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名为爱》 正文 1.第一种爱 病名为爱 作者扁平竹 第一章 北城的天气一直阴晴不定的,白天还晴空万里,到了晚上雨就一直下个不停了。 雨水滴落在车窗上,发出的声响有些扰人,徒增了一抹燥意。 刚从气候干燥的巡北回来,何愈还有些不适应。 胸口像是积堵着一股气,此刻迫切的想要发出来。 她抬手看了眼时间。 九点了。 她足足被堵在这里半个小时! 从刚才到现在,那辆迈巴赫一直停在前面。 怎么也没个交警来管管。 她不耐的按响喇叭。 急促而烦躁,仿佛在述说着她的心情一样。 又过了十来分钟。 她实在忍不住,降下车窗冲着前面那辆路虎喊道:“大哥,你们还走不走了?” 雨水争分夺秒的往里面钻,不给她分毫喘息的机会。 有围观的热心群众撑着伞过来告诉她:“哪是迈巴赫不想走,前面还有辆五菱挡着呢。” 说罢,他摇头乐道:“这年头,还真有鸡蛋敢和石头碰呢。” 他们在这堵了多久那群人就站着看了多久。 这么大的雨,何愈最起码还有个车顶挡挡。 果然,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 麻烦不到自己身上,都挺乐意多看会。 后面的车越堵越长,地下车库的出口就这么被堵死了,不时有喇叭声传来,刺耳又尖锐。 算算时间,交警也差不多快来了吧。 她低头拿出手机给小莲发了条短信。 消息发出去以后,她将手机锁屏。 前面那辆迈巴赫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应该是司机,他撑着伞绕到后座。 天色不算暗,隔壁夜总会门口的光线映照过来。 何愈在心里小小的感叹一番,不愧是有钱人。 漆黑的伞面和精致结实的伞柄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一把伞而已,非得做成她买不起的高端样子。 他将伞面往里倾,打开车门。 男人从车上下来,一身高定西装,袖口往上卷了一截,白皙精瘦的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 个子很高,应该在一米八八左右。 司机举着伞,尽可能的往他那边靠,生怕他被雨淋湿。 男人手上拿着一张浅灰色的方帕,捂着嘴,轻咳了咳。 他很白,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白,眼睑垂着,睫毛很长,眼底泛着淡青色。 他咳了几下,又止住声,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握着方帕的手收紧,青筋微显。 整个人看上去禁欲又病态。 男人往回走,经过她时,视线微偏,隔着单向透视车窗和她的视线对上。 眸色很深,眼尾略微往上翘,是很典型的桃花眼。 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很快就挪开了视线。 似乎看到她了,又似乎没看到。 男人走后大概又折腾了半个小时交警才过来,听旁边那些围观了全程的人讲,好像是那辆五菱故意挡在那里的。 何愈赶时间,没心思听故事,一踩油门就走了。 一 雨还在下,不过雨势减少了一些。 司机接完电话以后,看着徐清让:“小李已经查出刚才那群人的来历了。” 风有点大,徐清让又咳了几声。 “让他先别管。” 极轻的一声,话尾几乎带着气音。 被雨水冲刷以后,又弱了几分。 司机点头:“是。” 远处,奥迪的车灯劈开无尽的雨夜。 顾晨把车开过来,司机开了车门等徐清让上车以后才收了伞,坐到副驾驶。 顾晨看着后视镜里的徐清让,面带担忧的问道:“还好吧?” 徐清让身体本来就不好,虽然去深山里调养了一段时间,看样子也没好多少。 后者没说话,眼眸微沉。 顾晨轻咳了咳,欲言又止:“那个” “今天博物馆给我打电话了。” 声音从后座传来,像是沉默多年第一次开口讲话,低沉且暗哑。 淡然的没什么情绪,却偏偏又似带着一抹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他略微抬眸,轻声问他:“你说,博物馆的人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顾晨在心里暗骂一声,这人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变态,明明知道答案却非要再问一遍。 顾晨看了眼副驾驶座的司机,把他随便放在一个酒吧门口:“今天辛苦了,去喝点酒吧。” 话说完,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现金递给他,“去吧。” 司机道过谢以后拿着钱下了车。 车门关上后,顾晨轻叹了一口气:“是季渊” 徐清让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早就猜想到了。 用他的护照坐飞机去了美国,又用他的身份进了拍卖行,花他的钱拍下了那个青铜鼎。 最后捐给国内博物馆。 也难怪博物馆会给他打电话。 顾晨打开储物层,拿出那份报纸递给徐清让:“这是今天的日报。” 他伸手接过,翻开。 财经板块最上面那行加粗过的标题格外显眼。 房地产巨鳄远赴美国,花费三个亿拍下战国青铜鼎,捐给国家博物馆。 顾晨在导航上输入目的地:“不过孙医生说了,这次他很老实,除了花三亿买了个青铜鼎以外,什么也没做,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徐清让轻轻摩挲着腕间的佛珠,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他问:“孙医生什么时候回来?” 顾晨看了眼时间:“好像是明天。” “对了,你现在是回家还是去酒楼。” 为了答谢,博物馆特地组了个饭局。 之前打来的那个电话就是告诉他地点,并请求他一定要过去。 佛珠在指间轻缓的往前挪动。 徐清让沉吟片刻。 “推了。” 顾晨欲言又止:“可” “就说我身体不适。” 顾晨知道他的脾气,也没再多说了,转而拨通了那个电话。 一 何愈好不容易从乡下回来,她的朋友们说要约她出来放松放松,结果她前脚到,后脚就接到她妈打来的电话,说她爸病了。 连床也下不了,让她回去一趟。 何愈想起上次她被她妈用这招骗回去,结果她口中那个连呼吸都费力的父亲,举着戒尺整整追着她跑了一下午。 何愈现在后背还是痛的。 她爸反对她学考古,当初她背着他们偷偷改了志愿,毕业以后,又毅然决然的去了考古研究所。 整天上山下乡的顶着大太阳挖土背土。 也不怪她爸反对。 他们这一行有一句话,那就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 实在是太累了。 她哆哆嗦嗦的开了车回去,一直徘徊在门外不敢进去。 小莲偷偷跑出来给她通风报信:“这次老爷没生气。” 何愈暗自松了一口气,推开门进去。 小莲又在后面补了一句:“不过好像是骗你回来相亲的。” 何愈刚踏进去的那只脚猛的收回。 不等她开溜,里面就传出一阵轻咳声:“怎么,我不让你妈说我快死了你就不肯回来是吗?” 何愈干笑两声:“没有没有,您这话说的太严重了。” 她闭眼,认命一般。 死就死吧。 客厅里的气压有点低,老爷子是大学教授,虽然已经退休了,但以前的那些学生还和他有联系。 他翻了翻桌上的那本相册,从里面抽出一张来,递给何愈。 “这是我以前的学生,叫顾晨,年轻有为,长的也符合你们年轻的审美,抽个时间去见一面。” 何愈试探的开口:“我要是不去的话” 老爷子脸一黑。 她急忙改了口,“那真的就太不合适了。” 老爷子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我把你的电话给他了,他明天应该就会约你出去。” 话说完,他就在何母的搀扶下上了楼,走了两步他又停下,“对了,今天也不早了,外面还在下雨,你就别回去了。” 何母冲她使了个眼色。 何愈连忙点头:“好。” 她爸的身体每况愈下,她也不敢再违背他的话。 怕真气到他了,病情又会加重。 医生说了,他的情绪不能有太大的起伏。 当天夜晚,何愈果然接到了那个叫顾晨的男人打来的电话。 听语气,他对约自己吃饭并没有多大的兴致,想来相亲也是她爸套路的对方。 她爸天生就有这种本事,他不主动开口,但就是能一步一步让你走进他下的套里。 “你看明天行吗?” 男人的声音温润轻缓,礼貌有度。 何愈明天正好没事,她翻看了一会资料,点头:“行。” 二楼的卧房里,何琛坐在床上叹气:“其实比起顾晨来,我更喜欢小徐。” 何母听到他的话,第一个反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身体和精神状况” 何琛半天不说话,脸上满是可惜。 徐清让是他最满意的门生,虽然话不多,但是很聪明。 这孩子似乎独来独往惯了,身边也没什么朋友。 毕业以后他就出国了,何琛和他之间的联系算是彻底断了。 还是半个月前他去医院复查,看到担架床上被推进来的急诊病人。 听说服了大半瓶的安眠药自杀。 氧气罩之下,他看到了脸。 是徐清让。 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怎么偏偏就 何琛又叹息一声:“睡吧睡吧。” _ 何愈睡觉很死,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她磨磨蹭蹭的换上衣服出去洗漱。 对于她这种在野外工作惯了的人,化妆倒成了一件很累赘的事。 不过她长的好看,皮肤也好,就算是在野外生活了那么久,也一点都没晒黑。 十一月份了,平常的北城早就开始下雪了。 今年还推迟了一些。 至少没有去年那么冷。 何愈多穿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她心里想的是早点吃完早点完事。 地点定在挽月居,是一家人均消费高的吓人的酒店。 每个包厢都被屏风隔开。 旁边分别画的是鹤和山水。 最中间是毛笔写的天道酬勤四个字。 这家酒楼对外的宣传就是里面的装修全是古董。 来这里吃一顿饭,何愈基本一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真壕。 顾晨应该来了有一会了,面前放着一个透白的茶壶。 他起身将她面前的茶杯倒满,低声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顾晨。” 何愈道过谢以后,也自报姓名:“何愈。” 他把菜单递给何愈:“不知道何小姐喜欢什么,我也不敢自作主张帮你点。” 何愈扫了一眼,随便点了几个菜。 顾晨比她想象中的话要多一点。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何愈:“听教授说,你是学考古的?” 何愈喝了口茶,点头:“恩。” 心里却在盘算着她爸该不会把她所有的老底都掀出去了吧。 顾晨侧目看着旁边的屏风:“那你能看出这些屏风的年头吗?” 何愈头也没抬:“不超过五百年。” 顾晨吃惊:“你还没看呢。” “刚刚进来的时候多看了一眼。” 自从听说这个酒楼里的东西都是古董以后,她就对这里很感兴趣了,可惜实在太贵,没舍得。 这次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她就多看了一眼。 “厉害啊。” 刚才服务员来的时候顾晨特地问过,四百六十年。 他的话对何愈很受用。 “我们学考古的,对年纪可是最敏感的。” 她这里的年纪指的是物品的年纪。 尤其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那种,其实很多是靠肉眼看不出来的。 顾晨眉眼一抬,看向她的身后,唇角带着一抹笑意:“是吗,那你看看他的年头有多少。” 何愈诧异,转头看了一眼。 身高腿长的男人站在她身后,外套搭在臂间,眼睫微垂,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神色淡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就好像在看一个普通的茶杯一样,而不是在看人。 何愈看见他腕间的佛珠,认出了他就是昨天那个男人。 “二十九。” 不太肯定的语气。 顾晨轻笑出声:“我看你是学算命的,不是学考古的吧。” 何愈微撇了嘴,她就是乱猜的。 她爸昨天说了顾晨的年纪,她看两人看上去像是相熟多年,年纪应该也相仿了。 徐清让在旁边坐下来。 他全程都很安静,一句话也没说。 只不过他的手实在是太符合她的审美,何愈的视线几次都被吸引了过去。 他脱了外套,他扯开领带,他将筷子平整的摆放开,他轻轻摩挲着腕间的佛珠。 每一个动作仿佛都被无限放大了一样。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皮肤细腻白皙,甚至能看到皮肉之下的血管,可是又不会显得羸弱。 优雅却又很有力。 仿佛被他按住就无法挣脱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种爱 顾晨说话的声音让她把视线从徐清让的手上挪开。 “教授和师母的身体还好吧?” 何愈点头:“都还好。” 她爸的病基本只要她不气他,就不会有事。 饭菜端上来后,顾晨时不时的会问她几个问题,来缓解这安静的气氛。 徐清让全程都没怎么动过筷子。 顾晨似乎也没什么胃口。 所以全场最饿的只有何愈一个。 她一觉睡到中午,到现在还什么也没吃,肚子都是空的。 何愈饭量不大,没吃多少就饱了,她放下筷子。 顾晨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早,要不去逛逛?” 何愈无所谓。 反正她也看出了顾晨对她没有那种男女方面的意思。 太早回去的话也不好交差。 “好啊。” 她答应的爽快。 旁人握着筷子的手一顿。 顾晨看了眼徐清让,复又将视线移回何愈身上。 长的是挺漂亮的,只是除了漂亮,好像也没有其他太突出的优点。 在他们的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了。 何愈带他们去的是北城的博物馆。 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了。 “要是你们自己来的话,估计得排很长的队。” 这段时间博物馆人很多。 她的专业是考古,喜欢的东西也是这些记录历史的东西。 就算是顶着大太阳挖一个月的土她也毫无怨言,因为那是她所热爱的。 年轻人,本来就应该怀着一腔热血和孤勇。 她一一给他们讲解着每一件物品的来历和年岁。 顾晨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果然,人只有面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时,才是会发光的。 他们走着走着,就到了人最多的那个展示台。 是一个巨大的青铜鼎,因为之前的新闻再加上刚展出,所以来看的人很多。 “这个你们应该听说过吧,战国青铜鼎。” 顾晨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徐清让,岂止是听过啊,捐出这个青铜鼎的人就站在他的旁边。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在他的身体里。 说话间,何愈的手机响了。 她错目看了一眼,是周然打来的。 和顾晨说了一声抱歉后拿着手机去旁边接电话。 “你快点过来啊,我在bell等你。” 周然最近跳槽成功,被大公司录取了。 前几天就说要请客。 何愈看了一眼前面,身高腿长还长的帅的男人本来就是焦点所在,更何况这样的焦点还有两个。 她的视线落在徐清让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很危险的气息,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淡然又冷漠。 仿佛傲立于世一般。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男人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何愈笑了笑,没有一丝偷窥被发现的窘态。 这种时候,就是要越平静才不会尴尬。 她走过去,面带歉意的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待会还有点事,要不你们自己再看会,里面还有” “没关系的。”顾晨打断她的话,表示理解,“何小姐有事的话就先忙。” 何愈再次表达了歉意以后才离开。 徐清让眼眸淡淡的垂着,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顾晨看着他:“人走了。” 徐清让收回视线,仍旧没有开口。 顾晨叹了口气。 他早就觉得徐清让今天怪怪的了。 他之前也不是没相过亲,徐清让这个人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 在他的眼中,似乎没有什么是有意义的。 他所做的,全都不是他想做的。 而是他觉得能让他的存在变的有意义的事情。 可当徐清让听到顾晨说何教授安排自己和他的女儿相亲。 破天荒的,他问他要了地址。 安静良久,徐清让咳了几声。 “你八点是不是还有个应酬?”顾晨不放心,“我帮你推了。” “不用。” 语气很淡。 他将方帕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扣上银色袖扣。 神色更淡。 一 bell是夜总会的名字,有三层,一楼是普通的酒吧,二楼是包房,提供一些特殊服务。 平时那些大公司高层谈生意都会来这里。 三楼的装修和酒吧没区别,男男女女,灯红酒绿,总会有些不小心擦枪走火的事情发生。 周然这次进的是大公司,一向抠门的他难得大方一次,点了好几瓶四位数的酒。 搁平时想都不敢想。 白悠悠晃着酒杯调侃他:“怎么,找到喜欢钢丝球的富婆了?” 周然一脸得意:“你知道我这次进的是哪个公司吗?” 何愈配合的问了一句:“哪个?” “ji!” 不怪周然嘚瑟,ji的确是大公司,听说公司背后的负责人就是那个新闻里花了三亿拍下青铜鼎的男人。 旗下产业多的吓人。 白悠悠趁机敲他:“进了ji怎么能只点这几瓶呢。” 她招了手:“再开一瓶路易十三。” 周然目瞪口呆:“姐姐,你是想把我押在这里抵债吧。” 白悠悠挑唇:“怕什么,喜欢玩钢丝球的富婆多的是,更何况你长的正好是富婆喜欢的那一款。” 何愈酒量还行,只是他们点的都是烈酒,还没喝几杯,她就有了醉意。 白悠悠问她:“听说何叔叔今天让你去相亲了?” 何愈叹了口气:“我爸现在简直就是一个易碎物品,我根本就不敢反驳他的任何意见。” 白悠悠拍了拍她的肩,表示同情。 未几,她的视线移到何愈身后,舌尖轻舔了下唇角。 “看到一个优质男。” 何愈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从楼上下来,光线朦胧,只看出了个大概。 侧脸有点熟悉。 那酒的后劲足,视线开始变的模糊,眼睛也睁不太开了。 醉意不动声色的自眼底攀升,猝不及防的撞进了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里。 如深潭一般,让人有一种不慎失足掉下去就再也出不来的错觉。 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男人眼底微沉,朝她走了过来。 有点熟悉。 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何愈挑唇冲他做了个k。 白悠悠有些尴尬的挡住脸,这人一喝醉了就这样。 她是杏眼,可是笑起来眼角会往下,弯成月牙一样。 菱唇泛着水光,嘴角沾了些花生末。 梨涡若隐若现。 喉结轻滚,徐清让的指腹紧紧按着腕间的佛珠。 像在极力抑制着什么。 朦胧的灯光掩盖了他眼底的迷恋。 末几,他将那块干净的方帕放在她手边。 然后走了。 何愈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这人从过来到离开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真怪。 徐清让刚上车就咳个不停,司机打开储物柜,手忙脚乱的从里面拿出药,倒了两粒在瓶盖上,递给他。 徐清让接过后也没用水,直接干吞下去。 药吃多了,也就熟练了。 他捂着胸口,大口呼吸着,手背微屈,忍出了青筋。 司机一脸担忧:“要不要给李医生打电话?” 他摇头:“不用。” 缓过来以后,系上安全带:“走吧。” 片刻,他突然觉得烦闷的不行,开了车窗,冷风吹进来。 他松开领带,又脱了外套,却还是没有得到缓解。 只要一闭上眼睛,无边的黑暗里全都是她。 他抬手挡住眼睛,靠在椅背上,喉间发出一阵轻叹。 怎么会有人,连喝醉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种爱 白悠悠咬着牙把那两个喝成死猪的人扶出来。 她叫了辆滴滴,站在酒吧门口等。 冷风呼呼的吹,旁边那个穿的不多,这会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 “你知道人死了以后会在什么情况下千年不腐吗?” 一旁的周然快速抢答:“因为他拿防腐剂当老干妈拌饭吃!” 何愈笑的摇摇欲坠,学着李云龙的语气夸他:“周然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白色的大众开过来,按了按喇叭。 白悠悠皱了皱眉:“行了行了,上车吧。” 话说完,她把他们扶上车。 因为想到何愈家正好离这边,所以白悠悠决定先把何愈送回去,再送周然。 车开到她家门口,白悠悠扶着何愈下车,车门还来不及带上,她突然想起这里是何愈她爸妈的家。 毕业以后她就搬出去住了。 如果让何愈她爸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她应该会死。 在白悠悠正在考虑要不要再把她弄上车的时候,门开了。 何琛从里面出来,看到她们了,眉头紧皱:“你这丫头” 话还没说完,白悠悠只觉得肩膀一轻,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何愈已经上了车。 她着急忙慌的坐在车里冲她招手:“快上来。” 白悠悠礼貌的和何琛打过招呼:“何叔叔晚上好。” 然后不等他开口就上了车。 车倒出去以后,何愈松了一口气。 白悠悠问她:“刚刚不还醉的连路都走不了吗?” 她一本正经:“我刚才突然感受到死亡的气息,然后瞬间吓醒了。” 回到家以后,何愈随便洗了个澡就躺床上睡了。 宿醉之后往往伴随着的是第二天的头疼。 到了研究所以后,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头重脚轻。 苏微递给她一袋豆浆:“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她叹了口气,趴在桌上,嘴里咬着豆浆:“别提了。” 苏微眉头微皱:“到底怎么了?” 何愈直起上身,左手拿着豆浆,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我昨天啊” 苏微面露紧张,担心她是真出了什么事。 不料何愈咧嘴笑了起来:“喝了这么多瓶酒。” 她边说边伸手比划了一下。 苏微无奈的摇头:“熊孩子。” 小陈过来拍了拍她的桌子:“刘姐让你把上次在巡北画的图拿去给她。” “我早给她了啊。” 何愈在桌子上翻翻找找,“那玩意儿我画完就给她了,哪敢留到现在啊。” 小陈凑近她,小声道:“你说该不会真的是一孕傻三年,刘姐生个孩子把脑子给生傻了吧。” 怒吼声从身后传来,刘姐难得喊了一次小陈的全名。 所里顿时静了下来,但也就那么一两秒。 爆笑声如雷贯耳。 小陈脸有点红。 何愈实在想不通他爸当时怎么就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其实拆开来没什么,合起来念就怪怪的。 陈归投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小陈正忙着去堵那些跟着喊他名字的人的嘴,所里闹哄哄的。 笔筒旁边的手机震了几下,铃声清脆。 何愈看了一眼。 没名字。 她按下接通键。 “哪位?” 男人的声音急切而低哑。 仿佛带着无尽的疲倦:“是我。” “谁?” 他似乎停下了,轻声叹息:“何小姐,存备注是一个好习惯。” 这个声音和自这个称呼 何愈反应过来:“顾先生?” “恩,是我。” “有事吗?” 那边安静了一瞬:“是这样,我可以麻烦何小姐帮我一个忙吗?” 一 上了车以后,何愈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忘了问他要帮什么忙。 顾晨全程都很严肃,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应该真的是很严重的事吧。 何愈没有多问,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事,居然会拜托她来帮忙。 鉴定古董的话她倒是可以帮帮忙。 路程有点远,几乎到了郊区。 何愈摇下车窗往外看了一眼,装修平平无奇,除了占地面积大了一点,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不过这地方风景出了名的好,地价也是出了名的贵。 风水也不错。 像何愈这种职业出生,对风水其实更加敏感一点。 古时候那些大户人家一般死后都喜欢找风水先生挑一个风水宝地了再下葬。 所以往往风水越好的地方,你往下下一铲子,说不定能挖出好几个墓来。 顾晨把车停在旁边,何愈解开安全带下车:“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顾晨输入密码把门推开:“去了就知道了。” 进去以后何愈才知道什么叫低调内敛的豪,里面的装修不是那种偏欧式的现代风。 看上去让人觉得很舒服。 屋子的主人似乎不喜欢喷香水,连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都没有,只有竹子的清香。 客厅旁边分开有两条通往外面的长廊,她好奇的出去看了一眼。 居然还有个花园,中间是一个喷泉,靠里种满了竹子,还有各种花花草草,一看就是园艺工人定时打理过的。 她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大自然的气息,世外桃源啊这是。 顾晨在里面叫她:“何小姐,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何愈转身进去:“什么事?” 顾晨看着从里面锁上的房门,眉间满是愁容:“今天晚上你可以在这里留宿吗?” 何愈一惊,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顾晨整理了一下言语:“是这样,徐清让你应该认识吧,昨天见过的。” 何愈点头。 “他”顾晨犹豫良久,“他最近精神状况不是很好,今天又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肯见,所以我有点担心。” 何愈眨了眨眼,没说话。 “他也是何教授的学生,希望你能看在这个情面上帮个忙。” 几乎哀求的语气。 上一次徐清让这样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的时候,顾晨还在国外,等他回来的时候徐清让已经躺在急症室里洗胃了。 大半瓶的安眠药,他全给嚼了。 何愈虽然没有理清徐清让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和她在这里留宿有什么因果关系,但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在哪睡不是睡。 再加上他们都是她爸的学生,应该也不会讹她。 还能赚个人情,到时候打发她爸就有理由了。 “行啊。” 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顾晨松了一口气:“谢谢。” 他松了松领带,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对了。”他欲言又止,“虽然有些为难,不过我还是希望何小姐能试一下,让他从房间里出来。” 毕竟他现在的状态真的很危险。 何愈整个人都是懵的,却还是点头应道:“我试试吧。” “真的太感谢了。” 顾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去找何愈,徐清让话不多,就算是和顾晨在一起也说不了几句话。 再加上情绪很少外露,他似乎淡漠惯了,周边的环境很难影响到他。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斯文儒雅的徐清让。 