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儿(重生)》 正文 1.琬儿 琉璃瓦的重檐殿,双阙峨峨,飞梁纤巧,禁锢住了苏琬儿的身,也封印死了苏琬儿的心。 今夜的大明宫火光四起,混乱不堪。李氏皇族式微,外戚专权,一干外戚倒也将朝纲折腾得风生水起,可昨日的无限繁华终究阻挡不住李氏王朝顽强行进的车轮。尽管你吕家唱罢,钱家登场,自今日起,这天下依旧是李氏皇族的—— 颍川王李韧宫变了,他带领着他的十万边防军冲开了大明宫的重重宫门。 李韧带着满面血光与轻蔑的笑,轻易地击碎了钱皇后那不自量力,不切实际的勃勃野心,只手推开了堂而皇之混迹于李家宗祀内吕后的小小牌位,重新站到了大明宫的顶端。他以实际行动再一次昭告天下:大唐,只能是李家的! 苏琬儿,诗文之才与治世之才兼备,当世政坛第一女宰相,宫变之夜,她却舍不得同那帮凄惶的吕派c钱派等外戚派权臣一同逃跑,只抱着一方鎏金锦盒呆坐妆台前。她忐忑c彷徨,素来胸有成算的她第一次觉得前路渺茫,她是外戚派首脑钱皇后的左膀右臂,却也是李家长公主乐阳的“姐妹淘”。 自己应该算不得外戚派吧苏琬儿第一次发现有些不大能判定自己的立场。 乐阳长公主助力了自己的胞弟李韧重振李家辉煌,虽然自己与乐阳长公主互有纠葛,却也有姐妹情,如若自己拿出乐阳长公主的名头恳求,李韧看在长姐乐阳公主面上,定然会手下留情吧 苏琬儿如是想着,便这么决定了,她要留下来,她不能离开——她属于这大明宫! 李韧立在大明宫的宫门口,乜斜着眼看向东首的咏华殿,这里便是那妖女的所在,他极力忽略眼前泛起的那记忆中熟悉的娇颜玉貌,压下心中隐隐破土的诡异激荡。他一个抬手唤来身侧的方清扬,“振甫兄,你进去” 李韧抬手指了指眼前的咏华殿,言罢利落地转身,拍马北向直入大明宫深处。 他没有看见身后渐次开启的宫门——朱漆门,琉璃钉,映照出苏琬儿那转盼多情的眉眼。朱唇浅,桃花萼,风流袅娜的巾帼宰相手执宫灯端立宫门口。她引着宫人深深伏地。 “臣,苏琬儿恭迎颍川王” 出乎琬儿的意料,她迎来的不是那熟悉的龙眉凤目与轻言调笑,却只有方清扬的刀。当军士们将她推至案前,拔出大刀,就要当头砍来时,被无尽绝望层层包裹的苏琬儿痛哭出声。 “大将军饶命!微臣是盼着颍川王的!微臣没有一日不在等着颍川王能重振李氏荣光!大将军请看” 战栗的素手苍白无力,却紧紧托着一方锦盒呈于眼前,汉白玉的印玺泛出温润的光,狰狞的盘龙昂首欲振。 执剑的军士有些犹疑,唤了同伴去请示方清扬,此女可是朝堂上的风云人物,还主动奉上了玉玺,二话不说便斩了似乎有些不妥。 须臾,传话的军士回转,带来了大将军的话,“此婢妖淫,秽乱宫闱,玩权弄术,岂能轻恕?今日不诛,后悔莫及。” 苏琬儿大惊,怎么会是这样?!自己已经如此主动了,李韧为何还不领情! 她两股战战,勉力直起身来,就要冲去前堂寻方清扬理论,取奴家性命事干重大,要不要再问问颍川王的意思? 焦灼的军士可等不了这许久了,今晚刀口早已砍卷,砍一个少一个,早些砍完便好早些收工!不等苏琬儿立直,铮鸣的利刃已至—— 四周陡然静谧,苏琬儿看见自己的身体缺了一个头,碗口大的脖颈端滋滋飙着血 没有痛,没有恨,苏琬儿睁大了双眼,依旧只能看见沉沉的黑暗,如有实质,将她层层禁锢,置于虚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清剿 京城苏家,有女琬儿,名动京师。 人皆道:苏家女,美娇娘,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因苏琬儿的浩大名声,连带苏家所有的姑娘都成了京中贵胄们争抢的对象。毕竟苏琬儿只有一个,且尚未及笄,苏家其他姑娘就算没有琬儿小姐的十分风流,也能沾上她三分气质,放在人群中亦是拔尖尖的好人才了。 苏家老爷苏敬贤官拜中书舍人,能谋善断,辞采风流,为当朝惠帝近臣,主掌文诏c玺书册命。作为北衙学士,苏老爷将这老苏家的好风水生生拔高了不止一两个度!苏家族人们无一不以苏敬贤为荣,无一不为这中书舍人竖起大拇指:咱老苏家的人,有啥可说?看我京中苏舍人! 可是谁也没料到,这老苏家的好风水,可是在今夜就要转完了?这三更半夜的,苏舍人被当朝皇帝一个急诏给召进了宫 苏敬贤素来端方,但今夜的他却前所未有的激昂,甚至超过了堂上苍白羸弱的惠帝。 “皇后专横,海内所不能容,恳请陛下废黜妖后。” 苏敬贤面对帝王胆敢出此狂言,并非他目中无人或活得不耐烦了,而是今夜的惠帝亦十分的激动。 惠帝面容悲戚,口中念念有词,兀自压低了喉咙怒吼,“这个毒妇!刽子手!她就如此轻描淡写地杀了她的娘家侄女!葵儿才十四岁,十四岁啊!她亲手把她接进宫来,又亲手杀了她!” 惠帝原本也是一名器宇轩昂,英文神武的潇洒帝王。他十六岁自自家二哥手中抢来这帝位,二十岁自自家舅舅手中夺回对这朝堂的政军全面掌控权。灭朋党,诛政敌,培植己方实力,拉拢c分化c制衡帝王之术可谓玩转得出神入化。 奈何帝王之命亦得由天,惠帝才过不惑之年便染上了痛风症,这一病症也不知华佗再世能不能治好。总之,自此以后惠帝的身体便每况愈下,风眩之症发展到后期逐渐成了风痺,脑血栓恶化为脑栓塞 惠帝忌讳朋党,不相信大臣,自己身边正好有个刚刚翻身上位的聪明的吕后,吕后是草根皇后。娘家是山野百姓出身的新派官僚,女人作为弱者,没有娘家背景的吕后更是“弱者中的弱者”,这名“弱者”正好有一副聪慧过人的头脑,治世经纬的才华。于是,吕后的才华便成了惠帝的手足,他启用自己的皇后,代替他处理自己的政务,执行他的意念。 或许人的强大是源于他各方面的全面自信,惠帝的风眩症摧垮了他原本强健的身体,也懦弱了他原本坚硬的性情。这位原本强大的帝王在越来越依仗自己皇后的过程中,也逐渐丧失了自己对朝堂,对政务,甚至对这个女人的控制权。 如若惠帝的父亲重新自棺材里爬出来,一定会指着惠帝的鼻子痛骂,“你这惧内子,你可还有脸面自称李家子孙!” 只今夜这惧内子却重振了雄风一把,他气势汹汹地唤来了自己的中书舍人,苏敬贤。他要行使帝王的权力,他要写诏书,他要处罚皇后! 吕后杖毙了她自己的娘家侄女葵儿,只因葵儿来宫中照顾惠帝“照顾”得太好,吕后妒海翻波,不顾葵儿腹中怀着惠帝的龙种,胡乱寻了个托辞,便将葵儿活活打死了。 惠帝胸中热血沸腾,威风凛凛地立在上首,隐隐重现了当年叱咤风云的气势。苏敬贤热泪盈眶,心潮澎湃:我们的陛下又回来了!他还是那个万人景仰的陛下! “陛下!”苏敬贤庄重万分地跪拜在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要是母鸡打鸣,那便是一家的灾祸,畜生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人,一家,一国!” 皇后主政,早已引起朝中老臣们的不满,奈何以往的惠帝与吕后“同心同德”得紧,大臣们的话,他是一句也听不进去。趁现在帝王正雄心勃勃,此时进言将那吕后一举端掉,岂不正好! 惠帝显然也被苏敬贤的话感动了,当场便留下了悔恨的热泪,立马唤人备好笔墨纸砚就要苏敬贤代他拟旨。 端方正直的苏敬贤与早已雄风不再的纸老虎缩在大明宫的一角,互相鼓着劲要废掉当朝最大的试图打鸣的大母鸡,方式则是通过手上这一张耙兮兮的黄纸。这场不啻于一场宫变的废后行动如若靠一张纸便能解决,那么世界上便不会有皇家逾千年的手足内斗与人伦惨案了。 正确的打开方式难道不应该是派出禁卫军控制敌人的人身自由吗?可是苏敬贤过于端正,他以为男人出妻,不靠纸靠什么?他是一定要按此程序一步一步来的。所以,苏敬贤怀着对惠帝无上的崇敬心情,用他驰名遐迩的苏体字洋洋洒洒写满了一整篇黄纸。 果不其然,这张“世界上最有力量的”黄纸还没能走出这一方政务殿,便见一华冠丽服的女子旋风般冲进了政务殿。 “陛下!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使得陛下竟然要出圣旨对付你的糟糠之妻!” 苏敬贤心中坦然,他压根没想到为何吕后会来得如此之快,惠帝才刚与自己达成共识,远在太极宫的吕后便清楚这张黄纸的存在了,如此敞亮的大明宫,这对一个帝王来说意味着什么。苏敬贤只满含期待地望着适才还踌躇满志的伟大帝王,期待他再度施展天子威仪。 可惜惠帝要让苏敬贤失望了,见到妻子以雷霆之势冲至自己身边,他满脸羞赧,就像自己背着发妻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原本处在道德制高点的惠帝瞬间委顿,犹如见到猫的老鼠,唯唯诺诺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浑身散发摄魄气场的吕后,一把夺过惠帝手中那张“见不得人”的黄纸,满脸的“难以置信”,她目光如炬,只死死盯着自家丈夫。 我说李老四,我吕之哪一点对不住你李家了?我给你生了儿子生女儿,你走不动路,我四处替你寻医问药,你管不了你的官员,我一妇道人家天天上朝替你与那帮老学究斗智斗勇。我是偷人了还是改了你李家的天下了?我哪一点对不住你李老四,哪一点丢了你李家的脸了?你说,你说呀! 惠帝面目通红,蜷缩了身子不住的往大龙椅后缩。 你说你孤独,我吕之要天天上朝替你挡枪挡箭,没时间陪你说话,我便寻来我侄女陪你说话,你宠她爱她,我可有说过什么?可她可她竟然扎小人咒我死! 你李老四装作不知道就能抹去那小贱人的狠毒了吗?且不说我是她姨母,她原本就应该孝敬我,孝敬我是指望不上了,没能夺了臣妾的命都已经阿弥陀佛了!我吕之只是为了自保,让臣妾这条贱命可以活得更久一些,好替你当牛做马。可你李老四都在做什么?你写了这么一个破烂玩意是预备做什么呢?! 吕后咄咄逼人,政务殿内回荡着她那尖利高亢的嘶吼,让苏敬贤的心一层一层冷成了冰坨。 “朕朕初无此心,皆苏敬贤教我。” 吕后聪颖,帝王的台阶怎能不给!她泪流满面,只紧紧搂住浑身脱力的惠帝: “陛下莫怕,臣妾怎不知陛下的心,怪只怪那佞臣无状,肆意挑唆,妖言惑主,挑拨宫闱。他苏家历来唯废太子马首是瞻,如今李桓被贬幽州,太子之位旁落,怎能甘心!如今他苏敬贤便率先发难,誓要除去我母子。苏敬贤包藏祸心,早已留他不得,还望陛下能有断腕之志,将那废太子余党彻底剿灭” 苏敬贤祖家与前太子李桓的母亲乃同乡,皆陇北望族,苏家于朝中成势亦与前皇后脱不了关系。吕后最擅拖一打二,一石二鸟。今日之事吕后自是知晓苏敬贤最多只是一个敲边鼓的,但借此机会能彻底剿灭被扔至幽州的前皇后与废太子的残余势力,又何乐而不为呢?!斩草不除根,那可不是吕后了。 苏敬贤心中只有漫天的失望,李家的天下已然无用了,自己还在执着个什么呢? 他直起身来,默默来到堂下,只深深长跪于地,“陛下万岁李氏江山万岁” 苏敬贤知道,知道今天自己再也回不去了,苏家完了。 “苏敬贤,纠结逆党,意图不轨,按律处斩。诛苏家九族男丁,苏家女眷,皆没入掖庭宫,充作官婢。” 苏琬儿还在昏睡,她是苏敬贤的独女,几日前缠着家中的护卫非要学习骑马,不小心跌落马下,摔伤了头部,已昏睡多日了。苏家的当家人苏敬贤前日夜间被皇帝急召入宫后便没能再回来,苏老太太与苏夫人还没来得及多方打听周旋,便迎来了登门灭九族的近卫军。 可怜的苏琬儿好容易从鬼门关游走了一圈回过魂来,甫一睁眼,便看见床边一把举得正高的大刀。 初醒过来的琬儿心中一凛!怎么回事?自己明明记得都看见自己脖颈儿飙血了,现在又看见了大刀,砍了如此之久还未将我砍死?还没完没了了么! 苏琬儿的心再度狂甩起来,大刀在颈的感觉糟透了,莫不是我适才记糊涂了,其实还没被砍死?不等苏琬儿再度闭上眼睛等候那刀锋破皮,耳畔炸雷似的响起一声怒吼。 “军爷且慢!此乃我家小女!非男丁啊!” 身上猛然一沉,有人抱紧了自己,死死箍着自己的胸口,快要透不过气来,琬儿愕然,复又睁开了眼睛。她看见自己胸前一个癫狂的妇女,将自己紧紧搂住,珠钗散乱,满面泪痕——是母亲许氏,可是她的头发黝黑黝黑,白发一丝不见了 “娘” 苏琬儿抬手,看见自己细嫩如玉的素手——哪有半丝血迹。 须臾自己被胸前的母亲扶坐了起来。 “军爷,民妇小女苏琬儿,年方十四,非儿郎” 苏琬儿只觉得无语,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无悲无喜只觉得老天爷是不是太过无聊,才给自己开这种玩笑的感觉。 她在人头落地后重生了,重生在苏家被清剿的当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初见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爱别离恨长久,重生正遇灭满门。 苏琬儿默默地饮下了心中的遗憾,振奋了精神,斗志昂扬地“重新”开始了掖庭的生活。琬儿是一个洒脱的姑娘,既然自己已经没有了获得平凡的机会,那么就让自己在这风口浪尖重新舞动出最炫目的人生吧! 苏琬儿的快意人生脱胎于那泥泞的掖庭,如果没有这段经历,她会像所有京中闺秀那样与人议亲c嫁人c生子,在夫家同婆婆斗c同夫君的妾室争宠,待儿子长大,自己变身为婆婆,又替儿子与人议亲c娶妻c生子c同儿子的媳妇斗 可是因为自己进了掖庭,得以靠近了那名最尊贵的女人,苏琬儿的人生变得如此的与众不同,她有过遗憾,如今更多的是窃喜,希望借着此次重来一次的机会,能给自己一个翻盘的可能。 掖庭,那是一个让犯罪官僚子女进行劳动和学习技艺的地方,主要是为皇族服务。这里的宫墙比别处更高,也比别处更黑,斑驳的石墙顶只能露出一道道窄窄的天,任由枯败的虬枝分割成破碎的残片,树上有老鸦悲鸣,扑棱棱冲向天空 苏琬儿继承了苏家先贤的惊艳才学,她过目成诵,辞采风流。苏琬儿也继承了父母的出尘气质与脱俗容貌,小小年纪便生的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小小的苏琬儿如同一株仙草生长在黝黑浊泞的掖庭宫,她知道她会因为自己的美貌被带出掖庭,但是她不想等那么久,好不容易从头来过,一切都要抓紧时间才对。 于是当掖庭的小吏四处搜寻看上去比较齐头整脸的官婢,就要送往优伶舞班乐师的身边时,娇弱的苏琬儿奋不顾身地冲到了掖庭小吏的跟前。 “小公公万福!”眼前的苏琬儿瘦瘦弱弱,却梳洗得干干净净,蛾眉婉转,双眸翦水,眉心一颗胭脂痣红颜剔透,勾出无穷妩媚。 小丫头真标致! 新来的掖庭小吏直如发现了稀世珍宝,转过头便唤住了走在前方的监令,“周公公您瞧” 一位面皮白净又松弛的老黄门立在了苏琬儿跟前,难得有人如此主动地要参加优伶舞班,要知道这里的大部分女子都是以往的达官显贵之家,作伶人,那可是不能想的事! 他低头看向跪立在地的这名瘦弱少女,她渴盼地望着高高在上的老黄门,满眼谄媚的笑,一双素手搅裹着破烂不堪的袖口 老黄门心情大好,“什么名儿?” “小女子姓苏,名婉儿。” “小姑娘会些啥?” “回公公的话,琬儿唱念做打样样都会!” 苏琬儿的红唇翻飞,机灵模样讨喜极了,老黄门心中愈发欢喜。 “呵!不错嘛,以前戏班的?” “公公谬赞,琬儿只是喜爱说唱,自己私底下便学了些” “来一段儿。” “得嘞!”苏琬儿满脸放光,顺手自地上薅起一片树叶,就着泥水啪地一声贴到了脸蛋上权当粉脸块,一个精神饱满的亮相后开了腔。 “说,说,说我穷,道我穷,人穷干下了穷营生。昨晚我睡在个城隍庙,北风吹得浑身冷,想我那媳妇子胡骚情” 眼前的女子眉清目秀,唱腔谐趣,念白清亮,却鸡胸驼背c勾手曳足,脸上贴着树叶,挤眉弄眼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已。 “鼓打一更天,冻得我,啪啦啦啦啪啦啦啦啦啦啦战”鸭子脚点地,双肩急急耸,头当啷个颤。 “鼓打二更天,冻得我,清鼻流成长丝线”矮子歩巍巍,缩头又缩脑。 “鼓打三更天,冻得我,好似孙猴子吃辣蒜”猴头又猴脑,抓耳又挠腮。 “鼓打二更天,冻得我,滚成了一个圆蛋蛋。”地上,一个娇俏的姑娘咕噜咕噜滚成了球 “哈哈哈哈!”爆笑声四起,环围四周的小吏与内侍们笑得乱成一团。尤其在得知此女乃往日高官之女后,此种喜剧效应似乎呈几何倍放大。 “得了!就你了,带走!” “多谢公公!”娇俏的声音响起,咕噜滚地的姑娘就地一个磕头,尘土遍布的粉脸漫溢的是谄媚与喜悦 吕后酷爱杂耍戏曲,一些宦官为了取悦吕后,便经常将相貌佼好,举止端庄,又技艺超群的犯罪官僚家属给补充到优伶舞班里,经过事先的培训,让她们扮些滑稽的小丑角色,逗吕后大笑。 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苏琬儿不惜自毁形象扮丑角,她要做丑角之王,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要见到那个女人,见到了她,自己才有飞身泥淖的可能。 此次宴会设在大明宫太液池旁,吕后为了增进自己与惠帝及四个儿女的感情,一段时间便会举行一次这样的家庭聚会。吕后不仅把持朝纲,亦把持惠帝多年,为他先后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和风习习,太液池池水荡漾,四周花团锦簇,灯烛辉煌,一派膏粱锦绣的奢靡景象。 苏琬儿果然如愿以偿地扮上了这个重要的丑角,是一个突厥俘虏。她上场的时间较迟,得轮到扮演大唐将军的优伶师高呼“带突厥俘虏上堂!”后,她才能步履蹒跚地上场。 苏琬儿身着褴褛的囚服,手上拄着木棍,头发蓬乱地立在一棵木樨树下等候上场,虽已值三月阳春,夜风吹来依然刺骨得紧。就在苏琬儿挤着木樨树瑟瑟发抖时,她看见从小花园的那头走来了一个她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他身着绯红绛纱团领袍,折上头巾,腰间嵌宝蹀躞带,脚蹬六合靴,眉清目秀,仪表堂堂——是太子李肇。 肇是吕后的第一个儿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太子。琬儿看向那双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让自己刻骨铭心的沉寂的眼,胸中激荡,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大哭起来。 琬儿怎能忘记仁爱c聪颖又儒雅的肇,他与琬儿相识于韶华,是琬儿心中唯一的男人,苏琬儿的心在李肇死后也随他一同死去了。无数次在梦里琬儿都在想,自己原本可以挽救肇一命的,如若救下李肇,待大德年间那场宫变结束,吕后被困冷宫,自己与肇或许就能成为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除了重生正遇灭满门,还应加上最丑时分遇情郎。 苏琬儿无比后悔立在了这棵倒霉树下,此时的她,头上粘着草,双颊涂着土黄色的泥,鼻尖上一块圆溜溜的白一粉块,手指是黑色的,衣衫褴褛简直不堪入目! 苏琬儿焦灼万分地围着木樨树打转,只恨树干上没有开一个门好让自己进去躲一躲,要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可是在打扮最为清丽脱俗的时候一眼便占据了肇的心,看来这一次主动自荐扮小丑的决定有些失策 “站住!哪里来的乞丐!”脑勺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吼。 苏琬儿一个激灵,是宫里的小黄门,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焦灼又激荡的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满脸谄媚的笑,转过头来冲身后的人深深一拜。 “奴婢有罪,惊扰了贵人,奴婢不是乞丐,是优伶舞班的奴婢扮的是囚犯。” “优伶舞班的?抬起头来叫什么名儿?” “回公公的话,奴婢叫苏琬儿” 匍匐在地的琬儿抬起了头,污糟的泥土与夸张的白一粉块掩不住她似水的双眸——以及眉间那颗灼眼的嫣红美人痣。 “苏琬儿?”满脸僵硬的小黄门被一只大手陡然推开,露出一张青涩的脸,浓眉大眼,双目含情,“你可是中书舍人苏家的那位小姐?” 苏琬儿一怔,这是李砚,肇的胞弟,吕后的二儿子,自己眼里只看见了肇,竟然没注意到跟在后面的二殿下李砚。 空气似乎凝结了,苏家是被他母亲打下去的,早已成为逆贼的代名词。李砚少不更事,如此大咧咧地将苏家喊了出来,还冠以中书舍人的官衔,称苏琬儿为小姐,简直让跪坐在地的苏琬儿不知所措。 “二弟瞎哔哔个啥,一个伶人,都值得你问七问八?还不快走,晚了母后该骂了!”李肇冷沁沁的声音传来,琬儿看不见他的人,他似乎对李砚表示了热切关心的对象压根不感兴趣,只躲在李砚身后,连面也懒得露。 李砚被他连拖带拽地扯走,一大群人呼啦啦一瞬间随着李肇撤了个精光。 苏琬儿坐直了身子,重重舒出来一口气,心中莫名地放松:李肇站的远,应该没有看见我的脸!苏琬儿摸着自己黑漆漆的手指头默默地这样想。 有谁不希望给自己的初恋留下良好的印象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官婢 烛火融融,太液池波光粼粼泛起满池金光,吕后的家宴在一派祥和中已然过半,如今场上的说唱戏已经进入后半段的高峰期了。锣鼓梆子敲得热乎,场上的“大唐将军”怒目圆瞪,高唱赞歌,以气吞山河之势将一干“突厥俘虏”砍杀殆尽。 苏琬儿压下心中尴尬,极力忘记坐在东首的那个少年,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表演工作中去。因为此时的她正被扮演大唐将军的优伶师揪住蓬乱的头发按倒在地,她撅着屁股,脸上是痛苦狰狞的表情,配合着痛苦的嘶叫。 当着肇的面做出这些姿势实在太膈应人了,但是吕后和她的小女儿乐阳公主很高兴,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笑的花枝乱颤。就连吕后最小的,年仅五岁的李韧也被自己母亲与姐姐的欢笑声感染,只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堂下一身污糟的苏琬儿哈哈狂笑。 不等苏琬儿被大唐将军折磨完毕,那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母后,孩儿有话要说。” 肇站了起来,他冲上首的吕后拱手,“母后,咱们一家难得一聚,却被这些无趣的小丑占去了所有时间,岂不可惜?有这消磨时间的功夫,咱们为何不相约花园,聊聊天,走动走动?” “肇儿说得是,咱们是许久未曾好好说话了,陛下,臣妾觉得儿子说得甚好,要不咱们便去湖边走动走动?”吕后喜欢小丑,如今看不成了,虽说有些遗憾,但难得太子今日居然要主动与自己说话,这简直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自然赶紧应承下来再说。 如今太子年已十八,束发后便开始“监国”,至今已逾两年。虽说是监国,但吕后生性强悍,巴不得自己一手遮天,哪里容得“监国”的儿子与自己唱反调,母子二人的关系竟逐日紧张。 李肇是吕后的第一个儿子,性情与容貌都颇肖似吕后,吕后对他投注的关心与爱护也是难以丈量的。李肇自小便被吕后捧在手心里养,给他最多的陪伴,最好的老师,李肇生病时,吕后曾经不眠不休亲自照顾,不惜推掉多日的临朝理政。 吕后便是如此对自己的大儿子怀着又爱又恨的强烈感情走到了今天,李肇自然也能感受到母亲对自己的转变,变得愈发沉默。在他看来,母亲是个精明的女人,精明得完全可以代替咱们李家的男人坐上那大明宫里最尊贵的宝座。 趴在地上的苏琬儿难堪c伤心又激动,以至于眼角都渗出了湿润。不管肇是有意抑或无意,都给了自己一个大台阶,如此屈辱的动作也确实让她这个大家闺秀有了真实受辱的感受。 就在苏琬儿麻溜的起身就要退下时,吕后唤住了她。“苏琬儿留下!” 苏琬儿愕然,吕后如此快便相中了自己?这倒是令人吃惊极了,要知道前一世可是混了好久的小丑,直到苏琬儿代替那老优伶师傅编了一出新戏,才让吕后相中了自己的。 苏琬儿不及多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苏琬儿在。” “苏琬儿”吕后起身缓步来到她的身边,她低下了头,伸出一只手抬起了琬儿的下颌,她脸上有欣喜,有意外,“你是我见过的表演丑角最投入的女孩儿,你是一个认真的婢女,本宫喜欢你的表演。” “谢皇后娘娘夸奖!”苏琬儿糊着满脸的泥,顶着鼻尖的白一粉块,忙不迭地冲吕后磕头,将额头叩出红红的一大片,直到吕后及她全家被众宫人簇拥着往湖边而去,再也看不见。 苏琬儿压下心中因为李肇看见自己丑态的尴尬,雀跃的情绪肆意蒸腾,吕后果然是喜爱自己的,前世是,今世依然是。这是一个好开端。只要自己再处理周全些,今世活得长久一点的愿望一定可以顺利实现! 苏琬儿是一个办事追求精益求精的人,哪怕只是扮演一个小丑,她也能将小丑扮演出最出彩的效果。经过一世磨砺的她,再次扮演起小丑来,那深入人心的力量较上一世是成倍数的增强。御湖旁,小心翼翼搀着惠帝散步的吕后明显有些神不守舍,没看完小丑表演的她很有些意犹未尽,她很想看表演,可惜自己的儿子非要打断她。吕后搀着惠帝的手,无不惋惜的说道: “陛下,今日的小丑是不是比以往的更加好笑?” “唔,不错,看身形是个姑娘,如此不怕丑的姑娘倒是第一次见到。”惠帝也很意外,毕竟之前的小丑扭捏c生硬者居多,一个姑娘能将丑角表现得行云流水c入木三分,确实让人称奇。 “陛下,您可知今日扮演小丑的人是谁?” “不知。” “她是苏琬儿,苏敬贤的女儿。”吕后的声音沉沉无波。 惠帝脑袋一麻,莫非皇后又要拿这个做什么筏子了? “呃皇后,这苏家罚也罚过了,按理,没啥事了吧” “哧——陛下想哪儿去了?臣妾喜欢苏琬儿,臣妾想让她来太极宫做使女。” 惠帝有些愣怔,过去不久的日子里这皇后不是还对苏家恨得牙痒痒吗?生生杀了苏家九族男丁,苏家坟头上的草还没长出来,她就要把苏家的小姐从掖庭里捞出来,还放在自己宫里,难道不怕苏琬儿对她不利麽? 似是知晓惠帝心中所想,吕后又开口了,“陛下,臣妾不光是因为喜欢小丑才喜欢苏琬儿,更是为我李氏江山着想啊!” 她止住了脚步,转头望着自己老实垂着头的两名儿子,再望望委顿的惠帝,她觉得眼下又到了给李家男人上眼药的时间了!于是吕后气沉丹田,有理有节地发言了: “本宫不是瞎子,眼下朝中对本宫心有怨言的人不少,这帮老学究终年抱着那句“后宫不得干政”的古板教条,明里暗里来攻击本宫,挑唆咱夫妻关系,母子关系。他们只是为了私人利益甚至私人感情便能不负责任地做出此等扰乱朝纲的行为,可是他们当中有几人是真的为了咱李氏江山着想的?” 吕氏满脸忿忿,她紧紧握住惠帝苍白又枯瘦的手,双目炯炯,“本宫不仅可以招纳苏琬儿来我身边,亦可招纳他李恒(废太子)的从属回朝廷!咱李家需要人,需要能人!那些终日夸夸其谈,空有其表的老古板我李家不稀罕!陛下!臣妾对李家的忠心昭彰日月,臣妾可以不顾我个人的喜怒,不要我个人的恩怨,只要是能为我李家所用的人,我吕之统统笑纳!” 吕后那直冲霄汉的气势很明显将李家男人们压得再度矮了一截,惠帝愈发觉得腿软了,他完全看不透这女人的心有多深,她是如此的无所畏惧,又是如此的强势与自信。她这是要告诉天下人,大唐的皇后心胸如大海般开阔,她可以包容所有的人,仇视她的c敌对她的,只要真心为社稷之人,皇后能容万事! 身后的李肇沉默依旧,他深深的低头,既不附和,也不异议,就像一个局外人,压根不为自己母亲的话所动:母亲从来都是彪炳自己的一把好手,她总有逼人的独特魅力,让人不自觉地匍匐在她脚下。母亲是强大而有力的,精明早已不能概括她的全部 “母亲!您瞧上苏琬儿什么了?”唯有李砚满脸兴奋,兴致勃勃,他很开心,他也喜欢那个眉心一点胭脂痣的姑娘,甚至想让母亲将那婢女送到自己的宫去。 “砚儿,苏琬儿心性坚韧,母亲喜欢这样的女子”吕后微笑,她是被苏琬儿掩藏在那黑泥与破衫之下的那股淡定与从容吸引了,好像她无论在做什么,哪怕扮演一个小丑,她都是圣洁的雪山圣女。 “本宫觉得,本宫的孩儿们如若有如此优秀的婢仆陪伴,会比身边充斥着只会嚼舌根的蠢奴才要好许多”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垂着头的李肇,李肇了然,吕后这是在讽刺自己听信谗言与她作对呢! 苏琬儿“再一次”进入了太极宫,与上一世一样,她的第一份工作便是给太后表演说唱,陪太后开心。彼时,不仅普通的官宦人家,就是普通百姓皆爱看一种类似折子戏的说唱,通过一人或多人的配合做戏,加上部分说唱,表演一个小故事。故事可以是逗趣儿的,也可以是悲剧甚至其它,表现的主题千变万化。 苏琬儿的嗓子嘹亮清越,又是出自陇北苏家的饱学之士,她不仅可以完成舞蹈与说唱现有的小剧本,创作各式各样的说唱戏,对她来说,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苏琬儿自吕后灿烂的笑脸上,毫不意外地看出了她对自己的欣赏,苏琬儿适时地向吕后表达着自己的忠心,“皇后娘娘,如若娘娘信任,琬儿可以为娘娘遴选专门表演说唱的伶人,奴婢负责培训他们,给娘娘表演奴婢自己写的说唱段子。” 吕后甚喜,抚掌大笑,当场便封了苏琬儿为说唱班的班头,赐予她赴优伶舞班挑选“演员”的权力,她要让自己太极宫的说唱班变成大唐最顶级的说唱组织——谁叫她这么爱看说唱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心绪 这一日,又到了例行的吕皇后家庭联席宴会时间,吕后歪坐勤政殿,任由宫女替自己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她才与众臣工议政了大半日,想起又该与自己的夫君和儿子们聚会了,开口便唤道,“琬儿呢?” 琬儿立马跪拜在地,“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明日,本宫要与陛下和皇子们夜宴,你给准备个节目,让大家伙乐呵乐呵。” “是,娘娘。”苏琬儿毕恭毕敬地应下后,抬眼看见吕后皱着眉头往堂下的使女群中一个一个地扫视过去,心下了然,复又开口。 “娘娘,莲心去了圣心殿为娘娘预备明日的家宴了。” 吕后颔首,想起是自己支使莲心亲自去办的,便随意冲苏琬儿挥挥手,“莲心既不在,便你去办吧,传本宫的话予太子及砚王,明日晚宴设在圣心殿,酉时开宴,让我儿务必准时赴宴。” “苏琬儿,遵命” 太子在麟德殿编纂大唐律法全书,因着皇后的强势,与吕后同样不掩锋芒的太子逐日沉默。或许他认为,只要自己不说话,便能避开自己母亲的锋芒,让母子之间的关系变得融洽。 李肇很有自知之明,他从自家母亲端坐朝堂顶端那份从容,那份自信,那份舍我其谁的气势中便已瞧出来了,自己这个太子,只是为了遮住天下那悠悠之口罢了。母后是舍不得让出她手中的权柄的,哪怕是让给她自己的儿子。 他一点都不愿在朝堂上与自己的母亲就某个职位的人选争吵不休,母后想任命她的人便任命吧。他也一点都不愿就某项政务与自己的母亲理论高下,因为如若自己占了上风,母后眼中的仇恨会让他这个儿子觉得自己夺去了母亲最爱的东西 为避免于朝堂给自己的母亲添堵,李肇请命去麟德殿负责编纂大唐律法全书。编纂律法,在执政者看来也是一项相当重要的工作,不仅有利于当世的治政理政,也是一件流芳百世,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好事。 如此重要的工作由太子亲自主抓,不仅有利于太子自身执政水平的提高,也能变相的缓和太子与皇后娘娘恶劣关系。母子二人各自管各自的事,倒也能各得其所。 苏琬儿独自走在通往麟德殿的甬道上,想到就要再次见到心中的肇,她抑不住心中激荡的心情。苏琬儿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自己好歹也是活过两世的人,再次见到肇,为何依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啊?要知道肇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年轻而已 苏琬儿用力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低头只顾疾步向前,直到—— 她看见前方不远处那个熟悉的略显青涩的背影:远游冠,绛纱单衣,革带金钩,正是李肇,他侧着身子,一边走一边与胞弟李砚说话。琬儿心中愉悦,提起裙摆便奋力向两名大男孩追去。 琬儿喘着气奔到了两位皇子面前,因奔的急,再加上原本心情就颇为激动,一张小脸跑得红扑扑艳若桃李,她发鬓微乱,双瞳盈盈如翦水,眉间胭脂痣愈发红艳夺目。 “殿下,皇后皇后娘娘让奴婢转告两位殿下,明日晚宴设在圣心殿,酉时开宴” 少女圆润婉转的声音如鸣佩环,甬道内静谧非常,阳光绚烂得人眼发昏。李砚只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位仙女突然从天而降,她散发着让人目眩的光晕,红艳的唇翻滚让他呼吸不畅 寂静良久,还是李肇开口打破了这漫长的静谧,“知道了,劳烦女使回禀母后,咱兄弟二人定会准时赴宴的。” 苏琬儿嫣然,袅娜地伏身,“奴婢这便回去复命。” “琬儿姑娘”李砚听见自己开口了,却不知自己想说什么,他只是不想苏琬儿这么快就回去了,便开口唤住了她,可是自己又没什么话好同她讲。 “奴婢在,二殿下有什么吩咐?”苏婉儿扬起她那水剪双眸,笑盈盈地望向李砚,引得李砚的大脑一阵放空。 “呃”支吾了半天,这位被爱神猝不及防击中心脏的腼腆大男孩终于开了口,“琬儿姑娘,你们苏家还有谁需要照顾的麽?砚愿为姑娘” “蠢货!怎地忒多废话!你想让父皇干坐在麟德殿等你吗?” 李砚的“情话”被身后的李肇无情打断,李肇的声音低沉又冷冽。他一把拽回自己满面痴汉像的兄弟,止住了他接下来的真情流露,他转头狠狠瞪着日光中秋波盈盈,颜如舜华的苏琬儿。 “你这婢子,通报完了还不快回去?如此痴缠着二殿下,莫非还等着二殿下与你什么好处?做婢子便应该有做婢子的自觉,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你得心里有个数!二殿下年纪小,心性单纯,他说的话只是孩子气。你也是母后的身边人,理应清楚自己的身份,今日你只是替母后传了一次话,莫要仗着二殿下的胡言乱语瞎起心思,乱嚼舌根!” 李肇浓眉倒竖,目光似剑,说出的话压根不留一丝情面,如利刃一刀一刀插入苏琬儿的心。苏琬儿愕然,她有一点懵,自己也很委屈好不好!李砚固然不该提苏家的事,但李砚想说什么话,自己也没法控制,李肇为何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 不过自己是婢女,被主子莫名痛骂一顿也只能受着,苏琬儿垂下了头,压下心中的失望,冲二位皇子深深一福: “奴婢犯了错,望二殿下赎罪二位殿下,奴婢这便回去复命,打扰两位殿下了,琬儿告辞” 言罢,苏琬儿低着头,起身绕过两位皇子匆匆向甬道深处跑去。 “琬儿姑娘” 身后传来李砚沉沉的低呼,“兄长,你作何如此责骂琬儿姑娘” “住嘴!砚,你也不小了,为何总是不过脑子的说话。不会说话便得少说,休要再求情,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李肇狠狠瞪着自己的兄弟,李砚为兄长气势所迫,瞬间呆怔,满腹不平却不能言,只拿脚尖死命踢着脚下的一块草皮。他没看见身边的李肇面色苍白,却只定定地望向甬道的尽头,那里是苏琬儿离去的地方。 苏琬儿很伤心,上一世的李肇初始对自己虽然冷淡,却从不曾恶言相向过,这一世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惹到他了,肇对自己的初始印象似乎有点差 莫非是因为头一次在木樨树下的模样太丑?或是扮俘虏恶心到他了? 她晃晃头,挥去脑中不切实际的东拉西扯,她自嘲地笑:笑话!自己好歹活过一次几十年了,不过区区一个十八岁的愣头青,还怕不能让他爱上自己? 这样想着,心里倒是松泛了不少,苏琬儿抹了一把脸,复又抬起头,大步朝大明宫走去。 远离闹市尘嚣,京城东南瑜景山,葱茏密林掩印下的,是一片典雅气派的殿宇,碧瓦朱楹,檐牙高啄,廊腰缦回,逶迤起伏于山林间。正脊鸱吻为御制琉璃彩雕,“孤鹜”图案的滴水均为特制瓦当,亭阁相映,茂竹修林,气势恢宏,绵延数里。 与历代的太子府皆紧靠禁中不同,李肇的府邸远离大明宫。作为剑走偏锋的太子,李肇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清冷又孤傲。他完全不需要于自己的父母眼前讨宠,以求稳固东宫的地位,他甚至还会怨怼苍天,为何不赐予他一名兄长,这样他便不必代替李家承受这样一份不堪的重担了。 李肇正呆立在廊檐下望着后花园中那满树的桃花发呆,那满树的嫣红让他想起了那颗嫣红的胭脂痣。 那个唤作苏婉儿的姑娘,他许久前就曾听过她的名字,可惜一直养在深闺人未识。都说苏家琬儿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那日木樨树下惊鸿一瞥着实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与其说琬儿给他留下的是惊艳的容貌,不如说是她那不同于一般闺秀的洒脱与豪迈之气让李肇对她另眼相看。 她表演的小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高门贵女也可以将自己的尊严如斯践踏在她自己的脚下。他无端心痛不已,这不是她本来的样子,他不希望看见这个样子的她。 李肇的眼中有微光闪动,他勾起了唇角,轻轻揽下一枝桃花放在鼻尖轻触。 夕阳西下,霞光万道泼洒大地,李肇身着玉色绛纱袍,九章纁裳,呆立桃花林,漫天金光撒在他身上,龙章凤彩,霞姿月韵。 良娣柳芃来到殿门口,望着落日余晖下的太子失了神。不知殿下遇到了什么难捱的关,这几日他都心绪不宁。府中的几位侧妃与良娣都卯足了劲儿给他准备了歌舞酒宴讨他欢心,有千娇百媚在侧,可殿下依旧频频走神,连玉秀新作的飞天舞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殿下。” 柳芃温婉的朝李肇呼唤,“殿下,快到酉时了,您该进宫了,晚宴就要开始了。” 见李肇兀自盯着那树桃花瞅个不停,柳芃继续开口。“殿下若是喜欢这花,臣妾便给殿下采一些回屋放着可好?” 太子殿下忧思过重,柳芃不想看他终日愁肠百结的模样,就算这太子之位再难坐,也不至于终日与自己赌气,自己毁了自己的身子啊! “不用,孤的房间里没有阳光,没有和风,若是采下来,花儿可就活不长了。” 李肇放开手中的花枝,直直冲柳芃走来,他浅浅地笑,“芃儿贤惠,替孤打点的这桃花林深得孤心,许久未能与卿赋诗作对,芃儿且准备准备,家宴过后,孤来寻你,今晚,卿卿陪孤好好小酌几杯” 李肇的声音低沉又温柔,柳芃扬起蛾眉,冲他婉转地伏身,“臣妾恭候殿下” 李肇颔首,抬起柳芃的滑腻柔荑轻轻捏了捏,便头也不回的往院外走,留下一抹蹁跹修长的背影没入炫目的霞光,无端地有些落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母子 圣心殿紧靠乐阳长公主的乐阳殿,碧瓦重檐,繁花似锦。 苏琬儿准备了一台描绘全家游春的喜庆戏,搭配一个滑稽小二穿插笑料,引得乐阳公主乐得忘记了用膳。 苏琬儿躲在屏风后兀自打量着李肇,肇低眉垂眼,目不斜视只管自己吃饭,连琬儿准备的说唱戏也无法引得他的注目。 此时的他就像个叛逆期的孩子,想挣脱自己的母亲,却又无能为力。琬儿默默的计算着年月,此时的肇与吕后的关系还算尚可,他与生母关系的真正转折点在他主持完律法汇编之后,那年他二十二岁 席间,不知是怎么起的头,吕后说起了要派出官员去往前太子李恒被贬黜的幽州“检查他是否守规矩”。这件事不知怎地似乎触到了李肇的逆鳞,李肇当场便与吕后红了脸,他甚至比李恒与自己的生父惠帝还要激动。李肇奋不顾身地拍案而起,指着吕后的鼻子高呼她是毒妇,李家的儿郎终有一天会被他杀光。 说吕后不伤心是假的,这是自己的儿子,却在自己替他扫除政敌时责骂她狠毒,如若不是自己做了恶妇出面替他挡枪,替他周全,他李肇何德何能可以坐上太子的位置? 吕后掩面不语,满怀悲伤,李肇则愤然拂袖而去,好好的一场家宴却闹得不欢而散。屏风后的琬儿无比庆幸自己较上一世提前入了宫,此时的肇与吕后的关系还能挽救,她还有许多机会在肇二十二岁到来之前替他延长这段安全期,并极力拖到大德年间的那场宫变后。 苏琬儿能理解李肇发怒的原因,肇素来敏感,他或许从恒即将面临的结局中看到了吕后的狠绝,生出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并且在他儿时,肇与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关系还算融洽。虽然同为皇子,不可避免的会有比较与争斗,就像肇的母亲吕后与恒的母亲前王皇后之间的争斗,那可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但孩童之间的友谊是毫无缘由的,更何况恒不仅已经让出了太子位,还被吕后撵去了遥远的幽州,可吕后为何就非要对恒斩尽杀绝呢! 于是琬儿果断地出现在了乐阳公主面前,她低声恳求乐阳公主务必安慰并挽留住吕后,她会出去将李肇给劝回来。 乐阳喜欢看琬儿扮演的小丑,连带对琬儿的人也颇有好感,当她听琬儿自告奋勇要去劝李肇时,她感激不已,更觉得琬儿是一个知心知意的贤惠女子了。她双目含泪,拉紧琬儿的手。 “琬儿去劝劝太子也好,只是莫要勉强,如若激怒了太子,他可是会杀人的。” 琬儿颔首,她自是知晓肇的脾气,顺着他的毛安抚会比强迫他效果好许多,如今的他还只是个“大孩子”,苏琬儿有信心能制住他。 琬儿疾步尾随肇离去的方向而去,在殿外御湖的假山旁,狂奔的琬儿终于追上了怒气腾腾的肇。夜色朦胧,湖水荡漾出浓浓雾霭,让池边的树与人都好似身处梦境,迷蒙又虚幻 “肇”望着雾霭中脆弱又悲伤的李肇,琬儿有些恍然,好似前世直到现在,她都与李肇一直厮守着一般,她脱口而出的竟是李肇的名讳。 “肇,你不能走。” “为何?我不想再与那心如蛇蝎的女人同屋呆着。”此时的李肇不再是不苟言笑的皇太子,反倒像个迷路的孩子。他并未追究琬儿对自己的称呼是否符合礼制,他只苍白着脸,浑身脱力般看着同样在雾霭中缥缈的琬儿。 “不光因为她是你母亲,更因为她此举也是对你有益。”不等李肇开口,苏琬儿继续倒豆子般说了下去,“或许你也觉得我是个毒妇,可是肇,我希望我看见死去的人都是别人,而不是你” “你得好好的活着,如果夺去他人的生命可以对你更好,哪怕不是必须,我也不介意去做刽子手。” 四周是死寂的沉默,她看见他眼中的闪光,犹如穿越轮回前世的肇,看进了琬儿的心里。琬儿的喉头有些发酸,她望着面前略显青涩的肇,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遭静谧,只剩下二人皆有些急促的呼吸。琬儿仿佛听见了肇的心跳,与自己那奔腾的心跳共鸣呼应。直到—— 他轻轻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腰。 琬儿,你如此美好,为何却要奋不顾身地冲进来?耳畔是肇沉沉的声音。 肇,琬儿只想帮你。 怎么帮?你只是她的婢女。 肇你还年轻,你不应该与你的母亲闹僵无论怎样,她总是比你大好几十岁 哈哈哈哈,肇忍不住用力将琬儿揽入怀中,你真可爱,你的意思是她总会比我死得早,让我就这样等着她死便成? 肇琬儿有些急了,她只是想让他等到大德年间就成,用不了很多年 肇温热的唇挨上了琬儿的耳朵,打断了她的话,肇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颤栗灌入琬儿的耳:“母亲要杀死恒了你知道吗?这不是为我,而是为了她自己!不管她说了多少让人感动又信服的理由,我就是知道不管你信不信,咱李家王朝的帝王,就是母亲。” “所以琬儿,离砚王远一些,他说的话你都不要听,砚王说话不过脑子,他会害了你。琬儿,这宫里到处是陷阱,到处都有母后的耳目,谁也不知道谁无意间说出的哪一句话会勾起母后对你的猜忌,将你拖入无尽的深渊。琬儿如此美好,肇不想肇还活着,你却不见了” 猛然间,苏琬儿如醍醐灌顶,她转过头看进肇的眼睛,原来他的眼里有自己!琬儿激动得快要发抖,眼中泛出了泪。 “肇” “肇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一个不平凡的姑娘,你如此的出尘脱俗,泥淖掩不住你的光华。我的琬儿不应该被这宫中的仇恨与阴谋吞没了生命。 所以,琬儿,咱李家的男人琬儿你都沾不得,包括肇自己你就乖乖的做母亲身边的婢女就好,你可以过得很好,勿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肇希望琬儿能活得长久” 肇一遍又一遍耐心的告诉琬儿这大明宫的黑暗与危险,全然忘记了琬儿是来劝自己回去的。琬儿听着这些她全然知晓的道理,却一点不觉得厌烦。她细细的用自己的眼描绘着肇疏朗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心中的甜美冒着泡泡往外涌。 肇,他喜欢我诶——从第一次木樨树下到家宴中断自己的表演,连第二次甬道传话,我的肇,他一直都在维护我 只是我的肇——他如此怜惜琬儿,所以不惜推开我,让我远离他与吕后的漩涡。 “肇,如若琬儿说,我一定能救你,你会相信我吗?” “不信。” “” “肇,琬儿是专为你而来的,你的事,琬儿管定了!”她伸出手紧紧攥紧他的袖口,“随我回去,你必须屈服,听话,你是要做帝王的人,怎能一味只做那棱角分明的碎石?咱要做江底的大沉石,圆润c沉重,任由千帆过尽,我自岿然不动。” 苏琬儿真的将李肇重又带回了圣心殿。在座各位无不以“崇敬”的眼光打量着李肇身后的苏琬儿,要知道李肇的性情颇肖吕后,在他情绪不稳定时阻了他路的人,下场一般都比较凄惨。 唯有吕后只拿眼瞟了一眼蜷缩在李肇身后小小的琬儿,面无表情地冲苏琬儿抬了抬手,示意她来自己身边伺候。 宴会重又开始,如有默契,再次开动的各位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谈政事,晚宴的气氛“和谐”又“温馨”。 平静下来的苏琬儿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如此早便暴露了自己的立场。要知道,按上一世的轨迹,吕后会在肇二十四岁时杀了她这个最喜爱的儿子。自己这么早跳出来,就怕吕后会将自己纳入太子一党,万一斗不过吕后,日后怕是要死得更早了 自己虽然是重生的,可是地位依旧只是个婢女,吕后要掐死自己宛如掐死一只蚂蚁。苏琬儿越想越后悔,自己也是好几十岁人的心智了,为何依旧如此感情用事,可是要让她眼睁睁看着李肇与吕后一步一步走向对立,直到吕后举刀杀了他,自己又做不到。 立在皇后身边的苏琬儿不是没看见砚王投射在自己身上黏稠的目光,自从昨日甬道一别后,李砚看待自己的眼光就变了,那炙热的爱恋就算是瞎子都能感受得到。 苏琬儿心中纹丝不动,她非常清楚自己上一世的死亡就是源于自己的立场不坚。自己周旋于李家诸多皇子之间,原以为靠山多则后路多,没想到自己多处投保的下场便是被肇的幼弟,如今才五岁的,还挤在惠帝怀里的那个李韧给砍了头。 琬儿再度仔细的看了看上首那个一只手抓着烧鸡腿,吃得满脸浓浆的李韧,浓眉大眼,高鼻薄唇。小小年纪就露出一副薄情相了,想当初你倒霉时,我还照顾过你呢,你怎么就一定认为是我苏琬儿导致肇被杀的?就因为我抛下被废黜的肇转头又勾搭上了砚王?苏琬儿望着李韧满脸亮晶晶的口水和肉酱,脑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想。 这一世,自己定然要遵从了本心,我爱肇,我要护着他,我要让肇活到吕后薨逝,让肇最终坐上那个位置! 就在苏琬儿愁肠百结,万般踌躇时,家宴结束了,吕后起身要回宫。苏琬儿连忙敛回心神,低眉顺眼跟着吕后就往殿外走。经过肇与砚的身边时,琬儿抬头看向了肇—— 李肇神情庄重,他垂着眼,只冲着吕后恭谨地作揖,目不斜视,压根不瞟向自己母亲之外的任何地方,适才御湖旁的拥抱与细语似乎只是苏琬儿做的一个梦。 苏琬儿心中酸楚,可怜的孩子,莫要再拒我,你拒不了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交心 太极宫迦蓝香幽幽,曈曈烛火下是吕后“慈祥”的眼。 “好孩子过来。”她冲琬儿招招手。 “皇后娘娘,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琬儿深深伏地。 “抬起头来。”上首的女声沉静无波,透出一股奇异的温柔。 琬儿心中惴惴,这女人心思太深,她从来猜不中她的全部想法。尽管自己已经陪着这个女人完整的走过一世了,可如今再次面对年轻了许多的吕后,她依然很畏惧,不仅是畏惧,还有膜拜!是类似佛教徒叩见佛祖的感觉 “好孩子”眼前的女人用目光仔仔细细描绘她的妩媚的眉眼,嫣红的小口,玲珑的身躯——她的眼中漫溢的是疼惜c欣慰。 “琬儿,你知道本宫有多幸运能觅得你吗?你多才却不傲物,你练达却甚细腻。”吕后将身前的琬儿自地上抬起,声音温柔得让琬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琬儿,你恨本宫吗?” 大殿静谧,只有油灯啪地一声炸出一个灯花,惊得琬儿后背一阵发紧。原以为吕后如此赞扬自己会交代自己什么,没想到赞扬还未结束,吕后却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应该怎么回答? 琬儿仔细的揣摩,吕后不是笨蛋,真话假话一听就明,说不恨?她才杀了自己全家。说恨?自己还没那本事 好在吕后自己给了琬儿一个台阶下,她似是自言自语,又或是语重心长,“琬儿,本宫很难,坐在这个位置上本宫灭了自己的族人,杀了李家的宗亲” “琬儿本宫只是想让陛下的江山稳固一些,再稳固一些。”苏琬儿看见吕后的眼眶噙满了泪水。 她确实很难,吕后大义灭亲,为了推行惠帝处罚贪腐的皇命,她亲自处置了她吕家的两位兄长,将她吕家好容易在朝中积攒的一点点排得上号的势力清剿了个一干二净。记得上一世苏琬儿还就吕后这番一心为公,拿自己人开刀的义举感动得稀里哗啦。 可如今,她不会了—— 这两名吕家的兄长所属的两房,与吕后母亲素来不和,吕后吃尽苦头好容易做了皇后,凭什么她吕家的仇人们纷纷进京来享福?就凭他们也姓吕? 于是这位胸有丘壑的女人借惩治贪腐之机将她吕家族亲清剿了个一干二净,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不仅自己出了气,还换的朝堂一片哗然!这皇后为了惩治贪腐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吕后的风头一时间飙升峰顶,获赞誉无数。 苏琬儿仰头深深看进吕后的眼睛,她知道吕后的杀伐果决是为了什么,她打心里佩服这位皇后。对苏琬儿来说,仇恨只是次要的,它带不来权力,也换不来财富。可是吕后,却可以带给她她需要的一切。 “皇后娘娘,琬儿不恨。”苏琬儿满脸赤诚,“琬儿知晓陛下的江山需要什么,就连皇族都是为了自己的责任而活,区区苏家,就更不必说了。” “皇后娘娘有经天纬地之才,是琬儿心中真正的女中豪杰,琬儿将娘娘作为毕生努力追求的楷模,琬儿对娘娘一腔赤诚,就算肝脑涂地,也再所不辞!”苏琬儿以头叩地,向吕后诉说着自己的忠诚。 眼前的吕后很明显被感动了,她伸手将琬儿揽入自己的怀中,抚摸着她的发髻,“好孩子,本宫很高兴你能来到我们家,本宫与本宫的孩儿们都很需要你!” 苏琬儿心中一个激灵,本宫与本宫的孩儿们都很需要你,这是何意? 苏琬儿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冒进了,与这女人周旋切不可亲自上阵。今日自己不仅上了阵,还将自己与肇之间的特殊力量关系暴露在了吕后眼前。在吕后眼中人一旦有了关系,就意味着她(他)有了把柄,把柄越多,操控起来就越容易。 我可做不了你们家庭关系的协调者!苏琬儿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不安,她害怕吕后会再一次把她做枪使,就像上一世一样,让她在不知觉间做了废黜肇的一杆利枪,让彼时年仅十三岁的李韧看在眼里,记恨心里。 与苏琬儿一样焦躁难耐的还有紫宸殿的二皇子李砚,他独自躺在柔软的被窝中望着黑漆漆的帐顶发呆。 李砚辗转反侧,脑子里充斥着苏琬儿桃花般的笑靥,那颗嫣红的胭脂痣犹如一颗诱人的红宝石,已经深深烙在了李砚懵懂初开的心里。今夜的琬儿更美了——柔润的烛光印在她如玉的莹面上,如雪映朝霞,艳光四射,她的蛾眉婉转,朱唇皓齿,丰胸细腰,举手投足间一派风流尽显 二殿下李砚遗精了。 当吕后身边的大太监刘大富低声来禀,二殿下求见时,这位骄傲的母亲嘴角微微扬起,她觉得有趣极了。 “唤砚王进殿。” 李砚旋风般卷进了勤政殿。 “母后!”李砚脚蹬六合靴,身穿大科绫罗紫色袍衫,窄袖,玉带,额间一抹同色嵌宝抹额,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吕后半眯着眼看向自己的二儿子,砚儿虽比肇儿小两岁,脸上依旧稚气未脱,身材却甚是高大挺拔,隐隐已有太宗风范只可惜脑子楞乎乎的,一根肠子通到底,只长身子不长脑子!吕后默默打量着立在堂下的二儿子,也不说话,就等着他自己开口。 “母后” 李砚扭捏了半天,涨红了脸,终于开了口。 “母后,儿子想向母后讨要一个人。” “哦?我儿想要何人?” “您的说唱班头,苏琬儿” “我儿为何讨要她?” “砚砚儿喜欢她。” “哦我儿既然喜欢,为娘便替你问问她罢!看她可愿随你同去。”吕后眼皮也不抬,随口便如是应承。 “传苏琬儿。” 李砚原以为母亲会不肯,没想到母亲竟然丝毫不反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只咧着嘴焦灼地搓着一双手,望望自己的母亲,又望望殿门口。 苏琬儿听得吕后传唤,急急赶至政务殿,远远看见痴望殿门口的李砚,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不知道这个愣头青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待得见礼后,琬儿得知是李砚问吕后讨要自己,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倒在地,神情焦灼。 “皇后娘娘,琬儿是婢女,原本不该置喙主子的安排。可是可是琬儿可以请求娘娘留下琬儿麽” 苏琬儿的头低低地垂地,声音越来越低。她有些意外,上一世她并未遇到此种难题,有可能砚王也向吕后提过,却被吕后直接驳回了。不过这一次吕后让她自己当面回应砚王,她并不以为吕后真的想将自己送给她的儿子,而是吕后不放心自己了。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希望自己儿子身边出现一个狐媚子吧,更何况昨日自己刚刚当着众人的面将肇给劝回了宴席。 苏琬儿诚惶诚恐,如临大敌,她抑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娘娘,奴婢哪里做错了,请娘娘责罚便是” 苏琬儿以头抢地,磕出了咚咚咚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 漫长的静默,就在苏琬儿以为今日自己必得要将政务殿的青石地叩出一个坑来时,上首的吕后终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轻轻走到琬儿身边,抬手将她扯了起来,一面瞟着立在堂下,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儿子,嗔笑道, “行了,行了,又不是拉你去刑场,如此惧怕作甚?砚王宫里可有妖魔鬼怪?” “你如此说话,当心砚王治你的罪。”吕后抿着嘴笑,看戏般盯着自己手足无措的二儿子。 话音刚落,琬儿又是扑通一声跪下地,冲着李砚叩头如捣蒜,“奴婢有罪,求砚王赎罪求砚王赎罪” “哈哈哈!你这孩子,好了好了,砚儿你也瞧见了,把人家姑娘吓成什么样儿了?”吕后仰头大笑,冲堂下呆若木鸡的李砚摆摆手,“砚儿且回去罢,你也不小了,凡事别那么冲动。” 苏琬儿心头一松,这事总算过去了,她知道吕后今日对自己是满意的,吕后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忠心不二的人。自己务必牢记自己是婢仆,是吕后的婢仆,不是他李肇或李砚的什么人!墙头草,攀高枝儿,在她身边是活不长久的——何况,勾引皇子,更当斩立决。 第一次“真情流露”的李砚吃了个闭门羹,挫败感不是一般的强烈。这个脑子比较旷的皇子似乎突然长大了许多,他开始仔细揣摩苏琬儿的一颦一笑,认真观察苏琬儿的一举一动。有一天,他突然明白苏琬儿为什么拒绝自己了,因为苏琬儿对着李肇时会变得无比的耐心,她的脸颊会泛起微红,目光会变得温柔如水 李砚的心瞬间碎成渣渣,苏琬儿在他心中是最高贵的圣女,怎么可能同那些庸脂俗粉一般,只爱权位高的人?苏琬儿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只能为爱而爱! 尽管很失望,李砚依旧做不到彻底放弃对苏琬儿的痴念,他只站在一切能看见苏琬儿的地方,默默凝视着他的女神,用目光体会她的美好。而苏琬儿也同样很果决,苏琬儿已经有过一次血的教训了,她完全不给李砚任何回应。 前世的琬儿在肇死后,曾经有过一段最恣意的人生,她放浪形骸,快意恩仇。彼时惠帝驾崩,吕后沉迷男色难以自拔,琬儿代替吕后批阅奏章,下发政令,成为了真正的无冕之王。 可权势再大也只能是一个侍中,苏琬儿的权势没有根,皇位上的主换了,自己便得下台。而惠帝驾崩后,李家后人便与吕家后人为了吕后屁股下位置的继承权斗得如火如荼,无根的苏琬儿做出了今生在她看来错得最离谱的决定: 她再一次多方投注。 她一方面攀紧了当时最有可能坐上皇位的李家二殿下李砚,另一方面又与吕后最为看中的,曾一度想传位与之的吕家大侄子纠缠不休,而苏琬儿吊住这两派势力领头人的绝密武器,则是她自己的身体。 如今重生后的琬儿重新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延长生命计划:首保李肇,如若保不住他,就紧跟吕后,吕后崩,则护紧李韧,总之一句话,紧跟李家有肉吃! 至于吕家那个人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生怨 随着吕后与琬儿相处的深入,吕后越来越喜欢这位姿容艳丽,才华横溢的少女。吕后开始交给她越来越多的事情做,从说唱剧本的创作到诗词歌赋,又从后宫杂务到朝堂公干,苏琬儿再一次展现出了她出色的办事能力与卓越的平衡手腕。吕后惊异地发现,无论是宫里宫外,还是朝堂上下,苏琬儿都能应对自如。 吕后非常开心身边能有这样一个长袖善舞的女人,自己作为一个搏击在宦海之中的女人,其中甘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于是吕后不再让苏琬儿从事扮演小丑这样低等的工作,而是开始将她随身带着,方便自己随时吩咐婉儿干各种生活和工作上的事,包括:上朝堂。 所以苏琬儿很快便迎来了她这一生的第二个职位:尚宫。 作为皇后身边最亲近的尚宫大人,管司言,掌传奏,苏琬儿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朝堂,除了每日的早朝,平时的议政她也陪着吕后一同出席。除了吕后,苏琬儿见得最多的人便是太子李肇了。 李肇做为太子,还是监国,李家唯一一个能参与理政的健康男人,无论吕后是否自觉或不自觉的想抹去李家的痕迹,在惠帝存活期间,她必须以李姓男人为尊,吕后在做出一切政令前皆得考虑肇的意见。 琬儿越来越多的与肇相遇在吕后居住的太极殿c政务殿,与议事堂,每一次琬儿将自己温柔的目光撒向清冷少言的肇时,肇都“恰好”避过了,他不给琬儿任何注目,也不承接她任何关心。他与琬儿之间除了公务的交接,没有任何关系,好几次因为政见与吕后相左,肇还当着百官的面斥责琬儿擅揣圣意,不知好歹。 时间一长,琬儿也有些郁闷了,她甚至又开始怀疑肇对自己是不是厌弃的?肇一直如此抗拒自己,完全一副将自己当作吕后鹰犬的态度,这让自己如何为他筹划! 这是一个炎炎的暑日,吕后午膳后习惯午睡,留了一大堆卷宗在政务殿让琬儿赶在她午睡起床之前完成清理工作。琬儿接下这个活后顾不得用膳便匆匆赶去了政务殿,非常“凑巧”的是,在政务殿门外的游廊上,她碰见了李肇。 一个时辰前才斥责过琬儿的李肇在两名小黄门的陪侍下从游廊尽头向琬儿走来,琬儿急忙低头向李肇施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李肇经过她身边时并没有同她说话,他甚至连眼风都没有给琬儿一个,便昂着头就这样走了过去 李肇不像砚,五官都浓墨重彩的,他生的斯文俊秀,像个书生。李肇聪明能干,在朝中风评甚高,他文武双全,不仅文采出众,能谋善断,就连骑马狩猎,长刀短戟亦十分擅长。再加上李肇如此高冷,对谁都冷淡疏离,这让肇在宫娥中人气颇高。 宫娥们最爱躲在花墙后偷瞄走路带风的肇,宫娥中流传的最多的话便是,入最精美的太极宫并不是最好,能进太子府当差才是你前世修来的福份。 琬儿怔然,李肇对自己的一瞬温柔一瞬疏离让她有些吃不准他的心,她很想找机会同他谈谈,可惜李肇却从来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琬儿进到政务殿后,便收拾好了心情,开始悉心整理卷宗。吕后不在,大殿内的冰都被撤走,殿内暑热难耐,苏琬儿扯了扯脖颈的立领,正琢磨着出门寻个宫人要点冰来,一个胖乎乎的圆脸内侍总管出现在苏琬儿的面前。 “尚宫大人可是热着了?咱家给您带冰来了。”说着,圆脸内侍一个招手,他身后走出来四五对扛着冰桶的内侍,并一个宫娥,宫娥手中托着一个食盒。 “尚宫大人,这是您的糕饼,奴婢给您放窗台边可好?” “甚好,甚好!有劳姐姐琬儿冒昧,不知姐姐是哪个宫里的,怎的如此面生?” “尚宫大人客气,奴婢与这些个公公,咱们都是太子府上的,殿下说侍中大人午间也不得休息,这政务殿内暑热难耐,便让我们来给大人好生伺候着” 苏琬儿一面吃着李肇送来的糕饼一面清理着手中的奏疏,身旁的冰桶散发出丝丝凉意,她心中雀跃。这个肇,便如那只骄傲的孔雀,明明已经张开了那艳丽的翅膀,却非要故作高傲地远离人群。 苏琬儿再度理了理手中的这份奏疏,将它们放入随身的锦袋中,这是琬儿理出来,立时要给吕后看的。是监察御史唐谨中弹劾朝廷重臣中书令樊铠,奏疏上说,樊铠在苏州老家翻修祖宅,却利用自己的权势,以贱价强买了别人的土地。 苏琬儿离开政务殿前,最后望了望静谧无声的偏殿,她心中满是甜蜜,好像她真的只有十四岁。李肇在里面小憩,他召见了负责大唐律例编撰的编修,律例编撰已接近尾声,如若自己没有记错,律例编撰结束后不久,吕后便与肇逐渐变得水火不容,他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樊铠作为中书省的最高长官,竟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在老家如此行事,不管是否属实,这种奏疏都让吕后万分恼火。樊铠是吕后一手提拔起来的,是在吕后强力肃清官场贪腐后上位的,原本是作为廉明派标杆的樊铠,被人以横行乡里之名弹劾,这让吕后脸上也挂不住得很。 吕后一番权衡后,决定派出自己大儿子李肇前往苏州进行调查。 此时的吕后对肇依然是喜爱的,虽然李肇总时不时犯犯轴,但毕竟肇还年轻,虽说急躁了些,依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孩子”。吕后时常微笑地望着李肇,自豪地对惠帝说,看,这就是咱们的儿子,不仅英俊帅气,天资聪颖,为人处事亦如此圆滑老道。 惠帝也如是认为,他也赞同李肇是自己诸多皇子中最亮眼的佼佼者,堪当大用。而肇为人容止端雅,处事英明,颇有当年惠帝初现锋芒时英明神武之风范。作为最有可能挤掉台上那位试图打鸣的老母鸡的李家的希望,李肇也很受传统派臣工们喜爱,俨然成为了李家未来的最大希望。 李肇也正是在这样的一派祥和中接下了这一颗烫手的山芋,毕竟樊铠作为吕后的左膀右臂,一般人还真没那胆子去接下来。 肇很清楚樊铠在自己母亲心中的地位,他如此长袖善舞,怎不知如何处置樊铠为最好?可是他不想做自己母亲的应声虫,又或者,他非要故意揪住自己母亲的痛处,给她难堪,以发泄他自己心中对母亲怨怼情绪。 樊铠仗着有吕后撑腰,一贯张狂,李肇竟然在一场与樊铠的正面对峙中,下令禁卫军当场斩了目中无人的樊铠。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保守派感受到原本冷却的血液开始变得沸腾,李家的男人终于要雄起了?而皇后派的臣工则有些恍然,纷纷将渴盼的目光投向那幕帘后高贵典雅的身影,他们都是吕后新近提拔起来的,根基薄弱,如若吕后不罩着他们,他们便得思考新的生存方式。 聪明的吕后自然也知道,这是她的一场危机,是关乎她“皇权”是否还能继续稳固的一场对战,而对战的敌人,则是自己最喜爱的大儿子。幕帘后的吕后很难过,她完全没想明白李肇为什么非要与自己作对,自己对他还不够好麽? 吕后不说话,只看着端坐空荡荡龙椅旁的李肇,等他将樊铠的恶行陈述完。 李肇慷慨激昂,他准备得很充分,材料也很齐全,他在堂上侃侃而谈,调动起满朝文武的爱国热情,现场气氛激烈又振奋。 琬儿的心沉到了谷底——肇,你怎能如此天真!你指望通过樊铠就能控制朝堂扳倒吕后?你可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琬儿焦灼不已,以至于她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可她却不能冲出帷幔去让李肇住嘴。上一世琬儿混到尚宫一职时,肇与吕后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她完全不知道李肇是怎么开罪了吕后。这一世,她知道了,可是她依旧束手无策。 大殿内李肇的声音嗡嗡回响,轰得琬儿的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起来。她拿眼偷偷瞥向软椅上的吕后,吕后噙着泪,望向殿上身姿挺拔,容止端雅的肇,眼中漫溢的似乎是母亲看儿子的慈祥与温柔,她嘴角上扬,好像只是一个为自己儿子骄傲的母亲。 吕后那怪异的笑勾得琬儿的心咚咚咚开始狂跳起来,她听见吕后无比温柔的声音传来,“太子英明,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查获如此多樊铠的罪证,为我帝国成功拔出一颗毒瘤,实乃李家之幸,大唐之幸!太子以为,该如何处置樊铠?” “启禀母后,依大唐律例,贪墨数额逾万石者,当诛九族!” 琬儿暗道不好,脑中一片空白,她木瞪瞪的盯着吕后眼中那愈发晶亮的闪光。琬儿清楚,那是真的母爱——因为吕后知道,她就要失去自己的儿子了,这一刻,吕后的心中是疼惜的,悲伤的,所以她在心中提前为她的儿子哀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吉山 吕吉山与吕吉海像两只被猎人捕获的麋鹿,被人随意塞入一驾黑漆漆的马车中,便日夜兼程地往京城赶。 吕吉海很害怕,抱住自己的弟弟吕吉山就开始喃喃自语个不停。 “山你说那老妖婆可是要斩草除根了?她杀了咱们的爹爹,把咱们流放到徙河还不够,如今要让咱吕家断子绝孙了” “山你说咱半路逃,能逃得脱吗?” “山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呢,哥哥我这就想个法子,一定要带着你逃出去” “哥哥!”吕吉山终于忍不住唤住了他这凄惶的兄长。 “哥哥不用担心,她不会杀咱们的,要杀,早在徙河便杀了,还需得驮着咱们回京城杀?这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吕吉山一语点醒梦中人,这让吕吉海瞬间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他一把抓住吕吉山那遍布老茧的手,急切地开口。 “对啊!山!是这个理儿啊!” “可她把咱哥儿俩捉去京城又是想做什么?” “咱们是她侄子,如今她在吕家的亲戚都死绝了,她许是良心发现了,要让咱哥儿俩承了吕家的香火” 没错,这兄弟俩正是吕后在推行惠帝处罚贪腐的皇命时,亲手处置的她吕家两位兄长中的一位,所留下的两个儿子。吕后靠着自己娘家兄长的血,博得了她官场上的第一笔资本,当时正是因为她这种拿自己人开刀的大无畏精神,才博得了惠帝对她全身心的信任,满朝文武对她的由衷佩服。 吕吉山紧了紧怀里的自己那位仓皇又激动的兄长,轻轻拍打他的肩,给他安慰。吕吉山默默地低下头,他眸色暗沉如深潭,透出一股与他才及束发年纪,不符的沉寂与深邃—— 大明宫,我吕吉山又回来了 兄弟俩在宫人的引导下住进了大明宫拾翠殿的偏殿,宫人们将哥俩洗刷了半日,耗费了逾十缸水,终于洗出了哥俩的头脸。宫娥们送来了干净的衣衫,还将二人用迦蓝香熏了整整一日,好容易收拾妥帖了,吕家两兄弟便被扔在了这拾翠殿的偏殿休息,等着被吕后召见。 苏琬儿躲在殿门外偷偷看向殿内茶水桌旁吃糕点的两位少年,她是受吕后指派,前来查看两位吕家大侄子的,他们是吕家最后的血脉了,吕后很珍惜。 眼看就要失去太子,吕后非常不舍,她想在失去儿子之前最后试一把。吕后认为,肇之所以日益猖狂,跟他太子一党在朝中势力日益膨胀有关,太子贤明神武,要拉拢朝中保守派简直易如反掌。要灭了太子的威风,只要朝中兴起另一股与他势力相当的一派即可。太子感受到压力自然就乖巧了,就像他爹,年轻时不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嘛,可如今呢,你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至于让太子感受到压力的力量,李家的人绝对不行,要知道她收拾掉李恒费了多大的劲嘛!为了抗衡自己的儿子另寻一头狼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但是,如若这头狼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那就不一样了。于是吕后思来想去半天,还真就觅得了两头小狼。噢,说小狼是不确切的,准确地说,是小狼狗——吕吉山与吕吉海。 找吕家的后代做自己的爪牙易于控制,他们除了靠自己,旁的谁都指望不上,除了可以牵制肇,还有另一个好处:吕后狠辣,可再狠辣也只是个凡胎肉身,她需要有人为她干活,在朝中为她呐喊,她需要自己的势力范围。可李家做皇帝这么多代,保守派占据了朝堂绝大多数,一次性杀完是不可能的,新提拔的官员没有根基,关键时刻想让他们撑起局面也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这个绝顶聪明的女人终于想起了被自己清剿得一干二净的吕家——吕家不是还有俩侄子没死吗?本宫想他们了,把他们给本宫带进大明宫来! 吕吉山此时约莫十五岁,还是个大男孩,那双狭长的凤眼里闪着精光。长眉入鬓,鼻若悬胆,唇似施朱,身姿青涩却挺拔,行动爽朗又清举。 看起来这姿容不凡的少年也是饿狠了,嘴里塞满了食物,还一个劲的往手上薅白馍,因为吕吉海吃的实在太快了,一盘子馍都被他三两下吞肚里了。 “哥,给我茶” “自己拿。” “哥,你吃慢些,当心噎着。” “我不噎,你人小,你自个儿当心着” “哥,这红豆饼给我留一个可好?” “你不是吃了好多块了吗?我这才刚开吃呢。” 苏琬儿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有些恍神,吕吉山—— 那是上一世与自己纠缠最久的人,他与自己在一起的时间长度,超过了后来的二殿下砚。他与自己在一起的熟悉程度,超过了她最爱的肇 苏琬儿清楚的记得他的左臀上方也有一颗嫣红的痣,上一世的他经常让自己摸着他臀上的那颗痣,调笑道,琬儿,你看上天都想将你我二人选配为一对,我臀上的这一点本来也该给我点眉间的,可惜本官不情愿,想跑,这不便点臀上了 没错,吕吉山是琬儿上一世的情人。琬儿没有夫君,她想嫁的肇被吕后杀了,朝中两派人马最厉害,一个是李家的李砚,一个是吕家的吕吉山。琬儿握住了砚,应该说是砚主动要琬儿握住他,可琬儿也握住了吕吉山。 因为琬儿的多方下注,被李韧记恨在心,可是李韧哪里知道,失去了肇的琬儿,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她没有家人,没有根基,为了活得更好,她不得不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权力与男人。 琬儿别过了头,不忍再看,虽然不想再与吕家的后人有任何牵扯,她依旧会因为吕吉山这张脸感到有些心虚—— 大德年间,吕后沉迷男色,不理朝政,终于引起民愤。鸿胪寺卿钱彧召集“大德五虎将”发动了政变,一举将吕后推下台,二殿下李砚作为李氏正统传人,也作为钱彧的女婿,当仁不让地坐上了那把金灿灿的龙椅。李家与吕家在吕后眼皮下如火如荼的争权斗争,终于以吕吉山的全面落败告一段落。 李砚的夫人钱媛之泼辣狠毒,梦想做吕后第二,将李砚吃得死死的。李砚被妻子压迫太久,原本风流倜傥的小鲜肉也变成了昨日黄花,夫妻生活更是一言难尽。某一日,钱皇后偶然发现朝中竟然还有吕吉山这么俊俏的熟男,一时间欢喜无比。 钱皇后自是不知吕吉山不仅面皮俊秀,枕席功夫亦甚是过人。琬儿善解人意,看出钱皇后对吕吉山的荡漾心思,便想尽办法做那吕吉山的思想工作。吕吉山争权失败,吕后又下台,日子那是相当的难过,内外交困,再加上琬儿的极力劝说,苏琬儿终于将吕吉山顺利塞进了钱皇后的床榻。得到吕吉山侍候的钱皇后喜出望外,对吕家及琬儿愈发友善,苏琬儿直升当朝第一女宰相 苏琬儿抬手按了按额角,这两孩子都挺齐整,就是看上去还有些野,需回宫向吕后复命了,顺便让吕后想个法子“调一教调一教”才堪大用。 才刚离开花窗,身前咕噜咕噜滚落一个大白馍,抬起头,对上一双同样惊愕的凤眼。吕吉山听见殿外有动静,以为是送吃食的小黄门,便冲出来想抢个先机,免得东西又被饿死鬼投胎的吕吉海吃光了。没想到,看见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宫娥 只有一瞬的愣怔,身前的少年瞬间缩到了地上,他冲着苏琬儿叩头如捣蒜,“姐姐恕罪,姐姐赎罪!吉山以为是哪个小公公,冒冒失失冲出来,惊扰了姐姐!” 地上的少年头戴幞头,身穿绛红色菱纹圆领襕袍,腰间铜銙蹀躞带,足蹬黑色皂靴。因着年纪尚轻,身板颇为青涩,墨黑的蹀躞带紧扎腰间—— “盈盈一握”,对!苏琬儿脑海中浮现的是这样一个词,回想上一世他宽阔的肩,魁实的健腰,苏琬儿心中没来由有些酸楚。这吕家两侄子在徙河应是受了不少苦,不然吕吉山也不会进宫后还能长那么多 吕吉山趴地上半天没听见有动静,狐疑的抬起头,看见苏琬儿神思惘然。他盯着苏琬儿的脸,眼中有光影闪过,目光交汇处,苏琬儿回过神来,看见地上卑微的吕吉山怯生生将躲未躲的目光,苏琬儿非常满意。 “你们二人既进了宫,便好好休息几日,皇后娘娘过几日便会召见你们。”苏琬儿低头冲他浅笑,温言宽慰了几句,这孩子十五了还如此“苗条”,当真可怜的紧,要长成他原来那般模样不啻于变形啊 苏琬儿摇摇头,不再看地上的吕吉山,转身兀自离去。她没看见地上原本卑微的吕吉山直起了身,他直直看向苏琬儿的背影,眼神犀利,有如一头小狼,冷冽又恣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姑母 吕吉海与吕吉山就这样在拾翠殿住下了,几日后,他们并没有等来吕后的召见。吕后似乎将他们忘记了,兄弟二人就这样待在诺大的拾翠殿每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吕吉海原本就充满疑惑的心愈发惶恐起来,这位号称是自己姑母的皇后究竟什么意思? 吕吉海憋不住了,唤来给他们送吃食的宫娥。 “小姐姐,吉海想知道,娘娘几时才会召见咱哥俩?”吕吉海笑得脸上开了花。 “吕公子稍安勿躁,娘娘事忙,待她空闲,应该就会召见你们了” 听过此等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吕吉海心中焦灼更甚,又唤来守宫门的小内侍。 “小公公,吉海想求公公给咱哥俩领领路,我想求见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吕吉海那双攥紧了黄白之物的手,便往小内侍握着拂子的小手而去 “别!别!” 小内侍被骇得直往后退,“吕公子莫急,娘娘嘱咐过,要两位公子好生住着,一切行动皆听她安排即可。公子且安心养养身体吧” 吕吉海无奈,这求见无门,只能干等的日子比在徙河挑石头还让人无力。 再多几日,依旧不知前路为何的惶恐的吕吉海开始变得胆怯起来,皇后一定不想再召见我们了!要召见早就召见了!他整日里终日忧心忡忡,皇后是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我们?她是要杖毙我还是凌迟我? 年纪更幼的弟弟吕吉山,却更为淡定,他只认真地享用着宫人们送来的各种吃食,摸着肚子还一脸惬意地安慰自己的兄长:哥哥莫急,皇后要杀咱们也犯不着给咱如此多吃食,哥哥且放心享受眼下的舒适生活即可。 话虽如此,吕吉海却再也无法心无旁骛地与吕吉山抢吃食,他终日生活在担心自己突然死亡的恐惧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其实并不是吕后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这被自己灭掉满门的两侄子,吕后既然敢把坟头草还没长出来的苏家小姐苏琬儿招进宫,自然也敢重新启用吕家的吕吉海与吕吉山。只是吕后清楚,眼下的吕家侄子对自己是有恨的,她得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在心理上战胜两位大侄子,吕后的战术就成功一大半了。 长久的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对人的心理是一种折磨,如今的吕吉海果然脆弱无比,一个风吹草动便以为吕后派人来杀自己了,自己要丢命了。好容易终于等到了吕后的召见令,原本还将吕后视作恶毒老妖婆的吕吉海直直扑倒在地山呼娘娘千岁,自己的头终于保住了,娘娘真是我吕吉海的救命恩人! 吕吉山趴在地上默默听着前来传达娘娘口谕的老太监宣讲觐见皇后的规矩,他唇角紧抿,眸光暗沉,他并没有他兄长那终离苦海般感恩的谄媚,却有如终于登上战场的将军,虔诚又庄重。 吕吉海与吕吉山跟在一名小黄门身后往太极宫深处走去。廊檐重重,甬道森森,吕吉山望着身侧忐忑不安的吕吉海心中感慨万千: 吕家大房被姑母赶净杀绝时自己九岁,不过就六年的时间,姑母吕后便又不得不将自己与兄长从徙河挖回京城。哈哈,吕之,你以为你是孙猴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没有咱吕家的撑腰,你再强悍,想要独自一人掌控这朝堂,也是不能够的! 吕吉山的父亲曾官至兵部尚书,掌军队管理与训练。彼时作为正三品朝廷大员,吕家大房与朝中不少新派官员颇为熟络,再加上直接分管地方州县府兵,吕家大房与诸多地方驻军皆关系密切。可以这样说,如若吕吉山与吕吉海重登朝政,他们兄弟俩仅靠吕家大房以往的政治资本便能成为吕后最强有力的政治辅佐。 也正因如此,上一世的李韧率兵突袭京师时,首先剿灭的便是彼时正陪钱皇后于庹山消夏避暑的吕吉山。 吕吉山心中激荡,他的心情与自己的兄长全然不同,他很激动,就像一个正要上场比赛的种子选手,野心勃勃,又跃跃欲试。他恨杀了他全家的吕后,但又相当的依赖她: 只有吕后才能带给他他所需要的一切,仇恨不能带来权与势,吕吉山清楚的知道他自己想要什么,就像苏琬儿清楚她自己需要什么一样——他们俩都是同一类人。 巍峨的重檐庑殿矗立在湛蓝的天空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吕吉海明显有些慌神,佝偻着背一个劲往地上缩,兄弟吕吉山不露声色地抬手探进兄长的胳肢窝,使劲将他往上抬了抬。 “哥哥可是想要如厕?”吕吉山望着自家兄长惨白的脸轻柔地说话,如同安慰一个孩童。他知道吕吉海的习惯,一紧张就要跑茅房。 “嗯!”吕吉海望着一脸波澜不惊如同长者的兄弟使劲点头,他觉得今日的吕吉山特别像自己那最有能耐的父亲,哪像自己,尿都快紧张出来了。 “有劳这位小公公,可否先带咱哥俩去寻一处圊厕?咱哥俩事先不知今日娘娘有如此安排,早间喝了太多粥这不这不让公公您笑话了” 吕吉山曲身拱手深揖至膝畔,喏毕,叉手于胸前,恭恭敬敬冲那领路小公公行了一个京中时兴的叉手礼。 吕吉山眉目沉静,举手投足间从容尽显,浑然一派京中贵公子气息。吕吉海呆立一旁望着,越发自惭形秽,自己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流放了几年,怎的连兄弟都比不得了 小黄门见吕吉山如此作派,也禁不住敛下眉头来正色相待,“是奴才疏忽了,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吕吉海与吕吉山来到太极殿内,一股暖香袭来,迎面便看见一面落地描金苏绣花开富贵绢纱大画屏,怒放的牡丹娇艳欲滴,五彩斑斓的蝴蝶栩栩如生,纯金的香炉,白玉的几案,金玉满堂,锦绣成堆。 吕吉海看直了眼睛,还不等二位穷小子回过神来,自绢纱大画屏后转出一人,娉娉婷婷,风流袅娜,是苏琬儿。她示意宫女们替二位大侄子安好座,奉好茶后默默地退至一边。 吕家两侄子全程呆怔,直到锦衣华服的吕后出现。吕后犹如王母下凡,光彩照人,她如此高贵,美丽又温柔。吕后甫一出现,便吸引了两位大男孩的全部注意力。吕后满目晶莹,她轻轻来到两位侄子身边,低下头,犹如九天圣母般的温柔,她看着两名少年,就像看着她自己的孩子。 “吉海c吉山,你们来了” 莫名的激动蒸腾胸中,吕吉海快要落下泪来,姑母如此高贵,我吕吉海就算当牛做马也要守在你身边!他携兄弟吕吉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至吕后身边—— “皇后娘娘”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吕吉山是真的激动,他深深伏地,贴紧吕后云锦面的绣花鞋。抬起头后,眼眶湿润的他一把抓住吕后白嫩的柔荑,凑至他单薄的胸口,“皇后娘娘安康,吉山拜见娘娘!” 相逢一笑泯恩仇 苏琬儿眼睛痛,这吕家两兄弟的拍马功夫真是精道。思念c孺慕,统统汇聚在这短短一句称呼中,浑然天成,唯有崇拜不见仇恨,只有欣慰无有怨怼。那两兄弟通身奴颜媚骨的气派可真是与生俱来的? 上一世的吕吉山是靠拍吕后的马屁上来的,他一路拍至中书令后权倾朝野,此时如日中天的他面对高高在上的吕后依旧一副孙子模样。苏琬儿嫌弃地不止一次给他建议,“山,你是男人,不是内侍,更何况你如今已是朝廷重臣,你毋需对皇后娘娘如此卑躬屈膝。” 吕吉山听得此言并不往心里去,总是大手一挥,“琬儿娘子,我吕吉山就是靠着皇后娘娘生长的菟丝花,卑躬屈膝算什么,就算皇后娘娘要我跪下来舔她的脚,我吕吉山也绝不皱眉!” 苏琬儿听得此言总是会恶心许久,会一脚将他踹下床,而这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男人则会百折不挠的试图从各个方向爬上床。 “琬儿娘子如此厌恶这句话,可是因为吉山说要舔皇后娘娘的脚,而没舔过你的?琬儿娘子勿忧,吉山连人都是你的,舔哪里何须娘子开口?吉山自是知晓娘子最爱什么” “琬儿!给御膳房说说,今晚的宴席就在这太极殿摆,本宫今晚想与两位侄儿好好说话,让皇帝陛下c太子殿下他们今晚也别过来了,他们自个儿管自个儿吧,家宴,咱改日再办” “琬儿?” 苏琬儿一个激灵,猛然回魂,发现自己居然当着吕后的面在肖想那个目前身板同自己一样“纤细”的十五岁侄儿,心头忍不住一阵恶寒。她忙不迭地跪地,向吕后表示,她会亲自去通传皇后的懿旨,并安排好今晚的宴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意外 接待吕家侄子的晚宴,气氛温情又热烈,吕吉山坐在下手,整个晚上,他与兄长吕吉海都在谄媚地笑,向吕后表达忠心,将自己父母彻底埋葬去了爪哇国。 吕吉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觉得自己的兄长吕吉海一定也与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逝者已往,生者犹生,凡事应以生者为重才是,所以这一个晚上,吕吉海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吕吉山拿眼偷偷瞟着端坐吕后身侧的苏琬儿,那个女人看起来很受吕后喜爱,吕后并未将她当作婢女使唤,而是让她架了一张小几,挨着吕后就这样一同用膳。 吕吉山垂下了眼——她是自己醒来后这么多年里唯一一个意外。 苏琬儿,她现在不应该还只是一个伶官吗?给吕后演小丑逗趣,给吕后写说唱本子。吕吉山相当意外苏琬儿在她十六岁时便走到了她十八岁才完成的地步,今世的苏琬儿似乎比上一世着急了许多啊 吕吉山是市侩的,但并不代表他没有真心,他的真心只不过被自己压在了心房最里层,不肯轻易示人而已。因为自己姓吕,他便成了吕后的一部分,不管他做还是不做,做什么,不做什么,旁人都会把他看作吕后的爪牙。 吕吉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做爪牙,我便将爪牙做到极致,他利用父亲以往的人脉,迅速重振吕家大房的羽翼。他以吕后为天,替吕后卖命,帮吕后吓人,换来自己一时安康。可他唯一的一次的与人交心,却换得了自己的终身落败。 大德年间的宫变,苏琬儿罪不可恕! 宫变虽只是钱彧纠结五虎将发起来的,可吕后是什么人?她百毒不侵,刀枪不入!怪只怪那苏琬儿蒙住了她的眼睛,捂住了她的耳朵—— 吕后彼时只是生病,只留有唐照文c唐照武两兄弟侍疾,苏琬儿是唯一能让吕后与外界沟通的桥梁。 可是苏琬儿做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做,她的不作为导致吕吉山失去了自己的姑母,苏琬儿则顺利摆脱了吕吉山的纠缠,转而搭上了李家的船 钱彧是杀死吕后的矛,苏琬儿便是困住吕后的笼。如果说苏琬儿背叛吕后是为了替他苏家复仇,那么她在李砚称帝后将自己强塞与那钱皇后又是为何? 吕吉山狠狠灌下一盏酒,压下心中的酸涩,那个女人是没有心的!而自己则是一个缺心眼。 自己以为她已经是自己的了,对自己失去吕后并未警觉,毕竟自己有苏琬儿便够了,她已经是朝中最大的山了,不是吗?没想到,她转过头来却劝说自己,你吕家已倒,你如今已是落草的凤凰,我也救不得你了,你要么去陪钱皇后睡觉,要么你们吕家组团去大理寺狱唠嗑。 吕吉山表示自己是男人,是一品大员,不是小倌,不是卖笑的。那个狠心的女人居然说,你以为你那虚妄的头衔是铁帽子?你以为你的身子能值几个钱?钱皇后看上你是你的福份,你要想活命,非得靠上她不可,靠上了她,你不会只是她的床伴,你得到的一定比你预想的还要多!山,答应她,相信我,她一定会离不开你的,你不知道你自己是有多棒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个聪明的,钱皇后果然给了自己很多,吕家再度崛起,因李砚惧内,自己把持了钱皇后,也就把持了李砚,吕吉山与苏琬儿再度携手横扫朝纲,满朝文武无不匍匐在他们二人脚下。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李韧杀了进来,自己还不是照旧丢了脑袋,至于那个没心肝的女人:她如此唯利是图,嗜权如命,自己死后她必定又攀上了李韧! 吕吉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想再看那张依旧耀眼的芙蓉面,这一世,我一定不再受你蛊惑,入了你的陷阱 回归朝堂的吕吉山被吕后安排在了兵部,任兵部员外郎,吕吉海则入了内府禁军,为千牛卫中郎将。吕后做出此种安排,吕吉山一点也不意外,吕家大房以往就是走武官路子的,吕后这想让他们兄弟二人以后一人掌禁庭,一人掌府兵,替她掌控天下兵马护她周全呢。 京城的吕府重又开府了,吕家两位少爷都做了京官,原本荒废的吕府自然得重新整饬一番。这一回,吕后毫不吝啬地助力了吕家两兄弟,她赏赐了吕吉海与吕吉山逾千两白花银,方便兄弟二人重建吕府,赐二人婢仆数百,擎等着吕府建好便搬进去。而吕吉海与吕吉山二人在吕府建好之前则继续住在拾翠殿。 吕家大房重整雄风全耐吕后支持,吕吉海与吕吉山自是感恩荷德,每日来太极殿点卯请安,早晚准时,一场不拉。而太子肇,作为吕后的亲生儿子,却越来越少地出现在吕后面前。 苏琬儿焦虑无比,如此下去,肇与吕后的关系将不可避免地一落千丈,肇的人生将难以挽回的再次滑入上一世那般的悲苦境地。琬儿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于是她来到了乐阳长公主的漪澜殿。 “你要本宫召集这场宴会?”乐阳长公主明显有些意外,“可是,本宫觉得太子殿下不一定会来,要知道,咱们的家宴都已经许久未能成功举行了” 乐阳的担忧不无道理,自从樊铠被李肇杀死事件发生后,肇便一直拒绝参加有吕后参加的任何非公务宴会。因为吕后在朝堂上当着众臣的面对肇的行为表示了赞扬,私底下却将肇狠狠地责骂了一通,她要肇撤回诛杀樊家九族男丁的诏令。李肇自然不从,哪有太子令发出去又瞬间自己撤回来的道理,以后自己这个太子还要不要混了?母子关系再度降到冰点,以至于现在连家宴也召集不齐了。 “公主可以告诉太子殿下,只说是你们兄妹四人私下聚会,你们先玩着,奴婢晚些时候才将皇帝陛下与皇后带来漪澜殿,届时,殿下就算想走,也不好走了。”苏琬儿眨巴着眼,无论怎样,先把肇的人诓骗来了再说。 “可以如此麽?”乐阳惊讶,“万一太子殿下瞧见母后来了便当场翻脸,又该如何是好?” “他不会翻脸的,公主放心!奴婢有把握!”苏琬儿笃定地说,她有把握治住那个大男孩,他们母子实在太需要来一次感情的交流了,琬儿愿意放手一搏。 乐阳虽担忧无比,但她看见琬儿如此有信心,便准备加入琬儿一试。毕竟李肇是她胞兄,她也不愿看见兄长与自己的生母闹成这样。再者,她相信琬儿可以办到。 “琬儿,太子最听你的,你一定要好好劝劝他。”乐阳紧紧抓住苏琬儿的手,眼里满是希冀,“再这样下去,乐阳害怕害怕母亲会会废了大兄” 乐阳低低哼出这一句后又闭了嘴,她尴尬地瞥向了墙角,空气中凝结的是沉沉的抑郁。苏琬儿默然,乐阳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柔顺的外表下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不然上一世的她也不会在吕吉山与自己雄霸朝堂后助力她的幼弟李韧攻入大明宫。乐阳表面上与吕后亲昵,疏远她那懦弱的父亲,但她同她几个兄弟一样,都有着深深的李氏情结,他们都是李家的人,他们对吕家毫无情谊可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厌恶。 耳畔传来乐阳真挚的低语,“琬儿,太子殿下喜欢你,二殿下也喜欢你,我们都喜欢你,你要护着乐阳的兄长们” 苏琬儿心中微动,心道,我可没那水平承接你如此大的重托。换作上一世的自己,听得这样的话,一定会一边带着女人独有的莫名的虚荣与满足感,一边故作姿态,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跪下,赌咒发誓地要为李家两位爷抛头颅撒热血。 可是,重活一辈子,琬儿也明白了,无论自己在李肇c李砚心中占据了多重的分量,无论日后自己如何在朝堂叱咤风云,无论乐阳说出多么悦耳动听的话,那都是将她视作李家的婢女看待的。苏琬儿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如若勾搭上姓吕的男人,对不住了,杀无赦。也正因为如此,上一世李韧攻入大明宫才会给自己下了那样的判词 不过苏琬儿并未因此生出任何不虞,自己本来就预备今生一辈子都做李家的婢女的,跟着吕家没搞头,只有傍上李家才能活得最长,不是吗? 琬儿抬起头对上乐阳的眼,“公主殿下,琬儿何德何能能受两位殿下同时厚爱喜欢不喜欢的话,公主莫要瞎猜测”她不想乐阳在有意无意间对年幼的李韧强化她苏琬儿是李肇或李砚的人,这样一种极度危险的观念,在李肇最终成功登顶之前,她不想做任何一个人的人! 乐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琬儿莫要不好意思!乐阳可没瞎说,二殿下自是不必说了,太子殿下最是不听劝的人,也只有你才能把已经离开的大兄给劝回来” 琬儿扶额,不想再与她讨论这个问题,那日是自己莽撞了,正万般后悔呢!她摆摆手,冲乐阳公主说话,及时打断了乐阳深挖狠探: “公主殿下,琬儿想亲自表演一场说唱,届时还望公主寻好妥帖的人给照顾周全” 琬儿敛回心神开始与乐阳商议宴会细节,这是一场重要的晚宴,她希望自己可以给肇带来生机,吕后是强者一方,想要改变吕后的心思不可能,只能寄希望于压制肇屈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失算 一弯新月划过精巧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清晖。漪澜殿内檀香幽幽,灯火辉煌,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吕后家四兄妹的私人晚宴在一派温馨祥和的氛围中开始了。 吕后的这一家是一个奇特的家庭,吕后生性好强,一副挥斥方遒的女强人做派,生出的儿女们却并无她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除肇有些锋芒外,余下的皆一副典型京中贵胄悠闲淡然的做派,他们不争,不抢,就连最有锋芒的肇,也是不愿做这个太子的。他们宁愿就龟缩在自己的一方小院,每日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唱唱曲,看看戏 所以,当这四位兄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与历来的皇家子女们不同,他们并无常人们以为的明争暗斗,手足相残,他们之间的感情甚至超过了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他们是真心愉悦的,并全情投入地去互相关爱彼此。 或许正是因为吕后过于强悍,她一人做完了所有皇帝c皇后c太子应该做的事,并像维护自己领土的老虎一般,排斥他人插手她干预过的这一切领域,导致她的子女们皆有些惶恐c抑郁。兄妹四人无比贪婪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时刻,他们互相安慰,互相寻求心灵的慰藉。 一阵古琴声起,苏琬儿为这场兄妹宴专作的折子戏开场了。 “负薪老妪往北州,北望乡关生客愁。自言老妪有三子,两人已向黄沙死”伴随那颤若龙吟的古琴声,传来苏琬儿宽阔又苍凉的歌声。 座上的四位皇子皇女瞬间被那深沉又凄然的开场给震慑住了,齐齐看向堂中那缓缓自后而来的一身素袍的苏琬儿。他们见过欢快的奏乐歌舞,见过逗趣的小丑说唱,却没见过沉重的连演带唱。 “如今小儿新长成,明年闻道又征兵。定知此别必零落,不及相随同死生”苏琬儿身穿贫苦人家老妪常穿的粗布袍衫,头上包着花布,佝偻着背,活脱脱一个花甲老妇人。 她表演的是一位老妪,唯一尚存的小儿子被征兵去了边疆,老妪不舍,唯恐儿子战死沙场,变卖家产后也随了儿子的去向来到边关。这是一场催泪的寻亲戏,当老妪历经万难终于寻到儿子的驻地时,听驻地的官兵们说,她儿子已经战死了,死在敌军的袭营中,一把大火烧的已经辨不出人来,便同数千战友一道埋在了一个万人冢内。老妪万念俱灰,跪坐万人冢旁哭泣了七天七夜后变成了一棵参天的大树,枝繁叶茂,终年守护着装着小儿子尸骨的万人冢 在尚无悲剧及京戏普及的大唐,苏琬儿今晚的说唱戏绝对算得上是开天辟地的。兄妹四人看得眼泪汪汪,他们无不为母爱的伟大而感动。年幼的李韧就快要憋不住了,只扑在乐阳的怀里,咬紧牙关,胖乎乎的小手死死揪住乐阳的纱罗裙摆,此时的他无比思念自己那太极宫里的母亲 古琴声止,大殿内静谧非常,兄妹四人皆保持着一脸的复杂,无一人说话。四周是难捱的静默,苏琬儿放下心来,她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便冲一旁廊檐下站立的一名宫娥一个示意,那宫娥得到示意后转身飞奔而去 不多时,有宫娥来报:吕后驾到! 惠帝近日来老毛病又犯了,日渐沉疴,竟是连门都出不了了,于是,在接到漪澜殿的邀请后,便只有吕后一人来赴宴。 才经过了感情教育的太子李肇果然并未露出惯有的不虞,反倒是同砚王与幼弟李韧一道来到殿外跪地恭迎他们的母亲。 被李肇恭迎的吕后明显非常高兴,她知道孩子们邀请她赴宴的目的是什么,作为一个母亲,她非常愿意接受自己的孩子们递过来的橄榄枝,再给李肇一次重回她怀抱的机会。所以吕后的表现也让苏琬儿相当满意,她全程温柔的笑,尤其对大儿子李肇,她表现出了比以往更为明显的关爱。 吕后满面微笑并温柔地冲李肇说话,她关心他的身体,因为就在不久前李肇又经历了一次伤寒,咳嗽了许久,吕后担心李肇没有好全,她紧紧拉着他的手,仔细检查肇的脸,看他有没有瘦。 李肇虽依旧面无表情,但好歹也在低眉顺眼地回应,尽管依然冷淡疏离,但排斥的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母慈子孝的场景让苏琬儿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到了地上。 苏琬儿立在大殿的角落,看着吕后飞扬又明艳的眉眼,心中暗自耻笑,就算天下的母亲都为自己的儿子化成了树,吕后也一定不会为自己的儿女选择将自己变成一棵树的。在她心里其实她自己才是那个排在第一位的人吧?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只要能让肇屈服,给他吃些虚幻的迷药也不是不可以的,琬儿只要肇活着,活到大德年间就好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在她自认为万事大吉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苏琬儿自眼角的余光中看到李肇直起了身,跪倒在吕后的身前 苏琬儿刚刚放下的心禁不住猛的狂甩起来:肇要做什么? 苏琬儿听见李肇那清亮的声音传来,“母后,孩儿驽钝,难当父皇与母后重托,自请虢夺太子之位,让位贤能” 咣当一声响,不等地上的李肇说完,一盏酒樽堪堪砸上了李肇的肩头,“你个忤逆子,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吕后面色苍白,凌若冰霜,她失望透顶,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李肇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反抗自己不成便要撂挑子不干了?你以为你消极抵抗便能对我施压了?我吕之为你博命夺来的太子位岂是你想坐便坐,想走便走的茶铺凳子! 苏琬儿呆立一旁,心急如焚,李肇只死死低着头,眼中尽是倔强。吕后猛然起身,双目赤红,眼中尽是失望,她愤愤然道: “肇儿,居其位,则应安其职,尽其诚。且不说你是太子,就算作为一个士人,一个君子,也必须要有宽广c坚韧的品质,因为他的责任重大,道阻且长。可是你呢?肇儿,你太让我失望了,本宫给你三天时间反思,如果你真的打定主意,就预备这样把你应该承担的重担与责任扔给你的弟弟,本宫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说完这些话的吕后抬腿便往殿外走,除了李肇,余下的兄妹三人忙不迭地追着他们的母亲冲到了殿外。苏琬儿冲至兀自呆跪的李肇身边,奋力扯起李肇,带着他跟着吕后离去的方向跑。 笨李肇,赶紧去给皇后娘娘道歉挽回啊! 可惜李肇并不想道歉,他奋力挣脱苏琬儿的手,退回了漪澜殿背后的一棵大柳树下,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兀自抱着头不吭声。 苏琬儿手脚无力,只觉头嗡嗡作响,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便这样被李肇搞砸了,早知道是如此的结局,还不如不搞这场宴席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爱恋 “殿下你为何非要予你母亲难堪?” 苏琬儿痛心疾首,她缓缓来到李肇身边,蹲下身,看着李肇。 她实在不能理解肇一定要激怒吕后的意义所在。如果非要替李肇的这种行为找个理由,那么就是肇是一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中二少年! 李肇望着苏琬儿,眼中满是嘲笑,“琬儿,你太天真了,母后迟早会登上那个位置,你没见陛下已经许久未能出门了麽” “肇是男人,肇不能容忍一辈子生活在母亲的股掌之中,任她玩弄!肇想要活着,可是肇不想行忤逆事,只能自请废黜了。” 苏琬儿吞了一口唾沫,“可是皇后娘娘不允你” 李肇低下了头,他面色苍白,整个人颓废无比,“那么我便等着那天便是” 苏琬儿心中疼惜,如此沉郁的肇实在让人心疼极了!她一把抓住李肇无力的胳膊,死命摇晃着他,肇,你振作点,琬儿会帮你的!琬儿会让你成功的! 李肇抬起了头,他朝苏琬儿凄凉地笑,摇了摇头。 帮不了的,琬儿,你帮不了我,我从来就不想做这个太子,母亲就不应该生我们这群孩子来给她自己添堵。我的命,在被迫做上太子那天就已经寄存在阎王爷的勾魂簿上了。 肇 不是我灰心,而是——母亲太过强大,她不允许她的身边出现任何对手,哪怕是她的骨肉,也不行。我不愿做她的玩偶,我注定会被她抛弃的。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下场都很惨更何况,肇的母亲,她首先是个帝王 琬儿突然很心痛,肇才刚成年便已看见了自己的死亡,自己眼看着自己走在死亡的路上,这是怎样的一种生存体验?的确,他是会被自己的母亲杀死,就在六年后。可是肇没有路子可选,谁叫他是吕后的大儿子呢? 苏琬儿费力地找到自己的声音,肇,你母亲还是爱你的,你只要乖一点,听她的话 李肇笑了,好琬儿,我在跟你说认真的,你觉得我会是砚那种混混僵僵混日子的人麽?与其让自己像一只猪苟且地活,不如让她一刀杀了我。让她杀了我,我用我的血让天下人看清她的野心,让她生活在恶魔的樊笼里终身不得安宁! 李肇的脸苍白如纸,双眼赤红,内有疯狂。苏琬儿呆住了,她第一次为自己试图挽救李肇的计划感到彷徨迷茫,自己占尽天时地利,可似乎依然无法去改变什么 苏琬儿心疼,她紧握李肇的胳膊愈发用力,她望着李肇那双她熟悉无比的忧郁的双眼,心中怜意大涨,可怜的孩子 她这样想着,便真的跪直起身来,像母亲拥抱孩子一般轻轻搂住李肇的肩,将他揽入怀中。 肇,你不能这样想,韩信有胯一下之辱,张良有拾履之羞,成大事者,怎能一味刚猛行事,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业 少女特有的馨香入鼻,苏琬儿的怀抱柔软又温柔,李肇不再说话,只深深地呼吸着她身上丝丝漫溢的梨花香。李肇原本狂乱的心逐渐安宁下来,他无比留恋这个温柔的怀抱,拥抱着他的苏琬儿虽然比自己还要小近四岁,却诡异地给了他母亲般的安全感。 他的手渐渐揽紧了苏琬儿纤细的腰,他闭上了眼,循着那幽幽的梨花香探至她的香腮边。细腻丝滑的肌肤带给他柔软的若有似无的刺激,李肇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身后射来漪澜殿辉煌的灯火,印在眼前琬儿粉嫩的耳垂上,像一粒软乎乎的金乳酥,于是他张开嘴,蹭上去,轻轻咬了咬 还在劝说李肇的苏琬儿住了口,原本怜爱又激昂的心瞬间酥软,耳垂间传来的温热与刺痒混杂着李肇灼热的穿入耳膜的鼻息,让苏琬儿倏然脱力。 她的心尖在颤抖,李肇的吻由最初的犹疑与轻柔变得愈发急切和狂野,琬儿抑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她无力推拒肇,也不想推拒,她想现在就给可怜的肇以安慰,说不定肇便从此就听了自己的话。 李肇身为太子,早已迎娶太子妃,太子妃虽在生产时难产而亡,但太子府中亦有侧妃与良娣,苏琬儿却是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她与李肇在上一世从未有过肌肤之亲,该死的吕吉山却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让苏琬儿惋惜了一辈子。这么几十年(又或是几百年?苏琬儿不知道)不见肇,她无比希望肇能与自己终成眷属。 李肇的呼吸愈发炙烫。琬儿心中愉悦又渴盼——我的肇,我一定能救下你的 没想到,已处在混沌边缘的肇却突然收住了手,他从那迷乱人心的温柔之间抬起了头,满头大汗,却极力寻回了他的清明。 肇的声音粗嘎又低哑: 琬儿,肇对不起你,你不能被人如此随便地对待,你不是那些卑贱的女人,你不应该被肇拉下深渊,你应该快乐的活,而不是陪肇无力的等死琬儿,原谅我 肇俯首于她尚因激动还在颤抖的香肩,低声哀求琬儿的原谅 苏琬儿极力压下心中澎湃的热血,她往后缩了缩身子,让自己尽量远离肇的身体。就在她酡红着脸,刚要开口表示自己并不埋怨李肇的唐突时,李肇飞快的推开了她,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立起来,离那块石头远远的。