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英雄的驯服日记》 正文 第一章 初逢妙语解为难 有一座小城,四面环水,繁华锦绣。很多年以后,离开这里的人甚至有些不记得这座小城的名字,却无人不记得这里曾经存在过的大学,纪夫大学。

纪夫大学创办十年向海外输出的精英五花八门,却在拆毁五年后,因一个商业叱咤一时的精英,对外公然宣布出柜并辞去总裁职位时,逐渐进入大众视野——他这一出柜,居然整个公司七千七百四十九号人中,就有七千七百四十九号人集体发布微博或微信宣布出柜,眼见这些明晃晃的帅哥和璀璨夺目的ěi nu全部断袖了,多少痴男怨女伤情一片,大胆晒出自己的取向,舆论哀鸿遍野,一时各界众说纷纭,引起轩然大波。

那总裁姓赵单名渊,年纪轻轻,却是一代建材大亨,他的出名不仅是因为每年公司财报里的天文数字,更是他几乎将个人资产的一半,尽数投放在慈善学校的建设,廉租廉价房的投资,可谓名副其实的大善人。他此番不顾一切地“出”了,便有好事者调查出他有一妻子,名舒小曼,于此前投湖自尽。

于是什么总裁为恋爱自由,谋杀妻子之类的文章见诸报端,警方多次出面澄清也敌不过舆论的野蛮生长。众人回过神来想让赵渊拨弄清楚撒下的漫天迷雾,他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于所有人视野中,鸿飞冥冥。

不久后,有好事的媒体记者,细究赵渊的神秘交际圈,愕然发现,某个风流才子,某知名钢琴演奏大师,也有某个红极一时却红颜薄命的天后巨星,某个将自己丈夫残忍伤害近乎致死的女人,更有一个因将自己亲生父亲送上断头台曾见诸报端的男人,和赵渊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都出自纪夫大学。

这纪夫大学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学校,招徕的,又是哪些人中龙凤?而当年,又是因何种原因落得被拆毁的田地?有善侦探的记者在小城的报纸中找到一张旧照。

纪夫大学大学的主建筑楼轰然倒塌在一片尘灰之中,建筑后的一轮夕阳豁然现出全貌,浓烈得让人窒息的夕晖,此刻正洒在一个风中独立的青年身上。他戴着西式绅士帽,西装大衣迎风扬起,正默默点着一根烟,埋着头,看不清长相,身后,是洒得漫天飞舞的纸屑,细细一看,更像是撕碎的zhà一 piàn。

时光追溯,五年前站在那片废墟上的,叫林文溪,他一一撕碎的,正是当年在这座大学留下的所有zhà一 piàn。他颤抖着双手,却始终无法毁掉其中一张。

zhà一 piàn掠影,时光惊鸿,入学第一年,他张开双臂奔向另一名年轻高大的男生,那男生,正是赵渊。

纪夫大学的录取章程里,明确写上入学军训,三个月。

这么长!林文溪微微皱眉。

“大学生可以免除服兵役,所以纪夫大学,特地做一下补偿。目的就是为了形成严谨的纪律,踏实的学风,为社会输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身为校长的林父林子伟颇为严肃地训斥自己的儿子。

可那是针对年满十八周岁的成年人吧,而自己,分明才是个十七岁的青春少年。

“你没有特权!”林子伟对独子林文溪的反应显然十分不满。

“我。。。想住校外。”林文溪嗫嚅着说。

林子伟横眉冷下脸来,他的妻子黄夕雅顿时把送儿子上学去的心愿给生生掐灭,眼看着林文溪面无表情地独自出门,一壁又想着,一切物件是否齐全,衣服也好,常用药也好,恨不得将儿子重又收回当年怀胎十月的肚子里。一想及怀胎时分,黄夕雅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文溪远去的背影,好像都不像,到底是像我多一些吧。

这是新生报到第三天,林文溪就这个话题和林子伟别扭到最后,只得独自拖着两个笨重行李箱,扛个麻袋子,简直是吃土一般按照校舍分布图,慢慢爬向自己的宿舍楼。虽方向感并没因为上了大学而增加,颇费一番周折,却也顺利到了寝室。只是路上那俩豪车溅着的一身泥,让林文溪忽然想起三个字:土行孙,那车上少女挑逗而微眯着的双眼,叫林文溪不觉打了个哆嗦。

寝室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想来正午时分都各自觅食去了,四个床位,靠近洗手间的上铺空着。对于从没睡过高卧的林文溪来说,这简直是比三个月军训更大的挑战。其他床铺多少有些凌乱,唯独这个下铺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叠得豆腐块般,几双旧式运动鞋依次摆在床底,两件无袖运动衫挂在床头,随窗外来风微微飘动,一个硕大的篮球网兜也一并挂在铺架上,篮球上划痕累累,整个篮球却被洗得光洁如新。看样子,是个很讲究的人,也罢,一会还需去添些生活用品,干脆留个言。林文溪写完纸条,便将行李往下铺塞了片刻,一时塞不进去,满头大汗间,听见门口的声音。

林文溪回头看着这三个未来需共度四年的舍友,方才塞行李箱累得正满头大汗,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那三人,一个生得匪气十足,才上大一不过十岁年纪,却是满脸胡子茬,目光中隐有不满神色,看着就是个没剃成光头的鲁智深。另一人却十分清爽别致,说不上特别帅气,却也俊朗,举手抬足间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满脸逗趣的笑容,目光深深望着自己。还有一人,脸上挂着戏谑般的笑容,剑眉如刻,双眸若星,鼻是悬胆,硬朗下巴染着些微微的墨青色,着装虽平凡至极,隐隐却有大将风采。后来林文溪才知道他们是郑凯,王襄,最后一个,也叫赵渊。

“郑凯,你看你看,我就说看名字,你上铺就是个文弱书生!”赵渊大声说。

“兄弟,这床铺是郑凯的,你怎么?”王襄更多的是诧异。

郑凯拉下脸来,不吭声。

赵渊拉了张凳子,安安静静坐在林文溪床边,凝神看着林文溪,方才一进门,他便瞧见一个皱巴巴的小屁股在那不断晃悠,忽然便停下扭动,顿了片刻,转过身来,只见乌发碾丝,长眉如画,秋水清眸,一双薄薄的唇瓣,天然好似春花错了令,误开寒霜中,陡教人生无端出一股怜惜。

郑凯不依不饶要把先来后到的逻辑弄清楚,非得让林文溪去上铺,或者给个非不可的理由。林文溪只是一言不发,赵渊看见那张纸条,拿起来略看了看,便说:“郑凯,都是下铺,我和你换位置吧。”

郑凯闻言,抽了抽鼻子:“那你得帮我重新把床铺好,看你能不能铺成我这水准。”

赵渊倒有些犯难了,便说:“兄弟爽快人,何必。。。”

“我来。”只听见林文溪蚊子般的一声,旋即将郑凯的“床上用品”一应慢慢搬过去,展开,压床单角,去褶皱,全程不停休,不一会,更为整齐的床单,叠得棱角有致的被子,面貌一新地呈现出来。郑凯不由得暗暗称奇,自己绿叶军校出身,受过极为严格的军事训练,不想内务上竟到底输给了这个嘴巴未长毛的小朋友。

而王襄眼里,林文溪方才却更像是艺术化的表演,用“轻拢慢捻抹复挑”来说,极为妥当了。他顿生知音之感,上蹿下跳一会说新舍友是林黛玉转世,一会说他肤若凝脂,面若寒霜,最后郑凯不找林文溪的麻烦,反倒把王襄摁在床上隔着被子狠狠揍了几拳:“生个大老爷们,偏偏喜欢搞些之乎者也的,酸不溜秋的!”

赵渊见林文溪始终不吭声,拍拍他的被子笑道:“都是寝室的哥们,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睡下铺,我就睡上铺。”

王襄忽然挣脱郑凯,嬉笑:“赵渊你要是睡上铺,在上面抽搐太响,可苦了下面这位公子哥们呢。话说小公子,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自我介绍下可好?顺便自报三围吧。”

良久,见林文溪依旧不开口,也闹了觉得没意思,又去隔壁寝室吆喝。郑凯自单手捧起篮球,去球场寻伙伴,出门前问赵渊:“赵渊,你不是会打篮球么,单挑?”

“你先去,我还有点事。”赵渊笑道。郑凯有些怏怏不乐地自去了。待得一切安静,林文溪方小声地对赵渊说:“谢谢。”

赵渊看到新舍友身上溅满的泥巴,又见床底未塞进去的行李箱,手下略一用劲,便推了进去。他似乎看见新舍友苍白的耳根下泛起一缕红色,闷声不响走进洗手间,出来时身穿黑色休闲短裤,上衣是一片如羽般洁白短袖衫,衬着他微显苍白而瘦削的脸颊,似是不食人间烟火地超凡脱俗,心中一凛,脸上泛出笑意:“文溪,吃饭没?”

“行了,你这拖家带口的,怎么有时间吃饭?”赵渊指着陈渊溪拿出来的电子琴,各色书籍,雨伞,药品等,一时想笑。

林文溪顿了顿,方来学校,哪里又知道食堂或者小饭馆都在哪,这样说,无非是想从语言上以及可能的行动上尽早结束这番对白而已。

“走吧。”赵渊挽着林文溪的肩膀,便要出门。林文溪晕晕乎乎地就跟着他走了,直到路上,才想起什么,问:“你们不是应该吃过了吗?”

“没吃饱。”赵渊摸着方才一顿火锅,撑得极饱的肚皮,硬生生忍住背叛自己意志的一个饱嗝,笑着说。

这顿饭,赵渊将自己撑得几乎要吐血,却极为心满意足。这小孩儿,总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轻将赌约承誓言

两人吃完,赵渊便自告奋勇要带林文溪逛校园。

林文溪一路神色复杂。诺大的校园,南北大道在正中间交叉,还有次干道横贯东西,中间羊肠小路分花拂柳,纵横交错,也有些曲径通幽处,被繁花茂叶遮掩,硬是在钢筋混凝土的众多高楼大厦中生出几分su zh一u园林的镂空掩映之趣。而这些复杂的小路,赵渊竟然每一处都清清楚楚,更让他无语的是,每一栋是教学楼还是实验楼,每一栋宿舍楼,住的哪个院系的,甚至有某一栋是男女寝室一起的,男生宿舍几楼,女生宿舍几楼,赵渊如数家珍。

这下由不得林文溪开口了:“你,怎么都知道?”

“天生一双爱跑路的腿。”赵渊拍拍胸脯笑道。

若是王襄知道这般说法,必然会瞪眼撇嘴:“一进学校,要帮赵渊搬行李的学姐都排成队了,行李最后都被瓜分到不同学姐的寝室,他赵渊深夜没有被子被褥,拖着哥们几个挨个打听,挨个问路,一件件给找回来的,能对这学校不熟悉吗!”

寝室三人下午又精力旺盛地假扮成学长,去帮新入学的同年级”学妹“们搬运行李,领路去寝室,甚至于那些未带行李的女生,但凡独自在校园里逛,都成了三人的猎物。

向晚,三人怀揣数个diàn huà号码和名字,精力旺盛却不知从哪个起头联系。从长相讨论到身材,说的最多的,无非是一个名叫陈婉馨的,竟然是本班的。

郑凯说起陈婉馨,无非是把凸的地方说成包子,翘的地方比喻成气球,林文溪听了就想笑。还是王襄说的有些可圈可点之处——陈婉馨,眉若远山含黛,眼绽桃花梦里,唇若樱桃,两人一起要赵渊说说陈婉馨,赵渊竟悠悠丢来几个字:“心高气傲,其实平凡。”

“我靠,不就是唯一一个没给diàn huà号码给你的女生!!”郑凯不服气:“有本事你把她给追来!”

“赌你追不上!”王襄同仇敌忾。

“噢?赌什么?”赵渊漫不经心躺着看体育文摘。

王襄和郑凯面面相觑。

“你那件23号乔丹亲笔签名的球衣!郑凯那个限量版篮球!”赵渊说。

“成交!”郑凯粗豪一声,王襄却傻眼了,脑袋狠狠撞在上铺铁架上:“不。。。”赵渊却已经成交:“你的球衣是我的了。”

王襄正要反抗,郑凯却直接窜到上铺去,扬起拳头作势要打,王襄这才苦着脸,问赵渊:“那没追上,你输什么?”

“一年免费跑腿,不过要是追到了,你不是没机会了?”赵渊对郑凯说:“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郑凯哈哈大笑:“天涯何处是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赵渊朗声一笑,问王襄期限。

王襄伸出三根指头:“三个月!——不然,咱们换个赌约,你让咱们寝室这张pu kè脸今晚和我们说一句话。。。”

林文溪想想,王襄似乎是在说自己,疑惑说:“那是。。。说我吗?”

寝室顿时一片寂静。

王襄哭丧脸维持原赌,认了。

赌约进行时,女生寝室这边,陈婉馨和一众女生已然相互认识,女生倘或熟络,较之男生总是慢许多,因而陈婉馨便独自默坐着,今天白天碰见的那个男孩,莫名地感觉很亲近,她才刻意让司机靠近一些,不想却溅了男生一身的泥巴。

推窗看他,竟似乎对于泥水污身毫无知觉,一双眸子只盯着往前看,再看穿着,普通的牛仔裤,有些泛黄的白色短袖,足底是一双再普通不过的休闲鞋,一看就是贫寒人家的子弟。只是他这一身的气质,若云红尘中,偏在浊世外,一身清冷而诗意,怎又会如此高贵得让人有些窒息?陈婉馨莫名地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在召唤着自己,像是本能。

男寝这里,郑凯等三人唾沫横飞,议论明天即将进行的军训,忍不住把衣服又拿出来试穿。林文溪微微睁开眼睛,王襄把一身迷彩服装穿得颠七倒八,郑凯则穿得过于死板,每一处都严丝合缝地,不留半点皱褶。赵渊却是一身笔挺的迷彩橄榄绿,腰间束着暗红色牛皮带,满脸庄严肃穆。这英姿飒爽的模样,配着头上中规中距的帽子,低眉间,浑身说不出的威风凛凛。他漆黑的眸子扫过林文溪那里,林文溪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翻过身继续睡了。

军训伊始,一切待遇就像正规部队一般了,晨起的闹铃不是公鸡啼晨,也不是sh一u ji叮铃,却是一声嘹亮的哨声,接着有人拿着喇叭在下面大声宣告:“本届新生军训正式开始!所有队员五分钟内穿戴整齐立刻分班下来排队!”三人早已准备就绪,唯林文溪还有些手忙脚乱。

赵渊让郑凯和王襄尽快把附近寝室的人集中,先形成队伍,让所有同学都找得到归属。随后静下来端正凝视林文溪,将他衣服上的扣歪的扣子打好,林文溪双目对视间,只觉得目光灼灼可热,别过脸去。林文溪感谢的话尚未说出口,赵渊已经一手拿起红色球衣,并一张名单,神色匆匆推着林文溪出门了。

所有班级都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逛,唯有赵渊高高甩动红色球衣,高声大喊:“十班的同学到这里集合,站队!”随后拿出名单一张张点名。各处同学溪流归海般迅速集结到齐,赵渊端正敬个军礼:“报告教官,十班集合完毕!”

教官沉黑的脸此刻才缓缓稀释,高声宣布:“十班先去操场待训,其它所有班级集合完毕后,先去操场绕场跑十圈!”

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十班同学集体列队跑步出发,英气勃勃奔赴操场。林文溪在队伍中,只觉得赵渊手中那件红色球衣,迎风沐起朝霞,心中忽然升起久违的归属和宁静。

接连几天军训下来,赵渊和郑凯在寝室都是起的最早的,林文溪和王襄渐渐有些吃不消,按照王襄说的,高中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披星戴月的三年,就为了早晨不再上早自习,就为了能在7点之后起床,谁知误入风尘柳花中,身陷噩梦深潭里。郑凯闻言,摸摸鼻子:“我本来以为林文溪扭扭捏捏的,现在看来,你更不像爷们。”王襄和郑凯就谁更爷们争了半晌,最终又以王襄被郑凯摁到床上揍屁股结束。

不过这却显得特殊,因第二天被告知可以和女生排组织联谊hu一 d一ng。王襄和郑凯这两对冤家不知是起得太早还是压根都没睡,教官哨子响之前,两人已经打扮得齐齐整整,焕然一新出发。

后得知,联谊hu一 d一ng是等一整天的军训结束后才举行,彼时,王襄和郑凯已经是尘泥遍身。两人垂头丧气坐在一堆同学里头,出门都是衣冠楚楚,现在都是灰头土脸,禽兽不如了。

可事实证明真正的帅哥还是鹤立鸡群的,按照联谊赛规则,女生点名一个男生出列作为奖励,可以要求男生做任何事,前提是女生方队获胜。反之则男生也可以对女生有如此要求,不多时赵渊已经来来回回被女生点出来无数次。

男生方队十分配合,但凡点名排长赵渊出场作为女生奖励,必然会输得凄惨无比。赵渊咬咬牙,不到一小时已经倒立行走十几个来回,嚎起嗓子唱五六首歌,除了被要求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他拒绝了,类似《死了都要爱》之类的,他来者不拒。更有甚者,已经抱着,背着,扛着女生来回绕操场跑了数圈,他苦笑之余终于明白,这一代的女生果然是极为开放地。

这一节的比赛是斗舞,郑凯的一场街舞,动作猛烈而酣畅淋漓,力量感十足,赢得不少赞叹。女生却是陈婉馨,她应众女生之邀缓步出来。郑凯看到,灯火迷离下,陈婉馨虽然身着橄榄色迷彩服,束起小辫子,却仍见她挺拔坚实的胸脯。她一张俏脸微带笑意,尘埃不落,忽然睫毛下一双水灵灵大眼睛,两个浅浅酒窝漾散在脸上,浓郁在夜色里,夜色沉醉,更沉醉在她轻挪的舞步下。那是如此轻巧而游刃有余的一双曼步轻腰,直跳得步步莲花,开到了每一个男生的心里。

王襄看看郑凯,郑凯长大嘴巴,已经完全沦陷,两眼直勾勾盯着陈婉馨的一对包子。赵渊微微眯起双眼,这样的女生,怎能只用一个美字形容。

一曲舞罢,全场震慑,随后是男生的欢呼,女生的尖叫,显然,郑凯输得心服口服。陈婉馨只提一个要求:“下一个应邀出来的男生,十班,林文溪。”

林文溪是谁,男生女生没几个知道的,这么低调的人,怎么竟会被陈婉馨发现了?男生堆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良久,有个瘦削的身影被赵渊提起来,推到女生那边,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文溪,终于该你出马了。”

林文溪怔怔站得靠近陈婉馨,陈婉馨脸上飞霞,一抹浅浅的笑容不经意绽开,林文溪忽然想起开学昨天溅了他一身泥的豪车上,似乎正是这个半是挑逗,半是不屑的姑娘。

“干嘛?”林文溪哆嗦一下,缓缓问。

“别说话,吻我。”陈婉馨微微闭上双眼,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凭她这般身份,资质,从未有人会拒绝自己。

周遭响起一阵惊雷般的欢呼声。 这些个同学纷纷摩拳擦掌,竟然开学不久就见到这般女生这般当众求爱,这林文溪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郑凯听见这话,如遭雷击,王襄笑眯眯地看着赵渊,已然在思考这一年,该如何如何折腾这个脸皮厚的小子。

良久,不见动静,睁眼,林文溪已不在眼前,他不知何时已经默默走回队列,留陈婉馨一人独立那里,一双朱唇微微翘了半天。男女生阵列响起莫名的哄笑,教官也忍不住拧起眉头,强忍不笑出声来。陈婉馨何时被男生如此当众拒绝,一张俏脸在灯光下涨得通红,良久,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林文溪,走着瞧。”恨恨转身回队。

“帮我报仇!”陈婉馨有些委屈地看着两个舍友舒小曼和张安安。

“有啥的,找人把他掰弯了呗。”舒小曼随口说。张安安举手赞同,又和舒小曼击掌为贺。张安安和舒小曼两人甫一进大学,便发现彼此身上共同的爱好,相互引为知己,颇觉此番这事,大有可为。且看林文溪那气象,活脱脱就是个潜力“受”,若然能再大学亲身经历一次这等人才被“掰弯”,而后发展一出惊天泣地的纯爱,岂非是一段佳话!

张安安和舒小曼对视一眼,商量片刻,舒小曼对陈婉馨耳语片刻,陈婉馨虽有些奇怪,却也颇觉此计甚妙。

说话间,男生女生又赛了一场,这一场是男生代表赵渊获胜,他却也点名要陈婉馨出面。

“我想追你,要什么条件。”赵渊附在她耳畔轻声说。

陈婉馨心中微微一愣,上下端详赵渊,赵渊天生一副帅气迫人的面孔,饶是自小陈婉馨见到诸多玉树临风的英才,却也没见过如此自信郎朗的神情。

“噢。。。”陈婉馨轻轻靠近赵渊,呵气如兰:“帮我,把林文溪掰弯了,让他爱上你,再甩了他。”

赵渊对这个词十分陌生,当下却并不为难,礼貌地般鞠躬,浅浅在陈婉馨手上轻吻:“遵命,公主殿下。”

陈婉馨见赵渊的阵势,奇怪于为何看着如此大大咧咧的男生,竟然能习得法国绅士的礼仪,而且举手投足如此轻盈干练,看来这一届男生出彩的不少,故事很长了。她微微一笑,缓步归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微微一笑施小惩

有个叫张安安的女生让王襄出列拥抱自己。

张安安是陈婉馨的舍友,陈婉馨十分不满于张安安的品味,一路便问缘由,张安安淡然一笑:“赵渊不俗,十分有内在,不过为人总觉得有些随意。林文溪,一身诗意千寻瀑,绝对有高才,王襄既有三分赵渊的英武霸气,又有五分林文溪的俊秀优柔,说不定是合了两个人的优点。”

几个女生在寝室兴致勃勃地评点本班男生,同时也很是意外,本寝的最后一名舍友,迟迟未到。

而男寝这里,最近郑凯和王襄总觉得赵渊有什么不对劲,王襄自言自语:“我和他的赌约莫不是他听错了,是和他赌让他追陈婉馨吧?”

郑凯默默点头。

“那怎么我总觉得他是在追林文溪呢?帮买早饭,帮叠被子,连衣服都帮他洗。。。”

郑凯依旧点点头,忽然又摇摇头:“你说什么胡话。”

“谁知道,这年头世风日下,古有断袖,今有。。。”忽然想起他将这话说给张安安听时,张安安横眉怒目:“赵渊和林文溪,那才叫唯美!才叫纯爱!你懂不!”王襄摇摇头表示不懂,张安安花了足足三个小时,在漆黑的操场上和他一起绕着走了数圈,才和他解释清楚。

这让王襄忽然有点认为自己和郑凯也很唯美,也很纯爱,理由是郑凯辩不过自己,便经常将自己摁在床上猛揍。王襄犹疑地说出这番道理,张安安鼓掌,眸子里尽是释然和真诚:“那我衷心祝福你和郑凯。”

“那我若断了,你怎么办?”王襄哭笑不得。

“我们二人共侍一夫,你说可好。”

王襄昏天暗地走回寝室,甚至于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地断了。不过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陪着一个人居然能说三小时的话,并且大多数时候是张安安在说,莫非自己对张安安真地。。。他又把这般疑虑说给郑凯,郑凯点点头:“从生物学角度去考虑,男生女生如果喜欢上对方,下丘脑和垂体腺分泌的神经传递质多巴胺会分泌很多,这多巴胺也叫快乐因素,能更多分担人体承担痛苦的能力。。。喂,你小子,哥还没说完!”郑凯一把抓回正要逃出寝室的王襄,王襄却自己停住了,原是赵渊又帮林文溪提了热水进来。

满满两大桶热水,赵渊一口气提上寝室楼,气也不曾多喘,王襄暗暗称奇,连郑凯也诧异不已。可王襄此刻满一对眼珠子脸狐疑地在赵渊和林文溪身上剐蹭。

王襄后来又把寝室里的诸般事说给张安安,张安安央求王襄一定要好好牵起这根红绳儿,舒小曼也拍手叫好,陈婉馨嘴角微微勾起,掩面含蓄一笑。

所谓恋爱恋爱,一般需有共同的目标,王襄也不料自己和张安安恋情的开始,共同目标竟然是撮合同寝的赵渊和林文溪在一起。

赵渊也着实无奈极了,他百般对林文溪好,这小孩儿的回应只是淡淡地,既不认为这一切理所当然地向赵渊致谢,亦不会干脆拒绝赵渊的一切接近。

他查了许多资料,方知道什么叫“掰弯”,不禁叫苦不迭。平心而论,自己从前并未谈过恋爱,盖因家事,一直忙于帮衬父亲的生意,偶或的冲动也是懵懵懂懂,这番竟然。。。

陈婉馨悄悄告诉他,似林文溪这般的人物,必得有阴阳互补性格的人和他搭配,方得成事,文溪是书生么,赵渊就当痞子吧,好生给林文溪些许颜色,再从中斡旋,让林文溪对自己欲罢不能。陈婉馨随后发了几篇网上的此类文章给赵渊,赵渊于是得出结论,不就是扮个liu áng么,想想,自己高中的样子还挺像的。自然,出谋划策者,又是张安安和舒小曼这一对。

近日这座小城热情洋溢欢迎秋老虎,气温高居三十七八度,空旷的操场和人间蒸炉无甚区别。为让各同学更深体验军营生活的乐趣,试行魔鬼训练三天。学生不得自带水,每日上午和下午各领一瓶校方发放的矿泉水,且中午不得午休,继续军训。

林文溪莫名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一瓶水在自己的小口斟酌下竟然四五次就喝完了。甚至于有一次他只是微微抿了一嘴,回过头来瓶子里的水线都能下降一小截。林文溪终是忍不住,回头询问,一片齐刷刷的摇头。

王襄默默地等林文溪向赵渊求助,每每回到寝室看林文溪烧焦般的唇部,竟而有些心疼,但,林文溪十分淡定,完全不提及此事。

王襄没料到林文溪竟能生生忍两天,更没料到,第三天林文溪却晕过去了。

原来林文溪能撑住这两天,皆是赵渊悄悄倒一部分水给他,两人虽则同感嗓子是“桑条无叶土生烟”,然也勉强能支撑。谁知第三天,赵渊忽觉自己该显点本事,非要和林文溪换瓶子,林文溪颇觉不妥,毕竟两人的唾沫留在各自的瓶口。赵渊便就地取材,捉了两只虫子扔在林文溪的杯子里。

可怜林文溪原本水少,看见里面挣扎的虫子,脸色大变,说什么也不肯再动,更是对赵渊冷眼相对,宁愿渴得头晕,也不肯和他换。赵渊只是得意地笑着,猜度林文溪忍不住,终是要妥协的,不料林文溪疲惫交加,又无水分补充,竟尔在休息时间偷偷地想去附近寻水龙头补水,百般寻不到,集合的哨子又响起,他悄悄地一头栽倒在校园的角落,好在赵渊及时发现他,不然这后果实难预料。

赵渊遥见林文溪扑在地上,慌得提起自己的瓶子便跑过去,瓶子竟尔空空如也,赵渊振臂高呼,吆三喝四地找人讨水,又耽搁了片刻,方在教官张东的相助下,让林文溪悠悠醒转。

王襄是又悔又怕,正要主动出首,可林文溪醒来,面对张东的问询,坚称是自己贪心,过早喝完了预备的水。

张东像郑凯一样,也是个寻根问底地,暂停军训,三下五除二,调查出王襄偷水的真相,又进一步查出郑凯当日将一瓶水送到女生队,自己则不耐口渴,喝了赵渊的。这就是为何赵渊在抢救林文溪时竟然瓶子全然是空的。张东正要惩处二人,赵渊主动承认自己做的荒唐事,请求一起处罚。这下216寝室林文溪的渣舍友,顿时全班闻名,所有人都彼此安慰,感谢自己的舍友不杀之恩。

张东欲将他三人赶出军训,以后总考核不予计分,这对于纪夫大学的计分升学制度来说,无疑是直接让他们留一级。三人见状捶胸顿首,苦劝留情,更有林文溪反向张东求情,才免得三人后顾之忧。然而体罚却是少不了。

赵渊,王襄和郑凯一人抱着一块大石头,顶着烈日被罚绕操场跑十圈,结束后还得各自从小卖部拖一板车的水回来,泽被众生。这一惩罚不可谓不恶意满满,如此全班同学都盼着他们被惩处,没有一个肯为他们求情。

王襄跑得哭爹喊娘,赵渊和郑凯一路咬紧牙关地沉默着。在经过陈婉馨的方阵时,郑凯不小心松手,石头掉下来砸中了脚。王襄扭头看过去,见陈婉馨正拿着一瓶蓝色标签的水倒着洗脸。军训的水分红蓝标签,红色给女生,蓝色属于男生,这一瓶,分明就是郑凯的。

王襄看着郑凯,心里头啧啧冒出凉气,郑凯竟是面不改色,继续维持原姿势跑,只是面部偶尔抽搐。

“哥们,我去和教官说一下吧。”王襄小心翼翼地说。

郑凯摇摇头。

“你后悔吗?”

郑凯继续摇摇头。

“你恨她吗?”

郑凯恼怒摇摇头。

“噢,我们跑了十一圈了,你继续跑吗?”

郑凯神色复杂盯着王襄,放下石头,去小卖部领水。

“你还会继续给她送水吗?”

郑凯顿足停下,咬牙切齿:“老子,疼的说不出话。”

“哦,你心疼吧。”王襄咧嘴一笑,郑凯忽然觉得心底真就那么酸了一酸。

远处赵渊已经拖了一车水回来,正优哉游哉地和本班男同胞分享,一边对这两个跑十一圈的傻缺品头论足。

郑凯从小卖部回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额头不住冒着冷汗。张东知他十分有硬汉之风,招来军医查探,右脚外踝骨已经血淋淋一片。外踝骨是足侧凸起的一块骨头,上面覆盖的肌肉极少,遭受外力极容易直接造成骨头损伤,因而受伤起来最为疼痛。此番,郑凯被石块砸中的地方,森然可以见到骨头。一时郑凯被连队誉为硬汉,硬汉的待遇就是可以拿着一本书躺在梧桐树底下纳凉。

“兴许,她拿来洗脸的,是别的男生给的水。”王襄安慰他,见郑凯神色缓和,又说:“而且女生最爱惜的不就是自己的一张脸吗,你看陈婉馨拿你的水来洗脸,想必是相当珍惜这瓶水。况且,你每天送给她的早饭,她不也都当面吃了吗?”郑凯恢复神采奕奕,好得也更快了,不几日就可以回队继续军训。

林文溪宁受委屈亦不出卖舍友,事后犹为舍友求情开脱,赢得一片赞许。女寝里,舒小曼更是认为林文溪天性大度豁达,感激涕零。张安安默然片刻:“我听王襄说,开学一个星期,林文溪说的话绝不超过二十句,我看他是根本懒得提而已。”

“你这么一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舒小曼深以为然。

“他要么逆来顺受,这样的性子的人,要是报复谁,那说明,他看重谁。”张安安神秘兮兮地笑着。

后续的军训,张东以林文溪需要休养身体为由,一天批准他4瓶水。一时林文溪成了班级男生争相巴结的对象。

林文溪往往只匀一瓶水给赵渊。

赵渊颇有愧意,他认为自己并不能表现出来,便堂而皇之接受林文溪的馈赠。第一天的那瓶水,里面有两只虫子,赵渊将虫子倒了,咕咚一口闷完。

第二天的那瓶,里面有沙子,赵渊坦然一笑,待水沉淀好,吸溜吸溜地喝了上面的,将下面那些送给王襄,王襄如同看着一瓶的鸡肋,心如刀割。

赵渊以为林文溪认输了,若不然,第三天这瓶水,何以如此澄明透亮。赵渊冲林文溪咧嘴一笑,林文溪微微笑着回应。赵渊拧了瓶盖,二话不说,一口喝了一大半,忽而觉得不对,哇啦哇啦地喷出来,指着林文溪,表情狰狞:“你。。。谋杀亲夫。”

王襄忙问缘故,林文溪微微一笑:“加了半斤盐而已。”

“半斤!!!”王襄不禁额冒冷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明争暗斗不罢休 接下来,便要训练齐步走,表现好的,选入阅兵方阵,走得不好的,被选入军体拳方阵,每日须得被弄到操场正中央,练习军体拳。问题是,操场正中央是学校新近修葺操场,拆除了草皮的地面,真真是一片黄土高原,大风起兮尘飞扬。王襄很难想象古代沙场秋点兵怎么史书上就没记录咳死了几个人。

男女生分列训练,赵渊是排头兵,身边就是林文溪。赵渊自上次猛灌一口林文溪秘制的“林氏脱水汤”以后,百般不是滋味,硬是生出了和他斗法之心。他冷眼瞧着,发现林文溪的协调能力似有待提高,往往张东在前面喝令“一二一”的口号,赵渊一壁做得极为标准,口中只对着林文溪默念“一一二,一一二。”如此重复循环。

林文溪本就是勉力为之,听得赵渊无日无之的叽喳,竟连续顺拐几次,方寸大乱。

“林文溪,出列!”张东威严地一声令下,林文溪毫不犹豫,缓缓走上前。

“你,把你的齐步走再走一遍。”

张东一边帮林文溪打节奏,一边蹙眉细看林文溪的步子。

“一二一,一二一。。。”林文溪起初表现得非常自然,王襄也很自然想起”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颇觉这孩子姿态着实优美。来回走两趟后,整班的人眼睁睁看着林文溪就这么走成顺拐,左脚出同时甩左臂,右脚出时甩右臂,整个人就像鸭子学步一般,大笑不止。偏偏他又生得这么清秀别致,就好比一块无暇的玉石,若上面生了个黑点,瑕疵便十分明显起来。

林文溪何尝不是心中懊恼至极,方才走了片刻,不知天际哪里幽幽地传来“一一二”的声音,起初细细碎碎,继而占据整个脑海,令他理智全失。他怒视着唯一一个面不改色,标准立正在那里的赵渊,十分清楚,倘或把赵渊的脸皮揭了,那一堆肉便一定躲藏不住,化成一张巨大的笑脸。

“你,到一边自己训练。”张东若无其事指导其他同学练习踢正步。

“报告,我想请排长帮忙。”林文溪说。

赵渊暗暗心惊,这等要求,又耽搁自己的训练,还妨碍了排头兵的作用,教官该不会同意吧。

张东点头,令赵渊出列,赵渊和林文溪大眼瞪小眼,相对而立。

“你自己找shàng én来的。”赵渊笑着说。

林文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径自走到训练场中心。彼时午时正,烈日当空,灼灼阳光炫目夺人,大太阳底下,令人眩晕,饶是最严厉的张东,也选择在跑道侧方训练,部分教官甚至将同学转移至树荫下了。

“林文溪,你别晒坏。。。不是。。。林文溪,你抽什么风。”赵渊不免大惊,更是郁闷不已。

林文溪听得赵渊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心中微微疑惑,却也是从从容容,在操场正中央,一步一步认真走。赵渊自然故技重施,林文溪丝毫不动声色,连续两天,赵渊被太阳晒得有些蜕皮,林文溪却仿若无事一般,皮肤依旧光滑鲜嫩,吹弹可破。赵渊亦渴得十分难受,却见到林文溪腰上悬的四瓶水,眼睛发直。

赵渊并不规矩,他三下五除二,便从林文溪那里夺了一瓶水来,欣欣然地说:“让我代教,学费总要收点的。”陈渊溪不料赵渊能厚颜无耻到连抢两瓶水,遂装作头晕状,赵渊才气急败坏地归还一瓶给他,两人形成默契,一人三瓶,一时倒相安无事。

次日,两人依旧在操场中央乐此不彼,张东却看不下去了,前来查看情况。

“他天分略差,我看我没办法把他训好。”赵渊摊摊手,一副无可奈的样子。

林文溪一声不吭地从腰带中拿出一个播放器,啪嗒一下按开,里面便是赵渊幸灾乐祸的声音:“一一二,一一二,真乖,配合得真好!——啪啪!”那两下是赵渊兴奋之余的鼓掌喝彩声,此刻活生生像是两个耳刮子扇在赵渊的脸上。

张东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一双锐目盯着赵渊,若乌云密布间豁然一道铮亮的闪电。赵渊忍不住心头一哆嗦,却也很快平静下来,军姿标准站立,凝神看着张东。此刻越听话,惩罚才越小,赵渊深谙此道。

“林文溪,你说怎么处罚。”张东看着林文溪。林文溪恍惚间有种错觉,张东看着自己的眼神,倏忽像是冬日里从屋檐泄下的暖阳,又像是仲夏之夜,萤火小翅承载的一缕月光。他从未如此靠近地感受到谁的眼神,更是从未见到过如此温柔的,男人的眼神。

“林文溪。”张东一声呵斥,满脸的温柔顿时化作凛凛威风,林文溪不禁一怔,不假思索地说:“让他教会我为止。”

“这也算惩罚?”张东不禁疑惑。

林文溪但只笑而不语,赵渊却如临大敌。

眼见赵渊一天天晒黑下去,整张脸似乎要褪下一层皮,林文溪却只是脸上镀了一层微醺的夕阳颜色,反天然添了一种韵味,可这顺拐,却反反复复是纠不回来。郑凯和王襄百思不得其解,王襄反复询问,林文溪只是不予理睬。张安安见王襄一头雾水,重重地戳了一下他的太阳穴:“这你都不懂,他一定是涂了质量不错的防晒霜,这样爱惜容颜的小受受,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些护肤的!”

王襄忙将探得的机密告知赵渊,赵渊却颇为不屑。

所幸当天阳光不甚明媚,早早躲在层云后偷懒打盹,赵渊的心情甚是愉悦,笑吟吟地陪林文溪周旋。冷不妨赵渊却看见大家伙的训练进程已经到了踢正步,不由得暗暗发急,归队时便提出请求,给林文溪更换副教,林文溪坚持不肯。张东略一思索,冷冷一笑,第二天,赵渊和林文溪一起灰头土脸地被扫地出门,直接被请到军体拳方阵去了。彼时陆续淘汰的学生不过几十名,堪堪只组成一个方队,天天在操场中吃灰扒土,口中吆喝“第一式,护裆!”

林文溪和赵渊一起变作一对泥偶,风尘仆仆地被请回本班。

“怎样,会齐步走了么?”张东头也不抬地问。

“会了。”林文溪和赵渊无精打采地说。

“听不到!”张东一声呼喝,两人陡然一振,挺胸收腹,站得笔直,高声回应:“报告!会了!”

“走给我看!”张东一声令下,让两人在走道来回演示,馀者皆去树荫下乘凉。正当此时,天空忽地阴云密布,接着像是破了一个口,凉风不期而至,带来银河漏下的水,化作千瓢万瓢一齐淋过来。赵渊暗暗叫苦,见林文溪神色不动,只管来来回回,一步一步地演示,竟尔丝毫不差。两人又化作一对落汤鸡,在本班同学齐声笑话下,怏怏归队。

一时为了赶进度,两人暂停内斗,训练格外刻苦。张东大手一挥,时常让两人单独脱离队伍予以特训。不料赵渊在这方面天赋着实惊人,动作要领不仅一遍即会,还能融会贯通,心体合一,学得极快,反观林文溪,记性的确超群,然而动作协调性似是天然不得章法,自是落后许多。

“我们一起看着你哟。”赵渊对林文溪说着,心满意足地向张东申请了归队训练。于是本排出现一道妙景,所有的人都在一个方阵训练,独独林文溪一人在一侧,反复训练之。

约九点多,军歌合唱结束,便各自解散,可赵渊已经连续数晚都不明林文溪的去向,只是每每转钟时分,他才蹑手蹑脚从外面回来,又去洗手间洗澡等一应琐事,回到铺位入睡,接近一点。而军训要求的统一入睡时间是十点半之前,十点半之后,教官会不定期来查房,因着次日五点半便要起床整理内务,迎接检查。张东在这事上并不算上心,他只要求结果,不迟到早退,严格训练,遵守纪律即可,早一些迟一些睡,并不打紧,是以军训以来,只查了两次房。

当晚林文溪深夜方归,一回来便打着小手电寻自己的sh一u ji。赵渊探头从上铺出来,喜滋滋地说:“今天张教官来查房了,哦,你的sh一u ji没带,我们打diàn huà你,它只在桌子上无助地shēn y啊,shēn y哟。。。”

林文溪冷冷地说:“小偷这回事,你都会做,小人!”

赵渊不禁一急:“你自己掉的,不是我!”

林文溪冷哼一声:“做了不承认,更是小人。”

赵渊见自己名节有损,大声说:“别冤枉我,本来就不是我!随你怎么说!”

林文溪说:“随你怎么辩。”

赵渊又气又急,不由得猛拍一下床板,一下打在床沿,床受不住痛,抖了抖,赵渊觉得疼入骨髓,倒吸一口凉气。郑凯和王襄都醒了,隐约听见争吵,郑凯不耐地说:“不是你就不是你,你废话啥?”王襄认真辩解:“确实不是赵渊,你的sh一u ji还是我发现的呢。”赵渊听得这话,知道自己的冤屈被洗刷,如释重负,并得意地想听林文溪向自己道歉。

“噢,我当然知道。”林文溪淡淡地说,便无声息。

你!!!赵渊气得肺都要炸了,想发作,又不欲再搅扰到其他舍友,一时躺在床上简直是在挣扎,怎地自己三言两语被林文溪挑拨成这般模样。林文溪简直是太可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羸弱少年显峥嵘 赵渊想起明天林文溪面临的处罚,终是渐渐气消。

上次张东检查寝室,活生生将因着打篮球赢了学长,偷偷溜出去和人一起庆功的郑凯罚了一百个俯卧撑。赵渊琢磨着林文溪做俯卧撑时,累得气喘连连的可怜巴巴的模样,自己身为排长,义不容辞站出来代替他,让林文溪欠老大一个人情,自然,须得林文溪累个半死不活,自己才会挺身而出。赵渊想着,仿若林文溪已然低头嘟着嘴巴向自己求情,乐呵呵地自寻周公去了。

明日张东却只略问了问林文溪,显然不当回事,让赵渊深感疑惑。

赵渊待林文溪出门时,悄悄跟了出去。

王襄一见有状况,马上猫着身子在赵渊后面,郑凯禁不住寝室一个人,颇为无奈跟随王襄出去。王襄发现后面有人,吓一大跳,大声问郑凯:“你怎么喜欢ěi háng!不会真地对我。。。”

郑凯一腿踢在王襄屁股上:“老子是对你有意见!”

王襄不禁嚷嚷:“我和你拼了!”

两人闹了会,发现赵渊和林文溪不见踪影,各自埋怨,也就各自回去。王襄自去找张安安。郑凯却闲得无聊,回寝室写每日感言,抽屉里已经叠了一摞了,自从认识陈婉馨的第一天开始,他养成这个习惯。

赵渊追踪丢失目标,路上问人:“有没有见到一个帅帅的男生,穿白色t恤。”

那打水姑娘盯了他半天,淡定回答:“有,你不就是么?”赵渊往自己身上一瞅,还真信邪地也穿了白色t恤,便只得改口:“长得白白的,斯斯文文,戴无框眼镜,瘦瘦的。”

打水姑娘满眼桃花指着体育馆内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好崇拜的!天天晚上点过来,练到十二点多才走!动作好标准,姿势酷毙了!”

赵渊微微点点头,正欲离去,那女生笑着说:“这年头,男男感情都是能接受的啦!尤其是你们,简直天生一对儿!抓紧机会,肥水不流外人田!”

赵渊感觉莫名其妙,撇下她,径自朝体育馆那里走去,只是,这女生诚然有些面熟。赵渊自然觉得面熟,他和舒小曼毕竟在军歌拉练时,有过一面之缘。

舒小曼路遇至宝,怎能不欣喜若狂,兴致勃勃地打diàn huà把这事和张安安说了,张安安正在看星座解命,顿时来了精神,匆忙跑到体育馆外面,见赵渊正自立在那里。

赵渊远远看到林文溪一个人,立定,齐步走,正步走,稍息,左转,右转,敬礼!每一个动作反复数十遍,甚至于有一次向左转,林文溪因腿软,摔倒在地。可林文溪迅速爬起来,继而练踢正步。林文溪踢正步时,赵渊曾偷偷笑话他轻如鸿毛,因他抬脚过低,并且总是单脚站不稳,且脚掌落地时,软绵无力,地面半点灰尘都不见,在步伐齐整,要求掷地有声的军训里,显得格格不入。可现下,赵渊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林文溪为了追求效果,一遍一遍地高抬腿,狠狠砸在地面,若稍嫌气力不足,便会停下来,原地用脚掌往地面使劲地跺。

昏黄灯光,那少年额上的汗水,比平时沉稳坚毅数倍的神情,原来从来只有自己独处时才会有。

我只心软这一次。赵渊想着,这人,晚饭都不吃,这么糟践自己。他慢慢走出去,预备寻个管理员,帮忙捎带些面包水果进去。甫一出来,瞥见张安安和方才那个打水的女生正挤在一团,雀跃兴奋个不行。

“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叫舒小曼,安安的同寝舍友!”舒小曼礼貌地伸手,平心而论,她觉得赵渊着实英气逼人,实在衬得上林文溪这样气质风流的人物,两人简直是天作之合。

赵渊礼貌地表示,想了想,说:“你们帮他个忙好不好?”

两人出奇一致地同时点头,简直比教官训练时还齐整。

赵渊说:“他还没吃晚饭,你们既然来看他,不觉得应该表示些什么吗?”

张安安的眼珠子骨碌一转,说:“没问题,但是得你出钱去买。”

赵渊自然不计较这些,朗声一笑:“那自然。”

及至赵渊将牛奶和面包交付过来,张安安和舒小曼开开心心地进去了。

林文溪依旧在不停不歇地训练,锃亮的地板上,一滩汗渍十分明显。张安安和舒小曼笑脸相迎地将食物交给他。林文溪虽是饿极了,却对俩女生的突然打搅显得微微不耐,只是礼貌地谢绝。

“这是赵渊让我们给你的!他刚才在外面看了你很久!”张安安忍不住大声说。她盼着林文溪心满意足地接纳,却不料林文溪一手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安!你怎么这么快把赵渊卖了?我们不是说好得让两人相爱相杀么?”舒小曼欲哭无泪,像是经手的一出好戏,忽尔被导演改了剧本。

“傻瓜,该收网了啦!他们你来我往地斗了这么好几天,该让文溪知道赵渊的心意才对。何况,你也看见了,赵渊关心文溪可不是装的,我们为什么不成全其好呢?”张安安笑着说。

“那你看,林文溪好像生气了。”舒小曼说。

“他是气赵渊没有当面送给他而已。”张安安十分自信地说,眨了眨眼,翘起兰花指摁了摁舒小曼的额头,说:“小姑娘,你该不会是起了心思了吧。”

舒小曼微微低头:“怎么会。。。”然而她说这话,却显得极为苍白无力。她亦有些不懂,那个看上去柔弱不经风的林文溪,会有如斯坚持倔强的一面,他的眸子,如此清亮而坚定,他对自己,如此强硬,比自己见过的多数男生不知强了多少倍。以至于,自己这半小时看着林文溪,目中,竟尔有了湿意。

张安安俏然一笑,和舒小曼一起去和陈婉馨汇报。陈婉馨在寝室三人中,目下算是说一不二的老大,在班级女生中,隐隐也成了独当一面的领导者。她出手阔绰,凡饭局必买单,凡她人有困顿,必当仁不让地相助,来头大是不简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青春潇洒当为嬉 只是,林文溪到底还是在最终选拔时出了毛病。尚在齐步走,他便被负责审查的领导发现,当下被叫出连队。

“张东!”

“到!”

“这是你训出的人?他能留在方阵?”领导大怒。经过所有连队,尚未见到如此质量堪忧的学员,齐步走能走成顺拐的!

张东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回头给我一个合理解释!”领导说完,负手离去。

“自请跑三十圈!再给长官交代!”张东在后面大声说。

领导只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继续往下一个连队。

张东让本排的人原地待命,自己跑步去,回来应该可以再申请给林文溪一次机会。

“哈哈,合着你这是那么多天走成习惯了吧!”赵渊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文溪呆在原地,懊恼不已,他很清楚,这算是自作孽。那么几天,让赵渊帮忙训练时,自己无论赵渊如何哭笑不得,均是顺拐,继续顺拐,却不妨这般关键时刻出得这茬子!

彼时金乌当空,秋老虎肆虐,张东穿着整齐的迷彩服,不出两圈便是汗水雨下,可他连擦汗的动作也没有,只是目光如炬,一往无前。林文溪心下大悔,一声不吭地往操场跑去。

方跑不多时,林文溪就已经觉得魂魄已经被抽离了。张东经过他时,厉声呵斥:“回去!”林文溪恍若未闻,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你回去,我再给你争取一次机会,你要是不回去,乖乖给我滚去吃土!”张东再度拿出教官的威严。不料林文溪侧脸看着他:“你可别说话不算话。”

张东大感意外,见到林文溪寒霜凛凛的脸,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么多年,你过的并不

好吧,那些年我对你做的事,你可还记得?你没有看到我的脸,我却真真切切记得,你的哭泣,你的愤怒。。。

林文溪经过女生方队处,实在难以支撑,垂头停下几步,又昂起脑袋继续跑。一瓶红色标签的水递过来,水的主人,生了一双白皙的手,饶是烈日当天,也没能穿透橄榄长袖,把它晒黑。

微微抬头,来人明眸皓齿,笑得十分张扬。林文溪摆摆手,继续前行,第二圈再经过时,那女生的水又递过来了,林文溪再度拒绝。第三圈,水依旧执着,林文溪亦依旧执着,却觉得脚下绊了什么,一个跟头就跌了下去,摔在地上半天缓不过劲。他看着笑吟吟收回腿的女生,茫然胜过不悦。

那女生打开瓶盖,单手捏住林文溪的腮帮,一边把水朝他口里猛灌,一边气呼呼斥道:“你自己这样就算了,还连累我舒小曼给你送水!你知道老娘每过来一次,就要被教官罚二十个俯卧撑!老娘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多俯卧撑!肌肉练发达了怎么办?手臂练粗了怎么办?”

林文溪哭笑不得,却被接连而至的水灌得说不出话,直到一瓶水一半洒下,一半进了肚子,舒小曼才甩下瓶子和他,气呼呼转身离开,旋即尖叫一声:“他也跑出来了!”

林文溪差点被吓一跳,顺着舒小曼所指的方向,见赵渊也从方阵里出来,在操场中跑着。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跑?”赵渊和林文溪保持平行一阵子。林文溪不说话。

“我就想看看你晕倒时的样子,哈哈哈!”赵渊边说,边往前快速跑去。

林文溪只是冷冷一笑,再无言语。

张东的三十圈结束,归队以后,便让郑凯和王襄去把他们的舍友拖回来。林文溪回来便主动要求进军体拳方阵。张东默然片刻,说:“你还可以有一次机会的。”

“我记得你说的。”林文溪说着,对张东敬了一个十足标准的礼,转身,昂然离去。

“立正!”张东在后面呼喝一声。

林文溪站定,背对着张东。

张东顿了良久,终是挥挥手:“去吧,别给十排丢人!”

林文溪在一片唏嘘声中自顾而去。同班同学不无感慨,平心而论,林文溪虽然落后很多训练科目,却诚然后来者居上,无论哪个科目,这些天以来均是标兵水准,与排长赵渊和硬汉郑凯相比,是不遑多让的。

最终军训选拔结果,本连队却有三人被淘汰到军体拳,而且,另两位似乎喜滋滋地。

赵渊十分清楚,张安安和陈婉馨都被淘汰到军体拳方队了,而军体拳方队因表演性质更多,居然是可以男女混编的。赵渊表情依旧严肃,目光已经十分鄙夷地落在两位舍友背影上,说好同生共死,一起进连队,一起阅兵。

反之,赵渊却被寝室里的兄弟视为异类,有三人去了军体拳,他竟一个人留在原方阵,于是乎王襄在寝室卧谈时率先开炮,说赵渊“怀量性孤僻”,又说他自诩”举世皆浊我独清”,将赵渊说得莫名其妙,不免亦下了床榻,攀上对面去痛揍王襄。王襄疾呼郑凯求助,郑凯假寐两不相帮,林文溪甘为空气,面壁听歌不闻事,直待赵渊把这些天连同对林文溪的气闷一并在王襄身上发泄了,两人方才消停下来。

“据说,你的事儿办砸了?”陈婉馨在休息时寻了赵渊一起坐下,漫不经心挥动小手帕纳凉,时不时把玩方才高年级学姐送给赵渊的果子,然后漫不经心剥开,自顾自吃起来,顺便抛几个扔给女生方队的伙伴们。饶是汗水淋漓,她身上若有若无的丝丝体香混着空气中尘土的味道,丝丝钻入赵渊鼻头。她帕子一挥一动间,微微的凉风,一缕缕茉莉芬芳在四处荡漾,不一会,赵渊身边刷刷凑了好几个男生的脑袋。按照郑凯说的,就像回到儿时的乡村田野里,泥土的芬芳味。

“还有时间。”赵渊说。

“可别让我小瞧了。”陈婉馨轻轻拍着赵渊的肩膀,璀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

“不急不急,囊中之物,他也是,你也是。”赵渊被陈婉馨一番挑逗,心中豪情万丈。

陈婉馨心中微微一动,看来赵渊似乎对自己颇有真心。

新生大阅兵终是来了,天公不作美,大雨倾盆而至。陈婉馨兴冲冲带好拍照的专用sh一u ji,打算传照上网,标题都托张安安,让王襄拟好了,叫:“无良领导避雨抽烟嗑瓜子,落魄学生顶风湿透阅大兵。”

陈婉馨见部队领导和校领导集体不打伞,站在空旷之地和学生一起淋着,顿时觉得那标题简直就是污蔑诽谤。她把sh一u ji塞给郑凯,让他代为保管。近日郑凯忠诚之心,日月可鉴,也该让他风雨无阻一回考验考验。郑凯欣喜忘神,嘴巴里嚷嚷着什么,陈婉馨没听见,随性点点头。

王襄顿时欣喜万分:“这sh一u ji真地是她答应送给你的?”

郑凯坚定地点点头,王襄表示要把这高档货借几天,好好拍拍自己和张安安的每时每分每秒,然后赋诗几首,做成小动画,作为张安安即将到来的生日礼物。郑凯高兴之余默许,瞅瞅王襄把sh一u ji包好藏在内袋,放心而去。

前九个阅兵方阵也算整齐划一,但到了十连,所有领导的眼睛都亮了,这和正规军的方阵已经并无太多差距,甩手,踢腿,口号,齐头并进,整齐标准,无不隆重盛大。领导们不免记住这个排头兵的名字,赵渊。

而军体拳方阵却显得有些乱。

郑凯心有旁骛,出拳时一个不注意朝王襄的屁股揍过去,正中中央。王襄睁大眼睛愣一愣,张嘴大声说:“凯哥,我有安安了,咱们是不是。。。考虑来世?”

郑凯忍不住一脚将王襄踹个趔趄,王襄顺势朝张安安趴过去。一时军体拳方阵引起不小的一阵喧哗,唯独林文溪横眉冷眼直视于张安安,张安安吓得几乎打个哆嗦,勉强忍住,这才使得“军心”稳定。

阅兵结束,整个军体拳方队的男生,被要求操练一整天。操练一整天,下雨又凉快,无所谓,男生们叉腰轻松交谈,不想教官话音方落,云销雨霁,太阳公公露出了像教官一样灿烂的笑脸,男生们的神情顿时萎靡下来。

王襄惊呼:“原来大家这是被日了。”郑凯捂了捂王襄的额头,颇觉这孩子中毒太深,太深,偏偏又是张安安给的。他随后凝神细细看散场的陈婉馨,微微凸起的臀部,摘下帽子后的长发如瀑,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会走路的毒,让人从生理到心理都忍不住。而那毒,忽然慢悠悠走近自己,毒开口说话了:“我的sh一u ji呢?”

“不是。。。送给我的吗?”郑凯支吾。

“我什么时候说了?”

“哦。。。我误会了,王。。。王襄,sh一u ji。。。”

王襄埋头坐在地上,一众男生全部凑过脑袋,围个水泄不通。陈婉馨眼角瞟过,一眼看到自己的sh一u ji屏幕闪烁不停,一张张zhà一 piàn正在不断翻过。

“郑凯!!!”

“啊。。。。”郑凯惨叫一声,捂着裤裆:“好狠,你下半辈子,怎么办?”

王襄和众人已经跑得不见影,sh一u ji被安好放在一个绢布垫子上,zhà一 piàn翻至最后一张,正是赵渊训练林文溪齐步走,一脸焦虑认真的赵渊,一脸严霜面无波澜的林文溪,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和谐,也不知陈婉馨究竟用什么办法居然能拍下这样近距离zhà一 piàn。陈婉馨神色微微一变,轻轻走过去,拾起sh一u ji,浅笑一声:”郑凯,你欠我一个人情。“郑凯被陈婉馨的拈花微笑,已经是神魂动荡,哪里知道她说什么,不住点头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重赏激进勇夫心 张安安自此颇觉林文溪深不可测。

“你看那眼神,简直像刀子一样,冷得人心肝肺一颤,而且,他维持纪律有功,连带被惩罚,半点反应都没有,这么识大体,我看赵渊想搞定他,不简单。”张安安在寝室里密谋。

“你对他有想法啦?”舒小曼忍不住揶揄。

“有想法,我觉得非得我们俩一起出马,降服他,否则这事难成。” 张安安笑着说。

“你想做什么?”舒小曼不免有几分警觉。

张安安微微一笑:“我疼林文溪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对付他。”她和舒小曼耳语一番,舒小曼忍不住开怀大笑。陈婉馨正揣着相机回来,面色不悦,说:“难道要我亲自出手?”

“别,你出手非死即伤,别把两人弄成仇人了。”舒小曼忙举手制止。

“据说接下来是野外拉练,机会还多着。”张安安笑着说。

张安安说的野外拉练,是纪夫大学新生军训最为毒辣的一段。毋宁说,这是野外生存训练比赛。自由组队,给限量的食物,找到补给站再补充。本年度是大一大二一起,三千号人,前三百人达到补给站才有资格进行下一场。如此淘汰,最后一个补给站,只迎接冠亚季军。

王襄边大声阅读章程,边缓缓摸摸下巴的硬胡茬儿,一壁斜眼瞅瞅林文溪光滑如玉的脖子和下巴,啧啧赞叹一声。

“那,按照生物的趋利避害特性,我是不是可以直接选择直接弃权,去终点站,等那个傻呵呵的第一名回来再赏他点掌声?哥一定把掌声拍在屁股里!”郑凯大声嚷嚷。

“凯哥不会是怕了吧?”王襄嘿嘿一笑,只感觉一声巨响,屁股下的床板似是惨嚎一声,一股力道透板而来,屁股处居然微微一痛。王襄往下龇牙咧嘴地看着郑凯,郑凯收回手,恍若无事。

郑凯最是视这等训练为儿戏的,绿野军校出身的他,筋骨强壮,早就身经百炼,何能忍受王襄这般揶揄。

赵渊听完,换个姿势,正叠一只纸飞机。王襄长张大嘴巴再问,纸飞机已经钻入嘴里,他拔出来便十分郁闷,赵渊闲闲开口:“你把飞机拆了读一读吧。”

王襄一边念,嘴巴张得更大,郑凯也忍不住屏气凝神。林文溪继续保持不知睡着还是死去的状态,赵渊正把玩王襄的23号球衣,在身上比试大小。

纪夫大学是五年前由小城教育局长林子伟创办并试运营的民间大学,因其极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和极苛刻的入学条件,每年仅招收一千五百名额,只设置英文,中文,体育,国贸,计算机,法学,物理,通讯工程,机械自动化九个专业,不面向社会主动招生,只由老师全国各地联系搜罗具备入学资格的特长生。是以第一年办学只招收一百多人,后略微放宽条件,直到林文溪赵渊这一届才算是招满。可各地学子无不对之趋之若鹜,不因其他,只因第一届一百多人,便有10人作为交换生赴美求学,据说有哈佛大学,耶鲁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大家才知道纪夫大学的名气原是在海外。

神通广大的林子伟连建校的投资都是从国外拿的,国内名校的保送名额或许没有,国外的一等一大学在纪夫大学纷纷抛出橄榄枝来。如此,不用纪夫大学老师处处跑腿,不想走寻常路的学子五湖四海,皆会主动投怀送抱。

但,一千五百人,其实能保送海外名校的便是少数,期间不知要历经多少考验才能得偿所愿。这三个月的开学军训就是当头棒喝,军训又以野外拉练的成绩作为最好的奖励。往年奖励没有这么好,皆因五年来第一位从哈佛大学毕业的学子实在太出色,帮纪夫大学争取到极大的便利。是以,本次野外拉练被临时改成大一大二集体的野外生存竞赛了,只是奖励太过丰厚,纪夫大学五个不通世故的老顽固隐瞒一切消息,本是打算第一个中转站才对外宣布,不料被其中一个老顽固的孙女给偷出来。辗转又到了赵渊手上。

这些奖励是什么?

抵达终点的前三十人,全员十个保送学分。保送学分有何用?按照大学四年积累排名,排名越靠前,自选的大学越好,比如哈佛,比如剑桥。要知道,每半年文化课绩点,社会实践绩点的年级第一,方能分别获得一个学分,学校举行的各类知识竞赛夺得耀目名次,方得一个学分,被评为小城先进青少年或者授予见义勇为勋章,有五个学分。乃至评选为“感动世界”,在各类电视台的文娱全国性比赛中拔得头筹等殊荣,方有十个学分。论文,发明等,受到国家级,世界级认可,才有三十个学分。也就是,抵达终点的前三十人,竟尔等同于“感动世界”人物的学分待遇!

接着,中转站前三名男生和前三名女生,全员三十个保送学分。中转站第一名的男生和女生,可申请大二毕业,保送哈佛,享五十万奖学金。

“我的哥哥姐姐,这莫不是在做梦吧?”王襄如梦初醒,却把所有听众念得如在梦中。

整个寝室都沸腾了,就连内外俱冷的林文溪,亦不免动容,同时微微有些不悦,这等待遇,父亲可是半点风声都没透露啊。

很快有人前来调查,这章程在宣布之前是绝密,那学姐偷出来给了赵渊,自然要从赵渊这收回。几名英武的保卫科人员大眼瞪小眼盯着又重新被叠回纸飞机的章程,一声不吭走开。后来,据说那名学姐被纪夫大学除名了,也据说赵渊对此无动于衷,并没有演绎一场因感动而以身相许的人间真爱,学姐们遂对赵渊的心思逐渐淡了下来。赵渊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其实他只是在路上捡的一张纸,想拿回来哄哄蠢笨蠢笨的郑凯,聊表一笑而已。

好在,保卫科调查这事和赵渊无关,因涉及机密,不能对外宣示,赵渊少了众多失望学姐的痴缠,也乐得自在。不过野外拉练的奖励也因过早暴露被修改,只是这奖励内容已经传遍大一大二年级,对于即将到来的生存竞赛,有了莫大的期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曼曼经心促合璧

以舒小曼为首的腐女代表已经完全无视最终奖励或者说自认没有本事染指一二,全力在研讨如何让赵渊和林文溪凑成一对。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齐心协力,给赵渊营造绝佳良机,助赵渊事成。

只是在陈婉馨的带领下,看惯宫斗剧的女生们,对于营造绝佳良机似乎理解方向很不一样。

于是,赵渊的补给品莫名地消失了。王襄欲与其共进退,分而食之,接着,王襄的补给品也消失。于是寝室商议,除了那个弱不禁风的林文溪,其余兄弟,一概值班,守护郑凯和林文溪这最后的救命口粮。诚然,大伙尚未动林文溪的那一份子,因着这人实则太冷,三人皆达成共识,若林文溪不愿意,亦不强人所难。

是夜,郑凯正望着天空的郎朗星辰发呆,此番是他最好的机遇了!算算,似有三年整未见到父亲。父亲在绿野军校最后一次告别的话,犹在耳畔:“不立人世,不为精英,不必回家!”从此便再无家乡的消息。

父亲,又是为何呢?也不让母亲来探望自己。三年以来,郑凯连一个diàn huà都未给家里打过,诚然,自己的死活,恐怕家里亦不能知道吧。如今自己被选拔到纪夫大学,离家已然不过百来公里,父亲知晓以后,又当如何?

眼中涩涩,似有酸意,却在看见陈婉馨时,笑意盎然。

“郑凯,我要你的干粮。”陈婉馨笑着说。

“好。”郑凯将背包拿出,直接递给她。

“你都不问为什么么?”陈婉馨微微吃惊。

“你要我就给,没什么。”郑凯说。

“我最近例假来了,所以,不好意思啦。。。”陈婉馨俏然一笑。

“多多休息,注意保暖。”郑凯点点头,又欲说些什么,却发现亦无共同话题,只得任由陈婉馨飘然而去。

林文溪的食物管一人足矣,管4个人,却颇为为难,索性自己吃的少,只留了很少的一些,便交给王襄全数分配了。饶是如此,次日一行人便只吃了个半饱,行军进度竟然和本班女寝那帮女生一般无二致。

偷赵渊的补给,诚然是张安安和舒小曼所为,彼时刚出发,大家均在兴奋之余,又怎地会料到同班同学出辣手。她们本意只想林文溪能从旁佐助一二,不料王襄从中作梗,张安安便将之没收。又不料郑凯亦是兄弟情深,陈婉馨便出面了,如此,反而是林文溪自己吃得最少,匀出去的最多。两女生郁闷之余,更兼担忧,深深地觉得明天该让赵渊捡到些什么,而不让人发现。

“一个本来就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个是泰山崩了照样能当成做梦睡过去的。”王襄无奈总结林文溪和赵渊。彼时林文溪早早就睡下,以抵消饥饿,赵渊则四处寻找野菜。郑凯和王襄相对而坐。郑凯忍不住在地下拔棵野草,咀嚼片刻。

“我的东西,也是安安要去的,也说大姨妈拜访,你说,女生要是没有例假该多好?”王襄十分痛苦也拔了跟野草咀嚼。

“有一个办法,你让她们怀上,生物学角度上来说。。。”郑凯痛苦地吐出野草,看见王襄已经捂着耳朵躲进帐篷。

其实,几个人只需要向附近的教官求助即可,前提是必须退出。竞赛过程,无论出任何状况向教官求助,均会视为退赛,就算出现晕倒等情况,亦不例外。纪夫大学的招生办已经和教官交代得十分清楚,补给品中急救医疗药物,食物,帐篷绳索等一切齐全,而之所以能成为纪夫大学的学生,有医护方面绝佳的天才,有野外生存能力天生十分强的全才,有善于攀岩腾挪的鬼才,就算什么都没有,也有会吟诗作对,可以拿来聊作精神食粮的食材,比如王襄。

天明几个女生还聚在一块商议,一女生的哭腔传来:“放了我好不好!”声音方向正是216寝室四个男生的落脚处。数个教官慌忙持了家伙奔向那里。大家傻眼地发现,赵渊揪住一只兔子的耳朵,手持锋利bi sh一u,双手合十默默超度,正待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兔子瑟瑟发抖,双手也学了赵渊合十,似在苦苦哀求。

另有一只兔子被缚了一双蹄子,在泥土里不断挣扎,雪白的皮毛被泥土沾染成灰色,眼角似要迸出泪来,看它前爪的血印,似乎是被石块砸瘸了。她双眼含泪,也在双手合十苦苦哀求。

——虚惊一场。

舒小曼走上前,推推周楠楠:“喂,你是兔子精化的呀?为什么是放了你?”

“放了这对可怜的兔子,就等于是。。。放了我。。。我。。。我难受。”周楠楠一把鼻涕一把泪。

郑凯和王襄睡得稀里糊涂被吵醒,林文溪的帐篷也微微抖动,不多时,林文溪整理好衣服,缓缓走出来,三人见到这一茬,愣了。郑凯见到兔子,肚子马上打个咕噜,王襄砸吧砸吧嘴巴,林文溪蹲下来轻轻抚摸受伤兔子的前爪。

“哦,还不让我吃兔子,要我们饿死么?”赵渊淡淡说。

“哪儿。。。来的兔子,好香。。。”郑凯忍不住蹲下来,给篝火添了添柴。

“郑凯王八蛋!你敢吃!”陈婉馨第一个站出来。

“王襄,你敢吃!”张安安双手叉腰。

“那。。那个。。。林文溪,你敢吃!”舒小曼忽然对林文溪来这么一句。

林文溪微微愣神,神情淡漠下去,兔子前爪已经被包了一块白布条止血,随后手指动间,兔子已经一瘸一拐蹦得老远,随后消失不见。

“喂!林文溪!你指望兔子千年后变成白兔贞来给你报恩吗!”王襄站起身,为到嘴的兔肉遗憾不已,然后看一眼张安安,满脸堆笑:“其实,这只兔子是公的,报恩,也是可以的。”张安安对他竖起大拇指。

赵渊紧紧揪住手中的兔耳,似笑非笑不断用刀柄挠着脖子,兔子挣扎起来,赵渊依旧头也不抬。

林文溪默不作声要来抢,赵渊扔了刀,迅速把兔子塞入怀里,促狭一笑,大声说:“林文溪,想要兔子,脱我衣服呗。”

舒小曼和张安安见状,心里乐开了花,忙安静下来。陈婉馨亦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人。

林文溪捡起地下的刀子就朝自己手腕上比划,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还不及他说话,赵渊哗啦一下掏出兔子,往野地丢去,兔子在地上扑腾两下,回头得意了笑了笑,瞬间窜个没影。

众女见好端端一场大戏,这么草草收尾,不免兴致不足,然见林文溪确然十分恼怒,亦生怕他当真做出什么傻事,便各自庆幸地暗暗松一口气。张安安想了想,对舒小曼使了个眼色,于是两女生十分贴心地将赵渊和王襄的食物送给林文溪。林文溪看也不看,递给王襄便回帐篷去。

赵渊紧紧跟着林文溪,猛然扑进他的帐篷,不慎将林文溪压在地上。林文溪瞬时闻到他身上身上一股奇怪的味道,尚未反应过来,赵渊躺在地上三下五除二脱了上衣,精瘦的身材如春光乍泄,林文溪不由得捂住眼睛,惊叫一声。

这一声惊叫,使得帐篷外的同学瞬时重又团结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慈悲本心引闹剧 赵渊一急,猛然拉下帐帘幕,里面一阵漆黑,他便拧开灯。

外面的人恨不得一齐挤进帐篷里看个究竟,又怕林文溪这精致的小玩意很容易垮塌,一时纷纷化作明朝锦衣卫,或寻帐篷缝隙,或微微推开帘门。不料林文溪的帐篷虽是王襄帮忙搭造,自己却有各色劳什子加工,粘得是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里面林文溪亦听见响动,没有再吭声,却一直捂着眼睛。

“喂,就算女生看见,也没你反应这么大吧?你自己没有光过上身?”赵渊侃侃而问。

林文溪捂着眼睛,不予理会。

“你再不睁开眼睛,我脱下身了噢。”赵渊咧嘴一笑,探身试图想扯下林文溪挡在眼前的手,林文溪又是一声惊叫,并疾声呵斥:“滚!”帐篷外便是一阵哄笑。

“嘿!你还有理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刚才你生的那只兔子,拉了一泡屎在我身上!我不到你帐篷来把你熏臭,我。。。我委屈了我!”赵渊一边说着,一边将胸口靠近林文溪。林文溪闻见这股异常的味道,心下大急,又不敢再嘶声吼叫,只得含恨问:“你要怎样才肯出去。”

“你帮我擦干净,我少了一顿兔肉,惹一身臊,你总该负责点什么吧?”赵渊的胸口离陈渊溪更近了。

林文溪只是不肯。

帐篷外面已然人声如沸,王襄被推选为代表,已然将亲手搭建好的帐篷从外面打开,被人潮一拥,惊呼一声跌跌撞撞地朝前趴去。彼时赵渊正双手撑地,呈俯卧撑状态,控制着身体欲接近又不接近林文溪,冷不防被几个人的重量压下去,闷哼一声,趴在林文溪身上。

林文溪感觉,天都黑了。

待众人意识到,纷纷退散时,赵渊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林文溪已然被压得一口气差点呛不过来,待他看到自己洁白的衣服上,那一团灰乎乎的泥浆状糊糊,默然将众人都请了出去,自己独自关上帐篷的风门。

门外,大伙被赵渊那般身体筋骨所吸引。但见两块板筋虬结的胸肌,若铁甲一般,六块凸起的腹肌,线条如刻,手臂上的肌肉鼓起,身板并不算大,可堪米开朗基罗的《大卫人体雕塑》,阳刚之气自内而外,直如赳赳武士,古铜色的肌肤立煞骄阳。众女生一时惊呼垂涎,难以自抑。军训期间,宿舍严禁打赤膊,是以连王襄亦未见到赵渊这般纯刚之美,忍不住当胸给了赵渊一拳:“你还有这样的内才啊!”

在众人一片灼热的目光下,陈婉馨款款上前,随意为赵渊擦拭了一下胸口的污渍,又留了些许纸巾让他自便,便在一片艳羡中体态婀娜地回来。郑凯的眼睛都绿了,当场脱下上衣,站在赵渊面前,脱了上衣,秀出肱二头肌,粗声粗气地说:“老子的可不比你差!”

郑凯的身材,更是极好地,每一块肌肉都像是精雕细琢的美学作品,然而他的块头实在有些大,众女生见了反觉有些突兀,虽有赞赏之声,到底不如对赵渊的一片迷离之心。

“行了行了,就像只剃了毛的猩猩,很好看么?”陈婉馨撇撇嘴,郑凯立时垂头丧气,穿上衣服,又去剥王襄的。王襄仗着身体灵活,左右穿梭,愣是让郑凯追得团团转。正闹着,林文溪的帘门打开,他已经换了一身米色上衣,将脏污的那件递给赵渊,只低声说了一句:“洗干净!”

洗干净,如何洗。赵渊深感为难,随行带水不多,按说衣服都是在补给站洗的,当场可以烘干。赵渊想了想,亦不多说,寻了地图便匆忙跑开了。

“我说林文溪,到补给站去洗不是一样的吗?何必让他现在洗,洗了也晾不干。”陈婉馨有些微怒。

林文溪正眼也没瞧她,兀自回到帐篷去。

“怪胎真是。”陈婉馨有些愤怒。

“说不定人家就这一件衣服了,你看他一天换一件的。”舒小曼笑着说。

“你的胳膊肘给我看看。”陈婉馨说。

舒小曼疑惑地抬起手,张安安已经捂着嘴笑了。

“不是往外拐的呀!说的话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陈婉馨冷冷地说。舒小曼不由得哑然失笑。

女生队伍的几个领队都已然出发,陈婉馨等人尚在原地焦急等待。及至帐篷拆得差不多了,日已中天,赵渊兴致勃勃地从远处跑回来,双手捧着替林文溪洗干净的衣服。林文溪本已后悔迫得赵渊离去,耽搁大家的时间,见他跑着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微微低下头,默默看看赵渊身上被山中的雾气露水湿透,脚肚子上还有许多处被什么划伤的血痕,旧伤添新伤,想必昨晚捕兔子,亦费了不小的工夫。他折回帐篷,出来时递过一棵止血草给赵渊。

“你竟然认得止血草?”赵渊惊讶。

“嗯。”林文溪神情有些颓然,在记忆中,似乎也有个儿时的玩伴教会他认止血草,他也会抓兔子,只是天涯远,时光长,那些值得铭记的一切到最后终成分别后再无从相见的刻刀。

“那我就享享福吧!帮我涂上。”说着抬起脚脖子。

“你真是皮痒。”林文溪忍不住说。

赵渊方呵呵大笑,忙又催促大家赶紧上路,指着地图说发现一条溪水可以直通山下。

女生宿舍匆忙研究对策,赵渊这般不俗的表现,定然会让林文溪生起很大欣赏,下一步又当如何如何。

舒小曼忽然抬头:“婉馨姐,为什么你好像有些不开心?”

