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赐落》 正文 序言 “拿仙界跟魔界来讲,其实本自同根生。” 这句话有没有病句杜百落不想回顾,他讲话一直都有点词不达意,偏离轨道。 高中三年又一起进入大学的莫成雨四字评价:语言障碍。 但其实他好久没有见到莫成雨了,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吃喝玩乐无恶不作的‘人渣’。高中三年泡了无数妹子进入大学之后改口说要泡他。 对,那家伙称自己的隐藏属性被发现了,自己原来是个gay。 马德智障,死基佬! 莫成雨没能达成所愿。在莫同学穷追不舍各种糖衣炮弹用追女孩子的方式来追他之后,两个月之后,杜百落挂了。 天空中有人拿着喇叭大喊:“杜百落,一ut。” “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杜百落,一ut。” “江南皮革厂,江南皮革厂倒闭了。” “杜百落,一ut。” “全场买两块,通通买两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通通两块。” 杜百落在闭上眼那一刻低声骂了一句:“卧槽尼玛。” 杜同学不仅人长得帅,人品也是顶天立地的那种优秀。 那只白色的,毛绒绒的,可爱到犯规的甚至头上顶了一只蝴蝶结的纯种银狐犬,拉都拉不住的往马路上跑。那么多车风驰电挚,杜百落都有点想骂人奥不骂狗了。 马路牙子上是有你结婚对象还是咋的,是狗就看不见车了啊! 看不得女孩急得要掉眼泪的样子,杜同学挺身而出。 于是,为了拽回一只狗,杜百落在车水马龙里旋转跳跃不停歇了。几十秒后,来不及刹车的那辆白色奥迪把他给推到撞倒了。 这一撞,再也没有起来。 倒在血泊中头破血流的杜同学费力扭头去看那个马路边惊慌失措的少女的脸,心想:总算能为你做点什么了。 他独自喜欢了十二年的女孩啊,不知道这一条活了二十一年的年轻的生命,能不能换来你记住我一辈子。 矫情,对。 那只银狐犬趴在他脸上一脸茫然的啃他的脸。嘴尖尖的眼睛明亮,是她喜欢的。 这个故事,真是――可歌可泣,感天动人。 他能想象到在之后自己的葬礼上,莫成雨那张风骚的脸会红白交错成什么样子。也许他还会捶胸顿足仰天怒吼:“我他妈倒追你两个多月,这么长时间的辛苦换来了什么!卧槽了,你竟然敢死,你怎么敢死!” 得到的当然有啊。哈? 换来了两个多月的白眼和拳打脚踢。 几乎那两个多月里莫成雨说一次: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杜百落就翻个白眼,把他从头到脚胖揍一顿,直到鼻青脸肿后莫成雨改口说:我不追了妈的我才不喜欢你这个暴力狂。 然后杜百落就放开他。 虽然莫成雨依旧死性不改。这种殴打追求者的戏码每隔两天上演一次。 一年的时间足够一具尸体腐烂发臭在变成枯骨,但是他到现在还是用着这副身体吃喝玩睡。嗯他穿过来的时候身上一点毛病也没有。 搞不懂什么操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风华绝代尔等少年 床上的少年艰难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余光里就是杜百落在不遗余力地抠脚丫子的景象,吓得他又把眼睛闭上了。 半晌,终于忍受不了地从床上坐起来。这一动静太大,惊得杜百落抱着自己未抠好的脚丫子从床尾摔了下去。 “我草疼“看得出来这地板大概跟大理石的结构差不多。 少年皱皱眉,清浅的声音带着沙哑:“喂” “你诈尸啊!”杜百落一手捂住屁股一手抱着脚大叫。 “你――” “你什么你,老子辛辛苦苦把你从忘疾山背回来,足足三里地的路程,鞋都磨破了。坐在你床上抠个脚,怎么的熏着你了,你当我脚是白洗的吗?我刚洗的!再说了,这是我的床,我的床,我的,床!”杜百落实在搞不懂一个昏睡了三天三夜的人苏醒的方式这么暴躁,那从床上起来的样子像是要来个鲤鱼打挺,旋转跳跃。 饶是杜同学心思再无畏也腿一软吓得从床上载下来。而且,杜百落觉得自己的脚腕应该扭了,说不定还断了。 一脸迷茫的少年被吼得说不出话,小脸上有点弱弱的茫然,看的人心又软了。杜百落只好把语气放软一点看向他:“你就不能拉我一下吗?” 对面的少年依旧皱着眉盯着他,杜百落差一点就觉得是自己刚才以一种盘着腿的姿势掉下来,脸碰着另一只穿着鞋的鞋底拍了一脸鞋印。所以前面的小孩才一直盯着他。 他刚想说话就见床上的人掀了被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翻身下床,单膝跪地手搭在他光着脚的脚踝处。 “你脚好像扭了。”他说,有点冷淡的语气,眼神也泛了凉。 啊,没断就好。 杜百落自暴自弃:“嗯,我知道。” “起来吧。” “我现在不敢动啊啊” 少年把他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抱,是抱,公主抱,拦腰,杜百落快吓死了。 忍着内心的狂跳去看面前的少年,十六七岁,虽然个子不显矮,但他可是个一八二的大老爷们。被这么一抱显得特别轻而易举。 坐床上半天才憋出一句真心的夸赞:“少年你臂力惊人啊!” “我的错”他说。 “什么?”少年你说啥? 没打算理他,少年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半天才下定决心似的伸了两指放在杜百落脚踝处停留了两秒。然后一刻没停的一首抓住脚后跟一手抬起腿,像旋转螺丝一样的转了半圈。 ‘咔嚓’一声,杜百落只觉全身仿佛电流窜过,就差翻着白眼唱国歌了。 啊啊啊~我草~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杜百落趴在自己腿上跟打了冷战似的抱紧自己的脚腕,竭力忍住两颗豆大的泪珠不往下掉,眼眶通红眼泪汪汪地抬头凝视着皱眉观察的少年。 那场面当真凄惨了点。 他颤声道:“少年你帮我正骨的时候就不能提前通知我一声吗?我也好有个心里准备啊,我刚刚差点以为我脚断了。” “现在不接它可能才真的会断。”少年无辜。 好,无辜,你最无辜,你全家都无辜。深深洗了一口气,直起身抬一下脚确认好了之后才心有余悸地脱了另一只鞋,圈起腿抱住,下巴搁在膝盖上,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依旧一脸无辜的少年。 “你可以先坐下,”他偏偏头,指向屋中央的圆桌:“那旁边有凳子。我们聊聊吧。” 少年往身后看了一眼,走过去坐在凳子上,一只手肘搭在圆桌上。 “你说。” 端正的姿态仿佛是要给杜百落面试。 “好了杜先生可以讲讲对我们公司的看法了”真怕他说出这句。 “你放松,我是好人。”杜百落循循善诱,希望他能软化下态度。 “嗯?”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 杜百落无奈,啧了一声缓缓道来,用着感天动地的语调希望对面的人能理解他的辛苦:“是我把你救回来的。救你懂吗?你当时趴在水里我都以为你死了。真的要不是我说不定你就真的死了。” 说不定就真的被淹死了。虽然溪水很浅,但少年是以一种正面朝下,脸泡在水里的方式横在水里。像抛尸现场。 杜百落颤巍巍地走过去提着肩膀把他翻过来的时候呼吸一滞,没有什么血腥或者不堪入目的场面,只是惊叹于这逆了天的颜值。 本来觉得自己的脸就可以用丰神俊朗,风流倜傥,玉树临(l)风等各种乱七八糟的褒义词来形容了(这是谁给的自信),但面前被溪水浸透了全身闭着眼仿佛沉睡的少年,却有一种要用无所不用其极的褒义词来形容的容貌。杜百落觉得那些用来形容女子貌美的词来形容眼前的人大概都有些逊色。肤若凝脂,秀眉琼鼻,若非那带了些薄凉的嘴唇毫无血色,杜百落估计自己都能看硬。 这样状似睡颜的左眼下一道血红色的红痕,顺着眼中的位置延伸到眼尾再往上一点。如果不是泡在水里那么久都没有掉,杜百落会觉得这是谁给画的一道眼线,略显妖异。 这样的血红色大概是镶嵌在皮肤里的一道疤。杜百落在心里打赌,如果自己猜错了,回寺里罚自己多吃一碗米饭。嗯。 不要脸。 杜不要脸终于想起了大事,探了探鼻息。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样漂亮的人儿还活着是真好。 真的心情好。 “嘿,喂,醒醒,”杜百落轻轻拍一拍那张泛着水珠的脸。 来不及去管被丢在一旁辛辛苦苦砍的柴捕的鱼,把鱼筒往溪水方向一踢,背起少年就跑。 得找人救他。心里这样一个声音持续着。 三里地的路程,跑的杜同学仿佛要断了气。原本为了靠近少年而趟了水的双脚和腿全湿了个透,无形中加了许多的重量。这一路的上坡下坡有一百多次要将背上的人摔下来。可靠着这一摔可能会破相,还有可能会毁容的信念感苦苦支撑着。 坚决不能摔。 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地进了千言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风华绝代尔等少年 千言寺作为云虚国第一大寺,香火鼎盛如巍峨山川经久不息。并且因为承担了皇室祭祀以及庆典祈福等一系列重要活动,在国民心中拥有者至高无上的崇高地位。 整个千言寺几乎占据了岳阳城大半个区域。从绵延不绝的羊肠小道,到人声鼎沸的广武大街,处处可见前来参拜的虔诚信徒。忘疾山位于千言寺西南方向二里路程,山体呈心形,以中间凹陷部分为正中。这里常年灵气环绕,鸟兽不绝。却因为位于名声大噪的千言寺太近,上好的灵气修炼之地竟变得不起眼起来。 实为憾事。 却说杜百落狼狈之余还未忘记这时寺庙里正是香客众多的时候,特意又绕了一圈从侧门进去。在碰到扫地的小僧时哇哇大喊:“须宁师兄,快,快去叫主持,这有个人要死了。” 灵气机灵的小和尚正惊讶于杜百落今日如此客气的称呼,转身看了一眼趴在杜百落身上处于昏迷不醒的白衣少年,也不懈怠,“奥”了一声跑向前殿。扫把被随手一扔向杜百落的方向砸过来。 “哎哟哟哟,,我去。。”杜同学被吓的跳脚躲开,然后向自己的卧房奔去。 把依旧浑身滴水的人不管不顾地扔上床,杜百落从床沿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体能不不行呀,这一年都白,白练了。” 话没感慨完,就感一阵疾风刮来,身边已站了一人。光头,袈裟,禅杖,三四十岁冷静智慧的脸,略带慈祥。 正是自己需要的人。 杜百落大喜,腾站起来:“伽业住持。” “无妨,我先看看。”伽业住持抬了抬手,在少年颈脉处一探,翻了翻眼皮。在看到少年手中的剑时露出讶异的神色。 杜百落也吓了一跳,自己光顾着感叹脸了,竟没看到少年手里还握着一把剑。怪不得自己背着少年跑路时总觉得有什么在拍着自己的膝盖,拍的自己差点跪下。 这一楞,也只持续了两秒钟。伽业住持在两指间汇聚了些许灵力,在少年心口和腹部各点一下,又从腹部顺着向上推去,在脖颈下方锁骨处往下一拍,少年噔时吐出两口清水来。 杜百落想去接时已经晚了。自己的床单大概就这样挂了,这一身湿又两口水,估计得洗。 “此人何处带回来的?”伽业住持双眼未离那把剑。 “忘疾山下方那条小溪下游。”杜百落如实回答。 伽业住持回身,看着他思索片刻:“倒是与你当日所在地方相差不远。” “是有什么关联吗?”这不说还好,杜百落忽的想起自己一年前是怎么‘沦落’到千言寺的了。 当时正云游归来的近缇方丈在忘疾山偶遇灵树旁昏迷一人,顺手带了回来。 这昏迷的人,便是杜百落了。 而如今近缇方丈正在闭关,为即将临近的天劫作准备,过三道天劫便成仙了。此时已是第二道了。 这世上修仙之人无数,有天赋过人者寥若晨星,小有成就者区区之众,最终大有可为者屈指可数。能过一道天劫已是人中龙凤了。 这种时候,近缇方丈是绝不会有时间来回答杜百落的问题的。 “无妨,或许只是巧合。”伽业住持安慰道。 一年前自己在忘疾山被人所救,一年后自己又在忘疾山救了别人。这巧合亦或是缘分? 伽业住持接着道:“百落,这位施主吐出了腹部积水,再休养几天就无大碍了。你这几日不要去砍柴了,劳烦照料下他。” “住持哪里的话,人是我带回来的,我自然要照顾到底。多谢住持出手相救了,百落老是给您添麻烦。”杜百落难掩惭愧。他这人心软的很,平时也是三三两两的往回带人,就连小猫小狗都要管管,倒是麻烦了寺里的小和尚们。 伽业住持笑道:“百落宅心仁厚,心思善良,这大概也是我院众弟子对你仰慕已久的原因了。” 说到底有些好笑,杜百落醒来后懵逼得很,无家可归只好暂留千言寺。可杜百落凭着乐观主义性格硬是在众僧里树起了良好印象,坚决求情让杜百落留了下来。 “于百落而言,千言寺才是我在落魄时的一束仰慕的光线。”杜百落合掌低头感谢。 伽业住持虚扶了一下:“何须见外。” 待杜百落起身,又把眼神放在了少年手里握着的那把剑上。 目光所去,是一把银色三尺长剑。剑鞘之上花纹繁复,以清丽椭圆花瓣为主,周身缠绕六角尾尖长叶。以杜百落的见识大概看不出什么,剑柄之上倒像是刻了什么字。 杜百落越想去看清楚,却越觉得文字模糊。 终于近到眼前了,却空无一物。 等到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握着了那把剑。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把剑从少年指间取了下来。 心里扑簌簌一阵冷汗。 是一种莫名力量的牵引,使得这把剑竟像是有了蛊惑的灵魂。 我行走在荒漠,你在绿洲的方向向我招手,不自觉的朝你走去的同时,我失去了一直坚持的信仰。 正犹豫不决间,伽业住持仿佛看穿了杜百落心中所想,轻滚下一颗佛珠念了句阿弥陀佛。又缓缓道:“此剑灵气充沛,仙气缭绕不沦平庸,实为一把上佳宝器。况且兵器之刃,以见血充以自身灵气,时间久了便有了灵性。故心性不定时,不知不觉间被吸引也是正常。” “仙气?”杜百落自然分不出什么仙气鬼气的。他只觉得这样一把剑实在漂亮的无与伦比,想必剑身肯定也是笔直锋利,泛着刺人的寒光和令人无法直视的锋芒。 “自古以来仙气属祥和之灵,氤氲着浅光。寓意着光明磊落,良善正气。” 似懂非懂的点了头,杜百落又看向床上的少年:“那他” “未可知。不成定局不乱猜测。还是等这位施主醒了再询问个详细吧。倒是这把剑”伽业住持透着三分犹豫“可否借贫僧一观,数日奉还。或者等这位施主醒了派人通知我,也好完璧归赵。” “这”这把剑不是他的,杜百落也做不了主。 “倒是个不情之请了,若难以抉择也可等这位施主” “可以可以。”杜百落未等伽业住持说完便双手奉上银剑,“虽说在主人未醒之时将其物移转实数无礼,但伽业住持的为人杜某愿以人头担保。再者住持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一把剑而已,等他醒了我会好好同他解释的。” 伽业住持谦虚一笑:“阿弥陀佛。” 接了杜百落手中的剑,又道:“待这位小施主醒了,百落尽早派人通知我。” 杜百落点头称是,硬是把口中尚未出口的‘那是必须的’换成了‘那是自然’。 哎,要不是看过几集古装电视古代小说,这对话还真不好接下去。 杜百落对向外走去的伽业住持盈身一拜:“住持慢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风华绝代尔等少年 大概明了了来龙去脉的少年以指节叩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我为什么会飘在溪水里?” “我怎么知道。” 杜百落简直要吐血,他只是路过好嘛,干嘛搞得抛尸现场像是他也参与了一样。 “我可是善良正义,乐于助人提着灯笼都不好找的好男人,违法乱纪的事是一概不知的。少年你不要瞎想奥。”杜百落接着道。 “” 杜百落眨眨眼,一八二的大男人抱着膝盖,本就异常白净的样子此时竟显了几分可爱。 少年面无表情,眼神倒像是有几分嫌弃:“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奥。 “啊,你那把剑” “那把剑不重要,我要沐浴。” “?”杜百落没搞懂对面人的脑回路,“少年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沐浴。”重重的吐出两个字。 “你是不是还说了那把剑不重要这几个字?” “嗯?说了。” 杜百落深吸口气,开始了语速似炮弹的冲劲:“那把剑不重要?不重要你都趴水里泡了多久了你都不放手,这会还不重要了。再说了,我都口干舌燥讲这么久了,我还没说我口渴呢,你却说你要洗澡。咋的你” 我救了你还救回了个大爷,非得好好伺候着。 剩下的话杜百落没来得及说,少年另一只手扶额打断他:“多谢你的出手相救了。你说我躺了三天三夜,从忘疾山泡在水里到如今的坐在凳子上,我应该没换过衣服吧。” 这怕是有洁癖。 “啊,没来得及帮你换呢。”杜百落羞愧的无言以对。 自己真的不是能照顾人的苗子。这三天里他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床上的人,本着秀色可餐的幌子边看边嗑瓜子,再不然就是翻看关于六界历史的书籍。 也不是没想过帮少年换衣服,但杜百落洁身自爱的二十二年里,连女生小手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动拉过。虽说面前的人性别为男,但奈何太好看了,他害羞。 自己对着一个男人害羞。 这种事是打死杜百落都不会说的,自己的老脸还是要的。 “我”顿了半天没找到词,急中生智转口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是我的名字,是林遥。” “奥,自己的名字也要想半天,你不是被水泡傻了吧,哈~” “应该是。”林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杜百落觉得自己在给自己挖坑。 两人在面对面互相尴尬中无言以对。 林遥放弃了用手指节敲桌子的动作,转而用手肘撑着桌子,一手托腮:“你打扮挺别致的。” 分不出是褒义或贬义的语气。但衣服是最普通的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一半,除非就是相比大多数古代束发男人头发短了点。 是短了点。 杜百落有时会觉得自己的头发这个长度很尴尬,很像现代小姑娘及肩短发扎个半丸子头的样子,若不是本身长得温柔清秀,自带书卷气还真驾驭不了这发型。没办法啊,一年的时间它就这么长,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我去找人给你打水沐浴。”穿上被脱掉的鞋,逃一样抱着头冲出了门。 林遥扯了扯嘴角,像是笑了又像没有。 很普通的寺庙里的厢房,一张一米高的床榻,一张圆桌,一架衣柜,最普通不过的陈设了。唯一能从中得到的信息就是房间的主人似乎挺爱干净,对于整理游刃有余。 水已经凉了,但林遥还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入口甘甜,大概是清冽的井水。没有觉得不好喝,于是又倒了一杯。 跑出去的,那个说救了自己的人,大概心思良善吧。也未打听自己的身份,无论自己什么样的回应都不生气。 我还活着。为什么还活着。不是说那种地方,跳了,就必死无疑么。 伸出手凝聚了几分灵力于指尖,看着那颜色湛蓝依旧浓郁的光团,脸上才仿佛带了喜色。 还好,没有什么不妥。 右手习惯性的抚上左手食指上那枚银戒。戒身较宽,周身缠绕云纹,一颗墨色晶钻镶嵌其上,在纤(xiān)长的手指上耀耀生辉。 他记得小时候逃亡奔走的日子里,还有安定下来后这枚银戒都戴在那个人手上。不像自己这般骨骼纤长柔弱,那个人的手坚韧有力,骨节分明。 自己时常盯着看好久,久到那个人察觉。用手抚摸上他的头发,笑说:“要不要。” “不要。” 再喜欢的东西,是那个人的,都不要。 可是后来还是给了他。 连同那个人的所有,一切,全给了他。记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只记得他嘴角上扬时的笑很暖。喜欢用手去摸自己的头发。 那个人啊。我为什么会忘记你的模样。 怎么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风华绝代尔等少年 “你是怎么昏倒在忘疾山的,你去那干什么?”杜百落坐在圆桌前翻书。 身后是正在沐浴的林遥。中间杜百落架了两道屏风,但还是隐隐约约的。杜百落无奈,只好坐到桌子的另一边去背对着。 “我不知道。”林遥坐在浴桶里闭目。纤(xiān)长的睫毛在升腾的热气里微微颤动,仿佛蝴蝶的振翅。 声音很低,仿佛喃喃自语,杜百落也是分辨了好久才猜出了最后一句。 “大概,掉下悬崖了吧。” 悬崖? “怎么会到悬崖边?你家在哪?”杜百落问。 若说忘疾山的那条溪也是极有渊源,自太古三神鼎立时期存在至今已有千万年,虽随着时间的漩涡名不见经传了,但妥妥的可绕天下一周,无限轮回间给予了这世间生命无私的奉献。 无间溪。 所有的老人这样说:一个人一辈子走的路还没有无间溪一截长。 这一截到底多少无从考证,只是证明了无间溪的神奇长度。 掉下悬崖,崖下是溪,兜兜转转间漂到这里,是漂了多久。 那样一种脸朝下的姿势,很难受吧。 杜百落突然同情起里面的人来。 “反正”顿了一会,“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你家吗?杜百落捏了捏书页:“那你可还记得回家的路?“ 林遥睁开眼,睫毛下的瞳孔像是住进了月,迷蒙中带了深蓝:“这里是哪?” “云虚国岳阳城千言寺。你有印象吗?”杜百落真的很怕林遥说没有,他如果没有印象说明离他掉落悬崖的地方还远之又远。 茫茫世间又多了一个盲目无所归的人。 可林遥还是说了:“没有。” 他清冷的声音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无家可归了,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语调。 杜百落低头扶了额,心里怪怪的:“那暂且住下来吧。掉落悬崖是失足还是”谋害? 安静了好久才有人回答。杜百落都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或者根本没听到。 “我――”不知道是水温过高还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细腻的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珠,连放在浴桶边的一只手也不自觉的紧握。 手指关节泛白。 “哥呃”最后竟然渐渐呻吟出声,脸上痛苦之色尽显。连脸色也开始泛了青白。 “你怎么了?”杜百落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那只用力握住浴桶边缘的手在桶边用指尖划出道道刮痕,发出‘呲呲’的声音,另一只手捂着头部仿佛要扎进水里去。 杜百落起身想着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你是不是身上还有别的伤啊!”真后悔自己没帮他换衣服检查一下。 “站住!”痛苦的少年暴喝,止住了杜百落急走的脚步。 杜百落站在屏风前走也不是退也不是,能隐隐约约看到屏风后一条手臂和用手托住头部的影子。 像是意识到上一句太过无礼,这句明显放柔了的语气:“我没事,你别过来。” 能听出少年语调里的颤。 刚刚不是好好的吗。 杜百落再次捏了捏手里的书页,又点点头往回走,道了句:“好。” 重新坐下后,他缓缓道:“你不用着急。有些事情不想说也可以的,我只不过是恰巧遇到你把你带回来。说是救其实只不过是帮助你,你不要有负担。你的一切你的过去不愿提及或者记不起来都无所谓,不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只不过是出于好奇心罢了。” 就像他,他穿越的事也从没向别人提起过,什么与亲人走散或者从小流浪这种话他都权衡再三,向别人讲了一个,其实不过是自己讲的一个故事罢了。这个故事感不感人真不真实都不重要。 虽然说对方的身份信息很重要,但有些过去它就标记着不堪和痛苦。他也不是不懂。 不要说了,那么痛。 半晌,林遥忍着腹部因急躁而引起的痉挛,手指掐了掐手心,再次闭上眼睛。 杜百落能听到他撩起水洒在身上的声音,再等水声停了,那人才说话。 用轻轻的声音道:“我有一个哥哥,从小到大一同经历了很多。可是后来什么时候,他失踪了。等我反应过来后这个人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因为想他,便出来寻他。” “随手带了一把剑,只是因为他用过。” “忘了他的模样,只期盼他能记得我。” “如果他还活着。” “至于掉下悬崖,是有遇到算是家族渊源的仇家吧。” 杜百落听到自己叹了一口气,果然跑到古代就跟跑进了某本小说里一样,这样的剧情无论真假都挺像那种家大业大的小少爷出门寻找失踪的大少爷,半路被些利欲熏心的人追杀。失足掉入悬崖救回一命。再接着就回去复仇开挂,打的小人满地找牙落花流水。(杜同学思绪无边无际了。) 嗯,这次自己居然成了主角(jué)命运转折点的那枚棋子,不知道是福是祸。 但他知道林遥的痛苦却是真实存在的,自己抱着看小说的心态去参观他的人生似乎不公平。毕竟如果不是巨大的痛苦做铺垫,那他妈来后面的开挂技能啊。 此时的林遥大概就是处在那个极端痛苦的点上吧。 杜百落翻了一页书,但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现在的少年在哭吗?还是面无表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风华绝代尔等少年 伽业住持赶到的时候林遥正好穿戴好从屏风里走出来,半干的墨发铺洒在身形纤瘦修长的背上,直垂到腰际遮了那条绣着玉兰的腰带。 那件制作精细的白衣此时才真的是散发了它独特的魅力。 左肩上镶着两个油桃大的银环,各系一根红绳一根白绳,约有小手拇指粗细。悠悠地垂到脚踝边。 领口与下摆皆以红边为辅,浅浅地用红线绣了玉兰花纹,漏出里面白色的中衣。原本应该是宽大的袖口被银环和红绳纵横交错中束成窄袖。 丝毫看不出这种衣服出自哪里或者有见过类似。 更让杜百落注意的倒是林遥披着头发的样子比束发的模样更添柔意。让原本冷硬的少年容颜向“英气逼人的少女颜”发展。 不点而朱的薄唇和那对深蓝带点湿意的眸,都让这张脸称得上举世无双。盈盈顾盼之际,萦绕着一股清冷静雅的气质,好似那幽兰嫩竹,清丽绝艳。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杜百落内心翻个白眼。 对上悠悠走来的伽业住持时一愣,才忙起身拱了拱手:“住持。” 伽业住持踏了门槛,面庞带笑,语气平和:“须宁说那位昏迷的施主醒了,贫僧来还此宝剑。”转身从身后小僧手里拿过那把银色长剑。 须宁在伽业住持背后给杜百落调皮的眨眨眼。 杜百落回身去看往这边走的林遥,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虽不至于冷硬但处处透着疏离。 “这是先前救了你的伽业住持,对你的剑甚为欣赏。特地借了。知道你醒来这便送过来了。”杜百落又转头对伽业住持介绍道:“这是林遥。” 伽业住持面庞一抹讶异之色闪过,又恢复后浅浅道道:“世上竟有如此风华绝代之少年。林施主的风姿倒是少见,这一身矜雅贵气想必出自名门望族,书香门第。” 轻吁赞叹中也是对林遥身份的琢磨。 林遥淡淡勾了嘴角,轻点了下头:“不敢。倒是多谢住持相救之恩了。” 听到林遥如此客气的回答,杜百落才松了口气,他真怕这少年的‘高冷’会让这番对话进行的尴尬。 伽业住持点点头,笑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助人是本分,林施主不必挂怀。再者一直以来都是百落在尔身旁悉心照料,千言寺只不过尽了地主之谊罢了。在施主伤势未愈之前不必急着离开,寺庙虽小,却有佛祖照拂,不会怠慢了的。” 这话倒是谦虚的很。千言寺大不大不好定位,但声名远播,颇负盛名,对于祈求之事也甚为灵验,使得整个云虚国众慕名而来,更别提还有一位即将经历第二道天劫大有可望飞升了的近缇方丈了。 这近缇方丈是千言寺上一任住持,在经历第一道天劫后传位于弟子伽业,就一心一意的去修仙了。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千言寺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林遥接过伽业住持手里的银剑:“那就多谢了。” 伽业住持又看一眼那把长剑,微微轻叹:“若是师父未在闭关,见此宝剑必高兴万分。他老人家对于兵器一向颇有建树。不知林施主这把剑何处所得?” 杜百落去看林遥,想起之前林遥说的“随手,他用过。”便觉得心慌慌,会不会因了这把剑,总会想起失踪的兄长。 会难受吧。 想完又觉得无聊,管自己何事。怎的总会为他乱了分寸。无聊至极。 林遥垂了眼睫,似真似假地说了句:“家族所传。” 他的意思是传家宝,必然珍贵。 “那林施主祖上莫不是有飞升过的仙人?” 