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符兵庸传》 正文 第1章 决心 清寒透卷山门,雾水夹着刺骨。 两名驻守山门弟子,腰系神草五结,打着哆嗦,在清点着今早接收的函札。 两对双手不时来回搓紧,连手袖襟处也有些磨白。 “你打算现在就把信送上去?” “我上山入门有数月了,其他师兄弟大都见熟,就独他。” “据说他当初入门不到三年,就可以单居一间弟子房。即便现在,其他一些师兄也未必有此良遇。” “所以才要趁机去瞧瞧,难得今日这信落我手里,帮我看着点啊!” 桐湖北坎室居—— 连片渊楠针叶松,繁密掩映着这间灰白细泥砌成的砖房,有着这片浓青绿点缀着,并不显眼的青瓦白墙,倒也显得格外有神。乍看屋子周围,纸窗内眨亮着灯,人状剪影郁郁泛在上面。窗内俨然是另外一片静谧,松木椅子茶台,显得净然如空,无尘无土。寥寥稀物中,墙上倚挂垂下一幅山水墨画卷轴,浓雾似云海般的群山绿林里,淡描勾勒了数只云鹤朝东远去,久视竟觉时隐时现。 屋内石地上有一圆毛毡坐毯,方正地摆在中间,前方端放着一铜壶钊山炉香,轻烟缭绕却不潦扰。 天逐渐变亮了,慢慢地看清坐在毯子上之人。他头束笼簪牙白四方幅巾,里穿着高领清墨竹叶深灰棉衣,外身披薄袖素麻棉氅,脚登青裘缎履。看上去很是年轻,但却有点瘦弱苍白,眉宇间透着一股清澈淡然之气,他闭目打坐着,神态超乎沉稳平静。 片刻,少年双手掌心横向闭合,逆时针转一周,在两手相距之间慢慢拉伸出一张长方形三寸符纸,符上以中线为轴尽刻满了小字墨符文,通体乃呈透明色。 随即他用右手食中两指夹住符纸,屋内四周气流忽然有着一股被凝固之感,默念数词,瞬间墙上那幅挂画显现画出了一个太极符阵,其中画中视线最近的三只云鹤随一阵掠地沉风现身在少年面前,黑羽红喙且昂首挺立,毕恭敬道。 “唤符还是太慢了。”少年睁开双眼自语道。他瞥视手中符纸一眼,眉间微蹙,深吸缓吐一气,顺势将双掌竖合,收起符纸,三只云鹤亦渐渐透明消失,随烟回到画卷内。 后他将目光落在入室槐木阔门,等待着稍后的敲门声。 “师兄,打扰您静修了。刚才山下收到一封急信,署名是您亲启,怕是有所耽搁,所以我就先给您送上来了,这没打扰您吧?”送信弟子刻意放低身子,想从两人相隔缝中,往屋里觇视。 “没事,麻烦你。” “师兄可真是勤于修为,每日天没亮便开始修习符术,大伙都以您为榜样,还望师兄日后有空多指点指点咱们。” 少年接过信,低头查阅一番。 “你走路脚步声虽轻,但纸窗上影子还是来回晃动,若要再来直接敲门找我便是。还有这封套上并未写明是急信,下次和其他弟子的一同送往便可,省得来回折腾。” “师兄教训的是,这不我得去北乾室居那边,下次有时间再向您请教符术修习之道。”说完那名送信弟子一溜烟地跑。 距离上次收到家信,已经有三年时间。 手柬外层用旧纸封套着,封口处有“肖”字火漆密封,几处折痕皱皱巴巴,看上去从写好到寄送过来,路上颠簸不少。 少年似乎并不想打开这封寸笺,特别是当他看到封套上那个“肖”字火漆后,便随手放在毛毡旁。 自上山入门以来,已有十五余年,当收到了七八封类似书信。每次皆是相同的内容,相似的字眼,一样的事实。每次仅有的不同是这次相距时间较长,又不知道是谁? 源于那份总是未知的恐惧,这次他真不想猜测知悉。就让它永远存于封套,搁置在抽屉,在漆黑无垠中与另外的信件重叠,可否让我错过这次消息,让它如投入深海中,永不寻回。 可惜自己还是没能做到他再次拿起信封,反复掂量下,稍起疑心——这信比前些年送来的竟是略重些? 封套内含藏着一张折叠旧皮硬纸信瓤和一个细长卷竹筒。 少年先是翻开那一纸尺墨,手势如旧,只是从最初身颤唇抖到后来漠然无感,没隔多少白驹如梭日子,每封手笔上的字迹内容与往年皆无异——寥寥冷冷戚戚数字。 “哀启者望之贤侄,四伯父已于上月中旬突然离世,生死有命,不必介怀。家中一切如初,无须挂念,汝自保重,许万程手谕。”三言两语间,肖望之一直克制着,那刻那颗会焦急不安的心。 自入山数十年来,相隔两三年就会收到相似家书,然而世人所谓的“家书”,却是被肖望之取称为“丧人信”。 许万程是肖望之三姑父,以往每封“丧人信”便是由他执笔。虽说是姑父,这位难见之亲人,肖望之从未有与其碰面,更不知悉他人身在何处,要想回信,无从谈起。 “石尸不得观”乃祖辈传训,肖家任何人都不能违背。这种祖训,如同瘟疫,世代折磨着这群肖姓族人。依稀犹记前些年先是祖父c三姑母c表叔父c大伯父 尘存死守的秘密不可外传,幼时家境也算衣食无忧,却还是屡屡搬家,奔波各处。肖望之心中,故居是一次次地携跑,一座座不同的房屋,住过高屋建瓴,也躺过四院禾草,反而现独居这间北坎室居最合己意,毕竟已待有十年。 他心里一直不解家族为何如此徒劳,直到那次书屋房门栓锁没上,好不容易偷溜出去了,路过正厅房时却在窗缝中偷瞧到曾祖父于弥留之际,竟在须臾内逐渐石化碎裂而死 家中长者都忌讳说这事,可祖祖辈辈下来,肖望之亦慢慢清楚这其中隐晦。凡是家中肖姓子孙,世代人达五十寿后十年内,便都有可能随时全身石化断裂而死。至于原因结果,问之无人识知,各个充耳不闻,摇头摆手。到最后也不想再去深究长辈们,因为他开始明白,终有一日自己也会是同样的结局。 “反正姓肖的都活不过六十。”这是肖望之揶揄,一直用来反复自嘲告诫自己。由于早早便被送上山拜师学符,他脑海中有关家族的记忆如同碎满一地的铜镜,且永没有粘合处。 “可是这次是四伯父是四伯父,他也要经受那样的痛苦。” 厄运之下,肃穆笼罩,各安天命。 垂髫时他已是遗孤子,茕茕独立中,唯四伯父对自己教养甚笃。然险衅之命,终究不悯其孤弱。余者长辈意决,独送他拜师入派修习符术。一想可保平安,二者有所希冀于他,有生之年可为肖家,为这世代以炼制甲符扬名,却门衰祚薄的家族挽回些许声名。 事经年渐疲,寡闻相告,鲜有触动。 然而得知丧人者是四伯父时,肖望之觉得心像被拧住。他缓缓数息,尽可能保持平静。多年来自我克制,以为应不会再为“丧人信”苦恼伤心。可刹那识海还是不住地徘徊着,昔年四伯父牵他上山之景,虽然片片残缺,却依旧那般熟悉。山壑叠嶂絶巘千仞,盘矗阁台森列鳞比,烟朦百步大理石晶阶,青褂背影离去蹒跚绪满缺堤,或汹涌泛滥。但肖望之从不让自己伏纸呜咽,看罢,依旧叠放收进锁柜。 日星暖曜,渐攀上窗照堂亮北坎室居。 圆毡旁那细长竹筒,肖望之从未见过,亦从无人寄送予他。置同信封,莫非与四伯父有关?他试着想拧开竹筒,转动时突然觉得手指却有被尖针刺伤之痛,竹筒既无暗器,亦无机关,即便忍疼用力去拧也不行,这竹筒居然打不开? 肖望之觉得这东西有蹊跷,他运气将符力凝聚指尖,点绕一圈,感觉此竹筒似有用符术封住,致使常人无法打开,莫非有要紧之事? 这种符咒普遍之用,解符之法一般符者皆知。其旨须抵抗施符人符力,符力稍弱或会遭受全身针刺之苦。肖望之屏气凝息,集中意念,运符力贯穿于指间。细长竹筒的嵌合边便是施符之处,他拿出一土褐色普通解咒符纸,将其刻着繁复线条形成的环图面,圈于竹筒嵌合处,施术令它凌于半空,肖望之提声念道:“涉赋隐印,消化于空。”顿时,悬于半空的竹筒顺势缓缓落在地上。 一打开竹筒,从中释出一股流金,对面墙壁上满满地飘浮着金色文字,如海浪涌动着,每字视感,浑厚刚劲,振笔直遂。而最为令肖望之触动是那个仍旧熟悉的署名——肖将钦。 墙上悬浮书简篆印文字如下—— “望之贤侄兹启,汝若有缘见于此信,四伯父甚感慰藉,汝之符术修为历有一定根基,此乃肖家福缘。汝早知吾族人之命,此乃天意,世代如此,将来吾亦走此轮回,经此一劫,届时贤侄不必为此忧戚。肖家光景已非昔盛,亲邻亦皆往隐处避世。吾写此信,乃想告知贤侄不必再寻觅亲朋,省需专心修习符法,尽力保自身平安为重。他日若汝大器可成,九泉之下,亦不负当年七弟遗孤矜育之托,时日可安心离去。今惟其所愿,惜未能再见汝一面,多有抱憾。吾侄自保重,盼此符可保汝微安,切勿念。” 读罢于此,肖望之面前忽然形成一张长方纸符,墙壁上金字如风墨剧速汇集被吸入到这张纸内,片刻才静止。仔细观看一下,是一张符纸,略呈透明凝胶状,上面没有任何文字或符图,不明途质,整体宛如一块流动厚白绸,轻灵浮动。 想到它是四伯父给自己之有且遗物,他端视良久,才收入袖内。 外门青蔓翠树,呼呼披拂,肖望之凝视着两端分开空荡竹筒,忽觉得体内有股气往上涌,抑制不住冲入脑穴。“竟会再出现这种感觉,这难道是他们所谈的怆然悲默吗?”多少曦月年期以来,它不是已经殆尽消然,为何今日又再度来扰 他没有落泪,闭上双眼,静静地端坐在素圆毡子上良久,跟前钊山炉香烧短余灰,余烟弥漫着整间瓦屋。这时他终慢慢回忆起来,上次出现这种感觉时,久远到是四伯父送自己上山的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家族?为什么,为什么要是四伯父?”肖望之觉得自己此时犹如处于一种虚空状态,耳听封闭,六觉消失,浑浑游离于茫茫尘空中。 天大地广,难道就没有方法可以解除此恶咒苦运?为什么家族里人从来就没想过尝试改变这厄运? 到底是言不由衷,抑或是无能为力?世人常道所谓“天意如此”,恐怕总是一种对未知所感到的惧恐无奈。 “我想去,想去改变这一切不管成败与否,可以一试,可以查清,可以认识,至少可以在我去世之前”他紧锁着眉心,觉得有一股急气直窜心肺。 事物达致极点,常态如冰沸,便会转化成别境,决心亦然。肖望之与之相反,不是自然而生,此刻之决心是他逼迫而裂出的格外奋进坚守。 肖望之睁开双眼,那道苍穹白芒,不觉刺痛眼睛。墙上那幅云鹤图,它还是那样地静止c诡异和神秘。推开房门,雾夹着线线亮光穿透他淡灰色衣袍,耀阔四角。 彼时瓦屋内炉香随门风回烟轻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太磐石山 按照东西南北为界,平川峡谷,流壑湖海,世人把符界大陆划分为十区域以便制图。以中原地区为基点,除已确定管辖地区,未知开拓领土亦可延伸至数百万里。 肖望之修习符术之地方,乃位于大陆东南界,一座衔茸山覆湖潭拥奇石之博雅修符学堂,名曰太磐石山。 从符界大陆形成伊始,这处修符之地便紧随而立,数百年之史。其最顶端处卧有自然巨圆磐石,是维持整个茸山平衡稳定之力量源泉。磐石中心刻满上古符文,外围提写铭文历法,边上镌有黎车部落民族图腾,一直待人考究,门派因此传石得名。 太磐石山尊以“禅道”建派立令,主张修习符箓秘术应“气念相通,融和自成”。师出太磐石山之弟子,既有擅于炼符召唤,时地镇妖歼邪,或点兵灭杀,亦有可于沙场征伐中发挥万马千军之效,其上尤以历任“天磐六者”为率。 其固有藏书达千万,集稀世一等甲符c符纸及咒语,相比其他修符学院,太磐石山更常参与江湖选事,因此亦公为世人敬重之正派名门。不过举世瞩目下,自必有虎视眈眈。因此入院门槛设高,习例对修符弟子刻苦异常,清静无为。自第七十任以来,近年更是有不少弟子扛不住苛刻负重被褫夺神草结下山。 肖望之静想,四伯父之死,也许已是在两月个多之前,“丧人信”寄送到自己手上,长途跋涉。然而“许万程”,为何每次“丧人信”皆是由这位三姑父代为执笔予我,何解? 种种困惑满腹,条条梳理不清,以往虽习惯推算演练,今儿他也开始焦急苦想。肖望之盘膝端坐,取下挂垂腰角之神草二结,握紧手心,谛视窗外。他知道要想离开太磐石山,必须去找一人,一个让他觉得难以对付,却又不得不面对之人——师傅。 沿着梨木雕空长廊走过,浩渺暇岚的桐湖,远嗅足以让人驻步。两边深褐柱子,如整齐肃队列兵,一直引向“旌皓台”,各派系弟子正在晨练各兵器。整个太磐石山有房屋数百余座,其中正殿与待客室数十座,修习台及炼符室占百间,其余皆为弟子房c藏籍殿和秘院。 太磐石山所处之地,外围符场稳定,气候清暖。最高山顶,置有巨圆磐石处,更是终年积雪,实乃奇境。不过其守卫戒备极其森严,加之路途距远,一般弟子终生无缘目睹。 师傅书房位于石山后方,“天磐六者”中,其中四者各自率领弟子修习,弟子依修习符术之别,则形成四系,以“太司”c“太觅”c“磐沂”和“磐柌”代称。肖望之处于系别“太觅”,隶属现今“天磐六者”中冯御风门下。 已时非“太觅”弟子修习时间,师傅应在书房,得赶紧找到他。冯御风在太磐石山出名怪脾气,有不少弟子觉得他极难应付讨好,不过他在“太觅”系以及钻研攻守兼备符术上,可是极得人心。 石山后腰处,各林园书房,参差别致。师傅书房于最靠近外围绿林子,亲自提名“莫思筑”。环铺白卵石,一直延伸入门。平日里弟子们也甚少上去,因这“莫思筑”门外有两个召唤的木剑符鬼把守,欲往前一步,心中就先撂下一道坎。 肖望之沿路前往,见到那两只木剑符鬼,亦小心翼翼渐渐行近,走到约距离二米时,就听到它们沉压的发声。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弟子肖望之,身携要事,恳求参见。” 半晌,石门顶龙柱一颗铜珠掉落圆盘,入口推开,肖望之定一下神,想来距上次前来已是大半年前,之后半年自己则是一直待在北坎室居,足不出户,如今总有那么点疏影之感。 刚走进莫思筑,肖望之便闻到一股味道,可这味道他知道不能随便乱说,沿着气味走,便见一头修长白发,直立蓝白相间厚棉长袍身影。师傅似乎低头正专注着什么,肖望之觉得不便打扰,便想静候原地,却没料到师傅突然先发问。 “你这次急着找为师,所谓何事啊?” 肖望之自知已有半年没来,见他又一直背对自己,连着自己都不禁有点心虚,低声道:“请恕弟子打扰,久未前来,实属惭愧,不知师傅您近些日子可好?” “你这小子,何时变得如此委婉?我冯御风是何人,这些缛节之事不提也罢,只是你小子可是许久没来找为师切磋,想当年你个小时,还常道要与为师较量,今儿是否又兴致大发?” “太觅”系内人都知悉,师傅冯御风平日在外严肃少话,但对自己的徒弟倒是幽默风趣。肖望之见他似乎并无责怪自己之意,心里似也如释重负道:“师傅此话严重,弟子远不及师傅,更无意与师傅切磋,今日特意前来是有要事相告。” 冯御风转身过来,言谈轻松间,还存着那种仙风道骨。 “你哪次前来不是说有要事相告,不过今日你来得可不是时候,为师也就不与你争论,这南山“千丝鱼羹”就得趁热吃,顺婶儿一个早上就只弄一碗,不然也分你尝一点。” 肖望之进门时就觉,扑鼻气味便是食物,但是山上修习课事,有禁令晨习不可进食,所以他不敢直言,若非这师傅岂不算了,心里明镜,也道不是一两次。可这话到嘴边实在还是吞不下去:“师傅,清晨修习不可进食也。” “去去去,你说你多久没过来看望为师,一进门就扫我兴。” “弟子不敢,还请师傅恕罪。” 冯御风捻须微微笑道:“嘻嘻,开个玩笑,无须紧张,不过看你从进门时步伐就不像从前整齐准确,半年修习之苦吃哪了?也罢,看来必是有东西困住你了,说今日又有何事了?” 肖望之整理一下衣袖,一方面感叹师傅这“听声闻人”之功力确实深厚,一方面又不知想要下山之事该从何说起。只好略带迟疑拱手作礼道:“禀告师傅,弟子想要下山一段时间。” 冯御风一听,刚放到嘴边的一勺子鱼羹便顿住了。 “你是何时把神草二结取下?” “今早清晨。”肖望之稍显一怔答道。 “那还好,并不坚定,还来得及改变你这个想法。” “师傅,为何”,肖望之顿了一下,心里道:“师傅既不问我因何作如此决定,便一口否定说要改变想法,这是何故?”继而言道:“师傅,弟子不解为何您有如此之说?” 冯御风仰头叹:“道上恶乱,人心浮涌。符里暗斗,难算始终!大陆上现今犹如惊鸟齐飞,不论缘由,下山定是不智之举。” 肖望之略有迟疑便道:“师傅此话,可是担心弟子实力不足,即便能下山最终亦是徒然受挫?” 冯御风眼神一收,深吸口气道:“你在“太觅”系中,实力可排进前五,你原应天赋极高,成就不应止于此。可惜近年来你使用符术有患得患失之象,这是亟需注意!” 师傅这一言,如鸣钟般击中肖望之内心。的确这些日子以来,每次用符都有种无法冲破抑制之感,难有突破,那种原地踏步的困境,如同囚禁,听后他亦就低头不语。 冯御风见他默不作声,缓口气说道:“你至小安静淡然,并不多话,似乎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见。因此先前你说要独自苦修,脱离系修半年,为师亦予以批准。如今你隔久又亲自来找为师,便是要急着下山,你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啥? 肖望之依旧不发一言,犹如噤声寒蝉,身上似乎都散着冷冷的气息阻人接近。那是因为师傅这一问,勾起他一些不愿回首之片断。半盏茶下来,他渐冷静,慢慢地从字字断断续续吐出,到后来亦将肖家“丧人信”之细末道出。 冯御风正襟端坐耐心听着,满碗鱼羹热气腾腾逐渐散去,却也未再动之半分。“四伯父?是当初带你入门者,犹记得当时他精神奕奕,人清气爽,可谓命难估测。所以你下山之目的,是要寻找可解开一直捆缚你们家族世代恶咒的解符之法?” “正是!”肖望之诚恳点点头。 接着他又补充道:“弟子以为,既然终有一日年过五十后,弟子就会石化死去,为何不在此之前,尝试找出解决之法?即便有日弟子客死异乡,也总算对得起自己良心,而不是默默去等待离世。” 冯御风没有马上回答他,背手在莫思筑里来回踱步,又不时喝小杯香茶,等饮到第三杯时,他终于开口叹道:“天意难测,人生更险,或许这也是另一条出路。” 突然他又提了一口气,坚定地说道:“好!——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如今除了特许执行任务,或长期驻守外地的弟子,派内下令对任何请求下山的弟子,要求都必须通过“鼎竹园”训考,否则一切作罢。现在外面恶灵鬼怪肆虐,这其中固然有门派固立之因,此举更是为避免弟子盲目下山枉送性命。” “此事弟子亦略有听闻。” “然而失败者,四年内不得再次申请下山,且需到“十虑径”苦修二年,谨记后果,你自己三思吧。” “弟子明白,谨记师傅教诲,只是我决心已下,绝不走回头路。” 冯御风听后马上用双指在空中勾画几道,形成符文,单掌一划过,反手一收便现有一张青铜字样符纸。 “这是本系弟子参加训考符令,三日后清晨,不可越时,否则也归为失败。到时你去山腰右方“鼎竹园”门前,给出符令自然会有其他弟子带你进入。 肖望之拿到青铜符令后,向冯御风拱手作礼以谢。同时他瞧了瞧师傅旁边的“千丝鱼羹”,略带抱歉地说道:“为了我的事,耽误了师傅您吃佳肴的时间,看那碗鱼羹已经冷了。” 冯御风听后笑道:“这鱼羹没事,冷了也有可以再热的时候,到时仍旧是不失风味。话说咱们师徒也好几年没一块坐着吃饭,这不我叫顺婶儿赶紧热热,你也来尝尝鲜不?” “好!”肖望之露出了许久未见的舒眉。 那碗鱼羹,虽然肖望之没吃几口,但是他觉得这是近日来最快慰的一顿了,那种感觉,如同冷暖困境,有且只有他深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博弈 考训当日,辰时。 瓦屋窗外,滴滴清水朝露延落,似弦响清敲。 之后三日内,肖望之并无过于勤于修习,反而集中调整练息。 地处于太磐石山中段,师傅口中的“鼎竹园”对内对外都可谓“讳莫如深”,一直便是派内弟子想要晋升,外方“兵庸”想要成名地方。 试训题保密,从不相同,却道文武品性皆考。最令人垂涎是,莫过于凡通过者皆可获一稀世宝物。对此,“鼎竹园”亦有令,派内弟子能获得本系师傅符令,派外持有“兵庸符函”者方准许参加考训。 怀揣着不多的甲符纸,肖望之只身前往“鼎竹园”。去到之时,倒是让他略为吃惊。这鼎竹园入门石墙外檐较低,周遭无任何雕饰,更无门牌匾额。若然不是外有四名弟子守门,定是容易忽略,不过对外这样倒是隐蔽起保密之用。如此看来,除非懂门路,或有人引路,否则定是找不着。 肖望之见此,方想移步上前,其中就有两名弟子率先用剑把他拦住。于是他从袖中拿出了师傅给予青铜符令,再三确认后,那两名弟子方才收手让路。 石门被缓缓推开了,然而当他准备迈进去时,走过其中一名守门弟子身旁时,却听他低语道:“见你是派内弟子,算是给你提个醒,打不过时切记用“复隐符”,不然就是抬着出来了。” 肖望之没有言语,低头穿过石门后的狭小漆黑栈道。里面抵挡迎面一阵强风,后走出栈道,映入眼帘竟是大片翠青高竹林,竹叶纤细柔长,如流水似缕发,在疾风中叶子纷然落下,却不受外风力影响,一条直线下飘落到底,甚是奇异,令人沉呆目盯,皆因仿佛远离了历史时空般,凝固静止。 惜即便如此,却不是生机盎然的翠,反倒是老气横秋的绿。 “吱——吱——吱”,忽然像是有什么轮轴被卡住的声音。 放眼望去,看见一苍苍麻布棉衣老者,坐着木制轮椅,两手推移着轮轴,缓缓驶来,大约在距离十米处停下了。 虽然对派内之事极少关注,但平日流传耳边的,最富神秘之一便是这鼎竹园的守园人,人称“独脚傅磊”,曾与师傅冯御风是同门师兄弟,现今驻守竹园,而实则却被是软禁于此,至于何种过失,自是不与外人所道也。 肖望之见此,拱手作礼道:“弟子肖望之,参见傅师伯。” “客套话少说,今日绝早时,我还纳闷是谁又不怕死,原来又是我派那些不思进取的家伙”,傅磊边说,眼睑下垂,与显出的不屑之脸相衬,加上消瘦如骨,竟不禁让人带三分惧意。 傅磊继而补充道:“不管你来是出于什么理由,这里归我管,就是不能让那些宝贝落入无用之徒手中。” “弟子不敢,只是有要事需要下山一趟,知道规矩是要通过“鼎竹园”之考训才可获批准,对宝物之事并无觊觎。” “哼!对待那些不自量力的家伙,我都是把他们打至半残不废,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用符之道,况且我这鼎竹园也不是你随意任由前来之地方,好歹得识相。”傅磊虽有古稀之相,但说起此话时,还是中气有足,怒眉立恕。 肖望之倒也是听着,不急也不气,反直接道:“师伯请出题!” “看来你很有信心,姑且看你到底有什么实力。随我前来!” 说罢,肖望之紧随傅磊深入鼎竹园,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地。 这空旷之地绿竹环绕,间中有一凸出的广阔四方块,上面有些位置划满了格子,有些格子上竖着不同小个青铜铁器制成的人偶,各有神态u qi,可谓惟妙惟肖。 据傅磊指示,两人分别站到了四方块相对面,划线格子界外。 随后他低沉严正说道:“这便是你此次考训内容——兵俑棋!” 宏瞰整个方块,确实形如棋盘,中间以木桩为界。原来那些人形铜铁俑,便是作为棋子分列在格子上不同方位。细看上面有三十只棋子,双方各持对半铁俑,半边队列呈箭形分布,皆为沙场点兵时的将军和武士,这其中有擅于近战的骑兵俑,亦有长于谋略布阵的军士俑。 这类沙场符术战棋最大特点就是棋子之间可以互相影响。将军俑棋可以提振士气,可以一击必杀;持有军士俑者,则可以在场上使用辅助类符术;立射俑和跪射俑相邻可则配合出击,万箭齐发这类棋虽不普及,但其中却有让大将士兵参变悟阵之道。 傅磊继而说道:“考训内容,就是把对方所有兵俑棋子全部消灭为胜!规则有三: “其一,每步只可对同类兵俑棋子施符。” “其二,每步只能使用一张符纸。” “其三,每次棋子只能行走一步。” 肖望之细看了棋盘,深知自己不论在符术级别,或是对下棋战策方面上,都绝对不够傅磊老道。且这铜铁棋子似乎也不能一招毙命。既然无头绪,倒不如“兵行险招,亦步亦趋”! 肖望之再次点头,示意已准备应战。 对局开始,将风颤颤! 傅磊先攻后守,开始先猛出一符,武士俑数量竟成一列,达致数十名。其后四张秘风符,棋子下轻雾浓云盘绕,被施符的骑兵俑手上的佩剑齐刷刷出鞘,冷锋划去便现数痕! 肖望之见势此状,默念:“映日之笼,涅土为障。”这符纸名曰“良山障壁”,是防御力极高的符咒。肖望之把防御施布在自己的十五只棋子上,即刻各个棋子前都拔地而起石龟般的岩石,形成大片连山作为抵挡屏障。 但即便如此,却也无法抵抗傅磊洪水潮般凶猛杀击,连斩肖望之的军士俑和武士俑。另一方面,碍于甲符短缺,肖望之不敢多用,所以战局上只能一直被动挨打防御。 之后数回合,两人互有攻守,棋子胶着。中局上,傅磊一直牵制着场上局面,中线上几招“杀捉”便成围攻之势,每次下子留有后手,其意不直言,倒是绕回合再道明,棋风敢舍敢弃,又善谋陷阱,可谓捉摸不定,难以预测。反观肖望之,一直处于劣势,但思入微妙,几处‘妙着’倒是颇有亮点,虚虚实实,走法上“兑献”为主,虽为险着,却也收到几次突击之效,且他有大局之观,子弱寻和,补防及时,力争将失子数减至最低。 棋风看人,符风则看实力。 这兵俑棋局变迁,实则亦是甲符之力。傅磊的甲符快攻速决,几张‘疾虎破霄’c‘披甲穿帘’,攻势如同飞沙走石,大海潮生,叠叠浪击。且拥有军士俑棋子,使得他辅助类的甲符得心应手,数次‘绝c缠”用得恰当好处,正正将对方棋子杀在边线上。肖望之甲符不多,每次施符都须虚耗体内一定符力,才能使每张甲符都发挥至最大效用。只是这样越发到后,容易符力不足,符场缩小,导致甲符级别虽高,却不足以击倒距离数十米内的棋子。 “看来确实是略逊一筹,这样子仅存的符力不足以再施展其他攻击系甲符,只是那一张难道真的无法使用”,肖望之心道如此,气息却有喘喘之声。 一盏茶之时又过,棋盘上被砍碎的棋子,躺在地上显得格外冷寂。肖望之所持的兵俑棋子只剩下“骑兵俑”和“将军俑”。傅磊虽有受重创的棋子,可普遍还存在,看上去还是可以耗挺久的。 “看样子,胜负已定”,傅磊捋捋长须说道。 “不过我也得赞你一下,纵使你的实力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却也可与我战至数百回合,确实有点料子,只是天不遂你愿!” 听着挑衅话,肖望之顿了顿气笑道:“这棋盘上还有棋子,未到最后,又怎能轻言胜负?” “哼!简直就是苟延残喘,接招吧!” 说罢,傅磊手决一动,对站位最靠前的武士俑念出“群攻”一符。此甲符一出,该武士俑棋子上竟化有数十身影,各个拔剑齐挥,直捣黄龙,尖刃铁指对面的骑兵俑。 本在兵俑方位上,徒步的武士俑是打不过拥有快马的骑兵俑。但是傅磊这张“群攻”甲符,却使武士俑可凭数量之势,挥兵南下。纵然骑兵俑一骑绝尘,也难以闪避抵挡百次刀光剑影之力,瞬间就被砍成碎块,不留余敌。滚滚风沙过后,棋盘上肖望之的棋子就只剩下独战独守独留的“将军俑”。 平生意气,一夫当关,却也难敌众手。战死方休之念,不谓人所知,却为人所悲,又若有谁懂?血沾袍革,剑断又何妨,叹一场败绩,只恨不从念与兵,惜天和时局,谁又不曾是孤奋到底! 看着那位剩下的将军俑,肖望之不禁心里一颤,他并非害怕自己战败,而是他觉得,那虽是陶木制成的人偶棋子,面对前方战死的手足,竟在那一刻,从它昂首伫立中,感受到那种视死如归的悲凉。 想得出神之际,肖望之忽然像是有灵光一刺般清醒过来,他又仔细观看了棋局,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甲符。只是已经剩下最后一颗棋子,下一步是否就是终局之举,这残局之末便是惨局么? 血沾袍革,剑断又何妨,叹一场败绩,只恨不从念与兵,惜天和时局,谁又不曾是孤奋到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墨鹤之翼 园里的竹风,此时刮得携着肃杀,掠过人时却又似素纱。 这一出是否就是这场棋局终步? 时间没有静止! 傅磊见他迟迟不肯出手,讽道:“强弩之末,垂死之举,再过一刻你若再不出手,就当你认输!” 肖望之凝视了一下棋盘,眼睛突然犹如亮星般。这一出,他拿捏着一张甲符,然后竟纵身跳进了棋盘当中,站在了离将军俑五格外。 这一步,傅磊没有想到,诧异忽焉中令他思考断在了阻止上。 紧接着,肖望之挥动了他手中一直紧捏着的甲符。那是呈长方烟灰色的符字甲符。备好手决,眼神一定,高声坚决念道:“图鹤行云,以砚运墨而令其疾归!” 瞬间,符纸中奔涌出浓墨,泫然挥黑,像长弓离弦般迅猛,形如巨阔瀑流,墨意穹吞四方,迫杀阵阵,连连俯冲。灵墨穿杀过对方棋子后,竟又绕梁一周,再度凝于半空。此次,浓墨竟又化成白羽满天,缕缕霜光,宛如银刺疾速,顷刻间聚成一白鹤,翼如垂天之云,展翅急冲而下,鹤唳之时,双翅又化于墨穿杀四周,将傅磊场上棋子全部撂倒,却又未砍断半分,只是全都动弹不得,如尸躺卧。 “浅灰长形,念咒符文,确是好张二等甲符!” 傅磊啧啧赞道,忽脸色一变,又怒道:“只是你可知你跳进棋盘,可视为违规之举,不比自输!” 肖望之收回那张甲符,整理衣襟,论道:“棋局始时,只提到规则有三,一步一符一类棋,倒未曾提及下棋者不能自充棋子。再者蜉蝣天地间,谁说任何人不是长河演绎中,那一颗被摆布的棋子?不论天子凡人,终究无可逃脱。既然虚说棋子理可成,这实象棋子又有何违规自输之理?” “哈哈,年纪轻轻,何以如此悲观自微,我这断腿废人倒也未曾如此慨叹,这不你这颗“棋子”刚才就有反抗之时。呈口舌之辩,我不欲与你说,只是你既然自持张二等甲符,为何不在开局之时便速战速决,反倒在残局进退两难之际才得以运用?” “此符乃是弟子于多年前观屋内挂图所悟,天地间惟有一张,取名为“墨鹤之翼”,只是弟子近年来用符时有患得患失之象,所以一直不敢妄用。直到刚才棋子悉数被灭,留下的将军俑让弟子有一计。将军俑在兵俑棋中最大之处,并非自身骁勇善战,而是能激励士气,越近于它位置的棋子,当然战斗力便可提升。弟子想起,若凭此点,倒是可用此符,而不至于败。况且弟子自知实力不如师伯,唯有在残局,兵力相对削弱之时,用此符才有一网打尽之效。” 傅磊听后,捋捋长须,说道:“墨鹤之翼,刚才之象确实深刻。” 肖望之拱手礼道:“恕弟子直言,其实凭师伯之实力足以在开局就把我的棋子全灭了,深藏不露之人乃是师伯。刚才对弈中您出符都一直以试探为主,弟子才猜想这鼎竹园考训,对本门弟子而言应以印证为主,并非置于死地,才敢应出此对策。” 傅磊仰天长笑一阵,说道:“下棋本来就是个耐力活,如果太早分出胜负输赢,那实在太无趣了。”随后他又道:“你随我前来。” 肖望之不知他要带自己去往何处,却又不好发问。只好跟随傅磊向鼎竹园深袤处前行,数时后来到一静谧树屋。这树屋便是傅磊的居所,周围清净,偶有鸟鸣,碎竹叶满地。屋子依树根盘绕而上,左边有一短斜梯,可方便轮椅上去。 肖望之本想帮他作推手上斜梯,但料师伯是清高寡和之人,恐不会接受,遂亦作罢。 跟随他进入屋内后,四面糊着纱窗,与屋外林竹显得疏影横斜。简单摆设,除了几件家具外,最显眼的就是桌上一盘围棋,看上去那是下了一半的棋,倒是还未分出胜负。傅磊缓籬é pg谄迮躺嫌窒铝思父鲎樱鋈皇魑菽谑楣窈蟠一钩隽艘皇拧?br /> “稍等片刻”,说完傅磊便进去了。 一会儿,他又推着轮椅出来了,这次他孱弱的膝盖上放了一个不大的方形木箱。拭去面上的灰尘,傅磊示意让肖望之过去。“许久不见,不知它是否还如之前般出尘。”傅磊说这话时,眼里露出了无尽期待之情,他也不停用手擦拭着木箱,看上去非常重视。 傅磊继而说道:“先前我便与你谈及,凡是通过鼎竹园考训之人,都可进入我身后之石室任其挑选宝物,而对于你,此次我特地给你选了一样,来打开看看。” 肖望之有点疑惑,本来他就不觊觎什么宝物,但是师伯却道亲自为他挑选,出于尊敬和好奇,不由得接过了木箱。 木箱很轻,解开xiāng zi上铜锁,映入眼帘竟是一套灰白墨竹符衣。所谓“符衣”是指可以增强施符者符力的衣袍。肖望之端起衣服,摊展开后更是眼前一亮。这套交领深衣以纯白为底辅,外袍烟灰为夹克。烟灰棉布外袍是整幅风吹绿竹图,其水墨清爽,细笔挥洒,厚重浑穆又带几分神气。里厚衣则书有一小段符文,执笔工整有力,运笔分布全章贯气,兼带儒雅淳润,甚为神逸。 这件烟灰符衣,肖望之看着有点出神,仿佛置身于一片连绵山水中,品尝着那不带滋味却让人清爽的远隐。 “久经年月,它还是如此令人向往”,傅磊边说脸上露出与削瘦脸庞不符的那抹精神。“这符衣是我年轻游历北方雪原时,在途中在一位骑牧者处收获,如今我将此衣服又赠于你,希望你好好利用。” “如此贵重之物,弟子绝不能收,况且弟子来此,并非为什么稀世宝物,而是为了”。 “我不管你为了什么理由前来,赠予宝物,也是太磐石山对的一通过者种肯定,并非庸俗金粉,而且你还是太磐石山的弟子。其实我此次赠予你这符衣,皆有缘由。” 傅磊缓缓说道:“刚才棋局中,看见你施符意境便就让我想到这符衣上的水墨画,也许你的气质与此符衣相对恰和,虽说它是我的至宝,只不过替它找到主人更为善。而且你这符并未透出任何杀戮之气,也未见将棋子裂成粉碎,由此可见你有仁厚之心,可托付重任。” “其二则是,作为符衣,皆有与自身互保之效。但是这件符衣究竟有什么独特之处,我一直无法研习出来,就连它所描绘的墨竹和符文都无法查出出处,如此符衣必有其名,只是这辈子我都得待在这鼎竹园里,无法下山,若是有缘,你自查清。” 之后肖望之都三番四次推却,皆因自己此次下山福祸未卜,说不定哪天在战乱中撕破了,或者自己受伤泥浸白衣,那岂不是都间接毁了这符衣,这担子实在难挑。 只是谁知他哪里说得过傅磊,看来所谓呈口舌之辩,也得还是看术业有专攻,闻道有深浅。无奈之下,肖望之只好敬畏地接受了,也不知怎地,符衣在他手里显得触手生温。 天色渐晚,落日暮霞。傅师伯敦促他早点回去,两人又再次沿路回到鼎竹园林口处。 “等你再归来时,咱们再来下一盘围棋,这次我可再也不会输了。” 肖望之向傅磊告别,告知自己此趟下山,或许很难很久才回来。忽有听到师伯说出此番话语,顿然不觉的他像刚开始时或者外界传言中那般苛刻尖酸。 竹叶落时,傅磊又拍拍他说道:“考训令符我自会叫弟子送往你师父处,只是另外还有三件事你还需留意。” “其一看你在棋盘上用的甲符,都应该偏向灰白色,说明在符术上是个攻守兼备型的,较为全面。但在外往往不是只凭几张甲符就可以打倒妖兽或恶人,必须去练练其他内家功夫和剑术,二者结合才能使你立于不败之地。” “其二御风与我师承一门,如今他统率“太觅”,我自当为他高兴。他生性不羁,小节不拘,只是如今太磐石山暗涌连连,看你心思谨慎,不妨在必要时多协助你师傅。” “其三,甲符之术,气象招式变化万千,你在符术有天赋,恐怕你提及的患得患失之象亦是与你心绪有关,望你日后在甲符术上多加磨练,届时必定大有作为。” 期间肖望之一直都侧耳细听,他不禁概叹,师伯见解深广,虽足不出园,但心系门派,对人对事倒也有自己见解。看来他所说之事对自己应是大有帮助。那些话语越嚼越有味道,肖望之有时想宽了又似解不解,想得有点出神,若然不是日落后竹园的暗凉,或许他便一直待在那里。 只是师伯实力非一般人可敌,心亦如明镜,却为何会遭受断腿之难?即便如此,何以又须将他软禁于此,终生不得出园,如此责罚莫说对一个年迈的老者来说未免亦过于苛刻难以承受,更何况师伯还曾是太磐石山的首席弟子? 纵使满腹疑团,但想起家族的厄运,肖望之还是告别了鼎竹园,正欲向师伯致谢,才发觉他已经走远,依旧如来时见般,用那双深藏衣袖里的手,推着那咯吱咯吱响的木制椅车,不同的是,原来他的背影竟是如此挤压着人心。 真的不知何年何日何时会归来,走到鼎竹园出口尽头处,他再回头一望到底,直到满眼绿影,渐渐褪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无局 手捧着符衣回到瓦屋,静夜无蝉,地上积水空明,只听到夜风在耳边呼呼吹过。太磐石山的夜晚是亮堂堂的,银辉洒满地,沐身月下,如同经受洗礼获得新知。肖望之侧首在床边,再度凝视着墙上那幅云鹤图,久了便沉沉睡去。整齐双摆放着的,那张白天挽回败局甲符,以及四伯父给予的护身符,还是默默观看一切。 数日后,肖望之决定向师傅请辞下山。 换上符衣后,人也似乎神采出尘,奕奕俊秀。肖望之带上了一些盘缠和甲符,收拾好衣物包袱。正欲离开时,又回首心道:“这幅云鹤图,还是带走吧,毕竟这是父母唯一的遗物。” 除此外,那封关于四伯父之“丧人信”,他竟也决定带着,也好时刻提励自己,别忘了肖家重任。 肖望之只知父母于自己襁褓之时便逝世,家里人从未提起他们,这点一直是他心里一个症结。当年四伯父带他上山时,包袱里就放着这卷云鹤图,他说与是肖望之说,是他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多年来,肖望之多次参详,希望能够从中读到点什么,只可惜那图除了极妙山水和几只云鹤,就别无其他。 再次前往莫思筑,打算向师傅告别,一进门就闻到阵阵粽子香。 “师傅,本门弟子清晨习修禁食。” 冯御风闻声回头,见肖望之一身灰白浅衣,便微微笑道:“看来傅磊师兄的珍藏确实宝贝!” “弟子不敢,纯粹侥幸,师伯倒是说与许多有益之理,犹如汲水。恕弟子斗胆不解,师伯何故长年囚禁于鼎竹园?” 冯御风听后微微一愕,说道:“此事你还是莫要过问为好!” 肖望之见师父闻言神色下沉,知或许此事已经涉及派内禁事,不是师父不愿告知,而是门派有令,避免节外生枝,便也不再提及。良久,冯御风又问道:“望之,过几便要下山,去寻找你所认为的解咒之法,为师好奇你倒如何着手?” 师傅此话一出,竟像离箭般刺中正中红心。确实自己从下定决心开始,一味想到的就是家族的命运,自己势要下山改变,却是没好好研究解咒方法,使他又不禁沉默。 冯御风见他神情如此,笑着说道:“所谓学生,毕竟经验尚浅。” 此言一出,肖望之又惊又奇。冯御风续道:“这次可是把我近年来看书的精神都用上了!” 原来自那日听肖望之讲述家族恶运后,冯御风亦感诡异,便于肖望之考训之时,阅览古书。太磐石山藏书十万,断相必能寻到解咒之法,躬行后才知并非如此简单。虽然最后还是觅得几丝线索,但却如雾里看花,含含糊糊,无甚明确之法。 夹起小块热腾腾的粽子放进嘴里,软糯之清气不觉便散满整间书房。冯御风说道:“古书中凡提及解咒之法,离不开符纸和咒语。符纸如匙孔,咒语便是钥匙,二者必须相对应才成,相违则会重伤施符人。而且每个符咒所对应的解咒符纸都不一样,此点最令人费忧。” “师傅如此说来,意思是得先找出所中符咒对症下药?” 冯御风却摇摇头,说道:“叫你孤身一人,去寻找一个或许连你家里人都不知所中的历史符咒,犹如刻舟求剑,岂非得等到白发苍苍之际,那时可是不言自悲啊!” 确实,莫说要找到所中的符咒对症下药,自己现在连家族居处何方都不得知,肖望之不禁黯然,解咒一事顿时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 冯御风再夹起一块肉粽,这次他放在肖望之眼前,说道:“只是有些时候事情就像这粽子,除了荷叶清香和糯米粘滑,这里面包裹的绿豆和烧肉才是真正让它升华的原因。只是若然绿豆和烧肉都无法寻觅了,为何不试试红豆和咸蛋黄相配?即便两者成品味道不一,但若然使食者获得饱足感相似,又有何区别呢?” “不过说实话,这渝州粽子果是真材实料,好吃好吃!” 肖望之听他一言,觉得此话有深意,问道:“师傅的意思,莫非还有别的出路?” “此路不行,另觅险径!古书有记载,大陆上有种特等甲符,名曰“天地符纸”,据悉此符可解世上任何符咒,且只需要普通咒语,其神力可谓解百咒如同解百毒。”然而“天地符纸”是李思明当年濒死时用仅存符力所创,世上只有区区五张,弥足珍贵啊!” 这“天地符纸”确实是难以寻觅,无从下手,但是它对肖望之来说却有如一丝光明,不论终归它能否照亮整个黑洞,但最起码亦为他的探寻之路开启一座灯塔。 解符在符术中实则可独立成一门学问。因为当中包括如何选址布局c方位时辰c天干地支c咒语念法c步罡踏斗等讲究,若是其中有一不对应所中甲符,那么不单单符咒解不了,解符人以及周遭被施符人都有可能遭天难而赔上性命。所以冯御风说到此点时,更是语重心长。而肖望之亦明白,师傅此话除了让自己明白个中厉害之处,更暗指解符风险极高,非一般符者和符术师可操控,将来必须是自己亲自动手,免得祸及他人。 符纸就一张一种,位于何处何地,这个就得亲自寻探了。 肖望之拢袖一揖道:“多谢师傅指点,弟子先前只顾想着如何下山解符咒,忽略了学习才是最根本道理。” 冯御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关于解符的方法和咒语,下山后可以去位于大陆东部的“国符道集院“,有一位叫“越遗”的监官,此人可堪称是这片大陆上,在解符解咒方面最为得道之人,若有他从旁协助指点,必定事半功倍,况且届时你若有一定实力,倒不妨去参加那里的兵庸kǎ一 shi。想起多年前,我也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后来各奔南北,现在还真不知他人如何!” “国符道集院”隶属朝廷外一个分支,不同于太磐石山等学院,是大陆上唯一有权颁布“兵庸符函”的地方,因此凡是懂得用符之人想获得“兵庸”名衔者,必须通过“国符道集院”kǎ一 shi才可。外人看来,此院德高望重,深受世人敬畏崇拜。实则,诸侯也可通过举试从中招兵买马,通过甲符力量巩固地方势力,朝廷则选派名列前茅者,升王族出兵领域。 肖望之点点头,心里也开始为下山后的征途作打算,忽听师傅又道:“另外,最近有件事情想要你去查看一下!”师傅表情之严肃,让他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靠近我们太磐石山附近有处叫“龙龟窟岭”地方你可知?” “弟子知道,此窟岭据称陡峭险峻,有“百年不可攀”之名。” “正是!传闻那里最近闹鬼,附近上山采集铜器的村民纷纷诚惶诚恐,我原以为或是妖兽出没,数月前便派弟子下山查探,结果派去的弟子无一不死的死,伤的伤,医治好的却也是疯疯癫癫,此事实在是令我担忧。” 肖望之立刻明白,急道:“师傅的意思是想让弟子前往调查?” “不错,你既已经通过考训,为师想让你去探寻消息。那片窟岭及附近一直是我们“太觅”系固守之地,如今出事了,我自当不愿假手他人。只是你的师兄们年前都已外出办事,我又需准备‘天磐六者’闭关一事,不然我便亲自直捣黄龙,端了那妖怪的巢穴,否则实在对不起死去的弟子!” 肖望之见他说此话时,双眼炯炯有神,颇有气概,心道:“师傅平日虽有时狂放不羁,但必要之时还是严肃侠义,值得钦佩。”便想起鼎竹园里,傅磊师伯所说之话,便允诺道:“师傅不必担心,弟子下山后便先前往窟岭一探究竟。” 冯御风双眉舒展,叹道:“好!你有此心,为师深感安慰,看来当初哭啼着上山的小子终于长大了,哈哈不过你去是去,我觉得那儿实在不平静,若然遇到强手恶妖,打不过还是走为上策,安全之后再用‘碧匣玲珑’知会我便可。 那天师徒聊了好一阵子,直到日落时分,肖望之才回瓦屋。太磐石山夜空,十几年无眠时,仰望时,皆是繁星满满。