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符》 正文 序 短暂的生命纷繁的世事太多的背负,细数人生快乐,最终只为那无病无灾的寥寥日子,用《易经》和《内经》来解读生命探索人生。 人生赋予生命的价值,是用有限的精神活力去面对未知的困难疾病和死亡,从世事经历中去感知生命由生到死的过程,而生命赋予人生的永恒真谛,则是为感悟生死过程中极其简单的快乐。 然而,往往会迫使人生舍弃快乐,为生活披荆斩棘,为事业废寝忘食,为子女奔走呼号,为仕途煞费苦心。有成功后的洋洋得意,也有失败中的苦思冥想,有富裕后的忘乎所以,也有贫穷中的苦痛挣扎,有仕途坦荡的飞黄腾达,也有官运不济的苦苦期盼,光怪陆离的世界充斥着魔力诱惑,时刻在激励人们立下凌云壮志,只要生命不息终将奋斗不止。 也许您正在奔波中筋疲力竭不知所措,在失败后焦头烂额心生厌倦,在疾病中摇头顿足懊悔莫及,在醒悟后诅咒金钱怒问苍天。请稍安勿躁,先做个深呼吸平静一下心绪,然后泡杯清茶听一个真实故事,虽然这故事不能为您解决生活中的诸多困扰,让您成为富翁和显贵,却能为您解决因这些困扰带来的诸多健康问题,说不定您还能找到一个让自己健康快乐的中医老仙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卜卦 郑州三阳水暖器材厂老板石承山,自从搬进在开发区一片乱坟岗上建起的新厂不久,妻子便在去山西送货的途中车毁人亡,数天后母亲又相继去世,随着二零零五年新年钟声的敲响,命运依然没有要好转的迹象,厂里一场大火之后,唯一的儿子新婚不久,又突然丢下怀有身孕的儿媳不知踪影,重重灾难让他感到晕头转向无所适从。 有人说是他的坟地出了问题,有人说是他的住宅出了问题,有人说是建新厂时惊扰了下面邪性的东西,没能用石碑奠基压镇,几个要好的朋友都撺掇他请一个阴阳先生给禳解一下,众说纷纭让他原本就烦乱的心情又平添许多疑虑,目前最迫切的愿望,是找个上好的算卦先生卜上一卦。 卜卦,这种生存在已知与未知c高雅与粗俗c古老文明与现代文明c精神意念与现实生活c官方文化与平民世俗夹缝里的别样行业,历经数千年的风雨洗礼和纷争评说,以它独有的生命力顽强延续至今,再加上诸葛亮刘伯温等先贤们的历史演义和神奇传说,总给人以恭敬而又迷离的渴求,特别是当厄运来临的时候,无论卜得的结果如何,都希望能从先生那里得到一根救命稻草,从而逃离苦海摆脱厄运。 距少林寺数公里处住着一名道士年近七旬,不但善断阴阳能批文解字,而且还精通‘奇门遁甲’术,凡来访者无需提供生辰时日和其他相关信息,只要说明是问大运c婚丧c出行c礼典等直接问题,或者在他刻有二龙戏珠图案的石桌上任意写个字,便能得到相当精准的卦解,只是这道士平日行踪不定很少在家,一般人很难见到他。 相传,道士若修行到马阴藏相梵音深远的状态,就能随意打通任督二脉诸病不侵,有的还能天眼大开洞察精灵世界,就像《封神榜》里的姜子牙具有一双阴阳眼,若有邪性的东西只要他看上一眼就能识破。这样说难免会让人觉得荒唐可笑不着边际,更会有宣传封建迷信的嫌疑,然而就现实中一些科学至今都无法说清的问题,最终也只能用灵异和神奇来解释,况且多数人在传统意识影响下,骨子里都或多或少有着难于摆脱的神鬼情结,这也正中石承山的下怀,他决定不惜代价请道士给禳解一下。 道士传授了一个徒弟,据说是郑州大学就读哲学专业的一名学生,在测字方面颇得道士真传,一般的访客均有他应酬。 石承山一早驾车带上厚礼来见道士。不大的院内站满了访客,一张雕有二龙戏珠图案的石桌旁坐着位年轻小伙儿,想必这就是道士的徒弟,看他嘴上的胡子还没自己的眉毛长,石承山根本不拿他当回事儿,不想在这个毛孩子身上白耽误工夫,一定要亲自见那道士,可是等到日落西山也没见道士身影,他不得不失望而归,一连去了几趟最后都无果而终。 这天,石承山一如既往的无功而返,下山后正漫不经心的驱车前行,转眼看到路边公交站点上,一个老头儿用篮子装着几只鸡,看样子是要拿到城里去卖,真正山里人家养的鸡城里不易买到,正好捎几只给怀有身孕的儿媳补补身体。 他停下车走到跟前,只见几只鸡羽毛顺滑体态丰满,个个都警觉地瞪着双眼,一看身条儿就知道是在自由环境里窜跳飞跃锻炼出来的,不像鸡场养的那样羽毛蓬乱体态臃肿目光呆滞,先天一副傻头呆脑的笨拙相。山里人家养鸡最少要半年以上,特别是下蛋母鸡,有的要喂一年两年,渴了喝山泉馋了吃蚂蚱,再加上有充足的野菜和青草调剂,个个都肥壮得恰到好处,最适合孕妇补养。 老头看石承山想要便很干脆的说:“老弟要了吧,自家养的不喂一点饲料,也免得我进城坐车花钱。” 石承山拎起来看看,讲好价钱只要了三只母鸡,老头抓起剩下的公鸡说:“都要了吧,剩一个我也没法卖,只当你帮忙少给几块钱也中。”看老头儿实实在在的庄稼人,石承山全部拿了扔进轿车的后货箱,付了钱后发动汽车。 老头看石承山和自己回家的方向一样,便微笑着递上香烟要他捎带一程,石承山答应了。坐上车后,老头问石承山可是来少林寺旅游的,石承山无心和他搭话只是‘嗯’了一声,应声之后又忽然想起道士,便问道:“大哥,听说您这里有个道士卦算得很准,是真的吗?” “是算得很准,找他的人不少,好多都是有钱人,有的还是当官儿的。” “找他的人都问那些问题,有看阴阳宅的吗?” “这个我也说不准,‘官问运富问灾平民百姓问发财’,应该啥问题都有,你是来找他吗?” 石承山点点头,老头又问道:“找到了吗?” “冇,不好找,来了好几趟都冇见着。” 老头说:“是不好找,一般人很难见到他,有的来几十趟也不一定能见到。” 石承山听后更加失望,老头瞧他一眼说:“看你是个实在人,这样吧,我给你说个人你去见他,说不定能见着那老道。” “啥人?”石承山急切地问道。 “尚先儿。” “啥尚先儿?” 又向前走了不远,老头儿让石承山停下车,指着大道边通往另一个方向的小油路说:“从这条小道儿一直往前大概走四五里路,有个叫尚庄河的村子,村里有个姓尚的老中医,俺这儿都叫他‘尚先儿’,是我亲家公,他从小跟老道很要好,只要他肯帮忙,找到那道士应该没有问题。” 老头儿怕石承山再往前走背路要下车步行,石承山出于感激坚持将他送到家门口,然后又调转车头前往尚庄河村,买了些礼物找到姓尚的老中医。 尚先儿是个年逾花甲的老头儿,颤巍巍的有些行动迟缓,石承山奉上礼物说明来意后尚先儿说道:“你来的还算是时候,快端午节了,再过几天他就会从外地回来,到时候你先见他徒弟,在石桌的那颗龙珠上写个‘羴’字,就说尚先儿介绍想见见道长,那徒弟自然会领你见他。” 石承山问这是个啥字尚先儿没说,只告诉他只要记住是三个‘羊’字就行,他听了为难的说:“我不识字”。 尚先儿遗憾道:“要不识字就不好说了,恐怕你见不到他。” “为啥只有写字才能见到呢?” 尚先儿答道:“这是道家的说辞,三言两语我也跟你说不清楚,你是亲家介绍我才这样跟你说,一般人不会知道这个弯弯绕儿。” “那道长都有啥爱好?”石承山接着问。 尚先儿想了想说:“他除了爱好吃饭爱好睡觉爱好游山逛景,别的也没个啥爱好,年轻的时候爱好玉石。” 尚先儿的话着实让石承山犯难,他告辞尚先儿一路苦思冥想,等到了家门口忽然灵机一动,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道士既然没有别的爱好只爱玉石,自己又不识字,何不找人用玉石雕成三只羊,既有了给道士的礼物又解决了自己不识字的问题,岂不是一举两得。注意一定,他调转车头直奔商城路的古玩街,找到一个专门加工玉件儿的门市,向店主说明来意后店主会意,又给石承山提供了一个更加完美的方案。 店主拿出一块带点翠绿的玉坯说:“我建议你用一块玉雕成集体的三只羊,不要雕成单独的三只,因为这样既省工省料省钱,也会显得更有创意,送人也更加方便。”随后店主将自己的设计方案详细说明,石承山听后更加满意,只是价格有些贵,连工带料至少要两千多元。 石承山嫌价格高,店主进一步解释说:“这是块上好的缅玉,这种料儿贵就贵在这一点儿翠上,不是有这点翠纹儿,要不了一千块就能给你,又因为这翠纹儿太散不集中,下不成单独的翠料儿,所以才这个价给你,要不然至少也得千块,你是送礼用的,宁可多花两千也不能让礼送出去丢眼。况且这翠纹儿要雕成羊嘴边的一撮青草,无论创意还是用料都称得上完美无缺,对你的要求来说再没有这样合适的。”店主的话打动了石承山,他爽快的答应并付了定金。 玉件儿雕成后果然不负石承山所望,三只羊雕得活灵活现,两只羊并立在下一只羊直立中间,中间羊的两个前蹄,踏在下边两只羊蜗旋的犄角上,昂首挺胸姿态优雅,嘴里叼着一撮翠纹儿雕饰的青草,莹绿的青草连叶脉都雕得细致清晰,绿中还透着微微的黄白,冷眼看去就更显得鲜真。 石承山带上玉件再次来见道士,院内依然访客熙攘,却还是不见道士的身影。小徒弟刚给人测过字坐在石桌前喝茶,石承山走上前拿出玉件恭敬地递上说:“小师傅,麻烦你交给道长,我想见他一面。”随后又拿出一百元钱塞进他的衣袋,年轻人没有推辞又往里塞了塞。 小徒弟接过玉件看了看,又仔细打量一下石承山,然后瞄一眼满院儿的访客附在他耳边说:“你出了大门向左拐,顺着小道儿朝后山走,我马上过去。” 按照吩咐,石承山顺着羊肠小道走向后山,道士的徒弟一会儿就跟了上来,大约走了二里多路,他被领进一座用石片围成的小院,进院之后徒弟随手将大门插上。只见三间低矮的瓦房用白灰抹墙,斑驳的墙面还依稀可辨‘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语录。只见屋内一架老式太师椅上坐着个瘦小的老头儿,一缕胡须稀疏的垂在颌下,小徒弟走上前叫了声‘师父’,便把玉件递了上去,随后又向石承山招招手。 走进屋内,眼前的道士让石承山大失所望,如果没有那绺稀疏的胡须,真会误认为椅子上坐的是小老太太。清瘦的脸颊瘦小的身材,头发在顶部挽成一个髻用簪子别着,完全不像在影视剧《封神榜》里看到的那种,满头银发红光满面仙骨仙气的道士模样。 道士接过玉件,仔细看了一番后对石承山说:“请坐,施主来访可有贵干?” 道士客气的问话,让石承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情急之下说:“哦,我是尚庄河尚先儿的朋友,这段时间家里连着出事儿,想请道长给指指路。” “是想问大运吗?”道士问道。 “是,还想请您给看看宅地。” 道士没有答话,而是问徒弟现在啥时辰,徒弟回答刚到辰时,道士听后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石承山,然后微闭双眼默默沉思。 石承山拿眼仔细打量道士,发现他虽然身材瘦小,脸上却没有高龄人的老年斑和错综皱纹,两颊还微微泛着红晕,不像八十岁的模样,倒像是六十来岁的农夫,乌黑的头发像墨染一般,铿锵有力的问话表现出十足的底气。 过了片刻道士睁开眼望向石承山,正要给他批讲,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并伴随着叽里哇啦的吵吵声,徒弟站起来打开大门,道士高声问道:“谁在吵闹” 徒弟回答说:“师父,还是那个叫考克斯的美国人。” 话音刚落,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跌跌撞撞走进屋来,背上背着一个沉重的双肩包,见了道士一脸恳求的表情,两手摊开嘴里哇哩哇啦不知说着什么。道士面色凝重的望向徒弟,徒弟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翻译道:“师父,他还是求你收他做弟子,并传授他‘健康心经’,还承诺可以给你很多钱,或者给你修一座像少林寺一样的道观。” 道士对徒弟说:“啥健康心经,不是让他参悟龟息吗?咋又回来纠缠?” 徒弟翻译给考克斯,考克斯从背包里拿出一只小乌龟放在地上,然后两手按地学做乌龟模样,伸长着脖子上下左右转悠了两圈,认真的表情滑稽可笑,随后又哇哩哇啦的说了一通。徒弟翻译说:“他说乌龟吃饱了就趴在那儿不动,偶尔转悠转悠脖子,这些天无论怎么参悟,都找不到乌龟长寿与人长寿相关的丝毫道理。” 道士说:“这样心浮气躁急功近利,怎么能够参悟?我也没有办法,由他去吧。” 徒弟把师父的话翻译给考克斯,考克斯手托乌龟一脸的无奈和迷茫,呆了片刻扔掉乌龟,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嘴里还哇哩哇啦叫个不停,徒弟也无可奈何的看着师傅。 道士不予理会,起身正要拂袖而去,考克斯猛地站起来拦住说了一通。徒弟翻译给道士说:“他想问师父两个关于道教的问题,只要师父能回答出来他就不再纠缠,要是不能回答就请收他做弟子,并传授健康心经。” 道士不假思索地说:“说吧,什么问题?” “什么叫‘道’?”考克斯问。 道士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徒弟翻译给考克斯后,他却听不明白什么意思,一直向道士重复自己的问题——什么叫‘道’。道士看给他说不清楚,有些无奈的望向徒弟,徒弟思索一下对考克斯说:“如果用现代思维来解释,所谓的‘道’——就是世界万物间物质化生所应遵循的基本法则。” 考克斯听了摇摇头说:“你这样说跟西方哲学没什么区别,据我所知西方哲学与健康养生毫不相干。” 徒弟思考了一下又说:“从另一方面讲,中国的道文化就是一门生活哲学,然后采用‘取相比类’的方法来形象说明生活中的自然哲理。” 考克斯问道:“那‘取相比类’又是什么东西?” 徒弟想了想指着一棵树问道:“这是什么?” “是一棵树。” “对!它是一棵树,但对人的意念而言,从‘道’的角度来讲它也是一种‘相’。” 考克斯仔细看了看那棵树,又看看旁边的几棵树以及漫山遍野的树,更加迷茫的问道:“你说的意思‘道’就是树?就是” “不是,是”,徒弟打断考克斯的话,急切地摆动双手,然后转动眼球想尽量找到合适的话语,但嘴唇鼓动了好大一阵,也没能找到有力的解释。 考克斯一脸迷茫的又问:“那你说究竟是什么?” 徒弟无言以对。 道士无奈,只得问考克斯要问的另一个问题。考克斯说:“修道能让人健康长寿的秘诀是什么?” 道士说:“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的玩儿。” 听完翻译后,考克斯对道士的回答更不满意,他摇摇头说:“好好吃饭c好好睡觉c好好去玩?这些都是人的本能,别说成年人,就是三岁小孩儿都能明白,还用修炼吗?” 道士说:“小孩子会的大人不一定会,现在的大人只有学三岁小孩儿才能健康长寿,。” 考克斯听了十分迷茫,沉默片刻说:“现在人的平均寿命都在提高,大多能够活到七八十岁,为什么要学三岁小孩?” “你说的是病床上和药房里的长寿,不是你要问的健康长寿。”道士答道。 考克斯更加迷茫的说:“我还是不明白,人要是不会吃饭不会睡觉不会玩儿,那他除非是个傻瓜。” 道士说:“是傻瓜非傻瓜非傻瓜是傻瓜。” 考克斯被道士的解释弄得更加糊涂,他耸耸肩摇了摇头,似乎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发问,用期盼的目光望着道士的徒弟,徒弟解释说:“师父的意思是,现在傻瓜能够做到的事聪明人反而做不到。” 考克斯说:“要是大家都去玩,工作由谁来做?” 道士说:“啥叫工作?人活在世上干活儿好比玩耍,工作只是老天爷教人的一种玩儿法。” 考克斯听了翻译后摇摇头,苦笑着用英语对道士的徒弟说:“有美国学者说,中国的‘道’连中国人自己都说不清楚,完全是胡说八道,之前我觉得是他们不了解中国文化,现在看来他们说的没错。” 徒弟听了瞪大眼睛,气愤的用英语对考克斯说:“井底之蛙,你们才是胡说八道,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外国人不远万里来中国闻道呢?” 考克斯说:“那要么是因为你们这些后辈无知,就像我父亲的师父收的另一个弟子,领悟不了‘道’的真谛才难于回答。” 徒弟听了考克斯的话愤怒无言。 道士不知道他俩说的什么,但从徒弟气愤的表情,已推断出考克斯有些出言不逊,于是问徒弟考克斯说了什么。 徒弟‘嗯嗯’的吱唔着不肯说,道士加重语气说:“‘嗯’什么,只管说来!” 徒弟怕师父听后不愉快,陪着十二分的小心将考克斯的话翻译给他,没想到道士听后面不改色,停了片刻问考克斯说:“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考克斯说:“我是研究肿瘤的医生。” 道士说:“不在你们国家治病,跑中国问‘道’干什么?” 考克斯说:“我父亲是做金融投资的,我小的时候他患了肿瘤,医生诊断为晚期,经朋友介绍来中国接受中医治疗并拜师学道。父亲曾经问师父,为什么好多人会在富裕后失去健康,该怎样做才能即有钱又健康,师父说‘要是你除了挣钱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那就要么去死要么去闻道’。父亲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师父闭口不答,只告诉他慢慢感悟,父亲临终前将这句话说给母亲,并嘱托她将来一定让我来中国学‘道’,为弄清这句话的意思,我就来到了中国。” 道士说:“你找我干什么?为啥不找你父亲的师父问个明白。” 考克斯说:“父亲的师父已经去世,他收的另一个弟子也已经经商,我曾找他问过,他说‘人为钱死鸟为食亡,钱为人之始也为人之终,此一时彼一时也,当你贫穷的时候自然会领悟其中道理’,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乱七八糟,也不会把钱扔掉变成穷人来体会,所以没办法就四处询问,最后才找到了你,我想知道赚钱养家不好吗?。” 道士说:“好了,你不就是想知道怎样才能健康长寿吗?”。 考克斯重重的点点头。 道士吩咐徒弟说:“去,把那本手抄的内经拿来。” 徒弟走进内室,拿出一本用毛笔小楷抄写而成的《黄帝内经》。纸张是先前的棉帛纸,用生丝裹背装订而成,纸质轻薄柔软颜色枯黄,粗糙中透出浓重的古朴韵味,冷眼看去颇有几分祖传秘籍的感觉。 道士接过书将封面撕掉,然后递给考克斯说:“拿去吧,只要你悟透了这本书的道理,就一定能健康长寿。” 考克斯接过书,在手里反过来倒上去看了又看,然后问道:“这本书叫什么名字?” 徒弟好像领悟了师父撕掉封面的意思,用询问的目光将考克斯的话翻译给师父,道士说:“跟他说,不用问名字,只要领悟了其中道理就行。” 徒弟翻译给考克斯,考克斯却执意要问书的名字,道士无奈只得拿出一张白纸,用毛笔写了一个大大的‘水’字递给他,然后摆摆手示意他离开。考克斯如获至宝的将书放进背包,然后从背包内取出厚厚的几沓人民币放在桌上,作为对道士的酬谢。 看到那么多钱徒弟喜出望外,道士示意他还给考克斯,徒弟有些不舍地说:“师父,考克斯也是出于诚意,我看您就留下吧。” 道士说:“还给他。” 徒弟坚持说:“师父,我看还是留下吧,这么多钱他带着下山也不安全,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道士加重语气说:“那是他的事,与咱无关,还给他!” 徒弟只得还给考克斯,考克斯看道士怪怪的,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无奈的收起钱下了山。 一旁的石承山早已等得不耐烦,至于考克斯他们议论什么他并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的问题,在屋内不停地踱步,道士转身示意他坐下,并继续默默测算。 等道士再望向石承山时,凝重的表情不由得让他心中发毛,他急不可耐的问道:“道长,大运咋样?” 道士回答:“从格局来看,天盘开于杜门大运十分不利,凶多吉少啊。” 石承山说:“杜门是啥意思?” 道士拿起一张纸写到: 杜门四四星凶恶,本性时方寅卯泊; 闭提绝水事封培,追刑伐盗并勾捉; 出亡逃难断欲宜,隐伏邀遮何可托; 去佞远贼理闭藏,克藏能久行; 用动以防盗贼侵,官刑财散瘟疫伤; 蛇伤雷打疥疮浓,焚廪人亡家退落。 道士写完递给石承山,他接过来使劲儿辨认也没有弄清楚个一二三来,于是问道:“请问道长这是啥意思?” 道士说:“你眼下有疾患缠身,还有刑讼官司扰动,是个家破人亡财失钱散的败象。” 道士的话让石承山陡然心凉,心想眼下就已经家破人亡了,再破又能破成啥样?总不会破得两手空空扫地出门吧,于是忧心忡忡的说道:“不瞒道长说,我现在就算得上家破人亡了,老婆年前出车祸死了,随后俺娘也去了世,过罢年厂里又着了一场大火,儿子现在也冇个踪影,儿媳有了身孕住在娘家,家里就剩我自己,还有高血压和多汗症,你说的‘刑讼官司扰动’,咱不招惹人家,这灾难到这儿是不是就算过去了。” 道士摇摇头。 石承山看看他,愣了好长时间又问道:“依道长的意思我下一步该咋办?” 道士说:“从你的大运来看,眼下就像一团乱麻,有家无家无家有家,心里有家却无家,心里无家方有家。” 石承山听了更加糊涂,想详详细细的问个明白,道士劝解说:“不要再问了,还是趁早舍下家财远走高飞吧。” “舍下家财远走高飞?”。石承山质疑的反问,已表明他不会离开家半步,那份家业是自己白手起家,用一点一滴的血汗积攒而来,那是他作为男人的里程碑,自己说啥也不会轻易离开。 道士看他一眼很肯定地说:“你会的,厄运找上门半点不由人,从外五行上看,你眼下阴气满身福祸纠缠很难撕扯出头绪,家财对你更像是勾命小鬼,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道士说完让徒弟拿来一张黄纸和一些朱砂,用毛笔蘸着调好的朱砂,在黄纸上用横竖曲扭的笔画画了一道符,然后又在下面点了几个点,伸手交给石承山说:“天命难违,回去吧,别问太多把这个贴身带上,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 道士说完起身出门,石承山想再问个明白道士已经健步走远,他只得拿起写有卦言的纸下山,随手扔到轿车的操作台上开车离去。 一路上他心中有些窝火,觉得这两千多元花的很不值,没问出个子午卯酉反而又平添了一堆烦恼,还不如花十块八块钱,听听走街串巷的算卦瞎子唱奉承卦歌,‘先生天庭饱又满,地阁宽大方又圆,夏有单,冬有棉,一年四季不缺钱’。道士的话跟没说差不了多少,什么‘有家无家无家有家’,跟唱绕口令一样,让人听起来都觉得可笑。特别是跟那老外说的长寿秘诀,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的玩儿,做人要整天好吃好睡好玩儿,全家靠谁吃饭?花钱谁给?那老外也真是吃饱撑迷了,跑万二八千里来到中国学王八伸脖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厄运继续 几天来,石承山虽然不把道士的话放在心上,但内心由此引发的顾虑,还是时隐时现亦真亦假地闪现在脑海中。他来到厂里,独自坐在车间呆呆的望着散热器样本,这是为迎合新的市场需求而引进的新产品,为了从失去妻子的痛苦中振作起来,他想尽快完成调试并投入生产,以充实日益消沉的情绪。 可是无论怎么调试都达不到预定的效果,绞尽脑汁也没有找到原因,这让他想起了妻子,如果妻子还在这也许就不是个问题,说不定新产品早已发往各地的客户,如果她还在,自己也不会像捉鬼一样起早贪黑忙里忙外,一日三餐改为两餐也没有胃口,他更加思念妻子。面对无可奈何的新产品,疲惫愤恨懊恼和沮丧顿时袭上心头,他不明白自己整天忙忙碌碌,弄得浑身是病妻子丧命儿子不见踪影,这究竟是图的啥?别人不办厂照样一天三顿饭,甚至还比自己吃的香睡得香也悠闲得多。他越想越糊涂越想越恼恨,汗水像掀开的蚁窝向外涌出,完全忘记了医生让他心情平和的劝告,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抄起一把铁锤向样本砸去,随着“咣咣咣”的锤声,样本顿时成了一堆废料,脑袋像炸了一样难受,胸口内阵阵的憋闷让他觉得堵得慌,心脏好像要顶破胸膛跳到外面。 一通发泄后石承山颓丧地坐在地上,只觉得嘴里干苦两眼发黑,汗水湿透了衣衫。他慢慢的冷静下来,回想起过去的苦难日子,十几岁丧父,一家七口挤住在三间土坯房,再看看现在宽敞明亮的楼房,自己从一个文盲翻砂工,到现在家财百万的私企老板,从当初只有几个人的小作坊,到现在占地百余亩的扩建新厂,正是因为拼命苦干才有了今天,才能站在人前不被小看。 人类善于创造的本性和男人不甘落后的本能,使他重新站起来走到水池边洗了把脸。他告诫自己仍需奋斗,厂子还需要自己支撑,还有即将出生的孙子,那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一定要给孩子准备足够的钱考上大学,那怕拼上老命,也要确保石家的后代不再受贫穷和没文化的滋味。 刚走到大门口,门卫叫住他说:“经理,城建局送来一个通知让咱拆除厂房。” “拆除厂房?”。石承山纳闷地接过通知,努力瞪大眼也看不明白,他拿上通知来到招商办,找到当初鼓动他迁建新厂的堂弟石永年。 见到石永年,他手举通知烦燥地大声问道:“永年,建设局来了通知要咱拆除厂房,这是咋回事儿呀?” 石永年一把将他拉到办公室的里间,关上房门说:“山哥,那是上边查违规占地的,不用怕,只是走走过场应付一下。” 石承山说:“咱那套手续不是办齐了吗?” 石永年答道:“还不太齐,本身咱的土地实有使用面积,比审批时多出了二十多亩,当时怕你胆小有顾虑,所以冇给你详细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当初这荒岗地没人留意,不占白不占占了也白占,况且这地是招商办牵的线,一切都有招商办顶着,上边抓得紧了下边就应付应付,等风头一过还是各归各的,你就放心吧出不了差错。” 石承山说:“再过几天就开工了,我是怕耽误事。” 石永年进一步安慰道:“别怕山哥,还有好消息没告诉你,据说国道要重新规划,规划线可能就在你的厂区,听说附近还准备规划一条商业街,一个大企业也想入住东区,准备将你厂区周围的土地一起征用,正在和招商办洽谈。说心里话,刚开始招商办给咱这块地只是为了凑人数聚人气,现在很多人都后悔。这些好消息不管哪条实现,对咱来说都意味着地皮升值,一旦征用咱就有大钱可赚,依我看你也别急着生产,先养好身体等精力恢复了再说,只要厂房在效益好歹无所谓。” 听了石永年的话,石承山仍然担心的说:“我看还是把厂里生产搞好,稳赚了钱放到兜里最保险。” 石永年说:“山哥,你只知道有致富之道,却不知道还有暴富之道,能挣巧钱又何必去挣费力气钱呢?我这样跟你说吧,快则一年慢则两年,你那片地带厂房至少赚一百万,我要看不透兄弟就不吃这碗干饭,别缩手缩脚前怕狼后怕虎的。” 石永年虽然拍胸脯保证,可石承山还是满心顾虑的说:“不是前怕狼后怕虎,我是再也经不起一点折腾了,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当,还有那几十万贷款,我怕万一” 石永年打断他的话说:“别担心山哥,不会有万一,社会越发展越好,也就越意味着地价升值,现在炒地皮没有万一的风险,别忘了你那几十万贷款担保也有我的份儿,你放一百个心。” 无论石永年怎么解释,石承山依然一副顾虑重重的样子,石永年无奈便拉起他说:“山哥,咱先不提这事儿,‘御膳楼’新来了几个漂亮妞,咱中午到哪儿吃去,吃饱喝足了再去洗洗脚,让你也高兴高兴,啥都没有身体重要,自从嫂子去世都没见你高兴过,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闷出病来,前两天我还跟朋友打招呼,有合适的就给你介绍一个,走吧今天我请客,花销趴在招商办账上,你就开一次洋荤。” 石永年生拉硬拽也没有说动石承山,他有些哀求地说:“永年,不是哥死板,我真冇那份儿闲心。” “走吧山哥,美人万般好一醉解千愁,我看天下要找最后一个好男人就只有你了。” “永年,你说的道理哥也懂,俗话说‘有好饭菜不如有好吃相’,你年轻力壮的这句话还不在心。我估算再有俩多月儿媳妇就生了,德升这鳖娃子到现在还冇个音信,我着急啊,哪儿还有闲心吃喝玩乐。” 石永年说:“德升这孩子到底去哪儿了呢?两口子生气不是常有的事儿吗,娶这么漂亮的老婆还拍屁股走人,不回家总得有个音信儿吧。” 石承山压低声音说:“唉永年啊,还冇来及给你说,德升这鳖娃子是作死呀!我让他两口子到山西照看那个门市,俩人吵架儿媳妇就回来了,我也不便多问,想着两口子生气过一阵儿就冇事儿了,这都快三个月了,儿媳妇还一直住娘家,打电话给德升他也不接,我到山西一看门市叫人家给砸了,一打听才知道,他领着隔壁一个卖五金的娘们儿跑了,到现在也冇个音信儿,我也不敢吭声,你说这要是亲家知道了,我咋向人家交代?这不是往我脸上抹屎吗?” 石永年听了有些惊讶,担心的说道:“这孩子!真是阎王爷钻到儿里——老鬼迷心窍了,儿媳妇这头儿你准备咋办?” 石承山说:“还能咋办,我打发人找德升了,抽空到亲家走一趟,等孙子生了以后再说吧,将来真要是过不到一块儿就随他去吧,我就带孙子一起过,好歹是个依靠。自从你嫂子走后,厂里没人打理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我这日子哪还叫过啊,熬煎呀。” 听了石承山凄切悲凉的话,石永年说:“我总羡慕你们这些小老板,报完税就是自在王,不受人指使不受纪律约束,吃喝嫖赌无所忌讳,大把花钱大口吃肉,痛快了大口喝酒,苦闷了大声骂人。不是笑话你山哥,像你这样大字不识的有钱人我更羡慕,因为没有精神负担更无所顾忌,哪像我跟坐牢一样,每天朝九晚五上下班,先看上司的脸再看同事的脸,回到家还得看老婆的脸,吃点喝点还得点着工资算计。” 石承山说:“永年,要是能换咱俩就换换,你坐在办公室里风刮不着雨淋不着,不用担心行情涨落,不用担心生产销售,上班就是坐下来喝茶,抱的是不哭的孩子,真哭了就扔下不管,我就不一样,哭了我得哄着撒尿了我得把着,拉屎了我得等着擦屁股,睡觉了还得睁着一只眼。你哥是土财主大字不识一升,冇这烦恼有那烦恼,手里虽说有俩钱,这事那事的都得紧着应酬,以前说大口吃肉我是不含糊,自从得了高血压多汗症,也只剩吃青菜的命,大碗喝酒大声说笑,这辈子我怕是冇这福份儿了,我现在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不是看儿媳快生了强打精神的撑着,早就靠着墙根儿呼气儿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意外祸端 就在拆除通知下发后的第三天,执法大队的拆除车轰轰隆隆开进了石承山的水暖器材厂,几间门卫房顷刻间就成了一片废墟,石承山马上通知石永年,石永年给上头打了电话后拆除才算停止,临走时他让石承山尽管放心,一切都由自己担着。 眼前的情况让石承山放心不下,他找到和自己要好的刘律师,想让他出出主意,万一有一天真的打起官司来,自己也不至于措手不及,刘律师询问扩建新厂的来龙去脉,石承山详细说出其中原由。 当初,石承山无意扩建这个新厂,很满足原来十多个人的小作坊,是招商办工作的堂弟石永年撺掇他说,上级给招商办下达招商指标,业绩好的可给予奖励,他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石承山与人合资为名,在开发区审批一块地再建一个新厂,这样他即能完成一个招商指标从中拿到奖金,又可以给石承山提供一块儿很有前景的地皮,顺便又能套取点辅助贷款做生意,最主要是这块地皮如果按石永年设想将来升值,他们哥俩就能大赚一笔。接下来的土地审批都由石永年负责,批下来后他只给石承山说是内定的。新厂建成后,石承山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添置了一些新设备,又由石永年担保贷出八十万元的辅助贷款,其中三十万石永年挪作别用。 刘律师听后已明白,沉默了片刻说:“眼下我还不能给你定论,只能等查阅了注册资料后再详细答复。” 厂里的事让石承山心烦意乱,他提起买来的鸡想去亲家看儿媳,刚把车开出来,头疼得像木棍敲打着一样。可能是因为这些天太累,再加上心情不好血压有些高,他吃了几片降压药刚要躺下,妹妹气喘吁吁的跑来说:“哥,快去吧!德升媳妇拉着一个旅行箱,跟着一个男孩子好像要出远门。” 石承山觉得妹妹在胡说八道,自己好吃好喝供养儿媳,她怎么会跟着别人跑呢?看妹妹焦急认真的样子,石承山开上车一看究竟。 紧追慢赶总算在一个公交站点将儿媳拦下,儿媳妇挺着大肚子手拉旅行箱。石承山虽然不相信儿媳会与人私奔,但心里却没有十足的底气,他怀疑儿子与人私奔有可能儿媳知道了,他尽可能用缓和的口气问道:“你这是去哪儿?” 儿媳没有回答,而是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笨拙的身体,侧脸望向旁边的男孩儿,她的举动似乎在证实妹妹的判断。石承山强压怒火伸手抓住儿媳的旅行箱,用命令的语气说:“不管德升你俩咋生气,你先回去再说。”儿媳一边用力拖拽旅行箱,一边向旁边的男孩儿靠拢。 石承山胸中的怒火一下子烧到了头顶,抓旅行箱的手开始颤抖,刚要问她为啥不回去,那男孩子却挡在儿媳身前,带着几分理直气壮说:“她不能回去。” 石承山抡圆了胳膊,照着男孩儿的脸上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光,男孩儿捂着脸并没有还手,呆呆地愣在那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石承山不想把自己的家丑张扬出去作为笑柄,他忍了忍转向儿媳说:“跟我回去,等生完孩子啥事都好说。” 他心想,只要把孙子给我生下来,你们折腾到死我都不管。没想到一旁的男孩儿突然说:“别想了!她不会跟你回去,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 “放你妈那屁!”石承山骂着扑向男孩,疯了似地和他扭打在一起,两人的鼻子都流了血,被对方胡抹的满脸都是。儿媳惊慌的上前拉扯着说:“别打他,我回去也没用,你放俺走吧。” 儿媳的话顿时让石承山丧失了理智,只想一拳将眼前这个男孩砸成肉饼,但毕竟年过五十不是对手,他被男孩死死地压在身下,在妹妹的帮助下才算翻起身来。石承山站起来把一棵小桐树折断,劈头盖脸向男孩打去,男孩儿心急之下夺过看热闹老汉手中的铁锹,一边招架一边后退。他被石承山的攻势吓得只顾招架,嫩脆的桐木棒打在招架的铁锹上,立刻断成一节一节,石承山扔掉木棒去夺男孩子手中的铁锹,男孩吓的死抓不放,铁锹被两人高高的举在头顶舞动。 石承山拼尽全力往回夺,男孩儿顺势向前猛推,石承山留不住脚步仰面跌倒,男孩重重的压在他身上,头顶舞动的铁锹在石承山倒地的时候,正好挌在他的后脑勺上,头皮被划出一道口子血向外涌,石承山顿时不省人事。被妹妹通知后赶到的石永年急忙拨打120并报了警,石承山被急救车拉往医院,男孩儿也被民警带走。 石承山头缠纱带躺在病床上,坐在身边的石永年安慰说:“法医的鉴定结果快出来后,那小子坐牢应该没有问题,如果派出所来调查,你就说是他用铁锹砍伤了你,很多人都见他手举铁锹压在你身上,我也能给你作证。” 至于男孩儿负怎样的刑事责任,石承山眼下并没有想的太多,他最关心的是儿媳,民警到医院讯问后做了笔录,问得更多的是俩人打斗的过程,对拐走儿媳的事并没有问。石承山内心反复推测,不明白儿子与人私奔和儿媳与人私奔,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因果关系,他想让永年通过民警,弄清儿媳和那小子私奔的来龙去脉,因为他担心儿媳肚里的孩子,会不会真是那小子的。 对石承山的担忧石永年给出的分析是,儿媳眼下不一定知道儿子与人私奔的事,否则在打斗前就会理直气壮地和他争论,至于儿媳究竟为什么和那小子私奔,其中肯定另有原因,儿媳愿意跟他走这是两厢情愿的事,目前法律也定不了他什么罪,只有等儿媳生了之后做dna鉴定,孩子如果真是那小子的,可以通过法院来追究他的相关责任。 石永年的解释让石承山很失望,自己的皮肉伤痛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孙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血缘骨肉,他想不明白儿媳为什么会跟着一个穷小子私奔,自己供她好吃好喝像女儿一样对待,得到的怎么会是这样的回报? 漂亮的儿媳曾经让石承山无比自豪,因为自己的终生夙愿得以实现,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的结果让他又回到了耻辱的从前。 原来,石承山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十六岁时父亲撒手西去,他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由于家里穷他只读了几天农校。六七十年代的生活不说别的,单就吃饭就是个大问题,由于人多劳力少工分挣不够,分的粮食总不够吃,家里穷的叮当响,三十多岁还没有找到老婆,眼看过了婚姻的年龄,母亲就无奈的让妹妹以“转亲”的方式给他转了一个老婆。 所谓“转亲”,就是两家或三家以上找不到媳妇的人家,通过用女儿相互搭亲的方式结成亲家,这种婚姻如意的很少,要么是因为家里穷,要么是因为人长得丑,要么是因为肢体有残缺,而石承山妹妹被安排在一个有点跛脚的男人家。出嫁的头天晚上,妹妹哭得死去活来,看着妹妹石承山羞愧难当,但面对母亲的期盼又无可奈何,他觉得这是男人一辈子最大的耻辱,在人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然而,自己娶来的女人更让他欲哭无泪,那是个木纳的女人,摸样转眼就会忘记,结婚的头天晚上,他们和衣而卧相互无言,她躺在床上就像一段软木,你要来就来不来就拉倒,更别说夫妻情趣,后来糊里糊涂有了儿子,然而更加不幸的是,儿子不满两岁老婆又因病死去。面对不幸的婚姻石承山暗暗发誓,将来一定为儿子找个漂亮出众的媳妇儿,愿望最终实现了,可是儿媳今天的行为像生生撕下他的脸皮,他不知道面对这种耻辱该怎么办。 石承山躺在病床上,对儿媳婚后的所作所为百思不得其解,眼望天花板翻来覆去的想,想累了就想儿子,想儿子想累了就想厂里的事,他忽然想起了刘律师,很想知道厂里的情况,希望能带来一个好消息。 没想到刘律师的到来,一下子让石承山的情绪跌到了冰点,刘律师说:“我翻阅了你的注册资料,从表面上看是一份很完整的合同,但由于实际使用面积与合同不符,这份合同可以说是有效合同,也可以说是无效合同。” 石承山听了皱皱眉头,拉动脑后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摸了摸盖在上面的纱布说:“依你看眼下我该咋办?” 刘律师说:“眼下很难说,现在的土地开发十分混乱,一般都是地方官员说了算,按照惯例民不告官不究,但也很难保障没人说闲话,眼下只有走着看着,真不行了再作打算。”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刘律师起身告辞,临走时告诉石承山,有啥动向就及时通知他,以便有个应对准备。 刘律师走后,石承山打电话让石永年到医院,想了解一下城建局的情况,没想到石永年一进病房就告诉他一个更坏的消息,德升媳妇儿肚里的孩子确实是那小子的。” 石承山听了两眼发黑脑袋嗡嗡作响,腮帮上凸显的嚼肌条痕充分表明,他的后槽牙正紧紧的咬在一起,他极力压抑着愤怒和悲伤,后脑勺一阵钻心似的疼痛,好像被铁钎撬开一样。为平抑石承山内心的愤怒,石永年从多方面给他出主意,俩人商定要不惜代价给那小子以沉重的报复。 几天来,石承山一直被愤怒包围着茶饭不思彻夜难眠,头疼的越来越厉害,吃了止疼药也无济于事,医生建议他做一个ct扫描。扫描结果不但让石永年大吃一惊,就连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后颅腔有一个很大的肿瘤,而且随时都有破裂的危险。 石承山随后被转入肿瘤医院,医生通知家人做好手术准备,但在接下来的检查又遇到了麻烦,由于血压太高眼下还不能手术,只能先用药物控制着,等血压降下之后再做决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了断 突然的转院治疗让石承山心生疑虑,弟弟妹妹们更是面色凝重的慌乱不知所措,石承山拿着医生开具的药物和化验单,问弟弟妹妹们上面都写的什么,他们只说脑子里长了个瘤儿,过几天开了刀就没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原来的手术也不见了动静,弟弟妹妹们闪烁的话语,让石承山更加疑虑重重,病房内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好像淹没了内心仅存的一点平静,护士们洁白的服装也显得格外刺眼,走动的病人也是面带愁容,这种感觉让人压抑,他想到外面走走。站在花坛边漫不经心的观瞧,突然发现这里的病人大多面色苍白,很多都是头皮光光的没有一根头发,有的年轻女人头上带顶白帽,但遮不住下面光滑的头皮,诸多现象让石承山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名词--癌症。 他想到几天来的众多疑问,心中不由生出一种害怕,顿时觉得嘴里泛起一股干渴,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他拦住一个护士问道:“妞,麻烦问一下,肿瘤是不是常说的癌症?”护士转动眼珠轻声说:“也可以这么说,不过” 护士的话如同一根魔棒,顿时将石承山的魂魄击出体壳,没等护士说完,他转身回到病房呆呆的躺在床上。石永年坐在床边陪他聊天,聊了几句石承山仍不搭话,石永年问道:“山哥,是不是头又痛得厉害了?” 石承山说:“冇事,你忙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石永年转身出了病房。 