张安安坏笑:“看来是某人将心比心了吧。”

陈婉馨揪着两女生一顿缠打,再望望,216的男生收拾好帐篷,却不知跑哪去了。几个教官正在仔细检查他们留下的篝火是否熄灭,以防不测。

男生女生由于是分开比试名次,陈婉馨她们一路被照拂,早就遥遥领先众女生,而赵渊他们却因饮食问题,活活耽搁不少路程,难怪这么匆忙跑远。

事实证明,216的男生不仅仅是会抓兔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清溪顺流遭凶险 一行人依照地形,由王襄领路,研究山势,竟知道不用沿盘山公路下去,可以顺溪而下,在溪水回转处转道,很快就可以看到另一个山头,那上面,堪堪就是第一补给站。

这山中溪流,不急不缓,水亦不浅,按照这山形,王襄断定绝对不可能有瀑布存在,所以顺溪而下,十分安全。但两岸不时怪石突兀,若沿岸边下去,尚不知是否真真切切有通行之路。

望远镜望过,山下丛林掩映处,已有不少橄榄绿的身影,看来已经有人快到山下。

事不宜迟,郑凯从包里掏出瑞士jun1 dā一,啪嗒一下,熟稔而潇洒地弹开,对身边竹子猛然割下,一根根竹子叹息一声倒下来。

王襄和林文溪一起帮忙去砍一根碧翠的竹子,赵渊皱皱眉:“瞎费力气!”又指向那些比较苍老的竹子,说:“新鲜竹子里面有水,不太空心,你别扎出个泰坦竹排号来,站一个人都够呛!老竹子空心没贮水才可以用得上。”

王襄怏怏不乐,看到郑凯手中青筋耸起,手到处,竹子应声而断,倒吸一口凉气。林文溪倒是若无其事,一言不发地物色竹子。郑凯不由得对不远处的赵渊目露赞许之色,赵渊何许人也,这等偏门道理,居然懂的如此透彻。

花了足足一小时的工夫,郑凯和赵渊各砍十根竹子,王襄和林文溪一起砍了五根,由郑凯挑选出十八根上好的材料,便开始与赵渊一起栓绳子。这时,林文溪和王襄便插不上手,只得闲坐在一边。王襄不住地研究地图,林文溪兀自看一些旁人不懂的古文,不在话下。

郑凯手脚麻利拿出绳子,翻手腾挪间,一张竹排已经紧紧扎好,前后不到半小时,和赵渊略略商议,便将三人的救生圈,并着一些能用得上的真空袋,吹足空气,绑在竹排上。

“我的。”林文溪递过自己的救生衣。

“行了,我们四个一看你就是个旱鸭子。”赵渊不屑一顾。林文溪双手叉腰,又不知如何发作,因赵渊说的,的确是实情。

不多时,竹排搭好,赵渊偏偏多事地再偏侧立上一根约一米长的柱子。郑凯不解其故,赵渊耸耸肩:“一会你就知道了。”

郑凯将竹排推入河中,一边系了根绳子拴在大树上,跳上去叉开双腿,狠狠摇晃,挥手让大家伙上来。赵渊第一个跳上去,站得十分稳当,林文溪随王襄一同上去,竹排一个摇晃,林文溪站不稳,马上握住赵渊特地做的那根柱子,稳稳站住。郑凯目视赵渊,竖起大拇指,服!

王襄小心翼翼地蹲坐着,一手扒拉着竹排上预留的绳结,亦是拜服:“郑凯,如果我是女生,我一定会爱上你。”

郑凯蹙眉回头:“别吱声,看好路线,死玻璃!”说话间白光一闪,王襄吓一跳,军体拳方队的习惯让他慌乱中使出第一招——护档,却看见郑凯只是斩断系在树上的绳子,单手撑着竹排,施施然顺流而下。

郑凯转身扬眉笑道:“王襄,你在自撸么?”王襄动动嘴唇:“我去你大爷!”

溪水清澈,坡势十分缓,王襄果然十分识得地图。也无怪乎保卫科会选这里作为竞赛地点,对于略有生存能力而言的大学生,这实在是没有什么危险可言。郑凯撑篙到兴头,撕下上衣,敞开怀,引吭高歌,只是歌词让王襄哆嗦得厉害——“èi èi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

赵渊见林文溪背对着郑凯,不免扬眉一笑,亦脱去上衣,站在林文溪面前。林文溪再换个方向,两相不见。赵渊看到林文溪的耳根微微泛红,不由得笑得更加爽快。

郑凯咳一声,清清嗓子,对溪水吐一口浓痰:“赵渊,别卿卿我我地,老子累了,该你。”赵渊依言接过竹篙,撑得也十分稳当。

“也吼一嗓子呗。”郑凯也不扶护栏,单手叉腰,挽住王襄的肩膀,王襄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摔下水,良久战战兢兢:“小竹排,顺水流,鸟儿唱,鱼儿游,两岸树木密,禾苗绿油油,江南鱼米乡,小小竹排。。。画中游。。。”念完,哆嗦看着郑凯,等待被宣判。

“也还应景,不错,再来一首,要有竹排的。”郑凯下令。

王襄摸摸脑袋,良久,伸长脖子唱道:“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雄鹰展翅飞,哪怕风雨骤,革命重担挑肩上,党的教导记心头。。。”

郑凯摸摸王襄脑袋:“还有老子的教导要记在心头,老子不是玻璃,是直男,老子喜欢陈—婉—馨!”

王襄望着岸边那个窈窕的身影,眼中精光一亮:“你敢喊大声点吗?”

郑凯胸中豪气干云,嘶吼喊起:“老子!郑凯!喜欢!陈婉馨!”

岸边不远处,传来陈婉馨的叫骂:“郑凯你个不要脸的!”郑凯乍一听见,泄气的皮球一般,耷拉脑袋一声不响。赵渊淡淡一笑,高声喊:“郑凯非常喜欢陈婉馨!”张安安大声回:“那赵渊你呢!”

“赵渊要和他抢妹子!”王襄高声喊出声,接着惨叫一声。

“王襄,我看你要和陈婉馨抢汉子。”张安安说。

“你个婆娘!”王襄不免有些忿忿不平。

郑凯又挽住王襄的肩膀:“兄弟,知错了不?”

“知错了。”王襄小心翼翼地点头。

“高兴不?”郑凯说。

“高兴。。。”王襄支支吾吾。

“那你背出三十八首诗来表达你自己十分高兴的心情,不然我马上将你推下去。”郑凯大声说。

林文溪听到这惩罚,尚忍俊不禁,赵渊挑眉看着林文溪,忽然觉得胸口一时开阔,凭生出一股想傲然放歌的豪情。

“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春花不负侬。。。”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郑凯竟然认真数了三十七首,王襄实在词穷,哭丧脸大喊:“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闭上眼睛撅起屁股,等待郑凯一脚把他踹下河。

pu kè脸说话了。

“我帮你补一首吧——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撑篙人。”林文溪含笑说起。王襄两眼一怔,看看郑凯撑篙,袒胸露乳,汗水滴答的模样,开心大笑。

“有这么一首诗吗?”郑凯不满。

“有的有的。”王襄忙补充,还把李白完整的诗句背诵出来,心中暗暗讶异,从不见林文溪闲来做什么诗词歌赋,不料一开口竟然如此应情应景,自己恐怕都比不上。

“看在pu kè脸说话的份上,饶你一次。”郑凯横一眼林文溪,忽然猛喝一声:“他娘的!瀑布!!都给老子跳!”说话间已经一脚将还在撅着屁股的王襄踹下去,熟料赵渊的反应更快,单篙插入石缝中撑住竹排,一时极大缓冲了竹排的下落趋势,紧接着照郑凯的身后就是一大脚,再将林文溪轻轻一带,扔到郑凯的身边。赵渊正要跳下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三人从齐胸深水中探出身,就看到竹排被水流冲着,赵渊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空荡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英雄天降芳心动 “赵渊!”王襄急痛哭出声来,如果赵渊真地有什么事,自己难辞其咎,明明看了那地图山势,这里分明不可能有瀑布的。

郑凯一时忘记松开林文溪,待林文溪微微挣扎才想起,慌忙松了他,两人从岸边匍匐爬过去,瀑布约有十米落差,竹排已经扎入水中,顺流而下,很快不见踪影,而瀑布下一汪深潭,安静得可怕。

林文溪不由得从瀑布上想爬下去,被郑凯连拖带拽地提上岸,只痴痴地看着下面的一潭水,着了魔怔一般。

“禁止攀爬!”喇叭声响,很快被咆哮的轰鸣声淹没,一架直升飞机凌空而至,盘旋在不远处的空中,一列云梯垂下,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卫熟稔爬下,半空直直跃入水中。岸边三人松下一口气,趴着看救援情况,同时也明白,这场野外拉练尚才开始,于赵渊而言,恐怕是结束了,只要人没事,这是三人共同的念想。王襄更是想起赵渊开学以来种种,忧心得双泪直流。

警卫从水中浮起,正要再次扎进去,不远处一个湿漉漉的身影匆忙爬出水面,跌跌撞撞扑倒在岸上,嘴上还硬气地喊着:“不是你们救我的,我还没输,还没输!”

王襄抱住郑凯喜极而泣,郑凯激动得两眼微微泛红,口中犹不忘说:“你个死玻璃,别抱着老子。”王襄捂着脸扭动身体:“老子就断袖了,老子就喜欢上赵渊了。”郑凯和林文溪相顾无言,却见林文溪,一行清泪,已然滑落。

赵渊像是从天而降的英雄,自直升飞机上下来,几个警卫队员指着他们身后七八个贴着红字的警示牌,厉声训斥。四人扭头,看见那些竟是牌子上全写上:“前有瀑布,禁行。”谁知道几个人正在逗趣,全然为发觉。好在对于赵渊来说,他还是没有被淘汰,警卫队记录时写上:“赵渊同学依照自身本事逃离水潭,虽搭乘直升飞机,只当友情援助。四人虽然无视警示牌,念在初犯,不予扣分。”

他们才明白,原来野炊不熄火,随地丢垃圾,一旦被发现,是要被扣除一定学分的。忙把开始拉练到现在的大小事情回忆一遍,除了郑凯对溪水吐过一口痰,抓住一只麻雀,把口香糖黏在它的身上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过错。保卫处也不含糊,拿树枝给四人指指路,拉了几条铁链,去封锁这处溪流,以防再有不测。

大难逃生,王襄一路抱着赵渊哭个不停。郑凯吼过,骂过,全不能阻止王襄本性毕露,最后想了想,沉声说:“你他妈的是在哭自己看错了地图吧,本事是有,就是什么都不精!老子们都没怪你了!”这番话说得果然十分到位,王襄止住哭,一路嬉皮笑脸逗笑。郑凯才晦气明白,王襄感情是在耍苦肉计,一路想着不顺畅,就把王襄捉来揍几拳,王襄竟乐呵呵认了。

赵渊和林文溪对郑凯的话颇以为然,王襄确实像个全才,会诗文,会写作,会天文地理,甚至会素描作画,歌也唱得好听,只是没一项是能精通过人的。比如诗文写作,其实就林文溪刚才的随机应变,王襄就已经差远了,论天文,丢三落四时会把北斗七星误认成金牛座,因金牛座最亮的毕宿五,五车五,昂宿六等七颗星星共同组成y状,有些近似漏斗,他却忘记金牛座素来只在冬季的天空出现,论地理,刚才惊险一着,叫人也无法继续相信。

赵渊方在水中挣扎茫然而不知方向时,除了那个尚在病中的老父亲,偶或脑海里闪现的,竟是林文溪的微微一笑。此间见林文溪秀眼蒙蒙涩涩,欲泪还休, 自抑于心,虽行止得当,实则心有旁念,香腮若雪,步态盈盈,整个儿似小时见到的画中人,忍不住心中微微一动。

“文溪,有没有担心我呀?”赵渊嘻嘻一笑,拍着林文溪的肩膀。

林文溪目视他片刻,缓缓地说:“你能不能正常点?”

赵渊愣了一下,不禁摩擦着下巴:“我怎么不正常了?”

林文溪只说了一半的话,便撂下赵渊不理,赵渊一时想不分明,又被王襄聒噪叽喳,终是不作他念。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216舍全体是第一个抵达的小队。

据说制作竹排顺流而下,曾有数个学长乃至学姐都尝试过,或是漂得不远,或是险象环生,或是竹筏制作时间太长而放弃,均不若他们,既能如此迅速地定位溪流,亦从竹筏制作,操作上,极为成熟。他们几人的名字被镂刻得黄金闪闪,贴在第一补给站的光荣榜上。

赵渊,郑凯,林文溪,王襄,第一次伸出手紧紧握住,领了补给朝第二个补给站出发。

陈婉馨一行人走到补给站,望着光荣榜上的鎏金大字愣会神,得出结论:“真爱能引领人克服一切困难。”决心从此黏住这一寝室的人,所以未作休息,匆忙奔赴下一站。

显然,男生的体力优势凸显,四五个小时的领先足以让他们见不着踪影,舒小曼情急之下,操起路上偶遇的张东的大喇叭,朝天破吼一声:“郑凯,你听着,陈婉馨晕倒了,速回第一补给站!”喊完将陈婉馨微微推向目瞪口呆的张东。

陈婉馨莲步微挪,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将喇叭递还给张东,张东张嘴欲说什么,陈婉馨目光朦胧,轻抬玉手,并拢食指和中指,放在唇边示意噤声,眉头朝上微挑。

张东正义凛然:“你们涉嫌违反纪律,原地候时三小时。”

陈婉馨一张俏脸一会黑,一会红,嘴巴直直嘟囔:“这还是个男人吗。”

说话间,张东接着拿起喇叭就喊:“216寝室,刚才有女生违反纪律,已被处罚,目前一切安全,请迅速前往下一地点。”

本来几个女生绝不认为依那些男生的本事,数个小时内还在喇叭的传音范围,不过是存心取闹玩笑罢了。却不知张东实则本次拉练的安保负责人之一,他的这个喇叭,连通所有安保人员,216的男生又岂能不知道。

郑凯听到这话,丢下行囊,轻装上阵返回,王襄听得舒小曼的声音,知张安安定是和她一起,违反纪律,可大可小,他一时着急,亦正要丢下行囊,赵渊略一思索,说:“一起吧。”拉着林文溪要一起回,林文溪却不肯。

“我们四个只有互相帮忙,才能一马当先,你信我,我们是最佳组合!”赵渊悄悄对林文溪耳语,又玩笑地说:“当然,目前你可没起啥作用。”

林文溪立在原地,微微涨红了脸,说:“我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不敢拖累你们。”

“别呀,你在一起,乐趣多,士气旺呀!”赵渊笑吟吟地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是吧?”林文溪冷冷一笑。

赵渊觉得这气息不对,可又想不清楚错在哪里,执意要去拖拽林文溪。林文溪用力甩开他:“我本来也只想一个人好好呆着。”

“你别被兔子咬死,被老鼠抓去!”赵渊忍不住微微生气。

“那也不关你的事!”林文溪掷地有声地说,自往别处而去,赵渊想追回他,王襄已然朝后跑远了,赵渊猛一跺脚,追王襄而去。林文溪微微回过头,忽觉鼻子微酸。

三名女生被张东留下作为看守的一名教官,看管了一个多小时,三个气喘吁吁的身影从远处赶回来。一应学生十分好奇地看着这几个逆行回来的人,大是不解。三女生更是惊讶得张不拢嘴来:“这你们都能听得见?”舒小曼同时补充:“林文溪呢?”

“张教的通讯器连通所有教官!不止你被罚,他也要被罚!你们回去吧,这几名女生违反纪律,故意误导你们回来。”年轻的教官蹙眉说。

“王襄,我得呆在原地三个小时哦。”张安安嘟起嘴巴。

陈婉馨比出三根指头,笑吟吟地看着赵渊。郑凯顿时瞪眼怒目,推了赵渊一把。

舒小曼一味地问:“文溪呢?”

赵渊只得说:“抛弃我们了。”

舒小曼一时无语。

赵渊沉声说:“恩?我们是自己回来要增添补给的,我们估算,要走七天的路,但是,走得太匆忙,手电没带全,水也没备够。”说罢两手微摊,作无奈状。

“噢,每个人的分配都是一样的,既然这样,和我一起去查登记记录吧。”教官笑着说。

“教官,其实我们回来,就算不是这个理由,那也是我们的自由,既然没造成什么影响,时间紧,任务重,兄弟您活络一面。而且,这么些时间的惩罚,也足够了哇,三个年轻的大妹子,也是首犯,而且惩罚这种事,起到效果就好,惩罚是手段,不是目的,兄弟您说对吧?”赵渊一席话说着,陈婉馨冰雪聪颖,马上会意,开口说:“是的,我们真地知错了,再也不会犯了!您也有过我们这样的年纪,谁不会犯一些小错误呢!”张安安和舒小曼柔弱无骨地一并配合。

那教官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而且我们都是张教官亲自带的学生,我们也希望争取点好名字,他脸上也有光,您作为下属,也大有好处!合作共赢,不是这次越野拉练的宗旨吗?”赵渊认真地说。

那教官大手一挥:“行了,认错态度很好,不过,下不为例!”

几个女生围着他叽叽喳喳笑个不停,那教官开怀一笑,也自去了。

陈婉馨望着赵渊的神色,多了一分温柔,同时,她一想郑凯,真是肌肉发达,头脑简单,心下不由得多了三分不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只言片语戏赵渊 这一路果然比第一站难走很多,因几个女生时而捻花惹草,走走停停,耽搁不少时间,赵渊却显得有些焦急,将行囊托给王襄,先轻装往前跑去。

一路diàn huà偏是打不通。前几天,张东便嘱咐过,山中x hà一十分不稳定,要一众同学组队行动,此刻赵渊深悔方才没有把林文溪留下来。只是林文溪这性子,话往往只有一半,剩下的任谁都猜不透啊!

赵渊跑到方才和林文溪分开的地方,又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追了十来分钟,均未见人,不免有些焦急,扯开嗓门四处喊,这孩子不至于明知团队不能分开,非要一意孤行吧,可他又不像是王襄那样,能在一边藏起来,玩个躲猫猫游戏的。

“别喊了,下来!”赵渊听见张东的声音,寻声而去,才发现他正在一个离地五米左右的坑凹中,半跪在那里,使劲掐着林文溪的人中。林文溪躺在那里,紫胀着脸,双目紧闭。

“得做一下人工呼吸。快点下来!”张东一声呼喝,赵渊爬到离地三米时,松手直接跳下来,半蹲着落地。张东只略夸了一句,便指示赵渊做人工呼吸:“捏住鼻子,往嘴里吹起,肺部有起伏,再松开鼻子。”

“都多久啦!你怎么自己不给他做!”赵渊极为愤慨,林文溪显然是失足跌落,摔得背气了,这般人命关天时刻,张东本不是扭捏之人,更不应此刻尚在犹豫。

“刚发现,你赶紧别废话!”张东厉声呵斥。

赵渊深深呼吸,毫不犹豫地贴嘴下去,分毫不差地按照张东的指示去做。几番下来,林文溪的脸色果真渐渐缓和下去。赵渊总算放下心来,吸足了气,正要重复,眼瞅着林文溪忽然睁开眼睛,正待兴奋喊出来,只听得一声脆响,脸上火辣辣地疼。林文溪躺在地上,眼睛一瞪,双足一蹬,气得刚喘过气来,旋即又背过气去。

“你来,我不来了!”赵渊自幼便是同学里的老大,明暗两道皆通,况从小深得乃父器重,何曾记忆中便不曾捱过谁的巴掌,这番努力救人,自己一口气都未及喘好,竟活生生遭了林文溪不识好人心的报复。

张东狠狠摇着头,不,我不配,不配!

“快点!你一个人做人工呼吸自然坦荡,轮换着做,那不是真地玷污他了!”张东不免疾言厉色,指着林文溪:“你赵渊当真要见死不救?”

赵渊一个箭步上前,每每注入一口呼吸下去,便观察一番林文溪是否有醒来的迹象,以防再被偷袭。片刻后,林文溪长呼一声,终是悠悠醒转,赵渊却微微叹息,如此这般,林文溪等于是被淘汰了。

张东却拔腿就走,一溜腾挪跳动,借助陡坡上的藤条,石块等,很顺当地爬上去,大步而去。

“教官!你让我怎么解释!”赵渊忙呼喊。

“你不想他继续比赛,就再大声点。”张东只留下这话,旋即对肩口的传呼机说:“c区一切正常,继续巡逻,坐标。。。”

赵渊如梦初醒,林文溪显然是被迫求助了张东。。。只是张东这偏袒,实在不能做得再明显了。

林文溪两眼朦胧地看着赵渊,有些清醒过来,方才自己独自前行,走了许久,又兜回原地,如此反复,早已过去多时。他腆着脸跟着其中一个队伍走了片刻,被人发觉,便再拉不下脸来,另辟蹊径,按这地图不常用的标识去走,熟料一脚踏空,便不省人事。

好在这个坑洼尚不算高,且下面有灌木丛亦有一些软泥,方只得摔得背过气,晕了过去。他第一次醒来只觉得唇部冰凉,有个人正贴着自己的嘴巴亲吻,混乱之下,用足了残余的气力一巴掌甩过去。第二次醒来,再怎样,也知道方才攻击的人,正是救自己的,只是他不意,这人,却是赵渊。

赵渊冷冷地看着林文溪,不时用手指刮一下尚且生疼生疼的脸,搜出一支烟,愀然不乐地吞云吐雾。

林文溪休息了片刻,望着赵渊,面色如常,十分平静。

赵渊冷眼瞥了瞥林文溪,见他脸上殊无愧意,不由得重新在心中称量林文溪的脸皮。

良久,林文溪说:“烟头记得扑灭哦,不然要扣分的。”

赵渊正等着林文溪如何腆下脸来道歉,并暗暗准备了一番大度凛然的话,却又要让林文溪吃些小亏,比如帮他洗衣服,帮他揉一揉肩膀之类的事,不成想,林文溪说出这番话来。他狠狠踩灭烟头,恶意地说:“你不应该跪下来道歉吗?或者干脆自我了断,以解惭愧!”

“那你救我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如不救。”林文溪缓缓地说。

c

赵渊抓狂地说:“那道歉总要有吧!”他已经放弃了方才的想法,只得退而求其次。

“救命这样的大恩,只能大恩不言谢了。”林文溪说。

“我不要你道谢,你打了我一巴掌,你道歉!”赵渊盛气凌人地说。

“既然你不要道谢,那我们就公平论一论。你亲了我,我扇了你,不是两清了吗?”林文溪颇为疑惑地说。

“你!”赵渊一时如鲠在喉,无言以对。

“林文溪,我前世欠你的!”赵渊忍不住用力跺脚。

“我也觉得。”林文溪似笑非笑地说。

“你闭嘴不说话的时候,比你今天说这么多可爱多了。”

“我本来就不可爱,也不想可爱,那我还是多说些吧。”

“你闭嘴!”

“天晴朗,那花儿朵朵绽放。。。”林文溪张嘴便唱。

赵渊苦恼地捂着脑袋:“林文溪,你。。。还是变正常回来吧,其他人要是知道你这样子,会被吓死。。。”

“你求我呀。”

“我求你了!”

“跪下来求我呀。”

c

“你不要太过分!”

“你打我呀。”

“你不要逼我!”

“来,脸在这里,你打呀!”林文溪凑过脸去。

赵渊一怒之下,一嘴亲过去,说:“你没规定不用什么工具吧,我用嘴巴打,还要不要。”

林文溪立在原地,羞红了脸,指着赵渊:“你。。。你这liu áng!”

“我高兴,还要不要?”赵渊得意极了。

“我不和你吵,这里,怎么爬上去?”林文溪指着五米高的将近七十度的陡坡,一时没了主意。

“我肯定上的去,你求我呀。”赵渊说。

林文溪抿着嘴,坐下来一动不动。

“快点呀!”赵渊探身上前,又说。

林文溪寻思这般再吵下去,无休无止。方才他亦有些慌乱,竟突生顽皮心思,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林文溪素信奉“沉默是金”,自小在父亲的严厉要求下,几近残喘度日,是以寡言少语。这些话,从前,便是不可能说的。他见赵渊并无停战的想法,且这陡坡自己委实是无能为力,按着太阳穴,身子陡然朝后倒退几步,跌坐在地。

赵渊忙赶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假伤真意各思量 林文溪跌坐在地上,面露痛楚,微微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了?刚才还生龙活虎的!”赵渊摸了摸林文溪的额头。

“浑身。。。没力。”林文溪艰难地说。

“先吃点东西吧。”赵渊说着,去寻林文溪的背包,遍寻四处,却只发现一些被水染脏了的食物,和一些常用工具,帐篷却不知翻滚向何处。原来这片凹洼的地方亦是一个大斜坡,往下再下去,是一片泥泞的沼泽,上面又竖了牌子“危险勿通行。”有了跌下瀑布的经历,赵渊自是不会再强求,然这些食物,林文溪怎又能吃得下。

赵渊着急之下,便扶着林文溪,欲往上走。林文溪只是蹲坐着:“打diàn huà让弃权吧,我不想走了,你随便我坐在这吧。”

“你有这么脆弱吗?”赵渊不禁又气又急。

“不是你说要我求你的吗?我不求。”林文溪说着,捂紧脑袋,皱眉痛楚不堪。

“不用你求了,成不?一起上去!”赵渊说。

“好的。”林文溪说。

赵渊微微一愣:“你这下答的倒快!”

“哎哟。。。”林文溪shēn y着。

两人来到坡下,显然林文溪这状态是不大可能攀爬得上去。赵渊锁紧眉头,想了想,将背包里的绳子拿出来,将林文溪的手绑在自己的两肩,腿绑在自己的腰腹两侧,想了想,又在他背上绑了两层。林文溪颇觉四肢舒服多了,不免心中一暖,赵渊这家伙,如此心细。

赵渊吸足了气,奔跑五六米借力,嗨地一声冲上陡坡,左右攀爬,在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块时,那石块不堪重负,自断筋骨,剥落下去,赵渊和林文溪一起朝下坠落。半空中,赵渊翻了个身,怦然一声趴在地上,虽只有两米多高,这一下,赵渊颇为心肺为之一震,竟是半天不能动弹。

林文溪不免愧疚,按他的想法,赵渊完全可以先自己爬上去,再抛一根绳子下来,借助斜坡的缓冲,将自己慢慢拉上去。他却不知,赵渊起初亦是这想法,只是一心认为林文溪虚弱已极,断不能再受拉扯摩擦之苦,才出此下策。

“赵渊,没事吧。”林文溪轻声问。

“死不了。”赵渊说。

“我看还是你先上去,把我再拉上去。”林文溪小心翼翼地出着主意。

“说不定你被吊死在半空了呢?你这样子,还有力气吗?”赵渊边说,边撑着起身。

“我好像觉得好了一些。”林文溪说。

“别废话,老子能行。”赵渊二话不说,将绳索的一头含在嘴里,咬紧牙齿,憋足了劲,猛然发足用力,连窜两步,牢牢抓住另一块石块,双足用力再往上蹭,手指不免一阵剧痛,他强行忍下,用足了剩余的气力,终是两手触摸到顶部,极为艰难地爬上去,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良久,林文溪戳了戳他的耳朵:“喂,赵渊,你还好吧。”

“没死。”赵渊趴着一动不动。

再不多时,赵渊勉力站起,试图用sh一u ji联系人,sh一u ji半点x hà一皆无。赵渊不由得长叹一声,背着林文溪缓缓地走着。往前两三百米,再往左走,那里是交叉点,舍友和那几个女生一定会经过,这样,林文溪便能有东西吃。

赵渊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几步,林文溪又戳了戳他耳朵,说:“赵渊,我觉得我好像好了。”

“别废话!而且,你要说话,能不能别戳我耳朵!”赵渊不耐烦地说。

“我觉得你的耳朵比较可爱。”林文溪说。

“你全家都可爱!”赵渊忍不住嘟囔。

再前行几步,赵渊实在觉得有些疲惫,方才跌下去,确应是伤到了哪里,浑身说不出的疼痛。

“赵渊呀。”林文溪戳了戳赵渊的脖子。

赵渊停下来,感觉自己心中的小宇宙即将爆发。

“你说。。。”赵渊沉声说。

“我说一件事,你不许生气。”林文溪小声说。

“我不生气,但是我可以打你不?”赵渊无奈地说。

林文溪想了想,说:“可以打我,但是不许吼我,不许骂我。”

“好。”赵渊竖着耳朵,想听林文溪有啥秘密。

“我刚才呢,其实是骗你的,我其实呢,很好。”林文溪说。

“我还背的动你,你别给我演什么苦情戏。”赵渊以为林文溪要骗自己将他放下来。

林文溪在赵渊背后用力挣扎几下,笑着说:“我说真的呢。”

赵渊顿时呆住了,继而疯狂地解开身上的绳索,最后用力抖了抖背,将林文溪抓在他背上的手狠狠抖落,不回头地大踏步往前。

“哎哟。。。”林文溪捂着脑袋,蹲坐在路边。

“你到底怎么了?”赵渊哭笑不得地踅回去。林文溪马上从地上跳起来,精神抖擞地说:“没事!”

赵渊怒气冲冲地往前走,林文溪又跌坐在地,赵渊只得再次返回:“你知不知道狼来了的故事!”

林文溪点点头,站起身,再抬头,一行清泪从两眼流下。赵渊原本盛怒的脸,顿时气焰全消,继而手足无措:“兄弟,你到底怎么了,你给我一句实话,我死也死得明白!”

林文溪只是呜咽地哭着。

他方才看见赵渊的脚脖子处,已然是血渍片片,亦看见赵渊的手掌,一片殷红,他知道赵渊不知费了多少气力,才从下面爬上来,赵渊分明受伤不浅,痛得厉害,却从不转身给他看,疼得连眉头是否皱着,自己亦不知道。而自己故技重施,赵渊纵使被骗,也只能这般无奈地赶上前来。

林文溪想了很多。

那天自己要去烈日底下,赵渊分明要说的是“你别晒坏了,嘴里说出来的,却是你抽什风。”他亦想起,开学第一天,正是赵渊帮自己解了为难。只要自己真地有事,最着急的,恐怕竟是赵渊。从什么时候开始,赵渊是这般对待自己的,从什么时候,面对男生着上身在自己面前,自己捂着脸,竟然还岔开一条指缝偷看的?被赵渊亲在脸上时,分明心中一阵悸动,绝无厌恶。

而刚才,双脚夹着赵渊强健的腰腹,感受他的吐纳时,趴在赵渊若山陵般宽阔而雄伟的后背时,双手勾住赵渊的脖子时,耳边听见赵渊粗重的喘息声时,仿若一切的过往从前,一切幼时的恐惧孤苦,烟消云散。

他仿若白纸一张地碰见了赵渊,任由赵渊在上面铺墨渲染,画出一幅人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可自己到底还是伤害到赵渊了,他骗了赵渊,也许本意只是为方才的争执出了口气,却不料让赵渊这般一身的伤,谁知道他现在,伤的厉害的是身,还是心呢?

林文溪想及此,恸哭不已,这是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了,这么多年,哭出来竟尔如此痛快,却亦如此心如刀绞!

“好了,不哭了,我不生气,好么?”赵渊蹲下来,温言劝解。

林文溪趴在他的膝盖上,噙着泪问:“疼吗?”

“不疼,这点小伤算什么。”赵渊坐在地上,倚靠着山石,冲动得想抚摸林文溪的脑袋,双手却不知如何放置,干脆交叉在脑后。自幼和父亲相依为命,大山里打猎过来的日子,历历在目,个中伤病,哪是一言两语说得清?而后更是被送到体校习武,被隐居乡下,极具名气的散打大师收为徒弟,受到极为严酷的训练,其中的伤痛,又岂止是今天?本欲为师出征,再战擂台,却被师傅送至纪夫大学,要求自己混出个名堂,天意如此,情何以堪?

“赵渊,你从开学第一天开始,就对我很好,你帮我解围,你带我逛学校,吃饱了撑着也要陪我吃饭,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帮我系扣子,把自己的水分给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可是,为什么后来一切都变了呢?你故意耍liu áng气我,故意嘴里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冷嘲热讽,逼得我不得不挖空心思回击你,你说要我正常点,我确实很不正常,我从前从来不是这样,可你何尝又不是不正常了?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好好地ěi zhuāng成一个痞子,开始的开始,不是很好吗?”林文溪哭得泪如雨下。

赵渊不禁痴了。

试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根本不愿意这般对林文溪,只是按着陈婉馨的想法去处事罢了,可一旦林文溪真地有些什么,自己何以不是心急如焚,恨不得代其受罪,这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可能,第一天看到你,就觉得有些很熟悉的感觉。”赵渊说。

“赵渊,对不起。”林文溪泣不成声。

“没什么,我其实。。。也乐意的。”赵渊小声地说着,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林文溪的发丝,两人同时微微一颤,仿似有什么电流,在不经意处缓缓流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儿女心细共此途

“天哪!我看到什么了!”舒小曼的一声惊叫,赵渊忙缓下手来,沉声说:“你知道怎么配合的。”林文溪旋即收泪,点点头。

“妈的!不就是摔了一跤,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老子都没说什么!”赵渊大声说着,将林文溪的头发用力揉了揉,又试图在上面编小辫子。

“还不是你太胖,把我挤下去的!”林文溪恨声说。

我胖么?林文溪你这理由是不是太牵强?然赵渊见林文溪并未能全然缓过神来,只得说:“我就是放了个屁,你居然能被吓得摔下去,奇天下大观!”

林文溪一时愣住,强忍了半天的笑意,说:“你知道你在放屁就好!”

赵渊佯挥动拳头,作势欲揍,林文溪缓缓爬起身,冷冷一笑。

舒小曼顿时惊呆了,明明刚才不是这个画风啊,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一时十分失望。陈婉馨冷眼一看,琢磨得不对味,自己分明看见赵渊的一脸柔和,十分轻柔地抚摸着林文溪的头发,这对白,亦太荒唐突兀,心中疑云大起。张安安见陈婉馨的神色,又看看赵渊和林文溪,抿嘴微微一笑:“行了,行了,找到人就好,唉?赵渊,你好像流血了?从哪流的呀?”

陈婉馨不禁微微一怒:“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便走上前去,细细替赵渊检查。郑凯的脸,再次绿了。

赵渊的手掌,胳膊,处处是伤痕,膝盖上的衣服亦被磨破,里面的血已经渗透出来,而身上更是一滩泥浆,脸上尘土一片,方才还在和那教练陈说厉害,言辞锋利的郎朗赵渊,短短时间竟变成这副模样,可见他被折腾得凄惨。想来,便是林文溪害的了,只是赵渊平时虽然按照自己的心愿和林文溪斗嘴欺负他,也未曾真地狠狠给林文溪颜色看,陈婉馨忍不住勃然大怒,扬手一巴掌,便朝林文溪扇过去。

“别伤了和气,我没留意这里的坑,把林文溪绊了一下,他摔成这样了,诺,你看。我肯定要下去把他救上来。”赵渊挡住陈婉馨,平和地说。

陈婉馨方觉一时失态,只是狠狠地瞪了林文溪一眼,便即帮赵渊擦拭血迹。

“没事,我们赶紧出发吧,等到了能安营的地方,我自己处理就行,别耽搁大家的时间,第二站可不比前面。”赵渊半命令地说,陈婉馨默然,饶是心中微疼,也莫名地顺了赵渊的意思。

林文溪没多久就开始琢磨着要脱离队伍了。

虽然张安安和舒小曼说的话,自己并不懂,却也依稀能知道话里话外的意思。譬如:“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把你弄上来的?”又比如:“他在上还是在下呀?”

张安安张大嘴巴,嘴里似在咀嚼某些柔软物体,甜美得喜上眉梢,说出的话像糯米加蜂蜜,那一排白厉厉的牙齿,活生生要把林文溪咀嚼吃掉:“文溪,你如果女体化会是怎样?会是怎样!!”舒小曼一边伸手干脆把林文溪的脸颊轻轻捏了捏:“啊,好好的手感啊,好喜欢,你说赵渊对着你这张小脸,怎么还没捏下去呢。”话毕吞口口水。

林文溪极厌烦地格开舒小曼的手,沉声说:“请自重。”

舒小曼这才尴尬地缩回手,对张安安耳语:“别说,还挺害羞。”

“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张安安笑言,牵过舒小曼的手,努努嘴,和林文溪走在一起。

林文溪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他想查看赵渊的伤势,却自问不能像王襄一般,上蹿下跳地一会拉拉赵渊的胳膊,一会捏捏他的脖子,更没法像陈婉馨一般始终和赵渊并肩站在一起。而自己和赵渊平素斗嘴,亦是寥寥数语,一时突然亲近起来,似乎又哪里不对。可何以自己要这般掩藏着呢,又是在掩藏什么呢?

三人一路无话,只跟着大部队前行,张安安和舒小曼帮林文溪拨开杂草,踢走足下的石块。王襄在前头领路,不时回头看张安安那般温婉模样,红了眼。郑凯一边协助看地图,一边看陈婉馨紧紧靠着赵渊走,牙疼不已,倒把赌约输了以后,他即将损失的篮球给忘到九霄云外。

行至日光渐暗,晚霞微现,郑凯寻了一处干净安全的居高地势,作为当夜露营的地点。

女生们将落脚处打扫完毕,男生负责扎帐篷。一行人对着面包,鸡蛋发呆,唯一的水果是干瘪瘪的柿饼,难得的牛肉干在路上已经被数天不知肉味的伙伴瓜分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委实很难入口。

郑凯赵渊吃得津津有味,赵渊更是浑不像有伤在身,林文溪竟也能细嚼慢咽,王襄等人愁绪万千。

“文溪,你怎么看不像是吃过苦的呀?”舒小曼上下打量林文溪白嫩的皮肤,甚至有些妒忌怎么一顿军训炙热火烤下来,这男生能不仅是面不改色,皮肤更是没改颜色,唯独脸稍微黑了些,却不叫黑,分明是白里透红。

林文溪浅浅一笑,作为回应,拿起矿泉水细细啜一口。

赵渊见状,只说去寻点野果,独自离去,陈婉馨却也跟了上去。这一走,林文溪分明感觉空气似乎静止了,在这无垠旷野,自己仿若只是一个人。舒小曼忽然坐在林文溪身边,脑袋一歪,滚到林文溪大腿上,闭目养神:“本公主累了,又没吃,你作为男生,要发扬一切为了女生,为了女生的一切,不要为了一切女生的原则,借我休息会。”

张安安调侃:“姐姐的大腿比文溪的肉更肥腻,你要不要来。”王襄顺从倒向张安安,被张安安揪起耳朵提起来,哇哇乱叫。

舒小曼撇撇嘴,换个更舒服的姿势,面向林文溪的肚皮,真地就闭眼睡下了。林文溪本欲挪动,可舒小曼的睡相实在太过甜美,垫着林文溪的大腿,面带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和着一天奔波的劳累,此刻分明是个十足可怜可爱的人儿,浑没了白天张扬炽烈的性子。林文溪低头瞧了半天,心里实在没有半分将她提起来的想法。

郑凯独自面向夕阳方向,点燃一根烟,静默良久。

不知什么时候,一粒小花落在舒小曼的额上,林文溪微微一笑,伸手帮她拂去,舒小曼长长睫毛闪动,仰起头轻声问道:“你不生气了?”

林文溪点点头:“没事。”舒小曼把脸颊更靠近林文溪,闻到林文溪身上似有似无的汗味,不似其他男生身上那般浓重,更没有女子身上夹着的脂粉,反而是一种很淡雅,微醺的感觉,也不知是自己发梢上的淡淡香水,还是风里鸟语喁喁的宁静,舒小曼竟然睡着了。

舒小曼再醒来,赵渊已经捧一堆红彤彤的果子回来,果子大概就橄榄大小,却颗粒饱满,煞是可爱。只是每颗果子身上遍身是刺,舒小曼拿来仔细端详,又看看林文溪:“长得像你。”

林文溪抚抚面颊,竟是听明白舒小曼的意思,接过水果,埋进沙土里,反复用鞋子翻滚踩踩,拾起来,果子身上已经十分光洁。林文溪低声说:“这才像我。”

舒小曼哧溜爬起来,双手托腮,看林文溪就着身边树叶上的雨水洗净,用纸巾揉干,用指甲在皮肉处前后各掐了条痕,用拇指腹用力,掰成两半,又将里头褐色籽粒掏干净,把果肉递一半给自己。

“给我?”舒小曼说话声极小,脸色竟微微有些泛红。因一众人的眼神全然落在林文溪身上,进而落在林文溪手上,进而落在舒小曼脸上。张安安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

王襄和陈婉馨,张安安,拿着小刀预备削果子上的刺,王襄被刺出一个血珠子,陈婉馨指缝里也扎了根刺,正欲寻赵渊帮她挑出来。因林文溪这一连串麻利的动作,呆住了。

林文溪浑没留意众人目光,脚下摆了一堆果子,众人把全部果子都堆在林文溪脚下,王襄的眼睛里简直能挤出水来。

张安安点着王襄的后脑勺说:“你现在如果长了尾巴,你简直能把它给摇断!”

林文溪脸上抽搐一下,舒小曼已经惊呼十分好吃,于是众人坐得更近了些,眼睛看得更紧。舒小曼边吃边拧眉头,老子我,噢不,老娘我,出娘胎以来第一次竟然脸红了。。。

“不就是金樱子,你们这些乡巴佬。”郑凯从石头上抽完几根烟,转身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又觉得不对,改口称:“你们这些城里人。。。”

“这是糖罐罐。”林文溪介绍。

“金樱子。”郑凯纠正。

“噢。。。”林文溪继续剥果实,除了和赵渊斗嘴,他实在不善于任何场面和形式上的争辩。

“都没错,城里人叫金樱子,乡巴佬们,比如我老家那里,也叫糖罐罐。”赵渊俯身蹲下,和林文溪别无二致地动作,很快将一堆糖罐罐处理干净。

林文溪听了,耸然一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秋风天地共枕眠 太阳西坠的方向,晚霞织锦,浮光跃金,夕晖洒在一张张疲惫却兴奋的脸上,空气凝结了般,物华冉冉,全然静默在一片宁静祥和中。

落日归山,夜幕一下扯将开来,繁星满天,白日喧嚣荡涤一清,秋虫偶或稀疏鸣叫几句,微风过林,拂面,清新得让人忍不住想大口呼吸。黑漆漆的夜里,没有城市的灯火疏离,年轻的心更容易找到那些纯净的色彩。

一行人将地图好好研究了一番,定下明天的路线,却发现,第二站的距离,还远在近百公里之外。大家算了算,今天一整天嬉闹,居然才走了十几公里的路,顿时个个神色凝重。

“要不,还是分开走吧。”张安安小声地说:“毕竟男生女生是分别排名次的呀。”

“我不会丢下婉馨的。”郑凯咕哝着说。

“谁要你管。”陈婉馨说着,更靠近赵渊坐着。

“要不,夜行军?”王襄晃着手电筒说。

“不行,赵渊的伤还没处理。”陈婉馨坚决地说。

“没事,我半点事都没。”赵渊说。

如此各自无异议,便又张罗着收拾帐篷等,再往前行。

前头打着手电的王襄一脸兴奋,手电筒的光照向地图中央,这里正是通向第二补给站的必经大路。疲惫顿消,此时能赶多远是多远,就算是叽叽喳喳的女生,也停下遐想初秋时分还能碰见萤火虫的浪漫,埋首一路前行。偶尔王襄停下来把手电对自己脸照射,故意扭曲得不成样子,没一人被吓住,张安安更是捏着他的脸开玩笑:“你当你是郑凯呀。”郑凯忽然理解周星驰diàn yg里,躺着也被打一枪的感觉。

漏夜时分,女生们再扛不住疲倦,郑凯寻到一处避风的草地,才让大伙停下,准备原地休息。

问题就来了,林文溪,是没有帐篷的。

“文溪,今晚跟我吧。”赵渊大大方方收拾好帐篷,大大方方站在林文溪身边。陈婉馨正想劝赵渊先处理伤口,冷不防舒小曼蹦哒过来,手臂环抱在身后,躬身眯眼面色微醺迷离: “文溪,今晚跟我吧。”

“文溪,今晚跟我吧。”张安安依葫芦画瓢,站在舒小曼身边。

“你们俩是等着被翻牌子么?”陈婉馨没好气地说。

“文溪,今晚跟我吧。”王襄瞅瞅张安安,说出来的话却有了别样韵味。

郑凯皱眉,撇下他们再次打着手电去巡逻。

林文溪独自寻了片干草地,铺几件衣服准备入睡。

“你们,别逗。”赵渊过去把林文溪的衣服收拾好,放在包里。林文溪只觉得自己忽然腾空而起,人已经横着被赵渊抱住,一步一步朝赵渊的帐篷走去,这是传说中公主抱的姿势,林文溪记事以来似乎第一次被人这样抱起,他疑惑凝视赵渊,赵渊眼神里满是戏谑。

舒小曼和张安安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林中几只倦鸟抗议几声,又安静下来。陈婉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漆黑的夜里,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你,不用这样吧。。。”林文溪艰难说。

“哥困了,没心思和你再纠结,只有这样能让你老老实实跟我走,不然,你有本事挣扎呀,尖叫呀,像个小娘们一样喊不要不要呀。”赵渊神态镇定从容,凝视林文溪涨红的脸,俯身,抽动鼻子:“好香。天然香薰,今晚有个安稳觉了。”

林文溪一时没了法子,嘴角抽搐着,忽然对赵渊的胳膊一口咬下去,咬得极深极狠。赵渊咬牙强忍,依旧笑道:“咬重点,以后你看到保准惭愧死。”林文溪咬着赵渊,摇摇头,耳边似乎听见赵渊轻飘飘的一声:“乖一点。”人已经进了帐篷。

舒小曼和张安安的掌声响起来。

舒小曼和张安安以及王襄,已经笔直贴在赵渊帐篷上,郑凯忍不住啐一口,钻进帐篷就灭了灯,干脆捂住耳朵。

不多时,赵渊掀开帐篷帘布,故意眨眼说:“衣服脱不下来,你们谁去帮忙?”

舒小曼举手,就钻进帐篷,一会嘟起嘴巴出来:“算了吧,那林文溪脸上都结霜了,大家都闹着玩的啦,你别介,别介。”说着就吃了兴奋剂一般拉住张安安去休息。王襄嘴里咀嚼起断袖两个字,一不小心却爬进郑凯的帐篷。不一会,就听到里头王襄杀猪一般叫起来,整个帐篷上下抖了三抖。

这是,帐篷震?张安安和舒小曼惊得也钻进郑凯帐篷,一时里头乱哄哄一片,倒是让赵渊和林文溪得了个清净。

“你咋还是这么痞。”林文溪忍不住嗔怪。

“大概习惯成自然,或许,我本来就是这样呢?”赵渊一脸惬意地躺下来。

“你不打算处理伤口了吗?”林文溪平静地说。

“本来就没事,别烦我哦。”赵渊说。

林文溪滚上前,先检查赵渊的膝盖。

“你别这样哦,我喊人了哦,我叫非礼了哦。”赵渊作势双手抱胸,一副良家妇女被侵犯的样子。

“你喊呗。”林文溪壮起胆子,倒什么都不怕了。

“文溪,你要看伤口,我得脱裤子呀。”赵渊无奈地摊摊手,便细细玩味起林文溪的表情。林文溪果真面色微微一红,旋即强自镇定:“你脱吧。”

“你。。。”赵渊忽然感觉一阵踏实的无奈。

赵渊只得深挽裤脚,卷至膝盖处,林文溪看见上面的血已然凝固不少,但是膝盖处大片的破皮已然卷起,伤得不是一般地重。再看赵渊的腿肚子,几条尖锐的划伤,亦是翻皮破肉。林文溪想了想,说:“脱了上衣。”

赵渊微微一愣,双手环抱胸前:“林文溪,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此一时,彼一时。再说,既然看过了,那也就这样。”林文溪淡淡地说。

“什么就这样,难道不好看吗?”赵渊痞子般地笑了笑。

林文溪点点头,作为回答,又说:“你自己脱还是我动手。”

“你动手吧。”赵渊坐着不动。

微醺的气息靠近脖子,赵渊觉得脖子处痒痒地,上衣已经从腰腹处被撩起来,缓缓地朝上,因带动几片血痂,赵渊疼得忍不住微微皱眉。

林文溪看见赵渊的肩膀,腰腹两侧,已然被绳子勒出四条血红的痕迹,赵渊的胸前,亦是青一片紫一片,不少刮擦处,血痂犹在,心中忍不住剧痛一下,险些又掉下泪来。这般地伤痛,竟还能若无其事地一起走这么远,赵渊到底何许人也,从前是怎样的经历,这铮铮铁骨,若非千锤万炼,又怎生铸成?

酒精,消毒,一点一点地,将血痂清洗,红药水,缓缓涂抹,每一处,一丝不苟。及至膝盖处,更是用剪刀轻轻将死皮剪去,点上药,如此全身伤处均被覆盖到。两人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不知过了多久,林文溪方一身汗地停下来,收拾好一切,沉默地睡在一边。

这般温柔,仔细的动作,这般专注,担心的神情,自己何时没有再感受到?赵渊忍不住心底微微一痛,忽而一阵倦意袭来,他到倒头便睡,只是听着林文溪均匀的呼吸声,如同静夜里的滚滚雷鸣,却是睡意全无。

“赵渊。”林文溪极低声地呼喊,闭上眼睛,竟尔全是父亲林子伟布满威压的眼神,要自己写文化功课,再不就是学习钢琴,看各种史书,诗词,还有些,便是记忆深处更痛楚的,从不敢翻出来再回忆一遍,竟也因赵渊在身边,却无比踏实地都拿出来好好回忆一遍,觉得回忆似乎不是那么苦涩起来。高中毕业时有同学在林文溪纪念册上留言:“祝你这辈子在恰当的时候,总能遇见那个恰当的人。”

这话,应了。

“你又要道歉吗?”赵渊侧过身,十分自信。细细打量林文溪的容颜,说他俏丽,却是过了,一脸儒雅俊秀,偏偏似把一切情绪融入寒冰,不教一丝外露。说他平凡,更是不对,微微扬起的下巴,裁剪精致的柳叶飞眉,大大的眼睛,虽是单眼皮,却更让人不再去欣赏双眼皮的美,而容易注意到眼皮下一汪深沉的秋波。这一汪秋波忽然翻了下白眼,随后是林文溪不满的:“你就会装睡。”

“我装了半小时,你还睡不着,装了也累呀。”赵渊无奈双手枕着脑袋。

林文溪默不作声。

赵渊起身把帐篷顶部拉链打开,顿时一轮清月高悬,原来漫天的繁星刹那黯然,只留这万里清辉都注入这一间小小的帐篷。月高远,云清淡,碧空如洗,林文溪的心也逐渐澄明而宁静。他淡淡一笑:“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今日夕阳下,夜里清辉间,林文溪实在是有感而发。

“原来你也喜欢之乎者也,平时不露才啊。“赵渊帮林文溪拿捏好被子,林文溪已然睡得十分恬静。赵渊枕起手臂,离林文溪光滑的脸蛋不过一尺有余,月华银粉般洒在他脸上,长长睫毛微微抖动,不喧哗自有声。第一天到寝室,见到有人公然抢下铺,本应至少有些生气才是,怎么见到他天蓝色的蚊帐,水纹蓝的床单,幽蓝的被子,心情竟尔平复,等见到他回头微笑,却忽然有些开心起来。他是谁?怎么这么叫人平惹一场想保护的心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默契携手退痴顽 赵渊清晨爬出帐篷检查便觉得哪里不对,这半夜,这荒野,竟会有耗子不成?距地一米高度,帐篷上破了两个窟窿,像是被啃噬的。

赵渊默不作声,架锅生火煮面。面是煮够了,调味料显然不是很充足,两个碗清汤摆在最后,五个碗有料摆在最前。要林文溪起床,对方显然酣睡未足,微微蜷缩身子,脸上犹带一些欲罢不能的微笑。

这小子。。。赵渊忍不住戳了一下林文溪的耳朵,林文溪这才微微笑着爬起身。

赵渊挨个帐篷大声吆喝,窸窸窣窣声音过后,一个个帐篷打开,一股子生气给荒野注入几股生机,几个人影已经飞奔而至,陈婉馨作为姑娘家,竟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很快几大碗面横扫一空,林文溪拿着竹筷就着几根五毛钱的榨菜丝,细嚼慢咽。

两个睡眼惺忪的人从帐篷几乎是爬出来的,黑眼圈浓得要流下来,伤心欲绝盯着眼前的白面条。

“昨晚没睡好吧?”赵渊淡淡一笑:“调料不足,只能勉强了,平时,你们不是起的挺早的吗?”

“嗯嗯,昨晚似乎有些蛐蛐叫,今晚换个地方就会好了。”舒小曼捶捶腰,艰难下咽。张安安扯扯脸,把僵硬的笑容扯得润滑一些,呜咽一声,径自夺过林文溪的碗,倒半碗汤进来。林文溪默默放下筷子,张安安粲然一笑:“啊,你不吃了?”随后把林文溪整个早饭倒进自己碗里,甚至拿筷子在林文溪碗里掏了几下,才罢休。

“这是,鸳鸯锅吗?”王襄嗫嚅着嘴巴,一脸委屈。

“恩。”张安安默默点头。

王襄把自己的碗递在眼前:“来三人行吧,我碗里还有点汤。”

张安安追着王襄绕场三圈,最后把行囊包全部罩在他头上,心满意足拔腿离开。

因上了大路,白天赶路很顺畅,当晚不到十点,一行人便早早睡下。

“诺,画我的眼睛。”赵渊递两张椭圆形的纸片和黑色中性水笔给林文溪。

“怎么?”林文溪睁大眼睛。

“别问为什么我知道你会画画,我那些天都在翻箱倒柜找你的面膜。”

“哦。”林文溪若无其事地说。

“哦个屁啊,快点画。”赵渊又递过纸笔,林文溪服服帖帖拎起笔,示意赵渊端坐不许动。赵渊坐得腿脚都酸麻了,林文溪的笔尖仍在两张纸片上发颤,赵渊终于撑不住喘着粗气问:“怎么还没画好?”

林文溪像是回过神:“噢,自己欣赏了很久。”

。。。

赵渊喉头打会结,拿过纸片,两个惟妙惟肖的眼睛怒目有神,十分吓人,但是——不是赵渊的眼睛。

“不太像啊?”赵渊疑惑,自己辛苦保持一个姿势睁大眼睛坐了半天,配合得十分到位了。

“哦,灯光太暗,我没看你,自己画出来了。”

“林文溪。。。林文溪。。。”赵渊念念有声,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是何其辛苦,身边的呆子愣子竟然默不作声,不看自己一眼,画的不是自己的眼睛!他恨不得自断经脉,拉着眼前这意态悠闲半倚枕头神色淡然自若的林文溪,一起自爆。

林文溪又拿出一支红色彩笔,在纸片上涂涂抹抹,一会,赵渊发现那双狰狞的双眼里盈盈充满血色,血色丰润饱满,呼之欲出。

“狠一点嘛。”林文溪淡淡笑笑,视线仿佛不经意扫过帐篷里那两个小洞。赵渊竖起大拇指,不想这林文溪却也机敏至此。

深夜,帐篷外数声凄厉的惨叫惊动所有人,各处帐篷齐齐亮起灯来,甚至于躲在远处保障安全的那年轻教官也被惊醒,紧握jg gun,匍匐靠近赵渊一行人落脚处查看详细。他看到几个帐篷里的学生都冲出来,扶着一帐篷外的两名女生,再靠近看,那两名女生只是被吓得哆嗦,直指身边帐篷,听得一人口中大声念念有词:“妈呀,眼睛,很大,流血!”

那帐篷里无声无息。

不好!莫非出了大事!教官马上绕后靠近那处帐篷,一把拉开帐篷链子,剧烈的镁光电筒探射灯朝里,直直照在赵渊和林文溪熟睡的脸上。两人耳朵里塞满棉花,其中赵渊咀嚼嘴巴,一个翻身,大腿跨过林文溪的腰部,将他夹得紧紧,看来两人熟睡已深。

教官详细了解情况,又照了照帐篷里面,确认无事,才莫名其妙转身离去。那两名女生自然是半夜起来想当狗仔队的张安安和舒小曼,只是自此再也不敢逼近赵渊和林文溪的帐篷半步。她们对于那两人耳中塞满的棉花耿耿于怀,更是记住镁光灯下,赵渊微微笑的面孔。

赵渊和林文溪的帐篷,里头一片乌黑,确认外头没有动静,林文溪狠狠掐住赵渊的胳膊:“你刚才占便宜占的可开心?”

赵渊纹丝不动。

“别以为你装睡,我就不知道!一只大象腿,压的我都快喘不过气了!”林文溪狠下心来继续掐着。

赵渊龇牙咧嘴:“哎呀,哪里的伤口裂开了。”

林文溪忙缩回手:“你倒学的快!”

赵渊顽皮一笑,两人相对安眠。

又是个风和日丽的晴天,所有人行囊里都只剩面包了,按照王襄同志在地图上指点江山,还有八十多公里的路,照这般拖家带口,至少还得有三四天的行程,而路上已经三三两两,数数至少有十几个人超前了,都是体力尚且充沛的男生。

“谁拖家带口?谁是家室了?”张安安拧一把王襄的胳膊,眼睛不小心朝赵渊看去,就瞥见他胳膊上青紫一处,满怀母爱探过头去:“文溪,疼,也不用把赵渊折磨成这样。”

陈婉馨围过来,赵渊马上将袖子合上,笑着说:“我看你是想被他这么折磨。”

张安安想起昨晚的恐怖,心有余悸,顿时尴尬不语。

说话间,正午骄阳似火,大路似乎走到头,连接大路的是一弯到底,是隐约断续的河堤,河堤自然生长,似乎并未惹到尘世烟火,也无人为修葺痕迹。饶是深秋时节,枯黄肃杀的芦苇荡,沿了河堤铺到天尽头。天边千里无云,一派碧空澄净,偶或的微风拂过芦苇丛,三三两两飞鸟惊起,很快又没入丛中,恢复片片的安静,正如同一行人的心情,景致再好,也因腹中的饥渴而毫无欣赏的意兴。

况且,这走下去便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再无树木遮掩,必是要暴露于日光旷野下,几名女生把剩余的精力都花在对未来日子的无限惆怅中,终于想得软绵绵席地趴下。

再不情愿,也须啃了这干瘪的面包,张安安脸色微微蜡黄,若不是一行人中有那么两个能擦起让她感兴趣的火花,兴许身体状态已经由不得她坚持下去,她本来有些丰腴,按照十分解风情的王襄说法,就是微胖,早已不胜数天的长途跋涉。三女生懒洋洋躺在庇荫处,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赵渊和郑凯却已经爬下河去,也不知是洗澡还是做什么去。

“你牛逼,居然抓了五条。”约半小时后,郑凯兴致勃勃地挽了赵渊肩膀,一路践踏花草,走回来,手中瓦罐里堆了一叠银晃晃的。除林文溪外,所有人都围了上来,面对尚且还在瓦罐中挣扎的活鱼,恨不得生吞活剥。众人皆想不通两人是用什么办法,竟然抓了七八条硕大的活鱼,赵渊只说几条活蚯蚓外加一个钩子,竟然就钓上来这么多。

生火,起锅,放下许久不用的食用油。赵渊把鱼下锅之前搓搓手,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唉,这里的鱼好可怜,太单纯了。”

王襄撇撇嘴:“就你那张脸,饶得了这世界上的鱼啊,雁啊,之类的吗?”

几名女生听得会心一笑,赵渊之帅气英俊,的确可当王襄这不甘心的曲线赞美。赵渊和郑凯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

王襄摆摆手:“和粗鲁汉子就是没法沟通。”

赵渊扬头对安静了太久了林文溪唤道:“喂,那位多愁善感的,你再不来救命,它们来世化不了白鱼贞来报恩了。”

“就像王襄所说,他们看到你的时候,已经死了,我何必多此一举。”林文溪罕见地不再正面和赵渊斗嘴。

张安安笑着说:“那不知道文溪,你是鱼,还是雁呢?”

林文溪闻言说:“鸿雁在云鱼在水,我站在土地上,自然是人。”

舒小曼笑着说:“后面那句是‘惆怅此情难寄’,文溪是惆怅什么呢?”

“他呀,惆怅这么好的鱼,可惜不能是赵渊为他独做的,那,大家都不吃了不吃了,这是赵渊做给文溪的鱼呢!”王襄哈哈笑着。

“你说不吃的。”赵渊笑眯眯地说,一阵鱼肉香飘来,所有人禁不住大咽口水。

方才大家伙说话时,赵渊不急不慢,什么时候拿下一些枯枝,什么时候添加一些,细细拿捏,汗水和了溪间清水微微倒下,油盐酱醋这等限量的调味,在他手里使得精纯熟练,鱼翻一个身,一阵肉香,再翻一个身,又是一阵欲罢不能的,最后赵渊将不知哪里采来的野菜捏碎了慢慢放下,最后灭火下鱼,一气呵成。众饿殍虽早已无法抑制住肉食动物的一面铮然显露,却也近乎欣赏地围观赵渊的表演。

赵渊分给所有人一条鲜嫩的鱼,大家久不闻肉味,无不欣喜欲狂。轮到王襄时,王襄几乎要吐出舌头来。张安安皱眉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模样,恨声说:“你倒是继续摇尾巴啊。”

赵渊指着一条还活蹦乱跳地在罐子里扑腾,生死未卜的鱼,对王襄说:“你的。”

“渊哥,你这是。。。”王襄不禁搓着手,唾沫直往肚子里吞。

“有人的嘴巴是只拿来说话的,那就多说点吧。”赵渊将一大口肉吞进嘴里,心满意足。林文溪忍不住抿嘴一笑,赵渊看得心花怒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鸿雁高飞凭云宿

王襄委屈地朝郑凯嚷嚷,郑凯大快朵颐,吃得聚精会神,边说:“赵渊,兄弟我还想要一条。”

“婉馨,你看。。。”王襄凑在陈婉馨身边坐下。

陈婉馨向赵渊递了个眼色,赵渊摊摊手:“我累了。”

王襄想了半天,挪到林文溪身边,说:“文溪哥哥,我错了,你帮帮我。”

林文溪故作不解:“怎么帮?我不会煎鱼呀。”说着小心翼翼地挑着里头的鱼刺,鱼肉尚未沾嘴。

王襄忸怩着向林文溪的耳边悄悄耳语一句,林文溪方停下来,看着赵渊。

“给爷笑一个,我就做。”赵渊搓搓手,不无垂涎地看着林文溪。

“没正经的。”林文溪佯怒,却已先失笑,赵渊陡然精神一振,滚油下锅,不一会,一条外焦里嫩的鱼出炉,王襄一边剥着烧糊的鱼皮,委屈得险些没有呜咽出来。

林文溪吃了这鱼,愕然一惊,似乎又是熟悉的味道。这是前世,和这小伙子有什么缘分吗?所有一切,林文溪对于赵渊皆是陌生的,怎地往往在某一个特别时刻,特别场景,竟觉得是昨日重现。依稀有种味道,也是这般美味,只是已经很久很久,他记不得是何时何地了。

对于这几名柔弱的女生来说,能走得下去的意志,全靠一路这些男生的帮忙扶持,甚至经常有男生帮忙拿两个行囊,却要陪着笑脸一起逗乐她们,却万万没想到走到这里,竟然还能有这般美味出自一个男生之手。美食只是一种寄托罢了,却成了这些天相互扶持的宣泄口,男生们也是屏息凝神,这一路女生也有自己特有的女儿柔情,惹了多少欢声笑语。他们破后的衣服,张安安细心缝制,连一向骄矜的陈婉馨,也会帮忙将替换的衣服叠得十分齐整,固定在背包里。每一个行囊也都出自陈婉馨和舒小曼的打点,让一行人走得却十分体面。

因有了这一番不可多得的美味,几人下午走得十分快,顺路又在河边骗了几条单纯的鱼备着,作为晚上的餐补。谁知道过了这条河,便没了这么具备牺牲精神的鱼。一个下午的奔走,多少略显疲态,沿路碰上几个被太阳晒得发了霉的学长,三女生调戏一番,又继续上路。河水在一处绕了道,拐进一片十分浩阔群山峻岭中,行至水穷处,暮云起时,沿河流的分径,一条小溪再行将近两个小时,一处炊烟袅袅的人家就在眼前。秋草小径,篱笆院落,青砖黑瓦砌来处处古色古香,这是造化皆不忍破坏的世外桃源。

这群学生的到来,为村落添了十分的精神和喧闹,不少乡邻都赶来看热闹。

“也别说谢了,部队来人说过,你们一帮学生军训拉练辛苦,让我们多多担待。”寄宿的房主十分好客,家里的豆角干椒野果,都拿来款待客人。主人甚至想宰掉屋外没在天明十分独自打鸣的公鸡。

郑凯指着另一群母鸡劝道:“从生物角度来看,母鸡知道自己的配偶意外身亡,也是会伤心的。”

王襄不痛不痒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如果母鸡伤心过度,从生物学角度来说,一只只殉情了可不好。”直说得主人愣了很久:“你们城里人。。。”

主人家毕竟住不下这么多,只有两间大客房,三名女生自可以住一家,四名男生挤在一起就实在太不像话,赵渊提出自己打地铺,林文溪却一人独自要求去别家住了。几经协商,他被迎去一青年人家,那青年身上虽处处是乡土气息,长得却也俊秀可人,惹得张安安和舒小曼遐想连篇。

林文溪走了十来分钟山路,终于在一处山丘上住进这家土墙砌成的农家院落,休息片刻,那青年就让林文溪来见他姐姐。

一女子从门外挽着一盆衣服,踏了月色进来,一身幽然素净的白色衣衫,飘飘仿似月下嫦娥,九天来访。林文溪看得竟然痴了,那女子微微愣神:“这就是城里来的贵客,你好,我叫朱紫萍。”林文溪默默呢喃:“鸿雁高飞凭云宿,紫萍潜隐带月归。”

朱紫萍掩面而笑:“好一首乡野小调!”

那青年微微蹙眉:“姐姐,我就听不懂你们这些文言文,烧热水去了。”却十分放心让朱紫萍和林文溪独处一室。

朱紫萍在屋外晾好衣服,林文溪十分不解:“怎么不白天不晒衣服?”

朱紫萍笑着:“白天热气过剩,夜晚衣服沾些露水,风过而干,穿了更清爽。”

林文溪继续拜服:“你一身才气,怎么选这个小山村隐居了。”

朱紫萍笑得很恬淡,月光洒在她清瘦脸上,说不出的寡淡清凉:“外面生活过腻了,来这里自给自足,也算是我想要的一生,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林文溪点点头,这姑娘身后必有难以启齿的故事,自己驻足不过一晚,男女妨碍,不可得的事,他也寡淡得很,四处走走。朱紫萍也不拦着,任由林文溪前前后后将院落看个遍。

热腾腾一个热水澡,许多天没有这般享受,林文溪整个身心似乎被化开。白日里sh一u ji有点x hà一,恰好父亲林子伟diàn huà打来,只不断叮嘱要好好拿下名次,长脸争光,自己的身体情况却半分没有多问,也只和母亲黄夕雅稍微说了些趣事,x hà一就断了,彼时的恍然,此刻全然消解,只觉乡村小筑,乐在其间。

小村子晚上九点多就断电,林文溪和那青年早早要入睡,朱紫萍唤林文溪一起过去,那里,却是她的闺房。

闺房里红烛摇曳,屋内晦暗不清,林文溪见朱紫萍不避嫌,自己也是十分坦荡,端坐在凳子上,望着屋内一张浅蓝色幕布出神。那幕布后的凸起物事,隐隐看上去却是自己熟稔许久的钢琴,只是这样的山村野外,他实在不相信会有一架钢琴摆在这里。

“你见到我就说了一句诗,说得却入情入理,我算是生逢知己。你我缘分自然浅淡,一辈子就这一天的相识也未可知。我就为你弹奏一曲作为报答,也作为送行吧。”朱紫萍说完一手拉下蓝色幕布,一张光洁如新的三角钢琴豁然眼前。

三角钢琴,专为演奏打造,是钢琴中一般很昂贵的品种。林文溪走近钢琴,锃亮的黑色木质,光滑得像一块黑色纯净水晶,琴架抬起,蝉翼般纤薄,再将琴身上一层蓝色柔缓丝光的保护布掀开,橙红色硬木质的琴身上赫然显现出的印记——一个大大的盾牌,上行云流水般鎏金大字刻了一个英文字母b,这是,林文溪脸色不由得一变,这是他儿时被父亲带到一次省内演奏会上,才得以近观的顶级名牌,蓓森朵芙钢琴!这样的钢琴,出自音乐之都维ye纳,每架钢琴都是由上好云衫木,手工精心打造,传说一架钢琴制作周期需要数年时间。云衫木若是在中国,只有极北地区如黑龙江等地才有,名贵非常。林文溪微微后退一步,被钢琴逼人的光泽和气势逼得不敢近身,如今竟然在这里,荒野的乡村却能得见这样不凡的钢琴,实在是生平罕见,而这机遇,竟让自己碰见。

这注定是一个不凡的夜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明月曾照彩云归 朱紫萍面色如常,端坐琴凳,纤纤素手抬指,微微试音,继而停顿,神色庄严肃穆。

她闭上眼睛,复睁开,嘴角勾勒起浅浅的笑容。音色如珠玉润滑,小三调起音,宁静祥和,烛光送影,微风拭帘,帘外是悠悠月胧明,帘内,是不尽绵绵声。处,小三和弦迭起,左右手翻花一般,而最处的极快速的几声,一连串在林文溪心底烙下片片纯玉般的印记。明月旷野照大荒,流不尽,古今痴狂,彩云悠悠千古事,一片琴音天涯远。眼前如飞花渐渐,又似茫然一场深秋雨,雨过便是山高月小,云薄织被。

堪堪的一曲《彩云追月》,却在朱紫萍手中弹得如此清韵优雅而荡气回肠。

林文溪自觉高中就习得钢琴十级朝上,更兼多年精进,已经十分具备信心,在朱紫萍边上,却是当徒弟的资格都没有。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林文溪深深地赞叹:“用情之深如你,在这样的隐世之地难免孤芳自赏,为什么不去追寻你的明月呢?”林文溪本来不是多话的人,自进来这间屋子,却感觉吐不尽的慕诉之情。

“明月彩云,不也是如露亦如幻,弹指留恋,红尘纷扰就多了。溪弟弟,一曲尽了,我们缘分也到头,此后好自为之。”言毕开始整理琴身。林文溪诚惶诚恐退至门口,忍不住对这芳邻不过二十五六的姑娘深深鞠躬,却看到那青年眼中噙着泪,失神许久,见林文溪出来,才匆匆转进自己房间。

朱紫萍轻轻掩shàng én,一如尘封一段故事,这时正门外却有人敲门了。

林文溪打开门,一农夫模样摇摇晃晃地,酒气冲天:“一年多了,才听到这姑娘又弹了一次琴,真,好听。”林文溪以为院落外像他这样喜欢赏琴的人应有不少,探头看去,唯有一条寂静小路通向这山坡下面,有如此绝美之音,却并无赏琴之人,难怪朱紫萍会为自己演奏一首。

“诺,忘了正事,有人让我拿了床被子你,怕你晚上着凉。”说着把身后的一床棉被塞在林文溪怀里,林文溪正想问是谁有这番好心,那醉汉又摇摇摆摆吆喝着去了。

醉汉跌跌撞撞走了一阵,暗自嘀咕:“那教官年纪轻轻喝得一场好酒,居然连老子都给灌倒了。。。”

“我叫朱紫林,她的弟弟。”朱紫萍的弟弟忽然开口,林文溪微微侧身,静静听起来。

朱紫萍从小家里穷,父母无钱养活弟弟,便将她过继给条件好一些的亲弟弟,朱紫萍的舅舅。

舅舅一家老来得女,疼到骨子里,尽心尽力抚养,倾家荡产为朱紫萍出钱出力,让她学钢琴,很快她就在小镇很有名气,甚至参加一些比赛都能获得不错的成绩。

女子如花人如玉,上大学,遇见知心ài rén,两人从爱好到性格,处处相同。两人毕业以后没有找传统意义上的工作,而是一起漂泊,当流浪演奏家,没弄得风生水起,却折腾到了婚嫁年纪,朱紫萍那年二十五,男友云澈二十六。舅舅很担心云澈家里太阔气,自己高攀不起,一时想不通,执意不肯让朱紫萍去他家见父母。朱紫萍从小感激舅舅,非常听话,却唯一一次违背舅舅的意思,偷偷和云澈去了他家里。

去时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几个月后回来人就有点痴了,舅妈痛心不过,守着了女儿几个月,心脏病发作去世。舅舅将朱紫萍赶出家门的那天,她神智突然恢复过来,在门外跪了一天一夜,留了封信给亲生父母就走了。一走三年,没有音讯,直到她弟弟从她最要好的朋友那里才知道她当过两年老师,后来就到这山里隐居。

“姐姐坚持不肯离开,也更不知道舅舅因为悔恨赶她出门,又思念舅妈过度,过早离世。”朱紫林说到这里,语气哽咽,想来和舅舅感情也是极深。林文溪心口微酸,想及自己自小就因父亲的缘故,亲缘甚浅,天伦福薄,不免唏嘘。

“后来爸爸妈妈和我一起来找她,妈妈身体不太好,哭着好不容易劝动姐姐回家,妈妈不小心说漏嘴,让她知道舅舅离世,她哭了好几场,病了一场,就再也不肯离开。爸爸妈妈无奈,变卖老家所有房产,一起搬到这里来照顾姐姐。可能是这里空气好,又有体力活养人,妈妈身体日渐好转,直到近年,姐姐才偶尔能笑得一场。不过我考上大学,却被保送国外,怕有什么情况,就耽搁两个月陪姐姐,过几天也要走了。好在姐姐在附近一所小学支教,是村里唯一的老师,十分受人敬重,生活也不会吃太多苦,我也就放心了。”

“可她,心苦吧。”林文溪忍不住说。

“那首歌是她和喜欢的人经常弹的,那钢琴也是他买给姐姐作为聘礼的,她一直寄放在以前教书的学校,没想到也给运过来。从她回家那次开始,就再没听她弹过了,想不到看到你,居然能为你弹一次,可能,你的性子和那人有点像吧。”

“哦?”