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你你们” 琬儿愕然,她掉转头来—— 是李砚。 李砚惊呆了,自己看见了什么?!他有点懵,李肇竟然与自己心中的女神就在这块石头上便抱在了一起,而琬儿居然也没有拒绝! 这脑残的太子才刚顶撞了自己的母亲,转过头来又抱着母亲的婢女乱搞,李肇这是疯了吗! 李砚惊愕,失望,伤心,愤怒,各种难言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他说不出话来,他想将琬儿抢过来,可是琬儿刚才似乎很喜欢 他很想挥起拳头把李肇揍清醒,可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这是他最崇拜又爱戴的兄长。 李砚张着嘴,他抬起手指着李肇与苏琬儿,一边摇头,一边愕然地向后退。就在李砚踯躅于自己究竟应该挥出自己浸透酸楚的铁拳,还是迅速扭转身子逃离现场时,李肇开了口。 “砚,来,你来把她带回去。” 李肇发鬓微乱,嘴角挂着淡淡的戏谑的笑,他踱步走到苏琬儿身边,轻轻拉起苏琬儿的一只手,将苏琬儿的手递向自己的兄弟,“砚,她只是一个婢女,她可以属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李砚怒发冲冠,他不允许肇如此说自己心中的女神!他气得有些结巴,“你你怎么能如此对待琬儿姑娘” 李砚的拳头握得咯吱响,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抬起胳膊就要冲向自己的兄长,被一旁的苏琬儿拦腰狠狠抱住。 “二殿下息怒!二殿下息怒!是奴婢越界了,望二殿下恕罪!” 苏琬儿又气又急,这二楞子李砚怎么总是与自己过不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来了不知道走不说,竟然还要打人!要是被吕后发现两位皇子因为自己这个婢女还打架,自己这条贱命就算交代在李砚手里了! “奴婢求二殿下息怒!奴婢求您了!”苏琬儿满面泪痕,李砚长得高大,她索性抬起胳膊,整个人吊在了他的脖子上,才刚被李肇抚弄过的少女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李砚的胸口。李砚不是喜欢自己吗,只要能让这二楞子熄火,苏琬儿不介意用自己的拥抱去堵住李砚那不顾后果喷涌不止的火山口。 李砚行动不畅,苏琬儿柔软的身体果然成效明显,李砚当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双拳紧握,只望着李肇咻咻直喘气。 “如此模样作甚?我没兴趣同你抢。”李肇望着自己情绪激动的兄弟,只如此冷冷地说话。言罢,他拍拍自己褶皱的袍角,头也不回地转身朝漪澜殿外走去 眼看李肇平安走远,苏琬儿松了一口气,她颓然松开手,从李砚脖子上滑了下来,转身也要往殿外走,被李砚一把捉住。 “琬儿,你没事吧?”李砚焦灼的脸上满是关怀。 “没事二殿下请自回吧,琬儿告辞了。”苏琬儿冲李砚摆摆手,连礼也懒得敬了,转身就要走。 李砚完全顾不上理会苏琬儿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只扯着苏琬儿的手往她身上细细查看,“肇没伤着你吧?肇今日喝多了,琬儿莫要放在心上。” 焦灼的李砚看见苏琬儿愁苦的脸,只当她被李肇轻薄不高兴,便开口安慰她。 苏琬儿转过头来,看进李砚真诚又怜惜的眼,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实在不知道能与打断了自己甜蜜好事的傻子还能说什么话,自己正在与肇交心呢,正要说到紧要处却被人无端打断。 我生气的就是你呢!可是她却不能说出口。或许正是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对待李砚,李砚都不会把她怎么样,苏琬儿像个骄傲的公主,一把甩开了李砚紧握自己的手,一言不发,扭身便冲出了漪澜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挽回 琬儿回到太极宫时,吕后身边的内侍刘大富立马迎出了殿门。 “尚宫大人怎么才回?皇后娘娘等你许久了!”刘大富那松弛的面皮打着颤,耷拉的眼中尽是担忧与埋怨,“娘娘撵了好几波要替她梳洗的人了”说着,刘大富冲殿外侍立的宫娥一个抬手,示意她们备好伺候娘娘洗漱用的水。 苏琬儿愕然,“什么?娘娘还等着奴婢?” “ 还不快进去!”刘大富抖着腮边的肥肉忙不迭地拉了琬儿一把,催她跟上,“娘娘情绪不好,尚宫大人仔细些” 刘大富知晓琬儿对吕后的意义,琬儿总是能让烦躁的吕后重又开心起来,可是这一次的吕后似乎伤心得有些严重,他不得不为苏琬儿捏一把汗。 进得殿内,融融烛火下吕后独坐案几前发呆,看见琬儿冲她行礼,连眼皮也不抬,只将手指抬了抬示意琬儿坐下。 “肇儿又拉着你说话了?” 苏琬儿心中咯噔一声,皇后认定自己对太子来说是不一般的人,这顶帽子怕是摘不脱了。她吞了一口唾沫,平复了心情,不管怎样,替肇说点好话,安抚一下吕后是必须的,于是琬儿轻言细语地回道, “皇后娘娘勿忧,太子殿下是因为太过敬爱你,觉得自己让您失望了,才会这样。娘娘对殿下多点耐心,奴婢相信殿下一定会重振旗鼓的。” 灯下的吕后难得的有些颓废,“肇儿还说了什么?” “殿下害怕被您抛弃,娘娘,殿下其实是很依赖您的,他说他害怕被您抛弃,所以在您主动抛弃他之前,他自请废黜或许会好过一点”苏琬儿放柔了声线,倾身凑向吕后。 苏琬儿主动揭开了吕后心底里隐藏的那只幼兽,再将肇放在弱势,只为极力唤起吕后的母爱,此时颓然的吕后对李肇还是怜惜的,琬儿要她一直保留这种怜惜,哪怕到以后沦为怜悯都是好的。不管怎么说,吕后晚一天升起杀死肇的心思,自己就能多一天的机会。 “肇儿他同你说这些?”吕后颓然地抬起头望向下首的苏琬儿,眼中浓浓的忧思。 “琬儿,你怎么了?”吕后只定定地看着苏琬儿的脸,满眼探究。 吕后陡然的话题转换让苏琬儿猝不及防,“嗯?娘娘说什么?” 吕后却不再说话了,她仔细地探究了一番苏琬儿的头脸后又恢复了开始的萎顿状态,“本宫的儿子宁愿同你说这些话,也不愿与本宫多吐露一个字” “娘娘殿下他只是不想让他的母亲看见他的无措” “无措?堂堂太子就应该抖擞精神,勇往直前,成日里伤春悲秋的那是小娘们!”吕后提高了嗓门,满脸的鄙夷。 “吉海和吉山就不会这样,他们兄弟俩在徙河呆了六个年头,本宫看他们依然那么龙精虎猛的,精神头十足!这才是男人应该有的样子!” “娘娘说的是,员外郎与中郎将两位大人确实是吕家的骄傲,两位大人都器宇轩昂,一表人材!”苏琬儿知道,此时的吕吉海与吕吉山是吕后的希望,正是百样好的时候,自己恰到好处的奉承是必须的,但——苏琬儿玩弄人心也是一把好手: “二位大人再好,怎比得过娘娘亲生的儿子!娘娘便同奴家小时候见过的那些夫人们一般,成日里都只夸赞别人家的孩子,对自己的孩子则弃若敝履般的说话,殊不知其实最是好强,巴不得自己的儿子把口里的别人家的好儿子统统都比了下去!” “哧!小蹄子没大没小!还挤兑起本宫了?”吕后噗嗤一声陡然展颜,伸出纤纤玉指直直杵上苏琬儿的额。“小蹄子再张狂,仔细你的皮!” “娘娘大人有大量,才不会因为此种小事与琬儿一般见识呢”苏琬儿笑靥如花,眉间的红艳愈发娇艳欲滴,“琬儿替娘娘梳洗,可好?娘娘也该歇息了罢?” “妥,就你替本宫梳洗吧,其他人,都没你轻柔”吕后望着琬儿眉开眼笑,眼波流转间,适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吕后原本哀愁的是自己的儿子终究走到自己的对立面了,自己真的要失去他了吗?吕后对自己的敌人向来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哪怕对手是自己的儿子。经琬儿的嘴这么一说,儿子似乎还是自己怀里的乖宝宝,只是有些胡闹罢了,李肇在吕后的心里的地位似乎瞬间又变成了有待商榷,吕后的心情竟也跟着好了起来。 苏琬儿手上动作不停,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吕后能笑便好,她能笑,说明她还会给李肇机会的,下一次加油吧! 琬儿替吕后梳洗完毕,又细细替吕后往脸上c手上涂抹香脂。吕后已近四十,正当女人熟龄,保养得当,既有少女的柔嫩,也有女人的妩媚,犹如一只熟透的苹果,散发出令人迷醉的沉香。苏琬儿用食指蘸取香脂,轻轻抚过吕后白皙莹润的脸颊,触手之处肤如凝雪,肌理腻洁,拊不留手。 “琬儿,你说陛下这么多年吃遍了太医院所有太医的方子,这身子还不见好转,咱是不是应该寻点别的法子?”吕后秀眉紧簇,满面愁容。 惠帝的痛风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能活着已经是阿弥陀佛了,哪能指望他好,就这一两年惠帝就该驾鹤西去了吧?不过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苏琬儿在心底默默的算着时间。 “娘娘,奴婢觉得,或许应该去民间寻访寻访大夫,这有时候啊,民间的能人还能妥帖一些呢” “民间?民间就算了吧,咱太医院都瞧不好的病,那帮泥腿子能有什么用?倒是吉山今日来给本宫荐举了一个人,唤作沐阳真人的,据说他会炼一种仙丹,可治百病” 琬儿默然,惠帝什么人,乃一国之君,看病自然得小心谨慎,不能随便一个人都去给他开药方,吕后排斥民间泥腿子医生倒也勉强可以理解。只是这惠帝的毛病是治不好的,只能求医吊着命以免死得太快。上一世因为医药无效,吕后与惠帝便迷恋上了各色偏方,沐阳道长便是吕后专门寻来的“民间奇人”,专为惠帝炼丹——混元丹。看来上一世这炼丹的沐阳真人,便就是吕后口中说的这位了! 苏琬儿不确定上一世惠帝是不是混元丹吃多了才会在一场风寒袭来后一命归西的,但她总觉得那混合了各色稀奇古怪东西的混元丹吃了肯定没什么好处,如若能劝得吕后重归医石,或许惠帝可以多活几年。只要惠帝还活着,吕后或许就不会因权力急剧膨胀,生出称帝之心,杀了李肇。苏琬儿这样想着,便开了口, “娘娘,这沐阳真人到底什么来历您知道吗?” “这听吉山说他是昆仑山上得道的仙人,会遁地穿墙,神着呢” “娘娘,这出家人里面骗人的可不少了,前不久刑部不是还处置了一帮专卖女人c儿童的和尚嘛!”苏琬儿说出这话后,又急急地补充,“奴婢只是建议娘娘仔细些,与其冒冒失失地被骗,还不如就走老路子,好歹还能稳妥些。” “唔,琬儿说的也对,那沐阳真人是吉山引荐来的,本宫再仔细问问吉山再说。”苏琬儿颔首,替吕后最后捏了捏被角,正要离去,她听见吕后的声音再度传来, “琬儿,吉山今日来请安时曾邀请本宫后日赴咱新建的吕府赴宴,本宫应下了,你也随本宫同去,届时你也可以帮本宫看看那沐阳真人。” “是,娘娘,奴婢记下了。” 瑶华殿。 苏琬儿坐在卧房内兀自揉了揉酸胀的腰,准备梳洗梳洗也睡觉了,如今苏琬儿作为吕后身边的侍中大人,也总算有了自己落脚的窝。琬儿没了亲人,只有母亲许氏,如今也与琬儿一同住进了瑶华殿。吕后原本是要赐她咏华殿的,可是苏琬儿犹记咏华殿内方清扬那柄斩下自己头颅的大砍刀,怕自己住进那熟悉的地方会做噩梦,死活换了一个更偏更小的瑶华殿。 看着铜镜内自己艳若桃李的脸,苏琬儿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 头上的金钗呢? 琬儿一惊,那金钗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给自己的,是苏琬儿的第一只钗,也自己最喜欢的一只钗——赤金的啊!足足有一两赤金!自己这一段时间都不曾离身的! 琬儿急了,这只钗值好多钱了,丢了不就可惜了吗! 就在琬儿急得团团转,沿着墙根一寸一寸摸过去的时候,担忧女儿的许氏听说琬儿回来了,原本已经睡下的她披了一件素棉披风过来看。 深更半夜的,乖女不睡觉在寻什么? 我的赤金大金钗呢? 不就在你的头上吗? 啊? 许氏无奈地笑笑,走过来,从苏琬儿头上扯了一个东西下来,那东西奇形怪状,黄灿灿,还夹着泥 “皮孩子,这么大了还能滚得跟个泥猴似的。” 许氏笑得慈祥,爬上细纹的眼中都是溺爱。 苏琬儿的脸腾地变得通红,自己与肇在柳树下,有些忘情,大金钗蹭进了柳树干,随着李肇的动作便被蹭到了发髻后侧,还刮下了许多树皮和着泥 苏琬儿想起吕后望着自己问出的那句“你怎么了”,现在终于明白吕后在说什么了。 苏琬儿懊恼地跺跺脚,哎,太子派这顶帽子,只怕是摘不掉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国师 长安路是皇城百官衙署人员的聚居地,这里甚至聚集了好几家公侯的老宅,可谓是大唐首都的cbd。此处寸土寸金,不过最近长安路上新起的这间大宅子,虽然外表朴素内敛,依然受到了万众的瞩目——这是吕宅。 今日是吕家两兄弟的乔迁之喜,消失多年的吕家重又回到了京城,门脸儿并不大的吕宅早已挂上红绸,点起爆竹。吕宅的朱漆门大开,吕吉海c吕吉山两兄弟早已恭候门外,毕恭毕敬等待吕后驾到。 苏琬儿立在吕家这面油光水滑的大门外,望进内里的石雕照壁与葱茏青萝,心中有些恍然——她想起上一世吕吉山那娇花般成排的姬妾们也曾如今日这般排成一列恭迎自己的到来,彼时自己已是吕之的侍中,吕吉山便时常如此堂而皇之邀请自己来他吕府“议事”:吕吉山不仅厚颜无耻,还道德败坏 苏琬儿再一次在心里对吕吉山的人品作下了如此的判词,她对吕家两兄弟的鄙夷更甚。上一世自己是不知道,原来那不知所谓的茅山道士沐阳老神经就是你吕吉山献给吕后的,你吕吉山果然不会办出一桩好事来。无论如何,今日我都要坏了你那鬼祟祟的小人行径! “吉海(吉山)恭迎皇后娘娘” 耳畔响起男子谄媚到发齁的声音,抬起头,果不其然,前方吕后的车驾旁,是吕家两兄弟那见牙不见眼的媚笑。苏琬儿极力忽略掉那张令人作呕的谄媚的脸,快步来到吕后车驾旁准备迎接吕后下车。 但事实再一次证明,有吕家两兄弟在的地方是不需要婢女的。苏琬儿压根无法靠近吕后的马车,因为两兄弟一左一右占据了马车旁的最佳位置,一个撅着屁股替吕后扶住脚蹬,一个抬高胳膊搀着吕后白腻的玉臂,迎祖宗般将吕后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苏琬儿撇了撇嘴,默默跟着浩荡的人群往吕府走去,不管怎么说自己必须盯紧了吕后,以免自己一个不留神,便让吕吉山给塞了个道士进来。 新建的吕府外观不打眼,内里却楼殿重叠c别有乾坤。 这座大宅一色青灰砖双坡顶围墙,山墙外可见宅内参差错落的楼宇亭阁,也是清一色的砖瓦歇山顶,与周遭贵胄人家彩色琉璃瓦庑殿顶相比,虽显得简陋黯淡,但却有一股肃穆庄重的神气。 朱漆大门面南而开,铜铸的门钉和青铜兽面铺首都没有鎏金,让人感觉到主人家的收敛,不张扬。但,如若仔细观察那屋脊檐际的瓦当和正吻,虽是砖质,雕塑的图案却极细腻逼真,虎鹿雁犬蛙五兽瓦当和蛇雉正吻栩栩如生,这座深藏不露的豪宅便如此一副恭谨严守的姿态,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泄露出深宅主人在当朝的权势与煊赫。 一行人进得主屋,立马便有美艳的婢女们奉茶点,一番宾主客套后,吕后在吕家两兄弟的引领下游览了一番吕府花团锦簇的园子,一路上殿宇层叠,回廊幽幽,花木扶疏,鸟语啁啾,引得吕后称赞不绝。 “山儿有眼光,本宫就不爱那金灿灿的楼宇,如此清新雅致,住起来最是舒适。” “娘娘谬赞,山与兄长深得陛下与娘娘厚泽,怎敢恃宠而骄,挥霍无度。咱兄弟二人皆以为,咱吕家重振门楣虽是紧要,却不可坏了吕家家风。内敛恭谨,朴素大方当为我兄弟二人行事的规矩,切不能辜负了娘娘一番厚爱。” 吕吉山满脸谦卑,却引得苏琬儿心中一阵冷笑,她何尝不记得花园中那座汉白玉的石桥,其栅栏上有姿态各异的蛟龙九十九条,口含夜明珠九十九颗,上一世的吕吉山曾无不满足地指着这座汉白玉桥同琬儿说话,“琬儿娘子,这座桥贯通南北,一到夜间最是夺目,这九十九颗夜明珠光芒四射,好看的紧,这是我吕吉山的通天路,它叫一路福星” 于是,走到“一路福星”旁的苏琬儿忍不住以手轻抚身旁那栩栩如生的汉白玉蛟龙,因是白日,蛟龙口中的夜明珠只泛着莹润的柔光。 “吕大人这园子倒是精致得紧,娘娘看这些小蛟,跟真的似的。”苏琬儿一边说,一边摩挲着那收敛了光华的夜明珠,似乎只是随口一言,又发自肺腑的赞扬。 夜明珠来自南洋,南洋的安南国盛产夜明珠,每年会向大唐进贡大量的夜明珠,但如吕府这般拳头大小又均匀的夜明珠却甚是难凑。吕家兄弟回京时间不长,却搜罗了如此多质量上乘的夜明珠,吕后赏赐自然不会如此多。但吕吉海与吕吉山作为吕后唯二的娘家人,一返京就身居要职,稍有脑子的人也能想出来夜明珠是怎么搜罗来的。 身前的吕吉山面不改色,只伸出手顺着自己姑母那好奇的目光抚上汉白玉蛟龙口中的夜明珠,轻轻摩挲着,“这些蛟龙如此生动,多亏了娘娘赏赐的内廷制造局的匠人,若没有他们,咱吕宅哪能如此生动。” 吕吉山的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手上薄茧分明,衬托在那细腻莹润的夜明珠上,愈发显得刚健有力。 “这座桥是吉山送给娘娘的桥,这是吕宅,是娘娘的家,吉山希望能常回家看看。这小蛟们替娘娘掌着灯,是想告诉娘娘,吕家永远都是娘娘的家,回家的路总是铺满阳光,日夜不熄,风雨无阻” 吕吉山的声音低沉中透着暗哑,有少年变声期特有的青涩,说出以上饱含深情的告白,竟也惹得吕后心内激荡。只见吕后瞬间展颜,眼中尽是温柔与疼爱,她望着吕吉山那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神采飞扬的眼,冲吕吉山伸出了手。 “山儿”她紧紧握着吕吉山的手,双手抱紧捂在腰间,似乎这是她的支柱——没有谁会不希望自己有一个无论风雨都能庇护自己如斯的家,区区几十颗夜明珠,又寄托了侄儿的拳拳孝心,还有什么可值得追究的? “山儿是个好孩子。”吕后嘴角上扬,她望着身边低眉顺目的吕吉山,是真的欣慰 苏琬儿很不爽,因为没有在口舌上占到先机,倒不是琬儿幼稚好胜,而是吕吉山如此机智善辩有些出乎苏琬儿的预料。看他那处变不惊,又圆滑世故的处事方式,十五岁的吕吉山似乎有些“早熟”。 游园过程中,吕后主动向吕吉山提及了沐阳真人,吕吉山当即抚掌表示沐阳真人就在吕府,如果娘娘需要,现在就能把真人唤出来一见。 不多时,徐徐清风中走来一名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的道士。但见他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他翩然来到吕后跟前,端端正正作了个揖礼后,拂尘一摆,以元婴运聚五脏之气,再借由拂尘撒向身侧,真气滚滚外泄,竟震得身侧丈余远的桃花瓣,纷纷撒落。 沐阳真人垂目端立,似鹤立鸡群,自带bg及gift背景的出场,让一干人等无不为其惊艳出尘的气质所折服。 吕后心下欢喜,这沐阳真人如此仙人之姿,连举手投足都能呼风唤雨,一看就是个靠谱的。一番礼尚往来,嘘寒问暖后,吕后满脸带笑,直奔主题, “有劳真人,本宫想知道,皇帝陛下的病,真人可有能力处置?” 沐阳道长躬身而立,“贫道沐阳,见过皇后娘娘,贫道为九转真人座下开山大弟子,为我圣清派大掌门,贫道降妖c灭魔c除秽c安宅c卜算c治病,皆执本教派之龙首,区区痛风,何足挂齿!” 沐阳道长衣袂飞扬,气定神闲,说出这番话后面不红气不喘,瞬间挑起在座众人对这位圣清派掌门人的敬佩之心。要知道天下医者凡听闻皇后如此问话,无不诚惶诚恐,伏地叩头,“痛风之症,医石无解,小人只能尽力而为” 现如今再看看这沐阳真人,飘然伫立于这纷飞撒落的桃花雨中,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把握十成十,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天无绝人之路,他就是上苍派来拯救我大唐王朝的! 吕后欢欣鼓舞,瞬间激动,脸颊都泛起了红晕。一旁的苏琬儿一看,心中急迫,如此开口就说大话的人必须要多验证验证啊!就在苏琬儿张口想说出请沐阳道长现场讲解几句药理的话时,这仙人般的道长又开口了。 “只是贫道行走江湖多年,看惯世间冷暖,一心修炼证道,收山多年,早已不再涉足红尘俗事了” 吕后一听,怎的又不治病了?心下着急,不等吕后开口,一旁的吕吉山冲了出来,“大仙啊!你可是在埋怨小可将您强行绑了来?” 吕吉山仓惶间冲这真人叩头又作揖的:大仙啊,行道者,不都说要多行善举嘛?皇帝陛下是何人?怎能与凡夫俗子作比?陛下乃九五之尊,原本就是上天的儿子,您救了皇帝,就等于帮了上天一个大忙,对您修行也是有好处的,指不定因为这事,以后大仙您还真就能脱胎换骨,跻身仙班了! 吕后碍于身份不好求人,但听得自家侄儿这样说话,自然也忙不迭地点头,只拿眼直直地盯着那个看破红尘的沐阳真人。 苏琬儿也一脸急迫地看着那道士,真没想到这道士居然是被吕吉山强绑来的,道士不愿意,自动撤退了最好! 道士一身出尘的冷清之气,依旧闭着眼不说话。吕后急的不行,巴不得拿自己的权势去压人,但眼前这位是神仙(虽然还只是大仙,但是与神仙也差不离了),不是凡人,自己可以做出逼死皇帝的事,却不敢去逼神仙。逼急了神仙,下辈子轮回的时候被判去做畜生,那就划不来了。就在吕后抓耳挠腮,急火攻心时,吕吉山灵光乍现拿出了杀手锏—— 大仙啊,您瞧这汉白玉桥上的蛟龙怎样? 还不错。 如若大仙肯屈尊留在我吕家,我吕吉山便用汉白玉为大仙重修您昆仑山上的圣清观!带上蛟嘴里的家伙什。 观里供奉的祖师爷呢? 汉白玉不妥,咱给他老人家塑金身,怎样? 粗鄙小儿!既是求人,你当初又怎能行那劫匪之事? 出尘大仙情绪激动,愤然一甩拂尘,伴随其后的又是漫天飞舞的嫣红,一根桃树枝不堪真气震荡,咔嚓一声断裂垂地。 神佛的力量震荡寰宇,沐阳大仙散发出逼人的气场,让一干群众瞬间瘫软,臣服在地。无量天尊!这就是道君再世啊! 求大仙谅解啊!谁不知这道门里就您老人家道行最高?我们这不是被逼急了嘛!地上的吕吉山愈发渺小了。 哼!你以为替贫道修修道观,贫道就该出山替你卖命?贫道说过的收山之事,难道只是放了轻飘飘的一个屁? 大仙慈悲,于社稷有功,百姓有利之事,大仙一定是不会推拒的。待大仙行过此事,定然能长生不逝,南宫升仙! 大仙苦着脸望着汉白玉桥上的龙珠子看了半天,终于勉为其难地开了口:哎既然苍生有难,贫道便破例出山这一回吧。不是为了让你替我修道观,你说修个道观能花你多少呀,我犯得着吗 那是!那是!道观怎能与陛下寿数相比,昨日里,大仙您赞扬过的皇后娘娘赏赐的丈余高红珊瑚,大仙记得吧?小可愿双手奉上! “真人勿忧,只要真人肯留下来,本宫定会让陛下封您为国师,享亲王食禄”一旁的吕后亦十分上道。 “折煞贫道哇!娘娘开口,沐阳怎能推拒?”眼前这位看破红尘的出尘仙人瞬间伏地, “沐阳谢皇后娘娘隆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 麦芒 弯弯月出挂树梢,湖畔琵琶声声慢,诺大的吕府披红挂绿,鼓瑟吹笙。门楣上的牌匾是惠帝在病榻上坚持亲手所题。吕家为迎接这块珍贵的牌匾专门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今夜在秋波漾漾的池水旁,吕府专门举办了盛大的乔迁喜宴,喜迎乔迁,庆贺圣恩。 苏琬儿一脸木然地端坐下首,今日的她只觉无比受挫,先是“诋毁”吕吉山未果,后来眼睁睁看那道士顺利进宫,自己居然连话都没能说出过一句!简直令人难以接受!她默默地用着眼前的这一碗仙人脔,冷眼瞧着上首与吕后聊得火热的沐阳真人,心中怒火肆意蒸腾,以致于全然忘记掩饰自己眼中的怒意与憎恶。 吕吉山坐在苏琬儿的斜上角,他唇边挨着一盏酒,凤眼微醺,他不错眼的盯着苏琬儿,突然发现自己非常享受苏琬儿受挫的表情。 沐阳真人是扳倒李家的关键人物,他会在日后离间吕后与李肇的关系中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上一世的沐阳是靠招摇撞骗撞进的大明宫,谁也没想到,在后来的李家吕家夺位战中,这个原本无足轻重的边缘人物竟然能引起如此巨大的蝴蝶效应。所以,这一世吕吉山早早地找到了他,找到沐阳道长,为我吕吉山所用,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凡事都得要抓紧不是? 只是这苏琬儿 上一世的吕吉山与苏琬儿,并不是这样开始的,虽说二人的开始并不美好,彼时的苏琬儿依然瞧不起吕吉山的奴颜媚骨,所以时不时拿言语刺激吕吉山。但架不住吕吉山拍马拍的好,一路平步青云,权倾朝野,直到一次与苏琬儿合作公干的机会,原本骨头就不硬的苏琬儿终于雌伏在了自己身下。 可是这一世的她,貌似对自己甚为厌恶 吕吉山不知道苏琬儿为何如此厌恶自己,游园子的时候便有意无意将话题往自己那财产来源不明的方向引,要不是自己反应灵敏,一番临场发挥的真情流露打动了吕后,说不定自己吕家大房来不及开张,便就要在吕后心里记上一笔了。 还有这沐阳道士,苏琬儿似乎也介意得紧,看她那副吃了屎一般的表情,如若不是自己担心吕后瞧不上沐阳,提前做了这场摆谱的戏,沐阳只怕是要被苏琬儿当场撵出吕府了。 呵呵,琬儿娘子,你是专门来与我吕吉山做对的吗?吕吉山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将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琬儿,我不知你是否还如上一世那般唯利是图,见风使舵,不过你我二人既已恩断义绝,这一回,我吕吉山定不会予你机会兴风作浪,他李家定会被我打入泥淖,永世不得翻身! 苏琬儿气鼓鼓地用完膳,便陪着吕后到了后院歇息,游览了大半日的园子,与沐阳道长又纠缠了如此之久,吕后有些疲累,便决定在吕府午睡后再走。苏琬儿安顿好吕后躺下后,独自出了房门往花园走去,她不想待在上房,这里一砖一瓦都是她熟悉至极的,呆在屋里她会心神不宁。 刚转出花厅,进入抄手游廊,前方走来一人,上戴浑脱帽,身着青玉色窄袖修身圆领长袍,腰间金玉蹀躞带,足登高腰靴,英姿勃发,神采四溢。 苏琬儿脚下迟滞,那是吕吉山,他手上拿着一方锦盒,满脸兴奋的样子,看来是有好东西要孝敬吕后了。琬儿想换一条路走,她不喜欢吕吉山的那谄媚的嘴脸,再加上不再有骑墙的打算,苏琬儿甚至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 抄手游廊没得支路,已然走到一半的苏琬儿发现自己也无法重新掉头回去,毕竟吕吉山已近在眼前。她心中一凛,索性挺起胸膛,昂首阔步向吕吉山走去——这个毫无廉耻心的卑贱的男人,今天就是他坏了自己的安排!该躲起来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自己! 吕吉山也看见了游廊上的苏琬儿,他脚下微顿,又不改去路继续前行。 “吉山见过尚宫大人”吕吉山端立路旁,捏着锦盒毕恭毕敬地冲苏琬儿俯首作揖。 “吕大人哪里去?若是去寻皇后娘娘,可不是时候,娘娘最是不喜被人打扰午睡。”苏琬儿直直看向身前的吕吉山,沉声相问。吕吉山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壮实一点了,脸色明显健康了许多,隐隐透出琬儿熟悉的那股风流。 吕吉山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苏琬儿,她眉目清冷,目光如炬,脸上的不耐烦清晰又明确。 “回尚宫大人的话,吉山手上有沐阳真人才刚炼出的混元丹两枚,这便想送予娘娘尝尝” “吕大人,娘娘什么人?娘娘千金之躯,岂容你随便从什么犄角旮旯捡来一个东西就要让她吃下?”苏琬儿横眉冷目,这是吕吉山自己凑上来的,不趁此机会发泄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简直对不住自己! “尚宫大人,沐阳真人哪是什么犄角旮旯?他是国师” “好大的胆子!国师的册命玺书呢?你小小员外郎张口就能册命当朝国师了?你眼里可还有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苏琬儿陡然提高了嗓门,秀目圆瞪,气势凌人。 吕吉山瞠目结舌,不知应该如何回答,耳畔又传来苏琬儿尖利的声音,“来路不明的东西统统给我扔了!” 鼻尖传来幽幽的梨花香,是苏琬儿凑近了自己,柔软的幽香里裹挟的是令人无法躲避的压迫与气势,“说话c做事,最好能识清你自己的身份,恪守本分,是吕大人最应当注意的问题。” 吕吉山心中怒意蒸腾,这女人什么意思!他从来不认为苏琬儿值得自己如此卑躬屈膝,上一世如此,这一世,更是如此。于是他挺直了腰板,浓眉倒竖,“苏琬儿,你什么意思?” “我拿仙丹进献皇后娘娘,表达忠心,有哪里不对了!” “哪里不对?你引荐小人,蛊惑主上,居心叵测!”苏琬儿目射寒星,气势凛人,“你专擅阿谀,谄佞,胸无点墨还妄图一步登天!” “苏琬儿!莫要给脸不要脸!我吕吉山从未开罪过你,你却疯狗似的拿我乱咬。皇后娘娘是我姑母,我自己的姑母想怎么孝敬便怎么孝敬,莫不是你看我分了你的宠便如此拈酸吃醋,撒泼卖混吧?”吕吉山也怒了,双目赤红,满脸戾气。 苏琬儿望着高自己半个头,一脸青涩又故作凶狠的吕吉山,突然觉得自己与他说这些实在可笑得紧,他就是个只会向吕后卖乖讨糖吃的文盲,懂什么气节,知什么大义?跟他说上一辈子,他也不会明白,只当自己要与他抢靠山。思虑至此,苏琬儿不再看暴怒的吕吉山,只从鼻腔里轻蔑地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翩然而去。 吕吉山撸起袖子,甩开膀子正准备要趁此机会,将这两辈子的怨气统统发泄出来,没想到苏琬儿竟头也不回的走了!真是不爽利,这正被挑起来的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呢,靶子就这样走了? “苏琬儿,你个泼妇,干嘛走啊?哎哎!” 苏琬儿摇头,满怀无奈,自己上辈子是瘸了眼吧?还与这种粗鄙小人纠缠如此之久,与他这种脑中只有草的人说话,也就只配能谈点草,与他说些人生义利就是对牛弹琴。也不知上辈子自己是为了什么能忍他如此之久,还为此被李家认定为外戚一派,献上了自己的头 吕后终究是将那装神弄鬼的沐阳真人带回了宫,真人或许真的是有两把刷子,但是他的刷子长得不是地方。如果说道学讲究的是山医命相卜,那么沐阳道长最擅长,且唯一擅长的就是山了吧。沐阳道长走路带风,此风甚猛,真的可以卷花飞柳,道长自带的gift背景及bg总是最能吸粉,无形之中让人相信他说的话,让人以为他在卜算,治病等各方面都同样靠谱。 于是沐阳道长很顺利地登堂入室,成为了大唐的国师。他为惠帝炼丹:混元丹。惠帝与吕后对沐阳道长深信不疑,因为混元丹确实提升了惠帝的精神气,连带吕后近些日子也都能沾些雨露了。 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沐阳道士原本就是吕吉山推举进宫的,自然清楚自己的恩公是谁。那日自己在付员外家作法时,顺走了付员外的一只蓝田玉钵,被人当场捉了现行,若不是吕吉山及时出现救下自己,自己哪能有命留下来进宫,还当上了国师?升官发财了的沐阳道士对吕吉山也是知恩图报的,他无时无刻不在瞅准时机向吕后“泄露”着吕吉山的命格。 沐阳口中的吕吉山,“伏犀贯脑,背若有负,贵验也。” 意思就是吕吉山鼻子上有一根骨头隆起并延伸到脑袋上,背部的肉丰厚凸起,好像背着东西一样,这是大富大贵的相貌,有这样相貌的人都身负才华,历朝历代都是各大明君争先恐后追捧的能臣。 谎言重复多次也能成为真理,更何况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大唐国师沐阳真人,吕后对自己的这个侄儿果真越来越看得顺眼,聪明c能干,又知心识意,情商智商皆过人。 吕吉山虽然没读过多少书,智商倒是绝不含糊,再加上这辈子算得上是在打副本,兵部员外郎的工作做起来完全的得心应手,很快便擢升至了兵部侍郎。作为兵部副长官,除了可以调动兵部兵力外,还掌管了全国所有的武官选用和军械c兵书c军令之政,可谓是实权在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兵符(一) 吕吉山“酷爱”读书,除了上辈子读过一部分外,这辈子他也更加努力了一些。他也是没法,兵部侍郎不是随便谁都能当的,须得有真才实学。 因为在有战事发生时,尚书会挑出一名兵部侍郎跟随大军出征,所以兵部侍郎得懂得摆阵型布署兵力,也得懂得分析敌方的战术。而吕吉山没正儿八经念过书,他不满十岁便被吕后灭了满门,扔去了徙河。他的军事知识都是自学的,而这些知识的来源则是抄家前家中剩余的藏书,及他入兵部后,于兵部书库中借阅的所有兵书。 吕吉山很快便适应了这兵部侍郎的位置,而这个实权的武职位置带给吕吉山的磨砺也是非常重要的,胜过了他后来的诸多文职。 彼时的大唐并不安宁,西边尚有前朝义军蔡鼎盘踞陇山以西,北有东突厥汗国虎视眈眈。吕后并不认为目前是主动绞杀东突厥人的最好时机,中原王朝还不够强大和富有,如果无法彻底剿灭突厥人,不如沿用绥靖政策,保持现状即可。 陇山的蔡鼎却不同了,他如同帝国的烂疮,时不时就会发作流脓。蔡鼎是前朝战将,前朝陇右地区节度使,高祖建立新朝时,蔡鼎被打得缩去了天山地带。 可陇山西部属于蔡鼎的传统势力范围,加上有陇山阻隔,中央帝国控制起来稍嫌无力。这让天山上的蔡鼎寻到了机会,几次天灾疫情泛滥过后,陇右地带再次陷入大唐军与蔡鼎的乱斗中,而这几年的骚乱趋势日渐严重。 这几日出入宫禁的战报逐日增多,陇右的暗疮又流脓了,吕后手中捏着自中书省转来的最新战报,愁眉不展。这蔡鼎似乎越来越厉害,今年他打过了陇山,第一次进入了鄞州地区。 苏琬儿有些惴惴,按理这吕后应尽快下旨让李肇出征陇右都护府平叛才对,如此拖着对剿匪可是不利得紧。要知道上一次陇右叛乱也是李肇挂帅平乱的,耗时一年多,效果还算不错,将蔡鼎重又打回了天山。 这次吕后如此踯躅不定的,定然是不想再让东宫壮大了吧 苏琬儿非常清楚吕后在担心什么,太子领兵出征,必然是得带兵的。李肇以往曾多次平叛陇右,惠帝主政时便封了李肇一个虚爵:安西王,让李肇遥领安西都护府。虽说算不得李肇正儿八经的封地,李肇却是安插了副手在安西都护府的——方清扬。 方清扬是河间郡王李建亮的外孙,曾是李肇的侍读,哥俩自小就一起玩耍,一同进学堂,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李肇的每次出征都有方清扬随侍左右,方清扬也是一员猛将,十四岁便随着他外公多次征战东突厥,东突厥王子戎丹就是方清扬雪夜追击千里地,亲手抓捕到的。 方清扬勇猛,他代替李肇担任安西都护府都护,都护府辖内三万精兵便就是李肇的私兵。虽然距离京畿远,但实打实的兵权加上太子身份,这对吕后来说已然是十分有力的掣肘。而此后李肇的每一次出征,每一次都会有朝廷额外的兵力拨予李肇,毕竟只靠安西都护府的三万兵力很难完成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大事。正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兵力临时调拨,随着李肇征突厥,平叛乱,李肇在西北边防军中的威信与日俱增。越来越多的能人异士投奔李肇帐下,东宫力量一家独大,这对暂时还未有做太后念头的吕后来说,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还有谁能领兵赴陇右都护府平叛呢?兵部新晋人气小鲜肉吕吉山进入了吕后的视线。 吕家侄子本就是自己寻来给自己的长子找不痛快的,如若把这趟原本应该属于李肇的差使指给了吕吉山,李肇应该会收敛一些吧? 可是行军作战不比政治乱斗,光有狡诈的头脑是不行的,还得有实打实的军事斗争经验。吕后如此踯躅,也是因为她无法确定吕吉山是否有能力指挥数十万的人马,去那荒蛮大西北与经验老道的蔡鼎真刀真枪的贴身搏斗。 吕吉山敏锐地感应到了吕后的踯躅,于是他主动来到吕后的政务殿求见自己的这位姑母。 吕吉山跪伏在地,向吕后表达了自己愿为国效力的忠心与决心,并恳求吕后能给自己一个为国效命的机会。 帷幕后的苏琬儿默默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吕吉山,她认真回忆了上一世的经历,她很肯定吕吉山并没有平叛陇右的经历。不过,苏琬儿没有因此放松戒备,自己的人生轨迹都有了改变,吕吉山在这一世能抢了李肇的活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当吕吉山离开政务殿后,苏琬儿来到了吕后跟前。 “皇后娘娘,陇右都护府张大人又来奏章询问朝廷安排了他说,他说蔡鼎来势汹汹,加上今年初陇右闹旱灾,本就匪乱严重,蔡鼎趁此机会纠结多地悍匪,更是势不可挡,都护府就这几万兵力,已然挡不住了”说话间,苏琬儿恭恭敬敬又递来一份奏章。 “琬儿,你说本宫若是派出岭南王赴陇右都护府剿匪,可有胜算?” “娘娘,岭南王驻守岭南道,千里驰援陇右不是不可,只是岭南蛮族亦众,加上近段日子沿海渔民与那老挝人争夺南洋捕鱼权,纠纷日益增多,此时将岭南王调走,唯恐南洋有失啊” 吕后沉默,苏琬儿说的很对,此时调走岭南王确实不妥,可如若随意调派个将军出征,又怕打不过蔡鼎,那蔡鼎与高祖,惠帝与李肇先后纠缠了几十年,一直打不死,其战斗力之强悍可见一斑。 “娘娘,再拖下去,陇右怕是更难处置。”苏琬儿知晓吕后的担忧,便只拿西北战局说事。 “奴婢适才瞧见吕大人了,吕大人能谋善断,娘娘为何不让吕大人出征?”苏琬儿目光闪烁,似乎真的在向吕后举荐吕吉山出征。 “呃琬儿你也觉得吉山适合出征吗?”吕后很想让吕吉山出征,又担心吕吉山能力不足,见苏琬儿主动提起吕吉山,便想在苏琬儿这里找点认同。 “娘娘,吕大人睿智,有能力,在兵部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娘娘若是让兵部尚书大人选派官员随军,也定然会选吕大人。只是吕大人尚无实战经验,为剿匪大计,也为吕大人安全计,娘娘可以派出朔方节度使高大人,领关内道兵马与吕大人一同出征如此一来,吕大人有谋,高大人有勇,两相结合,岂不妙哉?” 苏琬儿这招以退为进甚是高明,明面上她看中了吕吉山的能力超群,还替吕吉山考虑周全,连副将也给一同选好了。实际上则是将吕吉山摆到与李肇同等的高度,假设让吕吉山领兵,就得派出一方节度使为他护航。如此一来,两相一对比,便撕下了吕吉山虚妄华丽的外衣,还指不出此种安排的错处。 如此一番话,狠狠击碎了吕后对吕吉山的最后一点幻想。果然,吕后听完苏琬儿的话后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权势c制衡,有什么比现实的来自西边的威胁更为紧要,再不让李肇出征,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就要真的不稳了。 “琬儿,替本宫宣太子觐见,本宫有话同他说” 李肇再一次披上了战袍,东宫再一次带着满朝文武的瞩目开始忙碌起来。李肇派出自己的幕僚往返于陇右都护府与京城之间处理兵源调派与粮草收集c运输等事宜,东宫灯火辉煌,日日忙碌,通宵达旦。 吕吉山第一时间便知晓了自己并未获得此次出征的任务,他一点也不意外,这差使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但是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份差使最终变成自己的。他勾勾唇角,唤来了自己的兄长吕吉海。 “哥哥,你新纳的小妾周氏,她父亲可是棣州司户?” “正是棣州司户周哲镛,弟弟问她父亲做甚?” 吕吉山闻言抚掌大笑,“哥哥今日定要帮衬兄弟一二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兵符(二) 棣州,地处黄河之滨,距黄河水道南三里地。因月前黄河堤坝习惯性决堤,棣州再一次不幸成为灾区。 司户参军,周府。 棣州司户参军周哲镛半躺在锦榻上,任由两名婢女为他揉捏着肩背。他累坏了,棣州遭灾,作为司户的他正没日没夜地组织运输和分发朝廷抚恤粮。不行了,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还希望才纳了自己女儿的吕吉海能早日将自己从这倒霉的黄河边调去京城。就算调不去京城,去其他没有河的地儿,总可以吧 周哲镛这司户参军,是寻吕吉海捐来的,他以前是县城开药铺的,仗着自己有点家底便横行乡里,无恶不作。直到攀上了吕吉海,竟一步踏入官场,混了一个七品官职,原想着做司户油水多,没想到被派到这个不时便要洪涝的地方来,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干苦力的! 周哲镛身体疲累,心情却甚是不错。前几日去户部领赈灾粮时,吕吉海来了,说要让自己帮他一个忙。周哲镛高兴坏了,自己能有什么能帮得上吕大人的?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自己升迁的事看来快了! 为了吕吉海拜托的这件事,周哲镛这几日都住在了京城,四处查看妥帖了才回了家,过几日自己再带人去户部粮仓一趟,争取早日完成吕吉海交代的工作! 兵马未动 ,粮草先行,郭樾与刘炳松是替李肇处理军粮征集c运输的亲信。郭樾任陕东大行台左仆射,刘炳松任光禄寺少卿,这一段时间都往返于京城与陇右之间运输粮草,二人不眠不休已经奋战了小半个月了。 郭樾与刘炳松虽是文官,却都有些武官的火爆性子。这一日,二人如常来户部提取了通过户部缴纳上来的军粮,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往回赶。刚来到城西护城河上的一座小桥时,迎面走来另一队拉着粮草的队伍,粮草袋上盖着鲜红的户部印戳,看来对方同自己一样,都是才从户部提了粮。 郭樾挥鞭向对方示意躲避,因为自己运的是军粮,军情紧急,这批粮草得赶在两日后送达鄞州,自己先过桥,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郭樾率部策马直愣愣冲上桥,就要过桥,没想到对方不仅没躲,不改来路照旧走上桥,队伍中有一匹马正好脱了缰,拉着马车不偏不倚堪堪与冲在最前面的郭樾撞在了一起。郭樾一个不注意跌落马下,因桥面狭窄,差一点滚下河,他慌乱间用手肘猛推了一下桥栏杆才得以顺利留在了桥面上。 郭樾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身后的刘炳松冲了上来,将他扶直了,才转头看向与己方相撞的人马。 对方也是一群壮汉,衙役打扮,一众壮汉蜂拥而至,手忙脚乱自粮车下扯出一个人来,满头鲜血,浑身泥泞。一帮壮汉将这早已辨不清面目的人扯起来后便惊天动地的喊,“参军大人!参军大人!您没事吧?” 周哲镛被撞得头晕眼花,甩了半天脑袋才立稳当了。“他娘的,是哪个龟孙子撞的我?” 刘炳松气急,冲周哲镛大喊,“你们什么人?看见示警竟不躲避!” 周哲镛也气急,压根不为对方的气势所迫,挽袖叉腰立在桥当中,“你他娘的瞎了狗眼!没瞧见我我府衙的旗帜吗?” 刘炳松定睛一看,车队的最后,一辆驴车上悬挂了一面棣州府衙的旗帜。刘炳松看看悬挂西山的太阳,又转头看看满头包的郭樾,终究决定不要再浪费时间在这等无聊了争执上了,便冷哼一声,“今日之事,日后再说,我等军务紧急,没时间与你纠缠,还不快些让开!” “让开?你叫谁让开?明明是本官先上的桥,为何要本官让开,你紧急,本官就闲的慌了?”周哲镛满脸血,混合乌七八糟的泥,直挺挺立在桥当中,活像跳大神的巫师。“日后再说?撞了人拍屁股就想走人?本官明白告诉你,你这狗日的今日休要想跑!” “左右!给我拿下!” 周哲镛气势凛人,他大手一挥,这帮壮汉呼啦啦便围了上来,抓住刘炳松便要往马车上带。刘炳松大怒,自己堂堂光禄寺少卿,岂能被几个偏远乡镇的泥腿子给拿了?他一声怒吼,“休要张狂!本官乃光禄寺少卿!军务在身,尔等胆敢绑架朝廷命官,贻误军情,小心尔等的脑袋!” 此时郭樾与刘炳松带来的数十名兵卒也赶了过来,乌泱泱一大群人将一座小桥填了个密密实实。 “哼,还光禄寺少卿,你以为你给自己带个大帽子就能为非作歹了?本官这是赈灾的物资,被尔等毁成了这样,今日不把你教规矩了,本官就不姓周!”周哲镛狠啐一口,挽起袖子,振臂一呼,一帮壮汉抄起木棍便冲将过来,与刘炳松的兵卒混战起来 周哲镛做官前,常年与人争风吃醋,打架斗殴,对怎样开展高效的碰瓷活动独有一番心得。前几日的踩点暗访果然到位了,今日周哲镛早早便守在了这桥边,他知道,这座桥是郭樾与刘炳松运输粮草的必经之路。 眼看郭樾与刘炳松押着粮草上了桥。周哲镛凝神屏气,一声令下,自己的部从瞬间松了缰绳,抬腿向马屁股飞起一脚,周哲镛便随着自己的马车直刺刺冲向领头的郭樾。为了让郭樾与刘炳松顺利入网,周哲镛也是下了血本,自己亲自上阵作饵——为了升官,只能拼了! 果然,此次碰瓷,时机之精准,节奏之得当,让郭樾与刘炳松来不及思考,便随了周哲镛的步调陷入了群殴。 日落西山,周哲镛带的兵卒终是不敌太子府的府兵,落荒而逃,连粮草也来不及拖了,一个个抱头鼠窜,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这么多粮车怎么办?”刘炳松望着满桥的粮车皱起了眉头。 “咱留一队人马将他们丢下的粮送回户部粮仓吧,指不定那泼皮参军会去户部寻。”郭樾头晕眼花,坐在地上直喘气。 将人马重新分配妥当,郭樾唤住了策马就要继续上路的刘炳松,“刘大人,今日之事怕是有不妥” “郭大人,此话怎讲?”刘炳松止住了脚。 “刘大人,那泼皮参军说这批粮乃赈灾粮,如今留咱们手里,怕是要给太子爷惹麻烦。” “咱们不是要送回户部麽?送还时同户部员外郎说清楚不就好了?” “话虽如此,可在下依旧觉得还是同太子爷说说的好。” “也行,既然郭大人担心,便由郭大人去东宫寻太子爷说道,炳松独自押送这批粮草,大人意下如何?” “妥,咱便如此安排吧!也能不误了这批粮草。” 太子府。 李肇望着眼前花猫似的郭樾皱紧了眉头,他勾勾唇,“子康(郭樾表字)可是因长久不归家,被尊夫人行了家法?” 郭樾却是没法再调笑了,只苦着脸将傍晚自己与那郊县参军的“车祸”纠纷细细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醒李肇,“太子爷,咱是不是先与皇后娘娘说道说道,毕竟此事有关赈灾大业” “不用!”李肇挥挥手,“既然你们已将赈灾粮归还户部,此事待明日早朝,孤寻了户部尚书说说便可,子康今日遭了罪,早些回府将息,养好伤再征粮吧。” 李肇不以为然,转身复又投入到繁忙的西征的预备工作中,可防火防盗防小人却是千古的经验之谈,磊落的李肇甚至没有等到第二日早朝,便收到了自己母亲的传唤。 太子跋扈,于闹市劫掠了赈灾粮草,打伤棣州司户参军,有失天家威仪,速来太极宫听训。 还没来得及回家养伤的郭樾傻了眼,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殿下,是下官不好,下官不应该冒冒失失便与他人争执” “子康莫要自责!这与你没关系!”李肇抬手止住了郭樾的话,他转过头,面沉无波。此种小事,母亲大张旗鼓揪住不放,明显是拿自己作筏子了。 “就算今日你忍气吞声,让他们把你活活打死,他们也不会满意的,他们这是冲我来的。”李肇抬手将郭樾自地上扯了起来,他望着郭樾满面的血痕,轻轻地说,“子康放心,肇会护着你的,郭大人有一家老小需要照顾,肇会让你毫发无伤的。” 郭樾闻言满面悔恨,“殿下毋需顾及下官,殿下好好同皇后娘娘说说,误会一场,作何如此上纲上线” 李肇颔首,他轻轻拍拍郭樾的肩,示意他放宽心,便转身撩袍出了殿门。他神情落寞,眸中幽深如暗夜。母亲终究还是不放心我的啊!只不知这一次她又想让我放弃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兵符(三) 才进太极宫不久,李肇碰上了迎面走来的苏琬儿。她一把拉住赶路的李肇,“太子殿下,你被人算计了,皇后娘娘很生气,你得多忍着些” 李肇顿住脚,看向苏琬儿,“琬儿知道了什么?” 苏琬儿咽下一口口水,踯躅着开了口,“棣州参军周哲镛,与殿下僚属争执后,直接寻去了户部尚书张大人家。如若说他此时寻了张大人只是为了告状,可张大人没有与殿下您沟通,却直接将事情闹到了娘娘跟前琬儿觉得此事不简单。” “棣州参军周哲镛是谁举荐上来的?” “回殿下的话,是中郎将吕吉海保举给的吏部” “” 李肇默然,须臾,他冲苏琬儿笑了笑,“琬儿莫忧,就算没有今日的事,母亲也会因其他事来寻肇的不是。心结是在娘娘心里,而不是我与周哲镛之间。” “殿下无论娘娘说什么,你切莫要顶嘴,这件事,你有把柄在她手上。”苏琬儿焦虑至极,李肇明显是被人碰瓷了。根据自己查阅的户部出粮记录,那周哲镛一大早便提了粮离开,为何巴巴的留在那西门的桥边如此之久?就算是爬,也早爬出城了吧!可自己不能告诉李肇这个,如何堵住李肇那无所畏忌的嘴,让他乖乖屈服才是首要任务。 “殿下,这件事虽说只是无妄之灾,但毕竟有把柄在对方手上,您越反抗,对您越不利。不如老实承下来,让您母亲也面子上好看些。”苏琬儿不停提醒李肇,他这边是有错的,她怕李肇非要在吕后面前追究个一二三,导致吕后发怒,削了他的兵权。李肇不能失了兵权,失了安西都护府或在边防军中的人脉与力量,李肇就又如前一世那般,彻底沦为吕后笼中的鸟,盘中的餐了。肇必须有力量,并一直保持这股力量坚持到大德年间! “肇谢过琬儿”李肇只定定望着苏琬儿的脸,似乎有些神游太虚。 “殿下,您务必答应琬儿” “好,肇答应你。” “殿下!”在李肇离开的瞬间,苏琬儿再度拉住了他。 “肇!莫要让渡你的兵权”苏琬儿面沉似水,眼中有郑重。 “好” 李肇刚进得政务殿,便看见殿内乌泱泱的一大片人。一眼看去,除吕家两兄弟外,不光有户部尚书及户部两位侍郎,管京城防务的左右监门卫也在,就连兵部也来了人。堂下跪了一个浑身都是土的家伙,诺大一个男人,哭得稀里哗啦。 这个卖可怜的男人就是那泼皮参军了吧?李肇定睛看了看这个参军,尖嘴猴腮,獐头鼠目,也不知是吕吉海还是母亲自己的意思,就这样被人做了鱼饵,来吊自己这条大鱼。 吕后端坐上首,她冷冷地看着正向自己行礼的大儿子,心中怒意蒸腾。 “如今肇儿长大了,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母亲”李肇一反以往的“铮铮傲骨”,竟规规矩矩地冲上首的吕后叩了三叩。 “母亲,是孩儿的错,孩儿治军有失,导致下属与周大人起了冲突。只是他们确无劫掠粮草之意,周大人的赈灾粮草已经被孩儿的部下们送还户部粮仓,周大人可自行再去提取。望母亲看在郭樾与刘炳松是为了咱西征大业积极筹粮的份上给他们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肇如此积极主动承认错误,倒真是有些出乎吕后的预料。她原本想的是,依李肇的尿性,他一定会极力反抗,与自己奋战到底,自己就可以趁此机会狠狠收拾他一顿。轻则让李肇戴罪立功,西征后老实交还手中的兵符,重则连带安西都护府的官吏任免权也一并给他收回了!让他跟他那遭瘟爹一道听自己摆布。 可如今李肇如此配合自己,自己倒真有点不好开骂了。但吕后是什么人,自己决定了的战略任务怎么能因为对手的服软便作出让步?吕后气势昂扬的冷哼一声。 “你也知你治军有失?既然有失,犯错的部署怎能轻饶?你如此包庇你的下属,又何尝不是在犯下新的过失!严格治军,必须奖惩分明,你口头上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行动上本宫可是丝毫未见你有任何悔改!” 吕后端坐上首,气势凛人,压根没有因李肇服软有任何发善心的迹象,“来人!” 自殿内呼啦啦涌上来一队披坚执锐的禁卫军,吕后随即递上自己的手牌,“周将军,传本宫口谕,陕东大行台左仆射郭樾,光禄寺少卿刘炳松,目无法纪,于闹市行凶作恶,打伤朝廷命官,损太子威仪,左羽林卫即刻出宫,捉拿郭樾与刘炳松归案。” 话音未落,李肇的脸瞬间苍白,“母亲!”他跪立在地,冲吕后膝行数步。 “母亲!郭樾与刘炳松乃朝廷忠臣,他二人为了西征不眠不休筹粮至今,就算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今日之事就算他二人不够谨慎,亦是因为军务紧急,粮草耽误不得,才会如此冒进。更何况他们二人亦将粮草归还户部,只需劳动周参军再去提取一次即可。求母后放过他们二人可好!” 眼看李肇为自己的下属求情,呆立一旁的苏琬儿看得心惊肉跳。吕后是一个可怕的女人,看来今日她是打定主意要拿自己的儿子开刀了。李肇服软,于是吕后便拿郭樾与刘炳松做靶子,势必要逼得李肇乱了阵脚不可。 “太子请自律!” 果不其然,上首一声怒吼,吕后怒气腾腾地站起了身。 “肇儿,你贵为太子,你可知赏罚之政,谓赏善罚恶的含义?所谓奖励不能不公平,惩罚也不能不同等。本宫的中书令犯了错,你都能二话不说给斩了,本宫可有向你替他求过情?为何到了你自己这儿,不过是小小的左仆射与少卿,你便宝贝成了这样,你让本宫如何对满朝文武交差,你让全天下人如何看待你这个太子殿下!” 大殿内回响着吕后高亢尖利的斥责声,苏琬儿心跳如擂鼓,可怜的肇,除了牺牲掉这两名忠臣别无他法。