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 正文 1.有神论(1) ,“听我爸爸说,今晚的宴会,那个刚刚回国的韩家的人会来呢。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陆佳佳说。 听到这句话时,姜沉夜嘴里横咬着一把特制的粗毛笔,左右开弓双手各拿着两支粗细不同的画笔,正在对着画布苦恼如何用水墨的笔触画出来丢勒的写实。在别墅外倦鸟归林的声音里,她漫不经心c含糊不清地回应道:“是嘛?” 陆佳佳正借用着姜沉夜房间里的梳妆镜整理妆容,闻言不由撇嘴:“他们的独生子,说是你未婚夫那个韩其琛,你都一点都不关注的吗?还画画,有什么意思啦,不说早点换一换礼服好抓住你未婚夫的心?” 姜沉夜垂眸,看向自己沾着五颜六色的色彩的手。纤细白嫩的食指,白色的娃娃领连衣裙,罩着田园风格纹的围裙,乱七八糟的撒着不同的颜色。她在室内惯于不穿拖鞋,所以双脚都穿着松松垮垮搭载脚踝上的袜子——只是似乎不是一对,一只是白色的,一只却是砖红的,透露出来主人对于生活马虎的态度。 这并不是因为她真的醉心画画毫不在意所谓的未婚夫。恰恰相反,现在的她的形象,是经过这辈子十五年的时间建立起来的针对那个所谓的“未婚夫”韩其琛的全部战略。 脑内忽然响起的半机械化的男声突然这样说。 沉夜已经习惯了表面不动声色地与这个所谓的智能人ai“梅菲斯特”说话。 梅菲斯特回应她: 据梅菲斯特所说,有个暗恋她的小和尚是个转世九十九次的佛子,结果就因为遇到了沉夜,从此一见倾心,苦修多年渡不过此劫,闭口禅修了二十年,出来却得知沉夜死于家族的权力斗争之中,苦痛之下献出九十九世功德与爱慕,送沉夜走上永生之路——当然啦,他肯定不知道沉夜永生的条件是不得不去攻略一个又一个小世界的“命运之子”们。 他对梅菲斯特的祝福里——按照梅菲斯特的转述——有这么一句话,“希望在所有疯狂c没人性c腐败的时光里,她永远清醒c温柔尘不染。” 于是这就是ai通用规则里对沉夜的限制。梅菲斯特在载入21世纪初期的华语圈流行文学之后,通俗易懂地向沉夜这么解释: 沉夜每次想到这段永生旅程开启的原因都觉得讽刺极了:和尚跟恶魔梅菲斯特(虽然梅菲斯特只是个ai的代号)的交易中用了法国文学家的诗句,给出的祝福完全是出于一个单恋将近三十年单身九十九世的母胎l一的和尚内心构筑的厢情愿的幻象,简直是荒谬级别的滑稽默剧。 沉夜本身是一个充满野心和权力欲望的实用主义者,但是托长相的福,谁看到她都是全然无害的c柔嫩美丽的如同初春雾里的花儿一样美好干净的感觉。她的妈妈是个嫁入豪门的亚洲圈著名歌星,一辈子活在梦幻里,所以给女儿的名字都是梦幻兮兮的“沉夜”。沉夜不喜欢她的性格,却从她身上完美地继承了那梦一样的表象,通称“初恋脸”的那种令人容易一见钟情的气质。 与此同时,父亲那边的血脉给予了她庞大的掌控欲和野心。她似乎生来就具有堪比野兽的敏锐直觉与几乎超越机器的过人天赋,同时在外貌的伪装下成功地从数十个同辈中成为唯一获得正统继承权的那个。只是功亏一篑,最终死于身边人的背叛——当然了,她并不为此感到气愤。她是从来都不相信忠诚与情分的性格,利益诱导下一切选择皆有可能,所以不过是成王败寇的事情,尽管不甘心于丧命之早,却并没有什么嫉恨之类的情绪。 现在梅菲斯特带着她的灵魂——他们ai严谨地称之为“意识集聚体”——可以进行永生之旅,自然令她感到兴奋,况且这个所谓的白莲花人设对她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是问题在于,梅菲斯特欺骗了那个老实和尚。 他并不是宗教意义上的鬼神之类的存在,在沉夜的严密询问之下得出的情报里,梅菲斯特是某个世界相对于21世纪来说超未来时间线上的智能人ai,被制造于对自然人(也就是没有经过一切机械改造的c智能人们驯养在刻意营造的仿古环境下的一般人类)的脑黑箱研究计划,而该计划的主要内容就是携带自然人的意识集聚体进行各个平行世界的跃迁,进而获得脑黑箱情绪数据。 这是一项庞大的计划,梅菲斯特是参与此项计划的第二代智能人ai。他向沉夜解释自己被淘汰的原因,是由于当时另一项著名的“畏惧峰假设”的成立证明。简单的说,设定智商过高的智能人会被自然人排斥,所以不利于建立有利于正常的数据收集的友好平等关系。梅菲斯特就是由于理论值智商设定过高所以被返厂销毁,但却在中途逃了出来,降落在了沉夜的世界里。 他的能量由于将近四个世纪的搜索与待机已经接近干涸,直到获取了功德作为启动能源,才能启用世界意识接驳权,带走死亡后漂泊状态的沉夜的灵魂,装弹投入到这个世界来。 由于已经变成流浪的不合法ai,梅菲斯特虽然仍然有权限进行世界跃迁等等操作,却不能获得中心的能源供给,所以沉夜必须在每个世界接近“命运之子”,通过获取他们的好感度进行能量场同化,以获得充足的再跃迁能源。 根据梅菲斯特的说明,由于她是灵魂装弹跃迁——接驳到本世界的世界意识网中按照合法流程产生的,所以每个世界她的长相都是一模一样的灵魂本身的样貌,名字本身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这对于维持人设来说是很有利的地方。 这一世的十五年,沉夜经过了无数次的试探,发现人设的违背惩罚虽然很严格,但是判定是否符合人设的边界却很模糊——谁让小和尚用了诗句来祝福呢。梅菲斯特和她一起收集数据案例,得出的结论是,是否符合人设的判定,是把基本要求输入该世界的世界意识网之后,由该世界的世界意识进行进一步监视反馈的,所以每个世界能够表现出什么样的人设,也会根据世界背景不同而有所变化的。 这个世界里,姜沉夜是国内老牌势力姜家这一代的千娇万宠的独生女儿c千金大小姐。根据姜沉夜的摸索试探,一旦她表现出来想要继承权的意识,立刻就会心脏绞痛到几乎想要立刻死去——世界意识的监管十分严格,阳奉阴违都不可行,她必须全身心地遵从人设。不可沾染一切腐朽的权力c肮脏的金钱c庸俗的珠光宝气的一切一切—— 姜沉夜总结出来这一点时不仅内心嗤笑:身为大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怎么可能毫无责任感呢?太过天真就是愚蠢,姜沉夜从来不会轻敌,认为命运之子是会爱上傻白甜的智障,于是绞尽脑汁摸索出合理的人设,基于“清醒c温柔尘不染”的关键词,她给自己塑造的形象是醉心艺术的小仙女—— 而今天,就是她和命运之子韩其琛的初次见面。 暮色四合的时分,车子抵达城郊的别墅附近。周围是一片苍绿的树林,倦鸟归林,空气带着初夏的潮湿气息,隐隐能想见清晨这里降落的大雨。 韩其琛从车窗向外漫无目的地展开视线。 他知道这次宴会的目的。韩家在早年间动荡的年代时躲避波乱出国,所以韩其琛之前一直都生长在英国,在国外也是走的标准精英路线:私立寄宿学校里的级长,橄榄球队的四分卫,戏剧社常年客串男主角,如果不是家里决定要迁回国内,他应当顺当地进入牛津大学,继续标准的金字塔顶端的人生。 他是个严格的律己主义者,人生规划清晰。早在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有一个不太正式的未婚妻,如果家族选择返回大陆发展,未婚妻的家族将起到重要的引荐作用。所以当决策者选择了这条路,他就必须负责好跟小他四岁的小未婚妻的感情联络。为此他做了不少功课,尽管由于姜家对她的保护,韩其琛甚至没有拿到过沉夜的正面照片,但是根据搜集到的消息,他已经得知未婚妻是个从小心脏就不太好的c热爱绘画的女孩儿。 在脑海内勾勒出来的印象里,她是韩其琛平时根本不会主动结交的类型——脆弱的c天真的c沉溺于不现实的理想主义的文学艺术爱好者。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可以用实现背诵下来的翔实的资料与他们相谈甚欢。在他的设想里,他的小未婚妻姑娘与他的会话也会是顺畅的。 他有一些倦怠,因为对预期的会面的一些轻视和毫无期待;但又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跃跃欲试,因为如果他们构成婚姻关系,姜家的权力也会顺利地交接到他的手中,这使得他的权力欲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 就在此时,他的视线一瞥而过,忽然之间看到别墅的高处,坐在红瓦斜面的屋顶上的少女—— 那样幼嫩的c精致的c鲜活又秀美的容颜,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提起画笔专注地描摹着停留在烟囱上的一只灰色的鸽子。 仿佛恍然明悟,他隐隐知道她是谁。 姜沉夜,那个与他有着婚约的小四岁的女孩儿。 车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停了下来,车门拉开,他下意识地对着侍者道谢,视线的余光看到那轻巧的像精致的人偶一样的女孩儿背起画板,嘴里咬着画笔,竟然从斜面的屋顶上直接跳到了旁边的松树上,轻巧地在树影间穿梭。 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竟然不管不顾地跑了起来。不顾侍者的引导,他直接跑到了后面的庭院的树下,四处仰头张望,寻找起那抹穿着白裙子的身影。 “你会接住我么?” 他忽然听到这样的声音,正来自他的头上。 风声窸窸窣窣,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怀里一沉,少女就稳稳当当地搂着他的脖子大笑起来。 “吓到你了么?” 有点恶作剧成功的快乐。 韩其琛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窘迫。被她乌亮亮水汪汪的双眸注视着,他竟然不自觉的开始面部发热,耳朵烫的像是没了感觉:“很危险的。”他讷讷道。 少女却微笑起来,“我知道你在这里的。” 心脏此时才迟来的狂热跳动起来。韩其琛经历了一阵子不知所措的尴尬,最终遴选着言语轻声说:“我叫韩其琛。” 慎重的发音,像是怕惊吓到这飞鸟一样的少女。 “韩其琛。”她重复,韩其琛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竟然可以有这样甜蜜的发音,内心又惊奇又柔软。“我叫姜沉夜。” 此刻,他却像忽然丧失了语言能力一样,念不出来这个早已知道的名字,再三咽下不合时宜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最终只是说:“是的,我早先就听家父提起过你。” 所有他曾轻蔑过的感情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所有他曾嗤笑过的宿命于此刻骤然间降临。那些他曾经无数次否认过的神明是否正在嘲笑这渺小的人类内心甜蜜挣扎的懊悔呢?就这样到来的初次见面就让他感觉到了近乎神圣的感情。而这所有宿命的给予者却像雾中的仙子一样轻飘飘的挥动翅膀离开他的怀抱,歪着头用澄澈的目光打量他。 “我也是。”她回答,又忽然跳跃到了别的话题,“抱歉,刚刚吓到你了吧?会不会很沉?” 有着标准美式橄榄球四分卫的高大健壮体型的少年在她的打量里紧张地挺直了脊背。 “没c没有你比小猫都要轻!”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有神论(3) ,沉夜假意被他安抚,渐渐止住了抽噎,其实脑子里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沉夜思索了一下。 梅菲斯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逼真的鄙夷: 沉夜有点哭笑不得: 姜萌萌是个穿书者。 穿越之前她是一个外资企业的高管,30代前半的年纪未婚,乐趣是读一些快餐文学打发地铁时间。倒不是不婚主义,只是她厌烦千篇一律的柴米油盐组成的对抗风险共同体一样凑合的家庭形式。有一些对精致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却倒也不是奢侈爱好者。她认为自己是相对而言比较“高级”的那一类人。 穿越之后她发现自己成为了一本早年看过的虐恋情深总裁文的反派女配,男主角韩其琛心中白月光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暗恋韩其琛多年,最终爱而不得反而对女主角屡出恶计,最后被霸道总裁天凉王破了。 至于她的妹妹,那个白月光姜沉夜,书中的剧情开始时就缠绵病榻,中途的时候就忍不住病痛的折磨自杀了。小说里描写她“像个真正的天使一样,那样纯洁的c永远的白裙子姑娘”,“热爱绘画c雕塑和音乐c戏剧,对于公司的经营和家业的继承一无所顾”,所以男主角才会工作繁忙背起两家的职责。 姜萌萌倒也不是仇富,只是她内心深处实在觉得姜沉夜这种类型的人太温室了,根本就不现实。这辈子二十年,她一如既往地全力以赴,优等生的形象经营得无人不夸好,妈妈也经常含泪夸她乖女儿。姜父倒不是很在意她,据说是因为他深爱早逝的前妻,唯一宠爱的女儿只有姜沉夜。 姜萌萌对此嗤之以鼻:真爱就不要出轨呀?她自己就是明显的证据嘛。 不过态度虽然是这样的,她却不能表现出来。难得投胎在一个高水准的家庭,她当然要讨好父亲来获取一点好处啦。也许是觉得孩子总是没有错的,姜父对她的态度倒也渐渐和缓,终于决定跟人介绍她的身份——刚好她也开始逐渐接触公司的经营事物了,社交圈子里混个脸熟总是没错的。 选择在这次宴会出现是姜萌萌要求的,因为男主角韩其琛少年时期跟白月光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时候。她很好奇小天使到底得天使成什么样,才能让冷酷无情的霸总倾心多年。 她特意选择了跟姜沉夜完全不同的风格,表现出自己的干练与精致,带着一点隐秘的竞争心理,和一些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悯与轻蔑,举着香槟,挽着姜父的手臂,同客人谈笑。 这时她忽然看到面前的客人面色一变,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向她背后的一个焦点,心中隐隐有所感,转头望去—— 十五六岁的小女孩,黑色的秀丽的长发披散下来。甜美又乖巧的五官,目光澄澈,睫毛纤长,穿着跟会场氛围格格不入的白色娃娃裙,蓬蓬的裙摆上乱七八糟的沾染着颜料,脚上甚至没穿鞋子——两只不成对的袜子带着草叶就那么踩在厚厚的绒毯上,更显得她小腿那一点裸露出来的肌肤之白皙幼嫩。 这娇小可爱的女孩儿的甜美并非令人容易感到廉价和质朴的那一种,而是隐约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疏离的,仿佛是水族馆里隔着玻璃壁与深色的海水所看到的发光的水母一般,梦幻的c精致的c不可碰触的。就连她不合规矩的着装c夹着树叶的头发c裙子上的颜料,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成为独和她一体的清纯。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她也只是略略惊讶了一下,却丝毫不感觉到不自然,理所当然地把视线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然后仿佛灵活的猫儿一样穿梭过宾客扑到姜父的怀抱里:“爸爸!” 刚刚还严肃而矜持的中年男人立刻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柔和宠爱地抚摸心爱的小女孩儿的长发,“宝宝,怎么跑起来了呀?多危险,爸爸又不会离开” 姜萌萌这时说:“这就是妹妹吗?你好,我是你的姐姐哦。” 话刚出口,她就知道糟糕了:她本来没打算插话的,只是看着他们父女全然无视周围的那种亲密无间的氛围,就鬼使神差地这么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挑衅很蠢。 姜父果然就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而他怀里的小姑娘也把小脸仰起来看向她。她的目光里没有任何的恶意,姜萌萌忍不住想,不是说是小天使吗?面对婚外出轨私生女她还能保持这种温柔的态度吗? 这时却又忽然有人插话进来——“叔父您好,久疏问候。” 彬彬有礼的声音。明明年纪尚轻,举手投足却已经带着成熟的风姿,低沉的声线又冷又硬,奇妙的是他尚且带着少年青涩的面容却不会使他的举手投足显得局促可笑。他是真正的成熟的那种人,明明才十九岁,却已经有着高大的身躯c强壮的臂膀和不容忽视的气度。 他的手搭在姜沉夜的肩膀上,两个人的体型差就在那单薄的肩膀和骨节分明的大手上可见一斑。那种不容置疑的风采立刻让姜萌萌明白了他的名字:韩其琛,未来的霸总男主,野心勃勃c冷酷无情的商业天才。 那种收敛得很好却也无法阻挡的富有侵略性的雄性气息使得姜萌萌不由得心神荡漾,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才刚刚挑衅过姜沉夜,直到她看到韩其琛那带着笑意的面容里冷冰冰的警告的视线。 他毫不掩饰亲近的姿态让姜沉夜隐隐有所察觉,抿起嘴唇微笑起来,浅淡粉色的唇边浮现起两个甜甜的酒窝。 姜父笑着说:“还说不知道你们处不处得来呢,这么一会儿就关系好起来了?年轻人就是好啊。很好很好,多带着我家橙橙出去玩啊?这孩子害羞得很,身体也不大好,一直在家里上的课,没什么同龄人的朋友,我呢又不放心叫她自己出去,现在其琛回来了,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韩其琛忍不住心痒捏了捏姜沉夜的耳垂,被小姑娘一把抓住手拉下,忍不住微笑起来:“当然——我我很喜欢跟橙橙相处,这个夏天,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甚至就想在这里住下来” 他们谈起话来,就仿佛姜萌萌根本不存在一样,连她那句含着恶意的话都被整个儿无视了。她知道自己不该再自找难堪,却还是心有不甘,忍不住明知故问,装作天真:“爸爸,这位是?” 沉夜心里暗自叹息: 梅菲斯特很聪明地无条件点赞: 沉夜漫不经心地感慨: 果然,韩其琛的表情就冷了下来。对面的女人做作的姿态仿佛是低劣的仿品,见过最为梦幻的纯真,怎么会看得上廉价的塑料水晶? 姜父也有些尴尬,先对着韩其琛介绍:“这是你之前见过的张阿姨的女儿。”张阿姨是姜父唯一一个情人,这么多年没能成功晋级姜太太,但是因为位置稳固,还有个女儿,所以圈子里人都大概知道。又对着姜萌萌说:“这是咱们姜家世交韩家的独生子韩其琛,橙橙的未婚夫,你的准妹夫。” 他有点警告的意思,叫姜萌萌内心不由得泛起一股酸意:凭什么姜沉夜是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她姜萌萌就是得时刻注意自己身份的见光死? 姜父轻描淡写地说:“其琛不用担心,橙橙还是我最爱的宝贝,只是她身体不好,将来我若去了,有个姐妹帮扶她也是好的——当然,将来也得多多靠你了。”字里行间全然是把姜萌萌当成给姜沉夜打下手的帮工的意思。姜萌萌早料到有这么一出,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委屈和妒忌,却又强忍着对姜沉夜露出友好的笑容。 来日方长,今后日子长了,爸爸总会知道精明能干的女儿和沉迷艺术的病秧子哪个更好的她想。 韩其琛不动声色地微微蹙眉,却不明确地表示不赞同。不过在他看来,照拂自己的小女孩儿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有可能成为她的敌人的姜萌萌在他看来就立即被划进敌人的行列。 姜沉夜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了,姜父有些担心,“橙橙不会怪爸爸吧?” 韩其琛却接过话头:“家里突然多了个人,哪有那么好接受的呢?叔父多给橙橙一些时间吧?刚刚橙橙还跟我哭得可伤心了。” 姜父大惊失色,像是全然没想到姜萌萌的存在会让宝贝女儿这么伤心,不由得半蹲下来揽住沉夜,仔细打量她的神色。姜沉夜皮肤嫩,刚刚哭过的眼镜只是氤氲着水汽,眼角泛一点点红而已,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姜父顿时愧疚的不得了,各种哄她,又许诺给她买画。 “爸爸别看了多不好意思呀”姜沉夜推开他的脸,却绝口不提原谅不原谅的事情,也没有跟姜萌萌打招呼,甚至连眼神都不往她身上看。 在姜萌萌看来,这就是完全的轻蔑,让她不由得确定了这个小白花才不是什么真正的天真的假设;而在韩其琛看来,他的小姑娘是那么的难过,却又没有攻击别人的意向,连不喜欢的心思都不愿意摆出来叫人难受。 梅菲斯特说: 姜沉夜却说: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有神论(5) ,韩其琛真的是加急赶回来的,比早一步伤心地离开咖啡店的姜萌萌到的都要早。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他把加斯帕尔连同行李一起托付给管家,自己先匆匆地去找了沉夜。 他抬起左手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三点十五分,不用问佣人,他就在阁楼的工作室里找到了她。 这里全部都是沉夜的创作空间。向外开放的区域有收集来的画和雕塑之类作品的展览区,沉夜的几幅干花创作风景画也摆在这里,至于其他的作品,她都放在单独的区域里,连打扫卫生都是她自己进行的。 姜沉夜考虑了很久,没有选择发表自己的作品,因为担心姜爸爸给她买奖,也不愿意用作品去和别人整个高低——虽然梅菲斯特多次评价她的作品其实具有很高的艺术水准,并且载入数据给出了相当高的估价。不过这种庸俗的竞争c肮脏的金钱以及涉及到不少污浊的人际往来的展览和比赛和奖项什么的,反正跟只需要逼格的小仙女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她不向任何人展示那些真正用心创作的作品。 梅菲斯特提醒她。 沉夜立刻从色彩的世界脱离出来,转头看向楼梯口—— 在韩其琛看来,沉溺在自己思绪里的少女好像忽然若有所感似的,转过头来,他们的目光就正好相接,简直是宿命一般的偶然的美好。 无论多少次看见她,他都会陷入一种全新的一见钟情里,怦然心动的感觉让他甚至感到惶恐,不知所措地想要立刻冲上去拥抱她c亲吻她,以确定他们彼此之前的归属关系,来获得一点点脚踏实地的安心感。 “怎么突然回来了,韩其琛?” 好像有点生疏的称呼,由她说出来却是那么的精灵古怪,甜蜜清新。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要见到你,我就回来了。” 斜开的天窗窗帘拉了一般,随着冷气飘起来的白色的布料内侧漫漫溢洒出来夏日正午过于热烈的日光,英俊的少年穿着白衬衫,用低低的声音这样说。 沉夜知道真正的理由肯定不是这样子的,但是姜沉夜却不能在意这一点。少女像什么毛绒绒的小动物似的歪了歪脑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 “嗯?” 他走上台阶,随着她转过身来面对他而不是画板的动作,站到她的面前。他的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跪下来,彻底地靠近她,让彼此额头抵着——此时心里那种极度的干涸才得到一点安慰似的,他几乎要舒熨地长叹一口气。 他的女孩儿于是用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打节奏,轻轻的c痒痒的,唱披头士的《here,there and everyhere》,“t一 leaetter lifeedl一vebe here”(为了更好的生活,我需要我的爱人在此) 于是他忍不住微笑起来,轻轻亲吻她的鼻尖:“当然,我的女孩,我就在这里。” 然后他们安安静静地互相拥抱,一言不发,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楼梯的方向传来脚步声,来人散漫地倚在阁楼向下的通道旁边的栏杆上,用带着法国口音的英语戏谑地说:“好啦,可怜的罗密欧,可怜的朱丽叶,你们的相遇时间究竟是多么短暂,才能如此痴缠每一分每一秒?哎呀,我都要不能呼吸了。” 韩其琛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平静的整理衣摆,“这很没礼貌,加斯帕尔。” 加斯帕尔无赖的摊手:“我能怎么办,这里又没有房门,而且我还刻意加重了脚步。行啦行啦,韩,还不为我介绍一下你的朱丽叶吗?” 英俊而忧郁的浪子外貌的男人用深灰色的眼眸凝视着坐在画架前的女孩儿,他的目光令韩其琛立刻感到了一阵危机感:“加斯帕尔·卢图兹,收起你轻浮的作风,这是我的女孩儿。”他特意使用了法语来警告他。 接着他放缓语气,向沉夜介绍:“这是加斯帕尔·卢图兹,我小时候的邻居——如你所见,是个损友。他的专业领域应当会令你很感兴趣?”韩其琛说着,用暗含警示的目光示意加斯帕尔说话,并且附加了一句法语的命令:“不许贴面吻,不准吻手礼。保持距离,保持姿态,否则我将用橄榄球砸掉你的作案工具。” 加斯帕尔呲牙咧嘴地表示好痛好痛,然后冲着沉夜做了个鬼脸,用憋足的中文问候:“您好,美丽的小姐。我是韩的挚友c人生导师c感情教授c恋爱咨询专线,热心又忠诚的加斯帕尔·卢图兹。” 姜沉夜被他擅自加上的一大串自称逗笑了,同样用有点生疏的法语问候他:“您好,英俊的先生。您可以用法语或者英语来跟我对话,我虽然说的不太好,却能听懂。” 加斯帕尔从善如流:“何必自谦呢,小姐,您的言语像是塞纳河上漂泊流浪的百合,只是听着都让我沉醉。我在英国的学习艺术,这位资本家先生认为我或许能成为他的未婚妻的朋友,所以才诚恳地请求我来z国的。” 英俊的资本家先生臭着一张脸握紧了拳头,开始回忆起他的自由搏击课程。 姜沉夜跳下高脚凳子跑过来拉住他的手,“您之前不是好奇我很喜欢的那款红茶么?今天早上已经送到了,难得您的朋友也来了,咱们一起坐着喝茶聊天,好不好?” 残酷暴力的资本家这才缓和下表情,用温柔的语气说:“当然了,只要是你的要求。” 姜沉夜悄悄冲加斯帕尔俏皮地眨了眨右眼,对方回应了一个夸张的鬼脸,韩其琛则假装没看见,面无表情地走下去要佣人拿茶点和用具上来。 之后他又接了个父亲的电话,站在楼梯口处理了几封必要的商业邮件,再跟合作者进行了一个简单的视频通讯,再回到楼上,事情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小女孩与他的损友几乎是争执了起来一样热烈地讨论慕夏c马蒂斯c里茨斯基之类的韩其琛能够勉强从自己的知识清单里提出来名字的画家,然后一个说“慕夏真是秀美极了”,另一个立即反驳“庸俗c媚俗的审美偏向!”他们不停地变换着各种各样的语言,德语c法语c意大利语c希腊语,随口引用不知道哪里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流派的哲学家的奇奇怪怪的格言,甚至无法分辨他们究竟是在互相赞成还是互相辩驳。高速进行的思维的交织在他们意识到他的到来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两个人面面相觑,忽然都哈哈大笑起来。 “资本家先生,你好。”加斯帕尔说。 “未婚夫先生,您好。”姜沉夜故意对照着他的话。 两个人又都忍不住微笑起来。 韩其琛气恼地听到他的小女孩含笑对加斯帕尔讲:“如果你还要在我家做客,我愿意给你参观我的作品,不过答应我不要评价c不要赞扬c不要批评c不要描述,你看到就像未曾看到一样,只是满足你的好奇心。假使你窥见我的情绪和意图,请把回避提及它们当成绅士的礼仪,好么,尊敬的唐璜先生?” 她从未c从未主动提起过要给他看那些作品! 佣人拿着沏好的茶摆了上来,三个人分别坐下来,韩其琛刻意把沉夜抱到了他的膝盖上,用鼻尖摩挲她秀丽的黑发。 这次加斯帕尔没有笑嘻嘻地嘲讽他们之间的氛围太过黏糊,只是意味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加斯帕尔说:“你还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不愿意举办展览。我相信你有这样的才华,亲爱的贝阿朵莉切。” 韩其琛在内心嗤笑:呵,贝阿朵莉切?唐璜怎么可能有浮士德那样虔诚而保守自我的c忠诚的爱恋。 姜沉夜说得自然极了:“我不要在活着的时候听到任何评价。想要出名,或者得奖,举办展览,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我的韩先生即使不懂艺术圈子,却也能轻而易举地帮我办到邀请各种人士的展览如果有人要评价我的作品,最好我一辈子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宁愿自己的作品没有任何受众——至少我是在这种前提下创作的。我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是有天赋的那一批人,我只是觉得画画快乐,并且能够不断地画下去,永远c永远觉得快乐。” “你看起来身体并不好。”加斯帕尔说。 姜沉夜微笑:“理所当然,希望你活得比我久,并且快快地出名。我知道你是喜欢名气的那种人,对么?” 加斯帕尔愉快地说:“没错,没错。我喜欢名气,喜欢赞扬,喜欢珠宝,喜欢媒体的采访。我向你保证,不出几年我就会大出风头,成为领袖人物,然后我会假装没看过你的作品,直到你死去——然后立即跟所有的媒体预约头版头条,疯狂地批评你,或者赞美你,然后逃命到非洲的原始部落里,避免你可怕的资本家未婚夫的追杀。” 姜沉夜被他的描述逗笑,仰起头来看韩其琛:“向我保证,你可得留他一条性命——” 韩其琛满腔的嫉妒在看到她含笑的黑眸里愉快的星光时骤然就被扑灭了。 他爱怜地亲吻她的脸颊,又不无恶意地c温柔地说:“当然,我会为他办好在非洲国家的永居签证的。”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有神论(7) ,高富帅优质股韩其琛有个小女友,这是全校人尽皆知的事情。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三年以来,他用一枚素戒和未婚妻的名号冷血无情地打发走了一波又一波的狂蜂浪蝶,但是身为他的舍友,张佳汉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小女友一面。 韩其琛每次结束他的正事,都一定要跟小女友挂着语音或者视频才会行动,言辞间全是一群糙汉子不曾见过的温柔,“橙橙,让我看看你”啦c“橙橙乖,早点睡觉”啦,肉麻得无所不尽其极。他从来不吝于表达自己对女友的爱,却很吝惜谈及她,更别提给人看照片什么的了。问多了“能不能叫我们看看小嫂子长什么样”,他还会发脾气,冷着脸吓得人都散开。 时间长了,就有人说他的小女友什么的估计根本不存在,或者就是他审美异常,要么拿不出手,要么韩其琛其实是个gay,女友说不定是个彪形大汉。张佳汉却隐约猜到,他不给朋友们展示女友,很有小心眼的味道,就怕一群人见美色而心动,让他徒生不快罢了。他简直像恶龙守护着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的公主。 有好几次,张佳汉看到韩其琛手里拿着的水杯和床上的枕头被子都换掉了,一问才知道竟然全部都是小女友用过的。 张佳汉想问问这是他女朋友同意了的吗,却没敢问出口。任谁也不敢相信一个高富帅竟然像痴汉一样收集一个女孩子用过的东西,他甚至还隐隐约约看到过碎花格纹的手帕——他也不敢想象韩其琛手里有没有更多别的东西。 大三下半年学期末的聚会的一天,韩其琛忽然在系里的群里说他会带未婚妻来,顿时引起一片骚然轰动,起哄他终于舍得把小嫂子带给大家看看了。 张佳汉深知好奇心害死猫,却还是忍不住戳了戳韩其琛问:“小嫂子这回怎么能来了?” 韩其琛神色平静,“她这个月满十八岁了,已经没有门禁,所以才可以出来。” “” 救命啊我竟然跟一个收集少女贴身用品的变态住在一个宿舍将近三年???张佳汉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但韩其琛好像能看出来他内心所想似的,露出了一个斯文败类的微笑:“我们早就订婚了的。” 张佳汉勉强地点头:“是c是哦。” “乖乖宝贝,不要动哦?” 男人低沉的磁性的声音从背后头顶传来。骨节分明c修长有力的手指将少女的柔软拢进白色蕾丝里,然后慢条斯理地扣上挂钩。 白色的长裙的拉链在背后,韩其琛捏着拉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白色的布料从两侧收拢起来,裹住他的女孩儿甜蜜的白皙躯体。然后是一条黑色的宽绸带,从后面绕到身前腰上,打住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全程由韩其琛动手。 男人结实的臂膀绕过她的细腰,痴迷地嗅着她发间的气息,手上却沉稳地拉紧绸带打结。 ——好像包装好了c束缚好了她一样。 然后他把沉夜抱到梳妆台上坐着,自己跪下身来,为她穿上有一点点细跟的系带小凉鞋。她的白皙的脚趾上泛着粉色指甲油的光芒。这是十八岁生日当天的晚上,韩其琛捉着她的脚,亲手一点一点涂上去的。 项链c耳钉c帽子c手环,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经手的。 因为他的小女孩儿是如此的懵懂不知世事。 他简直带着罪恶感一样凝视沉夜片刻,哑着声音:“橙橙乖,张开嘴巴,叫哥哥吃你的小舌头。” 沉夜听到男人粗重的喘息。 这些年以来她刻意地诱导他更加c更加急不可耐地侵入她的生活,但是他还是很严谨地恪守着规矩。过了十八岁,他们才开始有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吻。 姜沉夜当然不懂男人带着□□意味的诱哄啦,她只是下意识地跟他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思考他的命令,就被撞上来,男人的舌头搅进来,渴望地c用力地吮吸她的舌头,舔舐她的口腔内壁,发出啧啧的水声。 “嗯”姜沉夜因为喘不上气,失神地趴在他的怀里喘息,“有点疼。” 韩其琛又爱怜地再三亲吻她的嘴角,“乖宝宝,好橙橙你终于长大了。” 这些年来,他是如此地克制着自己,每天每天徘徊在发疯的边缘。其实他有很多行为是不该做的,不该欺瞒着橙橙,因为她一无所知就哄骗她把所有的生活都交给自己。但是不行的,距离到这里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拉远一点点,他就会彻底地狂乱掉。 即使是变得能够亲吻,他也甚至只是变得更加更加贪婪。交往的时间愈久,他就愈是不安,这不安又变成了狂热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享用这甘美新鲜的果实了。他想要舔吻清新的露水,用牙齿撕开果皮,果肉连着果汁弥漫在口腔里,然后用力地咀嚼那鲜红的茎蒂,完完全全地把她吞食到肚子里去。 ——好像不这样做,她随时都会飘然的离开一样。 算了。韩其琛停止再去一遍又一遍地想这些事情,将小姑娘拦腰抱起,为她戴上宽沿的帽子,出发去同学聚会的会场。 “抱歉,迟到了一会儿。” 韩其琛推开房门,然后稍微退开两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婚约者姜沉夜。” 张佳汉看到了她。 ——不是要从着装描述起,也不是要从五官描述起。就那样一个少女,像是你所能想象到的所有清丽的集合体。那样让人怦然心动的纯洁美好,干干净净的少女。她是精致的c精美的,却因为五官里带着点倔强的男孩子气,所以让人觉得纯洁,一种不沾染欲念的美。白皙得像要发光,让人想蹭蹭她软软的白嫩的脸颊。 然后她就那样微笑起来。好似所有男人少年时所梦见的纯白的初恋一样。 “你们好?” 真的完全不夸张,好像过了一阵子,空气才又重新开始流动一样,众人欢笑起来起哄:“小嫂子好,这边坐这边坐”,又笑韩其琛做人不地道,“这么漂亮的小嫂子藏到现在不给人看”。 韩其琛牵着沉夜的手不放,左手沉稳地布菜,又是引得一阵起哄。他们包了一个酒店的厅室,有人吃饭,也有人在吧台喝酒,一旁也有外放的ktv设备,几个已经喝的醉醺醺的男生在扯着嗓子唱歌,闹哄哄的。 这时韩其琛的手机忽然震动了。 今天他特意叫助理不要安排事物,但是工作用的号码上还是忽然来电了。估计是重要的事情吧——他犹豫了一下,正想掐掉电话,沉夜却凑到他的耳边说:“没关系的,我不害怕的啦。去接电话吧?” 他凝视了她一会儿,不知道考虑了什么,最终亲吻了一下她的眼角,“不要喝酒,我出去接个电话,马上就回来,嗯?” 沉夜乖乖地点头,等他离席,周围的人才敢凑上来跟她搭话。 “你们恋爱多久了呀,怎么就订婚了?”一个女生问。 沉夜说:“我们两家是世交,小时候就定下来的事情啦。” 几个人发出意味不明的“哦——”,然后男生们一阵哄笑。 沉夜听到有人说“白捡到萝莉养成,投胎技术真棒哈哈哈”,却也假装没听到,只好奇地盯着吧台那边。 鬼使神差地,一直关注着她的张佳汉自告奋勇,“我带你去看看吧?——我叫张佳汉,是韩哥的室友。” 过了一会儿,韩其琛回来的时候,没有在原本的位置上看到沉夜。他的面色立刻冷凝下来,扫视一圈,在吧台上发现了他的小姑娘——正捧着一杯薄荷绿的饮品,和他的舍友说说笑笑。 一股莫名的怒火燃烧起来,他大步走过去,劈手夺走那杯饮料。 他低头闻了一闻,“冰的,而且含酒精。” 小姑娘显然被他的冷脸吓到了,稍微无措地看了张佳汉一眼——这让韩其琛内心的妒火更胜。 张佳汉连忙解释:“哥,我们有分寸的,这都是低酒精的——” 姜沉夜这才反应过来,拉着他的手摇摆,“别生气啦,其琛哥哥,我再也不这样了好吗?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韩其琛的火气立刻被这个甜蜜兮兮的“其琛哥哥”打散,却仍然绷着脸,似笑非笑地看她:“好奇?橙橙,你不知道我会多么担心你,你可真是不乖——” “不乖”这个词好像让他的小姑娘立刻羞窘起来,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巴,“不许说不许说,韩其琛臭嘴巴!” 边虚张声势地嚷嚷,边悄咪咪地瞥旁人有没有注意到这里。 韩其琛的扫视让张佳汉立即识趣地回到饭桌上,然后他用舌尖舔了舔小姑娘的手心,“好吧,臭嘴巴不说话。” 姜沉夜这才放下手来,红着脸颊瞪了他一眼。 韩其琛没忍住,又俯下|身子亲了她一下。“臭嘴巴亲我的香宝贝。” 姜沉夜挣扎着用手推开他:“大庭广众的!” 韩其琛亲昵地摩挲她的耳垂,“那又如何,反正我们是有婚约的了。”见沉夜实在害羞,简直要发恼了,才大发慈悲心满意足地饶过她。“那边可以唱歌,要去试试看么?” 他们走过去,一群醉鬼立刻欢呼着让出来麦,让他们唱一首情歌对唱。 姜沉夜的眼睛里立刻泛出来狡黠调皮的光芒。韩其琛就知道她又要恶作剧了,令人怜爱的小女孩儿啊。 她跑过去点了一首歌,叫《j一hn&y一k一》,他们之前一起因为这个歌欢笑过,因为全场22分43秒的歌只有约翰列侬和小野洋子深情地变换腔调呼唤对方的名字。 姜沉夜关掉了原唱,把一只话筒递给韩其琛。不知不觉间整个厅室寂静下来,充满期待又不明所以地等他们开口。 韩其琛配合地屏息,然后配合着字幕,气沉丹田,模仿英国人拙劣的中文口音:“橙橙!” 沉夜回他:“其琛!” “橙橙!” “其琛!” 如此往复几回,人群都哄堂大笑起来,没想到一向高冷的韩其琛竟然也有这么一面,他们之间甜甜蜜蜜的氛围也叫人忍不住微笑。 韩其琛与她对视。 多么c多么c多么令人爱怜的女孩儿啊。 绝对不可以失去她。 绝对不可以离开她。 绝对不可以。 ——可是。 第二天早上,韩其琛接到电话。 “其琛。” 他的小女孩儿的声音。他忍不住翘起嘴角,“嗯?” “听我说,你一定不要生气哦我们,分手好不好?”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有神论(9) ,韩其琛睁开眼睛,迅速地分辨出来自己在病房里。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怔了一会儿,缓过来脱力感,按铃叫了护士。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左右,姜父推门走了进来。 韩其琛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好歹来的并不是橙橙。 他强撑着翻身坐起来要下床,却被姜父扶住,“不用了,今天我来,主要是想跟你谈些事情。” “我很抱歉。我真的十分对不起您和橙橙。”他嘶哑着嗓音,不敢与姜父对视。 姜父坐下,说:“所以你才更不能寻死,其琛。” 韩其琛的手指颤动起来,心中竟然涌起隐隐的期待。 “我知道你很爱橙橙,或许比我这个做父亲的更关心她也说不行。”姜父说,“可是做父亲的,不免要考虑到将来的事情。我老来得女,一辈子的心血都用来养这个娇娇女,就怕她过得不好,可是我毕竟也老了,有一天肯定要先走一步。” “我们姜家已经没有什么算得上人的亲戚了!”姜父说,“姜萌萌小时候看着倒还机灵,长大了却越来越不像话,心比天高,自以为是的很。我的橙橙聪明的很,她不管家里的事物,不是因为她不会;她不社交,不是因为她不擅长。正因为她几乎什么都会c什么都懂c什么都一点就通,才成了那么通透的天才,而我,做父亲的,也只想让她做她愿意做的事情。” “姜萌萌竟然看不出来她远远胜不过橙橙,可是她心脏的很。接她回来,是我走错了。亲戚里呢,又一堆虎视眈眈的。当年你们老韩家出国避难,我们家却不用,为什么?因为你们家干干净净的,我们做的却是见不得光的营生。做得大了,现在黑白灰倒都有——可是,我怎么舍得叫橙橙打理那些见不得光的c脏了轮回路的东西呢?” “其琛,我知道你是心狠的人。如果你不爱橙橙,至少我能保证你们结婚,你明面儿上也会供着她舒舒服服地画画,过一辈子,家业交给你也就交给你了,我是不在乎的。现在你犯了错,我倒是想让你滚得远远的,一辈子不再出现可是我也知道,这一辈里没有能力上可以和你比肩的人了。” 姜父叹了一口气,“其琛,你老实告诉我,你还想跟橙橙处一辈子吗?” 韩其琛骤然抬起头,竟然已经泪流满面:“我当然愿意可是我已经我已经犯错了” 姜父说:“所以你才更不能一死了之,那是逃避,你知道吗?男人怎么能逃避错误?——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定的。” “如果你愿意一辈子都爱我的橙橙,当作你的赎罪——不管她原谅不原谅你,你要记得自己曾经对她的伤害,宽容地爱她——那么这个婚约,我是不会解除的。我跟你的父母隐瞒这件事情,也是这个意思。” 韩其琛挣扎着从床上翻了起来,几乎是摔在了地上,完全不顾吊针滑出手臂流出来的血,也不管伤口裂开的痛苦。他像孩子一样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发誓我发誓,我将永远爱她永远赎罪感谢您,感谢您还愿意给我机会” 他砰砰砰地磕头,完全不收敛力度,额头上一片青肿,连见多识广的姜父都惊讶了。 他这一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人磕头赎罪,或者表示感谢,或者请求原谅,但是从来没有人像韩其琛一样,受此痛甘之如饴,仿佛获得了什么救赎一般。 姜父把他扶起来,按铃叫护士来收拾伤口,又说:“往后,橙橙就要托付给你了,其琛。但是她究竟什么时候愿意见你,这我也说不定。你先出国吧,姜家在外头的产业,我就先交给你打理,有拿不定的可以联系我。——我等下有场会议,就不再陪你了,注意养身体啊。” 小护士推门进来,想起昨天看到病床上的这个男人,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胡茬邋遢,头发乱七八糟,面容苍白消瘦,仍然无法掩饰他的英俊逼人。他醒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结果她看到这男人一身狼藉,身上的伤口全裂开了,而他蜷缩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八年后。 韩其琛仍然按照z国时间作息,为了某种隐秘的愿望——仿佛这样他就能与那个遥遥思念了八年的人仍有一丝联系似的。 八年来他执着地写信,写日记,只是讲述自己的生活,絮絮叨叨地说思念,然后寄给姜沉夜,却不敢确认她究竟看了没有。她从来没有过回信,周围的人却在固定地给他传照片,一些生活的描述,让他几近干涸的心得到一丝丝慰藉。 时间好像在她的身上凝固了一样,她像是琥珀里的蝴蝶,在那小小的花园里赏花,回到阁楼上创作,照片上的小姑娘仍然那么纯真美好,丝毫没有长大。 韩其琛辗转托付许多人照顾她,却仍然担心她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忘了吃药,会不会沉迷于阁楼上的世界而错过午睡的时间,会不会跑来跑去而没人给她穿鞋子转而想到他没有办法靠近她c没有权利再去照顾她,完全都是因为他所犯下的错误,每每都觉得像窒息一样痛苦。 但久而久之,连这种痛苦,他甚至都开始觉得是她给予他的馈赠。所有因她而起的情绪都是那样的美好,这种痛苦反而能让他更深的铭刻她的名字。 所以韩其琛病态地一遍又一遍惩罚自己。 独处的时候,他无数次想要杀死自己,并在模拟杀死自己的痛苦中感受到对于姜沉夜的爱。他还活着是因为他的橙橙,他的生命c他的事业c他的命运c他的情绪,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橙橙。 她是他的宿命。 韩其琛最终如此相信。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化作她的血肉,埋在她柔软的肌肤底下,和她纠缠在一起,最近距离地倾听她的心跳和血脉的流动。 这些年来每当他克制不住想要回国去见她的时候,都会用力地鞭挞自己。特质的鞭子,鞣制得很好的皮,带着锋利的倒刺,刮起血肉,刻骨的疼痛让他神志清醒地回忆起对她的忏悔。 所以他很好地保持着理智,没有取得她的原谅之前,决不去打扰她的生活。韩其琛为自己卓越有效的克制而甚至感到自豪。 ——尽管在他人看来,年轻一代黑色事业的掌权者韩其琛是那样一个脾气古怪c阴鸷残忍的男人。 这种有规律的生活,韩其琛保持了很久,直到有一个消息忽然打破他的平静—— 姜父去世了。 韩其琛第一时间想到他的橙橙。唯一的亲人去世了,她该多么惶惑不安啊,何况关于继承权,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而她单薄的身躯,怎么能承担起风浪呢? 他神色仓皇地站了起来,把汇报消息的助理吓了一跳,“韩先生?” “回国。”助理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不安,“所有工作都推后,我要去见她。” 姜父去了的消息是封锁了的,但隐隐到来的风雨欲来的气势让整个灰色的世界都显得有些动荡不安。 凌晨四点的抢救无效的消息,十一点刚出头,佣人就过来跟沉夜通知,“小姐,韩先生回来了您看?” 在佣人们看来,无依无靠的小姐现在手握大权,姑爷这么多年和她没有见面,回来估计是夺权的,多半是凶多吉少,因此语气不免有些忐忑。 当然梅菲斯特早就通知了沉夜韩其琛的动向。八年前沉夜跟姜父隐晦的表达了自己虽然无法原谅韩其琛,却也无法恨他之后,这位老狐狸就稳稳地解决了对韩其琛的最后一波攻势。 现在时间也到了,只要他们最终来个happy endg(沉夜认为的,当然),凑够足够长的时间,就能够得到丰富的报酬并且顺利启程离开这个世界了。 沉夜早就换上了黑色麻布的长衫。 这些日子以来她变得苍白而瘦削,那种少女天真不懂世事的懵懂里多了一点对世事的倦怠和悲哀。韩其琛步履匆匆地到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的侧脸。 脊背是挺直的,然而整个人却那么单薄,像雾气里一抹剪影。眼帘低垂,小脸苍白,下巴尖尖的,听见声音,抬眼遥遥地看过来—— 墨色的眼眸里沉沉地像装了一整个星河失眠人未曾得到的梦。 泛白的嘴唇微微勾起来,她说:“你来了。” 神态那样平静,眼里却不自知地滚下来一滴泪。 韩其琛心里揪得疼痛,大步向前,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姿态卑微地亲吻她的靴尖。 他抬起头来,眼睛里写满安慰,想告诉她“我在”,或者紧紧拥抱她说“别哭”,最终却再次低下头—— 然而姜沉夜却拉着他的手,叫他趴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个人人闻风而逃c鼎鼎有名的韩先生,像被驯服的凶犬一样,温顺地伏在她的腿上,并为他们之间体温的接触而兴奋得直发抖。 他说:“这么多人觊觎你,橙橙,你或许会需要一头恶犬?”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番外 ,(一) 从22岁到38岁,人的一生最富有创作激情的一段时光里,本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天才之一的加斯帕尔·卢图兹为世界艺术史贡献出了繁多而风格多变的许多著名杰作。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讲述起加斯帕尔·卢图兹,任何批评家或者研究者都不能避开同样极富盛名的画家c雕塑家姜沉夜。 她是加斯帕尔堪比浪子的一生中唯一一段真挚的感情,是他心中永恒的缪斯。有趣的是,他们的相见在一生中只有一次,然后就是漫长的分别,直到姜的葬礼。他们彼此约定绝不使用任何现代化的方式彼此联络,保持着遥远的距离。 但是不得相见的十六年间,加斯帕尔一改年少轻狂的风流习惯,变得洁身自好c彬彬有礼,日记c书信一直不停地狂热地倾诉着对她的爱意。 这段时期的卢图兹的创作风格被称为简直是上帝握着他的手创作出来的,即使是最为嘴毒的批评家也要沦陷在那具有压倒性的表现力和艺术性的多变上。 关于他们之间是否存在一段柏拉图式的恋爱关系,研究者之间存在着多种多样的意见。一种受到广泛支持的观点是:他们的确是能够彼此心灵相通的朋友,但是由于加斯帕尔对姜产生了爱情,所以姜不得不对他温柔又残酷地毫无回应。 此时读者大多会立刻联想起卢图兹对峙了一生的著名情敌,商业巨擘韩其琛。 在韩和姜结婚成为夫妇之后,卢图兹一度把嫉妒和愤怒都抒发在了日记和作品里,却从来没停止过寄向姜沉夜的书信。在这一时期的他的日记里,充斥了对情敌韩的审美的轻视,他认为韩是理解不了姜的,他们的婚姻注定不幸。据说姜生前从来没给她的丈夫展示过自己的画作。在她去世之后,人们整理她的遗物,韩才第一次看到了她的作品。 (二) 孤独。 作为人类所必然感受到的一种情绪。显而易见,孤独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但对于每个人都又是不同的。被称为孤独的这种情绪的重要作用,就是使个体确立自我的意识。 而沉夜的画里尽是这种温柔而理解的孤独。她好像拥有把情绪精准地捕捉并封进画笔里的能量,绝不狭隘,绝不指手画脚,只是给人感知。 韩其琛第一次看到她的作品,就仿佛被利剑刺穿心脏。像回忆起屋檐上的白裙子女孩儿,当时的少年活在梦里,而她却那么清醒。 只有当她真的离去,这些作品才能够被韩其琛正视——可是他仍然绝望地发现,在那一瞬间的情绪的冲击之后,他的大脑里又填满了熟悉的数字,关于金钱c出版c成名 他本意并非是想要用这些标准来衡量她的作品,只是习惯于在这种思维里前进。他知道如何在信息爆炸的年代让一个籍籍无名的画家成名,却不知道如何以最诚挚的感情去观赏她的作品。 所以她才一直不愿意给他看的——原来如此,她并不是瞧不起他。沉夜早就知道的,她只是不愿意让他难过而已。 她一直是这么温柔的人啊。 (三) 扉页。 “致我的韩先生。” “致我最最可爱c最最尊敬c最最亲切的韩其琛先生。” “你知道的,我得先走一步了。” “为了不使您变成令人头疼的坏孩子,这里有几个规定你一定要遵守。” “第一,好好吃饭,戒烟戒酒,多晒晒太阳,早睡早起,保持身体健康最重要呀。” “第二,晨昏的景色依然会好看,小猫小狗依然都很可爱,不要忘了常常看看。” “第三,” “” “最后,多谢你。不要太过觉得悲痛,也不要太过想念,至今为止的人生,我总是十分感激您的。” 三月十七日,晴。 “今天似乎就是最后一天了。韩先生,我知道您昨晚很难过,但是我毫无办法。分离毕竟就在眼前,而悲伤容易催折人,只能希望您可以好好照顾自己。此刻您在我左手边两三米的地方假装看书,真的很可爱,紧张兮兮的。我本身平静,没什么留恋,只是想到再也见不到您了,未免觉得遗憾。当年初见时,您比我大四岁;十六年来,一直大我四岁。从今往后,您和我的年龄差就要变大啦。” 三月十八日,晴。 韩其琛擦着眼泪,努力端正地写下来一行字。 “今天我有努力听话,橙橙。那么多人在,我坚持没掉下来眼泪,很光荣。作息规律,好好吃饭,锻炼身体。” “橙橙,我好想你。” (四) 那个男人姓韩,看上去就是一个老派绅士。 年过五十,大概在五十后半?无名指上带着素戒,却始终孤身一人,独居在河边的小楼里。衣着打扮都很讲究,发型一丝不苟,永远穿着整洁的衬衫,而且所有的衬衫都是法式袖口,折叠起来,搭着烟青色一对袖扣。 每天清晨与黄昏,他都要在河边散步,漫长地眺望天边的颜色。流浪的猫猫狗狗从来都不敢靠近他,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的脸看起来太过严肃。但是他却定期地散发粮食,用一种忧郁的目光凝视着它们。 他养了一群灰色的鸽子。邻居们时常能看到鸽子们振翅飞起,男人倚在阳台上一言不发。 男人从来不参加社交,平时也很少看到有人上门拜访。他像是与世隔绝的默片的人物,活在黑白灰的安静的世界里,按照规整的生活习惯行走。 “真是个怪人。”邻里都这么悄悄议论。 隔壁的小女孩却不这么觉得。这个老男人神秘又充满魅力,那种令人心碎的忧郁让她心头小鹿乱撞。她是叛逆又充满探险精神的年龄,于是就趁着男人出去散步从阳台跳进了隔壁的二层——结果发现整个房间里都是整整齐齐排列的各种各样的画,还有个展示柜。 她的心怦怦直跳,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屏住呼吸走过去看那个展示柜。 干花的标本,一只戒指,一整套使用旧了的画笔,各种各样的发夹和发圈 还有一个笔记本,厚厚的,每一页都被封塑保存。 她伸出手去—— “离开这里。” 她霍然回头,第一次听见男人的声音,低沉c沙哑,无疑是好听的,但是那种危险的c阴鸷的气势,甚至令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她甚至不自知地颤抖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对c对不起!” 然后狼狈地逃走了。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抚摸着腰间的冰冷金属的手过了很久才放下来。 他细心地检查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受到损害,最后珍而重之地抱起笔记本。 数日之后,无声无息的,那个姓韩的男人就消失了。人去楼空,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似的。 (五) 韩其琛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姜沉夜的日记本上写字。 “今生我有好好听话。” “橙橙,我老了。” (六) 韩其琛的后半辈子没怎么做过梦。 尤其是,从来没梦到过他的橙橙。 他有时甚至有点释然,反倒觉得不值得原谅的人就这样煎熬着也好。 (七) 韩其琛死亡的那一天,他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加斯帕尔·卢图兹从非洲赶去z国为他收敛。 他最终比他的橙橙大了三十二岁。 (八) 是的,他知道。 即使死亡,他们也再也不能重逢。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溺水(2) ,没有现金,没有公交卡,手机没有电沉夜最后苦恼地翻了一遍双肩包,犹豫半天,又跑回刚刚吃饭的饭馆n一cent的前台,结结巴巴尴尬地如此这般解释了一番,才借了座机打电话。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可是鹤沉夜又能给谁打呢?她没有父母,没有亲密的朋友,打电话也只能打给穆清。理所当然地没打通。 鹤沉夜急得耳朵发烫,又咬着嘴唇拨了一遍同样的号码,沉夜却已经恢复冷静,在内心跟梅菲斯特进行人物分析。 梅菲斯特说: 话音刚落,鹤沉夜就听到有点熟悉的少女们故作天真和睦欢声笑语的声音——看来今天不仅仅是内部成员,估计有什么上层的大佬也在,不然她们不会表现得这么活泼和谐。沉夜当初在这个组合里混前置剧情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被孤立的角色,脱退的时候更是没少遭到冷嘲热讽。如今时隔一年多见面,人气天团仍然如日中天,当初的领袖人物却销声匿迹,狼狈不堪。 想到一旦对上面可能会遇到的讥讽,鹤沉夜的眼眶都急红了。声音越来越近,她匆忙挂掉电话,想要快步离开大厅却也来不及,低着头急走却正好撞上一个人。 梅菲斯特: ——女孩子们欢笑打闹的声音已经从背后传来了。 绝对不可以被发现! 鹤沉夜咬咬牙,余光瞥到自己撞到的是个男人,干脆就势抱住他的腰,踮脚埋在他的身前,颤抖着声音说:“我等你好久啦,你怎么才来?” 楚闻天略微有些讶异。圈子里混到他这个地步,投怀送抱真的见过不少,像这样生涩的却实在没有。小女孩儿紧紧地抱着他,好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般,抬起头时,他看到她发红的眼眶,湿漉漉的睫毛颤抖着不敢直视他,声音里仿佛带着一点哀求。 “帮帮我求求您。”她用气音小声说。 楚闻天余光看到身后的助理要赶上来拉走她,估计以为这是私生饭什么的,不禁哑然失笑,略一沉吟,反手揽住少女,亲昵地用高挺的鼻梁蹭一蹭她的发旋,“等急了,亲爱的?又来这套撒娇。” 十七个少女id一l和策划人c音乐总监等一堆人浩浩荡荡路过,几个小姑娘看到他,窃窃私语。 “原来楚闻天有女朋友的呀?圈内的圈外的?” “看不出来欸” “好像有点眼熟?咱们是不是跟她见过?” “怎么可能啦啊快走快走,要落下了” 一大帮人全都出去之后,怀里的女孩子才猛地挣出来,脸颊涨红,紧张兮兮地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撞到您了很抱歉,谢谢您还好意配合我” 她简直像忽然被扔进浴池里的小狗一样,无辜又狼狈。楚闻天总觉得鼻尖还能嗅到她发间的香气似的,微微一笑,礼貌又不失调侃:“我现在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小朋友?”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眼前的小女孩儿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楚闻天就含笑看着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楚c楚楚楚先生!” 楚闻天忍不住翘起嘴角,“是,在下楚楚楚楚先生。” 然后这小姑娘就万分窘迫地涨红了脸,半晌,更加用力地鞠躬下来,“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这个全程都是意外总之就是十分感谢您,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 楚闻天忍不住把手搭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揉,“好啦,我相信你的,不然怎么会帮你?这样吧,作为补偿,你陪我一起去吃顿饭怎么样?”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机会,多少人上着赶都求不到的。助理在心里感慨这小姑娘狗屎运真好的论调刚刚起了个头,就听见她说:“可可是我刚刚吃完饭出来呀?” 连楚闻天都忍不住惊讶了,俯身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会儿,“你是演员?” “嗯勉强是个群众演员啦。”她有点不好意思。 “最近的一个角色是” “一只布偶熊。”小姑娘的头越埋越低。 楚闻天闻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怪不得,小熊同学。你既然吃过饭了,那过来跟我一起坐坐也是可以的嘛。我本来就不是吃不完饭,只是约饭的人不大熟,想着带着你一起去坐就能不那么紧张。” 小熊同学抬起头,眼睛乌黑明亮,“不会很冒昧吗?” 楚闻天笑眯眯:“不会的不会的,你就当给我的谢礼嘛,对外装作是我的好朋友就好了。话说回来,小熊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熊姑娘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被拐走了,楚闻天的助理内心目瞪口呆地看着老男人几分钟就把小姑娘的来历套了个干净,不知道该感慨老奸巨猾的太过老奸巨猾,还是吐槽天真的太过天真。 沉夜一边假作天真少女敷衍着楚闻天,一边问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说: 沉夜: 梅菲斯特温柔而谦逊地说: 推开包厢门进去之后,沉夜才发现里面就坐了两个人。一个是之前张副导带她打过招呼的师父,女导演王童,另外一个则立即被梅菲斯特标记为三号天命之子。 鹤沉夜立刻又进入见到生人的紧张状态,鞠躬打招呼,“王导好,我是那个之前跟您见过一面的鹤沉夜。” 王童显然没有忘了这个容貌出色c气质干净的少女,“真巧,怎么一晚上功夫见你两次?大徒弟跟我推荐你也就算了,老楚也带你来见我,可见你是有实力的。” 鹤沉夜立刻涨红了脸推辞:“不是不是,我就只是单纯陪” 楚闻天含笑低头在她耳边提醒:“楚哥哥。” 大脑一片空白的小熊同学就毫不犹豫地接了下去,“陪楚哥哥来吃饭聊天旁观而已。” 王导一阵爆笑:“臭不要脸的老楚!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来来来坐下坐下,你来迟了,先自罚三杯。” 楚闻天也爽快,先给鹤沉夜拉开椅子,就坐到她旁边连灌了自己三杯白的,面不改色,“对了,我看我们家小朋友这气质不是跟你要找的角色挺符合的嘛,给个机会不行?” “我这找人都多久了,你今天才拉出来,可见你们认识估计也没多久。”王童一脸坏笑,“别不是有情况吧,老楚?” 楚闻天含蓄地笑:“虽说认识时间短,但是投缘呐。” 两个人都好像有某种莫名的默契一般不去提另一个在席的男人,鹤沉夜插不进去老朋友的酗酒,摸着白水的杯子,悄悄地打量那个默不作声的男人。——却没想到他如此敏锐,几乎是她的视线刚刚一过去,微微低着头的男人就如鹰隼一样骤然抬起目光与她对视! 少女蓦然受惊,竟然被他的气势所迫,不自觉地想要后退,结果失手打翻了水杯子,椅子腿滑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一声。 “对c对不起!!” 她呆了一下,才手忙脚乱地拿着餐巾纸擦拭水迹,担心扰到大家的谈兴。 楚闻天欠身过来,帮她擦去背带裤上的水渍,声音带笑,“冒失鬼,怎么啦?” 老男人一跟小姑娘说起话来,连语气词都变甜了,听得王导内心一阵啧啧。 忽然至今为止全程没出过声的男人却低低地笑了出来。“鹤沉夜?” “啊,是的!” 鹤沉夜咬着嘴唇等待他的下文。 “梅妻鹤子的鹤?” “是的!”少女的态度端正得像面对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男人说:“那很巧,我姓梅,梅妻鹤子的梅。按道理,你得敬我一杯酒。” 他按铃叫了服务员进来,嘱咐了两句,很快,一杯薄荷色的调制酒就被装在高脚杯里送了进来,放到了沉夜面前。 “来。”梅先生说:“我想你会喜欢它的。”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溺水(4) ,穆清的心脏骤然揪疼起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暗自埋怨原身的情绪太影响理智思考,捏了捏眉心,却还是很周到的应对:“沉夜还好么?” 这个时间点,沉夜没有接电话,而对方明显知道穆清是鹤沉夜的经纪人,说明人家是早有准备。 电话里的男人笑了。 “我知道你不再爱她了。”他突兀地说,“昨晚那个时间,我看到她一个人出现,还愿意喝酒,就知道你不再帮着她了。” 穆清的神经紧绷起来,勉强说:“是我的一时疏忽。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梅。不必担心,我会和你见面谈一谈的。”梅先生的声音带着奇异的爱怜,“小鹤是个可爱的孩子,如果不是你告诉她可以喝酒,她是不会这么做的。所以你放弃她了别紧张,我倒是要感谢你。既然你不再愿意当她的骑士,就换我来。” 梅先生最后加上了令穆清心动的筹码:“我知道你不想再做经纪人了。我可以给你帮助。” 穆清知道他的潜台词。 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却又莫名其妙地带着迟疑。他不认为这迟疑是出于良知,出卖自己人以获得更大的利益这一点完全不违背穆清这个人的“良知”。 但是时间也不够了,他没有更多机会去考虑,梅先生带着笑催促他,于是穆清咬咬牙下定决心:“好,您说个地点,咱们见上一面再谈。” 梅菲斯特告诉沉夜穆清和梅延年之间达成了协议的时候,沉夜正在医院病房里躺着。 她喝醉了就顺着醉意睡过去,叫梅延年把她带上车抱走了。然后昏昏沉沉的长梦中,她就开始乱七八糟地做梦。 上一个世界,因为沉夜本身对艺术一窍不通,为了伪装成天才不得不专心致志研究梅菲斯特收集给她的资料,闭上眼睛连梦里也只有画画的事情。这个世界鹤沉夜的主业是演戏,虽然也有专业的部分,但对沉夜来说已经是相当轻松的了,再加上久违地沾了酒,她就不知不觉放松了神经—— 然后梦到自己脚踩穆清利用梅延年各种借刀杀人巧用形式,变成人人敬畏的大佬,手握大权笑看人生 然后就被世界意识的惩罚给搞的心绞痛疼醒又疼昏过去了。 梅延年急匆匆地跟她到了医院,在急救室外头等着,罕见地有了一些愧疚。如果不是他要她喝酒真是娇贵的小白鹤。 沉夜急救完就昏睡了过去,梅延年坐在她床边,本来只是想看一看她就好,没想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整个晚上。 他真的得到她了这种恍惚的不真实感叫他几乎不敢触碰她,只是用眼神贪婪地看着她,看她白皙的面容,皮肤微微起伏,睫毛偶尔颤动,淡粉色的唇瓣微微分开—— 梅延年的手指捻搓着,却始终不去碰她,连呼吸都克制得轻轻的。 他之前说了谎。他的确是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也用了不少时间去尝试纠正,最终失败。他已经是走在边缘上的人,关于“正常”的定义本就与常人不同,所以早早地就放弃了,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 但是越轨之后的风景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好。 暴虐c躁动c渴望c狂热,即使赋予别人遍体鳞伤也得不到解决。 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建立的再好,都不能使他得到精准的满足。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完全的臣服和过度的伤痕都不能带给他快乐。被他驯服的宠物都扔到一旁,而他依然不完整,依然不安直到他偶然看见她。 高洁的c优雅的白鹤。 那样疏离的美,隔着镜头都能感觉到她近乎惊心动魄的洁白。 ——他所渴求的正是她啊。 但是确认了这一点之后,他反而踟蹰不前起来。害怕失望,又害怕彻彻底底地离开预定的轨道。他不愿意失控,所以把一切都寄托给缘分。多么巧妙。他们的姓名的每一个字都牵连着,又完完全全是偶然的相遇。 就这样抓住这受伤的飞鸟吧。 “你醒了。” 沉夜看到病房内显然是新摆上的桌子,梅延年放下手里的文件,走过来帮她升起床板。“感觉怎么样?抱歉,我不该让你再喝酒的,是我冲动了。” “啊,梅先生”小姑娘揉了揉眼睛,“是我自己没注意啦,给您添麻烦了。我现在感觉挺好的。” 她有些怔忪地扫了一遍病房里的环境,清凌凌的眼眸里悄然泛上水雾:“医药费。医药费,我之后转给您。” 梅延年不由得失笑,“不必了,这本来就是我的错——再说,穆清拜托我最近一段时间照顾你呢。” 鹤沉夜有点诧异,“穆清哥?”然后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啊糟糕,几点了?