了自己身旁的郑妪一个眼神,示意她传李十娘进来,很快李十娘便带着一个丫头进来了。 郑氏看了一眼李十娘身后的那丫头,笑了笑,“十娘坐到这边来,我们几个谈些家常话,先让你这丫头退下去吧。” 李十娘也是个精明的,看了二人一眼,便知他们有些不便旁人知晓的话告诉自己。 “香荷,你先下去吧。” 香荷是李十娘从清河老家带来的丫头。 香荷闻言有些担忧,但听到李十娘的吩咐,便只好点头应是退下。 郑氏看着李十娘笑道:“我听闻十娘此次来永安城是想觅得一个如意郎君?”李十娘虽已有十七,但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听了这话,便耳尖一热,垂了垂头,面上浮出几抹红云。 李氏见此打趣道:“瞧瞧你说的,十娘脸皮子薄着呢。” 郑氏摆了摆手,故作爽朗道:“我们自家人面前说这个又有什么。” 郑氏回头看着李十娘,面上带着十足的善意道:“十娘可否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儿郎?我与阿家也好替你张罗张罗。” 李十娘闻言羞愧难当,嗔了一句,“阿嫂,你还是莫要打趣我了。” 郑氏闻言故意哦了一声,而后道:“是吗?那十娘若是没中意的,那我可就不管这事儿了。” 李氏忙道:“你瞧瞧你说的这些话,都说了十娘是个面皮子薄的,你却在此取笑她。”李氏看着李十娘握住她的手,笑道:“十娘,不妨给姑母说说你中意哪种儿郎?习文的还是习武的?你只管统统道来,不必害臊。” 李十娘闻言面颊绯红,对着李氏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父母已不在了,便全由姑母做主了。” 李氏闻言不由得与郑氏对视一眼,随后李氏开口试探道:“十娘觉得你大表兄如何?” 李十娘闻言面色更红,忽然想起那日晚宴时,宁晟的一身风姿。 顿觉心尖儿有些发颤,面上更红。 李氏和郑氏二人见此,心道有戏,这脸都红成这样了,若说心里没鬼,谁信? 这样也好,若是李十娘对宁晟有意的话,她们办起事来也更加方便。 郑氏道:“当然,方才阿家的话不过是个提议罢了。若十娘不愿,我们自是不会强求。不过,不是我说,大伯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他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孟氏去世后,他才娶了安平郡主。如今安平郡主也去了,她虽对不起大伯,但大伯那人的性子一两年内想必是不会再娶的。正好你孝期在身,待到你除了孝期”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然很是明了。 “虽说十娘你嫁过来是续弦,但毫无疑问,你嫁过来便是堂堂正正的将军夫人。且大伯院中一名姬妾也无,你人又年轻,若能为他生得个一儿半女,这夫人的名头自然是坐得稳稳当当的。” 李氏也道:“你阿嫂说的也是,最主要的是十娘你嫁入侯府,日后我便是你的阿家,婆媳关系也好相处。你二嫂也是自己人,妯娌关系更是不必担忧。” 李十娘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 李氏和郑氏二人又热切地将嫁给宁晟的好在她面前细数了一番。 最后郑氏问道:“说了这么多,十娘你意下如何?给个准信儿?” 李十娘闻言垂首咬唇,“全凭姑母和阿嫂做主。” 李氏和郑氏二人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又拉着她的手说了一会儿话,待到几人一起用过早膳后,才让李十娘退下。 李十娘回到屋中后,香荷将门关上,目带担忧的道:“十娘子,方才老夫人和二夫人将你唤去说了些什么?” 李十娘闻言一笑,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与方才在李氏与郑氏二人面前的乖巧娇羞判若两人。 李十娘一笑道:“还能是什么?无非是想让我加入她们的阵营与大房打擂台。” 香荷闻言一惊道:“那这可怎么办?” 李十娘闻言摇头道:“此事你无须担心,我自有计较。” 李十娘很清楚,若以她如今的身份,要想在永安城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并不容易,若要让她嫁个小官小吏,她是不干的,但若让她嫁到高门大户里面做妾,她也是不愿低就的。 所以挑来挑去,而今最适合她的便是续弦这一条路。 纵观永安城里权贵,年龄适宜,且官位不还要生得周正的郎君,数量并不多。 而在这诸多郎君中,宁晟无疑是条件最好的。 他乃怀化将军,屡立战功,深得圣上宠爱,又是长房嫡子。最重要的是那日见过宁晟之后,李十娘的心中的确是有几分欢喜的。 李十娘素来崇尚英武的男儿,听闻宁晟年轻时乃是永安城中出了名的俊美儿郎,不仅文采斐然,武功也好。 这样的宁晟是很符合李十娘的心意的。 唯一不好的是,二人年岁相差太多,他的长子比自己还要虚长两岁。 香荷道:“娘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李十娘想了想道:“再看看吧。” 她需要再对永安城未婚的郎君打听打听,若有比宁晟条件更好的,她自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旁人,若是没有比他条件更好的,那她或许可以考虑与李氏合作。 利用她?李十娘不由一笑,谁利用谁还未可知呢? 题外话 取不出来名字,就娶个永乐好了,天天傻乐 感谢 薤白露皠秀才投了2张月票 2s329童生投了1张月票 3尺九丶举人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6章:梁国夫人,借机敲打 宣德帝解除太子与宁玖婚约,将宁玖封为永乐真人,送她入永乐观出家为女冠的消息一出,便在永安城内十分轰动,朝野上下都在议论此事。 孟嘉隐去宁玖和楚王的事情,已向辅国大将军和梁国夫人解释过此事,可梁国夫人人仍然不放心。 辅国大将军孟善还扬言要向圣上奏请此事,表达对此事的不满,孟嘉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说服他。可梁国夫人那边,孟嘉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听,无奈之下,用过午膳后只好陪着梁国夫人一同到达了东阳侯府。 梁国夫人早上的时候便递了帖子,宁晟等人早知她要来,早早地候在了前厅。 李十娘今日觉得无聊便出了自己的院在府中的园子里游走。 从东阳侯府的前院到达正厅需经过一处回廊,恰好此时李十娘在廊上歇息,远远地便见手持蛇形紫檀木杖,一头花白青丝梳着高髻,身着茶褐色半臂襦裙,十分威严的妇人朝这边她这边走近,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英俊的年轻郎君,仆妇成群,阵势极大。 见此,李十娘心知这是个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忙侧过身子避让。 先前距离的远,梁国夫人的注意力便没怎么放在李十娘的身上,可当她走近,目光落在李十娘身上的时候,便不由呆在了原地,呼吸也重了几分,一个名字从口中脱口而出,“婉娘?” 李十娘闻言感到莫名,抬头对梁国夫人一笑,屈膝见礼道:“妾乃是老夫人娘家兄弟的女儿,在李家族中行十,这位夫人若不介意,便唤我一声十娘吧。” 梁国夫人起先神色还有几分动容,听到李十娘报名身份之后,心中便冷了几分。 李十娘?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了几分审视。这么说来,眼前这个小娘子是李氏娘家的人。 李十娘清楚地感受到眼前这个老妇的目光再度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是她的目光已不复先前那般的柔和,反倒带了一分审视和警觉。 这种犹如事实的李十娘身上的目光,让李十娘浑身不适,只觉沉重无比。 永安城的贵妇,气势都是这般的压人吗 渐渐的,梁国夫人的面色凝了起来,唇角扬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李家的亲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宁晟归来之后来到东阳侯府,且此女的长相与他的婉娘有三分相似 梁国夫人直觉李氏没安好心! 且眼前的这个李十娘头上梳着的是少女的发髻,这说明她尚未成婚。 呵呵,安平公主才去多久?李氏便迫不及待的要将手伸到宁晟的房里来了。 思及此,梁国夫人眼底的冷色更浓。是也好,不是也罢,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的原则,她摇头轻笑出声,“我真是老眼昏花了,就你这般颜色方才竟叫我看花了眼。” 李十娘一听她这话,立时僵在当场,面上浮出一抹屈辱之色。她不明白这个瞧着威严无比,满身派头的夫人,为何一见面便对她恶言相向,百般羞辱。 宁晟等人见梁国夫人到约定的时辰久久未至,于是便想出门瞧瞧,恰好瞧见了在长廊上看似在攀谈的李十娘和梁国夫人。 李十娘眼角余光见宁晟等人靠近,忙低首,泫然欲泣,“十娘自知颜容粗鄙,不堪入夫人的眼,可是夫人也不能这样羞辱十娘至此。” 孟嘉闻言眉头一皱,虽然他从梁国夫人的语气里听出了她对此女的不喜,可此女眼下的这番做派,倒像是他祖母欺负了她似的。 孟嘉出声道:“这位小娘子何处此言,羞辱二字怕是太过了些。” 梁国夫人挥手,阻止孟嘉继续再说话。 这种腌臜把戏由她来处理便是,犯不着污了三郎的眼。 梁国夫人余光见朝这边来的宁晟等人,心中门儿清,落在李十娘身上的目光更冷。 看来她的直觉果然没错,这李十娘还真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 梁国夫人当即笑道:“十娘子说的什么话,方才老身不过说了一句自己老眼昏花,何至于侮辱你?” 梁国夫人旁边的孟妪也开口说话道:“梁国夫人说的是,方才奴婢也是瞧着这个十娘子与婉娘有几分相似,很是震惊。可眼下她这般哭哭涕涕的小家子气做派,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像。” 几人说话间宁晟等人已然近前,见梁国夫人面色不善,宁晟下意识问道:“岳母,此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国夫人神色略有些冷淡,本想驳回宁晟的称呼,让他唤她梁国夫人的,可见宁玖还在旁边,只好给了宁晟一分面子,她道:“无事,不过是方才瞧见李家的这位十娘,觉得有些亲切罢了。” 说着,梁国夫人看了看李十娘,又看了一眼宁晟道:“说起来,这天仙似的娘子,可有许了人家?若是没许配,这永安城中的青年才俊,老身也是知晓一二的,或许可以帮着打听打听。” 李十娘对于梁国夫人的转变瞠目结舌,这个老妇先前还一脸跋扈,可转眼间竟在宁晟的面前说说笑笑起来,这简直 可梁国夫人既然问起,加之她又是长辈,李十娘不好不答,只好微垂着头,状似羞怯道:“劳梁国夫人记挂十娘,十娘现尚未婚配。” 梁国夫人闻言啊呀一声,便拉过她的手道:“我瞧着十娘的模样怕也有十七八岁了,当年我家婉娘可是十五岁及笈后便嫁到了东阳侯府。你这样子可不成,等一会儿我事情谈完,便与亲家母好好的说说,务必要为你结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 李十娘面色尴尬,宁晟自然也听得懂梁国夫人话中的深意。但眼下梁国夫人既然要借此敲打李十娘,他便只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任由梁国夫人在此说道。 梁国夫人见宁晟不为所动,神色镇定,不由满意了几分,随后目光落在宁晟旁边的宁玖身上,叹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还是先进去吧!”言罢,她又拍了拍李十娘的手,笑道:“十娘,这事儿老身便放在心上了,你也莫与我见外,若有需要帮助的,只管知会我便是。” 李十娘面上尴尬之色更浓,但对于梁国夫人的一脸笑意,她只好硬着头皮应声。 众人进了正殿之后,梁国夫人便问起了此次宁玖出家为女道士的缘由,大有他们不说清楚此事,她便不依不休之势。 梁国夫人年岁大了,平日里又极是疼宠宁玖,若让她知道甘泉行宫秋狩时发生的事,万一气出个好歹,那便麻烦了。所以对于这事儿,对于梁国夫人并不能说实话。 宁玖将事先编好的一番说辞说与了梁国夫人听。 宁玖说自己并不中意太子,之前之所以答应太子求婚,乃是圣上下旨迫不得已的事情。 如今圣上身子出了问题,正好有这样一个可以解除婚约的机会,她自是求之不得。 宁玖又向梁国夫人言明如今朝中局势动荡,十分不明,她并不想让东阳侯府和辅国大将军府,因为她的关系而过早站队。东阳侯府和辅国大将军府世代忠良,一心为天子效力,届时谁登上帝位便效忠于谁。 梁国夫人心中虽仍有疑虑,但宁玖的这番解释却让她的心安稳了许多。见宁玖神色无异,她终是打消了心头的怀疑。 此事解决完毕,梁国夫人便将宁玖拉到一边,说是有话单独与她相商。 宁玖答应,向宁晟等点了点头,去梁国夫人去了偏殿。 梁国夫人坐在一张铺了簟席上设锦绣褥子的坐塌上,宁玖则是坐在她的身侧。她双手拉过宁玖的手,看着她道:“六娘,以前你还有些事情我不便与你说。再过不久你便要及笄。你从小没有娘亲,很多事情也只好由外祖母与你说说了。方才廊下的那个李十娘,想必你也看到了,她与你母亲婉娘有三分相似” 方才宁玖隔得远,并没有听清楚梁国夫人与李十娘的谈话,但她梁国夫人对李十娘的不喜态度也让她有些不解。 眼下听梁国夫人这样一说,心中顿时了然。 原来如此,这李氏兄妹二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加之这李十娘的长相 宁玖想不以恶意揣度李氏与郑氏的心思都难。 宁玖启唇道:“外祖母的意思是这李十娘没安好心。”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梁国夫人面露欣慰,她就知道六娘能够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道:“那李十娘,方才外祖母已然试探过,的确是个不安好心的。不过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若是背后没人撑腰,哪里敢起这份心思?” 梁国夫人眸光一沉,浅褐色的眸中绽放出丝丝利芒。 宁玖点头道:“外祖母,我知道了。李十娘这事儿必然是李氏与郑氏在背后指使的。” 梁国夫人点了点宁玖的鼻头,笑道:“聪明!” 然后又道:“六娘,当年我一直都以为是你阿爷负了婉娘,所以这么多年来都对此事耿耿于怀,直到安平郡主的丑事抖了出来,我才知他也是个憋屈的,这么多年来我们全都被安平蒙在了鼓里。当年你阿爷也是被陷害的。” 宁晟早年在辅国大将军府学艺,年轻时生得俊美风流,梁国夫人也曾很是喜爱他的,但后来孟婉尸骨未寒宁晟便与安平郡主发生了那事,此事对她的打击太深,她由此便对宁晟心中存了厌恶。如今事情真相大白后,想起以往种种,她倒是觉得心中生出几分愧疚。 宁玖拍了拍梁国夫人的手道:“外祖母不必介怀,阿爷并未怪过你什么。” 梁国夫人闻言握住宁玖的手道:“你阿爷若要续弦,我们也不会说什么,不过唯有一点。”她神色微凝,语气坚定,“那个李十娘,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梁国夫人一想到李十娘挂着那张与她小女儿有三分相似的脸坐上将军夫人的位置,便没由来一阵恶心。 宁玖点头,“外祖母放心,六娘知晓的,这事儿必然不会让李氏与郑氏得逞。” 梁国夫人点头,拉着宁玖又道了些家常话,直到天色渐变,梁国夫人才动身回府。 宁玖将梁国夫人送出东阳侯府后,神色立时一变,唇角勾出了一抹冷笑。 她对沉香道:“那个李十娘,你务必要盯紧一些,切莫让她做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来。”而后想到什么似的,又道:“还有李氏与郑氏那边,也通通盯紧。” 这婆媳二人的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好,想借机到她阿爷的院子里头,做梦吧。 将梁国夫人送走,宁玖回琼华院的时候遇见了宁晟。 宁晟见此对宁玖笑道:“方才你与你外祖母都说了些什么?” 宁玖一笑道:“方才外祖母让我告诉阿爷你,她不怨你了。早年的事情,要怪便怪那个卢氏没安好心。” 对于梁国夫人这么多年来的怨恨,宁晟并未觉得委屈或是不甘。事实上,当初那事情发生之后,他自己也很是唾弃自己,心中满满都是对亡妻的愧疚。梁国夫人当时对他的态度让他心中也好受得多。 眼下听到梁国夫人原谅了他,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毕竟在与孟婉成亲之前,梁国夫人也很是看重他,他也曾一口一口的“师母”叫着。那几年的情分,不是假的。 宁晟叹道,“她不怨我就好。”如此,等她百年之后与孟婉想见,也好对她有一份交代。 宁玖想起方才与梁国夫人的谈话,启唇道:“阿爷觉得那个十娘子如何?” 宁晟一听面色立时一变,沉声道:“六娘说什么胡话!” 宁晟露出这样的神色,已足以说明他的立场,宁玖闻言笑笑,快速将这个话题揭开,与宁晟谈论其他事情。 李十娘从回廊回了自己的院子后,便觉心中气愤难当,一下午心中都不舒坦。 从外头回府的李七郎听闻此事后,心中也气愤不已,当即便来到了李十娘院子为她打抱不平。 李七郎关切道:“十娘,下午的事情怎么回事?我听说辅国将军府的那个什么梁国夫人到府中当着大表兄的面羞辱你,这事可是真的?” 李十娘点头道:“羞辱是真,但梁国夫人到底家大势大,岂是我们惹得起的?” 李七郎闻言一拳重砸在桌上,咬咬牙道:“岂有此理!亏她还是什么权贵之家,连欺负一个孤女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真是可恶!”想了想李七郎忿忿道:“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十娘闻言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她这兄长样样都好,就是行事太过鲁莽。 她劝道:“阿兄,这事儿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现在的处境不比往日,如今又是寄人篱下,这点委屈十娘还是受得的。” “可是他们欺人太甚啊!”李七郎依然愤愤不平。 “不然阿兄你想怎么办?将此事捅到姑母跟前,让她替我们打抱不平?” 李七郎闻言眼睛一亮。 李十娘见此不由得摇了摇头道:“阿兄,那是梁国夫人!梁国夫人可是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姑母虽贵为侯夫人,身上却连半点的诰命也无。这样的她,就算你将此事告诉姑母也是没用的。” 李七郎道:“那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李十娘摇了摇头道:“阿兄稍安勿躁。你也应当知晓我的性子,我是个素来不吃亏的人,如今我们虽没办法与之抗衡,不代表日后我们没有与这些人匹敌的能力。” “为今之计,我们须得迅速在永安城站稳脚跟才是。” 李七郎听后觉得很是有理,连忙点头道:“十娘说的对!兄长听你的。” 李十娘不由一笑,有些时候她不由想,到底她是他的妹妹还是他的阿姊,他的兄长与她比起来,实在是太过冒进了。 兄妹二人又谈了会儿话,李七郎便告退了。他退下之后,李十娘招了招手,对香荷道:“你去想办法打听打听那个梁国夫人的行事作风以及为人,还有那个什么孟婉娘,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香荷闻言点头,想起今日自家娘子受的,便气不打一处来道:“这个梁国夫人真是好生霸道!也好不晓事。如今怀化将军已然不是她的女婿,她却还要在他面前摆那套岳母的做派。她今日借机敲打娘子,不就是怕娘子与将军成事吗?” 听着香荷的抱怨,李十娘眉头微蹙道:“这些话你在我屋里说说便是,在外头务必要注意。” 香荷道:“十娘子放心,奴婢自有分寸的。” 宁玖被封为永乐真人的旨意下达后,薛珩便忙着清扫永乐观的势力,好让宁玖到时候能有个清净自得的环境,免得被一些莫名的人叨扰。薛珩忙了一日,确定永乐观中没有一些居心否测的人之后,天色擦黑之际才离开了永乐观。 入夜时分,薛珩才回到楚王府中,不待他询问,玄二便将今日发生在东阳侯府的事情与薛珩一一道来。 “启禀主上,今日梁国夫人听到圣旨下达后,便去了东阳侯府。而后似乎与近日来东阳侯府投亲的李十娘发生了些口角。” “李十娘?” 薛珩之前便觉这个李十娘有些奇怪,眼下听玄二这样说,心中那丝怀疑更浓,于是便道:“你派些人去清河好好的查查那对李氏兄妹的底细。” 若这对李氏兄妹居心叵测,来路不明,那他就提前替宁玖将这根刺拔了,免得她劳心劳神。 昨夜薛珩之所以会如此匆忙的离开皇宫,一是为了尽早将永乐观清扫,二则确实是有几分躲避宁玖的意思。 他知晓宁玖的性子,若是她知晓此事是他所为,短时间内怕是会很是生气,所以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上去触宁玖的霉头。 薛珩想等宁玖气消了他再去见她也不迟,至于在二人再次相见之前,他便花些功夫替宁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端王回到永安城的时候,已经是宁玖被封为永乐真人的第三日。 前几日太子的手下出了些事情,他便奉命去了永安城周边的城池,待他把事情都处理完回来之后,才发现永安城已变了天。 由于此次办事的地方离永安城只有几日的功夫,是以端王并未怎么放在心上,而他的暗卫传来的消息也并无异常,可谁知 谁知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他却此事发生的三日后才得知此事,若是他没有回永安城,岂不是要被一直蒙在鼓里? 思来想去,端王得出一个结论,此次的事情必然是有人有意将他支开。为的便是不让他参与此事,好让宁玖如愿得与太子解除婚约,出家为道。 而且此人竟还封住了他暗地里的消息,这般滔天手段,究竟是谁? 太子?端王下意识摇了摇头,此次宁玖出家为女冠,对太子乃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宣德帝?宣德帝虽怀疑过他,但并不知晓他暗地里的一些线,所以这背后之人也不会是宣德帝。 让太子与宁玖解除婚约,并让其出家为冠,此事对谁最有利,谁便极有可能是这次的操局之人。 端王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笑容桀骜,肆意张狂的身影。 是了!此次嫌疑最大的便是楚王。 越想,端王便觉楚王的嫌疑越大,而心中的震撼也越浓。若此事真是楚王所为,那楚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可测得多。 按照这样推断的话,那么楚王的张狂肆意,纨绔放荡,极有可能是一个表象。 端王的手心渐渐溢出细汗,心中烦闷不已,在烦闷的同时,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感,这种威胁便是在太子,齐王和晋王身上都不曾感受过的。 是的,若真是楚王的话,那么楚王极有可能和自己是同一类人,他们都善于伪装,善于蛰伏,隐匿于暗处。 唯一不同的是,他戴上的是一张庸碌无为,懦弱不堪的假面,而楚王带的则是纨绔放荡,百无是处的假面。 “楚往,楚王”,端王把这个名字在口中呢喃出声,随后抬头招来自己的暗卫道:“速去查一查楚王的底细。” 暗卫应声就要离去,端王却突然叫住他道:“记住,务必要小心,切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暗卫点头。 自那日梁国夫人来东阳侯府敲打以过了几日,这几日,李十娘思来想去仍是觉得有些不甘心,所以她打算今夜先去试探试探宁晟的反应。 若是宁晟对她一丝兴趣也无,那她还是及早收手为好。 今天白日的时候,香荷打听多日的消息,终于送了回来,虽然有些地方并不详尽,但对她而言已然足够,从香荷打听的消息中可以知道这个梁国夫人是个狠角色。 是了,光从数十年前安平郡主的那个婢女冲出来称安平郡主与宁晟是天作之合,就被梁国夫人一气之下一剑刺死,便足以证明此人的凶狠程度。 据闻此人是上过战场带过兵的,难怪那日在回廊上遇见,她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李十娘便觉气都喘不出来。 若是跟同样一个内宅夫人斗法,李十娘并不畏惧,可像梁国夫人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她却是半分也摸不准的。 但宁晟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所以她必须试探一番,看看成事的几率如何,若成事几率极大,或许她可以考虑考虑这事。 富贵险中求,这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是夜,湛蓝的天空上悬挂一轮明月,时隐时现的星子闪着柔和的光。 李十娘刚刚沐浴完毕,头发半干,以一支木钗简单的束在身后,身上披了一个斗篷。 当初郑氏替他们兄妹二人安排院子的时候,必然是刻意的。李十娘所在的这间院子和宁晟的那间院子距离不远,中间就隔了个花园。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李十娘发现每晚晚上过后的半个时辰,宁晟都会在花园前面的空地里面舞剑。 今日李十娘便想故意借此机会,好与宁晟来个夜中偶遇。 明月繁星,繁花拥簇,在这样的景致中再邂逅一个与自己心上人相似的人,是极容易激起心中的情意的。 毕竟夜晚的本身便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魅力。 李十娘披着斗篷,由香荷提着一盏灯,行到了花园里的一个凉亭坐下。 时值深秋,夜里已然带了丝丝凉意,李十娘为了好看,身上穿得单薄,在凉亭里吹了一会儿冷风,手脚便冻得发麻。 奇怪的是,等了半晌也未见宁晟的踪影。 李十娘心中不由诧异,以往每日无论刮风下雨,他都会在此练武,怎么今晚却李十娘心想,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这样一想,她便稳了稳心神,打算继续在此等候。 可等了大半个时辰,天色更黑,月亮也升高了许多,却仍是不见宁晟的踪迹。 一旁的香荷早已冻得手脚麻木,她搓了搓手,喝了几口气,竟冒出几分白烟儿,香荷道:“十娘子,这天色已晚,要不咱们就回去吧?” 李十娘想了想道:“再等等吧。”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打算今夜守候在此,怎能说回就回呢? 又等了半个时辰,迟迟未出现宁晟的踪迹。 就在李十娘心灰意冷之际,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摆出一个自以为端庄好看的仪态,可谁知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名小厮,那小厮道:“夜寒天凉,十娘子还是快些回去吧,今夜我们家将军身子不爽,早已歇下了。” 李十娘面如火烧,羞愤得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世上最令人难堪的事情莫过于此,你想要勾引人家,以为人家不知,谁知对方早已看穿你的手段,只是未说破罢了。 虽然眼前这个小厮的话说的极为隐晦,但李十娘仍是感觉羞愧难当,她点了点头,兜上兜帽,慌慌张张的离去了。 此时此刻,宁玖的房中还点着一盏灯,她还未睡下。 未过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沉香将门关上,对宁玖道:“六娘子,那李十娘今晚在凉亭里吹了两个时辰的凉风。” “奴婢也真是佩服,这么冷的天,她就穿了一件薄薄的襦裙,装模作样的披了件斗篷,今日她若是不着凉,我都要说一句佩服。” 宁玖闻言一笑道:“你管她着不着凉,衣服是她自己这样穿的,怨得了旁人吗?接下来继续盯着她,有什么事情,及时向我汇报。” 沉香点点头。 楚王府。 烛火抖动,灯花爆开时而发出哔剥声在夜中显得尤为突兀。暖黄的等黄将屋内的一切都放大数倍,薛珩埋头处理公文的影子也被投在了窗上。 此时他正在处理桌上的信函,忽然瞥见其中有一封写着李氏兄妹的信件,他将手中的事情放下,将那信函展开,一一读过。 看罢,薛珩面上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正好,他可以借这东西为由去看一看宁玖,毕竟他有好些日子未曾见过她了。 据闻永乐观也已快修葺完毕,再过一两日,宁玖便要搬进去了,在她搬进去前,他应该亲自送她一个黄冠才是。 这样一想,薛珩整了整衣袍,想起上次在她房中差点被拆穿身份,心中便觉一阵后怕。他垂首看了一下自己,确定没有与玄衣卫相关之物后,这才放下心来。 自从宁玖的房间屡次三番的被薛珩半夜翻窗而入后,宁玖便下令让人将门窗加固。 面对沉香等人的不解,宁玖只一笑,说是防贼。 可不是吗?防的便是那个无耻的小贼。 今夜,薛珩打算如往常一般翻窗而入,谁知他摸出匕首,对着窗缝划了半天都划不开。 他眼眸微微一眯,而后轻笑,心中瞬间了然。 宁玖躺在床榻上,本有些迷迷糊糊,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猛然惊醒,目光直直落向门窗,眉眼一厉。 不待薛珩故意学猫叫声引起宁玖的注意,便见眼前的窗户哐的一声打开,宁玖站在屋内,双手抱臂,下巴微抬,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薛珩。 “无耻小贼,半夜擅闯,就不怕我一个法术,给你灭了?” 薛珩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以唇抵唇,溢出一丝轻笑。 宁玖见到她便火大得很,眼下见他居然敢在自己面前笑,这样的他落入她的眼中愈发不顺眼,当即扯了扯嘴角,便要将窗户关上。 薛珩眼疾手快,一手落在宁玖身上,轻而易举地止住她的动作。 宁玖的眼风落在薛珩手上道:“放手。”言罢,定定的看着薛珩,启唇道:“我已如你所愿,不日便要前往永乐观里做女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话落在薛珩耳中,竟有了一丝赌气和质问的成分在里头,宁玖却浑然不知。 他忙道:“六娘莫气。我行事之前已事先知会过你,说是陛下已然答应了取消你和太子的婚约,只是你自己不信罢了。” 宁玖闻言一愣,想了想,他这话确实没错。之前,他的确在自己的跟前提过此事,只是她没想到,他竟是以这样的手段 其实要对付端王,她并非只有太子这一条路可走,只是若走太子这条路,她会便捷得多。 这也是之前为何她想趁机接近玄衣卫的原因。 眼下宣德帝解除了她和太子的婚约,她没什么别的感受,不过是觉得有些可惜,错失了一个对付端王的机会罢了。 但她对于薛珩这般不声不响,就将自己的后路决定的行为,很是不愉。这种自己的前路被旁人掌控在旁人手中的滋味,让她没由来的心生出一种不安。 薛珩见她神色微尘不由道:“你莫不是在责怪我让你与太子的婚约黄了?”语气带了一丝怒。 宁玖忽略了他这话,咬了咬牙,然后道:“你为何要到我父兄面前胡言乱语?” 薛珩品了品宁玖这话,回过神来道,“什么胡言乱语?我在你父兄面前说的话句句发自内心,出于肺腑,何来胡言乱语之说?” 他用一种严肃的语气,郑重的神色看着宁玖,让宁玖心中愈加烦躁。 她本不想在此事,但实际上自己的心里却又在意的不得了,终于,宁玖忍无可忍问出声来,“你究竟在他们跟前说了什么?” 薛珩闻言,看着他目光灼灼,笑道:“说了什么?”他看了一眼屋后道:“若你想知晓我对他们说了什么,你让我进去,我便告诉你如何?” 宁玖神色冷沉,挣扎着便要将窗户关上。 薛珩见她如此决绝,只好拿出今晚的绝招道:“你先别急着关窗,今夜我前来是有正事。” 宁玖显然不信。 “有关李氏兄妹。”他的神色,忽而变得十分严肃。 宁玖看着他,与她对视片刻,思忖片刻,而后道:“进来吧。” “若你敢有任何不安分的动作”话到最后,宁玖一笑,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薛珩点头,见宁玖愿意让他进屋,唇畔一勾,扬起一种是狗腿子似的讨好的笑意。 “你放心,我绝不乱来。” 题外话 今天要出去,提早更,么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7章:心意转变,震慑十娘 二人入了屋内后,宁玖抬眸看他,启唇道:“你方才说事关李氏兄妹二人,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薛珩闻言从袖中摸出一封信函递给宁玖道:“我派人查过,这李氏兄妹二人的父母在一年前为山贼所害,明里瞧着没什么的,但细细推敲起来却是有些蹊跷。” 宁玖闻言神色怔了几分,接过薛珩递给她的信函,仔细一条一条的看了起来。 看罢,她的神色更沉。 李十娘父遇害的确有些蹊跷,表面上看着像是意外,并无异常,转念换个角度想,倒像是有人为之。 她父母二人遇害之后,李十娘兄妹二人便去信永安,提及要来东阳侯府投靠李氏。 李氏可怜幼弟一双儿女,自然应允。 李十娘兄妹二人上京,一人为了功名,另一人为姻亲。可这个李十娘上京之前在清河老家其实是有一名相好的。此人名唤孙三郎,是一个人,家境虽不如李家,却也算是清清白白的。之前李十娘与他已至谈婚论嫁的境地,可后来因李十娘为祖母守孝,所以二人的婚事便耽搁了下来。 虽是如此,孙三郎却未另行娶妻,还等着李十娘。 李十娘对他也是有几分情意的,但就在几个月前,李十娘打算上永安城投靠东阳侯府的时候,便与那孙三郎断了个干干净净。 那孙三郎只是个家境一般的人,能不能考取功名还未可知,李十娘双亲皆故,她一个女子若想在这世间立足,必然要寻一门有利的亲事才行,这个孙三郎显然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见宁玖将手中的信函看完后,薛珩又摸出一叠信件道:“这是李十娘与那孙三郎通信的一些信件。” 宁玖有些微讶,“这种东西你都弄到了?” 薛珩怕宁玖将注意力放在此事上联想到玄衣卫,含糊道:“我虽是个纨绔,却也有些自己的人手,探听这些东西自是不在话下。” 宁玖点了点头,接过薛珩递来的信件。看完之后,宁玖面上浮出些了然之色,问道:“这些信函可是属实?” 薛珩道:“当然。莫非我还能拿假的东西来糊弄你不成?” 宁玖听他这样说,不由勾唇轻笑一声,“这次你这些东西倒是来得正是时候。” 不管李十娘是受人指使,还是自己想要攀附,有了薛珩给的这些东西,接下来李十娘若不安分,她要对付她自然便容易了许多。 宁玖见薛珩目光仍然落在自己身上,略有些不自在,想了想,道:“看在你这些信函的份上,这次你设计我出家为女冠的事情我就不与你计较,咱们这事儿算是扯平,如何?”她总不能一直平白无故地受他的好。 薛珩闻言挑眉看她,“你不生我气便好,不过说到扯平你莫不是忘了你还欠了我数不清的条件,要想还清,怕是扯不平的。” 宁玖见他露出如此神色,生怕他又不着调,将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话挂在嘴边,立时做出一副冷淡的凶相道:“你莫要得寸进尺。” 对于宁玖这般神色,薛珩不以为然,面上笑意依旧,他忽然从宽大的袖中拿出一个黄冠对宁玖道:“永乐观那边已然修葺完毕,我提前派人去查过,观中并无可疑之处。若你想要做什么事情,日后在永安观或许比在东阳侯府还要方便的多,这个黄冠算是我送你的礼物。” 言罢,薛珩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想必你也知晓你那婢女沉雪,我派了几人指导她的功夫。她根骨不错,耐性也佳,再过一段时日便可回到你身边伺候,届时你入了永乐观,身边的安危问题也不必担心。” 薛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清淡,声音十分低沉,如一坛上刚刚酿好揭坛的上好美酒,未让人平尝,光闻其味便忍不住沉溺其中。 宁玖的心一下有些躁动起来,呼吸也在不经意间微微重了几分。 她怒他不经她允许,罔顾她意便将她的后路安排好但她却没办法对这般处处设身处地为她着想的他生出一丝怒火。 虽然他方才嘴巴上故意说自己欠他许多,但其实他为她做的这些事情,从来都是不求回报的。 