如若他抗拒,肇丢失的可能会更多 苏琬儿焦灼地望着跪立在地的李肇,暗暗使着眼色,让他勿要抗命。 李肇苍白着脸,他看见立在大殿角落的琬儿冲自己摇头。他知晓琬儿心中所想,这一招舍车保帅可以保得东宫毫发无伤,但是他不想将自己忠实的部属推出去做炮灰。更何况在上一次清剿蔡鼎的时候,郭樾献计献策功不可没。 于是李肇直身跪立,他直直看向自己的母亲,扬声道,“母亲如若真要治罪,是否应该先将这场事件的来龙去脉彻查清楚,以免施错了惩罚,让忠义之士寒了心。” 此话一出在场诸位皆有一瞬的愣怔,适才还柔弱可欺的太子怎的突然又变成了刺头?上首的吕后嘴角一咧,她冷冷地睨向自己的儿子,心道,我当你真的学乖了,原来还是如斯的冲动。我就说嘛,这才是我真正的肇儿才对,吕后淡淡地开口。 “肇儿以为何处未能查清?莫非其实是这浑身血的周参军撞了郭大人?” 话音未落,蜷缩一旁的周哲镛便哭爹喊娘地嚷了起来,“皇后娘娘!微臣冤枉啊,微臣当时正在桥头列队准备过桥,是他郭大人的马队突然冲上了桥,下官的马儿受了惊,刚脱缰,郭大人的马队便不止步地冲将过来了” 周哲镛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混合脸上的血,实在可怜极了,“娘娘,下官只是区区七品小官,怎敢主动挑衅打着东宫旗帜的郭大人。只是他们来得太快,下官押运如此多粮草,哪能那么容易便掉头的娘娘明鉴啊!” “住嘴!你这无耻小儿,你说你领了赈灾粮要回棣州,怎的偏生出现在了西门!你若不是故意候在此处,作何不走北门,偏偏还绕行远路!”李肇忍无可忍,他剑眉倒竖,怒目圆睁,狠狠怼向地上的周哲镛。 “太子爷谨言慎行!”堂上的吕后一声爆喝止住了李肇的话。 吕后腾然起身,震得头上的珠钗噗噗作响,她因着激动双目赤红,只死死盯着自己的大儿子,仿佛面前跪着的是她的敌人。 “肇儿,你贵为太子,除了本宫,在座的所有人里就属你最高贵,在座的各位能有人敢说你不是他们的主上吗?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目中无人,骄纵跋扈!本宫原本是想听听你怎么说郭樾与刘炳松的行踪的,也算得上兼听则明了。可是你呢,你一来便承认了错误,但是一听说本宫要罚郭樾与刘炳松,你便疯狗似的咬着棣州司户参军不放。你当郭樾与刘炳松是你的臣子,那周哲镛便就是你的敌人了?” 吕后疾步来回走动,目眦尽裂,杀气腾腾,“周哲镛官微言轻,你位高权重,他出现在西门是不正常的,难不成这西门的路是专为你东宫开的,旁人统统走不得,走去的便都是不正常的?” 吕后直身挺立,气势如虹,大殿里回响着吕后咄咄逼人的怒斥,轰得苏琬儿脑子嗡嗡作响,她呆呆的立在大殿一角,望着面色苍白的李肇,可怜的肇我的肇啊你为何 耳畔传来吕后冷漠又尖利的声音,“如若郭樾与刘炳松无错,为何你一来便主动认罪,这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左羽林卫!” “末将在!” “即刻出宫,捉拿郭樾与刘炳松归案,暂押刑部大牢,西门斗殴一案送交大理寺查办!” “皇后娘娘!”面色苍白的李肇终于抬起了头,他自怀中摸出一方赤金兵符,正是吕后前些日子发予他统领西征军的兵符。李肇不再有激昂,他甚至不再看向那畏畏缩缩的周哲镛,他仰头直视自己那高高在上的母亲,凛冽的双目中唯有寒冰重重。 “皇后娘娘,治军先治将,下属违背律法,罪责在将帅,儿臣让他们往来于京城与陇右之间,却没有对他们的行为严加管束,请母后降罪于儿臣,虢夺儿臣一应军职。至于郭樾与刘炳松,他们随儿臣出生入死,一腔赤诚,有大功于国,刘炳松甚至还正奔波在为西征军运送粮草的路途上。还望母后能念其旧勋,网开一面,免于重责。” 苏琬儿耳中轰鸣,她看看吕后嘴角那若隐若现的上扬,再看看眼前李肇那挺拔又虚幻的身姿,只觉得胸中窒闷,以致于快要站立不住。她抬手扶住身后的墙柱,伸长了脖子,大口喘着气。吕后那飘忽不定的声音传来—— “我儿如此顾念袍泽之谊,本宫便准了你,郭樾与刘炳松交由你处理,兵符则由本宫收回,包括安西都护府军事管治权也一并收回。西征一事,即刻转交吕吉山接手。若无他事,我儿自行退下吧!” 苏琬儿愕然,她抬起头,望向吕后身后那暗影中的吕吉山,却什么都看不见,唯有一双饿狼般的幽幽眸光,无端让她生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美人 吕吉山终于获得了这块梦寐以求的兵符,他并不是急切地想为吕后抛头颅洒热血,而是他迫不及待地想得到那块兵符背后的东西: 吕吉山需要尽快树立在军队中的威信与人脉。上辈子与李家争夺皇位失利,吕后一直犹豫不决,不光是因为李砚姓李,是从吕后肚子里爬出来的,还因为吕吉山自己不够强大。如若自己有了掣肘吕后,制衡李砚的力量,相信吕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皇位传予吕家的后人。而原本属于李肇的西部边防军,便正是吕吉山出手抢夺的第一块肥肉! 李肇在西部边防的力量逐渐为吕后所诟,吕吉山敏锐地嗅到了这一块篱笆残破不堪的肥肉,于是他果断出手,利用吕后心中的结,将李肇的军队力量夺为己用。 吕吉山并无实战经验,又如何能让谨慎的吕后让渡兵符与自己呢? 这回吕后允吕吉山带兵出征可真是心甘情愿的,当吕后读完吕吉山前来请安时,呈上的请命书后,激动得拍案而起!领兵西征,非吕吉山莫属!非吕吉山莫属啊! 吕吉山是个政客,与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战场将军相比,他那敏锐的捕捉世态精髓的能力绝对是他赖以生存的盾牌,剿灭敌人的利器。吕吉山向吕后进言: 绞杀蔡鼎,光靠武力只是治本,不仅费劲,打不死还容易卷土重来,如同荒草般春风吹又生,浪费咱大唐的人力与财力。那蔡鼎常年与大唐打磨比拼,战斗经验日益充足,战斗力日臻强悍,从此次蔡鼎轻松打入鄞州地区便可见一斑。朝廷一直以来都只看得见如何拒蔡鼎翻越陇山,为何不想想如何拉拢陇山地区?将费时费力,独木难支的边疆剿匪战变为浩瀚的人民战争?要知道高祖立国时,陇山可是西部边境线第一个投诚的地区。 此次陇山匪乱难控,起因在大唐自身,而非蔡鼎。蔡鼎长驱直入鄞州地区是因为这些地方遭遇饥荒,人心思变。朝廷若安抚好这些地区的生活与生产,士农工商皆业有所成,居有定所,那些随蔡鼎扯旗闹事的乡绅们会第一个反过来帮助朝廷维护边境稳定的。毕竟大唐与蔡鼎个人的势力对比摆在这里,跟着谁有饭吃,不是一清二楚的吗? 吕吉山得到了兵符,吕后得到了儿子手中的安西都护府的控制权,李肇又做回了乖宝宝,这吕家可谓皆大欢喜,吕后看自己这位侄儿愈发的顺眼了。吉山的情商实在高,给他一个眼神,他便能猜出你心中所想,便去替你完成,吕后喜欢极了。 乖宝宝李肇回到了东宫,郭樾洗干净了自己,包着脑袋在堂下等着李肇。 “殿下”郭樾双目赤红,见到李肇进屋便冲他深深跪下。 “臣罪该万死,给殿下招惹如此祸事。臣无能!殿下不该为微臣这样的蠢材舍身相搏!臣受之有愧” “子康不必自责,肇说过,这不是你的责任。”李肇抬手止住了郭樾的动作,“大人头上有伤,莫要再磕破了。” “殿下,方清扬方大人,在安西训有一万黑袍兵,他们是绝对忠于殿下您的私人力量。微臣想今夜便传书信予方大人,叫他把这一万黑袍兵溶于三万安西都护府兵营之中,您是安西王,安西是您的。如今方清扬许是也得回京了,就让这一万黑袍兵替您掌控安西吧” “子康为孤考虑的周全,肇,谢过子康,那就有劳子康了。”李肇轻轻扬起嘴角,拍拍郭樾的肩,便往殿后走去。 良娣玉秀的房内灯火通明,李肇面目沉寂端坐上首。 “秀,替孤弹一支曲。” “玉秀便给殿下弹奏前几日您新作的日暮游园如何?”下首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妥,秀自行决定即可。” 悠扬的琵琶声自殿后传出,如玉珠走盘,如弦泉幽咽,夹杂着婉转悠扬的女声,“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山房春事 岑参) 吕吉山要出征了,这是吕吉山第一次涉足战场,纪念意义非同寻常。吕家摆起了家宴,为吕吉山壮行,既是家宴,领军人物吕后自然不会缺席。 院子里搭着高高的戏台,台上正表演着梨园戏,伶人们擦着惨白的粉在台上唱着古朴优雅的曲,十八科母手眼身步一丝不苟,举手到目眉,分手到肚脐,拱手到下颏 台上一位白袍男子怀里抱着古琴,神仪明秀,朗目疏眉,鼻若悬胆,唇似施朱,举手投足间仪态万方,风流尽显。他是杜宇桥,梨园戏班的小乐师。 台上杜宇桥的出尘之姿如皎皎明月夺人魂魄,他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吸引住所有看客的目光——包括吕后。 真是个美貌的男孩子! “吉山,那孩子是谁?”风韵十足的吕后微微侧着身子问着自己的侄儿,眼中有波光荡漾。 “回娘娘的话,他叫杜宇桥,年方十八,是梨园班的乐师”吕吉山躬着身子,满脸笑,眼中的狡黠藏都藏不住。 苏琬儿立在吕后身侧,心中反感,喉间几乎就要翻涌出来。杜宇桥,前世她也见过,在吕后的寝殿内,他便赤条条如白练般缠着可以做他母亲的吕后。 又是吕吉山,他为何如此热衷于搜罗这些让人恶心的人与事! 苏琬儿不动声色地向一旁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好给弓腰驼背的吕吉山多腾点位置。她也希望吕后能早日沉迷于声色,这样她也能下台得早一点,可怜的肇便不用憋屈那么久了,说不定能还顺利撑到大德年间。 苏琬儿看见吕吉山凑近吕后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吕后竟也脸飞红霞,眸中波光潋滟。吕后颔首似乎在赞扬吕吉山,吕吉山一番阿谀后则躬身退下。 是日午间,吕后再一次留宿吕府,这是“她自己的家”,留宿多久都没人能说她的不是。只是这一次,吕后身边随侍的宫娥们都被吕吉山安排去了客房休息,娘娘是回家又不是去旁的地方,用不着如此多人守着,没得让一家人都不方便。 那是!大家都守着吕后是挺不方便的,毕竟今生的惠帝还没咽气呢,那杜宇桥就爬上了皇后的床。苏琬儿心中冷笑,转身往后花园走,她想找寻个僻静处好好想想,明明自己已经重生,为何丝毫没有预知后事者的优越地位?做什么,败什么,她只是觉得憋屈至极,凡事都与自己的预计背道而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琬儿来到后院,如前一世一样,她不由自主便来到这座汉白玉桥旁。因为桥边上有一棵很大的柳树,搭配这白玉的桥,望向那澹澹池水,总是能让她心绪平静下来。虽然现在这棵树还很小,但是琬儿知道多年后它会长到两人环抱那么粗 琬儿坐上树下一块青石,侧身靠着身旁的柳树,她想起昨晚自己偷偷溜进太子府寻得肇的情景,不由得心痛难耐。肇不肯说话,只淡淡的不停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似乎他喝进肚里的只是淡白无味的水。 琬儿来到他身边,想夺下他手中的酒,肇虽没有抗拒,但他说出的话让琬儿只想放声大哭一场。他说,琬儿,肇只是想在彻底变成一只猪之前,再好好体会一下做人的心痛的感觉,让我再喝点吧。于是琬儿索性自己也拿了一只碗,与李肇对饮,二人喝到夜深。 昨夜,琬儿极力劝说李肇,丢了兵权不可怕,吕吉山就是个棒槌,日后太子殿下再从他手中夺回来便是。可怕的是,太子爷从此便丢了自己。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只要太子爷坚持,坚持好好活着,保住东宫位,胜利就在太子这一边! 李肇笑,琬儿的话总是让肇忍不住去服从,所以肇决定要做一只猪啊,母亲总是要比肇老那么几十岁的,不是吗?李肇仰天大笑: 今日在太极宫,肇不就是一只猪吗?一只被母亲被臣子们玩弄嘲笑的猪 可是琬儿你知道吗? 肇握紧了琬儿的手,力气之大几乎让琬儿流出泪来。 肇的心中很痛肇怕自己坚持不了太久 吕吉山刚走进后花园,远远便看见他最爱的那条桥边,那棵柳树下,一位身穿藕荷色花笼裙的女子斜靠在柳树干上望着池水发怔。吕吉山抬步走向池边,这里离吕后的卧房挺近,得去让这宫娥躲远些才是。 待得吕吉山走近,他顿住了脚—— 那是苏琬儿,他有些不想与她正面交锋。不管在前世还是今生,苏琬儿总是那么自有主张,她压根不为任何人所动,欺骗的,讨好的,笼络的,她统统一笑鄙之。她的眼中只有她自己的轨迹,哪怕她后来日日同自己睡觉,依然可以颐指气使地安排自己的前途,比如为吕家的命去讨好钱皇后。不管吕吉山承认或不承认,每次面对这个自己无法掌控的苏琬儿,他都会有点紧张。 “尚宫大人?” 吕吉山轻呼,却没有得到回应。待他走近,发现苏琬儿居然靠在树干上睡着了 阳光下的她披着一层金光,眉目如画,娴静典雅,额间一颗嫣红更添几分出尘脱俗,宛如九天仙子。闭上眼睛的苏琬儿收敛了平日里对他的凌厉与鄙视,让吕吉山想起上一世她难得的温柔时刻,也如那普通的大家闺秀般,安安静静,清清淡淡。 吕吉山有些恍然,他转身想走,鼻尖传来的梨花香是他所熟悉的,柔软又温暖,空气中似乎都是那种甜甜的味道,让他的脚有些发软,不由自主就想匍匐在她脚下,任她驱使 吕吉山心中一凛,这女人就是那妖娆的曼陀罗,看起来很美却是有毒! 就在吕吉山收拾好情绪就要转身离开时,身边这位睡美人睁开了眼,双眸盈盈,内有繁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鄙视 初醒过来的苏琬儿有点懵,她愕然的看向眼前这张熟悉不过的脸,有些分不清时日。就在她以为自己一直都在这湖边与吕吉山私会,就要唤出一声“山”时,突然发现眼前的吕吉山分明还是个小白脸! 苏琬儿猛然回神,自己是重生的,眼前的吕吉山尚处在那个小杂皮阶段,并且比上一世更加贪婪与疯狂。他甚至开始插手原本属于肇的东西,比起上一世那个雄霸朝堂的忠义王,眼前这个不到二十的吕吉山似乎战斗力更为强悍。 苏琬儿陡然精气神昂扬,她直起身来,仰头望向吕吉山,她抬手抚弄过被自己蹭乱的发髻,轻轻笑道,“琬儿失礼了,竟然靠树上睡着了” 玉指素臂,乌发蝉鬓,就像上一世她宽衣缓带对镜理红妆。 吕吉山呼吸微滞,苏琬儿今日貌似情绪不错,都没有对自己恶言相向。他立时放松了警惕,心中没来由的甚至感到些许亲近,便急急抬手对苏琬儿恭谨一揖, “尚宫大人,可愿随吉山去后院?吉山给你安排妥帖好好歇息” 苏琬儿抬头看向身侧吕吉山柔和的眉,微笑的眼,猛然想起不久前他也是这样同吕后说着类似的话,并替吕后安排好了午间的幽会。 真是个天生的小人! “多谢吕大人,吕大人善解人意,今日替咱们安排了如此之多,想必已经累极,琬儿就在这儿歇会,就不劳动吕大人了。” “无碍,尚宫大人如此憋屈地坐树下,若是被娘娘瞧见了,定要责怪吉山怠慢客人了。”吕吉山笑意晏晏,心中愉悦。 “呵呵,娘娘怎会责怪于你?吕大人今日费尽心思,娘娘怕是感激还来不及呢!”耳畔苏琬儿的声音轻飘飘却寒意十足。 吕吉山愣怔,他抬眼,看向端坐青石的苏琬儿——粉面桃腮,嘴角带笑,眼中却已冰寒料峭。 吕吉山的心瞬间沉寂,他直起身,冷哼一声,负手低头看向苏琬儿,“尚宫大人什么意思?吉山只是在尽地主之谊而已。” “呵!好一个地主之谊,琬儿第一次听说地主之谊是如此尽的,竟然还管给自己的姑母送男侍。” 吕吉山送男人给吕后,并不违背苏琬儿的利益,但是她不爽这个给自己带来障碍的小杂皮很久了,今日正好有个现成的把柄,苏琬儿单纯就想骂骂吕吉山出出气。 “吕吉山,你如此见利忘义,连带这宅子也让我鄙视,所以琬儿就想呆在这开阔之地,以免那些污瘴之气污了我的鼻子。”苏琬儿轻飘飘说完这句话后,便调转了头不再看吕吉山,继续望着一池春水发怔。 吕吉山怒发冲冠,这女人莫不是魔怔了,揪着我一味乱咬作甚? “你说什么?你这个疯女人!” 吕吉山的脸瞬间苍白,他气极,浑身抖个不停,他抬起手指着苏琬儿的鼻子,“疯女人,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皇后娘娘自己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瞎哔哔作甚?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指摘娘娘的事,当心娘娘知晓了治你的罪!” “娘娘也是凡人,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娘娘向来行事颇有章法,如今遇上你,便同以前判若两人了,吕吉山!”苏琬儿噌地直起身,她定定地看进吕吉山的眼睛。 “你可知你犯下什么罪吗?你招揽天下同你一般龌龊之人,送到娘娘身边,谄媚于上,惑乱英主,你狗胆包天,纠结市井泼皮作局陷害太子,居心叵测,扰乱朝纲!你就一无赖小人,将那市井腌臜之气引入宫中,你恶行滔滔,罪不容恕! 听得此言,吕吉山气极反笑,“哈哈,你说我龌龊,我身边的人皆龌龊,你可有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沐阳道长可是娘娘亲封的国师,太子爷之事,娘娘早已有定论,任你如何狡辩已是无用,就连西征的虎符亦是娘娘亲手颁予吉山。如今你口无遮拦,胡言乱语,如此诋毁娘娘,可是嫌你自己的命太长了!” 吕吉山聪慧,但怎比得过自小经过“全方位培训”过的苏琬儿口齿伶俐。看着他只能扯起吕后这面大旗对自己做出狠戾状,苏琬儿顿时觉得可笑至极。 “哼!”苏琬儿自鼻腔喷出一声轻笑,她走近吕吉山身边,声线低沉,却口齿清晰,“我真意外娘娘竟然重用你这样胸无点墨的混球,我也为娘娘如此有失水准的举动感到汗颜!” 说完这句话,苏琬儿像上次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丢下吕吉山一人立在柳树下暴跳如雷。她知道以吕吉山的尿性,是一定会如所有宵小之人那般去找吕后告状的,但她不想考虑那么多了,她不怕吕吉山去找吕后。吕吉山实在太遭人恨了,今日不将他臭骂一顿,出出心里的恶气,苏琬儿觉得自己就会被憋死! 吕吉山实在是被气坏了,以至于他再在吕后面前伺候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吉山,你怎么了?本宫看你似乎有心事?” 吕后端坐妆台前,身侧是正替她细细描眉的美少年杜宇桥。 “娘娘,吉山无事吉山最近睡眠不大好,时不时会有些恍神。” 吕后眼波流转,轻笑出声,“吉山莫要欺本宫眼拙,你是谁,若不是受了大刺激怎会如此魂不守舍?”她拿眼再度细细描绘着杜宇桥那俊美的眉眼,看得这美少年也禁不住发出一声娇嗔。 “说吧,吉山,是谁给你排头吃了?有本宫替你撑腰呢。” “呃呃” 吕后盯着眼前的铜镜,透过铜镜她看见吕吉山难堪又抑郁的脸上风云变幻,却只像个稚子,死死咬着嘴唇,独自委屈。吕后心中怜意大涨——这倒霉孩子。 “山儿,过几日你就要出征了,姑母希望你能振作精神为我吕家争光,如果你身后有什么难办的事,姑母愿意替你扫清障碍。山儿,你需要心无旁骛地出征前线!” 听得此言,吕吉山明显有些动容,他抬起头,望着镜中的吕后,口中喃喃。 “娘娘吉山无事只是,只是适才在后院为着一点小事与尚宫大人有些纠葛” “哦?苏琬儿?”吕后眼前浮现出那张冷清又孤傲的脸,她似乎有些明白吕吉山是为了什么不高兴了。 “可是琬儿挖苦你攀龙附凤?”吕后不以为意地摩挲着自己纤纤玉指上的嫣红蔻丹。 吕后的话换得吕吉山心中一个激灵,吕后是什么人?她是自己最大,也是唯一的靠山,自己需要全力辅佐吕后占稳皇位,直到自己全盘控制全国府兵与六部朝政。如今自己如此踯躅,莫不是忘记了前世的教训,还想靠着那个不知所谓的软骨头苏琬儿?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样想着,吕吉山便放下了芥蒂,他冲吕后拱手一揖,“谢娘娘关爱,吉山与尚宫大人也是因娘娘您起的争执” 吕后并不意外苏琬儿对吕吉山的鄙视,他们这帮“饱学之士”不都是喜欢立着牌坊的“婊一子”吗?苏琬儿自己立着牌坊,便要来鄙视赤一裸一裸没牌坊的吕吉山,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她并没有兴趣去调节两个“少男少女”的无聊争斗,她只是非常气愤作为“婢女”的苏琬儿会说出因为自己而汗颜的话! 她知道苏琬儿这句话的意思,除了鄙视自己任用吕吉山外,最大的原因便是今日吕吉山将杜宇桥送与了自己。不过鉴于惠帝还是名义上的皇帝,自己如此与一个乐师私通,确实有些理亏。但吕后是一个绝对不肯让自己吃亏的人,哪怕是一点点心理上的不满也不行。向来受宠的苏琬儿在吕后起驾回宫时,破天荒被吕后安排在了随行队伍的最后。 苏琬儿心中冷笑,吕后想来是听说自己说过什么了,不过她并不想对吕后解释什么。她似乎有点能体会李肇的绝望了,哪怕再活一世,她依然认为吕后是一个值得自己尊敬的女人,她能力超群,聪明绝顶。让她亲眼看见吕后接纳这群明显居心不良的人一步一步走近她身边,直至沉沦到底,心中真的会泛起无穷的失望与痛惜。最直接的反应便是抑制不住想要与她作对,给她刺激,表达自己的不满,更何况对李肇来说,这还是自己的母亲! 吕后背着惠帝将杜宇桥养在了吕宅,每一日都会尽量抽出时间去吕宅“看望”自己“娇养的金丝雀”。吕后因着自己有些底气不足,没有对苏琬儿那番放肆的言论作出任何反应,可这并不意味着吕后已经原谅了她。一方面是苏琬儿聪明能干能替自己完成许多朝堂上的公务,吕后也不想因这几句话就斩掉自己的左膀右臂,另一方面,苏琬儿对吕后依然恭谨仔细,吕后也乐见维持二人这表面的和平关系。 可是苏琬儿知道,吕后与自己之间已经没有了以往那般的默契,她们之间已经有了隔阂。直到有一天这个隔阂终于给苏琬儿带来当头棒喝,影响深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桥儿 吕吉山出征了,吕后亲自出场为吕吉山壮行。 京郊誓师场上旌旗猎猎,凤舞上天。吕后面南背北端立高台,面对三十万整装待发的将士,高高举起象征有统帅权和生杀大权的钺柄。吕后将钺柄郑重其事地交到吕吉山手中,并诏令全军:封吕吉山为镇军大将军,从即刻起,可独自裁决军中一切军务。三军将士皆应以镇军大将军马首是瞻,违者,杀无赦! 吕后于出征前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亲封吕吉山为二品大将军,给足了吕吉山脸面。她是真的希望吕吉山能旗开得胜,为她的吕家,更是为了她自己的权柄壮大,收复陇右。打出吕吉山的名声,也打出她吕后的气势。 吕吉山一身重甲威风凛凛,金锁甲c绿沉枪,竟给不及二十岁的他平添了些许内敛与沉稳。 吕吉山深深跪地,他向吕后表示自己非常荣幸地接受任命,一定会牢记皇后嘱咐,不负重托,争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他用这柄钺,凿开象征能逢凶化吉的军门,率领大军迅速向战场开拔。 吕后率领文武百官为出征将士送行,苏琬儿立在观礼队伍第一排,她冷冷地看着吕后将原本应属于李肇的钺柄递到吕吉山手中,封他将军,给他鼓励,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难受至极。 吕吉山策马经过苏琬儿的身边,琬儿抬起头,正对上吕吉山凛冽恣意的眼。她看见吕吉山眼中那不加掩饰的示威与挑衅,似乎还将手中的钢鞭横拉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政务殿内,苏琬儿替吕后批完最后一本奏章后便恭恭敬敬地跪在堂下等待吕后的吩咐。 吕后已经许多日没有去吕宅了,吕后看看更漏,天色尚早,她想今日去吕宅歇息。于是吕后便安排了苏琬儿先行去往吕宅准备准备,待自己看完苏琬儿替她挑出的最后几份奏章,她便赶去吕宅用膳。 苏琬儿来到吕宅后,先是寻来吕吉海,让他安排好厨房准备好吕后爱吃的菜式。又亲自来到上房,监督着管家给房间熏上迦蓝香,重新换上洁净的被褥。 待一切准备妥当,琬儿转头便往翠羽苑走去,那是金丝雀杜宇桥的住所,苏琬儿需要通知杜宇桥晚上吕后将来“临幸”,言外之意就是需要金丝雀把自己洗剥干净点。 翠羽苑回廊曲折,甬道森森,百花竞放,争奇斗艳,奇草仙藤层叠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一入园中便觉异香扑鼻。走出游廊,迎面一道土坡旁,十多米高的大假山峥嵘挺拔,气势雄伟,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苍翠树杪之间。 真是一只高贵的金丝雀! 苏琬儿摇摇头,心中愈发反感。作为“高门之后”,这杜宇桥应该也是念过不少书的人,怎能任由自己沉沦,并让自己先后从事乐师c面首这样“不正当”的工作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杜宇桥祖辈是前朝宰相,家中世代富贵,也能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公子哥了。虽说改朝换代,家中锦绣不再,但积累了那么多年,吃饭的钱总还是有的。可这杜宇桥很明显不满足于仅填饱肚子,所以他才心安理得地把自己变成一个玩物,任由吕吉山将自己送与吕后。 他仗着自己的好面皮,从妇人身上搏功名。听说如今杜宇桥偶尔回家小住,吕后都会派黄门跟着,不让他见旁的年轻女子。夜间睡觉,黄门还会搬走他卧房的楼梯,生怕他被别的女人偷了腥。更别说像普通男人那样娶妻生子,三妻四妾了。可叹!可惜! 苏琬儿在鄙视杜宇桥的过程中嘲笑着杜宇桥出卖自己的尊严与魂灵,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如此伺候并周旋于吕后和李家之间,何尝不是也在出卖自己。只不过杜宇桥没法占卜卦象,只能图图眼下的富贵,苏琬儿因着重生,看见了二十年后的事,便可以图他个长久的富贵。 苏琬儿径直来到翠羽苑的上房,伺候杜宇桥的都是清一色的小黄门,没有婢女。这帮小黄门做久了女人干的活计,都有点爱溜号,如今出了宫,大太监一双眼睛看不过来,这上房里的小黄门竟一个都寻不到。 苏琬儿寻了一通没寻见人,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兀自推开上房的门,走了进去。黄门寻不得,便自己去通知他吧! 博山象首香炉中,飘渺烟丝盘旋而上,屋中萦绕着幽幽伽蓝香,静谧非常。绕过青白色的细竹帘,苏琬儿来到了内室,里面空无一人。 一方大书桌猝不及防地闯入苏琬儿的眼帘,上面密密匝匝堆满了书籍与纸笔,书桌当中铺开了一张大大的鸡林纸。苏琬儿走近一看,是一首未完成的诗。 迢递高城百尺楼,绿杨枝外尽汀洲。 贾生年少虚垂泪,王粲春来更远游。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 苏琬儿轻笑,这杜宇桥竟然自比贾谊,空有才华却郁郁不得志,还把自己比作寄人篱下的王粲,向往老年自在地归隐江湖,想在功成名就后逍遥扁舟。如此孤傲c高洁又明珠蒙尘的人中龙凤,自己怎么就偏没瞧出来? 苏琬儿捻着下巴,在心里默默地嘲笑杜宇桥的惺惺作态,不过心中的震动却是很大的。自己只当他是个胸无大志,把书读进狗肚子的男妃子,没想到看上去年少又软弱的他竟然也曾有鸿鹄之志。 或许是源于骨子里文人的惺惺相惜,苏琬儿提起案边的笔,抬手便落下了最后一句收尾: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 吃惯腐鼠的谗佞之徒看不见鹓雏(传说中像凤凰的鸟)高远的志向,却总以小人之心度之。苏琬儿添补的这句诗对仗工整,立意高远,将杜宇桥的“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那出尘,豁达,又空怀抱负的怅然表达得淋漓尽致。这句话或许只是苏琬儿对自己的状态写照,却与杜宇桥这句诗的意境浑然一体。 就在苏琬儿叉着腰,满意地欣赏着自己补全的这一首意境深远的七律诗时,耳边响起了击掌和赞叹声,“妙哉,妙哉!” 苏琬儿抬头,不知什么时候,杜宇桥回来了,穿着宽大的袍服,发髻高束,额角是被氤氲湿润的发鬓,原来他去沐浴去了 “尚宫大人好文采!” 俊美的眼中全是惊喜,杜宇桥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这奢靡淫一乱的女帝君身边真的有如此文采斐然的女子。他的赞扬发自内心,这首诗他想了挺久,最后这句怎么写都觉得不满意,没想到自己只是洗个澡的功夫,苏琬儿提笔便替他画圆满了自己的所思所想,他实在是惊喜极了。 文人总有文人的交心方式,只要一个手势,一个眼神,一首诗,一个词便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就像伯牙与子期,能从琴声中沟通心意,文人也能从短短的几句诗,一个击掌中交换感情。面对如此真诚的赞扬,苏琬儿也禁不住开怀一笑。 “杜兄心存高远,琬儿欣赏。” 或许是被老女人关久了,杜宇桥极其怀念以往与知己吟诗作乐的美好生活,他无比真诚地望着苏琬儿,笑得飞扬。 “岂敢,岂敢!尚宫大人谬赞,桥只是随口胡诌,全赖大人最后这句升华之笔!” 阳光从窗外洒入内室,在杜宇桥身后蕰出淡淡的柔光,让他看上去恍若神祇,让人发晕 苏琬儿心中一凛,暗道怎能与吕后的小男宠共处一室,如若传入吕后耳中怕是要吃挂落! 苏琬儿敛回心神,复又急急冲杜宇桥说道,“杜家公子,皇后娘娘会来吕府用晚膳,琬儿已经安排好了厨房和上房,还请公子做好接驾准备,勿要外出。”言罢,提起裙摆急匆匆便冲出了房门。 杜宇桥愣怔,他来不及张口唤住苏琬儿,便看见一缕鲜红的彩帛自眼前划过,如惊鸿掠影,瞬间飘出房门,再也看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试探 这一晚上苏琬儿都有些坐卧不安,经过下午那一场“以诗会友”,杜宇桥对自己明显亲近了许多。作为心意相通的文人墨客,有此表现甚是正常,如果杜宇桥还是那个生活落魄的郁郁乐师,苏琬儿一定会与他成为知己,不时邀约一处,泛舟碧湖,眺望远山,饮酒做对,好不惬意! 可是苏琬儿作为一个“两世老女人”,她很清楚的看到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小男人对自己怀有了怎样的欣赏与钦慕。如果只是平民间的交流也就罢了,可吕后是什么人,连回家睡觉都会被拆楼梯的人,怎能与他有任何心意相通! 这日的晚膳让苏琬儿尴尬不已,杜宇桥年纪轻,生性又直率,他不加掩饰地在吕后面前对苏琬儿大加赞赏,说苏琬儿兰心蕙质,才华无双。杜宇桥对苏琬儿频频举杯,表达着他心中最诚挚的景仰 苏琬儿心跳如擂鼓,她看见一旁的吕后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微笑,眼中全是晦暗不明的光。今晚吕后吃得很少,连她最爱的西湖醋鱼也没动筷子,杜宇桥怕她饿着,哄着诓着,又亲手替吕后剥了两块鱼肉喂了下去,吕后才又笑眯眯地打趣:桥儿忒腻歪了,莫要让人笑话了去。 苏琬儿再也坐不下去了,匆匆扒了两口饭,借口去替吕后铺床,便告罪退了下去—— 今日替杜宇桥写诗,完全是个错误 苏琬儿没想到,晚膳时的尴尬只是一个起头,更尴尬又更惊心的还在后头。 是夜,苏琬儿如常睡在了上房侧的小屋内,因吕后是与人私会,自己好歹是皇后,被婢女乱传也会有损皇后的颜面。吕后不肯让自己的婢女值夜,婢女都被她赶去了客房,留下这个早就清楚内幕的苏琬儿做婢女就行。 虱多不痒,果然是真谛。 是夜,苏琬儿刚进入梦乡,便被上房吕后的呼唤吵醒了。 “琬儿!琬儿!” “哎!奴婢这就来”吕后同杜宇桥歇下后,除了叫水,甚少使唤人。苏琬儿伺候多次后掌握了规律,便替吕后提前准备好了五个大铜壶的滚开水,配上三分之一满的一澡盆冷水,提前放在净房,待吕后完事后,杜宇桥只要将铜壶里的滚开水兑入澡盆的冷水中,就刚好合适。 所以苏琬儿已经许久没有半夜起来过了,挣扎了半天,好容易让自己离开了床。苏琬儿忪醒着眼摸去了上房。 “娘娘,琬儿” 苏琬儿顿住了脚,如隆冬腊月自头顶泼来一盆水,瞬间清明,立在内室屏风前的她把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屏风后传来了让人血脉偾张的声音。许是吕后唤了苏琬儿后,杜宇桥加快了进程,此时二人正到了紧要关头。椽头吱嘎,吕后愉悦又痛苦的呼叫,夹杂着响亮的湿漉漉的击打声,有男人压抑又嘶哑的低吼,极致诱惑——那是从杜宇桥身体里发出来的声音。 眼前浮现出白日里阳光下杜宇桥那恍若神祇的脸,苏琬儿小腹发麻,双腿发软,立在屏风外不知所措。 耳畔的欢爱声渐涨,轰得苏琬儿脑中嗡鸣,转动不得。想走,可吕后才唤过,不走,又尴尬至极。好容易云住雨收,屏风后恢复了平静,吕后的声音再度传来。 “琬儿”疲惫又饗足。 “奴婢在”屏风外的苏琬儿抖抖索索了半天,终于发出了回应。 “屏风上的红绳,琬儿给本宫递进来” “是” 苏琬儿抬眼,果然看见这插屏锦缎屏风顶上挂着两根长长的拇指粗的红绳。便踮起脚,抬手将它们取了下来。也不知吕后在如此紧要的时刻要这绳子干什么? 苏琬儿并不认为吕后此刻让苏琬儿进去,是想向苏琬儿炫耀她的性福的。这女人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两根绳子而已,又不是两根铁棒,犯不着专门唤自己进来帮忙。 可是耳畔似乎还萦绕着刚才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苏琬儿脑子转不动,便不再去想了。因为现在还有一个更加困难的情况需要解决:该怎么送去给吕后呢? 走进去? 二人才那么天雷勾动地火的,指望他们现在穿戴整齐了好接见自己,显然是不可能的。 扔进去? 不用等到天明,自己就去午门把自己的这颗头摘下来送给吕后当球踢吧。 苏琬儿踯躅了半天,直到屏风后的吕后再次催促,问她是否看见了红绳,苏琬儿终于鼓足了勇气挪到了屏风后面——活了这么久,吕后那些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自己都见过了,不就是送两根绳子嘛,怕啥! 事实再一次证明,无论对谁来说,这一句话都是正确的:虱多不痒嘛。 虽然苏琬儿凭借上一世吕吉山赠与自己的丰富经验做后盾,又做足了心理建设,还屏住了呼吸,转到了屏风后。甫一被眼前的景象冲击,依然会让她站立不稳—— 空气中弥漫着情一欲的味道,那是吕后与杜宇桥的味道,苏琬儿第一次那么憎恶自己嗅觉灵敏,屏住了呼吸依然会有丝丝异味涌入喉间。被子全都扔在了在地上,床上应该是没有被子的了,男女的衣袍c肚兜c亵衣,自屏风口开始蔓延入内,提示着兀自低头的苏琬儿床上人目前所处的状态,并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苏琬儿死死压住心头的翻涌,提着两根绳子,迟钝地沿着“路引”向内走去,直到一张雕花大床的边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停下了脚步,咚地一声跪下,声音之响,那是因为她腿软,却不觉得痛。苏琬儿高高捧起两根绳子,举过头顶,聚集了腹中最后一口真气,恭恭敬敬地开口, “娘娘,奴婢把绳子带进来了。” “好,琬儿你靠近些。” “是。” 苏琬儿朝向大床膝行了两步,继续维持着托举的动作。 “琬儿,本宫不想动了,你上来,替本宫用这绳子把桥儿的两只手绑床头上。” 此言一出,苏琬儿跪立不住,差一点扑倒地上,苏琬儿身子里原本就不多的真气瞬间被抽空。她瘫软了胳膊,更不敢抬头,抖抖索索说不出话来。 吕后没有与人分享床伴的习惯,她今日肯让自己参与进来,只怕是要放大招了—— 苏琬儿腰软,背也软,站立不起来,直到上首再度传来吕后那疲累又无波的催促。苏琬儿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她瞬间扑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娘娘饶命,娘娘饶命!琬儿不敢!琬儿对娘娘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求娘娘饶命!” 上首静默,须臾,静谧的空中再度飘来吕后那无力又娇软的嗤笑,“琬儿怕啥?本宫叫你绑,你便绑,他若反抗,本宫赐他罪。本宫只是不想动而已,琬儿莫怕!” “娘娘,要不桥儿自己绑吧娘娘歇着!”床上有人翻身而来,显见得是要来捡琬儿手上的绳。 “你给我躺着!你自个儿怎么绑?莫要乱动,若害得琬儿绑不好,仔细你的皮!琬儿?”上首的声音清晰又坚持。 苏琬儿的汗水滴到了青石板上,浸润得那地板黝黑发亮。她觉得吕后可能会让杜宇桥睡了自己,再召进护卫现场捉奸,再将自己拿入大牢。 苏琬儿与人通奸,秽乱宫闱,斩立决!耳畔似乎听见了老黄门那阴阳怪气的宣召声。电光火石间,苏琬儿提前演练了一番自己被斩首的全过程,心里竟平静了许多,虽然比上一世活得短太多,但这也并不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毕竟自己被方清扬斩过一次,眼一闭就过了,也算得上是被斩老手,只希望这一次自己死后,就不要再活过来了。 这样想着,苏琬儿的手脚也有力了许多,她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声“是”,便直起了身来。她走到床头,取出一根红绳,看向床头——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无力地靠在床头,骨节分明,隐隐透出皮下隆结的青筋。玉枕上是微乱黝黑的发髻,被一只柔润的玉冠套紧。黑发下是杜宇桥入鬓的长眉,鼻梁高挺,一双眼只紧张地耷拉着,牵动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像雨打蝴蝶般无力地挣扎 苏琬儿咽了一口唾沫,抬起手将红绳绕过杜宇桥白皙的手腕,将它死死固定在了床柱上。完成一只了!苏琬儿松了一口气,貌似也没什么危险嘛,就在她想套另一只手时,却犯了难,另一只手在内侧,自己立在床头够不着啊! “琬儿上来,便好绑了。”床内侧传出吕后“好心的建议”。 爬上吕后和她男宠的床,苏琬儿可没那胆子!于是苏琬儿直身立在床侧,她深吸一口气,伸长了胳膊,上身前倾,就要去够内侧杜宇桥的手。 “娘娘勿忧,琬儿够得着”因着费劲,苏琬儿涨红了脸。 苏琬儿是从睡梦中临时醒来,衣袍扣得不严实,如此大弧度的行动中,前襟盘扣松开,露出内里的肚兜一角和一小片如玉肌肤,幽幽发丝扫过身下杜宇桥赤一裸的胸膛 “你个淫一贱一荡一妇!”耳畔炸响吕后撕心裂肺的怒吼,眼前银光闪过,额顶剧痛传来,苏琬儿尖叫一声滚落床下。吕后手握一柄短剑,靠坐床壁,满面怒容,短剑头鲜血淋漓。 苏琬儿以为自己瞎了,半边脑袋都没了知觉,麻痛麻痛就快要痛晕过去。额头有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鲜血顺着鼻梁蜿蜒而下,将苏琬儿如玉的娇颜生生分作两半,骇人非常! 杜宇桥狂叫一声翻身坐起,可惜一只手腕被绑住,他只能侧着身子靠坐床头,瞪大眼睛望着床下苏琬儿那红白夺目的可怖面颊说不出话来。 苏琬儿被吓坏了,要是真是拖去午门规规矩矩斩首还没什么,吕后突然发难冲自己的面部而来,要不是她低头躲了一下,自己这张脸怕是要成棋盘了。她心中狂跳如脱兔,这吕后突然发疯又是为何! 似是知晓琬儿心中疑惑,上首的吕后开了口。 “琬儿,本宫对你怎样?” “娘娘对琬儿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琬儿声音颤抖,趴在地上,任由额头鲜血流淌成河。 “你既知恩,为何以怨报德?口出狂言羞辱本宫不说,如今还当着本宫的面勾引桥儿!”吕后的声音振聋发聩,苏琬儿愕然抬头。 “娘娘说什么?琬儿听不懂” “娘娘琬儿没有”杜宇桥也哆嗦个不停,还像个畜生般被绑着,他几乎要崩溃大哭。 “你给我闭嘴!”吕后恶狠狠地打断了杜宇桥的话,手中那柄带血的短剑猛然指向身无一物的杜宇桥的身下。 “你当本宫眼瞎?她若不曾勾引你,为何替你绑绳子时,你会抬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黥面 杜宇桥害怕极了,右手被绑在床柱上,没有吕后的同意,他也不敢去解,便只能侧身蜷着身子抖若筛糠:她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因怀疑自己与尚宫大人有苟且,便如此试探我们! 杜宇桥用眼角余光瞟向伏跪在地的苏琬儿,她满脸是血,也不知被刺到哪里了。他心中难过,为苏琬儿,也为他自己,苏琬儿如同落入罗刹地宫的仙株,美丽坚强,却也脆弱。杜宇桥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愚蠢,自己是什么身份?怎能因吕后的一时疼爱便为所欲为,恣意挥洒自己的喜怒,当真把自己当作吕后的掌中娇了? 杜宇桥缩成了一团,他的眼角流出了泪,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哀伤。他浑身无力,以无比别扭的姿势,赤身屈辱地缩在床头,他不停地冲吕后做出叩头的动作,“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桥儿不是故意的” “你们何时开始的?” 吕后端坐床正中,随意披了一件广袖袍,露出胸口一大片白,却依旧散发出摄魄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我们我们没有开始。”杜宇桥泪流不止,他是真的被逼得没法了。 吕后看着面色苍白的杜宇桥心痛得紧,她自床脚捡起一块薄毯盖在他健硕却柔软的身体上,并未解开禁锢他的红绳,任由他像一只无助的狗一样吊在床头瑟瑟发抖。她不想让杜宇桥害怕,但是她必须让他明白他不能爱上旁的女人,他只能每天守在这吕宅,等着自己的临幸。 苏琬儿就是药引。 “琬儿你说。” 血水流了一地的苏琬儿终于明白了吕后今晚动作的所有意思,她是在给杜宇桥立威的同时宣泄她心中的怒气呢!杜宇桥是她的心肝肉儿,今晚的苏琬儿只怕是日子难过了。 冷静下来的苏琬儿倒是不再害怕了,她深深伏地,沉稳了声音,“娘娘,琬儿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琬儿对娘娘赤胆忠心昭彰日月,除了今日下午琬儿寻杜公子通传娘娘口谕外,琬儿与杜公子并无旁的接触。” 苏琬儿的声音清越嘹亮,坦荡诚恳,言罢,上首却并无任何回应。苏琬儿顿了顿,继续开口,“奴婢进得翠羽苑时,杜公子不在,留了一首未作完的诗,奴婢技痒,便替他补全了”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你们二人倒真是惺惺相惜得紧。”吕后满眼嗤笑,“苏琬儿,本宫倒真小瞧了你,不过通传个口谕,也能生出如此多事来,勾得桥儿胡思乱想,疯话连篇!” 吕后狠狠看向已然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苏琬儿,“本宫问你,谁吃腐鼠了,谁又在猜意鹓雏了?怨不得本宫让你苏琬儿感到汗颜了,原来本宫身边全是食腐鼠,猜鹓雏的谗佞之徒!” 床头的杜宇桥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唯恐自己哭出了声来。吕后陡然起身,唰一声放下身后的床幔,流光溢彩的锦幔垂下,遮住了杜宇桥颤抖的身躯,也掩住了他满脸的湿泪。 “来人!”吕后高呼,并拉响了床头一只铜铃。 “苏琬儿目无尊上,口出狂言,挑拨君臣关系,责令禁卫军将其拿下,投大理寺狱,三日后处斩。” 苏琬儿怔怔地望着大床前立得笔直的吕后,竟然生出一种解脱的快感,在这一瞬间她体会到了李肇那种极度失望又悲伤引发的绝望的情绪。在这样一种情绪的压迫下,死亡似乎是唯一的解脱方式。她想起吕吉山临出征前冲自己做出的割喉动作,突然觉得好笑,连吕吉山都能看出来的东西自己竟然天真地以为吕后会放过自己,自己果然是个失败者。 身后传来禁卫军身上铠甲的摩擦声,苏琬儿被人倒拖着往后退,她没有哭喊,也没有哀求,只定定地望着吕后身后那面不停微微颤动的锦幔,这让她想起自己替杜宇桥绑绳子时看见的他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像雨打蝴蝶般无力在挣扎 上房大门再次重重地关上,吕后深深吐出一口气。她缓缓地转身,撩开锦幔,她看见杜宇桥无声哭泣的脸上全是惊恐。吕后心痛难耐,她轻轻坐下,替杜宇桥解下了他的手,她摩挲着杜宇桥白皙的手腕,上面被绳子勒出了鲜红的印。 “桥儿莫怕,你听话些,本宫会待你好的。” “娘娘桥儿没有”杜宇桥涨红了脸,结巴着想对眼前的女人表达自己的忠心。 “嘘我知道,我知道,桥儿受惊了”吕后抬手按上了他苍白的唇,止住了他的话。她知道他们二人只是就那首破诗说了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但就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桥儿已经动摇了,所以她要给他好看。如今目的既已达到,自己自然也原谅了他。 她轻轻脱去自己的外裳,俯下身,将这名脆弱的才刚成年的男子揽入自己已开始松弛的怀中。 “桥儿莫怕,本宫疼你” “娘娘”修长苍白的手攀上吕后光滑的腰,顺着这双手,吕后再度扑入了重重锦幔中,楼阁森森,烟丝缭绕,迷人的夜色中一切又重归于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琬儿是“重刑犯”,吕皇明令禁止他人探望她。这个禁令主要是针对她的儿子们开设的。苏琬儿没有了家人,除了那个毫无用处的母亲。 因琬儿入狱,许氏被吕后撵出了瑶华殿。老婆子只来得及提了一个小小的破包袱,便被宫人们扔到了大明宫外,也不知今后会在哪个犄角旮旯藏身。所以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不会再有其他人会因琬儿的生死来扰乱吕后的心绪。 李砚果然来太极宫请安了,吕后冷哼一声,望着高悬头顶的烈烈红日扯了扯嘴角,今日果然要不同一些,连请安都变得如此迫不及待了,于是她毫不留情地一甩袖口:撵走! 让吕后意外的是,李肇并未出现在吕后的眼前,他也没有试图为狱中的琬儿奔走呼号。一惯孤傲的李肇自被虢夺了兵权后便老老实实缩在他的太子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对苏琬儿被关入大牢都无动于衷,这让吕后莫名生出一股复仇般的快感,连带心中那对苏琬儿蒸腾的怒意都消减不少。 一名狱头模样的兵卒解开琬儿的脚镣,将她带出潮湿阴暗的地牢,往光亮处走去。 这是要对自己动刑了? 苏琬儿暗自揣测。毕竟伤痕累累貌似是所有死囚的标准配备,但苏琬儿疑惑的是,自己还能有什么好供的?所有的一切自己都在吕宅那吕后与杜宇桥的春帐前坦白完了。 琬儿满腹狐疑地被狱头带进了一间干爽的,带窗户的房间,似乎依然是牢房,但这牢房居然有带棉布的床! “姑娘请歇息,吴四儿这就又要把牢房锁起来了。姑娘的脚镣吴四儿可以解,枷锁却是不能解了,望姑娘体谅。”说完,这狱头竟还恭恭敬敬朝琬儿作了一个揖,似乎在为自己管辖的牢房硬件设施达不到优良标准感到遗憾 还等着被上那惨绝人寰的酷刑的琬儿瞬间懵逼,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狱头恭谨地退出牢房,再用一把大锁将牢房门锁了起来,再转身朝黑暗的甬道深处走去。 琬儿震撼了许久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罩着”了,为了让自己少受一点苦,有人替自己安排了最好的“牢狱待遇”,要知道吕后给自己安排的第一个牢狱可不是这样的。苏琬儿揉了揉有点混沌的大脑,赶走里面那不自觉浮现出的肇那模糊的眉眼。 吕后亲自下令要杀自己,琬儿自然清楚这是连大罗神仙都无法改变的铁一般的结局。不管怎么说,自己能在死前吃睡得舒服些,她也不枉此生了! 苏琬儿放心大胆地抓起牢房中那整洁明亮的茶桌上的茶壶便往自己嘴里倒—— 唔,不错,虽然不是什么雀舌,也是加了茉莉花瓣的花茶。这位大佬也真是费心了,只可惜琬儿不能当面对你表示感谢了! 苏琬儿放开肚皮在牢房中吃着喝着,也在牢房中想了许多,毕竟牢房再不同凡响,也是自己死亡前的最后一站: 她回想起父亲苏敬贤对李氏皇族坚定的拥趸,为了文人心中的至诚与气节,甘愿被吕后诛杀九族。父亲以苏家九族儿郎的血,为天下人心中的李氏皇朝祭奠。 而自己,作为陇北名门望族苏家先贤之后,理应继承祖辈的高洁,忠贞与坚韧。上一世,如果说自己早已背弃了苏家人安身立命的人生信条,肮脏地活,这一世,就让琬儿也学学父亲的样,有骨气地死吧! 这样想着,苏琬儿似乎有勇气了许多,她淡然地用着衙役送来的最后一顿异常丰盛的断头饭,平静地随着兵丁走上狰狞刽子手面前的断头台。 就在她眼角的余光扫向身侧那高举的大刀时,有勇气的苏琬儿依然感受到了自灵魂深处泛起的瘫软与无力。她张开嘴,想呼喊两句口号给自己一点勇气,却听见不远处的马蹄声急与阴柔嗓间发出的急切号令: “刀下留人!” 这句耳熟能详的唱词一如既往地发挥出了它应有的力挽狂澜的功效,落到一半的大刀顺利地停滞在了苏琬儿颈上三寸之处。 “皇后娘娘有令,传苏琬儿太极宫听训” 苏琬儿瘫坐在了断头台上,浑身脱力,意外捡回一条命的苏琬儿这才发现,自己那颗自以为高傲的士子之心依旧是渴望跪着活的。她趴在地上,酸软的胳膊撑不起自己的胸膛,眼角有湿润溢出。皇后娘娘,你果然手眼独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纹舟 苏琬儿又回到了太极宫,吕后端坐上首,曈曈烛火映照下的她像菩萨一般温和又宽容。当苏琬儿拖着酸软的腿挪进大殿时,吕后自锦榻上直起了身,她满目激动地离开了座位向苏琬儿疾步走来。她冲苏琬儿伸出了手,就像母亲对着孩子一般慈祥。 “琬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吕后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明显的疲惫,苏琬儿抬眼看向握紧了自己胳膊的吕后,发现她的眼下青黑,双目红肿,似乎多日未曾休息好。 “本宫差点就来不及了你知道本宫有多后悔吗” 吕后眼中的晶莹如有银河洒落,她再度见到琬儿的激动与热切清晰可辨,看得苏琬儿的喉头禁不住瞬间哽咽。 尽管苏琬儿知道吕后所有的举动皆出自她那颗千回百转的三毛七孔玲珑心,可此时的她依然有大难不死后情绪崩溃的迹象。 琬儿流着泪跪在吕后跟前,她的腿仿佛有了独立的意识,就是要在这如神灵般的女人跟前瘫软,她匍匐在地,望着吕后那有如金鱼般肿胀的双眼,哽咽不成句。 “皇后娘娘奴婢回来了” “好好!我的琬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眼前的吕后双眼噙着泪,她贪婪地望着琬儿的眉眼,似乎琬儿真的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 话语不多,但殿内温暖的烛火,吕后红肿的双眼,颓废的面庞和她湿热的紧紧钳住琬儿胳膊的双手,无一不给苏琬儿那颗洞若观火的心带来不可抗拒的强烈刺激。 琬儿原本疲累的心瞬间崩溃如决堤,泪眼迷蒙中,吕后揽起苏琬儿的上半身,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轻轻拍打,就像母亲温柔安抚迷途知返的孩子。 在如此充满母性光辉的怀抱中,“两世老女人”苏琬儿仿佛也真的是怀着一颗少女的心,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娘娘!琬儿对娘娘是真心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好琬儿。” 苏琬儿将自己的母亲许氏自一间破庙内找出后,发现母亲因误食了不洁的食物发起了高烧,再度回到瑶华宫的母亲身体明显差了许多。琬儿很心疼,但她也仅仅止步于心疼,母亲的遭遇虽然是吕后带来的,但是如果没有吕后,自己现在的脑袋已经搬家了,母亲也再也回不来瑶华宫了。 于是,安顿好母亲的琬儿,再度回到了吕后身边,差点被吕后一刀斩了的苏琬儿相较以往,与吕后似乎更加心贴心了!因额间受刀伤,养伤月余后虽然伤疤脱落,依然不可避免的留下了深深的疤痕。琬儿并不沮丧,因为她自有解决的办法—— 她用金箔染红,剪出梅花花瓣的形状,环绕自己原有的那颗胭脂痣,用呵胶粘贴覆盖于额间的疤痕上。歪打正着,如此装扮的苏琬儿愈发眉目如画,娇艳妩媚。 太子府。 郭樾立在殿门外,他一把拦住了匆匆要往里走的刘炳松,“刘大人可是寻殿下汇报下月冬至祭天事宜?” “正是,下月祭天,咱光禄寺拟了一个参与人员名单,想让殿下先过过目。可是这几日散朝后都未能寻得殿下,这不,今日听说殿下回了府,我便追来了。郭大人,您这是寻殿下何事?” 