我好像要迟到了!” 她急匆匆地掀起来被子就要跳下床,却被梅延年不动声色地按在床上,细致地掖好被子。“工作的话,不用担心,因为王童——王导演很喜欢你,所以为了她的女主角做准备,其他的零碎工作一律都辞了的。” 如果是一般的状况下,刚刚认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异性坐在自己的病床边,还做出掖被子这样亲密的举动,谁都会觉得不自在的吧? 毕竟,在社交关系上,一个正常的人都是有个人边界的:什么关系的人能接近到什么样的地步才算安全舒适,虽然因人而异,但到底都是存在的。 可是鹤沉夜不是这样的。 说到电影的事情,她好像终于模模糊糊回想起来昨天晚上的情景,但是首先提的却是:“我昨天好像没有唱好?” 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垂眼睫,又忍不住偷偷看一眼他。 梅先生说:“哪里,非常好。我一直都很喜欢的。” 就只要有这样的确认,鹤沉夜就完全不在意其他任何东西了。 她只要被人爱着,就觉得整个人都被肯定了一样。她的性格是错误的,来源于幼小时候孤儿院的成长环境带给她的错误认知。所以她一直觉得只有被喜欢的孩子才是好的。期待被注目,期待被夸奖,期待被赞颂,最终这美丽动人的少女变成了纯洁无暇的怪物。 无休止c毫不厌倦地渴望着被爱,一旦停止这种渴望,她整个人都会如花儿一样凋零。 所以她才这样懵懂c这样天真,却又这样高远。 梅先生细细地看着她,几乎连她的每一个呼吸时皮肤的微小动态都不错过,只是这样近距离地坐在她身旁,就感觉满足极了。 “谢谢您,梅先生。”沉夜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梅先生有点兴奋起来,却隐藏得很好,故作正经:“你会写歌的,对吗?王导演联系我,说电影里需要有几首角色唱的歌,我提议可以由你来写。你觉得怎么样,小鹤?” “好呀。”鹤沉夜抿嘴笑了,唇边浮现两个甜甜的酒窝。拿到剧本在手里,她又想了想,“穆清哥最近很忙么,为什么不来看我?” 在梅延年看来,穆清完全就是个蠢货,根本不理解沉夜的美,却利用她的天真独占了她这么多年——现在他好像变聪明了,忽然转换了目标,虽然自以为放下了沉夜,却完全瞒不过洞察人心的梅延年的眼睛。既然这样,趁着他没发现,自己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他微微一笑,倒也不说谎:“穆清想要有自己的事业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换我来照顾你,不好吗?” “嗯”鹤沉夜仔细想了想,还没答应下来。 梅延年于是补充,“等你身体完全好了,穆清会跟你再见一面的。” “哥!” 甫一见面,鹤沉夜就噔噔噔跑过来抱住穆清的手臂,笑靥灿烂。 穆清来之前就做好打算借此跟她拉开距离的,但此时看到她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又心软下来,“大姑娘了,还总是毛毛躁躁的。” 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换了新的身体的适应期,虽然白天工作的时候一点也不影响,但是梦里却总是反复地梦到“穆清”和鹤沉夜的过去。 拦截情书c阻止告白c给她送牛奶棒棒糖c偷偷买卫生巾带去给她c为她打架c为她打零工攒钱买生日礼物一个男孩子从小到大所能做的所有荒唐事情都做了遍,偏偏那种甘之如饴的心情又浸入到他的五脏六腑,不容拒绝。 穆清心情复杂,他觉得自己是不会喜欢这样利益标准上可以评判为无用的人的。对于爱情和婚姻,他的设想里是存在的,但是风光c干净,是精致的奢侈品,不是这样狼狈的追逐与奉献。 做出决断本来就需要外界的推力,刚好梅延年出现的太巧。 把沉夜交给他照顾也好——他同那个男人严格地约定了许多条例,肢体接触之可以发生到拥抱和面部的亲吻,给她最好的资源和最优秀的生活环境总而言之也算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了鹤沉夜。所以他勉勉强强自认为仁义尽至,决定不再执着,抛开这令人头疼的束缚。 “听我说,沉夜。”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我有了自己想要追求的事业,所以不得不放弃经纪人这份工作,因为新的工作开始起来有一些困难,我担心不能照顾好你,所以拜托梅先生代为照顾。你要好好听他的话,好么?” 他原本担心她会强烈抗拒,或者问他是不是给她找了金主之类的,毕竟根据他的记忆,沉夜当初对制作人的潜规则意向可是十分厌恶的。 但是鹤沉夜却抱着柠檬汁的杯子吸了一口,故意“咕嘟”地咽下肚子,觉得好玩儿似的,忍不住眯着眼睛笑起来。 “好的呀,之前梅先生都跟我说过啦。”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溺水(6) ,穆清看清楚这个会议室内的场景之后,内心一阵揪痛。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自从鹤沉夜搬进梅先生家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思考沉夜,不去和她见面,那种总是束缚着他关心沉夜的神秘力量也渐渐弱化下来,可是他竟然开始每夜每夜做梦,甚至在工作最忙的时候,坐在车上打个盹儿,都能梦到穆清与鹤沉夜的过往。 那些属于愚昧的穆清的感情和记忆已经完全由现在的穆清重新审视接受,消化成独属于如今的穆清的内心。无论多少次想起她,穆清都觉得被全新的困惑包裹。 她像是什么轻小说里轻飘飘登场的神秘美少女,就那样亮晶晶地冲着傻乎乎的男主人公微笑一下,夏日的风吹起她的裙摆,然后未知与谜团和她的美丽就融化了,像酒心巧克力,黏乎乎地化在唇舌里。 理智上来讲他不应该对这样的人陷入爱情,如果是一个稍微有一些道德感的人,他或许会为鹤沉夜的美貌心动,却更应该感慨于她充满悲剧气息的性格。想要追求她,或许就会想要陪伴她,多多地给予她爱,甚至带她去见心理医生,去纠正这个永远缺乏自我意识的人。 可是穆清陶醉于她的悲剧色彩。她性格上的残缺使得她那无助的命运和难以理解的世界观都是那么的吸引人。明明已经和梅先生达成了协议,他还是忍不住打听了沉夜的工作地点,赶过来见她一面。 可是她好像全然不在意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哥哥似的。分离时或许有一些不舍得吧?但这么温柔的人却能够薄情得如此自然,才不过一个月,就能和新认识的人打打闹闹,肆无忌惮的肢体接触。 她怎么可以这样? 穆清甚至莫名其妙地愤怒起来,还有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重复叫了一遍,“沉夜,到我这里来。” 鹤沉夜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璀璨又明亮,扑入他的怀里。 “哥!你怎么来啦?”她兴冲冲地搂着他摇呀摇,像个小孩子,“梅先生总是跟我说你很忙来着。” 意识到她曾经向梅延年打探过自己,穆清立刻满足起来,那一丝怒气就此消失不见——有什么办法呢? 他伸出手揉揉她的发顶,解开乱七八糟绑起来的短发,用手指温柔地梳拢起来,“最近不大忙了,特意来找我们沉夜出去吃顿饭。赏光吗,嗯?” 原本的穆清只是一个五官端正c稍显英俊的普通男人,但是如今的穆清显然有着习惯的发型和健身计划,沉夜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男人腰腹间的肌肉紧实起来,灰色的西装三件套贴身,举手投足可以隐约可以看到衬衫里头略有雏形的胸肌线条。 曾经因为性格而略显温和的五官带着几丝不羁,虽然是正经穿着西装,男人却没有打领带,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肩颈部的皮肤露在空气里,鹤沉夜看着他说话时喉结移动,忍不住好奇地戳了一下,“当然好呀,不过我还要跟楚先生工作完才能出去” 穆清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眼神有点危险,不过又很快收敛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楚闻天:“久仰大名,楚先生。我们家沉夜这阵子要多拜托你照顾了。” 他言语间划出来亲疏有别的一条线。 得知鹤沉夜要和楚闻天合作,他就调查过这个男人。抛开真真假假的水分,这个男人是标准的实力派,大奖小奖拿过不少,票房号召力也不错,从来不接烂片所以名声极好,为人谦和不沾毒赌不拉帮结派,简直是行走的圣人。感情史上倒是有过好几任正经的女友,空窗期也会有固定的床伴,总体来说没有丑闻,只是未免有太过滥情的嫌疑。他的前女友们说他是个好人,但是没办法跟他走进婚姻的殿堂——所以几段恋情里,楚闻天一直都是被甩的那一方。 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对漂亮年轻的女孩儿有好感并给予优待,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可是就刚才他所看到的那一幕来说,楚闻天对鹤沉夜已经远远超过了照顾后辈的范畴。 但是楚闻天不愧是老江湖,只是含蓄地点头微笑,并没有直接答话。 他的意思是不屑于与这个闯进来打扰工作的人对话,却又不失礼貌地回应一个圈外人的“久仰大名”。他根本没把穆清当作同一个层面的人来看。 雄性们争风吃醋起来往往会因为痴迷于斗争而忘记最初的目标。 有时候,他们凶狠的角斗并非出于对于旁观的战利品多么诚挚的爱意,而往往只是出于领地意识和独占欲。 所以沉夜当然不能任由事态如此发展,于是,她就一脸天真地打乱这个火花四射的紧张氛围:“啊,竟然都已经十二点多了楚先生,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穆清却彬彬有礼的说:“我预约了之前你喜欢的那个日料店的套餐,只能两人的,突然加一个人恐怕不大方便。”他一脸歉意地看向楚闻天,“抱歉,楚先生——” 楚闻天仿佛完全不介意似的,挂着温煦的笑容:“没事没事,我们相处得太开心了,也是我这个做前辈的没注意好时间,让我们的小姑娘肚子饿了,对不起呀?我等下叫助理送午饭过来,你带沉夜出去用餐吧。” 实在是刀光剑影,言语争锋。沉夜不由得有点头疼,还是得活泼地伸出右手,调皮敬礼,“好的,保证按时回来!拜拜~” 到了楼下,沉夜又赞叹了一番穆清新买的车,坐在副驾驶席上,乖乖由穆清给她系好了安全带,两个人出发。 “这好像不是去日料店的方向?”沉夜问。 穆清转着方向盘,余光看见她表情只有疑惑,微笑说:“忘了你的小哥哥好久没跟你见面了?我想就跟你单独吃一顿饭。” 趁着红绿灯,他转头对沉夜眨眨眼睛,面容里带着一点散漫的痞气:“嘘,别告诉你的楚前辈,你穆哥可不是小心眼的男人。” 沉夜被他的调皮逗笑了,“好的好的,我保证保密!” 温柔可亲的人不管先来后到,在她心里都是同等排序的。 穆清意识到这一点,微微垂下眼帘,又立刻挂起笑容,“来,哥带你去吃大餐!” 他们吃的是素菜馆,因为要照顾沉夜的嗓子,穆清选的全是清爽的东西,大夏天吃着正是舒服的时候。 “沉夜。”穆清斟酌了一下,开口问:“你在梅延年那儿住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他其实想知道梅延年有没有违反他们的约定,但也不能直接问出来。其实他倒不是在意贞洁什么的,只是觉得梅延年不能欺负沉夜。如果有权力和地位就能保护好沉夜,他坚信自己很快就可以走到能同梅延年正面对峙的地步。 而在此之前,只有梅延年能保护好她,他才能安心前行。 “唔——” 沉夜塞了一大口蒸菜,芥末油的味道辣得刚刚好,她有点费力地咽下去,“梅先生不怎么和我说话的呀。” “嗯?” “经常就是,我只要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梅先生处理自己的工作,然后就看看我。如果有空,我们就一起用餐嗯,还有,他会给我读睡前故事!”沉夜有点忍不住想笑,眼睛亮亮的,“虽然我不是小孩子啦,但是听他读这些还挺开心的。” 穆清想了一想,大概先放开了梅延年,转而询问起楚闻天。“那楚先生呢,你们关系怎么突然这么好?” “很突然吗?”沉夜对着凉拌的海带丝戳了戳,“楚先生人很好啦,又很照顾我跟他做朋友超开心的,他会教我好多东西!” 她眉飞色舞地向穆清描述楚闻天今天一上午出的窘态,唱歌跑调忘词啦之类的,显而易见是开心极了。 穆清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 “沉夜,你们还是保持一下距离比较好。” 他说,“你年纪还小,像你这种年龄的女孩子,总是对成熟稳重的男人有着一些不合实际的幻想,试图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宠爱。但是这样是不合适的,你缺乏社会经验,很难从他的外表和老练的言行举止里看出来他真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沉夜蹙起秀气的眉毛:“可是楚先生人真的很好啊!哥你没和他打过交道所以不知道,他不是之前的制作人那种人他还夸我的歌写得好呢。” “你不能靠着他对你的夸奖就判断他是真心实意的。” “——那你的意思是楚先生说我的歌好只是敷衍咯?”鹤沉夜蓦然抬起头。 穆清这才发现她小鹿一样黝黑明亮的大眼睛里已经积蓄起来水汪汪的泪光,慌忙解释:“我只是说这是有可能的” “所以哥你是觉得我写的歌不值得被夸奖啦?” 眼泪顺着少女白皙的脸庞滑落下来。 纵然穆清有千般手段在商场上叱诧风云,对于这跳跃的逻辑和不可思议的联想和杀伤力堪比核武器的眼泪,他却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来应对——尤其是情绪,因为她的眼泪而一瞬间充满了痛苦和自责的情绪严重地影响了他的逻辑思维运转,连组织起有效的语言来解释自己并非这个意思都做不到了。 “我早就想说了,哥你最近变得好奇怪你好像都不再是以前的你了。”沉夜抽噎着,越说越伤心,“我以为是我哪里做错了,所以才一直不敢说可是,可是还是很难过你根本不喜欢我了” 她说着说着,好像觉得实在狼狈,在穆清的阻拦之前就站了起来跑去了卫生间。 她躲到隔间里,抽抽搭搭给梅延年打电话。 “梅先生,呜——”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溺水(8) ,对于这段充满问题的微博,一个已经脱饭的n 18的老粉展示出了四年前的fan b一一k,上面刘璐莹的年龄是十六岁,四年后的今天她却才十八岁,非常愉快地表示这位时间流速独特的姑娘或许没资格叫沉夜姐姐。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让刘璐莹成为全网嘲对象的决定性事件是楚闻天的微博。 楚闻天据说在剧组的时候为了避免出戏,很少接触外界的消息,但这次他却一反常例地发了微博表示鹤沉夜是一个非常认真努力又有天赋的演员,作为歌手作为演员都令他感到长江后浪推前浪,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和导演也都很喜欢她,附图一张是两个人亲密地贴着脸的合照。 楚闻天名声一向好,顿时一片夸奖大叔配萝莉好萌之类的,风向上也对电影有了期待。这件事情才由此告一段落。 闹到这个地步的时候,剧组已经一路北上到了北方了。期间梅延年来探过几次班,特意跟沉夜说叫她不要看微博这一类的。 沉夜还在n 18的时候,组合的运营路线是传统偶像神秘美少女,要跟粉丝保持距离,所以大家都没有微博。沉夜离开以后运营方换了方针,又是开握手会又是各种饭撒活动,微博也都一个一个开起来了,只有沉夜自己没有微博。楚闻天笑她说简直像个新世纪的隐士,两耳不闻窗外事,唱唱歌看看书就是一切。 民谣歌手此刻终于能写出来歌,名字叫《after anur》,取自赫胥黎的同名小说,一个男人总是忧心于对于他的爱,自身太过苍老的故事。 一整个夏天的旅行里他的爱是无力的,因为他身患绝症,一无是处,而他的少女却那样活力四射,青春美好。她或许曾爱过他的歌,但如今他已经无法继续创作。他的爱是如此沉默,因为他无法承诺未来,无力给予她幸福。 所以即使爱得那么深沉,他也不曾提及。他们在最北方的小镇里一起吃了一碗面,然后民谣歌手付了钱,两个人道别。 她还要到国境线边上去,然后向西旅行,躲避自称群青色的杀手组织的玩笑一般的追杀,而他将很快c很快地结束他的一生。 反正生命如此短暂,痛苦也不会多长。 他买了一些吃的,装在车上,开到深山去。秋天过去,冬天降临,他的药片洒落一地,邋遢丑陋衰老无力的男人抱着他的吉他放声哭泣,最终闭上眼睛死在无人知道的地方,车头放着他最后一首歌的曲谱。 《after anur》的曲子是沉夜写的,王童不太满意她原本写的歌词,自己也改不满意,楚闻天于是翻了原著,自己上手修改了歌词。意外的是竟然顺畅无比,如有神助,助理说没想到楚哥还有这个才华。 楚闻天忍不住苦笑,他哪里是有才华?他只是感同身受而已。 鹤沉夜才20岁,而他38岁。十八岁的年龄差,如果出一点意外,沉夜甚至可以叫他爸爸。电影里他们饰演一对旅伴,感情虽然也是双向箭头的,只是从来没有点明,就这样就足够楚闻天暗暗高兴很久了。 他从前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但从来没有像这样感到痛苦与折磨。自卑与无力时常纠缠着他,有时候他怀疑是因为入戏太深,代入了民谣歌手的感情。 沉夜也演得很好,少女无所畏惧c炽热明亮的爱慕与聪敏的回避和落寞都被她演绎得栩栩如生,好多次因为看见她眼里的光采,他甚至无法克制自己的喜悦倾泻出来,导致数次被叫停重拍。可是一旦下戏,沉夜就完全从角色中挣脱出来,好像那种热烈的爱慕只是错觉而已。 楚闻天知道她就是这种性格,说是没心没肺也好,说是薄情也好,对她好,她就温柔活泼地亲近你,像像动物一样给摸给抱,但是她的感情绝对不会对等。 最后的外景地就在北方的小镇,天气转凉,布景待机的时候楚闻天和鹤沉夜两个人都穿着黑色大风衣,坐在一起喝奶茶。 周围的人忙忙碌碌,有时会打个招呼。 楚闻天忽然问:“梅延年和你做了吗?” “欸!”沉夜惊讶地涨红了脸,“怎么突然问这个?” 楚闻天低笑:“看来是没有了。” 沉夜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却立即被他逮到视线,然后窘迫地放下奶茶就要起身离开,“我要走了——” 楚闻天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仍然带着彬彬有礼的温煦的笑容。 “不用怕,我只是问一问。坐着吧,我不会再说了。” 到了晚上,沉夜先下的戏,回到宾馆的房间里冲完澡,就听见敲门声。 她放下吹了一半的头发,过去开门,看到楚闻天站在门口。 “楚先生?”她隐隐有些预感。 楚闻天弯下腰来与她对视,“让我进去,好吗?” 沉夜睁大眼睛,楚闻天就含笑替她做了决定——推开门,走进去,落锁。 他直接坐到沉夜的床上,说:“你是聪明的孩子,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对不对?” “可是”女孩儿的眼眶泛红了,楚闻天仔细观察她的神色,没有恐惧和反感,只有迷茫和一点点不安。 他于是放下心来,继续说:“梅延年和穆清都不会教你这些的,让我来。梅延年的爱好特殊,我怕他会弄疼你。我来教教你,你就会学会怎么让自己不疼了,好不好?” 他语气温柔极了,蛊惑着少女靠近他,为他解开皮带,褪去衣衫。他抓住她的小手,引导她亲吻抚摸自己的肌肉,含笑教她如何让男人感觉到兴奋。 他把套子递给沉夜,“如果梅延年要和你上床,一定要让他带套,记住这一点,好么?” 楚闻天再三亲吻沉夜,教她用白皙的双手给自己狰狞丑陋的器官裹上套子,不停地鼓励她做得好,忍着喘息许久,终于把她扑倒在床上。 到底是老手,他用尽了一个老男人所能做到的所有的爱慕与温柔,殷殷切切地关注她的所有神态,讨好她的感官,用唇舌让她松软下来,然后细细开拓,把自己挤进去。 所有的忍耐都是值得的,近乎眩晕的极乐中他费劲全身力气保持冷静,一点点教她如何在男女的事情里得到享受。他的快乐里带着绝望的悲哀,前面是温柔的,等她适应了,就开始不管不顾,像是拼死一样征伐。□□的极乐淹没了所有的理智思考,他不断地在少女的皮肤上落下吻痕,吮吸她柔软的唇舌。 天色都泛白了,他才力竭,伏在女孩儿柔软的身上喘气。 得到的一瞬间就意味着永远的失去。 他只能拥抱,却没有资格拥有。 没关系。没关系。 反正他的余生也不算太长,就这么想着念着,也就行了。 他把脸埋到枕头里,闻到宾馆的枕套上的消毒过的味道。然后干燥的枕头逐渐变得湿润。 片刻,他冷静地起来,抱着沉夜去做了清洗,又给她用了之前准备好的药膏,最后发邮件给梅延年,说明是自己强迫的沉夜,请他千万不要责怪她。 一切都没关系的,反正夏天已经过去了。 沉夜说, 梅菲斯特最近很少跟沉夜聊天,因为他在研究意识分离投放技术,并且试图修改自己的一些代码。因为跟了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他用在研究上的能量就很不吝啬了,进展也当然喜人。 他问。 梅延年本来是受了伤的——他跟军火商人做交易的时候输家要跟他同归于尽,保镖拦了一波,剩下的还是叫他左臂中弹,身上还有一点烧伤。他嫌这样子丑,做了手术取弹之后就留在当地,打算等养好伤不再吓人了再回国,可是沉夜出了剧组就给他打电话,说家里装修得好漂亮,只是没有人有点无聊。 “家里”这个词荡漾得他连正在换药都忘了,一下子做起来要求打止痛针回国。 谁能拦得住梅先生呢?留下来的事物处理了一下,他匆匆回去,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他事先没有说,也不愿意吵醒沉夜,悄声进了她的房间。 沉夜怕黑,总是留着一盏夜灯。借着这微弱的光,梅延年良好的视力让他看到小女孩儿在床上睡得一点也不乖,像是终于熟悉环境放开身体的猫,四仰八叉踹开被子。 他忍不住无声地笑,上前要给她盖好被子,却发现她的睡裙敞开的领口那儿露出来一点嫣红。他虽然不重欲,但梅先生什么没见识过?当下就认出来这不是蚊虫的痕迹,而是吻痕。 一股莫名的怒火冲上头顶,梅延年“啪”地打开明晃晃的大灯,好整以暇地看着沉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呀,梅先生你回来啦?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她坐起身来,手背揉着眼睛,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 梅延年几乎心软,却还是冷着脸问:“你跟谁上了床?提前告诉你让你好不要留下痕迹吗?” 他粗暴地按倒沉夜,卷起她的睡裙,毫不留情地指点她柔软的皮肤上的痕迹。 “嗯?告诉我。是谁干的你连我都忘了?是啊,我们小鹤长大了,也想要男人了?这么说来,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溺水(10) ,由于梅先生的限制,有好几个月,沉夜都没能和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联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人,楚闻天销声匿迹,更别提好久之前就不再联系的穆清了。 刚刚进入冬季转凉的时候,《群青与海鸥》在国外影展上得了大奖的消息回来,于是制片公司就提前上映了它。楚闻天没有维持一直以来的高姿态,竟然亲自下场到处跑路演拉票房,反而是作为演员界新人的女主角鹤沉夜一直没有出现。 最后一站在首都的收尾,鹤沉夜终于忍不住发了点小脾气,才换来出席活动的机会。 理所当然地,她和楚闻天在后台见面了。 他看起来比电影拍摄的最后阶段的时候还要憔悴,眼下青黑,消瘦许多,又总是很疲惫的样子,虽然仍然温和带笑,却总让人觉得缺了几分神采。 看到鹤沉夜来了,他手一抖,杯子摔在地上,忍不住喜悦的神情,陡然就被点亮了似的。可是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慌乱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收敛起来所有的激动,只是笑,连招呼都不打了。 沉夜冲他笑,他才怔怔然反应过来,“哦哦,你还好吗?” 沉夜抿起嘴唇,有点担忧,“我很好。你看起来不是很舒服,工作太忙了吗?” 她走近几步,想仔细看看他的脸,楚闻天却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似的,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才觉得失礼,却找不回来自己的状态。 片刻,他无奈地蹲到地上,以手掩面,深深叹息。 “谢谢你,沉夜谢谢你,你别管我了,快去准备吧。” 沉夜迟疑着,把带给他的小礼物放下来,离开了他的休息室。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楚闻天才站起来。猛然起身之后脑部缺血让他有点眩晕,他一手撑墙稳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世界才又清晰起来。 是的,他已经年近四十了。 他看到化妆台上放着一只棕色的小熊,应该是沉夜给他的礼物。令人想起来他们初次相遇的那天,群众演员鹤沉夜的工作就是做一个小熊布偶内的推销员。 楚闻天的手指动了动,没有去拿那只小熊,刻意移开视线。 助理推门进来,给他捎了一份盒饭,“楚哥,你不按时吃饭怎么行啊?哎,这地上怎么一堆水?” 楚闻天说:“我不小心给杯子洒了,你收拾一下吧。” 他接过盒饭,坐下来认认真真的吃饭。 心无旁骛地咀嚼,米饭和菜叶一点点被碾碎。大口大口地c专注地,只思考着吃饭的事情,好像就这样就可以忘掉刚才进来的人。 “哎,楚哥,这个小熊是饭送进来的?我拿去处理了啊——?” “——放下来!”楚闻天骤然站起来,劈手夺过那个小熊抱住。 布偶的体积很小,也就两个巴掌那么大,他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抱着这么个小熊,画面其实挺滑稽的。 助理目瞪口呆,有点惊讶他为什么忽然这么激动。 “对c对不起啊,楚哥。” 楚闻天沉默片刻不说话,然后勉强笑了笑。 活动结束之后楚闻天刻意做出神色匆匆的样子,离开了后台,避开与沉夜的见面,实际上却在车里,抱着那个小熊,趴在方向盘上半天。 这边沉夜刚刚卸好妆,就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梅延年来了,说了一声“进来”,然而推门进来的却是好久不见的穆清。 他们上次吵架还没有和解呢!穆清竟然不知道主动来道歉的。 这么想着,少女气鼓鼓地撇过脸不去看他。 穆清啧了一声,“都这么久了,还跟哥闹别扭呢?” 虽然一副打定主意不再理他的架势,听到这话,鹤沉夜还是没忍住反驳:“不是我闹别扭!是你说错了话,还不跟我道歉。” “好好好,是我的错。”穆清没有解释梅延年突然跟他翻脸,切断了一切可能跟沉夜联系的途径的事情,只是好脾气的道歉。 于是沉夜虽然仍看起来气哼哼的,却到底软下来,“所以这次是什么事?又想骗我去吃饭吗?” “什么叫骗呀,小混蛋,你不知道我都打入你粉丝后援团内部了。”穆清转着钥匙,替她拿好包——换了好牌子的双肩包——“犒劳犒劳我嘛,我可是你的粉头了都。” “去哪里?” 穆清见得逞,忍不住又笑:“保密。” 沉夜本以为是吃顿饭什么的,顶多是游乐园,没想到穆清带着她直接上了高速,一路开车回了两个人的老家。 他们到了曾经的孤儿院外头,坐在墙边一人一罐可乐喝完,然后又趁着小学生们上课,翻墙进了小学校。穆清逞能地在单杠上翻了一下,然后果不其然被保安发现,指着他们大叫。 穆清吹了个口哨,拉着沉夜翻墙逃跑,一路跑到附近的小公园里。公园里有个老大爷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转圈,车行速度可能比步行还慢。穆清上去用方言熟练地讨价还价,然后一脸得意地推着自行车回来了。 “上车。” 沉夜坐在后座上抱住他的腰,他解开了外套的扣子,迎面出来的风鼓胀起衣服,像一群飞鸟掠过。 老电影院里两个人并排坐着,包场看完了一场《群情与海鸥》,售票员以惊异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到三线内地小城市来炫富的阔佬。 接下来是老的市立博物馆和图书馆□□,他们谈论起幼时的回忆,沉夜几乎要以为穆清没发生任何变化还是原装货了,但是他神色里不易察觉的自嘲还是让她确认穆清的目的。他想要用自己和鹤沉夜的回忆来取代童年的过往。 最后天色昏沉,群鸦聒噪,站在图书馆门口的小喷泉前面,穆清单膝下跪,掏出戒指。 “我想跟你托付余生。”男人低声说,“嫁给我,好不好?” 气氛正好。此时刚好到了八点,音乐喷泉忽然亮起来灯光。这种场景下,连艳俗的霓虹灯色彩似乎都变得绚丽起来。远处传来广场上的钟声,四周窸窸窣窣有人群聚拢过来看戏。 沉夜说:“抱歉。” 她似乎并不自知,微笑着说话,但是眼泪从脸颊上滑过。 “其实我并没有原谅你。你不是我的穆清哥,他不会放弃我。”她低声说,“我知道的,你曾经放弃过我。” 穆清以为那仅有一次的妥协只是一种暂时的交易,是他掌握主动权的抛弃。 但实际上那是失去。 而且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挽回。 他以为单纯天真的女孩儿,其实早就知道穆清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因为渴望所有人的爱,她没有说,却偷偷地难过了很久。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哥哥突然变成了陌不相识的人,她定然是十分难过的吧。 可是她不能说,只是许诺自己会听话,希望她的小哥哥回来。 那个笨笨的男孩儿消失不见了。 穆清只是穆清。除了旁观得到的回忆,伪造的身份所占到的一点便宜,他自己什么都没有。 从最开始,他就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鹤沉夜在影视圈子里自《群青与海鸥》之后一战成名。 她拿到了不少最佳新人奖,先打开了名声。因为没有经济上的压力,又有梅延年的资金支持,她得以筛选剧本,只演自己喜欢的角色。偶像转型成演员的道路一旦打开,曾经的同行们就纷纷涌进影视界,原组合里的其他成员都说要向沉夜看齐,但是沉夜从来没有回应过。 她是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最后的明星,没有微博,没有博客,不发通稿,不上综艺。除了电影和dvd的akg以及花絮,其他地方都见不到她。 她这样美,却又这样可望而不可即。 王童本以为她会像流星一样一闪而逝,却没想到梅延年是那样的长情,这一下都过了六七年了,鹤沉夜仍然是圈子里不可说的权贵。 她有演技,有名声,出演的电影不仅有庞大的粉丝群体带来的票房保证,就连dvd蓝光盒都卖得好。文艺片多她能拉线下销量,还容易得奖,商业片就算是当花瓶,她也能美得那样有质感,疏离c淡漠又温柔。 无论是谁的镜头下,她都是美的。有的女人的美让人觉得媚,觉得声色动人,但她的美是近乎圣洁的,超越性别式的让人感觉到美好。所有对她的联想都让人觉得清净纯美,这也是她的魅力所在。 这种形象不会成为她的局限,反而成为了她的特质。她可以演杀手,演渔娘,演□□,演皇后,演性别认知障碍者,总之那一丝若隐若现的净色,都会成为她作为演员的个人特色。 赞誉的声音越来越多,可是沉夜的状态却不太好了。 她很少出门,因为在公众场合会引起轰动。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那些赞美与喜爱到底是好还是坏。在她一贯以来的世界里,赢得喜爱与夸奖就是一切,可是抵达了这个终点之后,她却开始觉得不快乐。 鹤沉夜开始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意思。 梅延年想尽办法哄她开心,但是她已经很少有情绪起伏了。倒不是说悲伤或者崩溃什么的,她只是像被关在没有任何人进得去的静音房间里,迟缓地接收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食欲不振。提不起兴致。梅先生的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 鹤沉夜最终跟梅延年说:“我想要离开了。” 此时她苍白瘦削,像是活在暗室里的影子,或者厚厚的词典里的干花,毫无生机。 梅先生没忍住哭了起来。 他们最终还是去了医院,诊断是重度抑郁。 拿着一堆药出来的时候,他们迎面碰上穆清。他眼睛里都是血丝,看上去十分疲惫,脚边都是烟头,冲上来嘶喊:“为什么不让我见沉夜?我才是最有资格陪着她的人!” 梅延年这几年跟他翻脸了。 本身就是他给的穆清起步的资本,再搞他难免伤筋动骨,但是梅延年无法忍受这样一个所谓的青梅竹马在他眼前晃悠。两人撕破了脸之后,穆清反而发展的愈发势大,只是他就是执意要跟梅先生作对,谁劝都不听。 他爆出一连串的脏话,“梅延年,如果不是你提出来的,我怎么会失去沉夜!” 穆清如今算是事业有成了,但是他的痛苦却与日俱增。他冲上来扯着梅延年的衣领呐喊,被保镖拉开,然后他费力挣脱,冲过来,手中寒光一闪—— 刀子扎在了沉夜的身上。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长相思(1) ,沉夜此刻一脸懵逼地坐在山洞里。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周围的环境倒是很仙的, 虽然是山体内部,阴凉虽有, 潮湿感却半点也无。 硕大的明珠挖空了镶去做了烛火的灯罩,照耀得室内一片莹白明润的光。石床是白玉的料子, 打磨得光滑无比,洞内家具皆是玉石楠木, 镶金嵌玉, 珊瑚摆设无不精巧, 名家书画古董瓷器随处摆列,巧贵之气里带着一股随意,显然并非有意炫耀, 只是此间的主人向来惯于这样的生活而已。 这次跟从前不同,她对镜自视,是她的灵魂直接投射的样貌, 十五六岁水灵灵的少女,只是素白的纯净里带着不染尘世的冷淡。一身素白的长衫裹着,她能明显感觉到室内温度绝对不是穿着几层裙子就会不觉得冷的程度,这具身体却显然不觉得冷。 而且, 而且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她老是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已经定了终生的恋人?? 梅菲斯特汪呜汪呜说: 沉夜一脸怀疑, 眼前的狗狗身材高大, 皮毛油光发亮, 两只耳朵精神地支棱起来,黄褐被毛黑脸,是现代欧美国家最常见的一种警犬,威风凛凛地端坐着摇尾巴。——只是体格明显就已经不再是狗的范围,比豹子老虎都要大上一圈了。 梅菲斯特显然很不赞成沉夜的鄙夷, 沉夜实在没办法对着黑亮亮的狗眼睛说出残酷的话,沉默一会儿,只好叹息: 狗耳朵扑棱扑棱一下,咧开狗嘴露出一个类似笑容的表情: 梅菲斯特说: 沉夜正想要吐槽两句梅菲斯特的不靠谱,却忽然意识到有人来了——隔着几百米的距离? 这好像是这具身体的本能。 梅菲斯特汪呜一声,疯狂摇起尾巴, 说好的宿体本能不影响意识运转的呢? 沉夜忍不住抬起手撸了一把大狗头。 感谢上个世界里导演们对她的殷切教导,现在沉夜非常适应地给自己暂时安了个小龙女人设,挂好气场就向外迎去。 记忆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他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宿央,记得一切常识,衣食住行,四书五经,如何用剑,武学心法,朝堂大员,江湖风云,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长大的——关于自己的一切,亲人c朋友c爱好,全都没有了任何记忆。 头部后方有硬物撞击后留下来的疼痛感,眩晕还无法停下。五脏六腑都好像搅作一团,隐隐作痛。背后是陡峭的断壁,仰首只能看到云海,躺着的地方旁边是清溪山涧汪深潭,还有一堆被什么折断的树枝。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剑也断作了两半。 很好推理的过程。 宿央不知因为什么,从悬崖上坠落,中途抓着斜壁上长出来的树减速,并且用剑滑出痕迹来阻止下落,最终掉到潭水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水中爬出来,就力竭昏迷了过去。 再醒过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一无所知的宿央。 宿央感到出乎意料的冷静。或许没失去记忆的时候的宿央就是这样的性格,他注意到自己的情绪里没有什么劫后余生的清醒,只有冷静与审视,甚至带着一丝隐约的戒备,即使是在这种荒无人烟的环境里。 宿央认为这可能意味着他自己成长的环境并不允许他变成不警惕的人。 也就是说,他还不能先回去寻找亲人的帮助。 断剑是不能用了。他从树枝里翻翻拣拣,找出几根粗壮的,撕下衣衫固定住裹住似乎断了的小腿骨,再用断剑最后的剑锋砍下一段长度合适的树枝当作拐杖,撑着自己勉强站起来。 看天色是初春,他隐隐担心有雨,至少要在还有行动力的时候找到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最好还要有能够补充体力的食物。 他把从头发上摸下来的金冠放进怀里,如果遇到村野的人家就当作融金换一宿安眠。 沿着山涧的源头向上,没走出几里地,他就隐约感觉到不对。 面前是一簇簇鹅黄嫩绿盛放的迎春花,桃花杏花也都穿插纷纷盛开,一幅世外桃源的美景。宿央却仿佛本能一样察觉到这里的真实景象并非如此。 似乎是奇兵八卦阵法这一类的。 阵法残破,似乎已经多年没人修复了。这意味着很可能有一个没人的宝地,他可以暂且用来休养生息。 记忆里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并不多,他勉力试了一试,绕着堆石桃树走开几圈,就找到了正确的门。 眼前豁然开朗,如云开雾散,惊蛰破土,山洞无名,洞口大开,他一路走进,却恍惚发现脚下所踩的解释玉石,墙壁上幽幽明亮的火光都是燃的不知名的灯油,裹在半透明的c稚儿脑袋大的明珠挖空的罩子里。 何等奢靡,竟然恍惚有仙宫琳琅之意。 树枝撑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不可谓不大。宿央原本以为这里没有人,但看到灯火通明,立刻又警惕起来。可是这时再退出去已经迟了,他不由得忐忑起来,试着运转一下内力,却感觉到丹田一阵剧痛,看来是无法再用功了—— 他听到轻巧的脚步声杳杳而来。 一身素白长裙的少女袅袅婷婷,如轻烟云雾,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浓黑的长发与眼眸,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细嫩的指间从外罩的纱衣底下可以隐约窥见一点。她好像浑身上下就那么黑白二色而已,像是白玉琉璃都无法塑成的美人,带着飘飘渺渺不可触碰的仙气。 一见到她,宿央之前还觉得过度奢靡的金玉宝石,全都变得清雅起来。全世界最贵重的明珠才配得上照耀她的美丽吧? 她没有什么环佩首饰,当然,价值千金的首饰也不配叫她另眼相看。宿央自认为是理智的人,却不由得为她烨烨生辉的美貌而神思恍惚了一瞬,甚至为自己一身的污秽开始觉得自惭形秽。 可是她如果来者不善呢? 宿央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清醒过来。 如果她生气于自己这样不识礼数地闯进来,他该怎么办? 如果她质问,那么他就只好道歉。之前在溪边醒来的时候,还对水自视了一番容貌,应当算是个眉目英俊c五官端正的少年,若非现在实在狼狈,这身皮囊也能出上一点用处。他诚恳一点,或许她会善心收留他? 如果她直接要动手呢?宿央想到这个可能性,竟然忍不住觉得释然——或许他自己都已经不报多少希望了,倘若死在她的手里,倒也算是不亏了。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少女看见他,竟然泪盈于睫,那一丝浅淡的飘渺都融化在她令人心碎的哀愁里。 “宿郎,你怎么受了这么大的伤?”她跑过来抱住他,埋在他的怀里哭泣,“你说要回家拜别父母,就回来与我归隐,结果却久久不归我以为我以为你” 她说着,终于忍不住低泣起来,说不下去了。 等等。 她知道我是宿郎? 宿央忍不住为宿郎这个称呼搞得心神一荡,又温香软玉在怀,少女身上那种浅淡的香气搞得他连疼痛都忘了,竟然都忘了什么是什么,就总而言之接了上去:“我c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好了好了,别哭啦我身上脏,你别蹭过来。” 沉夜就顺势退出了他的怀抱。实际上她也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见到眼前这少年,身体就自发轻快地跑了过来,然后自发地说了一堆台词,然后留给她这样一个烂摊子。 好在这人还蛮配合的。 梅菲斯特远程回应: 两个都不懂前情提要的人就靠着本能和演技就此对接成功。 沉夜发自内心地敬佩世界意识送来的这个天命之子配合演戏的精神。 少女抬起头来,脸上仍挂着泪珠,却还是璨然一笑。“是呀,你回来就好。” 她牵起宿央的手,打了个呼哨。 宿央看到一只看上去像是大号的狗的兽类就顺着呼哨跑了过来,恭顺地俯下身子,皮毛水亮,甩了甩尾巴示意他爬到自己背上。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番外 ,(一) 如果。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如果能够跟她好好告别就好了。 不浪费时间去忏悔。不再奢求原谅。只是认真地看着她, 多看一会儿,然后告别。 梅延年想。 他刻意喝得醉烂醉如泥, 送走宾客,对消失很久的鹤沉夜的行踪不闻不问, 坐在地板上看着时间流逝。过了零点,他才回到房间, 冷静地打开灯, 推开浴室的门。 她在红色的水里, 像落花一样失去了颜色。 他应该陪在她身边的,因为伤害自己是很疼的。如果她愿意,他可以给她找到更合适的药物。让她没什么痛苦地离去。然后他就带着罪名进到监狱里折磨自己, 或许那样现在他会更舒服一些,会觉得自己的苦痛是有价值的。 但是事实上他的痛苦本就无足轻重,他的爱始终都是单向的。没有告别是温柔, 又不愿听到他的阻拦。 她早就下定决心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房间,拖去多余的水渍,把她曾经很喜欢的唱片机打开,听着音乐慢悠悠地晃到窗边, 开窗散去酒气。 前奏的时候还有些陌生, 柔情的女声唱了两句,他才反应过来。 是邓丽君的日文歌。《别离的预感》。真是讽刺。 已经来不及了。 这种事情,谁都没有办法的。 不知道从哪一步起就已经走错了。究竟是哪里开始错了的?反正已经没有办法重来了。 所曾得到的过去都已经是侥幸。 一整个晚上, 梅延年坐在窗台上, 等待夜里的露气重了又散去, 天色泛白,头痛欲裂。身体擅自活着,传达着酗酒和受凉的后遗症。 梅是梅妻鹤子的梅,延年是松鹤延年的延年。 旧梦侵入清醒人的大脑,梅延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无不自嘲地笑了一笑。 (二) 丧葬是对活着的人的安慰。 先是一场不对外公开的小型葬礼。梅延年认真选择,亲自一一打电话邀请客人。 穆清。楚闻天。王童。还有几个跟了她这么些年的助理。 电话那端是慰问或者谩骂,他都全然不在意,耐心地c礼貌地,低声重复,“诚邀您按时到场。” 反正做得再多也没什么意义——但是他全都细致地做了。 穆清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吃完药。 吃完药之后他会平静一点,不再那么急于自残。很多事情他想不开,不明白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出了错,叫他们渐行渐远,叫他求而不得,日日夜夜自我折磨。 直到看到铺天盖地的新闻,讣告,鹤沉夜自杀上了热搜,私信涌动起来,跳动的红色圆圈上的99里充满了议论。 然后他就开始自残,砸碎了镜子,对着所有能看到“穆清”身影的东西暴怒,“你去死啊!去死啊!”随后恍然大悟一样,用碎玻璃就开始毁坏自己的身体。脸,手,胸膛,插进腹部的小刀,疼痛让他颤抖,体温越来越低,然后昏迷过去,再醒来就在医院里。 是助理看到新闻,担心他想不开,赶到他家里,果然发现他满身伤口倒在血泊里。 “穆哥,你别再这样了你这么折腾自己鹤小姐如果知道,恐怕也会难过的” 他犹豫着安慰,吞吞吐吐。 穆清被束缚带捆在病床上,安静地想,但是我又不是她想要留下来的穆清或许他本来就不该厚颜地试图靠近她。或许他本来就不该存在。 他接电话的时候态度很平静,甚至没有对梅延年发怒。助理见了也许会心惊胆战,因为他的态度实在太不正常了。 葬礼的前一天晚上,穆清吞了不少药才睡着。 睡梦里他昏昏沉沉,梦见漂亮的女孩儿和她的小哥哥,抡着书包打跑来欺负她的流氓地痞,然后冲她得意的笑。 “沉夜以后想要做什么呀?” “我想做大明星。想要好多人喜欢我。住在大房子里,每天开开心心的。” “那我就当你的拎包小弟。” “至少也得当经纪人吧?” “沉夜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呀。” “沉夜以后想结婚吗?想要什么样的丈夫,要几个孩子?” “不知道诶,可能遇上了才会明白吧。如果我过了三十,哥和我都还是单身的话,那咱们就凑合凑合结婚吧。” “这么轻率呀?小没良心的。” “不轻率的。哥对我好,我都知道。” “哥会保护你的。” “一切都会好的。” “不要担心,哥来处理就好。” “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穆清惊醒了过来。梦中途消失了。 然后他惊惧地躺回床上,闭着眼睛用力想回到梦里,却怎么也回不去。回不去。 他摸出来安眠,完全不再管药量的问题。三片不行就五片,五片不行就十片,回到梦里去,去见她,去见她,去见她—— 然后是洗胃。头疼地清醒过来。 一大段的话里他听到人说“感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没必要”,苦口婆心的语气。 他看了一下时间,挣扎着几乎是逃离医院,打车去了梅宅。 没找事,也没耽搁,规规矩矩c安安静静参加了葬礼,回来休息了几天,除了脸上狰狞丑陋的疤痕,仍然是那个精明有能的穆清,手腕高超,翻云覆雨。 如果死不了,就只能活着。 如果不能放弃爱,就只能痛苦。 如同永无止境的溺水一般,活着。 “那个人是谁?” “就前一阵子自杀的那个女明星的前经纪人,好像创业之后还上了福布斯,挺厉害的。” (三) “反正余生没多长/不在一起又怎样/只期望天长日久/也许可以消去一点愁” 路过商场的时候,一层的电影院正在做鹤沉夜逝世一周年纪念活动,几个馆子都在放她的经典电影展览,大厅里放着的歌是她一首很有名的《苦艾酒》。c 楚闻天去排队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神色异样地躲开。 这个男人衣衫褴褛,一身异味,头发胡子都乱糟糟的,完全是个流浪汉。 工作人员客气地告诉他仪容不整不能进去观影。 楚闻天说:“那么,能不能卖我一杯爆米花?” 虽然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听他的语气,也不像是会闹事的人。工作人员不禁心生怜悯,免费送了他一杯可乐。 楚闻天抱着爆米花和可乐出去,坐到路边,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香甜的爆米花。 他吃东西一直都是很专注的,撑得身体都麻木,把一大杯可乐吸掉。 面前停下来一双脚。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穿着帆布鞋,犹豫着给了他一张纸币,还有一兜零食。 “别吃太快了。”她说。 楚闻天抬头,“谢谢。” 女孩子看到这肮脏邋遢的乞丐泪流满面,泪水在脏污的脸上划出来一点点清晰的痕迹,不由得惊讶,却又不敢说什么。 楚闻天问:“你看过鹤沉夜的电影吗?” 女孩子有点后悔自己好心的行为,担心被缠上,匆匆地走开了。 他好像没看见一样,目光空茫,喃喃自语。 “我看过她所有的电影。我听过她所有的歌。我抱过她。我爱她。” 过了一会儿,刚才的帆布鞋又出现了。 眼前递过来一张电影票。 “我跟工作人员说了,他们说能让你进去站在最后面看。只要不打扰到别人。”女孩子的声音有点喘,看来是跑得很急,“这是个好电影。” 然后她就走了。 电影票上有着当初电影上映时的海报和宣传sl一gan,沉夜演的是一个灾难中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的残疾人,爱上了一个骗子,被卷走了治病的所有的钱,行走在小巷里,回到她简陋的出租屋。 sl一gan说,“即使如此,也要活下去。忍着泪,活下去。” (四) 如何评价鹤沉夜? rt,到处都能看到一大堆人整天怀念她,说如果她没死根本轮不到xxx之类的,夸她演技如神美颜盛世。题主xx年生,没怎么看过她的老电影,是不是因为她死得早,就被粉丝和媒体神化了?跟凤凰河之类的一样,反正明星死得早就会被抹去全部的黑点。想知道她究竟该如何被公正评价。 沉沉此夜无尽处回答: 每年沉夜的生日即忌日,网络和媒体上都会出现各种纪念之声,纪念活动延绵不断,声势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所以很多人就有了叛逆心理,有点不服她为什么被捧得这么高。 看我id就知道,我肯定是沉夜粉。她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了,我是她刚出道的时候就开始跟随的死忠老粉,说不上出了什么力,但是关注着她的目光已经占据了我大半的人生。 她这一生收获过无数顶尖的荣誉与追捧,无数人爱她,向往她,仰慕她。 我不能说她真的比所有其他人都优秀,只能说她真的是个值得被这样爱的人。 我尽力冷静但还是可能语无伦次吧。先不说好多人都夸过的音乐作品和电影作品的质量,反正如果题主接触过,肯定会被她的演技感动。她是个很有才气又很认真的姑娘,你会为她流眼泪的。 她生前的伴侣,粉丝都很熟悉的梅先生,之前主持追悼活动,说她一直都很努力对待大家的喜欢。 她的追求者之一,前段时间拿到终身荣誉奖的楚闻天,说她是个很渴望爱与被爱的人。 她真的,真的真的是个值得爱的人。 赞同 演员楚闻天回答: 好多朋友要我来回答这个提问。 我没有办法说的。 她生日那天跟我说,遇见我很开心。 我也是。我也是的。 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我真的很想她。 157k 赞同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长相思(4) ,说话的是一个略带沙哑的少年音。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沉夜眨眨眼睛, 刚刚拢到手里的鸦黑长发就流泻下来。少女有些懊恼地哎呀一声,循着声音仰首往梁上看去,正看到这下午阳光正好时分穿着夜行衣出来活动的江湖菜鸟。 她c她可真好看! 夜行衣忍不住晃荡了一下, 差点没蹲稳,刚刚娴熟调戏的口吻也有点结巴起来:“笑笑什么呀, 没见过采花贼吗?” “确实没见过。”沉夜点点头, “我看话本上, 采花贼都不是这个时候出来活动的。” 黑衣少侠剑眉星目,神情严肃, “——其实我不是采花贼, 就你这样子,还值得本少爷来采?”他竭力表现出来不屑, “少爷我行走江湖的路费, 都要靠劫富济贫的, 瞧见你们住在这里, 出手大方的很, 想来定然是不差钱的了。” 沉夜小声提醒他:“梁上君子的话,是不会跟女眷打交道的。” 少侠说:“我就兼顾两行不行吗?” 他终于蹲不住了,从梁上跳了下来,变戏法儿一样忽闪一下,就见到眼前的少女迷迷糊糊地混到下来。 少侠十分满意地把她接在怀里,用黑色的大斗篷一裹, 扑棱棱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没一会儿, 他又跳了进来, 把梳妆台上的簪子珠花都扫到袖子里,满意地点头。 这下好了,采花偷盗两不误! 掩盖好行踪,他们在城郊的山林里的野庙中住下。 少侠满怀得意地把自己的职业生涯第一枝花儿放到展开的包袱皮儿上,就看到少女悠悠然睁开眼睛,乌黑明亮的双眸安安静静,“到了?” 黑衣少侠刚准备把斗篷解下来给她披着,惊讶地指着她:“怎么回事!你没倒在我的独门秘药之下吗?” 这好看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仙子一样的少女竟然流露出一点点愧疚的神情:“嗯,好像是对我不起作用的。我很厉害的。” “那你干嘛装昏耍我玩?” “对不起呀,我以为就是要这样配合着玩的。”少女说:“好像还挺有意思的。我第一次出来逛,就遇到你这样有趣的人,真好。” 少侠扶额叹息,原地打转:“第一次出来逛?你是哪里的官家小姐不成?但你武功又比少爷我还厉害话说回来你不知道采花贼是干什么的吗?你干嘛要跟我出来?” “我知道的呀。”她说:“我感觉小公子是个好人的,所以我才不怕。” “你叫我公子就好,何必一定要加一个小字。” 她说:“可是你也叫我小娘子的呀?” 少侠绝倒,想不明白这个小仙女花是真的憨气四溢没常识还是故作天真逗他玩,只是在心里咀嚼了一下“娘子”这个称呼,不由得双颊爆红。 采的这第一朵花,真的是他江湖第一采花贼兼梁上君子职业生涯的一大败笔。 看他气鼓鼓地不理她,沉夜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大斗篷。 “小公子,你叫什么呀?” 少侠闷闷不乐地从她手中夺走自己的斗篷,“怎么,你想报官?你现在知道我打不过你了,还是赶紧回去吧。要不然,跟你同行的男人会伤心的。” 那个整天臭着一张脸的冰块男,虽然老老实实订了两间房,言辞之间却总是称这小娘子亲切得很。 “你是说宿郎吗?”她说,“那你也知道我叫沉夜的,对不对?” 她找了找,找起来一块小石子,在沙土地上给他比划。 “遥夜沉沉如水的沉夜。你呢,小公子?” “不要叫我小公子。”少侠脸色臭臭的,“我原本的名字已经扔了,反正也没什么用。现在你叫我夜行衣就行。” 看见她神色微妙,好像很想笑的样子,夜行衣忍不住皱眉低吼:“不许笑!作为江湖第一采花贼,江湖第一梁上君子,我夜行衣的名字一定会响彻天下的!” 夜行衣少侠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抱着黑色的斗篷,漆黑的浓眉皱在一起,整个人都很有昼伏夜出的大侠的风范。 如果不考虑现在还是白天的话。 沉夜于是配合地啪唧啪唧鼓掌,“真好!说起来,你怎么会想要当采花贼和梁上君子呀?” 夜行衣深沉地说:“我是仔细考量过的,年轻一辈剑术名声第一有宿央,恰好我学的就是剑,已经没办法再改学刀戟但是我是必然要当天下闻名的第一的,正道做不成第一,这一辈里风流人c痴情人c二世祖,都差不多齐全了,也就采花贼和梁上君子这两门行业还没人出头,这不是上天给我的就机会吗?” 沉夜继续鼓掌:“高瞻远瞩!高屋建瓴!” 夜行衣于是略有得色,说:“嗯,以后你如果有什么想要的,我就去给你偷过来。” 沉夜说:“不过我如果有想要的,宿郎都会给我的。” 夜行衣冷笑:“你那个宿郎,我刚刚出城的时候还看到一个小姑娘缠着他叫‘师哥’呢!甜的不得了。指不定他根本就不是出门办事,而是去跟情儿幽会了。” “宿郎不是那样的人。”沉夜摇头反驳,不过面上还是有了一点郁色。 “我就知道你不信。”夜行衣说,“不如这样,你跟我打赌,若是他现在跟他师妹在一块儿,就算你输,那你就跟我一起闯荡江湖去。” 沉夜眨眨眼睛,没有说话。 夜行衣故意激将她:“怎么,你不敢赌吗?” 少女蹙眉思索了一会儿,竟然真的被他说动了一样,迟疑着问:“那如果我赢了呢?” 夜行衣说:“如果你赢了,我夜行衣大侠就给你卖命三十年,你让我杀人我绝不放火,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够狠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窥探沉夜的神情,“反正你出来也是玩的,闯荡江湖游山玩水,跟谁一块儿都不亏。如果你那宿郎负你,早早甩了他岂不是更好?” 沉夜这才点头,“那好吧。” 夜行衣满意地笑了起来,一挥手撒开他宽大的黑斗篷,威风凛凛,“走,咱们这就去看看什么情况。” 宿央出来的时候,往头上罩了个斗笠。 他没有多做掩饰,以免显得不自然。说书人到处散布消息,说他手上有绝世剑谱,得之者可天下无敌,所向披靡。未免显露痕迹,他不得不放弃熟悉的消息渠道。 多年以来他努力经营的势力范围都在华山派门内,他一心以为自己可以从内部名正言顺地当上掌门,继而执掌势力,却没想到父亲一朝反逆,宿央的多年苦心都化为泡影。若说不怨是不可能的,他以为自己二十多年来已经心如止水,但是回忆起这一系列的事情,依然不由得心生愤恨。 就连他手上有绝世剑谱的消息,也很有可能是宿晏放出去的。因为他在北方拥兵自立,为了避免江湖人士群起而攻之,他就散布亲儿子的消息来转移江湖势力的视线,以专心致志先对付朝堂。 只是宿央从来不是乐意吃亏的乖儿子,他从来不讲究生恩养恩之类的事情。千夫所指又如何?他想做堂堂正正地让人无法违逆的存在,而不是像如今一样成为丧家之犬,四处逃窜。 不,倒也不能说是丧家之犬。 就算他是遍体鳞伤的瘦犬,也找到了愿意收留他的善心人。 所以他更不能退。 宿央要杀掉宿晏。 只要他还活着,宿央就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拥有沉夜。 沉夜给他的剑很好,也很适合他,但未免太好了。他需要打一把更普通一点的剑用来掩饰身份,然后试图联系上当年培养出来的绝对向着他的同门。 他跟铁铺的老板传达了剑的要求。这个铺子是华山派的弟子都经常来的,打造出来的剑不容易辨别身份。 可是宿央要离开的时候,却看到正门口走来了一群华山派的弟子,为首的正是师父的女儿何朝露。 他稍微拉了一下斗笠,从后门匆匆离开了。 何朝露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等她追上去,就只看到白衣的衣角。 “师哥!” 她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一连撵上七八条街,终于还是逮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师哥,师哥你等等我!我知道是你!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朝露呀!我找你好久了——你等等我!” 宿晏皱眉,停下脚步冷着脸。“姑娘慎言,在下并非你说的什么师哥。” 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理何朝露。固然,何朝露的身份能给他带来很大便利,从前他也一贯是这么做的,可是如今见过了沉夜,他就连见到女子痴缠的神态都觉得一阵反胃。 想起沉夜,他又不由得走神,想象她现在在做什么,是否已经起了的,喜不喜欢吃西街那家糕点铺子里的桂花糕只是离开一会儿,他就感到苦闷得难以自抑,实在无法想象从此以后的人生如果沉夜缺席该如何是好。 他的默然不语在何朝露的眼里却成了另外的意味,女孩子潸然垂下眼泪,“师哥,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我会帮你的你这些天都怎么过的?若是辛苦,我一定尽力帮你我爹也说,若是见到了你,就把你悄悄带回去” 宿央的手指握上了剑柄,片刻又悄然松开。 英俊逼人的少年侠客眉眼里带着锋锐而冰冷的气息,黑眸沉沉地看着她,像是有千言万语,凝结在冬日的暴雪之下。 “小师妹,你信我么?” 何朝露张了张口,刚刚收好的眼泪又滚落出来。“当然啊,师哥,全天下就你是最好的人了” “那么,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曾见到过我。” 宿央说,“师父也不可以。” 何朝露的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情:“可是,可是我爹是为你好啊?你连我爹都不相信吗?” 宿央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的表情出现异样,闭上眼睛试图把眼前的人想象成沉夜。 宿央本身就是冰冷的人,眼帘低垂,睫毛投下一点点影子,像灯下振翅的蝶,在女孩子看来是最为难以抵挡的略带一点脆弱和疲惫的神色。 “可是我,谁也不能相信。” 何朝露不禁大为感动,上前要拉住他的手:“师哥——”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长相思(5) 宿央立刻避开她, 后退两步,做出深沉的表情。“我不是你的师哥, 你要认清楚了。” 何朝露就配合地含着眼泪点头,“是,是我认错了少侠,多谢你刚才助我之不平,朝露请你一餐饭如何?” 宿央说:“饭就不必了,我还有事, 很快就会离开此地。”他对着何朝露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叫她联络一个师弟,到时候那师弟就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之后他就扶住斗笠,匆匆赶回客栈。 路过首饰铺子的时候, 他迟疑了一下,进去买了一支翡翠雕冰花的步摇出来, 揣进怀里,想到能见到沉夜, 忍不住想要微笑起来。 ——然而推开门, 房间里却空荡荡无人。 梳妆台上留着字条,简单明了的两个字:师哥? 翻过来,另一面写着:不许来找我。 离开时还在桌子上的发带和首饰都不见了。 宿央这时才忽然意识到,沉夜或许对江湖中事一无所知,但她那股赤子纯真的气质足够她充满烂漫的好奇出去闯荡c探索。 她之所以避世, 并非出于自身的愿望, 而是一直以来都成长在那样的环境里。如今她走出来了, 见到了外面的世界。 就离开他了。 她离开他了。 他曾经见到沉夜对“宿郎”的离去伤心不已,神志恍惚,可是没有想到其实“宿郎”对她来说恐怕也算不了什么。 固然她是真挚的,愿意把剑法和宝藏都展示给心爱的人,当恋慕是生活中的唯一时,她就专心致志地去爱;但一旦不再被局限在山洞里,她就会转瞬忘记所有关于一点无关紧要的爱恨情仇的事情。 她曾经那样地爱慕宿郎,恐怕也只是因为宿郎是她孤独的生涯里唯一遇到的人。 避世时,外界来的人对她来说就是独一无二的;可是到了江湖里,她才是真正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两人独处时所自得的一切都有了真相:原来并不是非他不可,只是刚巧他出现在了她面前而已。 步摇摔到了地上,翡翠的花瓣裂开。 宿央沉默地卸下身上的剑,出鞘,擦剑。 他试图不去怪罪什么人。何朝露的恋慕他一早就知道,只是存了利用的心思,才不小心被她看见了什么吧。 是他不该自以为是。 宿央,对于沉夜来说,是否是不过如此? 可是宿央手中能抓住的筹码太少了。他没有成型的势力,没有亲族的帮助,连可倾诉心事的友人也没有。 也许有的人会在这种情况下怪沉夜的行为是不识大体,不会体谅宿央的难处,可是宿央并不这么觉得。她虽然是无人知的仙子,却合该高贵,万事娇宠。他做不到给她金玉丝绸和优渥平稳的生活,本来就已经十分愧疚,怎么可能舍得叫她委屈一点点自己? 宿央擦完剑,将剑锋缓缓纳入鞘内,寒光倒映出他凛冽漆黑的眼眸。 沉夜,沉夜,沉夜。 窗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音。 他走过去,推开窗,熟悉的身影出现,“师哥,你怎么在华山地界?这一片太危险了!” 宿央说:“我自有计划。师弟,时局将乱,天下动荡我想,插上一脚。” 夜行衣一路上都在卖力鼓舞有点怏怏不乐的沉夜。 “多好啊,你穿白我穿黑,咱们混迹江湖,以后就是鼎鼎大名的黑白双煞!”他上蹿下跳,“你说是不是,夜小侠?” 沉夜立刻不服:“凭什么我是夜小侠,你就是夜大侠?按照武功来说,明明我才应该是大侠。” 夜行衣说:“咱们两个搭伴儿的,一条绳上的蚂蚱,为什么一定要分出高下呢?你们女孩子不总觉得小的可爱嘛,所以我才大方的把小字让给你的。” 沉夜似信非信。 夜行衣却很兴奋,特别喜欢这一对儿称呼。 “夜小侠,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不认识路的呀,夜大侠。” “那就交给我吧,夜小侠!”夜行衣说,“我的老师在北边,之前从京城出来,京城已经乱得不得了了,咱们直接去北边找我的老师,那里肯定更安生。” “当大侠也要拜老师的吗?” 夜行衣说:“是教别的东西的老师。当年少爷我也是文武双全的天才来着。” 沉夜小声说:“现在来当采花贼?” 夜行衣说:“不当采花贼了!毕竟——毕竟带着你一块儿嘛。我夜行衣虽然不混正道,但也是一个有道义的好侠。” 夜行衣原本是打算买马的,到了马市却顿了顿,抬脚拐弯。 “怎么啦?” 夜行衣白了她一眼。 “你长得太招采花贼了,夜小侠。我得去买马车。今天真是入不敷出。” 沉夜于是气鼓鼓地坐进了一辆让夜大侠整整三个月都入不敷出的价格高昂的豪华马车的车厢里。 夜大侠赶车,快出城的时候,车厢帘子被打起来,一个白狐裘披风就迎头扔到了沉夜身上。 “收着,你我黑白双煞,都得有配套的披风!” 沉夜有点哭笑不得,内心召唤梅菲斯特跟上她换地图。 梅菲斯特立刻停下试图攀爬树木这种挑战物种能力极限的行为,掉头往城北门而去。 沉夜说, 梅菲斯特可能是因为附身到了犬科动物的身上,连语气都不再那么油滑了,反而很诚恳地说: 沉夜就喊了停:“夜大侠,停一停。” 夜大侠骄矜地叫停了马,“怎么啦,难道你现在要后悔?” 沉夜说:“不是的,我养的大狗要带上。” 她打了一个唿哨,片刻,山林里冲出来一个皮毛油亮c四肢矫健c神态傲气的大型猛兽,一跃而上马车,并且很懂礼貌地在夜行衣的黑色披风上踩了踩爪子,才钻进车厢里。 沉夜立刻道歉:“呀,别跟它计较,他只是爱讲究。” 夜行衣咬牙切齿,“犬类也敢把我的披风当擦脚布?” 沉夜说:“夜大侠大人有大量,反正黑色也不嫌脏。” 夜行衣说:“难道你来洗衣服?” 少女愕然,黑亮亮的眼睛睁大,像林间的小鹿一样,茫然又惊惶,还带着一点控诉:真的吗? 夜行衣立刻败下阵来,不再看她,“行,大侠我洗衣裳!” 晚饭时他们停在河边,汲水煮粥。梅菲斯特咬了三条鱼上来,沉夜捏着鼻子指导夜行衣剖去内脏切片,煮进粥里。 “你怎么知道做饭的方法?” 沉夜说:“闲来无聊,看了不少杂书,文人酸客但凡生活安稳的,都想写一写食谱似的,看起来也挺有趣。大多数我都没吃过,也没办法保证是不是好吃啦。” 夜行衣终于片完鱼,如蝉翼一般透白的鱼片丢进浓稠的米粥里,鲜香十足。他去河边随便摘了草叶在手里揉搓开来,冲洗好久才去掉手上的腥气,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回沉夜身旁。 大狗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白衣少女托着下巴看向火焰。 火光灼烧起一片奇异的空间,噼噼啪啪细微作响的声音伴着锅里鱼片粥中蒸腾起来的雾气,这仿佛白璧无瑕一样美到不可思议的c翩翩然不染尘世烟火气的少女就像一下子掉落进红尘里一样,漂亮得那么生动。 她的面容和气质看起来都像高山积雪,沧海浮云,飘渺不可近,实际上却是有点调皮娇憨的小姑娘脾气。 怎么能有这样纯净惹人爱的姑娘呢? 夜大侠感觉到胸口小鹿乱撞,明明旁人都察觉不到他的心思,却一下子羞臊得好像天下皆知了似的,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了?” 沉夜问。朱红的火光明灭在她黑色的眼瞳里。 夜行衣解下自己的黑色披风扔到她的头上,遮盖住一切视线,好像就此天下太平。 “夜里冷。” “宿郎。” 少女含笑看着他,而他也忍不住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我此去拜别父母恩师,就来与你归隐,从此不问世事。”他听到少年时的自己说。 然后那少年就在心上人的目送中离开了桃源。 后来,后来少年被公主看中了,圣旨一张,他就成了公主驸马,那不可负的姑娘交给他的绝世剑法和无双利剑,都成了动人心的理由。不胜酒力的少年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庞大的军队的气势。 然后公主带回来消息,骄傲又矜持地笑,“你的心上人死了。从此以后,你就只是本宫的驸马了。” 宿晏从旧梦中惊醒。 他仍在宴席上,招待着北方的豪强们共饮,不小心酒上脑袋,微微睡了一觉。 客人们揽着舞女歌妓欢笑烂醉成一团,幕僚在灯火中走进来,凑近他的耳边小声禀报。 “先太子的长子来了?