宁玖垂眸,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托着的一个黄色的玉冠上,心中不由得几分怅然。 她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的,能让他这样掏心掏肺的对她。 宁玖虽活了两世,但对于男女之间的相处与情爱之事并不通晓。 上一世她声名狼藉,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时候,端王出现了。 在所有人都对她不屑,对她冷漠,对她轻视的时候,是端王,只有端王站了出来。 他如对待普通人一样对待她,还时常送上一些让她欢心的玩意儿,说一些让她欢喜的话,许一些让她高兴的诺言。 当时的她觉得端王对自己极好,觉得他是心悦于她的,所以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也并未怎么怨过他,她遵循宣德帝赐婚的旨意,顺其自然地与他在一起。 眼下宁玖回想起上一世端王的种种作为,忽觉好笑至极。 他的陪伴,他的甜言蜜语,从来都是虚无缥缈的,对她所谓的好,也只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实际上却未曾做过什么实际的事情。反倒是借着对她好的名义,利用她的家族。 上一世的自己可真是愚蠢啊,竟被端王这样的虚假迷了眼睛。 她不识情爱,便误以为端王对她,她对端王的便是喜爱。 可眼下回想起来,上一世她对于端王的感情,并不是喜欢,更像是一种习惯和依赖。 是了,她习惯了端王在她的旁边嘘寒问暖,习惯了端王对她的呵护上一世她除了接触过端王之外,便未再接触过旁的男子久而久之,便陷入了她营造的虚假,误以为她是喜爱他的。 如今想来,宁玖不由轻笑,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眼前的薛珩,虽明面上说着她对他亏欠许多,嘴上也常常得理不饶人,但他却在她不知情的时,为她做了太多的事情,若非温琅提及,她都不知上一次他回逍遥谷为她取药和秋狩的时候为了替她解蛊,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他明明为她做了很多事,自己却从来不提。 宁玖落在薛珩手上黄冠的目光渐渐柔和了几分,心中不由暗叹,还真是傻。 做了好事,却不说出来,这不是锦衣夜行吗。 不过转念一想,若她与薛珩的地位交换,她若要对自己心爱的人做些什么事情的话,她也不会挂在嘴边的。喜爱这事儿不是说出来的,光说是没有用的。若真想对一人好,除了以行动证明,其余东西都显得太过苍白。 薛珩拿出手中的黄冠之后,见宁玖有些愣神,心下有几分忐忑道:“怎么?莫不是你不喜欢这黄冠?若是不喜的话,我让人重新替你打造一个可好?” 宁玖闻言收回神,吸了几口气,抬头看他,用手将垂在脸颊的几缕发丝往后撇了撇,启唇道:“薛珩,这冠很好。我明明已经将话与你说的那般清楚了,但你为何偏偏不听,还做这些无用功。” 是了,在她身上付出,得不到回报的,不是无用功是什么呢? 薛珩闻言神色一沉,往前靠近她几步,将手中的冠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道:“这黄冠我留在此处,你若不喜,扔了即可。还有,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但我要做什么,对谁好,是我的事情。你不接受我的东西也无碍,按我方才说的扔掉便是,不必顾忌什么。” 他用一种不羁的清淡语气说着,好似不含任何情绪。 但宁玖却分明捕捉到了他话中的落寞和一丝涩然。 明明是清淡无奇的话,他这番话却让宁玖的心不由一揪,但更多的却是恼怒,怒他,更怒自己。 她不明白为何偏偏就遇上了薛珩这样的人。按理来说,一般人受了她这般冷遇,碰了钉子早该退去才是,可薛珩却是一反常态,越挫越勇。 她已有几次向他表态,表明他们二人之间不可能,可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依旧我行我素,让她觉得甚是头疼。 她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办法,该以什么样的面目来应对他了。 每次面对他,她总有种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的无奈之感。 眼下听他用这种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口气说出这种话,宁玖终是忍不住了,对他道:“薛珩,你真是我都已经这般了,你却还这样,你要我该拿你如何办才好?” 她的语气烦躁,愤怒,隐隐还含着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其中。 宁玖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将手又放在无意间又滑落到两边的碎发上,拼命的往后撇,似乎这样做,便能减轻她心中那股烦闷,那股憋屈。 薛珩见她露出这般抓狂的表情,又靠近几步,对着她郑重的道:“你不必为难,你想怎么待我便怎么待我,只要你不厌我即可。” 他依旧是淡淡的语气,然而宁玖听到这话更加气闷。 他分明是个高傲至极的人,在她面前却将态度已放得如此之低。 这 宁玖心中恼意堆积依旧,眼下终是抑制不住喷涌而出,她回头抓住薛珩的胳膊,抬头仰视他,怒道:“怎么可能不为难?我虽不是个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完全烂了心肠的。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要我心安理得的接受你对我的好?我怎么可能这样,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薛珩见宁玖怒得近乎跳脚,方寸大乱的样子,不由得勾唇一笑,对上宁玖的目光,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是这般的人。” 宁玖先是一愣,拽着他胳膊的双手不由收紧,咬牙道:“所以你这是吃准了这点,才这样对我的是不是?故意让我感到心中不安,让我感觉亏欠于你,让我方寸大乱,是不是?” 说到最后,宁玖觉得喉间一梗,仿佛说不出话来,声音也带了几分嘶哑,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是陌生,忙垂眸偏向另一边,一拳重重地砸在薛珩的胸口。 “你这个狡猾的混蛋!” 只是她砸向薛珩胸口的手还未得逞,便被他半道截住了。 她的脸虽然错开,用侧脸对着他,但薛珩清楚的看到她眼眶微红,眼里蓄了潋滟水光,却倔强旳强忍着不肯让眼中的晶莹流出。 她这般模样,真是叫他惊慌又手足无措。 他也不知为何今晚事情的走向会成这般模样,他本意是想来瞧瞧她,顺便与她说上几句话,未想竟会惹得她情绪失控至此。 他想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拍抚着她,好好地安慰她,但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若是他这般行事,只怕会引得她更加恼怒,是以薛珩只好凑近她几分,带着几丝讨好的语气道:“是我不好,是我混蛋你莫要再恼,你这个样子才是,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宁玖只觉喉间更阻,心中更是莫名涌上了一种委屈,一种酸涩感。 宁玖对于自己的情绪失控感到震惊,她竭力的想控制眼中的酸涩感,可在眼中打着旋儿的几滴泪终是不受她控制,顺着眼眶流了出来,挂在腮边。 此时此刻,宁玖眼眶微红,眸中含泪,活像朵被风雨吹打过的小梨花,娇娇怯怯的,让人忍不住怜爱。 薛珩心尖一颤,觉得心都麻了,立时伸手用粗糙的大拇指指腹轻柔的为她拭去那粉腮上的泪滴。 他叹了口气道:“我对你的好,为你所做的事情,都是发自内心,并未掺杂其他。方才那样说是逗你的,你若真的不喜我纠缠,那我日后”他的声音一顿,宁玖几乎听到了他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的声音。 “若你真的不喜我纠缠,那我以后便不来纠缠你便是。总归,你不久后便要出家为女冠,我若再做纠缠,让人瞧见也不妥当。” “只是唯有一点,我实在憋不住了想要见你,你莫要怕我,你不必担心,只需远远瞧着你便是,我绝不叨扰过多。” “如何?” 薛珩最后“如何”说出口的时候,似乎在竭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是一种极尽隐忍的语气。 如何? 他这话问出口,宁玖微微一愣,不由得僵在了当场,接着她的心中生出了一种比先前还要愤怒的情绪。 宁玖觉得今夜的自己有些不大正常,情绪波动异常激烈,但兴许是她压抑自己太久,她理智上觉得这样的自己是有些不大正常的,但情感上却又觉得这样的她再正常不过。有些被她平日里压制在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急需一个宣泄口,而今夜,这个一个宣泄的时机便已来临。 最后,终究是情感战胜了理智。 宁玖回头,看着薛珩咬牙道:“你弄得我情绪失控,方寸大乱,搅得我内心不得安宁到这当口,你却要临阵脱逃,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 薛珩闻言,身子一震,迸发出一阵狂喜的光芒,他的手落在宁玖肩膀上,定定的看着她,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她道:“你” 宁玖被他口中的狂喜一惊,随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方才情绪失控之下口中说了什么话,顿觉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出才好。 她下意识偏过头,不愿直视薛珩,可薛珩正陷入无尽的惊喜中,哪能让她如愿?当即便控住她的双肩,目光灼灼看着她,有些小心地对她问道:“方才你说的话可是真的?莫不是你想通了,愿意应我?” 宁玖闻言一愣,“我” 她我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薛珩的目光逼人,似乎比房中的灯光还要明亮,宁玖觉得难堪,烦躁,羞赧至极。 终于,她烦躁的摇了摇头,打开薛珩的双手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方才离得远,薛珩察觉,此时离得紧了,薛珩才发觉宁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他的目光下意识在在室内巡视一圈,发现宁玖屋内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酒壶和一只犀角杯,杯盏内还残留着几滴暗红的酒水,薛珩一眼便认出这是西域贡的葡萄酒。 西域的葡萄酒,味道甘甜,冰凉爽口,喝的时候倒是没什么,但唯有一处不好,便是后劲极大,事后很是容易醉人。 联想到宁玖今夜这般反常的表现,薛珩不由道:“你喝酒了?” 宁玖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点头道:“没错,我有些醉了,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醉后的胡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宁玖有些畏寒,每到深秋入夜后,手脚都是冰冷的,便是用上汤婆子也没甚用处。是以自打一年前她便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年到了深秋之后的夜晚,她便时不时会饮上一些酒水再睡,如此一来,睡的时候身上便热乎了许多。 今夜宁玖睡前也如往常一般饮了些酒水,不过她屋里常备的酒在前些日子就被她饮光了,还未来得及补,只剩下上次她父亲送她的那些西域葡萄酒。宁玖让沉香开坛尝了尝,觉得滋味甚好,一时间不注意,便饮得过了些量。 是以,她的头的确是有些微醺的。 宁玖习惯夜间饮酒,便是再不会喝酒的人,这么练下来,酒量也是能练些出来的。这西域葡萄酒后劲虽大,但宁玖只是觉得脑袋有些昏沉罢了,意识还是十分清醒的。 或许方才那一瞬间,确实有些是酒精作祟的成分,她才会出现那般反常的举动。 只是,宁玖很清醒,她知道,从始至终自己都没醉。 但她到底无颜面对方才的自己,只好将自己方才反常行为推在醉酒之上。 薛珩见她两颊微红,眸中还有些波光,但眼神是清明的,便知宁玖并没有醉。 宁玖是在未醉的情况下说出方才的那番话。 这个认知让薛珩心中更加欣喜难耐,他知晓宁玖的性子,知道有些事情不以操之过急。今夜宁玖的表现,于他们二人的关系而言,更是近了一步,也让他发现宁玖对他并非完全无意。 薛珩喜不自胜,既然宁玖面皮薄,将方才的事情推在醉酒上,那他便顺着她的意思吧。 “难怪你今夜如此反常,原是饮多了酒。”薛珩故意用一种恍然的语气说道。 宁玖听到他这话,当即微微眯着眸,眉头轻蹙,用纤细如葱白的指头微微的按着太阳穴,故作一副酒后醉态。 宁玖这番动作本是无心为之,无意间却流露出一种难言的慵懒风情。 明眸微眯,眉间微蹙,红唇半张,露出些许洁白贝齿,如葱白一般的手指抵在额间,真真是美不胜收。 薛珩心中一荡,手心溢出些许细汗,对宁玖道:“今夜你身子不适,我们不宜多谈,你还是快些回去歇着吧。” 宁玖闻言如蒙大赦,点了点头,径直回了房。 薛珩见此,对她道了声别,便朝着窗外闪身而去。 薛珩走后,宁玖坐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心咚咚的跳个不停,面皮发热,耳根滚烫。 她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良久,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 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会如此反常? 宁玖转念一想,轻轻地对自己的手掌呵了一口气,闻见自己满口酒气,心中这才释怀。 是了,一定是这西域葡萄酒惹的祸,她平日里不可能是这般的,想必她是真的醉了才会这样。 越想,宁玖心中越安稳得多。 看来以后她要少饮些酒才是,喝酒误事啊。 翌日,宁玖刚刚睡醒,便听沉香传来消息,说是李十娘染了风寒。 沉香碎碎道:“我就说嘛,昨夜李十娘子穿得那么单薄,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永安城晚秋的寒气,可不,这就让奴婢给说着了。” 宁玖闻言抬手将紫苏唤进来道:“你替我收拾收拾,一会儿,我去瞧瞧她。” 沉香闻言不解道:“娘子,你去瞧她做什么?”像这种不安好心的人,去瞧她是污了自家娘子眼睛。 宁玖道:“自然是要瞧的,顺便借此时机,替她指明一条出路,省得明日我搬去永安观后,这府中还不得安宁。” 今日一大早,宫中的旨意便下来了,说是永安观已然修葺完毕,让宁玖三日之内必须搬进去,越快越好。宁玖回了传旨内侍的话,说是她明日便启程搬入永安观,诚心为圣上祈福。 紫苏替宁玖打点好后,宁玖并未第一时间便去探望李十娘。 这李十娘患了风寒的消息刚刚传出,要前去探望她的人必是许多,宁玖可不想一会儿她与李十娘谈事的时候,屋里站了一大堆人。 宁玖让沉香去打听,等郑氏c李氏等人都已去看望李十娘后,宁玖这才动身。 此时正好是府中众人用膳的时间,这个时候想必李十娘的屋中也不会再来旁人。 李十娘早上便请了郎中喝了几帖药,眼下正由屋内的丫鬟伺候着,方才用过午膳。 秋雁正替李十娘撤去午膳,门口便有人通传说是宁玖到了。 李十娘不由得讶异,想着昨夜的事情,心中的羞窘之意难以消除,不由蹙眉。 别的人都是一大早便来看她,这个宁玖倒好,偏偏挑在午膳这个时候,不免让李十娘觉得有些奇怪。她心中虽然讶异,但对于宁玖的探望,却是要撑着身子迎接的,毕竟她现在寄人篱下,居住在东阳侯府,有些人不是她不想见就能不见的。 宁玖进屋后,便由秋雁引着绕过一道山水折屏,越过几道纱幔,便来到了李十娘的床榻边。李十娘背后靠着一个枕头,对宁玖道:“我身子有些不适,不能起身相迎,还望六娘莫要见怪。” 不管今日宁玖是打的什么主意来盼望她,李十娘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她只需摆出一副病重的姿态躺在床上,表明一副不愿攀谈,也不适合攀登的模样,让宁玖尽早折回便是。 宁玖进屋后对着李十娘微微行了个礼,而后笑道:“表姑姑与我年岁相差不大,叫表姑姑倒是将你叫老了。表姑姑若是不介意,六娘可否称你一声十娘?” 李十娘闻言笑笑,轻声道:“自是可以,六娘自便。” 宁玖又笑道:“十娘也是,这么冷的天,夜间穿得如此单薄地在花园闲逛,这让风寒不找上你才是奇怪。” 李十娘闻言面上的笑意当即一僵,心咚咚直跳,此事她怎么知道?她怎么 李十娘也不是蠢人,心思一转,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 她咬着牙,看着宁玖道:“昨夜那小厮” 宁玖一笑,“没错,昨夜的小厮是我派的。” “十娘想知晓昨夜我阿爷为何不去花园练剑吗?是因为我拖了他在屋中陪我下棋。” “十娘等的那两个时辰,吹着那般寒冷的凉风,怕是很不好受吧。” 李十娘得知了昨夜的真相,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种怒火,她不由咬牙,放在被褥上的手将被褥都揪得变了形。 难怪!难怪她昨夜等了许久,都未等到宁晟,原来是这个宁玖在从中捣鬼。 宁玖见李十娘面色有变,仿佛没看到一般,她脸上的笑意依旧,接着道:“今日我前来,一是为了瞧瞧十娘的身子,二则是为了替十娘指条明路。” “我与我外祖母的想法一致,有些不该你想的东西还是不要肖想为好。若是十娘对永安城的其他郎君有意,六娘也可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为十娘张罗张罗。” 宁玖这话非但未让李十娘心生感激,反而让她心中怒火更甚,她的银牙咬得更紧,双手交握,心中十分不忿,凭什么!凭什么这些永安城的人如此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凭什么!凭什么! 宁玖见她这般姿态,便晓得她心头在想什么。像李十娘这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物,她上一世在后宫中见得多了,那些女子哪个不比李十娘的样貌才情高?可最后并非人人都能如愿的得到她们想要的东西。 宁玖道:“十娘心中或许觉得很不甘心吧。但不甘心又能如何呢?今日我来便是为十娘指条明路的。” 李十娘听到此处再也听不下去,故作一副疲累之态,挥手道:“秋雁,我累了,还是快些送六娘子出去吧。” 宁玖闻言一笑接着道:“十娘子真的累了吗?我今日来此是想与你谈谈孙三郎君的事情。” 听到孙三郎这个名字,李十娘咻的睁开双眸,难以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失态,李十娘声音低了几分,故意装傻道:“六娘子方才说什么孙三郎,不管是孙三郎还是刘三郎,我都不认识,我真的很是乏累了,六娘子还是快些回去吧。” 宁玖笑道:“故意装傻并非是解决问题的良法,除非十娘子是想让整个永安城的人都知道你与清河孙三郎君的佳话?” 听到此处,李十娘再也不敢装傻,抬眸定定的看着宁玖,眸中隐隐带着些怒火,启唇道:“你想干什么?” 李十娘给了秋雁一个眼神,示意她将房内多余的奴仆打发下去。 当所有的奴仆都遣散完毕后,李十娘神色满是戒备的看着宁玖道:“你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宁玖抬手将她鬓边散落的须发挽好,而后抬眸看着李十娘,笑道:“方才我不是说了吗,今日前来是给十娘指一条明路的。” “不该你瞎想的东西,千万莫要瞎想。” “十娘可知在你之前我父亲有一名,此人原本乃是出生范阳卢氏,被圣上亲封为安平郡主的贵女。” 李十娘有意接近宁晟,怎可能会对此事一无所知,她不仅知道这个卢氏,还知道最后这个卢氏连同她的女儿都死得极为凄惨。 瞧着李十娘的表情,宁玖一笑,接着道:“十娘若是听话安生,自然什么事情也无,但若十娘在暗地里做些小动作的话,或许,你便是第二个卢氏。” 言罢,宁玖扶了扶发间的一支玉簪,她这动作端的是无比的高贵优雅,但李十娘却从她如此一个简单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九幽地狱的深寒。 眼前这个宁玖虽然在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整个人充满着一种却又让人心生畏惧的气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方才宁玖的那番话中满含深意,她若是理解没错,她是在暗示她卢氏母女二人的死与她有关。 这个认知让李十娘没由来的一惊,心中骇然无比,手心和背心都生出了密密的汗。 宁玖道:“十娘若是不信,尽可一试。” “不过前提是十娘有那个胆子拿你的命来赌。” 这话一落,李十娘的心跳得更快,拿命来赌,除非她是傻子才会拿命来赌,这样一个八字都还没有一撇,虚无缥缈的前程。 李十娘冷汗涔涔,伸手抹掉额头的汗,对宁玖道:“六娘子放心,十娘行事自有分寸,日后再不会瞎想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宁玖一笑,启唇轻声道:“这样最好。十娘尚在病中,病中之人不宜思虑过多,你这样简简单单的,想必这病很快便能好起来了。” 李十娘强忍心中的骇然,出声道:“我若安分守己,那孙三郎的事情” 宁玖对她点头笑道,“这个你自然放心,十娘子若能老老实实的,这事情一丝风声也不会漏出。” 李十娘不由得咬唇,仍是一副心中难安的模样。 见此,宁玖又道:“十娘子这样子是不信?若你不信,我以我父兄名义起誓,若有违背,必遭天谴。” 李十娘知晓这宁六娘是出了名的孝顺,眼下见她拿自己父兄名义起誓,当即松了口气,笑道:“六娘子肯这般,我心中放心得多了。” 宁玖看了一眼侯在一旁的秋雁,而后又道:“还有一事,我想与十娘单独谈谈。” 秋雁面带豫色,李十娘看了秋雁一眼,又看了一眼面上带笑的宁玖,最后目光落在秋雁身上,启唇道:“你先出去吧。” “十娘子” 李十娘语气坚决,“出去。” 待到秋雁出了,屋中只剩下李十娘和宁玖二人之后,宁玖神色一变,启唇道:“十娘子此次来永安城投靠我祖母,可有受了什么人的指点?” 李十娘闻言当即一僵,瞳眸微缩。 这个宁六娘怎么,什么事情都知晓? 见她露出这般什么,宁玖的心中瞬间明了,笑笑接着道:“十娘不必惊慌,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之所以支开丫鬟,是想告诉你,我祖母李氏虽是你的姑母,但十娘子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我话中深意。还有,我那个二叔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说完这话,宁玖又拉着她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这才离开她的院子。 宁玖离开后,李十娘浑身汗湿,几乎是瘫软在床上。 这个宁玖实在是太可怕了,不过是个年纪尚轻,还未及笄的小娘子,便有这份手段和气魄。若是,再成长几年 有个这样厉害的娘子,若是她真嫁给了宁晟,她也没把握能够斗赢这个宁玖。 想了想,看来宁晟的确不是合适的人选,她的婚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题外话 感谢两个仙女,比心 1跟着抽风大使果断弃疗秀才投了1张月票 2spr举人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8章:宁玖入观,声名被污 宁玖走后,李十娘目光落在宁玖临走之时给她的锦囊,眸光微微沉,若有所思。 她抬眸顺着窗外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吸了口气。 一条路走不通,是该及时止损原路返回,试试走另一条路了。 宁玖看过李十娘,刚刚回到自己的琼华院便听门房那边来报,说是韩嫣递了帖子来见,宁玖当即便差了沉香去迎接韩嫣入内。 韩嫣进屋看见宁玖,面色微慌,目中隐含担忧道:“六娘,这几日我不在永安城,都不知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韩家祖籍在洛阳,前些日子韩嫣远在洛阳的祖母身子不大好,于是她于前些日子与她母亲一道动身前往洛阳探望她祖母,今日才回到永安城。她一回永安城才听到了自己的挚友即将出家为女冠的消息。 这消息太过突然,实在是惊得韩嫣不轻,她一回府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便马不停蹄的拿了帖子赶到东阳侯府来。 还好她是今日回永安城的,若是明日回来的话,届时宁玖到了永乐观,到时候她要寻宁玖,肯定没有现在这般方便。 宁玖对她宽慰一笑,引她到自己房中的榻上坐下。 紫苏取来茶具,宁玖抬头问道:“二娘想要喝什么茶?” 韩嫣闻言,摆了摆手道:“随意即可。不过你倒是说说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韩嫣见她般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模样,不由得为她捏了把汗。 宁玖闻言笑意不减,“还能怎么打算?想必韩二娘也知晓此次我去永乐观为女冠的事乃是圣上亲自下达的旨意,我心中便是不愿,又岂敢不从?” 听宁玖这样说,韩嫣眉头皱得更紧,“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你是不愿的。” 宁玖见此连忙摆手道:“你不要想岔了,这做女冠也没甚大不了的,且比现在在府中的日子还清静一些。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素来喜静,这做女冠于我而言,无非便是换个地方生活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为圣上祈福只需一年,说不定一年之后我便还俗了。” 韩嫣道:“再过不久,你便要及笄了。届时,你与太子的婚事,不知” 宁玖微微摇头,头上坠着的珠翠不由发出清泠脆响,她道:“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人各有缘,强求不得的。”言罢,宁玖见她面上愁苦之色仍不退去,不由扬眉轻笑道:“再说了,咱们明文堂的娘子还愁嫁吗?” 韩嫣被她这般挑眉尽快的表情逗得一笑,“也就是你才这般淡然,换作旁人遇上这事儿,不知都急成什么模样了。” 韩嫣又道:“有的时候我真是佩服你,你行事果断决绝,无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想法。” 韩嫣的语气带了一丝让人难以觉察的落寞。 宁玖素来心细,自是感受到了她语气的微妙变化,见此不由问道:“怎么了?可是此次回洛阳老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嫣摇头对宁玖展颜一笑道:“没什么事,只是祖母身子有些不好,有些感慨罢了。” 见宁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久久不曾移开,韩嫣不由摊手笑道:“真的没什么的,若真有什么,我难不成还憋在心里不与六娘你说吗?” 宁玖见此只好一笑道:“你无事便好。” 二人一边说话,宁玖一边煮着茶,未过多久的功夫,茶便煮好了。 韩嫣接过宁玖递给她的白瓷小杯,垂眸看了眼淡黄的茶汤,用手扇了扇,道:“这是桂花茶吧?” 宁玖笑道:“没错,加了些前些日子晒干的木樨花,味道很是清甜,二娘尝尝看。” 韩嫣捧起手中的白瓷小杯,轻轻一抿,眼眸微亮,叹道:“这茶还真是妙。六娘的烹茶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也不知日后谁能娶到似你这般的小娘子。” 宁玖闻言失笑,挑眉看着韩嫣道:“你比我年长半岁,说起来这谈婚论嫁也应当是你先于我才是。怎么?二娘突然说起这话,可是有了中意的郎君?” 宁玖这话使得韩嫣面皮一红,她嗔她一眼道:“六娘胡说什么,我才没有呢。” 二人相视一笑,满室茶香,气氛静谧而又美好。 宁玖与她又说了会儿体己话,韩嫣便就此告辞。 由于宁玖明日就要动身前往永乐观,是以今日东阳侯府设了一场为宁玖饯行的家宴 尽管晚宴上人人各怀心事,但家宴的时候气氛还很是和谐的。晚膳用罢后,东阳侯对宁玖招了招手,示意她同他一道,他有话要讲。 宁玖点了点头,而后跟着东阳侯一道离开。 东阳侯坐在一张铺了簟席的榻上,宁玖本欲坐在他的下首,他却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她近前。 宁玖点了点头,坐在东阳侯的旁边,东阳侯启唇道:“六娘你此去永乐观后,不比在府中。行事务必要小心些,莫要落人话柄。倘若旁人若想欺你,你大可不必担心,尽管回府搬救兵,好教旁人知晓咱东阳侯府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宁玖点头道:“六娘知晓,谨遵祖父教诲。” 东阳侯眸光微动,又接着道:“虽然此次外面的人对于你入永乐观为女冠的事情,都抱着一种看笑话的态度,但有些内情,你我都清楚,祖父也不多说。你只要知道,此事对你而言并非是坏事即刻。你当了女冠也好,免得被卷入那些看不见的纷争之中。” “等到你去了永乐观后,若有什么不便,或是钱不够使,尽管往府中来信便是,不必顾忌旁的。” “等到为圣上祈福这一年过去,届时你若要还俗,我们也会为你打点的,你不必担忧。你只管将这一次去永乐观当作散心便是,无论旁人怎么讥谤,怎么饶舌,你都不必理会。外头的那些人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只要伤不着你,你且不必计较,由着他们去。” 宁玖闻言坦然笑道:“放心吧祖父,六娘的性子你还不知晓吗?外头那些人的话,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你不必担忧。” 东阳侯见她神色坦然,并不见隐忍委屈,或是其他情绪,心中这才不由得放了心。他就是害怕宁玖会被外头那些人的言语给扰乱心神,所以才在宁玖临走前将她特意叫来叮嘱一番。 宁玖见他祖父面含担忧,说道:“祖父,六娘行事必求稳妥,绝不给我们东阳侯府招黑。所以你就尽管放宽心。” 东阳侯点点头,又与她说了些话,便觉有些乏累,摆手让宁玖退下。 宁玖刚刚离开了东阳侯的院子,便见不远处回廊下站着一个身着蓝色圆领袍服,腰束玉带,身姿挺拔的俊美郎君负手等着。 听见宁玖的脚步声,那俊美郎君便缓缓回过头来,唇畔扬起一抹笑意,对她招了招手,“六娘。” 宁玖看了一眼他身上被露气浸得微湿的衣摆,不由皱眉,下意识道:“阿兄在此处等了多久了?” 宁珏摇头道:“也没多久。” 他与宁玖二人并肩而行道:“走吧,我送你回琼华院,顺便咱们兄妹二人也说说话。明日你入了永乐观之后,若想再见你,肯定没有现在这般方便了。” 他的语气有几分不舍。 宁玖笑道:“阿兄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去永乐观暂住,又不是不回来了,若你想见我,只管来便是。” 话虽是这么说,但宁玖也清楚,她此去永乐官是为了替圣上祈福,旁的多余的事能不多做,便不多做的好。 宁珏闻言一笑,又道:“你去了那边之后,务必要好好吃饭,原本就那么瘦了,阿兄真怕你到了那头,没人看管着,不好好吃饭。” 现在永安城以丰腴唯美,像宁玖这样纤瘦的类型实在是少见,但不得不说,她这样的瘦美人,也是别有一番韵致的。 宁玖道:“兄长放心吧,六娘又不是小孩,我会好好顾惜自己的身体的。” 宁珏闻言顿住脚步,看着宁玖笑道:“知道顾惜自己的身体就好,总归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与兄长和阿爷说,若是你觉得与阿爷说不便,务必要差人告诉我,切莫像上次秋狩那样,什么事都扛在自己的身上。” 说到此处,他眉间一蹙,神色有几分冷厉道:“若你再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撑着扛着的话,我会生气的。” 他的眉眼微沉,薄唇抿起一个冷厉的弧度,瞧着着实是有几分逼人的气势。 看着宁珏这样的一副神色,宁玖心中不但不怒,反而是软得一塌糊涂,她拍了拍宁珏的胳膊道:“六娘知道了,若以后真有什么事情,六娘会依赖兄长的,绝不一个人硬扛,可好?”言罢,宁玖微微偏头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宁珏这才满意,伸手揉了揉宁玖的头,很快拿开笑道:“这才像话。” 兄妹二人并肩而行,很快宁珏便将宁玖送到了琼华院,临走之际,宁玖思忖片刻对宁珏道:“阿兄,待六娘去了永乐观后,你务必要好好注意一下李氏兄妹二人。” 宁珏也不是蠢人,他也从自己的小厮口中得知那李十娘之所以会生病,是因为昨夜吹了一夜的冷风。 思及此,他眉头一蹙,面色露出有些厌恶的神色道:“为兄定会好好盯着他们的,若是他们胆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不必你说,我也会出手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宁玖闻言点头,与宁珏告别后进了琼华院。 翌日一早,宁玖早早便被紫苏拉起来梳妆打扮了,由于今日是她进入永乐观的日子,所以必须身穿道袍,头戴黄冠才是。 宁玖身着一袭浅色道袍,脚踩云鞋,一头鸦羽般的青丝拢在一个黄纱冠中,手持一御赐拂尘。 宁玖气质本就清冽,如今穿上这一身道袍,手执拂尘,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 紫苏将宁玖身上的道袍衣褶抚平,退开几步满意的道:“六娘子生的真是好看!便是这一身道袍,看起来也与旁人十分不同。” 宁玖闻言摇了摇头,看了紫苏一眼。 紫苏忙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唇,这才后知后觉,改口道:“六娘子提醒的是,现在该叫你永乐真人了。” 宁玖点了点头起身,目光在屋中环视一圈道:“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紫苏点头道:“奴婢早已按娘子的吩咐,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娘子屋中的一些摆设,基本都收入了府库中,只余一些为数不多的东西摆在屋里应应景便是,娘子不必担心,这钥匙由奴婢亲自掌控,旁人是轻易摸不着的,除此之外,娘子的贴身之物,奴婢更是收捡得十分妥当。” 未出阁的小娘子的贴身之物要是落入一些有心之人的手中,难保不被拿来做文章。宁玖为了以防万一,只好事先吩咐紫苏c沉香等人将她这些东西给好好的收起来,绝不给想要对自己不利的人丝毫机会。 收拾完毕,宁玖一扬手中的拂尘,眸光坚定,踏着步子便往外而去。 屋外已然站着好些人,但无一例外都是宁玖的熟面孔。 宁珍道:“六娘你此去永乐观,务必要好好修身养性,潜心为圣人祈福才是。” 有了上一次被东阳侯当着众人的面喝止的经历,眼下宁珍也不敢暗着嘲讽宁玖了,只好挂着虚假的笑意与宁玖二人谈话。 宁玖闻言,微抬下巴,对她淡淡一笑,“贫道法号永乐,娘子方才的称呼有所不妥。” 宁珍闻言一愣,随后面上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意道:“是,永乐真人。”宁珍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由腹诽道,这个宁玖还真是装模作样,眼下不过是觉得当道姑新鲜罢了,等她过了这股新鲜劲儿,她倒要看她怎么后悔才是。 蒋氏和宁珍二人上前拉着宁玖的手说了好些话,蒋氏又道:“我替六娘备了些东西,虽不是什么值钱之物,不过去了道观想必也是用得着的。”