二天后启程,不知此番光景在念想里又能存多久?不知为何又心生孤寂之感,面对茫茫前路,肖望之告诉自己,必须坚持! 下山日清晨,淡风薄云。 肖望之水墨衣袂袂来到山门前,师傅带领着几个师弟前来送行。山门前的阶梯到山下足有百米长,肖望之依稀回忆起,当年四伯父领着自己往山上走的情景,自己初次见到这宏伟万千的太磐石山时的惘然,只是一切仿佛都被时间遗忘了。 此时师傅拍拍他的肩膀,咳嗽了两声,说道:“望之,当初你四伯父带你上山时,唯一的要求就是保留你的全名,不取代号。想必这也是你家族对你的寄托,希望你改变这命运。” “师傅请放心,望之定不负所托。” 冯御风又交给肖望之一个棉麻包袱,说道:“这个包袱里有平常可用的符纸以及一本要诀,你虽过二十,可也算是未满师便下山,以你现在自身符力和符术修养,尚不足以承担家族重任,他日若在符术修习上有阻碍,这本要诀或可有帮助。” “还有一事你得记住,符界大陆如今已经不是昔日你入门时那般安稳太平,流血生死乃是兵家常事,必要时千万要记得退后,此程凶险,切莫逞强。”肖望之见师傅略带沉重的表情,接过包袱后,心里很是不解。此时师傅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条。 “这是傅磊师兄托我带给你,师兄以前是一名占卦师,且擅用下棋占卦。只是近年来他不再有此举,如今他却肯为你的前程占卦,说这纸上写的就是占卦结果。这东西成就了他一生,也害了他一生,我一直犹豫要不要给你,只不过傅磊师伯他坚持,我拗不过他。” 说完,师傅与众师弟便回去了。肖望之深吸一气,便一直往阶梯下走。走到最后一个阶梯时,他打开了傅磊师伯给自己的纸条,上面写的内容是“棋无可下,封局不动”。 猛然他回想起了那日在树屋内,石桌上那盘下到一半的棋局离开时肖望之回望了一下太磐石山,它再次隐于层层云雾之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菡萏渡 谨记师傅的嘱托,下山后肖望之决先前往龙龟窟岭。徒步跋涉时,才觉自己多年未曾下山,这民间的石路小桥村庄,天地光景都与山上大不同。 连夜赶路下来,终于来到龙龟窟岭附近,着实有些疲惫。肖望之打算住宿一晚,养足精神明早再前往。恰巧附近有个小村庄,依稀记得它还有个让人向往的名字——菡萏渡。 菡萏渡,传说这个村庄建成以前,遍地清湖,透绿燕草。特别在湖水上满是含苞待放的菡萏,纯白兰幽,芬芳淡淡四溢。只是从未有人见过它们盛开,生来死去,它们总是带着永恒的白洁直到枯萎。现在仅剩渡口处湖面上还存有这种不开菡萏,故村民把这里取名为菡萏渡,以作记念,不被遗忘。 沿路走过石滩渡口,岸上横浮着一叶扁舟,嗅嗅便可闻到一股菡萏清香,只惜零星如珍宝,即便如此,衬着伞盖绀碧萼叶,它们仍旧如出尘脱俗的女子,给能旅者焦躁不安内心一片抚慰。肖望之觉得看久了这片菡萏,路途劳顿之意也消了不少,难怪自古便有不少文人雅士以清荷自居自喻。 正沉浸在这片似有洗涤之渡口时,自己眼角里却隐现出个不速黑点。肖望之向前眺望,才知现在身处的位置,正好可看到龙龟窟岭。名不虚传,侧看成龟横成龙。窟岭秃尖顶端浮着一小圆黑团,欲与压来。不知为何,这黛青黑影,让肖望之原本平静如这渡水镜面的内心,漾起了一丝不安的涟漪。 涟漪泛起的水纹让肖望之加紧了脚步,来到菡萏渡村门口。往内看,倒是冷清得怪了,村子里竟没几个人,一片农耕地,半亩荒凉。遥想起些许年前曾跟师兄们下山办事,路过此地时,村里人都忙着祭祀,忙碌得好不热闹,怎么现在倒像是都搬家似的? 进村后肖望之心头一振,怎么这里都飘着股熬药味?仔细看,斜坡上几位劳作的村民也都毫无神色,哈欠连连,甚至连耕作用的锄头都有提不起,种种怪象,与往日相距甚远。 肖望之找了其中一个耕作的人,细声询问。 “大叔您好,请问这村内客栈怎么走?” “客栈客栈,我们村里没有客栈!你若是想住宿的话,找村长去!”那耕夫随手便指了指方向,便没在搭理他。 耕夫说话虽然粗声粗气,但这一问一抬头倒是让肖望之心头一震一凉。因为在刚才询问中,除了断续的话语,他留意到那耕夫眼帘下垂,眼眶缘发黑,眉心间有淡紫烙印。 肖望之又绕过那些耕夫身旁,观察到其他余耕夫也有相似脸色。他虽不敢臆断猜测,不过这却是相极了被人下符之症结!难不成菡萏渡之药味与稀人,与符术有关? 肖望之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居然有人会对无辜的村民下手?” 安静逸宁的村庄,现今变得苍凉涩旧。由于不清楚对方下的是什么符咒,肖望之不能贸然替村民们解符。有心无力下,他决定先去寻找这里的村长,看能不能从中找到线索。 村子不大,顺着那耕夫所指的方向,村长住宅是一座普通的平房,门前挂着串串风干食粮。敲门后出来迎接的,理所当然,如想象般是个上了年纪,拄着木杖,但慈祥和蔼之老人。 经一番寒暄互问后,村长说可以让他留宿一晚,不过家里并无多余房间,只能委屈他在屋子旁的禾草房休息一晚。肖望之虽然久未下山,但礼数这事还是懂点的,悉数给了村长些银两,村长见他慷慨,也就顺应叫他晚上吃顿便饭。 农家人种的粮食,虽不富食,却也让人暖食。两三小碗面条下肚,肖望之便觉饱腹。晃晃的烛光下,木屋内一切显得老旧,更掩映出村长脸上,那双发黑眼睑,不过他看上去比那群耕夫精神。 “少侠一个人出门,这是想去哪?” “出门游历,偶经此地,听说这村子渡口处菡萏让人惊奇。” “唉,咱们这渡口处的菡萏也就没剩几朵了,村里大小都总盼着它开花,几十年来它却总是那样含苞朵儿。我们祖辈都觉得,那是神灵,是不会轻易开花给世人看。” 肖望之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张村长,冒昧请问,白日我来此地时,见村民们都显得十分疲惫,这是何故,是否得了怪病?” “小兄弟有所不知,咱们这村日子向来过得清平。直到几个月前,突然有个穿着青衣长发人来过,不知道施了什么妖术,害我们村里的人整天都觉的很累,待在房里还好,一出门就感到很疲惫了。” 肖望之蹙眉心道:“莫非是圂昏术?” 愁容慢慢在村长脸上蔓延,他继而续道:“我们这偏远小村平日也就是靠去龙龟窟岭那儿,挖点儿冶炼材料去城里卖赚点小钱,如今大伙都没力气去窟岭工作,搞得人是焦头烂额,只能靠各家种点粮食过日子,可是坡上田地一直收成不好。” 张村长叹气摇头道:“菡萏渡偏远,年轻壮小伙都早在几年前,出去城镇找事做,现在村内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我这个做村长的,总不能丢下大家去城里吧,找来什么道士c大夫都治不好,大家也只能待在屋里,熬点提神汤药,求有所缓解。” 龙龟窟岭?青衣长发人?听到村长这番话,肖望之忽想起来师傅曾提起,“太觅”部弟子有来过此地查看。于是他又向村长描述一下,有无见过蓝白衣物配饰,或者自称是太磐石山弟子来过。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那些人,是有见过几个,看上去就像是修道之人。起初说是要去龙龟窟岭查看,可过了十天半个月,却不见一个人回来过,不知是说说而已还是碰上什么事?大伙疲惫不适,也就无人上山找他们。” “看来其他弟子也是察觉到龙龟窟岭有异样,那团黑影若然是妖怪作祟,但凭他们实力和人数足以应付。要说是急着去执行别的任务不,不可能,至少他们会派一两名弟子回来查看才是,况且村民们的症状根本没有解除。” 除去回到山上的弟子,其余没回来的肖望之想反复推断,可越想越感不安,脸色也越显青白。想得出神,后发现村长已经回房休息。想着那些被施符术村民,肖望之心知:“要想解除符咒,必须得找出施符者才行。” 师傅虽说,去龙龟窟岭以打探消息为主,贸然前往实恐有危险。不过左思右想下,肖望之觉得村民之事实不能再拖,明日潜入龙龟窟岭,若途中遇到别的情况,必要时也须出手。 夜深浅月,躺在厚干禾草上,四壁虫声唧唧。 下山后纵然没有遇到妖灵强兽,肖望之还是时时提心,即使休息,也会把数张符纸压在手下,睡觉也大都是闭目养神。三更时分,肖望之觉耳边似乎有一阵子“滴滴滴”水声,清亮短暂,回响不断。 如梦非梦,这是识海里的声音,抑或是现实中的鸣响?隐约中寻着水滴声,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封闭的洞口,那儿好像有光,有着什么在呼唤他前去,伴着一直一直‘滴——’水声 二日清晨,扑鼻凉气。门外雾气显得凝厚,阴霾尘上。村长说因昨晚下了一场暴雨,幸好天亮便停,不然庄稼可就都遭殃了。“或许昨晚的连续水滴声便是下雨这屋檐滴水声”,想到这,肖望之也就没再多问。 肖望之向村长道别,说自己想要过去龙龟窟岭那里观览一下。 村长说道:“你可当心啊,那窟岭周围有许多毒虫,菡萏渡靠左侧有条泥泞小径,比较难行,不过可直走到窟岭底部,我们平日便是从那里过去,可以避过窟岭外围毒虫。” 那条泥泞小径窄小狭长,一直往上延伸,两旁林荫遮树,给人一种路漫漫未知之感,暴雨过后显得更加湿漉。 “滴——滴——滴” 没走几步,耳边又回荡起昨天晚上的水滴声,这次听得更清楚了,那绝不是昨晚雨滴声,是非常有规律。那是什么——遂着声音,眼睛巡视处,一个被苔藓遮掩的石洞引起了肖望之的注意。 位置在村子禾草房后方,声音——是从那个石洞传出来! 不知为何,肖望之总觉得那里有着什么,而且这个石洞感觉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想想是在昨晚梦中——那种似曾相识感,让他改变了脚步方向 闭封石洞看上去有一定史迹,周遭疯长着刺手藤蔓,盘绕整个洞口。肖望之拿出携带的一把短剑,唰唰两下砍掉了那些藤蔓,正想着推开洞门时,那些青绿藤蔓突然之间再次疯狂疯长盘绕,差点便刺到他,幸好反应及时,不然眼看着就要被刺伤。 这藤蔓是非常物,切不可大意。 默想一会儿,肖望之拢指一点,把符纸施在手中的短剑上。 藤蔓再次被砍断,因为符术力量,这次被冻住无法迅速蔓延,却仍有破冰之势。肖望之知道这张甲符支撑不了很久,毕竟御水象甲符并不是他擅长的,所以必须赶紧进去避免刺伤。 他用尽全力推开了石门,刚进去一瞬间,藤蔓便再度生长封锁住了石门。这山洞,让他觉得像是来到了另一境界,肖望之并没有太大惊悚或者担心,倒是觉得有股难得安静感,这点也让他很诧异。 这里没有他先前想象般诡异阴森,也没有洞外苔藓潮湿阴冷,十分干净暖和,所谓别有洞天?既然选择了另一方向,也随之更改命路,慢慢地一步步,一步步。殊不知,时间不会后退,他选择走这条路,便会有人朝着他的命运走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晏渊 走过幽邃路径,银光始终引带着他双眼。 初始之点,路之尽头,肖望之一生都无法忘记,曾经那一幕星亮。 洞里的景象,让他生疑,它真的存在于一个凡世之地吗? 高耸有十层,型构如一巨圆锥,宽敞之极,难以想象是藏身于一条泥泞小路上的,一个需要弯身才能进去,长满青藓的洞窟里。 陈迹墙壁和地上,铺满都是一种象牙白壁浮雕,其上布满镂空白霜雪花,润脂和滑,雅致高华。即便是承载历史厚重的太磐石山,也未曾有过如此洗透人心之地。 但这并不让肖望之感到诧异,他的双眼始终盯着眼前——一座巨型湖蓝晶山。若那只是一座天燃结晶凝聚成山也就罢了,他清楚知道,眼前这座坚硬如“冰山”,在愔蓝质地上,它全身照笼着颗颗闪鳞,熠熠光目,世人赋予这种晶石赞名为——倚琉珍珠蓝晶! 此蓝晶古物书上记载:“取于底海,竭于上陆。端锋刃不断,灼霜何奈之?只道天上有,人间绝不留!” 字字句句,从来便让肖望之对此蓝晶拥有无暇想象,今日竟是偶然遇见,且数量之多可谓超乎常理,面容虽瘫静,内心自然目瞪口呆。 然而这还不足以让他最为诧异!最终收缩他瞳孔的——是那个藏身于——不!应该说是被冰封在巨型蓝晶山里的灰发人! 凝伫观视那是人,这冰晶里居然冰封着一个人。留着的银灰短发,在蓝晶之中,他宛如探寻巨压大海里,发现一颗在礁石上,海贝里含着可光亮四方暗涌的灵珠。 仔细瞧瞧,被冰封的灰发人与自己年纪相差无异,安详之态中,却眉端皱蹙,两靥轻愁,岑寂哀沉。 不由得向前走几步,蓝晶山高临巍然感更加扑面而来。肖望之伸出手触碰,却又不止顿住回缩,在他看来,这蓝晶巨山有种控制力量,让他竟在那刻衍生无限崇拜。 刚才之象,与昨夜梦里竟是相同至极,实难以相信是偶然。 犹豫过后,他轻伸指尖,在轻触蓝晶的瞬间 “砰”一声脆响,整座蓝晶冰山碎裂了,碎成片片米晶,在空中飞扬,成千上万,折射蓝光,整个四方高洞,如日月互辉相映。顷刻间,高台上的肖望之,如站在了片雪满天,白絮飞扬之高地,脱离了这凡世泥土,光阴抛掷暂留,立站在九霄外。 此时,伴随着千片蓝晶的消散,和那一分神景带来的感动,冰封的灰发少年缓缓落下,双脚如点水落站在肖望之对面。 肖望之这才缓过神来,自己这么轻轻一碰,何以这蓝晶冰山就化成千万碎片,后又消散如沙,前后一切时间竟如过隙般短暂? 站在自己面前这个灰发人,一身兮蓝霜纹锦服,腰束着松枝带绦,衣襟手肘对边处,皆丝绣天青结,配以浣星流云缎靴,颈上挂带着弯月长命白金银项颈圈,整身如投于湖中,唯独衣袍左心处印着数朵白荷,好似好似渡口处那未开的菡萏。灰发少年慢慢睁开双眼,一双目眉似墨画流星,脸面素致,齿如含贝,神仪娴逸。 他眨巴着眼睛,灰发少年盯着眼前站着的肖望之,用手挠了挠头发,忽然作声问道:“你是师傅派来的吗?” “什么?师傅?” “看样子你不是师傅派来的”,灰发少年脸上露出些许失望。 肖望之见他说话奇怪,又想道:“刚才疏忽了,常人何会被冰封于此,这人满头灰发,说话南辕北辙,会不会是幻化chéng rén的妖怪?” 于是便提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那你又是谁?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碰巧路过此地的游人,听到这个洞内有发出连续怪异之声,遂行前来看看。” “这样子啊,我还以为你是师傅派来解除我冰封的人。” “那你为何会被冰封于此?” “这个嘛,嘻嘻其实我也忘了,大概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事了,惹得师傅不高兴,便把我冰封在此以作惩戒吧!” “这理由也若是这师傅也太” “等等!有点不对劲!” 肖望之无语中,忽然感到这洞内原先符场产生了剧变。洞内周遭一切竟然都开始溶解,地墙上的白玉微雕开始腐蚀,气流变得浑浊。自蓝晶消散开始,肖望之便觉得此地刚进来时的灵气逐渐荡然无存。话不多说,看来先出洞要紧,不然就会被腐蚀泥沼困住。 两人冲出石洞之际,肖望之心道:“这‘洞中洞’实在匪夷所思,倚琉珍珠蓝晶,还有跟着逃出的,身旁这位‘灰发人’。” 出洞后环视四周,洞口处原本那些刺手的藤蔓亦都全部消失,只剩下一些杂草。喘口气间,肖望之又听到了——“咕”的一声长响。 “哈哈——不知道是不是被封住太久了,感觉肚子好饿,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小吃馆?” “不行,这人背景成迷,绝不能带他回菡萏渡!” 本想不予置理,可又怕他发难,肖望之只好拿出了随身包袱中一些干粮糕点,灰发少年便狼吞虎咽起来。站在矮石旁的肖望之,一边看着他大快朵颐,心里更疑问满腹:“蓝晶冰山为何自己一碰便粉碎?眼前这灰发少年何以被冰封在里面?这两天听到的水滴声?” 种种际遇,每每经历,却无一个他自己可以答上来的问题。 灰发少年伸一伸懒腰,肖望之探头看时,大喊了一声:“你居然把我的干粮都吃光了?”这算是他下山后第一次如此失态了,只是当时状况实在是恕不能忍。 灰发少年笑道:“哈哈,是哦!我居然把它吃光了,实在不好意思啊,我着实太饿了,要不下次我请你吃东西当补偿?” 肖望之一脸黑线 “对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与你无关。” “怎么说也是你帮我解开了冰封,而且我把你干粮吃光了,你有什么事情要去办,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你帮不了,我要去做的事,都是可能赔上性命的。” “哇,那一定是很刺激,冒险的活我最想去了!况且既然被解救出来了,我想去找我师傅,可又不知他老人家在哪?跟着你一块同行,沿路顺便探探消息,顺便还可以到处瞧瞧。” 说罢,灰发少年掏出了数张符纸,呈水蓝亮色;他继而说道:“而且我也已经许久跟它们见面了。” “湖蓝色符纸?这人竟也是符者?”肖望之心头一震,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次山洞之遇像是做错了什么。 肖望之询问道:“你也懂得使用这个?” “那是,这么说来你也会,那咱们更要是成同伙。我师傅的甲符之术可是出神入化,我平日里施符术,较多是用来疗伤防御,因为师傅偏只让我学这种,不让我学其他带杀伤的符术。” “只是我可真不是去四处游历的,我有正事得办!” “你刚才在洞里,不是说你是游人吗?” “好吧!” “放心,就算是有危险,我也不会拖你后腿的。” “算了,就知道会带上个拖油瓶”,这话都刻在了肖望之脸上。 肖望之表面上是答应了,实际上从灰发少年掏出甲符开始,他便觉得这人不简单,全身是谜,特别是那头银色短发,怪里怪气!只是若自己不管此事,恐怕他会去菡萏渡捣乱。唉,人好歹是自己放出来的,要是它真是幻化chéng rén的妖怪,那村民们就遭自己祸了。 左思右想下,看来目前最好的办法只能把他带在身边。假以时日,若他露出妖怪本性,自己便有理将他斩杀。反正带他先远离村子,看他有时会‘奇葩’,省得吓到人。 随后肖望之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浅灰斗篷,说道:“把这个穿上,在城镇里特别得给我穿戴着,不然去哪里别人都盯着你那银头发看,省得每次我都得编造理由一番。“嘻嘻,你别说,这斗篷还挺适合我呢。”灰发少年接过时,眼睛闪光,露出淡淡笑容。 于是乎,肖望之便带着这位特别的灰发少年一同前往龙龟窟岭。踏上那条长狭泥泞小路,午后它显得干爽许多,细叶隙缝中也可见它身影,纵然心系怀疑。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怎么称呼?” “肖望之。” “看样子我应该比你大一点,以后就叫你‘小肖’吧;我的名字是师傅决定的,取名‘晏渊’。” “小肖?随便你吧!” “晏渊”,肖望之见他说道自己名字时,露出细腻的微笑,竟让他在一直在盛满怀疑心中,添上了一点温热真挚。然而,正是这留住的微笑,让他脑袋中忽然闪过了几幅画面,却让他原本可以放松的心又变得沉淀了些。 眼前如此开朗,胸襟舒展的少年,何以在洞内初见冰封之时的他,停留住在面上的却是愁容轻郁,淡寞孤寂 这种感觉,像是天朗晴日里吹拂进指间里的清风,无形过后,却发现指尖里混有了细尘与沙。 呵呵,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原本认为是一个在框架里高冷的贤人,解脱冰封后,却变成了跳脱的孩子,千般百般疑问,现在还不是犹豫的时候,继续向前出发为上策,菡萏渡的村民还等我着解救。雨后在这条泥泞小路,升起些许白雾,陡峭向上延伸的路径上,两个灰衣人,一深一浅,路漫漫修远。殊不知,越是临近的龙龟窟岭,并未察觉到,顶端上那团漩涡黑影已悄悄越来越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龙龟窟岭(上) 群石陡岭一气呵成,洞窟岩壁盘绕而上,曲折迂回,斗转险数。这座在大陆上承挂着“百年不可攀”之名的——龙龟窟岭,往往流传字句总还是难以形容当日现实感。 浪海淘尽,历日年来,龙龟窟岭乃矿质丰产,冶金沃地。传说这里曾是上古皇室贵族打造私用兵器的神秘之地,可惜数十年来已因砍伐成灾,水土流失,逐渐頽成一带沙石之地。如今它已如同一位归隐数十载老者,剩下虚瘦躯干,徒有曾盛载‘百年不可攀’的耳语,不时引起世人对它言论和探寻。 但其实只有少数人清楚,‘百年不可攀’此话真正含义。它并非纯指窟岭的陡峭险峻难以攀登,而是指窟岭中流连着一种悲怆苍凉感。这种悄怆幽邃,更是当你每跃上一层窟岭,便叠加累累,甚至可使昂首七尺的高头汉子崩溃决堤,从来唯有意志极为坚强者,方可克服这‘百年不可攀’,踏上顶端,这一点,对于全然不知却又第一次登窟岭的二人来说,更是深刻。 躲避窟岭外围毒虫后,肖望之和晏渊来到窟岭入口。那是一座盘卷石墟,入夜后更是久远寒悚。不远处便看到有块立起石碑,镌刻着数字:“龙腾绝窟,龟潜决岭”,立站于那时,朔风黄昏怒卷,一股萧条之气正迎面扑来。 排闼石堆,零落沉尘,没走几步,晏渊便打了一冷颤,说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感觉冷冷的?”萧索风中,夹着另外一股肃杀之气,不同于萧条因境而生,肃杀之意犹如冰冷钝器,可直穿人脾脏。 肖望之回头瞧看一下,没有言语,抬头视看那黑色漩涡,继而向前直走,试看周遭荒凉,则心中已生敬畏。窟岭下层道路,甚是宽阔,途中见两边连沿岩块中有大量村民挖掘金属材料的痕迹,有些垒砌起石块,偶尔一阵风,碎石便会卷起低沙。 接下来一路无话,二人也不时相顾四周,的确越往上走气氛便越让人不适。窟岭中层,皆是陡峭岩岭,蜿蜒曲折,窄路狭径,如此看来平日菡萏渡村民仅在下层区域hu一 d一ng。 晏渊虽不知肖望之为何来这窟岭,一个让人感觉阴森森之地方,不过既然答应与他同行帮忙,自然就不二话,虽说如此,越往上走他心里却也蔓延着一种下坠感。 此时肖望之抬头一看,窟岭顶上端着的,从他进入菡萏渡以来便察觉到的,那圆团黑洞漩涡竟开始搅动,回圈巨多,仿佛只要人一跌入,就会被卷入无尽深渊,不可复返。 肖望之已然觉得再度深入,恐怕会触发什么,若然已打探消息为主,眼前这个黑洞就不寻常,只是若然现在戛然而止,倒也有些不尽意,这中途折返恐怕也非自己作为太磐石山弟子之举。 况且他自个儿也很想查清这里究竟发生什么?若是凭一己之力便可解除菡萏渡村民的符咒,那也是极好不过!且最重要是,在这里,说不定可以逼这‘他’露出真面目。出于种种理由,肖望之决意继续前进,显然自出石洞入窟岭以来,他最为提防的不是这座窟岭,而是紧随身旁的晏渊。 二人逐渐来到了窟岭上层,凝重与压迫感似乎要阻挡二人去路。上层之路,面对高耸陡立的窟岭,肖望之心底竟像是沉入寒冰之中,不得不再次概叹这“百年不可攀”。反观晏渊,却是一脸笑意,一路上竟不时逗笑,或许也因如此,他心中悲凉之感稍有缓解。 正当肖望之试从悲怆中抽离时,突然之间,前方有数个黑团东西直冲扑向二人,各个狰狞的面目下,正张开巨盘大口,齿隙渗血。 “是鬼头面猿!” 肖望之下意识施出“良山障壁”符,是一种普及防御符,一般符者都会携带于身。施符者面前拔起数座石岩山障,坚固厚实,可对敌方攻势成连片阻挡之势,使己防御提高。 趁着障壁挡住鬼头面猿之际,晏渊迅疾攀上岩障,左手持一青莲月型白金刃环,借踏脚之力,凌于半空即出手骤攻,左右连环互击,数只鬼头面猿立毙于地,脸上皆露凶相。 肖望之心道:“好快!身手竟如此敏捷。” “小菜一碟!想要偷袭我,修够八辈子再来!”说罢,晏渊收起刃环,旋转一圈,继而放回颈上,干脆利落。 “一直不知他刚才所持刃环从何而来,原来就是套在颈上的银白长命圈,携带这样u qi,他真可谓‘隐而不露’。 “小望,你看我说过不会拖你后腿吧!” “别太得意,看来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肖望之的眼光转而投向了窟岭顶端,因在刚才被急速突击中,他注意到那些鬼头面猿就是从顶端飞出,同样地,也因它是最接近那团漩涡黑影的地方。顶层窟岭,显得更为诡秘,那一直搅动的漩涡黑影像一只巨大眼睛,死死盯着前进的二人。 “怎么会有股血腥味?” 肖望之加快脚步往前直走,却没走几步就停住了。因为他无法再往前,挡住他的不是敌人,而是一个个身穿“太觅”系服,袍上血渍斑斑,横卧在路央的,数十名同门弟子被啃咬分割的尸身。 肖望之双眼圆睁,这太令人不可能!——接不下去的话,只能是又惊又惧又疑又骇!死去弟子,横卧两边,肖望之慢慢走近他们,脚步异轻,如同走近墓地。 身上血伤已经凝固变黑,手爪也已僵硬,看样子死去已有好些天。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弟子,才会被派下山执行任务,怎么会是如此下场?究竟是谁,竟然肆力而残暴至此! 一声诡异冷笑道———— 放眼四周,肖望之从目光里揪出了一颗揉不得眼里的沙子——正上方高岩顶坐着的,一个全身妖魅红衣之人。 “又来了两个送死的家伙!” 红衣人一边冷笑道,一边用手不停抛着石块,抛掷半空,忽地一手抓住,便向肖c晏二人猛地发力投出。肖望之见状,随身青铜短剑一挥一挡,石块全部碎落至地,却也感受到巨大冲击力。 红衣男子从岩顶跳下,黑夜中浓雾蔽月,于稀光中缓缓走出,先入目睹的是他脸上一丝可怕的齿笑。 深邃眼廓中,上下圈图烟黑朱红,年纪约比肖c晏二人还略小,裹实全身的殷红武斗服,六分妖气四分邪意,加以双脚上缠有金黄铃铛,当当作响,其声其态实是非常人。 他张口便说道:“身手不错嘛,看起来比躺在地上的要强!” 肖望之一听,怒目愤满。死去的弟子中,虽然无一平日与他相熟相识,顶多也只是照面。但他们毕竟是师出太磐石山,更是与自己同处‘太觅’系的弟子,正是因为战死,此刻他内心决不能容忍半句辱骂同门或者贬损门派之话,哪怕片言只语。 他切齿问道:“是你杀了他们?” “哼——!”红衣人冷笑一声,咧嘴说道:“还倒不如说是他们找死的,何况吃他们的又不是我,是那群丑死的猴子!要不是我在他们身上撒了麝蜡香,这里早就臭死了!” “胡说!——鬼头面猿是以群居潮湿密林为习,何以会大批出现在这干旱平地?你——若不是你用召唤符术,根本不会如此!作为一名施符者,你竟如此狡辩!” “烦死了!”红衣男子双目怒睁道:“我最讨厌别人啰嗦废话!” 说罢,从怀里拿出一长韧鞭,便立刻出招,向肖c晏二人拦腰疾挥,鞭鞭皆扫要害处,且他出鞭奇快,那韧鞭是由荨麻刺与蒺藜藤制成,若被鞭中则皮开肉绽!红衣人招式狠辣,一收一展,进退回缩,韧鞭就如同毒蛇吐舌般,若二人稍有不慎,非残即伤。 肖望之心知此人不好对付,却不料红衣人的身手远超出他的想象。自己每一招的闪避击挡,仿佛都被对方看穿,韧鞭穷追不舍下,他不敢正面迎敌,只能一直跑动周旋,在与对方韧鞭保持一定距离下,想再从中试图突击红衣人! 不停跳跃中,肖望之不忘观察晏渊,见他只是在平地上逃跑,却也不寻找石堆作为藏匿,甚是显眼,脸上却无丝毫惊恐之情,反倒像孩童追逐打闹般高兴。 红衣人的韧鞭凶狠至极,始终将肖c晏二人紧逼在一定控制范围内,不易挣脱,韧鞭穷追不舍,使他们连反击机会都没有。肖望之道晏渊不知红衣人厉害,竟如此轻敌,却又诧异他一直可以毫发无伤。 忽然,晏渊在跑动中停下,站在了原地,纹丝不动。 “他在干什么?不会是体力不支了吧?”肖望之心道。 红衣人见况,用几乎同样的速度收起韧鞭,并再次卷起发动攻势。这次他把韧鞭打转,借力便向晏渊突袭。这招发动简单,但红衣人却是瞄准晏渊颈部回旋韧鞭,这鞭一出目的便是要锁喉! 眼见韧鞭就要捆死在晏渊脖子上,但他依旧不动,只是回头目不转睛看着那如暴烈闪电的鞭子,秀白脸上再次露出淡淡微笑 千钧一发之际,韧鞭果然捆住了脖子,但不是晏渊,而是肖望之。他急速移动中,用短剑先挡下韧鞭,却不料红衣人的鞭子回旋便紧紧愣住他咽喉。顿时肖望之便觉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抓住韧鞭,衣服高领口处渗出鲜血。 这一下出乎红衣人与晏渊的意料,或许也更出乎肖望之自己意料。他日即便再次回想,他也难以解释自己为何会去挡下这一鞭的攻击,纵使他一直怀疑晏渊,这是出于本能?抑或是自我度量? 只听得红衣人大笑道:“哈哈——愚蠢之极,自己半吊子,还想去保护别人,既然想逞英雄,我就成全你归西!记住杀死你的人是我——曲鬼儿!你去阎王那里报仇吧!” 于是他用手往后一扯,只听‘咔嚓’一声,黑夜空中见到一影子,跌落于地时,是一稻草人,已头身分离,站立于旁的肖望之,依旧严肃凛然,素衣神仪。 曲鬼儿大喊道:“有趣有趣!哈哈——”。 这是肖望之在太磐石山中,系内成名的甲符术——“形符”。在刚才用剑挡住韧鞭攻击时,肖望之已料想到会被擒,危急之时,他施出‘形符’中的‘代物’,至此刚才曲鬼儿韧鞭套住的亦只是形代者,形代者如形却半透明状,距离远则不易察觉。形代者一死,施符者真身才会出来,否则形符可持续一时半会。 沙吹荒凉之地,入夜后的窟岭变得寂寥稀稀,对战的三人伫立在这层平地上不同位置,相觑而视,各自提惕。顶层平地,稀薄气流,只要谁稍微一动,仿佛就要打破这片黑夜呼吸。 此时,空荡的窟岭中,回响起了三声急促的哨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龙龟窟岭(中) 听到三声短哨,曲鬼儿眉尖上扬,轻声自语道:“是阿青!” 巨高岩石上,缓缓走出一个穿铜青皮革袍人,外褂蝉翼披风,一头落肩长直发,潇洒飘逸,他纵身飞下,稳稳地站在曲鬼儿身旁。 “老大有令,命我们立即回去。” “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等到现在,那厮也快被折磨死了,东西很快就能到手,怎么可以说回去就回去呢?” “无需多言,这是老大的命令,也是我的指令。” 看着阿青炯炯的眼光,曲鬼儿吞了一口气,说道:“好!马上走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得先杀死这两个人!” 阿青仰视顶上那团漩涡黑影,继而说道:“已没时间,必须走!符阵已然开启,既然带不走,它也死不去,倒不如把它放出来,让他们两方相争,生死各安天命!”说罢,阿青单掌向上,似有意吸取黑影漩涡的能量,半晌后,漩涡竟更剧烈转动。 眼看着这位突然现身之人,肖望之脑海闪过在菡萏渡时,村长连串叙述中,曾提及一个青衣长袍人,便是他对村民下咒。 他马上伸手打断对话,说道:“且慢,我问你们,窟岭下菡萏渡村民所中符咒是不是你所施符?” 阿青扫视肖望之一眼,冷冷撇下一句:“是又如何?我们走!”说完便和曲鬼儿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肖望之正欲向前追问,却被撞了一个跟斗,原来刚才阿青已经暗中施符,用“壁垒”构筑起结界,界内人短时间内无法自行冲出。 束手无力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肖望之显得有点惆怅,他右拳不停拍打这壁垒,直到手上有了淤青,直到敌人远去消失。 曲鬼儿最后回头看一下肖c晏二人,他那白煞脸上又露出了那一丝诡异笑容,他对两人念道:“下次再看到你们,我一定要将你们俩鞭尸上百次,还有别忘了——我—还—没—用—‘我的甲符’!”刚说完,便和阿青齐施‘疾遁符’离去。 虽然抓不到二人,可是自己却非那两人对手,这点上肖望之知根知底,一方面慨叹两人实力,另一方面深知,他日再遇上两人前,自己得多下苦功。正当他和晏渊以为,此刻终可以喘一口气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天雷巨响竟从天而降 一直悬浮窟岭上空,那个漩涡黑洞,不停搅动,雷卷夹云,窟岭也被它连带震动。漩涡黑团中,慢慢吐下一个庞然大物,四肢鳞纹破裂,是一只龙头龟身巨兽,面相狰狞凶残,目露无神。 晏渊见此,大喊一声:“哪里来的怪物啊?” “龙头龟身,石皮铁鳞,看状应乃是一头上古巨兽,可为何它如此凶猛暴戾?”肖望之越想越不安,原来刚才阿青施展壁垒符术,是要困住自己与这头猛兽相斗。 “活人我尚且不怕,巨头怪兽更加吓唬不了我,得速战速决!” 话语刚落,晏渊急速飞奔,手持刃环,猛地便向神兽当头劈下。不料这神兽虽全身鳞纹破损,肤质竟硬如皮壳,刃环不但没伤害到它,反倒是它一声咆哮,便把晏渊震落下来,幸好被他及时躲过。这头巨兽四处嘶吼,叫鸣声如暴雷闪电,凶猛中却带有凄厉之意。 肖望之对晏渊说道:“你别乱来,如果我没猜错,这头巨兽是九龙子之一——赑屃!是镇守此窟岭的灵兽,一般刀剑对它是无用。” 面对眼前这头发狂无智的赑屃,肖望之一时间亦束手无策 踌躇胶着之际,肖望之注意到眼前这头赑屃虽然不断嘶吼咆哮,却未曾对二人发动攻击,它似乎有意一直在抑制。回想刚才离开的两个怪人,肖望之不禁怀疑,这头神兽会不会是被他们用符阵控制?不过这想法不能赌,也许下一刻它就会发动攻击。 眼下既不能逃,也不能杀,肖望之心生一计,或许能解决这两难局面。但是此计筹谋起来需要此刻他眼光转而投向了站在他左上方的晏渊。最后肖望之向晏渊道出了自己想法,晏渊连连点头,但肖望之再三说道:“记住只能施行一次,否则你我都可能葬身此地了!” “那是必须的!”晏渊笑道。 肖望之指间夹一符,严声念道:“地藤念根,缠!” 地上衍生拔起数千条地根,强韧地绕盘住赑屃的四足,使之短时内无法动弹。与此同时,晏渊疾如闪星,奔跳上岩石高顶,再从至高点跳下时,双掌一合一摊,从赑屃头顶处发动符阵——混流澹淡,此阵圆盘蓝圈,如一张水网围困起整头神兽。 当然作为上古神兽还是有脾气的!它挣扎起来,力壮山河,肖望之不停转换使用戊寅手决来加强符力,咬牙力撑。另一则晏渊亦极力维持这水系阵法稳定,以不被撑破。在二人竭力下,赑屃头上逐渐有股股浓浓黑烟冒出,不再躁狂咆哮,逐渐冷静下来。 这时他俩才些许松了口气,晏渊刚才使用的甲符“混流澹淡”实系属水系二等甲符,其用可解除被施符者身上所有不良之态,兼具疗愈之效,晏渊施展起来也得心应手。 肖望之本身,并不善于施行水系甲符,只是猛然想起身边这位随行怪人平日所用,正是呈湖蓝色的治愈甲符,或许由他来施符,自己限制着赑屃的行动,试图少免一场争斗。 当然这当中少不了担心,晏渊怪里怪气的,难保他会在施符中生出额外事端,即便再三强调下,他还是悬着心试着。最后也稍有出乎他意料,先前从未配合下,二人首次磨合看来是顺利,从抱着试试态度,晏渊实力令他在心里有了改观和期待,不过又想到他竟会有像‘混流澹淡’这样的二等甲符,肖望之不由得又开始留个心眼。 约一盏茶后,上古神兽赑屃终于停下来,神色沧桑,憔悴无神,他极力吐出字句,背后都是竭尽气力。 “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这头巨兽居然还会讲人话?”晏渊诧异道。 “我在山上习修时,古书有所提及到,“赑屃”乃稀有上古神兽,可镇守一方,保地处平安,决不应是如刚才凶残秉性,您不必谢,在下推断您应是被那两人的符术困住,所以才试图出手解救,当中若有何误伤之处,还望见谅。” “镇守龙龟窟岭,足足七百余年,今日却竟遭此劫。吾昔日乃临海主人座下神兽,随他四处游历,途中帮助各地困苦百姓,三百年来亦是如此,直到直到主人辞世,享尽人寿,临终时嘱托吾驻守于此窟岭,须用自身力量泽被菡萏渡群民。” 肖望之眼睛一转,问道:“如您意思,我看龙龟窟岭地处荒凉,村民们能长期无休止采集冶炼材料莫非是您?” 赑屃续说道:“龙龟窟岭水土流失,早本应成荒漠之地,这些年吾神力衰退,只能勉强维持此地水土平衡奈何!却无法坚守完成主人最后遗愿,守护这里千载” 晏渊说道:“刚才我们和其中一个交手都差点打不过,你没事就好,其他事情就别介怀啦。”当下二人前后道出刚才与曲鬼儿二人打斗经过,赑屃一边细听,一边神色衰竭。 间中肖望之道:“恕我直言,龙龟窟岭处于符界大陆南部,除了这附近村民,和极少数经商队伍,甚少有外来人进入,何以会招致刚才那两异相之人?” 赑屃沙哑着道:“咳咳,世人贪物,终俗不可免” 赑屃娓娓道来,原来昔日它与临海主人来到菡萏渡时,主人也是想念着渡口处那些未开菡萏,想是有生之年,可等到见到它开花一刻,那时主人已年老染疾,便决意余生留守住在此地,临终时他将毕生最为珍视的一张甲符交托于赑屃,命绝不可使之落入恶人凶兽上。赑屃知道主人之遗物必有强大神力,一直将它匿藏秘处,从未对外传言,还真不知曲鬼儿那二人是从何得知 “吾竭力与他们相斗,他们武功符术竟是十分厉害,吾年老形神损耗,最后被他们困于冥河符阵,受尽夜叉折磨,可我生为神兽,即便战死,终不能背叛主人,终也不能道出甲符下落!” 言谈片刻,赑屃身上的鳞片开始脱落,脚部位置开始逐渐变得透明,赑屃知道自己寿命将尽,想托付肖c晏二人一事,便是希望寻取出放置在窟岭最顶端——那张主人的甲符,以后便交由二人保存。 “吾从不愿俗人触碰主人之物,那是主人竭尽一生付出,无奈吾已无法再守护此地,尔等救吾之命,遂唯托付于尔等。”“可我们明明解除那两人下的符咒,为何您还是?”肖望之哽咽说道。 “天命循环,人间不止,朝暮露夕,何以来忧?一切都是命是理,就不用多作探寻。最后一事,吾已不能再替主人守护菡萏渡,保护甲符,恳求二位带走主人之甲符,唯有如此,吾才能安心离去,他日尔等若作己用,则望用于善途。” “没有办法救它吗?”肖望之急切地问晏渊。 晏渊抿嘴一收,无奈摇摇头,眼睛甚不敢往前看,“冥河符阵出来的,能保持元神就是奇迹,可惜我手上没有治愈更好的甲符。” 赑屃道:“二位不必费神,你们幸救吾一命,若然吾成狂成魔,伤害窟岭下平民,那才是最违背主人之道,吾万不能行。再者,吾之头背脊髓也已被那两人抽走,最终亦是难逃一死。” 赑屃身躯逐渐消散,它最后艰难抬头,对着一轮清澈弯月,无神双眼仿佛在诉说着什么,自言自语道:“主人!吾无力再遵守托付,甚是惭愧,望主人见谅。吾恪守主人之道,逝去后将神念将分散于此地,亦可再保菡萏渡百年丰泽,终幸不负主人嘱托。” “赑屃,对不起,没能救到您”肖望之重重低下头。 那一刻,赑屃巨身消散,元神散成细细金沙,飘散在菡萏渡和龙龟窟岭上空,它用最后神念留下一段遗言:“汝等不必介怀,认识汝等,吾感到许久不曾之熟悉,纵使如此短暂。吾不会判断世人之善恶,只是能隐约感觉到,二位身上有种与主人十分相近的气息,主人是好人,相信二位亦是如此。” 赑屃死去后,留下了它一块黑黝硬鳞片,静静落在肖望之面前。 天空渐渐变得清晰,那团漩涡黑影消失了,赑屃也离去了。一直笼罩窟岭上层的浑浊暗淡随着破晓曙光淡去。赑屃在肖望之和晏渊二人的陪伴下死去,临终时它念念不忘的总是它唯一之主人c游历之快乐c未开之菡萏c渡口之村民,主人之遗托c无上之甲符,种种切切,还有那份七百年来自己在龙龟窟岭之寂寥和坚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龙龟窟岭(下) 略显苍白空气,卷起了阵阵沙风,扫过地尘,拂过发丝。刚才一场接一场的喧闹斗争,随着东方既白,回归静态。赑屃的死去,掏空了肖望之和晏渊此刻的内心,他们呆呆站着,恍惚着赑屃之死,和躺在路上一个个同系弟子尸体,熬过那一阵子空荡荡后,两人竭力用石头堆砌埋葬死在龙龟窟岭上的太磐石山弟子。 看着都是昔日同系师兄弟,即便平日里,肖望之与他们并无多联系,言谈甚少,但在看到他们的惨绝死状,想起赑屃枉死,肖望之在掘土时始终低头不发一言,心里暗自发誓,倘若有一天再遇到那两人渣,自己必须得亲自手刃他们。 半晌过去了,两人疲惫不已,便靠在岩石旁休息。坐下来时肖望之眼睑下垂,忖思着:“自己老说要去改变家族厄运,却连刚才那二人都打不过,还要靠晏渊帮忙,倘若不是那两人匆忙离开,说不定自己就看来师傅下山前的告诫,实不无道理。”风烟萧瑟俱袅袅,肖望之忽觉得前路苍茫一片,不禁有点惘然失神。 “别把刚才的屁事放心上啦!”晏渊一番话把他拉了回来。 肖望之回回神,应道:“什么事?你别总以为很清楚别人想什么,刚才你逃跑时不应该独自顿住,那条韧鞭可是要锁你喉!” 晏渊微笑道:“说来我可是想大显身手,独自单挑他的,不过你既然挺身而出了,我也就顺水领个人情,算上先前你把我从石洞冰封中解救出来,又多欠你一个人情,我是还不完啰。” 两人席地而坐,一晃便过一盏茶。 对于晏渊的这个回答,肖望之低头苦笑一下。 他抬头端详着,眼前这个——他一直心存怀疑的灰发怪人,也许是经历一场生死战,也许至少现在他也没作什么坏事,只是偶尔会调皮捣蛋,还是说他高强到至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算了算了,肖望之实不愿变得如此敏感,在看到那么多弟子和赑屃的死去,他觉得接下来要更把握走好每一步,且想到菡萏渡村民,肖望之心台又蒙上一层薄霜。 晏渊一个劲站起,拍拍灰尘,少有认真地说道:“打起精神来吧,还有更重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两人依照赑屃所说,向龙龟窟岭顶端前进。越往上行,西风肃杀,窟岭中‘百年不可攀’可谓达到极点,却因二人刚才经历的一脸串险情,堪比之余,注意力倒是转移了。 小心翼翼地走过窟岭栈道,又穿过几个狭小窟岭,终于到达顶端,俯视窟岭一览无遗,其气其势仿佛可以往胸壑中倾倒万丈冰凉。 “应该是这附近。”肖望之瞻望着道。 “可是这里位置偌大,该如何寻觅?” “试试用赑屃留下的鳞片。”肖望之边说边掏出一枚坚硬鳞片。 鳞片在他手上闪耀着墨绿光芒,两人四只眼睛同时在寻觅着,焦急中不亚于探寻一颗夜星。此时终有一椭圆凹凸位置发出绿光,纵然它显得异常微弱,两处绿芒还是捎来了希望。 肖望之把鳞片放进椭圆凹凸处,恰好嵌合无隙。中间缓缓有一石砖松土迸出,里面放置着一个旧式木龛,面上扬满灰土。 肖望之珍视如宝地拿出了木龛,轻轻打开,里面确实是放了一张甲符,然而它却大出二人意外。 这张赑屃所提及——主人之绝顶甲符,不知是否因长年被埋,竟是被包着一身的铁锈,只能判断菱角形状,符文已无法辨认,仿佛只要稍有触碰,便会碎成细屑。 “这是哪门子甲符,我可是从来没见过。”晏渊说道。 符形符文确是罕见怪异,肖望之将意力凝聚,深觉此符确实含有力量,只是非常非常微弱。既然这是赑屃唯一之愿,不管如何,他都会完成,从而坚守带在身边。 