好,迎他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长相思(6) 从华山地界向北地宿晏驻扎的城池而去, 一路大概走了大半个月。虽然要跟宿央分开,但每隔一阵子, 她都会让梅菲斯特送信过去,报一下平安。 近北地,山势之青苍更重。群山重峦叠嶂,近青远黛,连绵不绝。冬雨缠绵地下起来,视野渐渐变得湿润。夜行衣找了片山崖拴好马, 把蓑衣撂在车架上跳进车厢里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已经不能走了吗?”沉夜问。 “不过已经快到了。”夜行衣说,“睡一觉吧,等天亮了咱们就已经到了城里了。” 沉夜懒洋洋地叹气, 语气听起来像撒娇一样:“可是我已经睡了一整天了。” 烛光摇曳,夜行衣的神情好像突兀地剥离去了那一层天真烂漫的气质, 变得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人起来。 他眼眸深沉,只是带着一丝柔和。 “沉夜, 你知道宿央和他的父亲长得十分相像吗?” 沉夜有点不解地看向他, 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话题。 “有时候,孤真的很遗憾很多事情无可选择。所以,睡一觉吧,沉夜。” 宿晏率谋士部下迎至城外,屈身下拜, “殿下。” 驾着马车的少年潇洒利落地从车上跳下, 上前扶起宿晏, “老师何必再叫我殿下。我如今志在江湖,自改名姓,现在叫‘夜行衣’。” 宿晏也没再多做坚持,只是神情淡淡地起身,看向夜行衣背后的马车。 “殿下此次似乎并非孤身前来。” 夜行衣轻声笑了一下,眼神示意,于是宿晏挥退下属,荒野冷雨中两人对面而立。 “老师知道这天下形势是怎么回事的。若在朝堂,我这曾经的皇太孙就只能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傀儡,逃到江湖上去也只能隐姓埋名,整日战战兢兢。老师恐怕也不想听见哪个起事者自称拥立先帝正统的吧?” 宿晏说:“那么,殿下想要什么呢?” 夜行衣说:“江湖传言说宿央手中有寒夜剑法,得之者可天下无敌。我既然决心不要那个位置,就要保证自己有能力不被任何人威胁。” “殿下想必知道江湖传言不一定都是真的。即使这样,你还是想要寒夜剑法?” “除了寒夜剑法,我还要老师给我一个承诺。”夜行衣隔着飒飒冷雨看向面前的男人。“我知道老师起事,不为天下大义,只为复仇。按照老师的计划,我恐怕也是必杀之人。我想请老师放过我。” “殿下倒是很懂得审时度势。”宿晏说:“我决心要杀的人,即使是逃出塞外,也一定要杀掉。殿下既然敢于自己找上门来,想来手中还有些别的筹码。” 夜行衣说:“在天下大定之前,我自愿为质,代先皇声明老师才是正义之师。” 宿晏说:“还不够。” 夜行衣说:“老师固然曾是一代大侠,但是现在江湖上公认的领头人却是您的儿子宿央。——而我,把可以牵制宿央的人带来了。” 宿晏低声笑了。“殿下说笑了,我为何要对付我的儿子?” 夜行衣只是微笑,“那更是姑母的儿子。” “殿下善辨人心之能,天下无人能及,宿某也只能甘拜下风。” 夜行衣不动声色的放松了身体,知道事情大半已经成了。 “老师且慢,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宿晏挑眉:“哦?” 夜行衣深深一礼:“请老师谋策时,不要伤及车中这位女郎。事成之后,夜某愿与之归隐。” 宿晏勾唇一笑:“没想到殿下算无遗策,竟然也有做痴情人的时候。” 夜行衣听见他语气谈笑,明白这事情很有可能,于是就轻笑自嘲:“善水者溺,本来是玩乐的心思,却没想到栽在此道上,看来也是注定没有办法的事情。” 宿晏说:“这倒是有意思了。我那儿子自小就是薄情寡性之人,让他能够上心的女子,竟然还能把殿下也带的神魂颠倒,看来是个手腕高超的姑娘。” 夜行衣竟然无法很好克制住自己不悦的神色,“请老师慎言,江湖朝堂之事,与她是无关的。” 这个弱点的展露是刚好让宿晏觉得自己获得了一点优势的。男人垂眸敛去深思的神色,再抬头就是一片平静,“殿下请进城吧。” 略一挥手做了信号,随从们就跟了上来,牵马上轿往城主府去。 宿晏已经好几宿没能好好休息了,此刻略有些精力不济,到了城主府门口,大开了正门,“请吧,殿下与这位车中的姑娘就与某同住此地好了。某家中没有女眷,还劳烦殿下自己多多看顾。” 夜行衣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老师不要再称我为殿下了,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他跳上车,细心地把白衣的少女抱在怀里出来,让下人把马车带走。 她怎么这样轻? 轻盈得像落雪一样的姑娘香软的身躯就在他的怀里,夜行衣不由得一阵躁动,忍不住想要笑一笑,那种夜大侠的烂漫气质就又回到了身上。 他冲着宿晏一笑:“老师称呼我夜少侠便是。这位就是我的心上人,沉夜姑娘。” ——却看到,眼前的男人近乎失态,死死地盯着他怀里的少女。 冷雨霏霏靡靡,正厅廊下飞檐外,雨幕将天地罩入半透明的颜色里,让人的感官都变得模糊不真切起来似的。 这女孩实在是美丽。 她好像天生就适合被裹在孤山上飘渺的浓雾里,叫人看不真切,只能隐约觑见她洁白的衣角。 她是寒冰之中的将开未开的素白的花,是黎明将至时姗姗来迟的梦,是所有烟雨山水中被冲刷去颜色的哀愁。 这样,这样沉沉地睡着。 鸦黑的长发披散着,白皙的脸颊上浮起一点点红晕,浓密卷翘的睫毛投下来,更显得她那样柔弱而秀美,像是所有少年曾梦寐以求的伊人。 沉夜。 她还活着。 多年来宿晏生活在永无止境的自我折磨里,悔恨于自己的愚昧和软弱,日复一日地熬去少年剑客的一身傲骨,变得卑微逢迎,争权夺利,漆黑的皮囊里是散发着恶臭的内里,所有的道德都被燃烧,剩下来的只有复仇的骨头。 他活在仇恨里,恐怕也注定就此死在仇恨里。 直到又见到她。 过了这么多年,就算是画纸,在日复一日的摩挲下恐怕也会变薄褪色,但是她的音容笑貌c关于她的一切记忆,却在他未曾停歇过一刻的想念里被打磨得愈发清晰。 所以他能清晰地辨别出来,她就是他的沉夜。 尽管过了这么多年,她仍然是二八年华的少女的容貌。 宿晏失态地伸出手一把抢过沉夜抱到怀里,竟然痛哭失声,“沉夜啊c啊啊啊啊啊沉夜” 权倾朝野的时候,驱逐夷族的时候,九死一生的时候,这个已经变成了复仇的恶鬼的男人都未曾有过这样脆弱的神态。 宿晏不管不顾的时候根本没有收敛手上的功夫,刚刚把夜行衣打出去那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尽管他是以剑法闻名的,其内力雄厚,用在掌上,也足以让夜行衣伤筋动骨了。 夜行衣抵在廊柱上勉力站住,咳出一口血,“老师?” 他意识到事态有变,立刻把背上的剑反手摘下。府中的护卫此刻都匆匆赶来了,负着伤的夜行衣绝对不可能跟他们硬拼。 本来这应当是一场万无一失的建立在合理的利益交换上的交易,夜行衣原本是十分笃信自己的身份对反军首领的重要性,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宿晏似乎跟他只当作是个附属品的沉夜有着什么联系—— 夜行衣放下了剑,表示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眼睁睁看着宿晏带走了沉夜。 梅菲斯特说: 顿了顿,他重复道: 沉夜冷静地说: 雨霁云开,天光大亮,室内光线略显着一点点昏暗。 面色苍白的少女被斜入床头的光照着,慢慢睁开眼睛。 床边的男人约摸四十岁后半,面容硬朗冷峻,隐约可见少年时应当是风流俊俏的人物。或许是多年征战于北地的缘故,他的眉眼里带着风霜冰寒之色,鬓边有几缕白发,神色疲惫,却痴痴地c连眼睛都一眨不敢眨地盯着她。 或许是生性天真,床边坐了个陌生男人,她竟然都不觉得警惕,只是带着朦胧的睡意打量他:“咦,你长得有些眼熟?” 男人的眼泪潸然落下。 “你不记得我了么?我叫宿晏。我是,宿晏啊。” 少女露出恍然的表情,宿晏的心脏狂跳起来。 “难不成,你是宿央的父亲?他之前说出去拜别双亲,跟你说过我,是不是?” 宿晏感觉到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流侵袭入身体。但他仍然勉强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沉夜。” 他说完这一句,忽然神情恍惚地笑了一下,轻声重复这多年未能说出口的名字,“沉c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长相思(7) 聪明人往往擅长发现真相。 宿晏稍微冷静下来一点, 把爱剑□□给她看,“承影剑, 你可还认得?这是,最适合寒夜剑法的剑。” 少女刚刚还懵懂的神色骤然变为痛苦惊惶的挣扎,抱着头大叫,“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过来——爹爹c娘——” 宿晏大惊失色,验证了关于沉夜记忆出现问题的猜测, 又立刻心疼得不得了,把手中的承影剑丢开,揽着少女生疏地安抚她:“没事c没事都过去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沉夜接着顺势表演, 漂亮的小鹿般的双眸湿漉漉的,焦距空茫:“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她倚在宿晏的怀里, 只是无声地掉眼泪,宿晏竟然也禁不住哭泣起来, 嗓音沙哑。 “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不小心说出去了,是我对不起你啊” 宿晏见沉夜昏迷过去, 一下子失色, 竟然犹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颤颤地伸手去试了一下她的脉搏。 她是真的还活着,并且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都是叶姓皇族这一家人做的好事,毒妇竟然骗他沉夜已经死了——若非大受打击之下心灰意冷不愿面对现实,他早就能和沉夜再相遇了。 可是如今一切已经迟了,沉夜似乎被那毒妇害得记忆都出了问题,错把宿央——那毒妇的儿子,当作了情郎。宿央的确与他长得想象,况且他还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而他宿晏已经老了,鬓生白发,不再有少年人的风采。 一种久违的苦闷叫他几乎喘不上气来,提剑出去,冷声命令下属立刻去张榜募求天下名医,又令人严加看管皇太孙殿下,自己转身去了平亲王王府。 平亲王黎明时还在他的宴上与歌姬玩乐,如今应该已经烂醉睡下了。王府中除了一众后宅女子再无他人。 他之前为了稳固势力,一贯是刚柔并济收编地方豪强的,但是此刻却忽然失去了忍耐的脾气,一剑劈开王府大门。平王妃带着一种姬妾嘤嘤哭泣着来迎,哀怜地跪在地上请求他饶无知女子们一命。 不过一柱香时分,宿晏带着七八个太监丫鬟,抬着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纱衣绣裙等一系列用品,浩浩荡荡返回将军府。 刚刚从城里各家医馆捞出来的大夫都已经看过了沉夜的状况,恭候在府里等待他的问询。 “小姐身体并无大碍,不过是之前中了迷药,之后又受了什么刺激,才恍惚昏迷过去的。” 宿晏这才放下心来,叫府上的管事领着他抢来的下人去学完规矩以后各司其职,自己就进了沉夜的院子,痴痴地等她醒来。 过午时又下起雨来,阴云盖住天光,屋内昏暗得很。沉夜醒来,竟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黄昏。 她在做演员的时候,演过不少超出她实际年龄的角色,更重要的是表现出来给人看的气质。 早上的时候,沉夜还是个天真纯净的少女,此刻她容貌未变,气质却骤然苍老起来。倒不是那种令人感到腐朽和老年臭的苍老,是对世事的倦怠一般,夹杂着令人心碎的郁色。 “宿郎。” 她声音有点哑,黝黑的双眸凝视着他,带着一点欲语还休的哀愁。 “你没有回来。我等了你好久——可是,你没有回来。” 宿晏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沉夜?是你吗?”他嘶哑着嗓音,“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死了,那毒妇告诉我你死了,还带回来华山那道士说用你的尸骨炼的神丹我真想杀了他们,可是父母家人都在,我不能赌我就忍着,也不敢想” 他说着,又激动起来,“不过我已经给你报仇了!那狗皇帝,那贱人毒妇,都叫我杀死了!等我再缴了皇帝的亲卫,弄死华山那帮道士,就给你报完仇了——” 他的声音在看到她的眼泪时戛然而止。 “怎c怎么了,沉夜?你不开心吗?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沉夜说:“你娶了别人,还有了儿子。” 她的语气平淡,只是无声地落泪。 “是那毒妇要的圣旨,我不愿的,你相信我,沉夜,沉夜!”宿晏感觉到内脏都绞痛起来,急促地呼吸着辩解道歉,却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悲鸣着跪倒在地上。 “对不起,沉夜。” 此后数日,沉夜一直维持着清醒状态大沉夜和记忆缺失状态的小沉夜的切换模式,而且有意让大沉夜的出现越来越少。 将军府里的幕僚急得满嘴起燎泡。 曾经废寝忘食勤于政务c意在一统天下的主公,忽然之间就对一切公务撒手不管,简直像失了理智,整日只讨好皇太孙带来的女子。北地天寒,可是宿晏硬是搞来一大堆奇花异草来讨好她,更是收敛绫罗绸缎c金银珠宝,源源不断运入府中。 雄图霸业才开了头,怎么能毁于区区一女子之手? 于是宿晏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文山先生柳之矣,就决心出面去找这个女子谈一谈。 宿晏把她藏得很好,除了近身伺候的人,几乎没几个见过她的容貌。柳之矣也只是知道那女子美貌,却不知道究竟有多么美貌。 北地不可见分花拂柳的风景,只是小院重重,精巧的山石做屏,绕了几重才到她的院子。 遥遥地就看见池子旁的亭台里,坐着白衣的少女,眉目间含着一丝哀愁。 柳之矣是金陵才子,诗词里赞颂女子美貌的见过许多,此刻那些记忆都一齐挤进脑子里,什么“皓腕凝霜雪”,什么“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连倾国倾城都不再像是野史话本里编造的故事。 也许,并非女子狐媚,引诱得主公不务正业,而是主公强占了这姑娘才对。 她神色里那种孤冷的愁色飘飘然地溶进这萧条的院子里,引得柳之矣竟然开口第一句就成了:“姑娘可想要离开此地?” 沉夜还没有说话,柳之矣就听到饱含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滚开!谁允许你进来的?” 剑风凛冽地划过,假山石轰然炸成两半,险险地擦过柳之矣的脸侧,高冠断裂,头发都散落下来。 那种冷冽的气势,让柳之矣错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杀死。 “宿晏。” 那少女的声音,唤了一声暴怒的男人的名字。 清清淡淡的,如晨风拂露。 宿晏冷着脸收剑入鞘,说:“滚开,我做事情,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沉夜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宿晏” 冷着脸的将军带着一身寒气坐到亭子里,一声不吭。柳之矣就行了礼告罪,匆匆撤走了。 沉夜说:“你不该怪他们的。我听见人说,你不理公务,致使人心大乱。” 宿晏拧眉:“你听见谁嚼的舌根?” “但是你不该这样子的。”沉夜说,“宿郎不是这样的人。” 被她凝视着,宿晏绷紧了身体,又慢慢放松下来。 他沉闷地说:“我知道了。” 沉夜于是久违地微微笑了一下。 “我要忘掉你了,宿晏。” 她的语气如此轻描淡写,仿佛说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宿晏却不可思议地提高声音:“什么意思?是是因为我做的还不够好吗?你还需要什么样的大夫?” 他慌乱地结结巴巴地想要阻止她往下说,沉夜却不为所动。 她说:“你的妻子带着军队来找我,告诉我,你向皇帝献上了地图,说此处有富可敌国的秘宝和天下无双的绝世神功,求娶公主,还想要加官进爵的封赏。” “除了你,没人能走进来那个洞府。” “他们抢走了爹爹留下来的秘籍和丹药,摔碎了我的明珠,折了我的佩剑。” “告诉我,你要大婚了。” “所以,我就不再等你了。” 沉夜平淡得仿佛在叙述他人的故事。 “我用了爹爹留下来的丹药,要忘记你,结果因为心神不稳,只成功了一半,时而记得,时而忘却,疯疯癫癫地一个人过来了。” “如今再见到了你,我的心境已经平和下来,丹药要完成了。” 她的眼眸里藏着比悲哀更深的墨色,轻轻地说:“我要忘记你了,宿晏。” 男人的骨骼咯咯作响。石桌被生生掰下来一块。 宿晏感到喉咙哽塞,说不出话来,既想要道歉,又不知道还能补救些什么。她当初该多么痛苦,才做出那样的决定只是想一想,他就觉得心痛得几乎死去。 总是命运作弄人。 难道就这样了吗? 男人低垂着脸,半响没有说话。 “你想要,离开我吗,沉夜?” 他轻声问:“所以,你想要离开我,是么?” 泪水打在脚前的地面上。男人的声音越发嘶哑,还带着古怪的笑意。 “对不起。但是,不可以啊,沉夜。” “我是为了你,才活到现在的。”他一字一顿,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一把抱住娇小的少女,将她死死禁锢在怀里。 “沉夜,我们成亲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长相思(8) 算一算日子, 那头巨犬又该来了。 不论宿央在什么地方,巨犬都能准确地找到他, 递给他沉夜的消息。只是想到这一点,宿央竟忍不住笑意。 他安排下去布局形式,正在想明天要不要去肉铺割点肉带回去犒劳那头巨犬,回到临时的住所门口,却发现累得精疲力竭的大型犬已经伏在地上吐舌头了。 比之前计算的提前来到这里的巨犬见到他,一下子跳起来, 咬着他的衣摆拖动。宿央发现它没有带着什么信物,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沉夜出事了?” 巨犬汪呜一声,颇通人性似的点了点头,又用前腿刨地, 示意宿央跟着他走。 她出了什么事? 是受伤了?还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只是想一想,宿央都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他不再犹豫, 在住所里留下了手书,背剑翻身上马, 立刻跟着巨犬飞驰起来。没过一个城镇, 他就冲进去换上健康的好马,日夜不休地赶路,难行之处就弃马用轻功飞驰,这样持续了不知道有几天,就在他大脑一片空白, 只记得要赶去见沉夜的时候, 巨犬才停下来, 示意他到了。 这座城池,是宿晏的根据地。 城里张灯结彩,处处见喜。 宿晏恍惚听到街边小贩议论,说大将军要成亲了,流水席提前三日开始摆,明天就正式迎娶新娘子。 “新娘子是谁?!”他抓住小贩的衣领逼问。 “少c少侠饶命,我等不过贩夫走卒,怎么会知道将军夫人的名姓呢少侠饶命!” 宿央丢开他不再管,扶着墙壁平息了一下因为过度劳累而轻易急促起来的呼吸,一种不好的预感掠住心头。他狠狠刺了自己一把,疼痛让他勉强清醒过来一点。 问清城主府的方向,宿央的心情终于镇静下来。 他换了条道,买了一身新的衣衫换上,剃掉长出来的胡茬,又到酒楼叫了一桌饭菜补充体力,拎两斤卤肉出来,交给巨犬。 梅菲斯特叼着油纸包的提绳,感觉出于礼貌自己似乎不太好拒绝,虽然卤肉这种盐量超标的食物不在他的膳食列表里,最终还是彬彬有礼地摇了摇尾巴。 宿央看起来疲惫极了,眼睛里都是血丝,蹲下来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梅菲斯特的脑袋。 “放心,我会接她回来的。” 他声音嘶哑地说。 宿晏的大婚之礼是如此古怪。若说他不重视,流水席宴四方宾客,不可不谓铺张;若说他重视,婚礼却流程一切从简,祭酒同牢之礼上,都只有宿晏独自站着,新娘始终没有出现。 良辰既至,赞者唱起祝词,“盖闻《关雎》起化,士好逑而女于归,雒雁和鸣,日始旦而冰未泮。良辰始届,嘉礼观成谨为颂。” 到此,宿晏就挥手赶走了宾客。一场喜事办得古里古怪,可是宿晏是江湖出身,众人都怕他一言不合就出手,只好都纷纷背了一通贺词离开。 宾客散去,宿晏敏锐地听到后院传来打斗声,声势甚重。 他略微顿了一顿,提步赶过去,发现一众精英侍卫押着跪在地上的人还在奋力挣扎。 侍卫长说:“禀大将军!此人暗中混入府里,不知所图为何,扰了您的吉时,请问该如何处置?” 听到来人是宿晏,那被押着的人浑身一震,接着更加奋力要跳起来。 宿晏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 “吾儿,你果真来了。” 那人这才停止挣扎,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如同恶狼一般凶狠,沉声说:“把沉夜还给我。” 宿晏不禁嗤笑:“蠢货,你以为自己是借了谁的名字才能趁虚而入的?我的沉夜不过是把你当成了我而已——” 他走上前两步,用剑尖抬起宿央的下巴,俯身仔细打量他的面容。 宿央一脸嫌恶,宿晏却全然不以为意,低声地笑了起来,语气古怪。 “不过,你同我长得倒真是相像。她如果忘了我,不就只会记得你了吗?” 还不待少年人回应,他就直起身来,吩咐侍卫:“绑起来,送到我房里。” 侍卫大惊失色,“可是” 今天明明是将军大婚的日子啊? “不要多言。” 男人沉下脸,眼神阴骘,叫侍卫不敢再出一言。 ——大将军,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宿晏推开房门。 他惦念了大半生的心上人,穿着大红的嫁衣,安静地坐在床边。 他走过去,掀起新娘的盖头。沉夜便抬起眼来,与他四目相对。 “宿晏。” 宿晏轻笑:“我老了,就不再是你的宿郎了么?” 沉夜摇头,珍珠白玉的耳坠挂在白嫩的耳垂上,晃来晃去。 “这样做没有意义。”沉夜说,“很可能下一秒,我就会完全忘记你。我也不想看到你为难自己” 她轻微地侧过脸,说:“更何况,都已经过去了。” 宿晏捏拳,忽然激动起来:“没有过去,没有过去啊沉夜!我一直都记得的,这么多年,我全都记得” 他拿起酒盏一饮而下,热辣的液体划过喉咙,才叫他平静下来一点,眼眸却愈发幽深。 “你不想嫁给我?你已经不想嫁给我了吗?”他咄咄逼问,一步接一步靠近沉夜,直至把她压倒在床上:“那么你想嫁给谁,我的那个好儿子吗?是不是,你怎么不说话?忘了我,再跟他长相厮守去?也是,他正是行走江湖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不就是你喜欢的那种男人?而我,我已经不是了,对不对?不过没关系,你只能嫁给我,现在就要嫁给我,属于我我们早就说好的,你是我的,沉夜,你是我的!我的!!” 她似乎想要辩解什么,却无力再说,只是撇过脸,一言不发。 宿晏却更加地暴躁起来。 她根本不恐惧,也不慌乱,更没有一丝一毫对他的憎恶。明明他做了恶事,此刻就逼在她的身上,她却只是冷淡地垂着眼睫。 泪水打落到她白皙的侧脸上。 宿晏这才惊觉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哭了出来。 由于多年的愁苦思念而早生华发的男人,呜咽着,喑哑的声音说:“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沉夜抬起手来,轻轻地擦去他眼角的泪水。 这个男人中年后半,面容上已经带着岁月与风霜苦砾磋磨出的沧桑。 “对不起。”她说,“我也没有办法了。” 宿晏也知道的。她也曾备受煎熬,才下定决心要忘记美好单纯的生涯里唯一曾爱上的,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人。 如果离别就是最后的相遇,折磨之中没能迎来重逢,复仇的恶鬼就不会发现自己已经堕入肮脏的黑泥里,而清冷高洁的少女依然如此美好温柔。 这些年来他手中有无数人的性命,有罪的,无辜的,高官或者平民,老翁或者稚童,发疯的时候他觉得一切人都是他的仇人,手刃生命的快乐让他能够坚持活下来,只是为复仇,复仇—— 他已经不配爱她了。 男人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沉夜在这唯一的观众面前,充分展现了演员的自我修养,眼神从深沉和哀愁渐渐变得明亮清澈,又是那懵懂不知世事的小仙女。 “你怎么在哭呀?”她犹豫了一下,伸出双臂环抱住男人宽阔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后背:“不哭了,不哭了。” 宿晏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溢出。 片刻,他从床下捞出来被反绑着双手c堵住口舌不能出声的宿央,用剑锋划开绑住他的绳索。 “带她走,越远越好。今天过后,北方军队的领头人就不会是我了。” 宿央一瞬间理解了他的话。 沉夜还尚在惊讶,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宿央就抱住了她,跳出窗户。 然而他踩在窗棱上的时候,沉夜却忽然回头。 她对上宿晏凝视着他们的双眸。 “宿郎。” 她像是不由自主地说了这么一声,却又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叫他。 宿央抱着她远去了,宿晏站在原地,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一杯一杯地灌自己酒,眼泪流了满面,回味着少女那一声轻轻的“宿郎”,低声回应她: “——是我。” 酒都喝干了。 酒里有宿晏早就给自己准备好的药。 他带着酒气,离开了房间,去往关押着皇太孙的地牢。 “老师今日不是大婚么。”叶熠被关押在地牢里这段日子过得着实不好,稍微抬一下头便觉得头脑昏沉,喘着气问来人。 宿晏仍带着一身酒气,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大婚?是。我同沉夜成婚了。” 叶熠用乱糟糟地垂下来的头发遮掩住表情,“如此良宵,老师来找我这么一个阶下囚做什么?” 宿晏却不接他的话,只是说:“殿下其实志在天下,是么?” 叶熠说:“如今我不过是一届阶下囚,谈何天下。” 宿晏低声笑了。 “殿下知道,我起事不为权势,也不为大义,只是为了复仇可是这一切都不再必要了。”他静静地说,“只是我的军队,我的幕僚,我所守卫的百姓,不能就这样被随意抛弃。所以我把这形势托付给殿下。” 他以从不离身的长剑支着身体站起来,一剑劈开牢门,给叶熠划开锁链,在怀中摸索了一会儿,掏出来什么扔到叶熠面前。 虎符。 “老师?” 男人高大的身躯倚着冰冷肮脏的墙壁缓缓坐下。 凑着狭小的高窗里射进来的几丝月光,叶熠看见他的口中溢出黑色的血液。 然后他听到男人的声音。 倦怠的。绝望的。带着讥讽与自嘲。 “我这一生,何其荒唐。” 死亡降临之前,人大概都是会回忆起往昔的吧。 他也曾有少年时,意气风发,行走江湖。 直到遇见心上人,白衣的少女在桃花丛里笑,叫他从此误了终生。 身不由己再三辗转,误会重重十数年,命运总是作弄人。 分别当初的时候他期待重逢;接着听闻她死去的消息,他就开始期待死亡;时日久了,接着就开始渴望复仇,执掌大权,手刃仇敌,来为她偿命。 高洁正义的少年剑客跌入淤泥里,被命运的恶意变成一心复仇的恶鬼;可命运又把救赎送到他眼前,叫他恍惚见了美梦,却最终还是无可奈何—— 恶鬼终究只是恶鬼。 五脏六腑传来剧痛。毒发了。 飘渺的月光散落在阴凉的地牢里。 宿晏抱着承影剑,如同抱着往日所有的回忆,疲惫地阖上双目。 ——我这一生,何等荒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长相思(9) 皇太孙叶熠诛了反军首领宿晏, 自称正统,与此同时, 京城里的朝臣拥立了宗室旁支的幼子为新帝。 接着,叶熠就在北地城池都发布了宿央和沉夜的悬赏令。 沉夜成亲之前被喂了散功散,没有拿到解药,就一直是毫无内力的普通人状态。悬赏令的赏金越加越重,即使改头换面遮掩行踪,他们也数次差点被官兵擒拿到。有一箭射中了沉夜的小腿, 导致他们不能再不进城镇买药。之后翻山越岭连夜赶路,沉夜更是不小心发起了烧。 宿央竭尽全力,背着她跋山涉水而行,半个月有余才离开叶熠的领地。他们在临江的城镇里稍歇了几天, 宿央去租了马车,向华山附近他之前的临时住所出发。 然而等待着他们的却是华山派掌门带着一群各派人士围在此地。 何朝露被掌门拦在身后, 泪眼盈盈:“师哥,你为什么要犯傻, 去救这妖女!” “妖女?” 何掌门一派正道高人的风范, 长须飘飘,负手而立,“自然,你这车里坐的女子,乃是我曾亲手杀死的, 如今却死而复生, 多年来更是容貌未变, 不是妖女又是什么?宿央,念在你一向懂事,不过被妖女迷惑了心神,把她同剑法秘籍交出来,我仍当你是座下的大弟子。” 其他的人也都附和起来:“是,交出妖女!交出秘籍!” 宿央嗤笑,拔剑做防御态势,“痴人说梦!” 沉夜被他护在身后,有点讶然:“他们在说什么?” 宿央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环视众人一圈,冷声说:“家内绝非什么妖女,你们所求不过是秘籍和悬赏的赏金,所谓死而复生c长生不老,不过是无稽之谈,荒谬至极。诸位过去都曾是我师叔师伯,如今也都要仗势欺人,图什么神丹妙药c高官厚禄或者是金玉秘籍么?” 有几个略受不住的,已经难堪地错开视线,却仍然持剑立着,不曾撤下。更多的人仍然是一派道貌岸然,叫嚣着叫他“交出妖女”c“交出神功”c“速速求饶”之类的浑话。 “莫要狡辩了,你这逆徒!”何掌门沉脸大喝:“还不认罪求饶!休怪我剑下无情——” 何朝露就扑上去哭泣:“爹c爹——莫怪师哥,师哥只是一时糊涂”她又转过脸来,冲着宿央哭:“师哥,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爹都说了,只要你把那个女人交出来,就会原谅你” 可是宿央根本就不看她。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剑。 宿央是百年来天分最好的剑客。 他的手天生就是握剑的手。手指修长有力,剑尖指向地面,然后微微抬起,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像是蜻蜓于雨前掠过水面,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轻巧c利落c干净的剑锋划破沉闷聒噪的空气。 他从前学剑,为了权势,为了地位,为了身份,为了周围人的赞叹。 此刻他拿起剑,却只为了胜利。 ——绝对不可以后退。绝对不能够失败。 空气愈发凝重,英俊冰冷的剑客抿起嘴唇,低声说:“我意已决。” 利剑扬起鲜血。锋锐割开皮肤与筋膜c血管的感触,全都清晰地传到他的手里。局势尽在掌握之中。 他的武功也许还没有到达天下第一,经验也没有老道到战无不胜,只是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已经是世界上最为一流的剑客所有的了。 随着倒在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起初还不断向前涌去的众人都渐渐踟蹰起来,攻势暂停。宿央见状收势,倚剑而立,退回马车旁边。 他毕竟重修内力时日尚浅,此刻看起来仍然精神,实际上已经几近力竭了。 看到众人退却,他稍微松了一口气,却没忘记何掌门至今都没有出手。 何掌门自矜于正道第一人的身份,仙风道骨地站着主持大局,见到带来的人都畏葸不前,不禁有些恼怒,上前一步,“逆徒,杀了这么多往日的同门,看来你已经完全被妖女迷惑了!为师今天就替天行道,先杀了你再说!” 沉夜有些担心地握住宿央因为力竭而微微颤抖的手。 宿央有些熨帖,低垂眼睫掩饰去神色,又转回剑客的气势:“老道废话好多。不知道你多年没动过的老骨头,还动不动得了一把废剑。” 大概是根据身体的本能,沉夜此刻虽然只是个毫无内力的普通人,却能清晰地看懂两人的交锋。两个人动起手来,剑气直扫方圆十数尺,你来我往之间众人纷纷退却,不敢掠其锋芒。这动荡之中,沉夜一时没注意,竟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大力推了她一把—— 长剑穿透少女的身躯。 沉夜看到宿央惊慌失措的表情。 “沉夜?” 他慌乱的抱住她,“我怎么会伤到你?”他不敢置信,接着就看到何朝露站在马车的车架上哭,“师哥,你早把她交出来不就好了,爹爹都答应我了不会伤你的” 何掌门见他弃剑,心下松了一口气,也顺势说道:“不错,宿央。把这妖女的尸身交予为师处置吧。” 尸身? 尸c身? 这个人在说什么? 宿央茫然地抬起头环视四周,众人却因为他过于狰狞的面部表情被连连逼退,不敢上前。 耳朵里一片轰鸣。怀里的少女的体温迅速流失。温热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来,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衫。 已经干涸的力气像是突然回到身体里了。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把心上人死死抱在怀里,一步步走向马车。 他温柔地把沉夜放在车上,亲吻她的额头,“等一等我,沉夜。” 然后转身,挥剑杀人。 ——是的。 人总是在失去什么东西的时候,变得更加强大。 而宿央,此刻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地强大。 梅菲斯特说。 沉夜震惊的问: 梅菲斯特说: 沉夜说: 梅菲斯特说: 梅菲斯特略有些自得: 四肢躯体的动作要过了很久才能迟缓地链接到神经一般,沉夜感觉自己像一个卡顿到爆炸的d一s 98系统。吃力地做了起来之后,她发现四周的景色同之前她在山洞里的居室别无二致。如果不是梅菲斯特告诉她现在的坐标是皇宫地下密室,她都以为宿央做皇帝不成回老家隐居了。 前面的朝堂上,大臣们正在议政。龙椅上的男人神情被冕旒上的垂珠遮住,辨别不出喜怒。 然而群臣都战战兢兢,肃容而立,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位当今是半路出家的,却绝非昏君。他手段暴戾严苛,脾气阴晴不定,连当年的恩师与同门师妹都施以车裂之酷刑,虽然政治清明,却叫人难以亲近。更别提他是个极为记仇的人。按理说开国的新帝若抓到前朝余孽,往往是秘密处刑的,他却将前朝的皇太孙叶熠处以宫刑,把他公然摆在众人面前,当作近身的太监使唤。 这是何等的傲慢与狠辣。 龙椅边趴着一只懒洋洋的巨兽,体型有如猛虎,外型却像犬类,皇帝一直很爱重这个宠物,不允许任何人有所不敬,甚至连朝堂都让一届牲畜旁听。 往常它是从来没有动静的,此时却突然耸立起来,咬着宿央的衣角往殿后拖。 这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宿央后宫一个人也没有,连宫女都全遣散出宫了。他不需要什么人伺候,更无法相信任何亲近的人,只有军队和剑守着他,而他守在沉夜的床前。 此刻这巨犬异动起来,还朝着后宫的方向去—— 想到某种可能性,宿央骤然站起来,打断大臣的话,“散朝。”接着就步履匆匆,赶往了寝殿内的密室。 石壁洞开,阳光涌入内室。明珠之光幽幽,白衣的少女一如往昔,回眸看过来,有点疑惑地微笑,“是,宿央么?” 她还记得他。 她说:“我是不是睡了好久?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宿央的眼眸深沉,带着一点复杂得让人难以读懂的情绪,回答她:“是啊,你睡了好久。” 他表现得丝毫没有情绪失控。果然当了皇帝的人就是不一样。 沉夜这么想着,有点发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不是也变老了?” 宿央微笑,提步向她走过来,低声说,“没有,我的沉夜依然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姑娘。” 沉夜却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突然这么会讨好人啦?” “不是讨好,我说的都是真话。”他也在寒玉床边上坐下,规规矩矩地,离沉夜有一段距离。 “你叫我等得太久了,沉夜。不过,我给你报了仇,还顺便当了皇帝。以后就没人能欺负咱们了。” 沉夜哇了一声,“真好,我可不想再受伤了,感觉很疼的。” 宿央的手指动了动,说:“嗯。不会叫你再受伤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沉夜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忽然说:“你是不是娶了别的女人?” 宿央慌乱地站起来,却又不敢靠近,有点哭笑不得:“我没有你怎么会这样想?” 沉夜抹着眼泪,“可是可是你都不来抱抱我啊。” 她稍微靠近了一步,宿央却立即后退。然后就看到少女一脸不开心地瞪着他。 他说:“对不起。我只是,一碰你就会醒过来了。” 沉夜破涕为笑。 她冲上去抱住男人的腰,闷声说:“傻瓜。” 宿央迟疑地抬起手,放在她的头顶。 泪水掉了下来。 “是真的。沉夜。你醒了,这是真的” 宿央开始无法忍受任何一分一秒的分离。 可是最为痛苦的是,即使他拥抱着沉夜,亲吻着她,气息交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不安。 他的沉夜,他的妻子,他的皇后,是此世之人吗?皇帝大多求长生,他也当了皇帝,却日复一日感觉到对求仙问道一事的绝望。唯有她才是仙人,而他不过是凡人。仙人不自知地在红尘里度日,而凡人则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唯恐别离。 宿央甚至不敢太过快乐。所有的快乐都像是预支别离时的伤痛。她的一颦一笑,都叫他立刻联想到别离的感觉。 长相思,摧心肝。最毁人心神的不是不得相见的相思,而是身体上如此之接近,心里却无法停止渴求的相思。 直到那一天到来。 沉夜毫无征兆地她沉睡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长相思,摧心肝。 相思黄叶落,白露湿青苔。 直到对镜惊觉苍老病态,直到缠绵病榻不能起,直到阖眼迎来死亡。 他所等的人,始终没有醒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不乖(1) 钟寒水第一次见到辛沉夜, 是在机场的吸烟亭里。 那天他接好友归国,航班延误, 他找咖啡厅的时候路过了吸烟亭,就看到了沉夜。 吸烟亭当然很大,假期机场人流量多的时候他路过这里几次,里头几乎都是满满当当的人,烟雾缭绕。可是这次却不一样,外头等了一堆人, 透明的吸烟亭里却只有一个人。 辛沉夜。 黑色短发,不太乖的那种发型,一侧挽到耳后,露出洁白小巧的耳廓。 她真是很好看, 只要看到她第一眼,就会叫人失去神智的那种程度, 毫不夸张地说,媒体上宣传的所谓美颜明星那一类, 没有任何人能胜过她。 那天下了暴雨, 傍晚在夏季里来说算是有点凉的,她穿着一身棉麻料的无袖黑色长裙,白皙的手腕上挂着一只碧玉镯子,斜倚着透明的墙壁,微微仰起头, 吐出一口烟雾。 她有点懒散地眯起眼睛,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尽管她的妆容和打扮都强调了锐利而富有攻击性的形象, 但却因为天生一双清澈的下垂眼,那种艳光四射的美也总是显得无辜起来。 那种绝妙的脆弱与倔强的美,像初冬的薄冰花,让人忍不住赞叹,又舍不得打扰。 一支细长的女士烟抽完,她拿起脚边的手提包,安安静静地推门走了。人潮这才活动起来,钟寒水惊觉自己竟然混在那些看呆于她的美貌的人群中这么久,顿时有些懊恼。 他去星巴巴点了一杯浓缩,刚找了个位置坐下,面前的空位置上就出现了一个人。 “介意拼桌吗?” 是那个吸烟亭里的女生。 她的造型如此叛逆,声音却又轻又甜,带着一点点沙哑,像感冒时有鼻音撒娇的感觉。 钟寒水怔了一下,说:“没关系,请坐吧。” 女生于是在他对面坐下。她点的是冰美式。不知道为什么,钟寒水觉得她这样每个细节都想体现出自己的成熟的感觉十分可爱,不由得心情愉悦了一阵子。 她为什么偏偏来找我拼桌? 钟寒水有点略微的不自在。他想到自己的西服c领带c皮鞋c手表c袖口,这些细节都是昂贵的,钟寒水自己也明白这一身行头对看得出来价钱的人来说具有相当的吸引力。男人拼事业到了一定阶层,即使对奢侈品毫无兴趣,混在社交圈子和生意场上也免不了要置办等身价的装备。 她会是因为这个吗? 她的长裙看不出来价格,翡翠镯子倒像是高昂的样子,手包大概也是什么奢侈品的牌子。可是看年龄,她也不过二十上下—— 也许是因为他打量的视线被她发现了,她抬起头来,冲他微微一笑。 这个人的五官太过精致,眉眼中一股天真纯稚的气质,却是短发红唇,正是天真有邪的感觉。 她问:“你也是来接机的么?” 她开始搭话了。钟寒水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不愉快,冷冷地撇开脸说:“与你无关。” 真是奇怪。钟寒水虽然不是热于交际的性格,却一向很在意礼节,刚才竟然一时头昏脑热,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出这样失礼的话。 女生显然有些惊讶,但也只是笑了笑,没再试图搭话,视线飘向远方。 钟寒水的视线就凝固在棕黑色液体的表面上,对着模糊不清的倒影,暗自懊恼。 喝完一杯咖啡,女生就先离座了。路过他的身边,留下来一阵干净的香气,很淡的桔花和柠檬味道。 钟寒水以为这只是一场偶遇,没想到接机的时候,他竟然在出口等待的人群里也看到了她。 过了一会儿,他等的朋友徐陵游和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亲密地交谈着走了出来。看到钟寒水,徐陵游挥了挥手,跟身旁那金发男子说了几句,两个人就分开了。 钟寒水迎上来,开口就是冰冷的警告:“伯母让我转告你,如果你继续这样放荡下去,你的卡都会被冻结掉。她希望你尽快回家,跟她道歉。” 徐陵游一向是花花公子作风,轻浮浪荡,这次出国就是因为假装gay气走了徐夫人安排的相亲对象,逃出国避免长篇大论的教训。听到钟寒水的话,他不禁扫兴地叹气:“天呐,你怎么还是这种老古板性格?谁要回家道歉啊,停卡就停卡,我去找女友收留我。” 钟寒水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话,转身走去。 徐陵游立马跟上来,唉声连连:“你都不帮我拿一下行李的吗?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钟寒水说:“我并不需要古怪的木偶人雕像或者乱七八糟的面具这一类毫无必要的纪念品。” 他分开人群前进,余光看到跟徐陵游一起出来的那个金发男子激动地拥抱着黑色长裙的女孩儿,不停地亲吻她的发顶,然后被她含笑推开。 他的脚步一时不由得顿住。 徐陵游注意到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惊讶:“欸,辛沉夜这次的男朋友是外国人啊。”他说着,一脸兴味盎然地拿胳膊肘捅了捅钟寒水,“干嘛,你可别看上人家了。” “什么意思。”钟寒水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平淡的语气接话:“你认识她?” “你是说那个外国人?我俩飞机上邻座的,好像还是某个欧洲国家的王室成员呢,叫克里斯蒂安什么什么的,后面太长我没记住。他说这次来z国就是来找恋人的。”徐陵游立刻滔滔不绝,“之前在飞机上还一脸矜持高贵,没想到一见着女友就热情得跟个哈巴狗似的,啧啧。” “我是说,辛沉夜。”钟寒水略略皱眉,有点不悦地打断他,却看到徐陵游面上露出诡计得逞的窃笑。 “叫我逮住了吧,你肯定瞅人家好看,有点儿心动了吧?”他得瑟地说。 钟寒水说:“别乱说。” 徐陵游说:“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一说的,这辛沉夜出了名的邪门儿,换男友比换耳钉都要快,问题是前男友们还一个赛一个爱到处夸她,最听不得人说她坏话,一个个痴情得跟什么似的。” 钟寒水微微看了他一眼。 徐陵游见他有兴趣,更控制不住自己的话痨了。“你别看她这样,其实人家现在负债比天高呢。她小时候跟咱们算一个圈子的,不过后来家里公司破产,她爸爸跳楼自杀了,妈妈受刺激住进了精神病院,打小就是有点怪里怪气的性格,说起来也怪可怜的。” “她是跟男朋友要钱吗?”钟寒水沉声问。 徐陵游说:“怎么,钟大老板还想赶着上去当冤大头呐?这我可不清楚,估计有不少男的,就算不是男朋友也乐意给她钱吧,不过谁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他摇头,一副哲学家的神态:“像我这种游戏人间的,在钓鱼里相当于是饲养池里能钓上来的,辛沉夜呢,是海钓里的鲸鱼水平,我怕自己一靠近就栽了,岂不是要为情所伤,再也不能当花花公子啦?” 他这乱七八糟的比喻大概是来自弗吉尼亚伍尔夫,“在外面找乐子的男人,碰到用情太深的女人,犹如钓鱼钓到白鲸。” 钟寒水收回胡乱发散的思维,说:“我对她不感兴趣。” 晚上的接风宴,圈子里当年的老朋友都来了,众人喝起酒来没完没了。钟寒水自从自己独立出来创业,就从来不再依靠家境压人,别人敬酒,为了生意场上的往来,他也难免喝上几杯。 几个人一直闹到凌晨三点才晃晃悠悠各自回家。 钟寒水没有叫代驾,因为不乐意让不认识的人看到自己喝醉的样子。他想要稍微清醒一点,再打车回去。 夏夜里的凉风迎面吹来,钟寒水终于感觉好受了一点。酒店在京市有名的老街巷,他特意走了远离酒吧街之类的地方,小巷里僻静,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发出暖黄色的光,吸引着飞虫。 可是胃开始疼痛起来了。 钟寒水熟悉这种感觉,绞痛的感觉,还有头晕目眩想要呕吐的感觉,大概是急性肠胃炎又犯了。他的作息不太规律,胃一直不大好,或许是今天吃了辛辣的又混着喝酒,出来又吹冷风,才一下子中了招。 这种感觉让他恍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二十七岁,基本上可以不算是仗着年轻能够胡来不顾身体的年纪了。——他加快步伐找了一个公共卫生间,天旋地转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直到连胃酸都吐出来,用凉水泼脸,勉强压下因为脱水而带来的头痛和眩晕。 钟寒水有点后悔自己走了小路。 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没有药店,没有出租,手机掏出来一看,也断电黑屏了。 脱水的眩晕感再次袭来,空荡荡的胃也绞痛起来。 钟寒水扶着微凉的砖墙,试图蹲下缓解一下自己的疼痛,却一下子头晕眼花,再也没力气站起来。 这可怎么办? 然后他听到了脚步声。细跟的黑色绑带小高跟鞋,大红的甲油,衬着一双玉足更是莹润可爱。 女孩子的声音,是白天听过的辛沉夜的声音。 “哎,现实生活里竟然真的能在小巷子里捡到总裁。” 带着点挠得人心里痒痒的哑声的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不乖(2) 钟寒水内心莫名有些慌乱。 辛沉夜却已经俯下身来, 伸出好看的一只手来。 翡翠镯子从她纤细的手腕上滑下来,恰好挂在手上。就连这种漫不经心的场景, 在这个女子身上都是美的。 她要做什么? 钟寒水有点警惕,却毫无力气反抗。c 结果她只是抓起他的一只手腕,食指轻轻地放在脉上。等她换了一只手,钟寒水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把脉。 钟寒水刚才还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会儿突然不知道怎么就有力气说了一声“别开玩笑”。 说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极低,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辛沉夜却拿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没开玩笑,我家祖传老中医的。” 说着,她将双臂抱住他的一只胳膊,“我数一二, 你用力,站起来, 我家医馆就在附近。一c二——” 钟寒水费力站起来,一个大男人压到她的肩膀上, 晃晃悠悠站稳。 辛沉夜果然没开玩笑, 他们绕过了一个巷口,就到了一家颇有历史的四合院门口,侧门另开,横匾上书“医馆”两个简洁明了的楷书大字。 钟寒水因为脱水,头晕眼花得过一会儿就跟老电视信号不好似的雪花屏一会儿, 只能依靠着辛沉夜的带领往前走。 他恍惚间嗅到她发间的清香, 然后混进来沉朴的药香气。 “你先躺下。” 他听见辛沉夜说。 脆弱的时候人总是会容易放下心防。钟寒水可能二十多年都没这么听话过, 乖乖地躺下来,缓了一会儿才能够清晰地视物。平躺状态下血液循环较为顺畅一些,耳鸣也就没那么严重了。 “啪”地一声,整个医馆的灯都亮起来了。然后是嗡嗡的声音,大概是比较老式的空调卖力在启动。 钟寒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竹帘隔开的小隔间里,透过竹帘的缝隙,可以看到医馆大厅里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药柜,小药箱子上一个个挂着古朴的铜锁,贴着繁体书的毛笔字的标签。 柜台之类的都在外头,想来中医馆也不会像诊所一样留病人打针输液,那么看来这个隔间就是她平时午睡之类休息的地方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旦开始这么想,钟寒水就隐约觉得身下的席子上都有了一点她发间的那种清香。 过了一会儿,轻巧的高跟鞋敲着木地板的声音传过来,越走越近。 钟寒水侧过脸,看到辛沉夜走过来,见他仍睁着眼,于是微微一笑。 她或许是无意的,钟寒水不无抑郁地想,但是这笑容实在是甜美又迷人,让他觉得自己像随时会掏出来自己钱包或者财产转移书之类的双手奉上的那种白痴冤大头。 “我先去抓药给你,钟大老板就休息一会儿吧。” 她的眼眸里带着一点点闪亮亮的戏谑,在他面前晃了一晃中医执业医师资格证的小本本。 “你认识我?”钟寒水问。 辛沉夜用浓黑如点漆的双眸轻轻看了他一会儿,转开脸轻巧地说:“小时候院子里聚会,我见过你一眼,想来你是不会认得小萝卜头里的一只小萝卜的。” 她说着,把医师资格证放到一边小桌上,扶着桌沿,弯下腰c勾起小腿,从她白皙的脚上摘下来那双高跟鞋。 脱下来一只扔到地上,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懊恼地嘟嘴,然后单脚跳到钟寒水躺着的小床边上,一手支着床沿,低头去床底捞出来一双室内鞋。 接着她好像觉得再移动也没什么意义了,干脆就直接坐在床边儿上换起鞋来。 她伏下|身躯,黑色的长裙收紧,钟寒水就看到她曲线漂亮的腰背线条,流畅地从肩胛骨开始下滑,凸c凹c他被烫了一样收回眼神,闭上眼睛假装养神。 “对不起。”他低声说。 她漫不经心的回答:“你又没做错什么。” 接着是水声。 他忍不住还是用余光去看,她站在洗手池旁边用消毒液洗了手,然后嘴里咬着橡皮筋,对着镜子把头发扎成小揪揪,动作里手臂和蝴蝶骨的线条优美极了,像什么老式的美人画。 接着辛沉夜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钟寒水的视线隔着竹帘子的缝隙追随着她。 她踩在脚凳上,爬高下低地取药,各自用小铜秤称好,又用裁纸的机器,一把长刀,对着牛皮纸切下去。随着一声细碎如落花的声响,一打纸整整齐齐c干干净净地分开,如此往复几次,牛皮纸就成了均匀等大小的包装纸。 她取了六张纸,以娴熟的手法等间距一手划开,然后将铜秤里的要均匀地倒进去,接着十指翻飞,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将一张张牛皮纸包成漂亮的小药包。 最后留下来一付药,她从柜子里找出来一只药盅,端着跑到了后院里——大概是煮药去了吧。 不一会儿,浓稠的药味就顺着飘窗飘了进来。 飘窗对着四合院里头,院子里栽种着几棵钟寒水完全不认识的树。一株大概是银杏还是什么的老树,树根恰好挡在飘窗前,叫他看不见太多景象。树下对着飘窗的位置,摆着一个藤条的摇椅,看上去也是上了年纪的。 过了几分钟,他看到辛沉夜走了出来,摇着蒲扇坐到摇椅上,晃晃悠悠地轻笑,拿着扇子把药气冲屋里扇,隔着飘窗跟钟寒水说话。 “先熏陶你一下。” 这个姑娘身上大概真的有什么邪门的法术,明明他们今天才第一次接触,她却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跟他谈笑,而他竟然丝毫生不起反感,只觉得一种陌生的要宠着她c让着她的情绪生了起来,鼓鼓囊囊,填满胸膛。 他没有答话,辛沉夜也表现得不像是期待他有什么有趣的回答。也许躺在这儿的是徐陵游的话,就能用点幽默诙谐的俏皮话来逗她笑起来,眼睛里落满星星一般闪亮。 钟寒水有些烦躁地收回视线,却又忍不住再看过去。从飘窗投出去的暖黄的灯光划出来轮廓,投影在她的身上,连那条黑色的长裙都显得有层次起来。 钟寒水发现她的口红颜色,那种复古又张扬的哑光红色消失不见了,露出她原本的唇色,是很乖巧的浅淡的粉。钟寒水以此推理她卸了妆。 她甩掉拖鞋,把两条长腿缩到摇椅上,抱着膝盖开始玩手机,时不时笑一两声。 这个点儿她才回来是不是跟她刚汇合的男友克里斯蒂安什么什么的在聊天? 钟寒水蓦然收回视线,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蝉鸣声歇了又起,忽然就有一声怪异尖锐的叫声。“橙橙!药好啦!橙橙!药好啦!” 钟寒水不得不出于好奇心,透过飘窗再向小院里看过去。 辛沉夜从摇椅上跳了下来,轻快地说了一声“谢谢你,梅绯丝特”,就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里。 不一会儿,后门被推开,沉夜带着厚厚的手套,用肩膀撞起来帘子,费力地进来这个隔间,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碗药。 “已经滤过啦,快喝吧。”她把药放到床头。 钟寒水等了一会儿,没见到她过来帮忙的意思,有点恼怒,瞥了她一眼,吃力地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拿起药碗一口气喝干。 然后嘴里就被塞进了酸甜的蜜饯。 说实话,中药的酸苦味道和甜滋滋的蜜饯混合在一起,恐怕只能安慰到小孩子。钟寒水的面色几乎要发青,却听到辛沉夜颇有炫耀意味地说:“奖励你的,我自己腌的杏子和无花果。” 她收起来药碗,跟他说:“院子里有卫生间,大堂里有饮水机和一次性水杯,如果需要的话就自取,看在你现在虚弱的份上收留你一晚,明天早上起来付我医药费。” 她掀起来帘子出去,临放下竹帘的一瞬间又探头进来,笑靥纯美:“晚安。” 又是“啪”地一声,灯光熄灭,只听得见蝉鸣和老式空调费力地转动的声音。 飘窗在外面被合上。然后是甜蜜的女声跟那个尖锐沙哑的声音互相说了“晚安”。 临睡前吃了蜜饯,还没有刷牙,中药的苦味还留在喉咙里。 但是,但是莫名地感觉到一股令人安心的困意。 换作从前,讲究的钟寒水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就这样睡过去,可今夜,听着蝉鸣,嗅着鼻尖竹席凉枕上草木香气夹杂着她发间的清香,还有药味飘飘悠悠,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立刻感觉好多了,按照辛沉夜的说明,推开后门进了小院,发现屋檐下挂着一只鹦鹉,全身白色,羽翅根部和头上的羽冠处带着一点轻柔的鹅黄。 鹦鹉说:“早上好!” 这个声音叫钟寒水想起来昨晚报告药煎好了的那个声音。 他回复道:“早上好,梅菲斯特。” 鹦鹉梅菲斯特拍了拍翅膀,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钟寒水有点高兴于自己没叫错名字。 这个早晨让他意外地心情轻松,去卫生间出来之后梅菲斯特喊着“跟上c跟上”,带他到小厨房里喝了一碗煎好放凉的中药。 钟寒水擅自从储物盒里摸出来一颗无花果蜜饯吃掉了。一如既往甜得不得了。 然后打着呵欠的辛沉夜就从主屋推门出来,站到他面前,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摊开。 钟寒水有点摸不清她的意思。 辛沉夜穿着薄荷绿的娃娃领宽大睡裙,短发乱糟糟的,眼角带着一点刚睡醒的红痕,没有了黑色衣服和高跟鞋帮助她扮酷,她整个人看上去又甜又软。 然后她说:“药费,钟先生。” 鹦鹉梅菲斯特停落在钟寒水的肩膀上,就在他耳朵旁边,大声地叫嚣:“药费!钟先生!药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不乖(3) 钟寒水感觉眼皮跳了一下。 “多少?”他摸出来几张卡, 尽量面无表情地问。 辛沉夜把手掌竖起来,纤长的五只在晨光下白得晃人眼睛。 “五百?”钟寒水按照自己对一般物价的理解报了一个数。中药c急性肠胃炎c地区在京市中心繁华区, 肯定不可能是五十。 辛沉夜很美式喜剧风范地耸肩摇食指,“啧啧啧”闭眼微微摇头,然后用她好听的c带着晨起的清甜的嗓音说。 “承惠五万,钟先生。” 钟寒水的眼皮又跳了跳。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挑起一边眉毛,语气冷冷地质问:“你可真敢要价, 辛小姐,不怕我投诉你拆了这家医馆的招牌?” 然后女孩子鲜活漂亮的面容一下子暗淡下来,她垂着眼帘懒洋洋地“噢”了一声,很是闷闷不乐, “那好吧,五百元人民币, 支持现金或p一s机刷卡。” 钟寒水冷着脸冲她晃了晃手指间夹着的卡。 辛沉夜对他略略略了一下,跑进主屋里取p一s机。 她推开门的时候, 钟寒水不可避免的看见古老的四合院外表下, 屋内的装潢是奢华的古风加现代化智能家居系统——而她就让自己睡在老式空调呼呼作响的小隔间的硬床板上? 钟寒水忽然觉得肩膀疼得慌。 辛沉夜捞着p一s机跑出来,啪啪啪按出来一个五百,怏怏不乐地递给钟寒水,要他刷卡。 她的睫毛垂在脸颊上,浅粉色的嘴唇微微嘟着, 像小女孩撒娇赌气。不太明显, 可能还估计着她酷酷的形象。 俯视的角度看去, 是一种令人怜惜的倔强。 钟寒水:“。” 钟寒水没有任何时候感觉比自己比此刻更像冤大头。 他看了又看沉夜,然后几乎以砸按键的力道又啪啪啪啪操作了一通,刷了卡,在吐出来的纸条上签了字,一脸冷酷傲慢地把p一s机还给辛沉夜。 上面显示的数额是:50,00000元。 然后钟寒水用余光看到她懒洋洋眯起来的眼睛不可思议地慢慢睁大,黑曜石一样漂亮的乌眸里泛出来闪亮亮的光芒,粉嘟嘟的嘴唇弯起来好看的弧度,两个小酒窝甜得不可思议。 “天呐,钟先生!”她兴奋地原地转了一圈,“钟先生——!” 钟先生一手握拳,抵在嘴唇前轻咳一声,遮掩住莫名其妙到来的笑意,“嗯?” 鹦鹉梅菲斯特也开始上蹿下跳,“钟先生!钟先生!” 辛沉夜问,“我知道你肯定是饮食不规律造成的慢性胃病,对不对?” 钟寒水点了点头。 辛沉夜就双手掂着裙子噔噔噔跑进医馆,翻箱倒柜一阵子,把昨天包好的药全都装好,拿出来给他,然后又献宝一样给他展示了一颗乳白色菱形的小石头。 “当当当当!附赠你一样东西。” 钟寒水问:“这是什么东西?” 辛沉夜说:“这是寒水石呀,钟先生。一味中药,清热降火的。” 她的眼眸里又出现了那种快活又狡黠的光芒,配着她浓密的睫毛,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温柔。 钟寒水的心跳突然乱了一拍。他左手拎着一袋中药,右手把刷过的卡和小条和与他同名的石头握在手里,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把小条和信用卡都揉巴揉巴塞进兜里,右手手心握着那块儿微微冰凉的石头。 辛沉夜踢掉拖鞋,站到摇椅上,摇摇晃晃两下才保持住脆弱的平衡,居高临下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钟寒水。 “还有我的秘密绝招,钟先生。” 她把挂在树上的一个鹦鹉架拿在手里,唤了一声“梅菲斯特”,那只白色的鹦鹉就扑棱棱飞到了鹦鹉架上。 她说:“祖传老中医新一代继承人一手调|教出来的智能吃饭提醒器,只需要很小的空中领域和一点点的鸟食就可以保证您的生活健康又规律,现在入手附赠一只鹦鹉架!” 原本配合地耀武扬威展示翅膀和羽冠的鹦鹉忽然僵在架子上,很明显地张开鸟嘴转头看向沉夜。 钟寒水:“。” 钟寒水说:“我猜你应该有什么别的理由,辛小姐?” 辛沉夜于是就顺势躺倒在摇椅上晃呀晃,伸长了胳膊把鸟架递给钟寒水,一边说:“我也没办法嘛,要出去短期旅行一趟,我又没什么朋友可以拜托他们照顾梅菲斯特。钟先生这么好的人,肯定会愿意帮我的,对不对?” 钟寒水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鸟架,就看到她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睛,躺在摇椅上晃着。 真是令人火大的姿态。 明明长着这么可爱甜美的面孔,却完全是个得寸进尺的小恶魔,抓住一切机会试探别人对她的底线。 而且说到短期旅行,不用想肯定就是跟那个克里斯蒂安一块儿去了。 她和男朋友去旅行,要他来照顾她的鸟? 钟寒水忍不住沉下脸:“辛小姐鼎鼎大名,还没有朋友?您要是缺钱,把这套四合院卖了可是能发一笔巨款。” 话刚说出口,钟寒水就忍不住后悔了。她把四合院和医馆里的摆设都没有怎么翻新,显而易见是个恋旧的人。恋旧的人身负巨债还住在老宅子里,那么就一定有什么不舍得离开这里的理由。 辛沉夜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的下睫毛很长,眼睛水汪汪的,卧蚕又鼓鼓的,天生一张像随时要哭出来的天真又委屈的脸。 钟寒水忍不住心慌。 辛沉夜却眨了眨眼睛,垂下眼帘,慢悠悠地晃了两下摇椅:“清热降火,清热降火,钟寒水先生。我虽然有过不少朋友,不过如今都是前男朋友,找上门去让人家帮忙,难免会被误以为我余情未了,想要旧情复燃,那可就麻烦了。” 她避开了钱的话题。 钟寒水也不愿意再提,面无表情地眼皮跳了几下,左手一提中药,右手一只鹦鹉,兜里塞着一颗怪石头,大步离开了这个四合院。 结果回到公寓,发现徐陵游提着行李箱坐在门口台阶上打鼾,被他一脚踢醒。 “你怎么在这里?”他冷酷地问。 徐陵游打着哈欠加喷嚏说,“我又被家里人赶出来了啊,去女友家,吐了一床,被怒而分手赶出家门了,就只能来投奔你结果你一晚上没回来,是不是偷香窃玉去了嗯?” 结果他一抬头,看见钟寒水的造型,立刻爆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回事?还领个鸟回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钟寒水冷静沉稳地说:“梅菲斯特,跟这个傻逼打招呼。” 梅菲斯特热情地说:“你好,傻逼!傻逼,你好!” 但是徐陵游这家伙被人骂多了,这种初级词汇对他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反而让他更加爆笑起来,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我操哈哈哈哈这家伙叫梅菲斯特哈哈哈哈,你不是以为自己是浮士德吧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哪位花鸟市场的贝阿朵莉切给你的考验啊哈哈哈哈哈!!!” 钟寒水把中药包放在徐陵游的行李箱上,直接长腿一迈跨过他身上,认证指纹开门,一边想着清热降火寒水石清热降火钟寒水,一边撇嘴在心里纠正,不是花鸟市场的贝阿朵莉切,黑心大夫贝阿朵莉切才对。 徐陵游笑归笑,他一开门,立刻就拎着箱子连滚带爬闯进屋子里,大摇大摆开始占领自己喜欢的客房。 钟寒水给梅菲斯特的鸟架安排好位置,犹豫了一下,把中药都放进红酒柜里。 接着他给手机充上电,开始下单鸟笼鸟食鸟厕所一类的用品,顺便买了个超高价的煎中药用的小锅。 徐陵游扔好箱子跑过来光明正大窥视他在干嘛,然后惊异地说:“你怎么开始用中药了天呐,跟我爷爷一样进入养生年龄了吗钟大老板?” 钟寒水问:“不可以吗?” 徐陵游嬉皮笑脸:“你是房东,你愿意就当然可以咯。不过我听说这种中药锅容易炸锅的,你不如把药拿去大药房之类的地方煎啦。” 钟寒水闷不吭声地把药锅的数量从一改成十,冷静地放下手机。 其实五万也完全不算贵,他忽然想到。 徐陵游还在嘚吧嘚吧,钟寒水被他从思绪里吵醒,狠狠踹了他一脚,以作对自己的警示。 五万元买六贴药和一块儿破石头,还得替人家照顾鹦鹉,难道不算贵? 隔天他去公司,不动声色地给秘书展示自己手腕上新的饰品。 王秘书是个很懂得揣摩面瘫上司心思的小年轻,不然也不可能一毕业就在秘书部一路爬到总裁特助。 他就开始吹:“欸老板,您什么时候买的这个链子呀,真好看,一看就古朴神秘,很称您的气质的。跟西装和手表搭起来也一点没违和感,这眼光,啧啧。” 钟寒水满意地微微勾唇,沉稳地点头。 “别人送的,说是这石头和我同名,寓意很好。” 王秘书又是一通狂吹,等回到自己工位上一查,嚯,寒水石,批发价格没有上两位数的,都是顶多八块软妹币解决的。 王秘书颇通门道地想,这八成就是女朋友送的了没错。他默默删掉八块软妹币的记忆,决定改天找个机会再吹一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不乖(4) 王秘书敏锐地发现, 最近老板要订应酬的酒局,大多都固定了位置, 在某个市中心的古巷区那一片。 可惜老板不爱让人送他回去,不然他就能发现自家老板整天有意无意徘徊路过某家医馆门口了。 医馆大门紧闭,上头贴着红纸条黑色毛笔字的告示,“店主有事外出,歇业中”。是很漂亮的字体,行云流水, 带着写意的风采,完全看不出来写字的人是会坑一个可怜的病人五万元的黑心家伙。 此时辛沉夜正在和她的男朋友克里斯蒂安在全国旅行。 克里斯蒂安不是攻略对象,不过颜好身材好活好,多金体贴还会说情话, 作为男朋友来说交往着完全是一种享受。仗着人设,她很愉快地跟他维持恋爱关系将近三个月了。 短期旅行大概十天左右, 他们游山玩水,经过废弃的长城, 断壁残垣, 修补得很有朋克风范的大佛景点,人挤人的热门景区,还有荒无人烟的野村落。他们坐过摇摇晃晃的大巴,夜行中在国道上穿越一座又一座的城市,也坐过绿皮火车, 或者是拖拉机, 磕磕绊绊地行走在陆地上。相伴的旅程, 同吃同住,有时苦难,还充满意外,最能看出来人的本性,然而他们两人一路相处却总是很愉快。 沉夜能感觉到一路上克里斯蒂安的眼神越来越深情。 或许有的人会觉得伪装并非自己真实性格的一面来换取别人的爱,得到的都是虚无的,但是对于沉夜来说,表现出更容易讨人喜欢的性格,对她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是一种生存的本能。 这像是化妆或者做造型,被人认同c爱慕c尊重c怜悯,本身就是人类最原本的追求。 旅程的终点是大陆最南方的沿海的一座城市,他们抵达的时候是夜晚,先找了旅馆放下行李,就兴致冲冲地跑出去吃大排档,迅速融入当地氛围。 他们将在这里停留到明天晚上,然后克里斯蒂安就将坐着凌晨时分的飞机归国。 第二天的早上,克里斯蒂安和她手牵着手逛完了一整条当地有名的小吃街,吃得肚子鼓鼓的,晚上跑到海边吹风。 沉夜隐隐有预感,到了海边,果然克里斯蒂安说,“橙橙,你稍等我一下。” 他离开之后,周围的观光游览的客人们忽然都零零散散站起来,每个人捧着一支玫瑰,靠近她围成一个圈,然后人群里几个小伙子背着吉他开始弹奏,最后分开人群走出来的就是克里斯蒂安。 他在沉夜面前单膝下跪,仰起头,高大的男子像什么金毛犬一样用湛蓝的眼睛凝视她,用有些生涩但尽力矫正口音的汉语告白。 “认识你是一个奇迹,橙橙。除了你,我无法想象自己还会有任何别的爱情。我想要和你一起睡去,一起醒来,余生都这样。我爱你,橙橙。” 他掏出戒指,“你愿意嫁给我吗,橙橙?” 周围的人起哄拍手,把玫瑰向他们扔过来。 沉夜绝对没有想到,围观的人群里竟然有一个出来散心躲避相亲的徐陵游,正在目瞪口呆地给好兄弟打电话,“我的天钟寒水,你肯定想象不到我来g市见到了谁。” 钟寒水正在机场送走国外的合作商代表,兴致缺缺地附和他:“哦,谁啊?” “辛沉夜啊!”徐陵游说,“她那个老外男朋友,正在跟她求婚现场,我操特浪漫的,一堆群众演员起哄,还自带bg的——喂,喂老钟,你别挂啊钟大老板??” 他郁闷地拿下来手机,看到上面显示“对方已结束通话”,靠了一声把手机揣回去,继续围观求婚现场。 