郭樾却深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满面愁容,“刘大人有所不知,最近朝中许多臣工在寻殿下,都不大寻得见了” “这又是为何?” “刘大人”郭樾欲言又止,“殿下近日来迷上了跳胡腾舞” 刘炳松沉默了,紧握卷宗的手无力地垂下,他低着头,与同样沉默的郭樾对立了片刻,呐呐开口,“郭大人,殿下殿下他不容易咱多理解理解。他想歇歇,便歇歇呗” 郭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颓然望着身后的巍峨大殿,满心疼惜。 “是啊他想歇歇,便歇歇呗” 丝竹缥缈,红袖飘香,李肇端坐上首,惬意地半躺在一张锦垫上,身前的几案上摆满了瓜果c酒菜。堂下,衣着华丽的舞娘裙裾翻飞,莺歌燕舞,一派歌舞升平的安逸景象。 “叶纹舟呢?” 李肇眯缝着眼吐出一块葡萄皮。 “启禀殿下,叶纹舟还在换衣裳呢。”身旁凑过来一张裂到耳后的谄媚的笑脸,他是周升,太常寺卿周承安的小儿子,京中有名的纨绔,终日斗鸡走狗,眠花宿柳,正事一件不会,坏事样样精通。 “我说殿下,最近您追我家舟儿,可是追得有些紧啊!我那五哥怕是要寻到皇后娘娘跟前去了。”周升耷拉着脸,凑近李肇诉着苦,肿泡眼,塌鼻梁,宽嘴巴,活像一只正在吐泡的蟾蜍。 一片金光照亮了周升那被酒色浸酝得混沌的双眼,一大盒铺满了黄澄澄金元宝的盒子,咣当一声砸在了周升的面前。 “少给孤扯这些有的没得的!叶纹舟往后就住太子府了,你让五郎莫要再念,你也甭惦记了。改日你把纹舟的奴籍簿给孤送进府来!” 李肇目不转睛地只盯着殿外,看也不看周升,便开口问他,“够了吗?” “够了够了!”耳畔传来蟾蜍脸惊喜又谄媚的回应,一阵窸窸窣窣磕头又作揖的,聒噪的诉苦声终于消失。李肇暗自一笑,撑着胳膊,伸长脖子继续往殿外望去。 须臾殿外有人飞奔进殿,身穿大红色圆领窄袖描金团花开衩长袍,腰间蹀躞带,足蹬白色长靿靴,发髻高束,搭配同样大红色金边发带,发间一朵嫣红的山茶花,衬得面庞越发清冷如玉山。 此人甫一亮相,便引得李肇的精神随之一振,他坐直了身子,嘴边噙着笑,满眼期待。 但见他冲李肇伏地深深一拜后,直起身来,冲乐师们一个示意,鼓乐声起。如惊鸿乍现,如华光流转,簪花男子满眼含笑,对着李肇跳起了一支胡腾舞。 男子身姿挺拔,猿臂蜂腰,随音乐舞动间,一身风流气度尽显。 胡腾舞自西域传入中原,迅速风靡贵胄豪门圈,舞蹈雄健迅急,刚毅奔放,既柔软潇洒,又诙谐有趣,再由美貌儿郎舞动起来,那四溢的荷尔蒙气息几乎要将周遭的空气都给搅动得发烫! 叶纹舟是凉州人,因家长入狱,全族被没为奴籍。因叶纹舟出众的样貌,他被京城赫赫有名的南风馆发掘,并一举成为南风馆的头号公子。凭借那令人见之忘俗的美姿仪,和一身出众的胡腾舞,叶纹舟在京中贵胄圈里颇为有名,几乎京中所有的公子哥儿们都看过他跳胡腾舞。 太常寺卿周承安的五儿子周慷好男风,他斥巨资从南风馆中将叶纹舟赎身回府,做了他周府的户奴。为着这件事,周慷差点没被他老子打折了腿。可叶纹舟实在美得惊人,为着他的胡腾舞,更为着他出众的相貌,不仅周慷难以自持,折腰于他襕袍之下的公子哥儿不在少数,李肇便是其中一个。 乐声悠扬,舞动正酣的叶纹舟一串迷乱人眼的跳跃旋后一把夺过乐师的琵琶,竟然开口唱起歌来: 胡腾身是凉州儿,肌肤如玉鼻如锥。 桐布轻衫前后卷,葡萄长带一边垂。 帐前跪作本音语,拾襟搅袖为君舞。 安西旧牧收泪看,洛下词人抄曲与。 扬眉动目踏花毡,红汗交流珠帽偏。 醉却东倾又西倒,双靴柔弱满灯前。 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叉腰如却月。 丝桐忽奏一曲终,呜呜画角城头发。 胡腾儿,胡腾儿,故乡路断知不知。 这是李肇初见叶纹舟跳胡腾舞后为其风采折服,现场为他赋的诗。听他将自己作的诗放进曲中演唱,李肇更是激动得红了眼眶!一曲唱罢,李肇已忍不住直起身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叶纹舟那皎如明月的面庞,因着跳舞,透出幽幽的粉,额角一层薄汗,给他覆上一层反光,映得红唇愈发娇艳! “纹舟,到孤身边来。”李肇冲他伸出了手,眼中有喜悦翻涌。 “是,殿下。”叶纹舟笑吟吟地迎上了李肇那灼热的目光。 “你愿意入太子府来伺候孤吗?” 望着李肇飞扬的眉眼,如玉的面颊,叶纹舟亦看得痴迷。他面颊飞红,目有繁星: “能常伴殿下左右,纹舟,求之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消沉(含入v公告) 苏琬儿是一个感性的姑娘,不然也不会在上一世为了明知不可能属于自己的吕吉山献出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她把控自己立场的不坚定性似乎同她的感性一道,是与生俱来的,经过吕后的斩首事件,不知觉间,苏琬儿已再度陷入吕后那惑人心魄的股掌之中。她在不经意间又回到上一世那首鼠两端,畏首畏尾的状态之下,而此种状态于即将到来的残酷的政治斗争中,对琬儿一方的破坏性将是致命的。 不过,苏琬儿尚未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思想的变化,便又陷入了新的烦恼之中:无时不在关注太子行踪的她,很快便得知了李肇的异样。 李肇生性风流,同时下所有的贵胄子弟一样,他也纵情声色,斗鸡走狗颇为擅长。入主东宫之前,吕后便时常对他耳提面命,看管得颇严,有亲生母亲压制着,李肇尚能自律,可如今 琬儿知道他为何会变成这样:自吕吉山代替他取得兵符,掌管安西都护府后,李肇便日渐消沉。他不能不做太子,不能不听母亲的话,他的志向已被生母扼杀,他的棱角已被生母磨平。在自己的极力劝说下,李肇的心,死了。 所以他肆无忌惮地挥霍着他的青春,于声色犬马中将生命轻掷。 苏琬儿有些失望,虽然她非常清楚李肇的难处,但如此轻易就将自己放弃,实在配不上李氏皇族的赫赫英名。于是在一次出宫公干时,她再度溜进了太子府。 太子府寂静依旧,与太极宫的车水马龙相比,这里宛如清修的佛堂。苏琬儿的心中止不住泛起层层酸涩,或许应该给吕后建议,给李肇分配些不那么敏感的工作分分他的心。苏琬儿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随着侍女往太子府后院走去。 苏琬儿在太子寝殿外止了步,“都这时辰了,殿下还没起?”苏琬儿愕然地向身前的侍女发问。 “是的,尚宫大人,殿下让您就在偏殿等他一等。” “我知晓了,你且退下吧。”苏琬儿抬手打发走了侍女,却并不进偏殿,她熟门熟路地便往寝殿大殿走去。都已经酉时了,太子还窝在床上,难不成他这一天都躺在床上?如此不思进取,传出去,太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寝殿内静谧非常,苏琬儿推了推门,推不开,门自内里锁住了。她心中生疑,主子们睡觉一般都不会锁门,以方便随时唤人伺候。房门闭得如此之紧,殿外也无一人侍候的,这情形可真是怪异极了! 苏琬儿无所畏惧,她抬起手便笃笃笃地敲门,须臾,自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行动声,吱嘎一声门开了。苏琬儿做到一半的柔和的,关爱的笑脸凝固在了脸上—— 一个男人打开了门,穿着绣金的袍衫,洁白的长靿靴,面如冠玉,粉白莹润,头顶发髻上戴一朵怒放的山茶花。 苏琬儿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太子卧房里没有婢女伺候,却只有一个花枝招展的男人! “你是谁?” 苏婉儿极力忍住自己想抬手给这男人一耳光的冲动,只淡淡地问话。 时下许多豪门贵胄子弟都会养个把小倌,只要成亲后戒掉就行,许多高门贵族家庭也不把这当作一回事。李肇也同样会赶这样的潮流,虽知晓他数年前曾有过狎弄户奴的不良嗜好,但自他入主东宫后便再也没有过这样的事了。早听说他怠于政务,终日饮酒作乐,没想到,他居然一样不落地捡起以往的恶习重新温习起来! 叶纹舟好容易看清楚了眼前这个身着宫装的女子,一身女官服,年纪不大,却气势凌人,额间一朵鲜亮的梅花花钿让她整个人显得妖娆夺目。 叶纹舟只低头望着苏琬儿噗嗤一笑,二话不说放开门把手,扭身又回了内室。 “殿下,宫里来的女官来寻你了”苏琬儿看见那抹翩然的背影飘进内室,静谧的寝殿内留下他亲昵又暧昧的嗔怨。 苏琬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熊熊怒火,踱步进了寝殿。这男人衣着整洁,说不定只是做伺候他的小厮也不一定。苏琬儿这样想着,默默地安慰自己。 她抬头看向内室门口的描金盘龙大插屏,李肇穿着一件杏黄色四纹龙绣花睡袍缓缓绕了出来。他面色潮红,眼中有微光闪动。 “殿下,他是谁?” 李肇却只是沉默,须臾他咧嘴一笑,转头冲屏风后唤,“舟儿,你出去。” 须臾,叶纹舟低眉顺目自内室走出,他恭恭敬敬冲李肇与苏琬儿作揖道别后离去,留下怒发冲冠的苏琬儿与李肇默默对峙。 “琬儿,你是来教我应该怎么做人吗?”李肇终于开了口,他的神态轻浮,眼中尽是鄙夷。 苏琬儿愣了一瞬,“殿下?” 不等苏琬儿继续,李肇倒豆子般说了下去,“苏琬儿,你是皇后娘娘的尚宫,不是我李肇的良娣,更不是太子妃,你有何立场对我进行指摘?” 苏琬儿愕然,她冲至李肇身前,一把抓住他睡袍的边,死死拽住,“殿下琬儿是无立场对你进行指摘,可是殿下,你是帝国的储君,怎能如那纨绔子弟般不思进取?” “储君”李肇神色惨淡,他重复着苏琬儿的话,禁不住仰头大笑起来,他一把甩开苏琬儿紧握自己袍角的手。 “是啊!你也知孤是储君,孤想要怎样便怎样,由不得你这一贱婢置喙!”言罢,他冲苏琬儿一甩袖口,转过身去,冷冷的声音飘入苏琬儿的耳朵。 “你可以走了,日后没有孤的诏令,你不得随意出入太子府。” “殿下!” “出去!” 李肇背对着苏琬儿,转过头来,眼中尽是寒冰,“莫要让孤唤来侍卫将你扔出去!” 落日熔金,李肇独立窗前只定定地看着窗外,夕阳在他肩上洒下一层金,他一动也不动,像一尊泥做的佛。 “殿下” 身后一双精健的胳膊环上腰间,叶纹舟的声音轻挑又暧昧,“殿下口里说着不,心里却在痛,真真无趣得紧。” 李肇轻笑,摩挲着身前这双白玉般的手,他将自己的手指插入叶纹舟的指缝中,让二人的手紧紧贴合在一起,“舟儿太美,肇口中所言便是心中所想,只因昨夜太销魂,如今,肇是真的得歇会儿了” 他转过身,扯着叶纹舟的手将他揽入怀中,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满眼都是调笑,“舟儿悠着点,莫不是想要熬死你家官人。” “呸呸呸,臭泼皮!”纤长的手指紧握成拳,捶上了李肇的胸,“纹舟说的是那女人。” “她会做你的太子妃吗?” “噗嗤”李肇乐了,“你也瞧出来了,她只是个女官,何德何能做我的太子妃再说了,孤的太子妃不你是你吗?”言罢,探出手往他鼻尖上轻点。 “哎哎!你这混球!你今日不用上朝的麽?” “舟儿说什么笑呢父皇已昏迷多日,这几日母后也停了朝会,就怕父皇熬不过这个冬天”李肇黑沉沉的眼中有火苗在闪,他的声音无力又绝望,似乎他也觉察出自己的伤怀有些不合时宜,转瞬又恢复了那调笑的语气: “如果真是那样,肇只怕日后再不必去上朝了日后,肇日夜都守着你。” 不等入内室,有灼热大掌覆上了叶纹舟的腰,叶纹舟身上那描金挺括的锦袍依旧规整,人却已被李肇按倒至身前的窗台上。 叶纹舟心中漫溢的是深深的爱恋与怜惜:可怜的肇,大家只看得见你人前的激昂,唯有我!才能真正了解你人后的辛酸与挣扎! 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晚霞,叶纹舟胸中沸腾的激荡快要将他淹没,他的双手死死抠进木窗台的接缝中。他咬紧嘴唇,在那妖媚婉转的低吟自喉间滚出前,挤出了几个字。 “殿下莫怕,舟儿陪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对阵 惠帝又病倒了,此次病症来势汹汹,前所未有的凶险。这是一次由一碗藕汤引起的风眩症复发,原本是想替惠帝养养肠胃,但藕可能稍微不那么软,惠帝用完之后当天夜里便发作起来。腹痛难耐,直至胸闷气短,全身麻痹,再也动弹不得。吕后带着琬儿匆匆自吕宅赶回太极宫时,惠帝已经陷入昏迷,不省人事,连沐阳真人的银针都没能再度唤醒惠帝的清明。 吕后大怒,斩杀了沾手过这碗藕汤的所有工作人员,采办藕的监令,御膳房的伙夫c厨娘,送汤的宫女,伺候惠帝喝汤的小黄门,只差把种藕的农夫也给抓起来了。乌泱泱杀了一大群人,把午门的空气都给染上了血腥味。 可是,杀再多人也没办法唤醒昏迷的惠帝,经国师沐阳真人的认真查看与诊断,结果让人揪心不已——惠帝可能撑不下去了,大家做好准备吧!沐阳真人如此悄悄地知会了吕后。 苏琬儿看见了吕后的沉默,她知道吕后在担心什么,吕后虽然与李家男人在朝堂上争得尴尬又火热,她实际上却是最离不得惠帝的。没有了惠帝,她连坐上那高台的资格都没有,吕后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明目张胆抛弃所有李家男人,自己独当一面的地步,而且—— 现在还不是担心惠帝的时候。 根据上一世的轨迹,惠帝还能撑到明年冬天才撒手呢!如无意外,过不了多久,沐阳真人的银针便能将惠帝从阎王爷手上再抢回来一次了。 可是吕后并不知晓这些内情,她的焦虑发自内心,她与绝大多数想篡位的奸臣不同,她深知自己如若想甩开李家直接上位会遇上什么样的阻碍。虽然眼下她已经是这帝国实质的主宰,但天下人依然当这天下为李家的天下。 苏琬儿准确地猜到了吕后对这李家皇位的态度,却没能第一时间警醒到吕后对李家另一个男人地位的重新考量,以至于她没能在第一时间再去提醒他,务必要进一步夹起尾巴做人。那就是—— 太子李肇。 如今仗着皇位还在他爹屁股底下,李肇只能屈居太子府,任由吕后摆布。可是李肇与李砚不同,李肇桀骜又锋利,再加上他于朝中影响颇大,吕后并不认为一旦惠帝驾崩,继承了皇位的李肇还会如现在这般对自己伏低做小。 陷入重重危机的吕后终于意识到风中残烛般的惠帝如若驾崩,会对眼下这脆弱的平衡态势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影响。她再一次认真审视起自己以往最为重视的大儿子来,李肇与自己,孰轻孰重? 这是一个难题。 不过,不等吕后想明白这一千古难题,朝堂上新发生的一件事,就让吕后坚决果断地做出了抉择—— 李肇之前主持的大唐律法汇编,经上百名文书仔细精校后终于付梓。当李肇捧着一本崭新的,散发着油墨味的大唐律法汇编呈于朝堂之上时,吕后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她捧起李肇主持编撰的这本律法汇编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此律法汇编汇总了前朝及高祖以来所有的律令格式,并根据实际需要,进行了调整。李肇召集了逾千士子逐字逐句对当下各地通行的律令进行了注释与勘正,律例共计十二篇五百条,继承了前朝“法令明审,科条简要”的优良传统,依礼治律,礼法合一。相较前朝的律法,李肇编撰的这一版,明显臻于完善与成熟,吕后抬起头冲下首的李肇笑意晏晏。 “太子辛苦了,太子与诸位爱卿为我大唐江山稳固呕心沥血,本宫代替皇帝陛下向太子及诸位爱卿致谢。” 吕后欣赏有才华的人,对自己儿子今日的表现也不吝赞扬。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原本李肇可以就势跪下,冲吕后叩头谢恩便万事大吉,可是孤傲的李肇在看自己的母亲不顺眼时,无论她说什么话,他都是不满意的。于是李肇恭敬一揖后朗声开口道: “皇后娘娘过誉,编撰大唐律例本就是儿臣与众大臣们的分内之事。大唐律例一准乎礼以为出入,只为得古今之平。如今天下太平,国运昌盛,国家与百姓更是需要弘扬德礼,正浇俗c拯颓风。以史为鉴,儿臣只是为了重塑儿臣心中最清明的礼徳天下而已” 李肇这番话一出,四下里一片寂静,众臣工皆缩紧了脖子大气也不敢出一个。李肇的意思是,时下虽然一片升平之世,但依然有“颓风”,有“恶俗”,需要他这个太子编个律法来“正一正”。大唐律例是一部儒家化的律法,它以儒家伦理和礼教精神为本,主张君君臣臣,夫为妻纲,弘扬“夫权”c“男权”。他李肇就是想通过这样一部弘扬男权的律法来正天下之“颓风”,以实现他心中正确的“礼徳”教化的天下而已。 李肇在朝会上当着满朝文武对坐在“皇位”上的母亲大谈“男权”c“颓风”,简直就是在当众打脸最高贵的吕后。果不其然,堂上的吕后瞬间变了脸色,她只定定地望着自己的儿子,面目森然。 龙椅后苏琬儿的腿再一次酸软,她敛下心神,抖抖索索地瞟向端立堂下的李肇。 今年他二十二岁,就是这个时候了吧 苏琬儿在心中默默地计算,吕后会因为肇今日的这番话而出手吗?一年后惠帝便会驾崩,上一世的肇早于惠帝驾崩被废黜。看眼下李肇这桀骜不驯的作风,要他装龟孙子活到大德年间那场宫变后,怕是不可能了。就算不能活到大德年间也无妨,能以太子身份活到惠帝驾崩那一日,也是他李肇的胜利啊! 惠帝驾崩,李肇顺理成章即位,就没她吕后什么事了! 可是李肇如此不听自己的话,如今更是连太子府也不让自己进!再说了,苏琬儿就算再怎么有先见之明,也无法控制住李肇下一秒会说出怎样的话,去刺激到他那敏感又多疑的母亲。 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可能让他做太子直到一年后了。原本祈祷惠帝活久一点以压制吕后称帝的步伐,今日的苏琬儿却无比盼望惠帝能因为那碗藕汤赶紧一命呜呼。 须臾,大殿内响起吕后平静无波的声音,“太子说的对,传令下去,三省六部,各州县c府卫,皆仔细学□□编撰的律例汇编,务必做到烂熟于胸,真正实现我大唐帝国的礼徳盛世!” 太极宫后的荷塘一片凄凉,因着是冬日,荷塘中的荷叶全都成了枯枝败叶,空旷又寂寥。吕后端坐殿前望着眼前的满池残败发怔,苏琬儿拿着一件狐皮大氅轻轻搭上吕后的肩。 “娘娘,咱回去吧,这儿太冷了” “冷麽?再冷,怎冷得过本宫儿子的心。” 苏琬儿默然,她知道吕后说的是李肇。李肇把棋走死了,苏琬儿没法再替他向吕后求情,大殿上的那番话已经将他自己彻底地摆在了吕后的对立面。 “娘娘放宽心些。殿下,对您或许有些误解” 吕后抬手止住了苏琬儿的话,她面色平静无波,“琬儿,替本宫准备准备,今晚本宫要去太子府。” 吕后今晚要去同太子用晚膳,她想与自己这个曾经最喜爱的大儿子好好谈谈。 琬儿应承下来,她心里很难受,她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在为李肇难受还是为了吕后难受。这一回,她亲眼目睹了李肇与她的母亲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向决裂的,她努力了,却收效甚微。她想,如若没有惠帝的死亡威胁,敏感的肇或许不会因为担心与自己母亲的短兵相接,心生绝望而自暴自弃。可是惠帝终究会死,肇与吕后的权力之争始终会到来。 今晚的晚宴是眼前这两母子之间的最后一次交流了吧? 今晚过后的李肇与吕后或许就真的天涯陌路了,琬儿想缓和他们二人中其中一个人的态度都好,可是,无论是李肇,还是吕后,他们其实是同一种人,他们坚硬又强韧,旁人很难左右他们的内心,也很难代替他们做出某种决定。 这是一个死局,她解决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弃子 太子府的这场晚宴很冷清,太子没了太子妃,只有几个侧妃与良娣,吕后则带了苏琬儿作陪。晚宴没有歌舞,只有这不到十来个人安静地用膳。 琬儿看见了那位美丽柔弱却坚强的女人——肇的良娣柳芃。她梳着高高的云朵髻,身穿石榴裙,默默地坐在大厅的最角落,一声不吭,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上一世,在李肇被贬黜后,只有柳芃一直对李肇不离不弃,陪着他直到肇死去。苏琬儿突然有些心酸,她无法想象肇身边的这些女人们,在得知她们的夫君迷恋上了一个户奴,并难以自拔,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晚宴上没人敢说话,李肇也不想说话的样子。苏琬儿能看见吕后的努力,她关切地问这问那,从李肇后院几个良娣的肚子,谈到李肇院门口那块假山石,吕后一个晚上都在笑眯眯地同李肇没话找话说。可是李肇明显兴致不高,他甚至连配合吕后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只低着头回答“是”或“不是”,旁的多余一个字都无。 苏琬儿心中泛起了绝望,她甚至生不起恨来,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对战的双方是李肇与他的亲生母亲。 吕后的心中也是绝望的吧!苏琬儿这样想,因为晚宴上,吕后的笑容里明显带上了深深的疲惫。晚膳过后,吕后立马就要回宫,在离开之前,她顿住了脚,脸上带笑地冲李肇张开了双臂。她想抱一抱她的儿子,或许她还想告诉李肇她爱他,因为他是她的儿子。可是李肇却装作没看见,他适时地低下了头,躬身作揖,摆出一副恭送皇后的模样。 苏琬儿心中一跳,笨李肇,你已经不是小孩了,怎能如此不知进退! 果然吕后的脸上寒冰浮起,苏琬儿看见她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凌厉的光,吕后张着胳膊只愣了那么一瞬便重新恢复了平静,她挺直了腰板往殿外走。或许李肇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此举有些过分,在吕后下台阶时,他赶到吕后身边,扶住了她的胳膊。 李肇僵直了胳膊让吕后扶着自己往凤辇走去,琬儿看见吕后的手只虚虚地搭在李肇的手腕上,她眼中黑沉沉,看不清表情。二人之间那别扭的气场哪里像是一对母子? 李肇将吕后送上凤辇后,低声送别,“恭送皇后娘娘。” 琬儿心中再次一沉,李肇连一声母亲都不愿再叫了。是李肇自己把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撇开的,他自己斩断了自己最后的生路。 琬儿不出意料地看见吕后搭在凤辇栏杆上的手抠进了扶手的椽头,吕后低垂着眼,淡淡开口,“回宫。” 一行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夜色凄凉,秋风卷起枯黄的叶打着卷绕过李肇肆意翻滚的袍角。太子府外,李肇独自一人萧瑟风中,他当然看见了吕后的黯然,只觉满怀悲伤,结束了吧?他知道今日是他自己将自己推入了绝境之中,他与自己的母亲都已深陷樊笼。 苏琬儿没有再替李肇向吕后求情,她知道吕后已经被李肇彻底激怒了,吕后明白她已经失去了这个儿子,李肇变成了她的敌人,他们母子再也不会有明天。 吕后下定了决心,她不能再留这个儿子,她不能姑息养奸,不能再容忍李肇这颗毒瘤长在自己的“皇位”之下。她已经给了李肇太多的机会,她不能再等了。 宫中不知何时开始流传一个流言:吕后的三个儿子,其中一个是吕后的姐姐与人私通的儿子,吕后为了替姐姐掩护,便将姐姐的儿子抱进宫来自己养,赐了皇姓,名叫李肇。 苏琬儿明锐的察觉到事态的急转直下,上一世,也是在这样的流言下,原本就与吕后关系恶化的李肇彻底崩溃。他也相信了流言,并在吕后精心为惠帝安排的一次疗养期间,宫变了。他想趁惠帝与吕后不在京中时,夺取政权,禁锢帝后。可怜的李肇哪里想到,他被人告密了,这次疗养便是吕后专为他设置的一个局 李肇是吕后与惠帝在庹山生的,彼时吕后还是戴罪之身,领了皇命在庹山上一个姑子庙里当尼姑,却为惠帝生出来一个儿子。这段历史是吕后的“黑历史”,宫中人儿本就讳莫如深,包括李肇自己也不曾问过自己的父亲。 此时陡然出现这样的流言,对李肇的心理冲击可想而知——我要被母亲抛弃了,我原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这一世,同样的流言再度升起时,苏琬儿立马将自己调整到了最高警戒状态。她不确定这个流言是不是吕后自己制造并授意传播的,只是这看起来实在太像吕后的手笔。 吕后最爱引蛇出洞,她了解李肇,因为李肇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同她一样,桀骜不驯又锋芒毕露,这样的人是不会心甘情愿就束手就擒或坐以待毙的。正好,她没有拿下太子的把柄,她要用这流言,做压垮李肇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要逼得李肇出手。 苏琬儿满头大汗,她想劝说李肇继续做缩头乌龟,虽然她知道让李肇无休止的忍下去有些不大可能了,但是李肇除了忍,还能做什么呢?还有什么能比得过李肇的太子之位?还有什么能重要得过李肇的命? 于是,不死心的苏琬儿再一次偷偷溜到了太子府。 李肇依旧不允门房引她入太子府,他对苏琬儿的拒绝明确又干脆。 苏琬儿痛心疾首,她不知道为什么李肇会如此对待自己,自己想帮他,他却将自己看作吕后的爪牙。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着力劝说他服软,屈服于吕后,所以他讨厌自己了。 苏琬儿百折不挠,她开始转而求见李肇的良娣柳芃,直到她见到了这位在太子府可以算得上是隐形的人物。 “尚宫大人为了何事非要见我?若是为了殿下,芃儿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妾身已有半年多没能见到殿下了。”柳芃脸儿苍白,柔弱无比,脸上却挂着冷淡与疏离。 苏琬儿并不意外柳芃的处境,李肇的新欢实力强劲,柳芃见不到李肇,实属正常。 “柳娘子,琬儿今日来府,并不是想见殿下,就是就想求见娘子你的。”苏琬儿顾不得柳芃面上的冷淡,她要柳芃将自己的意思转达李肇。李肇身边的侧妃与良娣大多是吕后指的,或家中便就是吕后一派的,苏琬儿不想让自己的行踪毫无遮掩地被传达给吕后,她只能求助于出生平凡,存在感极弱,又对李肇忠贞不二的柳芃。 “欧!见我?尚宫大人所为何事?”柳芃淡淡地说话,明显兴趣不大。 “柳娘子琬儿求见柳娘子,便是想让柳娘子转告殿下,如今宫中流言四起,皆小人作恶,让他不要往心里去,也勿要听信谗言。”苏琬儿满脸期待,死死地盯着柳芃的脸,似乎他就是李肇的救命稻草。 柳芃默默地坐着,依然面无表情,良久,她抬起头,看着苏琬儿,眼中竟有同病相怜的怜悯,她盯着琬儿额间那朵妖娆的梅花徐徐开了口: “尚宫大人,不是臣妾不肯替大人传话,而是”柳芃顿了顿,嘴角是轻蔑的笑,“大人,殿下连你都不见,我们还能有什么可能见到殿下呢?” 琬儿愕然,她听见柳芃继续冷淡的开口,“殿下与恶魔起舞,他要把我们都拉入无底的深渊,整个太子府就是一艘逐渐沉没的船,我们都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呢尚宫大人前途似锦,就莫要再挤上来了” 柳芃直起身来,她望着苏琬儿泥胎木塑般的脸,脸上挂着了然的笑,“尚宫大人别来了,殿下宠爱你,他是为了你好,芃儿羡慕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太尉 吕吉山返京了, 他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便提着蔡鼎的头回到了京城, 引发京城一片哗然。 吕吉山抵达陇右后,便与陇右节度使一道积极打击蔡鼎叛军。另一方面, 吕吉山极力推行他的抚重于剿的政策, 督促陇右节度使层层落实发放他随军带来的朝廷的赈灾粮, 还用手中的银子与权柄,通过陇右的豪绅吴令远笼络了陇右各大行当的实权人物。 吕吉山深谙执牛耳的重要性,吴令远是陇右地区的大地主, 手底下地多, 农庄多, 以前做棉花生意,慢慢变成做布匹生意的老大, 旗下依仗布匹生意衍生出来的镖行c绣楼生意也逐渐成为陇右的最大, 总之吴令远作为陇右的一霸,在陇右地主圈和商人圈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通过吴令远,吕吉山摸熟了陇右的各大产业巨头,通过这些产业巨头的嘴与手,他向陇右地区传达着李氏帝国和吕后的仁爱之光:亲爱的陇右的父老乡亲们!咱李家的帝王和皇后无时不在关心陇右地区的安定与发展,因为隔着一道山,以前咱不大管的过来, 如今咱派来吕吉山送温暖!和平c稳定与发展是我们大家的共同目标, 今日, 吕吉山和他带来的粮与钱, 就是李家王朝表达对力保陇右繁荣稳定的决心的投名状! 除了走上层路线,吕吉山深知叛军壮大的根本原因在赋税过重,农人无地可种或种了地也没得吃。吕吉山一面与叛军打仗,一面当仁不让地做起了陇右地区的青天大老爷。他调整陇右地区的地税与各项杂税,强力推行中央的抚恤政策,整肃官场,严堵漏洞。不到二十的吕吉山迸发出经验老成c手段独到的老干部风范,他大刀阔斧的改革与整顿,迅速为他在陇右积累起了超高的人气。 仅不到三个月时间,陇右地区的生产与生活迅速恢复了正常,士农工商皆很快重新走上正轨。没有谁是天生喜欢造反的,吕吉山用又打又拉的老练手段,迅速瓦解了蔡鼎的军心,到了次年正月,蔡鼎被他自己的部众所杀,蔡鼎的头颅被敬献给吕吉山,陇右各地的叛乱随即平定。 吕吉山平叛工作做得实在出色,以往朝廷花一年半载也只能将蔡鼎赶回深山,伤不了他的根基。可这一次吕吉山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便扫清了叛军,还砍了蔡鼎的头,真正做到了永绝后患。 吕吉山一战成名,吕后大喜,她表现出了比以往她亲儿子战胜突厥人更为强烈的喜悦。虽然吕吉山这场战役的难度与李肇大漠战突厥完全没有可比性,但吕吉山平叛的意义却是开天辟地的。 吕吉山顺利进三公,任太尉一职,作为最高军政长官,负责管理全国军事事务。但他平时没有军权,战时也要听从皇帝的命令,而且要有皇帝的符节才能调动军队,军权实际上也是掌握在皇帝手里。吕后掌朝下的吕氏一派初现雏形。 苏琬儿看见立在两仪殿前的吕吉山同僚属们说着话,神采飞扬,满面春风。吕吉山也看见了她,陡然看见风姿绰约的苏琬儿自远处走来,吕吉山有点愣。 他回京已经许多日了,因这次是吕家的第一次大捷,朝臣们深知此次胜利之于吕后的意义,所以吕府的门槛快要被道贺的人给踩破了。吕吉山彻底忘记了苏琬儿的存在,那个像钢针一样刺在自己心头的女人,竟然拥有比钢针还要坚硬的命 他很意外苏琬儿还活着,看来自己对苏琬儿战斗力的判断稍微有点不足,她在吕后心里的位置比自己预计的要高出许多。 直到,吕吉山看见苏琬儿眉心那朵怒放的梅花,他听见耳畔的僚属带着男人之间才会有的调笑的语气同他低语: “那女官愈发迷人了,据说是伺候皇后犯了错,被皇后拿刀刺伤了额头,没想到因祸得福,还变得妖娆起来,如今这宫里的女子都爱往这眉心贴花钿。太尉大人,你说这女子总如此孤傲,跟冰山似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莫非她就预备好了这一辈子做个老姑子?” 吕吉山的心跳得有点快,向来爱与同僚开荤玩笑的他第一次将注意力摆在了对方的前半句话上。 “皇后刺伤她可是因为她犯了重罪?” 吕吉山满脸凝重,旁人只当他为吕后担心,便好意相慰。 “娘娘无碍的,只是被气坏了。将她拖去刑场斩首,刀快落下了,又给救了回来。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娘娘就是仁慈啊” 吕吉山的心跳漏了半拍,虽不知道苏琬儿被伤的具体过程,但他自然知道吕后因为什么对苏琬儿生了怨怼。可是自己往吕后心中种了怨恨的种子,又没能掐死苏琬儿却是大大的不妥了,打蛇不打死,当心被反噬。他心中没来由的有点惶恐,苏琬儿实力强劲,如今自己算是得罪死她了,留下这个祸害,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吕吉山望着越走越近的苏琬儿,有点想逃。 他与眼前这个女人曾经是最亲密,却也是最遥远的人。他看不透她的心,所以他对她有些爱恨交加。这一世,自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与她毫无牵扯的位置,咱相见不如怀念,从此两忘于江湖。只是这实际的情况 毫无牵扯似乎有点不可能,二人的对立状态倒是加重了,以这女人死缠烂打的尿性,她一定会咬住自己不撒口的。 怕什么,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丫头片子,还怕我制不住她?吕吉山挺了挺有点发麻的腰背,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苏琬儿额间的那朵梅花衬得她如此艳光四射,张扬c夺目。她望向吕吉山的眼中有咄咄逼人的灼热,似乎在向吕吉山挑衅,“你瞧,你没能打倒我,反倒给了我这般耀眼的图腾,它是我苏琬儿的勋章,你吕吉山的耻辱!” 大明宫一处偏僻的耳房,吕吉山端坐上首,身边立着飘逸出尘的国师沐阳真人。 “那关于太子身世的说辞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吕吉山兀自玩弄着手中的玉雕核桃,眼中玩味十足。 “回大人的话,是从太极宫那帮遭人嫌的老婆子口中传出来的,不过娘娘似乎也没有追究” 沐阳道长一改人前的超凡脱俗与卓尔不群,弓着背弯着腰,堆笑的脸上尽是油腻。 “我说吉山大人娘娘任由旁人如此贬损她儿子的出身,可是娘娘预备要”沐阳止住了口,狡谲的小眼睛闪着精光瞧着吕吉山,手中做了一个刀斩的动作。 吕吉山噗嗤一声笑,他扬起脸,抬起手一拳头捶向身侧的吕吉山,“瞎想什么呢!” 吕吉山口中斥责,脸上却兴奋地紧,“那是她的亲儿子,怎能主动出手,这不是给自己套上弑子的恶名吗?虎毒不食子,连自己儿子都杀的人怎能母仪天下?娘娘岂是如此无脑的蠢妇人!娘娘这是在等着太子动手呢。” 听得此言,沐阳道长愈发好奇起来,他凑近吕吉山,低声问道,“娘娘等着太子谋逆?可要是太子做了缩头乌龟就是不动手呢?” 一记老拳再次捶上沐阳的前胸,吕吉山嗤笑出声,“你不是大仙吗?你给本官算一算啊!你是大仙还是我是大仙!” “吉山大人莫要羞辱贫道了,谁不知道您才是知后事的大仙啊!贫道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嘛?贫道除了摆摆阵仗,炼炼丹,哪会什么卦象?贫道的荣华还全仰仗太尉大人您啊!”沐阳怪笑着躲着吕吉山的拳头,满嘴的恭维讨好。 沐阳的命是吕吉山救的,沐阳的前程也是吕吉山给他搏来的,而且,这个不是道士却胜是道士的家伙对许多莫名其妙的前尘后世总是推算得特别准确。或许吕吉山才应该去做道士,任这个国师,沐阳经常一脸崇拜地望着吕吉山,这样想。 吕吉山敛了笑,冲沐阳道长勾勾手指头,待沐阳凑近后,压低嗓门冲他说道,“咱再给娘娘加一把火” 宫中的局势愈发微妙,除了说李肇不是皇后亲生儿子的流言盛嚣尘上,最近国师沐阳真人对吕后随意说出的一句判词也让满朝文武心思大动。 据说在一场有南洋使节参与的欢迎宴上,吕后向南洋使节隆重介绍了沐阳真人,说真人是咱帝国的国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如若各位使臣有什么疑问,均可相询于我国师。 沐阳道长也真的没有给吕后丢脸,他自到场的数十位宾客中,准确地猜出了第一次来京城参拜皇后的骠国的一名打鼓的乐师,这让在座的众人惊异不已。沐阳谦虚地接受着众人的赞誉与崇拜,他也为自己的聪明自命不凡。 因为每一次自己进宫“公干”,吕吉山都会帮助他打探清楚此次进宫的任务,给他介绍清楚即将见到的人,大致可能遇上的事,方便他在不经意间能装上高逼格的谱,以拔高他作为国师应有的光辉形象。 此次进宫,吕吉山也自然与他事先交代过人物与背景了,骠国的王子与乐队头领,他甫一进门便依据吕吉山之前的口述给寻了出来。而那名鼓手,则是因为沐阳瞧见了他夹在腰间的那两根鼓槌。吕吉山说过,当他们演奏乐曲时,是用海螺壳和镌刻精美的铜鼓来伴奏的,而这种铜鼓与“南蛮”富室豪酋拥有的铜鼓非常相似。 如此在众人眼前已事先搏得了神算子印象的沐阳真人,在吕后提及自己的几个儿子时,“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贫道观几位皇子的面相,反倒是二殿下更为敦厚仁义,气度不凡一些,不过贫道只是个看卦象的,对治国之道一无所知,皇后娘娘自有判断,不必为贫道的话所惑。 沐阳是“大仙”,大仙说二皇子更有储君气象,哪能一句不必为其所惑就真能不惑了?众大臣只看见宴席上的吕后听得此言后,许久都未曾说话,大臣们也不敢说话,只继续装聋作哑吃吃喝喝。 只是这犹疑的种子既已种下,岂是不说便能忽视不见的?原本就已经身处逆势的太子府,愈发雪上加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风起 太子府。 书房里琴弦幽咽, 是太子李肇在弹这曲广陵散, 他已经许久未曾踏出过太子府一步了。 “殿下” 书房的一角, 立着从安西都护府回京不久的方清扬,旁边是满面愁容的郭樾。 “殿下, 那沐阳国师满嘴胡言乱语, 竟敢肆意评论殿下威仪, 实在目中无人”郭樾踯躅着向李肇提醒着当前的形势。 “无碍,子康,如若没有娘娘的纵容, 你以为这些谣言能肆意泛起, 沐阳国师敢随意点评皇室吗?”李肇顿住手, 低垂着眼看着手中那隐隐颤动的弦,那隐忍的颤栗就像此时的自己, 倔强, 却脆弱。 “子康,国师只是放出了娘娘心中的那只猛兽” “殿下!”郭樾面色苍白,他一步向前冲李肇跪下,他抬起头,急切又低沉地开口,“殿下心里究竟作何打算?” “子康以为孤应当如何?母后是孤不可逾越的高山,肇在她羽翼下一天, 便一天无法做得自我, 肇不愿做这太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如若母后废除孤这太子之位,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从肇坐上这太子之位那一天起,便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孤这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只是殿下,如若只是虢夺您太子之位,做个普通的藩王倒也无妨。就怕您失了太子之位,也失了其他”郭樾面目沉沉。 “殿下可曾想过,如若只是虢夺您太子之位,完全没有必要否定您作为李氏嫡嗣的身份” 李肇沉默了,他何尝不知吕后的心思,否定他李家嫡嗣的身份,只怕不是仅仅虢夺太子身份这么简单的事了。只是他如今真的有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是吕后的亲生儿子了,若是她亲生的,她怎能真的下得了如此死手,不惜给自己编造一个虚妄的身世?若不是亲生的,以往的母子情深难道只是自己的幻觉? 见李肇沉默,方清扬忍不住了,他压低嗓门,再接再厉。 “殿下就准备如此束手就擒?清扬回了京城,如今掌了京畿南衙宿卫。除开此南衙宿卫军,您若担心兵符给了太极宫,怕调不动兵则大可不必。请殿下放心,旁的不说,臣手下有三千精骑,都是臣的子弟兵,只要殿下想做大事,臣定让他们效死供殿下驱策。” 方清扬的外祖父河间郡王李建亮,曾从家乡募得五千子弟,一手调一教出一支天下无二的雄悍之师,勇猛无比。五年下来,尚余三千人,实力依旧雄厚,博得骁骑军的美名,现驻扎在北城门外,警戒潼关方向。 “只要殿下愿意,清扬这三千骁骑,可密擒太极宫”方清扬凑近李肇,声线低沉,目射寒星。他止住了口,因为李肇抬头止住了他的话。 “振甫兄,你误会了,孤不是担心无兵可用,而是,而是不想做你们所期盼的那件事。” 方清扬一脸诧异:“您不想?却是为何?” 李肇直起身来,看着眼前满脸焦急的自己最忠诚的臣子道:“谁该君临天下,自有上苍决定,隋炀帝夺兄长储位,弑父自立,终为天下人所唾,他自己也被宇文化所弑。他活着遭罪,死了也遗臭万年,如此做人一世,又有何意义?前鉴不远,肇不做如此不忠不义之人。” 一旁的郭樾开口道:“殿下,你是要堂堂正正做人,旁人却是要预备至你于死地了,你便如此洗干净脖子就等着了?” 李肇转向郭樾,面目沉静:“子康的意思肇明白,孤也想到过这一点,不过孤觉得虎毒尚且不食子,古有周公不登极顶,甘心辅佐兄长和侄儿,如若肇留得残躯不死,孤愿学得周公留一世英名。” 郭樾却目光微闪:“殿下有周公成人之美,就怕当世却没了第二个武王!” 听得此言,李肇裂开嘴,眼中决然,“如若为人母却食子骨,如此狠辣之人,肇愿以骨血擦亮天下人的眼睛,祭我李氏先祖。肇要让天下人永远记得她所犯下的罪恶,让她的魂灵永堕地狱,万世不得超生!” 窗外夜风萧瑟,一如李肇此时凄凉的心。一番沉默后,肇抬手继续刚才那首未完的广陵散。他平静地对上满目凄惶的两位臣子。 “她养育了肇二十二年,肇不做先恶之人。往前走走看吧!肇不介意给她一个做武王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做周公的机会。” 琴声幽咽,如泣如诉。郭樾回头,身后的大殿内,烛光昏黄如豆,他再度看了看那忽明忽暗的光,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他佝偻着背,任由同样沉默的方清扬拖着自己,踏着一地清冷的月光,朝暗夜深处走去 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惠帝终于在沐阳真人的保佑下清醒了过来,李肇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吕后也非常高兴,惠帝的存在对她完全是一种庇佑,而不是累赘,她非常愿意惠帝能长久地病着,并存活下去。 可是,原以为可以缓和下来的的京城形势却变得愈发风起云涌—— 国师沐阳真人死了。他被人杀死在回家的路上,再被抛尸于护城河中,而他的护卫们竟然被沐阳自己给支开了,所以,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沐阳国师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意味了什么?说明来人是沐阳十分熟悉的人,是家人,或同僚,或上级 神算子怎么就没算出自己就要遭受的劫难呢? 不过,这种千古疑问吕后也没脑子再去想了。她暴跳如雷,砍杀了负责保护沐阳真人的卫军首领及全部卫兵,可是,沐阳的命再也找不回来了。 是谁杀了沐阳?他只负责给惠帝看病炼丹,不偷不抢,又不干涉朝政,还能得罪什么人? 沐阳出身贫寒,族人都死绝了,才迫不得已投身道门,混口饭吃,说有贫寒亲戚敲诈不成杀人泄愤,完全不可能。同僚呢?沐阳乃国师,巴结他比杀了他能得到的东西显然多得多吧,而且沐阳在入宫之前都无仇家,有仇家早就趁沐阳行走江湖时便动手了,犯不着等到他跻身天家身边才动手。 那么,便是沐阳熟悉的宫中人咯!要说沐阳入宫后得罪了谁?这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南洋使臣欢迎宴上的判词如鸣在耳——贫道观几位皇子的面相,反倒是二殿下更为敦厚仁义,气度不凡一些。 这一回连一向最为宠爱李肇的惠帝也沉默了,毕竟惠帝的命,是靠沐阳续着的,而生命对惠帝自己来说是比他的儿子显然重要许多的东西。 太子府——已在劫难逃。 苏琬儿独坐窗边望着一潭泓碧发怔,连母亲的呼唤都没能听见。 “乖女在想什么呢?快来尝尝这个” “苏琬儿!” “啊?”母亲放大的脸凑在鼻尖上,把琬儿唬了一大跳,差点从牙床上跌下来。 “母亲说话便说话,喊这么大声做甚?差点没把我吓死!”琬儿被吓红了脸,眼中有愠怒。 “都叫过你不下数十遍了,魂儿飞哪儿去了?” 许氏望着自家女儿,口中嗔怨,眼中却有怜惜满溢。近日来朝中事多,她也有所耳闻,吕后与李家太子已呈水火不容之势,女儿是李家朝臣,却也是吕后的臂膀,选班站队已迫在眉睫。 女儿是娇滴滴的姑娘家,却不得不如同那七尺须眉一般于宦海打拼。家中除了自己这个妇道人家,一无父亲兄弟帮衬,二无煊赫家世支撑。值此云谲波诡之时,可以想象琬儿心中有多忐忑难安,如履薄冰。 许氏轻轻牵着琬儿白腻的手将她带至小几前坐好。一股异香扑鼻,但见小几当中一碟蘸满豆豉c盐c葱白c姜c毕拨c花椒c胡椒的陇北烤肉。 口水难以自持地涌满口腔,苏琬儿咂吧着嘴,眼中泛着光,一把捉起桌上的箸,夹起佐料最多的一块肉瞬间塞进了张得老大的嘴里。 “呼!烫啊呼!母亲的烤肉总是如此美味!” 小几旁的姑娘矜持全无,身体扑在肉盘旁,誓要与这盘烤肉融为一体。若是在以往的苏府,琬儿少不得又要被许氏揪着耳朵一通说教。正坐姿,食不言,品箸勿留声 如今的许氏只微笑着坐在琬儿的对面,隔着小几目不转睛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女儿,心中愉悦。历经如此坎坷的人生,连许氏自己都觉得,人生在世,难得是自在。布衣人家的平凡生活,其实更能熨贴人心呢。 “乖女莫要忧虑,咱苏家就剩咱娘儿俩了,为娘知晓你的难处,无论乖女作出何选择,为娘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许氏的声线沉稳又温柔,如同她温暖的怀抱让苏琬儿的心变得柔软又宁静。 琬儿知晓自己的母亲这是在宽慰自己,宫中形势微妙,母亲不在乎利禄功名,只要与自己一同生死就好。心中脉脉柔情泛起,她止住了箸,望着母亲嫣然一笑。 “女儿醒得的,母亲放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在女儿心里,没有谁能比得上母亲与琬儿自己的生活更为重要。” 许氏开颜,女儿能想得开便好,女子从仕本已不易,她更想让自己的女儿离开这描金樊笼似的皇城,只是她也知道,这也许是她永远无法实现的梦了。 “母亲,这鸡肉您是怎么烤的,较之以往,细滑了许多。” 耳畔传来琬儿口里含着食物,混含不清的问话。 “噗嗤”许氏笑出了声,“这哪是什么鸡肉,是陈婆子她儿子好容易自两个番人手上买回来的稀罕物!” 许氏满脸笑,眼中闪着诡谲的光,她捏着袖口示意琬儿靠近一些,压低了嗓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是长虫。” 噗 萦绕鼻尖的异香味中又混入了其他难以言说的味道,小几底下有狼藉一片。 “咳!苏琬儿!你是姑娘家,怎地跟那贩夫走卒一遍四处吐吃食!”许氏也没料到苏琬儿会有如此激烈反应,忙不迭地拿了棉帕来收拾现场。 这长虫肉不是挺好吃的吗?听陈老六说,外面的大官人们都爱拿这个下酒吃。 琬儿狼狈不堪地自小几底下爬起来,之前有多愉悦,现在便有多反胃。苏琬儿对食物有怪癖,她不吃一切让自己生畏的食物。 “母亲!您不是不知道女儿有多讨厌长虫!” 苏琬儿甩着袖子使劲搓着自己的嘴。 “它们都已经死了,又不会吃了你,现如今,是你在吃它们!”许氏斩钉截铁,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琬儿望着自己的母亲,竟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你知道吗,这长虫是昆仑山脚下的灵蛇,它日夜吸取天地灵气,犹如生出了人的神识,最是难捉。捉蛇的是两兄弟,这弟弟身带异香,为灵蛇所喜。于是,弟弟便拿自己的肉身卧于灵蛇出没处做诱饵,待长虫缠上弟弟的身,张嘴要吃弟弟的胳膊时,这做兄长的再突然发力,出手生擒那灵蛇” 若是平时听到这令人作呕的捉蛇法子,琬儿定要止住话头,扑进她那重口味的母亲的怀里一通撒娇卖痴。可是,今日听得此言语,苏琬儿却心有所感,如饮醍醐。她呆立原地,痴怔了许久,就在许氏以为那灵蛇的肉把女儿吓傻了时,苏琬儿开口了: “母亲,您说这沐阳国师,可就是您口中说的这作饵的肉身?” “嗯,女儿说什么?”这回轮到许氏愣怔了,吃个长虫肉而已,怎么又扯到国师身上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诱饵 这是重生后的苏琬儿第一次主动寻来吕府找吕吉山。 她身着一身恭谨又严肃的女官服, 窄袖短衫, 曳地长裙, 高髻簪花c晕淡眉目,站在吕宅的花厅内飘飘乎如一朵遗世独立的牡丹花。 花厅内的苏琬儿转过头大大方方地迎上了吕吉山那意外又疑惑的目光, 此时的吕吉山因岁数问题, 还拿不出他前世那成排的姬妾来欢迎自己, 这更让她感觉一切都容易掌控了许多。 “太尉大人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下官这是来向大人祝贺加官晋爵来了” 引祸未能成功的吕吉山再次面对苏琬儿时就一直有些提不起劲来。成功自是没话好说,因为苏琬儿这个名字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他也不用再对谁交代什么。可眼下不仅没成功, 而苏琬儿明显是拿自己做对手了, 这可真是一件恶心人的事情! 吕吉山被迫将苏琬儿延引至自己的书房,装模作样地给她奉了茶, 并极力扯起愉悦的笑脸, 冲苏琬儿表示:自己只是侥幸获得了一个小小的成就,就像瞎猫碰上死耗子,升官也是因为皇后娘娘的错爱,当不起尚宫大人如此隆重的道贺。 再说了,自己回到京城已经快大半年,连道贺表衷心的人早都歇站了,苏琬儿这个时候来道贺, 是不是太晚了点? 所以吕吉山一面压下心中的不安, 一面暗自揣度苏琬儿来寻自己究竟所为何事。 书房内静谧无声, 有飘渺的烟丝自墙角的博山熏炉中蜿蜒四溢, 那是琬儿熟悉的瑞龙脑香。琬儿端坐下首,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中的茶盏盖轻轻刮着杯中的浮茶。 有婢女送来了茶点,吕吉山随意扫了一眼,看见是糯米的玉露团c与紫薯粉的紫龙糕。吕吉山想也不想便张嘴说道: “紫龙糕撤下,换怀庆楼的姜糖来” 话还没吐完,吕吉山脖颈一麻,便暗自唾骂自己脑子抽了。 苏琬儿口味重,偏爱吃佐料丰厚的烤肉,连带糕点也尤喜重口味。怀庆楼的姜糖,将怀姜制糖,加入红糖c蜂蜜c甘草和金银花。除了有驱寒除湿,舒筋活络的药用功效,更重要的是——它味道很重。 前一世的苏琬儿喝茶必配怀庆楼的姜糖,吕吉山彼时虽身居高位,但对琬儿甚是迷恋,对琬儿的爱好c脾性那是倒背如流。如今琬儿杵在眼前喝茶,他便下意识的就喊出了怀庆楼的姜糖。 好在吕府的婢女非常遗憾地告诉吕吉山,大奶奶不爱吃这玩意,从来没嘱咐过后厨备姜糖。如若二爷需要,婢子便现在去买。 琬儿见状便开口阻止,说眼下的茶点就很好,不需要再换了。她是来找吕吉山问事情的,不是来喝茶的,犯不着为了一块糖折磨他吕家的婢子。 吕吉山干咳了两声,借坡下驴便招呼婢女退下,也别买糖了。 “咳本官爱吃姜糖,没想到府中竟没有。”吕吉山摸着鼻子,讪笑着为自己适才的失措找了个理由。可话音未落,他便发现自己真是蠢到家了,如若吕家二爷喜欢,吕府还敢不备姜糖? 好在今日苏琬儿的心思不在吃糖,她也不想追究吕吉山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的问题。她迅速结束了吕吉山纠结的姜糖的问题,直剌剌便向吕吉山抛出了心中的疑惑: “太尉大人,恕琬儿冒昧,琬儿记得沐阳国师遭遇意外那日,大人您曾亲口对娘娘说过你要去国师府上取他新调配出的玉露丸。不知大人您是几时去寻的国师?” 国师意外身亡案有大理寺卿亲自查办,苏琬儿不是想喧宾夺主。而是眼下大家都自动将吕吉山排除在沐阳的“仇家”范畴之外,她忍不住想自己来探探路。审案子她没权,找吕吉山随便聊聊,总是可以的吧! 吕吉山敛好心神,正色以对,他满面悲怆地将自己那一日的行踪仔仔细细地对苏琬儿再度复述了一遍。大理寺卿不是棒槌,与国师有关的人,无论亲疏远近他都会过滤一遍,吕吉山的口供,大理寺自然早就备过一次。今日苏琬儿既然问起,吕吉山再“背”一次便是。 苏琬儿听得认真,她默默地将自己在大理寺见过的那份吕吉山的口供,与今日吕吉山的说辞再比对了一次。发现这男人的记性倒是挺好,连细枝末节都全然无差,包括他在大明宫门口,与户部侍郎说笑了多长时间都与大理寺的记录分毫不差。 琬儿仔细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吕吉山,他神态自如,谈及沐阳的时候,脸上除了痛失友人的悲痛再无其他。可琬儿就是觉得他不对劲——他记得太精确了! 清楚早已不能概括吕吉山复述的全部,他的精准是苛求到了自早间进宫后他自己的每一个举动,再到沐阳出事的那个傍晚。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吕吉山都复述得与大理寺的记录一无二致。而大理寺的这份记录,除了是吕吉山的口供,还有大理寺以第三者的角度进行的客观行程记录。 吕吉山将大理寺的记录背得如此滚瓜烂熟,可是为了遮掩什么! 望着吕吉山的脸,青涩中流露出的她曾熟悉无比的那股俊朗,苏琬儿心中厌恶渐生—— 这男人心怀不轨,手段下作。不排除他是因为与沐阳感情深厚,所以将沐阳去世的相关记得如此准确。但若他只是为了一己之私欲便如此浑水摸鱼,栽赃嫁祸,那么他便是国之窃贼,罪不可恕! “以大人的意思,这沐阳国师,他是遭遇宵小意外被害咯?”琬儿乜斜着眼看着言之凿凿的吕吉山,言语中有轻蔑,与鄙视。 吕吉山很明显感受到了苏琬儿的情绪变化,他有些生气。 “尚宫大人,吉山不才,也算是当朝一品武官了。