晏渊连连点头,又见此张甲符已然如此,恐携带于身,路上颠婆会致坏致碎,于是乎提议施以符术用一种硬质水晶包裹起它,可以抵御任何外来锐利兵器攻击,随后这张甲符便一直由肖望之保管,殊不知后直至某一日,此甲符却再令二人深陷囹圄 龙龟窟岭地处高段,干燥阴冷,即便天亮后,云层逐渐变薄,一片和煦白阳,却依旧让人冷寞心颤,加之担心菡萏渡村民状况,肖望之加紧收拾,与晏渊一同离去。这座苍漠窟岭,注视着狭小底层行走的二人,回望时它依旧面生如谜。 此时,衡州雕霁云阁里—— “阿青,费了那么多时间,那东西本来就唾手可得,我们却又被突然召回,虽说这是老大的意思,可我实在是不甘心!” “老大之决定,从来就无质疑,只需执行。” “那好,为什么你还不让我杀了那两个人,我杀那两废物简直是易如反掌,也根本就不差那点时间!” 阿青拿起一本古籍,抹抹上面斑斑血渍道:“难不成你真以为当时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那两人吗?” “那个灰长斗篷人,实则脚下一直在施发楞严符阵,你的鞭子若是去打他,鹿死谁手倒也还不知。” “是吗?如果这样,我倒还庆幸没杀死他俩,因为下次我要用他们的血来喂喂我的鞭子,味道应该还不赖!” “看来门口新来的这群‘蝼蚁’,都得先让给你填填肚子。” 曲鬼儿冷笑一声,挥甩鞭子,红鞋往门口走去,一阵飓风狠厉扫劈后,阿青把古籍合上,门口卵石地上,早现数十断袍血肢 再回菡萏渡渡口,瞧着那几朵儿未开菡萏,肖望之走得很慢,总觉略有愧疚,他希望这次能再想想办法,晏渊倒是对花木兴趣不浓,反正看到村子,熬了一天,此刻有吃比什么都重要。 晏渊披着灰衣斗篷,走过村子时,四处张望一下,低声说道:“怎么这里的人都中了符咒?” 肖望之缓气道:“窟岭上攻击我们那两人就是施符者,我同师门弟子数日前便想去龙龟窟岭查看,结果全部丧命,我既没有救到任何弟子,也没有帮到这群村民。” 晏渊看他低头颔首,后停住脚步,肖望之回头一看,只见他浅浅笑道:“原来如此,别太担心,这符我可以解!” “你会解?没把握你可别乱动手,这都是实在的人命!” “给我放心吧!明日一早,你帮忙叫他们前来,这符要解必须置坛现时画甲符才有效,到时露两手给你看看!”说完晏渊一脸轻松,往前小步跳跑,极像一个跳脱的孩子。 第二日一早,在肖望之和村长召集下,菡萏渡村民大伙便到村口前一大块空地上,晏渊已经摆好坛位,村民们不知其然,皆略显焦躁。肖望之心里也是不抱乐观,他觉得在未知所中符咒下,贸然解符,搞不好只会加重村民痛苦,见他昨日竟也不做准备练习,心里不禁是压了一块大石,只是他又无甚办法,看村民情况日益加重,现自己再回太磐石山搬救兵可不实际。 然而在窟岭上,晏渊的实力确实也有让他刮目相看,但是这一切还是未决定,他的性格c来历c表现,太难让人不去想,况且面对这么多条生命 从来敏感在肖望之心中就像一把锁,他不敢亦不会完全打开心扉,不由得,他把手放进衣袖口袋里,指间夹着一张符,必要时他会决定强行出手,他再不允许菡萏渡村民重蹈窟岭弟子遭遇。 随后,晏渊将符放在符坛中间,旁边则是先摆放好他的‘y xg’u qi——青莲刃环,脸上却始终挂着轻松。晏渊双手作决,先启圆阵,左手悬甲符,右手符力汇于指端,双目一睁开,急写下符文,及后用刃环挡在其后,甲符对向村民呈劈砍之势,村民们身后逐渐有浓浓黑烟冒出,飘至半空,化成点点黑色小粒。 聚成一股黑色粒子竟被甲符吸入进去,甲符亦变黑。短时间内,村民们觉得疲劳之感顿失,精神尤其倍足,各个脸上也都恢复血色,无一不膜拜喊神,随后晏渊把那张甲符烧毁。整个过程,晏渊脚下没动一步,没说一句话,利落之余,实则专注力却集中达极点。 那日夜晚,村长和村里其他人煮了几款小菜招待二人。肖望之见解符后村长精神抖擞,不由得连连点头,心里头那块大石终可放下。 席间,肖望之问道:“村长可知这沿着菡萏渡出去该是何处?” 村长便道:“肖少侠可是要赶路?这撑渡沿江,最远便到淮庐镇。咱们村平日便是把采集的冶炼材料到那儿去卖,或者换点粮食。” 提及冶炼材料时,肖望之怔一怔,郑重说道:“村长,先前我两顺道去龙龟窟岭打探一下,发现那里已被人大肆破坏,风沙极大,劝今后各位还是少去那里为上。” 村长等人不全明他意,只随口一道会互相嘱咐大伙c 深夜,如先前来时一样,回到那间干禾草房。 晏渊觉累很早便倒头熟睡,肖望之一人,独自坐在临窗处。 仰望夜空时,他端详着四伯父给予他的甲符,心略带沉重。他不敢忘记,不敢怠慢,百般想法滋味,只留自己消化。 又忽然忆起师傅嘱托,他把连日来窟岭之事写在纸上,卷好装进师傅下山时给自己的‘碧匣玲珑’。这是太磐石山专门用于通信的细小符匣,极方便携带,把匣子再上锁后便会自己飞回太磐石山。 肖望之简述之中,特别提到窟岭上杀死弟子的两恶人,只是关于结识灰发晏渊,再三犹豫下,只字未提。 二日前往渡口时,肖望之问道:“你还打算与我同行?” 晏渊笑道:“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人情得还,师傅得找,跟着你起码有点银两,白食钱就让我一路当你保镖还吧!” “对了,究竟村民们所中的是何种符术?”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所中符术什么名堂,只是带有这种极度疲惫之态的甲符,不会立刻置人于死地,而是在时间消磨中耗损身体而亡。于是,我用一种很笨的方法,先把符力吸出来,封锁后再烧灭。” 两人撑渡时,渡口处寥寥纯白未开菡萏,就像目送着他们离开。 晏渊坐在竹排上问道:“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哪?” 肖望之撑杆背着他答道:“——国符道集院,不过该如何行去,我也并不清楚,得去些城镇四处打听。 晏渊笑道:“哇,那在这段时间,我也可以打探师傅的消息啰。被冰封太久了,不管去哪,结个伴总没错。” 竹排渡过两山之间,肖望之不禁抬头注视着远处的龙龟窟岭。 “龙腾绝窟,龟潜决岭”,目视久便觉彷如赑屃之态。 一横扁舟过,水山相逢,渡杆立影处,声锵回响,如画入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白茯翠松汤 浮雾轻舟过排闼山,流水潺潺,交汇碧潭,杳听弹音。横渡划过绿水,就像泛起心湖涟漪,回纹不断,怀集着绪念分分,眨眼数时辰,竹排上远远可见彼岸停泊渡口,泊滩上堆彻满碎小石子,踩上去却又感如履平地,沿着这条石路前进,又将遇到等待已久的未知。 照先前村长所说,沿水路下行,滩上这条石路通往处,便是此段河域里的终端,一座稍有规模的淮庐镇,上岸后的晏渊一过镇子牌坊,可谓五官都活跃起来。 镇内的街道市集,两排林立着褐木低瓦砖房,别有大陆南部地区朴素怀远的生活建筑特色。镇上摆摊的,南北杂货,来往络绎,商贩叫卖声c孩提打闹声等不绝于耳。 除此之外,淮庐镇上四周都飘着令人嘴馋的香气,各铺小吃可谓小众中极具精致。松子煎饼c红豆米糕c热气腾腾的笼子蒸包,无一不让肚子里的馋虫蠕动,晏渊刚才便是闻到这些小吃忽然精神起来。自龙龟窟岭以来,他自觉没吃上几顿正饭,现在来镇上,可不能再白白错过,不然都没力气走动了。 肖望之见他那垂涎样,又觉得日行跋涉半日,晌午过后,确实有点口焦腹渴,便决定带他去镇上的馆子坐坐,聚拢之处,消息灵通,顺道也可打听打听周围一带的路况。 一番询问后,知道这淮庐镇上最为得口碑馆子名叫“月满东楼”。且说老板勤勉,为人坦荡,出品都得亲自尝咸淡筋道,且价格适中,皆是南北来往商客必去之地。 “咦?葫芦顶上为啥有红纸,这敲手鼓是作什么用,好玩!” “你别大惊小怪似的,惹来注意可不好!等会我们先去打尖,再找间客栈投宿,明日再赶路,在这期间你都给我好好待着。” “这小镇看着古朴,不知饭菜味道是咋样?” “不管怎样,你都得系带好斗篷啊!别露馅。” 刚进馆子门,一股鲜香,弥漫满溢酒茶,现时候还较早,镇上人生活闲适,馆子里人不多,正好可以与安静共享。 “月满栋楼”一幅横额——“云雁寄来谁中字,锦书回时,月满东楼”,悬挂在收账柜台后的挂画上,此句话印在画格左边,字迹刚劲,特引人注目。店馆里装潢有股习武气质,近窗和墙壁上分别挂带着武者行用的酒袋和包裹布,设于酒菜饭馆里,竟不显突兀和腥臭,一切都是那么协调自然。 圆木低椅,桌子上的茶壶与杯子,都是用一种中部地区特有黑柃木烧制而成,它可以使开水倒下杯不烫手,若是茶则更显清香浓郁。 肖望之在太磐石山修习时,自幼习惯素食,所以点的都是小米粥c汤面条等日常清淡主食。 不过他倒是给晏渊点了小盘牛肉和葱蒜大饼,看着晏渊大快朵颐的样子,肖望之唯有庆幸自己下山时多带了些银子。 不同其他饭馆的招牌菜,大多以鸭鱼肉食为主,这家“月满东楼”则是以一道汤肴‘白茯翠松汤”闻名,少见之余,材料非最特别,为何列作招牌菜,这到让人更想要尝尝鲜。 说罢,两人各点一盅,倒要瞧瞧它是什么名堂。 此汤是用花瓷纹炖碗盛着,揭开瓦盖子,一股药材味迎面扑来。汤色淡,浑白药材上,浮着几片细小嫩绿叶,光看便有种沁人心脾之感,宛如置身一翠湖甸小居。 舀一勺轻吹,尝小口,稍呈糊稠,层次丰富,先是清爽,再到鲜润,下胃后,口齿间回存茯苓甘淡之味,两人皆觉这汤味道可口之极,晏渊更是一个劲地喝个精光,喝完他还唤来其中一个小二询问。 “小二,这汤实在好喝,到底用了什么材料,给我再来一碗!” 店小二应声喝道,急忙又端上来一炖碗,肖望之趁机也问道:“小二,这“白茯翠松汤”确实好喝,茯苓我知道是一种常用药物,但这翠松到底是何物,可否方便透露?” “客官定是从外地前来,这翠松便是麦冬。淮庐镇东面有一大片密林,里面产有大量“麦冬”。而茯苓本就是咱们淮庐镇盛产之物,茯苓配上麦冬,是咱们老板的主意。据说喝过之人过后都有觉安神清心之效,连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小二说到此,还腼腆笑了一下。 肖望之道:“虽说都是些普通常见药材,但是要做到成汤口感还能如此细腻无滓,确实得要有上乘功夫。” “我们的掌柜——贺老板,同时也是掌勺,听说他昔日曾是一名武者,在道上混过,如今退下了,便在这镇上开了家小店,原想就温饱两餐,没想到许多江湖上的文人侠客都前来光顾,且尤爱此药膳。” 这店小二说得头头是道,如同亲身经历一般,肖望之正欲待问,店小二身后,忽传来一洪亮之声,中气十足。 “既然二位远客如此喜欢此汤,多赠一碗又如何?” 原来这洪亮出声人,就是掌柜贺老板。见他身形魁梧,两臂粗矿,中年体阔,可心宽体胖,看上去昔日却是习武之人。他走近二人,又吩咐店小二多盛一碗,自己便与肖晏二人聊起来了。 “看两位年纪轻轻,对此汤肴如此钟意。虽说具体做法不便透露,但是这“翠松”实是从麦冬须根中取出最嫩肉质块根入汤,既不可一刀切碎亦不可强拔,须得慢慢抽丝去条,后拨以其他栗米c淮山等辅料为底汤才有如此风味。” “下如此功夫,为此一道菜便已专注深究如此,赞名远扬乃是必然。”肖望之见贺老板为人真爽认真,颇有武者气概,说道此处,便微微颔首合手拱礼以示敬意。 “对小菜便须如此,才能成店。同理,做事须专注,才能成名,亦是如此。茯苓与麦冬,归经相近,性味相似,放在一起能发挥极大的药膳功效,药材方能如此,若是人又能如何?” 贺老板话说到这点上时,神色顿时有所收敛。 “看来客人渐渐多了,我就不奉陪,二位慢慢品尝,他日有空再聊,当下就不打扰了。”说完便回到灶房布帘后面。 “这人能做出如此上佳汤肴,怎么感觉他却不快乐?”晏渊说道。 “噢,那请问何以见得?” “小二说这里茯苓出名,你再请我吃盘茯苓糕就告诉你。” 结账时,二人顺道向刚才店小二打听这附近客栈。 忽料那小二问道:“二位客官可是前去参加祭祀会之人?” 二人一听,先是相顾彼此,后又相继摇头。 晏渊问道:“小二哥此话怎讲?” 小二答道:“我瞧二位衣着不凡,近日镇上来了许多江湖侠客,大多是特意参加明日淮庐镇两年一次的祭祀会。” 淮庐镇的祭祀会,是为祭祀东面森林上的山神,祈求保佑镇上五谷丰登,食材丰源。其作为风俗礼节已流传百年,虽是小镇,亦讲究声势供品,因此定为两年一次。 今年祭祀会,却格外热闹。小二细说,已确定有一支隶属朝廷声名浩响的队伍——天枢院,将代表出席祭祀会,虽是小股队伍,江湖侠客近日来淮庐镇也大都冲此而来,为了一睹其风采。 店小二继续说道:“咱们掌柜吩咐,今年凡是参加祭祀会,并持有青龙图腾令牌者,可免去酒茶饭钱。” 晏渊诧异道:“哇,还有这等好事,可惜咱们没有。” 肖望之一边掏出银两一边问道:“那贺老板为何特意对带有青龙图腾令牌的人免酒茶饭钱?” 小二回道:“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当时掌柜也叫我看过一眼,他也持有一块,那青龙令牌金丝镶边,可亮眼啦!” 听到此点,晏渊心生一问道:“小二哥,我们没带什么图腾令牌,也不是那什么院的人,咱们俩能去吗?” 小二开眉笑道:“各路侠客和镇上居民都可以去,只恐怕到时人多瞧不到什么,二位要是真想去,明日早晨可随大伙儿去镇上后方的隐迹林,外有一条百步阔阶上去,白石特显眼,祭祀会便在那儿举行。” 话别后出门,晏渊便问道:“这天枢院是个啥东西?” 肖望之答道:“知道是隶属朝廷的派别,据说是一支规矩森严的队伍,但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 他转身又对晏渊说:“你可别打什么鬼主意去参加祭祀会,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再节外生枝耽搁时间。” 晏渊不假思索应了一声,心想到:“这淮庐镇祭祀是啥样?说不定有许多好吃的,难得出来一趟,又给我赶上了,可真不能就此错过。” 口头应付一下,在去客栈的路上,他心里自是盘着另一番打算。 入夜二更,淮庐镇南面森林上—— 阶梯祭坛上已摆放好礼桌供品,静静等待着明日的祭祀会。林子多生长须叶绿植被,平常百姓进林,虽不迷路,但一入林便难以再觅其踪影,所以淮庐镇人将此取名“隐迹林”。 寂静无人中,突有一黑衣身影在空中来回奔跑跳跃,稠密黛青叶子,掩映着一切,使他不易被察觉。他动作有力却很轻,回窜大树间,连本应发出的摩挲‘沙沙’声都被他矫健的身手哑掉。 数时后正欲离开,连日来在林里反复练习都没被发现,他自觉得安心,当然这安心里头还掺杂着一种特别的信心c决心和狠心。 隐迹林能藏人匿影,一般人确实不知道他,但并不代表没有人注意到隐迹林里有动静。在“月满东楼”阁楼上,有位“发现者”正眯起眼睛,竭力眺望盯着隐迹林里闪烁着微弱银光的位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未料故尽人疏(上) 翌日早晨,少有地清静。 镇上居民大都全去参拜祭祀会,各个门户皆紧闭。 客栈纸窗透进缕缕阳光,肖望之此时已经迅速收拾妥当,一阵风般准备出门。实则是,早些时辰他敲打隔壁房门时,屡次无应,他心知肚明,晏渊早已人去房空。 “不用说,肯定又是去凑热闹。”掠过几分不爽后,又想想说不定可以趁此机会摆脱那个拖油瓶,从此烦事脱身,自己也就能更好去寻找解咒之法。“就这么定了!”肖望之径直朝镇出口走去。 一路直走到淮庐镇牌坊下,两边铺子果真大多不开,原本昨日人声鼎沸的大街上今早也只剩“嗖嗖”秋风扫叶声。 再走一步,便出淮庐镇。但是,肖望之却不禁停下脚步了。他也不知为何?总感觉像是漏带了什么东西? “我该不会是想带那家伙一起走吧?早已习惯孤身一人,即便独自遇险,我也能想法子挺过去,可总为何” 不知是否少了晏渊平日叽咋话语,还是突然有点不适应身边少了一个伙伴,肖望之无奈摇摇头,边想边自语道:“我是纯粹怕他再惹出什么事端,免得打扰到祭祀会进行。” 一边喃喃自语中,身子倒是一边往回走。 话说这淮庐镇上的隐迹林,确实林如其名。高宽长叶植被,林子根须肥厚,叶子青绿稠密,人走上去数步,远看便无影无踪。 整个隐迹林远看犹如凹扇形,中间开阔处有一条打造好的大理石百步阶梯,直通林顶最高处,那里可见有一大圆坛和水榭圆亭,便是镇上居民用来祭祀土地林神的地方。 走到距五十米处,肖望之忽闻到一阵阵旗帜被风吹得皱褶之声。 石阶梯前,有一四方肃阵正齐步缓进,高昂敏锐。 见此仗势,围观群众都自觉让出路,很明显这就是这次祭祀会顶着光环前来的客人——天枢院。 天枢院各众弟子,右腰皆佩长剑,紧握青铜剑鞘玄关。抖擞整装,上身穿戴轻鳞软甲,下身配武者行服,双双高筒皮靴上,饰以翎羽,威武之余兼带皇室之气。 淮庐镇上居民无不注视着这一支既神秘又潇洒的队伍,对于他们长期生活于小镇内,能看到朝廷派来之人,像是一种赐予的光荣,纷纷弯腰前倾,鞠躬示礼。 肖望之目视了周遭群众,发现每个人脸上都投射无比敬重之情,目光视线一直随队伍位移向上。然而,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肖望之眼里,一个穿着灰衣斗篷且楞站着之人。 “那家伙,果然在这里!” 无奈下他只好趁天枢院走上祭坛时,迅速跑去对面,跟随人群移动,在未引起骚动下来到了晏渊身后。 “你这家伙,就知道你在这,谁让你私自前来?”肖望之用力拍一下晏渊肩膀,气冲冲地说道。 晏渊回头笑道:“别气别气,难得出来一趟嘛,不就应该多开阔开阔眼界,不跟你说,不也就是怕你不答应,下次一定提前打声招呼。” “你觉得还会有下次吗?没等肖望之说完,晏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指指后方,原来祭祀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站在祭坛顶端,有一道士披黄袍长褂,手持木剑,在供品和烛火上来回挥洒,口中念念有词,一连串动作下来,便为今年淮庐镇祭祀会拉开一场格外序幕。 对于这从村民议论中名叫“祭司”之人,晏渊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而肖望之只觉得他只是在玩民间一些小把戏,加上他本就无心观看祭祀会,所以压根从头就没多大注意。 然而,倒是另有一位人物引起他的注意。 往祭坛上看,此时一直站在天枢院四方列阵最前的人,双手秉着三支长香烛,昂首挺立,迈步向前。 此人一身深褐色金丝镶襟江海爪牙大氅,衣服背后图有“青龙吐珠”样别图腾,举手投足透露出一股稳重大气,身上虽无携带u qi,但在场之人无一不被他威严高尚所折服。 肖望之也不禁心道:“想必此人是天枢院统领之人,太磐石山中能有如此相当气质浑魄之人,在我见过中也就只有师尊,看来这山外江湖上果真是人才出众。” 半晌过后,一切已准备妥当,祭司将手中的拄杖放在祭坛架子上。后周围的群众都低头向前方跪拜祈祷。 肖晏二人虽然不明这礼节,可既然来了,就入乡随俗跟着蹲下参拜。瞬时,偌大一个隐迹林静无声。 数时,祭司再把供奉备好的礼品与食物再度献上,那位天枢院统领继而上前,将刚才三支长烛点燃,直立插放在祭炉上。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嘣”的一声,从祭坛左方射来三支银箭齐刷刷地印在祭坛台上,正好射在祭炉后方附近。 在场参拜的民众听见此景,就像水里被惊醒的鱼,有些好奇争相往后观看,有些担心则急忙逃窜四周。然而又几乎在同一时间,右边突然又射来三支银箭,这次连祭司也吓得连忙躲在了祭坛布底下 其后不隔数秒,后方又再次射来一支箭,这支箭比之前的都显得更加又疾又劲,看箭之射向,竟是正在那位参拜上香的天枢院领派! 这箭犹如闪电迅雷,甚至连大伙都未能及时做出反应,那位穿褐色大衣统领竟纹丝不动,仿佛背后有眼,身也不转,千钧一发之际,举起右手从背后把箭紧紧抓住。 此时,有个身披碧湖镜甲之人,从天枢院前列阵中向前一跃,左手持剑,右手往后一扫铁剑,大声喝令道:“保护大人!” 瞬时天枢院五十余人纷纷拔刀,排出警惕阵势,参加祭祀会的村民见此形势大都吓跑,有些则呆呆站在一旁。气氛顿时风声鹤唳,在这时谁要是胆敢再出手,绝对就会被发现,竟是没人敢动! 褐衣统领脸上没有任何一丝变动,他的眼神像是凝固石膏,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五官。 树林里风一直和谐地吹,褐衣统领突然发力,刚才右手握住的箭被他掌力一振,推向了右上方密叶里,从他手里发出的箭,竟会比刚才那支背后射来的,更加猛力疾劲。 “只是用手借箭发箭,威力就已经超过平日离弦之箭,且看他丝毫不费吹灰之力,能作为统领果然不一般。”肖望之把刚才一切都看在心里,不由得对这位统领格外关注。 银箭“嗖”一声射进右方树林,片刻后,从正上方跳出来一个穿黑衣蒙脸之人,身腾于半空中,竟可成呈弯弓射箭之势,与顶上日照圆光重叠,背后如散发出无数针刺光芒,手里的银箭,坚狠的目光,皆是对准了祭台前的褐衣统领。 刚才大声令道的碧湖镜甲统卫说道:“哼!终于肯出来了吗?” 不等二话,便跃到空中便与蒙脸人交手起来,他身手敏捷,呼地一掌便向蒙脸人腰间劈截。蒙脸人反手转弓柄一挡,揖箭为击,空中连乘脚踏数步,一个后筋斗仰翻,跳立到祭坛台上,祭祀供品被震得散落一地,此刻他与面前的褐衣统领四目交汇,眼里溢满血丝。 肖望之和晏渊见此亦决定先作回避,伺在旁边树林丛堆,静观其变。天枢院有几名侍卫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冲上去,那褐衣统领正掌呼风一立,制止道:“让卢深去便可。” 卢深便是那位身穿碧湖镜甲的统卫,除统领外,实乃天枢院阵中实力最强之人,亦是褐衣统领之心腹。 两人穿树跃林,斗得正酣。那蒙脸人虽双手分拿弓箭,体型宽广,却可以此作矛盾之利,寸步不让,拆挡每招明确有致,内家功夫可见一斑。然而卢深更是行云流水,双剑紧逼,左手牵制,右手回攻,一招“风凌广野”,刀刃直落,剑招一划一扫,疾刺寒光,逼得蒙脸人几次险险后腿数步,不能以抢先进攻。 战罢数十回合,蒙脸人似乎有些疲惫,身手变慢,缓缓喘气。卢深自是不给时怠,接手一招“陌上尘嚣”,双剑分刺蒙脸人两肋,蒙脸人虽跟不上速度,但以弓御防,绕步转身,仍旧出箭有力。 蒙脸人登纵跃下,脱逃至大理石底层阶梯处,左手下意识按了一下染红了的右臂,自是喘息之时,回头一望忽见有三枚青龙袖箭向他急刺过来。青龙袖箭又疾又劲,要是硬接硬挡,双手恐也被震裂。蒙脸人腾身一转,利用侧身避过。他顺势一看,不好! 袖箭力量实大,竟直冲向前,眼看就要直刺到正在石阶梯上捡石子的数名孩童——肖望之匿在一旁,眼纳此险,千钧一发之际,心生一符。挥符念咒“良山壁障”,孩童面前倏地拔起连长高石,挡住了袖箭,正好一一都印在上面。 晏渊亦不禁一叹:“好险!” 趁蒙脸人分心之际,卢深忽而闪到蒙脸人身后,蒙脸人适时反应不及,脖子已被卢深用右手单剑从背后架住,动弹不得。 卢深用剑架住蒙脸人,拖拽拉扯着到褐衣统领面前。 “见到天枢院大人,竟还不下跪行礼?” “哼——!这里还轮不到你这小子说话,换做数十年前,四十招之内,你必死于我箭下!” “大胆恶徒,竟敢口出狂言!” 任凭卢深如何强硬压制,蒙脸人始终不跪,褐衣统领挥手一摆,示意卢深不必再强求! 缓神一阵,褐衣统领向前行数步,说道:“箭不离手,弓不脱身,袭击之箭可折射,离弦之箭如皓月,皓银箭法,百发百准!” “立三,想不到竟在此地与你相遇!” 蒙脸人一听仰天长笑道:“皓银箭法!更上一层又如何,不是终究为你所破,不过倘若在夜晚,你还是未必能赢。” 原来刚才褐衣统领右手回击一箭,射进树里,蒙脸人虽闪避要害及时,右肩却被自己的箭锋刺伤,适才逃至底层阶梯时,他才会下意识捏紧右臂,以作止血。 卢深听说“立三”一名字后,怔了一怔,速把蒙脸布撕扯下来。 这一撕倒是出乎了肖望之和晏渊所料,这蒙脸人竟是竟是“月满东楼”的掌柜——贺老板贺立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未料故尽人疏(下) 隐迹林里顿时惊鸟丛飞—— 卢深立眉怒道:“叛徒贺立三,胆敢公然偷袭大人,理当立诛!” “我不是叛徒!由此至终,我对天枢院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贺立三说道此处,切齿之余目光坚狠如刺尖。 肖望之听后,忽忆起店小二之话,心生一疑道:“曾在道上混过,还有那块青龙图腾令牌——莫非他曾为天枢院效力?” 贺立三继而讽笑道:“统领不愧是统领,刚才背后那一箭也没能伤你分毫,却倒被你反偷袭,暗中伤人,倒也是你本事!” 褐衣统领神色威凛道:“多年以来,你竟还是放不下” “是——!多年以来,你教我如何放下?若不是你,老子当年就不会被逐出院门,不会留得一个叛徒名声,不会被人追杀,如今一切,所遭所遇,都是拜你所赐!” 卢深愤愤不满,大怒道:“贺立三你竟敢如此放肆,妖言惑众,就凭你刚才所言所指,我现立马就可以把你绞杀!” 贺立三头也不转,也不瞥卢深一眼,继而续道:“惜老天不愿绝我,逃到小镇里,凭手艺活,一家老小也算能温饱。我本也以为从此就与以往断绝,可没想到你们又前来这里,天从我所愿让我报仇,我也要你尝尝多年来受惊受怕c夜不能寝的滋味!” 贺立三说罢,胸口似有股力量直往上冲,似已抱了必死之心。 卢深见机言道:“大人,此逆贼实在欺人太甚,依在下愚见,若不就地正法,恐会有损天枢院之威名,请大人立下斩令!” 贺立三冷笑道:“我既已决定行凶,早料有此下场,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贺立三绝不眨半只眼睛!” 天枢院列阵兵卫,严密守护,各个只待一声命令,马上就会手起刀落斫人,当然这其中最快的,决是早已按紧刀鞘的卢深。 褐衣统领不急不缓,背手遥看树隙斑影,沉吟说道:“风沙掩路驰烟置马,昔悉歧路送怀不尽酒,今奈何不识故人也。” “今日之箭,我不愿致你死地。你我二人,如今陌路不相逢,往日种种是非恩怨,终得也须有个了断!” 事情发展到现在,实是可以料想,贺立三的确曾是天枢院门人,且以他说话口气,昔日任职应是不低,或统军或居领,所以“月满东楼”店小二当时才会有“曾在道上混过”一说法。 然而,以他在店里嘱咐特优待持有青龙令牌的人,这青龙图腾所指应是天枢院旗帜上的图腾,褐衣统领身后,天枢院列阵卫兵,似乎都携有这个图案,既然贺立三和天枢院结了不可解的梁子,对其恨之入骨,可他为何又对天枢院之人格外优待? 站在一侧的肖望之也是满腹疑团,贺老板现时表现,与他在作掌勺时判若两人,实则令人生畏。而另一方面天枢院统领临危镇静自若的神态,却令他不觉有种既遥远却熟悉之感。 褐衣统领回头转身,眉微一皱,走到插满皓银箭的祭祀台前,用力拔起其中一支,走到贺立三面前,居高严道:“皓银箭法不是为我所破,而是被你自己所破!” 他视线下滑停在贺立三,眼神平和,却又透出鼓鼓坚定,继而说道:“倘若你真要杀我,大可施展全力只在我背后射出最强一箭,凭你贺立三练就至今日的“皓银箭法”,世人即便武功再高,也绝不可能完全抵挡过去,更别论我能把它抓住。” “可是你却如此大费周折,制造混乱,引起警惕。“打草惊蛇”本就是当年咱们行军时之大忌,你不会不知!一旦有了戒备之心,我早有防范,你自是杀不了我。既然你并非有意取我性命,今日我又何须无故紧紧相逼致你死地?” 贺立三听后,先是发出一阵啜笑——,却又急速转成了一种带有凄厉的笑声。他气愤激昂地说道:“不错!打从我进入天枢院第一天起,有生认且只认一位老大。今日若弑你,天地看来,不忠不义! 随后他抬头仰天长叹道:“悠悠苍天,即便到了今时今日,终究还是你许万程最了解我,匹夫有一知己,誓死无憾——!” “许万程?”,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流星倏尔划过肖望之脑海。 “这名字在哪里到底见过是在信上!” 是在自己永远不想收到,却偏偏隔几年就收到一封的“丧人信”上,难道眼前这位天枢院的褐衣统领——许万程,会是一直以来寄信给自己,“丧人信”上署名的姑父? 可是自己对家族之事一概不知,就连四伯父之事也甚少熟悉。 “不不对,或许只是同名同姓罢了,切不可妄下定论。” 肖望之霎时目瞪口呆,虽是一直劝说自己得理性思考,但显然,这突如其来的枝节,让他不禁思潮翻涌,眼前浮掠过尽是往年信上的笔迹和字句,他越发留意着褐衣统领的一举一动。 早早离家,默视烟云。对于肖望之来说,除了四伯父肖将钦外,父母也只是个模糊影子,更别说家里其他亲戚,他们就像是一群无名群众,来不及辨认,不熟且陌生。 可是“许万程”这名字竟是如此实在,哪怕现在只是听到念读的声音,如果如果他真是自己的姑父,那么那么他也是我的亲人,虽说如此,不知怎地,此刻感出一种无奈。 碧空中雾吹出薄层片云,随风遮盖住了日光,此时的隐迹林刮起了阵阵朔风,吹得人发衣襟捋捋飘褶。 绿风骤停,话锋急转。 “只是我无法放下对你的恨!为兵卒成手下,我贺立三半句不满话从不出口,你让我杀谁,我从不过问缘由,那是因为尊敬你是我们的老大,追随天枢院!可是你最后给我们什么了?天枢院又是怎么对待我们数十兄弟,只有放弃c背离和落井下石——!” “许万程!你抚心自问,当初若不是你下令驱逐,我用得着沦落至今,多年来残羹冷饭,多日来提心吊胆,我受尽江湖上多少同道冷眼漠视,你又知道多少?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把人推落深渊,当初大伙一同结誓之词,你又有哪一点做到了?要不是兄弟们当年拼死拼活,你许万程今日还能坐得起天枢院统领这个位置吗!?” “啪——!”一声,卢深狠狠扇刮了贺立三一巴掌,这一掌竟让贺立三吐血浓痰,脸上五指手印如鞭痕一般。 贺立三面红耳赤,满腔愤恨,紧咬着颤抖的嘴唇,渗满眼眶的血丝,语诉不尽还不休,心如海潮,波澜起伏。 许万程双目圆睁,却依旧面不改色驳道:“当时局势俨然已是风声鹤唳,容不得半点闲言杂语。若不是我先下逐除令,届时若是传到付丞相耳里,恐怕就不仅仅是下令屠杀你一人,牵连甚广,为挽天枢院名声,为保众兄弟之命,我不得不先下手!” “什么狗屁官道院密,我当日所说乃是事实,偌大一个天枢院竟成噤言坟地,还谈什么收复诸侯局地?”贺立三呸了一口道。 许万程怒道:“一派胡言!流言蜚语于guān chǎng自是容易被捕风捉影,你驰骋沙场十年,就这点气你都沉不住,天枢院又何敢用你!罢也!我不欲与你再作任何争辩,你我十几年来无解的恩怨,今日就作个了断吧!”锵言一出,许万程一挥衣就,衣袍两袖藏风。 他举起手中一支皓银箭,念道:“我知你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幼儿,执意逞强,抛儿弃母,实非大丈夫所为,可你若要执意杀我,今日虽功败垂成,我待还你一箭又如何!” 说毕,便拿起手中皓银箭急狠狠地刺进右肩 卢深见状,急忙迎上去搀扶关切道:“大人保重,切勿动气。”其后又回头狠狠瞪了贺立三一眼。 这一刺倒也出乎贺立三意料,他确实无意下手shā rén,多年挚友,历经沧难,可终究抵不过他一番长年落寞而报仇心切,他拧头默语,心有不甘却有所迟疑,呆滞地想着,惋惜与憎恶,百战与苦练,到头来只是看着曾经一声声的统领自残,了却恩仇,不再回头,顷刻间,百种滋味交叠倾满胸膛。 右肩伤口上,血顺势留到手背,淌过指间,滴落至地面,如蜡炬凝固。许万程咬咬牙道:“我虽还你一箭,却不代表我赞同你当日之所言与成全今日之所行。天地为证,你我二人今后故尽缘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如有违者,必遭天谴!” 说毕,便指示下令松绑贺立三,卢深与几名卫兵立即上前帮他治疗包扎。不知是被许万程连串厉声炮语行为所震,还是想到自己今日败走隐迹林,抑或概叹那曾经同处十几年的兄弟之谊 种种一切,交集思绪,难抑上涌,贺立三两目无神,不管周遭卫兵,径直离去,下落百步台阶时,竟是跌跌撞撞,踉踉跄跄,面上神识恍惚,脚步轻浮,两耳不闻 他魁梧的身影最后伫立停在一棵高老槐树旁,良久呆呆回望着,那面迎风飘扬带有着“青龙吐珠”图腾的天枢院旗帜嘴里还一直喃喃自语念道:“白茯翠松汤大伙跋涉尝尝解渴要多几碗大哥你不也曾赞过么” “呼——!”晏渊长吁了一气,说道:“没想到今天还碰到上这等奇事,贺老板居然是天枢院的人,仇没报倒是自己先迷糊了,害一桩大事可不成局,既然祭祀会被搞砸了,是该去填填肚子。” 晏渊转头,本想催促肖望之赶紧离开,却看到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天枢院,像是贯注了铅一般的定力,不容得外界任何打扰。 实则,自肖望之听到“许万程”三字开始,他早已无心关注刚才的纷争,心思全放在天枢院褐衣统领的一举一动上,前因后果,“丧人信”种种,他无一不仔细假想着,考虑着,审度着。 只是一切假想,无凭得如被噬咬过的果实,毕竟在别人看来,自己也只是一介草民,要想确认身份可谓风马牛不相及。 抽离一切背景,肖望之亦意识到,多年来要想再迈进一步,终究还是缺乏了那么一点勇气。他拾起如在海上漂泊不定的心思,忽冒出了一句:“我们走吧!” 这看似神识不定的一句话,反而是他最为深思熟虑后的dá àn。 两人随后转身离去,依旧寻着那条上来的大理石台阶。 没走几步,背后传来一清亮脆声:“二位少侠请留步!” 肖望之回头一看,一位身穿碧湖镜甲的年轻统卫,持剑作揖,点头示意,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与贺立三交手的天枢院副统督——卢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滤思 双方拱手作揖,相互施礼道名后。卢深抬手说道:“天枢院内事,让二位见笑了。适才于混战中,幸蒙二位少侠出手解救孩童,才避免伤及无辜。许大人真知灼见,特意邀请二位到前方小亭一见,以略表谢意,望二位勿要见怪。” 晏渊喜道:“甚好甚好!今个儿站了老半天,正想找地方坐坐。” 肖望之瞪了他一眼,后颔首立眉。“得此良机,若确认他真是许姑父,自必知晓些家族之事。倘若不是,天枢院威名赫赫,亦可借此打听国符道集院之事。”想到此两好处,肖望之将要随口答应之时,忽然念想一转,“此乃我自己想法,天枢院向来森严保密,如此不宜外扬之事,自己倒是插手。区区一桩救人小事,随便找个侍从打发咱们就好,竟会差遣副统督前来,不知这里头卖什么药?” 这般左思右想下,肖望之伫立良久,卢深按耐不住问道:“不知这位少侠意下如何?”肖望之回过神来道:“我二人初涉江湖,方才救人乃习武者本责,是许大人抬举了。我两一介草民,实不敢推却大人盛意,且亦想目睹许大人风采,还烦请卢统领带路。” 于是乎,二人在卢深领路下,前往来到隐迹林处后山一段郁葱小径,尽头处有一处新建的红柱水榭亭子,专门供祭祀准备人休息。旁边溪水流淌,还有一个木制水车,吱吱轮转在和煦日光下。 此时天枢院列阵侍卫已退下,只留下卢深和数名弟子作护。 许万程独坐于亭中,手斟自饮两杯,见肖望之和晏渊前来,便说道:“二位请坐!”刚才受伤之事让人全然不觉,气态依旧威而不露。 面对着眼前这位高尚却神秘的天枢院统领,他真的会是我的三姑父?肖望之无暇再多想,他只是隐约觉得今天,他会知道dá àn。 许万程斟满两杯小酒递予二人,说道:“此乃我从中原衡州带来的地产名窖——龙骨酒,酒味醇厚,二位少侠不妨一尝?” 晏渊浅酌一下,甚觉不惯,酒抬于颈上便又放下。肖望之虽然不沾酒,此时却把酒杯抬至唇边,借此说道:“刚才卢统领知会,得知大人邀约之因,救人乃习武者之职,实则大人过奖。” 许万程道:“少侠不必自谦,若不是你出手,说不定那孩童早已死于非命,天枢院威名也有损,因此我理应致谢。且刚才贺立三之事,必扫了二位参与祭祀之兴,许某在此仅以酒水谢过。” 说罢,举手便干一杯,忽转而说道:“不知少侠有否看清刚才混战中发射袖箭之人?天枢院向来规矩严明,即便属无心之失,也应当找出大意之人,从轻发落,以正军纪!” 肖望之听后怔了一下道:“大人麾下兵才良多,那袖箭又疾又劲,在下只顾救人,并未来得及看清出手之人。在下斗胆认为,此举也足以示明,天枢院统卫忠心关切大人,才会急于出手。 许万程微微点头,应肯道:“你此话亦有理,既然对象不明,这事就暂此作罢。实不相瞒,今日我招二位前来,另有它事。” 龙骨酒香溢满小亭,浸于杯中,往往凝住咽喉话语。许万程再次斟满酒杯,一饮而尽后道:“依我所见,少侠出手解救孩童一招,并非寻常拳脚功夫,而是施一种通灵甲符名“良山障壁”,御土相金汤之象,以抵硬器刀枪之利,不知是否如此?” 肖望之心道,看来这位许大人也对符术颇有深究,当即拱手说道:“许大人明察秋毫,一切正如您所说。” 许万程续道:“我见少侠运气念决一气呵成,动作利落干净,甲符之术颇为正统,可否告知,师承何门?” 肖望之答道:“在下自幼修习于太磐石山上。” 许万程连连点头道:“师出名门,果然少年才俊。想起来,我有一位侄儿与少侠亦是同门,既然少侠身怀功夫,恰英雄少年时,可有想投拜朝廷报效,成名于战时之意?” 听他如此一回,肖望之心中一凛,不知他刚才话中所说侄儿是否便是自己,且看来此番所谓“邀约”实为“招揽”,天枢院想自己和晏渊加入他们。只是自己打小便居住于太磐石山,忠属熟悉感并非一言一语,一朝一夕可动摇的,又或者说,他从来也就认定自己是太磐石山弟子,内心里一直效忠至战死归老。 但是若然眼前这位英姿飒爽c高高在上的褐衣统领,真是多年来一直有书信来往的姑父,此刻如此诚意询问自己,又该如何回答?肖望之一时脑塞,答不上话,默然不语。 许万程见他踌躇,缓口气道:“少侠实不必过于忧虑,这也只是个提议,决定权全在于少侠手中,且也不必急于一时,倘若日后少侠修习途中,想立意于功名,大可随时前来衡州。” 说毕,许万程又与二人聊了一些符术知识,后闻侍卫报信,有要事赶紧,当下便欲离开之际,只听肖望之忽道:“大人且慢,我这儿有一封纸信,方想让大人拆看。” 卢深和众侍卫听他此话言之凿凿,又见他往衣袖掏信时颇为犹豫,马上提了警惕,眼神各自盯着肖望之一举一动。 肖望之当初下山时,为了时刻提醒自己解救家族厄运之事,把唯一封四伯父的“丧人信”带在身边,好让自己不忘初心,没想到今日它也可派上用场,虽然效果有待考证。 许万程一听,初始也颇有疑惑,不过既然想让二人加入天枢院,这点小事不在话下。他接过信封,掏开信纸,见黑墨笔迹那一刻,双目圆睁,当即大骇不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平日驰骋沙场,纵使遇到险阻风浪之巨,他也少有如此惊讶。 他不禁转头回想,刚才对谈间中,眼前这位灰白竹墨衣少年,对自己每一所提问题,回答都极其认真详细。且先前在隐迹林内发生之事,他应早已知晓自己名字,那么既然已经知道身份,提出让我看信应是有所顾忌,再细看他轮廓神态,目光炯炯,虽然性子淡然,但样子确实有七分相像当年的 久经guān chǎng,许万程极为老练,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情,他转瞬收起惊容,心里甚至已经算好接下来要对接话语,每一字句他都不会露出破绽,他声音略带颤喜道:“不错!这是我的笔迹,信是数月前托人寄出,师出天磐石山,莫非你就是?” 肖望之听及此话,心绪翻涌。自小便与家族亲人疏远,上山修习以来,家中若有任何丧事,自己所收到“丧人信”上署名便都是“姑父许万程”,这五个字虽短,却承载着一种短暂微薄的牵连。纵使姑父与自己并无任何直属血缘关系,但对于长年来无法与家人相见的肖望之来说,哪怕只是匆匆一面,只要是认识的熟悉的,对他来言,便犹如攀山涉水后看见一望无际大海般豁然开朗。 肖望之即刻起立躬身,嘴唇微颤说道:“您当真是许姑父?”此话一出,晏渊和卢深等众侍卫皆吃惊不已,许万程急忙扶起,当下两人一见,若干疑问涌升心头,话题一启,便可言写数卷。 许万程一直居于中原衡州,地理上最为靠近南部的太磐石山。肖氏家族隐匿颇深,每当有事便只用甲符传书,但寄信者符力范围似乎只能到达衡州,所以每封“丧人信”也只能由许万程再次捎信。 肖望之急忙问道:“姑父可否知道家族人现身在何处?” 许万程捻须叹道:“自你三姑母死后,我便定居中原衡州,终日忙于天枢院事理,分身无术,近些年来与他们也鲜有联系。最近一次见面便是五年前你大伯父丧事,我依约赴面参拜,才得知现今当家是你二伯父,可那次后他们告知急需隐避远方,现居于何处,可当真无从打听。”许万程见他这般询问,继而说道:“贤侄这趟下山出门,不知是否有要事,姑父也能为你多作打点。” 肖望之将自己收到四伯父“丧人信”后,决心下山找出解救家族之事简述一遍。声音有些顿挫,语调平和,显然他对于在这位威凛姑父面前,诉说这个遥远想法竟有点不够底气。 许万程边听边背手踱步,若有所思说道:“将钦之死,我亦非常难过,总想起他为人忠厚干劲。你有此想法,理所当然,只是肖家历代铸甲符师,穷极一生,何曾没有想方设法,历尽险阻去寻觅解符之法,可惜最终皆是徒劳无功。” 肖望之略显神伤,只听许万程再道:“不过你不必灰心,你祖父辈这代,对于这件事情是有线索眉目,只是无人持续下去罢了,你倒是可以寻着这法子。若然每人都听天由命,世上便真平淡索然无味,即便依然失败,却终不枉来世一趟!” 此番深长话语,正是切合先前印在肖望之内心,那久不能挥去之决心,想到这许姑父与自己如此有缘,肖望之逐渐道出师傅冯御风指引,要他去“国符道集院”找一名兵俑叫越遗。 许万程微微点头道:“国符道集院,这地方可不是说能去就可去,贤侄若是非得要去,须得过难关重重,且在此之前,恐怕连今年名籍上之资格也未能握有,此事得须从长计议。” 肖望之对此话一解半知,正欲待问,而此时叙聊半日,兼之先前大闹祭祀会,众人脸上皆现乏色。此时天色渐昏,边迹间匀出层层霞云,傍晚隐迹林,嫩叶泻出夕阳之缕光,翠翠鸣响。只听许万程道:“今日时候不早,你们早点回去歇息,国符道集院之事,我这有一法子,或可成良机。”众人继而相定翌日早上,再临隐迹林水榭小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闻勺 入夜后,淮庐镇户户橘灯,自生另一种静谧悠远。 