林遥抬头定定地看着伽业住持:“不清楚。家父过世的早,未来得及将此剑来历讲明。我只当它是父亲的遗物罢了。” “罪过。”伽业住持道了句阿弥陀佛:“贫僧冒犯了。” “无妨。” 这种涉及遗物的事,任谁都不好再仔细追问。询问了一些身体恢复的事,又让身后的小僧以及须宁准备了新的厢房及其他用具,道了声告辞才悠悠的走了。 须宁长相清秀,光着头也难掩眼神中灵气,杜百落几乎这一年里私交最多的便是他了。 所以交代事情也不客套,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林遥安排在了杜百落隔壁的厢房。 收拾妥当之后三个人坐在一起喝茶嗑瓜子唠嗑。 须宁眼里难掩羡慕:“我以前觉得百落你就是万中无一的美男子了,这一年里多少官家小姐,富家姑娘是为了你来此上香,只为看你一眼,大把大把的香油钱。到如今一看林公子,才觉得百落你的光芒被掩盖了不少。我觉得”咂咂嘴用手指敲敲桌子,“百落你没有林公子好看,没人家帅!” 杜百落翻个白眼喝一口水,看向已经束发戴冠面无表情的林遥,一边感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边回击须宁:“须宁你可是和尚,竟如此重视容貌差别。若让伽业住持知道,不是罚你把千言寺里里外外打扫个遍,就是让你去砍一年的柴。再说了,容貌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心灵美才是真的美当然我也不是说阿遥心灵不美啊,我就是――哎,你们看我干什么?” 须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杜百落你刚刚喊林公子什么?阿什么?什么遥?” “你是耳朵出毛病了还是眼睛进水了,阿遥啊,这样喊多亲切啊。你没有感觉这么一喊我们的感情瞬间升温了许多吗?” 须宁:“我” 林遥:“没觉得。”冷淡。 杜百落:“呃阿遥,不好吗。”被拒绝了? “随便。”林遥看了杜百落一眼,转过头去站起来去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走出门去。 “呃,怎么回事,林公子生气了吗?”须宁询问地看向杜百落,发现对方也是一脸迷茫。突然就生气起来,一巴掌拍在杜百落肩头。“啪”的一声。“让你乱喊,把人喊走了吧!” 杜百落反应过来后奋起反击,蹭地站起来到须宁身后,用胳膊圈住须宁脖子往后一带:“我怎么知道他脾气这样子。话说你像个出家人吗,没事就对我动手动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想法呢。” “谁对你动手动脚了,”须宁小和尚一边挣扎一边哇哇大叫,“我那是打你,你把天聊死了把林公子气跑了,还不允许我打你一下了。啊――放开我――” “哟,你还敢打我,小胳膊小腿的,都没阿遥高呢!”杜百落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使得小和尚手脚腾空胡蹬乱踹。 “啊~!啊~!!救命啊!!放手!” “不放!” 两个幼稚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风华绝代尔等少年 杜百落住的厢房在正殿的后院,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有一颗百年大树,至于什么树杜百落不认识。树下一圆石桌,四个圆石凳。原本枝繁叶茂的树枝因为到了深秋所以显现出光秃秃的窘迫感来。 杜百落一眼看到躺在树干中间还未开始分叉的树窝里的林遥,拿了本自己前两天刚翻过不久的《六界正史》。说是正史,但文中头接不上尾,有种磕磕绊绊瞎写一通的感觉。 杜百落看完的感觉就是这个作者估计是以一种消遣消费者的心态才在这胡编乱造,招摇过市。 嚣张至极。 杜百落走过去站在树下,面前是林遥左肩银环上垂下来的两根长绳,白的纯粹,红的鲜艳。 “我唤你阿遥,你生气了么?”杜百落面上露出讪讪的神色,这小孩不同于自己来这里后遇到的任何人,不是热情的村民,也不是行善的佛家。 他带刺,还有点自我。是那种用刺来把自己包起来,看不见柔软脆弱的一面的小孩。 杜百落二十二年里,自身经历要比同龄孩子多很多,也使得他比同龄孩子成熟更多。想着多过一天赚一天,所以愿意包容时间一切的内心是无比强大。 “没有。”树上的小孩翻了一张书页。“很久之前被人这么叫过,现在听来倒有些不习惯了。” 手中的书在短暂的时间里已翻阅大半。 “你哥哥吗?” “大概吧。”少年的声音淡淡的,没有表情,就像在读书中的一句话。 杜百落想着他是来寻家中兄长,才落得如此田地,遂安慰道:“一定会找到的。阿遥如果不介意的话,在你寻得兄长的这段时间,不妨将我当成你的哥哥。我会照顾你的,直到你找到兄长。” 少年的手顿了顿。 杜百落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后只想抽自己一巴掌,相识第一天就跟人许下如此大的承诺,也是没谁了。 事实上,杜百落不仅想收林遥当弟弟,最想的是把他当儿子。不要脸的杜百落觉得以后自己的儿子也长这么好看的话该多好,那说明以后的老婆也会更好看。 想想都兴奋。 林遥哪晓得他心中的小九九,侧过头来:“我过些日子便要离开了,兄长又不会在这里。” 意思是我要到别处继续寻他了。 经过一天的折腾,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夕阳往西边下降的同时,也洒下浓浓橙光。透过树枝落到杜百落真挚的脸上:“我陪你吧。反正我在千言寺叨扰了一年了,也想出去看看。正好跟你做个伴。” 让我们红尘作伴,仗剑天涯,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杜百落有点激动,自己就差一个契机。以林遥身世历程来讲,如果穿越成一部小说,那妥妥的男主不二人选。 那么多年的小说可不是白看的。他要抱男主大腿。 林遥:“。”。 杜百落又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林遥微不可见的皱了眉:“你不是和尚吗?” 杜百落:“?” 儿子你想啥呢,我待在寺庙我就是和尚了呀。那我要是住道观我还是道士了丫杜百落想想自己如果穿到了尼姑庵 “我”杜百落扶额“我其实跟你一样,一年前也是在忘疾山被救回来的。救我的人是近缇方丈。我只不过是暂住无家可归嘛。” 单纯的林遥怔了两秒,轻轻抿了下唇:“奥。” “阿遥今年多大?”我要名正言顺做你哥哥。 “你呢?”反问。 杜百落不疑有他脱口而出:“已经二十有二了奥。”快说你十七还是十八。 “好小。”。 “??” “我二十有三。” “噗――”少年你逗我呢,你二十三长得跟个豆芽菜似的。 林遥看他脸色涨红,一脸我才不相信的模样,把手里的书放在胸前,两手平摊,认真又诚挚道:“真的。我比你大。” 杜百落:“。““ 两人争执了好一会,互不相让。杜百落没想到林遥在年龄上的坚持这么大,不过也挺意外。这个话题大概是林遥讲的最多的一次话了。于是,杜百落原本累的想妥协的心又燃起了熊熊斗志。 杜百落:“你看看你的身板,我一个能举起你俩。” 林遥:“我能举你四个。” 杜百落:“你就吹吧!” 林遥:“” 战败。 杜百落:“你会做饭吗?” 林遥:“不会。” 杜百落:“你要知道一个男人独立成熟的资本体现于饿不死。你连饭都不会做那怎么整,你看看我__”往胸脯上拍两下,骄傲又自豪:“我会。” 林遥:“” 战败。 这样的对峙结果是两个人的关系瞬间升温了许多。傍晚吃饭时在杜百落和须宁的互相顶嘴中他还能看一眼。虽然一脸迷茫。 但杜百落觉得此生无憾了。 林遥醒了之后杜百落就又要重操旧业了――砍柴捕鱼。他在千言寺也不是白吃白喝的,人长得帅也不是万能的。 与林遥一起待在小院里看了两天书之后,杜百落在第三天给隔壁已晨起躺树上看日出的白衣少年报个早之后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一路上盘算着怎么将前几天未砍的柴全给补回来,再把捕捞的鱼卖给附近的村民换点香油钱充当伙食费。 就这样往常漫长的往返路在心心念念的情绪里变得顺畅愉快许多。如果不是担心林遥身体还未恢复,他真的很想让那个小孩跟着,看看他当日趴在水里的情况是多么的危急,和自己拼了老命似的背着他跑了三里路是多么的伟大又艰辛。 不说别的,起码得给老子正经笑一个。面瘫小孩。 如果不是总感觉有人在后面监视自己的话,杜百落的心情估计会一直坚持这么好的。 可身后的人像是未想隐藏的很深。那深深浅浅的脚步声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身后回响。可当自己回头看的时候又什么也没有。如果不是背了一大担柴和手里提了三四条鱼有点累赘,杜百落很想撒脚丫子跑路。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逼你站在悬崖边,悬崖下是滚烫的油锅,那个人狞笑着往前走一步,你心就咯噔往下落一分,脚步就往下滑一截。 诡异。 可是砍柴很辛苦,鱼扔掉也浪费。 终于,在心神不宁间,杜百落发现自己已经走岔路了。前面是漫无边际的树林,在明朗的日出下也显得幽秘至极。 杜百落回首依旧什么也没有,就连平时叽叽喳喳飞禽走兽都退了个干净。内心连连卧槽,难道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担柴有点重,手里的鱼也不老实,在挣扎中翻腾飞跃,像是要挣脱桎梏(gu)。 杜百落突然就无力了,把东西往下一扔,坐在了地上。看了看天,又觉困意上涌,叹了一口气背靠捆柴,往后一倒就要睡觉。 不管了。 爱谁谁。 爱咋咋地。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自己会的三脚猫的功夫全是在寺中弟子晨练时偷学来的。别说对付妖魔鬼怪了,就是对付村中流氓都成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风华绝代尔等少年 没有任何声响的林间毫无私心地接纳着日出的金黄,满地的落叶铺展成一张五彩斑斓的地毯。 身着惨绿罗衣的男人有着柔和温柔的轮廓,清俊的眉眼略带书卷气。浅中带粉的唇,白皙光滑的皮肤在清晨的光线下更显通透。及肩短发以一支木簪束起一半,身旁是几条浅浅呼吸的鲤鱼。 这样的场景在天时地利人和中,美得像是画家刚完成的一幅画。 就在杜百落朦胧着进入梦乡的时候,头顶飘来少年浅浅的声音:“你在这干什么呢?” 杜百落踏进梦乡的一只脚猛地收回,紧张瞪大双眼的同时身旁几条鲤鱼也像是受到威胁,开始争相弹跳起来。 眼前是一张即使倒着看也依旧惊为天人的少年,面无表情的脸。就连左眼下那条红痕也在这张脸上显得蛊惑人心,魅意横生。 “阿遥?”杜百落捂着心口坐起来,“你吓我一跳。哎?你怎么在这。” “你出来的太久了,早膳都过了。我过来找你。”三句话被少年的语速弄得像是一句话。 “奥~”杜百落这才觉得饥饿感官复活,肚子发出阵阵咕咕乱叫。 “”林遥。 杜百落眯着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笑。“真的饿了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须宁讲的。” “你认识路啊?” “不认识。” “?” “凭感觉走过来的。” “”牛逼。 少年捡起地上的鱼拎在手里:“赶紧回去吧,寺里的人都担心的很。就怕你又带回去一个生命垂危的人。” 几条鱼仿佛不敢打扰了少年,在林遥手里瞬间安静下来。 杜百落愣半晌才察觉到林遥是在同他开玩笑,心里诡异的同时又嘿嘿直笑。 “你别碰那鱼,脏的很。你衣服那么白,我来”说着就要伸手。 “不用。”少年冷漠的回绝,“这衣服除了不防水,其他都沾染不上的。” “嗯?还有这神奇玩意。”杜百落抬起手在林遥脚踝处的衣摆上用力抹了抹,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地惊叹,“真的哎,我这一手的树叶竟一点也没擦上呀。” 没忍住又抓起一把树叶往衣服上撒去。 干燥清脆的枝叶在白衣上短暂的停留了零点一秒,就被无情的地心引力接了下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那不用洗啊,”想了想不防水,又道:“就是要晒太阳对吧。” 许是觉得此人太过傻逼,林遥没理他,拎着鱼往回走。 杜百落也站起来背起柴跟上去:“阿遥你家大户人家吧,很有钱的那种?这种衣服很贵吧。” “。” “作为你的救命恩人,你会不会考虑送我一套?” “” “其实不送也没关系,你笑一下也行。” “” 少年的冷漠一如既往,甚至眼神都没有给自己一个,但是杜百落跟在他的后面,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之前因为那虚无的脚步声而引起的心悸,也淡了一点。 但似乎还是不踏实,总想依靠别人来毁灭自己的胡思乱想。 “阿遥你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林遥回头看他一眼,继续走:“在哪?” “就这里。这片树林里,或者整座山上。” “你是见到了什么吗?” 见到什么吗?没有。什么也没看见,但是总感觉有的。 “有脚步声。”杜百落说,“就像一直跟着,你走他走,你停他停。看不到人,不知道后面的人是笑着还是眯着眼,他在看你还是在看向别处。或者说存不存在,都不一定。” 林遥顿身,看向身后唠唠叨叨的杜百落,发现他是有些失神的。 瞳孔稍微分散,像连不上焦距。 感觉到前面的人停下了,甚至转过身看向自己,才哆哆嗦嗦地收了前倾的身体。扯了一个受惊吓的笑容:“哎呀,阿遥你吓我一跳!怎么不走了?” “柴重吗?”林遥伸手要去拿。 杜百落赶紧侧身:“不重不重。你不用管,哈哈。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姑娘,大老爷们背不动这点东西才笑话了。” 对这种语言的粗犷林遥没回应,点点头往回走,边走边问:“所以这跟你躺在树林里睡觉有什么关系?” “我” “害怕吗?”林遥聪敏的像一个猎者,“那些脚步声。” 杜百落眨眨眼,似乎早间湿气太重,睫毛上落了雾气。 少年清冷的声线轻轻响起:“害怕所以睡觉。不管不顾中,是逃避吧。还是自我放弃。” 明明是很小的声音,但杜百落觉得就像是用了扩音器般,在这空谷中回荡。一遍之后还有第二遍,直到听不见别的声音。 害怕,逃避,自我放弃。 一点也不像林遥这么大的孩子说出的话。 杜百落惊了惊,睫上的那滴雾气就落了下来。 杜百落刚有记忆的时候,自己住在一家破败的出租危房里。整栋楼就好像随时都会倒塌一样。 弱不禁风。 用四个字评价就是:廉价。粗鄙。 大概五六岁的杜百落,奥不,那时候还不叫杜百落。那时候没有名字,有个小小的乳名,或者说是外号也不一定。 玉米。 可以吃的,金黄色或者乳白色,一个粒一个粒的。 这是长大后的杜百落对这个名字的看法。 妈妈是个做晚上生意的,没有爸爸。 整个家两个人的现状用三个字概括:有点惨。 在那栋楼里几乎全部都是穷的要命的人,一天吃一顿,一顿吃一天。 一间卧室,一间厨房,连卫生间这种私人问题都只能跑一里路去楼下,整栋楼通用。 卧室里一张大床一张小床几乎占满了整个屋子。除了一个两米高一米宽的大长衣柜,再也塞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了。 大床不让碰,衣柜不让用。 妈妈白天睡觉晚上出去,狭窄又逼仄的空间里只有小床上单薄瘦小的身影。 漆黑的夜色里照进来微弱的光线,斑驳的墙壁上遍布裂痕,浅的,深的,还有上任租客留下的奇怪的画痕。用铅笔或者粉笔,也有可能是蜡笔。 肯定也有小孩子吧。那么,会像自己一样害怕吗。 反正玉米是怕的。 小而薄的被子死命的裹住瘦弱的身躯,却在极度紧张中适得其反,拧巴了棉被原本的形状。发现盖过头就要露脚,盖住脚就蒙不上头。 于是,蜷着。 像临危的小动物,或者未出生时安静待在妈妈肚子里的宝宝。 终于,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心不在慌。 会捂出一身汗。 可就是不愿意露出一丁点的皮肤来。 直到晨曦微露,光线渐亮。即便是睡着潜意识里也只敢在这时候,露出莹白娇小的脚踝,伸出头。 浓密的睫毛在稍显苍白的小脸上投下大片阴影。 新鲜氧气。 但这种安全感持续不了多久,就会在钥匙(shi)转动锁芯的声音里,猛然惊醒。 混合着女人粉底香水味和浓烈酒气,夹杂着骂骂咧咧和摇摇晃晃里,捧两把水胡乱洗下脸。 给夜归的女人做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风华绝代尔等少年 不疼爱也不过分苛责。这样的母爱甚至让人感觉有点冷淡。 但被生活所迫中人类的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似乎“表达爱“和“给予爱“都很无力。 略显难堪。 整个贫困区大多数都是这样的状态,所以没人会觉得不妥。 一个忙碌一夜或者屈辱一夜的女人,状态能好到哪里去。没人知道她每个夜晚遭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是好人还是坏人,是正人君子还是人中渣滓。她能做到的是这个孩子不会饿死,不会冻死。 不会死,就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她也累,累到苟延残喘。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年,危房要拆了。所有人都得搬迁。 没有人在乎你的无家可归,这个世界很忙,没空施舍任何人。 一大群老弱病残。破破烂烂的。 灰败的,晦涩的,难堪的,不安的,拖家带口。 有能力安顿好明天和没有能力安顿好明天的。 夹杂着呼喊和哭泣,泥土和泪水的混合。腥味和腐臭味。这栋弱不禁风的楼终于塌了。 八岁的玉米紧紧攥了女人洗的发白发皱的衣角。严重脱水的嘴唇干的起皮。声音轻颤颤,软绵绵的:“明天我们会在哪里?妈妈,你会丢下我吗?” 隔壁的张大妈有三个孩子,可她走的时候却只带走了一个。 昨天有一个肥胖的女人抱着箱子走到垃圾桶旁丢掉。本想捡点什么的玉米走过去看到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小狗崽。毛绒绒的,灰灰的,像今天的天空。 在坚持不住的情况下,我们总会丢掉什么让自己的负重减轻一点。 女人蹲下来看他。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这个儿子,眼睛生的极秀气,睫毛像把小扇子。眼神软软的。看她蹲下来,还勉强扯出一个笑。 取过背包里的水递给他。看着他咕咚咕咚喝两口,又怯怯递过来,说够了。 女人有点想哭,我能带给你什么,连水都不敢多喝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也不是我想要的啊。 眼睛起了雾。于是那张经常浓妆此时未施粉黛,却显了秀气的脸上就湿了。 杜百落依旧嘻嘻哈哈的和须宁杠嘴。林遥说还有没有别的史书,关于人界的。 杜百落就放下喝一半的茶,问他:“我一年看完的书你半个月就看完了?” 林遥‘嗯’一声在树窝里闭上了眼睛。把书放在胸前手搭在书上。 须宁跟杜百落对视一眼,同时咽下口水,双双瘫倒在石桌上。 “少年真乃奇才也。” “林公子果然必成大器也。” “不要学我也来也去的。” “谁学你了,这字冠你名了?” “找打。” “我躲~”须宁起身避开杜百落的‘粉拳’,又笑嘻嘻对林遥摆手:“那我去藏书阁去再给林公子搬点书过来。” “伽业住持打断你的腿!”杜百落嗤口气。这小和尚完全没有了刚认识时候的可爱,自从林遥醒了之后就一心扑倒在,讨好林遥不可自拔中。天天林公子林公子叫的可带劲了。把他杜百落当最好的朋友的话,早忘了一干二净。 须宁对着杜百落吐着舌头,翻着白眼“略略略”一下,然后跑掉。 人走了,杜百落又趴在石桌上看躺在树窝里的林遥。心道这孩子真爱上树。 因为偶尔起风的缘故,左肩上的白绳与红绳交相辉映着垂下来,像两个调皮的孩童嬉戏打闹。 杜百落百无聊赖地盯着那两根活泼的长绳:“听说你前两天独自去忘疾山了?” 树上的人睁开眼拿起书翻一页:“嗯。” “去那做什么?” “就是看看。” “我每天都去砍柴,你同我说一声,一同去不成吗?还非要趁我不在偷偷自己去。” 少年翻书的手顿了一下又恢复自然:“你不在我当然只能自己去。” 骗人,骗人的吧。为什么好好的时间不挑,非要挑个我不在的时候去。 杜百落把头埋进胳膊里,只露了头顶的发髻:“这半个月来,阿遥从不主动与我说话。” “。” 觉得莫名的失落,语气中不乏小小的酸意:“笑都没笑过。你可是在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从未有半分信任于我?” “没有。”林遥顿了顿,“你不要多想。” “没有什么?是从没有信任过我,还是没有不信于我。”埋首的杜百落声音闷闷的。 “杜百落。”林遥喊。 “嗯?” “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只是想问问,想听你回答。” “你”林遥终究没说什么。 “我们是朋友吧?”杜百落问。 “。” 唉,养不熟啊养不熟,白眼狼啊白眼狼。两人相处半个月,每天不说同寝同息吧,也算是一个院子。一颗真心捧出去,被人一记冷脸打回来。 想想自己一个大男人,低声下气至此。而树上的人依旧面无表情,甚至于回头看一眼都觉得麻烦。一股无名火腾空而起,又没有个由头发泄,憋的甚是难受。 想真心交个朋友是真难。操了。 在这种无言的气氛里杜百落越觉心有躁意,又感手脚无力。黑了脸站起来回了卧房。 随着杜百落房门摔得啪啪响,本是一脸专注于看书的少年才回了神,眼中漏出一丝迷茫。 朋友。 他想起那日杜百落在树下神情认真又专注的样子。 “一定会找到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在你寻得兄长的这段时间,不妨将我当成你的哥哥,我会照顾你的。直到你找到兄长。” 那张脸温柔泛着光,一点也不像随口说说的样子。 可是,自己都没把握的事,又何劳烦别人来趟浑水。 须宁抱了一堆书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了,一眼就瞥见依旧躺在树上的林遥。 “林公子怎么还没有去用午膳?” 林遥合了书从树上跳下来,动作干脆利落,身姿轻盈如白燕。伸手接了须宁手中的一摞书:“还未去。我把书抱进去,须宁师兄代我喊一下杜百公子吧。”原是想要直呼其名的林遥突然改了口。 躺在房中假装睡觉的杜百落气的直哼哼:“白眼狼!狼崽子!!”好不容易舍得喊名字了这又喊回杜公子了。 一下回到解放前。 一旁的须宁一脸懵逼,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怪怪的。 “咦?百落没有去吃饭啊,他平时不是跑的最积极的吗?”一把推开杜百落的房门,发现一袭青衣斜躺在榻上背对着睡觉的人。 “是谁说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来着。”与杜百落相处了一年的须宁说起俏皮话来也是朗朗上口。 走过去拍拍装睡的人的肩:“嘿,这位公子,千言寺各种戒律时间很严的,过了半个时辰可是泔水都没了。” 刷锅水都没有了。 杜百落心里翻个白眼,一把拍掉放在肩上的手:“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不饿,你去跟隔壁的狼不是,跟林遥一块去吧,我头疼睡会。” “嗯?”懵逼的须宁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人的称呼也从‘阿遥’变成了‘林遥’,就见杜百落红着脸掀了旁边的被子盖在了头上。 “赶紧去吧去吧,一会儿刷锅水都没了。” 须宁:“一_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风华绝代尔等少年 杜百落也不想的,他一个大男人什么大风大浪人情冷暖没遇到过。更过分的事经历的时候,也只不过垂了垂眸便就这样过去了。可是对于林遥,自己付出的真心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那么一个风华绝代的人,虽然疏离清冷。却还是忍不住想给他最好的,最真挚的。不能掺杂一丝的不纯洁,掺了,便污了那人的眼。 疯了。 一定是疯了。 想到自己像耍脾气一样的摔门而入,又使性子不去吃饭。顿觉老脸再一红。 妈的,怎么还娘们唧唧的了。 操。 猛地掀了被子坐起了身子。须宁三劝五劝还是被自己赶走了,这会估计和林遥去用膳了。 那没办法了,自己去吧。 因为千言寺规模宏大,所以厨房这种人类存活重地,便也设置的庞大无比。但虽如此,还是捉襟见肘。所以又设立了多个。 他们几个一直挑最近的“月居膳房”用膳。 一路上杜百落不听地告诫自己,“林遥还小,什么二十三肯定是骗人的。我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性格孤独,面目冷惯了。不是故意的。再者了,男主嘛,一定是自带装逼技能的” 想了一半,又觉得怪怪的,。这样讲是不是不太好?(你还知道啊!tat) 不管了,反正我要心理平衡。 想通了这一点,思维又开始无边无际偏离轨道了。 “这是我儿子,儿子就是用来伺候的嘛。任劳任怨才是一个爸爸必备的心理素质啊。我不生气。我还要陪他去找哥哥,那可是我大儿子。(作者就想说了,找到你大儿子有你受的。)他不说话我说嘛,他不笑我笑嘛。” 不仅心里开始笑,面上也开始哈哈哈起来。 心情开朗地跟路过的众僧一一打了招呼,抬脚进了月居膳房。 一排排的众僧席地而坐,谈笑风生。干净整洁的檀香木长桌,一盘盘可口精致的素食小菜。 茫茫众光头里,一眼就看见了一头乌黑亮泽泼墨般长发的林遥。没有带冠,只用一截白色丝带在脑后轻轻地束了。 显得人越发明艳起来。 须宁率先发现了他,笑嘻嘻冲他招手:“百落,过来过来。给你盛了饭,我就知道你肯定扛不住的。” 话落地间,众僧也都回了头,一派兴高采烈。 “杜公子。”见过的。 “杜施主。”认识的。 “百落施主。”比较熟的。 各种乱七八糟的称呼砸过来,杜百落一一应了,并且打招呼:“各位师兄好。” 一位坐于上首的僧人发问:“今天怎的这般晚啊,还以为百落你不来了呢。” “须盈师兄怎说这话,我可是天上下刀子都要来吃饭的人啊!”杜百落嘿嘿笑着边走边回。 “就是,”有人立刻应了,并接着调侃一句,“百落的宗旨是,宁可痛着不能饿着。” 杜百落脸红了红:“知我者。” 一派哄堂大笑。 走到林遥身边坐下,身边的人细嚼慢咽也未停手。杜百落心中叹了一口气,端了饭碗开始狼吞虎咽。 “嘿――这位公子你”须宁隔着林遥向杜百落背上拍一巴掌。 “噗――”拍的杜百落差点呛死。“咳喝呃” 在一阵乱咳中一杯水递过来,杜百落不管不顾地接着喝了。喝完才发现这杯水来自旁边皱眉的少年。 心思乱转电光火石之间就又觉得老脸一红,为了掩饰尴尬杜百落向后仰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一巴掌隔着林遥拍在须宁小和尚的光头上。 “吃个饭你都要谋害我,你这一巴掌差点把我呛死!” 须宁无辜蒙冤,委委屈屈道:“怪我么,你自己明明饿了不来吃饭。饿急了吃个饭跟有人跟你抢似的。我就轻轻拍了一下,你就受惊了。咋的?娇贵了,不能让人碰吗?” “。”杜百落翻个白眼。“懒得理你,赶紧吃饭。” 须宁:“!” 无语一__一 没有忽略掉旁边那张清冷脸上扯动的嘴角,杜百落顿觉心情开了花,夹了一筷青菜放在林遥面前,也不管人吃是不吃,心情超好:“阿遥快吃,不要理他。” 须宁:“!!” 再次无语。 几个人专心致志地吃饭后,身边像是撤离了屏障。各种细微杂小声音便一一浮现出来。 “哎,听说了吗,最近岳阳城出现妖精了。” “什么?” “啥时候?” 提起话头的人顿了顿,又道:“最近两天才发现。不过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今天有百姓到庙里请愿,被住持正好看见。” “住持嫉恶如仇的,应该会出手吧。有没有说要去降” “降妖?” “嗯。” “肯定要降的啊。总不能留着祸害百姓吧。” “午饭前住持叫了须空和须忘两位师兄,应该是去商量了吧。” “那就好。”如释重负的叹口气。 须宁小和尚趴在桌子上眼神向杜百落发出信号:“我去看看?” 得到对方点头示意后,须宁端了碗向左走坐到了刚刚说话的几个僧人旁边。 “几位师兄,刚刚可是说岳阳城内进了妖精,那可知是什么妖精?具体是吃人还是杀人?” “杀人吧。尸体都已送回了各家。” “须空和须忘两位师兄法力那么高,难道说这妖精这么强大?” 另一个声音插进来:“都死了两个人了,应该是挺强的吧。” 然后几个人表示了对逝者的悼念,一边唉声叹气地表示自己能力不够,无法施以援手。 