且不说你有无资格如此盘问于我,单说我与沐阳的交情,你说我有必要日夜期盼着他死吗?” 吕吉山面带愠怒,浓眉竖起,一副遭人冤枉后的不甘模样。 琬儿不说话了,她知道她没有能力调动大理寺或六扇门,去调查吕吉山行凶的确凿证据,她拿不住吕吉山的尾巴去跟吕后交换李肇的命。她除了能自己看清吕吉山的丑恶嘴脸,并在往后的日子里日夜诅咒他之外,什么都替肇做不了! 是自己大意了! 于是琬儿极了舒缓了眉眼,她冲吕吉山轻轻地笑,“太尉大人言重了,皇后娘娘因为此事茶饭不思,琬儿可不敢盘问大人,我只是在同大人您随意聊聊,别无他意” 惠帝大病初愈,皇后娘娘心疼皇帝,便预备陪着皇帝去往庹山行宫养病,苏琬儿被唤进了太极宫。 吕后端坐于小几前,神情恍惚,她一遍又一遍地摸着一只斑驳的书箱兀自流泪。 我说琬儿啊,你说本宫是不是杀业太多,上苍要安排本宫的儿子前来如此折磨我?肇儿多好的孩子啊!怎么能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他六岁开始读书,十四岁学作文,至十八岁,四书五经c性理c纲目c大学衍义c古文渊鉴皆过目成诵! 我的儿!他天资聪颖,精明强干。他十岁随父出征突厥,十四岁独自披挂上阵,十六岁做将军率兵出征,十七平陇右,十八征突厥我的儿!他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啊!满朝文武哪一个不说他的好,念他的善? 可如今,肇儿肇儿他怎能如此毒辣,为了太子的权与利,忤逆母亲,清除异己他对臣工,护一派打一派,杀死樊凯,清除国师。要知道国师他他就是陛下的命啊 吕后泪流满面,痛彻心扉,她甚至伏在了书箱上,泣不成声。 苏琬儿第一次见如此脆弱的吕后,或许她是真的伤心了 苏琬儿这样想。于是她跪下身来,柔声安慰早已没了皇后威仪的吕后。 娘娘,莫要伤心了,国师是谁杀的,还不一定呢,大理寺不是还在查嘛 呵呵,琬儿,你还不知道让大理寺查的意思吗?到时候随便塞一个卒子做凶手,让咱皇家脸面上好看点而已。如此自欺欺人的做法,你就莫要拿来安慰我了,骗骗我那韧儿,他哥哥还是那个好哥哥还差不多。 苏琬儿沉默了,她已无力安慰这个已经极度悲伤的母亲,吕后的眼中全是哀戚,她头不梳脸不洗,已经一整日没有进食了。任谁的儿子变成这样,也会吃不下饭了吧 苏琬儿想起那一日在太子府见到的那个带朵红花的白面男人,心中愈发窒闷难耐。 琬儿,把这个带给肇,让他好好回忆回忆他以前读过的书,学过的文。本宫要陪着陛下去庹山修养身体,你让他也陪他的父亲一起去庹山养病。 吕后的声音疲惫又苍老,顺着她的手,递过来两本书——少阳正范,和孝子传。 苏琬儿的心狂跳起来!上一世这相同的一幕猛然涌入脑海——肇,你最后一次听听我的话,可好?这是琬儿最后一次机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云涌 苏琬儿怀揣着这两本烫手的书往太子府走, 这是劝人孝道的书, 她不想让这两本书给李肇带来什么压力, 李肇很脆弱,她怕一个不小心刺激得他谋反了。 上一世的肇, 当着琬儿的面把吕后送来的这两本书丢进火盆, 烧了个一干二净, 吕后耳目众多,自然第一时间知晓了这一情况。而后吕后与惠帝离京,李肇困顿之下起兵造反, 被吕后设下的伏兵当场捉于大明宫前 这一次, 务必要将李肇劝去伺候惠帝养病不可, 苏琬儿给自己定下了工作目标。去庹山伺候惠帝,李肇便没了时间造反, 吕后也没了理由打杀李肇了。 苏琬儿来到静悄悄的太子府, 掏出吕后的手牌便冲过了太子府门房的阻拦,大咧咧直往里走,直到李肇的贴身侍女拦住了去路。 太子爷在休息,尚宫大人留步,待奴婢去通传一番。 快去吧!苏琬儿顿住了脚,再着急也不能闷着头一顿猛冲。 侍女退下了,留下苏琬儿一人留在凄风中呆立。周遭静寂一片, 再也没有人来, 侍女也不见回复了, 也不知李肇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院子里呆着实在太冷了, 苏琬儿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抬起头望向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桠,和头顶灰蒙蒙的天,今日立冬了,风吹来刺骨的冷,怕是要下雪了吧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是没有人来给自己带路。苏琬儿跺了跺早已冻得麻木的脚,抬腿便往李肇的寝殿走去。不等了,他明知道我是吕后派来劝降的,便要故意冷落我,他不止是在跟我示威,更是在向吕后示威。 无所谓了,绝不能接了他的招,让吕后知晓了李肇的反抗决心,自己也没辙再保护他了。 苏琬儿很快来到了李肇的寝殿外,依旧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也不见一丝烛火。 就在苏琬儿推开虚掩的寝殿门,绕过门口的屏风往里走时,她看见里间的李肇披着一件白色的睡袍正踞坐在床榻上,他低着头,衣袍松散,露出胸口一大片□□。 苏琬儿脚下不停,冲着李肇的方向进了内室。室内一阵暖风袭来,有混合怪异味道的湿热冲入鼻腔。苏琬儿看见李肇抬起了头,他望向苏琬儿,脸颊上有奇异的酡红。 苏琬儿看见李肇一把推开自己腿间的什么东西,胡乱系上了衣袍,他直起身来,长腿一迈,下了床塌。 “琬儿,可是母后唤你来的?”李肇目光闪烁,面上笑容轻佻,配上那怪异的酡红,让苏琬儿觉得今日的李肇陌生极了。 “是的,殿下,皇后娘娘希望您能陪您的父亲去庹山养病” 苏琬儿止住了口,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床榻间胡乱堆砌的被褥中,一个男人抬起了头,他光溜溜的身体掩映在盘龙环绕的锦被中。他抬起头冲苏琬儿灿烂地笑,眼中尽是妩媚——是那个簪花男子! 霎时间,苏琬儿如坠滚锅,她浑身止不住发起抖来,她抬起头狠狠看向身侧的李肇,拿手指着床榻上那光溜溜的男人,“肇他他” 李肇笑得灿烂,他抬起手捏住苏琬儿裸露在外的手腕,将她往床榻边带,并转头冲床上那男子说话,“纹舟,这就是琬儿,你来瞧瞧” 李肇的手滚烫,灼得苏琬儿的手腕快要烧起来,喉间有来太子府前灌的茶羹里的茱萸与薄荷气息涌上来,苏琬儿一把甩开李肇紧握自己手腕的大手,好像那上面沾上了茅坑里的粪便。她甩得如此用力,以至于她的指甲刮上了李肇的嘴角,划出一道血痕。 “肇你你”苏琬儿全然不顾自己作为一个婢女,如此划伤了高贵太子的嘴角,是犯下了多大的罪孽,她只瞪着眼,刚才指着叶纹舟的手指又指向了李肇,口中喃喃,不能成句。 李肇愣了一瞬,他抬起适才握过的苏琬儿滑腻手腕的那只手,抹了抹嘴角的血痕。他睨向苏琬儿,嘴角上扬,他用那轻佻的语气同苏琬儿说话,“是的,琬儿,这是叶纹舟,肇的心爱。” 排山倒海的悲愤向苏琬儿打来,她想不管不顾地冲向李肇将他打醒,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的太子府眼看就要灰飞烟灭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醉生梦死! “肇!你实在太让人失望了!”苏琬儿又悲又痛,她满眼含泪,望着李肇,一边摇头一边往门口退。自己是瞎子了麽?竟然还妄想与这样的人比翼双飞,成双成对! “你的母亲好歹做的都是正经事,而你呢?你口口声声说你委屈了,却窝在这三尺床榻上做这腌臢事!” “哧孤不一直都这样吗?再说了,你有什么好失望的?一个贱婢而已,我李肇可有什么义务非得要满足你那不切实际的可笑幻想?”李肇歪着头,讶异地看着情绪激动的苏琬儿,眼中尽是嗤笑。 苏琬儿心中血流成河,她实在太伤心了,看见这个样子的李肇,她巴不得立马抠出自己的眼睛!这不是自己的那个肇! 苏琬儿抬起手抱住自己的头,她想破口大骂,骂李肇不知好歹,不思进取。也想骂自己猪油蒙了心,瞎了狗眼,竟然还想助力这样的堕落纨绔与他的母亲斗争。 手腕上传来一阵灼热,是李肇伸出了手,握紧了她。 说,那个伟大的皇后又有什么最新的指示了? 李肇飘忽又轻佻的语气让苏琬儿没来由的感到厌恶,他滚烫的呼吸凑近苏琬儿的耳朵。想到这样的灼热,这样的滚烫刚才还缠绕c包裹着床上那个光溜溜的男人,现在又来包裹着自己的手腕,浸扰着自己的耳朵,这让她浑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我不能再待在这个让人作呕的地方了。 你让我感到恶心!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苏琬儿发狂般甩开李肇的手,她转身向后,躲瘟疫般冲出门外。 陡然冲出那个温热的房间,来到室外,有冰凉的东西飘上她的脸。苏琬儿抬头,看见漫天飞舞的雪白,如凤舞九天——果然下雪了啊! 苏琬儿深吸了一口气,吐出胸中窒闷, 肇 心中突然升起的刺痛唤醒了苏琬儿的清明,她猛然抬头,望向身后的太子寝殿,黑黝黝耸立漫天飞雪间,如幽幽地宫,悄无声息,又黑暗无边 是的,黑暗无边,就像李肇的未来,充满了没落与绝望的死亡气息。 苏琬儿流出了眼泪,她摸了摸胸口那两本催命符般的书本,深吸一口气,她擦掉流到腮边的泪水,复又冲回了寝殿—— 肇,不要放弃,让琬儿再救你一次 苏琬儿嘭地一声撞开了门,她看见衣衫不整的李肇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姿势站在房间当中,他满脸落寞。当他看见刚才离去的琬儿复又冲回了房间时,他眼中的惊愕几乎点亮了他眼中的光。 房间当中燃起了一个火盆,炭火熊熊,印得肇的脸上半明半暗,看上去沉郁又稚气。 肇你不要撵我走,你让他走,琬儿陪着你,好不好? 苏琬儿满脸是泪,她嘭地一声撞开了门,又咚地一声冲进李肇的怀里。她死死钳住李肇的胳膊,泪眼中的光几乎就要灼痛李肇的眼。 肇,你让他走!琬儿可以帮你,琬儿可以让你逃脱这一切,只要你离开那个男人!琬儿那么爱你,为了你,琬儿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苏琬儿不顾一切地向李肇诉说着自己心中的爱恋,想要唤醒肇奋斗的信心。她痛心疾首,绝望的肇是在用这种绝望的方式向逼近自己的死亡欢呼c挑衅。肇不想活了那么琬儿也不再想活了。 是吗?琬儿?你为了我当真愿意背叛你的主子? 耳畔响起李肇飘忽不定的声音,他的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写满着不相信。 是的,肇。 苏琬儿的脸蛋红通通,她憋住了一口气,向李肇点点头,表达着她的决心。 好吧,那你出去,今日肇倒要看看吕皇后的贴身侍女要如何背叛她的主子。李肇转过头冲床榻上不着一缕的叶纹舟说话。 叶纹舟离开了床,他挑着眉,嘴角带着轻蔑的笑绕过苏琬儿的身边。他就这样死死地盯着苏琬儿的眼睛笑,那妩媚婉转的眼角,像李肇那般写满了——不相信。 房间里只剩下李肇与苏琬儿,两人隔着火盆互相凝视,熊熊火光晃动着二人的脸上的影子,晃得琬儿心中发慌。 说吧,你怎么帮我? 李肇面无表情。 “听我的,离开太子府,随你父亲去往庹山。” “你还是来当她的说客的吧?你除了告诉我要我听她的话,你还能说点别的吗?”李肇眼中的轻蔑更盛。 “肇,你别逼你的母亲!”苏琬儿横眉怒目。 “是她在逼我!”李肇眼中火光大涨,他满脸鄙夷,“你当她的奴才当久了吧,竟然没有看出来是她在逼我!是她逼得我自寻死路,还得给她戴上一顶高尚的帽子!” “为了你日后成就大业,眼下的委屈又有何妨?” 李肇失望地看着琬儿,他缓缓摇头,默默后退。 “你给我走我不需要你所谓的帮助,你给我走!”李肇冲着苏琬儿喊,他满脸通红,眼中的恨意灼灼,甚至掩过了熊熊燃烧的火盆。 苏琬儿怔怔地望着癫狂的李肇,也不做声,她默默掏出怀里的两本书,啪地一声扔进面前的火盆。少阳正范与孝子传便在灼热的火盆中扭曲,挣扎,变了形 烧了这两本书,苏琬儿心中竟也蒸腾起肆意的快感,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肇,你若不听琬儿的劝,一心求死,琬儿便陪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吾爱 说完这句话, 苏琬儿闭上了眼睛,她深呼一口气, 吞下喉间肆意蒸腾的苦涩,压下眼中蓬勃的泪水,复又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面前李肇眼中的光,如此闪烁,像夜空中星星般璀璨, 他敛走了眼中的怒意, 只留下这满天的星光。他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钳住了她的脖子,让她的头只能无力地往上抬。 好。 她听见李肇似乎回答了一个好字,他是说要让自己陪他一起去死吗? 苏琬儿来不及思考李肇的回答,便被他深深的吻攫走了呼吸。他的吻熟捻又深沉, 似乎与琬儿吻过了上千年。天旋地转,琬儿无力地靠上了肇的胸膛, 她伸出手, 攀上了他宽厚的肩。 肇 苏琬儿自胸腔中发出一声深深的喟叹,她如此爱他,为了他的吻, 她愿意将自己粉身碎骨。 琬儿的衣衫被层层剥开, 肇的手指, 修长又白皙, 它们就像最灵巧的舞者, 每一个旋转c点跳,都能触碰到琬儿心中最敏感的那个点,唤起琬儿浑身最炙热的感动与深深的战栗。 温热的唇吻上她的胸口,柔软的唇齿流转,夹杂着男人手指间有力的爱的抚弄,苏琬儿沉沦其中,她婉转出声。 肇我等你如此多年,你知道我有多感谢这一刻吗?琬儿的心中漫溢的是深深的感动,她快要痛哭出声,她渴望肇的爱,为了这短暂的温暖,她愿化作火盆里面的炭块,燃烧自己,成灰成烬。 单丝罗的花笼裙散开,苏琬儿全身赤一裸,熊熊炭火在身边发出噼啪的杂响,她紧闭着眼,浑身颤抖,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和期待——她期待与肇的结一合。 肇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小腹,引起琬儿腰腹间一连串的酥麻,她呻一吟出声,妩媚中满含召唤。 肇似乎流连于她极致诱惑的双腿,却依然止步不前。苏琬儿已然焦渴难耐,就要主动攀上他的腰。却听见肇低下头,凑近自己的耳朵,低低地说话。 对不起我不行。 苏琬儿一个激灵,瞬间回魂。她不可思议的看向肇的身体,他身上那松垮的睡袍依旧顽强地裹在他身上,挡住了他全身,她什么都看不见。肇的身体离自己远远的,奇妙的疏离 你苏琬儿难以置信地看进他的眼睛,胸中有羞耻缓缓溢出。 肇倏地翻身坐起,他冷漠又冰凉的声音传来:你走,你就呆在你的太极宫吧,我不需要你。 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的苏琬儿,看见李肇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下定决心一般猛然站起,猛走几步走到火盆旁,背对着苏琬儿。 “孤不会屈服的,你回去告诉那个女人,要杀要剐请尽情来,作何一惊一乍地,一会儿编个私生子,一会儿搞个死人来四处恐吓人?咱李家的儿郎不是她豢养的狗,她要么做父亲后宫的女人,要么做屠子的恶魔,她自个儿选吧” 李肇的背挺得笔直,他拳头紧握,琬儿似乎听见他指节紧握间的吱嘎作响。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诉说着他对自己的排斥——你走吧,回去做她的爪牙,我身体里流的是李家的血,你不懂我。 琬儿凌乱着头发,狼狈不堪地奔出了太子府,之前的感动与热切已被这漫天的飞雪带上了九天。来太子府前的心有多热,现在便有多冷,她第一次为自己那无处安放的热情感到耻辱。她甚至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倾心于一个沉迷于男色的男人,是不是有些热血冲头,自己实际上是不爱肇的。 这次赴太子府的经历实在太过可怕,琬儿回到自己的瑶华殿后,只遣了自己的宫女前往太极殿向刘大富汇报一下自己回来了,明日再去复命,便早早地睡下了。 重生以来,自己奋斗的信念就是为了肇,如今看来,自己这信念的根基似乎都是可笑的,这让苏琬儿感到挫败不已。苏琬儿努力屏蔽掉自己脑中再度出现的,肇的名字,似乎连肇这个名字再被提起,对自己都是一种嘲笑。 今天的我,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入睡前,苏琬儿这样想。 李肇默默地坐在火盆前,望着火盆里早已不复存在的少阳正范与孝子传的灰烬发呆。 “殿下” 身后,一双修长有力的胳膊再度揽上了他的腰。叶纹舟跪坐在李肇身侧,扬起了头。 “火盆里开出了花儿麽?殿下如此出神” 叶纹舟止住了话,因为他看见李肇的面上全是晶亮的泪。 “殿下”叶纹舟红了眼,心疼无比。他小心翼翼地拿出绢布,替李肇擦拭着脸上的泪。 叶纹舟心疼了一个晚上,他不知道为什么李肇的眼泪会有如此的多,如果是为了他母亲送来的两本书被那泼妇扔火盆里烧了,则大可不必啊!书而已,拿银子再买两本就是。那么李肇又是为了什么而哭呢? 李肇不说话,叶纹舟也不敢问,直到李肇在苦闷中沉沉睡去,叶纹舟才敢细细抠开他紧攥了一个晚上的拳头。李肇攥了一块绢布,是自榻上撕下的一块盘龙锦锻,只剩了一点龙尾巴。他轻轻打开后,愣住了,内里包着鲜红的一瓣又一瓣,金箔剪成的梅花瓣——那是女人的花钿。 同前世一样,李肇的命运之轮不可逆转的再次启动。吕后仔细询问了苏琬儿太子的近况,包括太子身边的那个簪花男人。 苏琬儿没有保留,统统都如实告诉了吕后。那个男人让她反胃,她压根就没想过要瞒,再说他声名鹊起,琬儿就算想瞒,也是瞒不住的。李肇不听自己劝,非要把自己推开,一门心思要作死,苏琬儿拉不住他。 同上一世一样,吕后很失望,连琬儿都没法唤回的男人,只怕是真的无用了,她默默地下令让婢女安排去往庹山。可是与上一世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再次派出琬儿前往太子府,查探太子是否有谋逆倾向,也没有再旁敲侧击地询问苏琬儿太子府的异于平常的设施与人员。这让苏琬儿有些不安,不能啊,如此重要的步骤都省略了,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吗? 吕后直接带上同废人一无二致的惠帝登上了龙辇,出发前往庹山,她甚至没有派人再向李肇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不随他们一起去往庹山,便迫不及待地带上惠帝出发。就像带上一个破布娃娃般果决,与无所谓。 尽管已经决定与李肇再无交集了,苏琬儿依旧抑制不住地要替李肇担心。 我还没提醒他勿要动作呢,皇后离京早已做好了收网准备琬儿真的想去这样提醒李肇了,可是接下来的实际情况也制止了她如此做的可能性。吕后将她也带上了离京的马车,她要随吕后一同去往庹山。 “娘娘,京城事务繁杂,奴婢也随娘娘离开的话您看” 苏琬儿跪在地上向吕后请求留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要留下来。只是上一世的她便是留在了京城,这一次,她也要留下来,似乎留下来,她的心里才会安稳些。 “无碍,你随本宫一同走,陛下需要人照顾,本宫一个人顾不过来,你需要替本宫打打下手。” 琬儿微怔,这算什么理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吕后怎么可能亲自照顾惠帝。她想提醒吕后,不是还有那么多的宫娥吗?她们都是一直照顾陛下的,用不着娘娘动手。可是她不能这么说,她只能深深伏地,再恭恭敬敬地回答一声,“是,娘娘。” 赴庹山大军就要开拔,琬儿坐在马车上心里甩得跟猴儿荡秋千似的,扯得生疼。 “咱都走了,谁替娘娘照看太极宫?”苏琬儿“漫不经心”地随口问向吕后的贴身宫娥莲心。 “尚宫大人别担心了,宫里有吕太尉照看着呢!尚宫大人总可以放心了吧?”莲心抿着嘴儿冲苏琬儿笑道,“大人可真是一个爱操心的劳碌命!” 吕太尉? 苏琬儿有一瞬的愣怔,她惊讶于吕吉山的无处不在。这是一场非常重要的宫变,可这又跟吕吉山有什么关系呢? 苏琬儿对吕吉山陡然出现在如此重大的,即将出现的宫变活动中,感到十分意外,这件事原本是没有他参与的。可是现在,他参与了,并且吕后的种种表现也无不在提醒着苏琬儿,这一世的宫变时的情形,与上一世,是那么的不同。 苏琬儿焦虑了,她想见一见吕吉山。吕吉山太奇怪了,她想同他谈谈。可是车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拔了,压根轮不到琬儿想清楚用什么理由去见那吕吉山一见。 苏琬儿坐在马车上,一会儿李肇,一会儿吕吉山地想得脑仁儿疼,只觉脑中一团乱麻,吕吉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我被困在马车上,想做什么也做不成了,就这样吧!虽然苏琬儿不甘心,她依然只能采取放弃政策。重活一辈子的她努力过,她已经按照前世的经验奋力劝说过李肇了,可是李肇听不下去了,他宁愿自取灭亡也不愿再听苏琬儿说话。如今宫中留了一个吕吉山,那个本该是棒槌的家伙,这个家伙是一匹突如其来的黑马,苏琬儿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棒槌是一个危险人物。 这次即将到来的宫变,对手由原来的驰威将军变成了黑马太尉,变化如此之大,说不定李肇那边也会有变化吧?毕竟这一世的许多事情都有了不同,没道理李肇也非得要按照前一世的模式行事才对。是的,什么都变了,肇这一次不一定真的会失败呢! 苏琬儿端坐马车上,心中七上八下,口里如此喃喃地安慰自己,李肇可是比吕吉山聪明许多的人,他一定会获得成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谋逆 太极宫, 吕吉山端坐大殿。他眉目沉沉, 兀自拨弄着手中一块兵符。 “太子府上情况如何了?” “回太尉的话,昨夜太子府上亮了一整夜的灯, 听伙房的邱老六说, 昨夜太子爷让马房的伙计们洗了一夜的马房呢。” “马房?”吕吉山直起了腰背,他忍不住眉开眼笑, 将手中的兵符往案上一拍。 “陈启,带上人马,随我搜查太子府!” 言罢, 吕吉山自案几后起身, 龙行虎步朝大殿外走去。他很激动,早就等着李肇沉不住气出手了,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他知道现在就是好时机, 因为太子府的马厩里有乾坤, 李肇想要趁帝后离开皇城,防备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禁锢他的生母。所以他吕吉山得赶在李肇行动前出手,他要保护好吕后, 容不得半分差池。 陈启为右龙武军统军,是吕吉山的亲信, 也是这次防守皇城行动的骨干力量。在吕吉山的提前布局下,三个月前他成功往太子府塞入了数名小卒, 占取了马夫c伙夫等“关键岗位”。他默默地跟在吕吉山身后, 望着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男子, 心中的景仰用澎湃激昂都不足以形容。 你说吕吉山为何就能运筹于数月之前,从太子府的那么多工种中,如此精准地选定了如此关键的几个岗位,堪堪就能恰到好处地经手了太子府中最为辛密的事—— 太子在马厩中藏了兵器。太子为何要将兵器藏于马厩,陈启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私藏兵器,那是死罪。 太子府,方清扬默默地替李肇仔细的擦拭着手中的那柄寒光闪烁的青锋剑。 “殿下,您说那沐阳真人是被吕吉山所杀,清扬就觉得奇怪了,他吕吉山如此大胆妄为,敢在皇城脚下刺杀国师,就不怕被大理寺查出端倪来麽?” 李肇冷哼一声,“振甫兄,你有所不知,这吕吉山最是老奸巨猾,他对母后谄媚攀附,讨得一路青云平步,可孤总觉得这吕吉山心思狠辣,图谋不轨,绝非只图眼前富贵之人。他夺我兵符,收我安西兵权,振甫你最是清楚。如今他先收揽沐阳道长,将沐阳塞进皇宫博得母后信任,再将沐阳杀死,试图让母后忌构于肇。他处心积虑挑拨我母子关系,一路使诈只为虢夺肇的太子之位!” “你说他又不姓李,如此盘算,难不成你母亲还会把你李家的皇位让与他?”方清扬嗤笑出声,“他莫不是以为自己是皇后娘娘生的?哈哈哈!” 方清扬眼中轻蔑,笑得忍不住,手上一个用力,不小心竟被刀锋割了一道口。 “呲”方清扬抱着指头龇牙咧嘴。 “哎!你怎的如此不小心!”李肇三两步冲到方清扬身边,掏出自己的绢帕,拿起方清扬的手指头,便亲自将方清扬那根流血的指头包了个严严实实。 “殿下你可是把我当你房里的玉秀了?”方清扬举起自己那根包得像个纺锤的食指,满头黑线——包成这样,我若是举起刀来,会不会把我的敌人给笑死? “振甫兄莫要不上心!”李肇狠狠地打断了嬉皮笑脸的方清扬,“这把青锋剑最是锋利,你瞧着出血不多,内里说不定已经伤到经骨。振甫兄稍等,先如此包着,肇唤人去叫太医来。” “” 一番折腾,方清扬被伺候出了一身汗。 “殿下,咱刚才说的还没完呢。”方清扬侧身凑向李肇,满眼疑问,“吕吉山如此算计为了什么?” 李肇嘴角一咧,“还能为了什么,左不过就是这个江山。”他敛了笑,正色看向方清扬,“振甫兄,肇总觉得吕吉山如此急迫地壮大自己,或许想要挟持母后以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挟持?”方清扬瞪大了眼睛,他为有人胆敢和试图“挟持”李肇的母亲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 “肇,挟持你,我相信有人可以做到,可是想要挟持你母亲哈哈哈哈!” “振甫兄莫要不信,若不是想控制我母后,那杜宇桥”李肇顿了顿,他低下头,压低了声音,“肇相信,如若我们不出手,日后那吕吉山送去母后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多。” 方清扬默了默,直起身来,他抬手拍了拍李肇的肩,“殿下莫忧,咱今晚的计划不就可以将他们吕家一网打尽了麽?” 李肇微笑,“振甫兄对付吕吉山就好,庹山的母后,肇亲自去” “知晓”方清扬抬腿往殿外走,他要为今晚的行动再仔细准备准备。不及到门口,他停住了脚步—— “殿下,什么声音?” 方清扬侧耳细细听着院外 只听唰的一声,方清扬抽出了腰间的刀,“殿下快走,清扬护你出去。” 吕吉山杵在太子府侧门,乜斜着眼看向府内,太子府内人仰马翻一片混乱,陈启一来太子府便直通通冲去了马厩。在马厩的粮草堆下,果然发现了一个足足有一间殿大小的巨大的坑,里面堆满了长矛与弓箭,足足可以武装近万人的军队。 只是太子爷还没捉到,陈启派人去往书房时,太子已经不在殿内了。于是吕吉山立马安排了人马堵住了所有的出口,他知道方清扬来了太子府,他要将他方家也一网打尽。 李肇躲在柴房的一角,身旁陪着他的是方清扬。 “殿下,刚才我看过了,那龙武军将太子府围了个密密实实,咱要是硬冲怕是冲不出去了。” 方清扬正焦灼间,柴房院子的门被人推开了,龙武军兵士开始四处搜查柴房的院子了。眼看已经无路可逃,方清扬闪身躲在了柴房的门背后,他紧了紧手中的大刀,举于身前 身侧一只苍白的手握住了方清扬的胳膊,“振甫兄,你从柴房屋顶翻出府去,肇去替你引开他们” “殿下?”方清扬竖起眉毛,满脸的不可思议。 “振甫,肇就算逃出去也无路可走了,更何况你也看见了,太子府已被他们围成了铁桶。他们是来捉肇的,我留下来,你还能逃出去,总好过你我二人皆落网振甫,你出去,通知郭樾他们,放弃行动” “殿下!” 李肇抬手止住了方清扬的话,他索性立在了柴房的门边,“听我的,你走,出去通知郭樾他们,勿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他死死盯着方清扬的眼睛。 “振甫,答应肇,护着咱李家,护着咱李家的江山。” 方清扬呆怔,他抬起手想将李肇扯到自己身后,不及防眼前寒光一闪,李肇抽出寒光四射的青锋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答应我,方清扬!” 眼前的李肇脸色苍白,却双目赤红。 方清扬喉间哽堵,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就在他抬手想将李肇脖颈上的剑摘下来时,李肇唰的一声打开柴房门。他倒提着剑走了出去,柴房门啪地一声自他身后复又关上。方清扬听见李肇清朗的声音在柴房外响起。 “你们的统军是谁?带孤去见他。” 吕吉山再度成为了赢家,太子李肇尚未起事,只刚把兵器备进了太子府,便被神机妙算的吕吉山给扼杀在了摇篮中。吕吉山实在料事如神,他不费一兵一卒,便摧毁了太子的“谋逆行动”,护住了大明宫,也护住了“吕皇后的”天下。 远在庹山的吕后得知此消息后,第一时间唤来了苏琬儿。夕阳沉沉,吕后立在一棵枯死的藤萝下,眉目沉静。 “琬儿你知道吗?本宫亲选的太子他藏了大批兵器在他的太子府,他要杀了他的母亲” 苏琬儿甫一进门,还没给吕后见礼完毕,腿脚一软,又跪了下去。 肇 心中那深埋的伤口又开始撕裂,有血自心底流出,流进苏琬儿的眼睛,她看向上首的吕后,只觉眼前一片通红,吕后躲在那片猩红后,隐隐绰绰,看不清楚本来面目 琬儿,替本宫拟诏,太子忤逆,大不孝,图谋不轨,废黜李肇太子之位,贬为庶人,发配雍州。 琬儿想笑,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一群饿狼般的人,撕咬了孤立无援的羊群,却因为一只小羊试图用角来反抗,便要先拿它来祭旗。因为这只小羊不老实,你为什么就不能心甘情愿地去死一死呢?不杀你杀谁呢? 苏琬儿低头看着面前空白的诏书,笑出了眼泪,可是她依旧提起了笔,她要亲手写下这份废黜太子的诏书。她要再一次亲手将自己的心上人送上死亡之路,因为两年后,肇会死在雍州。凡是被吕后贬黜的皇室,没有一个可以活着回来,为了江山的千秋万代,失败的皇族,只有死路一条,吕后不会让它有例外,哪怕他是自己的儿子。 枯藤下的吕后红肿了双眼,她就像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向琬儿诉说着她是如何的疼爱着李肇。可是她的太子却辜负了她的期望,直至走上了谋逆这条不归路,再也扯不回来了 苏琬儿平静地安慰着吕后:是的,皇后娘娘,是太子有负娘娘的重托,他自甘堕落,不求上进。是太子有违李氏家训,他对不住他李氏列祖列宗,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 是的,我的琬儿,你一直呆在我们李家,你看得最清楚,太子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向堕落的。本宫不是没有挽救过他,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可是琬儿,他为什么就一定要如此一意孤行呢! 苏琬儿也红了眼,她木着脸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下了这份贬黜李肇的诏书,又端端正正盖上了皇帝印玺。 她觉得自己同吕后一样的人面兽心,她们一遍又一遍地互相诉说着自己是如何爱着李肇,再一起将他送进地狱。这些毫无意义的诉说与其说是在缅怀各自心中的李肇,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她们没有对不起他,如今这一切,都是李肇自己,咎由自取! 苏琬儿望着与自己同样颓废不堪的吕后,心里冷笑—— 两个同样坚硬的,蛇蝎般的女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痴心 吕后的目标已然达成, 但也没有立马带着惠帝返回皇城,他们依旧在庹山住了下来,琬儿随侍。吕后心情不好, 便选了一个偏僻的殿做自己的寝殿,琬儿一人留在了原本应该帝后居住的撷芳殿。 琬儿暗笑:她是应该换一个地方住,这里挨着太子的寝殿, 再住这里一定会做噩梦的。 琬儿不想换,她想离肇近一些,虽然这里只不过是李肇曾经住过的地方,但是琬儿依然可以感受到肇的气息。 对不起,肇,我没能陪着你去死虽然琬儿很想陪着你死,但是我依然放弃了。 琬儿每天都会隔空对着隔壁李肇曾住过的地方, 在心里默默的同他说话。 废黜太子诏书已发,接下来就是执行了。这件事有黄门负责向帝后通传c汇报,但惠帝病重,又失了长子, 来到庹山后, 愈发的委顿不振了。吕后也不开心,不愿听人汇报废太子的事,哪怕肇的名字都不愿听见, 于是苏琬儿便来接手了。 苏琬儿平静地听着黄门汇报废黜太子工作的最新进展, 适时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以便废黜工作能更加高效, 更符合皇后的工作标准。 苏琬儿就这样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同李肇说话,一边冷眼看着李肇被人剐去一身繁华,丢入深渊——苏琬儿感觉不到痛,她觉得自己的心应该也随李肇,被自己丢进了深渊。 庹山的夜是凄冷的,黑云重重,一丝光亮都没有。苏琬儿静静地躺在地宫般的撷芳殿睡觉,她自黑色的梦中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有刺客。 苏琬儿果断地吹响了胡哨,刚翻进窗的黑影一愣,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床榻扑过来。 但是他依然没有羽林卫的小伙子们快,这些大内高手们瞬间涌入撷芳殿,几乎没有过多的打斗,刺客便被制服了。 大殿内灯火通明,苏琬儿看见了一双妩媚却凌厉的凤眼——是叶纹舟。 他穿着夜行衣,露出修长c矫健的身姿。他的面罩被人撕下,发鬓凌乱,嘴角有血,他凌厉的目光在陡然触到苏琬儿的脸时有一瞬的愕然。 他是来替天行道的,是来杀吕后的,那个连自己孩子都吃的恶魔。可是他走错了路,这里住的是苏琬儿,吕后她换了一个地方睡觉。 苏琬儿勾着唇,眼中有嗤笑, “是谁派你来的?”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最后这句话苏琬儿当然是在心里说的。 哈哈哈哈哈!叶纹舟爆发出了震天的大笑,他笑出了眼泪。 “你觉得还能有谁能派出我这种水平的刺客?你们是不是又可以算一笔账到殿下头上了?你们这群黑了心的女人。我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吧?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能算到殿下头上去,来啊!来啊!杀了我啊!最好一刀也将殿下杀了,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哈哈哈哈哈!” 叶纹舟瞪大了眼,目光灼灼,他被两名羽林卫的彪形大汉押着,跪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来,他笑出了眼泪,看向苏琬儿的目光像一把刀插进琬儿的心。 “带下去,杀了他。” 苏琬儿面无表情地下了令,她不想留着这个疯子到明天吕后起床,给肇又添一笔债。肇好歹还有两年好活,莫要再生事端了。 羽林卫得令,两名大汉提起叶纹舟就往殿外走,腰间的大刀咣当作响。叶纹舟被倒拖着,他望向苏琬儿的目光充满了嫉恨与怨念。 殿下!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没良心的女人?你还要念着她那虚伪的好麽?你如此为她着想,你是君子,你是翩翩髦士,可她就是一蛇蝎啊!她对你说的话都是骗你的,到现在你还没看明白吗?除了我,没有人会陪你下地狱了,她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叶纹舟的嘶吼震得大殿嗡嗡作响,羽林卫的小伙子塞了一块布团进他的嘴里,免得这疯魔的男人惊扰了贵人休息。 苏琬儿有些头疼,这男人疯了,他在说什么?苏琬儿身心俱疲,她揉了揉额角,决定不再去想那个疯魔的男人。一看到他那双撩骚的眼,苏琬儿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最后一次去太子府时那场可怕的经历。 那个她不认识的肇,她宁愿永远都不要想起 李肇在禁卫吏役的押送下远赴雍州,随他一同远赴雍州的只有他的两名良娣,玉秀与柳芃。 李肇的几名侧妃分别是当朝几名吕派高官的嫡女,她们在太子出事前,各自家里的“姨妈”c“祖父c“祖母”就先后病重,于是她们理所当然都分别各自回家“探亲”去了。李肇被贬,吕后“自然而然地”忘记了李肇的这几名侧妃,苏琬儿善解人意,看人下菜,自然在贬黜雍州的人员清单上勾去了这几名朝廷贵女的名字。 苏琬儿陪着吕后与惠帝回到了大明宫,从李肇养户奴叶纹舟开始,到李肇被贬,惠帝就再也没有提到过自己的儿子了。他或许是太过失望,李肇曾经是他的骄傲,是他李家的骄傲,他曾经在李肇的身上,看到了高祖的影子。可是如今,他的希望也破灭了,于是惠帝愈发的萎靡不振,他终日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他也不想动弹。 二殿下李砚毫无意外地被晋升为了太子,他的夫人,钱媛之晋为太子妃。 钱媛之是在李砚十八岁时嫁给他的,那时的钱家,最出众的并不是钱媛之的父亲钱彧,而是钱彧的兄弟钱楷。钱楷身居高位,自惠帝时期便任尚书令,行辅宰之职,惠帝驾崩,吕后执政,为拉拢钱楷,吕后有意替李砚迎娶钱家姑娘为妻。可惜钱楷没有女儿,只有儿子,这好运便落到了钱媛之的头上,让她一步踏入了皇家。 李砚在迎娶钱媛之之前纳过两名侧妃,周蕊与谢佳青,皆出自官宦人家,其中周蕊为李砚生了一个儿子,唤做李修泽。所以,钱媛之一进李家的门,便立马做了嫡母,而谢佳青因身子虚弱,则并无所出。 喜当娘的钱媛之生性泼辣,敢想敢干,入了皇家的门,并不为皇室气势所迫。作为当朝一品大员的侄女,她是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的,“高门贵女”的傲气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再配合上她与生俱来的威武霸气,生性单纯并比她长两岁的李砚,活脱脱被她比成了一个小弟弟。 如今砚王府在李砚升级为太子后也升级了门楣,变成了太子府。在新晋太子府的庆祝宴席上,苏琬儿见到了这名未来的钱皇后。 当时一众女眷正在花厅里喝茶吃点心,苏琬儿陪着吕后在李砚的陪侍下来到了花厅。太子妃钱媛之立马喜笑颜开地迎上来,热情洋溢地唤着“母后”,再将一众人引向花厅的上座。 钱媛之虽是第一次见苏琬儿,但苏琬儿的威名她却是早就知晓的,她知道苏琬儿是吕后身边最得宠的女官。但钱媛之是什么人,她出身高贵,是鸿胪寺卿钱彧的嫡女,在她看来,女官再高贵也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也就是她相公李家的婢女。 所以当钱媛之恭恭敬敬,鞍前马后为吕后安排好了座位以后,她便大咧咧地转身,自顾自坐在吕后身侧的位置,就要与吕后攀谈起来。任由苏琬儿与一干宫女们一道,站在吕后的身后。 苏琬儿不以为忤,钱媛之向来就是这样的行事风格,目光短浅,粗鄙,又势利,她只同能与自己带来眼前利益的人交往,她鄙视弱者,攀附强者,而她判断强弱的标准,则仅仅是权与势。 苏琬儿保持着得体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与吕后相谈甚欢的钱媛之。此时的钱媛之还很年轻,她梳着冲天的惊鹄髻,柳叶眉,桃花靥,金钗熠熠,环佩叮当,一副高门女子的精致模样。 望着眼前这张闪烁着谄媚光芒的粉面,苏琬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十年后的钱皇后。经过了时间的洗礼,岁月的磨难,美丽不再的她是怎样看上了正当而立,又英伟挺拔的吕吉山。而韶华已逝的自己又怎样利用了吕吉山的迟钝与愚忠,换来了自己的再度位极人臣,飞黄腾达。 上一世,吕吉山与自己的相识虽然并不和谐,但当他真正与自己完成灵与肉的结合后,她发现吕吉山确实如她所见的那样,除了那一处发达一些外,脑袋其实比较简单。上一世的吕吉山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在朝堂上,他虽然看上去油嘴滑舌,八面玲珑,但行事多出于本性的冲动。他在苏琬儿的帮助下一步一步权倾朝野,在肆意品尝到权力带来的快感之后,原本就实力不足的他也一步步陷入了琬儿的股掌,不能自拔。 或许,我可以再度利用钱媛之,推倒吕家,没了吕家两位大侄子,吕后再没了选择,她必须仰仗自己的儿子们传承皇位了,届时,不管是李家哪位爷做皇帝,自己定然都能高枕无忧了。苏琬儿望着钱媛之那双多情转盼的妙目出神,直到身侧有人使劲地拍她的胳膊。 “琬儿,你过来,同本宫一同坐。” 乐阳公主眸光微闪,她热情洋溢地唤着苏琬儿。琬儿粲然,她翩然来到乐阳公主身侧,婢女们早已替琬儿备好了座位。乐阳握紧琬儿的手,笑眯眯地开口。 “琬儿,你许久不来看本宫,也不担心乐阳想不想你!” 苏琬儿也热情地将手放置腰间,福了福身子,算是行了礼,“公主殿下折煞奴婢了,公主不召见,奴婢哪敢随意惊扰公主。奴婢早就想去拜见公主您了,就怕公主嫌奴婢烦。” 苏琬儿相当的有自知之明,哪怕她已经摆脱了宫女身份,在李家人面前,她依旧老老实实以奴婢自称。因为此种自称最为契合李家人对苏琬儿的认识,不管乐阳在琬儿面前表现出了如何的亲近,她听得琬儿用此种自称时,依然乐得合不拢嘴。 “贫嘴!当心今日本宫便向母后将你讨过来,让你天天给我演说唱。” “公主待琬儿亲如姐妹,只要娘娘允许,琬儿求之不得” “就这么说定了?总有一日我会求得母后同意的,到时候,你可别嫌苦!” “呵呵,公主哪里话,能日日逗公主笑,是琬儿的福分” 花厅里一众女人围坐在吕后身边,谈得欢乐,苏琬儿明显感觉到那束投射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是钱媛之,她很惊讶乐阳竟然拉着苏琬儿的手如此亲热的说话,就像一对姐妹。 他们李家人可真是奇了怪了,男人们都喜欢琬儿,就连这个女人也喜欢她呢! 苏琬儿究竟有什么魔力,勾得李家人个个对她如此朝思暮想的?钱媛之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涩,一个女官而已,小心别落到我钱媛之的手上,看我不一把扯下她那层狐狸精的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侍中 随着惠帝的病日益沉疴, 吕后也在越来越急迫地壮大自己的力量, 因为她知道,惠帝的死亡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就算她最后不得不退居二线, 做一个后宫的太后,她也希望自己是一个强有力的太后。 吕后开始大肆培植自己的势力,除了她自己的大侄子吕吉山,另一个最典型的,便是苏琬儿。 经过太子李肇谋逆一案, 苏琬儿的表现让吕后非常满意。她非常清楚李肇之于苏琬儿有什么样的意义, 于是在她最后决定动手之前,遣了琬儿去太子府送书。她虽不清楚李肇寝宫内的细节,但是她的宫人有说过, 李肇与苏琬儿有过激烈的争吵,并且苏琬儿明显是想劝李肇服从吕后的安排的。 苏琬儿是自己的坚定拥扈者, 吕后这样对苏琬儿下了判词, 于是她将苏琬儿越来越多的带到朝堂之上。这种“带”,不是将她做背景板的那种“带”, 而是赋予了她一个新的重要的职务:负责诏书制定的女侍中。 诏书制定并不是提起御笔就往纸上写字如此简单, 它是一份十分重要的工作, 类似于咱们如今的中央办公厅主任, 一个不小心是能进常委的。不过彼时没有常委, 但苏琬儿与自己的父亲苏敬贤一样, 都凭借自己不凡的才学, 先后走到了最高统治者的身边, 此时的苏琬儿二十岁。 苏琬儿自此开始,正式的“再度”走上了舞台。她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终于,在斩灭她自己心中的情丝后,苏琬儿的人生重新开始走上正轨了! 与苏琬儿预计的一样,是年冬天,惠帝驾崩。 吕后秘不发丧,对吕后而言,李砚即位并不是穿上龙袍直接往龙椅上一坐那么简单,她需要腾出手来为皇权的交接做好准备。 吕后在四天时间内将自己选定的各大官员塞入三省六部之中,裁撤原李氏一派将官多达数百人,调整内廷禁军,调换禁军统领。待吕后处理完自己的事务后,惠帝已然去世四日,还好时至冬季,惠帝尸身尚且完好。吕后长舒一口气,昭告天下,惠帝驾崩,举行国丧,太子李砚即位,改年号为永昌。 忙完这一切都是吕后果真退到了后宫,做起了太后,惠帝驾崩,作为皇后的她已经再无任何理由待在朝堂上处理那些原本应该是男人处理的事情。虽然她是万般的不情愿,再无所畏惧的她也不敢贸然挑战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吕后有着强大的内心,她不仅没有阻碍儿子李砚的即位,还多方周全,积极促进新帝登基大典尽快举行,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除此之外,李砚柔顺c平庸,他没有李肇的锋芒,更没有李肇的野心,李砚对她来说,是无害的,吕后对把江山交给自己的二儿子非常放心。 苏琬儿默默地看着吕后在自家丈夫死后,有条不紊地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大事,心中感叹,这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如此神思敏捷,胸有丘壑,她的儿子们干不过她实属正常。从江山社稷繁荣昌盛角度来看,或许由吕后自己来掌舵这个国家,是真的更为妥当一些,试问如今的皇室男子当中,有谁的胸怀与气魄能比得过这个年逾四十的巾帼女子呢? 李砚完全没有执政的经验,披上龙袍的他在经历了初期的兴奋与自豪后,很快便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面对每日里群臣提出的各种千奇百怪的奏章,他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 好在,他的母亲为他留下了一个长袖善舞的侍中大人。 可是侍中大人不仅需要辅佐李砚,还需要照顾吕后的小儿子李韧。 皇后失了丈夫,自然“情绪低落”,失去了父亲的李韧也越来越喜爱寻求苏琬儿的帮助。因为他的母亲总是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二哥登基后,“悲伤”的母亲似乎也并没有清闲多少。有眼力见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去秋宁宫拜见太后娘娘的依旧络绎不绝。母亲似乎只是把政务殿搬去了秋宁宫,忙碌的母亲依然忙碌。 与“照顾”李砚相比,琬儿更心甘情愿地照顾李韧,李韧十二岁了,已经在学习四书五经了,除了有专门的太师与李砚上课外,苏琬儿也会常常关照李韧的生活,并对李韧的学习进行考校。 苏琬儿照顾李韧,并不是因为爱李家,而是因为那个特殊的原因,她需要李韧对自己产生依赖的感情。李肇这枚棋子已经救不回来了,自己得果决地培植自己的第二个目标才是最重要的。 苏琬儿貌美c温柔,比起那古板又无趣的老学究们可亲多了。年幼的李韧非常喜爱苏琬儿来看他,因为苏琬儿不仅不会强迫他必须背完太师今日的教习内容才能吃酪樱桃,还会积极主动地配合李韧达成他的心愿。 “琬儿姐姐,韧儿还要酪樱桃,可是韧的奶娘不肯给。” “殿下稍等,奴婢这就去给殿下取来。”琬儿总是和颜悦色地冲李韧笑,她总是轻易地就打破了李韧乳母定下的各种古怪规矩,满足李韧肆意的需求。可是等她送来一盏新的酪樱桃时,琬儿的嘴巴却也是不闲的。 “殿下可知,农人种这樱桃,可是不容易的,樱桃多汁可口,却也最招鸟害,如若不管,这一棵樱桃树上可以落得一颗樱桃也采不着。还有,果子如果出早了,农人们会将樱桃果子打掉,让这些营养都拿去长树,只有让树先长好了,果子才能好吃。所以啊,农人们为了给殿下您种出这一盏樱桃,可得提前培土浇水c施肥捉鸟,折腾上好几年才有得吃。殿下如若懂得农人的苦,知道种樱桃的难,并将他们记在心上,您才会永远有樱桃吃。” “唔琬儿姐姐为何懂得如此之多,连种樱桃也知道?” “殿下,因为奴婢知道种樱桃的农人们却是一辈子也未能尝过一次樱桃的味道,只为收集好每一颗樱桃完成官府的捐税,换来一家的生计。琬儿心下感怀才了解了这些,并说与殿下听。” 言及于此,李韧总会放下手中的樱桃,一脸感动地望着琬儿。他喜欢同琬儿说话,与她说话,那枯燥的四书五经也变得灵活生动,那晦涩的古文渊鉴也变得有血有肉,琬儿只是姐姐,却给了他母亲那般温暖的感受。 “琬儿姐姐留下陪韧用膳可好?” “妥,只是殿下须得完成太师留下的学业任务才行,不然太师会斥责琬儿耽误了殿下您的学业。” “嗯嗯!琬儿姐姐放心!韧绝不让姐姐背了这个黑锅,让那马面老朽捉你的短!”李韧笑得欢快,胸口一拍,豪气干云。 “姐姐饭后陪韧消消食可好?”李韧睁大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琬儿。 “噗嗤——!奴婢也想留下来,可是奴婢还得去帮助皇帝陛下批奏章,陛下太辛苦,奴婢得去帮助他。” “兄长一把年纪了还要姐姐帮,可是衰极了” “呸呸呸!殿下休要混说,待到殿下长大,琬儿也会如此帮助殿下您的。”琬儿的眼睛亮闪闪,像夜空的繁星,让李韧喜爱极了。 “那好!咱就说定了,也别等韧长大,就现在起!姐姐每日抽两个时辰帮助韧,两个时辰帮助陛下,谁也不偏帮,可好?”李韧胖乎乎的脸上都是期待,像一只邀宠的小狗。 琬儿乐了,她忍不住伸出自己白腻的手摸着李韧细滑的脸,笑得粉腮娇艳似桃花。 你这孩子叫人说你什么好 酥手滑腻,李韧闻到一股香甜的梨花味。琬儿姐姐盘着双螺髻,头上没有珠钗,却只有怒放的牡丹,衬得她的脸庞如娇花般迷人。她的声音如玉珠落盘,清洌洌比酪樱桃还甘甜。 李韧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她凤冠霞帔,高贵典雅,可是母亲总是过于严肃,她喜爱用自己那凛冽的气势压迫旁人,让人惧怕。不像琬儿姐姐,就像屋角随意长出的杜鹃花,闻得到甜美的香气,看得见花蕊间的晨露,让人看得见摸得着,可以拥抱,可以摘取。 李韧开心极了,他望着苏琬儿眉间那勾魂摄魄的花钿傻笑。 琬儿起身,她要去替李韧准备晚膳,起身那一霎那,她那鼓胀的胸口扫过李韧的额间。让这孩子想起了他多年未曾亲近过的母亲的怀抱,李韧好想一头狠狠扎进这个柔软馨香的胸脯,再也不起来。他激动万分,以至于眼睛里都泛上了泪水。李韧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琬儿摇曳款摆离去的背影。 “殿下等着奴婢,奴婢一会就就回来” 空气中飘来那鹂莺婉转的声音,柔软,又甜蜜。 李韧心中是满胀的激动,他狠狠点点头,在心里默默回答: 嗯嗯,韧儿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忠诚 李砚完全没有想到, 资质平平的自己竟然真的坐上了这个他从未想过的座位。他有如此优秀的兄长,可是他依然代替了这位只够他仰望的兄长, 坐上了父亲的位置。 他非常激动, 我终于拥有这天下了,我当皇帝了! 只要他想, 没有什么不能是他拥有的, 包括—— 那个他肖想了多年的女人。 苏琬儿默默地承担着辅佐李砚亲政的重任,她每夜批改奏章到很晚, 第二日, 再将各类奏章的处理方式与意见一一分析与李砚听。她毫无怨言地一遍一遍做着如此枯燥又重复的辅导工作,只为让这个姓李的男人能进步那么一点点。 李砚喜欢待在政务殿, 倒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勤政爱民的模范帝王, 而是因为他就想呆在有苏琬儿的地方。 这是一个皎皎明月夜, 苏琬儿依旧批改奏章到深夜,李砚没有回宫。他遣走了侍奉的宫人, 亲自为苏琬儿送来了御膳房准备的宵夜。 李砚端着水晶龙凤糕走向伏案疾书的苏琬儿时,他的心就像手中这白嫩的糕点一样,颤个不停。 苏琬儿一袭宫衣, 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段, 鬓间并无多余的珠钗,只有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散发出醉人心脾的幽香, 衬得她犹如精变成人的花妖。 “琬儿” 李砚将水晶龙凤糕放置琬儿眼前后, 轻轻唤了她的名字。 苏琬儿抬头, 惊见新帝亲自做了婢子, 受宠若惊。她腾地起身,跪倒在地,叩谢不已。 一双有力的手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轻轻扶起后,苏琬儿跌进了一个宽广结实的胸膛。她听见李砚的呼吸粗重又深沉,喷在她鬓边的鼻息炙热又急促。