回客栈扁织壁房,晏渊早已呼呼大睡,肖望之则辗转反侧难以入寝,眼前尽是白天幕幕言言,贺老板与天枢院之事,自己与许姑父相认,原想此生相安平淡,这一下山便多遇措手不及,这乃是天意么?三姑父虽是相认,总感半分熟悉半分敬畏。还有国符道集院,龙龟窟岭报仇,越想越多,若能像晏渊索性一侧身,倒也撂个干净。 翌日辰时,刚来隐迹林大理石阶下,一阵群马嘶鸣,盔甲刀枪之声,一整批天枢院统卫,车马方阵排列,整装待发。 见如此阵仗,肖望之急问道:“姑父这是要启程回衡州?” 许万程道:“正是!今年淮庐镇祭祀会被闹砸,我理应回个说法,且此次南行,参加祭祀会属其次,倒是要彻查一事。”及后他领着二人回到水榭小亭,边走边略说起一起半月前发生于衡州之事。 衡州有处地方名“雕霁玄阁”,乃当朝宰相付鸿丞所建。 为抗立各地诸侯割据实力,付鸿丞早期曾向皇帝请令,建立一支独立于军兵编制外的队伍,暗作政治调查和行动之用。 这支队伍便是由天枢院和天秘院构成—— 天枢院为搜集消息和情报分析,院内多为学士和武士兼修。而天秘院则从事派兵实战,既参与陆地交战,亦谋暗杀之职,院内高手众多,拥有为其效力的甲符兵俑更是超群卓绝,自新统领上任后,不少江湖武士对天秘院更是闻风丧胆。 “雕霁玄阁”是一藏宝物库,内藏两院多年来搜集所得极其罕见之古典药书c炼符古皿,锐兵巨器,于大陆数些地方,亦半作两院“驿站”之用,其中就以衡州“雕霁玄阁”为首。 然而半月前,衡州“雕霁玄阁”内竟遭失窃,阁内弟子全部惨遭杀害,无一幸免,而把守门禁弟子亦受重创,只有数人逃脱。天枢院众将猜测,贼人心狠手辣,是以故意留下活口,让其通风报信,只是此举目的为何,暂不得知,只是遭受如此灭顶灾祸,实时令人大骇,现已惊动宰相付鸿丞,下令务必急查。 随后,许万程向二人描述了,依稀从重伤兵卫口中得知,偷袭“雕霁玄阁”贼人的衣着外貌。一个深红大衣,妖魅非常,另一个青衣长发,文士装束,嘱咐他日若碰到,切勿与之交手。 不料肖望之听后气愤道:“此等恶人,罪不容诛!” 原来许万程口中所说之人,竟是当日在龙龟窟岭上与之交手的二人,肖望之心中顿时激愤起同门弟子被杀之仇,想起与二人对垒,自己却也处于下风,略有黯然。 许万程心道:“看来那两恶人武功阴毒,符法又高,实在难以对付,想要夺回失窃之物,微乎其微。” “雕霁玄阁”宝物甚多自是容易遭人觊觎,因此宰相付鸿丞亦立下规定,倘若遭失窃,理必火速寻回,否则两院需得以同等价值宝物代替入库。此次失窃之物中,有一“蕊寒石鼓”虽谈不上价值连城,但据称有鬼神之力。许万程自不想与敌人硬碰硬夺回,损兵折将,于是想另探得相同价值宝物后,率先径自觅取。今遇上肖望之二人,见他甲符之术尚可,心中乃生一念。 许万程转身对肖望之说道:“关于贤侄昨日所说之事,可知每年国符道集院有应试名籍之说?武者符师,流派独侠,甚至庙堂之高,都有皆为上名籍而费尽心思。” 每年国符道集院符试,只许整一百人参加,不多不少,正是根据厚厚名籍上人名。这其中既有达到极高资格之人,亦有投机取巧之人,更有暗度陈仓之人,为的也是让自个儿名字写在名籍上。当然,国符道集院还是抓严至紧,多滥竽充数了,也不影响每年只有不过十名通过,余下的在kǎ一 shi中反正也是生死天命。 凭天枢院如今声名,许万程作为其统领,稍作打点,大可让肖望之名字跃在名籍上。但他却不愿如此顺理成章,引人非议,反倒想先绕个圈——让肖望之二人代去寻找那替代宝物,自己带领队伍则继续调查失窃之物去向,作个两手准备。 许万程缓缓道出理据,“贤侄若能寻得宝物,我便有理据向院内申请推荐书信,届时可让你参加明年初国符道集院符试。”肖望之生性冷淡敏感,从不想作似官道投机之举,若能名正言顺达成名籍之事,实最好不过,且如不再加以锻炼,即便去了院门,恐也会速败速死。当下他立刻点头答应,心想着这次得为三姑父分忧才好。 许万程微微首肯,轻拍手背数下,便见卢深牵了两匹棕马前来,手上还提了一包裹。许万程递予肖望之一张布制地图,后指道:“这是樟山以南地图,这次院队便是想去樟山苍梧古地处,觅取一件与失窃之物有同等价值之宝——铁涛籽石。此处距樟山跋涉还需半月,两匹棕马虽谈不上日行千里,望能助你们一臂之力,倘若事成,届时便可乘之前往中原衡州找我。” 肖望之接过包袱,才知里面竟有不少银两干粮和衣服,想要推搪,却又拗不过许万程一番语重心长,只好低头谢道:“姑父为我二人打点一切,我不敢多言。稍后我便立刻启程,定不负姑父之所托。” 正欲启程时,他又忽想起一事,虽不便评论,却总觉不应隐瞒。肖望之踌躇说道:“我俩刚来淮庐镇时,曾与“月满东楼”贺老板相识,当时不知他曾是天枢院旧将,现在想来,他对持有青龙图腾令牌之人免酒茶饭钱一事,倒也终于明白。” 许万程对他俩相识虽略感惊讶,不过他很快又道:“天枢院成立初始,南征北战,将士们粮食虽足,终究干啃难耐。贺立三有次便用捡来食材煮了一锅汤羹,解了口渴嘴燥,说起来也叫人怀念,” 贺立三与许万程同年加入天枢院。作为益友兄弟,许万程稳重老练,渐趋提拔,贺立三作为其左右手亦居功至伟。可立三生平为人敢言直迈,于guān chǎng极易给人抓住把柄。天枢院不似天秘院有众多高手,一直走来举步维艰。贺立三好打不平,说了一些得罪天秘院之话,众士兵听后自当气愤,两方自然不融。 以大局着想,这事倘若传到丞相耳里,天枢院成立之基恐遭削减。无奈之下,许万程只好事先按理法规章,革除贺立三之职,并驱逐出天枢院,令其终身不可复返。 “我知这会使我失去这一生挚友,我们曾同甘共苦数十载,但若然不这么做,等待他的下场恐怕只会更惨烈,最主要还是天枢院,绝不能因此小事而毁,只叹今夕故尽人疏。” 三人话别,牵着两匹棕马,肖望之和晏渊离开淮庐镇。 行过东面大街,晏渊说道:“你看跟我去参加祭祀会不也挺好,遇见了你三姑父,又找到可以去参加符试办法。最重要是又有干粮,我看包袱里那糕点还真不赖。” 晏渊见肖望之没有回答,才发现他驻足在“月满东楼”门前,那儿依旧门户紧闭,与刚来见时如同两样。肖望之抬头望了一下牌匾,牵着棕马,径自往前,没有再回头看。 此时,北面隐迹林上,树踪风响里,只剩下许万程与卢深二人。 许万程问道:“天秘院有何消息?” 卢深道:“回大人,已发现有小支分队向绿蓬崖前进。” 许万程正言冷笑道:“蒋旭这小子动作可快得很,传令下去,即日启程赶回衡州!”卢深朗声回应是。 许万程远眺城门处,肖望之和晏渊两人身影渐行渐远,心头涌起一事,问道:“那三枚袖箭可已毁掉?” 卢深应道:“大人请放心,不留一点痕迹。” 许万程点头称道:“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卢深见他说道此处,内心自是有疑惑,张口问道:“请恕在下冒犯,大人真要招揽那二人进天枢院?依在下愚见,那二人虽懂点甲符之术,武功中上,实则造诣不深。” 许万程道:“我原意只想试探他是否知道袖箭是我发出,招揽之事纯粹是顺水推舟,不以为上,不作也罢。” “那大人果真相信那姓肖的是您侄儿?此人身份恐有叵测!” 许万程淡笑道:“rén iàn之言,其字其句其意,随时随境皆生变化c其关键在于听者,我只取勺于我有益之言,即便日后生卦,终对我无损。且他听闻之言,谁确保不是经过取瓢,不管他是不是肖望之,只要肯为天枢院效力,其余不必深究。” “大人深谋远虑,是在下多疑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默言引来一丝肃杀。 许万程竖眉问道:“那店小二可信吗?” “大人放心,那人未入天枢院前便是在馆子做跑堂的,绝不会露出半点破绽,这次便是他留意到贺立三夜晚偷偷在隐迹林里练习之事,之后在下也会随时密切给予他指示,”卢深答道。 “多年之缘,终有一诘!吩咐他给我好好盯着贺立三,若发现他再有异样或召集人马,则不留活口!” 隐迹林中,树影透光会折射出大小不同万千亮条,缝隙清晰可见尘埃飞扬。人在此林中可隐藏痕迹影子,别人从外面无法辨认,只是每人心里所想的,又可否透过这片片叶影而觉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角檐与尖茶 青灰氤氲,悠托着薄厚积云,匀注夹着乳白层雾。凝眸望极,丝丝针雨,争相刺荡半亩塘水,悄无声息地润湿土石。 它经年浸于绵雨中,匿于林树中,向来少与外人交涉。也就在这,住着一群少数民族,百年来在这潮雾软泥里留下着他们的足迹。 苍梧古地——与世隔绝,对一枝一叶一水敬奉如神。 这些天以来,阴雨连绵,数只黑衣白脯燕子,低飞掠过屋顶,一阵清脆鸣叫中,穿插着急促的鞋踏溅水声,有两个身披草灰蓑衣的路人,正跑往不远处的圆顶小亭避雨。这两人系着沿边缠有玄武头像的腰绳,这是生存在这片古地上“苍吾族”特有族徵。 “今年雨似乎下得特密集?这不前几家那木棚帘都打湿了。” “雨下得密点儿也好,园里茶籽儿也采得够多。” “那到也是,咱们族茶就是喜雨。听说最近山上事也多,听说又有不少偷盗者潜入,不过幸亏最后都被一一打跑!” “哼!尽干些偷鸡摸狗之事,赶跑算是便宜他们了,只是那个新来的守陵人,不知道靠不靠得住,族长竟然这么信任他。” “我也纳闷,而且那人据说来头还不小。” 谈话初间,忽骤雨歇停,闻到一股青荇揉着地气之味。 且说肖望之和晏渊,拿到许万程所给地图后,当日便启程出发。五c六日间,骑马驰行数里,今日终到目的地——樟山苍梧古地,数条阡陌小路,入口隐秘难寻。还好地图手绘仔细,方可觅得,二人缓了口气,策马慢行。纵目远看,但见翠峦叠嶂,众果滋荣,淡远似画,处处显出樟山民族居住之自然。肖望之和晏渊,一个久处南山高地,一个长禁低洼洞穴,今个儿见如此水乡湖山,皆觉心旷神怡。 淅淅烟雨下,肖望之策马问道:“你一直说要找师傅,可对他相貌外服有具体印象或其他线索?” 晏渊笑道:“相貌嘛,我倒也没忘,只是过了这么些年,他老人家说不定已经白发苍苍了。” 肖望之纳闷道:“如此一来,岂不如大海捞针?” 晏渊温言道:“我以前与师傅便是甚少见面,也不觉陌生。何况这么久才被解救出来,何必去担忧未知之事?” 听此一言,肖望之虽觉不妥,但也无想管事再多说什么,经历这一路上,他似乎对身边这个“疑人”渐渐放宽了心。确实面对眼前大片斜风细雨,把握好当下才是最紧要。话说走了许久,本想找人打听打听路况,只是沿路这两旁田亩水塘,却不见一人踪影? 忽而晏渊指了指前方,说道:“瞧!那亭子里有两个人。” 顺向看去,晏渊所指两人便是刚才跑进亭子里的避雨者。 两名避雨族人,看见肖望之和晏渊缓缓行来,遂提了警惕。他们“苍吾族“向来避世匿居,见了生人更是多留心眼。 肖望之下马向二人询问地方,见其中一人瞅了瞅自己,心里不觉一怔,后另一名名避雨者答道:“这个地方我们也不大清楚,不过这里确实是苍梧古地没错,要不前面有间茶肆,那里的老婆婆在这待久了,说不定会知道。” 刚说罢,便同另一名避雨者匆匆离去,转头就不见影了。肖望之心道,也许生活在这古地的人大多内敛怕生,也就没在意,继而上马,只好往绿藤盘径处深入。 再策马行了一程,忽见路边果然有一茶肆,插在栏杆里迎风扬起一面茶字旗,几张木桌凳,有一个老妪在那里卖茶。 连日赶路,周居劳顿之际,终于觅得一休息处,何况依刚才那两人所言,正当自想时,便闻那老妪高声道:“客人来了!” 系好马匹,进入茶亭。老妪续道:“看两位客人是外地人,来我们这儿,可定要试试这里的青茶。”说罢,提起壶耳往风炉上扇滚了水,另泡一壶茶。这老妪虽是微微驼背,但脸上一派慈祥精神。 闲着无聊,晏渊便问起老婆婆关于这片苍梧古地的事。 那老妪道:“苍吾族世世代代都必须坚守于此地,这是规矩,天上有玄武神庇佑,泽被四周大地。”聊天之际,老妪提了暖壶,青茶清流出壶,倾倒在木雕漆杯里。 两人口中焦渴,连忙吃茶半盏,便又听那老妪道:“苍吾族的茶,不同外方,青茶叶是呈长尖状,也叫“尖茶”,再配上当年当季的“角檐雨水”冲泡,最为讲究一个“浓”字。” 晏渊心奇问道:“啥是角檐雨水?” 肖望之一闻,心道:“原来如此!难怪屋子瓦檐会呈现那样形状。”他本性心细敏感,即使于赛画山水中,仍然留心注意周遭一物一景。在进入苍梧古地时,肖望之便注意到顶上的房檐,只是一路于马鞍上,并未仔细研究。而碰巧去雨亭询问那两名避雨者时,他才认清楚了这苍吾族的“独有角檐”。老妪口中的“角檐雨水”,顾名思义,便是用瓦檐来盛雨水泡茶。这块古地终年复雨,苍吾族人会在各自住房屋顶上,修建出一排凹槽型的屋檐,檐角屋脊上以玄武为走兽。 苍吾族人深信水神玄武,所以能装满凹槽角檐里的水,自是上天所赐。同时族人喜喝茶,传习种植大片茶籽园,喝以“角檐之水”冲泡之茶,他们更是相信由此能去戾化结。 呷了一口半盏,肖望之也叹道:“好茶!” 顺势正欲张口询问地点,不料那老妪率先问道:“苍梧古地人烟稀少,两位从外地特意前来,要什么要紧事吗?” 肖望之拱手说道:“不知老婆婆可否知道“青芜铸陵”如何去?” 青芜铸陵便是许万程所给地图上,特意标记的地方,意指目的地。 那老妪忽地肃声道:“二位去哪里做什么?!” 当自己提到青芜铸陵时,肖望之瞧这位老婆婆反应甚大,心道:“陵墓本是不可触犯,况且这古地苍吾族遵循民族古训,自是恪守传统,万不得已不可道明来意。” 于是他答道:“我俩结伴同行,想是多多于江湖游历,听师傅言道青芜铸陵肃穆庄严颇负盛名,恰巧路过此地,所以前来游山。” 老妪听后,稍有不屑地回道:“青芜铸陵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个埋死人的地方!”不过她随后转而念道:“你们大老远来一趟,只是看一眼倒也没什么,看你们应也是懂点功夫,别怪老婆子我没提醒,青芜铸陵入口易寻不易入,你们好自为之,沿着这条山路莓径往上走到最顶,穿过一座栈桥就是青芜铸陵。” 肖望之回道:“多谢老人家指点。”说完,付了茶钱,牵了棕马便启程告辞。他情知这老妪不是常人,却又不知来历,少惹事方为上策。 那茶棚老妪见两人渐行渐远,便卷起茶幡,收拾一切速速离去。 随后路上与晏渊并辔而行,不时发觉有樵夫和采茶人在偷偷盯着自己,肖望之心中更增几分诡秘之感。 莓径山路崎岖,且天又下起沥沥细雨,路滑软泥。两人索性把马系在树干,用草秆简单编织了箬笠蓑衣,套上身便徒步登山。嶙峋石路,幽谧丛生,莓径越往上走越无人影,乌云似乎也越压越低,浑浑境中总让人大气不敢多喘。 忽地晏渊大叫一声:“哎呦,疼死我了!”回头一看,山坡上钻出四五名孩童,正往晏渊头上砸去石子。 晏渊急忙喝道:“哪里来的小鬼?”,分神之际,又被砸了一个。 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孩童粗声应道:“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坏人,大人们常说,像这种穿着斗篷的都是盗贼!” 晏渊又好气又好笑道:“敢说我是贼,少在这胡说八道,看我不把你们收拾得”,没等他说完,那几个孩童又拾起石子,一个劲儿地往两人身上连环扔。 晏渊倏地一个“霜风婉步”,先闪退后转身,如霜点水,连贯轻巧,一气呵成。左手一抓一夺,把扔在空中的石子和孩童手上抓着的,一一收在掌中,呵呵说道:“这下你们可没胆玩儿了吧!” 那群孩童见他如此,都眨巴着眼睛,张着口一时吐不出半个字,其中有两个着急起来,竟吓得要哇哇大哭。肖望之细看这群孩童各个都穿着民族服衫,腰间也是系着一个玄武头像佩带,与早些时候在亭子里遇到的那两个避雨者一样,很明显他们也是苍吾族人。 他沉吟半会,问道:“我们俩是来游山的,几位小哥别担心,不知道这路可好走?敢问这山附近最近是有许多盗贼出没吗?” 其中一名孩童答道:“可不是吗?登上这条莓径的都不是好人,全都是盗宝去的,幸好那大叔厉害,每次都打得他们连爬带滚。” 听此一话,肖望之心中大致明白了些,现不能再与这小孩耽搁,费劲半天解释一番,这群孩童才饶手乖乖下山。 往上再看,已离径顶不远,片刻可到。这时晏渊和肖望之都提了个心眼,小心翼翼渡过栈桥,青芜铸陵在疏密大树中已初露庄严。 “铁涛籽石应是藏在这青芜铸陵不错,看来江湖上不少人也一直觊觎着这块宝物,才会三番四次偷探。如此说来,苍吾族人自是备足防范,只是为何那老妪会”? 正当肖望之推敲起伏之际,一股内劲浑厚的扫风逼迫疾来,他和晏渊都下意识用手一挡,整条栈桥都微微晃动。这股挡杀气风既不似刀剑凌锐,也不似斧鞭蛮横劈风是勇猛刚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单苍人 栈桥木板吱吱声响,青蓑衣襟边滴滴回想。 刚才这一股扫风刚猛纯正,绝非自然力发散于空中,扫风于空中与雨水相接之瞬,劈向目标时竟有借力成针刺微痛感。 肖望之乍神一瞪,见忽地一人已冲到面前,三四步之隔,挥动铁棍从头向下直劈,两人大吃一惊,身形飞起连退数步回桥头。晏渊急呼道:“好险!”挺身立站时,手不禁抓住桥绳求稳。 两人抬头惊看,眼前站着一人,浓眉阔眼,长发须眉,伟岸硬朗,约莫三十。左肩挎着一皮囊壶袋,右手挥持七尺过头黑翼铁棍,身批青灰藤织蓑衣,内穿茶褐武服,白袜木屐,顶上斗笠斜遮眼眉,让人看不清楚,但一抬头,却显出一股坚肯不移之目光。 那持棍人瞧了两人一眼,忽提声道:“我可从来不跟小辈们动手,今天算你们走运,赶紧速速回去,不得久留此地!” 晏渊见状,大步流星向前,脚不点地之余,碎碎念道:“凭什么?难道这陵是你造的?我看你这大叔就不是好人,还突然偷袭我们,害我摔个踉跄,好不容易上来,今日我还就偏不走了,看招!”健步如飞中,他取下银亮颈圈,换手一变成青莲新月刃环,雨雾下蓝白银光闪闪,与铁棍相碰,发出一片清亮之声。 岂料持棍人背接一棍,抡圆一周,迅猛有力达至棍梢,呼呼风向。他奋身疾起,两手握棍使出一招,戳拨向前,棍影如城壁,棍势如奔浪。黑翼铁棍横打竖劈,皆如水流泻出暗暗黑影,使人在抵御骤攻时还须小心提防这道“冷锋”。 肖望之于旁观战,一方面认为晏渊虽心有不甘,却不该轻举妄动,另一方面却自觉这持棍人身手不赖,虽不相识,但见他棍法朴实稳扎,显然是有下过一番苦练。而且他竟可一边留心抵挡晏渊凌厉攻击,一边仍能谨惕自己可能冷不防“暗箭”,实不简单。 那边厢,持棍人与晏渊相持胶着,互不退让。一个反手打翳后,接转身阴把提棍,两人相距而视,立风不动。持棍人闪身移步,封闭门户,只在数尺圈内进退,后从腰服中抽出一张符纸,圈圆棍梢处,食中指双并,置唇边念咒。他手中长木棍伴随一股飒风,转而破雾成——玄铁蒺藜棍,冷峻逼人,锋利刺目。 此时莓径顶端,栈桥至青芜铸陵,天昏灰茫,雨水稠密,地上不断显现出连波扫浪之雨。肖望之暗道:“这古地附近必设有符界,他所用之甲符,定是改变这里的符场,如此环境,想是对他所使符术极为有利。”晏渊应道:“好家伙!打了半天,原来是同道中人,这下倒也不必再跟你客气了,拿出你的看家本事吧!” 持棍人提提斗笠,猛然抬头一视,抡棍持身后,定膝大喊一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招!”蓦然一招“怒殇汇流”,大力劈震地面,蒺藜棍横切范围大,一时间晏渊亦无法进入攻击圈内。 晏渊转而收起步速,立于栈桥中央,左持青莲刃环收在背后,右手竖指作决道:“苍宛沉隐,汨沛渚水奄薄成冰!” 倏地青莲刃环挥旋,借此番密雨濯结成冰。菱冰成箭,呼呼朝持棍人刺去,它比飞镖急速,比银针尖锐,是以通透蕴寒。面对数支凌冰箭,持棍人用铁蒺藜棍,双脚跃低,左掌一挡,右棍虎口捣劈,干净利落,砰砰四声,凌冰纷纷碎裂成水。 此时黑翼铁棍重击地面,发出一阵巨响。持棍人抬头说道:“好小子功夫不错,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你是不会认怂的!”说罢,头顶连挥铁棍数圈,使出一招符术“双封碎影”。地面刮起枯叶卷卷,如同一湍圆飓风水瀑,煞面而来便可瞬间淹灭敌人。 晏渊正从半空中纵身跃下,高举青莲刃环,眼看就要当头劈下,准备高呼螳螂捕蝉得手之际,忽觉被卷进一大漩涡,料必被转晕划伤,却疑奇自己凝固在半空之中,只是动弹不得,连他自己都大吃一惊,只得挣扎如焦渴如出跳陆上水鱼。 持棍人也略有茫然,惊觉自身符术“双封碎影“不应是如此效果,他当心瞥见一下栈桥头处,只见一位身穿浅灰水墨衣服之人,口中念念有词,举止俊静,黄雀在后,那正是肖望之出手! 晏渊发现后又气又累,试图用其他符术解开符咒,却皆无果。浑身解数使出了,疲倦之间他低头下看,地上被击碎的凌冰上,浮现出自己无可奈何的倒影。半空中他灵机一闪,这是符术“静影沉壁”。场面上必须有两个以上影子,才能使出此符术,可使人无法行动。于是乎,他收起刃环甲符,凌冰消失,破掉刚才自己施展符术,却跌了个踉跄,然而斗篷脱落,那一头灰白发也就显现出来。 这时肖望之也走至栈桥中央,撂下一句:“咱们不是对手。”晏渊顿时作个鬼脸,葫芦里闷闷生气,正想出言反驳,却听到一声棍仗敲地音,沉吟回响,那持棍人说道:“你们来此作甚!” 肖望之躬身作揖道:“实不相瞒,我等前来乃为进青芜铸陵。” 持棍人举起挎肩皮囊壶,大口便喝。两人本以为是酒,却隐约嗅到一阵青茶味,像极刚才在茶棚里所喝之茶。持棍人忽道:“小小年纪,倒也不怕死,竟想擅闯古族陵墓,胆子不小啊!” 肖望之瞧他一股劲地把皮囊壶中茶喝个精光,又见他右手乌色铁棍不离手,加之刚才一招符术“双封碎影”,着实像极泡茶时,茶叶飞卷之状,不由得想得江湖上一人,便道:“嗜茶如命,黑翼铁棍,莫非您是江湖人称“铁棍茶侠”——单苍人?” “你这小子心眼倒锐,刚才一招倒也是救了这白毛小子,不然被卷进那枯叶漩涡里,他就插翅难逃。”单苍人哈哈一笑,晏渊瘪嘴一道:“我照样有招可对付你这大叔!” 肖望之道:“单大侠当年独身打断辽海贪官十二个人双臂,至今此事在江湖也悚然听闻,小辈拜服,但照理单大侠应不是苍吾族人,不知今日何以至此作守陵人?” 单苍人听他提及辽海之事,摆摆手道:“那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正欲再问再答,忽听到栈桥头处有人高声呼喊,三人一愕,皆朝声音出处回望。竟是那个在茶棚里的老婆婆缓缓走来,眼前这回,老婆婆不再是茶幡下那番荆钗布裙,而是一身青墨色族文锦衣,发髻上盘起翠玉簪,手持幽绿竹仗,眼神已不似先早般慈祥,像是镀了一层稠漆,疑心中掺杂敌视,在她身后走出的两个影子,是先前于亭子里遇见的两名避雨者,同样地怀着惕意,腰间都佩上长剑。 陆上府州,族粮民盛,邦族守地,风焕人迹。九州大陆上,民族以教俗居位,坐水土而立,近年来越发生意。族之根本在于持权者,苍吾族历经百年,古地丰厚烟灰,自是少不了族长之道。 老婆婆怒道:“单大侠,你当日所谓之承诺,这会儿可是去哪啦?江湖上人话,我老婆子看来依旧不能尽信。” 单苍人拱手笑道:“族长,这俩孩子看着不坏,待会稍为打发一下便走,也就不必动粗。”转而收起铁棍,贴身于后背。 肖望之听他喊老婆婆族长,心里虽横过一惊,却也明白个大概。加之孩童嬉闹一事,单苍人无端攻击,再到这三人露脸,像是穿针引线,一下就套住目标。瞧瞧那两名避雨者,立于身后,毕恭毕敬,这老婆婆在苍吾族里,居位高首,想必当时在亭子里,不管自己有没露馅,这两名苍吾族人定是会通风报信,如此不难想像之后的遭遇。 “给我老实交待,你们来这是不是为了——铸陵里之宝物?” 看来瞒不过这老婆婆,肖望之遂实话实说,粗略地将国符道集院kǎ一 shi,需以觅得铁涛籽石为门槛一事说罢。“这便是我等上山之由,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婆婆见谅。” “江湖上说大话之人,老婆子我见多了。每个人都说有急需,我应当借给谁?每个人都说要与其交换,我又应当送予谁?每个人都坚称自己是名门正派,可是最后为了盗宝,不惜伤我族人,毁我古木,我又应当相信谁?”老婆婆说到这,动怒非常,用竹仗猛力敲地几下。 不过她很快迫使自己沉静下来,继而说道:“铁涛籽石算个什么宝物,也就一块石头,比得上铮铮人心,丽丽古景吗?不过它也不是说给就给的东西,要拿还是得凭自个儿的本事!” 肖望之见她如此一说,便接口道:“这当中玄机还请婆婆指示。” 老婆婆眯起双眼道:“我见你俩人,也算少年有成,如果你俩可以完成我三个条件,自当可以取走铁涛籽石。” “婆婆请讲,我等诚心必行!”肖望之道。 老婆婆向前慢行两步,注视着前方被树丛掩映的青芜铸陵。 她喃喃自语道:“其一先是必须先通过我所设之——囬形阵,以辨人心性品格,若苦苦纠缠无法破阵者,日后则会神识消混,”说道此处,老婆子嘴角冷笑一道。 渗雨中的青芜铸陵,肃穆孤寂,这座连苍吾族人百年来都未敢多进多出之地,慢慢在手持竹仗的老婆婆吐字中,掀滴族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囬形阵 《临渚阵集黄石》中曾记载:“列阵所据,因地制宜,唯囬形念锁阵,可随时发于寸土残石,是以作囚敌禁锢之用,坚守心志为破阵之法,若受劫,则日后神识消混,而永不复。判之,危勿近。 老婆婆字字铿锵,令肖望之和晏渊正自想像,回过神来时,已见她手持青仗在地上画圈,且半径颇大。不过半晌,湿漉石地上逐渐显出端倪,一个偌大圆周阵型内,包含着另一个椭圆核状,内画有符文,呈回形分布,乍看下整阵竟像一只深邃瞳孔,难以捉摸。 肖望之虽略有迟疑,但仍大步向前走去,来到阵法跟前,深吸一气,闭目数秒,微雨后栈桥山风吹得他淡灰外衣褶褶。忽而听那老婆婆高声道:“你也必须一同跟去!”当下用青仗指了指晏渊。 晏渊嘟起嘴道:“什么?我也要一块去?算了算了,谁叫我忠人之事,也好叫我领略领略你的囬形阵。” 虽心有万般不甘,晏渊亦只好无奈向阵法走去,心里倒是念道:“先是那个守陵大叔二话不说出手偷袭,现在又设个什么古怪阵法来,摆明想整死我们,这老太婆真有够狡诈!” 等两人都站到了阵中央,老婆婆“喝!”一声,用力将青仗插入阵地土石中,阵法边随烟滚起碧碧沙风,遮盖了两人身影。 单苍人在边上看着,虽觉有异,却也没多说什么。 肖望之眉心开始隐隐作痛,随后脑海念觉如风如海,耳边回响着一股空洞中的空荡,如海滩上螺旋贝壳不停的回音。迷茫浑愕中,他仿佛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谈话 “小肖,东院慧禅房打扫好了吗?” “辰时便已完成。” “那就好,待会再把弟子巡房c南园桐霜阁,以及最重要的翰墨符苑打扫干净,今天是一年一次“探亲日”,大伙都去集儒坪了,就属你最,反正未时前要给我搞好!” 师兄留下一番话,就悠哉走开了,剩下我和手里刚累完的扫帚,看着它又不能歇息了,刚清洗完又要沾灰。这每年都有的“探亲日”,大家都兴致勃勃去见自己亲人。只有我没有任何期盼,流连于各个书房楼阁间打扫,不过倒也好,偶尔还可以安静看会符书,只要让我躲在一处角落,我便可从符书中休憩一日。师兄当年那句未说出口的话,应是“就属你最空闲”之类吧,同门师兄弟背后闲话我早已习惯,然而的确十多年来,“他们”我都未曾见过一面。 “木象符文和水系防御阵法,你有很多细微地方都写画错,若真遇到实战,这样的低级错误是会让人送命的!” “肖师兄,我知错了,下次会注意的。对了想问一下,你这次的系内符试排名哪级别,也好让小弟我参考参考。” “排名中上,未到上等。” 那时候,师弟露出的眼神,我又再次敏感得无法忘记。日后,流言与冷眼自然少不了,一个恶狠狠的师兄,千万别分派给自己。确实,我又有什么本事去说别人,我也只是一个成绩中上的弟子而已,还是一个不受待见,自诩曲高和寡常人。为何总会有这般无可奈何,甚至想怨天尤人之举,至此后我踏上不惜牺牲一切,也要苦心学习。 “这次八星斗门试里,就你和大师兄高桥笙通过,看样子你小子这几年可是进步不少啊!太磐石山上弟子众多,要获得那么点本事,记住终究还是得靠自己。”师傅拍拍我肩膀,转身便去吃早饭了。 我一人端坐在房里,沉思半饷。八星斗门试,是太磐石山上测试符术,有着最高认可的弟子kǎ一 shi。现今我虽是通过,却也没有一丝喜意,反倒是想起往日种种每日卯时,特别是冬日,天还是未亮,多少手抄本,符咒画了一遍又一遍,我不想别人看不起自己,即便剩我一人,我都依然可以活出一条路。哪怕这条路上是牺牲了同窗之谊,出门自由,还有本应自带空闲休息,只是这一切,所换回来的,最终还是那个是否对等和值得的问题? 至今我依旧没有任何dá àn 回忆囬形,循环往复,朝朝暮暮,竟是有着惊人的相似。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肖望之脑海觉识里,便不断游走于自己历史篇章中。人对于一些极度不愿意回首的往事,有着极强的心理防御能力,形成屏障,即便再度提前,也会以事先想好的对策处理。 然而,囬刑阵之所以令人畏惧,皆因它选择的是,困阵者之前平日里一些极为细小的事件和不起眼的话语,当时它们是转瞬即逝,而如今却被揪出来突然放大,原本当下的反应已融于隐藏心海,扛不住的人,心理防御又会被再次卸下。 肖望之一直徘徊在囬刑阵里,对于往事,他显然不愿过多回忆,但是又想追本溯源,把昔日一些遗憾补上,但每次都失败,于是一直循环记忆,慢慢陷入深层囬路,渐渐感到重重叠加的失落。 迷糊中,他忽觉得右脚非常剧痛,好像被什么踩着揉碎中,疼痛使他缓缓睁开双眼,下意识地缩起脚,才发现是身边站着的晏渊干得好事,不过看他样子,眉头深锁,好像也非常痛苦。 肖望之余光瞥见四人,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还身处在囬刑阵里。只是若不是晏渊这一脚,自己恐怕还被困在阵中。这囬刑阵不像一场恶梦,它不突然令人恐惧,而是逐渐令人心扯剥落。 此时身旁晏渊一惊一乍地,猛然跳了起来,用力搔抓着头发,扫灰般拍打衣服,他一边拍扫,一边大喊:“哇塞!有好多蚱蜢c虫子c蚂蚁,成千上百要爬到我身上,踩死它踩死它! 老婆婆持棍大吼一声:“一派胡言,你在做什么?” 晏渊大声喊道:“我说你老人家施的是什么鬼符阵啊,我看到的都是昆虫,每只都有我手指那么大,还要爬到我身上,幸亏我动作快,一只只都把它们给踩死了,不然皮都给它们扒光了 肖望之急忙拦住晏渊道,心道刚才自己并不是靠真本事逃出符阵,便绕到他跟前对老婆婆说道:“刚才因故出事,不知婆婆可否再施一次,让我一人进去再考验便可!” 晏渊急道:“你傻还要再进去一次,不怕下次有飞禽走兽吃了你!” 老婆婆沉吟道:“废话少说!这囬刑阵今日是没法儿再施了,我族囬刑阵一日之内只准施展一次,多了布阵者会遭天谴!我作为族长,更是不能违背此规矩,连同害我族民遭殃!” 单苍人沉吟道:“你俩还不谢谢老婆子,我看今日这囬形阵,只有三分渗入力度,也就大多看看你们的性格底子,若是老族长施展出十分渗入力度,恐怕稍有差池,你们压根就逃不出这阵法。” 老婆婆道:“单大侠见多识广,瞒不过你。囬形阵被破,第一条件也就不作算。”可这眼下又该如何收拾?各人心里都泛起嘀咕。 老婆婆继而先发话:“青芜铸陵,苍吾族人也没几个进去过,路并不熟。我会安排单大侠与你们一同进去,里面有机关是肯定的,铁涛籽石藏在哪我也不知道,那是我死鬼老头之物,你们自己去找。中了陷阱,与人无尤,更与苍梧族无半点关系!这便是第二个条件,进不进去你们自己决定,生死各安天命。” 肖望之听后,点点头示意可以接受。 单苍人则道:“我说老族长,他俩去青芜铸陵,凭什么我也得去,我只负责守陵拿茶,什么时候这种生死活也得干啦?” 老婆婆呵呵笑道:“你既说你是守陵者,自然是要护我族陵直到结束,现在有外人要进去,虽说允许他俩拿铁涛籽石,可难保顺手牵羊或损坏其中一物一宝,经如此考虑,单大侠难道不应同去?” 晏渊听后小声啐道:“少瞧不起人,谁拿你陵里那破东西!” 肖望之急忙一挡,迎上前去:“除铁涛籽石外,我们自是不会拿苍吾族任何东西,婆婆出于考虑,与单大侠同去,倒也无妨。” 单苍人叹口气道:“茶胜一级压死人,这不我去便是,事成之后可否把剩余那三斤茶饼一同给我?”肖望之和晏渊见单苍人,适才打斗时勇猛浑力,现在谈到茶时,却是一副软磨硬泡模样,不禁都在心里偷笑,看来这大叔不似传言凶狠,等会一同入陵,倒也有机会询问。 老婆婆回头不理睬他,对肖晏二人说道:“还有一点,将来若是得知你们将铁涛籽石用于邪门歪道,我便会派族人把铁涛籽石抢回来,绝对不允许苍吾族之物落入奸贼之手,危害江湖。” 晏渊耸肩道:“这都已经不止三个条件啦!” 不管如何,肖望之还是恭敬地统统答应。再老婆婆三番四次嘱咐后,肖望之和晏渊,加上单苍人,拨开遮密树丛,往青芜铸陵走去。 看着三人渐行渐远,老婆婆对身后两名族人道:“我们先行回去,明天一早再来看情况,天黑前他们是走出不来的。” 其中一名族人心有不甘问道:“族长,我们当真如此就放他们进去青芜铸陵,那可是老族长之墓,况且那铁涛籽石是咱们族之宝物,如此轻而易举予以他人,我等未明其意,还请族长告知。” 老婆婆道:“铁涛籽石即便再贵重,放在一个死人地方,即便供奉数百年也无人知晓,终究一块顽石。老头子生前收集那么多稀世宝物,他自己记得清楚哪几个?既然铁涛籽石于我族无益无害,何不赠予确实有需之人,也算履行着老头子衰死时之言。” 两名族人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搀扶老族长一同离去。继而往前走数步,老婆婆脚步停下,心下一凛,触摸着右手青仗,她回头看看那三人,此刻在她眼神里特别盯着其中一个背影,心里念道:“日后得格外小心那个人”,后她嘴角边又抽动起一丝冷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勇闯青芜铸陵(上) 天色阴沉着耷拉着脸,像是也带着奋战一日的疲惫,偷偷暗下来。拨开树丛密枝,陵前大片绿叢中还有许多矮灌木刺。单苍人持棍走在跟前,走到灌木丛前,却立棍悄然止步,抬头凝视着眼前庄严的陵墓。 “喂喂单大叔!你倒是快走啊,大伙都等着你,该不会是这里又设下了什么埋伏暗算我们吧?”晏渊稍有不屑,自被小孩砸石,到栈桥囬刑阵,他对苍梧古地周遭一切起有烦心。 “不急,说不定单大侠有其他考虑。”肖望之温言道。他在太磐石山修习时,便有听过山下流传一些人物,其中单苍人名字倒也是挺响,特别是打断辽海十二贪官一事,更令江湖上对他众说纷纭。 凡是大陆上有深研符术之人,大都必注重礼节,遵循兵俑之道,死后陵墓布置也开始讲究机关方位,除为了防止不明盗墓,更是要保护独有硕果。眼前这座铸陵,格局别致,非一般符师棺冢。深褐石墙,陵顶四角布有铸铁玄武,方正端丽。虽偶有年月风雨侵蚀,倒不损半分庄严。附近琮木丛生,但铸陵周围并无杂草,极是庄重。 抬头注视间,单苍人铜色脸颊上,映衬出一抹不属于年龄苍冷。 他低声言道:“青芜铸陵嘛,恐怕是不易闯进啰。” 单苍人作为苍吾族守陵人,也不过是三个月前之事。在幽邃深谷里日夜站在同一位置,相同时段守陵,他偶有嬉言,但更多就如一颗朴实树木,坐落在这座陵墓旁,三个月以来,无论是白日高照,还是清辉洒地,总是与它朝夕共看日晖暮落。然而奉命进去,单苍人才觉自己对它竟还是相当陌生,抑或可以说,当初只是专心作个守陵人,陵里一切他未曾有窥探之心,此刻倒有种说不上心头的滋味。 “管它好闯不好闯,反正咱们三个人合力,纵使里面有千年干尸,巨毒蜘蛛,我都会把它们打趴在地上!”晏渊似乎兴致许高。 “白毛小子懂什么,这陵是那个老太婆死去丈夫所建,也就是苍吾族人口中的老族长,他穷极一生都在钻研设符机关,陵里那些符阵怪术没把咱们困死在里面就不错啰,否则苍吾族人要是不放行,即便我们耗尽数月,也未必能在陵里找到出路重见太阳。” 晏渊吐吐舌头顽笑道:“既然单大叔这么懂行,你可要照縞hun èng颐橇礁鲂〉埽灰愕谝桓鼍捅换肽喙指詥!?br /> 单苍人取起皮囊壶,迅速拧开塞子,仰颈便往嘴里倾倒个,直至壶里青茶被喝个精光,他袖子一抹嘴道:“少逞口舌,往前走吧!” 铸陵墓门是由一种罗钢岩石造的,坚实非常,其左中五寸处有匙凹处。单苍人从腰间掏出一把白玉琉璃长钥,平整归放在凹处后,只见泥石松动,石门磕磕摩擦,缓缓升顶。里面漆黑一片,且年久固封,重启时借午后日光,可见空中浮动着颗颗粒尘。所见深暗如谜,所嗅土泥之腥,涉险陵墓,三人自是多留心眼,各自惕守。 随后缕缕光线逐渐消失,道内漆黑一片。 “这石门居然关闭了,这路黑成那样,该怎么走啊?还是点个火比较靠谱!”晏渊一边说话,一边从衣袖里抽出火折子,刚要取出时,突然右手被人用力按了一下。“慢着!这墓里气流不寻常于外,贸然点火不知会如何!”肖望之一本正经说着,脸上依旧肃然。 单苍人历练江湖,自是老道,走在前面环顾黑道四周,抬头一望时忽然眼神一收,向二人指指道:“你们看看上面和听听前面。” 在这条引入道顶端,石缝中结有些许菖蒲蔻晶,隐约透着弱条墨绿,洞中更显蜿蜒巧致,只是这种绿光不能久视,否则会使人心智消疲。单苍人往前扔了块石头,回音不强,但起码有到底之声。借着微微末光,三人加紧脚步,然而所谓尽头竟又是一道石门。没有了琉璃钥匙,这次该如何打开,门后会不会也是一片暗黑? 肖望之仔细探看石门四周边缘,发现地下有半弧圈深刮痕,便推测眼前这一道应是推门,三人合力拉开,这成功推定后的奖励竟是——另一番养目景象。肖望之率先跃出门,不禁有些膛目,小声默道:“宛然如一个居室前厅,青芜陵墓里竟会有如此装修?” 单苍人环顾后说道:“老族长一生钻研符术,喜收集奇珍异宝。据说生前几乎是一人待在此处,终年不出门外。垂暮之年时,他老人家更命族人把这直接修葺成陵墓,说是死后也得住在这个家。 两人谈话中,各指所谓的家与居室前厅,便是眼前这个四方白墙有阔案竹片卷帘,缀以兰花的宽敞堂房。木席坐垫,低矮方桌,缝隙脚处虽结有蛛丝,扬扬尘土下,却不影响它整体品感。环境影响感绪,从来不假。刚入陵时绷紧的神经,一丝宽轻此刻涌上心格。三人各处走走,角落枯枝红木盆栽,仿佛也能为这段闯旅涂上半点实物记忆。 这厅堂有三处竹片卷帘,都遮映着后方,又是各有一扇石门。偶有闲余后,下层之路已经在招手了。然而这方向左中右三处,该选哪一边好,总不能一人走一条道吧?晏渊在旁一个冷笑道:“看来今日咱仨,就要分道扬镳啦,这人道鬼道妖道,最后只能道谁的命好?” 肖望之蹙蹙眉头,略有不妥道:“青芜铸陵唯恐到处机关,这三条路说不定只有一条是出路,又有可能三条都是死路,万不能草率决定。”随后他转向单苍人道:“单大侠长者为上,您待看如何?” 单苍人点点头说道:“嗯嗯,我们掷铜板决定罢! 肖望之顿时感到无形中有一块重石落在双肩上,伴随听到的是晏渊切切偷笑。单苍人再道:“老族长虽生性怪癖,但应不会轻易置人于死地。”三人各自踌躇,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不过既然连经验老道的单苍人也发话,肖望之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半天也没发现其他端倪。以铜板掷跌结束,最起码可以保证三人不用分道,可一同进去。由单苍人主策,于是乎结果铜板是竖立! ——看来是天要选正中方向的道! “哎呦,疼死我了!”正自往前,晏渊被磕了一脚。弯腰下看,原来是地上有些许缺块碎砖。“咦?这地板怎么是” 正中方石门推开后,又是漆漆乌黑长廊,不过这次右边墙角上有点着一排排黄蜡烛灯。单苍人心道:“五丰烛火,可百年不灭。除了符术,老头子宝物还真是不少,莫不怪这里觊觎者甚多。” 肖望之继续正自往前走,一条道暂无任何发现,百米以后在尽头发现有张四方书桌,上面整齐摆放着石碗c书籍c瓷盘和生锈烛台。他呼喊两声,想呼唤单苍人一同前来查看有何端倪,却发现久无应声。转身回看,见单苍人还站在入口不远处。 似乎是听到肖望之往回走之步声,单苍人脸上掠过一丝不安情绪,他转身夹着沉浑声音念道:“白毛小子不见了!”肖望之听脸上虽有不悦,心想必是他又是自个儿跑去哪里,也不查看环境。但是心里也是奇疑,这一路下来,他知晏渊武功不差,且有小聪明,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加上这陵墓,终究还是让人提了提嗓子。 搜寻一下前厅,皆无人迹,总不能坐以待毙,单苍人与肖望之只好继续往前,走到尽头里木桌前。眼前这桌子木制平常,桌上物品却是摆放得整齐,置于四角。肖望之随手拿起一本古籍——“嗖嗖嗖”,几十支羽箭从后背疾射过来。抓起铁棍,单苍人左右互挡,棍两稍在箭雨中如同拆分的双棍,击落之准使肖望之到最后也没有出手。 书在肖望之掌中,正被要轻轻放下,也许在这青芜铸陵里,所有设计机关里,任何玩意都不能被轻举妄动。不过细心向来与细节都是分不开的。肖望之左手移在书上方,似乎在想捏住什么。当他的食指和拇指,触碰到彼此相同的温暖时,他也就找到了放射羽箭的“凶手”。 这些古籍都粘固着一条极细之线,肉眼几乎看不到它的存在。这是一种环鱼肚制成之线,细小却坚韧无比。而每条细线都穿过洞顶架端,固定好发射u qi控制钮,一拉扯就有得折腾了。 看来剩下的烛台c石碗和瓷盘,应都会挟同着一名“shā sh一u”,不让人随意乱碰。只是看刚才箭势数量,又并非想致人于死地。若是把全部暗器引出来避过,也会引出下一条出路?可两人都不敢试这条路,毕竟刚才些许有侥幸,却难保下次会是什么其他稀奇之毒物。 究竟这尽头,古旧书桌是为见证死路,抑或作开门钥匙? 瞧瞧这四样物品并无特别,都是寻常之物,各名字行间串联起来也无别的含义,那么唯一可以抓住只有是位置!四样物品不是散落摆放,而是整齐放在木桌四个方角沿边。沉思一会儿,肖望之蹲下查看桌下四脚。原来还藏着一扇拉门,敲声空广,看来下面别有天地。 只是问题来了,开路门虽是找到,但压在木桌下。如刚才所见,更别说抬起桌子会有多少暗器了。肖望之正自想着对策,忽然左臂被人轻轻一拍。“你去吧!这里所有东西,我来挡着!” 单苍人目光如炬,似乎铁心要留下来。肖望之有些吃惊,说道:“凭单大侠实力,实则不用与我们同来冒此大险。” “虽说平水相逢,不过我看你们俩小子倒有意思,我昔日那些老伙伴,也不知有几个还活着?我今日为茶奉命进来,只是若然你们就此错过,可能以后就再没有进来机会了!” 话声一掷,便持铁棍摆出守势挡在肖望之前面。 肖望之默然,心里对这位大眼前这位大侠贴上许多标签,不知是武艺高强c忠厚还是义气,总之很多,反正都为善词。 “拉门是要打开,法子也会有,但不是这种!”肖望之凛道。 