须宁还想再问,被一稍年长的一位蓄了胡子的僧人打断:“须宁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小娃娃还是端端正正好好扫地就行了,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千言寺的师兄们替你顶着呢。” “就是,就是。”另外几人也规劝起来,“快回去好好吃饭吧。” 须宁一脸郁闷的又走回来。 杜百落一脸嫌弃。又扒拉了两口饭,发现身边的林遥一副沉思模样。 杜百落出声喊他:“阿遥,阿遥?” 喊了两声才反应过来的少年,看了一眼眼神充满关切的杜百落:“怎么了?” “你对这事有兴趣么,怎的还走神儿了?” 察觉到自己分神的林遥皱了眉:“无事。”想了想,又道:“有点可惜。” 杜百落也点头:“是挺可惜的。若说全然不知倒也罢了,可现在知晓,不去帮个忙总觉得过意不去。” “我的意思是,竟无辜害了两条人命。”林遥放下碗筷,眼神空荡。 曾经无数个逃亡的日子里,那个人无数次的对自己讲“无论发生什么,自己的生命最重要。活着。为你,也为我。” “我不会,让你受伤。” “好好的,等我。” “你流血的地方是手,我的是心。” “醒醒,别睡。” “不要死。” 温柔的,缱绻的,难过的,绝望的,无助的。 生命对于在乎的人有多重要,林遥清楚。若受害的那两人里,有孩子,有父母,有妻子,或者有丈夫。在无故身陨的情况下,活着的人该以怎样的心情承受。 悲恸与煎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风华绝代尔等少年 因了这句话,杜百落竟也感到食不知味起来。本来精致可口的饭菜,竟味同爵蜡。 以千言寺的责任感来讲,肯定是不会让旁人插手的。更何况,还是连法力都使不出丁点的杜百落。 妖精毕竟是妖精,能力上再低阶也不是食五谷生百病的凡人可以比拟的。 于是,在须宁一脸懵逼中,林遥起了身。接着,杜百落也起了身。 “哎,你们干嘛去?” 林遥说想去岳阳城看看,顺便添置套换洗衣物。 杜百落说陪林遥一起,怕他人生地不熟迷路。 门口的管事师兄皱了眉,道:“这岳阳城最近不安稳,许是有妖邪作祟。两位施主不妨等此风波平息了再出去。“ 杜百落说:“这青天白日的,饶是给妖精十个胆子也不敢作乱啊。再者了,我千言寺有佛光普照,百姓皆有圣光照拂。师兄你不必太过担心。” 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一堆乱扯。 拗不过两人,管事僧人无奈道:“切记傍晚之前赶回来。切不可在外逗留。” “那是自然。”杜百落。 “多谢。”林遥。 两个人最终夜半了都没有回去。 岳阳城的繁华大概就稍次于云虚国国都郎京了。 三面环山,四面傍水,成就了岳阳城独一无二的富庶条件。拿郎京来说,皇室定居,皇气镇压。一派贵气,雍容华贵如大家闺秀。 而岳阳城倒像是个足不出户的小家碧玉了。灵巧温婉,知性近人。加上云虚国特有的四季分明,使得这座城时时刻刻都在显露着他千变万化的灵秀气蕴。 广武大街作为这座城的主干道。丝绸织品,绫绮服饰。红墙绿瓦,雕梁画栋。举目则高楼画阁,绣户珠帘。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弦于茶坊酒肆。集四海之珍宝,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 于垂髫之童,斑白之老中摩肩擦踵。粗粗一看,人头攒动,杂乱无章。再细细看去,又仿若有条有理,稳如泰山。 杜百落真心的感叹:“此可谓盛世繁华也。” 说完又去看旁边的林遥。少年的脸在艳阳下仿佛渡了层金光。引得不少妙龄之女频频侧目。 惊讶,艳羡,渴望,贪婪,羞涩。 让杜百落心里怪怪的。 皱了皱鼻子,拉着林遥手肘袖子的一角,向一卖面纱的小摊儿走去。本是姑娘家用来防晒的物件一一摆开,姹紫嫣红中透着矜贵。 “哎哟,两位官人,你二人入入眼,想要什么随便挑随便选。保证价格不贵便宜实惠。”风姿绰约的老板娘三十有余,珠圆玉润。 一双丹凤眼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打转。面庞带笑好不喜庆。 杜百落在一堆里细细挑了,拿了一顶白色斗笠。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薄绢,其长到颈部。 轻轻递于少年面前:“戴上。” 瞅着面前人少有的严肃表情,林遥皱了眉:“为何?” “。”在老板娘裸的古怪眼神里,杜百落拿斗笠挡了周围的视线,凑到少年耳边小心翼翼道:“你这模样太招人了。” 招蜂引蝶的。 林遥面露疑惑的向后退去,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虽未听懂,却也依言犹犹豫豫的拿了。 试探性地戴在了头上。 杜百落这才松了一口气,帮人理了理墨发,没注意到少年突然僵直了的脊背。 然后又笑着向老板娘道:“这顶斗笠多少钱?” “不贵不贵,二两银子。这位公子这般好相貌,遮起来怪可惜的。”女人眼里难掩遗憾,伸手接了杜百落千抠万抠从钱袋里抠出的二两银子。 “这天热,怕晒着了。”杜百落说。 林遥:“。” “那客官您二位慢走。下次再来啊!” “好嘞。”杜百落向后挥手。 清新脱俗的白色斗笠与少年一尘不染的白衣相得益彰。虽朦胧了容貌,却也更显其修长纤细的身板,俊秀挺拔。 杜百落在车水马龙里替林遥挡了来自四周的目光,时不时还要回避一下两旁的摊贩和过往的人流。又怕林遥觉得戴着斗笠不舒服,遂向人解释: “阿遥你不要嫌我事多。这云虚国民风开放,姑娘们大多追求恋爱自由。若相中了哪个可是挣也挣不开,脱也脱不掉的。你的年纪也该是成家谈恋爱的时候了,到时若是一众少女对你表示了青睐之意,怕你这性格不好应付。” 斗笠上的薄绢虽薄,但密度严实。只能看得出少年轮廓出众,奈何细微表情是窥不见半分的。 这让杜同学心里有点不踏实。这个儿子不是说脾气不好,怪就怪在喜怒哀乐不形于表,从来没有表现得脾气不好过。 让人捉摸不透时又心颤颤的。 “无妨。”少年独属的清冽声音。 茶余饭后乃闲谈八卦之重要时刻。两人抓住这一特点,目标明确地朝岳阳城最大的茶楼酒肆中行去。 艳阳舍。 独树一帜的名字与清新典雅的装饰风格,让这座酒楼鹤立鸡群,艳压群芳。 “客官,喝茶还是吃酒?”。刚行进门就见一小二热情招呼。 杜百落走在前面扬了扬手,气场全开,用着一股今天我买单的悲壮感:“来壶今年新茶。” “客官普洱还是碧螺春?” “龙井!” 林遥:“。” 驴唇不对马嘴。 “好嘞,你稍等。”小二向柜台大喊,“一壶新茶龙井。” 在座的有书生打扮,有赶路商人,闲散百姓。甚至还有背剑侠士。 人口密集。 一派熙熙攘攘中。就见一面貌较好青衣短发青年与一白衣青年落了座。皆尽望过来。 杜百落微感诧异,林遥遮了脸,自己这素衣青衫的一种农村淳朴样,怎的还是招人耳目? 红了脸向旁边望去,挑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询问:“老伯,我俩人可是有什么不妥,为何一直望着我们?” 那老者头发花白,身着灰布土衫,点了一坛清酒自斟自饮。对上杜百落的询问,欲言又止道: “公子可是外地人士?” 杜百落摇了摇头说不是,一年来一直居于岳阳城中。 那老者皱了眉:“既不是外地初来乍到,怎的如此大摇大摆。尔等不知近日来岳阳城中有妖孽横行,专找相貌上佳的公子哥来毒害?” 杜百落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只知有妖害了两人,并不知此妖专挑好看的来害。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林遥,幸好把脸遮住了。不然因为这相貌惹来了妖邪害了性命可不好,白白丢了个绝世儿子。 “那老伯可知那妖精何等模样,又是以何种手段害人?”这句话却是林遥所问。 杜百落又加了一句: “那至今受害的人分别是哪两个?为何断定此妖专找容貌上佳的男儿来害?” 那老者喟叹一声,自顾自倒了一杯清酒,不再理会。 杜百落和林遥对视一眼,迷惑不解。 这时,那位身背长剑的侠客模样的人端了碗酒走了过来。坐在了杜百落两人所在桌上。 背剑之人一身黑色劲装,头发用黑色布带高高束起。虽五官平庸却端的是一副厉害模样。酒碗往桌上一摔,溅出来两滴水酒洒于桌上。 杜百落觉得不出意外的话,患有严重洁癖的林遥此时定是眉峰如川,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 压下心中所感,对上那张厉害的脸,轻声询问:“这位侠士?” “听我一句劝,太阳落山前赶紧回家。”黑衣侠客两只手指在桌上重敲,一副司令官防军部署的指挥模样。 “!”杜百落。 “这妖极擅变化,虽模样俊俏,却心如蛇蝎。给你们警告是为你们好,且不说你气质文雅,就是这位小哥”黑衣侠客看完杜百落又看向林遥,满脸自豪,“我就看背影就知道这薄纱下是如何惊讶四座,倾国” “哎大侠,等等等等”杜百落伸手打断黑衣侠客的侃侃而谈。 虽说猜的不错,林遥确实好看。但杜百落还是揪住了重点,对那黑衣侠客道: “您刚才说那妖模样俊俏却心如蛇蝎?” “是啊,怎么了?”被打断的人也不生气。端起酒碗饮了一口。 “大侠可是有见过这几日在城中横行的妖?” 黑衣侠客对“大侠”两字似乎颇为受用。神情享受的说了句:“那是”。 又低下头来把食指放在嘴边小心翼翼道:“我给你们讲你们可不要说是我告诉你们的奥。” 杜百落差一点没忍住噗嗤笑出来,一个端模愣正的男人做着这么幼稚的动作让杜百落吃了一惊。 果然人不可貌相。 “那是自然。”这句话似乎成了杜百落的口头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满目牵绊半句真言 暮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地撒落下来。昏暗中点点星光洒于天幕。因着这几日的风波,本应喧哗盛乱的夜市,此时格外冷清。 路中间偶尔跑过一两只流浪狗,在这种夜色里即便浅吠也显得诡异异常。 杜百落紧了紧身上的衫,咬了咬下嘴唇。看一眼身旁的人,清冷的白衣配上泣血的红绳,说不出的诡丽。 少年比自己矮半头,可以清晰的看到左肩上镶着的两个银环。反光之处还能看到自己的一丁点倒影。 两个人坐在酒肆的楼顶上吹风,美其名曰观赏星月。 “其实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千言寺,把情况告诉须空和须忘两位师兄。或者告诉住持也行。再一同来降妖。”杜百落郑重道。 林遥习惯性地抚上左手食指的银戒,因斗笠的缘故朦胧的看不出表情。声音一贯的平淡没有语调:“怕了吗?” “不会不会。”杜百落赶紧摆手,“从我坐上这个房顶我就相信,阿遥定不是普通人。” 话说被林遥从上面拎上来双脚离地的那一刻,当真吓得杜百落魂飞三窍。怕对方把自己扔出去愣是没碰林遥一丁点皮肤,只紧紧地拽了手肘间袖子的衣角。 “可是,”杜百落咽了咽口水,“两只的话会不会很费力啊,阿遥有把握吗?” 两只――妖。 依那黑衣侠客的信息来讲,这两只妖喜化作妙龄少女模样,在月黑风高时邀请品貌上佳的男子共享欢乐。若从了便共度良宵天亮散去,若不从便化作原型喂以毒药,致人昏迷不醒。杜百落觉得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下雨夹金子。 拿盆还不赶紧接了。 妙龄少女共度良宵,谁会不从? 可事实证明,正人君子还是有的。 城西家赵屠户虽容貌丑陋,却有一妻子乃不可多见的美人。两人育有一子,品性端庄。生的剑眉星目,玉树临风。既舞的动剑又读的了诗书。诗人皆赞不可多得一俊世良才,皆夸其父母教子有方,羡煞旁人。 城东一许性富贾商人,家中小儿从小饱读诗书,于八岁就展露出经商的过人天赋。十六岁独掌门面做得有声有色。二十岁娶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亲后更是与妻子恩恩爱爱,一片和睦。 两人一个十九岁,一个二十五岁。各名为赵展与许京唐。 按说这俩人年岁相差甚远,怎的一起入了妖精的法眼。 二人只有一个共同点:品貌上佳。 原来两人并不是死了,只是中了毒昏迷不醒。这城中传言果然是传着传着就发炎了。 “这两人昏迷不醒,那这妖的目的何在?” 对于杜百落所问林遥只是摇头:“不知。若待会抓到了,你问个详细便可。” “怎么抓?他怎么会好好的等你去抓,还是说自己跑过来让你抓。” “你自己在城中逛了几圈忘了么?” “嗯?”什么情况,啥意思。 林遥:“。” “啊!”杜百落大叫,“所以说我是当了诱引么?” “。” “那我们现在当如何,守株待妖吗?”杜百落正想给林遥分享自己发明了一个新词,却在下半秒间笑不出来了。 连手都开始抖起来。 顺着艳阳舍左边方向盈盈走过来两个少女来。 两人都身着淡粉色樱花飘飞锦纱半身裙,上身一件浅蓝色开怀小衫。衣衫半敞隐约可见其内白色裹胸。因着小衫极短的缘故,中间露出一截纤细柔软的腰肢来。 盈盈动作间,一摆一扭好似勾人心魄,看的人一阵心怀荡漾。 两人一个小巧玲珑瓜子脸,一个懵懂天真圆形脸。端的是一个俏丽,一个可爱。 行走间似还在追逐打闹。你一推我一搡之间仿佛单纯少女间的怀春情愫。 但杜百落死命拿左手掐右手,告诉自己,这八,成,是,妖!! “姐姐今天耳环好漂亮啊,可是父亲出门前赐予你的那对?”清脆的声音正是圆脸少女。 那瓜子脸少女脸颊微红,右手轻轻抚上耳朵:“嗯,北海百年才出产一对的玉蚌珍珠,听说极为名贵。” “父亲对姐姐真好。” “妹妹不要羡慕了。父亲说这次回来会给你带玉琼山的血色琉璃呢,那东西做成璎珞才是真真的漂亮呢。” “真希望父亲早点回来,这样我就有好看的璎珞了。”圆脸少女捧着脸祈祷。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艳阳舍门前。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啊?”圆脸少女望天。 疲倦的月亮躲进云层里,只留下星光闪闪。还有杜百落和林遥。 余光中猛地出现楼顶上的两个人,圆脸少女吓了一跳:“姐姐,那里有两个人。”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身青衣束了支玉簪的杜百落端正的望下来,眉目如画,温柔缱绻。眼睛里水光潋滟好似一汪湖水。(其实是吓得快哭了。)一旁的白衣虽遮了面庞,但肩骨清瘦,两只手臂自然下垂置于膝盖处,覆盖了左手的那只右手,指节纤细,莹白如玉。似诱惑着牵了来细细吮吻。 那瓜子脸少女率先反应过来,颤颤的伸手指了:“两位公子三更(gēng)半夜为何坐于高处?小女子二人路径此地,本是欢欢喜喜,却不想你们是何用意?” 说着竟泫泫欲泣起来。左手掐上圆脸少女的腰。 圆脸少女猛然会意,竟也梨花带雨地哭出声来:“姐姐,我怕。” 怕你个大头鸟鸟。 这台词不知道互相练了多少遍了吧。 即使心里一阵明镜,但面上也不敢表露半分的杜百落吸了吸鼻子,收了眼中的晶莹,缓缓道: “两位姑娘莫哭,我二人皆是好人。本是与挚友坐此赏月,却不想扰了两位姑娘的雅兴,让两位受了惊吓,属实不该。还望姑娘海涵。” 那瓜子脸少女用袖拭泪,眼中滑过喜色。心道:“却是个开窍的。” 那就好办了。 轻轻推了圆脸少女一把,迎头看向房上两人:“这是我妹妹苗苗。我叫秫秫。可不知两位公子尊姓大名?” 杜百落眨了眨眼,心道不能说真名吧,万一抓妖没成功以后死磕怎么办,便随口扯了两个名字。 张三,李四。 杜百落也觉得这名字挺不走心的,可是想想人家的“树苗”,就觉得没那麽有罪恶感了。秫秫苗苗也挺随意的。 “那张公子可与李公子下来一叙,苗苗觉得相遇既是缘分。二位在那高处实在不方便。”圆脸少女也向杜百落抛出了橄榄枝。(爱的橄榄枝,一派恋爱的酸臭味。) “!”杜百落。 林遥,说话啊,怎么办,我好怕。 察觉到杜百落求救似的目光,林遥轻笑了一声。 杜百落觉得今天晚上真奇妙。 莫名其妙的被两只妖精撩了,还听到了林遥的轻笑。 “两位夜半出行是要往哪里去?”林遥的声音自上而下撒下来,在星光中仿佛沾染了银河中的银沙颗粒,磁性中带着些小性感。 饶是杜百落一个大男人也仿如施了定身术般怔在原地。 下面的苗苗抹了抹眼睛,转头扑到秫秫的怀里,娇羞中带了雀跃:“姐姐,我喜欢那个白衣服的。” 秫秫拍了拍苗苗的肩,了然于胸。再抬头眼中已全无泪迹,只留了楚楚动人的委屈:“小女子二人本是往城东亲戚家送礼,怎奈玩的尽兴便误了时辰,赶回时已是这般晚了。这月黑风高,寒风扑面小女子好怕啊” 欲言又止的话与那惹人怜爱的神色,配上那般俏丽的小脸。杜百落若不是死命的掐自己的手,说不定就还真信了。 他佯装不忍,道:“两位姑娘如花似玉。在这夜色中行走确实多有不便。可这可”眼看就要扯不下去。 突闻苗苗抬头接了话: “这位张小哥哥,苗苗好怕啊。可否请你们暂送一程。等我们到了府中必有重谢。”说完又怕他们两个不相信,扯了秫秫的手真切的问道: “姐姐,你说好不好?” 秫秫哪有说不好的理,也真切地点了头:“那是当然。就是不知两位公子可愿” 娇娇怯怯一副羞涩模样地咬了下嘴唇,于红唇贝齿之诱惑中等待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满目牵绊半句真言 “举手之劳。”林遥点了头。然后又似真似假地惹上了忧色:“只是方才我与挚友攀上楼顶的梯子不知被哪个不长眼的捡了去,此时倒是下不来了。” 杜百落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我明明是你拎上来的,何时登了梯子?心中鼓鼓捣捣不明林遥用意,却也附和道:“呀,还真不见了,这下倒是帮不了两位姑娘了。” 林遥看不见脸,忧色也只显露在语句里。而杜百落倒是把一副遗憾与无奈表情演了个淋漓尽致。 秫秫与苗苗对视一眼,转了笑意,娇声道:“那若是接了两位公子下来?可是愿意暂送我姐妹二人一程?” 林遥说:“求之不得。” 于是苗苗就冲上前来,道:“那还不是小事一桩,两位公子不必忧心。且看――” 话毕,伸了一条胳膊向前挥去。自那截藕臂所过之处,一派明光乍现。恍恍惚惚间竟搭了一座通往楼顶的粉红桥来,在夜色里荧光闪闪,好不明亮。 杜百落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这这是” 苗苗灿烂的笑容爬了满脸,似邀功求赏:“李四小哥哥,快下来吧。这座桥又好看又结实,不会摔了你的。” 李四小哥哥杜百落回神间就要惊地掉下去。 林遥轻轻扯了他的后领提起来,拉了他的袖手就这么走了下去。 若说刚刚看到两人有五分猜测,近前了就有九分。那这座腾空而出的粉红桥就妥妥地十分证明两人,必为妖。 哪有一身法力会变化之术的姑娘会怕夜黑呢?你咋不怕我两个大老爷们是淫邪之人呢? 戏精啊小妹妹。奥不,说不定是老姐姐。 这座粉红桥虽看着虚幻,又晶莹中仿若流动的水光,由地面直通楼顶。触脚的那刻才知是结结实实的实体。 苗苗樱红了小脸,走上前去就要拉林遥的手,被林遥不漏痕迹的躲开并且把杜百落推了出去。 杜百落:“我操!!”内心。 趁着杜百落扰了苗苗的视线,林遥向秫秫这边走过来。语气中带了笑意:“秫秫姑娘远看艳丽,近看也是娇艳万分。不知道这凭空化桥的本领却是什么法术,何处所传?” “啊,苗苗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不要往我身上扑啊~”杜百落撒脚丫子狂奔。 “张三哥哥~” 秫秫收了桥,被林遥一夸赞,盈盈地笑了,连眼角都染了绯红,在月光及高挂的灯笼下更显动人:“李公子客气了。这化桥本领也只不过是小女子二人祖上积德,父亲对法术灵力甚为痴迷。妹妹与我也便偷学了点。小小本领不足挂齿。” “是吗?”林遥收了笑,语调渐冷,“难道不是家族所传,生而自带的妖术吗?” “你――”秫秫皱了眉,刚才的一派娇羞也全没了踪影,“李公子何以如此信口雌黄,秫秫与你无冤无仇,便是好心好意接了尔等下来,就要如此侮辱我们吗?” “侮辱?为妖者觉得为妖是对自己的侮辱吗?” “苗苗,过来。”秫秫这时也看出了林遥的冷漠及针锋相对,大喊一声,急走过去扯了正往杜百落身上扑的圆脸少女,把人往身后一带,厉声质问:“你们到底什么人?” “姐姐,怎么了?”苗苗从背后探出头来。 杜百落得了自由,撒丫子往林遥身边跑。“阿遥你行不行啊,他们真的会妖术啊!” “妖?”圆脸少女这才反应过来,“姐姐,他说我们是妖?” “嗯。”俏丽的瓜子脸少女此时已是满布凌厉之色。“花言巧语的贱男人,你可知你的行为会让你们付出何种代价!!” 杜百落心里直抽抽疼,她竟然骂我儿子是贱男人?操了! 林遥不置一词,扯了身旁的杜百落向后推了四五步。才负手而立,冷冷道:“不是说不从你们便现原型投以毒药么,来吧。” 秫秫狠狠瞪了一眼林遥,又拉过身后的苗苗,道:“我们一番好意,他们却这般践踏。既识了我们的身,便不能就这么算了。总该给他们点教训。苗苗,快拉住姐姐的手。” 圆脸少女满脸委屈一派凄然:“可我还没有看到这李公子的脸。” 秫秫似是气急了,抬手一个巴掌打在了苗苗脸上:“什么李不李公子的。父亲如何教导你的全忘了吗?这般狼心狗肺的人也值得你如此在意。蝼蚁一个,贱命一条。哪有你被他侮辱重要?” 杜百落:“操!” 林遥不动也不急,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仿佛那般污言秽语全然听不见一般。 苗苗被打的仿佛醒了魂,喊了声姐姐,原本梨花带雨的脸也阴沉起来,对着林遥两人道:“妖如何?看不起吗?” 两人心有灵犀般地拉了手,竟从双手交缠间散了光出来。直至光圈越来越大,于暗夜里璀璨于一团。光环缠绕周身看不到那淡粉色樱花半身裙。 林遥直直的站着,负于身后的手指慢慢摩挲着银戒。白色的斗笠在两只妖飞速旋转的光圈带出的狂风里偶有掀起,露出紧抿的薄唇和线条秀美的颈项。 就在杜百落觉得眼睛即将刺瞎的时候,光圈才猛然退掉。于林遥前浮着一条粉色十米多长的双头蛇。蛇身有孩童腰身般粗细,莹莹反光的粉色鳞片布满全身。两个蛇头如克隆般一模一样,眼大于铜铃置于头顶,两张血盆大口约有成年人两头大小。森白尖长的獠牙泛着寒光,口中流淌着浓稠的粘液。 于夜色悠悠中诡异惊悚。 杜百落在这一幕中湿了眼眶。 妈的,又吓哭了。 那双头蛇扭动着蛇身两只头却怡然不动,不急不躁并未急着出手。一股凌厉的女声自一只蛇头里传出:“果然连名字都是拿来骗我们的吧,你们到底什么人?!” “捉妖师!”杜百落捂着眼睛大喊。 我看不见你,你看不见我。 林遥并不回答,看着这依旧一摆一扭的蛇身,心思微转,冷冷道:“城西家赵展与城东家许京唐可是你俩人所毒害,已至数日昏迷不醒。” 另一蛇头张着大口伸出一米多长蛇信子,“嘶嘶”出声:“那俩人虽不及你俩心思歹毒,诱我们中了你们的圈套。却也不知好歹,软硬不吃,好心不识。给他们下点毒不过就是给点教训罢了。” “教训?妖界与人界互有法则,且又于千年前立下和平条约,井水不犯河水。再不济也用不着妖给人来立规矩吧。”林遥左手持了一束湛蓝色光团,在夜色里与蛇身的粉红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时的街道空无一人,连鸟禽牲畜也不见了痕迹。但林遥还是散出了那片湛蓝色光团设了结界,以免误毁其房舍人畜。但这也正好阻了粉色双头蛇的退路。 “既然现了原形便无需多言了。要么留下解药从此不再踏入人间,要么以其蛇身炼药,恢复受害两人神智。”林遥道。 “果然好歹毒的心肠――”那蛇身一扭,在厉声呵斥后直起身来,足有五米高,身后还拖了长长的蛇尾。 两只蛇头对视一眼,浅黄色的眼睛中夹杂着黑色的竖瞳。像是暗定了主意般以百米破风的速度朝这边冲了过来。 粉红的蛇身夹杂着与地面的摩擦声,也丝毫不减两条蛇信子“嘶嘶”的威胁。 二十米。 杜百落心要跳出来了。 十米。 杜百落一滴热泪流出。 五米。 “阿遥――”紧张的男声自后传来,林遥扬了扬头,把左手蓄势待发的湛蓝色光团随手挥了出去。 “砰――”只见一阵火花过后,十多米长的粉色蛇身以一种不可逆的力量感,向后猛飞出十多丈。在并不宽敞的街道里,几乎就要看不见蛇身,只露了两只蛇头在视线里,借着房舍的灯笼依稀能辨认。 林遥转身看向奔到自己身后一脸潮湿的杜百落。比自己高半个头。 “你冲过来是要干什么?” “我”杜百落眼神空洞,似是被吓得失了心智,却还是轻轻答了,“我怕你被吃掉。” 薄绢后的少年道:“往后退,我没事。” 在面前的人退了四五步又加了句:“再退点,不要冲过来。” 杜百落依言又退了四五步。 那条粉色双头蛇挣扎着起身,自两个蛇头里各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又在“嘶嘶”和女人的尖利叫声中冲过来。行至二十米处,林遥再次挥了一个馒头大的湛蓝色光团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满目牵绊半句真言 原以为有多强悍,不过是个低阶浅妖罢了。林遥倒怕若是挥出的灵力再大点,怕是直接打死了。 还要拿解药救那两个无辜之人。 “把解药拿出来,放你们回妖界。”林遥冷冷道。 那蛇身粉红中已有多处染了深红,鲜血自粉红的鳞片中挤压而出。两只蛇头此时也是无力地垂在了地上,铜铃大的眼睛似闭未闭,鲜血与口中粘液混合在一起摊了一地。 “大大人救我们” “段大人” 浅浅呻吟中却是在求救于旁人,林遥更是敛了神色,莫非这里还有第三只妖? 未曾多想,右手捻了婴儿拳头大小的灵力挥出,果然被凭空多出的一把黑色折扇挡了去路。在半空中淡淡的散了。那黑色折扇便又打着旋飞了上去。 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句男人的声音,似带调笑,一点也不像为那双头蛇担心的样子:“这位公子,再出手怕是就打死了。” “阁下既然出手了,便现身吧。既然能挡了这攻击,想必结界也是不在话下的。” 林遥未动。却也有一种睥睨万物的气质环绕周身,那不疾不徐的冷淡模样此刻入了远处人的眼,竟多了几分朦胧与迷离。 于是在一声低沉的轻笑中,一黑衣青年缓缓落于双头蛇面前。 “在下段墨,公子莫要见怪。”低沉悦耳如千般打磨的乐器。 仿佛自带光环般,在落地的刹那周边瞬间明亮起来。一袭青蟒墨袍,黑色的腰带上缠了金边,悬挂了一枚水苍玉蛇纹玉佩。再往上看,一张厚薄适中的唇,挺鼻剑眉,一双眼睛灼灼生辉。狭长又多情。 林遥仿佛歪了头,薄绢侧向一边露出另一边一点颈处雪白的皮肤:“你们什么关系?” “这是在下无聊间养的小宠物,不想趁我外出逃了出来。竟逃到人界来了。是我管教不严疏忽了,可否请公子高抬贵手饶了这两条小命?” 言辞颇有礼貌,又因生的一副俊朗相貌让人心生好感。 但林遥显然不信他的鬼话,冷嗤一声:“宠物不宠物的无所谓。她们两命是命,岳阳城百姓两命也是命。若拿出解药来两两相抵也就罢了,如何?” “那是自然。”段墨从袖中拿出一白色瓷瓶,“这是解药,公子自可拿去。” 林遥负手并不打算去接:“要我如何相信?” 段墨哈哈一笑:“段某虽生荡,却从不做背信弃义之事。公子何不信在下一次。” “我不信。”林遥断然拒绝,又接着道:“给你一个时辰,我要让整个岳阳城都看到赵展和许京唐两人活蹦乱跳。” 段墨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此时半夜三更,城中人大都处在休息中。公子何必扰人清梦呢?” 虽如此说,但眼里的笑意却像是更甚了。 “家中有一人中毒数日昏迷不醒,城中百姓又因妖孽横行惴惴不安。怕是没几个人在安生的睡觉。你既放了宠物出来祸害,又怎会在意扰不扰人清梦。”林遥抬手招了身后的杜百落。 待双眼空洞的杜百落走近,举手用两指在他眉心处一点,在湛蓝色隐进眉心后又缓缓道:“一个时辰,现在开始计时。” 段墨苦笑,自己是惹了什么脾气的人啊。若不是正殿那位不让动手,自己早就把那条惹事的粉蛇给大卸八块了。 糟心。 “那段某就先行一步。一个时辰后来带回宠物。” “不送。”依旧冷冷。 随着那袭墨袍的离去,杜百落也恢复了神智。“阿遥――” 对着眼前急急唤着自己的人,林遥摘下斗笠,回了个浅笑:“没事了。” 因着这张清冷脸上的浅笑,杜百落突感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我阿遥你笑了啊我” 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突地一惊:“那蛇――” 林遥向后指了指此时已是奄奄一息无法动弹的粉色双头蛇:“快死了,起不来。” 杜百落:“”死的好。 林遥收了笑,敛了神色,回身去看一脸兴奋的杜百落。 对方被他突如其来的凝视吓了一跳,也同样敛了神色:“阿遥你这般看我作甚,我,怎么了吗?” “趁这会万籁俱寂,想跟你聊聊。就像”林遥想了想,又道:“你之前同那两妖介绍的一样,以挚友的身份。” 杜百落吓了一跳,自己随口乱扯的,莫不是惹了有洁癖的少年生气?突然就慌了起来: “阿遥我不是故意的,那会害怕,所以我” “我没生气,”少年打断他,声音淡淡的:“你救了我又百般照料。从没有因了我的性子而有半分生气或者想要赶我离开。你说把我当挚友我信。” 这可能是林遥于自己说过的最有温度的一句话了。因了这一句,杜百落垂了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阿遥你信就好。” “我也是把你当朋友的。”林遥说。 像铁树开了花,花瓣是琉璃色,由花苞伸展成花瓣的那一瞬间,融了杜百落心里的柔软。有一道暖流由心脏顺着血脉向全身上下的每道血管而去。 全身都沸腾起来。 杜百落挠头发的动作更显没有章法了,几乎要把半束的‘丸子头’挠成一个鸡窝。 