宁玖闻言朝蒋氏身后看去,看见蒋氏的两个贴身丫鬟手里头捧着两个托盘。 那托盘盖得严严实实的,瞧不见里头,远远看着像是几匹布帛,看着似乎没什么异常,但宁玖仍是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三叔母这是做什么?” 蒋氏闻言,侧身在宁玖身旁附耳道:“三叔母没什么本事,不过一些闲钱却是有的。六娘你去了永乐观,少不得有用银子的地方,这其他东西都是虚的,唯有这钱才最好使,三叔母这三百贯虽不多,却也是个心意。” 宁玖闻言一愣,忙摆手道:“三叔母,这”三房的情况宁玖也很清楚。 “这三百贯钱,你便拿着吧,就当是三叔母的一片心意。”说着她似是忆起了什么往事,眼眶微红,在宁玖耳旁附耳说道:“不瞒你说,当年我才嫁入东阳侯府的时候,多处受你母亲照拂。当年,二嫂瞧不起我,也亏得有她处处帮衬,我才能在这府中的还日子好过些。” “后来你母亲去了后,卢氏进了门,她与二嫂二人时时斗法,我们三房势微薄,唯恐波及自身这么些年来,还望六娘不要怪罪。” 宁玖闻言笑道:“三叔母,这说的是哪儿的话?” 以三房在府中的地位,蒋氏这样明哲保身做法无可厚非。这些年来,郑氏与卢氏斗法,她虽没有对他们伸出过多的援手,却也从未落井下石,她能做到这一点已是难能可贵了。 郑氏和李氏看着宁玖穿着一身道袍,手拿拂尘的模样,心下不由觉得好笑,脸上故意摆出一副不舍的神色,时不时的说些场面话。 宁玖瞧着他们这个样子实在腻味的很,本就不欲多谈,草草应付几句便了事。 见宁玖离得远了些,郑氏对李氏耳语道:“十娘子今日怎么也不来送送?” 李氏皱眉道:“她的身子还没有好,再说她是长辈,六娘不过一个晚辈罢了,哪里轮得到她送,无妨。” 很快,宫中派人来接宁玖入永乐观的人马到了。 府中的仆役连忙将宁玖从侯府中的东西往车上搬去,很快宁玖要带的东西便已搬完,宁玖对着院中的人行了一礼,而后道:“诸位便送在此处吧,永乐先行一步。” 言罢,宁玖一扬手中拂尘,带着身着圆领袍服的沉香和紫苏往外行去。 虽然宁玖此次是出家为女冠,但似宁玖这样的小娘子,从小便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惯了,自然须得有人伺候,且南秦女冠的律法之中,也是可以带侍从的,宁玖便将紫苏和沉香二人带在了身边。 宁玖迈着步子,出了府门,目光淡淡的落在外头的那个身披甲胄,手持利刃的郎君身上,不由微微一怔。 王四郎怎么在此? 王四郎似乎是看出了宁玖的疑虑,便翻身下马,对宁玖拱了拱手道:“某奉圣上之命,特意护送永乐真人入观。” 宁玖闻言心下了然,是了,王四郎乃是金吾卫将军,是宣德帝身前的人,若是由他来护送她,无疑是极长宁玖脸面的。 思及此,宁玖朝他颔首,淡淡道:“如此便麻烦左将军了。” 王四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顿了一瞬,而后快速移开,“此乃圣上之命,谈不上麻烦,真人先请。” 宁玖便顺着他的手势,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车马很快便朝永安城外的永乐观去了。 宁玖走后的几日,李十娘的病仍未见好,每日里她都窝在自己的院子,闭门不出,似是在养病的模样。 李氏和郑氏好几次派了人探望她,都被李十娘以病中不宜见人为由给打发了。 前几回李氏和郑氏二人并没有感到什么奇怪,但李十娘拒绝的次数多了,二人便渐渐的体味到了李十娘态度的不同。 这明面上瞧着李十娘似乎是因为生病不肯见她们,但细下想来,她这举动倒像是在故意疏远她们。 察觉到这一点,郑氏当即便坐不住了,忙到了李氏的院子,与她相商此事。 郑氏进了屋,让李氏屏退一干闲杂人等后道:“阿家,这十娘病了这么几日都不见好,实在是有些奇怪呀!上次替她瞧病的郎中是我差人去请的,那郎中说十娘只要好好服药,身子很快便能恢复如初,可现在” “现在她这样以病为由,莫不是在故意疏远我们吧?” 李氏手中的紫檀木珠啪啪的响着,她手中动作一顿,抬眸看着郑氏道:“你说的很有可能,她这个性子倒和我那幼弟有些相似。” 李十娘如今这般举动,的确像是在借故疏远他们。 郑氏道:“她这样一直病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可能一直以病为由不见我们的面吧?” 不见她们的面没什么,可若这个李十娘一直这样装病装下去窝在院中,别说让她勾引宁晟了,连他的面都见不着,就连个小厮都勾不着。 她一直闭门不出,那她接下的戏该怎么唱? 李氏的手垂在腿侧,看着郑氏道:“那以你的意思是” 郑氏道:“她不肯见我们,多半是心中有些犹豫,毕竟她年纪轻,心思左右浮动也是正常,不若我们帮她一把,推波助澜一番,直接替她成了事。” “这后头,她便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李氏听了郑氏这番话,有些犹豫,心思摇摆不定。 郑氏见李氏如此神色,心中暗骂了声李氏不中用,决绝道:“阿家,莫要再犹豫了。宁玖正好走了,宁珏白日课业繁忙,加之大伯最近破得空闲。这段时日是我们最好的机会,错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李氏闻言,思忖半晌,而后点点头道:“好吧,就按照你所说的去做。” 郑氏原本想将她的另一个计策也说与李氏听,但见李氏这般犹豫不定,畏畏缩缩的模样,怕她坏了自己的事情,只好歇了这份心思。 回到漪澜院后,她对郑妪道:“永乐观那边的情况打探的如何了?戒备是否森严?” 郑妪回道:“娘子放心。这永乐观夜晚的确戒备森严,但白日只要进去,若借香客之名,应是没什么困难的。” 郑氏听此,不由得勾唇一笑,抚掌道:“甚好!你别忘了叮嘱那个李七郎,务必要让他好生行事。这一次一旦罪名落实,我看她怎么翻身!” 若是能因此一举打击到宁晟的话,便是更是好了。 郑氏目光掠过窗外,遥遥北望,不由叹口气。 不知她的二娘现在如何了?希望这次的事能好好的替她出口气。 端王府。 端王坐在书房的一张漆木紫檀翘头桌案后,他右手执笔正批复着来往的各种书涵,忽的门外响起一阵通传声。 端王头也不抬,沉声道:“进来。” 下属回禀道:“启禀殿下,那李氏兄妹已如你所愿进入了东阳侯府,也与郑氏搭上了线。不过,却似乎迟迟没有动作。” 端王闻言动作一顿,摇了摇头道:“还真是无用的棋子,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你派人敲打敲打,最好能让他们直接对宁玖下手。” 这李氏兄妹是端王在一次在清河办事的时候无意间碰见的。听闻这兄妹二人双亲在意外中身亡,要去京城投靠东阳侯府,他便动了心思,让人指点着李氏兄妹二人,希望就借他们的手搅浑东阳侯府的这池水。 可眼下见这兄妹二人这么久都没有动静,端王不由一叹,还好原本他就没怎么将心思放在这兄妹二人的身上,这般无用的棋子,真是浪费心思。 宁玖等人出家为女冠的主要目的是为宣德帝祈福,可事先宣德帝却并未言明永乐观禁止对外开放。宁玖等人到了永乐观后,不晓得香客们是来瞧这位前太子妃的相貌的,还是因其余什么缘故,总之永乐观的香火异常兴旺。 今日正好是这九位女冠在永乐观里为宣德帝祈福的第九日,据闻宫中的宣德帝身子逐渐康健,为了表达对这九人的感谢,太子今日亲自来到了此地。 太子为人素来亲和,世人多赞其仁厚。 但在百姓面前,他到底是名位高不可攀的储君,储君出行该有的阵仗自然是有的,加之这几日永乐观参拜的人数甚多,自然需要提前将道路清理出来。是以太子到达永乐观的时候,好些百姓都被禁军拦在了道路两旁开外,以便禁军与太子的通行。 今日太子身着一袭月白绣金蟒纹圆领袍服,头束镶红宝紫金冠,腰束金玉腰带,气宇轩昂,神采奕奕。 普通的百姓甚少见到这些王公贵族,见太子如此大的阵仗出行,目光皆是不由自主的跟随着他。 太子时而对百姓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这让旁边围观的百姓心头先前的那点因太子出行被驱逐的不忿也随之烟消云散,觉得太子为人真是好极。 永乐观先被禁军清理过,太子到时,宁玖正站在永乐观门口和其余八人一起远远的相迎。 太子被禁军护着前行,可就在此时,斜刺里忽然冲出一个身着青色圆领袍服的人影,撞上了其中一名禁军,那人袖中的东西随着这一撞,立时被撞落在地。 见东西落在地上,那人神色惊慌,忙将那东西揣入怀中便要走。 禁军见此人行为神色古怪,动作鬼鬼祟祟,当即便横刀将他拦下。 太子听见动静,脚步顿住,目光落在那名禁军和那鬼鬼祟祟的人身上,问道:“怎么回事?” 身披甲胄的禁军对太子一礼,而后道:“启禀太子殿下,方才此人忽然冲出,怀中东西跌落,鬼鬼祟祟的,瞧着形迹十分可疑。” 青衣人连忙摆手摇头辩白道:“启禀太子殿下,小的冤枉啊,小的什么也没干,只是一不小心寻错了路,才忽然撞到此处。” 太子见他的手一直死死地按在袖口,面上更冷道:“袖中藏了何物,呈上来给孤瞧瞧。” 这青衣郎君闻言面色忽白,额角也有汗珠渗出,忙道:“太子殿下,这,这是我写给心仪小娘子的情信,登不得大雅之堂,还是莫要拿出来,免得平白无故污了殿下的眼睛。” 他越是这般推脱,太子便越觉此人可疑,神色一厉道:“你视线飘忽,一看便有问题。”言罢,挥手示意了他身旁的两个近卫,“将他按住,孤倒要瞧瞧他藏着什么东西。” 那青衣郎君闻言面上惧色更浓,当即便要逃跑。 他不过是孤身一人,而他的面前有着数不清的禁军,逃跑无疑是不可能的。很快,他便被制,袖中藏着的信件也被扒拉了出来。 禁军仔仔细细的检查了那青衣郎君怀中搜出的信件,确保上头没有藏着暗器和毒药之后,这才递给太子,太子打开那几封信笺,目光在上头看了一圈之后,神色忽变。随后目光冷冷的落在永乐观大门前的宁玖身上。 宁玖早早就见到太子的身影,眼见他迟迟未上前,心里暗自生疑。想了想,她便携其余女冠一起朝着永乐观外迎了上来,可谁知一眼便看到了太子与一青衣郎君纠缠的画面。 她的目光落在那青衣郎君的脸上,心中忽的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握住拂尘的手也不由得微微紧了几分。 他怎么在此地? 宁玖的目光再度落在太子身上,见太子面色微沉,目光无比复杂的看着自己,不由得道:“太子殿下,此处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心下冷笑,神色淡淡的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眼前的这人,想必永乐真人你也认识吧。” 宁玖眉头一皱,对于太子近乎质问的口气有些不爽,面上不动声色点头道:“自然认得的。此人乃是我祖母娘家幼弟的儿子,按理,我当唤他一声表叔。” 太子闻言,面上更沉,伸手指着宁玖,而后又指着李七郎道“你们真是恬不知耻!恬不知耻!” 太子神色一厉,挥手道:“来人!将这两个罔顾礼法,恬不知耻的人,给孤拿下。” 宁玖闻言,神色愈发不解道:“太子殿下,可否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在此时,李七郎忽然嚎叫起来,对着宁玖道:“六娘,你一定要救我!救我!” 见此,太子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适之感,看来他以前真是被她所欺骗了,这个宁玖既然敢在家中做出推庶妹下水的事情,眼下在这做出这种腌臜事,也是正常的。 太子闻言冷笑道:“永乐真人莫不是还要装蒜?你看看这些,自然便知道了。”说着便将那些信扔在了宁玖的身上。 宁玖看罢,眉头一皱,太子唇畔溢出几丝冷笑,“满篇污言秽语,淫词艳曲,真是不堪入目。” 然而最令人恶心的是,上面通篇都是她的字迹。 上次在甘泉行宫的斗诗会上,太子是见过宁玖的字的。是以方才瞧见李七郎拿出的信,才会如此生气。 宁玖当着太子的面,扬了扬手中的信件道:“太子殿下是怀疑我与他有染。” 太子不置可否,宁玖见此露出一个轻笑,在李七郎的眼前扬了扬手中的拂尘,似乎想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驱除一般。 “太子殿下真是说笑,我如今虽为女冠,但之前到底是圣上曾钦点给你的太子妃,虽然最后我与太子殿下没有缘分,但太子殿下也不必如此看低圣上的眼光。” 太子面色一白,哪里听不出宁玖的暗讽。 太子之所以会如此生气,正是因为宁玖曾是宣德帝赐给他的太子妃,他只要一想到宁玖顶着他太子妃的名头,与旁人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便觉愤怒至极。 今日太子在此地发现此事,顿时觉得颜面尽失,怒不可遏,他想要当着众人的面拆穿宁玖的真面目。 李七郎见此忙道:“六娘,方才在殿中,你不是这样对我说的,你不是说” 说到此处,李七郎似乎感觉说错什么话似的,小心翼翼的看了太子一眼,连忙住口。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还以这样欲言又止的神色,让太子想不在意都难,他直觉觉得这未尽的话与自己有关,于是便道:“你说,方才她说什么?” 李七郎道:“六娘,你若答应救我,我便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你若是非要跟我撇清关系,大不了咱们鱼死破。” 李七郎的话是十足的威胁,若一般人碰上他这种威胁的,少不得会为他说道几句,如此一来便是被绕进他的套子了,但宁玖问心无愧,她压根儿不惧怕李七郎的阴谋诡计,神色十分坦然,摊手笑道:“我与你毫无关系,你为何却偏偏要诬赖我与你有染,亏你还是我祖母的亲戚,没想到竟是个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 李七郎闻言神色一怔,悲痛欲绝,他道:“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随后,他对太子道:“启禀太子殿下,我与宁六娘的确有染,而且我有证人。” 说罢,他的眼神忽然落在宁玖身后同样身着一身道袍的柳若灵身上。 “柳道长,你不妨说说,前几日里瞧见了什么?” 此次于永乐观出家为女冠的女子中只有宁玖一人由宣德帝赐了法号,旁的人都是以姓相称。 柳若灵闻言咬了咬牙,忽而站了出来。 宁玖见此,目光沉沉的落在柳若灵身上,神色一瞬即冷。 上一世宁玖与柳若灵并未结怨,便没怎么将她放在心上。 可这一世,这个柳若灵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她作对,真是恶心,本以为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却能总在关键时刻出来恶心你一把。 早知如此,她应该早些收拾她的。 太子见柳若灵站了出来,脸色更沉,这个柳若灵与李七郎素不相识,没有必要为他做假证,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宁玖极有可能与这个李七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见此,太子问道:“柳道长,你且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柳若灵看了一眼宁玖,而后小心翼翼的道:“启禀殿下,臣女”说到一半,柳若灵惊觉不对,而后改口道:“贫道前几日看见宁六娘夜会李七郎,就在永乐观后的另一棵树下,他们二人贴得极近,且,且举止十分亲密,并不像是普通关系。” 这话一出,立时哗然,一旁围观的百姓听此,便不由得出声道:“天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说这个永乐真人是名满京华的才女吗?怎么能干出这种龌龊的事情。” “哎呀,可不是嘛。我本是听说她的才名,才来此处看看的,可谁知,却看到了这般龌龊的一面,真是早知如此,我便不来此地了。” 这些围观者大都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听风便是雨,他们听到身边的人都在起哄,一些人便自作聪明地也跟着起哄起来。 直道宁玖年纪轻轻不学好,尽是学的这些腌臜做派。 “难怪不得她要出家当女冠呢!想必她家里是知晓她这样的品性,所以才将她弄到此地,让她自生自灭。” “” 围观百姓的言论越来越过激,越来越难听。 太子见此眉头一皱,心道,这事若是闹出去,到底也会于皇家颜面有损,于是便道:“此处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不若我们进去再说。” 宁玖闻言,心中不由暗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此时若是进去,那他们泼在她身上的脏水,可就越发的洗不清了。 宁玖摇头,坦然道:“不必!就在此处说,正好当着众位百姓的面说清楚,我宁六娘行得正坐得直,自是不畏惧这些污言秽语。” 宁玖对太子道:“太子殿下,贫道有几句话想问一问他们二人,可否?” 太子见此不由得诧异,一般人若是被揭穿了丑事,必然会惊慌不已,丑态毕露,可这个宁玖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莫非她真是冤枉的?还是说她心思深沉,已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太子不由得正了正色,启唇道:“你说。”他倒要看看,事情都到了如此地步,宁玖还想如何来翻盘。 宁玖道:“在此之前,麻烦太子殿下李七郎的眼鼻蒙住可否?” 太子闻言点头,让禁军上前将李七郎的口鼻掩住,而后她来到柳若灵的面前,唇畔勾起一个笑意道:“柳二娘,不对,现在改叫柳真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作对,我倒是想问一句究竟是为了什么?” 柳若灵心中发虚,下意识后退一步,面上佯装坚强对宁玖道:“你说什么?我何来与你作对一说,我的确看到了你做那种事情,你自己敢做,难道不怕人家说吗?” 宁玖闻言一笑,将手中的拂尘拿得高了些,继续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与李七郎有染,那你说说,那日夜里瞧见我和他在树下私会,他穿的什么衣服?而我又是穿的什么衣服?” 柳若灵先是一愣,随后随口便道:“你自然是穿的道袍,而他” 柳若灵下意识看了旁边的李七郎一眼,接着道:“他穿的和今日一样,也是一身青衣。” 宁玖道:“很好。”然后对太子道:“太子殿下,麻烦你安排手下的禁军去问一问李七郎,那日他与我私会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裳?身上可有佩戴旁的配饰?” 柳若灵一听,浑身不由得一僵,一般的人若是遇见这种情况,早已方寸大乱,忙着为自己辩解,哪里还想得到这个?可这个宁玖,事到这种地步,她竟还不忘分析着事情中的细节。 她事先与李七郎对过无数的回答,可唯独除了这个,若是一会儿他说的与她对不上号,那柳若灵心中忽然生出悔意,更多的则是一种慌乱。 可是她没有办法,崔婉在几日前找上门来,让她串通这个李七郎陷害宁玖,否则便要她好看。 那处李七郎被问到与柳若灵一样的问题时,下意识的看了柳若灵一眼,旁边的禁军喝道:“眼睛乱看什么?太子殿下问话,你回答就是。” 李七郎眼珠子一转道:“我与她私会又不止一次,蓝的白的衣服都穿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次?” 太子道:“就是方才她说的撞见你与她在树下私会的那次。” “那次,我穿的青衣” 李七郎本是抱着试探的口气说着,随后见太子面色一变,便知道自己说对了,随即将口中还未来得及出口的白衣,蓝衣一并吞了下去。 “是的,没错。那日我穿的就是青衣。” 柳若灵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 李七郎心中为自己的机灵感到十分满意。 太子神色冷了几分对宁玖道:“你还有什么话要问,一并问出。” 宁玖又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与我相好,那手中必然有一两件我的信物,你莫说你拿不出来。” 李七郎闻言心中十分得意,当即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玉坠道。 “此玉坠是你阿爷为你雕刻的生肖玉佩,你说这玉雕工虽然不好,却是你阿爷亲手为你做的,所以从小到大便佩戴在身上,与我相会后,你便将玉送给了我。” 李七郎语带得意,不由道“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说。” 宁玖闻言,面上露出一个笑容道:“你确定这生肖玉是我送给你的吗?” 宁玖这话让李七郎不由的生出几分疑虑,但此玉乃是郑氏亲手交给她的,绝不可能差错,于是点头道:“没错,此玉就是你亲手给我的。” 宁玖闻言面上的笑意更浓,转瞬竟从怀中拿出一个与李七郎一模一样生肖玉佩道:“可我的玉,好端端的在我身上呢,你的那个玉又是从哪个地方拿出来的?” 李七郎闻言面色一震,冷汗瞬间沁透脊背。 “怎么,怎么可能?!” 题外话 感谢 1亚飞啊秀才投了1张月票 2胖西大妹的二姐秀才投了2张月票 3舒心怡秀才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9章:将计就计,二房丑事 李七郎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宁玖瞪大双眸,青筋毕露,“不,不可能!这生肖玉明明是你那夜你我相会之际你亲手给我的信物!” 李七郎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惊骇当中,他未预料到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若说宁玖用其他方法替她自己辩解也就罢了,可她却偏偏拿出一个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玉佩,这,这简直 此时她面上含笑,唇角微微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弧度。 李七郎撞入宁玖淡淡的眼波之中,浑身僵直,好似被摄去了魂魄。 她看他的眼神便如同猫戏老鼠,充满了讥诮。 是了,她在戏耍他,嘲笑他,愚弄他。 她早就料到郑氏会对她下手,所以这一切都是一个事先设好的局。 郑氏和他以为他们才是背后的操局人,可谁知,真正操局的人乃是眼前的宁玖,而他们不过是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棋子罢了。 李七郎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收紧,手中汗湿一片,一口牙紧紧咬着。 他的一脸慌张与宁玖的沉稳淡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七郎前不对后,漏洞百出,一看便是有鬼。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太子便是再愚钝也该看出李七郎的不对劲了。 太子目光一沉,冷冷落在李七郎身上,横眉对李七郎怒道:“大胆!李七郎你到底受何人指使,竟敢如此胆大包天,污蔑圣上亲封的永乐真人。” 李七郎面色灰白,心中怕极,但在事情未到最后一刻之前他绝不会松口,犹不死心道:“太子殿下,这玉真的是她亲手送给我的,她说她就是因为对此次入永乐观为女冠怀恨在心,所以才与我在一起的,她还说她要让太子殿下你脸上无光!太子殿下,你方才不是看了她写的信吗?你若不信便叫人验一验,绝对是她的字迹无疑。” 李七郎越说越激动,激动下竟挣脱了禁卫的束缚,从禁卫手里跑了出来,扑到太子跟前跪下,整个人战战兢兢,形容十分狼狈。 太子见此只觉恶心至极,心中十分气愤。很显然,他对于指使李七郎的背后之人感到了十分的厌恶,这背后之人竟想将他拿来当枪使,真是打得一手好的如意算盘。 太子挥手让禁军上前将李七郎架住拖着,太子道:“事到如今,你竟还敢狡辩!若你现在将背后指使你的人说出来,或许孤还可以对你从轻发落,否则便不要怪孤对你不客气了。” 李七郎闻言浑身冷汗直冒,瞬间浸透了几层衣服,手脚不停哆嗦,直打颤儿。他想起行动之前郑氏对他说的话,心中不由定了定,郑氏说过,只要他将此事办好,便可与给他一笔丰厚的钱财,并让宁璞替他引见,务必在朝中为他谋个一官半职。 眼下事情暴露,若是将郑氏招了出去,不但报酬没了,还要领一顿罚,若是死死咬住牙关,不将郑氏招供出去,或许只要挨过这顿惩罚,他便可以得到郑氏原本承诺的东西。这样一想,李七郎心中当即便作出决定,咬牙道:“太子殿下,此事无人指使,是我一时间迷了心窍,所以才” 宁玖闻言冷笑不由道:“我有些不明白,你才来永安城不久,与我有何深仇大怨,竟使劲浑身解数来我污蔑我的名声。” 无论任何事,行事总得有个合理的由头才是。 李七郎闻言一惊,而后抬眸看着宁玖定定道:“前些日子你外祖母梁国夫人上东阳侯府仗势欺人,将我妹妹十娘好生羞辱了一番,我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便想了这个方法,借机为十娘出气。” 宁玖本以为这个李七郎是个蠢的,未想,他比她想象的要聪明得多,此时还知晓寻找借口。 不过,事情已至此,他却还要护着背后的郑氏和李氏 宁玖不可见摇摇头,心中暗叹了声愚蠢至极。 宁玖轻声道,“真的没有人指使你?” 声音轻柔,语气却带着一种隐隐的暗示和警告。 李七郎眼眸微垂,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了几分,摇头,“没有。” 宁玖闻言,面色比先前淡了几分,抿了抿唇,而后定定的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来污蔑我的声明。总归你居心不良,胆大包天犯下今日之事,必然要受到该有的惩罚。” 言罢,宁玖又对太子道:“太子殿下,你也瞧见了,今日之事全是此人一人在做戏,与我毫无关系。我虽不是个强势的人,但也不是那种人家巴掌都招呼到脸上还不还手的人。今日他居心不良,惹得我声名受损严重此事我必会追查到底。我希望太子殿下莫要插手此事,让六娘将他押回东阳侯府等候发落。” 李七郎听到宁玖说要处置他,先是一惊,可随后听到宁玖说要将他押到东阳侯府去处置的时候,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要宁玖不将他交到太子手中秉公处理,待他回到东阳侯府后,自有方法替自己开脱,届时就算他使不出招,光凭李氏在府中,他也绝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这样一想,李七郎心中不由得安稳了许多,原本畏惧的心也渐渐沉寂下来。 柳若灵见形势不妙,正欲退去,宁玖抬眸道:“柳真人这是想要干什么?方才你不是站出来信誓旦旦的指认我与李七郎有染吗?莫不是真人眼下见形势不对便想开溜,此事还怕没那么容易。” 柳若灵呆若木鸡,愣在当场。 “不管李七郎也好,柳真人也罢,今日但凡是出名污蔑于我,参与此事的”她的眼眸眯了眯,手中拂尘一甩,分明是中仙风道骨,气质清冽的模样,出口的话却森然至极,“我都不会放过。” 太子看见这样的宁玖,不由得微愣。 宁玖见太子久久不回答,只好道:“太子殿下,贫道虽然愚钝,好歹乃是圣上亲封的永乐真人,在这未来的一年内,永乐观的事务都由贫道处理。今日这事,敢问贫道可有自行处置的权利?” 太子神色有些不太好看,想着方才自己被这李七郎和柳若灵二人联手耍得团团转,便觉得丢脸之极。 他心中早就存了一丝怒气,闻得宁玖的话道:“自然。此事他们二人既是针对永乐真人你而来,你又是圣上亲封的真人,这事你自然有全权处置的权利。” 宁玖闻言一笑,对太子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劳烦太子借用贫道一些人手,贫道现在便将这二人亲自押到东阳侯府。” 太子沉吟几息,而后点头,拨下三分之一的禁军,亲自押着柳若灵和李七郎往东阳侯府的方向去了。 眼见事情陡然反转,方才对宁玖恶意揣测的人不由得羞得面红耳赤。 他们知晓,人群中的宁玖并不知道方才哪些恶意的话出自他们的口中,但看到宁玖从他们的面前经过的时候,仍是不由得红了耳根,心中羞愧难当。 同时,众人落在李七郎和柳若灵二人身上的目光便冷的许多,这两个人真真是好黑的心肠,竟然连起手来毁坏宁玖的名声,这简直是 “这个李七郎真不个东西,心肠真是烂透了。” “窥得永乐真人识破了他的真面目,否则今日我们便要误会永乐真人了。” “我收回方才说的话,永乐真人不愧是京中才女,谈吐行至,样样不凡。” “难怪圣上要永乐真人替她祈福,看来她的确是个有福的,这样的事都能够逢凶化吉” “” 宁玖将李七郎和柳若灵押到东阳侯府的时候,已近午时。 这个时间府中的大多数人都在休息,门房那边远远的便看见身披甲胄,手持利刃的禁军向他们东阳侯府而来,原本的瞌睡立时消散不见,门房的人忙不迭打起精神来,瞧着来人的面目。 这不看还好,一看便瞧见被禁军押在最前头的那人竟是前些日子来府中投靠老夫人李氏的李七郎。 门房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惊得合不拢嘴来。 这,这李七郎是犯了什么事?竟由禁军押到了府上来。 这样一想,门房为首的阿福便要进去禀报,却忽然听到一道轻灵的女声沉声道:“阿福先莫忙着进去回报。” 那个叫阿福的闻言心中觉得很是奇怪,这些人是如何知晓他的名姓?思及此,他下意识回过头来。 当他目光落在那头束黄纱冠,身着一袭浅色道袍,手执拂尘的宁玖身上时,立时欣喜,这,这不是六娘子吗? 阿福先是看了一眼宁玖,而后目光落在被塞住口,双手反剪在后头的李七郎身上,十分不解道:“六娘,哦不,永乐真人这” 宁玖道:“你无需多问,现在你先去我阿爷和阿兄的院中,将他们二人请来。” 阿福闻言忙不迭点头,往里头去了。 宁玖等人则是站在门口等候,并不急着入内。 此时街坊里来往的人虽是不多,但时不时仍有些人打东阳侯府的门前路过,眼见东阳侯府站满了禁军,中间还押了个面生的郎君,心中便不由得好奇,驻足停在不远的地方,看起了戏来。 宁晟接到阿福的消息时,正要打算歇晌,听到宁玖回府的消息,欣喜难耐,来不及多问,便匆匆披上衣服,到了前门迎接。 可当他打开府门出门一看,看到的不是他期盼已久的宁玖的脸,而是一群白花花身披甲胄的禁军时,面色不由一沉,问下守在门房的其他人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永乐真人回府了吗?怎么” 宁玖见他父亲出来,这才从旁边的阴凉处站了出来,将手中捏在左手的拂尘,换到右手,启唇道:“阿爷,我在此地。” 宁晟闻言望向宁玖的方向,先是不解的看着宁玖,而后目光落在被捆成粽子似的李七郎身上,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宁玖便将今日发生在永乐观的事情细细道来,宁晟听完后,一言不发,径直走到李七郎跟前抡起一个拳头,狠狠的打在他的脸上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枉我母亲好心收留你,你却千方百计的污我女儿名声。” 一旁那些站在门口驻足围观的人,自然也将宁玖方才的话收入了耳中,听完之后忙指着李七郎不屑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东阳侯府好心收留他,他却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不是捅人心窝子吗?”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有知晓东阳侯府内情的,晓得如今东阳侯府的这个李氏与宁晟并不大亲近,便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人道:“你先别忙着抱不平,这事儿说不得,怕是还有内情。” 听到旁边人的议论声,宁晟将目光落在宁玖上,终于知晓为何她故意让阿福将他先请出府门,而不是在府中解决此事。 看来,她为的便是要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的真面目公之于众,好叫人看看这李七郎居然有着如何丑恶的一副嘴脸。 宁玖目光落在方才宁晟那几乎让李七郎的整个面颊几近陷进去的一圈,目光微微沉了沉,不辨喜怒。 一旁不远处的柳若灵瞧见这副场景,吓得浑身发软,背后浸出的涔涔冷汗瞬间湿透全身。 若方才这个宁晟那一拳打在自己的脸上,那她 光是想想,柳若灵便不由觉得一阵后怕。 未过多久,闻声赶来的李氏也匆匆的出来了。 刚到府门,李氏一眼便瞧见了被禁军押着的李七郎,李氏看着李七郎脸上的青淤,当即冷了脸,看着宁晟道:“大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虽不是你的亲母,却也是你的嫡母,我的侄儿到府上来投靠我,你却如此对他,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方才那仆从走得太急,只说李七郎被宁玖和一群禁军押到了府门前,宁晟冲上前去,不由分说便打了他,因为未来得及打听此事的内情,是以李氏才会自觉有理,一到府门便劈头盖脸的数落了宁晟一阵,企图让自己处于有利的地位。 宁晟闻言,不由得冷笑道:“若非我敬你为嫡母,方才怎么可能仅仅是几拳那么简单。” 宁晟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极沉,声音中还带了一种常年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那一瞬间,李氏觉得好似有一把利刃出鞘,直逼自己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旁边的李七郎见李氏出来之后,口中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眸中满是期望,希望李氏能够替他开罪。 宁玖上前对李氏道:“祖母在发问之前还是先问问你这位侄儿做了什么好事,再问罪吧。” 李氏狐疑的看了李七郎一眼,宁玖见此,对那些禁军示意他们可以将李七郎去了束缚,禁军虽然解了李七郎的束缚,可封住他口的巾子还未取下来。 待李七郎的嘴巴重获自由时,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求饶道:“姑母,你一定要救救七郎。” 李氏听他这话,心没由来一颤,直觉没有什么好事,手中的佛珠慢了几分,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且细细道来。” 李氏扫了一眼旁边的宁晟和宁玖二人道:“你不必担忧,若你受了什么委屈,姑母一定为你做主。” 听到李氏这话,宁玖不由得轻笑出声。 真是可笑之极,不知李氏一会儿若知事情真相之后,是否还能说出如此的话来。 李七郎闻言面色一僵,看到宁玖面上带着讥讽的笑意,嘴中好似被灌了铅似的,原本想要出口的话说不出来。 是了,此事毕竟是他理亏,就算李氏是他姑母,可他今日在永乐观前对宁玖所做的事情,换做是谁都不可能原谅他的,李七郎咬牙,一时间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围观的人群见此再也看不下去了,其中有一人站出来道:“这个李七郎真是好不要脸,一只乱咬人的疯狗现在却要反过来倒打一耙,真是好不讲理。” 又有人道:“老夫人怕是还不知道这李七郎做了什么事情罢?” 于是有人将方才听到的今日李七郎在永乐观前的所作所为细细道来,李氏听完之后面色煞白,不由得退后几步,好在她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才及时扶稳了她。 她面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李七郎道:“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李七郎闻言只好羞愧的低下了头,随后想起自己的处境,又道:“姑母,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想为十娘出气,所以才做出了此事,我可以向永乐真人道歉赔罪,无论要我做什么都行。” 宁玖闻言冷冷一笑,“道歉赔罪便不必了,六娘虽不才,却也是圣上亲封的永乐真人,他大放阙词,出言诽谤于我,我受些折辱无妨,可此事事关皇家颜面,无论如何都不能轻饶!