顾晨根本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莫名的,他总觉得徐清让对何愈的态度有点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可以他对徐清让的了解,这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他不喜欢住的地方有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在,所以这么大的居山园平时都是定时有人过来打扫。 除开这些时间,是不许任何人来的。 顾晨也是赌了一把。 他走了以后,何愈敲了敲房门:“徐先生,你在里面吗?” 没动静。 她耸了耸肩,很快就放弃了,应该是睡着了吧。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譬如徐清让为什么要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再譬如顾晨为什么要她在这里留宿。 她都不知道。 她四处看了一遍,房间外面有堵墙是缩进去的,里面嵌了一尊大佛。 面前还竖着几根燃了一半的香,下面都是香灰。 想来这尊佛供在这里应该有段时间了。 想到徐清让腕间的那串佛珠,他信佛啊? 这场景太过严肃,被一尊佛这么看着,何愈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耳旁传来一阵轻咳声。 何愈抬头。 男人穿着深灰色的卫衣,下面是黑色的长裤。 越发衬的他肤色白。 他握拳抵住唇,咳了几声。 末几,垂放下手。 “要香吗?” 声音有些沙哑。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和何愈讲话。 从昨天到现在。 不是问她为什么在这里,而是问她要香吗。 何愈摇了摇头:“不用。” 他低恩一声,没再说话。 外面风有点大,这个季节天气本来就有些阴晴不定,再加上徐清让穿的少,何愈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要不要先进去?” 他不知道在看哪里,有些出神,听到她的话后才将视线移回来。 半晌:“恩。” 进去以后,徐清让问她:“喝什么?” 何愈不挑:“都可以。” 徐清让拿了一盒茶叶,言简意赅的问她:“茶?” 何愈点头:“可以的。” 他长了一张很符合现代审美的脸,桃花眼,高鼻梁,薄唇,甚至连下颚线都够吸引人的目光了。 可举止行为都透露着一股和他年龄不符的淡然。 斯文儒雅。 “第一次看人泡茶?” 何愈回过神来,将视线从他的手上挪开。 “我爸经常泡。”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将茶杯洗净以后放到她面前, “你呢。”他微抬眼睫,轻声问她,“你喜欢吗?” 何愈皱了皱眉:“我不怎么喜欢。” “那你喜欢喝什么?” 几乎是脱口而出:“酒。” 徐清让轻恩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给她面前茶杯倒满。 何愈喝了一口,很香,而且还很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种爱 何愈喝了一口,很香,而且还很醇。 “其实少喝几次还不错。” 徐清让没说话,又给她倒了一杯。 何愈一连喝了好几杯,肚子都有点涨了,她突然想到顾晨刚才的话。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她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所以问的小心翼翼。 徐清让的袖口往上卷了一截,看手腕线条也不是那种羸弱型的。 虽然看上去身体不怎么好,可应该还是有坚持锻炼。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手指骨节微动。 不紧不慢,不急不缓。 何愈总觉得看着他做事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他轻声开口:“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想休息一下。” 何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是顾晨太过大惊小怪了。 她低头时,面前的茶杯又满了 这个季节天黑的早,何愈强撑着饱腹感把那杯茶喝光,在他继续给自己续杯之前问他:“我今天睡哪?” 后者手一顿。 何愈四处看了看,这么大的地方应该挺多空房间吧。 “我隔壁有一间空房。” 隔壁啊。 也行。 何愈点头:“好。” 他口中的空房的确很空,似乎是没准备有人住进来的,除了个衣柜以外就是一张床了。 徐清让进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床棉被:“这里之前没人住过,不过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何愈应了一声,她刚准备从徐清让手中接过那床棉被,结果他直接绕开了她。 挽起袖口,屈着腰,替她把床铺好。 “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就行了。” 何愈愣怔片刻,点了点头。 怎么看这人都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没想到居然这么熟练。 这么一对比,自己似乎什么也 不过她挖土挺拿手的。 对,至少还有一技之长。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半夜,白悠悠打电话和她诉苦,何愈穿着徐清让给她的衣服站在园里。 两人身高差太过悬殊,袖子有点长,她卷了一截又一截。 电话那边白悠悠正和她吐槽同剧组的演员:“你说他多大脸啊,一场吻戏居然ng了十几次,一看就是故意的,什么人气小生,我看就一色胚子。” 夜晚风大,何愈缩着脖子往里靠。 外面只有几盏壁灯发着微弱的光,指间那抹橘黄若隐若现。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何愈心猛的一抽,条件反射的就把未燃尽的烟头往衣服里藏。 何愈之前抽烟被她爸抓到过几次,下场那是相当的惨,以至于她现在都有点心理阴影了。 灼烧感让她痛呼出声。 那边白悠悠听到她的声音连忙问她:“怎么了?喂?何愈你在吗,说话啊何愈” 徐清让皱着眉头握住她被烫的那只手,把烟头拿出来。 白雾腾升,他忍了几下,没忍住,别开脸咳出声。 急切又剧烈。 何愈也忘了疼痛,连忙问他:“你没事吧?” 徐清让摇头:“没事。” 他回房拿了烫伤药,小心翼翼的替她涂抹上去。 触感很凉。 何愈不知道是他的药膏凉还是他的指腹本身就很凉。 涂抹上去以后疼痛减轻了很多。 她看了眼被烧出一个洞的袖子,这衣服一看就很贵。 “对不起啊。”她面露歉意,“这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上完药以后,他把东西收好。 “不用。” “这怎么行呢,你说吧,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徐清让停下动作,看着她,沉默良久:“这样吧,你帮我个忙,衣服我就不用你赔了。” “什么忙?” 徐清让拿了一串钥匙给她:“我进去以后,你帮我把房门从外面锁上,六点过来给我开门就行。” 从外面锁上?这也太他妈奇怪了吧。 不过毕竟是别人的私事,何愈也没多问。 “下午六点?” “早上。” 她一惊:“早上?” 现在已经两点了。 她看了眼袖子上的洞,一咬牙:“行吧,六点就六点。” 谁让自己还欠着债呢。 她也没怎么睡,打了四个小时的游戏,正好六点。 天还是黑的。 万籁俱静,什么声响也没有。 何愈也不是没有过整宿不睡觉的经历,这会还是挺精神的。 她拿了钥匙过去把门打开。 正好看到男人在换衣服。 西裤松垮的垂在腰间,皮带散着,甚至还能看到腰腹的肌肉线条,结实好看。 男人不闪不躲,没有一丝慌乱。 他抬手,慢条斯理的将衬衣扣给扣上。 微抬下颚,和何愈的视线对上。 白的几乎透明的肤色让他带了一股病态的美感,再配合此时的景象。 仿佛刚完事一样。 脸一红,她道歉以后关上门。 徐清让换完衣服后出来,鼻梁上架了一副金边眼镜。 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禁欲了。 他低头挽着袖扣:“你先去洗漱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待会打个的就行。” “没事,我正好也要去公司,顺路。” 见他这么说,何愈也没继续推辞了:“谢谢。” “盥洗室在二楼。” 何愈皱了皱眉,他家这么大,她怎么知道在二楼哪里。 徐清让看她没动,以为她不想去二楼。 “我房间里面也有一个。” 徐清让又整了整领带:“牙刷在第一排第二个柜子里,毛巾在第二排第二个柜子里,杯子的话,洗手台旁边那个是干净的,没用过。” 她一直以为别的房间之所以空是因为没人住,直到她进了徐清让的房间以后才觉得自己那个想法简直是大错特错。 有人住的房间同样也很空。 再加上地方大,所以显得更空了。 甚至有几分萧条。 她洗漱完以后,看到旁边放了一瓶药,药名已经被撕了,白色的瓶身孤零零的放在那里,仿佛在备着不时之需。 司机没来,是徐清让开的车。 何愈刚上车就睡着了。 模模糊糊中,她觉得脸颊有点痒,像是谁的指尖从眉尾滑落,最后落在唇角。 触感有点凉。 她微拧了眉,侧着身子,换了姿势继续睡。 人却没醒。 一 何愈原本是想让他把自己送到路口就行的,毕竟她家住的偏,一般没有哪个公司会和她顺路。 “没事,顺路。”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就这么带过去了。 何愈沉默片刻,实在没忍住:“原来我家楼下那个小卖部的幕后老板是你啊。” 话说完,她被自己的幽默给折服了。 多么有趣的灵魂啊。 徐清让神色未变的开车。 她收了笑意。 突然感觉很挫败。 小区不大,位置也不太好,离上班的地方很远。 但胜在便宜。 以何愈的经济情况也只能付的起这里的首付了。 道过谢以后她打开车门下车。 现在刚好七点半,天刚蒙蒙亮。 路上不是出来晨跑的年轻人就是去菜市场买菜的阿姨。 空气中都带着寒意。 何愈把外套的帽子带上,哈了口气往小区走。 路过的阿姨看到她了,和她打招呼:“回来啦?” 前段时间巡北一个农民在开荒的时候挖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木牌。 后来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接到电话过去,发现那是一个元代早期的墓。 何愈他们去巡北待了两个月。 她嘴角微挑:“早回来了,蒙姨这么早就去买菜啊。” “还说呢。”被唤作蒙姨的女人佯装恼怒,“还不是康康那个小兔崽子,非说要喝什么骨头汤。” 何愈笑道:“康康在长身体,肯定要多吃点。” “还长身体呢,都胖成什么样了。” “胖点好啊,胖点有福气。” 蒙姨笑瞪了她一眼:“就你嘴甜,待会去我家吃饭,不许不去啊!” 徐清让看着马路对面笑意晏晏的何愈,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一些。 那个女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让她笑的这么开心。 好想知道。 胸口传来的钝痛感让他回过神来,他收回视线,镜片之下的眸色微沉。 他竟然在嫉妒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嫉妒到发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种爱 那段时间周然一直给何愈打电话吐槽,大公司到底有多变态,又苦又累,他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星期了。 刚见面,他就扯着自己的头发给何愈看:“你数数,看还有几根!还有几根!” 何愈一脸认真的数了起来:“一,二,三,四” 周然面露不爽:“你还真数啊。” “不是你让我数的吗?” “那我让你吃屎难道你还真的去吃啊?” 周然坐在椅子,脸上满是愁容,“要不是看它给的钱多,我早尥蹶子不干了。” 何愈没忍住,笑出声来:“你尥个蹶子我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人尥蹶子呢。” 周然垂头丧气的往后仰,安静了一瞬,突然发出土拨鼠尖叫:“啊!我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在凌晨一点前睡觉了!” 她看周然整个人像是瘪下去了一样,挥了挥手机:“悠悠在拍戏,探班去吗?” 他立马来劲了:“去去去!” 周然本来说他来开车的,不过何愈以疲劳驾驶太危险为由,害怕殃及到自己为由,把他从驾驶座上赶了下来。 剧组在东临。 这部剧的逼格挺高的,上到导演编剧下到摄制组,都是业内都顶级的。 如此大手笔,听说是某个金主为了捧人。 至于捧的是谁,那就不清楚了。 外界猜测很多,但谁都说不准,毕竟女主已经是一线女星了,本身就是流量,没有捧的必要。 一顿猜测下来,就成了女二号白悠悠背靠金主好乘凉。 如果不是何愈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恐怕也要信了。 白悠悠饰演的女二号,和之前的逢女二必恶毒的标配不同,她饰演的是一个身娇体弱的芭蕾舞演员,因为车祸,导致她再也上不了舞台。 整个人活的混混沌沌,后来遇到男主角。 一个有人格分裂症的抑郁症患者。 主人格就是个阳光大男孩,乐观爱笑,弹的一手好钢琴,不过因为童年的经历,让他的精神状况变的不太好。 有时是睡觉,有时是遇到打击,次人格就会出现。 他看上去斯文安静,其实阴郁病娇。 主人格喜欢女主角,次人格则喜欢的是女二号。 中场休息,白悠悠脚上还打着石膏,她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你们两个的良心终于舍得长出来了,还知道来看我。” 旁边有工作人员递给何愈一瓶水,她道过谢以后看着补妆的白悠悠:“我那是被周然给烦的。” 周然梗着脖子冲何愈喊:“你丧尽天良,你没同情心!” “行了。”白悠悠皱着眉,“你别在我耳朵旁边喊行不行。” 这天冷,不像夏天,摄影棚里热的跟蒸桑拿一样。 妆也不容易掉,化妆师给她补了下口红,然后又扑了些散粉就算完事了。 白悠悠穿的少,这场拍的是夏天戏,助理拿了一张薄毯给她盖腿上。 她冷的哈了口气:“今天正好杀青,待会你们和我一起去吃杀青宴。” 何愈礼貌性的推了推:“我们去蹭饭会不会不太合适啊。” 末了,她又一脸期待的凑过去:“陈安去吗?” 陈安是这部剧的编辑,他之前写了一本考古题材的小说,何愈看了不下五十遍,都快翻烂了,现在还在她的床头放着呢。 白悠悠长腿交叠:“去啊,他肯定会去,听说这次那些金主投资商都会过来。” 何愈对她口中的金主投资商没兴趣,满脑子都是陈安。 这次一定得要到签名。 去之前她还特地补了个妆。 平时素惯了的人,今天难得化了个妆,周然调侃她:“春心动了?” 她将口红抿开:“岂止是动了。” 她捂着胸口,深呼吸:“要见到偶像了,我现在很紧张!” 周然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了,逃课打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不良少女居然还会紧张。 “行了行了,够美了,走吧。” 一 吃饭地点在图安山庄。 是属于何愈这种还在还房贷的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今天来的人不多,基本都是些剧组的导演副导演还有制片人,以及几位重要演员,剩下的就是何愈和周然这种过来蹭饭的。 服务员在前面带路,打开最里面那个包间的门,里面已经有人在了。 何愈一眼就看见了最旁边的陈安。 她微抿了唇,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倒是陈安,似乎是见多了这种小女生在面对自己偶像时的紧张感,他主动问她:“要签名吗?” 何愈一个劲的点头:“要!” 他四处看了看,问旁边的人:“你们有纸笔吗?” 何愈非常自觉的从包里拿出准备已久的纸笔:“我有。” 陈安笑了笑,接过纸笔,签上自己的姓名。 何愈厚着脸皮戳了戳旁边那块空白的地点:“可以在这里写一句赠给北城考古研究所何愈吗?” 握住笔的手一顿,陈安饶有兴趣的问她:“你是学考古的啊?” 她点头:“对,我非常喜欢您写的那本关于考古的书,太真实了。” 陈安低头在写上何愈刚才说的那句话:“在这行能坚持下来的女生不多啊,希望你能加油。” “我会的!” 回到座位以后,何愈和周然合计:“你说我要不要找个地方把这张纸裱起来?” 周然看着她:“要不你把它当成传家宝一代一代传下去?” 何愈沉默片刻。 采纳了他的意见:“这个不错。” 有病。 来的人不多,但是女演员占了大半,来了五六个。 基本都是央着别人一起捎过来的。 毕竟今天来的那些投资商无论哪个都是业界大佬。 身旁有人窃窃私语:“听说ji的总裁也会来。” “ji?” “对,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呢。” “好像是他家旗下的公司投资了这部剧,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是他过来。” 包房门被打开,里面的人都噤声了。 何愈抬头看了一眼。 进来的有两个人,何愈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顾晨,后面那个她不认识。 很显然,顾晨也看到她了,面露惊讶。 继而冲她点了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何愈刚收回视线。 外面似乎有人一直在道歉。 男人的声音清冷无比:“没事。” 然后进了包间。 他的到来像是一粒石子一般,惊动了平静的湖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身旁不时传来窃窃私语声。 他却罔若未闻。 今天过来的都是些明星,气质形象都是在普通人里拔尖的。 可即使这样,徐清让还是轻而易举的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像是芦苇林中的雪松,傲然挺立着。 外套洒上了酒,他慢条斯理的把它脱下,搭放到一旁。 何愈有点疑惑,他今天怎么也会过来? 陈导举着酒杯给他们介绍:“这个呢,就是ji的总裁,徐清让。” 周围又是一阵小小的议论声。 但大多都是些见过不少大世面的人,惊讶过后便也点到为止了。 除了那些央关系跟过来的小明星外。 甚至有人偷偷举着手机准备偷拍。 毕竟徐清让为人低调,平时很少露面。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不过ji虽然是大公司,但到底和他们没关系,ji总裁长什么样子,更加和他们没关系了。 不过如果他们发现ji总裁不仅不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还是一个气质和长相都极为出众的男人,那肯定就会感到好奇了。 那个小明星也是想借着这点好奇心让自己热度再涨一波。 谁知道手机刚举起来,屏幕就黑下去了。 顾晨拿着菜单挡在她的镜头上,嘴角微弯:“要拍照的话,可以先等吃完饭吗?” 她一愣,看到面前那张因为距离突然拉近而放大一些的脸以后,脸微微有些发烫。 “哦好。” 她红着脸把手机收回包里,果然帅的人都只和帅的人玩。 那顿饭吃的难得安静,并且也没有以前那种乌烟瘴气的感觉。 平时聚会上,只要男人多了,没多久一个个就都点起一根烟,吹天谈地。 何愈虽然也抽,但也只是有时候,她没什么烟瘾,想戒还是能戒的。 而且她也不喜欢在人多的时候抽。 她看了一下,席间有几个人是想抽的,不过都被导演使眼色给放下了。 陈导不知道在和徐清让说什么。 他有时会点头回应,却很少听到他开口。 何愈闲着无聊,点开手机玩了一把连连看。 果然不出周然所料,一分钟不到就死了。 她打游戏还挺厉害,不过玩这种益智的小游戏就没法子了。 周然撞撞她的肩膀:“待会网吧连坐?” 她头也没抬:“一k啊。” 白悠悠主动加入:“带我一个。” 这次何愈没说话,比了个一k的手势。 陈政听到他们的对话了,饶有兴趣的问他们:“什么游戏,我可以加入吗?” 陈政就是这部剧的男一号扮演者,周然不知道他和白悠悠的恩恩怨怨,只知道他是个大明星,连忙点头:“行啊,吃鸡你玩过吗?” 陈政面露难色:“吃鸡啊,我只玩过手游的。” 何愈耸耸肩,没说话。 她对陈政没什么好印象。 不过陈政倒是对她印象挺好的,长的好看的女生他印象都好。 “你是悠悠的朋友?” 何愈点点头。 他笑的伸出左手:“你好,我叫陈政。” 何愈本来是不想理的,不过这儿毕竟人多,她现在的身份是白悠悠的朋友,如果当众甩他脸色的话,别人冷嘲热讽的就是白悠悠了。 何愈伸出手,礼貌性的碰了一下:“何愈。” 不料陈政故意握紧了一些。 我日。 何愈皱眉,使劲抽了出来。 面前传来一阵轻响,陈导手忙脚乱的让服务员拿纸巾来。 徐清让面前的酒杯不知道怎么倒了。 香槟打湿了桌布,他的视线还停留在何愈的手上。 长睫轻垂,不动声色的掩去了眼中的情绪。 擦干净以后,不知道有谁把话题转到剧本上。 “陈安编剧这次的剧本真的很精彩,尤其是双重人格这个题材,我觉得这部剧肯定能大火!” 陈安谦虚的笑了笑:“男主的人设是徐小姐给我的,按理说,这部剧能拍出来还多亏了她。” “徐小姐?”那人疑惑。 陈安点头:“徐小姐就是这次的投资商。” 这句话让之前那句这部剧是某个金主为了捧人的谣言不攻自破。 顾晨脸色变的不太好看,他看了一眼徐清让,后者面色无改,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 那几个人还在和徐安讨论剧本:“那您觉得主人格和次人格哪个更讨喜一点。” 他略一迟疑:“主人格吧,他是真正的热爱自己的生命,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快乐的那种,至于次人格,他的性格太内敛了,什么话都憋在心里,表面上温和斯文,这种其实是很可怕的,因为一旦爆发,他就会彻底变成一个疯子。” 疯子。 这两个字像是卡带一样,反复在他耳边回响,又震进了胸口。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眼前也一阵阵发晕。 看什么都是重影。 面前的桌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前拖动,碗碟落地声惊的所有人都将视线移向了声源处。 徐清让一手攥着桌布,一手捂着胸口,本来就白的皮肤这会更是毫无血色,隐隐往外冒着虚汗。 他像是缺了水的鱼,呼吸变的急促,大口喘着气。 周围的人都被这幅景象吓到了,连同何愈在内。 她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视线猝不及防的对上,男人看着她。 那双深邃的眼眸情绪几番流转,最后逐渐沉静,化为一摊死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种爱 他费力的站起身:“不好意思,我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辞了。” 然后踉跄的出了包间,脚步有些虚浮,像喝醉了一样。 顾晨很快也跟了出去。 随着他们的离去,包间陷入了一阵诡异般的安静。 还是陈导开口打破了僵局:“之前听说徐总有轻微哮喘,应该是包间空气不太好,发作了吧。” 如此,方才将这件事给带过去了。 虽然有些担心,但何愈也没太往心里去。 以徐清让的条件,等着关心他的人多了去了。 再者说,他们充其量只是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而已。 吃完饭以后,三个人去网吧连坐了三个小时。 最后一刻,何愈一路狂奔赶上了末班车。 用周然经常形容她的那句话就是,火烧不到屁股永远不知道着急。 她住的小区位置很偏,几乎快接近郊区了,但又不是徐清让住的那种地价贵的吓人,风景优美,适合用来疗养的郊区。 从她这儿再坐两个站就能看到成片成片的农田还有鸡鸭牛羊。 这个小区里年轻人少,入夜以后安静的很, 只有路灯昏暗的光照亮不算太宽的马路。 旁边那个超市还开着门,以前十点就关门了,现在十一点了,居然还开着。 何愈活动了一下筋骨,刚要去马路那边。 前面走过来一个人影。 因为是背着光的,何愈没看清楚他的脸。 “请问一下,这里有住宿的地方吗?” 声音有点熟悉。 何愈指了指旁边那个闪着led灯光的房子:“那儿有个旅馆。” 男人连声道谢:“谢谢谢谢,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还以为今天会露宿街头呢。” 何愈摆摆手:“没事。” 走了两步,她又停下。 诧异的抬头。 面前这个一脸阳光,笑容灿烂的男人不是四个小时前连站都站不稳的徐清让吗? 怎么现在这么生龙活虎,还 像变了一个人试的。 “你没事了吗?” 他咧嘴笑道:“我没事了,谢谢啊。” “不是,我是问你,你的身体没事了吗,因为我刚刚看你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男人有些愣住:“你刚刚看到我了?” “对啊,在图安山庄,我们一起吃过饭啊,你忘了?” 他想了想,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你看到那个人的应该不是我。” 何愈疑惑:“不是你?” “你看到的是徐清让。”他咧嘴冲她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季渊。” 他说的有点快,何愈没听清:“什么,妓/院?” 季渊笑出声来,语速放慢,重新说了一遍:“季——渊。” 笑起来,牙齿整齐的两排,很白。 总觉得看习惯了这张脸没什么情绪的样子,突然变的这么阳光爱笑,有点不太适应。 何愈看着他身后,神色微变:“那个,你” 季渊打断她:“喊一遍,季——渊。” 他似乎对她喊错他名字的事很介怀。 何愈:“不是,我是说你的——” “你先喊一遍。” 何愈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你真的一点也不着急吗?” 他眨了眨眼,面露疑惑:“我着急什么?” “你车被人骑走了。” 等季渊追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连个影子也不剩了。 虽然是两个轮子的,但看样子也是价值不菲。 他耷拉着肩膀回来,叹了口气:“本来已经欠他三亿了,现在再加上十五万。” 何愈吃惊:“你哥那么有钱你还得出去借钱?” 季渊看着她,不解的问:“我哥?” “徐清让啊,你们不是双胞胎吗?” 不然怎么长的一模一样。 他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算算是吧。” 何愈有些疑惑:“不过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一种很强烈感觉,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鸟不拉屎就过分了啊。 何愈有点困了,想早点回家休息。 “旅馆在旁边那个闪着灯的地方,你直接过去就行,我先回去了。” 季渊点头:“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 旁边不时有车开过,车灯照亮了何愈的脸。 季渊一顿:“很奇怪啊。” “哪里奇怪?” 他捂着胸口,靠近她:“我明明对你没感觉。” “可是为什么看到你的脸心会跳的这么快。” 像某种本能一样。 何愈一脸认真:“因为我本身就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长相。” 季渊似乎在很努力的憋笑,最后还是失败了。 何愈脸一黑:“晚安。” 然后进了小区楼,身后季渊还在冲她喊:“谢谢啊。” 她头也没回,抬手挥了挥。 一 因为周末的缘故,她一觉睡到下午。 对于何愈这种逢放假作息必混乱的人来说,早上六点的天空和晚上六点的天空她都能看见。 她去楼下超市买了一瓶百事,排队等结账。 这附近就这一家便利店,所以这个点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排在她前面的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深色的迷彩外套,里面应该是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 旁边频频有妹子投来爱慕的眼神。 