石承山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癌症”,这个可怕的名词萦绕耳边挥之不去,听说癌症病人好多在查出半年或数月后死去,有的吃不下饭瘦的皮包骨头,没想到这种情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并且如此突然。想想一年多来磕磕绊绊的日子,再想想五十多年来走过的风风雨雨,又想起贤惠的妻子c可恨的儿子c可恶的儿媳,还有那让人揪心的厂子,这一切如同一团乱麻在脑海中缠绕。 他把这一切都归结为自己不好的命运,归结为社会越来越复杂,他不明白永年为啥要吃着锅里看着碗里,弄得今天鸡飞蛋打费心劳神,他不明白为什么做事强势的人越来越多。在他的生活词典里,只记得不劳不得多劳多得才是天理,只想良心至上不违天理中规中矩的生活,开厂子为的是赚钱养家,而不是为了炒卖地皮。他不再想自己的病,啥样的手术结果都改变不了癌症的事实,与其这样慢慢的熬干死去,还不如趁早死的痛快,屈辱愤恨和绝望使他铁下心悄悄走出医院。 人们以为自杀者都是心胸狭窄的懦夫,然而真要人拿出勇气毫不犹豫地自杀,还真需要点英雄般的气概,石承山从几家药店买了安眠药后,回到家里全部吞下,盖上被子随着泪水的流出而慢慢睡去。 妹妹和弟弟发现石承山不见了,立即打电话告诉石永年大家分头寻找,发现后便马上拨打了120,经过及时抢救石承山最终脱离生命危险。 此时的石永年,如同孤注一掷的赌徒面对失而复得的赌资,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等石承山清醒后他说道:“山哥,有啥大不了的值得你去死?。” “唉,活着还有啥意思啊。”石承山有气无力的说。 石永年说:“嫂子不在了我知道你难过,可你再难过又有啥用?德升只是暂时冇音信,小孩子头脑简单,等过一阵子冷静了就会回来,拿咱这条件还能找不到一个漂亮媳妇?将来不还是好好的一家人?” 石永年边说边留意输液器,刚松开手去整理,石承山一把扯下输液器,翻起身一头向地上撞去,针头别着手臂被生生拽下,划出一道血口鲜血直流。石永年将他抱上床,等护士包扎完伤口再重新输液是,石承山却死活不让,无论石永年怎么劝说他都一言不发,抱定一副要死的态度。 石永年叨叨的口干舌燥,再也找不到能让他回心转意的话题,便无可奈何的抱怨说:“山哥,说句心里话,我苦苦的劝你即是为你好也是为了我好,这几年咱哥儿俩东跑西颠辛辛苦苦为的啥?眼看着就要熬出头了,想不到这节骨眼儿上你却这样想不开。” 石承山说:“永年,厂子你看着办吧,人家要拆我是冇办法,厂房和机器卖了还上贷款,余下的你想给德升留点就留点,不想留了就都归你。” 石永年说:“山哥,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呀?咱这个家族里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能依靠的只有你,拉关系找门路缺了钱只有找你,有个啥问题也只有和你商量,你把这一摊子留给我,我能照看得了吗?退一步说就是我会管理,有了问题我找谁商量去?现在周围一大帮人都眼红咱那块儿地,这肥肉落到谁手里都吃喝不完,我现在一个人咋招架得住?将来要是德升回来了看看家破人亡,他叔也是在外面人五人六地混,眼睁睁看着他爹去寻死?你让我咋给孩子交代啊。” 石永年越说越动情,坐在床边掉下泪来,他不但为石承山的遭遇难过,也为自己的无奈难过,或者是一个男人重压下的借机宣泄。 看着石永年悲伤,石承山说:“不是哥死板,早晚都是个死,慢慢儿熬死还不胜早死的痛快,整天拼死拼活的为了啥?你嫂子死了,德升冇影儿,遇上这样的儿媳妇,弄得你哥冇脸见人,又得了个这病,人家肯定会说我坏了八辈子良心,你说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石永年说:“山哥,台湾名人洪晃曾这样说,‘要脸的人看着人家活活得累,不要脸的人是看着自己活活得自在’,这话虽说不好听但道理实在,那小子坐牢是跑不掉的,德升老婆就那样了,就是现在她想回来咱也不要,德升的婚事你放心,全包在我身上,将来一定给你找个更漂亮的儿媳妇。但话又说回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为他打算的再周到,他不听话又有啥用?你再好的计划也赶不上他变化,有时候人不能想得太多太远。” “我也这样想过,可得这癌症活着还有啥意思,还能熬几天?” “癌症?谁说是癌症?” “啥我都知道了,肿瘤不就是癌症吗!” “肿瘤是肿瘤,癌症是癌症。” “别瞒我啦,哥虽说不识字可我啥都问了。” “只是良性肿瘤,这几天没有手术是因为血压高,暂时不适合手术。”。 “永年,别劝我了,坐着等死也冇意思,窝囊啊!还不如早死的痛快。” “山哥,以往你可没有这样死性过,现在怎么就这样不开窍呢?不相信别人总该相信我吧!” “别说了永年,你要可怜哥就让我死的快点,这样钝刀割着难受啊!”石承山说完大哭起来。 石永年看他铁了心认为自己是癌症,再解释也无济于事,便退一步说:“咱现在就说是得的癌症,就这样死了你不觉得亏吗?你辛辛苦苦攒下这个家业为了谁?就只是为了留给德升?你来到世上就只是为了当苦力?你掰着指头算一算,几十年来自己创造了多少又享受了多少?” 看石承山仍不吭声,石永年接着说:“过去俺爹一提起咱本家那个老姑父,就会说人有亏死的,以往我还不信,要看你啊这话一点都不假。咱那个老姑父从小跟你一样家里穷,省吃俭用死干活干攒下钱买了几亩地,打了麦子不舍得吃,卖了钱后再买地,一连置买了几十亩地,从来都不舍得吃一顿白面馍,现在听起来都不会有人相信,虽说他是个几十亩地的财主,赶集上市总是在褡包里捎几个窝窝头,从来不进饭馆。穷人家都知道农闲了赶个闲集闲会,借机吃点儿喝点儿散散心放松放松,而他是挑两个粪筐卷两张草席,在集市边上圈起来搭一个临时厕所,等集市罢了卷起草席,把屎尿搅点土装进粪筐挑到麦田里。别的财主农忙时节雇短工,可他从来不雇,让孩子们跟着他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干,孩子们不理解都跟他怄气偷懒,他没办法就自己一个人整天累死累活地忙。后来解放了打土改,他的地全部充了公,又被划成地主拉到街上批斗,大哭着说‘我可是好人啊!从来没有剥削过人,地里的活儿都是我自己干的,连短工都没有雇过,二十年我都没有吃过肉包子’。 后来土地充公后,他连气带后悔没多天就死了,说心里话山哥,我常想以你为榜样远离吃喝嫖赌,但是现在的生活跟过去不一样,人挣钱都跟疯了一样,要是自己不学会劝自己,遇上绞筋事儿就难免走死胡同,人来到世上不容易,几十年后谁还知道有个亏死的石承山?将来的社会越发展越好,啥样的新鲜事儿都有,不见识见识你不觉得对不起自己吗?” 石永年一番肺腑之言终于打动了石承山,他若有所悟的说:“那你说我该咋办?”石永年说:“咋办?要换上是我,拿上钱哪有好吃好喝好风景我去哪儿,常言说江南苏杭人间天堂,那里的美景美食美女遍地都是,你整天只顾着忙,那一样你都没见到过,到那里吃个够看个够玩个够,就是死了也不枉活一辈子。” 石承山反复回味石永年的话,他说的没错,自己来到这世上大半辈子,难道就只是为了当苦力?血汗积攒起来的家产留给谁?他开始劝自己,不能像老姑父那样守着家财后悔死去,一定要到人间天堂的江南苏杭走一走看一看,究竟有什么样的美景美食美女,即便是癌症发作死在那里,也不给自己下辈子留遗憾。 几天来,石永年一直担心石承山再有过激举动,时刻陪坐在病床前和他聊天,经过反复思索石承山终于想开了,他对石永年说:“都怪哥糊涂,为了我这几天你冇吃好也冇睡好,哥想陪你出去喝两杯。”听了石承山的话石永年很高兴,连声说道:“中,中,你能这样想就对了。” 俩人来到饭馆,要了一瓶上好的白酒相对而饮,石承山虽然不喝酒,却努力接受那辛辣的刺激,尝试着寻找其中的快乐,可是酒含在嘴里无论怎么品,依然是呛人的辣味儿,尽管找不到快乐的感受,但还是喝了几杯。门口的音响传来田震令人伤感的歌声,“朋友你今天就要远走,干了这杯酒,忘掉那天涯孤旅的愁,一醉到天尽头想着你还要四处去漂流,只为能被自己左右,忽然间再也止不住泪流” 第二天刘律师找到石永年,告诉他石承山出了远门儿,并留给他一串钥匙和一份法律委托书,‘即日起,三阳水暖器材厂的一切事务,均由石永年全权负责’。石永年问刘律师他具体去了哪里,刘律师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他去江南游山逛景去了,让石永年不要担心,他不会再去寻死,一定会好好的活着。 石永年来到石承山家中,看看已是人去楼空,拨打电话房间内却传出铃声,他拿出电话看了看,不觉心生一丝担忧和凄凉,怎么连手机都不拿呢? 石永年拿着委托书一阵懊悔,昨天他饮酒的举动,自己怎么就没有多想想呢?他究竟去了哪里?这个死脑筋的堂兄真的想开了吗?即便是想开了去游山逛景,那个肿瘤万一在途中破裂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远走高飞 贫富谁来定前缘, 钱财聚散如烟。 年少舍身求财富, 皆因难耐贫贱。 老来百病缠身时, 方知生命短暂。 纵使家资千百万, 往日健康不复还, 唯留不尽伤叹。 石承山回到家后,看着人生里程碑一样的四层小楼心潮翻涌。从三间土坯房到青砖红瓦房,又到如今这宽敞明亮的楼房,几经翻拆重建,多少辛酸苦辣包含其中,虽然这个家给自己的快乐远没有辛酸和痛苦多,但这毕竟是生养自己的地方,自己从没有想过要离开,更别说这无奈的背井离乡甚至是永别。 他挥手抹了把泪水,想到了爹娘想到了妻子又想到了儿子。不管孩子怎样气他,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他此刻是多么想让儿子回到身边,他现在在哪里? 他坐在地上思来想去,忽然想起老道士说过的话,‘有家无家c无家有家c心中有家乃无家c心中无家方有家’。这‘有家无家’是不是指现在有家跟没有家一样,难道这真是命该如此?听年纪大的老人说,过去算卦的遇上薄命或短命人,都懒得说到底更懒得说清楚,甚至连卦金都懒得收,想到这儿他下楼找到车内的卦言。 他从衣柜里翻出一个旅行包装了几件衣服,将道士的卦言和一个十万元的存折,连同身份证和妻子的一缕秀发卷在一起,放进装病历本的塑料袋,又找到些现金和一枚戒指,看看再没有什么可带的,就随身穿上一套破旧衣服,完全一副进城打工的装扮,满心酸楚地离开家。 来到火车站已是天光大亮,买了张去苏州的火车票后在广场转悠,看着南来北往脚步匆匆的旅客,不知道他们从那里来又到那里去。世上的路有千万条,有通往故乡的回家之路,有通往郊外的踏青之路,有通往他乡的寻亲之路,也有通往创业的成功之路,但对自己来说都不是,自从走出家门后路就在脚下延伸,但这条路让他四顾茫然不知所归,不知道眼前的这些旅客中,有没有像自己一样背井离乡前去逃亡的,他想着想着心中掠过一丝酸楚。 五月的中原虽然不是最炎热季节,但因为身体还很虚,几天来又没能吃好饭睡好觉,再加上以往的多汗症,石承山觉得周身发燥虚汗淋漓。一个中年妇女走上前来,拿着一张旅馆的照片介绍说:“师傅,旅馆临时休息,有空调淋浴干净卫生,车到点准时叫你。” 石承山扭脸看看妇女手中的照片问多少钱。妇女一看有了主雇,蹲下身急切的推荐说:“不贵的,才十块钱干净卫生,到时候喊你不耽误赶车。”石承山觉得合适,站起来跟着妇女离开了火车站。 他被领到到一个僻静街道的三层楼上,简陋的房间内放着破旧的沙发和电视,远不是妇女手中照片的模样,打开的空调嗡嗡作响,好像将要驶离跑道的飞机,只是短暂的休息,他也懒得和女人计较。 石承山付了房费,妇女提着一瓶开水放在桌上诡秘地说:“师傅,有漂亮妞按摩,要不叫一个?” 石承山看她一眼,如果在往日他会一口回绝,而今天却有些犹豫的问了一句:“按摩的咋样?” “包你满意,价钱还不贵才五十块钱。”老板娘说完关上门出去了。 时候不大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少妇,姿色打扮带着十足的风情,石承山斜躺在床上看了看女人,女人坐在床边将手搭在他的腹部说:“师傅,光做按摩吗?”石承山懒懒地说:“随你便吧。” 女人像烤烙饼一样将石承山翻来翻去,按摩手法猛一看还挺熟练,但具体到各个穴位却做的不怎么样,虽然如此,对不曾尝试过按摩服务的石承山来说,也算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在中国的道德传统里,如果说绯闻对人是一种耻辱,六七十年代还真能束缚人遵守道德,而到十年代就有所不同,绯闻似乎成了男人能力的象征,到了新世纪就更不一样,特别是有钱的男人,如果要他像忠诚的卫士一样,严防死守在夫妻婚姻的壕沟里,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如果说真有这样的人,恐怕不会有人相信,而石承山就算一个。 石承山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女人,女人接过钱说;“师傅,再给你做做足底按摩吧,让你好好享受享受。”石承山点点头。 女人穿好衣服,端来一盆水让石承山洗了脚,然后从包中拿出一个拐杖把一样的木柄,开始给石承山做足底按摩。本来石承山没拿这当回事,反正划拉划拉不疼不痒,就任由女人摆布,当女人用木柄摁向他的大拇脚趾时,石承山觉得一阵钻心似的疼痛。他猛地抽回脚正要发作,女人问道;“很疼吗。” 石承山瞪大眼说;“怎么不疼,疼得不得了。” 女人看他发怒,便不慌不忙的解释说;“我估计你的头部有问题,是不是平常总会头疼。” 石承山目光直直地看向女人,片刻功夫才和缓了口气说;“你怎么知道。” 女人解释说:“人的只脚板并立就像坐着一样,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脚板上有相应的穴位反应,你大拇脚趾的这个点正是相应头这个部位,我没用多大力气你就觉得很疼,这说明你头部有问题,书里都这样说我不骗你。” 石承山虽然对女人的解释有些怀疑,但对‘穴位’一词还是有所耳闻,据说这里面可有大学问,过去戏文里就有点穴位治大病的事例。他郑重的将脚放回原处,女人重新从大拇脚趾慢慢的向下点c按c划c揉,虽然有些穴位按摩起来很疼,但他还是尽量坚持着,他发现那些按着十分疼痛的部位,等按摩过后却非常舒服,那种快感沿着脚踝通过脊椎传遍全身,就像过度劳累后躺在床上休息一样。 按完左脚石承山就觉得有些困倦,拉过条被子垫在身后,等右脚按摩一半便眼皮沉重呵欠连连。女人说;“师傅,是不是困了。” “是,困得都不想睁眼了。” “马上就好,保证你好好睡一觉” 按摩完毕女人关上门走了。由于多天来一直没有休息好,石承山一会儿就鼻鼾连天进入梦乡,直到旅店老板喊叫才匆忙爬起,他看看表快到点了,来不及洗脸就提上背包打着哈欠,急匆匆走出房门。 来到楼下石承山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匆匆忙忙的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尽快赶到江南,赶往江南干什么?还不是为了去游玩?而现在自己不就是在游玩吗?去苏州的车今天有明天还有后天还会有,想什么时间去就什么时间去,以后有的是时间全由自己安排,想到这儿他提着包转身又回来了,忽然想起得把车票退了,可转念一想,几十块钱还要排队办理耽误瞌睡,反正现在有的是钱,也不差这一点儿。 如果是在过去,石承山绝对不会这么想,任何一点浪费都对不起自己的点滴血汗,而今天为了能随心所欲地好好睡一觉,他觉得无论怎么浪费都很值得,今天就当一回款爷,本来自己也算得上一个大款,只是平常不觉得罢了。 他对今天的决定非常满意,这种完全放下的感觉真好,他突然觉得过去的精打细算很累人,平时总爱把任何事情都用生意买卖的思维来对待,分分毫毫的抠摍过度,使自己时刻处于值与不值的考量中,很多细小不值的节俭占用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没有多余心思放松自己,更没有良好的心情去享受生活。还是永年说得对,人该享受时就要享受,该看开的时候就要看开,不然真会亏死人,看来人真的应该活到老学到老,脑子过于呆板就容易糊涂不明事理,可是世上的道理有些很容易明白,而有些道理看似简单却很难明白,有的道理要人几年甚至几十年后才能明白,而有些道理大半生都弄不明白,直到临死的时候才突然明白,就像今天,他完完全全感受到明了事理的轻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阴差阳错 旅店老板看石承山提着背包又回来了,便上前问道:“师傅,车耽误了吗”石承山没有回答,而是拿出房费塞到她手里说:“我不招呼谁都不要叫门。”老板没有再说多余的话,打开房门就走了,石承山锁上门继续睡觉,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懒懒的翻了翻身,只觉得浑身松垮垮的,这一觉睡得实在解乏,起床洗刷完毕觉得有些饥饿,就到街上随便吃了些东西又回到旅店。 自从妻子去世后,石承山从没有像昨晚那样睡得香沉,吃饱喝足后精神也好了起来,数天来的烦恼一扫而光,后脑勺虽然有些发胀却不怎么疼,他心里暗自思量,是不是昨天的足底按摩起了作用,真要是那样不如再让那女人给按摩按摩。 他询问老板娘昨天按摩的女人,老板娘说:“不巧,那妞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要不再给你换一个?” 看老板娘油腔滑调,石承山说:“不用了,等她回来再说吧,我只是想叫她给我再做做足底按摩,昨天她按的真不错。” 老板娘看石承山一脸郑重,便凑到跟前带着几分谄媚和神秘说:“师傅,要论足底按摩啊,她的手艺还不行,我给你再找一个原来开足疗店的,她的手艺更专业,包你满意收费也不高,人也更年轻。” 时候不大进来一个少妇,高高的个子白净的皮肤,无论走相站相坐姿做派,都像过去供销社里稳重的售货员,从形象上石承山无论怎么看,都不愿将她与这一行当联结起来。 见了石承山少妇问道:“大哥要做足底吗?”石承山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下意识的端起盆子到外边的水槽接水洗脚,少妇见了阻止说:“不能用凉水洗,用热水最好。”石承山答应一声换成热水,等洗完脚后少妇拉了一个凳子坐下,从包里拿出一盒按摩油,沾上一点抹在足底,然后用指关节从左脚的大拇指开始,一点一点的向下按摩,手法虽然和昨天的女人很相似,但程序上却做的十分讲究。 少妇做完之后,石承山并没有像昨天那样昏昏欲睡,但是浑身的轻松感却特别明显,尤其是两只脚被少妇柔软的双手轻轻的按摩,那种感觉难于言表。他心想自己一双臭脚,被人家一个年轻女子像绣花一样捧在手里翻来翻去,换了自己都会呕吐,都说干这行两腿一伸钱来的容易,今天看来凡是挣钱的营生都不容易。 按摩完毕,石承山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女人,女人接过钱微笑着说:“大哥光按摩按摩不玩玩吗?”石承山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女人便进一步恳求道:“大哥,男人在外风风雨雨的难得闲下来放松,玩玩吧,只当照顾我生意。” 少妇的话让石承山无法推辞,只见她三下五除二扒掉外衣,当脱去衣服时,石承山皱着眉头僵在了那儿。 记得大集体平整土地的时候,那些上年纪的瓢嘴儿客趁歇息时讲荤笑话,说男人出门在外逛窑子,遇上女人血淋糊啦是件很晦气的事。自己第二个老婆说得更有道理,女人例假时不能有房事,因为这时候器官内壁在充血中,房事后很容易造成血崩,会让身体出大毛病。 少妇看石承山犹豫便满不在乎地说:“不碍事儿的大哥,一擦就干净。”石承山解释说:“不是干净不干净,主要怕这时候会出问题的,血崩了可不得了。”少妇听了意外地望着石承山,石承山进一步解释说:“冇事,不着急,钱你先拿着,停两天过去了再说。”少妇说:“要不这样吧,我给你换一个洋玩意儿。” 女人说完,从包内拿出一个硅胶人偶,然后放进盆里倒上一些热水,浸泡之后拿出来递给石承山。他从没有见过这种洋玩意儿,长长的黄头发蓝蓝的大眼睛,躯体线条十分优美,看着都让人心动,活生生一个西洋美女,心想这洋鬼子考虑的真周到,连这旮旯儿里的玩意儿都整得这么稀奇古怪,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今天不见识见识真是对不起自己。 石承山将温热的橡皮人偶拿在手中,感觉就像抚摸温热光滑的真人酮体,他翻来复去越看越稀奇,少妇看石承山高兴,不失时机的偎过去百般调弄,一会儿就把他撩拨得热血奔涌情性大起 毕竟年龄不饶人,今天的兴致怎么也赶不上昨天的激情,稍作休息后,石承山觉得浑身像抽了筋一样的空乏疲劳,腰间的酸胀感像挨了一记重拳,头也开始隐隐作疼,身上像水洗一样虚汗淋漓。女人将空调温度调的更低,屋内顿时觉得丝丝阴冷,虽然如此石承山依然汗流不止。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将他们惊得一跳,石承山下意识的抓起衣服惊慌地望着少妇,少妇安慰说;“别怕,不是老警,要是老警老板娘会提前说。” 两人慌忙穿好衣服,少妇谨慎的将门打开,只见一个醉汉左手提着一瓶酒右手拿着个大杯子,踉踉跄跄的撞进门来,见了少妇含糊不清地说:“操,几天都都不见你,陪我喝一杯。” 男子满满地倒上,少妇陪着笑脸说:“不知道六哥找我,我先喝一杯赔个礼。”说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醉汉接过酒杯再次倒上,少妇眉头紧皱勉强的喝下,满满两杯酒让石承山看着吃惊。当醉汉又倒了一杯递给少妇时,只见她面露难色一脸苦相,无论醉汉说什么她都不沾唇,醉汉看少妇不喝,放下酒瓶抓住头发硬往嘴里灌,老板娘走过来陪着笑脸,低声下气的乞求醉汉放过少妇,醉汉吹胡子瞪眼硬是不依不饶,老板娘也无可奈何地愣在那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石承山怕事情闹大惊动派出所,便走上前陪着笑脸说:“兄弟,这杯酒我替她喝了吧。”醉汉转脸看看石承山说:“你你喝?你知道这酒多少钱一瓶?八八十块,你喝得起吗?” 生意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石承山心里完全明白,碰上这种地痞无赖,最好的办法是快刀斩乱麻及早摆脱,不然会越来越难缠。听到醉汉说出了价钱,他掏出一百元塞进醉汉的衣袋说:“好说,今儿个就算我请客。”醉汉看到钱愣了愣神,口气有些缓和的嘟囔道:“中,哦中,会说会说话,酒钱你掏,这酒你也得喝了。”说完拿起酒瓶递了过来,石承山为难的用手推开,醉汉便瞪着眼说:“不不喝是吧” 没等醉汉说完,石承山拿过酒瓶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醉汉看着他呆呆的愣在那儿,老板娘顺势将醉汉拉向楼下。 石承山关上房门醉倒在床上,这是他有生以来喝得最多的一次酒,并且是一饮而尽。他觉得头上像有千万缕丝线正一匝一匝的往上绕,越绕越多越绕越紧,脸部也随着心跳慢慢膨胀开来,肚子里像点了一团火,不大一会儿就醉得不省人事。 直到第二天中午石承山才慢慢醒来,酒好像吸干了体内的所有水分,口干得能听到舌头“嚓嚓”的搅动声,嘴唇也翘起了干皮,后脑勺像被撬开了一样疼痛欲裂。他想喝水,可怎么用力都爬不起来,胳膊沉重得像一段木头,怎么举也举不起来,浑身难受得要死,他提醒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活下去,江南的美食美景还没有享受。他努力抬起头清醒一下意识,拼尽最后一把力气将桌子上的暖壶和其他物品扒翻在地,身体也由于用力过猛而失去平衡栽下床去,响声惊动了整个楼房。 老板娘打开房门,石承山面如死灰的趴在地下,他费力地说出‘想喝水’,老板娘拿来水送到嘴边他一饮而尽。一杯水下肚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张大了嘴吐得满地都是,老板娘在他后背用力拍打,他瞪大眼睛不停的干呕,最后吐的是黄色黏液和着红色的血丝,吐完之后他强撑着坐起来,直到后半夜才感觉好受一点。 石承山背上背包离开旅馆,几天来的经历恍如隔世,刚离开家门时心头萌生的重生,又突然因为这意外遭遇而变得暗淡灰蒙,他坐在火车站广场像迷路的孩子,眼神充满了无助和茫然,几天来被快活掏虚了的身体像灌铅一样沉重,感冒让鼻子透不过气来,只得张着嘴呼吸,身上不出一点汗,却比先前的虚汗淋漓更加难受,后背憋胀得像被乱棒敲打一样,头痛得像戴了紧箍咒,脚步也抬不起来,他担心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痛苦和孤独让他忽然想起儿子,要是他在跟前扶自己一把该多好啊!儿啊,你现在在哪里?老爹好想你呀。 回想起与两个女人昏天黑地的一时之快,莫不是真应了瓢嘴儿客的话沾上了晦气?唉!什么玩乐玩乐放松放松,分明是掏钱买罪受,这样找快乐就像蹲在火盆边烤痔疮,痔疮没治好又险些把自己烤成烂屁股,如果再让女人扒光了衣服站在面前,自己再也不会有那种激情冲动。那看似诱人的躯体,只不过是一堆拼组成不同形状的肉,曾经让自己神魂颠倒想来,跟田埂上老农皴裂的脚后跟没什么区别,自己怎么糊里糊涂干出这种荒唐事儿呢?看来做人还是要本本分分的好。 想到这儿,石承山立刻打消了去江南享受美女的念头,眼前的天气都让自己热得受不了,江南加倍的炎热自己还能活吗,也许癌症还没发作自己就已提前热死在了那里,考虑再三,他最终决定去山西省繁峙县的砂河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转道北上 多年前送货曾途经砂河镇,由于下大雨在那里住过一宿,当时虽然三伏天,晚上却像中原的后秋一样非常凉爽,去哪儿首先能解决怕热的问题,顺便也能打听打听孩子的下落,有机会再到五台山上游逛游逛,仔细看看到底有啥好风景,能让杨五郎放着大官儿不做跑到五台山上当和尚,如果自己真能活下去,干脆也在那里出家修行,就是天天吃斋念佛也愿意,主意一定,石承山就买了张前往砂河镇的火车票。 中国人坐火车是最能体会啥叫人满为患,石承山将背包举过头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挤上了上去,车厢内到处都是人头,坐着的人被站着的淹没在座椅里,站着的人是前胸贴一个后背,吵杂的人声伴随着浓浓的汗味,车顶的风扇无力地转动着,吹出更加温暖的风。石承山两腿弯曲身体微微下坠,被前后左右的人夹裹着,幸亏自己感冒身上发冷,否则在这种情况下有可能会被热死。 到了后半夜,很多人都乏困的出溜到地板上,任由憋足了屎尿的旅客在身上来回踩跨。即便这样售货员还是要推着窄长的售货车,一边用钥匙敲击着车帮提醒旅客避让,一边念叨着‘啤酒香烟矿泉水儿,面包瓜子儿火腿肠,坐车没事儿看书解闷儿’的顺口溜,在过道里艰难前行推销商品。旅客多半瞪大眼瞅上半天,才买点便宜的必需品,其他价高的商品却很少有人问津,售货员好像应付差事一样边走边喊,偶尔还会招来旅客不满的骂声。 天快亮的时候石承山觉得浑身发燥,不大一会儿就汗如雨下,这种热不但没有像往常那样让他烦燥难耐,而且还觉得汗越出越舒服,发紧发疼的后背慢慢的松展开来,鼻子也渐渐出气通畅了,只是嗓子眼儿里焦渴难耐。 临近中午,列车终于像负重的老牛喘息着到达砂河镇。这是个不大的小镇,坐落在群山之中,放眼望去,能清晰看到山脚下浓绿的松林,以及山顶光秃秃的岩石。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布满了商铺,石承山买了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肚里立刻透出一股清凉,经过两天来的代谢,特别是在火车上瓢泼一样的汗水,酒劲儿和感冒已经全消,与旅馆内翻江倒海的呕吐相比,石承山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没有死。 由于几顿饭都没有吃,此时已觉得饥饿难忍,很想吃一顿告别已久的红烧肉,对医生少吃肉的劝告,现在想来也没什么顾忌,爱咋胖就咋胖先解了馋再说。他走向一家饭馆,只见门前支着一口大铁锅,灶台后伸出一个两米多高的大烟囱,浓浓的黑烟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一个中年妇女正要下水饺,石承山操着浓重的郑州口音说:“老板,都啥饭?”中年妇女用轻飘的口音说道:“有压灭碎角抱子秀才(轧面)(水饺)(包子)(小菜)。”听着妇女背戏文一样的回答,石承山觉得可笑,于是又问道:“有红烧肉冇?”妇女摇头说:“挑不动(听不懂)。”他放慢语速说了几遍妇女还是挑不动。 一连去了几家饭馆,不是说没有就是说挑不动,最后他走进一个大点的酒楼。一楼的大厅摆满了餐桌,离电扇近的桌子已经坐满,只有角落处的桌边只坐了一个人,石承山走过去在那人的对面坐下,服务员手里拿着茶壶和菜单走了过来,倒上茶后她把菜单放到石承山面前,石承山推开菜单问道:“有红烧肘子冇?”服务员愣了一下笑着问道:“你索洒(你说啥)?”石承山重复几遍服务员还是听不懂,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听着两人蹩脚的对话,坐在对面的男子用标准的普通话对服务员说:“他问你有红烧猪肘没有。”服务员听了大彻大悟,捂着嘴笑了笑说:“噢,是花梢组奏(红烧猪肘)呀!有,有的,还要洒(啥)?”石承山又要了一瓶啤酒一碗米饭。 服务员将饭端上,石承山出于对男子充当翻译的感谢,将盘子向男子面前推了推说:“兄弟你也吃。”男子微笑着说:“谢谢,我吃过了,你慢用。” 石承山扒着米饭大嚼起来,他仔细品了品烧肉的味道,虽然没有自己做的好吃,但由于几天来都没有吃好饭,再加上身体肥胖一直不敢吃肉,对烧肉的味道几乎已经陌生,今天吃起来倒觉得格外喷香可口,一碗米饭刚吃了一半,一盘红烧肉就风卷残云般下了肚,石承山索性又要了一盘,他的吃相让对面的男子看得目瞪口呆。 酒足饭饱后困乏和疲惫就袭了上来,他拉了拉挎在肩上的背包,靠着椅背就打起了盹儿。不大一会儿,旁边过来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悄悄把手伸进了石承山的背包,将装着全部家当的塑料袋偷了出来,急匆匆转身离开饭店,这一切被对面眯眼养神的男子看在眼里,他随后跟出了饭店。 男孩儿拐进一个胡同,边走边抓破塑料袋拿出里边的现金,当他再翻看其他东西时,扭脸看到后面跟出来的男子,吓得他扔掉塑料袋飞奔而去,男子捡起来揣进衣袋转身走了。 等石承山醒来时,大厅内的食客已经散尽,他对自己的财物被盗毫无察觉,拎起背包走出酒店找了家旅店住下。旅店不大却很干净,他洗了把脸,将背包放进床头柜里倒头便睡,睡梦中他觉得自己趴进了火盆里,胸口火热难耐,两盘红烧肉好像吸干了口水,嗓子眼儿干得冒烟,他睁开眼翻身坐起,一杯接一杯喝完开水后汗如泉涌,看看屋内没有电扇,索性扒光了衣服也仍然无济于事,他让老板找一个电扇来,老板咿哩咯喂像打机枪一样说了一通,虽然听不完全却大概明白意思,是说他们这里每年都很凉爽,旅馆一般都不用装电扇,主要是今年天气太反常。老板看石承山实在热得够呛,就找来一把煽火用的芭蕉扇,石承山躺在床上狠摇着扇子,直到后半夜天气凉爽后才进入梦乡。 石承山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又是一个烈日当空的炎热天气,洗漱完毕顺着大街漫无目的地溜达,午饭很想吃一碗告别已久的肉丝捞面,到处寻找却找不到,这地方除了不爱吃的水饺和刀削面以外,别的可口饭菜几乎没有,比起中原丰富的小吃,这里差的着实太远,看实在没有自己喜欢的吃食,就买了水果边吃边顺着大街游荡。 当溜达到火车站时,只见路边的凉阴处,一溜排开六七个卦摊儿。卦摊儿前有的摆着一块木板有的摆着一方红布,中间都画着太极图,两边写着‘抽签算卦,断知阴阳’。他走近围观最多的卦摊儿,只见后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大汉,大概六十来岁年纪赤红脸膛,一部乌黑的胡须足有一尺多长,垂顺的飘洒胸前,胡须的末端还泛着微微红光,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大汉正在和面前的顾客批讲,叨叨得两嘴角泛着白沫。 等他批讲完毕石承山犹豫一下,侧身坐在大胡子对面的小凳上,大胡子喝了口水放下茶杯说:“师傅想问啥?” “问大运。” “啥时辰生?” “四九年五月十五。” 大胡子听了嘴里念叨着,四九年己丑生人属牛,五月庚午为‘偏印’,十五日日柱为‘壬申’,壬干遇已干主‘正官’,申金遇火旺主‘休囚’念叨完毕大胡子望着石承山说:“从生辰八字上看,这几年你大运不济,再加上牛人逢鸡年,运势更是不济不济,总的来说艰难重重霉运不断夫妻刑伤” 大胡子前面的话石承山虽然听不懂,但后面的话还是能够理解,他和老道的说法虽然不同,但大概意思都差不多,看来灾难是命里注定,妻子车祸也是逃不过的定局,为印证老道的预测他于是问道:“先生的意思这灾难是免不了的,要是破了是不是就算过去了。” 石承山的意思是说妻子已经死了,自己现在又这样的遭遇,将来是不是就没啥灾难了。而大胡子好像没有弄清他的意思,接着他的话说道:“要是破在春月会有疾厄,破在夏月会有损财,破在冬月轻者伤身伤财,重者还会有血光之灾。” 石承山听了更加糊涂,他不明白大胡子说的春月c夏月c冬月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所说的‘破’是指灾难出现了,还是说要给自己破解一下。于是问道:“先生说的是这灾难能破解?” 大胡子听了重新在本子上写画一阵说:“要破除这场灾难,还需要另外仔细推测,这样吧,你明天下午按这个地址去找我,到时候再跟你仔细破解一下。” 石承山不想等到明天,现在就想问个详细,看看周围人都盯着自己,便不好意思的起身离去,只有等第二天再问个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神秘男子 石承山离开卦摊儿,顺着大街边走边思索大胡子说的话,等拐过十字大街后径自朝树下的凉阴处走去。 这时,一个男子走过来对他说:“师傅等一下”。石承山抬头一看,正是昨天在饭店给自己当翻译的那名男子。有点莫名其妙的拿眼仔细打量对方,只见男子中等个头身材匀称五官端正,薄薄的嘴唇乌珠似一双大眼,得体的衣着显得精干利落,儒雅清秀的脸庞极像当红影星苏有朋。石承山打量后问道:“你好,有啥事儿?” 男子并不急于回答,而是抽出一支烟递给石承山。石承山带着几分警觉说道:“谢谢,我不抽烟。”男子含在嘴里点上,然后用标准的普通话慢条斯理地说:“我想和你做一笔买卖,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啥买卖?”石承山问道。 男子说:“是这样,昨天咱俩也见过一面不算陌生,你也别有顾虑,刚才我看那人给你卜了一卦,不过他只说对了一半,他说明天要给你破解霉运,估计你要花一笔不小的费用,少则几百多则上千,依我看你完全没必要花这笔冤枉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卜上一卦,卜过之后如果你觉得正确,就把手上的那枚戒指卖给我,我是做饰品工艺研究的,想把这戒指与现在的制作工艺做一个比较,至于价钱由你来定,假如我算的不准分文不收,戒指还是你的,咱们各奔东西,你要同意我现在就简单给你测算一下,你如果觉得可以咱们再详细接着往下说。” 男子的要求合情合理,加上昨天已见过一面,石承山顿时打消了心头疑虑,至于大胡子占卜的结果,石承山内心也基本上认同,不管是谁只要说的在理,即便是花点钱也无所谓。但是,真要拿上千元给这些地摊先生,他还是会认真考虑的,不过听眼前这位男子的口气,他好像有把握比大胡子算得更好,既然遇上了就试上一试,反正按他说的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戒指是从收购银器的朋友那里花三百元买的,既然男子想要卖给他也行,眼下变成现钱也更实用,假如他能给自己指出一条生路,就是把戒指送给他也无所谓。于是石承山点点头说:“中,就按你说的。” 石承山报上生辰时日,男子连抽两口将烟蒂扔掉,然后伸出右手,用大拇指在其余四指的关节上点数一番,点数之后又让石承山在地上任意写个字,石承山说:“我只念了几天农校,不识啥字。” 男子说:“不要紧,任意写一个,啥字都行。” 石承山有点为难的捡起一根枯树枝,蹲下身来用树枝点地好大一阵,不知道该写什么字好,想了一会儿才犹豫的写了个数字‘1’,然后苦笑一下望向男子。由于从来没有写过字,刚搭笔时内心本来就有点紧张,用树枝重重的点着地,可是又难以决定究竟写啥,等想写1字时心里依然在犹豫,不知道男子会不会笑话自己,犹豫之间手已有意无意地向下划,看写了一半便果断地向下狠狠划去,使1字的上半部分笔画细弱,并有些略显弯曲,下半部分粗直拉长且显出力度。 男子端详一阵,又让石承山伸出手看了手相,然后慢悠悠的说:“从生辰上看,四九年生人属牛,牛人生于五月芒种之时,耕牛困垄焦渴劳累而不得食,此牛应为劳碌之牛。再加上牛人逢鸡年大运起伏不定,轻则重病缠身重则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再者,从你写的这个‘1’字来看,第一,你在家中应该是长子,第二,命里注定要独创家业六亲无助白手起家,再看这1的上半部分,笔画明显曲折细弱,说明你年少时生活清苦困难多多坎坷不断,这1又称为‘首’,首也为头,又因为你搭笔时重重点地,气势犹如泰山压顶,属灾难临头的征兆,再结合你的八字面相和手相,你目前灾难的可能性在于病灾。” 男子说完拉过石承山的手,将三个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把了把脉象后接着说:“从脉象上看,五脏六腑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从卦象上看病灾应该在头部。” 男子一番有理有据的论断,让石承山听得心服口服。刚开始石承山并不奢望,能从年轻人这里得到多少指引路道儿的东西,因为在中国人传统意识里能给人抽签解卦的,多是那些饱经沧桑的白发老者,一个白面书生给人解卦,很难从第一印象上让人接受并信服,没想到自己只是随随便便胡乱写个1字,男子就解断出这么多的学问来,并且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儿,于是有些激动的说道:“先生说的太对了,一点都不差,我的第一个老婆在俺孩儿两岁的时候就死了,又娶了一个年前又出了车祸,孩子现在又冇个踪影,儿媳又唉,现在就剩我光棍儿一个,也是有家不能回,不瞒你说,我这头也得了癌症,还能活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 “癌症?不会啊!”。男子听后惊讶的望向石承山写的‘1’字,并带着几分自信继续解释说,“从字形上看,这1的下半部分粗壮有力拖长直下,说明你下半生是否极泰来时运好转之象,而且从流年运程上看,眼前的病灾只是一劫,并没有性命之忧,不会有那么严重。” 石承山问道:“先生说的意思是我不会死?” 男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眼望远方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吧,晚上你买些佛香,到北街的平安旅馆找我,子夜时分我再从阴阳镜上仔细给你查一下。” 石承山诚惶诚恐连连答应,按照刚开始两人的约定,摘下手上的戒指递给男子,男子拿在手中翻转着仔细查看后说:“听你口音应该是河南人,这种戒指的打造工艺,是过去中原地区金银匠的特殊手艺,结构紧凑小巧玲珑做工精美,重量一般在二点五克左右,按现在的市价我给你三百元。” 石承山看男子是个爽快人,只留下二百元钱说:“这一百就当是我给你的卦金,你就多费点心仔细给我算算。” 男子拿上戒指走了,石承山坐在凉荫处心中七上八下,仔细回味男子说过的每一句话,但愿像他说的能时来运转,石承山越想越兴奋,仿佛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没等天黑就直奔商业街先去买佛香。 来到街市上,一连多家的佛用品商店,都在说明这里的佛事很有市场,远远就能听到店内肃穆悠扬的唱经声,还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击磬声,里面不但有传统的佛香纸元宝和黄表纸,还有为迎合现代人图省事的电佛香,以及面值百万的冥国钞票,石承山买了一捆价格最高的佛香,另外又给男子买了盒上好的香烟。 石承山带着香烟和佛香匆匆来到平安旅馆,看时间尚早就在旅馆的附近转悠,等夜深人静才敲开男子的房门。两人落座后,男子从提箱中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将石承山的生辰时日输进电脑后,又问了他妻子的生辰和忌日。电脑荧屏上立刻出现一个八卦图,图案闪烁几下又变换成一排排的数字,然后是长短不一的符号,随着图案的变换,男子时而凝神观瞧时而闭目沉思。 到了子时男子收起电脑,然后拉上窗帘熄灭电灯点上一支蜡烛,昏暗的烛光顿时给屋内增添了一层神秘色彩,男子随后又拿出一个餐盘大小的圆盒子,盒子的正面是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着烛光,将盒子放在桌上后燃上三炷香,对着盒子揖拜揖拜插进一个香炉,又将剩余的佛香全部点燃捧在手中念念有词,然后递给石承山礼拜几下。 