“他叫云澈,长得和你一样干净,也很喜欢搞些什么吟诗作对的,很有才华,可能这样,姐姐才想起他吧,说是已经忘了,还不是情不自禁,自欺欺人。”说罢,朱紫林长叹一声:“我谈过恋爱,分过手,就不知道会痛苦成这样。姐姐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直不知道,如果有机会,你见到这个叫云澈的人,能不能想办法帮我问问。我不恨他,就是觉得两个人感情那么深,他不可能伤害我姐姐,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就像我女朋友也是误会我不想要她,才分手的。”

“唉,天下这么大,哪里就碰得到,我也是。。。想想而已。。。”朱紫林想必是困极了,嘴巴里嘟囔着什么,竟然慢慢睡着。林文溪几乎彻夜无眠,抱着那床被子,满脑子都是通透澄明的音乐,撒了一地的银色辉光。

鸡鸣起床,林文溪才知道为什么朱紫萍说弹琴作为送别,原来她清晨四点多会起来,村委派人护着她走一个小时的山路去学校,傍晚五点多又有学校的家长自发送她回家,好在这里民风蔚然,路不拾遗,倒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就像是一场清梦,终有别时,林文溪再见到舒小曼,陈婉馨和张安安,忽然觉得再精致,竟都是凡夫俗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莽汉受激逞悍勇

王襄拿地图再问路,主人缓缓摇摇头:“原来你们是走错路才到这里,牛头山在隐水河尽头,隐水河就是你们来的时候走的那条大河,河转弯拐进山里,你们要去的地方要翻过牛头山。”

王襄的脑袋重重地被郑凯擂了一拳,很明显,王襄又认错了路,才害了大家伙来来回回耽搁数个小时。

好在宁静乡村多少化解了郑凯的怨气,一行人背起行囊,神色匆匆出发,若再不抓紧,整队被淘汰也是极有可能的。

文溪源头,隐水河支分支,分支另一处,就是隐水河隐入的牛头山,想上山有两条路,绕行东面,三四小时后可到坡势平缓之处,再费七八个小时可以登顶。另一条路,却是在附近找一处还算安全的陡坡,直接登顶。自然,还有一个办法,沿着那陡坡边缘缓缓前行,至少不用迂回,但是山中并无开拓出来的路,若贸然深入大山,十分有迷路之忧。之后沿山北面而下,翻过几个高低山头,入大路,路尽头的驿站,就是第二个补给站。

一行人自第一站前来,一路有说有笑,几乎忘记各自的目标。王襄一说中转站即将到了,一个个无与伦比激动地选了爬悬崖。

郑凯此番却着急了。如若没有走错路,昨夜他们应该就在山顶露营,甚至自己当夜急行军,抵达补给站亦不是不可能,偏生和这些女娃娃在一起,实在太耽搁行程。

然而第一个要解决的却并非如何去爬悬崖,而是河岸两侧大大小小竖了十来块牌子——“严禁攀登”。一时都犯了愁,犹豫要不要向东迂回。

“那攀了,有啥后果呢?”郑凯问。

“好像也什么。”王襄接道。

“确实没什么!”舒小曼十分兴奋。

大家看看赵渊,赵渊微微侧脸瞅瞅林文溪,见他也是少年心性,掩饰不住的微微雀跃,便点点头。

郑凯和赵渊一马当先探路,赵渊挽了袖子,郑凯光起膀子,一镰刀下去,半勾着山中泥土,试一试泥土是否能承载他的体重。另一手攀住悬崖杂草,以防不测。一旦这一块地方确定下来,就抡个锤子砸一根大铁钉在上面,一根粗绳子扎个死结,再向上攀爬。

郑凯这体魄委实了得,一会就隐在树丛里,不见人影,整个山谷就听见他镰刀叮叮咚咚的声音,每一下都响在大家的心头上。赵渊则反复确认铁定的牢固程度,反而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直至他认为一切妥当,郑凯已经沿着山势,将所有人的登山器具整合,弄出两条沿山的绳子。两人一齐下山来,已然是中午时分。

“还是赵渊细心,我看到他都帮你固定了很多个桩子。”陈婉馨笑着说。

“要不是凯哥这一身本事,今天恐怕除了我能翻过去,大家都得绕道。”赵渊正色说。

郑凯铁青着脸,不说话。

“好了,为保证安全起见,一条绳索上最多两个人,我和渊溪一起,凯哥你就和婉馨先一起上去吧,一会我们再下来。”赵渊说。

“不是应该女士优先吗?”王襄问,转眼看着张安安,一脸惭愧。

“行了,一路上看到落伍的,迷路的,被教官接回去的大有人在,中间这么多岔路,你能带我们走到这里,已经省了很多时间,你。。。不错了。”张安安忍不住出言安慰,赵渊摸着王襄的脑袋连连称赞,王襄的脸色阴转多云,瞬时雀跃不已。

“同时,我觉得女生方队,应该是时候和你们告别了,一路这么拖累,实在很耽搁你们。”张安安又说。舒小曼和陈婉馨同时点头赞许。

“不行,要走一起走。”郑凯断然拒绝:“我郑凯还是有这本事把大家都运上去的!”

几番争执下,男寝216和女寝419终是决定同进同退。

陈婉馨已经走到赵渊身边,赵渊有些尴尬地看着郑凯,郑凯一言不发地扶起张安安,两人分两队,一路连拖带拽。然则郑凯一路忽觉张安安爬得太慢,竟尔用绳子将她捆紧在背上,发足向上奔。赵渊无奈之下,只得也背上陈婉馨,一路攀爬,却比郑凯委实慢了太多。赵渊远远看见郑凯不待踩稳当,便贪急冒进,另一只脚已然蹬出,这样下去,万一一脚踩空,轻则磕磕盼盼,重则后果不堪设想。

“郑凯,稳一点!”赵渊忍不住遥遥喊叫。

“论力气,你还真得服我!”郑凯冷冷一说,向下望了望陈婉馨,只觉胸中憋闷怒盛,卯足了劲往上奔腾。他背后的张安安吓得眼睛已然闭上,只紧紧抓着郑凯的肩膀不敢出声。

赵渊不免叹息一声,稳扎稳打地往上爬。

赵渊一路上去照拂有加,唯恐轻占了陈婉馨便宜,即便陈婉馨有时十分柔弱,也只中途停顿,耐心等待她调整好,休息好,即缓缓托她再上前,并不强行将她抱紧。动作礼貌客气,而疏离着。向来胆大如陈婉馨,一直沉默着,她甚至见得到崖壁上的两只小蝴蝶,一只蜥蜴,然后是一丛不知名的紫色花,一路安安静静,凉到心底。方才赵渊是希望带林文溪一起上来,而不是自己,诚然,赵渊是和自己有赌约,可赌约这回事,只是陈婉馨为着缓缓被林文溪当众难堪的恶气而已,只是在张安安和舒小曼的撺掇下,闹一闹玩笑,实则并未当真,若赵渊非要真地将林文溪“掰弯”,才肯来追自己,完成任务也不必这么刻板认真,眼下谁瞧了都没觉着他对自己有什么动心的。莫非是因为同寝室的郑凯喜欢自己,才想全了“朋友妻,不可欺”的美名?还是,他不会真地和林文溪。。。那他的初衷,却并不像是真地如他所说:“做我女朋友吧。”

陈婉馨愈发地迷茫了。

赵渊和陈婉馨即将抵达山顶时,郑凯已经在往下的路上,左右腾挪,甚至速降,动作极其爽利而熟稔,陈婉馨亦不觉暗暗称奇,虽说入纪夫大学,便知道会碰见各类怪才,如郑凯这般力量体魄的,委实难觅其人,就算是家族的专业保镖团队里,亦未见过。

“赵渊,今天你一定要服我!”郑凯笑着一路速降下去。

“凯哥,稳当点!这里可不是开玩笑的!”赵渊不免有些着急。

郑凯却不予理睬。

及至山顶,赵渊累得汗水岑岑,不得不稍作休息,张安安瘫在一旁花容失色,久久无法缓过神来,只呢喃着说:“那怪物,只喝了几口水就下去了!”

“婉馨,你就算看不上凯哥,也不要时不时说话刺激他,你总该看得出来,这个愣头青实在很在乎你。”赵渊说。

“我哪有。”陈婉馨不禁有些委屈。

“就刚才,你说‘还是赵渊’细心,那省略的话不就是‘尽管郑凯出力不少’,你这么聪明地 姑娘,这样的口误不应该是你说出来,王襄那没头没脑的家伙说这话,都不会惹人生气。”赵渊不紧不慢地说。

“行了,我知道了。说实在地,我确实不太喜欢不聪明的人,郑凯实在是一根筋,没什么头脑。”陈婉馨说。

“你可以当他是个普通同学,不能因为他摊明了喜欢你,你一定就要这样对他。你不是个小孩子,就算以前是公主,这点为人处世的道理,总该明白。”赵渊的语气升了一个调。陈婉馨就算委屈,也知他说得十分有道理,不由得沉默。

“哎呀,赵渊,你一大老爷们,也不能像教育小孩子一样教育同班女生呀,换个语气,不是更容易接受些?”张安安忙递水给陈婉馨。

陈婉馨微笑着致谢,低声不语,她认为她应该生气,应该歇斯底里,从小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向来对谁都颐指气使,不想,被赵渊这番教训,自己竟尔纵使有怒意,却生生像是化成了醋,只酸了心。

赵渊一壁尝试着打diàn huà联系郑凯,sh一u ji偏偏x hà一全无,低声说:“对不起,我是不知道郑凯会做出什么傻事,我赶紧下去了。”一个纵身,跃下去,紧紧抓着绳索,拼命往下滑去。

赵渊快滑到三分之二的路程时,看到眼前的一切,惊惧,愤怒,担心,猛然撞击着心底,他厉声吼出来:“郑凯,你个畜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郑凯负气险酿祸 郑凯此时背着王襄,怀里绑着林文溪,三个人的重量压在绳索上,仅靠着他已然青筋迸发的手臂和足底的力量,支撑着。郑凯的嘴里衔了一根木棍,上面已然被咬得斑驳淋漓。然而就算是这样的负重,郑凯竟然还是不管不顾,只往上冲。

“郑凯你下去!”赵渊大声呵斥。

郑凯干脆将木棍吐出来,不屑地说:“赵渊,我看你到底哪点比我强!”那木棍在山石沙面上滚碌而下,很快便跌入坡底不见。赵渊的一颗心渐渐随着棍子沉了下去。

“郑凯,你傻逼吗?三条人命你拿来当成发怒的借口?文溪。。。王襄,你们没事吧。。。”赵渊急得冷汗直冒,一路随着郑凯往上爬,以便策应。

“赵渊,没事。”林文溪艰难地开口说。

“没事。。。没事。。。”王襄吓得有些痴了,不住地摇摇头。

“赵渊,要是我是你。。。”郑凯粗鲁地喘息一声:“就该赶紧去把小曼接上来,这山上说不定有些什么,她一女孩子容易出事。而且。。。就算我们出事了,你能做得了什么?和我们一起滚下去吗?”

王襄听见这话,忍不住呜呀一声喊出来。

赵渊听了,情知无法挽回,只得快马加鞭,使出平生的气力往下滑去,他听见林文溪在上面颤声说:“赵渊你小心。”心中忍不住一阵剧痛。

到了下面,赵渊二话不说,将舒小曼安放在背上,起劲往上爬,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郑凯到下面,不由分说,先把王襄绑在后背上,便说要把最重的男生先弄上去,让赵渊来照顾舒小曼。王襄和林文溪死活不同意,却哪里是郑凯的对手?林文溪拔腿便跑,却被背着王襄的郑凯很快追上,一把撂入怀里捆了个死结动弹不得。期间王襄欲反抗,咬了郑凯的肩膀,被郑凯两巴掌拍在屁股上,疼得嗷嗷叫。

“老子绿野军校出身,比不过赵渊这小子?”郑凯啐着,怒吼着往上爬。

彼时林文溪心中顿时肃然,别人也许不知道,他却清楚得很,当年他从乡下转学到城镇,差点就被父亲送进绿野军校,是母亲哭得愁得大病一场,父亲才作罢。父亲自此却得空就让他的贴身下属弘轩带自己去游泳,打篮球,骑行,虽身体纤瘦,怎么都壮实不起来,体魄却还是不错的。当他听说绿野军校的种种可怖训练和教学方式,不禁深深感恩黄夕雅让自己逃得生天。

绿野军校在另一座小城的最边缘地带,后临绝壁,前御汹涌长江,是一处占据十分凶险地势之处,所以进了学校,若想逃学,便是一个死字。那座学校极为神秘,每年都有因不堪忍受残酷教学而跳江自尽的,却数十年屹立其间,不得不说是一件稀罕事。凡少年升入初中,就具备资格进入学校,经过入学体检,政审,特办文化kǎ一 shi,各项体能测试,就可以入学,另有一点,长得丑的还真不要。

初中三年后,经过极严格的考核,才能留下继续读高中,否则将被转入其他学校。林文溪听弘轩说起,他自己就是曾经是绿野军校的高材生。但进了那所学校,一年方能回一次家,所以去那里的,若非是实在无法看护孩子的父母,就是亲戚将没有爹娘的孩子送过去,弘轩自幼丧父,辞别母亲一去经年,此后便跟着林子伟做了专驾司机兼私人保镖。

林文溪自从昨晚听朱紫林说的事,对于研究每个人的背景故事却颇有了些兴趣,但,只是兴趣而已,嘴巴上,是绝不肯说什么的。譬如他又对赵渊感兴趣起来,赵渊其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长得帅,而且帅得有特色,在别人身上找不到这种感觉。论体魄是完全抵不过郑凯,却能不时将庞大的郑凯放倒,据说是习过武,又有领导大将风范,遇事逻辑清晰,头脑冷静。可奇怪的是,他能逮的了兔子,抓得了鱼,认得了草药,还做得一手好菜,这非得是从小在农村长大并且做过农活非常多的才能有这本事。不过赵渊身上并没有太多农民子弟的痕迹,身上隐隐的,也有一股贵胄气息,动作行为豪迈却不粗野,说话爽朗大气却并从不有直接的下流,行动间有的放矢,深沉而不外露。他又稍微揣测王襄,应是个富二代,张安安,无解,舒小曼,无解,陈婉馨,公主脾气,其它无解。分析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竟对男生专注得更多,对女生似乎捉摸不透,想想自嘲般笑笑,一路虽磕磕碰碰,惊吓有余,至此,倒也还算平安。

赵渊自是听说过这个军校的,若非舍不下父亲,他早已是其中一员。是了,军训时若非郑凯自己故意不想显山露水,恐怕执教的教官他都可以半分不放在眼里,从砍竹筏到撑篙到现在跨悬崖,哪一处不是一个极具作战能力的人才能办到的。至于郑凯究竟是只在那里呆过初中还是呆了六年,就不可知了,难怪他有资格被选入纪夫大学,却也是一个偏才。只是看他似乎从未显过对军事,政治有所兴趣,反倒对生物学十分有见解,那又是什么原因进入绿野军校,又是如何出来的,郑凯的故事,也是很长了。

赵渊心中阴晴不定,手脚并用,浑觉身上迸裂出无比的气力,一路一往无前,他心中实则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快点见到林文溪,见到他无事,他那样被郑凯捆在怀里,背对着山壁,这一路的磕碰伤痛,可想而知。

林文溪只觉得身子忽上忽下,与其说郑凯是将自己拽上去,不如说是把自己给顶上去的。郑凯使出蛮力,口中不时喘起粗气,林文溪听得心里一阵阵慌乱。忽然身子猛然下坠,耳边听到砂石急速坠落,是郑凯一只手支撑不住,力气没使上来,但他很快稳住,一只手缠住绳子,一手托好林文溪,单膝重重跪在岩石上。林文溪侧过身,仰起头,见到郑凯右手胳膊青筋突起,上有斑斑血迹,膝盖早已被磨破,上面淋漓鲜血将崖壁染红,雪白的牙齿紧紧咬住绳子,唇边已见血色,另一只手却托住自己的后背不肯放开。

“我自己来吧。”林文溪发觉声音微带恳求,他相信,剩下的路也许不会很多,凭借自己,也应能抵达终点,他实在不欲冒这样的风险,以这样尴尬的姿势上去。

“死不了,放心。”郑凯松口艰难出声,眼中忽然精光怒放,一鼓作气,很快攀上山顶,和林文溪,王襄滚作一团倒下。郑凯身上已然磨得七零八碎,胳膊,臂膀,膝盖没一处好皮,然他庆幸应该将林文溪保护得很好,却见到林文溪身上也多出磕碰。刚才王襄从山脚一路嚎叫到山顶,固然是惧怕,也因难免的磕碰,比之林文溪的伤,却是小巫见大巫,但林文溪竟然全程没有哼一声,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只盯着自己,面有忧色。

郑凯嘿嘿笑一声说句抱歉,他是应该抱歉,刚才攀登时若非存了那样濒死的绝望,又怎能迸发出无比的力量上来,他自绿野学校毕业,庆幸重过此生,再也没了时时被逼至绝境的体能训练,越野生存训练,竟不料却被谁逼迫至斯,只是连累林文溪一路受罪,反对自己没有半句责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两虎相斗一虎退 两女生已经扑上来擦伤口,敷药,郑凯指了指林文溪。林文溪安静趴在地上,面色苍白却不出一声。

张安安方才见到郑凯将林文溪”顶“上来,正想问候林文溪后亭的某个部位,见到他俩这样,竟然开不出这个玩笑,又想骂王襄蠢笨如牛,包扎伤口都不会。却看王襄将郑凯包扎得严严实实,处理得井井有条,自己反倒相形见绌,嘴角拧了拧,说不出半句话,只得念念有词:”文溪乖乖,不怕疼疼,姐姐帮你吹吹,好得快快。”两个男生顿觉累得已经吐不出来。

“这里疼吗?”舒小曼十分轻柔摁压林文溪的每一处关节,林文溪都是缓缓摇头,舒小曼终于忍不住将林文溪翻身,摁压林文溪臀部:“这里。。。疼吗?”

林文溪哭笑不得,张安安将舒小曼的手狠狠打一下:“咸猪手。”

两女生争着照顾林文溪,王襄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郑凯投以深深同情:“凯哥,你看吧,会叫的鸟才有虫吃。”

郑凯蠕动嘴唇:“文溪也没叫唤。”

王襄又叹息:“哪天你痛得受不了了,不要只会放手,记得喊出来。不出声,不代表能忍,是没有伤够。”

郑凯听得这句玩笑话,深深地望了一眼一直俯身往下只去看赵渊的陈婉馨,紧紧闭上眼睛,不肯说话。

王襄忽觉眼中莫名有了泪意,狠狠用劲勒紧他臂膀上的伤口,郑凯只是眉头微蹙,王襄狠狠一拳头打在他的伤口,发狂般喊出来:“你倒是给我叫出来。。。”就见郑凯一脚踹过去,王襄拖长了一个“来”字,飞了出去,爬起身哼哼唧唧摸了摸屁股,又涎着脸坐在郑凯身边也沉默下去。舒小曼掩嘴而笑:“安安姐,你家王襄,看来要在文溪之前被弯了。”

说话时,赵渊已经阴沉着脸爬上来,他解开舒小曼,让她自去检查伤势,见林文溪似乎无事, 忽地蹂身上前,扑向郑凯,两个人很快扭打在一起。舒小曼见林文溪虽然镇定自若,面色却奇异地苍白,两鬓处的汗,出奇地多,忙赶上去检查。

寻常男生打架,或许张安安等人还劝得开,这两男生打架,无疑是猛虎撕斗,只有躲避唯恐殃及池鱼的分,何谈劝解开。

而且,他们诚然是真地在拼死相斗。

郑凯力气大,往往命中赵渊的任何部位,赵渊疼得几乎要当场扑倒,然而郑凯挥拳数下,也不过能击中赵渊一次,反观赵渊,打在郑凯身上亦疼,却并不会当即受伤,但是赵渊似是深谙“孙子兵法”一般,时而声东击西,时而因势而行,让郑凯自己去撞石头,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解。

只是,赵渊一个不慎,没有躲开,只觉眼前一黑,面门被郑凯一击而中,顿时鼻血迸发,仰面飞躺在地。陈婉馨见了,嘴里呵斥:“你就是个蠢货!做蠢事还不让人说吗!”扑上去护着赵渊。郑凯停下手,脑袋若惊雷一般霹雳着,他沉默下来,拿起自己的行囊,从侧路径自离去。

赵渊还要爬起来去追打,舒小曼尖声叫出来:“文溪,好多血。。。”边用手朝林文溪背部探过去,真地探出一手掌的血出来,顿时急了,嘶声喊起来:“文溪你给我们看看啊!”

不远处,郑凯差点一个站不住,刚才知道林文溪磕碰了不少,不想竟然如此严重,自己能忍,这林文溪,何尝不是。够爷们,值得交往,郑凯心中忽然起个念头,然而后悔又有何用?接下来,看来是一个人的战斗了。

赵渊忙去通风处清理干净泥土,铺上垫被等,搭起帐篷。

赵渊提着药箱,扶着林文溪走进去,众人看见,林文溪的后背已然鲜红一片,方才他躺着的底下,更是被血染红。可赵渊只独独自己进去,又是何意?

林文溪从不愿意在任何rén iàn前上身,就算和赵渊已经修得共枕眠的缘分,亦然如此。赵渊夜夜光膀子赤上身睡觉,只穿一条小三角,林文溪从来是和衣而卧,林文溪不说,赵渊心底明镜一般。

舒小曼一壁担心林文溪的伤势,却一壁莫名地有些开心,她和张安安相视一笑,矜持着一步步靠近赵渊的帐篷,拉链里有一条小缝,就在那里,她见到了此生最难忘的旖旎风光。

林文溪半跪在棉垫上,刚好背对舒小曼,赵渊蹲下上前正帮他解开上衣,他忽然双手收缩,似在犹豫。赵渊抿嘴微笑,开心和他说了些什么,林文溪放开手,任由赵渊帮他解开扣子,缓缓剥落至肩膀。肩膀白如玉璧,柔软光滑,仿似天生一抹月光流连在那,莹莹静默而生辉。瘦削的肩胛骨微微耸动,肩胛骨上几乎是光秃秃的,叫人见之生怜,恨不得贴紧上去。衣服脱落,整个光洁的背部全部显现。

林文溪的背部,像是一片远山,不是那么有棱有角的,却是一抹水墨画,温柔的曲线,若有若无隐现在云中,雾里。但是中央一大块擦破的皮肉,十分醒目地向外面渗出血迹,擦痕之深,那些擦掉的皮竟向两边蜷缩,可见之疼。奇怪地是,林文溪身上却浑然没有一点赘肉,肩胛骨朝下,脊梁挺得十分正,两侧微微有些耸起的肌肉,腰部就算让皮带勒着,也并未勒出什么下垂的波纹,更像是常锻炼的人。自然,不似郑凯身上筋肉虬结,更不似王襄身上还生了一些小臃肿。平心而论,舒小曼觉得就算是陈婉馨这样把舞蹈练得精纯的,那张背,也没有林文溪的好看。只是这背上的伤,让她忍不住揪紧帐篷,恨不得马上冲进去。 眼见赵渊就要把红药水朝上涂抹,舒小曼终于忍不住猫着身子爬进去。

林文溪惊讶侧过身,舒小曼捂着鼻子,差点没倒下去。两片锁骨,若玉无形,若柳青翠,横在他胸口,舒小曼忍不住想触之,恋之。结实的胸膛,中有浅浅的缝,隐约六块腹肌,浅浅镶嵌在斜纹人鱼线中,不曾想,林文溪看似弱柳扶风,身体却实是颇有男子气概,这身体的线条,磨得刚好到实处,若再脆弱一分,不免软绵无力,若再刚硬一分,却显刻板沉重。舒小曼忽然忘记自己进来是做什么的,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男女有防,郑凯赵渊他们会肆无忌惮在军训之余脱光上衣,顶了烈日打篮球,向一切围观的女生打起呼哨,宣示他们的阳刚,青春,但是林文溪不会。

在家里,天气再炎热,林子伟也不会光起膀子,更不会让林文溪光起膀子。林子伟讲求男人一定要有格调,对生活有追求,记得林文溪当时反问:”我追求tu一 yi服凉快凉快。“林子伟蹙眉教训:“那就在自己房间里,不要到客房来。”

林文溪不服气:“我全身老妈和你都见过,你还计较什么?”

林子伟生气了:“儿时是一张白纸,长大就决定白纸里面会画什么,你是希望被涂抹得乱七八糟,还是一副足以叫人欣赏的名画?“

林文溪撇撇嘴:“我要印象派画风。”结果挨了林子伟一板栗凿。

林文溪幼年时爱好广泛,涉猎颇多,更是能言善辩,林子伟往往也说不过他,气不过只得粗bà一 d一ng手,林文溪勉强臣服,心中实在不甘,往往会故意乘林子伟不注意,我行我素。此后林文溪在客厅正屋里光膀子吹电扇,打红白机,忘记黄夕雅的叮嘱,要他看好煮的饭。林子伟恰好回来,怎么大声敲门都没反应,打家里座机也没反应,正要叫kāi su一匠,林文溪被饭糊的味道恶心得清醒过来,清醒地去把煤气关了,清醒地居然去打开房门,清醒地没有将红白机收起。这次没有挨打,他被罚做了一个月的满意饭。所谓满意饭就是,饭做好,若父母双方有一人觉得味道不行,便加罚一天,直到吃够一个月的全票通过饭为止。林文溪记得那次他被折腾了小学升初中的整整一个暑假。于是林文溪最终还是被教育出来,从不在任何rén iàn前光起膀子,他,永远都是一个严谨而拘束着的少年。’

舒小曼目光凌乱,林文溪却已经准备合好扣子。舒小曼仓促制止,站起身差点将帐篷撑破,趔趄弓腰跑到林文溪身边。

“赵渊,你不知道先消毒剪除死皮吗?小擦伤直接上红药水没事,这样的大擦伤,死皮不去,可能会从里面腐烂。”舒小曼说着从药箱里拿出医用酒精,先给镊子消毒,边用镊子缓缓去掉林文溪伤口的死皮。

赵渊看舒小曼轻手轻脚,温柔得有些反常了,而且动作重复,反觉麻烦,盘坐着仔细看。舒小曼的确是用十分严谨而专业的医学流程来照看林文溪,比如酒精不能直接涂抹中间最重之处,一定要缓缓贴近,但是逢有已经纠成团的血凝,就让林文溪忍一忍,她必先将血凝微微用力剜掉。过了太久时间,舒小曼和林文溪皆是满头大汗,舒小曼是精神过度集中,而林文溪,却是活活疼出来的。

“疼吗?”赵渊抓住林文溪的手,被林文溪反手狠狠掐住,赵渊吃痛,亦不挣扎。

舒小曼看看林文溪那里均匀涂抹的红药水,忐忑地叹息一声:“文溪,你还真能做到一声不吭。我实在是。。。”舒小曼想说:“要爱上你了。”却觉得颇不合时宜,话到嘴边,成了:“不要怪我麻烦,只有这样,林文溪的这处伤,留下的疤痕才会浅一些。哪像你一样,身上没一处好肉。”说着指着赵渊眉头,脖子,手臂,小腿上,处处都是轻微的划伤,有两处却显得严重,应该是刀伤。

她摇摇头:“唉,赵渊,我不知道你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林文溪疼得再厉害,从来不喊出声,我倒希望他能像王襄一样凡事大惊小怪。至于你,简直是伤疤博物馆,竟然还有刀伤在身——又多了几条!”然后她将林文溪的爪子一根根扒下来,这五根指头几乎已经深深嵌到赵渊的胳膊肉里,舒小曼无奈摇摇头:“男生都有自虐倾向。”转身爬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病急遇困险弃权 一行人休整片刻,忽地温度骤降,乌云翻墨半遮山,横亘天际的云霞,苍茫薄雾,云间偶现的闪电,雷声已经隐隐。罡风四起,雨要来了。林文溪回头远望那座孤村,那样的夜里和琴音,那个女人和她的故事,绝不会结束。 雨骤骤,风凄凄,一行人戴上钢盔,身着迷彩,左右突进,身影很快消失在纵横交错的丛林中。一个狼狈的身影跑出来,继而发足奔进赶上去,一边咧嘴骂着:“这帮兔崽儿,还真敢翻悬崖。。。”奔一会,有些疲惫,又说:”要不是哥哥我昨晚烂醉。。。赵渊这小子,酒量还真行。”

当夜雷雨交加,就算选的是坡势较高处休息,仍免不了流水倒灌,赵渊在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摸摸裤裆,还以为梦遗,往林文溪那一眼,他整个人都被水冲得湿透,泥巴水糊了一身。数日以来,雨再大帐篷里却相安无事,因郑凯拿的主意,睡觉时垫几块砖石,砖石上拉一层防水膜,再置备木板上去,又隔一层防水膜,才垫褥子,是以帐篷浸水,也能一夜安眠。赵渊忙打开电筒,想将林文溪唤醒,林文溪面色通红,嘴唇发白,双眼紧闭,赵渊伸手试探,才知他正在发高烧。受伤和白日里不断奔袭,晚上又被雨淋透,铁打的人估计也扛不住,何况他林文溪,这一折腾之下终于病倒。

赵渊凝视帐篷里奔流而下的水,大叫一声不好,明明帐篷安排在高处,水是自上而下流,只有一种可能——滑坡了!

赵渊为林文溪套了一身雨衣,包得严严实实,抱紧他,套拎起行囊,一脚将帐篷踹开。跑出去才发现山风呼啸,赵渊抱着林文溪也有些站不稳,暴雨如注,漆黑的夜晚似乎绵延不尽,苍穹化作团团的墨汁,悬垂在头顶,似乎随时都要掉落下来。

很久没有过的恐慌感弥漫心头,伙伴们,都怎样了?深一脚,浅一脚在雨中艰难挪步,林文溪已经微微醒转,勾住赵渊的脖子不住咳嗽。赵渊看见那头三三两两闪着的孤灯,忙使劲挥舞手电,那边也同样挥舞三下,赵渊忙赶过去,原来大家伙也在找自己。赵渊定神一看,郑凯却正其中,背靠一块石头,面色铁青地坐着。一行人惊魂未定坐在大树下,王襄表示按这人品,是不是会有一道闪电劈在这树干中。话音方落,一道闪电劈裂半边天空,一声惊雷滚滚而至,耀武扬威炸了几番,才消停。

王襄顿时噤声不敢多言。

终于搞清楚了,的确是滑坡了,但是几人本来驻扎的帐篷就只是个十来米高的小土坡,刚好背风,坡度很缓,土质却过于松软,暴雨后脱落,几个帐篷全部都被冲到坡底去,人却相安无事。最早醒的是陈婉馨,她是被水冲得随着帐篷一起滚下,慌乱中惊呼救命,可第一个冲过去的竟是郑凯,将她抱住,一边寻着其他人,一边寻能避雨的高处。最后郑凯将吓傻了的女生和王襄一并安顿到小树林,接着一边寻行囊,一边去另一面寻赵渊和林文溪,所幸没有挪几步,就见到赵渊的手电筒。

赵渊凝神看着身边有气无力的林文溪,心中怒意顿起,腰侧却被林文溪轻轻拍打,只听得林文溪轻声说:“郑凯已经尽力关照我了,别怪他。”赵渊这才一脸不甘地扶着林文溪坐在一边。

指针指向凌晨两点半,按这天气,至少要到七八点才能看得清路。行囊丢失得七七八八,看路程至少还需明天一个整白天,才能抵达补给站。全队人因白天太累,早早歇下,本欲当夜美美休息一晚,次日凌晨四点起床,全力冲刺,争取晚上达到补给站休息,不料竟出了这等状况,一时都拿不定主意。更让人担心的是林文溪的状况,他几乎已经处于昏睡状态,面色苍白得吓人,赵渊将林文溪安顿在一处柔软些的地段,冒雨又准备出去。

“渊哥,干什么去?”王襄急切问。

“他找药去。“郑凯不紧不慢说,又一把扯住赵渊:“现在别说找到,就算找到了估计也不能用了。”赵渊不管不顾冲入雨地,四处寻找,良久未果,忽然朝四面八方大声呼喊:“教官,你出来!有人放弃比赛,快叫人救命!”

几人顿时明白,一路护送的教官想必将一切看在眼里,只因无人求救,便只匿着不出面,如此性命攸关时刻,教官竟能冷酷至斯,张安安甚至恨得落下泪来。这场野外拉练,为这么几个名次,却让她深深体会到纪夫大学,未来要作为自己母校之地的冷漠无情。张安安失控哭出声:“我退出!我他妈地退出还不行吗!见死不救就是你们的规则吗?”

“你们,几个人要退出的。”不远处的丛林中,一路护送的张东远远走出来,撑着雨伞,神情极为冷淡。

“我!我退出,还有。。。还有。。。”赵渊想为林文溪做这个决定,一时却愣住,那些天晚上,林文溪甚至于认为女生太过拖沓,他自己想脱离队伍,独自前行,若非行囊掉落,就算现在尚未抵达,亦应早在人前。如果他醒来,发现已经退出,又当如何?

“还有林文溪!他要退出。”陈婉馨大声开口:“他的身体状态已经不能坚持。”

“婉馨,你。。。”赵渊转身,陈婉馨已经从林子里走出来,定定看着教官。

林文溪悠悠醒来,第一句听到的是陈婉馨的话,本能喊出声:“不!不退出!”

“林文溪?”张东似有停顿,走向前,弯腰探视,继而满脸怒容:“擅自攀爬悬崖,把人折腾成这样你们不早点报告!”伸出手来捂了捂林文溪的额头,又将他眼皮翻开看看,从腰包里拿出几颗药丸,还有一瓶温水,让林文溪就着服下。

“我的帐篷在那边石头上,林文溪我带走了。”张东抱住林文溪就要离开。

“不!”林文溪抓住教官的胳膊,挣扎要下来。

“文溪,听我说,后面还有学分,还有机会,不止这一次,我陪你退出,可好?”赵渊蹲下身,拭去他额上的雨水。林文溪却已经挣扎站起身,赵渊扶住他。

林文溪看看表,堪堪指向凌晨4点,按照计划,已经该出发了,可赵渊,郑凯,王襄还有三名女生都呆在原地。

良久,林文溪竟淡淡笑了:“你们,先走。”说着,缓缓走向张东,说:“赵渊,你不拿到好名次,我不是你兄弟!”耳边,是林子伟diàn huà里严厉的叮嘱:”不求拿第一,我必须要在前十见到你林文溪的名字!”我办不到了,老爸。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犯的错,由我来照顾文溪!你们先走,文溪,不退!”郑凯忽然说,一把揪住张东不放。

林文溪定定地看着他:“我不怪你,你让我见识到什么是你口中的纯爷们,当然,有好有弊。如果,你真地很有担当,带大家一起,走下去!”

张东不及大家反对,扶住林文溪,慢慢挪向他的营地帐篷,赵渊却跟了上来。

“赵渊,你不走,我不会回去休息的。”林文溪一把推开全数覆在自己上空的伞,和张东,赵渊一起淋在雨地。三人的身影定定地立在夜雨中,一道闪电霹雳而下,每个人都是神情肃穆庄严,似山魆猛兽,又似一线牵在一起的命运人偶。

“你想弃权吗?文溪?”赵渊问。

林文溪狠狠地摇摇头。

“跟我走。”赵渊说。

林文溪点点头,扑向赵渊,赵渊一把背起林文溪,向张东说:“他实在撑不下去了,我会把他交给你的!”

张东未置可否地立在雨地里。他不意,当年那个看似娇弱的小孩儿,如今却有着这般非凡的意志,文溪,你,一定要撑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全能王襄累安安

“全体,急行军出发!”赵渊一声令下,集体行动起来。

风雨忽停忽下,林文溪已经不记得走走停停多少次,只记得赵渊的背,温暖得好像在发烫,被他背着,自己似乎要流汗。

又过不多时,昏昏沉沉地只记得被喂了几口流体,像是面包味的,再就是好像一行人停下来,是郑凯粗鲁的嗓音:“你们把这两根竹子摆平行了!”然后林文溪就不用被郑凯或者赵渊背着,可以舒服地躺在担架里了。

不知多久,又停下来,男生好像是去打水,昏沉中他又似乎听见是陈婉馨的声音:“女生身体都没他娇弱!我们收帐篷,洗衣服,做一切后勤,郑凯出力,王襄认地图,赵渊起主导统筹,你们说他对咱们几个作了多少贡献?一贯要人照顾。不是他,我们早就到了。”

舒小曼轻声说:“不是我们一路玩花赏月的,文溪也应该早就到了,他体质其实也相当好。”

“哼,他识路吗?”陈婉馨似乎很生气。

“他可以加入其他团队。”舒小曼语气稍微有些重。

“哈哈,我看他只要搞定张教官就可以了,你当咱们可爱的文溪弟弟搞不定吗?”张安安笑语解颐,及时找了共同的话题逗乐两姐妹。

是么,我确实是没有任何贡献,一味拖累人而已了。林文溪忽然想沉沉睡下去,他实在是倦极了,于是他当真睡下去了,可再醒来时,却听见赵渊焦急的呼唤。

“怎样了?是重新组建团队,还是单独尝试?”考官显得有些不耐烦。

原来,众人抵达补给站时,被告知进入补给站,需得自选某个类别的二十道题目,通过一半者,方算是抵达。若是团队上面的类别方向五花八门,分为“政治经济”,“天文科学”,“地理科学”“战争军事”,“人文历史”,“理化生物”,“医疗卫生”,“电子计算机”,“数理逻辑”,“音乐舞蹈”。几个人可选择单独尝试,则只需答对一半,即可同行,选择团队尝试,则按照团队的平均分,决定整个团队是否通过。

这,便不再是意气用事之时了,若组成团队,非得极为明白团队中的人员所长,若单兵出战,又须对某一方面的知识十分精通,风险亦大,几个rén iàn面相觑。

“我和文溪组团。”赵渊毫不犹豫地说:“大家可以各自组一起,不能全死。”

“我也和文溪组团。”郑凯说。

“和王襄。”张安安此刻亦不犹豫。

“我和婉馨。”舒小曼微微咬着上唇。

“单独。”陈婉馨冷然一笑。舒小曼面色微窘,对正欲开口的张安安摇了摇头,说:“单独!”

几人被分别派往不同的房间,大家心知肚明,纪夫大学的试题,绝对非同小可。

张安安选的“音乐舞蹈”,这便是她的特长,王襄每一样都想选,最终还是定下“人文历史”。

陈婉馨和张安安选的是音乐舞蹈类的题目,一行人中,陈婉馨第一个走入第二补给站,深深呼出一口气,额间微微渗出汗来。她辛苦一番,总算答对了大部分的题目,其中一题,竟尔是听歌默写五线谱,只允许听两遍,是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所幸不久前,族里的事务负责人墨谦便递给她这套谱子,让她练习。她此刻长发飘然,微微抿着嘴,傲然地看着那座小房子,她的舍友,男寝216的成员,依旧在里面。不知赵渊的情况如何了,她有些担心,认识至今,实则对赵渊的一切,不甚了然,只因自己只是稍微欣赏此人而已,但是,从今以后,不会了。

接着出来的,是舒小曼,这让陈婉馨大为意外。舒小曼的特长是医学护理,但是她并不打算从医,只是不意她竟能如此出人意料。

“挺厉害的嘛。”陈婉馨不禁由衷称赞。

“彼此彼此。”舒小曼淡淡一笑,方才就算陈婉馨当众让她有些难堪,她亦能接受,当此环节,陈婉馨的选择是极为明智的,自己亦是过后才反应过来。

张安安和王襄神色复杂地出来了,舒小曼忙上去关问,张安安只是叹息一声,王襄苦着脸:“我害了安安。”

张安安所选的音乐舞动,十分艰难地二十题答对十三道,听歌识谱尚且不说,现场根据歌曲编排舞蹈,歌曲只能听两遍,偏僻冷门的国外音乐家并不知名的钢琴谱默写,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张安安可谓是穷尽平生智慧,死亡脑细胞无数,才艰难突围。按说,王襄只需答出7道题,两人即可过关,奈何奈何,屈原的《离骚》节选无法背诵完全,最简单的《春江花月夜》整诗默写,王襄错字连篇,不知拿破仑的生卒年岁,不知研究超自然的存在为《形而上学》的哲学,更不知《形而上学》是出自亚里士多德,填空题生生错失,更遑论当场按照《元曲醉花阴》填曲一首,二十道题,王襄题题均答,或百般错谬,或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生生领了个鸡蛋。两人均分65分,直接淘汰出局。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被选进学校来的!”张安安点着王襄的额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我写了十几部小说。。。”王襄支支吾吾地说。

“你以后记得写个自传,把这丢人的事给我好好写上去!”张安安气得柳眉倒竖,眼泪花已然在眼眶里打转,及至知道陈婉馨和舒小曼都通过了,她更是羞愧无以复加,直叹息着:“所托非人。”见王襄比她难过更甚,已然萌了不好的念头,忙又劝解一二,舒小曼和陈婉馨亦从旁劝说,好容易两人才平静下来。

却说林文溪和赵渊及郑凯,林文溪选的是《人文历史》,赵渊摊了摊手:“要是有散打就好了。”微一沉吟,选的是《政治经济》,郑凯选的是《军事u qi》。

“你不应该选理化生物吗?”赵渊问。

“物理和化学,我从来没及格过。”郑凯心虚地说。绿野军校自然设也有文化学科,他却堪堪各项倒数,若不是仗着过人的军事技能,他恐怕早就从那里除名了。c

赵渊扶着林文溪坐下,郑凯先作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锋芒大展成败忧

第一题,ak47的塑料枪,模拟使用,距离五十米,十发橡胶弹,7发命中10环得一分。赵渊瞪大眼睛,开始揣测自己所选学科,题目该如何如何变态,一只手还在抚摸着林文溪的额头,感触体温。郑凯看见fǎng zhēnu qi,面色陡然冷峻下来,随意观察片刻,装弹,上膛,抬枪,十弹连发,九发命中靶心,轻松拿下一分,赵渊忍不住喝彩叫好。

第二题,拆解并组装ar狙击模型。郑凯的动作潇洒麻利,干净利落,赵渊佩服得五体投地,林文溪亦颇为震撼。

四题实操题结束,郑凯稳拿四分,愈发自信,及至第五题,他傻眼了。

“决定战国历史最终转折点的战役是什么战役,发生在哪两个国家。”

“这。。。”郑凯想辩解,然这分明又是军事题,他无话可说。

“长平之战,秦国和赵国。”林文溪说着,剧烈咳嗽起来。绿灯亮了,这是第五分。郑凯不免向林文溪竖起大拇指。

第六题,二战反法西斯战争获胜的转折点是什么战役,由哪些国家参与,各自兵力是多少,那个时代使用最广的单兵枪械是什么?

郑凯哑口无言。林文溪忍不住往赵渊怀中靠得更紧,暖暖地,很舒服。

郑凯一连无语了剩余的十四道题,重重地锤了一下赵渊的肩膀:“靠你了。”

赵渊点点头:“那他,靠你了。”

林文溪立时趴向另一边的桌子,郑凯会心一笑,脱下外套盖在林文溪身上,坐得远远地。

“中国古代的商鞅变法对于中国社会从奴隶制度向封建制度过渡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请问ri běn同类变法,从封建社会过渡到资本主义社会,是什么事件,其中杰出的重要人物是?”

“这是一道题吗?”赵渊忍不住勃然变色,立时准备放弃。

“明治维新,人物是:坂本龙马。。。高杉晋作。。。”林文溪吞吞吐吐,缓缓地终是说出来。赵渊恨不得冲上去狠狠亲林文溪一嘴,同时拳头紧握,调出下一题。

“国家宏观市场经济调控的杠杆一般有哪些,分别由哪些职能部门行驶,请举出近年经济调控的实例,试分析其作用。”

郑凯倒吸一口冷气,林文溪微微蹙眉不语。

“价格,税率,汇率,利率,工资。商品价格由市场决定,物价调控分为国家级和地方级,由物价部门统一规划,由地方财政通过注入,回收等方式处理。汇率和利率由中央银行宏观调控,税率由国税地税和财政,民政等多个职能部门协调修改。。。近期案例。。。”

数分钟的时间,赵渊侃侃而谈,引得林文溪精神为之一振,倒从未见赵渊有这方面的研究,令人刮目相看。

“试分析二战以后,美国选举而成的总统往往由各大财团的嫡系组成,这样做法的利弊,以及分析个中‘民主’的意义。”

“绝大部分民众对于政治,经济,邦交上的决策没有太多的想法,大部分受到该领导人的言行举止,德行,出身背景,以及所谓‘惠民政策’的影响,决定是否投票。而民众是不可能接触得到到候选人本人的生活的,只能从现场演讲以及媒体宣传乃至精神领袖的建议等去了解相关资讯。而媒体播报的内容,精神领袖的言辞,往往具备刻意的片面性,至于刻意片面,片面多少,影响力有多大,这些都是可以使用财力去得到解决的。是以,没有强大财团支持,美国实际上没有正面新闻的候选人,所谓民主,也只是受到外界舆论引导而产生的‘伪民主’。”

赵渊答出两题,已然有些吃力,林文溪目视郑凯,向行囊袋子示意,郑凯不解,林文溪说:“水。”

“你要喝水?”郑凯说着,拿出一瓶未启封的矿泉水,林文溪微微叹息,将水递给赵渊。

郑凯摸了摸脑袋,憨憨一笑。

赵渊又答对两题,所幸这两题只需要报出dá àn即可。

“改革开放以来,国民gdp总值从原来的多少提升到多少,中国企业的数量得到了何种提升,呈怎样的分布,代表企业有哪些?”

“从。。。从负无穷提到正无穷,从几个变成了无数个。。分布在大江南北,代表企业有,国企,国企。。。”赵渊实在说无可说,一口气乱编之,倒惹得郑凯哈哈大笑。

赵渊没想到自己会乱答十四题,他阴沉着脸,回到座位。郑凯和赵渊各答对五题,林文溪堪堪需要再答对二十题!也就是,二十题,他必须全部拿得满分!眼见这难度,是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的!

“走吧,文溪,先去医院,你不能再耽搁了。”赵渊说着要扶起林文溪。

“不行,试都不试,怎么行?而且我看他,肯定能扛得住。”郑凯站起来说,并拦住赵渊。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有信心打得赢老虎!现在明明知道结果了,还要文溪强撑着,那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赵渊顿时有些生气。

“渊哥,用不见黄河不死心说,更好。我能坚持得下,你放心。”林文溪开口说着,然则眼睛已然被烧得不能睁开。赵渊默然片刻,将林文溪揽入怀中。林文溪枕着赵渊宽阔的胸膛,能感受得到他的胸口起伏,呼吸频率,能感受得到那一颗剧烈颤抖着的心。

第一题,填空:杜甫有诗,日暮聊为?。请背诵填空的这首诗,并指出诗的体裁。

“梁甫吟,乐府诗。步出奇门,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墓。。。”

绿灯亮。

第二题,列出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朝代表以及各朝代的时间和君主名字。

林文溪一一答来,只是在五胡十六国时,微微凝噎片刻,最终竟是分毫不差。

第三题“中国唐朝时期,世界有哪些国家,各自处于何种社会形态。”

变态!赵渊几乎要骂出声来。

林文溪微一思索,答出大半,又说:“其余国家正史记载残缺,野史不足为据,各家皆有争论,尚无定论。”

绿灯!

郑凯和赵渊同时惊呆了。

林文溪匪夷所思地一一应对,直直拿了第十九分,尚差最后一分!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写下含答题者名字任意一字,并只写包含此字的诗句,五十句得分。

“常记溪亭日暮。。。溪云初起日沉阁。。。桃溪浅处不胜舟。。。”

林文溪答了四十多句,搜索肠枯,更兼病中头脑昏沉,无奈之下,只得挥一挥手,让赵渊扶起他。

红灯亮。林文溪重重喘息一声,跌坐在椅子上,郑凯豁然站起身,把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完了么?真地完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赵渊奇谋逞天辩 “你只再回答有‘渊’的诗句,剩下的交给我。”赵渊俯身说。

林文溪点点头,继续回答:“高咏渊明句,吾将起九原。。。渊鱼与林鸟,各得随所愿。。。”一口气背了七八句。

红灯再度亮起,并配双闪,这是在示意答题者立即离去。角落处的监考官已然有些不耐烦地站起来。

“我抗议!”赵渊高高举手。

“说。”监考官的身影在微暗处,看不清身形,如同雕塑一般。

“我们是一个团队,按规定可以大家一起答题。题目规定,写下含答题者名字任意一字,现在答题者是我,文溪自己答了,又代替我答,有什么不可以?”赵渊说得言辞凿凿,林文溪方恍然大悟,郑凯愣了半天方反应过来,狠狠砸着赵渊的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啊!”

监考官沉默良久,绿灯亮起。

躲过一劫!林文溪深吸一口气,颇觉胸间畅快许多。赵渊忙轻轻拍着他的胸口,说:“撑不住了,就说一声,乖。”

郑凯立时起了半身鸡皮疙瘩,说:“赵渊,文溪是男生啊,你。。。”

“别打搅他答题,有本事你也代替!”赵渊头也不回地说,慢慢地将林文溪扶起来:“文溪,你简直是世界第十大奇迹!”

林文溪苦笑着说:“那第八第九大奇迹就是你和郑凯了。”

“都好都好,你说什么都好!”赵渊开心极了,一把将林文溪以公主抱的姿态抱起,大踏步走出去。林文溪不免惊呼一声,欲挣扎,屋外阳光忽至,透过重重叠叠的翠叶,像是在赵渊的眸子中洒下盏盏繁星。林文溪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抚着赵渊的眼皮,渐渐地,看到赵渊变得很模糊,渐渐地,在一片轻松宁静下,似乎某个地方缓缓奏起天音笙箫,林文溪含笑睡着了。

再醒来,林文溪却已经躺在一个小房间里,手中挂着吊水,他环顾四周,却看到另一张床上的人,正是郑凯。认识以来,郑凯似乎从没有这般安静过,就像他身边吊瓶里的水滴,一滴一滴,缓缓落下,却谁也听不到声音。郑凯比林文溪更多的一层照料,却是脚上雪白的绷带,吊在床头另一个支架上,林文溪寻思半天,想不透怎么一直生龙活虎的郑凯,忽然也成了要被人照料的病人了,印象中,除了赵渊,郑凯还背着自己跑了很多山路。

赵渊和舒小曼很快进来,一个坐在林文溪床头,一个坐在床尾,不用林文溪多问,舒小曼已经喜上眉梢把一切和盘托出。

郑凯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所有人,什么是爷们。林文溪受伤,他的伤只会更重,身上处处刮擦,尤其是膝盖处,若再严重几分,粉碎性骨折也是有可能。但自他见到陈婉馨,威武站起来那一刻,他装得差点连自己都忘记自己的伤,一路急行军,不曾落下。雨夜惊醒,郑凯同样发烧感冒,强撑起精神再次出发,甚至会帮赵渊分担背林文溪的苦力活。他绷紧精神,勉力完成问答环节,终是在能通过第二补给站时,陡然放松,浑身的精气豁然消散,便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抵达补给站,郑凯只说进去躺会,休息休息,站起身,人却直接倒地不起。所有人都在关照担架中的林文溪,郑凯倒在门外,却没有人发现,直到后面跟上来的同学惊呼,大家才发现,这个看似最强壮的小猛男郑凯,终于支撑不住,仰面倒地。

“你他妈地连晕倒都要倒在角落里!死要面子!”赵渊寻到郑凯之后,忍不住狠狠一拳打向旁边的柱子,柱子铮然有声。

他试图抱起郑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赵渊,也委实累极了。

几人忙一起将郑凯扶往补给站的看护室,好在郑凯只是劳累过度,加上外伤感染,感冒反而不是很严重,除却脚伤,睡一觉休整休整就可以满血复活。林文溪却不一样,伤口感染,外发风寒,病势十分严重,恐怕没有几天的休整调理,是无法再继续进行后面的奔波跋涉。

林文溪黯然地看看郑凯,忽然问:“后续比赛?”

“赵渊,郑凯还有婉馨姐可以继续前进,什么时候上路看你们自己。第二站下来,前三十的差不多倒下了,只有几名男生女生休整完,已经出发,要赶上他们,已经很难。”舒小曼握住林文溪的手,试一试体温,还好,烧已经降下来,她眉头顿时展开。舒小曼才下眉头,林文溪却已经又上心头了,舒小曼言谈中,分明少了三人。

“还有四个呢?”林文溪依旧言简意赅。

“都没通过。”舒小曼说。

林文溪已然明白,自己已经被默许淘汰了,他神色黯然,跌坐下去。

“我的名额还没有让出去吧。我自己得做这个决定。”林文溪很坚决地说。

舒小曼轻咬贝齿,微微摇摇头。

“走,还是不走。”张东忽然走进来,冷峻的目光落在郑凯身上,短暂的停留后,看着林文溪,睫毛微微闪动,上下打量。

“走!”林文溪站起身,昂然回答。

“要,就快点出发!已经有不少人上路了,你们这样磨蹭,是自己拿不到名次,还妨碍别人,不行就趁早放弃!”张东面目森然,不如说是在呵斥。

“你还有没良心,没见人都这样了!”舒小曼冲到张东身前,双手叉腰,张东不为所动。

“世界上有三种人,一种是良心被狗吃了,一种是良心没被狗吃,还有一种你知不知道?”舒小曼怒气腾腾说完,张东已经转身走了。

舒小曼呆立在原地:“我靠!连dá àn都不想知道!”

“第三种是什么呢?”郑凯醒转,笑眯眯地问。

“第三种,就是良心连狗都不吃的!就像张东!”舒小曼大声说,背过手指着教官远去的背影,眼睛瞪着郑凯,却看见郑凯仰头正看着什么笑。

“噢,我知道了。”张东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她身后。舒小曼轻轻将手指移动十五度方向,指针指向刚进来的王襄。王襄彼时一愣:“我怎么了?”

“还不快点来帮手,我只照应得过来文溪!”舒小曼说。

王襄扑向郑凯:“德行啊!怎么这么能忍!都说能忍的孩子从小不被人疼,懂事得早,以后我和安安疼你吧!”说着端详着郑凯身上的伤,竟尔一时唏嘘不能自己。

郑凯微微看了一眼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忽觉如遭重击,玩味王襄的话良久,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自幼时起,郑凯发觉自己和玩伴颇为不一样。其他伙伴不是能玩泥巴,就有变形金刚,再不济,总能和院子里的小孩一起玩过家家。而自己却是天天早晨六点需起床,由着父亲郑子恒带自己去晨跑,一跑便是数公里。

上学的午休时间,郑凯能被允准午休半小时,剩下的两个小时,将有一个半小时被勒令做俯卧撑,仰卧起坐,练习打篮球,不一而足。还有半小时留给他跑步上学放学。至晚下学,晚饭后,郑凯能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但是这段时间他必须完成自己的文化课业。若无法完成,便是一顿责打,郑凯已经学会了不哭,因哭出声来,父亲会更嫌弃他,呵斥他没有男儿相,皮带劈头盖脸落下,直至他哭得泪水全无。那两小时,是郑凯最开心的时候,若能提前完成课业,便能去院子外和小伙伴一起戏耍片刻,可因自己的时间少,小伙伴们往往疏远自己,一来二去,这两小时,郑凯只是独自坐在院落里看星星。

自由时间结束,便又是残酷的两小时负重训练,背着被子在家里蛙跳,脚下绑着沉重的沙袋,做引体向上,若是父亲觉得自己未尽全力,皮带便会无情地抽向屁股,大腿。晚上十点,郑凯必须入睡,睡足八小时,明天一天,又是反复循环,只是训练科目会不一样,有击剑,搏击,散打,均是父亲请的专门的老师。

但是他明白,父亲绝不是苛责于他,因他的伙食极其丰富,饶是家里并不甚富裕,餐餐有鱼肉,顿顿喝牛奶,时不时还有山中野味,譬如野兔,蛇肉等。而且若郑凯训练得好,便有钱买自己心仪的衣服,玩具,只是往往不能允许在家里玩。只是,他不懂何以父亲如此,何以母亲终日以泪洗面,何以夫妻二人相敬如冰,却并不离婚。在隔壁读高中的邻居姐姐的引导下,他反对生物产生极浓厚的兴趣,一切自己不可推断的事,便从这角度出发,便也有了可堪一说的结果。譬如,父亲这么做,是因为交感神经兴奋过度,若不然,夜里何以经常听见他的长吁短叹?

时光一晃,数年过去。初中未毕业的郑凯,因自幼残酷的训练,生得人高马大,因着过人的膂力和强健的身体,在各项运动会拔得头筹,后被绿野军校看中,提前招入中学部。不料这一走,便是五年整,期间,母亲每半年过来探望自己一次,小住几天便即含泪而去,而父亲,只在自己高二期间获得军校功勋奖励,才来参加授勋典礼。

这般的过去,郑凯从不愿多想,却被王襄一席话,说得心口憋闷不已。

“我是来提醒你们,补给在出门左拐第三间房间领,另外,有三十名教官分别一对一跟人,如果,你们没人选我,我会去带其他班的人。”张东说完瞟一眼林文溪:“要走就赶快,爬起来!动起来!别像个娘们!”

舒小曼气不打一处来,挺胸叉腰:“像娘们又怎么了?姐姐我不也照样到了这里!”

“记住,辱骂教官是要被开除出局的!”张东呆了片刻,见无人反应,沉声说。

“噢,我已经出局了,是不是可以骂了?”舒小曼又将手指指向教官,嘴里溢出一丝甜甜的笑容,微撅起嘴巴,扬起脖子,浑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挑衅挂在眉头。林文溪忽然看得有些微微痴了,这般地桀骜不驯,这般傲视万物的神情,林文溪忽然想起林青霞演的东方不败。

“看吧。。。他被我吓住了,文溪不要担心,你好好养着。。。”舒小曼拍拍手,非常开心倚靠在床边。

张东一言不发地走了,舒小曼转身,却看到郑凯和林文溪已经爬下床,正在收拾打点,赵渊没也闲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全力以赴再出发

“你们,你们这群。。。”舒小曼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说这三个已经雄心勃勃的男生,心头忽然酸涩,咬牙跑出门去。

迎面撞上张安安,张安安抚着她的额头,心疼问道:“怎么了?”

“安安,文溪,文溪他,又要去参赛!”舒小曼有些哽咽。

张安安瞬时明了舒小曼因何会放弃比赛,又因何会如此伤心,忍不住看一眼在身边安静乖巧的王襄,叹息一声:“日子还长,你当他是为赵渊去的,不就想通了?”

“不知道,就是难过。”舒小曼的脸上阴晴不定。两姐妹自出门去聊些体己话,把王襄晾在一边,王襄摇摇头,耸耸肩,又摊摊手,进去见三人却已经打点好,准备去领行囊。

“兄弟,谢谢!”郑凯拍拍王襄的肩膀。

“兄弟,谢谢!”赵渊拍拍王襄的肩膀。

“谢谢。”林文溪小声说,依旧拍拍王襄的肩膀。

“喂,你怎么不说兄弟,你不当我兄弟吗?”王襄追上林文溪,双手插裤袋,大跨一步,又大跨一步走在林文溪身边,十足调戏。

“弟弟,谢谢。”林文溪苍白一笑,走进领取补给的库管处。王襄张牙舞爪作势要打林文溪,却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哥们,坚持不住了,就放弃,你爸爸妈妈都要担心你身体。”却见林文溪的背影顿了顿,义无反顾走进去。

“小曼啊,这么轻易就放弃你自己的比赛资格,后悔吗?”张安安说。

“后悔,我太不了解他。”舒小曼说。

张安安不免唏嘘一声:“你总以为他是个纸片儿,却不知道他外柔内刚吧。文溪,我也算是走眼了。”

林文溪让赵渊先走,赵渊不乐意,一直跟随。陈婉馨要郑凯先走,郑凯不乐意,一直跟随。四人的重新启程多少带了些纠结。王襄独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若有所思哼唧:“扁担长,板凳宽,板凳绑在扁担上,扁担不让板凳绑在扁担上。。。”却看到郑凯居然还有精力怒气冲冲奔回来,挥舞拳头,王襄大叫一声妈呀,跑得老远,经过张安安和舒小曼身边,被张安安轻轻伸出腿,绊个嘴啃泥,索性就变成一滩烂泥,赖在张安安身边求抱抱去了。

林文溪果真选了张东。赵渊,林文溪,郑凯,陈婉馨,四人同行,背后远远跟了4个教官,顿觉如芒在背。赵渊试图扶着林文溪,林文溪又不允,赵渊忽然想起王襄不阴不阳哼唧的绕口令,只得在身边缓缓作陪。

陈婉馨忽然停顿,猛然推了郑凯一把:“郑凯,你走。”

“我走不动,你也知道,我大病初愈。”郑凯挠挠头,笑眯眯地。

“我警告你,郑凯,赶紧给我滚远,去把第一名拿了!否则我和你两不相干!”陈婉馨指着远处,厉声呵斥。

郑凯有些茫然,自己昏倒之后,是陈婉馨照拂自己的。他清楚记得陈婉馨如何帮自己擦拭手臂,如何将自己脚上的绷带固定好,又是如何帮自己盖好被子,自己每时每刻都清醒,却一分一秒都不想醒来,直到陈婉馨听到报道,要求去收拾行囊,走出去。如果说此生到现在,有什么滋味叫幸福,他宁可承认,那一刻自己却情愿一辈子清醒着却不再醒来,诚然,陈婉馨自然不可能照顾自己一辈子。难道,陈婉馨不是有些喜欢自己了吗?为什么,又一定要早早将自己赶走?难道,她是认为我必须拿了第一,才衬得上她?

忽而难受,忽而又兴奋,郑凯目光流转,竟头一次发现自己也存了这般辗转反复的心思,颇觉不可思议。

“我要是拿了第一呢?”郑凯面露欣喜。

“噢,那我做主就把王襄许配给你了。”陈婉馨转过身不再理会他。

“我记住了,王襄要是不肯嫁给我,你就要负责。”郑凯说完,咧着嘴冲林文溪和赵渊喊道:“我在终点等着你们,不要让我失望!”背起行囊,一路狂奔。不久,一个教官唉声叹气快步赶上去:“妈的,不让人歇息一时半会啊!这速度,老子再老一点就跟不上了。”

林文溪百般劝解,赵渊就是不听,非要一起同行,陈婉馨目送郑凯远去,神色闲闲地看赵渊和林文溪像推让送礼红包一般虚吵着,偶尔脸上露出些笑意,跟上两人的节奏,三人并行。

很快到一条三岔路,按照地图,本该朝前直走,林文溪朝左,陈婉馨向右,十分有默契地认错了路。

“正前方,两位。”赵渊停下,一时向左看,一时向右看,忍不住大声说:“林文溪,陈婉馨,立正!”

两人情景重现,忍不住愣了愣,居然都停下脚步,摆成立正的姿势。

赵渊满意笑笑:“林文溪向右转!陈婉馨向左转!”

然后赵渊一脸无奈目送陈婉馨昂首迈着正步朝右越走越远,林文溪向左小跑快速离开,姿势十分标准,很快不见踪影,如果不是步伐稍显虚浮,谁都看不出来他是大病刚醒的人。张东忙快步跟上去。

赵渊摸摸后脑,陈婉馨和林文溪两人很少有交流,此刻的默契却仿似早就商量好,却也让赵渊明白三人若想一路同行,实属空想。念头一旦放下,奔赴前三的念想便野火燎原,占据整个脑袋,脚下发力奔跑。

赵渊远去,林文溪和陈婉馨从三岔路口一左一右走出来。

“蛮不错,和姐姐这么心有灵犀。”陈婉馨比林文溪矮了几厘米,却探手摸摸林文溪的脑袋,林文溪缓缓让开,疑惑说:“姐姐?”看见陈婉馨的一双手,丰润修长,也正是这双手,在郑凯和赵渊抬着自己的时候,时不时试探自己的鼻息,偶尔小心地掐自己一下,仿似要试探自己是不是装晕装病,林文溪偏要强忍着,又听见她在张安安和舒小曼前面那般中伤自己。这诚然,不算是大事,可林文溪颇觉心寒。

“看在你还比较听话,姐姐陪你走一程啦。”陈婉馨跟上林文溪,心情似乎很不错。刚才陈婉馨耳语林文溪,暗示前面有分叉口,让他朝左走,自己朝右走。赵渊虽然生了些小岔子,林文溪却表演得和自己十分默契。

至少,赵渊没有选择向左追赶林文溪,陈婉馨嘴角拧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一路陈婉馨都在打听林文溪的琐碎家事,知道林文溪的父亲是一个政府小职员,问其父的名字,林文溪却始终不吭声。林文溪的母亲是一个自由撰稿人,林文溪是家中独子,亲戚朋友中也无权势富贵之人,出身如此平凡。

陈婉馨忽然有种错觉。

开学入学,见林文溪寒衣单薄,朴实无华,却面如秋霜,气质不喧而自华,自己甚至心中某种其妙的感觉。军训若林文溪答应亲吻自己,自己唯一的想法也不过是想逗得他生气,怨怒,再一走了之而已,却被拒绝。只是,这是他的真实背景吗?

不可能!一介平头百姓,寒门学子,能接受到怎样的高等教育,成了这么一番沉淀下来的贵族气息。他的脸上,绝不是王襄说的勘破红尘的绝望和面无表情,很多时候,却是十分平静而细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决定是戒备,还是靠近。他就像一头久经黑暗森林的猎物,永远保持了头脑冷静。噢,我想这么多,不会太高看他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婉馨工心算文溪

陈婉馨一路有说有笑,开始自我介绍家世。林文溪知道陈婉馨父亲是一个小官,自然,不知道是什么官,也知道陈婉馨家里会做一些小生意,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生意,她不让林文溪知道,林文溪也不会问,因为在他眼里,除了自己关心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一上午的跋涉,林文溪和陈婉馨相互扶持,也赶了不少路,最后陈婉馨表示担心林文溪身体,寻了个地方坐下,让林文溪帮自己看守行囊,羞涩要离开。林文溪探询看着她,她脸颊泛起一抹绯红:“我要,上厕所。”

“噢。"林文溪回应一声,转身过去,是时候吃药了,一路出了不少汗,反觉轻松不少,只是意外的是,陈婉馨寻的这一处地方休息,却阴风阵阵,浑身似乎四处都被风包围着,无处不透。等了许久,林文溪忍不住打个喷嚏,陈婉馨还是没有出现。林文溪把背包里一件羊毛衫拿出来穿上,这是舒小曼在临走前强行塞进自己背包的,据说是从其他班男生那里擂肥得到。她还洋洋自得,认为颇费了几眼秋波,便宜那男生了。只是所有人的行囊配备都是一致的,怎么那男生独独就有羊毛衫,林文溪倒没有深想。羊毛衫穿上,一会又觉得气闷,燥热,又脱下来,风又欺面而来,反复折腾,林文溪早想离开这里,无奈答应守着陈婉馨的行囊,也只得守着。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张东远远站在树后,冷冷盯着这妙龄少女的背影,偶尔眼睛瞟过更远处还在苦苦等待的林文溪。

林文溪所处的地方是两座山峰中间的峡谷之处。两座山峰东西方向矗立,南北通风流畅,深秋季节这里容易起北风,那里一旦有对流,风便全朝这逼仄的峡谷袭来。有一定野外生活经验的必然会走过这两处山峰才休息,否则就是自己找罪受。这陈婉馨自从撇开林文溪,就背靠着树一直在玩sh一u ji,偶尔悄悄探过头,望着那边冻得直哆嗦的同伴。

她究竟是存着什么心思?也许,只是小女生耍性子吧,张教官微微一笑,却也太刁蛮了,然而陈婉馨眉间飞过的意思冷漠和侥幸,却让饶是军旅风雨数年的他,禁不住眉头一耸,便绕个弯,走到林文溪身边。

“还不赶路,在这做什么?”张东一手插住裤袋,一手拿捏腰间的皮带,单脚踏住石墩,板起脸对林文溪训斥。

许是之前一路的多有照拂,林文溪心中有数,竟对张东微微点头致意,却禁不住剧烈咳嗽几声,目光游移处,仍在寻找陈婉馨。

“等她。”林文溪微微叹息,静坐下来。

张东的拳头不经意微微握紧。

“作为进入第三轮比赛的看护者,我有责任和义务督促自己的学生全速前进,所以,我要求你,全力以赴!”张东面色冷峻,目光如电般扫向林文溪。

“我再等等。”林文溪仍端坐不动,唇齿却因受寒而微微战栗,几个字上下抖索。

那眼神,瞬时击中张教官——当年,还是六年前的模样,倔强,单纯,只是为什么如今眼神里更掺杂了隐忍和不安,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吧。张教官有些失神地坐在林文溪身后,迷彩服勾勒出的刚毅迎了阵阵晚秋的风,揉碎在一片蓝天碧林里,林文溪忽然觉得身子温暖起来。

“谢谢。”林文溪低声说。

不要说谢谢,万死弥补你,又有何妨?张教官静静坐着,眼睛直视林子中陈婉馨似有似无的身影,不久,陈婉馨微微慌乱走出来,对林文溪笑着:“我的面包刚刚丢了,用的树叶。”

什么面包,不是在背包里吗?林文溪暗自疑惑,习而惯之没有过问,递过行囊给陈婉馨,两人一起吃着午餐。陈婉馨拿出一小块淡绿色调味剂,涂抹在林文溪的饼干上,林文溪发觉味道酸甜可口,不禁微微一笑:“这是?”

陈婉馨微微一怔,张教官忍不住轻声咳嗽。

“这是沙拉酱,你不会连沙拉都没吃过吧?”陈婉馨疑惑笑着,拉住林文溪的手指,手指修长如玉,指甲剪得十分齐整,并不像是受过什么劳务的罪,也不应连区区沙拉都不曾尝过,是家庭传统,还是贫困?

林文溪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拉住陈婉馨,正色说:“走。”

两人对张东挥挥手,快速启程,张东跟得更近了,四下望去,却不见陈婉馨的护送教官骆扬,不会偷懒打盹去了吧,竟这么放心一个女孩子。不过,现在看来,陈婉馨除了长得太漂亮,气质太出众,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当夜,林文溪和陈婉馨选的栖息地上多出两张古怪的东西,陈婉馨被吓得有些面色苍白,林文溪却心中暗笑,那是两片小纸片,上面画的,正是血淋淋的眼睛。

这对眼睛在暗夜里被赵渊塞入帐篷的小孔中,试想深深夜色里,寂静无人时,连呼吸声都是一种恐惧的纷扰时,张安安和舒小曼近距离打着手电,看到的是何其恐怖的景象。舒小曼和张安安吓得花容失色的惨叫一瞬时将两人惊醒,所幸赵渊提前预备了棉花塞住耳朵,才不至近距离被超声波给击中。

也那么一次之后,两名女生再不敢轻易靠近帐篷。那晚帮赵渊画完眼睛,自己竟然心里生出莫名的报复感,还把眼睛画成活灵活现的流血效果,张安安和舒小曼其实就是比较八卦一点而已。此刻见到这对眼睛,竟然心底有些歉意,歉意绵延出来的,就是一抹思念,虽是一天不见,一路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和顽皮打趣,并不带恶意,反让林文溪戒备的心理轻松了许多。

这一对纸片此刻整整齐齐摆放,对角处指着同一个方向,定不是赵渊无意掉落。林文溪沿着对角寻过去,在几块石头堆砌处,寻到数片不知名的巨大叶子层层包裹下的东西——两条煎鱼,一瓶绿色液体。拧开绿色液体的盖子,里面满满的是浓稠的绿色浆糊,闻起来微微苦涩,又有一些清甜的芬芳,像是中成药的味道。

林文溪心底微微苦了苦,又甜了甜,仰头猛然将浆糊全部喝下,嘴角间洋满笑意,唇齿中还留着辛甜,心底偷偷想着,怎么不把用法与用量写下来。

携两条煎鱼正要踏进帐篷,林文溪顿了顿,唤出陈婉馨,递了一条烤鱼给她。

“肯定是赵渊留的。”林文溪难以掩饰嘴角的笑意,匆匆转身进帐篷里。

煎鱼已经全然凉了,陈婉馨心头一阵暖一阵凉,暖的是煎鱼的味道依旧好吃,赵渊就算全力冲刺,也不忘自己和林文溪。凉的,为什么是他找到的烤鱼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林文溪意决自独行 晚上心思纷扰,陈婉馨白天便无精打采,林文溪一夜清爽,赵渊留下的无名药汁竟然很有驱寒效果,林文溪竟然精神十足,一路对陈婉馨多有照拂。

林文溪在第二晚的栖息地时却十分着急,一路多处原本可以休息的地方,林文溪四处寻找些什么,始终不肯停下。夜深十点,陈婉馨冷冷跟在林文溪身后,手中攥着一个绿色瓶子,拿捏几下,用脚狠狠踩入松软泥土中。

林文溪显然是看着赵渊留下的特有的灶子作为休息的地方的,今天留下的却是赵渊常用绳索上的两个钩子,林文溪显然未曾太留意,而陈婉馨却清楚得很,平时绳索收罗等,都是一应女生帮忙,赵渊的两个钩子被他自己特地加工加紧过。

那两个钩子指向的石块,陈婉馨早早就打开了。

“累了吗?”林文溪见陈婉馨在原地跺脚,抽回身,语气平淡,却听得出关心。

陈婉馨面色微微犹豫:“是了,该休息了。”

林文溪仿佛很着急,踌躇片刻终于还是帮陈婉馨将帐篷搭好。

赵渊经常挤眉弄眼说自己高分低能,每次都要帮自己利索将帐篷搭建好,却不知道自己心中不服气,冷眼在一边旁观,怎么展开支架,怎么收缩平衡杆,支脚处如何固定好菜稳妥,如何将帐篷撑得严实而不松垮,何时用力,这些他学了几次便会了,只是因赵渊的乐于奉献,他一直也就乐得没有动手,想不到本事学得不错。林文溪微微笑着,很满意自己搭帐篷的速度,又张罗将自己得栖身之处安顿好,正要休息,肚子禁不住叫唤一声,拿出烤肠,入口索然无味,便开始回味昨晚的煎鱼。

虽然已经冷了,但是尚可入口,不知赵渊是什么时候煎的呢?煎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呢?对了,他是从哪弄来的鱼?

林文溪拿出地图,细细揣摩,按照地图的大路,便像规定好的跑道,只须计较谁的体力好,便可以早一步抵达终点。而地图上确然有一条河蜿蜒从山下绕过,只是河水在一片丘壑中若隐若现,如果运气好,不碰到什么瀑布,地图里某些没有标注的地方能有山里人自己搭建的浮桥,溯流而上,一路虽然艰险些,却是一条极近的路。赵渊想必为了冲刺前三,奔着这条路去了,这一路如果还要留下煎鱼,应是沿着河岸了吧,定不至从河边跋涉大半个小时,跑来这里煎鱼留着,时间于赵渊应该是很紧迫了。想到鱼,馋虫就在肚子里爬来滚去,林文溪始终不得安宁。

明早再找到鱼,一夜的风露,怕是都坏了吧。林文溪定下心神来后的第一秒心思,他起身去陈婉馨帐篷。

陈婉馨半夜被林文溪惊醒,才知道他是要自己一个人独行了,理由是刚才听到帐篷外的交谈声和脚步声,想必已经被很多人追上。陈婉馨轻轻掩着嘴里的煎鱼,隔了帐篷也不多作挽留,略嘱咐他一路小心,又小心切一块鱼肉,含笑塞进嘴里。

待附近窸窣声响落定很久,又有一人的步子匆匆追上,陈婉馨知道林文溪已经走远,那张教官也已经走开,才钻出帐篷将剩下的鱼骨一股脑扔开,狠狠咬紧下唇,气恼地揪紧自己的衣服。究竟,这鱼,是留给自己的,还是留给林文溪的!