何愈打了个哈欠,困。 轮到前面的男人了,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他。 超市老板盯着那张黑金卡愣了半晌,而后又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以后,他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我们超市不接受刷卡的。” 男人又翻了翻钱包,里面全是卡和各种证件,面露难色:“他没带现金,只有卡。” 听到声音,何愈迟疑的喊了一声:“季渊?” 男人转身,看到她了,咧嘴笑道:“是你啊。” 何愈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看着超市老板:“一起付吧。” 结完账以后,他一直跟在何愈身边说要还钱给她。 “没事,十几块而已,不用还了。” 她推开网吧的门进去,季渊也一起进去了。 何愈见他跟进来了,有些无奈:“真不用你还。” 季渊挠了挠头:“我本来就打算来网吧的。” 哦,顺路啊。 何愈拿出身份证递给网管,想了想,她冲季渊微挑下巴:“你身份证呢,我一块给你付了吧。” “哇,谢谢啊,我还在苦恼要是这里也不支持刷卡怎么办。” 说完,他把钱包里的身份证抽出来递给网管。 何愈看了一眼,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徐清让。 证件照和他平时没什么区别,严肃,淡然,没什么情绪。 上个网还用他哥的身份证。 这个点人很少,网吧位置很多,何愈随便开了一台电脑,季渊就坐在她旁边。 套近乎一般的问她:“你玩什么游戏?” 她戴上耳麦:“吃鸡。” “一起啊,我也玩。” “行啊。” 加了stea的好友以后,何愈邀请他进了游戏。 网吧里有人抽烟,就在季渊旁边,烟雾一直往他那儿飘。 在素质广场等待的时候,季渊脸色变的有些苍白,呼吸似乎不是很顺畅。 她想起昨天陈导说徐清让有哮喘的事,看季渊的样子,似乎也有。 她摘了耳麦拖椅子出去,轻轻敲了敲那人的电脑桌:“麻烦你把烟头掐了,或者是去抽烟区抽,我朋友身体不是很好,闻不了烟味。” 那人看了她一眼,轻嗤一声,没理。 还故意把烟雾往季渊那边吐。 季渊这下彻底忍不住了,拖开椅子起身往洗手间方向走。 咳的急切又剧烈,肩膀也轻轻颤抖着。 何愈顿时火了,一把扯掉那人的耳机:“老子让你把烟掐了你听到没有?” 那人愣住,刚准备还嘴。 何愈一点也不怯,把袖子往上撸了一截:“要打架老子随时奉陪。” 那人咽了咽口水,还是认怂的起身关了电脑,换位置了。 季渊回来的时候,何愈袖子还没来得及撸下来,看到她手臂上的纹身了,季渊有些愣住:“你还有纹身啊?” 有点冷,她穿上外套:“我要是敢纹身我爸估计能直接把我胳膊给卸了,这是贴的。” 上次周然在某宝上买的,打折,九块九二十张。 因为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何愈被强行要求贴这玩意儿一周不能洗。 左青龙右白虎一个不少。 还好是冬天,穿的长袖。 季渊还是第一次听到有纹身贴这玩意儿,顿时感觉新奇:“能给我也贴一个吗?” “行啊,我正好带了一个。” 她在外套口袋掏了掏,摸出一张来,冲他招手:“靠过来点。” 季渊听话的将椅子拖过去。 何愈看了半天没有找到下手的地:“贴哪?” 季渊伸出手:“这儿吧。” 何愈将纹身贴贴在他的手背上,又倒了点水在上面,轻轻按压了一会。 再撕开上面那层塑料膜。 一个可爱的hell一kitty出现在了他的手背上。 还是粉色的。 “这玩意儿洗不掉,只能等它自己掉色。” 季渊点点头,似乎挺喜欢的,乐呵呵的看了好一会儿。 游戏开始以后才将视线移回显示器上。 他话有点多,游戏中途一直叨逼叨个不停。 而且还都是些和游戏无关的废话。 身旁不时投来注视的目光。 何愈实在忍不住了。 “你能不能小点声。” “咋咋呼呼的。” “聒噪的很。” “哦tt” 一把打完以后,季渊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大吉大利,今晚吃鸡这八个大字,有些兴奋。 “这还是我第一次吃鸡,再来一把。” 何愈摆手:“不来了不来了。” “再来一把。” “我保证一句话也不说。” 何愈犹豫了一会:“你真的能保证不说话?” 太能逼逼了,何愈觉得他和他哥简直是两个典型。 一个话多到可以讲单口相声了,一个又惜字如金。 季渊一个劲的点头:“我保证。” 何愈这才勉强答应:“不过我有点饿了,先吃个下午饭了再来。” 她把两台电脑挂了锁,出去吃饭。 小地方,饭店也不多,就是那种很小的餐馆。 点完菜以后,季渊的脸色变的不是很好看,似乎不太舒服。 来这儿的路上何愈就注意到了,他一直在身上找什么。 脸色有些苍白。 想到他哥身体不是很好,可能他的身体也不怎么好。 何愈问他:“你在找什么?” 他的额头有冷汗沁出,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药。” 何愈皱眉:“什么药啊,我去给你买。” 他摇了摇头,嘴角微挑:“我没事。” 中途他和何愈说了一声,然后去了洗手间。 一直等到菜都凉了,季渊还是没出来,何愈皱眉,不会掉厕所里了吧。 她问了老板娘洗手间的位置以后过去找他。 这里的公共厕所不像市区。 有点小。 何愈敲了敲外面的门:“季渊,你在里面吗?” 没人应。 她又敲了敲:“季渊?” 里面传来重物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何愈瞳孔放大,推门进去。 他应该在哪个隔间里,偌大的洗手间,空旷的不行,喘息声很重,传到她耳中。 触发了万千遐想。 她尴尬的轻咳一声,站在那里,手扶着门把,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有什么被摔到地上,他的喘息声中好像带着几分抑制。 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良久,她看到最里面的隔间门开了,徐清让捂着胸口出来,面色潮红,头发被汗打湿,喘息声急切,眼里甚至还带着红血丝。 他垂眸看着她,眉头紧拧着,喘息声更重。 何愈松开手:“我以为你出事了,就” 她话音未落,徐清让就捂着胸口倒下了。 何愈急忙过去扶他:“你没事吧?” 徐清让的肤色很白,这会更是憔悴的不见一丝血色。 他看着何愈,布满血丝的双眸失了往日的神采,声音暗哑异常:“有事。” 他抱着何愈,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很低。 微微颤抖,近乎哀求。 混了风声,零散的撞进她的耳朵里。 “让我抱一会。” “一会就好。” 他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 “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种爱 犹豫片刻,何愈抬起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啊。” 等徐清让稍微缓过来一点,何愈才出去。 她问老板娘,前面那两碗因为时间太长而有点凉的菜能不能再热一下。 季渊身体不适,应该不能吃冷的。 话音刚落,店门被推开。 徐清让从外面进来。 头发还带着湿意,不过整个人已经恢复过来了,至少脸色正常了。 何愈递了一碗饭给他:“先吃饭吧。” 后者没动,良久,他抬手,似乎是想整领带,手却停在半空。 今天穿的是毛衣,没领带。 何愈扒了口饭,见他没动筷子:“你不吃吗?” 他摇头:“我不饿。” “好吧。” 话说完,何愈也不再勉强他了,自己低头吃着饭。 过了一会,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问他:“你刚才怎么了?” 后者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眸色微沉。 良久,他才轻声开口:“老毛病了,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幅模样总让何愈想到徐清让。 饭吃完以后出去,外面风有点大,何愈低头把外套拉链拉上,继而抬头看着徐清让:“你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片刻,又低声补了一句,“早就习惯了。” 何愈莫名的被他这句话给扎了一下。 一 这里位置偏,经过的车辆也很少,因为正好是下班时间,不时有骑着自行车的住户回来。 偶尔还会有几个和何愈打招呼的。 她都笑着应了过去。 徐清让全程都很安静,一言不发。 好几次何愈甚至都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徐清让微垂视线,停下脚步:“这是什么?” 何愈转身,看见他抬着左手问她。 “纹身贴啊。” “纹身贴?” 徐清让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轻微皱起的眉梢还是在无声表达着嫌弃。 何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刚刚不是还挺喜欢吗,这会就嫌弃了。 呵,男人。 一 他伸手擦了擦,没擦掉。 “我和你说过,这玩意儿洗不掉擦不掉的,只能等慢慢等它自己褪色。”她微抬下颚,“我给你贴的时候你不是还挺喜欢的吗,怎么现在就开始嫌弃了?” ——她贴的。 眼睫微颤,徐清让看了她一眼,垂放下手:“恩,很可爱。” 语气生硬,何愈自己都觉得他说的勉强。 手机震了几下,她解锁点开。 是小陈发来的,粗略的扫了一遍,而后又问徐清让:“待会去吃宵夜吗?” 刚才小陈约了她。 还有所里的其他几个人。 明明是所里的聚会,何愈自己都没弄明白,她怎么会问他去不去。 毛衣折下去的高领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一截上来,挡在他的半截下巴。 他的睫毛很长,眼眸比一般人的要深一些,因为两人的身高差异,何愈看他得抬着头。 四目相对,徐清让安静的看着她。 喉结微动,良久,他轻声开口:“好。” “那行。”何愈拿出手机准备叫滴滴,“我叫辆车过来。” 这里不光位置偏,的也不好打,叫个滴滴估计也得等很久。 “不用。” 何愈停下动作,抬头看他:“什么?” 他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不用叫车。” 何愈一脸疑惑的哦了一声。 虽然对他这种掐头去尾的说话方式有点听不懂,却还是将手机锁屏,老老实实的站在他旁边。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开了过来。 从驾驶座下来的男人看上去有点眼熟,下大雨的那天好像就是他给徐清让撑的伞。 徐清让替何愈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看见了她坐进去了才上车。 何愈疑惑的看了眼站在路边接电话的司机:“他不和我们一起吗?” 徐清让打开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一副眼镜,轻轻擦拭着。 他的动作斯文轻缓,只在何愈说话时才偶尔停下。 “他二十六了。” 说话间,他把眼镜戴上。 清冷中多出了一份儒雅的气质。 何愈不太懂他这句答非所问的话:“什么?” “二十六岁的人,应该不至于连自己的家都不知道怎么回。” 何愈: 这什么逻辑? 一 徐清让开车的时候很安静,比平时还要安静。 何愈几次欲言又止,在看到徐清让的侧脸以后,都忍住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终于肯将一点视线分给她:“有话和我说?” 何愈一愣。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难道直接问他,你到底是季渊还是徐清让? 她用手在旁边扇了扇,生硬的转了话题:“车里面有点闷,你要不把车窗打开?” 话刚说完,她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大冬天的开车窗,她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说出这种话吧。 徐清让看了眼窗外,今天天气其实还好,有太阳,风也不大,不过算上法拉利的车速以后,还是足够让人感冒的地方。 他脱掉外套递给何愈:“搭在腿上。” 何愈一愣:“什么?” 徐清让直接给她盖上了。 然后才把靠他这边的车窗给打开。 冷风灌进来,何愈穿这么多都觉得有点冷,就更别说徐清让了。 可他看上去似乎没什么感觉,右手把着方向盘,左手手肘搭在车窗上。 模样有几分慵懒。 想到他病发的样子,何愈有些担忧的问他:“还是关上吧,你的身体应该吹不了冷风吧。” “我的身体没问题。” 那样还叫没问题。 “可是我上次听陈导说” 她话说了一半就被徐清让给打断。 难得的,那个总是斯文儒雅的徐清让这会语气也稍微加重了一些,似乎在急着澄清什么。 “有哮喘不代表我是玻璃做的。” 何愈哦了一声。 往座椅里缩了缩。 小声嘀咕道:“不是玻璃做的就不是玻璃做的嘛,凶什么凶。” 声音被风给吹散,零零散散的吹进他的耳朵里。 握着方向盘的收紧了一些。 他低声道歉:“对不起。” 何愈越想越憋屈,今天帮他付了两次帐还带他打游戏,最后还送了一张纹身贴,结果这人居然还凶她? “我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 想了想,她昨天好像还被她爸打电话骂了一顿,“我从昨天晚上十一点到现在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徐清让沉默片刻,喉间发出一阵轻叹:“我没想过要凶你。” 他只是声音比平时稍微大了一些。 而且也没大多说,至少和顾晨正常讲话的音量差不了多少。 “行了行了,原谅你了。” 何愈实在是害怕,这位祖宗再一着急,又咳起来了怎么办。 她是真怕了。 一 聚餐的地点就在考古所附近的一个夜市街里。 几乎都是烧烤摊,油烟味重的很。 徐清让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何愈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从自己的包里把口罩拿出来,递给他:“你要不先戴上这个吧。” 想到徐清让爱干净,她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个是我戴过的,你要是介意的话,就反着戴。” 反正都是黑色的,正反看不出来。 他半晌没动,何愈暗想,果然是嫌弃了。 刚准备收回来,他却伸手接过:“谢谢。” 何愈眨了眨眼,怎么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夜色浓厚,夜市里的灯光照的人眼睛疼。 口罩挡住了他的唇鼻,人群混杂,何愈走路又不爱看路,好几次都差点被人撞到。 他靠近了一点,伸手虚放在她的身侧,轻轻护着她。 这里离高中近,不时有过来吃宵夜的女学生偷偷跟在他身后拿手机拍他。 小声说着好帅。 徐清让眉头微皱。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 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 何愈四下找了一圈,最后在某个人不算太多的小吃摊看到了他们。 小陈出声调侃她:“我们鸽王今天怎么这么准时。” 刘姐看着徐清让,眼神暧昧的问何愈:“不介绍一下?” 徐清让下意识扯了扯毛衣的袖口,把手背上的那个纹身给挡住。 何愈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是我朋友,叫季渊。” 这儿的灯光很亮,徐清让低着头,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暗了一瞬,双手紧握,指甲掐进掌心。 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你们好。” 本就低哑的声音,经过了口罩的过滤,更加模糊了一些。 苏微让老板多上了几瓶酒:“看来今天对手又多了一个啊。” 何愈连忙开口:“他喝不了酒的。” 苏微不解:“开车来的?” “他喉咙不舒服。” 他得了什么病,何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替他传播,就随便扯了个谎。 苏微疑惑的看了徐清让一眼。 他的口罩还没取下,安静的坐在那里,除了那句你们好以外,他一个字也没说过了。 小陈自来熟,直接用牙咬开了瓶盖,给徐清让面前的酒杯倒满:“你用杯子,我用瓶子,干了啊。” 何愈把酒杯拿过来,仰头一口干了:“他的我替他喝。” 小陈脸上露出一副意味不明的笑:“我们鸽王今天出息了啊。” 他又给她满上:“来来来,再来啊。” 徐清让伸手从何愈手中把酒杯拿过来:“我自己来吧。” 何愈皱着眉:“你来什么来。” 话说完,她踮脚凑过去,把他杯子里的酒喝完了。 徐清让看着自己手中空了的酒杯,有些无奈。 何愈一杯接着一杯的和小陈喝。 徐清让的脸色越发阴沉,按住她拿杯子的手:“你不能再喝了。” 这酒后劲足。 何愈的视野已经开始变的模糊了,看什么都是重影,她伸手在面前挥了挥:“你别乱动。” 而后又凑近了他一些,眯着眼睛:“你戴口罩干嘛?” 似乎忘了那个口罩是自己让他戴上的。 话说完,她就伸手去取他的口罩。 几次都错开,碰到他身旁的空气。 眉头紧皱,她开始变的不耐烦:“你别乱动啊。” 徐清让轻声叹息,他本来就没动。 在何愈低头去揉眼睛的时候,他伸手把口罩取了。 其他几个这才看清楚他的脸。 小陈发出啧啧的感叹声:“看不出来啊,鸽王眼光还挺不错。” 醉意攀入眼底,如细小枝桠一般,向着四处延伸。 她看着他的时候,那些枝桠就变成了一张网,把他困在其中。 何愈单手撑着桌面,微俯上身,凑近了他,一脸严肃的问道:“你知道孙悟空为什么叫孙悟空吗?” 距离太近,她说话时,柔软的唇瓣在他耳边擦过。 喉结微动。 真软。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种爱 何愈醉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再加上这儿离她家又远,苏微直接开口让何愈在自己家住一夜。 反正上班地方也是同一个,明天过去还能一起。 她说这话时,看着徐清让,似乎在等待他的答复。 沉默片刻。 徐清让微垂下颚:“麻烦了。” 何愈走路一直晃晃悠悠,几次都差点摔倒了,小陈想过去扶,被徐清让不动声色的拦下了。 他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小陈尴尬的收回手,他怎么觉得这人对他敌意很大。 苏微的老公开车过来接她,就在夜市街外面。 这个点几乎都是吃完宵夜回家的人。 喝的七荤八素,还说着打肿脸充胖子的话。 旁边的醉汉踉跄一下,撞过来,徐清让下意识的护住何愈。 烟头烫在他的手背上,眉间沟壑微显。 那人一直和他道歉,满身的酒味,说话时,吐出来的胃气也难闻至极。 徐清让眸色沉的可怕,像是夜幕之下的深海,星星的光都无法投射进去一分一毫。 他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明明一句话也没说,那醉汉却莫名觉得后背冒着冷汗。 男人的眼神似乎带着足够将他凌迟的深邃。 有风吹过,烧烤摊上的烟雾四起,呼吸有些不顺畅,徐清让强忍着难受,脱掉外套给何愈穿上。 只是低头时,在她后颈停留了片刻。 借着夜色,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扶着她肩膀的手缓缓收紧,手背上的烫伤似乎被遗忘了。 夜色中,人的内心被无限放大。 他深知自己的占有欲有多强,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足够让他烦躁了,哪怕只是不经意的扫过。 真想把她关起来,关在只有他能看见的地方。 可是他知道,他不会那么做,永远都不会。 那种感觉太痛苦了,他体会过一次,怎么舍得让何愈再去体会。 目送何愈上车以后,徐清让转身也准备离开。 小陈递了根烟过来:“抽吗?” 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绕过他走了。 小陈叼着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声笑笑:“很奇怪啊,你真的是何愈的男朋友吗?” 徐清让停下脚步,仍旧没有开口。 似乎在等待他的下半句。 小陈和何愈一起工作了那么多年,早就对她的喜好摸的一清二楚了。 “这酒量得好吧,不然我怎么给他像挡酒这种英雄救美的机会,烟肯定得抽吧,别抽太多就行,对身体不好。” 这是何愈当时的原话。 不过刚才在苏微误会他们是情侣关系的时候,何愈喝的不省人事,没法开口,唯一清醒着的徐清让又态度不明。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对小陈来说,何愈就像是妹妹一样的存在。 徐清让这种长的帅还有钱的富二代,一看就是情场老手了,他怕单身多年的何愈栽在他的坑里。 他轻声调侃:“何愈之前说过,她找男朋友一定得找会抽烟喝酒的,你这两样都不沾,怎么看怎么不符合她的审美啊。” 徐清让没说话,转身下了台阶。 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小陈才摇头离开。 这人一看就不靠谱,从刚才开始就一句话也不说,不光态度不好,还让一个女孩子给他挡酒。 估计就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渣男典型。 夜色更浓,徐清让从一家便利店出来。 凌晨的郊区,冷风刮过干燥的树枝,发出窸窣的声音。 没开灯的客厅,打火机被打燃的轻响声格外清晰。 橘色的火光割破黑夜,男人一边咳一边抽着烟。 呼吸开始变的急促,他从抽屉里拿出药,直接咬碎吞下去。 因为忍耐手变的颤抖,来不及拧上盖子的药瓶摔在地上,白色的药丸掉了一地。 黑暗从来就不会眷恋谁。 他这种身处黑暗中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让别人来眷恋呢。 像是突然想通了一样,徐清让靠着沙发靠垫,抬手挡住眼睛,指间的烟缓慢燃烧着。 手背上的纹身将他的目光分过去一部分。 无边的夜晚,夜光纹身发着微弱的光。 眼睫轻颤。 他知道这个纹身不是给他的。 嫉妒在心底生根,为什么何愈会喊他季渊,明明他才是被占据身体的那个人。 烟灰掉落,他抬手抚过纹身,眼里带着极致的迷恋,仿佛这不止是一个纹身,而是他无数个夜里都会梦到的人。 只有在那些旖旎又暧昧的梦境里,她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从身到心都属于他。 不用担心她会爱上别人,更不用担心她会离开自己。 一 那天以后,何愈三不五时就会被苏微和刘姐问到季渊的消息。 “下次聚会记得也把他给喊上。”刘姐摸了摸自己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听说怀孕期间多见见帅哥,孩子也能长的帅。” 何愈滴完眼药水以后眨了眨,流出来的药水顺着脸颊滑落到她的嘴角。 很苦。 她抽了张纸巾擦嘴:“他真不是我男朋友。” 何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解释了多少遍,他们就是不信。 她最近都快被相亲烦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傻到去和她爸的学生的双胞胎弟弟谈恋爱呢。 这不是找死吗。 等她爸知道了,估计下个月就会给他们找个宜嫁娶的日子。 就算没有,他也能自己动手加一个上去。 一 临近春节,就算何愈再不想回家也不得不回去了。 她简单收拾了下,想到这次回去肯定不会太容易被放出来,索性就多带了几件衣服。 回去的路上顺道给她爸买了点补品,把她的工资全花完了。 两袖空空一身轻。 穷的一块钱都得掰开来用。 她坐在的士上万千感慨,她几时像今天这样落魄过? 再一想,她还真就一直这么落魄。 什么时候找个兼职给小学生补补课算了。 在她畅享未来的时候,的士司机回头看她:“姑娘,到了。” 何愈回过神来,把钱给他,道过谢以后下车。 听她妈昨天电话里的语气,她大姑今天应该也来了。 一个还行,何愈勉强应付的了。 小莲过来开门,她把箱子推进去,看到里面一双一双又一双的眼睛后。 她沉默半晌,勉强挤出一个笑:“我突然想起所里还有点事。” 才走了两步,何琛沉声喊道:“过来。” 见逃不脱了,何愈认怂的回去。 箱子放在一旁,她在一群长辈的注视下坐在沙发上。 一 两个小时以后,何愈才从那些谆谆善诱中逃脱。 她趴在床上给白悠悠打电话:“你说当时不是有计划生育吗,怎么我奶奶还顶风作案生了那么多,要是我当时出生了,我一定大义灭亲举报她!” 白悠悠还在片场,这会中场休息:“怎么,又劝你放弃考古换个工作顺便早点结婚?” 何愈从床上坐起来,批评完她奶奶又开始批评她爸:“我爸一大学教授怎么思想就这么迂腐,我才多大啊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我不是独生女吗,终身不嫁留在家里给他们养老多好啊。而且考古怎么就不好了,挖土还能锻炼臂力,身体好!” “这也躲不过去,你忍忍,年一过你就自由了。” “你呢,今年过年还打算待在剧组?” 白悠悠叹了口气:“有个电视台的晚会,反正是回不了家。” “行吧,到时候结束了姐姐请你吃海鲜大餐。” 白悠悠诧异:“这么大方?” 何愈本来花钱就大手大脚,再加上她最近贷款买了房,日子过的更凄惨了。 她爸妈心疼她,说给她还房贷,何愈不愿意。 她都开始工作赚钱了,不说现在还没能力养他们,甚至连生活都要花他们的钱,她可做不到。 “我穷的就剩一张嘴了,请客是不可能请客了,只能靠讹周然的来过日子了。” 白悠悠答应的爽快:“行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种爱 何愈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敲了周然一顿。 白悠悠因为要拍摄一组写真没办法过来。 没办法,三人行只能变成双人行。 周然这人,读书那会就被称为妇女之友,他几乎掌握了全班所有女生的生理日期,总能在刚好的时间给每一个女生送去温暖。 不过可能是因为长的太老实的原因,总有被爱情伤透心的女孩来找他接盘。 他也敬职敬业,不说接好每一个盘,安慰一番还是会做的。 譬如请她们吃顿饭,或是看场电影,再把人平安送回宿舍。 他读书的时候是个内向纯真的小男生,不会说荤话,也不爱动手动脚,老实安分到和女生一起看个电影就像小学生上课一样。 坐姿端正,双手放在膝盖上,后背挺直。 再后来,听说校外那个玩的很凶的混混前女友找上他了。 次日,他就被一群人围在了学校后山,一顿拳打脚踢。 如果不是让正好翻墙出去逃课上网打游戏的何愈还有白悠悠撞见的话。 他可能就死在那个夜晚了。 那天以后,何愈站在主席台上,当着全校师生慷慨激昂的说道:“从今天开始,周然就是我何愈罩的,哪个失足少女要是再敢找他接盘,我第一个弄她!” 结局是她在书房里写了一整天的检讨。 顺便挨了她爸的一顿骂。 想到这段中二的过往她就觉得丢脸。 “不过你当时也太怂了吧。” 话说完,又补了一句,“又色又怂。” 周然跳脚反驳:“我他妈哪里色了?” “不色你胃口还能那么大,来者不拒。” “我怎么来者不拒了?” “要不咱们来数数?” 周然说不赢她,当街耍起了无奈:“你还敢怼你的金主了,吐出来,你把刚刚吃我的东西吐出来!” 说着,他还真把手递到她嘴边。 何愈配合的干呕了几声,周然急忙将手收回:“你恶不恶心啊。” 远处停靠在路边的奥迪,车窗降下来,顾晨笑了笑:“原本我还担心这小姑娘要是对我有意思的话我该怎么和教授交代,这下可算是放心了。” 他饶有兴致的又看了一会:“我记得当时第一次看到何愈的时候好像是在何教授的家里,她站在院子里读检讨,那会也才十几岁吧。” 身旁一直没有回应。 偏头看了一眼,徐清让正看着窗外,眸色沉沉。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紧扣住佛珠的手指似乎在无声的宣泄着他此刻的情绪。 良久,直到窗外的人没了踪影,他才松开手,解了安全带下车:“你先回去吧。” 顾晨将头探出窗外问他:“你去哪?” 回应他的是融于霓虹灯光和夜色交织的世界里的背影。 何愈和周然分开以后,她走到路口去拦车。 正好下起了雨。 还好她机智,出门的时候带了伞。 这片儿根本不好拦车,何愈撑着伞想再往前走一段。 灯影暗绰间,她好像看到有人站在那里。 