礼拜完毕男子对石承山说:“等一会儿你跪下磕三个头,如果阴阳镜里没有菩萨出现,说明你与佛无缘我也没有办法,如果有菩萨出现你就再磕三个头,等菩萨过后会出现一个画面,最上方会出现两个小亮点,你紧盯两个亮点仔细看,等两个亮点变成了三个,你再看画面里的人群,如果有你的头像就说明你阳寿未尽,如果没有说明你气数已尽命该到此。” 男子的话让石承山本来就悬着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猜测这个盒子应该就是他说的阴阳镜,自己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东西,更是第一次见到。面前的阴阳镜对此时的石承山来说,就好比死囚犯的第二次开庭,虽然审判结果还不知晓,但毕竟是一次重生的希望,他按吩咐对着盒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随后镜面内渐渐有了光亮,映在镜子里的烛光慢慢隐去,紧接着镜面周围金光闪闪,就像八一影片序幕里军徽出现时的情景。只见一尊菩萨随着金光爆闪慢慢显现,慈眉善目面带微笑的打坐在莲尊之上,石承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样,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等他直起身来想仔细观看时,画面里的菩萨已慢慢隐去,惊喜之余他略带遗憾的继续望着镜面。 紧接着一副更加奇异的画面渐渐显现,由于开始光线有些暗淡,镜子里全是相互重叠残缺不全的无数人头像,等光线逐渐明亮后,石承山紧盯着画面上边的两个亮点,片刻功夫只觉得两眼迷离,当两个点慢慢晃悠成了三个点后,原来残缺不全的头像画面就变得清晰完整,就仿佛站在高处看涌动的人流。他瞪大眼睛极力在人群中找寻自己,忽然中间一个亮圈内映出自己的头像,他激动地指着镜面给男子示意,然而等他再转过头来仔细看时,画面已渐渐暗淡直至消失,重新又恢复成当初的一面镜子,镜子里依然映着摇曳的烛光。 看完眼前闪现的一幕幕,石承山如同危重病人注射了一剂强心针,精神上有种难以名状的亢奋,多天来度日如年的煎熬顷刻间烟消云散,胸膛里那颗飘忽的心,仿佛得到神父洗礼的天主教徒,终于找到了上帝的依靠。 男子走到桌前将盒子收起,熄灭蜡烛后打开电灯,然后点上一支烟说:“你不必担心,从阴阳镜和电脑测算来看,你眼下的疾病不会有什么大碍,牛人遇鸡年虽然会饥渴劳顿灾难不断,但多亏你祖上积有阴德,再加上你为人忠厚,损阳折寿应该不会有的,只是最近还有破财和口角之灾。” 对男子说的破财和口角之灾,石承山完全不放在心上,此刻的心情如同遇到特赦的死囚,生命的回归使他觉得任何东西都不重要,只要自己还能活下去,就是破得光着屁股也无所谓。 石承山虽然对其他方面都不在乎,但还是想问一下怎样才能避免破财,向男子表明意图后,男子平静的对他说:“人生无常缘来缘去,有时候还是顺其自然的好,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又可谓有福者伤财无福者伤身,破财对你来说不见得是坏事。” 男子说的在理,这样的结果自己就应该满足,还是听他的话顺其自然,只是砂河这地方太热自己受不了,饮食上也不习惯,当地口音又听不懂,很想到更凉爽的北方去,他把想法告诉男子后,男子反问道:“你准备去那里?” “我也不知道,只想找个北方凉快的地方,但又不知道去哪儿好,以先生看去哪儿最合适呢?” 男子说道:“农历六月前你尽量多静少动,六月以后定会逢凶化吉遇到贵人,在这里你不习惯但不能往北走,因为你八字为土牛,北方又为水,土牛入水有去无回,对你极为不利,依我看你还是向东走。” “向东去啥地方?” “一直向东过了北京,就是河北的承德地区,那里有个兴隆县,是燕山山脉上最高的县城,气候凉爽风景也不错,当地人也非常和气,口音和你们家乡的很相近,西关汽车站有个东升旅馆,我在那里住过,你把电话留下,过些天我也要去哪里,到时候给你联系。”石承山说没拿电话,男子就给他留了个自己的号码,并再三嘱托不要告诉别人,石承山问他尊姓大名他只说姓卓,别的什么都没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贵人相助 回到旅馆石承山难以入眠,完全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兴奋中。既然这卓先生对以往的事情能准确测算,对以后的测算也肯定十拿九稳,六月以后会时来运转有贵人相助,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到,可现在他就等不及了,想马上起身去寻找命运里的贵人。天还未亮他就到车站买了张去北京的火车票,到了北京又转乘去秦皇岛路过兴隆的长途汽车。 长途大巴行驶在稍微颠簸的路面上,两旁宽阔的绿化带随着视线起伏绵延,各种颜色的花草从车窗一闪而过,阵阵花香夹在风中溜进车内,石承山手托腮帮眼望车外,凉爽的风慢慢吹展了他愁苦的额头,远处高大的楼房和低矮的农舍,与一片片绿油油的农田被视线连接,更远处延绵起伏的群山翠绿尽染,成为眼前美好画面的不变背景。他忽然间觉得这才是生活,这才是悠闲和自在,尽情感受着以往拼命赚钱时,不曾体会到的轻松和惬意。 他不知道断断续续闪过车窗的这些楼房和农舍,究竟属于什么地区的什么地方,他只熟悉自己的车间,每天急急匆匆进厂,然后赶着时间生产,再精打细算的收支,从不知道也不曾留意,厂子以外还有如此美丽的风景,突然间的释怀使他回过神来,仔细品味完全放松后的舒畅,慢慢的就找到了旅游的感觉,窗外凉爽的风不知不觉把他吹进了梦乡。 到达兴隆县时大巴车并没有进城,而是在环城公路上停了一下,该下车的旅客陆续下车。大巴车继续向秦皇岛方向驶去,等驶离兴隆县城数公里后石承山才醒来,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拎起背包,有些懊恼的抱怨着下了车,看看周围群山屹立峰峦突兀,仿佛一幅无边无际的水墨画,向路边的行人打听后,就走到路对面的树荫下等待进城的班车。 不宽的马路除了偶尔通过拉石头车之外,很少有客车经过,他一边望着路边开满小花的藤条,一边活动着坐困了的腿脚,觉得有些口渴便伸手拿出包里的水,刚要送到嘴边去喝,却下意识地想到装着全部家当的塑料袋,伸手在包内摸了两下却没有摸到,放下水把背包从肩上取下来,完全打开也没有找到。他急忙将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所有的衣服翻了个遍也没有塑料袋的踪影,头上的汗顿时流了下来,一股无名火冲上脑门,后脑勺也开始隐隐作痛。他焦急地踱来踱去,抄起水瓶喝了两口,将剩余的水狠狠摔到地上,一脚将包踢出老远,抡起双臂疯狂的抽打自己的脑袋。 一通发泄后,他忽然想起去挂失存折,急忙将地上的东西装进包内,拎起包刚走了两步,又将包狠狠地摔在地上,身份证也在塑料袋里,长长的账号又不记得,空口无凭怎么挂失?十万块钱,这可是全部家当,以后吃什么?住在哪?还怎么活?天爷呀!这不是要绝自己的后路吗? 石承山浑身瘫软的躺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闭上眼流出两行热泪。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觉得有人拍他的肩膀,睁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老汉,他坐起来抹了一下眼泪。老人疑惑的看着他,递上香烟笑容谦和地说:“大兄弟,能不能帮忙给我扶一下车。” 石承山不想动弹,但看看老人求助的微笑还是站了起来。只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地上散落着一堆木板和一张桌子,显然是因为装的太多揽绳松脱掉落地上,他拿起背包走向路边的马车。 石承山把木板一块一块码放整齐,等码高了就让老汉扶着继续往上码。虽说老汉赶的是一辆马车,却和一般的人力车大小相同,不多的木板就高高的装过了头顶,码完木板后又将破桌子横着卡在上面,石承山拿起绳子,将一端扔给老汉拴牢在车厢上,然后将自己的一端打成绳扣,挂在车厢下面的货钩上。为了尽量将木板捆绑得更加牢固,他两臂用力身体猛然下坠,以便加大力度让揽绳绷得更紧,由于用力过猛绳子“嘭”的一声断开,他一下子墩坐在地上,板子稀里哗啦从车上砸落下来,桌子的棱角顺着他的眉骨划出一道血口,鲜血像蚯蚓一样从眼角爬向腮帮。 老汉慌忙从另一侧转过来,看到石承山脸上流着血,赶忙拿掉压在他身上的木板和桌子,忙不迭的叫道:“大兄弟,大兄弟要不要紧?哎呀呀你说这事儿找的,你捂好我拉你去诊所。”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扒拉车上的木板,石承山捂着伤口一阵懊恼,真是人不走运了放个屁都能闪住腰。看老汉懊悔不跌的慌乱神态,石承山站起来说:“冇事儿,只是擦破点皮不用去诊所。”老汉停住手谨慎地挪开石承山的手,看了伤口后问他头疼不疼。确定了没事,老人拿出一支香烟点上,嘬起嘴重重地抽了几口,把白色的烟灰弹在手里按在伤口上止血。 止住血后两人坐在路边的凉阴处,老汉问道:“大兄弟,听你口音像是关里来的,躺在这儿是不是有啥事?” 石承山说:“坐车坐过了站。” “哦,坐过站了,是来做买卖的吧?” 石承山不想说话,本来想‘嗯’一声敷衍过去,又怕他再问做啥买卖行情怎样没完没了,于是便随口说道:“不做买卖,是来找孩子的。” “哦,小子在这儿工作吗?在哪个厂里?” 听了老人无休止的追问,石承山抬头看看他并未搭话,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老汉似乎有些察觉,赶忙解释说:“我是说你要不熟悉这地方,我可以赶着马车进城帮你去找,城里我很熟悉的,这烂木头就放在这儿没人要。” 看老汉一脸的诚挚和慈祥,石承山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说:“不麻烦你了,孩子不在这儿工作,是家里生气跑出来的。” “哎呀,是赌气出来的?有音信没有?” “冇,胡乱找,走着打听着。”石承山顺着老汉的话应对着。 老汉思虑了一会儿站起来说:“大兄弟,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也不知道小子在哪儿,着急肯定是着急,可急也没用,这天也不早了,你要是进城没有别的急事,晚上就在我家住一宿明天再说,我家离这儿不远,过了前边那道山梁就是。” 石承山觉得只是老辈人好客的随口之言,便说道:“谢谢,不麻烦你了。”老汉说:“哎呀,咋能说麻烦呢,人出门在外不容易,谁又能一辈子不出门?过去关外粮食紧张我到你们关里背粮食,那是走到哪儿吃到哪儿,走到哪儿住到哪儿,不管好歹只要有吃的填饱肚子,有地方睡着不冷就行,和人说话对上脾气了就是相好朋友,不能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你看这天也不早了,又阴沉沉的想下雨,进城的车也不多了,让你帮忙又碰破了头,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听了老人诚恳的话,石承山抬头看看阴沉的天空,眼前的遭遇也没有必要急着进城,身上的钱也只有算计着花,能节省一点就尽量节省,于是便点头答应。 老汉手挽马缰沿着大道两人边走边聊,没走多远老汉勒住马缰把车停靠在路边,将旧桌子从车上卸下来,和石承山一起抬到路边的一个养蜂场。养蜂人正在忙着取蜂蜜,看到老汉后,就招呼几岁的儿子给老汉拿香烟,然后走过来摘下头上的面罩说:“吕大爷,不麻烦你了,出门就是凑合着过日子,还劳烦您送个桌子来,多少钱?”老汉说:“要什么钱啊,这是工地上不用的旧桌子,放着没用顺便捎回来。”养蜂人执意给钱,老汉说什么也不要,赶上马车和石承山一起往家走。 老汉边走边对石承山说:“出门人不容易啊,你看这养蜂的,拖家带口在这荒山野地里,缺水少电风刮雨淋的,那天我来打蜂蜜,见他们家小子趴在地上吃饭,我寻思着这旧桌子也没用就给他捎回来,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呐。” 老汉的话让石承山心里热乎乎的,出门在外难得遇上这菩萨心肠。等到了村口老汉对石承山说:“就是这个村子,叫桃花峪,这是刚搬上来的新村,我还在后面靠山底的老村住。” 穿过新村顺着一条水泥路一路慢上,过一座小桥就到了老村。说是老村,其实就是搬走的住户留下的一堆堆废墟,废墟上长着高高的蒿草和低矮的树苗,从废墟上的砖头瓦砾和风化腐土,依然可以看出原来住户的排列轮廓。 马车穿过一堆堆废墟,在山脚下一座造型考究的门楼前停下。门楼上端横着一块‘家和万事兴’的青石匾额,朱红色的大门镶嵌着碗口大的金色门钉,门口两旁的冬青树油绿油绿,两侧的院墙用灰色的涂料粉刷,使宅院在慢慢降临的夜幕下显得肃穆庄重。 石承山有些迷惑不解,开始听老汉说在老村住,还以为他孤独贫困盖不起房子没有搬迁,原来有这么一处豪宅。老汉走到门前举手拍了一下门环,门前和院内的灯光应声而亮,他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打开大门,一座三层小楼赫然而立。 老汉卸掉绳套牵出白马,在一片沙土地上转了两圈,白马蜷身卧下在地上翻滚,并发出舒服的‘吭哧’声,石承山把辕杆上的马套解掉,又将木板按照老汉指定的位置码放起来,老汉将马牵到小楼后边的窑洞拴好。 一切安排停当,老汉拿来方便面在饮水机上接了开水泡上,又拿出一瓶牛奶递给石承山说:“天晚了,凑合着吃点吧。” 石承山接过方便面和牛奶放在桌上,老汉却到厨房热了一碗中午吃剩下的面条,石承山看了不好意思,要和老汉换过来吃,老汉说:“你吃吧,我爱吃面条不爱吃那东西,天气热,面条再不吃就馊了,扔了也可惜。” 老汉将面条放到桌子上,又拿来一瓶酒和两个酒杯,然后满满的倒上,石承山说不会喝酒,老汉就自斟自饮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栖身吕家 吃过晚饭俩人都汗流浃背,老汉递给石承山两片创可贴说:“洗澡间里有热水,洗个热水澡舒服,洗完了把伤口贴上,你先去洗,我给马添点草。” 老汉说完把石承山领到洗澡间。推开房门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室内的摆设如同女孩儿的闺房,壁挂式梳妆架上洗发水c沐浴露c润肤霜等洗化用品一应俱全,靠墙是一张搓澡床,床前放着两块鹅卵形的搓脚石,壁橱内放着一沓毛巾,墙上挂着一幅荷花图。石承山侧着头冲了冲穿上衣服就出来了,老汉给马添完草,拿来开水和茶叶放到躺椅旁的桌子上,并交代石承山茶叶自己放,然后就进了洗澡间。 石承山泡好茶叶刚要端起来喝,就听见洗澡间内“嗵”的一声响,紧接着传来老汉痛苦的呻吟声,石承山站起来跑进洗澡间,只见老汉躺在浴盆边皱着眉头,张大嘴一脸的痛苦相,他把老汉抱起来放在外面的躺椅上,问他摔得重不重,老汉用手捂着腋下的肋骨,费了好大劲也没有说出话来,腋窝下蹭破皮的地方向外渗着血。 等了好大一会儿老汉才缓过气来,呻吟着骂道:“哎呦,这是啥破玩意儿地板,还说是防滑的,光的跟抹油似的,我就不喜欢这东西,早知道打盆水冲冲拉倒。” 石承山问道:“是不是脚下踩滑了?” “可不是嘛!我去关水龙头,脚一滑就跩趴下了,浴盆边正挌在胳肢窝上,疼的我气都喘不上来。” “人老了腿脚不麻利,得小心着点。”石承山说。 “可不?今年七十九都奔八十了,这要再摔重点非散了架不可。” 石承山惊讶地说:“七十九?哎呀,我冇看出来,您身体可真好。” 俩人闲谈了一会儿,老汉让石承山把他扶进小楼后的窑洞。窑洞是过去丘陵地带和山区居民最原始的住所,而老汉这个窑洞和其他的窑洞又大不一样,是在楼房后靠山的崖壁上凿挖而成,不像一般窑洞有斑驳的墙壁和开裂的缝隙,而是四壁光滑用涂料粉刷,里面十分宽敞,窑洞左侧靠墙支着一个石槽,石槽边拴着白马,右侧靠墙盘着一个大炕。石承山将老汉扶上炕摊开竹席,拿过旁边一个靠垫让老人靠着躺下,洞外面虽然热的流汗,而洞内却透出丝丝凉意,就像开着空调一样。 刚安顿好老汉,洞门口走进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张瘦脸光着脊背下穿一条短裤,脚上趿拉一双拖鞋,走起路来一摇三晃。男子看老汉躺在炕上便凑近一步说:“五伯,你怎么了,生病啦?方姐不是不让你睡窑洞吗?” 老汉不耐烦的说:“啥生病啦!我在喂牲口陪客人说话,没看见有客人了?你又喝多了吧!”。 男子说:“也没喝多少,方姐让我照顾你没敢多喝,她这几天回来吗?” “又找你方姐干什么?” “这几天有些头晕我想让她给我开点药。” “少喝酒少逛乱七八糟的地方就不头晕了,今晚你回去睡吧,我和客人商量点事。” 男子看老汉奚落自己,‘嘿嘿’笑笑一摇三晃的走了。男子走后老汉对石承山说:“这是我远房侄子叫‘二子’,孩子们让他照顾我,弄不好他喝多了我还得照顾他,整天不务正业好喝好嫖,还说头晕呢!要不头晕他还敢上天嫖王母娘娘。” 俩人闲聊了一会儿,老汉让石承山睡到前面有空调的楼房里,石承山觉得不合适,就和老汉一同睡在窑洞,看到白马吃完了草,石承山又添了一些,白马张合着两片厚唇嚼磨着青草,发出‘咯噌咯噌’的节奏声。 刚躺下一会儿,老汉就发出重重的鼻鼾声,将近半夜天下起了雨,窑洞内更加阴凉,老汉扯过一条毛巾被递给石承山说:“有点凉,盖上胸口。”石承山觉得凉凉的刚好,应了一声接过毛巾被放在一边,他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寻思着存折丢失的每个疑点,想来想去最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丢的。 石承山刚进入梦乡,却听到老汉的呻吟声,他打开电灯一看,只见老汉腋窝下已出现大片浮肿,伤口处渗着血水,膝盖和脚踝也肿了起来,老汉拿起一根磨得明光发亮的铜质旱烟锅,一袋接一袋的抽起来,直到天快亮时才又慢慢睡下。 天亮后石承山悄悄起床,洗完脸又给白马添了些草,看看天依然下着蒙蒙细雨,就独自坐在炕沿上想心事,老汉醒来后抽足了旱烟准备下炕,挪动几下身子却怎么也下不来。 石承山背着老汉去了一趟茅房,有些担心地说:“要不给你闺女说一声,让她过来照顾你,你这样没人照顾可不中。”老汉听了连忙说道:“不不不,不能说,这要让丫头知道了,那麻烦可就大了,肯定马上让我回北京,弄不好就再也回不来了。” 石承山听了疑惑不解的问原因,老汉解释说:“我有四个儿子一个丫头,二儿子在北京盖房子,老大老三给他帮忙,小儿子在北京当警察,丫头在北京当医生,上个月他们把我接到北京,我说回来几天看看就不想再回去,大前天托内蒙一个朋友买来这匹马,孩子们还不知道,这要让他们知道我是跌倒跩坏的,肯定马上就得回北京去。” 石承山原以为老汉无儿无女,或者只有出嫁的女儿,原来还有四个儿子并且都在北京,看着老汉极不情愿回北京,他更加不解的问道:“那就让他们把你接到北京去保养保养,那地方多好啊。”老汉听了摇摇头说:“不行不行,那地方不好,夏天跟个蒸笼似的,满大街都是车,哪有家好啊,你看家的天气多凉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蹲到茅房里拉屎也顺溜,不想蹲茅房就干脆蹲到棒子地,要多自由有多自由。” 石承山听了觉得好笑,原来老汉是放着清福不愿享。不过他还是担心的问道:“那他们不知道也不中啊,你自己一个人又不能动,身边没人照顾可不好办,要不我叫你那个侄子过来吧。” 老汉连连说:“不能叫他,不能叫他,他要告诉我家丫头那可就麻烦大了。” “那你说咋办?” “你准备咋办?” “我去县城的东升旅馆。” “那个旅馆里你有亲戚吗?” “冇” “有熟人吗?” “也冇。” “是不是在那里能打听到小子的下落?” “不是,只是听人说有这么个旅馆。” “东关火车站有的是旅馆,还有大酒店,你为啥非要住在西关的东升旅馆呢?” “听人说东升旅馆价格便宜,来的时候钱丢了,我也只能盘算着住。” “丢了多少钱?” “带存折有十来多万,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老汉听后沉默片刻给石承山建议说:“大兄弟,既然是这样,你看能不能先住我这儿,家里有的是房子又没有别人,你看那间住着方便就住那间,你的钱又丢了,旅馆再便宜也不如我这儿不要钱,反正你现在也不知道小子的下落,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等过几天我走道利落了,赶上马车陪你一起找,我熟人多又没事干,县城里我又比你熟悉,闭着眼都能摸到每一条大街小巷,你看怎样?就当帮帮我。” 老人的话让石承山无法拒绝,想想眼前的处境也只有如此,于是便点头答应。老汉高兴的抓住石承山的手说:“谢谢了大兄弟!” 石承山看老汉说话太过客气,便纠正说:“老叔,你跟我爹的年龄差不多,不要客气,我姓石,你就叫我石承山吧。” 老汉说:“好,好,咱爷们儿好说。” 吕老汉的和蔼让石承山觉得很亲近,两人说着说着便拉起家常来,石承山问道:“老叔还种着地吗?” “没有。” “那你喂马干啥?” 老汉抹一把胡须说:“提起马了就说来话长,自从抗美援朝回来后,我就没断过养马,只是这几年种地都用机器才不养了,马这东西灵性非常讨人喜欢,要说起来,我这条命还是马捡回来的。” “你还去过抗美援朝?” “去过。” 石承山的问话,仿佛将老人拽回到记忆尤深的往事里,他拿起烟袋满满地装上一锅烟丝,用大拇指按了按点上火,深深抽了一口接着说道:“我当时是后勤的编外饲养员,专管喂马赶大车,那时候汽车少,部队里大部分搬搬运运的活儿都靠骡马牲口。在一次战斗中由于后勤跟不上,我被派到一个辎重连往前线运送炮弹,美国人虽说装备好飞机大炮上轰下炸,但他们怕夜战。那天晚上往前线送物资,我的连长就是你们关里的,脑筋特别好使,怕出意外他指挥着车队从一条小路行进,到了半夜物资安全送到,可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敌机轰炸,一个辎重连死的就剩我和副连长两个人,身上还都负了伤,马车被炸坏辕马也被炸死,剩下一个挂稍的儿马惊慌的围着我转,你说马这东西有多灵性,它看着我躺在地上还能动,就用嘴叼着我的衣服晃悠,我强撑着坐起来,想把受伤的副连长抱上马,因为我的腿受了伤抱不上去,就拽紧缰绳让儿马卧下,我把副连长扶上马背,可是马站起来的时候我由于腿疼扶他不住,他又从马上摔了下来,看看没办法天又特别冷,就让马卧下我俩靠着马取暖,总算熬到天快亮时救援部队到来,那匹马后来划分到别的连队,我想留下首长没同意,直到后来转业也没能见到它,我心里总放不下一直惦记着。” 老人说完眼里噙满了泪花,他刻骨铭心的人马情结让石承山感动,石承山担心的问道:“那要是儿女们将来真的让你回北京,这匹马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喂一天是一天吧,丫头身体不好,我也不想让她操我的心,她真要不依让我回北京,那就只有把马送人或卖掉,难受就难受吧。” 马槽内没有了草,白马用前蹄扒地,老汉让石承山再添些草另外多拌些精料,石承山用筛框筛了一箩草倒进马槽,然后撒上点清水舀上一瓢麦麸,用拌草棍子搅拌均匀。 老人看了问道:“承山,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年轻的时候做过木匠和泥瓦匠,后来又做焊工和翻砂工。” “也喂过马吧。” “冇喂过马。” “那你拌草咋这么熟练?” “小时候帮别人喂过牛。因为那时候人多家里穷,盖不起房子没地方住,冬天就卷个薄被钻到生产队饲养室的草池子里睡,顺便就帮人家喂喂牛,常听饲养员喂牛时念叨着‘有料没料四个角搅到’,那时候粮食紧张,两头牛只抓两把玉米糁儿,拿着一根磨得红光发亮的枣木棍子,搅得牛槽‘咣咣’直响牛也不长膘,个个瘦的跟劈柴架子一样,也冇个牛样儿。” 老汉听了说道:“我说呢,看你拌草的架势挺内行。说起大集体呀,到哪儿都是一样,我转业后在生产队当饲养员也是这情况,那时候粮食紧张,看着牲口不上膘饲养员也没办法,人都吃不饱牲口能好到哪儿去?田里活儿一重牲口累死的都有,现在好了,牲口吃的比过去人吃的都好,屙出的粪蛋儿跟黄蜡一样,咋能不上膘”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聊越投机,聊着聊着不觉已近中午,由于早饭没吃都觉得饥肠辘辘。厨房里剩余的食物已经不多,老汉要吃肉丝捞面,想想面条没了就让石承山看着办,随便做点啥填饱肚子拉倒。 石承山来到厨房翻找一遍,就剩一把有点打蔫儿的蒜苔儿和几个新采的蘑菇,冰箱内半碗肉汤里有几块红烧肉,面盆里有一些面粉,老汉想吃捞面条,现有的食材就足够了。石承山抓些面粉擀成面条,然后把炒锅放到炉子上,倒上油抓几个八角和花椒在油里炸一下,然后把蒜苔和蘑菇翻炒,再把烧肉剁碎带汤放在一起打成卤,做好后先给老人端一碗。 俩人坐在炕头边吃边聊,吃着石承山做的面条老人赞扬说:“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三十多年都没吃过这种味道的面条,年轻时有一年大旱,我到你们关里背荞麦种子,很晚才赶到一个干店住下,天晚了也没有什么吃的,那时候白面少,荞麦面就算是不错的吃食,掌柜的就让老伴儿给我做了荞麦面的手工面条,卤是用豆角做的,那滋味到现在都忘不了,特别那面条吃起来又筋道又滑溜,这手艺也只有你们关里人才能做,关外人就不行,有好东西也做不好。说是打卤面,就是剁点肉沫加点儿葱花弄的焦咸焦咸,面条做的跟皮带似的,哪像你们做的跟绸缎一样柔软光滑有嚼头。” 出乎石承山的意料,老汉竟吃了满满两碗,吃完后抽了几袋旱烟,斜躺在炕上便睡着了。 石承山收拾好碗筷在院内转悠,仔细观赏着老汉的这处宅院,三层小楼坐北向南。楼房虽说是三层,下面还有半层暗室隐入地下,高出地面的部分用石头包底,和门前的平台连在一起就像一个小月台,使整个建筑显得敦实美观,东西两侧的厢房与门楼搭连在一起,形成一个规整的院落,楼房后是靠山的窑洞,窑洞与楼房之间的空地形成一个单独的小院儿。窑洞上方的山体,长满了胳膊粗细的松树和杂乱的荆棘灌木,开着小花的长藤从窑洞顶部垂吊下来,就像一挂彩色的幕帘,院落左侧的山崖上,一眼手指粗细的山泉正无声无息的顺着院墙角流淌,宅院周围的风景令人叫绝。 老汉醒来后,让石承山到楼房内给他拿药水涂抹伤口。推开楼房门,更是让石承山耳目一新,宽敞的客厅摆放着红木条几,沙发旁摆放着功夫茶具,淡雅的木质地板和新潮的灯饰上下呼应,墙壁上是一幅巨大的山水画,造型奇特的音响柜上放着大彩电,整个客厅华贵中透着典雅,屋内的摆设大到家电家具小到台面饰物,无不宣示着主人物质的富有和品位的高雅。 按老汉的吩咐,石承山将一个精致的小药箱提进窑洞,里面家庭常用的感冒药消毒水修脚剪等一应俱全,他按照吩咐拿出一瓶消炎药水,老汉说道:“多抹点,尽量在星期天丫头和儿子回来前好利索,要不就麻烦大了。” 石承山反复涂抹几遍,他不明白假如伤口在星期天以前好不利索,究竟能给老汉带来多大麻烦。 由于几天来勤涂药水,再加上反复用烧酒擦洗,老汉的伤处有了很大好转,总算能勉强行走,星期天一大早老汉就催促石承山早早起床,先把窑洞里的铺盖搬到楼房里去,以响应女儿嫌窑洞空气不好不让居住的号召,为了不让女儿看到伤处,老汉特意换了一件长袖衫,并搬来藤椅半躺在院内的树荫下,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两人像基层干部迎接上级到来的检查团一样,精心细致的做着准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家 事 几天来,石承山也熟悉了老汉手头儿的几样活儿。早上起来先将白马从窑洞牵出来,然后用扫帚在马身上扫摩一番,以清除掉脱毛和草屑,再拴到前院儿刚支起的石槽边,为减少陌生人之间的窘迫,早饭后石承山提一把镰刀上了后山,打一捆草扛回家后搬来铡刀铡草,由于老汉行动不便他只得独自操作,先掀起铡刀把草放进去,然后再猛地按下。 石承山正在一个人铡草,大门外停下一辆黑色轿车,随着‘嘭’的一下关门声,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走进院内,端正的五官高大的身材,方方正正一张赤红脸。看石承山一个人铡草男子问老汉说:“爸,二子干啥去了?怎么让人家一个人铡草,这大哥是谁啊?” 吕老汉欠了欠身子说:“二子这两天忙,这是我关里的朋友,叫石承山。”老汉说完又给石承山介绍说:“这是我家二小子,叫子园。” 石承山放下铡刀说:“兄弟刚回来?” 子园点点头,掏出一支烟递给石承山,石承山不抽他又递给父亲,然后自己点上一支说:“哎呦爸,又有新朋友了?听二子说你买了匹马,是不是不准备回北京了?” 老汉答道:“去,过些天凉快了就去,吕方怎么没回来?”子园说:“她昨天晚上打电话,说医院里开会改天回来。”子园说着走到石承山面前抬起铡刀说:“来,让我试试。”老汉说道:“不用试,俗话说‘铡草不用好汉,记住高抬猛按’。” 石承山将草扒到膝盖下顶住,然后用手捋抹几下摁紧塞进铡刀,子园用力一按“咔嚓”一声,青草齐茬断开弹到一边,铡刀口染上的绿色汁液散发出清鲜的草味儿。 两人正在铡草,子园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停住手蹲坐在铡刀背上对父亲说:“爸,我本来今天也不打算回来,就是想给你商量点事儿,区里要建办公大楼,前些天请了个风水先生,听说是易经协会专门搞八卦研究的,风水看的特别好,我想请他来看看宅院,完了再看看坟地。” “行啊,什么时候来?”老汉听了儿子的话,也忘记了自己的伤处,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由于站的过猛,随后又哎呦一声蹲坐在椅子上。 子园一看走上前来问道:“怎么了爸?我怎么看着今天不对劲儿啊。” 老汉说:“前两天洗澡摔了一下,多亏有你石大哥照顾,我怕吕方知道所以不敢吭声。”老汉慢慢站起来扭动扭动身体,把几天来发生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子园看伤口没什么大碍才把心放下,然后接着话茬说:“先生去外地了,要过些天才回来,我托人给他带了礼物,等回了北京就把他接过来。” 老汉接过话题说:“我也早想找个先生看看,听彩丫头说吕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唉!这些年也不知道冒犯了那路咒神,日子过得磕磕绊绊,我早都想让你说说她,先把豆豆的骨灰盒埋掉,老这样提上来提上去也不是事儿。” 子园说:“我也说过她几次,可她心里就是放不下” 整个上午,父子俩都在围绕风水先生和吕方的事情交谈,石承山不知道父子俩说的‘埋掉骨灰’到底是从何说起,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迫切的请风水先生,虽然不知道这个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话题上可以猜定,他们家一定是遇上了很不顺心的事。 临近中午,子园要拉上父亲和石承山到县城吃午饭,老汉则把石承山的手擀面狠狠地夸奖了一番,让最爱吃手工捞面的儿子也放弃了进城吃饭的打算。子园问了石承山做面条的所需菜品,就开车进城多买了些,亲自下厨帮石承山做。 为了让面条吃起来更加筋道可口,石承山先把面团和的硬硬的,揉一阵子就放一会儿醒醒面性,稍微柔软再继续揉搓,揉完了再醒,直到把面团揉得如丝绸一般手感光滑富有筋性。做卤时石承山习惯了妻子的做法,炒菜前先将花椒茴香和干辣椒在热油中炸一下,然后再将葱蒜和肉沫在锅中翻炒,最后再倒入其他菜品,其余调料啥都不加。这种做法既突出了花椒茴香和辣椒的原始味道,又保持了其他菜品味道的自然特性,这也正合子园的口味。 一顿简简单单的手工面条吃得子园心满意足,他深有感慨的说:“好长时间没吃过这种面条了,那几年到你们河南出差,很少进大饭馆,专找那些做手擀面的小吃摊儿,大酒店即使有经营手擀面的,也都是机器做的面条,无论面团怎么揉都没有手工好吃。现在的调料越来越多,可就是吃不出你做的这种原始味道,今天才明白了原来就这么简单,石大哥真要在我公司门口开个饭店,我保证天天过去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了解 吃过午饭子园回了北京,小院又剩下石承山和老汉两人,老汉的伤也逐渐结痂脱落,石承山除了打草喂马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俩人便坐在院内的树荫下喝茶聊天。十分相近的口音如同街坊交谈,无论是三皇五帝的野史传说,还是道听途说的俚语笑话,他们都能有相同观点和共同话题,老汉津津乐道石承山侧耳细听。吕老汉讲得更多的是抗美援朝的亲身经历,炮火连天的故事让石承山听得惊心动魄,有时还会像小学生那样疑惑的发问,他的专注聆听更激励了老汉的讲说兴致,就如同评书演员面对情绪高涨的观众一样,声情并茂绘声绘色的细细道来。 石承山由于不识字,讲得更多的是大集体时从‘唱舌书儿’那里听来的故事。六七十年代的中原乡村,隔三差五会看到受黄淮水淹的安徽农民,几个人搭帮带上一把唱弦盘小鼓对梆子走村串乡,趁傍晚农民收工后,在大街上支起盘鼓拉起唱弦敲起梆子,扯起原始淳朴的嗓音,将一些历史演义野史传说和俚语笑谈,以说唱的形式说一段唱一段,以换取些干粮养家糊口。这样的民间书场,在六七十年代文化匮乏的乡村,会让农民顾不得洗掉脚上的泥巴,就拿起灌满辣椒水儿的窝窝头儿纷纷围坐在一起,瞪大眼睛支起耳朵聚精会神的边吃边听。特别是说到《杨家将》中的‘十二寡妇西征’,以及《岳飞传》中的‘风波亭’,会让他们听得热泪交流c听得义愤填膺c听得目瞪口呆,那种场面让人难以忘怀。 石承山把听到的故事,以及中原地区的风土人情讲给吕老汉。南与北虽然生活习俗不同,但相同的观点却也能让对方听得如痴如醉,他们在各自打着时代烙印的记忆里,寻找着自己曾经的快乐和感动。 吕老汉担心的摔伤,总算在又一个星期天女儿回来前基本痊愈,虽然还有些疼痛却能行走自如。 吃过早饭,石承山提把镰刀上山打草,吕老汉在院内来回扭动,一边舒展筋骨一边等待女儿回来。吕方驾着一辆白色轿车停在门口,四十多岁年纪,白色的短衫米黄色的短裙,一张秀丽的脸庞,鼻翼与发际间依然显露出少女时代曾经的娇颜,稳重的举止轻柔的语音,再加上眉宇间只有成熟女性才有的冷艳正气,更衬托出淑女才有的端庄圣洁与高雅,只是不凡的气质掩盖不住忧郁的眼神。 吕方身后跟着一个叫易彩的姑娘,二十多岁年纪身材娇小五官玲珑,一手提着一个用黄缎包裹的匣子,一手拉着吕老汉的孙女婷婷。 吕方刚要跟父亲说什么,婷婷拉住爷爷要让他套上马车去兜风,老汉的腿还有些疼,为了不让女儿看出破绽就对孙女说:“婷婷,我的乖孙女,一会儿让你那个石大伯套上马车拉你玩儿,他比爷爷赶马车在行,跑起来也不颠。” 婷婷不依不饶,老汉进一步解释说:“乖孙女,爷爷老了没力气,马跑起来拉不住,会颠得让你坐着害怕,等一会儿你石大伯就回来了,他赶马车准保你坐着过瘾,比坐你爸的轿车还舒服。”老汉越说婷婷越渴望,就越是不依不饶,吕方说道:“婷婷不要闹了,姑姑还有话跟爷爷说,再闹下次就不带你回来了。”婷婷听了眼噙泪花,只得眼巴巴地看着白马,坐在一边安静地等待。 吕方转身用埋怨的口气对老汉说:“爸,听二哥说你买了匹马,是不是要一直待在家里不去北京了?” “去,过一段儿天凉快了就去!” “又是拖,这两天收拾一下准备去行吗?”吕方说着走近父亲,把掖在里面的衣领翻出来展了展,然后拉过凳子坐在他身边接着说:“我还听二哥说,一个姓石的外地人住在咱家,你又不了解他,怎么把一个生人留在家里呢?” 老汉说:“是个河南人,出来找孩子丢了钱,那天我让他帮忙又砸破了头,天晚了又怕下起雨来,我就留他住下了,人很勤快可帮我大忙了。”老汉说着说着觉得说走了嘴,便改口接着说:“他打草喂马拾掇院子,一天到晚都不闲着,我俩挺合得来的。” 吕方说:“有事了就叫二子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啥人都有不能冒然相信,留个生人在家里总是个担心,还是尽快打发他走。” 父女俩闲聊一会儿,吕方吩咐那个叫易彩的姑娘,把给父亲带回的食品从车上拿出来,吩咐完毕就回屋打扫卫生去了。 易彩答应一声,把食品拿过来放在老汉面前,瞄了一眼进屋的吕方,然后悄声对老汉说:“爷爷,听二叔说你摔着了?怎么不小心啊!方姨要是知道你可就惨了,肯定立马就得回北京。” 易彩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水悄悄塞到老汉手里,老汉攥紧药瓶望了一眼堂屋,然后压低声音说:“没事儿,伤口都好了,彩丫头千万别跟你方姨说,下回爷爷还请你吃乔家烧肉。” 易彩点头笑笑,猴打遮阳似的给老汉敬了个礼说道:“谢谢爷爷,啥时候去?” “别紧嘴,过几天就去。” “不许耍赖!” “这次爷爷肯定不耍赖。” 易彩看着老汉露出调皮的微笑,一阵风似的飘进厨房打扫卫生去了,一老一少间表露出特有的亲情和默契。 吕方和易彩罩上围裙,把所有炊具先在消毒液里浸泡,然后用洗涤剂擦洗,再用清水反复冲刷,认认真真一丝不苟,洗刷完毕又拖了地板,收集起老汉该洗的衣服扔到洗衣机中,一切就绪吕方累的脸色苍白,两手捂腰斜躺在床上。 易彩要给她捏肩捶背,吕方坐起来对她说:“好了,你也累了,歇歇吧。”然后将易彩额头上汗水浸湿的头发捋向耳边,用母爱般的眼神看着她。 临近中午,石承山扛着一捆青草满头大汗地回来了,听到老汉与石承山说话,易彩走出堂屋用清脆的嗓音问道:“爷爷,这就是石大叔吧,听二叔说他做的手工面非常好吃,是真的吗?” “那是!你肯定没吃过,要不中午让你石大叔做给你看。” 听到老汉让石承山做手工面,易彩赶忙打了一盆水端给石承山说:“那好,先让我贿赂贿赂石大叔。” 石承山洗完脸正要揉面团,易彩说道:“这样吧石大叔,你也累了,就坐在哪儿指挥着让我学做,学会了到北京做给二叔和方姨吃。” 在石承山指点下易彩做得像模像样,只是姑娘家臂力差点劲儿,面条擀的有些厚,味道做的倒是跟石承山相差无几。饭刚做好吕方走出堂屋,看了一眼站在父亲旁边的石承山,老汉对女儿说:“这是你石大哥,关里的。”吕方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石承山有点局促的对吕方说:“吃饭吧,做好了。” 易彩先给老汉端一碗,然后端给吕方,吕方看了看说:“你吃吧,我吃点绿豆糕。”易彩好像看出了吕方的心思,压低声音说:“不是石大叔做的,是他指挥着我做的。”吕方接过面条试探着吃了两口,觉得味道还不错。易彩为了逗吕方开心,连着说道:“好吃好吃,头一次学做就出师了,方姨也不夸奖夸奖我。” 婷婷端着饭碗坐在马车上,边吃边看着白马,刚吃完饭就迫不及待的伯伯长伯伯短的叫着,要石承山套上马车拉她去玩儿。吕老汉说:“先给你伯伯跳个舞。” “跳恰恰还是跳拉丁?” “跳你得奖的那个脚尖儿舞。” “那不是脚尖儿舞,是芭蕾。”婷婷说完脚尖点地在原地转动,身体旋转起来如同陀螺,可爱的模样就像小天使。 等她跳完舞石承山问道:“婷婷几岁了?” “八岁。” “八岁就跳这么好,还得了奖,你真了不起!” 听石承山夸奖孙女老汉满脸得意,和石承山一起套上马车,拉上婷婷在新村和老村的空地间转悠。婷婷坐在马车上手舞足蹈的说:“爸爸的车不好,还是爷爷的好,爷爷,你把马车弄北京去吧,放学了你接我,让我们同学也坐上。” 老汉一边答应着,一边甩响皮鞭催动白马快跑,连续兜了好几圈婷婷才心满意足。 停下马车后,石承山卸掉马套拴好白马,易彩在吕方的暗示下,用审视的目光边打量着石承山边和他交谈,她对石承山的朴实很有好感,最后好像为吕方的冷漠辩解似的说:“石大叔,爷爷说他和你很能说到一起,你也别介意,其实大叔二叔三叔四叔都像爷爷说话和气,方姨也很和气的,只是她心情不好,你见我提的那个匣子没有,那是她儿子的骨灰盒,她是因为儿子才不爱多说话。” 易彩的话让石承山暗自思忖,究竟这个让人羡慕的家庭发生了什么不幸?看来世界上不幸的人不只是自己,谁家都有本儿难念的经。 上山打草是石承山减少陌生人之间窘迫的唯一方法,看无事可做就拿起镰刀上了后山,打完草后热得一阵头晕,打了个趔趄跌趴在地上,草颗正戳在眼睛上,他努力坐起来揉揉眼,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坐在树荫下歇了一会儿才下山。 刚到门口,正碰上易彩和吕方要回北京,看到石承山眼睛发红,易彩问他眼睛怎么了,石承山说草颗戳了一下,易彩撑开他的眼看了看,从车上拿出一瓶眼药水递给他,说明了用法和用量并交代他尽量不要揉。 易彩走后石承山问老汉她是干什么工作的,吕老汉说:“她和女儿一样,都是眼科医生,这丫头聪明得很,跟了吕方没几年,手艺就学的了不得,能在眼珠子上缝针。” 石承山惊奇地说:“能在眼珠子上缝针?” 老汉说:“可不是嘛,去年一个街坊伐树,不小心让树枝划伤了眼珠子,就是彩丫头给他缝的针,没多长时间就治好了,这要在过去,眼珠子划破了眼睛也就完了。” 如果没有这几天的相处,石承山不会相信老汉的说法,会以为老汉不懂医术是瞎说,只可惜这闺女不是看脑科的,要不然一定要她给自己看看头上的癌症。 吕方的冷漠虽然让石承山产生了去意,但易彩姑娘的热情却使他感到莫大温暖,他决定再住几天看情况而定,口袋里剩下的钱也只能俭省着用。 女儿走后老汉迫不及待地套上马车,拉着石承山向东山走去,白马打着喷鼻儿迈着轻盈的步伐,翻过一道山梁后停在一个山坳里,老汉解开绳套撒开马缰,白马在草地上兜圈奔跑,尽兴的撒欢后低头啃食青草,石承山斜躺在树荫下遥望碧蓝的天空,尽情呼吸着大山里的新鲜空气,远处的群山像卡通画面一样绿得发假,如果不是微风偶尔吹动一下树枝,会让人觉得来到了一个童话世界,老汉和石承山你一言我一语天南地北的闲聊。 