否则日后岂不人人有样学样,随意便可对于圣上亲封的官员僧道动辄大骂了?” “按照南秦律例,造谣诽谤生事者,当受杖刑,至于这惩罚的力度则是视其情况轻重而行。贫道乃是圣上亲封的永乐真人,事关皇家颜面,这李十郎绝对不能轻饶!依我看来,由我阿爷亲自行杖他二十,此事便算揭过,祖母以为如何?” 宁玖一番话下来,扯了宣德帝来当大旗,将此事上升到皇家颜面上,压得李氏几乎喘不过气来。 李氏闻言面色一白。 宁晟久经沙场,据闻他在抵御突厥的时候,以一敌十,勇猛非常。若要他亲自行刑,别说是二十,便是五杖,都能轻易的要了李七郎的命。 李氏也不明白他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事到如今,她就是再怨,也不得不收拾这个烂摊子,他是他们李家的独苗,若是他死了,李家的香火便断在了这处,她九泉之下的父母和弟弟也不会原谅他的。 李氏当即便道:“不可!杖刑二十,若是要了七郎的命,该如何是好。”她摇摇头道:“能不能换个法子?” 宁晟厉声道:“那今日他在陷害六娘的时候,可有想过六娘,若真让他得逞了,如今六娘又该处于什么样的境地?李七郎虽是你的侄儿,可六娘也是你的孙女,母亲的意思是要保你这个侄儿而弃我的六娘不顾?” 宁晟这话一出,周围的人落在李氏和李七郎二人身上的神色也就愈发鄙夷,仿佛在看地上的脏物一般,不屑至极。 李氏被旁边围观人的神色弄得面皮火辣辣的,商量道:“此处到底不是议事的好去处,不若我们进去再谈?俗话说得好,家丑不能外扬,这事儿乃是” 宁玖打断她,“方才祖母出来的时候,怎么未说此处不是处理事情的好地?为何此时却改变了主意?” 李氏闻言恨得牙痒痒,巴不得上前将宁玖的那张嘴撕烂,以解心头之愤。 正在此时,屋内涌出几个行色匆匆的丫鬟和奴仆各自在李氏和宁晟的耳旁边低语几句。 宁晟和李氏闻言,面色齐齐一变。 李氏整个人好是被针刺中一般,呆在了当场,神色恍惚。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李七郎的身上,又想起方才自己的丫鬟报来的消息,终是忍不住用力,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断裂,颗颗滚落在地。 她咬了咬牙,压抑住心中积郁喷涌而出的怒火,心道,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摊上这样一对侄儿和侄女。 李氏面色十分难看,对宁晟道:“想必你也知道眼下府中发生的事情,此处确实不是议事的好地方,我们不若进去再说?” 宁晟看了宁玖一眼,随后点头,将李七郎和柳若灵二人也一并带了进去。 宁玖在门前对禁军道:“诸位现在可以回去向太子殿下复命了。这李七郎便交由我们东洋侯府处理,至于这柳真人,待我们将此事了结之后,自会送她去淮阳侯府领罚,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担心。多谢各位了。” 禁军点了点头,随后退下。 方才那小厮出来回禀消息时距离宁玖甚远,所以她并不知晓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李氏和她阿爷的神色都是有异,便觉得应当不是什么好事。入内之后,宁玖在宁晟的旁边问道:“阿爷,府中出了什么事情?” 宁晟面色微僵,不想让这些事情污了宁玖的耳朵,眼下事情已然发生,便是他不说宁玖也会知道的,只好含糊道:“二郎歇晌的时候走错了地方,闯入了李十娘的院子。” 宁玖听罢,先是一怔,而后面上露出一个了然之色。 看来这个李十娘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离上次她提点她不过才过了没几日,这个李十娘这么快便转移了目标。 李十娘会选择宁璋,可以说是在宁玖的意料之中,但同时也在意料之外。 之所以说意料之中,是因为宁璋与李十娘二人年龄相仿,品貌相符,且因着她眼下寄居在东阳侯府,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说宁璋于她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不过唯有一点,便是二人的辈分有些不大相符。 但二人只是表亲并非嫡亲,史上还有汉惠帝纳自己的姑姑为皇后的事情呢。 在绝对的利益和诱惑面前,有些东西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若宁璋真是与李十娘成了事,到时候李十娘只需在李氏的面前哭哭啼啼的卖个可怜,便有可能将这宁璋正房夫人的位置给拿到手。 若论辈分,她肯定是与宁晟c宁濮等人更合适,不过若让她去勾引宁濮,宁濮身边已有郑氏,这个郑氏不是个好相与的,再说就算她勾搭成功,届时也不过是个妾罢了,相比来说,她自然会选择身份更高的正室。 李氏站在前院之中,神色十分僵硬,咬牙看着宁晟道:“眼下这事紧急十分,待我先去处理了此事,再来谈七郎的事情如何?” 宁晟闻言眉头一皱,咬着牙正要反驳,宁玖突然在他的身旁轻轻的拍抚了一下他的手,对着宁晟摇了摇头,而后对李氏道:“此事的确紧急,祖母可先去处理此事。待此事完后,我们在商议李七郎的事也不迟,不过,六娘有句话得说的前头,这次吃的亏,我是绝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李氏闻言不由得握紧拳头,恨恨咬牙,她如何听不出来宁玖是在警告她,就算她此时去处理李十娘那边的事情,这李七郎的事情若不给她一个交代,她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氏神色十分难看,招呼也不打,直接拂袖离去。 李氏走后,徒留李七郎等人一脸茫然地呆在正厅,李七郎不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李氏和宁晟二人齐齐面露异色。 李氏前脚一走,后脚宁玖便道:“阿爷,我还是跟过去瞧瞧,看看里头情况到底如何。阿爷先将李七郎拿了在廊下等候如何?” 宁晟到底是个男子,出现在一个未出阁女子的院中总是有所不妥。 宁晟闻言点了点头,“你去吧,阿爷再此候你。” 一旁的李七郎见宁玖要走,神色不由得一变,心思浮动起来。 宁玖见状冷道:“左顾右盼的干什么?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必会与你好好清算。” 柳若灵充当了这么久的隐形人,终于忍无可忍地看着宁玖道:“永乐真人,现在贵府正在处理家事,我一个外人在此怕是不便,不若你先将我放回永乐观,待到贵府家事处理完之后,再来寻我如何?” 宁玖见状,眸光微沉,落在柳若灵的身上。 心中不由暗笑,这个柳若灵见东阳侯府生了乱便想趁机逃走?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抱歉,贫道每日里事情多得很,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寻柳真人。柳真人还是好好在此地呆着,旁的有的没的,还是莫要多想了。再说,我这个东阳侯府的人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个什么劲。” “想走?”宁玖对她摇了摇头,“在将此事弄明白之前,我奉劝柳真人还是老实些吧。你有功夫想这些,不若想想该如何解释此事。” 留下这句话,宁玖便领着沉香向李十娘所在的院子去了。 宁玖到的时候,并未第一时间进入院,她见门口守着的丫鬟要去禀报,忙给了沉香一个眼神。 沉香见状,眼风厉厉地朝旁人扫过。 “谁敢声张,便先领教一下我的拳头再说。” 众人面带惧色,当即垂下了头,不敢造次。 沉香的凶悍是出了名的,东阳侯府的丫鬟都知道此人功夫了得。据闻前不久有个在琼华院鬼鬼祟祟的丫头,直接被她给打断了几根肋骨。 此时侯在外面的仆人大都不是主子跟前最得脸的心腹,眼下受了沉香的威胁,一个个充耳不闻。 见此,宁玖才进了院子。 兴许是怕事情闹开了太过难看,此时此刻的内院是没有人看守的。 宁玖听着声音走近,见所有的人都被请到了前厅,此时此刻厅内乌泱泱的跪了好些人,不时还有几声骂声传来,仔细一听才知是郑氏的声音。 宁玖靠近几分,寻了个隐蔽的位置听墙脚。 只见郑氏冷着脸指着李十娘骂道:“真是好不知廉耻,二郎怎会进错你的房间?一定是你故意引诱他做下这种事情的。” 李十娘被丫鬟搀扶着立在院中地上,不时用手中的娟子擦着眼泪,委屈地摇头道:“都说了我并不知情,是二郎闯入我的房间。” 一旁的宁二郎面色迷茫,似乎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样子,他的身上有种浓烈的酒气,郑氏见此怒道:“你听着,她说是你闯入了她的房间,你怎么说?” 宁璋努力回想中午的事情,却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今日正午时分,他与同僚在外的确饮了些酒,回到府后,府中丫鬟便伺候了他洗漱,而后安排人扶着他到了自己的房中。 昏昏沉沉间,他见床上有人,还以为是平康坊的花娘,便想与其玩闹。 可谁清醒之后,他发现自己并没在自己的院子,而是置身于李十娘的房中。 最为可怕的是,二人衣衫不整,正好被进门的丫鬟给撞见了。 接着那丫鬟扯着嗓子尖叫,立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这下他便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宁璋也不是蠢人,心念电转间便知晓今日自己是被李十娘设计了,回头一看,见那李十娘正垂眸掉眼泪,柔弱地啼哭着,好似受了一副天大委屈的模样。 见此,宁璋不由心生怒火咬牙道:“我明明回的是自己的房间,谁知一觉醒来后便发现李十娘躺在了我的身旁。母亲,祖母,此事大有蹊跷,儿绝对不可能做下此等罔顾伦常的事啊。” 厅内坐于上首的李氏神色十分纠结。 一面乃是自己的嫡亲孙子,另一面乃是自己一母同胞幼弟的唯一血脉,可眼下这俩人竟搞到了一块,简直 若今日李十娘与府中的旁人,或是永安城中的其他人成了事,她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会为十娘力争到底的,可眼下这人乃是她的孙子。 若她要宁璋负责,如此一来,他便必须要娶李十娘了。 永安城中郎君和贵女的婚事素来都是一件极好的筹码,若是能为宁璋谋个有力的妻族,他日后的仕途务必会顺利得多,日后他们二房一脉,必然也会更加壮大。 可眼前这李十娘只是个无权无势,还要依附于她的孤女,思及此,李氏咬牙,原本有些摇摆的心肠渐渐冷硬起来。 是了,家人亲情再重要,又如何比得过自己的切身利益重要? 何况这李十娘还是与自己隔了一层的,宁璋才是她的嫡亲孙子,该偏袒谁,该维护谁,李氏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郑氏看到李氏神色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先前就怕这个婆母会在关键时刻坏事,眼下瞧来她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蠢,这种关键时刻还知道该如何抉择。 李氏沉声道:“十娘!你且说说今日这事究竟怎么回事儿?方才二郎也说了,他乃是吃醉了酒,回的是自己的院子,怎可能无缘无故的跑到你的院子。” “再有,二郎便是吃醉了,到了你的院子,又何妨?总归你二人是清清白白的,你却做出如此哭哭啼啼的形状,莫不是故意要让人以为你们二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的这句话,李氏的语气可谓是极为刻薄。 李十娘再怎么说也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可李氏却当着她的面前说这样的话,这岂不是拿刀子在戳人心肺。 李十娘面上泪意更甚,而李十娘的贴身丫鬟秋雁再也忍不住了,忙扑通一声跪下道:“老夫人,分明是二郎君闯入了我家娘子的房间,奴婢进去的时候看见二郎他攒了劲儿的往我家娘子的榻上蹿,娘子不肯,挣脱了好半晌都挣脱不了,奴婢怕娘子有事,只好尖叫唤人,想借机将二郎君驱赶” 秋雁这话一落,屋内所有的人目光又落在李十娘身上,见她发髻散乱,白嫩的手腕上还带着触目惊心的红,很显然是被人勒过的。 宁璋闻言面皮一红,下意识的微垂了头,心虚的看了李十娘一眼。 方才不知怎么醉酒之后,他觉得身子燥热,忽见自己的床榻上躺了个美娇娘,还以为是在平康坊寻欢作乐,心中便起了些旖旎念头,想与她闹上一闹,谁知她拼命反抗,宁璋觉得越发起劲,便愈发趁着酒意朝她压了过去,若非后来被人闯进屋,未来得及做最后一步,这个李十娘便是他的人了。 宁璋不由一阵阵后怕,心中既暗恨李十娘的陷害,又庆幸自己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上方的郑氏见他如此神色,她心中便暗道了一声糟!她自己生的儿子,自然没有谁能比她更知晓他的一举一动,方才宁璋的动作,无疑是证明了他确实对这个李十娘做过此事的,郑氏将牙咬得咯嘣响。 她心中便暗暗有些后悔,将李氏两兄妹接入府中檐下,岂非引狼入室,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宁玖在门外瞧着,见这场闹剧进行的差不多了,便对旁边的沉香道:“你去将此处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转述给我阿爷,请他带那李七郎过来。” 宁玖嘱咐道:“转述的时候,声音务必要大,让除了我阿爷知晓之外,更要让你七郎和柳若灵二人听个一清二楚。” 沉香心中了然,当即点头道:“娘子放心,奴婢这就去。”说完,沉香脚下生风,很快便消失不见,而宁玖则是一扬拂尘跨入了殿中。 “二兄竟然对一个未出阁的娘子做出此事,按理来说你当负责才是。再说,十娘乃是我们的亲戚,我若是十娘,眼下瞧见祖母和二十五二人这般做派,必然会很是心寒。” 郑氏闻声抬头,一眼便看到了身穿浅色道袍,手执拂尘的宁玖,眼眸一沉,不由一惊。 她记得今日正是她与李七郎约好让他去永乐观大闹一场的日子,好让宁玖声名毁尽,若是能锒铛入狱,便更好了。可眼下,宁玖竟出现在了此地,难道遭了! 宁玖自然没能错过郑氏眼中的惊愕之色,扬唇笑道:“怎么?二叔母瞧见我在此处,似乎很意外?” 郑氏的手微微攥紧,暗暗告诫自己务必要沉住气,她毫不心虚的与宁玖对视,郑氏道:“的确是有些意外,永乐真人应当远在城外的永乐观才是,怎么突然回到了东洋侯府?莫非你知晓今日府中要发生什么大事?” 说着她的目光从宁玖的身上落在厅中的李十娘身上,话语若有所指,宁玖如何听不出她是在暗指她与李十娘二人串通了设计陷害宁璋。 宁玖对于她话中的刺头直接无视,“二叔母先别管我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此,只是二兄既然做了对不起是的事,便要负责。听祖母和二叔母的话,似乎是想让此事就此作罢?不过你们若想,将此时就此了结,可想过,旁的人对此事或许会不赞同?” 宁玖扬唇一笑,只是这笑落在郑氏和李氏的眼中,莫名有些邪乎。 她们二人的心中齐齐涌上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0章:互相攀咬,谈及分家 宁璋从宁玖进屋开始便紧紧地皱着眉头,见宁玖突然说出此话,终于忍无可忍,“宁六娘,你以为你是何人?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 宁玖面色淡淡,“贫道法号永乐。” “永乐就永乐,你哪里来回哪里去。你便是本事再大,也不该管到我二房的手上,再怎么说,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管兄长的后院之事,不觉得害臊吗?” 宁玖故意拿着拂尘在他的跟前扫了扫,好似在驱赶脏物一般,“二兄不知廉耻连自己的表姑都敢下手,眼下倒好,竟是教起我礼义廉耻来了。” 宁璋被踩住痛脚,当即咬牙切齿,“你!” 李氏因宁玖的话没由来心生一阵怒火,下意识便冷笑道:“住口!” “宁六娘,你如今虽是圣上封的永乐真人,却也仍是我们东阳侯府的人。我们和你二叔母乃是你的长辈,此事自应由我们决定,你一个小辈凭什么未经许可擅自来此来过问此事?再说十娘和二郎之间压根未发生什么事情。” 言罢,李氏目光落在李十娘的身上,带了几分安慰,“十娘,今日之事你不必心,姑母已然封锁了消息,府中的下人也没那个胆子乱嚼舌根。姑母向你保证,日后绝对没人会知晓今日之事,姑母会为你做主,替你谋一门好亲事的。你与二郎岔了辈分,实在是不合适。” 李十娘闻言,面色不便,不由得抿紧了唇。 保证?她拿什么来保证?这个李氏还真当她是三岁孩童吗,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既已发生,便没有再被抹去的可能。 李十娘咬牙,定定地看着李氏,语气略带逼问,“姑母!既然我唤你一声姑母,还请你为我做主此事!此事,我甚是委屈!” 李氏和郑氏闻言齐齐一怒。 宁璋道:“你委屈什么?分明就是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设计我!” 郑氏冷眉道,指着她道:“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与我的二郎绝无可能,我劝你还是早早死了这条心吧!” 郑氏这话刚刚落下,便听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道:“谁敢欺侮十娘?先问过我李七郎。” 李氏闻言一愣,目光朝声音来的门开扫去,便见李七郎从门外冲了进来。 李氏下意识出口便道:“七郎怎么在此?” 李七郎不是被宁晟拿住了吗?怎会突然来了此地? 郑氏也是满面震惊。 李七郎不是被派去永乐观闹事了么? 李七郎冷笑连连,忙到李十娘跟前一副维护状,先问了她有事与否,而后才抬头道:“我若不在此地,今日十娘两被你们生吃了,我都不知晓。” 李十娘并不知晓李七郎和郑氏的交易,更不知道今日在永乐观发生的事情。不过最近这几日李七郎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似乎在忙着什么事情。 李十娘本以为他今日也与往常一样应当在外头,眼下见他突然出现在此,觉得有些意外。不过意外只是一瞬间,很快她的心神便恢复了沉静。 李七郎眼下突然出现,倒是为她行事多增添了几分胜算。 李十娘垂首,“阿兄莫要担心,既然姑母他们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十娘便只好将那些委屈悉数往肚腹里头吞了。” 郑氏一听这话,当即怒了,“李十娘,你这话何意?”这个李十娘这番话,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果不其然,李七郎一听这话便沉了脸,他下意识握了握拳头,目光落在宁玖身上,目光一定,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郑氏见此,心道不妙,正想开口阻止他,却晚了一步。 李十娘朗声道:“永乐真人先前不是想问指使我去永乐观闹事的背后之人是谁吗?” 话落,他冷笑一声,伸出右手定定的指着郑氏道,“就是她。” 这个郑氏倒是想的美,他的儿子如今污了她妹妹的清白却不愿负责,这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 再说,若是李十娘能够借机攀上东阳侯府,日后她们兄妹二人在永安城才更好立足。 郑氏被李七郎指着面色一变,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指使你做了什么事情!” 郑氏心中慌极,见李七郎站出来指证自己,第一反应便是下意识的替自己辩解,不过辩解之后,她便有些后悔了,李七郎并未说明她指使他的是什么事情,她却在此时跳出来,无疑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宁玖见此,面上勾起一抹笑意,目光沉沉落在郑氏的身上道:“二叔母先前不是不知晓我为何会回侯府吗?怎的这李七郎一站出来指认,你便如此惊慌,好像是知晓了今日在永乐观发生的事情。” 郑氏被堵的哑口无言,慌道:“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李氏见宁玖等人打着哑谜,很是疑惑,不解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末了,她的目光落在郑氏的身上道:“指使?你指使他做” 最后一个甚字还未来得及出口,李氏的话便戛然而止,她想起今日宁玖带着一帮禁军押解李七郎进东阳侯府的原因不由得陡然一惊,面露恍然之色,难以置信地看着郑氏道:“你,七郎他 的意思是今日他在永乐观诬陷六娘的名声之事,是你指使的?” 郑氏面色僵住,想要替自己辩解,李七郎却丝毫不给他机会,想起方才李氏等人对待十娘的态度,他的语气十分坚决,点头道:“二嫂以钱财和官职为条件,让我替办事。事先我并不知晓她要我做的事情是污蔑永乐真人的名声。可事到最后,我与她已在同一条船上,不得不应承。” “她想借此机会让永乐真人因此入狱,从而牵连大房。” 李氏闻言浑身一震,想起方才宁晟的反应,不由有些后怕,此事若真是郑氏指使的话,那这次他们二房可就糟了。 李氏难以置信的看着郑氏道:“这事真是你指使的?” 宁璋先前不明,心念转动间很快便理清了些东西。 他知晓她母亲这几日正在筹谋着对付大房,其中有些事情他也有参与,但这个李七郎这事儿他却是不知情的。 眼下见郑氏露出如此神色,宁璋便大概知晓了几分。他看着郑氏,目光隐隐露出担忧之色。 郑氏万万未料到这李七郎居然会反咬一口,早知如此,她方才对着李十娘的态度就该迂回一些,不应如此决绝的拒绝,或许此事还不至于到眼下这般地步。 郑氏自然十分清楚这事的严重性。 眼下,她万万不能认下此事,否则,将他们二房牵连进来,影响了她夫君的前程来可就糟了。 郑氏心念一定,想了想,这个李七郎一无证据,二无证人,难道就由得到他空口白言一张嘴,便能将她的罪名落实吗?再说,他之前就出口污蔑宁玖,再污蔑自己自然也是正常的事,这样一想,郑氏的心不由安稳了许多。 她怒道:大胆李七郎,我阿家好心接你们兄妹二人入府,结果你们兄妹二人一个狼心,一个狗肺,做兄长的出面污蔑我们东阳侯府的小娘子,做妹子的不知廉耻,勾引我东阳侯府的郎君。阿家,依我所言,应当速速将这胡言乱语的李七郎拖下去等候发落才是。” 言罢,郑氏面上端着一个笑意,对宁玖道:“永乐真人,这李七郎今日如此出面污蔑于你,实在是不安好心,眼下竟还想挑拨大房与二房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居心叵测。永乐真人切莫因他的片面之言便轻信于他。” 宁玖闻言,神色极淡道:“哦?是吗?”顿了顿,她的眸光微沉,接着道:“我倒是觉得他所言很是有理。这李七郎来永安城才多久,根基还尚未稳,便是他再恨我,也不可能如此草率做出此事。此事唯有一种可能,便是有人在背后替他撑腰,而这背后之人,方才他既已招认,眼下二叔母这般急于惩治李七郎,莫不是想掩盖证据?” 宁玖这话让郑氏心中没由来的一慌,背后冷汗涔涔,她咬了咬牙,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握住,极力的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之色道:“六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李七郎既能出面污蔑于你,如此为人,可见其品性之差,自然也有污蔑于我的嫌疑。我还是那句话,六娘切莫因他的片面之言而轻信于他。莫非六娘便要因这个李七郎空口白牙的一番话,让我背上这来路不明的脏水吗?” 李七郎见郑氏如此态度,心中不由一冷。 想到方才自己出言维护郑氏的那番话,更是觉得好笑至极,眼下不过出了些事情,这个郑氏便千方百计的将自己摘清。由此可见,其人心性如何。 而自己先前那番行为无疑是在与虎谋皮。 李七郎不由庆幸,好在他将郑氏给抖了出来,免得自己背那些个黑锅。至于荣华前程只要他妹妹和宁璋成了事,他还怕这东阳侯的人不助他吗? 郑氏忙道:“来人,将李七郎带下去,休要让他在此胡言乱语。” 听见郑氏的这番话,心中不由冷笑。 看来这个郑氏应是笃定了他没有证据?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好在他之前与他谋事的时候,想起李十娘的嘱咐,便多留了一份心思。 李七郎道:“证据自然是有的,这次行事一直是由二表嫂身旁的郑妪接洽的。之前二表嫂便与了我好些钱财,还送了我妹妹许多首饰,这钱财我花了不少,但她送给我妹妹的首饰,我还未来得及交到她的手中。” “永乐真人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我的院子中搜一搜,便可搜到那些首饰。” “至于先前那造假的玉佩,也是二表嫂在琼华院的房间里差人寻来让我拿来嫁祸永乐真人的,而那些我与永乐真人通讯的书信,也是二表嫂找人伪造的。” 言罢,他的目光落在宁玖身上道:“如永乐真人方才所言,我李七郎来永安城不久,根基未稳,如何来的人脉来谋划此事,自然须背后有人才是,而且永乐真人的字迹,我也不知晓,能拿到你贴身之物的,自然也只有这府中之人。” 郑氏闻言面色煞白,觉得难以呼吸,她没想到这个看似好糊弄的李七郎竟也是个心思深的。 李氏听了二人之间的对话后,已然愣在了当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行事。 正在郑氏欲要回答的时候,门口处忽然传来一道冷沉的声音,接着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慢慢迈入屋内,来人身着一袭玄色圆领袍服,腰间束着革带。 他虽着甲胄,未配刀剑,可是这一路走来,却如身披甲胄,手执利兵的战场之王,没由来的让人心惊胆战。 “事已至此,二弟妹和母亲打算如何解释这事儿?” 郑氏欲要辩驳,可目光落在宁晟冷酷十分,气势逼人的脸上时,忽如被霜打了的茄子般,一瞬间便泄了气。 尤其是李氏,浑身僵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宁晟继续冷脸道:“事已至此,你们二位莫不是还要装蒜?” 宁璋咽了咽唾沫,看着宁晟,忍住心中的畏惧道:“大伯父,此事多有蹊跷,你还是莫要” 他还未完,便见宁晟冷冷的目光落在他的声上,“你住口!不知廉耻的东西,你也敢同我说这些。” 这一喝,声音极冷。 宁璋闻言脸色当即一白,顿时说不出话来。 末了,宁晟的眸光又冷冷地落在郑氏的身上,“你们还有何话要说?” 郑氏本想辩解,但见他这般神色,所有的话被堵在心中说不出来。 宁晟的目光从屋中垂着头的李十娘身上扫过,半刻也没停留,而后径直落在李七郎身上,冷声道:“李十娘的事情是后宅之事,我不便参与,你们自行处置便是。但这个李七郎,今日我说什么都要给六娘讨回公道。” “这个李七郎,由我带走了。” 李七郎闻言面色一滞,神色惊愕道:“大,大表兄,此事我都已然招认了幕后之人,为何你还要揪着我不放?” 宁晟面色极寒,沉声道:“你与她们狼狈为奸,只是她们为主谋,你为帮凶。”他目光从郑氏的身上掠过,又道:“一个都逃不了。” 李氏和郑氏二人听着一个都逃不了时,不由得浑身一哆嗦,惊骇至极。 这一个都逃不了的意思是难道宁晟打算彻查此事? 郑氏咬牙,拢在袖袍里的手紧紧的握着,思绪飞转,一刻不停的思索着应对之策。 不行!今日这罪名怕是逃不掉了,眼下既然逃不掉,那就只有硬生生的咬牙承受,她该想些办法应对宁晟的怒火才是,郑氏眸光飞动。 忽的,她的眸光一定,心绪也不由的稳定了许多,若宁晟非要将此事追查到底,最后她也只好承认。 不过宁晟此人重感情,加之她为他的二弟妹,事情拖到最后,大不了稍微付出些代价,应付过去便是,应当损害不了她的切实利益的。 这样一想,郑氏的心便不由平静了许多。 宁玖看到郑氏先是紧绷,而后微微松懈下来的表情,不由得暗笑,郑氏莫非还以为这次会像之前几次那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不追究她的责任?真是痴人说梦!这次必然要将他们二房连根拔起,彻底斩断才是。 宁晟冷笑,挥了挥手,很快便有两名护卫上前将意图逃跑的李七郎押住。 随后他转首对李氏和郑氏道:“今日我先好好同这李七郎算完这笔帐,之后大房和二房的账,等二弟回来之后,自会好好处理。” 留下这句话后,宁晟便拉着宁玖抚袖而去,徒留李氏等人僵在当场。李氏和郑氏二人对视一眼,心咚咚跳个不停,不知为何,二人的心中都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宁晟方才的话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深思。 将李七郎拿到自己的院子后,宁晟负手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狠狠的给了他一脚道:“郑氏是如何指使你行事的,你给我一五一十地全部给我招认出来!若有半句不实”宁晟忽的将一旁墙上装饰的大刀取下,明晃晃的刀刃反起的光让李七郎下意识地闭眼。 “我便一根根斩断你的手指!” 言罢,他的眼眸一眯,此时的表情如同鹰隼,似勾子一般落在李七郎的身上,那阵寒意几乎让他尿裤子。 宁晟是一个从死人堆里出来的人,李七郎从他的眼神当中便知晓他不是说说而已,而是来真的。 当即便道:“大,大表兄,切莫动怒!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宁晟点了点头,吩咐自己的侍从拿来一张纸,一支笔,让李十郎一五一十地将他的罪行一字字招认。 待到李七郎将自己的罪行招认完毕,已写满了满满几张大纸,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他好似浑身都脱了力,整个人都被冷汗浸湿,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瞧着疲惫至极。 宁晟拿起看了一眼李七郎写的罪诏,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让他画押完毕,一挥手便将人押到了东阳侯府的门前。 李七郎有些不明所以地被押着,可等他对到东阳侯府门前,被人强制按在府门前的时候,才知道宁晟打的是什么主意。 宁晟目光冷冷的落在李七郎的身上,咬牙挥手道:“李七郎目中无人,胆敢污蔑圣上亲封的永乐真人,造谣生事,无视皇家颜面,杖刑二十,特意在此行刑。”言罢,他一挥手,几个侍从便上前挥动着手中的板子。 刚才李七郎被押出来躺在地上的瞬间,口中便被人塞了一个厚厚的巾子。 一是为了让他发不出声响,二是为了一会儿他痛到极致的时候,莫要将自己的舌头咬破。 一板子打下去,那李七郎便满头大汗,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滚落在地上,瞧着十分痛苦。 围观的人看见这场面,不由嗟叹。 不过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这李七郎咎由自取。 等到二十杖都打完的时候,李七郎已然狼狈得不成人形,发髻被汗水浸湿成条贴在脑门,脸上苍白之极,满是汗珠,嘴唇已然毫无血色,他身上的衣裳早已被背上的鲜血浸湿,路过此地的人远远地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从始至终,宁晟都只是负手在旁边冷眼旁观,便是眼睛都没眨一下。 因为顾忌宁玖的名声,所以行刑的时候并未让宁玖出来,只是让她在东阳侯府里头等着。 宁晟办事,宁玖自然放心,再说她也不喜欢那等场景,于是便呆在自己的琼华院等着消息。 行刑完毕后,侍卫询问道:“郎主,这李七郎接下来如何处置?” 宁晟看了一眼几乎去了大半条命的李七郎,冷冷道:“差人扔远一些,至于是死是活,便看他自己造化。” 做完这一切后,宁晟便带着人回府,关了侯府的大门,一切再次恢复宁静,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但东阳侯府台阶上那斑斑的血迹却昭示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今日宁晟这般行事,一是为了惩戒李七郎,二是为了警醒有些心事不明的人,好叫他们知晓东阳侯府的人不是好欺负的,若有人胆敢不长眼,效仿这李七郎,日后必然会落得与李七郎一样的下场。 宁濮回到东阳侯府的途中,发现距离东阳侯府不远的地方,三三两两的围了些人,本来他没在意这个,可当他不经意看到人群中躺着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人时,他才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下意识勒紧自己手中的缰绳,皱眉道:“这光天化日的,崇化坊怎么会有这等人?” 宁濮的仆人也很是不解,对他道“郎主莫慌,且让属下去打探打探。” 言罢,宁濮的下属立时翻身下马,拨开层层人群,走近看清那血人的面貌时,立时惊在当场。“这,这不是李七郎君吗?他怎会在此?” 宁濮见自己的随从好似惊住一般僵在了当场,不由道:“阿刘,怎么回事?” 宁濮这声音让那位名为阿刘的仆从如梦初醒,忙几步跑到宁濮跟前,吞吞吐吐的道:“启禀郎主,前面躺的那个血迹斑斑的人是,是李家七郎君。” 宁濮闻言双眸瞪大道:“什么!怎会是七郎?” 宁濮连忙翻身下马,拨开人群走到李七郎跟前,本想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李七郎已然是昏死了过去,若不是还有口气在,宁濮都会以为他是一具尸体了。 宁濮来的时候,人群还一直在不时议论着,无奈之下,他只好随手抓了一人询问此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也是居住在崇化坊内的,见了宁濮,当即辨认出他的身份道:“禀宁家二郎君,这个李氏七郎着实不是什么好人,你可知道他这人的心肝有多黑吗?” 说着,那人便将此事向宁濮道来,宁濮听后不由得一惊。 之前郑氏也隐约与他提过,要借李氏兄妹的手对宁玖下手的事情,方才听那路人一说,他便大概猜到今日这李七郎的事情与他们二房脱不了关系。 思及此,宁濮欲要翻身上马,赶至东阳侯府,那名为阿刘的仆从道:“郎主,这李家郎君该怎么办?”宁濮目光从李七郎身上掠过,皱眉道:“先将他抬去医馆,寻个郎中好生诊治一番。” 说完,宁濮一扬手中马鞭绝尘而去。 宁濮回到东阳侯府的时候,一进府门便觉府中气息沉闷至极,府中的下人个个垂首,仿佛生怕动静太大,触怒了谁似的。 宁濮走至一个小厮跟前,皱眉道:“二夫人现在在何处?” 小厮回道:“眼下侯爷召了府中所有人在正厅议事,二夫人也在。” 宁濮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往正厅去了。 当他到达的时候,只见偌大的厅内站了一片乌鸦鸦的人,东阳侯坐在最上首,宁晟正在厅内的最前方,郑氏等人则是跪在厅中。 宁濮一进屋,屋内人的视线便齐齐的落在他的身上,他觉得气氛很是沉闷,迈在地上的步子也不由的重了几分。 不待宁濮开口,便见坐在上首的东阳侯轻咳了两声,而后抬眸目光不轻不重的落在他的身上,启唇道:“二郎你回来的正好。” 末了,目光冷冷的落在下方的郑氏身上,冷冷道:“此次的事,你可知晓?” 宁濮心中大概也能猜到几分,面上却故作不知,对着东阳侯行了一礼,然后道:“儿愚钝至极,不知父亲说的什么事,望父亲明示。” 东阳侯的目光晦暗难明,见宁濮这般说话,心中不由得有些涩然。 东阳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将屋内所有的奴仆屏退,只留下大房和二房的主子。 东阳侯的目光再度落在宁濮的身上道:“现在所有的闲杂人等已然退下,有什么话便敞开了说吧。” 宁濮心中一顿,依旧摇头道:“儿的确不知父亲这话说的什么意思。”话一落,他的目光落在郑氏身上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郑氏闻言看着宁濮,只见宁濮目光沉沉,眸中隐隐含着些暗示之意。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必然要有一人出来担罪才是,郑氏一个人担罪,总比整个二房都沦陷得好。 接收到宁濮眼中的深意,郑氏不由得咬牙,握紧拳头。思忖片刻,她上前一步直直跪下道:“儿媳不孝!