这附近没有任何遮挡物,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流。 侧脸线条被勾勒出来。 她疑惑的走近,看清那人的脸以后有片刻的愣住,似乎在思索他是徐清让还是季渊。 然后她试探的喊了一句:“徐清让?” 后者听到声音,这才将视线移了过来。 雨下的又大又急,他全身都湿透了。 何愈急忙过去给他挡上:“你怎么在这里啊?” 徐清让看着她,也不说话。 何愈想到他家的地址,从这儿坐车回去的话估计得两三个小时才能到。 穿着这么一身湿的不用拧都能出水的衣服,估计还没到家人就感冒了。 “要不你先去我家换件衣服吧,我家离这挺近的,十来分钟就到了。” 徐清让微垂眼睫,而后轻声道着谢:“谢谢。” 何愈过去拦了一辆的士,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给徐清让穿上。 她今天出门穿的挺多的。 到家以后,何琛看到徐清让的那一刻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了。 “还真是一点没变,和读书的时候一模一样。” 徐清让礼貌的应道“您也一样。” “我哪儿能一样哦,老了老了。” 徐清让是他那会最喜欢的学生了,听话踏实,就是话不多。 平时和谁都没交流,上完课就走。 之前因为和他断了联系,他还小小的遗憾的一会。 没想到现在还能再见面。 何愈在楼上拿了一套她前段时间给她爸买的衣服,因为尺码买大了,她爸一次也没穿过。 “这是我给我爸买的,他一次也没穿过,一楼那个浴室是我爸妈在用,你可以去用二楼那个,在我房间里,我昨天才回来,所以也没怎么用,很干净。” 她知道徐清让爱干净,所以专门补了最后三个字。 他接过衣服,轻声和她道了一声谢。 他上楼以后,何琛问何愈:“你是怎么和她认识的?” 她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就上次你让我去相亲,他也在,也不算认识,就是见过几面。” 她瓜子磕到一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瞳孔放大。 她的内衣好像还挂在里面吧。 再仔细想想,里面干净是干净,但乱也是真乱。 何愈具备一种很神奇的能力,那就是她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所待过的空间弄到最乱。 而且还不是那种有意而为之的。 为此,白悠悠一直喊她人形哈士奇。 徐清让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何愈给他的那套衣服。 当初被所有人吐槽过难看的衣服。 穿在他身上却有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气场。 果然长的帅身材好的人,穿块破布也好看。 何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刚刚忘了提醒你了,里面可能稍微有一点点乱。” 他爸嫌大的衣服徐清让穿着反倒还有点小。 手腕露出一截。 他话语简洁:“还好。” 何琛一直留徐清让,让他今晚就在这里住下了。 明天再回去。 他礼貌的婉拒:“已经打扰到教授了,改天有空会登门造访的。” 何琛见他这么说,也只得作罢。 “何愈啊,你送送师兄。” 虽然何愈考上大学的时候,徐清让已经出国了,但两人也算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 喊一句师兄也在情在理。 “喔。” 外面有点冷,她多穿了一件。 雨已经停了,地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何愈走的小心翼翼。 一路上两人都很安静。 直到出了路口,看见那辆闪着灯的车以后,徐清让停下,又道了一声谢:“谢谢。” 何愈都不知道他今天一整天下来和自己说了多少声谢谢了, 她摇头:“不用。” “啊,对了,你那个衣服我洗干净以后怎么给你?” “不用洗,扔了吧。” 何愈有些怔住:“什么?” 他耐心的又说了一遍:“我说直接扔了吧。” “为为什么?” 那衣服一看就是手工高定,肯定很贵,估计比她一个月的工资还要贵的多的多。 结果这人轻描淡写一句扔了吧? 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本来就是只穿一次的衣服。” “外面风大,你进去吧。” 何愈还沉浸在他那句本来就是只穿一次的衣服中没有回味过来。 机械般的往里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 发现徐清让还站在那里。 视线就这么对上了,像利刃一般,劈开黑暗与昏黄交织的世界。 他就这么立在那里,脊背挺直,周身都透着一股淡然的气息,却又强势到无法让人忽视。 看着她的眼神,格外复杂。 似乎平静无波,可是又好像有什么在眼底剧烈的翻滚着。 从第一次见面,何愈就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可是她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奇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种爱 春节前后,何愈跟着她妈当搬运工,逛过菜市场也挤过打折的卖场。 白鞋子进去一趟出来就黑了。 她将手上成堆的东西放在地上,甩了甩有些酸软的胳膊。 太可怕了,买个东西像打仗一样。 不同于卖场的喧闹与嘈杂,隔壁zi商场简直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线给划开了一样。 巨大的led外墙大屏幕正播放着苏汋的代言广告。 她是时下最火的女星,长的好看演技还好,气质更是没得说,何愈其实挺喜欢她的,甚至还托白悠悠要过她的签名。 身旁有人粗着嗓门在讨论:“听说zi今天有个什么发布会,苏汋也来了。” “那我们也去,我还从来没见过她的真人。” “去了没用啊,不用想都知道那里挤成什么样了。” 何愈打了个哈欠,站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她妈才姗姗来迟:“哟,我家女儿这么能干呢。” 陈烟伸手接了两个袋子提在手里,看何愈手上还有那么多,怕她提着重,空出一只手来,想再提一个。 不料她往后退了一步,错开陈烟的手:“行了,这点我还是提的动的,走吧走吧。” 何愈连声催促,陈烟这才垂放下手,轻叹一声:“这孩子。” 何愈已经走到前面去了,陈烟跟在后面:“要是重的话就和我说啊。” “知道了。” 路边停着一辆慕尚,男人微屈着指骨,看着窗外。 似有若无的敲打着方向盘。 东西好像有点重,她紧咬下唇,额角沁出一层薄汗,喘息声急促,胸口也上下起伏着。 徐清让抬手扯开领带,车内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升高了不少。 喉结轻滚,他突然觉得口渴的很。 怎么会有人,就连狼狈的模样也这么好看。 负责人的电话打过来,问他到哪了,需不需要让人去接。 他知道徐清让的性子,喜静,商场今天这么吵,他肯定不会从主通道入场。 徐清让视线落在路边拦车的女人身上。 “我今天有点事,就不过去了。” 负责人欲言又止:“可是” 不等他说完,徐清让就挂了电话。 一 何愈刚在心里骂爹喊娘了一遍,这鬼地方怎么这么难打车。 下一秒,手一轻。 她诧异的抬头,她提着挺费劲的东西在徐清让手里像是没什么重量一样。 他只穿了一件衬衣,袖口往上堆叠,褶皱柔软。 何愈刚想开口,不料他已经走到陈烟面前了:“师娘,我送你们。” 陈烟看到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 他把东西放在后备箱里,很贴心的打开了后车门。 若是以往何愈还会推辞一下,这会她实在没力气了。 道过谢后坐上了副驾驶。 白悠悠的电话来的很及时。 “你今天有空吗?” 何愈看了眼时间:“有吧,怎么,有什么事吗?” 那边有点吵,音乐震得耳朵生疼:“好事。” “什么?” 身旁似乎有人在说话,安静几秒后,白悠悠才开口:“给你安排一场艳遇。” 何愈疑惑:“给我安排艳遇?”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坐在后排的陈烟没听见。 挂断电话后,她回头看着陈烟:“妈,悠悠今天约我吃饭,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陈烟嘱咐她:“少喝点酒。” 她点头:“知道。” 过了一会,她又补了一句,“如果太晚的话我应该就不回来了,直接在悠悠家住。” 白悠悠家住的近,平时他们出去玩到太晚,何愈都是直接去她家住的。 陈烟对她熟悉,所以也不担心,最后还是嘱咐她那句:“少喝点酒。” 何愈酒量好是好,但一喝醉就发酒疯实在不是什么好习惯。 “知道了。” 她低头去回白悠悠的消息,没有注意到一旁沉了眼眸的徐清让。 他一路上都很安静。 安静的几乎都让何愈忘了车上还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阴霾浮上眉梢。 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满脑子都是何愈刚才说的艳遇两个字。 一 徐清让开车把她们送到以后,陈烟本来还打算让他进去坐坐的,不料他以公司还有事给拒绝了。 何愈对于他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意外。 这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好接触。 冷冰冰的。 他开车走了以后,何愈才提着东西上楼。 她皱着眉从里面提出一大桶金龙鱼调和油,难怪那么重。 手都快给她提断了。 不过想到徐清让刚才面不改色的样子,看来他的身体也没有那么差,体力还是很好的。 把东西放好后,何愈回房换了身衣服:“妈,我走了。” 陈烟从厨房里出来:“少喝点酒啊。” 她弯腰穿鞋子:“知道了。” 酒吧门口清一色停的都是豪车。 来这儿的富二代多,各类明星网红也不少。 何愈之前来过几次,主要是因为酒还不错。 甫一进去,白悠悠便伸着她的手挥了挥:“这儿呢。” 她穿了件粉色的机车外套,里面是一条吊带长裙,外套穿的松垮,露出里面瘦削精致的锁骨。 卡座里面还坐着几个人。 四男两女,算上何愈就是三个了。 她其实不太喜欢和这么多陌生人一起喝酒。 白悠悠知道她的心思,把她拉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看到左边第一个了吗,阳光帅气,单身多金。” 何愈听到她的话看过去,正巧那人也看过来。 视线就这么对上。 他挑唇笑了笑。 是还挺帅的。 白悠悠邀功一般的给她倒了一杯酒:“姐姐我可是一直想着你的。” 威士忌加了冰块以后,味道就没有那么烈了,何愈喝了一口。 今天来的人都是白悠悠新交的那个男朋友的朋友。 她全程都在帮何愈和那个人制造机会。 后来索性把他拉过来,坐在了何愈旁边。 何愈有片刻沉默。 ex? 一种叫做尴尬的气氛在二人周围萦绕。 何愈属于自来熟的那种人,不过她实在是对这种换了个模式的相亲不感兴趣。 那人安静一会以后,举着自己的酒杯和她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秦阳。” 何愈也抬着酒杯,和他的碰了一下。 “何愈。” 似乎知道了名字以后就开始熟络起来,那个人坐近了一些,问她:“听悠悠说你是学考古的?” 几乎每一个人都对她学考古很吃惊,在他们看来,这好像是个很严肃的职业,像她这种女孩子,似乎不会有人愿意学。 何愈懒得和他多说,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 秦阳不仅话多,还没有眼力见,又像是自动过滤了她眼里的不耐烦。 一个劲的在她旁边逼逼。 有人提议玩游戏,摇骰子,输的人就喝酒。 很老土的游戏了,偏偏在夜店里长盛不衰。 摇就摇呗。 何愈接过那人递过来的骰盅。 她手气还一k,不过喝的也不少,酒都是烈酒,开始还兑了饮料,后来他们直接放话不让兑了。 几轮下来,喝趴了不少。 何愈喝的反胃,有点想吐。 秦阳不放心,跟在她后面过去。 男女洗手间是挨着的,上面是黑色的图标。 用来区分。 何愈几次想吐,眉头皱起,她急忙往洗手间里跑。 秦阳抬脚准备跟进去。 有人挡在他面前。 那人穿着白色的衬衣,扣子解了两颗,领扣柔软的垂着。 男人略微垂眸,平静的看着他。 可是暗沉的眼底像是诡谲的海面,看似风平浪静,不过也只是假象而已。 秦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片刻,还是轻声开口:“麻烦让一下。” “这是女厕。” 男人说话言简意赅,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我朋友不舒服,我只是进去看看她而已。” 进去以后是洗手台,再转个弯才是厕所, 所以秦阳并不觉得自己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徐清让轻笑出声:“你的朋友?” 秦阳看着他,莫名的觉得后背发凉。 他确定他是在笑,可他眼里那股藏不住的狠戾像是在无声争夺着她的所属权。 她不是谁的朋友,她只能是他的。 这句话就差没写在他的脸上了。 秦阳喉结滚动,还是转身走了。 他不打没把握的仗,也不追没把握的人。 何愈吐完以后整个人都舒畅多了。 她走到洗手台,抬手伸到感应水龙头下接了一捧水洗脸。 缓过劲了以后开门出去,徐清让站在门外,安静的看着她。 片刻的诧异后,何愈才开口打招呼:“好巧。” 他摇头,似乎在否决她话里的那两个字:“我送你。” “不了,我朋友还在这。” 她刚准备过去,就看到周然扛着喝的烂醉的白悠悠,他冲何愈招手:“你还好吧?” 何愈就是喝多了有点想吐,倒没怎么醉。 “我没事。” 周然迟疑片刻:“那你呢?要不我一起” “我又没醉,你们路上小心点。” 周然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站在何愈身旁的徐清让,而后才点了点头:“你也是,路上小心点。” 他们走后,何愈拿出手机想叫滴滴。 “我送你。” 清冽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 何愈这才抬起头,看着他。 徐清让穿上外套,走在前面。 何愈刚想拒绝,他人已经出去了。 唉,她脸皮再厚这会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一天让他送两回。 要不付油费? 人家估计也不会要。 回去的路上,何愈几乎是秒睡,浑浑噩噩的下车,浑浑噩噩的上楼,眼睛都没睁太开。 徐清让看着副驾驶的围巾。 车内有暖气,她应该是嫌热,刚上车就摘了。 迟疑片刻,他把围巾拿过来,面料很软,还带着未散的体温。 从指尖传到神经末梢。 眼睫轻颤,他将围巾拿到鼻间。 有她身上的味道,清清淡淡的,混着酒香,像会醉人一样。 一 明天的天气应该不太好,天空阴沉沉的,一颗星星都没有。 浴室灯关了,只有流水声回荡在耳边,呼吸越来越重,他闭着眼,仿佛她就在面前一样,后背抵着浴室冰凉的墙面和他纠缠在一起。 她低喘,她求饶,她的纤软腰肢蹭过他的腰腹,指尖在他后背划过,呼吸碰洒在他的耳边,热热的。 喘息声更重。 他闷哼一声,终于停下。 真想抱抱她,不止是幻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种爱 春节将近,几家欢喜几家愁。 愁的是因为各自的前程,又有好多情侣分道扬镳。 北城是一线城市,梦想在这里闯出一番天地的年轻人如雨后春笋,是一茬接着一茬。 而现实又像是锋利的镰刀,直接从根部给你来一刀。 欢喜的是像周然这样的万年接盘侠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此时何愈正在他家里严肃且严厉的批评他:“你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周然看了一眼盘腿坐在沙发上逼逼个不停地何愈,茶几上摆满了她刚吃完的零食包装袋。 “我心里有数。” 见他冥顽不灵,何愈痛彻心扉,捶足顿胸,简直是孺子不可教也。 “有什么数啊,你都快把自己家的钥匙给她了!” 周然不想和她多说,找了个借口进了厨房:“我去看看汤好了没有。” 何愈摇摇头,给白悠悠打了个电话。 “你还在剧组吗?” 那边不时传来拍照的快门声:“在拍杂志封面,怎么了?” “还能怎么,周然那个白月光又找回来了呗。” 白悠悠一愣:“跟煤老板跑的那个绿茶?” 绿茶全名叫辛瑶,是他们高中的小学妹,也是当年那个和混混男友分手以后,悲痛欲绝找到周然,害他差点被打死的小妹妹。 周然对她一直余情未了,结果谁知道她转头就和一个长的很黑的学长在一起了。 因为实在是太黑了,所以白悠悠美其名曰煤老板。 何愈连连叹气:“他那个脑子,轴的很,我是劝不好了,你待会过来直接揍他一顿,看他能不能清醒点。” 白悠悠有些为难:“我待会还要和公司的同事一起去吃饭。” 何愈自然不会勉强她,只是说了一句:“周然今天煮了猪蹄汤。” 白悠悠立马拍板:“去,肯定去,不去不是中国人!” 何愈点点头:“论牛逼还是您牛逼,免费移民。” 一 何愈刚准备接着说些什么,门铃在外面被按响,周然从厨房出来,打开显示屏,看到里面的那张脸以后,他有片刻的惊慌:“怎么办,辛瑶来了!” 何愈咬了口薯片:“来就来呗,你慌什么。” 她话音刚落,发现周然正看着她,神色异常诡异。 落日西垂,何愈站在院子里,周身都被夕阳映上了一层暖黄,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意味。 她深呼了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打人犯法,打人犯法。 “老子凭什么要钻狗洞!” 门铃还在响,周然都快给她跪下了:“就这一次,以后你让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他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谢谢爸爸!!” 何愈皱着眉,一脸不情愿的看着那个被爬山虎挡住的狗洞:“对面应该没养狗吧?” “没养没养,隔壁住了个心理医生,平时很少回来住,你放心,他脾气很好。”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何愈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后,扒开挡住狗洞的爬山虎,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往里钻。 隔壁的装修和周然这个骚包不同,没有满院的花花草草,也没有各种花里胡哨的秋千。 绿色的草坪上,最旁边是个泳池,靠近她这里的位置放了张深灰色的桌子,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背对着她坐着,黑色的衬衣,脊背挺直,袖口往上卷了一截,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肩线宽厚流畅。 有的人,光是一个背影就足够让人挪不开视线了。 何愈犯完花痴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她刚起了往后退的心思,不能在帅哥面前丢脸。 结果那个面朝着她坐着的男人很显然发现了她的存在:“你是” 何愈一愣,不动了。 居然卡住了。 听到他的话,那个光是用一个背影就俘获了何愈芳心的男人转头看了一眼。 目光对上的那一瞬,何愈愣了片刻。 徐清让? 徐清让看到她后,眉头轻拧,他起身过来,走到她面前。 何愈突然觉得此刻的景象有点像孙悟空被押在五指山下,唐僧过来救她的那一幕。 她迟疑片刻,尴尬的笑了笑,故作轻松的开着玩笑:“这样都能遇上,你说我们是不是被命运的红线给绑住了。” 徐清让检查了一下她周边有没有什么尖锐的物体,又把旁边的杂草给清楚干净。 跳过了她刚才的那个问题。 “有没有哪里疼?” 何愈摇头:“没有。” 他提了下裤腿,缓蹲下身:“疼的话记得说。” 然后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出来。 何愈衣服上全是灰,尴尬的不行。 连头都不敢抬了:“那个我刚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过来。”清清淡淡的两个字,像是带着无尽的魔力一样,定住她向前的步伐。 不等她有所动作,徐清让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他个子比她高不少,何愈一抬眼,看见的就是他微动的喉结,和好看的下颚线。 他拿掉她头上的落叶:“穿这么点不冷?” 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狼狈到钻狗洞过来,也没有问她隔壁住的是谁。 何愈发现这人每次问问题都问不到重点。 也有可能是,他眼中的重点和其他人眼中的重点不同吧。 何愈被他这一提醒才想起来,她的外套还在周然家的沙发上放着。 那件天蓝色的牛角扣大衣,一看就是女款。 估计周然这会也 何愈想的入神了,也忘了回答他的问题。 徐清让细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孙智看了这么一会儿,才算理清两人的关系。 他是徐清让的私人医生,跟了他这么久,对他的性子早就摸通透了。 看上去斯文儒雅,其实占有欲强的可怕,一旦入情,为了留住想要的东西,他能做出一切伤害自己的事情。 这种病态的行为在孙智看来是很危险的。 徐清让就像是绑在绳索上的蚂蚱,喜怒哀乐都由那根绳索操控着,万幸的是,在此之前他从未表现出对某种东西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至少那根绳索在他手中握着,所有的情绪都由他自己决定。 可现在 孙智紧皱着眉。 他好像已经毫不设防的把绳索的两端都给交了出去。 一 何愈想了想,他都为了个绿茶让自己钻狗洞了,她还担心他个屁。 这种情况她不幸灾乐祸的去他家门口点鞭炮庆祝已经是慈悲为怀了。 她拍干净身上的灰准备出去,门铃被人按响。 孙智迟疑的看了徐清让一眼,方才过去开门。 周然和他之前见过几面,两人短暂打过招呼以后。 他刚准备和何愈三拜九叩求原谅,视线却绕过何愈,落在她身后的徐清让身上。 “徐徐总?” 徐清让视线在他身上扫过,没有开口。 周然后背一凉,总觉得 他的眼神不太友好啊。 老板是爹,老板是娘,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老板,这是他的人生格言。 于是愚蠢如周然,还以为是何愈钻狗洞的无礼行为惹怒了他,连忙把何愈往外拉:“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了。” 何愈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骂带捶:“我最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所以让你忘了我的拳头有多硬了?” 人都走远了,渐行渐远的声音也被风给撞散,徐清让还站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此刻眼睑微收,阴霾密布。 沉默良久。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直到那边传来声音,他才沉声开口:“你们研发部最近好像很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种爱 周然红光满面的拉着何愈说个不停:“她答应和我在一起了,这次还是她主动提的复合!” 何愈皱眉:“你猪脑子吧?” 周然有些不满:“你怎么骂人呢?” 何愈踹了他一脚:“我不光骂人,我还揍人,你知道她为什么来找你吗?要不是她被甩了,她至于回来找你接盘吗?你脑子被猪拱了吧?” 周然知道何愈不喜欢幸瑶,所以想帮她说几句好话:“她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和她相处久了会发现她的好的。” 何愈明白他的性子,属于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那种。 也懒地继续和他费口舌了,不耐的摆了摆手:“我和她哪怕相处一分钟我都会控制不住揍她的双手。行了,你自己想戴这顶绿帽子,以后被甩了别来找我哭就行。” “你和悠悠就是对她成见太大了,她其实” 何愈连忙打断她:“行行行,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她是懒地再蹚这趟浑水了。 一 白悠悠老家在肇市,不过因为她平时的主要工作的范围都是在北城,所以她已经有几年没有回去了。 大年三十的前两天是她的生日,何愈买了点酒和菜去她家。 过去的时候周然已经在那里了。 因为最近工作量莫名其妙的增大,他难得有一天不用加班。 围着个围裙在厨房里忙活,不时从里面探头出来喊:“盐在哪啊?” 白悠悠脚指甲涂了一半,穿着拖鞋一跳一跳的过去开门:“没有盐。” 看到何愈了,她接过她手里的酒:“哟,我们何二白发了啊,买这么好的酒。” 何愈扶着墙换鞋子:“你生日可不得买点好的吗。” 她换好鞋子进去,周然又从厨房探出来:“醋呢,醋在哪?” 白悠悠被他问烦了:“也没醋。” 周然皱眉:“你这儿是难民窟啊,怎么什么都没有。”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对着一桌没放盐又没放醋的菜发起了呆。 何愈实在是忍无可忍。 拿出手机叫了外卖。 ——周然的手机。 吃饭中途,白悠悠走流程一样,质疑了周然的脑子。 说的话和何愈如出一辙。 毕竟这不是周然第一次被幸瑶当备胎甩了。 可当事人脑子太轴,她们说了也白说。 酒足饭饱以后,白悠悠舒心的躺在沙发上。 开始和何愈闲聊起来。 她演的那个剧采用的是边拍边播的模式,按原本的计划在一个月前就上映了,不过由于男主和女三的更换,所有他们拍过的剧情都要重新拍一遍。 何愈不解:“为什么要临时换角色?” 周然把切好的水果端出来,白悠悠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娱乐圈嘛,被换很正常,不过这次陈政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直接被雪藏了,他也是活该,平时仗着自己的咖位经常吃同剧组小妹妹的豆腐,恶心的不行。” 过后,她又补了一句,“那个女三号的饰演者就是之前酒局上想偷拍徐清让的姑娘。” 何愈不想过多的谈论这个话题:“那你呢,我听椿姐说你最近在和另外一个女明星争代言。” 她耸了耸肩:“你说那个智能眼镜啊?估计没戏。” 何愈盘腿坐在沙发上:“为什么会没戏,我看椿姐好像挺在意这个代言啊。” “这可是ji旗下的,盯着这块肥肉的肯定不止我一个,单说苏汋吧,和ji合作了那么久,新产品代言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她,就是轮也轮不到我这种三线女明星啊。” 何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太听懂。 一顿闲聊下来,时间也不早了,何愈索性就在她家住下了。 两人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中途一直有人给白悠悠打电话,她看也没看就给挂了,最后直接按了关机。 何愈好奇,问她是谁的电话。 她翻了个白眼:“之前那部戏的导演,长的贼眉鼠眼的,还猥琐。关键是他下部要拍的是个大ip,椿姐给我争取了好久。” 何愈虽然对娱乐圈不熟,但是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娱乐圈潜规则。 她甚是担忧的拍了拍白悠悠的肩膀:“那你小心点啊。” “你姐姐我大一就开始出来闯荡娱乐圈,这点事小意思,你别担心。” 她从化妆台上拿了个蓝色的小盒子过来:“这款眼霜还不错,你试试。” 何愈看了一眼:“我前段时间用了,长脂肪粒。” 白悠悠一惊:“真的假的,我用了快半个月了,怎么还好好的,你是不是用多了?” 于是话题就从娱乐圈潜规则转到了护肤品交流上去了。 一 春节那天,何愈她妈不顾她的强烈反对给她穿上了那件绿的发亮的毛衣,并且还拍了一张照片。 何愈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妈要干嘛。 她和顾晨的相亲好像在不知不觉中画上了句号,于是她妈开始给她寻求第二个目标。 一直说什么她年纪不小了,就算不想这么早结婚也得先找个男朋友处着。 “感情这种事,就得慢慢来,等你年纪大了,着急了,随便找个人应付着结婚,以后才会后悔呢。” 这句话她妈一天说八百遍,何愈耳朵早就听出茧子了。 “知道了。” 于是在她知道的次日,她妈就拉着她去了北城最东面的静安寺拜月老求姻缘。 光是爬山就差点要去了她的老命。 她站在旁边休息,扶着栏杆,往下底下延绵起伏的山峰,真想一跃解千愁。 唉。 她叹了口气,认命的继续往上爬。 静安寺供奉的是佛祖,只是因为半山腰那里有棵姻缘树,于是有人发现商机,才开始在那里摆起了摊。 一大早,就已经有一堆人了。 一半是来求姻缘的,一半是上山拜佛的。 可能是由于得天独厚的地势,这里不光风景好,空气也很好,常年氤氲着雾气,隔远了看有种腾云驾雾的错觉。 何愈接过她妈从那个道士打扮的男人手中买来的木牌,老实写下自己的姓名和心愿。 陈女士想看她写了什么,被何愈眼疾手快的挡住了:“行啊你,不光年纪膨胀了,偷窥女儿秘密的心也跟着一块膨胀了。” 陈烟佯装恼怒的拍了她一下:“没大没小。” 话说完,又继续去那个道士的摊位前给何愈求签去了。 往树上扔木牌的人很多,几乎把这棵树围成了一个圈。 何愈态度敷衍的把红绳散开,刚准备扔。 对面不知道谁的手劲使大了,木牌直接对着她的脑门砸了过来。 她没稳住,一个踉跄往后倒。 有人揽住她的腰,才避免了她直接与大地母亲来一次最亲密的接触。 香火的味道在她鼻间淡淡散开,应该是刚从静安寺里出来的人。 她揉着额头站直了身子,和那人道谢。 “谢” 话还没说完,她就愣住了,“是你啊。” 徐清让今天难得没有穿正装,整个人看上去至少不像平常那么有压迫感了。 垂眸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手上绑着红绳的木牌上,言简意赅的问她:“求姻缘?” 何愈笑了笑:“我也这么大了不是,总该为自己的以后做点打算。” 想到他也还单身,何愈非常热心肠的让她妈也给徐清让求个木牌,“听说很灵的。” 陈烟看到徐清让来了,也顾不得那个求了一半的签了,拿了一块木牌给他:“我说今天来的路上怎么喜鹊一直叫呢。” 她妈说话夸张,何愈早就见怪不怪了。 就他们住的那儿,除了她爸养的八哥以外,哪里还有鸟,更别谈喜鹊了。 陈烟热情的推他过去:“写上自己的姓名和心愿就行,这棵姻缘树很有名的。” 他手上拿着木牌,沉默片刻,对上何愈那双笑眼后,拒绝的话似乎卡在了喉咙口。 从笔架上取下毛笔,沾了点墨汁,在砚台上轻扫过。 他写字的时候何愈和她妈都很自觉的背过身去。 毕竟这事属于个人隐私,偷窥不是好习惯。 木牌扔上去,何愈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软的腿,看着徐清让:“我们去旁边坐会吧,我妈估计还得一会。” 徐清让看了她一眼:“恩。”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旁边有个小超市。 走累了的人都会在这休息一下。 落座后,何愈揉了揉酸痛的小腿:“你每年都会来吗?” 他摇头:“去年来这里休养了一段时间。” 何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今天是坐缆车上来的?” 徐清让看着她,眸色微沉。 “走上来的。” 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何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啊,我是看你这么早就要回去了,以为你是直接坐缆车上来的。” 其实是觉得他的体质,应该坚持不到山顶。 而且看他的样子,脸不红气不喘。 比她这种常年顶着大太阳劳作的人体力还要好。 好在徐清让并没有追究她话的真假。 何愈和他说话还是挺小心翼翼的。 他的眼睛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你的谎言,可他就是不拆穿你,弄的你莫名感到心里发慌。 何愈咬了口吸管,心虚的四处看了看。 隔壁桌不时有笑声传来,甚至还有起争执的,夹杂着方言的互骂。 何愈在心里叹了口气,哪怕现在有人找她打架都行,只要能把她从这种尴尬的安静里拉出去就行。 一番挣扎以后,何愈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轻咳了一声,问徐清让:“来静安寺的人很多,有的求平安,有的是求财运,你求的是什么?” 徐清让贴着玻璃杯的指骨屈了屈,他轻声开口:“两样都没求。” 何愈一愣:“那你是” 他没说话,抬手喝了口水。 何愈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还有微抬的下颚。 她长这么大见过的男人其实也不少了,单说她爸的学生就有好些个。 有段时间她爸病了,休养在家,三不五时就有他的学生来家里看望他。 那阵子她家简直热闹如学校,偏偏何愈刚闯了祸,被她爸罚读检讨。 那之后,她爸的学生就都知道了,何教授的女儿是检讨专业户。 都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还有她入职场以后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长的帅的也有,却唯独没有像徐清让这样的。 他吸引人的点不光光在他好看的五官上,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拆分开来都足够用色/气二字来形容。 单是坐在那里,不用任何动作和言语,就足够吸引人的全部注意力了。 领口之上的喉结,走动时微露的脚踝,骨节分明的双手,用力时手臂上的青筋。 何愈觉得他这种人简直就属于吃露水就能存活的神仙了。 当事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被里里外外的剖析了一遍。 见何愈歪着头,双眼无焦的走着神。 他微屈手指,敲了敲桌面:“在想什么?” 谢天谢地,他终于主动开口和自己说话了。 何愈也不可能把自己刚才的真实想法说出来,随口胡诌道:“我在想我爸以前带我来静安寺的时候。” 好像是她高二那年,她爸正好放假,就开车带她来了静安山。 “那年我考试没考好,我爸怕我难过,就带我来爬山,后来我实在累的不行了,想说就这么下去吧。我爸告诉我,这人生就和这爬山一样,半途而废的话,之前就努力就白费了,我当时累的都想一跃解千愁了。后来还是在我爸的威逼利诱之下爬上了山顶。他让我大声喊出自己内心的愿望,我说我害怕,不愿意喊,他很温柔的说没关系,不管我是什么愿意,他都会尽力帮我去实现的。” 徐清让问:“然后你就说了?” 何愈耸了耸肩:“他都那样承诺了,我肯定说了啊。” 徐清让似乎难得对这个话题感了兴趣,问她:“你说了什么?” 何愈叹了口气:“我特别大声的喊了一句,我不想上学,我想待在家里打游戏,去他妈的作业,拜拜了!结果他转头就罚我写了一封五千字的检讨。” 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男人的话不能信!” 徐清让垂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抿唇角。 何愈捕捉到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惊讶程度不亚于考古时看见保存完好的食物。 “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 轻抚杯壁的动作停下,他的身后是延绵的群山,甚至还常年氤氲着散不开的雾气。 他静静地坐在其中,像是一副完整的画卷。 何愈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你这样的眼睛,笑起来很好看的。” 多情又温柔。 她是很认真的在提意见,甚至没有掺杂任何别的念头,或许在别人看人她这是在故意撩拨人。 可她的想法很简单,想看他笑一次。 “你应该多笑笑。” 徐清让身形微怔,他抬眸看着她。 她的眼睛清澈透明,和他的不一样。 从小到大他听过的最多一句话就是,这个孩子的瞳色太深,看不透,一看就是个心思重的。 那些人说的也没有错。 他从来不愿意将自己的情绪摆在脸上,他讨厌被人窥探心理的感觉。 哪怕他难受到想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不想有人来安慰他,或者是给他灌一通没有用的鸡汤。 他一样也不需要。 可何愈和他不一样。 她活的光明磊落,什么都放在脸上,从不掩饰自己的内心。 在她面前,徐清让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孤僻的小丑。 ——莫名其妙出现的表现欲都被他的自卑给埋了下去。 何愈诱哄他:“你笑一下试试,肯定比一直绷着脸舒服。” 徐清让沉默片刻,牵动唇角,笑的僵硬又尴尬。 何愈突然靠近了他,四目相对,她的五官就这么被放大。 近在咫尺一般。 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有点像桂花,味道很淡。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耳根发热,握着杯子的手瞬然收紧。 而后,他点了点头。 何愈问他:“小鸟为什么中枪了还一直在飞?” 徐清让想了想:“因为伤的不重?” 何愈摇头,一脸认真:“因为它很坚强。” 诡异的安静过后,何愈干笑两声:“好像不太好笑啊。” 她别开视线,咬着吸管,尴尬的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徐清让看着她难得慌乱的神情,抿着唇角,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是很典型的桃花眼,睫毛很长,不算翘,垂眼时,正好挡住眼睛。 他安静的看着何愈。 山景温柔,他更温柔。 像被融化的冰川终于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周身都带着温暖的颜色。 只是尴尬到想咬断舌头的何愈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种爱 一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何愈才和徐清让说了声再见。 陈烟给她求了个签。 上签,签上说她的有缘人已经出现。 不过得等,等到一切水到渠成方可。 何愈虽然不信这骗钱的玩意儿,这会儿还是顺水推舟的和她妈说:“你看,月老都让我顺其自然了,你就别瞎着急了。” 陈烟松了一口气:“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一 今天来静安寺的人有点多,路上堵的不行,顾晨单手把着方向盘,调侃徐清让:“怎么,在静安寺住了半年的时间,就捐了八位数的香油钱,有钱没处花啊?” 徐清让视线移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晨把车停到他家门口,有些不太放心:“我看你今天有些魂不守舍的,要不先去我那?” 徐清让解开安全带下车:“不了。” 顾晨摇头:“臭脾气。” 看见他进屋,才踩了油门离开。 一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不太好,徐清让拿出那个尾端绑了红绳的木牌。 字迹清秀好看,上面一笔一划写着: ——何愈 ——优秀的人,就算独身一人也能过的很好。 指腹轻扫过最上面的那两个字,他眼里的迷恋像是染了夜色,被无限放大。 二十岁之前,他也觉得自己独身一人能过的很好。 二十岁以后,他遇见了那个大声读检讨的少女,她穿着蓝白色的校服,马尾绑在脑后,站在院子里。 扭头时,冲他笑了一下。 那时,漫天的星光都坠进了她的眼睛里。 连同他的心也一起。 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他开始好奇,牵手是什么感觉,拥抱是什么感觉,接吻是什么感觉,做/爱是什么感觉。 而好奇的缘由,都是因为她。 他是个商人,她拿走了他的心,就应该用等价的东西来换。 或者肉体。 或者心。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即使他从未问过她愿不愿意。 愿意要我的心吗? 愿意把你的心或者肉体交给我吗? 一 假期那几天,何愈终于体会到了睡觉睡到自然醒的舒坦。 白悠悠最近还在剧组,因为家住外地的缘故,这个年她过的很凄惨。 为了慰问她,陈烟特地做了些她爱吃的菜让何愈送过去。 何愈站在路口拦车的同时给她打了个电话。 “你发个定位过来。” 白悠悠那边有点吵,她的声音混杂其中,听的不是清楚:“行,你来的时候顺道给我买瓶江小白过来。” 何愈一愣,以为自己是听劈了:“买什么?” 白悠悠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江小白。” 何愈皱眉:“买酒干嘛,你不是在拍戏吗?” 她哈了口冷气,说话的声音还有点哆嗦:“待会要补拍一场跳楼的戏,我这还没上去就开始哆嗦了,不喝点酒壮胆还真有点怂。” 因为男主被换,很多戏份都要重拍,尤其是和他有直接接触的女一女二。 刚到片场,白悠悠就和她埋怨开了:“挨千刀的陈政,自己得罪大佬还害老子和他一起陪葬。” 何愈把保温饭盒打开,一层一层的拿出来摆好:“他的名气好像也挺大啊,这次究竟得罪的哪个大佬,居然直接被雪藏了?” 艺人最基本的就是身材管理了,白悠悠这种平时吃块肉都得运动三天的人,基本都是闻着味来吃蔬菜沙拉。 再加上她这次饰演的是身娇体弱的芭蕾舞者,对身材的管理要求更高。 所以她吃什么都是只尝一小口,剩下的就都进了何愈的肚子里。 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春卷:“我也只是听说,好像是得罪了ji的总裁。” 何愈皱眉:“ji?” 那不就是徐清让了? 陈政和他除了那次饭局好像就没联系了啊。 白悠悠过后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个消息十有八九是假的,娱乐圈的传闻,听听就行了,别太当真。” 她又喝了一小口,直到身上有暖意传来,她才脱掉用来御寒的羽绒服。 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练功服,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前凸后翘的身材曲线。 工作人员给她绑上威亚。 阳台上,白悠悠很快就进入了情绪,双眼暗淡的上了阳台,她走路时,脚一跛一跛的。 在她踏上阳台的那一刹那,顶楼的门被踹开,饰演男主的演员小心翼翼的靠近她,劝她别想不开,有什么话下来再说。 她摇头,歇斯底里的开口:“你别过来,我现在看到你这张脸我就会想到他,那个疯子,因为他那可怕的占有欲,我的一辈子都毁了你知道吗!我的梦想,的未来全都毁了!!” 然后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拍摄中途,白悠悠的助理小李一直和她说话,中间还会埋怨几句经纪人有多变态。 何愈只是笑笑,并不应和。 说到底,小陈的年纪还太小,刚出校园没多久,很多事都不懂。 何愈的手机响了,她和小陈说了一句,出去接电话。 几乎是片刻,她眉头紧皱,着急忙慌的出去拦车。 何琛今天出去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正好把腰给磕到了。 现在在医院躺着。 她过去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的,又急又怕。 就他现在的身体,哪里还经得起摔啊。 床边站着一个人,何琛不知道在和他说什么,不时点头笑笑。 何愈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走过去:“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平时注意着点,你老瞎跑什么。” 何琛将视线移向她:“哟,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呢。” 她抬手,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动作粗鲁:“谁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何琛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笑意更深了,他看着站在病床边的男人:“我家这闺女,就是嘴皮子厉害,其实心软的很。” 徐清让低恩一声:“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有需要的话直接联系我就行。” 何琛摆手:“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了,要不是你,我也没办法住在这里。” “没事的,不麻烦。” 他离开前看了何愈一眼,然后冲她点了点头,似乎在打招呼。 何愈愣怔片刻,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何琛掐了她一下:“还不快去送送你师兄。” 何愈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那你一个人注意点啊。” “你妈马上就到了,你别担心。” 何愈这才跟过去。 医院病房几乎都满了,单人病房更是可遇不可求,听何琛刚才的话,应该还是徐清让帮他解决的。 即使大厅人多,何愈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的气质太过出挑,轻而易举的就和人群划分开了。 何愈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从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他的眼神很复杂,尤其是看她的时候。 压抑又强烈,像有什么呼之欲出一样。 这种感觉让她不是很舒服。 何愈一路小跑追过去:“徐先生,我送你吧。” 徐清让听到声音后停下,垂眸看了她一眼。 神情仍旧是平淡无波的,似乎并不讶异她会追出来。 “麻烦了。” “应该是我爸麻烦了你才对。”她想了想,“今天谢谢你了。” 他低声应道:“没事。” 何愈以为他是开了车来的,想着陪他一起去地库,结果他全程走的方向都是相反的。 似乎是想走回家。 何愈有些小小的惊住,从这儿走回他家估计得走到明天天亮吧。 旁边不时有自行车经过,何愈低头想的入神了,没有听到车铃响。 有人轻轻护住她的肩膀,把她旁边带。 那辆自行车几乎是擦着她的胳膊开过去的。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本能的低沉,却又格外轻柔:“小心点。” 何愈回过神来,和他道谢。 他低恩一声,却没有松开手,反而拥的更紧了。 手似乎轻轻颤抖着。 何愈欲言又止:“那个你要不要先松开” 闻言,他才松开手:“抱歉。” 何愈和他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摇头:“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眸色微沉的看着前方,而后又问她:“你平时很容易走神吗?” 何愈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还好吧,就是有的时候心里装着事的时候会有点走神。” 他沉默良久:“你有心事?” 何愈被他问住了,难道直接告诉他,自己刚刚在想他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这显然不行啊。 人家三番两次的帮你,你居然还觉得别人奇怪。 她随口胡诌:“我是在想这个点幼儿园应该放学了。” 她默默的在心里佩服自己的机智,不光可以避开刚刚的话题,还能找个借口开溜。 徐清让这个人,可以说从里到外都是温柔斯文的。 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出他的风度教养很好。 可何愈总是觉得在他身边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具体是哪里不自在她也说不上来。 “我舅妈今天工作有点忙,让我帮她接孩子放学。” 徐清让也没有去辨认她的话是真是假,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五点多了,我送你过去吧。” 何愈急忙摆手:“还是不麻烦你了,我打车去就行。” “不麻烦。” 三个字就切断了何愈所有退路。 _ 她坐在副驾驶,有些沉默。 这人既然是开车过来的为什么还要和她走这么久? 这个点正好是放学高峰期,校门口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各种车辆停在路边。 何愈根本就没舅妈,更别谈来替她接孩子了。 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苏微的儿子到底长什么样来着。 现在的孩子,跟吃了化肥似的,蹭蹭蹭往上涨,一天一个样。 之前苏微带他去研究所的时候,他连话都说不太利索,现在居然都上幼儿园了。 校门口不时有背着书包的学生从里面出来,脸上都洋溢着放学的快乐。 天真纯粹,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一看就让人觉得舒服。 何愈想和徐清让说些什么来着,结果发现他看着那里,神色难得的透着认真。 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愈问他:“喜欢孩子?” “还好。” “喜欢就生呗,我这个年纪都快被我爸妈催死了,你应该被催的更紧吧。” 听到她的话,徐清让抬眸看了她一眼。 何愈被他看的有些发慌。 她平时不正经惯了,很多话几乎都是脱口而出。 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当然结不结婚也是自己的事,不应该被父母左右的。” 他低声开口,声音暗哑:“我想结婚。” “很想。”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轻言慢语的,似乎天底下没有任何的事能让他着急,“虽然我很好奇,为什么有人会觉得,婚姻能困住人的一辈子。”他看着何愈,“可对我来说,这样的诱惑真的太大了。” 那双本该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却像极力抑制着什么。 深邃的眼底,有什么在里面疯狂的叫嚣翻滚着。 身旁有人在喊她,何愈移开视线看过去,也就错过了他眼里的迷恋。 像一张网一样,紧紧的跟随着她。 无数次他都觉得自己险些控制不住上前抱住她的双手。 她身上的香味,她的眼睛,还有她说话时,一闭一合的菱唇,只要是和她挂上了钩的东西,无一例外的,让他着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种爱 何愈蹲下身,看着面前那个剪了个西瓜头的小男孩:“橙橙?” 他一个劲的点头,钻进她的怀里撒娇:“干妈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干妈今天不是来了吗,你爸爸呢,没来接你吗?” 橙橙嘟着嘴告状:“爸爸每天都忙到很晚才过来,我都是在门卫伯伯那里坐着等她。” “那干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呀?” 他高兴的亲了一下她的侧脸:“干妈最好了!” 徐清让眸色微沉。 何愈给他爸打了个电话,待会吃完饭以后,她会送他回去。 橙橙一直说要去必胜客吃披萨,何愈想到自己今天也麻烦徐清让一天了,请人家吃顿饭也好。 她试探的问道:“一起?我请客。” 原本以为他是会拒绝的,毕竟他看上去似乎对什么都很挑剔。 不像是爱吃必胜客的。 他看着她,安静良久。 “好。” 一 上车以后,何愈神经再粗也察觉到了徐清让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周身气压很低。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好像也没做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啊。 难不成他是嫌橙橙太吵了? 何愈觉得很有可能。 她用食指抵住唇:“嘘,小点声音,叔叔开车不喜欢别人太吵。” 橙橙哪里肯听她的,站起身扒着驾驶座的椅背,下巴抵在上面,歪头问徐清让:“你是干妈的男朋友吗?” 他怔了片刻,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仍旧目视前方开着车。 何愈几次想把他抱过来,他都一脸严肃的批评她:“妈妈说过,找了男朋友就要发喜糖的,干妈你瞒着我是不是就是不愿意买糖给我吃?” 何愈眉头紧皱,这祖宗的嘴皮子怎么这么厉害。 她刚摆出一副长辈的严肃脸,准备开始批评他。 徐清让打开储物柜,从里面抓出一把糖果递给他:“乖乖坐好,系上安全带。” 糖果的种类很多,橙橙心满意足的坐回去:“谢谢干爸。” 何愈有些头疼。 今天带他出来完全就是个错误。 她低头替他把安全带重新扣好:“听话点知道吗。” 橙橙摊开掌心:“选一个。” 徐清让将视线从面前的路况分了一点给后视镜。 她拿了一颗水果硬糖。 是橘子味的。 储物柜里的糖是顾晨放的,因为徐清让经常吃药的缘故,他怕他吃了嘴巴苦,就放了几颗在里面备着。 不过徐清让从来没碰过。 鬼使神差的,他的手碰到储物柜。 从里面拿出一颗橘子味的硬糖,攥在掌心。 动作轻柔,就像是把她攥在了掌心一样。 一顿饭,吃的何俞心力交瘁,橙橙话多还好动,何愈怕他摔倒,什么也没吃,光顾着照顾他了。 后来不知道徐清让和他说了句什么,他才老实下来。 她虽然好奇,却也没问。 一 那段时间,何愈最终还是战胜了她爸妈,扯了个借口搬回家去住了。 一大早,何愈就被周然的电话给轰炸醒。 她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去看床边的时间,真情实感的发问:“我是这辈子掘了你的祖坟还是上辈子掘了你坟?” 如果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又有谁会残忍到六点钟打电话呢? 周然的声音有些低沉,话尾甚至还带着哭腔:“二白,我被甩了。” 空气沉寂下来:“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睡了。” 像是开了闸了一样,周然哭的悲天悯人。 “幸瑶她幸瑶她” 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何愈认输的叹了口气:“行了,你把定位发给我,我过去找你。” 自从高中把周然从那群混混手里救回来,他就彻底成了一张狗皮膏药,一直跟着何俞和白悠悠。 本来她们两个从小志同道合,对学习没什么兴趣,携手翻墙逃课,感情固若金汤。 结果突然多出了一个胆小的周然。 每次翻墙都得等他做足心理准备。 最长的一次是一个小时。 正好够门卫把他们逮到政教处了。 等她收拾完出门,已经七点了。 卖早点的也都出摊了。 因为位置偏,所以这里摆摊是没有城管管的。 何愈要了一屉小笼包,又去隔壁买了一碗豆腐花。 不时有早起上班的人和她打招呼。 “哟,今天起这么早啊。”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我居然看见了有时间吃早点的何俞。” 更有直接问她的。 “怎么着,终于因为迟到太多次,被辞退了吗?” 何愈非常不满的放下手中的勺子:“今天我休假!” 她话多,平时和左邻右舍也都熟悉,大家也都知道她是独居,所以平时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她送去一些。 也不怪别人诧异,毕竟平时的她都是在最后火烧屁股的时间才着急忙慌的出门。 一路狂奔到公交车站。 周然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刚吃完。 他哭的嗓子都哑了,说话时都一抽一抽的:“你你来了吗?” “来了来了,路上有点堵车。”她把钱递给老板,“再给我装两个奶黄包。” 老板利落的找了钱,给她多装了一个:“多吃点,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何愈笑起来,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谢谢老板。” 