气氛很好,海浪带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爽朗的声响,海风送来微咸的味道,篝火和照明和音乐和玫瑰都令人觉得心情愉悦。 可是沉夜只是倏然掉下来眼泪,愣愣地说:“我不可以,克里斯。我不会结婚的。” 女主角狼狈地逃离现场,男主角和群众演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克里斯蒂安怔怔地看着她跑走,站起来摸着钻戒有些不知所措,高大的身躯看起来孤单极了。 群众演员里有一个当地人大妈说:“小伙子别伤心啦,快去追嘛。” 克里斯蒂安勉强笑了一笑,说:“好的,谢谢你们。” 他重复着鞠躬,道了一圈谢,才往旅馆的方向回去。 徐陵游看热闹不嫌事大,正兴奋地想跟谁分享一下观后感,拨打钟寒水的号码,却听到对方已关机,郁闷地踹了一脚沙子。“至于嘛,这样嫌弃人?” 然而事实上,钟寒水在机场接到电话,就立刻挂了电话冲去买票,比较幸运地买到了即将出发的一趟航班的票,急不可耐地坐好了。 然而刚起飞不过半个小时,他就后悔了。 如果人家真的求婚了,他去又有什么用呢?不管飞机有多快,他又不能去打断现场,即使那个黑心的贝阿朵莉切答应了,他也没什么办法,顶多就扯谎说是梅菲斯特生病了。 可是想着想着,他又意识到,原来辛沉夜竟然在他心里足够让他冲动行事了。 二十七年来按部就班走着精英人路线的钟寒水意识到,自从认识——或者说见到了辛沉夜,他做出的不合常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发呆c走神c被坑钱c不刷牙就睡觉c遛鸟c做手链c按时吃饭 包括这次冲动乘飞机。 其实认真说起来,他和辛沉夜总共只说过三次话而已! 钟寒水气得直用经济舱的前座抵着额头苦恼。 那就追求她吧。 他想,也许他对于她来说会是最后一个。 他俨然忘记了沉夜的前男友履历,心里充满了庞大的自信,觉得沉夜愿意让他帮忙带鸟,还坑他钱,说不定就是对他有意思。 徐陵游在海边吃完烧烤,百无聊赖地晃去城中酒店附近的一家酒吧,准备猎个艳。 然后他一眼就注意到,吧台的角落里,辛沉夜坐在灯光照不见的角落。 她穿着白色水墨纹的无袖长款连衣裙,宽沿编织帽挂在脖子上,背在背后。由于放松的姿势,双肘撑在吧台上,她纤细的胳膊并拢在身旁,肩颈处露出极好看的弧线,蝴蝶骨极美。 过了一会儿,她敲了敲桌子,叫侍者给她拿来一盒凉烟。侍者殷勤地躬身为她点燃,绚丽的火光燃烧在她的指间,然后她抓了一把短短的黑发,露出瘦削而漂亮的侧脸,睫毛垂着,吐出一口烟雾。 美人总是有吸引力的。 他不由自主一般走了过去,坐到她旁边。 然后女孩子带着烟气熏得沙哑的声音,糯糯的,戳的人心里痒痒,说:“不要跟我搭讪。” 徐陵游厚着脸皮没走开,“沉夜,你不记得我啦?咱俩小时候一个院儿里头的,我徐陵游啊。” 她果然看过来,漂亮的眼眸眨了一眨。 “啊,是你呀。”她漫不经心地哼道,像一只优雅的黑猫。 徐陵游说:“我刚刚见着你男友求婚了。” 辛沉夜说:“那你也看到了,我拒绝了他。就刚刚,我们还分手了。” 徐陵游聪明地没有问为什么拒绝和为什么分手之类的,说:“那他会同意吗,毕竟你可是辛沉夜呀,要我我就舍不得。” 辛沉夜叫他逗得轻轻一笑,贝齿咬着滤嘴,招来调酒师给徐陵游点了一杯,轻声说:“没有办法,只能到这一步的。” 她那样纯真的面容,黑玛瑙一样漂亮的眼眸,却盈盈地显出一种淡薄的悲哀。 徐陵游忍不住心里一跳。 “那没事,你要是不高兴,就尽管喝酒。”他拍得胸膛作响,一脸正直地指天发誓:“我那都是对外人的,打小一块儿玩的妹妹,哪里会说话不算话?我要是胡来,就罚我罚我从今往后都不举!被壮汉按在墙上□□菊花!” 沉夜被他的浑话逗得笑出了声。 徐陵游见她笑了,自己也傻兮兮乐了起来,全然忘了之前还在机场跟好朋友吐槽说沉夜邪门儿的事情了。 他们谈笑打闹,徐陵游竭尽全力逗沉夜开心,然后把喝得醉醺醺的沉夜带回酒店的房间,极为绅士地c极为上道地,去便利店买了卸妆湿巾,跑回来忍着怦怦的心跳,帮沉夜擦去了脸上的妆容和四肢上的防晒,然后文明地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一阵疯狂的砸门中他从美梦中被吵醒,连起床气都没有,心情愉悦的去开门,就看到了臭着一张脸的好友钟寒水。 心情激动的徐公子立刻gaygay地扑到他身上,几乎兴奋得想转个圈:“辛沉夜真的太好了!我要追她!我心动了!浪子回头的花花公子和脆弱敏感的多情姑娘,我们肯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钟寒水的表情怔住了。 片刻,他轻声问:“所以,求婚失败了?” 徐陵游扣着眼屎说,“对呀,沉夜当场就拒绝他了,不过好像还挺伤心的。她说她不愿意结婚,跟人也只能到交往的地步。” 他说着说着,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又兴奋起来:“哎,这时候就要我登场来治愈她的心伤了!” 徐陵游过于兴奋了,完全没有察觉到钟寒水的僵硬。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钟寒水的反常。“怎么回事儿啊你老钟,都不为我高兴一下吗?这下也不用去相亲了。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钟寒水说:“祝福你,祝你马到成功。” 他顿了一顿,说:“来这里是有一笔生意要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不乖(5) 钟寒水的第一个念头是:如果和徐陵游竞争的话, 他的胜率是多少? 但是他立刻就打消了这种念头。男人之间,上了生意场, 刀光剑影之后还可以握手言和,谈笑自如,毕竟兵不厌诈;但是情场上的厮杀可是大问题,无论多么固若金汤的情谊,在面对这种必然一生一死的局面时,定然会撕裂开来。钟寒水和徐陵游从开裆裤时期就持续到现在的二十多年的情谊, 显而易见是值得维护的。 人们往往把成功者看作是不择手段的利益至上主义者,实际上这样的人不过是极少一部分的特例,而钟寒水就是家教影响,品格上几乎无可指摘的圣人。 钟寒水立刻就打消了追求沉夜的念头—— 但是好像没那么容易。他感觉自己像什么鱼类, 被丢到岸上还扎破了胆囊,苦涩得很, 还有点呼吸困难。 好在徐陵游一向是直来直去的性格,根本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儿, 兴冲冲就拉着死党开始订花买礼物。 十点二十, 辛沉夜酒店的房门被敲响。 她已经起床了,但是没有妆扮,素面朝天,刘海儿用发夹别在头顶,穿着南瓜色灯笼裤和水色短衬衣来开门, 一股子小女孩儿的俏皮劲。 徐陵游被她短裤里两条细细长长的白皙的腿晃了一下眼睛, 然后把一大捧抱都抱不住的白玫瑰堆到她面前。 沉夜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什么意思, 徐公子?” 徐陵游说:“虽然时机不太合适,你大概还无法立即走出上一段恋情,但是我愿意陪着你一起度过这一段时间。既然你是单身,请你给我一个拉起你的手的机会。” 流畅c准确,一听就是背的稿子。 沉夜的唇角翘了起来。 徐陵游的眼睛忍不住闪亮亮的,开始期待她的回答。 “傻子,你是要我拿着这一堆花回京市,还是要我现在就扔掉它们?”她站出来到走廊上,斜倚着墙壁,“更何况,我走出分手的后遗症一向很快,不需要谁的陪伴。” 她露出一个清纯的笑容。 “还有,徐公子,下回不要背这么尴尬的稿子了。” 徐陵游的兜里手机是正在通话中,另一头是鬼使神差自告奋勇当了他的恋爱参谋的钟寒水。钟寒水此刻正在为辛沉夜的话语不可自抑地感到兴奋,却听到她的下文。 “哎。你怎么哭啦?”有点惊诧的口吻。 徐陵游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泰迪,伤心得卷毛都塌下来了,眼睛里漾出来泪水,哽咽着说:“我也不知道啊可能睡眠不足吧” 辛沉夜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徐公子,你莫不是从来没被女孩子拒绝过吧?” 徐陵游说:“这倒是。” 辛沉夜说:“如果以你这种手段,能追到那么多人前女友,那么你的那些风流债,大概也只是冲着你的家境来的了。” 她说这话时眼睫低垂,带着一点不知道朝着谁的嘲讽。 徐陵游脱口而出说:“但我对你是不一样的!” 辛沉夜微微一笑,踮起脚尖搓了一把他的小卷毛。 “那你就得学着换一换追求方式了。我要睡回笼觉了,京市再见。” 说完,她就潇洒地关上房门。 小卷毛徐陵游沮丧地抱着一大捧白玫瑰走回去,在拐角处和钟寒水汇合。 他唉声叹气:“这可怎么办呐,老钟。” 钟寒水不动声色地记下沉夜的房间号,说:“我要去见客户了,你先自个儿苦恼去吧,回见。” 于是下午辛沉夜出门的时候,就看到钟寒水西装革履c步履匆匆地从拐角走出来,低头翻阅邮件什么的东西,目不斜视,眼看着就要跟她撞上。 “看路呀,钟先生?” 女孩子的声音带着笑意,“这可真是奇遇,你怎么在这里?难不成是胃病又犯了?” 钟寒水一派道貌岸然:“我来这里见客户,谈一笔单子,没想到你也下榻在这个酒店,辛小姐。你呢?你是来做什么的?” 辛沉夜像小动物似的不愉快地皱了皱鼻子,“旅行——” 她说着,漂亮的手就探出来,直接拉住他的手腕。 钟寒水蓦然想起来那块寒水石的手链就在这个手腕上,不禁慌乱地要躲,“怎么了?” 辛沉夜一脸你何必大惊小怪地瞥他:“把脉呀,钟先生,五万元的售后服务。” 钟寒水说:“那你把吧。” 同时自然的递出另一只手。 结果这小恶魔立刻就调皮一笑,“啊,你在跟我藏着什么!” 扑上来捞住他的另一只手,自然就发现了那串手链。平平无奇的中药材石头块,竟然特意镶了银链串起来,石头里融进去一点金色显得好看一些,乍一看还挺了不得的。 这下钟寒水尴尬地无话可说。 辛沉夜也沉默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转过他的手,开始把脉。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看你好像又是休息不够,作息饮食都不规律的样子呀,钟大老板?这样么,我给你订个新规矩,好不好?” 钟寒水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地点头。 “你不要小看我的梅菲斯特,从你回到京市起,只要不是实在无可奈何的状况,把梅菲斯特带在你身边吧。”她嘀嘀咕咕:“都把我的宝贝送去照顾你了,怎么还是不注意?” 钟寒水忽然感觉胸口的门塞稍稍有开闸的迹象。 “你旅行结束,不带梅菲斯特回去吗?” 辛沉夜说:“当然啦,都说了是五万元的超值服务,肯定包括梅菲斯特随行照顾啦。我相信你能照顾好他的,对不对?” 说着,她拿出来手机,跟他交换了sns的联系方式,“你还可以给我发一发梅菲斯特的近况照片,也免得我担心啦。” 钟寒水的嘴角出现了微小的向上的弧度。 他沉稳地说:“好。那你是几点回京的航班?咱们或许同行。” 沉夜说着“嗯我看看”,把手机上的电子机票信息截图发给了钟寒水。 钟寒水立刻说:“好巧,竟然真的是同航班。还有四个小时准备时间,要不要一起去用个餐?” 辛沉夜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同意了,说自己要回房间喷防晒。 趁她离开的一段时间,钟寒水立刻拿机票信息联系王秘书,要求他订邻座的票,然后把徐陵游现在的手机号透露给徐伯母,保证等下用餐无人打扰,一切准备充足,才整理了一下领带,人模人样地c沉稳地等待起来。 这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普通的朋友关系。朋友之前互相照顾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这不算与徐陵游竞争。 钟寒水这样对自己说。 王秘书为了一张机票焦头烂额,不知道动用了多少人脉,才想办法从已经买好座位的乘客手中买下来邻座的票。 钟寒水面无表情地登机,为了假装自己并非临时赶来g市,还去特地买了个小号行李箱塞满了泡沫纸凑数。 然后心里期待着邻座常有的一些情景,膝枕啊侧脸啊肩膀靠啊之类的。 结果辛沉夜上了飞机就戴上眼罩,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睡姿乖巧得不得了。 钟寒水瞪着一双三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的双目,跟中邪了似的一遍又一遍地看她精致的唇瓣的弧线。唇角的上翘,人中的痕迹,鼓起来的嘴唇。 倒也不能说是心情不好。 下飞机道别的时候,沉夜忽然提起来手链的事情。 “钟先生,我收你五万元,是石头的价格,如果是手链的话,那价格就得上涨咯?” 又是那种狡黠的光芒。 钟寒水灵机一动:“那么,我还你一条手链如何?” 辛沉夜摇头叹气,“啧啧,商人。” 钟寒水为自己的职业辩护:“等价交换,就是这个样子的。就这么说定了,下次见面我交给你。” 因为怕她否定,他心脏怦怦乱跳,就立刻转身拉着轻飘飘的行李箱大步流星离开了,甚至没说好所谓的“下次见面”究竟是什么时候。 他一回到家,梅菲斯特就上蹿下跳兴奋地跟他打招呼:“吃药!吃饭!睡觉!钟先生,吃药!吃饭!睡觉!” 钟寒水现在觉得他的小医生养出来的鹦鹉也是机灵聪慧的,趁着在自己家里没人,忍不住做了一个握拳胜利的姿势,还咧嘴笑了一下。 然后钟点工张妈就从厨房探出头来:“哎呦,钟先生,您回来您这干啥呢?” 钟寒水假装若无其事,说了一声“没什么,您辛苦了”,就步履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互赠礼物,大概也是朋友之间的礼节吧? 徐陵游徐公子开始追求鼎鼎大名的辛沉夜啦! 徐陵游办事风格一项夸张,狐朋狗友在酒局上哈哈大笑清点他的壮举:投放广告c带字的告白烟花c给人家拉了一卡车名贵中药材c整天送玫瑰蹲守 徐陵游为了追求辛沉夜,甚至连赌马赛车游艇这一类纨绔子弟心头好的活动都不爱去了,从前把玩过的模特,全都被扔到脑后,甚至在微博上都成了热门话题。 这次酒局,几个出国前就常常跟他一起厮混的狐朋狗友再三粘着他要拖他过来,正好徐陵游也不乐意在家里听人念叨,就满心烦躁出来喝酒。 几个人说:“哎我说徐少,你这次可不是玩儿真的吧?谁不知道那辛沉夜什么德性啊,拜金花心” 在他们蹦出来更脏的字眼之前,徐陵游把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在场的纨绔们都轰然大笑起来。 “生气了生气了,徐少竟然生气了,来来来接着说” 徐陵游知道这群人酒精上头,不说混蛋话是应付不过去的,而且他越是在意,他们就越是要纠缠这个话题,干脆就敷衍着说:“嗨,哪儿能呢,之前没跟这种类型的女人上过床,也就是图个新鲜呗,到时候看看我俩谁先甩掉谁。” 果然这话一出来,一群人顿感无聊,嘻嘻哈哈地绕到了别的话题上。 然而这个喧闹的包厢外,钟寒水正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握在门把上的手。 他原本是被徐陵游叫来救场的,却机缘巧合听到徐陵游以轻蔑的口吻说“图个新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不乖(6) 作者给了你一个围笑。  沉夜有点哭笑不得: 姜萌萌是个穿书者。 穿越之前她是一个外资企业的高管, 30代前半的年纪未婚,乐趣是读一些快餐文学打发地铁时间。倒不是不婚主义, 只是她厌烦千篇一律的柴米油盐组成的对抗风险共同体一样凑合的家庭形式。有一些对精致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却倒也不是奢侈爱好者。她认为自己是相对而言比较“高级”的那一类人。 穿越之后她发现自己成为了一本早年看过的虐恋情深总裁文的反派女配, 男主角韩其琛心中白月光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暗恋韩其琛多年, 最终爱而不得反而对女主角屡出恶计,最后被霸道总裁天凉王破了。 至于她的妹妹, 那个白月光姜沉夜, 书中的剧情开始时就缠绵病榻,中途的时候就忍不住病痛的折磨自杀了。小说里描写她“像个真正的天使一样,那样纯洁的c永远的白裙子姑娘”,“热爱绘画c雕塑和音乐c戏剧, 对于公司的经营和家业的继承一无所顾”,所以男主角才会工作繁忙背起两家的职责。 姜萌萌倒也不是仇富, 只是她内心深处实在觉得姜沉夜这种类型的人太温室了, 根本就不现实。这辈子二十年, 她一如既往地全力以赴,优等生的形象经营得无人不夸好, 妈妈也经常含泪夸她乖女儿。姜父倒不是很在意她, 据说是因为他深爱早逝的前妻, 唯一宠爱的女儿只有姜沉夜。 姜萌萌对此嗤之以鼻:真爱就不要出轨呀?她自己就是明显的证据嘛。 不过态度虽然是这样的, 她却不能表现出来。难得投胎在一个高水准的家庭,她当然要讨好父亲来获取一点好处啦。也许是觉得孩子总是没有错的,姜父对她的态度倒也渐渐和缓,终于决定跟人介绍她的身份——刚好她也开始逐渐接触公司的经营事物了,社交圈子里混个脸熟总是没错的。 选择在这次宴会出现是姜萌萌要求的,因为男主角韩其琛少年时期跟白月光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时候。她很好奇小天使到底得天使成什么样,才能让冷酷无情的霸总倾心多年。 她特意选择了跟姜沉夜完全不同的风格,表现出自己的干练与精致,带着一点隐秘的竞争心理,和一些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悯与轻蔑,举着香槟,挽着姜父的手臂,同客人谈笑。 这时她忽然看到面前的客人面色一变,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向她背后的一个焦点,心中隐隐有所感,转头望去—— 十五六岁的小女孩,黑色的秀丽的长发披散下来。甜美又乖巧的五官,目光澄澈,睫毛纤长,穿着跟会场氛围格格不入的白色娃娃裙,蓬蓬的裙摆上乱七八糟的沾染着颜料,脚上甚至没穿鞋子——两只不成对的袜子带着草叶就那么踩在厚厚的绒毯上,更显得她小腿那一点裸露出来的肌肤之白皙幼嫩。 这娇小可爱的女孩儿的甜美并非令人容易感到廉价和质朴的那一种,而是隐约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疏离的,仿佛是水族馆里隔着玻璃壁与深色的海水所看到的发光的水母一般,梦幻的c精致的c不可碰触的。就连她不合规矩的着装c夹着树叶的头发c裙子上的颜料,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成为独和她一体的清纯。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她也只是略略惊讶了一下,却丝毫不感觉到不自然,理所当然地把视线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然后仿佛灵活的猫儿一样穿梭过宾客扑到姜父的怀抱里:“爸爸!” 刚刚还严肃而矜持的中年男人立刻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柔和宠爱地抚摸心爱的小女孩儿的长发,“宝宝,怎么跑起来了呀?多危险,爸爸又不会离开” 姜萌萌这时说:“这就是妹妹吗?你好,我是你的姐姐哦。” 话刚出口,她就知道糟糕了:她本来没打算插话的,只是看着他们父女全然无视周围的那种亲密无间的氛围,就鬼使神差地这么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挑衅很蠢。 姜父果然就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而他怀里的小姑娘也把小脸仰起来看向她。她的目光里没有任何的恶意,姜萌萌忍不住想,不是说是小天使吗?面对婚外出轨私生女她还能保持这种温柔的态度吗? 这时却又忽然有人插话进来——“叔父您好,久疏问候。” 彬彬有礼的声音。明明年纪尚轻,举手投足却已经带着成熟的风姿,低沉的声线又冷又硬,奇妙的是他尚且带着少年青涩的面容却不会使他的举手投足显得局促可笑。他是真正的成熟的那种人,明明才十九岁,却已经有着高大的身躯c强壮的臂膀和不容忽视的气度。 他的手搭在姜沉夜的肩膀上,两个人的体型差就在那单薄的肩膀和骨节分明的大手上可见一斑。那种不容置疑的风采立刻让姜萌萌明白了他的名字:韩其琛,未来的霸总男主,野心勃勃c冷酷无情的商业天才。 那种收敛得很好却也无法阻挡的富有侵略性的雄性气息使得姜萌萌不由得心神荡漾,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才刚刚挑衅过姜沉夜,直到她看到韩其琛那带着笑意的面容里冷冰冰的警告的视线。 他毫不掩饰亲近的姿态让姜沉夜隐隐有所察觉,抿起嘴唇微笑起来,浅淡粉色的唇边浮现起两个甜甜的酒窝。 姜父笑着说:“还说不知道你们处不处得来呢,这么一会儿就关系好起来了?年轻人就是好啊。很好很好,多带着我家橙橙出去玩啊?这孩子害羞得很,身体也不大好,一直在家里上的课,没什么同龄人的朋友,我呢又不放心叫她自己出去,现在其琛回来了,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韩其琛忍不住心痒捏了捏姜沉夜的耳垂,被小姑娘一把抓住手拉下,忍不住微笑起来:“当然——我我很喜欢跟橙橙相处,这个夏天,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甚至就想在这里住下来” 他们谈起话来,就仿佛姜萌萌根本不存在一样,连她那句含着恶意的话都被整个儿无视了。她知道自己不该再自找难堪,却还是心有不甘,忍不住明知故问,装作天真:“爸爸,这位是?” 沉夜心里暗自叹息: 梅菲斯特很聪明地无条件点赞: 沉夜漫不经心地感慨: 果然,韩其琛的表情就冷了下来。对面的女人做作的姿态仿佛是低劣的仿品,见过最为梦幻的纯真,怎么会看得上廉价的塑料水晶? 姜父也有些尴尬,先对着韩其琛介绍:“这是你之前见过的张阿姨的女儿。”张阿姨是姜父唯一一个情人,这么多年没能成功晋级姜太太,但是因为位置稳固,还有个女儿,所以圈子里人都大概知道。又对着姜萌萌说:“这是咱们姜家世交韩家的独生子韩其琛,橙橙的未婚夫,你的准妹夫。” 他有点警告的意思,叫姜萌萌内心不由得泛起一股酸意:凭什么姜沉夜是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她姜萌萌就是得时刻注意自己身份的见光死? 姜父轻描淡写地说:“其琛不用担心,橙橙还是我最爱的宝贝,只是她身体不好,将来我若去了,有个姐妹帮扶她也是好的——当然,将来也得多多靠你了。”字里行间全然是把姜萌萌当成给姜沉夜打下手的帮工的意思。姜萌萌早料到有这么一出,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委屈和妒忌,却又强忍着对姜沉夜露出友好的笑容。 来日方长,今后日子长了,爸爸总会知道精明能干的女儿和沉迷艺术的病秧子哪个更好的她想。 韩其琛不动声色地微微蹙眉,却不明确地表示不赞同。不过在他看来,照拂自己的小女孩儿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有可能成为她的敌人的姜萌萌在他看来就立即被划进敌人的行列。 姜沉夜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了,姜父有些担心,“橙橙不会怪爸爸吧?” 韩其琛却接过话头:“家里突然多了个人,哪有那么好接受的呢?叔父多给橙橙一些时间吧?刚刚橙橙还跟我哭得可伤心了。” 姜父大惊失色,像是全然没想到姜萌萌的存在会让宝贝女儿这么伤心,不由得半蹲下来揽住沉夜,仔细打量她的神色。姜沉夜皮肤嫩,刚刚哭过的眼镜只是氤氲着水汽,眼角泛一点点红而已,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姜父顿时愧疚的不得了,各种哄她,又许诺给她买画。 “爸爸别看了多不好意思呀”姜沉夜推开他的脸,却绝口不提原谅不原谅的事情,也没有跟姜萌萌打招呼,甚至连眼神都不往她身上看。 在姜萌萌看来,这就是完全的轻蔑,让她不由得确定了这个小白花才不是什么真正的天真的假设;而在韩其琛看来,他的小姑娘是那么的难过,却又没有攻击别人的意向,连不喜欢的心思都不愿意摆出来叫人难受。 梅菲斯特说: 姜沉夜却说: 倒不是说鹤沉夜是在伪装自己,只是说原本的穆清太过于蠢笨,恐怕无法理解她真正的性格。 沉夜注意到穆清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上身微微前倾——这是兴趣的直接表现。 “沉夜,我当初没有问过你”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选择了更为迂回的问法:“你更喜欢唱歌,还是演戏?或者只是回到学校,当一个学生?” 少女的眼神纯净清澈,蓬蓬的短发别在小巧白皙的耳朵后面。阳光透过咖啡店的玻璃墙壁,她的眼眸好像琉璃一样透彻。即使已经熟知她的美,穆清仍然一时间怔然,连心跳都乱了节奏。 她说:“我不知道,哥你来决定就好呀。” 穆清失笑:“我总得知道你的职业规划啊。” “嗯”她漫不经心地晃晃脑袋,忽然直视穆清,“我想要有好多好多人喜欢我。” 说完,又忍不住有一点羞涩地抿嘴笑,低声补充:“有好多人夸奖我,然后能记住我” 他们闲散地聊起来职业规划,关于鹤沉夜将来想要怎样发展,关于穆清选择的事业,然后想象将来要住怎样的房子,去什么地方旅行 越是交谈,穆清就越是觉得心底发麻。肌肉不受控制的震颤,不知道是出于新奇还是畏惧。眼前的这个天真无暇的女孩儿是这样的“异常”又这样的真实。他甚至完全可以推测出来她的性格的成因,进而窥见她苍白冰冷的生命。 是的,她既不渴望金钱,也不向往荣誉。她不爱音乐,不爱华服,不爱演戏。她所能做到的一切,即使做得优秀,也不是因为热爱或者追求。 在这柔软动人的娇美的皮囊里是那么锋锐却又那么孤独脆弱的孤儿的灵魂,跟在一大帮小孩子里被推推攘攘地c随波逐流地去跟老师讨要棒棒糖。 ——只要被喜欢,就什么都可以做到。 穆清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视线里带上了怎样温柔而敬畏的爱意。 沉夜搬出了原来的公寓,住进了梅延年准备好的地方。三层的独栋小别墅,庭院宽广,中间直接打通,是一个玻璃墙壁的小一点的两层住宅。 卧室c健身房c浴室c泳池c图书室,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花坛除了卫生间有一个帘子保证隐私,其他的地方都是对外透明的。围着外面三层一圈一圈的楼梯,可以清晰地看到这玻璃房里的人是怎样生活的。 这简直不是住所,而是一个巨大精美的鸟笼。 而早早就准备起这样一个鸟笼的梅先生噙着温文尔雅的笑:“你就住在这里,小鹤。之前你喜欢用的东西,我已经托人全部捎带过来了,练习舞蹈的练功房,置放乐器的音乐室我特意为你准备了许多东西,如果你有不喜欢的,随时告诉我,我会改的。” 这样近乎毫无隐私地暴露自己的生活,简直像毫无尊严的蚂蚁生活在透明的饲养箱里一样,谁会愿意? 可是鹤沉夜只是眨眨眼睛,说:“好的呀,谢谢你。” 她的声音那么软,叫梅先生没忍住拉起她的小手,在手背上轻轻亲吻,浅尝辄止。 他喉结上下滚动,铅灰色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去看看你的房间吧,小公主。” 去看看你的笼子吧,我掌心的飞鸟啊。 沉夜对于这个新的住所的适应程度远远超出了梅延年的想象。 她那么自由地c旁若无人地生活在这个两层的玻璃房子里,而他就是她生活的忠实的观察者。所有对他们关系知情的人总是为他对她的感情蒙上欲望的色彩,这是错误的。 倒不是说梅先生对沉夜没有欲望——恰恰相反,他的欲望强烈得要爆炸——只是他不是那种出于对肉体关系的渴望才把她带回来饲养的。 他把这只翅膀受伤了的白鹤养在最好的环境里,看她用餐c作息c走来走去,都觉得胸膛里胀胀的,满足得不可思议。 由于她的毫不在意,他得以像卑鄙又光明正大的偷窥者,旁观着她的生活。他并不试图进入,也完全不想干涉,只是看着——看着就觉得心满意足。 梅先生发觉过来的时候,他的世界已经彻底的被鹤沉夜的存在填满了。 如果不能看着她,他甚至心慌意乱,无时无刻不在神思不属,甚至在工作中也出了纰漏。 最为可怕的是,这种状况并没有随着时日的推移好转,相反变得越来越重了。他越是看着就越觉得痛苦,他的痛苦不在于他不能拥抱她,而在于别的什么未知的地方。 明明是他把他的白鹤关进了笼子里,结果反而像是自己的脖颈上被拴上了无形的锁链。 但这锁链是他自己赋予自己的。为了满足自己不知羞耻的灵魂,他不得不每时每刻找寻着她的身影,试图获得一点她偶然的注视,或者一个不经意的笑容。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基于她对自己龌龊的c卑鄙无耻的心思的一无所知,和她对于世事的懵懂天真之上,那种忐忑又狂热的情绪就会牢牢扼住他的喉咙。 会不会终有那么一天,她会发现这玻璃房子外的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肮脏的欲念? 如果她发现,会谴责他么?然后他就要请求她的原谅,恳求她不要离开,允许他继续自己的妄想? 或者就这样子封闭她的感官的成长吧,就这样让她做纯白的怪物,在这玻璃房子里吗? 他迫切地渴望更加c更加更加c更加更加更加切实的关系,让他们牢牢地束缚在一起,彼此依赖,彼此寄托,无法分离—— 王童导演体型有点微胖,剪短发,外貌和性格上都很大程度的减少了女性特征。她是既能拉投资又能拍出来好电影的导演,有时候为了迎合酒局上的氛围,渐渐地就减少了自己的说话方式和外貌上的性别意识。 可是她的作品,从镜头语言到故事,都是那么细腻的,透着一股独特的色彩。 现在拍的这部电影叫《群青与海鸥》,一个遭遇中年危机的民谣歌手被检测出癌症以后决心孤身上路旅行,刚出门就捡到一个自称从杀手组织潜逃出来的女孩儿,两个人一起踏上征程的公路片。 实际上片中所有涉及到的歌都由鹤沉夜事先写完了,然后给王童和音乐总监看过之后转交给楚闻天。因为歌写得实在好,王童就决定再改一改剧本,然后这段时间就先让楚闻天和鹤沉夜练习歌。 楚闻天含笑看向沉夜,眉眼里有几分担忧。他的长相是天生的忧郁神色,微微蹙眉都像老电影中倚着电话亭的柱子抽烟的男人,哀愁是有质感的,缠绵在他的眼神里。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他看到沉夜的眼睛亮亮的,仿佛十分愉快。 “我很好!楚先生,谢谢你给我介绍王导演” 楚闻天笑眯眯地戳她的酒窝,“怎么不叫我‘楚楚楚哥哥’啦?” 沉夜气鼓鼓的,“我可没那么叫过。” “好呀,可能是哪个小酒鬼那么叫过?”他眉眼间的忧郁略散,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起来略有些冷漠,但因为含笑,所以又显得意外温柔,嗓音低沉:“我还要谢谢你写的歌呢,听了你发的样音,真是好听极了,再唱一遍教教我,好不好?” 沉夜的脸颊飞快地变得红扑扑,有点小得意地笑了笑,又忍住,“你喜欢就好啊。” 楚闻天不知想到了什么,略微顿了一顿,才顺畅的说:“是呀,我喜欢极了。” 沉夜便不再看他,翻开歌词和曲谱的本子,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始清唱给楚闻天的角色的歌。 这首歌是电影里民谣歌手大叔的代表作,《当你感觉到孤独的时刻的一些对策》。 “当你感觉到孤独的时刻/ 去泡个热水澡吧/ 热水溢出浴缸/ 当你感觉到孤独的时刻/ 等夜晚降临吧/ 夜晚时灯火明亮/ 当你感觉到孤独的时刻/ 睡吧睡吧/ 像流水沿着深夜/ 坠落一般/ 睡吧睡吧” 她放低了声音唱,那幼嫩的嗓音就带着点甜蜜的沙哑,到后半段的重复,楚闻天就自然而然地接上来。低沉的男声充满磁性,胸腔的震动就从身旁传来。 他们眼神相接了一瞬,少女不大好意思地率先撇过头,然后顿了一顿,拿起口琴与他唱和。 温柔的调子和他的声音一起流淌,楚闻天漫不经心地发音,目光却定在她的侧脸上。 她的人中很深,嘴唇翘翘的,有种孩子气。从侧面看过去,那尖尖的柔嫩的唇瓣像雏鸟幼嫩的喙,让人想用手指摸一摸,用嘴唇去亲一亲。 这么一走神,他就唱错了词,连累着沉夜吹的口琴也乱了节奏,两个人手忙脚乱,竟然打翻了水杯,把歌词本变得湿乎乎一坨。 不知怎么的他们对视一眼,就各自笑起来,闹作一团。 “大笨蛋!”她揪着他的脸颊往两边扯。 楚闻天就做着鬼脸去挠她的痒痒,“小调皮——” 这时,会议室的房门突然被推开,“沉夜?” 两个人的动作都尴尬地顿住,沉夜转头,看到穆清面色铁青,站在门口。 而这个夏天,韩其琛就像是之前他说的那样住了下来。靠近花房的一栋小洋楼整个儿收拾起来,作为他起居接待自己的朋友的地方——他马上要上大学了,回国内还顺手负责了买下韩家老宅地皮的案子,自然会需要社交。 虽然生性冷淡,但他毫无疑问是富有领袖魅力的人格,赛车c赌马c游艇c麻将c射击纨绔子弟们爱玩儿的,他无一不精;谈论学术,他又常常是话题的中心引导者,发言不多,也不为了显示高明而强行反驳,既有风度,又有深度,不多时就成了s城里出名的人物。 另外,由于已经在社交场上介绍过了姜萌萌,再叫她和她的情人母亲住在城区安置情人的房子里就不合适了,于是这对母女也搬进了城郊的老宅,只是两人都没有分到二层的主卧。张阿姨和姜父甚至是分房而居的,这母女两人在下人含蓄的目光里住进了三层客房里特别收拾出来的两间。姜萌萌对此很是咬牙切齿郁郁不平了一阵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大的心理年龄,为何要处处非得去跟一个小姑娘较劲。 闷热的明朗的夏日里,韩其琛的所有闲余时间都给了姜沉夜——他甚至感觉到一种危险,为自己过于迷恋一个小女孩的态度。 他们一起为花房浇花,坐在露台的树荫下谈天。当沉夜专注于画画的时候,韩其琛就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处理文件。 一开始他根本做不到专注于任何数字或者合约,总是忍不住盯着他的小女孩,痴迷的目光亲吻她的一举一动,连晴朗的日光照出的她脸颊皮肤上那细小的绒毛都觉得可堪怜爱。后来他不得不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奖励机制,认真工作三十分钟就能够自由盯着她五分钟,每每要靠着强大的自制力才能再次收回注意力。 她爱画画,有时也做雕塑,但是由于经常伤到手,所以姜父一直不太赞成雕塑这项爱好。他们去植物园写生,她能迅速地说出每一种植物的名字,而韩其琛则在恶补过一阵子拉丁文之后负责用播音腔念出解说牌上花草的拉丁文名;或者跑去电影院随便选一场烂透了的商业片,在空荡荡的放映室里牵着手,找穿帮镜头,假装严肃地痛骂导演和演员和编剧和制片人的智商;或者一起对着料理节目研究菜单,在厨房里互相手忙脚乱地烤出来实心的熔岩蛋糕,然后互相哈哈大笑 韩其琛发现他的小女孩并不是全然不知世事的懵懂天真。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害羞,只是由于身体不好才很少外出社交。性格里总是带着孩子气的一面,爱一点甜甜的恶作剧,而他每次总是甘之如饴。 韩其琛称呼她“橙橙”c“沉夜”,沉夜却全然不肯叫“其琛哥哥”什么的,只是用那甜美而幼嫩的嗓音称呼他的全名,“韩其琛”。这三个字不同语气的发音反复地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感到一阵又一阵甜蜜的折磨。 他的殷勤和迷恋几乎就写在脸上了。佣人们经常惊愕地看到这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连四五个小时专注地为她赶去写生时草丛里的蚊虫,跪在地上为他的小女孩换袜子c穿鞋子。他甚至学会了编辫子,偶然之下竟然用白色的窗帘布缝出来一条裙子给她,而丝毫不觉得有辱作为男人的尊严,只觉得他的亲手制作放在她身上多么令人满足。 姜父都没想到他能够这么爱沉夜,最初他多少怀疑有做戏的意思,可是他对她比养女儿都还要上心一百倍。 他实在太过聪明了,学习能力又强,于是他的迷恋甚至都变得可怕起来:他学习心理学的来试图分析她的偏好,学制鞋给她做柔软的小皮鞋,设计好裙子的样式和各种各样漂亮的宽檐帽子给匠人们做出来用来装扮她,请了糕点大师学习烘焙小蛋糕,学了调香为她制作橙花主题的香氛她身体不好,要按时吃药,佣人们的提醒远不及他的提醒来得及时;有时她不想午睡,坚持要画画,韩其琛就会把她强行抱在怀里,像搂抱小孩子一样,全然温柔地轻声细语哄她入睡,无论她怎么闹脾气,都满怀着柔情受着。 不到两个月,沉夜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就几乎全部被韩其琛接管了。 这当然有沉夜刻意诱导的成果在,但是还是显而易见地体现出来了韩其琛的本性里掌控欲极强的部分。 当韩其琛最好的朋友来国内做客的时候,甚至震撼于这个整个人都截然不同的韩其琛。 加斯帕尔有着比较典型的法国南部长相,家境优渥,在切尔西艺术与设计学院读纯艺术。他同韩家在英国是邻居,小时候韩其琛就与他很熟了。不过他们两人风格是截然不同的,加斯帕尔是个毫无自律之心的c放荡的享乐主义者,从小就是各种派对的常客,组过朋克乐队,也做过世界旅行,常年女友男友一大堆,没有固定搭伴。尽管性格不同,他们却意外地很合得来——大概是彼此的领域相隔太远,反而把对方都当作了毫无威胁性的存在,可以放心的倾诉谈天。 机场咖啡厅里的客人都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们这一桌两个优质男人的会面。 加斯帕尔说:“韩,两个月之前你还跟我说如果有需要会向我求助如何跟沉浸在艺术世界里的生活白痴相处,结果这段时间你完全把我抛在脑后?” 韩其琛冷静地面对他的指责:“我现在就需要你,为我列一张艺术史的书单,我需要妥善的补全自己缺漏的知识。” 加斯帕尔哭笑不得:“看来你的fiancee不是你之前想象的那种拿着肤浅的作品在周围人的吹捧下自以为天赋超群的那种家伙咯?” 提起沉夜,韩其琛的五官都柔和下来:“她当然不是即便我毫无欣赏细胞,也能察觉到她的作品里的美感。她是真的充满灵感,快活地在创作,像燃烧生命一样只是她不愿意发表自己的作品,给我看也只是看一些客观存在的描绘。我猜测她恐怕并不愿意被别人窥见内心的真正情绪这让我有点苦恼。” “天呐,你该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加斯帕尔一脸不忍直视,“这么说,你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敏感的小天才?她才十五岁,韩,你回来z国之前还向我抱怨简直这是在犯罪。” 韩其琛一脸严肃:“我现在仍然感觉自己游走在犯罪的边缘,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无法想象,也没办法用语言向你描述现在的这种感情,加斯帕尔。如果是你的话,在我的这种感情下恐怕早就被逮捕入狱了,而我现在仍然恪守法律和绅士礼仪地与我的fiancee脸颊吻告别,来到这里与你喝咖啡聊天,几乎是耗费了我的所有自制力。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如此充满犯罪方面的天赋,而你,身为我的朋友里感情经历最为丰富的一位,最好给我崇高的敬意,而不是嘲笑。” “看来你的小姑娘甚至教会了你开玩笑,虽然是个很冷的笑话” 韩其琛说:“我没有开玩笑,这是写实描述;而且如果是我的橙橙就会理解这种幽默。” 加斯帕尔说:“男人,停止摆弄你炫耀的嘴脸!——好吧,我会给你尽我所能的帮助的” 他们又琐碎的谈论了一会儿关于加斯帕尔之后的旅行计划的话题,短暂的热烈的夏天也即将进入尾声,关于天气的一些评价,然后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呀,好巧,其琛哥哥,你也在这里?” 加斯帕尔饶有兴致地看到韩其琛的表情立刻变得僵硬而公式化,飞快地切换到法语对他说“她是我的小姑娘的anastasia(灰姑娘的继姐的名字)”,然后又转向来人,甚至没有起身,只是矜持地颔首:“姜小姐,我记得您似乎比我要年长一岁。” 姜萌萌的笑容尴尬在脸上。她确实忘记了男主角现在的年龄。 她把又一次巧合的失败归功于自己并不像妹妹那种爱撒娇的类型一般擅长讨好男人——而且反正男人就爱她们那种楚楚可怜的形象,没眼光。她本身对于韩其琛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的执念,只是这两个月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他对那个便宜妹妹的体贴周到c大献殷勤,心中不由得泛起说也说不明白的酸涩。 完美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是令人向往的,姜萌萌就是这样日渐强烈地渴望起韩其琛的注视。时间长了,这甚至像是一种自我价值证明的象征一样:她明明比姜沉夜聪明又懂事,如果夺走姜父和韩其琛的目光,就像证明了她比姜沉夜优秀一样。 她顿了一顿,仍然不肯放弃:“好吧,抱歉啦其琛——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其实她知道这是谁,原小说里的男二号,完美助攻,花花公子转型的深情男配,只是等着韩其琛引荐。 韩其琛却完全不跟着她的话题走:“我想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直呼姓名的程度,这不单单是为了沉夜,更是为了我自己,我对你并没有任何好感,不要再试图讨好我——至于这位男士,的确他是我的朋友,但他来z国只是为了短期旅行,我想并不需要为你进行介绍了。” 毫不留情,没有任何余地。 加斯帕尔甚至看到这女人的眼睛都红了起来,却也只好假装看不见。他虽然爱沾花惹草玩闹,却不惹麻烦事,于是假装专注地研究起奶盒上的中文说明。 姜萌萌狼狈地掉下来一滴眼泪,哽咽着说:“我想你误会我了,韩先生我只是,邀请了大学的朋友在家里开一场聚会,想要约你和你的朋友赏光参加既然如此,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她连背包的肩带滑了下来都没有在意,难堪地离开了咖啡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不乖(7) 作者给了你一个围笑。 那些属于愚昧的穆清的感情和记忆已经完全由现在的穆清重新审视接受,消化成独属于如今的穆清的内心。无论多少次想起她, 穆清都觉得被全新的困惑包裹。 她像是什么轻小说里轻飘飘登场的神秘美少女, 就那样亮晶晶地冲着傻乎乎的男主人公微笑一下, 夏日的风吹起她的裙摆, 然后未知与谜团和她的美丽就融化了, 像酒心巧克力,黏乎乎地化在唇舌里。 理智上来讲他不应该对这样的人陷入爱情,如果是一个稍微有一些道德感的人,他或许会为鹤沉夜的美貌心动,却更应该感慨于她充满悲剧气息的性格。想要追求她, 或许就会想要陪伴她, 多多地给予她爱,甚至带她去见心理医生,去纠正这个永远缺乏自我意识的人。 可是穆清陶醉于她的悲剧色彩。她性格上的残缺使得她那无助的命运和难以理解的世界观都是那么的吸引人。明明已经和梅先生达成了协议, 他还是忍不住打听了沉夜的工作地点,赶过来见她一面。 可是她好像全然不在意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哥哥似的。分离时或许有一些不舍得吧?但这么温柔的人却能够薄情得如此自然, 才不过一个月, 就能和新认识的人打打闹闹,肆无忌惮的肢体接触。 她怎么可以这样? 穆清甚至莫名其妙地愤怒起来, 还有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重复叫了一遍,“沉夜, 到我这里来。” 鹤沉夜惊讶地睁大眼睛, 然后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 璀璨又明亮,扑入他的怀里。 “哥!你怎么来啦?”她兴冲冲地搂着他摇呀摇,像个小孩子,“梅先生总是跟我说你很忙来着。” 意识到她曾经向梅延年打探过自己,穆清立刻满足起来,那一丝怒气就此消失不见——有什么办法呢? 他伸出手揉揉她的发顶,解开乱七八糟绑起来的短发,用手指温柔地梳拢起来,“最近不大忙了,特意来找我们沉夜出去吃顿饭。赏光吗,嗯?” 原本的穆清只是一个五官端正c稍显英俊的普通男人,但是如今的穆清显然有着习惯的发型和健身计划,沉夜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男人腰腹间的肌肉紧实起来,灰色的西装三件套贴身,举手投足可以隐约可以看到衬衫里头略有雏形的胸肌线条。 曾经因为性格而略显温和的五官带着几丝不羁,虽然是正经穿着西装,男人却没有打领带,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肩颈部的皮肤露在空气里,鹤沉夜看着他说话时喉结移动,忍不住好奇地戳了一下,“当然好呀,不过我还要跟楚先生工作完才能出去” 穆清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眼神有点危险,不过又很快收敛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楚闻天:“久仰大名,楚先生。我们家沉夜这阵子要多拜托你照顾了。” 他言语间划出来亲疏有别的一条线。 得知鹤沉夜要和楚闻天合作,他就调查过这个男人。抛开真真假假的水分,这个男人是标准的实力派,大奖小奖拿过不少,票房号召力也不错,从来不接烂片所以名声极好,为人谦和不沾毒赌不拉帮结派,简直是行走的圣人。感情史上倒是有过好几任正经的女友,空窗期也会有固定的床伴,总体来说没有丑闻,只是未免有太过滥情的嫌疑。他的前女友们说他是个好人,但是没办法跟他走进婚姻的殿堂——所以几段恋情里,楚闻天一直都是被甩的那一方。 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对漂亮年轻的女孩儿有好感并给予优待,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可是就刚才他所看到的那一幕来说,楚闻天对鹤沉夜已经远远超过了照顾后辈的范畴。 但是楚闻天不愧是老江湖,只是含蓄地点头微笑,并没有直接答话。 他的意思是不屑于与这个闯进来打扰工作的人对话,却又不失礼貌地回应一个圈外人的“久仰大名”。他根本没把穆清当作同一个层面的人来看。 雄性们争风吃醋起来往往会因为痴迷于斗争而忘记最初的目标。 有时候,他们凶狠的角斗并非出于对于旁观的战利品多么诚挚的爱意,而往往只是出于领地意识和独占欲。 所以沉夜当然不能任由事态如此发展,于是,她就一脸天真地打乱这个火花四射的紧张氛围:“啊,竟然都已经十二点多了楚先生,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穆清却彬彬有礼的说:“我预约了之前你喜欢的那个日料店的套餐,只能两人的,突然加一个人恐怕不大方便。”他一脸歉意地看向楚闻天,“抱歉,楚先生——” 楚闻天仿佛完全不介意似的,挂着温煦的笑容:“没事没事,我们相处得太开心了,也是我这个做前辈的没注意好时间,让我们的小姑娘肚子饿了,对不起呀?我等下叫助理送午饭过来,你带沉夜出去用餐吧。” 实在是刀光剑影,言语争锋。沉夜不由得有点头疼,还是得活泼地伸出右手,调皮敬礼,“好的,保证按时回来!拜拜~” 到了楼下,沉夜又赞叹了一番穆清新买的车,坐在副驾驶席上,乖乖由穆清给她系好了安全带,两个人出发。 “这好像不是去日料店的方向?”沉夜问。 穆清转着方向盘,余光看见她表情只有疑惑,微笑说:“忘了你的小哥哥好久没跟你见面了?我想就跟你单独吃一顿饭。” 趁着红绿灯,他转头对沉夜眨眨眼睛,面容里带着一点散漫的痞气:“嘘,别告诉你的楚前辈,你穆哥可不是小心眼的男人。” 沉夜被他的调皮逗笑了,“好的好的,我保证保密!” 温柔可亲的人不管先来后到,在她心里都是同等排序的。 穆清意识到这一点,微微垂下眼帘,又立刻挂起笑容,“来,哥带你去吃大餐!” 他们吃的是素菜馆,因为要照顾沉夜的嗓子,穆清选的全是清爽的东西,大夏天吃着正是舒服的时候。 “沉夜。”穆清斟酌了一下,开口问:“你在梅延年那儿住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他其实想知道梅延年有没有违反他们的约定,但也不能直接问出来。其实他倒不是在意贞洁什么的,只是觉得梅延年不能欺负沉夜。如果有权力和地位就能保护好沉夜,他坚信自己很快就可以走到能同梅延年正面对峙的地步。 而在此之前,只有梅延年能保护好她,他才能安心前行。 “唔——” 沉夜塞了一大口蒸菜,芥末油的味道辣得刚刚好,她有点费力地咽下去,“梅先生不怎么和我说话的呀。” “嗯?” “经常就是,我只要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梅先生处理自己的工作,然后就看看我。如果有空,我们就一起用餐嗯,还有,他会给我读睡前故事!”沉夜有点忍不住想笑,眼睛亮亮的,“虽然我不是小孩子啦,但是听他读这些还挺开心的。” 穆清想了一想,大概先放开了梅延年,转而询问起楚闻天。“那楚先生呢,你们关系怎么突然这么好?” “很突然吗?”沉夜对着凉拌的海带丝戳了戳,“楚先生人很好啦,又很照顾我跟他做朋友超开心的,他会教我好多东西!” 她眉飞色舞地向穆清描述楚闻天今天一上午出的窘态,唱歌跑调忘词啦之类的,显而易见是开心极了。 穆清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 “沉夜,你们还是保持一下距离比较好。” 他说,“你年纪还小,像你这种年龄的女孩子,总是对成熟稳重的男人有着一些不合实际的幻想,试图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宠爱。但是这样是不合适的,你缺乏社会经验,很难从他的外表和老练的言行举止里看出来他真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沉夜蹙起秀气的眉毛:“可是楚先生人真的很好啊!哥你没和他打过交道所以不知道,他不是之前的制作人那种人他还夸我的歌写得好呢。” “你不能靠着他对你的夸奖就判断他是真心实意的。” “——那你的意思是楚先生说我的歌好只是敷衍咯?”鹤沉夜蓦然抬起头。 穆清这才发现她小鹿一样黝黑明亮的大眼睛里已经积蓄起来水汪汪的泪光,慌忙解释:“我只是说这是有可能的” “所以哥你是觉得我写的歌不值得被夸奖啦?” 眼泪顺着少女白皙的脸庞滑落下来。 纵然穆清有千般手段在商场上叱诧风云,对于这跳跃的逻辑和不可思议的联想和杀伤力堪比核武器的眼泪,他却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来应对——尤其是情绪,因为她的眼泪而一瞬间充满了痛苦和自责的情绪严重地影响了他的逻辑思维运转,连组织起有效的语言来解释自己并非这个意思都做不到了。 “我早就想说了,哥你最近变得好奇怪你好像都不再是以前的你了。”沉夜抽噎着,越说越伤心,“我以为是我哪里做错了,所以才一直不敢说可是,可是还是很难过你根本不喜欢我了” 她说着说着,好像觉得实在狼狈,在穆清的阻拦之前就站了起来跑去了卫生间。 她躲到隔间里,抽抽搭搭给梅延年打电话。 “梅先生,呜——” 而这个夏天,韩其琛就像是之前他说的那样住了下来。靠近花房的一栋小洋楼整个儿收拾起来,作为他起居接待自己的朋友的地方——他马上要上大学了,回国内还顺手负责了买下韩家老宅地皮的案子,自然会需要社交。 虽然生性冷淡,但他毫无疑问是富有领袖魅力的人格,赛车c赌马c游艇c麻将c射击纨绔子弟们爱玩儿的,他无一不精;谈论学术,他又常常是话题的中心引导者,发言不多,也不为了显示高明而强行反驳,既有风度,又有深度,不多时就成了s城里出名的人物。 另外,由于已经在社交场上介绍过了姜萌萌,再叫她和她的情人母亲住在城区安置情人的房子里就不合适了,于是这对母女也搬进了城郊的老宅,只是两人都没有分到二层的主卧。张阿姨和姜父甚至是分房而居的,这母女两人在下人含蓄的目光里住进了三层客房里特别收拾出来的两间。姜萌萌对此很是咬牙切齿郁郁不平了一阵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大的心理年龄,为何要处处非得去跟一个小姑娘较劲。 闷热的明朗的夏日里,韩其琛的所有闲余时间都给了姜沉夜——他甚至感觉到一种危险,为自己过于迷恋一个小女孩的态度。 他们一起为花房浇花,坐在露台的树荫下谈天。当沉夜专注于画画的时候,韩其琛就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处理文件。 一开始他根本做不到专注于任何数字或者合约,总是忍不住盯着他的小女孩,痴迷的目光亲吻她的一举一动,连晴朗的日光照出的她脸颊皮肤上那细小的绒毛都觉得可堪怜爱。后来他不得不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奖励机制,认真工作三十分钟就能够自由盯着她五分钟,每每要靠着强大的自制力才能再次收回注意力。 她爱画画,有时也做雕塑,但是由于经常伤到手,所以姜父一直不太赞成雕塑这项爱好。他们去植物园写生,她能迅速地说出每一种植物的名字,而韩其琛则在恶补过一阵子拉丁文之后负责用播音腔念出解说牌上花草的拉丁文名;或者跑去电影院随便选一场烂透了的商业片,在空荡荡的放映室里牵着手,找穿帮镜头,假装严肃地痛骂导演和演员和编剧和制片人的智商;或者一起对着料理节目研究菜单,在厨房里互相手忙脚乱地烤出来实心的熔岩蛋糕,然后互相哈哈大笑 韩其琛发现他的小女孩并不是全然不知世事的懵懂天真。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害羞,只是由于身体不好才很少外出社交。性格里总是带着孩子气的一面,爱一点甜甜的恶作剧,而他每次总是甘之如饴。 韩其琛称呼她“橙橙”c“沉夜”,沉夜却全然不肯叫“其琛哥哥”什么的,只是用那甜美而幼嫩的嗓音称呼他的全名,“韩其琛”。这三个字不同语气的发音反复地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感到一阵又一阵甜蜜的折磨。 他的殷勤和迷恋几乎就写在脸上了。佣人们经常惊愕地看到这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连四五个小时专注地为她赶去写生时草丛里的蚊虫,跪在地上为他的小女孩换袜子c穿鞋子。他甚至学会了编辫子,偶然之下竟然用白色的窗帘布缝出来一条裙子给她,而丝毫不觉得有辱作为男人的尊严,只觉得他的亲手制作放在她身上多么令人满足。 姜父都没想到他能够这么爱沉夜,最初他多少怀疑有做戏的意思,可是他对她比养女儿都还要上心一百倍。 他实在太过聪明了,学习能力又强,于是他的迷恋甚至都变得可怕起来:他学习心理学的来试图分析她的偏好,学制鞋给她做柔软的小皮鞋,设计好裙子的样式和各种各样漂亮的宽檐帽子给匠人们做出来用来装扮她,请了糕点大师学习烘焙小蛋糕,学了调香为她制作橙花主题的香氛她身体不好,要按时吃药,佣人们的提醒远不及他的提醒来得及时;有时她不想午睡,坚持要画画,韩其琛就会把她强行抱在怀里,像搂抱小孩子一样,全然温柔地轻声细语哄她入睡,无论她怎么闹脾气,都满怀着柔情受着。 不到两个月,沉夜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就几乎全部被韩其琛接管了。 这当然有沉夜刻意诱导的成果在,但是还是显而易见地体现出来了韩其琛的本性里掌控欲极强的部分。 当韩其琛最好的朋友来国内做客的时候,甚至震撼于这个整个人都截然不同的韩其琛。 加斯帕尔有着比较典型的法国南部长相,家境优渥,在切尔西艺术与设计学院读纯艺术。他同韩家在英国是邻居,小时候韩其琛就与他很熟了。不过他们两人风格是截然不同的,加斯帕尔是个毫无自律之心的c放荡的享乐主义者,从小就是各种派对的常客,组过朋克乐队,也做过世界旅行,常年女友男友一大堆,没有固定搭伴。尽管性格不同,他们却意外地很合得来——大概是彼此的领域相隔太远,反而把对方都当作了毫无威胁性的存在,可以放心的倾诉谈天。 机场咖啡厅里的客人都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们这一桌两个优质男人的会面。 加斯帕尔说:“韩,两个月之前你还跟我说如果有需要会向我求助如何跟沉浸在艺术世界里的生活白痴相处,结果这段时间你完全把我抛在脑后?” 韩其琛冷静地面对他的指责:“我现在就需要你,为我列一张艺术史的书单,我需要妥善的补全自己缺漏的知识。” 加斯帕尔哭笑不得:“看来你的fiancee不是你之前想象的那种拿着肤浅的作品在周围人的吹捧下自以为天赋超群的那种家伙咯?” 提起沉夜,韩其琛的五官都柔和下来:“她当然不是即便我毫无欣赏细胞,也能察觉到她的作品里的美感。她是真的充满灵感,快活地在创作,像燃烧生命一样只是她不愿意发表自己的作品,给我看也只是看一些客观存在的描绘。我猜测她恐怕并不愿意被别人窥见内心的真正情绪这让我有点苦恼。” “天呐,你该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加斯帕尔一脸不忍直视,“这么说,你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敏感的小天才?她才十五岁,韩,你回来z国之前还向我抱怨简直这是在犯罪。” 韩其琛一脸严肃:“我现在仍然感觉自己游走在犯罪的边缘,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无法想象,也没办法用语言向你描述现在的这种感情,加斯帕尔。如果是你的话,在我的这种感情下恐怕早就被逮捕入狱了,而我现在仍然恪守法律和绅士礼仪地与我的fiancee脸颊吻告别,来到这里与你喝咖啡聊天,几乎是耗费了我的所有自制力。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如此充满犯罪方面的天赋,而你,身为我的朋友里感情经历最为丰富的一位,最好给我崇高的敬意,而不是嘲笑。” “看来你的小姑娘甚至教会了你开玩笑,虽然是个很冷的笑话” 韩其琛说:“我没有开玩笑,这是写实描述;而且如果是我的橙橙就会理解这种幽默。” 加斯帕尔说:“男人,停止摆弄你炫耀的嘴脸!——好吧,我会给你尽我所能的帮助的” 他们又琐碎的谈论了一会儿关于加斯帕尔之后的旅行计划的话题,短暂的热烈的夏天也即将进入尾声,关于天气的一些评价,然后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呀,好巧,其琛哥哥,你也在这里?” 加斯帕尔饶有兴致地看到韩其琛的表情立刻变得僵硬而公式化,飞快地切换到法语对他说“她是我的小姑娘的anastasia(灰姑娘的继姐的名字)”,然后又转向来人,甚至没有起身,只是矜持地颔首:“姜小姐,我记得您似乎比我要年长一岁。” 姜萌萌的笑容尴尬在脸上。她确实忘记了男主角现在的年龄。 她把又一次巧合的失败归功于自己并不像妹妹那种爱撒娇的类型一般擅长讨好男人——而且反正男人就爱她们那种楚楚可怜的形象,没眼光。她本身对于韩其琛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的执念,只是这两个月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他对那个便宜妹妹的体贴周到c大献殷勤,心中不由得泛起说也说不明白的酸涩。 完美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是令人向往的,姜萌萌就是这样日渐强烈地渴望起韩其琛的注视。时间长了,这甚至像是一种自我价值证明的象征一样:她明明比姜沉夜聪明又懂事,如果夺走姜父和韩其琛的目光,就像证明了她比姜沉夜优秀一样。 她顿了一顿,仍然不肯放弃:“好吧,抱歉啦其琛——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其实她知道这是谁,原小说里的男二号,完美助攻,花花公子转型的深情男配,只是等着韩其琛引荐。 韩其琛却完全不跟着她的话题走:“我想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直呼姓名的程度,这不单单是为了沉夜,更是为了我自己,我对你并没有任何好感,不要再试图讨好我——至于这位男士,的确他是我的朋友,但他来z国只是为了短期旅行,我想并不需要为你进行介绍了。” 毫不留情,没有任何余地。 加斯帕尔甚至看到这女人的眼睛都红了起来,却也只好假装看不见。他虽然爱沾花惹草玩闹,却不惹麻烦事,于是假装专注地研究起奶盒上的中文说明。 姜萌萌狼狈地掉下来一滴眼泪,哽咽着说:“我想你误会我了,韩先生我只是,邀请了大学的朋友在家里开一场聚会,想要约你和你的朋友赏光参加既然如此,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她连背包的肩带滑了下来都没有在意,难堪地离开了咖啡店。 加斯帕尔问:“会不会说的太过分了一点?你最讲究的绅士风度呢?” 韩其琛却一脸冷漠地思考起来:“我之前没察觉到她竟然想要取代橙橙拿到未婚妻的利益。橙橙肯定不懂这些,如果她知道这位姜小姐追求我,会不会觉得不愉快?” 他越想越觉得心下不安,立刻就站了起来,“我要现在就返回姜家。你订了酒店,还是跟我来?” 加斯帕尔惊奇地笑:“真是奇景,何必慌乱?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的小未婚妻到底多有魅力了,顺便看看那位姜小姐所说的宴会。” 梅菲斯特毫无良心的安慰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不乖(8) 作者给了你一个围笑。 楚闻天名声一向好, 顿时一片夸奖大叔配萝莉好萌之类的, 风向上也对电影有了期待。这件事情才由此告一段落。 闹到这个地步的时候, 剧组已经一路北上到了北方了。期间梅延年来探过几次班,特意跟沉夜说叫她不要看微博这一类的。 沉夜还在n18的时候, 组合的运营路线是传统偶像神秘美少女,要跟粉丝保持距离,所以大家都没有微博。沉夜离开以后运营方换了方针, 又是开握手会又是各种饭撒活动,微博也都一个一个开起来了,只有沉夜自己没有微博。楚闻天笑她说简直像个新世纪的隐士,两耳不闻窗外事, 唱唱歌看看书就是一切。 民谣歌手此刻终于能写出来歌, 名字叫《afteranyasur》,取自赫胥黎的同名小说,一个男人总是忧心于对于他的爱,自身太过苍老的故事。 一整个夏天的旅行里他的爱是无力的, 因为他身患绝症,一无是处,而他的少女却那样活力四射, 青春美好。她或许曾爱过他的歌,但如今他已经无法继续创作。他的爱是如此沉默, 因为他无法承诺未来, 无力给予她幸福。 所以即使爱得那么深沉, 他也不曾提及。他们在最北方的小镇里一起吃了一碗面, 然后民谣歌手付了钱,两个人道别。 她还要到国境线边上去,然后向西旅行,躲避自称群青色的杀手组织的玩笑一般的追杀,而他将很快c很快地结束他的一生。 反正生命如此短暂,痛苦也不会多长。 他买了一些吃的,装在车上,开到深山去。秋天过去,冬天降临,他的药片洒落一地,邋遢丑陋衰老无力的男人抱着他的吉他放声哭泣,最终闭上眼睛死在无人知道的地方,车头放着他最后一首歌的曲谱。 《afteranyasur》的曲子是沉夜写的,王童不太满意她原本写的歌词,自己也改不满意,楚闻天于是翻了原著,自己上手修改了歌词。意外的是竟然顺畅无比,如有神助,助理说没想到楚哥还有这个才华。 楚闻天忍不住苦笑,他哪里是有才华?他只是感同身受而已。 鹤沉夜才20岁,而他38岁。十八岁的年龄差,如果出一点意外,沉夜甚至可以叫他爸爸。电影里他们饰演一对旅伴,感情虽然也是双向箭头的,只是从来没有点明,就这样就足够楚闻天暗暗高兴很久了。 他从前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但从来没有像这样感到痛苦与折磨。自卑与无力时常纠缠着他,有时候他怀疑是因为入戏太深,代入了民谣歌手的感情。 沉夜也演得很好,少女无所畏惧c炽热明亮的爱慕与聪敏的回避和落寞都被她演绎得栩栩如生,好多次因为看见她眼里的光采,他甚至无法克制自己的喜悦倾泻出来,导致数次被叫停重拍。可是一旦下戏,沉夜就完全从角色中挣脱出来,好像那种热烈的爱慕只是错觉而已。 楚闻天知道她就是这种性格,说是没心没肺也好,说是薄情也好,对她好,她就温柔活泼地亲近你,像像动物一样给摸给抱,但是她的感情绝对不会对等。 最后的外景地就在北方的小镇,天气转凉,布景待机的时候楚闻天和鹤沉夜两个人都穿着黑色大风衣,坐在一起喝奶茶。 周围的人忙忙碌碌,有时会打个招呼。 楚闻天忽然问:“梅延年和你做了吗?” “欸!”沉夜惊讶地涨红了脸,“怎么突然问这个?” 楚闻天低笑:“看来是没有了。” 沉夜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却立即被他逮到视线,然后窘迫地放下奶茶就要起身离开,“我要走了——” 楚闻天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仍然带着彬彬有礼的温煦的笑容。 “不用怕,我只是问一问。坐着吧,我不会再说了。” 到了晚上,沉夜先下的戏,回到宾馆的房间里冲完澡,就听见敲门声。 她放下吹了一半的头发,过去开门,看到楚闻天站在门口。 “楚先生?”她隐隐有些预感。 楚闻天弯下腰来与她对视,“让我进去,好吗?” 沉夜睁大眼睛,楚闻天就含笑替她做了决定——推开门,走进去,落锁。 他直接坐到沉夜的床上,说:“你是聪明的孩子,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对不对?” “可是”女孩儿的眼眶泛红了,楚闻天仔细观察她的神色,没有恐惧和反感,只有迷茫和一点点不安。 他于是放下心来,继续说:“梅延年和穆清都不会教你这些的,让我来。梅延年的爱好特殊,我怕他会弄疼你。我来教教你,你就会学会怎么让自己不疼了,好不好?” 他语气温柔极了,蛊惑着少女靠近他,为他解开皮带,褪去衣衫。他抓住她的小手,引导她亲吻抚摸自己的肌肉,含笑教她如何让男人感觉到兴奋。 他把套子递给沉夜,“如果梅延年要和你上床,一定要让他带套,记住这一点,好么?” 楚闻天再三亲吻沉夜,教她用白皙的双手给自己狰狞丑陋的器官裹上套子,不停地鼓励她做得好,忍着喘息许久,终于把她扑倒在床上。 到底是老手,他用尽了一个老男人所能做到的所有的爱慕与温柔,殷殷切切地关注她的所有神态,讨好她的感官,用唇舌让她松软下来,然后细细开拓,把自己挤进去。 所有的忍耐都是值得的,近乎眩晕的极乐中他费劲全身力气保持冷静,一点点教她如何在男女的事情里得到享受。他的快乐里带着绝望的悲哀,前面是温柔的,等她适应了,就开始不管不顾,像是拼死一样征伐。□□的极乐淹没了所有的理智思考,他不断地在少女的皮肤上落下吻痕,吮吸她柔软的唇舌。 天色都泛白了,他才力竭,伏在女孩儿柔软的身上喘气。 得到的一瞬间就意味着永远的失去。 他只能拥抱,却没有资格拥有。 没关系。没关系。 反正他的余生也不算太长,就这么想着念着,也就行了。 他把脸埋到枕头里,闻到宾馆的枕套上的消毒过的味道。然后干燥的枕头逐渐变得湿润。 片刻,他冷静地起来,抱着沉夜去做了清洗,又给她用了之前准备好的药膏,最后发邮件给梅延年,说明是自己强迫的沉夜,请他千万不要责怪她。 一切都没关系的,反正夏天已经过去了。 沉夜说, 梅菲斯特最近很少跟沉夜聊天,因为他在研究意识分离投放技术,并且试图修改自己的一些代码。因为跟了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他用在研究上的能量就很不吝啬了,进展也当然喜人。 他问。 梅延年本来是受了伤的——他跟军火商人做交易的时候输家要跟他同归于尽,保镖拦了一波,剩下的还是叫他左臂中弹,身上还有一点烧伤。他嫌这样子丑,做了手术取弹之后就留在当地,打算等养好伤不再吓人了再回国,可是沉夜出了剧组就给他打电话,说家里装修得好漂亮,只是没有人有点无聊。 “家里”这个词荡漾得他连正在换药都忘了,一下子做起来要求打止痛针回国。 谁能拦得住梅先生呢?留下来的事物处理了一下,他匆匆回去,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他事先没有说,也不愿意吵醒沉夜,悄声进了她的房间。 沉夜怕黑,总是留着一盏夜灯。借着这微弱的光,梅延年良好的视力让他看到小女孩儿在床上睡得一点也不乖,像是终于熟悉环境放开身体的猫,四仰八叉踹开被子。 他忍不住无声地笑,上前要给她盖好被子,却发现她的睡裙敞开的领口那儿露出来一点嫣红。他虽然不重欲,但梅先生什么没见识过?当下就认出来这不是蚊虫的痕迹,而是吻痕。 一股莫名的怒火冲上头顶,梅延年“啪”地打开明晃晃的大灯,好整以暇地看着沉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呀,梅先生你回来啦?