我儿子认我了。杜百落内心狂跳。 “所以今天中午。”林遥。 杜百落挠头发的动作停下来,全身血脉凝固。 自己今天中午抽风了,吃错药了,因一点小事于林遥甩了脸子。所以这会的‘聊聊’其实也是少年在消除自己内心的不平衡么。 “今天我不是故意的,阿遥你”会信我吗? 林遥摇摇头:“我不是怪你,我是在想,你是不是缺乏安全感。” 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害怕。会在茫茫中出现一种急躁心理。想用什么证明,用实质性地证明,真真切切地证明。有人在乎我,我在乎的人在乎我。我没有被忽视,我不是你眼里可有可无的物件或者什么。 因为生命中突然走进了一个人,自己又很喜欢这样的存在。在乎了,于是就害怕。害怕这个人会离开,像出现时一样的毫无征兆。会像曾经一样,一种奇怪的脚步声把自己在乎的人带走。 会留下苍白,猩红,孤独。 脚步声。 有时是杂乱的,有时是平稳的。会在脑海里有这样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恐惧。 是大脑难以支配的恐惧。像一只困在铁笼里的独角兽,找不到出口。 那个称为妈妈的女人在后来的一天夜里,星光璀璨无限希望里,投了河。 第二天被人报了案。 有警察打捞出了她的尸体,泡的发白发涨的,像水肿的一个假人。 那时的玉米和她已经在另外一个城市。女人用所有的积蓄买了去南方城市的火车票。 他们租了房子。不再是危房,是那种正常的小居室,一室一厅。房租被女人唇枪舌剑的压到了最低。 她从来没这么有底气过。带着玉米出去不再费断了腿地走路。那时候公交车刚刚在那个南方小城时兴起来。她拉着她去坐公交车。 去游乐园。去欢乐岛。玩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又坐公交车回了租住的房子。 玉米以为妈妈有钱了,就乐呵呵地要了一个冰激凌。 下了公交车向家走的那段路。她笑。他也笑。 傻傻的笑。 第二天,房间里便只剩下一个人。 下午,便有警察上门送来了一具尸体。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看房间里围了一圈的人。 他们争相讨论着。这个女人的后事。这个孩子的归处。 许是被这个事实砸的没有了思考能力,呆呆木木的小脸在那些警察眼里宛若一个智障儿童。 “上过学没有?” 摇头。 “这个死者是你的妈妈吧?” 玉米想,你为什么不说这个女人呢,这个人也行啊。什么是死者。 不知道。不懂。摇头。 做笔记的人皱了眉,抬头询问身边的人:“队长,他说不是他妈妈。” 玉米被送进了孤儿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满目牵绊半句真言 这里的孩子太多了,多得让玉米难受。他们每天活蹦乱跳,叽叽喳喳。仿佛没有烦恼,不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人。 但是每当有夫妇或者单身的人,询问领养孩子的事宜,他们就会挤破了头皮一般,争先恐后的,作出最听话最招人喜爱的模样。 玉米才不懂他们在干什么。他心里空荡荡的。 仿佛自此就要失了魂魄。所以每天睡觉。 孤儿院的院长从来没见过这么能睡的孩子。怀疑他有嗜睡症,带着去医院挂了科。医生说没有。一切正常。 于是院长又把人领回来。交代看管人员,吃饭的时候记得叫他。不要饿着。 玉米才不用任何人去叫,到了吃饭点,召集的铃声一响,他就爬起来端了碗去吃饭。 本来觉得这孩子可能有点智障的看守人员,也摇摇头毁灭了自己的猜想。她说这是我见过吃饭跑得最快的孩子。 因为是孤儿院,所以住的地方全是大通铺。上下两层。在房间里密密麻麻的排开。 玉米住在最里面靠墙的下面。像是一个角。 这里的孩子不老实。无论什么活动都要回一趟宿舍。拿东拿西。乒乒乓乓。乐此不疲。 走来走去。 睡不安稳。把被子使劲蒙住头。 脚步声。停不下来的脚步声。他们的个子那么小,可是脚步声却如此之大。听的人难受。 有一天实在忍不住了,躺在被子里的玉米哭起来。没有人知道。泪湿了眼眶,染了眼角。 因为是侧躺着。高的那只眼睛里流出泪滑向低的那只眼睛。 再流进发梢。痒痒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生平第一次一种羞耻和尴尬感被发现。 烦躁地掀起被子坐直了身子。整个宿舍的小人儿们就齐刷刷地回头看向他。 “看什么看!吵死了!你们能不能不走路!啊――!!别看了!出去!不要走路!” 所有的人都看着那个整天睡觉像个傻子一样的男孩,扔了一只枕头过来。 哭着,嘶吼着,咆哮着,手里的被子撕扯着。 虽然他长得很好看,可是所有的小孩此刻都觉得他疯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小孩去报告院长,说那个叫玉米的小孩疯了。 院长带了人过来按住他,发现了他的泪流满面。 我的歇斯底里是我实在忍不住了。所有能承受的我都不会表现出一分一毫。可是,日复一日的悲伤压的我喘不过气。 我只想发泄一点。一点就行。 好吗?妈妈。 / 那条双头蛇已经奄奄一息,没了光彩。连那粉色的鳞片都暗淡下来。昏暗的街巷里若不是那高挂灯笼的施舍,恐怕早已是漆黑一片了。 林遥又拎着杜百落坐上了楼顶。 艳阳舍的高度足以让两人俯瞰大半个岳阳城。毕竟古代的房屋通常是不会很高的。 “一个时辰,可以走遍岳阳城的每个角落么?”杜百落问。 “不知道。”林遥低首。右手依旧抚摸着左手食指上的那枚银戒:“他是妖。应该没什么问题。” “阿遥怎么知道那人是妖?”说实话杜百落对刚刚出现的黑衣青年没有一点印象。他的神智似乎被吓跑了又被林遥拉了回来。 “有妖气吧。如果没看错的话。”少年抬头看向远处。 “阿遥看得懂妖气?怎么分辨?” “大概要自身先有灵气傍身吧,然后才能看出别人身上散发的灵气。” “好复杂。”杜百落手肘放在膝盖上,用手捧了脸,“阿遥到底是什么人?” “。”。 “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不是坏人。”杜百落笑起来。 视线中最远的那处已经有灯光亮起。像誓要打破夜的宁静般,从一户人家到两户。再有一片灯光亮起。 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仿佛势如破竹般。名叫灯光的兽迅速向这边逼近。 到了很近的距离里就能听见人群的呼喊。 欣喜的。雀跃的。如释重负的。令人心生希望。 “有没有一个时辰。?”林遥说。 “嗯?” “其实,我对时间不太有控制力。” 意思就是我不太分得清一个时辰与两个时辰的区别。 杜百落:“。”若是让那只跑断了腿的妖知道了估计会吐血。 答案是肯定的。大概也就过了半个时辰。 杜百落赞了句:“真快。” 段墨从原先秫秫与苗苗走过来的那条路上过来了。依旧风雅的外形,未见半分风尘仆仆。走到楼下抬起头来看向两人。 林遥早在他未出现时重新戴了斗笠。 杜百落说,装逼要装到底。 “公子,你要求的段某已做到。可否放了我家这条小宠物了?” 依旧礼貌,依旧带笑。 杜百落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他:“你家宠物的爹去玉琼山带血色琉璃做璎珞了吧?她爹也是你家宠物吗?” 段墨:“。” 秫秫与苗苗:“呕”又再吐出一口鲜血来。 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汗,段墨笑起来:“这位公子说笑了。” “带走吧。”林遥冷冷道。 段墨转身挥了墨袖,那条气息微弱的双头蛇便化作一团粉色的流光,隐进了那宽大的袖袍中。 “多谢公子高抬贵手。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一双狭长多情的眼眸轻抬,那抹白色的身影便入了眼。有点消瘦,有点清冷。有点矜贵自持的骄傲。 从始至终未见少年半分容貌,却手痒般想掀开那斗笠上的薄纱。 杜百落咬了唇。一点也不希望林遥告知那人真实姓名。万一日后他后悔了今日这般低声下气,觉得林遥耍了他便要来复仇,那可真是大大的危险。 “李四。他叫李四。”杜百落大喊。 千言寺。 须宁急得快疯了,整整一天没有见到杜百落和林遥了。 门口的管事师兄说去购买换洗衣物了。 无语。两个人是疯了吗?早不买晚不买的。须空和须忘两位师兄呢?奥,在正殿。 于是,须宁就火急火燎的去了正殿。 ‘啪’门开的那一刹那把须宁吓了一跳。住持和两位师兄都在。 “住持,师兄――百落和林公子不见了。”须宁走上前去跪在蒲团上。深情紧张。 “嗯?”须空师兄收了点香的手,“怎么回事?” 须忘也走过来拍拍须宁的肩:“别着急,慢慢说。” 须宁急急道:“守门的师兄说他两人午饭后去城中添置衣物了,可怎的这夜半了都没有回来?不是听说最近城中妖孽作乱吗?莫不是莫不是” 住持看了一眼急得要哭出来的须宁,捻了佛珠:“那倒也不怕。城中传来消息,说是作乱的妖孽已被降服。并且受害两人也已被人所救。此时已是无大碍了。” “嗯?” 须空继续点香,待香插进香炉,合掌拜了拜:“我佛慈悲。” “那百落和林公子?” 须空又转过头来道:“我与须忘去城中看看罢。本是打算明日再出手的。却不想岳阳城卧虎藏龙,又有肯拔刀相助之人。”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也去。”须宁站起来。 “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满目牵绊半句真言 这是一片青中泛着紫的丛林,到处生长着奇怪的植物,飘着终年不散的灰色雾气。越往里走,脚下就越潮湿,天上就越昏暗。最后枝叶完全遮蔽了天空。 有橙色毛茸茸的松鼠从树上窜过。它好奇的眨眨眼,对上一对狭长又多情的眼睛。 仿佛咧嘴一笑,从那双尖巧的嘴中便发出吱吱的声音。然后在男人头顶的一根最长的树枝上停下。 “段大人回来了。吱。” 男人停了步,未理会衣摆已于行走间染了的黏膩,抬头看向那团小东西:“小玉可有乖乖的?” 他狭长的眼睛带着笑,语气温柔。 那被唤作小玉的小松鼠从树上跳下来,正落在男人肩上,伸了小软舌在男人脸上轻舔,发出惬意的吱吱的声音。 “很乖,很乖。”小玉说。 声音带着童音,仿佛一个三四岁的孩童。 段墨把它从肩上拿下来抱在怀里向前走去。 前方的路越来越泥泞,光线似乎也在繁厚的枝叶中茫然无力,再透不进半点。 一片漆黑。 男人轻笑一声,小玉就在这声低沉中脱离了怀抱向外扑去。 四周骤然亮起来。无数的萤火虫伏在那立地生根的参天大树的枝干上,像是一层流光溢彩的保护衣。 小玉站在一个树窝里,向段墨挥挥爪子仿若告别,他的语气充满不舍:“再见,段大人。” 看着那团毛茸茸隐进了树洞,段墨才在那段用生命铺就的明亮中,继续前行。 “主上,臣回来了。” 红衣的男人未理会,拿了一副画卷在细细观赏,仿佛已进入了虚空状态。 段墨又轻咳一声,挥了袖,晶莹的黑色地石上便躺了两个衣衫不整的妙龄少女来。 只是此时的秫秫与苗苗早已不复当初的明艳,他们身上沾满了血迹,连嘴角也溢出暗红。 泣血的红衣动了动,使得上面用金线勾成的雪莲花纹也像是活了一般。 那张冷峻的脸立时布满阴霾,轻声斥道:“收回去。” 仿佛下首躺着的奄奄一息地两人是一团烂泥。 段墨心里哀叹一声,面上敬意却不减。又把两人挥袖收了。才又站定低了头等人回话。 红衣的男人收了神情,转化为平淡。他轻轻合了画卷又站起来,一头银色长发便垂到脚腕处。遮了挺拔的背。 把画卷放进书架上的暗格里,才回身看向下首的人。 “你伤了她们?” “不是。臣行到人间时,她们已是这般。” “何人所伤?” 段墨想了想那顶斗笠上的薄纱,答到:“一人界少年。” 上首的男人眯了眼,又坐在了殿中央的软榻上:“人界?” “是。”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跑到人界去丢人现眼。”那双暗色的眼睛里现出嘲讽之色。 段墨不语。 “那少年是何来历?”红衣男子又问。 “臣不知。”段墨浅皱了眉,“身着白衣,戴一斗笠。臣连此人的脸都没看到。而且” “而且什么?” “臣无法辨识此人身上所属灵气,更难以探测其修为。所以,并未出手。” “有什么好出手的。”红衣男人嗤笑一声,向软榻上躺去,前面的里衣随着动作敞开,露出一片小麦色的胸膛:“让这两个东西吃点苦头,让她们那爹好好知道知道,以后该怎样管教女儿。” 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又笑起来。 “主上何事所喜?”能让这位笑出声的,段墨有点害怕。 终的,红衣男人收了笑,向下首的人瞥了一眼。道:“乱发情的东西,跑到人界去寻男人。倒真是该为那老匹夫可喜可贺,生了两个如此厚颜无耻的好女儿来。呵。” 段墨:“!” “等那老匹夫回来了,给他送几个容貌上好的去。未来女婿可要让他好好挑挑。”上下滚动的喉结于清冷的光线中说不出的诱惑。 “是。”自己家这位真的不是能惹得起的。段墨滴一把冷汗。 “魔界那边有什么消息?”红衣男子倒了杯茶浅饮,露出一颗赤金镶红宝石领扣,用红线穿了挂在颈间。 段墨答道:“说是魔族君上以一人之力在炼骨山灭了十万叛军后,便回魔界噬阴殿闭关了。之后都是柯木清与柯木阳在打理一切。两人算是几百年的老搭档了,所以并没有什么异常。一切如旧。只是叛军已除,魔族士气倒是大涨不少。” “嗯。”饮茶的人淡淡应了,手指在被子上轻捏,眸色深暗,看不出情绪:“距炼骨山之战过去多久了?” “一月有余。”段墨虽疑惑于自家主上这年纪轻轻便脑子不记事,却还是敬敬地答了。 金碧辉煌的妖族正殿此时安静异常,月白色的冷光泼下来,沾了那绣着雪莲的红裳,折射出一圈朦胧的光晕。仿佛看不真切,仿佛如梦如幻。 那白玉鹤鹿同春的摆件放在高大书架上的最顶层,昭示着主人的严肃又冷淡。 红衣男人手里的瓷杯玉兰花纹早已失色,与面前精致的沉香木长桌上的青玉双螭盏托杯形成鲜明对比。但主人却像是对手中失色的瓷杯爱不释手般,并未有意去拿别的。 用那玉兰花纹瓷杯又倒了一杯,似喃喃自语,又如同向人倾诉:“一个月了。才一个月吗可我觉得好久了。” 如同过了一万年。 没有那个人的消息,就如同鱼失了水般。 呼吸都是沉的。 闭关。永远在闭关。 你。 “把那两个东西给司空府送去,你去休息吧。”敛了眼中情绪,惟剩下一片深暗。红衣男子道。 “是。” 段墨退出去后站在殿外望天。永远都是雾蒙蒙的。 身后是妖族正殿。 层层叠叠的楼梯将殿宇修建在最高处。宫殿之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廊外围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白玉兰与六月雪。中间围了一小团龙吐珠。 白色的花瓣散发着光辉,美轮美奂。 惑乱殿。又名为妖族正殿。 说是正殿,并不是用作议事朝堂之用。只不过是妖族主上的一座休憩之地罢了。 段墨从不向外透露这座宫殿的名字。无论这座殿的规格和设计有多出类拔萃。 他觉得很坑。 惑乱。使迷惑混乱的意思。 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好词,让人听着难受。 好在这座殿建在极为隐蔽之地,除了自己并无外人可踏进。 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殿名的由来。 说自家主上自己取的?并且亲自挥毫题字? 段墨:“。” 我还是把人送了回去找阿娘做饭吃吧。 好饿。 / 须宁一路上都在哭哭啼啼。 小和尚被吓得不轻,在城中转了一圈没见到林遥与杜百落。 与两位师兄询问了正在欢呼雀跃的百姓,都说看见了两人在城中转了很多圈。但具体去哪了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后来又多番打听。直到天亮遇见一赶来僧人,说杜公子与林公子回千言寺了。 须宁收了哭声,气了个半死。 须空与须忘说,那便好。 须宁说,回去揍死他。 杜百落与林遥回去就晕倒(睡觉)了。 住持一一把了脉,说杜百落有点受了惊吓体力支撑不住。而林遥脉象虚弱不知是何原因。 须宁原本气势汹汹的小脸又垮下来:“那怎么办?” 伽业住持念了句阿弥陀佛让须空与须忘两人回去休息。 又对须宁道:“无妨。让人去抓点安神补气的药来,待两人醒了喝上几次。” “那我去抓。” “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满目牵绊半句真言 杜百落睡到傍晚才醒。 睁开眼就是万分熟悉的房顶,转头就是万分熟悉的摆设。 眨眨眼,大脑重启活动进行中。 昨天晚上那墨衣男人走后,自己与林遥便一同回了千言寺。那条路去时不觉,回来时却显得漫长无比。 两人经过了街巷,山路,明月星辰。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杜百落总是挑起话头的那一个,但林遥仿佛一个资深话题终结者,对话时断时续中,困意涌来。 好像是刚踏入千言寺的门槛,便两眼一黑,踩空了门摔飞了出去。 有没有破相?杜百落大惊。起身去找铜镜。 须宁端了盆水走进来,正好看见杜百落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的模样。 “你倒臭美的很。”须宁打趣道。 杜百落手一惊,撤了铜镜望过来:“瞎说什么呢,我看看有没有摔破相。” “你还知道自己摔了啊!” “我又没失忆,怎么不知道。” 须宁把水盆放在圆木桌上,道:“你俩人也是奇了,同手同脚一齐摔了出去。怎么的,都生病了?” “什么生”又一惊:“你说什么?阿遥也摔了?” “嗯。不过没事,你不用担心。”须宁扯过杜百落往外跑的袖子,拉了他到盆前,语重心长道:“先洗个脸吧。这一脸灰看着跟个乞丐似的。林公子没事也在卧房里躺着呢,也没破相。” 杜百落定了定神去洗脸:“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须宁撇撇嘴:“我还真不知道。我是想过来给你擦一下的。没想到进来就看见你在照镜子。” 杜百落拿过须宁手里的方巾擦脸,语句中透了疑惑:“我是太困了踏空了门槛摔出去。阿遥怎的也一起摔了,莫不是我倒地之前把他拽倒了?” 那可真的是大大的罪过。 “门口管事师兄说你们是一起摔的。没见你拉林公子。还有啊住持给你们把了脉象,林公子脉象虚弱,你又像是受了惊吓。” 杜百落:“。” “听说昨天晚上妖精被降了,你俩可有碰到?” 杜百落:“”不知道怎么讲,又想到了林遥。于是转了身往外走。 “我去看看阿遥。” “哎,我也去。” 林遥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杜百落赶了须宁去睡觉自己守了林遥一夜。 昏暗的油灯下,林遥的脸色不太好。原本养了半个月红润了点的脸色此时又苍白起来。 左眼下的红痕如泣如血。 杜百落尝试着唤他却未有丝毫反应。感觉又像是回到了那彻夜守着的三天三夜里。沉睡,没有生气。 杜百落有点害怕,林遥于自己已不再是当初出于好心救了的陌生人。 他说“我也是把你当朋友的。” 这样一个清冷的人,平时连话都没有多讲的人。说把自己当朋友,杜百落回忆起少年说这句话的神情。 冷淡的,像他平时的风格。 自己内心的悸动有多狂跃,心要跳出来一般。 可是他又睡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还是本就身体不好。 须宁说“林公子没事,只是昏睡,脉象有些虚弱。” “管事师兄说,你连摔倒都没有林公子好看。哈哈。” “百落你不要担心。住持也说很快就会醒的。” 自己是没有他好看。全世界的人都不会有他这般好看。 杜百落心里闷闷的。 自己为什么要摔倒,若是没摔还能在林遥倒下的那一刻接住他。那般纤瘦的身子。 瘦的像个女孩子。 不知道怎么了,胡思乱想间就想哭。 趴在林遥的床边泪就这么一滴一滴地砸下来。 决了堤。 借着这股子难受,杜百落还想到了前世没穿越的时候。 想到妈妈,想到莫成雨,想到那个自己喜欢了十二年的女孩子,想到最终收养了自己的父母。 / 自从发了疯的那一次之后,孤儿院的小孩们不再是把他当成爱睡觉,他们远离他。躲避他。背地里议论他。 孤僻。冷漠。不招人喜欢的是谁。 所有的孩子都会点名道姓地说,玉米。 如果玉米现在真的是一根玉米的话,大概就是放锅里烤糊了的状态。 他不再漫无边际的睡觉,因为娇小的心脏自那日起便发泄了什么。像是从中挖了一个小洞,从里面流出名叫悲伤的脓来。 表情淡淡的,不再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在意,值得去回顾。 他变得跟其他小朋友一样,去室外,去看阳光,去呼吸新鲜空气。却从不与人对视,对某个时间段犹犹豫豫伸过来的手也置之不理,仿若看不见听不见。 看着其他小朋友围在一起做活动,玩游戏,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样的日子在孤儿院持续了一年。 玉米九岁了。 明黄带着粉红的秋千荡来荡去。玉米坐在上面看天,头向上仰,眼睛微眯。从侧面看像是要从上面往后栽下去。 视线里有两根铁链竖着,有一根碗口大的长杆横着。有浅蓝的天,白色的云。还有刺眼的太阳。 云朵调皮的变化着各种形状,充满童趣。可是玉米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童趣,他的童年没有趣味,只有枯燥乏味,因为贫穷而日复一日。 如果有个人过来推自己一把,然后飞到天上去就好了。玉米想。 孤儿院门口最近老有个骑着自行车的人晃来晃去。他长得尖嘴猴腮,有点搞笑,眼神里还带着点猥琐。在孤儿院那堆孩子中间瞄来瞄去。像只准备张嘴咬下猎物的野狼。 那群小孩子已经开始玩起丢手绢了。十几个人围成一圈,有一个人拿着一块蓝色的抹布在圈外跑来跑去。 “丢,丢,丢手绢,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玉米是在最后“抓住他”这三个字里跳下秋千的。那块蓝色的抹布放在了一个戴灰帽子的小女孩后面。 一秒。两秒。三秒。 猛然意识到的时候,尖叫了一声才转身捡起那块“手绢”,啊哈哈地追了上去。 等两位小朋友互相追逐着跑了一圈的时候,玉米已经走到了门外。 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嘿嘿地笑着,眼里闪出渴望的光芒。 “小朋友,来,过来,叔叔这里有棒棒糖奥。草莓味的喜不喜欢?” 男人站在大门的右拐角,看不到门卫室,正好躲开了门口安装的监控摄像头。 玉米站在门口的铁栏前看着那个男人手里的棒棒糖。因为天热又放太久都快要化了。白色塑料包装袋下原本的草莓形状已看不出来,有黑色点点挤在一块。看的玉米有点恶心。 他淡淡地看一眼,转过头,看向反方向的路尽头。 那里是他来这里时的方向。 男人不死心,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那西瓜味的喜不喜欢?” 依旧是带黑色点点的,玉米都没转头。 男人收了糖直起为了讨好而弯下的腰,低低地骂了一声“操”,用右手搓了搓鼻子,也跟着玉米一样望向路尽头。 那边有什么?冷饮店吗,小孩子都爱吃那个。 “小朋友想去那边吗?叔叔带你去。叔叔有自行车可以载你奥。”男人又弯下腰,尽量让自己显得真挚又和蔼可亲。 玉米停了两秒转过头来看向他停在墙边的二八老旧自行车。黑色的漆掉的厉害,可以看到里面的铁锈,两只脚蹬子也掉了一个,剩下另一个形单影只。只有一个车后座还算完整。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男人笑起来。显得那张脸更加滑稽。 “玉米。” “啊,真的吗?”男人做出惊讶的样子,“叔叔叫高粱奥,你看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哈哈。” 你应该叫铁锤或者狗蛋更好。 “高粱玉米。”男人反复地咀嚼这这四个字,又哈哈哈起来。 “你可以带我去找妈妈吗?”玉米说。 “妈妈?”高粱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他说:“当然可以啊,你的妈妈是在那边吗。叔叔带你去,你过来好不好。” “你不能过来吗?明明我这边更近。”我为什么要走过去,再被你载回来。玉米看着他。 “”高粱想了想,把眉心拧成川,一脚踢在二八自行车的脚蹬子上。不负所愿地,那唯一仅存的脚蹬子便也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下。 “啊!哎呀,小朋友你看,叔叔的自行车坏了,你能过来帮我修修吗?不然这样子骑车载你真的很不方便啊。” 玉米真的很想翻白眼,但是他忍住了。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拿这种伎俩骗人真是可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满目牵绊半句真言 玉米的每一步都走的慢慢的。 我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坏人,也许穷凶极恶,也许是初次犯险。妈妈,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哪里都行。出去看看,也许某个地方会有你的气息。 即便是再浓烈的脂粉和酒味,就算闻着难受,我也想去嗅一嗅。或许会夹杂着你头发上的发香,或者身上的洗衣粉味。 高粱笑嘻嘻地去扯玉米的手,被玉米甩开。他也不生气,从墙边推了自行车竖起来想往前走。 玉米指着反方向提醒他:“在那边。” 那张原本像捡了五百万的脸垮下来,微不可闻的又骂了句“卧槽”,在转换自行车方向地时候犹犹豫豫地瞄一眼门卫室下的监控摄像头。 他一脚撑地:“来,坐上来。”然后又说:“脚朝南,背靠墙。” 不要脚蹬子了。 玉米不说话就这么坐了上去。 男人开始蹬。 这辆傻逼的二八自行车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耀武扬威,又像是窃窃私语。 “看,有个傻小子上当了。” “他要被卖到山沟里去吧。” “或许是大城市也不一定啊。” “傻孩子。” 院里的丢手绢游戏不知是进行了几轮,怎的又轮到了那个戴灰帽子的小女孩,她的脸上洋溢着雀跃,一个人在圈外跑着。或许该她把蓝色抹布放在别的小朋友后面了吧。 是一阵微风还是一阵狂风。女孩子把蓝色抹布放在另一个小男孩背后,再仰起头起跑的时候,灰色帽子像不安分的小雀,随着风向后飞去。 一片叽叽喳喳。再没人去在意蓝色抹布,统统都向那翻飞的帽子奔去。 乱作一团。 门口保安室的大爷端起白色茶缸喝一口。眯眯眼一脸享受。 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绕过马路,再经过一片崎岖的小路,再到一片城镇街道。 二八自行车“咯吱,咯吱”的声音一直没停。 玉米在自行车后座上坐着,屁股被硌的生疼,两条垂着的腿也麻木起来。像有虫子在咬。 蓝天,白云,微风,草木,艳阳,还有男人喋喋不休的废话。 “小玉米,叔叔先带你去吃饭再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你知道远川那座城市么,那是我家。一年四季飘着花香,就是离山沟太近,有点穷。” “我在大城市找了工作,因为顶撞了老板一句话就被辞了。妈的。”男人骂起来:“真他/妈的不是东西!有钱就了不起,就可以随便甩人耳光吗?” “我认识一对夫妇,男人有隐疾不能生育,他们缺个孩子。又不好意思去领养。真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又在大城市,我要是再年轻个二三十岁,我就去给他们当儿子。”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男人回头看一眼,又因车把猛地一斜,哆哆嗦嗦地转过身去。 “哎哟我草,这车太他娘的破了,把都不好使。” 他什么也没看到,若不是拐弯时扭动车摆可以看到男孩脚上蓝色条纹的鞋子,他都以为身后没有人。 玉米一手抓着车座下面的弹簧,一手抓住车尾的细铁杆,头向上仰,闭了眼。 是有一种仿佛灌满了铅的下坠感。心脏被拉扯成几瓣的同时,在疼痛感和失重感来临之际,一片眩晕中,玉米两只手不受控制的松开,头向后仰摔了出去。 正好在两米处停下翻滚,磕在了路边的小石子上。 旁边站了一个扎羊角辫穿白纱裙的小姑娘,一脸受惊的望着他。 鲜血呼呼的往外冒。 男人吓得腿一软,从两根光不溜秋地脚蹬子上滑下来。两条腿因为没来得及反应,而向下落去。裆部正好卡在车把与车座之间的那根长杆上。 有生之年竟意外体会了蛋蛋的忧伤。 他摔了车捂着裆部哀嚎。 白纱裙的小姑娘捂着眼睛大喊:“妈妈!妈妈!!爸爸,这有人要死了!!” 孩子的世界里,流血就是将要死掉。流血我就哭,我不要死。 从超市的门店里跑出来一男一女。 也许是心虚,也许是舒缓不了的疼痛。那个叫高粱的男人急急忙忙说了句“我草”,顾不得两腿中间,抬起自行车,骑上就跑。 “咯吱,咯吱”的急躁又恐惧。 玉米自始至终一脸平淡地被抱到隔壁的小诊所,止血,上药,缝针,哭都没哭,只皱了皱鼻子。 