周然:“” “你他妈不是在车上了吗?” 何愈咬了一口奶黄包:“你不知道吗,八号线现在允许卖早点了。” 周然气的连伤心都忘了,这人说瞎话张口就来。 何愈劝他:“凡事都看开点,别太难过了,知道吗,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被甩了,早该习惯了吧。” 刚开始她们还会帮他出出头。 到后来就变成劝他想开点。 最后就象征性的鼓励几句。 所以何愈才一点也不着急。 这人虽然心思敏感又脆弱,但恢复能力也很强。 平时哭的再惨,不出三天就自我恢复了。 而且在他答应复合之前,她和白悠悠可是轮番劝过他,落得这个结果只能说他活该。 白悠悠因为工作的原因没办法过来,何愈顿时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她按响周然家的门铃,等了好一会儿,他才肿着一双眼睛过来开门。 何愈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被蜜蜂蛰了?” 他身上还带着很浓重的酒气,看到何愈了,眼眶顿时红了。 何俞连忙安慰他:“行了行了,有什么事进去说。” 进屋以后,她看到茶几上横七竖八的啤酒瓶,眉头微皱。 这哥哥这次来真的啊? 周然一脸颓然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拎着个酒瓶子,抬手就往嘴里灌。 何愈皱眉给他拦下了:“你先冷静一下。” 周然轻呵一声,像是在自嘲:“冷静有什么用,我他妈喜欢她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以为她回心转意了,结果还是” 还是绿了他。 想到这里,他内心越发的烦躁。 又是一阵猛灌。 这次何愈也没阻止了,安静的坐在一旁,等他想通。 他灌着灌着就停下了。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他的粗喘声。 然后打了个酒嗝。 何愈拍了拍他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明天就让悠悠给你介绍一个他们剧组” 想到那些女明星应该也看不上周然。 没什么底气的补了一句:“演员的单身亲戚。” “何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窝囊。” 他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异常。“像我这样的人,就活该被甩。” 何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周然这样。 手举起来,又放下。 想安慰他也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垃圾话她张口就来,可安慰人这种技能,自打她出生起就连着胎盘一起扔了。 犹豫良久:“至少你心地善良啊。” 呸,还不如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种爱 夜色安静。 徐家大宅的客厅里,徐老爷子坐在红木雕花椅上,握着拐杖手柄,神情严肃。 眼睑慵懒的抬起,扫视一周后,又垂下。 他病重到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声音也苍老到嘶哑:“徐铮。” 被喊到名字的女人低头拨弄着指甲上的水钻。 仿佛没听到一样。 徐老爷子脸色涨的通红,他用拐杖猛敲地面:“你混账!” 女人这才肯将视线抬起来,不过看的不是坐在正位的徐老爷子,而是她对面的那个男人。 他穿着西装,一丝不苟,上至香槟色的领带,下至银质的袖扣。 神色淡然到无波无澜。 脊背挺直的坐在那里,仿佛这场风波与他无关。 徐铮微挑了红唇:“这大好的日子,怎么能缺了季渊呢。”她压低语调,话尾带着笑意,“你说是吧,哥?” 徐清让神色未变,他将筷子放回筷枕上,拖出椅子起身,慢条斯理的扣上西装第二颗扣子。 “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您慢慢吃。” 徐老爷子点点头:“去吧,工作重要。” 徐清让上楼以后,徐铮怒目瞪着他挺拔如松柏的背影,气的把筷子一扔,也上楼了。 他平时单独在外面住,这会也是因为徐老爷子回国了才特地过来。 书房是他提前让吴婶整理出来的。 办公用。 他打开电脑,面前放着今天要签字的合同。 书房门被人拍的啪啪响。 “徐清让,你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他翻开合同,一一查阅着,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你开门啊!” 手机在旁边震了几下。 是徐铮打过来的。 他错开视线看了一眼,钢笔在指间轻轻转动。 良久,他按下接通键。 女人有些尖锐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来:“我让你开门。” “门没锁。”清清淡淡的三个字,不带任何情绪。 安静片刻后,门把左右扭动,徐峥反手关上门进来。 开门见山的兴师问罪:“你什么意思?” 合同没问题,徐清让旋开钢笔,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我不喜欢问多余的问题。” 徐峥沉默片刻。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让她把话说清楚。 “你明知道我讨厌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徐清让神色未变,依旧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出去,我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 徐峥紧咬下唇,眼睛憋的通红,死命的瞪着他:“你根本就不配当我哥,我哥只有季渊一个,你这个疯子根本就不配当我的哥哥!” 她歇斯底里一般的吼道,“你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她摔门而出。 门被狠狠带上的那一刻,书房似乎也跟着震了一下。 一 疯子。 这两个字在齿间回转。 徐清让合上笔盖,面上仍旧情绪寡淡。 指腹却紧紧抵着钢笔,手背憋出了青筋,似要生生将它给掰断一样。 手机在包里震了几下,系统自带的铃声熟悉而又难听,徐铮整理好情绪后,按下接通。 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止住声。 良久才点了点头:“知道了。” 一 徐清让工作完以后已经很晚,他并不打算留下来住。 刚下楼,就看见了坐在客厅里的徐城。 落地灯光线柔和,他静坐其中,眼皮松松的耷拉着。 听到声响,才缓慢的抬起。 看到从二楼下来的身影,他轻声开口:“忙完了?” 徐清让低恩一声:“您早点休息。” 吴婶替他把外套从挂衣架上取下来,递给他:“这个点冷,多穿点。” 徐清让很少在家住,只有十一岁那年回来以后才短暂的住过些日子,后来就因为各种原因搬出去了。 吴婶深叹一口气,叮嘱他:“回去以后记得用热水泡泡脚,你体寒,受不了凉的。” 他点头:“谢谢吴婶。” 佣人过去把门打开,徐请让的左脚刚抬起,还来不及踏出去。 徐城咳了几下:“坐一会再走吧。” “恩。” 徐城的眉眼和徐清让有几分相像。 即使年老,可仍旧能看出年轻时的凌冽与锋利。 “徐铮那丫头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从小就这样,你别太往心里去。” “恩。” 仍旧是简单的单音节发音。 吴婶已经去睡了,客厅里安静异常。 只能听见挂钟走动的声响。 徐城问他:“你的病好点了吗?” 徐清让微垂眼睫:“好多了。” “孙医生怎么说?” 然后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 他的手放在腿上,因为此时的动作,腕间的佛珠往下滑了一点。 徐城看见上面纵横错布的伤痕,莫名的,心隐隐跟着痛了起来。 “是我对不起你啊,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疏忽,你就不会” 话说到一半,他又是一阵沉重的叹息,伸手揩去眼角的泪水。他背过身去,不再看徐请让,“路上小心点。” 相比他的情绪来看,徐清让显得平静了很多。 像是久居地下的深潭,风和阳光都照不进来。 毫无波澜,了无生机。 一 他没有回家。 而是开车去了孙医生家。 布加迪威龙停在门口,他打开车门下去,柔和的月光映衬着路灯落在他身上。 还未往上走一个台阶 ,隔壁传来开门的咯吱声。 何愈冲里面挥了挥手:“行了,我自己出去打车就行。” 周然跟出来,说话的声音还一抽一抽的:“还是我我送你吧,这么晚了,不好打车。” “你这哭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别是你把我送到家,我还得再把你送回来。”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早点休息。” 周然点了点头:“那你路上小心点啊。” “知道了,进去吧。” 没人注意到他。 一直到何愈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徐清让仍旧站在那里。 月光仿佛实体化,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从他的脖颈开始,一刀刀的将他凌迟。 孙医生说过,双重人格的背后是强烈的自卑和脆弱。 此刻这两种复杂的情绪在体内冲撞。 他觉得自己嫉妒的模样一定很丑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种爱 何愈刚上车就接到了顾晨的电话, 说白悠悠喝醉了,让她过去接人。 何愈赶过去的时候, 白悠悠整个人都挂在顾晨的身上。 手勾着他的脖子, 她的手劲大,顾晨脸都被她勒红了。 何愈忙把她扶下来,问顾晨:“她怎么喝成这样了?” 顾晨在一旁喘气, 因为缺氧咳嗽了几下。 等他恢复完以后, 才和何愈讲了一下大致经过。 几个制片人和导演之间的饭局,因为生意场上有过几次联系, 他正好也在场。 结果就再次和白悠悠不期而遇碰上了。 其中一个秃头导演看她的眼神色眯眯的,一直给她倒酒。 顾晨拦过几次,那个秃头导演见他也放话了,就没有再给她倒了。 中途顾晨出去接了个电话, 再回来的时候,正好在走廊遇见喝的烂醉,被那个导演扶出去的白悠悠。 联想到白悠悠之前说的总是有一个变态导演骚扰她,何愈莫名的觉得后怕。 如果没有顾晨在场,她实在不敢想象会发生些什么。 她郑重的道过谢以后,然后扶着白悠悠去对面拦车。 等了十几分钟都没看到有的士经过。 车鸣声在身后响了几下。 黑色的奥迪停在她们身旁, 车窗被降下。 顾晨坐在副驾驶, 胳膊肘搭在车窗上, 手指点了点手腕上的表盘:“三更半夜的, 这儿也不好拦车, 上来吧, 我送你们。” 何愈求之不得:“谢谢。” 她扶着白悠悠上车,看着坐在驾驶座的男人,疑惑的开口:“这位是” “我找的代驾,我刚不是喝了点嘛,开不车。” 何愈点点头:“这样啊。” 白悠悠睡着了也不老实,一直往何愈身上蹭。 安静的车内,除了白悠悠不时发出的几声梦呓,便再无其他声音了。 在何愈思索着该找个什么话题打破这诡异的安静时。 手机铃声解救了她。 顾晨的声音从驾驶座飘来:“您老人家大晚上又不什么?”后面的语气瞬变,刚才还行为散漫的他立马正襟危坐了:“你现在在哪里?” 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神情变的严肃起来:“你乖乖的待在那里,哪都不许去知道吗?” 挂断电话后,他回头看着何愈:“实在抱歉,我中途有点事情要处理,可能没办法把你送到家了。” “没事没事,工作最重要嘛。”何愈看了眼窗外,那里有家旅店,“把我停在那里就行。” 这儿位置比较偏,旅馆就在居民楼里,不过牌子实在太过显眼,所以一眼就能看到。 屋子从外面看有点像危楼,进去以后还算干净。 大堂的灯冒着白惨惨的光,收银台那里有个人在躺在椅子上睡觉,身上搭了张毛毯。 何愈扶着白悠悠过去,屈手敲了敲桌面:“老板。” 那人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坐起来,条件反射的问道:“开几间?” 她把身份证拿出来递给他:“一间就行。” “单人床还是” “标间。” 他把房卡给她:“三百五,超过十二点得另加钱。” 给完钱后何愈扶着白悠悠进电梯。房间在三楼最里面,门开以后,她把房卡插/进卡槽里,又把灯打开。 白悠悠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没了压迫的何愈顿时觉得周身都轻松了不少。 她按着肩膀活动了一下关节。 替白悠悠把被子盖好,才拿了房卡出门。 她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对街有一家便利店。 就白悠悠这情况,半夜酒醒了肯定渴。 因为时间太晚,便利店里只有个上夜班的收银员坐在那,街灯也都关了,除了各个店面的霓虹灯牌发着微弱的光亮。街市都像是被黑暗给吞噬了一般,偶有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纸屑垃圾。 何愈莫名打了个寒颤,怎么觉得这个场景很像她之前看的悬疑片的开头。 她裹紧了外套进去,在那堆膨化食品中看来看去。 惨白的灯光,一只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何愈僵住了,她狠狠的吞咽了一番口水。 在心里思索是大叫救命以后揍他一顿,还是揍他一顿以后再大叫救命。 后者已经绕到她面前,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悦:“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真的是你啊。” 何愈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迟疑片刻:“季渊?” 他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走吧,今天他的钱包里有现金,就当我还你的。” 等待收银员扫码结算的时间,何愈把季渊上下打量了个遍。 越想越奇怪。 可她也说不出具体是哪儿奇怪。 结账以后出去,季渊替她拎着袋子:“你怎么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里?” 何愈指了指街对面的旅馆:“我朋友喝醉了,这里又不好打车,我就想暂时在那住一夜。” 季渊眼前一亮:“正好我还在苦恼待会要去哪过夜,那里应该还有空房吧?” 何愈有些懵:“有是有,不过你怎么也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里?” 他神色微变,话也说的支支吾吾的:“因为我” 何愈不喜欢为难别人:“你不想说就不说,没事。” 季渊很自然的就跳开了这个话题:“不过我两次出来遇到的都是你,我们两还真有缘分啊。” 何愈敷衍的点了点头:“是挺有缘的。” 他开房用的身份证还是徐请让的。 进了电梯,何愈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他:“你为什么总是要用你哥的身份证?” 他愣了片刻,一脸无辜:“因为我没有身份证啊。” “黑户啊?” “算算是吧。” 何愈沉默了一会:“难道是计划生育怕罚款?” 所以才没有给另外一个上户口? 季渊看着她,突然笑出了声:“也许吧。” 他的房间就在何愈她们隔壁。 何愈进去之前特地嘱咐他:“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想到他好像没有存自己的号码,何愈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报出来:“你存一个。” 季渊听话的按下那串数字,屏幕上方自动跳出了一个名字。 何愈。 何愈惊住:“你什么时候存了?” 季渊的样子也有些懵,片刻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他伸手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好像是上次在网吧存的,我故意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了个电话。” 何愈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那行吧,我先进去了,你也早点睡。” “好,晚安。” “晚安。” 门打开以后又关上。 直到何愈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他才松了一口气。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走廊响起。 他看着屏幕上方显示的名字,眼眸暗下去几分。 指尖一停,还是按下了接听。 顾晨的声音焦虑又急切:“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那里等我的吗,你乱跑什么?” 季渊的声音低沉沙哑,尤其是在这空旷无人的走廊里,甚至显出了几分落寞:“我什么都不会做,更没有想过要占据谁的身体,我只是想体会一下正常人的生活,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天,十个小时,一个小时,这样都不行吗?” “更何况,每一次出来都不是我自愿的。” 不等那边开口,何愈开门出来:“东西还在你那呢。” 季渊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来,有些慌乱的挂了电话。 把手中有些重量的塑料袋递给她。 何愈道过谢以后微挑下巴:“早点睡吧。” 方才的阴霾一扫而光,他笑着点头:“那就明天见!” 何愈实在是累惨了,再加上现在又是半夜,刚躺上去她就睡着了。 一直到中午,敲门声吵醒了她。 白悠悠刷牙刷到一半,从浴室出来开门。 她看着站在外面的季渊,有些懵:“你怎么在这啊?” 季渊还以为是走错房间了,退出去看了眼房号,确定没有走错以后才开口问她:“请问何愈在里面吗?” 白悠悠嘴里还含着泡沫,进来问她:“你和徐请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她还没太清醒,坐在床上回神:“徐清让?” 白悠悠进了洗手间漱口:“对啊,都跑来旅馆找你了。” 何愈双眼无焦的发着呆,缓了好一会脑子才彻底清醒:“那不是徐请让。” 她穿上鞋子下床:“是徐清让的孪生弟弟。” “什么?他还有孪生弟弟?”洗手间里发出一阵惊叹声。 何愈过去的时候季渊就站在门外,手上提着几个还冒着热气的袋子。 “站在外面干什么,怎么不进来?” 门不是开着吗。 他笑了笑:“我怕你还在换衣服。” 何愈没忍住,薅了一把他的头发,太乖了,和他哥完全不一样。 “进来吧。” 白悠悠洗漱完出来,一脸惊奇的围着季渊看来看去:“长得真的一模一样啊,我以前还特别好奇,徐清让笑起来到底是什么样,想不到还挺有少年气的。” 季渊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你好。” 白悠悠摸着下巴继续打量他:“你好,我叫白悠悠,是何二白的朋友。” 他一愣:“何二白?” “就是现在在里面刷牙的那个。” 意识到她说的是何愈以后,季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白悠悠问他:“你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早点。”他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桌上,“我特地去隔壁那条街买的。” 白悠悠赞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比你那个面瘫哥哥要懂事。” 何愈洗漱完从里面出来:“人家比你大,别整天没大没小的。” 季渊不知道何愈喜欢吃什么,就什么都买了一点。 何愈用筷子戳了个生煎,咬了一大口,烫的牙龈疼。 季渊开了一瓶水递给她:“你慢点吃。” 白悠悠问季渊:“你多大啊?” 她和徐请让不熟,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年龄。 “我十九了。” 何愈一口水喷出来,呛到了。咳的脸都红了。 白悠悠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你悠着点。” 何愈一边擦一边笑:“你十九?” 季渊点头,一脸认真:“对啊。” 这下白悠悠也忍不住了:“宝贝,现在年下已经不吃香了,像你哥那种成熟内敛的年纪比较受欢迎。” 他有些无辜的看着她们:“可是我真的十九啊。”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 似乎终于意识到,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独立的本体,他是依附在徐请让的身体上活着。 所以她们不相信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是他,他也不信。 可能是察觉到他突然低迷的情绪,何愈止住笑意,顺带扯了旁边还笑个不停的白悠悠一下。 “我们相信你。” 季渊抬头,似乎不信:“真的?” “真的。”她突然凑近他,嘴角带笑,“十九岁的小弟弟,叫声姐姐听听?” 离的太近,季渊耳根有些发热,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姐姐。” 徐清让其实长的很符合何愈的审美,只是他平时严肃话又少。 就像是一堵难以跨越的冰山。 这会这张脸一脸娇羞的喊她姐姐,何愈实在没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怎么能这么乖呢,以后啊,愈姐罩你!” 他低着头没说话,耳根到脖子全红了。 因为最近没有田野作业,何愈难得闲下来一段时间。 季渊知道她是考古专业的以后,似乎特别感兴趣。 问了她好多考古方面的事。 何愈回答完以后问他:“你也喜欢考古吗?” 季渊一个劲的点头:“喜欢,特别喜欢。” 不然他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劲飞去美国拍下那个青铜鼎又捐给国内博物馆了。 “我下个月可能要去野外,正好还缺几个技工,看你的样子,力气应该挺大的,挖挖土也行。” 季渊疑惑:“挖土?” “不然你以为那些墓地都是直接长在地面的啊?” 有的墓占地面积大,因为害怕破坏文物,他们下地工作也很小心,时间也不定。 她入职以来,时间最长的是一年。 季渊一个劲的点头:“我去我去!” 何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穿上外套起身:“那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白悠悠已经去片场开工了,她差不多也要退房回去了。 因为超过了时间,退房的时候押金少退了五十。 这里不好打车,她叫了辆滴滴,等车的同时问季渊:“你现在是回家还是去哪?” 他眼神一暗,摇了摇头:“我不能回家。” 何愈疑惑:“为什么?” 他没说话。 “和你哥吵架了?” 还是没说话。 何愈权当他是默认了:“你哥那个人虽然性格有点怪,但人还是挺好的,你” 季渊打断她的话:“我可以去你那里住一晚吗?” 何愈一愣:“啥?” “就一晚。”他看着她,试探的问道,“可以吗?” “也不是不行,就是” 一 等她到家以后,果不其然,左邻右舍的看到她带了个男人回家,不时找各种理由过来敲门。 美其名曰借醋借酱油。其实就是想看看何愈带回来的男人长什么样。 何愈一个一个的解释:“就是普通朋友,这才是第二次见面。” 说她对徐清让有点企图都勉强能接受,对季渊,她是实在下不了手。 他虽然比自己大个几岁,可何愈总觉得他就像个孩子一样。 要不是因为认识他哥,何愈可能真的会相信他只有十九岁。 李寻嗑着瓜子,探头往客厅里看:“才见两面你就敢把人往家里带?不过长的挺帅的,而且一看就是富二代,你看他那袖扣,绝对不低于七位数。” 李寻就住她家对门,家里是拆迁户,四舍五入也算是个富二代了。 何愈皱着眉头把他往外推:“行了行了,我要休息了,废话怎么这么多。” 好不容易把他们打发走,何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季渊:“他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季渊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 何愈看着那两排大白牙,心一软。 乖乖,都是一个妈生的,都长了同样的脸,怎么季渊就这么可爱啊。 虽然季渊一再强调他真的是十九岁,何愈也连连点头说知道了。 可他到底多大,何愈又不傻。 能长的一模一样,除了双胞胎就只能是克隆人了。 后者基本上可以排除了,那就只剩前面那个了。 “你今天就睡我隔壁的房间吧,那里的被套和枕头都是干净的。” 季渊点了点头:“谢谢。” “不用。” 一 他回房以后,何愈把电脑拿到客厅,关了灯玩游戏。 安静而幽暗的环境里,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光亮,她戴着黑框眼睛,嫌刘海碍事,用皮筋扎了个揪揪,歪在一旁。 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图案是粉色的圆点点。 她玩的入神,也忘了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开门声从身后传来,何愈吓了一跳。 她起身打开灯,看着从房间里出来的男人:“你怎么还没睡?” 徐清让头发有些乱,眼神晦暗,就连唇色也很淡,衣领微垮。 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是不是我声音太大吵到你了?”yy还没关,不时有人喊何愈,“何愈你怎么回事?” 队长是学播音主持的,他的声音很好听,平时说话也是一股播音腔,这会因为着急语速稍微快了一些。 正好在打团,何愈这个主要战力突然没了动静,也不怪他会着急。 何愈把耳机插上,看着徐清让:“你去睡吧,我小点声音。”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何愈说话的声音的确小了很多,安静的夜里,他离的这么近都听的不太清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唯一能解释通的似乎就是何愈带他过来的。 她带的是季渊,不是他。 一 何愈打完那局游戏以后关了电脑,轻手轻脚的起身去关灯,却发现徐清让还站在那里。 客厅旁边的一条走廊,有些狭窄,他站在其中,仿佛是光照不到的地方。 他的脊背似乎也不那么挺直了。 何愈疑惑的走近:“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透过不算太明亮的灯光,他的眼睛暗的像是一片被污染过的水源。 没有光,也没有生机。 什么都没有。 何愈皱眉,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没烧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仍旧不说话。 何愈又喊了一声:“季渊?” ——季渊。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眼睫颤了一下。 他其实一点也不讨厌季渊,对于徐清让来说,他就是自己最想成为的那种人,没有任何不好的回忆,热爱生活,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充满着善意。 他不会在夜里看着暖黄色的台灯发一晚上的呆,也不会反复做着那个噩梦,更不会经常听到有人骂他疯子。 他多好啊。 好到每一个人都喜欢他。 很多时候,他甚至想要一睡不醒,让他代替自己活下去。 黑夜就是一个可怕的修罗场,他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放大。 旧日的伤又隐隐发痛了起来。 外面下起了雨,滴落在窗户上,声音空灵。 