不久,陈婉馨吹起哨子,三声长,两声短,护送她的教官小心翼翼从夜色中走出来。那正是张东的一个下属,护送陈婉馨的教官,骆扬。

“老骆,我也要拿前三。”陈婉馨背对骆扬,似在请求,更似在命令。

“墨爷早就替你计划好了,就等你想通!我这就和墨爷通气,让他代为转告。”骆扬微微屈身点头,商量地问:“那老张那边?他好像一直不同意。”

“墨爷自有安排,轮不到我想这个吧。”陈婉馨似乎有些不耐烦,挥挥手,骆扬依旧躬身,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寂静无声。

林文溪在黑夜里龃龉,磕碰,整座荒山除了手电筒这一束huáng sè光芒之外,就像被黑夜洪荒整个吞噬,在铁的自然规律前,无怪乎只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地图上标志了水流所在,却并未标明大道上哪里有路通往那里,林文溪只得朝隐水河的方向逐渐挪动。黑暗里,总觉得有什么在喁喁低语,不远处似乎有一张大眼睛冷冷凝视这里,林文溪打开手电照,发现只是两根弯曲在一起的树杈,夜深本是倦极的时刻,林文溪浑身绷紧,脑门沁出细密的汗珠,全无睡意。

自己是半夜突然走的,也不知张东有没有跟上来,之前七人一起,张教官曾在农舍醉酒,没能拦住他们攀崖。

胡思乱想跌跌撞撞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感觉到一阵清凉水汽迎面扑来,知道自己已经到河边了,脚下忍不住加速,却不小心没看到眼前一条半悬的藤条,脖子狠狠撞在上面,跌倒在地,干呕起来。身边一个身影闪过,林文溪慌忙朝后退坐一步,灯光强开,直射那人影,却只见到一片空荡荡的丛林。林文溪惶恐时,肩膀又被人用力拍一下,终于吓得惊叫出声,耳边听到张东不软不硬的笑声:“我只当你脸上就只一种表情的。”

张东扶起林文溪,伸手掸去他满身的尘土,见林文溪狼狈之下,脸色微微涨红,刚才的慌乱已经消失,反而有了一种安定和从容。

张东很快知道林文溪安定和从容时是什么样子。

“带我去河边吧。”林文溪明明是请求的话,听了又像命令,听了又不是命令,张教官想了想,忽然明白了,自己家中小妹撒娇时仿佛也是这般语气,只是林文溪不会像èi èi一样抓住自己的手,然后全身摇得像嗑了摇头an一般。

脸上露出笑意,脚下也不迟疑,有些地方实在麻烦,张教官伸手拉住林文溪,却感觉那双手触碰住自己,却又触电般缩了回去,害得自己用出去的力势无处依托,朝前差点摔倒。

“干脆点!”张教官狠狠拽住林文溪,一路披荆斩棘地,很快到河边。才到河岸,空中浑厚的气流声嘶鸣,一架直升飞机快速掠过,张教官仰望着机窗,那里透出了huáng sè的微光,他摇摇头,怅然叹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张东严训林文溪 看看表,已是凌晨三点,林文溪忙整顿帐篷,打算休息,张东已经远远走进林子里,敏捷的身形上窜,很快爬到一棵生了多个叉的树上,背包往树枝密的地方靠上,侧身躺着,竟似睡着了。

张东微眯双眼,远远望着林文溪支好手电,那手电的光束射向缓缓流淌的大河,河里的粼光又映在他脸上,整个夜晚因他沉静的面庞,变得更沉默。只见林文溪捏了捏帐篷,又望望自己,显然是在犹豫什么。

张东笑了笑,翻身一跃而起,爬到附近的树枝上,双手翻飞,很快把树枝绕出一个小巢,头枕在巢里,身子用两根藤条绑紧。树枝随着自己身体载重而晃悠,天然的àn 一,他不禁伸个懒腰,又斜眼看看林文溪。果然,那小子毕竟孩子心性,巴巴跑到树下等着,却不说话。

张东感觉有些异样,竟猜不出这家伙在想些什么。

“张教官?”林文溪声若细蚊,张东无动于衷。

“张教官。”林文溪大声了些,仍然嗓音细腻,张东依旧不满意。

然后没声了。

张东背朝着地面,看不到林文溪,忽然感觉脖子上痒乎乎地,忍不住想翻一个身,却被藤条绑紧。随后咯吱窝附近又被什么捅了一下,接着是腰部,然后往下。。。他忍不住夹紧了臀部,果然!士可杀不可辱!!

“林文溪,你在做什么?不要捅我屁股!”张东杀猪般吼出来。

“哦。。。”林文溪说着,摸索着,手中的棍子又朝上移动,将张东的背部戳了那么几下。

“你还来!你。。。”张东解开藤条,翻身单手抓住树干末梢,顺着树干轻轻跃下来,满脸怒容。

“你只说不让捅你屁股。。。。”林文溪讪讪说。

“要喊我,就大声点!”张教官厉声说。林文溪似乎被吓住了,蠕动嘴唇,并未发声。

“你军训排长喊口号是这么喊的吗!”

“不是!”林文溪立即站立挺直,大声说。

“立正!”

林文溪标准立正。

“稍息!”

林文溪照做。

“向后转!”

转了。

“齐步走!”

林文溪面朝河流,正步前行,走着走着,步子就慢了下来,眼前的河水涨得几乎与河岸相平,三十余米的宽的河面,平铺开来,河上偶尔几个漩涡翻滚而下。整条河在黑夜掩映中沉郁而无声,缓缓流动,却令人在血脉中都能感受到磅礴的力量。林文溪知道自己倘或掉下去,就算有张东在,想必生死无倚。

更近了,林文溪有些着急,步子慢了下来。

“立正,向后转!”张东大声喊,林文溪猛然立定,转身,河里的水汽冲得背后凉飕飕的,耳边似乎还能听见流水冲击河床的愤怒嘶吼。

“喊我什么?”张东大声问,黑夜里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张教官!”林文溪大声回答。

“喊我做什么?”

“想。。。”林文溪支吾。

“向后转!”张东厉声喊:“齐步走!”

林文溪转身,跨出一步,又跨出一步,离暗流汹涌的河水不过一米多远,三步以内,自己算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他身子微微战栗。

“向后转!”张东这才让林文溪停下。林文溪站在风中,微微战栗。

“喊我做什么?”

“报告教官!也想睡树上!”

“为什么要睡树上!”

“。。。”林文溪支吾。

“向后转!”张东清冷的声音在夜晚中如利刃刺入林文溪心口。他知道张东不可能要自己的命,却令自己处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可是只要自己不服从命令,只要自己离开,无非就被扣个几分而已。但是,不知是那语气带了征服一切的魄力,还是想起张东严厉的冷眉,清咧的唇角,自己竟是忍不住要服从他的一切命令,一切指挥。

林文溪再次向后转,大声回答:“因为好玩!”

“解散!”张东的命令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解开束缚在身上的咒语,林文溪向前跌撞跑了几步,勉力走到树下,双腿还在不住颤抖。

张动灵活地爬上树,绑了几根藤条,顺着藤条滑下,将林文溪抱着托起。林文溪沿着藤条,手脚并用,夹紧朝上,胳膊被勒得生疼,张教官自顾爬上树,也不理会他,悠哉等着听咕咚的一声,和接下来的一声惨嚎。

林文溪好不容易爬上树来,趴在树干休息半天喘不过气。张东很意外凝视着他,仿佛又见到大阅兵时那个仰起头,神情坚定地主动要求去队列外练习给所有人看的少年。现在这精神态势,比睡在床上一整天,可让人欣慰多了。

张东手把手教会林文溪搭好“鸟巢”,可以安放头部,又教会他如何将自己缚紧,打活结,手指必须及时捏住活结,一旦有任何危险,必须及时拉开。半晌后,东方已露出鱼肚白,林文溪调好闹钟,身子朝后沉下去,树枝摇摆间,竟感觉十分惬意。

闭眼,睁眼,似乎才一秒的瞬间,林文溪的闹钟响起。晨曦祥和,薄雾冥冥,远处的山水像染墨一般肆意挥毫在天边,山巅的树林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偶尔一只飞鸟从隐水河凫水而过,碧蓝的水面上泛出一丝涟漪,就像大河脸上的微笑。

林文溪看得心动,伸个懒腰,大口呼吸清新的空气,浑身舒畅无比,尽管现在指针才指向五点半,他才睡了1个多小时。

林文溪看着身边单膝屈起,平躺的张教官,就连睡觉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眉头微微皱起,似乎闹钟已经将他惊醒,然而他并未睁开眼睛。他应该只是另一座城市的陆jun1 jg备学院的精英生吧,年纪似乎也不过二十三四岁,他们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呢?

赵渊说郑凯所在的绿野军校训练非常之严酷,才练就郑凯非凡的身手,这张东似乎还没有怎么露出真本事吧。

一向严肃的张东眉眼轻轻舒展,不是从前总是板着,林文溪微微一笑,轻轻解开活结,想起之前张东单手握着树枝,从树上滑下来,十分潇洒帅气,就像高台跳水,跳水运动员姿势十分优美地朝下一跳,全场惊艳,也像模像样地模仿之,十分自信想自上而下滑落。

林文溪颤巍巍地站起,朝树枝借力一跳,悬空的同时,十分庆幸自己单手抓住了树枝,没有直接笔直跳到地面上。

脚尖尚未着地,林文溪忽然感觉树枝已经到了弹力极限,想松手,却一个犹豫,树枝向上弹起,林文溪整个人浮空飞了起来。

我真地飞了。。。这是林文溪凌空时的唯一想法,然后他就看到自己无可救药地朝张教官砸去,他吓得甚至忘记开口,整个人已经跌入教官怀里,膝盖似乎重重砸到什么柔软的物事,然后是张东一声痛苦而难言的闷哼,身子也蜷缩起来,然后是两人一起沿着树枝滑落。

林文溪觉得自己造的孽,应该自己当垫背,艰难地想换到张东下面,腰身却已经被挽住。张东单手抱住林文溪,另一只手拉着树枝,还是如同之前一般潇洒地降落。

只是降落后张东潇洒不起来,一直微微弓着身子,试图直起来,又弓下去。

“嗯。。。学艺不精。。。”林文溪挠挠头,等待张东的惩罚,面色微微泛红。

“不要紧。。。肯学习新东西。。。永远没错。”张东朝林文溪艰难笑出声来,旋即面色沉下去:“不顾后果想表演,快落地又没及时松手,这要是在战场,你下的两个决定,就会害死你身边的弟兄,你懂么?”

林文溪似懂非懂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孤苦寂寞少年时

“教官训话,你开小差!”张东双手握爪,就要朝林文溪扑来,林文溪惊叫着跑开,边跑边回头看张教官艰难弓着身子一边追,边左右摇晃,十分好笑地跑跑停停,笑容爬上脸,那一瞬时天边朝阳升起,洒在林文溪脸上,笑容竟璀璨生辉。

张东微微一愣,快步冲上前,揪住林文溪,挥舞起拳头,林文溪忙缩紧身体,那拳头化成了轻轻地一弹,头上一片枯叶缓缓从额间掉落。林文溪回头淡淡看着张东,眉间唇角的微笑,更为明显起来。

“听着,有什么想法,大声说,要做什么事,勇敢去做,不要缩手缩尾!”张东大声教训。

林文溪认真地点点头。

张东的语气缓和下来:“还有,要是笑,要张扬地起来,张大嘴巴,哈哈大笑,笑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你怎么总是喜欢把它藏着,笑得又不自然。”说着拿出自己的sh一u ji,快速翻着上面的zhà一 piàn。

这是还在受训时教官拍的全排zhà一 piàn,有不少单人照,也有几个集体合影,看上面大家伙笑得十分张扬夸张,青春和汗水,张扬在脸上,无从掩饰也无须掩饰。但是到林文溪,嘴角微微上翘,竟似乎是试图努力笑着,但是只是摆了一个笑的脸型。zhà一 piàn被放大,那眉眼间,唇角间,却近乎毫无一丝情绪,所有的一切,藏匿得无处寻找。

“你的笑脸,去哪里了?”张东沉声问道。

林文溪敛容,似乎在冥思苦想。去哪了呢?好像小时候也是个爱笑的孩子,甚至于经常调皮捣蛋。

小时候住在一个院子里,曾经将东家的公鸡尾巴上的七彩羽毛扒光据为己有,那公鸡竟然像是懂的长得丑不是自己的错,是林文溪的错,但是出来吓人就是自己的错,天天躲在鸡窝里不肯出来,憋在鸡窝里每天苍凉地打鸣。

也曾嫌弃西家的猫叫声太碜人,就会拿食物诱了猫,用520将猫的嘴巴封死,害得那猫竟然将它的脸抓得血痕满布,活活从一只可爱的小白猫变成了一只秃子。

还会学着院子里的小朋友,在路人经过时将鞭炮准确无误扔进牛粪里,吓得路人手舞足蹈,惹得一身的黄便便,臭烘烘shàng én告状。被打被骂被罚了无数次,有时候甚至一向袒护自己的母亲都不再维护于他,任由父亲的皮带在自己身上无情落下。

父亲责罚自己似乎格外责罚得严重,别人家的孩子惹祸,只会被带shàng én赔礼道歉,最多和母亲一样把屁股揪几下,孩子象征性惨嚎几声,就算过了。可自己惹祸,旁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会冷淡许多,偶尔听见人冷冷说,当官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而父亲每每将自己罚跪一个小时以上,随着管教变本加厉,搓衣板,撑衣杆,甚至石块都被跪过,但自己一向认为父母是爱着自己的,宠着自己的,直到一次父亲将我单手提起,吊打得晕死过去,自己才经常躲在角落看着院子里别的孩子玩,不想玩了,玩了就要闯祸,闯祸就被挨打,又能怎样呢?

院子里的孩子似乎逐渐知道了什么,见到自己就四散哄开。c

自己抓住一个个子小的,那孩子颤颤巍巍说:“我妈妈说你爸爸是个好官,不能让我们带坏你。”

是了,有人说我的父亲是好官,却更有人在自己犯错了,冷眼瞧着,当官的孩子,果然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自己只是想和院子里的伙伴一起好好玩,好好吵闹,好好奔跑,却忽然之间,自己也不情愿出去玩了,只能捧着各色书本阅读,甚至被要求背诵。

从小似乎就寂寞着吧。

院子里后来来了一个叫大宝的大孩子,经常寻着我玩,只是上山下河,教自己各种有趣的野果,野草。大宝的母亲十分会烹饪,每每将自己叫过去一起吃饭。大宝家富丽堂皇,和乡下这地方完全衬不上,父亲又怕自己好逸恶劳,不许我和大宝交往。只有母亲说吃完饭要帮人家洗碗,才同意自己去大宝家吃饭,大宝会帮我瞒着,每每大宝把我叫进厨房,将碗筷收拾好,却说是我洗的。

大宝的母亲看在眼里,对外说不好意思让自己做什么,说我太懂事,经常帮忙洗碗,做家务。

母亲又说功课没做完,不许和大宝一起玩,我会将功课努力做到全部满分,到深夜还在对着月亮背诵什么“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之类的诗词,就为了白天和大宝一起。

和大宝一起多好玩,知道哪种植物是草药,知道哪种野果是什么味道,知道了三月山上会长映山红,酸酸的可以吃。知道四月就有山楂叶,还可以采野蕨,去拔笋。五月就有覆盆子,桑葚,笋也长得正好。六月有山楂桃,七月有狗血桃,还有荷塘里的莲蓬莲子,也可以去采菱角。八月有山葡萄,八月灿,后来才知道那叫忘忧草,忘忧草,真地可以忘忧啊。忘记了秋天的秋寒,贪食九月份的拐枣,沉迷于十月份的糖罐罐,还有野阳桃,板栗,十一月份有黄栀子,炒着十分好吃。

有时候大宝会带自己去一片树丛下,静静躺在一片片橙黄的腐叶下,两人望着深秋的天空,指着一群大雁向南飞。十二月份,雪落了,自己会把手伸入大宝口袋里取暖,静静看着雪落无声,然后就有一个大雪球会砸在自己脑袋,大宝幸灾乐祸看着自己,自己就会发狂一般追着大宝满场跑,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大宝陪伴了自己一年,就搬家了,大宝搬家,却搬走了我的四季。

不久全家迁入城里,小学的我,已经能安安静静坐在城市的小学,望着窗外的白杨树,想着那时和大宝一起种下的树苗,长得如何了?下雨会不会有人给它挡雨呢?

我成绩斐然,出类拔萃,唯独就是太安静,老师喜欢安静的孩子,父母也喜欢。

我的安静,在上初中的一个夜晚,变成了死寂。

那样一个夜晚,为什么我会碰见那一切,那么痛不欲生的痛楚和恶心,一路似乎踩着残花败叶回家,从此一头扎进自己的世界。

又是六年飞逝而过,直到上了这所大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为君一笑费思量 林文溪默默地看着zhà一 piàn,回过神来,忽然一滴泪掉在sh一u ji屏幕上,帮张东擦拭干净,抬头仰望天空,泪意全然收退,再看着张东,又是一脸释然的微笑。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男子汉爽快点!”张东抓紧林文溪的肩膀,双手近乎有些颤抖。

“嗯,记住了!”林文溪笑容湛然,就像蓝色的天空。

“我帮你抓拍一张,你给老子大声笑出来!”张东笑吟吟拿起sh一u ji,聚焦林文溪。

林文溪伸出剪刀手,脸上浮着一抹微笑。

“不行,再来一张。”

林文溪盘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笑着看着他。

“cut!继续。”

林文溪有些窘迫,想了想,伸出大拇指,尽量张扬地朝张东笑着,张东的眼神黯淡下去。c

林文溪默然走在前面,张东不紧不慢跟在后头。

“我靠!”张东忽然骂咧咧。

林文溪听见后面的动静,转身,看到他一只脚陷在泥里,拔腿出来时,鞋子竟然沉在泥中,一只脚却伸出来,又踩在泥地,黑色袜子被染得黄一片,白一片,样子狼狈至极,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听见咔嚓一声。

张东心满意足收了sh一u ji,蹲坐在地上把鞋子拎出来穿好,便赶着林文溪走。

“给我看。”林文溪不乐意了。

“下次再笑出声来,老子就给你看,说话算话。”张东把sh一u ji伸进裤袋。

“啊哈哈哈哈哈!”林文溪放声大笑,水中一只鱼被惊起,翻腾一下,又潜入深水里。

张东把sh一u ji伸过去,里面的人咧开嘴,白牙如洗,眸子漆黑,溢出的笑容竟然让林文溪自己忍不住微微抿嘴,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还了sh一u ji,蹦蹦跳跳走在前面。

蹦蹦跳跳?张东的脑袋里冒出这个词,这孩子怎么也得十七八岁了吧,果然恢复本性要可爱些,那一天,他也是这么蹦蹦跳跳背着小书包的。

林文溪一路看地图寻路,不时皱起眉头,默默惦记起王襄的好处,一旦张东靠近,他便收拢起眉头,安安静静看着他慢慢给自己指路。

“这算不算zu一 bi?”林文溪忽然担心起来。

“这个嘛,其实,我觉得纪夫大学的最后几站拉练简直是扯淡!太他妈恶心了,就算是正规部队也很难做到,难道不担心学生攀悬崖什么的丧命吗?我既然身为教官,有责任和义务使我的学生避免这种危险!”张东说得正气凛然,随后收敛神色,把对讲机打开,对那边大骂:“这对讲机的x hà一怎么这么操蛋,时断时续的!”

林文溪好奇看着对讲机,张东又摁一个按钮。

林文溪错愕看着张东,神色凛然,显然,这对讲机将一切教官和学生的对白录入,作为防zu一 bi所用。

“那我?”林文溪着急说。

张东作噤声手势,又将对讲机播放,播放到刚才的对白,就结束了,没有把“算不算zu一 bi”之后及至张东的怒骂那一段给录进去。林文溪方释然微笑,想起什么又问:“那,平时我们夜里启程,你好像都能跟得上,难道你们晚上不用睡觉,专心盯着我们?”

“那是当然。。。小子,不该问的不问!”张东严厉呵斥,林文溪忍不住低下头,张东却得意洋洋打开一个定位仪,上面一个绿点,一个红点,他设定几下,指着闪烁的绿点,然后示意林文溪走到不远处的树下。林文溪依言就过去,不久就听见定位仪叮铃铃响起来:“目标开始行动,目标开始行动!”张东又摁动几下,定位器安静下来。

原来一旦发现学生开始席地休息,教官们就会将定位仪设定为跟踪模式,进入跟踪模式后,一旦所跟进的学生行动超过一定范围,定位仪就会开启提醒——难怪!

林文溪对张东竖起大拇指,唇语轻声说:“高科技。”

张东对林文溪也竖起大拇指,指指他的脸颊,咧嘴笑了。林文溪会心一笑。

林文溪一路总在寻找什么,一旦见到有埋灶的火灰,就会显得十分兴奋,去火灰附近四处寻找,良久,又沉默下来,怅然若失。

“你在找什么?”张东好奇起来。

林文溪拿出绿色药瓶子,打开放在张东鼻子下。

“肉桂,磨成了汁,药性暖,能治疗肾虚,你肾虚么?”张东打趣笑着。

林文溪摇摇头,沉默地收起瓶子。

“行了,作为中成药,肉桂有治疗伤寒感冒之用,看来你感冒好的这么快,不是偶然。”张东似笑非笑,“谁这么关心你?这不是郑凯吧,看来是赵渊了。”

林文溪的脸色微微潮红,耸耸肩,竟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任凭张东猜测。张东第一次见到林文溪涎着脸,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哈哈大笑起来。

一路张东似乎都是睡树杈,林文溪睡了两个晚上树杈,次日觉得浑身骨头都散架一般,对张东这种自虐行为有些不解。张东拿出自己的背包,指了指,林文溪才发现上面少了行囊中用于装帐篷的背包袋。

“怎么丢的?”林文溪问。

“我什么时候撞见你的?”张东笑着反问。

林文溪忽然明白了,渐渐低下头,为了赶上自己,张东着急之下竟会将帐篷丢下,应是怕自己深夜出行危险,更可能是以为自己是去附近转转,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连夜赶路吧。

“谢谢。”林文溪说。

“不客气,作为报答,今晚支了帐篷,咱哥俩一起睡吧。”张东十分坦荡,拍着林文溪的肩膀。

林文溪居然缓缓摇摇头,和赵渊一起睡一个帐篷是逼不得已,再和教官一起睡,他脑袋里莫名其妙想起一个词,人尽可夫,又觉得这个词用得十分不恰当,忍不住笑起来。

“那我睡帐篷,你睡树上。”张东毫不客气。

林文溪本以为张东是笑言,不料到了晚上这人竟然真地将自己的帐篷搭好,俯身作请的姿势,又笑眯眯盯着林文溪脸上掠过去的一丝惶恐。

张东也以为林文溪是笑言,不料林文溪真能笨手笨脚爬上一棵多叉的树,又笨拙搭建好栖身之处,仰头睡下。

连续两夜,林文溪餐风露宿,寒风淬炼筋骨。张东躺在帐篷里,耳听帐篷外呼呼风声,一夜无梦。第二天白天,林文溪神色恹恹,依旧强撑着跑步前进。张东冷冷看他已经几乎要被风吹倒的身体,有些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是在为了搏命抢这前三呢,还是为了其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路上陆陆续续接到王襄,张安安和舒小曼的diàn huà,有问自己感冒是否痊愈的,有问自己有把握冲到什么名次,也有王襄笑问他是不是已经趴下了。

张安安一直要问自己是不是和赵渊还住在一个帐篷,并大声表示十分不相信赵渊一个人先走了。林文溪也从叽喳的舒小曼口中知道他们回到纪夫大学,已经继续军训了好几天,只是少了很多趣味,少了很多玩的。舒小曼补充,等林文溪回去要好好给她们玩玩,吓得林文溪忙挂上diàn huà,挂diàn huà前还听见舒小曼魔鬼的笑声从diàn huà里传来,他近乎感受到diàn huà和自己的心跳一起颤抖。

第三天晚上,张东被附近咕咚一声巨响惊醒,忙爬出帐篷,看见蜷缩在地上半晌起不来的林文溪,显然是刚从树上跌落,好在背包抵消部分冲击,人只是有些背气,却并未受伤。

林文溪被张东从后背狠狠一脚,踹得一口气呛过来,只觉得剧痛无比,站起身有些微怒看着他,旋即服从地低下头,转身又想爬上树。

“真正在战场你就算在坟墓里都得睡,和骷髅和鬼一起睡!你身上染的灰尘难道还比老子的衣服干净!”张东身形一动,林文溪只觉得膝盖一痛,已经跪在地上,满头被都浇上了稀泥。林文溪忙站起身,却又被张东一脚踹下,趴在地上起不来,只得护住脑袋,咬牙任凭稀泥在自己身上浇灌。直到林文溪浑身成了泥人,张东才停手,拎着林文溪,几乎吊着他的脖子将他扯进帐篷。

林文溪侧身无声无息,肩膀止不住颤抖,张东撑着脑袋凝视他片刻,闭上眼睛,捏紧了拳头,他这样子,这样子,似曾熟悉,记忆翻江倒海将他冲刷一遍。如果错,干脆错到底吧!

“我不怕脏,因为你从来不脏。”张东温言说,从后面将林文溪环抱住,很久很久,怀中的人才没有再战栗,张东一夜思绪纷杂,却不知自己是否睡着了。

林文溪彻底改掉了不愿和人共眠的毛病,他知道自己从没有像那晚那般脏过,可有人说自己,从来不脏。

不知是第几个白天,林文溪每晚几乎只睡不到三个小时,白天更是奔命一般奔跑,爬山,涉水,再也没有任何小心翼翼,再也不会担心染上泥巴,弄脏身体,甚至于居然敢当张东的面脱了上衣,就着水流洗好衣服,在太阳底下烘干。

张东微微眯着眼睛,笑了,“你真白。”林文溪回敬:“你真黑。”

张东靠近林文溪,把住林文溪的手,贴在自己绷紧的胸膛,说:“以前,这里黑过,以后不会了。”林文溪听不太明白,打量起张东腰腹上一截很长的刀疤,十分残酷地贴在他浑身紧实的肌肉上。张东很瘦,但是浑身青筋虬结,几乎看不到任何脂肪,这样的体魄,和赵渊,郑凯却又有区别,是真正地如刀斧神工,十分残酷地淬炼而成。除了这一条刀疤,身上其他地方处处都是狰狞的伤口。林文溪倒吸一口凉气,转过身说:“你这部队生活,到底怎么过的?”

“你别看这些疤,一条条都换过勋章。”张东得意地说。因为曾经伤害,所以豁出命想弥补,却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唉。。。”林文溪叹息:“我爸爸有个司机,以前也是当兵的,手臂那里也是到处伤痕,你们,辛苦了。”

张东的胸膛忽然一暖,笑着拍拍林文溪的后背,在他后背留下一处泥巴,林文溪皱眉扭动身体,试图将后背粘稠的不适感去除,手却怎么都抓不到那一块泥,动作十分可笑。张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林文溪的眼里忽然晶亮起来,他冲到附近一处火灶,看看火灶附近的鱼骨,伸手捏了捏火灶,竟有一丝温热,他咧嘴笑了:“教官,快,快,快赶路,快到了!”

“什么快到了!”张东十分疑惑,如果说抵达终点,那应还有接近两天的路,哪里会这么容易。林文溪却已经穿好衣服,拎起包飞奔而去。

张东很快就明白了林文溪的很快就到了。

不远处,林文溪怅然望着那里,停下脚步,半坐在地上,神情迷离,真地像连续一个多星期未曾休息好的人。张东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林子里的石头上,赵渊和陈婉馨有说有笑吃着烤鱼。

林文溪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开锅,赵渊和陈婉馨,低眉聚首,有说有笑,简直就像一对神仙伴侣。自己追上来,是为了什么?

可是——陈婉馨,为什么会这么早到?自己和张东,星夜奔路,每天晚上只睡那么点时间,又是为了什么?

一连串疑惑让林文溪痛苦挠着脑袋,他不解,他不懂。

如闪电掠影,那晚轰鸣而过的直升飞机,俯视一切地从天空呼啸而过,深深划破林文溪混沌的思绪。林文溪不禁一惊,呆呆看着笑容凝滞在脸上的陈婉馨。

“看来,我贪吃得厉害,竟然让婉馨和文溪都跟上了。”赵渊摊摊手,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张东,看看林文溪的气色,忍不住又细细看看陈婉馨,脸上闪过一瞬的不解,又笑呵呵说:“殊途同归,殊途同归,来来,吃鱼。”

张东对林文溪使个眼色,林文溪走上前,接了煎鱼,塞进嘴巴却是味同嚼蜡。路上想过数次和赵渊碰面的情形,或是他正在捉鱼,自己会将他的鱼吓跑,或是他正在煎鱼,自己会躲在后面捂着他的眼睛吓唬,或是因为天太黑,两人走着走着忽然就撞在一起。可又是为什么想见赵渊呢?林文溪忽然想起钓鱼竿牵上一根胡萝卜,诱着驴子前进的场景,忍不住说:“我是驴。”

赵渊不解。

林文溪拿出绿色药瓶,赵渊接过,会心一笑:“都拿到了?”

林文溪摇摇头,陈婉馨故意向别处看。

“能拿到几个是几个。”赵渊满不在乎笑笑。

“只有一个。”

“那便宜后面的人了。”

“谢谢。”林文溪笑着说,原来这就是自己一路兼程,最想和赵渊说的话。

“求私聊,你们不要在公众场合秀恩爱。”陈婉馨一边干咳,一边笑。

“来,只有最后一两天的路了,我们努把力。”赵渊对林文溪伸出手,笑着说。

林文溪摇摇头,忽然觉得浑身力气都被卸下。“我累了,想休息。”林文溪抬头看看天色,暮色渺渺,倦鸟归林,似乎所有比赛于自己而言,都已经结束,终点已经不再重要,因为自己的终点,已经抵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文溪终抵念之乡 赵渊抚摸着林文溪的额头,说:“你这么快赶上来,身体还恢复的这么快。”又对张东说:“教官,真心感谢你照顾我的兄弟。”

“不劳你谢,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张东冷冷地说,又对着跟随赵渊的教官说:“你这没用的废物!脸色比赵渊还差!”

那教官顿时凛然站起身:“报告张教!这位同学不抄近道,专门沿大路走!又每天埋锅煎鱼,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他在进第二补给站之前,好歹能有充分休息,我在开训以来这么多天。。。都是这样。。。”

“没有理由!好好拿出你的军人气质来!”张东喝令一声。

那教官顿时精神抖擞,十分威严地行了个军力,说:“赵渊,我有必要提醒你,你这次休息时间,太长了!”

赵渊掂量了片刻,伸手试图拉起林文溪:“如果能走,稍微坚持一下吧,毕竟,快到了。”

“不,我实在,有些累了。”林文溪摆摆手:“你先走吧,和婉馨先走吧。”

陈婉馨笑着说:“文溪大病初愈,就一路这么跑,我要不是抄了近道,几乎没休息,还真追不上你。”便揉了揉眼睛,黑眼圈十分明显。

“我们走的,都是正道。”林文溪笑着说。

陈婉馨遽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勉强笑笑:“ 正也好,邪也好,不同人心中的秤是不一样的,世间所有的秤都只能对死物称得公平,其它的,我想说你越强,世界对你越公平。”陈婉馨恢复笑容。

林文溪点头笑而不语。

赵渊心里很清楚,近道确然是有,但是翻山越岭地,陈婉馨独自一人一定难以完成,想必是她的教官一路多方协助,方能勉力为之。

不多时,赵渊再次深深地看着林文溪:“文溪,我会帮你完成的!”

林文溪点点头,湛然一笑:“去吧。”

赵渊一时感觉胸前浩气盈然,转身只说:“走!”便起身匆匆赶路,陈婉馨忙从后面追上。骆扬从旁边的林子里出现。张东冷冷地注视着骆扬,骆扬尴尬地敬礼,不停步地追上去。

待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张东对林文溪伸出手:“你以为我还会让你休息吗?”

“你不能强人所难。”林文溪的脸色恢复冷冽。

“在我的词典里,除了qiáng jiān不能做,强字组成的词,都可以干!”张东冷笑,手下加了一重力,将林文溪半拖半拽。

“还有。。。qiáng bà一也不行。”林文溪补充。

张东愣了片刻,手下仍是不停,嘴里嘟囔着:“你记住!不该想的事,不想,不该管的事,别管!”

“可这里,是大学啊!”林文溪仍不信自己所向往的大学,竟能在阳光普照下也有堆积如腐叶的黑暗。

“大学,是一个让男孩成长成男人的地方。”张东言辞凿凿。

“可安安说。。。男孩成长成男人,只需要一个晚上。”林文溪亮着眼睛,倔强回答。

“少废话!”张东使劲拉住林文溪,却忍住笑。一路奔了好远,才放下他。林文溪有些欲哭无泪,碰到这样的教官,真不是是福还是祸,忽然又想到一个词,说:“我还想到,强盗也是不能的。”却看到张东白眼一翻,说:“我就是强盗怎么了?”

林文溪摇摇头,自我安慰,没怎么,强盗,是个褒义词,褒义词,。心里头忽然有些暖暖地,一路跟着张东披荆斩棘,只是到底体力忽觉下降了太多,走得比之前慢了许多。

林文溪是在黄昏抵达第三补给站的,被告知自己是第十五名,无权继续下一程。从聚在一起侃侃而谈的几名学长那知道,前三名竟让大一新生占去两名,其中一个,叫郑凯,还有一个,叫赵渊。

林文溪四处寻找张东,只见到他身影折入教官休息室,自己却被几个同学围住了。

“你是哪个年级的?掉坑里啦?”几名后到的女生围着林文溪笑个不停,又说:“还不去洗澡!”

有男生也来笑笑:“这哥们真是拼命啊!”

林文溪被笑得低下头,一声不吭寻了个僻静的小竹林。这补给站很大,外面是一座大花园,花园的主干道是用石头堆砌的路,条条主干道都通向正中央的音乐喷泉。而其中一条主干道附近,就有片片小竹林,饶是秋风萧瑟,竹叶一片浓墨般的青色。真是,一起走这么久,连道个别都没有。林文溪忽然又想,回头还得在他手下受训很多天,有得罪受了。他东想西想,sh一u ji在裤袋里被拧出汗来,终于下定什么决心,拨通了林子伟的diàn huà。 

“爸,这hu一 d一ng,有人zu一 bi。”

“你旁边有人没有?”林子伟语气平缓,却充斥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没有。”林文溪左右看看,站得离院子三俩聚在一起讨论的同学远一些。

“嗯,你说吧。”

“有个女生zu一 bi,她坐直升飞机直接飞到我前面了。”

“直升飞机?她叫什么?”

“陈婉馨。”

diàn huà那边忽然陷入沉默,良久,才问:“她的名次是多少?”

“不知道。”

“你有证据吗?”

“没有,之前她和我一起的,分开后我很拼命跑,结果她突——”

“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讲!你没有去找其他人说这事吧?”

“暂时,没有。”

“管好自己的嘴!”

“恩。”林文溪无从抗拒。

“我问你,项羽兵入咸阳,屠城掠夺,是为什么?”

“冲动。”林文溪回答。林子伟让林文溪自小熟读史记,资治通鉴,并经常考问典故,林文溪记得烂熟,自然能一一应付。

“陈平为什么能离间项羽和范增?”

“项羽多疑。”

“你记得很清楚,就是不会学以致用!现在无凭无据,你就擅自在diàn huà里说这个,是冲动!别人超过你,你就怀疑,这是多疑!什么都见到,没证据的事,都烂在心里,不要过问,明白我的意思吗?”林子伟声色俱厉。

“恩。”

diàn huà怦然挂断,林文溪微微松开握紧的手,精神放松下来,蹲坐在地上,默默抚摸花坛里的竹子,却把竹子刮出一道道划痕。

“出榜了,出榜了!”有人在身边喊,就看到同学如蚁聚般蜂拥到一块电子屏幕下。林文溪不禁凝神盯着女生榜,前三,没有陈婉馨。

林文溪绕着补给站的院子,花园,甚至半个山头转了一圈,也不见陈婉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漏夜tōu kuī何许人

“你不觉得你该先去洗个澡吗?整个从陆战少先队变成了沙漠雏鸟。”身后戏谑的笑声,林文溪转身,那男子穿着红色背心,黑色短裤,脚下是一片枯草,也不怕深秋风寒,正是张东。

林文溪低头看看自己,迷彩服上被眼前这强盗倒了满满的泥浆,又被连夜和一整天的汗水溶得东一片,西一片,橄榄绿的迷彩服看看就被穿成土huáng sè迷彩,适合沙漠里做隐蔽用了。

“好歹,你也说一声陆战特遣队和沙漠雄鹰。”林文溪微微挺起胸脯。

“你那a罩杯,也好意思显摆。”张东不屑笑笑:“赶紧洗澡去,几天没怎么休息!晚上大聚餐,聚餐完,乖乖滚去混合宿舍睡,这里可没单间给你休息!”又补充一句:“明天就出发回学校了,嘿嘿,你又落在老子手上了。”

“好像一直没落在你手上一样,张强盗!”林文溪对张东的背影做个鬼脸,又呆坐着直到西南角落端着水盆,洗漱用具的男生们笑闹从澡堂出来,才折进去。

热水一一淋遍全身,林文溪仰着头,竟而微微有些目眩神迷。

就算是自己父亲创办的大学,也不曾想开学两个多月,竟是这一番情景。寝室第一天入住,碰见的这些人,一一看来竟像是做梦一般。赵渊和郑凯,跑到哪了呢?还有多少天,才能跑完?缓缓擦拭着身子,忽然想起那天赵渊为自己上药,简单粗暴地涂抹,眼神里是莫名的关切和呵护。舒小曼则更像是在干艺术的活,轻剪,慢揉,怎么觉得好像没有受伤的地方也被她侵略到了?

缓缓擦拭到臀部,那里微微有些痛楚,林文溪忽然心惊,收回手,单手扶着墙叹息,又狠狠将墙壁揍得砰砰响。

灯光忽然熄灭,四下一片漆黑。林文溪精神立即绷紧,依旧轻轻涂抹肥皂,镇定自若擦拭,灯光又亮起来,林文溪借着灯光看清这隔间的门是锁好的,放下心来。不到几秒,接着又暗下去,竟很长时间无声无息,静夜里只听得到水流声。隔间门上忽然出现一个帽子,很快又消失,林文溪将水放至最大,哗啦啦的流水声冲淡心中的恐惧,却觉得脚掌上有什么在蠕动。林文溪再怎么强自镇定,也忍不住惊叫出声,缩在墙角大声喘息。门外立即有纷乱的脚步声,灯亮了,有几名同学好奇问:“里面同学,出了什么事吗?”

林文溪正想开口,就听见熟悉的强盗的声音,“老子我过来检查洗澡间,要关灯,居然被里面一个小子嚎丧的吓一跳!——喂——里面哪个学生?哪个排的?洗了两个小时吗?还不出来!”

“有人洗两个小时澡啊?”

“这得掉层皮吧。”

“不会是两个人在里面洗吧?”

“有可能哦!两个男的,还是一男一女啊!”

“喂,里面的人,我看到你们了!”

。。。

林文溪想明白了一件事,八卦这回事,绝对不止是女生的专利。

林文溪缓缓将身子冲干净,伸手去拿挂在隔间门上的替换衣服,却抓了个空,他收回手,忍无可忍,吼叫出来:“把衣服还给我!”

外头一片笑闹声:“看看,衣服都给搞没了。”

“哎哟我靠!这个拍了shi p,到草溜网,该有多少积分!”

林文溪见到一根手指朝他侧面的隔板指去,他的衣服原封不动放在那里。

穿好衣服,林文溪犹豫了很久,才把门打开,迎面一个个意味深长的笑,挤在眼前。林文溪微微点头一笑,很多男生呼啦一下,都跑到刚才他洗澡的地方,探头进去看,却没有寻到想象中衣衫不整,面带红润的妹子,失望之余,目光想要落在刚才说话的教官身上,却发现那教官和那名清秀镇定的小男生,全消失不见了。

于是话题重点,又落在了两人的头上,甚至于晚上集体大宴会,很多男生对此津津乐道,女生听见更是掺杂诸多想象,一个宴会竟然热闹非凡。

林文溪远远坐在竹子林下,一个盘子装着一只煎鱼,吃了小半条就放下,一个盘子装着的,还是 一只煎鱼,干脆没有动,递给坐在一边坏笑的张东。张东接过鱼,三下五除二吞了,依旧笑眯眯看着林文溪。林文溪将自己吃剩的鱼又递给他,张东依旧三下五除二,吞了。林文溪看怪物一般跑得远远地。

张东看着林文溪穿着深蓝色韩版休闲牛仔裤,上身是淡蓝和白色相间的针织毛衣,在晚秋风里清爽而自然,笑意更加浓了,从军训以来到现在,第一次见到林文溪穿着除了迷彩服之外的衣服。

宴会散场,三三两两一起回宿舍,林文溪去宿舍转了一遭,又转出来,再转一圈,依旧出来。所谓集体宿舍,竟然是一个房间四张大床,每张大床上要睡七个人以上。

“谁知道这么多男生们挤在一起,会有什么事。”一名女生笑嘻嘻走近林文溪,顿了顿,哈哈大笑走远。林文溪涨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张东睡了一觉醒来,凌晨四点。饶是多天不规律生活,宿舍里的战友们几乎都在凌晨四点的时间一一醒来,为怕惊醒熟睡的学生,都很安静选择去山坡下操练。走出教官宿舍,他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穿着蓝白相间的毛衣,抱住脏兮兮的行囊,睡得左摇右晃。

林文溪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至少应该摆放了两条腿,两个胳膊。他忙闭上眼睛,念叨片刻,又睁眼,才看到自己睡在一堆男生中间,左右边的男生各搭了右腿放在自己身上,也各搭了右手放在自己身上。这里正是学生宿舍,自己正睡在一堆禽兽里面,这堆禽兽还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林文溪费了很大劲,从兽笼里挣脱出来,看见这熟悉的身影,正对着朝阳,伸直双手举过头顶,左弯弯腰,又弯弯腰,正在做拉伸运动,他十分想一脚踹过去,最终被一种叫矜持的情绪左右,最终用了胳膊将张东顶下台阶。

张东十分敏捷地越下去,反身抓了颗小石块就要朝后扔,见是林文溪,收回手,诡异莫测地笑了笑,又笑了笑,最后竟然大声连笑几声走开。

这小子,似乎越来越要恢复正常了呀!

接送的车很快开到,吃过早饭,就陆陆续续上车了,24个人,有三个中途因受伤被提前送走,有两个是被强制送回来休整的。据说,开车回去竟然要六个多个小时,他们从到这里,二十多天,一起整整走了将近五百公里的山路,湿地,沼泽,早已经不在原来的小城了。而据说前三名,可能最终要走六百多公里路。林文溪又接到舒小曼的diàn huà,从头发是不是凌乱了,到感冒是不是好了,或者有没有看中哪个男生,她要为林文溪说媒,就差没有将他全家问候完。林文溪嗯嗯啊啊地回答舒小曼,简要说了一下情况,接着张安安和王襄在一旁你一问,我一答,十分默契地调侃林文溪和张东的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静水流深暗波涌 挂上diàn huà,林文溪如释重负舒了口气,想起这次没有达成父亲对自己前十名的要求,还不知怎么和他交代。无论如何,已经尽力了,大不了又被父亲寻着几本书让背诵而已,最近父亲给自己找的书颇为无趣,常常是一些法律知识,还有什么行测,申论题目,看来是未雨绸缪地要自己以后考公务员而已。

当官有什么好,父亲一直操劳,官至小城副城长,却没能让母亲有很好的休息时间,日日夜夜伏案操劳,采风,写稿,而自己从小到大,除了背负着的,竟似乎从未从父亲的一官半职中获得些什么来,想想从前高中同学中也不乏有一些父母在guān chǎng的,往往趾高气扬,风生水起,论官二代,自己十足远远胜过他们,却只能受气忍着,吃亏忍着,生怕惹出什么岔子让父亲那头难做人。

据母亲说,因为父亲有个死对头政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拿去大做文章,十分难对付,所以只能对娘俩严格要求了。严格要求,弘轩叔叔不是说,男人就应该对外叱咤风云,对家人小心温存么,怎么又不见父亲叱咤风云,也不见对家里人小心温存。

林文溪忽然想得有些生气,生气父亲要求的名次,一会又生气自己没法办到,一路思绪纷芜,竟是一句话都没有开口。

车行远,人如梦,不经意间,却已是千山万水,入夜时分,纪夫大学的宏伟的校门在夕阳下鎏金灿烂。林文溪歉意对同座的男生微微一笑,刚才他一路叽叽喳喳,林文溪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自己说话了。

一下子回到学校,车上男生们吵吵闹闹,勾肩搭背嚷嚷着一起喝酒,或者要赶紧找自己心仪的女生聚一聚,终于一拥下车。林文溪待人走得差不多,才默然走下车,一下去,就看到探头探脑的三个家伙,闪着晶亮的眸子看着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舒小曼拥在怀里,张安安和王襄一齐上来将林文溪和舒小曼拥紧,无言无声,只有一轮夕阳很快从身后沉没。

一行人走向计算机系男生宿舍,林文溪先要将行李放好。

“你刚才为什么紧紧抱着曼妞儿,占人家便宜?”张安安气不过指责王襄。

“你也抱着曼妞儿,我这不是出嫁从夫吗?”王襄无奈地摊手。

“依你这么说,以后我来例假见红,你也要见红了?不要紧,我让郑凯恩赐你正红色!”张安安佯绷脸。

“别别别。”王襄连连摇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还当你是君子?人家曼妞儿黄花大闺女,也是你能抱的?”张安安狠狠掐着王襄的胳膊。

“那曼妞儿为啥能抱文溪?”

“文溪这么可爱,人人都能抱!”

“那不是。。。人尽可夫么?文溪你看。。。”

“王襄!”张安安双手叉腰,气势高涨。王襄缩成一团,连连认错,拉住张安安微胖的小手不住摇啊摇,嘴巴里哼着摇到外婆桥,安安姐说我好宝宝。

林文溪强忍住笑,和舒小曼微微交代了下分开之后各自的去留,想着,又隐去了赵渊为自己留下治疗感冒的草药这一节,接着隐掉陈婉馨莫名赶超,再隐掉自己和张东的种种,于是最后变成了——我和陈婉馨走了一阵,各自分开,最后抵达终点站没见陈婉馨,然后没有然后了。

舒小曼听得无趣,咯咯笑着:“婉馨姐可是提前回来了噢,她有说过你和张东出现的时候,你一身的泥巴,一脸的疲惫,衣衫不整,张东一脸的红润哦。。。”

陈婉馨回来了?林文溪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陈婉馨的确是提前回来了。

三天前。

越野拉练的上空,骆扬十分无奈地汇报:“墨爷,大xiǎ一 jiě一直拿着望远镜,时不时找灶子,下去拿东西,现在应该是看见一个男生,又强行要求我们在入夜的时候下降。”

“这个可以随她,不过,其它情况怎样?”

“我们停的都很隐秘,螺旋桨那里装了最好的消声装备,还放了鸟叫声,三十米外肯定没人能留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边的声音非常冷酷。

“不过就算有人看见也没什么,大晚上现在还没有学生的sh一u ji能拍得到什么!”

“打起精神!”

“是!”

两天前。

越野拉练场地,骆扬小声传呼:“墨爷,大xiǎ一 jiě说应该是被人看见了,但是那人应该没有证据。”

“那你汇报什么!——那人是谁?”

“墨爷,看见我们的人,是林文溪。”

“什么?”那边沉默片刻:“立即劝大xiǎ一 jiě放弃计划,学分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就算不凭他纪夫大学,她想去哪,没人能拦得住!”

“是!”

长夜如斯,一片沉默。

林文溪颇以为兴许是自己误会了,耸耸肩,走进寝室。

月余没回到这里,上次匆忙出门,都未意料到是这么长时间,被子,床褥都只用报纸铺了一层防灰。本以为回来清洗整理,又是一番大工程。进寝室才看见自己的被单整洁干净,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桌子,凳子擦得一尘不染,一如离开时的旧模样,安安静静等待主人回来。

林文溪忽然觉得透进窗子,反射在桌面上的阳光有些刺眼,眼角竟然酸酸地。俯身放置破败不堪的行囊——这本在补给站是要上交的,但是所有同学无一例外将磨损严重的行囊连着所有洗漱用具带了回来,低眉间,见到床底的鞋子里塞了不少棉花,纸巾,鞋面也被刷得崭新。林文溪换了身衣服出来,穿得实在是稀松平常,可舒小曼硬是几乎整个脑袋都贴紧了林文溪的肩膀。林文溪微微侧过头,阳光暖暖浮在这女孩子的发梢,发梢上还是那天在森林里淡淡的香味。不用说,已经心如明镜。

“你呀你,无论文溪穿成什么,在你眼里都是西施!”张安安打趣。

“西施才没他好看!”舒小曼笑得有些腼腆。

“最好,他是不穿衣服,对吧。”张安安点了点舒小曼的脑袋。

“你个毒蛇安!”舒小曼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胳膊。

“噢,我觉得安安还是蛮能猜中我的心思的。”王襄若有所思说了一声,轻飘飘看着张安安。

“王襄,老娘我今天不把你收拾了!”

张安安一路追打王襄。

“两对活宝,也只王襄的脸皮比安安更厚,天生一对!”舒小曼大大咧咧挽着林文溪的肩膀,林文溪竟也没有抗拒,忽然想起什么,问:“陈婉馨呢?”

“回家一趟了,请了几天假!我们被训个半死不活的,白天可能没太阳,教官把我们往死里折腾,晚上就学军事理论,唱军歌,你说咱们选的计算机这个光明的系,现在连电脑都没摸,以后靠什么谋生啊?我想想,可以去给小学生当教官,弄死那帮丫的,好好让他们明白生活的艰辛!好好摧残祖国的花朵!”舒小曼边说边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

林文溪淡淡笑着,陈婉馨回来了,她没有继续比赛,他不禁承认父亲说的对,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突兀可疑的名次,一切就如同那晚直升飞机上坐着的,只是去办事交流的教官一样。

回过神,听舒小曼说话,总像是走进另一个世界,无拘束,无挂碍。

他很快就从舒小曼嘴里又听到她们寝室来个新人,叫周楠楠,原来就是那个拉练时喊着要赵渊放过白兔贞的女生。林文溪对那女生还颇有印象,长了一张娃娃脸,下巴那里还缀着一缕婴儿肥,圆润活泼,一对大眼睛闪闪有神,说话起来也是嗲声嗲气的,却浑然天成,没有一丝一毫做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勇者归来重聚首 小饭馆里又遇见同班其他男生,王襄十分好客,把人都邀拢一起,一夕酒醉。

林文溪却说什么都不肯沾了半分,舒小曼则豪情纵饮,张安安十分礼节性地喝了几杯,事后竟把账算到王襄头上,要他买单了。林文溪呆呆看着fu u员不断为张安安更换一个又一个碟子,运走一碟又一碟的香辣虾碎壳,鸡爪骨头,糖醋鱼的鱼骨,花甲的壳,螺蛳的帽,五花肉被剔除掉的肥肉,豆皮块落下的饭粒,再看看张安安用丰腴的手,抖索着缓缓剥开一个蟹壳,努力吮吸里头的蟹黄。

舒小曼劝着张安安:“蟹肉性寒,不要多吃。”又递过一碟碎姜:“不要嫌弃姜味不好,中和一些吧。”张安安混不作理会,舒小曼亦司空见惯,把张安安军训结束后带回寝室的小吃数个遍,得出王襄会倾家荡产的结论。

王襄一路都很憋屈,捏着钱包为死去的钱默默超度,张安安冷冷盯着他:“你请来的人,自然你买单,我们只是沾沾光。”

“不行,你让我死个明白,你没把话说透,你有点生气,我看得出来。”王襄不依不饶。

待林文溪和张安安各自回寝室,王襄还在不住讨饶。

“你个猪脑子!所有人都是熟人,一起说说知心话多好,你没看文溪一句话都没说,他向来怕生。曼妞这么久没看到文溪,也有很多话要说的。”

“你说的对,但是你不是一向希望文溪和渊哥在一起吗?怎么又撮合他和小曼。”

“从你家郑凯的生物学角度分析,男人一般是两栖动物。”张安安张扬地笑着。

“我不要听,不要听郑凯,不要听生物学。。。我不是两栖动物。。。我是。。。拣尽寒枝不肯栖,只因安安故!”

“看来,你很想栖我?”张安安淡淡一笑。

“有美人兮,在水一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王襄挑衅看着张安安。

“我不窈窕。”

“唐朝以胖为美。。。”

“这是现代。”

“丑八怪安安,我王襄好逑!”王襄终于忍不住骂出声,什么古诗文都捻不出来了。

张安安正要打他,身子已经凌空腾起,被王襄抱在怀中,一步一晃走到女生寝室楼下,才把她扔下来,立即引来不少围观。

“我,喜欢你。”王襄伸手微微擦过张安安的脸颊,转身又是摇摇晃晃地离开。

张安安眉头紧皱,两腮却微微飞红,朝王襄的背影啐了一口,狠狠说:“总算有点男人味了。”后来又不放心,去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些醒酒茶,送到男生寝室楼下,让林文溪下来帮转交,才放心回去。

又是连续五六天的军训,林文溪作为排长的身份参与,无论是军事理论还是组织军歌对唱,都能博得一众眼球。舒小曼偶尔在明月夜晚,看到林文溪爽朗的笑声,很难把初相识那个十足缄默清冷的林文溪,和现在联系得起来。不过总归,她认为林文溪笑起来,真地是好看极了,不意一场拉练让他改变如斯之大。

陈婉馨从家里回来就变得更加活泼,对新舍友周楠楠也十分要好,整个寝室一派祥和团结。这样的生活,似乎是很好的,舒小曼很满意,张安安也很满意。

“报告!十班集合完毕!请指示!”林文溪标准敬礼,大声请示。

“稍息!今天的任务是。。。”张东交代完,随后站在远处默默看着林文溪指挥有度。

张东也会默默看着林文溪结束军训后,一个人孤零零走回去,称兄道弟只是在训练场,从没有在之后和任何人过从甚密,偶尔,只有一个叫舒小曼的女生,会扭股糖一般缠着他。张东微微皱皱眉。

林文溪去澡堂打水,张东有空亦跟在远处,默默看着,他一个人拎着几个水瓶,很吃力,却步伐很稳健走上楼去。

而林文溪和张东,训练完毕见面,也只是很客气而礼貌地问好,有时候会想起什么,忽然朝他粲然一笑。就像什么呢?就像完成任务。

直至赵渊回来。

是了,赵渊他们回来了,十分高调地凯旋,学院为他们举行了十分隆重的欢迎盛典,就算见惯盛dà l一ng重场面的张东,也忍不住回忆起那天的盛况。

越野拉练男生方队的前两名被计算机学院十班包揽,分别是郑凯和赵渊。越野拉练女生方队,第一名,计算机学院,王正娟。

冠亚季军的待遇自然不同,他们是乘坐军用直升飞机,缓缓降落在操场主席台中。飞机迫人的螺旋桨轰鸣声中,礼花目眩神迷的璀璨下,肩膀上分别佩戴金色,银色和铜色的男女生各三名,一一走下飞机。

第一个走下来的,是郑凯,他戴着墨绿色迷彩帽和一副军用雷达墨镜,笑得十分张扬,朝场下的同学不住飞吻。接着是王正娟,一个短发干练的女生,生了一副清冷的剑眉。再是赵渊,戴着迷彩帽,眸子里掩饰不住的疲惫,脸上泛起令人动容的微笑,他一下飞机,就在场下左右寻找,目光落在紧紧凝视自己的林文溪身上,两人隔着很远,相视一笑。

所有人下场完毕,对台下鞠躬,走了各种和领导合影的过场,才走下台。

计算机学院一举囊括男生冠亚军和女生冠军,不得不说是学院短暂历史上最辉煌的事。而最后院长宣布,对应的奖励维持之前不变,整个学院一下子沸腾了。女生组建的人潮将六个同学围得水泄不通,男生都能被排挤在在后面望洋兴叹。

所有凯旋的英雄,均被要求发言。

赵渊只说了一句:“感谢有你!”下面的女生顿时沸腾了,朝上大声呼喊:“是谁?说出名儿!保证不打死她!”他在人潮中慢慢搜索那个数日不见的身影。尽管他一时没寻到,赵渊相信,他一定是躲在哪个僻静的角落,安安静静地,正如同此刻自己,竟尔心情十分平静。陈婉馨此刻双手环抱在胸前,和舍友并立在一起,谈论王襄打听到的最后一站的残酷竞争。

“你们说,赵渊说的是谁?”陈婉馨笑着问。

张安安察言观色,笑着说:“肯定是说的你了!”

舒小曼想说是林文溪,踌躇到了嘴边,只一句:“臣附议。”

“是么,你们都知道赵渊说的不是我,对吧,那他说的是谁呢?”陈婉馨凉凉地说。

“反正不是我。”张安安一股脑地摇头。

“也不是我。”舒小曼轻声说。

“那是谁呢?”陈婉馨依旧问。

“陈婉馨!”几人被主席台上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三女生同时抬头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王襄酒后吐赌约 但见郑凯提起嗓子大声喊:“你要我拿第一,我拿来了!”

在一片尖叫欢呼声中,陈婉馨拉下脸来:“没意思!”兀自迈步离去。张安安和舒小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冤孽。”

郑凯并不指望陈婉馨能有什么回应,憋了半天,再说不出一句话,将话筒传给女生方队的冠军,王正娟。

彼时王正娟头戴一顶棒球帽,身穿huáng sè短袖t恤,束在黑色鳄鱼真皮长裤中,一米的大长腿下,是一双知名设计师量身定制的皮鞋,造型生猛又不失简约。清爽干练,英姿飒爽,若不是那一头乌黑的马尾,和胸前的丘陵,生生要教人认作皮肤白皙的男儿郎。

“周楠楠,我爱你!”王正娟对着下面大声呼喊。

这一出接一出的表白,着实是妙趣横生,开学才两个来月,竟能凑成这么多对痴男怨女,场下一片嘘嘘。在场的人无非在猜周楠楠是哪个男生,得此千金一笑,张安安和舒小曼的脸色一片煞白,相互对视,往寝室寻方才怎么都不肯出来的周楠楠问个说法。

拍照,传校内网,拍照,传空间,拍照,传博客。郑凯和赵渊才发现,纪夫大学的女生,还真地是,多之又多。郑凯隔着人潮,远远望着缓缓走向场外的熟悉背影,硬想挤出一条血路。然而冠军的授勋,领奖,签名等行程安排接踵而至,场内场外还是里三圈外三圈的,一众女生发现,那个比冠军头衔还惹人注目的赵渊,不见了。

除了郑凯那边的热闹,众星拱月,张东的视线还扫过操场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两名少年站立在那,好像一个捂着另一个的眼睛。

那天林文溪作为排长,自然以隆重形式带领全排列队致礼,只是领导训话结束,几位英雄般凯旋的同学下台时,台下已经闹哄得不成样子,他自然也无心再去维持纪律,遥遥注视赵渊,郑凯等人被人海包围。他转身绕着操场慢慢步行,在一棵树下停留,这里,曾经是十班集体受训休息的地方,随着野外拉练的最终结束,纪夫大学轰轰烈烈的军训,终将告一段落。

负手独立,眼睛却被人轻轻掩住,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猜猜我是谁?”

林文溪不禁微微一笑,这样的玩笑,小学自己似乎经常玩,这么多年,竟有人还对他玩看似如此幼稚的把戏。但是他知道是谁,他不转身,只安安静静站着。

这双手的主人显然有些好奇,忍不住又将自己的眉毛捋了捋,见自己没反应,似乎认为没有捂到位置,又上下摸索,最终还是定定捂在眼睛上。不一会,赵渊终于将林文溪扳转身,“你很有耐心呀。。。”话音未落,见到林文溪转身近乎调皮的微笑,比从前,眸子里竟能洋溢了阳光的温暖,赵渊不禁微微愣住。

“你变了。”赵渊笑着说。

“噢?变成怎样了?”林文溪笑意更浓。

“变帅了。。。”赵渊一贯对人处事,应对自如,现在却觉得只想再认真点看看林文溪笑靥如花的样子,一时之间不想说话,也无话可说,只能无话找话。

“我也觉得你变了。”林文溪依旧保持不疾不徐的笑容。

“噢?变成怎样了?”赵渊欣喜地靠得林文溪更近些。

林文溪微微站远,鼻子里哼一声:“变得更诚实了。”

赵渊刮了刮林我嫩西的鼻子:“脸皮够厚。”伸手来挠林文溪的胳肢窝,林文溪边笑边躲避,忽然喊出一句:“你这个强盗!”

强盗,林文溪突然停下来。

目光所及之处,不见想寻之人,尽管一路对自己凶得近乎残酷,也因为他,让自己似乎找回了丢失许久的精彩。可直到欢迎会结束,林文溪才想起,今晚大合唱,明天所有教官,全部都要离开。

“明天,教官们就要走了吧?”林文溪问。

“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赵渊说。刚才在直升飞机上俯瞰下方,小城的掠影,被告知今晚就是和教官们的散伙饭以及大合唱,明天就是分别时。赵渊说不上对任何教官有什么感情,不过却对张东有些莫名的好感,也许因为他是自己的教官,也许因为,他在野外训练中一再聪明地放过林文溪。

“你很舍不得他们吗?”赵渊补充。

“舍不得的也得舍,留不住的不必留。”林文溪微微叹息。

“你果真想的这么开。”赵渊哈哈大笑,挽着林文溪的肩膀,有说有笑谈起最后一程的路,恨不得当下総ui dǎng鲆黄松牵治南镁劬嵘瘢饺擞兴涤行一?/p>

张东站在他们身后,眸子如同深井里的水,了然无波。如果这个人,能给你快乐,那希望你,一生一世,都是这样。

晚上所有人将最后大合唱的表演服取出来,下身依旧是迷彩橄榄绿,上身却是纯黑色,臂部印有红huáng sè纪夫大学的臂章,穿在身上显得十分英武,干练。赵渊见林文溪的感觉,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清冽肃然,也许是肤色的缘故。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嘹亮的军歌自纪夫大学学生肺腑中唱出,全然褪去学生时代的青涩,变得宏伟嘹亮。夜空肃穆庄严,却因了歌声变得有些温柔凝滞,唱至最后,很多学生自发拥抱教官,哭出声来。林文溪站在赵渊身边,饶是被全场洪亮的歌声震撼得鼻子微微发酸,却留意到赵渊在唱这首歌时,居然十分投入,有些字眼滚在他喉头里,隐忍而颤抖,又似无语凝噎。尤其是唱到类似“妈妈”的字眼,他感觉赵渊有些失控。

军歌一轮又一轮,排山倒海,全员按排席地而坐,共享最后的晚餐。学校食堂后勤部显现出强大的实力,平时饭堂里吃不到的菜,全都流水般一一呈上,而军训时的烟酒禁令不言自散。男生们和教官烟酒论人生,谈足球,说理想,女生们也敞怀畅饮,互诉女儿衷肠,一时杯盘狼藉,人人衣衫不整。

送别宴持续到月上中天,又到月轮西沉,十一月月初,凛秋,谁都没想要刚好是满月既望,却是一场别离。正如王襄独自坐在树下,已然吐了几场,他呢喃着:“像这样的军训,此生都不会有,像这样的人,此生不可多得。”

张安安斟满一杯,半跪着送到王襄唇边,软言低语说:“来,小襄儿,你给爷吟吟诗呀!”王襄接过酒,伸脖子一饮而尽,又微微托起张安安的下巴,真地嚷开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张安安将王襄狠狠掷在地上,双手叉腰,怒道:“以后在老娘面前记得说,菊花残!”王襄忙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擦干下巴里的酒渍,生怕沾在穿着的球衣上。

张安安不免诧异地问:“这个时间你穿球衣出来不是煞风景吗?”

王襄一听,泪眼汪汪地说:“安安啊,我那个乔丹亲笔签名的球衣,就要不属于我了。现在能穿一天,就是一天。”

张安安自然不解,只听王襄又咕哝着说:“只剩不到十五天了,你没看陈婉馨看着渊哥的眼神,肯定已经同意了啊。”

张安安如坠云雾,大声说:“王襄你给我说清楚点!”

王襄陡然一愣,说:“我的赌要输啦!开学和渊哥打赌,他要是追上婉馨,我就得赔上我的球衣!三个月啊,三个月快。。。”张安安忙捂住王襄的嘴,却已然来不及了。

陈婉馨手上的酒杯陡然落地,面色煞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当众示爱情难拒 张安安一把扯起王襄,对陈婉馨说:“他的醉话,你别当真,我把他拎回去问清楚。”说着连拖带拽,将王襄拖往男生寝室。 

陈婉馨在原地微微一笑,树荫灯影下,她的脸色在一片昏暗中若隐若现。

酒继续,连林文溪也忍不住喝了数杯,又和舒小曼新介绍的周楠楠过了两杯后,已见醉态。

“周楠楠,王正娟,你们。。。”林文溪顿时欲言又止。

“你看不惯么?”周楠楠淡淡一笑,林文溪不知怎地,想起蒲公英。

“不,你们,好样的。”林文溪借着酒劲,大声说,他并不甚明白他这般支持,究竟是为了什么。周楠楠却猛然掉下泪来,仰脖一饮而尽,轻声对林文溪说:“以后,这话,悄悄和我说就可以,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要说得这么大声。”

周楠楠自高中和王正娟相识以来,两人磕磕绊绊,饶是王正娟是商贾大亨的女儿,亦和自己因着这层微妙的关系,受尽冷眼,就连最要好的闺蜜男生,亦绝不肯当面肯定她和王正娟的一切,以免被怀疑成某种倾向,她不料初次谋面的林文溪,却如此不避嫌地至情至性,怎能不让她喜极而泣。

“为什么不能大声说?我还想说,我。。。我喜欢。。。赵。。。”他的嘴巴被周楠楠捂住:“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何必非要公诸于世,正娟就是想不明这个理!”

舒小曼分明听得清楚,正待林文溪将后面那个名字说全,便要拍手呐喊,冷不防听得周楠楠这般一说,顿时冷静下来。她想起张安安在寝室里叮嘱过的话:“人前嬉闹,自有一番乐趣,但是一旦把事情坐实了,就真地不大可能了。”

王正娟从人群中穿插过来,高高举杯,说:“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以后我们还有大把机会喝上,今天我就不要再添大家麻烦,这杯酒我先干为敬。”将酒一饮而尽,反过杯盖,示意已经干杯,聊表敬意。

“楠楠,该去我们连队那里喝一喝了,认识认识呗!和舍友来日方长呗。”王正娟蹲坐下来。周楠楠无奈叹息一声,径自走了,王正娟才慌了神追上去。

林文溪微微沉吟,心下不免对周楠楠感激至极。

“文溪,来!登山的时候你够爷们,不像王襄那只菜鸟,一路叨逼叨!”郑凯斟满一杯酒,递给林文溪。周楠楠方放开林文溪,一张煞白的脸,才渐渐红润过来。

林文溪接过,一干而尽,用手背虚擦嘴巴,纸巾已从赵渊手中递过来,林文溪接过纸巾,心满意足擦拭唇角,已经有些目眩神离。

“我敬凯哥,一路多谢照顾。”林文溪反敬一杯,郑凯毫不客气喝完。座下每个人郑凯都敬到,把王襄喂得张安安忍不住出手挡酒为止,又和赵渊已经连续拼了不下十几杯,见赵渊面不改色,就特意留着等把所有人放倒,再和赵渊较劲。

郑凯平时不嗜酒,酒席上却莫逢敌手,一旦遇见回敬,免不了会酒过三巡才行,所以又斟满一杯,递给林文溪。赵渊忽然伸手挡下来,说:“该放的你都放倒了,得留几个清醒的吧,这杯,我和你来。”

“不行!”林文溪和说,陈婉馨彼时却已然在场,同时开口。一座人顿时集中精神看着两人。

陈婉馨浅浅一笑:“你不能太纵着男生了,而且,你和他什么关系嘛?还要帮他挡酒。”

赵渊一时想不出话来回,陈婉馨又说:“他是你舍友,那郑凯不是你舍友了吗?你这么偏袒其中一个。。。”

赵渊疑惑看着陈婉馨,心中暗暗纳闷,一个多月以前,也就是在这里,陈婉馨转身娇笑——你把他掰弯,我就答应你。

陈婉馨只是无声笑笑,自拿出酒杯,递给赵渊,说:“赵渊,军训第一天,你说要追我,我同意了。”

赵渊颇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同意做你的女朋友啦!”陈婉馨大声说。

一时,班级里的男生四下聚拢,想听听这已然被评为校花的陈婉馨,如何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被人拿下了。及至大家看到是赵渊时,无不心知肚明,反觉天生一对,便极力呐喊叫好,撮合。

赵渊怔住了,他原本想了两个方案,要么冷淡陈婉馨,按她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也不会俯身屈就自己,要么,找时间和陈婉馨把那个玩笑的赌约说明了,陈婉馨若要发难,他自有一番说法,因陈婉馨彼时亦是开玩笑要自己“掰弯”林文溪而已,两厢玩笑,你来我往,倒也谁都不欠谁的。他不料陈婉馨竟当众摊牌。

该说什么?不,我赵渊是开玩笑的?还是,把赌约的事给摊了?还是以她的要求并未达成,而拒绝?赵渊看着林文溪,林文溪却径自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朝张东走去。

生气了,还是聪明地避开,不想自己为难?

不。

“婉馨,我自认为我配不上你,以前是对你不够了解,一时冲动,现在却觉得我。。。”赵渊正试图组织语言,陈婉馨莲步轻挪,走到赵渊面前,深深地吻了下去。

赵渊睁大眼睛看着她,陈婉馨微微低下头,笑着说:“因为顾及郑凯,还是。。。林文溪。”

赵渊摇摇头:“我们真地不合适。”

“那也给我三个月,当我的男朋友,再看合适不合适吧。”陈婉馨低声说。

四围的掌声响起,郑凯已经大步离席而去。

“你们说,我和赵渊合适吗?”陈婉馨微笑转头,面向一众已然痴了的热血方刚的一群青年男子。

“合适!”一片由衷的祝福之语。

不远处,林文溪举起酒杯说:“张东,谢谢你。”酒杯猛然一阵颤抖,跌落下去。张东微微一笑,十分敏捷地伸出手,将酒杯稳稳当当接住,重又放回他手中,说:“要谢谢我,就专心点。”

“不合适!”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迸发出来,银瓶乍裂,铁浆翻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醉婉馨豁情得赵渊 舒小曼的身影立在不远处的栏杆处。

她双手背在后面,扶着栏杆,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尔浑身颤抖,十分站不住。方才张安安来过diàn huà,十分急切地将王襄说的一切简明扼要地说了,并央舒小曼看着点陈婉馨,免得她做出什么傻事。她一直见陈婉馨面色如常,谈笑自若,接了许多男生的敬酒,才放下心来,实在意料不到,陈婉馨清醒,冷静得让她直打哆嗦。

方才,她望着林文溪的背影,深恨他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竟尔回避,又不见张安安这个主心骨,顿时心下没了主意,只得拼尽全力,将自己所思所想,大声喊了出来。

“关你什么事?”陈婉馨陡然沉下脸来。

舒小曼拼命忍住不知酒寒还是恐惧而引发的颤抖,急中忽生智,跌跌撞撞地走到陈婉馨身边,说:“赵渊他,配不上你!他之前追你,是和王襄,郑凯打了赌,要是赢了,王襄的乔丹球衣就归赵渊!这样把感情当儿戏的男人,怎么配得上你?”

赵渊心下顿时轻松下来,一万万分地感激舒小曼。这话若是赵渊自己说出来,便十分羞辱于陈婉馨,陈婉馨于此事上的确无辜,赵渊一来不忍,二来投鼠忌器,亦不确定她是否会说出更多的话来,彼时,林文溪可能会十分难堪,便只得寻了个十分平常的借口。奈何陈婉馨不知是冰雪聪颖,还是对自己真地一往情深,一而再,再而三,让自己堵上嘴巴,计无可施。

“我愿意。”陈婉馨冷冷地说:“小曼,你如果是真心为了我,我感谢你,但是我愿意!如果你是为了别人,你真地太让我寒心了。”言谈间,目光不经意朝不远处林文溪的身影急遽地扫过去。

舒小曼见陈婉馨仿若变了一个人一般,立时如雕塑一样,再说不得话出来。

“对不起,如小曼所说,所以我配不上你。”赵渊黯然地说,于眼前这个女生,心中生了千丝万缕的悔意,他本以为她也许只是高中那些万千女生之一,轻松追到手,道明真相,一顿饭,时间如此之短,她定然对自己尚无甚深的感情,亦不会受倒太多伤害。这般类似的赌约,性格随意的赵渊,在高中便打了数次,且每次必胜,早赢得“风流薄幸”的称号,却往往屡试不爽。

“那好,我追你,可好?”陈婉馨大声地说。

“婉馨,我就是一个痞子,吊儿郎当惯了,我实在配不上你。”这倒是赵渊的真话。

“没关系,我就喜欢痞子。”陈婉馨正色地说,周遭的唿哨声此起彼伏。

“我还是。。。liu áng。”赵渊说。

“身体摆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想要就要。”陈婉馨说。

舒小曼已然合不拢嘴,她的这位舍友,到底是喝醉了,还是原本如此?这话说出来,若是传出去,一生的清白可谓是毁了。

“哦,看来,你的身体被很多人要过么。”人群中有人忽然嬉笑。执着是一回事,然这番话确然有些不顾女儿家的廉耻,已然有人看不顺眼。

“我只对赵渊说过,从前没和人说,以后也不会对其他人说!”陈婉馨怒目扫视。

赵渊心下猛然大是感愧,如此女生,为了自己已然折身成这样,再不能,再不能让她彻骨难堪。他眼中出现了林文溪的眼泪。“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我从前又是哪样的?我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

陈婉馨猛然扑入赵渊的怀中,她感受到赵渊那双鹰爪般的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肩膀,直像是要扯碎自己一般疼痛。舒小曼看到远处,林文溪跌跌撞撞地倒在张东怀里。

林文溪和张东酒过三巡,已然有些把持不住,张东微微一笑,手掌在林文溪胸口用力推了一把,笑着说:“你还行吗?”林文溪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张东没有扶他,却把酒杯抢在手上,又为自己的酒杯斟满,仰起头,把两杯酒喝个干净。

林文溪想起还在补给站时,张东将自己吃着剩了的鱼给解决掉,忍不住呢喃着:“那。。。那是。。我的酒杯。”

张东似乎想起什么,哈哈大笑,自言自语说:“噢,是吗?醉了,醉了!”接着靠近林文溪,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们还有机会喝的。”

林文溪边听着,目光落在赵渊身上,陈婉馨已经扑入赵渊的怀中,四围的掌声一如新年时的烟花,一片繁华璀璨时。林文溪往往天空,冬月无限寒凉,繁星再也看不见,忽地再也撑不住,一下子往前倒了下去。

张东紧紧抱着林文溪,感觉胸前一片湿润。张东想轻轻地抚摸他的额间丝发,想轻轻地咬着他的耳朵,想剖胸开腹将他藏入怀中。不,不可以!张东强忍着悸动,一把将林文溪扶着,狠狠摇晃:“醒一醒,这时候睡什么睡!”