小姑娘躲在妈妈的背后,瞪大了眼睛望他。 小诊所的医生一边拿纱布敷上,一边贴固定胶带:“这孩子真是了不起,一声都没吭。有些大人缝针时还要哇哇叫两声呢。” 然后又对女人身后的小女孩讲:“幻薇,你看小哥哥,可比你勇敢了不知多少倍。你可是打个针都要哭上一哭的哟~” 话到尾处语调上扬,把女人身后的小姑娘说红了脸。不甘心的狡辩:“哼。我才没有。” 头上两根扎的硬硬的羊角辫随着说话时的扭头抖了抖。 玉米看向她,她便对玉米皱皱鼻子笑笑,露出两只小虎牙和缺了一颗的门牙。 换牙的年纪。 等到女人和医生出去了,她便坐在玉米旁边盯着玉米头上的白纱布研究。 “你不疼吗?那可是针扎进皮肤里的呀。真可怕。像妈妈缝衣服一样。”女孩双手捧了脸一副恐惧的表情,那对小细眉就顺着眼睛地瞪大向上挑去。 玉米直视前方不说话,她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苏幻薇,你呢?” 玉米没回答。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回头,伸手捏了捏女孩腿上的白纱裙,说:“你裙子真漂亮。” 女孩子莫名被夸赞,脸红成一个小苹果。她说:“你长的也好看,你睫毛好长啊。” “你睫毛也长。” “你眼睛真大。” “你眼也大。” “你鼻子也好看。” “你鼻子也好看。” “你嘴好看。” “你嘴也好看。” 像是寻了个好玩的游戏,两个小孩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夸着对方。 自窗外探出苏妈妈的头来,是一个温柔又大方的女人。她说:“幻薇,过来给小哥哥拿点吃的来。” 于是苏幻薇便突然起身捂住玉米的嘴,没意识到男孩突然瞪大的双眼,她说:“我去给你拿吃的。牛奶面包香肠行不行。” 没等玉米回答她便又说:“你在这等着,我家就在隔壁,等我回来我们再说啊。” “等我啊~” 女孩松了手向外跑去。白纱裙摆在动作间飘飘欲飞。 玉米回神间用手捂了嘴。 她的手有股香味,很熟悉的味道。 下午便有警察带了孤儿院院长来寻。他们同苏爸爸苏妈妈交谈。玉米和苏幻薇在诊所窗户上向外望。 警察说:“那个男人是个人贩子,已涉案一起。警方正在着手调查。” “玉米这孩子有点孤僻,没见过人估计被骗了。”院长。 “谢谢你们了啊,我们把他带回去。” “没事,没事。应该的。倒也没多孤僻,与我家小姑娘玩得可开心了呢。”苏妈妈。 “是吗?”惊讶的语气。 苏幻薇侧头看过来:“你叫玉米啊,真好听。” “苏幻薇也好听。”玉米说。 两个人又哈哈哈笑起来。 院长一脸震惊地望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满目牵绊半句真言 林遥醒的时候对着身边的人楞了好一会儿。仿佛又回到了他在自己床尾抠脚丫子的时候。只不过这次在睡觉,而且在床头。 睁开眼就能看到一束发髻上插着一个木簪,再往下是两个青色衣衫包裹的肩膀。 他就这么埋首地在自己床前睡着了。 林遥坐起身,杜百落便动了动,半秒之后起身大叫:“阿遥――” 瞥见床上坐着的人皱眉望着他,杜百落眨两下眼睛,脸上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烧起来。甚至连脖子根都是热的。 “我阿遥,我错了。”他又坐回去趴在床头,继续埋首。 他知道自己脸红了。那种热度几乎是从面骨中向外发散的一般,滚烫又燥热。 林遥身前的白色中衣开了些,露了些许锁骨出来。因为清瘦,那截骨头就比其他男人要突出的多。 白嫩的脖颈下有这种风光是不足为奇的,可是杜百落还是不争气的脸红了。 于是他只能趴着,用另外一种方式分散林遥的注意,怕他看出什么。 “错什么?”林遥用一只手撑了身子就这么歪着看他。 “我”杜百落轻轻地抬头露出一只眼睛轻扫,又赶紧把头埋下去。那个领口仿佛开的更大了。 于是杜百落的脸也便更红了。 他几乎要哭出来。急躁地怕少年发现自己这般不要脸。 两人都是男人,怎么能因对方露出的一截锁骨便胡思乱想,想到一些奇怪的地方去。 然后在短暂的两秒里,杜百落就真的哭了。 似真似假地哭着说:“我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你明明身子骨还没好利索,怎么能去耗费灵力去抓妖呢。我该劝着你的。你看就是不行吧,回到千言寺你就晕倒了,还昏睡了一天一夜。我怕你是受了内伤什么的,住持说你脉象虚弱来着” 吧啦吧啦。 虽然这也确实是杜百落的真情实感,是他想说的话。但因为有点心虚,所以语句就杂乱的很,上一句跟下一句词的意思隔得很远。也不知道林遥听不听得懂。 “没事。”林遥说,“你抬起头我看看。” “啊?” “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没有。”杜百落把头埋得更深了。 那只纤长的手在碰到头顶的时候,杜百落几乎是飞一般地弹了出去。差一点踢翻刚刚坐着的小板凳。 于是林遥就看清了杜百落的模样。 脸颊还是有些微酡红,像喝醉了酒般,眼眶湿润,眼圈红肿,怎么看都不像刚哭的样子。 是哭了好久,哭的睡着了,醒了便又哭。 杜百落心里的震惊大概类似于草原上疾驰的骏马,一片奔腾过后遍地震颤。 林遥在干什么?摸自己的头发? “阿遥” 林遥掀了被子,起了身走下床,站在杜百落面前盯着看。 他说:“你摔倒的时候我原本是想接你的。大概是身体还未好完全。无妨的你别哭。” 杜百落在那双深蓝色澄澈的眼眸里捂了眼睛,胡乱地点头,说:“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便拔了腿往外跑。 杜百落也趁着打水地时候洗了脸。 丢人。 林遥洗了脸,杜百落递过方巾:“阿遥你不会真的有什么内伤吧,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不用。”林遥擦了脸,转头又对杜百落问:“那天晚上是什么日子,月末吗?” 杜百落把水端出去倒了,边走边说:“好像是的。今天月初,初二还是多少来着” 屋里的林遥便拧了眉。 须宁来的时候,杜百落和林遥刚用完早膳。 林遥躺在树窝里看书。杜百落趴在石桌上用鸡蛋敷眼睛。 两个碗,里面黑乎乎的。 杜百落看着这两碗东西,捂了鼻子:“什么玩意?” “药啊!”须宁笑嘻嘻坐下来,向杜百落介绍道:“这可是我用早膳时间专门替你们俩熬的。住持特别吩咐的。” 杜百落:“用不着吧。” “住持说你俩都身体虚弱,让我给你们抓一点安神补气的药。我可是为了你俩跑断了腿费尽了力。” 杜百落去看林遥,心想林遥确实身体不好,于是他便对须宁说:“你去让阿遥喝,他身体还没恢复好。补补也挺好的。” 须宁便扭头喊林遥:“林公子,下来喝了吧。百落你俩都要喝的。” “哎你个小和尚!”杜百落气结。 林遥合了书跳下来,走到桌前坐下,盯着那两碗黑乎乎看。果断摇头:“不喝。” 须宁:“。” 杜百落:“。” “阿遥你喝了吧,你看你瘦的――” 须宁双手交叉放桌上,歪了头看杜百落,疑惑道:“瘦跟喝药有什么关系?” “!”杜百落在桌下踩须宁一脚,“你闭嘴。” “”须宁大叫:“这药是我熬的!!!” “我又没说不是你熬的。” “那你踩我干什么?” “我踩你跟你熬药有什么关系。” “” 须宁,一ut。 杠嘴归杠嘴。药还是要喝的。 须宁说:“前天晚上你们干什么去了?不是说购买衣物吗。衣服呢?” 杜百落顿了顿,皱皱鼻子,端了碗捂了鼻子就往嘴里灌。 “呕”想吐怎么办。 须宁在一旁幸灾乐祸:“杜百落你还挺勇敢。” 杜百落一边弯腰干呕,一边用手抓着须宁的僧袍,费力道:“再说话呕我就吐你身上。呕” 好不容易止了难受,杜百落生无可恋的趴桌上。 “阿遥你还是别喝了,这跟谋杀差不多。” 林遥喝药才没杜百落那么大反应。 他在须宁渴望祈求的眼神里端了碗,白皙的手指在棕褐色的瓷碗上稍稍用力,行成一个优美的弧线。 连端到嘴边张口的那一下都带着优雅。 浅突的喉结上下滚动,看的杜百落又红了脸。 须宁说:“百落你怎么了?” 杜百落拿起已经放凉了的鸡蛋捂住双眼:“我眼疼!!!” “?。” 为了显示作为朋友的尽心尽力,须宁小和尚不遗余力的给杜百落和林遥两人熬了两天的药。 喝得杜百落像怀孕了一般,天天干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满目牵绊半句真言 杜百落吃完早膳后又去砍柴了,林遥在树窝里看了会书,抬头望天。一点也不像平常早晨的日出。 几乎看不见太阳,阴阴沉沉的。 树枝上的枝叶几乎掉了个净光。光秃秃的颓废感。 林遥合了书从树上跳下来,拿了扫帚去清扫地上的落叶。 几乎把全部的落叶聚集在了一堆,杜百落就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阿遥我回来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相处模式已是如此自然。 “今天好快。”林遥停了手站在原地看他。 杜百落伸长了胳膊放在桌上,又把头放在胳膊上。像个小孩一样左右滚了两圈,一副失望模样,道:“这天怕是要下雨,我就稍微地砍了一点就回来了。从树林那边飘过来一大团乌云,怕是那边已经开始下了。” “下雨?” “嗯。”想了想又道:“自从阿遥来了之后还没下过雨呢。” 林遥没说话。 杜百落见人沉默便把头抬起来:“这边的雨可猛烈了,几乎没下过什么毛毛细雨,全是瓢泼一般的大雨。阿遥你们家有没有经常下雨?” “我们没下过雨。”林遥转身继续清扫落叶。一下一下地把叶子夹到树根用小砖垒起的一圈里,充当肥料。 万物总是周而复始,千般轮回。 杜百落想了想,没下过雨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无果。 仿佛是一秒钟之间,天黑了,云聚风来,雨倾泻如注。 杜百落在房间里换衣服,林遥便负手站在屋前。 好像是千万支魔指,好像是千万条琴弦,雨声里,像弹了千变万化的声音。 脸部柔和了点,不再熟视无睹,无动于衷,伸了手去接。 入手凉凉的触感,与平时接触的任何水都不同。砸在手上有些许疼痛,银环与红绳交织的束袖也被微微浸湿。 “这位公子,可否容在下进院避个雨?”院门口的遮檐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人。入眼便是一张带着张扬笑意的脸。 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上好的绛红色丝绸,胸前与袖口绣着大团簇拥的海棠花纹。脚蹬黑色鹿皮小短靴,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海棠花纹绛红抹额。鼻若悬梁,唇若涂丹,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林遥定了神,还未回答。 从屋内就传来杜百落的声音:“快快进来。” 那人也不再客气,从院门口小跑进来。刚进屋便拍着身上的水道谢:“多谢公子了。” 林遥摇摇头,看着他道:“不必谢我,不是我。” “嗯?” 杜百落穿了一身绿衣整着袖口从里屋出来,看了一眼来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又恢复如常,乐呵呵道:“阿遥说不是他让你进来的,不必谢他。” 解释完又道:“快进来吧,外面雨大。” 待三人进了屋落座,杜百落把茶倒了递向两人。向不断打量的来人问道:“来此上香?” “正是。”那人收了目光,端了茶饮了一口又作无奈状:“可惜天公不作美,我千里迢迢跑过来却落个雨打风吹的下场。” 杜百落看人也是个活泼性子,并未有半分拘束。便也放松起来:“公子外地人士?” “在下来自郎京。” “国都啊。” “正是。” 杜百落思索一下,打量对方,。又道:“看公子装扮非富即贵,可否告知贵姓。” 那人哈哈笑起来,眼睛里便像是点燃了烟花一样绚丽。他道:“公子何以看出非富即贵,怕是外貌一般都能遮人耳目罢了。在下免贵姓令狐,名不染。初次见面,多谢相助。” “哪里哪里。打扮可以伪装,令狐公子身上的贵气是掩盖不了的。”杜百落看一眼林遥向令狐不染介绍道:“这是挚友林遥。在下杜百落。” “杜公子。”令狐不染点点头,又看向始终未发一言侧头看向门外的林遥道:“林公子对雨天格外感兴趣?” 林遥收了目光,在令狐不染脸上停留,淡淡道:“出去好奇罢了。” “好奇?下雨倒是常见的很,公子怎的说好奇” “阿遥家没有下过雨。”杜百落又给令狐不染的杯子里添了茶。才缓缓道:“我二人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于这千言寺收留落脚罢了。阿遥更是忘记了来处,遂也没了归处。下雨什么的怕是忘了也说不定。” 杜百落是这么理解的,哪有地方不会下雨的,就是荒漠也有甘泉的。 “原来如此。”杜百落措辞可怜,惹得令狐不染也收了笑意,现出一副同情之色。 说完又打量起林遥,越觉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宛若空谷幽兰般的独一无二。再细看便对那左眼下的红痕感了兴趣,遂问:“林公子眼下那红是?” 杜百落也惊了惊,自己从来没有问过。但也不是不想问,因着猜测是一道疤,又对林遥万般在意,怕勾了林遥的心事便一直忍着。此时令狐不染出口了,也就等着林遥回答。 “大概是伤吧。”林遥皱眉想了,却因时间太久,都没了个印象。 看吧,看吧,是伤疤吧。自己最开始的猜测还是对的。那么赌赢了就可以多吃一碗米饭了吧。不,杜百落一点也不高兴,儿子眼睛下那么长一条伤,该是怎么受的。若是再向上一点,恐怕左眼就废了。 那么好看澄澈的眸。 想想都害怕。有点心疼,所以神色就显了出来。 林遥转头去看一眼一脸难过的杜百落,眉便皱的更深了:“没事。都好久了。” 林遥怕他哭。 杜百落给林遥的印象便是,善良,软萌,还有点爱哭。一点也不像个一八二的男人。 杜百落若是知道了林遥对自己的看法,估计真的得哭死过去。 “儿子我真的是男人。我善良没错,软萌这个词就不用了。我没有爱哭,我就是穿越时候伤了泪腺,不受控制罢了!!!” 三个人虽还陌生,但因了令狐不染的活泼性子,倒相熟的很快。 待雨势小了点,令狐不染与杜百落就成了“生死之交,过命兄弟”了。 林遥在一边看的莫名其妙。 正待两人高谈阔论相约去郎京时,门外响起两道声音。 急躁中带了哭腔。 杜百落正要起身,就见身边一道绛红色疾风刮了出去。呼的杜百落脸一疼又坐了回去。 “叫什么叫!叫魂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死了呢!!!给我闭嘴!!”绛红色小公子站在门檐下掐了腰,破口大骂。 杜百落:“”傻眼。 林遥:“” 门外两人:“。”呃。 令狐不染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再对着门外道:“你们两个倒真有意思,按你们这速度,这么大的雨我都淹死了,用得着你们给我拿伞?” 屋里两人看不见外面情形,只能凭声音感知到有两道脚步声,杂乱无章地踩着水坑过来了,然后就是一顿鬼哭狼嚎。 “王爷,我错了――这我们刚到这地界,真不知道哪里有伞啊!!” “就是――您老人家也不让动手抢啊!” “王爷您别生气,您淋着没有啊?” “会不会生病啊?” “抢抢抢,抢你个头!”绛红色小公子上前一步,再退回来时手里已经揪了一书童打扮的耳朵,一边走一边骂道:“这是寺庙,佛家地界。你俩怕是想死后下地狱,让阎王爷把你俩油锅里剁吧剁吧煮了。在这抢东西,你俩脑子让黑驴踢了!!” 为什么非得是黑驴,令狐不染也不知道,他都没见过驴,全靠胡扯。 那小书童一边哀嚎一边被令狐不染扯着走。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 “小王爷饶命了,再扯耳朵就掉了。啊~” 身后跟了另一个书童捂嘴偷笑,再狗腿地给令狐不染打伞。 待这三人进了屋,杜百落才收了张大的嘴巴,一脸惊恐道:“这王爷?” 令狐不染扔了手中书童的耳朵,搓搓手坐下,嘿嘿一笑:“杜兄,这是我家两个小家伙,淘气的很,不打一顿不舒服,你什么时候也可以试试。” 杜百落:“”我可不敢。 林遥看了那俩书童,都长的挺清秀,就是年纪小了点。没长开,带点稚气未脱。 杜百落再问:“令狐兄是王爷?” “。”令狐不染这才想起来,这俩狗崽子把自己名号给我抖出来了?心中一气,站起来给俩书童屁股上就是一顿乱踢。气愤道:“说了在外叫我大哥,你俩脑子一块让黑驴踢了吗?我真是――踢不死你俩!!” “哎哟我的妈呀”躲也不敢使劲躲,只能站着把屁股往旁边侧一侧。 “王爷王不是!大哥脚下留情啊!!” 两个小书童就差哭出来了。 林遥杜百落:“” 这王爷当的也真是随意。 杜百落觉得令狐不染那一句“怕是外貌一般都能遮人耳目”一句,并不是谦虚礼让。估计对自己也是知之甚深。 待心中气消了,脚也踢疼了。令狐不染便收了脚往凳子上一坐,也不管躺在地上一副可怜相装死的两人。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一脸郁闷道: “两位兄台可有能使人变聪明的法子,这俩傻子跟我出去,我总觉得拉低我档次。” 装逼都没法好好装。 杜百落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真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满目牵绊半句真言 谁能料得到,备受宠爱娇生惯养的小王爷是个跟土匪头子般嚣张肆意的性子。 令狐不染家的两个“小家伙”一个叫金童,一个叫玉童。 杜百落随口问道:“为什么不叫金童和玉女?” 那个叫玉童的小孩就跳起抱了杜百落的大腿,满目凄然道:“杜公子您老人家可不要乱说,给小的留条活路吧,小的还要娶媳妇呢,玉女这名字遭人嫌弃啊~” 杜百落:“???”我老人家。 算了,跟俩十四五岁的小孩比自己是挺老的。 金童说,他家王爷起名太随意了。全靠心情。万一真起个玉女什么的也没处说理去。 呵呵。这事就算翻篇了。 (――杜百落也说不好这一巴掌打在脸上是什么感觉。疼痛,羞辱。脸上火辣辣的,脑子蒙蒙的。――) 这是令狐不染来的第二天。 自己因为好久没见过新的面孔,便兴奋的一发不可收拾。第二天便在令狐不染来串门的时候,自告奋勇的要带他们去岳阳城内转转。 小王爷的性子跳脱又活泼,对广武大街表示完不屑后又前尘不记往事地投进了各大商铺店面中。 每一家都要去看看。 杜百落跟在后面跟个导游似的解说,直到手脚无力,口干舌燥。坐在一露天茶棚里死活不再起来。 昨天那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下午便放晴了。今天就已是清天朗日,未见几分湿意了。 小王爷眨眨眼一脸气愤,不顾旁边喝茶人的眼光,‘咚’的一脚踩在长凳子,道:“杜兄,这就是你的不仗义了。是你自己说要带我逛遍整个岳阳城的,我们这才走了走了多少来着?” 皱了眉去问身后两个小书童。 两个小狗腿立即附和:“一半,一半,才一半。” 于是小王爷长‘奥’一声,又开始了不满:“这才一半啊杜兄,你就要弃我们于不顾了吗?昨天我们的生死之交过命兄弟的誓言呢,那些山盟海誓海枯石烂你就这么没有一丝愧疚的扔了吗?” “噗!”杜同学干呕一口老血,趴在茶棚里的四方桌子上装死。抬起头瞄了一眼三个精神抖擞又一脸愤愤的人,又闭上了眼,悠悠道: “令狐兄不是我放弃你们。我这一把年纪跟你们这群小年轻可比不了。这岳阳城虽说才走了一半,可来来回回走了几遍你们心里清楚。” 两个十四五岁,一个二十刚满。不能比不能比。生龙活虎活蹦乱跳,怕了怕了。 杜百落摇摇头,然后手一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道:“我腿断了走不了了。你们自己去转吧,我在这等着。” 王爷身份也不好使。老子撂挑子不干了,怎么说都不行。 令狐不染翻个白眼,几乎要把眼珠翻到头顶上去。他在刚刚自己踩过的地方坐下来,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丝绸会不会脏,拿手指拍拍杜百落头上的木簪,道:“杜兄,我请你喝茶行不行,喝完我们接着转。” “你请我吃饭也不行。”杜百落毅然决然的拒绝。 令狐不染:“。” 小王爷带着两个小狗腿走了,还不忘在凳子上再气愤的踢一脚,惹来茶棚老板的大叫。 “哎,几位公子。不喝茶也不要踢凳子啊!!!” 三人离去的背影就差横着走了。杜百落说跟个螃蟹似的。 茶棚老板便哈哈一笑,送了他一杯茶。 杜百落心满意足地把茶喝了,趴在桌上发呆。 因为之前的蛇妖事件平息,今天的热闹程度比前几日更甚。 残暴的阳光普洒在这遍地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荡的招牌旗号,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 街道两边是布庄,当铺,作坊,旷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比如杜百落现在正坐的位置,头顶上就有一张大伞用来遮荫。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粗布麻衣,说话客客气气。对每个客人都照顾周到,就是遇到像杜百落这种穷酸没钱买茶来蹭坐的人也是好脸色。 杜百落咂咂嘴,觉得坐在这里耽误了别人生意实在是不妥。便对老板道了谢,漫无目的的走了出去。 前世活的匆忙,在那种物欲横流信息技术飞速膨胀的时代里,每天的感觉便是累,无力。双眼刚睁开便又到了要闭上的时候,浑浑噩噩的日子年复一年。 为什么会对生命失去耐性,大概就是乏味中带了不甘,焦躁中夹子落寞。失了份用来支撑的勇敢和无畏。 那群人都围在一个十字路口。里三层外三层。人满为患。像铜墙铁壁一般。 杜百落以为是有卖艺表演之类的,便感了兴趣走上前去。 却听到一片叹息的嘘声。 “这城主家儿子又出来造孽了。哎。” “可不是嘛,今年都抓了第三个人了吧。” “听说一个也没回来过。” “抓走就是没了音讯,是死是活都说不准呢。” 有两个妇人打扮的手挎着篮子从圈边走过,边走边感叹。脸上露出惋惜之情。 “都是些青年才俊啊,可惜了。” “城主刚正不阿,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祸害儿子。” “可别这么说,”急急的阻止:“这要是让那人听到,不打死也得丢半条命的。” 两个妇人从杜百落面前经过时,还回头看了一眼。走了两步又双双返回来。 “公子别往那人堆里去。”一位穿蓝色碎花半身裙的妇人急忙拦住。 杜百落还是第一次被人当街拦道,本以为会有打劫戏码,当下惊道:“怎么了?” 另一位穿了灰衫的妇人也伸手拦住:“公子年轻俊雅,可别跳了火坑。” 杜百落正一头雾水想要问个究竟,却见那蓝裙妇人低了头用手挡在嘴角,低声道:“那里面可是有吃人的妖魔。” 一句话犹如炸雷一般停在耳际,待两位妇人走后,杜百落才回过神来。 莫不是看我长得帅拿我调戏?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自己这一身破烂行头就比街边蹲点的乞丐好了一丢丢,除了一张看得过去的脸。 越去不得的地方越要去探个究竟。要不怎么说好奇心害死猫,不作不死呢。 杜百落凑近了人群,找了一面善的中年人询问:“大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中年人扭头看他一眼,本是一脸气愤的脸又叹口气道:“城主家儿子又出来祸害人了。” “嗯?怎么个祸害法?”怎么都是这一句,像订了协议似的。 “公子看你面生,外地人吧。劝一句走远点好,我们这种手粗茧厚的不打紧,你们这种不要让那人见了。” 那人应该就是指的城主家儿子了。 岳阳城主君将近杜百落倒是有所耳闻,传言说他年轻时跟随先帝出征,骁勇善战立下汗马功劳。后来年纪大了,先帝驾崩前封了云虚国最富有的一座城池,便是岳阳城了。 君将近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从不曾听说他有什么祸害儿子? 那中年人嗤一声,语气不怎么好道:“这种儿子任谁都不会大肆宣扬的啊,那不是给祖上蒙灰的吗!” 旁边的人便拉住他:“可小点声吧,别声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金丝裹缠负卿华年 杜百落知道不走近估计是看不出什么的,他便低了头往里挤。一层层人群的拥挤中,让杜百落觉得自己自己是在穿越时空隧道般的艰难。 入耳便是一声坚决:“我死也不会跟你们走的!!!” 再接着就是另外的一声喊骂:“你他娘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识相的把手里的剑放下,要不然”威胁性的哼两声,又再厉声道:“就让你爹娘过来,给你收尸吧!” 少爷。福气。能猜出什么,但是又怪怪的。那声坚决明明是男人的声音。 杜百落挤进里面三层的时候才看清了里面的现况。 十几个打手模样的人中间围了个一袭华丽深紫的男人。此人长得刚毅硬朗,却并没有什么正气,反而那纵欲过度的脸色白白瞎了一米九的身高。 他嘴角扯了一个嘲讽的笑,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再往前去便是一个家仆打扮的人,生的贼眉鼠眼,又一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气势。肯定是刚刚喊骂的人,杜百落一眼就给了他炮灰两字‘爱称’。 而站在对立面的是一白衣少年,说剑眉星目玉树临风也不为过。只见他拿了一把长剑横在胸前,一副防御架势。眼中怒火中烧,又羞又怒,似要与人同归于尽。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如此厚颜无耻,枉顾礼法。君陌笙,你会遭报应的!”少年气愤道。 “呵。”深紫的男人冷笑:“那也要等我把你/干/完了。” 那一袭深紫在烈阳下像晕染了一层光晕,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侵略性。 “你――”少年气急,两眼憋的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一阵倒抽气声。 都被这白日宣/淫的/露骨惊得白了脸色。 杜百落凝着眉询问身边的人,得到了一串心惊肉跳的答复。 城主君将近之子君陌笙是个人尽皆知的短袖,每年都大肆搜罗长相英俊的男子圈为禁脔,府内无数。自愿或者被逼的凡是入了府便全没了消息,于岳阳城可谓一大祸害。 君将近虽功绩卓著性格刚正却过分溺爱幼子,所以一直成为这种事的买单者。 钱,权,施压,没人敢上报或者反抗。 杜百落初来乍到又不常出千言寺,对这种事自是无从知晓。抹了抹头上惊出的汗,又为那白衣少年担心起来。 此时正午,辣阳洒在对峙双方身上都生出燥意。偏偏那一袭华丽深紫的君陌笙如同不骄不躁的狩猎者,站在十几人中间冷眼旁观。 那中间炮灰模样的人转过头来,十分尊敬的询问道:“少爷,要不直接绑了带回去吧。这烈日炎炎的,怕热坏了你的千金之躯啊。” 礼貌的话语中充满恶毒,绑回去,那白衣少年还有活路么。 围观百姓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却哪个也不敢出手阻拦。这拦了怕也是没活路的。 前面有几个胆大的试探性地劝:“君少爷,这少年目光短浅,浅薄无知。要不您大人有大量,饶过他这一次吧。” “就是就是,您这等尊贵,岂是这等无知小儿可以比拟的。” “放了他吧。” 虽听着逆耳,却句句是为那少年好。 却不想那君陌笙像是铁打的般油盐不进,一双嘲讽的眼睛斜睨过来,没说话却目光如炬。 那炮灰立即跑到那几人前面掐着腰接了话: “滚滚滚,你们几个老东西管的倒还真宽,我们家少爷怎样轮得着你们动嘴。就你们这货色,我们少爷看一眼都嫌脏!” 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说完似乎还不过瘾,又接着道:“识相的赶紧回家睡觉,再让我看到你们,一起带回去。这少年享荣华富贵,把你们喂狗!!!” 那白衣少年听及此,握剑的手一紧,往地上啐一口: “呸!谁稀罕你家的荣华富贵。长得正人君子却从来不干人事,这岳阳城还就成你们君家的天下了吗?你们拿王法何在,拿国法何在?!” 前一句是对那炮灰讲,下一句却是对准了一脸嘲讽的君陌笙。 那君陌笙把目光收回对上前面满脸羞愤的少年,缓缓道:“君家,就是岳阳城的天下。你,就是我要带走的人。” 几个字之后便像是失去了耐心般,随手一挥,道:“带回去。” 杜百落心里七上八下间就见人群突然向后,自己被迫成了第一圈的‘围观群众’。 “???” 十几个打手万分有秩序站成一排,那炮灰往后退去站在了君陌笙身后偷瞄。 几乎是眨眼间,十几人对一人的混战便开始了。 那少年虽会点功夫,却抵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转身横劈间却被身后一人踹了一脚,又再翻转,挥剑,侧砍中已是落于下风。 杜百落手心里捏了一掌冷汗。要不怎么说杜同学不仅人长得帅人品也是顶天立地的优秀呢。 “住手――” 几乎是同时间,白衣少年体力不支于背后被人踢软了膝盖,向下跪去。