在何愈的再次询问下,他终于开了口。 “我做了一个梦。” 何愈问:“什么梦?” 安静的室内,他的声音衬着雨声,低沉暗哑。 “我梦见下大雨的山村,还有不断砸在我身上的椅子,木头和骨头一起断掉的声音,刺耳到让人绝望。” 何愈的心脏莫名抽痛了一下。她试探的开口:“是做梦还是真实发生” “是做梦。”他脸上带着笑,“因为地狱是魔鬼才会待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何愈看着面前这张脸,脑海里浮现出的名字不是季渊。 而是徐清让。 她鬼使神差的开口问他:“你是徐清让还是季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种爱 徐清让恍惚了一阵。 他突然安静下来, 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她。 好几次, 何愈都看见他抬起又放下的手。 似乎想要抱住什么, 最后又被理智压下去。 他不说话,何愈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她尽量放柔了声音:“睡不着吗?” 沉默良久, 他才点头:“恩。” “为什么睡不着?” 像是在一步一步的引导他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徐清让也很配合:“我睡眠不太好, 以前是靠安眠药才能睡着。” 何愈睡眠质量还挺好的,基本闭眼十分钟就能睡着, 家里也没有安眠药。 “我以前睡不着的时候就会看电视,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她把电视打开,坐在沙发上,“而且安眠药不能多吃, 这个是有副作用的。” 她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过来。” 徐清让看了她一眼,听话的坐过去。 何愈在播放器上找有什么好看的电影:“你平时喜欢什么类型的,恐怖悬疑?还是家庭伦理?” 她将鼠标下滑,一一翻找着。 身旁良久没有传来动静。 何愈偏头问他:“灵异片可以” 最后那个吗字在口中被消化,默默吞咽下去。 他坐在沙发上,头歪着。 睡颜安静, 睫毛很长, 眼底甚至被投射出了一圈阴影。 看上去很乖, 是那种话不多的乖, 就像课堂上永远不举手发言, 却总是认真做笔记。 课外活动从来不报名参加, 被老师点到却会回答的类型。 即使不愿意,可还是不会拒绝。 季渊的性格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乖巧,而现在的他,则属于那种,让人心疼的乖巧。 受伤了不会说,难过了也不会说,被人误会了也不会说。 永远都是自我舔舐伤口,自我愈合。 一个荒唐的想法在何愈脑海成形。 她关掉了播放器的页面,在搜索栏里敲下双重人格四个字。 手机在一旁震了几下,她别开视线。 是康康打过来的。 她按下接通键,那边康康语速极快的说道:“何愈姐,我妈做了点辣白菜,让我给你拿过来,我在电梯这儿。” 何愈怕吵醒徐清让,压低声音回了一句:“好。” 她刚准备起身,感觉衣角一沉。 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捏着自己的衣角,轻轻的,似乎怕惊动她,只捏了那一小块。 想到他刚才说自己总是失眠,怕他醒了以后就很难再入睡了,何愈忍痛用剪刀把睡衣的衣角给剪了下来。 她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 康康一个人抱着小坛子站在电梯门中间。 何愈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这个点了怎么还没睡啊?” 康康笑眯了眼睛:“妈妈说明天带我去水上乐园玩。” “那好好玩啊,代我和你妈妈说声谢谢。” 看到电梯往下降以后,何愈才抱着那个小坛子回去。 徐清让已经醒了,何愈出去没多久他就醒了。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块被剪下来的碎布,棉质的,很柔软,甚至还带着未散的体温。 可能是她的,也可能是他自己的。 起身的同时看到还没关闭的页面,最上面写着四个字。 五指合拢,他将那块碎布攥在掌心。 大门被人推开,何愈放轻了动作进来,像做贼一样。 徐清让把那块何愈从她身上剪下来的睡衣布料放回自己的裤袋里。 站起身。 何愈看到他醒了:“你去房间里睡吧,在外面睡会着凉的。” 她把小坛子放进冰箱,大概扫了一遍,冰箱里还是挺满的,什么食材都有。 可是 她一脸沉重的把冰箱门关上,她不会做饭啊。 她深叹一口气,肚子好饿。 视线落在徐清让身上,她犹豫了一会,试探的问道:“你会做饭吗?” 不等徐清让回答,她就自己否决了。 像徐清让这种有钱人,一看就是有专门的营养师和厨师负责他的饮食,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在何愈思索煮泡面是放两个蛋还是三个蛋的时候,他轻声开口:“会一点。” 因为很少在家做饭,所以何愈家的厨房几乎还是全新的状态。 徐清让把袖子卷了一截上去,露出白皙精瘦的手腕。 他开了火,又倒了些水进去,安静的等待水煮开。 何愈从柜子里拿了个没拆封的围裙出来:“你还是把这个围上吧,小心把衣服弄脏了。” 徐清让看了眼她递过来的围裙,粉色的大脸猫很显眼。 和他之前手背上的纹身一样。 因为洗不掉,那段时间他都是用创可贴盖住的。 “不了。” 他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可何愈还是看出了他内心的嫌弃。 何愈回房拿了一件自己不怎么穿的衣服出来:“那你围这个吧。” 徐清让刚把蛋壳打开,听到她的声音抬头,蛋清从壳里流下,滴落在他的指间。 “这是我的衣服,不过有点小,我就没有穿了。” 她刚准备递给他,正好看到他被蛋清弄脏的手。 “算了,我给你围吧。”她走到他身后,“胳膊抬起来。” 徐清让没动。 何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胳膊抬起来。” 他才缓缓的抬起双臂。 何愈的手从他腰间穿过,轻轻收拢,徐清让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自身后喷洒过来。 手一松,蛋壳连带着鸡蛋一起掉进碗里。 他感觉到有什么在体内叫嚣着。 这是她第一次离自己这么近吧。 徐清让甚至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个时候的何愈眉眼明晰,踩着滑板在街上穿行,马尾随风飘动。 年轻的生命,就算是摔倒后哭的样子,也那么好看。 本来应该回学校的,可是在路上偶遇后,他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 根本不舍得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怎么会有人,连哭的样子都这么吸引人。 他想上前安慰她,想带她去医院,想亲手替她擦掉眼泪。 可是又害怕,自卑是一种钻心的东西,哪怕他只对她一个人感到自卑。 她光是笑一下,他就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何愈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替他把衣服围上以后,非常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喜欢吃葱。” 徐清让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面很快就煮好了,何愈才刚把电视点开,徐清让就端着面碗出来了。 只有一碗。 她诧异:“你不吃吗?” 徐清让摇头:“我不饿。” 他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安静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点评。 何愈吃了一小口:“想不到你做饭还挺好吃的。” 他轻恩一声,面上情绪寡淡,看不出喜怒。 依旧安静的看着她。 实在太过安静了,何愈就算一个人在家也没有这么安静过。 她胡扯着找话题:“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 “六岁的时候。” 何愈诧异:“六岁?” 他的神情淡漠如往常:“或者更早,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 何愈迟疑的咬了一口面,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是看徐清让一副蛮不在意的模样,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吃完面以后,她把东西收拾好,和徐清让说了声晚安就准备回房休息。 后者叫住她:“你不是很好奇,我是季渊还是徐请让吗。” 看徐清让刚才的样子,何愈不想为难他。 她随口一句:“不重要了,反正你们长得都一样。” 房门打开又关上。 徐清让站在原地,眸色微沉。 ——不重要。 ——反正你们长得都一样。 一 可能是因为晚上吃太多的缘故,何愈睡到一半肚子疼醒了,起床上厕所,她睁着惺忪的睡眼开灯。 边打哈欠边忘洗手间走,经过沙发时吓了一跳。 徐清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某个聚光点。 何愈皱眉:“你怎么还没睡?” 他缓缓抬眸,声音暗哑异常,像是很多年都没有喝过水一样。 “睡不着。” 他的眼里有熬夜多出的红血丝,唇色有些发白。 看上去憔悴异常。 何愈心一软,他们这小地方,一般都是些诊所,没有安眠药。 “你平时不吃安眠药就睡不着吗?” 他摇头:“有的时候吃了也睡不着。” 何愈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从小到大她就活的比较糙,就连她爸也说她没个女孩样。 不过何愈对这些话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觉得自己那叫爱好广泛。 “要不你去我房间睡吧,我去隔壁睡。” 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徐清让娇生惯养,可能是嫌弃旁边那个房间太简陋。 其实也不算简陋,只是平时因为没人住,有点空旷而已。 徐清让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何愈就当他默认了:“不过我房间可能有点乱,你不要介意啊。” 她过去把床头灯打开,调解了一下光线,不至于刺激到眼睛。 “那晚安。” 想了想,她又去给他泡了杯热牛奶,“喝了以后会舒服一点。” 出去时,顺手把门给关上,动作小心翼翼。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当中。 他看着书桌上的相框,是一张全家福,何愈站在最中间,穿着学士服,手上抱着捧花,笑容灿烂。 那天阳光应该很好,她的眼睛里晕着光。 房间的确如她所说的,很乱。 滑板倒在篮球上,书柜上的书也是乱七八糟的放着。 房子的隔音不太好,甚至还能听到隔壁住户的争吵声。 徐清让很早以前开始就是一个人住了,他喜欢清净,又爱洁,所以找的住所最紧要的一条就是附近没有其他的住户。 可是莫名的,他突然很想留在这里。 这个和他所有喜好都背道而驰的地方。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单人照,何愈站在一处遗址旁边,歪头比了个耶。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掩饰自己的迷恋,只是她看不到。 也有可能,是他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想她知道,又怕她知道。 他的生活过的压抑又黑暗,本来就是上不了天堂的人了,他又怎么舍得把她给拉下来呢。 她这样的人,衣裙碰不得一点灰尘。 一点也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种爱 李寻一大早就给何愈打电话, 让她把她的男朋友带出来,一起吃个早饭。 何愈边刷牙边看时间:“他昨天睡的晚, 现在应该还没起。” 李寻笑的有点猥琐:“你们昨天这么激烈啊。” 何愈仰头漱口, 懒得理他。 李寻继续追问道:“我就问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啊。” 她把水吐出来:“什么问题。” “他活好吗?” “滚。”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我是觉得要是长得帅又有钱, 活还好的话, 那得多不公平啊。没事,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什么的, 说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毕竟我要是个女的,有个长成这样的富二代男朋友,就算是没有那功能我都愿意。” 何愈一阵恶寒:“你有病吧。” 李寻锲而不舍的追问:“到底好不好啊, 你别藏着掖着啊,这么小气干嘛啊。” 何愈皱着眉头:“挂了。” 也不等他开口,就伸手按了挂断。 她洗漱完出去,看到徐清让的房门还是关着的。 她身上就穿了一件被剪掉一个角的睡衣,衣服都在那个房间里。 房门的锁是没办法锁上的,之前就坏了, 不过因为独居的缘故, 她也一直没换。 害怕吵醒他, 何愈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进去。 屋子里没开灯, 窗帘也拉上了,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射进来, 化为有些暗沉的橘色。 她反手把门关上,正好迎上徐清让的目光。 他应该也刚起没多久,上身还是裸着的。 何愈想起之前顾晨说他有点洁癖,经过昨天那些事以后,他的衣服上应该酒味烟味都沾了一点。 “你起这么早啊。” 何愈干笑两声,有些无措的摸了摸后脑勺。 相比她的慌乱,徐清让显得淡定很多,他收回目光,慢条斯理的把衣服穿好。 他的身材比何愈想象中的要好的多,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匀称好看。 可能是因为他总是一副病着的样子,何愈潜意识里觉得他是属于有些单薄的身形。 他微抬下颚,迎上她的目光,将衬衣扣子依次扣好,而后又站起身,挽上袖扣。 “我拿个衣服,马上就走。” 话说完,何愈急忙走到衣柜旁,从里面随便拿了件卫衣和裤子出来。 换完衣服后,她替徐清让把牙刷和漱口杯还是毛巾单独整理了一套新的出来。 因为房子实在太乱了,昨天季渊说要在她家住一夜,何愈也没多想什么。 睡了一觉以后,何愈的脑子清醒了,看着乱的像被鬼子扫荡过一样的客厅。 她昨天是哪来的脸收留别人来这个狗窝过夜的啊! 门铃响了好几声,她过去开门。 李寻急切的越过她往客厅里看:“你男朋友呢?” 何愈皱眉纠正他:“那不是我男朋友。” 李寻点了点头:“行行行,不是你男朋友。” 他抬脚准备进去,何愈提醒他:“脱鞋。” 李寻边嘀咕边解鞋带:“进个猪圈还要脱鞋,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仪式感。” 徐清让从盥洗室出来,他应该刚洗过头发,发梢还是湿的,看到站在何愈身旁的李寻后,眉眼微沉,眼底显出一片阴影。 他移开视线,边擦头发边往阳台走。 李寻看着他的背影,啧啧叹道:“你说你刨人祖坟还刨出阴德来了,居然有个这么极品的男朋友。” 何愈非常不满他亵渎自己的职业:“怎么说话呢,而且他也不是我的男朋友。” “知道了知道了。” 李寻穿上室内拖鞋进去,阳台是往外延展的半圆形,没有防盗网。 徐清让的头发差不多都快干了,柔顺的搭在额前,他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底似乎自带寒光,李寻刚准备过去和他打招呼,就被他的眼神给刺了一下。 看来不太好惹。 李寻厚着脸皮主动和他打招呼:“你好啊,何愈的炮友,我是她邻居,也是大学同学。” 听到炮友两个字,他眉间显出一道轻微沟渠。 神色带着些许不耐。 忽略了李寻伸出来的那只手,绕开他走进去。 李寻尴尬的收回手,看来这人不光不好惹,脾气也不怎么好。 何愈她家其实还好,就是东西多了一点,什么画架啊,轮滑鞋啊,还有室内篮球架啊,她爱好广泛,再加上又是一个独居,所以就没个顾虑的。 她正收拾着呢,徐清让从外面进来。 他素来情绪波动就很小,何愈只有在他发病的时候才会看到他和平时不同的模样。 脸是红的,唇色却是白的,额角青筋微显,剧烈的喘息。 更多的,则是像现在这样。 仿佛什么也不在他眼中。 虽然还没有确定,可何愈潜意识里还是认定了他就是徐清让,不是季渊。 他走过来,轻声和她道谢:“昨天晚上打扰了,谢谢。” 何愈摇头:“不用谢。” 他低恩一声,拿了外套穿上,手刚抚上门把准备出去。 李寻急忙跑过来:“这么急着走干嘛,一起吃个饭啊,我们这儿早点铺子的豆浆特别好喝。” 徐清让视若无睹,开门出去。 被忽视的李寻抬手搭在何愈的肩膀上:“我怎么觉得他对我敌意有点大啊。” 何愈不耐烦的推了他一下:“你手放哪呢?” 他反问:“那你这除了肩膀还能是哪,屁股啊?” “我他妈这是在警告你把手放下去。” “我偏不。” “你放不放?” “就不。” 门外的人停下脚步。 何愈松了松筋骨,刚准备动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徐清让背光站在那里,衣服的风格和他的气质实在不是很搭,却有种别样的少年感。 削弱了他周身的凌冽。 他单手抚着门把,模样慵懒。 眸色沉静的看着何愈,却在看到搭在她身上的那只手时,瞬然冷了下来。 仿佛淬着冰雪一般。 一直到豆浆和小笼包摆上桌以后,李寻都在质疑自己刚刚的决定。 他为什么要让这个人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这人看他的眼神总让他有一种,自己稍不注意他就会往自己碗里放砒/霜的错觉。 “那个二白啊。” 何愈抬头:“怎么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椅子拖到她旁边,低声问她:“你这个朋友,是不是脾气不太好?” 何愈看了眼安静吃饭的徐清让:“脾气挺好的啊,就是话少。”她轻声接了一下,“有点儿孤僻吧。” 李寻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会下毒就行。 何愈其实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两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吃错东西了,一直到今天她都有些难受。 像是暗中蓄着力,在她喝了口豆浆以后,终于忍不住。 跑到厕所吐了。 她一般不生病,但一难受就像山洪一样。 何愈觉得嗓子眼疼。 浑身也使不上力。 她勉强撑着身子走出去,徐清让就站在外面。 小地方的公厕都比较脏,换平时的话,他估计宁愿绕道都不愿意经过这里。 可此时,他静静的站在那,周围是一个废旧油漆桶做的垃圾桶,上面堆积着各种垃圾,环卫阿姨每天晚上才会来收拾。 现在已经堆满了,苍蝇在上面飞来飞去。 何愈也是第一次来。 刚刚吐的时候,一半是因为难受,一半是被恶心的。 她按着肚子,眉头因为难受而紧皱着:“你怎么来这了。” 他轻声问她:“肚子不舒服?” “有点疼。” “还有呢?” “想吐。” 他走近了一点,抬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他的掌心很凉,像是冰块一样,缓解了她周身的燥意。 何愈下意识的想靠的更近一点。 他皱眉收回手:“应该是肠胃炎,你们这里应该有医院吧。” 何愈疑惑:“有是有,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得的是肠胃炎啊?” 他看了她一眼:“久病成医。” 何愈被噎住,点了点头:“这样啊。” 出去的时候,李寻看到她走路的样子,面色古怪的看了徐清让一眼。 刚才何愈急匆匆跑到洗手间的时候,徐清让很快也跟过去了。 这前后十分钟不到呢,就完事了。 看来长得帅也不是什么都好啊。 何愈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把包包拿上:“你先回去吧,我去趟医院?” 李寻问:“去医院干嘛?” 肚子又是一阵翻涌,何愈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他多说了:“身体不适。” 从这儿去医院路途不远,就几分钟的事,何愈却走的格外艰难,像是光脚踩在刀子上。 多走一步肚子就疼的不行。 光是疼都还好。 她咬着牙站在那,想等那股翻腾的感觉消下去了再走。 一回头,徐清让无声的跟在她身后,黑红相间的外套,张扬又肆意,昨天何愈第一次看季渊穿其实还小小的感叹了一番。 长得帅身材又好的人果然什么风格都驾驭的了。 不过徐清让显然不太喜欢外套背后那个巨大的绣花图案,宁愿反着穿也不愿意把它给露出来。 他卷着袖子过来,在何愈面前蹲下:“上来。” 何愈一愣:“什么?” 他耐心的重复道:“上来,我背你过去。” “不用,就几百米的距离。” “上来。” 他的声音不如原先那样冷冽,似乎特地放柔了一些,却又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强硬。 在何愈的眼里,徐清让留给她最大的印象就是停留在哮喘发作时的病娇美人上。 她实在是怕压坏他啊。 可以她现在这个状态走过去的话,估计还没到医院,人就疼清醒了。 “那谢谢啊。” 她缓慢的爬上他的后背,碰触到的那一刹那,他的身子似乎僵了一瞬,何愈还以为是自己太重了:“要不我还是下来吧。” 她刚准备下去,徐清让扣着她的双腿,站了起来。 何愈没反应过来,险些摔下去,条件反射的环住他的脖子。 他的肩膀比她想象的要宽厚,胳膊也更加有力。 她甚至能感受到,贴着她裤线的小臂,随着每一次用力而收紧的肌肉。 即使今天已经看过一次他半裸着的上身,可像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好像还是第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心有点痒。 总觉得,面前这个人其实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他不单只是一个病人。 而是一个得了病的普通人。 在得病之前,他应该一直都过着和普通人一样的日子。 何愈瞥了一眼他身上的名牌,反驳掉自己的话,普通个屁! 说是医院吧,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区诊所,重点突出一个小字。 再加上今天的病人似乎出奇的多,护士总共就两个,忙都忙不过来。 何愈去了诊室,医生把体温计甩下来,让她夹在腋窝,又问了她症状。 “肠胃炎,得挂水,我给你开点药。” 何愈听到要挂水,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不能吃药吗?” 医生低头写着病历:“吃药不管用。” 何愈长这么大最怕的就是打针了。 她拿着病历去交费,脸色很不好看。 徐清让一直等在外面,周围站着几个跃跃欲试的小妹妹,似乎要问他要联系方式,可是碍于他一直冷着一张脸,都不敢上前。 看到何愈出来了,他走过去:“怎么了?” 何愈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医生说是肠胃炎,打一针就没事了。” 徐清让皱眉:“可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看。” 何愈摆了摆手:“这种时候我没哭出来就说明我还扛得住。” 待会打针的时候就说不准了。 她把病历递给护士,坐在外面等了一会,徐清让沉默的看着她。 他的话很少,很多时候都不愿意开口。 现在似乎也是。 过了一会,里面有护士喊道:“何愈,谁是何愈?” 何愈应了一声:“这儿呢。” 那个护士拿了个细针管和棉签出来:“先做个皮试。” 何愈一惊:“还要做皮试啊?” 护士戴着口罩,整张脸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可何愈还是从中察觉到了那一丝丝鄙夷:“不然呢?” 她干笑两声:“不能不做吗,我没有什么药物过敏。” 护士看着她,翻了个白眼:“快点,我这后面还有一群人等着呢。” 何愈见躲不过了,这才哆哆嗦嗦的把手伸出去,沾了药水的棉签在她腕间擦过,触感很凉。 何愈吓的紧闭双眼。 却又忍不住去看。 几乎是针扎进皮肤的那一瞬间,有人护着她的脑袋,轻轻将她往自己那边带。 入目看见的,是浅灰色的衬衣,还有男人身上淡淡的清香。 不是香水的味道,更像是独属大自然的气息。 雨水打湿竹林,嫩芽破土,拨开云层后的月光,清新的好像就身处在这种场景里一样。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每一次呼吸,腹腔轻微的起伏。 拔针时的那一挑让何愈回过神来:“嘶。” 眉头皱的更深。 护士把东西收拾好:“别用手碰,不舒服的话和我说。” 何愈应了一声,刚准备去看针眼的情况怎样。 徐清让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何愈动了动:“谢谢啊。” 他不动声色的松开手:“恩。” 十分钟后,护士又出来检查了一遍,没问题。 她问何愈是睡着打还是坐着打。 何愈刚准备开口,她冷声打断:“没床位了。” 那你还问。 “坐着吧。” 护士应了一声,拿了三瓶药水出来挂在架子上。 有了皮试之痛的前车之鉴以后,挂水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何愈不太好意思让徐清让留在这里陪自己:“你先回去吧,工作要紧。” 何愈旁边是个看上去四十岁的阿姨,左边又是注射室,徐清让在她对面的空位上坐下:“不要紧。”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把她所有的话都给噎回去了。 护士拿了一粒药递给她,顺便给她接了杯水:“把这个药吃了。” 何愈道谢之后接过水杯,和水服下,苦的她想骂娘。 诊所的电视上正放着熊出没,那几个陪爷爷奶奶来医院的小孩子们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一个个抬着头,看的格外认真。 何愈看了会手机,因为药效的原因,困意渐起,没一会就睡着了。 座椅中间是用扶手隔开的,不过那种扶手又细又窄,上面还有一道道的刻度。 简直是反人类设计。 何愈的脸靠在上面,又疼又麻。 可是她实在困的不行,没一会就睡着了。 出乎意料的,她睡的很安稳。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她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胳膊还没放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还在挂水。 急忙睁开眼睛,针不知道什么时候拔了,只有一块胶布贴在上面。 给她打针的那个护士看到她醒了,出声调侃道:“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睡眠质量这么好的,坐着都能睡这么久。” 何愈权当她是夸自己了。 她长这么大,最大的本事就是睡觉安稳了。 雷打不醒。 她四处看了一下,没有看到徐清让的人。 于是问那个护士:“请问一下,我那个朋友他去哪了?” 那个护士正在给一个小朋友做皮试,他哭的吓人,几个大人按着都按不住。 何愈默默闭上了嘴,正好医生从诊室出来,她上前问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您知道我那个朋友去哪里了吗?” 那个医生低头翻看着病例,头也没抬:“走啦。” 走了啊。 何愈松了一口气:“谢谢医生。” 她把手上的胶布撕掉,扔进垃圾桶里。 出去之前看见叠好放在座椅扶手上的外套。 熟悉的红黑撞色。 是徐清让的。 难怪她刚才睡觉一直不觉得硌人,想不到他想的还挺周到的啊。 何愈把衣服收好,看了眼因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的手机。 算了,明天去上班的时候顺便把外套还给他。 一 早春天气还是很冷的,尤其是晚上。 还好何愈穿的多。 