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她坐起身来,手背揉着眼睛,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 梅延年几乎心软,却还是冷着脸问:“你跟谁上了床?提前告诉你让你好不要留下痕迹吗?” 他粗暴地按倒沉夜,卷起她的睡裙,毫不留情地指点她柔软的皮肤上的痕迹。 “嗯?告诉我。是谁干的你连我都忘了?是啊,我们小鹤长大了,也想要男人了?这么说来,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在韩其琛看来,沉溺在自己思绪里的少女好像忽然若有所感似的,转过头来,他们的目光就正好相接,简直是宿命一般的偶然的美好。 无论多少次看见她,他都会陷入一种全新的一见钟情里,怦然心动的感觉让他甚至感到惶恐,不知所措地想要立刻冲上去拥抱她c亲吻她,以确定他们彼此之前的归属关系,来获得一点点脚踏实地的安心感。 “怎么突然回来了,韩其琛?” 好像有点生疏的称呼,由她说出来却是那么的精灵古怪,甜蜜清新。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要见到你,我就回来了。” 斜开的天窗窗帘拉了一般,随着冷气飘起来的白色的布料内侧漫漫溢洒出来夏日正午过于热烈的日光,英俊的少年穿着白衬衫,用低低的声音这样说。 沉夜知道真正的理由肯定不是这样子的,但是姜沉夜却不能在意这一点。少女像什么毛绒绒的小动物似的歪了歪脑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 “嗯?” 他走上台阶,随着她转过身来面对他而不是画板的动作,站到她的面前。他的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跪下来,彻底地靠近她,让彼此额头抵着——此时心里那种极度的干涸才得到一点安慰似的,他几乎要舒熨地长叹一口气。 他的女孩儿于是用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打节奏,轻轻的c痒痒的,唱披头士的《here,there and everyhere》,“t一 lead a better life i need y l一ve t一 be here”(为了更好的生活,我需要我的爱人在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不乖(9) 作者给了你一个围笑。  哗众取众!夸张!矫揉造作! 当加斯帕尔讲到他在挪威组建起了一个短期的小团体,致力于降低对生活基本要求的兴趣, 跟随着四季变换一起搭建起一个共同住宅这一段的时候, 韩其琛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怎么了?”加斯帕尔保持微笑看向他。 韩其琛神色温柔地揉了揉沉夜的头发:“他这个人还是这样,过于夸张的表演型人格, 一旦有观众,就忍不住增添想象中的内容。实际上远远没有那么罗曼蒂克的现实生活。” 加斯帕尔笑而不语,姜沉夜表面懵懂纯稚地点头露出标准少女笑, 换来未婚夫先生爱的额头吻一枚,内心嘲笑男人的嫉妒心实在面目丑陋。 不过好歹现在她还是没打算甩了韩其琛的, 为了保持平衡,还是给他一点表现机会吧。 于是小女孩用细嫩的手指捏了捏韩其琛肩颈的肌肉, 用好奇的口吻说:“刚刚听说你们小的时候都是击剑俱乐部的来着?” 韩其琛拼命克制着颤栗的生理反应, 浓黑的眼眸扫视过散漫的微笑着的加斯帕尔, “如果你感兴趣,我们可以现在就去健身房。” 十分钟后,两个男人各拿着一把重剑面对面站在击剑道上。显而易见身材更为强壮有力的未婚夫先生用天生的低沉而磁性的嗓音说:“看着吧,美丽的小姐,我将为你赢得这场决斗。” 加斯帕尔眉眼含笑, “不要小看我, 韩——你的人生应当有点意外了。” 双方行礼之后默不作声地开始攻击,银光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 目不暇接。房间的门没有关, 沉夜灵敏的听到有一大群人正在向这边走来。 为首的那个人说:“再上面就是最顶层, 咱们是不能上去参观的。” 有个好奇的女生问:“为什么呀萌萌,你不是说自己是大小姐嘛?” 沉夜充满兴致地从房门口探出头来,摆出萝莉天真脸,有点迟疑地问:“萌萌?” 姜萌萌敷衍地笑了一下,竟然先不是跟沉夜打招呼,而是跟她周围的十几个同龄人介绍:“这就是我的妹妹了。楼上那层是爸爸特地为她改造的,都不对外开放的。” 接着她才对沉夜说:“这些是我的同学,今晚我们要开party,你要跟其琛他们一起来吗?” 姜沉夜为姜萌萌的段位感到遗憾。而她的同学却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哎呀小妹妹真可爱,现在是初中生吗?” 姜沉夜迟疑地从房门里走出来,站到走廊上,有点羞讷地微笑:“你们好我没有接受一般的学校教育体系” 姜萌萌补充:“对,因为爸爸特别宠她,所以她就没上过学。” 沉夜想姜萌萌到底怎么回事,是被身体同化了吗,怎么乱出昏招。姜沉夜小姑娘却茫然地、迟钝地察觉到她的微妙的而已,眼角都有点泛红。 “不是的,我只是不适合也没必要接受学校教育而已我有足够的家庭教师的” 察觉到了这边动静的韩其琛走了出来,额头上带着运动后的细汗,面无表情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加斯帕尔也跟在他身后,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走出来了,一出来就看到一大堆小姑娘,吹了个口哨打招呼,“嗨。” 姜萌萌的同学们因为这两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一阵骚动,姜萌萌的姿态也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她微微抿起嘴唇说:“我在跟我的同学们介绍橙橙,可能她没见过这么多同龄人,有点吓到了?” 韩其琛充耳不闻,弯下腰细心地凝视姜沉夜的眼眶,拇指轻微蹭掉眼角的一点点泪花,语气温柔:“嗯,橙橙?” 少女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迟疑。 “说吧,橙橙。”韩其琛诱哄她:“刚才还不是开开心心的吗,谁惹我们的橙橙不高兴了?” 姜沉夜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看向姜萌萌,然后说:“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不赞成六三三四的教育制度的最重要的作用,就是为了实现社会上的人口阶层流动,而且主要是低阶层向高阶层的跳跃所以我和爸爸都觉得我没有必要去参加这个教育体系,因为我并不需要什么阶层的改变。而且,我不是没有上过学,——需要学到的知识,我已经拿到了很多证书,因为不想炫耀,所以我从来没有到处提起过。” 姜萌萌面色难堪:“姐姐只是说两句话而已,你就要反驳一大堆吗?再说了,你不是就是没有去过学校吗?这种享受特权对这个社会来说都是不公平的,而且对你的成长也没有益处。姐姐又没说错什么——” “够了。”韩其琛面色冰冷地打断她。 “姜萌萌,你虽然是姓姜没错,但是你并不是婚生子,尚且没有合法继承权,住进姜家来也不过两个月,不要这么急着摆出说教的态度。”他把少女揽进怀里,眼睛里是冰寒的蔑视,“——你怎么配?” * 姜家大小姐姜萌萌的party后续,反正沉夜是没再关注了。梅菲斯特说:这是由于她的灵魂被随机抽取之后损伤了,所以不自觉地会按照世界意识的命定轨迹前进。 沉夜反问: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命运”? 梅菲斯特说:可以这么理解,沉夜小姐。只是命运也是需要跟中枢实时传递的,很遗憾作为流浪者,我没有这个权限。 沉夜没有再接话,只是思索起来。如果姜萌萌知道命定轨迹,她对自己那种轻而易举就流露出来的不屑就很值得深思了。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姜萌萌本身并没有那么蠢,只是在原本的命定轨迹里,姜沉夜是个没什么威胁性的存在,所以她才不及后果,草率的屡屡对她口出恶言。 所以姜沉夜要么是早死,要么是一事无成。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沉夜就不再乱想,转而专心地打磨起来手中巴掌大的小型大理石雕像。 * 夏天的尾声来了。 结束了一个短期z国旅行的加斯帕尔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和沉夜一起参观了她的作品。他们一人举着一把贵妇用的羽扇,只通过眼神交流,避免从表情上泄露出来评价。 整整一天,加斯帕尔都默不作声。夜晚,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日记上记下来一段话。 “我再看到她的眼睛,像睡意昏沉的午后四处漫步,在绿意苍翠的灌木丛里,遇见一只白色的猫。” 那样诚恳而温柔的孤独,那样充满灵性的笔触。 他在深夜同韩其琛敲响韩其琛的房门。 “我要追求她。”他说。 韩其琛不由分说地一拳就打了过去。两个男人就这样打了一架,没戴护具,两个人都忘记了规则,最终加斯帕尔鼻青脸肿,夤夜赶路,在天亮之前就匆匆离开了这个国家。 韩其琛说:“他的家里有急事召他回去。”实际上他给加斯帕尔下了禁止入境的绊子。 但是加斯帕尔还是说:“我不会放弃对她的爱。我追求她,因为我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回应我,而你却不会懂得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韩,你根本不懂她。” 每隔一段时间,姜家都会收到邮轮上捎过来的信。手写,而且一定要经过海洋慢慢的运输,漂洋过海地延迟时间过来的信。姜沉夜每次看信都很开心,却从来不回信。 “我们约好了的。”她这样跟臭着脸的未婚夫解释。 韩其琛试探着询问她:“虽然我知道这有点失礼,但我想知道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他真正想问的是,你知道他爱慕你么? 他还想问,为什么不给我看你的作品? 但是出于某种隐隐约约的恐惧,好像不知道答案会更好一样,他从来没有问出口。 “不可以告诉您的哦。” 少女甜美的微笑里带着调皮。 韩其琛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低声问她:“姜萌萌,她在追求我你知道么?” 沉夜眨了眨眼睛,韩其琛的心跳渐渐加快。 她弯起眼睛,嘴唇边有着漂亮的梨涡:“是这样吗?不过,我的fiance先生这么优秀,当然会有很多人喜欢的啦。” 她是这样纯真、这样澄澈的少女,连撒谎都不会。 所以韩其琛轻而易举地就判断出来她没有掩藏自己的情绪。 ——没有嫉妒。 没有独占欲。没有丑恶的感情。 啊,原来如此。 韩其琛对姜沉夜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他只是一个恰好出现的未婚夫而已。 十九岁的少年站在夏天的尾巴上,缓缓地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第一次感觉到胸口的闷痛,甚至疼得他要泛出眼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不乖(10) 作者给了你一个围笑。  这边沉夜抽噎着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只是说:“梅先生, 你来接我好不好?” “好好好, 当然好,你等等我, 一会儿就好了。”梅延年示意司机掉头,一边安抚着沉夜的情绪,一边要助理调查她的定位, 立马开了过去。 助理还是很敬业的,退了机票又跟客户那边推了时间, 定位也精确的不得了,结果到了餐厅, 发现小姑娘只是一味地哭。梅延年抱着他的小女孩又是亲又是哄, 全然不管自己腿上刚刚包好的伤口。 助理就自己去调了餐厅的监控查看, 本来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竟然只是说了说话就哭了? 他截下来这段视频带给梅延年看,“先生,没什么大事,只是聊了聊天, 可能鹤小姐就因此不开心了” 沉夜已经哭累了睡了过去, 男人温柔地捂住她的耳朵,抬头,铅灰色的眼眸冰冷地盯着他。 助理紧张了一下, 说话打了个结:“就的确是没有什么, 鹤小姐只是难过了而已剧组那边我也联系过了” 梅延年的气势却越发凛冽冰冷, 像是压抑着什么似的。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才平复下来,有点自嘲的笑:“算了,反正你也无法理解。” 他抱着沉夜站起来,很是讲道理地说,“往后你要记得,我不管发生了什么,小鹤难过了,就一定是大事。——不要再用这种口气提起她。” 他大步走开,助理连忙跟上,不知不觉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要搁早几年,这种让梅先生如此生气的错误,犯了的人哪还能只是口头警告就完了呢?看来这位鹤小姐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 梅延年回过头来,心情其实很好。因为穆清惹她不开心了,而她依赖的人竟然是自己。 他原本只是出于对缘分和野兽直觉的信任把她带回来,掌控着、关押着、保护着,此刻却忽然感觉到彼此的体温融合,他坚硬的内心不由得软成一团。能怎么办呢?他意识到,鹤沉夜在自己心里不再是纯洁完美的幻梦。 从前他把自己当卡西莫多,当守望者,当门卫,守护一片纯洁的净土,甚至是带着神圣的使命感的。但如今他却有了一种虔诚的心情,自然仍然想要保护她不受到伤害,却是像骑士守卫女王一样用身体为盾,为她征战。 沉夜在他怀里安睡,好像有点不太舒服,调整了一下位置,软软的脸颊抵在他的胸膛前。 她触碰到了他腿上的伤口,无可避免。 然而梅延年却骤然幻想了什么,久旷的身体撑起了帐篷。疼痛是她赐予他的——这个想法竟然让他感到快乐!像蔷薇中睡着的水晶美人一样的小女孩有着娇嫩玫瑰色的嘴唇,白皙柔软的脸颊,羽睫垂着,微微颤动,似乎是在做梦。 梅延年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作安抚。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给了他肮脏的疼痛和无耻的快乐。 梅延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司机开去他的另外一处住所,然后又联系设计师修改原本住的别墅。 他到底是有工作,不能久留,抱着柔软的小女孩儿一起陷在床垫里睡了个午觉之后,就又整装待发。 由于早年的习惯,他很少有这样深沉的安眠,可是抱着他的小女孩儿一起睡觉,将她揉进怀里,轻嗅着少女的体香,他甚至做起不堪的美梦来,安稳地睡了一觉。 打好领带之后,梅延年仔细地弯腰给沉夜掖好被角,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吻,然后转身离开。 * 唱歌的练习和录制结束之后,拍摄就正式开始了。趁着还是夏天,剧组开始先拍外景,沿海的城市从南面开始,一路北上。沉夜自然也要跟着剧组一路迁徙辗转。 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却异常的充实。感谢王童导演的指导,沉夜现在得以拓宽了自己的演技范围。在剧组的日子里充满了重复作业,费神费力,常常累得沉夜连做梦的功夫都没有,也多亏如此没有被世界意识惩罚。 显然另一位主演楚闻天也是沉浸式地融入了这个剧组。他年轻的时候因为容貌出色被星探发掘,票房虽好,却到处被抨击没有演技,因此刻苦钻研,下定决心要让人忽略自己的外貌而赞扬自己,所以就转了体验派,一旦塑造起角色来,戏里戏外就几乎都是一个形象。 忧郁而颓唐的中年民谣歌手开着破烂二手吉普,背着吉他和手风琴上路。叛逆又美丽的少女穿着黑色的长裙,大红的花朵燃烧一样盛放在她的发间,她抱着尤克里里,脖子上挂着口琴,坐在副驾驶上漫不经心地眺望海鸥的远去。 没钱加油,两个人就站在街头演唱。民谣歌手中年危机,江郎才尽,好久都写不出来歌;少女却才气四溢,落笔就是新歌,欢快地分享给他一起唱。 “吾等伟大的外星人/降落在你们的地球上/黄昏来临有点愁/唉饭菜闻起来可真香” 群演就是当地的民众,著名演员楚闻天和不认识的漂亮姑娘在饭馆儿一条街那边唱歌!一堆人就兴冲冲地赶了过去,在场务的指挥下配合地鼓掌欢呼,还有不少人留下了硬币,大家哭笑不得,还又还不回去,只好再次感谢各位,给楚闻天和鹤沉夜买了润喉糖。 虽然严防死守,网络上还是出现了不少照片,说楚闻天进了剧组,还没公开说是什么片子。众人大发神威各种找资料,查出来是群情与海鸥,王童导演,主演一看,一番竟然是鹤沉夜?这谁啊? 这时候有人想起来,说这不是那个长腿团的前任center吗,后来退团就没活动了,没想到去拍戏了。 于是又有一大堆人说,偶像演电影靠谱吗?怕是楚闻天加上王童都拯救不来吧,虽然长得是挺好看的唉总之就希望她不要太死板,不然连累的楚闻天多年的好名声和毁于一旦,多惨啊。 这时候从sonnet 18最早期开始支持这个组合的一批饭默默地活动了起来。他们是最清楚的,当初路演和剧场地下活动的时候,是谁最为努力,带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开外小团体一路走到cd出道,又爬上榜单第一的。sonnet 18至今流传度最广的几首歌,全都是鹤沉夜的作词作曲。当初鹤沉夜退团,网上一大堆人粉转黑路转黑,说她身为偶像对粉丝不负责任,做的事情很没良心,抛弃一起奋斗的同伴远走高飞什么的,他们都为她反驳发声了,但是一夜之间所有的帖子都被删掉,一眼看过去竟然没有一点支持她的风向。 不少人就看出来这是运营方要冷藏封杀,不由得心冷脱饭。两年后看到沉夜如今仍然在活动,而且资源海很不错,熟悉的人几乎都要喜极而泣,在粉丝组织的群里奔走相告。 他们剪辑出来当年dvd和饭拍剧场里那个活力四射的少女的汗水与努力,她的笑容与羞讷,她的聪明与温柔,然后发到社交平台上跟大家解释鹤沉夜不是没有水平的爱豆。 有人担心这次的消息仍然会被封杀,大家心惊胆战等待着结果,竟然发现应援团官方的微博短短几小时就有了数百万转发,很快就上了热搜,底下也是一堆好评。 多年的铁杆粉几乎都是泪流满面,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还能等到这一天。有声音酸她说突然大爆,会不会是有了新的金主什么的,一时间竟然赢得了不少支持,金主论甚嚣尘上。 结果前任经纪人穆清那边跳出来解释,说是自己发现做一个经纪人永远要受制于人,现在出来混出来了新天地,创业开公司,不用再惧怕某些人的封杀和冷藏。 这下可以判断了,前经纪人和沉夜青梅竹马互相扶持,同甘共苦这么多年,这要是算金主,那天下多少人都得有金主啊? 说到底还是原来的运营公司不地道,做事情手段太肮脏。因为牵扯到人人都关心的黑幕问题,sonnet 18本身又是国民爱豆,就立刻爆了,矛头转向sonnet 18的运营方,各种采访组合里的十七个姑娘有没有排挤问题,有没有潜规则。 现在的新粉也有不少人发动态,“悄咪咪说一句,之前hcy站c位的时候的确整体阵容和歌舞都更好现在完全就是商业营销水准,各种出碟骗钱(:3))算了算了钱包奉上得啦,唉恨我没有早生五年饭上,不然得有多辉煌。” sonnet 18的现任center刘璐莹看到这一条,忍不住咬着指甲冷笑起来。 sonnet 18-刘璐莹:看到大家的问题啦[哆啦a梦惊讶]讲真,姐妹们都很惊讶的,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黑幕什么的!至于沉夜姐姐为什么退团,这个当初发生的也很突然,我们都不知道的呀。我们的团规很严格的,一旦违反的处理也都是说真的,绝对不会有不公正的现象啦!btw,祝福沉夜姐姐的新电影大卖哦[开心][开心] 正因为他不是因为痛苦本身而可以感觉到愉悦的那种人,所有的自制和自我惩罚完全是因为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曾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他才能日益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爱与卑微都是由于姜沉夜这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不乖(11) 作者给了你一个围笑。  鹤沉夜说,“可是我不喝酒的” 她一边说着, 一边求助似的看向楚闻天。 楚闻天心底叹气, 片刻, 还是拦了一拦,彬彬有礼地说:“小朋友嘛,晚上喝酒多不安全,我来替怎么样?” 梅先生狭长漆黑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尚未说话,王童就匆匆站起来, “来来来老楚,咱们聊咱们的,啊。” 楚闻天动作僵了一下,好一会儿, 才又温文尔雅地笑了,冲王导举杯:“行,倒是我呆了” 王童看他倒也不是特别难受的样子,知道他虽然有兴趣,但肯定也没多么上心,这才心里松一口气。 谁不知道这位梅延年梅先生是多么惹不起的大人物,别的道上混的,来圈子里洗钱, 也就糊弄糊弄了事, 梅先生却不。他虽然是玩票的, 但是却比好多动真格的都叫人畏惧。 而且梅先生为人极为挑剔, 连桃色新闻都令人闻而生畏。就王童知道的,之前红极一时的某女星主动送上去求包养,不知怎么的惹怒了梅先生,结果自此销声匿迹;某著名二代,求着赶着要做他的床伴,那来头可算又红又硬,还是在床上被玩残了,还患上了心理疾病,结果人家梅先生好好儿的 诸如此类的事情是不胜枚举的,楚闻天虽然在圈子里地位也算高的了,哪儿能跟人家比呢。 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小姑娘可惜了,万一真的被梅先生看上,可能她手头这个电影的女主角就是这个鹤沉夜最后的绝响了。 梅先生却笑了。 “还没来得及向你介绍自己,我是梅延年。巧得很,不单单梅是梅妻鹤子的梅,这延年也是是松鹤延年的延年。” 梅先生自然而然、然而不容抗拒地握住沉夜的手,坐到她近旁来,“你同我有缘呢,是不是?” 昏黄的灯光下,梅先生坐的近了,沉夜才看清楚他的眼眸不是亚洲人常见的棕色或者黑色,而是阴云密布的雪夜的铅灰色,瞳孔颜色也浅一些,被他注视着,就连她都不是出于演技地略微紧张起来。 明明是四个人的空间,却叫人感到窒息一样,只有他们两个人被关在缺氧的玻璃盒子里似的,那双铅灰色的眼眸逼视着她,旁若无人地显示着兴味盎然。 “嗯”少女最终含糊地回答,犹豫片刻,最终咬咬牙一口喝下那高脚杯里薄荷绿的液体。 呛口的辛辣一下子窜了上来,炽热里带着一点点酥麻的果香。然后是浓烈的、馥郁的香气回味层次地弥漫在口腔里。 梅先生说:“它的名字叫做‘十四行诗’,下次我亲自调给你。唱歌给我听吧,小鹤,你当初唱歌的时候真的美极了。” 沉夜立即意识到他指的是当初sonnet 18的主流媒体出道作兼同名成名曲第十八首十四行诗。这个人的语气如此轻柔,态度如此诚恳,说出的话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况且在饭桌上叫人唱歌?好像沉夜是他养的夜莺似的,随手逗一逗而已的那种态度。 要是别的人,此刻早应该难堪极了—— 可是鹤沉夜不一样。 少女漆黑浓密的羽睫轻颤抬起,眼睛里渐渐泛起亮晶晶的光芒。 “您您喜欢我的歌?” 梅先生露出有些意味深长的微笑,仿佛经此得到了某种证实似的,更加地凑近她,手指直接搭上她单薄的肩膀。 “是啊,我喜欢极了。”他低声地说。 他是信奉缘分的人,白鹤即使折了翅膀摔在地上,也不去把她带走,只是贪婪地、无声无息地躲在一旁看着,像潜藏的狩猎者,又像虔诚的爱慕者。原本就这样也就罢了,谁叫这可怜的、高洁的鹤,竟然就拖着伤势,扑棱棱飞到了他的面前呢? “十四行诗”的酒精含量不低,更何况是混合调的酒,再加上沉夜之前喝的几倍白酒,小姑娘已经恍惚起来,似乎察觉了有点不对,但是思维已经放慢,视野也有点模糊。 梅先生含笑提醒她:“第十八首十四行诗,小鹤。” 鹤沉夜就带着迷迷糊糊的笑容轻声哼唱起来,“我想要我想要将你比作夏日/唉你比夏日更加温柔善良” 女孩子甜软的哼唱像小猫挠人一般,真是可爱得让人心软。 梅先生想要就势把这醉酒的猫儿抱在怀里,却忽然听到楚闻天说:“噢,瞧我这老年人的脑子,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刚刚我要说的话。” 他走回来就坐在鹤沉夜旁边,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梅延年,有点挑衅,却又藏得很好,就在完美无缺的笑容面具下:“我想说什么来着我们当演员的,没什么了不起的文化,偶然听人说过我这名字也是有来头的,‘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这么说我们俩算不算有缘?” 他自然而然地就搂住沉夜的肩膀,把她从梅延年的怀里捞出来,扮着鬼脸凑近她的脸边儿,“是不是啊?” 结果发现鹤沉夜是真的喝醉了,就痴痴傻笑,盯着楚闻天看了好久,伸出细细软软的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楚楚闻天?” 楚闻天憋着笑,“哎,我楚闻天。” 鹤沉夜水蒙蒙的乌眸里漾着快乐:“好多人爱你。真好。” “嗯哼。”楚闻天说:“小醉鬼,嫉妒我呀?” 小醉鬼摇了摇头,“没有没有——真好真好。” 她忽然挣扎着跳起来,站到椅子上,举起细细的两条胳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我也要好多人喜欢我。好多好多,这—————么多才好嗝喜欢我” 梅延年最开始被楚闻天的挑衅略微动怒,但是转过来又觉得根本不必:反正白鹤已经到了他的怀里,觊觎者再多也只能退避。 现在听到他的白鹤站在椅子上晃晃悠悠地发酒疯,忍不住直接动手把她抱到怀里,一面对王童吩咐。 “投资我定了,女主角不必再试,就我家沉夜就好。”想了想,他难得勾起笑,“不必因此轻看她,我的小鹤会写会唱,演技也不会差,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说着抱着沉夜就要往外走。 楚闻天一把握住他的胳臂,语气有点急“你要带她去哪?她这么小,你——你玩的那些,她不可能愿意的。” 梅延年凝视他,然后轻声细语哄沉夜抱住自己站稳了,慢条斯理地拿下楚闻天的手。 “楚先生怎么会不知道人言可畏,我向来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就算有,也不会拿什么手段来对付小鹤。” 他铅灰色的眼睛看上去像蒙着一层金属般冰冷的、无机质的光泽,嘴角噙笑。 “我只是要她离我近一点,好让我对她好。你大可放心,楚先生,我不是上不了台面的人。”他说着,又仿佛被自己打动了,叹息一声,柔柔地重复,“我要对她很好、很好。” 他再次大步走了出去。 这次,楚闻天没有试图阻拦。 王童有点担心地走过来,“没事吧?” 楚闻天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滴水不漏:“哈,能有什么事儿呢。没想到我搭档就这样定下来了” * 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三个“天命之子”的性格,鹤沉夜的人设微差调整完毕,对这三个男人的攻略也确立了。 同时进行?梅菲斯特有点疑惑:您说过穆清的性格不会允许他在事业未成的时候考虑爱情的。 我只负责好感度,又不负责给他完美的爱情幻想。实际上同时攻略最重要的就是这一点,他们三个都不可能得到自己期望的爱情。因为“鹤沉夜”只依赖被爱,只渴望被记住、被喜欢,却没有爱上别人的能力。他们看到她的狼狈,却不知道鹤沉夜根本不在乎什么难堪与否。只要是爱,她就会全盘接受。 所以? 沉夜冷笑一声。 所以穆清会追求事业,梅延年会试图圈养不懂爱的白鹤,楚闻天是胆怯者—— 至于鹤沉夜,她又懂得什么呢?她会付出,也会温柔,只是不是爱而已。所谓求而不得,才是多线并行的标准指南。 梅菲斯特的声音有点古怪:您可真是擅长此道啊,沉夜小姐。 沉夜刚才还得意洋洋,此刻立刻就低沉下来。如果可以,我还想代替穆清去打拼事业呢 * 对于有的人来说,几个小时就意味着无数机遇。穆清找了一间网吧,单独开了个包间,整整一晚上都耗费在赚启动资金上。他于此道十分精通,轻车熟路就赚得盆钵满盈。 然后他想起来不能让沉夜再耗费时间在一些小角色谋生计上,就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把一些龙套角色和垃圾综艺的背景工作都辞掉。趴在桌上稍微睡了一觉起来,已经八点多了。 已经体验过的疼痛骤然降临,他出了一身冷汗,才反应过来自己太久没关心过沉夜了,于是打了她的电话。 按照“穆清”的记忆,沉夜作息十分规律,这个点儿应该是已经起了的,可是这通电话却久久没人接。 好一会儿,对方才接通。说话的却不是沉夜,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好,穆清。我正在等你的电话。” 正因为他不是因为痛苦本身而可以感觉到愉悦的那种人,所有的自制和自我惩罚完全是因为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曾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他才能日益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爱与卑微都是由于姜沉夜这个人。 咨询师们会试图劝他这样的相处方式是不正常的,一切会伤害到自我的关系都不应该持续下去。 韩其琛对此嗤之以鼻。 比起八年前,他已经成熟了许多。他不再渴望得到——自从选择赎罪的那一刻起,韩其琛就已经注定成为只能在尘埃里仰望等待的存在。 他甚至没来得及寻找合适的机会,只是帮沉夜处理完基金会之类的一系列事物之后,就匆匆地向她剖白:“你是温柔的人,橙橙,可是我不会因此奢求你原谅我有的错误是不值得原谅的。如果你看见我觉得痛苦,我就远远地躲开,——只希望你把我当作工具,当作守门的,允许我帮你来打理你不喜欢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不乖(12) 作者给了你一个围笑。 自从鹤沉夜搬进梅先生家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思考沉夜,不去和她见面,那种总是束缚着他关心沉夜的神秘力量也渐渐弱化下来, 可是他竟然开始每夜每夜做梦,甚至在工作最忙的时候,坐在车上打个盹儿,都能梦到穆清与鹤沉夜的过往。 那些属于愚昧的穆清的感情和记忆已经完全由现在的穆清重新审视接受,消化成独属于如今的穆清的内心。无论多少次想起她, 穆清都觉得被全新的困惑包裹。 她像是什么轻里轻飘飘登场的神秘美少女,就那样亮晶晶地冲着傻乎乎的男主人公微笑一下, 夏日的风吹起她的裙摆,然后未知与谜团和她的美丽就融化了, 像酒心巧克力, 黏乎乎地化在唇舌里。 理智上来讲他不应该对这样的人陷入爱情,如果是一个稍微有一些道德感的人,他或许会为鹤沉夜的美貌心动,却更应该感慨于她充满悲剧气息的性格。想要追求她, 或许就会想要陪伴她,多多地给予她爱,甚至带她去见心理医生,去纠正这个永远缺乏自我意识的人。 可是穆清陶醉于她的悲剧色彩。她性格上的残缺使得她那无助的命运和难以理解的世界观都是那么的吸引人。明明已经和梅先生达成了协议,他还是忍不住打听了沉夜的工作地点, 赶过来见她一面。 可是她好像全然不在意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哥哥似的。分离时或许有一些不舍得吧?但这么温柔的人却能够薄情得如此自然, 才不过一个月, 就能和新认识的人打打闹闹,肆无忌惮的肢体接触。 她怎么可以这样? 穆清甚至莫名其妙地愤怒起来,还有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重复叫了一遍,“沉夜,到我这里来。” 鹤沉夜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璀璨又明亮,扑入他的怀里。 “哥!你怎么来啦?”她兴冲冲地搂着他摇呀摇,像个小孩子,“梅先生总是跟我说你很忙来着。” 意识到她曾经向梅延年打探过自己,穆清立刻满足起来,那一丝怒气就此消失不见——有什么办法呢? 他伸出手揉揉她的发顶,解开乱七八糟绑起来的短发,用手指温柔地梳拢起来,“最近不大忙了,特意来找我们沉夜出去吃顿饭。赏光吗,嗯?” 原本的穆清只是一个五官端正、稍显英俊的普通男人,但是如今的穆清显然有着习惯的发型和健身计划,沉夜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男人腰腹间的肌肉紧实起来,灰色的西装三件套贴身,举手投足可以隐约可以看到衬衫里头略有雏形的胸肌线条。 曾经因为性格而略显温和的五官带着几丝不羁,虽然是正经穿着西装,男人却没有打领带,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肩颈部的皮肤露在空气里,鹤沉夜看着他说话时喉结移动,忍不住好奇地戳了一下,“当然好呀,不过我还要跟楚先生工作完才能出去” 穆清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眼神有点危险,不过又很快收敛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楚闻天:“久仰大名,楚先生。我们家沉夜这阵子要多拜托你照顾了。” 他言语间划出来亲疏有别的一条线。 得知鹤沉夜要和楚闻天合作,他就调查过这个男人。抛开真真假假的水分,这个男人是标准的实力派,大奖小奖拿过不少,票房号召力也不错,从来不接烂片所以名声极好,为人谦和不沾毒赌不拉帮结派,简直是行走的圣人。感情史上倒是有过好几任正经的女友,空窗期也会有固定的床伴,总体来说没有丑闻,只是未免有太过滥情的嫌疑。他的前女友们说他是个好人,但是没办法跟他走进婚姻的殿堂——所以几段恋情里,楚闻天一直都是被甩的那一方。 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对漂亮年轻的女孩儿有好感并给予优待,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可是就刚才他所看到的那一幕来说,楚闻天对鹤沉夜已经远远超过了照顾后辈的范畴。 但是楚闻天不愧是老江湖,只是含蓄地点头微笑,并没有直接答话。 他的意思是不屑于与这个闯进来打扰工作的人对话,却又不失礼貌地回应一个圈外人的“久仰大名”。他根本没把穆清当作同一个层面的人来看。 雄性们争风吃醋起来往往会因为痴迷于斗争而忘记最初的目标。 有时候,他们凶狠的角斗并非出于对于旁观的战利品多么诚挚的爱意,而往往只是出于领地意识和独占欲。 所以沉夜当然不能任由事态如此发展,于是,她就一脸天真地打乱这个火花四射的紧张氛围:“啊,竟然都已经十二点多了楚先生,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穆清却彬彬有礼的说:“我预约了之前你喜欢的那个日料店的套餐,只能两人的,突然加一个人恐怕不大方便。”他一脸歉意地看向楚闻天,“抱歉,楚先生——” 楚闻天仿佛完全不介意似的,挂着温煦的笑容:“没事没事,我们相处得太开心了,也是我这个做前辈的没注意好时间,让我们的小姑娘肚子饿了,对不起呀?我等下叫助理送午饭过来,你带沉夜出去用餐吧。” 实在是刀光剑影,言语争锋。沉夜不由得有点头疼,还是得活泼地伸出右手,调皮敬礼,“好的,保证按时回来!拜拜” 到了楼下,沉夜又赞叹了一番穆清新买的车,坐在副驾驶席上,乖乖由穆清给她系好了安全带,两个人出发。 “这好像不是去日料店的方向?”沉夜问。 穆清转着方向盘,余光看见她表情只有疑惑,微笑说:“忘了你的小哥哥好久没跟你见面了?我想就跟你单独吃一顿饭。” 趁着红绿灯,他转头对沉夜眨眨眼睛,面容里带着一点散漫的痞气:“嘘,别告诉你的楚前辈,你穆哥可不是小心眼的男人。” 沉夜被他的调皮逗笑了,“好的好的,我保证保密!” 温柔可亲的人不管先来后到,在她心里都是同等排序的。 穆清意识到这一点,微微垂下眼帘,又立刻挂起笑容,“来,哥带你去吃大餐!” * 他们吃的是素菜馆,因为要照顾沉夜的嗓子,穆清选的全是清爽的东西,大夏天吃着正是舒服的时候。 “沉夜。”穆清斟酌了一下,开口问:“你在梅延年那儿住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他其实想知道梅延年有没有违反他们的约定,但也不能直接问出来。其实他倒不是在意贞洁什么的,只是觉得梅延年不能欺负沉夜。如果有权力和地位就能保护好沉夜,他坚信自己很快就可以走到能同梅延年正面对峙的地步。 而在此之前,只有梅延年能保护好她,他才能安心前行。 “唔——” 沉夜塞了一大口蒸菜,芥末油的味道辣得刚刚好,她有点费力地咽下去,“梅先生不怎么和我说话的呀。” “嗯?” “经常就是,我只要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梅先生处理自己的工作,然后就看看我。如果有空,我们就一起用餐嗯,还有,他会给我读睡前故事!”沉夜有点忍不住想笑,眼睛亮亮的,“虽然我不是小孩子啦,但是听他读这些还挺开心的。” 穆清想了一想,大概先放开了梅延年,转而询问起楚闻天。“那楚先生呢,你们关系怎么突然这么好?” “很突然吗?”沉夜对着凉拌的海带丝戳了戳,“楚先生人很好啦,又很照顾我跟他做朋友超开心的,他会教我好多东西!” 她眉飞色舞地向穆清描述楚闻天今天一上午出的窘态,唱歌跑调忘词啦之类的,显而易见是开心极了。 穆清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 “沉夜,你们还是保持一下距离比较好。” 他说,“你年纪还小,像你这种年龄的女孩子,总是对成熟稳重的男人有着一些不合实际的幻想,试图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宠爱。但是这样是不合适的,你缺乏社会经验,很难从他的外表和老练的言行举止里看出来他真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沉夜蹙起秀气的眉毛:“可是楚先生人真的很好啊!哥你没和他打过交道所以不知道,他不是之前的制作人那种人他还夸我的歌写得好呢。” “你不能靠着他对你的夸奖就判断他是真心实意的。” “——那你的意思是楚先生说我的歌好只是敷衍咯?”鹤沉夜蓦然抬起头。 穆清这才发现她小鹿一样黝黑明亮的大眼睛里已经积蓄起来水汪汪的泪光,慌忙解释:“我只是说这是有可能的” “所以哥你是觉得我写的歌不值得被夸奖啦?” 眼泪顺着少女白皙的脸庞滑落下来。 纵然穆清有千般手段在商场上叱诧风云,对于这跳跃的逻辑和不可思议的联想和杀伤力堪比核武器的眼泪,他却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来应对——尤其是情绪,因为她的眼泪而一瞬间充满了痛苦和自责的情绪严重地影响了他的逻辑思维运转,连组织起有效的语言来解释自己并非这个意思都做不到了。 “我早就想说了,哥你最近变得好奇怪你好像都不再是以前的你了。”沉夜抽噎着,越说越伤心,“我以为是我哪里做错了,所以才一直不敢说可是,可是还是很难过你根本不喜欢我了” 她说着说着,好像觉得实在狼狈,在穆清的阻拦之前就站了起来跑去了卫生间。 她躲到隔间里,抽抽搭搭给梅延年打电话。 “梅先生,呜——” 我仍然不太明白,沉夜小姐。 脑内忽然响起的半机械化的男声突然这样说。 沉夜已经习惯了表面不动声色地与这个所谓的智能人ai“梅菲斯特”说话。都怪你给我的限制太奇怪了。 梅菲斯特回应她:这是您获得永生的机会的提供者的愿望,按照原则,我们必须给您这样的限制。 据梅菲斯特所说,有个暗恋她的小和尚是个转世九十九次的佛子,结果就因为遇到了沉夜,从此一见倾心,苦修多年渡不过此劫,闭口禅修了二十年,出来却得知沉夜死于家族的权力斗争之中,苦痛之下献出九十九世功德与爱慕,送沉夜走上永生之路——当然啦,他肯定不知道沉夜永生的条件是不得不去攻略一个又一个小世界的“命运之子”们。 他对梅菲斯特的祝福里——按照梅菲斯特的转述——有这么一句话,“希望在所有疯狂、没人性、腐败的时光里,她永远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于是这就是ai通用规则里对沉夜的限制。梅菲斯特在载入21世纪初期的华语圈流行文学之后,通俗易懂地向沉夜这么解释:这是您的人设,俗称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嘛。 沉夜每次想到这段永生旅程开启的原因都觉得讽刺极了:和尚跟恶魔梅菲斯特(虽然梅菲斯特只是个ai的代号)的交易中用了法国文学家的诗句,给出的祝福完全是出于一个单恋将近三十年单身九十九世的母胎solo的和尚内心构筑的、一厢情愿的幻象,简直是荒谬级别的滑稽默剧。 沉夜本身是一个充满野心和权力欲望的实用主义者,但是托长相的福,谁看到她都是全然无害的、柔嫩美丽的如同初春雾里的花儿一样美好干净的感觉。她的妈妈是个嫁入豪门的亚洲圈著名歌星,一辈子活在梦幻里,所以给女儿的名字都是梦幻兮兮的“沉夜”。沉夜不喜欢她的性格,却从她身上完美地继承了那梦一样的表象,通称“初恋脸”的那种令人容易一见钟情的气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番外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作者给了你一个围笑。  可是穆清陶醉于她的悲剧色彩。她性格上的残缺使得她那无助的命运和难以理解的世界观都是那么的吸引人。明明已经和梅先生达成了协议, 他还是忍不住打听了沉夜的工作地点, 赶过来见她一面。 可是她好像全然不在意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哥哥似的。分离时或许有一些不舍得吧?但这么温柔的人却能够薄情得如此自然, 才不过一个月,就能和新认识的人打打闹闹,肆无忌惮的肢体接触。 她怎么可以这样? 穆清甚至莫名其妙地愤怒起来,还有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重复叫了一遍,“沉夜,到我这里来。” 鹤沉夜惊讶地睁大眼睛, 然后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璀璨又明亮,扑入他的怀里。 “哥!你怎么来啦?”她兴冲冲地搂着他摇呀摇,像个小孩子, “梅先生总是跟我说你很忙来着。” 意识到她曾经向梅延年打探过自己,穆清立刻满足起来,那一丝怒气就此消失不见——有什么办法呢? 他伸出手揉揉她的发顶, 解开乱七八糟绑起来的短发,用手指温柔地梳拢起来,“最近不大忙了,特意来找我们沉夜出去吃顿饭。赏光吗, 嗯?” 原本的穆清只是一个五官端正、稍显英俊的普通男人,但是如今的穆清显然有着习惯的发型和健身计划, 沉夜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男人腰腹间的肌肉紧实起来, 灰色的西装三件套贴身, 举手投足可以隐约可以看到衬衫里头略有雏形的胸肌线条。 曾经因为性格而略显温和的五官带着几丝不羁,虽然是正经穿着西装,男人却没有打领带,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肩颈部的皮肤露在空气里,鹤沉夜看着他说话时喉结移动,忍不住好地戳了一下,“当然好呀,不过我还要跟楚先生工作完才能出去……” 穆清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眼神有点危险,不过又很快收敛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楚闻天:“久仰大名,楚先生。我们家沉夜这阵子要多拜托你照顾了。” 他言语间划出来亲疏有别的一条线。 得知鹤沉夜要和楚闻天合作,他就调查过这个男人。抛开真真假假的水分,这个男人是标准的实力派,大奖小奖拿过不少,票房号召力也不错,从来不接烂片所以名声极好,为人谦和不沾毒赌不拉帮结派,简直是行走的圣人。感情史上倒是有过好几任正经的女友,空窗期也会有固定的床伴,总体来说没有丑闻,只是未免有太过滥情的嫌疑。他的前女友们说他是个好人,但是没办法跟他走进婚姻的殿堂——所以几段恋情里,楚闻天一直都是被甩的那一方。 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对漂亮年轻的女孩儿有好感并给予优待,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可是就刚才他所看到的那一幕来说,楚闻天对鹤沉夜已经远远超过了照顾后辈的范畴。 但是楚闻天不愧是老江湖,只是含蓄地点头微笑,并没有直接答话。 他的意思是不屑于与这个闯进来打扰工作的人对话,却又不失礼貌地回应一个圈外人的“久仰大名”。他根本没把穆清当作同一个层面的人来看。 雄性们争风吃醋起来往往会因为痴迷于斗争而忘记最初的目标。 有时候,他们凶狠的角斗并非出于对于旁观的战利品多么诚挚的爱意,而往往只是出于领地意识和独占欲。 所以沉夜当然不能任由事态如此发展,于是,她就一脸天真地打乱这个火花四射的紧张氛围:“啊,竟然都已经十二点多了……楚先生,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穆清却彬彬有礼的说:“我预约了之前你喜欢的那个日料店的套餐,只能两人的,突然加一个人恐怕不大方便。”他一脸歉意地看向楚闻天,“抱歉,楚先生——” 楚闻天仿佛完全不介意似的,挂着温煦的笑容:“没事没事,我们相处得太开心了,也是我这个做前辈的没注意好时间,让我们的小姑娘肚子饿了,对不起呀?我等下叫助理送午饭过来,你带沉夜出去用餐吧。” 实在是刀光剑影,言语争锋。沉夜不由得有点头疼,还是得活泼地伸出右手,调皮敬礼,“好的,保证按时回来!拜拜~” 到了楼下,沉夜又赞叹了一番穆清新买的车,坐在副驾驶席上,乖乖由穆清给她系好了安全带,两个人出发。 “这好像不是去日料店的方向?”沉夜问。 穆清转着方向盘,余光看见她表情只有疑惑,微笑说:“忘了你的小哥哥好久没跟你见面了?我想就跟你单独吃一顿饭。” 趁着红绿灯,他转头对沉夜眨眨眼睛,面容里带着一点散漫的痞气:“嘘,别告诉你的楚前辈,你穆哥可不是小心眼的男人。” 沉夜被他的调皮逗笑了,“好的好的,我保证保密!” 温柔可亲的人不管先来后到,在她心里都是同等排序的。 穆清意识到这一点,微微垂下眼帘,又立刻挂起笑容,“来,哥带你去吃大餐!” * 他们吃的是素菜馆,因为要照顾沉夜的嗓子,穆清选的全是清爽的东西,大夏天吃着正是舒服的时候。 “沉夜。”穆清斟酌了一下,开口问:“你在梅延年那儿住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他其实想知道梅延年有没有违反他们的约定,但也不能直接问出来。其实他倒不是在意贞洁什么的,只是觉得梅延年不能欺负沉夜。如果有权力和地位就能保护好沉夜,他坚信自己很快就可以走到能同梅延年正面对峙的地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仰慕(1)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作者给了你一个围笑。  听到这句话时, 姜沉夜嘴里横咬着一把特制的粗毛笔, 左右开弓双手各拿着两支粗细不同的画笔,正在对着画布苦恼如何用水墨的笔触画出来丢勒的写实。在别墅外倦鸟归林的声音里,她漫不经心、含糊不清地回应道:“……是嘛?” 陆佳佳正借用着姜沉夜房间里的梳妆镜整理妆容, 闻言不由撇嘴:“他们的独生子,说是你未婚夫那个韩其琛, 你都一点都不关注的吗?还画画,有什么意思啦, 不说早点换一换礼服好抓住你未婚夫的心?” 姜沉夜垂眸, 看向自己沾着五颜六色的色彩的手。纤细白嫩的食指,白色的娃娃领连衣裙, 罩着田园风格纹的围裙, 乱七八糟的撒着不同的颜色。她在室内惯于不穿拖鞋,所以双脚都穿着松松垮垮搭载脚踝上的袜子——只是似乎不是一对, 一只是白色的, 一只却是砖红的, 透露出来主人对于生活马虎的态度。 这并不是因为她真的醉心画画毫不在意所谓的未婚夫。恰恰相反, 现在的她的形象, 是经过这辈子十五年的时间建立起来的针对那个所谓的“未婚夫”韩其琛的全部战略。 【我仍然不太明白, 沉夜小姐。】 脑内忽然响起的半机械化的男声突然这样说。 沉夜已经习惯了表面不动声色地与这个所谓的智能人AI“梅菲斯特”说话。【都怪你给我的限制太怪了。】 梅菲斯特回应她:【这是您获得永生的机会的提供者的愿望,按照原则, 我们必须给您这样的限制。】 据梅菲斯特所说, 有个暗恋她的小和尚是个转世九十九次的佛子, 结果就因为遇到了沉夜, 从此一见倾心,苦修多年渡不过此劫,闭口禅修了二十年,出来却得知沉夜死于家族的权力斗争之中,苦痛之下献出九十九世功德与爱慕,送沉夜走上永生之路——当然啦,他肯定不知道沉夜永生的条件是不得不去攻略一个又一个小世界的“命运之子”们。 他对梅菲斯特的祝福里——按照梅菲斯特的转述——有这么一句话,“希望在所有疯狂、没人性、腐败的时光里,她永远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于是这就是AI通用规则里对沉夜的限制。梅菲斯特在载入21世纪初期的华语圈流行文学之后,通俗易懂地向沉夜这么解释:【这是您的人设,俗称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嘛。】 沉夜每次想到这段永生旅程开启的原因都觉得讽刺极了:和尚跟恶魔梅菲斯特(虽然梅菲斯特只是个AI的代号)的交易中用了法国文学家的诗句,给出的祝福完全是出于一个单恋将近三十年单身九十九世的母胎solo的和尚内心构筑的、一厢情愿的幻象,简直是荒谬级别的滑稽默剧。 沉夜本身是一个充满野心和权力欲望的实用主义者,但是托长相的福,谁看到她都是全然无害的、柔嫩美丽的如同初春雾里的花儿一样美好干净的感觉。她的妈妈是个嫁入豪门的亚洲圈著名歌星,一辈子活在梦幻里,所以给女儿的名字都是梦幻兮兮的“沉夜”。沉夜不喜欢她的性格,却从她身上完美地继承了那梦一样的表象,通称“初恋脸”的那种令人容易一见钟情的气质。 与此同时,父亲那边的血脉给予了她庞大的掌控欲和野心。她似乎生来就具有堪比野兽的敏锐直觉与几乎超越机器的过人天赋,同时在外貌的伪装下成功地从数十个同辈中成为唯一获得正统继承权的那个。只是功亏一篑,最终死于身边人的背叛——当然了,她并不为此感到气愤。她是从来都不相信忠诚与情分的性格,利益诱导下一切选择皆有可能,所以不过是成王败寇的事情,尽管不甘心于丧命之早,却并没有什么嫉恨之类的情绪。 现在梅菲斯特带着她的灵魂——他们AI严谨地称之为“意识集聚体”——可以进行永生之旅,自然令她感到兴奋,况且这个所谓的白莲花人设对她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是问题在于,梅菲斯特欺骗了那个老实和尚。 他并不是宗教意义上的鬼神之类的存在,在沉夜的严密询问之下得出的情报里,梅菲斯特是某个世界相对于21世纪来说超未来时间线上的智能人AI,被制造于对自然人(也就是没有经过一切机械改造的、智能人们驯养在刻意营造的仿古环境下的一般人类)的脑黑箱研究计划,而该计划的主要内容就是携带自然人的意识集聚体进行各个平行世界的跃迁,进而获得脑黑箱情绪数据。 这是一项庞大的计划,梅菲斯特是参与此项计划的第二代智能人AI。他向沉夜解释自己被淘汰的原因,是由于当时另一项著名的“畏惧峰假设”的成立证明。简单的说,设定智商过高的智能人会被自然人排斥,所以不利于建立有利于正常的数据收集的友好平等关系。梅菲斯特就是由于理论值智商设定过高所以被返厂销毁,但却在中途逃了出来,降落在了沉夜的世界里。 他的能量由于将近四个世纪的搜索与待机已经接近干涸,直到获取了功德作为启动能源,才能启用世界意识接驳权,带走死亡后漂泊状态的沉夜的灵魂,装弹投入到这个世界来。 由于已经变成流浪的不合法AI,梅菲斯特虽然仍然有权限进行世界跃迁等等操作,却不能获得中心的能源供给,所以沉夜必须在每个世界接近“命运之子”,通过获取他们的好感度进行能量场同化,以获得充足的再跃迁能源。 根据梅菲斯特的说明,由于她是灵魂装弹跃迁——接驳到本世界的世界意识中按照合法流程产生的,所以每个世界她的长相都是一模一样的灵魂本身的样貌,名字本身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这对于维持人设来说是很有利的地方。 这一世的十五年,沉夜经过了无数次的试探,发现人设的违背惩罚虽然很严格,但是判定是否符合人设的边界却很模糊——谁让小和尚用了诗句来祝福呢。梅菲斯特和她一起收集数据案例,得出的结论是,是否符合人设的判定,是把基本要求输入该世界的世界意识之后,由该世界的世界意识进行进一步监视反馈的,所以每个世界能够表现出什么样的人设,也会根据世界背景不同而有所变化的。 这个世界里,姜沉夜是国内老牌势力姜家这一代的千娇万宠的独生女儿、千金大小姐。根据姜沉夜的摸索试探,一旦她表现出来想要继承权的意识,立刻就会心脏绞痛到几乎想要立刻死去——世界意识的监管十分严格,阳奉阴违都不可行,她必须全身心地遵从人设。不可沾染一切腐朽的权力、肮脏的金钱、庸俗的珠光宝气的一切一切—— 姜沉夜总结出来这一点时不仅内心嗤笑:身为大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怎么可能毫无责任感呢?太过天真就是愚蠢,姜沉夜从来不会轻敌,认为命运之子是会爱上傻白甜的智障,于是绞尽脑汁摸索出合理的人设,基于“清醒、温柔、一尘不染”的关键词,她给自己塑造的形象是醉心艺术的小仙女—— 而今天,就是她和命运之子韩其琛的初次见面。 * 暮色四合的时分,车子抵达城郊的别墅附近。周围是一片苍绿的树林,倦鸟归林,空气带着初夏的潮湿气息,隐隐能想见清晨这里降落的大雨。 韩其琛从车窗向外漫无目的地展开视线。 他知道这次宴会的目的。韩家在早年间动荡的年代时躲避波乱出国,所以韩其琛之前一直都生长在英国,在国外也是走的标准精英路线:私立寄宿学校里的级长,橄榄球队的四分卫,戏剧社常年客串男主角,如果不是家里决定要迁回国内,他应当顺当地进入牛津大学,继续标准的金字塔顶端的人生。 他是个严格的律己主义者,人生规划清晰。早在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有一个不太正式的未婚妻,如果家族选择返回大陆发展,未婚妻的家族将起到重要的引荐作用。所以当决策者选择了这条路,他就必须负责好跟小他四岁的小未婚妻的感情联络。为此他做了不少功课,尽管由于姜家对她的保护,韩其琛甚至没有拿到过沉夜的正面照片,但是根据搜集到的消息,他已经得知未婚妻是个从小心脏就不太好的、热爱绘画的女孩儿。 在脑海内勾勒出来的印象里,她是韩其琛平时根本不会主动结交的类型——脆弱的、天真的、沉溺于不现实的理想主义的文学艺术爱好者。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可以用实现背诵下来的翔实的资料与他们相谈甚欢。在他的设想里,他的小未婚妻姑娘与他的会话也会是顺畅的。 他有一些倦怠,因为对预期的会面的一些轻视和毫无期待;但又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跃跃欲试,因为如果他们构成婚姻关系,姜家的权力也会顺利地交接到他的手中,这使得他的权力欲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 就在此时,他的视线一瞥而过,忽然之间看到别墅的高处,坐在红瓦斜面的屋顶上的少女—— 那样幼嫩的、精致的、鲜活又秀美的容颜,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提起画笔专注地描摹着停留在烟囱上的一只灰色的鸽子。 仿佛恍然明悟,他隐隐知道她是谁。 姜沉夜,那个与他有着婚约的小四岁的女孩儿。 车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停了下来,车门拉开,他下意识地对着侍者道谢,视线的余光看到那轻巧的像精致的人偶一样的女孩儿背起画板,嘴里咬着画笔,竟然从斜面的屋顶上直接跳到了旁边的松树上,轻巧地在树影间穿梭。 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竟然不管不顾地跑了起来。不顾侍者的引导,他直接跑到了后面的庭院的树下,四处仰头张望,寻找起那抹穿着白裙子的身影。 “你会接住我么?” 他忽然听到这样的声音,正来自他的头上。 风声窸窸窣窣,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怀里一沉,少女就稳稳当当地搂着他的脖子大笑起来。 “吓到你了么?” 有点恶作剧成功的快乐。 韩其琛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窘迫。被她乌亮亮水汪汪的双眸注视着,他竟然不自觉的开始面部发热,耳朵烫的像是没了感觉:“……很危险的。”他讷讷道。 少女却微笑起来,“我知道你在这里的。” 心脏此时才迟来的狂热跳动起来。韩其琛经历了一阵子不知所措的尴尬,最终遴选着言语轻声说:“我叫韩其琛。” 慎重的发音,像是怕惊吓到这飞鸟一样的少女。 “韩其琛。”她重复,韩其琛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竟然可以有这样甜蜜的发音,内心又惊又柔软。“我叫姜沉夜。” 此刻,他却像忽然丧失了语言能力一样,念不出来这个早已知道的名字,再三咽下不合时宜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最终只是说:“……是的,我早先就听家父提起过你。” 所有他曾轻蔑过的感情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所有他曾嗤笑过的宿命于此刻骤然间降临。那些他曾经无数次否认过的神明是否正在嘲笑这渺小的人类内心甜蜜挣扎的懊悔呢?就这样到来的初次见面就让他感觉到了近乎神圣的感情。而这所有宿命的给予者却像雾中的仙子一样轻飘飘的挥动翅膀离开他的怀抱,歪着头用澄澈的目光打量他。 “我也是。”她回答,又忽然跳跃到了别的话题,“抱歉,刚刚吓到你了吧?会不会很沉?” 有着标准美式橄榄球四分卫的高大健壮体型的少年在她的打量里紧张地挺直了脊背。 “没、没有……你比小猫都要轻!” 有那么一瞬间,韩其琛以为自己幻听了。但是他心里又隐隐觉得“这一天果然来了”。一种彻骨的冰寒使得他不禁蜷缩起身子,语气却仍然冷静。 “……喂?其琛,你还在吗?” “嗯,我在。”他口吻是那么的温和而平静,“其实我昨天晚上突然有事,送你回家之后就坐专机来英国了。毕竟分手是个重要的事情,等我两天,咱们见面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好么?” “……那好吧?”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犹豫,但还是软软地答应下来了。 韩其琛掐着自己的手,像奋力要遏止住自己的软弱。片刻,他还是补充了一句,“……不管是因为什么,橙橙,这两天你再考虑一下,好不好?” 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告别然后挂掉的电话。 韩其琛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掐破了手指,浑身颤抖着流下了眼泪。真是狼狈啊,韩其琛。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在电话里有没有露出破绽,应该没有吧,他一向擅长这种伪装……再说她也不在乎的吧? 韩其琛飞快地发了一系列邮件。事情发生了,他却像早有预料一样,按部就班地说谎拖延时间、执行早就在心里不知道哪个角落模拟过成千上百遍的步骤。 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重新清晰地意识到:她要离开他了。 她要离开他了。 她要离开他了? 这怎么可以。 ——这绝对不可以。 * 姜沉夜整装出发,去赴一场注定有去无回的宴。 她仍然带着小鹿一样干净美好的微笑,有点羞讷地在茶馆的包间里,韩其琛的对面坐下来。 烟雾袅袅,模糊了对面男人的表情。他迟迟不开口,于是姜沉夜才问:“工作辛苦啦……都还顺利吗?” 男人低低的笑了一下。 “挺顺利的。你呢,橙橙?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动作优雅流畅地沏了一杯茶,推给姜沉夜,暗沉的眼眸凝视着她,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姜沉夜好像有点忐忑似的,双手捧起茶杯小小啜了一口,颤抖的长长的羽睫抬起,眼眸黑亮。跟他对视一眼,又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般收回视线,只低头盯着木桌子上的花纹,轻声说:“对不起,我还是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这样下去?”韩其琛咀嚼了一遍这几个字,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为什么呢,橙橙?是我对你不够好吗?是你讨厌我了吗?所以要和我解除婚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仰慕(2)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沉夜既不是男女主角, 也不是工作人员。她是大厦门口抱着一大把五颜六色的氢气球的布偶熊。 【我快要晕过去了。】沉夜抱怨, 【所以结果我们狙击掉姜萌萌的巨大收获就是来到这个同时有三个天命之子的垃圾世界?】 【准确地说不能算三个,单独攻略成功任何一个都不可能成功。要么三个同时成功, 咱们获得三倍收益;其他任何结果,这波都算是亏了。】 梅菲斯特毫无良心的安慰她:【我已经通过劫持姜萌萌的上级AI的数据库,以试图联入AI中心了。虽然因为姜萌萌本身的接口权限太低获得不了什么详细的信息, 但相对来说安全度也足够高, 总算是有点帮助。……等等,环境波动开始,天命之子一号已经就位。】 然后随着导演愤怒地喊CUT的声音, 鹤沉夜这才停下摆动布偶熊笨重的身体, 第五次赠送给路过的群演气球的行为, 摘掉笨重的熊脑袋,长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你要……保护她…… 穆清听到这样的声音。 保护谁?他不自觉地问出了声。 ……保护她!!保护她!!!保护她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声音却就这样撕心裂肺地、一声比一声凄厉地喊着, 就这样消失远去了。与此同时,穆清获得了另一个“穆清”的记忆。 年龄27岁, 职业是明星经纪人,从业五年,一直带着的唯一的艺人叫鹤沉夜,曾经是一个名叫Sonnet 18的idol组合的成员之一。十八个女孩子都是十三四岁上下就出道, 靠着鲜嫩活泼的少女劲儿,没用两年就红遍大江南北, 一跃成为一线idol团体。鹤沉夜因为明显高出众人一截的颜值和优秀的歌舞能力一度是固定C位, 颜值担当, 但是十八岁时却突然退团单飞,一大波粉丝都转黑狂骂白眼狼。 穆清却知道那是当时这个组合的总策划人看上了她,但是“穆清”拼尽全力保护了她,最终两个人都被丢进角落里,一年多年的时间过去,现在根本没人记得Sonnet 18里曾经那个火的如日中天的女孩儿鹤沉夜到哪里去了。 鹤沉夜是孤儿院出身,“穆清”是孤儿院附近社区里跟她玩得最好的小哥哥。十八岁之后鹤沉夜就不得不搬出来经济独立,当年火的时候赚的钱也基本全捐给孤儿院了,现在就靠着“穆清”想办法给她接一些群演的活来维持生计。 “穆清”的公司的经纪人工资是艺人分成制度,几乎没有死工资,如今人人皆知鹤沉夜得罪过人,也没人愿意凑到“穆清”旁边,所以现在说是两个人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穆清理完这些记忆,才知道按照命运,“穆清”本应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作为某种交换,已经死去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穆清可以用他的身体活下去,但是条件是必须照顾好鹤沉夜。 在他的记忆里,鹤沉夜真的是个天真、幼稚得近乎无暇的姑娘,若不是经纪人的全力保护,估计早就被这个圈子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穆清微微挑眉,尝试想了一下“扔下鹤沉夜不管”,念头刚刚浮起,甚至只是一个玩笑般的试探,一种真实的痛苦就轰然袭来——被大型卡车碾过身体、骨骼粉碎、皮肉绽裂、眼眶充血的整个过程仿佛完全地重演了一遍,接着他才意识清醒过来。 操。穆清内心骂了一声,不由得对这个限制规则心生了一阵反感。 十九快二十岁的好好一个人,还没办法独立自主生活下去的话,跟废物有什么两样?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视野范围内对照着记忆搜寻着鹤沉夜的身影。 ——然后看到了那个因为出了一头汗,黑色短发变得湿漉漉紧贴脸颊的女孩。 浓黑明亮的眼睛,小小的白皙的脸,穿着比例不合的笨重的布偶装,手里捧着熊脑袋,背后还背着一大串氢气球,蹙着眉叹了口气——好似受点热跟面临什么人生困境似的。 因为腾不出手来捋额前的碎发,她像小狗似的扑棱棱晃了晃脑袋,把短发都晃开,然后好像注意到了穆清的视线正在看着自己,有点惊喜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璀璨明媚的笑容来—— 我操,这人怎么……怎么这么……这么好看啊! 穆清恍惚了一下子,下意识摸摸裤兜却没摸到熟悉的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上。他有点僵硬地回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出来不对,只是突然满脑子飙脏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原来那个穆清勤勤恳恳给人家当小哥哥当了十八年,换他他也干啊! 但他到底是厌恶被束缚的感觉,冷静下来想了一想,觉得“穆清”对鹤沉夜的保护实在是殷勤太过了,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贴身跟随,这换他可做不到。一个女人哪里有事业重要?长得再好看也就是那样儿。 穆清大概对比了一下世界背景,觉得在娱乐圈里混倒也不是不行。虽说隔行如隔山,但是混到高手级别,大致都是一通百通的。他在别的行业曾经攀登上过顶峰,如今当然也可以。有了事业,再庇护一个小姑娘,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他想事情的时候习惯吸烟,不然实在不习惯,心里痒痒的不得了,琢磨了一下,饶了几步路,拍了一个人的肩膀,“嘿,哥们儿,借根烟成吗?” 那人倒也很爽快,一边递烟给他一边问,“犯瘾儿啦?没事儿,咱们这片场不管的。有的地方导演看不惯,不叫抽。——你是……?” 穆清努努下巴,“喏,那个布偶熊的经纪人。” 那人被他逗乐了,“布偶熊也有经纪人?” 穆清咧嘴一笑:“世事无常,布偶熊里的姑娘也没想到如今自己是做布偶熊的呀。” “嗬,有意思,你们家姑娘原来还挺厉害的?”男人弹了弹烟灰,兴致盎然。 “可不是,那个Sonnet 18之前的不动C位,鹤沉夜,知道不?”穆清叹气,“当年多风光,被封杀后就有多惨。” “哎,原来不是长残了?”男人来了兴致,跟他聊了起来。 聊到中途,穆清暗道中奖了。 他原本只是凭着看人的本事和直觉选的人,没想到这个叫张荣的副导演还似乎是这个世界某个名导演的徒弟,于是愈加用心,不动声色地逢迎,聊得男人谈兴愈发浓重,两人俨然是气投意合,一见如故;再扯了一阵子,已经是称兄道弟、相逢恨晚的知己了。 说到酒局的话题的时候,张荣提起附近刚好有个局,立马拍板决定不管艺人怎么样,就冲着穆清的面子,也要带着鹤沉夜去酒局转一圈儿,认识些制片人和导演什么的。 