顷刻间便是十几把刀剑架在了脖颈。 杜百落觉得这一声喊的没有任何意义。 不仅围观人群朝这边望过来,连君陌笙与炮灰也望了过来。那白衣少年虽一脸感激却也一脸“你快走”的表情。 显然不想连累到自己。 杜百落心里软了一下,忽就想到了林遥。同样一身白衣,虽夹了红,却也这般明艳善良。 那君陌笙却并不想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呵’了一声给身边的炮灰使了个眼色。 炮灰立即会意,恭敬道:“少爷,打杀了还是一起带回去。” 君陌笙于众人屏息间眯了眼,冷冷地吐出如同魔音的三个字:“带回去。” “是。”那炮灰应了后便起身向前走去,朝那十几人指挥着:“你们几个去把那个穿绿衣服的也绑了,带回去。” “操。”杜百落暗骂一声。 此时想跑已是来不及了,围观的人群即使再愿意也不会立马多出一条人行道来。他刚挤出了两步便被几个打手抬手抬脚地拉了回来。 身上三脚猫的功夫也勉强撑着挣扎了三秒,便被负手绑住,像捆犯人一样的姿势被提到君陌笙面前。 看着那张刚毅此时只觉得阴险的脸吐出一句话,杜百落内心一口姨妈血喷薄而出。 “这可是你上赶着让我注意你。”他说。 “???!”我他妈才没有!!! 完了,彻底完了。自己刚穿越捡回的一条小命估计也要于今日报废了。 只希望人群中有惊鸿一瞥的人可以记得自己。令狐不染是王爷吧,他会来找自己吧。 王爷身份比城主大吧,林遥会担心吧,会不会有人记得自己是千言寺的住客,然后好心去报个信儿啊。 杜百落被人蒙了眼带着走。脑子里一堆敲敲打打。 断袖。同性恋。妈的,莫成雨你个傻逼隐藏属性要害死我。 前世被莫成雨那个gay追了两个多月,心理阴影还没消散完,来世又搞这一出。 那个君陌笙看着好可怕的样子。 杜百落头疼的有点想扶额,奈何被人架着做了这个动作,就像是要挣脱的样子,耳旁便有人厉喝一声:“老实点!” 杜百落:“。”操。 下个阶梯也没个人提醒,踉跄着摔下去又被人提起来。 任人宰割。 杜百落想到这个成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金丝裹缠负卿华年 像是进入了一个黑暗的地方,然后就是浑身一冷,如置身冰窖般地彻骨。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走了将近二十步左右的样子,有电视剧中石门开启的声音,然后就又浑身一热。如身处烤炉之内。 这一冷一热让杜百落想骂人。会感冒吧? 算了!命都保不住了,还在意感不感冒干什么? 被人扯了眼前的黑布时,骤然的明亮让两人很不适应。那白衣少年与杜百落皆是以手挡眼,半晌才回过神来。 那炮灰走在前面,背着手一副人模狗样,耀武扬威道:“从今以后你俩就住这里,少爷什么时候有需要,挑了哪个就是哪个。你们的家人” 顿了顿:“只要你们愿意讲,少爷不会亏待了他们的。老老实实的,要什么有什么。不安分守己的,各种刑具伺候着。不要哭天喊地的,大家都是男人,不吃你这一套!哼。” 杜百落:“” 杜百落放下挡眼的手,见证了有史以来最震撼的场面。 金碧辉煌间似山洞又似城堡,四周的墙壁上似是洒了金粉,于红烛摇曳中闪闪发光。连同挂在上面的一些奇怪的物件也尽显奢靡。 偌大的空间有一座礼堂大小,每个边角各摆放一个鸡蛋大的夜明珠。 面前有一方嬉戏游池,池中粉荷亭亭玉立。游池中间架了一座独木桥,桥那头是用巨石隔开的十几个小房间。 窗幔圆桌,应有尽有。似极了普通儿郎的卧房。 只是每一座床曼都极为奢侈,于顶端洒下层层轻纱,全神贯注间甚至可以看到里面曼妙的人影皆一丝不挂。 或莹白色或小麦色的男人躯体若隐若现,或坐或躺却也有瑟缩在床角的娇小身影。 禁脔,,金丝雀。 杜百落手心里又冒出汗来。回首去看那一同来的白衣少年。对方也是以一种惊讶万分地表情回望自己。 杜百落想:完了。 那炮灰对他们两人的衣服倒没怎么在意,只说了一句热了就脱,两位随意。 这会倒装起好人来了,杜百落翻个白眼看着那一群人走出去,然后那石门又“咔,咔,咔”的合上。 “这种密封空间不会闷死人吗?”见人走了杜百落便打量起这座“金笼”来。 “荷花都生的如此娇艳,必是可以活人的。”白衣少年叹了一口气,找了一处石块坐下。 长剑被那些人蛮横的抢了,此时的少年神情与外貌都有些狼狈。 这里的人不急不躁,悠然自得,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囚禁生活。连那炮灰来时也只是扭了扭头便又各司其职了。 于抵抗无力的求生中,人便会丧失行动力与意志力。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灵魂没有自主意识。一切只为活着。 杜百落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回应自己的。 于那红色床曼中走出一人,随意地穿了一件浅色外袍,用玉带在腰间系了。行走间可以看到两条修长有力的腿。肤色白皙,于那双丹凤眼中自带风情。 好相貌。 杜百落想,看来这些人皆是些品貌上佳的儿郎了。 想完又一楞。觉得自己这词分外熟悉。恍惚间才意识到前几日那粉色双头蛇事件。 “女妖要找品貌上佳的男儿,便是这男人也要找品貌上佳的男儿。这生成个男儿身还不如女子来的安全。操。” 白衣少年脸色怪怪的看他一眼。 那人走到一石桌前坐下,手撑了下巴,带了些笑意,姿态闲雅,悠悠道:“这一次来俩可是不多见。二位是结伴同行还是各遇一处?” 杜百落摸不得此人底细,又觉得敢先出言又不避讳的,肯定是这里的老大。 便拱了拱手:“我二人虽未结伴同行却也是相遇一处。在下杜百落,不知阁下是?” “有意思。”那人笑了两声,于这山洞中悠扬回荡,又接着道:“来这的人哪个不是呼天喊地,愁容满面。你倒是看得开。还是说你是故意被抓进来的?” 我他妈闲的勒故意被抓!!!吐槽完又觉得不对,自己那一嗓子没帮上屁忙,倒把自己搭进去了。怎么分析都觉得哪有古怪。 连那君陌笙也在最后说了一句:“这可是你上赶着让我注意你。” 杜百落:“!” 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白衣少年,回头果然就看到对方一副“你不会是真的故意吧”的表情。 杜百落心如死灰的摇摇头。道:“两位别误会,真没有。” “其实要说故意的也不止你一个。我也是。呵呵。”男人轻笑着,用手指在下巴上轻敲。 “啥?” “君陌笙这人,床/第之间的事还是挺温柔的。”男人一双狡黠的目光在杜百落越来越扑簌的身上打转: “长相也称得上俊朗。杜公子眼光还可以。” “”杜百落身子要抖成个筛糠:“你你别胡说” “只不过与普通人相比,失了份自由。得了份锦衣玉食,这买卖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划算” “。” “呵呵,逗你呢。”男人收了笑,也不再说什么,换了一只手撑了下巴,手指摸着桌上的瓷杯玉盏,没看这边,悠悠道: “没关系。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反正进了这里也便出不去了。” 杜百落能从此人语句里听出一丝落寞,与刚刚的调笑不同。想着这人也是个善良的性子,还没被磨平棱角,便生了份同情。 还没等他出言安慰,便又听那人道:“我叫杨真。这里的大事小事找我就行。我劝你们不要有自杀或者出逃的想法。死了,就什么也没了。逃是逃不出去的至少,不是现在。” 待杨真脱了衣服回床曼间睡觉,杜百落就坐到了白衣少年身边。 百无聊赖地想扯点话题。 “好热。”杜百落觉得自己全身湿透了。 “嗯。”那少年也是面带粉色,大汗淋漓。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甩一甩,又扶了额头。愁云惨淡。 “公子贵姓?在下杜百落。” “赵展。” “”惊得跳起来“啥?” 杜百落有点想笑,这赵小公子被女妖撩完又被个男人看上了,想起之前对阵君陌笙的架势,能想象出来对阵秫秫和苗苗时候的样子。 怪不得那俩妖精气的给他喂毒药。 于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赵展拧着眉望过来,对他一听自己名字就跳起来,接着捧腹大笑的行为十分不满。 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杜百落咬下唇止了笑,又在少年旁边坐下来严肃道:“我认识你。” “嗯?” “前几日有蛇妖横行害了两人,其中一个就是你吧?” “。” “要说你运气真不好。”杜百落评价道,“但是桃花运挺不错。” “!”你可以滚出去吗? 杜百落也想的,但是他滚不出去。那扇石门他试着推了推,跟座山似的。任由自己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此门依旧怡然不动,坚守岗位,稳如泰山。 杨真还在床曼里“呵”了一声,以表示轻蔑。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杜百落浑身没劲将要中暑。那扇石门又“咔,咔,咔”地打开了。 炮灰带了几个人走进来,依旧是趾高气昂。看着他俩愣了一下,又哈哈哈笑起来: “靠,这还真有俩傻子裹着衣服不脱的。怎么的,不脱衣服就能守身如玉,洁身自好了?” “哈哈哈哈少爷该上/你还是上/你!” “哈哈哈” 身后的几个人也笑起来。 等笑够了,就又牛逼起来了。 “那个穿绿衣服短头发的,跟我出去。” 杜百落看向赵展,这里穿绿色衣服的 “我吗?”杜百落指指自己。 “不是你还有谁。”炮灰嗤之以鼻,“今算你运气好,少爷第一个要的人便是你。好好伺候着。” 杜百落:“!”好你大爷个毛线球球! 完了,这是杜百落今天第三次想到这个词。 赵展似乎想为他出头,刚站起来便被几个打手按了回去。 那炮灰对一脸气愤的赵展道:“老实待着。有轮到你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金丝裹缠负卿华年 又被人蒙了眼,经过那片冰寒区的时候,杜百落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 头脑于燥热中清醒了不止一丁半点。 若说在山洞里是一种被人囚禁了的感觉。但出来了也模糊的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的时候,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心底播下一颗种子。 。断/袖。 杜百落在相同的台阶上踉跄了一下,因为心里的恐惧发了芽,便腿一软跪了下去。连架着他走的两人也没反应过来。 膝盖重重的磕在地上,“咚”的一声。 大脑随着这一声“咚”像是炸开了什么。 被人蛮横地架了起来,听着炮灰呵斥的声音:“都小心着点,摔的破了相不好看了,少爷扒了你们的皮!” 杜百落觉得自膝盖处发出钻心的疼。 在接下来的每一步中,膝盖的疼连着内心对于未知的恐惧,像电流一样席卷了全身。 带了点颤栗。 被人粗暴地扔到水池里的时候,杜百落还喝了两口水。 然后是一阵锁门声,脚步声,再接着没有声音。 心脏的砰砰声在异常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响亮。杜百落摸索着摘了眼上的黑布。才看清了四周。 房间。 一个大的水池,洒了花瓣。跟现代的泳池有的一拼。 那些缤纷的花瓣,或鲜红,或浅红,或暗红。随着水波的推动荡来荡去。 像是一道阶梯,可以通上岸。岸上有两架屏风,云鸟花纹。旁边摆了两套衣服。再往前,一扇被上了锁的门。 在房间里设的浴池。 杜百落愣了两秒,向两边看去。 说铜墙铁壁也不为过,除了那扇门便一个出口也没有了。 杜百落深吸口气,挣扎着爬上岸。于一地的滴滴答答中摸上那扇门。重重地拽了几下,拽的手生疼,门却纹丝不动。 黑色长靴里攒了水,沉甸甸的。膝盖也依旧钻心。 杜百落靠着门坐下来脱了鞋,撩起裤腿,果然青紫了一大片。 灯火摇曳中可以估测现在已是晚上。 自己一天未见,令狐不染可有发现,林遥可有担心。 想起那个清冷的少年,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对接下来发生的事的猜测,杜百落想咬舌自尽得了。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嘴唇,预估着咬哪个位置会一击致命,而不是变成一个哑巴。还有咬舌自尽有没有依据,会不会死透。 心底里的恐惧又发了一大截芽,血液里有什么东西阻碍了细胞的流动,身体有点僵硬。有些无力。 终于,在异常安静里,有脚步声过来了。 心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一点一点往下沉。要窒息的感觉。 有人在门口停下了。他不动,杜百落便也不动,像在对峙。 感觉有人掐了自己的脖子,杜百落有些呼吸困难。 他想,若那人进来,自己就趁他抬脚那一秒向外冲。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有钥匙(shi)叮铃叮铃的声音,钥匙(shi)插/进锁里的声音,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啪嗒”像一声催命号角,锁开了。 门轻轻被推开。 杜百落也在这一秒起身,转身起跑,全程一秒的时间。 所有的疼痛与无力在恐惧里不值一提。 能感到对方一楞,但依旧未及对方眼疾手快,被拦了腰拖回来。 一八二的杜百落在君陌笙面前像个脆弱的小孩。重点在弱。 他冷笑了声,用脚向后踢了门落锁,经过两架屏风,拖着惊恐的杜百落扔进了浴池里。 “嘭”的一声又溅起一米高的水花。 “你倒是挺聪明,开门时确实是人心理防备最低的时候。这个时候逃跑事半功倍。” 那张刚毅的脸带着笑看着在水里挣扎的杜百落。然后挑挑眉又走过去蹲下来,看向已经挣扎起身的小东西。他的眼睛泛着光,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缓缓道: “你这双眼睛倒生的极好。”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不要过来。 说话间便伸了手,以两人的距离,对方根本碰不到自己。可杜百落还是惊恐万状的往后退了一步。 水漫到胸前,波动的水花打着涟漪,红色的花瓣飘飘荡荡。 君陌笙又轻笑了一声,似乎对面前小东西的表现格外满意。他站起来,单手取了腰带,那一袭华丽的深紫便于昏黄的灯光下猛地膨胀开来。 与衣服一起的还有杜百落的心脏。膨胀,像充满了气的气球。 有叫做害怕恐惧的植物在心底炸裂,溅了满身的绿色汁液。 那双眼睛始终盯着水里人的一举一动,从脱下那深紫,再到白色的中衣,最后赤/裸了上身。 那一身强健的胸膛和肌肉线条,强烈地证明了杜百落的反抗无望。 那个男人赤着脚顺着阶梯走下来,踏进水里,再到没入腰际。他向一直往后退的杜百落伸出手,轻唤道:“过来。” 若两人真的是伴侣,或许还会觉得这一句轻唤温柔至极,缠绵悱恻中带了蛊惑。 可是杜百落才没有那个心思,他一步步往后退。于恐惧中又生出了当初少年说的‘自我放弃’。死了吧,死了便什么也没了。没了恐惧,没了眼前的男人,没了把自己当成朋友的林遥。 林遥。 就是这一瞬间的走神,男人已走向前抓了他的绿衫。 杜百落那双眼睛暮的瞪大,回神间扯了衣衫便向另一个方向游去。 “你不要过来!”杜百落大叫。 突失了手中的触感,君陌笙的笑意便收下去。他看着紧贴着边缘的青年,眯着眼睛。道: “多少个不知死活的也是你这般,可最后不还是乖乖伏在我身下承/欢,你想试试么?” 男人的眼睛里露出阴狠。 杜百落再打个冷战向岸边爬去。 一只脚登上了岸便被拽着脚踝拖了下去。 橙黄灯光的摇曳中给男人刚硬的轮廓,打上半边阴影。 苍白的玉足在男人的大掌中被反复揉捏。有一股电流自脚后跟通向尾椎骨,腿有些软。 君陌笙一手撑着浴沿,一手扯着杜百落的脚,把他背对着圈箍在自己身下。 杜百落就这么以一种趴着的方式,被禁在男人高大的怀里。还能听到对方摩挲着热气在自己耳边说:“跑啊?” 一种羞耻屈辱感自多年后再一次被发现。 像抹了毒的长剑,穿过皮肉扎进心脏。四周的脉络悄然变黑,向旁边扩散。 “放开我!!!”青年涨红了脸低吼。于一片恼羞成怒中,把身体全部的重量压在浴沿上,抬了一只手便向后挥了出去。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君陌笙反应过来这一巴掌是呼在自己脸上后,眼神中便现了杀意。 他红了眼,把那一耳光的始作俑者强硬的翻过身体,手掐上对方的脖颈,又用另一只手挥出去打了个耳光。 杜百落也说不好这一巴掌打在脸上是什么感觉。疼痛,羞辱,脸上火辣辣的,脑子蒙蒙的。 两人实力悬殊,杜百落先前的一巴掌与这一下相比,实在有些相形见绌,不自量力。 因为一天未进食,又忽冷忽热,再于水中的躲捉,心脏显然已经承受不了的负荷。 于疼痛中更多的便是蒙了。 有点睁不开眼了。 完了。杜百落今天第四次想到这个词。 男人在身下的人一片迷蒙中,冷笑着欺身压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金丝裹缠负卿华年 那抹白色就是在此刻如流星般破门而入的,一脚踹上君陌笙的脸。在男人向后仰去的同时,扯了第五遍在心里讲完了的杜百落的后领,将人提上了岸。 抬腿,起落,翻转,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一秒。 杜百落在心里咯噔一声,晕晕乎乎的站定,才犹豫不决道:“阿遥?” 像是没有听到杜百落的声音,林遥扯了杜百落推于身后。 君陌笙止住了身形,手抚上脸,露出阴霾。那张刚毅的脸被杜百落打过一巴掌,又被林遥踢了一脚后,嘴角渗出血迹。 他用大拇指在嘴角抹过,看了一眼上面的血迹,“呵”了一声把手放在水池里轻搓。那抹红便于花瓣中消失不见。 “想做英雄?”男人一步一步踏上岸,身高的绝对优势让对面身着白衣,头戴斗笠的人显得娇小可怜。 看不到林遥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不同于平日的冷淡,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寒意的气场。在一脸阴霾的君陌笙面前直直地站着,宛若一颗不卑不亢的白松。 “你。”林遥冷冷的开口,“有什么资格碰他。” 声音明明轻的像一阵风,但杜百落与君陌笙却一齐感受到了那句话里的冷寒,似刃,似剑,带着风雨欲来之势。 就在话落之际,身后的两架云鸟花纹屏风,穿过林遥两人向君陌笙的方向砸去。 杜百落便在这一秒里被林遥扯了后领,提出了门外。 这是杜百落今天第一次见到夜色,月光很亮,身处的地方像宅府里的一处别院。 两人于院中间站定,林遥回头看了一眼杜百落。浑身湿透,滴滴答答中,脸颊红肿,眼圈泛红,一副受惊的可怜相。还在欲言又止的回望自己。 林遥还没说话,君陌笙便一掌破了那屏风从屋里跳将出来。身上已披了一件深紫的外袍。 那张脸本就生的冷硬,又因带了些阴狠的戾气,此时的表情犹如魔鬼一般可怖。 君将近年少出征,一身铁骨铮铮于千军万马中浴血奋战,必定身怀绝技有艺傍身。而作为他最钟爱的幼子,君陌笙必然受了他的传承,虽有些过度沉迷男色,身手却也不可小觑。 “今天不知死活的倒也真多。”君陌笙往地上啐一口,咬牙切齿道:“就怕你们有来无回。想英雄救美?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杜百落莫名其妙的成了那个“美”。 男人曲起食指与大拇指放在嘴边,吹出了一个响亮的口哨。立时便由地心传来轻微的震颤。 有什么破土而出。 自青色地石下突然伸出一双苍白枯槁的手来,再接着两双,无止尽的更多。他们奋力地向上爬,直到露出一个个披头散发的头颅,一身满目疮痍的身躯,和残缺不全的脚趾。 月色中露出的局部皮肤皆布满黑色斑点,有的甚至溃烂中流出黄脓,加上浑身的腐臭味令人作呕。 直到几十具如同行尸走肉的身躯全部爬出,那青色地石也奇迹的严丝合缝的重叠。仿佛什么也不曾经历。 “鬼尸?” 杜百落似乎在千言寺哪本书里看过。以人死前签订契约,死后封印灵魂供契约的发起人驱使。因被砍下脚趾作为筹码便无法脱离掌控,离开宿主。 难以轮回,以尸体的形态存在的灵魂。 人界修仙的本就不多,这养鬼的更是寥寥无几了。 杜百落在紧张惊吓中扯了林遥手肘间的袖子,急急唤道:“阿遥鬼尸” 悠悠夜色中自那些鬼尸身上透出凄厉的低鸣,抬头间露出一副副形如干尸的面孔,透着月光,诡异狰狞。 他们伸长了手向一个方向聚集去,在一脸嘲讽之色的君陌笙身前站定。再齐齐朝杜百落与林遥望过来。 撑满整个眼球的眼白像翻身的鱼肚,杜百落在这一幕里眼泪不可抑制的落下来。 妈的,又吓哭了。 林遥似乎冷笑了声,负手而立中如入世谪仙般的清冷气质。一阵寒风吹过,少年斗笠上的薄纱被轻轻掀起,露出一截白嫩的颈项。 “啊湫――”杜百落在这种优雅的情形里不解风情地打了个喷嚏。 浑身湿凉的感觉。 下一秒便有一只纤长柔软的手,搭在自己紧紧捏着林遥手肘间衣袖的手上。以为是在推开自己,便慌张间抽了手出去,又被少年按住,摊开手掌,放在手心里一枚银戒。 “拿着。不要乱动。不想看可以闭上眼睛。”少年清冷的声线,随着掌心里涌向全身的一股暖流一同出现。 待林遥抽了手回身,杜百落才在恍惚中低头看向那枚银戒。在手心里划过一圈流光,璀璨异常。 是林遥一直戴在左手食指伤的那枚。 林遥刚刚拉了自己的手。 这种小心思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下,显得如此不合时宜。杜百落有些羞愧地再抬头时,君陌笙就在一声嗤笑里咬开手指。于血珠发出的红光里在半空中画了一个繁复凌乱的红符。 “以契约为引,以精血为食。召唤立于阴暗中潜伏的灵魂归我所用。我要你们,帮我杀了他们!”男人在发出命令的顿句间还扯出一个嗜血的笑。 那些鬼尸便在这一声阴狠中仿佛活了一般,争先恐后的向这边疾冲过来。 林遥是在他们跑了一半的时候动身的,身形微动,便像一只轻盈的白燕掠了出去。 几十具鬼尸黑压压的冲过来,白色的身形翻转,转身,飞跃,像剑客挽出的一个剑花般艳丽。 抬腿,出脚,侧身,从始至终未动负于身后的双手。 杜百落想,林遥的洁癖又严重了。 有几只鬼尸向自己这边冲了过来,心脏狂跳间又想起林遥清冷的嘱咐。 “拿着。不要乱动。不想看可以闭上眼睛。” 双脚像灌了铅,即使赤脚也抬不动分毫。就算不用嘱咐也无法动弹的身体,只有眼睛还可以供自己支配。 于是在绝望中闭上了眼睛。 “阿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半晌。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被撕成碎片。睁开一只眼睛可以看到那些面容枯槁的鬼尸,在发了疯一样拍打着自己周边的空气。 撕咬,狂暴中带着声声凄厉。无法成形的话语在喉间呜咽(yè)。 仿佛置身于一圈透明的墙中间。 林遥甚至在踹倒最后一具鬼尸后看了自己这边一眼。 杜百落看到的是君陌笙如染了血的眼眶,不可置信中夹杂着恼怒愤恨。 “你竟然敢――”那抹深紫于低吼中朝林遥冲过来,手掌弯成一个弧形向林遥的颈间抓去。 白衣少年在对方行到面前两步时,出了腿,一脚踹在君陌笙胸前的肋骨上。 因为严重的身高差距,还向后软了一下腰。 林遥在对方横飞向后重重撞在门上后冷冷道:“在自己院里养那么多鬼尸,你倒是有精力的很。” 君陌笙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望向院中的少年。 那抹白衣的左肩上两根红绳与白绳直直地垂到脚踝。一袭白衣纤尘未染。 少年身后是自己养了多年的鬼尸,曾经在无数自称为民除害的人面前虎虎生风,无坚不摧。 那是自己费尽自身精血养出的精锐。而此时,残肢断臂间一片血肉模糊。 少年甚至未动半分灵力。 “怎么可能。不可能――”怒吼的男声划破夜空,惊飞了一树休憩的黑鸦。带动着双翅的扑簌声向远处飞去。 “呱,――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金丝裹缠负卿华年 林遥一点也不想看他由嘲讽的势在必得,再沦落为难以置信的怒吼。 他转过身,在巧妙地避开地上那些残肢断颅时,再随意的挥袖。那些围着杜百落身边撕打着的鬼尸便像落叶一般四散飞去。重重地砸落在青石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几声哀鸣的呜咽。 林遥用大拇指按了杜百落的眉心,待隐进去一小束湛蓝色光团后,才轻唤道:“你还好吗?” “阿遥”青年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待认清了对面的斗笠时,虽看不清脸,却还是扯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紧紧攥着手中的银戒,有些急促道:“阿遥你来了。” 林遥:“来什么?” 少年正在疑惑自己的灵力莫不是失灵了,这神智还拉不回来了。 两秒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的杜百落,在少年的目光里红了脸。因着眼眶泛红,又浑身湿意。发梢间还在隐隐滴水,一副惨烈模样。 “我什么也没说。没事。”杜百落单手捂了眼。 身后有浅浅异动,林遥便转了身。那银戒聚有法力,散发热量,倒不用担心身后人受什么风寒之类的麻烦事。 只是,门前那人倒有些棘手。 养鬼之人,必有与鬼签订契约的媒介。若真是以自身精血为养料,那宿主不死,这些鬼便永无宁日,无法转世。 日积月累中君陌笙是如何以凡人之躯,用自身之精血养那么多鬼的。 精与血者,亏之大损。此人除了面部带虚并无异常。那源源不断之精血从何而来。 林遥想到自己破门而入时入目不堪的画面,身上的寒意便陡然重了两分。 与人交欢。 女子,阴者,不可取用。那就必以男子之身吸取阳气。 以此类推,便不能仅仅以有断袖之癖来判断此人的行为了。 君将近,史书中略有记载,与先帝出征一员大将。刚气威武战无不胜。但也就这么多,史书写及此也就断了。毕竟每朝每代撰写史书之人,也不会深入到每个人的细致入微之处。主要写皇家功绩的较多。 那他的儿子君陌笙又是何种身份,养鬼目的何在。 从未听人提起,岳阳城甚至对此一无所知。 君陌笙已经撑着门站起来了,两眼微眯,狠意更甚,他抬手整了整衣领。用着一股子誓要将看不起人的气势进行到底的语气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唇角带血,也有些狼狈,但眼中的凶狠未减半分。 林遥负了手,用冷然的语气道:“你又是什么人?” 这话自然不是问及名字背景,少年既然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必是将来龙去脉知晓清楚了来救人。 君陌笙呵呵了两声又道:“我倒是小看你了,轻而易举便杀了这么多鬼。这岳阳城何时来了个如此厉害的人物,我倒是孤陋寡闻了。” “杀?”少年反问,“这养鬼尸势必要在死前订下契约,死后才归己所用。这些人生前被谁所杀,又是为谁而死的倒真的值得好好商讨。” “你倒懂得不少。” “略有耳闻。” 两人几句话间,已是寒意漫漫。夜色中的弯月虽不圆,却像是用尽全力散发出冷光。与屋内昏黄一同洒在门前君陌笙的脸上,为人添了份落魄。 “可惜了。”一袭华丽深紫的男人抬头望月,眉间聚拢,“这么多年的心血竟要废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话毕,猛低下头。一掌抬起,自大掌中升腾起一团紫色的火焰。熊熊燃烧中似有凄鸣透出。而青石地上的残肢断臂突像是受到了牵引,摇摇晃晃间竟回归本体,一个又一个披头散发满身创痕的身体回归初始模样。 他们站起来朝门前的君陌笙走去。待行至对方面前两步时,渐渐透明了身体。化作一团流光隐进了男人大掌的紫色火焰中。 杜百落捂了捂嘴,才把掉下的下巴用力合上,骂了句“操”。这是要传说中的出大招了。 林遥紧了紧手指,验证了自己的猜测。若宿主不死,这些鬼混便永生不灭。 除非魂飞魄散。 那紫色火焰又在男人大掌收回时消失不见。而君陌笙却像是发生着什么变化。 他那本有些虚浮的面目立时变得有神起来。浑身像渡了一层光。眼中狠意更甚,像一个冷血冷心的野兽。 他说:“最后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此有骨气的人。 “好。” 看着白衣少年冷静泛寒的回答,君陌笙掩了眸色。这一次就算不赢,也一定不能给那人丢脸。 那人。他。可还记得自己。大概忘了吧。 君陌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冲上去的。 没有牵挂,没有犹豫,没有后悔。 一点也不像一个被养尊处优过分溺爱的城主家少爷。 几十只鬼的力量藏在他的身体里。他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全身。 那个白衣少年深不可测,后果难以预估。但自己就想搏一搏。 死了也好。 不再为一个人魂牵梦萦。不再和各种男人亲近,把别人当成他。不再无妄的奢求为那人做什么。 放手。 死心。 