他拍拍单苍人右臂,手指木桌,道出所想之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勇闯青芜铸陵(中) 桌不能平移,线不能拉扯,这看似是一场必输之举。 石碗c烛台c瓷盘和古籍,此刻却无透着半点居家味道。压着桌子四角,木桌沿边切合底下拉门,两边圈有解扣,意味着这门是从下往上顶实,一旦松口,连同木桌一起便会整个往下掉。 “现在我们唯一可以控制的——只有时间!”肖望之低头念道。 “莫不成你是想把所有暗器都引出来?”单苍人沉思问道。 肖望之轻拭桌上灰尘,点头回道“不错”,“我们必须在放下拉门同时,让木桌凌空不动,待走近拉门后,再一起跳下去!虽然不知下面会有什么等着我们,不过现在别无他法。而这一连串动作,要诀就是快!期间还得考虑抵挡木槽里发射的暗器c拉门下未知所以的暗潭,还有就是几乎不能移动的桌子。” 单苍人虽不是特别听懂,不过这计策听上去简单,操作起来似乎非常讲究同步一致,看着肖望之若有所思,专注至极,自己没有继续询问。虽然不知其他三项木槽装配何物,若凭刚才触碰书籍所发射的羽箭,速度到木桌前大概有一秒。一秒,足以出手,足以抵抗。 显然问题不在于抵挡暗器,而是在桌门分离时,能否掌控住那一瞬间“同步性”,这三字要做到,非二人协力不可。 “物以凌空之术”,在太磐石山上,是有曾念到相似句子。可惜自己向来认真于甲符,便淡忘于其他。肖望之极力回想,幸好记忆不差,内心多半有个大概,十足把握就谈不上了。 两人位置就绪,单苍人额上冒出几滴汗珠,虽知重任不在他,可他拉门的手竟觉有铅灌着般沉重。若是他一人还好,自己骨子硬倒也扛得过去,现在搭上一人,他纵横江湖数载,关键时刻可不能让小辈栽在自己手里,他不断提醒自己集中精神,绝不能失手! “手决为铜关指,念语是勒严咒”,反复叨念几遍,肖望之自是不敢懈怠,最后点头示意单苍人。默声轻念“一二三!”单苍人解开拉门扣锁,肖望之立刻指间绕转,背念咒语,一气呵成,木桌稳稳凌空于拉门上。这种符术,没有符纸,所以维持时间十分短暂,两人即刻聚拢,一跃飞纵跳下,随木桌一同掉进空洞。 刹那间,急剧与心惧,使二人都没有看清,符术消失后,木槽里到底跑出来啥暗器?两人在空中极力调整,维持平衡,继而先听到木桌粉碎之声,这矩形拉门底下,竟有尺丈之高? 触底之瞬,两人都随即瘫坐在地。休息也好,缓神也罢,终究是过了这关。回想起来,掉下去时隐约听到上面传声复杂,有嘶吼c急促c轰裂等,幸好还真没硬碰硬。 单苍人喘气问道:“小兄弟没事吧?” 肖望之微楞说道:“一点擦伤,不碍事。” 单苍人擦擦汗,笑道:“我单苍人素来独来独往,今日虽刚与你这小辈认识,感觉你这小兄弟倒也机灵,这回幸亏你出手脱线,不如咱们交个朋友,他日叫上白毛小子,以后就互称个兄弟吧!”单苍人历练甚久,江湖上五湖四海旧友自是不少,今日难得开口,心里确实有惜才之意,倒也觉得两个小孩有着自己出道之时那种勇劲。 肖望之颔首回应:“那以后便称您为单大哥!” 也许长居在山上,面对这位盘腿而坐的单大哥,肖望之觉得他既是一位令人信服,本领高强的兄长,也可为一位值得信赖的同伴,反正总比现在失踪的晏渊来得可靠。 木桌损毁,东西散落碎裂一地,冷冰冰地躺在地上,只是事情往却也未像这边终结,皆因铸陵还未到尽头。休息片刻后,两人继而向前。拉门下面是一块空地,刚才所待地方是一个礁洞,前方须得匍匐前进。然而,一个高数十尺之平面,率先露面,让二人都缓不过神来。 乌黑中又像光滑之玉,如千尺瀑布般悬挂在前,虽无流水作态磅礴之声,但详态内中的暗深之谧也足让人澎湃投地,如处夜空中。肖望之忽而惊到:“单大哥你听,这是什么声音?”悉悉索索地,有一股沉吟拍翅之声,细碎而聚拢地蔓延到人心。 “这是金翅虫!我曾在莓径见过,每只虫子翅膀上都有一排排金色细齿,一抓人便扎出血,非常罕见,竟会如此密集于此地?”单苍人语中之多,可是指眼前成千上百的数量。 金翅虫飞如流星,翅上有着金色细齿,因得此名,每成群俯冲直下,更宛如流水金箔挥泻般,耀眼夺目。“此般珍稀之物,可惜今日倒要与它相斗,”肖望之平静说道。 “难不成这块巨滑溜溜的乌石,藏有绯晶?”单苍人问道。 据悉金翅虫十分爱吸取一种名叫“绯晶”的物质,如今竟大量聚拢于此地,可见这里必有巨大食物之链,。肖望之仰望洞顶光亮处,说道:“这里底下是枯石堆,上面唯一有亮光处应是出口,看来若想出去,“飞檐走壁”一番是少不了!” 单苍人道:“这不难办,我轻功没你好,但也还能徒手协爬一下。” 肖望之轻轻摇头道:“恐怕事情还没那么简单!同蚂蚁相似,金翅虫向来以群居为习。且它们有着极强的领土意识,如今盘踞此地,自必是捍卫家园。我们贸然攀爬这块绯晶石壁,定会引起它们攻击。” “若是我们施以甲符控制如何?” “自咱们掉下来,我便察觉这里并无任何符场,应是这块晶石散发物质干扰了这片区域符气,没有一块地方可以施法甲符。”肖望之淡然续道:“也许老族长这回是要真正考验我们,在没有任何外力下,如何绝处逢生。”单苍人两手把拳头攥紧些,默视着前方。 肖望之回头走到木桌损毁地方,捡起地上摔碎面积较大的石碗和瓷盘,分给到单苍人。“这个留着,等会说不定派上用场!”单苍人一脸茫然,但从入青芜铸陵以来,肖望之临危不惧让他心里略起钦佩之情,当下也就无相询,好好收在腰间带上。 肖望之走到平崖口处,想起等会施展轻功,脑海中竟浮现起失踪的晏渊。这人最擅长便是轻功,在龙龟窟岭和莓径上,那几抹矫健敏捷的身影。忽而想起这些,令肖望之徒然跃起,身轻如燕,顿时便飞攀到石壁中段位置。单苍人见际,自当紧随其后。石壁光滑锃亮,手脚很难长久固定于其一点,一次动身飞跃基本上就得要一气呵成。 及中段处,两人涉险还算顺利。殊不知数十只金翅虫已开始在他们二人身边团转,拍翅声变得相当刺耳。 “快上!不要等到它们汇成一股!”稍攀在上的肖望之朝单苍人喊道。只是对于一直苦练地面棍法的单苍人来说,内劲雄浑,力量刚猛,这种讲究得灵动反应的轻功,确实非他所擅长。 每行一次,单苍人双掌都得狠狠地拍在石壁上,以作靠稳。小股金翅虫不停划过他后背,犹如一道金色闪电,不过半晌,单苍人衣衫有些已被撕扯出道道口子,手臂上甚至还渗出血。 “哼!老子就不信斗不过你们这群小虫子!”单苍人怒道,他一手使劲攀爬,一手出掌风试图打死金翅虫。 金翅虫速度只会更快,数百只虫子拧成一股时,冲击力足以将一个人撂倒。肖望之呼喊道:“单大哥!”后自己将一块石碗碎片用内力拍进石壁内。单苍人随即会意,也将几块碎片插进石壁,当作踩脚抓手支点,让他获得喘息之机。这做法虽可缓解攀爬压力,但是石壁随即便隙流出更多绯晶,滴滴朱珠,空中宛如一抹红纱。 数百金翅虫往单苍人处靠拢,如刀光剑影般,所撕碎的衣服口子,也是呈锯齿状。原本快要冲到洞顶的肖望之见状,随即飞身跃到单苍人旁,左手一把抓起他衣服往上提,右手运劲往上前冲。 “肖兄弟你别管我!赶紧上去,我这一时半会死不了!” 单苍人身形健壮结实,肖望之提着他自是略有吃力。他咬咬牙,往几处有插入瓷石碎片处着脚,右手亦运立掌风击退金翅虫。 几次出掌后,金翅虫果然并无再进犯,不停盘旋在二人后面。两人趁机,拼出全身之力,往上飞冲,终快到亮顶处。 “这里果真有个出口,还夹带着气流,肖兄弟你看,我们上来了!” 单苍人转头寻看肖望之,见他脸色纸白,为救自己,加之对付金翅虫,他显然已经消耗太多。单苍人懊恼不已,正想一把肖望之拉上去,却见后面成群金翅虫凝聚结队,犹如一只金色庞鸟,眼看马上就要俯冲直下。这一刻,眼前这般流金景象,像是有一股引力,单苍人睁圆双眼,原本要接住肖望之双手,竟不知觉地僵住。他并非害怕或悚然,只是疲惫身躯,力量在那时那刻竟是如此微弱。 此刻肖望之,在临近顶口处独自挣扎。他虽然感到金翅虫将要扑噬的力量,背脊发出一阵寒凉。先前书桌念符他已耗掉一半精神,实在无力再爬上最后一层,垂下的左手因用力过猛,已经疼痛瘫软。剩下右手单只苦苦抓住顶面,上面泥沙石子来回摩擦着他手掌。 “耳边回响着,一直是单大哥大声呼喊,只是我真的无法再攀上去也没能盼到最后。”视线逐渐一片模糊,像是笼着层厚雾,手撑不住右手离开一瞬间,感到身子往下急坠 刹那间,他隐约觉得有人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用力拉扯了一把,原本发凉的后背,变得是一阵热暖,在迷离间放佛看见满天沙金飞流,当他想再抬头看看时,却又再度失去意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勇闯青芜铸陵(下) 一股暖气似乎凝聚在全身,像是躺在浮云之上。眼睑干涩酸疼,恍惚迷糊中,有一缕蓝光投进了视线之内。挟带酸疼,眨巴几下,肖望之终于缓缓睁开双眼。他感觉自己应是躺在一个符阵里,被金翅虫刺伤的背部和手臂伤痕竟慢慢在收紧。他侧头微看,一位秀目灰发年轻人端坐在旁,闭目呢喃着,皙白脸上,认真无遗。 “是他!”肖望之心底蹦出二个字,嘴角又微微合起,再往远寻索三分,另一位蓑衣武者双手胸前交合,低头蓄敛,铁棍不离手,抬头远眺眼神凝滞不动,似乎若有所思。 “你可是终于醒啦!”一阵爽朗笑声把他视线收了回来。 肖望之平静地点点头以示应答。 听到声音,单苍人立刻跑过来蹲坐在旁,急切问道:“肖兄弟果真醒了,你已经昏迷有大半日了,幸亏在这里碰到白毛小子,是他把咱们救了又一直替你疗伤,你现在可觉得好些?” “可不是嘛!”晏渊往后一躺,“耗费了那么多精神,出去之后你可又是欠我一顿饭哦!”肖望之轻轻点头,低头细声道谢! 忽而单苍人叹道:“适才石壁上肖兄弟临危救我,亏江湖中人还称我铁棍茶侠,如今我却连一个小辈都护不了,实是惭愧。”肖望之见此,心着急想连忙解释,可惜一口气提不上来,看来虽是清醒,一时半元气会也还未恢复,只好拼命摇头摆手。 “大叔!你就别担心,有我在他死不了,再说当时看你也筋疲力尽,小望他不会怪你的!不过话说回来,在前大厅里你们咋突然不见了,后又怎么凭空在这窜出来啊?” “这番话,还应当是我们问你才是!”肖望之咳嗽两声,调气理息,慢慢坐起了身子。趁单苍人把来龙去脉细说时,他探头朝石崖边上看去,边上口子已经被晏渊施符用一种硬质水晶死死封住,但在呈透明状中他还是看到,原本那数以千计急速飞窜的锯齿金翅虫,如今只剩下零星闪金和断续振翅之声。 “他竟是有如此功力!”思忖中,晏渊忽扑哧一笑道:“看你们这一路还真是辛苦,不过俗话说锻炼锻炼乃是好事,这不铁涛籽石在向咱们招手勒!”先前略带紧张的气氛,在晏渊随后解释语中,变得缓和又带点稀奇。原来在前厅时,他被地上石板绊倒后,埋怨跺脚时却发现那几块石板铺垫有异,与周围石板实打实铺砌不同,有碎石的那块用力一跺,竟然会是整块往下陷。好奇心驱使下,他以圆台为轴,发现附近也有六块同样地面掏空的石板。“我当时就想,这会不会是师傅常说的北斗七星图啊?”晏渊虽然是不懂这布阵,却也误打误撞,倒也不负有心人——圆桌上天花板的暗门推开了! “我发现之后第一时间想找你们,可是没想到中间那扇石门已经关闭了,我总不能坐在那里等死吧,就一个劲地往天花板上跳,向上又走了好几个螺旋梯,一路上竟也没有什么怪物,走着走着就来到这儿了。”晏渊边说不时涨起嘴巴,其余两人听着感觉像是在痴想,几处想咋舌,却又不想争辩什么,只好面面相疑。 “那你刚才说我们已经找到铁涛籽石,这话又如何说起?”肖望之挑眉问道。晏渊伸手一指,顺着方向看去,约前百十米前一处空中高阁梯台处,有一漆黒柚木四方桌,上面确实是有供放着什么,剔透莹泽折射出渗黑亮光面,只可惜还嫌稍远未能仔细看清。 这片地方,没有曲折暗道,没有嶙峋怪石,而是平整出一四方规矩房间,四个角落里摆都设着青铜熏鼎。除后方一高台楼阁,中间还有一条长阔空明大道,两边林立飘帆着十六幅巨帖书法,字字铿锵,落笔开合,收笔宛转,陵里习习微微凉风阵阵过,在薄纸吹折皱褶声中,另有一股深远幽游之境。单苍人陡然站起,往前走了两步,久视凝噎,挺拔身躯仿佛也被这四周灵气所折服,不禁心道:“不愧是老族长,用如此环境来保护铁涛籽石,实为用心良苦!” “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机关?”这番话虽然没有指明对象,但肖望之脸倒是朝着一旁躺坐着的晏渊。若以他性格,铁涛籽石在前,如同到手糕点佳肴——不费功夫,探手必收。此情此地,不取不拿,不想不念,除非他是在打进一步主意或是前面难坎是他现过不去的。 只是肖望之还是倾向后者的,因为从清醒开始,他就有察觉到,不像先前在底下崖壁礁洞绯晶里,全无符气可言,这间四方阁台器室,这条布满字帖空明大道,充沛着极其强大饱盈的符气,拥有着异常强大的符场,其给人紧迫感不亚于一只巨兽临界,却非凶猛。 问到点上的问题,往往犹如箭穿红圈般,一下就搓紧了内心。晏渊听先前肖望之一问,没有转头面向他,眼珠一转便道:“机关是浮!” 甲符之效,外境三素谓之符场c符纸和咒语,内境为符气c符力和符心,六者为施符必备之要境,相互影响,缺一不可。以其修习类型,又可分为“攻守愈阵唤,净暗幻时念”,前五者只能取二同习,后五者除念外为其附加术别,自成一术一派。而其中若没有施之为法的符场,后续一切即是枉谈。大陆享天时运转,地灵土崛,自披充盈符场。但是日月斗转星移,万物相互共生互损,各处符场自有此消彼长,强弱之分,涉及广至群山绵海,小至斗米寸石。青芜铸陵内,各境地符场不同,物质力量相互抵触为消减,相互融合则为增强。 单苍人一脚踏上前,身子探头往前倾。凝神定视后,竟平缓深吸一口气径直往前走。四方间本是布满强大符场,在与符结界接触的一瞬,他身影面上全身散发着冰绿光丝,流华四溢。身子慢慢腾起,悬浮于半空之中,无拘无重,泻意划躺。如同密闭中之游鱼,半空中之飞羽,蜉蝣之态,似是徜徉在无限臆想中。 余下二人见状,生怕他单独有险,纷至冲进,皆而上浮。 霎时这种脱离陆地无重力之鲜,似乎遮盖了某种欲来之危 苍梧族老族长,昔日藏阅典籍,刻符以日百千,可说到了一种痴迷之态。百朔年时,几近凭一己之力振兴统一苍梧古族,并封立结界,使其可百年不受外侵之战扰。他平生喜搜集奇珍异宝,然在在铁涛籽石,几近唾手可得之际,又怎会是铺平一条顺毯迎客之路? 虽说游离之感,冲淡了半会应有的危机意识,但三人还是迅速察觉异样——进得去出不来,被困锁在了空明大道里,且能浮游hu一 d一ng之地不过数尺,一旦想往前迈进,就感到前方有无比坚硬的阻挡,像是一块铁墙般,可惜眼前却是一片透明,毫无痕迹可寻。 半盏茶时间过去,晏渊划着略有疲惫,兴致渐渐褪去,便开始嘀咕道:“这不明显是要把人困死在这里陪葬啊?没吃没喝的,想不到铸陵里女鬼铁尸弄不死我,今日却是自己栽在这里安乐等死,大叔你进来时应该阻止我们进来才是,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吃呢!” “白毛小子不懂事,你以为不进来,还有别的法子拿到铁涛籽石吗?老头子就是要让咱们破掉他的阵法,若是不进来,是查不了端倪,也就别想破阵出去。”单苍人依偎着浮游,如同打坐般,一动不动悬在半空中。他镇静如山,习惯把所有的思考都吞在肚子里。“咱们先别吵,省点力气,看看这两边的巨幅字帖写什么吧!” 经此一提,肖望之顿时犹如鸣钟醒顶,发现确实现在来回受困的距离,恰巧就是第一幅巨帖与第二幅巨帖间之宽距,他极力划到巨帖前,眉眼一提,萩i xi怀鲎痔郑窍笮畏钦省?br /> “这是苍吾族古字!”巨帖上所写之字,形构复杂,既无完整字构,又非有图型之意,其创造也非流传,通常也只有苍梧族内掌握族秘要领的长者才懂,单苍人来回看了第一段间距的两幅巨字帖,总有似曾相识之感,却又觉得字句间并不通顺。 要知道在旧时,这种古字只会被用于苍吾族族谱和符术秘籍,皆因字构难懂,加之没有语气停顿词,理解取决于阅者。因此即便于战时,古籍遗失或遭人抢夺,也不能得知苍吾族最高尚之秘。 单苍人专注至极,肖望之轻声问道:“单大哥对字贴有何头绪?” “这字帖上写得应是在描述甲符,其中包含着咒语c符纸等,刻写得很详细,可惜我昔日只是在为阅览一些茶经时学过简单几字,并不完全懂其意,不过这字帖上所写极有可能就是破解这符阵方法?” “反正单大叔你现在大概能读懂多少?”晏渊急问道。 “字形基本架构我倒也认得,但有些语气符号却是得深究,苍吾族古字,语气语意皆由读者自想,若是凭此修习现学现卖,恐怕会有误差,怕弄巧成拙!”肖望之细想下,亦觉得单苍人话有理。一旦修习错误,不仅会改变这里的符场,最怕是施符者消损符气,冲耗内身。 种种情况,仿佛都表明,只有通过修习字帖上语句,才有可能冲破此阵,正当陵里三人在极力思考解破字帖之秘时,这条空明大道里正是在慢慢缩紧,险此刻是必需得冒!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失石之变 单苍人此刻专注之极,足以让肖望之和晏渊两个小辈领略到这位曾经闻名一代江湖侠客之风。空明大道上幅幅巨帖书字,满纸挥洒,遒劲有力,文字记载着百年秘术,也背承着一个土长民族的风霜刮雨。 在这段守陵日子里,听惯虫鸣鸟叫,认熟山路涧道,地陵里朔风阴凉,诡谲机关,一度让单苍人有些怀疑。历历险程似乎让他不慎忆起那种刀刃交错,排山闼海之景,与今日农间晨作,日月静替之朴实,这天壤之别,不断交叠重影,往心里注入一股犹豫。 “确实有点眉目,字都不难对应,就是意思不太明白。”默读半天下来,单苍人有时自言自语,似乎对这些古字越来饶有兴趣。巨帖书法实则是在描写苍梧族符术和咒语,研究费时,但单苍人读起来偶有低头沉思,遇到精妙之处,更不时捶手赞叹。“薄手回惊出自垒,这老头子写得字也真是够难念。”单苍人正欲琢磨,忽觉脑袋空空,不明间似乎有一股力量正在抽取他脑内髓神。 空明大道显然寂静许久,这才让他猛然惊起,回头一看,只见肖望之和晏渊平躺浮游于半空,一动不动。单苍人顶着眩晕划到二rén iàn前,探手口鼻,发现二人皆有气息,却是一副沉死之样,猛摇不醒。 一缕闪思划过单苍人脑海,“没想到这条空明大道竟被施有“吸神”之符力,会慢慢吸取人内髓神,使其耗怠而死。自己也是因为一直沉思字帖,髓神集中不易被攻破,这两小孩符力稍弱,自是易被侵蚀。”单苍人内心不免焦急,自己即便能活着出去,终究对不起这两小辈。苦思冥想下,总觉不能再拖延,便试图用刚悟字帖上之符法,望让二人回醒。“老头子字帖里应有破这吸神之法,否则凡是进入这条空明大道之人,包括他自己,也许都不能活着出去。” 单苍人一股作气,双手运气,按照第一条大道上巨帖字法之意引符气注入二人体内。初始之试倒让他惊觉这苍梧族符法,施展起来自己也是心神俱净,适才晕眩之感也倒消退一半。随后两个小辈也逐渐缓醒,见单大叔之举动,也自知身中符术,清醒片刻后都猛然立身。 生怕再出变故,单苍人长话短说,把适才在第一道空明大道阅读字帖时之想法告知二人。晏渊巧劲身轻,单苍人力厚雄浑,肖望之攻守兼备。三人根据单苍人解读,分别按字帖上所写,选自己最为擅长符法修习,合力破除眼前这片空明之壁,期间又觉字帖上所写之法,似超越每人先前之所学,妙不可言。 磕碰有余,惊险将过,随着单苍人双手一掌合力推送,最后第八道空明之壁被破,整个空明大道符场不存,原本都以腾空三人皆落地,笼罩四方间那抹幽绿,也随即消散,终回实打实的青铜古色,徒留那十六巨幅白纸黑字,飘褶映在四方室。 事不宜迟,走上步履阶梯,两旁没有扶手,虽不叫人心颤,但叫人心紧。三人来到顶端,那张黑柚木长桌前,终究可近距离目睹这一追溯江湖之奇石。“听他们族人所说,相传铁涛籽石是取自骖海里冲刷百年千次岩石矿质打造而成,因而才会有这般黑莹深曜。”肖望之见单苍人一直端凝着这块奇石便道:“这铁涛籽石便暂且由单大哥保管着,待出去青芜铸陵后,禀告老婆婆后再处置吧。” 肖望之后心道:“单大哥守陵便是为了阻止盗贼进入铸陵,今日若不是姑父之命,倒也不想让他和苍吾族人难做。若然此次没有允许?难不成自己也变成那种鸡鸣狗盗之辈?这可是不允许!”及后他又询问道:“铁涛籽石名声我少听,单大哥见多识广,可知其用途?” 单苍人摇摇头道:“这奇石我也是头次见,不出名也许只是暂不见不知其用,也许将来有缘人获得,说不定才可启发出其力量。我想老族长交予你们,也是相信你们品性。可知前几月成群偷盗者,她可是一棍子捆绑着赶下山的。”肖望之听后,微笑点点头。 “这石头底下还压着本东西?”晏渊拾起看,却发现封面上未写明集名,里面倒是记载许多文字,不过大部分跟字帖上的一样,全是苍梧族古字看不懂。单苍人接过随手翻页道:“这里头所写,像是指巨帖上字法是运用双符秘诀,往后图画好像是描绘不少兵器,极其少见,要是想得以流传,为何又不写上文字?”单苍人一边思考着,一边下意识用指甲划过书籍沿边,这是他的惯习。 晏渊抢说道:“不管如何,我看既然是关于兵器,那么说不定里面也画到铁棍,大叔喜欢要不就写把它带着,说不定哪天看懂就都学上!现在石头拿到,赶紧离开这儿吧,今日可是累坏了,不过该不是得原路返回吧?我可不要走你们那条曲折小径!” 单苍人把古籍轻放回黑柚木长桌上,说道:“老族长生平心血,还是存在这儿吧,古籍我倒是不带,要带点什么嘛,就带它苍吾族这条密道。这间青铜密室,是以“青龙对守”作布局,其旨可防妖兽恶灵入侵,但于人则是无效。想来昔日老族长应亦常来此,自是不能困顿自身,如此必有近道供他省时穿回。 单苍人于青铜内室四处查探,根据“青龙对守”找出对冲风穴之位。果然在一座高立排灯后面,发现有一扇机关要门,沿洞穴路攀上,便见出口白光,想起初入铸陵时已是日落,一天一夜悄然过去。 隔树荫投射出来光缕,与铸陵前嫩青碧丝,在一片和煦风中互漾。从洞穴低处爬出,矮处看见的日光浅亮,却又是别样。此刻栈桥对面站着几个熟悉身影,单苍人手里揣着铁涛籽石,肖望之和晏渊紧随其后,三人脸上,展出久违舒眉。 迎步上前,重见光芒,肖望之和晏渊自是心喜,不由得加快步伐过栈桥,连那位拄杖老婆婆现在看起来也是慈祥的。单苍人在后面跟着,看着两个小辈,心中油然念出一番景象,难道是在解答铸陵时生出的想法?他此刻握紧手中铁棍,伫立栈桥中央,抬头东望。 突然瞬间闪过一阵螺旋迫卷杀意—— 一刹那黑影,脊背急窜寒气,令单苍人刚才所有思绪戛然而止,他自知恐怕难以避过一击,却也下意识用转身迅猛一挥铁棍,不料马上眼前一片漆黑,接着被一浓团黑雾袭击头部,重重地倒在栈桥中央,更遭殃是敌人就是瞄准他手中的铁涛籽石而来! 忽听到铁棍掉地之声,肖望之和晏渊立刻回望,只见身材壮高单大叔已经趴卧在湿雨栈桥面上。“单大哥!”肖望之急忙回跑,托扶起倒下单苍人,却见一影子黑雀飞速穿过他身体,直飞半空。 “糟糕!铁涛籽石!”晏渊大喊道。继而往上一看,那股黑雾凝聚而成一个穿丝质金丝黄衫人形。这人长发及腰,带着金盔甲iàn ju,包裹着全头和上半脸,看不见被遮住双眼,只见到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左手拄着一红宝石镶釉木法杖,影子黑雀准确飞到他右手中,衔抓住的铁涛籽石稳稳落入这位金盔面人掌中。 金盔面人手握铁涛籽石,半空中垂头低看三人,再次冷笑一声后,忽挥掌风。“不好!”晏渊指尖一动,全力向上抛出一针。金盔面人没留一字一句,卷起一阵乌云,立刻消失得无踪无影,这一串连续夺石后消失,得而复失,空留一阵肃杀秋风。 “可恶!铁涛籽石竟被人夺走!”肖望之虽心里愤急,却还是马上回头先照看单苍人,见他面如土色,气息尚存,不禁捏一把冷汗。此时栈桥对面,老婆婆和其他两名族人,纷而赶来抬起单苍人直往山下。肖望之和晏渊两人留在栈桥中央,有点措手不及,本来到手的铁涛籽石,竟是被人硬生生夺去。莫非此人武功至高,竟连武功高强的单苍人也遭如此重创,想来实是有些匪夷所思。 “还楞着做什么!有什么事都先回去再说再问!”老婆婆对二人一声坚决喝令,让两人皆而回过神来,一同帮忙扶单大叔往莓径山腰赶去。山里天气总是这样,刚破晓便又潇潇雨丝,雾渐渐隐去众人离去之背影。老族长弓着背,长满厚茧之手,一直放在单苍人背上,心里除担忧伤势,她更是回首青芜铸陵背后朦胧雨天,在她眯起双眼里,印影出一条只有她洞悉之极幼裂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承翳 莓径山腰上有一座外掩禾草里为建木的房子,木屋门外还挂着生锈鱼叉和短木弓箭,颇像昔日供猎户之用,实则却成为了单苍人这半年之守青芜铸陵的临时居房。将就着,众人把单大叔放在禾草铺盖板床上,外头沥沥细雨声,收敛起各人脸上本应的放松。 “表面没有明显刀剑致命伤,怕是中招符术,那麻烦也不少!”听着肖望之话语,老婆婆倾倒着热茶,青绿水随壶嘴流进红泥小杯,依旧面不改色,只吩咐族人把热茶放在靠近单苍人枕边木柜旁。 “那人身法诡谲,一下招就不能有失,否则稍慢就定会被我们逮住。从他施展招数来看,应是攻幻符术,可这究竟是个人单独行动还是背后有门派指示?”肖望之眼光落在窗隙外层云,那种稀薄还夹着乌丝云。 “现在一切猜测也是枉然,铁涛籽石——反正他铁定是冲着这个来,他也就早逃走那么一刻,否则我定能为单大叔报个仇。”晏渊翘手倚站在门框前,把先前把玩着莓径刺果放进斗篷兜里,帽檐儿下少有认真地看着硬晶壳里一根磁转针,剩下这么根唯一的线索。 老婆婆族长身体有些微微发颤,随即转身坐在椅子上,用一块蜡满青花棉布平铺在膝头上,双手交叠等着,神色有些落寞,与头一次在茶肆见她时,可谓是判若两人。不过很快她又收起那分忧虑,正是留意到躺在砖床上的单苍人,这会儿正用力搓着鼻子。 “还是不习惯这房那股潮湿味儿,娃娃们少担心,老子死不了!”语调有点断续,但还是那款熟悉地闷铁沉水厚底声音,低哑中带着那么点中肯。单苍人一手撑着床边,一手率先拿起红泥小杯,仰头便喝,心底爽快道:“人生啊!就是靠这一杯热茶!” 众人见状,皆上前关切。单苍人随即摆摆手道:“就是给那厮暗算一下不碍事,就是铁涛籽石实在对不住!”肖望之道:“单大哥别自责,这事我们也有责任,眼下我正打算和晏渊动身去找。”晏渊亦笑道:“大叔老猫烧须,其他就让我们两个小弟代劳吧!” 禾草木屋里气氛变回暖和,单苍人瞧瞧坐在一角旁老族长,忽然有些默然不语,攥紧拳头,整齐被褥上留下一道手指划痕。只听老族长拖着长音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话想要单独跟单大侠说。” 扰人细雨停后,一派清朦。折腾一整夜,即便午饭只是素饼凉果,依然叫人得以宽慰,晏渊不知去哪儿游玩,肖望之独自回到禾草木屋,却发现单大哥和老婆婆都不在。 古地山里之幽静,是外地费神之地可比拟,主要是它可以让人寄存纷倦。肖望之闲步阔览,虽此刻依旧心事重重,倒也希望眼前湖光山色能给自己多些空余。 放远眺望,那一处蓑衣箬笠,伫棍横斜,竟与此片山色融合,不求名画,不作响声,就是自然而然。肖望之悄声走去,不料听到:“小子好俊的步伐,看样子倒是有些门派功夫料子。”抬头一视,单大哥眼光依旧坚韧如铁,辽目四方。 半晌半冷,半回半灰,半沉半醒,人总忆旧时。 “半年前来到这里,便不觉得此处陌生,贪个两杯热茶,就匆匆搭个守陵人,茶饼当工钱,老太婆还欠我两圈呢!”单苍人说起先前之事,开怀大笑,立于身旁肖望之却不觉自然。 “单大哥盛名在外,倒不必甘于此地,遵日规月迹,反倒应挺身立中,作大侠之为,如今江湖纷乱,相必单大哥定能有一番作为。”肖望之坦然道,纵使也许这也非他为修符本意。 单苍人沉吟片刻后道:“若以符术为尚,无穷无尽是质理。厌倦那些屁话岂有此理,眼前这种清曲小调也不错,不过确实是淡味些,但每日一碗安乐茶饭总是会有,也就不作多想。” “江湖传言,在当年辽海贪官十二人被断臂之事,其中一位曾是单大哥同乡发小,然而他却是伤得最重最惨,双臂经脉几乎是被您的黒翼铁棍打得是粉碎。望之虽不知您是如何熬过此坎,想来却是意料之内。”肖望之此刻旧事重提,话语带骨,语气也不像平日温和,单苍人左耳听过,右耳便出,脸上似乎却无甚动摇。 单苍人提提箬笠,半开玩笑道:“如果这话出自白毛小子嘴里,我倒也会觉得它扎人,可要从你口中说出嘛,这老太婆也太缺心眼。”肖望之稍有吃惊,片刻也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单大哥!” 实则单苍人与老婆婆族长所订守陵之约为三月,然而这一守却已过半年。“我原本以为他是着实留恋这里的角檐青茶,后来便感觉单大侠想是一直留住此处,虽说他愿为我族守陵,甚是感激,但他一身功夫符术,可是要埋没在一群小兵小贼上。” 这番话老婆婆道出给肖望之时,少了平日之威,添了长者关切。自己劝不成,换个对象或者会有转机,于是教他一些套话语,或许还能从中了解单大侠,好让他重回江湖。只是单苍人阅人老世,恐连一丝犹豫一言语调,或许都会让他察觉有异。 湖烟袅袅,皱起涟漪,单苍人道:“刀子嘴豆腐心,你可以回话教她放心,老子这次定会出江湖,帮她把铁涛籽石夺回来不可。”铁骨铮铮语气,仿佛也是让人提了一股气一股劲,肖望之会心点头。 “只不过!鬼鬼祟祟,你究竟打算躲到什么时候!”单苍人话音一转,往后飞出早已扣在掌心的两枚菱镖。往后一望,没见半个人影,却听到一清脆亮声:“若是先前你有这么机敏,早就可洞悉金盔面人,避过他那招鸡鸣狗盗,用不着丢了石子受了伤。”从一颗宽树干后走出的,正是一身斗篷灰发的晏渊。 “我说你这小子竟敢偷听我们谈话。”单苍人用手捶了捶晏渊脑壳。“日过正午时,我早就在树下休息,才是你们叽叽喳喳扰民。”晏渊吐吐舌头,任他符术再高,心里反正不怕这个沧桑大叔。 肖望之扑哧一笑,头一回竟是没想过要责备晏渊。“回归正题,若是单大哥肯与我们一同去找最好,只是金盔面人逃得如此快,倒也是无半点线索可言。”想到此处,他心里反而有点后悔为何没及时反应,哪怕是能抓住金盔面人半点特征。 晏渊伸手一摊开说道:“秋面磁针,金盔面人在此地北面方向。”金盔面人身法闪快,不易逮住。但既然盗取铁涛籽石的是那只黑雀,平日里金盔面人定是与它相连紧密,训练安排它做事。晏渊便是想到此地,在当时金盔面人施符离开时,把磁针刺进防御较弱的黑雀体内,若能找到找到黑雀,金盔面人也应会是在不远处。 “只要我们顺着磁针所指方向走定是没错,一旦靠近目标,磁针就会剧烈跳动,到时就可以设法逮到金盔面人。”这番见解,晏渊感觉有让人信服的底气,虽说不知他是哪里得来如此宝贝之物,不过他还就经常如此出人意表,大伙眼下也就暂且只能靠这个作为线索了。 翌日早,肖望之,晏渊和单苍人如约来到茶肆。幡旗下有两名苍梧族战士牵着三匹马,其中有两匹棕马是先前姑父所给的,另一匹褐马则是苍梧族地里生养的,老婆婆端坐在木椅上,娴熟沏着一壶青茶。 几人碰面打声招呼后,老婆婆族长道:“单大侠于我族也算有恩,帮咱们这几月内赶跑不少盗贼,只是我苍梧族为符界大陆上一百年民族,自是不会弱到任为鱼肉,我苍吾族战士各个亦是英勇,单大侠不劳操心,出门安心办事吧。”随后又从编草担子里拿出两圆茶饼,“这是欠你最后两茶叶饼子,你若再想喝,可回来老婆子这块地方。” 单苍人双手接过,致谢一番后,便率先上马。在他看来,心里对这块土地之不舍,已经超乎预判,他不能让自己过于沉浸,既然答应势必抢回铁涛籽石,此刻就应该铁绷心肠硬起腰杆。“架!”一声呼啸烈长风,铁棍茶侠报云霞。 临走时,老婆婆族长拉住肖望之,示意要与他单独相谈。“事情办得不错,我倒也没看错人。不过还有一事,倘若将来铁涛籽石夺回来了,就归你们所有,不必再予以还回,但必须保证不能落入歹人之手。这是我作为族长之令,希望你务必要履行到位。”肖望之听她一言,一时语塞,涌上心头好多疑问,但时间仓促,不由得他细说。肖望之唯有恳切点头并问道:“平水相逢,婆婆何以如此信任我们?” “我所施囬刑阵,实则是用来窥看人格。你嘛,我算是懂个大概,所以才会跟你细说单大侠之事。不过你那位灰发同伙,可要当心,那日在栈桥上,他根本就没有进入囬刑阵!我不清楚他是用何种方法避开或是破解阵法,正因为我一直想不透,所以也一直没有揭穿他。” 老婆婆族长一番话,像是往肖望之心田里浇灌一壶凉茶。现在此刻今日的他,确是没有消除对晏渊的怀疑,但警惕排外又觉得没有绝对必要,总之只能说,这个人这个谜,恐怕还得多花时日去解。 老婆婆族长目送三位年轻人远去后,独自缓走到栈桥前的青芜铸陵,她吃力捂捂右手拄杖,暗暗念道:“没想到我已经羸弱到这种地步,结界力量损耗已经难以她眼睛里一直狠狠盯着,那道被青芜铸陵翳蔽自己却又无法修补的可恶裂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五津卷》 一条航脏堆满货箱的胡同巷子,白日里头,它滋生着潮湿阴暗,终把他逼入绝境,这个满头湿发,两眼空洞的男子,死瞅着一米前那四角无缝之石墙,恨不得一拳可以将其永久打碎,奈何疲累湿漉的身体如同地上蚯蚓般举重无力。 泥石摩擦鞋声从身后传来,只一步就足以震动湿发男子全身神经。即便征战沙场多年,这是头一回让他身体发颤,眉心抽搐得令他压着慢慢转头过去。一把锯齿铁扇,倏尔咻响一阵声,割断了湿发男子所有手筋脚筋,那几哀痛之声淹没在重重堆积麻绳柜箱里,发麻的身躯开始逐渐模糊摇摆。 “一般征战之人,大多杀出一条血路,而你却是自作死路。休要再浪费大家时间,那《五津卷》你究竟藏在那里?若你肯说了,我保证帮你捏造出一个英雄式落幕,让你死得其所。”铁折扇男子抽打着湿发男子脸颊,显然他失去耐性了。 “呸!一群雕霁云阁的走狗,我活着一天,你们就永远别想知道《五津卷》的下落,即便我死了,也决不会让你们这帮孬种拿到手!”湿发男子强忍大笑,忽地吐出一大片血块,浆丝涎垂至下颌。 “将死之人,居然还敢我谈条件!真是一群假惺惺的武官!”铁扇男子收起扇边锯齿,转身与后面两位随卫离开。“统领,难道不灭口?”其中一蒙面随卫低声问道。“你没看出来吗?他早就已经死了,就凭那点征战精神,还能抵挡得住我施展的符术?”铁折扇男子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身穿盔甲的湿发男子,最后倒靠在湿漉霉地的样景。 眼看着自己瞳孔内逐渐泛白的视象,湿发男子没有过多挣扎,相比别苑温床软枕,这片鼠疫虫滓之地,或许确是他埋葬《五津卷》最好的场所。“那《五津卷》,我把它收藏在了” 距这条死胡同巷子北七十里地外,一片苍绿无际的平原上,此刻正疾驰过一辆红木镶金的马车,四方顶盖上垂下的杏色流苏,不时甩起。除了牵头驾马车的老翁,马车四周有四个护卫,均是个高大个子,腰杆直立。驾马留神,肃清余光,腰佩铁制长剑,与他们那双皮革胶绡鞋靴,相当神威。马车队伍,赶到一处数月前无端荒置的偏僻废园。这儿原先已是达官贵人买下,打算修葺建成别苑之地,然而不知为何此后却无端遭弃,逐渐鲜有人过问。 搀按在侍卫手臂下车的是一位身披润玉铠甲的将军,虽然中年偶有白鬓,但是仍威风利索,如同昔日驰骋在风沙战场上一样,凛凛大气。房顶上满目疯长的杂草掩盖住那片废园半边脸庞,半依垂落紫色藤蔓却是最近才先种植的,那垂涎欲滴般脂琼深紫让人过目难忘。 将军手持盔帽,缓步走进废园里的主厅。推开蛛丝布门,一屋紫藤芸香芳气,花梨木桌上摆放着两瓷杯香茶。“枯荷夫人,没想到也有如此礼数周到的一天?”将军放声道。 “将军不也一样,往日都是大排场,今个儿却只牵来几条狗。”一缕浓蘋兰芝香气扑来,刺入口鼻,枯荷夫人手持莲绣羽扇,一身貂绒紫鸳锦袄,轻声走出串珠房帘,慢靠在藤椅上,用那把集数千花瓣之瑟薰羽扇,挥柔在她箔娟纱裙上。“将军不为叙旧朋友,硬生生谈起公事,还是真让我心凉。”枯荷夫人纤长如细刀指甲,一边划过羽扇,烟一般深结目光扫过对方。 “夫人既知本将军为正事而来,那就不必拐弯抹角,还请夫人识相交出《五津卷》,不要让本将军为难!”铠甲将军言辞厉色道。 “这数月来,江湖中人可太看得起枯荷,有多少人问我要过这份东西。东奔西走,好不容易才选得这座废园藏身,不过现在看来此处也不宜久留。《五津卷》,如此璀璨夺目明珠,这原本就是将军所属之物,当初将军答应给到枯荷保管,怎么现在又想强夺回来?”枯荷夫人嘲笑道,又端起桌上瓷杯茶小口斟酌。 将军背手踱步,半晌后甩袖冷道:“当初归当初,现在本将军有所需,难道夫人还要跟我谈条件吗?别忘了,本将军可是对你有恩之人。这《五津卷》今天我非取不可!” 枯荷夫人媚笑道:“将军不必心急,枯荷自不是什么忘本之人,我还想依靠将军带我出身呢。只是枯荷行走江湖,自是有自己的规矩,书籍当初是归我了,要还总得让我有点油水,总不能白白拱手想让吧。这一个月后便是晋都龙舟大酺,届时在各路英雄好汉面前,枯荷我自当会奉上《五津卷》,谁能拿走了就是谁的本事。可若将军今日非得动武不可,那也别怪枯荷不念情分。” 将军听后怒不可言,愤身离去,走到门前时却提首道:“难得来一趟,却没喝上夫人特制烹茶。这种潇湘紫藤浊气,配上西域乌巴红茶,可致人瘴毒损肤,作法新鲜,可惜滋味不足以吸引我喝下。”撂下一番话,将军马车绝迹而去。 枯荷夫人笑看着沿路留下扬尘和轧痕,自语道:“一流的易容术,竟然连整队人马都换过来,差点被骗。可惜呀,金将军可是从来不戴那顶我送他的那顶银盔,今日终见着了,可惜却非他本人。”枯荷夫人回到刚温热的藤椅上,端起那杯还在冒烟的烹茶,撒满一地,瞬时浮起了许多绿色泡沫。 半月后,渚江晋都司马府邸—— 涨绿庭园里眉雀格磔,簌簌落花。丁管家此刻却无心赏听这自然曲调,端着上好黄山毛峰,径直往偏厅书房走去,挺立信步的容态,即便年岁至天命,他依旧是这座宏大王府内各仆人的目内典范。 放好茶盅,丁管家从怀里取出一封书函道:“王爷,这是今早滇西加急送来的密函,说是金将军日前因急病去世,府中上下遵循将军生前节俭之举,不设丧办,只告讣闻。” 丁管家说完后便恭敬站于一旁开始砚墨,雅致书房里,司马戎正举笔蘸墨,涂写书字,这些外人看似所擅之事,他平日里却甚是少作。“好歹生前也是位骁勇杀敌的威风将军,却是被乞丐发现死在旧城破巷里,这点骗词瞒得住平民百姓,怎能躲得过皇室宗亲?”岳王一直揣摸着手中的西疆冰种貔貅,遂又继续提笔写字。 “稽查兵队说是有找到凶手藏身之处,但消息来源并不可靠。” “兵务队永远都只能被牵着走路,靠他们是不会查出个所以然来的。罢也,老丁你即日领帛金派人送到金将军府上,毕竟他也是五城主之一。”丁管家在王府做事有大半辈子,虽然这帛金数目岳王说得分毫不明,不过他心里有底,也就不用再多问。 岳王对他也甚为器重,除因懂察言观色,最重要是丁管家无妻无儿无高堂,没有包袱。年至弱冠便入王府做事,凭这忠诚份上,自是收至心腹,所细谈之事恐怕比他两个儿子还要多。 丁管家向来爱看岳王爷写字,有时入神专注,一看就是半天。岳王近些年来甚少提笔,丁管家虽不是内行,偶尔两三句点评,也是出自肺腑中肯,岳王不在别rén iàn前题字,对老丁却是例外。 盖上落款红印,岳王把适才所写的楷字宣纸递予丁管家问道:“与宰森相比如何?”丁管家躬身答道:“二公子擅丹青临摹,而这字法还是王爷写得有气势。”岳王听后微微首肯。 约过半时辰,丁管家见岳王起身,随即拿起椅后一件金徽披风挂在手臂上问道:“王爷这是要出门?”岳王答道:“只去廊道里走走。” 七月梨树花,嫩白得优雅,像是故人在耳语,熟悉又期待,仰视碧空云,它既像层层绽放之芳菲,又如枫枫卷飘之旗帜。 岳王道:“半月后便是三年一次的五城大酺之日,各项安排可已安排妥当?” 丁管家道:“回王爷,已是准备周置,巡防团队将调遣二千士兵于下月开始驻守晋都。尚宴宗室贵族,功勋将领,届时护守侍卫都是高手,另外也按照王爷吩咐,对些许能人异者予以特许入城。” 岳王道:“你办事我向来放心,这次大酺包括我晋都在内,滇西c怀梁c朝释c棠城其余四都城皆是上报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今年再次选址晋都,司马王府位居首列,自是容不得半点不体面。” 丁管家连连应是,又道:“王爷,另外还有一事,您前日叫我调查的那个枯荷夫人,已经略有眉目。她曾拜师西域制毒术师,平日擅长用香薰制毒,是个不可小觑的角色,而且金将军之死,还有《五津卷》,都与她有莫大关系,是否需要派人在大酺前先下手为强?” “不必!倘若《五津卷》在她手上,想来最近找她麻烦的人肯定不少,这次龙舟大酺有多半人也是为《五津卷》而来,届时等齐聚一堂,行军不怕人少,最重要是步好大局,等君入瓮。” 这几年来丁管家已经很少再去辨觉王爷处事,此次无论明排暗度,都让他像是回到了从前跟随王爷左右时,带兵出行,封杀官僚之凌厉作风。今日种种,虽如春风花湖荡漾的回纹,但那是蕴藏着翻腾碧浪的表象。这一次,也许比多年前一击歼灭敌军,一举铲除内党还要抓紧,然而这种紧张感觉,老丁却是无比怀念。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庭有枇杷树(上) 晋北白昼东方森林里—— 青路石子伫排槐树,随乘鞍苍凉着倒退,不及暇顾。糁阳寂寂,马蹄骎骎,处于干燥秋冷宿林里,那远处袅袅篆缕,柳萼阔墙千户,足以让旅者乍离苦程,腾腾怔莽路。自离开苍梧古地,肖望之三人马不停蹄,按着秋面磁针所指向,一直沿路追溯到南州晋北地区,到达白昼东方森林,今日已经是第五天。 “已经沿途驰骛一段路,可依旧没见金盔面人半个影子,你手上那秋面磁针莫不成失效用了?”肖望之驾马不禁问道。 晏渊摇头摆摆手,一脸轻松道:“我说肖大侠,你就放宽一百个心吧,这秋面磁针可是我的宝贝,才过多久日子,咱们又不是骑日行千里宝马,能赶至现在就不错啦,咦?这前面是什么地方啊?” “晋都——符界大陆南州最繁盛之地,若是铁涛籽石在这块地方,小子们可是有机会开开眼界。”单苍人走过五湖四海,想起年轻时也曾在这晋都小住,素月澄澈,明灯烛火,今夕何夕。 趁着这片日朗映晒好个春,和风草软,三人继而策马踏进。 锦城晋都,作为符界大陆东南部人口最为密集之地,拥渚江水岸半腰,掐南北贸易来往咽喉,让它几乎成为可匹敌中原皇城之都。桃枝醉腻暖,春眉妆绣湖。马车锱铢翠盖,玉辔红缨,华楼高墙亭台,凤阁水榭。大街上悬空横挂圆滚椒红连串小灯笼,映衬着这盛世瑞都之川流不息。四海文人侠客c富商巨贾c驼队集马帮,似乎都欲欲跃试,投身在这巨浪中,掀起一股沧海云帆。 商埠码头间,大批船夫汉子,卸货搬货,威威春寒,在他们身上倒化成无数颗额上汗珠,颈上白汗巾,吆喝个一二三。建造船只,艘艘泊岸沧溟,风帆饱张。其中最引人注目,自当是远靠在浅洼上一队金虬龙船,虽远观显其渺小,但船身之金箔缔红结,也是够闪亮眼睛。 三人牵着马走在岗石大街上,自是被眼前一片热闹兴荣之景所目眩。即便平日里最沉静的肖望之,也不禁抬头四处张望,不过很快他内心又再度起疑——夺走铁涛籽石的金盔面人会是躲在如此昌盛的都城里?