此事乃是儿媳指使李七郎所为,夫君对于此事半分也不知晓。” 宁濮见状故意装作不懂的神色问道:“四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晟见宁濮到了这地步还要做戏,心中便恶心不已。 虽然宁晟和宁濮二人同为嫡子,但毕竟不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不亲近也是正常。 宁晟打小便不大喜爱他,他这个弟弟虽有些小聪明,却无大智慧,为人善于钻研,言行总少了几分君子的坦荡。 他虽然不喜他,但为家庭和睦,明面上对他素来有礼,有时候甚至宁愿自己吃些亏,以此减少与他之间的摩擦。 这么些年来他南征北战挣下的诸多封赏都搬入了东阳侯府,虽然明面上是入了侯府公中,但他们二房从他公中得到的好处却也不少。 可以说二房从他手中占尽的便宜不知有多少,可到了这个地步,二房的人却心思不轨,暗地里竟搞些小动作,意图对付他们大房,若是宁濮冲着他来,他是不会说什么的,可要怪,就怪他不该冲着他的子女而来。 上次宁玖在宝华寺外遇险,他便警告过宁濮,看在东阳侯的面子上,那是他给二房的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二房的人还要不知好歹,暗地里做些腌臜事儿,便别怪他不客气。 宁晟原以为那次之后,二房的人便会从此收敛,不再痴心妄想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可他到底还是错估了人心。 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他们大房对于二房而言,无疑便是一块前进道路上的拦路石,不将它们移开,二房又岂能如意。 这一次二房的人竟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对他的女儿再次出手,看来也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宁晟上前一步看着宁濮,冷声道:“二弟,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若还要装蒜,便有些没意思了。” 言罢,宁晟看着上方的东阳侯,对他行了一礼,而后道:“父亲,儿有个不情之请。” 东阳侯的目光落在宁晟的身上,一瞬变化莫测,良久,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先等等。” 东阳侯对下方的宁玖道:“六娘,你且替祖父走一趟,去三房将你三叔和三叔母二人请过来。” 宁濮和郑氏二人不由得对视一眼,心中忽然漾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东阳侯将三房的人齐齐叫在院中,这莫不是要有什么要紧的事? 很快,三房的蒋氏夫妇二人便到了,二人对东阳侯行了一礼。 东阳侯点了点头,随后道:“想必你们也知晓今日府中发生的事情吧!今日我将你们三房的人都召集在此处,想必你们心里也应该知晓是什么事儿了。如今你们三人都成年已久,也有了自己的家室,依我看来,如今分家,正是合适。” 除了宁玖和宁晟之外,在场众人听闻此言,不由得齐齐震惊。 什么!分家?这,这莫不是在说笑?要知当年东阳侯便说过,有他在的一日,便不会允许府中的几个子嗣分家,可眼下他怎么说出了与当年他自己说出的截然不同的话。 郑氏心念一转,快速的在心中权衡利弊,若是分家,公中的银子,日后也要分开来摊算。 这么多年来宁晟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得到的赏赐不知凡几,且大多数都入了宫中,他们二房在里头分到的利益可是不若是如今分了家,那日后他们二房岂不是要少了一大笔进项。思及此,郑氏连忙道:“阿翁,这好端端的为何要谈起分家的事。” 李氏自然也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虽然她不喜宁晟,但却十分喜欢因宁晟而得到的赏赐和银子。若是分了家,那日后这些东西,不全都进了他们大房的口袋里头。这样一想,李氏便觉一阵肉痛,忙道:“侯爷,这子子孙孙们就是要聚在一块儿才热闹,你今日贸然提起分家” 东阳侯伸手示意她住口。 “我并非贸然提起,此事我思虑已久,你们无须再劝。” 宁濮心中不跟,增大双眸,难以置信道:“父亲,这分家之事非同小可,你切莫冲动啊!” 东阳侯闻言不由得一怒,抬眸目光微有些冷,他道:“住口!甭管你装得再像,有些事情,别以为抓不到证据,为父便不知道。” 东阳侯这话说得极淡极轻,却如一把利刃穿透宁濮,让他瞬间僵在当场,东阳侯这意思是说,他知道? 他知道什么?知道这次李七郎诬陷宁玖的缘由,还是知道上次他们二房在宝华寺外陷害宁玖之事?但无论是知晓以上的哪一件事情,都不是宁濮所要见到的。 正在众人惊讶的当口,门口有人通传说是宁珏到了。 宁珏本来在国子监行课,可有人忽然传来消息,说是宁玖和东阳侯府出了事情。他便马不停蹄赶回了府中,而他在回来的路上,已将今日发生在永安观和东阳侯府的事情,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宁珏一进屋,便对着东阳侯直直地跪下,咬牙道:“祖父,二房之人狼心狗肺,竟坐下如此事情,求祖父为六娘做主啊。” 言罢,宁珏目光落在二房一家子身上,眸光冷得出奇。 东洋侯始终沉着脸,叫人瞧不出他此时的心情,但唯有一点可以从他仅仅呈现川字的眉头上可以看出此时他并不畅快。 东阳侯叹了口气,而后道:“大郎你先起来。”末了,又道:“正好今日府中的人都来齐了,还有一事,我也顺道一并说了吧。” “除了分家之外,这府中耽搁已久的爵位也该是时候落下了。几日前,我便已向圣上请旨,让爵位落在晟儿身上,圣上也已然同意了此事。”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震得宁濮夫妻二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李氏闻言则是惊在当场,反应过来后,难以置信道:“这,这怎么可能,侯爷,怎能” 李氏的话还未完,便被东阳侯冷冷打断道:“怎能如何?我这几年虽因病不管事,却也不是个无用之人。你们怕是忘了在东阳侯府做主的人究竟是谁?” 东阳侯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未刻意造势,便让人无由来的觉得压迫至极。 题外话 有点事,更晚了 感谢 c11328717296秀才投了1张月票 2娴若微风秀才投了2张月票 3跟着抽风大使果断弃疗秀才投了1张月票 4星未几秀才投了2张月票 5瞳瞳0804童生评价了本作品 6亚飞啊秀才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1章:撕破脸面,捉拿郑氏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只听东阳侯沉声道:“分家之事,我意已决,你们无需多言。” 时人宗族观念极强,轻易不会分家。东阳侯也曾希望一家和睦,共同兴旺家族,所以曾经在众人面前说过,有他在的一天,就绝不能分家。 可世上有很多事情并非人为控制的。如今大房与二房嫌隙已深,若是继续让他们在一起,怕是会起更多的摩擦,倒不如早早分家,免得最后兄弟成为陌路仇人。 “我名下房屋、田产等一切务事均分给你们三兄弟,大房得其四,其余二房各得其三,你们可有异议?” 宁晟和宁珏二人齐齐应声,“父亲做的决定,儿自当遵从。” “祖父主意已定,孙儿莫敢违抗。” 宁玖也点了点头道:“既是祖父的决定,我们身为小辈的,自当遵从。”言罢,她的目光落在郑氏身上,语气有所指,“这次的事情,也足以让人明白,咱们这侯府也是时候该分家了。” 见到大房的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在场众人心中瞬间了然,看来这大房早有分家之意,只是一直未表现出来而已。 事到如今这般地步,加之东阳侯又如此坚决,郑氏知晓今日这分家一事怕是板上钉钉,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了。 既无法改变,那他们只好接受。 郑氏和宁濮二人下意识对了对眼。 可听到东阳侯说大房比他们要多分一成时,宁濮夫妻二人的脸色齐齐沉了下来。 郑氏目光隐晦的看了李氏一眼,李氏方才被东阳侯驳了话,心中有些后怕,但此时为了二房的利益,只好硬着头道:“既然侯爷执意要分家,那我们便不多加阻挠。不过大房得四,其余两房各得其三,怕是有些不妥。” “大郎和二郎二人都是嫡子,而三郎是庶子,按理来说,位低者应当少分。可如今二郎和三郎分得的比例一样,这实在是不妥。” 三房夫妻二人听到李氏这话,脸色不由得齐齐一变,很是尴尬。 在场众人中除了郑氏夫妇二人不想分家,蒋氏夫妻二人亦同样不想分家。 三房乃是庶出,本就是处境艰难,平日里少不得沾父兄的光,若是分了家,那他们三房的日子必然没有以往好过。 蒋氏心中十分担忧,面上不由得入了几分愁苦之色,她给了旁边的宁柏一个眼神。 宁柏摇了摇头。 他父亲的性子,他很是清楚,看着温和,其实十分固执,一旦做下什么决定,旁人轻易无法撼动。 听到东阳侯说三房与二房各分三成的时候,蒋氏心中这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是了,他这位阿翁素来公正,就算是要分家,也不可能因他们三房是庶房便亏待他们的,只是蒋氏心中这口气还未来得及完全松懈,便听李氏说了那样一番话,立时面皮发红,心中怒已难消。 蒋氏不忿道:“阿家这话是什么意思?阿翁这样分配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这话莫不是说我们三房不配分得三成?” 李氏心中本来就看不起三房,眼下见蒋氏竟敢如此同她说话,当即便道:“你们三房本就是庶房,如今竟想要与嫡子分得一样的,岂不是痴心妄想!” 东阳侯听了李氏这话,当即便不赞同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分配便按我方才说的办。” 东阳侯的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由旁人有一丝一毫的置喙。 李氏面色铁青。 宁玖与宁玖二人对视一眼,宁珏对她点点头,上前一步道:“既然要分家,那府中的一应物事都需重新清点才是,尤其是公中的账册,更需要好好算算。这么些年来,我阿爷南征北战,挣下的赏赐大多入了公中中,不过那些东西时日已久,也不好区分,我们大房的意思,这些东西便算了届时便按照宫中的账册各自分给三房便是。” 宁晟点头,表示宁珏这番话是他授意。 郑氏等人听到宁珏这话,心中不由得暗自一喜,这么些年来,他们可没少从大房的手里得到好处。 然而不等郑氏一颗心完全放下,便听宁玖道:“之前那些赏赐是无所谓,不过今年我阿爷回到永安城后,圣上所赐下的东西却是一分都不能少的。”言罢,宁玖抬头看着上首的东阳侯。 东阳侯点头道:“这些东西是你父亲自个儿挣来的,理应属于你们大房。” 郑氏闻言一怔道:“什么!那些赏赐不都入了公中吗?” 宁玖笑道:“那些东西是入了公中,不过时日并不长,账册什么的都在,清算起来必然很是方便。二叔母若是嫌麻烦的话,届时由我差几人来负责清算便是。” 郑氏心中不由得一阵肉疼,要知宁晟多年未曾归京,今年的赏赐比以往尤为丰厚,其中一些东西,她已借着掌家之权的便利,充作了她二娘出嫁时的嫁妆。 二娘的嫁妆已然抬了出去,眼下若要来补那些东西的亏空,必然得掏掉他们二房的老底不可。 郑氏双眼扫过宁玖带笑的眉眼,忽然顿悟。 大房先给他们颗甜枣,故作大方姿态,言明以往入了公中的东西均分,借此赢得他们好感。接着再顺理成章的提出要将今年原本预计充入公中的那些银钱财物给收回去。 以往的那些东西毕竟时日已久,就算有账册在,圣上赐的那些东西早就用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再要清点,也清点不出什么油水。 可宁晟最近归京得的那些物事,那可是一笔不菲的赏赐! 郑氏恨得牙痒痒,真是好一招釜底抽薪! 东阳侯临时提出分家,宁玖和宁珏等人反应不可能这么快的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权衡好了。 唯一说得通的便是,他们之前便谋划好了分家。 所以眼下东阳侯提出分家,他们便第一时间顺水推舟地提了这些要求,为的便是要将他们二房的老底都掏空。 郑氏咬牙,双拳紧紧拽住,恨不得上前将大房的人的脸撕个稀巴烂。 本以为她才是今日的设局的人,未想自己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郑氏越憋屈,宁玖便越猖狂,见状,面上笑意更深道:“怎么?我见二叔母面带难色,似乎很不不甘不愿。莫不是想将这些东西暗自私藏?还是说身为掌中馈之人的你已经将些东西都挥霍一空了?” 郑氏闻言瞪大双眼,正要出口回答,宁濮忙上前按住她的手,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道:“就按你们说的,该是哪样便是哪样,你们说的那些东西到时候必会原原本本的归还。我们二房还不至于眼浅至此地步。” 郑氏听到他这话,不由得惊愕的瞪大双眼。 这个宁濮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吗?他难道不知,他们二房并不富裕。 早些年由于是安平郡主当家,郑氏也没捞到什么油水,直到安平郡主去世之后,她当了家,便开始大肆私吞公中的财物,尤其是宁晟的那些赏赐。 那种银钱满腰,腰包鼓胀的感觉,实在是让她欲罢不能。 这一来二去,短短大半年的时间便已挥霍许多,眼下若真要将那些东西补上……那他们二房必然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陷入一种十分困顿的境界。 郑氏目光落在宁玖身上,不由得握紧拳头。 这个宁玖再过几月才及笄,可她的手段已是如此,这简直…… 郑氏心中又是后怕,又是痛恨,复杂至极。 宁玖见蒋氏面上带着几分忧色,不由道:“三叔母放心,便是分了家,日后我们也可以常走动。你和四娘若是想我们,到时候常联系便是。” 末了,宁玖的目光落在郑氏身上道:“不过,似二叔母这般心思深沉之辈,日后若是无事,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宁濮见宁玖竟敢如此对郑氏说话,当即喝道:“宁六娘你怎么说话的,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长辈。” 宁玖闻言一笑,只是这笑带着一丝冷意,“二叔,对于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害我的人,我难道要对她笑颜相迎吗?” 宁濮被她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宁晟见此上前一步,将宁玖护在身后,对着宁濮二人冷冷的道:“上次我便警告过你们夫妻二人,少打大房的注意。本以为你们会有所收敛,可未想如今愈发变本加厉。” “既然如此,那以后咱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扰为好。若你们胆敢再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届时就别怪我宁晟不顾兄弟之情。” 宁濮见宁晟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气盛地数落他,当即一怒,方才在胸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喝道:“什么不顾念兄弟之情?你几时将我当过真正的兄弟,少在父亲面前做戏,你……” “侯爷!” “祖父!” 宁濮的话说到一半,上方的东阳侯忽然咳嗽不止,面色涨红。 宁晟见状忙上前几步道,“阿爷,你怎么了?” 郑氏夫妻二人也不甘落后,齐齐上前,“父亲,您怎么了?” 一时间,屋内的一帮子人都朝上首的东阳侯围了过去,场面十分混乱。 东阳侯的身子出现这样的情况,此处自然不宜多留,当即便被人送回了院子。 东阳侯撤了,旁的人也没有在聚集在此处的必要,也一一散了开来。 宁玖从大厅出来之后,径直去了自己以前居住的琼华院。 此时琼华院内柳若灵已然等候了她多时,她被沉香等人关押在了一间屋子里面。 柳若灵见宁玖近前,目露亮色,忙道:“你关了我这么久,现在,现在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宁玖闻言递给了沉香一个眼色,沉香道:“六娘子放心!方才那李七郎的遭遇,奴婢已然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她听。” 柳若灵听沉香陡然提起这话,身子不由下意识的一抖。 那个李七郎身为李氏的侄子都落到这般境地,这次她站出来作伪证,她岂不是要更惨? 思及此,柳若灵当即便道:“六娘子,永乐真人,我错了,我不应该在太子面前替李七郎做伪证,不该帮着他来陷害你,求求你放过我,我保证日后我再也不犯。” 宁玖闻言冷笑道:“放过你?” “柳二娘子莫不是记性不大好,甘泉行宫时你出面指证我,明文堂前你出面污蔑我,哪一次我没有放过你?” “可到头来你回报的是什么呢?依然不予余力地与我作对,这样的你,你觉得我敢放吗?” 柳若灵面带骇色,冷汗直冒,“那你想要如何?你怎样才肯放过我?” 宁玖点头道:“简单,你先说说是谁指使你来做此事的,若你胆敢有半分隐瞒,我倒是不介意用处置李七郎的方法来处置你。” 李七郎被拖在东阳侯府府门面前打板子,不论旁的,单说这脱了裤子在大庭广众之前被打,便是一件极为令人羞耻之事。 此事之后,李七郎必在永安城抬不起头来,日后每每有人提到他,恐怕第一时间便会想起此事。 李七郎虽是男子,但此事对他的影响也是极大的。 她是个女子,若她像李七郎一样被脱了裤子,扔到人前打板子,那她的一生名誉可就全毁了。 如今晋王已死,她虽嫁不成晋王,可她自认才貌尚可,若是努把力,还是能够谋得一门有利的亲事的,可若是被这样打了板子,那永安城内还有哪个敢娶她? 柳若灵心绪飞转,脑子转得极快,很快便将此事权衡了利弊出来,只是若要捅出崔婉,若被她知晓,那…… 柳若灵顿时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两边她都得罪不起,两边她都不能得罪。 但此时此刻她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宁玖见柳若灵久久不答,笑道:“怎么?你莫不是不愿?若是不愿的话也无妨,我自有方法收拾你。”说罢,宁玖正准备走了。 柳若灵听她这样说,见她还准备走了,心中便一慌,忙道:“我招!我招!但在我招认之前,你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宁玖闻言抿唇,眸色微沉道:“你并没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 说着,宁玖便要往外而去,柳若灵见此不由得大慌道:“我说,我说,是崔婉,是崔婉指使我替那个李七郎作伪证的。” 宁玖脚步顿住,转身目光落在柳若灵的身上,柳若灵神色坦然,并无异常。 宁玖眸光不由得微凝,若有所思。 她以为经过上次在甘泉行宫的事后,柳若灵应当与崔婉是敌对关系才是,未想这才多久的时间,柳若灵便被崔婉收买了。 不过,这次收买李七郎人是郑氏,而收买柳若灵的人乃是崔婉。 这崔婉和郑氏,二人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 崔婉……如今永安城中与崔婉有往来的人,无非就那么些人,除此之外,与她沾亲带故的……沾亲带故,思及此,宁玖手下意识收紧,面上浮出几抹了然之色。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如今端王和崔婉有婚约在身,晋王一倒,崔氏一脉必然要寻求新的依靠,太子和齐王那边,崔缇已然分不到羹,他自然只有将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这个时候端王若是找上门去…… 宁玖咬牙,突然忆起上一世端王继位之后,崔缇很快便恢复了尚书左仆射一职的事情。 若她猜的没错,端王已然与崔家达成了同盟。 若柳若灵是崔婉指使的话,那此事极有可能是端王在背后捣的鬼,不过,这李七郎又是怎么和端王搭上的关系? 宁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薛珩说的,李氏兄妹二人父母的死有些蹊跷,这二人之所以上京,好像是因为旁人的指点。 宁玖脑中的各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零碎线索,在此时好似穿珠子一般,被有序的串连了起来。 端王,崔婉,还有二房…… 宁玖不由得心惊,没想到端王竟在不动声色间将这些人都划分到了自己的阵营,暗地里,不知道他的势力已扩大到什么样的程度! 宁玖收紧拳头,暗暗咬牙,看来她必须加快进程才好,否则若是继续拖下去,端王的实力必会更加壮大。 端王和崔家有所往来,这很正常,但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端王是如何与二房的人搭上线的,思索半晌未果,宁玖只好拂袖而出。 柳若灵见此忙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还要关押到我何时?” 宁玖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放心吧,很快便会有人来接你的。” 柳若灵因宁玖这话松了一口气,心中还有些暗喜,可等京兆尹的人上门来后,她才一脸茫然不解,面对身着官服的士兵,她不解的问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那士兵用公事公办的声音冷冷回道:“你恶意诽谤圣上亲封的永乐真人,造谣生事,损害皇家威仪,在太子面前胆敢作伪证,你需到京兆府走一趟。” 柳若灵闻言面色发白,心中疯狂叫嚣。 这个宁玖不是说有人来接她吗?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家人,没想到竟是京兆尹的人,这……原来她从头到尾只是在耍她。 她根本就没想过要饶了她! 即使柳若灵再不甘愿,最后还是连拖带拉的把京兆尹的人压到了京兆府衙。 郑氏夫妻二人回去之后大吵了一架,郑氏怒斥,“你真是愚蠢,竟然答应了东阳侯要求,还承诺将入了公中的赏赐给让出去!” 宁濮怒道:“那不然怎么办?你以为我父亲是个好说话的?他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更改,若我们在他的面前继续闹下去,到时候别说是三成,恐怕一成都分不到!” 郑氏道:“好,就算答应他分三成,可你为什么要答应宁晟将公中的东西让出去!要知二娘出嫁的时候,那些的赏赐已被我挪用许多,现在突然分家,那些亏空我怎么补得清!” 宁濮沉声道:“补不清也要补清。”末了又道:“暂时先用你的嫁妆扛着吧!等到此事之后,我再慢慢补齐你的嫁妆。” 郑氏闻言气得笑道:“嫁妆?你以为你们东阳侯府很富裕是吗?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嫁妆早就贴在了一双儿女的身上,你求职问路,你儿子读书识字,你女儿请教书先生,哪一样不要钱?哪一样不花钱?前些年由安平郡主执掌着中宫,根本没有油水可捞,若非是我的嫁妆,你们二房能有今天?” 此时此刻,郑氏早已抛弃了什么贵妇仪态,整个人浑身带刺,疯狂咆哮。 宁濮对于她这番带刺的话很是不愉,沉了脸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们二房,你难道不是我二房的人吗?再说此次的事情若非是你捅出来的,父亲又怎会贸然提起分家之事,更可恶的是,他竟然将爵位不声不响的给定下了。”言罢,宁濮恨恨的将手捶在梁柱之上。 郑氏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叉腰破口大骂道:“宁濮,你还是不是男人!这次的事情我是事先知会过你的,当时你还说此计甚妙,可眼下事情办砸了,你倒好,撇得一干二净,将罪名全都落在我的身上。” 宁濮闻言自知理亏,“我……” 宁濮我了个半天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见郑氏面上带着怒气和怨怼,宁濮顿觉自己在她面前的气势落了大半,原本那丝由然而发的愧疚也荡然无存,以不输于郑氏的气势道:“此事本就是你搞砸了,你还有理?” 郑氏闻言瞪大双眸,气得将牙齿咬得咯嘣响,终于忍无可忍,上前便对着宁濮的胸膛狠狠的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嚷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嫁给了你这样一个窝囊废!” 宁濮被骂得眼眶发红道:“你说什么!” 郑氏蓄了指甲,直接朝他的颈脖上狠狠招呼过去道:“我说你是个窝囊废!” 宁濮从小就生活在宁晟的阴影之下,生平最恨的便是别人说他不如人,而眼下自己的妻子竟口口声声,一口口地叫他窝囊废,这叫他如何忍得。宁濮当即红了脸,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泼妇!你这个泼妇!” 郑氏被打蒙愣在当场,气极反笑,眼中含着泪道:“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宁濮看了眼自己的手,显然也有几分意外,但见郑氏欲要再次扑上来的凶狠样,心再次冷了起来。 正在此时,郑妪急急忙忙的将门拍响,“郎主,娘子,大事不好啦!娘子,外头京兆尹的人来了,说是要拿你前去。” 郑玉的话让郑氏夫妻二人齐齐一愣,出声道:“什么?京兆尹的人!” 郑妪的话落下不久,便听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接着一男人的声音道:“京兆府尹冯闻,特奉命前来东阳侯府捉拿郑氏。” 郑氏理了理发髻,宁濮抚了抚身上的衣褶,而后二人将大门打开,齐齐走出去,宁濮看着冯闻皱眉道:“奉命?你这是奉了谁的命?” 冯闻并未答话,而是错开身子,让他身后的宁玖露在宁濮二人的面前。 宁玖道:“此次郑氏指使李七郎到永乐观污蔑我,太子面前胡言乱语,无视皇家颜面,藐视皇家威仪,证据确凿,还望冯功秉公办事。” 冯闻闻言,额头有冷汗溢出。 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宁玖的狡猾了,是以看见宁玖居然胆敢状告自己的叔母,心中的震惊也没那么多。 不久前,他忽然接到宁玖差人送来的消息,说是让他亲自到东阳侯府拿人。 宁玖送信不久后,上面有人也给他传来的消息,说是若东阳侯府要拿什么人,让他无需畏惧,叫他只管前去便是。 冯闻来前便知晓今日要拿的人,一个乃是淮阳侯府的娘子柳若灵,另一个则是东阳侯府的二夫人郑氏。这两个都算是永安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当他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便果断前往了东阳侯府。 今日这事瞧着是柳若灵和郑氏二人是得罪了宁玖,可实质上当时太子也在现场,他们此举无疑是狠狠的得罪了太子。 事关皇家威严,冯闻自然不敢怠慢,当即便到了东阳侯府,听说了东洋侯府即将分家的消息之后,心中原本存着的那几次顾虑也都打消了。这个郑氏狠狠的得罪了宁玖,难怪宁玖不顾自己的声名,也要亲自状告她。 郑氏看到冯闻身后的宁玖,终于忍无可忍怒道:“宁六娘,我就知道是你,今日的事情是你早就设好的圈套,等着我们上钩,把你这个心思歹毒的丫头!” 宁玖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圈套?二叔母,只允许你加害于人,难道不允许旁人有防备之心吗?” “按理来说,今日这事儿不过是你们咎由自取,瞧瞧你现在的样子,神色癫狂,实在是不像一个贵妇的样子,你还是好好的到京兆府衙的牢房里养养性子吧!” 郑氏咬牙道:“你得意什么?就算我被押到京兆尹府的牢房又如何?” 只要她没死,只要她还活着,便有翻盘的一天!今日落在宁玖的手中,她认栽,但下一次她必然会连本带利的将在宁玖手中失去的东西,从她手中悉数拿回来。 宁玖如何听不出郑氏的话外之音,她对冯闻点了点头,一扬手中的拂尘道:“不如何,总归这次二叔母还是好好到牢中去反省反省吧。”言罢,宁玖便转身要走,宁濮见此叫住她道:“宁六娘,你事情做得这么绝,亲自状告你的叔母,你就不怕与你自己的声名有碍?” 宁玖顿住脚步,转首看了宁濮一眼道:“郑氏让人害我名声之前,你都不担心于她的名声有碍,我还担心这个做什么。” 言罢,宁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中。 冯闻挥手让身后的人上前将郑氏拿住,欲往外带走,宁濮见状面露为难之色,对冯闻道:“此事虽是我夫人不对在先,但可否通融通融?” 郑氏到底是他的正牌夫人,若是就此被押到了京兆尹的府中,那他无疑会成为永安城的笑柄。 冯闻摇头对他拱了拱手道:“某也是按命令办事,请恕某无法遵从。” 李十娘与宁璋的事情处理到一半的时候,她的兄长李七郎便被宁晟带了出去,未过多久,院中的其他人便被人带了出去,说是东阳侯有事要相商。 李十娘原本以为东阳侯将府中的人召到一起是为她的事情,心中还有些窃喜。传闻说这位东阳侯为人很是公正,对自己的子女孙辈更是要求十分严格,若是他知晓宁璋做了这等事情,说不得便会遂了她的心愿。 可谁知这院中的人一去便是一个多时辰,迟迟未归,无奈之下,李十娘害怕事情生变,便差了自己的丫头秋雁去替她打探消息,结果这秋雁带回的消息让她很是震惊。 先是他兄长被宁晟带到府门前打了二十大板,不省人事后被丢到街上。再是东阳侯府分家的消息…… 李十娘面上带着难以置信,脸色有些发白道:“你确定这些消息是真的?” 秋雁的面色也不太好看,连连点头道:“娘子,七郎君确实是被怀化将军带到府门前打了二十大杖扔到了街上,娘子不必担心,说是宁濮回来的时候将他送去了医馆,眼下七郎君正在医馆当中医治。” 李十娘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兄长居然会被郑氏怂恿去干了这事儿,而且此事他之前一丝风声也未给她漏过。 李十娘咬着牙,神情很是痛愤,她虽恨对李七郎下狠手的宁晟,但更恨的还是郑氏。 此人没安好心,先是教唆她去勾引宁晟,在教唆她兄长去陷害宁玖。毫无疑问,这个郑氏压根未将他们兄妹二人当人看,完全便是将他们视作了攻击大房的一根枪来使。 至于听到秋雁说郑氏被京兆尹的人带走的时候,她的心中很是痛快, 但郑氏到底是永安城内有头有脸的夫人,听闻她娘家也是有势的,就这样被京兆尹的人带走,李十娘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下意识便问道:“这郑氏被抓走的消息,你从何得来?” 秋雁知道自家娘子生疑,于是连忙解释道:“此消息千真万确!方才京兆尹的人来将宁玖带回来的那个柳真人和二夫人一道抓走了。而且府中的下人都在议论日后的去处,说是东阳侯府要分家了。” 李十娘稳住心神,眉头下意识皱得紧紧的,“这分家的消息可属实?” 秋雁点头,“绝对属实!奴婢特意到账房那边看过,此时侯府里面的账房先生已然在开始算账了。” 若要分家,首先第一个划分的便是钱财,账房那边既然忙碌起来,那说明这消息乃是属实。 秋雁小心翼翼的看了李十娘一眼,而后道:“娘子,接下来咱们该如何?” 李十娘神色不太好看,她会尽千辛万苦故意设计与宁璋,无非便是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可眼下东阳侯府分家,二房与大房的矛盾摆到明面上来…… 李十娘清楚这如今的东阳侯府完全是靠大房撑着,这二房的宁濮没有什么真本事,凭着父兄的庇佑,在朝中谋了个不高不低的官职,眼下要,这二房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容易。 思及此,李十娘不由暗自庆幸方才李氏和郑氏二人迟迟未将她与宁璋的事情定下,否则如今她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行不行,眼下二房生乱,若她真的嫁给宁璋,怕是讨不了好。 此事还要再做计议才是。 第二日,朝会。 一身着赭黄描金龙的宣德帝坐在上首,握拳在唇边咳了咳,眉头微皱,这些日子他身子愈发的不大好了,这时时发作的头痛更是扰得他苦不堪言,每每发作之时头痛欲裂,唯有陈全的按摩,可缓解一二。 是以宣德帝最近十分倚重陈全,无论走到哪都要带着他,为的便是在头疾发作的时候,有个人来替他舒缓。 当然陈全这手按摩方法,不是未想过交给别人,只是旁的人来做,总是没有他亲自替他按摩来的舒服。 宣德帝伸手揉了揉额头,对着下方的文武百官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他这话刚刚落下,便见朝中御史出面道:“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宣德帝道:“何事?” 御史道:“敢问圣人,若是治家不严,后宅混乱,纵容妻子惹是生非,这样的人是否可堪在朝中为官?” 宣德帝的手压在额角处道:“连小家都治理不了,妻子都教化不了,何谈为官之道?” 御史连向宣德帝恭声道:“圣上所言极是,臣要参户部侍郎宁濮治家不严,纵容其子宁璋做下丑事,任由其妻郑氏污蔑圣上亲封的永乐真人声名,这样的人,观其妻,其子品性,便可知道宁濮品性。” “依臣之见,此人不堪为官,等他什么时候将后宅治理好了,将妻子教化好了,再来朝中为官也不迟。” 御史话一落,余下的几个御史纷纷道:“臣附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2章:二房困境,太子赔罪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听到朝中御史齐齐弹劾与于他,宁濮神色一震,背上的冷汗瞬间湿透衣衫,连忙上前替自己辩解。 宣德帝的目光落在宁濮的身上,眸光晦涩难辨。 昨日在永乐观和东阳侯府发生的事情,他早就已然听说,这个宁濮和其夫人郑氏其心险恶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宣德帝曾为太子,在他尚未即位还是储君之时,他的那些个兄弟便时时觊觎着他的储君之位。 而这个宁濮似乎也一直觊觎着侯府的爵位,想到这个,宣德帝心中对他便更加不舒服,若非顾忌到前些日子被嫁给突厥的宁二娘的面子上,他真想应了那些御史的话,直接罢免他的官职。 宣德帝思索片刻,最后点了点头道:“众位爱卿所言甚是有理。既如此,那户部侍郎宁濮即日起暂时免职,其职暂由旁人代劳,等他什么时候治家严谨,后宅安宁之后再恢复其职。” “吾皇圣明。”御史们纷纷响应宣德帝的决定。 “退朝吧。” 在文武百官的恭送声中,宣德帝的身影消逝在金碧辉煌的殿中。 宁濮只觉全身僵住,整个人都好似失去了只觉。 忽有,一阵风吹过,冻得他直打哆嗦。 宁濮无法忍受朝中同僚的异样目光,几乎是落荒而逃地退出了大殿,浑浑噩噩的回到了东阳侯府。 此事,东阳侯府门前有几人正在拆着那块圣上御赐的黑底金字的匾额。 他今日本就憋闷至极,见此情形怒火当即触发,喝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在东阳侯府面前造次!” 楼梯上的人负责拆匾的人听了这话,连忙下来跟他见礼道:“启禀宁侍郎,小的乃是奉命行事。今日圣上封怀化将军为东阳侯的圣旨已然下来,而化将军不日便要搬迁新宅,贵府从今以后便要改名为宁府了。” 宁侍郎?这话落到此时的宁濮耳中,给了他一种被人嘲笑的错觉。 现在的他不过是白身一个,再也不是什么户部侍郎了!宁濮目光一利,狠狠地剜了那人一眼。 那人面带惧色,连忙赔礼道歉。 宁濮冷冷一笑,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恍惚,后头那人说了什么话,他再也听不进去,甩袖离去。 府中景致依旧,穿过了花园,花开得娇艳,树叶也绿得好看,但他总觉得这个府邸已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侯府,仿佛变了番模样。 