对女儿的催促,吕老汉虽然采取拖一时说一时的办法,但他明白有朝一日无法再拖下去的时候,也只能丢下白马回到极不情愿的北京,因为他不能再让女儿操心挂念,她的身体大不如前,这是他做父亲最大的担忧。老汉试探着和石承山商议,假如自己真要回到北京去,白马能不能由他代为饲养,对老汉的要求石承山说出自己的顾虑,吕家这么一个豪华宅院,自己只是一个陌生的外人,住在这儿觉得不太合适。老汉听了满不在乎地表示,只要石承山愿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会有人赶他走。 就在石承山来到吕家不久,老汉的大儿子子家c二儿子子园c三儿子子兴c和四儿子子旺,还有吕方和易彩,开着一黑一白两辆轿车从北京回到了桃花峪,专门针对老汉召开一次全家动员会。和往常一样儿女们嘘寒问暖后,便开始说服老汉回北京,特别是女儿吕方,她的理由是父亲年纪大了,老家离北京远大家又都很忙,不会总守候在身边,让二子照顾又靠不住,万一有个特殊情况怎么办?留在家里总会让人担心。 听了女儿的话,老汉本来想采取拖的办法说再过几天,但看看女儿憔悴的面容,又有些无奈的说:“好吧丫头,为了不让你操心,去就去吧。” 看到父亲极不情愿,吕方说:“爸,我知道你不乐意去,可北京离老家远,我们也不会老在你身边,万一有个磕磕碰碰怎么办?” 老汉说:“你们不要担心我,我手脚利索没事的。丫头啊,不是爸不乐意去,北京那地方我实在住不惯,楼上楼下跟爬山似的,坐电梯我又头晕不习惯,街上车多到处都是汽油味,一出门我都想吐,连个喜欢去的地方都没有,大热的天跟个蒸笼一样,我又吹不惯空调,家里天气凉爽走动着也方便,我是想等过了伏天再去。” 为了不让妹妹操心,子园也想让父亲马上回北京去,就是大家轮番照顾也比在老家方便,但看看父亲鬓边的白发,再听听他极不情愿的话语,有些不忍的对妹妹说:“爸是不乐意去,你也不要太担心。要说也是的,那两次你让爸回北京,他病了你是医生也没辙,俺几个更是干着急,要不等天凉快点儿再让爸去也行。” 听了二哥的话,吕方有些犹豫的说:“我知道爸不乐意去,你说咱们又不能老守在老家,让二子照顾又靠不住,这又来了个外地人,这些天我担心的睡都睡不着。” 听了女儿的话老汉说:“我手脚利索不用你们照顾都行,再说石承山这人也不错,有了他我还多个伴儿。”女儿听了满腹质疑地说:“爸,你又不了解他,听你说他的情况我觉得更玄乎,说他找儿子他又不着急,你说他丢了钱,找儿子带那么多钱干吗?人是挺能干,可怎么不想着去打工呢?为什么心甘情愿在咱家白干?恐怕他是有什么目的,咋想都不是个好人。” 老汉说道:“爸和他无冤无仇,啥目的不目的的,我又不是个大丫头,他图我啥?家里这些东西你就是给他,他又能搬到哪儿去?你想的太多了,世上还是好人多,我看这人不错,既能干又勤快不抽烟不喝酒,我俩说话也挺合得来。” 吕方仍然心存疑虑的说:“我看还是小心为好,尽快让他走,免得招惹麻烦。” 子园说:“我看这人还可以,只要爸高兴怎么着都无所谓。” 子园说完转脸问易彩:“丫头你怎么看?” 一直坐在旁边静听的易彩,听子园征求自己的意见便看了看吕方说:“看方姨这几天睡得很差,我也有些着急。依我看爷爷和二叔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对他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从第一印象看还可以,都这年纪了不会有什么企图,看他不爱说话又很勤劳,像是经过苦难的人,爷爷说得也对,咱与他无冤无仇,他也不会有什么不善的举动。” 子园听了调笑说:“嘿,丫头啥时候长能耐学会看相了,你怎么知道他是受过苦难的人?” 易彩说:“那天方姨让我了解他,和他聊了一会儿,给人的印象憨厚朴实不爱多说话,不像是个爱财的人。” 易彩的分析大家都觉得合情合理,吕方也不再说什么,大伙最后商定抽空回来轮番照顾,石承山就暂时留下。 商议的结果让老汉打心眼里高兴,他对易彩小声说:“彩丫头,爷爷再请你一顿乔家烧肉。”易彩调皮的伸出两个手指,‘嘿嘿’笑笑对老汉说:“爷爷,这可是你说的,加上那一次可是两次。”老汉说:“爷爷记着呢,放心吧,我不会赖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红烧肉 儿女们允许石承山继续留在家中,这让吕老汉非常高兴,平时除了喂马遛马,别的也无事可做,他打算在老街坊留下的废墟上翻刨翻刨种点菜,主意一定就一天到晚的忙个不停,劳动对他好像不是出于生活需要,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从表面看,他和别的从苦日子里过来的老人一样勤劳节俭,而他的勤劳节俭又有所不同,面对捡来的旧木头他会感慨的说,这要是在过去盖房做椽子都没问题,看到捡来的旧衣服就会说,这要在过去两个孩子都穿不烂,老三老四还可以接着穿。他把捡来的东西随意丢在院里,至于这些东西究竟能派上什么用场,将来又作何处理他从没有想过。 石承山把老汉堆放的杂物搬到后院码放整齐,把缠绞电缆的木轮壳拆了单独存放,准备给老汉做一个大浴盆,不至于将来洗澡时再摔倒,看到大门外白白流淌的山泉,他就顺着地势挖上一个长长的水槽,然后用水泥粉刷,等水积多了用来饮马或洗菜。 孩子们轮番回来照顾,刚开始都能认认真真的履行职责,陪坐在老汉身边嘘寒问暖喝茶聊天,但后来他们发现,和父亲闲聊并没有太多的话题,除了问问有事没有c衣服该洗不该洗c都需要买什么用品,其余时间就是干巴巴的坐在一起发呆,根本找不到有趣的话题,父亲更多的是和石承山呆在一起,种菜c打草c铡草c遛马c闲聊,并且俩人聊起来还津津有味。 这天,老汉将白马从窑洞牵出后撒开马缰,让它到大门外的水槽饮水,白马像小狗一样跟着老汉左右不离,易彩和子旺试着去接近它,白马却远远绕开奔向老汉,易彩问老汉说:“爷爷,你用的什么高招儿,让白马变得这么俯首帖耳,是不是用鞭子把它揍怕了?” 老汉说:“猫狗识温存,马更是这样,这东西最灵性,你要是无缘无故揍它,有的还会给你记仇呢!” 易彩笑笑说:“爷爷就爱耸人听闻,难道马能想出复仇计划?” 石承山接过话茬说:“你还别说妞,过去可真有这回事,解放前俺村有个大财主,雇了一个赶牲口的大把式叫马三儿,要是教驯踢人咬人和套不上的骡马,那可是有一手绝活儿。他在皮鞭的末梢处裹上一个枣核形铁钉,只要是咬人踢人套不上套的骡马,无论个子长的再高大,三鞭下去就能把它打趴下,最后准能被驯服,财主正是看上了他这手绝活儿,才肯高出别人几斗麦子的价钱雇了他。有一次,财主看中了一匹四尺多高又咬又踢的大儿马,低于正常一多半的价钱买回去后,马三儿就把它牵到专门训教的场地撒开马缰。 驯马的场地不大,四周是一人多高的围墙,马三站在围墙上刚抡起皮鞭,儿马就张着嘴去咬他,马三儿闪身照着儿马的耳门打下去,儿马被打得一个趔趄,随后他又打出第二鞭,儿马被打的晕头转向,立起前蹄刚要翻跳围墙,马三儿回手又打出第三鞭,儿马被抽倒在地。 儿马晕晕乎乎站起来也顾不上踢咬,靠在墙角浑身哆嗦,马三儿趁势拉住马缰,将儿马套上车满满装了一车土,赶着它在一片沙土地上转悠,从中午一直转悠到天黑,累得儿马浑身流汗筋疲力尽,到最后无论怎么抽打都迈不开步来,从哪儿以后儿马再也不踢不咬,顺顺当当的拉套干活儿,谁想到仨月后的一个三更天,儿马差点儿把马三儿的头咬成稀巴烂。” 易彩说:“那马不是驯服了吗,怎么又咬他?” 石承山接着说:“儿马表面看着是被驯服了,实际是给马三儿记上了仇。过去饲养员睡觉的床铺,都是在紧贴马槽对面的草池子上架一块床板,这样既省地方又给牲口添草方便。那天晚上,马三儿在睡梦里觉得自己的光头顶热乎乎的,他睁开眼就着昏暗的油灯一看,只见儿马隔着马槽伸着长长的脖子,鼻孔内喷出热乎乎的草腥气,好像在自己的头顶闻什么味道,马三儿没有声张向被窝里缩了缩身子,儿马一连几次的反常举动让他起了疑心,心想不会是这东西记下仇要找事儿吧,马三儿越想心里越发怵。第二天晚上他故意把油灯拨的更暗,等过了后半夜,儿马又伸着长长的脖子,想通过马槽试图更接近马三儿的头,马三儿将舀水用的葫芦瓢拿来盖在枕头上,慢慢从被窝出溜到床铺的另一头儿,蹲在地上暗暗观瞧儿马的举动,只见儿马在昏暗的油灯下,伸长脖子试探着更接近葫芦瓢后,突然倒退两步猛然立起前蹄向前一跨身,张开大嘴“咔嚓”一声,将舀水的葫芦瓢咬得稀巴烂,躲在床铺后的马三儿被吓出一身冷汗,他站起来抽了几袋烟才稳住神儿,当儿马看到突然冒出来的马三儿后,吓得瞪大两眼浑身哆嗦,马三儿没有再打它,随后让财主拉到集市上,便宜一石麦子的价钱卖掉。” 子旺和易彩屏住呼吸听得心惊肉跳,易彩回过神来问道;“石大叔,真的还是假的?” 石承山说;“这是俺村的事儿,当年给马三儿打下手的二把式现在还活着,这是他亲口说的,一点都不假”。 易彩质疑说:“我还是觉得有点夸张,他的皮鞭能有那么大力气吗?怎么能把那么大一匹马打倒呢?” 老汉说;“丫头别不信,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人家靠的那门儿手艺吃饭,练就的就是那本事。” 石承山说;“能把儿马打倒的力气,并不全在手上的鞭子,主要是那颗缠裹在近鞭稍处的枣核钉上。他打出的鞭都有套路和名堂,什么通脊镟耳c劈头盖脸c判官揪鼻啊,鞭鞭打的都是要害地方,皮鞭打下去以后,枣核钉不是撞在耳门上就是撞在脑门上,要不就是撞在鼻梁骨上,那么长的皮鞭抡开了该有多大力气呀!再高大的牲口也会被铁钉给撞晕了,能打不倒吗?” 易彩说:“这古人真有智慧,现在人可想不出这鲜招儿。” 老汉说:“还古人呢!你石大叔说的不会有多少年,主要这些年变化太快,种庄稼都用机器不用牲口了,跟牲口沾边儿的稀奇事儿也听不到了,猛一听起来跟过了很多年似的,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少年,下辈人再听过去的事,都会说老辈人迷信说瞎话。” 易彩说:“爷爷,我相信了,我赞成你养马,就当是保护这些自然文化遗产,要不再过些年,别说听到和马相关的精彩故事,就连看看马长啥样都得到动物园去” 大家与石承山相处的这些天,都被老汉他俩说不完的生活故事所吸引,对很多划时代的话题,有时易彩他们只能静静地听,根本就插不上嘴,石承山和老汉的一唱一和相互默契,倒是让儿女们觉得自己成了看客和听众。 易彩与婷婷都说和老汉与石承山待在一起有意思,其他人也慢慢觉得,老汉和石承山在一起,看上去比和他们在一起还要快乐,渐渐地,吕方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有些多余。 婷婷回来后总缠着要石承山赶马车拉她去玩,要么就让他讲故事说谜语。这天,婷婷为了让石承山讲更多的故事,特意从北京给他带回几个粽子来,石承山拿着粽子给婷婷说了个谜语,‘仨角赛牌坊,珍珠裹红姜。想吃红姜肉,解带脱衣裳。’婷婷猜了好大一阵也没猜到,石承山拿着粽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明白。一个没猜中婷婷让他再说一个,石承山又说出一个,‘蓝单子晒白米,鸡子不叨狗不理’,婷婷猜了好大一阵还是没猜到,然后就跑去问易彩,易彩想了好久告诉婷婷,谜底是天上的星星。 婷婷看易彩一下子就猜中了,就缠着石承山再说个更难的让彩儿姐姐猜,石承山看易彩的娃娃兴致也上来了,就说了个难猜的: 一间屋子两来门, 住着一大家子人。 要是遇上高兴事, 敲锣打鼓招四邻。 这家风水实在好, 能出君子能出臣。 出了儿媳和公婆, 又出女婿老丈人。 易彩听后开动脑筋,反复思索过去的达官贵人和高门富户,但都不符合谜题的表象和逻辑,想象不出这究竟是个怎样洪福齐天的幸福之家,绞尽了脑汁最后也没有猜出来,石承山告诉她谜底就是唱戏的后台,易彩笑笑说:“山子叔,你可真智慧,回头我把你这些故事整理一下,申报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 猜完谜语石承山领着婷婷登上后山,捉一种当地人称为“驴驹子”的昆虫,这种昆虫和蝈蝈的模样相同,能发出“吱吱”的叫声,声音虽然没有蝈蝈叫的响亮好听,但体型和力气要比蝈蝈大许多。婷婷让石承山给他捉来很多驴驹子,两个一对儿用一根线连在一起,然后拔根草穗撩拨驴驹子屁股后面的尾须,让它们做拔河比赛,受到撩拨的驴驹子拼尽力气向两边拖拽,引得婷婷发出清脆响亮的笑声,她把力气大的选出来,分封为大将军二将军和三将军。石承山找来高粱杆,将柔韧的外皮劈成篾条,编成圆形的小笼子,婷婷把驴驹子装进小笼子,说要拿到北京分发给同学们,还把捉驴驹子的过程写成作文,老师看了当做范文在班上阅读,得到全班同学的赞扬,后来还在小学作文比赛上得了奖。 一旦回到桃花峪上山,婷婷就玩的乐不思蜀,石承山催促她说,再不回去爸爸妈妈下次肯定不让回来,婷婷就会气的撅起小嘴,说她就不喜欢爸爸妈妈,石承山问她为什么,她说爸爸妈妈不让她玩儿,还老逼着她唱歌练琴跳舞写作业。 在劳动中石承山也渐渐成了老汉的得力助手,种菜时老汉在前边挑畦整垄,石承山就在后面撒播种子,大点儿的地块儿就套上白马挂上犁杖,石承山在前面牵着白马,老汉在后面手扶犁杖,铡草时老汉将草送上铡刀,石承山咔嚓一声将铡刀按下,傍晚时老汉将马牵上槽,石承山就铲些沙土垫马圈,这种默契用易彩的话说,他俩就像nba赛场上的皮蓬和乔丹,老汉对石承山的称呼也由承山亲昵的改为山子。 老汉空前良好的精神状态,让儿女们的担心渐渐淡化,觉得回不回来照顾没什么不同,对老汉的照顾无形中就托付给了易彩和石承山。 这个星期天轮到易彩回来照顾,她一大早就开车回了桃花峪,车刚停门口就连连摁响喇叭。吕老汉和石承山刚吃完早饭,正准备去整理一堆废墟种些黄瓜,听到喇叭声老汉对石承山说:“又是疯丫头回来了。”刚要出去易彩就走进了大门,见了老汉佯装生气的说:“哼!我回来也不迎接迎接,还说请我吃乔家烧肉,全是骗人的话!” 老汉一听,便扮出一幅懊悔莫及的样子说:“哎呀!哎呀!爷爷老了忘性大,昨晚你方姨打电话说你回来,本来想早早套上马车去接你,谁知道天快亮时做个好梦起来晚了,刚才还给你山子叔念叨,趁今天你方姨不回来,偷偷拉上你去吃顿乔家烧肉解解馋,你看要不咱现在就去?” 一听说吃乔家烧肉,易彩像个孩子一样哈着腰,左手握拳捶击着右手掌,脚尖点地转了两圈,故作惊讶地咂巴咂巴嘴嬉笑着说:“真的吗爷爷?哎呀,可盼到这一天了,乔家烧肉——乔家烧肉——我爱你!我爱你,哎!爷爷可别忘了,你可是说过要请我两次的!” “记着呢,没忘!” 一老一少的嬉闹让石承山倍感亲切,这种温馨的家庭气氛让他感动,易彩活泼的娃娃性格和老汉的和蔼可亲,让石承山打心眼儿里羡慕,他觉得生活在这样的家庭,就是每天喝口凉水也幸福,吕家的每个人都让他觉得亲切,这样的家才是真正幸福的家,要是自己有这样的女儿和父亲该有多好啊。 易彩的嬉闹让吕老汉顿时来了兴致,真的让石承山套上马车进城吃乔家烧肉,顺便也打听一下石承山儿子的下落。易彩看老汉来真的,跳上马车顽皮地说:“行,这两天正赶上汽油涨价,也正好体会体会你的环保座驾。” 虽然天气已进入炎热季节,但由于兴隆县是燕山上最高的一个县城,所以让人感受不到难耐的暑热,只觉得凉风习习清爽宜人,远处山坡上葱绿簇簇繁花飘香,草丛里的蝈蝈发出响亮的叫声,树上的知了呜哇呜哇的叫着。老汉手摇皮鞭驱赶着白马,不时在空中甩出一个脆响的鞭花儿,白马在鞭声的激励下迈着欢快的步伐,叮当的马铃声和嘚嘚的马蹄声,伴着易彩清脆的笑声飘往县城。 兴隆县的城市面积虽然不大,但却商铺林立车来人往一片繁荣,白马示威似的昂首挺胸,穿行在卡车轿车和摩托车汇成的车流中,让人觉得格外显眼,特别是坐在车上的易彩,更引来行人好奇的目光。 老汉要顺便打听儿子的下落,石承山也不好意思多解释,只得坐上马车随他们闲逛。从东区到西区一路走来,不时会有行人和老汉打招呼,有的招招手有的飞来一个笑脸,有的司机摁一下喇叭。老汉有选择的拦住些熟人,把石承山儿子的相貌特征及其他情况叙说一遍,有时怕对方不明白,还要让石承山做些补充,对一些外来人员密集的地方就反复嘱托熟人,发现有体貌特征相似的就打个电话。 到了汽车站附近,石承山突然想起卓先生说的东升旅馆,现在想来也没什么用,对眼前的生活遭遇,这里再便宜也不如在老汉家不要钱。 马车顺着河边的大路前行,等跨过大桥后,老汉指着河边靠山而建的工地对石承山说:“这就是子园在县城的工地。” 石承山转眼看看雪白围墙圈起来的建筑工地,几座高楼已拔地而起,刚砌成的大楼主体内机器轰鸣,工人们正在你来我往的忙碌着。 易彩突然手扶车栏直起腰,看了一会儿催促老汉说:“爷爷快点,公司门口围着很多人好像有事,咱过去看看。” 老汉催马来到门口,只见大门上方醒目的写着‘广厦建安公司’,在建的大楼主体上还写着大大的标语,‘建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易彩跳下马车走到跟前,只见墙壁上写着一首诗: 建得广厦千万间, 依山傍水入云天。 不见寒士避风雨, 多见富人置家产。 先不说诗意如何,也不论书写者出于何种心态,单就书写的笔体就让人拍手叫绝,众人围着诗议论纷纷,一位白发老者正就字体的风格给大伙评讲。 只见粗壮的笔体俊逸飘洒风格独特,既有楷书的厚重与工整,也有草书的洒脱与流畅,工整而不拘谨洒脱而不狂放,收笔时隐隐的墨岔咋看像是用毛笔书写,仔细辨认却是用木炭写成。常言说好字难上墙,书法艺术需要凝神伏案气走龙蛇,墙壁上的书法更需要意定圆方回描着迹,如此优美的一气呵成,足见书写者良好的书底,看完笔体再细品诗意,易彩有些莫名其妙” 几个人一直游荡到中午才来到乔家烧肉店。烧肉店其实是一个小饭店,因为做的烧肉远近闻名,许多食客都是为吃烧肉而来,又因为掌柜的姓乔,所以便习惯的称为‘乔家烧肉’。 三人一进门,乔掌柜便冲着老汉打趣说:“老神仙,轿车坐腻了又改坐马车了,这么长时间没来,是去北京劳改了还是丫头回来了不让吃?” 老汉笑笑答道:“劳改去了,这次是提前释放秋后还要问罪,你不知道老乔,这些天都把我馋死了,来,先来三份儿。”老汉一边嘻哈着回应乔掌柜,一边迫不及待的坐在桌前拿起一双筷子,易彩让他洗手,他只在毛巾上擦了一把说:“手不脏,又没干活儿。” 坐下不大一会儿,掌柜的端来三份烧肉,照例又端上一把小葱和一盘荷叶饼,外加一杯县城产的烧刀散酒。红烧猪肘剁的很大非常实惠,红光油亮的色泽和热腾腾的香气勾人食欲,肉夹在筷子上颤巍巍的抖动,似乎在向牙口不好的老年食客表明,它不但有独特的味道,而且有着恰到好处的熟烂程度。老汉夹起一块放到嘴里,细嚼慢咽仔细的品味,咽下后咂巴咂吧嘴,半眯着眼再喝上一口酒,那种迷醉姿态和满足感令人羡慕。几口肉下肚解馋后,老汉就吃点小葱蘸酱压压油腻,三个人如同美食比赛一样棋逢对手,不大工夫三盘烧肉一把小葱和一盘荷叶饼就吃了个精光,他们的吃相引来许多食客的注目,老汉和易彩惊人的食量,也让石承山感到很意外。 酒足饭饱后老汉拿出烟袋过足了烟瘾,眯上眼刚想打盹,易彩说:“爷爷,老乔给你铺床呢!”老汉睁开眼说:“今儿个这肉吃的真过瘾,真是‘饥了跳饱了冒不饥不饱想睡觉” 乔家烧肉虽然在附近闻名,但在石承山看来却不怎么样,味道和自己做的相比还差很远,如果自己做些在这里卖,肯定比乔家烧肉卖的好。 老汉结了帐让乔掌柜又打包一份儿,转身递给易彩说:“丫头拿着,这就算请你两次。”易彩不接,佯装生气的跳上车说:“不行,爷爷糊弄人,这样不算,我今天吃饱了,等饿了再请。”老汉说:“拿着吧,来一趟不容易,答应你的事亏欠着心里不踏实,要不你带到北京去,等饿了再坐下来慢慢吃。”易彩接过来说:“带到北京方姨知道了更麻烦,还是在家吃吧。” 老汉驾着马车刚要走,一条半大小狗歪着脑袋,两眼紧盯着易彩手中的烧肉,她撕下一点扔给小狗,小狗吃后高兴地摇动尾巴望着她,着急的围着马车团团转,看小狗可怜巴巴的样子,易彩又撕下一块扔给它。老汉吆动马车后,小狗依然在后面紧追不舍,易彩说道:“爷爷,小狗追咱们呢,是不是一条流浪狗呀?” “看那脏样子像条流浪狗。” “你停下来我把它抱车上吧,大热天追在后面挺累的,多可怜呐。” “追就追呗抱它干啥,狗生来就是狗,你要让它坐车它还觉得不舒服呢。” “谁说的,‘来福’就特别爱坐车,我和方姨只要一开车,它就扭着屁股向车前蹭,让它走路它蹲在地上干叫就是赖着不走。” “都是让你们给惯的,吃得给肥猪似的一身臭毛病,狗生来就是吃屎的天性,你们倒好,跟过去大财主养少爷一样,天天让它吃鸡肝火腿肠,冬天不敢出门怕感冒,出门了给它穿件狗外套,夏天一动弹哈哧带喘,哪还像个狗?” 听了老汉的话,易彩打趣说:“爷爷这人不行,太缺乏爱心,你的话要是让动物保护协会知道了,肯定说你你虐待动物,非把你拉大街上批斗不可,狗是人类的朋友,现在条件好了就应该善待它。 老汉说:“啥叫虐待啥叫善待?让狗天天吃肉天天坐车,一年到头关在屋子里,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就是善待了?狗就是狗,它知道自己姓什么,也知道老祖宗传下来的德行是什么,你不信把这条抱上车看它坐不坐。” 老汉吆住马易彩将狗抱上车,马车刚向前走,狗就惊恐的浑身直抖,“嗖”的跳下车仍然紧追在后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意外治疗 三人一路边说边笑的往回走,等到了路边的养蜂场,老汉将马车停靠在路边,说要买一块蜂蜡用。只见蜂农夫妇正头戴面罩,将一张张蜂脾从蜂箱里提出来,左手握紧右手猛拍一下,把上面的蜜蜂抖掉,然后放进摇蜜机内转动摇把,蜂蜜迅速被甩了出来。 石承山没有见过取蜂蜜,满怀好奇的走上前去,一只蜜蜂突然在他的头上蛰了一下,石承山赶忙用手去划拉,结果越划拉围的蜜蜂越多,一会儿就遭到十几只蜜蜂的叮刺。养蜂人看了急忙对他说:“快蹲下,别扒拉,再扒拉会越来越多。”石承山吓得蹲在地上两手抱头,养蜂人拿来一个面罩罩在他的头上才得以脱身。 买完蜂蜡离开蜂场没多远,石承山的头上就肿起一个个包来。易彩埋怨说:“爷爷都怨你,害得山子叔蛰了一头栗子疙瘩,你说要那蜂蜡干啥,即不能吃又不能用的。” 老汉说:“谁说不能吃不能用?这东西可好了,过去养孩子哪像现在,有点小毛病就赶紧抱着找大夫开药,过去小孩儿要是食积了,用蜂蜡炒个鸡蛋一吃就好,骡马牛羊要是圈里潮湿烂了蹄子,把烂的地方用水洗净,再化点蜂蜡水灌进去,即隔脏湿又长新肉,烂的地方很快就好,治畜生的烂蹄病比药都好使,我在部队的时候,不少兽医专家都拿骡马烂蹄没辙,只有蜂蜡管用还方便。” 回到桃花峪,老远就看到子园的黑色轿车停在大门口,老汉对易彩说:“彩丫头,你二叔也回来了。” 易彩站起身看了看,等马车一停便提着烧肉跳了下去,院内的子园和吕方听到马铃声也迎了出来。看到吕方易彩有点意外,没想到方姨今天也回来,和吕方打个招呼后,便把手中的烧肉藏在身后。吕方看了问道:“又去哪儿疯去了,手里提的啥?” 易彩看躲不过去,便走上前将烧肉送到吕方嘴边,嘿嘿地笑着说:“方姨别生气,没吃多少,想着你今天不回来偷吃一次,结果还是被逮着了,我本来不想去,是爷爷要请我吃的。”老汉听了嘟哝道:“彩丫头不仗义,又让爷爷背黑锅。” 一老一少娃娃似的斗起嘴来。吕方对父亲说:“爸,不是不让你吃,年纪大了老吃烧肉对身体不好,瘦肉精最容易引起高血糖高血脂高血压。再说了,小饭店里卫生条件差,那次你吃了上吐下泻我都吓坏了,没事儿你就在家溜溜弯儿,甭赶着马车往城里跑,路上车多人多不安全,多让人担惊受怕呀。” 说完父亲吕方又对易彩说:“彩儿,我看你是没接诊过三高病人,想自己体验一下是吧。” 子园也在一旁打趣说:“再不听话,吃多了胖得你嫁都嫁不出去。”易彩瞥一眼子园,双手拥着吕方的腰,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嫁不出去拉倒,我就跟着方姨。”然后附在吕方耳边说:“方姨别生气,我再也不吃了。” 看着孩子似的易彩,吕方用指头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说:“别贫嘴了,抽空多看看资料,下周有一个座谈会,院长准备让你参加,抓紧时间把上次的论文整理一下。” 易彩答应一声,忽然想起上午在公司门口的那首诗,便对子园说:“二叔,公司门口有一首诗,上午引来很多人观看,还有文化局的干事老杨。” 子园说:“我刚才路过哪儿也看到了,那字写的真不错,我看文化局那帮人也不一定能写出那样的字,只是不知道谁写的。” 易彩说:“字写的确实不错,不过从诗意上看好像对公司有点成见,你要想知道是谁写的,我倒是有个主意。” “啥主意?”子园问道。 易彩说:“你明天让事务科写一个求贤告示,如果找到那人,可以等楼盘竣工后,把楼栋编号改成温馨高雅的名字,比如‘心港楼’‘养心斋’啊什么的,另外还可以题写些有创意的诗,全用毛笔书写,这样能让人耳目一新提高楼盘品味,对销售也会有很大帮助。” 子园说:“行,就按你说的办,事成之后我奖励你,要看我这点文化,就是赶不上医大毕业的高材生,要不丫头别在医院干了,来公司给我当策划,二叔给你出高工资”。 书到用时方恨少,由于文化程度不高,子园对文化人和文化方面的事,总能表现出常人少有的谦和与推崇,从不以有钱人自居,易彩的建议很快得到落实。 石承山卸了马套拴好白马,子园叫住他说:“石大哥,我跟几个报刊的朋友打了招呼,都答应给你发寻人启事,你把儿子的相貌特征和身高写一下,另外再给我一张照片,回北京的时候我带走。”石承山一听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托词,却早已让吕家人记在心上。于是满怀感激的说:“兄弟,你也忙,不给你添麻烦了,还是我自己打听着慢慢找吧,再说我出来时也冇带照片。” 由于没照片,只能单发一份寻人启事:‘石德升,你父病重!希望见到启事后速归,知情者请联系,最后注上子园的联系电话’。子园不明就里,觉得说病重不妥,石承山坚持要那样写。 石承山拿出仅有的几百块钱,给子园作为广告费用,子园说:“不用你花钱了,那边都是朋友,只是报缝里登几个字,我顺带着请他们吃顿饭就行了。” 看到在门外转悠的小狗,吕方问父亲是谁家的,老汉说是跟回来的流浪狗,吕方怕流浪狗没有打过疫苗不让要,就吩咐易彩回头把北京养的‘来福’带回来,老汉看小狗可怜就把它收养起来。 第二天起床后,石承山的脸像突然吃胖了许多,脖子和头顶被蜜蜂蛰过的地方已红肿起来,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头部比原来任何时候都轻松舒服,原来头部难忍的疼痛消失了大半,他想等易彩回来时问问她,是不是因为蜜蜂蜇的原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做烧肉 老汉和石承山不停忙碌又说又笑,倒让儿女们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外人,内心对父亲的牵挂也松懈下来。也许是最近都太忙,子家c子园c吕方和易彩都很少回来,老三子兴和老四子旺也是偶尔回来一趟,看看父亲没有别的事就调转车头回北京,一般情况下很少在家住,无形中把照顾老汉的任务就完全托付给了石承山。老汉也不希望孩子们回来,他除了遛马闲聊,其余时间就是翻刨废墟开垦菜地,用老汉的话说‘土闲三年自然肥’,那些土木结构的房子住了几十年,拆除后留下的腐土不用上一把肥料,只需把里面的砖头瓦砾拣出来,然后耧菝耧菝撒上种子,就能长出茂盛的庄稼和蔬菜,天旱了浇点水就行。 种菜成了两个人的功课,这天种完一块菜地后已是临近中午,老汉蹲在地上抽足了旱烟突然心血来潮,要让石承山套上马车进城吃乔家烧肉。石承山怕引起吕方担心,就劝阻道:“老叔,还是不去吧,吕方说了不让你吃烧肉,怕血脂高血压高,也怕小饭店不卫生。”老汉辩解说:“不碍事,该得高血压不吃烧肉也照样得,她是怕我吃了拉肚子,我吃东西从来不拉肚子的,那次可能是因为怨天热肉出了问题,吃完了就上吐下泻,自那以后乔掌柜可精心了,不会再有事的,我这人不知道咋回事儿,觉着越老越馋,几天不吃就馋的坐不住。” 石承山说:“要不咱晒点酱在家自己做,不说省钱主要是吃着干净,也不让吕方担心吃了拉肚子,路上车多人多,走着也确实不安全。” 老汉说:“自己做做不出那味道,再说我也不会做。” 石承山毛遂自荐的说:“我给你做。” 老汉看一眼石承山,不信任的说:“你做不来的,乔家烧肉的味道一般人做不了。” 石承山说:“我做的肯定比乔家烧肉好吃。” 看石承山底气十足,老汉虽然满腹质疑,但还是答应让他试一试。说做就做,石承山将妻子教他的绝门手艺拿了出来,他这种烧肉做法有些特殊,食材也很讲究。第一道工序是晒酱,酱是石承山做烧肉的特殊配料,他做的酱和一般做法不一样。先把炒好的豆面和白面用开水烫一下做成饼状,盖上点艾蒿捂热后微微发酵,然后在太阳下暴晒直到晒干,也称作干酱。第二道工序是配料,调料对肉的味道十分重要,先把一定量的八角花椒和干辣椒在石臼内捣一下备用。第三道工序是腌肉,把选好的猪肉切成块,放上盐和少许的料酒,然后撒上捣碎的大料腌制,并反复搅拌不断拍打。最后一道工序是闷煮,先在锅里加入少量油,然后投入葱段生姜和适量干酱略加翻炒,再将腌制好的肉块倒入锅中,加入少量的蜂蜜和米酒,炒至肉色金黄后,一次性加入开水武火沸煮,肉至六成熟改为文火慢炖直至烂熟,做成的烧肉特点是色泽鲜艳c酱香浓郁c肥而不腻c烂香可口。 第一锅烧肉做出来,老汉拿出糖蒜又倒了二两白酒,吃口肉就一瓣糖蒜,然后‘嗞溜’一口白酒,两人相对而坐美美的吃了一顿。 吃了石承山做的烧肉后,心直口快的吕老汉说道:“山子啊,想不到你还会这门手艺,原来做过烧肉生意吗?” 石承山说:“没有,这是我老婆的手艺,因为后来烧肉吃多了身体发胖,她就不给我做,我就学着自己做。” 老汉说:“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吹牛,这一尝呀,味道真比乔家烧肉好吃,老乔做的肉味香是香,可是香的太腻总要就着葱吃。你做的口味肥香不腻吃着爽口,就是不就葱也能吃一个扣碗,特别是这酱香味儿,怕是没人能做得出来,这要让老二和彩丫头知道了,肯定得一天八趟往家跑,咱给他们留点尝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飞来祸端 只要老汉高兴,石承山做什么都兴味十足,为了不让吕方担心烧肉吃多了影响老汉健康,买肉时特意买农户散养的猪,也尽量把肘子砍小点不带肥的。然而让石承山没想到的是,他做的烧肉不但给别人带来了巨大商机,也险些给老汉带来一场灭顶之灾。 子园和易彩品尝烧肉后更是大加赞扬,都说北京城很难找出同样的味道来,在易彩的怂恿下吕方也吃了一点,感觉味道确实很独特。吕方怕父亲无节制的吃,刚开始反对石承山给老汉做烧肉,后来仔细一想自己做不但卫生有保障,也免得父亲老往城里跑,路上车多人多让自己跟着担惊受怕,再加上大家都赞成在家做,所以也就默许了。 子园回北京时带了些烧肉约来几个朋友喝酒,炫耀似的拿出来让大家品尝,烧肉顿时成了朋友圈儿里的头条新闻,那些家资雄厚口味刁钻跑遍北京周边郊县,吃遍山珍野味的地产老板品尝之后,都说这烧肉味道十分独特。其中一个叫姚景源的地产商,和子园经常往来,他老婆经营着一个星级酒店,他品尝后又让子园带了些在酒店试销,结果让他大喜过望,立刻把子园请到自己的酒店高规格款待。 这姚景源十分精明,朋友圈儿里是出了名的抠门儿,子园看他不同寻常的殷勤招待就打趣说:“老姚,你这铁公鸡,今儿个是遇到啥品牌的脱毛霜了,请我吃饭是不是有事求我,快说吧,要不窝心里屁了还得开刀做手术。” 姚景源把想买烧肉配方的想法告诉子园,子园就把烧肉的来龙去脉讲给他听,姚景源怕夜长梦多,当即掏出三千元让子园一定买到,如果石承山有别的要求还可以再谈。 由于最近很忙,子园就把买烧肉配方的事托付给了易彩,让她回去和石承山商量一下。易彩听了子园的讲述,断定这姓姚的是志在必得,便故意拖延几天,姓姚的耐不住就将转让费追加到五千,易彩又故意渲染了一番配方的神秘,最后和姚景源八千元谈妥。 拿着八千元配方转让费,易彩带着几分邀功的喜悦对石承山说道:“山子叔,我替你谈了一笔大生意,二叔的朋友愿出八千买你做烧肉的配方,这是给你的钱。” 易彩满以为石承山看到钱会大喜过望,然后对自己赞扬一番,自己再把与姚景源讨价还价的过程,添枝加叶的详加叙述,也能借此显示一下自己的商业头脑。没想到石承山听了只是淡淡的说:“就是个煮肉方法,既然是你二叔的朋友,还要啥钱呀,给他说怎么做不就中了。” 易彩听了泄气的埋怨说:“山子叔,都啥年代了,现在是市场经济,他是用来做生意赚钱的,不是做着自己吃,这钱你不要白不要。” 听易彩加重的语气,石承山笑笑说:“中,我听你的,跟他说说怎么做,钱你自己留着吧,我没用。”易彩听了又气又笑,当今时代几乎没有不爱钱的人,她不明白石承山内心究竟想的什么,什么叫‘没用’啊,可真是个怪人。 也许只有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才能真正体会钱在生活中的真正价值。在石承山眼里,当前的生活有钱没钱钱多钱少没什么区别,在离家逃亡的这些天,特别在吕家生活的这段日子里,使他真正体会到一个真理,人活着的最终意义是健康和快乐,而不在于你有多少钱。每当他想到钱,就很后悔年轻时当翻砂工,在炽热的熔炉前为了每月十多块钱的工资,不分昼夜拼死拼活的苦干,以至于得下个多汗症,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癌症是多汗症埋下的病根。没想到妻子一个做烧肉的方法,现在就能值几千元,这样的价值按当初做翻砂工时的工资标准来算,至少要自己苦苦奋斗五十年,过去干一个月等于现在挣了一把钢镚儿,看来这社会是越发展越好,只可惜自己无缘享受。钱啊!也正是因为小时候缺钱才上不起学c才娶不起老婆c才让妹妹给自己转亲c才让自己永远都抬不起头来c才让自己发誓拼命也要赚钱,为了争这口气自己最终成了有钱人,也正是因为成了有钱人,才使自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变成孤家寡人,也正是钱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姚景源得到配方后交给酒店大厨,可是无论怎么做都赶不上石承山做的味道,他又找到易彩商议,非要让石承山亲自到饭店手把手教,劳务费每月按照酒店大厨的待遇。 易彩转达了姚景源的请求后,石承山死活不肯去,不想站在令人痛恨的火炉旁,他对易彩说:“妞,我去不了,站在火炉旁光出汗我就受不了。”易彩一听笑着说:“山子叔,你可真逗,你以为人家是让你像烧炕一样,死守着灶火煮肉么?是让你站在一旁指挥着,我觉得你平时没事做,这也正好是个挣钱机会。” 在易彩的再三劝说下,石承山最终答应只去几天,把他们教会了就回来,不要工钱也行,易彩把情况说给子园和吕方听,他们也觉得石承山像个怪人。 石承山走后老汉觉得像缺了点什么,早上起床后把白马牵出窑洞,然后扛起锄头去整理菜地。刚锄了几下他忽然扔下锄头,给回来照顾自己的子兴打了个招呼,说要到西山梁打车草,套上马车后老汉并没有去打草,而是带上点烧肉进了城,他想让乔掌柜品尝一下,学习学习石承山的做法。 老汉走后不久,易彩和吕方也从北京回来了,听子兴说父亲去了西山打草,吕方就开车上了西山梁,站在高处四下张望,却没有老汉的身影。临近中午了还没回来,吕方就有点坐不住,正在着急却接到县医院打来的电话,说老汉被车撞了,吕方吓得脸色苍白浑身瘫软,易彩把她扶上车匆忙赶往医院。 由于吕方和易彩都是京城医院的医师,县医院为提升业务水平增加影响力,时常请她俩趁节假日,到县医院针对高难手术做指导,从私人关系上吕方和县医院来往密切。老汉被送进医院后,医院领导特意吩咐相关科室,对老汉照顾的无微不至。 病房内,老汉头缠绷带躺在床上,吕方和易彩快步上前查看伤情。可惜老汉的伤没什么大碍,只是头部和手臂有些擦伤,软肋处有些於肿,其他的没什么损伤。了解病情之后,吕方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是人却一下子昏了过去,护士门围上来将她扶上病床,歇息好大一会儿总算缓过神儿来,老汉焦急的看着女儿。 吕方醒来后坐在父亲身边说:“爸,怎么不小心啊,不是埋怨你,你说北京有什么不好?你想抽烟喝酒北京什么都有,可你非要躲到老家种地喂马捡破烂,这又差点出大事,多危险啊。” 听了女儿的话,老汉像做错事的学生面对老师的教诲一样保障道:“丫头,别担心,我没事,等好利索我就回北京,再也不回来了。”听到父亲说再也不回来了,语气中尽是委屈和不情愿,吕方不忍心再责怪他,转而问父亲事情的经过。 原来,乔掌柜品尝老汉送来的烧肉后,觉得味道确实和自己的不一样,当即表示想见见石承山领教领教。和乔掌柜闲聊了一会儿,老汉就赶上马车在城里转悠,刚到闹市口看到路边围了一群人,挤到跟前一看,一个卖画的男子正在画一张猛虎下山图。猛虎图在老辈人传统意识里有驱魔辟邪之说,这些年日子过得很不顺,老汉寻思着买一张挂在中堂。 看画桌周围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老汉想把马栓到路对面的小树上,没想到刚过路中间,一辆疾驶而来的小汽车,带着急促的刹车声撞向马车,马车顿时被撞散了架,白马被拧翻在地,老汉也被白马撞倒,头和脸上顿时鲜血直流。认识老汉的人立刻围拢过来帮忙,大伙刚把老汉抬起来他就呻吟不止,卖画男子看到后上前制止不让直接抬,这样抬会对骨折加重病情。男子说完用两手夹住老汉的胳肢窝,将他慢慢拖到路边,并拿来自己作画的宣纸给老人垫在身下,然后用手捂着流血的伤口,肇事司机顾不上等待120救护车,和卖画的男子一起把老人送到医院。 听了父亲的叙述后,子园和吕方暗自商定,趁这次事故尽快把父亲接回北京,免得以后再节外生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石承山再遇男子 石承山听说出了事故,带上礼物急匆匆来到医院,看到石承山后老汉挪动一下身子说:“山子,老叔差点见不到你。”石承山惊慌的询问病情后两人像久别的故友,述说着几天来各自的情况。 老汉的伤情稳定后,吕方忽然想起父亲说的卖画人,应该向人家表表谢意,于是让二哥中午请人家吃顿饭。 子园开车去见卖画的男子,顺便也带上易彩和石承山随同吃午饭。来到闹市口男子卖画的地方,只见他面前支着一张画桌,桌前标牌上写着‘当场作画,收售字画古董’,身后墙壁上挂着长长一排作品,其中有画也有字,仿佛在举办个人作品展。 子园正要上前问候,只见一个姑娘手拿一张唐伯虎的仕女图递了过去,男子接过画和姑娘聚精会神的商谈起来。 看他在忙子园也不便打扰,就坐在车上静静地等待,易彩看了几眼男子的作品便顿时来了兴趣,特别是字幅中的字意,不但深含哲理而且耐人寻味,她走上前去仔细阅读。 ——三寸气难养百岁之身,万分欲却求千岁之资。 忍耐——退一步让三分气和六欲,静一朝养十载益愉百年。 无奈——身欲止求清淡养心,事则行追富贵豪气。 成功——社会前进的动力,上帝惩罚才子的一种手段。 易彩反复阅读,感到字幅的语言简约清雅寓意深刻,即揭示了生活给人迷惘的问题本质,也点到了人们内心深处的矛盾节点,又仿佛看到作者置身世外的道家意境。 男子看完画后,便匆匆卷起来放进一个提袋中,姑娘说道:“卓老师,如果用你个人的观点看我目前的处境,你觉得我干那一行最好?请您指导一下。”男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略一思索拿出一张宣纸,然后用一块海绵卷在右手的食指上,蘸着墨汁写了四句话: 人间三百六十行, 世事轮回皆为王。 只分先后无尊卑, 褒贬皆因欠思量。 易彩并不在意男子和姑娘谈论的话题,而是对男子的书写工具感到鲜奇,特别对诗句的笔体觉得有些眼熟,忽然想起吃烧肉那天,在子园公司门口看到的诗,自己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这样写字,并且写的如此漂亮。 男子写完交给姑娘,姑娘看了一眼又问道:“卓老师,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男子说:“如果负责任的讲,这是个很宽泛的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概括,要真正弄明白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恐怕只有修行极高的道士和寺院里的老方丈才明白。” 姑娘说:“要是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呢?” 男子答道:“如果是十多年前,我会用励志的语言告诉你,人活着就是为轰轰烈烈干番事业,然后功成名就荣耀一生,但后来的人生感受和所见所闻让我发现,许多成功者远没有未成功的人活得自在,感觉自己好像被生活给奴役了,而不凡的能力和超人的智慧恰恰成了被奴役的原因,所以后来我发现,人活着其实就是为了吃喝拉撒睡。” 姑娘听了失望的说:“你这样说,看上去把人生分析的很透彻也很贴切,但却有些辱没人类作为最高级灵长动物的聪明和智慧,让我听了更加迷茫。” 男子说:“所以,很多时候我也会问自己同样的问题,我很想对你说,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张面具和一幅臭皮囊,但又觉得对你这个年龄段不太合适,怕你听了灰心丧气失去斗志,所以尽量说得含蓄一些,让你对这个话题多一点模糊,也能对生活多一些憧憬,所以写上几句话仅供你参考,但愿不会给你增加太多负面影响。” 姑娘拿上男子写的几句话看了又看,摇摇头满脸失望的走了,男子匆匆卷起字画和其他物品。 等他收拾完毕,易彩面带微笑上前说道:“先生你好。” “你好。”男子转脸应了一声,也报以同样的微笑。 易彩自我介绍说:“我是特意代表吕大夫向你致谢的。” “那个吕大夫” 易彩解释说:“就是你帮忙送到医院的那位老人的女儿,是个医生,挺有名气的。” 听了易彩的解释,男子脸上的微笑慢慢隐去,冷冷的说道:“医生有名气就很高贵吗?我看医院好像是为他们家开的。” 