林文溪被摇得哗啦一下吐出来,张东紧紧拍着林文溪的后背,将他扶往一边,林文溪直直吐得感觉心肝肺全没了,整个身体都被掏空。舒小曼忙冲过来,一时忙着喂醋,张罗开水,又准备一根银针,反复细心地刺激林文溪的虎口。赵渊携了陈婉馨赶过来,林文溪已然清醒,只对着赵渊不住地笑着,笑着。

待一众人平静,有人推张东起来唱一首歌,聊作道别。

张东好不推辞地大喇喇往人群中间一站,嗓子里吼出的,却是一段让人听不懂的音调。那声音平缓时若骏马低鸣,缓步前行,高昂时却似天马行空,飞奔苍穹之巅,低沉时又若深海深处之深,浓郁无边,疾驰时更似天地无边,潮平两岸失。

学生中有一人惊喜喊出声:“这是呼麦!内蒙古的呼麦!”张东并不停止,一段颤人心旋的呼麦结束后,接着使用让人听不懂的语言开始仰头放歌,歌声嘹亮而高远,声凄然,似离别,似思念。林文溪听得震颤不已,几欲落泪。那学生忽然流下泪来,激动地连声说:“内蒙语,想不到我在这里还能碰见内蒙老乡。”

一曲罢了,掌声比方才的歌声还响亮,很多同学那内蒙同学翻译,内蒙同学连连摇头:“很难直白翻译,我只知道歌名应该是《鸿雁》。”

鸿雁,林文溪默默想着,张东背影独立,明月在右,许多年以后,林文溪都无法忘记那晚一个军人乡愁里所背负着的苍凉和缱绻。偶尔听见这首歌,忍不住轻轻跟着一起哼出声来。“鸿雁,向苍天,天空有多么遥远,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那晚张东,一直面向北方,回不去的家乡。

酒醉自当轻狂,酒醒不诉离殇,哪怕一醉三千场,知别时将至,大家已然重新聚拢回来。赵渊,郑凯口中只道珍重,王襄却将张东拦腰熊抱,比女生还夸张。陈婉馨忍不住打趣张安安以后要嫁个女人,张安安却说:“男人难过不说出来,是死要面子,照我说,男人哭吧不是罪。”陈婉馨微微扬眉看看林文溪,又笑问:“那他呢?”舒小曼马上接口:“林文溪那是欲说还休。”张安安眼中一亮,想想又是那么回事,笑而不语,果真看到林文溪连道别都没有,独自拐向人流之外,回寝室去了。

一切,平常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顾盼处晨光曦照 次日清早,郑凯就吆五喝六拉着赵渊和王襄并其他寝室的男生打篮球去。

赵渊想喊林文溪一起,见他蒙着头半点反应也没有,想起昨晚林文溪在下铺,被窝里透出的几乎彻夜的手电灯光,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怎么,ěi nu和球衣还有我这篮球一起到手了,激动得睡不着?”郑凯不无玩笑地说。

王襄挽着郑凯的肩膀:“凯哥还真一点都不介啊?”

郑凯正色说:“公平竞争,我技不如人,总不能影响咱兄弟情谊!”

王襄花着眼笑说:“哪方面技不如人啊?你们俩一起尝试过?”

郑凯微眯着眼睛:“你想不想体验体验?”

王襄撅起屁股:“来吧。”

郑凯狠狠地揍了他一拳:“要不是你有安安这女朋友,你开这些玩笑,非得把我恶心到!”

王襄顿时肃然:“别,要是没她这女朋友,我现在还在上幼儿园。”

见赵渊沉默不语,王襄说:“渊哥,球衣中午我回去最后洗一次,晾干了就给你,怎样?”

赵渊正色说:“本来赌约就是个玩笑,我也没真打算要你的。以后要么别喝酒,喝了酒,也闭上你的鸟嘴,省得惹祸!”

王襄顿时耷拉起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是我说的,兄弟我对不住,中饭我请了,好不?”

“一顿中饭就够么?除非你打篮球赢了我,不然顿顿中饭都交给你了!看着办!”赵渊一脸不屑。

“算上我那一份,你王襄有的是钱,就当做公益吧。”郑凯不紧不慢地说。

王襄只得苦着脸,认了。

说话间,赵渊却人两人先走,自己往卖早饭处走去。

“打完球再吃。”郑凯说。

王襄笑着说:“他要不就是给婉馨买早饭,要不就是给林文溪买早饭,你呀你,活该单身一辈子!”

“那你怎么不给安安买?”

“安安寝室里的零食足够她半年不出寝室门,我穷操心啥?”

“你把她当母猪养,都不怕以后领不出门?”

“我把自己喂成公猪,就天生一对了。”王襄言笑晏晏,郑凯顿时无语,两人站在原地,看着赵渊独独买了一份早饭,送回寝室楼。

林文溪还在睡着,他不想,或是不敢醒来,他知道一醒来,无论酒的后劲怎样足,他亦能足够清醒地知道,赵渊有女朋友了。林文溪有些不明白,为何赵渊有女朋友了,自己好似身上的魂被抽离了大半,剩余的魂魄不足以支撑自己睁开眼睛,亦不足以让自己有任何胃口进食,他就这么蒙着被子,任由自己放纵在一片虚无之中。

“喂,我替你找了个嫂子,你不至于这么不开心吧。”赵渊一把揭开林文溪的被子,却看见林文溪紧闭着眼睛,憋得面红耳赤。

“喂,你醒一醒啊,要勇敢面对现实,你知道吗?”赵渊说完,忽觉心下有些发虚。

“文溪,你别这样了,反正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

“话说,我找女朋友,你真地很在意吗?”

“文溪,来,起来吃早饭了,吃完再难过也不迟。”

“文溪,只要你吃早饭,我什么都听你的。”

“文溪,我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早饭好不好,它们很无辜。”赵渊强装成不可一世的声音,终于逐渐软了下来,良久,轻轻拍着林文溪的额头,说:“文溪,乖,吃早饭了,别饿着肚子,我会给你满意dá àn的。”

林文溪这才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说:“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我会给你满意dá àn。。。”赵渊说。

“再之前那一句。”

“早饭很无辜。”

“再之前那一句。”

“不记得了。”

林文溪倒头继续睡下去。

“行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成么?”赵渊气鼓鼓地说。

林文溪一哧溜从床上爬起来,将包子豆浆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将残渣纸袋递给赵渊:“命令一,帮我扔掉。”

赵渊接过来,左右看了林文溪片刻,冷冷地说:“我只说,我什么都听你的,没说什么都按你说的做,你记得哦。”说着将包装袋等拿去扔了,又帮林文溪将桌子打扫干净:“我去打球咯。”哼着歌,吊儿郎当地自去了,林文溪气得坐在床上,半晌说不出话来,欲抠出早饭呕出来,实在觉得不雅,只得捧了一本琴谱,消食化气打发辰光。

正看得入神,有人敲门,并径自走进来。

“找谁?”林文溪简洁地问,依旧在心中慢慢琢磨朱紫萍弹奏的那首曲子。

“郑凯在吗?”一个童稚的声音响起,却宛若银铃,又似清泉自流,潺潺作响,林文溪忍不住

抬起头,心中一凛,忍不住细细端详。

那男孩眉目清晰,眸子清亮,飘逸乌黑的头发丝丝分明,自如撒在额上。身形若远山含黛,不动而自成桃韵风流。那脸上的皮肤,浑似皓月映雪,雪掩寒梅,天赐能散出一缕若有若无的香味来,令人不胜陶醉。

“你好,我叫顾曦。”男孩自我介绍。

林文溪喃喃自语:“回眸间明月皓雪,顾盼处晨光曦照。”

顾曦拍手笑着:“你好厉害,应该是郑凯寝室里叫王襄的吧!我早听说过你啦!”

林文溪并不否认,指着郑凯的床位说:“对面,下铺。”

顾曦探身进寝室,趴在郑凯桌前,细细凝视半晌桌上的zhà一 piàn,自言自语:“好几个月不见,更有男人味了,绿野军校毕业,果然拿了第一!”

林文溪坐上床,上下打量着顾曦,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超凡脱俗,不过如此。

顾曦仿佛没留意到林文溪,又微微皱眉说:“还是那么能喝。”这才转身看着林文溪,轻声笑着说:“原来你不是王襄,你是林文溪,上铺是赵渊,久仰大名!”

林文溪很好奇,这素不相识的男孩子,不止能说出整个寝室的名字,更能对照郑凯的铺位所在,准确说出所有人的床位,于是笑着说:“噢,我的大名你都久仰了,久仰哪一方面呢?”

顾曦眨眨眼,笑着说:“又不像是林文溪,据说你是个pu kè脸,冰块脸,说话不超过四个字,坐在你身边都要冻死的。”

林文溪微微点点头:“估计是你太好看了,我想多说些。”

“真地吗?”顾曦忍不住靠近林文溪,坐下,将额间头发稍微打理下,又调皮说:“那这样会不会更好看了?”

林文溪忙点点头:“好看,好看。”

顾曦显得很心满意足,把林文溪桌面上的书本一一看了看,动作细腻,不想弄出一丝声响,拍拍林文溪的肩膀:“你人很好,以后我喊你文溪哥吧。”

林文溪哑然失笑,自己考入纪夫大学时,刚过了十七岁生日不久,按理,学校里应该不会有比自己更小的同学了。这顾曦生得这么标致,军训时却无声无息,看来是刻意绕开军训,作为后补学生进来的。

“没问题,我就喊你小顾吧”

“不,你喊我小曦曦。”

“可是,像在喊我自己。”

“那以后我喊你大溪溪,你喊我小曦曦吧,就这么定了。”

林文溪对于顾曦的要求毫无抵抗能力,忙不迭地点头。

顾曦心满意足了地笑了,薄唇不点而凝朱,贝齿不露而含芳,一颦一笑间,林文溪只意九天仙子,载着冉冉仙气,一朝莅临人间,就算顾曦出了寝室,亦像是留了一抹令人遐想万千的倒影在其中,这世上,怎有这等极秒的可人儿?

一时,林文溪心潮迭起,又引自惭形秽,把方才对赵渊的些许幽怨,尽数抛到九霄云外。

林文溪忽然觉得灾难要到了,张安安和舒小曼要是知道顾曦,要是又知道顾曦和郑凯又这么一层微妙的关系,那不得天天往男生宿舍跑。林文溪又想起军训时帐篷的那两个洞,忍不住担心地关住寝室门,今后不会这寝室门,也要生出无数个洞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赵渊隔夜提分手

又至中午,郑凯和王襄酣战正兴,一行人携了新认识的兄弟去聚餐,其中居然也包括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王正娟,她以女儿之身,球技精湛,敏捷灵活,竟尔不输给王襄。可让他们扫兴的是,赵渊未入座,又买了中饭,往寝室奔去。

“以后给文溪改名,林宝宝吧。”王襄撇嘴说。

“你吃醋么?”王正娟潇洒地甩了帅马尾发辫,一众男生不免目露精光:“看什么看,我有主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精光黯然下去,而且大家都早就知道,那女生是十班的周楠楠。

“我。。。吃什么醋。”王襄不禁有些支吾。

“小襄儿,有时候人这辈子最大的悲剧,是自己想爱的人,不敢爱,自己想做的事,不敢做,而悲剧之中最刻骨铭心的,却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我,从来不顾忌,我喜欢周楠楠,从开始,到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可以知道,如果不服气,篮球上见真章,再不服,我是跆拳道黑带十段,随时奉陪!”王正娟十分潇洒地说,倒让在座一众男生心悦诚服地竖起大拇指。

“我现在倒还没有这么不清醒,我想爱的人,在你的寝室,想做的事,也明白得很。不过,多谢你提醒。”王襄笑着说。

王正娟凝视王襄片刻,又看了一眼听得懵懵懂懂的郑凯,微微一笑:“来,吃菜吃菜。”豪意不输任何男子。

却说赵渊回到寝室,林文溪又蒙头睡觉,赵渊疑惑着:“这心有灵犀啊!”他却不知道,几分钟前,林文溪接到王襄的短信:“渊哥去买饭送给你了。”

赵渊将饭放好,一时没了主意,想了想,转身离去,走至女生寝室楼下,邀了陈婉馨出来。

陈婉馨早已盘算好,给赵渊一定的过度时间。

陈婉馨早就把这些事和墨谦做了简要说明,问及墨谦的建议。墨谦起先是不耐烦于她和自己说这些儿女情长之事,拗不过陈婉馨的半嗔半娇,便夸赞她攻心之策虽然冒险,却是上上之举,接着说:“我以前和你说过家族生意里的一个纠纷。王家非要和李家合作,但是刘家却一定想和王家把生意的线搭上。于是刘家派人帮忙,将王家的这个后生灌醉,并让女儿陪了后生一夜,擦出了一夜的火花,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事,惹得两家皆知。那后生其实并不喜欢刘家的女儿,刘家的女儿却绝不计较,偶尔打diàn huà问好,只在他喝醉的时候打车去接,从不沾染儿女的事,天长日久,那后生连谈个女朋友都觉得隐隐有压力,最后终于摊牌,刘家的女儿做了好朋友,并携手把合作这回事,给落实了。不长不短,就两个月,李家信心满满地等合作,最后却是这个结果,我的好xiǎ一 jiě,你懂了吗?”

冰雪聪颖如陈婉馨者,又怎能不明白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呢?分而化之,渐渐同之。

她得知赵渊对她,其实只是一个赌,虽让她极为恼火,却更坚定了她一定要让赵渊当自己男朋友的决心。同时她很清楚,倘或赵渊对林文溪真有了某种不良的感情,她自视以自己在赵渊心中的地位,必不能撼动一二,是以绝不会贸然将和赵渊的赌约透露出去,这么些天,更不应打搅赵渊,而需等他心境安定,再徐徐图之,反正有女朋友这个对外的名号,许多不越矩的事,赵渊不会拒绝也无从拒绝,如此,只需潜移默化,自能润物无声。

她自昨晚冒那一番风险,心悸之余,更是明白,赵渊诚然随心所欲,却亦有一定的责任心,是以才没有当场说穿他和舍友因着自己的赌约,这并非是赵渊顾及他的名声,而是顾及是否会伤害到自己。纵使,只有这一层微弱的怜悯,陈婉馨相信,自己一定能把握分寸,寸土蚕食。

赵渊突如其来的邀约,让陈婉馨有些措手不及,她便将张安安约了下来。

可赵渊说出的话,让她无所适从。

“婉馨,我来,是和你分手的。”赵渊淡淡地说。

陈婉馨微微抿着嘴,极力保持笑容:“我如果同意,会怎样,不同意,又会怎样?”

“我单方面,分手。我考虑了一个晚上,觉得我们俩确实不适合。”赵渊诚恳地说。

“那你觉得我和谁适合呢?”陈婉馨问。

“我不知道。”赵渊老实地说:“以你的条件,非得世界上最优秀的男子之一,而我不是。”

“那你觉得你和谁适合呢?”陈婉馨又问,此刻她已然平静下来,一双妙目在赵渊身上逡巡不停。

“这也不在我说的这件事的讨论范围了。你是个好姑娘,抱歉。”赵渊说着,准备离开。

“喂,你这人不讲道理的,如果真要我同意,那以后你帮我送早饭吧。就一个月,我就同意分手,从此两不相干,如何?”陈婉馨说。

这哪里是代价,简直是给赵渊台阶下,赵渊不禁有些感激,点点头:“一定。”

陈婉馨微微舒了一口气,转身问张安安:“安安,你得出结论了吗?”

“什么结论?”一直未发一言的张安安惊奇道。

“赵渊是因为郑凯的关系,而不肯和我谈,还是因为林文溪的关系,还是他,真地一点都不喜欢我?”陈婉馨问。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如果说他一点都不喜欢你,这也不大可能,因为他不讨厌和你接触。要知道,每送一次早饭就是一次约会一样,你的气场肯定有某些和他合,不然他怎么又会答应这个要求呢?”张安安说。

“你呀你,说话总是让人这么舒服,不过,我可了解你除了跳舞音乐的天分,还精通心理学,连我都能得出结论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不是不肯说,是怕,怕这个结论是由你开口,以后有什么事,将是你对我造成的误导,对不对?”陈婉馨轻轻抚摸着张安安额间的头发,语气森然凛冽:“其实,只要不是明面上要和我作对的人,我陈婉馨一向都是善意的。”

张安安不禁觉得背脊冰凉一片,仍闪烁着眼睛说:“婉馨姐,你说我学心理学不假,但是心理学并不是能百分之百对行为作出准确判断,所以,一则,你说得很对,就算我猜出赵渊的想法,我也不敢说,怕误导你。二则,我确实是不知道赵渊的想法。”

“好了好了,我就是对你期望太高嘛。”陈婉馨神色自如地挽着张安安的肩膀,十分亲切。

张安安微微捏着拳头,掌心犹在冒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林文溪醋意惹曲解 赵渊和几个新认识的朋友,并着郑凯,王襄,打球至晚,一行人相逢恨晚,各自呼朋唤友一起去唱歌。女寝213四名女生均在邀请之列,倒是男寝216少了林文溪,舒小曼不免大惊小怪地问起来。

“床上当睡美人呢。”赵渊淡淡一笑,林文溪这小子忒也过分,先晾他一天,晚上再把事给他挑明了。

一行人对酒当歌,击鼓传花,真心话大冒险,玩的不亦乐乎,深夜大醉方归,到得寝室,却不见林文溪的影子。diàn huà无人接听,没有只言片语,郑凯虽觉平常,赵渊但见他桌面的中饭纹丝未动,顿时酒醒了大半,慌了神,拉了王襄兴师动众地就去寻。郑凯被王襄烦得不行,只得匆匆出门。

三人把校园找了个遍,学校天桥,图书馆阅读室,钢琴房,附近可能去的地方全搜罗了,只不见林文溪的身影。三人回到寝室,赵渊一脸颓然地要报警,郑凯颇不以为然:“都是成年人了,做事当然要对人对己负责。他去做什么,没有义务向你汇报,穷着急!”

“凯哥正解。”王襄夸赞。

“他中饭也没吃,sh一u ji也打不通,作为舍友,于情于理都该关照一二。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从十一楼扔下去说不定都死不了。”赵渊不满地说。

“渊哥正解。”王襄说。郑凯立时扬起拳头,王襄慌忙躲闪。

赵渊忽地重重地拍一下脑袋:“不好!”拔腿就往外跑。

“不至于吧!”郑凯无奈已极,困倦已极,也不得不陪着跑出去,三人同时愣在门口,却见一个神女般的小娃娃揉着朦胧的睡眼走过来。

这自然就是顾曦。

“你怎么来了?”郑凯忍不住微微皱眉,问。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吗?”顾曦见到郑凯,忍不住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有烦人的事,回聊。”郑凯说着,便要走。

“你们的动静闹的这么大,大家都知道你们寝室丢了个人,现在那人正躺在我床上,真真是丢人了,不敢回来了呢。”顾曦笑着指着自己的寝室说。

郑凯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操!”

顾曦笑着说:“别光说不做,我给,你乐意不?”

郑凯怒气冲冲地回寝室:“你老毛病不改,我没话和你说!”

顾曦依旧笑着看着王襄,王襄搓搓手:“凯哥这人,就是禁不住玩笑,你别介啊。”

顾曦见王襄回寝室,微微低头,黯然自言自语:“早就习惯了呢,不说,就不说。”

赵渊大踏步走过去,马上将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的林文溪揪了出来,正欲发作,看了看各寝室走出来围观的同学,便将林文溪拉至楼梯过道,一句话问到了脸上:“你躲去哪了!”

林文溪本来臊得只恨不得找个鸡蛋缝给钻进去,此时却突然来了精神,仰头说:“我有躲吗?我就觉得厕所有点臭,想去顾曦那里借宿一下。需要和你说吗?”

赵渊觉得喉咙卡了壳,又问:“那你中饭为什么不吃?”

“吃不下!”

“事多!”

“管你什么事!”

“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来!我们困的要命,还找你找两个多小时,嗓子都喊破了你不知道吗?”赵渊气势汹汹地说。

“不知道啊。”

“你!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不然你害羞个屁!”

“我害羞了吗?你哪里看到我害羞了?”林文溪挺起胸脯说。

“嘿?你小子在我面前就长翅膀了,要飞天了?”赵渊不禁气得乐了。

“哦,油炸鸡翅,还是卤水鸭翅啊?”林文溪故作不解。

“林文溪,你这样真地太自私了。所有人这样没命地找你,你就为了中午我没理你,任性成这样!”赵渊说着,背手转身。

林文溪见赵渊真地生气了,不禁也十分气闷:“关你什么事?我的喜怒哀乐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赵渊听了心下不禁一凉,那自己,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快和陈婉馨分手呢?微微叹息一声,走回寝室,留了门。

林文溪诚然是委屈,他确是因赵渊中午不曾理会自己而生气,并未存心不吃饭,只是那饭里放了太多辣椒,自己素有胃病,便不敢动筷子。至晚,林文溪则去顾曦寝室,寻顾曦聊天说话。两人因见面十分投缘,从诗词歌赋,聊到历史名胜,乃至国画山水,不一而足,却忘了时辰。林文溪心中别扭,不乐意见赵渊,便自顾睡着了,直到赵渊他们寻一圈人回来时,闹出的大动静吵醒,彼时便不好意思出去,顾曦这才出去暂为缓和气氛。林文溪自认虽偶有任性之心,断断识得大体,不至促狭至此,更不至自私至此,却不料赵渊劈头盖脸这般冤屈,心中真是又急又怒,继而哀伤不已,干脆不回寝室,自去顾曦那休息了。

赵渊等了良久,不见林文溪回来,料定他又回顾曦那里,醉酒头痛,兼方才疲命奔走,倦极而眠。

明晨,时针指向七点半,林文溪回寝室拿课本,今天八点需点名,不料寝室里人影全无,他和顾曦面面相觑,这伙人昨晚还酒气冲天的,今儿竟都这般积极两人匆匆往教室赶过去。

原是一大早张安安便来diàn huà要王襄帮忙去占座,楚晋念着陈婉馨的早饭,匆忙洗漱,亦直奔楚晋楼下,郑凯昨晚闹了个没情绪,凌晨爬起来将几个寝室的粉丝唤一起,自去打篮球寻开心了。

只是楚晋本想将早饭送了,便赶紧离去,不妨陈婉馨带上一堆劳什子,笑说:“有部分寝室女生的新书没有发到位,我这不是帮忙么?”

楚晋见陈婉馨累得香汗扑扑,只得拿起最重的两个袋子,和陈婉馨一并往教室过去。王襄自在原处等张安安。

张安安站在寝室门口,望着楚晋和陈婉馨的背影,无奈叹息:“文溪的敌人,太恐怖了。”

实际上,这书本是周楠楠负责发放,因例假忽来,今早正要唤王正娟帮忙的,陈婉馨彼时刚接到赵渊的diàn huà,二话不说,提了两个袋子,又抱了一包的书,不欲众人帮忙,要了名单便摇摇晃晃地下去。

舒小曼不解,便追问。

张安安将昨晚的事拣重点说了,舒小曼还是摸不着头脑。

“她先问楚晋,谁配得上她,如果楚晋认为有人配得上她,那必然是郑凯。她察言观色,很快就确定楚晋不是因为顾及郑凯这个同寝兄弟的情分才不和她在一起。她再问楚晋喜欢怎样的类型,如果楚晋已经有喜欢的类型了,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林文溪,同样,她几乎就能知晓dá àn了。”张安安啊说。

“直接问是不是林文溪的缘故,不就可以了,何必这么麻烦呢?”舒小曼迷瞪着双眼,觉得张安安想的也太多。

“这样,楚晋就会有防备心,婉馨未必能得到想要的dá àn。她这么问,一来减少楚晋的防备,二来,楚晋再聪明,也不会料到关键才是第二个问题,他自然真心流露,婉馨就心知肚明。三来,婉馨特地把我叫下去,是希望我肯定她的dá àn!”张安安犹然有些后怕。

“天呐,太恐怖了, 那你露馅了吗?”舒小曼不禁问。

“瞒不住她,就算我不那样认为,婉馨认定的事,就没法回还了,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真地对文溪做出不好的事,应该不至于吧。”张安安微微拍着心口说。

舒小曼不禁凝眉不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林文溪再施苦肉计 却说赵渊和陈婉馨提着许多书本,一路无话,冷不防从校园篱笆过道处,斜刺里穿出两个少年,正是林文溪和顾曦。

四人打照面,同时愣了一愣。

赵渊见到林文溪,一抹尴尬从脸上忽闪而过,旋即消失,他和陈婉馨分手的事,他昨晚被气得不想说,他觉得,以后也不说罢了,正想旁若无人地走过去,顾曦笑眯眯地走上前:“渊哥,需要帮忙吗?这位ěi nu姐姐是。。。?”

陈婉馨见到顾曦这般标志的可人儿,开心地说:“新同学?看你这小身板儿,倒不如文溪来呢。”

顾曦和陈婉馨相互交换了姓名,一回头,林文溪不见了。

这小鬼头!赵渊是眼睁睁看着林文溪瘪了瘪嘴,一溜走开的。谁该生谁的气,真是!

第一节计算机基础课程才上,张安安和舒小曼已经坐到最后一排去,最后一排角落里,郑凯抵不过睡意,头歪在左边睡觉,顾曦把脑袋歪在右边。王襄紧跟在张安安身边,陈婉馨则坐在女生的标准位置,前两排,赵渊选了靠墙位置上,林文溪的同桌空位,一屁股坐下去。

林文溪不吃早饭。

林文溪不说话。

林文溪,对另一个找他借笔记本的男生笑!!

赵渊觉得胸口的这团火,实在是忍不了了!

赵渊把坐在林文溪除了墙壁和自己之外的四个人全唤了出去,不一会,那四个rén iàn色凝重地进来,把自己各自的学习用具尽数拿走,自去寻其他座位了。赵渊十分得意地坐在林文溪身边,享受着二人安静的时光。

下一节课,林文溪拿着书本就往外走,赵渊不让座,林文溪推不动他,咬咬牙,从桌子上爬出去,不料一只脚被赵渊抓住,顿时在趴在桌子上,越不过去,又坐不回来,在上面挣扎得满脸通红。

不多时,老师走进来,微微尴尬地看了一眼,推了推眼镜,想上课,只觉得今天似乎不在状态。她又往那边看了看,还是不说话。于是,整个大教室五个班的同学的目光一齐落在角落处,保持着固定动作不放的那俩个同学的身上,其中一个,大家都很熟悉,便是越野拉练上主席台露过脸的赵渊。

一声惨叫把窗户外的鸟儿吓得逃了个遍,再一会,有两个学生灰头土脸地被赶出离散数学的课堂,其中一个,手上还提着分毫未动的早饭,摇摇晃晃地。他们背后,响起了老师清朗而自信的上课声音。

“林文溪,你不要太狠!”赵渊捂着半边脸,抹擦上面的鞋印。

“你有病!”林文溪颤声说。

“你不吃早饭,你才有病!”赵渊恶狠狠地递过早饭。

林文溪别过脸去,额间两鬓,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面色也愈发苍白。赵渊忙叫一声不好,这家伙是低血糖了,戳开豆浆就往林文溪嘴里喂。林文溪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不是给人家陈婉馨送早饭的吗?你管我做什么!”林文溪的声音有气无力。赵渊听得心中微微一乐,搓着双手说:“你把早饭吃了,我就告诉你。”

“不吃。”

“吃嘛。”

“冷了,不吃。”

赵渊百般劝不动,又见林文溪虚脱得像一层沾了水的白纸,忍不住心下真地焦急了,发足往外奔,不一会,买了热乎乎的糖水和包子,送到林文溪面前。

“热的,可以吃了吧。”赵渊说。

“你先说为什么。”林文溪一手撑着凳子,依旧不予理睬。

“行了行了!我和婉馨分手了,她提出要求送一个月的早饭!”赵渊不无气馁地坐在林文溪身边。

“为什么?”

“你再不吃,我真不想理你了,你这个气人的小妖精!”赵渊顿时站起来,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说。

林文溪咬了一口包子,问:“为什么?”

“吃完好不好?”赵渊捂着脸,觉得小命快没了。

“那你说呀,我边吃。”林文溪这才笑着先把豆浆一口气喝个精光,委实感觉太虚了。

赵渊才把和陈婉馨说的话原原本本告知,并说:“本来,她也不是适合我的类型。”

“那什么是适合你的?”林文溪仰起头,笑着说。

赵渊摸了摸下巴:“唔,还没碰到。”

“你刚才和那些人说什么了?为什么他们都跑开?”林文溪问。

“我就是威胁威胁他们,谁敢离你一米之内,先要问问我的拳头。”赵渊得意洋洋地说。林文溪皱皱眉:“以后不许这样了。”

“是的,文溪大人。”赵渊欢喜地搓搓手:“那你以后不许不吃早饭。”

“为什么呢?”林文溪问。

“你不吃早饭,会低血糖。”

“我低血糖,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呃。。。你会把我吓成高血压。”

“呸!”

两人乘着那老师不注意,又溜回教室,在最后一排坐定,正好在张安安身边。

“怎么不见周楠楠?”林文溪问。

“诺,第三排靠右,坐在那里假正经的就是她,人王正娟都要成棉花糖了,她还一本正经地。”舒小曼说。

“你还观察得真仔细。”林文溪不禁称奇。

“别打搅我和小曦曦聊天。”舒小曼微微挥手,不耐烦地说。林文溪顿时一惊,他和顾曦约定的小名儿,这么快就让舒小曼喊起来了?

林文溪觉得,这两个女生已然用一节课的时间,就成了顾曦的闺蜜。

顾曦竟然从初中起,就和郑凯是同学,一起在绿野军校。林文溪怎么都不信,因为顾曦身上半点看不出军校锻炼出的痕迹。才得知,绿野军校也有炊事后勤班,顾曦就是后勤班专属,平时的体能锻炼是少之又少,学的更多的是账目管理,预算控制和消防保障等行政类工作。绿野军校高中毕业,郑凯没有再选择继续在绿野军校的大学部就读,而是毛遂自荐,联系到纪夫大学招生部,被推荐进来。顾曦就一路跟过来,顾曦的各项预算管理等学得十分到位,各种涉及财务的ruǎn jiàn学得精通纯熟,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能做得一手好菜,堪比大厨,所以也被纪夫大学破例招纳。

至于两个人的其他故事,顾曦很俏皮地说:“保密。”

保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林文溪看见两女生顿时容光焕发,浑身上下都像是有金光闪闪的八卦图案遍布。

这顾曦,心思如此纯澈,居然和素不相识的两女生刚熟络,掏心窝的话都说了出来,林文溪不禁叹息。

两人至晚回寝室,王襄却十分谨慎地看着林文溪,终于忍不住指着他说:“文溪,你有病,干嘛瞒着大家。。。那可是会传染的。”

林文溪自问除了偶尔感冒,身体谅无大碍,十分惊奇。

“有人说。。。说你有艾滋。。。赵渊,不是知道么?”王襄难忍颤抖,离林文溪三步以外。

“你知道什么?”林文溪逼近一步,靠近赵渊。

“赵渊,当心点,这事可大可小的。”王襄难得地严肃地说。

“不要紧,我希望,希望被传染。”赵渊举起双手呵呵地笑着。

“你疯啦?”王襄大声说:“文溪对不起,我不是嫌弃,就是觉得这样的事,好歹和我们。。。”

“赵渊!”林文溪顿时明白赵渊白天对那些人说了什么。他拿起床上的枕头没头没脸地冲赵渊砸下去。赵渊忙伸手格挡,不小心挠破棉絮,一时花谢花飞花满天,寝室里乱做一团。

正在男寝喧哗异常时,陈婉馨接通了一个diàn huà。

“什么?一直在医院生病?”

“是的。”

“好,知道了。另外,为什么林文溪的背景,真地这么简单?”

“是的,扬子县,很普通的一个工薪家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郑凯愤辞婉馨计 天明醒来,赵渊匆忙起床洗漱,却见林文溪一一骨碌也爬起来,两人并肩在洗漱台站着,赵渊便问:“起这么早干嘛?”

“今天我要当牧羊犬。”林文溪含混着说。

“几个意思?你怎么也得是只小羊羔吧,说,要做什么坏事?”

林文溪笑笑不语。

赵渊见林文溪寸步不挪地跟着自己,不免奇怪,指着女生寝室说:“我要去送早饭了,你要一起?”

林文溪点点头。

“你就是要看着我给人送早饭?”

林文溪点点头。

“我是羊?”赵渊忍不住大惊小怪。

林文溪再度点头。

“你不想活了!”赵渊停住脚步,恶意满满。

林文溪指着自己的早饭说:“我还没吃呢。”

赵渊顿时耷拉下脑袋。

“快,是羊就给我咩一句。”林文溪说。

“你!”

林文溪若有所思地盯着早饭,用一只指头勾着,那塑料袋悬空晃悠晃悠,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来。

“咩!!!”赵渊忍不住大为憋闷,堂堂二十岁根正苗红的爷们,竟然被迫在林文溪面前这等做小伏低,自己平生快意恩仇,仗剑天涯,不想栽在这等rén iàn前,实在是颜面全无啊。然,见林文溪低头抿嘴微微一笑,顿感雄赳赳气昂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值了!

陈婉馨接过赵渊的早饭,笑容可掬地看着林文溪,把自己千辛万苦打听来的纪夫大学的选修课程揉成一团,藏在袋子里,她本欲和赵渊一起一路讨论讨论。她又看着两人肩并肩,其乐融融地离去,胸口忽似被重锤狠狠砸着。

当天晚上,216寝室。

“襄儿,来,帮我看看衣服还有哪里要整的。”郑凯将上铺的王襄扯下来。

王襄哭丧着脸说:“哥们,安安这样喊我,那是爱称,你喊怎么就感觉。。。”

赵渊放下手中的商业期刊,立即开口喊:“襄儿。”

林文溪边看着手中新买的钢琴谱,漫不经心地喊:“襄儿,你怎么不姓郭?”

王襄咬牙切齿把郑凯的衣领拉得卡住脖子,又把他墨蓝色风衣的两根腰带带个死结,快速窜上床去,就看到郑凯双手抓住上铺床护栏,跳起来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越上去。王襄慌忙快速拍打郑凯的手背,一边念念有词sè láng,非礼,又连踢带打,不让郑凯上床。郑凯腾出一只手,一把扯住王襄,两人一起翻滚到地上。王襄正要开口,床护栏叮咚一声砸在王襄头上。

王襄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怕郑凯又折腾什么花样,自己别说是损坏的床栏,说不定小窝都保不住,涎着脸,陪着笑,将郑凯身上的衣服打理得宽松有度,十分倜傥。郑凯走到洗漱间,对镜子前后照照,很是满意地离开寝室,回头笑说:“事成了,喝酒吃饭少不了,事没成,襄儿就代替吧。”

王襄哭爹喊娘:“不就是和陈婉馨约会吗,至于么!”

郑凯踌躇满志地出门了,他虽觉得奇怪,明明那晚陈婉馨在众目睽睽之下迫得赵渊同意当她男朋友,如何今天下午又是这样。他想起昨晚陈婉馨在月色下的身影,心中一时血气翻涌。

下午,陈婉馨寻着郑凯,沉声笑着说:“阿凯,今晚九点,操场咱们军训的地方,不见不散。”就莲步轻移,袅袅离去。留郑凯在原地乐得拍着自己的脸以为是在做梦。郑凯望着陈婉馨在明霜如雪的园子里,渐渐远去,恨不得立刻身插双翼,永远飞在她身边。郑凯回寝室就把这个消息庄重地广而告之,还特地要王襄帮自己挑选衣服搭配,郑重其事地出门了。

至于护栏,在王襄时而无辜,时而崇拜的目光下,赵渊用两个螺丝钉外加一些铁丝线和一把钢丝钳,一个启子,不出十来分钟就帮他修好了。王襄伸手摇了摇,又虚倚了几下,确认无事,对赵渊感恩戴德。不过这感恩戴德的话,听得林文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赵渊坐在林文溪身边,见到林文溪反复琢磨琴谱,便央林文溪为自己弹奏一曲。

林文溪笑说:“我弹琴,那是如驴牛饮水,不堪入耳,有个人要是弹给你听,保证是天籁清音,国手烹茶,余韵流长。”

赵渊摇摇头:“反正都是对牛弹琴,你就先来呗。”

林文溪听得好笑,把那晚小镇上,清萍偶遇的事大致说了说。

赵渊笑着说:“世界六十多亿人,你去寻一个叫云澈的,没长相没年纪没背景,恐怕动用一个人口普查都未必找的出来。”

林文溪笑着说:“世界那么大,你不是遇见我了吗?”

王襄坐在床上大声直呼:“缘分哪!缘分哪!”赵渊和林文溪相视一笑。

林文溪专心看着琴谱,一直翻阅着的,却是《彩云追月》,他跟着节奏,有时候打起节拍,有时候又微微皱眉,不时在桌面上捻起手指,模仿在钢琴上演奏的感觉,竟一直没注意到郑凯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直到王襄趴住床沿,将脑袋探下去,大惊小怪嚷出来:“郑凯!你什么时候飘进来的!”林文溪和赵渊才看到郑凯仰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脑袋,若有所思,看不出喜怒。

“赵渊,斗酒,我输给了你,没想到连女人我能彻底输给你。”郑凯叹息一声。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情况?”赵渊关心地问。

“赵渊,不要再因为老子,就对陈婉馨缩手缩脚,对于她,我已经放弃了,才三个来月,也没多大感情,你看中了就别磨叽,赶紧搞到手吧。”郑凯大声说,“以后我和她就只是同学,大男人说话算话,绝不会再对她有什么想法!”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清楚!”赵渊有些着急。

“不关你什么事,总之是老子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后老子要找也找母蛤蟆!”郑凯瓮声瓮气说。

“哈哈!以后见到未来的嫂子,我就喊她母蛤蟆!”王襄保持嬉笑,三人都没有理会他。

林文溪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琴谱遮在脸上,似乎也睡着了。

深夜,熟睡的郑凯忽然醒转,拳头紧紧握住。

“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让林文溪知道,赵渊对他好得很,是因为我让赵渊把他掰弯。”

“你不肯?就这么点小事,你竟然不肯?我当然不方便直接说。”

“行吧,我知道你正直,不肯做小人,那我恰好既是女子,又是小人,你根本养不了我!”

“是,我是爱上赵渊了,我曾经喜欢过很多人,却从来没有用这个字眼。”

“你拿了第一,我一点都没高兴过,那天我也不是要去让你拿第一,只是经不住赵渊一直怪我,是我惹得你冲动,最终,又害林文溪受伤而已。我只在想,要是赵渊能拿了这第一,那该多好?我一定扑上台去抱紧他,甚至吻着他。”

“你知不知道赵渊因为你和林文溪的缘故,才一直对我不肯轻易动心?他要不是顾忌你这个好舍友,好兄弟,要不是因为林文溪的莫名其妙,我和赵渊早就在一起了,不用经常这么尴尴尬尬的!”

“郑凯,我和你从来都不可能,不信你试一试?但是我劝你不要试,两个月来,我们多少对彼此有了解,你从来说一不二,我却也是说二不一,我认定的人,就一定会要到手。我这么早和你说,是念在你对我确实还可以,不然就会和对其他男生一样,把你拖着,让你替我干这做那。”

“别说我不是这种人,我是不是这种人还轮不到你评定,你不信?你爸爸郑子恒和你妈妈郭慈云,一个只是扬子县的小副科,一个只是个高中生物老师,是家庭贫寒才把你送到绿野军校去的吧?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算你父母只是个农民,我也能把你们的族谱都抄下来!”

“你打我呗,男生打女生,你打呗。”

“你不会和赵渊说的,你说了,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当。”

“我也不想这样对你,可这么点小事拜托你,你居然会推辞?林文溪给你们一个个都灌了什么汤,都这么喜欢他?”

郑凯只是在离开时,面无表情说了句:“你会后悔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百花齐放纪夫园 正式开课后,没有轻松太久,大家发现,如果说纪夫大学的军训是极致的武,那么科目课程就是极致的文。

纪夫大学的专业课永远都是不专业的,课程设计得十分少,每天两堂课,一堂课一小时,一周惯例是五天的课程,周末放假。看课程排期,有时候竟然周四周五会没有课程。林文溪再看看最后kǎ一 shi安排,忍不住到倒吸一口凉气,计算机系专业课程竟然还要学自己早想挣脱的物理,yg yu,高数,离散数学,地理,历史,政治,思想道德与法律基础。。。更没想到的是,上半年所剩不足三个月的时间里,还有c语言编程,java语言编程,ra脚本设计,面向对象,计算机逻辑,计算机结构,操作系统,计算机组成原理,算法基础。。。王襄用交还给高中数学老师之后,所剩不多的小学数学算出来,85堂课,上半学年考23个科目,平均不到四堂课结束一门课程,其中还有很多门kǎ一 shi是结合了实验,比如,要自己制作一个小型收音机!

纪夫大学的大一上章程里,课程排期和kǎ一 shi科目,内容,时间罗列得一清二楚,可见制作这表格人员的功底。王襄看到最后一句,忍不住惊呼:“苛捐杂税猛如虎啊!”随后作吐血身亡状——纪夫大学规定,所有专业课,必修课,选修课,全部都要在大二结束。大三之后就各显身手,创业也可,提前毕业也可,保研也可。

但让所有人感兴趣的,却是纪夫大学特设的兴趣班,及至接触到这些兴趣班,大家发现纪夫大学的课程安排真地是十分讲道理。

说到这些兴趣班,文科班则是中国王朝发展史,涉及的内容有政治,历史更替,兴衰荣辱,在这里大家会知道李时珍是怎样炼成的,知道《三国演义》的片头曲《临江仙》,补充一下,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这首词的作者是杨慎,而杨慎是嘉庆年间因“大议礼”被执廷杖,扫地出门的新科一甲状元。甚至会知道真正的后宫规则,伦理,诸多学生像模像样地相互称呼对方格格,万岁,甚至寻宗觅祖,找到自己是古代正黄旗,镶蓝旗的八旗身份,林文溪则是这个班级中的佼佼者,每节课程必上。理科呢,包含天文地理,上知自己顶头的月亮是上弦月,下弦月,哪边盈缺,甚至于有学生会独自登临高台,第二天来一句,老夫夜观天象,今日中午必有大风。待大风扬尘,往往这些学生会高呼不已,时时研究天象,恒星,最后发展到研究各种人类文明,外星文明等。舒小曼时不时半真不假地推测出林文溪这个狮子座患者次日的行为,她就是这样班级里的活跃者。

艺术班那可是了不得,歌唱班,弦乐班,管乐班,打击乐班,舞蹈班,美术班各种班级特色不一,倘若在校园里的僻静角落传出一老一小的浅唱低吟或者是琴箫共鸣,那必然是学生太出色,私下拜入老师门下了。张安安和陈婉馨还有舒小曼,也都是舞蹈班里独领风骚的佼佼者,那绸缎般的身材,曲线唯美的身姿,一时为众多少年痴迷的对象。体育班有篮球训练班,排球,羽毛球,游泳乃至铅球班都有的,甚至还有专门打造肌肉猛男的健美班级。赵渊几乎要成为篮球训练班的教练了,他时不时客串教练的角色,说得有模有样,而且还能赚些外快——这些班级是凭能力者当选,篮球班的教练时不时和赵渊单挑被打下马来,便和赵渊分了一半的天下,也分了赵渊一半的工资。除此,赵渊居然也是武术班的高级学员,专教跆拳道,在他的悉心指导下,连王襄都宣称自己可以: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

交际班学谈判,学演讲,学营销,不一而足。社会学科则包含了社会机器的运行,市场经济学,社会结构,社会发展,每逢中央出经济新政,民生方案,或者是人大代表的提案,这里会获得第一手资料,并且ti g一ng师生研究,无一不真实,无一不现实,乃至省里的某些研究生,竟然会抽空来这里和高中生高谈阔论,称兄道弟。生理学班几乎是生物课的实际行动版,参观婴儿出生过程,讲解各类生物尤其是人类的性心理发展,生理发展等,内容详实扎实,郑凯除了武术班,篮球班,也是这个班级的翘楚。在教务处的严格督导下,生理学班的学生,好歹没闹出什么乱子来。顾曦的选修课,舒小曼认为不用看,郑凯在哪,顾曦势必跟到哪。

更让人讶异的是,在选修课程班级里,表现优异的外校学生,都很有可能被学校吸收为己用,学生完全不用操心什么转校手续费,也完全不用操心什么学籍档案管理之类的,一切纪夫大学为他们包办。

开心享受这些选修班没多久,辅导员又提前宣布一个重大消息——纪夫高中的新生联赛,将同步圣诞节和元旦节进行。好在赵渊早就从各学姐那里得知一切,已经让班级同学提前准备了。

新生联赛又是什么。

入学的联赛,也就是所有同学需要暂时放下爱恨情仇,悉心准备的项目。

纪夫大学的入学联赛,分舞蹈类,歌唱类,足球赛,篮球赛,乒乓球赛,临场诗歌赛,英文演讲比赛,活脱脱地就是众多的选秀大赛。比赛者是整个高一班级学生以及全省参与报名的高校新入学者,当然,主要是以本校的为主。而在比赛中获得较好奖项的外校学生,一张纸质证明,足以让他们在毕业后获取国内任意一本大学的保研名额。本校学生则更会获得保送积分,通过结合以后各类hu一 d一ng的积分,最终能获取保送世界一流名校的资格。

赵渊也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数学常识,算到自己获得越野比赛第二名的学分,保底都可以保送国内985大学的研究生,或者凭借学分,可以获得各种合作的大型公司优先聘请权,或参与创业,能从不少企业拉动到大量资金。赵渊这才恨恨看了郑凯一眼,说:“都是纪夫大学越野赛除了第一,就什么都不是,原来也不全是嘛。”

郑凯哈哈大笑:“我还知道,我可以放弃保送名额,换成奖学金,货真价实地钱哦!”几人不免笑郑凯太没出息。

总之,这学分就摆在那里,怎么用,用得如何,纪夫大学一概不负责。

一切喧闹非凡,精彩纷呈,可舒小曼最近却一直闷闷不乐,她在考虑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到底要不要制造出陈婉馨所说的,所谓“考验”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婉馨巧言说小曼

陈婉馨那天约了舒小曼一起去置办女生舞蹈比赛的跳舞服,两人联系好商家,报上各女生的尺码,陈婉馨请她去附近最好的饭店喝咖啡。

“你对赵渊还有林文溪怎么看?”陈婉馨笑着说。

“挺好的啊,整个学院都没看见两个男生这么要好了。”舒小曼说。

“那,你该知道赵渊一开始对文溪好,是因为追我的那个赌约吧?”陈婉馨不紧不慢地啜一口咖啡,挑一块好看的方糖,手下用劲,狠狠将其碾碎。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舒小曼依葫芦画瓢,拿捏着口感,说:“黑咖啡虽然苦,不过还刺激中枢神经兴奋,促进脂肪消化,含糖少,十分适合减肥,我看可以给安安带一些。”

陈婉馨差点丧失说话的兴趣。

她看着这个胸无尘埃的舍友,微微沉吟,掂量了片刻,将最后一些成型的方糖全然碾成齑粉,如此,咖啡终是甜了。她抿了一嘴,说:“那文溪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怎样呢?”

“这个,还是不知道的好吧。”舒小曼瞪大着眼睛说。

“文溪如果一直不知道,那不是意味着赵渊在骗他?如果,他俩的感情一开始,就始于欺骗,就不纯洁了,你怎么看?”

“唔,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也不像是假的呀?他是对文溪真地好,昨天我还看到他去历史学的办公室报名呢,他那人对历史有什么兴趣,无非是文溪在那个班里当了教辅而已嘛。而且,你别说,文溪也去篮球兴趣班了,无非也是赵渊几乎要成全职老师了嘛。他们这样挺好的呀。赵渊还给顾曦买番茄酱,橄榄油做菜用,不就是林文溪和顾曦和合得来吗?”

陈婉馨颇觉心口微痛,差点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她缓缓坐定,再饮一杯咖啡,良久,掂起一根女士香烟,若无其事地盯着轻烟袅袅,忽觉眼眶有些微微湿润。一个月过去了,赵渊除了第一天,此后每天都是和林文溪一起来送早饭,最后一天时,陈婉馨觉得有千言万语都想和这个剑眉入鬓,英武得令天下女子见之呼吸停止的男子说,可是,他只是微微一笑:“我们,分手了。”是了,分手了,赵渊对着许多人宣布了这件事,像是得到了什么解脱,可自己呢,面对对自己亦是百鸟朝凤的女生们,她只能默然承认,面对接踵而至,纷飞而来的求爱礼物,信件,她甚感索然无味。

我陈婉馨,到底是怎么了?小城的公子王孙贵胄,莫不对自己趋之若鹜,两小无猜的有之,门当户对的有之,自己从未能入眼,何以一个小县城,一个曾为乡野猎人,后从商小贩的人的儿子,这般六神无主?而他林文溪,可曾配得上?虽是天生气自华,然到底也是小门小户,莫非,他和赵渊才真地是“门当户对”?

不!不会的!

“那,文溪对你,如何?”陈婉馨问。彼时冬日一阵冷冽的罡风穿户而入,舒小曼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对我,像其她女生一样,可也会稍微亲切一些吧。”舒小曼顿觉惴惴不安。

“哦,你既然希望他和赵渊在一起,你怎么时不时会唉声叹息,时不时向安安请教星座命理?你恐怕把自己的星座生辰,和林文溪匹配了很多遍吧,你大概还把赵渊,郑凯,王襄和顾曦的都和林文溪做过配对,如何?只有你,最适合林文溪,对吧?”

“那又怎样?他们才是天生一对。”舒小曼说。

“天生?那我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天生一对,如果是,自然你我无话可说,如果不是,那你这几年的青春,岂不是漫长得很啊。。。”陈婉馨叹息道。

“怎么看?”舒小曼问。

陈婉馨的眉头微微一动,脸上笑意盎然:“把这赌约,让林文溪知道。他们如果真地彼此情深似海,天生一对,自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感情会越来越深,那你就乘早死了这条心,从此也不用整日哀哀切切,完全不像那个阳光活泼,单纯率直的小曼了!如果他们因为这么一件小事,生了罅隙,以至不能在一起,那他们这样成日黏糊在一起,你当真以为谁都看得过眼么?你想,林文溪顶着别人的眼光,就是为了和赵渊这样的虚情假意在一起,他多可悲?他更看不到你,图书馆为他占位,把他的衣服偷来洗得干干净净再还给他,他全都看不见!你,又多可悲?”

舒小曼沉默不语:“我,是希望他们在一起的。”

“所以,你更要确定,林文溪的这段感情,是值得的呀!你难道不想林文溪好吗?如果不值得,就要乘早放弃!你是医家出身,讳疾忌医的病例你看得多,听得多,也比我理解得深入,非要等到林文溪病入膏肓吗?”

“嗯。。。”舒小曼犹疑着,想回去寻张安安商量商量。

“你不用想着去问安安了,安安和我,一定是一样的想法。而且,你从开学到现在,事事必然问安安,所有的决定,就算全都是对的,也不是你自己的决定。你什么时候,让自己属于你自己呢?走一回,你的心吧。”陈婉馨语重心长地说。

舒小曼想了很久,无言地点了点头。陈婉馨这才表示有事须先行一步,匆匆地走了。陈婉馨打车一路往省城医院过去,她已经打听清楚,那人在哪个病房。

连日来,都和陈婉馨,张安安进行舞蹈训练,舒小曼忙得脱不开身,只是这件心事装着,愈发让她无奈。

新生联赛准备进行得如火如荼。

陈婉馨带领所在的213寝室全员参加舞蹈比赛,陈婉馨因自身十分优异的编舞能力,很快脱颖而出,获得大家一致认可,年级里但凡舞蹈能力出众的报名进行一场小淘汰赛,最后选了12名才貌双全的,作为最终的参赛人选,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陈婉馨所在的女寝,她本人,张安安,舒小曼和周楠楠全部成为正式参赛人选。为避免最终比赛出现问题,还特地选了几名候补队员。

才貌双全,陈婉馨神色有些复杂看着体育室里,休息期间又抱着一只鸡腿啃得津津有味的张安安,蹲坐下来,苦口婆心说:“安安,都说咱们这十二个人是年级十二金叉,十二花旦,怎么台上排排列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呢?”说着捏了捏张安安的腰,把玩着她腰上多出的赘肉。

张安安将鸡骨头很准确地投进垃圾桶内,这个动作她用了无数鸡骨头练习,竟然炉火纯青。她擦干净手,拍拍陈婉馨的肩膀,自信满满地说:“腰这玩意,束束就好,你没看我的终极u qi。”挺起胸脯,胸部傲人的曲线立现。

“控制点。。你的小男友最近不是收了个干èi èi吗?这可是危险x hà一噢。”陈婉馨十分关切看着张安安。  

“没关系,只要不是收的干女儿。况且,他收干èi èi那可是经过我的同意!”张安安满不在乎拉住陈婉馨的手,说:“倒是你,最近和小曼一样心事重重,有什么事瞒着我呀?”

陈婉馨肃然望了望舒小曼,笑着说:“什么事还能瞒得住你,操心舞蹈比赛,我们俩累得都瘦了一圈,你又不喜欢到外面跑。”

“还真得多谢你们体谅,不过一个人在寝室老无聊了,南南又一直被王正娟霸着,王襄这混蛋尽知道买吃的给我!”张安安忍不住摸着肚子里的三两肉。

陈婉馨走到舒小曼面前,沉声说:“小曼,就在今晚了。”

舒小曼良久无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顾曦郑凯少年时 眼看舞蹈比赛舞初成,赵渊的篮球队也几经磨合,人员成型,陈婉馨邀请大家伙一起聚餐鼓劲。这个提议,自然获得大伙的认可,男寝216三人酷爱唱歌喝酒,更是各怀鬼胎,琢磨着如何在众rén iàn前闪亮登场。当晚,赵渊还意外联系到一个重磅人物,他相信有此人在,一定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计算机系海宏宿舍的西南角女寝213和东北角男寝216的关系错综复杂,这是所有系的同学都知道的,他们也不避讳。女寝全员舞蹈比赛,男寝全员除了林文溪也都参加篮球比赛,然,聚会定然是不能遍插茱萸少一人的,赵渊强拉住林文溪的手,将他拖出寝室。

赵渊又说:“你天天捧着个钢琴谱,人都发霉了,拉出去晾晾。” 林文溪忽然说:“要是什么比赛能奖一架钢琴,我就参加。”

赵渊有些好笑,明显累积的学分比一架钢琴的价值,那是天差地别,林文溪竟说出这么短浅和孩子气的话,说:“你要什么破钢琴,我帮你买就是!”

林文溪拍手笑问:“什么时候?” 赵渊面带笑容:“等你结婚的时候。”林文溪别过脸不肯搭理他。

顾曦听了,摇着郑凯的手臂,语气又像是请求又像是撒娇,听得所有人都觉得吃了满满一嘴的棉花糖,他说:“凯凯,行行好嘛,我也要一台钢琴。”

郑凯无语,用大拇指重重摁一下顾曦的脑袋,说:“你什么时候能正常点?”

“我正常就这样,你还不习惯!生物不是能适应环境的吗?”顾曦眨巴眼睛笑着。

“生物也能改变环境的。”郑凯说。

“那你改变我,改变我呀!来,大溪溪,你一起来!”顾曦趴住郑凯粗壮的胳膊,就这么一路把自己悬挂着,听见身后不少篮球队替补队员笑着议论他,也不管不顾。

郑凯着实无奈。

郑凯自上绿野军校,除却军校每月一次的大聚酒,素来沉默寡言。偶一次路过校卫生间,见有一群男生正欺负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那小男孩任凭言语侮辱,只是倔强不去。本来,这样的事在绿野军校不时能看得见,然军校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除非大事,一般听之任之,郑凯亦不会多管闲事。那天他偏喝得有点多,一时冲动,上去三下五除二,把一众人等尽数撂倒。那小男孩,便是顾曦。原来顾曦乃炊事班的头号掌厨,那些男生都很喜欢顾曦做的菜,于是要求顾曦为他们开小灶,顾曦恪守校规,不接上级命令宁死不开私厨,才被人逼迫进卫生间,被淋冷水,被泼尿,备受欺侮。

自那以后,那群人顿时来了兴致,往往挑衅郑凯,武力上比不过,便使绊子,郑凯防不胜防,可顾曦往往得知真相,挺身而出维护郑凯,两人时常一起被校规惩处。此间,郑凯日夜勤学苦练,锤炼身体,时时受伤,甚至不思饮食,终是大病一场,不料年纪虽小,却是学长的顾曦,申请留级照顾,不眠不休,亲自煎药,做菜,和郑凯在校医院同吃同住,一下就是三个月。这三个月间,顾曦自己亦小病接连大病,竟是夙兴夜寐,不离不弃。

郑凯在一个雨夜出现急症,顾曦冒雨陪同校医去外县取血,归来出了车祸,顾曦脱下衣服,将冷冻血液的xiāng zi包得完好,打车至校外警戒区内,竟尔一连奔袭数千米,将血液送达医院,自己却昏倒在雨地。郑凯后来通过jiān k一ng,看见冬雨如注,冰水在闪电中森然发亮,瘦削的顾曦只穿了一件单衣在雨地中踉踉跄跄,几欲摔倒,却紧紧护着怀中的储血盒,直至医院门口跌倒被人扶起。郑凯平生不知有人待己如此,感念他至深,和顾曦结为生死兄弟。

三个月后,郑凯身体大大康复,生龙活虎,及至后来,校比武大赛,郑凯赢得头筹,又在某处军事训练立了大功,一时声望日起,归心者众,才渐渐免受这些龃龉之苦。

不料这生死兄弟对郑凯的确有着不同寻常的心思,长此以往,校内人人侧目。郑凯自不会因为这事疏离冷落顾曦,却也正式彻夜长谈者有之,不时提醒一二有之,奈何几乎每次顾曦都以泪洗面,恨不欲死,郑凯便只得听之任之,只要他不过分出格,亦顺其自然,只独自己从未轻易示之亲近。郑凯素以大丈夫自居,平生最不耐那些扭扭捏捏的男生,冷不妨这生平所遇第一扭捏之人,竟是自己的肝胆兄弟,只得长叹命运捉弄也。

却说一行人到了校门口刚好和陈婉馨她们,忍不住微微皱眉。篮球队5个主力和5个替补,舞蹈队12个主力和3个替补,加自己和顾曦,整整二十七个人。

“哎呀,文溪也在,噢,还有顾曦,你们帮我们二十五号人鼓劲吗?”陈婉馨走过来就挽住顾曦的手臂,顾曦不住地扭动着身子:“不要不要!”

众人正笑话着,一个响亮的女声传来“楠楠,这么大的聚会你都不喊上我,情何以堪啊!” 周楠楠不由得身上抖了抖,胳膊已经被王正娟亲热挽住。大家心知肚明,从前得到王正娟的告诫,是以面色如常。周楠楠见状,方始放下心来。王正娟用手指轻轻点着她的额头,说:“你寝室的安安和小曼一起去逛街都是手挽着手,再正常不过了,你呀你,太敏感啦!”周楠楠不由得红了脸,轻轻啐了一口。

一行人笑闹不停,走到学校附近的一家量贩式ktv。

林文溪第一次来这样的场所,有些微微紧张,舒小曼也是十分好奇地大量这里的一切,推推林文溪,说:“文溪,你看这装修,咱们a得起吗?”

王正娟大大咧咧一笑:“包在我身上!”一众人的目光落在这个一身黑衣的利落女生身上,不免啧啧称奇。陈婉馨正欲说什么,抿了抿嘴,笑着向周楠楠先道谢。周楠楠含羞一笑:“没事,大家开心就好。”陈婉馨忍住心底的微微不适,说:“看看你,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样子。”张安安假意埋怨王襄没魄力,亦赞同陈婉馨的说法,几个女生笑闹成一团。

进了内堂,一行人眼前大亮。

“欧式洛可可风格,类凡尔赛宫,唯美娇艳,精致不俗。”周楠楠冷静地说。

林文溪才发现这里何止是能容纳二十五六人,再多一倍都没关系。所在房间是ktv顶层的总统套房,两百多平米。三面墙壁一色描红漆金,鲜艳夺目而不刺眼,檐顶精密细致的各色花纹图案,沿着四角一路连绵垂下。包间里的椅子多以浅金色为主,一律花纹锦绣,精致奇巧。这若真是aa,自己恐怕得问王襄借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悔张东讷言证罪 一杯酒,一首歌,摇骰子,打pu kè,麻将筑长城,一伙人玩得不亦乐乎。

林文溪和顾曦自在一边窃窃私语,赵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不时去应酬一杯酒,继而回来。就算林文溪几乎未和赵渊说一句话,却在保持同一个姿势倦了时,便往赵渊身上轻轻一靠,而赵渊,刚好就在。

舒小曼见赵渊近乎是守护神一般陪着两人,心中一时感慨不已。

场中忽然传来天籁清灵之音,一女生的声音不大,甫一开口,却像无源之水,渗透入每一个缝隙,在场所有人立时屏气凝神。

“你大大的勇敢保护着我,我小小的关怀喋喋不休班,很感谢我们一起走了那么久。。。”

郑凯一脚把听得发呆的王襄踹到舞池中央:“还说老子活该单身!”

王襄忙过去牵住张安安的手,拿起话筒一起合唱:“给你我的手,像温柔野兽,把自由交给。。。”一片惊呼和掌声之后,又是一片喝倒彩,纷纷让王襄赶紧滚下台去。王襄的声调嘶哑,两人合唱,王襄的嗓门更大一些,反有些压住张安安的清音,让人忍不住想到什么是ěi nu与野兽。

赵渊见状笑笑,半捂着耳朵正和人diàn huà里说着什么,林文溪听见正在讲,十六楼,正门就到了。

一片倒彩声里,门忽然被推开,冷空气从门外袭来,随之出现的,是一个一脸风尘的,穿着军大衣的人,因光影炫目,一时众人竟没看清是谁。

“大家唱得很热闹。”声音却让所有人惊呼起来,是张东!

张东从阴影处走进灯光里,摘下军帽,短寸的头发乌黑硬扎,十分有神。浓眉舞墨,鹰勾鼻梁,冷峻而英挺的下巴,不动如山,气自威严。

男生方队里曾经受训的呼啦全蜂拥过去,剩下的男生女生也很惊奇瞧着这名教官,有些遗憾军训时竟没有仔细注意到他,现在看看,就算把他放在教官堆里,那种粗野豪放的气质,也是极出众的。

林文溪站在人群后,对张东点头致意,张东走上前挽住林文溪的肩膀,和他一起坐下,说:“我说了,我们还有机会喝的。”张东斟满酒,递给林文溪,林文溪无声喝下,竟觉得这酒却有些甜丝丝地。

张东表示路过办事,刚好听赵渊说起这场聚会,就来凑凑热闹。说话间已经每个男生各敬了一杯,又对女生是两杯对一杯的态度,不多时就已经和大家熟络起来,也很快让所有人都喜欢上这个性子豪爽的汉子。

天南地北,时政新闻,足球篮球,男生感兴趣的都聊个遍,连女生喜欢的言情剧,张东也能插上嘴,表达一些看法。又说道纪夫大学的新生联赛,各有各的打算,陈婉馨却是非要拿下舞蹈第一,赵渊也表示拿篮球冠军如探囊取物。

舒小曼听着悄声对林文溪说:“他们两人可真算是天生一对。”

见林文溪不置可否,舒小曼又说:“可怎么会分手了呢?当初赵渊要追婉馨,婉馨提出的条件是把你掰弯,难怪后面赵渊对你那么好,连我都羡慕。不过现在,好像赵渊追上你了,不要婉馨了呀!”

林文溪微微一愣,问舒小曼:“你说什么?”

舒小曼又重复了一遍,并问:“你和赵渊,不会真地在一起了吧?”

林文溪忽觉眼前一黑,硬生生忍住有些目眩神疑的错觉,定神看着赵渊。赵渊和张东酒毕,被郑凯唤过去赌筛子,两人红光满面,笑逐颜开。

不会,赵渊不会。林文溪细细思索,赵渊从第一天开始,就很好,很好,何必要因为陈婉馨呢?林文溪感觉自己十分清醒,他预备着,把这事当成一个笑话,拿赵渊开涮开涮,便就过了。可是,心脏怎么特别特别酸,眼角亦像是湿润了。林文溪忙走向洗手间,回来时满脸的水,头发亦弄湿了一些。

“你肯定不止这点量。”张东轻轻拍着林文溪的后背,不觉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林文溪的脊梁。林文溪猛然打了个激灵,极难以置信地望着张东。不,不会是他,我一定是想多了,我神经病了,脑袋很乱。可是,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呢,就当,是个玩笑好吗?

“张教官,你是不是从前在扬子县的镇北中学念过书?”林文溪若无其事地问,忍不住先自己笑了笑。林文溪颇觉自己很好笑,这都整整过去了六年,而且,张东是内蒙人。

“是。。。”张东不禁一呆,前程往事,全然涌上心头。这么久了,那件事,自己又何尝释怀过一二呢?尤其是,时光如许,造化弄人,不意在军训伊始,遇见故人,可是他,到底不再是当时那个背着书包,一路就算一个人,都能哼着歌的小孩了!

林文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不敢再问下去,张东却忍不住激动地说:“文溪,对不起。”张东的脑袋已然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倘或现在反应过来,林文溪若然能认得出自己,那两个多月以来的朝夕相处,自己不可能没有任何破绽,何以现在却突然发问?然而张东已然混乱得不能自己,他只想即刻死在林文溪面前,也许死,能够洗得清自己犯下的滔天罪孽!

“对不起?”林文溪如遭雷击。

如何如何,你如何对不起我?林文溪见张东满脸愧悔,伸手试图来安慰他,可就是那双手,那样漆黑的夜晚!

“不!怎么会是你!”林文溪失声尖叫出来,声音凄厉悲惨,一如夜枭,渗人肌骨,不寒而栗。

“对不起,文溪。。。”张东喃喃自语。

林文溪端起一杯酒,朝张东的脸上狠狠泼去,似不解气,抡起一个啤酒瓶,朝他的脸狠狠摔过去。

林文溪虽然人前很少说话,但性子应该是极为温顺的,谁都没有见过这样温和的人会迸发出如此拼命的恐怖来。赵渊在林文溪拎起酒瓶子时就觉得不对,想冲过去帮张东挡一把,一瞬时想起张东的敏捷身手,似乎不需要自己多此一举,犹疑了一下。让人意外的是,张东竟然不避不让,任由酒瓶子砸在额头上,哗啦裂开,一时鲜血如柱,混着啤酒液一起流下。大家一起手忙脚乱去帮张东止血时,听见大门砰地一声,林文溪已经跑开了。

“谁都别管老子!”张东厉声吼着,不一会拿起大衣匆匆跑出门去。

“天呐!发生什么了?”舒小曼捂着嘴巴,眼泪已然在眼眶转个不停。林文溪,是生气了,难过了吗?可是,挨打的人不应该是自己吗?遭报应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赵渊在大伙尚在愣神时,已经冲出了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往昔凌辱情何堪 有人说:“张东不是一直很关照林文溪吗?”

“怎么了?”顾曦问方才一直离林文溪坐得最近的舒小曼,舒小曼只是流泪不止,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婉馨若有所思地看着舒小曼,大感意外。

“让他去处理吧,都是大老爷们的,我们就别瞎掺和了。”王正娟马上又想出一个新游戏,类似击鼓传花,却是用嘴巴喊了一张纸,相互传的。这里一众ěi nu帅哥,如此异性相吸的游戏,一群人的兴致自然又被提起,唤了fu u员来收拾桌子,依旧闹哄哄起来。

舒小曼站起身欲走出去,张安安拉住她,缓缓摇摇头:“和我说说经过。”

舒小曼只是不肯,张安安拉住王襄,耳语着什么,眼睛不时往陈婉馨瞟去,已然知道大概。

“哎呀你笨死了!”张安安推开王襄。

王襄挠着耳朵又回到酒局里,嘴里嘟囔着:“臭娘们,明明什么都没说嘛。。。”

陈婉馨忙帮着王正娟惹起气氛,点了一首舞曲,一杯酒敬一巡下来,酒几乎未少,一众男生竟如痴如醉起来,一时所有人都忘了刚才发生的事。

“我得离开了,帮我找到他,再联系我。”张东diàn huà里对赵渊说。

“你放心办事去,他是我舍友,我有责任和义务对他负责。”赵渊简短回答,料想林文溪应该不会躲进校园,就去附近的人行天桥,四处俯瞰。

张东坐上军用车,司机瞅瞅他,笑笑:“东哥,出去一会就挂彩,别是马子被人骑了吧?”

“老骆,放秀气点,先去墨爷那办正事。”张东沉声说,一边用纸巾将额头擦拭干净,又把嵌入肉里的一些碎玻璃就着车镜慢慢拔出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司机自顾谈笑风生。

赵渊无头苍蝇一样转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学校附近的喷泉广场,呆坐在喷泉边上,本来每晚都彩灯水花,炫目到很晚的喷泉,今天竟然没有音乐,也不见水柱,空气中还有着冬季被水湿润后特有的潮润和冰凉,像是才停了不久。赵渊长长吐出一口气,化作空气中的一团雾。

“太遗憾了,要不是刚才那人跑去音乐喷泉那洗个大半个小时的澡,今天也不会停得这么早。”有人在身边不满地嘟囔。

“大冬天的,是发神经了吧,这不冻死也要冻残。”有人附和。

赵渊心中微微一痛,想象着刚才一名少年冲进喷泉里,呆呆立在那不动,任由冰冷的水化成漫天的雨落在身上,不管不顾。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十分着急。

林文溪的diàn huà竟接通了,声音十分冰冷。

“我在寝室。”

“我回来找你,你别乱跑。”赵渊忙说,还想补充什么,diàn huà已经挂断。

走上楼梯,赵渊就看见一行十分明显的水渍沿着台阶而上,水渍尽头,是216寝室。水渍从寝室门一直落到林文溪的桌前。赵渊又看见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放在水桶里,他的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林文溪身上。蓝色厚绒被子下,是林文溪湿漉漉的脑袋,他蒙着被子,被子却随着身子而颤抖。赵渊闻到浴室里的一团湿气,推开门,见到浴室地板已经湿透,他伸手捻了捻热水器的喷头,冰凉透骨。这傻逼!

赵渊有些愤怒,缓缓坐在林文溪床边,又跑去楼下的超市,买了盒姜粉,用热水泡了,强自镇定一会,拍了拍林文溪的被子。

“文溪,起来把姜茶喝了,别冻着。”

林文溪掀开被子,嘴唇被冻得有些发紫,唇间还在打颤,缓缓说:“肉桂,也不是给我的吧?陈婉馨那时候好像也感冒了。”接着就像自言自语一般:“那晚陈婉馨帐篷里的鱼香味我都闻见了,还骗自己,下一个灶子边上,还有给我的煎鱼。你何必拿我画的眼睛做标志,要给我找到呢?”

“文溪,你说什么胡话。”赵渊听得云里雾里,一定要林文溪喝下姜茶。

林文溪翻手将姜茶连杯子一起打翻,泼了满满一桌子,又忽然起身找到自己的背包,从一个盖得严严实实的方形盒子里取出一对纸片,上面正是他画的那对眼睛,此刻目光凶狠望着他,上面还留了两团血。林文溪眼中一酸,竟觉得那对眼睛里流出来的,是血泪,心中气闷,随手将它们撕个粉碎。

赵渊无言,默默擦拭着桌面上的水渍,郑凯和王襄满身酒气走进来,顾曦忙奔至林文溪床边,一双手紧紧握着他,不住帮他呵气。

郑凯瞅瞅地面上的杯子和林文溪桌面的一滩水,大声说道:“文溪,有什么委屈,直接说,大家一定帮忙!不要憋在心里,搞的一个个都莫名其妙地。”

“哎呀,男人一个月也总有那么几天,凯哥你就让他冷静冷静。”王襄陪着笑。

“我靠!他都到拿啤酒瓶子砸人的地步了,砸的还是我们的教官!这事恐怕不是一个月那么几天吧?文溪,赶紧说,别撂着堵得慌。”郑凯显然有些醉了,话也多了起来。

“郑凯!让他安静一下!”赵渊沉声说。

“安静个屁啊!事无不可对人言,这么大的事,把我们当兄弟就。。。就应该有。。。有难同当嘛?这样憋着,算个啥事哦!”郑凯有些摇晃地一屁股坐在王襄的床上,方才,他摇色子赌点数,输得直叹世风日下,个个都套路深沉,直喝了两三打啤酒,还因着说错话,被强灌一整瓶老白干,饶是海量如他,亦有些撑不太住。

“凯哥哦,你还是洗洗睡吧,事无不可对人言,难道要你把你从小到大所有的事都给人说了,你乐意么?”顾曦忍不住撇着嘴。

“哟嘿,你小子,行啊!你乐意听,哥哥我就和你说,来,今晚说一个晚上!”郑凯指着顾曦说。

顾曦忍不住心下猛然一个跳动,他恨不得此刻就往郑凯身上扑过去,无论是在哪里,无论他是不是喝多了,只要一宿同眠,只要说一宿的话,他都是极乐意的。可看林文溪这般模样,他竟尔半点主意都没了。

林文溪的的确确是睡着了,喷泉池水寒冷彻骨,一路冷风侵袭,回来依旧是冷水灌顶,陡然钻进被窝,饶是通体冰凉,也因为身子自我保护的反噬,而迅速暖和起来,逐渐脑袋开始昏沉,很快就进入梦乡。

那一晚寒风里赤条条的冷,手脚被捆紧,嘴里塞了一团内裤,那种恶心到喉头却又无法吐出来的感觉,被蒙住眼睛时,一片死寂和吞没洪荒的黑暗,让自己无法想象即将面对什么,不知那人要对自己做什么,让人窒息的恐慌和无助,就像再也感觉不到明天的到来。紧紧缩着身体,却被人无情掰开那里,只觉得风直直灌下去,想缩紧,却又被掰开,直到自己无力再反抗,然后有什么进入里面。撕心裂肺的疼着,努力向前挣扎,想让它出来,身体却紧紧被抱住,额间,发梢,身上已经全是冷汗。

“疼。。。”咬着嘴里的脏东西,还是吞咽着喊出声,不管有多无助,多撕心裂肺,全化成了闷哼一样的咿呀,无人听见,无人关心。

有节奏的蠕动,无规律的抽搐,就像一把利刃反复不断地进出,最后当那里归于一片残忍而耻辱的温热后,那人终于停下来,紧紧抱住自己,连声说着对不起。

人走静无声,就像无边的小巷。

衣服被很好地穿好,却仿佛在光天化日之下着。

腿脚被解绑,随后是手,然后嘴巴里的赃物被扯下。

狠狠撕下蒙眼的黑布,仍旧看不见光线,恐慌地跑到大街,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仓皇奔逃的人影,每个人似乎都那么一本正经,那么行色匆匆,霓虹幻灭,破落无声,垃圾桶里一盆被抛弃的残花,在风中颤抖挣扎,明天就将埋入生命的湮灭废墟。

在家里不知疯狂冲刷了多少遍,仍觉得大腿间粘稠着,连睡梦中,仍觉得粘稠着,洗了许多年,似乎都没有洗干净过。

有生之年再见到你,不惜和你同归于尽!

时光流水,曾经的绝望早在一片书香静默中还有父母的殷切希望里流逝,那些秘密几乎永久封住自己的嘴巴,从此不近生人,只求足了父母心愿,满了父母心意,待父母大去之后,自己也结束自己肮脏的一切——不,在一切结束之前,一定要再遇见那人一次。

梦里却梦醒,这哪里又是一场梦,分明只是将过往的一切重新遍历,揭开了伤疤,却没法拿出曾经强无法拔出来的毒瘤。林文溪满头大汗醒来,面颊冰凉的,唇边的泪水酸涩。借着窗外的天光,他看见一个人影静静坐在自己床边,单手撑着脑袋在睡觉,林文溪心中惶恐不已,大声惊呼出来:“滚,滚开!不要过来!”