她把钥匙插进孔,左右扭动,推门进去。 今天这一折腾,何愈肚子整个都是空的,她打开冰箱看了一遍,突然有点怀念徐清让昨天给她煮的面了。 因为肠胃炎,她也不敢吃泡面,索性穿上衣服去楼下的小超市买点吃的。 才刚走到超市门口,就和出来的小护士碰上了,她应该刚下班没多久,手上提着个印着超市名字的方便袋。 何愈和她打过招呼以后刚准备进去。 她看了何愈一眼:“你男朋友没和你一起吗?” 何愈一愣:“我男朋友?” 那护士看到她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你睡着的时候你男朋友怕你醒了以后会饿,特地出去给你买了粥,结果回来你人就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 何愈把手机拿出来,长按开机键,她刚刚回去的时候充了十几分钟,应该能坚持一会。 那护士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羡慕:“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你从一点睡到八点,他一直坐在旁边陪你,一句话也不说,怕你睡的难受还把外套脱下来给你垫着,我看着都替他冷。” 听到她的话,何愈愣怔片刻。 一直以来徐清让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雾里看花一样。 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他不是一个喜欢表明自己内心的人,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甚至于,在何愈看来,他的性格有些阴郁。 很多时候,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别有深意一样。 可惜她一次也没解读成功过。 小护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走神:“不过你男朋友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刚才有几个病人家属过来接人,都抽着烟,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特别苍白,像是喘不上气一样。” 何愈听到她的话急了:“医院不是禁烟的吗?” “我后来也说了不让抽烟,他们刚进来,我哪控制的了。” “那医生没给他看看吗?” 小护士耸了耸肩:“他把粥放那就走了,一句话也没说,怎么给他看。” 不等她说话,何愈走出去,边打电话边找人。 听她的语气,徐清让应该也没走多久,也不知道他身上带了药没有。 手机前几次都在占线中,打了好几次才打通。 他那边很安静,像是被冻住了一般,风声凝固在耳边,什么也听不到。 何愈迟疑的喊了一声:“徐请让?” 还是没声音。 她整颗心都拧在了一起,自责的不行。 她虽然成绩不怎么好,也不爱学习,但在责任心这方面,似乎是遗传了她爸。 所以她一直都做不到对徐清让坐视不管。 尤其是现在,徐清让会发病间接来说是因为她,哮喘可大可小,他身上又没药,何愈实在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事。 他发病的样子何愈看过好几次,无一例外的让她觉得害怕。 好像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一样。 她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甚至带了些许的哭腔:“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没走,我” 她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感觉一条人命就这么压在自己身上。 她的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他呼吸被遏制,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拿着手机,茫然的听她讲话的模样。 冷风夹裹着寒意一起涌来。 那边传来一阵极轻的叹息声,还有那么一点无可奈何和宠溺:“哭什么。” 何愈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你没事了吗?” “我没事。” 他的声音一贯如往常的低沉,可又像多出了点什么。 何愈来不及多想,忙问他:“你现在在哪里?” 那边传来喵呜声,再然后,才是他的声音:“你家附近的那个公园里。” “你在那里乖乖坐着,我马上过去。” 就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用的是命令的语气,严肃又不容抗拒。 电话那边的人愣怔片刻,微风吹动新叶,他低头,唇角微不可察的往上勾过一抹弧度。 他轻声开口,声音低柔:“好,我乖乖坐着。” 公园有点大,这个点都是些来锻炼的大爷大妈。 广场上有人在跳舞,也有玩轮滑和滑板的。 何愈大致扫视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徐清让的身影。 也对,他那样的性格,不会是那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扎堆的。 何愈往公园的小路上走,隐约听到猫叫声。 暖黄色的路灯之下,男人坐在长椅上,一只浅灰色的小奶猫温顺的坐在他的腿上。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颜色和小奶猫的毛发颜色有点相象。 路灯光亮勾勒出他的侧脸线条,往日硬冷的轮廓像是被精心打磨过一样,周身都带着温暖的颜色。 他的身旁放着一袋猫粮,他一点一点的喂它,动作细致又小心。 它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喵呜一声,从他腿上跳下去。 又频频回首去看他,似乎想让他跟过来。 他摇了摇头,安静的四周,只余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的声音被撞散,如低喃一般。 “我答应过她,要乖乖坐着。” 往日冰冷的声音似乎也带了温度,还有一丝软意。 何愈走过去:“徐请让。” 他抬眸,视线就这样对上了。 冷冽的寒风之中,他的身后是刚出新叶的藤蔓,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方式扭曲长在一起。 看到他没事,何愈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 她轻轻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着。 因为害怕,她是一路跑来的。 微风吹散了一丝燥意,脚边有什么在蹭来蹭去。 她低头,那只小猫一边用头去蹭她的鞋子一边发出喵呜的叫声。 何愈心口一软,低身把它抱起来。 真可爱。 想不到徐清让这张冷冰冰的脸,还这么招小动物喜欢。 她动作轻柔的顺着它后背的毛:“小可怜,你妈妈呢?” 小猫用头轻轻蹭她,不时发出舒服的喵呜声。 徐清让微垂下颚,眸色渐沉。 他低声问:“喜欢猫?” 何愈诚实的点头:“喜欢。” 他淡淡恩了一声:“猫没有哮喘,难怪会惹人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种爱 何愈抱着猫在长椅上坐下。 徐清让说话的语气总是寡淡而无趣, 和他这个人一样。 他真的是没劲透了,不爱说话, 不爱笑, 还孤僻。 何愈越想越觉得他奇怪,可又越发的好奇。 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似乎就是噩梦滋生的开始, 何愈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反倒还想寻找那把能打开盒子的钥匙。 “你好点了吗?” 徐清让缓缓回神,他的眸光不知落在何处, 没个聚光点。 半晌没有回音,何愈也早就习惯了他的安静。 夜风吹拂,凉意侵袭,他穿的实在太少, 何愈怕他受凉了,起身看着他:“我们先回去吧。” 他这才有了一点反应,微抬眼睫,迎上她的目光。 唇色淡薄,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风吹的。 良久,他站起身。 “恩。” 旁边就是广场, 热闹异常, 附近小区的人饭后总爱在这里吹晚风。 康康隔着老远就看到她了, 踩着滑板过来。 他应该才刚学, 整个人看上去生疏的很。 他攥着何愈的衣角, 眼巴巴的看着她:“何愈姐姐, 你上次说要教我玩滑板的,你不许反悔!” 何愈上身微倾,伸手捏了捏他的小圆脸:“你妈妈今天怎么让你出来了?” 他面带得意:“因为我这次考试得了第一,所以我妈妈就给我买了个滑板。”他轻声撒着娇,“何愈姐姐,你上次答应我的,我妈妈要是给我买了滑板你就教我怎么滑。” 康康年纪小,看到什么就想学。 蒙姨怕他摔倒,一直不许。 后来实在拗不过,就说他考了第一就给他买。 “这么聪明啊,居然还考第一了。”她直起上身,那双笑眼弯成月牙,“那你要好好学哦。” 康康屁颠屁颠的把滑板放好,一脸崇拜的跟在她身后跑。 何愈身材好,紧身铅笔裤包裹之下的长腿又细又直,上衣衣摆随意的扎在腰上。 她滑的慢,一边滑一边有耐心的教他。 而后单脚踩停:“你自己试试。” “何愈姐姐,我想看你上次那样,从楼梯上面滑下去,好吗?”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好像发着光一样。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越是难度高越觉得酷。 徐清让眉头微皱,不等何愈开口就替她拒绝了:“不好。” 他不算平易近人的类型,天生带着距离感。 此时皱着眉,更是看着不好接近。 康康被他吓住了,抓着何愈的衣角往她身后躲。 何愈轻抚他的手背安慰道:“叔叔没有凶你,他只是担心姐姐,别怕啊。” 她口中的称呼辈分让徐清让眉间的沟渠越发深了一点。 康康小声问:“那何愈姐姐能滑一个给我看吗?就一个!” 小眼睛眨巴眨巴的,何愈心一软,终于应下。 “好。” 听到她答应,康康乐的站在原地拍手:“姐姐真好!” 她抬眸,正巧徐清让也看着她。 目光相触,徐清让抓住她的手腕,低声开口:“别去。” 语气也是难得一见的强硬。 何愈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看愈姐给你露一手啊。” 话说完,她踩着滑板滑出去。 徐清让眼眸微眯,一贯情绪淡然的他,眼底难得带着一丝怒意。 像是为了证实他的担心一样,轮子打滑,再加上她很久没滑了,有些生疏。 整个人失了平衡,跌下去。 脚踝顿时肿了起来。 何愈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双脚悬空。 徐清让右手绕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 他一言不发,平视前方,眼神却阴沉的可怕。 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何愈莫名的有些心虚。 她空出一只手摸鼻子,这是她惯有的动作,心虚了或是觉得无措了,都会下意识的摸鼻子。 “我我没想过那里会那么滑。” 他还是不说话。 “而且我之前真的一次也没失过手。” 脚步瞬停,徐清让垂眸看着她:“一次也没失过手?” 何愈有些心虚的别开视线:“就失过一两次。” 应该是刚才抱她的时候太过着急,以至于她的衣摆被撩开也没察觉,细腻的皮肤还带着一丝独属于她的体温,隔着单薄的衬衣布料轻轻摩挲着。 有什么在暗自滋生着,并以极其迅速的速度增长。 喉结微滚,他努力控制着情绪,生怕让她看出一丝端倪来。 从这里回她家,距离并不远。 到家以后,徐清让拿了个冰袋放在她的脚踝上。 伤的不重,只是明天可能上不了班了。 何愈掀开毛巾看了一眼,问他:“顾晨几点过来?” 徐清让低声回道:“他不来了。” 何愈疑惑:“为什么,他不是说要来接你吗?” 他不说话,垂眸看着她的脚踝,脸色更冷。 顾晨一个小时前问她要了定位,这会估计都该到了。 他不说话,何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静之时,门铃被人按响,何愈像是得到了解救,一蹦一跳的过去开门。 看到来人之后,她挑唇打着招呼:“晚上好呀。” 顾晨瞥了眼她脚上的伤:“你这脚是怎么回事。” 顾晨进来后,她把门给关上:“玩滑板摔的。” “你还会玩滑板啊。” 何愈谦虚的笑道:“一点点,一点点。” 顾晨看了眼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的徐清让:“哟,你还挺行的啊,居然把我们清让给惹生气了,他可是万年的没脾气啊。” 何愈正愁着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 “行了。”顾晨也没为难她,“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何愈顿时松了一口气,刚准备下楼送他们。 小猫一直在她脚边喵呜喵呜的叫,她心一软,抱着她一起下了楼。 她的怀抱可能很暖和,小猫一直发出舒服的呜咽声,不时用头在她的胸口蹭来蹭去。 徐清让眼睫微垂,突然觉得异常烦躁。 一直到黑色的奥迪开离自己的视野,何愈才转身上楼。 牛逼啊这位哥哥,不光人走了,还把猫也给抱走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车内,顾晨打着反向盘转弯:“你至于吃一只猫的醋吗?” 身旁半晌没动静,他错目看了一眼,徐清让正看着那只猫发呆。 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专注。 车速有点快,外面的景物走马观花一样。 思绪连带着被催动。 顾晨其实特别不解,毕竟他认识徐清让这么多年来,这人就像是一个无欲无求的神仙一样。 自己也不是没有性子淡然的朋友,可像徐清让这样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至少别人还有个爱好和软肋可以攻破。 这人却像连性/欲都没有。 二十九岁的年纪,血气方刚,如饥似渴。 偏偏这八个字像是完全不存在于他人生的字典一样。 顾晨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一个操心的老妈子,担心自己的儿子没法顺利传宗接代。 等红灯的时候,他迟疑片刻,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你觉得何愈怎么样?” 不等徐清让回答,他又自问自答的应了一句:“我觉得还挺好的,长得好看,性格也好。”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一闪而过。 他像是坐在死角,灯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 他从不将情绪外露,可唯独面对何愈,所有开关像是失灵了一样。 他有喜怒哀乐,有不断滋生的欲望。 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强烈。 强烈到,刚刚回来的路上,他差点忍不住。 虎口处的掐伤现在还带着疼意,似乎在无声的唤醒他的理智。 徐清让收回视线,缓闭上眼。 眼睫微颤,喉间发出一阵轻叹。 其实他们是说过话的,只是何愈不记得了。 也对,她的一生中认识的人太多,交好的人也很多,不过是只说过一句话的陌生人罢了,她怎么可能会记得住。 可徐请让不一样。 他的人生有很大一块空白。 见到她的那一刻,才彻底被填满。 冬末春初的天气,篮球场外站满了人。 几乎都是男生。 他们嘴里都喊着同一个名字。 何愈。 听说她是西中的校花,不光人好看,笑容还甜,篮球打的也不错。 隔着人群,他看见她穿着红黑色的球服,短裤之下,是纤细白皙的长腿,就连膝盖骨也好看到让人挪不开视线。 她双手撑着膝盖,脊背微弯,轻轻喘着气。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勾勒出精致好看的弧度,旁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她挑唇笑的格外灿烂,眼角下弯,宛如月牙。 他恨透了别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哪怕只是不经意的扫过,都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手腕脱力,篮球突然砸了过来,她的神色变的慌乱,不断闭合的口型似乎在说让开。 以篮球投射的方向,他站的地方并不会被砸到,他知道。 所以他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球正好砸在他的肩膀上,身形微晃。 有风吹过,他看到她慌乱的跑过来,脸上带着愧疚。 她问他有没有事? 他看着她,眼神溃散开来,又缓慢的聚成一个光点。 喉结滚动,她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想抱她。 他斯文内向,话不多,独来独往,好像什么在他眼里都不重要。 那些只是别人对他的评价。 他真的不斯文。 一点也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种爱 白悠悠饰演的电视终于开播, 几乎是以不可阻挡的局势大爆了。 不光导演没想到,甚至连编剧都没想到。 毕竟这样的题材已经不算新颖了, 之前也陆陆续续出过类似的题材, 有的大火有的大扑。 在这种网剧多如牛毛的时代,很多时候一部剧上了,如果推广做不到位, 几乎就是在无声无息中完结。 连一点涟漪都激不起来。 更何况, 这部剧的确什么推广都没做。 何愈翻了翻评论,全剧最大的争议和亮点几乎都在第二人格身上。 两极分化严重。 这剧集数不多, 一字打头,节奏也很快。 何愈看完开头两集的观后感:“太变态了吧这人,典型的得不到就毁掉啊。” 白悠悠皱眉吃着水煮西兰花:“可不是嘛,夏诉的演技又好, 每次他用那种眼神看我的时候我都觉得一阵恶寒,那种恐惧从脚底上升到头皮的感觉。” 何愈关上电脑,问她:“杀青宴之后是不是就能休息一段时间了?” 白悠悠长指滑过手机屏幕:“按理来说是这样。” 她将剩下的西兰花全都吃完,把一次性饭盒扔进垃圾桶里,拧开保温瓶问何愈:“你呢,这几天有空吗?” “当然没空, 最近工作比较忙, 说不定下周就要开工了。” 白悠悠叹了一口气:“那不是又得好几个月看不到你了。” 何愈笑的露出两排大白牙:“你可以去工地看我啊。” 白悠悠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吧, 姐姐到时候就大发善心一回。” 何愈看了眼时间, 站起身:“行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先回去了。” 白悠悠提醒她:“明天晚上八点,周然家不见不散啊。” “知道了。” “你记得把阿姨做的辣酱也给带上。” 她背上包出去,头也没回,伸手挥了挥:“不会忘的,你放心。” 一 今天一大早,何愈她妈就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晚上回家吃饭。 何愈随口应下。 反正春节早就过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也不会来了。 至少不会聚在一起来,一个两个分散着她还是能勉强应付着。 院子里的绿植都发了新芽,何愈推门进去,家里似乎来了客人,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和她爸说着话。 因为是背对着她,所以何愈看不清是谁。 何琛看到她了,笑道:“哟,今天这么早啊。” “不早点你又要打电话埋怨了。”她扶着墙换鞋子,“我妈呢。” 何琛招了招手:“你妈在厨房,你先过来,给你介绍一个人。” 何愈一听后半句,心里咯噔一下。 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每次她爸用这句话做开头,后面介绍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成为她的相亲对象。 那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脸上笑意温润:“何愈,好久不见。” 何愈看着那张俊逸不凡的脸,愣怔片刻:“你是?” “这才多久就不记得我了?”他站起身,走到何愈面前,悄悄将衣领往下扯了一寸,语调暧昧。 何愈看到上面那个数字纹身,好像有点印象。 江偃嘴角笑意越发显了一些,见提示无效,他低声做着自我介绍:“我是江偃啊。” 江偃。 何愈恍惚了一阵,突然想起来了。 江偃高中和她同班,是出了名的学霸,当年是全省第一的文科状元。 何愈和他的交集其实并不怎么广泛,只是互相知道名字的地步而已。 如果说认识的契机,大概就是他身上那个纹身了。 饭桌上,何琛脸上的笑意就没退过,他开了瓶茅台:“想不到你们居然还是校友啊,我这个女儿,读书的时候虽然皮了点,不过现在年纪长了,性子也成稳多了。” 江偃笑看着何愈,似乎对他的前半句话深感赞同:“是挺皮的。” 一顿饭,吃的并不安静。 他们似乎有很多话说,偶尔还会拉上何愈一起。 她简单的回应几句,继续低头吃饭。 时针差一点指向八,这场饭局才算结束。 “何愈,你送送人江偃。” 何愈走到玄关换鞋子,何琛还拉着江偃说个不停。 一直到陈烟喊他吃药,才算得到解脱。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明天天气应该挺好,难得的,北城的天空出现了几颗星星。 微风将绿植吹动,她将外套轻轻收拢,细腰盈盈一握。 头发松软的垂在肩头,微风吹拂,有几缕被吹开。 何愈嫌碍事,伸手把头发拂在耳后。 江偃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圆润小巧,微微透着粉。 她平时虽然总是没个正形的,但长了一张温柔淡雅的脸。 细颈纤长,脊背挺直,下巴不算太瘦削,是恰到好处的弧度,菱唇微抿时,嘴角会浮现出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 她从高中开始,就一直顶着校花这个称号。 书桌总是被各种礼物和情书堆满。 那个时候的江偃是校草兼学霸。 看上去像是会在一起的两个人,其实在高三之前一直没有任何交集。 何愈人缘好,但她对任何人都只是点到为止,真正关系好的,也只有白悠悠和周然两个人。 “我刚听何伯父说,你这么些年来,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他话里隐隐透露出些不可置信,毕竟追她的人前前后后都快能站满一个操场了。 何愈陷入大脑疲乏期,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言简意赅回了一句:“宁缺毋滥。” 江偃看着她,唇角微挑。 似是表示赞同的轻笑一声:“思想觉悟很高。” 走到他停车的地方,这场毫无营养的对话才算终止。 眼看着他的路虎开出自己的视线,何愈捂嘴打了个哈欠,转身刚准备回去。 手机震了几下。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白悠悠发来的短信。 何愈指尖轻触屏幕,回了一个好。 收了手机出去拦车。 地点就在一家中式的酒楼,每个包房都是用屏风隔开的。 何愈找过去的时候,白悠悠脸上带着笑意,一直往那个秃头导演的杯子里倒酒:“孙导酒量这么好,再来一杯。” 那个孙导看上去横竖不过才三十岁的年纪,头发就已经没剩几根了,挺着个大肚腩,长的也格外油腻。 想到只比他小一岁的徐清让,何愈就莫名有些感慨,人和人的区别怎么这么大。 白悠悠看着精神的很,倒是那个秃头导演,已经醉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听她这么说,只得硬着头皮上。 白悠悠错目看到何愈了,拿着手包起身,面带歉意的冲他们笑道:“不好意思,我朋友来接我了,下次有机会再聚。” 出了包房,白悠悠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扶着雕花隔断,轻揉着脚踝,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她早就累的不行了。 “你要是再慢点过来的话,我这拳头可能就忍不住砸到他脸上了,想到上次的事我就来气。” 身旁不时有穿着汉服的服务员经过,何愈往旁边站,空出位置让她们经过。 白悠悠揉够了脚踝,直起上身:“走吧,出去醒醒酒。” 何愈应了一声,刚准备出去,雕花隔断后面传来瓷器被砸摔的声音。 何愈虽然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可声音实在太大,她还是清楚的听到了那句混账。 声音苍老,中气不足,带着很重的喘意。 再然后,门被推开,穿着浅褐色连衣裙的女人从里面出来,她的肩上还搭了件外套,手上的包是小香家的早春新品。 她长了一张很精致的脸,眉宇间却让何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里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徐铮,你给我回来!” 还是刚才那道苍老的声音。 那个女人丝毫没有停留,推开大厅的门出去,只余下一个和黑夜相互映衬的背影。 何愈还没反应过来,再次有人推门进去,搀扶着老者出来。 纵使华发苍颜,走路都需要人扶着,可周身的气度和神态,轻而易举的就和周边的人拉开了距离。 莫名的,何愈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白悠悠刚走出去,没看到何愈,于是又折返进去找她。 见她有些走神,白悠悠喊了她几声:“何愈,你发什么呆呢。” 何愈像是没听到一样,一言不发。 她鬼使神差的将门推开,偌大的包厢,只有一个人。 满地狼藉,似乎和他不甚相关。 他背对着何愈,安静的吃着饭。 明明看不到脸,明明只是一个背影,何愈却还是感受到了那股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他穿着暗色西装,肩线流畅,外套下面微微岔开。 暖色灯光有些昏暗,映照在他身上,显出了一丝落寞。 像是独行在深海中心的孤帆,孤立无援。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停顿片刻。 而后放下筷子,起身的那一刹那,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眼神很平静。 没有埋怨,没有怒意,是和以往一样的平静。 何愈皱眉。 突然很烦。 她径直走过去:“你脸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说话,仍旧只是安静的看着她,那双深棕色的眼睛深如瀚海,像是乌云背后的景象。 远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的沉默。 伤口不深,可还是带着血。 尤其是在他的肤色的对比之下,格外明显。 想到刚才那两个人的眉眼,何愈大概也猜了他们的关系。 徐清让今天穿的正式的西装三件套,西装扣子散开了,露出里面同样暗色的马甲,领带是黑色的。 就连何愈自己也觉得她的怒意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也没资格插手。 她微抿了唇,试图解释:“我是说,你脸上的伤虽然看上去不严重,但还是得处理一下。” 他抬手擦掉脸上的血:“没事,只是被弹起来的碎片不小心刮到了。” 他走过去,拖出椅子,低声问:“吃了饭再走?我让服务员再拿两幅碗筷过来。” 何愈急忙摆手:“不了,我还有点事。” 他微垂眼睫,突然沉默下来。 良久,方才低恩一声。 白悠悠接了个电话过来,拉着何愈:“走吧,周然给咱们已经占好了座,姐姐我今天请客!” 何愈点了点头,才刚抬脚。 低语声从身后传来,似在自语。 “过了今天,我就三十了。”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心脏猛的往下坠,她的脚上像是灌了铅,突然走不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