可不是嘛,如今的这座府邸是宁府,不再是东阳侯府。 宁濮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便见不远处宁璋一脸失魂落魄的朝自己这边走近,他眉头一皱,下意识上前道:“二郎,你怎么在此?今日不是要去书院吗?” 宁璋脸色灰白,口唇蠕动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阿爷,我被书院退学了。” 宁濮闻言双眸瞪大,神色一震,难以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宁璋咬着牙,面上带着极致的愤色道:“我,被书院辞退了。” 宁濮当场发录,厉声道:“他们凭什么辞退你?” 他被罢官也就罢了,可眼下倒好,连他的儿子也被书院逐出的名额,这,简直…… 宁濮哼哼,一张脸青白交加。 宁璋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道:“此事都怪那个李十娘!若不是昨日她做出那般事情,叫人传了出去,我也不至于沦落如此地步。” 宁璋被退学的原因正是因为他和李十娘的事。 一个欲图对自家长辈不轨之人,无疑是个害群之马,这样的宁璋不被退学才真是奇了怪了。 宁璋抬头看着宁濮道:“阿爷,眼下该如何是好?来年春天便是三年一度的春闱,我本信心满满可眼下……”宁璋气愤难当,牙齿咬得咯咯响。 宁濮,见此道:“我儿不必担心,你好好在家学习便是,至于书院的事情,自有为父替你解决。” 宁濮在永安城经营了这么多年,好歹也是有些自己的人脉的,眼下宁璋被书院辞退,他只有想办法,为他另寻一家书院了。 宁濮心中其实也结了一团郁气,只是眼下二房之中,他被罢官,宁璋被退学,郑氏被押在了牢中,若是在此时刻,二房没个顶事的人是绝对不行的。 即便心中十分苦涩,宁濮也只能在宁璋面前撑着。 他想起宁璋方才提及的李十娘,下意识皱眉说道:“对了,那个李十娘的事情如何了?” 昨日由于东阳侯的身子忽然不适,所以李十娘的事情迟迟没有定论,今日他一早便入了宫,眼下还不知此事进展到何种地步了。 宁璋怒道:“祖父居然让我娶那个李十娘,真是可恶至极。” 宁濮看着宁璋愤怒难当,眸光微动,然后压低声音道:“你与她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事情?” 宁璋闻言连忙摇头道:“自然没有!我发誓,我与她二人是清清白白的。” 听宁璋如此说,宁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件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二朗,你先莫要灰心。” 父子人正谈论着李十娘的事情,忽然听到仆人通传说是李十娘求见。 宁璋疑惑不解道:“李十娘?”语气含着十足的轻蔑,“她来此地做什么?” 通传的丫鬟摇头道:“奴婢不知,十娘子只说要求见郎主。” 宁璋的目光落在宁濮身上,道:“你确定她说要见我阿爷?她见我阿爷做什么,不见不见!” 此时宁璋说到李十娘便来气,怎么可能愿意见她? 宁濮思索一番,而后道:“先别急着赶她走,且让她过来,我倒要瞧瞧,她今日又能耍什么把戏?” “让她进来。”宁濮道。 那负责通传的丫鬟点了点头,对着二人躬身之后,消失不见。 很快,身着一袭藕荷色对襟襦裙,臂间挽着披帛,发髻清雅简单的李十娘便来了,她的裙角挂了块压裙角的玉坠,行走起来,玉石泠泠脆响,十分悦耳。 只是,此情此景,根本无人欣赏。 宁璋一瞧见李十娘,脸色当场便沉了下来,待倒她走到面前后,十分不客气的道:“你来做什么?” 李十娘闻言对着宁璋报以歉然一笑,随后在二人的面前朗声道:“今日,十娘便是为昨日之事而来。” 李十娘道:“既然二郎君不愿娶我,那十娘也不强求,总归昨日我们也并未发生什么事情。” 宁璋闻得他此言,先是不由一喜,下意识便脱口而出,“真的?”可品着品着,他便品出了些不对劲来,这个李十娘昨日不是还要死要活的吵着要嫁给他吗?怎么今日听说了东阳侯府分家,和他被书院退学的消息,便马不停蹄的前来表明她的意图了? 凭什么,这些事情她李十娘说嫁就要嫁,说算了就算了? 这个李十娘就是看见他们二房现在不比从前,所以才动了退却的心思。 想通这一层关系之后,宁璋不由得扬起一抹冷笑,当即道:“你昨日不是吵着闹着要让我负责吗?现在倒好,我祖父已下令让我负责,你却是不愿了?” 宁濮自然也摸透了李十娘的意图!面色当即沉了下来,“你莫不是以为我们二房,就此败了,真是好笑!” 宁璋咬牙恶狠狠的道:“昨日你逼着我娶你,我的确不愿。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的面上扬起一抹恶劣的笑意,接着道“现在你不愿嫁,我倒是偏偏要娶!” 这个李十娘害他落入如此境地,他必然要好好折磨她才是! 莫非她还真以为这侯府是个繁华的富贵窝?若不让这些这个李十娘吃吃苦头,简直对不起他所受的这么多痛苦! 李十娘面色一白,“你,你这话是何意?” 宁璋冷冷的道,“字面之意,你听不懂吗?” 李十娘面色更僵,见父子二人脸色都十分难看,心里知道,若是继续呆下去,怕是逃不了好。 她咬了咬牙,无奈之下,落荒而逃。 待到李十娘走后,宁濮看着宁璋道:“你方才所言是气话?” 宁璋摇头道:“不是气话,我真想借此机会来折磨她,既然她害我至此,那我必然要她付出代价!” 宁濮很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此事乃是婚姻大事,万万不可儿戏!如今……”说到此处,宁濮不由咬牙,面色奇差无比,“今日早朝之上,以裴家为首的御史联合弹劾于我,圣上已经下令,暂时免除了我在户部的职务。” 宁璋瞪大双眸,震惊道:“怎么会这样?” 这次罢职,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 思及此,宁濮的双拳握得更紧,牙齿咬得咯嘣作响,他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叫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气? 他的目光落在宁璋的身上道:“眼下你是二房的嫡长,二房未来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绝不能自甘堕落。若你真想娶妻,自当娶与你仕途有益的妻族才是!这个李十娘身份太低,且毫无益处。” 言下之意,是宁璋压根没有取李十娘的必要。 宁璋惊怒交加,听完这番话后,赞同点头道:“阿爷说的极是。” 他是二房的希望,他不能倒! 但想到李十娘,宁璋仍是十分愤怒,“她做了这么多事情,若要什么都不受,着实让我不爽。就叫我拿此事吓一下她,好教她知晓有些人是惹不得的。” 总归,害了他的人,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此次的事便算个利息吧,待到日后他必然将受的,加倍奉还于那些人身上。 李十娘你回了屋后便一直心神难安,想起方才临走之时,宁璋那般凶狠的表情,心中愈发感觉不妙。 香荷自然也知你李十娘方才的那番遭遇,不由担心道:“娘子,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若宁璋真的为了报复你而娶你的话,那咱们接下来的日子……” 李十娘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她坐在榻上,一手扣在桌案上,沉身道;“你先别吵!让我想想。” 她想得果然没错,这才分家一日,二房便遭受了这么大的变故,先是昨日郑氏这个当家主母入了府衙牢房,再是今日宁濮和宁璋各自丢了官职和书院的名额……谁知道,接下来他们还会遭遇什么。 想了想,李十娘还是觉得她不能再这样继续坐以待毙下去。 李十娘忙对一旁的香荷道:“香荷你替我收拾收拾,我要出门一趟。” 香荷满脸疑色道:“娘子要去哪儿?” 李十娘道:“先去医馆瞧一瞧。”至于这应对之策,且先看看二房的态度再说。 好在李七郎被人抬去医馆及时,捡回了大半条命。不过虽拣回了大半条命,他身上受伤严重,这下半辈子怕是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了。 李十娘离去之后宁璋问道:“阿爷,你什么时候将阿娘弄出来?” 宁濮闻言不由得皱眉,虽说昨日他和郑氏大吵了一架,不过郑氏到底是他的正牌妻子,她的荣辱与他们二房的荣辱息息相关,若是让郑氏继续这样在牢狱呆下去,届时旁人若是提到他们二房,也必会在暗地里头耻笑。 想了想宁濮道:“此事你不必担心,一会儿我便差人去打办此事,务必让你阿娘早些回来。” 宁璋点头。 宁濮忽然起身,右手负在身后,对宁璋道:“对了!现在为父要出门一趟,为父不在的时候,你好生待在家中莫要生事。” 宁璋道:“阿爷放心,儿必然会安分守己。不过眼下已近午时,阿爷你要去何处?” “我出去寻些旧友,替你将书院的事情解决了。” 宁璋闻言心中不由得十分感激,“多谢阿爷,不过就算要寻旧友,何不用完午膳之后再去?” 宁濮摆手道:“不了,我要拜访好几人,必须此刻出发,不然,天黑之后怕是来不及回城。” 宁璋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让下人去准备些膳食,你留着路上用。” 宁濮闻言,点了点头。 宁濮是临时造访,到了目的地后便差人递上了一封帖子给马府门房,自己则是留在马车里等候。 未过多久,他的仆从便到马车旁边,掀开帘子道:“郎主,刚才我将帖子递了上去,那守门的门房,看了一眼,便说他家郎主不巧出门去了。” “出门了?”宁濮不由呢喃出声,随后道:“可有说是我亲自拜访?” 阿刘点了点头道,“方才我已报了郎主名号,可是那门房说他们家郎主前几日便远行了。” 听此,宁濮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既然来得不巧,那我们便回吧。” 马三郎不在,那便趁这个时机去永安城西,再拜访一下翁老。 阿刘点了点头,翻身跳上马车,而后一扬马鞭将马车驶离了马府。 待到宁濮的马车离去后,马府的门房相互对了对眼,为首的那个道:“回去禀告郎主,就说东阳侯府的那位已然走了,叫他不必担忧。” 另外一个守门人点了点头,而后转身朝府内走去。 宁濮走了一半不由一拍大腿,想着方才备的礼品还未来得及奉上,连忙叫自己的仆从掉头回去。 谁知这不回还好,一回便正正好碰见了从马府大门走出的一人。 此人,便是宁濮今日费尽千辛万苦想要寻的那人。 那人本是红光满面,目光落在宁濮的马车上后,不由一滞,看清宁濮马车上家徽之后,掉头欲回。 宁濮咻的一声掀开车帘,从车上跳出道:“马三郎,你这是何意,明明在家却假借远行为由避开某。” 马三郎见宁濮这般说话,不由暗自摇了摇头,转身便要往府内走。 宁濮见此当即一怒,语气不善道:“枉某还将你引为知己,如今你却对我视而不见,真是叫人寒心。” 二人这般阵仗,引得一些路人不由驻足停下观看,被宁濮称为马三郎的人见此,面色当即一变,辩解道:“什么知己?宁二郎君可莫要乱说。某与你不过是一般交情,何来知己之说!既然你今日都已经这样说了,那咱们不妨把话说明,往日,是某蒙蔽了双眼,未看清你的品性。如今你声名狼藉,某不愿与你牵扯,你好自为之!” 言罢,马三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袖袍一挥,转身入内。 同时吩咐门房道:“关门送客。” 宁濮见此气得双目瞪大,目光落在身后的仆从手中备好的礼品,不由咬牙。 周围人看一下他的目光更是隐隐有着一些深意,活像是在嘲笑他。 宁濮愤愤的一挥袖袍,随即掉头回到马车。 宁濮离去马府之后,他又拜访了平日里与他,走得较近的几人。 可最后发现,这些人的反应与那马三郎如出一辙,要么是称病不见,要么便是直接言明,说是以后要与他少往来。 落日时分,宁濮回到宁府的时候已是精疲力尽,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委顿,宁璋见此匆匆的围了上来,问他,“阿爷,事情如何了?” 宁濮面有愧色,一时间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只能对宁璋摇了摇头。 宁璋闻言瞪大,双眸震惊道:“什么,你的同僚们都不愿相助吗?” 他这番话像是一根刺,无情的刺穿了宁濮自己给自己营造的那一幕假象!他以为他交好的人是很多,可关键时刻,却是无一人帮忙的。 今日,他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什么叫做没有自知之明。 宁濮用膳的心情都没有,衣服都没换,直接和衣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很是疲惫。 想起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最后不由嘲讽一笑。 尽管他心底在不愿意承认,可事实证明分家之后的东阳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熬。 这么些年来,他二房之所以能如此兴盛的确是沾了很多东阳侯和大房的光!如今他们将大方得罪透顶,自己声名狼藉,旁人自是不愿意相帮。 宁濮忽然对未来的日子感到一阵堪忧。 他这官职暂时革除,想要再回到原位,必然需要有人在朝中替他说话才是。 可如今东阳侯和他的兄长宁晟自是不可能替他说话的,而三房的宁柏人微言轻,就算他想说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宁濮只觉头痛欲裂。 忽的,他好似想起什么似的,从床榻上坐起身来,目中闪耀着灼灼光芒。 想要人替他说话,这府中不就有现成一个吗? 思及此,宁濮连忙大声唤道:“阿刘,速速进来。” 阿刘听见他的声音,连忙开门进来,问道:“郎主有何吩咐?” 宁濮面上带着欣喜之色,仿佛一个走入绝境之人,看到了希望一般,语气十分急切,“快,你速去替我,搜罗些讨小娘子欢心的物事!金银玉饰,绫罗绸缎等物。” 阿刘不解道:“郎主这些东西是要送给谁。” 宁濮道:“还能有谁?自然是三娘子,你快去趁着日落之前将这些东西买回来,切莫耽搁。” 是了,宁三娘前段时日被太子封为了良娣,虽然还未正式入东宫,可圣上亲自下的旨意,莫非还能作假? 终有一日,她日后会成为太子的人。 只要他将宁三娘哄得开心了,待到她入了东宫之后,让她在太子面前说道说道,他官复原职,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宁三娘正在用晚膳的时候,忽然听到下人通传,说是宁濮前来探望。 宁三娘放下手中的碗筷,目光一顿,唇畔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笑意。 如今郑氏入狱,宁濮和宁璋的职位皆除,二房岌岌可危…… 眼下他的这位父亲,是想,将主意打到她这里来了吗? 思及此,宁三娘觉得十分好笑,这些年来她在侯府当中,在二房当中便是个若有若无的存在。 宁濮对他母亲和她都漠不关心,当空气一般的存在,眼下想到她能够给他带来帮助,便想着来巴结他了吗? 宁三娘,觉得这一切略有些嘲讽。 不过人生在世,有利用价值,总比没有利用价值的话, 宁三娘定了定神,道:“快请阿爷进来吧。” * 原本辉煌的东阳侯府如今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从今日起,原本东阳侯府改成了宁府,从东阳侯府府上拆下的那块御赐的牌匾已然被迁到了距离宁府只隔了两条巷子的宅邸之中,这座宅子是今年宁晟回京的时候,宣德帝赐给他的。如今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由于分家并不是一件易事,所以这几日宁府中的人都在忙着清算账册,盘点府库,工作十分繁杂。 今日宁玖忙着清算宁府的账册和这些被二房瘫掉的银子,所以迟迟未能回永乐观。 等她想回的时候,发现天色已晚,宵禁已经开始,于是便在宁府歇了一晚。 翌日天色光亮,她便坐上马车驶回永乐观。 从前日永乐观的流言诽谤和昨日府上的零零总总,大小事宜,都需她亲自处理,是以这般熬下来,宁玖很是乏累。 在马车上的时候,她便没忍住睡着了。 到达永乐观的时候,她被沉香叫醒才陡然发现外头的天已然极亮了。 虽说方才在马车上已然歇了一会儿,只不过这马车行起路来,有些颠簸,是以她一直都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并未睡沉。 眼下回了永乐观,宁玖摆了摆手,吩咐沉香道:“先不必用膳了,等我先歇上一两个时辰再说。” 沉香也知这两日宁玖的确很是疲累,当即点了点头,退下道:“那六娘子便去休息,若是一会饿了,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奴婢便是。”虽然在外人面前要称宁玖为永乐真人,但私底下沉香等人叫宁玖为六娘子。 宁玖揉了揉有些昏胀的额头,半眯着眼,一边拆下头上束发的黄冠,一边顺手将拂尘和最外的道袍挂在衣挂上,正欲翻身上塌,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异样之感,宁玖陡然惊醒,忙睁开双眸。 她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形状姣好,风流至极的桃花眼。 而那双眼的主人已然来到了她跟前不到三寸的距离。 宁玖下意识看了一眼门窗,见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的,这才放心,回头压抑着声音,对薛珩道:“你怎么在此?” 说话的时候,宁玖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咚咚跳得有些过快的心。 刚才她还以为有什么毛贼潜入了永乐观,着实是吓了一跳。 薛珩对她扬唇一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活像只偷腥的猫儿,双手横在胸前,头微微一偏笑道:“我想你了,自然就来了。” 薛珩的声音极其低沉,他们二人距离较近,宁玖似乎感受到薛珩这话使的她的耳膜微微震动。 只是这番话落在在宁玖耳中响起却很是怪异。 他这话听着就好似分居两地的夫妻,其中一人不忍分开,思念爱人,于是便去寻了另一方…… 宁玖反映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便不由摇了摇头。 薛珩见她如此动作,脸上露出几分疲惫之色,不由得有些心疼道:“你莫不是累了?若是累了的话,便歇一歇吧。” 宁玖看了他一眼道:“本来是想歇一歇的,不过现在睡意全无了。” 言下之意,就是怪这个不速之客扰了她的睡眠。 薛珩见此叹了口气,随后道:“罢了,说到底此事的确怨我。既然影响了你的睡眠,那我甘愿认罚。”他笑盈盈的看着她,而后退后几步,整个人坐在宁玖的床榻上抱臂挑眉看她,“六娘想怎么罚都可。” 薛珩最后的语气微微上调,无形之间尽显暧昧。 宁玖被他这种眼神瞧得不自在极了,羞怒道:“你非要这样不正经吗?” 宁玖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道:“未出阁小娘子的床榻,是随便你想坐就能坐的吗?” 薛珩闻言一乐,随后笑着指了指宁玖道:“这不是小娘子的床榻,而是出家人的。不是说出家人素来慈悲为怀,我也累了,不知永乐真人,可否借你床榻让我歇歇。” 宁玖眉眼横道:“贫道素来奉行‘无为’为乐。” 言下之意,是你从哪儿来还是回哪儿去吧,她才懒得管他。 薛珩笑道:“真是不解风情。”末了正色道:“既然你疲困,那就好好睡上一觉,看过你了,我便走了。” 说着他从宁玖的榻上起身。 见此宁玖微微松了口气,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发现方才与他二人相处间,手心竟不知不觉渗出些细汗。 宁玖有些怔忡,再次抬头发现她已走到门口,下意识便叫出声,“楚王,你等等。” 薛珩闻言脚步顿住,回身看着她,摇了摇头道:“九郎,珩郎都可。” “唯独楚王这称呼,还是算了吧。”他才不想听到宁玖像旁人一般冷冰冰的叫他呢。 宁玖神色略有些不自在。 时下多时以人排行称呼,她叫薛珩一声九郎也是正常,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样叫他有种亲近之感,莫名的,她有些叫不出口。 若是直呼薛珩其名的话,叫旁人听去,他是有些不妥,最后她想了想,只好妥协道:“九郎。” 这一声极为清冽,并不娇柔婉转,但却让薛珩的眼一瞬即亮,仿佛汇聚了满天的星辰。 薛珩很想高呼让宁玖再叫几遍,不过他怕他真这样做了,会换来宁玖的冷言以对,只好负手,维持着面上的平淡之色道:“嗯,何事?” 宁玖一下摇了摇头,“嗯,无事。就是想说弹劾的事情,多谢你出手相助。” 她的面色并不大好,甚至隐隐有些白,但此时她对他的真切笑意,仿佛含了朝露的梨花,让他心没由来的一滞,似有一根无形的丝牵动着他的心,让他心痒难耐。 宁玖知晓昨夜弹劾宁濮的人是以裴姓为首的御史。薛珩的外祖姓裴,裴家的人一致对外,弹劾宁濮,除了是薛珩所为之外,宁玖不作他想。 薛珩闻言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声道:“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再说,宁濮一家本是如此,御史们弹劾他也是他罪有应得。” 这事薛珩本未想过告诉宁玖的,但宁玖十分聪慧,既然她猜到了,那他也不矫情,索性大方承认。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宁玖听此心下微慌,这院子的构造她很是清楚,若是从门窗出去,薛珩必会撞上其他人。眼下门外脚步匆匆,想要让薛珩出去已是来不及,宁玖三两下跑到薛珩跟前,不由分说的拽着他的胳膊,将他一边往里推,一边催促道:“快,你快躲到屏风后头,切莫发出丝毫声响。” 便是沉香、紫苏等人都不知晓她与薛珩私下有往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宁玖并不想凭空惹些麻烦出来。 薛珩的目光落在宁玖握着他胳膊的手指上,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柔韧。 不待他仔细端详,宁玖的手指已然离开了他的胳膊。 宁玖几步迈开到了外头。 薛珩看了眼方才宁玖因推攘而皱起的衣袖,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的轻嗅了一下。 衣袖上似乎还残留着几分她的余香。 薛珩勾出一抹满足的笑,心想,这件袍子今日便不换了。 只是他面上的笑容,很快便被外间传来的对话僵了起来。 只听沉香道:“娘子,太子殿下领了一帮人来,现在快要到了,说是要来给娘子你赔礼。” “刚才奴婢以娘子在休息为由,他们才未直接进来,娘子还是收拾收拾,准备迎接太子吧。” 宁玖点头,“那好,你到外头去候着,有什么情况及时回禀。” 沉香看了眼宁玖道:“要让紫苏姐姐过来替娘子梳洗吗?” 宁玖道:“不必,我自己来即可。” 待到沉香走后,宁玖下意识垂首看了一眼薛珩,这才后知后觉,方才她与薛珩二人好似只穿了一件中衣…… 这…… 宁玖不由得耳根微烧。 见沉香走了,屏风后头响起些细微的声音,薛珩似乎想从里头出来,宁玖见此忙道:“你先等一等!”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檀木衣架前,将自己的道袍披上,戴上束发的黄冠。 做完一切之后,宁玖这才道:“你出来吧。” 薛珩听到宁玖的指令,这才乖乖的从屏风后头出来,问道:“太子来做什么?” 宁玖闻言下意识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 宁玖对他道:“趁着太子还未来此,你赶紧趁机溜走。” 薛珩正想该寻个什么合适的理由留在此处,却听门口已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太子的声音传来,“永乐真人,昨日之事,孤对你有颇多误解,今日特意来此赔罪。” 宁玖眉头一皱,看了薛珩一眼,薛珩见状忙点了点头,再度藏到了屏风之后。 太子都已然走到门前了,宁玖若是不出去相迎,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她的目光在屋内巡视一圈,忙拾起她放下的拂尘,往外头走去,对着太子面上端着一个得体的笑意道:“昨日之事,太子殿下又无过错,何来赔罪之说。” 太子摇头道:“听到永乐真人如此说,孤便放心了。” 说着,太子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往宁玖的屋内瞧了一瞧,宁玖见状心领神会道:“太子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进屋坐坐。” 太子面上扬起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题外话------ ——感谢—— 1胖西大妹的二姐秀才送了9朵鲜花 2WeiXina3b49a915a秀才投了2张月票 3maggie51666童生投了1张月票 4暗夜微雨秀才投了2张月票 51328717296秀才投了1张月票 6娴若微风秀才投了2张月票 比心全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3章:无耻之徒,二房生乱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宁玖懒得另取名字,所以她在永乐观内居住的这间殿宇和她在侯府的院子一样,称为琼华。 琼华殿分东西两间,东边的殿宇是宁玖日常起居之所,而西边则是用来待客的。 宁玖将太子引入了西边的殿室,将他请到上座。 二人先是说了一些闲话,才将话转入正题。太子看着下方的宁玖,思索片刻,启唇道:“昨日之事,实在是孤的不对,还望永乐真人不要介怀。” 宁玖摇头道:“方才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此事已然过去,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多礼。” 太子闻言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此便好,其实孤还有一事想亲口对六娘说。” 宁玖听到他这般称呼,眸光微动,忙垂眸道:“贫道法号永乐。” 她这话,是在提醒太子他的称呼有所不妥。 太子眸光一凝,而后道:“总归,眼下也无旁人,六娘无需拘泥这些。” 宁玖面色平静,十分决绝地摇头,“这毕竟于理不合,请太子殿下莫要为难贫道。” 薛珩本来是在宁玖起居的东殿,见宁玖将太子引入西殿,不由暗自咬牙,他的目光在屋内巡视一圈,而后身形一闪,竟直直跃上了房梁。 跃上房梁后,不仅将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还将里头的场景一并收入了眼底。 起先薛珩神色并无异常,可随后听到太子殿下忽然改变称呼,唤宁玖六娘的时候,不由得咬牙。 这个小子,那是你未来的叔母,什么六娘? 太子见宁玖如此坚决的神色,咳嗽了两声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笑道:“方才孤一时失言,还望永乐真人莫要见怪。” 默了片刻,太子又道:“今日孤前来主要是想向你赔罪,如今你既不介怀,孤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不过临行之前,孤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太子的目光落在宁玖的身上。 宁玖目光清淡,点头,做了个请说的手势,“太子殿下直言便是。” “待你替圣上祈福完毕后,你可愿做孤的太子妃?” 宁玖神色微讶。 太子见状,接着道:“原本你我的成亲之日便是定在来年年底,眼下才十一月份,届时待你还俗之后,若你有意,我们……”太子吸了口气,“再续前缘也不迟。” 其实太子心底对于宁玖并不见得有多欢喜,但就这么失去她,失去宁晟怎么大个依仗,他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薛珩闻言眼眸一眯,面上的神色极冷。垂在身侧的拳头收紧,指节泛白。 还好他今日来了永乐观,否则便不知太子心中竟还对他的小狐狸打着不该打的主意。 宁玖眉头下意识一皱,她抬头,目光忽然扫见房梁上的一片紫色衣脚,先是一怔,而后恍然大悟,目光上移几分,果不其然对这一双含怒的眼睛。 他神色铁青,眉眼带着一种少见的锐利,没由来的让人感到一阵心惊。 她看到薛珩的唇无声而动。 “拒绝他,立刻。” 宁玖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好笑,面上却还是一片平静之色,启唇对太子道:“承蒙太子殿下厚爱,不过……我和太子殿下或许并无缘分,怕是要让太子失望了。” 太子闻言有些不可置信,下意识瞪大双眸道:“先前圣上赐婚的时候,你对孤不是也很中意吗?怎么到了眼下却……” 宁玖见太子这般神色,抿唇道:“先前赐婚是圣上的御旨,贫道莫敢不从,而今我既已出家为道,于情于理也并不适合在此时谈论婚嫁之事。再者说,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贫道并无决定的权利。”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非就是她的推脱直言。 到这个地步,太子已然探明了她的态度,再上赶着倒贴也实在太掉价了。 太子沉声道:“孤知晓了。”他起身对宁玖道:“多谢永乐真人的招待。” 言罢,他袖袍一挥,迈着步子往外而出,神色似带愠怒。 宁玖回想起方才的场景,不由得一愣。方才……为何薛珩让她拒绝太子……她便下意识地顺势拒了他? 思及此,她眉头一沉。 太子前脚刚走,薛珩的身影便从梁上跃下,瞬间便落到了宁玖的跟前。 薛珩看着太子离去的方向,横眉怒道:“你都已出家为道,却还有这么些不识好歹的人来纠缠,真真是可恶!” 宁玖闻言回神,看着他含怒的脸,觉得他这话有些好笑。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圈,而后勾唇一笑,“可不是吗?” 语气意有所指。 薛珩回首便见宁玖正不怀好意的瞧着他,立时顿悟,指着自己摇头道:“我同他们自是不同。” 宁玖不以为然道:“有何不同?”不待薛珩回道,宁玖便横了他一眼,接着道:“依我看来,你才是那个最不识好歹的无耻之辈吧。” 说话间,宁玖觉得小腹微涨,后腰泛酸,下意识咬了咬牙,心道这女子的癸水真是个让人恼火。她揉了揉眉心,忽然生出些疲累感,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就想好好的歇上一歇,看着薛珩道:“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薛珩见状,目光在她并不大好的脸色上停了一瞬,只好把心中原本想要出口的话吞下,道:“好,那你便好好休息吧。” 宁玖指了指西边的那扇窗道:“你往这扇窗出去,这边位置比较隐秘,记住切莫让人看见了你。” 薛珩点头,走到窗边,正要翻窗而出,便听到门口沉香的声音由远及近道:“娘子,李十娘在永乐观外,说是想要见你。” 薛珩闻声动作停住,听到是沉香的话后,作势要翻窗手脚收了回来。 宁玖闻言忙大步往外而去,眉头一皱,不解道:“李十娘她来做什么?” 沉香摇头答道:“奴婢也不知,她说她有事相求,非说要见到娘子你后她才肯说。” 沉香不以为然道:“这个李十娘脸皮可真厚,前几日她兄长才对娘子你做出了那般事情,眼下她竟还有脸到永乐观来见你,真是可笑。” 沉香询问道:“六娘子,可要奴婢替你回绝她?将这个可恶的李十娘赶走。” 宁玖暗自思忖,如今这永安城中,是个人都知道这几日李七郎将她狠狠得罪了,而她父亲也狠狠的罚了李七郎。眼下这李十娘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大老远的从永安城赶来寻她,必然是有什么事情。 思索之下,宁玖道:“不必回绝,让她来见我便是。” 宁玖回了沉香后,转身便回到西殿的静室,却见原本应当离去的薛珩,竟还稳稳当当的留在原处,皱眉道:“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还留在此处?” 薛珩面色微沉道:“那李家兄妹未安好心,你还是莫要与他们多打交道的好。” 听到薛珩出口便是关心自己的话,宁玖也不好再冷言以对,声音柔了几分道:“多谢关心。不过眼下我与她有事相商,趁着人还没来之前,你还是先走吧。” 以往这人都是半夜翻窗,夜里天色昏暗加之他功夫不错,来去无踪,她也不担心他会被人发现。可眼下是青天白日,他竟也敢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 最重要的是现在她的身份也很是敏感,她必须时时提防不被旁人发现。 否则若是叫他人知晓他与她呆在一起,届时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薛珩道:“我回避便是,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在此留上一留,毕竟前日李七郎敢诬蔑你,说明今日保不准这李十娘敢对你动旁的心思。” 言下之意,他是怕李十娘敢对她什么不测之心。 薛珩这话里真心实意的关心宁玖听得明明白白,宁玖皱眉,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地,她听到了院外传来渐渐走近的脚步,面色更差。 想了想,最后只好妥协,有些含怒,瞪他道:“那你还不快些躲起来?” 薛珩被她这样一瞪,未觉恼怒,反而自觉有种说不出的舒泰。他勾唇一笑,身形一闪,便跃到了房梁之上。 薛珩心想,她自己怕是不知她这幅半怒半嗔的样子有多勾人吧。 宁玖将到一身浅色的道袍铺开,双腿盘膝,手呈莲花端坐于静室上首,眸微微的合着。屋内正中有一个三足兽首香炉,炉中燃香,静室幽静。一道烟白的香线挟着清香飘散,将整个室内渲染得十分清幽宁静。 李十娘一进厅了,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沉香道:“启禀永乐真人,李十娘子到了。”宁玖闻言抬眸,眸光极淡,她对沉香微微含首,沉香躬身一礼退下。 宁玖审视了李十娘一会儿,直到把李十娘看的心绪不稳,才慢慢启唇道:“李十娘子请坐。” 李十娘心绪一松,呼出一口气,目光环视屋内一圈,落在宁玖左手下方的坐榻之上,不过她并未第一时间坐下,反而是走到正中对宁玖曲身一礼道:“永乐真人,实不相瞒,今日十娘前来是有事相求。” 宁玖闻言颇感兴趣的“哦”了一声道:“十娘子还真是开门见山。”语气平淡依旧,不辨喜怒。 李十娘道:“我知道真人素来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所以便直接开门见山了,还望永乐真人勿怪。” 宁玖笑道:“十娘这是哪里的话,你说得很对,我的确不喜欢那些个心思迂回的,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李十娘听见宁玖这番意有所指的话,眸光微动,随后对着宁玖直直跪下道:“十娘有难,望永乐真人为我指明出路。” 宁玖有些惊愕,不解道:“你有什么难处,不如先说说。不过东阳侯府,现在该改口叫宁府了。”她顿了顿又道:“宁府里那么多人,你若真有难处应当是求她们才是,再不济,也不至于求的我这个小辈身上。” “这几日的事情,想必十娘子已知晓你兄长因受郑氏唆使,意图污蔑于我,最后他因此事被打得半身不遂。” “于我而言,我实在是对你们兄妹二人提不起半分欢喜,相信于你们而言也是一样。” 李十娘闻言咬牙,垂在腿侧的手不由收紧,然后她呼出一口气,看着宁玖的眼道;“说句实在的,起先我得知这消息的时候,的确是十分痛恨你的,毕竟若不是你父亲下令,我兄长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见宁玖神色平静,李十娘接着道:“我承认,我的确是有些小聪明,小算计。可我与我兄长如今相依为命,他又是个没脑子的,若是我没有些自己的打算,如何在这世上立足?” “可我毕竟也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这次的事情,其实真要要怪,只能怪我兄长动了不该动的贪恋,听了郑氏的唆使,所以他才会落到如今这番境地。