赵渊微微一笑:“你醒了。没事,没其他人在,别害怕。”林文溪无声睡下去,赵渊隔着被子轻轻拍着林文溪的胳膊,良久,手垂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逗王襄黄雀在后 林文溪只略说了下先去小城亲戚那里,便即离去。实则他在这里半个亲人都没有,只是搭了一趟绕路的公交去小城车站而已。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纪夫大学前往小城车站。

王正娟开着一辆劳斯莱斯,载着周楠楠和舒小曼,陈婉馨的司机开着一辆略显陈旧的路虎,载着她和张安安并王襄。郑凯和赵渊一人租了一趟车站和学校专用线路摩托车,各自戴上头盔,英武赳赳而风驰电掣地开在两辆轿车边上,权当贴身护卫。

赵渊有些意外,陈婉馨车上的司机,赵渊觉得似曾相识,忽然想到,他是军训的一个教官之一,叫骆扬,每个教官似乎都会敬重喊他一句老骆。

陈婉馨一路微微有些不悦,她本打算让骆扬开出家中的一款限量级兰博基尼,却被墨爷制止了,说是陈父不允准。

路上刚好有一辆大众,司机似乎是新手,和前车车距拉得有十余米之多,屡屡被其他车道的后车超车,而一直在原道中不变道。坐在副驾上的陈婉馨忍了很久,狠狠怒视骆扬一眼,骆扬尴尬一笑:“墨爷说,安全把你送回家是首要的事,让我别惹事。”

“我们被人欺负你也不管?没用的废物!”忍不住呵斥,抬手将骆扬握着的方向盘往左边一推,骆扬低呼一声,忙踩刹车,却和前车终是zhui ěi。

一行人又是挪车,又是拍照,唤交警,倒耽搁了好一会,才抵达小城车站。所幸都未迟到。

到得车站,陈婉馨家住小城,随骆扬回去了,王正娟和周楠楠准备开车自驾游。

“你们不回家?”舒小曼问。

王正娟肯定地摇摇头,周楠楠则欲言又止。张安安的眼里留了个疑影,周楠楠似乎曾经说过,之所以开学那么长时间没来,是因为处理家事,便悄悄拉了拉舒小曼的衣角。

郑凯因赶下一趟车,匆匆瞥了一眼陈婉馨绝尘而去的车身,一路狂奔而去。张安安和舒小曼以及顾曦由于是外省的,便需去隔壁的火车站。

王襄正欲陪同张安安过去,玻璃窗下的一个身影掠过眼角,王襄风驰电掣一般地窜进去问林文溪:“你的亲戚是站长还是老司机啊?叫出来给我看看?”

原来林文溪正坐在候车大厅等车。

“哦,他突然有事不在家,我只能回去了。”林文溪淡淡地说。

“你去借宿这种事,不应该提前打好招呼吗?就算不在家,不应该提前说吗?就算是急事临时走了,那也得及时联系你吧?”王襄气势高涨,势必觉得要把林文溪刻意逃避一众兄弟的事给抖出来。

“噢,他得了心肌梗塞,死掉了。”林文溪面无表情地说。

“你——!”王襄顿时深刻明白赵渊曾经诉苦说的:“别和文溪吵,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什么都不要的!”

“节操在哪里!”王襄忍不住捶胸顿足。

林文溪微微瞥了一眼张安安,拖长了语气漫不经心地说:“别找了,《春天在哪里》这样的歌,你这种小孩儿比我会唱。倒是你,我算出你要倒霉了。”

“什么意思?”王襄问。

“不告诉你。”

“文溪,你!!”王襄简直忍无可忍,恨不得掐住林文溪的脖子。

“大概也许还有一分钟,我们都可以听见河东狮子吼。”林文溪微微一笑。

王襄感觉鲜血迸涌,已然快抓狂了,林文溪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你看,安安,她好像——很——着急哦。。。是不是要误车了。”他这一句话足足又拖了半分钟,王襄尚未反应过来,看见门口的张安安一边看表,一边在那里急得团团转。王襄咬牙切齿地对林文溪充满恶意地竖起大拇指,忽觉不对,改成竖起中指,才匆忙奔向张安安,一路领着她的行李扛着她的数落,怏怏不乐地走出去。

林文溪逗王襄时,赵渊默默地将林文溪脚边的一张车票拾起来,目的地——扬子县,座次38座。

昨晚听自己和郑凯用老乡话聊天,林文溪真能忍得住气!今天又说什么去城里亲戚那里,自己估计是去搭公交车,自然会比较慢才到,这样可以和自己错开。林文溪更想不到,因为抵达时间差不多,买票居然买了同一趟车的相邻座次。。。林文溪呀林文溪,你何苦这么别扭?你如果不别扭,和我们一起出发,自己买了票,无所谓地一起回去,我赵渊倒真要对你寒心,你这么一来,难道不是瓜田李下地在意?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聪明如你,何以有时候又蠢得如此可爱?

赵渊淡淡一笑,将票依旧放回地上。

林文溪捡回票,无动于衷地坐着。

车站已经响起了播报员的声音:“各位旅客朋友请注意,开往扬子县的xxx号车,还有15分钟就要出发了,请各位乘客携带好行李物品,从11号门检票进站上车。”

林文溪依旧无动于衷。他在等着赵渊先上车,随后自己换票坐下一趟车。若现在当面走去改票,他有些做不出这样的事,他不知道那个抱着刺猬的赵渊,又当如何。

还有10分钟,林文溪依旧无动于衷。

还有五分钟,林文溪终于有些吞吐地问赵渊:“你是哪一趟?”

“哦,下一趟。”赵渊看看表说:“好像还没到。”

林文溪提起行李生硬地说:“我这一趟的。”便匆匆离去。赵渊微微叹息一声,远远地跟着。

林文溪在车上方坐定,赵渊施施然地坐在他身边。

“你不是。。。”林文溪大感惊奇。

“哦,我临时找人换票了。”赵渊说。

如此短的时间,又怎能找得到人换票?林文溪忍不住瘪瘪嘴:“扯。”

“是么?那你的亲戚也会在该的时候,分秒不差地死掉,是不是也扯?”赵渊呵呵一笑。

真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林文溪不禁哑口无言。

一路上赵渊和林文溪说自己在城南初中的趣事,林文溪虽则假寐,却一字不漏地听着。徒然有生出许多感慨。

自己的生活圈子永远是父亲的司机弘轩带着自己玩,学校,家里。父母似乎一直提防着自己出事,上了高中就安排弘轩叔叔时时保护,不然就是弘轩安排其他下属远远跟随。弘轩叔叔是个比父亲年纪略小的汉子,曾经是父亲在部队里的战友,平时沉默寡言,对自己照顾有加,但是对于从来喜欢隐瞒心事的林文溪来说,也并无什么共同话题,只不过平时老爱带着自己运动而已。

赵渊的高中生活里,有兄弟,有女生,有酒有肉,更像是一场高中生中的江湖,十分精彩,林文溪听得不觉入神。

一个多小时后,扬子县的西客站到了,赵渊临行前对林文溪说:“铠甲不和刺猬一样,它的一面带了刺,是防备敌人的,但是贴着衣服的另一面,却十分柔软。我是你的铠甲,我希望,铠甲的另一面,贴着的是皮肤,是血肉。”

林文溪呆呆地立在原地,恨不得就此追随赵渊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北雁南飞落城南

林文溪方回到家,父亲林子伟没有表现出任何欢迎的意思,劈头盖脸便说他在大学的新生联赛表现太强出头。

“我凭借我自己的能力拿的第一!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优秀,怎么我获得些什么,你总是很不满意?”林文溪有些恼怒,走回自己的房间,闷闷关起门来。

“比赛的评审,多多少少都认识你爸爸,你爸爸是担心因为他的关系,评委故意判到你身上。你们比赛的作品,我也拿来看了看,平心而论,这第一名给你,虽然名副其实,但是多少有些折衷,你爸爸是担心一来影响你自己的判断,二来可能。。。”黄夕雅拉住林文溪,恳切交谈。

“不就是他又怕谁在政治上给他做文章,说他儿子走特权什么的呗?干脆,把我送到别的城市,甚至省外甚至国外读书,不就什么都能解决了?”林文溪反问。

“孩子,你还小,你还不懂。”黄夕雅有些难过。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你们永远把我当孩子,我就什么都不懂。但你们把我当孩子了吗?从小学就让我知道我是谁,却又不让我当谁!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林文溪颇为委屈。

“文溪!”黄夕雅轻轻抚着额头,神色十分焦虑,一时沉默,忽而两行泪水滚滚而下。

林文溪眼中的黄夕雅,并非是脆弱之人,怎会因自己的这些掉下泪,自己说错了什么呢?林文溪反复回味,理不出个所以然,便也沉默下去。回到这个家里,他竟似乎感觉无法呼吸。

黄夕雅不知何时离开,林文溪也不知自己躺在床上如何睡着,回家第一天,他迷迷糊糊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又背起了背包,浑身是泥,前面是一个人,远远喊他立正,稍息。 

在家不几天,林文溪父母就商量回老家过年的事。

林文溪自小因顽皮,实在不是很讨人喜欢,家中亲友虽碍着父母的面子,也对他嘘寒问暖,但林文溪过早能感知到什么是真情流露,什么是虚情假意,是以对于老家的亲戚全无亲近心思。初中高中,林文溪竟然一晃六年没有回老家,理由都是课业繁忙,林子伟夫妻只能将林文溪留在家,并找在县城过年的弘轩夫妻来家里小住,或者干脆让林文溪住去弘轩家,算是照应。

算算大学这是第七年了,林文溪正愁着拿什么理由去搪塞不回老家的事,一纸成绩单让林文溪喜忧参半——他竟然挂了两科。

因着挂科的缘故,林文溪无论如何要复习功课,而林子伟夫妇回老家过年一去就是一周多,自然会十分耽搁林文溪的温习。林子伟恨铁不成钢,又想责打林文溪,顾忌妻子这几夜总是默默流泪,便只得将儿子训斥了一番,又托了弘轩帮忙,才很不安心离去。

林文溪着实见到了父母的不安心。

冰箱里是黄夕雅准备的各种牛奶,面包等营养补品,全是物廉价美的,是黄夕雅去超市逛了许多次后最终挑选而来。而自己的房间中,被贴着一行标语——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林文溪仰头望着,觉得父亲实在是多此一举,准备揭下来,想起赵渊在心理课中说的描述,又笑了笑,发了会呆。

弘轩是跟随林子伟从部队回来的,原是林子伟的部下。他生得宽额阔鼻,浓眉若漆,面目冷峻,不怒自威。他身形显瘦,但是林文溪和他一起打过篮球,知道他两只长长的胳膊伸出来时,上面布满久经垂怜的腱子肉和青筋。同是部队出来,林子伟荒于锻炼,身材渐渐有些发福,而司机兼保安的弘轩,却除了公务,时时都在练武,为林子伟出生入死,震慑过不少乡野di piliu áng。林子伟夫妇没有时间照顾林文溪时,往往将他放在弘轩家里寄养,或者由弘轩带他锻炼身体,这一晃十几年,弘轩早已成了林文溪的亲人,甚至是半个父亲,林文溪对他很是尊敬,却是又敬又怕。

好在这个“亚父”待他倒是颇为纵容,平素他不敢在父亲面前做的事,在弘轩面前往往很能放得开,只是一旦有些越矩,得到的往往便是体能上面的惩罚。如是,林文溪虽则身体在纪夫大学的同学来说,算是力气颇显不足,但是体质尚算不错。

弘轩按时过来督促林文溪的课业,像往年一样,只是给林文溪做做饭,看会电视,便自己在院子里练武。课业这回事,弘轩是半点不通,还经常托林文溪给自己的女儿弘颜开开小灶。

这一天因他的妻子生病,女儿又刚读高三,学业繁忙。于是他和林文溪偷偷请个假,让林文溪好好表现,不要折腾出什么事,才匆匆离开。

林文溪一个人呆在房间,高兴得在床上滚了几滚,却又不知道该去干什么。初中乃至高中,他几乎是被隔绝于同学朋友圈子之外的,同龄人中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弘颜,名字取得很有意思,所以他一般喊弘颜喊作知己。林子伟和黄夕雅有时看着渐渐长大的林文溪,渐渐想着以后帮他张罗对象,就可以娶弘颜,又漂亮,又懂事,大方得体,自然,这些心思半分没有在林文溪面前流露过,一切,还得林文溪学有所成才行。

林文溪在diàn huà里联系弘颜,去了趟弘轩家,弘轩的妻子抱病还是坚持为林文溪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还diàn huà给林子伟称谢。林文溪顿时觉得自己出于关心来探访,就变成具有外交政治意义了,感觉颇为无趣,辅导一会弘颜的功课,就独自回家。

到家门口,林文溪搜遍全身,找不到自己的钥匙掉,想了想,好像弘轩叔叔临走时,钥匙也没有带在身边。

林文溪家住的是老式大院,七年前从乡下搬进小城,由林子伟单位购置,虽处于小城的东边繁华之处,却一切设施从简,俯身于众多素门凡流之间,让左领右舍几乎难以想象,这里竟是管辖小城百来个乡镇的教育局长林子伟的居住之地。

扬子县地处小城边缘,平时林子伟早出晚归,均有司机弘轩接送,若加班晚,便在单位休息,所以并不妨碍正常上下班。之所以宁愿居住在这,一来是林子伟老家在扬子县,二是扬子县虽小,教育事业却因出了这么个局长,而格外发达。初中有镇北初中部,高中部,城南初中,高中部,西城高中,东城高中等就算放眼整个小城,都是济济有名的学校。

为着林文溪学习缘故,林子伟并没有举家搬入小城中心,而继续居主在他的发迹之地,扬子县。

大院设施简单,防盗等设备随着林子伟五年前荣升而一并被有关部门用心加护,所以林文溪脑袋中从h一u énfān qiáng的想法,也只是一瞬而过。

走回弘轩住处的路上,林文溪又折返,想了想,干脆往学子桥过一趟,这里曾经是他就读的镇北中学回家的必经之路,朝露星辰,日日往返,年关将近,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商贩不见踪影,因前些时候的小雨,这里只留了满地的泥泞。

林文溪凭桥望着下面静静流淌的杨子河水,吹着清冽的河风,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愉快和欢唱,今天算是彻底自由了,心里忽然想把这做小城镇的每一座桥都走遍。

不觉走了一个多小时,那边就是城南的折桂桥,因这里再朝南走,就是小镇的乡土地方,所以这里的土著居民颇多,城乡贸易往来比较频繁,所以折桂桥上还有不少小摊贩在等着筹备年货的主顾们光临,也想为自己攒点过年钱,过了年关。

林文溪在其中一个老伯那里买了个山苹果,还把随身带的两颗糖果给了老伯的孙子,那小孙子眉开眼笑,老伯就送了林文溪一个橙huáng sè的海棠果,作为礼尚往来,林文溪啃着,觉得酸甜可口。

眼前却依稀浮现了那些个晚上,对自己无情的训练,那些个日子里,真正逗得自己笑出声来。

“杀了我。”他的话,掷地有声。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疤,都是一件件的功勋,张东,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又这样闯进我的生活,残忍地回想起一切那样的罪恶?轻轻抚摸着脖子,对自己的厌憎却还没有离去,只是竟然已经减轻了不少,是谁说的,你不脏,脏的是我。

六年多以来,林文溪第一次走过那条巷子,穿到滨河路,遥望起远处的家,仰望时,下雪了。

雪花纷纷扬扬飘下,不多时,就会将这个世界梳理得纯洁无暇,那些雪花落下的日子,童年的老家,忽然想起那张笑脸,只是模糊了一切,无从寻觅。他此刻会在哪?做什么呢?同样的时间不同的空间里,他那里是不是也下了雪,也会想起曾经儿时有那么一个玩伴常常粘着他,要说年纪,也应该二十出头了吧,是上大学了,还是?

又走过折桂桥,林文溪独立桥头,一时漫天的飞雪像惹乱的心思,向整个世界萦绕。

“那有个哥们,不会想跳河吧,这跳下去,不是淹死的,是冻死的。”有人哈哈大笑指着这边,林文溪背对他们,毫无动静。

“喂,说你呢,不会想不开吧?”有人近身,试图阻拦什么。林文溪不想这样独处的静夜也被打破,转身笑笑致谢,正想离开。

“文溪?”人群里有人喊出声,有些摇晃地跑上前拉住林文溪的手,身上酒气十足。然后他打一个激灵,又像完全苏醒一样,眼中的醉意散去,蒙上一层层的欣喜。

“赵渊!”林文溪转身,鼻尖忽尔一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癖性毕露缱绻夜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赵渊疑惑着,伸出手来帮林文溪掸去帽子上的雪花,却发现那上面的雪花已经覆盖了浅浅一层,不知道林文溪在那里一动不动站了多久。

赵渊的动作娴熟而自然,仿若他和林文溪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若他胸口那几个牙印,早已消退。

林文溪见赵渊专注而认真的神情,心底已然一片潮湿。

“你们先回去,我就不送了。”赵渊大手一挥,那帮朋友十分听话地一边摇摆,一边呼着不知名的曲,慢慢远去。

“有心事吗?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赵渊将林文溪的帽子放下,单手挽住他肩膀,两人并肩对立着河水。

林文溪大约说了家里钥匙落下的事,有含糊交代父母下乡,赵渊就扯住林文溪,缓缓向前走。

“你带我去哪?”林文溪问。

“去我家。”赵渊笑了笑。 林文溪心中有些忐忑,还是被赵渊挽住静静走着,雪落无声亦无痕。

林文溪走到赵渊家里,看见一个大红灯笼,照亮整个小院的四周,竟把这凛冬照得暖意洋洋,笑着说:“这灯笼还真够亮的。”

赵渊若有所思地笑笑,也不解释,径自开门。

昏黄的灯光亮起,林文溪忍不住环顾四周。迎面正墙上挂着一张画像,拿了个古代竹简,看不分明究竟是何方神圣。画下方紧靠墙壁摆放一张八仙桌,桌中央齐整摆放一个香炉,上面的灰烬堆叠得老高了,却不曾滑落一丝到桌面。除此便是一个算盘外加一本残破的书页,令陈渊溪顿感好奇。

“这谁呀?”指着墙壁,林文溪直接走过去,拨了拨香炉的灰,把自然叠在一起的三角锥状香灰给弄得平坦下来。不待赵渊回答,已经拿起小算盘拨弄了几下,见算盘上的珠子也是透黑发亮的,忍不住便拨弄起来。转头指着画像问道:“这画的,是谁?”

“你猜?”赵渊单手托着下巴,开始摆谱。

“大约是范蠡,商人的老祖宗。”林文溪回答。

赵渊表示拜服,随之扔过去的是瓶罐装啤酒,作为奖励。

林文溪皱皱眉,说:“我以为你至少会给我倒杯水。”

赵渊把啤酒开了,咕咚喝了一半,又递给林文溪。林文溪见他已经有些不太清醒,止住话题,又询问他家人的情况,见赵渊回答得含含糊糊,只得闷闷坐下来。然而赵渊又似乎清醒起来,给林文溪指着房间里洗漱的地方,又指了指卧室,让林文溪先打理去。林文溪折腾了不少时间,回到客厅,赵渊又在聚精会神看中央台的篮球直播,见到林文溪,又像是犯愣地失神。

两人磨叽了半天,才一起走进赵渊卧室,林文溪忽然有些不自在。赵渊爬上床,很快除掉衣服,只穿了一条裤衩,滴溜溜一个转身直接蹦入被窝。却见林文溪坐在床边,一只手抓着被套,专注看着,似乎并没有tu一 yi服睡觉的意思。

“连被子都能让你诗情画意?”

“没,被子上的鲤鱼绣得蛮真实的,你妈妈真地很心灵手巧哇。”林文溪只盯着上面的花纹不断看,又问:“你还不睡?”

“你紧张的时候总是话多。”赵渊说。

“那你怎么不关灯?”林文溪说。

“关灯你怎么tu一 yi服,你看得见?”赵渊拍手大笑说:“你现在居然还会害羞!”还没笑得一会,看见林文溪的脸色涨红,甚至微带怒意。赵渊顽皮心大起,从床上弹起来一把勾住林文溪的脖子,把他放倒在床,接着扒了他的羽绒服。林文溪挣扎起身,胸口上下起伏得厉害。这时就算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针织花纹的厚毛衣,身板也是看得出的单薄,赵渊似乎起了些狂意,又抢过去要脱他的毛衣。

林文溪突然怒容满面,死死盯着赵渊,分明此前才咬得他死心灰意的,这人简直,忒也忘事了!

赵渊两眼朦胧,脑袋有些迷糊,又时而清醒,嘿嘿笑了笑,双手环抱在胸前,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望着林文溪,似笑非笑。

林文溪被赵渊的模样惹得无所适从,很认真地说:“关灯啊你,起码尊重下人的习惯吧。”话还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房间顿时一片黑暗。房间里只有一扇小窗户,偷不到外面的天光,此刻赵渊在那边居然一点声响都不发出,气息全无。

许是从未历经过这样的黑暗,林文溪适应了良久,仍无法看到自己的十指。

“喂?”像是所有的呼吸都被眼前的黑暗吸附,林文溪只听得见自己的声音慢慢流淌在一片混沌里,而赵渊并没有回应。

心跳开始有些加速,林文溪朝赵渊的位置尝试着爬过去,一摸,心底不由得一个咯噔,被窝是空的,居然没人!这一瞬间的落空感吓得他使劲大叫一声“啊!”,旋即就发现房门突然打开,接着缓缓关闭,接着又打开,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镜头段子。

林文溪忍不住慌乱朝墙上乱摸,突然摸到了一只冰凉的物事,似乎就是一只冰冷冰冷的手,唬得他哇啦啦叫得更大声起来,声音甚至带了点哭腔。直到这时候灯才亮起,然而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极其诡异的iàn ju,就在眼前不到一尺的距离,林文溪几乎已经被吓得叫不出来,扭头就钻进被窝,瑟瑟发抖着。

“哼,小样,还敢跟哥斗!”赵渊说着就要钻进被窝里,岂料林文溪已经把整个被子全部收束在双手,整个人都挂在被子上一般,赵渊完全没法子双手扯开被子。

“我快冻死啦!”赵渊不由得嚷嚷,刚才上演一场好戏,他已经在被窝外面哆嗦了好久,若不是身体很棒,恐怕早就是鼻涕横流了。

林文溪手脚并用,把被子整个包在身上,咬牙不说话。

赵渊蛮劲一上来双手抓住被子,狠命朝上提着,林文溪几乎整个身体悬空,犹自抓住不放,最后只听得哔啵两声,赵渊拿着半截被套失去重心,重重摔下,摔到林文溪身边,两rén iàn面相觑,已经不到一分米的距离。

此刻两人力气用尽,正是气喘吁吁不已时,林文溪更是累得面红耳赤,就这么几秒钟,两个人相互盯着一动不动。

赵渊额头青筋涨起,几乎满头大汗,他狂野的眼神电一般扫视林文溪的脸上,林文溪绷紧着脸,微微撅起嘴唇。

眼神交汇的刹那,赵渊突然看到了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带着些不解,带着些恼怒,或者还有几分委屈,直直盯着赵渊。赵渊觉得有些缺氧,他也不知道林文溪到底想着什么,只是觉得浑身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伸手抓向林文溪。迷糊间脑海如急电瞬闪而过,张东在咖啡厅里的话一字不漏地响在耳边,赵渊木然看着怒意渐消的他,就像一泓雨后清潭,潭间引出一股清溪潺潺,眉间如画,浑然天成。

赵渊已然完全被眼前人的眸子所震慑,他所看见的,只是一片片绵延无尽的透明的风景,他像是被灌了满头冰水一般打了个激灵,心底暗叫不行,马上把视线移向林文溪后面,喊道:“你看?”林文溪不由得一惊,朝后看去,腰里的空隙便暴露出来,赵渊笑嘻嘻地三下五除二,手上便拿着林文溪的毛衣甩起圈子。

“混蛋!”林文溪此刻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件秋衣在身上,双手居然作护胸状,赵渊指着他一阵狂笑不止。林文溪绝对不对劲,终于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睡,也不盖被子,心中忐忑不安。

“越野拉练又不是没看到你。”赵渊低声咕哝着,张东的话又死死逼近他的耳朵,赵渊乘着酒劲,觉得自己想按着张东的话去做些什么,又有些空空的失落,仿佛觉得好似林文溪像是自己的,又像是,被夺走了一般。

除去毛衣,林文溪的身材几乎已经完全凸显,瘦弱若麦芒的脖子,清晰看得见的肩胛骨,配上他本身的白脸朱唇,简直就一个古代玉面书生,赵渊看得心花怒放,眼神却越来越茫然,良久,他重重叹息一声:“赶紧睡,快1点了。”赵渊说着,身上的热劲已过,微微有些乏了,拿起半截的被套说:“诺,你不脱裤子睡也行,明天帮我把这个补上,不然别想出门。”

见林文溪不吭声,又说:“我可就这一床被子,你补不好,你就一天没被子睡,唔,今晚除外!”

林文溪一边隔着被子,一边把裤子和毛裤迅速除下,叠好放在一边,说:“我可以试一试,至于补完还能不能用,就不再考虑范围内了,阿姨要是怪我,你看着办。”

赵渊不吭声,双手枕着脑袋,鼻息沉静下去。

林文溪入睡不久,赵渊一只手忽然拦腰抱住他,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林文溪轻轻挣扎片刻,又安静下来,睁眼望着小窗户外漆黑的天,那外面,雪还没有停,应该是纷扬纷扬地吧,明天天地又是一片银装素裹,会不会让人容易忘记一切?想象着外面片片飘落的雪花,竟像是催眠一般,纷纷洒洒,就这么入梦去了。

是夜,北风宁静,吹过一个无梦的暖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辰光缓缓白雪飞 林文溪伸个懒腰,蹬蹬被子,一阵寒风钻进脖子里,他又沉下身子,埋进被子里,摸摸身边,赵渊不见了。

忽然林文溪又觉得脖子痒酥酥地,才发现脖子两边已经围满大大小小的棉织品,有围脖,有毛衣,还有毯子,堵个严严实实,这样一来就算晚上动弹得再厉害,肩膀处也不会挨冻。林文溪笑得有些甜,居然忍不住在被子里打个滚,又觉得脚丫子那一处暖洋洋得很沉重,钻出来看,原来脚那里也盖着大大小小的毯子,大衣,有一些已经被自己蹬到地上。

林文溪不好意思再睡下去,在被窝里穿好衣服,闭上眼睛下了半天决心才爬起床。又将床整理好,被子叠得像军训一样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还把毯子,毛衣等一一叠好。

因晚上睡得特别好,林文溪精神十分旺盛,走出房间,绕进客厅,看到桌子上放了一个电饭煲,却不见人影。又转悠半天,林文溪才看到房子的h一u én处,开了一戕店铺,赵渊正在张罗卖爆竹,显然客人很多,一时有些忙不来。

“你就像十年没睡过好觉一样,早晨起来我还忍不住试探你有没呼吸!”赵渊边招呼客人,边回头打趣。

“希望你不是用嘴巴试的!”林文溪佯装沉下脸。赵渊想起拉练时的那一巴掌,不禁鼻子哼哼一声。

赵渊十分麻利地打开包装袋,吹口气使得它膨胀,又将爆竹装进去,问明顾客买炮子的原因,贴一对大红双喜字在包装袋的正反面,说什么四喜要临门,一喜年关过,二喜是新婚,三喜丰收年,四喜又将抱儿孙。

那顾客笑得合不拢嘴,抱着爆竹心满意足付钱离开。

林文溪听得脖子眼睛都直了,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待得不忙了,赵渊将林文溪用押解犯人的姿势摁到桌前,揭开电饭煲,里面是熬得滚烫的红薯粥。林文溪看见橙huáng sè的红薯,已经馋得忍不住,等赵渊帮他盛好,拿起勺子就要往嘴里塞,脑袋又被赵渊砸了一下。

赵渊没好气地说:“慢点,烫得很。”

“住进你家之后就专门欺负我么?”林文溪有些不满地抬起头,气鼓鼓看着赵渊。

这表情,可从没见到林文溪有过,赵渊心中一乐,快速伸出食指和拇指,对着林文溪鼓起的嘴巴就这么一捏。只听见“biu”地一声,就像布条撕裂的那种,一道汤汁从林文溪嘴里挤出来,撒得满桌子都是。

林文溪一个激动,站起身就要去扭打赵渊,又听见哐啷一下,陶瓷碗掉在地上,摔个粉碎,还有满地的粥。林文溪皱眉又是心疼这碗粥,又忐忑于初来赵渊家,竟然就出这趟子丑,不免有些气恼。赵渊快速寻来簸箕扫帚,将其一股脑扫进去,准备倒进墙角的垃圾袋中。

“等等。”林文溪喊着,从矮柜上找了一张报纸,将碎瓷片一点点找回来,装进去,还找赵渊要了透明胶,细细封好,想了想,又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心玻璃渣”,才放进垃圾袋中。

赵渊有些不解。

“免得他们捡垃圾的时候把手割伤了。”林文溪解释。

赵渊心中一动,点点头,说:“你妈妈真善良。”

林文溪双手叉腰说:“我承认你的结论是正确的,但是,在这个情景下,你不是应该说我善良吗?”

赵渊笑笑:“有其母必有其子。”

林文溪呸了一声,又寻个碗,舀好粥,离赵渊远远地,躲在一边哧溜哧溜吃着。

赵渊看着和学校已经不是一个人的林文溪,很安心地去帮衬生意,一会又回来收拾碗筷。

忙碌了一整天,直到晚上七八点,林文溪一壁帮赵渊张罗着将爆竹收回来,一壁问:“你家里怎么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男的在外面做生意,女的不知道跑哪去了。”赵渊随意地说。

“你这些爆竹,都是你回来这几天进的吗?”林文溪不由得啧啧称奇。

“是了,每年年初有固定的进货点,也有专人运输,卖不出去的还可以退货,其实就是些好几年攒下来的人脉,互相帮助,做做体力活。”赵渊说。

林文溪听他说得轻松,心下却在盘算,进货需钱几何,运输需怎样的车,遇检查如何通行,如何保证爆竹的安全,如何向顾客说明爆竹的使用,又如何在屋内保存等等,不一而足,相比自己,林文溪看着赵渊的肩膀,不由得慨然叹息。

“你心疼我了,对不?”赵渊笑着说。

“谁个心疼你了,我心疼这些还没卖出去的爆竹咧!”林文溪自顾说着,推开屋子前门,一阵沁凉透底的风吹来,外面已经是一片冰雪天地。林文溪哈着冷气,搓着手,呆呆看着平坦的雪地上,一辆自行车的车辙一直延伸到院子角落的巷子里,几个小孩在巷子的另一角堆雪人,已经堆起了许多个,只是每个似乎都没有眼睛,只用手抠了两个眼窝。

林文溪返身回屋内,又向赵渊讨要玻璃弹珠。

赵渊不料林文溪快十八岁的人了,还这么顽童,也只得为这个小朋友去寻玻璃弹珠。但凡乡下长大的男孩子谁个没有玻璃弹珠收藏,只不过随着年岁渐长,渐渐把玻璃弹珠收进尘封的少年心性中,密封在某些往日的盒子里。赵渊回到房里,看见叠得十分好的被子,满意点点头,啧啧称赞林文溪贤内助,被林文溪狠狠掐了一下胳膊,又心满意足地蹲下,从一张旧式书桌的底层,勉力找到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打开,里面满满滚着各式颜色的玻璃弹珠,红的绿的,白的蓝的。赵渊打开盒子的一霎那,林文溪有些惊梦的错愕,这样的场景,自己竟然似曾相识。

有时候偶或在路上走着,看见某个人,做了某件事,说了某句话,却似曾相似,似是曾经。但是没有哪一次有今天这般像是身临其境的梦中一般,做为已经梦醒的人,历历在目看着梦中的一切,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然则梦醒人别离,却始终想不清楚,那些事情究竟是在何时何地发生的。

“犯啥愣呢?”赵渊推推林文溪,抓了满满一把弹珠,问:“够不够?可不要全输给外面的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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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黑色的吗?”林文溪问。

赵渊把弹珠倒在被子里,散开来,林文溪不禁有些心疼自己早晨的劳动成果。

百来颗弹珠,简直把所有颜色都囊括了,却就是没有黑色的,林文溪微微有些失望,叹息一声,赵渊就已经跑出门外。

林文溪拦都没拦住,只见雪地里多了一行足迹,直直伸向不远处的巷子,巷子再朝外,就是另一条街。

左等右等,不见赵渊回来,林文溪忍不住将门虚掩,跑出去张望。

一路分别又接了弘轩和母亲的diàn huà,好容易应付过去,却发现不知不觉越走越深,也不知道转了几个弯,回头看看来时路,竟然觉得那个岔路口都像是走过的,顿时两眼一抹黑——自己居然在自己的老家,迷路了!!!第一时间反应的,就是打diàn huà给赵渊,想起赵渊坏坏的笑,气不过,硬着头皮匆匆寻着,一不小心,差点和一个人撞下满怀,一看,正是满脸疑惑的赵渊。

林文溪耸耸肩,作轻松状,赵渊咧嘴一笑:“迷路了吧?”

“谁迷路了,你才迷路了!”林文溪壮着胆子说。

“噢,是啊,我是迷路了,那你带路帮我找回去吧。”赵渊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你!”林文溪有些气急,恨恨跺脚垂下头,看见赵渊的鞋子,又看看雪地,抬头追寻足迹,走在前面,不一会,竟真地寻回了赵渊家的院子。

“聪明如你,怎么有时候却笨得像是智商没有下限。”赵渊忍不住叹息一声,蹲在还在堆雪人的孩子身边,笑着将黑色玻璃弹珠镶嵌在雪人眼睛处,就像画龙点睛一样,那雪人有了乌黑的眼珠,身子更显得晶莹雪白,在月光下,竟像是有了神采。

几个孩子拍着手开心地大笑,又央求赵渊将雪人的眼睛一一补上。赵渊把雪人完成,将剩余的珠子分给每个孩子。

林文溪看着围着自己和赵渊叽喳吵闹的小孩们,看到赵渊脖子上沁出的汗水,鼻子忍不住有些微微酸涩。他应该是一路跑去买弹珠的吧,又专门要黑色的,消失了半个多小时,该跑了几条街呢?

两人蹲在一起和孩子们又堆了几个雪人,林文溪在一个雪人后面写下一个“渊”字,一个刻了一个“溪”字,两雪人并肩站立,月光如练,雪夜如银,一片夺目的纯色荧光闪闪中,林文溪看得微微失神。

“我怎么觉得左边那个要帅很多。”赵渊挽住林文溪的肩膀。

“我也这么认为。”林文溪浑身轻松下来,脖子有些微微靠着赵渊的臂膀,说不出的轻松舒服,就像是回到了童年的院子,那里有他曾经最快乐的时光。

两人站立一会,却看见其中一个小女孩把刻有“溪”字的雪人用一个红色油纸袋给蒙住下身,成了一条小裙子,又找了两个小布条扎成一对蝴蝶结,甜甜笑着:“这是老婆。”林文溪顿时羞得满脸涨红,狠狠打了赵渊一下,朝屋子跑回去。

“这怪我吗?你自己堆雪人当画画一样,还照着人堆,把另一个堆得那么瘦。。。”赵渊大呼小叫追上去,看见林文溪若有所思站在灯笼下。

昨晚来时,灯笼如昼,一片红色的温馨,白天无意也看见这灯笼依旧亮着,想来是亮了足足二十个小时。

“不浪费电吗?怎么不关了?”林文溪说着四处寻开关。

“灯笼没有开关的。”赵渊缓缓说。

“为什么?”

“嗯。。。一直亮着。”

“哦。。。”林文溪似乎轻易相信赵渊了,又问:“啊姨呢,我怎么没见到?”

赵渊心里一阵剧痛,林文溪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竟然轻而易举将两件息息相关的事情联在一起,而那,竟是赵渊一生的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赵渊苦忆催肠恨

自乡下搬家进小县城,父亲赵铭将的生意一发不可收拾,刚好扬子县建新城,他把目光盯向房地产,开始招标,建房,贷款,卖房,一举跃居县城首富。

生意越做越大,胆气越来越足,赵铭将竟然承包下建造县城第一高楼,规划是三十层的楼盘,这在当时最高楼只有十层的小城来说,是不可想象的。那时候赵渊才十二岁,赵铭将经常把他和他母亲一起拉到正在紧张施工的工地前,豪言万丈说着自己的规划,那时候赵渊还是有母亲的。

世事难料,因施工遇见障碍,楼盘建造停下来了,赵铭将的面色愈发沉重,赵渊和母亲的生活用度也越来越紧张。直至有一天要债的强行shàng én,将赵渊的母亲拖入另一间房,赵渊听见母亲凄惨的呼唤,听见父亲凄厉地吼叫和厮打,整个世界从此黑了。

赵渊的母亲疯掉了,两年后的一个雪夜,从家里冲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赵铭将沿着妻子跑出去的鞋印,找了数天,报案,贴寻人启事,却无济于事。有人说曾经见到一个疯女人掉进了谁家的水井里,赵铭将把水抽干,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又有人说见到一个疯女人掉进了扬子河里,赵铭将没法抽干杨子河的水,又着人沿着河打捞了几天,无济于事,债主又将赵铭将在河边打晕,送回了家。

那一年,赵渊十三岁。

眼见新家被封,眼见家里的一切被搬空,又眼见自己的父亲被抓进了警车,赵渊和乡下的舅舅一起生活了一年,等到父亲被放出来,又眼见那栋楼又重新开始施工,却再也和父亲无关了。

此后就是不断躲避债主shàng én,不断东挪西借,与其说赵渊是自己对散打感兴趣,不如说是为了防备债主们的偷袭,城南初中未毕业,他便拜师学艺,整整五年时间,寒冬酷暑,都在苦练散打。赵铭将就住在赵渊的师傅家附近,那么些年,往往和赵渊靠上山打猎度日,偶尔才回去处理债务事宜。

赵渊和一帮师兄师弟们长日混迹惯了,自己倒是养出了一身的无拘无碍的游侠气息,诚然,在他人眼里,他就是个痞子。 和社会青年四处混迹,四处拜山jiā一 y一u,黑道论武,白道论技,削尖了脑袋学习为人处世,一颗心早就被磨得玲珑剔透。

有时候赵渊会自嘲,自己活得就像是封建社会被迫逼入江湖的仗剑游侠,只是什么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好在还有不少亲友帮忙,一年光景一年岁月,赵渊慢慢长大,家里的债务也慢慢清了。四处拜托人,寻人求助之间,送礼递人情之间,赵渊知道自己是生存了下来,却不是生活下来,直到两年前父亲开了这家店,才结束了一切的动荡。

记得父亲将灯笼挂上去时,不善言辞的父亲却说出了最浪漫的话:“每天24小时,我们都要保证这灯笼长明不灭,不死不休,你妈妈一定会记得回家的路。”

赵渊记得,却无法言说,只得点头笑着回答:“她和我爸离婚了,在另一座城市。”说这话的时候,赵渊是满心祈祷着的,他希望自己的母亲真地是活在另一个城市,好好地活着。

“抱歉。”林文溪的神色有些黯然。

“没事,这不是都好好的么?”赵渊笑着,拿出旁边的芦苇扫帚,一边清理灯笼面上积余的灰尘,想必父亲太忙了吧,居然忘记打扫,但这灰尘的数量,确然有些多。。。

赵铭将和赵渊有过交代,今年不回家过年,他要在外操持生意。赵渊虽然奇怪,这两年来都是过年卖爆竹,平素卖山中野味,父亲竟又生了在外面经商的心思,但他倒也并未多想。

林文溪很过意不去地笑笑,赵渊捏了捏他脸蛋,林文溪见被挑逗,赌气别过脸。

赵渊就笑了出来:“大约是你笑起来很好看,好看的东西是不常有的,所以你才不常笑吧。”

林文溪目光闪烁,甜甜一笑,赵渊觉得十分知足,去内屋搬运鞭炮充实货架,今天的收成不错,明儿一早开张时,须得货架琳琅。林文溪左右想帮忙,却不知从何处下手,反被赵渊劝至卧室休息。

林文溪这才仔细看了看赵渊的卧室,实在是简单得不像话。硬板床倒也算了,床头柜就是个小匣子,上面一个台灯,一个闹钟。窗帘是黑色夜幕,上有几朵橙色焰火,显得十分孤僻而茫远,下面的窗台上随意铺了一摊稻草,上面犹有去睡的残香。再往左,是一个黑色底磨砂混红的衣橱,里面亦只有简单的几身衣服,若非红色便是黑色。至于冬衣,无非是红色披风,黑色呢绒,深灰色牛仔。再往左是书案,线条如简笔画的折叠台灯,橘huáng sè的灯光,将案桌熏成黄昏的暖色。案桌上面有几本稍显年代的书,如《厚黑学》,又如《经济学原理》等各色商业,经济类书本,很难让人相信,这样的书,会和赵渊这般看似有些吊儿郎当的青年小伙联系起来。再往左摆放的是两根支撑铁架,一个沙袋,两幅哑铃,握力器等弘轩曾带林文溪体验过的普通健身器材。

“看完没有?”赵渊笑着走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是两条煎鱼,热气腾腾,上面的油沫子还在微微翻滚。林文溪高兴得夹了鱼忙去剔鱼刺,惊讶地发现这鱼的刺极少,少量的鱼刺也状若须眉般柔软。

林文溪吃完第一条,特地把鱼头和鱼尾巴咀嚼得干干净净,笑吟吟地看着第二条鱼。

“都是你的。”赵渊说。

“不,撑不住了,只能再吃一些,鱼头和鱼尾巴给我吧。”林文溪砸吧着嘴巴。赵渊十分痛快地将鱼头鱼尾分割,自己接连几口将肉吃得干净。林文溪亦将所得部分很快解决,抢着去厨房洗盘子。

赵渊见林文溪洗盘子去了很久,忙下去看,一进厨房,顿时惊呆了。赵渊虽素日亦有所收拾,然厨余垃圾等污渍等精细活却并不善处理,可林文溪却将厨房边边角角,打理得干干净净,正在洗水池里满满洗手呢。

赵渊一把抓住林文溪的手,纤纤玉手,若皓月清辉,指若削葱,甲似蝉翼,令人爱不释手。

林文溪满心等着赵渊的夸赞,赵渊笑嘻嘻地说:“前院后院,客厅,卧室,都交给你了!”

林文溪瞪眼睛竖鼻子,人却已经在赵渊怀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此中真意俱忘言 赵渊就这么一路把林文溪拖进卧室,将他一把推在床上。

“你想干嘛?”林文溪问。

“是想干。”赵渊说。

“是‘干嘛’?不是‘干吗’!”林文溪纠正。

“说干就干啊。”赵渊说。

“哼!”林文溪不欲再纠缠这个话题,挑了几件衣服搭配,非要赵渊现穿给他看。

“欲先穿之,必先脱之。你不知道吗?”赵渊的一张笑脸简直要贴在林文溪的鼻子上了,林文溪朝后仰面跌在床上。

“姿势不对,该趴着。”赵渊说。

“你怎么一到了房间里,整个人都要成精了!”林文溪此刻怎么都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赵渊,不禁又羞又愤。

“你怎么一到房间里,整个人都变傻了?据说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零。”赵渊不疾不徐地说着,开始解衣扣。

及至到最后一件秋衣,林文溪猛然上前,止住他:“不。。。”

赵渊微微沉吟:“我爸爸说过,伤口刻在石头上,仇恨刻在沙滩里。从捡起你的车票开始,我这里就只有沙滩了。”接着快速除去上衣,一身健美的疙瘩肉在林文溪面前毕露无遗。林文溪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赵渊右胸口的两个疤痕,浅浅地凹入其中,当时,自己如何会那般狠,那般残忍。

林文溪不禁轻轻抚摸着那里,恨不得此刻自己拥有了魔法,能将之一一抚平。

“你这人呀,伤敌八千,自损一万。”赵渊说。

“错了吧,伤敌一万。。。”林文溪猛然懂得,深深地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再也配不上你了。”

“你要配上我做什么。。。”赵渊随口说着,笑意顿生,正要想些什么,忽然打住,疑惑地看着林文溪,只觉得热血激荡,激流冲遍全身,心里似燃气片片火海,教他再想不得任何事,说不出任何话。可脑海里却豁然一亮,顿时一片明月彩云,他只是呢喃着:“文溪。。。”

林文溪半捂住嘴巴,脸色涨得赤红,眉头耸动,双眸闪烁,脸上阴晴不定,似飞云掠过日边在旷野大地上留下的飞渡略影,似柳暗花明又一村中的小桥流水,赵渊忍不住伸开双臂,林文溪觉得自己像被吸引过去一般,深深跌入他的怀中。

“对不起,赵渊,对不起。”林文溪不住地呢喃。

“你这十几年的的屈辱,寂寞,又哪里是我能懂的,可惜,那些年,我在城南,你在镇北,小城这么大,竟然从来没有见过。”赵渊忍不住感慨唏嘘。

“终究北雁南飞。。。”林文溪呜咽着,忽地觉得不对,探手往下,捏到一根棍状物事,再往下一看,忍不住大惊失色,连连倒退几步。也是这样的物事,曾经在那般霜寒深夜,让自己深受不堪之辱,不意赵渊却。。。

“我也不想的。。。它它自己不听话,估计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赵渊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深深明白林文溪从前的逆鳞,方才他已然觉得不对,伸开双臂时就想收回,不料林文溪自己扑了上来。那玩意儿着实可耻,抱着林文溪倒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感觉它有过一阵温热,不料今天竟然醒了!

林文溪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却是不行了,他分明感受到自己同样的地方,已然在缓缓苏醒,就等着伸一个懒腰,随后起床了。林文溪大惊之下,忙冲下洗澡间,用冷水狠狠淋了几遍,默念着,才重又上来。彼时,赵渊正用力敲打着那里,并念念有词:“滚下去!滚下去!操!”

林文溪顿时扑哧一笑:“下去洗个冷水澡。”

赵渊正诺诺地答应着,林文溪忽地又红了脸,如何如何了!今天是怎么了?刚用冷水淋过,怎地又在反抗,林文溪再次跑下去,却再不肯回房间。

“又。。。下雪了。。。出去走走吧。”赵渊亦颇为懊恼,几乎是要拐着八字步走下楼来。两人各怀“鬼胎”,姿势十分别扭地走出门去。

寒风扑面,林文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赵渊试图想将外套脱给他,犹疑着看着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林文溪亦是低眉垂眸,面若芙蓉。

飞雪漫漫,长空辽远,两人并肩走向折桂桥。河风猎猎,白雪纷飞,两岸的灯火倒影在波光潋影中,像极了黄昏入夜,等待孩子归家时窗内的一盏一盏的明灯。赵渊悄悄地伸出手,三挠两抓,把林文溪的小手抓在自己手中。

林文溪彼时方觉一切宁静止息,胸中壁垒已去:“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赵渊微笑不语,只觉胸中盈然浩气,又似心有所依,此生以来,竟从未有过如斯的安定。

“你说,我们是怎么了?”林文溪问。

“你该问,它们怎么了。。。”赵渊说。

“正经点。”林文溪嗔道。

“怎么不正经了?我们不是好好地么,它们大概是想做好朋友呗。”赵渊干脆唱着:“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呀握个手。。。”

“孩子气!”林文溪瞪了他一眼。

“要是郑凯在,就会说,从生物学角度上来说,这是大脑皮层起的应激反应,分泌什么什么的。。。”赵渊说。

“嗯嗯。。。”林文溪不欲再涉及这个话题,便问:“你对顾曦和郑凯怎么看?”

“顾曦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他要是继续纠缠郑凯,迟早会有那么一天。”赵渊说。

“哪一天?”

“灰飞烟灭还是香消玉殒,你的词比我多,你自己说。”

“不,怎么会。。。”

“郑凯不是王正娟,顾曦不是周楠楠,这世界不是按照个人的意志去运行的。当放手的时候就放手,不是吗?”赵渊正色地说。

林文溪一时有些黯然。

“风大了,回去吧。”赵渊微微打个呵欠,松开林文溪,挽着他的肩膀,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夜色中。

当夜,两人背对背睡,谁也不敢太靠近彼此,方得一夜相安无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见不平同陷牢狱 赵渊家h一u én是一条不甚宽的马路,平时车辆很少,但是由于是连接两条县城主干道的捷之径路,平时人流量相当大,沿街处处都是大小商铺,除此,还有很多散商。

赵渊指着街道角落处正在抽烟,不时左顾右盼的两个男子,说他们一定是城管。

这戕店面还未开张时,赵铭将还是散商,和那些挑着扁担兜售年货的一样,躲避城管成了这条街上商贩的集体共识。

往往路口的茶馆会是一些商贩的眼线,待的城管一来,diàn huà急忙打过去,商贩中有声望的那个都不用接,就知道是检查的来了,扯开嗓子奔走相告,不一会秋风扫落叶般,街道宽敞了不少,路上多了许多戴着帽子挑着担子的。城管们明明知道这些往往是刚才闻风而逃的小贩,却拿他们没法子,就算偶尔抓到现成的,也是哭闹加上吊,闹得不可开交,要是抓不到现成的,就算提醒几句,都会跟断了你生活路子的大敌一般,恨不得群起而攻之。

久了这条街的城管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只要路不被堵的厉害,倒也相安无事。而赵渊和邻居关系十分亲密,每次事先知悉,直接收摊进门,关好h一u én,拉下h一u én的帘子,神不知鬼不觉,近几年来,竟然未被发现一次。到后来,条件改善了,申请了营业执照,将h一u én装修打通,正儿八经开了家店铺,赵渊也经常帮小贩们放哨。

赵渊淡淡把这些说与林文溪听,林文溪微微皱了皱眉。

赵渊笑着说:“你是觉得我小市民呢?”

林文溪毫不掩饰说:“恩。”

赵渊被林文溪正儿八经的样子惹得啼笑皆非,说道:“所谓集市,才是这样,不然这条街少了很多热闹。”

林文溪义正言辞地说:“那如果每个人都这样呢?街道会堵死呀。”

赵渊无心和林文溪为这样的理想与现实多做争论,他久经生活不易,只要在不违法时,不违心,不违道义,他一切朝钱看。不过看着林文溪一副卫道士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问:“你家里是有人当官吧,官腔还学得有点像。”

林文溪神色有些紧张,老实回答:“是有,你难道仇官?”

赵渊说:“是有些。” 赵渊只记得父亲隐约说过,他的最高楼计划之所以失败,是因为竞标的最终文件虽然下来,因为政策的改变,竟然又卡在一个新上任的官那里,久久没有下放。而当时通过关系,提早把施工许可等证件都备齐了,又把楼给建了个大框架,最终施工却无法进行,导致亏损得一塌糊涂,这也最终彻底改变了一家人的人生。

是以,赵渊对于“当官的”这个词,多多少少会有偏见。如果是对其他人,赵渊想必会有圆滑的回答,但是他刚被林文溪将一军,有些不悦,又不知怎地,觉得自己在林文溪身前,似乎说不出只言片语的违心话。

赵渊见到林文溪眼中闪过的失望,笑着指了一束花炮问:“这个你猜多少钱?”

林文溪马上就被转移视线,看到精致无比的花炮,伸手忍不住抚摸几下:“该要十来块吧。”

赵渊嘿嘿笑道:“就依你,十块钱便宜卖了!”然后林文溪就知道那些十元一盒的炮子,进货价居然只要两元多,不禁嚷着赵渊黑心商人。

林文溪本来听见街里小孩放鞭炮,很是嫌恶,怕吵,待过了不久,但凡孩子们喊他几句哥哥,就开心的不行,干脆拿了一些鞭炮到附近的空地分发给孩子们戏耍,结果大街小巷的小伙伴一传十,十传整条巷子,不久就有几十个娃娃嚷着要林文溪发鞭炮,哪里还有孩子愿意来买。

林文溪想想反正进价便宜,也无所谓,本来心里还计算着数量,最后干脆什么都不计较了,玩的十分开心。

赵渊看看越来越空的儿童炮篓,望着不远处,笑着叹叹气,一边还是不断让小孩把自己心尖上的货都送过去。钱多有钱多的活法,钱少有钱少的活法,重要的一切都开心快乐就好,至少是眼前的这个家伙。

有个小孩泪眼朦胧过来拉着林文溪,说自己爷爷被欺负了,指着喧闹处呜咽不已,林文溪想起这是昨天送了自己海棠果的那个小孩儿,冲进了人群中,看到两名佩着协管袖章的工作人员合伙抬起一辆木板车,正要往桥下推,木板车上是一车的苹果。

板车倾震动时就有不少苹果掉下来,上面还印有字,诸如:福,禄,顺,财等,桥边卖苹果的老头已经哭得哀哀欲绝,却被两名管事的反手抓住。

几名街坊邻居试图帮忙收起掉在地上的水果,也被横眉怒斥得讪讪而退,只有几名不懂事的孩童爬进人堆,抢了几个苹果边跑边吃。

整车苹果正要被推下桥,老汉今年的盼头几乎就要付之东流,林文溪瞧见不忍,高声怒斥:“谁给你们那么大的胆子!”

几名城管听到有人多事,已有些胆怯,听得略带官腔的话正疑惑,只见吓到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自尊心作祟之下也不由分说,纷纷呵斥:“小屁孩,不想活了是不!”

林文溪正在气在头上,咆哮着说:“到底谁不想活了?光天白日这样欺负一个老人家,你们有没良心!”

推老汉车子的是临时编制人员名叫杨安邦,平时是街头的di piliu áng,过年临时托派出所里的关系混了个事,居然在城管队里如鱼得水,谁都不看在眼里。林文溪的咆哮无疑让他威风扫地,登时直接把车掀翻,踩着满地滚的苹果,冲到林文溪身边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不想死就快滚!”

林文溪凛然不惧,猛地推开杨安邦,大声吼道:“赔钱!”接着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吹笛一般呜呜响个不停,脸上也火辣辣地,知道自己被打了,又不知该对哪里还手,眼睛黑幕的瞬间,听见耳边的笑声,接着却是哀嚎声。

赵渊走回店,发现林文溪不见了,隐约听见林文溪的吼叫,忙赶来,正好见到林文溪被狠狠扇了老大一耳光,一时如何能忍,火山喷发了一般怒气高涨,拨开人群就冲了进去。他亲眼看到林文溪又被人踢了一脚,恨痛交织,先把杨安邦踢得打了个趔趄。其他城管看到兄弟被打,又自恃人多势众,一拥而上,围住赵渊就打。

赵渊左右开弓,拳打脚踢,力气大而且用得巧,几个人赤手空拳没怎么近身,就被打得哀嚎一地,动弹不得。赵渊见事惹大了,不敢多呆,拉住林文溪就跑,却已经来不及,迎面就是几个黑色zhi fu的派出所民警,手上黑亮明晃的jg gun,身后是倒成一片毫无反抗能力的城管们。赵渊没有像往常一样风一样跑远,而是紧紧拉住林文溪的手。

路边的群众一个个为两人鸣不平,来的jg chá本来只是在附近巡逻,见到这事,也公事需要,听取和记录一些证词,把双方都带进了警车。

赵渊一个劲要求先让林文溪去医院,找法医鉴定。到了公安局来了个医生给了林文溪一些止痛药,随后两人被分开问话。

赵渊的diàn huà被没收,无法联系靠谱的兄弟,也就很配合将事情交代完毕,给一个办事的些许暗示,联络到关系,到晚上就给放出来——那些城管多数都是怕挨打,装模作样倒在地上。只有杨安邦是受了点皮外伤,也无大碍,但他作为始作俑者,也是群众佐证最多的,赵渊就更有了被释放的理由。

他拿到diàn huà,马上联系林文溪,却发现无人接听,详询下,才知林文溪根本未被释放。

赵渊好话说尽,并陈述林文溪未成年,不能被拘留,但奇怪地是,本来对自己态度还好端端的民警,走进去两趟后,颇为不耐烦地将赵渊轰出了派出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铁窗夜寒共身暖

林文溪在派出所情绪十分激动,起劲儿质问,凭什么。

问询的jg chá耐心详询,拍桌子威吓都无济于事。当值民警听进了赵渊的话,让林文溪联系父母。

其实联系好父母处理,林文溪又有纪夫大学学生证,应不会再为难,且真正伤人的赵渊都被放出去了。可林文溪却怎么都不肯ti g一ng父母的diàn huà,也不肯把和学生证亮出来,他知道如果联系上了林子伟,又是一阵风波。

民警按照章程自然不会对林文溪搜身,外面赵渊将好话说尽,里头民警却也是好说歹说,但是面对林文溪十分冲动而嚣张的态度,一时所有人没辙。最后林文溪被一个脾气十分不好的民警扔到一间空房里,没人理会他。

林文溪被塞进屋子里之前,余怒未消,依然斥责jg chá没有逮捕令,非法拘禁。几个jg chá没拿到林文溪的供稿,又到下班时间,无奈锁了门,各自交接班去了。

也是林文溪要活遭罪,白班民警交代屋子里有人,需ti g一ng饮食,偏偏夜班的值班民警一心想着年二十九,诸事不杂,便无心当值,几个人愣是一直在打麻将。

冬夜苦寒,林文溪所在的是个空房,没有床,没有任何被单,墙角还渗水,平时是个临时存放无关紧要的储备杂物的,年关杂物早已分发殆尽,是以房间里竟是连一张纸片都没有。

林文溪呆了不到个把小时,冻得感觉关节里都是冰渣,只得一直不断拍打着厚实的木门,顺带取暖。

不久,几个民警听见外面哐啷一声,循声去看,赵渊正搬着石头,派出所大门的窗户被砸个稀烂。

赵渊被顺理成章扔进小黑屋,只是临进去前,他还是成功打了一通diàn huà。

“谁。。。?”林文溪颤抖着说。

“我。”赵渊朝前摸索着。

林文溪顿时觉得安定多了,颤声问:“你也没被放出去吗?”

“嗯。”赵渊有些无奈,他不料一向尚算温柔娴静的林文溪,怒意上涌时,浑似变了一个人,而变得最多的,是智商情商全成负值,而自己出去一趟再进来,又岂不是一样?

赵渊摸索到林文溪冰凉的手,想到他本来就不算很好的身体,心中有些微微疼,一把将林文溪揽入怀里,不小心唇部却触碰到什么冰凉的物事。

林文溪只觉得像是虚空里的幻境,他清楚听得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清楚感受到唇间有些游移的温暖,他忽然忍不住凑得更紧了,现在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不多时,林文溪推开赵渊,大声叫着:“liu áng!”

只听见赵渊黑暗里悠悠的声音:“这次有长进,好歹没有挨巴掌。”

林文溪顿时服服帖帖,不再说话。

“你好像对于那次扇了我一巴掌,很愧疚嘛。”赵渊笑着靠近林文溪,从后面抱住他。林文溪觉得身子为之一暖。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是不是想再试试?”林文溪嘟着嘴。

长夜如斯,一直站着必不是个长法, 赵渊紧紧搂着林文溪,倚靠在墙角,拼命抵抗这屋子里的寒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钥匙kāi su一的声音,一束灯光照来,一床毯子和一包面包扔了进来,接着砸在地上的是一个热水袋,暖手的那种,赵渊明白明天应该万无一失了。

赵渊将暖水袋放在林文溪怀里,再将毯子盖上,准备休息。林文溪挣扎着起身,将毯子一小部分叠成两层放在地上,然后才让赵渊坐下,自己则钻进赵渊怀里。好在毯子够大,另一部分将赵渊连同林文溪一起包裹住,都没有问题。

赵渊似乎感觉,这世间再也没有寒冷这个词了。他抱住林文溪不断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身体,宛若父亲抱着两岁的女儿一般。林文溪一时很享受这种感觉,静静倚靠在赵渊的胸口,心底逐渐踏实起来,随着赵渊拍打他的节奏,慢慢进入了梦乡。

次日林文溪先醒来,仰起头触碰着赵渊的下巴,然后很调皮地用脑袋顶着赵渊的下巴,此刻晨光已经从门缝里钻入,两人在彼此眼中却仍旧像模糊的幻影一般。赵渊上下伸了伸懒腰,一阵阵剧痛从胸口,腹部传来,来四肢各处都疼痛不已,昨天虽然打得对方落花流水,但是那些城管毕竟欺软怕硬,受了些伤就躺在地上不肯起来,而赵渊是被一群人围攻,身上受了多处伤,只是精神一直绷紧,没有理会,及至一夜寒冷,才发觉痛楚难忍。

门突然打开了,白昼的光逼人闯入房间里,房间瞬间变得宽敞明亮,两人不约而同用手护住眼睛。

“赵渊,出来!”有人喊。

赵渊要求和林文溪一起出去,却被人强行拽出门,他拉住林文溪的手,又想了想,知道多纠缠无益,只得出去了。林文溪重又一个人置身黑暗,一时心底五味杂陈,难受得紧紧抱住毯子。

“不晓得你后台这么硬!”jg chá把赵渊领到另一间房子,赵渊看到桌子上冒起腾腾热气的热饮,还有两片面包,几个馒头。

赵渊此刻面无血色,满嘴的胡子茬,眼睛肿大,布满血丝,眼角的血迹未干,鼻子也肿得不行,鼻子边上满是污血,污血的痕迹一直连着他的嘴巴,流到脖子下。他不肯吃,一直琢磨着办法,门却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戴着貂裘帽子和变色墨镜的年轻女子,身上贵气十足,脸上却依旧看得见年轻的青涩,是陈婉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小别再聚人情非 “你!”陈婉馨见赵渊伤成这样,又气又急,忙过来掏出手绢帮他擦拭伤口,愤恨说:“是他们把你伤成这样?我饶不了他们!就不信这小小县城,还有我弄不倒的人!”

赵渊微微别过脸,说:“不是他们,我没事,你赶快叫人把文溪放出来。”

陈婉馨眉头微微一皱,说:“我以为,你会先和我能说几句贴心的话。”

赵渊笑着说:“婉馨,多亏有你。”

陈婉馨淡淡一笑:“你是从什么时候猜出来我有本事把你弄出去的?”

赵渊虽然着急,还是缓缓说:“专车司机都能是军训时的高级教官,有些事情就算再有钱也没办法的。”赵渊知道,得有权。

陈婉馨点点头,继续帮赵渊擦拭伤口,却绝口不提放林文溪的事,她知道赵渊是为林文溪才成这样,心头气急得很。

“婉馨,快把他放出来吧,那里很冷。”赵渊急切说。

陈婉馨的眉头皱得更深,冷冷说:“我就是不让放他,谁让他把你害的那么惨!”

赵渊又哄又劝,无济于事。陈婉馨一会要他先吃了面包,一会要他喝了牛奶,又要他老老实实等自己给他把伤口擦拭干净。

“婉馨,你要什么条件,才救他?”赵渊有些愠怒。

陈婉馨正端着勺子,正将一勺热汤徐徐吹干,闻言整勺汤泼在地上,站起身,秀眉拧得十分难看。她缓缓摇摇头,指着赵渊,立时哽咽起来:“赵渊,昨晚十点多你一个diàn huà,我为你想尽办法,连夜赶来探望你!你,你现在跟我谈条件!”

赵渊怔然无语,此刻自己,又有什么筹码和陈婉馨谈呢?

陈婉馨的泪水缓缓落下,惨然一笑,推开门,指着另一间房说:“赵渊你可看好林文溪在哪里!”说着提着包,头也不回离开了。

赵渊走过去才看见林文溪坐在沙发里,身边堆着一些毛毯,想必他性子执拗,坚决不肯披上,又不肯吃这里的食物,所以一直在置气。看林文溪的样子,缓和了许多,想必是早就被放出来了,而陈婉馨刚才言辞凿凿不肯救下林文溪,只是对自己置气而已。

赵渊又跑出正门,林文溪也紧追上来,两人一起看见陈婉馨一边失魂落魄朝一辆豪华suv车跑去,一边似乎还在擦拭着泪水。

“唉。。。”赵渊叹息一声,口中的雾气消散开来,陈婉馨的车子已经开出很远。车内,陈婉馨拨打着diàn huà,沉声说:“是该让他知道了。”

林文溪此刻觉得有些窒息,昨晚到今天,他都没有深究过赵渊为何会进来和自己一起,只顾贪恋他身上的温暖,现在他能想象到赵渊是如何进来的,也知道最该休息的赵渊,却抱着自己,用固定的姿势睡了一个晚上,难得的面包也因自己的关系谁都没有吃下去。林文溪想哭,眼睛干干的,他哽咽着,喉头发出奇怪的声音,看见赵渊身上的伤势,一颗心揪得七零八落。

“不许哭哦,在这里哭就是示弱了。”赵渊镇定地说,嘴角一阵剧痛。林文溪收止泪意,点了点头。

两人领了随身携带的,学生证,sh一u ji等,走出派出所,两个民警脸上阴晴不定,含糊说了些误会之类的话,送他们离开。

林文溪回头咬牙看着这个关了自己一晚上的地方,地处小县城不显眼的角落。

救自己的,是陈婉馨,她们家一定颇有权势吧,那自己呢?身为小城副书记兼教育局长的儿子,竟然只能在这里熬过一晚上,却谁都不敢说,不敢告知,倘若这里的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对自己的态度想必不会比对陈婉馨差吧。林文溪第一次对权势有了不同的理解。他甚至渐渐觉得,也许林子伟让自己刻意隐瞒自己身份的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而这件事,却一直是自己一直以来的骄傲甚至是信仰,拥有神秘的身份而不为人知,一切都是为了某些叫做正义的东西,可正义,似乎从未降临在自己身边。

所幸赵渊及时diàn huà通知过邻居帮忙守店,所以两人回来时,一切没乱得不像话。林文溪正想帮赵渊处理伤口,弘轩的diàn huà来了。

原是今年乡下的亲戚聚得格外团圆,林子伟改主意了,林文溪再怎样课业繁忙,也要回老家先一起过年三十,一起守岁,就拜托弘轩将林文溪送回老家。

林文溪自然没有理由再留下,心有不甘看了赵渊,只得一起走出大门。虽然是下午,微微有些阳光洒在院落,但是化雪的寒冷让林文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看看院角,堆起的雪人已经在开始融化,昨天两人一起堆的雪人,偏瘦弱的那一个,裙摆已经有些歪了。林文溪走过去将裙摆又扎好,一路随着赵渊沉默到家。

“你。。。好好照顾自己。”赵渊只说了这么一句。 林文溪点点头,往家中巷子里走,忍不住又回头喊赵渊,说:“对不起。”

赵渊冲他阳光明媚地笑出声来:“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家伙,哪里来的对不起?” 林文溪美滋滋地离开,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赵渊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又忍不住摸了摸下唇,心中猛然悸动。

整一个过年,林文溪和赵渊似乎很有默契一般,没有一个diàn huà,没有一条短信。

而再度开学时,赵渊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变。

开学伊始,林文溪从明媚晨光中醒来,伸个懒腰,一份香喷喷的热干面摆在面前,这一定是赵渊的,而且,只自己独有。

“我靠!典型的重色轻友啊!就你有,我们都没有!你们俩过年是双方见了父母还是咋地,又腻歪在一起了!你不是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吗?说!过年那半个月,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王襄忍不住起床,过来就和林文溪抢面吃。

林文溪率先啃了一口,便将面放好:“你随意。”自去洗漱去了。

两人在王襄眼中,成了一个大大的谜团。

可赵渊不在寝室,又在哪里呢?

“我在教室了,占了前几排,你快来!”赵渊在diàn huà里笑着说。

林文溪提着早饭,赶到教室门口时,看见陈婉馨正立在明媚春花中,边仰望着蓝天,面色恬静,她边吃着早饭,边同张安安有说有笑。

可那面的包装,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 为赵渊正面交锋 “赵渊,可真是一心二用啊。”陈婉馨忍不住揶揄。

林文溪想及从前对陈婉馨说的话,那些话,当真是成了一番承诺吗?不,过年那些天的短暂相处,林文溪忽觉生命中多了些十分需要珍惜的闪光,为了那样的微笑,那样的呵护,自己又何曾能割舍?

林文溪故作不解地看着陈婉馨。

“我倒想不到你们是同乡,也想不到你们翻起脸来,不动声色,好起来,又是你侬我侬的,你不是说,你对他没有特别感觉吗?这话,还作数吗?”陈婉馨款款地问。

“那得看什么是特别感觉。兄弟感情,朋友感情,同学感情都不特别。”林文溪沉声说。

“那么,爱情,算是特别的吗?”陈婉馨顿时冷下脸来,单刀直入地问。

“也是凡人感情中的一种。”林文溪淡淡地说。

“那你说!什么才是特别的感觉?”陈婉馨怒容满面。

“同辈之间不该有的什么父子之情啊,什么种族歧视啊。。。”林文溪信口拈来。

“你——!”陈婉馨不由得大怒,当时她是真信了林文溪,亦不打算再去算计这个自己从一开始便颇觉亲切的男生,岂料短短那么几天,他竟矢口否认!

“我跟你讲,我不是舒小曼,信奉什么纯爱,我他妈觉得那很恶心!男生喜欢女生,女生爱男生,结为夫妻,养育儿女,天地伦理,你敢对赵渊有什么心思,天地都不容你!统统给我藏起来!”陈婉馨居高临下指着林文溪说。

林文溪缓缓登上台阶,走至陈婉馨耳边:“我偏就有了,你能怎样?我藏不藏起来,于你何干?你有本事,让赵渊爱上你,我第一个祝福你们!”

陈婉馨闻言冷冷一笑:“你真是要与我为敌?”

“我无意与任何人为敌,林文溪做事,只遵从自己的本心,爱了就爱了,恨了就恨了,不在于必要不必要,为谁不为谁,在于是不是出自真心!倒是你,扪心自问,对赵渊的感情,究竟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呢?还是因为,你不服气而已?”林文溪缓缓地说。

陈婉馨不禁一怔,继而莞尔一笑:“赵渊这样的男人,从来不是虚有其表,看不上他,那才是眼瞎!”

“所以,我的眼睛明亮得很。”林文溪说。

“我说的,是遵循常理人情,正道地看上,而不是你,这样的人。”陈婉馨咯咯笑着。

“哦,我是怎样的人呢?洗耳恭听身为权势大官之家的陈婉馨,家教几何,能说出怎样难听的话来。”林文溪笑着说。

“呵呵,你是眼睛明亮,可惜,我知道赵渊的一切,而你,却一无所知。”陈婉馨说。

“子非鱼,焉知鱼不知?”林文溪湛然一笑。

“哼!”陈婉馨忽然出手,将林文溪的早饭使劲打落在地,拂袖而去。

林文溪忙蹲下来看着已然沾上沉泥的饭,心疼不已,微微抿着嘴唇,咬紧牙关。

“文溪,怎么了?陈婉馨为什么欺负你?”顾曦气愤填膺地跑过来:“来,我还有几个糯米鸡,你先吃着,不够我再去买。”

“没事。”林文溪说着,小心地收好已然不能入口的面,倒上矿泉水,很好地清洗着,在顾曦的错愕之中,慢慢咽下。

当天,面向对象的老师气咻咻地冲进辅导员办公室,不多时,顾曦和陈婉馨都被叫进来。

“都是大学生了!还能出现男生和女生打架的事!”辅导员扶着眼镜,大为不可思议,他其实更想说的是,居然还会出现女生把男生打得趴下这等稀奇的事。当他看见顾曦那身段姿容时,顿时不由得不信了。

原来早晨上面向对象的课,顾曦突然冲到前排,一本书劈头盖脸地往陈婉馨脑袋上砸过去,还将一块脏兮兮的馒头一把塞进陈婉馨的嘴里,一边骂着:“仗着文溪让你,你就欺负人!你让他吃不了早饭,我让你吃土!”

陈婉馨本来正听着课呢,一时不及反应,被重重地砸了一下不说,嘴里还塞了一嘴的灰,顿时恼羞成怒,一整杯温开水泼向顾曦,继而连续几巴掌,很快把顾曦打得趴倒在地。若不是赵渊及时跳出来拦住她,她手中随意抓过的墨水瓶子,便要碎在顾曦头上了。

“他动手,我都不能还手了吗?”陈婉馨对着赵渊嚷嚷。

“适可而止吧,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赵渊说着,将陈惋惜拉到一边,一壁帮她理了理杂乱的头发,不经意间,却瞥见林文溪赶过来时,眼中极为复杂的目光。

顾曦拨开林文溪,反跑向坐在最后排趴着打瞌睡的郑凯,扑进他怀里嘤嘤地哭个不停。郑凯见顾曦被欺负了,顿时盛怒,环顾四周,发现让顾曦吃亏的似乎是陈婉馨,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只说:“你没事别和她惹,惹急了我也帮不了你。”

“还说是兄弟咧!”顾曦有一搭没一搭地哭着。

“那总不至于帮你去揍女生吧,这事我可做不出来。”郑凯说。

“那你总得安慰安慰我!”顾曦嘟囔着。

“怎么安慰?”郑凯不禁微微担心,上次顾曦求安慰,可把自己吓了一跳,说的竟是“亲亲我,抱抱我。”倒把郑凯郁闷得几天没有理会他。

“我就抱着你哭一会,总可以吧。”顾曦说。

“这么多人。。。”郑凯有些不悦。

“那回寝室总可以吧。。。”顾曦说。

“。。。”郑凯算是默认了。

待得下课回寝室时,顾曦冲进216,抱着郑凯的腰腹,却怎么都哭不出来了,只得胡乱蹭了几下,却是不肯走。郑凯见他没甚大事,还这般扭捏,不免心中不悦,将他一把提起来,扔出寝室不提。

却说赵渊劝住陈婉馨,勉强回到座位,上课已经耽搁了十多分钟。一堂课也就一个小时,纪夫大学的每一门课给的课时极少,甚至于只有三四个课时,每堂课的老师无不是有着自己的教案,争分夺秒地拣重点说,更要穷尽办法挑动学生的兴趣,这十多分钟一过,不仅不能按时按教案上课,心情也甚为烦乱,那老师勉强支撑着讲完,却是完成不了既定计划,怒气冲冲地去寻辅导员去了。

辅导员处理过不少争端,何曾处理过在大学里,男女生打架这般荒唐的事,只得听从各方说法,又找林文溪作证。陈婉馨倒不否认自己刻意打翻林文溪早饭的事,却说林文溪冲撞自己,林文溪并无凭证去否认,两厢纠缠,各打“五十大板”,各自被扣了几个学分才作罢。

陈婉馨气咻咻地回寝室,正好骆扬的diàn huà来了。

“听说你被人欺负了?要不要我找人修理他?”骆扬不无关切地问。

“行了,毛都没长齐的小男生,没得丢了自己的身份!倒是林文溪,我再确认一次,真地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陈婉馨问。

“我所能调查到的,确实如此。”骆扬小心翼翼地说。骆扬早在开学之初就接到墨谦的严令,说是陈老爷有严令,上辈的事不要牵扯到下辈,林文溪的身份,务必不要让陈婉馨知道,为的也只是让两个后辈不要有什么矛盾争端而已。但骆扬却未料到,这陈婉馨和林文溪,还真是像极了陈老爷和林局,好像天生就能斗在一起似的。按照这陈大xiǎ一 jiě平时说的,对林文溪不可谓不痛恨,却始终未真地去对付他,不知是顾及什么呢?他便问:“那论坛的事。。。”

“暂缓,总有机会的。你别自己擅自动手叫人打他,这么低级手段只会打草惊蛇,而且他的几个舍友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到时候你自己吃亏我可帮不了你!”陈婉馨冷冷地说。

“那大xiǎ一 jiě的意思?”骆扬迷糊地问。

“要么就不动手,一动手,非得要他身败名裂滚出纪夫大学!”陈婉馨恶狠狠地说,忽地窗外闪过一个人影,陈婉馨追出去,问:“谁?”