苏琬儿抬头,对上李砚黝黑的眸子,她心中咯噔一声响,来不及反映便便李砚推倒在了案台上。 满桌的奏章被他推翻在地,晶莹剔透的水晶龙凤糕滚落一地泥尘。李砚没有铺垫,没有前奏,甚至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便开始向被自己按倒案桌的苏琬儿发泄自己的欲望。李砚认为自己已经是皇帝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还有谁不期盼着臣服在自己脚下呢?就像当初苏琬儿与彼时的太子李肇于树下亲吻那般,皇帝的御幸是恩典,苏琬儿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让李砚意外的是,苏琬儿没有推拒,却流下了满脸的泪,她蜷缩成了一团,双手紧紧握住胸襟,浑身颤抖,喉间是压抑的哽咽。 李砚吻到满嘴的泪后,放开了她,他心里难受极了。他如此渴望她,她却将自己视若敝履,自己是皇帝,难道还比不过那个被贬黜的废人? “琬儿对不起” 李砚本来是想发火的,开口却变成了本能的道歉,他完全丧失了皇帝的威仪,犹如一个毛头小子那般涨红了脸,手足无措。 原本无声哭泣不止的苏琬儿瞬间缩到了地上,她叩头不止,她口中喃喃求陛下赎罪,嘴角却已不自觉上扬。 她深知自己在李砚心中的地位,她完全不用付出自己的身体去获得他的宠爱。既然如此,自己当然不必冒着开罪李韧的风险,讨好李砚只求博得他在位这些年的短暂安稳,反而给李韧留下红颜祸水的印象—— 这一世,琬儿只做李韧的守护人,她要等着他长大,并尽自己的全力将他培养成一代明君。 李砚再一次遭受了当头暴击,他难堪不已,逃命一般逃出了政务殿。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拿苏琬儿怎么办,他需要苏琬儿,不管是工作上c生活上,还是生理上,可是苏琬儿今晚却如此对他,他作为一国之君依然对苏琬儿束手无策。 听着李砚慌乱离去的脚步声,苏琬儿终于缓缓直起了身。李砚还是个愣头青,他对琬儿还是珍惜的,不过他原本就是一个懦弱的人,他已经习惯听命于女人了。不管怎样,苏琬儿都舒了一口气,经过了这一晚的明确拒绝,根据李砚的反应,她相信,她完全可以将李砚与自己的关系控制在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 就在琬儿缓缓转身,也要收拾收拾回自己的大殿休息时,她听见角门发出轻轻的咔嗒声。她转头看向角门,角门外蹭过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苏琬儿愕然地张大了嘴——那是李韧,白嫩的小手上拿着一本书 李砚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寝宫,他非常意外他的皇后钱媛之竟然还在等着他。 “陛下怎么才回来?”钱媛之铁青着脸,皇后的凤冠金灿灿闪着金光刺得李砚睁不开眼睛。 “朕有些事务要忙,皇后毋需等朕。”李砚抹了一把脸,气鼓鼓地往内室走,他想洗漱了,今晚扫兴极了,赶紧睡觉吧。 “陛下又去守着那个苏琬儿了?”钱皇后的声音尖利又聒噪。 “你这女人,瞎说什么呢!朕是皇帝,朕需要处理政务” “拉倒吧你!”一张刺鼻的脂粉味的脸猛然凑到李砚眼前,“少给你姑奶奶拉虎皮扯大旗!还朕啊朕,你还能处理政务,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李砚啊李砚,如今的圣上究竟是谁,你这猪脑子还没想明白吗?是你那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母亲啊!她苏琬儿就是你母亲派来监视你的!可你倒好,不仅不避避嫌,还削尖了脑袋的往前凑!你这大脑瓜里装的是屎吗?” 钱媛之横眉怒目,双手叉腰,怼得李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抬起了手,指着自己张狂的皇后说不出话来,“你你” “少给我你你你的!”钱媛之抬手一把拍开李砚的手,“你不知道你兄长为何被废的吗?就是他与那苏琬儿纠缠不清,苏琬儿清楚李肇的里里外外,李肇却看不清苏琬儿的一丝一毫,就这样被你母亲给灭了!难道你还想步你兄长的后尘吗?” 李砚白着脸,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漪澜殿外大柳树下忘情拥吻的那两个人 “大兄他是自己心怀不轨,怎能怨到琬儿头上?我李砚,行得端坐得正,有什么可怕的!”李砚一拍胸脯,恶狠狠地冲钱媛之说话。 “我与琬儿,什么事都没有!你这妒妇,休要胡乱吃干醋!” 李砚说完就要转身进屋,袖口却被人扯住。 “是吗?有事没事,口说无凭,今日姑奶奶我非得要验验不可!” 李砚正在愣怔要怎样验,却见钱媛之三下五除二将自己扒了个干干净净。光溜溜的钱皇后像一条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塞进李砚怀里。 “来呀!是时候给本宫证明一下你自己的清白了!” 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李砚瞬间被点燃,只见他一个反手,捞起怀里的钱皇后,往一旁的锦垫上一扔,便狠狠地压了上去 钱媛之生性泼辣,李砚虽长得五大三粗,却是个妻管严。虽说当了皇帝,可他不会的实在太多,脑子也实在平庸的紧,苏琬儿兢兢业业教了大半年,也没见有多大起色。反倒是钱皇后,因为苏琬儿长期替李砚处理政务,竟对苏琬儿越发嫉恨起来。她认为,苏琬儿能干,我钱媛之也不差啊!凭什么我的夫君还要听你苏琬儿的指挥? 于是钱皇后开始发力了,她越来越多地参与到李砚的公务当中来。苏琬儿批过的奏章,她非要李砚再去添两笔,或者干脆反着来。苏琬儿只觉工作越来越费劲,同李砚说,他也没个主心骨,分明答应过的事,回一趟后宫,又变卦了。 直到有一次钱皇后在一场例行的官员选拔工作中,强迫李砚给他钱家的族人集体加官晋爵,苏琬儿终于忍不住了。她不能再容忍李砚的皇后如此肆无忌惮地挑战吕太后的权威,给她个皇后的封号,她还真把自己当一根葱了! 苏琬儿来到了秋宁宫。 萧瑟的秋风中,吕太后颓然地躺在窗边看着满园的凄凉。苏琬儿来到她身边,也禁不住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如此精明强干的人缩在了秋宁宫,却任由一个啥也不懂的蠢货坐上那个龙椅,这真的就应该是先贤们说的礼德正道吗? “娘娘琬儿来看您了” 苏琬儿恭恭敬敬地向吕太后见礼。 吕太后对苏琬儿的言语与举动却恍然未闻,她只定定地望着那无边萧萧落木,口中喃喃,“咱李家的列祖列宗,张开嘴巴同吕之说说吧,哀家可是做错了?哀家只是希望李氏江山勿要生乱啊”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苏琬儿愣怔,她望着寂寂秋风中伶仃的吕太后,那满目的苍凉 苏琬儿的心开始狂跳起来,浑身血液沸腾,让她几乎颤栗起来。她脚下一软,匍匐在地,她抖抖索索爬至吕太后身边,深深看进吕太后的眼睛,她想确定自己心中所想的事。 我怎么忘记了——惠帝去世已经足足一年了 肇。 吕太后空洞又飘忽的声音传来:大理寺丞佟云赴雍州查看庶民李肇是否遵从贬黜规程,认真服役时,与李肇产生纠葛,致李肇气郁难当,于月前,自决身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葬爱 防盗章节, 我会晚点替换 被盗文搞死了,橘柑受不了了,手动防盗。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爱别离恨长久, 重生正遇灭满门。 苏琬儿默默地饮下了心中的遗憾,振奋了精神, 斗志昂扬地“重新”开始了掖庭的生活。琬儿是一个洒脱的姑娘, 既然自己已经没有了获得平凡的机会,那么就让自己在这风口浪尖重新舞动出最炫目的人生吧! 苏琬儿的快意人生脱胎于那泥泞的掖庭, 如果没有这段经历,她会像所有京中闺秀那样与人议亲c嫁人c生子, 在夫家同婆婆斗c同夫君的妾室争宠,待儿子长大, 自己变身为婆婆, 又替儿子与人议亲c娶妻c生子c同儿子的媳妇斗 可是因为自己进了掖庭,得以靠近了那名最尊贵的女人,苏琬儿的人生变得如此的与众不同, 她有过遗憾,如今更多的是窃喜,希望借着此次重来一次的机会, 能给自己一个翻盘的可能。 掖庭,那是一个让犯罪官僚子女进行劳动和学习技艺的地方, 主要是为皇族服务。这里的宫墙比别处更高, 也比别处更黑, 斑驳的石墙顶只能露出一道道窄窄的天, 任由枯败的虬枝分割成破碎的残片,树上有老鸦悲鸣,扑棱棱冲向天空 苏琬儿继承了苏家先贤的惊艳才学,她过目成诵,辞采风流。苏琬儿也继承了父母的出尘气质与脱俗容貌,小小年纪便生的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小小的苏琬儿如同一株仙草生长在黝黑浊泞的掖庭宫,她知道她会因为自己的美貌被带出掖庭,但是她不想等那么久,好不容易从头来过,一切都要抓紧时间才对。 于是当掖庭的小吏四处搜寻看上去比较齐头整脸的官婢,就要送往优伶舞班乐师的身边时,娇弱的苏琬儿奋不顾身地冲到了掖庭小吏的跟前。 “小公公万福!”眼前的苏琬儿瘦瘦弱弱,却梳洗得干干净净,蛾眉婉转,双眸翦水,眉心一颗胭脂痣红颜剔透,勾出无穷妩媚。 小丫头真标致! 新来的掖庭小吏直如发现了稀世珍宝,转过头便唤住了走在前方的监令,“周公公您瞧” 一位面皮白净又松弛的老黄门立在了苏琬儿跟前,难得有人如此主动地要参加优伶舞班,要知道这里的大部分女子都是以往的达官显贵之家,作伶人,那可是不能想的事! 他低头看向跪立在地的这名瘦弱少女,她渴盼地望着高高在上的老黄门,满眼谄媚的笑,一双素手搅裹着破烂不堪的袖口 老黄门心情大好,“什么名儿?” “小女子姓苏,名婉儿。” “小姑娘会些啥?” “回公公的话,琬儿唱念做打样样都会!” 苏琬儿的红唇翻飞,机灵模样讨喜极了,老黄门心中愈发欢喜。 “呵!不错嘛,以前戏班的?” “公公谬赞,琬儿只是喜爱说唱,自己私底下便学了些” “来一段儿。” “得嘞!”苏琬儿满脸放光,顺手自地上薅起一片树叶,就着泥水啪地一声贴到了脸蛋上权当粉脸块,一个精神饱满的亮相后开了腔。 “说,说,说我穷,道我穷,人穷干下了穷营生。昨晚我睡在个城隍庙,北风吹得浑身冷,想我那媳妇子胡骚情” 眼前的女子眉清目秀,唱腔谐趣,念白清亮,却鸡胸驼背c勾手曳足,脸上贴着树叶,挤眉弄眼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已。 “鼓打一更天,冻得我,啪啦啦啦啪啦啦啦啦啦啦战”鸭子脚点地,双肩急急耸,头当啷个颤。 “鼓打二更天,冻得我,清鼻流成长丝线”矮子歩巍巍,缩头又缩脑。 “鼓打三更天,冻得我,好似孙猴子吃辣蒜”猴头又猴脑,抓耳又挠腮。 “鼓打二更天,冻得我,滚成了一个圆蛋蛋。”地上,一个娇俏的姑娘咕噜咕噜滚成了球 “哈哈哈哈!”爆笑声四起,环围四周的小吏与内侍们笑得乱成一团。尤其在得知此女乃往日高官之女后,此种喜剧效应似乎呈几何倍放大。 “得了!就你了,带走!” “多谢公公!”娇俏的声音响起,咕噜滚地的姑娘就地一个磕头,尘土遍布的粉脸漫溢的是谄媚与喜悦 吕后酷爱杂耍戏曲,一些宦官为了取悦吕后,便经常将相貌佼好,举止端庄,又技艺超群的犯罪官僚家属给补充到优伶舞班里,经过事先的培训,让她们扮些滑稽的小丑角色,逗吕后大笑。 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苏琬儿不惜自毁形象扮丑角,她要做丑角之王,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要见到那个女人,见到了她,自己才有飞身泥淖的可能。 此次宴会设在大明宫太液池旁,吕后为了增进自己与惠帝及四个儿女的感情,一段时间便会举行一次这样的家庭聚会。吕后不仅把持朝纲,亦把持惠帝多年,为他先后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和风习习,太液池池水荡漾,四周花团锦簇,灯烛辉煌,一派膏粱锦绣的奢靡景象。 苏琬儿果然如愿以偿地扮上了这个重要的丑角,是一个突厥俘虏。她上场的时间较迟,得轮到扮演大唐将军的优伶师高呼“带突厥俘虏上堂!”后,她才能步履蹒跚地上场。 苏琬儿身着褴褛的囚服,手上拄着木棍,头发蓬乱地立在一棵木樨树下等候上场,虽已值三月阳春,夜风吹来依然刺骨得紧。就在苏琬儿挤着木樨树瑟瑟发抖时,她看见从小花园的那头走来了一个她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他身着绯红绛纱团领袍,折上头巾,腰间嵌宝蹀躞带,脚蹬六合靴,眉清目秀,仪表堂堂——是太子李肇。 肇是吕后的第一个儿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太子。琬儿看向那双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让自己刻骨铭心的沉寂的眼,胸中激荡,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大哭起来。 琬儿怎能忘记仁爱c聪颖又儒雅的肇,他与琬儿相识于韶华,是琬儿心中唯一的男人,苏琬儿的心在李肇死后也随他一同死去了。无数次在梦里琬儿都在想,自己原本可以挽救肇一命的,如若救下李肇,待大德年间那场宫变结束,吕后被困冷宫,自己与肇或许就能成为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除了重生正遇灭满门,还应加上最丑时分遇情郎。 苏琬儿无比后悔立在了这棵倒霉树下,此时的她,头上粘着草,双颊涂着土黄色的泥,鼻尖上一块圆溜溜的白一粉块,手指是黑色的,衣衫褴褛简直不堪入目! 苏琬儿焦灼万分地围着木樨树打转,只恨树干上没有开一个门好让自己进去躲一躲,要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可是在打扮最为清丽脱俗的时候一眼便占据了肇的心,看来这一次主动自荐扮小丑的决定有些失策 “站住!哪里来的乞丐!”脑勺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吼。 苏琬儿一个激灵,是宫里的小黄门,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焦灼又激荡的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满脸谄媚的笑,转过头来冲身后的人深深一拜。 “奴婢有罪,惊扰了贵人,奴婢不是乞丐,是优伶舞班的奴婢扮的是囚犯。” “优伶舞班的?抬起头来叫什么名儿?” “回公公的话,奴婢叫苏琬儿” 匍匐在地的琬儿抬起了头,污糟的泥土与夸张的白一粉块掩不住她似水的双眸——以及眉间那颗灼眼的嫣红美人痣。 “苏琬儿?”满脸僵硬的小黄门被一只大手陡然推开,露出一张青涩的脸,浓眉大眼,双目含情,“你可是中书舍人苏家的那位小姐?” 苏琬儿一怔,这是李砚,肇的胞弟,吕后的二儿子,自己眼里只看见了肇,竟然没注意到跟在后面的二殿下李砚。 空气似乎凝结了,苏家是被他母亲打下去的,早已成为逆贼的代名词。李砚少不更事,如此大咧咧地将苏家喊了出来,还冠以中书舍人的官衔,称苏琬儿为小姐,简直让跪坐在地的苏琬儿不知所措。 “二弟瞎哔哔个啥,一个伶人,都值得你问七问八?还不快走,晚了母后该骂了!”李肇冷沁沁的声音传来,琬儿看不见他的人,他似乎对李砚表示了热切关心的对象压根不感兴趣,只躲在李砚身后,连面也懒得露。 李砚被他连拖带拽地扯走,一大群人呼啦啦一瞬间随着李肇撤了个精光。 苏琬儿坐直了身子,重重舒出来一口气,心中莫名地放松:李肇站的远,应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共事 防盗章。正式文本会比这个多点字, 不会让小天使吃亏的 橘柑被逼的没法了,不然也不想如此麻烦自个儿。 老规矩,橘柑一会替换,不会太久, 抱歉不能说出具体时间,因为盗文的也会看看字, 总之不会让亲苦等~ 我国的知识产权法是由《著作权法》c《商标法》和《专利法》三部法律来构成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 1990年9月7日第七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五次会议通过 1990年9月7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令第三十一号公布 1991年6月1日起施行 第一章总则 第一条为保护文学c艺术和科学作品作者的著作权, 以及与著作权有关的权益, 鼓励有益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c物质文明建设的作品的创作和传播, 促进社会主义文化和科学事业的发展与繁荣,根据□□制定本法。 第二条中国公民c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的作品,不论是否发表,依照本法享有著作权。外国人的作品首先在中国境内发表的, 依照本法享有著作权。 外国人在中国境内发表的作品,根据其所属国同中国签订的协议或者共同参加的国际条约享有的著作权, 受本法保护。 第三条本法所称的作品, 包括以下列形式创作的文学c艺术和自然科学c社会科学c工程技术等作品: (一)文字作品; (二)口述作品; (三)音乐c戏剧c曲艺c舞蹈作品; (四)美术c摄影作品; (五)电影c电视c录像作品; (六)工程设计c产品设计图纸及其说明; (七)地图c示意图等图形作品; (八)计算机软件; (九)法律c行政法规规定的其他作品。 第四条依法禁止出版c传播的作品, 不受本法保护。著作权人行使著作权, 不得违反□□和法律, 不得损害公共利益。 第五条本法不适用于: (一)法律c法规,国家机关的决议c决定c命令和其他具有立法c行政c司法性质的文件, 及其官方正式译文; (二)时事新闻; (三)历法c数表c通用表格和公式。 第六条民间文学艺术作品的著作权保护办法由□□另行规定。 第七条科学技术作品中应当由专利法c技术合同法等法律保护的, 适用专利法c技术合同法等法律的规定。 第八条□□著作权行政管理部门主管全国的著作权管理工作;各省c自治区c直辖市人民政府的著作权行政管理部门主管本行政区域的著作权管理工作。 第二章著作权 第一节著作权人及其权利 第九条著作权人包括: (一)作者; (二)其他依照本法享有著作权的公民c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 第十条著作权包括下列人身权和财产权: (一)发表权, 即决定作品是否公之于众的权利; (二)署名权, 即表明作者身份,在作品上署名的权利; (三)修改权,即修改或者授权他人修改作品的权利; (四)保护作品完整权,即保护作品不受歪曲c篡改的权利; (五)使用权和获得报酬权,即以复制c表演c播放c展览c发行c摄制电影c电视c录像或者改编c翻译c注释c编辑等方式使用作品的权利;以及许可他人 以上述方式使用作品,并由此获得报酬的权利。 第二节著作权归属 第十一条著作权属于作者,本法另有规定的除外。创作作品的公民是作者。由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主持,代表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意志创作,并由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承担责任的作品,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视为作者。如无相反证明,在作品上署名的公民c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为作者。 第十二条改编c翻译c注释c整理已有作品而产生的作品,其著作权由改编c翻译c注释c整理人享有,但行使著作权时,不得侵犯原作品的著作权。 第十三条两人以上合作创作的作品,著作权由合作作者共同享有。没有参加创作的人,不能成为合作作者。合作作品可以分割使用的,作者对各自创作的部分可以单独享有著作权,但行使著作权时不得侵犯合作作品整体的著作权。 第十四条编辑作品由编辑人享有著作权,但行使著作权时,不得侵犯原作品的著作权。编辑作品中可以单独使用的作品的作者有权单独行使其著作权。 第十五条电影c电视c录像作品的导演c编剧c作词c作曲c摄影等作者享有署名权,著作权的其他权利由制作电影c电视c录像作品的制片者享有。 电影c电视c录像作品中剧本c音乐等可以单独使用的作品的作者有权单独行使其著作权。 第十六条公民为完成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工作任务所创作的作品是职务作品,除本条第二款的规定以外,著作权由作者享有,但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有权在其业务范围内优先使用。作品完成两年内,未经单位同意,作者不得许可第三人以与单位使用的相同方式使用该作品。 有下列情形之一的职务作品,作者享有署名权,著作权的其他权利由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享有,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可以给予作者奖励: (一)主要是利用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的物质技术条件创作,并由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承担责任的工程设计c产品设计图纸及其说明c计算机软件c地图等职务作品; (二)法律c行政法规规定或者合同约定著作权由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享有的职务作品。 第十七条受委托创作的作品,著作权的归属由委托人和受托人通过合同约定。合同未作明确约定或者没有订立合同的,著作权属于受托人。 第十八条美术等作品原件所有权的转移,不视为作品著作权的转移,但美术作品原件的展览权由原件所有人享有。 第十九条著作权属于公民的,公民死亡后,其作品的使用权和获得报酬权在本法规定的保护期内,依照继承法的规定转移。 著作权属于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的,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变更c终止后,其作品的使用权和获得报酬权在本法规定的保护期内,由承受其权利义务的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享有;没有承受其权利义务的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的,由国家享有。 第三节权利的保护期 第二十条作者的署名权c修改权c保护作品完整权的保护期不受限制。 第二十一条公民的作品,其发表权c使用权和获得报酬权的保护期为作者终生及其死亡后五十年,截止于作者死亡后第五十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如果是合作作品,截止于最后死亡的作者死亡后的第五十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的作品c著作权(署名权除外)由法人或者非法人单位享有的职务作品,其发表权c使用权和获得报酬权的保护期为五十年,截止于作品首次发表后第五十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但作品自创作完成后五十年内未发表的,本法不再保护。电影c电视c录像和摄影作品的发表权c使用权和获得报酬权的保护期为五十年,截止于作品首次发表后第五十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但作品自创作完成后五十年内未发表的,本法不再保护。 第四节权利的限制 第二十二条在下列情况下使用作品,可以不经著作权人许可,不向其支付报酬,但应当指明作者姓名c作品名称,并且不得侵犯著作权人依照本法享有的其他权利: (一)为个人学习c研究或者欣赏,使用他人已经发表的作品; (二)为介绍c评论某一作品或者说明某一问题,在作品中适当引用他人已经发表的作品; (三)为报道时事新闻,在报纸c期刊c广播c电视节目或者新闻纪录影片中引用已经发表的作品; (四)报纸c期刊c广播电台c电视台刊登或者播放其他报纸c期刊c广播电台c电视台已经发表的社论c评论员文章; (五)报纸c期刊c广播电台c电视台刊登或者播放在公众集会上发表的讲话,但作者声明不许刊登c播放的除外; (六)为学校课堂教学或者科学研究,翻译或者少量复制已经发表的作品,供教学或者科研人员使用,但不得出版发行; (七)国家机关为执行公务使用已经发表的作品; (八)图书馆c档案馆c纪念馆c博物馆c美术馆等为陈列或者保存版本的需要,复制本馆收藏的作品; (九)免费表演已经发表的作品; (十)对设置或者陈列在室外公共场所的艺术作品进行临摹c绘画c摄影c录像; (十一)将已经发表的汉族文字作品翻译成少数民族文字在国内出版发行; (十二)将已经发表的作品改成盲文出版。 以上规定适用于对出版者c表演者c录音录像制作者c广播电台c电视台的权利的限制。 第三章著作权许可使用合同 第二十三条使用他人作品应当同著作权人订立合同或者取得许可,本法规定可以不经许可的除外。 第二十四条合同包括下列主要条款: (一)许可使用作品的方式; (二)许可使用的权利是专有使用权或者非专有使用权; (三)许可使用的范围c期间; (四)付酬标准和办法; (五)违约责任; (六)双方认为需要约定的其他内容。 第二十五条合同中著作权人未明确许可的权利,未经著作权人许可,另一方当事人不得行使。 第五十二条本法所称的复制,指以印刷c复印c临摹c拓印c录音c录像c翻录c翻拍等方式将作品制作一份或者多份的行为。 第五十五条本法规定的著作权人和出版者c表演者c录音录像制作者c广播电台c电视台的权利,在本法施行之日尚未超过本法规定的保护期的,依照本法予以保护。本法施行前发生的侵权或者违约行为,依照侵权或者违约行为发生时的有关规定和政策处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前缘 李韧升级为太子后明显有些不适应, 年仅十二岁的他深知自己这太子之位是怎么来的。眼看着自己身边可亲可敬的兄长们一个一个离他而去,他有些怕,害怕自己也同他们一样, 被威严的母亲从云端扯入地狱。 春寒料峭, 再加上课业繁重,精神紧张, 李韧偶感风寒,病了小半个月。苏琬儿比吕太后更为关心李韧的身体, 不管有多忙, 她天天都会来永信宫看望李韧。 不知是否出于某种心理暗示,每一次琬儿来永信宫时, 心里好似真的有类似母爱的东西涌出。琬儿对此相当满意, 这是好事情, 自己与李韧果然培养出了真感情, 如今自己以诚待李韧,李韧对自己的好,想来更会铭记在心了。 母爱泛滥的琬儿相当意外, 大病初愈的李韧竟然正坐在几案前老老实实地读书。 “太子爷读书有多久了?”苏琬儿立在花窗外, 压低了嗓门悄悄向宫女问话。 “回侍中大人的话,太子爷早间起床跟师傅练了一会剑, 太傅便来讲学了,讲完学就快午时, 午膳后太子爷便坐这儿看书了, 看到现在也有个把时辰了。” 苏琬儿默然, 这孩子不玩不闹的,莫不要读成书呆子了 这样想着,苏琬儿轻轻挑开门帘儿,轻手轻脚地走进了书房。 “殿下” 李韧回头,看见苏琬儿娉娉婷婷立在身后,喜笑颜开,“琬儿姐姐!” “殿下身子不好,莫要读坏了身子。”苏琬儿笑眯眯地走到李韧身边,一把扯走李韧手中的书,兀自坐了下来。 “琬儿姐姐毋忧,韧已无碍,早间还练过剑呢。” “今日阳光正好,殿下若是身子妥帖了,琬儿陪殿下去青丘山跑会子马如何?”苏琬儿笑眼弯弯,温柔又可人。李韧身子才受了损,多锻炼锻炼才是当务之急。 苏琬儿盘发束巾,身穿胡服,窄袖紧身,足蹬长靴,英姿飒爽。她陪着李韧奔行山间,风入松林,有美妖且闲。 年幼的李韧心旷神怡,他信马由缰,拉着苏琬儿直直玩到太阳落山。 “琬儿姐姐,韧许久没有如此快活了!”李韧圆圆的脸蛋红扑扑,乌溜溜的黑眼珠里繁星点点。 “噗嗤”苏琬儿笑出了声,她抹开被风吹上脸的发丝,偏头看向小小的李韧。 “殿下可知,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你终日坐在书桌前,不仅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代明君,倒是很有可能让你日后羸弱地走不上朝堂。” 李韧眼中微闪,他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琬儿姐姐,韧只是有点怕” 李韧僵硬的小手被一只柔软的酥手包紧,“殿下,佛说,苦非苦,乐非乐,只是一时的执念而已。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便会自在于心间。有些人,有些事,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们既然强求不来,不如放宽心态,顺其自然。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豁达的心态,成功反而会降临。” 李韧望着琬儿明媚的脸有些恍神,他喜欢听琬儿说话,他觉得琬儿善良又温柔,只是 “琬儿姐姐”李韧踯躅着开了口,“姐姐恨二哥吗?” 李韧有些紧张,但是他极力压下自己狂跳的心脏,做出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如此相问苏琬儿。他很想知道琬儿对自己兄长的态度,他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可他就是很想知道。 那一晚他只是想问“用赏贵信,用刑贵正。”这句话的涵义,听宫人说琬儿在政务殿,便寻了来,没想到 那副场景让李韧很害怕,却又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强烈刺激。他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望着被二哥碾落入泥的娇弱的琬儿,李韧觉得自己快要被吓尿出来了。 那日,李韧瘫软了四肢回到自己的寝宫后,做了噩梦—— 他又梦见了政务殿内那可怕的场景,只是在梦里,将琬儿姐姐碾压入泥的人,却长了一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一个比撞见政务殿内那可怕场景还要可怕的梦。李韧吓出了一身冷汗,连续几个晚上都抗拒入睡,一惊一乍间竟病了半个月。 苏琬儿有些愣怔,她看进李韧的眼,旋即猜想着,李韧应该听到宫里的流言了。李砚被禁卫军拖下龙椅时的吆喝声简直绕梁三日,苏琬儿以美色挑翻李家两位太子的说辞,听起来合理又合情。 苏琬儿抽回了自己的手,咽了一口唾沫,组织了一下语言,开了口。 “殿下,琬儿可有用容色迷惑过二殿下?” “没有。”这一点李韧清楚极了,毕竟那一晚他看得清楚极了 胸口有怪异情绪涌动,李韧有点慌,粉红的脸烧成了通红,他低下了头。 “殿下,琬儿对二殿下没有恶意,琬儿承认向太后娘娘揭发了钱家进爵之事。只是殿下,您作为李氏皇子,您摸着公心说说,这件事琬儿应该替二殿下隐瞒吗?” “至于文庄太子”苏琬儿敛下心中的痛,她满含热切地望着李韧,“殿下琬儿只希望殿下能以文庄太子为戒——知雄守雌,以退为进” 李韧抬头,他怔怔的望着苏琬儿那波光潋滟的双眸,先头那莫名的惶恐荡然无存,心内唯有浓浓敬意翻滚: 琬儿乃女中豪杰,她洞明练达,二哥的悲剧在于他的皇后而非姐姐,而大哥只能说天意难违。琬儿姐姐也是心痛的吧!不然她怎会要我以大哥的犀利刚直为戒,教我收敛c隐忍。 吕吉山是一个好学的好学生,他第一次发现,在教学的老师是苏琬儿时,学习竟然也变成了如此美妙的活动。 三日后的编史工作组的全体会议上,经过苏琬儿强化培训的吕吉山果然高屋建瓴,谈吐不俗,引文用典,信手拈来。将整个编史大纲的复核工作理得顺顺当当,通通透透!看着眼前众文人在自己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开展著书立说的工作,这让吕吉山体验到了与剿匪攻城不一样的征服感! 吕吉山爱上了学习,他每天都早早地来到铜马宫,坐在书桌前,坐立不安,等着每日那定时的“教学活动”。因为苏琬儿是侍中,除了协助吕吉山编史,她每天还得去太极宫点卯,伺候完吕太后,再去永信宫看看李韧,再到铜马宫时,已经是下午申时了。 吕吉山清楚李韧的未来,但是他完全不清楚苏琬儿也清楚李韧的未来。只是李韧目前还很小,又住在深宫,在李韧顺利长到他三十岁之前,吕吉山有的是时间处理掉这个前世曾砍掉自己脑袋的敌人。但现在的李韧,还不是他吕吉山的目标。 至于苏琬儿为啥非要去看李韧那个黄口小儿,吕吉山并不关心,既然苏琬儿坚持,她爱看谁就去看吧,只要她会来铜马宫教自己读书就行。 只是今日貌似有些不对头,眼看申时已过,已至戌时了。太阳已经落山,天边那抹红霞已如水墨淡彩只剩一尾虚魂,苏琬儿还没来 今日她不来了麽? 吕吉山无端的有些失望,他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直起身来。他走到了殿门口,转身拉上门,就要离去,却顿住了手。 如果自己走了,她又来了,不就错过了吗? 这样想着吕吉山复又打开了门,重新回到了书桌前,还煞有介事地点亮了烛火。枯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傻,于是他又吹灭了烛火,起身出殿,关殿门。 关上门那一霎那,心中的遗憾继续翻涌而来,一日无书,百事荒芜。今日可算是荒芜了 不可! 好学的太尉大人再度回到殿内,掌灯等老师。 吕吉山就像一头拉磨的老驴,在殿门口,殿里面,来回转悠了好半天。直到他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回廊外软底鞋擦过的虚浮脚步声——有女人! 双手正搭在门框上的吕吉山转过头死死盯着回廊的尽头 一位身穿胡服的娇小男子出现了——欧!不 朱唇浅,桃花萼。 来人乃娇娥。 “侍中大人。” 苏琬儿很惊讶,她完全没想到这个时间了,吕吉山还在这里等自己。 她安顿好李韧后要回瑶华殿,路过铜马宫时,她想起今天下午陪李韧骑马,忘记通知吕吉山“课业”取消,于是她便绕过来看看。她估摸着吕吉山应该回家了,但是没通知对方便私自放了人鸽子,实在是无礼极了。苏琬儿心下愧疚,便决定走这么一趟,万一明天吕吉山问起,自己可以说,有事来晚了,等来时,你吕吉山已经回家了。 “吕大人还没回家?”苏琬儿满脸惊愕。 “呃不,吉山有事,便多耽搁了一会。”吕吉山的嘴角高高扬起,紧迫之下编了个托辞,又想起自己的样子估计很傻,便用尽全力压下嘴角,再将自己的面皮绷紧一些。 “嗯。”苏琬儿颔首,“那可巧了,琬儿正要寻大人,琬儿对不住大人,今日有事耽误了,误了陪大人看书。” “无碍,吉山下午也挺忙,侍中大人毋需自责。”吕吉山死死地盯着暗夜薄雾中苏琬儿那英姿勃发又妩媚婉转的眉眼。 “今日天色已晚,大人可要回府?咱们明日再来?” “嗯妥。” 吕吉山点头答应,却依旧站在门边不抬腿。 “大人?”苏琬儿见他不动,自己也不好拍屁股就走人,也顿住了脚,转头看着他。 眉如远山,眼似烟,一颦一笑皆含情。吕吉山不想走了,他也不想苏琬儿走。不过苏琬儿果真没有走,她就这样拿着吕吉山那么熟悉的眼神看着他,那里有他最喜爱的温柔 “琬儿”吕吉山的大脑一片混沌,心中有那熟悉无比的激荡翻涌。他口中喃喃,上前一步轻轻捉起了苏琬儿的手,捏在他的手心。 “我等你一天了” 眼前有黑影放大,吕吉山温热的唇靠上了苏琬儿的耳鬓。 “别走。” 吕吉山的心跳如擂鼓,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也知道眼前的她是自己要不起的。可是他忍不住,琬儿是他心头的白月光,清冷c洁白,又高高在上。他渴望自己能将她变成自己一个人的,就像他渴望把突厥王的人头变成自己的一样,这是一种征服,是他吕吉山的另一种荣耀。上辈子他就想,这辈子 他依然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猎物 苏琬儿愣住了, 当她感受到双手被炙热包裹时,她是开心的或许应该说是雀跃的,是心想事成的雀跃, 是跃跃欲试的雀跃—— 为了李韧,她需要除掉吕家两兄弟, 在上一世, 李韧历经磨难后终成正果。但如若自己在李韧成长的过程中替他除去了一两个绊脚石,自己是不是就能算得上是功臣了?同那方清扬一样,或者比方清扬更甚。她不仅陪伴了李韧成长, 还替他劈波斩浪。 吕吉山“再一次”爱上了她, 苏琬儿一点都不意外。上一世的他们, 也是始于苏琬儿的一次示好,同今日类似, 只要自己给他一个台阶, 他便以为苏琬儿可以折服于他的身下了——他是一个有着谜之自信的幼稚的男人。 苏琬儿在默默品味心中那肆意蔓延的暗自雀跃时,她被吕吉山轻轻揽入了怀中, 透过他滚烫的呢喃和不规律的呼吸,她似乎听到了吕吉山那奔如脱兔的心跳声。 有一种奇怪的沉郁的悸动自心头升起, 苏琬儿没有来得及去细细思考这一丝沉郁来自于何处,又是为了谁。她便被吕吉山那别具一格的亲吻带走了注意力。 吕吉山似乎有点犹疑, 或是小心翼翼。他轻轻地挨上了琬儿那桃花般的唇瓣, 却并不深入, 似乎他亲吻的是一件易碎的瓷娃娃, 而不是苏琬儿。 琬儿有些失望, 她记忆中的吕吉山不是这样吻她的,吕吉山是情场老手,他的吻缠绵悠长,滚烫又激烈。吕吉山的吻应该是暴风骤雨式的,带有明确肉一欲渴求的,如此保守羞涩,畏首畏尾似乎并不是他的作风。 于是苏琬儿自嘴角发出了一声婉转的嘤咛,她在给吕吉山指路:小伙子莫怕,大胆的来啊! 收到指示的吕吉山果然如同被注入了一支强心针,苏琬儿甚至感受到了他浑身的那一个激灵。他狠狠将苏琬儿推上了身后紧闭的殿门,口中的攻势果然变得凌厉又狷狂。 那熟悉的荷尔蒙的味道充盈了苏琬儿的口腔,那是她曾经万分迷恋的滋味。琬儿突然有些发晕,连腰肢似乎都有些发软,她抬起软绵绵的胳膊,揽上了吕吉山的脖颈。 吕吉山喘着粗气,死死抵着门上的苏琬儿,灼热的大手熟稔地挑开了轻薄的纱衣,寻找她最美好的峰尖 打住!苏琬儿快要颤栗起来,她浑身冒汗,腰腹间的酥麻刺激得她快要呻一吟出来。她很意外自己竟如此渴望吕吉山,可能是因为太久没男人,毕竟我的魂灵已经好几十岁了,苏琬儿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现在的自己切不可再将自己交给了吕吉山,我是李韧的人,迷惑吕吉山是可以的,却不能真的把自己给赔进去了。与吕吉山保持肉体上的关系,只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苏琬儿需要把吕吉山控制在自己能把握的范围内,不能过近,也不能过远。今天让吕吉山明白了自己的态度就行,可不能让这小子真吃上肉了。 于是苏琬儿积聚起身体里那残存无几的力气,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不!”她软绵绵地推着吕吉山那肌肉虬结的胳膊。 迷乱中的吕吉山还是那么的乖巧听话,他果然老老实实的停了手,只拿自己的额头抵着苏琬儿的前额,喉间呼哧呼哧,犹如拉了一个风箱。 “对不起,琬儿,我实在太想你了” “无碍。”苏琬儿勉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胡乱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捂着自己的脸狠狠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吕吉山。 “咱们回去吧,明日下午,琬儿再陪大人念书。” 苏琬儿笑眼弯弯,双颊酡红,额间的嫣红润泽晶亮,如同一颗耀眼的红宝石。 见到琬儿并不抗拒自己,吕吉山开心极了,比吃了蜜还甜,他咧开嘴冲苏琬儿傻笑,狠狠地点头: “好,吉山送你回去,明日下午,吉山还在这儿等你。” 吕府。 吕吉山独自一人朝自己的院子走去,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身上,如同情人的拥抱,温柔又多情。 吕吉山眉目沉静,心中的激荡褪去,他只剩下满腹的惶恐。这女人什么意思?他分明感受到了她的情动,却生生推开他。吕吉山对苏琬儿的身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了解苏琬儿身体的每一个暗示,他知道琬儿喜欢他的拥抱。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还小吧,毕竟上一世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儿子都十来岁了。 这样想着,吕吉山的心似乎放下去了一点,她只是畏惧这爱恋的滋味而已,待日后多相处一些日子,她自然就放得开了!吕吉山脚下轻快,小姑娘而已,他有的是把握手到擒来! 吕吉山龙行虎步走近了自己的兰松院,有婢女迎了上来,“太尉大人回了奴婢见过大人。” 吕吉山颔首,继续大步朝前走,头也不回地吩咐,“备水,本官要沐浴。” 兰松院的上房,烛火融融,婢女幼白低头忙着收拾自上房送出来的吕吉山换洗的衣袍。 “幼白姐姐,里间还是那个新来的在伺候?”身后悄悄咪咪梭过来一颗毛茸茸的头,压低了嗓门像在做贼,这是太尉大人身边的二等丫鬟怀绿。 “是的,你这懒骨头,成天盯着上房作甚?反正都不可能有你的份,有这闲工夫瞎想,不如替姐姐我劳动劳动!”幼白抬眼看见一脸痴像,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怀绿,无名火起,抄起吕吉山的革带,一个囫囵抽向怀绿的屁股。 怀绿被抽得一声怪叫,跳起三尺高,“姐姐抽我作甚,你该进屋去抽那个小妖精才是!” 幼白狠狠啐了一口,“休要混说,大人的这堆衣裳,你包了,他袍衫上的膝襕,有些磨损了,洗干净后,你还得替大人给好好补补。” “知道了,你就会指挥我!”怀绿撅着嘴,不情不愿地代替幼白立到了这堆衣服前。 “你记好了?上次让你帮大人绣只蝠在袍角,你都给忘了,这次再忘,仔细你的皮!”原本离去的幼白复又止住了脚,倒回来又再吩咐一遍。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快去吧!一会大人沐浴好了,他还要吃长生粥呢!”怀绿不耐烦地胡乱应着,七手八脚地将幼白往屋外推。 幼白狠狠瞪了她一眼,终于离开。怀绿叹了一口气,回到这堆衣服旁,挑拣起来。内衣袍得她亲手洗,外袍交给后院的洗衣婆子。柔软的中衣上散发着淡淡的体香,那是吕吉山身上的味道,怀绿有点心悸 吕太尉还没有娶妻,他刚过二十,虽说年纪也不算大,但如此高官贵胄,又是当场太后族亲,身边如此清净的,可是独一一份了。或许是因为大人眼光高,这么多年没遇上合眼缘的。 太尉大人其实蛮风流,从前伺候过他的樱草就曾偷偷向她们炫耀过,大人凤骨龙姿,筋骨强健,肌肉健美,丰润柔韧。那一处生得美满柔和c如仙菌灵芝。且大人行事,顿挫缓急,不以自己的快意为主张,婉转皆依随女儿家心意,不用多时,保管让人花蕊尽开,神魂不知何处。与其说去伺候大人,不如说是被大人伺候。 大人不仅面皮好看,闺房功夫亦如此过人,让一干闺阁听众听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皆臊红了双颊,颤抖了身子,仿佛都已神魂不知何处去了。转瞬回神,无不娇嗔着冲上前,揪住罪魁祸首一顿暴揍,大呼樱草不知羞,该打该打! 回转身来,再看大人举手投足之间,风流尽显,说话做事,皆甚细心c温柔。对待婢女们都轻言细语,和颜悦色的,且不提樱草说的那羞耻事,单看如此温润细腻的公子,让人不动心都难! 太尉大人后宅空空,连吕太后替他牵线保媒都没能塞进一个人来。这让后宅的婢女们欣喜若狂,这简直是她们的福音!这太尉大人身边没有女人,不仅不用受主母的管控,还可以肆意肖想男主人,若是一朝得了太尉大人的青睐,自己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就像那个樱草,一朝得宠,那鼻子都快飞到天上去了,被吕大人招去了他的侧房睡觉。眼看就要翻身做主人了,谁料到她因嫉妒新进吕府的一个小丫鬟长得美,让吕大人看中,选入他的书房单独伺候,就心生嫉妒,竟一杯鸩酒将那小丫鬟毒死了。樱草自己也落得个撵出吕府,送交官府查办的悲惨命运。 怀绿抬头望向上房的绰绰烛影,心中酸涩,那新来的黛儿会是大人的心上人了吗? 吕吉山盯着屏风后那娇俏的身影有些走神,黛儿是他的贴身丫鬟,专门侍候他沐浴就寝诸事的。可是现在突然觉得她有些碍眼了 或许是上一世苏琬儿对自己的打击有点大,导致他如今对女色颇为谨慎。吕后不止一次向他推荐夫人人选,不是她吕家一派的权贵,便就直接是她吕后的人。吕吉山皆寻出各种理由给一一搪塞了过去,他知晓他们吕家按照既定的轨迹将会面临什么,在一切尚未明朗之前,他的夫人之位,是相当重要的。 在未来尚未定局之时,我自孤身闯天涯,这是吕吉山最妥当的选择。他不能留任何把柄给旁人使,虽然这个旁人多半只可能会是苏琬儿,但是也得防着万一吕太后塞一个跟苏琬儿差不离的来给自己,再把自己给带进沟里去。 吕吉山叹了一口气,趁现在苏琬儿还小,不懂得男欢女爱,这一次不先把她训得个服服帖帖了,切不可同她彻底交心。这个女人就像一条蛇,滑不溜手,不好控制得很。把自己的男人送出去施美男计的闺秀,是个人都无法想象得到吧!所以,做她的夫主可是一件高风险的职业,一个不小心,还会把自己给赔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吕吉山翘起嘴角,心中斗志昂扬,信心十足,这一次自己占了先机,不怕打不倒那个钢铁般的女人!他昂起头,脸上振奋,明天,明天又可以见到她了。 “黛儿,进来,本官要更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蛰伏 防盗章 老规矩晚点替换。 今天防盗章不放朱自清或者老舍的文了, 橘柑只想给盗文的亲说两句话,希望盗文的亲能放我一马。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 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 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 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 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 为里面的人物喜, 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 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 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 我不看小白文, 不看欢脱文。同理, 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说孤独终老是不对的,依然有小天使陪伴橘柑,但是我在后台能看见盗文对本就流量萧条的我带来的影响。 不知道盗文的亲选择盗文是依靠什么标准,我相当的疑惑,如果可以,能否在文下留言给我指点一二。 如果是根据流量,你们盗了这么久没感受到点数吗?如果是根据内容,我这文的内容整体弥漫一种沉郁的味道,是不是跟你看的网文完全不一样? 总之,琬儿流量有限,对你们来说也没多大用处。请盗文大大高抬贵手,让橘柑多捡几个读者,也好慰藉一下我虽然安于寂寞,但依旧渴望拥抱的心! 接下来说一下橘柑写文的初衷吧,希望坚持看橘柑文的亲能喜欢并继续支持橘柑! 这一本琬儿是半架空文,第一部分基本脱胎于上官婉儿与李贤的野史故事,但其中我加了许多自己编撰的东西。 譬如女主自掖庭脱颖而出,原本应该写女主靠诗文才华入贵人眼的,但是橘柑古文功底有限,写不出诗文。正好橘柑发现唐玄宗就爱扮演丑角,经常亲自上阵做小丑。我就想,这个任务好,一来唐朝人似乎爱这种戏,二来可以突出女主坚韧的内心。 历史上的上官是靠突出的才华走到武则天身边的,她实际上是没有过爱人的人,她冷血,狠辣,她的情与爱只是为了满足她的生理需要。不是橘柑偏执,我对这个扬名青史的才女非常看不惯,我认为此人三观有问题,她是个才女,聪明人,出色的政客,却偏偏不是一个女人,更不是一个适合做言情小说主角的女人。 于是橘柑把这个角色彻底打散,重新构建,才有了现在这一本琬儿。这并不是一本女强文,如果看了第一部分,你会发现文中的女强只有一个,那就是吕后。橘柑不喜欢女人过于冷硬,我喜欢温柔的,聪明的姑娘。 之所以强调聪明,那是因为橘柑工作关系,我对聪明女孩尤为喜欢。我喜欢聪明的,有自知之明的,进退有度的,并且温柔可亲的,心地善良的女孩。 正因如此,橘柑把琬儿给重新设定了,保留了上官的聪明,增加了橘柑喜欢的温柔与真挚。 至于男主,的确就是脱胎于武三思,这个浅薄的家伙。橘柑可以容忍男主没文化,但是不能容忍男主没道德。所以橘柑写的男主不能是杂皮c混混,橘柑的男主,必须人格健全,三观端正。 历史上的武三思,没多少文化,也没多少道德。他的死是死有余辜,咎由自取。不可否认的是,此人很会撩女人,不然也不会先后勾搭上上官婉儿与韦后。橘柑认为他是一个野心勃勃,又毫不知进退的市侩外戚。 同理,男主吕吉山也被彻底重塑了,文中主角绝对不是历史上的人物。故事走向或许有历史故事的痕迹,但内里已经全变了。 这是橘柑的第二本文,就文笔来说,琬儿与第一本鸾铃错是没有区别的,只是在故事框架上,琬儿处理得更妥当。 其实橘柑认为自己写悲剧人物比我写he的结局更为擅长,橘柑自认为写得最好的是鸾铃错里面的男配朱成翊,只可惜这本文曝光不足,连载的时候凄凉得可以。不过完结后的鸾铃错却给了我惊喜,橘柑发现有人在微博上替橘柑推文。 橘柑不是专职写手,写文完全出于满足自己看文的需要,我不看套路,不找热点。我只想把故事说得完整,圆满,我只为心中设想的故事而写文。 最后,非常感谢各位晋江小伙伴对橘柑的支持! ————————— 此章3600字,为凑字数,再发重复一次防盗章。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我不看小白文,不看欢脱文。同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我不看小白文,不看欢脱文。同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童子 防盗章 老规矩晚点替换。 今天防盗章不放朱自清或者老舍的文了, 橘柑只想给盗文的亲说两句话,希望盗文的亲能放我一马。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 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 我给自己写故事, 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 曝光率也不足, 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 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 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 为里面的人物喜, 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 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 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 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 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 我不看小白文, 不看欢脱文。