若真是要怨,我最怨应是郑氏,其次是我的姑母李氏,最后才是永乐真人你。” 宁玖道:“看来十娘子是个明事理的,有什么你先起来说吧。” 李十娘闻言这才起身坐下。 “十娘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宁玖好歹也算是活了两世的人,真心和假意,她一眼便知。 这个李十娘的确是有些小聪明,除此之外,也是有些眼力劲的,至少眼下看来她还分得出形势,知道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该得罪。 方才她的那番话,应是出于她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所以她才敢坦荡无畏的直视她的目光,期间没有丝毫退缩。 李十娘叹了口气,将这几日纠缠她的问题说了出来,“实不相瞒,今日前来便是为我的婚姻大事而来。前几日二郎君放出话来,说是愿意娶我。” 宁玖道:“他愿意娶你,岂不是正应了你的下怀?” 李十娘摇头,咬唇道:“可问题是现在我不愿嫁他了。” “为何?” 李十娘道:“永乐真人当知,我是个务实的人。” 二房如今已呈没落之势,若李十娘这个时候还要扎进去的话,那简直就是愚蠢。 宁玖眸光明灭,看了她半晌,就在李十娘以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见她竟启唇道:“我说了,我不喜欢心思迂回的人,更讨厌有人在我的面前耍阴谋诡计,若你真的有难,我可帮你一次。” 李十娘眸色一亮。 “不过日后你兄妹二人还是管好自己的手,若是胆敢再将手脚伸到不该伸的地方,那可绝不是随随便便打一顿便可了结的事了。” 宁玖眼眸微微一眯,唇角上勾,透露出几分邪气,“或许我会直接选择拧断你们的脖子。” 李十娘看见宁玖的笑,后背便不由得溢出了冷汗,忙道:“十娘清楚,不敢造次。” 见她如此反应,宁玖不由得微微颔首。 有些时候,必须在人前露出足够的震慑力,好叫他们知晓背叛或是倒戈相向的后果。 知晓后果,行起事来也会有所顾忌。 “宁璋想娶你,你确定?” 李十娘点头道:“原本我也想观察几日看看,可见这二房这几日似乎在筹备这些事情,我……便坐不下去了,于是便来了此地。” 宁璋要娶李十娘?宁玖思索片刻,随后几乎是不可见的微微摇头,这绝不可能的。 如今二房的宁濮官职被削,宁璋失去书院的资格,这种时候,他们是绝对不会娶李十娘这样的人的,若李十娘是个家族背景不凡的人,或许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娶进门,可这李十娘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女。 加上宁璋先前那强烈的反对态度,宁玖肯定,宁璋绝不可能娶她。 那么这样看来只有一个可能,此事乃是二房的人故意为之的假象,为的就是要借此事来敲打敲打李十娘,好将她牢牢的捏在手中。 当然也不排除还有另一个可能,便是二房是真的有意要娶李十娘。 不过与其说是要娶她,倒不如说要纳她。因为二房是绝对不可能娶她当二房嫡长子宁璋的夫人的。 这些宁玖自然不会告诉她。 宁玖道:“他想娶你,你不想嫁,这事儿也没甚难办的。” 李十娘目光一亮道:“我孤女一个,终究是孤立无援的,加之之前闹出那样的事来……” 宁玖看她,目光隐晦道:“你和他……” 李十娘了然,连忙摆手道;“我和他根本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不过是误闯我房。” 宁玖心想,不管十娘和他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在乎。 既然李十娘这样说,那她姑且便这样认为吧。 李十娘见宁玖眸光微动,怕她反悔,连忙道:“只要永乐真人能够成功助我脱离此次困境,十娘心甘情愿为你驱使。” 宁玖从太子妃变成出家为道的永乐真人,且不慌不乱,仿佛丝毫不受此事影响,从她这般状态来看,便知她的心性便非常人可比。 而她兄长和郑氏联手害她,从她所表现出来的机警,可以看出她心思缜密,更可以看出对全局和细节的掌控到了一种可怕的境界。 想必,她早猜到二房的人会对她下手,所以才故意露出破绽,将自己的贴身之物故意落入二房的手中,引诱他们出手。结果她来了招釜底抽薪,直接将二房的人打得措手不及。 先前她调查过宁玖的资料,她那时便知宁玖是个十分有手段的人。 如今种种事迹表情,此人果然了得。 若能为宁玖驱使,也不算是亏。 宁玖闻言目光落在她身上,摆手道:“驱使便不必了,你只要记住我方才的话,莫要生乱便是,否则我绝会翻脸无情。”似乎怕李十娘记不住一样,宁玖补充一句,“说到做到。” 见此,李十娘只好歇了这份心思道:“真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宁玖点头这才道:“你想要摆脱婚事,最容易法子便是同我一样,出家为道。一旦脱离尘世,便是他二房势力再大,也不敢逼迫于你。” 李十娘闻言一愣,神色有几分震惊,“出家为道?” 宁玖点头,摊手道:“是的,这就是我为你指的出路,若是你不愿,那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言罢,她揉了揉眉头,做出一副疲累之状道:“方法已经说于十娘子,十娘子自己好好思索吧。” 李十娘见状知晓她是在委婉的下逐客令,点了点头道:“多谢永乐真人指点。既然永乐真人身子乏了,那十娘便改日再来拜访。” 说着,她慢慢退出了宁玖的静室。 薛珩见状第一时间从房梁上跃下,他皱着眉头,对宁玖道:“这个李十娘是个不安好心的,你真的为她指明出路?” 听到薛珩不解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宁玖欲要起身,却发现眼前一阵大白,就连脚步也虚浮起来。 薛珩见宁玖就要摔跟头,便眼疾手快地从房梁上稳稳落下,顺势从宁玖的两臂之间穿过,将她架起。 他十分担忧,便凑近宁玖道:“你怎么了?” 宁玖也有些缓了过来,面对他忽然凑近在跟前的脸,不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后退,却踩到了蒲团的边缘,一个打滑便要往前落,好在薛珩扶着她,这一坐便直直的撞在了薛珩的怀中。 也不知道薛珩的胸膛怎么回事,好似一块铁似的,撞的宁玖鼻子生疼,瞬间便红了起来。 若非薛珩知晓宁玖的性子,几乎都要以为她方才往前的那一摔是故意投怀送抱了,他将宁玖的身子架起,本想要后退,但害怕再次发生方才的情况,便道:“你站得稳吗?若是站得稳的话,我便放手。” 宁玖的头被他的身子挡住,瞧不出端倪,若是从前面看便可以清楚的看到宁玖脸上那极不自在的神色,似有几分懊恼,几分羞赧。 宁玖含含糊糊的应了声,道:“我可以的,你放手便是。” 薛珩闻言便放开了手,见宁玖鼻头红红的,“这是怎么了?明明方才与李十娘谈判的时候还一副游刃有余,高高在上的模样,怎么一眨眼,便成了这样一副可怜模样,鼻头和眼眶,我瞧着怎似哭过一般的场景。” 薛珩心中担忧愈盛,不由柔声问道:“你究竟怎么了。” 宁玖又羞又窘迫,撇过头,理了理自己散落在颊边的几缕发丝道:“我……不过是我这两日有些劳累,没吃早膳,久坐之后气血有些不通罢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几日她来了癸水。 刚才她站起的时候下腹一沉,双眼发白,没站稳也是正常的。不过来了癸水这个私密的事情,是绝不可能对薛珩说出口的。 薛珩闻言眉头一皱,“你的丫鬟是怎么伺候人的?早膳这般重要的大事,竟也能忘。” 此时正在厨房叮嘱宁玖膳食和门外目送李十娘离去的紫苏和沉香二人齐齐打了个喷嚏,十分莫名。莫不是谁在背后编排她们的坏话吧? 宁玖不知话题为何转到了这上头来,叫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关她们的事,是我叫她们不必理会的。” 薛珩闻言,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宁玖的腰肢上,“芦柴杆子似的,还敢不好好吃饭。你这个样子,真是要不得。” 宁玖闻言心下微恼,感受到方才薛珩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嫌弃,下意识便道:“干你何事?” 想起薛珩最后那十分轻视的一眼,心中更是不愤,又补了一句,“你懂什么?古有楚人好细腰,我这芦柴杆子自有芦柴杆子的好。” 薛珩闻言一滞,很是不赞同,“古楚早就亡了,你清醒些吧,现在是南秦。要我说,你还是多吃些,丰腴一些的好。” 此时薛珩一心只为宁玖身子着想,自然希望她丰腴一些。可待多年之后,二人再次忆及今日这番对话,他终于体会到了她那如柳叶般细腰的个中滋味。 薛珩担忧宁玖身子,逼着她在他眼皮子底下用了早膳才肯离去。 宁玖身子也的确不舒服,用过膳后便去了塌上歇着。 * 郑氏被关在京兆府的牢狱中打了好几大板,关了几日,最后才被抬进宁府。之所以说抬,是因为郑氏的后背有伤,走不得,躺不得,所以只好由人抬进宁府。 郑氏看似没受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不过是被打了几板,关了几日而已。 可郑氏进了牢狱的消息早已传得永安城人尽皆知,可谓是将面子和里子都丢了干净。 郑氏从京兆尹被人抬出的时候,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周遭人的议论之声,她恨不得将眼耳都堵的死死的,好叫她听不到这等侮辱的声音。 郑氏到底是世家出来的女子,虽是个庶女,可平日里听到的都是对她的赞誉和追捧,如今听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议论声,简直是叫她比死还难受,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得用十分催促的语气,逃也似的让仆人将她抬上马车,送回宁府。 郑氏被送回府后,又被仆从从马车上用一张塌抬了下来,背后盖了层薄薄的褥子。 郑氏被人抬着途径方姨娘的清风苑时,听着里头忽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她下意识蹙眉对前来迎接她的郑妪说,“阿妪,这清风苑是怎么回事?”清风苑乃是姨娘方氏与三娘宁瑜的居所。 今日从牢狱里头出来的时候,郑氏只觉得丢尽了脸面,心中窝着一口气没处发,此时回到府中,听见清风苑传来的欢声笑语,仿佛被一根刺刺痛,当场便发作起来。 想必她不在的这几日,这对母女二人也如今日这般笑得放肆畅快,喜不自胜吧。 郑妪闻言神色有些凝重,看了一眼郑氏眼前的伤势,心想眼下自家娘子实在不宜动怒,可想起最近几日清风苑里那两个春风得意,又觉十分不忿。 郑妪只得道:“娘子莫要动怒,最近几日郎主去了清风苑,给了他们写赏赐。所以她们才会这般畅快。如今娘子回来了,日后这府中哪里由得她们放肆,今日暂且作罢,娘子先回去好生休养身子才是。” 郑氏咬牙,哪里还忍得了这个,当即便恶狠狠道:“抬我进去。我倒要看看那一老一小的两个小贱人,此时此刻是何种嘴脸。” 郑妪面露为难之色,欲言又止,“娘子要当心身子才是。” 郑氏面色更盛,冷冷的看着郑妪道:“阿妪不必多说,我意已决,速速抬我进去。” 郑妪拗不过郑氏,最后只得妥协。 郑氏被抬进清风苑时,便远远的瞧见一旁的回廊上铺了层厚厚的簟席,簟席上设有一个桌案,方氏母女二人相对而坐,案上摆着几个红泥小炉和各色茶料,看样子二人是在烹茶。 先前离得远,郑氏还看不清楚。可是离得近了,郑氏看清她们所用的物事时,眼都直了。 二人面前的桌案乃是上好的紫檀漆木描金翘头案,身下的簟席乃是用最柔软的苇草编织而成,垫席上设的锦绣褥子乃是上好绫罗,从越州上供,价值十分不菲,而二人桌案上摆的茶具则是更有讲究了,上好的白瓷莲花杯盏,形状极好,莲花形状做得栩栩如生…… 再看二人穿戴,今日方氏挽了一个坠马髻,上插镂空攒珠金步摇。许是听到响动,方氏回过身来,目光正好落在抬着郑氏的榻上。 今日她身上穿了一件丹霞色齐胸宝相花纹襦裙,臂间的披帛乃是上好的缎料制成,远远瞧着光滑如水,日光照在山头似乎有流光掠过一般,煞是好看。 宁瑜则是着一件半壁缠枝纹齐腰襦裙,头发挽了个双鬟髻,上面插着西域进贡的琉璃珠花,十分剔透。 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上品,以前这清风苑内过的什么日子?身为当家主母的郑氏最是清楚,可眼下……二人的用度,竟是短短几日便铺张至此。 最可恶的是,这母女二人伺候的丫鬟也比以往多了一倍。 几乎是瞬间,郑氏的双拳便紧紧的攥了起来,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好个宁濮,在她下入牢狱的时间,她本以为他在处处为她奔波周转,可未想到在她入狱的这般日子之内,宁濮的所做所为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瞧瞧这方氏母女二人的做派……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简直比她这个正牌夫人还要气派。 郑氏终于忍无可忍,当即怒道:“大胆方氏,宁三娘,见了嫡母,竟旁若无人地在廊下吃茶说笑,莫不是将我这个主母不放在眼里。” 方氏和宁瑜二人对视一眼,宁瑜见方氏的眼中隐有些担忧之色,下意识对她摇了摇头。 宁瑜给了方氏一个眼神,母女二人随即起身,从廊上下来穿鞋来到被抬着榻上的郑氏跟前。母女二人已齐齐行礼道:“见过夫人。” 郑氏不忿,咬牙趴在榻上,怒视二人道:“你们二人这吃穿用度怎么回事?嫡母遭难,你二人竟还有心思在院中说说笑笑,瞧瞧这一身鲜艳的打扮,像什么样子!” 宁瑜垂首对郑氏道:“母亲说的是,是三娘与姨娘逾矩了,我们二人这就去换上素净的衣服。” 见宁瑜依旧是以往那般唯唯诺诺的态度,郑氏的脸色这才缓和几分,可随即转念一想,觉得宁瑜的话有些不对。 叫二人去换上素服,这叫什么事儿?眼下已至年底,再过不久便要过年了,按理说这个时节,理应穿得鲜艳喜庆一些,可若二人换了素净的衣服,莫不是招惹霉气吗? 这样一想,郑氏当即怒道:“你说的什么话,谁让你换素服了?”她忿忿的瞪了眼方氏母女二人接着道:“先这样吧。” 宁瑜抬头,余光撇到一抹身影,对郑氏道:“母亲这个样子,还来清风苑与我和姨娘叙话,三娘心中很是感动的。不过我瞧见母亲这般模样似乎很是痛苦,母亲还是快些回去好些休养吧。” 宁瑜这话仿佛一根刺扎在郑氏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浑身的血液好似逆流,当即便席卷了她,她怒道:“你说什么?你是在嘲笑我这般模样吗?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郑妪,给我掌嘴!三娘出言不逊,顶撞嫡母,理当受罚。” 方氏见状,连忙上前求饶,“夫人,三娘不知轻重,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恕罪。” 郑氏咬牙冷冷道:“方氏包庇这种出言不逊之人,同样有罪。郑妪,给我分别掌她们二人十个耳光,好教她们知道这规矩二字是如何写的。” 郑氏这话刚刚说完,便听一阵暴喝的声音怒道“谁敢动手!” 郑氏闻言身子一僵,难以置信的回头,只见宁濮正大步朝这边走来,面上似乎还带着怒火,他走到方氏母女二人旁边,将二人护在身后,对郑氏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才从牢中出来,不在院中好好休养,却跑到这清风苑来耍起了当家主母的威风,你真是……” 宁濮不由得摇了摇头,摆出一副说不下去的样子。 郑氏见状心中怒火更盛,红着眼道:“宁濮,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护着这对贱人。” 宁濮瞪大双眸,冷冷的看着郑氏喝道:“什么贱人!郑四娘,你的嘴巴给我放干净些,她们二人一人乃是我宁濮的姬妾,另一人乃是我宁濮的女儿,她们是贱人,那我是什么?” “更何况三娘已然被圣上赐给了太子,不日后她便要入主东宫成为太子良娣。你这话若是传入了太子殿下耳中,你该当何罪!” 郑氏闻言,面色青白交加,神色很是不忿,可听到宁濮口中所言的太子良娣,她终是咬了咬牙,将心中的愤怒忍住。 郑氏冷冷的看了几人一眼,喝道:“回漪澜院。” 既然眼下动不得这两个贱人,那她便眼不见为净好。 回去之后,郑氏气的发疯,一边捶着床,一边咬牙道:“贱人!两个贱人!” 随后她将郑妪传,眼眶通红,一边磨牙一边道:“你给我说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无巨细,一一到来,尤其是方氏母女二人的事情,务必要一五一十的同我讲清楚。” 郑妪点头,将这几日的事情同郑氏细细道来。 ------题外话------ 薛九:媳妇怎么了?Σ(°△°|||)︴ 玖玖:(╯﹏╰)我只是低血糖+大姨妈发作期,你让我静静就好 薛九:委屈脸,那你好好歇着 健康小贴士:低血糖好多人都有,仙女们一定记得早饭吃好 ——感谢—— 11328717296秀才投了1张月票 2WeiXinad9ebf7e09童生投了1张月票 3viki6454书童投了1张月票 4跟着抽风大使果断弃疗举人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4章:梦中警示,宁玖面圣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李十娘那日与宁玖在永乐观相谈之后,回去便做下了出家为女冠的决定。 宁玖所言没错,对于如今的她而言,出家为女冠,无疑是一条最好的出路。一来,她可借此摆脱宁璋,免得再受二房桎梏。二来,她也可以借此为机,让自己淡出永安城众人的视线,以此洗去那些她和宁璋之间那些不清不白的流言。 十一月初二,李十娘如愿获得了官府准许她出家为道的文书,在宁玖的安排之下,她成功入了永乐观。 李十娘心中十分清楚,宁玖将她安排到永乐观或多或少有些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意思。不过她并不在乎,永乐观乃是永安城附近条件最好的女观,以往在清河老家,她也算是从小教娇养长大的,能少吃些苦,自然是少吃些为好。 是以对于这点,她还是有些感激的。 入观的第一日,李十娘便到了宁玖的琼华殿外求见。 此时宁玖正在屋内吃茶,茶盏上茶雾寥寥,茶香满室,忽然听到李十娘求见的消息,宁玖抬眸,有些微讶,“她来了?” 沉香点头。 默了片刻,宁玖道:“让她进来吧。” 李十娘一进屋,宁玖的眼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李十娘的确是有些资本的。 只见她着一身浅灰道袍,满头如绸般光滑的乌发以一根乌木木簪束缚着,眉如远山,目若星子,檀口不点而朱。 此时她虽是素面朝天,未施脂粉,却依旧不减原本出众的颜色。 见此,宁玖眸光微动,略微有几分满意,看来李十娘还晓得自己目前的处境,没有再做些出格的事。 永乐观里多的是出家为道还描眉擦粉的女道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们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不过宁玖认为,什么场合就应该行什么样的事,既然眼下她们是女道士,自然要有女道士的样子。 她对于那些出家做了女冠却仍是将自己弄得花里胡哨的做派有些看不上。 宁玖道:“你的动作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得多。” “十娘也是无路可走,真人莫要见怪。” “既然你已出家为女冠,那便好好在这永乐观内呆着吧。只是那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你心中应当很清楚。只要你莫要行出格的事,自然可以在永乐观内好好呆着。若是哪一日你想还俗,只需拿了文书去官府消印便是。不过……”宁玖话锋一转,“你若要在眼皮子底下生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十娘点了点头,对宁玖行了一礼道:“永乐真人放心,十娘晓得的。” 她看着宁玖,又道:“今日我来此,其实是想请永乐真人赐我一个法号。” 宁玖下意识推迟,“虽然永乐观如今是我主事,但观中比我德高望重的女冠多得多,你若想请赐号,只管找她们便是,找我……”宁玖摇头,“实在不妥。” 李十娘态度坚决,摇头道:“此次夺魁永乐真人相助,请真人赐我法号。” 气氛有几息的沉寂,默了半晌,宁玖看了她几眼,目光晦暗不明,最后道:“既然如此,那就静心吧,如何。” 静心如水,莫动歪念。 李十娘眸光微动,点头道:“多谢永乐真人赐号。” 李十娘退下未过多久,沉香便笑盈盈进来说道:“六娘子,二娘子和四娘子一道来看你了。” 宁玖闻言一笑道:“快些请她们进来。” 二人进屋之后,见宁玖一身道袍,手指拂尘便调侃地左一口永乐真人,右一口永乐真人像模像样的叫着。不过待几人聊了几句之后,便不自觉地恢复了以往的称呼。 几人围坐成团,一块儿吃茶闲聊。 宁四娘笑道:“六娘你应当不知晓,最近府中发生了许多有意思的事。” 宁玖直觉宁四娘要说事情是与郑氏和二房有关,下意识道:“何事?” 宁四娘道:“六娘也知大房从府中分出去后,原本的侯府便化作了东西二院,二房居东,我们三房居西。” 原先的侯府如今在中间修了个院墙,划为东西两院,偌大的宁府正门虽只有一个,但三房与二房的生活却是各过各的,互不相扰。 “最近东院那边这些日子很是热闹,据闻自分家以来,二伯父尤为偏宠方氏,将郑氏气得三天两头的发怒呢。” 宁玖闻言,不由一笑。想也是,如今这二房的这般情况,宁濮自然少不得讨好宁瑜,他会这样对待宁瑜是宁玖早已料到的事情。 只要有方氏和宁瑜在的一天,郑氏肯定会堵心,她能不气吗? 宁玖抿了一口茶,宁四娘又道:“说起三娘,昨日还发生了一件事。” 宁四娘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她看了眼周遭才道:“这事儿目前暂且还算隐秘,不过想必今明两日,东宫那边的旨意应该就会下来。” 宁玖和韩嫣见她如此神色,皆不由坐直了身子,目含期待的看着她。 宁四娘道:“昨日三娘身子不适忽然昏倒在院中,郎中来府中诊脉之后,你们猜怎么着?” 她神秘地对二人眨了眨眼。 好奇之心,人人有之,韩嫣见她这般,忙道:“快别卖关子了,你倒是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宁四娘沉声道:“三娘她,她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 韩嫣闻言神色一震,忙捂住自己的口道:“这,这怎么可能。” 宁四娘点头道:“这个消息是真的,当时郑氏也在场,她听说这消息后连忙大呼大叫,大嚷着说要打死三娘这个败坏门风,不知廉耻的。” 韩嫣道:“那宁三娘现在如何了?” “不如何,自然是好吃好喝的在府中养着。” 韩嫣有些意外,“怎么可能,她败坏门风,婚前与人私通……府中怎么可能容得下她?” 宁四娘叹了口气,“原本应是如此,但三娘肚中的孩子身份不同寻常,她自然也因此受了不同的待遇。” 韩嫣面带思索,宁玖却笑道:“若我猜的没错……那孩子当是太子的。” 宁四娘闻言一笑道:“六娘真是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宁玖摇了摇头道:“你方才不是说太子的旨意要下来了吗?再结合你的话,这答案并不难猜。” 宁玖垂眸,不由暗忖,她之前还在想太子怎么就忽然要封三娘为良娣呢,原来是二人已然生米煮成了熟饭,所以太子才有此作为。 谈完了二房的趣事,几人又东拉西扯说了些旁的,不过在此过程中韩嫣的谈兴一直不高,大都是听宁玖二人说,时不时地应个几句,眉间的浓浓的愁苦之色掩都掩不住。 宁玖见状道:“二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来我们听听。” 韩嫣面带几分犹豫。 说实话,她最近这段日子的确有些烦心事,但她一直找不到人倾诉。前段日子宁玖问她,因她也是从这自家母亲那里听到的风声,所以不确定,直到昨日她的表兄上京,她才知晓那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想了想,韩嫣最终开口道:“六娘当知前些日子我祖母身子不适,我便回了洛阳老家一趟。” 宁玖点头。 韩嫣又道:“其实我的这位祖母并非是我的嫡亲祖母,她乃是我祖父的续弦。虽然并非嫡亲,但她却待我父亲视如己出,在我父亲五六岁的时候便将他带在身旁,最后将他拉扯成人,直至父亲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可以说,我父亲能有今日,我的祖母功不可没。”韩嫣的祖父乃是洛阳的小吏,家世并不显赫。 “所以我们一家都对祖母尊敬有加。只是前些日子我回洛阳老家后,祖母忽然提出想要将我许配给我的表兄。我这个表兄乃是祖母所出的嫡亲女儿,也就是我姑姑的的长子。”说到此处,韩嫣面色一沉,眉头皱得更紧。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我这位表兄,但又是祖母的愿望,所以……”韩嫣紧紧咬着下唇,垂在身侧的手揪着衣摆,表情十分煎熬。 难怪前次她与韩嫣二人见面的时候,便见她心不守舍,想来那次她便是在为此事烦忧。 宁玖眉头一蹙,面上浮现出几丝难办的神色,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乃是韩嫣的婚事,她便是想帮忙,也有些无从下手之感,思索片刻,宁玖问道:“二娘你这位表兄家世如何?品貌如何?” 韩嫣道:“洛阳赵家,就是那个自前朝起便开始做药材煤矿生意的赵家,想来六娘你也应是有所耳闻的,我这位表兄,便是赵家人。” 洛阳赵家……宁玖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眉头微微收拢了些,她似乎曾在哪里听过名字。思索片刻,她的目光顿住,呼吸不由得紧了几分,看着韩嫣道:“洛阳赵家?你表兄可是在族中排行第二的那位赵二郎?” 韩嫣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微讶道:“我的表兄正是赵二郎,六娘如何知晓?” 宁玖闻言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收紧,不动声色的从口中呼出一口郁积在胸中的浊气。 赵二郎,韩嫣要嫁的人竟是赵二郎!若是旁人宁玖或许不会阻止,可若真要韩嫣嫁给赵二郎的话,她是绝不可能允许的。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头跳。 赵家从前朝便开始经营药材和煤矿生意,积攒至如今,已成洛阳城内富甲一方的大户,十分富有。南秦地大物博,有钱的商户不胜枚举,宁玖之所以独独记住这赵家,是因为赵家和端王薛昱的关系匪浅。 上一世,端王即位之后,这赵家便落入了这个赵二郎的手中,赵二郎更是凭借与端王的关系跻身皇商之列,一跃成为洛阳首富。 端王称帝之后,对洛阳赵家十分倚重,而赵二郎也颇得他信任,后来赵二郎为了表示他对端王的衷心,巴结朝中权贵,便以无所出为由休了他的原配妻子,娶了端王麾下猛将周振的亲妹妹,据说他的这位原配还是他的表妹。 上一世宁玖与韩嫣二人并无什么交集,听到这赵二郎抛弃糟糠之妻时还很是唏嘘了一番,暗叹这人是个薄情寡义的。 此时听到韩嫣说起,她才猛然惊觉,原来上一世赵二郎的妻室便是韩嫣。 如今的周振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待着,眼下的他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但利刃总有出鞘的一天,总有一日,他会成为端王手中的利刃。 宁玖重生之后,也曾差人暗自寻过他,想要在周振未露出锋芒前将之铲除,却一直都未寻到此人的踪迹,最后只得作罢。 这个赵家,不出意外的话便是端王日后的钱袋子。 思及此,宁玖不由得咬了咬牙,说什么她也不能让韩嫣嫁进去。否则等到日后周振之妹出现的时候,她岂不是要乖乖的将这正牌夫人的位置腾出来,给她让位子? 宁玖目光再次落在韩嫣的身上,问道:“你当真不喜这赵家二郎?” 韩嫣点头,“虽然我这位表兄样貌尚可,为人又风趣,但我总觉得他太过油滑。”韩嫣摇了摇头,目光坚决,“我是真的不喜这类人。” 宁四娘见状面色也不太好看,问道:“那赵家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韩嫣目光一暗,面色愁苦,“你们也知,赵家虽是洛阳城内数一数二的富户,但到底是商户之家……若能娶到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子,无疑是极高兴的,所以他们那边极力想要促成这桩婚事。” 宁四娘思索一番,而后皱眉道:“方才二娘你说这婚事是你祖母提起的,我怎么觉得好生奇怪呀?他们赵家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要借由你祖母病重的时候来提,这不是摆明了要逼着你们答应吗?” 韩嫣摇了摇头,“话虽如此说,但祖母那边的确是这个意思,再说他对我阿爷恩重如山,我阿爷素来仁孝,心中虽然不愿将我嫁去赵家,但为了祖母的身子,如今已有些松口的意思。” 说到此处,韩嫣眼眶一红,落出一滴泪来,“先前我阿娘一直不松口,但如今我阿爷的态度已然有所松动,我不知我阿娘一人还能撑到什么时候。”说着,韩嫣伸出食指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对二人道:“瞧瞧我说这些扫兴的事情干嘛,让你们见笑了,不过我这些事情在心中憋了这么些天,如今说出来了,心中却是好受得多。” 见二人面上带着忧色,韩嫣笑道:“你们放心,我虽心中不甘,却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如今将心中的郁闷说出,我也好少受几分煎熬。” 宁四娘闻言拍了拍她的手道:“二娘。” 韩嫣道:“你们不必担心,这赵家又不是龙潭虎穴,加之日后的阿家乃是我的亲姑姑,想必这日子也并不那么难过。” 宁玖看着韩嫣强颜欢笑,目光沉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以她上一世的记忆来看,韩嫣嫁入赵家之后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起先几年,她的婆母的确是对她很好的,但见她的身子一直没有动静后,她的婆婆便开始替赵二郎张罗纳妾。 这个赵二郎的风流之名,宁玖还是有所耳闻的。 宁玖眸色沉沉,脑子转得飞快,如今这赵家人虽是上赶着想要与韩嫣缔结婚事,但也并非是非她不娶。 他们想要娶韩嫣,无非是想寻个为官的妻族,好将洛阳的生意做大到永安城来罢了。 既然赵家那边不是非韩嫣不可,那这事儿或许还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如今韩嫣的祖母身子不好,眼下除非她能寻到一个比韩嫣更有力的妻族,否则赵家那边是绝对不会放过韩嫣的。 比韩嫣更有力的妻族…… 宁玖的目光一瞬即亮,而后瞧这两人喃喃出声道:“我有办法了!” 韩嫣和宁四娘见她露出如此笑容,宁四娘便道:“六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玖目光定定的落在二人身上道:“我或许有法子替二娘摆脱这门婚事。” 韩嫣闻言,心中跳得急快,瞪大双眸,眸中闪耀着几丝难以置信的光芒,“真,真的吗?” 宁玖点了点头。 韩嫣与宁四娘对视一眼,然后道:“那你快说说吧,可别卖关子了。” 宁玖对韩嫣道:“若我所料没错,你表兄家之所以想要与你缔结婚事,并非是非你不可,无非是想寻个为官的妻族,寻求庇佑。若是我们能找到一个比你更具吸引力的妻族,赵家的人自然会松口。” 韩嫣闻言立时摇头道:“可是我表兄家乃是商户,这永安城中但凡是有头有脸的,谁愿意嫁去商户之家?” 虽说南秦的民风十分开放,但重农抑商乃是亘古不变的准则,商人的地位始终是低下的。 宁玖闻言,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一般人家的确如此,但也不排除一些特殊的人家,譬如说,长宁侯府的程三娘。” 二人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恍然大悟道:“程四娘?六娘说的是那个婚事一直悬而未决,迟迟未能敲定的程四娘?” 宁玖道:“正是。” 说起这长宁侯府程家,还得从先帝打江山的时候说起。 长宁侯也是跟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全马功劳的开国猛将之一。 不过这长宁侯可没有宁玖的外祖父辅国大将军运气那般好,南秦刚刚平定,长宁侯才受封爵位不久,便染了疾,未过多久便去了。 老长宁侯去世之后,将爵位传给了自己的长子。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现在的长宁侯在行兵打仗上也很是有一套,亦曾立下过不少的功劳。 只不过人无完人,长宁侯虽好,但他生下的那几个儿子,除了长子外却是一个比一个不成器,简直是纨绔中的纨绔,便是长宁侯府家业再大,也经不起几个二世祖轮着折腾。 所这么些年来长宁侯府表面风光虽在,但实质上过得并不大好。若非有长宁侯军功立着,这长宁侯府指不定便要没落到何种境界了。 长宁侯共有四子一女,这个独女排行老幺,很是受他的宠爱。 只不过他这位幺女程四娘千好万好,但在婚事上却实有些不顺。 程四娘本和淮阳侯府的长子柳大郎有婚约在身,但由于淮阳侯宠妾灭妻将妻子和嫡长子都逐出了侯府,是以程四娘这婚约也不了了之。 后来程四娘长到十四岁的时候,正值谈婚论嫁之际,老长宁侯夫人却在此时辞世,程四娘无法,只得为祖母守孝三年。 这三年孝期一过,程四娘原本相中的那些儿郎,早就各自婚娶。 如今这程四娘年纪不上不下,身份也是不上不下,她的婚事着实是尴尬。 最近,听说淮阳侯府又赖了上来,说是当初长宁侯府和淮阳侯府虽然定下了婚约,并未言明是谁。淮阳侯府的人非说当年与程四娘订婚的是柳二郎。 长宁侯府的人大骂淮阳侯无耻。 但老长宁侯和老淮阳侯定下的婚书上的确未说明这程四娘指给了谁,他们当初因两家交好,只是口头约定将程四娘了指给了柳大郎。 如今淮阳侯府一有婚书,二有信物,长宁侯府的人便陷入了个十分难办的境地。 眼下长宁侯府的人正为程四娘的婚事急得团团转,巴不得人抓紧将程四娘早早的嫁了,好让淮阳侯府的无赖死了这条心。 上一世同样的情形也在永安城出现过,最后长宁侯府的人奈不住淮阳侯的人磨,只好言明,若柳二郎永不纳妾,便愿将程四娘嫁入淮阳侯府。 婚前淮阳侯府满口答应得好好的,结果成婚不到一年,那柳二郎便在外头养起了外室。 程四娘人生的不差,平日里瞧着脾气也甚好,但实际上却是个狠心肠的。得知此事后,当即便将这对奸夫淫妇给揪了出来,一气之下,直接斩了柳二郎的子孙根,用一方帕子抱着,扔到了淮阳侯府的门前。 此事发生之后,在永安城内极为轰动,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后闹到了宣德帝的跟前。 最近这段日子的事情发展轨迹和上一世差不多。 这永安城有名的破落户淮阳侯府的柳二郎想借此婚事攀上长宁侯府,长宁侯府苦不堪言,正想着办法该如何甩脱淮阳侯府这不要脸的无赖。 宁四娘道:“虽然程四娘子最近忙着解决与淮阳侯府的事,可这二人到底是商户之家,长宁侯府的门户岂能看得上赵家?” 宁玖摇头道:“这可不一定,你应当知晓程四娘上头除了那位长兄之外,还有三个不成器的哥哥,这些年来那三个二世祖在永安城不知惹了多少货,可怜长宁侯一生戎马,英名都被这三个给败光了。这三个二世祖平日里不知让长宁侯府赔了多少银钱,长宁侯府看着锦绣,但实际上如今最缺的还是这个。” 宁玖比了一个银钱的手势。 退一万步说,一个破落户的纨绔,和一个商户家的中流砥柱,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闻言,宁四娘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的确有些道理。不过这赵二郎与程四娘子素不相识,又怎么走得到一块去呢?” 宁玖笑道:“此事你们便交给我吧。” 言罢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外头有些阴沉的天上,心情略有些沉重。 