可这一切,两位同行伙伴不知有否他这般心思。 晏渊一会儿叫摆摊者教他草编绿虫蚱蜢,一会儿又吹奏怀土釉泥埙曲,摊上小玩意几乎都把玩过一遍,不离手还是那长棍枫浆糖人。相比之下,单苍人有些沉寂,说是在想石被夺之事,总觉有心事,像是久不出门,水土不服。连日赶路,到底是风餐露宿,如今进入晋都,珍馐百味尚且不提,相必各类精致小菜也是别有风味。 拖着饥肠辘辘打听,南大街一家“小鼎江月”似乎最有口碑。彼时尚早,楼上敞亮,皆已宾客满座,蒸蒸小笼热气,溢溢茶香酒醉,恰逢各席议论纷纷,都向着楼下擂台品头论足。 “小二,给先来个酱爆鸭舌c上汤青菜c蟹黄鱼羹c龙吟豆腐品元宝饭c葱花烙饼,要些淮山干丝,还有还有,必须来一壶上好槐汀乌龙,大叔上馆子可少不了犯茶瘾!” “白毛小子也还倒真会吃,先头几个菜都是这家“小鼎江月”最上台面的,不过照看这么吃下去,没找到铁涛籽石,咱们就要得先去卖艺了,这顿先就由我来请客。”单苍人说得心胸开怀,顺手便举起茶杯。 “大叔这句话实在是够义气,咱们日行里路,怎么也算拜半个把子。” 肖望之见晏渊一脸嬉皮,实在无心搭理,转而向单苍人道:“单大哥客气,我们这当小辈的,理应请客才是。只是眼下有一事担心,虽说大隐隐于市,可我总想铁涛籽石是否真会被挟带来到此处?” 单苍人啖品乌龙道:“小兄弟不必过于忧虑,现下我们也别无其他线索,也只能依着秋面磁针所指行事。看那金盔面人衣着华丽,若说逃至此处,也非别无可能,咱们小心留意便是。”浅食品茶间,三人相聊,晋都盛华络绎不绝,开阔之声也让烦心之事稍微放下。 忽听到“小鼎江月”楼下,传来阵阵编钟齐鸣之声,高昂宣扬,随响声引去,见店楼下不远处设有红毯擂台,前方坐满文人墨者,有持扇吟诗,有观赏议论,更有现场作画。两排横桌摆满木架卷画,水墨挥染,或蹴洒大景,或工笔细腻,引得街上众人也纷至围观。 “晋都每年传统的“墨砚会”,今儿恰巧让咱们赶上了,此等荣城自少不了文人骚客,凭一幅画就能卖好几百文钱,若是被“墨砚会”选评为冠中画卷,那可成一日无价之宝。”单苍人一边解释着,自己也饶有兴致看着。有所谓出处不如聚处,墨砚会除评选名画外,因晋都商户南北往来,笔墨纸砚当属上品,自也少不了文房四宝买卖。 其间一位带着儒士帽长翁从檀香长木匣中,取出一幅拧扣卷画,将其悬在木架,后朗声宣读:“今年晋都墨砚会,涌现许多有才识士,实令人大开眼界,如今大会评选结束,在此宣布今年画中之冠为——《庭有枇杷树》。”刷一声,卷帘下放,众人纷拥一睹其容。 画工细腻,其笔触不加修饰,枇杷用大黄c青绿鲜明突出,纯练老笔与苍浑水迹,渲染交织,淋漓厚重。其笔法更是凝练遒劲,貌拙气酣,满枝枇杷园林,内蕴一股春风漾霁。除此,画中枇杷园布局刻画,檐牙高峙,素云黄鹤,有一细人娘子正低头抚琴,与枇杷之清新水乳交融,拂影湘云。画上题诗道:“枇杷疏影簪未许,王谢丝藤顺红绡,若知春深压残芙,黛帘剪去沁琴苒。” 观看半日,酒菜俱吃净,三人打算走逛找地方投宿。下楼行见此画时,皆觉确是栩栩如生,唯肖望之奇道:“这画为何没上署名印章,且怎么感觉越看越像一个”他没再细想,自嘲不理解画界吧。 一行走到东街七孔石桥时,晏渊笑言道:“诺大一个都城,一定有许多好玩地方,咱们得先打听打听这儿有何奇观览迹,自不枉来此一趟!”肖望之拍拍他肩头道:“你别忘记我们有要事在身,不能再耽搁了,快拿出秋面磁针,看现在它所指何方!” 晏渊虽心有不甘,也顺应掏出秋面磁针,未待细看,呼一声长啸马嘶,踏尘啸土。只见数十名飒爽威风骑兵群策过石桥,领头骑者更大不停喊道:“让开,让开!”,毫不避让百姓,冲过石桥,众百姓有被撞到,有混逃闪避。肖望之和单苍人身处较后,瞬时躲开,却不料晏渊身处中央,冲撞及身,一个踉跄后翻头倒地。骑兵绝尘而去,两人搀扶起晏渊,单苍人笑道:“亏你白毛小子平日最栩机灵,这会儿吃个亏,也好叫你长记性,以后看到官道中人,可别硬碰硬。” 晏渊立刻揣摸口袋,顿时脸有心绪不宁:“糟了,那个装着秋面磁针的锦囊不见了。”他眼疾飞扫石桥四边角落,又苦思冥想适才冲撞之景,忽灵思一闪,继而施展轻流步法,头也不回地便向前冲。 肖望之和单苍人见状,虽不明所已,但定是着急一同往前追赶,只是晏渊撒腿便跑,两人虽一路轻功追赶,却终究没见着他半个人影。单苍人叹道:“想不到白毛小子轻功如此厉害,改日定要找他切磋切磋。”肖望之珉起苦笑,心想这下可又得出多少乱子。 两人搜寻半日,晋都方圆之大,房屋之密,可是超乎二人想象。已过午时,两人略有疲惫,却仍感叹晏渊竟有这般烟追不及。经三番四次询问下,终于在晋都北边找到这个带灰衫斗篷之人。 然而让二人吃惊一幕,晏渊竟是试图攀爬一座高耸五十米之朱墙。单苍人环顾四周,见此处房顶金瓴建屋,高墙外有众多带刀侍卫把守,便马上对肖望之说道:“不好!这里应是晋都司马王府,守卫森严极其惹不得,不可乱闯,赶紧让他下来!” 两人飞檐走壁至顶墙,眼看晏渊就要fān qiáng而入,猛地从后把他扯住。“你可知这里是司马王府?要是被逮住,后续可就麻烦了!”单苍人语重心长道。肖望之也厉色荏苒道:“别在这捣乱,有事离开这再说!” 晏渊挣脱两人拉扯后说道:“你俩别着急,这儿可是个好地方!”说完便掏出秋面磁针,只见磁针隐有飘落叶。“我当然知道这是王府,四处看寻过了,就这儿是盲角,现在碰巧侍卫换班,再不进去就晚了,难不成你们以为想去铁涛籽石,还能从他前门大摇大摆走进去?”说罢,晏渊趁机翻跨过顶梁走兽,纵跃而下,脚尖碰地,独扫尘之音。 事已至此,肖望之和单苍人相顾而盼,一方面总觉如此明目张胆闯入王府,万一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即便大伙都是修符之人,但是有理说不清,日后长期逃避追捕实非上策。 可另一方面见秋面磁针竟呈飘叶之象,难道铁涛籽石被夺与晋都司马王府有关,追溯如此之久,难得才有回音,莫要错过此次机会另寻他法?一阵侍卫巡逻之声传来,单苍人作手势意示肖望之道:“管不了这么多,难得找到一点线索,恐怕也要硬闯一次王府了。”肖望之微微点头,两人一同飞身往下,危墙之内,小心翼翼。然而眼细的肖望之刚走两步便惊道:“这里竟是——《庭有枇杷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庭有枇杷树(下) 晏渊弯腰拾起,刚才掉在自己鞋前一颗熟透落地的枇杷,表皮虽皱内肉却软,留存着一股清甘甜味。肖望之抢过他手中枇杷道:“别玩快说!你怎么会跑到司马王府来?” 朱墙后王府庭院,酥风柔曳。晏渊抛着秋面磁针席地解释。原来在石桥上他发现自己平日用来装秋面磁针的锦囊袋子不见后,极力回想下,似乎是在被那群可恶骑兵冲撞后扣掉。 “我费了好大劲才追上,谁知道他们竟然是在司马府里当差的侍卫。于是等晌午士兵换岗时,我就挟持了其中一人到马厩里,在一匹棕马缰绳上找到被缠住的锦囊袋子,这才捡回我的宝贝。” “如此说来,后面之事定是你发现一旦靠近王府,秋面磁针有呈落叶之象,你便想偷潜王府探个究竟,孤身一人,你可实在胆大。”单苍人翘手语道,“不过这片王府庭院,我怎么感觉非常眼熟?” 肖望之先前便有此想法,此刻更是脱口而出:“不错!此处枇杷布局,流水石山,甚是七分相似在刚才墨砚会上那幅《庭有枇杷树》,只是那时我见画上并无提名落款,实不知原来就是这司马府里人所作。” 单苍人听后,像是有所回忆,言道:“肖兄弟所言有理。据说司马王府有位二公子,晋都人皆称其“既文既史,亦玄亦博”,其字其画堪称一绝,如此看来,那画定有七分把握是他所作之物。” 晏渊拍掉腿上灰尘,起身说道:“哎呀,我说你俩就别再讨论那画是哪个公子哥儿画的,我瞧这枇杷庭院里,像有千条阡陌小路,参差遮蔽,比画上那路复杂百倍,眼下最重要是该如何走出去并找到铁涛籽石。” 晌午过后日阳,烈猛阴凉光,照得庭院里用榴岸开采光石铺砌的石子路,滚动着晶莹水觳纹,琥珀般晃固起这片枇杷园。确实如晏渊所说一般,遍园满树累累的枇杷,深构密葱的小路,别说王府之大,走了半日,三人还处在刚落地时所见的绿栋海廊里打转。 虽然是幽静幽境,堪比桃源,但树蓊蓊郁郁把周遭方向都遮掩住,一时半刻连枝头上点缀的白花也觉让人迷失。“不行不行!我得先坐会儿快累死了,这都走大半天,连半个正厅偏房都没进去过,就整天老大远看着,一走到小路又混方向,这王府究竟用了多少银子打造啊?”晏渊懒洋洋躺在廊道长椅上,半睁半开眼地喘气说道。 实则肖望之和单苍人一早便察觉这枇杷园不对劲,环绕数边走,总没能再找到更深入之路,越发觉得周遭林子小路有着惊人般相似,像是回到原始出发地般。单苍人半蹲拾起一撮泥土,在手头上掂量着,眉心里也似乎隐约搓出一种dá àn。 风日秋燥,唇焦口渴,晏渊暗暗叫苦之余,忽想起斗篷口袋里,还放着刚才偷偷采摘的两个黄澄澄熟透的枇杷果子,此润肺之物,晏渊不假思索,举起手来便咬半边汁肉,这刚一进嘴,脸上原先那份兴致满趣,顿时脸色一变,半会不见他咽下或吐出,只是脸目同僵。 突然数声疾响,五枚六菱剑镖“唰”地射向晏渊头顶后方泥山,上下分寸张起一“金尖堃尺阵”,电光劈闪震裂,引来一声惨呼。晏渊未及反应,口中枇杷往前一吐,仰头往后一看,一只巨藤妖花正伸展粗藤意欲把自己绑住。顺剑镖发射方向望去,见肖望之手捻符决,双眉一竖,把躲在晏渊后方准备偷袭的巨藤妖花杀个猝不及防。 那边厢,单苍人厉目一盯,长廊正对浮藻湖潭上,溅水跃出一头绿眼磷骨鳌,没等其喷出腐尸蝎毒,单苍人掌心贴符“猛势·封灭”,一戳铁棍底部,吸腹发劲,黑翼铁棍当头重锤击毙磷骨鳌。 看罢前两仗,晏渊俨然回神,偶然一瞥,见长廊另一边向,红喙钩鹰大鹏展翅飞来,卷起风轮霍霍。晏渊奋力跳上木排廊凳,凌空进展,手扣长支银针,朝鹰颈斜行划血而去,一式一击,钩鹰侧头倒下。 三人皆惊觉,各持u qi甲符,肖望之见状说道:“若这儿是寻常王府庭院,怎会有此召唤妖兽出没?”他其后又转向晏渊续道:“你刚才所吃之枇杷,定是无色无味无肉,空有一团浑混浊气,因为那是符阵幻化而成的,绝非实物。” 单苍人收棍疑道:“看来对方的阵法符术,极是厉害。造偌大一个庭院,还可同时召唤地水空三类妖物,实非普通庸手。可惜我们三人中,并无专修习空间符术阵法者,现受困于此,恐怕不易突破。” 肖望之点头肯道:“单大哥言之有理,眼下我等只能见机行事,尽力找到这个阵法的符眼口子,才能设法脱离这《庭有枇杷树》。” 星晷浩渺于这圆饼大小的秋面磁针也可见一斑,虽然一直好奇晏渊是如何得到这远北神器,但从它飘零银叶中,持针人大都不会迷失方向。此刻于在王府,它依然静态摆好秋局。碰着灰鼻子,人自然多少学会聪明。困处于一个极为真实之符术秘境,刻树认路丢石子,土方法有时也是活招。肖望之三人依样画葫芦,又伴着悠然响起的靡靡琵琶音,侧耳听着又登上一座红缨袖桥。 丝竹如淌淌细水,清伶不绝。袖桥上观,对岸亭子中,身披粉红薄衫女子正低头抚琴,因距甚远,三人看不清楚她端容,只隐约瞧到发髻上所戴珍珠金钗,在日光下格外耀眼。 晏渊伫桥奇道:“咦?原来也有人和我们一样被困在这个符阵里,还是个纤纤女子,看来这个施符者实在害人不浅。”单苍人猛力一拍其后脑道:“傻小子,中计了都不晓得,等会有得你受!” 话语刚落,琵琶琴音急转,拨奏凌厉,如急湍涌流,震得人目呲欲裂。肖望之三人皆觉心腑俱受压,即用内力抵挡也难以承受。晏渊费力道:“没想到连这人也是一个托!” 肖望之急道:“符阵里所有“笙笼之音”,就是要逆其道而行。当宫商角徵羽为轻步缓调时,则需以内劲压之。相反之,若为重拍强调时,则务以平调推缓,如此才可有所行进。”肖望之立马行手立决,运以符力,与传来琵琶回音相抗衡。 其余二人,皆立手同行,于琵琶清脆弹奏时,则合符力盖其靡音,否则以隐力推行嘈声势响。终于在溶溶石桥上,得以缓步前行,暂时脱离困境,三人略有震颤,不知接下来又有何机关 “这符阵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竟是折腾人,别找那什么符眼口子,既然是fān qiáng进来,咱们就使轻功fān qiáng出去必可。”晏渊坐在一块假山石上,心有不甘说道。 “你这小子空有一身轻功,脑子里也不想想,这符阵就像吃进肚子里包子,此刻是想吐也吐不出来,你当施符者是那平常娃娃,随便可就让你飞来飞去。再说这儿是王府,难保你再fān qiáng不被侍卫逮个正着?还有还有,要是真让你跑出去,咱们为那铁涛籽石不就又白跑一趟?”单苍人连串炮语,顿时塞了晏渊一个哑巴黄莲。 晏渊往后一靠道:“那现在该咋办才好呦?” 肖望之屏气凝息,凭着些许印象,极力回想着墨砚会上展示的那幅《庭有枇杷树》。“绿栋海廊c红缨袖桥c弹琴女子,画上这几处描绘我们已经经历,如此一来,所剩下未见的也就只有画上那棵任何符阵皆有符眼,说不定那就是那里。”恁时假山后方,次第数百只画眉从重茵飞出,乍惊乍醒。三人依其之声响再度短行,另发现一条西北小径,翠陌丛生,看不见尽头。 一直阔步向前,竟也再未有任何突袭或迷路,走到一处棕色绒毛繁飘之地,一棵浓密巨立枇杷树挡住三人前进之路,其枝头枇杷满果,驻足留香,好一派静谧不胜收。肖望之心道:“就剩这一处枇杷树。” 单苍人压低声道:“大家注意!树身后面有东西!” 晏渊应道:“巨折腾,姑且看看又是什么怪物?” 地上影映着身形,发现树后有动静后,风叶交横下,三人各自按着u qi符纸,怕是下一刻打破短促安静,迎面就又是刀光冷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司马宰森 一缕墨烟,从巨棵枇杷树后冉冉飘出。阔身树干后面,走出一位富家公子,身穿草绿色白狐绒箭袖,衣面上绣有卷卷腾云祥纹,腰束豆蔻冰种玉皮带,厚底鹿皮靴上,承着俊目秀庞,潇洒出尘。如梨花飘雪般,把肖望之三人手里正压着的兵刃悄悄收回鞘里。然最奇特是,这位公子一手提笔不律,围着背后是一长幅浮光墨字书卷,于硕累枇杷树下,自生出一副悠然之态。 公子半严半笑道:“擅闯王府,尔等可知该当何罪?” 肖望之闻见人后心道:“这人浑身符气充沛,自控符场甚是阔广。不知是何须人也,立在王府,多少应是公子出身,得小心行事。” 只见那公子捻笔一转,身后那幅浮挂墨字卷忽转向前,他在纸卷写划几笔。周围一片枇杷园,瞬时移形换境,变成横塘长椅,石椅圆桌,翠陌拱桥,却仍是庄华宏伟,可顿时少了迷茫弯路,留下清晰轮廓,原来适才转得头晕之符阵,实则仅是王府内一小清幽别苑,众人不禁一愣。 肖望之拱手说道:“事出有因,擅闯王府,确实是我等不对。只是适才那诺大符阵,与墨砚会上名画《庭有枇杷树》如出一撤,心存疑惑,敝人斗胆请问是否为公子之所作?”这话实则是抛砖引玉,dá àn如何并不重要,肖望之心底思忖着该如何在王府里寻觅铁涛籽石。 谁知那富家公子答道:“墨砚会上那幅《庭有枇杷树》,乃我再度临摹之作,且工笔上自感有所残缺,才让书僮拿去,并以其修成符阵。”他又向前稍走几步,稍微定神后续说道:“今日闲来无事,才施以符阵于这庭院,却不料几位闯进来。恕我悉知后有心想与几位过招,才召唤几头妖兽,三位衣着身手不凡,我也有所见。不过我非存心通风报信者,既然碰巧进来王府了,此处有卫兵巡逻,三位若信得过我,不妨先一同前去东篱阁就坐。” 肖望之虽有怀疑,但见这富家公子脸上一直并无异色。想着画有那般意境画之人,总不会背信弃义,况且他若真有心加害我们,那符阵或许我们根本难以突破,及后又见晏渊和单苍人点头示意。于是,三人随同前往东篱阁楼坐上,只见一名书僮端来几盘白沙枇杷冻以及一壶柑茶,铺设坐垫。 刚一坐下,单苍人便按捺不住问道:“如你刚才所说《庭有枇杷树》为你所作,莫非你便是人人相传的司马府二公子——司马宰森?” 晏渊一听,囫囵吞着枇杷冻说道:“你就是大叔嘴上说画画很厉害的那个贵公子?你既然这么渊博,又怎么会认识符术符法?”肖望之只好下意识咳嗽几下,示意晏渊人家是王府公子,说话得尊重点。 司马宰森微笑道:“盛名出于百姓爱戴,与平日作画无关。符术出于自身际遇,倒与学识相辅相成。”倒出小杯柑茶,司马宰森向单苍人敬道道:“不知单大侠有否记得壬戌年间曾经在罗山山腰救过一名作画的孩童?昔日十岁时,我为取景作画跑到罗山山腰,不料日落时湿雨滑坡,险些掉落山谷。幸为当时单大侠所救,虽遗憾当年所作之画已失,但终究算保住性命。只是单大侠救我后,逗留半月后便匆匆离去,因而一直也未有机会正式致谢。我适才也未曾认出,只是见到您随身的黑色铁棍才猛然想起。” 单苍人搔搔头道:“哎呀,这么说起来你倒是有几分相像当年那哭鼻子的小孩。让我想想,这事过了好多年,实则我当日是在树上乘凉喝茶,救人只是举手之劳,当时你年幼,可不知你竟是司马王府二公子。不过现在看来你不仅作画一流,在符阵造诣上更是高手。” 晏渊急道:“对啊对啊!你那符阵可是没少折腾咱们,那小路迂回百转,曲曲折折,还有那些怪物和震得人心裂的琴音,不过这也都挺过来,说来咱们本事还算可以吧!” 司马宰森谦道:“一直没有机会向单大侠致谢,今日有缘相认,也算是奇事。符阵之事,是乃我今日试炼以画为境之作,实为抱歉。得知有人跳进东篱苑后我便立刻前来,三位能够通过当中机关,符术自是叫人佩服。另外刚才与尔等所说擅闯王府之罪,也是玩笑话,别放在心上才是。不过王府之地,近日往来之人密集,若是碰着其他巡逻卫兵,可就不一定会顺利让你们出去。” 肖望之拱手答道:“司马公子言之有理,我等自是会格外小心。只是这次实有要事才擅自进入王府。适才公子言道,似是近日王府必有多人聚集,不知可否告知详情,这其中或许有对我们是重要消息,若是,我等也会把必要事情坦白告知司马公子。” 见着肖望之言之凿凿,司马宰森觉此人见面以来倒也冷静淡然,两三次询问自己也都与要事有关,不由得心生好奇,正欲再问时,忽听到书僮端礼急急前来,俯身在耳边说道:“二公子,王爷有请。” “晌午过后本是休息之时,爹既然特意传召,恐怕有要紧之事。”于是司马宰森说道:“实在抱歉,在下必须得先前去书房一趟。端礼,你马上准备客房,约莫晚时,我会再到东篱苑。肖少侠所言要紧之事,宰森也颇有兴趣,若是有能帮忙之处,但烦还请细说。”说完,便领着几位家仆离开东篱阁楼。 晏渊嚼着枇杷冻说道:“喂!大叔,你当年救他时跟现在见他有什么不一样,是不是也是这么一款公子文士模样?”单苍人说道:“模样嘛,倒没太大变化,不然我也不会认出,就是人嘛好像忧郁了点。” 肖望之沉默一阵,后让晏渊再掏出秋面磁针,刚才那纷纷落叶之景已然消失,只是磁针依旧呈中立静态。“铁涛籽石,现在肯定还在晋都城里,但若是真跟司马王府有关,事情怕是棘手了。” 看遍枇杷四季朱墙内,作为东南部最繁荣之地,晋都司马王府承载之盛名也许是外来人所不能理解,但其中那一股厚重之气也是外来人所不知明。司马宰森想着今日遇见年纪相仿之人,心里有种久违的期待。除了救过自己的持棍单大叔,另外两人似乎也是身怀技能。走过岗石碧桥,司马宰森再次缓下脚步,伫立眺望起湖中松亭,闭起眼睛,似乎又能欣赏到一番琴音。 王府中央书房,一个让他有敬有怕有恶之地。只见书房光滑瓦面,窗棂每一格都是玻璃镶嵌着木雕龙纹,渗透口鼻中是一股从门缝透出的墨纸文香,而书房门外站着的两个家仆,却是那样生疏面孔。司马宰森心道:“不知觉现连装潢也换全新,这次倒也还有几分雅致。” 他放轻脚步,走进书房,便见父亲司马戎在书桌边写字,管家老丁在旁研磨,右边桌上还放着两待客瓷杯,茶烟稀稀飘散。司马宰森道:“爹近来可好?”司马戎回过头来说道:“难得你还有心,也没有什么,刚才你崔世伯来过,说着便是明日晋都大酺之事,今儿叫你过来,也是要多少提点你。” 司马宰森转念一想,爹平日里素来不与我谈公事,今儿其余四城日渐繁盛,他自是要趁此大酺伺机观察。司马戎停笔忽道:“这次龙舟大酺,除是四城各官僚齐聚,庆十年荣盛之宴,更是为查出《五津卷》之事。”司马宰森问道:“爹所指可是那本手撰官籍?” “滇西金将军之死恐与之有莫大关系,这《五津卷》现又不知丢失何处,人人觊觎,各个忌惮,若是流到不怀心轨之人手里,恐怕对五城都影响极大,所以明日龙舟船上,你得格外留意小心,若是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必得及时汇报,且必要时允许你可以施展甲符之术。” 这番话司马戎说得语调平淡,听在宰森耳朵里却是一道无形指令。父亲虽对自己沉醉书画,修习甲符秘术并无干涉,但偶尔也颇有微言,如今所谓“格外留意小心”,却非让自己提防敌人,而是要让自己适时查出《五津卷》下落,爹多少还是想得到那本官籍。 司马宰森向来不愿参与这些guān chǎng事,但耳濡目染下,也懂得明哲保身之理,于是便回道:“孩儿谨遵爹之教诲,明日定会谨慎行事。”司马戎手捋斑白胡须道:“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听到此言,司马宰森如同回海之鱼,脱牢笼之困,虽喜未上眉梢,但亦急转离身。此时一直在端守在旁的丁管家道:“许久未见二公子,今日再见,倒是长进了不少。” 司马戎沉吟有顷,忽道:“这孩子生性儒弱,但骨子里却也有种孤高倔意,这点上倒像极了他母亲刘姬。”他随后又叹口气说道:“惜宁淼早逝,否则我大不用如此操心,司马府数十载基业,是绝对不能落入他人手里。今晋都独大,四城虽无起抗之意,却有虎眈之心,是以必须阻止其之秋也。” 丁管家道:“确实,三公子品性上最为与王爷相似,且其谋略学识更是大将之才,英年早逝实在惋惜。王爷深谋远虑,如想巩固基业,得还靠大公子和二公子,但若论长幼正庶,位当乃传大公子。” 司马戎道:“浩焱骁勇善战,但生性冲动,宽仁不足。宰森工笔符术皆通,名响天下,但其不善谋略战局,有时更伤春悲秋,若放在乱世定然吃亏,总之将来传位于谁,恐怕连我现在都还未有定论。” 离开中央书房后,司马宰森并未急忙回到东篱阁楼,而是绕了一圈巡到一处王府废置北苑,看见几个家仆正在依自己前日吩咐操办扫墓用品,心道:“爹终究还是忘了娘的祭日,今年更恰逢大酺,他定是会只字不提。等会得赶紧再临摹一幅《庭有枇杷树》,好让端礼他们明日一同烧去。”回忆追溯往昔,柔葱蘸雪,枇杷树下丝竹良音,现在却犹如沥过一阵凉飔,伤寒不已。 他忽而又惊觉父亲刚才对自己所说之话,另有一番深意,当然司马宰森是不愿去揣测的,不过看看c自己父亲最近文笔如何倒是不错主意。他从小博学览书,对文字甚为喜爱敏感,即便刚才在书房里是倒着看桌上所写文字,他也能隐约在片识里读出父亲所写之或词或诗。他一边行于阶梯一边喃喃自语道:“好像这次还写了不少,是一首《鹤城吟》,“飒飒初怔马,青留高荣城。今省谁记颂阙歌,独放迅羽马。凌蹈左参患,驰顾右厉支,暮年帝说须何疑,寸掌炯山河。” 飒飒初怔马,青留高荣城。今省谁记颂阙歌,独放迅羽马。凌蹈左参患,驰顾右厉支,暮年帝说须何疑,寸掌炯山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舸筹 晋都夜空是闹腾,王府夜晚是幽谧,而东篱阁楼夜幕是话宵,起码这晚上是,可一同与桌上那盘果仁与半壶橘茶度过。书僮端礼给三人适才都备了晚食,这会儿又送来了夜宵。 石阶透凉,月浸津人。司马宰森见着东篱阁楼明灯晃晃,知道肖望之三人并未休息,更似乎有所高谈阔论,便急忙走进,笑言道:“大伙可是在商量着何事?”四人随即席垫而坐,晏渊抢说道:“小少爷,你可不可以再施展一下那招画卷啊?” 司马宰森先始微微一愣,后听单苍人道:“你别听那小子胡言乱语,他是好奇今日你所用来承载符术的那幅卷轴。” 午日橘澄枇杷树下,那一满载流光浮动的字卷,此时把东篱阁楼于黑夜里熠出星甸。司马宰森运转卷轴时,更是其气深秀,卷轴上瞬时万墨篆字更替,一时间是叫人读不出所以然。 “竟是曾经声名一时,书法家夫沃山遗失的“太宗目曜卷”?”肖望之深吸一气说道。夫沃山作书法,境界高远,流传说于他所创作的字画里,便有是一纸一等甲符,其中的“太宗目曜卷”为最高,是乃其可承载万卷符咒语。不过宝物向来皆是听其声不见其态,今日所见,竟为司马王府二公子所得,确实让人心生好奇。 司马宰森解释道:“肖少侠自识博览,夫沃山正是先师,可我与他师徒情分极浅,甚至只碰面数次,至于这“太宗目曜卷”,恕我暂不能告知其得来缘由。不过倒可以告诉三位,我所修炼之甲符秘术乃“阵”与“唤”二者,“攻守”上自不是各位对手。” 肖望之默然道:“作为修符者,每人都应会对自己所属甲符有所感悟,司马公子所不能告知的,是对其另一种的尊重与保留。” 司马宰森说道:“既然肖少侠理解,那么不知可否告知你们三人fān qiáng至王府目的?就凭刚才这一席话,也望有宰森能帮忙之处。” 肖望之本就感觉要在王府寻觅铁涛籽石,困难重重,如今宰森肯出手相助,自是乐意,便言简意赅把铁涛籽石缘由叙述一遍,却又不失张力,司马宰森听着也津津有味,越发觉得这三人也并不简单。 “所以说你们三人追至此处时,便是凭这秋面磁针之象,决定fān qiáng入王府。这秋面磁针果真如此神乎?”司马宰森忽而转头想起,今日前去父亲书房时,右边迎客桌上摆放着两青花瓷杯,那专是拿来款待客人之用,若说其离去时间与秋面磁针落叶之象停止之时,似乎的确有对应上壶箭时辰某一刻。 黯城渐杳,不知晏渊已垂头而睡。司马宰森道:“肖少侠所说之事,宰森已然明白,我这倒有一法子,不敢保证成功,但或许多少能帮上各位,现在看来也只能等明日再行细说。” 王府客房里,一轮清辉却清癯。 肖望之掏出四伯父遗给自己之平安符,廊叶秋声,别一般滋味。“解符之路,漫长修远,如今又在此耽搁时日,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肖家剩下之人,实不知可否赶在自己大限之日前为家族解符”他心虽焦急,亦可知此等事情实需铺设慢行,方可最后成事,有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亦是同理。 翌日清晨,晋都大酺之日—— 司马王府上下家仆均进进出出,司马戎以及其余叔伯晨早便汇合前去晋都城外城内置办,肖望之三人依约来到王府前门,司马宰森见其三人便道:“事不宜迟,我先带你们前去瑞湖码头,至于办法,到哪儿会再与你们细说。” 商埠码头间,艘艘林立的三层龙舟船,放眼望去,约莫有上三十,论其气派就足让人呆立一阵。每艘龙船都以铁栓链系扣,一艘接连一艘,龙船上方都有宽大船篷,上面隐约可见琳琅银罂果盘。 司马宰森一边比划龙船构造,一边便向肖望之三人解释着这guān fāng特许大聚饮之日。忽而听背后传来一声咯咯嬉笑:“二弟平日足不出户,今日可倒有心过来看龙舟船?” 回头一见,却是司马王府大公子,宰森之兄——司马浩焱。他与司马宰森是同父异母兄弟,因母亲为正妻,他自视甚高,领着身后几名士兵前来,笑道:“这龙舟船构造之复杂,可是为兄花了好些时日整合安排的,二弟平日醉心咬文嚼字,恐怕是不易参透啊,还是说你打算今晚在大酺宴上展示你写的字画以来助兴?” 单苍人心道:“同是手足,此人却是如此张扬跋扈。” 司马浩焱随即冷笑道:“若是你打算今晚龙船上露个两手,好拉拢其他名城叔伯父,为将来铺好路。别怪我这个当大哥的没提醒你,庶出身之者,就别做无用功了。” 司马宰森语道:“大哥近日操忙大酺之事,小弟也未帮上忙,实为惭愧。今日恰逢与友人游历,见龙船宏大,便驻足此处观赏了。” 司马浩焱听后,稍有不屑,随即又上下打量了肖望之三人后道:“平日里你与府中那群家仆书僮混熟倒也罢了,出门在外,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才好。”撂下一句,便昂头往龙船里走去。 晏渊深感气愤,在其背后啐了一句:“少瞧不起人,红鸡冠。”因司马浩焱穿着一身金闪铠袍,头戴着红缨盔,手持一把尖枪。这话一出,倒让其余三人都偷笑了。 约莫一盏茶后,三人再次回到东篱阁楼。 司马宰森言道:“肖少侠所说那铁涛籽石是苍吾族之宝,后是被金盔面人抢去,虽说秋面磁针显示此物在晋都,可如此宝物说要在寻常百姓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唯独可一探究竟的,便只有这龙舟大酺宴。”今年晋都龙舟大酺,除官僚皇室聚集,更想是招揽不少江湖有能之士,其中应邀懂符术之人更占多数。不过这其中是双向的,有人想出名发财,城主也想雇用符者扩大都城势力。 “所以我想,若是这秋面磁针如此神乎其技,倒也不妨今晚带各位上一趟龙船,来往人群中或有收获不定,刚才先带各位去码头见龙船构造,也是为此打算。”司马宰森说道。 单苍人听后肯首道:“这主意不错!那金盔面人符术厉害,身上所穿也华贵,极有可能会登上今晚龙舟大酺。只是据我所知,被邀请之人皆有书函,而我等三人恐怕不易进出,难不成得硬闯?” 晏渊笑道:“亏单大叔你平日说我脑子不好使,现在这不五十步笑百步吗?人家小少爷既然说得出来主意,自是有办法让咱们轻松进去,你这担忧又从何而来?” 司马宰森说道:“晏少侠说得不错,我这儿是有一法子,可躲过搜查士兵,不过嘛,可就是得委屈各位一下。” 霞云渐生,晋都内外很快升满一片热闹喧哗之声。此刻司马王府内,走出一位中年将领,于庭院廊道里踱步,后面接着是位素布麻服头巾书僮,见他并不扭捏,反倒是气宇轩昂。 司马宰森见到两人后打趣说道:“都尉好英武,书僮比公子。” 单苍人说道:“你所说的主意就是让咱们乔装上船?可我们都非guān chǎng之人,晚上不要露出破绽才好。” “单大哥身体格状,又善武术,届时可让一队士兵跟随你其后,既可大大方方走进龙船。肖公子符术师出名门,心细缜密,所以委屈你暂时充当我的书僮,晚上便可近距离对宾客查看秋面磁针之态。” 肖望之应道:“书僮我倒还是乐意之极,司马公子想法周到,只是我俩好奇,晏渊倒是应该乔装何人?”期间一个莽撞家丁踉跄走来,一个劲嚷着:“哇塞,这王府连家丁衣服材料都是极好的。” 司马宰森笑道:“晏少侠那一头灰发要想不被人发现,王府内只有家丁是允许带方帽,所以实在抱歉了。” 其余三人见他家丁模样,憨态至极,不禁都被逗笑了。这时书僮端礼匆匆赶来,细声道:“二公子,时间不早,是要过去大酺宴了。” 晋都今夜,灯火通明,户户炮竹,划破宽广黑漆。 晏渊和单苍人分别随都尉和家丁队伍先行前去龙船上,顺道趁机溜去符术者齐聚之龙船上探个究竟,而肖望之手握秋面磁针,则与司马宰森一同前往龙船迎接宾客,从中先滤看一番。 渡江艘艘龙船,人声鼎沸。密布着挂满一连串椒红小灯笼,里头折射出黄烛灯火,通照着闪闪金光迷茫了人眼睛。渡江水中还放着数百盏红莲灯,那是一种隶属今年之金碧辉煌,在肖望之心里是留下过一道涟漪的,但从不会深。 只是这抹金萧鼓喧,宏伟船造过后,明日将回归到如先前在渡江码头处,眺望远远泊船那般横舟,遗忘。龙船甲板缓缓放下,见一群官人将领都已聚集,形形色色,各个谈笑风生。 司马宰森与肖望之一同走入,见父亲司马戎和长兄司马浩焱,都已一身锦衣华服,立于龙船中央,等候迎接来宾。肖望之站于稍后位置,在他看来,迎面走来数人,似将是要掀起今夜一片波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竹萧谁阁锁暗声 辄经宴之所,丝竹兴也,盖船头乐夫琴娘,指间奏熏醉。 相隔临岸主龙船,齐聚于另一艘“聚贤龙船”上的各地符者,倒也未必完全浸在这份大酺酒宴里,享官笙致意。当中,既有前来先试淌浑水深浅,也有会神孤注一掷辅君升谪,亦有纯通于打听时消,口舌锦囊互通,更有者暗自独酌,待弦断音隔时,袖里出风。 相若以上,此时头戴军盔的单苍人嗟乎道:“无茶无茶,人生不得乐,这种酒肴guān chǎng聚饮,到底不适合我。”为里应外合,他和晏渊分别都往聚贤龙船看探是否有金盔面人踪迹。期间,他穿着都尉将服,自是有不少符者向他敬酒,单苍人则通通以军务在身拒之,无论何时,正所谓茶之正统地位依然屹立不倒。 忽地一人轻拍他肩头,单苍人惊觉回头,不料竟是一身蓝衣灰篷的晏渊。见他一脸嬉皮,单苍人猛地抓起他的肩头,低声喝道:“你这家丁怎敢跑到这儿来,不是让你在廊道里留意行人吗?还不赶紧回去做事?还有你怎么把家丁服都给换过来了?” 晏渊边说边摆摆手道:“和那群木头脸一起,别提有多憋屈。整天就在那儿摆放桌椅果盘,又不能吃,半日下来没说上半句话。所以嘛,我就偷溜过来了,好歹这边才是咱们修符者的场子,说不定还能找个人练练手。” “你可别胡来,咱们可是有要事在身,不能随便乱出风头。况且瞧这今日龙船上来的,大都绝非庸手,你这小子还真别掉以轻心。” 倏尔,一串虎形金镖嗖嗖飞出,印在单苍人和晏渊旁边桌子。 “小子,口气不小啊,想找人练手吗?敢不敢与我较量?”这话音粗矿洪亮,引得在场其他符者都投视前来,须知刚才晏渊也只是一番玩笑话,不料还真有愿者上钓。 放话之人正是江湖上绰号“金兽锐镖”的朱眦,这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开胸短衫,满脸粗黑须,十足一个莽夫。但他控得一手金sè hu头利镖,江湖上也算能混个名声,龙船上之人大都知悉此人,一时间看不出此举是善是恶,倒也议论:“恐怕这小子今天是要遭殃了。” 单苍人心道:“这人八成是想找晏渊消遣,好让自己出尽风头。”虽说他不想晏渊闯祸,但这人一出手就五六枚虎头金镖,太过盛气凌人,要是白毛小子把握好度量,轻微教训他一番倒也不为过。 龙船内顿时人群散开成一条宽道,引得不少符术者聚拢趣看。朱眦少有名声,对阵小辈却毫不手软,一句声道:“留神接招!”后,手起即飞出五枚金镖,且施有符咒“二攻”。晏渊先是轻巧避过迎面金镖,却遭朱眦一个伏虎翻身,一拳直冲天灵盖。 朱眦身形剽悍,拳势自是刚劲,要是常人中招自是骨裂。众人纳罕晏渊下一刻竟全无防招,连单苍人也提了心眼,握紧黑翼铁棍。只见朱眦空中肉拳就要劈下头顶时,不料如中千刺,扎入掌肉。而从晏渊身后飞出另外五枚金镖,未近身偷袭,一刻便全部落地。 晏渊神闲深吸一气,笑道:“不错不错,是个好对手,咱们再来!”朱眦气得连退数步,适才他见晏渊年少面生,十有是初出茅庐,拿他来当肉盾试架,自是容易引起同船上官人注意,自己被雇用的机会亦就大增。殊不知,晏渊符术以“守愈”为主,其防守之力抵挡朱眦等二流进攻绰绰有余,且他手里此刻还零握兵器。 朱眦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自己是绝不能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日后此事传出,再难有立足之地。此刻龙船内气氛一面升沸,一面急冷,朱眦决意放狠招,右手置放后背扣住十枚金镖,他多少历经江湖,晏渊防守招式能认出套路,下一步直击他防守最弱的脊骨,常人只要被锐兽金镖一刺,绝对站不起来。 此时主龙船甲板上,笼透海烟,湿漉水汽朦胧周围。淅沥点雨下,在那一幕幕目眩龙船灯火照里,仿佛更抓紧人心。 “朝释城主到——”,迎客官一声高昂响亮,拉开今夜大酺之序。 司马戎听闻,后立马上前迎接。朝释城主名孙坤,一身浅泥色长衫,两手腕皆佩戴木檀串珠。因其先前是修道出身,还俗后依然保持执度念法,行事保守算时,治理朝释,虽粮库不足以与其余四城相抗,但其治安最好。孙坤与司马戎握手致意,环顾龙船,倾听琴音,便指言道:“在今辉煌大酺宴上,王爷依然能以竹制笙萧管笛助兴,足看出王爷实乃品尚之人,孙坤敬之。” 两人言谈间,忽听一人阴声怪气地道:“我说眼前这两人背影咋那么眼熟,原来是司马王爷和孙城主。”这缓缓走出之人,生的温文尔雅,细眼长眉,正是棠城领主苏少安。 紫白瑛绸衣,数名秀色婢女紧随其后,一出风流便惹来许多目光。苏少安子承父业,虽不及父亲武功精纯,但这人口舌伶俐,自拥一套狠辣点穴功夫,近年来令棠城凭着古玩和香料生意富甲一方。 苏少安笑道:“两位伯父神清气爽,老当益壮。少安今日前来也是托家父之训,还请二位伯父有空之余前来棠城,苏府上下自当招待周到,还有不少历史珍物供二位鉴赏。”司马戎和孙坤笑言致意,心知棠城近年腾建,不容小觑。 逡巡四周,越多宾客往来入席,人声鼎沸。这时,有一群缟素之人,施礼慢行,在形色璀璨中,稍显不恰。多有旁人耳语道:“这不就是那死去的滇西金将军夫人和儿子吗?” 只见金夫人携弱冠儿子前来,两人均是神色憔怆。司马戎见状,心知滇西金将军府上等人前来,实会提及金将军之死,便先上前慰问道:“今日大酺,金夫人能熬挺前来,实为钦佩。” 金夫人眼色一提,泪涔涔道:“先夫虽死,但滇西仍以将军府为领头。妾身虽为一介女流,但也绝不会输了这点度量。况且先夫之死,现还在调查之中,若定是奸人所害,届时还请王爷定夺。”说罢,面冷紧绷着地便领着儿子入位前座。 众人慨叹金将军府之遭难,一时间龙船上热议起来。然而“啪啪啪”炮竹连放,大酺之宴已经准备就绪,朝释c棠城c滇西三城主均已经到齐,现只等剩下的怀梁城主——崔万奎。 司马戎于甲板上等候多时,风露湿衣,久不见人,不免有些焦躁。“虽说它怀梁作为在资建上能与晋都一拼之城,现在连城主都傲娇不已,日后不知还会如何狂放。仅为一名总督,他崔万奎竟敢连连迟到,倒也不放我司马王府在眼内么?爹,你日后有机会可得整治整治此人才行。”司马浩焱在旁啐道。 语音刚落,只见两名彪形汉子抬着一座花青细胆纹瓷瓶,走到司马戎面前放下。“老哥,看这玩意你喜欢不?”这股巨声传自,正是怀梁城主崔万奎,此人身宽体胖,一头乌光水滑的头发全往后梳,露出宽阔额头,颈上戴着莲子般大小金亮项链,靛青锦服背后率领卫兵多达二十余人,好不派场。 崔万奎一到便哈哈笑道:“老哥,这晋都城门适才赶集堵得狠,恕老弟我又迟到了,今儿给你送个大礼陪个不是。这东西可是我刚从陵川新城那儿用十万两银子买回来的,绝对是上等精品。” 司马戎回到:“崔城主客气,前几日来府上做客便已经送了一套紫砂茶具,今日何须再破费。等会大酺若你看上任何宝物,尽管拿去便是。你要吃何菜随时开口,晋都厨子都可做出来,反正别客气就是。”崔万奎一听,高声爽笑。两人一握手,司马戎却心道:“数月没见,不料此人的鏦铮掌竟越发厚力。 这两城主一同入席,怀梁与晋都,实则已难分高下。 肖望之眼看着这两人转入船内,发觉这时口袋发出些微振动,掏出一看,却惊觉秋面磁针此刻竟呈一幅纷纷落叶之象,且比前几次尤为更甚,他不禁盯着崔万奎附近,“难道金盔面人就在这群人中?不!应该是铁涛籽石就在其中,莫不成是那崔万奎?”司马宰森察觉有异,凑近一看,冷静道:“咱们先别打草惊蛇,这艘龙船里外皆是官人,唯有更加靠近才能确认。” “若真说铁涛籽石在此人群中,适才离自己最近最为可能的就是崔万奎,可这人与在苍梧古地抢夺的金盔面人大相径庭,除非他懂易容之术?”肖望之紧持秋面磁针,心有疑团不得解。 司马宰森心知,这位怀梁城主虽然恃富张扬,但若是他想要取铁涛籽石,大可不必冒险,取出库房钱财便可,还是说他出钱雇佣金盔面人去盗,这反而说得过去。两人对此一时解答不上,只见司马宰森平手压低示意——“咱们只有再静观其变。” 宾客齐聚,酒肴满盛。龙船船舱内,一时歌舞,一时痛饮。在竹萧管弦撩动里,其声乐动人,宫商角徵羽,弹奏的是大陆东南部这一幕旖旎地繁华,却也掩去了此时另一艘龙船上那断续呜呼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一曲龙舟宴上(一) 一曲《菱溪乐调》,音蔓绮疏雕槛隙里。 罗绮衫群舞,觥筹交举错,维六月五都盛世之荣享日。 司马宰森居于龙船殿内右上侧,见众宾客尚未提筷尝馐,忽闻一坚决之声:“司马王爷,滇西将军府有要事上禀!” 投眼望去,自是一身缟素白花金夫人,她屏气凝息,收起泣容,郎声道:“先夫金澜将军,生前为衡州地段边防,驻守服役二十年,后接建滇西郡城更是不遗余力。如此铁胆铮铮之人,半月前却无故遭人杀害于穷巷,风凄露下。将军府接令为保声名,对外宣称染重病去世,只是将军府上下都不能吞咽此口恶气,认为定要予以彻查,若是为奸人设计作害,还望王爷不要手下留情,须从严处理!” 金夫人说道切情之处,强抑怒气上涌,目光尖锐地像一把冰冷刀子划过龙船殿内每人脸上,在她心里早就断然认定先夫定是为其余四城派人谋害,所亦才会落魄惨死,只是苦于无法找到铁证。 司马戎心知她今日肯前来大酺,定会牵扯起金将军被杀于穷巷之事,然想到其中卷涉之人之事,司马戎并未马上言答。 “啪啪啪!”三下掌声,棠城领主苏少安一边拍手一边冷笑道:“好精彩的措辞啊!这金将军生平叫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说金夫人,虽说你现在丧夫守寡,可今日众仕宦,都是前来庆祝五城大酺,大伙半个碗口没提,一双筷子没夹,你就一个劲冲大家诉苦喊闹,是不是又给将军府抹上点黑了?” 金夫人有些面红耳赤,急辩道:“苏少安,请你把话说清楚,不要再这里血口喷人,滇西将军府向来行事坦荡,光明磊落。不像某些人,私地里偷运古器,据为己有。” 龙船殿内气氛一时冷却紧缩,适才开场那番吹打热闹,在众宾客无声以对下,却又仿佛调弹出一曲山雨欲来的音律。 苏少安斟满酒杯,仰头饮尽就道:“既然金夫人把话都撂明了,我也就不再客套话接客套话。滇西金将军擅自命人撰写《五津卷》,把我们其余四城所有布局c纳粮c官道c人居通通暗地里调查一遍。当然你滇西若是都掌握了其余四城部划,这将来想要取代王爷统领的晋都又有何难?咱们五城本就该同气连枝,如今你滇西就想要独大,他金将军根本就不配接任滇西!” 所谓“《五津卷》”,在五城中是有传言的,但唯极少数人见过此书籍。据称是金将军接任滇西后对衡州五城所作调查命人编撰成书,其中更不乏一些官僚偷税c克扣的证据,所见过之人称它为“缩影”,既想得到却又是个谜。 五城包括各统领相府之所以聚富至此,每一个皆是少不了有些手腕统治,在司马戎看来,这是一个常规,只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然而《五津卷》一旦面世,对居心叵测者,足以让他挟此以令诸侯。 苏少安此话一出,自是惹起宾客席上众多议论。这其中前来都是五城内任职官僚,自是少听不了《五津卷》,大家一时有懵的,有搓后脖子的,也有脸色铁青的,反正来大酺宴酒酣之意消了大半,皆而将目光和稍升的愤懑都投向了金夫人和他儿子。 这时朝释城主孙坤站了起来,双手交叉在前道:“依我看来,大家都先冷静点。少安,你刚才所说之话,有证据指明吗?金夫人现在已是丧夫,我等又何必再苦苦相逼相咄,《五津卷》一事勿要再提了。” “孙坤你就别充当老好人了!”