穆清一脸爽朗的感激:“真是多谢老哥了。” 差不多到了收工时间,沉夜换了自己的衣服出来,白T搭着牛仔背带裤,短发扎成小揪揪,鼓囊囊的双肩背包背着,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仰头一边喝着一边用余光搜寻穆清。 穆清看到了,朝她挥了挥手:“这边!” 她眼睛一亮,立刻啪嗒啪嗒跑过来,额头上还带着亮晶晶的汗,“哥!你怎么在这儿呢,我找你好久。” 有点小埋怨。真的像个小奶狗一样。 穆清带着熟稔的笑容:“不就在这儿等你呢。给你介绍一下,张荣,张导。” 鹤沉夜这才注意到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睛,乖乖地鞠躬叫“张导好”。 张荣一瞧她,水灵灵的,简直好看得不得了,怪不得一般群演都不要她,非得塞进布偶熊里才成,于是就笑了:“你也好啊。” 穆清咳了一声,“是这样的,张导说附近有个饭局,咱们等会儿一块去瞅一瞅,认识几个人。” 鹤沉夜立刻就有点紧张和惊讶,“可是我就穿这样……?” 穆清和张荣对视了一眼,都带着男人的微笑,“就这样就挺好的,还是学生嘛,没必要穿礼服什么的。” * 说是认识认识人,其实也就是进去打个招呼敬酒一圈也就完了,主要说话的都是穆清,鹤沉夜几乎全程一言不发地坐着。 出来之后,两个人都一言不发。穆清早察觉到鹤沉夜兴致有点不高,也心中暗恼她不会来事儿,所以故意不开导她——开玩笑,穆老板什么时候低声下气地安慰过小姑娘? 鹤沉夜好一会儿才说:“哥,你以前都不叫我喝酒的……” 穆清摸烟没摸到,烦躁地搓了搓手指,耐着性子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不是又改变想法了吗?咱们两个人,总不能靠着打杂工生活下去。你一个没名气没作品的小演员,跟人家敬酒是主动上去表示的,还能喝白水吗?” “可是,可是他们只是想看我不喜欢喝酒还不得不喝的表情……”小姑娘的声音带上了委屈,“是你告诉我用酒精表达尊敬只是恶习而已的……哥,你好像真的有点怪……” 穆清立刻就哑火了,沉默了一会儿,正准备说点软和的话,却听到鹤沉夜说,“我今天好像看到你脸色不大好,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她蹙着眉靠过来,踮起脚尖摸他的额头,“不舒服的话,就不用总跟着我跑啦,哥,我会努力工作的……我以后好好听话,学一学喝酒,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穆清低头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会儿,推开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侧脸神情平静:“别等公交了,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儿,没法跟你一块儿坐车回去……你先自己回去吧。还有,以后就别喝酒了,今天哥头疼,乱出昏招,你别在意,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仰慕(3)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那些属于愚昧的穆清的感情和记忆已经完全由现在的穆清重新审视接受, 消化成独属于如今的穆清的内心。无论多少次想起她,穆清都觉得被全新的困惑包裹。 她像是什么轻小说里轻飘飘登场的神秘美少女, 就那样亮晶晶地冲着傻乎乎的男主人公微笑一下, 夏日的风吹起她的裙摆, 然后未知与谜团和她的美丽就融化了, 像酒心巧克力,黏乎乎地化在唇舌里。 理智上来讲他不应该对这样的人陷入爱情,如果是一个稍微有一些道德感的人, 他或许会为鹤沉夜的美貌心动, 却更应该感慨于她充满悲剧气息的性格。想要追求她,或许就会想要陪伴她,多多地给予她爱,甚至带她去见心理医生, 去纠正这个永远缺乏自我意识的人。 可是穆清陶醉于她的悲剧色彩。她性格上的残缺使得她那无助的命运和难以理解的世界观都是那么的吸引人。明明已经和梅先生达成了协议, 他还是忍不住打听了沉夜的工作地点,赶过来见她一面。 可是她好像全然不在意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哥哥似的。分离时或许有一些不舍得吧?但这么温柔的人却能够薄情得如此自然,才不过一个月,就能和新认识的人打打闹闹,肆无忌惮的肢体接触。 她怎么可以这样? 穆清甚至莫名其妙地愤怒起来, 还有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重复叫了一遍,“沉夜, 到我这里来。” 鹤沉夜惊讶地睁大眼睛, 然后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 璀璨又明亮,扑入他的怀里。 “哥!你怎么来啦?”她兴冲冲地搂着他摇呀摇,像个小孩子,“梅先生总是跟我说你很忙来着。” 意识到她曾经向梅延年打探过自己,穆清立刻满足起来,那一丝怒气就此消失不见——有什么办法呢? 他伸出手揉揉她的发顶,解开乱七八糟绑起来的短发,用手指温柔地梳拢起来,“最近不大忙了,特意来找我们沉夜出去吃顿饭。赏光吗,嗯?” 原本的穆清只是一个五官端正、稍显英俊的普通男人,但是如今的穆清显然有着习惯的发型和健身计划,沉夜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男人腰腹间的肌肉紧实起来,灰色的西装三件套贴身,举手投足可以隐约可以看到衬衫里头略有雏形的胸肌线条。 曾经因为性格而略显温和的五官带着几丝不羁,虽然是正经穿着西装,男人却没有打领带,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肩颈部的皮肤露在空气里,鹤沉夜看着他说话时喉结移动,忍不住好地戳了一下,“当然好呀,不过我还要跟楚先生工作完才能出去……” 穆清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眼神有点危险,不过又很快收敛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楚闻天:“久仰大名,楚先生。我们家沉夜这阵子要多拜托你照顾了。” 他言语间划出来亲疏有别的一条线。 得知鹤沉夜要和楚闻天合作,他就调查过这个男人。抛开真真假假的水分,这个男人是标准的实力派,大奖小奖拿过不少,票房号召力也不错,从来不接烂片所以名声极好,为人谦和不沾毒赌不拉帮结派,简直是行走的圣人。感情史上倒是有过好几任正经的女友,空窗期也会有固定的床伴,总体来说没有丑闻,只是未免有太过滥情的嫌疑。他的前女友们说他是个好人,但是没办法跟他走进婚姻的殿堂——所以几段恋情里,楚闻天一直都是被甩的那一方。 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对漂亮年轻的女孩儿有好感并给予优待,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可是就刚才他所看到的那一幕来说,楚闻天对鹤沉夜已经远远超过了照顾后辈的范畴。 但是楚闻天不愧是老江湖,只是含蓄地点头微笑,并没有直接答话。 他的意思是不屑于与这个闯进来打扰工作的人对话,却又不失礼貌地回应一个圈外人的“久仰大名”。他根本没把穆清当作同一个层面的人来看。 雄性们争风吃醋起来往往会因为痴迷于斗争而忘记最初的目标。 有时候,他们凶狠的角斗并非出于对于旁观的战利品多么诚挚的爱意,而往往只是出于领地意识和独占欲。 所以沉夜当然不能任由事态如此发展,于是,她就一脸天真地打乱这个火花四射的紧张氛围:“啊,竟然都已经十二点多了……楚先生,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穆清却彬彬有礼的说:“我预约了之前你喜欢的那个日料店的套餐,只能两人的,突然加一个人恐怕不大方便。”他一脸歉意地看向楚闻天,“抱歉,楚先生——” 楚闻天仿佛完全不介意似的,挂着温煦的笑容:“没事没事,我们相处得太开心了,也是我这个做前辈的没注意好时间,让我们的小姑娘肚子饿了,对不起呀?我等下叫助理送午饭过来,你带沉夜出去用餐吧。” 实在是刀光剑影,言语争锋。沉夜不由得有点头疼,还是得活泼地伸出右手,调皮敬礼,“好的,保证按时回来!拜拜~” 到了楼下,沉夜又赞叹了一番穆清新买的车,坐在副驾驶席上,乖乖由穆清给她系好了安全带,两个人出发。 “这好像不是去日料店的方向?”沉夜问。 穆清转着方向盘,余光看见她表情只有疑惑,微笑说:“忘了你的小哥哥好久没跟你见面了?我想就跟你单独吃一顿饭。” 趁着红绿灯,他转头对沉夜眨眨眼睛,面容里带着一点散漫的痞气:“嘘,别告诉你的楚前辈,你穆哥可不是小心眼的男人。” 沉夜被他的调皮逗笑了,“好的好的,我保证保密!” 温柔可亲的人不管先来后到,在她心里都是同等排序的。 穆清意识到这一点,微微垂下眼帘,又立刻挂起笑容,“来,哥带你去吃大餐!” * 他们吃的是素菜馆,因为要照顾沉夜的嗓子,穆清选的全是清爽的东西,大夏天吃着正是舒服的时候。 “沉夜。”穆清斟酌了一下,开口问:“你在梅延年那儿住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他其实想知道梅延年有没有违反他们的约定,但也不能直接问出来。其实他倒不是在意贞洁什么的,只是觉得梅延年不能欺负沉夜。如果有权力和地位就能保护好沉夜,他坚信自己很快就可以走到能同梅延年正面对峙的地步。 而在此之前,只有梅延年能保护好她,他才能安心前行。 “唔——” 沉夜塞了一大口蒸菜,芥末油的味道辣得刚刚好,她有点费力地咽下去,“梅先生不怎么和我说话的呀。” “嗯?” “经常就是,我只要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梅先生处理自己的工作,然后就看看我。如果有空,我们就一起用餐……嗯,还有,他会给我读睡前故事!”沉夜有点忍不住想笑,眼睛亮亮的,“虽然我不是小孩子啦,但是听他读这些还挺开心的。” 穆清想了一想,大概先放开了梅延年,转而询问起楚闻天。“那楚先生呢,你们关系怎么突然这么好?” “很突然吗?”沉夜对着凉拌的海带丝戳了戳,“楚先生人很好啦,又很照顾我……跟他做朋友超开心的,他会教我好多东西!” 她眉飞色舞地向穆清描述楚闻天今天一上午出的窘态,唱歌跑调忘词啦之类的,显而易见是开心极了。 穆清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 “沉夜,你们还是保持一下距离比较好。” 他说,“你年纪还小,像你这种年龄的女孩子,总是对成熟稳重的男人有着一些不合实际的幻想,试图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宠爱。但是这样是不合适的,你缺乏社会经验,很难从他的外表和老练的言行举止里看出来他真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沉夜蹙起秀气的眉毛:“可是楚先生人真的很好啊!哥你没和他打过交道所以不知道,他不是之前的制作人那种人……他还夸我的歌写得好呢。” “你不能靠着他对你的夸奖就判断他是真心实意的。” “——那你的意思是楚先生说我的歌好只是敷衍咯?”鹤沉夜蓦然抬起头。 穆清这才发现她小鹿一样黝黑明亮的大眼睛里已经积蓄起来水汪汪的泪光,慌忙解释:“我只是说这是有可能的……” “所以哥你是觉得我写的歌不值得被夸奖啦?” 眼泪顺着少女白皙的脸庞滑落下来。 纵然穆清有千般手段在商场上叱诧风云,对于这跳跃的逻辑和不可思议的联想和杀伤力堪比核武器的眼泪,他却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来应对——尤其是情绪,因为她的眼泪而一瞬间充满了痛苦和自责的情绪严重地影响了他的逻辑思维运转,连组织起有效的语言来解释自己并非这个意思都做不到了。 “我早就想说了,哥你最近变得好怪……你好像都不再是以前的你了。”沉夜抽噎着,越说越伤心,“我以为是我哪里做错了,所以才一直不敢说……可是,可是还是很难过……你根本不喜欢我了……” 她说着说着,好像觉得实在狼狈,在穆清的阻拦之前就站了起来跑去了卫生间。 她躲到隔间里,抽抽搭搭给梅延年打电话。 “梅先生,呜——” 他对梅菲斯特的祝福里——按照梅菲斯特的转述——有这么一句话,“希望在所有疯狂、没人性、腐败的时光里,她永远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于是这就是AI通用规则里对沉夜的限制。梅菲斯特在载入21世纪初期的华语圈流行文学之后,通俗易懂地向沉夜这么解释:【这是您的人设,俗称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嘛。】 沉夜每次想到这段永生旅程开启的原因都觉得讽刺极了:和尚跟恶魔梅菲斯特(虽然梅菲斯特只是个AI的代号)的交易中用了法国文学家的诗句,给出的祝福完全是出于一个单恋将近三十年单身九十九世的母胎solo的和尚内心构筑的、一厢情愿的幻象,简直是荒谬级别的滑稽默剧。 沉夜本身是一个充满野心和权力欲望的实用主义者,但是托长相的福,谁看到她都是全然无害的、柔嫩美丽的如同初春雾里的花儿一样美好干净的感觉。她的妈妈是个嫁入豪门的亚洲圈著名歌星,一辈子活在梦幻里,所以给女儿的名字都是梦幻兮兮的“沉夜”。沉夜不喜欢她的性格,却从她身上完美地继承了那梦一样的表象,通称“初恋脸”的那种令人容易一见钟情的气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仰慕(4)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你的肌肉线条可真漂亮。”姜沉夜夸赞他,“我听说你是橄榄球队员?真好呀, 你看起来就很强壮。” 韩其琛跨坐在树枝上, 听到她的声音, 简直兴奋得要颤抖起来,想也不想的一大串话就冒了出来:“其实我也会足球、冰球或者棒球——滑雪和游泳也挺不错的, 去年还拿了几个奖牌——嗯, 我是说……谢谢你。”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简直像卖弄力量来获取雌性青睐的野兽一样愚蠢莽撞。更主要的是, 虽然小姑娘夸赞了他的肌肉, 却不一定喜欢这些野蛮的运动…… 她会给我减分吗?韩其琛困扰地背起画板,手指摩挲着拿到手中的画笔。 笔杆上有一点凹凸不平的痕迹,他仔细看了一下, 发现是个可爱的牙印。这使他想起最初惊鸿一瞥时她咬在嘴里的笔杆。啊……多么可爱的、妙的生物啊, 只是看着这个牙印,他的心里就涌起无限的爱怜,手指触过这痕迹,就仿佛□□过那花瓣一样鲜嫩柔软的嘴唇一般——打住打住, 不能再想了。 他从树上跳了下来, 声音惊起几只飞鸟,从背上摘下画板递给她, 顺便看到了那幅鸽子的画像。 “你喜欢写实派?”他假装轻松地随口问道。感谢之前背诵的资料。 不知道她到底看出来没有他的逞强, 黑亮亮的眼眸里含着闪烁的笑意, 沉夜回答他:“最近很喜欢丢勒。如果你愿意, 我可以画一幅你的画像么?” 原谅他毫无艺术感的大脑,提到做画像的模特,韩其琛瞬间满脑子都是脱脱脱脱光衣服被注视一整天——啊这样进展会不会太快?——可是毕竟他们之间是有婚约的——还有可能有其他人做她的模特?!不行不行不行那还是我上比较好…… 姜沉夜饶有兴致地观察人高马大的少年脸上不停变换的神色,最后听到他红着脸回答:“当然,我的荣应。” 啧啧,连声音都变哑了。这家伙到底在脑内妄想些什么? 梅菲斯特的声音响起来:【您真是白莲花业界的天才,沉夜小姐!第一面就能拿到这么高的好感度,看来接下来的进展也会十分顺利。】 沉夜知道梅菲斯特其实并没有敬佩之类的情绪,而且这种叙述也只是提出一个假设来诱导他们之间的话题顺利进行的引子。作为一个掌控欲很强又多少有点自傲的人,面对这样的恭维和假设,肯定会自然而然的叙述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和计划。 这就是和预设智商过高的AI搭档的问题,沉夜永远不会轻易相信所谓的绝对安全,所以即使对着和自己绝对意识同调利益一致的AI也不会放松警惕,每一句话都会想太多太多。 不过,鉴于他们仍然是长期合作利益共存的关系,她还是愉快地按照一般社交规则答话:【他现在的好感度,只是对于外表的一时沉迷罢了。在他的预想里,和未婚妻关系友好是最优选择,现在最优选项的道路就在面前,他自然会觉得愉快。但是按照这种感觉进行下去的话又有什么结果呢?手握大权的女婿与不知世事的小公主女儿,一生荣华富贵或许是很有可能的,但是韩其琛一定会不自觉地轻视他的小公主——倒不是恶意的,只是因为他知道她只能依附于他生存。他甚至可能觉得忠诚与爱都变成自我表彰的勋章呢。】 梅菲斯特发出恍然大悟的语气词,【原来如此,那么您所谋求的结局是什么样的呢?】 沉夜微微一笑:【还能有什么,吊着他呗。小公主永远是小公主,高塔上的美人儿怎么会陷入爱情呢?已经确定的实质关系里却永远获得不到令人安心的对等的爱,把握好度,就算是绅士也会变成狗。】 更何况,韩其琛可远远不是傻白甜的恪守规则的绅士。他的自律和严谨束缚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野兽—— 而少女对着他眨眨眼睛:“我们去前厅吧?宴会要开始了,再不到场,爸爸会生气的。” * 他们从后花园悄悄翻上二层的阳台,韩其琛全程沉迷在迷之兴奋里,连自己的一身衣服已经染上了灰尘也没发现,更没注意到姜沉夜的裙子上乱七八糟的颜料痕迹不合适作为出席宴会的正装——可能在此刻的他看来,小姑娘做什么都是不可思议级别的可爱。 沉夜当然也按照人设不会想到这一点啦。两个人蹑手蹑脚从走廊往大厅去的时候,在拐角处撞上了陆佳佳。 “哎呀,你怎么才在这里!”陆佳佳露出了焦急的神色,握住姜沉夜的手,“你冷静一下,千万不要生气哦。” “发生了什么?”韩其琛问。 陆佳佳这才注意到这个人是和姜沉夜同伴的。“你是……?” “韩其琛。”他不动声色地把小姑娘柔软白皙的手从陆佳佳手里解放出来,略微迟疑,又鼓起勇气握在手里,“沉夜的未婚夫。我知道你,你就是陆佳佳小姐吧?沉夜多亏你照顾了。” 他俨然一副家人的口吻,根本不考虑初次见面跟打小的闺蜜交情有没有可比性。 “啊——久仰久仰,原来你们早有打交道啊?”陆佳佳恍然大悟,又急忙地对沉夜说:“你怎么还没换礼服?头发又乱糟糟地披着……你知不知道姜萌萌?刚刚伯父在前面介绍说是他的另一个女儿来着,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她说的时候蹙着眉,一副担忧的神色,显然是担心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姜萌萌刺激到沉夜,导致她的“心脏病”发作。 韩其琛拉着她的手也紧了一紧,试图给她一点安慰似的。 白莲花姜沉夜当然不会愤怒或者嫉妒啦。她只是有点惊讶地睁大眼睛,乌溜溜的眼眸里有点茫然,然后又习惯性地露出浅淡的笑容:“谢谢你的关心,佳佳。那个姜萌萌,是我的妹妹?——嗯,我身体不好,妈妈也去世很多年了,爸爸会有新的家人也不怪啦。” 陆佳佳有点尴尬:“嗯……是你的姐姐啦。看起来二十上下?烈焰红唇超短发,看起来超有气势的,跟名字一点都不一样。” 这下姜沉夜却没再说话了。知道陆佳佳惊呼一声,“橙橙你怎么了?唉别哭别哭啊,我只跟你做朋友,咱们不理她好不好?” 韩其琛心头一紧,低头果然看到少女茫然懵懂的神情,仿佛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流下了眼泪。——简直像下雨天被丢在盒子里的小奶猫,又无辜又无助。 他心里一动,对陆佳佳说:“谢谢你,陆小姐,我想跟沉夜单独说一会儿话,好吗?” 可能是他表现出来的自然而然的熟稔欺骗过了陆佳佳,致使她以为他们之前早有联系,于是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跑开了。 韩其琛抬起她的下巴,用手帕擦去她眼角的泪痕,俯视片刻,又克制地轻轻亲吻她的额头——虽然表现的十分娴熟,但是他已经悄悄地出了汗,耳朵也发起烫来。 说起来惭愧,他实在不觉得背叛婚姻的人有什么可恨的,因为他从前并不相信有忠贞于彼此的纯粹爱情,而且也见得太多,所以甚至觉得原来如此,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只是看到她的眼泪,他的胸膛才忽然炙热地跳动起来,一股莫名的愤怒和怜爱交织着几乎要喷薄出来。 他一边沉醉于少女带着眼泪的澄澈柔美,一边想要替她吞咽下所有的悲伤。多么令人爱怜的女孩儿,他的未婚妻,娇小的身躯就在他的臂膀里瑟缩着—— 韩其琛今天第无数次感谢自己健身的习惯,结实有力的双臂把这小小的女孩儿抱起来,甚至让她就坐在他的小臂上,揽着自己的脖颈哭泣。湿漉漉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衣领子,她的甜美的气息却使得他近乎克制不住—— 最终他只是温柔地、像哄小孩儿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别伤心啦,我亲爱的fiaee?” 他亲爱的未婚妻这才停下眼泪,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把脸埋到他的颈侧,哭泣过后的嗓音像奶猫的叫声一样软糯,“才没有伤心……我的fiae先生,我并非情绪敏感……我只是不知道为何会无法控制自己不要哭泣,好像一瞬间,我意识到自己从来就没有对什么真挚而纯粹的情感的期待,所以当现实来了,我一边觉得果然如此,一边又忍不住觉得茫然……您看,我的眼泪并非出自于纯真,这好像是一种羞愧……”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说着说着就开始不好意思,“真怪……我怎么就对您这么顺畅地说出来这些怪怪的话来了呢?——您不会觉得我很古怪吧……?” “当然不会,小女孩。”韩其琛忍不住把手放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我也很怪,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有这种预感。无论谈论什么,你和我,我们都会互相理解。” 沉夜假意被他安抚,渐渐止住了抽噎,其实脑子里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梅菲斯特,你说的意外就是这个姜萌萌?】 【尚未确定,不过附近的确有个非原装灵魂。检测到后代AI的波长,判断可能为实验计划下的合法自然人灵魂。由于我已脱离中心,无法获知正确的世界命运线,所以对方可能会可以“预知”一系列未来发展。天命之子只有一个,看来您的竞争对手出现了。】 【如果对方的目标也是天命之子,那我成功的话所谓的新一代AI会不会有什么鱼死破之类的举动……?】沉夜思索了一下。 梅菲斯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逼真的鄙夷:【并不是最新的就是最好的,我亲爱的沉夜小姐。这个自然人的灵魂很有可能是随机抽选投放的,意识聚合体都被那粗暴的操作手法损伤了……所以我判断这个后代AI即使能针对灵魂进行攻击,也无法突破我的防火墙。至于自然人之间的斗争,就不在我的责任范围内啦。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哼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仰慕(5)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我很抱歉。我真的十分……对不起您和橙橙……。”他嘶哑着嗓音, 不敢与姜父对视。 姜父坐下,说:“所以你才更不能寻死,其琛。” 韩其琛的手指颤动起来, 心中竟然涌起隐隐的期待。 “我知道你很爱橙橙,或许比我这个做父亲的更关心她也说不行。”姜父说, “可是做父亲的, 不免要考虑到将来的事情。我老来得女,一辈子的心血都用来养这个娇娇女, 就怕她过得不好,可是我毕竟也老了,有一天肯定要先走一步。” “我们姜家已经没有什么算得上人的亲戚了!”姜父说,“姜萌萌小时候看着倒还机灵, 长大了却越来越不像话, 心比天高,自以为是的很。我的橙橙聪明的很,她不管家里的事物,不是因为她不会;她不社交,不是因为她不擅长。正因为她几乎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什么都一点就通, 才成了那么通透的天才,而我, 做父亲的,也只想让她做她愿意做的事情。” “姜萌萌竟然看不出来她远远胜不过橙橙, 可是她心脏的很。接她回来, 是我走错了。亲戚里呢, 又一堆虎视眈眈的。当年你们老韩家出国避难,我们家却不用,为什么?因为你们家干干净净的,我们做的却是见不得光的营生。做得大了,现在黑白灰倒都有——可是,我怎么舍得叫橙橙打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脏了轮回路的东西呢?” “其琛,我知道你是心狠的人。如果你不爱橙橙,至少我能保证你们结婚,你明面儿上也会供着她舒舒服服地画画,过一辈子,家业交给你也就交给你了,我是不在乎的。……现在你犯了错,我倒是想让你滚得远远的,一辈子不再出现……可是我也知道,这一辈里没有能力上可以和你比肩的人了。” 姜父叹了一口气,“其琛,你老实告诉我,你还想跟橙橙处一辈子吗?” 韩其琛骤然抬起头,竟然已经泪流满面:“……我当然愿意……可是我已经……我已经犯错了……” 姜父说:“所以你才更不能一死了之,那是逃避,你知道吗?男人怎么能逃避错误?——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定的。” “如果你愿意一辈子都爱我的橙橙,当作你的赎罪——不管她原谅不原谅你,你要记得自己曾经对她的伤害,宽容地爱她——那么这个婚约,我是不会解除的。我跟你的父母隐瞒这件事情,也是这个意思。” 韩其琛挣扎着从床上翻了起来,几乎是摔在了地上,完全不顾吊针滑出手臂流出来的血,也不管伤口裂开的痛苦。他像孩子一样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发誓……我发誓,我将永远爱她……永远赎罪……感谢您,感谢您还愿意给我机会……” 他砰砰砰地磕头,完全不收敛力度,额头上一片青肿,连见多识广的姜父都惊讶了。 他这一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人磕头赎罪,或者表示感谢,或者请求原谅,但是从来没有人像韩其琛一样,受此痛甘之如饴,仿佛获得了什么救赎一般。 姜父把他扶起来,按铃叫护士来收拾伤口,又说:“往后,橙橙就要托付给你了,其琛。但是她究竟什么时候愿意见你,这我也说不定。你先出国吧,姜家在外头的产业,我就先交给你打理,有拿不定的可以联系我。——我等下有场会议,就不再陪你了,注意养身体啊。” 小护士推门进来,想起昨天看到病床上的这个男人,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胡茬邋遢,头发乱七八糟,面容苍白消瘦,仍然无法掩饰他的英俊逼人。他醒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结果她看到这男人一身狼藉,身上的伤口全裂开了,而他蜷缩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 八年后。 韩其琛仍然按照Z国时间作息,为了某种隐秘的愿望——仿佛这样他就能与那个遥遥思念了八年的人仍有一丝联系似的。 八年来他执着地写信,写日记,只是讲述自己的生活,絮絮叨叨地说思念,然后寄给姜沉夜,却不敢确认她究竟看了没有。她从来没有过回信,周围的人却在固定地给他传照片,一些生活的描述,让他几近干涸的心得到一丝丝慰藉。 时间好像在她的身上凝固了一样,她像是琥珀里的蝴蝶,在那小小的花园里赏花,回到阁楼上创作,照片上的小姑娘仍然那么纯真美好,丝毫没有长大。 韩其琛辗转托付许多人照顾她,却仍然担心她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忘了吃药,会不会沉迷于阁楼上的世界而错过午睡的时间,会不会跑来跑去而没人给她穿鞋子……转而想到他没有办法靠近她、没有权利再去照顾她,完全都是因为他所犯下的错误,每每都觉得像窒息一样痛苦。 但久而久之,连这种痛苦,他甚至都开始觉得是她给予他的馈赠。所有因她而起的情绪都是那样的美好,这种痛苦反而能让他更深的铭刻她的名字。 所以韩其琛病态地一遍又一遍惩罚自己。 独处的时候,他无数次想要杀死自己,并在模拟杀死自己的痛苦中感受到对于姜沉夜的爱。他还活着是因为他的橙橙,他的生命、他的事业、他的命运、他的情绪,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橙橙。 她是他的宿命。 韩其琛最终如此相信。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化作她的血肉,埋在她柔软的肌肤底下,和她纠缠在一起,最近距离地倾听她的心跳和血脉的流动。 这些年来每当他克制不住想要回国去见她的时候,都会用力地鞭挞自己。特质的鞭子,鞣制得很好的皮,带着锋利的倒刺,刮起血肉,刻骨的疼痛让他神志清醒地回忆起对她的忏悔。 所以他很好地保持着理智,没有取得她的原谅之前,决不去打扰她的生活。韩其琛为自己卓越有效的克制而甚至感到自豪。 ——尽管在他人看来,年轻一代黑色事业的掌权者韩其琛是那样一个脾气古怪、阴鸷残忍的男人。 这种有规律的生活,韩其琛保持了很久,直到有一个消息忽然打破他的平静—— 姜父去世了。 韩其琛第一时间想到他的橙橙。唯一的亲人去世了,她该多么惶惑不安啊,何况关于继承权,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而她单薄的身躯,怎么能承担起风浪呢? 他神色仓皇地站了起来,把汇报消息的助理吓了一跳,“韩先生……?” “回国。”助理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不安,“所有工作都推后,……我要去见她。” * 姜父去了的消息是封锁了的,但隐隐到来的风雨欲来的气势让整个灰色的世界都显得有些动荡不安。 凌晨四点的抢救无效的消息,十一点刚出头,佣人就过来跟沉夜通知,“小姐,韩先生回来了……您看?” 在佣人们看来,无依无靠的小姐现在手握大权,姑爷这么多年和她没有见面,回来估计是夺权的,多半是凶多吉少,因此语气不免有些忐忑。 当然梅菲斯特早就通知了沉夜韩其琛的动向。八年前沉夜跟姜父隐晦的表达了自己虽然无法原谅韩其琛,却也无法恨他之后,这位老狐狸就稳稳地解决了对韩其琛的最后一波攻势。 现在时间也到了,只要他们最终来个Happy Ending(沉夜认为的,当然),凑够足够长的时间,就能够得到丰富的报酬并且顺利启程离开这个世界了。 沉夜早就换上了黑色麻布的长衫。 这些日子以来她变得苍白而瘦削,那种少女天真不懂世事的懵懂里多了一点对世事的倦怠和悲哀。韩其琛步履匆匆地到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的侧脸。 脊背是挺直的,然而整个人却那么单薄,像雾气里一抹剪影。眼帘低垂,小脸苍白,下巴尖尖的,听见声音,抬眼遥遥地看过来—— 墨色的眼眸里沉沉地像装了一整个星河失眠人未曾得到的梦。 泛白的嘴唇微微勾起来,她说:“你来了。” 神态那样平静,眼里却不自知地滚下来一滴泪。 韩其琛心里揪得疼痛,大步向前,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姿态卑微地亲吻她的靴尖。 他抬起头来,眼睛里写满安慰,想告诉她“我在”,或者紧紧拥抱她说“别哭”,最终却再次低下头—— 然而姜沉夜却拉着他的手,叫他趴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个人人闻风而逃、鼎鼎有名的韩先生,像被驯服的凶犬一样,温顺地伏在她的腿上,并为他们之间体温的接触而兴奋得直发抖。 他说:“这么多人觊觎你……,橙橙,你或许会需要一头恶犬?” 话音刚落,鹤沉夜就听到有点熟悉的少女们故作天真和睦欢声笑语的声音——看来今天不仅仅是内部成员,估计有什么上层的大佬也在,不然她们不会表现得这么活泼和谐。沉夜当初在这个组合里混前置剧情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被孤立的角色,脱退的时候更是没少遭到冷嘲热讽。如今时隔一年多见面,人气天团仍然如日中天,当初的领袖人物却销声匿迹,狼狈不堪。 想到一旦对上面可能会遇到的讥讽,鹤沉夜的眼眶都急红了。声音越来越近,她匆忙挂掉电话,想要快步离开大厅却也来不及,低着头急走却正好撞上一个人。 梅菲斯特:【哦豁,二号天命之子。】 ——女孩子们欢笑打闹的声音已经从背后传来了。 绝对不可以被发现! 鹤沉夜咬咬牙,余光瞥到自己撞到的是个男人,干脆就势抱住他的腰,踮脚埋在他的身前,颤抖着声音说:“我等你好久啦,你怎么才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仰慕(6)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助理听出来他的心情不大好, 有点战战兢兢,毕恭毕敬,“国内工作室的邮箱有一封给您的邮件, ……” 他打断,“这种事情也需要我来处理?按规矩走流程。” 助理支支吾吾,“可是, 可是这是楚闻天楚先生发来的, 说……说他强迫鹤小姐跟他发生了关系……” 梅先生修身养性好多年, 今天终于忍不住爆了句极脏的粗口。他说, “给我楚闻天的地址。” 挂了电话, 他从医药盒里捞出来止痛给自己打了一针, 绑好绷带, 拎起来西装外套就要出门, 却被沉夜从身后一下子抱住。 “你要去哪里?” 梅先生冷冷的反问:“你不知道吗?” 沉夜说:“不是楚先生的错。” “楚他妈的先生,楚先生?!你先生只有我!”梅先生忍不住低声吼了一句, 又顿时懊悔,却也不好收回。 然后他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湿意。 ……难道她哭了? “是我的错, 梅先生。”沉夜抽噎着说, “我才是坏人, 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您不要管我了, 您扔掉我吧……” 她这么说,两条细细的胳膊却没有放开。这样哀哀的可怜的姿态, 即使梅先生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已经心软下来。他想, 至少他不应该谴责沉夜,她只是个世界观独特的小女孩,而所有的正常的情感正是他决定不告诉她的。 他抿唇,拉下她的手臂,把赤脚跑下来的小姑娘抱回床上,叹了一口气,红着眼深深、深深地亲吻她。 “不会不要你的,你说的什么话?”梅先生说,“好了,我知道你是个坏孩子啦。先睡觉,醒来我再打你的小屁股,嗯?” 沉夜仍然停不下来抽泣的后遗症,过一阵子就打一个小小的嗝。她捂着嘴有点不好意思,不敢看他,却执着地拉着梅延年的衣袖。 “真的是我的错,您如果生气,不要怪楚……楚前辈好不好?” 梅先生沉稳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弄清楚这件事情的,你先安心睡吧,好吗?” 然后他出门坐上车,飙车到楚闻天的住宅,疯狂按铃后踹开门,一拳砸在穿着睡衣的楚闻天的小腹上。 楚闻天看清楚是他,竟然也没有反抗,咬牙忍着他拳拳到肉的狠手,竟然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左手的手腕似乎也骨折了,无力地垂着,他蜷缩在地上,咳嗽一声,声音嘶哑,问:“沉夜给我求情了?” 梅先生选择亲自来发泄怒火,而且出手也算是有分寸的了。原本楚闻天预想的结局要比这糟糕上数倍。 梅延年说:“你和小鹤有公演,我不搞臭你的名声了就,免得耽误小鹤。” 楚闻天苦笑:“多谢您。” 梅延年沉声说:“你明知道小鹤根本不会拒绝你的——你竟然敢要她,你怎么敢?!” 他说着,忍不住怒火,狠狠吸了一口烟,又踹了他一脚。 楚闻天闷哼一声,不敢去看他眼里的谴责,低声问:“沉夜还好吗?” “关你屁事!”梅先生又破戒爆粗了,好歹算是发泄完了心头火,在墙上按灭了烟,施施然离开了。 他回到家里,仔细地清理了身上的烟味儿,才躺倒沉夜身边,把她搂紧了,疲惫地叹息。 * 梅延年推辞了一切需要离开鹤沉夜的工作。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沉夜。关于之前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都很有默契地略过了。然后他第一次抱沉夜,显而易见是强势的。他的伤还没有好全,运动间出的汗刺得伤口疼痛,每次的快感律动都牵扯着痛觉神经,但这反而促进了他的性|欲一样,使得他难以罢休。 梅延年从前没有真枪实刀地干过,也就是动动鞭子,其他的他一概嫌脏。可是跟沉夜就不同了,他才是肮脏的,怀着犯罪的心情去用欲望污染她。食髓知味,仗着各种优势,梅先生换了不少玩法,什么地点都试过了。 再过了一阵子,梅先生带回来一个箱子。 他看到沉夜神情紧张:“我怕疼……” 他不禁失笑,“你想到哪儿去了?” “他们都说你会伤人。”沉夜小声说。 “……不会让你疼的。”梅先生道貌岸然地保证,然后抱起来沉夜就痴缠上去。 这次的前戏尤其地长,他准备了一盒奶油冰淇淋,洒在沉夜的身上,然后陶醉地、贪婪地吞吃舔舐起来。 舔到一半,他抬起头,跪在床边,从箱子里拿出来叮叮当当一阵响的东西,递给沉夜。 “给我带上,好不好?” 英俊的男人一脸痴态,渴望地仰头喘息。 而少女为难地看着手中的项圈和手铐,那种微妙的惊讶成了绝妙的羞辱,让梅先生一阵兴奋。 “你会因此开心吗?”沉夜小声问。 “……求、求求你。”梅先生用舌尖催促她,“不要讨厌我……给我带上吧……” 于是沉夜把他的双手拷到背后,脖子上系上项圈,金属制的链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端拴在沉夜的手腕上。 她再次坐到床上,梅先生就被带的一个趔趄——他是故意跪得远了一点,好像被她催促着做低贱的事情似的。 给这纯净的少女看他肮脏卑微的欲|望,被她轻微的鄙夷和讶然,让他获得了一种无上的快乐。 梅先生膝行扑了上去,用唇舌用整张脸去汲取她的气味与温度与汁液。 难以置信吧? 无法想象吧? 你所渴望的东西竟然是这样的,真正的你竟然是这样的—— “我不太喜欢那些东西。” 沉夜埋在他的胸前有点为难地说。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梅先生感到一阵刺痛,在别人的身上他怎么可能找到同样的臣服感。沉默半晌,他温声说:“好,那只当是给我的奖励,偶尔用一用,好不好?” 他的指腹顺着少女的脊背凸起的弧线,从腰后一直抚摸到肩颈,最终轻轻亲吻她的耳垂,“睡吧。” * 虽然是这样说,体验过一次的愉悦就会大幅提高感官的阈值。梅延年不得不时常忍耐着对于异常的兴趣的渴望,或者希望沉夜愿意“奖励”他一下。 但沉夜迟迟没有提起,他就也只能忍着。渴望使得他几乎不务正业,昏天黑地要跟沉夜胡闹厮混,全然没有了梅先生的气派。 他一直是个体面人的形象,但是进入他们两人共同的居所里,他仿佛整个人都变得不知羞耻起来。他开始光着身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沉夜有时看到他这样子,忍不住蹙眉,“梅先生,这样太胡闹了。” 这种程度的轻微的谴责都让他兴奋。 她的不赞成更显露出他的低贱,简直就像是野兽一样,恨不得抱着柱子蹭蹭。 强行忍耐着渴望时间久了,他难得喝高了一次,就冲回家,跑到沉夜的旁边跪下,四肢着地,像公狗一样抬起后腿,在她脚边撒尿。 他内心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于肮脏了,完全是出于野兽一样的欲|望,而她不知所措的眼神让他立刻就兴奋起来,在她居高临下、茫然无知地观看他的丑态的视线中,他就沉溺在幻想里,趴在她的脚边,躺在一团腥臭的尿水里,开始抚慰自己,直到释放。 梅延年整个人都坏掉了。 因为,因为沉夜是那样的温柔,就像是可以容忍一切! 她会轻微地谴责,有一些不赞同,却不会制止,只是观看。而梅延年就是她的纯洁所无时无刻不在鞭挞着的不知廉耻的淫兽,不停地渴求道德的制裁。 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梅延年就会觉得愧疚,加倍地对沉夜好——事实上沉夜觉得他仍然在变相地满足自己的想象,比如说喂食,甚至让沉夜坐在他身上玩骑大马,驮着她在别墅里走来走去。 稳定下来之后他仍然整天粘着沉夜,给她读,抱着她看电影,一起唱歌(梅延年是个重度音痴!)这样快乐得昼夜颠倒、夜以继日寻欢作乐的时光过得很快,沉夜注意到他看似昏了头,实际上仍然管理得很严密。 她有时候也出门,买衣服或者享用美食,去游乐园、去赛马、去乘游艇,但是永远都是在梅延年的陪同之下。除此之外,她根本没机会自己出门。 梅延年细密地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掌控着她的感官与喜怒哀乐。他既是征服者又是服从者,既是国王又是奴隶,傲慢又卑微地试图填满鹤沉夜的生命。 尽管他知道鹤沉夜对他没有任何爱情。 尽管他知道自己似乎已经陷入了爱情。 韩其琛跨坐在树枝上,听到她的声音,简直兴奋得要颤抖起来,想也不想的一大串话就冒了出来:“其实我也会足球、冰球或者棒球——滑雪和游泳也挺不错的,去年还拿了几个奖牌——嗯,我是说……谢谢你。”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简直像卖弄力量来获取雌性青睐的野兽一样愚蠢莽撞。更主要的是,虽然小姑娘夸赞了他的肌肉,却不一定喜欢这些野蛮的运动…… 她会给我减分吗?韩其琛困扰地背起画板,手指摩挲着拿到手中的画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仰慕(7)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姜父坐下,说:“所以你才更不能寻死, 其琛。” 韩其琛的手指颤动起来, 心中竟然涌起隐隐的期待。 “我知道你很爱橙橙, 或许比我这个做父亲的更关心她也说不行。”姜父说,“可是做父亲的,不免要考虑到将来的事情。我老来得女, 一辈子的心血都用来养这个娇娇女, 就怕她过得不好,可是我毕竟也老了, 有一天肯定要先走一步。” “我们姜家已经没有什么算得上人的亲戚了!”姜父说,“姜萌萌小时候看着倒还机灵,长大了却越来越不像话,心比天高,自以为是的很。我的橙橙聪明的很,她不管家里的事物, 不是因为她不会;她不社交,不是因为她不擅长。正因为她几乎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什么都一点就通,才成了那么通透的天才,而我,做父亲的,也只想让她做她愿意做的事情。” “姜萌萌竟然看不出来她远远胜不过橙橙,可是她心脏的很。接她回来, 是我走错了。亲戚里呢, 又一堆虎视眈眈的。当年你们老韩家出国避难, 我们家却不用,为什么?因为你们家干干净净的,我们做的却是见不得光的营生。做得大了,现在黑白灰倒都有——可是,我怎么舍得叫橙橙打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脏了轮回路的东西呢?” “其琛,我知道你是心狠的人。如果你不爱橙橙,至少我能保证你们结婚,你明面儿上也会供着她舒舒服服地画画,过一辈子,家业交给你也就交给你了,我是不在乎的。……现在你犯了错,我倒是想让你滚得远远的,一辈子不再出现……可是我也知道,这一辈里没有能力上可以和你比肩的人了。” 姜父叹了一口气,“其琛,你老实告诉我,你还想跟橙橙处一辈子吗?” 韩其琛骤然抬起头,竟然已经泪流满面:“……我当然愿意……可是我已经……我已经犯错了……” 姜父说:“所以你才更不能一死了之,那是逃避,你知道吗?男人怎么能逃避错误?——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定的。” “如果你愿意一辈子都爱我的橙橙,当作你的赎罪——不管她原谅不原谅你,你要记得自己曾经对她的伤害,宽容地爱她——那么这个婚约,我是不会解除的。我跟你的父母隐瞒这件事情,也是这个意思。” 韩其琛挣扎着从床上翻了起来,几乎是摔在了地上,完全不顾吊针滑出手臂流出来的血,也不管伤口裂开的痛苦。他像孩子一样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发誓……我发誓,我将永远爱她……永远赎罪……感谢您,感谢您还愿意给我机会……” 他砰砰砰地磕头,完全不收敛力度,额头上一片青肿,连见多识广的姜父都惊讶了。 他这一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人磕头赎罪,或者表示感谢,或者请求原谅,但是从来没有人像韩其琛一样,受此痛甘之如饴,仿佛获得了什么救赎一般。 姜父把他扶起来,按铃叫护士来收拾伤口,又说:“往后,橙橙就要托付给你了,其琛。但是她究竟什么时候愿意见你,这我也说不定。你先出国吧,姜家在外头的产业,我就先交给你打理,有拿不定的可以联系我。——我等下有场会议,就不再陪你了,注意养身体啊。” 小护士推门进来,想起昨天看到病床上的这个男人,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胡茬邋遢,头发乱七八糟,面容苍白消瘦,仍然无法掩饰他的英俊逼人。他醒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结果她看到这男人一身狼藉,身上的伤口全裂开了,而他蜷缩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 八年后。 韩其琛仍然按照Z国时间作息,为了某种隐秘的愿望——仿佛这样他就能与那个遥遥思念了八年的人仍有一丝联系似的。 八年来他执着地写信,写日记,只是讲述自己的生活,絮絮叨叨地说思念,然后寄给姜沉夜,却不敢确认她究竟看了没有。她从来没有过回信,周围的人却在固定地给他传照片,一些生活的描述,让他几近干涸的心得到一丝丝慰藉。 时间好像在她的身上凝固了一样,她像是琥珀里的蝴蝶,在那小小的花园里赏花,回到阁楼上创作,照片上的小姑娘仍然那么纯真美好,丝毫没有长大。 韩其琛辗转托付许多人照顾她,却仍然担心她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忘了吃药,会不会沉迷于阁楼上的世界而错过午睡的时间,会不会跑来跑去而没人给她穿鞋子……转而想到他没有办法靠近她、没有权利再去照顾她,完全都是因为他所犯下的错误,每每都觉得像窒息一样痛苦。 但久而久之,连这种痛苦,他甚至都开始觉得是她给予他的馈赠。所有因她而起的情绪都是那样的美好,这种痛苦反而能让他更深的铭刻她的名字。 所以韩其琛病态地一遍又一遍惩罚自己。 独处的时候,他无数次想要杀死自己,并在模拟杀死自己的痛苦中感受到对于姜沉夜的爱。他还活着是因为他的橙橙,他的生命、他的事业、他的命运、他的情绪,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橙橙。 她是他的宿命。 韩其琛最终如此相信。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化作她的血肉,埋在她柔软的肌肤底下,和她纠缠在一起,最近距离地倾听她的心跳和血脉的流动。 这些年来每当他克制不住想要回国去见她的时候,都会用力地鞭挞自己。特质的鞭子,鞣制得很好的皮,带着锋利的倒刺,刮起血肉,刻骨的疼痛让他神志清醒地回忆起对她的忏悔。 所以他很好地保持着理智,没有取得她的原谅之前,决不去打扰她的生活。韩其琛为自己卓越有效的克制而甚至感到自豪。 ——尽管在他人看来,年轻一代黑色事业的掌权者韩其琛是那样一个脾气古怪、阴鸷残忍的男人。 这种有规律的生活,韩其琛保持了很久,直到有一个消息忽然打破他的平静—— 姜父去世了。 韩其琛第一时间想到他的橙橙。唯一的亲人去世了,她该多么惶惑不安啊,何况关于继承权,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而她单薄的身躯,怎么能承担起风浪呢? 他神色仓皇地站了起来,把汇报消息的助理吓了一跳,“韩先生……?” “回国。”助理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不安,“所有工作都推后,……我要去见她。” * 姜父去了的消息是封锁了的,但隐隐到来的风雨欲来的气势让整个灰色的世界都显得有些动荡不安。 凌晨四点的抢救无效的消息,十一点刚出头,佣人就过来跟沉夜通知,“小姐,韩先生回来了……您看?” 在佣人们看来,无依无靠的小姐现在手握大权,姑爷这么多年和她没有见面,回来估计是夺权的,多半是凶多吉少,因此语气不免有些忐忑。 当然梅菲斯特早就通知了沉夜韩其琛的动向。八年前沉夜跟姜父隐晦的表达了自己虽然无法原谅韩其琛,却也无法恨他之后,这位老狐狸就稳稳地解决了对韩其琛的最后一波攻势。 现在时间也到了,只要他们最终来个Happy Ending(沉夜认为的,当然),凑够足够长的时间,就能够得到丰富的报酬并且顺利启程离开这个世界了。 沉夜早就换上了黑色麻布的长衫。 这些日子以来她变得苍白而瘦削,那种少女天真不懂世事的懵懂里多了一点对世事的倦怠和悲哀。韩其琛步履匆匆地到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的侧脸。 脊背是挺直的,然而整个人却那么单薄,像雾气里一抹剪影。眼帘低垂,小脸苍白,下巴尖尖的,听见声音,抬眼遥遥地看过来—— 墨色的眼眸里沉沉地像装了一整个星河失眠人未曾得到的梦。 泛白的嘴唇微微勾起来,她说:“你来了。” 神态那样平静,眼里却不自知地滚下来一滴泪。 韩其琛心里揪得疼痛,大步向前,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姿态卑微地亲吻她的靴尖。 他抬起头来,眼睛里写满安慰,想告诉她“我在”,或者紧紧拥抱她说“别哭”,最终却再次低下头—— 然而姜沉夜却拉着他的手,叫他趴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个人人闻风而逃、鼎鼎有名的韩先生,像被驯服的凶犬一样,温顺地伏在她的腿上,并为他们之间体温的接触而兴奋得直发抖。 他说:“这么多人觊觎你……,橙橙,你或许会需要一头恶犬?” 韩其琛跨坐在树枝上,听到她的声音,简直兴奋得要颤抖起来,想也不想的一大串话就冒了出来:“其实我也会足球、冰球或者棒球——滑雪和游泳也挺不错的,去年还拿了几个奖牌——嗯,我是说……谢谢你。”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简直像卖弄力量来获取雌性青睐的野兽一样愚蠢莽撞。更主要的是,虽然小姑娘夸赞了他的肌肉,却不一定喜欢这些野蛮的运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仰慕(8)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闷热的明朗的夏日里, 韩其琛的所有闲余时间都给了姜沉夜——他甚至感觉到一种危险,为自己过于迷恋一个小女孩的态度。 他们一起为花房浇花, 坐在露台的树荫下谈天。当沉夜专注于画画的时候, 韩其琛就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处理文件。 一开始他根本做不到专注于任何数字或者合约,总是忍不住盯着他的小女孩,痴迷的目光亲吻她的一举一动,连晴朗的日光照出的她脸颊皮肤上那细小的绒毛都觉得可堪怜爱。后来他不得不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奖励机制, 认真工作三十分钟就能够自由盯着她五分钟, 每每要靠着强大的自制力才能再次收回注意力。 她爱画画, 有时也做雕塑,但是由于经常伤到手,所以姜父一直不太赞成雕塑这项爱好。他们去植物园写生, 她能迅速地说出每一种植物的名字, 而韩其琛则在恶补过一阵子拉丁文之后负责用播音腔念出解说牌上花草的拉丁文名;或者跑去电影院随便选一场烂透了的商业片, 在空荡荡的放映室里牵着手, 找穿帮镜头,假装严肃地痛骂导演和演员和编剧和制片人的智商;或者一起对着料理节目研究菜单, 在厨房里互相手忙脚乱地烤出来实心的熔岩蛋糕, 然后互相哈哈大笑…… 韩其琛发现他的小女孩并不是全然不知世事的懵懂天真。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害羞, 只是由于身体不好才很少外出社交。性格里总是带着孩子气的一面,爱一点甜甜的恶作剧, 而他每次总是甘之如饴。 韩其琛称呼她“橙橙”、“沉夜”, 沉夜却全然不肯叫“其琛哥哥”什么的, 只是用那甜美而幼嫩的嗓音称呼他的全名, “韩其琛”。这三个字不同语气的发音反复地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感到一阵又一阵甜蜜的折磨。 他的殷勤和迷恋几乎就写在脸上了。佣人们经常惊愕地看到这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连四五个小时专注地为她赶去写生时草丛里的蚊虫,跪在地上为他的小女孩换袜子、穿鞋子。他甚至学会了编辫子,偶然之下竟然用白色的窗帘布缝出来一条裙子给她,而丝毫不觉得有辱作为男人的尊严,只觉得他的亲手制作放在她身上多么令人满足。 姜父都没想到他能够这么爱沉夜,最初他多少怀疑有做戏的意思,可是他对她比养女儿都还要上心一百倍。 他实在太过聪明了,学习能力又强,于是他的迷恋甚至都变得可怕起来:他学习心理学的来试图分析她的偏好,学制鞋给她做柔软的小皮鞋,设计好裙子的样式和各种各样漂亮的宽檐帽子给匠人们做出来用来装扮她,请了糕点大师学习烘焙小蛋糕,学了调香为她制作橙花主题的香氛……她身体不好,要按时吃药,佣人们的提醒远不及他的提醒来得及时;有时她不想午睡,坚持要画画,韩其琛就会把她强行抱在怀里,像搂抱小孩子一样,全然温柔地轻声细语哄她入睡,无论她怎么闹脾气,都满怀着柔情受着。 不到两个月,沉夜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就几乎全部被韩其琛接管了。 这当然有沉夜刻意诱导的成果在,但是还是显而易见地体现出来了韩其琛的本性里掌控欲极强的部分。 当韩其琛最好的朋友来国内做客的时候,甚至震撼于这个整个人都截然不同的韩其琛。 加斯帕尔有着比较典型的法国南部长相,家境优渥,在切尔西艺术与设计学院读纯艺术。他同韩家在英国是邻居,小时候韩其琛就与他很熟了。不过他们两人风格是截然不同的,加斯帕尔是个毫无自律之心的、放荡的享乐主义者,从小就是各种派对的常客,组过朋克乐队,也做过世界旅行,常年女友男友一大堆,没有固定搭伴。尽管性格不同,他们却意外地很合得来——大概是彼此的领域相隔太远,反而把对方都当作了毫无威胁性的存在,可以放心的倾诉谈天。 机场咖啡厅里的客人都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们这一桌两个优质男人的会面。 加斯帕尔说:“韩,两个月之前你还跟我说如果有需要会向我求助如何跟沉浸在艺术世界里的生活白痴相处,结果这段时间你完全把我抛在脑后?” 韩其琛冷静地面对他的指责:“我现在就需要你,为我列一张艺术史的单,我需要妥善的补全自己缺漏的知识。” 加斯帕尔哭笑不得:“看来你的fiaee不是你之前想象的那种拿着肤浅的作品在周围人的吹捧下自以为天赋超群的那种家伙咯?” 提起沉夜,韩其琛的五官都柔和下来:“她当然不是……即便我毫无欣赏细胞,也能察觉到她的作品里的美感。她是真的充满灵感,快活地在创作,像燃烧生命一样……只是她不愿意发表自己的作品,给我看也只是看一些客观存在的描绘。我猜测她恐怕并不愿意被别人窥见内心的真正情绪……这让我有点苦恼。” “天呐,你该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加斯帕尔一脸不忍直视,“这么说,你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敏感的小天才?她才十五岁,韩,你回来Z国之前还向我抱怨简直这是在犯罪。” 韩其琛一脸严肃:“我现在仍然感觉自己游走在犯罪的边缘,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无法想象,也没办法用语言向你描述现在的这种感情,加斯帕尔。如果是你的话,在我的这种感情下恐怕早就被逮捕入狱了,而我现在仍然恪守法律和绅士礼仪地与我的fiaee脸颊吻告别,来到这里与你喝咖啡聊天,几乎是耗费了我的所有自制力。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如此充满犯罪方面的天赋,而你,身为我的朋友里感情经历最为丰富的一位,最好给我崇高的敬意,而不是嘲笑。” “看来你的小姑娘甚至教会了你开玩笑,虽然是个很冷的笑话……” 韩其琛说:“我没有开玩笑,这是写实描述;而且如果是我的橙橙就会理解这种幽默。” 加斯帕尔说:“男人,停止摆弄你炫耀的嘴脸!——好吧,我会给你尽我所能的帮助的……” 他们又琐碎的谈论了一会儿关于加斯帕尔之后的旅行计划的话题,短暂的热烈的夏天也即将进入尾声,关于天气的一些评价,然后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呀,好巧,其琛哥哥,你也在这里?” 加斯帕尔饶有兴致地看到韩其琛的表情立刻变得僵硬而公式化,飞快地切换到法语对他说“她是我的小姑娘的Anastasia(灰姑娘的继姐的名字)”,然后又转向来人,甚至没有起身,只是矜持地颔首:“姜小姐,我记得您似乎比我要年长一岁。” 姜萌萌的笑容尴尬在脸上。她确实忘记了男主角现在的年龄。 她把又一次巧合的失败归功于自己并不像妹妹那种爱撒娇的类型一般擅长讨好男人——而且反正男人就爱她们那种楚楚可怜的形象,没眼光。她本身对于韩其琛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的执念,只是这两个月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他对那个便宜妹妹的体贴周到、大献殷勤,心中不由得泛起说也说不明白的酸涩。 完美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是令人向往的,姜萌萌就是这样日渐强烈地渴望起韩其琛的注视。时间长了,这甚至像是一种自我价值证明的象征一样:她明明比姜沉夜聪明又懂事,如果夺走姜父和韩其琛的目光,就像证明了她比姜沉夜优秀一样。 她顿了一顿,仍然不肯放弃:“好吧,抱歉啦其琛——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其实她知道这是谁,原小说里的男二号,完美助攻,花花公子转型的深情男配,只是等着韩其琛引荐。 韩其琛却完全不跟着她的话题走:“我想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直呼姓名的程度,这不单单是为了沉夜,更是为了我自己,我对你并没有任何好感,不要再试图讨好我——至于这位男士,的确他是我的朋友,但他来Z国只是为了短期旅行,我想并不需要为你进行介绍了。” 毫不留情,没有任何余地。 加斯帕尔甚至看到这女人的眼睛都红了起来,却也只好假装看不见。他虽然爱沾花惹草玩闹,却不惹麻烦事,于是假装专注地研究起奶盒上的中文说明。 姜萌萌狼狈地掉下来一滴眼泪,哽咽着说:“我想你误会我了,韩先生……我只是,邀请了大学的朋友在家里开一场聚会,想要约你和你的朋友赏光参加……既然如此,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她连背包的肩带滑了下来都没有在意,难堪地离开了咖啡店。 加斯帕尔问:“会不会说的太过分了一点?你最讲究的绅士风度呢?” 韩其琛却一脸冷漠地思考起来:“……我之前没察觉到她竟然想要取代橙橙拿到未婚妻的利益。橙橙肯定不懂这些,如果她知道这位姜小姐追求我,会不会觉得不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仰慕(9) 内容已被封印! “怎么了?”加斯帕尔保持微笑看向他。 韩其琛神色温柔地揉了揉沉夜的头发:“他这个人还是这样, 过于夸张的表演型人格, 一旦有观众,就忍不住增添想象中的内容。实际上远远没有那么罗曼蒂克的现实生活。” 加斯帕尔笑而不语,姜沉夜表面懵懂纯稚地点头露出标准少女笑,换来未婚夫先生爱的额头吻一枚, 内心嘲笑男人的嫉妒心实在面目丑陋。 不过好歹现在她还是没打算甩了韩其琛的,为了保持平衡, 还是给他一点表现机会吧。 于是小女孩用细嫩的手指捏了捏韩其琛肩颈的肌肉, 用好奇的口吻说:“刚刚听说你们小的时候都是击剑俱乐部的来着?” 韩其琛拼命克制着颤栗的生理反应, 浓黑的眼眸扫视过散漫的微笑着的加斯帕尔, “如果你感兴趣,我们可以现在就去健身房。” 十分钟后, 两个男人各拿着一把重剑面对面站在击剑道上。显而易见身材更为强壮有力的未婚夫先生用天生的低沉而磁性的嗓音说:“看着吧,美丽的小姐, 我将为你赢得这场决斗。” 加斯帕尔眉眼含笑, “不要小看我, 韩——你的人生应当有点意外了。” 双方行礼之后默不作声地开始攻击,银光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房间的门没有关,沉夜灵敏的听到有一大群人正在向这边走来。 为首的那个人说:“再上面就是最顶层,咱们是不能上去参观的。” 有个好奇的女生问:“为什么呀萌萌, 你不是说自己是大小姐嘛?” 沉夜充满兴致地从房门口探出头来, 摆出萝莉天真脸, 有点迟疑地问:“萌萌?” 姜萌萌敷衍地笑了一下,竟然先不是跟沉夜打招呼,而是跟她周围的十几个同龄人介绍:“这就是我的妹妹了。楼上那层是爸爸特地为她改造的,都不对外开放的。” 接着她才对沉夜说:“这些是我的同学,今晚我们要开party,你要跟其琛他们一起来吗?” 姜沉夜为姜萌萌的段位感到遗憾。而她的同学却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哎呀小妹妹真可爱,现在是初中生吗?” 姜沉夜迟疑地从房门里走出来,站到走廊上,有点羞讷地微笑:“你们好我没有接受一般的学校教育体系” 姜萌萌补充:“对,因为爸爸特别宠她,所以她就没上过学。” 沉夜想姜萌萌到底怎么回事,是被身体同化了吗,怎么乱出昏招。姜沉夜小姑娘却茫然地c迟钝地察觉到她的微妙的而已,眼角都有点泛红。 “不是的,我只是不适合也没必要接受学校教育而已我有足够的家庭教师的” 察觉到了这边动静的韩其琛走了出来,额头上带着运动后的细汗,面无表情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加斯帕尔也跟在他身后,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走出来了,一出来就看到一大堆小姑娘,吹了个口哨打招呼,“嗨。” 姜萌萌的同学们因为这两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一阵骚动,姜萌萌的姿态也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她微微抿起嘴唇说:“我在跟我的同学们介绍橙橙,可能她没见过这么多同龄人,有点吓到了?” 韩其琛充耳不闻,弯下腰细心地凝视姜沉夜的眼眶,拇指轻微蹭掉眼角的一点点泪花,语气温柔:“嗯,橙橙?” 少女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迟疑。 “说吧,橙橙。”韩其琛诱哄她:“刚才还不是开开心心的吗,谁惹我们的橙橙不高兴了?” 姜沉夜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看向姜萌萌,然后说:“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不赞成六三三四的教育制度的最重要的作用,就是为了实现社会上的人口阶层流动,而且主要是低阶层向高阶层的跳跃所以我和爸爸都觉得我没有必要去参加这个教育体系,因为我并不需要什么阶层的改变。而且,我不是没有上过学,——需要学到的知识,我已经拿到了很多证书,因为不想炫耀,所以我从来没有到处提起过。” 姜萌萌面色难堪:“姐姐只是说两句话而已,你就要反驳一大堆吗?再说了,你不是就是没有去过学校吗?这种享受特权对这个社会来说都是不公平的,而且对你的成长也没有益处。姐姐又没说错什么——” “够了。”韩其琛面色冰冷地打断她。 “姜萌萌,你虽然是姓姜没错,但是你并不是婚生子,尚且没有合法继承权,住进姜家来也不过两个月,不要这么急着摆出说教的态度。”他把少女揽进怀里,眼睛里是冰寒的蔑视,“——你怎么配?” 姜家大小姐姜萌萌的party后续,反正沉夜是没再关注了。梅菲斯特说: 沉夜反问: 梅菲斯特说: 沉夜没有再接话,只是思索起来。如果姜萌萌知道命定轨迹,她对自己那种轻而易举就流露出来的不屑就很值得深思了。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姜萌萌本身并没有那么蠢,只是在原本的命定轨迹里,姜沉夜是个没什么威胁性的存在,所以她才不及后果,草率的屡屡对她口出恶言。 所以姜沉夜要么是早死,要么是一事无成。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沉夜就不再乱想,转而专心地打磨起来手中巴掌大的小型大理石雕像。 夏天的尾声来了。 结束了一个短期z国旅行的加斯帕尔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和沉夜一起参观了她的作品。他们一人举着一把贵妇用的羽扇,只通过眼神交流,避免从表情上泄露出来评价。 整整一天,加斯帕尔都默不作声。夜晚,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日记上记下来一段话。 “我再看到她的眼睛,像睡意昏沉的午后四处漫步,在绿意苍翠的灌木丛里,遇见一只白色的猫。” 那样诚恳而温柔的孤独,那样充满灵性的笔触。 他在深夜同韩其琛敲响韩其琛的房门。 “我要追求她。”他说。 韩其琛不由分说地一拳就打了过去。两个男人就这样打了一架,没戴护具,两个人都忘记了规则,最终加斯帕尔鼻青脸肿,夤夜赶路,在天亮之前就匆匆离开了这个国家。 韩其琛说:“他的家里有急事召他回去。”实际上他给加斯帕尔下了禁止入境的绊子。 但是加斯帕尔还是说:“我不会放弃对她的爱。我追求她,因为我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回应我,而你却不会懂得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韩,你根本不懂她。” 每隔一段时间,姜家都会收到邮轮上捎过来的信。手写,而且一定要经过海洋慢慢的运输,漂洋过海地延迟时间过来的信。姜沉夜每次看信都很开心,却从来不回信。 “我们约好了的。”她这样跟臭着脸的未婚夫解释。 韩其琛试探着询问她:“虽然我知道这有点失礼,但我想知道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他真正想问的是,你知道他爱慕你么? 他还想问,为什么不给我看你的作品? 但是出于某种隐隐约约的恐惧,好像不知道答案会更好一样,他从来没有问出口。 “不可以告诉您的哦。” 少女甜美的微笑里带着调皮。 韩其琛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低声问她:“姜萌萌,她在追求我你知道么?” 沉夜眨了眨眼睛,韩其琛的心跳渐渐加快。 她弯起眼睛,嘴唇边有着漂亮的梨涡:“是这样吗?不过,我的fiance先生这么优秀,当然会有很多人喜欢的啦。” 她是这样纯真c这样澄澈的少女,连撒谎都不会。 所以韩其琛轻而易举地就判断出来她没有掩藏自己的情绪。 ——没有嫉妒。 没有独占欲。没有丑恶的感情。 啊,原来如此。 韩其琛对姜沉夜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他只是一个恰好出现的未婚夫而已。 十九岁的少年站在夏天的尾巴上,缓缓地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第一次感觉到胸口的闷痛,甚至疼得他要泛出眼泪来。 