易彩被男子不着边际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的话是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正在发愣,子园下车递上一支烟说:“我叫吕子园,谢谢你送我爸去医院,中午咱一起吃顿饭好吗?” 男子接过烟看了一眼子园,把卷好的字画收进背袋跨在肩上说:“谢谢,不用了,我还有事。”说完转身就走。 男子的言行让子园和易彩很纳闷儿。就在这时,一直坐在车内的石承山慌忙走出来,操着浓重的郑州口音对男子说:“卓先生,你啥时候来这儿的?” 听了石承山的问话,男子转身看他一眼说:“你怎么没住东升旅馆?” 石承山刚要向他细说这些天的经历,男子似乎没有兴趣听,迟疑一下对石承山说:“有事到东升旅馆找我”。 男子说完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子园驾车离开闹市口走进一家饭馆,他问石承山是怎么认识卖字画的,石承山就把自己在砂河镇怎么和他遭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特别是讲到电脑测算和焚香磕头后神奇变换的阴阳镜,说的更是绘声绘色神乎其神。 听了石承山的叙述子园兴致大增,趁石承山出去方便的功夫,他把自己对吕方的担心和这几年家里的诸多不顺,早想找个阴阳先生看看的打算说给易彩,并征求她的意见。 易彩对石承山的说道不以为然,男子当初给她‘山野奇才’的印象,也在石承山的叙说中大打折扣,甚至对他产生一种‘江湖术士’的不屑,特别是刚才他对自己的态度,这让她心里很不爽,她不相信童话故事里的魔镜,会真正出现在现实中,想劝说子园不要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但看到子园心情迫切一脸认真,易彩又不想扫他的兴,考虑到自己在这个家庭的位置,于是她来了个顺水推舟,即可迎合子园的期待,又能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若有机会还可以见识一下那所谓的阴阳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卓先生 回到医院吕方问答谢男子的事,易彩推说人家今天忙,并没有提及其他的事情,吕方告诉易彩如果人家没时间,就送上一份儿厚礼过去。 天刚傍晚,子园便叫上易彩和石承山,以答谢为名到东升旅馆找那位卓先生,旅馆掌柜告诉子园他下午出门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一连去了三次总算见到了这位卓先生。刚一进门,易彩用稍显轻飘的冀西北口音说:“先生可真难找哎,我们可是三顾茅庐喂。” 卓先生说:“对不起小姐,有劳尊驾了,有事吗。” “想让先生指点一下迷津。” 卓先生示意三人坐下,子园将准备好的酒和香烟放在桌上,再次道谢后说明来意,卓先生没有推辞,更没有像石承山担心的那样断然拒绝,而是先问了子园住在北京的那个区,当得知他住在密云区时,便用标准的普通话说:“既然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想咨询什么请讲。” 子园刚要说话,易彩在一旁说道:“卓先生,先给我卜一卦好吗?” 看易彩想验证一下卓先生的能耐,子园便坐在一旁静观不语。卓先生答应后,问易彩想预测的事项和生辰时日,易彩说想测一下事业的运势,并谎称是七八年八月八日上午八点生时。等她报完卓先生凝神思索一下,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到: 轻言戏语欠真诚, 天鹅小鸭自分明。 选得八字无须问, 攀权附贵一精灵。 写完之后卓先生递给易彩,并用两眼紧盯着她。一向机灵善辩的易彩被他看得手足无措,知道人家识破了自己的伎俩,便稳了稳神儿大大方方的说:“先生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长长见识,领教了。”说完站起来走出门去。 子园递上一支烟说:“年轻人对这方面都很好奇,卓先生请不要介意。”卓先生接过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说:“没什么,你想问啥说吧。” 子园把长久以来心中的忧虑和盘托出。卓先生抽完一支烟,根据子园的生辰八字大概推算了一下说:“从八字上看,这几年总体运势会起伏不定,年底以前家中还会有很不顺心的事,问题有可能出在阴阳宅上,你应该多加小心防备为上。” “那到底是阴宅问题还是阳宅问题呢?” “那要经过实地勘验才知道,目前还说不清楚。” “先生能不能到家里看看,给仔细指点指点。” 卓先生沉默一会儿摇摇头说:“指点是可以,但要看是那方面的问题,恐怕有的能有的不能。” “能不能说的再明确点。”子园说。 “如果是阳宅出了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而有些阴宅的问题可能就不能帮你。” “不知道先生说的‘不能帮’,是因为别的原因帮不了,还是因为你不愿帮。” “不是不愿帮,而是不敢帮。” “这话怎么讲?” 卓先生说:“因为对一个家庭来讲,阴宅和阳宅有时是天意和人意相互因果的关系,一个人日子过的好坏,全由命c运c风水c阴德c个人修为来决定,又道是‘人意能变天意难违’。相对阴宅来说,阳宅的问题就不那么重要,大多因为地气不顺或排位布局上犯冲,才使得地气受阻引起祸端,多半都是些小问题,地师只需略加调整问题就能解决。而阴宅的问题就大有不同,许多是冥冥之中善恶轮回因果报应的天机,地师介入妄加指点,即混乱了因果又泄露了天机,迟早是会遭天谴的。过去地师遭天打雷劈的有,瞎眼断腿的也有,虽然现在很多人都以为是封建迷信,但自古以来就有很多这样的事例,只是局外人大多不了解内情。” 子园听后心中暗暗思忖,真是不读那家书不识那家字,各行各业都有本行当的高深讲究,关于这方面的问题,自己之前也略有耳闻。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既不伤着先生又能解决问题。” 卓先生思索一下说:“这样吧,我先大概给你查一下,如果只是阳宅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如果是阴宅难以解决的问题,我就大概提示一下,你再另请高明,我可以少收你一些费用。” “那样对别的先生就没有伤害了吗?”子园说。 卓先生回答:“有,不过你可以多给他一些费用作为补偿。” 子园仍有些担心的说:“那样恐怕也不合适吧,多点费用都无所谓,关键是人家要为这遭灾落难,咱也会于心不忍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卓先生说:“那就给你看一下祖上是不是有深厚的阴德,如果祖上阴德深厚,地师又肯卖力少些顾忌倒也可以。” 子园说:“那好,要是这样就请先生到家里看看,至于费用,你说多少我照办就是。” 卓先生提示道:“你最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如果负责任的把阴宅阳宅看下来,至少要一个多月甚至更长时间,每个月费用至少要八千块钞票,若有其他问题还要另外加钱。” ‘既拦瓷器活儿定有金刚钻儿’,看他要价的口气,子园断定这姓卓的肯定有两下子,再想想石承山说他的本领,于是就爽快地答应道:“好吧,那就劳先生多辛苦了,事成之后我再加五千表表心意。” 卓先生沉默一会儿说:“从言行上看,你也算是一个善人,至于祖上的阴德,需要根据你父亲的生辰时日来加以推算。” 子园报上父亲的生辰,卓先生推算后在一张纸上写了四句话递给子园说:“从你父亲的生辰八字上看,值得为你冒险一次,另外再顺带提一下,你父亲年内还有一灾,目前宜静不宜动,最好是留在家中不要远行。” 子园接过纸看了看不免惊讶,心里暗自思忖,这卓先生肯定是一个风水八卦样样精通的高手,即便是自己要找的易经协会研究员,能耐也不一定比他强。子园决定不惜重金,一定要和这卓先生拉近关系,于是急切的问道:“以先生看,问题究竟是出在阳宅上还是阴宅上呢?” 卓先生说:“目前还下不了结论,需要仔细的实地勘察,你也不要着急,这需要另选时日从多方面查验。” 卓先生和子园约定三天后再见,俩人闲聊了几句子园起身告辞。离开东升旅馆,子园带着几分得意,将卓先生写的几句话递给易彩说:“丫头,今天刁错地方了吧,一眼就被人家看破这先生厉害吧,你再看看这个。”易彩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然后展开纸反复看了几遍,只见上面写着: 广积善德感苍天, 多子多福多平安。 福禄寿祥皆齐全, 洞府深处一寿仙。 易彩仔细品味着每一句话,这不正是老人品格的真实写照吗?虽然姓卓的把自己比作丑小鸭,说自己攀权附贵令人不快,但他能在短时间内,用韵律工整的文字来恰如其分的表达人生轨迹,又不得不令她惊讶。从他到位的批解和深厚的文笔功底来看,姓卓的远不是自己印象中的‘盲人卦仙儿’之流,至于石承山说的阴阳镜究竟是什么东西,易彩不但满腹质疑而且更想一看究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神秘 子园把卓先生接到桃花峪。到了晚上子夜时分,子园陪他来到供奉吕家祖先的牌位前,关掉电灯摆上香蜡果品,从佛香和阴阳镜上做初步查验。 易彩预先躲在隔壁,掀起窗帘的一角向外观瞧,只见姓卓的拿起一大把佛香点上,嘴里还念念有词,佛香顶端窜起高高的火苗飘忽摇摆,香灰像弯曲的手指慢慢伸向四周,让易才看得心中发憷。 焚香完毕,卓先生拿出阴阳镜摆在桌上,像当初吩咐石承山那样让子园做了叩拜,然后再仔细观瞧画面中间有没有老人的头像,如果有就可以依此论断吕家近期的祸福运程。” 礼拜之后,阴阳镜又闪现了石承山当初礼拜时的类似程序,子园紧盯着画面突然间发现,亮圈内一个影影绰绰的老者面容一闪而过,子园激动不已,等他睁大眼睛再仔细看时,画面瞬间又恢复成原来的一面镜子。 趴在隔壁的易彩,如同站在远处观赏一部幻灯片,盒子里边究竟隐藏什么秘密她不得而知。姓卓的收起盒子放回提箱,随后又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将老汉的生辰时日输进去,熟练的点击着键盘,足有十分钟后才停住手,然后对看呆了的子园说:“从卦象和阴阳镜上看,老人广积善德大寿平安,虽说年内还有一灾也是有惊无险。只是从佛香上看家宅阴气太重,有可能是坟地出了问题,虽说你祖上阴德厚重能恩泽子孙,但也有不及之处,难免会顾此失彼荫大露小利男不利女,也就是说小的会多灾多难,女孩儿家会多疾病灾祸。” 子园瞪大眼睛认真的听着,虽然卓先生的话不能完全听懂,但最后两句还是能够理解,四弟子旺前不久在执行任务时车翻入沟里,他被抛出车外挂在荆棘丛中才得以逃生。活泼可爱的外甥在车祸中丧生,从此再也没看到妹妹的笑脸,不久后妹妹又突然离婚并且身体越来越差,老父亲为此时常操心挂念,这次父亲又险些酿成大祸,一向平平安安人财两旺的吕家,几年来接二连三的出事,他作为吕家的顶梁柱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为了家人的平安,特别是年迈的父亲,他要不惜重金搞定家里的风水问题。 子园站起身来走进里间,拿出两千元钱递到姓卓的面前说:“卓先生,这点小意思请先收下。你说的很对,这几年家里连着出事,我早想找个先生调理调理,看来咱们有缘烦劳你多费心,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子园出手大方,卓先生没做任何推辞就收下了,站在里间注视着的易彩,暗自埋怨子园不该过于相信他,同时也对姓卓的产生几分妒恨,这钱也来得太容易了。 一切完毕两人闲聊一阵,姓卓的答应子园一定尽心为吕家调理调理,并嘱咐子园近期尽量让老人多静少动。 第二天一早子园接到吕方电话,说父亲有点感冒非吵着回家不可,要他和易彩马上到医院一趟,子园匆匆起床把卓先生托付给石承山,开车带着易彩赶往医院。一路上子园把昨晚的事带着十足的满意细说了一遍,并交代易彩不要跟吕方说,如果吕方要老爷子回北京,就尽量想办法拖住,因为卓先生说老人还有一劫,目前宜静不宜动,易彩听了点头答应。 对昨晚的那番折腾,易彩看子园情绪高涨也不想多说什么,而心里却在一边琢磨,怎么才能解开对姓卓的种种疑问,她很想知道所谓的阴阳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吕方在医院门口迎住两人,有点无奈的说:“爸有点发烧,我担心是伤口感染,结果查了查是因为感冒,让他吃感冒药他说不用吃,回去炖点羊肉萝卜汤发发汗就行,我到饭店特意让人做了一碗,他又说闻到医院的味道不想吃,非要吵着回家不可,我想让你俩劝劝他,真不行就把他直接拉回北京去。” 子园看妹妹这几天更显得消瘦和疲惫,就用轻松的口气说:“没事,你也别紧张多注意身体,可能是爸想家了,我去劝劝他。” 来到病房内,子园发现父亲的脸色有些苍白,大热天盖着个被单蜷缩在床上,看样子的确是病了,为了缓解妹妹的紧张,他笑着对父亲说:“爸,病啦?不想吃药总得吃点饭啊,我看是想家了吧。” 老汉看看儿子,让易彩把自己扶起来斜靠着床头说:“我真不想吃,闻不惯医院这味儿。”子园一听故意逗父亲说:“那你说咋办?要不咱下午回北京?”一听要回北京,老汉脸上掠过一丝沮丧,沉默了好久说道:“丫头,我没事,不是不想去北京,我真的没事,可能是昨晚开着空调有点感冒,回去炖点羊肉萝卜一吃准好。”听了老汉的话站在一旁的护士都想笑。吕方说:“爸,不是不让你回老家,而是这大热的天,万一不小心伤口感染了怎么办?”老汉一听,以为女儿是怕伤口感染才不让自己回去,便立刻来了精神,往起拔了拔身子说:“没事,爸身体棒着呢,不会感染的,以往要是不小心碰破了皮,按上点烟灰止住血就没事,从来不感染的。”子园听了父亲的话不由得笑起来,一旁的护士们也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老人为什么不想到北京享清福。 想起子园预先的交代,易彩见风使舵的对老汉说:“爷爷,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回家吃点羊肉炖萝卜,这病不用治就好了?” “是,肯定回去一吃就没事了。”老汉保证说。 子园看吕方一眼,也在一旁就坡下驴的对父亲说:“爸,咱可说好了,回家也行,要是病情有变化咱立马就回北京去。” 老汉听了不假思索的爽快答应。一旁的吕方不明白二哥什么意思,说好了趁这个机会把父亲接回北京,怎么又突然变卦依着父亲回老家呢?但看着父亲不吃不喝,她也是一脸无奈,说来说去,最后只得依着父亲暂且回老家,真不行了再作打算。吕方对父亲的伤处又做了仔细检查,几处擦伤也都愈合结痂,眼下除了发烧其他都没问题,于是就带了点必备药物办理出院,院长安排120救护车将老汉送回桃花峪,易彩又特地从市场买了羊肉萝卜和生姜。 石承山坐在院内陪卓先生聊天,他把这些天的遭遇及吕家的详细情况讲给他听,看老人回来了就站起身迎过去。子园向妹妹介绍了卓先生后,吕方感激地说:“谢谢卓先生,多亏有你帮忙。”老汉也是一个劲的道谢。 趁老汉和卓先生说话,吕方催促易彩给父亲挂上点滴,顺便加些破伤风以防万一,听到输液老汉说啥都不肯,坚持说没必要扎冤枉针,而吕方却要坚持让他输液,看两人争执不下,卓先生对吕方说:“我能参与一下意见吗?” 吕方点头答应后,卓先生站起来扒开老汉的眼帘看了看,又让他伸出舌头看了看,然后把了把脉说:“从脉象看充盈有力,节律正常能及中年人的健康水平,舌根处没有乌血淤积,而且眼睑润白主五行通畅,眼下面色不佳,可能是医院空调温度过低受了风寒,发点汗就可以了,依我看没有必要输液。” 老汉觉得卓先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一叠声的说:“对对对,先生说的对,我没有别的毛病,只要出点汗就行不用挂针。快点让山子给我做点羊肉炖萝卜,另外多加点酸菜一吃准好,要不先给烤一个馒头来,我现在就有点饿。” 子园听了打趣说:“哎呦爸,怪不得你急着回来,这家可真是块宝地呀,一回来病就好了一半。” 老汉嘟囔道:“爸可不是装的,反正一到家就好多了,不过现在身上还有点冷。” 大家听了都笑起来,看父亲不肯输液吕方只得作罢,听卓先生分析的在理便对他说:“但愿像你说的那样,先生精通脉理,原来也坐堂中医吧。” 卓先生说:“谈不上精通,父亲原来坐堂中医,我只是粗略知道一点。” 姓卓的言行,让站在一旁的易彩心里十分别扭,在一个主治医师和医大高材生面前讲医理,简直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实在有些狂妄,只可惜自己不懂中医,虽然觉得他讲的牵强但却无法辩解。不大一会儿,石承山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炖萝卜加酸菜,老汉热热的吃了后,躺在床上捂了条被子就睡了。 几个人坐在院内乘凉,子园本来想和大家一起进城去吃,卓先生却要求吃石承山做的羊肉炖萝卜加酸菜,子园恭敬不如从命,午饭虽然很简单,大伙倒是吃的津津有味,特别是卓先生。 午饭后,大家坐在树荫下一边乘凉一边聊天,聊的主题全是围绕吕家这些年的生活起伏,大家聊得兴致正浓,老汉睡眼惺忪的从屋里一瘸一拐走了出来。子园赶忙迎上去扶他,老汉却推开儿子像展示一样,伸了伸胳膊又伸了伸腿说:“没事的不用扶,看看怎样?我说吧,回来一出汗就行,不用在医院受那洋罪。”易彩说:“就是,爷爷在家发汗和在医院里发汗就是不一样,依我看咱就在老家开个医院算了,让爷爷坐诊开方子,山子叔后厨待命,患者来诊不用吃药,伤风感冒开点羊肉炖萝卜,处理伤口也不用包扎,按上点烟灰就完事。” 老汉微笑着拿出烟袋一边抽烟,一边向大家夸奖卓先生画的猛虎下山图,简直跟真的一样,挂在堂屋辟邪最合适不过了,易彩问老汉猛虎团怎么个辟邪,老汉就讲起小时候的一段故事来。有一年夏天,每当三更天夜深人静,院内会时不时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啼声,父亲悄悄起床走到院里,哭声又好像在大门外,走到大门外哭声又好像在后山,回到屋里刚躺下,哭声又好像回到了院里,父亲买来一挂鞭炮突然点响,随后哭声就没有了。可是家里只平静了几天,原来的哭声就成了耗子啃咬木头似的“啪啪”声,再到后来啪啪声和哭声交替出现,父亲请人看了看,先生说在中堂挂一张猛虎下山图就能镇住,父亲照办果然奏效,再也没有听到怪声音。自己那天之所以发生车祸,是因为看到卓先生画的老虎太好了,这几年家里一直不太平,想买一张挂在中堂辟邪,谁知道一不小心让车给撞了。 几个人听得两眼发直,易彩都有些心惊肉跳,瞪大眼睛问老汉说:“爷爷真的有鬼吗?” “有,怎么没有。” 易彩说:“那我咋没有见过?现在怎么没有?” 老汉鼓了鼓腮帮子,却没有说出充分的理由,卓先生接着说:“过去人少空间大,空旷荒芜的地方也多,人口死亡率高阴气也太重,晚上到处黑灯瞎火没什么光亮,所以不干净的东西就多,哪像现在到处灯火通明夜如白昼。” “对对对,卓先生说的对,过去太阳一落山到处漆黑一片,别的地方不说,过去西山梁不断扔有死孩子,现在哪还有啊。”老汉顺着卓先生的话音说出一大串理由。 二人的言论易彩虽说不以为然,但看到老汉一脸认真,又想到几天来子园与姓卓的一番折腾,内心无神论的观点似乎有点动摇,坐在旁边的吕方也是疑惑之余,更为父亲力保儿女平安的良苦用心所感动,她望了一眼白发稀疏的父亲,心中泛起一股做儿女的酸楚,后悔自己不该在医院责怪他。 老人的心愿让人感动,祸端既然由画引起,卓先生愿意当场作画,替老人家了却了这份心愿。他从携带的提箱里拿出宣纸和颜料,又拿出一片软木作为画笔,铺上宣纸调好颜料挥腕涂描,只见山石壁立林木葱茏间,一只高大威猛头顶王号的斑斓猛虎便跃然纸上。 大伙赞叹不已,老汉更是喜出望外,他捧着画说:“这文化人和庄稼人就是不一样,画得跟真的一样。” 卓先生作完画,子园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通过数天来的接触,这卓先生让他越来越觉得神秘,自己身为堂堂地产公司经理,虽然见多识广腰缠万贯却文化水平有限,一向敬重有才能和有涵养的人,这卓先生儒雅稳重风流倜傥,而且能写善画断事如神,那一点都让他佩服,在他眼里,这种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悬壶济世 吕老汉的伤处渐渐恢复,这让吕方丢掉了心头沉重的思想包袱。这些天一直都在奔波劳神,突然放松后觉得浑身像撒了架一样,中午躺下刚打起盹,院内走进来几个瞧病的老头和老太太,他们平时只要听说吕方回来了,就会及时的找上门来,无论啥病都想让吕方和易彩给诊断一下,开了处方后到药店买药,这样不只是为了省钱,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会无辜的开检查单,他们觉得无论病大病小,只要让她俩瞧一瞧说上几句就会好上几分。 为了不打扰吕方休息,易彩坐下来祥细的询问病情,然后耐心的给他们讲解一番,然后开一些日常用药,尽量让他们满意而去。看到易彩满头大汗,一个老太太喘着气说:“丫头别急,你先歇歇再说,俺们都是没用的闲人,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一样,老让你俩为我们白忙活,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唉,现在的大医院啊不敢进,医生见了病人,一不把脉二不问疼痒,先让你照这镜子照那镜子,这儿照照那儿看看,一点毛病没治几十块钱就没了。过去治个感冒几个鸡蛋钱就够了,现在几只鸡钱都不够,感冒了一进医院就得好几十。” 旁边一个老头接上说:“你说的花几十还是少的,俺小子他舅舅在干休所,治了个感冒花一千多,现在这病啊瞧不起,医院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专家成堆医师成群,真正花小钱能治病的大夫不多,乡下人有了病治不起就拖着” 诊断到最后,一名中年妇女由男人陪着,依然坐在板凳上不动,易彩一看还是那个患更年期综合症的妇女,曾经数次让吕方给她调换药方,易彩接过她手里抓得皱巴巴的药方说:“阿姨,上次开的药还没吃完吧。” 妇女说:“这药还是吃了没用,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丫头啊,我是不是得了大病,要不怎么会吃药不见效呢,你看是不是让吕大夫再给我开点好药,俩孩子正在上学,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孩子们就抓瞎了。” 听她又让换药方,易彩又好气又好笑,进一步解释说:“方姨上次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不要想的太多,更年期不适就是这种症状,容易焦虑失眠,人睡不好觉就会浑身不舒服,你先按时按量的服一段时间药,治病总得有个过程,不能吃几天就换药,像你这样急急火火,别说是一般的药,就是吃仙丹也不会有明显效果。” “我都吃药几个月了,你说为啥还是睡不着呢?”妇女说。 易彩无论怎么说都给她解释不清,为了让吕方多休息一会儿,只有让她坐在凳子上等着,子园见了问易彩说:“丫头,人家坐在外面等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不给瞧一下?”易彩说:“她非让方姨给她瞧不可,其实她就是更年期综合症,每次换药她都只吃几天,不行了就再换,老想着自己快要死了。” 听到外面说话吕方醒来,翻身下床问道:“怎么了彩儿?” 易彩说:“还是那个女的,又让你给她换药方,真是个神经病。” “彩儿别这样说,你是没经历过更年期体会不到,不由人的。”吕方说完走向女人,接过药方看了看说:“没事的,不要害怕,更年期症状就是很难受,乏力c失眠c健忘c烦躁,这也是不正常的正常,别想得太多,平时要注意休息好,先把药吃完看什么情况再说。”女子听了恳求道:“吕大夫,听说你是在北京医院,俺才特意从石门赶过来,你给我换点好药吧,这药都吃几天了,晚上还是干瞪着眼,翻来翻去的就是睡不着,嘴里苦的跟吃了苦瓜一样,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吕方说:“嘴苦跟睡不着觉有很大关系,内里有热不但会造成嘴苦,而且心情也会很差,对睡眠也会有很大影响,晚上睡觉前不要想得太多。” “我是不想去想,可睡不着觉干瞪眼不想都不行,想的都快让人发疯了,要不我还吃安眠药?” “安眠药不能再吃了,你小剂量服用没有效果,大剂量的吃会把身体吃得更坏,将来会无法用药。” “那要不你再想想,看还有啥好药没有?” 女人再三恳求让吕方很无奈,不知道怎样解释才能让她明白,正在不知所措,卓先生将妇女身旁的男子叫到一边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老婆。” “她病了多长时间?” “有一年多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睡不着的?” 男子回忆说:“去年四月的一天晚上,我干了一天的活儿累得不得了,她在我跟前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我很心烦就和她吵了一架,还打了她几下,她赌气连夜回娘家,我也没理她。第二天天没亮我到她娘家去,丈母娘说她根本就没来过,我着急的按原路往回找,发现她躺在路边一个坟头上睡,把她叫醒后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咋就迷了路在这儿睡了一宿,结果回去后开始感冒发烧,治了好几天也没有好利索,自那以后病就多起来,后来就整宿睡不着,她疑神疑鬼请了个神婆儿做法,说是恶鬼附身,看了后还是不行,今天在这儿抓点药明天到那儿抓点药,吃不了几天就换大夫,她这样病歪歪的我也干着急,家里啥活儿都干不成,还有俩孩子上学,整天愁得我没办法,只有陪着她到处找好大夫。” 卓先生听了对男子说:“我看她脸上阴气太重,可能是中了邪,我有一个好方子很有效,快则五天慢则半个月,不过治起来有点麻烦,你必须听我的。” 男子诚惶诚恐连连点头说:“好好好,只要能治她的病,你让我怎么做都行。” 卓先生拿出笔蘸着朱砂画了一道符递给他说:“回去后砍一个桃木橛子,将符扎在她当初睡倒的那个坟头上,另外我问你,你们附近有神庙吗?” “有,北山顶就有一个。” “离你家大概有多远?” “七八里路。” 卓先生接着说:“每天早起太阳没出来之前,你陪着她到山神庙大喊‘阿弥陀佛’,然后采二十滴露珠,如果天气干燥不好采,你们俩可以头天下午抬一桶水,倒在山神庙后面的草丛里,第二天就能采到。露珠又叫阴阳无根水,也是一味很好的药,还有两样药不好买,明天我找找看,如果能买到我再教你详细的用法。” 男子点头一一记下,走到女人身旁耳语了几句,夫妻便双双离去。吕方看他俩莫名其妙的走了,也没有理会就起身回屋,易彩也不知道姓卓的给他们说了些什么。 第二天卓先生进了一趟城,下午交给男的一包白色粉末,还有几瓶浆糊一样的东西,说明用法后收了他们几百块钱,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易彩很好奇但没有过问,心想这姓卓的挣钱可真露骨,都挣到了北京医师的家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风水问题 子园把公司的事交给大哥,一门心思的专注于风水问题,他把和卓先生相见的前前后后详细说给父亲听,得知儿子的计划后老汉更是兴致大增,催促子园尽快着手,并表示自己的伤已没有问题,勘验墓地的时候可以一同前往。 第二天一大早,老汉就催促子园早早起床,准备和卓先生一起去勘察坟地,为了怕儿女们担心自己的伤,老汉当着大家的面忍疼蹦了一个高。尽管如此吕方还有些担心,不赞成父亲随同,子园就给她解释,只是和卓先生闲聊着转悠转悠,既然父亲想去就随他的意好了,吕方不放心,就吩咐易彩带几瓶水和他们一同前往,万一有啥事也好有个照应。 易彩子园和吕老汉准备停当,急切的等待出发,而卓先生却并不着急,等太阳升起老高,才由子园陪着登上吕家的三层小楼。站在楼顶放眼望去,新村的全貌尽收眼底,可以清晰的看到新村与旧村之间小河流淌的细细波纹,查看完毕子园问道:“卓先生,依你看这宅院有没有问题?” “这宅院是不是请人看过。” “没有。” “大门左侧的水池啥时候修的?” “还没多少天,是石大哥为了饮马方便才砌了这么个长池子。” 卓先生说:“这个水池子修得很好,因为水无论对阴宅还是阳宅都是个重要因素,从风水学的角度讲,这样的水可以弥补宅院地气上的一些不足,也能更加完善这块龙椅宝地的气脉。” 子园问道:“怎么叫龙椅宝地?” 卓先生说:“你跟我来。” 子园跟着卓先生下了楼,等穿过新村登上对面的山坡,再回首眺望自家的小院时,不觉让他耳目一新。小楼坐落在凹进去的缓坡中,左右两侧凸出的部分山体,远看就如同太师椅的两个扶手,楼房坐落的地势,比原来老村人家留下的废墟堆还要高出许多,冷眼一看的确有高高在上俯视众家的视觉差,左侧细细的泉流通过水池子缓缓流过。经卓先生这么一点拨子园恍然大悟,对宅院坐落的地势地貌,的确品出点‘龙椅’的味道,他惊讶而激动的掏出烟给卓先生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支深深抽了一口,认真注视着自己的家,如同品评烟草口感一样,仔细回味着‘龙椅’的感觉。看来先生就是先生,常人没有这个眼光,这座宅院养育了全家,让自己熟悉得无法再熟悉,以往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子园越看越如意越看越自豪,自己仿佛就坐在龙椅上看着平安生活的一家人,心中不由泛起一丝说不出的舒坦。 在数千年的传统观念里,阴阳风水虽然被冠以封建迷信,但就家庭的兴旺平安而言,许多人骨子里依然觉得非常重要。风水学通常把庭院称作阳宅,把坟地称为阴宅,其理论是阳生阴养,就如同人体阴阳气血的相互化生一样。在老辈人的传统意识里,一个家庭的贫富贵贱祸福兴衰,都与风水有很大关系,特别是坟地,不讲究的人家大多是在村子附近,请风水先生点上一片地就近埋葬,而讲究的人家为了寻得一穴好地,往往要跑遍周围十里八里甚至上百里,耗时数月甚至数年的苦苦寻找认真勘察。 看完宅院后卓先生走下山坡,准备到吕家的坟地查看查看。吕家的坟墓安在顺河而下的一片慢坡地,如果顺着大路走有十多里路程,如果抄近路翻过一道山梁,就只有里路程,子园想开车老汉说不如抄近路,只当陪卓先生看山上的风景,于是几个人便抄近路登上山梁。 正值伏天气温高,太阳又突然被厚厚的云层遮住,所以显得更加闷热,几个人还没有登上山梁就汗水直流,易彩偷眼看看卓先生,只见他脸色发白张着嘴直喘,不时用舌头舔润嘴唇,吃力的走在后面,似乎有些支持不住。易彩突然产生了让他出丑的念头,便故意对走在前面的老汉说:“哎呀,爷爷的身体真好,比年轻人都棒,我要是弱不禁风的林黛玉,你非把我累死不可。” 老汉一听更来了劲,展示似的加快脚步说:“这点山路算啥啊,就是再背二三十斤东西,翻上两道山梁都不待歇的。”看老汉加快了脚步,易彩招呼子园看能不能追上爷爷,子园看到直喘气的卓先生,要求父亲停下来歇一会儿,易彩说山顶凉快山腰窝风,停下来会热的更加难受,还不如加快脚步到了山顶再好好的歇歇。 等上了山顶,卓先生一屁股蹲坐在树荫下,掏出纸巾擦拭脸上的汗水,易彩看了背过脸望着山下偷偷乐。大伙刚坐下不大一会儿,远处就传来隐隐的雷声,乌云慢慢从远处滚来,凉风一阵大过一阵,老汉仰头看看天催促大家说:“不行,屁是屎头风是雨头,咱们得赶快回去,山上没有避雨的地方,一身热汗冷雨淋了头可不好。”几个人站起来匆匆往回返,刚到山下倾盆大雨狂泻如注,大伙都捂着头奔跑,老汉蹿跳着跑在最前面,头上缠裹伤口的纱布也跑丢了。刚到大门口,卓先生一头栽倒在泥水里不省人事,子园回头将他抱起,在门口迎接的吕方,赶忙走过来把雨伞罩在他们头上迎进屋内。 易彩架上听诊器为卓先生诊断,只见他两眼紧闭呼吸微弱,几个人又是掐人中又是喊叫才缓缓睁开眼,子园和石承山把淋湿的衣服给他换下来,老汉紧张的问易彩卓先生要不要紧,易彩说:“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因为跑得太快有点虚脱,输点葡萄糖水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吕方转脸看看父亲不免惊讶,头上缠裹的纱布也跑掉了,脱痂的伤口裸露在外,显出周围粉红色的嫩肉,稀疏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后紧贴在头皮上。刚才只顾着卓先生,却忽略了父亲的伤口,吕方拿出些药水给父亲清洗以防感染,等再为他重新包扎时,老汉说什么都不让,坚持说大热的天伤口露在外面会好的更快。 易彩给卓先生输液后静静地守在一旁,心中一直为自己的恶作剧打鼓,幸亏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不然真会给二叔惹来麻烦,不曾想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样不经折腾,易彩窃喜之余,也为自己给他的及时报复心中掠过一丝快意。 午饭前,吕老汉为了防止几个人冷雨淋出毛病,特意下厨做了一锅羊肉炖萝卜加酸菜,让每个人吃一碗发发汗。这是老汉的祛病法宝,酸菜扶正祛湿,羊肉性温驱寒补脾温胃,萝卜润肺润燥。大家在老汉的要求和监督下,一开始都坐在屋内热热的吃,不一会儿易彩和子园就耐不住热,走到隔壁打开空调,老汉阻止说:“别想着现在年轻不在乎,病不是一时半会得的,到老了就知道了。”子园说夏天天气热不会有事,不比后秋冷雨淋头,卓先生似乎很听老汉的话,一碗羊肉炖萝卜加酸菜,吃得鼻洼鬓角热汗直流,子园让他喝酒他只喝了一点,其他的菜也没有吃,吃过午饭便躺在床上就午休去了,直到天黑才起床,晚饭什么都没有吃。 经过初步勘验住宅没有问题,问题应该出在坟地上,可能需要些时日实地勘察,卓先生要在吕家住上一段时间,子园也求之不得,既免得开车往返县城来回接送,也能一天到晚和他在一起,顺便也能更多的了解些有关风水方面的问题。 子园安排卓先生在厢房住下,看他情绪不佳也不便多问,卓先生平时不爱多说话,即便是几个人坐下来聊天,也很少滔滔不绝的谈天论地,对别人提出的问题有时很巧妙地回答一点,有时就干脆一笑了之,给人一种贵人贵语的感觉。从生活习惯上看,除了抽烟和穿着比较讲究外,其他的都很随便,酒喝的也很少。 易彩坐下来陪吕方聊天,她把数天来遇到卓先生的点点滴滴说给她听。吕方对卓先生的到来并不在心,对风水八卦这些世俗笑谈也不感兴趣,她关心更多的是家人的安危,特别是父亲,他才是自己唯一放不下的挂念,以自己的知识和阅历,并不赞成那些神鬼之说。至于二哥的良苦用心,在中国传统的主男分工影响下,倒觉得男人比女人考虑的要全面一点,特别像二哥这种具有主见和能力的男人,相信他做的事自有他要做的道理,这一点,在二十多年前家庭条件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二哥毫不犹豫将盖房娶亲的钱,拿出来供她读完大学便是最好的佐证。听了易彩的叙说,吕方说了声随他去吧,便把目光懒懒的落在儿子的骨灰盒上,易彩怕勾起她对往事的痛苦回忆,便拉上她向后山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墓地勘测 这天一早,子园开车拉着父亲和卓先生一同来到坟地,吕老汉说:“这穴地是我爹用三升高粱的礼金请先生选的,那时候我还小,先生说这是一块能出状元的好地。” 卓先生听了微笑着点点头,围着墓地转了两圈说:“这穴地确实不错,头枕北山足登南岭,依山傍水成舒展之势,并且坐通龙脉。从外五行上看的确是块好地,但从气势上看,脉气严重受阻氤氲之气不足。” 子园问他脉气受阻的原因是什么,卓先生回答道:“这种情况有两方面的原因,第一是龙脉的上头有了问题,第二是墓地本身出了问题。”子园问怎么办,卓先生说要先从龙脉中的太祖山查起。 三人坐车绕道二十多公里,来到一个很高的山头,登上山顶向山下望去,只见山峦突兀苍松如烟,大山深处偶尔一声大鸟的脆鸣,余音悠长的淡向远方。卓先生选择不同角度时而用望远镜眺望,时而拿出罗盘摆弄一番,全神贯注地仔细勘测,老汉几次问卓先生问题他都闭口不答,父子俩只得默默的跟在身后,大半天卓先生都默默无语,直到很晚他们才下山。 由于头天爬山太累,第二天没有再去,子园和卓先生都起得很晚。吕老汉早早起床,在窑洞抽足了旱烟后走到前院,看到卓先生在树荫下喝茶,便坐下来和他聊天,刚聊了一会儿,只见白马拖着半段缰绳从后院奔跑而来,惊恐地站在老汉身边,老汉莫名其妙的望向后院。只见小楼后浓烟滚滚,子园招呼大家向后院窑洞跑去,窑洞内喂马的干草正在燃烧,石承山拎起一桶水冲进窑洞向干草泼去,大伙忙乱了好大一阵才将火救灭,吕老汉坐下来稳了稳神,恍然想起是刚才抽烟时忘了将点烟的火焾掐灭。 大家一场虚惊,吕方更是慌张得脸色苍白,坐下来好久心还在突突紧跳。对于父亲抽烟并且执意抽旱烟她十分担忧,不止十次八次的劝他戒掉,不但是从安全方面考虑,更多的是从健康方面,如果父亲少抽烟或者不抽烟,她会少去许多担忧。看着今天的情形,她再次恳求父亲说:“爸,能不抽就尽量不抽吧,着火倒是小事,关键是这年龄对身体不好”。老汉说:“是啊,这坏毛病一时半会儿不好改,以后少抽点”。 易彩怕吕方过于担心,安慰她有机会了劝劝爷爷,尽量让他戒掉烟瘾,吕无奈的摇摇头,父亲的烟瘾怕是这辈子都难改掉。 对这次着火,老汉像讲故事一样道出一段往事,他对卓先生说:“今天着这把火,让我想起几十年前那个算卦先生。那时候家里穷,眼看过了成家的年龄还没有家小,一个走街串巷的算卦先生晚上没地方住,我就留他住在后面的窑洞里,吃过晚饭他给我卜了一卦,说我将来会大富大贵儿孙满堂,听了他的话我没当回事,心想就我这穷酸样子连女人都讨不起,哪里来的大富大贵儿孙满堂?只是先生说奉承话讨我高兴罢了。到第二天早起,先生仔细围着院子转了一圈,说我这处宅院确确实实是块好地,怎么看都是有儿有女人财两旺的地儿,我问他平时怎么老梦见家里着火,先生说是宅气偏盛主家园兴旺。当时我也没拿他的话当回事,后来关里闹饥荒,有不少人来关外逃荒,所以就遇到了小子他妈,后来也有了大儿子,我找个教书先生给起个名,唠闲话时就提起这档子事,先生说既然风水师都说‘家园兴旺’,那就给孩子起名叫子家吧,再生了叫子园,以后再有了就叫子兴c子旺,谁知道后来就真有了四个小子和女儿吕方。再到后来吕方考了大学,子园当泥瓦匠也有了钱,没想到梦里这把火到现在才着起来,哈哈”和卓先生攀谈老汉兴味十足,只要是有关阴阳八卦的问题他都想问个明白,而卓先生更多的是面带微笑静静地聆听。 看老汉和卓先生很投缘,易彩瞅住机会对正在抽烟的卓先生说:“我看爷爷很崇拜你,能请你帮个忙吗?” 卓先生上下打量着易彩,抽了一口烟说:“帮什么忙?” “我想让你说服爷爷不要再抽旱烟,尽量抽带滤嘴的纸烟,或者是最好把烟戒掉。” 卓先生扔掉烟蒂慢条斯理地说:“为什么?又是你那个方姨说的?” 易彩理直气壮地说:“是又怎样?吸烟有害健康百害而无一益,地球人都知道的,这还用说吗?” 卓先生听了冷笑一声,带着戏谑的语气说:“有害健康?百害而无一益?真是谬误,依我看不让老人抽烟才有害健康。” 易彩问为什么,卓先生反问道:“你知道‘灵感’一词的英文发音吗?” 易彩说:“当然知道啦,读(spirati一n)因斯泼瑞什。” 卓先生说:“你那是英式发音,美式发音应该读‘烟士颇睿甚’,意思就是‘吸烟者的睿智所在’。” 易彩争辩道:“英式发音和美式发音是有所不同,但没有听说过你这样的中文翻译,不知道是那位美国外教这样误人子弟。” 卓先生不予理会,接着说:“《易经》认为万事皆有阴阳,世间之事都不是绝对的,对不抽烟的人来说烟瘾可能是一种危害,而对抽烟的人来说,烟瘾则是一种特殊的享受和放松,甚至是精神超脱,相对孤独和烦恼而言,烟还可以充当健康与疾病的润滑剂,对文人墨客来讲,烟还是点燃艺术灵感的火花。纪晓岚手托大烟袋,编纂了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四库全书》,鲁迅先生在烟雾弥漫中,对国人发表了一部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救世名篇,手捏纸烟,抒发了‘数千古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荡世豪气,路遥老师在团团青烟中,创作了家喻户晓的《人生》,以及长篇巨著《平凡的世界》,艾森豪威尔口含雪茄,指挥了转折世界历史的诺曼底登陆。古今中外烟云浩渺,只可惜烟在点燃人类灵感后粉身碎骨魂飞魄散,这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却又被孤陋寡闻的人冠以百害而无一益的罪名,实在为烟这种精神哀哉之余,更为那些荒谬说法感到幼稚和可笑。” 听着他栽插嫁接在真理与谬论之间的论调儿,易彩有点啼笑皆非,她停顿了一下说:“这些天来我怎么觉得,你与方姨和二叔之间似乎有什么过节,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应该,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过激言论呢?是对建筑行业有误解?还是对医疗行业有误解呢?能不能说一说。” 等易彩说完,卓先生立刻就来了情绪,他喝了一口茶接着说:“误解?我这人爱实事求是从不误解人,既然你今天提到了我就和你议论议论。