林遥推了紧张到流泪的杜百落往后四五步。才又以一抹白色疾风的方式掠了出去。 那抹紫色与白色在宽大的庭院里各自出了掌。以手腕相触时擦出一片火花。 幸好庭院大施展的开,要不然真得炸掉点什么才能平息。 林遥从君陌笙另一掌下掠过,又极速转身在男人身后踹了一脚。 一个踉跄之后,君陌笙冷笑了一下,又再发起新的一轮攻势。 杜百落紧咬下唇,生怕错过什么。自己相当于一个累赘一样给林遥惹了麻烦。 少年洁癖严重,却不敢妄用灵力。只能手博。 他还会不会昏倒。他在来这里救自己时担了多大的心,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左手要把右手掐出血。 一白一紫两道衣诀翻飞间少年的斗笠都稳稳地戴在头上,那是自己买给他的。他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杜百落特别想看他的表情,想看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冷淡到极致的也好。 林遥在一个侧身飞跃后,轻松地避开君陌笙的一个横劈,又在男人胸前踹了一脚。 “噗――” 君陌笙高大的身子已摇摇欲坠,他在这几轮回合里挨了少年无数下。 终究是不敌的。 努力,痴念,妄想,一无所有。 口中鲜血再次淌下来。 林遥再次俯冲过来。 “就这样吧。”君陌笙闭上眼睛说。 为什么会对生命失去耐性,大概就是乏味中带了不甘,焦躁中夹了落寞。失了份用来支撑的勇敢和无畏。 这句话大概适用于所有人。 君陌笙被人救走是林遥和杜百落始料未及的。 甚至连于君陌笙来说也是始料未及的。 那团黑影的速度极快,俯冲的速度甚至于赶超了林遥。 他抓了一动不动准备受死的君陌笙的胳膊,在林遥手触到时双双消失了。 留下林遥站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 没有了鬼尸,没有了君陌笙。整个院子显得大而空荡。 杜百落小跑过来,抓了正在失神的少年手肘间的袖子,轻声道:“阿遥,你没事吧?” “我没事。”少年扯了袖子转身。 留下杜百落盯着手中的空空如也看了两秒,又接着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对不起阿遥,给你添麻烦了。” 杜百落的道歉来的猝不及防。 林遥在青年的沉默里转了身,单手摘了斗笠,露出一张绝艳的脸和浅皱的眉。 “这件事不怪你。你别自责。你”顿两下,“有没有受伤?” 杜百落受伤了吗?在台阶上磕的那一下磕出了青紫,在浴池里挣扎的时候无数次碰在浴沿上,被君陌笙一巴掌差点打的昏死过去,但好像都不重要。 “没有,没有,我哪都好。” 少年的眼里染上忧色。为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金丝裹缠负卿华年 被人关心是玉米在九岁之后享受到的情感。特别的,温暖的,一触即上瘾般的独属温度。 和苏幻薇小姑娘道别后的玉米被院长带回了孤儿院。 一天中的经历于其他孩子来说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小插曲,但之后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吃惊地发现了这个孤僻男孩子的变化。 会笑了。 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很莫名的就会笑一下。但也不像个智障儿童一般的傻笑,而是像回忆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的那种欣慰的笑。 心里有了期待感,所以就觉得生活有了指路的灯。不再茫然置身事外,而是愿意以身涉水的使命感,让自己对未来不再恐惧无力。 苏幻薇说:“我们做朋友吧,长大后你要来找我,要记得我认出我,或者我去找你,记得你认出你。” 这是个约定。 长大后,什么样才算长大呢。玉米一日日地盼着这一天。 于是在这年的冬天,莫名其妙的盼来了领养孩子的杜家父母。 那个女人乐呵呵地摸着玉米的头发,心里想这孩子的眼睛真漂亮,像染了清晨的大雾。 她说,你叫玉米啊,你愿意和阿姨走吗? 愿意吗?谁知道玉米怎么想的。反正院长很高兴,就像守在家里多年的闺女终于嫁出去了一样的开心。她也摸着玉米的头发,对女人说:“这孩子很乖的又聪明,性格又好。” 好个屁。 孤僻,冷漠,不招人喜欢有什么好的。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突然搭错了,还是好心为了圆一下院长的话。玉米就扯了个笑,说愿意。 那个笑就像夏日突降细雨一样的舒服,软软柔柔的。连站在旁边不语的男人也被电了一下。 领养条件基本符合,领养程序走的也很正规。 一点也不拖沓,繁琐。就像迫不及待一般,玉米在几天后被推上了杜家父母的车。 孤儿院像办了场喜事。简直像是以欢送视察领导的热情来办了一个欢送会。那些孤儿院的小孩一个个地跑过来依次跟玉米告别,一个个七嘴八舌的玉米都没听清楚,但他们的热情依然像打了鸡血一般的亢奋高涨。 犹如送走了一座瘟神。从此喜乐安庆,幸福美满。 真是厉害了。玉米想。 但孤儿院的院长似乎是真的挺不舍的。她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摸着玉米的头发,语重心长地教导。 要乖一点,开朗一点,新爸爸新妈妈都很善良,会对你好的。如果过得不好可以再回来,院长可以再接回你。 玉米不知道那么多正规程序都办了,自己还能不能回来。反正也无所谓,他也没打算回来。在哪都一样。一直都是以饿不死的照顾方式活下来的,能有什么大出息。 男人在前面开车,女人坐在副驾驶。玉米坐在后面抱了一堆吃的,默默看着也不动手。 杜妈妈转过头:“不喜欢吗?玉米。” “不饿,饿了再吃。” 女人哈哈笑起来:“零食分什么饿不饿的,想吃就吃,饿了要吃正餐。” 什么零食正餐玉米分不清楚,他从小到大唯一要过的一次零食,就是妈妈死前那一晚上的冰激凌。 现在想起来还有点甜,但是嘴里却尝到了苦味。 女人大惊失色:“玉米你怎么哭了?不想吃就不吃,妈妈又不逼你。” 妈妈。 领养程序走完了,法律认可了,这俩人就成了爸爸妈妈。 玉米一边撕手里夹心饼干的包装袋,一边悲哀的想,失去一个妈妈也容易,得到一个妈妈也容易。 女人怕他再心情不好,让男人停了车,走到后面和玉米做在一起。 一路上都在讲话。 絮絮叨叨的问有没有上过学,以前在哪住,回到杜家后该怎么样,想去个什么样的学校,喜欢什么样的房间,理想中的爸爸妈妈什么样子。 乱七八糟。 玉米一一答了,女人眼里就闪着泪花,一脸心疼。 哪有这么乖,什么都不要,连零食都不敢吃的孩子。 到了杜家门口,女人还是满面怜惜。 男人走过来揽了她的肩安慰:“他是我们的儿子。我们的时间多着呢,会一起爱他照顾他。过去的就过去,今天才是幸福的开始。” 在女人额头上留下深情一吻,大掌抚上有些呆滞的玉米的头发,搓了搓蹲下来,露出一个和蔼的笑:“这是你的新家,喜欢吗?” 那是位于市西郊的一套二层独立小洋房。周边自然环境优美并且安静,建筑风格多采用欧式审美。 目之所及,那青铜浇注的高大围栏上爬满了层层叠叠的野蔷薇,立于庭院中的是一栋小巧别致的双层小宅,莹白的石块贴饰着阳台和窗框,火红的蔷薇缠绕着青铜色铁窗和阳台护栏。 这大概是玉米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地方。 挑了二楼的一个房间,下午便有人陆陆续续搬来了家具。那送货的似乎和男人还是熟识,对着玉米围着看了好一会儿,留下“不错”两字。 又一副患难兄弟的不拘小节样,一胳膊搭在男人肩上把人往下拖。四脚踩在楼梯上,“咯噔,咯噔”地一齐响着,路过转角时两个人还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对趴在栏杆上的玉米轻笑。 “早让你们领养一个非不听,看看家里多个小孩的感觉怎么样。弟妹身体不好不能生了,但也不能永远不要孩子不是?有个孩子给她个慰藉(jiè)也使这个家更像个家吗。我看这孩子挺好,性格又乖长得又好看,跟你们俩还挺像的。” “嗯。”男人一边被拖着一边回忆,脸上闪过忧伤又飞快地掩饰住,“要不是那场车祸,我们的孩子也该有玉米这么大了。阿茹去孤儿院,一眼就喜欢他了,说他肯定就是我们的儿子。我确实该早点去的,院长说都送去一年了。若早点去,玉米也就不用在冷冰冰的孤儿院呆一年。” 这时候的两人已走下了楼梯,男人抬起头看向盯着这边看的男孩子,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对他喊:“玉米饿不饿,让妈妈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两个人确实把玉米当亲生儿子一样爱了,这种爱或者这种表达方式总让玉米受宠若惊。 男孩像是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吃着妈妈阿茹做的饭。在嘴角沾着饭粒时被女人轻笑着擦掉,手指的温度与嘴角的温度相重合。 像于混沌中冲破封印的神兽,在心里奔腾嘶吼。男孩子的脸瞬间红了,从耳垂红到脖子根。 这大概是玉米的第一次脸红经历,他失了神的口中轻轻的呢喃:“妈妈” 女人先是不可置信,再接着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般喜极而泣,抱住身边的男人一边激动地扯他的衣角,一边看向玉米这边:“老公,老公,儿子叫我妈妈你快听” “听到了听到了。玉米――”男人也把手伸到对面男孩的头上,轻轻的哄着:“叫爸爸。” 于是男孩子的脸便更红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从小到大不是没有感受到过爱,只是那种母爱因为贫穷太过卑微,也显得仓促。忙碌中甚至得不到那人的抚摸。连最直观的开心都是在那人临死的前一天。 她最终因为坚持不住而选择了逃避和自我放弃。 当然也放弃了玉米。 那声爸爸是陌生的,遥远的,从没想过的。若不是亲身经历甚至无法比拟这种心情。 从小没有爸爸的小孩只在别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词,神圣的让这个卑微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 爸爸,妈妈。 他一个人在自己的新房间里不断地练习这两个词语,就比当初与那个叫苏幻薇的小姑娘互相夸赞还入迷。 这个房间在一天之内装的满满当当,有本就准备好的,也有新加入进来的。墙上与床上的装饰用了绿色,象征着生机勃勃,新的开始。 书桌,衣柜,玩具桌,甚至还有那个时代还没时兴起来的大电视。 玉米坐在床头把枕头竖起来靠在上面,两条腿蜷着用两只胳膊抱住,身上是新妈妈买的蓝色条纹睡衣。为什么是蓝色条纹,只是因为她看到了玉米脚上,一直穿的那双蓝色条纹鞋子。 她以为是他喜欢,可只不过是没有新鞋可以换罢了。 不过无所谓了。重点是她在意。 在意自己。 因为一句“妈妈”像个小孩一样扑到男人怀里喜极而泣,因为一句“爸爸”那个男人也眼眶泛红。 临睡前那个女人还端了杯热牛奶过来,看着他喝完又递回她手里。每一秒每一分的眼神都没从他脸上离开过,像看不够似的。 这叫什么?在意,关心,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金丝裹缠负卿华年 林遥胸前红线勾成的玉兰花纹悠悠绽放,美的不假思索。 杜百落赤着脚站在他旁边有一种浓浓的羞耻感。像一滩被污染的烂泥,站在一个干净洋娃娃身边的错觉。 林遥看着他已经不再滴水但依旧潮湿的衣服,看了好一会,然后抬头说:“房间有干净衣服,去换上。” 杜百落不想去的,打死也不想去。那肯定是炮灰那群人准备的,准备在君陌笙与自己做点什么事之后穿的。君陌笙压在自己身上的那种重量感还记忆犹新,对他居高临下的恐惧感还久久不散。 “不用。这样就好。”杜百落说。眼里是从来没有过的躲闪。怕林遥看出什么。 虽然少年出现时的身影极快,但肯定也是看到了什么的吧。 “那是干净的,你这样子怎么行,怎么回千言寺。” 杜百落把手里的银戒重重的捏了捏,递给林遥。再用一步走出三步的速度不情不愿地走进房间。 那两架屏风以破碎地姿态横在水里,红色的花瓣几乎分不出原来的形状,地上大片的水渍奇形怪状。也就只有桌子上那两套衣服是完整的了。 一片狼藉。 杜百落拿起那两套衣服看了看,把一套稍微大点的衣服扔在地上死命地踩了踩。然后又觉得不解气,一脚把它踢进了水里。 骂了句“操你大爷的”,才心情好一点。 另一套稍微小点的是件白色的袍子,布料很好,柔软又有弹性。可杜百落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拿着它就跟拿着自己的尊严一样沉重。 这种沉重感维持到了出门的那一刻,林遥转过身看了看他的“新衣服”,说了句:“还可以。” 杜百落:“!”简直不知道要以什么态度什么表情去回应。 林遥对他招招手,道:“过来。” 待杜百落慢慢悠悠地走近了才又说了一句:“闭眼。” “啊?啊――” 耳边呼啸的风声告诉杜百落,自己双脚腾空的瞬间,林遥又提了自己的后领掠了出去。 究竟也搞不清楚这座别院是在哪里存在着,林遥从一个又一个的房顶上踩过,夹了红的白衣只能模糊的看出个残影。 直到双脚触上坚硬真实的地石,杜百落才抖抖索索地睁开眼,竟然已经到了千言寺。 令狐不染和须宁两个人奔上前来,齐齐扯了杜百落的衣服左看右看。说了一句让杜同学心肌梗塞(sè)的话。 “杜兄你有没有啊?” “百落你有没有啊?” “。”我谢谢你们的关心奥,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么兴奋的表情,操。 林遥推了小院的门走进去,杜百落也把那两个掀他衣服的咸猪手一一打开,又在两人后心上各拍了一掌,骂道:“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呢!” 令狐不染一边走一边给杜百落捶肩,表情狗腿的跟他那俩小弟有的一拼:“杜兄杜兄,我错了。早知道就是不逛街也不能把你一个人留那里,那个君陌笙我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他怎么会看上你了,我真的” “滚――”杜百落一巴掌拍在身边人喋喋不休的紫金冠上。 林遥的表情和气场说不上冷淡,几乎直逼冷漠。从他摘下斗笠那一刻,杜百落和另外几人就感知到了。 所以几个人也不再想着如何缓和气氛了,没用的。 须宁和金童玉童坐在床上,跟三胞胎兄弟似的和谐。 林遥把斗笠放在桌上后坐下来,看向对面的杜百落和令狐不染。 沉默的空气里连呼吸都感觉是躁动,不安分的烛光左右摇晃,让这种情况下的氛围更加低沉。 良久,少年才缓缓地开口:“小王爷对那君陌笙可有什么了解?” “了解么”令狐不染看一眼杜百落,知晓了他并没有什么事之后,心里的内疚感也便少了一点。歪着头想了想才叹口气道: “其实对于他我确实听过一些传闻,甚至于严重的时候还有人去郎京报过案,说他强抢掳掠之类的。但是后来被人压下去了,百姓熟知无望,也便放弃了。不过林遥兄怎么会想到问我呢?” 虽然小王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当今皇帝面前也敢掀桌子。但面前的林遥身上的冷寒之气,可是连自己皇兄都没法比拟的。他总觉得后背突突冒冷汗,少年会猛地伸出一掌把自己拍扁在桌子上。 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主。 “被什么人压下去了?”林遥忽视令狐不染的最后一句直接问道。 令狐不染拿两根食指对着互相戳了两下,又像是寻找安慰般地把头靠在杜百落肩上,被杜百落拿手死命地推到了一边。 杜百落便趁机搬了凳子坐到林遥旁边去。 小王爷哀叹一声,继续着两食指互戳的动作道:“这个吧,说起来就很长了不是被别人,是被皇兄亲自压下去的。” 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 “什么?”杜百落几乎惊得跳起来,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你,你你皇兄怎可如此不顾民心,包庇如此如此,之人。” 如此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君陌笙这个人。 令狐不染有些头疼的“哎呀”一声,“这个嘛,其实还是怪我的。要不然我闲的没事活的潇洒自在,干什么会怕一个小小的岳阳城主。” 杜百落:“令狐兄你怕城主啊?” “”令狐不染斜眼,“我刚刚说了什么?” 能让小王爷不敢招惹,又让当今圣上亲自为其包庇的原因,始于对君家的心有愧对。 十五年前,云虚国与邻国交战数年后议和。要求是派先帝最小的皇子到邻国做客卿。 无非就是好听的人质之说。 先帝大怒,打断了邻国来使的一条腿将其送回。双方互不相让,便又持续了长达两个月的战乱。 当年的云虚国内忧外患,很快便国力空虚,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大臣谏言依邻国之求,送其当时最小的皇子去做客卿以结束战争。 这最小的皇子便是令狐不染了。 可先帝与令狐不染母妃真心相爱,集宠一身,哪舍得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去冒险。 双方僵持不下,就有了刚大战一场回朝养伤的君将近的谏言。 以君家幼子代替小皇子去邻国做人质。 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谁家的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哪个也没个胆量提出这种建议。 拿自己儿子去往火坑里推的。 当时五岁的令狐不染虽与十二岁的君陌笙容貌相差极大,但于邻国来说并没有什么辨别能力。 再者这一要求本身就是一种侮辱,以对方舍弃尊严为目的,是真是假便无足轻重了。 君陌笙的这一去便是三年。 这三年的人质生活没有人知道,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被自己亲生父亲舍弃的绝望感,和这三年如同奴隶生活的屈辱对待,让这个少年从此性情大变。 暴戾,冷漠的词汇,扣在了这个曾经如同天之骄子一般的少年身上。 不仅君将近对这个儿子心有愧对,就连整个皇室都应该对这个少年感恩戴德。在那样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里,这个少年在孤独无望中被投进火坑,结束了两个国家数年的战争。 后来先帝驾崩前,君将近辞去将军之职,封了岳阳城安度晚年。对这个儿子便溺爱有加,倾其所有。 是疼爱也是补偿。 令狐不染说,不能把君将近绳之以法的根本原因是,他虽然监禁多人,却未闹出人命。再者那些禁脔的家人也被安顿的很好。 杜百落觉得这个“故事”,听的他分外难受,那种被抛弃的绝望感,怕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泪眼婆娑间竟对那个高大总是露出嘲讽之色的身影,生出了份同情。 没办法,他这个善良到极致的人啊,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林遥侧身拧了眉,道:“你怎么又哭了?” 杜百落:“。” 撸起袖子使劲在脸上擦了擦,再抬头装出一副茫然样:“没有啊,我哪哭了。没哭。我才没有同情他。” 众人:“???” 林遥说明天估计会有很多事要处理,都回去休息吧。便率先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金丝裹缠负卿华年 此时正值深夜,月上梢头,萋萋青青。 须宁先走了,再接着令狐不染带着两个小跟班走出给杜百落告别。 “杜兄再见。” “慢走。” 哪知走了两步的小王爷又退回去,把那两个小跟班赶远了。一脸神秘兮兮地拉过杜百落的袖子,问道:“杜兄,那君陌笙真被人救走了?林遥兄没有把他给打死吗?” “什么打死?”杜百落扯过自己的袖子躲远点,这孩子没事就往他身上靠是什么毛病。“你不应该说君陌笙怎么没把我俩打死?人家人多势众的。” 小王爷翻个白眼发出一声不屑的“嘁”,又道:“别装了,林遥兄那身手估计整个云虚国也没几个敌手,还打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杜百落两人倒没有把鬼尸的事情向几人讲出,若讲了这眼比天高的绛衣小公子,岂敢再说人家乌合之众。哎,人类呀,总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哪知眼睛才是最容易被蒙蔽的呢。 杜百落依旧死不承认:“什么身手。阿遥也就会点小武功,你别到处乱说。做人要低调懂不?” “懂懂懂,深藏功与名嘛。不过”令狐不染眨眨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杜百落很想打他一巴掌。 “令狐兄你又不是那种墨迹人,今天怎么了?赶紧讲完我回去睡觉了。”杜百落回头看一眼已经灭了灯的林遥房间。他本来还想问些什么的。 “不过我觉得林遥兄对你c不是一般的在意啊。” “什什么意思。”杜百落捂住乱跳的小心脏,有些口齿不清的说,“肿么讲?” “我回来时候来找你,发现你还没回来,吓我一大跳。还想着莫不是把你丢了。接着须宁就跑过来说,城主家儿子又出来抢人了,带了一个白衣服和绿衣服短头发的回去。他怀疑是不是你就过来看看。” “正好林遥拿了本书走过来,眼神立马就变了,细细问了我和须宁一些话,就拿了斗笠发了疯似的奔出去了。让我们哪也不要去在这等着。” “按说快到傍晚的时候就出去了,这到深夜才回来。君陌笙把你藏哪了?肯定不好找吧。” “林遥肯定身手厉害,那奔出去那一下我都没看到人影,就感觉一根绳子差点抽到我脸上。” “杜兄实在对不起,早知道今天碰上君陌笙那厮出来打劫的日子,说啥我也不让你出去。” “我这王爷身份在他家面前其实没什么用,父皇去世前给了他一块免死金牌,予以君陌笙不跪皇室,可保一命的特权” “。” 后面的杜百落没听太清,像有一团浆糊泡在了脑子里渐渐发酵。直到令狐不染带着那俩小跟班走了很久,杜百落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屋前。 他在林遥门前站了站,想敲又不想敲。一方面对方在一丝头绪没有的时候,在偌大的岳阳城内找到自己必是心力交瘁,另一方面杜百落也在想令狐不染的那句“在意”。 是在意的吧,应该是的。他说把自己当朋友,便是肯定了这两个字的分量。 杜百落觉得,这两个字把自己的整颗心都撑得满满的。 第二天杜百落还没起来,就被那震天响的砸门声给吓醒了。杜百落简直想给门外人一脚,心中郁结不已。开门时不免用力大了点,语气也就跟着不怎么好了。 “干什么干什么,大早上的打劫啊?” 须宁站在门外楞了一下,又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拽着杜百落的袖子往外拖,边走边道:“这都大中午了,是天气不好没有太阳罢了。你还有心思睡,君陌笙他爹找到千言寺来要儿子了。” 在君陌笙这个名字出现时,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杜百落瞬间就清醒了。他勉强拉着须宁站住,带着犹犹豫豫的颤意道:“君?君陌笙他爹,城主吗?来找儿子,上这来找干什么啊,君陌笙被人带走了又不关我们的事?” “你说不管你的事就不管你的事啊?”须宁简直要被气死,他把一张小脸皱成个苦瓜形状,因为身高问题还得仰着头,但眼中气愤不减,道: “君陌笙的手下,那个特别丑的不知道叫什么。但是人家是君陌笙的心腹,他家主子不见了肯定要给主子爹报备了。也不知道怎么打听的,竟然真的找到千言寺了。现在君城主带了一队士兵来把千言寺围了,要我们交出你和林公子。林” “停停停~”杜百落打断道:“就算找也该找我,那炮灰不是,那个特别丑的怎么知道林遥啊?” “好像是说他被林遥逼迫出了你的位置,还被林遥一脚踹晕了,今天早上才醒过来。之后就哭天喊地的去找君城主了。” “操!”杜百落狠狠骂了一声,才想起昨天没有问林遥关于怎么找到自己的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再问道:“你刚刚还想说什么?” 须宁被他那一声“操”蒙了一会,又听到他问才惊惊啊啊的像火烧了眉毛似地,拉着杜百落往外走:“我差点忘了,林公子说让你先出去躲一躲,令狐小王爷有一批暗卫在城外可以先保护你唉,你走啊――” 杜百落几乎是像生根了般站在原地不动了,须宁本就与他身高悬殊,又有年龄差距,力气自是抵不过杜百落的。他便也站在原地,心里又急,不管不顾就要开骂,却被杜百落抢了先。 “林遥在哪?” 林遥在跟君将近对峙。 君将近的士兵把千言寺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不少士兵在驱赶往来香客。这个平时不怎么出门的城主似乎下定了决心,不找到人誓不罢休了。 偌大的千言寺大门口几乎人满为患,门口威严伫立的两樽石狮像前,站着身着白衣,头戴斗笠的林遥。 君将近和身后的士兵站在三十米远的台阶下。 君陌笙简直像极了他,粗粗一看完全就是君陌笙的翻版,只不过鬓角微霜,略显沧桑而已。 待把香客都清理的差不多了,那身着深灰色底银丝鸾鸟朝凤图的君将近,才抬了一双凌厉的眸子朝上首的林遥瞥去。也并未刻意露狠,却显了凶相。 伽业住持匆匆中自门内走上前来,手持禅杖,向君将近单手作了一揖,道:“城主莅临千言寺,有失远迎。阿弥陀佛,不知这如此大的阵仗是要?” 千言寺毕竟是云虚国地位颇高的宝寺,君将近对伽业住持也算相识颇久了。只见他也稍微弯了弯身,挺有敬意的拱了供手,才道: “住持有所不知,君某今晨刚醒,就有属下来报,说我幼子被面前这白衣之人所劫,至今不知去向。我此来贵寺,是为寻得爱子。如有打扰之处,还请住持担待。” “哦?”伽业住持顺着君将近手指所去,看到了一旁静立的林遥,虽从须宁那里大概知晓了缘由,却还像是浑然不知般带着诧异神色回过头来,问道:“君城主说的可是林公子?” “君某虽不知此人姓甚名谁,却有人证力指他就是昨晚闯入我儿府邸之人。”说着他便向一旁一脸悲戚的炮灰招招手,道:“可是你亲眼所见此人昨日突闯少爷府中,并且伤了尔等?” “正是啊城主。”炮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小的就是化成灰也认得此人,何况他连衣服都没换。” 此时的炮灰再不复昨日的威风霸气,一双头低的像只小狗一般摇尾乞怜。 君将近的眼睛便又厉了两分,他看一眼林遥,又去看伽业住持,嘴里却对炮灰吩咐道:“那你且将昨日之事细细讲来,也好让德高望重的伽业住持主主公道――”接着又语音一转道,“住持可否听君某一言?” 被扣了高帽子的伽业住持只好接话:“城主请讲。” “据我所知,这白衣小儿乃是千言寺住客。君某若想把人带了回去审问,伽业住持自是不肯。” 伽业住持连忙再道一句阿弥陀佛,又说:“佛门清净之地,人人平等。贫僧有责任维护每一个一心向善之人。” “那是。”君将近道,“这也是老夫今日未曾动手的原因,也是看在贵寺的面子上。但若证据属实,这人确实伤了我儿或者对其下了毒手,还请伽业住持莫要阻拦君某为爱子讨回公道之心。” 这岳阳城上上下下哪个不知君陌笙何许人物,斑斑劣迹于伽业住持也是有所耳闻。想来这君将近也是防患于未然,这要只是不见了还好,就怕比这情况更糟。 这种事自家本就没理,若因自己的纵容害了最疼爱的儿子可不好。 君将近虽面相冷峻,内心却忧心至极。 “这”伽业住持沉思半晌,尚未想好如何拿捏。 沉默许久的林遥转过身,结束了伽业住持纠结的局面。他喊了一声“住持”,又接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必担心。” “那好。”伽业住持点点头,“就依君城主所言。” 君将近冷冷地对炮灰吩咐:“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金丝裹缠负卿华年 昨日炮灰等人把杜百落往浴池里一扔,锁了门,便嘻嘻哈哈的一群人去喝酒。 少爷寻欢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只管把人扔进去差不多到时辰了再去取就是。 哪知匆匆忙忙吩咐厨房做了酒菜,这酒还没喝上两杯,门外就“啪”一声。正是林遥翻了墙进来踢翻了围墙下的种植的花卉。 这府里大多是些老人,就是摸瞎也踢不翻什么,炮灰放下酒杯止住了一堆人的嘻嘻哈哈,自己则猫着腰向外走去。 可是门外空无一人,夜幕明朗,就连摆放在门两边的两缸粉荷都完好无损。他只好放弃扒门的动作直了身向外走去。 差不多走到两缸粉荷之前就能依稀看得出前方一堆破烂花盆破烂花了。 一个烂土坯和一堆土里插,着一朵烂花,就这样沧桑忧郁的摊在了地上。 他噔噔咚咚走过去,上下前后扫视一圈。正要开口叫人,后背就突然挨了一脚,几乎要把他踹的扑倒在那一堆烂土中去。 