但他忍住了,在他的女孩儿担忧的目光中勉强地扯开一抹笑容。 “嗯,突然想到一点别的事情而已,抱歉。说起来,我快要到学校附近去住了,橙橙会想我吗?” “——我很喜欢橙橙啊。” 他跪下来,有力的臂膀搂着少女纤细的腰肢,下巴搁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仰慕(10)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洗漱的时候, 忽然被人从背后环腰抱住。 沉夜抬起眼,看到镜子里的倒影。显然睡眠不足的男人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头发乱糟糟的, 疲惫而依恋地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 “有点麻烦啦,快让开。” 他的头发挠的沉夜有点痒痒, 晃晃脑袋想要躲。 巫凡打着呵欠, 更加用力地抱住她耍赖:“不行, 绝对不要让开。” “那么困的话就回去睡觉呀。”沉夜说:“我等下有电台的工作才起来的,你没必要的吧?” 巫凡闭着眼睛,嗅闻着她的气味,回答道:“沉夜突然就消失了,我一下就睡不着了……” 沉夜吐出来漱口水, 撩起来清水扑到脸上,“凡凡像大狗狗一样呢。黑色的旺代犬之类的。” “哪里像?”巫凡问。 “卷毛, 大块头,看起来挺可靠, 其实很粘人……之类的吧?”沉夜毫不留情地用食指抵着巫凡的额头,把他推到墙上靠着,自己在架子上翻找起来水乳之类的东西。 不能再肢体接触,巫凡就勉力睁开眼睛,看着她往脸上涂涂抹抹, 有时还轻轻拍打。 “真羡慕啊。”他说。 沉夜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也想化进你的皮肤里。”他说, “好像直接跟你融为一体一样, 想一想就觉得嫉妒得没有办法。……美国的电影里好像会有这种情节吧?把自己的血肉做成食物, 给爱人吃下去什么的。我看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觉得吓人。想了一想,如果能让你吃下我的话,我也会那么做的。” 他说完,又打了个呵欠。空气缓和起来,他毫不在意的感觉,就像是随口一提,只是开个玩笑。 沉夜叹气:“刚刚还说你像狗狗,结果一点都不可爱。连告白都不会说一点好听的话吗?” 巫凡立刻道歉:“对不起呀,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吧?……不过说到告白……这个。” 他在卧室的地毯上捞起来昨天扔在地上的牛仔裤,从兜里翻出来一个东西,随意地放到化妆桌上。 那是一枚银色的朴素的戒指,内侧刻着两个人的名字。 沉夜笑了起来:“凡凡,你真的不该做音乐的,一点罗曼蒂克的感觉都没有吗?” 巫凡说:“太过仪式化的话,对我的心脏不太好啊。……倒也不是打算现在就这样束缚你,虽然我单方面来说是愿意的,只是恐怕你还没做好准备吧。所以,就只有这个。跟你现在的发色也很搭配,戴上去也可以的吧?” 沉夜现在是雪白的短发,能够在脑后扎一个小揪揪。她想了想,找了个极小的耳环,拆开挂上戒指圈,再挂到一侧耳朵上,头顶压上黑色的鸭舌帽,立刻就显出来一股颇为散漫不羁的气氛。 “怎么样?”她问。 巫凡说:“嗯,特别好看。——现在我过去也不打扰你了吧?” 沉夜点头之后,他凑过去,把她推到墙上不由分说地亲了一通。分开的时候,沉夜跌在他的怀里平复呼吸,然后抱怨地捶他。 “学管弦乐器就能够肺活量这么大的么?你明明就是在欺负我啦。” ……沉夜呀。总是说这样天真可爱到近乎可笑的话。 巫凡轻轻地给她顺气,任由她敲打,只是微笑,然后突然转移话题:“我想去海滨约会。一起看日出的,只有两个人的。大明星,你什么时候有空?” 沉夜走进衣橱里换衣服,这时候她是向来不允许巫凡看的。所以他就亦步亦趋地跟到衣橱门口,等在那里。回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最近我想发一个新单曲啦,也不是为了销量,就当成一个惊喜,灌碟500张,随机抽取粉丝俱乐部的人邮寄赠送好啦。——嗯,今天出去也有这个事情的因素。可能这几天都会比较忙?等过了这一阵子,我再满足你的愿望好不好?” 她的搭配是黑白灰三色的绅士套装,外套卡其色长风衣,脚上蹬一双锃亮的皮鞋,看起来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人偶一样,古怪的可爱。 巫凡总是怎么也看不够她,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形象的她。他的视线紧紧地黏着在沉夜身上,低声回答:“好啊。我一直等你就行。” …… 沉夜离开房间了。 巫凡安静地坐在床上等着。过了一会儿,房间响起敲门声。 走进来的是安英雄。他一走进来,就闻到了明显的味道,微微皱眉,捂住口鼻。 巫凡说:“抱歉,忘记通风换气了。” 话是这么说,他却一点要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安英雄面无表情地说:“你是狗吗,用下面的□□标记气味。” 这样羞辱的话,反而让巫凡笑了起来。 “刚刚沉夜也说了,我像狗一样之类的话。”他散漫地说,“你么,从前倒是像狗,现在就是流浪的疯狗,见到别人的东西,都想冲上去抢走。” 安英雄握拳,面上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 “所以,你说的有话要跟我说,就是想让我这个疯狗离‘你的东西’远一点?先不说沉夜是不是认同这一点,我也并不是抢走的。那天我们过得都很好,身体也合拍。我让她很舒服的。……啊,不过如果你忍受不了这个的话,最好就干脆利落地分手,不要挡路。” 巫凡的面色阴沉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调整好。 “……不,我当然不是责怪她,也不是……叫你来对峙的。你还是太白痴了,安英雄,现在还想着能够和她幸福地交往结婚终老吗?” 安英雄微微皱眉:“……你是什么意思?” 巫凡站起来,向他伸出一只手。 “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了。有一件我自己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所以需要一个人来合作。而我挑选了你。……这是合作。多感谢我吧,安英雄。” ** “已经,和巫凡说过了吗?” 左启今天穿得很正式,估计注意到了沉夜比较偏爱他带着细框金边眼镜的样子,这次配了一副无度数的眼镜过来。他的手盖在沉夜放在餐桌的手上,因为紧张而略微用力。 “……怎么了,是他有为难你吗?” 沉夜只是用明亮的黑眼睛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呀?” 左启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渐渐变得不可置信。 “就是……分手的事情啊。难道说,你把我的心意都当成是玩笑吗?以为我只要能和你上床就可以满足地离开了吗?……还是说,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 他在她的神情里觑见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似乎的确认为,他们之间不过就是她选择他一起玩了一回而已。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艰难地从一种莫大的苦痛中挣脱出来,勉强微笑,“这样的话,能不能,请你、请你认真地考虑我的想法……?” 沉夜说:“我很认真的,还给你写了一首歌呢。” 左启轻声说:“……谢谢你,沉夜。但是,不是歌的问题。” 沉夜显得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左启收拾了一会儿情绪,才又重新抓住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摩挲。 沉夜有点不耐烦:“啊,你打扰到我的思路啦。刚刚明明想到一段不错的调子来着,现在全跑掉了。” 左启道歉:“对不起。不过,今晚能到我那里吗?……你最近一直都不愿意理我,我想你很久了。” 他起身,把沉夜抱到怀里亲吻,一下下地啄吻,简直根本没有办法分开。 “好不好,沉夜?” 沉夜的声音黏糊糊的,像晒足了太阳的猫,说:“不要啦,今天没有心情。” “是吗。” 左启喃喃自语,“没有心情……吗。” 直到此刻,他终于看清楚了—— 自己所爱慕的人,既是闪闪发光的天才,也是令人畏惧的怪物。她像用鲜艳的颜色捕食猎物的狩猎者,一旦掉进陷阱,就再也无法挣脱。对她的爱慕好像是强酸,什么都腐蚀掉,什么都不留下。让人变得卑微,变得面貌丑陋,再也无法回到阳光下行走。 他用力拉住将走的沉夜,将她拽回自己的怀里,不管不顾地亲吻下去,狂热地、痴迷地絮语。 “……不行的,沉夜。我不能再认同你的任性了,实在太令人难过了,一分一秒都没有办法忍受下去——如果生气的话就打我吧,骂我也可以,有什么工具都可以用,干脆用刀一把杀了我也行。” 他用自己的大衣裹紧沉夜,将她娇小的身躯死死地搂在怀里,一直走出餐厅直到上车。 服务生为他打开车门的时候视线里多少透露出来疑惑,他彬彬有礼地解释:“对不起,我的女朋友在跟我闹脾气,让你看笑话了。” 服务生这才收回目光,关上了门。 车里一片黑暗。 左启喘着粗气把沉夜放下来,按倒了座椅。 “你到底要发什么疯,我不要奉陪了,左启——!” 左启凝视着她愤怒的小脸,神情里满是哀伤。僵持了一小会儿,他好像全身突然泄了力气,整个人都压倒在沉夜身上,只能抱住她。 沉夜听到他哽咽的声音。 “对不起,我竟然想要伤害自己最不愿意伤害的人——本来最初就是,我想要守护你的幸福,想要保护你的人生,哪怕你不知道也可以,只要能看着你就足够了——就是这种心情而已……但是沉夜太好了,让我一下子就失去了分寸。对不起,沉夜。……沉夜,沉夜,沉夜……对不起……” 沉夜用力推他:“左启,你太重了……我要喘不过气了……!” 左启的嘴角勾了起来。一个悲伤的笑容。 “嗯,我知道,对不起。但是,趁着我现在还在犯错,就一并多犯些错吧……就这样让我多抱你一会儿,毕竟以后说不定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过了半响,他坐起来,重新把沉夜的座椅升高,细致地为她系上安全带,然后整理她乱糟糟的头发。 在狭□□仄的空间里,他们距离靠得很近。男人的眼镜不知道掉到了哪里,贪婪地注视着她的面容,想要抬起手却又放下。 “……别担心,已经不会了。我这就送你回去,沉夜。”他轻声说,“只有一点,我希望你能记得。请求你,沉夜,不要原谅我。不要宽恕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仰慕(11)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刚刚进入冬季转凉的时候, 《群青与海鸥》在国外影展上得了大奖的消息回来,于是制片公司就提前上映了它。楚闻天没有维持一直以来的高姿态, 竟然亲自下场到处跑路演拉票房, 反而是作为演员界新人的女主角鹤沉夜一直没有出现。 最后一站在首都的收尾,鹤沉夜终于忍不住发了点小脾气, 才换来出席活动的机会。 理所当然地, 她和楚闻天在后台见面了。 他看起来比电影拍摄的最后阶段的时候还要憔悴, 眼下青黑,消瘦许多,又总是很疲惫的样子,虽然仍然温和带笑,却总让人觉得缺了几分神采。 看到鹤沉夜来了, 他手一抖,杯子摔在地上, 忍不住喜悦的神情,陡然就被点亮了似的。可是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他慌乱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收敛起来所有的激动,只是笑,连招呼都不打了。 沉夜冲他笑,他才怔怔然反应过来, “哦……哦, 你还好吗?” 沉夜抿起嘴唇, 有点担忧, “我很好。……你看起来不是很舒服,工作太忙了吗?” 她走近几步,想仔细看看他的脸,楚闻天却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似的,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才觉得失礼,却找不回来自己的状态。 片刻,他无奈地蹲到地上,以手掩面,深深叹息。 “谢谢你,沉夜……谢谢你,你别管我了,快去准备吧。” 沉夜迟疑着,把带给他的小礼物放下来,离开了他的休息室。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楚闻天才站起来。猛然起身之后脑部缺血让他有点眩晕,他一手撑墙稳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世界才又清晰起来。 是的,他已经年近四十了。 他看到化妆台上放着一只棕色的小熊,应该是沉夜给他的礼物。令人想起来他们初次相遇的那天,群众演员鹤沉夜的工作就是做一个小熊布偶内的推销员。 楚闻天的手指动了动,没有去拿那只小熊,刻意移开视线。 助理推门进来,给他捎了一份盒饭,“楚哥,你不按时吃饭怎么行啊?哎,这地上怎么一堆水?” 楚闻天说:“我不小心给杯子洒了,你收拾一下吧。” 他接过盒饭,坐下来认认真真的吃饭。 心无旁骛地咀嚼,米饭和菜叶一点点被碾碎。大口大口地、专注地,只思考着吃饭的事情,好像就这样就可以忘掉刚才进来的人。 “哎,楚哥,这个小熊是饭送进来的?我拿去处理了啊——?” “——放下来!”楚闻天骤然站起来,劈手夺过那个小熊抱住。 布偶的体积很小,也就两个巴掌那么大,他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抱着这么个小熊,画面其实挺滑稽的。 助理目瞪口呆,有点惊讶他为什么忽然这么激动。 “……对、对不起啊,楚哥。” 楚闻天沉默片刻不说话,然后勉强笑了笑。 活动结束之后楚闻天刻意做出神色匆匆的样子,离开了后台,避开与沉夜的见面,实际上却在车里,抱着那个小熊,趴在方向盘上半天。 这边沉夜刚刚卸好妆,就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梅延年来了,说了一声“进来”,然而推门进来的却是好久不见的穆清。 他们上次吵架还没有和解呢!穆清竟然不知道主动来道歉的。 这么想着,少女气鼓鼓地撇过脸不去看他。 穆清啧了一声,“都这么久了,还跟哥闹别扭呢?” 虽然一副打定主意不再理他的架势,听到这话,鹤沉夜还是没忍住反驳:“不是我闹别扭!是你说错了话,还不跟我道歉。” “好好好,是我的错。”穆清没有解释梅延年突然跟他翻脸,切断了一切可能跟沉夜联系的途径的事情,只是好脾气的道歉。 于是沉夜虽然仍看起来气哼哼的,却到底软下来,“所以这次是什么事?又想骗我去吃饭吗?” “什么叫骗呀,小混蛋,你不知道我都打入你粉丝后援团内部了。”穆清转着钥匙,替她拿好包——换了好牌子的双肩包——“犒劳犒劳我嘛,我可是你的粉头了都。” “去哪里?” 穆清见得逞,忍不住又笑:“保密。” 沉夜本以为是吃顿饭什么的,顶多是游乐园,没想到穆清带着她直接上了高速,一路开车回了两个人的老家。 他们到了曾经的孤儿院外头,坐在墙边一人一罐可乐喝完,然后又趁着小学生们上课,翻墙进了小学校。穆清逞能地在单杠上翻了一下,然后果不其然被保安发现,指着他们大叫。 穆清吹了个口哨,拉着沉夜翻墙逃跑,一路跑到附近的小公园里。公园里有个老大爷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转圈,车行速度可能比步行还慢。穆清上去用方言熟练地讨价还价,然后一脸得意地推着自行车回来了。 “上车。” 沉夜坐在后座上抱住他的腰,他解开了外套的扣子,迎面出来的风鼓胀起衣服,像一群飞鸟掠过。 老电影院里两个人并排坐着,包场看完了一场《群情与海鸥》,售票员以惊异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到三线内地小城市来炫富的阔佬。 接下来是老的市立博物馆和图馆游行,他们谈论起幼时的回忆,沉夜几乎要以为穆清没发生任何变化还是原装货了,但是他神色里不易察觉的自嘲还是让她确认穆清的目的。他想要用自己和鹤沉夜的回忆来取代童年的过往。 最后天色昏沉,群鸦聒噪,站在图馆门口的小喷泉前面,穆清单膝下跪,掏出戒指。 “我想跟你托付余生。”男人低声说,“嫁给我,好不好?” 气氛正好。此时刚好到了八点,音乐喷泉忽然亮起来灯光。这种场景下,连艳俗的霓虹灯色彩似乎都变得绚丽起来。远处传来广场上的钟声,四周窸窸窣窣有人群聚拢过来看戏。 沉夜说:“抱歉。” 她似乎并不自知,微笑着说话,但是眼泪从脸颊上滑过。 “其实我并没有原谅你。你不是我的穆清哥,他不会放弃我。”她低声说,“我知道的,你曾经放弃过我。” * 穆清以为那仅有一次的妥协只是一种暂时的交易,是他掌握主动权的抛弃。 但实际上那是失去。 而且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挽回。 他以为单纯天真的女孩儿,其实早就知道穆清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因为渴望所有人的爱,她没有说,却偷偷地难过了很久。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哥哥突然变成了陌不相识的人,她定然是十分难过的吧。 可是她不能说,只是许诺自己会听话,希望她的小哥哥回来。 那个笨笨的男孩儿消失不见了。 穆清只是穆清。除了旁观得到的回忆,伪造的身份所占到的一点便宜,他自己什么都没有。 从最开始,他就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 鹤沉夜在影视圈子里自《群青与海鸥》之后一战成名。 她拿到了不少最佳新人奖,先打开了名声。因为没有经济上的压力,又有梅延年的资金支持,她得以筛选剧本,只演自己喜欢的角色。偶像转型成演员的道路一旦打开,曾经的同行们就纷纷涌进影视界,原组合里的其他成员都说要向沉夜看齐,但是沉夜从来没有回应过。 她是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最后的明星,没有微博,没有博客,不发通稿,不上综艺。除了电影和DVD的making以及花絮,其他地方都见不到她。 她这样美,却又这样可望而不可即。 王童本以为她会像流星一样一闪而逝,却没想到梅延年是那样的长情,这一下都过了六七年了,鹤沉夜仍然是圈子里不可说的权贵。 她有演技,有名声,出演的电影不仅有庞大的粉丝群体带来的票房保证,就连DVD蓝光盒都卖得好。文艺片多她能拉线下销量,还容易得奖,商业片就算是当花瓶,她也能美得那样有质感,疏离、淡漠又温柔。 无论是谁的镜头下,她都是美的。有的女人的美让人觉得媚,觉得声色动人,但她的美是近乎圣洁的,超越性别式的让人感觉到美好。所有对她的联想都让人觉得清净纯美,这也是她的魅力所在。 这种形象不会成为她的局限,反而成为了她的特质。她可以演杀手,演渔娘,演妓女,演皇后,演性别认知障碍者,总之那一丝若隐若现的净色,都会成为她作为演员的个人特色。 赞誉的声音越来越多,可是沉夜的状态却不太好了。 她很少出门,因为在公众场合会引起轰动。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那些赞美与喜爱到底是好还是坏。在她一贯以来的世界里,赢得喜爱与夸奖就是一切,可是抵达了这个终点之后,她却开始觉得不快乐。 ……鹤沉夜开始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意思。 梅延年想尽办法哄她开心,但是她已经很少有情绪起伏了。倒不是说悲伤或者崩溃什么的,她只是像被关在没有任何人进得去的静音房间里,迟缓地接收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食欲不振。提不起兴致。梅先生的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 鹤沉夜最终跟梅延年说:“我想要离开了。” 此时她苍白瘦削,像是活在暗室里的影子,或者厚厚的词典里的干花,毫无生机。 梅先生没忍住哭了起来。 他们最终还是去了医院,诊断是重度抑郁。 拿着一堆药出来的时候,他们迎面碰上穆清。他眼睛里都是血丝,看上去十分疲惫,脚边都是烟头,冲上来嘶喊:“为什么不让我见沉夜?我才是最有资格陪着她的人!” 梅延年这几年跟他翻脸了。 本身就是他给的穆清起步的资本,再搞他难免伤筋动骨,但是梅延年无法忍受这样一个所谓的青梅竹马在他眼前晃悠。两人撕破了脸之后,穆清反而发展的愈发势大,只是他就是执意要跟梅先生作对,谁劝都不听。 他爆出一连串的脏话,“梅延年,如果不是你提出来的,我怎么会失去沉夜!” 穆清如今算是事业有成了,但是他的痛苦却与日俱增。他冲上来扯着梅延年的衣领呐喊,被保镖拉开,然后他费力挣脱,冲过来,手中寒光一闪—— 刀子扎在了沉夜的身上。 姜沉夜被他的故事完全吸引住了,小鹿一样的眼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彩,睫毛忽闪,捧场地发出惊呼或者哈哈大笑。 韩其琛……韩其琛假装自己一点也不生气地保持微笑。 哗众取众!夸张!矫揉造作! 当加斯帕尔讲到他在挪威组建起了一个短期的小团体,致力于降低对生活基本要求的兴趣,跟随着四季变换一起搭建起一个共同住宅这一段的时候,韩其琛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怎么了?”加斯帕尔保持微笑看向他。 韩其琛神色温柔地揉了揉沉夜的头发:“他这个人还是这样,过于夸张的表演型人格,一旦有观众,就忍不住增添想象中的内容。实际上远远没有那么罗曼蒂克的现实生活。” 加斯帕尔笑而不语,姜沉夜表面懵懂纯稚地点头露出标准少女笑,换来未婚夫先生爱的额头吻一枚,内心嘲笑男人的嫉妒心实在面目丑陋。 不过好歹现在她还是没打算甩了韩其琛的,为了保持平衡,还是给他一点表现机会吧。 于是小女孩用细嫩的手指捏了捏韩其琛肩颈的肌肉,用好的口吻说:“刚刚听说你们小的时候都是击剑俱乐部的来着……?” 韩其琛拼命克制着颤栗的生理反应,浓黑的眼眸扫视过散漫的微笑着的加斯帕尔,“如果你感兴趣,我们可以现在就去健身房。” 十分钟后,两个男人各拿着一把重剑面对面站在击剑道上。显而易见身材更为强壮有力的未婚夫先生用天生的低沉而磁性的嗓音说:“看着吧,美丽的小姐,我将为你赢得这场决斗。” 加斯帕尔眉眼含笑,“不要小看我,韩——你的人生应当有点意外了。” 双方行礼之后默不作声地开始攻击,银光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房间的门没有关,沉夜灵敏的听到有一大群人正在向这边走来。 为首的那个人说:“……再上面就是最顶层,咱们是不能上去参观的。” 有个好的女生问:“为什么呀萌萌,你不是说自己是大小姐嘛?” 沉夜充满兴致地从房门口探出头来,摆出萝莉天真脸,有点迟疑地问:“……萌萌?” 姜萌萌敷衍地笑了一下,竟然先不是跟沉夜打招呼,而是跟她周围的十几个同龄人介绍:“这就是我的……妹妹了。楼上那层是爸爸特地为她改造的,都不对外开放的。” 接着她才对沉夜说:“这些是我的同学,今晚我们要开party,你要跟其琛他们一起来吗?” 姜沉夜为姜萌萌的段位感到遗憾。而她的同学却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哎呀小妹妹真可爱,现在是初中生吗?” 姜沉夜迟疑地从房门里走出来,站到走廊上,有点羞讷地微笑:“你们好……我没有接受一般的学校教育体系……” 姜萌萌补充:“对,因为爸爸特别宠她,所以她就没上过学。” 沉夜想姜萌萌到底怎么回事,是被身体同化了吗,怎么乱出昏招。姜沉夜小姑娘却茫然地、迟钝地察觉到她的微妙的而已,眼角都有点泛红。 “不是的,我只是不适合也没必要接受学校教育而已……我有足够的家庭教师的……” 察觉到了这边动静的韩其琛走了出来,额头上带着运动后的细汗,面无表情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加斯帕尔也跟在他身后,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走出来了,一出来就看到一大堆小姑娘,吹了个口哨打招呼,“嗨。” 姜萌萌的同学们因为这两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一阵骚动,姜萌萌的姿态也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她微微抿起嘴唇说:“我在跟我的同学们介绍橙橙,可能她没见过这么多同龄人,有点吓到了?” 韩其琛充耳不闻,弯下腰细心地凝视姜沉夜的眼眶,拇指轻微蹭掉眼角的一点点泪花,语气温柔:“嗯,橙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仰慕(12)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看到鹤沉夜来了, 他手一抖, 杯子摔在地上, 忍不住喜悦的神情, 陡然就被点亮了似的。可是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慌乱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 收敛起来所有的激动, 只是笑, 连招呼都不打了。 沉夜冲他笑, 他才怔怔然反应过来,“哦……哦, 你还好吗?” 沉夜抿起嘴唇,有点担忧,“我很好。……你看起来不是很舒服, 工作太忙了吗?” 她走近几步, 想仔细看看他的脸, 楚闻天却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似的, 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才觉得失礼,却找不回来自己的状态。 片刻,他无奈地蹲到地上, 以手掩面,深深叹息。 “谢谢你, 沉夜……谢谢你, 你别管我了, 快去准备吧。” 沉夜迟疑着,把带给他的小礼物放下来,离开了他的休息室。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楚闻天才站起来。猛然起身之后脑部缺血让他有点眩晕,他一手撑墙稳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世界才又清晰起来。 是的,他已经年近四十了。 他看到化妆台上放着一只棕色的小熊,应该是沉夜给他的礼物。令人想起来他们初次相遇的那天,群众演员鹤沉夜的工作就是做一个小熊布偶内的推销员。 楚闻天的手指动了动,没有去拿那只小熊,刻意移开视线。 助理推门进来,给他捎了一份盒饭,“楚哥,你不按时吃饭怎么行啊?哎,这地上怎么一堆水?” 楚闻天说:“我不小心给杯子洒了,你收拾一下吧。” 他接过盒饭,坐下来认认真真的吃饭。 心无旁骛地咀嚼,米饭和菜叶一点点被碾碎。大口大口地、专注地,只思考着吃饭的事情,好像就这样就可以忘掉刚才进来的人。 “哎,楚哥,这个小熊是饭送进来的?我拿去处理了啊——?” “——放下来!”楚闻天骤然站起来,劈手夺过那个小熊抱住。 布偶的体积很小,也就两个巴掌那么大,他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抱着这么个小熊,画面其实挺滑稽的。 助理目瞪口呆,有点惊讶他为什么忽然这么激动。 “……对、对不起啊,楚哥。” 楚闻天沉默片刻不说话,然后勉强笑了笑。 活动结束之后楚闻天刻意做出神色匆匆的样子,离开了后台,避开与沉夜的见面,实际上却在车里,抱着那个小熊,趴在方向盘上半天。 这边沉夜刚刚卸好妆,就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梅延年来了,说了一声“进来”,然而推门进来的却是好久不见的穆清。 他们上次吵架还没有和解呢!穆清竟然不知道主动来道歉的。 这么想着,少女气鼓鼓地撇过脸不去看他。 穆清啧了一声,“都这么久了,还跟哥闹别扭呢?” 虽然一副打定主意不再理他的架势,听到这话,鹤沉夜还是没忍住反驳:“不是我闹别扭!是你说错了话,还不跟我道歉。” “好好好,是我的错。”穆清没有解释梅延年突然跟他翻脸,切断了一切可能跟沉夜联系的途径的事情,只是好脾气的道歉。 于是沉夜虽然仍看起来气哼哼的,却到底软下来,“所以这次是什么事?又想骗我去吃饭吗?” “什么叫骗呀,小混蛋,你不知道我都打入你粉丝后援团内部了。”穆清转着钥匙,替她拿好包——换了好牌子的双肩包——“犒劳犒劳我嘛,我可是你的粉头了都。” “去哪里?” 穆清见得逞,忍不住又笑:“保密。” 沉夜本以为是吃顿饭什么的,顶多是游乐园,没想到穆清带着她直接上了高速,一路开车回了两个人的老家。 他们到了曾经的孤儿院外头,坐在墙边一人一罐可乐喝完,然后又趁着小学生们上课,翻墙进了小学校。穆清逞能地在单杠上翻了一下,然后果不其然被保安发现,指着他们大叫。 穆清吹了个口哨,拉着沉夜翻墙逃跑,一路跑到附近的小公园里。公园里有个老大爷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转圈,车行速度可能比步行还慢。穆清上去用方言熟练地讨价还价,然后一脸得意地推着自行车回来了。 “上车。” 沉夜坐在后座上抱住他的腰,他解开了外套的扣子,迎面出来的风鼓胀起衣服,像一群飞鸟掠过。 老电影院里两个人并排坐着,包场看完了一场《群情与海鸥》,售票员以惊异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到三线内地小城市来炫富的阔佬。 接下来是老的市立博物馆和图馆游行,他们谈论起幼时的回忆,沉夜几乎要以为穆清没发生任何变化还是原装货了,但是他神色里不易察觉的自嘲还是让她确认穆清的目的。他想要用自己和鹤沉夜的回忆来取代童年的过往。 最后天色昏沉,群鸦聒噪,站在图馆门口的小喷泉前面,穆清单膝下跪,掏出戒指。 “我想跟你托付余生。”男人低声说,“嫁给我,好不好?” 气氛正好。此时刚好到了八点,音乐喷泉忽然亮起来灯光。这种场景下,连艳俗的霓虹灯色彩似乎都变得绚丽起来。远处传来广场上的钟声,四周窸窸窣窣有人群聚拢过来看戏。 沉夜说:“抱歉。” 她似乎并不自知,微笑着说话,但是眼泪从脸颊上滑过。 “其实我并没有原谅你。你不是我的穆清哥,他不会放弃我。”她低声说,“我知道的,你曾经放弃过我。” * 穆清以为那仅有一次的妥协只是一种暂时的交易,是他掌握主动权的抛弃。 但实际上那是失去。 而且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挽回。 他以为单纯天真的女孩儿,其实早就知道穆清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因为渴望所有人的爱,她没有说,却偷偷地难过了很久。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哥哥突然变成了陌不相识的人,她定然是十分难过的吧。 可是她不能说,只是许诺自己会听话,希望她的小哥哥回来。 那个笨笨的男孩儿消失不见了。 穆清只是穆清。除了旁观得到的回忆,伪造的身份所占到的一点便宜,他自己什么都没有。 从最开始,他就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 鹤沉夜在影视圈子里自《群青与海鸥》之后一战成名。 她拿到了不少最佳新人奖,先打开了名声。因为没有经济上的压力,又有梅延年的资金支持,她得以筛选剧本,只演自己喜欢的角色。偶像转型成演员的道路一旦打开,曾经的同行们就纷纷涌进影视界,原组合里的其他成员都说要向沉夜看齐,但是沉夜从来没有回应过。 她是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最后的明星,没有微博,没有博客,不发通稿,不上综艺。除了电影和DVD的making以及花絮,其他地方都见不到她。 她这样美,却又这样可望而不可即。 王童本以为她会像流星一样一闪而逝,却没想到梅延年是那样的长情,这一下都过了六七年了,鹤沉夜仍然是圈子里不可说的权贵。 她有演技,有名声,出演的电影不仅有庞大的粉丝群体带来的票房保证,就连DVD蓝光盒都卖得好。文艺片多她能拉线下销量,还容易得奖,商业片就算是当花瓶,她也能美得那样有质感,疏离、淡漠又温柔。 无论是谁的镜头下,她都是美的。有的女人的美让人觉得媚,觉得声色动人,但她的美是近乎圣洁的,超越性别式的让人感觉到美好。所有对她的联想都让人觉得清净纯美,这也是她的魅力所在。 这种形象不会成为她的局限,反而成为了她的特质。她可以演杀手,演渔娘,演妓女,演皇后,演性别认知障碍者,总之那一丝若隐若现的净色,都会成为她作为演员的个人特色。 赞誉的声音越来越多,可是沉夜的状态却不太好了。 她很少出门,因为在公众场合会引起轰动。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那些赞美与喜爱到底是好还是坏。在她一贯以来的世界里,赢得喜爱与夸奖就是一切,可是抵达了这个终点之后,她却开始觉得不快乐。 ……鹤沉夜开始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意思。 梅延年想尽办法哄她开心,但是她已经很少有情绪起伏了。倒不是说悲伤或者崩溃什么的,她只是像被关在没有任何人进得去的静音房间里,迟缓地接收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食欲不振。提不起兴致。梅先生的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 鹤沉夜最终跟梅延年说:“我想要离开了。” 此时她苍白瘦削,像是活在暗室里的影子,或者厚厚的词典里的干花,毫无生机。 梅先生没忍住哭了起来。 他们最终还是去了医院,诊断是重度抑郁。 拿着一堆药出来的时候,他们迎面碰上穆清。他眼睛里都是血丝,看上去十分疲惫,脚边都是烟头,冲上来嘶喊:“为什么不让我见沉夜?我才是最有资格陪着她的人!” 梅延年这几年跟他翻脸了。 本身就是他给的穆清起步的资本,再搞他难免伤筋动骨,但是梅延年无法忍受这样一个所谓的青梅竹马在他眼前晃悠。两人撕破了脸之后,穆清反而发展的愈发势大,只是他就是执意要跟梅先生作对,谁劝都不听。 他爆出一连串的脏话,“梅延年,如果不是你提出来的,我怎么会失去沉夜!” 穆清如今算是事业有成了,但是他的痛苦却与日俱增。他冲上来扯着梅延年的衣领呐喊,被保镖拉开,然后他费力挣脱,冲过来,手中寒光一闪—— 刀子扎在了沉夜的身上。 穆清的神经紧绷起来,勉强说:“……是我的一时疏忽。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梅。不必担心,我会和你见面谈一谈的。”梅先生的声音带着异的爱怜,“小鹤是个可爱的孩子,如果不是你告诉她可以喝酒,她是不会这么做的。所以你放弃她了……别紧张,我倒是要感谢你。既然你不再愿意当她的骑士,就换我来。” 梅先生最后加上了令穆清心动的筹码:“我知道你不想再做经纪人了。我可以给你帮助。” 穆清知道他的潜台词。 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却又莫名其妙地带着迟疑。他不认为这迟疑是出于良知,出卖自己人以获得更大的利益这一点完全不违背穆清这个人的“良知”。 但是时间也不够了,他没有更多机会去考虑,梅先生带着笑催促他,于是穆清咬咬牙下定决心:“好,您说个地点,咱们见上一面再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番外A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沉夜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原身的记忆和理解, 而原本的“穆清”所看到的沉夜, 却不一定是真实确切的。 倒不是说鹤沉夜是在伪装自己, 只是说原本的穆清太过于蠢笨, 恐怕无法理解她真正的性格。 沉夜注意到穆清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上身微微前倾——这是兴趣的直接表现。 “沉夜,我当初没有问过你……”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选择了更为迂回的问法:“你更喜欢唱歌,还是演戏?或者只是回到学校,当一个学生?” 少女的眼神纯净清澈, 蓬蓬的短发别在小巧白皙的耳朵后面。阳光透过咖啡店的玻璃墙壁,她的眼眸好像琉璃一样透彻。即使已经熟知她的美,穆清仍然一时间怔然,连心跳都乱了节奏。 她说:“我不知道,哥你来决定就好呀。” 穆清失笑:“我总得知道你的职业规划啊。” “嗯……”她漫不经心地晃晃脑袋,忽然直视穆清, “我想要有好多好多人喜欢我。” 说完,又忍不住有一点羞涩地抿嘴笑, 低声补充:“有好多人夸奖我,然后能记住我……” 他们闲散地聊起来职业规划, 关于鹤沉夜将来想要怎样发展,关于穆清选择的事业, 然后想象将来要住怎样的房子, 去什么地方旅行…… 越是交谈, 穆清就越是觉得心底发麻。肌肉不受控制的震颤,不知道是出于新还是畏惧。眼前的这个天真无暇的女孩儿是这样的“异常”又这样的真实。他甚至完全可以推测出来她的性格的成因,进而窥见她苍白冰冷的生命。 是的,她既不渴望金钱,也不向往荣誉。她不爱音乐,不爱华服,不爱演戏。她所能做到的一切,即使做得优秀,也不是因为热爱或者追求。 在这柔软动人的娇美的皮囊里是那么锋锐却又那么孤独脆弱的孤儿的灵魂,跟在一大帮小孩子里被推推攘攘地、随波逐流地去跟老师讨要棒棒糖。 ——只要被喜欢,就什么都可以做到。 穆清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视线里带上了怎样温柔而敬畏的爱意。 * 沉夜搬出了原来的公寓,住进了梅延年准备好的地方。三层的独栋小别墅,庭院宽广,中间直接打通,是一个玻璃墙壁的小一点的两层住宅。 卧室、健身房、浴室、泳池、图室,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花坛……除了卫生间有一个帘子保证隐私,其他的地方都是对外透明的。围着外面三层一圈一圈的楼梯,可以清晰地看到这玻璃房里的人是怎样生活的。 这简直不是住所,而是一个巨大精美的鸟笼。 而早早就准备起这样一个鸟笼的梅先生噙着温文尔雅的笑:“你就住在这里,小鹤。之前你喜欢用的东西,我已经托人全部捎带过来了,练习舞蹈的练功房,置放乐器的音乐室……我特意为你准备了许多东西,如果你有不喜欢的,随时告诉我,我会改的。” 这样近乎毫无隐私地暴露自己的生活,简直像毫无尊严的蚂蚁生活在透明的饲养箱里一样,谁会愿意? 可是鹤沉夜只是眨眨眼睛,说:“好的呀,谢谢你。” 她的声音那么软,叫梅先生没忍住拉起她的小手,在手背上轻轻亲吻,浅尝辄止。 他喉结上下滚动,铅灰色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去看看你的房间吧,小公主。” 去看看你的笼子吧,我掌心的飞鸟啊。 …… 沉夜对于这个新的住所的适应程度远远超出了梅延年的想象。 她那么自由地、旁若无人地生活在这个两层的玻璃房子里,而他就是她生活的忠实的观察者。所有对他们关系知情的人总是为他对她的感情蒙上欲望的色彩,这是错误的。 倒不是说梅先生对沉夜没有欲望——恰恰相反,他的欲望强烈得要爆炸——只是他不是那种出于对肉体关系的渴望才把她带回来饲养的。 他把这只翅膀受伤了的白鹤养在最好的环境里,看她用餐、作息、走来走去,都觉得胸膛里胀胀的,满足得不可思议。 由于她的毫不在意,他得以像卑鄙又光明正大的偷窥者,旁观着她的生活。他并不试图进入,也完全不想干涉,只是看着——看着就觉得心满意足。 梅先生发觉过来的时候,他的世界已经彻底的被鹤沉夜的存在填满了。 如果不能看着她,他甚至心慌意乱,无时无刻不在神思不属,甚至在工作中也出了纰漏。 最为可怕的是,这种状况并没有随着时日的推移好转,相反变得越来越重了。他越是看着就越觉得痛苦,他的痛苦不在于他不能拥抱她,而在于别的什么未知的地方。 明明是他把他的白鹤关进了笼子里,结果反而像是自己的脖颈上被拴上了无形的锁链。 但这锁链是他自己赋予自己的。为了满足自己不知羞耻的灵魂,他不得不每时每刻找寻着她的身影,试图获得一点她偶然的注视,或者一个不经意的笑容。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基于她对自己龌龊的、卑鄙无耻的心思的一无所知,和她对于世事的懵懂天真之上,那种忐忑又狂热的情绪就会牢牢扼住他的喉咙。 会不会终有那么一天,她会发现这玻璃房子外的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肮脏的欲念? 如果她发现,会谴责他么?然后他就要请求她的原谅,恳求她不要离开,允许他继续自己的妄想? 或者就这样子封闭她的感官的成长吧,就这样让她做纯白的怪物,在这玻璃房子里吗? 他迫切地渴望更加、更加更加、更加更加更加切实的关系,让他们牢牢地束缚在一起,彼此依赖,彼此寄托,无法分离—— * 王童导演体型有点微胖,剪短发,外貌和性格上都很大程度的减少了女性特征。她是既能拉投资又能拍出来好电影的导演,有时候为了迎合酒局上的氛围,渐渐地就减少了自己的说话方式和外貌上的性别意识。 可是她的作品,从镜头语言到故事,都是那么细腻的,透着一股独特的色彩。 现在拍的这部电影叫《群青与海鸥》,一个遭遇中年危机的民谣歌手被检测出癌症以后决心孤身上路旅行,刚出门就捡到一个自称从杀手组织潜逃出来的女孩儿,两个人一起踏上征程的公路片。 实际上片中所有涉及到的歌都由鹤沉夜事先写完了,然后给王童和音乐总监看过之后转交给楚闻天。因为歌写得实在好,王童就决定再改一改剧本,然后这段时间就先让楚闻天和鹤沉夜练习歌。 楚闻天含笑看向沉夜,眉眼里有几分担忧。他的长相是天生的忧郁神色,微微蹙眉都像老电影中倚着电话亭的柱子抽烟的男人,哀愁是有质感的,缠绵在他的眼神里。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他看到沉夜的眼睛亮亮的,仿佛十分愉快。 “我很好!楚先生,谢谢你给我介绍王导演……” 楚闻天笑眯眯地戳她的酒窝,“怎么不叫我‘楚楚楚哥哥’啦?” 沉夜气鼓鼓的,“我可没那么叫过。” “好呀,可能是哪个小酒鬼那么叫过?”他眉眼间的忧郁略散,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起来略有些冷漠,但因为含笑,所以又显得意外温柔,嗓音低沉:“我还要谢谢你写的歌呢,听了你发的样音,真是好听极了,再唱一遍教教我,好不好?” 沉夜的脸颊飞快地变得红扑扑,有点小得意地笑了笑,又忍住,“……你喜欢就好啊。” 楚闻天不知想到了什么,略微顿了一顿,才顺畅的说:“是呀,我喜欢极了。” 沉夜便不再看他,翻开歌词和曲谱的本子,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始清唱给楚闻天的角色的歌。 这首歌是电影里民谣歌手大叔的代表作,《当你感觉到孤独的时刻的一些对策》。 “当你感觉到孤独的时刻/ 去泡个热水澡吧/ 热水溢出浴缸/ 当你感觉到孤独的时刻/ 等夜晚降临吧/ 夜晚时灯火明亮/ 当你感觉到孤独的时刻/ 睡吧睡吧/ 像流水沿着深夜/ 坠落一般/ 睡吧睡吧……” 她放低了声音唱,那幼嫩的嗓音就带着点甜蜜的沙哑,到后半段的重复,楚闻天就自然而然地接上来。低沉的男声充满磁性,胸腔的震动就从身旁传来。 他们眼神相接了一瞬,少女不大好意思地率先撇过头,然后顿了一顿,拿起口琴与他唱和。 温柔的调子和他的声音一起流淌,楚闻天漫不经心地发音,目光却定在她的侧脸上。 她的人中很深,嘴唇翘翘的,有种孩子气。从侧面看过去,那尖尖的柔嫩的唇瓣像雏鸟幼嫩的喙,让人想用手指摸一摸,用嘴唇去亲一亲。 这么一走神,他就唱错了词,连累着沉夜吹的口琴也乱了节奏,两个人手忙脚乱,竟然打翻了水杯,把歌词本变得湿乎乎一坨。 不知怎么的他们对视一眼,就各自笑起来,闹作一团。 “大笨蛋!”她揪着他的脸颊往两边扯。 楚闻天就做着鬼脸去挠她的痒痒,“小调皮——” 这时,会议室的房门突然被推开,“沉夜?” 两个人的动作都尴尬地顿住,沉夜转头,看到穆清面色铁青,站在门口。 穆清一时怔住,为她不同预计的反应。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沉夜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原身的记忆和理解,而原本的“穆清”所看到的沉夜,却不一定是真实确切的。 倒不是说鹤沉夜是在伪装自己,只是说原本的穆清太过于蠢笨,恐怕无法理解她真正的性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番外B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助理支支吾吾, “可是,可是这是楚闻天楚先生发来的, 说……说他强迫鹤小姐跟他发生了关系……” 梅先生修身养性好多年, 今天终于忍不住爆了句极脏的粗口。他说,“给我楚闻天的地址。” 挂了电话, 他从医药盒里捞出来止痛给自己打了一针, 绑好绷带,拎起来西装外套就要出门, 却被沉夜从身后一下子抱住。 “你要去哪里?” 梅先生冷冷的反问:“你不知道吗?” 沉夜说:“不是楚先生的错。” “楚他妈的先生,楚先生?!你先生只有我!”梅先生忍不住低声吼了一句,又顿时懊悔,却也不好收回。 然后他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湿意。 ……难道她哭了? “是我的错, 梅先生。”沉夜抽噎着说,“我才是坏人, 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您不要管我了,您扔掉我吧……” 她这么说,两条细细的胳膊却没有放开。这样哀哀的可怜的姿态,即使梅先生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已经心软下来。他想,至少他不应该谴责沉夜,她只是个世界观独特的小女孩,而所有的正常的情感正是他决定不告诉她的。 他抿唇, 拉下她的手臂, 把赤脚跑下来的小姑娘抱回床上, 叹了一口气,红着眼深深、深深地亲吻她。 “不会不要你的,你说的什么话?”梅先生说,“好了,我知道你是个坏孩子啦。先睡觉,醒来我再打你的小屁股,嗯?” 沉夜仍然停不下来抽泣的后遗症,过一阵子就打一个小小的嗝。她捂着嘴有点不好意思,不敢看他,却执着地拉着梅延年的衣袖。 “真的是我的错,您如果生气,不要怪楚……楚前辈好不好?” 梅先生沉稳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弄清楚这件事情的,你先安心睡吧,好吗?” 然后他出门坐上车,飙车到楚闻天的住宅,疯狂按铃后踹开门,一拳砸在穿着睡衣的楚闻天的小腹上。 楚闻天看清楚是他,竟然也没有反抗,咬牙忍着他拳拳到肉的狠手,竟然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左手的手腕似乎也骨折了,无力地垂着,他蜷缩在地上,咳嗽一声,声音嘶哑,问:“沉夜给我求情了?” 梅先生选择亲自来发泄怒火,而且出手也算是有分寸的了。原本楚闻天预想的结局要比这糟糕上数倍。 梅延年说:“你和小鹤有公演,我不搞臭你的名声了就,免得耽误小鹤。” 楚闻天苦笑:“多谢您。” 梅延年沉声说:“你明知道小鹤根本不会拒绝你的——你竟然敢要她,你怎么敢?!” 他说着,忍不住怒火,狠狠吸了一口烟,又踹了他一脚。 楚闻天闷哼一声,不敢去看他眼里的谴责,低声问:“沉夜还好吗?” “关你屁事!”梅先生又破戒爆粗了,好歹算是发泄完了心头火,在墙上按灭了烟,施施然离开了。 他回到家里,仔细地清理了身上的烟味儿,才躺倒沉夜身边,把她搂紧了,疲惫地叹息。 * 梅延年推辞了一切需要离开鹤沉夜的工作。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沉夜。关于之前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都很有默契地略过了。然后他第一次抱沉夜,显而易见是强势的。他的伤还没有好全,运动间出的汗刺得伤口疼痛,每次的快感律动都牵扯着痛觉神经,但这反而促进了他的性|欲一样,使得他难以罢休。 梅延年从前没有真枪实刀地干过,也就是动动鞭子,其他的他一概嫌脏。可是跟沉夜就不同了,他才是肮脏的,怀着犯罪的心情去用欲望污染她。食髓知味,仗着各种优势,梅先生换了不少玩法,什么地点都试过了。 再过了一阵子,梅先生带回来一个箱子。 他看到沉夜神情紧张:“我怕疼……” 他不禁失笑,“你想到哪儿去了?” “他们都说你会伤人。”沉夜小声说。 “……不会让你疼的。”梅先生道貌岸然地保证,然后抱起来沉夜就痴缠上去。 这次的前戏尤其地长,他准备了一盒奶油冰淇淋,洒在沉夜的身上,然后陶醉地、贪婪地吞吃舔舐起来。 舔到一半,他抬起头,跪在床边,从箱子里拿出来叮叮当当一阵响的东西,递给沉夜。 “给我带上,好不好?” 英俊的男人一脸痴态,渴望地仰头喘息。 而少女为难地看着手中的项圈和手铐,那种微妙的惊讶成了绝妙的羞辱,让梅先生一阵兴奋。 “你会因此开心吗?”沉夜小声问。 “……求、求求你。”梅先生用舌尖催促她,“不要讨厌我……给我带上吧……” 于是沉夜把他的双手拷到背后,脖子上系上项圈,金属制的链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端拴在沉夜的手腕上。 她再次坐到床上,梅先生就被带的一个趔趄——他是故意跪得远了一点,好像被她催促着做低贱的事情似的。 给这纯净的少女看他肮脏卑微的欲|望,被她轻微的鄙夷和讶然,让他获得了一种无上的快乐。 梅先生膝行扑了上去,用唇舌用整张脸去汲取她的气味与温度与汁液。 难以置信吧? 无法想象吧? 你所渴望的东西竟然是这样的,真正的你竟然是这样的—— “我不太喜欢那些东西。” 沉夜埋在他的胸前有点为难地说。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梅先生感到一阵刺痛,在别人的身上他怎么可能找到同样的臣服感。沉默半晌,他温声说:“好,那只当是给我的奖励,偶尔用一用,好不好?” 他的指腹顺着少女的脊背凸起的弧线,从腰后一直抚摸到肩颈,最终轻轻亲吻她的耳垂,“睡吧。” * 虽然是这样说,体验过一次的愉悦就会大幅提高感官的阈值。梅延年不得不时常忍耐着对于异常的兴趣的渴望,或者希望沉夜愿意“奖励”他一下。 但沉夜迟迟没有提起,他就也只能忍着。渴望使得他几乎不务正业,昏天黑地要跟沉夜胡闹厮混,全然没有了梅先生的气派。 他一直是个体面人的形象,但是进入他们两人共同的居所里,他仿佛整个人都变得不知羞耻起来。他开始光着身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沉夜有时看到他这样子,忍不住蹙眉,“梅先生,这样太胡闹了。” 这种程度的轻微的谴责都让他兴奋。 她的不赞成更显露出他的低贱,简直就像是野兽一样,恨不得抱着柱子蹭蹭。 强行忍耐着渴望时间久了,他难得喝高了一次,就冲回家,跑到沉夜的旁边跪下,四肢着地,像公狗一样抬起后腿,在她脚边撒尿。 他内心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于肮脏了,完全是出于野兽一样的欲|望,而她不知所措的眼神让他立刻就兴奋起来,在她居高临下、茫然无知地观看他的丑态的视线中,他就沉溺在幻想里,趴在她的脚边,躺在一团腥臭的尿水里,开始抚慰自己,直到释放。 梅延年整个人都坏掉了。 因为,因为沉夜是那样的温柔,就像是可以容忍一切! 她会轻微地谴责,有一些不赞同,却不会制止,只是观看。而梅延年就是她的纯洁所无时无刻不在鞭挞着的不知廉耻的淫兽,不停地渴求道德的制裁。 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梅延年就会觉得愧疚,加倍地对沉夜好——事实上沉夜觉得他仍然在变相地满足自己的想象,比如说喂食,甚至让沉夜坐在他身上玩骑大马,驮着她在别墅里走来走去。 稳定下来之后他仍然整天粘着沉夜,给她读,抱着她看电影,一起唱歌(梅延年是个重度音痴!)这样快乐得昼夜颠倒、夜以继日寻欢作乐的时光过得很快,沉夜注意到他看似昏了头,实际上仍然管理得很严密。 她有时候也出门,买衣服或者享用美食,去游乐园、去赛马、去乘游艇,但是永远都是在梅延年的陪同之下。除此之外,她根本没机会自己出门。 梅延年细密地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掌控着她的感官与喜怒哀乐。他既是征服者又是服从者,既是国王又是奴隶,傲慢又卑微地试图填满鹤沉夜的生命。 尽管他知道鹤沉夜对他没有任何爱情。 尽管他知道自己似乎已经陷入了爱情。 “好好好,当然好,你等等我,一会儿就好了。”梅延年示意司机掉头,一边安抚着沉夜的情绪,一边要助理调查她的定位,立马开了过去。 助理还是很敬业的,退了机票又跟客户那边推了时间,定位也精确的不得了,结果到了餐厅,发现小姑娘只是一味地哭。梅延年抱着他的小女孩又是亲又是哄,全然不管自己腿上刚刚包好的伤口。 助理就自己去调了餐厅的监控查看,本来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竟然只是说了说话就哭了? 他截下来这段视频带给梅延年看,“先生,没什么大事,只是聊了聊天,可能鹤小姐就因此不开心了……” 沉夜已经哭累了睡了过去,男人温柔地捂住她的耳朵,抬头,铅灰色的眼眸冰冷地盯着他。 助理紧张了一下,说话打了个结:“……就的确是没有什么,鹤小姐只是难过了而已……剧组那边我也联系过了……” 梅延年的气势却越发凛冽冰冷,像是压抑着什么似的。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才平复下来,有点自嘲的笑:“算了,反正你也无法理解。” 他抱着沉夜站起来,很是讲道理地说,“往后你要记得,我不管发生了什么,小鹤难过了,就一定是大事。——不要再用这种口气提起她。” 他大步走开,助理连忙跟上,不知不觉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要搁早几年,这种让梅先生如此生气的错误,犯了的人哪还能只是口头警告就完了呢?看来这位鹤小姐的确是与众不同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我为刀戟(1)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然后随着导演愤怒地喊CUT的声音, 鹤沉夜这才停下摆动布偶熊笨重的身体, 第五次赠送给路过的群演气球的行为, 摘掉笨重的熊脑袋, 长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你要……保护她…… 穆清听到这样的声音。 保护谁?他不自觉地问出了声。 ……保护她!!保护她!!!保护她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声音却就这样撕心裂肺地、一声比一声凄厉地喊着,就这样消失远去了。与此同时,穆清获得了另一个“穆清”的记忆。 年龄27岁,职业是明星经纪人, 从业五年, 一直带着的唯一的艺人叫鹤沉夜,曾经是一个名叫Sonnet 18的idol组合的成员之一。十八个女孩子都是十三四岁上下就出道, 靠着鲜嫩活泼的少女劲儿, 没用两年就红遍大江南北, 一跃成为一线idol团体。鹤沉夜因为明显高出众人一截的颜值和优秀的歌舞能力一度是固定C位,颜值担当, 但是十八岁时却突然退团单飞, 一大波粉丝都转黑狂骂白眼狼。 穆清却知道那是当时这个组合的总策划人看上了她,但是“穆清”拼尽全力保护了她,最终两个人都被丢进角落里, 一年多年的时间过去,现在根本没人记得Sonnet 18里曾经那个火的如日中天的女孩儿鹤沉夜到哪里去了。 鹤沉夜是孤儿院出身,“穆清”是孤儿院附近社区里跟她玩得最好的小哥哥。十八岁之后鹤沉夜就不得不搬出来经济独立,当年火的时候赚的钱也基本全捐给孤儿院了, 现在就靠着“穆清”想办法给她接一些群演的活来维持生计。 “穆清”的公司的经纪人工资是艺人分成制度, 几乎没有死工资, 如今人人皆知鹤沉夜得罪过人,也没人愿意凑到“穆清”旁边,所以现在说是两个人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穆清理完这些记忆,才知道按照命运,“穆清”本应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作为某种交换,已经死去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穆清可以用他的身体活下去,但是条件是必须照顾好鹤沉夜。 在他的记忆里,鹤沉夜真的是个天真、幼稚得近乎无暇的姑娘,若不是经纪人的全力保护,估计早就被这个圈子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穆清微微挑眉,尝试想了一下“扔下鹤沉夜不管”,念头刚刚浮起,甚至只是一个玩笑般的试探,一种真实的痛苦就轰然袭来——被大型卡车碾过身体、骨骼粉碎、皮肉绽裂、眼眶充血的整个过程仿佛完全地重演了一遍,接着他才意识清醒过来。 操。穆清内心骂了一声,不由得对这个限制规则心生了一阵反感。 十九快二十岁的好好一个人,还没办法独立自主生活下去的话,跟废物有什么两样?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视野范围内对照着记忆搜寻着鹤沉夜的身影。 ——然后看到了那个因为出了一头汗,黑色短发变得湿漉漉紧贴脸颊的女孩。 浓黑明亮的眼睛,小小的白皙的脸,穿着比例不合的笨重的布偶装,手里捧着熊脑袋,背后还背着一大串氢气球,蹙着眉叹了口气——好似受点热跟面临什么人生困境似的。 因为腾不出手来捋额前的碎发,她像小狗似的扑棱棱晃了晃脑袋,把短发都晃开,然后好像注意到了穆清的视线正在看着自己,有点惊喜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璀璨明媚的笑容来—— 我操,这人怎么……怎么这么……这么好看啊! 穆清恍惚了一下子,下意识摸摸裤兜却没摸到熟悉的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上。他有点僵硬地回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出来不对,只是突然满脑子飙脏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原来那个穆清勤勤恳恳给人家当小哥哥当了十八年,换他他也干啊! 但他到底是厌恶被束缚的感觉,冷静下来想了一想,觉得“穆清”对鹤沉夜的保护实在是殷勤太过了,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贴身跟随,这换他可做不到。一个女人哪里有事业重要?长得再好看也就是那样儿。 穆清大概对比了一下世界背景,觉得在娱乐圈里混倒也不是不行。虽说隔行如隔山,但是混到高手级别,大致都是一通百通的。他在别的行业曾经攀登上过顶峰,如今当然也可以。有了事业,再庇护一个小姑娘,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他想事情的时候习惯吸烟,不然实在不习惯,心里痒痒的不得了,琢磨了一下,饶了几步路,拍了一个人的肩膀,“嘿,哥们儿,借根烟成吗?” 那人倒也很爽快,一边递烟给他一边问,“犯瘾儿啦?没事儿,咱们这片场不管的。有的地方导演看不惯,不叫抽。——你是……?” 穆清努努下巴,“喏,那个布偶熊的经纪人。” 那人被他逗乐了,“布偶熊也有经纪人?” 穆清咧嘴一笑:“世事无常,布偶熊里的姑娘也没想到如今自己是做布偶熊的呀。” “嗬,有意思,你们家姑娘原来还挺厉害的?”男人弹了弹烟灰,兴致盎然。 “可不是,那个Sonnet 18之前的不动C位,鹤沉夜,知道不?”穆清叹气,“当年多风光,被封杀后就有多惨。” “哎,原来不是长残了?”男人来了兴致,跟他聊了起来。 聊到中途,穆清暗道中奖了。 他原本只是凭着看人的本事和直觉选的人,没想到这个叫张荣的副导演还似乎是这个世界某个名导演的徒弟,于是愈加用心,不动声色地逢迎,聊得男人谈兴愈发浓重,两人俨然是气投意合,一见如故;再扯了一阵子,已经是称兄道弟、相逢恨晚的知己了。 说到酒局的话题的时候,张荣提起附近刚好有个局,立马拍板决定不管艺人怎么样,就冲着穆清的面子,也要带着鹤沉夜去酒局转一圈儿,认识些制片人和导演什么的。 穆清一脸爽朗的感激:“真是多谢老哥了。” 差不多到了收工时间,沉夜换了自己的衣服出来,白T搭着牛仔背带裤,短发扎成小揪揪,鼓囊囊的双肩背包背着,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仰头一边喝着一边用余光搜寻穆清。 穆清看到了,朝她挥了挥手:“这边!” 她眼睛一亮,立刻啪嗒啪嗒跑过来,额头上还带着亮晶晶的汗,“哥!你怎么在这儿呢,我找你好久。” 有点小埋怨。真的像个小奶狗一样。 穆清带着熟稔的笑容:“不就在这儿等你呢。给你介绍一下,张荣,张导。” 鹤沉夜这才注意到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睛,乖乖地鞠躬叫“张导好”。 张荣一瞧她,水灵灵的,简直好看得不得了,怪不得一般群演都不要她,非得塞进布偶熊里才成,于是就笑了:“你也好啊。” 穆清咳了一声,“是这样的,张导说附近有个饭局,咱们等会儿一块去瞅一瞅,认识几个人。” 鹤沉夜立刻就有点紧张和惊讶,“可是我就穿这样……?” 穆清和张荣对视了一眼,都带着男人的微笑,“就这样就挺好的,还是学生嘛,没必要穿礼服什么的。” * 说是认识认识人,其实也就是进去打个招呼敬酒一圈也就完了,主要说话的都是穆清,鹤沉夜几乎全程一言不发地坐着。 出来之后,两个人都一言不发。穆清早察觉到鹤沉夜兴致有点不高,也心中暗恼她不会来事儿,所以故意不开导她——开玩笑,穆老板什么时候低声下气地安慰过小姑娘? 鹤沉夜好一会儿才说:“哥,你以前都不叫我喝酒的……” 穆清摸烟没摸到,烦躁地搓了搓手指,耐着性子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不是又改变想法了吗?咱们两个人,总不能靠着打杂工生活下去。你一个没名气没作品的小演员,跟人家敬酒是主动上去表示的,还能喝白水吗?” “可是,可是他们只是想看我不喜欢喝酒还不得不喝的表情……”小姑娘的声音带上了委屈,“是你告诉我用酒精表达尊敬只是恶习而已的……哥,你好像真的有点怪……” 穆清立刻就哑火了,沉默了一会儿,正准备说点软和的话,却听到鹤沉夜说,“我今天好像看到你脸色不大好,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我为刀戟(2)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刚刚进入冬季转凉的时候, 《群青与海鸥》在国外影展上得了大奖的消息回来,于是制片公司就提前上映了它。楚闻天没有维持一直以来的高姿态,竟然亲自下场到处跑路演拉票房,反而是作为演员界新人的女主角鹤沉夜一直没有出现。 最后一站在首都的收尾, 鹤沉夜终于忍不住发了点小脾气,才换来出席活动的机会。 理所当然地,她和楚闻天在后台见面了。 他看起来比电影拍摄的最后阶段的时候还要憔悴, 眼下青黑,消瘦许多,又总是很疲惫的样子,虽然仍然温和带笑,却总让人觉得缺了几分神采。 看到鹤沉夜来了,他手一抖, 杯子摔在地上, 忍不住喜悦的神情, 陡然就被点亮了似的。可是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他慌乱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收敛起来所有的激动,只是笑, 连招呼都不打了。 沉夜冲他笑, 他才怔怔然反应过来, “哦……哦, 你还好吗?” 沉夜抿起嘴唇, 有点担忧, “我很好。……你看起来不是很舒服,工作太忙了吗?” 她走近几步,想仔细看看他的脸,楚闻天却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似的,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才觉得失礼,却找不回来自己的状态。 片刻,他无奈地蹲到地上,以手掩面,深深叹息。 “谢谢你,沉夜……谢谢你,你别管我了,快去准备吧。” 沉夜迟疑着,把带给他的小礼物放下来,离开了他的休息室。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楚闻天才站起来。猛然起身之后脑部缺血让他有点眩晕,他一手撑墙稳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世界才又清晰起来。 是的,他已经年近四十了。 他看到化妆台上放着一只棕色的小熊,应该是沉夜给他的礼物。令人想起来他们初次相遇的那天,群众演员鹤沉夜的工作就是做一个小熊布偶内的推销员。 楚闻天的手指动了动,没有去拿那只小熊,刻意移开视线。 助理推门进来,给他捎了一份盒饭,“楚哥,你不按时吃饭怎么行啊?哎,这地上怎么一堆水?” 楚闻天说:“我不小心给杯子洒了,你收拾一下吧。” 他接过盒饭,坐下来认认真真的吃饭。 心无旁骛地咀嚼,米饭和菜叶一点点被碾碎。大口大口地、专注地,只思考着吃饭的事情,好像就这样就可以忘掉刚才进来的人。 “哎,楚哥,这个小熊是饭送进来的?我拿去处理了啊——?” “——放下来!”楚闻天骤然站起来,劈手夺过那个小熊抱住。 布偶的体积很小,也就两个巴掌那么大,他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抱着这么个小熊,画面其实挺滑稽的。 助理目瞪口呆,有点惊讶他为什么忽然这么激动。 “……对、对不起啊,楚哥。” 楚闻天沉默片刻不说话,然后勉强笑了笑。 活动结束之后楚闻天刻意做出神色匆匆的样子,离开了后台,避开与沉夜的见面,实际上却在车里,抱着那个小熊,趴在方向盘上半天。 这边沉夜刚刚卸好妆,就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梅延年来了,说了一声“进来”,然而推门进来的却是好久不见的穆清。 他们上次吵架还没有和解呢!穆清竟然不知道主动来道歉的。 这么想着,少女气鼓鼓地撇过脸不去看他。 穆清啧了一声,“都这么久了,还跟哥闹别扭呢?” 虽然一副打定主意不再理他的架势,听到这话,鹤沉夜还是没忍住反驳:“不是我闹别扭!是你说错了话,还不跟我道歉。” “好好好,是我的错。”穆清没有解释梅延年突然跟他翻脸,切断了一切可能跟沉夜联系的途径的事情,只是好脾气的道歉。 于是沉夜虽然仍看起来气哼哼的,却到底软下来,“所以这次是什么事?又想骗我去吃饭吗?” “什么叫骗呀,小混蛋,你不知道我都打入你粉丝后援团内部了。”穆清转着钥匙,替她拿好包——换了好牌子的双肩包——“犒劳犒劳我嘛,我可是你的粉头了都。” “去哪里?” 穆清见得逞,忍不住又笑:“保密。” 沉夜本以为是吃顿饭什么的,顶多是游乐园,没想到穆清带着她直接上了高速,一路开车回了两个人的老家。 他们到了曾经的孤儿院外头,坐在墙边一人一罐可乐喝完,然后又趁着小学生们上课,翻墙进了小学校。穆清逞能地在单杠上翻了一下,然后果不其然被保安发现,指着他们大叫。 穆清吹了个口哨,拉着沉夜翻墙逃跑,一路跑到附近的小公园里。公园里有个老大爷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转圈,车行速度可能比步行还慢。穆清上去用方言熟练地讨价还价,然后一脸得意地推着自行车回来了。 “上车。” 沉夜坐在后座上抱住他的腰,他解开了外套的扣子,迎面出来的风鼓胀起衣服,像一群飞鸟掠过。 老电影院里两个人并排坐着,包场看完了一场《群情与海鸥》,售票员以惊异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到三线内地小城市来炫富的阔佬。 接下来是老的市立博物馆和图馆游行,他们谈论起幼时的回忆,沉夜几乎要以为穆清没发生任何变化还是原装货了,但是他神色里不易察觉的自嘲还是让她确认穆清的目的。他想要用自己和鹤沉夜的回忆来取代童年的过往。 最后天色昏沉,群鸦聒噪,站在图馆门口的小喷泉前面,穆清单膝下跪,掏出戒指。 “我想跟你托付余生。”男人低声说,“嫁给我,好不好?” 气氛正好。此时刚好到了八点,音乐喷泉忽然亮起来灯光。这种场景下,连艳俗的霓虹灯色彩似乎都变得绚丽起来。