医院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可那家医院是不见钞票先救人的?没有,为什么?因为时代变了,医院已不是原来救死扶伤的地方,大夫也不是原来普济天下众生的白衣天使,他们将患者大把大把的钞票,用来做毫无意义的检查,给人开具无济于事而又紊乱功能的大把西药,使患者落入越治病越多的怪圈,行业标语都写得响亮,什么‘为人民服务救死扶伤’,‘愿建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真的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吗?豪华林立的楼房别墅,真的是为大庇天下寒士吗?” 听他一番感慨,易彩忽然想起工地门口的那首诗来,直视着他心中暗自推测,卓先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好像意识到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下意识的端起茶杯呷上一口,转过脸不看易彩。 易彩用调谑的语气说:“请先生稍安勿躁,听我慢慢给你分解,从你的条件来看,也应该是一个富人,不应该有仇富心理,你刚才反映的意见,是在卫生部和住建部的管辖范围,假如有一天我成了国务秘书可以代为转达,但对一些社会现象我无权妄加评论,更无心和你争论,但我也相信那不是社会主流。你对烟的理解,从某方面来讲有一定道理我也认同,而我的意图并不完全在于让爷爷少抽烟或不抽烟,而是为了尽量让吕大夫少一份忧虑,客观公正地讲方姨是个好医生,也是个有良心有责任心的大夫。她没有了儿子,最大的希望是让老人戒掉烟瘾健健康康,问题就这么简单,我也没有别的意图。” 易彩用恳求的目光望向姓卓的,不知道自己的话他能不能认真的理解,最后又用恳求的口吻说:“无论你对吕家人和医疗行业有什么样的看法,我都衷心希望你能帮方姨这个忙。” 卓先生说:“帮她?谁也帮不了她,老人家为啥不爱去北京,生活为什么会跌宕起伏,许多问题都与她有关。” 易彩问道:“你看出她什么问题?” “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想现在知道。” “可我现在不想说。” 易彩直板的脾气很想马上知道,可是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不说自己也没有办法,迫切之余又在考虑怎样让他再出出丑,好好的再报复他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蜂 疗 看易彩和卓先生在聊天,石承山凑到跟前让易彩帮忙拿个主意,易彩问他拿什么主意,他说经过上次意外的蜜蜂蜇刺后,原来的偏头疼好了很多,究竟是不是蜂蛰的原因心里疑惑不定,看能不能再专门蜇蜇试试。易彩告诉他曾经听说过蜜蜂蛰能治风湿,至于能不能治头疼她也不太清楚。 看她也拿不定主意,石承山转身问卓先生,卓先生说:“用蜜蜂蜇可以呀,这叫蜂毒疗法,这种疗法对各种原因引起的肌肉疼痛和麻木,都有很好的疗效,欧美一些国家多年前就已开始临床运用。” 易彩听了问卓先生说:“我以前也听说过,你能不能详细说说,让我也长长见识。” 卓先生说:“你不觉得北京的大夫小身份吗?” 易彩说:“北京的大夫怎么了,‘三人行必有我师’,小学生都知道的。” 看易彩义正言辞,卓先生也多了几分认真说:“蜂毒疗法是一种新兴治疗方法,不但奇特而且疗效明显,如果与中医的经络穴位相结合效果会更好,因为它能将中医的药c针c灸三种疗法,更加便捷有效的结合成一体。” 易彩让他说的再详细些,卓先生接着说:“蜂针刺位后,短暂深入的尖锐性疼痛和银针的功能一样,可以深层次打通穴位和经络,蛰刺后皮肤红肿发热,又与中医‘艾灸’的道理相同,随之注入人体的蜂毒,又是一种极好的生物复合药品,药理成分也非常复杂,根据相关资料记载,蜂毒的成分除水和蛋白质以外,还有生物胺c多肽类c酶类和酸类等有机物质,其中肽类物质中的蜂毒肽占绝大部分,酶类物质也多达五十多种。蜂毒对风湿c类风湿c神经炎c高血压,以及顽固性疼痛具有独特疗效。它的药理作用是,透明质酸酶与碱性磷酸酶a在皮下渗透过程中,能对组织细胞产生强有力的刺激,可促进气血循环,从而降低了神经对疼痛的敏感度,这种作用尤其对慢性疾病和癌变性疼痛效果更好。” 一听到对高血压和癌变性疼痛有效果,石承山说:“既然外国人都用效果肯定好,回头到养蜂场里再蛰一蛰。” 卓先生回答说:“那当然啦,外国人有很多这方面的治疗例证,国内也有人尝试将蜂毒疗法和中医中药结合起来,不过像你这种情况最好买一窝蜜蜂,对准穴位定时定量的蜇刺,那样效果会更好。” 卓先生的解释让石承山大喜过望,他暗自祈祷这种疗法,能把自己的高血压和癌症治好,于是打定主意买一窝来,让卓先生指导着蛰段时间。 当老汉得知情况后,当即借来一辆人力车,套上白马和石承山一起到蜂场买来一窝。在回来的路上,由于借来的人力车辕杆和马套不匹配,马套突然松脱搭扣,老汉和石承山一下从车上栽了下来,蜂箱也从车上翻滚落地,炸了窝的蜜蜂簇拥而出。石承山怕蜇住老汉,脱下身上的汗衫给老人捂上,蜜蜂疯狂的在石承山的头部和背部蜇刺,他强忍剧痛将老汉掩护到路旁的树荫下,直到蜜蜂安静后才将蜂箱搬上车,重新绾紧马套回桃花峪。 可惜白马走的不快,两人也摔得不重,要不然真会把老汉摔出个好歹来,一路上石承山都在思索马车的问题,他想用钢管和铁皮专门给老汉焊一辆马车。 蜜蜂在背部疯狂的蛰刺后,石承山的背部肿胀了好些天,易彩又按卓先生的指导,分别在大椎c天柱c风池c百会等穴位轮番蜇刺,这天易彩给他蜇完后,卓先生摁了摁石承山的翳风穴,然后又把了脉象,背过身对易彩说:“从最近蜇的情况来看,我估计他不是一般的头疼,应该有严重的情况,问题可能出在颅腔内。” “有什么证据。”易彩问。 卓先生迟疑了一阵说:“等以后再给你详细说吧。” 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易彩不以为然,也许他在故弄玄虚,看看石承山还算健康的体魄,并没有拿他的话当回事,为求证一下卓先生的话,易彩背地里问石承山头部有什么问题,石承山本来想把头部的癌症告诉她,但又怕引起吕家人的嫌弃,便推说小时候头部伤风,会经常出现偏头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次勘察 第二次墓地勘察和头一次不一样,天还未亮子园就被卓先生叫醒,匆匆开上车赶往一个山头。登上山顶后天色刚蒙蒙亮,子园问卓先生为啥要来这么早,卓先生指着远处和吕家坟地成一线的几个山头说:“这时候看墓地的风水盈亏会更直接一些。” 子园瞪大眼凝视着几个错落山头,只见周围的轻雾在微风吹拂下,团团缕缕的舒卷缠绕,朦胧天光和薄雾掩映下的山势,如同画家笔下的苍龙,任性的游走在古朴沧桑的水墨画里,虽然自己出生在山村从小就没少登山,却没有在这个时辰看到过这样的风景。至于卓先生说的风水盈亏,子园并没有看出个究竟来,等天光大亮后两人又登上另一个山头,从不同地方和不同角度先用罗盘定向,然后再眺望四周。 临近中午卓先生对子园说:“从龙脉的主体来看,太祖山c少祖山c父母山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可能出在朝山c案山c明堂或龙虎砂上,查证起来会更加费时费力,你要有心理准备。” 子园表示自己的体力完全没有问题,虽然几天来的奔走攀爬,累得他腰酸背痛两腿打颤,但饭却吃得更香觉也睡得更踏实,难得有这种亲近自然的林间行走,这些年多半行走在轿车和办公室之间,根本没有时间做体能锻炼,舒适的生活使身体臃肿了许多也僵硬了许多,高血脂高血压时刻都在提醒自己注意锻炼。几天来的奔波劳累也使子园体会到,那个行业挣钱都不容易,卓先生付出的劳动,远不是彩丫头想象的那么轻松。 午饭时,子园想带卓先生到县城的酒店畅饮一番,而卓先生却执意要吃石承山做的羊肉萝卜炖粉条。恭敬不如从命,子园让石承山满满的做了一锅,又拿出一瓶五粮液,卓先生吃的津津有味却没怎么喝酒,他今天好像有些累,晚饭没吃就睡下了。 吕方由易彩陪着很晚还没有入睡,今天是豆豆的生日,和往年一样她们都难以入眠,特别是易彩,每逢豆豆的生日和忌日,她都会反复思索几年前那场诡异的车祸。 事故现场孩子两眼暴突五脏翻涌,惨烈的躺在血泊中,那场景至今让她不寒而栗。吕方哭的死去活来,家人了解情况她闭口不语,究竟什么原因导致了车祸,至今不得而知,然而更让人不解的是,豆豆火化后吕方却不让安葬,而是时刻将骨灰带在身边,不久后她又莫名其妙和丈夫离了婚,每逢这些特殊日子,易彩就会苦思冥想这些问题,但却始终想不明白。 易彩躺在床上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外面重重的砸门声,石承山刚给白马添上草,听到后循声来到厕所内,易彩也披衣走出房门,只见卓先生歪倒在厕所门口,身体缩成一团不停哆嗦,并发出痛苦的呻吟。卓先生哆嗦着抓住石承山,要他重重捶打自己的后背,经过一番捶打终于缓过劲儿来。 易彩和石承山将卓先生扶进屋里刚躺下,他又弓着身子张大了嘴,发出阵阵惨烈的呕吐声,呕吐之后眼里噙满了泪花,微闭双眼已是精疲力竭,白皙的脸颊显得更加苍白,地上散发出的食气,石承山将呕吐的污秽清扫干净。 易彩有些纳闷,这大热的天怎么会冷得发抖?如果是由于腹泻或感冒发烧,也不至于浑身哆嗦周身冰凉,易彩问这种情况属什么病症,吕方也说不知道,直到哆嗦停止后,病情才慢慢有所好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易彩发难 天亮后,大伙都过来询问病情,老汉担心是因为那天上山冷雨淋了头,卓先生说哆嗦是老毛病了,拉肚子可能是因为着了凉。老汉让吕方和易彩给仔细瞧瞧,用点好药调理调理,卓先生说:“谢谢老伯,不用了,也可能因为这两天太累。” 输了两瓶液之后,卓先生的精神慢慢好起来,几个人坐在一起唠起闲嗑儿来,老汉拿出磨得铮亮的长杆儿烟袋,边抽边和卓先生闲谈。几个人聊着聊着就将话题说到了阴阳八卦上,而卓先生好像不愿谈这方面的事,而易彩瞅准机会有意问道:“卓先生,有一位哲人曾这样说过,‘预测生命的最终结果是不可预测,’也有人说抽签卜卦属另类异说,你是怎么看?” 卓先生往起拔了拔身子说:“我不这样认为,我很赞成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世界万物之间都是相对而言,而不是孤立存在,之所以有人说生命不可预测,是因为他对这方面没有深入理解,哥白尼的日心说,当初也曾被教皇指责为另类异说,直到后来才被证明是自然真理。对有些传统性的东西,许多人都喜欢用简单的思维一概而论,不善用变通的方式去深层次思考,譬如《易经》中金木水火土的五行生克理论,如果把它运用到中医诊断中,去辩证人体五脏六腑的运行机理,许多复杂迷乱的病理现象,就可以化繁为简迎刃而解,所以说卦象也是一种辩证理论。” 易彩原以为卓先生会避而不答,或者言辞闪烁的搪塞几句,没想到他却引经据典诌诌得字正腔圆。她想趁机问问那个阴阳镜是什么东西,转念一想觉得不是时候,便改口说:“过去常听人说‘命命天造定’,意思是说人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是个无法更改的事实,如果从八卦的角度看,你是怎么理解人的命运?” 卓先生说:“‘命命天造定’,这句话对人生来说,只涉及了其中一个意思层面,因为‘命运’一词涵盖着两层意思,即先天之命和后天之运。所谓‘先天之命’,是指一个人从父母的精卵形成到交合孕育十月怀胎,这其间所受到的各种影响和决定因素。这些诸多影响命运的因素,首先由父母的遗传及所处环境的优劣而定,其人生走向多取决于人,即‘天时’。而‘后天之运’是指一个人出生后,在生命活动中所处环境的优劣,以及个性造化等诸多因素而定,这不但取决于人也取决于己,更取决于环境,即‘地利’与‘人和’,总结起来讲就是我们常说的天c地c人三才。问卜命运又如行人问路,受人指点可以寻得捷径,能避免路途中的许多坎坷和曲折,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问卜又如同农民种地,自己的田地也许你觉得自己很了解,至于土壤是什么属性c缺少什么元素c最适合种什么庄稼c最好施那一种肥料等,像这些诸多细节问题,如果严格的去讲你就未必知道,但如果请个专家来正确指导测土施肥合理种植,你觉得是不是会更加合理,收成也会更好一些?” 对卓先生的言论,吕老汉刚开始没有听出什么门道,听到最后倒觉得确实很有道理,这些年种庄稼都是技术员指导,庄稼的收成就是不一样。子园一向对卓先生心服口服,觉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甚至是真理。吕方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对他们谈论的话题她不感兴趣,如果是以往早躲到一旁去了,她才不会听这些无聊的言谈,特别是与陌生男人之间,而今天卓先生说的五行理论与中医的关系,也的确是这个道理,至于对‘命’的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就优生优育而言,命运的确存在着许多变数。 对易彩逗引起来的谈话气氛,吕方也逐渐有了兴致,这种兴致更多来自易彩与卓先生斗嘴时的神情,这丫头像个开心果,总能适时适地的制造出快乐气氛,她望了一眼易彩,易彩也回望了一眼吕方,师徒间常有的默契和惯用的神色交流,让易彩一下子察觉到了吕方难得的心情,为了让她高兴,易彩更增加了与卓先生的斗嘴兴致,等他话音一落便接着说:“据说张家口有个老头,不但卦算得很准,看相也十分厉害,只要他看人一眼,就能知道他一生的命运兴衰,不知道卓先生相信不相信” 卓先生反问道:“你相信吗?” 易彩摇摇头。 卓先生接着说:“我将信将疑。因为就深不可测的《易》学来讲,九州大地处处都可能隐有高人,特别是山野之中,在不了解其人的情况下,我不能仅凭自己的直觉就妄下定论,说人家就是胡说八道,那样是不负责任妄自尊大信口开河,所以姑且相信。疑的是,当今对《易经》深入研究的人不多,一般都是一知半解,更有人借易理的高深莫测,把面相和手相也搞得神乎其神。相对来说,凡事都有它一定的局限性,如果单凭人的五官相貌,就能正确全面的推断一生命运,我觉得是不太可能的。但是要客观的讲,人的面相确实能反映出与命运相关的微妙信息,因为世间万物都有它的外在表象和内在机理,外在表象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内在机理,而内在机理又会很大程度的反映到外在表象上,就像人患了感冒后,会把体内发热发烫的病象反映成面部潮红精神萎靡一样。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只知道人的相貌和肢体长短,以及五官的大小形态和美感程度,能直接影响别人对自己印象的好恶,却不知道这些诸多因素,也能直接影响自身性情和生活走向以及思维定向。同样的道理,人的性情和生活走向及思维定向,也能很大程度的受外在器官的影响,只不过有些信息反应突出,会容易让多数人产生共识,而有的信息太细微会容易被人所忽视。譬如目光如电的圆眼人,一般都有性情急躁争强好胜办事果断的个性,这种人如果再有端正的五官c过人的才能c上好的身材和良好的修为,按命相学说来推理,便可论断为事业有为人中精英上乘命相。” 易彩说:“如果按事业有成而论,一些其貌不扬肢体残缺的成功者也不在少数,也能这样论断吗?” 卓先生说:“当然不能,俗话说‘人无完人各有所长,术业专攻各有玄妙’,如果从专业的角度来分析,还要看其他因素的优劣是如何的裨补搭配,这需要相士高超的技艺来综合分析综合论断,所以说单从一方面就能论断人一生的命运,我觉得是不太可能的。” 卓先生神色自如娓娓道来,一番言论听起来无懈可击。易彩对他的论调虽然不赞同,但从学到的所有书本知识中,从没有涉及到与易经相关的理论,小时候偶而听到相关言论也都是俚语笑谈,实在无从考证,再加上这些年,越来越多的人对命相八卦趋之若鹜,更难说清其中究竟有多少可取之处,既然无从知晓难于论断,就权且拿来作为消遣,只当给方姨增加一丝乐趣。 易彩又忽然想起他曾经给石承山测过字,索性逮住机会一问到底,于是接着问道:“八卦出自《易经》,属国学国粹,对测字来说许多人都觉得不靠谱,你怎么认为?” 卓先生说:“我不这样认为,况且你说的易经和测字是两码事。测字被古人称为‘推心术’,宋朝的大文豪邵雍,不但是个哲学家和思想家,而且对《周易》也有深入研究,曾著有《梅花易数》一书,在测字方面更有独到之处,他认为:‘言,心声也。字,心画也。笔画一成,可分八卦之体围c定五行之贵贱c决平生之祸福c知目前之吉凶’。他觉得每个人在提笔写字时,笔体的起行转收和轻重缓急,以及所写字的正侧方圆字形字意,都能将影响人生走向的诸多信息反映出来。如果用现在的科学观点评判,测字也是一门潜科学,也可称其为‘笔迹学’,虽然测字术起源于中国的远古,但如今西方学者却把它运用到了极致,美国曾成立了一个笔迹研究协会,专门研究人的笔迹与性格关系,并且把相关研究资料运用到人才管理上,根据职员性情进行合理分工适情调度,职业岗位得到科学配置后,工作效率也得到很大提高。” 就在卓先生谈兴正浓的时候,一对夫妇提着礼物走了进来,易彩一看还是患更年期综合症的妇女。只见男的将礼物放下后冲大伙笑了笑,女的对卓先生说:“哎呀先生,你看的可真准!我早先就说是那死鬼闹腾的,孩子他爸就是不信。俺回去把桃木橛子扎在坟头上,只吃了几天药就睡着了,哎呀那一觉睡的可真叫香,多天都没有这样睡过。俺今天来就是想问问先生,要是那药吃完了好不利索,你能不能再给配点,病好利索了就不再受这洋罪,你是不知道,每天干瞪眼睡不着觉,真会把人给闹腾疯,俩孩子还在上学,我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孩子们可就抓瞎了,这可好,有了这药我的病总算有得治了。” 卓先生说:“有效就行,你们先回去吃着,等吃完了看情况再说,药是能买到就是价钱贵点。”男的接过话说:“贵就贵吧,只要能治病。我还想问问先生,你说在药里加二十颗露珠,她非要掺三十颗,还说多点效果好,你看多加行不行?” 卓先生说:“行,多点也没事,只要是每天新采的,不过,那个白糊糊不能吃的过量。”夫妇二人连连答应后又闲聊了几句,看大家好像在讨论家务事就起身告辞。 易彩对夫妇二人的说道感到莫名其妙,这女人数月内在别的地方治疗不说,单经吕方调换的药方就不下十次,都由于她治病心切而收效甚微,有的甚至毫无效果,这姓卓的怎么只用几天时间,就轻松解决了她烦躁失眠的顽疾呢? 易彩大为不解,她出于职业本能,在大门外拦住夫妇二人一问究竟,二人又将将‘符’怎么插在坟头上,怎么到山神庙采露珠,怎么用露珠调和着药吃,晚上又怎么眼望香火焚香祷告,绘声绘色的详细说了一通 夫妇二人争相叙说,易彩听得摸不着头绪。听完之后,她将这种治疗方法总结了一下,其实就是一道‘符’个桃木橛子包白粉面样白糊糊c二十滴露珠。说到坟头上插的那道‘符’,如果按夫妻二人的思维去理解,姓卓的简直就是姜子牙转世,易彩莫名其妙之余不免有些心惊肉跳,这都是什么啊,也算是药方吗? 易彩悄悄将石承山拉到一旁,一本正经的问道:“山子叔,真的有鬼吗?你见过没有?” 石承山说:“鬼我冇见过鬼,可我见过‘仙家’。” “啥叫仙家?”易彩问。 石承山说:“俺老家西岗的老树林是个乱坟场,有一棵三人合围的老槐树。常听老年人说那里过去很紧杂,半夜三更常有哭笑声,有时还听到锣鼓家伙的敲打声,跟唱大戏一样,还点着鬼灯,我从那里路过几次,总看到老槐树下有白兔子跳来跳去,俺那里都叫它‘仙家’。” 易彩说:“你逮住过没有?” 石承山说:“冇,不敢逮,老年人说见到仙家不要理他,你要去逮就会越逮越多,围上你不让走。” 易彩说:“嗨,我以为是什么呢,还想着它会吃人咬人呢,你说了半天是野兔子吧。” “不是野兔子,野兔子都是草黄色,冇白色的。” 易彩听了故意逗他说:“啥仙家呀,说不定是养兔场的白兔子逃出来野化了。” 石承山鼓了鼓腮帮子说:“不是,那就是仙家。” 易彩没有问出个究竟,内心更增加了对姓卓的不解和疑问,她很想弄明白那个调理睡眠的药方究竟怎样,如果真的切实可行,倒是对方姨的失眠可以拿来借鉴。只是这姓卓的神神叨叨,再加上自己总有意找他的茬儿,所以他总带着几分警觉和敌意,自己如果就诸多疑问向他了解,估计他不会轻易的和自己沟通,怎么办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旅行箱的秘密 这天午饭后,易彩看到卓先生腰间挂的钥匙串,忽然想起他那个所谓的阴阳镜,于是内心突发奇想,如果能配到钥匙打开他的旅行箱,说不定会弄明白包括阴阳镜在内的诸多疑问。 计划一出,倒是让易彩感到几分做特工的味道,于是就有意和卓先生套近乎,以洗衣服为名趁机将钥匙串取下来,在预先准备好的橡皮泥上一一摁下。 配好钥匙后,易彩趁卓先生不在家,将他的旅行箱搬了出来。但当她打开后发现,他这个旅行箱和一般的完全不同,表面是一层皮革外套,当拉开外套的拉链时,发现箱体是用粗细均匀的藤条编制而成,藤条间的缝隙用红漆灌注,虽然材质看上去不怎么样,但做工却非常精细考究,中间还烙烫着花鸟图案,箱角用铜皮包裹还泛着绿锈,中间装着老式的青铜搭鼻儿,冷眼看去颇具古香古色,箱内用薄板隔成若干个空格,里面放着几本札记和散乱的稿页,下面的空格里放着阴阳镜,易彩拿出来仔细端详。 所谓的阴阳镜,从外表看是一个椭圆形的盒子,下面是一个沉甸甸的金属底座,盒子的正面镶嵌着毛玻璃,仔细翻看也没有发现什么玄机。易彩拿在手里反复琢磨,当她打开下面的金属底座时,掉出一个打火机模样的东西,上面有几个明显的突出键。翻转查看后试探着摁了一下,只见桌上的阴阳镜突然间有灯光闪亮,她再按下另一个键时,镜子里出现了一尊慈眉善目的菩萨,安详的打坐在莲墫之上,紧接着是一幅密密麻麻相互重叠,看似残缺不全的人像图画。她按照当初卓先生教子园的方法逐步操作,原来这人像画面只不过是一副二维立体图画,那个所谓的阴阳镜,不过是用一个佛像和二维图画,再结合光电技术组装而成的幻灯机,打火机模样的东西就是整个程序的遥控器。易彩想打开阴阳镜一看究竟,可是无论怎么摆弄都打不开。她打开遥控器,发现里面只有一块电路板和两个电子管,也没发现其他奥秘,她看了片刻坏点子就上来了,伸手将一根细小的线头扯掉,然后重新装好放回原地。 放回阴阳镜,易彩又拿出一本手稿,里面一首题为《叹钞》的自由诗,立刻引起了她的兴趣。 钱!钱!!钱!!! 从银洋到纸币, 从骨贝到铜圆。 星转斗移, 沧海已成桑田。 尽管投胎转世万化千变, 幡旗虽朽阴魂却不散。 不知熔铸了多少为铜臭的诅咒, 也不知孕育多少对金银的美谈。 慈善在那里生息, 罪恶在那里繁衍。 古往今来, 有多少人舍命求钱, 又有多少人弃义取钱。 不幸者为之丧生, 幸运者起死回生。 即标志富人的高贵, 也象征乞丐的贫贱。 有了它贼盗变成雅士, 失去它雅士也会汗颜。 破产者深知失去的困苦, 发财者倍觉拥有的昂然。 多少人为求之奔波辗转, 多少人为避之深山悠闲。 多少人为求之疯狂厮杀, 多少人为避之望洋兴叹。 多少人为求之肝脑涂地, 多少人为避之了却尘缘。 既是人间的福音, 也是魔窟的召唤。 既是天堂的地狱, 也是地狱的乐园。 失去它地狱无门, 得到它大路通天。 臭钱,臭钱! 千古的魔咒, 万恶之源 另外是一首题为《迷茫》的诗: 众生笑贫不笑娼, 我自灯下弄文章。 立志安邦平天下, 穷困潦倒度时光。 见人渔肉着锦缎, 欲安清贫又彷徨。 只知生前贫穷人, 孰指白骨辩奸良? 易彩再往下翻看却听到外面有敲门声,急忙合上稿本锁好旅行箱走出房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次勘察 在前两次的墓地勘测中,卓先生的寡言少语让子园觉得枯燥呆板,想问些风水问题却又无法开口,于是决定下次勘察时带上易彩。 这天天没亮,卓先生就通知子园前往墓地,子园匆匆叫醒易彩。看易彩也要随行,卓先生问道:“你也去吗?”易彩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嬉笑着说:“请不要排斥我,我很乖的,不妨碍你们的工作,你要渴了我还可以给你买水喝,并且不用你掏钱。”没再说什么。 三人乘车来到墓地,转了一遭后登上一个高高的山头,卓先生拿出罗盘摆弄一番,然后仔细眺望附近几个山头,易彩问他看什么,他只说再查验一下少祖山和父母山,子园对卓先生说的行业术语弄不明白,只能默默地对展开想象。 易彩问道:“卓先生,找块儿坟地真像爷爷说的那样难吗?” 卓先生说:“是啊,要不古书里怎么会有‘三年寻龙十年定穴’之说呢?” 易彩说:“太夸张了吧,会有那么复杂吗?” 卓先生道:“俗话说隔行如隔山,风水学古籍《雪心赋》中说,‘审势之法先登高望之,次从龙身步之,再从左右观之,对面相之,生气止聚之所方可得而知矣’。” 易彩又问道:“卓先生,如果客观的讲,这块墓地的风水究竟怎样?” 卓先生好像没听见,停了好大一会儿才心不在焉说:“从格局上看确实不错,当初地师是尽心尽力的,也算得上好穴地。” 看卓先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子园谨慎的问道:“怎样才能算是好穴地呢?” 卓先生说:“有生气有龙脉的地方就是好穴地。” 子园听了更加迷惑,很想知道啥样的地才算是龙脉,什么样的地才称得上有生气,但他担心自己问多了会让卓先生不耐烦,或者对他提出的问题避而不答,于是微笑着看看易彩,下意识的掏出香烟递给卓先生一支,随后又恭敬地点上火。 旁边的易彩看在眼里,她也有和子园同样的问题,但她也担心问多了会引起姓卓的反感,从言语上和自己较劲。看子园欲言又止,易彩马上明白了他的心意,她也更想知道面对抽象的风水问题,姓卓的会诌出一番怎样的言论,易彩总结了他之前和自己暗中较劲的原因,一改往日对他不屑的表情和戏谑的心理,装出一副恭维的神态说:“卓先生,通过这些天和你接触,我才对《易经》等古老经典有所了解,里面的学问的确非常高深,只是还没有被多数人理解和接受,我对这方面也很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替二叔问你个问题?” 子园看一眼易彩,知道鬼丫头明白了自己的意图,便微笑着静观姓卓的反应,卓先生转脸看看易彩庄重的表情,也一改往日戒备的心理和敌对情绪,语气平和的说:“什么问题?” 易彩说:“怎样才能看出穴地是有龙脉有生气呢?” 卓先生接着道:“《葬经》中说,‘葬者,乘生气也’。意思是安葬立坟应该在有生气凝聚的地方,而所谓的‘生气’在大地中运行流动,即无形无相又无迹无痕,不但抽象而且难以捕捉,至于怎样才能找到生气凝聚之地,风水学理论提出了四个基本准则,即‘龙真c穴的c砂环和水抱’。 所谓‘龙真’,就是指真正的龙脉,而‘龙脉’通俗一点儿讲,就是一道由高到低由大到小的完整山系,不但要求气势独特,而且还要求姿态优美。” 说到这儿卓先生转过身,指着和吕家坟地成一线的几个错落山头接着说道:“看到了吗,从最高的那座山一直到坟地前的这座小山,就是一道十分完整的龙脉。对真正的‘龙脉’,明朝大国师刘伯温在他著的风水典籍《堪舆漫兴》中,把形成龙脉的主要山,分别命名为太祖山少祖山和父母山,并且配以富含诗意的歌诀来更加形象的说明。 所谓太祖山就是龙脉中最高的山,对龙脉来说太祖山的地位尤为突出,它的气势和形态更是至关重要,对其基本要求可用四句话来概括: 龙楼宝殿势难攀, 此山名为太祖山。 若祖端方孙必贵, 亦须剥换看波澜。 这四句话的意思是,从外形看太祖山应像龙楼宝殿一样,气势挺拔雄伟巍峨壮观,周围群山犹如随从一样呈众星捧月之势。若登临四顾会觉得众山皆由太祖山分支而成,好像群山之祖,这就是查龙脉的第一步。第二步是看少祖山,对少祖山的形态书中是这样概括: 近穴名为少祖山, 此山凶吉最相关。 开睛展翅为祥瑞, 低小孤单力必悭。 意思是说少祖山是龙脉的接力部分,为太祖山的延伸山系,其外形应以秀丽饱满神盈气足为吉,底小孤单则会势力不足内蕴之气欠佳。 第三步是看父母山。卓先生指着离坟地不远处,一个长满荆棘树木的山包接着说:“这座山就是父母山,父母山要求与少祖山舒缓依接相生不克,书中是这样讲述: 问君何者为父母, 穴后嵯峨耸一山。 前后相生不相克, 儿女赴举不空还。 这就是‘龙真’的基本标准,也是穴地有生气的最基本标志。” 卓先生刚说完,易彩便急切的问道:“那什么叫穴的c砂环和水抱呢?” 卓先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让易彩先查看坟地附近的地势地貌,然后抽了几口烟慢条斯理的说:‘穴的’又称穴星,是龙脉生气凝结之点,由父母山孕育相生而来。歌诀对此是这样说: 胎息之山一线长, 万均之力内中藏。 若非束气何能结, 慢散无收定不详。 ‘穴的’又如同箭靶的靶心,要求地师反复斟酌准确定位,只有准确的定位穴的,墓地才能承受住龙脉万均之力的生气,若有偏差则会前功尽弃甚至适得其反,但是一处上好的墓穴,又需要良好的‘砂环’和‘水抱’来围护。所谓‘砂环’,就是墓穴周围聚拢生气的山,而墓穴前面附近的山又称‘案山’,远的称为‘朝山’。两旁的山左边的称为‘青龙砂’,右边的称为‘白虎砂’,墓穴前面的空地被称为‘明堂’,而明堂又分为‘内明堂’和‘外明堂’ 对墓地来说,如果单一的按行业术语讲周围的布局,会让人听了一头雾水,甚至越听越糊涂,如果形象的打个比喻就容易理解,它好比北方的二进式院落,青龙砂就是左边的院墙,白虎砂就是右边的院墙。头道院门称为朝山,二道院门称为案山,第一个院落叫外明堂,第二个院落叫做内明堂。 易彩说:“为什么对墓地周围要求这么复杂呢?” 卓先生说:“对家宅的安全而言,人们都习惯筑起高高的围墙,以确保人财两安高枕无忧,而风水学对墓地的安全则要求‘止风聚气’。要想使墓穴达到止风聚气的效果,最有力的保障就是青龙砂c白虎砂c朝山和案山的层层阻挡和围护,如果没有这些层层屏障的围护,墓地便会犯风水学上‘冲射明堂’的大忌,造成砂飞水走失财遭灾。这也是古人为什么把家宅称为阳宅,把坟地称为阴宅的形象之处,其寓意和意图与家宅大体相同。 易彩说:“有这些‘砂环’的保护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水抱’呢?” 卓先生说:“什么叫‘风水’?‘遇风则行遇水则聚,行而使之有止,聚而使之不散’才称为风水。‘水抱’的顾名思义,就是在穴的附近要有水流过,因为水可以使墓穴生气凝聚不散,所以风水学上才有‘未看山先看水有山无水休寻地’,以及‘真穴之前必有水’之说,由此可以看出,水对墓地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对好穴来说水虽然重要,但水的形态更为重要,一般来说水与穴眷顾有情为吉,反背不向则为凶,所谓眷顾有情,就是穴前之水屈曲徘徊,仿佛与墓穴有依恋之情不肯离去,其形状又分为九曲水c腰带水等。 这就是好穴地的几点基本要求,我只是粗略的说一些梗概,如果就风水学的细节而言,还有许许多多更加细致的讲究,这些只是九牛一毛。” 子园都听呆了,回过神来仔细观望坟地,按照卓先生所说的标准似是而乎的品评着。卓先生继续说:“这块墓地如果从风水学的角度讲,确实是一块好穴地,但从局势来看最近几年会波折不断,问题应该出在砂环上。 相对‘砂环’而言,青龙砂和白虎砂两全其美最为理想,假如缺少其中一个则被称之为‘单提’,如果缺左边的‘青龙’则叫右单提,而缺右边的‘白虎’则叫左单提。单提对穴的虽然是一种缺憾,但对右单提来说不但不凶反而会大吉,特别在群山林立的北方,水从左边而来则是兜抱逆水,也被称为‘虎兜抱’,是招财纳福的吉相,因为山主人丁水主财,兜抱逆水表示迎水接财兜抱富贵,是人财两旺高贵发福之地,你们这穴地就是标准的‘虎兜抱’。虎兜抱虽然主大吉,但若有偏差同样会破财招灾横生祸端。” 子园聚精会神地听着,烟蒂烧到了手还浑然不知。卓先生转过身,指了指坟地右边一道土坎的豁口,非常遗憾的说:“这就是人为造成的白虎砂缺损,导致单提兜抱无力风射明堂砂飞水走,轻者业破财损重者人丁遭难,像这种情况幸亏及时发现,要不然意想不到的灾难会接连不断。” 子园和易彩随卓先生走向土坎的豁口处,心中都增加了几分沉重。听了卓先生形象生动有理有据的讲解,易彩内心对他固有的不屑有些动摇,因为在她的知识范围里,只知道有四书五经却不知道有《葬经》,也不知道有《雪心赋》,更不知道有《堪舆漫兴》这部风水典籍,因此无法对他的言论作出评价,不知道这些理论层面的东西,究竟对吕家这些年的不幸遭遇,存在着多少实质性的影响。小时候听老辈人说家里穷都怨风水不好,因此心中才有了‘风水’概念,对其中细节问题更是知之甚少,今天对卓先生的说辞,虽然听得茫然却也理出一点头绪,至于那些精细的理论含义有多广,也只有把它归结于华夏文化的博大精深,对吕家的平安而言,对吕方的健康而言,易彩倒是宁可信其有。 在回家的路上,易彩反复思量卓先生说过的话,虽然自己对有些言辞无力辩驳,但还是觉得多数讲究都是虚空的繁文缛节,她忽然想起曾经听到过的一首打油诗,就立刻来了兴致,古灵精怪总能使她瞅准机会,用犀利的话题借机向卓先生发难,为了发泄他时常贬损自己的不满,易彩说道:“卓先生,你今天对风水学的讲解让我大开眼界,不过风水学的讲究实在太过高深,难免会有人产生误解,我听到一首打油诗: 风水先生惯说空, 指南道北说西东。 自家若知封侯地, 何不拿去葬乃翁。 还有人说风水先生的后代一般不会有大富大贵,你认为这是风水先生参悟不够,还是人们对风水学仍存在片面认识?” 卓先生说:“两种因素都有,风水学的玄奥并非一般人所能参悟,再说大富大贵之地,是由天地山川的元气和灵气凝聚相结而成,所受之穴更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相对好穴地来说,只有有福有缘之人才能享受得起,一般人没有那种福分,地师也是如此。” 易彩说:“怎样才算是有福有缘之人?地师为什么就不能得到?” 卓先生说:“有福有缘之人,是指祖宗世代行善修德集结善缘,获得天命眷顾方得巧合机缘。又道是‘天命不可违’,地师泄露天机妄加指点投机取巧,所以往往与佳穴吉地缘浅福薄,即便是知道佳穴所在也未必有缘享用。 相传明朝末年,一个地师为父亲寻得一穴好地,一切安排妥当后正准备下葬,不料一个正值经期的妇女尿急,蹲在墓地的草丛里撒了一泡尿,墓地周围突然间雾气迷茫,地师一看顿时气得昏倒在地上,原来吉穴的风水,被女子的血红意外浇注后元气尽失,所以与地师失之交臂。《明史纪事本末》也曾经记载,朱元璋从小家境贫困,再加上本地疫情爆发父亲病死,由于无钱厚葬,朱元璋只得和哥哥一起,将父亲的尸体用草席包裹抬往山上埋葬,当走到一个山坳时,突然间天气骤变雷鸣电闪,狂风夹着暴雨狂泻而下。兄弟俩正手足无措又突然来了山洪,他们无奈只得丢下尸体躲避山洪,等风雨过后回到原地,尸体已不见踪影,只有一个高高拢起的泥砂丘,原来山洪夹裹的泥砂已将尸体掩埋,兄弟俩就地省事也没再挪动。后来有地师勘验,发现此地正是一个起发帝王的好穴,所以朱元璋由一个流浪汉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拥有四海的皇帝。” 又是一番有理有据的阔论,易彩边听边寻思其中难以自圆的破绽,想加以调侃又怕破坏了气氛,就权且作为娱乐谈资附和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赴 宴 坟地勘测完毕,正赶上吕老汉过生日,子园想在县城的酒店摆几桌酒席庆祝一下,顺便也为这些天奔忙的卓先生洗洗尘,于是决定今年老爷子生日就在老家不声不响的过,子园说出想法后老汉说道:“在家更好,也免得亲戚朋友受累,咱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可有可无,亲友们就不一样了,人家不来吧是个人情,来吧又都很忙耽误做事,要我说甭去酒店,就让你山子哥提前多做些烧肉,在家简简单单的吃顿饭就行了。” 老汉的提议大家听了都很赞同,商定后大伙按班就绪的准备生日用品。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按惯例一年一度的老汉生日,也是子园北京那帮朋友的借机聚会,每年都是子园做东,大家聚在一起尽兴狂欢,今年不见了动静都不免疑惑,当得知情况后,朋友们纷纷带上礼物从北京专程赶来。子园有些措手不及,想带大家到县城的酒店去,但当他们发现准备好的大盆烧肉和大盆青菜时,都笃定了这北京难找的美食,哪都不去,就在家里大碗吃肉大碗喝酒,有的朋友怕热,干脆把桌子抬到后山顶吃。 子园本想趁这次聚会把卓先生介绍给朋友们,顺便也给他多拉点生意,谁知道卓先生却说上午有事,一大早便急匆匆出了门,子园看他不愿多接触人,也就不便声张。 大家酒肉正酣,姚景源手托酒杯走到子园面前悄声说:“子园,你小子不够意思,囤积居奇不和朋友分享。” 子园打趣说:“老姚,你怎么对着麦克放屁——光说风(疯)话,我怎么囤积居奇了?” 姚景源:“听石承山说你请了个风水先生能掐会算,怎么不给朋友们言一声,你这不是捂着被子放屁——吃独食吗?” 子园笑笑说:“你小子真是做警犬的料儿,卓先生这些天有点忙,你先不要给大伙声张,等过一阵子忙完了再和朋友们说。” 姚景源说:“不说也行,你得先让卓先生给我指点指点,要不然我马上告诉大家。” 看着姚景源无赖似的坏笑,子园安抚他说:“好好好,卓先生要是给你算一卦,肯定会说你祖宗是狐狸精。”姚景源看子园答应,在他腰间捣了一拳,满意的端着酒杯坐回原位。 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倒是让北京的朋友们吃的心满意足,纷纷提议明年老爷子生日还在老家过。 午饭过后大家陆续离开桃花峪,姚景源却磨磨唧唧不肯走,缠着子园一定要见到卓先生,一直等到傍晚卓先生才回来。也许是姚景源那张脸不太讨人喜欢,或者是因为卓先生心情不好,当他问知姚景源家住北京大兴区时,无论姚景源怎么求他,也无论怎么许诺多出卦金,卓先生都一口推脱,这让子园也没了办法。 一连数次求卦无果,姚景源便摆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他生气的对子园说:“我就不信掏钱买不来鬼推磨。” 这天,姚景源又缠着子园要求见卓先生,子园怕卓先生反感,劝姚景源就此罢休,姚景源胸有成竹地说:“不是我非求他不可,而是最近认识一个广东女孩儿,祖传的测字高手,还是个正在读书的大学生,对港派阴阳风水十分精通,手艺相当的惊人,也算是和卓先生同道,那天我在她面前夸奖卓先生的能耐,她说内地的风水师真材实料的很少,市面游走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地摊儿先生,我想请卓先生到我的酒店和她切磋一下,看到底谁的能耐大,不知道卓先生能不能给个面子。” 子园将原话转达给卓先生,没想到他很爽快的答应了。相互约定好时间后,子园陪卓先生来到姚景源老婆开的酒店,姚景源将卓先生安排在一个布置高雅的房间,然后拉上子园来到一个密室,狡黠的笑了笑打开一旁的监控,只见卓先生所在的房间一览无余。 子园有些意外,生气的说:“老姚,太不地道了吧,你不能这样,人家与咱无冤无仇,你可不能用王八蛋的招数害人。” 姚景源说:“子园,你想到哪儿去了,这又不是跟他抢生意争地盘儿,你放一百个心,他是你的朋友也是将来我的朋友,说什么也不会不顾你的面子害他,卓先生不给我面子,我只是想个办法交他这个朋友,顺便让咱哥们儿也饱饱眼福。” 子园问道:“饱什么眼福?” 姚景源找了个遛嬉的话题,和子园唠起闲嗑来:“不瞒你说,也真是岁数大了不饶人,这几年我越来越觉得精力不济,补品也没少吃,可还是壮不起来,这平时唱戏还不如看戏来劲儿,你说这是啥贱毛病。” 子园听了松口气说:“真要是这样,你小子不但有贱毛病,而且还有骚毛病。”姚景源又是狡黠的一笑,示意子园观看监控屏幕。 只见卓先生所在的房间,推门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一头短发面容娇美,女孩儿进屋后卓先生示意她坐下,然后掏出香烟竖着递给姑娘,姑娘坐到卓先生对面,接过烟漫不经心的点上抽了一口,一团烟雾直喷卓先生面前,卓先生扫她一眼,明显的有些心中不快。 见此情景姚景源对子园说:“这女的不行,不懂江湖礼节,卓先生竖着递烟,她应该双手合十说‘师傅我空’,算是互通礼节说明同道中人,也能受到对方的礼貌对待。”子园问他怎么知道,姚景源说是一个老江湖说的。 只见姑娘抽了几口烟稳稳神儿,用江湖黑话对卓先生说:“风传先生是巾行,不会是踏青的吧?” 卓先生听后表情很不愉快,乜她一眼也用行业暗语说:“不端无需扳脚,听说你祖上相字请先表一个。” “山本有代口。” “焰高多奎把。” “一字一吊。” “平桥见。” “男士先请。” 两人用江湖暗语相互拆招儿。姑娘说的‘巾行’,是本行当对测字相面算命诸专业的总称,而‘踏青’是指走茶馆测字,意思是听说你测字算命相面样样精通,不会是走街串巷沽名钓誉的术士吧。卓先生听姑娘奚落自己,于是反唇相讥说‘不端无需扳脚’,意思是‘看不透不要套人口气’,并随后将姑娘一军让她先测一个看看。姑娘说的‘山本有代口’,‘山本’是指测字者的坐处,‘代口’是指价目表’,意思是我测字是要收钱的,卓先生说‘焰高多奎把’,意思是只要有本事可以多收钱,姑娘一个字喊价一百元,卓先生说平桥见的‘平桥’,是指测字时写字用的板,意思是测字板上见分晓。姑娘耍刁让男士先来,卓先生就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写字。 姑娘说:“有个字困惑着一代又一代人,我也一直想弄明白,能不能请教一下看如何拆解。”卓先生问什么字,姑娘却没有用笔写,而是随后吟出一首打油诗作为提示: 鬼魅灵魂, 魔力万钧。 颠倒众生, 翻转乾坤。 世人困惑, 困惑世人。 卓先生听后拿起桌上的一张报纸,用左手握笔在空白处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狂草字,然后推到姑娘面前。