心中又惊又气,转身正要开骂,一个清瘦的身影就以飓风之势冲到了脸前。那白色薄纱几乎要甩到脸上。 只听一句泛寒无比的话语自那人身上传出:“杜百落在哪?” 这时候门内的人大都听到了动静,十几个人拿刀拿剑的冲出来大叫:“什么人?” “谁!” 被林遥那一身冷意吓得哆嗦的炮灰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挥起手大喊:“来人啊,有刺客,抓住他。” 林遥毫不犹豫的又给了他一脚,这一次算真的扑倒在那堆乱土中去了。 就在他挣扎着起身擦脸的时候,那十几个打手模样的已经在“靠,又有人送死了。” “老子今天干了你。” “上。”中朝林遥冲了过来。 那抹白衣冷静的要命,只在几个刀剑无眼地戳到身前时,才朝已经起身的炮灰又踹了一脚。又侧过身躲了剑,于人群中滑若游鱼的穿梭。 抬脚,起落。 那十几个人也算真的有点本事,出剑出刀相携一处也颇有章法,像是出自一体。一人被林遥踹飞出去便又有一人替补上来。 反正围成一圈把林遥围在了中间。 原本是想让他腹背受敌,哪知正合了林遥的意。只见他腾空一跃,白色的身影飞出三米多高。在落下时脚尖轻踩在十几人递过来的刀剑尖上,再重重往下一压,另一只脚便像是按下了开关般挥了出去。 身体轻盈的兀自转了一圈,那十几个人脸上便都被重重挨了一脚。几乎要把牙踢碎。 十几个人捧着脸哀嚎了两声,便又怒骂着冲上来。他们本身就出自市井,被君陌笙暗中训练了才有这等本事,可老根源没改,污言秽语张口就来。怎么样不入耳怎样骂。 林遥冷哼一声,倒像是真动了气。也不再留招,把每一次出腿都往狠了踢。直把人踢掉几口碎牙,血流满面才罢休。 看那十几人刀剑乱横,哀声遍地,林遥才转了身从地上拿起一把断剑,用剑柄方向朝已经偷偷溜出十几步的炮灰背上掷了出去。 “哪跑。”话音刚落人就已站在了被剑柄几乎拍出血的炮灰身边,“说,杜百落在哪?” “杜杜百落是谁?这位侠士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啊?我跟这一群人里也没一个叫杜百落的啊!!!”炮灰几乎要把他当成捉拿逃犯却找错了地方的神仙,他被那人身上冷意吓得双腿一软,啪嗒就跪了下去,“真没有杜百落这个人啊!” 林遥定定的看着他,道:“少装糊涂。今天中午你们在广武大街抓的那个绿衣服头发有点短的男人,在哪?” “绿”炮灰先是惊讶了一下,又再道:“没有啊,没这人,我” “还敢说谎――”林遥做势就要抬腿。 “别别别~大侠,”炮灰一把抱过去,被林遥躲开,他才又颤颤的回忆着,“大侠说的可是一个长得白净头上插一根木簪的青年?” “正是。”林遥薄绢内的眼睛眯了眯,又冷声道:“在哪?” / 话到此处,炮灰便一把跪下,于众兵将前抱了君将近的大腿哀嚎:“城主,真的是他啊。自从我给这人讲了少爷和那杜百落的位置,他便一人一脚把我们都踹晕了。除了他没人有本事把少爷弄不见的啊。城主快救救少爷吧,少爷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 君将近万分嫌恶地踢开炮灰,又满含怒火地拿手指了林遥:“尔等小儿,入我儿府邸,将人带到了何处?如此胆大包天,这岳阳城怕是容不下你。来人――把他抓了严刑拷打――” “是。” 眼看着了铠甲的众兵将已出了队形,伽业住持连忙再上前一步,制止道:“城主万万不可,可听贫僧一言,不可意气用事啊!” “慢着。”伽业住持的面子君将近还是要给的,他挥手挡了后面士兵又再道:“住持还有何话可说,这明明是这白衣小儿所为,伤我府内众人,又将我儿弄的不见踪影。简直大逆不道,天理不容――” “什么大逆不道天理不容?”林遥上前挡了伽业住持开口,又再向下首冷冷道:“令郎的为人想必没有人比君城主更清楚,君陌笙虽说断袖之癖并无罪过,情爱之事也本不为人自主。但仗了身份光天化日之下无端抢人并且软禁之事,可不能就此翻篇吧?难道城主就不想想令郎所做之事,会不会是今日莫名不见的报应呢?” “你――”君将近几乎一口老血哽在心口,他双眸再现厉色,几乎要控制不住冲上前来,却碍于寺庙清净之地堪堪忍了,可语气也同样冷下来,带着股隐忍的杀意,道:“果然伶牙俐齿。你等何人口出狂言,污蔑我儿。陌笙与你何种仇怨,你竟歹毒至此,在众人面前辱他身份加以诬陷。我看这失踪之事必是与你脱不了干系,你还有何话可说?!” 林遥身形不动,右手却抚上了左手食指上的银戒,再道:“君陌笙的事迹是不是我诬陷城主一问便知。若是哪个知晓和我相反的,倒不妨跟我当面对质。再者,我们双方也都明了我入君家府邸是为何事。城主即是忧国忧民的岳阳城最高级别管事人,为何又不管那被令郎抓去的杜百落呢?还是说城主只是做个忧国忧民的样子,而内心里却溺爱令郎成性,于岳阳城百姓的死活根本不甚在意?” 一段话激起千层浪,于众人间竟窃窃私语起来。哪个不知道君家之事,却又都敢怒不敢言。甚至有几个被赶走又返回来的香客都忍不住私谈。 “要说真的是,儿子如此任性妄为,君城主也不管管。” “这是专门为儿子开了后门啊,行恶真是更方便了。” “可不是嘛,都说这城里最怕的就是哪家的儿郎长得好看了,被人抢了去。” “造的什么孽啊!” 这些话虽站的远,但并未刻意压低。于经常在战场上打拼耳聪目明的君将近,简直不值一提。 他咬着牙听完,几乎是大吼着冲那几个香客喊:“你们都懂什么?!”又用把一口银牙咬碎般的狠劲,向后挥手吩咐:“赶紧赶出去。” 几个人利利索索的把人赶了又站回来。 几乎从没有人见过如此歇斯底里的君将近,每个人都绷着脸大气都不敢出。空气阴沉,像是要砸下来的沉重。 君将近双目赤红地瞪向上首的林遥,他一生征战,杀伐意重,浑身都带着股煞气。便是面无表情也吓得人够呛,这一瞪就像是地狱里跑出的恶鬼一般。他再隐忍道:“若我出言放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可肯放了我儿?” 乱七八糟的人,君将近倒也知道乱七八糟。 杜百落冲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他跑到林遥身边,在白衣少年转身时喊了一声“阿遥”,又再急急道:“可是君陌笙是被人救走了,又不是我们扣留或者绑架了,怎么给他交待?” “你说什么?”君将近几乎是在一秒钟愣神完,就转身抽了旁边士兵的一把刀冲了过来。 “城主且慢――”林遥急忙转身,把杜百落推向了身后,那把剑就停在了胸口红色玉兰花纹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金丝裹缠负卿华年 林遥心思灵敏,倒也猜得出君将近对君陌笙心有愧意,便放肆的宠爱着。可君陌笙又不是三岁小孩,有些事情自是与父亲毫无瓜葛。他其实并未牵连怒意,语气才横冲直撞不留情面,只是想等君将近松口放了那些无辜之人再说。 哪知杜百落突一窜出,说了君陌笙的去向,没了砝码就如同卸磨的驴,在君将近的眼里林遥这一番口舌倒像是在拖延时间耍他玩了,不气的出杀手才怪。 他看君将近虽站住了,却一把刀直指身后,抚摸银戒的手指便重了两分,算是礼貌性地安慰道:“令郎确实不再我这里,昨日我心急如焚,两人便都动了杀意,可我保证,令郎并无性命之忧。” “你拿什么保证?!说是被人救走,若救他那人本就心怀不轨又当如何?我念着佛祖清净之地,不堪见血才一忍再忍,可尔等不仅语出恶言还故意拖延时间是何道理?今日不说清楚了就一个也别想走――” 赤红的双目将林遥身后的杜百落吓得一哆嗦。 他觉得说君陌笙可怕的话得收一收了,他爹才最可怕。 完全不知自己坏了事的杜百落,还在紧紧拽着林遥手肘间的衣袖,他看那刀尖几乎要戳破林遥胸前的衣服,那矮自己半个头的身影却纹丝不动,心里焦躁刚要开口就被林遥重重的打断。 “你别说话。” 杜百落从没见过林遥对自己这么严厉过,他吓得把手收回来,像个傻子一样点点头说了声“哦。” 林遥再把人往后推了推,语气也稍微和缓一点,对君将近道:“城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白衣静立,有着说不出的挺拔感。就像能轻易让人信服的气质,与千言寺门前两边栽种的菩提树如出一辙。 君将近眯了眯眼,透露着半信半疑的威胁:“我凭什么相信你?” 君将近坐在杜百落的房间里都有些碍事,他人高马大的即使坐着也显拥挤。 小王爷拉着须宁说快带我找个地方躲躲,两个人便偷偷摸摸地跑了。 杜百落抱着腿做在床上,林遥则站在屋外看天。 说不相信还是要相信的,毕竟这可是唯一的线索了。君将近自言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十五年前那个决定了。 自己不顾家人劝阻,愚忠为国,让无比崇敬自己的儿子去受了三年非人之苦。 他忘不了君陌笙年少时,被迫离开云虚国时绝望的眼神。 少年穿了锦衣玉袍,戴金冠佩玄玉,伪装成一副皇子样。可眼神里却像是沉溺了一滩死海,那双眼睛里再也哭不出眼泪,干涩地几乎要睁不开。他眯着眼看着自己,喊了一声父亲,就再也没回过头。 从长长的车队扬长而去,他都不曾敢说一句“父亲错了,父亲对不起你。” 云虚国所有人都把他当英雄,对他几乎顶礼膜拜。可到底有什么样的英雄是用自己儿子来获得荣誉的呢。 三年后邻国衰弱,云虚国才有了向人索要回“皇子”的权利。 可那个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却被折磨的失了人样。出了身高在长,几乎别处皆是骨瘦如柴。什么锦衣玉袍金冠玄玉,全都变成了一堆灰头土脸的破布。青紫或者鲜红的伤痕遍布全身,新伤加上旧伤让十五岁的少年坑都没坑一声。 君将近依旧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滩死海,只不过他再也没听过少年叫过一声父亲。 少年的母亲在那三年里积郁成疾,不久便离了人世。大概就只有听到这个消息时,那双眼睛才有了波动,可终究双目通红中未掉半颗眼泪。 他再也不是那个把父亲当天的孩子了,不再仰慕,不再崇敬,不再豪言壮语说将来要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 他大概恨死自己了吧。 君将近自嘲的笑一声,又急忙掩了表情,转头厉声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若是费这周折尔等依旧口出狂言胡说八道,君某自认已做到了极致,断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林遥此时摘了斗笠,转身那一刹(chà)那还是让君将近愣了楞,可他优思至亲,并无暇顾及这天人之貌,只匆匆怔了一下便又恢复了厉色。 林遥转过身却并未往前走,只在门前站定,像是犹豫又像是思索,只听他缓缓道:“城主可知令郎圈养鬼尸一事?” 这轻轻一句便让君将近皱了眉,他几乎是立刻反驳“什么鬼尸?陌笙虽性子冷漠脾气不好却终究良善,从未害过人性命,怎么会养这种阴狠至极的东西。” “那依城主的意思就是对这鬼尸并不是一无所知了?”林遥微抬了头,那张脸便做出了个居高临下的样子。却并不令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这本该是属于他的骄傲,生来便有的尊贵。 杜百落看的恍惚,可心中还在为那一声严厉耿耿于怀。他把下巴埋在膝盖中间,上牙咬了下嘴唇,动都不动一下。 君将近想了想,道:“有所耳闻。天下虽是修仙者居多,但养鬼者也并不是没有。可你如何一口咬定陌笙有养鬼之本事,这般口无遮拦可否想好退路?” “在下并不是口无遮拦,而是亲眼所见并且与之交过手。令郎养的鬼尸等级虽谈不上高,但数量不少,总量上的能力拆个上千铁甲兵士是没什么问题的。我与城主借一步说话也便是为了这个,这养鬼尸虽说没多大罪恶,但终究于人界来说属于邪魔外道,上不得台面,控遭人诋毁。再者说,令郎养鬼之本事从何而来,也是我想问君城主的。” 林遥神色淡淡的,但也像是有忧色,仿佛真的为君陌笙担心一般。 君将近沉默间将对面那人打量了个遍,愣是没从这冷静的面容上看出什么。但是他终究不信一面之词,又道:“我儿一介凡人,如何操纵数鬼。他整日吃喝玩乐乐不思蜀我知道,我不怪他,是我害了他。可若说他私自圈养鬼尸或者心怀不轨我可万般不信,你终究只凭了一张利嘴,何以使我信服?” 信服。 林遥也觉得自己一人之力确实有点片面了,可就算杜百落开口,或许君将近也只会把他俩当成狼狈为奸,串通一气。 心思微转间又想了想道:“君陌笙养鬼靠的是自身精血,与他有断袖之癖倒也有些联系。城主不妨想想,令郎是于何时起突然起了断袖之意,又是何时大肆广收容貌上佳的男儿的。若我猜想,此是此前毫无征兆,便突然就出了这种事,城主必定也很奇怪吧?” 君将近眸色晦暗,厉色便收了几分,想必是真的听进去了。 可他想来想去又觉得还有其他可能。若是临时起意后尝到了甜头,万般不舍了呢?男人嘛,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一个人腻了便想有第二个人。 这么一来也便解释的通了。但心里难免有点在意的。 他道:“这种事可以理解,我虽奇怪却也想得通。情爱这种事,说也说不清楚,他喜欢的是男是女都无所谓,我这当父亲的见他开心就行。” 林遥轻扯了下嘴角,露了半分笑意,也不知是为这句话还是为眼前执着的人。 半晌,他才又道:“那城主敢不敢与我去见见那些被软禁起来的男子?” 林遥终究是不会不管那些无辜之人于不顾的,他昨日在城中兜兜转转中将这事打听了个清楚,甚至于何年何日抓了几个人都分清楚了。 原本他是想着,等见了那些人便是背信弃义于君将近,也要把那些人救了的,可不想竟因这好心有了意外收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一眼万年一落痴缠 杜百落又在相同的台阶上被绊了一跤,幸亏被身边的林遥扶着才没摔个狗吃屎。 少年眼疾手快的在他胳膊上用了力,他便借着这力道直起曲了的膝,抬头被少年斗笠上的轻纱扑了一脸。 这么近的距离都能闻到对方久居寺院的檀香味。 待林遥走出了一步,杜百落才跟了上去,耳垂轻轻的红了红,礼貌又克制地说了句:“谢谢阿遥。” 完全不像平时无所顾忌的样子。 林遥毫不费力的猜出了他的意思,从自己那句话起这人便一句话也没说过。又想着他之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立刻就明了了,怕是觉得自己烦他了不敢说话。 怕他多想,便伸了手在杜百落袖子上捏了捏。 杜百落昨日的绿衫湿了水便没再拿,昨日穿回的白袍也因气愤,被自己偷偷地拿进厨房当柴火烧了,身上也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件青衫了。 少年的手指纤长,在青衫上轻捏,便像是荷叶上攒了水珠的景色,用一个成语说就是美不胜收。 炮灰在前面带路,君将近走在中间,林遥于杜百落紧随其后,身后还有两队士兵。让杜百落脸红都觉得分外羞耻。 这座府邸即使处在深秋也依旧青葱郁绿,假山流水,曲径通幽。可惜昨日被绑着时是另一番景象,都没开过眼欣赏,今日这般大摇大摆,可真是让人心生快意。 直到行至一处洞口,原本以为是座假山,没想到其内别有洞天。 君将近皱了眉,君陌笙自十五岁归家时便冷漠不复往日,饭桌上有他没自己,有自己没他。其他事情也是一避再避,就算避不开也是冷脸冷意,简直不像一对亲父子。 怕他这般躲着自己吃不好睡不好,便于次年另开了一座府邸,君陌笙半句话没说就搬了出去。这座府宅自己倒是没半点机会进来过。 内心自嘲之意更甚,连眼眶都有点酸胀感,这个曾经杀伐果断的男人,便像是突然更沧桑了点,面相中略显疲意。 这座山洞跟杜百落想象中差不多,石壁缝隙间是密不透光的苔藓,单是站在这里就不自觉的脊背发凉,恨不得马上离开此地。 好在各处都有青黑灯盏,于浅色灯罩中透出幽幽的灯晕,还不至于两眼摸瞎。可就算光再多也让人打个寒战。 谷深洞幽,前方拐角处甚至有石块雕刻的野兽花纹,待人走近才可轻叹真可谓巧夺天工栩栩如生也。 不知最终拐了多少个弯,走过了一段多长的路,才最终在一庞大的石门前停住了。这前后二十多步的距离简直比初入洞时寒了十几倍,众人都不禁抱了膀子,恨不得立即走过这一段。 杜百落倒不是第一次,他只是担心地拉了旁边少年手肘间的衣袖,轻声道:“阿遥,这一段路会很冷,进去后会很热,你当心点。” “无妨。” 石门门口矗立着一个巨大的谗山岩,犹如一个阴曹的判官,令人望而生畏。 炮灰在门前挺住,朝君将近道:“城主,就是这里了。门内设有暖炉多座,热烈如夏,还请有个心理准备。” 君将近冷哼一声:“开。” 精巧的开关设在门上,手指轻点中似是画了一个奇怪的花纹,沿着花纹的纹路发出隐隐的白光,再在门中心一凸起处往下一按,那门便“咔咔咔”地打开了。 ―― 君陌笙只感觉有辆马车从自己身上一遍一遍地轧过去的痛,勉强睁开的眼睛终究无法适应这满目的漆黑,他想起身,却牵动了少年留在他肋骨上的伤。 “嘶~”当真是一点没打算留活口的打算。 “醒了?” “谁?啊――”猛地坐起来,浑身的防备姿态无可避免地让全身上下,都如同撕裂般的疼痛。他不禁痛苦呻吟出声。 那隐于黑暗中的人仿佛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只听“啪嗒”一下,视野内突然明亮了起来。 像是有一块火石正好落在了身旁准备好的一堆柴火上,那火光冲天,几乎要烧到洞顶。 这大概是半山腰一个无意开凿出来的山洞,向外还可以看到那笔直又萧肃的树梢。 外面明明是白天,可洞内却不得不依靠火光才能看的清楚。 一个浅灰色背影坐在对面,像面壁思过的模样并未打算回头,从身量上可以看出是个男人。可他穿着浅灰色的宽大外袍,甚至还戴了兜帽,从头到脚被那浅灰遮盖的严严实实。 君陌笙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被火光投射在斑驳的石壁上。摇摇晃晃,像重心不稳一般。 可那人却异常惊悚的,没有影子。 “你”那张刚毅的脸似乎被谁拽断了一根紧绷着的弦,从防备到迷茫,再到现在的像是忍耐着极大的喜悦的样子。他感觉全身上下都在颤抖,甚至连手握成拳都使不上力。 上下苍白的两个唇瓣终于在那人转身时,慢慢地 吐出两个字:“是你。” 是他日思夜想的人,是他觉得自己将死之时还在想着的那个人。 “是你救了我?”君陌笙依旧觉得像是做梦般的不可思议。 在这个时刻,能再看“他”一眼,或许有人拿把剑狠狠的戳到他的胸口上,让他去死,也是可以心甘情愿,死而瞑目的了。 那被沉寂的心像是找到了死灰复燃的支撑点,在胸腔里止不住错乱的跳动。 那人转身转了一半,将正面对向了洞口,宽大的兜帽依旧遮盖了整张脸,可是却能看到对方自然垂放于膝的两只手。只是那双手没有半分生气,指甲上甚至带着死寂的青灰色,把这双骨节分明的美感打的破碎不堪。 他出了声,就连声音也带着点沙哑,像是喉间藏了枚带着棱角的石块,不敢用力。 他说:“你惹错了人。” 君陌笙摇摇头,目光却始终未离那抹浅灰半分,他甚至在全身疼痛中笑了一下,带着股释怀的满足感,缓缓道:“无所谓了,今日能见到你,便是死,也无憾了。” 那双手不露痕迹地失力了半分,又异常冷静的收回了宽大的袖袍中,带着半分斥责半分无奈道:“胡闹。” ―― 杜百落怎么也想不到那石洞内的景象是这样的,他一直觉得赵展可能会在里面热死也不肯脱衣服的。 那十几个人似乎被赵小公子和谐的很好,每个人都穿了一条白裤,赤,裸了上身,品茶水点心的,划拳比试的,坐在石块上把脚伸进荷花池里嬉戏的。 当真是奇也怪哉。 看到这一大群人进来时都楞在了原地。 还是杨真率先反应了过来,看到了侧身寻求存在感的杜百落,对其招了招手,略带玩味道:“杜公子回来了?” 不知道用什么词来描写君将近的表情了,这是他儿子喜欢的人,这是他儿子建的金丝牢笼,这是他万般纵容的结果。 洞内虽不闷却异常的热,他烦躁的挥挥手道:“都带出去。” 便转身往外走。 待那十几个赤,条的人满脸惊愕的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被那两队士兵带了出去。杨真和赵展才慢悠悠的披了各自的衣服站在门外。 “怎么,还不舍得了?”杜百落站在他们身后。 “切!”赵展撇撇嘴倒没说什么。 杨真看了他一眼,噙了抹笑道:“杜公子昨天一夜未归,今日我们就突遭大赦。怎么回事?君陌笙那人把你当了真爱,要赶了我们不成?” “你你你别胡说!”杜百落下意识地去看林遥,发现对方并没有看向这边,大概也没听到才松出一口气,又一副气愤样子对杨真道:“你这人哪都好,就是嘴太贱了知道吗,你这样很容易挨揍。你要是舍不得这里你就在这待着,我才不赶你呢。” 明明自己紧张的都轻颤了,竟然还不忘调侃他。 杨真:“!” 赵展:“!” 林遥这才回了身,用一种极淡的语气道:“你们先出去,我进去看看。” “啊?”杜百落也不再管那两个口不对心的人,拉了林遥手肘间的衣袖,“这有什么好看的,里面热” “没事。” 眼看林遥已经踱步走了进去,赵展才“阿秋”打了个喷嚏,骂道:“这一冷一热的是什么意思,就不能正常地把人伺候着嘛!” 杜百落简直像是听到了鬼话一样震惊,指着赵展对杨真说:“他说什么呢,这是伺候人的地方吗?” “呵呵,别理他。估计热傻了,我先带他出去。”然后又指着已经过了独木桥的林遥,“那是你朋友吗?” “嗯。”杜百落使劲地点点头,又不忘加一句,“挚友。” “挺好的。”杨真点点头,扯了个如释重负的笑道:“我还真没想过自己能从这里走出去。一切疑问等出去了再说吧,不过你倒是个福星。” 还没听懂杨真的意思,那人就扯了依旧骂骂咧咧,目测已经热疯的赵小公子向外走了。 杜百落转身去寻林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一眼万年一落痴缠 “阿遥。”杜百落颤颤巍巍地踩上独木桥,那桥身也就跟他大腿一般粗,走在上面还轻晃,好像随时能把自己弹出去一样。 林遥从那些床榻上回过神,眼神盯着他一步一步挪动的脚,道:“你怎么没走。” “我,我陪你。”话落间终于晃完了最后一步,踏在地面上的那一刻还后怕地抚了抚胸口,然后又扯了个笑,朝林遥的方向走过去。 杜百落站在他身边也跟着看着那些床榻,不得不说都是极金贵的,从顶处蔓延的轻纱,或镂空刻着雕花的床沿都极精致。 他也不知道林遥在看些什么,于是便把放在床榻上的目光移到了林遥身上,直到对方把那十几个巨石形成的空间转了个完,才发现了他的眼神。 少年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为何一直看我?” “阿遥能不能先把斗笠摘了,这里没有别人,洞内又热怕闷着。”杜百落伸出了手又道:“我可以帮你拿着。” 摘下斗笠的那只手带着银戒,待把斗笠放在杜百落手上,林遥才扯了下嘴角表示谢意:“有劳。” 也许是今晨事出突然,少年都没来得及束发。那泼墨般的长发自斗笠摘了后倾洒下来,在洞内柔和的夜明珠和红烛的照耀下,显得温婉又顺滑。 衬得那张简直称得上上帝宠儿的小脸越发动人。 杜百落想,什么秫秫苗苗,连半分都没有眼前这人好看。 林遥走到先前杨真坐过的石凳上看了看,又掂了掂盛着茶水点心的盘子。秀眉轻蹙,看向有些呆滞的杜百落道:“你之前一眼便认出鬼尸,是对那东西有些了解么?” “啊?”谁能想到一本正经地杜百落,正沉溺于林遥的“美色”无可自拔中,这一问倒是把心虚地杜百落给吓着了,他有些慌张地走到石凳上坐下来,把脸朝向荷花池,假装用力思索的样子,道: “我是在千言寺的那些书籍中看过一两句,只是对人间一些奇怪的异术做了简单介绍,具体深究的倒没有。谁知道我今生还有这运气遇到这么高级的玩意呢?” 他现在想想那些鬼尸的样子都害怕。他觉得依旧得用林遥的“美色”来为自己压压惊,然后他又把脸转了过来,继续装作一本正经。 林遥在杜百落貌似“纯洁”的目光中坐下来,手指捏着一个金杯的边沿轻搓,道: “鬼尸这种东西是人生前订下契约,这契约的发起人便是宿主。人死后灵魂不能转世,供宿主驱使。因为是鬼魂,便可以吸收人间的怨气或者灵气为自身力量,但是灵魂本身依旧与阴间有牵扯,就相当于在人界与鬼界的交界线上。君陌笙必须要用自身精血让这些鬼魂更倾向于人界一点,才能免除它们被阴间吸收的可能。” 这段话就跟科普某种化学药剂一般的难搞,杜百落听的云里雾里,也忘记了鬼尸原本的可怕,只一副好学宝宝的样子问道:“然后呢?” 林遥转过头,放下杯子,改为手撑了下巴,面向那片荷花池,似乎目光聚焦在了一朵争奇斗艳中略胜一筹的那朵,才又缓缓道: “君陌笙一介凡人寿命几十年光景,本身的精血并不足以他喂养那么多的鬼尸,于是他便只能向别人来借。” “怎么借,精血这东西是生而自带的那种吧?” “嗯。生而自带。但也不是不能借。你知道民间一些狐狸精或者什么精怪吸取阳气助修为的故事么?差不多就是那种,只不过人类不能这么堂而皇之或者说轻而易举,而只能在某些契合点中吸取。” 杜百落模模糊糊倒是有点明白了君陌笙是如何借取的精血了。他脑门一紧就想乱天胡地的骂人了,真是坑爹的借取方式,妈的就不能正常点,老子被你借了之后还能不能心无旁骛的娶媳妇了。 他这人也不是老古董,对于性这种,毕竟是个二十一世纪的人,也算能看得开。虽说被人断不会让他寻死觅活,可终究没有能坦率接受的那地步。 杜百落还是有点想骂人,憋的难受。 林遥已经回过了头,那双深蓝的眸盯着他,浅浅道:“所以你能听得懂我说的意思么?” “嗯,差不多吧。”杜百落说。 林遥又转过了头,依旧看向那片荷,道:“其实我更奇怪的是,君陌笙身世背景清白,祖上也全是为国为民的有功之臣。按理说这种世家就算不是走的光明磊落的修仙道路,也绝不应该是一直被人诟病的养鬼之门。看君将近的意思是他根本不知道君陌笙有养鬼之法,那么君陌笙师承何处,有什么目的?总不能是无师自通养来玩玩的。” 杜百落被林遥的思绪牵着走,也如少年一样皱了眉,可他自觉脑子愚笨,断不会有林遥这般聪明,便不说话只听着他往下讲。 林遥想了想,又道:“你知道昨天晚上我们两个动手的时候吗?我有些失控动了杀意,但是他总不能跟我一样失控不要命啊。他甚至把那些鬼尸看作自己生命一般的存在,说明他极在意。必定是要用这些鬼尸去坐些什么,还有后来出现的那个救了他的人又是谁?速度极快,就算是修仙者也未必有那般身手。我这几天灵力衰弱,根本无法对抗一些能力再强点的人。” 杜百落这才找回了话,他有些紧张的问道:“为什么灵力衰弱啊,还有你上次晕倒也是因为这个吗?你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我让须宁再熬点药” “别了。”林遥扯了个笑打断,又轻轻道:“我一点也不想喝那有着奇怪味道还黑乎乎的东西。况且那药对我没有作用。” 林遥今天笑的次数有点多,多的让杜百落都很奇怪,这将近一个月的相处里都没有今日一天笑的多。虽然都是极浅的,但勉强可以看到嘴角轻扯的弧度。 他甚至再次忍下了对林遥身世的询问,又用手指在自己嘴角轻点着,才不好意思地对林遥道:“其实阿遥笑起来才最好看,我刚刚看到你笑了。” 君将近没打算进君陌笙的房间或者庭院,他从一方荷花池的小石桥上走过来,找了一处比较大的空旷之地停下了。像是花园的一处草坪,左前方还有一处四方亭子。 当年这座府宅建工时他倒在场,可自从君陌笙搬进来后他就再没来过。 自己那冷漠的儿子从没请过他,他也拉不下脸。两个人虽说不像仇人般剑拔弩张,但也绝不像亲人般父慈子孝。 君陌笙长到现在的二十七岁,他大概只全心全意的参加了他早前的十二年。 十二年后,物是人非,破镜难圆。 他们之间带着难以逾越的鸿沟,甚至在那白衣少年说养鬼尸之事时,他也只是维持了半刻钟的坚决不信,可最终呢,还是动摇了。 这十五年里他离自己太远了。远的让君将近觉得,就是此刻说君陌笙飞升成仙了,他都不会怀疑。 他知道一秒就能改变一些什么,曾经征战过的战场上瞬息万变,哪个不是瞬间就被割下了头颅。 那这长达十五年的时间里若是改变了些什么,大概也很正常。 炮灰带着一大群人跟了过来,还好能在这空地上站下,他犹豫地问:“城主,这些人怎么办?” 这些人自不是说身后的士兵,而是那些千姿百态的男人。 他们面带惊恐,甚至不能直视这灰白的天空,最终自己都忘记了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自由的空气了。 这里面也就赵展还留有万分血性,他被杨真提过来时依旧在骂骂咧咧,看到君将近时简直更生气了。 他挣开杨真的手,冲到人前,大喝一声:“呔!!!”然后又找到一个大石块站上去开始大骂道:“君城主?是你吧!我们这有眼不识泰山的竟不知君城主突然有了善心,要把我们放出来。你不宠你那禽兽不如的儿子君陌笙了,怎么的,他坏事做尽遭了报应了?他妈的!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呸!!!” 众人都万分惊悚地看着这个仿佛农民起义领袖一般的白衣少年,杨真楞了一下,待听清了这人骂了什么话之后,脸都白了,他一把把人拽下来,捂了赵展的嘴,半真半假地批评道: “赵公子你说什么呢,这一堆被欺负不敢反抗的人还在那站着害怕呢,你昨天刚进来什么也没遭受的瞎骂个什么劲?我们能不比你惨吗?” 君将近一双拳握的咔咔作响,脸色由白到红,又转为青。跟调色盘似的轮了几回合后,一脚把身边一个几十斤重的石堆踢成了粉末。伴随着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和漫天的石粉飞舞中,杜百落捏着林遥手肘间的袖子惊恐道:“发生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