走廊过道,空荡荡一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 赵渊情欠陈婉馨

林文溪后来听说赵渊在年初时来小城找过陈婉馨。这是舒小曼和林文溪还有顾曦,郑凯还有几个男女生一起伤感地过着西方qg rén节时,羡慕万分说出来的。

这个特殊的日子被邀请,舒小曼又眉飞色舞地做了很多设想,在饭桌上说个不停。郑凯和林文溪只是默默听着,顾曦却和舒小曼一起八卦,又嚷着郑凯没有佩戴自己送的玉观音,被郑凯轻描淡写略过去。

“话说,文溪,怎么赵渊今天没有来?”顾曦问。

林文溪和郑凯同时沉默了。至晚时,陈婉馨忽然出现在寝室门口,约赵渊一起出去,赵渊起初以另有安排为由拒绝了,最后还是收拾东西,一声不吭地走了。

林文溪十分想问赵渊,却又寻不出个所以然的理由。赵渊和谁交往甚至谈联系,自己亦是没有理由去管的,只是,陈婉馨说的,知道赵渊的一切,已然梗在自己怀中数天。

林文溪的确不知,因为彼时赵渊自己都不甚清楚。林文溪从赵渊家离去后不久,赵渊接了一个diàn huà,是省城医院的护士打来的,说是自己的父亲在医院已经住院快半年,医药费已经拖欠很多。

赵渊马不停蹄地赶往省城医院,这才见到父亲赵铭将躺在医院中,精神也还好,方放下心来。

可钱,他却是一点都拿不出来,那么,卖老家的房子吧,亲戚那里或许也能凑上一些,还有从前扬子县的各位兄弟,绝非酒肉朋友。

正踌躇时,病房的门忽然打开,见陈婉馨笑盈盈地提着一堆补品,走进来,两人见了,各自大为诧异。

“你?”异口同声。

赵渊才知道,陈婉馨有个表姐在医院工作,不时向她抱怨有个病人因出车祸,被人送往医院,拖欠医药费很久,又联系不上他的家人,报警都无济于事。陈婉馨无意间看了住院记录,得知病人是扬子县的,又姓赵,莫名地便要来了那病人的履历,看过zhà一 piàn,觉得和赵渊竟尔颇有几分相似,便去医院探访。

赵铭将彼时见到陈婉馨,亦是不肯开口说话,直到陈婉馨说:“我是赵渊的女朋友。”赵铭将这才老泪纵横。原来赵铭将本在省城想谋个更好的生计,为赵渊以后出社会存一些积蓄,哪只跑运输时,为了避让一个横穿马路的行人,猛打方向盘,车子冲出路边扶栏,跌入泥塘,自己虽然被救,却也是一身的伤,直到现在,也无法找出那人,只得打落门牙和血吞,辛苦攒的钱赔了货款不说,医院治疗费支出一部分,却再也无力负担。

赵铭将实在不忍让赵渊知道这事,更不欲家中亲戚帮忙,是以一直在等交警寻找要承担一半责任的行人。他更不知道,儿子的女朋友这般貌美如花,更是懂事识大体,不仅同意帮自己向赵渊隐瞒,更是时常照拂一二,甚至垫付全额医疗费。他只想待康复以后出院,便将这事好好和赵渊说一说,让赵渊加紧课业,早日出社会,赚钱还了陈婉馨家里出的钱。

更有一番,赵铭将也想看看赵渊的态度,若两人确然情谊深厚,他希望赵渊能加倍努力,出人头地以后,将陈婉馨迎娶回家。

“谢谢。”赵渊幼年无母照拂,唯独这父亲含辛茹苦将其养大,亲历从富贵堕入贫穷的云泥之别,更知老父之不易,虽然平素嘻哈,却对父亲尊重有加,孝顺非常。他知此事,如何不对陈婉馨感激涕零,他那般对待陈婉馨,却不料陈婉馨这以德报怨之举,颇让他无地自容。只是,这女朋友的身份,赵渊不禁有些尴尬。

“不要谢我,你爸爸就像是我爸爸一样的。”陈婉馨的眼中盈盈有了泪花。c

“渊啊,闺女不容易。。。”赵铭将忍着泪,将陈婉馨平素相待,一一告之。陈婉馨来医院,不仅帮自己端茶送水,亲自喂饭,甚至连脏衣亵衣亦从不避讳,必洗得干干净净,才亲自送过来,对自己都如此情深义重,更遑论是对赵渊呢?他想到生死不明的妻子,更想到如果赵渊和她真能结为伉俪,得贤妻如此,真是儿子这辈子的福分,自己平生再有什么天大的冤孽,也其意俱平,得安享晚年了。

“婉馨。。。”赵渊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一定会还你的。”

“我愿意的。”陈婉馨低声说,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赵渊才略说一二,陈婉馨不禁大惊失色,马上打起diàn huà来。不一会,一个女医生走进来,模样和陈婉馨还有些相似。

“表姐!我都和你说了,费用我会缴的,你这是干什么啊!”陈婉馨不禁又急又怒。

“我不知道啊。。。可能是收费处的小刘。。。”那女医生咕哝着,便将陈婉馨拉出去。

“你都垫了多少钱啦,而且最后一期的费用也还欠着,卖那么多首饰还不够!再这样下去,姨父迟早知道,不剥了你的皮!”女医生在外面说着:“而且,小刘好像是自己跑进来找赵先生的,很明显你同学的diàn huà越是赵先生主动给的,这不关我的事呀!”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口风给给我紧一点,不然姐夫贷款的事,我可不让墨爷帮忙!”陈婉馨嗔道。

“就算姐姐有些什么不对,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不会这么狠心的,我的簃èi èi茫 迸缴伎坌Φ啬罅艘话殉峦褴埃蛔匀チ恕?/p>

“婉馨啊,不是你姐姐,我想了想,这事,让你女孩子家一人担着不是回事,我就把阿渊的diàn huà给收费处的人了。”赵铭将忙歉意地说。

陈婉馨方微微点头,说:“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怕影响到渊哥的学习。”

“没事,我早就该让阿渊知道的,伯伯有些自私了。。。”赵铭将微有愧色。

“不,不是的,就算是朋友同学,帮忙也是应当,况且我。。。我和他。。。”陈婉馨说着微微看着赵渊。

赵渊冲陈婉馨友善一笑,不置可否。

陈婉馨察言观色,便叮嘱赵铭将好生休息,自去了。

“看来是她对你有情,你却无意呀。”赵铭将不无遗憾地说:“这么聪明伶俐的姑娘你看不上,确实可惜,不过既然没有想法,就不要耽搁人家,和她好好说清楚!”

“她知道。”赵渊说。

“唉,可惜这清白姑娘家。我以为你和她算是有缘,她这样,是和你两人相互情深义重,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我算是老来脸皮丢尽了,让一个黄花闺女这么伺候,出钱出力出人!”赵铭将不禁长叹。

“不过,她是想让我知道您的事,才让我知道。”赵渊突然说。他很清楚,如果陈婉馨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必然不会这么早得知。

“说的什么混蛋话!一个清白姑娘家,自己家里就算再有钱,也有个度!她替我付了三期的钱,谁知道是不是变卖首饰了?还是到处挪借了?最后估计实在支撑不住,才想了法子让所有人都能下得了台阶,单这份转圜能力,体贴入微的心思,你就一点都配不上她!”赵铭将不禁生气。

“爸,您别生气。我一定领她的情,想办法加倍报答!我就是想说,她可能不像你说的那样,一片率真。。。”赵渊想说什么,心下却先自愧起来。陈婉馨如此照拂自己的父亲,出钱出力是小,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亲自照拂,以着她这般千金大xiǎ一 jiě的身份,何曾对其他人做过?偏偏是自己,偏偏是对自己的父亲,这番情意,饶是她有其他想法,亦不当再开口说了。

但是,父亲言语下虽然认为儿女之情,遵从他自己的意愿,却已然对她如此感激看重,若陈婉馨再三如此,欠她太多,非许诺终身无以为报了。父亲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却暂时不愿强求而已。

赵渊也有疑惑,便是陈婉馨让自己清楚这事的这个时机。倘或将心比心,赵渊觉得若他真心对一个人好,而不求回报,便会一直将此事隐瞒,直至父亲病愈出院,而不是,恰恰好在陈婉馨帮了自己和文溪之后,恰恰好在婉馨伤心于自己和文溪重归和好之后,若说陈婉馨无所求,那简直荒谬,但,她求的又是什么呢?果真是但求一人心?可这份心,自己却偏偏又是给不出去的。

只是,这样的大恩当前,赵渊很清楚,自己再怎样,也无法对陈婉馨视而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心事各怀风波起 “祝张安安和王襄是亲兄妹。”顾曦见气氛凝重,试图转个话题。

“祝你和郑凯也是亲兄弟。”舒小曼笑着打趣。

这一下,顾曦也无言了。

舒小曼则慢慢翻阅狮子座男和双鱼座女的属性匹配,却怎么都找不到有佐证这两个星座能合理配对的。她又想找狮子座男生和天蝎座男生,却在网上搜寻不到有ti g一ng这方面资料的,百无聊赖,又匹配天蝎座男生和狮子座女生,然后又反过来匹配一次,尽是不理想的结果,前途堪忧啊。。。

几人忽然没了兴致,各自闲聊一会便散去。

陈婉馨和周楠楠陆续回来,只是当夜,张安安又是彻夜未归。舒小曼想打diàn huà询问,周楠楠拦住她,耐人寻味地笑着。

“那你今晚怎么回来了?”舒小曼问。

“别提了!一会你自己上学校论坛看!”周楠楠显得有些生气。

舒小曼自然便知道,又是王正娟和周楠楠以及朋友们出去玩,王正娟应是当着众人的面亲吻周楠楠了。王正娟似乎什么事都宠着周楠楠,唯独当众示爱这一件,怎么都不肯听,两人为此闹过几次矛盾纠纷。

周楠楠乘陈婉馨去洗手间,小声地问:“你猜我刚才在路上碰见谁了?”不及舒小曼回答,周楠楠神秘地说:“赵渊和婉馨呢!婉馨要拉赵渊的手,赵渊不肯,婉馨就抱着赵渊的手臂,一路小鸟依人地跟着,我说,他俩怎么又凑一块啦?”

“谁知道是不是赵渊和谁又打赌了。”舒小曼不意说得有些大声,陈婉馨正从洗手间出来,立时面色一红:“舒小曼,说话当心点!”

舒小曼自上次几乎被陈婉馨“抄家”,已然不怎么再和她来往,听她这么一说,只是嘿嘿一笑。她始终觉得,赵渊和林文溪才是绝配的。明日,她把这话告知张安安,张安安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傻姑娘,一切随缘吧,如果他俩真有这个缘分,婉馨再怎么样,都拦不住啊。”

“你说,是不是因为他俩害怕被人说闲话,才。。。?”舒小曼迟疑问。

“这都什么年代了,国外都已经合法婚姻了,他们怕什么?”张安安不假思索说。

“安安,我觉得你变了。”

“我怎么变了?”

“你有王襄,就不管文溪了。”

“我看文溪对赵渊也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吧,你还是赶紧努力,哪一天文溪也领了个女朋友出现在你面前,你就有的受了。再说,我现在反倒比较看好顾曦和文溪,你说他们俩谁是攻谁是受?”张安安大声笑着说,舒小曼狠狠打了她一下,大声说:“祝你哪一天买了个次品安全套,一个月不来例假!”张安安边骂着死丫头,边追打舒小曼。

两人闹够了,一起坐在学校的桂子林下。

“你们那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舒小曼问。

“你去死了,哪有那啥!”张安安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是什么感觉,很温柔,却又很疼痛,很飘渺,又有那么真实地快乐,那是她从未抵达过的理想之乡,甚至于压在身上的王襄,都成了甜蜜的负担。她不记得是怎么开始,却记得是怎样结束,王襄跪在她身边指天发誓:“这辈子只爱安安一个,只疼安安一个,为安安生,为安安。。。”然后张安安终于不忍心,捂住了王襄的嘴巴,两人再度陷入一片风光旖旎的沉沦。

“在康河的柔波里,我只愿做一条水草。”张安安忍不住含着笑意说出来,这是王襄睡着前,含糊嘟囔的话。舒小曼听得浑身一片鸡皮疙瘩,又看见林文溪和顾曦一人提着一瓶水,鬼鬼祟祟穿过小树林。两女生顿时精神振奋,牵着手一起跟上前。

她们看见林文溪和顾曦走在图书馆前就停下来,议论些什么,顾曦想要扯住林文溪的衣服,一起走出去,林文溪却怎么都不肯,反而将手中的水递给顾曦,自己往回走。两人避开林文溪,顺着顾曦前行的方向,看见郑凯和赵渊正在图书馆前打扫腐叶,几千平米的图书馆前的广场,有一大半已经被打扫得十分整洁,还有一小半因近日连日的冬雨和大风,依旧是泥泞不堪。

舒小曼想起近日学院宣布学生勤工俭学的计划,看来赵渊和郑凯应该是一起报名参加了学生会环保部的校园清洁工作,据说工作很辛苦,不过补助应该也是可观的。而顾曦和林文溪,自然分别给郑凯和赵渊送水去,只是林文溪为什么会离开,两女生再一看,就明白了,陈婉馨已经为赵渊倒好水,正帮赵渊倒着喂他喝。

“你说,你说,婉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秀恩爱。”舒小曼跺跺脚,又望了望林文溪穿梭在小树林里的身影,那片梅花林还没有长叶子,一丛丛枯枝伸向有些灰霾的天空,而那身影,却显得十分孤独寂寥。

“你中毒了!”张安安示意舒小曼小声些。

顾曦大大方方将水送到郑凯身前,郑凯毫不客气一饮而尽,正要拿第二杯,顾曦藏在身边,笑眯眯地说:“这杯可不是给凯哥的,这个啊,是给渊哥的。”

“你什么时候巴结起赵渊了。”郑凯有些不解。

“又不是我要给赵渊的,送水给赵渊的娃娃,已经不好意思先回去了。”顾曦的目光似有似无落在陈婉馨身上,陈婉馨不由得一怔,很快明白什么,有些齿冷唇寒,又帮赵渊倒水。赵渊却忍不住望着梅花林的方向,一边接过顾曦的水。

顾曦把水拿回来,没好气说:“王襄教育过我一个成语,叫得陇望蜀,文盲们不知道什么意思吧?意思就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喝了你家女人婉馨的水,还想喝我家文溪的么?”说着,把林文溪那瓶水拧开,朝地上洒下去,把空瓶子朝赵渊扔过去,抬头挺胸大大咧咧离开。

“你!”陈婉馨脸色气得微红,她看了看郑凯,发觉郑凯的脸色也是有些阴晴不定,顺手将手中的纸巾递给郑凯,微微一笑。郑凯受宠若惊地将纸巾擦完汗,又乘陈婉馨不注意,塞进口袋里,颇觉浑身都是力气,恨不得立时将广场打扫干净。

陈婉馨气鼓鼓回女生寝室时,舒小曼和张安安已经大约知道一切,各怀心事不去招惹她。陈婉馨越想越气,忽然想起舒小曼前两天好像不无惋惜地说过,顾曦送给郑凯玉观音,但是郑凯似乎并不领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林文溪好不容易将挂掉的两科补上,下半年的课业却似乎更加繁重了,很多计算机实验都不得不去机房。

去到机房,他才发现那里因着其他专业甚至外校报课的人太多,往往被挤满,要排队。像赵渊这样,什么时候都能找到人帮他排队,而且还能顺带让陈婉馨享受到优先待遇。王襄,又有张安安想尽一切法子帮他占位置,郑凯却有顾曦帮忙,林文溪边想着,望着乌压压的一片人群,正欲离去。

“文溪!文溪!这里!”赵渊忽地在不远处举起手来喊。

林文溪顿时满脸含笑地走过去。

“帮我抢的吗?谢谢了哦!”陈婉馨边说,边笑吟吟地坐下来,赵渊一时哑口无言,待回头张望,已经不见林文溪的影子。

林文溪却再也没去机房做实验,他琢磨着怎么和父亲开口说买电脑的事。一台电脑几千元,等于是父亲一个多月的津贴,母亲在文协,虽然有大大小小的作品,却莫名地总是个清贫作家,和林文溪想象中一些文学网站上动辄百万千万收入的作家的境遇是天上地下。母亲这些年都在为自己存钱,说什么慢慢存着,备着未来林文溪娶媳妇买房用。

林文溪有些苦恼,平日里黄夕雅买件衣服都要逛遍镇北路全部的商场,稍微贵一点就心疼得不行,虽说电脑确实是必需品,只是开口起来可真难办。

林文溪的一通diàn huà打完,就再也不苦恼这个问题——林子伟要求他自己勤工俭学赚钱买电脑,他反而烦恼起另一个问题——“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林文溪自言自语。

林子伟说一不二,黄夕雅小事常常和他拗,认为他对孩子太苛责,大事上却也是出嫁从夫,额外偷偷给林文溪支援了些体己钱,就爱莫能助了。林文溪想了想,最终也报名勤工俭学,最近能有空缺的,便是一个高档酒店的迎宾先生。

和顾曦一起面试,顾曦却因长得“太招蜂引蝶”被淘汰,这是面试经理后来偷偷和林文溪说的。

“他往那一站,酒店还要不要做生意了?男男女女都堆门口堵着!”那经理说:“何况,我们又不是那种行业。”

林文溪戏谑道:“那就是我不够招蜂引蝶了?”

“回头让化妆师把你弄黑一点,好歹你这身板也可以算硬朗,姿势站得笔挺,也有英气,不像你那同学,简直柔软得没有骨头啊!你一会和另一个帅哥站一起,效果应该倍儿棒!”经理捏了一把林文溪的胳膊,笑着去帮他拿临时合同。

“那个,老板觉得大家只要看着你就够了,都不会再点餐了。”林文溪笑着对嘟着嘴的顾曦解释。

“为什么呀!我感觉我好像比你还好看那么一丁点儿。”顾曦轻轻抚了抚脸颊,一脸不甘心。

“因为你秀色可餐啊!就像赵渊,沉鱼落雁啊!你们一个让人不吃饭,一个是保护动物的shā sh一u,我林文溪三生有幸,认识你们呢!”林文溪摸着顾曦的脑地啊,笑着说。

顾曦方咧嘴而笑。

及至林文溪培训结束,周末六点多便匆匆爬起来,正此时,上铺赵渊的闹钟叮铃作响,林文溪和赵渊同时吓了一跳,只见赵渊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跳到地上便洗漱去了。林文溪以为赵渊又是去帮陈婉馨买早饭,只是微微皱眉,站在赵渊后面。彼时郑凯和王襄已经被惊醒。

“我说赵渊,你最近是天天笙箫,夜夜歌舞的,染红了几朵黄花大闺女啊!今天还要把文溪弄凋残吗?”王襄不满地嘟囔。

“你通宵打游戏,眼睛都睁不开,嘴巴还这么活络,是要郑凯给你塞点香蕉还是塞点别的类似物体?”赵渊回敬。

“你个臭liu áng!”王襄顿时睁开眼睛,恨恨地看着他。

“又关我啥事了?这些屁话别往我身上扯,我他妈正儿八经品性正常三观端正的社会好青年!”郑凯伸个懒腰。

“阿凯你反正除了双手,哪都寂寞,照顾照顾王襄,不要浪费了亿万后代。”赵渊边抹把脸,边说。

王襄不免有些怒意,扯直了嘴巴就说:“把你那亿万后代都塞文溪嘴里,让他帮你培养出来!”话音方落,一本书重重地砸在王襄的脑袋上,他顿时有些清醒过来,看着满脸怒容的林文溪,微微一愣,又说:“本来就是嘛,有了婉馨这个培养皿还不够,还得连累我家文溪。。。”

216寝室传来王襄的一阵鬼哭狼嚎,郑凯,赵渊和林文溪史无前例地同心协力,三人混打,并令王襄将寝室做个彻底的清洁,方才了事。王襄睡好以后,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奔张安安那诉苦,反又被骂:“你的脑袋里就没个正经的!”

“还不是你给我当的启蒙老师?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你就不爽了?”

“我看你是扮猪吃老虎,早就无师自通,在我面前扮小纯洁!还有,情商高一点儿,别没事把文溪和赵渊撂一起,他俩就算不隔了婉馨都能互相伤害得要死不活的,何况有婉馨在!”张安安不禁微怒。

“我也不想把他们扯一起啊,但他们也不晓得是商量好的,还是作甚,什么时候都碰得见,撞得见,今儿早晨,两人明明看着没约好,又一起起床,一起出寝室门,顾曦还说,听见他们在寝室门口斗起嘴来。”王襄亦好奇地说。

“斗啥嘴?”张安安不禁疑惑。

王襄便将顾曦的话一一说了。

原来林文溪和赵渊各自洗漱完毕,一起出寝室门,赵渊便问:“文溪,这么早去哪,要跟踪我么?”

“去一个你再也找不到我的地方。”林文溪撇撇嘴。

“除非你钻回娘胎。”赵渊说。

“那你别跟着我,看你找得到不!”林文溪说。

“明明是你跟着我。”赵渊说着,大步跨到林文溪前面。

然而,顾曦听不见两人为着谁走前谁走后,一路吵到公交站,竟而又登了同一辆车。

“你去帮陈婉馨买早饭,不至于还要跑那么远吧?”林文溪问。

“我是去帮你买醋的。”赵渊说。

“什么?”林文溪问。

“你吃的醋质量不好,别乱吃。”赵渊说。

林文溪不禁掐了他一下,问:“你去哪?”

“我去当看门狗,你呢?”赵渊说。

“我去当门神。”林文溪说。

“那也不过是天上的狗,顶多哮天犬。”赵渊笑着说。

两人一路你来我往,斗足了一个小时的嘴,居然乐此不彼,又在同一个公交车站下了。

林文溪和赵渊彼此生了一种直觉,人生何处不相逢,两人连jiān zhi都找在一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苦赵渊身兼三职 那个经理果真笑吟吟地出来:“原来是同学!今年的纪夫大学,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呀。”

“才人。。。”林文溪小声嘟囔一声,便不说话。赵渊瞪大眼睛说:“你这千里寻夫,够辛苦的哇,居然连这都让你找得到?”

林文溪耸耸肩,两人各自换了衣服,皆是一身笔挺的红色迎宾装,两条huáng sè编织齐整的前襟斜扣入一寸宽的锃亮牛皮腰带上。肩章,胸章处都有huáng sè垂丝边。下身亦是红色迎宾西裤,束在两尺高的黑色皮靴中,整个人看着精神抖擞,威武昂昂,林文溪淡淡地说:“我怎么看都像袁世凯穿的将军服。。。”

只是真正工作起来,却完全不是培训那么回事。

8点正,挺胸收腹,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口,逢客人必鞠躬敬礼,说声“欢迎光临!”。这一站,除了中途可以去洗手间一趟,便一直到中午1点。半小时吃饭,休息半小时,从2点继而站到下午7点,交接班,一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

本来站一站,腿脚麻木也不算甚大事,毕竟军训军姿,得要求三小时纹丝不动,连眨眼都不能太频繁,而且是在烈日底下,这般日子都熬过来了,何况现在偶尔可以去洗手间,亦可乘无人时扭扭脖子。可这鞠躬弯腰,周末偏又是顾客最多时,一波又一波的顾客进来,一波又一波地出去,两人不一会就累得满头大汗。

这便也罢了,偏林文溪方上班,并不十分能分得清哪些顾客只是路过,哪些顾客是认真要走进酒店的,有时低眉弯腰,对着路人那么一下,唬得人一连笑着跑开,林文溪顿时面色苍白。而于赵渊呢,便是时不时得应付那些希望和他合照的年轻姑娘们,这般档次的酒店,进来消费的确然层次比较高,偶尔合影亦是蜻蜓点水,或留下sh一u ji号码,然而有些路人偏偏对赵渊这般英俊的迎宾,痴迷不已,奔来合影时上下其手,赵渊恪守职责,依旧抬头收腹挺胸,一任人玩闹。

林文溪至下班时,已然累得腰板都挺不直,和赵渊各自拿了200元的jiān zhi费,寻火锅店去。

“来,哥扶一个。”赵渊伸开单臂,对着林文溪说。

林文溪摇摇头:“你也很累。”

“那算啥啊!我是弄习惯了,一点事都没!”赵渊的话才说完,林文溪已经一头栽到他臂弯里,几乎要吊着他的臂弯走到公交车站。林文溪从来还有些鄙夷顾曦全身吊着郑凯的胳膊,让郑凯拖着他走,此刻却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及至回到寝室,赵渊让林文溪趴着不动,自己也爬上林文溪的床,坐在林文溪的臀部,手指落在林文溪的腰部,缓缓揉搓,林文溪觉得舒服多了。

这一姿势马上被王襄大惊小怪地看见,并迅速拍下来发给张安安,嘴上还嚷着:“郎骑竹马来。”

林文溪累得不想动,便说:“赵渊,塞香蕉!”

“让郑凯来收拾他。”赵渊只是垂头慢慢帮林文溪摁着,不一会,说有事出门,便自走了。林文溪颇觉好奇,蹑手蹑脚地要跟上去,王襄大大咧咧一笑:“你穷操心个啥劲儿!不就是去找陈婉馨了!”

“你又知道了?”林文溪睁大眼睛问。

“可不是,几乎天天晚上,都在校门口和她碰头,鬼晓得两个人做什么去!”王襄说着,自躺在床上翻看地理杂志。

女寝,张安安看见赵渊和林文溪的zhà一 piàn,惊喜地丢给舒小曼,舒小曼正想大声喊出来,忙把zhà一 piàn保存,暗示张安安删除,可周楠楠到底惊喜地喊出声:“这可真是不错!什么时候能拍到他们俩嘴对嘴就好啦!”

陈婉馨走出来拖着小白兔棉拖,径自走到张安安床边:“来,我看看。”

张安安这才知道,方才两人的一举一动,分毫不差地落在陈婉馨眼里,便笑着说:“我怕人看见,给删了。”拿出sh一u ji给陈婉馨看她和王襄的聊天记录。

“内容是什么?”陈婉馨笑着问。

“老婆不在家做的那些事。”张安安无奈地笑着。

陈婉馨笑问:“老婆不在家,和男人做的那些事,还是女人呀?和你说话,还真不能听字面的意思。”

“总之,是我老家的一些胡乱zhà一 piàn,我们这下里巴人看着笑笑。。。”张安安尴尬地笑着。陈婉馨乜了舒小曼一样,拿出一张面膜,慢慢往脸上贴着,不一会收拾好,笑盈盈地出门。

“你说她,天天晚上和赵渊一起出去做什么?”舒小曼问。

“不该关心的,别关心。”张安安沉声说。

“可是,你都知道那天我听见的。。。”

“这不都没发生什么吗?都是大学同学,你真当婉馨能做出什么事么?她这人就是有些大xiǎ一 jiě脾气,平时寝室里灯坏了,厕所堵了,什么事不都是她出钱搞定的,而且我上次做个收音机,最后那天线,还是婉馨找人帮我弄来的,她不是人坏呀。”周楠楠好奇地说。

“你这人就是傻白甜得可以,人家稍微笼络一下。。。你不会把我和你说的事,和婉馨讲了吧?”舒小曼皱着眉头。

“不会不会,我呢,两不相帮,安安静静看着。”周楠楠笑着说。

“好了,楠楠这家伙,这年纪看电视剧,非得像小时候一样,问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蛋,才决定去讨厌谁或者喜欢谁的,你让她怎么去怀疑一些没凭据的事。只要楠楠呀,不把你的这些小心思说给婉馨,让你们俩的关系真地万劫不复,就阿弥陀佛。”张安安笑着拉住两人的手。

“不会不会滴,我是好人!”周楠楠咧嘴便笑,直把陈婉馨托人从国外带回的草莓软糖含在嘴里。

赵渊确实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除却按小时收钱的校园清理工,赵渊还找了三份jiān zhi,周末的白班迎宾先生,每天晚上9点,10点半,各一节持续1小时的散打课,再有一份,便是电脑城里的xiā一 sh一u,但凡无课,他随时可以去,按照销量和价格提成。除了课业,他便是无休无止地jiān zhi。赵渊走向电子秤,一个月,瘦了5斤,然而加上过年一起攒下的钱,却依然交不起父亲的最后一期费用,他此刻正寻思着,老家的房子。

已是深夜十二点,赵渊依然坐在拳击台下面,汗水未干,手掌因着配合学员鞭腿,套上护手一直反复被踢打而生疼,他点了一根烟,仰头深吸一口,这烟,怎地让人产生幻觉了呢,竟然看见林文溪了?

很快,他发现自己看到的是假象,陈婉馨笑吟吟地拿出一瓶运动饮料,她已经在这里默默注视着赵渊很久。

“一直在这里吗?”赵渊问。

“今天就想多陪你一会。”陈婉馨说。

“以后我上完第一节课你就回去吧,太晚宿舍门都关了。”赵渊说。

“渊,那钱,我想帮你垫了。”陈婉馨说。可她却也有些气短,为着垫付这几期的医药费,她不仅把能借的心腹亲友都借遍,更是将自己的首饰变卖殆尽,若再垫付最后一期,她想的,便是偷自己母亲的首饰,或者,干脆找墨谦。但是找墨谦有一点最头痛,墨谦一定会问钱是拿去做什么的,并且最终要按照他自己的思路,想出一个利益最得当的法子,若他知道自己是拿钱来救一个看似不相关的人,估计父亲陈天骄一定会知道。

“婉馨,很感谢你!你答应过我不插手的,我会想办法的。”赵渊朗声说。

“可就剩半个月了!”陈婉馨忍不住失声说。

赵渊沉吟不语。他只想尝试自己解决这样的事,亦想试一试,将自己逼迫到绝境时,能有怎样的担当和潜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婉馨再难林文溪 林文溪觉得今天的顾客实在有些不同寻常,在酒店进进出出地,他和那个代班的迎宾同学,已然累得像两只哈巴狗。林文溪分明见到几个面孔,因进出频繁,都已然面熟,可她们依然故我,时进时出。

这两天,赵渊因担心医院断了父亲的药,便提前去医院先缴纳一部分费用,周末便向酒店请了假。林文溪不免想着,若是赵渊在,不知当如何处理。然他实在难耐那些顾客进出时,嘴角的一抹嘲讽,他隐约知道,一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林文溪一怒之下,便再不肯低头弯腰,昂首站着,面色笑容如常。

“哎哎哎,你们酒店怎么招呼人的吗?人来了,连个声儿都没有!”立时有人惊呼。

林文溪不动声色,他知道,但凡真地来酒店为客的,素质一般极高,就算迎宾时未曾鞠躬礼遇,但也保持了良好的微笑,那些顾客绝对不会说什么,而这般大惊小怪的,反倒便是要惹事的。林文溪想了想,拿出sh一u ji,啪啪地拍了几张。

“哎哎!你这人干嘛呢?居然还拍我们?你想做什么你说!”顿时有几个男女将林文溪围住,林文溪从内口袋里掏出五张百元大钞,这是他两周以来攒的所有的钱了,淡淡地说:“谁先说,谁先拿。”

立时有人嚷嚷着指着马路对面的咖啡厅里:“一个女孩,就坐在那边咖啡厅里!”

林文溪微微抬首一看,玻璃落地窗下,一袭鹅黄衫,分明是陈婉馨常穿的衣服,林文溪不禁大怒,把钱扔给那人,气冲冲地就往那边跑。

咖啡厅这边,那个曼妙的声音俏脸气得通红,愤怒地将身边的男子推了一把:“你出的好主意!”便匆匆从h一u én离去。那女生,诚然是陈婉馨,她知道林文溪和赵渊的jiān zhi,莫名又搅和在一起,极为恼怒,分明林文溪是故意的!乘着赵渊请假,她便来这里默坐着,欣赏了片刻,便让同行前来的骆扬出主意。

骆扬寻了几个房地产xiā一 sh一u,素来衣着还算光鲜,但是收入往往一般的,给了些许钱,便如是如是地说了。却不料,这边每个人给了两百,却远不如林文溪只给一人悬赏的赏金,事情过早败露,骆扬也是无可奈何。

“再不回去,当心被开除。”陈婉馨方走出来,见到一身戎装迎宾服饰的林文溪,颇觉眼前一亮,心下暗想,这小子要是不和自己抢男人,倒还是可以好好相处的。

“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林文溪问。

“我呀,就喜欢看见你生气的样子。”陈婉馨俏然一笑:“你说你弄个jiān zhi都能和赵渊搅在一起,何必呢?”

“第一,我在学校勤工俭学找的jiān zhi,只有发传单和迎宾先生!一天站到晚,你当我乐意?第二,就算我主动和赵渊搅在一起,关你何事?用这种卑鄙手段,亏你还是个大学生!”林文溪义愤填膺。

“有你在,赵渊就不能全身心对我!我对他付出那么多,你呢?做了什么?”

“他需要我的时候,我随时都在,他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安安静静走开。其它的,一切随缘。你如果真地认定你根本没可能赢得了我,就继续耍这些把戏,我当看猴儿。”林文溪一脸气愤地离去,路上开始盘算如何和东家交代。

然而林文溪的擅离职守,是铁定事实,无论他如何解释,似乎经理只认定了这一点,要开除林文溪。

“她陈婉馨手眼通天吗?你都能昧着良心这样对我?当我是谁?你以为,我就不能让你的酒店开不下去??”林文溪火冒三丈,他立时就想打diàn huà给弘轩。可他亦明白,弘轩这个“亚父”对自己虽然宽和许多,骨子里却和父亲对自己是同样的路数,决然不会允许自己暴露身份,用所谓的权力去行一些不并正道的事,哪怕,只是为了给自己出这一口气,哪怕,当时过年,自己被关在扬子县的派出所。

林文溪觉得,一切简直窝囊极了!

攒的钱除了吃了几顿,买了些书,剩下的都拿来拆陈婉馨的伎俩了,一时学校里只有传单的活,连家教的活都没有。

林文溪连日闷坐着,心情极为不痛快,好在尚算克制,并未殃及池鱼,郑凯只要林文溪不像去年年底一般对谁都沉着一张脸,便并不觉得他有甚碍眼,各自不打搅而已。王襄在嘴皮子里心知怼不过文溪,便收敛性子不招惹。顾曦往往陪着他四处散心,到处访问琴行,亦不多问,反是赵渊知道以后,亦辞了“看门狗”的工作,却又另觅了两份。

一周四个jiān zhi,赵渊在寝室里的时间越来越少,课程也落下不少,好在班级里的兄弟轮流替他答到,倒是未有太大影响。一份,是赵渊谋得的学校里的篮球兴趣班的助教,课程并不多,倒也轻松,纪夫大学给的补贴还不少。第二份,依旧是散打教练,时时得当人肉沙包,赵渊亦觉得扛得住。第三份,依旧是电脑城的xiā一 sh一u。第四份,是一家酒吧的陪酒员。

这第四份工作,说也奇怪,倒是别人主动找shàng én来的,说是原来他jiān zhi迎宾先生的酒店经理介绍的。赵渊感激之余,请那经理好好吃了顿饭,应酬两次,又帮她给后来的jiān zhi者上过一堂课,便也算是回了人情。

赵渊所在的那家酒吧,算是小城最大的不夜城之一,在小城中心地段一栋四十层大厦的最顶端,俯瞰整个都市,内置旋转餐厅,甚是富丽堂皇。这家酒吧叫“墨世之都”,和小城的“墨世之夜”,“墨世之秋”,“墨世之天上”,“墨世之人间”为五家连锁酒吧,酒吧的共同老板,叫莫城,这莫城何许人也,乃是小城黑白两道通吃,权倾一时,却极少有人能见之真面目的商旅大亨,墨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一计不成生连环 酒吧的待遇诚然不错,按xiā一 sh一u的比例给予提成。

赵渊作为新侍者,甫一出现,立时吸引众多熟客的眼球,大至中年妇女,小至青春少女,无不殷勤召唤。只是侍者售酒,亦陪酒,当中顾客,华贵显赫者有之,偶来尝鲜,实则经济不足者有之。

赵渊却往往一视同仁,唯一片赤诚陪客,客人购买几何,并不能多增添他脸上的微笑,客人的小费几何,亦不会多让他驻足,一个客人便是一陪到底。只是,赵渊这深不见底的酒量,着实让人惊奇。一晚上陪十几个客人,灌醉数个,赵渊仿若没事人一般,安安静静,面带微笑。

只是,赵渊相对很多侍者,更为不同的是,他可以任由顾客对其手脚不干净,无论是女士,还是先生。拦腰抱住他,他摊摊双手,以示坦然,伏在他的手臂,他静默相陪,甚至拍他的屁股,他只是淡淡一笑,如此,他被人称为“赵无骨”。

可就是这样的赵无骨,却将这里的一个老主顾大大得罪。

那贵妇一定要向赵渊索吻,赵渊百般不肯,脸上挨了贵妇一巴掌。赵渊不还手,不低头,只是道歉。然而贵妇不允准,非要将满唇的红膏在赵渊的嘴上留下印子,赵渊再三不从,又挨了一巴掌。彼时赵渊一个冲拳,将贵妇直接打得仰面躺在沙发里,半天动弹不得,直到叫了120。

意外的是,赵渊被酒吧奖励“谦守奖”。这几个连锁酒吧,对员工的福利是极多的,但最让人艳羡的奖励,却是两种。一种,是“谦”字开头的,无论是谦虚,谦守,谦荣,谦勇等,虽然奖金不多,但是意味着基础工资和对应xiā一 sh一u提成都会提升。第二种亦是最重要的奖励,是“墨”字开头的,无论是墨攻,墨成,墨让等,意味着高额的奖励,甚至有机会入驻酒吧核心领导层。

受奖的员工,会挨着一个个去瞻仰墨字奖的名字和事迹。赵渊走到一个鎏金挂玉的柜子边,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墨护”奖中,那上面写的鎏金大字“张东”。

张东?此张东?彼张东?

赵渊不欲再多看,这酒吧,似处处透着神秘的气息,总觉得,像是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

赵渊并非多想,确然是有人不时在酒吧,柜台等各处,录制着他的一切。

这人,很清楚赵渊的酒量何以如此大。赵渊每陪玩一个客人,便去洗手间主动用手指刺激喉咙,让喝下去的酒皆尽吐出。他很清楚,赵渊呕吐时的痛苦声音,出来时的一脸平静,他也很清楚,赵渊如何在被难缠的顾客泼了酒以后,用拳头猛然打着外走廊的墙壁,随后默默洗干净,旋即一脸诚恳的笑容。

他将这一切,如实地传给陈婉馨。

陈婉馨几乎流下泪来,却知道,自己能做的,仅限于此了。不,不仅限于此,她却有些不知道赵渊不时在操心着什么——他每每去jiān zhi,但凡路过任何琴行,必要进去看。赵渊不会钢琴,但是林文溪看上去却很熟练。听顾曦说过,林文溪在每一家琴行,都会弹同一首歌,据说十分娴熟动听。

琴行里,有什么呢?他要替文溪买钢琴吗?不,不大可能,他现在不大可能花任何一分钱!

也罢,也罢,好在赵渊并不似从前了。自己想陪着他去哪里,陪他呆多久,他都不会介怀。他当然不介怀啦,他教散打,我只安心在外面等着,她教篮球,我只帮他捡球,他xiā一 sh一u电脑,我只帮他介绍顾客,他去酒吧,我只送到楼下。林文溪虽然很惹人讨厌,但是他的那句话,说得很对:“他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在,他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安安静静地走开。”

似乎,这样竟也是幸福着的。我本来已经满足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他对我几乎有求必应,可是身上却如此冰冷呢?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呀!我央求和他合影,我往他怀里靠着,他亦不拒绝,为何我走在人群中,都觉得如此孤寂?为何,我从未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他那般激动地,要求我去救林文溪时,认真,愤怒,担忧乃至惊惧的眼神?!可我偏偏,只在那个木脑袋郑凯眼里看见过!他帮我占座,帮我打水,帮我给舞蹈班的一众姐妹搬运道具,甚至出面帮忙收拾其中一个姐妹的负心汉!他看见我在雨中等着赵渊来给我送早饭,那眼神,是悲凉,是怜惜?为什么偏偏是郑凯!

只有林文溪,不是吗?林文溪,到底有什么好的呢?除了性格坚强些,有那么些之乎者也的才华,笑得,好像好看些,气质好一些,他有什么好处呢?长得没顾曦好看,才华亦非绝世,家世更是惨淡,脾气倒还不小,要人脉没人脉,要处世能力没这能力,他有什么好!

陈婉馨痛苦地摇着头,却从骆扬那,又得到了一个更为气愤的消息。

林文溪本来觉得电脑短期无望,不料小城的光福屯有家电脑行,忽然送货shàng én,给他送来一台配置在当时还算不错的电脑。

“这。。。”林文溪对于这“天降横财”除了欣喜,更多的是警惕,他以为自己的父亲林子伟绝对不会这般“浪漫”,大事听从林子伟安排的母亲,亦不会自作主张,弘轩压根就不会管这回事。

他认为是赵渊。可赵渊分明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地,还有空操心这等事吗?

及至电脑组装好,接通电源,开机,林文溪不由得大为错愕,继而愤怒得感觉血气喷涌——电脑的默认屏保上,竟然是陈婉馨和赵渊的合照!背景是大街,车辆人海,各自纵横,赵渊并未有甚表情,陈婉馨笑逐颜开,但是陈婉馨分明是躺在赵渊的胸口,这是。。。何时。。。何地,为何又会出现在电脑屏幕中!!——陈婉馨,是你?

林文溪跳起来,抡起显示器便狠狠往地上砸去,继而一脚将主机连着线和插座踢到墙角,犹不解气,跳上主机,狠狠地踩着。他发誓,他许久不曾这般愤怒,许久不曾这般失去理智。

赵渊彼时正在上篮球课,累得满头大汗,sh一u ji短信来了:“赵先生,订单号xxxx,您购买的电脑,显示器型号:xxx,主板xxxx。。。已经送至xxx路xxx号纪夫大学计算机系宿舍大楼216号。”

赵渊不禁欣然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文溪惨明赵渊困 “电脑收到了吗?高兴吗?”赵渊难抑激动,噼里啪啦按了一堆短信,又回去上课了。

待他下课时,翻看着短信,面色渐次凝重。

“你买的?赵渊你故意刺激我的吗?”

“不,一定不是你,肯定是陈婉馨!”

“赵渊,电脑屏幕为什么是你和陈婉馨的合照,你说话呀!”

“赵渊,对不起。。。对不起。”

出什么事了?

赵渊回到寝室,看见角落里被砸成碎片的电脑,一时心口一塞,默默地站了很久。文溪从不轻易发怒,可是,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买这一台电脑,只是冲动,只是忍不住,可是!

赵渊怔怔地看着一堆破铜烂塑胶,转身将它们提出去扔了。

“就算我没有回你的短信,你也不用这样!”赵渊怒气冲冲地说。

“我在你发短信之前砸的,赵渊。。。”林文溪忍不住大声说,可是一切似乎来不及了,赵渊消失在寝室门口,林文溪怎么也追不上。

“是你干的,对不对?你个毒妇!”林文溪在diàn huà中冲陈婉馨咆哮着。

陈婉馨淡淡一笑,眼角却渗出泪花。

陈婉馨从骆扬那里得知,电脑行的老板说赵渊给自己买了台电脑。

可陈婉馨清楚得很,赵渊不像王襄爱打游戏,不像郑凯喜欢看各种片子,唯独只爱看球赛,美剧,金融新闻等等。而计算机课,他虽是每堂必有作业,要使用电脑学习,便会去图书馆,他帮图书馆的负责人张罗过电脑配置和靠谱的设备g一ng yg,是以图书馆的负责人为他专门留了台电脑,在固定的中午人少的时间,只让赵渊一个人去自习。

赵渊,他不需要电脑,只有那个成日嫌弃人多,不喜等待排队做实验的林文溪,只有他!他才需要电脑!

这可是赵渊父亲的治病钱,他也能腾得出来?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可以做些什么去攒这一笔钱?他就算要买,为何不等正经要花的钱攒足了,以后再买?是了,林文溪最近不开心,不高兴,仅此而已!

呵呵,为博得红颜一笑?他林文溪算什么红颜!

陈婉馨托人将自己和赵渊的合照,传入那台电脑,设为默认屏保,桌面,甚至每一个默认文件夹的图标,都是如此。她还特意将电脑的整个桌面背景全部变成几十张小zhà一 piàn组成的大zhà一 piàn,并且整个c盘的桌面,都占满了一张一张的jepgtu piàn,所有tu piàn,都是相同的内容,所有tu piàn的内容,都是“赵渊爱婉馨”。

林文溪,我且看你,怒到什么时候!

“当然!怎样?手都设置软了吧?你该不会把电脑砸了吧,这可是赵渊买的!我猜你不会,你那么温柔可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脾气呢?”陈婉馨咯咯笑着。

“哦,我在砸电脑之前,把zhà一 piàn打印出来,然后把你的那张脸剪下来,对着上面撒了一泡尿,不知道你感觉到没有。”林文溪笑着说。

“你。。。下流!”陈婉馨不禁恼怒,林文溪怎可做出这等龌龊猥亵的事!

林文溪自是不会这般去做,只是强一下口舌之恨而已。

“比不上你,陈大xiǎ一 jiě。”林文溪笑得很苦涩。

“那么,我再和你说一件事吧。赵渊呢,有点傻,他没钱给他爸爸治病,打了几份工呢?一,二,三,四,四份工!现在估计还赚不到一半的钱,还腾出这么几千块给你买电脑,然后呢。。。你还把电脑砸了,哈哈!林文溪,你难过不?我猜你很高兴吧,赵渊这么对你,你不是很高兴吗?可是你有什么法子呀,林文溪,我告诉你,我一周之内定会帮赵渊想到办法,而你呢,好好地,惭愧,内疚去,对了,不要想着什么以死谢罪之类的事哦,不然就不好玩了。”陈婉馨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微笑,继而挂上diàn huà。她无法猜测林文溪会做出什么事,哭着求赵渊原谅?赵渊最见不得的便是此等懦弱行为。还是,写一首诗给赵渊?赵渊看不懂吧。她想到林文溪会泪流满面,心中不禁痛快至极。

“我说你又哭又笑的,别吓到人啊!我一会还要去医院看楠楠。。。”张安安忍不住有些害怕。

“我哭了吗?”陈婉馨问。

张安安点点头,陈婉馨恍然发觉,眼角已然一片潮湿。

林文溪想哭,却又想笑。他终于忍住泪,想笑出声,嘴巴里却干涸得失了音。

这段时间赵渊这般疯狂地工作,自己看在眼里,却从不知为什么,反只是一味地想着,今天他和陈婉馨一起出校门了,明天他和陈婉馨一起去街上了,总是心酸,总是难过,却不敢在赵渊面前表现,因为自己实则没有任何理由因为他去陪着一个女生而对赵渊说些什么的。

不知也就罢了,从未问过!

不知也就罢了,如此愤怒!

窗外忽地一声惊雷,夏雷入令,夏天,终是要到了。昨天还看见校园里的荼蘼花,枯萎了一地的昏黄。荼靡花事已了,莫非,不,不可能,赵渊不会生气至此,不会。。。

大雨倾盆而至,林文溪再也无法忍受呆在寝室里,他无法联系上赵渊,亦遍寻各处赵渊可能去的地方,全无消息。

林文溪就这样站在寝室楼下,一任挟风带雨的长鞭,在自己身上一遍,一遍地袭过。倘若,时间倒退几个小时,倘若,当时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电脑是赵渊买的,他肯定不会砸掉电脑,他肯定会先问赵渊,再等他的答复。我究竟是怎么了?林文溪抬头仰望,大雨浇得他睁不开眼睛。

伞下的晴空不期而至,顾曦撑着伞站在身边。

“连郑凯都看不下去了,让我滚下来看你,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顾曦十分忧心。

“他不会理我了,对不对。我伤透他的心了。”林文溪摇摇头,呢喃地说。

顾曦在216寝室已经听王襄添油加醋地说了,大概知道一二,却不知内情,良久,轻声说:“你是不是喜欢赵渊?”

林文溪点点头:“我从前,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更没有爱过一个人,可是我却知道,我希望和一个人一直在一起,无论他是笑着,还是皱着眉头,我都希望陪着他,一切就足够了。可是我不知道赵渊到底对是什么感觉。他对我很好,真地很好,可是为什么他宁可陪着陈婉馨,也不愿在学校,在寝室多呆着,为什么宁可和陈婉馨说他父亲的事,也不愿和我张口,为什么他的生活,他真实的一切,我从来都没有参与?他,是喜欢我的吗?”

“你也许不清楚赵渊是不是喜欢你,可我却很清楚,郑凯,他对我没有一丝一毫那方面的想法。。。”顾曦长叹一声,雨势却更大了,伞外狂风暴雨,伞内却下起小雨,两人的衣衫俱已湿透,在寒风中抖索不止,却谁都不愿离去。

“那你还。。。”林文溪忍不住轻轻摸着顾曦的脑袋,心中忽地一阵接着一阵地绞痛。

“我喜欢他,我从初中第一眼见到他,我就喜欢他,不,我第一眼见到他,就爱上他了!他可以对我很凶,很坏,但是他一直很正直,他所有的一切都靠自己努力去争取,从来不玩虚的。军校里那些事,和你说,说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但是郑凯从来就是郑凯,是非分明。他是我见过的,从身体到骨子里,都是爷们的男人。”

顾曦的目光清亮,声音颤抖,却极为昂扬地说:“他最讨厌男生优柔弱小,他认为生理可以瘦弱,但是绝对不能让内心也脆弱。”所以,顾曦顿了顿,大声说:“我从不隐瞒地让他明白我爱他,但是。。。”他眼里已经冒出泪花,他和郑凯的故事,又岂是一时半会能说得清,道的明?

“但是我从来让他,甚至让自己知道,我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顾曦带着哭腔。

“所以,他这样一个看不惯任何男生婆婆妈妈的家伙,能接受你在他身边肆意撒娇,纠缠?”林文溪倒吸一口凉气。

“是!不过等他结婚的那一天,我就会离开。”顾曦已经流下泪来。

“你这是图的什么?”林文溪有些心疼地问。

“爱一个人是为了图什么吗?能陪他几年,就算几年,其他的,我不能想也不敢想,想多了都是错。”顾曦仰着头,哽咽说:“文溪,我和郑凯肯定是不可能的,他直得不能再直了,但是我觉得你和赵渊真地很有可能,我看得出他对你的感情应该不简单,你对他也很有感情,只是谁都没捅破过那一层纸,甚至你们谁都没想过要捅破那层纸,因为你们压根都在害怕!”

“是啊,我在害怕什么呢?”林文溪陷入了沉默中。

“是害怕像周楠楠和王正娟一样,被心理兴趣班除名吧?是怕像周楠楠一样,除了舍友和王正娟,就没有什么人愿意理会她吧?是怕像周楠楠一样,被王正娟的家人找到学校来暴打吧?”顾曦沉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顾曦曼语解心结 顾曦说的,确有其事。

周楠楠本和张安安,舒小曼一起报了心理兴趣班,王正娟自然也参与了。可在上性心理课程时,心理老师将同性之间的爱情行为,视为性心理zhang碍,这让王正娟气愤不已,豁然站起来便和心理老师辩论。可怜那心理老师被辩得哑口无言,王正娟更是昂视整个班级,搂着周楠楠就亲吻起来。两人因大闹课堂秩序,一齐被除名。

本以为两人的感情会更加升温,不料周楠楠和王正娟大吵了一架。舒小曼倒是听得几分明白,周楠楠怪王正娟实在太爱出风头,非要把两个人的事惹得全校皆知。

周楠楠确实说对了,不仅全校皆知,王正娟的父母,也知道了。他们早在高中只是听得风闻两女孩子的关系极好,并未十分作回事,偶尔过问,王正娟却是性情火爆,家里人便不再干涉。可前番时间,有辅导员打diàn huà反应自己的唯一女儿竟有心理障碍,再三详问,才得知是和女生谈恋爱,并且全校皆知。王正娟的父母素是有头脸的人物,也知纪夫大学的学生,多少都和不少同侪有亲属关系,这番一闹,在亲朋好友面前是丢尽了脸。

奈何王正娟的家里人派人前来学校威胁周楠楠,周楠楠看似柔弱,彼时却十分强硬地回绝,王正娟的家人一怒之下,雇人在学校附近将周楠楠痛打一顿,导致周楠楠重伤入院至今未归。在学校附近,竟敢对纪夫大学的学生下此黑手,又岂是小事?纪夫大学的声誉,治安,还要不要了?

此事直接震动学校创始人,林子伟,于是一场雷厉风行的调查突袭而至。王正娟的家人虽有靠山,毕竟亦无法太明显地袒护,反倒是赔钱又赔人——王正娟和家里人决裂了,而主使者锒铛入狱,还被判在纪夫大学的官网大字报向周楠楠道歉。倒是周楠楠却也奇怪,家里竟是没有一个人出面来探望。

王正娟虽是一直陪着周楠楠在医院,但是这一场祸事,却惹得许多腐来腐去的男生女生们,对某些事情噤若寒蝉,至少不再像从前一般随意谈论了。

“我去看过她,还好。。。她倒还好。”林文溪颇有些心有戚戚。

“你是担心,你家里人,也会这么对赵渊是吧。说实在的,赵渊家里,从他的言行,怎么都看得出应该是个没落的普通家庭,但是你,不仅是我,连安安都看不出来你是什么来路。你。。。”顾曦忍不住问。

林文溪终是忍不住,将自己的家世背景,和盘托出。

“天呐!这谁看得出来呀!你排队被人插队,一笑了之,王襄的玩笑无论多过分,你从不真正生气,甚至陈婉馨不时针对你,也没见你有过什么过激行为,你。。。真地是这样的官家子弟,你藏得,太深了吧。。。赵渊。。。知道吗?”顾曦不禁犹然生出一股仰慕之情,面对自己的同辈,比自己稍大一些的林文溪,他恍然觉得,自己就像人工泳池,一眼看穿,而林文溪,才真正是深谷涧溪,静水流深。

林文溪摇摇头。

“所以,他一定也是有什么难以告知的心事,才不和你说,对吗?他大概也是怕你担心,所以,也不坦白,比如他父亲的事。”顾曦小声说。

“但是,为什么婉馨知道。。。”林文溪摇摇头。

“听我说,有时候越是在乎的人,才越不想坦白,比如说,你宁肯和我说了,却从不愿让赵渊知道,不是一样的道理吗?”顾曦闪着大眼睛问。

“是吗。。。好像。。。”林文溪猛然打了一个激灵。

顾曦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是,陷入迷城了呀。”顾曦摇摇头,叹息着:“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最近好像是着了魔一样,完全都不像你了,不是吗?你曾经因为一身耻辱,不想理会任何人,甚至不惜伤害最关心你的赵渊,可是赵渊生了你一阵子气,却认定你不是真地要和他绝交,顿时回转,重新待你如从前,过年那几天的相处,按照你曾经说的,那真是岁月静好,羡煞旁人啊!所以,你最近就算心事重重,悲观也好,伤心也罢,也不敢不理会人,所以那般尴尬而小心翼翼地和所有人相处,连王襄都说,你林文溪最近,很别扭!可是你这般勉强地和人相处,自己又一直压抑着,难怪你最近好似脾气越来越大,终究是,压抑太久,需要释放了呀。”顾曦叹息着,牵住林文溪的手,两人并肩站在风雨中,一时忽觉心中一阵阵温暖,一阵阵苦寒。

“林文溪,不要让自己后悔,你可能不懂,但是当你为一个人会忧伤,会快乐,会痛苦,会高兴时,不论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你都是爱上了。既然爱上了,其余的事情,就不再重要了,是吗?”顾曦拉住林文溪的手,问:“告诉我,你想到了谁?一定是赵渊!”

林文溪感觉有些缺氧,边听顾曦说,他想到的起初全是赵渊,却偶尔,是已经许久没有消息的张东。

林文溪忽然笑了笑,用指头点点顾曦的笔尖,说:“我想到的,是你。”

顾曦作势要打林文溪,舒小曼和张安安的身影在不远处出现,同时,王襄亦从寝室急匆匆地跑下来。

“你是个死人啊,这么久了才和我打diàn huà!”张安安一见王襄便戳着他的鼻子骂。

“我起初以为文溪和顾曦,谈情说爱什么的,聊的那么火热。。。后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嘛。。。”王襄撇着嘴,对林文溪说:“渊哥出去,谁知道是做什么去了,你傻站在这里淋雨,他也不知道!”

舒小曼早已将一件雨衣披在林文溪身上,细心地将他身上的每一处覆盖好,原本保温杯里的红糖姜汁汤是煲给舍友御寒用的,因最近晚春春潮,气温骤降得厉害,只留了一碗给馋嘴的周楠楠,剩余的尽数装在杯子里。舒小曼耐心地将汤水分了两份,一份给顾曦,一份给林文溪,瞪着眼睛要两人喝。

林文溪再怎样,也拗不过舒小曼,只得回到寝室大楼的风廊中,一壁捂着保温杯,感觉手心暖极了,不一会,又递给顾曦,两人彼此礼让,舒小曼原本的担忧,尽成了眸子中不经意的笑意。

及至深夜,赵渊一身雨水从外面回来。

顾曦正坐在林文溪的床边,嫣然一笑:“那么,认真和他道个歉,当然,更好的是,想办法帮他解决他父亲的事。你既然是官家子弟,你父亲又和纪夫大学渊源这么深厚,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林文溪起初只是摇了摇头,忽地福至心灵,眼前一亮,自己只要出其不意,一定可以暂时绕过父亲,做些什么事,至于被父亲知道以后的惩罚,那些,又怎可能比得上今日暴风雨中的痛楚!

“是的,会有办法的!”林文溪冷冷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文溪极权谋私心 顾曦见一个正缩在被窝里御寒,一个方从外面淋雨回来,觉得剩下的事,便是这两个冤家自己解决了,轻轻捂嘴,将郑凯床尾的被子往里面掖了掖,笑着去了。郑凯依旧打着呼噜,浑然不觉。

王襄背对着林文溪的床铺,呼吸均匀,耳朵竖起来。

林文溪正要起身,赵渊抢先一步走上来:“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说着,地上便滴落一滩水。

“6个开水瓶里,全部灌了热水,就别去浴室了,赶紧暖一暖吧。”林文溪说。

“我不冷。”赵渊说。

“我不管你冷不冷,洗热水澡,这是命令。”林文溪有些大声地说,身子缩在台灯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赵渊在浴室急匆匆里洗完澡,穿着秋衣秋裤奔出来,对林文溪说:“过不久,我会给你一个好消息!”

“我不要你的好消息,我只要你,好好地。”林文溪轻声说。

“文溪。。。”赵渊单手扶着上铺的床沿,一手撑住林文溪的桌子,心中有千万般的念头,便是钻到林文溪的被窝里去,他看看对面铺呼声汹涌的郑凯,又看着睡得全无声息的王襄,只是狠狠捏紧了拳头。

“姜茶,保温杯里还有一半,喝了。”林文溪说着,赵渊照做不误。里面的姜茶,是半小时前林文溪又倒入热水器中,温过第三遍的。

“你的牙膏都掉毛了,我给你换了个新的,最近你牙龈有些出血,我换了小曼推荐的牌子。去吧,刷牙吧。”林文溪的第三道命令下来,赵渊乖乖过去刷牙洗漱。

“你的被子太薄,我加了床毯子,早点休息吧。”林文溪在暗处又说,赵渊却悄无声息地爬上床,一手已然探到林文溪的眼下:“什么时候,要躲着我哭了”

赵渊方才便听得出林文溪的声音似有凝滞,先是以为林文溪感冒了,及至林文溪一直缩在那片阴影处,赵渊却忽然明白了什么。

林文溪只是沉默着,泪水忽然止不住,喉头里哽咽着,发不出声音。

“对不起。”两人同时说。

“我不该瞒你。”赵渊说:“只是我觉得这些事,本不该你和我一起分担。”

“因为我只是你的舍友,对吗?因为你没有理由和我说,对吗?”林文溪泪落不止:“赵渊,我很快,会让你知道我的一切,那时候,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聊个天,不开玩笑,不耍痞性,不斗嘴,好吗?”

“好,都好,都听你的。”赵渊说。

“那你上去,早点休息吧。”林文溪轻轻推了一把赵渊,却连人带被子都被搂入怀中。

“别,这是在寝室。”林文溪急切地说。

“哦,今晚,我特别怕冷。”赵渊说着,从身后紧紧抱住林文溪:“睡吧,乖一些。”

“你可别乱来。”林文溪忍不住嗔道。

“你再多说,我不乱来,他又要和你交朋友了。”赵渊轻声在林文溪耳边耳语。

林文溪顿时一愣,探手一下,果然发现赵渊又是情不自禁,不禁先气笑了:“就该给你割了!”

“那你,下半辈子怎么办?”赵渊笑着说。

“滚。。。”林文溪顿觉脸上通红。

“乖,睡吧,睡吧。。。”赵渊默默呢喃着,林文溪只觉一阵暖意袭来,困倦顿生,他默念着,谢谢你,赵渊,让我加倍有了勇气,很快便陷入一片旖旎的梦乡。

对床的下铺,王襄咬紧牙齿,不知是当笑,还是不当笑,不知是当和张安安说,还是不当说。他忽然觉得,有些事情在玩笑下,似乎真真假假皆可,可一旦成了事实,便像是“嫌疑犯”成了正式的“罪犯”,只待开庭审判了。

可,这是犯罪吗?王襄不知道。可,为什么我又要听呢?王襄也不知道。他一时想起周楠楠和王正娟,一时想起顾曦和郑凯,一时想起张安安,一时忽然想起他初入大学的第一天,那时的怦然心跳,忍不住一阵阵地头晕,迷惘。

明日一众舍友醒来时,赵渊已经早早出去了,大家习而惯之他的缺席,各自收拾好,等着顾曦蹦蹦跳跳从寝室外带着四份早饭进来,再一起去上课,多么寻常的一天!

可对林文溪来说,这一天,却非同一般。

林文溪直接找上教务处,见到教务主任,把赵渊的事情大致说了,要求教务处协助发动捐款。

教务处主任表示了同情,但是按照流程,要求出具赵渊父亲的病历,家庭状况,他才能出具批文,上报校领导,再等校领导的批文下来,才能组织募捐。且不说等批文下来要一个星期,就算让赵渊出具那份证明,恐怕都不可能。

“我马上需要您的签名盖章,我直接帮您拿给校长签名!”林文溪冷冷地说。

教务处主任听见林文溪的要求,惊呆了——他是当天就要组织募捐!

教务主任饶是知道林文溪是林子伟的孩子,也无法容忍他这样无理取闹,就要请林文溪出去。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林文溪忽然重重拍着教务主任的桌子。

“明天批文就算不下来,我募捐也照办!要是有什么阻拦,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林文溪说完重重摔门离去。林文溪很生气,这般时刻,这个教务处的小官,竟然还死脑筋走流程。

教务处主任摸着光光的脑袋,上面已经沁出了汗水,他有些微微愤怒,林局的儿子,是受什么刺激了,但是又不敢怒,他试图联系林子伟,想了想,转拨校长的diàn huà,却无人接听。他再一思索,微微一笑,先交代下去,然后看机会补文书,补证明,必要的流程还是要有的。

林文溪虽然冲着教务处主任一顿咆哮,事后也追悔莫及,他知道这事自己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几次三番想先和父亲认个罪,却从母亲那里知道父亲又下乡“微服私访”去,而且乡下没有x hà一,就暂且心安理得起来。

林文溪接着将郑凯,王襄,顾曦,舒小曼,张安安聚在一起,如是这般,一一地说了。大家这才明白赵渊自开学以后,这般昼夜不休地打工,竟是这般情况!舒小曼看着张安安,不禁有些微微脸红,前两天,她和张安安一起去饭堂,见到匆匆走过的赵渊,还开玩笑:“赵渊你怎么形容枯槁,日渐消瘦啦?消耗不起一男一女,就悠着点哟。”彼时赵渊只对她匆匆一笑,便即离去。

郑凯亲自做了募捐箱,王襄亲自书写大字告示书打印,写明大体经过,舒小曼和张安安和顾曦一起去专门购置了一些零散的菩萨,观音等坠饰,作为谢礼。

“我怎么觉得像小时候shàng én贴门神,送佛像。。。化缘的。。。”王襄惊奇地说。

“成大事不拘小节!”郑凯粗鲁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张安安指着那份告示书,说:“赵渊既然连文溪都不愿说,那他愿意我们写出来吗?”

林文溪一想,极是,不免忧心忡忡,想了许久,念了声爷爷对不起,便说:“改成我爷爷吧。”

“这成吗?你爷爷不会还健在吧?”张安安吓得花容失色。

林文溪摇摇头:“不在了,他会原谅我的。”

一众人各自神色不定。王襄又想了想:“要是有大财主愿意捐一大笔,xiāng zi装不下怎么办?”

林文溪拿出另一张纸,刷刷写下赵渊的银行卡账号,贴了上去。

“你是不是连赵渊的内裤尺寸都知道。”王襄神秘兮兮地说。

林文溪正着急,冷不防听了王襄这一句话,随后便说:“总之肯定比你的大很多!”

众人不免笑成一团,顾曦扶着林文溪的肩膀:“文溪,我知道你是不经大脑随意说的,但是。。。能不能不要刚好命中要害。。。”

“贵寝室,真乱。。。”张安安张口结舌,几人围着面红耳赤的林文溪,终是从计算机系开始,挨个寝室去募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各路神仙耍花枪 “募捐?林文溪募捐?”陈婉馨听见隔壁宿舍的女生叽叽喳喳说着,不免心下一怒,忽地转怒为喜。

“赵渊呢,他老家的房子,卖了吗?”陈婉馨在diàn huà里问骆扬。

“还没有,但是今天我们介绍的人过去看了房子,买家还算满意,我估计可以成交。”骆扬如实地说。

“不必了,让买家别买,有其他法子了。”陈婉馨沉声说。

骆扬有些好奇:“你不会要去和墨爷借钱吧?”

“我才不找那个我爸的奴才!”陈婉馨立时怒气上涌:“我卖首饰,他竟然派人把我的首饰都买了,全还给我妈妈,我都快被我妈骂成傻子了!净说我不识货,卖的太便宜!”说着,忍不住又气又好笑。

“墨爷没有和老爷说,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骆扬不禁嘀咕。

“这些事,你没和墨谦那个贱人说吧?”陈婉馨问。

“墨爷只管你的大事,小事都交给我了。有时候他会过问一下,我也只拣你让我说的说。”骆扬顿时小心翼翼。

“不过,林文溪,能这么快组织募捐,感觉像是没有走齐程序,要不要。。。”骆扬补充地说。

“别,让他正儿八经地弄好。他寝室几个,我寝室那俩,都算是有主意的,我总不能一下和所有人为敌。再说了,他们能凑齐这笔钱,那是好事。”陈婉馨忍不住微微一笑。

“那这个功劳都让他抢了。。。”骆扬说。

“怎么会呢?”陈婉馨淡淡一笑:“你说,我也在女寝这边募捐,如何?”

“不行。功劳你要有,祸事,该他一个人担。”骆扬说着,又低语几句,陈婉馨忍不住连连笑着,径自往男寝那边去了。

男寝那边的募捐轰轰烈烈地进行,陈婉馨适时加入。陈婉馨在整个学院早已闻名,男生个个无不视她为凌波仙子,岂止校花,一时募捐者前扑后拥,反倒无人再有耐心听王襄反复指着告示,说明募捐原因。

饶是这样,陈婉馨还是觉得进度慢了太多。她知赵渊今天是回去商议房屋chu sh一u事宜,若然现在这个买主不买,不排除心急如焚的赵渊,会快速通过在家乡的人脉锁定下一个,那时,就算赵铭将顺利出院,父子俩却只能在乡下租房住。陈婉馨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已经觉得父母委实太收缩自己的拳脚,竟然这么点事都无法搞定!

陈婉馨将众人聚在一起,说出自己的看法,并提出各项方案,就连林文溪脸上,亦是多云转晴,不由得暗暗赞赏。

第二天中午,众人将所募集到的钱聚在一起,默默存入赵渊的银行卡账户。再加上有些人诸如王正娟,径自去银行转款给赵渊,所有的加在一起,应是足以支付最后期的治疗费,一行人不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可他们,集体被教务处主任唤进了办公室。

“文溪,你就算了。。。整个纪夫大学都被你跑遍了,你还专门找我们这些领导开涮。。。好,本着同情你,好歹是个新生联赛的文化冠军。。。”教务处主任实在颇为头疼。林文溪不仅去问学生募捐,更是登门找自己这个教务主任,各院系主任,乃至副校长,要求一人捐款至少两千!所有的人无不知道林文溪的身份,却不料有此等卖身份的孽障,还不知林局知晓后,该如何交代,但彼时亦不能管那么多,林文溪火势正旺,每逢拒绝,不是要挟,便是嚷着要割腕,跳楼,这是谁都担待不起的,一个个只得乖乖掏钱。此刻教务处主任又顾及林文溪的身份,又气不过,干脆一甩手,懒得再说。

林文溪微微一笑:“这都是各位老师,领导们慈悲为怀,疼爱学生后辈呀!”

“那你知道你这些同学是怎么捐的吗?”教务处主任瞪大着眼睛,几乎要流出血来。

“这个王襄,专门在女生寝室楼下摆地摊卖亲笔签名。。。一张签名一百块,还卖你写的诗,你写的文章,一篇上千块!!!老天,他的书法是不错,你的文章也确实尚可,可!至于现在就值这么多钱吗?我怎么有你们这样的学生,你们这不是明抢吗?那顾曦,专门做什么爱心便当,一份便当三两肉,卖两百多!好在张安安和舒小曼同学至少正常点,但是。。。正常吗?你们已经走向世界了!怎么不飞天了!一个去其他学校的男生寝室下卖唱收钱,一个去给男生开什么。。。强身固本的药方。。。那是什么。。。是。。。这。。。收钱。。。你们。。。你们把纪夫大学的脸都丢尽了!”教务处主任边说,边气得简直肝胆俱裂,拿出一份报纸,扔给他们:“你们自己看!纪夫大学上报纸了!第一次因为被四所大学联名投诉!”

郑凯边看报纸,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陈婉馨彼时只是让大家各出所长,举了个例子,让王襄去卖书法,大家伙几次碰面,都只是将各自攒的钱拿出来,却没有具体说是如何募来这些钱的,现在一看,方知各人竟是如此大显神通。

“郑凯你笑?尤其是你!你还是明年就要保送去美国做交换生的!人家学生不听你的话,你不是去秀肌肉,就是吓唬,还说把自己租出去当男友!你这不是擂肥吗!你这是卖什么?我。。。”教务处主任绝望地跌坐在沙发中,颤抖着手,指着陈婉馨。

“还有你。。。你婉馨,你我以为你会懂事一些。。。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你把舞蹈队的姑娘,都拉去人家学校,大冷天的短裙皮裤,堵着寝室大楼就跳《好汉歌》!为什么是《好汉歌》!你们的脑袋里到底想着什么?怎么我感觉我们没有活在同一个星球啊!”教务处主任几乎要哭出来。

“您要是觉得好看,我现场再给您跳一段如何?安安,ic!王襄郑凯,掌声在哪里?”陈婉馨俏然一笑,便要当场表演。

教务处主任吓得跌坐在凳子上,挥挥手:“行了行了。。。赵渊家里的事,是真的吧?”

几个人一齐点点头。

“那怎么大家都说是文溪的爷爷病了?”教务处主任捂着脸,感觉指缝间即将留下瀑布泪水。

林文溪沉默了。

“你们,先出去吧。。。这些事,校纪校规没有什么明文规定,我暂不作处罚,等上面领导研究。林文溪留下。”

“这证明,怎么开呢?文溪你说吧。”教务处主任摊了摊手。

林文溪顿时傻眼了,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没有证明,那意味着他们的募捐非法,算是欺诈,倘或有人得知,报警了,自己和顾曦作为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或许惩处不大,但是郑凯他们恐怕都有牢狱之灾。

“破罐子破摔了。”林文溪说。

“什么破罐子破摔?不开了?”教务处主任沉下脸来。

“不是,是开我爷爷的。。。然后,剩下的,我负责。”林文溪说。

“你负责,你负责得起吗?你爸爸的教子严厉,我们都是略有耳闻的,只不过,这次你闹出这么大的事,文溪,倒是有没有经过你爸爸的同意呀?”教务处主任满脸期待地问。

林文溪严肃地摇摇头。

教务处主任感觉两眼酸涩,自己的安稳日子,算是到头了!