远处传来广场上的钟声,四周窸窸窣窣有人群聚拢过来看戏。 沉夜说:“抱歉。” 她似乎并不自知,微笑着说话,但是眼泪从脸颊上滑过。 “其实我并没有原谅你。你不是我的穆清哥,他不会放弃我。”她低声说,“我知道的,你曾经放弃过我。” * 穆清以为那仅有一次的妥协只是一种暂时的交易,是他掌握主动权的抛弃。 但实际上那是失去。 而且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挽回。 他以为单纯天真的女孩儿,其实早就知道穆清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因为渴望所有人的爱,她没有说,却偷偷地难过了很久。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哥哥突然变成了陌不相识的人,她定然是十分难过的吧。 可是她不能说,只是许诺自己会听话,希望她的小哥哥回来。 那个笨笨的男孩儿消失不见了。 穆清只是穆清。除了旁观得到的回忆,伪造的身份所占到的一点便宜,他自己什么都没有。 从最开始,他就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 鹤沉夜在影视圈子里自《群青与海鸥》之后一战成名。 她拿到了不少最佳新人奖,先打开了名声。因为没有经济上的压力,又有梅延年的资金支持,她得以筛选剧本,只演自己喜欢的角色。偶像转型成演员的道路一旦打开,曾经的同行们就纷纷涌进影视界,原组合里的其他成员都说要向沉夜看齐,但是沉夜从来没有回应过。 她是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最后的明星,没有微博,没有博客,不发通稿,不上综艺。除了电影和DVD的making以及花絮,其他地方都见不到她。 她这样美,却又这样可望而不可即。 王童本以为她会像流星一样一闪而逝,却没想到梅延年是那样的长情,这一下都过了六七年了,鹤沉夜仍然是圈子里不可说的权贵。 她有演技,有名声,出演的电影不仅有庞大的粉丝群体带来的票房保证,就连DVD蓝光盒都卖得好。文艺片多她能拉线下销量,还容易得奖,商业片就算是当花瓶,她也能美得那样有质感,疏离、淡漠又温柔。 无论是谁的镜头下,她都是美的。有的女人的美让人觉得媚,觉得声色动人,但她的美是近乎圣洁的,超越性别式的让人感觉到美好。所有对她的联想都让人觉得清净纯美,这也是她的魅力所在。 这种形象不会成为她的局限,反而成为了她的特质。她可以演杀手,演渔娘,演妓女,演皇后,演性别认知障碍者,总之那一丝若隐若现的净色,都会成为她作为演员的个人特色。 赞誉的声音越来越多,可是沉夜的状态却不太好了。 她很少出门,因为在公众场合会引起轰动。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那些赞美与喜爱到底是好还是坏。在她一贯以来的世界里,赢得喜爱与夸奖就是一切,可是抵达了这个终点之后,她却开始觉得不快乐。 ……鹤沉夜开始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意思。 梅延年想尽办法哄她开心,但是她已经很少有情绪起伏了。倒不是说悲伤或者崩溃什么的,她只是像被关在没有任何人进得去的静音房间里,迟缓地接收着这个世界的一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我为刀戟(3)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喂?其琛,你还在吗?” “嗯, 我在。”他口吻是那么的温和而平静, “其实我昨天晚上突然有事, 送你回家之后就坐专机来英国了。毕竟分手是个重要的事情,等我两天, 咱们见面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好么?” “……那好吧?”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犹豫, 但还是软软地答应下来了。 韩其琛掐着自己的手, 像奋力要遏止住自己的软弱。片刻,他还是补充了一句,“……不管是因为什么,橙橙,这两天你再考虑一下, 好不好?” 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告别然后挂掉的电话。 韩其琛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掐破了手指, 浑身颤抖着流下了眼泪。真是狼狈啊, 韩其琛。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在电话里有没有露出破绽, 应该没有吧,他一向擅长这种伪装……再说她也不在乎的吧? 韩其琛飞快地发了一系列邮件。事情发生了,他却像早有预料一样,按部就班地说谎拖延时间、执行早就在心里不知道哪个角落模拟过成千上百遍的步骤。 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重新清晰地意识到:她要离开他了。 她要离开他了。 她要离开他了? 这怎么可以。 ——这绝对不可以。 * 姜沉夜整装出发, 去赴一场注定有去无回的宴。 她仍然带着小鹿一样干净美好的微笑,有点羞讷地在茶馆的包间里, 韩其琛的对面坐下来。 烟雾袅袅, 模糊了对面男人的表情。他迟迟不开口, 于是姜沉夜才问:“工作辛苦啦……都还顺利吗?” 男人低低的笑了一下。 “挺顺利的。你呢,橙橙?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动作优雅流畅地沏了一杯茶,推给姜沉夜,暗沉的眼眸凝视着她,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姜沉夜好像有点忐忑似的,双手捧起茶杯小小啜了一口,颤抖的长长的羽睫抬起,眼眸黑亮。跟他对视一眼,又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般收回视线,只低头盯着木桌子上的花纹,轻声说:“对不起,我还是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这样下去?”韩其琛咀嚼了一遍这几个字,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为什么呢,橙橙?是我对你不够好吗?是你讨厌我了吗?所以要和我解除婚约……?” 沉夜慌忙摇头,“不是的!我仍然很喜欢您……您也对我很好很好,”她有点费力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只是最近,可能是我的错觉——您似乎变得……变得有点,可怕?” 她感觉到男人冰冷的视线盯着她。 “你害怕我,橙橙?” 姜沉夜终于彻底地慌张起来。 “不是的,我只是想表达这不是……不是我想象中应该有的那种关系……我有点没有办法呼吸了,我仍然很尊重您的品德,也觉得和您相处是那么的愉快……只是……只是……” 单薄脆弱的少女几乎落下泪来,说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韩其琛却明悟了:啊,原来是这样。 原来不是因为他不够克制,而是因为他的女孩儿是那么的敏感,她像小动物一样天生的恐惧着猛兽的亲近,不自觉地想要拉开距离。 可是这怎么可以呢?他忍不住冷笑起来,绕过桌子,坐到沉夜的身后,亲昵的拥抱她,用手指摩挲她的下巴。 “别哭,别哭,我的女孩儿。”他一下一下地啄吻着她的耳垂。“只是什么?说清楚呀,橙橙。只是不应该是我,嗯?你要去找其他人么,橙橙?” “找其他人去这样抚摸你的身体,让他也像我做的这样亲吻你?让他给你换上内衣、穿裙子、梳头发吗?让他吃你柔软的可爱的嘴唇吗?” 他说着,声音逐渐低沉下来,喘息也愈发粗重。少女的神情明显恍惚起来,视线发虚,想要抗拒他却没有力气,惊惶地推着他的胸膛。 “……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橙橙。” 韩其琛一如既往地对她露出温柔又宠溺的笑容。 “是我错了,橙橙。我不该太过克制的,既然你终究要察觉。你看,我们从生下来就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为什么要在现在提出分离?……睡吧,橙橙宝贝。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了,我们将……彻彻底底地,合二为一。” * 身体里传来钝痛。撕裂感。侵入——推进——,男人低沉的喘息,汗水滴到她的脸上,沉夜睁开眼睛。 韩其琛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笑了起来,用力地撞击她:“橙橙长大了,开心么?” 姜沉夜慌乱地要推开他,无助地手脚并用向后退去,却被他有力的手掐着腰拉回身下,又狠狠地弄她。 高大的男人沉醉地叹息,“乖橙橙真棒……” 少女无助的神情让他几乎感到快意。 一直以来得不到的、飘忽不定的不安在此刻全部消融了。屋顶上的白裙子女孩不着寸缕地被他开拓,而他操控着她所有的痛苦和快乐,尽管她要反抗、要挣扎,却完全没有办法敌过他——毕竟是他亲手养了三年的小女孩儿啊,他当然知道她纤细的四肢的力量是那么的弱小,只能无助地哭泣,发出小猫儿一样的喘息。 然后甚至依偎上来,勾住他的脖子,恳求着施暴者轻一点、慢一点。 像神话里的农夫藏起仙女飞天的羽衣,他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无上的满足。 他得到她了。 * 韩其琛已经彻底癫狂了。 沉夜累得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余光看到男人的表情扭曲,既快意又泪流满面,像是自虐一样狂热地征服她的身体,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地喊:“沉夜……橙橙……不可以……不可以抛下我……” 第二天——其实沉夜也分不清到底是第几天,中间她睡睡醒醒好多次,隐约感觉到韩其琛在给她清理身体,但还是没坚持到底——反正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韩其琛就好整以暇地坐在这个房间的桌前处理着邮件。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壁纸和地毯都是墨绿色基调的,一股压抑感扑面而来。 【梅菲斯特?】 【为您服务,沉夜小姐,现在距离您的咖啡馆约见已经过了79个小时,您的坐标现在位于加勒比海巴哈马地区的某私人小岛上。】 这个地方是著名的旅游区,出入境人流量很大,即使沉夜和韩其琛留下的痕迹明显,查到这里也需要至少十天…… 沉夜思索了一会儿,假装才睁开眼睛,费力地坐了起来。 布料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无比安静的房间里十分明显,少女像是受到惊吓了一样忽然僵住,看到韩其琛放下手头的文件,站起身向这边走过来。 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了,带着一如既往的亲昵,凑过来亲吻她——被沉夜躲开,却也一点不在意似的。 “冒失的女孩儿,你的身体还累着呢,不要劳累她。”他半强制地把她揽进怀里,毫不遮掩地用手指揉搓她光滑的肌肤。“让我看看,小宝贝的樱桃累了没有?都怪我总是吃它,橙橙不要怪我好么?” 贪婪而赞叹的目光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上一一扫过,沉夜不自在地撇过脸,想要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却被他强迫地展露自己所有的身体。像是要逼迫她认知到自己已经被他占满了、标记过了一样。 “害羞什么呢,橙橙?” 姜沉夜却不接他的话题,只是问:“这是哪儿?” 话一出口,她就被自己的声音的嘶哑惊讶到了,却又很快地掩饰下这点异常,试图跟韩其琛对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是不对的,韩其琛。……之前,我就想说,其实我并不是想和你接触婚约,只是我们……各退一步而已。婚约仍然保持,但是不要再是这么近的……这么折磨我的距离……” 娇小的女孩儿说着,眼眶里忍不住滑出来泪滴。 韩其琛爱怜地吻去她的眼泪,叹息:“太迟了,早就已经太迟了,我的宝贝。” “可是你会后悔的,韩其琛。爸爸一定会找到我的——不管这是在哪里!” 她说着,忍不住大声抽泣起来。 “你怎么可以欺负我……你怎么可以欺负我,混蛋……坏人……” 还是个小孩子呢,连骂人都没有什么有力的词语。韩其琛含着笑把她搂在怀里,一再亲吻抚慰,假装自己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只是温和地抱住她。 此后几日,沉夜一直拒绝和他交流。韩其琛给她哺喂流食,收拾一切,照往常一样把小女孩儿搂在怀里,给她念诗集。有时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灌了酒精,又哭着笑着跟她没日没夜地缠绵。 在姜沉夜看不到的地方,韩其琛每次清醒过来,都在排山倒海的悔恨中用刀子惩罚自己——怎么可以对他的小姑娘如此狠心?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疯子是什么都不明白的。他在自己的大腿上戳了好几刀,手臂上也是各种各样深可见骨的痕迹,然后自己包扎好,吃了止痛片,又想要用酒精麻痹自己——然后再次陷入拥有她的盲目的快乐里。 这样孤注一掷的、绝望的爱。 神啊,请让我再多拥有她一阵子吧。 可是所有的梦境终究会有终点。 直升机降落在这个小岛上的时候,韩其琛甚至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他亲吻了昏昏沉沉睡着了的小姑娘的鬓角,低声说:“对不起,橙橙。……对不起。” 然后他走进浴室,放好了水,忍着一瞬的疼痛,然后任由温水带走大量的血液。 昏昏沉沉地,他想到,……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 请求神明宽恕这绝望而卑微的爱吧。 是啊,诸天之神。我爱她。 这肮脏的罪人的灵魂。那么虔诚地爱她。 鹤沉夜急得耳朵发烫,又咬着嘴唇拨了一遍同样的号码,沉夜却已经恢复冷静,在内心跟梅菲斯特进行人物分析。【穆清很有能力呀,这个人是事业为先的类型,倒不是说没有感情,就是天大地大事业最大,就算追求真爱也肯定是在占到权势的高峰之后,不然他的自尊不会允许他沉溺于感情一类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我为刀戟(4)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然后随着导演愤怒地喊CUT的声音, 鹤沉夜这才停下摆动布偶熊笨重的身体, 第五次赠送给路过的群演气球的行为, 摘掉笨重的熊脑袋, 长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你要……保护她…… 穆清听到这样的声音。 保护谁?他不自觉地问出了声。 ……保护她!!保护她!!!保护她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声音却就这样撕心裂肺地、一声比一声凄厉地喊着,就这样消失远去了。与此同时,穆清获得了另一个“穆清”的记忆。 年龄27岁,职业是明星经纪人,从业五年,一直带着的唯一的艺人叫鹤沉夜,曾经是一个名叫Sonnet 18的idol组合的成员之一。十八个女孩子都是十三四岁上下就出道, 靠着鲜嫩活泼的少女劲儿,没用两年就红遍大江南北,一跃成为一线idol团体。鹤沉夜因为明显高出众人一截的颜值和优秀的歌舞能力一度是固定C位,颜值担当,但是十八岁时却突然退团单飞,一大波粉丝都转黑狂骂白眼狼。 穆清却知道那是当时这个组合的总策划人看上了她, 但是“穆清”拼尽全力保护了她, 最终两个人都被丢进角落里, 一年多年的时间过去, 现在根本没人记得Sonnet 18里曾经那个火的如日中天的女孩儿鹤沉夜到哪里去了。 鹤沉夜是孤儿院出身, “穆清”是孤儿院附近社区里跟她玩得最好的小哥哥。十八岁之后鹤沉夜就不得不搬出来经济独立,当年火的时候赚的钱也基本全捐给孤儿院了, 现在就靠着“穆清”想办法给她接一些群演的活来维持生计。 “穆清”的公司的经纪人工资是艺人分成制度, 几乎没有死工资, 如今人人皆知鹤沉夜得罪过人,也没人愿意凑到“穆清”旁边,所以现在说是两个人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穆清理完这些记忆,才知道按照命运,“穆清”本应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作为某种交换,已经死去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穆清可以用他的身体活下去,但是条件是必须照顾好鹤沉夜。 在他的记忆里,鹤沉夜真的是个天真、幼稚得近乎无暇的姑娘,若不是经纪人的全力保护,估计早就被这个圈子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穆清微微挑眉,尝试想了一下“扔下鹤沉夜不管”,念头刚刚浮起,甚至只是一个玩笑般的试探,一种真实的痛苦就轰然袭来——被大型卡车碾过身体、骨骼粉碎、皮肉绽裂、眼眶充血的整个过程仿佛完全地重演了一遍,接着他才意识清醒过来。 操。穆清内心骂了一声,不由得对这个限制规则心生了一阵反感。 十九快二十岁的好好一个人,还没办法独立自主生活下去的话,跟废物有什么两样?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视野范围内对照着记忆搜寻着鹤沉夜的身影。 ——然后看到了那个因为出了一头汗,黑色短发变得湿漉漉紧贴脸颊的女孩。 浓黑明亮的眼睛,小小的白皙的脸,穿着比例不合的笨重的布偶装,手里捧着熊脑袋,背后还背着一大串氢气球,蹙着眉叹了口气——好似受点热跟面临什么人生困境似的。 因为腾不出手来捋额前的碎发,她像小狗似的扑棱棱晃了晃脑袋,把短发都晃开,然后好像注意到了穆清的视线正在看着自己,有点惊喜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璀璨明媚的笑容来—— 我操,这人怎么……怎么这么……这么好看啊! 穆清恍惚了一下子,下意识摸摸裤兜却没摸到熟悉的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上。他有点僵硬地回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出来不对,只是突然满脑子飙脏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原来那个穆清勤勤恳恳给人家当小哥哥当了十八年,换他他也干啊! 但他到底是厌恶被束缚的感觉,冷静下来想了一想,觉得“穆清”对鹤沉夜的保护实在是殷勤太过了,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贴身跟随,这换他可做不到。一个女人哪里有事业重要?长得再好看也就是那样儿。 穆清大概对比了一下世界背景,觉得在娱乐圈里混倒也不是不行。虽说隔行如隔山,但是混到高手级别,大致都是一通百通的。他在别的行业曾经攀登上过顶峰,如今当然也可以。有了事业,再庇护一个小姑娘,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他想事情的时候习惯吸烟,不然实在不习惯,心里痒痒的不得了,琢磨了一下,饶了几步路,拍了一个人的肩膀,“嘿,哥们儿,借根烟成吗?” 那人倒也很爽快,一边递烟给他一边问,“犯瘾儿啦?没事儿,咱们这片场不管的。有的地方导演看不惯,不叫抽。——你是……?” 穆清努努下巴,“喏,那个布偶熊的经纪人。” 那人被他逗乐了,“布偶熊也有经纪人?” 穆清咧嘴一笑:“世事无常,布偶熊里的姑娘也没想到如今自己是做布偶熊的呀。” “嗬,有意思,你们家姑娘原来还挺厉害的?”男人弹了弹烟灰,兴致盎然。 “可不是,那个Sonnet 18之前的不动C位,鹤沉夜,知道不?”穆清叹气,“当年多风光,被封杀后就有多惨。” “哎,原来不是长残了?”男人来了兴致,跟他聊了起来。 聊到中途,穆清暗道中奖了。 他原本只是凭着看人的本事和直觉选的人,没想到这个叫张荣的副导演还似乎是这个世界某个名导演的徒弟,于是愈加用心,不动声色地逢迎,聊得男人谈兴愈发浓重,两人俨然是气投意合,一见如故;再扯了一阵子,已经是称兄道弟、相逢恨晚的知己了。 说到酒局的话题的时候,张荣提起附近刚好有个局,立马拍板决定不管艺人怎么样,就冲着穆清的面子,也要带着鹤沉夜去酒局转一圈儿,认识些制片人和导演什么的。 穆清一脸爽朗的感激:“真是多谢老哥了。” 差不多到了收工时间,沉夜换了自己的衣服出来,白T搭着牛仔背带裤,短发扎成小揪揪,鼓囊囊的双肩背包背着,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仰头一边喝着一边用余光搜寻穆清。 穆清看到了,朝她挥了挥手:“这边!” 她眼睛一亮,立刻啪嗒啪嗒跑过来,额头上还带着亮晶晶的汗,“哥!你怎么在这儿呢,我找你好久。” 有点小埋怨。真的像个小奶狗一样。 穆清带着熟稔的笑容:“不就在这儿等你呢。给你介绍一下,张荣,张导。” 鹤沉夜这才注意到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睛,乖乖地鞠躬叫“张导好”。 张荣一瞧她,水灵灵的,简直好看得不得了,怪不得一般群演都不要她,非得塞进布偶熊里才成,于是就笑了:“你也好啊。” 穆清咳了一声,“是这样的,张导说附近有个饭局,咱们等会儿一块去瞅一瞅,认识几个人。” 鹤沉夜立刻就有点紧张和惊讶,“可是我就穿这样……?” 穆清和张荣对视了一眼,都带着男人的微笑,“就这样就挺好的,还是学生嘛,没必要穿礼服什么的。” * 说是认识认识人,其实也就是进去打个招呼敬酒一圈也就完了,主要说话的都是穆清,鹤沉夜几乎全程一言不发地坐着。 出来之后,两个人都一言不发。穆清早察觉到鹤沉夜兴致有点不高,也心中暗恼她不会来事儿,所以故意不开导她——开玩笑,穆老板什么时候低声下气地安慰过小姑娘? 鹤沉夜好一会儿才说:“哥,你以前都不叫我喝酒的……” 穆清摸烟没摸到,烦躁地搓了搓手指,耐着性子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不是又改变想法了吗?咱们两个人,总不能靠着打杂工生活下去。你一个没名气没作品的小演员,跟人家敬酒是主动上去表示的,还能喝白水吗?” “可是,可是他们只是想看我不喜欢喝酒还不得不喝的表情……”小姑娘的声音带上了委屈,“是你告诉我用酒精表达尊敬只是恶习而已的……哥,你好像真的有点怪……” 穆清立刻就哑火了,沉默了一会儿,正准备说点软和的话,却听到鹤沉夜说,“我今天好像看到你脸色不大好,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她蹙着眉靠过来,踮起脚尖摸他的额头,“不舒服的话,就不用总跟着我跑啦,哥,我会努力工作的……我以后好好听话,学一学喝酒,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穆清低头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会儿,推开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侧脸神情平静:“别等公交了,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儿,没法跟你一块儿坐车回去……你先自己回去吧。还有,以后就别喝酒了,今天哥头疼,乱出昏招,你别在意,啊?” 沉夜茫然地看着他坐进车里扬长而去,心里跟梅菲斯特疯狂吐槽:【个人主义!性格糟糕!我的钱都在他身上公交卡也没有带这叫我怎么回去啊靠!!!】 关于他们之间是否存在一段柏拉图式的恋爱关系,研究者之间存在着多种多样的意见。一种受到广泛支持的观点是:他们的确是能够彼此心灵相通的朋友,但是由于加斯帕尔对姜产生了爱情,所以姜不得不对他温柔又残酷地毫无回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我为刀戟(5)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另外,由于已经在社交场上介绍过了姜萌萌, 再叫她和她的情人母亲住在城区安置情人的房子里就不合适了, 于是这对母女也搬进了城郊的老宅,只是两人都没有分到二层的主卧。张阿姨和姜父甚至是分房而居的, 这母女两人在下人含蓄的目光里住进了三层客房里特别收拾出来的两间。姜萌萌对此很是咬牙切齿郁郁不平了一阵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大的心理年龄,为何要处处非得去跟一个小姑娘较劲。 闷热的明朗的夏日里,韩其琛的所有闲余时间都给了姜沉夜——他甚至感觉到一种危险, 为自己过于迷恋一个小女孩的态度。 他们一起为花房浇花,坐在露台的树荫下谈天。当沉夜专注于画画的时候,韩其琛就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处理文件。 一开始他根本做不到专注于任何数字或者合约,总是忍不住盯着他的小女孩, 痴迷的目光亲吻她的一举一动, 连晴朗的日光照出的她脸颊皮肤上那细小的绒毛都觉得可堪怜爱。后来他不得不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奖励机制,认真工作三十分钟就能够自由盯着她五分钟, 每每要靠着强大的自制力才能再次收回注意力。 她爱画画,有时也做雕塑, 但是由于经常伤到手,所以姜父一直不太赞成雕塑这项爱好。他们去植物园写生,她能迅速地说出每一种植物的名字, 而韩其琛则在恶补过一阵子拉丁文之后负责用播音腔念出解说牌上花草的拉丁文名;或者跑去电影院随便选一场烂透了的商业片,在空荡荡的放映室里牵着手,找穿帮镜头, 假装严肃地痛骂导演和演员和编剧和制片人的智商;或者一起对着料理节目研究菜单, 在厨房里互相手忙脚乱地烤出来实心的熔岩蛋糕, 然后互相哈哈大笑…… 韩其琛发现他的小女孩并不是全然不知世事的懵懂天真。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害羞,只是由于身体不好才很少外出社交。性格里总是带着孩子气的一面,爱一点甜甜的恶作剧,而他每次总是甘之如饴。 韩其琛称呼她“橙橙”、“沉夜”,沉夜却全然不肯叫“其琛哥哥”什么的,只是用那甜美而幼嫩的嗓音称呼他的全名,“韩其琛”。这三个字不同语气的发音反复地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感到一阵又一阵甜蜜的折磨。 他的殷勤和迷恋几乎就写在脸上了。佣人们经常惊愕地看到这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连四五个小时专注地为她赶去写生时草丛里的蚊虫,跪在地上为他的小女孩换袜子、穿鞋子。他甚至学会了编辫子,偶然之下竟然用白色的窗帘布缝出来一条裙子给她,而丝毫不觉得有辱作为男人的尊严,只觉得他的亲手制作放在她身上多么令人满足。 姜父都没想到他能够这么爱沉夜,最初他多少怀疑有做戏的意思,可是他对她比养女儿都还要上心一百倍。 他实在太过聪明了,学习能力又强,于是他的迷恋甚至都变得可怕起来:他学习心理学的来试图分析她的偏好,学制鞋给她做柔软的小皮鞋,设计好裙子的样式和各种各样漂亮的宽檐帽子给匠人们做出来用来装扮她,请了糕点大师学习烘焙小蛋糕,学了调香为她制作橙花主题的香氛……她身体不好,要按时吃药,佣人们的提醒远不及他的提醒来得及时;有时她不想午睡,坚持要画画,韩其琛就会把她强行抱在怀里,像搂抱小孩子一样,全然温柔地轻声细语哄她入睡,无论她怎么闹脾气,都满怀着柔情受着。 不到两个月,沉夜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就几乎全部被韩其琛接管了。 这当然有沉夜刻意诱导的成果在,但是还是显而易见地体现出来了韩其琛的本性里掌控欲极强的部分。 当韩其琛最好的朋友来国内做客的时候,甚至震撼于这个整个人都截然不同的韩其琛。 加斯帕尔有着比较典型的法国南部长相,家境优渥,在切尔西艺术与设计学院读纯艺术。他同韩家在英国是邻居,小时候韩其琛就与他很熟了。不过他们两人风格是截然不同的,加斯帕尔是个毫无自律之心的、放荡的享乐主义者,从小就是各种派对的常客,组过朋克乐队,也做过世界旅行,常年女友男友一大堆,没有固定搭伴。尽管性格不同,他们却意外地很合得来——大概是彼此的领域相隔太远,反而把对方都当作了毫无威胁性的存在,可以放心的倾诉谈天。 机场咖啡厅里的客人都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们这一桌两个优质男人的会面。 加斯帕尔说:“韩,两个月之前你还跟我说如果有需要会向我求助如何跟沉浸在艺术世界里的生活白痴相处,结果这段时间你完全把我抛在脑后?” 韩其琛冷静地面对他的指责:“我现在就需要你,为我列一张艺术史的单,我需要妥善的补全自己缺漏的知识。” 加斯帕尔哭笑不得:“看来你的fiaee不是你之前想象的那种拿着肤浅的作品在周围人的吹捧下自以为天赋超群的那种家伙咯?” 提起沉夜,韩其琛的五官都柔和下来:“她当然不是……即便我毫无欣赏细胞,也能察觉到她的作品里的美感。她是真的充满灵感,快活地在创作,像燃烧生命一样……只是她不愿意发表自己的作品,给我看也只是看一些客观存在的描绘。我猜测她恐怕并不愿意被别人窥见内心的真正情绪……这让我有点苦恼。” “天呐,你该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加斯帕尔一脸不忍直视,“这么说,你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敏感的小天才?她才十五岁,韩,你回来Z国之前还向我抱怨简直这是在犯罪。” 韩其琛一脸严肃:“我现在仍然感觉自己游走在犯罪的边缘,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无法想象,也没办法用语言向你描述现在的这种感情,加斯帕尔。如果是你的话,在我的这种感情下恐怕早就被逮捕入狱了,而我现在仍然恪守法律和绅士礼仪地与我的fiaee脸颊吻告别,来到这里与你喝咖啡聊天,几乎是耗费了我的所有自制力。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如此充满犯罪方面的天赋,而你,身为我的朋友里感情经历最为丰富的一位,最好给我崇高的敬意,而不是嘲笑。” “看来你的小姑娘甚至教会了你开玩笑,虽然是个很冷的笑话……” 韩其琛说:“我没有开玩笑,这是写实描述;而且如果是我的橙橙就会理解这种幽默。” 加斯帕尔说:“男人,停止摆弄你炫耀的嘴脸!——好吧,我会给你尽我所能的帮助的……” 他们又琐碎的谈论了一会儿关于加斯帕尔之后的旅行计划的话题,短暂的热烈的夏天也即将进入尾声,关于天气的一些评价,然后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呀,好巧,其琛哥哥,你也在这里?” 加斯帕尔饶有兴致地看到韩其琛的表情立刻变得僵硬而公式化,飞快地切换到法语对他说“她是我的小姑娘的Anastasia(灰姑娘的继姐的名字)”,然后又转向来人,甚至没有起身,只是矜持地颔首:“姜小姐,我记得您似乎比我要年长一岁。” 姜萌萌的笑容尴尬在脸上。她确实忘记了男主角现在的年龄。 她把又一次巧合的失败归功于自己并不像妹妹那种爱撒娇的类型一般擅长讨好男人——而且反正男人就爱她们那种楚楚可怜的形象,没眼光。她本身对于韩其琛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的执念,只是这两个月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他对那个便宜妹妹的体贴周到、大献殷勤,心中不由得泛起说也说不明白的酸涩。 完美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是令人向往的,姜萌萌就是这样日渐强烈地渴望起韩其琛的注视。时间长了,这甚至像是一种自我价值证明的象征一样:她明明比姜沉夜聪明又懂事,如果夺走姜父和韩其琛的目光,就像证明了她比姜沉夜优秀一样。 她顿了一顿,仍然不肯放弃:“好吧,抱歉啦其琛——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其实她知道这是谁,原小说里的男二号,完美助攻,花花公子转型的深情男配,只是等着韩其琛引荐。 韩其琛却完全不跟着她的话题走:“我想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直呼姓名的程度,这不单单是为了沉夜,更是为了我自己,我对你并没有任何好感,不要再试图讨好我——至于这位男士,的确他是我的朋友,但他来Z国只是为了短期旅行,我想并不需要为你进行介绍了。” 毫不留情,没有任何余地。 加斯帕尔甚至看到这女人的眼睛都红了起来,却也只好假装看不见。他虽然爱沾花惹草玩闹,却不惹麻烦事,于是假装专注地研究起奶盒上的中文说明。 姜萌萌狼狈地掉下来一滴眼泪,哽咽着说:“我想你误会我了,韩先生……我只是,邀请了大学的朋友在家里开一场聚会,想要约你和你的朋友赏光参加……既然如此,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我为刀戟(6)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动作顿了一下, 他直起身来,深呼吸来勉强保持镇静,片刻,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助理。梅延年又觉得满腔火气, 举起手机就想摔下,最终还是点了根烟,站到阳台上接了电话,问助理是什么事情。 助理听出来他的心情不大好, 有点战战兢兢, 毕恭毕敬,“国内工作室的邮箱有一封给您的邮件,……” 他打断,“这种事情也需要我来处理?按规矩走流程。” 助理支支吾吾,“可是, 可是这是楚闻天楚先生发来的,说……说他强迫鹤小姐跟他发生了关系……” 梅先生修身养性好多年, 今天终于忍不住爆了句极脏的粗口。他说, “给我楚闻天的地址。” 挂了电话,他从医药盒里捞出来止痛给自己打了一针,绑好绷带,拎起来西装外套就要出门, 却被沉夜从身后一下子抱住。 “你要去哪里?” 梅先生冷冷的反问:“你不知道吗?” 沉夜说:“不是楚先生的错。” “楚他妈的先生, 楚先生?!你先生只有我!”梅先生忍不住低声吼了一句, 又顿时懊悔,却也不好收回。 然后他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湿意。 ……难道她哭了? “是我的错,梅先生。”沉夜抽噎着说,“我才是坏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您不要管我了,您扔掉我吧……” 她这么说,两条细细的胳膊却没有放开。这样哀哀的可怜的姿态,即使梅先生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已经心软下来。他想,至少他不应该谴责沉夜,她只是个世界观独特的小女孩,而所有的正常的情感正是他决定不告诉她的。 他抿唇,拉下她的手臂,把赤脚跑下来的小姑娘抱回床上,叹了一口气,红着眼深深、深深地亲吻她。 “不会不要你的,你说的什么话?”梅先生说,“好了,我知道你是个坏孩子啦。先睡觉,醒来我再打你的小屁股,嗯?” 沉夜仍然停不下来抽泣的后遗症,过一阵子就打一个小小的嗝。她捂着嘴有点不好意思,不敢看他,却执着地拉着梅延年的衣袖。 “真的是我的错,您如果生气,不要怪楚……楚前辈好不好?” 梅先生沉稳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弄清楚这件事情的,你先安心睡吧,好吗?” 然后他出门坐上车,飙车到楚闻天的住宅,疯狂按铃后踹开门,一拳砸在穿着睡衣的楚闻天的小腹上。 楚闻天看清楚是他,竟然也没有反抗,咬牙忍着他拳拳到肉的狠手,竟然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左手的手腕似乎也骨折了,无力地垂着,他蜷缩在地上,咳嗽一声,声音嘶哑,问:“沉夜给我求情了?” 梅先生选择亲自来发泄怒火,而且出手也算是有分寸的了。原本楚闻天预想的结局要比这糟糕上数倍。 梅延年说:“你和小鹤有公演,我不搞臭你的名声了就,免得耽误小鹤。” 楚闻天苦笑:“多谢您。” 梅延年沉声说:“你明知道小鹤根本不会拒绝你的——你竟然敢要她,你怎么敢?!” 他说着,忍不住怒火,狠狠吸了一口烟,又踹了他一脚。 楚闻天闷哼一声,不敢去看他眼里的谴责,低声问:“沉夜还好吗?” “关你屁事!”梅先生又破戒爆粗了,好歹算是发泄完了心头火,在墙上按灭了烟,施施然离开了。 他回到家里,仔细地清理了身上的烟味儿,才躺倒沉夜身边,把她搂紧了,疲惫地叹息。 * 梅延年推辞了一切需要离开鹤沉夜的工作。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沉夜。关于之前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都很有默契地略过了。然后他第一次抱沉夜,显而易见是强势的。他的伤还没有好全,运动间出的汗刺得伤口疼痛,每次的快感律动都牵扯着痛觉神经,但这反而促进了他的性|欲一样,使得他难以罢休。 梅延年从前没有真枪实刀地干过,也就是动动鞭子,其他的他一概嫌脏。可是跟沉夜就不同了,他才是肮脏的,怀着犯罪的心情去用欲望污染她。食髓知味,仗着各种优势,梅先生换了不少玩法,什么地点都试过了。 再过了一阵子,梅先生带回来一个箱子。 他看到沉夜神情紧张:“我怕疼……” 他不禁失笑,“你想到哪儿去了?” “他们都说你会伤人。”沉夜小声说。 “……不会让你疼的。”梅先生道貌岸然地保证,然后抱起来沉夜就痴缠上去。 这次的前戏尤其地长,他准备了一盒奶油冰淇淋,洒在沉夜的身上,然后陶醉地、贪婪地吞吃舔舐起来。 舔到一半,他抬起头,跪在床边,从箱子里拿出来叮叮当当一阵响的东西,递给沉夜。 “给我带上,好不好?” 英俊的男人一脸痴态,渴望地仰头喘息。 而少女为难地看着手中的项圈和手铐,那种微妙的惊讶成了绝妙的羞辱,让梅先生一阵兴奋。 “你会因此开心吗?”沉夜小声问。 “……求、求求你。”梅先生用舌尖催促她,“不要讨厌我……给我带上吧……” 于是沉夜把他的双手拷到背后,脖子上系上项圈,金属制的链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端拴在沉夜的手腕上。 她再次坐到床上,梅先生就被带的一个趔趄——他是故意跪得远了一点,好像被她催促着做低贱的事情似的。 给这纯净的少女看他肮脏卑微的欲|望,被她轻微的鄙夷和讶然,让他获得了一种无上的快乐。 梅先生膝行扑了上去,用唇舌用整张脸去汲取她的气味与温度与汁液。 难以置信吧? 无法想象吧? 你所渴望的东西竟然是这样的,真正的你竟然是这样的—— “我不太喜欢那些东西。” 沉夜埋在他的胸前有点为难地说。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梅先生感到一阵刺痛,在别人的身上他怎么可能找到同样的臣服感。沉默半晌,他温声说:“好,那只当是给我的奖励,偶尔用一用,好不好?” 他的指腹顺着少女的脊背凸起的弧线,从腰后一直抚摸到肩颈,最终轻轻亲吻她的耳垂,“睡吧。” * 虽然是这样说,体验过一次的愉悦就会大幅提高感官的阈值。梅延年不得不时常忍耐着对于异常的兴趣的渴望,或者希望沉夜愿意“奖励”他一下。 但沉夜迟迟没有提起,他就也只能忍着。渴望使得他几乎不务正业,昏天黑地要跟沉夜胡闹厮混,全然没有了梅先生的气派。 他一直是个体面人的形象,但是进入他们两人共同的居所里,他仿佛整个人都变得不知羞耻起来。他开始光着身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沉夜有时看到他这样子,忍不住蹙眉,“梅先生,这样太胡闹了。” 这种程度的轻微的谴责都让他兴奋。 她的不赞成更显露出他的低贱,简直就像是野兽一样,恨不得抱着柱子蹭蹭。 强行忍耐着渴望时间久了,他难得喝高了一次,就冲回家,跑到沉夜的旁边跪下,四肢着地,像公狗一样抬起后腿,在她脚边撒尿。 他内心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于肮脏了,完全是出于野兽一样的欲|望,而她不知所措的眼神让他立刻就兴奋起来,在她居高临下、茫然无知地观看他的丑态的视线中,他就沉溺在幻想里,趴在她的脚边,躺在一团腥臭的尿水里,开始抚慰自己,直到释放。 梅延年整个人都坏掉了。 因为,因为沉夜是那样的温柔,就像是可以容忍一切! 她会轻微地谴责,有一些不赞同,却不会制止,只是观看。而梅延年就是她的纯洁所无时无刻不在鞭挞着的不知廉耻的淫兽,不停地渴求道德的制裁。 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梅延年就会觉得愧疚,加倍地对沉夜好——事实上沉夜觉得他仍然在变相地满足自己的想象,比如说喂食,甚至让沉夜坐在他身上玩骑大马,驮着她在别墅里走来走去。 稳定下来之后他仍然整天粘着沉夜,给她读,抱着她看电影,一起唱歌(梅延年是个重度音痴!)这样快乐得昼夜颠倒、夜以继日寻欢作乐的时光过得很快,沉夜注意到他看似昏了头,实际上仍然管理得很严密。 她有时候也出门,买衣服或者享用美食,去游乐园、去赛马、去乘游艇,但是永远都是在梅延年的陪同之下。除此之外,她根本没机会自己出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我为刀戟(7)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沉夜如今和雪芒在西疆的小城, 通往大宛的一条商路上的重要关口城市的郊外, 小小的村落最接近群山的地方。当初在被追杀中险而又险地逃脱,雪芒就开始怀疑左丘失的部下里有人出卖了他们,于是决心只依靠自己的势力逃走。 最终他们定居的地方离左丘失原本选的地方不远, 毕竟雪芒困在宫里, 也不知边疆哪里究竟更合适, 只能相信左丘失的选择没有错误。想来左丘失的部下也不会有人猜到他们就躲在这么近的地方。 雪芒自己有他的渠道, 给自己安排的身份是得罪了权贵逃难来边境的商户之子, 暗中向当地的官员和里正塞了银子,就悄悄地定居了下来。 战争会影响物价, 却不会影响商人们的欲望。这条贯通国内外的商业道路,即使在战乱中也没有完全停止过使用。而雪芒就带着沉夜, 两个人隐居于此,日子一长, 竟然也别有一番乐趣。 雪芒是很会过日子的人。财不露白,两人在外即使身怀重金也不好出手。为了让殿下不感到寂寞,雪芒就先同路过的商队交易, 聘了一波斯狸奴捕鼠, 又延请了一只尚且只会呜呜叫着喝奶的小狼犬,请中人相了一头骡子, 热热闹闹地带回院子里。 接着, 他就去请可靠的匠户打了舒适的床榻和摇椅, 小狼犬和狸奴的屋子, 骡子的食料槽。半年后小狼狗已经长得有半人高, 又凶又泼,一顿饭能吃三个馒头一个鸡腿,彻底足以看家护院,雪芒才从粮行里拉回来整车的米面油,满满当当地堆在库里。 他能从市面上的布料里选出来最柔软的,亲手给沉夜裁制衣物;他能分辨出什么样的树枝燃烧制炭烟气少、什么样的柴火热气足又烧得久、什么样的竹子制成炭可以滤净井水以免殿下饮水生病。 村子里的公鸡打鸣之前,他就早早起了,煮上药和粥饭,查看腌制的酱菜,劈好柴,喂完骡子、狼犬和狸奴,才去叫沉夜起来。 细羊绒的巾子,沾上温热的水,擦拭过如同新雪细盐一样白皙柔嫩的脸颊,少女从清晨朦胧的梦里醒来,睫毛颤动,如瓶花的露水一般稚美清新。 “雪芒……”她坐起来,却仍然无法完全睁开眼睛,眨一眨眼,呢喃着唤他的名字。挣扎着要逃离睡意的神态,好像初生的小羊,令人爱怜极了。 “该起了,小殿下。” 雪芒温声说。 沉夜多次要他改称呼,但他却执着地不肯。即使冒着风险,也要行奴仆礼,称呼她为殿下,比在宫里多一些亲近,却也更加恭敬了——这是一个试图给自己带好镣铐的恶人。 沉夜表现得好像她在宫外比在宫里轻松多了。她打了个呵欠,然后被雪芒顺手捉住擦了擦肉垫的波斯猫小於菟(小老虎)就慢条斯理地跳上了床榻,细声细气地咪了一下,钻到了沉夜的怀里。 沉夜揉了揉小猫,笑着假愁:“坏宝宝小於菟,叫我如何穿衣呢,嗯?不想让我起来了么?” 小於菟又喵了一下,就被雪芒捉住后颈的皮肉拎走了。 “殿下总是贪玩,莫要因为这小畜生着了凉,到时又要喝药,难不成是美事么?” 小於菟怨气深重似的喵嗷一声跳窗跑了。 早餐是碧粳粥,翠绿的酱菜,几碟子从集市上买来的小菜,虽然不比宫中的精巧,却也足够式样繁多,用心体贴。 用过饭,捏着鼻子灌一碗温度适中的药,嘴边就刚好塞过来一颗蜜杏解苦。最后再用清水漱口过后,朝着窗的桌上就摆好了,花瓶里插着新剪来的花枝。 沉夜揶揄雪芒:“吾妻甚贤,温柔乡胜功名矣。” 雪芒的眼里就会含笑,将偷偷溜进来的小於菟从沉夜怀里捞出来,语带埋怨与她玩笑:“夫君怀里尚抱着美妾温存,就来奴这里卖乖么?” 沉夜就说:“聘此狸奴只不过黄鱼一串、裹盐二两,哪里比得上夫人呢?” 雪芒也配合极了:“薄幸郎,害奴芳心错付难回,偏偏甜言蜜语忒会哄人。” 似真似假的玩笑话,托付一些说不出口的心思,含笑的言语反手就扎着自己。越是若无其事,越是举步维艰。 就这样安生地过了几个冬去春来,某一天雪芒从城里回来,带回来一个新的消息:左丘失登基了。 沉夜静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说:“阿兄还安好,那就很好了。” 雪芒恍惚地握拳,听见自己低声说:“殿下如果想回京的话,……我就送殿下回去。” 沉夜说:“原先为了摆脱宫里的人,不是已经假造了尸体了么?恐怕阿兄如今,早已以为我……不在了。这样也好,我原本就不姓左丘,不是那里的人。只是辛苦你,要照顾我这样一个病秧子。” 雪芒的心里是愤怒与爱怜交织的灼热。 他的内心有一个细微的声音主张,说殿下不愿意回去也很好,他们可以相依为命,自由自在地共度余生,即使没有最好的荣华富贵,也不缺少自由与安闲。他可以把殿下照顾得很好,他们像一对……夫妻一样,在这里厮守余生。 为什么要回宫里去?左丘家的人都是疯子。他听过宫里的秘辛,知道沉夜的身世。左丘失也一定会像他的父亲那样毫无礼义廉耻地对待他血脉相连的妹妹。 他知道左丘失看向殿下的目光,那是野兽的掠夺与欲望,肮脏又血腥,一定会伤害他温柔脆弱的小殿下。 ……是的。干脆就把殿下留在这里好了。 这有什么不对? 他会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殿下,用自己的身躯铸成安全温暖的居所,并且为她挡去一切丑恶和风雨。 但是殿下会愿意吗?他应该任由自己自私地留下殿下吗? 她是那么地美好,怎么能因为一个身体残缺、地位低贱的太监的私心,就把她困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 雪芒……他甚至都不算是一个男人。 他猛然跪在地上:“殿下恕我无礼。殿下不因为几乎丧命而……有过怨恨么?” 沉夜把他拉了起来。 她握住雪芒的手。他的手因为体寒而显得略凉,被她这样亲密地握住,几乎痉挛着想要逃开,却又竭力安分地留在她的手心一动不动,像驯服的野兽,紧张地收起利爪。 “雪芒,倘若没有阿兄的话,我可能甚至无法出生。我是懦弱的人,只肯躲在里想事情,这也要多亏阿兄肯去干涉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才能给我这样安闲的机会。如果没有这样的环境,恐怕我也是坏人的吧?” 她轻声说,“只是看一看史就能明白的,我想所谓政治从来都没有过干净的时候,往后也不可能有干净的可能。这个世界上也许一直都会有战争,死亡,尔虞我诈,所谓的肮脏的事情。我不喜欢那些,所以从来不看,也不肯参与,但是阿兄却不得不参与其中。他是胜利了,却也只能这样子胜利,所以我怎么会怪阿兄呢?” 她的异色的眼眸显露出一种怪异又美丽的光采。温柔的,哀悯的。像宝石一样的颜色,让她的温柔仿佛来自天外的人,俯视着芸芸众生。 原来她不是不懂得政治与战争等等。她一直都是这样,聪慧剔透,什么都能一眼看透。她的不染尘埃不是天真,只是太过聪明。 她可怜着所有天下的人,可怜他们挣扎求生,利来利往,在泥淖中搏斗,在悬崖峭壁上互相杀戮。胜利者和失败者,高尚者和卑鄙者,不凡的和平庸的,在她这双异的眼眸中看来都有着独自的光彩。世间众生在她眼里看来毫无差别,都可以被体谅一般。 雪芒眨了一下眼睛。有眼泪从眼眶中滴落出来。 ……不是感动。 是绝望,和决心。 殿下。 我的殿下。 是仙人托生么?这样温柔而无情,打破了他所有的卑微的期盼。他的爱于一瞬间彻底陷入绝望的深渊,但是同时也丝毫都不会损坏。绝望而完整的深爱成了最好的火焰,将他锤炼折磨。 “对不起,雪芒。”她说,“如果雪芒不愿意,那么不回京也没什么的。我知道雪芒是为我好的,所以我也想对雪芒好。我们就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好了。只希望我不要太拖累雪芒。” 在痛彻心扉的绝望与欣喜之中,雪芒被她轻轻地揽在怀里。 “雪芒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呀。”她说。 雪芒于是说:“嗯,我知道。……沉夜。” 他的手颤抖着抬起,终于轻轻地放在沉夜的背上。 足够了。即使不再克制距离也可以了。因为一切都有了答案,他们可以相伴终生,却绝对不会相爱。 ** 左丘失从空茫的梦中醒来。 回顾过去,他可以承认自己也许有失误,但却绝对没有错误。为了走向权利的顶端,父亲是不需要的,外戚是不需要的,兄弟是不需要的,甚至忠心耿耿的跟随者也是可以消耗的。他没有耐心经过几代人来缓慢地消耗现有势力,顶着压力变革,选择了走险棋,麻木皇帝,把世家力量纠结成一股,等他们内耗之后,再烧起一把火,彻底清洗掉如今的局势。 他没有同情心,没有道德观,没有怜悯,也没有自省。他只享受胜利的快感,俯视与掌控的乐趣。 他曾经以为沉夜是他的良知,是他自身。在为沉夜考虑的时候,他像为另一个自己的利益考虑一样,只是那个自己更柔软,所以需要自己来保护她。他们是共生的一体。他对她的宽容和温柔都是对自己的让步,本质上是自私而不是感情的体现—— 可是直到突如其来的失去,痛感才提醒他有什么出了错。 他的定义不正确。 沉夜于他而言不是自我的一部分,而是被珍藏进血肉的异物。原来他这样的怪物也有着感情,掺杂着畸形的欲望与渴求—— 他的小怪物,小狸奴,……他的妹妹。 把她找回来。 让他来承担一切罪孽。但是,他要拥有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我为刀戟(8)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他强撑着翻身坐起来要下床, 却被姜父扶住, “不用了,今天我来,主要是想跟你谈些事情。” “我很抱歉。我真的十分……对不起您和橙橙……。”他嘶哑着嗓音, 不敢与姜父对视。 姜父坐下, 说:“所以你才更不能寻死, 其琛。” 韩其琛的手指颤动起来, 心中竟然涌起隐隐的期待。 “我知道你很爱橙橙, 或许比我这个做父亲的更关心她也说不行。”姜父说,“可是做父亲的, 不免要考虑到将来的事情。我老来得女,一辈子的心血都用来养这个娇娇女, 就怕她过得不好,可是我毕竟也老了, 有一天肯定要先走一步。” “我们姜家已经没有什么算得上人的亲戚了!”姜父说,“姜萌萌小时候看着倒还机灵,长大了却越来越不像话, 心比天高, 自以为是的很。我的橙橙聪明的很,她不管家里的事物, 不是因为她不会;她不社交, 不是因为她不擅长。正因为她几乎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什么都一点就通, 才成了那么通透的天才, 而我, 做父亲的,也只想让她做她愿意做的事情。” “姜萌萌竟然看不出来她远远胜不过橙橙,可是她心脏的很。接她回来,是我走错了。亲戚里呢,又一堆虎视眈眈的。当年你们老韩家出国避难,我们家却不用,为什么?因为你们家干干净净的,我们做的却是见不得光的营生。做得大了,现在黑白灰倒都有——可是,我怎么舍得叫橙橙打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脏了轮回路的东西呢?” “其琛,我知道你是心狠的人。如果你不爱橙橙,至少我能保证你们结婚,你明面儿上也会供着她舒舒服服地画画,过一辈子,家业交给你也就交给你了,我是不在乎的。……现在你犯了错,我倒是想让你滚得远远的,一辈子不再出现……可是我也知道,这一辈里没有能力上可以和你比肩的人了。” 姜父叹了一口气,“其琛,你老实告诉我,你还想跟橙橙处一辈子吗?” 韩其琛骤然抬起头,竟然已经泪流满面:“……我当然愿意……可是我已经……我已经犯错了……” 姜父说:“所以你才更不能一死了之,那是逃避,你知道吗?男人怎么能逃避错误?——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定的。” “如果你愿意一辈子都爱我的橙橙,当作你的赎罪——不管她原谅不原谅你,你要记得自己曾经对她的伤害,宽容地爱她——那么这个婚约,我是不会解除的。我跟你的父母隐瞒这件事情,也是这个意思。” 韩其琛挣扎着从床上翻了起来,几乎是摔在了地上,完全不顾吊针滑出手臂流出来的血,也不管伤口裂开的痛苦。他像孩子一样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发誓……我发誓,我将永远爱她……永远赎罪……感谢您,感谢您还愿意给我机会……” 他砰砰砰地磕头,完全不收敛力度,额头上一片青肿,连见多识广的姜父都惊讶了。 他这一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人磕头赎罪,或者表示感谢,或者请求原谅,但是从来没有人像韩其琛一样,受此痛甘之如饴,仿佛获得了什么救赎一般。 姜父把他扶起来,按铃叫护士来收拾伤口,又说:“往后,橙橙就要托付给你了,其琛。但是她究竟什么时候愿意见你,这我也说不定。你先出国吧,姜家在外头的产业,我就先交给你打理,有拿不定的可以联系我。——我等下有场会议,就不再陪你了,注意养身体啊。” 小护士推门进来,想起昨天看到病床上的这个男人,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胡茬邋遢,头发乱七八糟,面容苍白消瘦,仍然无法掩饰他的英俊逼人。他醒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结果她看到这男人一身狼藉,身上的伤口全裂开了,而他蜷缩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 八年后。 韩其琛仍然按照Z国时间作息,为了某种隐秘的愿望——仿佛这样他就能与那个遥遥思念了八年的人仍有一丝联系似的。 八年来他执着地写信,写日记,只是讲述自己的生活,絮絮叨叨地说思念,然后寄给姜沉夜,却不敢确认她究竟看了没有。她从来没有过回信,周围的人却在固定地给他传照片,一些生活的描述,让他几近干涸的心得到一丝丝慰藉。 时间好像在她的身上凝固了一样,她像是琥珀里的蝴蝶,在那小小的花园里赏花,回到阁楼上创作,照片上的小姑娘仍然那么纯真美好,丝毫没有长大。 韩其琛辗转托付许多人照顾她,却仍然担心她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忘了吃药,会不会沉迷于阁楼上的世界而错过午睡的时间,会不会跑来跑去而没人给她穿鞋子……转而想到他没有办法靠近她、没有权利再去照顾她,完全都是因为他所犯下的错误,每每都觉得像窒息一样痛苦。 但久而久之,连这种痛苦,他甚至都开始觉得是她给予他的馈赠。所有因她而起的情绪都是那样的美好,这种痛苦反而能让他更深的铭刻她的名字。 所以韩其琛病态地一遍又一遍惩罚自己。 独处的时候,他无数次想要杀死自己,并在模拟杀死自己的痛苦中感受到对于姜沉夜的爱。他还活着是因为他的橙橙,他的生命、他的事业、他的命运、他的情绪,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橙橙。 她是他的宿命。 韩其琛最终如此相信。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化作她的血肉,埋在她柔软的肌肤底下,和她纠缠在一起,最近距离地倾听她的心跳和血脉的流动。 这些年来每当他克制不住想要回国去见她的时候,都会用力地鞭挞自己。特质的鞭子,鞣制得很好的皮,带着锋利的倒刺,刮起血肉,刻骨的疼痛让他神志清醒地回忆起对她的忏悔。 所以他很好地保持着理智,没有取得她的原谅之前,决不去打扰她的生活。韩其琛为自己卓越有效的克制而甚至感到自豪。 ——尽管在他人看来,年轻一代黑色事业的掌权者韩其琛是那样一个脾气古怪、阴鸷残忍的男人。 这种有规律的生活,韩其琛保持了很久,直到有一个消息忽然打破他的平静—— 姜父去世了。 韩其琛第一时间想到他的橙橙。唯一的亲人去世了,她该多么惶惑不安啊,何况关于继承权,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而她单薄的身躯,怎么能承担起风浪呢? 他神色仓皇地站了起来,把汇报消息的助理吓了一跳,“韩先生……?” “回国。”助理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不安,“所有工作都推后,……我要去见她。” * 姜父去了的消息是封锁了的,但隐隐到来的风雨欲来的气势让整个灰色的世界都显得有些动荡不安。 凌晨四点的抢救无效的消息,十一点刚出头,佣人就过来跟沉夜通知,“小姐,韩先生回来了……您看?” 在佣人们看来,无依无靠的小姐现在手握大权,姑爷这么多年和她没有见面,回来估计是夺权的,多半是凶多吉少,因此语气不免有些忐忑。 当然梅菲斯特早就通知了沉夜韩其琛的动向。八年前沉夜跟姜父隐晦的表达了自己虽然无法原谅韩其琛,却也无法恨他之后,这位老狐狸就稳稳地解决了对韩其琛的最后一波攻势。 现在时间也到了,只要他们最终来个Happy Ending(沉夜认为的,当然),凑够足够长的时间,就能够得到丰富的报酬并且顺利启程离开这个世界了。 沉夜早就换上了黑色麻布的长衫。 这些日子以来她变得苍白而瘦削,那种少女天真不懂世事的懵懂里多了一点对世事的倦怠和悲哀。韩其琛步履匆匆地到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的侧脸。 脊背是挺直的,然而整个人却那么单薄,像雾气里一抹剪影。眼帘低垂,小脸苍白,下巴尖尖的,听见声音,抬眼遥遥地看过来—— 墨色的眼眸里沉沉地像装了一整个星河失眠人未曾得到的梦。 泛白的嘴唇微微勾起来,她说:“你来了。” 神态那样平静,眼里却不自知地滚下来一滴泪。 韩其琛心里揪得疼痛,大步向前,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姿态卑微地亲吻她的靴尖。 他抬起头来,眼睛里写满安慰,想告诉她“我在”,或者紧紧拥抱她说“别哭”,最终却再次低下头—— 然而姜沉夜却拉着他的手,叫他趴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个人人闻风而逃、鼎鼎有名的韩先生,像被驯服的凶犬一样,温顺地伏在她的腿上,并为他们之间体温的接触而兴奋得直发抖。 他说:“这么多人觊觎你……,橙橙,你或许会需要一头恶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我为刀戟(9) 最快更新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 内容已被封印! 咨询师们会试图劝他这样的相处方式是不正常的, 一切会伤害到自我的关系都不应该持续下去。 韩其琛对此嗤之以鼻。 比起八年前, 他已经成熟了许多。他不再渴望得到——自从选择赎罪的那一刻起,韩其琛就已经注定成为只能在尘埃里仰望等待的存在。 他甚至没来得及寻找合适的机会, 只是帮沉夜处理完基金会之类的一系列事物之后, 就匆匆地向她剖白:“你是温柔的人, 橙橙,可是我不会因此奢求你原谅我……有的错误是不值得原谅的。如果你看见我觉得痛苦, 我就远远地躲开, ——只希望你把我当作工具, 当作守门的, 允许我帮你来打理你不喜欢的事情……” 他说着,试探地看向她, “……我没有恶意的。你知道的。” 韩其琛其实多少有些忐忑。 八年过去, 房檐上画画的白裙子女孩儿仍然那样令人怦然心动,而他已经变成了三十岁的男人。来之前他对着镜子检阅自己的五官, 细纹、眼窝、发型,还有她曾经夸赞过而一直保持着的肌肉的线条。 镜子里的男人因为不习惯做出表情而显得僵硬,又衰颓得失去色彩, 像铅灰色过重的版画。 这个男人会与她相配吗? 他不敢想象。但是到了沉夜面前之后, 他就什么都没得想了。大脑里一片空白,身体发烫, 所有的疤痕都一起灼烧起来。越靠近她, 他就越笨拙, 甚至直立着都觉得不该。 ……想要跪下。 就匍匐在她的脚边, 像愚昧的兽类一样,偶尔被那沾着色彩的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抚摸过脊背,就可以满足地发出呼噜声。只是能够呆在她的身边,能够被允许接着爱着她,能够被她接受自己的爱意,就已经兴奋得无法停止颤栗。 可是她怎么可以这样地温柔,她的眼里好像停留不下污垢。她说:“其琛,我很愧疚……我没有办法完全平等地回应你的感情,也做不到宽容地说‘我原谅你了’,我这样充满缺点……” 这样清澈而温柔,白皙的面容带着浅淡的忧郁,她的手探过来,轻轻地附在男人的脸颊上,用食指摩挲他轮廓分明的线条。 “我的韩先生,我们好像都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样。走到这一步,我却无法推开你。” 韩其琛已经多久没有掉过泪了,听见这句话,眼眶却立刻湿热起来,三十岁的男人顷刻间泣不成声。 “都怪我、都怪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橙橙对不起啊……只要你允许我爱你就好,橙橙……只要你允许,我什么都可以……” ——这个世界上一定有神明。 让他伤痕累累,让他犯尽错误,让他无数次彻夜难眠,却仍被悲悯地留在朝圣之地。有时候韩其琛甚至感觉到对她的爱都象是一种亵渎,却无法不更加、更加痴迷地、痛苦地、狂乱地、永无止境地爱她。 * 姜萌萌接到消息时已经迟了。 她这时候才恼怒地发现对于权力的交替,自己全程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沾沾自喜的打拼和功绩原来就是明面儿上哄人玩的,而且她还兼任了靶子的功能,叫人以为姜父其实重视的接班人是她而不是姜沉夜。 结果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她甚至能够听见茶水间里碎嘴的同事的窃笑,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似的。怒气冲冲地去了姜家老宅,熟悉的佣人却一个都不在,庄园外头多了一批眼生的黑西装,纪律严整地巡逻列队,即使姜萌萌想要冲进去都做不到。 她根本就联系不上姜沉夜,妈妈手头的卡也被冻结了,她们母女两人只有一栋房产和这些年购置的东西在,简直就像是两个廉价的打工仔。接着她看到络上和纸媒上都是铺天盖地的消息,说是姜沉夜要和韩其琛结婚了,场面轰动得很,一时间人人瞩目。 因为邀请的宾客众多,姜萌萌作为姜家明面上产业的管理层也拿到了一张请柬。 一直以来没得发泄的怒火憋得越来越多。婚礼当天,她赶到现场,却发现宾客人数这么多,他们的保卫却仍然如此全面。身份的落差令姜萌萌甚至一瞬间感到了绝望。 她恍惚地跟随着人群鼓掌,看着新人登场。新郎韩其琛已经大变了模样,记忆里那副大少爷的矜贵气已经消失不见,变得更加冷酷而锋锐,不容他人接近的气场。五官变得成熟冷硬,浓黑的眼眸,眉峰处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细小的疤痕。 姜萌萌骤然想起,在她越来越模糊的记忆里,这个时间点,三十岁的韩其琛绝对没有和姜沉夜举行婚礼,也不是这样的……不像正经的商人。他好像已经脱离了那个小说里冷酷无情的总裁,而变成了另一种更加令人畏惧的高位的存在。 花道上的新娘走了出来。姜萌萌有些嫉妒地想,姜沉夜像是完全没有变化一样,现在仍然是少女一般的容貌……明明娃娃脸是容易显老的。她的气质也同容貌是完全相称的,纯真又美好,抱着花束,穿着白色的婚纱,缓缓走向韩其琛——而他已经连几步的路都等不了,大步上前走上去牵住她的手。 沉夜抬头向他抿嘴笑了一下,有一点羞涩。而他立刻就捕捉到了视线,额头竟然冒出了汗,外形那么沉稳的三十岁的男人,耳朵又翻红,连念誓言的声音都在颤抖。交换戒指的时候险些就要对不准她的手指,最终还是跪在地上搂着小妻子的腰才敢放下心无声地笑出来。 知情的人本以为他们之间已经不再般配,韩其琛或许是狼子野心,姜沉夜或许是不情不愿,但是现实却让所有能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感受到这个男人爱情的真挚。 ——一切,一切都跟命运不一样了。 姜萌萌死死地盯着新人,本来是心有不甘,却突然发现姜沉夜那妆容也无法掩饰的消瘦与不健康的苍白。 她忽然暗自兴奋起来,咬住自己的手来克制自己不要发出诡异的笑声。 终于有一点是她可以确认的了。终于有一点是她姜沉夜绝对没有办法胜利的了!! 几天后。姜萌萌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耗尽一切人脉,在熟人怜悯的视线中得到机会走进韩其琛的办公室,冲着他张狂地尖声大笑:“姜沉夜就要死了!姜沉夜就要死了你知道吗!她就是个病秧子,短命鬼!你留不住她的!你留不住她的!!哈哈哈哈!!” * 梅菲斯特侵入了韩其琛办公室的摄像头拍下来了这一幕,转播给沉夜。 沉夜微笑:【她说得也没错,姜沉夜是快死了。】 梅菲斯特说:【能量场同化已经完全完毕,感谢您的感情攻略,充能非常高效率,这是我的数据库里首次出现如此高效的充能案例。按照计算,充能至多需要五年时间。如果您还有什么留恋,感谢小和尚留下来的巨额功德点,我可以为您兑换驻留时间。】 【完全不需要。而且我不想要自然死亡,梅菲斯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自杀还能死得好看一点,看在巨额功德点的份上?】 【当然可以,为您服务,沉夜小姐。】梅菲斯特绅士地回答,【合作愉快。】 * 姜萌萌神神叨叨的话令韩其琛感到暴怒,他固然不愿意相信,但是沉夜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却是事实。 她的生命像黎明即将到来,星子逐渐熄灭时才姗姗来迟的美梦,那样脆弱朦胧,转瞬即逝。结婚以来,他们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但却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但是仿佛若有所感一样,姜沉夜经常昏昏沉沉睡很久,有时甚至放下最爱的画笔,倚在窗边眺望着什么,安安静静地一呆就是一整个下午。她开始给韩其琛画了很多张小像,每张都被他珍重地收藏起来;她学了陶艺,给韩其琛做了两颗烟青色的袖扣;她还偶尔下厨,试着烘焙蛋糕来庆祝韩其琛的生日。她甚至开始写日记,但是坚决不给韩其琛看,但是韩其琛还是偶然看到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致我的韩先生”。 她的所有温柔都像是出于愧疚的补偿。 韩其琛带着微笑愉快地接受她的一切好意,却每每在噩梦中惊醒,躲到走廊上哭泣得不能自已。 她要走了,而他毫无办法。 只是默默地痛苦着,无声地悲鸣着,狂热地爱着,像燃烧自己所有的灵魂。 ——直到那一日轰然到来。 韩其琛嚎啕大哭,嗓子里发出干涸的呜咽和哀鸣,像中枪的野兽倒在地上,甚至无法站起来。 我的橙橙,我的沉夜,我的神明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沉夜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原身的记忆和理解,而原本的“穆清”所看到的沉夜,却不一定是真实确切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