姑娘好像没看懂,把报纸推回来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别拿这些天书糊弄人。” 卓先生听了蔑视一笑,随后拿起报纸又写了几句话推给姑娘。 儒房锈竹刀, 纸砚当钱钞。 十年寒窗苦, 秃笔堪嚎啕。 跻身象牙塔, 只为玩媚笑。 诗书无颜面, 文墨将地扫。 姑娘看后生气的将报纸扔回桌上,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卓先生不予理会,拿起笔随意在报纸上圈了一个字对姑娘说:“请问这个字怎么解。”姑娘一看是个‘煜’字,端详好大一阵也写了几句话。 男儿有志在四方, 修身立业安家帮。 想起当年李后主, 词赋吟唱脂粉香。 虽然千古成绝唱, 一样市井花心郎。 姑娘写完推到卓先生面前,等他看完也在报纸上随意圈了个‘箱’字,然后推给卓先生说:“请问这个字怎么解。” 卓先生拿起报纸,端详了一阵又提笔写道: 箱里乾坤费思量, 词赋经纶内中藏。 须知饱暖思, 庶民将相与帝王。 相如不见文君女, 偶尔想起杜十娘。 姑娘看完有些气愤,嘲弄似的乜他一眼,卓先生一副不屑的姿态,站起身正要离开,姑娘拦住说道:“别走,你还没有回答我要问的字,咱们的交易还没有完成。” 卓先生拿过报纸,将刚才写得天书一样的狂草字翻过来,带着几分嘲弄推到她面前。姑娘再看那天书一样的狂草字,正是自己要他拆解的‘钱’字,原来卓先生是在用反写字测试她的见识。 姑娘看了沉默好大一阵,和缓了口气说:“佩服,只可惜咱们都来错了地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人付钱有人服务,你想怎样请自便。” 卓先生说:“我不想怎样,只是出于好奇,想验证一下港派测字在内地是不是服水土。” 卓先生说完,动作优雅的拿出一个路易威登皮夹,从中抽出几张人民币放到桌上转身就走。姑娘看着皮夹愣了愣神说:“你既然用另一种方式拆解这个‘钱’字,我也想说讲钱不是我的本意,‘士为知己者死’,今天我愿为你无偿服务。” 卓先生说:“不用了,谢谢你的美意。” 卓先生带上门出了房间,监控前注视着的姚景源看得莫名其妙,有些意外的对子园说:“哎哎哎,邪了门儿了唉,还真有不吃腥的猫,我第一次见这样的男人,这姓卓的肯定有病。” 子园说:“老姚,我看你才有病,你真是耗子眼看大象——小瞧圣人,你以为人家都像你一样王八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戒 烟 吕家小院的生活节奏每天都是有条不紊,不同姓氏的人们怀着不同的心情,继续着各自的生活。石承山除了和老汉天南地北的闲聊外,更多的时候是默默劳作,每天早早起床先打扫庭院,再熬好一锅米粥等待大家起床,然后将菜地翻刨出来的石头和瓦砾,整齐地码放在周围,把规整好的菜地打上笔直的畦垄,等待时令下种。易彩自由自在的像孩子一样,除翻看一些医药书籍外,还不时拿眼观瞧卓先生的举动,心中推敲他之前说过的一些话。 卓先生无事可做,就坐在树荫下乘凉品茶,吕老汉手托烟锅不失时机的凑上前来,将抽完的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问道:“卓先生,我怎么这几天总梦到院里火光刺眼,不会是又要失火了吧?” 卓先生让他张开嘴伸出舌头,看了之后有把了把脉,再翻看一下眼睑说:“这种情况有两种原因,第一是因为脏腑内热太旺,才将生理特征反应在梦中,第二是因为宅气偏硬导致宅院风水起了变化,异常情况才在户主的睡梦中有所反应,从你的眼睑和舌相上看,五脏没什么内热,多半是因为宅气偏硬的原因。从风水学的讲究来看,你这处宅院称得上一个好宅院,但随着地气的运化转变,也容易造成阳盛阴衰荫大露小利男不利女,又多亏您老福大命强能镇得住,如果换了别人,这宅院就不见得是个好宅院。” 老汉听了脸上略过一丝自豪和紧张,沉默了片刻说:“先生说的在理,四小子不到一岁他娘就去世了,我就吕方这一个丫头,这些年也是过的磕磕绊绊。自从外孙出了车祸后,她又不明不白的跟姑爷离了婚,我怕她是因为孩子车祸气坏了脑子,也不敢多问。后来我一直想找个先生问问路,看究竟是阴宅出了问题还是阳宅出了问题,以先生看这宅气偏硬能不能调治一下。” 老汉说完又装上一袋烟点上,大口大口的抽将起来。 卓先生思索了片刻说:“调治倒是能调治,有个可靠办法不但简单而且省钱,不过得委屈您老。” “什么办法?” 卓先生说:“这个家只要有您老坐阵,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虽说最近还会有波折,但等您过了九十大寿地气回转,这宅院不但没了问题,而且还会给户主增寿,为了能健康长寿,我建议您最好戒了烟,这样身体会更棒,这个家只要有您老在,将来一定会人旺财旺幸福平安。” 老汉听了喜形于色,如同肩负救国重任的英雄,脸上挂满了豪迈和喜悦,沉默了片刻自信地说:“就我这身体吧,觉得再活几年应该没有问题,听先生的意思,我要是能把身体再养好点,还能活到一百岁?” 卓先生说:“您勤劳能干衣食无忧身体基础好,再加上性格开朗乐善好施阴德深厚,阳寿挺过百岁完全没有问题”。 老汉说:“要是这样我就把烟给断了。” 崇拜的力量是无穷的,卓先生看上去很随便的一句话,老汉真的从第二天就开始戒烟,这让抽烟的卓先生都感到意外。烟草作为一种特殊依赖品,对吸食者不但是一种味觉享受,更是一种精神寄托,虽然人人都知道吸烟危害健康,但真要吸食者突然摆脱确实需要很大毅力。 听说父亲戒了烟,吕方和子园都不敢相信,特别是吕方,她曾多次想劝父亲戒烟,但看到他饱经风霜的脸又有些不忍。在那愁吃愁穿的年代里,母亲去世后父亲即当爹又当娘,每当回想起小时候父亲给自己缝补衣服时,用烟头烧断剩余针线的情景,她就不由得满心酸楚。那年月每当劳累和苦闷时,父亲会一袋烟接一袋烟的抽个不停,有时甚至一袋烟抽到天亮,第二天依然能照常劳作,烟成了他唯一的精神享受,有时反过来想想,劳累了一辈子的父亲只有这唯一嗜好,真要让他戒掉烟瘾,简直对他是一种残忍。后来家境逐步得到改善,为了减少烟草对他的危害,吕方买来上好的过滤嘴纸烟,而父亲却说纸烟没劲儿不好抽,继续抽呛人的漠河烟,为了父亲的健康,她想尽了办法却无济于事,不知道这卓先生究竟用的什么办法,就轻而易举让父亲戒了烟瘾。 为了表达对卓先生的感谢,吕方把子园给卓先生的一条香烟亲自交给他,并说了些感激的话,还顺便劝他也尽量少抽烟,看吕方为父亲的戒烟感到高兴,易彩更是满心喜悦,吕方情绪的每一丝好转都让她激动。 为了能让吕方有个好心情,大家都非常用心,石承山发现她回来之后,总要对着院内的石头马槽皱眉注视一番,显然是嫌马槽影响院内环境。石承山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他想买个铁皮大油桶竖着割开,再焊一个马扎架支起来,做成一个活动马槽,以替代影响院内环境的石头马槽,这样白天可以把白马牵到大门外,支起活动马槽给白马喂草,晚上又能折叠起来搬到家里,既轻便灵活又干净卫生,当他说出自己想法后得到易彩的大力支持。 这种老式铁皮油桶,多半是过去供销社装煤油用,现在用处不大也很难找到,易彩开车拉上石承山,在县城转悠了半天也没有买到。当他们转悠到一个废品回收站时,不但让石承山如愿的买到了大油桶,而且又看中了一辆废旧脚踏黄包车,他想用这辆黄包车给老汉改制一辆马车,因为最近总见老汉望着散架的马车发呆,试图想修复它。平时老汉看到孙女给他的欧洲马车模型,也会不由自主地赞叹一番,说洋人的小车玩意儿做得真好,要是有这样一辆马车坐着肯定舒服。 石承山把改制黄包车的想法告诉易彩,易彩惊讶的说:“山子叔,你还会焊工啊?真了不起!好,我给你提供工具和材料。” 买下油桶和黄包车后,易彩又到子园的工地拉回切割机和电焊机。石承山将大油桶竖着割开成两个半圆,又焊了一个马扎架,活动马槽就算做成了。 马槽完工后,石承山开始改制马车,他将脚踏黄包车前面的三角架割掉,两边再焊上钢管作为马车辕杆。由于黄包车是个只能乘坐俩人的坐厢,不方便装运货物,他就另外焊了一个方形车斗,装上两个人力车轮子,再焊上牵引架和黄包车座厢连接,这样组合在一起,形状和欧式马车十分相似。如果拉货就在黄包车座厢后挂上方形车斗,如果不拉货就将方形车斗卸掉,只用前边的黄包车,这样即灵活轻便又坐着舒适,非常合老汉的意。 马车焊好后仔细打磨刷上油漆。大家看着新颖的马车,都称赞石承山多才多艺,老汉更是如获至宝,油漆没干就想套上马车溜达一番,碍于女儿在家,只得眼巴巴的围着马车转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善 缘 看到戒烟后的父亲坐卧不宁,吕方就允许他套上马车,在村子附近转悠转悠,千万不要进城。得到允许后,老汉到菜地摘了一车菜,像有意展示马车似的,拉着菜到新村挨家挨户的送,临走时还交代老街坊,吃完了就自己过去摘,那么多菜来不及吃烂掉了可惜。 时代在变,农村的情况也在变,过去农村人一年三季都在家里干农活,吃菜问题只要人勤快,找片闲地平整平整撒点菜种就能解决。而如今劳力忙完农活儿都外出打工,家里剩下的多是老幼病残,要么没能力要么没经验,家里吃菜即便有钱买,赶集上会也不一定有时间,特别是夏天天气热,有时想多买点也放不住。 吕老汉和石承山种的菜,正好解决街坊们的吃菜问题。日复一日,街坊们觉得总这么让老汉送菜吃也不合适,就亲自到菜园去拿,临走时就放下一块两块钱,作为老汉买菜种的本钱,老汉执意不收大伙也不好意思再去。 村长看在眼里亲自出面协调,他和村上管事儿的几个人商议后,买来台秤又做了个木箱,箱盖上留下一指宽的缝,作为买菜后的投币箱,安放在吕家门口,凡是需要菜的村民,可以自己动手自己称重,然后根据市场菜价小差大不差,主动将钱投入箱中。 老汉知道了说啥都不依,对村长和几个村民说:“这哪儿成啊,地是大家的老宅地,肥料是山子俺俩到城里拉的大粪,马粪和农家肥又不掏钱,街坊吃点菜还要拿钱来,这不是羞我嘛?我又不像过去穷的叮当响没钱花。” 村长说:“您老的心情大家理解,你也不缺这几块零钱,可这是过日子,没规矩不能成方圆,现在的条件都好了,几块零钱大家都拿得出。过去吃饭讲笑话说,‘馍少汤不多菜是引食’,菜多菜少有菜没菜都可以,现在不一样了,别说孩子们没菜吃不下饭,就是大人没菜也吃不了。您老家境富裕有闲心,人勤快又有经验,咱全村都跟着帮光,不说别的第一图个方便,第二能吃上干净菜,不上化肥不打农药,城里人掏高价也不一定能买到,就这一点大家都很满足,每年村上唱大戏都是子园拿钱,你就当这点零钱是唱大戏大伙儿凑份子,再说还有山子兄弟,每天在菜地锄草逮虫子,大热的天咱自己人不计较,人家出门儿人也要吃饭穿衣,总不能叫人家也为咱白劳动。” 村长诚恳的话让老汉无话可说,只得任由大家安排,渐渐地村民们摘菜也成了习惯,自己采摘自己称重,不用监督自觉投币。 每天晚上睡觉前,老汉就让石承山将零钱存放起来,刚开始的几天里,石承山还会耐心的将不同面值的钱归类存放,时间长了就干脆找个蛇皮袋,将箱盖子打开一股脑倒进去。易彩打趣说:“咱们家可真是块儿宝地,钱都用蛇皮袋装,我看山子叔真的和钱结下了仇,数都懒得数。” 为填补戒烟后的情绪空虚,老汉对新马车的兴致过了之后,就和石承山商议,想在村头的河套里挖一个鱼塘,以后可以自己养鱼吃,石承山十分赞成,老汉到后山砍了捆荆条编了两个箩筐,又做了一个扁担买来两把铁镐,两人你挖我挑的干了起来。 每天吃过饭两人就像上班一样,扛起铁镐挑起箩筐顺河而下,捡来的小狗易彩给它起名‘浪子’,每当看到老汉和石承山外出,它就屁颠儿屁颠儿的紧随其后,浪子十分通人性,有时老汉吆喝它不让跟着,它就会乖乖地卧在大门口。吕方嫌浪子脏兮兮的没打过狂犬疫苗,就把在北京养的京巴犬‘来福’带了回来,从此浪子也有了伴儿。 只要看到两人下河套,浪子和来福就会紧随其后,一路上,浪子活泼的蹿蹦跳跃跑在前面,来福则扭动着肥胖的身体,哈哧哈哧地喘着粗气费力追赶,浪子还时不时地回转身逗咬它一下,气得来福呲牙咧嘴猛扑猛咬,怎奈它身体肥胖不灵便,还没有咬到浪子,浪子就灵活的跳到一边。 看着来福笨拙的样子,老汉感慨说:“现在这狗啊,真是比过去大财主都享福,白面馒头都不想吃,光惦记着吃火腿肠吃鸡肝,真是作死,要在过去刷锅的泔水都喝不上,饿得一天三遍跑茅房找屎吃,身材细柳蹿的高跑得快,你看这哪像个狗样,跟个肥猪似的。” 老汉的一番感慨,反映了国人生活态度的变化,中国人生活富裕了,吃喝玩乐都能体现出来,豢养宠物也是毫不吝啬,始终被人视为‘狗’一样的低阶层物种,也一下子随着生活的改善而待遇飙升,特别是具有特殊模样的种类,如同主人的掌上明珠,每天都能见腥荤,养的四肢臃肿似狗非狗,别说看家护院,就连自己的母语都汪汪不出来,这多半是城里人养狗。而乡下人养狗则随其自然,仍以残羹剩饭为主,若有饥饿感还需到茅房里补充,身材虽然也会肥胖,却能够蹿跳自如全力奔跑,偶尔还能到田埂上或丛林间觅踪脱兔,就像浪子一样。 老汉每当干累了休息,就会习惯的去摸腰间的烟袋,那种味觉上的焦渴,使他反复的边捋胡须边咂吧嘴。一看老汉坐下来,来福就会不失时机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然后四脚朝天仰躺在地上,露出肚皮让老汉给它抓痒痒,抓上几下它就眯着眼舒服得哼哼唧唧,浪子看到后不失时机的跑过去,骑在它的胯后作状,气的来福猛追猛咬,一会儿就热得趴在地上伸长舌头直喘。 老汉看来福热得难受,想到河里给它洗个澡,抓着它刚将脚踏在河边的鹅卵石上,一脚没站稳滑进了河里,石承山赶忙将他拉起,虽然没有淹着,脚踝却给崴了,到了晚上整个脚肿得发亮。 吕方知道后从北京带回一瓶红花油,又端来一盆热水给父亲洗了脚,在於肿处涂抹上药水,然后将双脚架在自己的膝盖上,刮去脚底厚厚的老茧死皮,拿来剪刀把脚趾甲一一修剪,再用锉刀搓磨打光,双手捧着父亲的脚,就像雕刻家面对自己的作品一样认真细致。 坐在二楼看书的易彩,默默的注视着父女俩。她两眼的余光忽然发现,厢房内的卓先生正隔着玻璃窗注视着吕方,那种专注的眼神,让易彩不由得浮想连篇,她忽然萌生一个念头,假如卓先生能和吕方结合在一起,也是一对儿不错的组合,若真是有缘的话,方姨的精神面貌也许会发生很大转变,自己和吕家人也会少许多担心,只是还不知道这姓卓的底细,反复思索后,觉得还是将他的旅行箱作为了解突破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旅行箱 这天,易彩趁卓先生出门又将旅行箱打开,顺手拿起一本诗稿仔细翻看,从一首词里很能看出他的人生轨迹,词的题目叫《金缕曲。中秋诗友会》 “我本飘蓬客,十年间,追金逐玉,海天潦落。偶得佳韵常搁笔,辜负胸中点墨。中秋夜,文期酒乐。旧儒新丁欢聚首,竟有幸,也在席间坐。论律令,话平仄。 前人吟唱后人和,忆兰亭,流觞曲水,众贤盈烁。此地韩非说难,词赋安得呜呃,念兴旺,江山点索。乘风破浪携手进,君与我,共理安邦策。言未尽,月西堕。” 易彩看完又拿起一本小说的初稿,题目叫《生涯》。从序言上看,是描写改革开放初期农村青年自学成才的奋斗历程,正文开头是江南农村的仲秋夜景,几个落榜青年相聚一起对酒当歌,立志自学成才,相约若干年后功成名就再相聚,那场景仿佛引人步入八十年代的江南乡村。 相聚酒会到了深夜时分,众人已是醉眼朦胧,落榜后的失落笼罩着大家情绪,主人公举起酒杯提议大家振作起来,‘榜上无名脚下有路’,国家提出砸烂金交椅砸烂铁饭碗的新政策,定会让农村青年大有作为,就像歌中唱的,‘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天也新c地也新c春光更明媚创造奇迹要靠谁?要靠你,要靠我,要靠我们八十年代新一辈。’我们八十年代青年赶上了崭新时代,应该昂首挺胸举杯高歌,没有理由垂头丧气,于是主人公举起杯一饮而尽,豪情勃发并赋诗一首: 明月卧斛筹, 壮志酒中留。 丹青描笔秃, 江山添锦绣。 他年仲秋夜, 美酒醉相候。 时间是一九八四年八月十五日。透过文字描写的聚会场景,仿佛看到了那个时代千千万万的有志青年,在改革浪潮中立志报国的壮志雄心。 也许是为了纪念这宏图誓愿的特殊日子,接下来的每年八月十五日,都会有相关文字表达,内容多以诗体的形式记录或表述,然而表达的心境却起伏不定弥乱杂陈,有朋友间的互答,也有对世事的感言,大多反映出情绪上的悲观,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生活变故却不得而知。 合上稿页和日记,易彩发现旅行箱底部独立的夹层里,漏出一缕乌黑的秀发,上下左右的翻转查看,却找不到打开夹层的机关,看到另一侧缝隙中露出一段红线,她试探着用手一拉,‘砰’地一声夹层打开,只见一束秀发松松的绾在一起,足有二尺多长,旁边还放着一枚戒指,戒指的主体造型是一朵开放的梅花,背面有‘上上足赤’四个蚊足粗细的小字。除此之外更让人惊叹的是,旁边放着的一只玉碗,碗体用雕有龙纹图案的银饰包裹,韭叶宽的银饰格条上,细密的龙纹工艺精美绝伦,碗体洁白光滑温润如脂。玉碗的旁边是一块肥皂,块头比普通肥皂略大,上面有一副鹤松图,图案也雕得十分精美,就连松鹤脚趾甲弯曲的弧度,都雕得一丝不苟恰到好处,画面所表达出来的意境,仿佛能听到崇山深处白鹤引颈高歌,悠扬的回荡在苍松翠柏中,只是不知道这样一副精美的图案,为何会雕在一块肥皂上。易彩拿起肥皂感到更加疑惑,其重量能是同样肥皂的数倍,托在手里沉重得有些夸张,凑近鼻子闻闻,一股油脂味直冲鼻腔,用指甲抠下一点儿捻一下,确认是肥皂无疑。 合上旅行箱,易彩对卓先生又多了些疑问,从作品内容和那束秀发可以推断,他在感情方面可能经受了很大波折,或者是一个跌宕起伏的悲情故事,他的妻子也许早已不在人世,综合多方面因素,更增加了易彩撮合他和吕方的信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了 解 吃过晚饭,易彩拉上吕方到后山乘凉,刚出大门来了一位姑娘,礼貌的向她俩问候道:“阿姨好,大姐好。” 吕方点点头,易彩说道:“你好,有事吗?” 见易彩和姑娘答话,吕方先行上了山。易彩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二十多岁年纪,俊俏的脸蛋白净清秀,脑后乌黑的长发用红色蝴蝶结束在一起。易彩看着她有些面熟,仔细回忆后才猛然想起,正是老汉出车祸时,和卓先生谈论唐伯虎仕女图的那位姑娘。 姑娘自我介绍说:“我叫柳溪,是石门镇的,和卓老师是朋友,多天都没见到他,听说他住在这儿,在家吗?” 易彩点头正要喊叫,卓先生已闻声走出厢房,易彩转身向后山走去,刚走到半道儿,她忽然想起撮合吕方的事,于是又折返回来,坐在二楼阳台上隔着窗户,一边紧盯着厢房内的两人,一边推测着柳溪到来的用意。 柳溪姑娘和卓先生相对而坐,卓先生说:“那幅画已经出手,卖了四千元,满意吗?” 柳溪说:“说心里话,我目前不但关心画的价钱,也更关心自己的前途命运,因为我现在不但缺钱,而且更缺乏生活目标,对自己的未来越来越感到迷茫,我还是想问你,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卓先生说:“十多年来,我也一直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当初觉得是为了事业有成,但什么叫事业?什么叫成功?我发现问题的答案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多,诸多的答案也让我越来越感到迷茫,直到最后连自己也找不到满意的,因为你这个年龄正处在奋斗中,所以我不愿敷衍你,等将来有了满意的答案我会准确告诉你。” 柳溪听了有些茫然失落,呆了片刻说道:“卓先生,我很想叫你一声卓老师,因为通过这些天和你的交往,我好像看到了生活目标,在我心目中你多才多艺倜傥富有,闲云野鹤般自由自在的游走四方,成熟的年龄也在证明,你是一个完美的成功者,但你的回答却让我更加失落。我曾经觉得,人活着就是为轰轰烈烈拼搏一番,然后功成名就的过上体面生活。可是什么叫功成名就?对我来说是那样的遥不可及,上中学的时候,我觉得成功就是考上大学,可大学毕业后却又觉得,成功就是找一份即体面又挣钱的工作,可是找到了工作又怎样,可怜的工资除生活费和实习费以外,还不够给父母买一套像样的衣服,面对供我上学而债台高筑的父母,心里除了无奈便是焦急万分,能多挣点钱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现在很想找一个暴利行业,那怕吃苦受累流血流汗也行,只要能尽快挣到钱回报父母。” 卓先生说:“你着急的卖掉画,是想做投资吗?” 柳溪说:“也算是吧,离我家不远的‘十里一线天’,是个没有开发的旅游景点,我发现那里经常逗留许多写生的人,想让父亲在家办一个农家乐旅馆,因为本钱不够,我爹就拿出收藏多年的古画让我卖掉,他总觉得这幅画很值钱,跟镇家宝似的舍不得,原来也卖不了几个钱。” 卓先生说:“可惜那副画是个赝品,如果是真迹,市场价至少要数万甚至更多。” 柳溪问道:“你怎么看是赝品呢?” 卓先生说:“唐伯虎的画风秀润缜密富有情趣,特别是仕女图,不但造型精准而且色彩清雅体态优美。随着时代的推移唐寅真迹逐渐稀少,市价也随着逐年飙升,再加上后来颜料的空前革新,赝品就逐渐多了起来,一些二流画师专做唐寅高仿,有的高仿画甚至比真迹还要完美,由于真品难求,收藏界就用高仿填虚空,尤其京城一带最为广泛。画在古董当中,相对瓷器玉器铜器和金银器来说,有着更加细致的讲究,一般人很难辨别,如果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就相对容易些,以后如果有古董方面的信息请言一声,只要东西好价格高点也无所谓,我不会亏待你。” 柳溪说:“卓老师对其他古董也有研究吗” 卓先生说:“研究谈不上,只是略懂一二。” 柳溪说:“乡下人大多对古董一窍不通,俗话说庄稼佬儿生的怪,给价越高越不卖,这话一点都不假,我有个亲戚收藏了一面铜镜,外表看上去锈迹斑斑的,几年前有人给五百元他没卖,后来人家涨价到九百他更不想卖,也不知道究竟能值多少钱,当成无价宝似的,您说古董究竟是依照啥原则定价呢?” 卓先生说:“古董涵盖的面儿很广,比如秦砖汉瓦唐镜明画清瓷,还有金银铜器和丝织品等等等等,有的是讲求时代背景,有的是讲求文化内涵,有的是讲究品相质地,有的是讲究艺术造诣,一句话难以概括,特别是一些极品和绝品,有的价值连城有的是无价之宝” 两人无边无际的闲聊,从秦皇汉武到元明清史,从四书五经到茶余笑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大多是柳溪专注聆听卓先生娓娓道来,乌珠似的双眼随着语气的抑扬顿挫,偶尔会对柳溪浅浅一瞥。 柳溪说:“卓老师,我有个请求你能答应吗?” “什么请求?” “我跟你学做古董买卖怎样?” “不行,古董的讲究无边无际,有些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如果作为业余爱好意外收藏还可以,但要是专职的当成买卖来做,对你来说很不合适,因为现在的古董市场危机四伏,不但价位太过虚高而且赝品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让你血本无归。” “我跟你学啊。” “不可以的,做这种买卖居无定所,一年到头漂泊不定四处流浪,这种苦差事你受不了的。” “我可以的!啥样的苦我都能吃!况且跟着你天南地北无忧无虑的游走四方,体会一下山花烂漫闲云野鹤般的江湖生活,也算是人生很惬意的事。” 卓先生说:“江湖的‘惬意’只是艺术家们的想象,江湖是什么?江湖就像鲜花遍地燕雀飞舞的沼泽,虽然看上去繁花烂漫鸟语花香,但你必须时时小心刻刻提防,如果稍不留神一脚踏空,就会让你在没有体会山花烂漫闲云野鹤的惬意之前,先承受哭天无泪的没顶之灾。还是在家好,那里都没有家好,家里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家才能让你真正体会到,什么才是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惬意。” 听了卓先生对家的感慨,柳溪问道:“卓老师很少回家吗?你怎么不带上夫人呢?” 听了柳溪的话,卓先生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站起来点上一支烟,深深的抽了一口说:“她早死了,我也早忘了家是什么样子。” 看他伤心,柳溪后悔不跌的说:“对不起卓老师,我让你伤心了。如果换个角度来品评你说的话,家是能让人感到温暖,可是对我那个穷家来说,却无法叫人无忧无虑,家给我的惬意也只能是过去。学生时代的自己,就像巢穴中等待吃喝安享舒适的小鸟,父母的艰辛从没有想过,当终于有一天觉得自己长大,踌躇满志的飞上天空再回望巢穴时,感叹自己的家实在太过简陋,很不理解父母怎么会为了这简陋的家,那样的辛辛苦苦奔波劳累,我发誓一定要改变家的命运,改变父母的生活,让他们感受到生活的快乐,然而当丰满的理想遇到骨感的现实时,才懂得‘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的真正含义,才真正懂得父母撑起‘家’的艰辛,面对父母饱经风霜的脸,心中除了酸楚就是无奈。” 柳溪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卓先生拿一片纸巾递过去柳溪没有接,而是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突然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说:“卓老师,带我走吧,我愿意随你游走天涯,再苦再累我都不怕,只要能挣到钱。” 卓先生似乎感到很突然,呆立了片刻去拿开柳溪的手,柳溪反而抱得更紧,卓先生说:“柳姑娘,不可以的,你不了解我,你还小,将来会有美好的前途,眼前的困难只是暂时的。” 柳溪说:“请你相信,我不是拿青春幼稚犯天真,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到了心中偶像苏有朋,我不相信有一见钟情,可第六感告诉我,和你相见是我人生转折的天赐机缘。我常想,什么是生活?生活应该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感受,我愿意伴你浪迹天涯,既能让你享受闲云野鹤无忧无虑的惬意,又能让你体会到家的温暖。” “柳溪,你对生活的理解很深刻,特别是对父母养育之恩的理解,能让人感受到你的孝心和成熟,但我还是想说,你对生活的感慨与其说是一种人生感悟,不如说是对生活压力的潜意识转移,我真的不适合你。” “怎么不适合,这些天我都在深思熟虑,对你的喜欢是发自内心的,如果要我不爱你,除非让我去死。” “你是个优秀的女孩儿,将来会有美好的前途。假如是十年前,我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这份爱,带着你自由自在的游走天涯,可是现在不行。” “为什么?” “因为年龄和阅历在告诫我,对欣赏和钟爱的人我不愿欺骗他,对不欣赏不钟爱的人我不愿欺骗自己,你是前者我会把你当成知己,除此之外别的任何举动对你都是伤害,将来你一定会生活美好,因为你有美好的青春和健康的体魄,和我在一起会毁了你的前途。” 柳溪一脸沮丧刚松开手,易彩猛然发现吕方呆立在厢房门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吕方疯了似的冲进屋,一把将柳溪脑后的红色蝴蝶结抓下来,狠命的撕扯后扔在地上,又使劲的用脚踩踏,并歇斯底里的骂着‘卑鄙无耻’,随后又突然昏倒地上,柳溪吓得夺门而逃,卓先生也惊得手足无措。 易彩跑进厢房将吕方扶起,同卓先生一起将她抬到堂屋,易彩边喊边掐吕方的人中,卓先生伸手制止,并抓起吕方的两只胳膊,用力拍打肘弯处,不一会儿吕方就醒了过来。 夜深了,易彩躺在吕方身边依然难以入睡,她从没见过吕方这样发火。她怎么会这般愤怒呢?为什么要撕扯柳溪的红色蝴蝶结?难道她对卓先生有什么想法?但也不至于会这样呀,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数年来的师徒相处,让易彩学会了用心观察用心感受用心交流,但对吕方今晚的举动,易彩不是不想知道为什么,而是吕方遭遇不幸后的几年里,给她留下了太多的疑问和不解。 今天柳溪的到来,虽然给易彩增加了许多关于吕方的疑问,但也让易彩对卓先生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他今天对柳溪的态度,即改变了他在易彩心目中的形象,也更坚定了易彩撮合吕方他们的信心。易彩把今天情况说给子园,子园又把前些天姚景源酒店的情景说给易彩,他们都觉得这卓先生的品行和涵养还算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意外收获 易彩想找个借口和卓先生攀谈,以便进一步摸清他的底细,正苦于没有话题,忽然想到他给更年期妇女的治疗,很想弄清那白糊状药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于是问道:“卓先生,能请你帮个忙吗?” “那要看你有没有诚意。” “这次当然有诚意!” “也就是说前几次都没有诚意喽。” “是,虽说前几次没有诚意,但是也没有恶意。” “还算真诚,说吧,让我帮什么忙。” “我想知道,前些天你让那位阿姨吃的白糊糊究竟是什么药,对失眠真那么有效吗?” “有效没效只有患者说了算,不过这是个商业话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我买几瓶可以吗吗?” “当然可以,不过这东西要因人而宜,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的。” “我想让方姨尝试一下,看能不能调理好失眠。” “你不觉得向一个土郎中求偏方,会有损你北京医师的形象吗?” 易彩听了生气地说:“你能不能不阴阳怪气,我是诚心诚意的,北京医师怎么了?在疾病面前医生能够帮助别人,但却不一定能帮助自己,这不但是中国医疗行业的普遍现象,在世界医学史上也很普遍,‘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偏方在手气死名医’嘛。孔老夫子曾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如果你能帮她调理好,我就是拜你为师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看易彩理直气壮一脸诚意,卓先生也正经八板地说:“就失眠来讲,一般不外乎三方面原因,第一是因为脏腑病变,第二是因为生活习惯,第三是因为突发性心理因素,你最好查明失眠的原因,这样才能有的放矢对症施治,不然就是枉费心机白耽误工夫。” 本来只是无意的借口,易彩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仔细品评还真是那个理儿,于是就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你的观点我很赞同,我觉得她的脏腑应该没有问题,至于习惯,她的生活很有规律,问题可能出在情绪上。这种严重失眠,是从她儿子车祸死亡后开始,你看到我们回来时提的那个盒子了吗?那是她儿子的骨灰盒,一直都带在身边。有一次搬运东西没留意,骨灰盒被搬运工意外拉走,一直到第三天才追回,她急得跟发疯似的,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原本就很差的睡眠突然间变得更差,从哪以后一天最多睡两三个小时,有时还会突然喊叫着惊醒。” 卓先生说:“从你说的情况来看,三方面原因应该都有,只不过情绪性原因占绝大部分,像她这种情况,如果按中医的五行生克来论断,脏腑功能应该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特别是脾胃和肝脏,中医讲‘脾胃不和会寝食难安,肝胃不和则失眠多梦’,症状主要表现为食欲差c打嗝c胸满c便秘或便溏。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由于情绪上的持续不稳,导致作息紊乱发生病变,比如夜间对某件事情或某一生活细节特别在意,随之就会浮现联翩思绪万千,占用了有效睡眠时间,导致彻夜不眠或梦中惊醒,这种常态化的思虑过度如果一直得不到改善,会让健康处在一个危险的恶性循环中。” 卓先生说到这儿,易彩忽然想起吕方常在梦中骂的‘卑鄙无耻’,和那天撕扯柳溪蝴蝶结时的语气十分相似,于是问卓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卓先生说:“那是因为她内心有个与之相关的结。” “什么结?” “家庭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细节,都存在着丝丝缕缕的微妙关系。” “那你说她这个结与生活有着什么关系呢?又与后来的严重失眠有什么纠葛呢?” 卓先生说:“弄清其中原因当然很重要,但我认为她眼下最急需解决的不只是失眠问题,还有更重要的骨灰问题,因为她的失眠多在于情绪因素,而情绪因素又大多因为孩子的死亡,而孩子的死亡已是不变的事实。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她虽然表面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潜意识仍在做无谓抗争,这种心理现象被心理学称为心理拮抗,这种拮抗往往会让患者用一种看似荒唐的行为,作为对某种过失的下意识补救,就像她常把儿子的骨灰带在身边。事实上她这样做,不但不会给心理上产生安慰,反而又造成一种举目可视的伤悲,时刻都在勾起她对往事的痛苦回忆,所以我觉得要解决她的睡眠问题,就应该首先解决孩子的骨灰问题。” “怎么解决?” “让她尽快埋掉骨灰。” “埋掉骨灰?我觉得比让她登天还难。” “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想不出来的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易彩迫切的问道。 “办法终归会有的,不过得需要你配合。” “怎么配合?” 卓先生思索一会儿说:“你找个机会对她说,总梦见孩子在空中飘来飘去,如果她不在意,你就很庄重的反复说,如果她很在意,你就让我来为她拆解梦境,剩下的事情就有我来做。” 易彩思索一会儿又问道:“我想很庄重的问你,神鬼之说都觉得是封建迷信,现实中真的存在吗?” 卓先生思索一下答道:“孔子曾说‘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这句话已表明了鬼神的存在,假如没有神鬼,佛教道教天主教等神教,缘何能历经数千年传承至今?为什么古往今来的帝王将相,都会对神鬼顶礼膜拜呢。不能否认科学,但也不能把科学与神鬼放在一个对立面,神鬼之说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一种自然现象,属于现代人体信息学的范畴,只是现在人的意识形态随世事变化而远离了自然领域。再说了,许多神秘的自然现象,至今让科学都无法解释,只能把它简单概括为特异和神奇,如果从另一角度讲,有些科学还是从神鬼中演化而来,如果严重一点说,今天看似所谓的科学,可能就是将来最可怕的鬼神。” 易彩看他把话题扯远了,便答应说:“好好好,我听你的,再过些天就是豆豆的忌日,我正好借题发挥。” 卓先生说:“这样更好,不过一定要把假戏做真,她是个知识女性,如果计划不周,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易彩想遛戏他一下,于是凑到跟前带着几分认真说:“老师先生,这话怎么讲?你怎么这么有把握,用八卦算出来的吗?” “先别急着问,以后你就知道了,一定要计划周密,这对你来说应该没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没有问题,你了解我吗?” “这还用说吗?” 卓先生完全一副毋庸置疑的神态。为了从他那里得到更多更好的办法,易彩不想跟他斗嘴,并不失时机的恭维道:“我觉得你应该憨一点,给我留点自作聪明的空间,不然我嘴上不骂你心里会骂你的。” 卓先生对易彩变相的恭维似乎很享受,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假戏真做 真是意外收获,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易彩十分赞同卓先生的推理和解决方案,接下来便开始精心计划。 又到了孩子的忌日,吕方比往常更加难以入眠,已是深夜时分,易彩看她还在辗转反侧,便佯装梦话大声喊道:“放下他,放下他。” 吕方翻身推推她说:“彩儿,做梦了吧?”。 易彩翻翻身吧唧吧唧嘴,如梦方醒似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第二天晚上故伎重演,到了第三天晚上却大声喊道:“拉住窦豆,快拉住他”。吕方将她推醒后一言不发,长长地叹了口气。易彩伏在她怀里装作哭腔说:“方姨,这几天总做些稀奇古怪的梦。” 也许真的很想豆豆,易彩说着说着真的哭了起来,吕方听了仍不说话,把易彩搂得更紧,她浑身紧绷的肌肉,能让易彩感受到她强忍悲伤的内心震颤。 易彩止住哭声问道:“方姨,人真的有灵魂吗?”停了片刻,吕方无力的说:“我也不知道。”易彩接着说:“方姨,怕你伤心我一直没说,这几天我都做着同样奇怪的梦,总梦到豆豆好像被风刮起,又好像被老鹰叼着在空中飘来飘去,怎么抓都抓不住。这不会是有啥因由吧?”吕方没有回答,翻转身又是一声长叹。 又一个深夜时分,易彩睡的正香,吕方‘啊’了一声猛然坐起。易彩被惊醒后问道:“方姨怎么了?”吕方重新躺下说:“彩儿,我怎么会梦到窦豆被勒住脖子悬吊在空中呢?” 易彩发现吕方最近不再像以往那样,一提起孩子的名字就情绪突变,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也奇怪,咱俩怎么都梦到他在空中飘呢?是不是真有什么因由,明天我问问山子叔,他年龄大点或许能知道。” 第二天吃过早饭,石承山正要扛上铁镐去河套,易彩把他叫到堂屋问道:“山子叔,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吗?” 石承山说:“灵不灵我不知道,魂应该会是有的。过去俺哪儿小孩儿受惊吓发烧,老太婆会说是吓丢了魂儿,就拿上一件小孩儿衣服搭在竹耙上,在地上拉着到受惊吓的地方转一圈儿,边走边喊孩子的名字召唤他回来,拉到家后把衣服给孩子穿上,第二天就好了。俺哪儿还有个习惯,人死后三天都要出魂,把扎好的纸轿纸马放在大门外,家人拿一撮香把它立在纸轿的轿杆上,儿女们一声接一声的喊着‘上轿扶香’,不一会儿香就会直立在轿杆上,就说明魂上了轿,家人就会把纸轿点着烧掉,让魂坐轿升天” 石承山的话吕方听得真真切切,她坐下来呆呆的陷入沉思,易彩走到跟前谨慎的说道:“方姨,听山子叔的话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因由,要不再问问姓卓的,看他是啥看法。” “别问了。” 看吕方果断回绝,易彩说:“方姨,还是问问吧,那个更年期综合症的妇女,把姓卓的说得神神叨叨,刚开始我也不愿相信,可他就给那女的画了一道‘符’,用桃木橛子扎在坟头上,比咱给她用多天的药都有效。对旁门左道的东西不能迷信,但有时候也不能完全不信,对咱俩同样的梦境,我觉得还是宁可信其有,万一真的有什么因由,那窦豆该有多遭罪啊。” 吕方不再言语算是默许,易彩喊叫一声将卓先生唤到堂屋,有模有样的问道:“卓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对死者来说,中国传统意识都认为灵魂升天,对灵魂来说你有什么看法?” 卓先生说:“这不仅是中国的传统意识,外国人也一样。从中国的佛教儒教和道教,再到外国的基督天主等宗教,千百年流传至今都是神明之说,要不怎么会有灵魂出窍c魂不附体c魂飞魄散c魂归九天这些成语呢?” 易彩说:“我想再领教你一个问题,要是俩人都梦到死者在空中飘来飘去,这该是怎么一回事呢?” 卓先生说:“有可能是动了死者的坟茔或尸骨,或者是骨质暴露在外,导致死者游魂不定或魂无归处,才使得冥冥之中亲情间有所感应。” 易彩说:“对灵魂来说,我总觉得是不科学的谬误,但有时候的怪异现象又让人很难用科学来解释。” 卓先生说:“对大自然来说,科学还有许许多多未解的领域,人体科学是世界上最神秘最深邃的科学,亲情间灵感信息的微妙传递,远不是现代科学所能解释的。” 易彩说:“你说的意思,梦境是与死者尸骨有着直接联系吗?” “对!” “那要是骨灰一直没有下葬呢?” 卓先生说:“那样更不行,对死者来说‘入土为安’是千百年的古训,要是死者的尸骨迟迟得不到安葬,按照道家的解释,会让灵魂无以附着成为孤魂野鬼,备受阴间痛苦折磨。” 卓先生说完走出堂屋,他的话坐在里间的吕方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自己怀念儿子的举动,却害得他备受痛苦折磨,不过对姓卓的说法她内心还是疑惑不定。 几年来,吕方总把儿子的骨灰带在身边,为了减少对痛苦往事的触碰,易彩她们都不刻意凸显骨灰的存在,无论到什么地方,只要易彩在身边,吕方一个寻觅的眼神,易彩马上就会想到骨灰盒,习以为常了,仿佛她们带的不是骨灰盒,而是女士必备的化妆盒,她们嘴上虽然不说,但内心都有豆豆的存在。 