“你不开,大家都死定了。你开,大家都有活头,你也应该没事,我一人承担就行!”林文溪郑重地说。

“当真?”教务处主任问。

“难道你以为虎毒要食子?”林文溪反问。

教务处主任满头汗水地摇摇头,他对这个神情异常坚定的少年,别有了一番看法。林文溪自进学校,大小事宜,军训时有教官汇报,平时学习,有很靠谱的辅导员权宜处置,他只认为这孩子过于沉默寡言,压抑过重,却不想,他为了班级同学这般侠肝义胆,更是成事之后一人承担后果,虽行事作风乖僻不循常规,一身的凛然正气,确然像足了自己的老领导。

“和我一起去找校长呗。”林文溪见教务处主任颤抖着手盖上钢印,面无表情地说。

“我没有你会打官腔,你最熟悉校长的脾性,我出面承担,你敲边鼓,让他尽早把校长钢印盖了,赶紧让人传到学校官网,不多时,等事情过了,再撤下来就行了。”林文溪说出自己的安排。

教务处主任不禁拜服,领着林文溪去了。

和校长会晤,亦未花费太多功夫,校长只要自己能对林局有交代,便默许了。不多时,校园官网挂出消息,大家纷纷以为林文溪为爷爷尽孝,诚然是难得的孝子,一切行为便是“百善孝为先”,倒有不少人称赞。

却说赵渊接到接踵而至的汇款,大为惊讶,以为是陈婉馨暗中帮忙,忙打diàn huà问询,才知林文溪组织了募捐,用的竟是大不敬的由头。赵渊心中大惊,他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忙赶回学校,发现学校内一片风平浪静,校园官网亦刊登消息,他愈发看不透起来,文溪的这通天本事,又是从哪而来的。赵渊再次对林文溪家世,背景,有了强烈的疑虑。

致谢在于行动,不在言语,赵渊只在短信中对林文溪以及参与募捐的同学说了“谢谢”,便即刻赴省城将尾款交清。将事情又约略和赵铭将交代,赵铭将却睁大眼睛,惊讶得合不拢嘴。

“赶紧!快!快去学校,看有什么能帮得上林文溪忙的!”赵铭将十分着急地催促赵渊。

赵渊顿感事情的严重性,一时心下惴惴不安,非要问清不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赵父令子铭大恩

“你知道林文溪是谁吗?”赵铭将有些艰难地问。他目下是治疗的最后一期,因着车祸,他的右腿被截肢,肾脏部分受损,接受了部分割除,一身的伤,好歹捡回条命,却也颇觉身体愈发吃不消。

赵渊摇摇头。

“你当然不知道,他也不可能说。当年那文件迟迟没有批下来,我一直认为是有人从中作祟,但是没有证据。我被抓进去,本来是要关好几年的,但是我听说当时老家主管纪委的一个姓林的局长铁面无私,十分有好评,就一连给他写了几十封信,他或许是能察觉得到我的冤屈,特地调了这案子去查。不过,以他的能耐,却反复查不到什么结果,但是好歹他查出我是有过建筑特批施工的文件申请的,当时我也准备了足够的材料,但是材料莫名地丢失了一部分,所以我的非法集资罪不算成立,只能说是未走完程序,提前施工,导致债主的财产损失。法院后来认为我具备一定的归还欠款的能力,也不建议判太久,坐了一年牢就出来了。”赵铭将忆及往事,唏嘘不止。

“那个林局,是林文溪的父亲?”赵渊轻声问。

赵铭将重重地点点头。

“要不是他,我可能现在还遭了滔天冤孽,说不定已经死在牢里了!他是我们赵家这辈子的恩人,你一定要好好关照他这个儿子!”赵铭将说。

“文溪什么都没和我说过。。。”赵渊摇了摇头,说了,又有何用呢,只怨自己,没办法让林文溪全身心地相信自己,才不得不藏了这般秘密吧。

“同时,林局,也是纪夫大学的创始人。他原本是不打算把这个唯一的儿子送到这所大学的,一则为了避嫌,二则林局担心这孩子的安全。不过林文溪从小才气十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博闻强记,简直是一部活历史书,纪夫大学的招生办老师不知他的底细的情况下,提前去他的学校,把他录取了。他铁了心进学校,林局才算是答应。”赵铭将说。

“爸,这些您怎么都知道的?”赵渊问。

“你们不怎么看报纸。林局有个死对头,具体是谁,我不清楚,时不时放谣去抹黑他,找不到林局的错处,无非就说他教子不善,御妻不严,县文宣的对这事十分头痛,又找不到造谣者是谁,只得几番在报纸上登报澄清,又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好好的一个林局,要不是他调去教育局以后,对扬子县的教育做出很大的贡献,办了好几所高中,又是招生引资,又是招纳老师,正儿八经的事迹和功绩铁杆子一般,还真地要倒下去。你那时还小,当然不会知道这些谣传,更不会知道林文溪这孩子。。。”

赵铭将不无担忧地说着:“如果文溪在学校闹出什么动静,我觉得林局的对头,估计又有文章可以做了,你回学校,如果有什么需要你证明的,一定要站出来,不要让文溪担了什么罪责。另外,一定要在学校想尽一切办法保护他,人身安全我想不大至于,但是不要让他做类似这样出格的事,好好过了这几年赶紧去其他城市,也算是。。。”

赵渊的神色愈发紧张,稍收拾,马不停蹄地赶往纪夫大学。

赵渊请了一众人等聚餐喝酒吃饭,匆匆叙后,要了各自的捐赠名单,便即回寝室。大家伙各自揶揄各自的手段,聊得兴致正浓,主人离去,也只得各自散了。

“你,没事吧。”赵渊正色问林文溪。

林文溪摇摇头,林子伟尚在下乡,sh一u ji未必有x hà一,他只得侥幸一天是一天。

“从现在开始,你有任何事,任何麻烦,事无巨细,全部,都要和我说,明白吗?”赵渊十分严肃地说。

“为什么呀。”林文溪耸耸肩,父亲林子伟,大不了就是把自己打一顿而已,只是视打得多还是少,他心底暗暗作了扛不住就装晕的打算,彼时只要母亲痛心之下,认真和父亲大吵大闹,父亲其实还是拗不过她的。

“答应我,就行了!”赵渊急切地说。

林文溪笑眯眯地点点头。

10班全班男生女生最近对赵渊和林文溪大是不解,甚至有人猜测林文溪是患了什么绝症,赵渊这是在林文溪最后的一段时光里,舍弃一切作陪。

从早晨开始,早饭送到手,盯着林文溪吃完,陪林文溪一起上课,必坐在他身边。课间林文溪出去,赵渊一定不会在教室。更让人吃惊地是,郑凯指着赵渊和林文溪远去的背影,手指微微颤抖:“他们连生理循环都一样的么。。。?”王襄苦笑着说:“最近打篮球,文溪不去,赵渊都不参加,如何。。。是好。”

“你还别说,赵渊连我和文溪在一起,都不肯了,非得只能他一个人独霸着。。。”顾曦微微叹息。

“赵渊都很少和婉馨说话,见到我们,笑一笑,就算是招呼了。”舒小曼怯生生地说。

彼时女寝419和男寝216因着共同襄助赵渊,彼此倒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便不时聚在一起。

“主要功臣又不是我。”陈婉馨微微一笑。

“怎么不是你?”舒小曼马上说,感觉衣角处一动,张安安神色不宁。

“说公道点的话,确实是婉馨最后出的注意,起到最关键的作用。”郑凯思索了片刻,说。

“那总有个牵头的人吧。”顾曦说。

“所以说,赵渊对文溪好,并不是按照谁的功劳大小,是确实和谁一般要好嘛。”舒小曼忽然得出结论。她的衣角又被张安安牵了牵,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话说,你们寝室,两个,真地看得下去么?”陈婉馨并不理会舒小曼,面带好奇,笑着问郑凯。

王襄或可或不可地说:“不提倡,不支持,不反对。”

郑凯别过脸去:“我不习惯背后说人闲话。”陈婉馨当即面色一沉,笑着对顾曦说:“郑凯对你真不错,我前些天才夸这观音像好看呢,他就戴着了。”

顾曦的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郑凯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顾曦却破天荒没有再跟着他,径自往花园深处走去。

“陈婉馨你很过分!”舒小曼大声说:“你要弄到所有人与你为敌吗?”

“是么?帮林文溪的,就是和我陈婉馨作对,两不相帮,安分做自己的事的,我自然视同姐妹。不和你多说了,我一会还要去探望楠楠,估计也快出院了吧。”陈婉馨笑着,昂然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安安洞察知巨细 “安安,你都不说些什么吗?”舒小曼急切地问。

“小曼,你操之过急了。”张安安叹息一声:“婉馨的能耐,你还没见识到?顾曦说她还专门找人假扮顾客,找林文溪的碴,惹起林文溪的怨怒,接着在赵渊买给林文溪的电脑上,放满她和赵渊的合照,刺激得林文溪摔了赵渊辛苦攒钱帮他买的电脑!你认为你这点傻乎乎的话和心思,能瞒得过她?”

“她做了这么多,我怎么都不知道!——你怎么都知道。。。文溪究竟是对你要亲热些啊。。。”舒小曼说惊怒交加。

“你关心文溪,我何尝不是呢?你只知道一味地去反对婉馨,不仅帮不到文溪,当心哪天你自己的引火上身!我知道顾曦和文溪的关系极好,我很少和文溪接触,却和顾曦暗地不时聊些体己话,这样一来婉馨不会太关注到,二来我从不明显表态,她自然不会对付我!”张安安温和地说。

“你是说,婉馨会对付我?”舒小曼不禁讶异:“可她除了让人来拿我的东西,就没做其它什么事了呀?”

“像她自己所说的,她只会对付帮助文溪的人,你看那顾曦只是露了这么一下,婉馨片刻之间,刺得要让顾曦心头滴血,顾曦现在不躲在花园里自己哭,我就不信了!你说她没对付你?你现在还没想明白?她自己怕热赵渊不开心,拿你当枪使,蛊惑你和林文溪说那些话,你不说,赵渊想必至今蒙在鼓里吧。你对文溪说了那些话,是玩笑开始,却不是玩笑结束,文溪本来对你怎么说也是有所亲密,现在呢?就算你一再帮他,他也很少和你说话,不是他记仇,是他怕了!伤文溪,对付你,自己置身事外,再接触赵渊,一石四鸟,这么缜密的计划,这么深的心思,你还不觉得可怕?”张安安严肃地说。

舒小曼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我。。。我要换宿舍。”

“可是你想过没,如果你换了宿舍,你能忍得住不去关心文溪吗?你能忍得住三两小事,你不去帮忙关心插手吗?你和她在一个宿舍,好歹见面三分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除了挑拨你和文溪,她倒真很难太拿你怎样,而且,你不是听见她和谁打diàn huà了吗?如果你不和她在一个寝室,你怎么知道后面到底会发生什么呢!”张安安微微皱眉。

“不过,你换宿舍没事,只要你不再和文溪有沟通,不再去抵抗陈婉馨,她自然不会对你怎样。相反,她还会笼络你!”张安安说。

“笼络?怎么可能!她恨我入骨了吧!”舒小曼愤愤不平地说。

“她不是恨你入骨,你还不配她恨!我们都不配,就文溪配!她是恨文溪并且恨所有对文溪好,并且对抗她的人,仅此而已!你想吧,周楠楠对文溪也不错,但是从来不干涉她做的任何事,指责任何话。我们寝室算是楠楠最天真无邪,像个小孩子,其实谁都喜欢她,我看得出,陈婉馨本心不是特别坏,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甚至不错的衣服,都让周楠楠选,这点谁都看得出真心实意的。周楠楠被打得住院,首先找人过去帮忙的,不是王正娟,是陈婉馨!现在两人对她感激都来不及呢!”张安安说着,拉着舒小曼在僻静处坐下,喝了口水,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舍友,心下一时是哀其不慧,怒其不争。

舒小曼垂下眉头:“那她要是知道你。。。”

“她对我好,又防着我,大概是知道我能猜出很多东西吧。而且,她对王襄,也确实特别好,上次王襄过生日,又是签名球衣,又是名牌运动鞋,王襄这厮真是有脸拿,我都怕和他说这些话,让他什么时候喝醉酒,全给吐出来!”张安安郁闷地说。

“是了,班级里的女生,没有一个不喜欢和她在一起的,经常请客吃饭,舞蹈队常常不争自己的利益,又是让衣服,让领舞,让学分,倒像是她从来不愁什么。对男生不也是一样,追她的不追她的,都是客气又疏离,逢困难能腾得出手,一定不会拒绝,这点,倒像赵渊了。”舒小曼说。

“算你机灵了一次。赵渊大概家境不怎样,经济上没法帮得了什么,不过,他免费教其他同学散打,平时寝室有什么电路修补的,他一概兼任,连顾曦都心疼他!篮球场上,他指挥若定,足球场,纵横驰骋,不可谓不是大将风采,试问男生有几个不喜欢打球的,对他简直不能再拜服了。他主动帮辅导员处理一些矛盾纠纷,信服他的男生往往更乐意接受他的调解,在学生会慢慢从一个体育社长成为学生会副会长,各项hu一 d一ng和外界招商引资,梳理了不知道多少人脉!这点和婉馨异曲同工,但是赵渊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往上走的,他没有闲钱,没有什么社会实权,靠的是自己的双手和能力,当然,还有。。。外表。。。我当初只是觉得他一身过于刚气,怕是谁嫁给他,都只能当个小鸟依人的含羞草,但是后来看他对林文溪,我反倒觉得,又是我看走眼的一个呀!”张安安唏嘘着。

“那你。。。看上他啦?”舒小曼问。

张安安缓缓摇摇头:“看上他的女生,估计都是上辈子欠他的。他对有利用价值的女生,个微笑,几个小忙,然后一个怀抱,迅速搞定,用完呢, 没价值了虚与委蛇,一脚踢开,又能找得到让别人不继续死缠烂打的理由,说是个情场大痞子,一点都不为过。这样的男生,我张安安h一ld不住!偏有个林文溪收服这个小魔王,也是功德无量啊!”

“我都不知道文溪怎么收服他的。”舒小曼不禁转忧为喜。

“多和顾曦聊聊,他最喜欢聊自己和郑凯的事,还有赵渊和文溪的事,文溪那一张嘴皮子,平时不显露,其实厉害得很呢,赵渊明里暗里不知道吃了多少亏。”张安安笑着说。

“那赵渊今年对婉馨,好像格外看重,文溪还为这事,心尖尖不晓得疼了多少次呢。”舒小曼说。

“是了,往实里说,过年一阵子不见,本来和她形同陌路的赵渊,突然不得不对她亲切,再联想到赵渊父亲的事,你想想,中间会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呢?”张安安淡淡一笑:“婉馨经常联系的那个教官,骆扬,算是张教官手下的高材了,为她开车,为她做事,你想一想婉馨的背景后台有多大!不过,我觉得林文溪,其实也是深藏不露!”张安安说。

舒小曼顿时有了兴趣,问:“怎么说?”

“学校官网上张贴的公告,你看到了吧,严格按照文溪说的,几乎一字不漏,这意味着什么?文溪能从教务处搞定到校长,能让这些人额外给赵渊捐了那么多钱,他只凭一张嘴巴,能搞的定吗?”张安安笑着说。

“那还凭什么?”

“身份!这是一个人永远没法被夺走的最大本钱,其次,才是你的能力。”张安安说。

“那你是什么身份?你这么聪明,不可能。。。”舒小曼笑着问。

“我么,以后,你就知道啦!”张安安神秘兮兮地说。

“那以后,我该怎么办呀?”舒小曼问。

“第一,你要转性子,不要经常刻意去顶撞陈婉馨,但是你要表达出一些不满,不过分即可。第二,还是转性子,不要冲动,遇事先多想想。婉馨现在做的事,都是小事,她那天diàn huà里说的事,可才是大事,留意蛛丝马迹,一旦婉馨要做什么,我们能阻止即阻止,不能阻止也要让别人知道,但是前提是,我们自己必须先能自保!”张安安说。

“你不要太聪明。”舒小曼忍不住捏了捏张安安腰腹明显的赘肉。

“还有一个事要提醒你,林文溪和赵渊的事,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缘分到了,自然相聚,缘分没有,便是水冲泥沙,你没法去阻止,自己不要代入太深!另外,你如果真心诚意希望他和赵渊在一起,就死了林文溪会看上你这条心!”张安安说。

“我没有。。。”舒小曼说。

“呵,你敢说那天你对文溪说那些话的时候,你没有半分私心?你敢说婉馨能蛊惑到你,重点不是你自己对林文溪的一切?言尽于此!”张安安严肃地说。

舒小曼不禁微微红着脸,大为拜服,她想了想,又说:“安安,我觉得吧,你把别人的事都看得这么透,可你和王襄呢?我总觉得王襄不像是特别爱你。王襄最近经常念叨什么‘云深何处澈,紫萍冰什么心’谁知道他又看上哪个女生了?他总是对其她女生有些花花肠子,而且,这样的花花肠子,我总觉得。。。像是在掩饰什么。”

张安安摇摇头:“他对其她女生有花肠子,我知道,但是他对我是有不错的感情的,我能看得出来,感受得到,以后成家有了孩子,他自然就会改了。”

“你都想得这么远,要嫁人啦?”舒小曼惊讶地问。

“大概,王襄克我吧,他虽然很多方面都不好,但是他心地善良,而且也很听话呀,像个孩子,但是也有担当呀。”张安安笑着说。

“我看你对王襄简直不是男女之情,是母爱了!”舒小曼说。

“呸!”张安安忍不住捶打着她。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按你说的,文溪有某些身份,但是这次募捐,他一力承担下来了,你说,他会不会有事?”舒小曼担心地问。

“我倒觉得还真有可能,他如果不是受到某些压制,断不至于在学校被婉馨这么欺负。。。”张安安说:“既然要压制他,那应该是他的父母,或者亲人,那么这样的事如果被知道,恐怕文溪真地会有什么。。。但是,也不至于会很严重吧。。。”

“希望是,唉。。。”

两女生一壁聊着,各怀心事,慢慢走回寝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林文溪急成诸事 “赵渊,走吧,一起去看望楠楠。”林文溪忽然说。

“前几天你才去了,她都快出院,不用再走这么一趟吧。”赵渊摊摊手。

“伤的那么重,还担心着你的事,王正娟还帮你。。。嗯。。。我总觉得,还是要去看看地好。”林文溪说。

“成,都依你。”赵渊拍拍手:“那准备些什么?”

“就她喜欢吃的棒棒糖吧,另外,搞一只白兔贞给她。”林文溪笑着说。

“你是说小白兔娃娃吧。”赵渊摸了摸林文溪脑袋。

“知我者,赵渊也。”林文溪笑了。

“以身相许就可以了。”赵渊说。

林文溪却顿时沉下脸:“我呢,希望你下次说这样的话,是你对谁明媒正娶的时候!不然就认真点!”

“可我只对你说过。”赵渊说。

“那你刚才那句是认真的吗?”林文溪严肃地问。

这破空一下的将军,让赵渊顿时摸不着头脑,他有些支吾地说:“以后,我再说。。。就是认真的。”

林文溪眸子里闪过一丝哀伤,旋即笑着说:“那还对我说不?”

赵渊颇觉又是惊雷一闪,林文溪到底是怎么了?说会,可自己分明从未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只想着对林文溪好,甚至也许性命都不会太计较,这明媒正娶,娶文溪?不,怎会。。。可他为何要这样问呢?说不会,可自己偏偏又无法开口!赵渊不禁心下烦乱,微微思索,便按照逻辑正儿八经地回答:“当我要明媒正娶你的时候,就和你说。”

林文溪对赵渊竖起大拇指:“你真是让人挑不出刺呀。”

“那是,那是,也不看是谁调教的。”赵渊咧嘴一笑。

两人当天下午一起去看望周楠楠,偏生撞上陈婉馨。募捐的事,两人都从心底感激这个聪明伶俐的女生,自是乘着周楠楠和王正娟在,不免谈笑风生,一时林文溪倒觉得陈婉馨并没有多可恨了。

王正娟看上去比周楠楠更为憔悴,平素英姿飒爽扎着马尾,此刻一头微暗的头发,有些紊乱地垂在肩头,眼圈深黑,眼窝有些坠陷,只是拉着周楠楠不肯放手。周楠楠倚靠着王正娟的胳膊,玩着那只毛茸茸的白兔娃娃,满意极了,居然渐渐就安睡下去。

几人不便再叨扰,便各自出去。

“放心,你家里人的事,我能搞得定。”陈婉馨悄声和王正娟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这件事,确实多劳你费心了。但是我们俩迟早都得面对,往后,还是交给我自己吧,毕竟,我爸妈那里也要脸面上过得去,他们还有自己的事业。”王正娟说。

“没关系, 从前我不知道,现在知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墨谦自然会多多关照的,其他的事,你能力这么强,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毕竟,楠楠从开学可是和家里彻底断了呀!”陈婉馨说。

王正娟这才点点头:“也谢谢你的支持,我这辈子最离不开的,就是这个小傻瓜了。”

陈婉馨大咧咧一笑,双手摆出一个心形:“祝福。”便往外离去,彼时林文溪和赵渊已经走远了。

陈婉馨从窗户下望着两人并肩前行的背影,心下十分疑惑,教务处,当真就这么放过林文溪了吗?

是夜,女寝静悄悄地,张安安和舒小曼大约上自习未归,陈婉馨见到舒小曼忘在床上的sh一u ji,抿了抿嘴,径自拿来,慢慢翻看里面的zhà一 piàn。

“藏的还很深!”陈婉馨冷冷一笑,继而去看张安安和舒小曼的聊天记录,查询到那一天时,那张zhà一 piàn果然出现了!

“呵,你瞒我,安安也不算太老实呢。”陈婉馨想着,原封不动地将sh一u ji放回去。

“骆扬,我很想知道,教务处那边怎么对林文溪还是半点行动都没有,林文溪的背景,你到底知道多少!”陈婉馨沉声问。

“我打听过了,他们只不过是没有先例,一帮老古董研究不出什么来。”骆扬提心吊胆地说。

“那你不会推波助澜吗?眼下赵渊已经筹到钱了,学校又不会让他吐出来,那让别人知道林文溪的这些钱真实的去向,是做慈善必须公开的吧?”陈婉馨说。

“大xiǎ一 jiě,事情都到这关头了,你就别急了,时候到了,自然就没问题的。”骆扬尽量让自己不动声色。可他太明白这个大xiǎ一 jiě了,实在是聪明得可怕,眼下她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就推测出林文溪的背景不简单,倘或真地让她知道林文溪的父亲林子伟,一直是老爷的死对头,那得生出多少风波出来。

“我看就有问题,第一件事,是你隐瞒我!”陈婉馨穷追不舍:“不然,你随便让人在学生里闹出点动静,要求林文溪把捐款的用途全部公示,不就齐全了?”

“大xiǎ一 jiě。。。”骆扬正欲说什么,那边却挂断了。

陈婉馨看着来电显示,林文溪,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接了diàn huà。

“我只是想和你说,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等了结了,赵渊就是你的了。”林文溪说。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么?”陈婉馨说。

“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只希望你以后真心实意地对赵渊,赵渊长这么大,太辛苦,太不容易。。。”林文溪便将所能知道的赵渊家里的状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陈婉馨听得心下阵阵地痛,如此这般的人,竟然在纪夫大学能如此出人头地,这简直是!他,只能配我陈婉馨!

“林文溪,你最好,不要骗我第二次!”陈婉馨冷声说。

“我和他,到底没办法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言尽于此吧!”diàn huà便挂断了。陈婉馨重又拨通骆扬的diàn huà:“行了,那事暂时不用做了,我相信学校对林文溪那小子的处罚已经下来了,而且不小!不过,我可警告你——‘墨世之都’,赵渊立功或者不立功,都不要给他‘墨’字头的奖励!我不想再出现第二个张东!”

“大xiǎ一 jiě,这个,可都得墨爷做主啊,而且,墨爷现在很看好赵渊呢,再说了,赵渊加入墨世,你和他不就更近一步了。”骆扬说。

“我不需要!你们平日做的一些勾当我清楚得很!张东被你们三拐两拐的加入你们,现在搞得被学校开除,你们还不是一直没能让他做得了什么事?下一步呢?你们是要逼他做什么呢?张东和我没什么大关系,你们怎么做,随便你们,但是,赵渊,别想加入!”陈婉馨厉声说。

“我尽量按照你的意思转达给墨爷,但是这事,是不是你和墨爷自己交代会更好呢?”骆扬说。

“你上次乘我在车上睡着,摸了我的手,想不想我把这事也和墨爷交代呢?”陈婉馨笑着说。

“大xiǎ一 jiě,我确实。。。我全按你说的去做!”骆扬惊慌失措地挂掉diàn huà,深悔当时情不自禁,恶向胆边生,竟然将陈婉馨的玉手轻轻抚摸,可陈婉馨,偏偏是醒着的!这大xiǎ一 jiě的心思。。。

男寝216。

“渊,你当时和我说,什么惊喜来的?”林文溪笑着问。

“你这时候怎么提起来了?”赵渊神秘兮兮地说。

“你找到云澈了,对不?”林文溪笑了笑。

“你。。。你怎么知道!我还想等这些破事都了了,我们再一起带云澈去找你说的那个世外仙子。”赵渊惊讶地说。

“事不是都了了吗?明天的课翘了吧,计算机专业非要学一年物理,无聊死了!”林文溪说。

“那。。。也好。。。”赵渊有些哭笑不得,这文溪最近几天,做什么事都这么毛糙着急,匪夷所思!

林文溪缓缓走出寝室,接听diàn huà。

“不是让你回来的吗?怎么还不回?”是林子伟怒气冲冲的声音。

“爸,我只有一件事没有了,等我处理完了,最多三天,我就回去!”林文溪朗声说。

“没得商量,你明天必须回家!”林子伟有些气急败坏。

“那你让弘轩叔叔把我绑走吧。”林文溪说着,倔强地挂上diàn hu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赵渊大智觅云澈

“紫云琴行换了老板,新老板就是云澈。”赵渊在路上得意地说。

“你怎么做到的?”林文溪实在是觉得匪夷所思,茫茫人海,自己竟然想都没有想到过如何去寻找一个只知道名字的人,他学习琴谱,只是心底有些侥幸,万一哪一天。

赵渊一直都是个有办法的人,他一直对林文溪常去的“紫云琴行”十分留心,刚好听说这家琴行要换老板。紫云,紫云,这两个字,可取得太巧了,赵渊冷静地想着。

他让王襄想了一些比如“云深何处澈,紫萍正冰心”之类的词语,联系紫云琴行,出资帮忙放在不少本地的网站上发布,借此挑选老板。

因林文溪经常光顾那家琴行,琴行上至老板,下至前台多少都知道纪夫大学林文溪的一些事情。最终,赵渊在所有诚意合作的人中,果然看到了云澈。他极力促使两方达成协议后,便与云澈见面喝了一次酒,只是当时jiān zhi繁忙,他无法抽出身,是以决定待家中事了,有空闲时,再陪同林文溪一起带云澈去找朱紫萍。

林文溪对赵渊的本事只有拜服了,这些事从赵渊口中说来轻松,但是如何取得紫云琴行老板的信任,如何说服他出资让赵渊找到放心的网站,而最后赵渊又是如何引导他们要选择类似云澈这样的作为店铺交接。至于云澈是否一定会看到网站上的消息,他又是否资金不足,云澈是否决心不够,这一切的客观因素,却最终因为某些运气成分,而得到解决。也许,正应了缘分的禅机,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求不得。两人次日逃了课,马不停蹄赶去琴行。

云澈初来乍到,就听说有学生找他,着实有些诧异。云澈这样钢琴有大成的往往修身养性,所以对林文溪的气质很是欣赏,他见到林文溪,颇有些同道中人的知己感,因为林文溪和他一样俊秀,和他一样身在俗世,却不惹尘埃。

林文溪看到云澈,白色西装,白色衬衣,白色皮鞋,一身玲珑剔透。两重墨眉若天际孤云,眉目清凉,面色苍白如纸,不知是房里的白炽灯的光线缘故还是怎么,他整个人身上像是笼着一层薄雾,似近非远。林文溪并没有再像看见顾曦时忍不住脱口成诗,并不说话,就着云澈房间的钢琴,十分熟练地弹奏起《彩云追月》,曲子虽然不精,但也流畅,韵律标准。

云澈起初并未多想,世间会喜欢这首曲子,会弹这首曲子的,比比皆是,不是每个人都足以和记忆中的某些人,某些事联系得起。他指导林文溪片刻,以为林文溪他们是过来拜师的,正要推辞。

“朱紫萍在大幕县隐水河畔居住,一个人。”林文溪正色说。

云澈的脸色倏忽变了。

听完林文溪说的一切,云澈脸色煞白,只喃喃说着:“带我去找他。”

赵渊正要回绝,学校一直课业繁忙,怎么也要找个周末再让林文溪领路。林文溪看云澈似乎已经对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起来,居然一口答应了。

“你知道去大幕县,那之后怎么坐车你想好没有?就算走路,你确定你记得路线吗?而且最近学校事情也比较多,这样吧,云澈,我们先回去商量下,你留个diàn huà,我们回头联系怎样?”赵渊忙劝阻。

云澈点点头,送林文溪出门时,近乎失魂落魄坐在琴行门口。林文溪回头看着,有些不忍,又想去宽慰什么,被赵渊一路拽回去。

“别人的事永远是别人的,你再帮忙也顾虑一下自己,就那次你帮卖水果的老伯,想没想过那些di piliu áng会对你自己怎样?”赵渊有些愠怒,自己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生气。

“哦,但是你也不用生气呀。”林文溪想想有些歉意,点头算是应答。

“我不想你一个人。”赵渊认真说,赵渊其实并不放心林文溪带着一个素未平生的人孤身前往大山深处。

林文溪释怀地笑了,赵渊眉头微微蹙起时,很好看。

第二天早晨,赵渊觉得再也无法相信林文溪了。

林文溪的被褥空空的,电脑也忘记关掉,赵渊看见上面全是查找大幕县城的地图,甚至于连图都被林文溪搜出来,打diàn huà问他,被告知,已经在去大幕县城的路上。赵渊深恨自己怎么就把寝室的电给接上,林文溪昨晚定然是几乎查了一晚上的资料,然后大清早悄悄跑的。

“你是狗改不了拿耗子!”赵渊冲林文溪气急骂着,匆匆扫了扫林文溪电脑上查阅的资料,嘱咐王襄上课帮忙答到,直奔长途客站而去。

好说歹说,林文溪终于应承下来,到了大幕县先等赵渊,汇合后再一起出发。入大幕县城境内之后,下高速再行一段水泥路便有车直接抵达隐水河的分支出,那里x hà一便极差了。赵渊不放心,又让云澈在diàn huà里确认再三,心口石块落地,才在车上昏昏沉沉睡着。

到大幕县,几经辗转,最后三人被送到一辆拖拉机上沿着隐水河畔一路驶向朱紫萍所在的地方,云中村。林文溪觉得名字十分好听,也无怪乎朱紫萍选了那里作为自己的最终栖息地。

拖拉机上,林文溪和云澈一路几乎要用载歌载舞来说了,若不是赵渊及时拉住林文溪,林文溪因为听着云澈对于钢琴艺术的论调,差点要手舞足蹈摔下去。而云澈答应林文溪拜师,林文溪差点跪下来就咚咚咚给了几个响头。赵渊觉得,林文溪在学校里是一个人,出了学校,就变成另一个人,后来他和顾曦言谈中无意说到这话,顾曦却说:“林文溪唯独和你赵渊在一起,才变成另一个人。”

拖拉机还没有开到隐水河的分流,林文溪又坚持要下车步行。拖拉机师傅减了些价格,只能原路返回。云澈却十分不解,明明师傅告知坐车也许半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到目的地,可不行又要活活煎熬几个小时。

“不管你什么时候去,她就在那里等你,那是你的终点,而我,却只有路上的风景。”林文溪笑着说。

云澈和林文溪颇有些心意相通,他也听林文溪说了纪夫大学的越野拉练,就安静下来。

隐水河分流,一条不知名的小溪一路蜿蜒流向云中村,分流处的屏障,叫牛头山。

郑凯托着自己朝山崖上攀登的矫健身影似乎还在,赵渊在帐篷里剥去自己外衣,舒小曼帮自己处理伤口的情景又入眼前,在那山上,他们一行人遇见滑坡,那样的雨夜,赵渊宽阔背上的温暖,一路担架的颠簸急行军,想不到一晃,半年了。林文溪久久站立在牛头山下,在河边折了一根枯枝,一边轻轻敲打沿路的茅草。去年时值深秋末,长河落叶枯晚霞,今年行将盛夏时,陌上芳草碧长天,这一路,林文溪竟然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田间小路,陌上烟雨,赵渊脱下外套,和林文溪并肩前行,而云澈则独自默默走在后面。

新稻青绿,稻田的香味混着泥土的芬芳,微微细雨中,人双行。白鹭偶或掠过漠漠水田,夏木苍苍,黄鹂亦在宁静中安然互鸣,一切世间的喧嚣烦恼仿若销声匿迹,惟余一片沧冥渺渺。林文溪忽地觉得,此情此景,竟在生命中的某一时刻出现过,这一襟陌上烟雨,这并立前行的少年,倘或时光荏苒,十多年前,是谁在耳边稚气地说:“以后,我要娶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渊溪再入云中村 朱紫萍不在家,应该是支教未归,她的父母却一眼认出了云澈。

彼时对云澈忧虑重重,现在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嘘寒问暖,杀鸡宰羊地要招待。云澈过意不去推辞,终归心下万般难言,手脚无处安放,面色苍白中涨起微微的潮红,他的言辞不利索,由得她父母张罗去了。

朱紫萍应该回来了,他们应该相见了。两人心照不宣,只是默坐。

这里的乡下宁静得纯粹,深蓝色天幕上,密密麻麻缀满了星辰,有和风过时,胸口盈着懒懒的暖意,在天地万物都以自己各相得宜的姿态入眠时,人便在这样的气息中变得无欲无求起来。林文溪很享受这种感觉,目光也在星光下,池塘的水波中变得十分柔和,说话轻言细语,偶尔赵渊逗一逗,就轻轻一笑,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无关,又一切和自己息息相关并十分衬合了心意。赵渊瞅见林文溪不时知足随意的笑脸,也就不闹了,安静下来,一时两人无言。

豆子剥完,夜微凉,林文溪又去内房抓来一簸箕大蒜,赵渊挑眉看看,会心一笑,和林文溪一起将蒜叶和根茎分开——林文溪觉得这样很好,就像一碗淡淡的糖水,多一分则入口粘稠,少一分又寡淡乏味,唯独这样,正好。

“谢谢。”林文溪说。

“要不是你,他们这辈子都没法见面了。”赵渊说。

“两个有缘分,怎么都能见面,不是我,也有别人。我是承载缘分的使者,而你,是使者手中的山盟海誓。”林文溪说。

赵渊瞪大了眼睛听不懂,指着大蒜说:“要是郑凯在这里,又会和我们科普大蒜是什么科属。”

林文溪沉着脸,顿了顿,把一肚子要发作的话咽进去,仿佛没听见赵渊的话,问:“你妈妈和爸爸为什么离婚?有你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子。。。应该。。。”

赵渊笑着说:“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林文溪听得出他一语双关,推了他一下,撑着手望着池塘出神,身子渐渐靠向赵渊,不一会居然睡着了。醒来,他发现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一盆水,还有一盒用了一半的香皂,而大蒜的活,已经干完了。因为大蒜的味着实很重,轻易无法除去。

赵渊有时候心思特别细腻,细腻每一件小事都让人感动,有时候又大大咧咧,仿佛一切和他不相关。林文溪忽然问:“赵渊,你真地是因为婉馨的那个理由,才主动接触我的?”

赵渊知道林文溪的意思,懒懒靠着躺椅,慢慢摇晃着,只觉得漫天的星辰都在随之起舞。

“是你主动招惹的吧?要不是我帮你,郑凯说不定第一天就拿你当开学祭旗了!”赵渊说。

林文溪别过脸,有些不好意思,这件事,已经成了他心底的小秘密。记得好像做过一件什么事,应该招惹到那个少时的伙伴,以为他会生气,不料他竟说:“我爸爸说,喜欢穿红衣服的孩子,性格都很火热,不会计较小事情的。”林文溪看见赵渊挂在床头那件火红色的球衣,竟莫名代入了这话。对于这话的确信,本身就没什么逻辑性,林文溪素来不是有逻辑性的人,所以,赵渊的事后不计较,却更让他确信了这一点。

“那你不应该好好教训我吗?”林文溪又问,随后低下头说:“反而。。。对我。”

赵渊不知如何回答,不再摇晃躺椅,他自认做事素来有分寸,进退得当,却在林文溪身上大大小小不知栽了几个跟头,譬如蹲下帮林文溪系鞋带,譬如抱着林文溪睡,帮林文溪煎鱼,然后一路留下两人独有的事情作为记号,还有冲上去打城管,也还有,近乎自然而然地跟了林文溪来这穷乡僻壤,为的却是林文溪从未许下过的承诺。

“我们之间,现在还需要说这些吗?”赵渊问。

林文溪顿觉平时素不惯儿女情长的赵渊,偶或吐出的惊人之言,虽则简单,却真真是一片情长皆有,尽在不言中。

夜终归深了,朱紫萍的父母拿了电筒来寻他们去休息,他们对林文溪感激得无以表达,乡下人憨厚,一个劲只夸着读书人好,懂事,善良,夸得林文溪不好意思,赵渊却硬又添油加醋把林文溪的一些小事说出来,俨然林文溪成了做好事不留名也不写日记的。

赵渊坐在几乎水汪汪得处处都要溢出水来的林文溪身边,已然如坐针毡,此刻蒙大赦般,匆匆收拾好,将房门关上。

深夜清凉,褥子有些微潮,月光洒过轩窗,落在窗下的雕花木桌上,风把糊着窗户的油纸微微吹动,赵渊张开单臂,舒展身体,笑着说:“如此良辰美景,是不是要借个肩膀给诗人发挥发挥。”

见林文溪毫无动静,才看见,月光如水洒落,林文溪恬静的笑容,像极了白日路边偶然见到的紫丁香,期待着,享受着。

浙源双臂交叉放在脑后,默默地注视着月光勾勒下,林文溪的轮廓,久久才能睡下。

明日,朱紫萍让云澈过来请林文溪和赵渊一起小酌。

林文溪当天听到了一段他所听说过最曲折的爱情故事,关于云澈和朱紫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五年契阔有qíng rén

朱紫萍和云澈是在大一相识,音乐学院。郎才且貌,女貌且才,在那样风月相关的年纪里,一场浪漫的邂逅,一场突如其来的樱花雨,他们从未相见过,彼此从不熟识,从未说过话,却不约而同牵着彼此的手。

不用任何语言,不经任何介绍,只是初次在校园里碰见,却自然而然牵着手,没有一丝的尴尬,纵使朱紫萍从未和男生牵过手。 

第一次的相遇,原本就是久别重逢。 

两人似乎前生有缘一般,从此被命运牢牢包裹,一起走过一段又一段长路。他们打算毕业就结婚。 

朱紫萍含羞将云澈先带回自己的家。不知是云澈带的礼物太贵重,还是他的优雅谈吐无法掩饰身上的潢潢富贵气息,朱紫萍的养父母不约而同提出反对。从不反抗养父母命令的朱紫萍第一次离家出走,只身远赴云澈那句“我和我所在的城市,等着你来复苏生命”的约定。

朱紫萍知道云澈家境殷实,却不想和自己简直是云泥之别。看到云澈家里的西洋豪宅时,当她看到那些衣着高贵的那些花园忙碌的佣人时,她再看看身边满脸纯净的男孩,脸色阴晴不定——他从未告知自己,他的家世,原来是这般显赫,他的出身,竟然如此高贵。

云澈是如此相信朱紫萍,知她不会因为两人的家世而移情易性,更知道她就算面对自己的父母,也能得体自如,因为在她心中,他父母的身份,从来只是未来老公的父母,是她以后的公公婆婆而已。

云澈的父母看到朱紫萍气质不凡,容颜俱佳而且知书达理,自然喜欢不禁,但当问及朱紫萍的家世时,云澈制止了。朱紫萍却一脸坦然地告知了自己的两姓家庭,生父母,养父母。

长辈们还是十分盛情招待了朱紫萍,但是云澈晚上却未能陪伴朱紫萍休息。

朱紫萍知道自己离家出走,剩下的,只有云澈了。让云澈父母接受自己,需要时间,所以,她很耐心地等待着。

然而朱紫萍没有任何机会去做家务,做饭菜,她拿手的所有事情,都有人代劳,一片心意只能每每在月夜晚上,独自弹奏和心爱的人一起最爱的合奏——云澈的父母似乎绝不给任何晚上他们独处的机会。

那个庄园,大的出奇,那些夜晚,却也空荡得出奇。两人曾经彼此约定,但凡有月色的夜晚,一定要在一起,小酌月下,合奏一曲《彩云追月》。云澈琴音激越,朱紫萍琴音优雅,两人合奏,曾经让多少校园的痴男怨女只羡鸳鸯不羡仙。然而这一切,都在云澈家的那个月夜,云销雨霁。入夜十分,朱紫萍难以抑制自己的思念,偷偷翻越了主人和客人花园的栅栏,看到了那一片春光旖旎的篝火晚会,看到躺在云澈怀里娇笑不止的火焰女郎。那样的纸醉金迷,那样的烈焰红唇,那样的高贵公子,恐怕是此生永难忘怀的吧。

朱紫萍次日就选择告别,她在这里呆了一个月,只因为云澈告诉自己,他会说服他父母,一个月他们见面的机会仅仅只有五次。每次都是相聚不久即匆匆别离。如果你早已心有所属,或者门当户对,又何必留我在此地苦苦等候。你定然还是爱着我的,但是你定然是十分为难着的吧,你是真笑还是假笑,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缘分这事情,纵使是天定,也胜不过人为吧,其实人为,那是不是也算冥冥之中的天定呢?

离别时刻,朱紫萍给了云澈一张纸条,最后一张,用尽卑微的身躯,拼出全身力气写着:“若顾惜,明日火车北站,中午等你来,我们一起离开。”

当天乌云覆盖,朱紫萍从中午等到了晚上,直到雨一直淋湿到自己的心底。她等到了晚上,晚上却雨疏风落,一轮明月当空,对影,照着她的单人。

他一定爱着我,朱紫萍十分相信,只是我们很无奈。我不求倾城富贵,不求终身锦衣玉食,但求于世界安静一隅,但求于明月行空之际,你还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只为彼此弹奏。我想我此生再难再拾起我的琴声,没有你,我一个音符都无法记起,没有你,我的世界,没有音乐。

朱紫萍次日坐火车独自回了老家,终日里一会开sh一u ji,一会关sh一u ji,一会弹钢琴,一会砸钢琴,痴痴呆呆。等她从痴呆中回过神来,却得知最疼爱自己的养母因心痛自己,阖然长逝,去世之前还惦记着这个任性女儿。朱紫萍悔不当初,发了最后一条短信给云澈:“一世情缘尽于此,感谢你,出现在我生命中的音符,我却要用一辈子去遗忘。若此生还有缘,使得我们仍在茫茫人海中,不用任何联系方式,不用其他任何方式,只是就这样相遇,我想那时候我还会牵着你的手,只依旧等你带我走。”此后除了一个闺蜜好友,世界上的所有人失去她的联系方式。

朱紫萍不知道,云澈被父母锁在楼内,为了要赴约,他情急之下,风度全无,哭喊着从三楼翻身跳下,摔成重伤,在医院一呆就是三个月。数天的无法动弹,能拿起sh一u ji拨号,却失去了朱紫萍的联系方式。云澈躺在医院,几乎任凭生死,恢复得也非常缓慢。出院后,云澈万念俱灰,离家出走,四处云游,直到一个好朋友从网上看到赵渊用心发布的信息,才匆忙赶来。经人明里暗里地暗示后,收购紫云琴行,才知道这一番恰巧,却正是赵渊努力尝试的安排,也却是林文溪念念不忘的心愿。

“五年。”云澈叹息,“我们整整错过了五年。”他紧紧握住朱紫萍的手,默默回忆数天前,如梦般地再次相逢。

那天,云澈站在朱紫萍的小屋门口苦等,直到傍晚,朱紫萍才提着路过自家菜地时采摘的青菜回来,一如那年相遇时,朱紫萍手中捧着一罐从泥地里搜罗的樱花瓣。那年她刚满十八岁,那年他玉树临风,十九整,见面只是微笑着,擦肩而过时,他牵住她的手,她没有尖叫,没有甩脱,而是两人一起并肩走在樱花飞舞中。

九年后,她已经二十七,他也不复年轻,二十八岁,年届中年,如果说上次的相遇是上辈子的久别重逢,感觉是妙不可言,那么这一次的相遇却是现世五年的错过,诸般酸楚,一言难尽。如朱紫萍短信中所求一样,云澈出现了,依旧牵着她的手。满园的牵牛花,似乎齐齐从浅红变成了深蓝色,在红日西沉时,和云霞一般沉静着,似乎开满了整个世界。

朱紫萍面上微微露出羞涩,看上去,却还是那般青春少女的姿态,而云澈,眼角却有着无法磨灭的沧桑,这些年,走过的路,唱过的歌,早已经在心中满满堆成音符,要慢慢分享给朱紫萍听。 林文溪忽然流下泪来,哽咽着问:“紫萍姐姐,什么时候,算是爱上了。”

朱紫萍沉吟片刻,回答:“当你一直替一个人忧伤,替一个人快乐,甚至分不清是忧伤还是快乐时。” 林文溪点点头,拒绝了朱紫萍想过来宽慰的念想,默默地离开琴行。

琴行安静,琴音似还为谁停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痛离别赵渊寻衅 “你说,男生之间可不可能有紫萍姐和云澈哥的感情?”林文溪在路上问赵渊。

“这话应该问小曼,再不行,问王襄。”赵渊叼着狗尾巴草,若无其事地说。

“你说,如果我和你也分开五年,再见面会怎样?”林文溪问。

“啊?毕业以后,五年不见,很正常吧。”赵渊吐了草,盯着林文溪说。

“哦。。。”林文溪沉默一会,又说:“要是我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五年,再见面会怎样?”

“我认不出你来了。”

“为什么?”

“女大十八变啊!你这种未发育的小毛孩,五年以后还不晓得会长成什么样!”赵渊笑着说。

“严肃点!”

“唔,我觉得吧,还是不要让这样的事发生吧。因为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不用回答了。”赵渊无奈地笑着。

“那万一发生了呢?”

“那要是你,你会怎么做,你看到我,会是什么反应?”赵渊反问。

“还是不要让这样的事发生吧。。。”林文溪撇了撇嘴。

“那万一发生了呢?”赵渊来劲了。

“是啊,万一发生了,你会怎么做呢?”林文溪问。

“那你呢?”

“你很无聊!”林文溪不免有些生气。

“顺其自然就好了啊,你不是说了,两个人要是有缘分,怎样都能见面么?”赵渊不禁挠了挠脑袋。

林文溪点点头:“是吧。”

当晚,林文溪说家里有事,需要先回去。

赵渊在diàn huà中确认林文溪安全抵达,方才放心。明日,他便要去接父亲赵铭将出院,再陪着住几天。这几天无非是父子俩和和睦睦地沟通,又合计一番欠下的债务,自不多叙。待得将去学校,赵渊试图联系林文溪一起出发,diàn huà却始终是无法接通状态。

待赵渊再回到寝室时,王襄冲上来就是一句话:“你和文溪私奔去哪了?他人呢?”

赵渊才知道,林文溪一直未回到学校。正当时,sh一u ji短信作响,来自林文溪。

“赵渊啊,我想不到,我们的故事,好像还没有开头,就要结束了。 我转学了,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你说过,如果有缘,还会再见。你说,我们再见面,会是几年以后呢?那时候,你到底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我很期待,却又很害怕。我害怕到时候,却是你忘了我。可我,是不会忘了你的。另:帮我关照关照顾曦,就说,我会想他的。再另:我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清廉的副书记的儿子,很抱歉现在才和你说,我只是,不知该怎么开口。再再另:本短信之后,sh一u ji停用,文溪临别寄。再再再另外,有人会来收拾我的东西,他叫弘轩,是我爸爸的保镖,很厉害的,你不要惹他,千万不要!再再再再另外。。。。”

短短两百多字,彼时一条短信只能容纳63个字,林文溪这些话,足足用了五条短信才发过来,赵渊盯着“再再再再另外”的这些字眼,仿若依稀能看到林文溪在一个一个按键打字时,蹙着的弯弯的眉头。再另外什么呢?为什么,不继续写下去。。。

赵渊跌坐在林文溪的床铺中,将短信反反复复看了数遍,心下好像忽然被掏空,这身边所有的一切,像是全无意义一般。他疯狂地拨打着diàn huà,终无法拨通,他不得不再次联系林文溪的父母。

“文溪转学了。”得到的,只有这么简短的一句话。

赵渊不能相信,他失魂落魄地在寝室里坐了许久,等到的,是辅导员领着一个黝黑精瘦,却满脸悍气的一个中年男子,过来收拾林文溪的床铺。

“你是谁?”赵渊坐在下铺并不肯挪动。

“赵渊,这是林文溪家里的亲戚,过来帮林文溪收拾东西,他转学了。”辅导员说。

“扯淡!我们和文溪这么长时间的兄弟,他要转学,怎么会一声招呼都没有打!”赵渊怒容满面。

“他不需要和任何打招呼。你让开。”那中年男子说。

“出示你的,出示你是林文溪亲戚的证据。”赵渊冷冷地说,他想起父亲叮嘱过的话,此刻脑袋却是一片混沌。

“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出示,赵渊!”来者绷紧着脸,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刀子一般落在赵渊身上。

“赵渊,别胡闹了。文溪的父母特地打diàn huà来照会过。”辅导员板起脸说。

“我不会让的,想拿东西?打赢我再说!”赵渊说。

“纪夫大学的人才果然多,我最近也很久没hu一 d一ng筋骨,就在这里?”来者居然笑了。

“弘叔,我们这位同学平时和文溪的关系很不错,您不要为难他,这样吧,我和他谈谈。。。”辅导员顿时急了。

“楼下!你先出去!”赵渊说着,目视弘轩,毫无怯意。

来人正是弘轩,奉林子伟的意思,过来将林文溪的一切被褥衣服等体己全带回去。

弘轩大步走出门,赵渊随后走出来,将寝室门反锁,打diàn huà给郑凯:“也和王襄说一下,除了我回来,否则任何人都不要打开寝室门!”

郑凯彼时正猫在舞蹈队的训练场,和王襄边侃着,边看几十朵花姑娘训练着,刚好被王襄借顾曦最近情绪不佳的事揶揄了一番,要收拾他,接到diàn huà,两人匆匆往寝室赶过来。

计算机学院男寝楼下是一片水泥空地,正是刚开学时,军训集合的地方,彼时三三两两的同学上课,下课,勤工俭学的,做实验的,还有几个在下面打羽毛球的,好不热闹,却听得人一声呵斥:“要打架了啊!不想挨揍的闪一边去!”

众人中,有认识赵渊的,忙拉了人围在一边,你传我,我传你,一时大家伙围成一个大圈子,那辅导员还在不住的劝赵渊呢,被弘轩一个怒目扫视得不敢动弹,只得帮忙维持观众秩序去了。好在学生肯听他的话,是以大家各自站在辅导员规划的安全线外,好奇地看着这两人,单挑比武,岂非武侠小说里写的,不料竟在生活中真实发生了,而且,辅导员还没能阻拦,大家愈发好奇。

只见赵渊怒容满面,呼喝一声就朝弘轩奔去。弘轩呢,面无表情,只在赵渊冲到时,左右腾挪。

在外人眼里看来,这场比试是极为精彩的,大家不料赵渊能跃得那么高,而且空中还能翻转,也不料赵渊出拳如此凶狠凌厉,却更想不到那中年人身法极为敏捷,而且,只是防守居多,竟然全未反击。

有稍微懂得散打功夫的男生,禁不住眉飞色舞地呼喊:“侧踹腿!过肩摔!双龙出洞!黑虎抖尾。。。”才喊了几句,被人提起衣领粗鲁地扔了出去,那扔他的人一脸愤慨:“我还降龙十八掌呢!”正是匆忙跑来的郑凯。

郑凯话音刚落,听得场子里弘轩大笑一声:“有道理!”方说完,侧身避过赵渊的一记高鞭腿,双手用力,赵渊几个踉跄后退数米远,捂着腰腹,面色陡然惨白。赵渊阻止郑凯上前,咬牙站起身,势若疯狂地又扑了上去,虚招实招并用,亦将弘轩着实揍了两拳,却全不在要害。这一下,赵渊闷哼一声,身子再次飞得老远,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鼻子已然流出血来。

郑凯见赵渊被外人欺负,哪里忍得住,赵渊此刻痛得说不出话来,连连打手势,郑凯却是不理会,扑了上去。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郑凯已经被拦腰扛起来,扔到地上骨碌一滚,手脚立时破了许多皮。郑凯再冲上去时,太阳穴猛然一阵剧痛,再次倒扑,但是到底方才胡乱一下,只觉得拳头揍到了个柔软的物事,心下正愧自己使了下作手段,却晕着脑袋站不起身。

弘轩不料被这大个子使了阴招,下体一阵剧痛,怒从心底起,正要欺身上前,将郑凯结结实实地教训一顿,一个孱弱的身影拦在他面前,一张脸涨得通红,面色紧张,显然是极为害怕,却仍然张开双臂,牢牢地挡着:“不许你打他!”

弘轩一怔,这般小孩子,他兴许一巴掌就能撂倒,却生生止住身子。

“行了,小朋友,你算讲义气,给你个面子!赵渊,你还有话说吗?”弘轩问。

“输了就是输了,我不多废话!我只问两个问题,第一,文溪安全不?第二,你怎么知道我是赵渊!”赵渊颤巍巍地站起身。

弘轩昂然一笑:“文溪很安全,不劳操心!第二点,他只和我提过你,而已。”

弘轩想起林文溪临走时,叮嘱过:“你要是收拾我的东西,不要欺负我寝室的人,尤其是赵渊,可能会拦着你。”

“我怎么知道哪个是赵渊呢?”弘轩笑着问林文溪。

“那个,长得最帅的,你这辈子见过的人中,只有他长得最帅,就是他了。他很厉害的哦,你不要小看他。”林文溪说。

弘轩彼时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幼稚极了。自然这番话,他不可能对赵渊说的。

几个人被人围着嘘寒问暖地,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弘轩又叫了几个人,将林文溪的电子琴,书本,被子等等所有物事,尽数搬光。

“这个不是他的,你们谁放错在他的柜子里了。”弘轩指着一件红色运动衫,径自去了。

赵渊看着这运动衫,眼眶遽然一酸,他找了很多次,都没有再找到这件衣服。这件衣服,便是第一天在寝室里见林文溪时所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受严惩支教他乡 林子伟数日前便和林文溪说过,犯下这样的事,纪夫大学没有办法留他了,他对林文溪的处罚是,暂停学业,去扬子县一个极偏远的小山村支教半年,再以后,安排他以交换生的身份,进入邻省的一所师范类学校。

不仅林文溪不解,连妻子黄夕雅亦是大为不惑,这样说来,林文溪的前程也许几乎是断送了。

“他在纪夫大学太惹眼了,当初我就反对!”林子伟满脸严肃。

“那不是你要调查陈天骄的女儿zu一 bi的事惹出来的?不然人家会联系媒体报道么?”黄夕雅很是不甘。

“这事亏得我压下来了,报纸才没登文溪的名字,要不然,现在我那宝贝儿子已经扬名立万了!还有,做错了事,自然要查,你说大事化小,那越野比赛的公平和透明性在哪?”林子伟问。

“陈婉馨,也没有真地占名次,最后不是放弃了吗?你又何必?而且这些不算什么大事呀!再说了,人家找文溪的碴来抹黑你,你难道不知道找他女儿的事吗?”

“他女儿比文溪聪明一百倍!从来没闹出过什么惹眼的事!从高中到大学,人人交口称赞,口碑好得很,难道我给她生搬硬造个罪名吗?人家也没有给文溪扣什么帽子吧,还不都是文溪太张扬!新生联赛,非要拿第一,别人就怀疑我林子伟徇私舞弊,现在搞出个什么虚假募捐,还用的是他老子的亲爹的名义!这孩子再不管,在纪夫大学还呆得下去?你不要面子,我还要这个脸!”林子伟皱着眉头,铁青着脸。

“别的不说了,我怀疑有些事情,多少和他那个诡计多端的女儿有关。以后,我会让弘轩不时在那里给我查一查。”林子伟说。

“文溪也说了,他过年被人关在所子里,在学校又被那姑娘欺负,他也不好受,一气之下,动用些身份,也确实没有做坏事,是帮同学捐款,确有其事的,你多引导引导不行吗?每次有什么错,不是打,就是骂,他一个孩子,你。。。”黄夕雅说着,眼圈不禁红了。

“夕雅,这孩子从小邪性多,要不是我好歹能镇得住,活脱脱就成了个纨绔子弟!你说引导,棍棒也是引导,处罚也是引导!这次让他下乡历练,他会明白我的苦心的。”林子伟抚摸着妻子的一头秀发,颇为怜惜地说。

“那样穷的山旮旯里,子伟,我有时候真地想,到底是不是因为。。。你才对他这么狠心。。。”黄夕雅忽地落下泪来。

“我从前没有介意过,以后也不会介意,没有介意过他,也没有介意过你。”林子伟温和地说。

黄夕雅点点头,泪水却是止不住了。对于这个丈夫,她委实亏欠太多。自从生了林文溪,黄夕雅便被诊断再不能生育,一向视传宗接代为紧要大事的丈夫,却在这关头义无反顾地和自己结发这么多年,黄夕雅自觉再无甚可争辩了,只得暗暗不时托人送些衣物食品贴补林文溪罢了。

赵家村的村长和校长在村门口一直等候并迎接新任支教老师的到来。

让林文溪意外的是,校长居然只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姑娘而已。一行人坐着拖拉机一路颠簸,到了一座山脚,途中村干部反复查阅林文溪的推荐信,上附的zhà一 piàn,让他十分担心,这样的白脸文弱书生是不是能习惯这样一年到头赤贫的山村。然而林文溪在拖拉机上一路颠簸,竟然坐得十分稳当,下来又是很长一段山路,他也能健步如飞,丝毫不需要自己这土生土长的农家人刻意放慢步伐等他。

村长放心笑了,虽然是个大学生,但是吃苦耐劳,无需特别对待,但是一定要保证人身安全。只是让村长不解的是,diàn huà里,乡长微微咳嗽着说:“另外,隔几天就汇报他的生活情况,呃。。。还有身体健康和情绪,呃。。。还有,感情状态。”

“你别多心,他就是个纪夫大学的学生,只不过品学兼优,才上大一的学生就来我们这里支教,年纪也偏小,未成年的,所以我要格外留心一下而已。”乡长无奈地笑着,早晨他才接到林局长亲自来电,严厉地说得极为清楚,要求一视同仁,不得暴露身份,不得特殊照顾!可过不久,他的妻子,林夫人的diàn huà又来了,如是三番地一再叮嘱,他怎敢不留心呢?

顺山而上,山路拐得林文溪很快忘记了方位,到一处较平坦的地方,总算有泥土和石块砌成的台阶,拾阶而行,两边竹林苍翠,生机勃勃,台阶尽头,是学校。学校坐落在小山村地势较高的一座山的山顶里,因这里土质十分松软,逢雨天容易小范围滑坡,但从来没有出过大事,为着学生安全,建校特地选了这里。

学校外面环抱着是一望无际的竹林,竹林外围是蔓延开来的灌木丛,这里几乎没有什么茂密的丛林,这多少打消了林文溪担心会有老虎,野猪之类的凶猛野兽出没的念头。他搬着全部行李,环视着这所学校的校长亲自为他安排的寝室——学校里唯一的一间平房。平房里只有一个衣橱,一张铺上凉席的木板床,一个小煤炉,一些日常生活用具,十分简朴,却被收拾得分外整洁,连脚下的水泥地都被清理得十分干净。被后来他才知道,这间平房是校长的住所,是她推辞不过,勉强答应住进这间学校里最为“奢华”之所。只因林文溪的到来,校长提前几天就将自己的体己收拾出去,住在另一边的瓦房了。

只是,供水不足,一应生活用水都需要从山下运上来。除此,林文溪觉得一切都颇合心意,最合心意地,是山上居然完全没有任何x hà一,只有一条diàn huà线,连着一个公用diàn huà。这样,自己大可以不被母亲时时给jiān k一ng着,而且,在林文溪最深处的心思里,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不知赵渊再见到自己会是怎样的表情,说什么样的话呢?想到这里,林文溪心底泛起一阵阵酸楚。

学生们因另一个老师ci zhi回家结婚,清闲玩闹了很长时间。校长的对外支教申请已经得到多次批复,却一直没有老师下来。这两天知道会有老师支教,却不料,竟是这等气质不凡的人物。

林文溪也知道,支教没有一分钱工资,只包吃住。

这里一个年级分一个班,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统共三个班,每个班一天四节课,周末看情况放假。三年级的学生只要课业跟上乡里小学的进度,学年结束就可以参加kǎ一 shi,只要及格就有资格去乡里的小学读书。也意味着,从三年级开始,这里出去的学生就要选择住读,生活全部自理,这对他来说,几乎是无法想象的。

所以,林文溪在面对这些小孩时,格外多了许多怜惜。

每天上六节课,课余还有不少学生因对林文溪这个新老师的喜爱,会缠着他让他带着一起去玩耍。

在学生眼里,林文溪就像会变魔术的魔法师。

上课能教唱很多好听的中英文儿歌,虽然他自己总是忘词。他还可以在课余教他们叠纸飞机,纸鹤,青蛙,黄鹤楼,灯笼,也会带着他们用绿叶编头环,女孩子戴着,美极了。他还可以随时教他们很多自创的小诗,虽然不常为他们解释。

只是,有学生偷偷找到林老师在卧室里悄悄写的诗,林老师却怎么都解释不清楚。

—— 

“夜色真好 

所有的事情

是同一种颜色

我不用眼花缭乱

不用回避  

就算看不见你 

只要专注在那片温暖的寒凉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独在异乡为异客 这一晃,三个多月便过去了。

时光如水清歌,这几个月,林文溪日以继夜,宵衣旰食,身体却比从前好了许多。他兼任整个学校百来个学生的语,数,外,音乐,劳动,体育老师,早已成了颇具威严的孩子王。这三个月,除了黄夕雅联系上了三次,便再无任何人的音讯,父亲林子伟,更是只言片语全无。

这日,林文溪默坐幽篁竹间,手抚村长向上级申请了许久才购置的唯一一台比较高档的电子琴。风过竹间,竹影登墙,临风抚琴,曼曼清歌:“你会感受爱,感受恨,感受原谅,生命总不会只充满悲伤,他走了带不走你的天堂。。。”

据说七夕出生的人,逢牛郎织女相会,是受鹊桥祝福的xg 儿,感情道路平坦安定,会一辈子幸福。也有一说,七夕是牛郎织女相会时,却也是分别之夜,如果是在七夕后半夜出生的,往往预示情路坎坷,福祸难料。而林文溪,却恰恰是七夕深夜时,降临在世上,今年的七夕,正好是十八岁生日。

这么多年,林文溪每年的生日大致相同,母亲黄夕雅精心炒些小菜,买上果汁饮料,林子伟无论如何忙,都会在这一天在家休息,一家人一起庆祝。小时候林文溪总以为那是父亲疼惜自己,长大才渐渐好奇,怎么每年过生日没有生日蛋糕,也没有蜡烛,却都有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呢。

有些懂事的林文溪,有些生气,于是有一年七夕,他倒了盆温水,把整束玫瑰花全给抖落,美滋滋地享受了一番玫瑰香薰沐足。彼时,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早早就进卧室了,里面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做什么,及至父亲大人心满意足地出来时,红玫瑰早已是花退残红,成了“花千骨”。好在父亲大人心情似乎极好,只让林文溪把《长恨歌》抄写十遍,于是林文溪便额外抄了一张小纸条,塞在父亲大人的卧室里,上面写着“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父亲大人气得满面涨红,却是无可指摘,林文溪觉得,他是在那一夜,懂了些什么的。

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生日,林文溪有些模糊了,总觉得应该是四岁还是五岁那年,儿时那个哥哥和自己玩过家家,还做了个木质的小花轿抬着自己,说是迎亲。怎么就想不起来了,林文溪重重叹息一声,抱着日历侧身躺着,眉头舒展开来,只记得当时的幸福就好,何必一定要回忆起种种细枝末节。  

次日暴雨如注,七夕这天,却正好是学校放半个月的暑假之时,这亦是意味着,林文溪的支教生涯即将结束。前两天,弘轩已打diàn huà来告知,亦初八,下午会来接林文溪回家。

下午第二节课结束,不到四点钟,村里的农夫农妇都已经挤在校门口的台阶上,排着队等着自家的孩子。若是在平时,他已经一股脑拥进院子里,成群聊着谁家娃不听话,该怎么打之类的话。不过在听说有从省城知名大学下乡来支教的高材生代课,能想得到的尊重方式,却是各自手中提着农家特产,安安静静排队等候。

林文溪本想婉拒所有学生家长的礼物,却不知这小山村的乡亲们如此直率,一说不收礼,就以为只收“脑白金”,着急得不行,问自家孩子是不是表现不好,让林文溪狠狠责罚,甚至有家长直接把孩子拉过来,当众就给了他一耳刮子,骂他不争气,不听老师的话。林文溪拉过那个无辜的孩子,无奈之下,一一收了礼物,有地瓜,黄瓜,干豆角,窝窝头,玉米甜杆,尽是儿时自己和玩伴“偷鸡摸狗”四处蹭过的美味。

老天这是要让自己把儿时的事,回忆个够吧,林文溪嘴角漾散着幸福又微苦涩的笑容,看着每个学生。

“二牛,记性很好,背书很快,长大一定很有出息。” 

“玉梅,手很巧,教的折纸就数她折得最整齐。”

林文溪将一名又一名学生的手递给他们的家长,让所有人惊讶地是,这几个月,林文溪竟然能将三个班一百来个学生的名字样貌一一对得上号,并且他们的喜好,优势,林文溪了解得一清二楚。 

“孩子们都很听话,都很乖,这个晓锋,有点调皮,喜欢打架,不过只要好好和他说,他就会听话,不去欺负低年级小朋友。而且,他体育很棒,身体底子很好,是个好苗子。”林文溪拉住一个个子比较高挑,皮肤黝黑的孩子,笑着帮他擦拭鼻涕。

“哎哟,林老师,你可别弄脏了手,我这娃,痞得很,你打打骂骂就好,别对他太好,就是贱骨头。”那农妇眉开眼笑,一边拧着孩子的嘴巴,边骂:“林老师对你多好,你再欺负同学,回家打断你的腿!” 

旁边有个小孩就哇哇哭了,抽噎着说:“老师,他不欺负低年级的,专们欺负我们同班的,呜呜呜。” 

林文溪笑着将他抱起来,用额头抵住他的鼻梁,笑着说:“小杆子,他欺负你,你就和他赛跑,你的长跑短跑谁都比不过,你还可以打他一下,再跑开,又打他一下,又跑开。”叫小杆子的学生破涕为笑,那些家长也没料到林文溪竟是这么教导孩子的,颇觉得新奇和好笑。 

晓锋转回头说:“看在林老师的面子,我以后不打你,但是你不能经常扯翠花的辫子!” 

小杆子听了,觉得被告了状,羞得又想哭,林文溪轻轻给了他一板栗凿,说:“都岁的孩子了,要成小大人,不要经常哭嘴巴,要哭的话,仰头看看蓝天,就不会想哭了。”

“你是我林子伟的儿子,从今天起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哭!要哭就仰头看看天!”这是父亲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林文溪独自回去,校园忽地空无一人,只有门口一个保安老头子,正张罗着收拾东西,明儿待林老师下山,便锁上半个月,迎来新开学。他听说,又有新老师要过来了。

“林老师,你教得这么好,我们都舍不得你呀。我那小孙子在你手下,成绩是芝麻开花一样,下半年就考进乡镇的小学了!”保安老头子一把拉住林文溪的手,絮絮地说着。

“他很聪明,靠的是自己,我就是稍作引导而已。”林文溪很客气地说。

“哪里哪里,我那儿子要是以前也能碰见你这样的好老师,就不用扛一辈子的锄头啦!”老头子激动得眼圈都红了,不住道谢。

“新来的老师,我相信也会很好,乡亲们的事,上面都放在心头的,还会有很多个林老师出现在这里。”林文溪郑而重之地说。

“好,好,林老师这么说,我是一百个放心啊!”老头子顿时精神抖擞,昂昂抬头,利落地收拾着这个校园小院。林文溪深挽裤腿,弓背弯腰,冒着雨在操场中清理堵塞的排水渠。

傍晚的天,阴沉得就像永夜的降临,廊子里的风挟着暴雨洒在林文溪身上,他不遮不掩,任由雨水将自己浇透。昏黄的灯泡在房间里被不知何处的风吹得微微摇摆,灯影摇晃着,就像黑暗在林文溪身上的呢喃和安抚,林文溪朦胧地望着如豆般的灯火,不知几天之后,又将启程,去哪所大学呢?该有些时间,回去纪夫大学看看吧。赵渊,如何了呢?顾曦还在为郑凯伤心吗?回去,又有何意义,再一别,便不知年月滋味了吧。

diàn huà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像鬼哭狼嚎一般,林文溪吓了一跳,接过diàn huà,是村长说风大雨大,担心林文溪在校舍不安全,要派人来接林文溪下山休息。林文溪着意推辞了很久,才打消村长的疑虑。

下山,估计又要被请去各个村干部的酒局,本来林文溪也不会推辞,作为林子伟的孩子,他早想过会有那么样的时刻,他会代父亲举过酒杯,按照父亲原本的计划,他从纪夫大学毕业,就将去海外留学,回来会考公务员,一步一步向上攀爬,或者,也许会像陈婉馨一样乘坐直升飞机,至于未来到底如何,林文溪不知道,大抵也就那样了,只是一个闭合的环,他逃不出去,从来也没想过要逃。

接过diàn huà,林文溪忽然觉得肩上寒意沁人,风从门口灌进来,冷得他直打哆嗦,便检查炉子,火正旺,可以烧烧热水。

林文溪又想起去年寒冬腊月,自己洗了一个多月的冷水澡,竟然离奇地没有感冒,想必这盛夏的风雨,也不能拿自己怎样,不觉间,忽然又想起那个人,在洗漱间一边洗冷水澡,一边捏着嗓子学自己唱歌,想着,心头有些尴尬。

却惊奇地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是含着笑的。

林文溪对着镜子挤眉弄眼,轻轻抚摸额头,十八岁,褪去了一切青涩,嘴巴里也密密麻麻开始爬着一些胡茬,果然不似高中那会,人人称赞的“玉面郎君”了。再抬头,林文溪忽然发现,镜子里除了自己,陡然又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欢喜冤家再聚首 林文溪的心口陡然下沉,来不及看他的长相,拿起镜子前的剪刀,冲那人摆出生死相搏的姿态。

剪刀砰然落地,林文溪就知道,区区校门,怎么挡得住他。可是,他到底又是怎么找上来的?

三个多月不见,半个世纪的久远,豆苗的灯光中,赵渊一袭雨衣,正随着门口的风纷然扬起,身上穿着的,赫然便是初见时,他走入寝室的那件衣服,后来被林文溪鬼使神差偷偷拿了藏在自己的柜子深处,离开寝室时,却一时来不及找寻。下身,是那件黑色运动长裤,裤脚泥水占满,一双黑色的球鞋,已然湿透。

“想过我没有?”赵渊伸开双臂。

“没有!”林文溪转过脸去。

“让我看看小骗子的鼻子变长没有。”赵渊褪下雨衣,径自上前,在林文溪面前站立。

粉面桃腮,吹弹欲破的肌肤,终是变得有些紧凑,上面亦是镀了一层淡淡的古铜色的光泽,比军训时更显了一分成熟的韵味。本是白衣白鞋,浅蓝牛仔或者休闲服,看上去就像出尘仙人一般的可人儿,硬是穿着的确良短袖,亚麻手织短裤,足底,亦只是一双打了补丁的橡胶凉鞋不过,他要是再脸红,就好像不太明显了。

赵渊捏住林文溪的下巴,让他转过脸来,看见一双盈盈的泪眼,个中相思,赵渊如何能看不懂,一时所有想说的玩笑话,到了嘴边,只变成了:“文溪,我想你了。”

“又淋雨了,是吗?”赵渊的手在林文溪的背后反复游移:“你赶紧烧热水洗澡,一有什么事就这么糟蹋自己,真不知道你这文化人,是不是懂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几个字的道理。”赵渊边埋怨,边要去拿挂在衣橱侧面的毛巾。林文溪却紧紧地抱住他,不肯动弹。

“别动,我不想这是做梦。”林文溪喃喃自语,屁股却被用力拍了一下:“你做什么。”

“相信不是做梦了吧。”赵渊嘿嘿一笑。

林文溪顿时松开他,什么情绪都没了,可赵渊却不肯松手了。

“又是为什么?”林文溪没好气地问。

“我也怕是做梦。。。”赵渊笑着说。

林文溪伸手拍他的屁股,结结实实打了他一下,赵渊却并不反抗。

林文溪问:“一般情况,你不是要伸手挡一下,显得你战胜了我吗?”

“今天,你想怎样就怎样。”赵渊温柔地在林文溪耳边说。

林文溪吓得一跳:“你要干嘛?”

“替你过生日啊。你今天,满十八岁,成年了,总要有个像样的—成——年——礼吧。”赵渊笑着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知道!”林文溪问。

“你上写的七月七,别人不知道,我是清楚的,咱们老家,不都兴农历生日么?”赵渊顽皮地摸摸林文溪的脑袋,径自去角落烧水。

火苗舔舐赵渊的面庞,他身上很快热汗连绵,不一会,脱了上衣,继续添加柴火。

林文溪远远地坐着, 林文溪侧身见赵渊古铜色的肌肤,流淌着的热汗,在火色的勾勒中,直直是一副极具艺术欣赏性的阳刚男子画像,便拿出画板,慢慢画起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林文溪问。

“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居然就在我出生的老家支教!我听我表弟说什么林老师林老师的,下午过来接他,一眼就看到你了!”赵渊咧嘴一笑。

“真地是。。。缘分。。。”林文溪苦笑一声。

赵渊终是被炙热烤得不行,唤他:“冰块儿,过来给我凉快凉快。”

“别乱动,不然把你画成王襄。”林文溪说。

“王襄的膝盖已经插了很多根箭了。。。”赵渊十分无语:“话说,王襄和安安差点分手了。”

“正常。”林文溪头也不抬:“你花心花得太假,他花心,每次都像真地,能不出事么?”

“我怎么就花心了?”赵渊抹了把汉,接过林文溪顺手抛来的毛巾,直直擦了起来。

“王苓,胡语晨,张紫,张可。。。”林文溪放下画笔,漫不经心地掰着手指头。

“合着你冷眼旁观,一清二楚嘛?那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算在内?”赵渊笑呵呵地说。

“我和你。。”林文溪一时失语。

“是么,你怎么能和那些凡夫俗子比,我的天仙宝宝。”赵渊咿呀地笑个不停,大夏天的,在这里烧热水,他自己都不禁觉得有些疯狂。

“顾曦才是天仙宝宝。”林文溪暗暗一笑,问: “对了,说到顾曦,他和郑凯如何了?”

“你赶紧,继续画,我和你说。”赵渊不免催促。

林文溪拿起笔,在上面左右勾勒几笔,显得十分耐心。

“他和郑凯和好了,郑凯给他买了全套厨具,又搞定了他所有舍友,帮他在寝室里专门收拾块地方好随时炒菜,连抽油烟机都能装得上。。。”赵渊笑着说。

“太好收买了,这孩子,要是我,非得让他把观音像还给我,然后摔个粉碎!”林文溪说。

“那我会接住的。”赵渊说。

“你又不是郑凯!”林文溪忽地有些恼了。

“我比郑凯的活还好。”赵渊自得地说。

“什么活?”林文溪问,只见赵渊神色迷离,在一片炙热火焰的蒸汽中,伸出舌头,轻轻舔自己的嘴唇,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扔下画板就往外跑。

“哎哎?我说你没事生啥熊气啊!”赵渊忙上前来看,林文溪转身不语。

赵渊见到简笔素描画中,自己侧脸对着火光,身上的线条在林文溪的笔触下轮廓有致,虽不全像自己,却是熟识的人一眼能看得出这边是赵渊本人。只是,那两只顶在头上的,毛茸茸的耳朵,怎么看,怎么扎眼,那两只圆圆地瞪着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像只哈士奇!赵渊沉着脸说:“你是看犬夜叉入迷了吧!”

“犬夜叉有这么丑么?你有没听说过,哈士奇是最笨的狗。”林文溪说。

“我?笨么?”赵渊促狭地笑着,手掌拂过林文溪微微发红的面颊。

“是么?你热不热呀?”林文溪笑着问。

赵渊抹了把汗:“你去那火炉边烤一会试一试!热不热!”

“你累不累呀?”林文溪又问。

赵渊邀功般点点头。

“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林文溪又是迷一般地笑着。

赵渊疑惑地伸出舌头。

“哦,那上面有三大瓶热水,早就烧好的——哈士奇先生!”林文溪指了指角落处的三个热水瓶,咯咯地笑出声来。

“林文溪!!你过分。。。”赵渊觉得方才的样子,可不活生生成了一只哈士奇,顿时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掐着林文溪的脖子:“先洗干净吧,准备好!。”

林文溪踌躇了很久,只是不肯动。林文溪的这个宿舍,却并没有另辟出房间来作为洗澡间,平时林文溪是挂好窗帘,紧锁房门,独自洗完,便出去看一会星空纳凉,便即休息。

赵渊左右环视片刻,说:“你还是直接脱吧,反正你要是把我赶到外面去,你的窗户就会破两个洞。”

“不洗了。”林文溪说。

“听话,别感冒。”赵渊走上前,轻轻拍着林文溪的肩膀,缓缓先将他的上衣脱去,正要动手解裤带,林文溪说:“你背过去,我自己来,不许回头!”

赵渊背过身,坐了片刻,转过脸:“文溪,水烫不烫哇?”

一声尖叫,直将宿舍撼得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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