坐在孙坤旁席的崔万奎笑道:“大伙都知道近年来朝释发展虽快,但终究在你老人家领导下,还是比不上其余四城啊。说道想占为己有嘛,想是你嫌疑最大。况且五城除金将军外,武功最高就是你,说你杀死了金将军也并非不无可能啊!”崔万奎一说完,自己倒是先哈哈大笑起来。 相较之下,孙坤为人内敛正直,年纪稍长,不善言谈,众人皆知,也都对崔万奎之话一笑置之。孙坤虽心有不甘被崔万奎如此数落,但碍于怀梁势力和晋都大酺,只好忍气吞声又坐了下去。 苏少安见机又言道:“金夫人如此护夫心切,可曾想过金将军是否有你这般相濡以沫呢?也不知哪里来的小道消息,说金将军背后有个女人一直替他做事,说不定事实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苏少安你休得再口出狂言!”一言语毕,只见先前一直端坐在金夫人隔壁的金将军儿子,拔出长剑,怒发冲冠,直冲苏少安面前,举起刀落就要kǎn rén。苏少安横眉一扫,一把抓起他手腕虎口,再点曲池穴,金将军儿子手肘失连,疼得连声嘶吼。 “哼!枉你还将军府的儿子,这么没用还不如下去陪你爹!” “住手!少安,赶紧把他放开!”司马戎话音强硬,苏少安半推半就地松开了手,顿时滇西和棠城两边所带的侍卫全都剑拔弩张,不待一声号令,就要上去相搏。 司马戎怒道:“都不许再争议此事了!今日是晋都大酺,五城本就应相互扶持,何以如此互争互咬,特别是各位城主,今日此事传出去,该成何体统?日后我司马王府自当请求尚方彻查《五津卷》和金将军之死一事,五城之内以后就勿要再提此事。” 这话一出,席上各人都默不出声,谅在今日晋都大酺,倒也未免伤了主人家之和气。金夫人见状,亦恭敬言道:“既然王爷发话了,那么将军府亦当配合。”说罢,便终于端坐下来。 正当众人以为皆可放下心石举杯庆宴时,忽听得门外侍卫传来拦人之声。一女子言道:“你们不就是想知道《五津卷》吗?我知道这东西的下落。”司马戎伸前一看,心头那块大石顿时又回到原位。 这女子通体奇香,一身貂皮红裳,媚色飞扬,正是传言和金将军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枯荷夫人”。崔万奎生性好色,又离得最近,一见枯荷夫人之美,早已心神激荡,圆鼓双眼早就贴在她那娇腮上,不禁佯装喊道:“这娘们说知道《五津卷》,先放她进来说说看!” 司马戎自知这女子前来,并非好事,只是未等他开口阻拦,枯荷夫人于殿上便道:“《五津卷》确实是金将军命人撰写,目的就是要向衡州尚方揭发其余四城所有不正当经营。如果你们在场任何一人想要得到此书,日后有本事就来找枯荷谈个条件。” 此言刚出,金夫人恼羞成怒道:“你是何人?不许诋毁先夫!” 枯荷夫人瞥视金夫人一眼,冷笑道:“你活了半辈子,竟不知自己丈夫心之所属,也难怪他会把最重要的《五津卷》交给了我。” 司马戎问道:“江湖女子,今日前来晋都大酺所谓何事,不知此艘是官船,若是想出名,去后面那艘“聚贤龙船”,还有《五津卷》之事,姑且不论此人说得是真是假,五城内侍臣都不允许再提再找此物,待尚方查清后,自会处理。” 枯荷夫人道:“王爷说得好生威武,只不过我枯荷今日前来,自是料到众位发难。《五津卷》现的的确确在我手上,谁若想获得,来找我谈价钱即可,即便是滇西将军府要将此要回,我也可以商量,那就看要各位当官的本事了。” 肖望之和司马宰森,自是无心理看这《五津卷》纠纷,反而一直苦于如何能接近崔万奎一探铁涛籽石。正当周围都在窃窃议论,金夫人涨红的脸意欲发难时,忽听得船外传来通报官又一声大喊:“报—!”声音拉长,一被允许进来,就急促续道:“回禀王爷,刚收来通报,说是说是后方另一艘“聚贤龙船”上有修符者被杀” 这番话可是让众人都吃惊到底,先别说忌讳,提心吊胆的自是各大官们的宝贵命。司马戎心道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好沉声回道:“究竟这么一回事,巡船都尉和查兵呢?” “两队员都已经押解凶手了,正等王爷听候发落。” 司马戎言道:“给我把凶手提上前来,我倒要看看是何许人也。” 众目睽睽下,两个身穿铜盔甲的高大武士都尉,押解着凶手双手和肩膀走进龙殿内。未等大家认得凶手样貌,肖望之瞧见那一身熟悉的斗篷穿着,心头一震,这被押解的凶手竟是晏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一曲龙舟宴上(二) 肖望之和司马宰森心里一震一凉,却也尽力不敢露出吃惊之情,只是皱眉直视。见晏渊虽然是双手被押解,脸上还是一派平日轻松。虽说他平日里好斗打闹,但终归还是有度可量,也绝非以shā rén为乐者。究竟是何人何事让他下如此狠手,还是说之前所怀疑的“本性”毕露?肖望之不禁心里自语道:“难道他真是凶手” 司马戎发话道:“何许人也?报上名来,何故shā rén?” 晏渊道:“谁说我是shā rén凶手了?别给我扣大帽子,自个功夫不够,还想赖到别人头上,再说了都是这些都尉要调查,我就想看看你们大酺上当官的都长什么样,才乖乖跟他过来的,不然就凭这群武士的三脚猫符术,还能抓我不成?” 司马戎叹气摇头,对晏渊回答极其不满,转而问道旁边押解的都尉官兵:“你是巡船都尉,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位都尉官兵知被询问,上前抬头作答,这下肖望之和司马宰森更是吃惊,竟然连单苍人也被牵扯进来了,身穿军盔服的他,表象看不出破绽,可这是shā rén案件,恐怕一时三刻不易说清。 这死者就是先前与晏渊在龙船相斗的金兽瑞镖朱眦。适才傍晚时刻,朱眦心有不甘被一个不出名小子打败,暗地欲发难偷袭,便从后绕步突击晏渊脊骨。晏渊虽不知其发难偷袭,但朱眦速度自是跟不上自己,故此仍然是防挡并无出符,只是朱眦三番四次出狠招,非下手致残不可。晏渊见此人越发心烦狠辣,亦是提心不愿相斗,可自己又怎能随便认输,故此趁机掌拍朱眦后脑勺,想借此找托辞离开。 不料这朱眦后脑被晏渊一拍后,竟当场大吐鲜血,踉跄几步倒卧地上,任凭周旁人呼喊,仍是不醒。单苍人见状,上前查看,手一摸其脖子——这朱眦竟是死了! 起初单苍人也认为晏渊竟错下重手,因朱眦出招毒辣,一怒之下拍其后脑致死,但后再回想:“不对!刚才白毛小子那一掌连三分力量都不到,如何能瞬间致其于死地?” “聚贤龙船”上的符者,亦开始起哄熙攘,很快就来了巡船官兵,可众人一见单苍人乃都尉官兵,又在调查死者,都立于旁听后差遣。单苍人知悉,这下可不能露出破绽,否则不仅自己帮不上忙,搞不好连这晋都王法都可让白毛小子蹲一辈子牢狱。 朱眦的尸体很快就被人抬走了,在这艘符术当道的龙船上,他的死不为别人所同情,那身破旧衣衫上的斑斑血迹,以及散落地上的金闪飞镖,是他此夜雨里最后的谢幕。 晏渊翘着双手靠桌站着,侧头一直转向左边,脸上确有收起平日里的嬉皮笑意,但他并没有在意朱眦之死,自己被指认做凶手这件事,反而似乎在专注着某样东西。单苍人见他少有安静站立于旁,心道:“毕竟是小孩,再有天赋,遇到这种事多少还是有点呆恐。”他走到晏渊跟旁,笑呵着想缓解些紧张:“别太担心,这事总有解决办法。” “我没事。”晏渊没有正脸望他,这三个字吐出来时,如同空荡平原上一缕在暴风雨前夕划过的急风,让单苍人有些懵了,突然也接不上话,此刻晏渊眼睛里透露出的那股专注他是读不懂的。 然而,好景不长。“哈哈!单大叔你刚才那表情太逗了!你肯定以为我在害怕是不是?我跟你说,那家伙死活都与我无关,等会要是官兵来抓我,你说我是顺手打晕他们还是把他们绑起来扔海里?” “通通都不行!!”单苍人自是有怒气于被骗,不过他见晏渊又恢复了先前那般,不禁也松了口气,沉声道:“等会官兵若来,你我一同前去,我适才所见,那朱眦之死态,全身肿胀发黑,绝不是你那一掌致死,若是你打人逃跑,那将来就更是有理说不清了。” 褪去白日里那粉饰的壮华,夜——逐渐嗫食着晋都。 “回王爷,事情之经过大致如上。”单苍人一鼓作气把龙船之事禀告出来,腔调言辞谈不上精致,但对于一名武官来说是可以混过去的,这镇静经验还是得靠有历练之人。 “所以说,凶手是谁至今还未能确定?恐怕此案得交由刑司审查,而且你适才所说中毒之象,终究还是得由仵作来进行断定。这段时间,来人啊——先把嫌疑犯扣押下去,待事件水落石出后才允许放人。”司马戎斩钉截铁,他并未在乎晏渊究竟是否是真正凶手,只是好端大酺宴被搅和一顿,现时他已然无心再查此事。 肖望之等人一听,自是着急,若是要查要审,可是得等到猴年马月。单苍人正欲再辩解,忽听闻船外传来一句:“这凶手现在不就站在你面前嘛?晋都司马大人!” 众人放眼望去,约莫有五六名黑色长服之人被船卫举刀鞘拦住。“放肆!见到天秘院蒋统领竟敢阻拦,还不速速下跪!”只见其中一名穿同行护卫掏出令牌,粗生粗气怒道。 “不知者不罪,阶位下级者定不知道天秘院之存在。”只见其中一人手起铁扇,“啪啪”两下打在护卫身上,那两个守门侍卫随即倒下瘫卧在地上。那持扇者看来二十五六岁年纪,轻裘缓带,卓神隽雅,英气逼人,却也透露着一股傲气和威严。 这突如其来的现身,龙船上众官席都诧异,又见这人使得一身好功夫,身旁都是昂首七尺的带刀黑衣侍卫,一时间鸦雀无声,唯独司马戎心头一沉,独自起身迎接。 “莫非是付宰相所建两院之一——天秘院蒋旭统领?” 那人微微笑道:“还是王爷真知灼见,晚生也是刚上任不久。” 这持铁扇者正是与肖望之姑父许万程统领的“天枢院”同出一支,齐名分职的“天秘院”新任统领蒋旭。只见他向后挥挥手道:“晚生得悉今日乃晋都及五城大酺,特带来榛山绝壁千年灵芝,代付宰相以表贺意,也为今日我不请自来而赔罪。” 司马戎平日与这两院交涉甚少,晋都处于衡州地界,照理大事也不应惊动中原地区官员,不禁问道:“蒋统领太过客气,我等不知天秘院前来,招呼不周。不知今日蒋统领前来,所谓何事?” “衡州地区之事原不应我等出手,可是滇西金将军擅自撰写《五津卷》之事惊动付宰相。恰巧天秘院不久前渡过衡州,接到衡州尚方请求,协助前来调查此事。因此今日前来,便是想要告诉大家结果。” 蒋旭忽然走到金夫人跟前道:“滇西金将军独谋异心,意图通过《五津卷》破四城揽大权,衡州尚方是绝不允许有此等人统领城池。故此天秘院沿路追寻,谁知金将军反抗至极,破口大骂,誓死不肯说出《五津卷》之下落。晚生接令,痛下shā sh一u,为民除害。” 各城主一听,自是心惊,原来这金将军死于穷巷里竟是尚方之旨意,为蒋旭所杀。只见蒋旭说得异常镇静,毫无半分同情之悯。金夫人双手握拳,红筋突起,血丝充眼,一时间竟晕厥过去。 若是尚方所下旨意,五城内是无人能够推翻的,况且这次出手的是更是天秘院,这蒋旭之符术深不可测,金将军府除非能出一天赋异禀之人,否则要想报仇,谈何容易啊! 司马戎叹道:“既是尚方旨意,五城内自是听令。只是这件事劳烦天秘院和惊动宰相,晋都作为五城之统率实惭愧不已。” 蒋旭一揖道:“司马大人贵为王爷,不必对晚生客气。晚生今日所要相告之事已然完结,各位城主以后就不必苦苦追寻此事,但凡日后再有人提及此事,恐怕下场就得和金将军如出一辙了。” “晚生告辞,王爷自便。”说罢,蒋旭意欲离开,司马宰森灵机一闪,说道:“蒋统领请留步,在下是司马王府二公子,不知蒋统领刚才进门时说凶手就在殿上,可指聚贤龙船shā rén一事?” 蒋旭笑道:“司马公子不提,我差点还忘了此事。原以为这次大酺宴吸引符者甚多,我适才便去了聚贤龙船,结果高手实在没瞧见几个,倒也看到了些雕虫小技。”随后他走到枯荷夫人跟前:“你在死者与别人相斗时,从背后射出射出的纹须针,手法确实非常细腻,可以说已经毫无痕迹,可在我眼里你还是漏出了破绽。枯荷夫人是一等一制毒高手,纹须针上涂剧毒,在披斗篷小子出招时射出,正好可以造成借刀shā rén的假象,只是这连串动作终究太招我显眼了。” 枯荷夫人冷笑一阵道:“无凭无据,你这统领是怎么当的?” 蒋旭边往前走边道:“证据这事不应该我来查,我还有要事,就不奉陪各位,接下来该怎么做,一切就由王爷定夺了。”语毕便随同几名黑衣护卫径直离去。 晏渊听后愤懑道:“原来是你这个女人陷害我!” “哼!”一声,枯荷夫人撒下一阵香粉,借机便逃离龙船殿内。晏渊当然不甘示弱,连施轻功也跟着跑了出去。 这香粉浓烈刺鼻,过了甚久众宾客才缓过神来。这一闹折腾,大酺宴尚未庆举就已然到深夜,杯中晃酒,依旧还在倒映着那条水平横梁。司马戎自知,今年大酺宴俨然是失败的,他剩下可以做的,只有与其他人一同尝味那失去热气的珍馐,抬头看看那已经模糊的月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一曲龙舟宴上(三) 司马宰森心知如果再找不到机会,今年大酺宴在被如此扰乱下只能够草草结束,日后想要从崔万奎身上探得铁涛籽石只会难上加难。他想起肖望之手中的秋面磁针那落叶之景,为何叫秋面?恐怕中间那根磁针即便静止,也是刺目也是清凉。 五城主中朝释城主孙坤算是最为老实,见龙船上场面僵冷之极,各人皆顾自餐,如同想要溜走一般。酒宴过半,他便动身起道:“近日我新学习几套养生拳脚,彼时多加修练,方可保健提气,今日想借此机会给大家露几手,借此由大家指点。” “孙城主这主意不错,在场大都人都会武术,也让大家借此看看孙城主的绝技。”这大酺宴之冷寂,多半须有主人家司马王府挺身出面热场,只是司马戎一心只想着天秘院和《五津卷》之事,刚才压根没心思放在大酺宴上,如今有人率先出头,他自是顺水推舟。 “啧啧啧,如果让大伙都只看着孙坤一个打,那太无聊了,倒不如我们五城来个单独赌斗,可这赌注要由迎击者提出,大家看如何?”崔万奎满身酒气,脸红胸酣地道。 怀梁城人多势众,自是曲声多附和。苏少安笑眯眯道:“崔城主这提议还得补充一句,赌注双方都可提出,赢者便可自动获利,我是五位城主中年纪最轻的,就由我来先做庄吧!”语毕,便一跃出桌面,一个濯步转身,肆意地等待挑战者。 金将军儿子持刀喊道:“由我先上!”只见他脸上怒气冲冲,横眉立竖,显然对刚才稍微落败愤懑不平。“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在我父亲坟前面前叩三个响头!”苏少安冷笑道:“一上来就不看看自己实力,就先讲规赌约。刚才被打得屁滚尿流,竟还不死心,懒得跟你啰嗦,看符!”苏少安巧劲施“吞灵脱力符”,急窜而出,加上自身快准的点穴功夫,金将军儿子虽挥霍金刀,锋利阔虎,移动上却受制于苏少安快速身法,很快就处于下风。不久便大喊一声,腰脊顿觉软弱无力,瘫卧地上,手上仍是苦苦持着金刀,“可恶!如果换作是爹爹,你这人早就” 苏少安冷哼一声,把脚使劲踩在金将军儿子手上。此时一旁的孙坤实在看不下去,当下喝道:“少安,不要欺人太甚!”苏少安露出鄙夷之情道:“我要滇西进贡十万两白银,为期三年!”当下命人起草立令。孙坤厉声言道:“下一场便由我来会会苏城主家传的武学。” 好歹孙坤先前乃是修道十载的武士,众宾客对此次交战甚是期待,也打赌这场自相斗悬念不高。唯独孙坤不敢怠慢,由刚才两次交手看出,苏少安修炼的点穴功夫和符术要比老苏城主更为阴险。 苏少安先礼后兵道:“孙城主乃是我长辈,我岂可率先动手,让孙城主十招,十招后少安再接招吧。”孙坤道:“我自不会欺凌小辈,但你也不必多费周章,拿出你全部本事吧!” 一招“猛虎出关”,一式“连环辉拳”二等符术,孙坤内家功夫正宗,又配上二等符术,所使双拳,招招到位,刚劲连贯,丝毫没有任何破绽,初始逼得苏少安也是连连逼退,再者孙坤武术功底,使他在防守与速度也不落下风。反观苏少安一直紧守防御,但脸上也未露强撑之色,也未急于进击,躲闪退步,转身反挡,竟也避过了孙坤的连环辉拳,要知符术所持之久,取决于施符者的力,孙坤属于力量爆发,辉拳之力所升,持久之长却弱。 孙坤越发出力,越发觉疲劳,精神有所分散,他不禁心道:“难不成我自身功力有所损弱,可是几月前即便连续作战三小时也未曾有此感觉,这小子一直在逼退我的拳头,却也未露汗涔,再这样下去,别说先前他让我十招不,我岂能输在此等鼠辈手上。” 于是乎,孙坤越发出劲,只是稍微越发力,更觉精神涣散,甚至眼色模糊。司马宰森对肖望之语道:“孙城主继续这样打下去,恐怕不仅是输,只怕日后再调理也难以恢复。”肖望之答道:“这苏少安未曾发动攻击,难道已经是在用符?” 司马宰森应道:“他所用之符术自属“守暗”,应该是甲符“吞灵脱力重”,用此来打孙坤的辉拳,借力解力,可谓双重伤害。”实则苏少安施符术一般,但这张三等甲符倒是帮了他大忙。” 事战过半,孙坤已有气喘吁吁之战,心里亦然已觉不对劲,但他竭力维持先前的攻势,否则苏少定会趁机对自己发动攻击,而自身中符之象因不能解除,定会受困。“不过若是”孙坤心里灵机一动,继而在殿上作出双手撑膝之态,众人一见都慨叹:“孙城主老矣。”苏少安道:“怎么孙城主这么快就累了?少安还有许多招还没出呢,还是说您老人家选择现在放弃,我也就为您留个后场。” 孙坤言道:“你还有什么招,尽管都拿出来!”苏少安嘴角一扬:“既然如此,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苏少安面露得意之色,双指并拢,一跃而起直冲孙坤头顶百会穴点去。 孙坤不意闪避,就在苏少安手起落头顶之时,全身突发一股热气,猛地一下爆发,把跃在半空中的苏少安活活地震在地上,孙坤用劲力出拳,直往苏少安下巴顶去。适才苏少安倒在地上颤着站起,这一挥拳力量把他打得吐血直流,软趴于地上。 孙坤也气喘吁吁道:“有没有想过,当你想要进攻之时,也是你防守最弱的时候!在场各位,此战赌约为——棠城城主苏少安必须到金将军坟前参拜,为期三年,请马上立起字句!”苏少安心怀愤恨,但这个赌注之约又是自己提出来的,也就灰溜溜地被搀扶回座位。 此番激昂之言一出,孙坤硬撑着步伐回到座位上,示意不再连庄下一轮了,他心知刚才一战自己被“吞灵脱力”符吃掉太多精气,恐怕至少需要半年时间才得以回复。 “既然苏少安战败,孙城主又无力应战下一轮,那么现在就剩下我俩城了,司马王爷!”崔万奎边说边已经率先走在殿上,刚才那七分酒意似乎对他更加助兴。 司马戎心知崔万奎这一调侃,实为仗势借武意图灭晋都这次作东之威,崔万奎此人极易恼羞成怒,若他有意为之,恐怕自己在武术符术上,都绝非有必胜其之把握。 “家父乃王尊之体,岂能如此轻率下场比武?”司马浩焱此话一出,众宾客只见他脱下披风,命仆人拿来一支红缨长枪道:“崔城主若不介意,浩焱愿意代父应战!” “哈哈——世侄如此激昂,我哪有不应战的道理啊?不过,这赌注可先说明在先,什么进贡纳税我统统不要!你要是代表晋都输了,我开出的赌注恐怕你承受不起啊!”崔万奎放声大笑,司马浩焱一脸不屑地道:“浩焱武功虽不及世伯,但亦不至于完全落于下风,世伯尽管出招便是!”崔万奎突然双目圆睁,话音一转:“那就来试试!” 司马浩焱一上场挟带红缨长枪,如银刺缠紧,几招连环“夜叉探海”也是步步紧逼的,只是崔万奎并未闪避,而是乘着枪击而上,徒手竟去抓握红缨尖枪。司马浩焱自是后手如锁,“这老家伙果真不好对付,不过他体型宽胖,下盘行走必慢!”于是乎,想是更是攻击其脚下之位,让其自乱阵脚。 崔万奎扎紧马步,他虽然体宽身胖,但速度上竟一定也不输给司马浩焱,手掌如火炽热般劈打司马浩焱头顶,致使红缨枪难以攻击他下盘范围。崔万奎忽而念道:“狼喝绯惧,咆愕见身!”此符一念,崔万奎双掌推进控制,只见司马浩焱忽地放下扔下红缨枪,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脖子,面红耳赤,好生喘不过气跪倒在地。 只是旁人看来,并无人抓住他脖子,唯独崔万奎在距离十米内双掌摊开,念念自语。司马戎见状亦不禁担忧,涌上一股焦急之绪。崔万奎忽而双手放下,捡起了司马浩焱的红缨枪,司马浩焱似乎缓和过来,觉得眼前有一股聚焦阴影,睁眼一看,脸色铁青,竟是枪尖指在眉心,枪头往上是崔万奎那幅得意之嘴脸。 “世侄,我早就说过赌注可不是什么金银进攻,磕头尽孝,而是我要不自量力的家伙死!哈哈——就在这晋都大酺宴上!我要有人血为这大酺作祭奠。”一语言罢,提手红缨枪朝司马浩焱额头刺去! 这招猝不及防,在场所有人都前所未料的,司马浩焱紧闭双眼,惊惧笼罩下手脚如麻。司马戎瞬间站起,推道了桌上酒杯,怒目斥道:“住手!”司马浩焱心惊之际,却发觉这一枪迟迟未曾伤到自己,他微睁开眼一看,只见崔万奎全身上下都被一种“藤蔓”缠绕,挤逼得崔万奎全身上下肥肉绽出,他咬牙大声喝道:“何方妖物?!” 此时藤蔓又速速松开,卷缩回地下。崔万奎怒目扫视,瞪眼看着左上角一个穿豆绿衣的年轻人,因船殿内唯独此人此时全身散发符气,双指引符,目光凛视着自己道:“滥杀无辜,可非甲符之道。”这施符唤妖之人,正是一直立站于旁的司马宰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一曲龙舟宴上(四) 曲周升圆而侧听景也—— 崔万奎盯视着边桌栏处的司马宰森,他一把甩下红缨枪讽道:“怎么现在威名四扬的司马王府变成以多欺少,堂堂王府公子竟作偷袭之行?晋都百姓所宣扬二公子之品性今日看来不过如此。” 司马宰森捻指收符道:“武士切磋宜点到即止,不该shā rén。仅是逸笔草草,此等花虫鸟兽之符术,相信伤不及崔大人。兄长本不擅幻类符术,以卵击石,以大欺小,恐怕双方都有失公允。” 崔万奎怒哼一声道:“开什么玩笑?这条件老子可是开打前就已经讲好,不懂退避,此怨人无尤,也兵不厌诈。反正今天他司马浩焱之命我可是要带走,谁敢上前阻拦,就跟他下场一样!” 崔万奎这连番凶狠话语发出,连其他宾客也悚然。司马戎作为五城之首,自是不能任容忍别人在自己管辖城内如此跋扈无章,一声喝令:“来人!把崔万奎拿下!”众守门卫一涌而进,拔剑半截。 “谁敢迈前半步!此枪就此进他喉咙!”崔万奎拾起红缨枪喝道。 司马宰森借机掏出刚才肖望之塞给自己的秋面磁针,“果然!铁涛籽石真在他身上,这秋叶纷落之象,握在手中竟像是存活在手心里的一片境界,一片可以掌控的境界。” 司马宰森立刻言道:“崔大人无需动怒。敝人有更好的主意,即可缓解双方之争,又可一战决胜负。宰森自小也以修炼符术为主,武术不精,不如就让我和崔大人再过两招,要是不才输负,崔大人大可遵循赌约取我以及兄长之性命,你看如何?” “看不出你平日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原来倒是有几份胆识,司马王府两条命根今日恐怕就要栽在我手里!我接受你的提议!”崔万放声大笑,心里头已然觉得胜了一半,接下来只有想着怎样折磨这小子即可,还有特别得察看司马老头那副可怜可悲之样。 司马宰森淡笑道:“可若然是我赢了,赌注之约依然凑效。先此声明——我所要怀梁城所履行之事,同样也非进贡纳税,磕头致谢,我倒是要取崔大人身上某样东西!” 龙船殿上的肖望之和单苍人一听,便知他此举是为取铁涛籽石,可这必竟是赌上性命之事,终究让人有所忌惮。虽是见识过司马宰森如真似实境的符阵之术,但面对崔万奎如狼似虎的幻攻符术,相信任何人皆无十足之把握签下这无形赌约。 司马戎深邃目光也一直停在司马宰森身上,他不解这二儿子所想,这一连串所谓关乎性命之“赌约”,在他看来都是无稽之谈。他垂放桌布上的右手,只要立刻拍板下令,盖章兵函,随即可出兵镇压无聊之极的赌约。“好端一场晋都大酺,怎能让此人给破坏。宰森多少还是嫩了些。”他忽而又握紧了右手,心里生出观察之意。 司马宰森移步到殿上,与肥头黑身的崔万奎相比,犹如一缕柳叶拂湖水般地清新。他立于殿上道:“崔大人与我皆修有暗类符术,不如就定下一招决胜负,既可省时省力,毕竟今日是晋都大酺,还是得多担待远道而来的宾客们。” 崔万奎摆摆手道:“这不成问题,一招暗符就能让你跪地求饶!” 司马宰森拢指于心口念语,背后浮现出长幅“太宗目曜卷”,他手势一转,卷幅倏尔移动于前,抽出卷宗悬笔,飞速写字于卷轴之上。 这一连串书写即便司马宰森有多快,若然碰上现实措手不及的突击情况,或者是碰上武术强手,现手画符阵固然威力强大,但速度上始终是落于下风。可这场只以阵类符术决胜,却也另当别论。 “看这小子的架势,想是以现手画符提高符阵威力持久?老子偏就要玩阴的,符阵非我所擅,不过要是在阵法上加上“攻”类符术,任这小子防御再高,也难逃我“攻暗”之符。” 崔万奎当即扎紧马步,放沉身体。双手慢慢生烟,背后衍生出一股紫色之气。他双手抱球状,凝结成一圆雾球,其中夹着短暂雷闪。崔万奎施符时间较短,便马上双手推球一出,司马宰森眼神一定,将卷轴里衍出一块文字石碑也发力推出。 紫雾球与文字石碑相互一碰,爆发出一阵刺眼白光,连肖望之也下意识用手一挡,待他缓和过来后再看场上形势,不禁大吃一惊。司马宰森竟是手握脖子,倒地气喘,其状况与刚才司马浩焱一致,崔万奎昂头走到他跟前,似是要一掌打入他后脑。 肖望之心道司马宰森乃是为自己的铁涛籽石挺身而出,即便有违武道,他必决意出符解救,当下抽出甲符,“为何这龙船殿上此刻符气全无?没有办法施展符术?”眼看着殿上司马宰森难受之样,肖望之不停念咒施符,却终究无果。“为何符阵一直都没有生成不行还是不可以” 千钧一发之际,崔万奎直接一掌打入司马宰森后脑时,忽而又一道强光遮过双眼。肖望之苦恼至极,抬头回看,此次之景更为真实,然而结局却决然不同。崔万奎屈膝坐于殿上,面红耳赤,喘声如雷,上身短衫撕扯破裂,额头脸颊汗如雨下。 反观司马宰森,如同初始入殿场一般,未移半分半步,唯那幅“太宗目曜卷”依然浮光透亮般悬于背后,只是原来上面写满长卷的水墨小篆,已然换成一幅斑斓晋都夜景之图。 肖望之手决一换,自觉现时符气又变得充沛,“难道刚才那一幕是在符阵里?若是如此,则意味着司马宰森所施出的符阵,范围者覆盖整个船殿,连我等旁观者也深陷其中” “唔!竟可使出“渗游沼泽”,果然有两下子。”崔万奎拖着身子吃力站起,下意识地拨开手臂湿泥,实际上他身上除了油光汗水什么泥泞混土都没有,明眼人一看,胜负已分。 “不过先是普通障眼法,若然崔大人稍微用符,便会动然察觉是“渗游沼泽”。可惜你刻意轻视,认为我绝对抵挡不了你偷用的“攻幻”符术,想一招致人死地。只是这普通障眼法于符阵里一旦遇上“攻”符就会自衍成沼泽之地,困缚施符者,使其最终窒息而亡。可世侄未对崔城主下shā sh一u,倒也在一半时就收符了。” 符阵之境是虚,所受之感却实。“这小子不简单,先别和他硬碰,假以时日再找机会灭了他。”崔万奎粗声道:“算我今日败在你小子手里,司马王府总算有点让我刮目相看,我崔万奎也是个说话算话之人,说罢——你想要什么?” “铁涛籽石——还有要请教崔大人是如何获得此宝物的。” 崔万奎一听,心头一凛:“这小子怎会知道铁涛籽石在我手上?”他掏出石头出劲力一扔道:“铁涛籽石是我在路边捡得,有何不妥?宝石在此,就看你接不接得住! 在旁的单苍人反应及快,转身前冲,右手一接,劲力使石头与掌心产生了摩擦。他咬牙一收便道:“不许伤害二公子。” 司马宰森接过铁涛籽石道:“如此崔大人真是xg ,此石头黑耀透亮,若是自然生于路边,应早就被孩童捡去,又怎能入大人眼下?我在想刚才“渗游沼泽”余力应未散去,若是再加以“唤时”符术,说不定又可琢磨出一套新招,大人想要见识一下么?” 崔万奎道:“你不必要挟于我,这石子是老子一个月前从一位西域商人那里买回来的,至于那人是谁,无可奉告。今年怀梁城全员大酺宴参赴完毕,就此告辞!”说完,便立马带队扭头离开了龙船。 司马宰森摊手一看,这铁涛籽石果真是神明,可这用途倒却是个迷。他转而看去在场的肖望之和单苍人,彼此相互点头,心里头有一股热流上涌,那是一份真切的肯定。 这一场喧闹曲折的晋都大酺在深夜里终归平静,独剩下拍岸水声,曲终人散。司马戎和其他城主皆以离席,唯有少部分士兵和官员聚集聚贤龙船的符者在舱内洽谈,反倒更享乐。 水风凉,倚月岚。司马宰森走到船头,见肖望之和单苍人已经在等他。“抱歉让二位久等,刚才招呼了些官人,耽误了时间。” 单苍人道:“司马公子可客气,今儿算是长见识了,这“阵暗”符术竟是如此逼真,差点都被骗过去了。” “单大哥所言与我所合,不论如何,终要谢谢司马公子。” “肖少侠先不必谢,我倒有个请求,因我也对上古之器有所阅籍。不知可否给两天时间让我研究一下这块宝石和秋面磁针?” 肖望之点头言是,却道:“这会儿那不速之客又回来了。”见晏渊灰衣斗篷飞下,拍拍灰尘气道:“那女人实在太狡诈了,竟是沿路不停放毒香放暗器,我追至半路竟是不留神让她逃了,该死!” 司马宰森笑道:“晏少侠不追才是好。我让家仆给你留了些醇酒佳肴,不必为争那口气,人既然逃跑了,凶手之名也未怪罪于你,过些时日让官府继续追查就是了。” 晏渊点头称道:“还是小少爷够义气,为我存点食,看你俩都是些什么家伙。”指指肖望之和单苍人,便坐在船头上吃起来。朗月明辉下,四人间言谈之所笑,乃之大酺所比不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齐与启 着稍显婆娑的脚步,二更冷黑得让人最易熟睡。王府地势最高的阁楼座上,还打着昏昏橘黄的灯笼。高举斟酒,司马戎坐于廊阁边桌,远眺晋都江海岸,觉得今日王爷这个头衔实在显得窝囊。 一阵刺鼻玫瑰香气让他猛然醒觉,“王爷,人给带来了。”丁管家领着身后一名女子,缓步走上阁楼。司马戎背朝着两人,“老丁你先退下吧,不必唤来卫兵。”丁管家略有迟疑,但还是恭敬地应喏后退。 “深更半夜地,王爷招我前来,不怕被人闲话吗?” “你现在既为聚贤龙船一案shā rén者,又是各城派人追捕的对象,你以为还有何条件跟我作谈判吗?” “我枯荷夫人从来就没怕过任何人任何事,谁要是敢来,我就当他是猎物一样吃掉,到头来还不是败在我的毒香之下。不过我耳听王爷大名,心存敬意,自不会贸然下毒,您大可放心喝酒。”枯荷夫人摆弄起裙褶危坐,斟酒自饮。 司马戎道:“别跟我玩什么花招,《五津卷》一口价一百万。” “哟!好歹这《五津卷》是金将军临死之物,落我手里,可不知有多少人争着出钱想要,王爷出的这个价格可有点对不住这诺大王府的气派了。再说,这一百万吧,恐怕连我枯荷的嘴都封不住,司马王爷背地里偷取《五津卷》,白脸君子。” “放肆!你胆敢胡言乱语,妖言惑众,小心你的脑袋!” “王爷威武,只是我可从来不吃这一套,你既然命那朱眦乔装金将军来骗我话,手段想来也用尽了,不然那朱眦也不会被我杀了。他那款傻样,除了易容术外,没有一点比得上金将军。上次没有准备让他逃过了瘴毒,这次的纹须针就能让他丧命。” “那人言而无信,还想前来聚贤龙船出头名,我本就准备将他拿下。只不过被你先行毒死而已,可你毕竟杀了本王的人,罪不可赦。不过本王大可把此消息先行掩去,条件是你得做一件事——杀崔万奎,为时一年,事成后连同《五津卷》一千万两!” “王爷原来别有用心啊!这条件够诱人的,枯荷也是个生意人,姑且就先答应您了。想来这崔万奎的性命应该比《五津卷》重要,到时候我一起交给王爷,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头,这从来都是硬道理。”她忽而走到司马戎身后,对着他耳朵吹起道:“到时王爷可别忘了我的苦劳,之后再联络吧。” 枯荷夫人嘴里一直发出窃笑,直到声音渐弱,司马戎才回头细看,此时人已经消失在长廊里。要杀死崔万奎——不得以是要用些手段,此人本就贪财好色,不管须时多久,唯有他死了,统一五城甚至是将来整个衡州地界,才永不会是那黄粱一梦。 揣摸着铁涛籽石,司马宰森越发觉得这块石头是以积聚能量为存,虽然暂且没有清晰头绪,可若是与他们一同钻研他直走幽径到王府一处四宽角落,忽而停下脚步道:“深夜至此,秋凉风月,兄长还今晚受累了还不休息,找我所谓何事?” “你怎知是我?”话音刚出,司马浩焱从一棵巨密松中从走出。 “咱三兄弟从小一起上堂受教,你那些小伎俩多少年还是没变。” “可恶!别以为你今日在龙船殿上出尽风头,就可以得意忘形。你今日竟敢拿我姓名当赌注,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当兄长?” “随你怎么想,总之我对王爵之位没有兴趣,你不必常来讥讽我。可如果你依旧死脑筋纠缠不休,我为保自身,唯有出符相斗,届时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司马宰森一言语毕,双指夹有甲符于耳后,司马浩焱一瞧,顿时语塞,忌于今日龙船殿一役,他不敢轻举妄动,眼看着司马宰森走远,嘴里却是暗暗咒骂。 “手足一场,竟不如外人对我那般” 翌日清晨,司马宰森便来到父亲书房,相比早上接到丁管家递言,他多早已猜到父亲训旨之事,踏进书房,这次是桂花茶香。 “你可知我让你前来所谓何事?” “父亲所指,应是询问孩儿关于铁涛籽石一事。实则那是我朋友之事。铁涛籽石本就为他所有,只是半月前被人抢夺,顺水推舟,昨日便查出乃崔万奎派人致使。” “朋友之事,恐怕是早有预谋。昨晚那龙船殿上进来的都尉军官,我看十分面生,武功了得,想必是你有所安排吧。” “父亲英明,自是如此。那是位久别重逢之友,铁涛籽石本是他祖传之物,后被人夺取才沿路追至晋都,因此孩儿才想为此出力。” “崔万奎此人阴险狡猾,非一朝一夕就能对付。你虽习有符术,但是凡事处理应有度,且看场合,万一有所纰漏,怕难以收拾,不仅己力所不及,连你自身性命也必遭殃。” 司马宰森恭敬答道:“父亲所言甚是,孩儿是得须多加努力修习。故今日前来另有一事之请,望父亲予以批准。” 肖望之三人在王府已经住满二天,昨天也就收回司马宰森手上的铁涛籽石和秋面磁针,今日便打算前往与他告辞。谁料司马宰森竟邀约三人来临东篱阁楼别苑,那是四人第一次相见之地。 “我等三人今日前来告别,便要出发去衡州参加国符道集院院试。这段时间过来若没有司马公子协助,不知何时才能顺利取回铁涛籽石,日后有机会定会再前来晋都。”肖望之率先发话。 司马宰森低头一笑,命人送来一大包袱的银子和干粮。 “不过我们可是眼睁睁看到夺取铁涛籽石之人是那金盔面人,咋一到了晋都就变成个胖子?”晏渊问道。 “金盔面人早已不在晋都,我们继续瞎找也没有,倒不如先把肖兄弟的正事办了,回头再四处找找,说不定还有别的线索,而且我还有些重要事要抓他来问问!”单苍人路上一直想着苍梧族老婆婆的话,心里不时有一股不安情绪。 三人言谈间,见司马宰森于一旁默不作声,便也都安静下来。司马宰森察觉后笑道:“这东篱阁别苑是我母亲生前所居之地,你们在庭有枇杷树符阵里所见那幻化弹琴女子便是她。在别人看来,居住在王府气派,实则连我也只是它铺设的一颗石子。”司马宰森说道此处,显得有些落寞。不过他很快又打起精神道:“其实挺向往你们自由江湖符术,如果三位不嫌弃,不知可否带我一同前去国符道集院?” 肖望之稍许一愣道:“自不是嫌弃司马公子,汝之符术若是与我们同行,那定然是极好,只怕途中险路妖兽众多,若然受伤” “王府公子出门在外也就如凡人一般,各安天命。与各位历经这些日子,渐而相熟。若是能一同游历,对宰森而言,是最感兴趣。且我年纪最小,大家以后直呼我姓名便可。” “哎呀,难得人家小少爷都开口了,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况且咱们这一路上的吃穿玩乐反正也就不差钱了!”晏渊掏出秋面磁针递予司马宰森道:“小望昨天开始就念叨我了,说你喜欢这玩意而且比我懂它用途,让我今天告辞时送给你留个纪念。现在看来,秋面磁针还是归你啦,不过告辞就免了,你可要好好待我的宝贝哦!” “瞧你那点出息,净顾着玩乐,不过要是宰森与我等同行,也并非是坏,多少也不用整天待在这王府内,你那变幻莫测的“阵唤”符术也可以派上用场。”单苍人言道。 肖望之点头道:“欢迎你与我们同行,宰森。” 晏渊拍手道:“又多一位伙伴啦,事不宜迟,我马上去牵马。” 司马宰森道:“此去衡州,水路最为近。若乘马前去,多半要一个月,水路则一周。恰巧王府有艘货船今日要运输到道衡州驿站,搭个顺风船不是难事,三位的马我会叫端礼暂时养在王府,倘若日后再回来,当可自取再用。” 此时中央书房里—— “王爷当真放心让二公子出门?”丁管家边倒茶问道。 “司马王府基业总要有人承接。我对二人自会是公平,浩焱会被派去西域军队作支援。宰森虽不够狠,既然他提出来,那就让他出外见识自然残酷之则,杀去他那些伤春悲秋,字墨书画,才能成大器。若然不才遇险,那也只能怪其命薄该绝,不宜继承大统。”司马戎半躺在木椅上,闭目养神。晋都这座宏伟司马王府,拥百年之史,厚重过所有他心里所有源远之情。 码头处风帆饱张,波光粼粼。 虽说是货船,可这船是司马王府所建,因而固实,船上也有十位运输船工,补给充足。肖望之在船舱内小憩一会儿,醒来之时已到午时,暖阳透过木窗纸,洒在那身灰衣上,是如此和煦。他走出船舱,靠坐在一堆米袋上,货船随着海浪之声有所摇晃,可心里却是这些许月来最为从容的一次。 难道是认识了几位新朋友? “不清楚,也许也说不明白。铁涛籽石取回了,便是要去国符道集院找那个名“越遗”之人探寻家族恶咒的解符之法。“他时刻告诫自己,以至于从未忘记要为家族解符的初始决心。 此刻,天仿佛与海相接一线,亮成一幅画,容许自己稍微放下点心吧,就那么一小会。肖望之从货船附近四处远看,见左前方司马宰森正是在研磨写字,摆放着低矮木桌,盘膝抬笔,其认真之态,翩翩临风,如此淡蓝清澈之景,谁不会有感而发,更何况是“既文既史,亦玄亦博”之人? 再放远看,单苍人大哥在甲板处与几位水手切磋起棍法来,要论在棍法上,他可是难以找到敌手。平日里虽有一幅严肃样,面对坏人贪官也绝不手软。不过想来他在青芜铸陵时,为无力救助自己导致受伤懊悔不已之神情,那应该才是单大哥的真性情吧,照看小辈,与晏渊斗嘴之常景,还有那随身携带的茶袋茶叶 说来没看见那晏渊白毛小子,最后抬头一看阴影,竟发现他站立在船中央桅杆处远眺,蓝衣翩袂,一头灰短发在海风中吹拂。这小子实在不想说什么,这次就原谅他一回吧。“他是妖怪”这嫌疑应该是可以放下了,不过这家伙究竟还有什么出人意料之举,肖望之自己却也有那么几分期待。晏渊站于船秆端上,回想起殿上朱眦之死,满目苍冷,他低声自语道:“是在那片笔海升台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黑鸦湖(上) “确切的人数是五百三十四人,”卢深统领从前胸口袋里拿出一份沉木色封套密函双手递予许万程。“这当中有些人已是赫赫有名。” 许万程靠在檀香阔椅背上,接过密函,快速阅览过密函上写有的名字。“这里头得再加三个人。”他倒出一小杯茱萸酒,念道:“九月九日重阳,黑鸦残邪难辟,恐怕到时候纸上名单就要少一半人了。” 许万程把两只手的指间对顶一起,往后一仰闭上眼睛,露出一副悠然神情,卢深见状接令后便缓缓退出书阁。 在此之半天前—— 肖望之四人乘坐的晋都补给货船,历经沪江,终到达衡州港口。 “这里好像还没有晋都繁荣嘛?还算是衡州吗?”晏渊一下船便张口问道,眼里早就东瞧西探地方人情。 “衡州作为南部中央地区命名,并未设立直辖城,晋都在内五城已属衡州商业最繁盛地域,这里仅作为军部缔社,占地不会大,不过也算是衡州中心政务联络点,取名“睿城”。” “宰森随队后就是好啊,省了我们跟白毛小子唠嗑。”单苍人道。 “切!单大叔还不是一样没来过,一下船就到处问哪里有茶肆?” “我在船上时已经用碧匣玲珑符传发给姑父,他让咱们进城后去东街的“雕霁云社”门前,便会有人前来接应咱们。” 睿城像是松垮地套上一件粗线薄衫,各处街道都被秋风吹得轻散飘扬,恰逢快到重阳登高,更显萧疏。少有居民在城里行走,各家户都相继插上了几株茱萸或摆起菊花盆栽,只有几栋精致装潢住房和军用营所还自带显赫之气。 “话说这里的人还真够冷清啊,国符道集院居然会设在这附近?我说大叔你少喝点菊花茶,也留点给我尝尝啊!”晏渊说罢,伸手便去抢单苍人的茶袋,单苍人自是不让,一个换手便把茶全灌进五脏庙。肖望之见两人之争,爽朗一笑道:“民间传言,茱萸菊花辟邪,咱们恰逢这个时节考符试,多尝点菊花茶说不定也有助。” “肖少侠这祈愿即便实现恐只有一半之效用。” 卢深一身锁子甲走在前面,许万程裹上厚衣咳嗽着走在及后,见到四人后便朝肖望之道:“望之,淮庐镇一别后,你已是结交多了几位志同道合之友,大致情况我已从碧匣玲珑里了解,多谢你们这次为天枢院效力取得铁涛籽石。应试书函我已让卢深准备,晚些会送去你们客栈。不过时间捏得有点紧,三天后便是国符道集院符试。” “三姑父着凉了吗?近秋风露飒,得注意休息。本是只许我一人应试,这次还多谢姑父帮忙打点。”肖望之关切道。 “一点小咳嗽,不碍事。倒是今年符试困难重重,高手甚多,你们几人得多加小心准备才是,三天后卢深会带你们前去应试入口。” “姑父请放心,我等定会全力以赴。”肖望之长话短说,见天气有所起风,便不想再打搅姑父,遂同其余三人返回客栈。 刚一转身,便见迎面走来一手握铁扇之人。 “这几人好面熟啊?是要去参加国符道集院符试吗?”说话者正是两院统率之一“天秘院”的蒋旭,他走到司马宰森面前抬手施礼道:“没想到晋都大酺刚一结束,便又在这里见到二公子。” “蒋大人有礼了,晚生也是随同友人前来。”司马宰森回道。 “正好!我来给大家引荐一下,这位是”许万程上前一步道。 “二公子c嫌疑犯c都尉,如此这位定我是略有耳闻,许大人在江湖上刚认的侄子。”蒋旭走到肖望之跟前,上下打量道。 许万程把到嘴边的话吞咽了一下,又说道:“蒋大人是十二年前国符道集院符试取得首名之人,你们几个后辈得向蒋大人多多请教。” “请教?也就不敢当了,毕竟是些陈年旧事。不过当作见面礼,我便告诉你一个应试诀窍吧!”蒋旭凑到肖望之耳边,细声细语地跟他说了几句,及后又用扇子拍了他肩膀两下,随后便笑嘻嘻地着走进了“雕霁云社”,“如果有好消息,可记得要告诉我哦!” 肖望之见这蒋旭虽给人温文尔雅之感,但他刚才扇子拍打自己肩膀时,其扇充盈符气,“他是想试我有多少符术底子吗?”虽没跟此人交过手,但他此前杀死金将军,识破枯荷夫人用毒,今日又是符试首名,看来日后若再见此人,还是少接触为上。” “咳咳,睿城最近傍晚常下暴雨,你们还是及早回去休息吧。”许万程抬头看看天边欲涌前来的大片乌云道。 睿城客栈二层玄字间—— “可恶!嫌疑犯——我呸!那朱眦被毒死八竿子跟我打不着好吧!别以为他识破了什么shā rén凶手就可以乱称呼别人。”晏渊愤愤不满,起来随手抓起一块菊花饼往嘴里塞,之后又往榻床上一躺。 “那都是昨天的事啦,你还念叨着啊?