正好,腊八也快到了,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腊八过后发生的一件大事。 今天的冬天,注定不会好过,她正好可以乘这个时机办些事情,早做准备。 韩嫣和宁四娘告退之后,宁玖便立时让紫苏替她备好笔墨纸砚,提笔写下几个大字,差人往宫中递了消息,欲要亲自求见宣德帝。 消息送出之后,宁玖在永乐观内枯等了整整大半日日都未等到宣德帝的回信。 第二日,天色刚刚擦亮,湛蓝的天际染了几分亮色的时候,宁玖终于接到了宫中内侍传来回信,说是圣上准了她的要求,允她宫面圣。 宁玖问得此讯,连忙让紫苏替她穿戴,披上道袍,脚踩云鞋,手执拂尘,踏上了去往皇宫的路。 宁玖被引入皇城的时候,正值早朝之际,是以她便被引入了御花园外等候。等到宣德帝早朝完毕入了御书房,才有内侍到她跟前,“永乐真人,圣上有请。” 宁玖轻轻颔首,跟随传话的内侍入了御书房。 入了御书房,宁玖不敢乱看,神色恭谨而本分,对着坐于首座上正在批改奏折的宣德帝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贫道永乐,参见陛下。” 宣德帝闻言头都没抬,只淡淡的嗯了一声,手中的动作不停。 宁玖依旧维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 不过半晌宁玖便因这个扭曲的姿势,额上溢满了一头的汗,终于在她觉得两腿泛酸之际,上首的宣德帝忽然抬起头来,将手中的御笔搁在笔架上,右手扶上凭几,眼风淡淡的落于宁玖身上,启唇道:“平身吧。” 宁玖才直着身子拱手谢恩,“多谢陛下。” 宣德帝的目光沉沉,如一把锐利的刀剑在宁玖的身上掠过一圈后,他才道:“你昨日递上的折子上说有要事禀明,说吧,什么事。” 宁玖神色凝重,吸了口气对宣德帝道:“启禀陛下,贫道入观以后潜心修炼,一刻不敢怠慢。许是贫道这份诚心向道之心感动上苍,是以昨夜贫道入梦之后,梦到一个奇景,贫道以为此景乃是上天警示,不敢怠慢,所以今日特意来此处禀明陛下。” 宣德帝闻言眉头一蹙,右手重重地拍在桌上,“朕日理万机,事情繁杂,本以为你确有要事,所以才找你来此。未想你却以这样的理由来糊弄朕!真是大胆!” 这个宁六娘胆子未免也太大,她心中对于她自己为何会从准太子妃变为出家的女冠很是清楚。 既然知晓这为他祈福只是个遮羞的幌子,那就应该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在永乐观呆上一年才是。 如今倒好,居然厚着脸皮,装神弄鬼到了他的跟前。 这叫宣德帝如何不怒? 宣德帝拍桌怒喝的瞬间,屋内侍奉的内侍和宫婢连忙下跪,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便触怒了圣上。 近来圣上发怒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阴晴不定,很是让人难以捉摸。 面对宣德帝的盛怒,宁玖神色不变,依然挺直脊背立在原处,以一种坚定的神情道:“陛下,非永乐危言耸听,而是方才我提及的那个奇妙梦境,贫道已连续做了三日,这接连三日的梦境都是一样,且梦中的景致十分清晰,贫道深感惶恐,此事关系甚大,所以贫道才敢斗胆来此,叨扰陛下。” 宣德帝见她神色坦然,目中关切和焦急不似作伪,目光晦暗不定。 尤其是听到宁玖说她一连三日都做了同样的梦时,原本涨红脸也略沉了下来。 宣德帝虽不信这怪力乱神之说,但以梦警示是自古都有的事情,思及此,他眉头一皱,狐疑的道:“你三日都做了同样的梦。” 宁玖点头,“千真万确。” 当然,宁玖这做梦之说自然是假的。她之所以敢这么笃定,是因为前世的经历。 宣德思忖片刻,手不耐地摩挲着左手大拇指的扳指。 良久,他道:“那好,既然你说有要事禀告,那你便说说你梦中究竟出何等景象,竟让你不惜冒犯于朕,也要来此求见。” 宁玖并未第一时间述说,而是下意识的扫了屋中的内侍和宫婢一眼,“启禀圣上,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圣上屏退左右。” 宣德帝见此眼眸微微一眯,目光深沉,挥手挥退了一些人后,这才道:“说吧。” 宁玖道:“启禀圣上,贫道梦见腊八之后,永安城以及南秦各地开始降雪。” 宣德帝蹙眉,“降雪乃是正常事,你来此就是说这个?” 宁玖对宣德帝的质疑恍若未闻,继续道:“这场雪,并非普通的雪。这雪连绵不停连下半月,南秦诸地受灾严重,百姓无法御寒,挨不过冬,饿殍遍地。” 宁玖的话音一落,宣德地面色一沉,手掌再次重拍伏在桌案之上,霍然起身,手指着宁玖怒道:“胡言乱语,岂有此理!”她这话的意思是他南秦今年要遭雪灾,死伤无数? 宁玖面色不变,接着道:“陛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俗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贫道的梦中出现此等景象,说不得真有可能是上天的警示。所以我今日来此便是想雪灾来临之前提醒陛下,好做警示。” 上一世这场雪灾,由于太子身子不便,临行是犯了寒疾,最后是由端王代他出行前去平定灾情。结果端王将这差事办得十分出色,不但赢得宣德帝褒奖,还赢得了大片民心。 说什么,宁玖也不愿看到端王得意。 宣德帝心念飞转,觉得宁玖说得的确有些道理。 宁玖见他神色稍缓,接着道:“与此同时,贫道想在腊八之前在永乐观内办一场法会,邀请朝中权贵,筹措钱银。在腊节那日,以圣上之命,施粥于民。待到腊八之后,若贫道的梦境真的应验,届时永乐观的这些东西便可派上用场,贫道也可出一臂之力。圣上也可赢得更多贤名。” 为帝为君者,对于百姓的爱戴总是不嫌多的。 “退一万步说,若贫道梦中的场景并未应验,也是幸事一件。那此次永乐观募得的财物,届时贫道会让人将账册一并上交给陛下,全凭陛下处置。若是陛下信不过我,大可派人来永乐观监察。” “陛下以为,此法如何?” 宣德帝起先的确是有些怒的,但听了宁玖这一连番话后,神色不由得渐渐缓和了下来。 她说得的确有理,若她的梦是假的到时候自然皆大欢喜,倘若她的梦是真的,那他此时提前有所准备,届时若真的发了雪灾,到时也可早些应对,救生灵于水火之中。 宣德帝的手负在身后,目光沉沉在宁玖的身上掠过,最后他沉声道:“那好,朕便允了你这个要求,不过有一事你须记住,此事万万不可声张,若是漏了消息,唯你是问。” 宁玖点头,应声道:“陛下放心!此事贫道绝不声张。” 听得此,宣德帝道:“如此便好,你下去吧。” 宁玖退下不久,陈德急急忙忙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陛下,陛下,大喜啊!” 陈德少有这般不沉稳的样子,宣德帝见此心念微动,“何喜?” 陈德到宣德帝的跟前,在他的耳畔附耳几句,宣德帝听罢神色一亮,“此事可真?可有去太子那边确认过时辰?” 陈德点头,“太子殿下已认了,日子正好对的上,想来便是秋狩的时候有的。” 宣德帝拊掌,大叹,“善!陈德,你传令下去,让钦天监那边看好日子,尽快让她入东宫。” 眼下年份还浅,看不出来,待到日子足了,肚子现出来了到时候便麻烦了。 太子虽有几名姬妾,膝下却无子嗣。 身为储君若无子嗣是极为不利的,眼下这个宁三娘有了身子,真真是件喜事。 ------题外话------ ——感谢—— 1混世小魔王369秀才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5章:扰乱心弦,永乐法会 ,最快更新盛宠之毒后归来最新章节! 前日,韩嫣和宁璇走后,宁玖便往宫中递了消息。 虽然宣德帝迟迟未能召见她,但她早在这等候的期间,将法会的章程和邀请的名单列了出来。当然这名单之中,自然少不了长宁侯府。 宁玖方才在宫中与宣德帝相谈此事之际,便将事先拟定的章程和名单呈到了他的跟前。 宣德帝过目无疑后,永乐观的法会便定在了十一月初五,也就是腊节的前三日。 宁玖从宫中回到永乐观,将事先备好的帖子原本空着的日期那栏落下笔迹,趁着日头落山之前,差人将法会帖子送了出去。 此次永乐观的法会得了宣德帝的应允,所以便打着为他祈福和腊八施粥的名义。 若是永安城内其余道观佛寺的法会或是募捐,朝中的官员大可不必理会,只以一句不知晓便轻轻松松地推脱过去。 但永乐观的这次法会却是不同。 此次法会打了腊八为百姓施粥和宣德帝祈福的由头,朝臣们自然不敢怠慢。尤其是那些收了宁玖递去的帖子的人,更是打足了精神,忙叫家中仆役事先备好财物,等着十一月初五送到永乐观去。 是夜,白日里宁玖欲在初五于永乐观设法会募捐的消息,经由陈全的口中传到了端王府。 寂静的室内,兽首烛台上的烛火不时发出几声灯芯炸裂的声音,在这幽静的环境里显得尤为刺耳。窗外树影婆娑,黑影投射在窗户之上。 风过,黑影摇曳,在夜中莫名地有种莫名的阴沉感。 端王将陈全传来的信纸看过之后,在手中捏碎,神色晦暗不明。 宁玖今日不过是进宫去见了宣德帝一趟,便说服了宣德帝要在永乐观内,以宣德帝的名义设法征集香油钱。 此举,实在是有些奇怪。 陈全的信上又说宁玖与宣德帝谈话的时候十分警惕,宣德帝将他们都支了出去,他也不知宁玖跟宣德帝究竟说了什么,让宣德帝竟答应她这般的做法。 端王右手负在身后,不住的在室内来回踱步,面上带着沉思之色,忽而他眸光一定,双眸微微眯了眯。 不管宁玖此番与永乐观内设法会是为了什么,总归她的目的绝不单纯。没由来的,他心中有这样一种直觉。 端王想了想,将一名暗卫唤了进来问道:“楚王的底细查得如何了?” 暗卫在端王的面前单膝跪地,神色恭谨道:“启禀殿下,楚王府戒备森严,属下等人很难接近。” 端王闻言面色立时一变,声音冷沉,几乎是从齿缝中蹦出几个字,“废物!” 暗卫连忙将头埋于地上,做出一副请罪的姿态道:“殿下恕罪。” 端王冷冷的哼了几哼,“查了这么久还查不出来,不是废物是什么!”忽的,端王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暗卫身上,神色有几分阴冷,“本王再给你们五日的时间,若还查不到有用的消息,你就不用负责此事了。” 端王此话一出,暗卫浑身一震,只觉有冷汗从后背溢出,瞬间便沁透几身衣裳,忙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会尽快查明楚王的底细。” 端王对这种保证听得多了,可到头来自己手下这些废物带回来的都是令他失望的消息,他下意识挥了挥手,神色有些腻味,沉声道:“下去吧。” 暗卫下去之后,端王依然负手站在室内,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楚王府戒备森严,无法靠近?呵,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王爷,府中戒备森严到他的暗卫都无法渗透的地步,由此可见,楚王果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不过,不简单又何妨?端王的唇畔忽然勾起一抹淡笑,眸光深沉,他早晚会揪出这楚王的底细。 但凡是他路上的绊脚石,他都会毫不留情的清理干净。 * 初四当夜,宁玖正打算歇下,好养足精神应对明日的诸多事宜,便听窗前传来了几声扣扣清响,未过多久,她的窗户便被人撬开,一人顺着窗户翻了进来。 夜深露重,薛珩的衣角已被露水浸湿,漆黑的发上也有些微湿,沾了几滴晶莹的露珠,他翻身进来带起了一阵寒凉之气,宁玖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薛珩见状,忙将窗户掩上,到宁玖跟前皱眉道:“这初五的法会是怎么回事?你要以借此法会打着为陛下祈福的名义募捐?” 宁玖本来一人侧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方才听到响动后,她连忙起身将衣服套上,盘腿坐在榻边。 见薛珩旁若无人,如过无人之境地闯入自己的房间,宁玖不由叹了口气,竟有几分习以为常了。 她也不知她现在这种近乎妥协的态度是好还是不好,听着他的问话,宁玖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薛珩狐疑地看他一眼,摇头道:“要说你没有目的,我是不信的。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若你缺银钱花……”薛珩顿了顿,他本想说只管找他要便是,但想着宁玖的性子,他若这么说,肯定会惹得她生气,只好改口道:“若你缺钱使,可以先找我借。” 宁玖闻言有些无奈,笑道:“我一不缺钱使,二不缺吃穿用度。” “那你为何要办这法会?”薛珩蹙眉,最重要的是,她竟得到了宣德帝的应允。 若说宁玖是胡闹,宣德帝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可能陪着她胡闹。 她这次既然敢借以宣德帝祈福行善为由办这什么法会,必然要先宣德帝的首肯才是。 只是,宣德帝那边他探不到丝毫有用的消息,所以只好将目光转到了宁玖的身上来。 宁玖有些难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他。 她总不可能说半个多月之后,南秦会遭雪灾吧?宁玖觉得以他的性子,应当是不会相信她这般言论的。可转念一想,他是逍遥子的徒弟,这事儿或许也只有用梦境警示才与他说得清楚。 思及此,宁玖只好半真半假道:“你可曾听过梦境示警?” 薛珩眸光微动,看着她道:“你的意思是?” “我这几日总是梦境一样的场景,梦中警示,永安城,不……南秦许多地方今年都会遭雪灾。” 薛珩脑子转得飞快,“所以,你便和圣上达成一致,借由法会为由先行募集钱粮财物,早作准备?” 宁玖点头。 薛珩目光仍带疑色,“你真是以此理由说动圣上的?” 宁玖继续点头。 薛珩面色浮现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他兄长竟会信这个? 他的目光落在宁玖身上,想起她在春蒐的时候装神弄鬼,以及后面多次借着他师傅逍遥子的名义在他跟前招摇撞骗的模样,唇边不由溢出一丝轻笑。 若是她拿那副面目出来,说不定还真是有说动他兄长的可能。 只不过……梦境…… 薛珩眸光微暗,想到宁玖诸多的反常举动,以及自己在往生境内看到的那些场景,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听似荒唐,细想起来却又有些踪迹可循的想法。 宁玖见薛珩先是轻笑,而后又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解道:“你为何这般反应?” 薛珩的眸光沉沉,忽而落在宁玖的脸上,“你……除了梦见过这个之外,可有梦见别的场景?” 此时此刻,他的神色十分专注,屋内的烛火清清楚楚地倒影在他如镜般的眸中,只是与镜子不同的是,他的眸是十分纯粹的黑色,深不见底,仿佛望进便会将人的魂魄吸进去。 宁玖被他这般神色震住,下意识地有些慌乱。 她莫非……在她面前露出什么破绽了罢? 不可能。 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若非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自己都不会相信,旁人又怎可能看透呢? 思及此,宁玖恢复镇定,摇头道:“旁的便没有了,我只梦见了这个。” 他似乎不信,追问道:“真的?” 宁玖点头,语带试探地道:“怎么?你突然问起这个作甚?” 薛珩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收回,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笑着摆手道:“没甚,就是随便问问。” 若是她也梦到过他在往生境内见过的场景,若是她梦中的场景与他见过的能够对上……那他们二人之间的缘分,或许真是天定。 宁玖见状收回心中的莫名感,“总之这次法会便是因此,不过你放心,这事我自有分寸。” 见宁玖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薛珩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好在她面前摊手,叹气道:“既然你已有安排,那我便不多言。不过,若你遇上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差人向我求助。” 他虽还是惯常的那种不羁模样,唇畔带笑,眸光却十分柔和。 宁玖陡然撞入他的眼中,心忽然快了几分,逃也似的移开视线,含糊道:“又多管闲事。” 薛珩闻言哈哈一笑,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凑近她,在她的右耳耳畔吹了口气,“阿玖的事便是我的事,怎能叫闲事?” 宁玖如遭雷击,浑身一僵,耳畔短时浮出一阵细密的颗粒,她仿佛被针刺了一般,连忙后退几步,右手狠狠地捂住右耳,又惊又怒。 她本想斥责他,却发现眨眼间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屋内。 若非是空中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地气息,和她此时烫得能将她手灼伤的脸蛋,她都要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幻境。 薛珩走后,宁玖久久无法不能平复自己的内心。 咚咚作响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宁玖捂着自己的耳,发现心跳久久不息,反而越来越乱,她忽然往后仰躺,倒在床榻之上。 可这一倒,与他相处的幕幕场景竟如走马灯一般席卷而来,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 宁玖紧紧咬唇,近乎懊恼,泄愤地捶在床榻上,“混蛋,无赖……真是个得寸进尺的登徒子!” 躲在房梁上看她的薛珩,将他离去后她的种种模样收入眼底,心中软到一塌糊涂。 若不死缠烂打,他实在不知该以何种方法一点点打开她的心房。 薛珩叹了口气……恼就恼吧,日后他怎么补偿都可。 寂寂夜里有风吹过,月下泛光的湖水被风吹皱,拂乱。 同样乱了的还有一颗跳动久久无法止息的心。 * 十一月初五,永乐观的法会开始。 受邀而来的都是朝中一些显贵的官员,此次的法会主要是打着为宣德帝祈福的名号,所以此次法会上讲法论道乃是其次,重头戏还是在这百官捐香油钱的戏份上。 若是平日里去其他道观法会,他们自然是想捐多少便捐多少,全凭心情。可永乐观这场法会乃是为宣德帝祈福,若是捐少了,便可能会有人说你心意不诚,不将陛下放在眼中,可若是捐多了,又会有人质疑手中财物的来历,所以这捐多捐少,着实让这些百官犯了难。 宁玖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形发生,于是法会开始的时候,便在众人的面前宣布了一个香油的征集标准,不至于过多,也不会太少。 既让这些官员出点血,又不会让他们感到太过为难。 官员们听到宁玖这标准出来后,皆是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不过也有一些官员财大气粗,嫌宁玖制定的标准少,多捐的。 这永乐观的这场法会,除了百官之外,宁玖同样还给永安城内有名的商户下了帖子。 商户们对于这场法会自是乐在其中,要知,今日这场法会这南秦朝中近一半的官员都要出席,若是他们能因此得到朝中哪位权贵的青睐,实在是一笔极划算的买卖。 是以这征集香油钱的环节里,捐得最多的不是文武百官,而是永安城内的这些富商们。 赵二郎自然也在这富商的受邀之列,宁玖提前便让韩嫣知会过他。 赵二郎一听说是此讯,自然也是喜不自胜,像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若是能有机会结实权贵,那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是以在募捐的环节之中,赵二郎足足出了一千贯钱,满口说着为宣德帝祈福,造福百姓的好话。 除了文武百官、大小商户外,太子、楚王、端王也到了现场。 端王到达永乐观时,看见观外停着的大大小小的马车,如流水一般的人潮,眸光不由的微微一动。 这场打着祈福为名的敛财法会,实在是比他想象中的规模还要大得多。 瞧瞧这些百官商户真金白银的往永乐观里流,这一次法会,得征集多少银钱? 思及此,端王不由得粗略在心底暗自估算了一下结果,算出的数字让他震惊之极,拢在袖袍底下的手也不由得微微一颤。 毫无疑问,今日这场法会下来之后,永乐观绝对会成为永安城大小佛寺道观中,最富有的一个。 太子见跟在身旁的端王有些发愣,便唤了他一声,端王回过神来,对太子笑了笑道:“这永乐真人此举还真是令人吃惊!今日这场祈福下来,想必可以筹措一笔不菲资金。” 太子没听出端王的话中已有所指,他的目光从如潮一般的人群上掠过,笑了笑道:“是了,不过今日这事由圣上身边的总管陈德亲自主持,届时募得的财物将会以圣上的名义,铺桥修路,造福百姓。” 太子这话让端王不由的一滞,原本他是想暗自挑出宁玖心思不轨,意有所图,未想这事儿宣德帝竟派了陈德亲自来办。 可前几日陈全传给他的信纸中并没有说明此事。 端王的目光下意识的环视几圈,果不其然,在永乐观门前看到了身着青色内侍袍服,手执拂尘的陈德,他与宁玖正并肩而立。 此时端王心中对宁玖主持今日这场法会的用意更加摸不透了,好端端的宁玖为何会突然提出筹办法会,还打着祈福的名义,让百官捐钱送资? 就好似宁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事,提前做着应对似的。 这样一想,端王不由得一震,下意识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太多。 只是,当半个月后,那场大雪席卷南秦,他再想起今日今时的场景,只能一阵唏嘘。若是他此时能早些察觉此事,届时他必会获得更多褒奖和赞誉。 今日到达永乐观的人数极多,是以宣德帝不仅指派了陈德前来主持大局,还派了金吾卫前来维持现场的秩序,今日除了宁玖邀请的官员和商户能前来之外,旁的人都是没有资格进入永乐观的。 是以一些未接到帖子的官员心中暗暗不忿,但到底是掩不住心中的那丝好奇,也早早乔装打扮到了永乐观外,想瞧瞧这宁玖今日要玩些什么花样。 闻得此讯的百姓对此也十分好奇,也有不少人在永乐观外驻足观看,永乐观外连绵数里的路上处处可见人影,热闹得紧。 官员们虽觉今日这场法会来得莫名其妙,十分奇怪,但见宣德帝都承认了,他们也没有什么话说,只好老老实实的带着财物到永乐观负责的人前登记。 交完财物的官员便可至永乐观正殿上一炷香,若有想留在永乐观内听妙觉真人讲法的人可以留下,若不愿听法的人,便可自行离去。 是了,为了让今日这场法会看起来像模像样,宁玖奏请了宣德帝,将妙觉真人请到了永乐观来讲法。 妙觉真人近一年来在永安城内风头极盛,听到他来了永乐观讲法,前来捐赠香火的人心中的那丝疑虑也打消了不少。 程四娘的父母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他们长宁侯府自然也接到了这次去永乐观法会的帖子,听说法会上永安城内的青年才俊也会前往。于是程四娘的母亲便起了心思,决定此次将程四娘带着一起去法会,若是能相中几个如意郎君,解决了她的婚姻大事,这也是极好的。 长宁侯府的人捐过香油钱后,来到永乐观正殿,由旁边的女冠为他们点燃香送到手中。 此时沉香正隐匿在不远处的人群当中,见目标程四娘出现,忙对殿内站在程四娘旁边的一个女冠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忽有一阵风吹过,炉内未燃尽的香灰飘到了程四娘的裙摆之上,立时便将她的裙摆引燃,一阵烧焦的味道立时生起。 见程四娘的裙摆着了,长宁侯夫人大骇,忙叫随从的上前扑灭裙摆上的火。 最后,火是扑灭了,但程四娘的裙摆烫了个大洞。 程四娘听到周遭人的嬉笑声,脸色立时一变,忙瞪眸道:“笑什么笑?!” 程四娘的母亲见状眉头一皱,本想发怒,可方才那香灰是风吹过来的,怨不得旁人,想了想,只好作罢。 沉香见状,再度递给了那女冠一个眼神,那女冠见状立马面露慌色,“此处人多眼杂,小娘子的衣衫毁了,还是先下去更衣吧。” 程四娘的母亲也觉得甚是有理,忙点头,“烦请带路。” 言罢,程四娘的母亲对长宁侯点了点头道:“侯爷便在此处等候,待我陪四娘更换衣裙之后,再出来与你会合。” 长宁侯点头道:“正好据闻今日妙觉真人在此讲法,我便去听上一听,届时你们完了,便差人来知会我一声便是。” 长宁侯夫人点点头,带着程四娘一同离去。 只是路才走了一半,长宁侯夫人忽觉腹痛如绞,面上立时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长宁侯夫人“啊呀”一声,心道不好,想来应当是吃坏了肚子。 她忍着不适,对引路的女道士道:“敢问这位真人,净房在何处?” 那女冠闻言面上露出恍然之色,对她道:“前边不远便是。” 长宁侯夫人实在是憋不住了,只好对跟着自己的两个丫鬟道:“你们两个,阿春跟我去净房,阿夏和四娘子一同去偏殿更衣。” 两个奴婢闻言连连应声,将一切安排好后,长宁侯夫人捧着肚子连忙净房那边去了。 而在程四娘被女道士引去偏殿更衣的时候,赵二郎也因身子不适,被人带下歇息了。 赵二郎之所以身体不适,是因为方才吃了永乐观的斋菜。 这倒不是说永乐观的斋菜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他自己的身子。 他从小便吃不得花生,一吃身上便会泛起红疹,奇痒无比,整个人也变得浑噩。 方才他吃之前特意问过永乐观的人,今日的斋菜里是否有花生。 结果永乐观的人回复他说没有,听到这个回答,赵二郎这才放心的食用起来。 可谁知他吃到一半,忽有一女冠急急忙忙的而来让他停下,说是他吃的那道素汤里面有花生碎。 不过那时已然为时已晚,赵二郎感觉他的皮肤发热发痒,便知自己这吃不得花生的症状又出来了。赵二郎唯恐自己这般丑态落入旁人眼中,引起旁人不适,连忙让永乐观的女冠带他去偏殿歇息。 结果赵二郎刚刚进屋,便听到了一声震天的尖叫。接着,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人被纱幔兜住,铺头盖脸的就是一阵猛打。 “阿夏,给我狠狠的打。” 程四娘一边吩咐阿夏教训这个登徒子,一边忙将自己的衣裳穿好,心咚咚跳个不停。 方才她衣服换到一半,忽然见一个男子的身影闯了进来,吓得着实不轻。 忙唤了阿夏将旁边的纱幔扯下,将他兜住一阵猛打。 虽然知晓今日来永乐观的都是些有头脸的人物,但是哪个有头脸的会做下这等下流之事?是以程四娘才会不由分说地让阿夏将人先揍一顿再说。 程四娘不由庆幸留在自己身边的是会武的阿夏,否则此时面对这般情状,还不知要如何是好。 赵二郎被纱幔兜住,忙解释道:“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这位小娘子,我乃无意闯入此地,并非有意冒犯你,怎可不由分说便兜头将我一顿猛打。” 程四娘闻言气得眼睛鼓鼓的,哼道:“我在此处更衣,你却在这时候闯进来,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打你还是便宜你了。” 赵二郎护着头部,连忙哀嚎,好在盖住他的是一道轻纱,他还能看见眼前的路,忙踩着步子往外走去。 程四娘见赵二郎便要跑,不由叉腰,一路拦住他。 “占了便宜还想跑,哪有这般容易的事!” 阿夏闻言顿了一顿,忙回首道:“四娘子,这怕是不妥吧。” 程四良乃是家中幺女,从小便被长宁侯捧在手心娇养大的,哪里受过这个委屈。她心中认定方才赵二郎的闯入便是故意,当下十分不依道:“我不管,我长宁侯府的小娘子岂能就这样让人平白无故地占了便宜,不给这个登徒子些苦头瞧瞧,我怎么甘心!” 赵二郎原本忙着往外逃,可听到程四娘说她乃长宁侯府的人时,脚步不由得一顿。 长宁侯府,他是知道的。 长宁侯有四子一女,既然眼下这个小娘子说自己是长宁侯府的人,那么她便应当是长宁侯的独女程四娘了。 思及此,赵二郎的心中不由一动,心中立时便做了的决定。 韩嫣虽好,但其父不过是个五品官员,眼下这长宁侯府可是比韩府有吸引力得多,加之此女认定他冒犯了她,若是他顺水推舟,说不得还能平白无故的一段机遇。 程四娘看到赵二郎忽然不跑了,不由得有些得意,忙对阿夏道:“阿夏,你瞧,他不跑了。趁现在将他面上的纱帐扯下来,让我瞧瞧这个登徒子长得是何模样?” 阿夏闻言连忙上前揪住赵二郎头上的纱缦,往边上一扯。 纱幔扯下之后,程四娘见赵二郎护着头,背抵着墙一动不动。 程四娘不由的难以置信道:“莫不是死了吧。” 阿夏摇头道“不可能的四娘子,方才奴婢下手有轻重的,没有打到不该打的地方。” 程四娘皱眉道:“那他怎么不动了?” 程四娘说话的同时,赵二郎感到自己身上的那阵皮肤的痒意褪去,心中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今日没有沾到太多的花生,否则眼下身上犯了红疹,指不定要将眼前的程四娘吓成什么模样呢。 赵二郎将护在头上的手拿下,对着程四娘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吾乃洛阳赵氏赵二郎,家中经营药材生意。今日是接了永乐真人的帖子来此的,方才我无意间食了观内的斋菜,身子不适,所以想来此歇息。谁知殿中有人,若是有何处冒犯了小娘子,某愿意……负责。” 赵二郎人生的俊秀,声音温润,言辞之间很是诚恳,让程四娘没由来的一惊,等到赵二郎抬起头来,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程四良的心不由微微一荡。 这个郎君生得好生俊俏。 程四娘的脑中第一时间便浮现出了这样的印象。 听到赵二郎如此诚恳道歉,程四娘心底的怒意便少了许多,想起他方才的话,她不由皱眉道:“你说你吃了永乐观的斋菜后身子不适,你的意思是永乐观的吃食有问题?” 赵二郎见状,连忙摆手道:“娘子莫要误会!我从小便吃不得花生,今日未注意时不小心吃了一道掺了花生的菜,才会如此的。” 程四娘的目光狐疑的落在赵二郎的身上道:“是吗?” 今日永乐观内的各项事宜都有宣德帝安排人操持,所以宁玖只需露个面便可,不需她再做旁的什么。 宁玖呆在琼华殿内,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心想,眼下程四娘和赵二郎那边想必也应当碰面了吧。 思及此,宁玖眉色一沉,忽然伸出手,将手心向上摊开,看着手上的纹路,随后轻轻的将手收拢。 她的唇畔忽然勾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有些寂寥,更带着一种自我厌弃和嘲讽。 韩嫣是个无辜的人,程四娘亦是。 可她却因为自己的缘故,将原本与此事毫无关联的程四娘掺合了进来,硬要将她与赵二郎凑到一块儿。 人有远近亲疏,为了韩嫣不落入赵家这个火坑,她只有对不住程四娘了。 只是,损人以利己,这样的她做的事情,与安平郡主他们上一世对她所做的事情,又有何不同呢? 宁玖的眸光有些落寞。 好在长宁侯府势大,之后那周振的妹妹若真的出现,赵二郎想要休妻,另娶新妇,还得看看长宁侯府的脸色行事。 宁玖正想着此事,便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沉香到了她的跟前,对她道:“六娘子,偏殿那边吵起来了。” 宁玖闻言眸光一定,站起身来,抚平身上的衣褶道:“走吧。” 此时此刻,先前因肚子不适,被支开的长宁侯夫人也已经站在了偏殿当中。 见宁玖现身,她冷冷的道:“永乐真人,这无耻之徒闯入殿内,欲要对我家四娘不轨,你说这事儿该如何处置?” 宁玖的目光落在长宁侯夫人的身上,这个长宁侯夫人的性子强硬泼辣,从不吃亏,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宁玖闻言目光落在赵二郎身上,面上恰到好处的浮现出几抹疑色道:“这位郎君是?” 赵二郎知道自己的表妹韩嫣与宁玖交好,连忙道:“我乃洛阳赵家赵二郎,韩嫣乃是我的表妹。” 闻言,宁玖面上露出恍然之色,点头道:“原来是赵家二郎君。” 长宁侯夫人见赵二郎与宁玖有些关系,下意识皱眉,脸上带着隐忍的怒意。 宁玖见状,目光再度落在长宁侯夫人身上道:“那依夫人的意思,这事儿要如何处置?” 长宁侯夫人严厉的目光在赵二郎身上转了一圈而后道:“我家四娘子清清白白的,压根与这赵二郎没甚关系,但总有些不安好心的人想要找事,到那时候有些事情再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且这个赵二郎贼眉鼠眼,一瞧就没安好心。不如永乐真人让他自掘双目,以证的清白,今日之事便可了结,如何?” 若是可以选择,她自然不愿将此事张扬出来,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她女儿的名节很是有碍的。她女儿婚事本就艰难,若是因为今日之事而受影响,那简直是太吃亏了。 只可惜方才她返回的时候,此处便不知何故聚拢了好些人群。非要说她女儿换衣的时候被这赵家二郎闯入房内看了身子,失了清白。 长宁侯夫人当场便怒不可遏,发作起来,无奈之下只得让人去叫了宁玖前来。 虽然这个宁玖也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小娘子,但只要她一日挂着永乐观主事人的名号,她便有处理这些事情的权利。 长宁侯夫人本想着宁玖年轻稚嫩,遇到此事,必然不知道如何处置,便想让宁玖按她的意思处置了赵二郎便是。 谁知宁玖神色不变,依然笑对着她摇了摇头道:“如此怕是不妥呢。” 赵二郎听到长宁侯夫人这话,原本吓出了一身冷汗,随后听到宁玖毫不犹豫的反驳她的话,悬着的这口气才不由得松了几分。 赵二郎道:“永乐真人,今日我闯入这偏殿,实属无心之失。若夫人非要个解决之法,某愿意负责。” 长宁侯夫人闻言目光一滞,瞪着赵二郎冷笑道:“负责?你也不瞧瞧你是什么身份,竟也想肖想我长宁侯府!” 周遭的人听到长宁侯夫人这话,不由得都扬起一抹近乎嘲讽的笑容。 肖想长宁侯府?永安城内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长宁侯这个幺女高不成低不就的,婚事不顺,再加上他府中有还三个不成器的儿子,谁家都不愿意去娶这个长宁侯府的程四娘。也只有像赵二郎这样的外地人不知情,才敢说出这话。 赵二郎见状,面色一红,随后道:“我知长宁侯夫人是看不上我赵家商户的身份,不过你放心,某自小便跟着先生读书识字,如今已有数载。今年的春闱,某也打算下场一试,届时必会努力谋取个一官半职。” 长宁侯夫人听到这话,不由得冷哼,但她身后的程四娘闻言却不由微微动容。 宁玖的目光透过长宁侯夫人落在程四娘的身上,目露几分恍然。 这程四娘眼角含春,耳垂微红,看着赵二郎的眼神,还带了几分羞,这显然是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 宁玖觉得有些好笑,这程四娘竟这么快就对这赵二郎看对了眼? 而后,宁玖的目光落在赵二郎的身上,忽然有了几分明白。眼前这赵二郎着一袭蓝色圆领缺胯袍服,腰束革带,带上坠了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一头墨发以冠束之,他身形挺拔,面容儒雅,的确是生得一副好皮相。加之方才他言辞有度,语气很是诚恳,这样的人是最容易讨小娘子的欢心的。 长宁侯夫人正愤怒着,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臂被谁轻轻拽了一把,正要发怒,回头便看见自己女儿的神情,心中不由一跳。 末了,她的目光落在赵二郎的身上,面上扬起一种古怪的神色。 程四娘在她身旁小心的叫了一声,“阿娘。” 宁玖道:“今日这事儿虽然是在永乐观内发生的,但此事的确是赵二郎君的无心之过,若是长宁侯夫人真要挖人双眼,未免太过残忍。再说他与令嫒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长宁侯夫人何必揪着这点不放呢。” 程四娘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瞪大双眸咬牙道:“什么没发生?” “他瞧了我的身子,必须负责!” ------题外话------ 花生过敏症状我按剧情写的,大家不必较真。 但是欧美那边很多人花生过敏 ——感谢—— 1卿酒酒sama解元投了2张月票 2有心就有翼秀才投了5张月票 3暗夜无殇秀才投了4张月票 4混世小魔王369秀才投了1张月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