今天直面相谈,吕方心里十分纠结,多年来面对失子之痛她坚强的挺着,这种坚强让易彩害怕,担心她这张硬弓再继续拉下去,最终结果只有折断,她望一眼吕方表情似水的脸,背过身静静的坐着。 两人沉默了好久吕方问道:“彩儿,你是什么想法?” “我还是觉得宁可信其有,我想象不了豆豆受折磨的样子。” “那你说该怎么办?” 易彩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再问问卓先生,看他能不能给出个主意。” 吕方点点头。 易彩将吕方的反应讲给卓先生,他听后思索片刻加重语气说:“从一些迹象表明,她的问题不只是一个孩子骨灰的问题,应该还有其他难解的心结,这个心结对她来说,可能是一个致命的伤痛。” 易彩听了有些紧张的问道:“什么心结?” 卓先生说:“你是她的心腹,人又那么精明,平常就没有看出点儿蛛丝马迹来?” 卓先生的话让易彩很不舒服,觉得这样是故意卖关子,她非常讨厌这种半吐不咽,于是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本人愚钝,看不出来,倒觉得你在故弄玄虚,孔庙里打坐——装圣人。” 卓先生听了生气的说:“我故弄玄虚?好好好,算我杞人忧天故弄玄虚,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卓先生说完,拿出一支烟气呼呼的点上,独自默默地抽将起来。易彩看他真的生气了心中后悔不跌,随即又来了个就地转弯儿,故作惊讶的说:“先生,不会吧,我觉得以你的见识和修养,咱们之间不应该存在代沟,一句玩笑话而已,你怎么会生气呢?并且是跟一个女孩子生气,就当我啥都没说,你什么也没听见,咱们重新开始接着你的思路继续往下说。” “我现在不想说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费心劳神的为人提供,她觉得很乏味的免费午餐。” “那要怎样才能让你说呢?” “咨询费五百。” “五百块?太贪财了吧,你忽然让我想起夏洛克和葛朗台先生。” “幼稚,你太幼稚了,市场经济时代,不管黑猫白猫逮住耗子就是好猫,一不偷二不抢,这是正常交易。” “交易?你这样的交易也太裸了吧。” 卓先生挺了挺腰板说:“裸不好吗?这样才显得不虚伪更真实,全面体现个人价值。你说当今世界什么不是交易?期货易货就不必说,集市上的买卖就更不必说,亲情友情又何尝不是?朋友之间礼尚往来,为的是你来我往平等交易。男欢女爱是情感与生理的交易,行贿受贿贪污是权钱交易,也是仕途经济市场的黑市交易” 易彩冷笑一声说:“邪恶!你的论调太邪恶!难道说父母亲情也是交易吗?” 卓先生好像在故意气易彩,理直气壮地说:“养子防老是岁月沧桑的交易,为什么现在的丁克族不想养孩子,不是因为他们不懂人情世故,而是他们不想在日益激烈的竞争中,为无望的收获而付出,所以才放弃这亏本的交易。我这样解释是去伪存真实事求是,如果你想反驳,请问你的朋友如果只知道索取而不去付出,你还会与他交往吗?如果你爱的人只知道接受爱而不知道去爱你,你还会和他继续交往吗?不会的,因为那是一种不平等交易” 卓先生说完深深抽上一口烟,故意把烟草味品得‘嘶嘶’作响,装出一副得意迷醉的姿态,然后再乜一眼易彩。 易彩发现每当他和自己谈话时,好像满腹怨言找到了发泄对象,而自己许多时侯面对他的另类论调又感到无可奈何,看他这样口无遮拦,也直视着他毫不留情的说:“你的心灵实在太阴暗,应该拿出去晒晒太阳。” 卓先生说:“不用晒太阳,社会早没了道德阳光,晒也是白晒。” “我看你是有意气我。” “对,我就是有意气你。” 易彩被他气得想发火,但又奈何不了他,停了一会儿笑笑说道:“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的话不但让我生不起气来,反而觉得是一种消遣,只要你能彻底解决方姨的问题,别说五百咨询费,就是八百也没问题。”易彩说完从衣袋里翻出四百块钱,递给他诚恳地补充道:“现在只有四百块,等发了工资分文不欠,我对天保证绝不耍赖。” 卓先生接过钱,故意在手中抖得‘嚓嚓’作响,动作夸张的数了数装进衣袋,然后接着说:“如果负责任的话,我更希望你认真对待,从深层次解决她的根本问题。” 易彩说:“那样更好,我也迫切希望,她对我来说虽然不是生命的全部,也算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不管你对医生这个职业有什么偏见,凭心而论她是一个有良心的医生,为了她的健康我愿意舍弃一切,我之所以这样说,不只是为了知恩图报,也是为了让这世界多一个好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方 案 易彩的话打动了卓先生,他庄重的接着话题说:“就她个人阅历和世界观而言,刚开始不会全心全意的接受神鬼之说,但是要查明问题的症结,就必须从这方面入手,如果让她深信不疑的接受,你首先要认真对待,若有懈怠就会前功尽弃。” 易彩点点头,卓先生继续说:“从你说的情况来看,让她接受埋掉骨灰应该没有问题,关键是埋掉骨灰后,她内心突然形成的感情虚空和心理落差,恐怕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这才是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请你说的具体一点。” 卓先生接着说道:“从你说的情况看,这么多年她内心悲伤长期压抑得不到宣泄,一直把骨灰带在身边。从心理层面讲,骨灰不离左右就如同儿子陪伴身边,骨灰一旦埋掉,这种心理寄托就会突然消失,也会让她意识里产生一个情感空白区,如果不预先针对这种情况采取情绪缓冲,就有可能会演变成另一种失落和悲伤,这样会对她造成新的更大伤害。”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先让她大哭一场。” “大哭一场?”易彩接着说,“我很赞同你的分析,但是,哭对她来说恐怕是件很难的事。也许人悲伤过度泪水真的会哭干,窦豆车祸后的一年里,她整天以泪洗面,后来重返工作岗位后,就再也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卓先生说:“问题就出在这儿,对强者来说外表有多么坚强内心就有多么脆弱,特别对一个女强者来说,强忍悲伤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易彩说:“你说的意思我有些糊涂,是埋掉骨灰时让她大哭一场吗?” 卓先生说:“骨灰先不急于埋掉,最近一段时间放着别动,以招魂为名让她每天到后山顶大声呼唤儿子的名字,第一能增加肺活量调节生物钟,从而达到增加睡眠时间提高睡眠质量,因为好的睡眠更有利于稳定情绪。第二又可以让她在呼唤时,潜意识里明确孩子不能死而复生的事实,这对心理上也是一个递进调节。” 易彩说:“好,我每天早上陪她上后山。” 卓先生说:“我估计她不会和你一起上山,如果他愿意更好,如果她不愿意,你就尽量把时间选在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因为那时候山上少有人走动,不容易被打扰,你可以在暗中保护以防不测,如果不出意外尽量不要上前。” 易彩说:“我陪她去她不会反对的。” 卓先生说:“别太自信,我看未必,大致安排就是这样,具体细节你自己再发挥,这对你来说应该更没问题。” 卓先生的设想和推断,看上去环环相扣合理缜密,至于对吕方能起多大效果,易彩内心还是持怀疑态度,不过有一点她敢肯定,这样的疗法在中国恐怕是第一例,虽然觉得有些荒唐,但为了吕方的健康也很值得一试,最后她心存顾虑的问道:“要是她不哭怎么办呢?” 卓先生说:“那就是你的问题,你自己想办法,这样问对不起自己的精明。” 看他又数落自己,易彩逗弄似的翻看他一眼,回过头动作夸张的‘哼’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可怕的坚强 按照卓先生的吩咐,易彩反复思索周密计划,为了让吕方上后山方便,她先选好了路线,然后扛着铁锹平整道路。石承山得知情况也过来帮忙,和易彩一起把坡陡的地方整理成台阶状,坡缓的地方拔去青草和荆棘,开出一条通往后山顶的台阶路,最后又用木棍和树枝在山顶搭了一个凉棚,以便吕方走累了坐下休息。 接下来倒是吕方显得很主动,她问易彩说:“彩儿,你问卓先生了吗?”易彩故弄玄虚的说:“问是问了,听他的话音这事还很难办。” “怎么难办?” 易彩叹口气说:“主要是骨灰长时间未能入土,魂魄无以附着迟迟入不了阴府,耽误了西去的行程,成了孤独无助的游魂,窦豆现在非常的痛苦。” “那怎么办?他没说有没有补救的方法?” 易彩看她焦急的样子,故作为难的说:“办法倒是有,就是有些让你为难。” “怎么为难?是不是非要把骨灰埋掉不可?” 易彩说:“埋掉骨灰倒是小事,关键是现在还不能埋,先要把骨灰放在祖先的牌位下,得到祖先的引领和看护,然后让你每天到后山顶大声呼唤窦豆的名字,以便更快招回魂魄,然后再看情况而定,如果有什么意外,还要等到七七四十九天后才能将骨灰埋掉。” 吕方听后沉思良久说:“这有什么为难?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把儿子唤回来。” 吕方的话,仿佛让易彩看到受伤的母爱在颤抖中滴血,她忍不住落下泪来,也在有意引吕方哭泣,吕方瞪大眼睛看着她,腮帮上滑动的嚼肌条痕,仿佛在用力咀嚼失子的悲伤。易彩睁大眼睛期盼着,最终也没看到她流一滴眼泪,更没有她期待的嚎啕大哭,这让易彩失望极了。 第二天一大早吕方洗漱完毕,就将儿子的骨灰安放在祖先的牌位下,跪下来默默祈祷吕家的列位祖先,保佑好豆豆平安西去,祷念完毕准备到后山顶呼唤儿子的魂魄。 易彩陪她去她说什么都不肯,刚出大门不远又折转回来,坐在儿子的骨灰前呆呆的看着,午饭也没有吃。 第三天天不亮她就上了后山,易彩悄悄跟随其后。吕方站在后山顶沉默良久,然后对着西方无力的叫了声‘豆豆,回来吧’,第二声略高一些,第三声用足了力气刚喊出一个“豆”字,随后便是一声长长的凄厉哭嚎,悲痛的闸门好像一下子被打开。 也许是因为悲伤宣泄的太突然,只见她身子一歪险些栽倒,顺势抱着一棵小树出溜到地上,躲在后面的易彩见状,赶忙走上前将她扶起,焦急的呼叫道:“方姨!方姨!!你怎么了?”。 吕方对易彩的到来好像有些意外,瞪大眼睛看着她,悲痛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张大嘴喘息几下,生生的又将悲伤咽了回去,表情瞬间便调回自然,并没有像易彩担心要昏倒的样子。吕方背过脸抹了一下眼泪,望了山下许久才调整好情绪,将手搭在易彩的肩上俩人一同下了山。 回到家后,易彩把经过说给卓先生,卓先生听后大失所望,非常担心的说:“坏了,这下可能坏了大菜,你不该贸然走上前去。” “为什么?”易彩瞪大眼睛问。 卓先生说:“之前我料定她不会和你一同前去,是因为争强好胜的人和完美主义者,都不希望别人洞察自己内心深处的痛苦,包括最亲近的人。她当时并没有昏倒,说明她内心已经有了承受痛苦的准备,并尝试着去调整状态,尽情宣泄出内心压抑已久的悲伤。一个长期压抑痛苦的人,时间久了情感宣泄的闸门就会锈死,就像你说的泪水会哭干一样,要让她突然发泄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们总以为流泪是内心痛苦的表现,其实人最痛苦的时候并不是流泪,而是有泪不能流不愿流,只能流到肚子里。” 说到这里卓先生点上一支烟,深深抽了一口默默的望向窗外,易彩发现他说这番话时,那种表情好像感同身受。 卓先生沉默片刻,语气深长地接着说:“这种感受你可能永远都体会不到,如果当时你不冒然上前,她一定会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那样对她会胜过一剂良药,你这样莽莽撞撞的走上前,对接下来的事情会增加许多困难和变数。” 易彩懊悔不已,急切问道:“那可怎么办?有办法补救吗?” “现在还不知道,看情况再说吧,这次她生生的吞咽悲伤,很可能会是一个致命伤害。” 易彩惊慌的说:“太耸人听闻了吧!请你不要吓我,我已经很担心了,有那么严重吗?” 卓先生说:“你以后会明白的,这几天你先借故回北京,暂时离开桃花峪。等她情绪调整好之后,有可能会在天亮前上山,过几天你悄悄回来,赶在她上山之前到山顶暗暗监护,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冒然靠近。” 果不出卓先生所料,天刚蒙蒙亮吕方就登上后山顶,大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悲伤中充满凄凉,‘豆豆,回来吧,都是妈妈害了你。豆豆回来吧,都是妈妈不好’ 开始的声音还算洪亮,后来便有些沙哑,凄凉的喊叫也渐渐成了干涩的表白,这让易彩很纳闷,她为什么说是自己害了豆豆呢?难道其中真有什么隐情?易彩向卓先生叙说情况后问为什么,卓先生说:“因为孩子的死另有深层次原因。” “什么原因?” 卓先生思考了片刻说:“这要等将来详细推测。” “别等将来了,你就现在给她算上一卦吧。” “什么算上一卦!” “用你的电脑算呀。” “瞎胡闹。” 易彩嬉笑着恭维说:“通过你这几天的布局,我越来越觉得你是伟大的c正确的c具有前瞻性的先生,你太神了,请你用《易经》给她算上一卦,只当是没事儿消遣,我不说你搞迷信。” “你这才是迷信,这根本不属于易卦层面。” “用你的阴阳镜可以吗?” “那更不行。” 易彩拿出两百元钱塞进卓先生的衣袋说:“试试嘛,费用我出,这其中一百,算是补齐上次欠你的咨询费,另一百作为你浪费口舌的茶钱。只要能找到其中原因,你要我怎么做尽管吩咐,我会全面响应,你这样的壮举如果说豪迈一些,是为了广大患者和吕家人快乐,如果说含蓄点,只要能减少一点儿她的痛苦,那怕是让她高兴一下也可以,怎么样先生?算我求你,真心地求求你,好先生,好好先生。” 卓先生看她认真而又天真的神态,无奈的背过脸去默不作声。 看他不理自己,易彩转到他对面接着说:“要不你给她测字也行,我先替她写一个你试测一下。” 卓先生说:“你可真会瞎胡闹,即便是能测字,也不是别人可以代写的。” “那我就劝方姨亲自写。” 易彩还没等卓先生反应过来,站起身接着说:“别推辞啦,就这样定了,能劝她写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拜托了。”易彩说完走出厢房去叫吕方。 让卓先生测字吕方死活不同意,嗔怪道:“彩儿,你又胡闹什么?好端端的测什么字啊。” “方姨,为了豆豆咱不是有病乱投医嘛。” 拿豆豆说事,易彩的招数还真灵,吕方被她强行拉到卓先生面前,将准备好的纸和笔递上,要求她任意写个字。当着卓先生的面吕方不好意思拒绝,只得硬着头皮接过笔思索一下,先写了一个“青”字,稍作犹豫后又写了一个“争”字旁,最终成了一个“静”字,并且偏旁间的距离稍远一点。 卓先生实在无奈,只得拿起字仔细端详一阵,看过之后在纸上写了一段绕口令似的字解: 起笔是‘青’ 加‘争’成静 写‘静’时本无心 若有‘忄’则为‘情’ 无心为静终成‘静’ 有‘忄’为情‘心’不定 欲‘静’怎奈心潮涌 皆因‘心’中气未平 ‘情’‘静’只为‘忄’与‘争’ 为‘心’相‘争’成殇情 卓先生写完递给吕方,吕方眼盯字解足足呆了一分钟,也许是在边看边思索,或者是在思索中发呆,她看着看着脸色突然阴沉下来,拿纸的手都在颤抖,然后愤怒的猛然站起。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略微调整一下便平静下来,放下手中的纸一声不响的向堂屋走去。 对她突然间的表情变化,易彩瞪大眼不解的看着卓先生,不明白他在纸上写了什么,回过神儿来拿起纸看了几遍,也没有完全弄明白字解的含义,卓先生神色自如的坐在椅子上,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中,易彩问他字解究竟什么含义,竟然让她情绪差一点失控。 卓先生说;“你们朝夕相处,难道就没有一点第六感觉吗?” “没有。” “再仔细看看。” “看不出来。” “真的看不出来?” “不骗你,真的看不出来,你的字解跟绕口令一样,我都看晕了。虽然我们朝夕相处,她的喜怒哀乐我耳闻目睹,但她内心的感伤我从不触碰,她虽然给了我太多的不解,但我不能问只能去想,可是无论怎么想都理不清前后思路,比如孩子车祸后一般人遭此劫难,都会和家人一起相互抚慰共解忧伤,而她却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谁都不见,后来又突然和丈夫提出离婚。面对周围人的疑问,她一副自有主张的神态,并且突然间调整好情绪重新上班,好像女孩儿哭鼻子后洗了把脸,一场劫难就这么轻易的翻篇儿了。她这种超乎寻常的举动,让我时常心存忐忑,我觉得你写的字解,有可能触碰了她内心的一个节点,老师先生,我现在非常迫切的想知道,这字解里究竟有什么深刻含义,说说呗。” 卓先生说:“言,心声也。字,心画也。你发现没有,她写字时心绪不定,搭笔时先犹豫地写了个‘青’字,停顿一下又写了‘争’字旁,最终才成为一个‘静’字。从字解上来看,她内心有着极其复杂的矛盾纠结,这种纠结对她潜意识里追求‘静’的境界,显然是一种很飘渺的渴望。自古以来无心为静而遁入空门以求得清静者,历朝历代比比皆是,其原因无非为情为权为财,而她功成名就衣食无忧与世无争,不为权也不为了财,当为情殇所致。” 卓先生的字解虽然很缜密,但易彩仍然无法用字解的思路,来理清吕方给她留下的诸多疑惑,孩子的死——离婚——情殇,无论从那个角度看,也从那个方面去理解,都让人觉得风马牛不相及。然而,就吕方看完字解后的表情反应已充分说明,卓先生的字解绝非空穴来风,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离奇曲折的内情,易彩百思不得其解,也更想尽快弄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石承山醉酒 石承山和老汉开挖的鱼塘已初具雏形,连同堆积在四周的泥沙石块能有两米多深,老汉干起活来还和往常一样,不紧不慢轻松自如,而石承山却明显觉得,开挖鱼塘要远比整理菜地费力气,手上磨出的水泡渐成老茧越来越厚,多天来的劳动也让肚皮上的赘肉少了许多。 自从来到吕家后,在老汉影响下也逐渐习惯了背扛肩挑,给白马打草的时候,有意到稍远的地方捡好草去打,然后将草打捆扛在肩上,回到家里累得浑身是汗,那种出透汗的良好感觉,是在自己的工厂里永远都体会不到的。积攒下来的马粪和农家肥,他就一担一担的挑到地里,老汉让他套上马车拉,他说挑着抄近路只当锻炼身体。刚开始有点儿腰酸背痛,到后来慢慢就习惯了,明显觉得比来吕家前饭吃的香睡得更香,头也痛的不那么厉害,身体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良好的情绪使石承山精神焕发心情舒畅。这天,吕方和易彩带着老汉到承德走亲戚,家里只剩下他和卓先生,午饭时卓先生拿出酒要和石承山相对而饮,本来石承山不喝酒,在卓先生的怂恿下立刻兴致大增连饮几杯。 几杯酒下肚,石承山的话也多了起来,他说:“卓先生,咱俩在砂河镇的时候,你让我向东走说有贵人相助,这贵人是不是就是吕家人?” 卓先生说:“卦上是这么说的,应该是吧,不过,你还有一难,可能还要破财。” 石承山说:“提起破财我真服了你,你算得一点都不错!这财早就破了。你来这些天总是忙,我也顾不上跟你说,在砂河镇时你让我来这儿,我本来是想停几天再说,可是那儿的天气太热我受不了,就火急火燎的坐上车来了,谁知道路上睡着让人家把钱和存折都偷走了。” “多少钱?”卓先生故作惊讶的问。 “现钱没多少,就是存折上有十来万,还有身份证和别的几样东西。” “存折你去挂失了吗?” 石承山说:“冇,我是想去挂失,可是身份证也丢了,我也不记得长长的账号,空口无凭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法挂失。在家的时候有个道士给我算命,他说财是勾命鬼,让我舍下家财远走高飞,现在想想一点都不错,钱真是祸根,人人都说离不了它,可你真要下决心离开它就狗屁不是,后来我就不再想,就当破财消灾。别的东西丢了我都不在心,就是我老婆那一缕头发让我挂念,她就留给我这点儿念想,还让我给弄丢了。卓先生啊,你是不知道,我这辈子活的窝囊啊!” 石承山想说自己从小死了父亲,母亲无奈让妹妹给自己转亲,两个妻子又先后死去,后来儿子失踪,儿媳又做出丢脸的事,自己又患上不治之症。他想把这一切向卓先生诉说,但怕人家笑话又咽了回去,在酒劲儿的怂恿下,石承山想着想着就大哭起来,那种悲伤就像百年窖藏的老酒一样浓烈,他拿起酒杯满满倒上一饮而尽。 卓先生又给他倒上,然后端起杯说:“老石,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真的让我感动,来,我敬你一杯。” 石承山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而卓先生端起酒并没有喝,只是沾了沾唇,等石承山神情有些恍惚时,卓先生问道:“老石,我觉得你应该把存折挂失,那不是个小数目,人苦苦奋斗不都是为了钱吗?” 石承山吃力的眨眨眼,舌根发硬地说:“算了吧,我我要是知道谁造的钱,非刨刨了他家祖坟,算了算了钱他妈啥都不是,我现在冇钱过得比比过去还好!,呸!去他妈那x!钱算啥,人整天劳累得跟老驴一样,为的啥,为的啥?高高兴兴冇病冇灾才是真的。” 卓先生说:“要不我帮你挂失吧。” “好好那好。”石承山说着说着趴附在桌上。 卓先生问道:“老石,密码是什么?” 石承山还没有把话说完整,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无论卓先生怎么问都不搭话。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迷迷糊糊醒来,嗓子里干的冒火,洗刷完毕喝了杯水却不见卓先生,到处找也没找到,来福和浪子跟在后面团团转,分明是饿急了,他胡乱吃了点就挑起箩筐下了河套。 直到午饭时卓先生才回来,还特意带回菜和酒,满怀兴致的又要石承山陪他喝酒,石承山实在不想喝,看盛情难就只得硬着头皮相陪,俩人坐在后山的凉棚下相对而饮。 子园要回桃花峪,打电话问石承山家里缺什么,顺便从北京带回一些,拨了几次电话无人应答,于是买了些生活用品匆匆忙忙赶了回来,看到家里空无一人就上了后山。快到凉棚时却听见卓先生说:“老石,你上次说的存折密码是多少?老石,老石。” 子园走到跟前,卓先生正扶着他晃动,看到子园后他明显有些不自然。子园赶忙上前扶住,他没见过石承山喝酒,看他喝得不省人事就对卓先生说:“我以为石大哥不喝酒,看来这些天他心里痛快多喝了,回头咱哥仨再好好地喝一场。”子园说着将石承山背下山去。 自从两次醉酒之后,石承山的后脑勺开始出现阵痛,用蜜蜂加大数量蛰也不见效,他问卓先生原因,卓先生伸出手指在他耳边按了按,石承山觉得疼痛难忍。卓先生说:“依我看,你最好到医院做一个磁共振确定一下,可能是颅腔出了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绝 望 卓先生的话,让石承山内心那根弦又紧绷起来,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回到了灰暗中。他觉得头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耳边时常嗡嗡作响,眼睛也开始出现视线模糊。情绪一旦急躁起来就感觉天旋地转,胃里也会跟着一阵上翻,想吐又吐不出来,忙碌的时候还好一点,一旦闲下来就闷闷不乐的想心事,积极的自我和消极的自我,会轮番主导他的情绪,积极的自我一旦出现,道士和卓先生的卦言就像一缕阳光让他心头豁亮。丢失的积蓄c扔下的厂子c儿子的出走和儿媳的丑行,相对生命而言都一文不值,看淡后的豁达让他如释重负。然而这种豁达一旦隐去,那个消极的自我便会迫不及待的登场,让他为自己惨淡的人生懊恼不已,更为丢失的积蓄心痛不已,这种懊恼和心疼会慢慢的转变成对儿媳的恨c对儿子的恨c对老天的恨c对官场勾心斗角的恨,诸多的恨像铁棒一样在胸腔和头脑内搅动,搅得他头痛欲裂五脏翻涌大汗直流。他把头部日益加剧的疼痛,与存折的丢失c儿媳的丑行c儿子的出走c厂子的关闭等诸多不顺联系在一起,拼组成一串命该如此的不祥征兆,心情也随之跌回到刚走出家门时的绝望,这种绝望像阎王下发的死咒一样,一切都天意难违不可逃脱。什么生门c休门c逢凶化吉c相遇贵人c无家有家有家无家,那些卦言都是骗人的鬼话,只是为收取钱财而回报给自己的宽心话。什么神奇的蜂毒疗法,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有病乱投医,医院的检查没有错,癌症就是癌症更改不了,死是早晚的事。 石承山越想越灰心越想越绝望,越来越难忍的疼痛让他感到,自己的时日已经不多,他开始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为避免自己的死给吕家人留下不愉快,他扛起铁锹到后山僻静的地方挖了一个深坑,一旦觉得生命要走到尽头就跳到坑里,人不知鬼不觉的永远离开人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心理论证 通过这些天后山的呼喊,吕方的睡眠有了明显改善,虽然睡的时间不长,却不像以往那样整夜的辗转反侧,精神也随之好了许多,不像以往那样回来后就独自躺在床上想心事,会时不时的到父亲的菜地转悠转悠,或者站在后山顶的凉棚下默默地眺望远方。 向好的变化让易彩暗自欣喜,看来卓先生解决问题的思路切实可行,想起那天卓先生说的心理拮抗作用,易彩想更进一步的详细了解了解。 看到卓先生闲坐品茶,易彩调皮而不失恭维的说道:“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卓老师?” 卓先生看她阴阳怪气,瞥他一眼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不知道你想不想说。” “说吧,什么问题。” “你那天说方姨的情绪是受制于一种心理拮抗作用,能不能说得更具体详细一些?” 看易彩一本正经,卓先生放下茶杯说:“这个观点是由日本心理学家森田正马提出,也称森田疗法。他认为,人的精神活动有一种对应调节现象,类似人体内作用相反彼此制约,且相互调节的拮抗肌的作用。这种心理拮抗,与人体内拮抗肌的作用一样,不是人们能够随意支配的,这种作用过于强烈或缺乏,都会引起肌体和精神问题,所以患者的许多不适,大多是由于和抑制间的拮抗作用引起。例如对奋斗者来说想成功的愈强烈,就会对可能失败的恐惧越强烈,为否定失败的可能,会想尽各种办法来弥补心理的恐惧,这样就会使拮抗作用力和反作用力都相应增加,继而随着思想矛盾的增加,患者会觉得越来越痛苦。 你也许会觉得这些理论很抽象,让人越听越糊涂。但如果用通俗的方法加以解释,就是说她把自己定义为完美的成功者,而事实上她的确已经很完美,并且出类拔萃,可是后来意外的生活变故,却把她潜意识里的完美楼阁轰然摧毁,这种变故对平凡人来说可以承受,而对她来说却是一个难以弥合的创伤。这种痛苦让她欲进不能欲退不能,不言不能而又言之不得,时刻处于矛盾的痛苦中。” 听了卓先生的话,易彩说:“她平时的确有你说的情况反映,经你提醒我也找到些类似的感觉。可豆豆的死对她后来的生活影响,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复杂吗?离婚又是为了什么?” 卓先生说:“会啊,因为孩子的死不是一个单一问题,要不怎么会在非常时期离婚呢?他们本应该相依相偎共度难关才对。” 易彩更加不解的问:“那你说这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卓先生有些神秘的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现在给你说了也于事无补,你也不一定能理解。” 易彩着急地说“可我现在就想知道,那怕透露一点点也行,你这样吊人胃口会让我睡不着觉的!” 卓先生说:“那你就先失眠一阵子吧。” 易彩想发火,但又强忍着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想干什么?” “想骂日本鬼子。” 卓先生看看她不再言语,端起茶杯继续品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埋葬骨灰 查出墓地风水亏损的原因后,卓先生向子园说明了禳治方案,并让他转告吕方,顺便把孩子的骨灰也借机安葬。 吕方抚摸着儿子的骨灰盒暗自推测,经过这些天的呼喊,儿子的灵魂应该安定了下来,虽然内心对埋掉骨灰万分不舍,但她更不愿让儿子在阴间备受痛苦,期盼着尽早择定吉日将骨灰安葬。 这天,子园按照卓先生的要求,买来了禳治风水的所用之物,又找来铲车和挖掘机,轰轰隆隆地开往坟地。卓先生将预备好的大捆黄纸,摊放在坟地左侧的豁口处,让子园祭拜一番后点上,然后用一根木棍搅动烧纸,呈逆时针方向边划拉边念动咒语,只见坟地上空顿时火光熊熊,黑色的纸灰像旋风一样,盘旋着冲向高空,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祭拜完天地诸神及吕家祖先后,卓先生将一些硅青c朱砂c石膏和生鱼皮,分别安放在豁口的几个地方。然后拿出一张黄表纸,用曲歪扭拐的笔画画了一道‘符’,并写上‘地气遭损阴脉遭伤业破已止,今日安治龙脉得补精元恢复,财通四海人丁平安旺盛,山神土地六丁六甲护之,急急如律令”。 祷念完毕鞭炮噼啪作响,二踢脚带着呼啸冲上天空,发出闷雷一样的炸响回荡在山谷中。司机启动铲车在不远处铲来砂土,将风射明堂致祸遭灾的豁口填上,对吕家坟茔形成势如城墙般的围护。 一切完毕,卓先生满意的点点头,又从不同的高度和不同方位,向吕家坟茔仔细瞄视一番,最后在子园母亲的坟墓不远处用脚尖点了一下,作为安葬豆豆骨灰的地方。 子园想用挖掘机挖一个坑了事,而吕方偏要自己用铁锹挖,看看炎炎烈日,子园劝她省事着来,而吕方却要执意自己挖,卓先生向子园努努嘴,几个人站在凉阴处抽烟去了。 趁子园递上烟的功夫,卓先生小声对子园说:“让她自己挖也好,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子园不知道卓先生说的‘好事’究竟指什么。 看大家走到一旁,吕方背过身抡起铁镐挖土,铁镐还未落地嗓子眼儿却涌出悲声,泪水在脸上肆流,面部肌肉也在剧烈抽动,她张大嘴努力抑制住泪水和哽咽,就像隐藏她内心的秘密一样,没人看到也没有人听到。镐头一下下重重的落在地上,撞击着砂石发出沉闷声响,子园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体弱的妹妹突然间哪儿来这么大力量。 坑穴挖好后豆豆的骨灰下葬,收起一个小小的坟丘,望着儿子的坟丘吕方怅然若失,她跪在母亲的坟前顺便烧了些纸,将满是水泡的双手合十颤抖着放在前胸,默默祈祷母亲和列祖列宗,九泉之下一定保护好儿子,祈祷完毕又呆望了许久,最后断然转身离开坟墓,她的举动大家静观不语。 一切禳治完毕,子园按照承诺又多给了卓先生五千元酬金,就吕家的平安而言,他觉得自己出的钱很值,多天来卓先生翻山越岭费心劳神,钱挣得也不容易,他特意打电话约来几个朋友,在兴隆县城最好的大酒店设宴款待卓先生。 席间推杯换盏,大家都兴味十足的和卓先生攀谈,几个大兴区朋友对卓先生也早有耳闻,都想请他给指点指点,而卓先生却敷衍搪塞,一副贵人贵语的架势,他越是这样就越勾起朋友们的兴趣,直到很晚大家才恋恋不舍的散去。 宴席散后卓先生便整理行装,完全一副行将离去的架势,等他要告辞时,子园挽留他再住些时日,以便帮助吕方尽快走出生活阴影,经过再三挽留,卓先生答应子园再住几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意外变故 墓地的事情安排完毕,子园带家人回北京赴亲戚的酒会,家里只剩下卓先生和石承山,石承山觉得头昏脑涨,就索性扛起锄头到大门外的菜地锄草,卓先生独自坐在院里乘凉。 这时候,大门外突然停下一辆轿车,车上下来两个人,走到卓先生面前问了几句话,然后架起胳膊就走。石承山愣了愣神,抄起锄头横在轿车前将两人拦住,其中一个人掏出证件,在石承山眼前展开说:“我们是大兴区公安分局的,有件案子要这位同志协助调查。” 一看是公安局的便衣警察,石承山也怔住了,卓先生脸色苍白,任由两个人架着向轿车走去。 直到轿车走后石承山才回过神儿来,马上给子园打电话。子园接到电话吃了一惊,立即给在公安工作的朋友联系,让他们帮忙问一下,随后又通知子旺,让他一定想办法弄清卓先生被带走的原因。 几天来杳无音信,大家正在焦急等待,一个朋友说有了卓先生的消息,让子园到大兴去一趟。 初步得知,这卓先生名叫卓仕程,江苏无锡人,被带走的原因是与一桩贪污受贿案有关,早已被公安局列入追查人员名单,目前案件正在审理,详细情况还不太清楚。大家听后一头雾水,虽然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但详细情况还不了解,他怎么会牵扯到一桩贪污受贿案呢?子园忽然联想起宴会那天,卓先生和大兴区朋友碰杯时脸上露出的不自然表情,他究竟是什么来头呢? 虽说这卓先生与吕家无亲无故,但毕竟人是从吕家带走的,通过多天来的共同相处,这卓先生给大家的印象还算不错,所以大家都很担心,特别是吕老汉,一个劲的催促子园和子旺,一定尽快想办法弄清情况帮他一把。子旺分析说:“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就是再着急也没用,只有等公安局起诉到法院后,通过律师才能弄清详细情况。” 案件起诉到法院后,子旺通过律师才了解到事情缘由。原来,大兴区一个官员被双规,在他交代的受贿物品中,有一件乾隆年间的宫廷玉碗,是从一个基层官员那里受贿而来,这名官员曾做过文物管理员,玉碗系国家文物,根据被双规的官员交代,玉碗是在两人交往中转手给了卓仕程,至于是怎么到了卓仕程之手,现在还存在争议。那位官员说是作为礼品送给了卓仕程,而卓仕程交代是作为酬金,并且玉碗早已被转手倒卖。 子园带了些食物和日常用品,通过朋友关系到看守所探望,监管将卓仕程带到办公室的里间和子园会面。见到卓仕程后,子园不觉暗自吃惊,一双大眼已没有了往日的神色,看上去满脸倦意,本来就白皙的脸颊更显出严重的苍白,整个人显得少气无力,见到子园后眼神中充满无助。子园把带来的东西交给卓仕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抓住子园的手,那种神态和以往的沉稳相比,仿佛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 子园想安慰几句却又无从说起,最后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我会帮你。”卓仕程忽然抱住子园小声说:“替我保管好旅行箱。” 子园请卓仕程的律师吃了午饭,律师分析情况说:“这个案子对卓仕程来说很不妙,因为按照那位官员的交代,玉碗是以朋友关系作为礼品送给卓仕程的,而卓仕程交代是那位官员作为酬金给了他,并且否认与这位官员是朋友关系,这样看上去是想撇清关系为自己开脱,其实这样说是犯糊涂,如果相应法规不按朋友关系来解释,并且按照收受时以酬金的形式,就有了物品交易的性质,也就符合倒卖文物的法律条文,法官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去判决,那就不是一件小事情,而现在更加麻烦的是玉碗已经转手,假如玉碗还在事情或许会好办得多。” 回到桃花峪子园把情况说给大家,易彩一听是为了一只玉碗,忽然想到了卓仕程的旅行箱,便脱口而出:“玉碗?是不是裹着银边的小白碗,在他的旅行箱里。” “你怎么知道?” 易彩就把为弄清阴阳镜而打开旅行箱的事,详细的说给子园听,子园打趣说:“丫头,不知道你还是个地下党哩,你打开箱子我看看,律师说要是玉碗还在事情就好办。” 易彩打开旅行箱拿出玉碗,子园即惊讶又疑惑,卓仕程说玉碗已经出手,难道公安局追查的不是这一个?会不会这个玉碗是另外一件? 将玉碗放回旅行箱,子园跟律师通了电话,告诉他玉碗的情况,律师说应该是那个玉碗,只要交出来,以卓仕程不明玉碗来历,作为礼品收受为由为自己开脱,问题就相对好办得多。 不料律师见到卓仕程时,他却矢口否认玉碗还在,声称早已出手,一时间情况陷入僵局,易彩和子园也没了主意。 数天后卓仕程病倒在看守所,在民警的看守下,他被安排在特殊病房接受治疗,不吃不喝靠输液维持,还时常流鼻血,警方让心理医生疏导也无济于事。子园通过警方的朋友见到了卓仕程,看到他更加虚弱的身体,劝他放宽心想开一点,多吃点饭保重好身体要紧,不然会把身体弄垮。卓仕程点点头无力的说:“你说的是,可我就是吃不下,心里烦躁的很,你看能不能托一下关系,只要能出去破费点也行,我还有重要的事。” 子园说:“放心吧,我会尽力的,已经托了几个朋友,想了很多办法,关键是案件牵扯面广,要进入程序还需要些天。更重要的是玉碗已经转手,咱现在没有能为自己开脱的依据,如果玉碗还在情况就好办得多。”卓仕程听了打了个“唉”声。 子园忽然想起旅行箱里的玉碗,对卓仕程说:“丫头说你还有一个玉碗,你看能不能顶上公安局追究的那个?” 卓仕程听了没有答话,呆了片刻无力地闭上眼睛,看他虚弱的样子,子园起身告辞。 子园很担心卓仕程的身体,为了让他尽快出来,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该托的关系也托了,却仍然无济于事,正苦于无奈警方忽然通知子园,让他尽快到医院一趟。 病床上的卓仕程眼窝塌陷面色萎黄。他抓住子园的手声音微弱的说:“要是交出玉碗,我能马上出去吗?” 子园点点头说:“应该没有问题。” “那你就把玉碗交出来吧,旅行箱里那个就是,我想尽快出去。”卓仕卓仕程少气无力的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回到桃花峪 交出玉碗后,由于卓仕程病情危重,又在案子里情节较轻,赃物也已经追回,再加上子园托朋友关系,警方很快以保外就医的方式将他释放。 子园驾车将卓仕程接回桃花峪,众人见了无不吃惊,憔悴的面容仿佛已病入膏肓。石承山将他搀扶到屋内,易彩下厨炖了个鸡蛋又加些蜂蜜,吕老汉更是面带怜惜的拉着手说:“卓先生,你哪儿不舒服让彩丫头仔细给你瞧瞧,有羊肉萝卜炖粉条,你想吃不?” “谢谢老伯,我不饿,就是有点乏困。”卓仕程说着想站起来,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子园和老汉赶忙扶他躺在炕上,他一手抓住子园一手抓住吕老汉,用力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闭上眼流出两行泪。 卓仕程第二天没有起床,也没有吃东西,只喝了点开水,老汉看他病的不轻,让女儿给他仔细瞧瞧,吕方诊断后安慰父亲说:“爸,别担心,可能是在看守所担惊受怕,再加上营养跟不上身体太虚,让彩儿给他输两瓶液就没事了。” 一瓶水没输完,卓仕程突然抽风似的蜷缩着身体抖作一团,吕方用听诊器检查胸部,又量了体温和血压,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他又突然不抖了,吕方问他这种症状有多长时间,他说有好几年了。 易彩问吕方说:“方姨,这是不是疟疾?” “不像疟疾。” “那是什么病呢?” “我也说不清,从表面看像疟疾,但没有高烧症状,等输完液看情况再说吧。”两瓶液输完卓仕程睡了一觉,起床后吃了一个鸡蛋就躺下了。 午饭后卓仕程突然发起烧来,身上捂条被子,闭上眼就说胡话。易彩要给他输液,掀开被角问他想不想喝水,话音刚落卓仕程大声喊道:“碗呢?” 易彩吃了一惊,问他什么碗他却不吱声,仍躺在哪不动,石承山走上前推推他,卓仕程吧唧吧唧嘴吃力的睁开眼,迷迷瞪瞪的坐了起来,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易彩说:“躺下吧,要输液了。” 扎上针后石承山陪在他身边,卓仕程不说话石承山也找不到话题,易彩看两人沉默不语就打开电视,选到一个播放‘动物世界’节目的频道,画面展现了非洲塞伦盖蒂大草原,数万只野生动物集体迁徙的恢宏场景,为了争夺食物和地盘,狮子和鬣狗展开殊死搏斗,自然界残酷的生存环境,同样将王者风范的狮子一次次逼向穷途末路。在食物缺乏的季节,面对成群的鬣狗夺走猎物并伺机吃掉幼狮,草原的王者也一样无能为力,不得已的时候也只有选择退让和逃避,面对饥饿和其他自然灾害,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幼狮死去,动物的命运,揭示了自然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残酷。 易彩看的津津有味,为活跃气氛对卓仕程说道:“自然界蕴含着许多生命传承的真理,动物们的生存环境发人深省,如果人看透了自然界物竞天择的自然规律,心态就会平静许多。” 卓仕程说:“以往我也看这类节目,但我不这样认为,动物是动物人类是人类,不能同事而议,人类是有热血情缘情感思维的高级动物,永远都不适合大鱼吃小鱼c小鱼吃虾米c虾米吃污泥的强盗哲学。” 为了让卓仕程静下来,易彩不想和他辩解,点点头说:“那倒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