不过话说有机会,我倒也想和他交个手,你嘛,还是多修习,小心第一个就落选。”单苍人拿布边擦着黑翼铁棍说道,嘴里还嚼着被泡久了的茶叶。 “凭我那身手,到时候你就知道啦!要不单大叔咱俩来个约,谁先被淘汰了,一个罚一个月不许喝茶,一个罚一个月不准吃肉!” “好!谁怕谁,别人我就不惹赌了,就要整你这小子!” 翻开旧籍,油灯下窗风呼呼。 在司马宰森如星眼里,手上的书卷似乎有让他抓到一丝趣味的字句,“蒋旭成名及早,心高不出奇。不过我倒是好奇他支了什么秘诀给望之兄,这反而不像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 方桌上摆着下到一半的棋局,交缠的思绪中像是垂钓中惊闪起竿。“重阳黑鸦,九死一生。”肖望之吐出几字时,手中衔着的棋子吃掉了对面的将军俑。手腕上铁铐无形,从这里推求着无从计算的命运,下一步棋,是携同着栗栗的黑圆线。 “四位,此路进去,便可通往国符道集院院试场地。”卢深符试当日一早便送来了提名书函,腰别提刀领着肖望之四人抵达符试入口。 “有劳卢统领引路,烦替我向姑父致礼。”肖望之微微作揖,便与其余三人走进入口路间。单苍人走在最后,不禁回头一看,见远影处睿城高空生出层层暗云。 灰青色阔马齿苋叶和褐色粗干相互倒退着,没走几步,就要抬手推开那密麻遮映,隐秘而不露缝隙。 “没想到啊!名声响亮的符试入口竟是匿在这样一条冷僻的林荫小道,一旦有外人迷路闯进,那可就不好办罗!” “莫说晏兄不知,适才连我这个专修阵法符术之人也差点被骗过去了,要不抬头想起阔马齿苋是背光才能生长的常绿植物。可是你看,这条菁径里所有的马齿苋都是朝东生长的,所谓“入口”俨然便是由人施符阵构成的。”司马宰森道。 肖望之走在前头,忽而蹲下道:“即便是有人闯进来了,不管是平民还是敌人,这里头的“鬼蜻蜓”定会及早通风报信。国符道集院拥有超才“兵庸”,实名不虚传。”他身子往左一移出空位,果然有只通身暗紫色的蜻蜓,款款落在地上。 “马齿苋也好,鬼蜻蜓也罢,前边就是出口了,恐怕咱们几个是这届符试最迟的考生了,加快点步伐吧!”单苍人在前方先行一步,呼喊着紧随其后的小辈们。 拨开最后一簇密集的阔马齿苋叶,豁然开朗之际,见数百名应试符者分散站开,星罗棋布般落在辽阔的焦青沥石滩上。滩上风吹来右边一丝朝腥阴冷的气息,那里有一座高如瀑布,足有五十丈高的铁雾沙云封墙,卷卷厚雾灰云。与沥石滩相隔的中间,是一面深沟壑湖,此湖之水黑如浓墨,深不见底,其湖勾勒之形似巨鸦,故以往符者考生皆称其为“黑鸦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更是使这面黑湖盛名在外,此刻它就如同其他安静如镜的湖泊,任风吹起它的黑皱纹。 “黑鸦湖吗?”肖望之顿时想起蒋旭所谓秘诀之事‘重阳黑鸦,九死一生。’,可事到如今,符试自必然存于困难,决于生死。“我们过去吧!”他低声说了句话,便往林荫小道出口坡下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黑鸦湖(下) 算是一名符试嫩芽,又是迟到者,想要认清眼前这情况的,最好还是先捕捉周围附近同考人的行为,脚下,黑鸦湖水浑淌嘶嘶地过。 应试者瞧上去,凭衣着持器,既有江湖草莽c符派学者c隐秘旅人,更有那几身金丝玉缕衣的官员弟子,身上那股官僚作风,从kǎ一 shi还带着厚袋银子便可见一斑。不少人来回踱步在黑鸦湖沟壑边,偶尔窥探下其底洞深浅,却怕不觉意,一个步踏错,就坠入这宽巨黑潭里。 想办法跃过黑鸦湖,或是平安撑渡过去,到达对面铁雾沙云封墙平台处,毫无疑问已经是今年国符道集院第一场符试的应考题目,停泊在滩边上那几艘木造艇舟,早已昭示着这场无人宣告的开幕。 相比那些焦急心切商讨的考生,倒也有一部分人坐到沥石滩上靠后的石土墩上,似乎并未在意这黑鸦湖恶渊之所在,又或是在等待着什么机会,放眼望去,着实有几名考生亦让肖望之格外留意的。 青布长褂的曲弓背老者“莫老乌”,标志的瘦削肩上正栖着一只红嘴七羽的八哥儿,江湖上出了名的以符养鹦,用鹦作施符之皿。卷茸头发黑黝皮肤,矮个子男孩“猎猎”,手里持一把十字长枪,锋尖无比,而他身旁的老马则驮着一名似乎重伤的男子。再者,便是那浓眉大眼,一直睁眼念经的光头武服布袋和尚“楠牟柯尼”和举止文雅,少言默脸的尖帽麦色皮革西域商人“厉鸥”,他背肩上的红袋似乎有不少珍宝。不过除此以外,这群考生里还有两人绝对的出乎意料。 “哟,竟是肖师弟么?”一个短袍儒服之人问道。 肖望之惊觉有人拍他后背,回头一看,“焦师兄?您怎会在此?” 口中所说的焦师兄,先前确实是肖望之在太觅系的三师兄,且算是同门中较为相熟的。只是两年前他决意退派并离开大磐石山,从此后便再无联系,那时大伙儿师弟师妹都替他可惜,毕竟他是师傅在“太觅”系里唯一夸过是最有甲符天赋之人,而今重逢,虽不同门,仍还是习惯叫声“焦师兄”。 “不知师兄现在定居何处,可有从业?” “算不上落魄,也称不上安稳,也就是跟一群江湖结识的朋友一同四处走走,符界之大,总得开阔点眼界。” 两人唠嗑一会,其中多有笑声,却也总觉不比以前相熟,心境缓换,遂又转而话题至眼前这片压抑着翻涌的黑鸦湖。 “肖师弟可已想到法子渡湖?”焦师兄询问道。 “还没,这湖似不净澈,符试之初,大多恐有诈。” 焦师兄呵笑一句:“两年没见,肖师弟还是老样子,敏感多疑。” 肖望之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正因如此,焦师兄是“太觅”系里跟他能说上几句心话之人,也就不太见外了。 “莫非焦师兄对渡湖之法已心中有数?” “算是但不算周全,因而说来无益。你我曾是同门一场,睿城每年九月重阳都是清冷至极,便是由于此黑鸦湖,其地势属坤位,形似黑鸦,极其阴煞。此地官府十多年前本打算把这里填土,后来竟是那年湖里急涨十米高黑潮,把派遣去的官兵和民夫全都淹死了,从此人心惶恐。无计可施下,那时的睿城城主唯有求国符道集院出手救助,因而此处后来便被选址作为符试用地,但国符道集院本部不在此处。” “难道那次填湖之日也是九月重阳?”肖望之一阵思忖,“难怪这几日睿城里各户铺设菊花茱萸,除去习俗,更是为辟此邪。” 焦师兄又叹道:“符试刚开始,已经有好一股考生不思劝告,匆忙搭上放置在那边的木船,结果木船一驶到湖中央,便迅速腐蚀下沉,其速度之快使众多考生连符术都施展不来,便葬身在这如黑沼湖潭中,连人带船沉入,一个影都没找着。” 黑鸦湖湖面上渐衍出薄乌气,忽而见远处有一黝黑壮汉朝自己这边挥手,焦师兄顺应也挥手并道:“是与我一同前来的江湖朋友,我们就在对岸见面吧,无论是多强的敌人,总归还是有弱点。” 眼看着焦师兄向前奔跑的背影,肖望之心头一沉:“焦师兄依旧是那么博学多览,遇到陌生的环境也能很快适应,可为何师傅当初在他离开时会说那样的话?“贤材者,往不知不透其质,亦非汝所想也。” 肖望之把黑鸦湖之事与其余三人细说,晏渊先是一阵嬉笑:“原来这个黑黢黢的湖,竟是shā rén不留痕啊,那等会我用手指沾点试试。” “望之兄所说其厉害之处,不离十。司马宰森腾出位置指道:“你们看,这些石墩上都有被水浸过而滋生的绿霉菌,这方圆十里,环滁皆高山,唯独眼前这黑鸦湖有水。” “那时候的全军覆没,若民夫多半被涨潮淹死有据,可当时还派有符者军官,难道也是被其淹死吗?刚才有不少先渡湖的考生,也许与当年那群武官之死如出一辙,恐怕是这湖水里有某种质物可让落水符者无法施符自救而亡。”单苍人瞭望着湖面,语重心长说道。 肖望之道:“世间上一切自然物,即便被施符,皆有其最常态及非常态,我们得抓住其异变时机渡湖,那亦是符力转换契机,这里现在所剩下考生想必也是为等那样一个时机。” 流动着黑油般凝结的湖水,高空俯瞰如同巨翅乌鸦之羽。日过半晌,终于迎来那么一丝动静。湖面开始衍生出更浓乌雾,湖水变得浑浊深黑而涨动翻滚起来,迎着苍天压城黑催云,它没有剧烈地咆哮,但却如同低频轰鸣般裹动着众位考生的绷在箭上的神经。 “就趁现在!”肖望之低沉地急道一声。 “湖水里不知有什么物质,且我等有四人,这次就让我用守符“昆圆·恒臾”来护大家渡湖吧!”晏渊说得有些得意,自觉省去了不少琐碎事,与他相处稍久的肖望之和单苍人多少也就习惯了,不过反倒是奇怪为何他每次所使用的甲符都是极其珍贵难得。 “既然如此,那我来施用甲符“须持”,此符短时间内可以加强维持晏渊兄的符法。”司马宰森说完,手已在太宗目曜卷上写好符文。 于“昆圆·恒臾”符力下,四人一丈内形成巨大虚圆,圆内者可靠外弧线抵御外界一切符法和物质攻击,是守·净系符里十分上乘的大范围防御符法。再者,有司马宰森辅助阵法,四人趁黑鸦湖潮涌之际,踏水而行,平稳渡湖。 四人移至湖中央,见其他考生也是各施各法,趁湖水异变时抢先跃过,更有甚者,以飞鸟掠水般闪过湖面,直达对岸。但国符道集院符试总是优胜劣汰,许多考生或因符气不足,或施符不对,而中途不支落水。见着周遭考生被淹死时高举的手臂,或是被大群剑齿鱼围攻啃食殆尽,那喷涌的鲜血却很快又被这湍急黑湖水瞬间盖过。 肖望之于虚圆靠后,有好几次想试图施符救附近不幸落湖的考生,但都被单苍人按住,“小子,已经太迟了,别轻举妄动。”看着远远落后垂死的考生,肖望之意识到,符试如世,永无不残酷之言。 “马上要靠岸啰!嘻嘻,黑鸦湖对我来说,看来也就小菜一碟。”晏渊兴奋至极喊了一句,一步便跨上对岸,然而当他回头寻见其他伙伴身影时,却是张口震惊不已。 适才须臾间快靠岸时,肖望之眼见与自己在同一水平线上的莫老乌,在乘“巨纸鹦鹉”时因符力持续不继,瞬摇晃不已。莫老乌虽是老练符者,但终究是位花甲老人,肖望之见状不禁在到岸时又退回数步,伸手去拉莫老乌。不料,莫老乌于接过其手一瞬间,竟是借力将肖望之顺势拉下落水,自己则凭空踏过其背一跳跃过对岸。 莫老乌回头奸笑一阵,踏着巨纸鹦鹉飞到铁幕沙云封墙。离得最近的单苍人愤怒不已,提棍意欲追赶莫老乌发誓将其打死,心知跌落湖水就是九死一生,因实不舍肖望之遂回头试救。正当他在岸边探头下去时,一股冲天巨卷黑水柱直喷高空,转而袭击到岸上的考生。 “糟糕!是“天狗蚀日”符!”单苍人离之最近,贴符用黑翼铁棍施“围符”抵挡这股狂殇水击,可黑鸦湖于九九重阳之日异变后乃其威力最劲之时,单苍人双手持棍封撑,脚下深陷岸上流沙厚几厘米。 “可恶!望之他单大叔也支撑不住,我们得过去。”晏渊喊道。 “千万别过来!你们俩小子快逃,谁要碰到这水都活不了,老子大不了今天跟你这恶鬼湖水同归于尽,你们可得为肖兄弟报仇!”单苍人大喝一声,使出全身劲力与符气抵御冲天而落的黑湖水。 后一步就是铁幕沙云封墙,意味着可以晋阶下一阶段符试。晏渊和司马宰森焦急无比,但总不能白白地看着单大叔战死,终究还是决意冲前。千钧一发之极,黑鸦湖从中心处开始石化崩裂,整个湖心开始凝固,冲天湖水也如同一擎天石化桩,瞬间迸裂成盐碎。 晏渊乘势用青莲银刃打断在单大叔手臂上结晶化的湖水。又听到后背传来一声“是望之兄!”司马宰森指着岸边一直抓住滩石崖的手,上前一把将肖望之拉了上来。见他虽气喘吁吁,左手似乎骨折外,其余倒没什么外伤,相比其他掉进湖水的考生,这点大出三人意外。肖望之一上岸,便疲累得瘫软地坐在石滩上。 还没等这四人喘口气相互询问,这时听到有人在铁幕沙云封墙后朗声道:“是谁让你们胡来!总有那么些考生喜欢胡搅蛮缠,破坏掉黑鸦湖中得甲符术,成何体统!”一个身穿马士革土褐骑兵服之人走出铁幕沙云封墙,年纪约四十,体格硬朗,一脸严肃道:“现在滩石岸上所有符者考生听着,接下来你们将有一炷香的时间休整,在此期间,会有人以渡过黑鸦湖的先后顺序引领你们进入铁幕沙墙后面,届时将会是本年第二阶段的甲符兵庸试!” 说罢,土褐色骑服之人右手打了三声响指,整个黑鸦湖竟马上回归水态,平静得不起波澜,如初始时无声木然,在这九九重阳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岑敲 “余者数为,三百一十七人。”克维尔上校嘴里叼着随身携带着的木色陶制烟斗,拿出剩余几卷楼兰烟纸,白手套里还残渗有一些烟huáng sè,指间扫了扫刚才抖落在土褐色军服上的烟灰。“这还没熬过最难关,人数就比去年还要少,还真够窝囊。” “咳,咳!”硬木铺设过道里传来几声咳嗽,但却丝毫听不见脚步踏声。“很久都没见你抽这么浓烈的板烟,莫非是遇上令你有所期待的考生了。”夹板楼道里走上来位女士,头盘发髻,梅红短袄长裙。 “就第一关人数就已经折半,还有何期待?”克维尔辩道。 “中原地区不是有句古话“在精不在多”吗?今年最快到达之人,耗时之短已经可超过历届位冠。而这最晚上岸之人,虽是落后,却也破掉了你的“天狗蚀日”符,五年又一遇,难道不足以期待吗?” 克维尔上校用脚踩熄了地上抽剩的板烟,“要是放到沙场上,这种符术恐怕早就没命。要说期待,我倒是想见识下接下来,高丽族第一暗杀者——崔敬姬大人的甲符幻术。” 沥青石滩上存活下来的考生,此时举止神色各异。或如惊弓之鸟般,或举止沉稳,或不时探视四周,霎时如同一群栩栩坐山雕塑,只有迫不得已时才会起身挪移半个位置。 “都是硬骨头了,小子你省点符力,多帮帮肖兄弟。”单苍人包扎着左臂中位刚才被结晶划破的伤口,右肩上紧紧扛放着黑翼铁棍,于此地受伤,不得不防任何风吹草动。 “黑鸦湖,九死一生,竟是应验了蒋旭之话。”司马宰森一直起身站着,位置靠前,面朝黑鸦湖,重阳节气下,脸色变得有些铁青。 晏渊留心眼到四周,听着话语,忽发劲掌力持符推进,肖望之在愈符圈阵里醒来,一口鲜血直吐在了石墩上。 “放心吧,有我在你死不了,这下可终于把毒给全部逼出来了!” “湖水有毒?”单苍人和司马宰森皆惊闻回头。 晏渊抬抬身子,似有点一本正经地道:“湖水本没有毒,但接触到rén pi肤之时,黑鸦湖内物质受符力控制,便会在皮肤表面凝结成毒,单大叔你手臂上那些结晶黑化碎片便是最好的证据。 “所以死在黑鸦湖里的考生,大多不是被淹死的,而是更多被甲符毒死的”肖望之倚靠在石墩上断断续续地道。 三人见肖望之从黑鸦湖中活过来,自是松口气。司马宰森道:“没想到那莫老乌竟如此居心叵测,人至高寿,竟心不善至此。” “呵呵,现在都得提防一些老头碰瓷啊!除了那姓莫的老头,我看这里的考生,没准等会又有几个是过来找茬的!”晏渊气道。 “话说回来,既然这湖水接触到rén pi肤后会结晶化成毒,肖兄弟又是如何保住性命的?莫老乌那招暗算力道看似不小。”单苍人问到。 肖望之略点头道:“说来也算是碰巧”黑鸦湖异变之时令人震颤,可重阳毕竟是一个秋日高爽之节气,湖畔旁静坐,背靠铁土色大山,多少又觉这滚滚波涛威胁不了人世清明。 肖望之本是见莫老乌在渡湖终点时站立不稳,才意欲伸手去救。黑鸦湖水湍急,肖望之人又是站在大圆符阵里,挪动起来极不方便,怕是自己去救人了,反倒却害周围伙伴脱符力。 “我想到这点后,便揣摩着兜里,印象中记得下山时带有甲符,其可以借用施符者符力,名曰“隐元”。可由于我与之距离有一尺,所以我便把甲符运于掌心,于与他接触之时,便可把晏渊“昆圆·恒臾”的符力传给莫老乌,即便他不幸落水,介于符力保护下,且又已近靠岸,多少可以保住性命不被湖水接触,其后可再行施符自救或浮游上岸,殊不知”肖望之说道这里时,语气里不禁一丝苦笑。 单苍人摸摸下巴听着,思考着说道:“这么说来,被拉下水刹那,因你已借用白毛小子符力,得以全身不受湖水侵蚀。但是“隐元”此符我知道有个最大弱点,就是一旦脱离施符者后,所借用的甲符力便只能维持一刻钟,肖兄弟你又是咋从黑鸦湖脱身的?” 肖望之被这么一问,脸上显得有些煞白,唯眼神往黑鸦湖投去。 隔着甲符之力,虽不触及湖水沁凉,但仍能闻到厚厚一股腥味。黑鸦湖底,是无止境尽,如同风眼漩涡葬着历年死在第一关的考生符者,为他们盖上一层永不见天日的黑布。周遭波动的水漾觳纹,许多落水无法自救的考生,掐住脖子,瘫浮飘沉,还有被齿剑鱼啃食殆尽一幕幕浮现,又一目目闭合。 “凭我现在自身的符力,是不可能破掉考官的“天狗蚀日”符可我不能够就这样死去,我不甘心在这里死掉我还有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得去做,我不可以在这里死去的!”肖望之语气稍重,断断续续,一双疲惫之眼始终落在湖面水平面上,他摊开手掌,里面握着一张极其皱褶,且已经破碎不堪的黑斑符纸。 “所以你就惘然不顾,强行发动比自身符力高出一等的甲符,而且还是要“死之刃”这种几乎禁用暗符,可有想过其后果之重——也不亚于死?”单苍人厉目看着肖望之掌心里头那残破符纸说道。 “死之刃暗符?可是望之兄修习的甲符系不是“净和时”吗?”司马宰森问道。 “太磐石山上所有修习弟子,每个符系起初都均有涉猎,前期的专修是为日后精修而有所固定罢了,我当初临下山时,曾恳求过一位师伯送我唯一张,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死之刃——是其中极少数可以绝对破掉对方符术的一等暗系甲符,但条件是施符者必须付出沉重代价以获得对应结果,而此代价符文通常则是“施符者减少寿命五年至十年”,除非是在必死情况下,否则一般施符者是绝不采用。 “肖兄弟可你是否知道?强行发动力量超出自身承载的甲符,不但是符文上减少五年寿命,最可怕后果是会即死!万一你失败了,即便你破掉对方甲符,上岸后你也会立即死去,那样从何谈起活命?”单苍人不禁有些急躁,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担心。 “惹单大叔生气了,等今年符试结束后,我自然会向你们坦白一些事情。不过现在,请还务必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可以认认真真对待接下来的符试,我一定要通过甲符兵庸试。”肖望之哽塞道。 三人间一时有些嗫嚅,直到晏渊跳出来道:“好啦好啦,反正死之刃也就用了,肖老弟寿命说白了也就少活五年,最可恶的就是那莫老头,这找机会报仇才是王道啊!喔!那边已经开始排名组队了。” 一炷香流沙过时般,吹响第二场符试号角。 数十名高丽族女士,极有秩序地按照上岸顺序前后引领石滩上考生进入铁幕沙云封墙后面。由于肖望之落水,单苍人抗湖,这四人竟是落到末名。穿过铁幕沙云墙后,是一片连绵幽静禅院,晴朗和煦,繁花似锦似园,与适才黯然压迫的黑鸦湖有天渊之别。 肖望之虽然有些体力不支,但见到这片落英缤纷,心里宽坦许多。司马宰森道:“木槿簇津,国符道集院符试竟有如此人文气息之地。虽是落后,不过照理如此排序,望之兄还多有多些时间调息。” 晏渊急道:“依咱们的实力,要不是那老头奸贼遭暗算,在这儿排进前十可都不为过啊。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们说黑鸦湖这关排第一名之人会具有何实力啊?该不会是那莫老头吧?还是肖老弟那焦师兄啊?我看那个和尚也挺有实力。”晏渊高跳前望,无奈位置靠中不佳,于是乎极力怂说着站于边上的单大叔作帮忙。 单苍人本对此毫无兴趣,但在晏渊软磨硬泡下,便上前两步探头一瞧。“怎么样啊?单大叔,第一名可是咱们熟悉之人?”晏渊问道。 “何止熟悉!还是仇人,那家伙是金盔面人”单苍人切齿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条条大道通星层(一) 司马宰森早在晋都东篱阁时便耳闻此人,今日见单大叔目光如炬,心想他们提及的苍梧古地和金盔面人,定有一番故事,今日得见,此人上半脸面戴金盔,其金盔连头包裹着,只露出嘴齿部分。一身镶金丝红底长身绒服,显得极为华贵,傲骨初现。 映着遍地红桃山樱树,禅院两旁格子门边走出数十名高腰短衣的高丽女子,各个低头微笑,露额圆盘发髻,目从不直视前方,仅凭余光和专注,分列两旁之齐整不亚于任一队受练将士。 崔敬姬手持一盆繁盛的凉山西府海棠,姗姗而来。众人见她约过四五十岁,仍快步前行,年容姣朗,而其手捧盆栽种之海棠,胭红叠萼,宛如锦缎,枝头叶花每簇有八棱,为海棠之ji p。 “请诸君采撷其一片花瓣,遂可通往我身后第二关符试,最终达到浣星之层者则为通过本场符试。”崔敬姬高举西府海棠递予随仆列队的高丽女子。金盔面人位列第一,不假思索地便随意摘下最近身之花瓣,低头一视,似已看出端倪,遂藏于掌中。及后高丽女子一个接一个传于盆栽,递予考生,其中也多有迟疑者,或精挑细选者,又或如肖望之四人般,随意采撷者。 携着指寸大小般海棠桃红花瓣,考生依次登上崔敬姬身后禅院的格子门四层楼,没有人走回头路,中间每人每隔一刻钟。肖望之立于最后,见着焦师兄c莫老乌c晏渊等各人走上楼梯,霎时间前一阵人声涌动之感,适才有所沸腾,仿佛又剩下“空山不见人”。 疲惫显得有些驼背,五年之寿命,就在施符那一刻被夺去了,别人看来是多么可贵,就连单大哥也不理解么?越遗,这个人会在国符道集院里,唯有找到他,若能解去家族恶符,这五年又何惧? 一想到此处,肖望之心绪不免焦躁,更觉咽喉干涩,又呕出一口浓血痰。“接下来都不能再施动高等甲符了,凭我现在这身子,怕没熬过第二关就要退堂了。”强打精神,肖望之从腰间取出花瓣,作为最后一名,独自走上了格子门木梯。 禅院格子门后园凉亭—— “弱不禁风,难以想象竟是他破掉了我的“天狗蚀日”符。”待所有考生离开禅院后,克维尔领着一口西方腔音说道,他从格子门木梯下来,马士革皮靴咯咯作响。 “克维尔上校,不管是如何破掉的,终究还是成功乐,甲符之技不就是精在变化多样,层出不穷么?我反而倒挺看好这孩子,眼神里有种经年不见的必死决心。想来凉山海棠依旧,年年物是人非。”崔敬姬接回随仆上传回来的西府海棠,这盆昔日红艳娘子,在今旭日碧空下,唯残留着光秃秃的褪妆。 “是时候该回去复命了,今年诸葛斛和汪匠大夫等人都没随同前来,实是可惜,本还想和大家小聚,看来又只能等下次海棠花开时了。”崔敬姬说完,撷下最后一瓣海棠。 “我看你今年心情如此高涨,可别把符试题目设得太容易了!” “所谓暗杀,是不露痕迹,不动声色,不显杀机。而最上乘暗杀,更是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就有人替你完成。”崔敬姬淡淡地说道。 格子门二楼上伫立一块木板——“请以采撷花瓣上的藤根数,从左至右,选择该前进的大道。”牌板后面竟是一条延绵数尺的橘色罗绮布编制空明梯,相比格子门入口处是一座幽静禅院,其后方是一片宽阔高崖,满坡枸杞花墙,依旧是那股晒着脊背的和煦春晖。 凭栏远眺,似乎又见到了那几个熟悉身影。 肖望之加紧脚步,边跑边眺望着原处四条极其壮观宏伟的大道,若非参加符试,或者居住在仙山之人,此景恐难以再现。 四条大道如同千笔描绘般细致,虽知其为人施符阵,但其真实之感是不亚于实物身临。从左往右,感同人间四感四境。 流沙荒漠,滚滚黄沙尘土里,仿佛能倾听起大漠驼铃古瑶之声,然而沙海路上,何处为绿洲?何时何向方能通往浣星之层?其旁火麓石祭窟,大道上虽不见巨焰熔岩酷火,但隐秘洞窟深处似引有祭坛,其边上也散有烈热之红晶曜宝石,感知也觉烫手。看似最为平淡的狮峰绿林,树木秀润,碧水森林绵连,却也是最容易藏匿杀气与暗器之地。最后一条大道幽钟皇冢,似是多数考生最不愿意抽中的,冤魂乱葬之地,极其阴重枯暗,鬼火作灯,石碑墓地。 “你怎么这么晚才下来啊?大伙都等你好久了!”晏渊喊道。 肖望之虽有惊讶,但更多是一种心慰,有了这群同伴,眼前纵然还是那般群上阻隔,仿佛也顿时有了一股执剑前行之勇。 四人各自掏出海棠花瓣,反面摊开一看。 “凭什么啊?我最怕那些女鬼狐妖掉舌头的,就我一人抽中那条鬼葬岗啊,阴阴森森,这一进去还不知道要在里面待多久,肯定既没好吃又没好玩的。”晏渊郁闷地说道。 “白毛小子就该得由鬼来整治整治了,不过这次我们四个可是分道扬镳,一人一条道,本来还想和谁结伴同行?话可说在前头了,打不赢就跑,得保住性命,活要见人!”单苍人笑着又喝一壶茶。 “这话中听,君子能屈能伸,不过各位哥哥武功高强,自是不担心。这关符试看来应属阵符,我符攻虽不强,但亦会尽力前行,宰森年纪最小,在此就先和各位告辞入试。”司马宰森抱拳作合,微微笑道,和肖望之等人话别后,便率先只身进入第三道狮峰绿林。 其后,晏渊和单苍人也分别行进大道。肖望之看到抽到的花瓣背后藤根数,确实为一条贯心中央。“流荒沙漠吗?果真如实景般干旱啊!”他两指携同着甲符,默念道:“大家就在浣星之层见吧!” 第三大道狮峰绿林—— “樟栌c木榆c白蘑,还有下町芦柑。虽说是甲符幻化而成之境,但连如此细微之物也是别名有致,这非三十年修符之力不可达成。”司马宰森在狮峰绿林里,一路沿下来,并未看见其他考生,于是边念叨着边欣赏周边之景。他悠哉而行,因自己同样也是以修行阵符为主,故而对第二关kǎ一 shi颇为上心。只要沿途看见一些新奇常绿品种,又或是青峰翠峦之景,定要停留些许时间驻守,或是简单作画,或是瞭望吟诗,似乎忘却了通往浣星之层。 一处被松树环绕的泉眼引起了他的注意,司马宰森放手触水,温热如泉。“若非kǎ一 shi,在这狮峰绿林里长住,即便是符阵,不失为体验修道人闲行之旅,总比长年活于高耸宫墙里所值。” 他索性席地而坐,诗词兴致大发,遂取下太宗目曜卷上之不律,在一处干土地上描绘起符阵来。正当写到得意之处时,忽觉一毛茸巨尖掌刮起风从背后呼呼而来,“啪!”一声响重击过左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条条大道通星层(二) 眼睑里投射进缕缕光线,脸颊触着地上的碧丝嫩草,司马宰森觉着自己似乎在这片狮峰绿林林里熟睡了许久,醒来后尽管后脑勺疼得如同被钝器厚厚重击一把,但他仍觉得此刻睁眼所见之景物十分安宁,鼻腔里还沁着草土泥息,现考生中有此般闲情逸致之人,唯独他了。 时过半晌,司马宰森逐渐坐起身子,他四周瞧望,不远处侧畔,发现一头巨身野棕熊趴到在地,位置正对着刚才自己受袭方向。这时,忽而听到有人沉声说道:“施主不知世途艰险,现在可否有觉好些?” 顺声望去,出自一武服和尚之口,他持礼佛手势,盘腿静坐地上。司马宰森认出此人便是在黑鸦湖时见过的浓眉大眼和尚“楠牟柯尼”。他自幼饱读礼法诗书,亦当即上前敛手作揖。 “这位出家人年纪比我稍长,眉宇间无老持重和尚的守旧缓行,反而是一幅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目光凛然之态。”司马宰森往日在王府里见士大夫官人居多,这符道上人物各色各样,唯独修佛者少见。 他顺应恭手敬道:“多谢大师出手相救。”及后便也盘腿坐在草地。 楠牟柯尼持重道:“不必多谢。贫僧本无意出手救人,乃适才路过此地,见此头棕熊意欲食人,上天有好生之德,故而不忍遂出手。” 司马宰森正欲询问他一些佛法之事,谁料他静坐一会儿后,便起身告辞道:“既然施主平安无事,佛有佛法,但此为考试,贫僧也就在此告辞,保重!”说完便转身离开,却被司马宰森叫住。 “佛语有言:“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可知此关所考符术?” “佛祖慈悲为怀,所言不虚。此关符试所考之点便在于“唤”符。” “噢?那请问大师何以见得?”司马宰森问道。 “这条大道虽是为施符阵所成,但进入其道后皆可知,里头所有生物都非生于本地,包括袭击施主的棕熊,其皮毛深棕黄,属西北高山海拔之地,是以极少出现在此低矮湿地洼林。” 司马宰森听后,连连点头予以肯定,后又问道:“既然大师得知此符试通过要诀,可否告知晚生,以作对比参考?” 楠牟柯尼一听,眉头忽锁,侧脸说道:“非是贫僧不愿告知,但天理循环,若是施主想浑水摸鱼通过符试,贫僧亦绝不苟同!”说罢,楠牟柯尼拂袖离去,却又再被司马宰森一句笑声所停住。 “《斑誌固书》曾言道:佛理皆显人性,若持于形表,仅为愚忠。楠牟大师过虑了,即便晚生碰巧知悉此次符试通关诀窍,倘若没有真本事,也难在这熊口之下逃之夭夭。”说着司马宰森扑哧一笑。 及后他从草坪站起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师虽是救了我,可若您现在再往前踏一步,恐怕又为我带来杀身之祸了!” 楠牟柯尼听到此话,如同被浇了一盘当头冷水。他虽出家修佛,但年纪尚轻,故心有不忿略有激气。但及后又醒觉司马宰森说话语气突变严肃,忽感四周风向有变,立刻提起颈上木檀念珠。 一时间,树蕞丛里变得风声鹤唳,唯独那头棕熊平躺不动。 突然间,数十名持刀之人纷纷跳出树蕞,向前围袭,呈椭圆状将司马宰森和楠牟柯尼团团围住。他们头戴斗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唯一可以辨认得出的,便是那身斜襟坎肩之服和红柄朴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古语放到何时皆不会错,棕熊只是头可怜诱饵,真正目的还得问这群高丽杀手!”司马宰森说道。 楠牟柯尼扬手一提念珠,身形未落,便横连扫腿,以圆点为中心,连环抵攻数十名高丽杀手。他自出少林,以前即便不施用甲符,单凭内家功夫就足以单人应对江湖上数百名小喽啰。 但此群高丽杀手出于符阵里,暗杀之术皆源崔敬姬相承,几番轮组剑阵,守得滴水不漏。“刷”一刀从楠牟柯尼颈侧穿过,他心中暗自叫险:“想不到这群高丽杀手竟有如此本领?看来还得更细心应付!”故此,楠牟柯尼更为急进,连连施出猛招“三潮打渔”。 专注之时,忽听到司马宰森在旁说道:“高丽杀手素以团组阵法为合,个人为散。团组则力强,成独则力弱,若想一网打尽,实非上策!”于是乎,见他握笔一点一划,从太宗目曜卷中画出“唤”系甲符“蛐离”之图,两指拢夹,默念施符。 倏地,树蕞间满声万只蛐蛐,以其低频振翅之音,黑翅如同风球一般“嗡嗡”围起数十名高丽杀手,任其挥刀斩不断,抓其一只仅同杯水车薪,旋黑中难以辨认团组之友位置。 楠牟柯尼虽不屑亦不解司马宰森出手相助,但审时度势,腾身起飞,念珠一转,从底飞窜至十名高丽杀手背后,掌击其后颈以致晕。他内家功夫刚练,即便高丽杀手已意识而躲避,但仍被硬力所击。 惊鸟过飞,树蕞丛里幽静如始。 司马宰森弯腰拾起其中一名高丽杀手朴刀,其柄上刻有“崔”金色印字。“此处狮峰绿林之境,虽为施“阵”符所成,但从其一木一草,埋伏杀手来看,恐怕已是借用了高丽最负盛名暗杀之地“东阳府”,其暗杀术之上乘,现看来确实高明。” 楠牟柯尼不懂这怪书生来历,佛法礼言,他应已六根清净,但却也不时有争胜之心,故才参与此次符试以作修炼。司马宰森行为虽是奇怪,但其符法言行却非一般迂腐酸丁,故问道:“司马施主既然有此本领,为何不继续前行?适才也不须问贫僧诀窍事宜。” 司马宰森笑道:“符试归符试,询问还询问。倘若一味前行,总是失了那么些乐趣,倒不如多四处探寻,多听别人之见,多见别人之战,亦可增长见闻,体会人间有趣细事。” 楠牟柯尼有些耳赤,自认为他在暗讽自己。谁料司马宰森忽面色一沉道:“虽是打败了这群高丽杀手,但此符阵形始于大陆狮峰绿林,我等考生若是死于这儿,那就是真葬于崔敬姬符阵里,消散于符境。” 楠牟柯尼一听便道“阿弥陀佛。”正值思考之际,又见司马宰森横拉出一长水墨卷轴,凝于半空,单手挥笔在卷轴上写字作画,脸上依旧一派轻松。提笔罢也,他便双掌合十,施符召唤出一头其翼若垂天之云之鹏鸟——“千纸巨鹏”,其毛色洁白如羽,如仙鹤立人。 “大师有一点倒也是说对了,此关考查“唤”符,棕熊既然是异地召唤之兽,那么这狮峰绿林里能被甲符召唤的灵兽神物便也会更多,且施出因地制宜之兽,其力更是乘倍递增。” 司马宰森毫不犹豫便骑在鹏鸟身上,一手持于甲符,一手则向楠牟柯尼发出邀请。“大师既然救了我,何不先一同瞭望这座绿林。若不乘空中之目,面对这般暗杀和突袭,要在这树蕞遮密路里找到浣星之层通往之道,短日子里,恐怕也天荒夜谈,凡事总应随境变。” 楠牟柯尼有些犹豫,但总觉司马宰森某些话语在理,姑且先看看他有什么名堂,毕竟符法上现在看来自己业就与他同等水平了。 清虚云霞,遨游狮峰险林。 骑乘在千纸巨鹏鸟背上时,司马宰森忽然想起:“差点忘记了,刚入这狮峰绿林大道时,我早就施甲符“麻绪”(阵符)在自身上,可惜了,本还想看看那头棕熊有没有因碰触到我后才麻痹倒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条条大道通星层(三) “这辈子最后死在如此高强符法下,也还算值了” 鲁莽行事之代价,往往是如钉耙插进不毛之地般,最后落得个无用功之地。这一声惨呼,让久坐洞窟石上的单苍人辨认清了方向。 他忽而警觉,朝洞窟左边岔路望去。火麓石祭窟,路很容易认出,不过左中右方向,即便遇上死胡同,绕个两三步便可以走出去了。 当然,世界上自是不会有如此便捷简单之考试,更何况是大陆上最负权威之任的国符道集院所出之题。石窟内路不难走,其责在于你究竟能否在此处多走一步,再看一眼? 火炭俎蛭,刚踩死黑红一群,马上就会有新一群向你流血的伤口聚拢上爬,哪怕是一刀子口,也藏不住用衣布裹住渗出的血气味。除去这特有爬虫物,石窟里有无止呼烟熔岩焦热之气,让人呼吸难耐,要是不小心碰到会石窟里黑碳壁墙,更是让人皮烤焦。火麓洞石窟每一步,符者都必须施以持久御符先自保。 站着一丈宽地,单苍人提起茶壶自饮,“唉,又剩那么一点,出去后可得再找点新茶,这次的梁山毛峰实在喝习惯了。”见着偶尔旁边四处奔跑的考生,他还觉着得享受完这口青茶。再说,进来火麓石祭窟后,现在这位置也快要到终点了。“他们那群小子总喊我大叔,瞧我这速度可不比那群鲜肉差吧。” 的确,直至中路,越靠近祭窟出路方向,越多火炭俎蛭,探究后且剩中路一处可行之地。“不过有些遗憾”单苍人想得有些出神,“终究还是没能跟上那个恶人” 自火麓石祭窟里,经三番四次探查,金盔面人亦是行于此道。离开苍梧古地后,一直有块心石压着他,便是苍梧古地老婆婆与他说那番话:“结界已破,无法修补。”因此,他一直想逮住金盔面人,除了夺回铁涛籽石和报被袭击之仇外,更重要是得从他嘴里挖出对苍梧古地所行之事,毕竟现在的苍吾族,恐已无任何能力再做这件事了。 刚才一声惨呼声,让他本来跟丢的目标,似乎又摆回上轨道。 他没有犹豫,即便出口在前方,单苍人不允许放掉任何一线机会。 左边岔路,适才应已走过,除了数名倒地死去的考生外,并再无半点活动人迹,何以再又传出惨叫声?他暗自思忖之际,“唔!是“霉烟”之味,竟是有考生在此施如此符术?”单苍人亦步亦趋,在此诡谲之地,纵使是他这般人物,也不敢掉以轻心。 渐渐走进,黑翼铁棍握紧于手。石影角暗处,移动中逐露显出半截人手,地上有四五只黑雀正在琢食人身腐肉,走近再看扑鼻就是一阵血腥霉烂之气息,还掺杂着些许兽味。 “金盔面人!”单苍人低声小喝一声。 金盔面人听后,没有回应,只是莫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单苍人仔细一瞧,地上面那群紫眼黑雀正是金盔面人平日里赡养施符之兽,也正是这种黑雀在青芜铸陵里袭击自己的。他忽而大怒道:“你竟是用死去考生之腐体来喂养符兽,实天理难容!” 符者体内存有符力,因此用人身腐尸去喂养符兽,是修炼甲符中有为人不耻,但却是使符兽最快成长的途径。 “自不量力之人,死去也应当为活之人作贡献,我只不过是善加利用这点罢了,何来天理难容?”金盔面人笑说道。“不过有一点你还说错了,这个人是刚才被我杀的,想要暗地里杀我,连个门道都没摸清楚就敢上道,那我也只好成全他!” 单苍人平生嫉恶如仇,二话不说,便提棍上手,左右开劈,金盔面人却也只是闪避,脸上则是阵阵冷冷笑意。 “快说!你为何盗取铁涛籽石,为何偷入苍梧古地?你又对苍吾族做了些什么?”单苍人黑翼铁棍劲风呼呼,怒目所视道。 “我平生盗宝,从不记名,只记其形,你所说之事,我完全没有印象。”金盔面人只用双手不停抵挡黑翼铁棍,并未施符,在他看来,单苍人如同一头冲撞的野牛,提不起他任何兴趣。 斗至半晌,金盔面人双手齐振,挡开了单苍人挥动的黑翼铁棍。他讥讽道:“我现在可没工夫跟你闲聊,识相的就乖乖离开,不然不知何时我突然兴趣大发,就拿你来喂雀!” 说罢,金盔面人运气,画圈推出上前一掌。这一掌非是对着单苍人本人,而是对着黑雀。地上那群黑雀霎时绿眼相瞪,单苍人惊觉自己忽动弹不得,立马欲施符自救,却为时而晚。 金盔面人说道:“还以为你这粗个汉子,功夫到家到哪儿?我今不杀你,待你再惹我时,我便慢慢折磨你!”单苍人听后气愤懊悔不已,既怒这金盔面人之所作为,又悔这大好机会又浪费了。 单苍人心想:“这金盔面人施符竟不用拿出咒文符纸,仅凭一掌之力,其掌上便有符阵,令人大骇。今日能保住性命之臾,也属侥幸,眼下这如同点穴之符都不知何时才能解开”单苍人决意不再分神,一心运气符力,盼早时解开符咒惟眼睁睁地看着金盔面人远离。 另一边厢,流沙荒漠深处—— “难得找到一个有顶禾草木棚,不愧是流荒沙漠,干旱得寸草不生”肖望之挺着并不精神的样子,走到木棚处便坐了下来。这一路上,他觉心力耗尽,加之如此连日顶着暴晒c选路c路途上又三番四次遇到召唤妖兽,自己并不善长施可以因地制宜的“攻·水”符术,能走到这儿,磕磕碰碰,看着是到极限了。 他神情有些恍惚,总想着自己不能这样死去,故而叹气。 彼时,有个小男孩牵着一匹棕马走近木棚。肖望之提起神看,那小男孩生得圆圆鼓鼓,黑黝卷毛下,有双看似懵懂的大眼睛,肩膀上扛着一把十字交叉红缨镰刀,那是他在黑鸦湖时见过的男孩“猎猎”。 猎猎走进木棚里,见肖望之躺靠在木柱旁,形神衰弱,他出身平民窟,故习惯礼貌地问了句:“您好,我可以进来乘凉吗?” 肖望之下意识点点头,虽是不暗世事的小孩,但他打从心里滋生警惕敏感性从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年纪而改变,特别在这种考试里。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一路无话。肖望之留意到猎猎牵着那匹马上驮着一个人,像是受了重伤,脸一直朝下看不清样子,被驮在马上一动不动,即便过了许久,也没起身过。 “那个,是你亲人?我见他似乎一直都并未起身?”肖望之不禁有些疑惑,便打破沉默,手指马上那个男子向猎猎问道。 猎猎爽快笑道:“那个是我爹爹。”短短几个字,似乎没明示什么,肖望之也思索一下便没再多问。猎猎又从怀里掏出一些干粮,递给肖望之道:“大哥哥,你应该没吃东西吧?来,尝尝我家的煎饼。” 肖望之见他善良至此,不好推搪,且连日赶路以来确实也饿了,于是便伸手去接,刚欲下口吃时—— “快趴下!”肖望之朝猎猎大喝一声! 这时木棚禾草顶被整个掀翻,先露脸的炽热太阳,马上又被某个巨型东西给遮挡住,半空卷起的流沙,盖住了肖望之和猎猎半身。 肖望之扬手拨开沙尘,向上抬望,大吃一惊。眼前一头九节九足双头沙蜈蚣,肖望之下意识立马施用守符“禄芒”,其抵御外来攻击范围可达两丈内,如此也可顾及到旁边的猎猎。 那双头蜈蚣,却也并未急着攻击,仿佛在探寻什么,最后它的目光竟是落在那匹马上,一仰头便立马冲前攻击。肖望之始料不及,眼见着猎猎的爹连马要被吞吃,忽听猎猎大叫一声:“大哥哥,让我来!” 猎猎手持十字镰刀,一个翻身,倏地腾身跳至半空,他个子矮小,但灵活性强,凌空跃至蜈蚣头顶。那双头蜈蚣如蛟龙出海般,翻滚甩动,猎猎在顶上也被震得左摇右摆,但他当下立断把十字长枪劈头查进双头蜈蚣脑壳,其顿时脑浆飞溅。双头蜈蚣受了刺激,自是越发狂,一个甩尾把猎猎从高空上甩下。 肖望之拢指一拂,施符意图将双头蜈蚣困住至筋疲力尽,因为以他现在的力量实不足以施展攻符一招击毙对方。 “咬牙挺住!”肖望之不断告诫自己,无奈这头蜈蚣似乎有自我治愈之力,头上之伤眼看就要自我痊愈。 此时侧旁那匹驮着猎猎爹爹的棕马,身体发出奇亮青色,耀眼得可比烈阳,其光亮照射在蜈蚣身上,竟瞬时把这双头蜈蚣碎化成影吸进马肚子里!肖望之眼看着也诧异着,“这头蜈蚣自愈之力超强,此地本就是借大陆之景,再施符阵而成,莫不成就是这荒漠之王?可是为何会主动攻击我们?还有,为何猎猎的爹爹会有此符力?” 肖望之扶起猎猎到木棚禾草处,见他只是晕倒,并未受重内伤,应该稍后便会苏醒。这时,他走到那匹马前,发现刚才散发青光不是源于马肚子,而是猎猎父亲心口上悬挂的一个圆鼓布袋。 猎猎父亲脸朝下,乍看之下,脸色紫白发青,触手一摸一凉。“竟是没有脉搏?他爹早是已死之人,却为何?”肖望之有所察觉,一回头便见猎猎站于自己身后,鼓着圆圆的眼睛。 “大哥哥知道了么?”猎猎低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细询之下,原来猎猎父亲以前是一名狩猎者,于一次野外捕猎中坠崖身亡。“后来正自殉葬事,有个自称修符者,说甲符可以让我父亲起死回生。但村里人自小就说我天资愚钝,没有符力符气,只能练习普通武术。”猎猎说起时,眼眶里打转着泪。 “我是真的很努力,这把十字镰刀是爹爹以前用来打猎用的。后来那个人将一个青色布袋给我,说只要吸收足够的妖兽魂魄,爹爹就能活过来!于是我拼命去参加符试,冒充符师帮别人封妖去邪,看着那些魂魄吸收,爹爹真有站起来过,只是不能说话,也没有表情,而且每次能站起来的时间都非常短暂。” 肖望之有些欲言又止,心想:“这个青色布袋?以吸收妖兽魂魄以达至修炼“唤符”,无数妖兽凝炼。这根本就是借人修符,无论他猎猎杀死多少只妖兽,到头来他爹不但不会复活,还不知会否变成可怕怪物,里面聚集如此多符兽魂魄,难怪会惹来那头九足双头蜈蚣!” “不过大哥哥,我相信总有一天爹爹一定可以活过来,对不对?只有我肯尽力去收集妖兽魂魄,一定可以的!”猎猎抬头看着肖望之,眼神里充满了一种无尽的期待回答,极为恳切。 肖望之抿着嘴唇,挤出一丝笑容道:“翻过那个沙丘便是绿洲了,应是通往下一层之路。我们先快走吧,这里甚不安全,况且符阵出口若是闭合了,咱们可得永远待在这里了。” 猎猎父亲之所以能偶尔站起,全因青色布袋用已死之人做炼符之皿,每吸收一只妖兽魂魄,符气充沛,而宿主便能借符气立起。只要能制止到妖兽行动,青色布袋便能借当中符力收纳其中,可这也会为猎猎带来无穷凶险之机。人死不能复生,亘古之理,只是究竟是谁如此居心叵测,把甲符植在死人身上,猎猎无论如何都 流沙荒漠里那延绵数里隐隐脚印,每一步走来,都留下种种不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