同理, 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说孤独终老是不对的,依然有小天使陪伴橘柑,但是我在后台能看见盗文对本就流量萧条的我带来的影响。 不知道盗文的亲选择盗文是依靠什么标准,我相当的疑惑,如果可以,能否在文下留言给我指点一二。 如果是根据流量,你们盗了这么久没感受到点数吗?如果是根据内容,我这文的内容整体弥漫一种沉郁的味道,是不是跟你看的网文完全不一样? 总之,琬儿流量有限,对你们来说也没多大用处。请盗文大大高抬贵手,让橘柑多捡几个读者,也好慰藉一下我虽然安于寂寞,但依旧渴望拥抱的心! 接下来说一下橘柑写文的初衷吧,希望坚持看橘柑文的亲能喜欢并继续支持橘柑! 这一本琬儿是半架空文,第一部分基本脱胎于上官婉儿与李贤的野史故事,但其中我加了许多自己编撰的东西。 譬如女主自掖庭脱颖而出,原本应该写女主靠诗文才华入贵人眼的,但是橘柑古文功底有限,写不出诗文。正好橘柑发现唐玄宗就爱扮演丑角,经常亲自上阵做小丑。我就想,这个任务好,一来唐朝人似乎爱这种戏,二来可以突出女主坚韧的内心。 历史上的上官是靠突出的才华走到武则天身边的,她实际上是没有过爱人的人,她冷血,狠辣,她的情与爱只是为了满足她的生理需要。不是橘柑偏执,我对这个扬名青史的才女非常看不惯,我认为此人三观有问题,她是个才女,聪明人,出色的政客,却偏偏不是一个女人,更不是一个适合做言情小说主角的女人。 于是橘柑把这个角色彻底打散,重新构建,才有了现在这一本琬儿。这并不是一本女强文,如果看了第一部分,你会发现文中的女强只有一个,那就是吕后。橘柑不喜欢女人过于冷硬,我喜欢温柔的,聪明的姑娘。 之所以强调聪明,那是因为橘柑工作关系,我对聪明女孩尤为喜欢。我喜欢聪明的,有自知之明的,进退有度的,并且温柔可亲的,心地善良的女孩。 正因如此,橘柑把琬儿给重新设定了,保留了上官的聪明,增加了橘柑喜欢的温柔与真挚。 至于男主,的确就是脱胎于武三思,这个浅薄的家伙。橘柑可以容忍男主没文化,但是不能容忍男主没道德。所以橘柑写的男主不能是杂皮c混混,橘柑的男主,必须人格健全,三观端正。 历史上的武三思,没多少文化,也没多少道德。他的死是死有余辜,咎由自取。不可否认的是,此人很会撩女人,不然也不会先后勾搭上上官婉儿与韦后。橘柑认为他是一个野心勃勃,又毫不知进退的市侩外戚。 同理,男主吕吉山也被彻底重塑了,文中主角绝对不是历史上的人物。故事走向或许有历史故事的痕迹,但内里已经全变了。 这是橘柑的第二本文,就文笔来说,琬儿与第一本鸾铃错是没有区别的,只是在故事框架上,琬儿处理得更妥当。 其实橘柑认为自己写悲剧人物比我写he的结局更为擅长,橘柑自认为写得最好的是鸾铃错里面的男配朱成翊,只可惜这本文曝光不足,连载的时候凄凉得可以。不过完结后的鸾铃错却给了我惊喜,橘柑发现有人在微博上替橘柑推文。 橘柑不是专职写手,写文完全出于满足自己看文的需要,我不看套路,不找热点。我只想把故事说得完整,圆满,我只为心中设想的故事而写文。 最后,非常感谢各位晋江小伙伴对橘柑的支持! ————————— 此章3600字,为凑字数,再发重复一次防盗章。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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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害羞 防盗章 老规矩晚点替换。 今天防盗章不放朱自清或者老舍的文了, 橘柑只想给盗文的亲说两句话, 希望盗文的亲能放我一马。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 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 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反响并不好,榜单不好, 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 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 为里面的人物喜, 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 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 我只是想说, 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 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 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 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 我不看小白文, 不看欢脱文。同理, 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说孤独终老是不对的,依然有小天使陪伴橘柑,但是我在后台能看见盗文对本就流量萧条的我带来的影响。 不知道盗文的亲选择盗文是依靠什么标准,我相当的疑惑,如果可以,能否在文下留言给我指点一二。 如果是根据流量,你们盗了这么久没感受到点数吗?如果是根据内容,我这文的内容整体弥漫一种沉郁的味道,是不是跟你看的网文完全不一样? 总之,琬儿流量有限,对你们来说也没多大用处。请盗文大大高抬贵手,让橘柑多捡几个读者,也好慰藉一下我虽然安于寂寞,但依旧渴望拥抱的心! 接下来说一下橘柑写文的初衷吧,希望坚持看橘柑文的亲能喜欢并继续支持橘柑! 这一本琬儿是半架空文,第一部分基本脱胎于上官婉儿与李贤的野史故事,但其中我加了许多自己编撰的东西。 譬如女主自掖庭脱颖而出,原本应该写女主靠诗文才华入贵人眼的,但是橘柑古文功底有限,写不出诗文。正好橘柑发现唐玄宗就爱扮演丑角,经常亲自上阵做小丑。我就想,这个任务好,一来唐朝人似乎爱这种戏,二来可以突出女主坚韧的内心。 历史上的上官是靠突出的才华走到武则天身边的,她实际上是没有过爱人的人,她冷血,狠辣,她的情与爱只是为了满足她的生理需要。不是橘柑偏执,我对这个扬名青史的才女非常看不惯,我认为此人三观有问题,她是个才女,聪明人,出色的政客,却偏偏不是一个女人,更不是一个适合做言情小说主角的女人。 于是橘柑把这个角色彻底打散,重新构建,才有了现在这一本琬儿。这并不是一本女强文,如果看了第一部分,你会发现文中的女强只有一个,那就是吕后。橘柑不喜欢女人过于冷硬,我喜欢温柔的,聪明的姑娘。 之所以强调聪明,那是因为橘柑工作关系,我对聪明女孩尤为喜欢。我喜欢聪明的,有自知之明的,进退有度的,并且温柔可亲的,心地善良的女孩。 正因如此,橘柑把琬儿给重新设定了,保留了上官的聪明,增加了橘柑喜欢的温柔与真挚。 至于男主,的确就是脱胎于武三思,这个浅薄的家伙。橘柑可以容忍男主没文化,但是不能容忍男主没道德。所以橘柑写的男主不能是杂皮c混混,橘柑的男主,必须人格健全,三观端正。 历史上的武三思,没多少文化,也没多少道德。他的死是死有余辜,咎由自取。不可否认的是,此人很会撩女人,不然也不会先后勾搭上上官婉儿与韦后。橘柑认为他是一个野心勃勃,又毫不知进退的市侩外戚。 同理,男主吕吉山也被彻底重塑了,文中主角绝对不是历史上的人物。故事走向或许有历史故事的痕迹,但内里已经全变了。 这是橘柑的第二本文,就文笔来说,琬儿与第一本鸾铃错是没有区别的,只是在故事框架上,琬儿处理得更妥当。 其实橘柑认为自己写悲剧人物比我写he的结局更为擅长,橘柑自认为写得最好的是鸾铃错里面的男配朱成翊,只可惜这本文曝光不足,连载的时候凄凉得可以。不过完结后的鸾铃错却给了我惊喜,橘柑发现有人在微博上替橘柑推文。 橘柑不是专职写手,写文完全出于满足自己看文的需要,或许戳不中晋江姑娘的萌点。看过橘柑的文的小伙伴应该知道,橘柑的文里面有雷,鸾铃错里面有,这一本,琬儿,里面也有。 我给好朋友看过琬儿的初稿,那妞被吓到了,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我这样写网文的人,不过她很喜欢,毕竟人以群分,我们都是重口的人。但是很多小伙伴一定受不了,稳妥起见,她建议我修改。 橘柑不想修改,其实被晋江锁住那几章,我也不想修改,我觉得改了就不是那个应该的模样了。但是如果被锁,橘柑自然只能修改,初稿发微博中列明的地址。橘柑很喜欢自己的文,也只想把故事说圆满,说得成我心中的模样,我为心中设想的故事而写文。 最后,非常感谢各位晋江小伙伴对橘柑的支持! ————————— 此章3500字,为凑字数,再发重复一次防盗章。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我不看小白文,不看欢脱文。同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 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 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 我不看小白文, 不看欢脱文。同理, 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巫蛊 防盗章!防盗章!相同的防盗章! 老规矩晚点替换。时间不会太长!给小天使鞠躬! 今天防盗章不放朱自清或者老舍的文了, 橘柑只想给盗文的亲说两句话, 希望盗文的亲能放我一马。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 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反响并不好, 榜单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 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 为里面的人物喜, 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 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 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 我只是想说, 你们盗这一本琬儿, 是不明智的, 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 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 我不看小白文, 不看欢脱文。同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说孤独终老是不对的,依然有小天使陪伴橘柑,但是我在后台能看见盗文对本就流量萧条的我带来的影响。 不知道盗文的亲选择盗文是依靠什么标准,我相当的疑惑,如果可以,能否在文下留言给我指点一二。 如果是根据流量,你们盗了这么久没感受到点数吗?如果是根据内容,我这文的内容整体弥漫一种沉郁的味道,是不是跟你看的网文完全不一样? 总之,琬儿流量有限,对你们来说也没多大用处。请盗文大大高抬贵手,让橘柑多捡几个读者,也好慰藉一下我虽然安于寂寞,但依旧渴望拥抱的心! 接下来说一下橘柑写文的初衷吧,希望坚持看橘柑文的亲能喜欢并继续支持橘柑! 这一本琬儿是半架空文,第一部分基本脱胎于上官婉儿与李贤的野史故事,但其中我加了许多自己编撰的东西。 譬如女主自掖庭脱颖而出,原本应该写女主靠诗文才华入贵人眼的,但是橘柑古文功底有限,写不出诗文。正好橘柑发现唐玄宗就爱扮演丑角,经常亲自上阵做小丑。我就想,这个任务好,一来唐朝人似乎爱这种戏,二来可以突出女主坚韧的内心。 历史上的上官是靠突出的才华走到武则天身边的,她实际上是没有过爱人的人,她冷血,狠辣,她的情与爱只是为了满足她的生理需要。不是橘柑偏执,我对这个扬名青史的才女非常看不惯,我认为此人三观有问题,她是个才女,聪明人,出色的政客,却偏偏不是一个女人,更不是一个适合做言情小说主角的女人。 于是橘柑把这个角色彻底打散,重新构建,才有了现在这一本琬儿。这并不是一本女强文,如果看了第一部分,你会发现文中的女强只有一个,那就是吕后。橘柑不喜欢女人过于冷硬,我喜欢温柔的,聪明的姑娘。 之所以强调聪明,那是因为橘柑工作关系,我对聪明女孩尤为喜欢。我喜欢聪明的,有自知之明的,进退有度的,并且温柔可亲的,心地善良的女孩。 正因如此,橘柑把琬儿给重新设定了,保留了上官的聪明,增加了橘柑喜欢的温柔与真挚。 至于男主,的确就是脱胎于武三思,这个浅薄的家伙。橘柑可以容忍男主没文化,但是不能容忍男主没道德。所以橘柑写的男主不能是杂皮c混混,橘柑的男主,必须人格健全,三观端正。 历史上的武三思,没多少文化,也没多少道德。他的死是死有余辜,咎由自取。不可否认的是,此人很会撩女人,不然也不会先后勾搭上上官婉儿与韦后。橘柑认为他是一个野心勃勃,又毫不知进退的市侩外戚。 同理,男主吕吉山也被彻底重塑了,文中主角绝对不是历史上的人物。故事走向或许有历史故事的痕迹,但内里已经全变了。 这是橘柑的第二本文,就文笔来说,琬儿与第一本鸾铃错是没有区别的,只是在故事框架上,琬儿处理得更妥当。 其实橘柑认为自己写悲剧人物比我写he的结局更为擅长,橘柑自认为写得最好的是鸾铃错里面的男配朱成翊,只可惜这本文曝光不足,连载的时候凄凉得可以。不过完结后的鸾铃错却给了我惊喜,橘柑发现有人在微博上替橘柑推文。 橘柑不是专职写手,写文完全出于满足自己看文的需要,或许戳不中晋江姑娘的萌点。看过橘柑的文的小伙伴应该知道,橘柑的文里面有雷,鸾铃错里面有,这一本,琬儿,里面也有。 我给好朋友看过琬儿的初稿,那妞被吓到了,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我这样写网文的人,不过她很喜欢,毕竟人以群分,我们都是重口的人。但是很多小伙伴一定受不了,稳妥起见,她建议我修改。 橘柑不想修改,其实被晋江锁住那几章,我也不想修改,我觉得改了就不是那个应该的模样了。但是如果被锁,橘柑自然只能修改,初稿发微博中列明的地址。橘柑很喜欢自己的文,也只想把故事说圆满,说得成我心中的模样,我为心中设想的故事而写文。 最后,非常感谢各位晋江小伙伴对橘柑的支持! ————————— 此章3500字,为凑字数,再发重复一次防盗章。再发重复一次防盗章。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我不看小白文,不看欢脱文。同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我不看小白文,不看欢脱文。同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祸水 龙吟山上有一个道观, 唤作龙吟观, 高踞于险峻突起的孤峰之上,古木参天,松柏森森, 一派庄严肃穆好景象。 龙吟观观主是个女道士,姓马,人称马道姑, 道骨仙风却生得娇媚婉转,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如若不是因为她住在这道观之中, 只怕是会当她是哪个大户人家带发修行的小媳妇。 通往吟霄大殿的台基上, 袅袅青烟从香炉腾起, 悠扬的丝竹道乐和着阴柔清亮的唱经声从大殿内传出。 一双织锦嵌宝长靿靴踏上了龙吟观这条散发着丝丝幽香的青石道, 龙行虎步,绫罗的袍角飞扬, 佩玉叮当。来人闲庭信步, 直直向道观深处走去,周遭不时有出入的道姑翘首相望,欲语还休——“有匪君子,如圭如璧”。 “尊者稀客,上香还是作法?” 一名唇红齿白的小道姑拦住了去路,扭着小腰低头合什, 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扫向来人——气宇不凡, 通身气派, 真豪门也,要是点了我的卯,吃一次定能管上半年 “想请问仙姑,马观主可在?”秀美男子恭谨地还礼,衣袂摩挲间有暗香浮动,惹得人心旌荡漾如有白羽轻搔。 “噢,观主正在教早课呢。”娇柔道姑的声音愈发甜腻,“需要小道带大人去吗?” 男子抬头看看近在咫尺的吟宵大殿,挑眉轻笑,“那就有劳仙姑了” “尊者请随我来。”纤纤玉指扫过眼帘,柳腰款摆,小道姑抿着嘴儿,踮着脚儿,转身领着男子便往吟宵大殿走。 “尊者寻观主讲经还是作法?”小道姑娇声颤语将那“作法”二字念的勾魂摄魄,若是寻常男子怕是早都软了骨头,台阶也走不得了,立马就要点她作个法才行。 锦袍男子缓步随着小道姑往大殿走,听得此言,明显一怔。他一边走,一边抬起朗月般的脸看向身前的小道姑,眼中笑意盈盈,“讲经怎样,作法又怎样?” “讲经半个时辰一两银,作法嘛”小道姑秋瞳翦水,快要闪瞎人眼,她将敷满白一粉的脸凑近男子英气逼人的脸。 “自然得看尊者想驱什么魔,尊者可随小道去往左侧寮房详谈” 锦袍男子眼中有光,他勾起唇角,兴致盎然,“观主,她也愿作法的吧?” 小道姑明显有些失望,不由得讪然道,“观主事忙,她得视情况而定。” “甚好,那就有劳仙姑替在下美言几句咯?”男子满面桃花,笑得醉人。 马道姑惊见来人,抬手止住了一众美艳道姑们神不守舍的低吟。 “尊者何事?”马道姑秀眉微蹙,似乎对来人打断自己念经甚是不悦。 “师傅,尊者想求观主作法。”小道姑恭恭敬敬又一本正经。底下一干道姑皆一凛,有人木然,有人羡慕,有人甚至开始激动地低语。 “作法?”马道姑拂尘一捞,摇曳款摆来到近前,将男子从头到脚细细端详一番,思虑了半晌,终是洒脱地一挥手。 “清玄带他去丹房。” “是。” 丹房很大,坐落在道观东南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除了多配备了一间内室,其他陈设倒是与普通道观的丹房一无二致,整洁,清雅。另外,这丹房熏了香,香喷喷像姑娘的闺房。锦袍男子满心期待地坐在丹房,四下里张望,像一只彷徨不安的小麋鹿。 须臾,马道姑甩着拂尘进了丹房,嘭地一声把门闭上后,便拿了那双三月桃花般的杏眼细细端详着立在丹房当中的男人。 “尊者想作什么法?” “小可心魔难解,想求仙姑相帮。” “尊者心陷魔障,所为何事?” “小可久闻观主大名,渴盼能亲耳听训咛故而” 男子直起身,死死盯着马道姑的脸,目光犹疑,内有猜度与探询。 “噗”看着眼前痴傻的男人,马道姑抬起袖子捂着小嘴笑出了声。 “请问尊者名讳?” “小可姓吕,名吉山。” “吕公子可是当朝太后娘娘族家的那位二爷?” “正是在下” 马道姑颔首,心下了然。自己原本就判断他来头不小,如今看来,果然捡到了宝!她敛了笑,扭身来到内室门前,素手纤纤,挑起那块青花布的门帘,转头招呼吕吉山,妩媚的杏眼中有流光溢彩。 “吕公子,请随我来” 吕吉山心里乐开了花,自己活了两辈子,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马道姑。上辈子他听吕吉海说过,这马道姑只肯去亲王以上级别的王府与皇宫服务,旁人想劳动她动动口,可是不容易极了。今日自己不仅博得了马道姑的青眼,还被邀请进她内室 吕吉山满面春风,撩起袍角便往内室走,不及立稳,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唬得一个趔趄。 内室可谓别有洞天,入眼便是一张炫目通红的芙蓉帐,香风缭绕,锦绣成堆。更加令人叹为观止的是那琳琅满目的各式器械 挂满红绸的逍遥椅c高低各异的架子c各式皮鞭c链条c玉环 吕吉山咂舌,他立在挂满这堆器械的墙下端详了半天,口中赞叹不已,真没想到这马道姑竟然如此深谙情趣之道,与那青楼头牌相比,也不逞多让啊! 身后传来女子婉转妩媚的声音,“吕公子瞧什么呢?这些竟然没见过麽?要不您先选一样?” 女子雪白的柔荑摸上吕吉山的胸口,却被一只大掌钳住了皓腕,吕吉山的声音冰冷又低沉。 “凡尼姑女冠有犯奸一淫者c依律当没入官衙为奴” 刘大富主导的后宫清查蛊物的行动进行得颇为顺利,右羽林卫清理出了成山的木头小人,黄符纸,统统堆在了大明宫门口,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后宫妃嫔c宫女以及受牵连的黄门与禁卫军共杀了数百人。 刘大富含胸驼背佝在吕太后眼前,抖抖索索递过来一支桃木小人。 “娘娘奴才专断留下这个想给娘娘您看看” 吕太后侧躺在锦垫上,就着刘大富的手就那么瞟了一眼 吕太后的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她噌地一声坐直了身子,杀气腾腾地望向刘大富。 “打哪儿搜出来的!” 刘大富缩低了身子,踯躅片刻开了口,“是从太子爷永信宫宫门后的那口井旁” 刘大富住了口,他看见吕太后明显一怔,脸色大变,双目中似要喷出火来。吕太后手一抬,一道墨黑的弧线划过,桃木小人被狠狠摔在了地上,断成了两截。其上钉着一张黄符纸,上面写着血红的字——是吕太后的生辰八字。 吕太后烦躁不安,作为宫中唯一一位日子过得顺心的女人,自然知道看不惯自己的人可以排到京城城门外了。如今居然有人胆敢在禁宫内下蛊诅咒自己,非得要把这个作恶之人给翻出来不可! 可是这个小人是从太子宫中找出来的,韧儿韧儿他才十四岁 吕太后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她有点害怕去想,她不敢查下去,韧儿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是自己的乖宝宝,她害怕从韧的身上查出点什么。 可是自产生疑心以后,吕太后在白日小睡时竟也做起了噩梦,她梦见有成千上万的木头小人手持棍棒想要袭击他。吕太后猛然惊醒,从此感到身体不舒服,精神恍惚,记忆力大减。 不能再拖了!吕太后唤来大理寺卿严正,要他五日之内查清太子宫中出现巫蛊小人的罪魁祸首。 苏琬儿暗道不好,火急火燎奔去永信宫,寻得李韧后,便将他拖进了净房。一番询问后,李韧痛哭流涕地告诉琬儿,他并没有请过什么巫女做过法事或道场,更没有做过什么巫蛊小人,他实在不知道是谁埋了这个巫蛊小人在井边。 苏琬儿汗流浃背,不应该啊!李韧不应该有此劫难的啊!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意外? 此时再想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已经不合时宜了。苏琬儿敛下心神,仔细捋了捋这前情后事,开口问话: “殿下,太后娘娘赏花那日至现在这段时间里,出入你宫里的人都有谁?” 苏琬儿端坐铜马宫那静谧幽深的偏殿中,望着眼前的烛火发怔。吕吉山这几日都来得特别晚,来了不多时也会被人急匆匆的叫走,今日更是一整日都不见人影了。 太后娘娘除了安排他一心编书,也没旁的事了呀,他究竟在做什么鬼名堂? 正在愣怔时,身后传来房门咔嗒声,不等琬儿回头,一双大掌抚上了她的腰。耳畔传来吕吉山哈着热气的呢喃,“总算得空来见你了,琬儿,真真想死你了” 苏琬儿正想开口问他这几日都在忙什么,自己的脖子便被他一把捏住,只手一拨,头便偏向了一侧。一股热气袭来,琬儿的嘴便被一张灼热的口严严实实地包了个囫囵个儿。 吕吉山的焦渴是如此明显,他的手急不可耐地游走琬儿的全身。他胡乱推开桌上的卷宗,捞起琬儿的腿,一把便将她扔上了案桌。苏琬儿急了,吕吉山横冲直撞,她没法控制住他的手,更没办法同他说话。她一把揪住他头顶的头发,让它们在他头顶鼓起一个大包。 “住手!你这混球!你若敢用强,当心你日后不得好死!” 苏琬儿的娇叱有如行军时的号,果断地让吕吉山放弃了进攻,他似乎特别惧怕“日后不得好死”这句话,每每苏琬儿冲他喊出这句话,他都会瞬间变得柔顺,犹如一只温和的大猫。 苏琬儿看见头顶顶着乱蓬蓬一个鼓包的吕吉山喘着气静止地趴在了自己身上,他额角有汗,如若不是行了老远的路,便是因欲望正热血沸腾着。 他兀自喘息了老半天,好容易平静了,吕吉山终于红着眼,一脸委屈地望着苏琬儿开了口。 “琬儿,你爱我麽?” “嗯。”苏琬儿压根不过大脑地点头,“琬儿心悦吉山。” “你能对着上苍发誓永不抛弃吉山吗?” 苏琬儿觉得今晚的吕吉山无论动作还是言语,都痴缠得有些奇怪。但是既然他想听,自己说什么都可以。 “琬儿对着上苍发誓,这一生都不会抛弃吕吉山,若有违背,永世不得超生。” 苏琬儿想也不想就开始发誓,她压根不怕上苍,这一辈子就是上苍它老人家亲手送给自己的。自己上辈子可是一点德都没积过,还能得个重来一次,可见这位上苍着实昏聩得厉害,压根不必要怕它,一般来说对于这种主,用沉甸甸的黄金便可以对付得妥帖。 吕吉山听后竟激动得厉害,他俯首于苏琬儿的颈窝,有闷闷的声音自耳后传来,“琬儿连如此恶毒的誓言都能发,吉山感念在心” 他抬起头,望着身下的苏琬儿,满面通红,他深深看进苏琬儿的眼睛,眼中有光芒闪动。 “琬儿可以穿羽衣(就是女道士服)给吉山瞧瞧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东引 防盗章 老规矩晚点替换。 防盗章 老规矩晚点替换。 今天防盗章不放朱自清或者老舍的文了, 橘柑只想给盗文的亲说两句话, 希望盗文的亲能放我一马。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 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 我给自己写故事, 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 曝光率也不足, 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 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 为里面的人物喜, 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 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 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 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 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 我不看小白文, 不看欢脱文。同理, 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说孤独终老是不对的,依然有小天使陪伴橘柑,但是我在后台能看见盗文对本就流量萧条的我带来的影响。 不知道盗文的亲选择盗文是依靠什么标准,我相当的疑惑,如果可以,能否在文下留言给我指点一二。 如果是根据流量,你们盗了这么久没感受到点数吗?如果是根据内容,我这文的内容整体弥漫一种沉郁的味道,是不是跟你看的网文完全不一样? 总之,琬儿流量有限,对你们来说也没多大用处。请盗文大大高抬贵手,让橘柑多捡几个读者,也好慰藉一下我虽然安于寂寞,但依旧渴望拥抱的心! 接下来说一下橘柑写文的初衷吧,希望坚持看橘柑文的亲能喜欢并继续支持橘柑! 这一本琬儿是半架空文,第一部分基本脱胎于上官婉儿与李贤的野史故事,但其中我加了许多自己编撰的东西。 譬如女主自掖庭脱颖而出,原本应该写女主靠诗文才华入贵人眼的,但是橘柑古文功底有限,写不出诗文。正好橘柑发现唐玄宗就爱扮演丑角,经常亲自上阵做小丑。我就想,这个任务好,一来唐朝人似乎爱这种戏,二来可以突出女主坚韧的内心。 历史上的上官是靠突出的才华走到武则天身边的,她实际上是没有过爱人的人,她冷血,狠辣,她的情与爱只是为了满足她的生理需要。不是橘柑偏执,我对这个扬名青史的才女非常看不惯,我认为此人三观有问题,她是个才女,聪明人,出色的政客,却偏偏不是一个女人,更不是一个适合做言情小说主角的女人。 于是橘柑把这个角色彻底打散,重新构建,才有了现在这一本琬儿。这并不是一本女强文,如果看了第一部分,你会发现文中的女强只有一个,那就是吕后。橘柑不喜欢女人过于冷硬,我喜欢温柔的,聪明的姑娘。 之所以强调聪明,那是因为橘柑工作关系,我对聪明女孩尤为喜欢。我喜欢聪明的,有自知之明的,进退有度的,并且温柔可亲的,心地善良的女孩。 正因如此,橘柑把琬儿给重新设定了,保留了上官的聪明,增加了橘柑喜欢的温柔与真挚。 至于男主,的确就是脱胎于武三思,这个浅薄的家伙。橘柑可以容忍男主没文化,但是不能容忍男主没道德。所以橘柑写的男主不能是杂皮c混混,橘柑的男主,必须人格健全,三观端正。 历史上的武三思,没多少文化,也没多少道德。他的死是死有余辜,咎由自取。不可否认的是,此人很会撩女人,不然也不会先后勾搭上上官婉儿与韦后。橘柑认为他是一个野心勃勃,又毫不知进退的市侩外戚。 同理,男主吕吉山也被彻底重塑了,文中主角绝对不是历史上的人物。故事走向或许有历史故事的痕迹,但内里已经全变了。 这是橘柑的第二本文,就文笔来说,琬儿与第一本鸾铃错是没有区别的,只是在故事框架上,琬儿处理得更妥当。 其实橘柑认为自己写悲剧人物比我写he的结局更为擅长,橘柑自认为写得最好的是鸾铃错里面的男配朱成翊,只可惜这本文曝光不足,连载的时候凄凉得可以。不过完结后的鸾铃错却给了我惊喜,橘柑发现有人在微博上替橘柑推文。 橘柑不是专职写手,写文完全出于满足自己看文的需要,我不看套路,不找热点。我只想把故事说得完整,圆满,我只为心中设想的故事而写文。 最后,非常感谢各位晋江小伙伴对橘柑的支持! ————————— 此章3600字,为凑字数,再发重复一次防盗章。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我不看小白文,不看欢脱文。同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我不看小白文,不看欢脱文。同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今天防盗章不放朱自清或者老舍的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触动 防盗章 老规矩晚点替换。 今天防盗章不放朱自清或者老舍的文了, 橘柑只想给盗文的亲说两句话,希望盗文的亲能放我一马。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 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 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 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 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 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 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 为里面的人物喜, 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 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 我只是想说, 你们盗这一本琬儿, 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 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 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 我不看小白文, 不看欢脱文。同理, 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说孤独终老是不对的,依然有小天使陪伴橘柑,但是我在后台能看见盗文对本就流量萧条的我带来的影响。 不知道盗文的亲选择盗文是依靠什么标准,我相当的疑惑,如果可以,能否在文下留言给我指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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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橘柑认为自己写悲剧人物比我写he的结局更为擅长,橘柑自认为写得最好的是鸾铃错里面的男配朱成翊,只可惜这本文曝光不足,连载的时候凄凉得可以。不过完结后的鸾铃错却给了我惊喜,橘柑发现有人在微博上替橘柑推文。 橘柑不是专职写手,写文完全出于满足自己看文的需要,我不看套路,不找热点。我只想把故事说得完整,圆满,我只为心中设想的故事而写文。 最后,非常感谢各位晋江小伙伴对橘柑的支持! ————————— 此章3200字,为凑字数,再发重复一次防盗章。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我不看小白文,不看欢脱文。同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分化 防盗章 老规矩晚点替换。 今天防盗章不放朱自清或者老舍的文了, 橘柑只想给盗文的亲说两句话, 希望盗文的亲能放我一马。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 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 我给自己写故事, 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 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 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 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 为里面的人物喜, 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 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 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 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 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 我不看小白文, 不看欢脱文。同理, 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说孤独终老是不对的,依然有小天使陪伴橘柑,但是我在后台能看见盗文对本就流量萧条的我带来的影响。 不知道盗文的亲选择盗文是依靠什么标准,我相当的疑惑,如果可以,能否在文下留言给我指点一二。 如果是根据流量,你们盗了这么久没感受到点数吗?如果是根据内容,我这文的内容整体弥漫一种沉郁的味道,是不是跟你看的网文完全不一样? 总之,琬儿流量有限,对你们来说也没多大用处。请盗文大大高抬贵手,让橘柑多捡几个读者,也好慰藉一下我虽然安于寂寞,但依旧渴望拥抱的心! 接下来说一下橘柑写文的初衷吧,希望坚持看橘柑文的亲能喜欢并继续支持橘柑! 这一本琬儿是半架空文,第一部分基本脱胎于上官婉儿与李贤的野史故事,但其中我加了许多自己编撰的东西。 譬如女主自掖庭脱颖而出,原本应该写女主靠诗文才华入贵人眼的,但是橘柑古文功底有限,写不出诗文。正好橘柑发现唐玄宗就爱扮演丑角,经常亲自上阵做小丑。我就想,这个任务好,一来唐朝人似乎爱这种戏,二来可以突出女主坚韧的内心。 历史上的上官是靠突出的才华走到武则天身边的,她实际上是没有过爱人的人,她冷血,狠辣,她的情与爱只是为了满足她的生理需要。不是橘柑偏执,我对这个扬名青史的才女非常看不惯,我认为此人三观有问题,她是个才女,聪明人,出色的政客,却偏偏不是一个女人,更不是一个适合做言情小说主角的女人。 于是橘柑把这个角色彻底打散,重新构建,才有了现在这一本琬儿。这并不是一本女强文,如果看了第一部分,你会发现文中的女强只有一个,那就是吕后。橘柑不喜欢女人过于冷硬,我喜欢温柔的,聪明的姑娘。 之所以强调聪明,那是因为橘柑工作关系,我对聪明女孩尤为喜欢。我喜欢聪明的,有自知之明的,进退有度的,并且温柔可亲的,心地善良的女孩。 正因如此,橘柑把琬儿给重新设定了,保留了上官的聪明,增加了橘柑喜欢的温柔与真挚。 至于男主,的确就是脱胎于武三思,这个浅薄的家伙。橘柑可以容忍男主没文化,但是不能容忍男主没道德。所以橘柑写的男主不能是杂皮c混混,橘柑的男主,必须人格健全,三观端正。 历史上的武三思,没多少文化,也没多少道德。他的死是死有余辜,咎由自取。不可否认的是,此人很会撩女人,不然也不会先后勾搭上上官婉儿与韦后。橘柑认为他是一个野心勃勃,又毫不知进退的市侩外戚。 同理,男主吕吉山也被彻底重塑了,文中主角绝对不是历史上的人物。故事走向或许有历史故事的痕迹,但内里已经全变了。 这是橘柑的第二本文,就文笔来说,琬儿与第一本鸾铃错是没有区别的,只是在故事框架上,琬儿处理得更妥当。 其实橘柑认为自己写悲剧人物比我写he的结局更为擅长,橘柑自认为写得最好的是鸾铃错里面的男配朱成翊,只可惜这本文曝光不足,连载的时候凄凉得可以。不过完结后的鸾铃错却给了我惊喜,橘柑发现有人在微博上替橘柑推文。 橘柑不是专职写手,写文完全出于满足自己看文的需要,我不看套路,不找热点。我只想把故事说得完整,圆满,我只为心中设想的故事而写文。 最后,非常感谢各位晋江小伙伴对橘柑的支持! ————————— 此章3600字,为凑字数,再发重复一次防盗章。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我不看小白文,不看欢脱文。同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我不看小白文,不看欢脱文。同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g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识心 防盗章 老规矩晚点替换。 今天防盗章不放朱自清或者老舍的文了, 橘柑只想给盗文的亲说两句话,希望盗文的亲能放我一马。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 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 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 曝光率也不足, 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 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 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 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 为里面的人物喜, 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 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 是不明智的, 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 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 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 我不看小白文, 不看欢脱文。同理, 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说孤独终老是不对的,依然有小天使陪伴橘柑,但是我在后台能看见盗文对本就流量萧条的我带来的影响。 不知道盗文的亲选择盗文是依靠什么标准,我相当的疑惑,如果可以,能否在文下留言给我指点一二。 如果是根据流量,你们盗了这么久没感受到点数吗?如果是根据内容,我这文的内容整体弥漫一种沉郁的味道,是不是跟你看的网文完全不一样? 总之,琬儿流量有限,对你们来说也没多大用处。请盗文大大高抬贵手,让橘柑多捡几个读者,也好慰藉一下我虽然安于寂寞,但依旧渴望拥抱的心! 接下来说一下橘柑写文的初衷吧,希望坚持看橘柑文的亲能喜欢并继续支持橘柑! 这一本琬儿是半架空文,第一部分基本脱胎于上官婉儿与李贤的野史故事,但其中我加了许多自己编撰的东西。 譬如女主自掖庭脱颖而出,原本应该写女主靠诗文才华入贵人眼的,但是橘柑古文功底有限,写不出诗文。正好橘柑发现唐玄宗就爱扮演丑角,经常亲自上阵做小丑。我就想,这个任务好,一来唐朝人似乎爱这种戏,二来可以突出女主坚韧的内心。 历史上的上官是靠突出的才华走到武则天身边的,她实际上是没有过爱人的人,她冷血,狠辣,她的情与爱只是为了满足她的生理需要。不是橘柑偏执,我对这个扬名青史的才女非常看不惯,我认为此人三观有问题,她是个才女,聪明人,出色的政客,却偏偏不是一个女人,更不是一个适合做言情小说主角的女人。 于是橘柑把这个角色彻底打散,重新构建,才有了现在这一本琬儿。这并不是一本女强文,如果看了第一部分,你会发现文中的女强只有一个,那就是吕后。橘柑不喜欢女人过于冷硬,我喜欢温柔的,聪明的姑娘。 之所以强调聪明,那是因为橘柑工作关系,我对聪明女孩尤为喜欢。我喜欢聪明的,有自知之明的,进退有度的,并且温柔可亲的,心地善良的女孩。 正因如此,橘柑把琬儿给重新设定了,保留了上官的聪明,增加了橘柑喜欢的温柔与真挚。 至于男主,的确就是脱胎于武三思,这个浅薄的家伙。橘柑可以容忍男主没文化,但是不能容忍男主没道德。所以橘柑写的男主不能是杂皮c混混,橘柑的男主,必须人格健全,三观端正。 历史上的武三思,没多少文化,也没多少道德。他的死是死有余辜,咎由自取。不可否认的是,此人很会撩女人,不然也不会先后勾搭上上官婉儿与韦后。橘柑认为他是一个野心勃勃,又毫不知进退的市侩外戚。 同理,男主吕吉山也被彻底重塑了,文中主角绝对不是历史上的人物。故事走向或许有历史故事的痕迹,但内里已经全变了。 这是橘柑的第二本文,就文笔来说,琬儿与第一本鸾铃错是没有区别的,只是在故事框架上,琬儿处理得更妥当。 其实橘柑认为自己写悲剧人物比我写he的结局更为擅长,橘柑自认为写得最好的是鸾铃错里面的男配朱成翊,只可惜这本文曝光不足,连载的时候凄凉得可以。不过完结后的鸾铃错却给了我惊喜,橘柑发现有人在微博上替橘柑推文。 橘柑不是专职写手,写文完全出于满足自己看文的需要,我不看套路,不找热点。我只想把故事说得完整,圆满,我只为心中设想的故事而写文。 最后,非常感谢各位晋江小伙伴对橘柑的支持! ————————— 此章3600字,为凑字数,再发重复一次防盗章。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我不看小白文,不看欢脱文。同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女皇 防盗章 老规矩晚点替换。 今天防盗章不放朱自清或者老舍的文了, 橘柑只想给盗文的亲说两句话, 希望盗文的亲能放我一马。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 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 我给自己写故事, 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 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 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 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 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 为里面的人物喜, 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 我只是想说, 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 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 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 我不看小白文, 不看欢脱文。同理, 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说孤独终老是不对的,依然有小天使陪伴橘柑,但是我在后台能看见盗文对本就流量萧条的我带来的影响。 不知道盗文的亲选择盗文是依靠什么标准,我相当的疑惑,如果可以,能否在文下留言给我指点一二。 如果是根据流量,你们盗了这么久没感受到点数吗?如果是根据内容,我这文的内容整体弥漫一种沉郁的味道,是不是跟你看的网文完全不一样? 总之,琬儿流量有限,对你们来说也没多大用处。请盗文大大高抬贵手,让橘柑多捡几个读者,也好慰藉一下我虽然安于寂寞,但依旧渴望拥抱的心! 接下来说一下橘柑写文的初衷吧,希望坚持看橘柑文的亲能喜欢并继续支持橘柑! 这一本琬儿是半架空文,第一部分基本脱胎于上官婉儿与李贤的野史故事,但其中我加了许多自己编撰的东西。 譬如女主自掖庭脱颖而出,原本应该写女主靠诗文才华入贵人眼的,但是橘柑古文功底有限,写不出诗文。正好橘柑发现唐玄宗就爱扮演丑角,经常亲自上阵做小丑。我就想,这个任务好,一来唐朝人似乎爱这种戏,二来可以突出女主坚韧的内心。 历史上的上官是靠突出的才华走到武则天身边的,她实际上是没有过爱人的人,她冷血,狠辣,她的情与爱只是为了满足她的生理需要。不是橘柑偏执,我对这个扬名青史的才女非常看不惯,我认为此人三观有问题,她是个才女,聪明人,出色的政客,却偏偏不是一个女人,更不是一个适合做言情小说主角的女人。 于是橘柑把这个角色彻底打散,重新构建,才有了现在这一本琬儿。这并不是一本女强文,如果看了第一部分,你会发现文中的女强只有一个,那就是吕后。橘柑不喜欢女人过于冷硬,我喜欢温柔的,聪明的姑娘。 之所以强调聪明,那是因为橘柑工作关系,我对聪明女孩尤为喜欢。我喜欢聪明的,有自知之明的,进退有度的,并且温柔可亲的,心地善良的女孩。 正因如此,橘柑把琬儿给重新设定了,保留了上官的聪明,增加了橘柑喜欢的温柔与真挚。 至于男主,的确就是脱胎于武三思,这个浅薄的家伙。橘柑可以容忍男主没文化,但是不能容忍男主没道德。所以橘柑写的男主不能是杂皮c混混,橘柑的男主,必须人格健全,三观端正。 历史上的武三思,没多少文化,也没多少道德。他的死是死有余辜,咎由自取。不可否认的是,此人很会撩女人,不然也不会先后勾搭上上官婉儿与韦后。橘柑认为他是一个野心勃勃,又毫不知进退的市侩外戚。 同理,男主吕吉山也被彻底重塑了,文中主角绝对不是历史上的人物。故事走向或许有历史故事的痕迹,但内里已经全变了。 这是橘柑的第二本文,就文笔来说,琬儿与第一本鸾铃错是没有区别的,只是在故事框架上,琬儿处理得更妥当。 其实橘柑认为自己写悲剧人物比我写he的结局更为擅长,橘柑自认为写得最好的是鸾铃错里面的男配朱成翊,只可惜这本文曝光不足,连载的时候凄凉得可以。不过完结后的鸾铃错却给了我惊喜,橘柑发现有人在微博上替橘柑推文。 橘柑不是专职写手,写文完全出于满足自己看文的需要,我不看套路,不找热点。我只想把故事说得完整,圆满,我只为心中设想的故事而写文。 最后,非常感谢各位晋江小伙伴对橘柑的支持! ————————— 此章3600字,为凑字数,再发重复一次防盗章。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我不看小白文,不看欢脱文。同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我不看小白文,不看欢脱文。同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挟持 防盗章 老规矩晚点替换。 今天防盗章不放朱自清或者老舍的文了, 橘柑只想给盗文的亲说两句话,希望盗文的亲能放我一马。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 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 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 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 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 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 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 为里面的人物喜, 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 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 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 我只是想说, 你们盗这一本琬儿, 是不明智的, 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 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 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 我不看小白文, 不看欢脱文。同理, 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说孤独终老是不对的,依然有小天使陪伴橘柑,但是我在后台能看见盗文对本就流量萧条的我带来的影响。 不知道盗文的亲选择盗文是依靠什么标准,我相当的疑惑,如果可以,能否在文下留言给我指点一二。 如果是根据流量,你们盗了这么久没感受到点数吗?如果是根据内容,我这文的内容整体弥漫一种沉郁的味道,是不是跟你看的网文完全不一样? 总之,琬儿流量有限,对你们来说也没多大用处。请盗文大大高抬贵手,让橘柑多捡几个读者,也好慰藉一下我虽然安于寂寞,但依旧渴望拥抱的心! 接下来说一下橘柑写文的初衷吧,希望坚持看橘柑文的亲能喜欢并继续支持橘柑! 这一本琬儿是半架空文,第一部分基本脱胎于上官婉儿与李贤的野史故事,但其中我加了许多自己编撰的东西。 譬如女主自掖庭脱颖而出,原本应该写女主靠诗文才华入贵人眼的,但是橘柑古文功底有限,写不出诗文。正好橘柑发现唐玄宗就爱扮演丑角,经常亲自上阵做小丑。我就想,这个任务好,一来唐朝人似乎爱这种戏,二来可以突出女主坚韧的内心。 历史上的上官是靠突出的才华走到武则天身边的,她实际上是没有过爱人的人,她冷血,狠辣,她的情与爱只是为了满足她的生理需要。不是橘柑偏执,我对这个扬名青史的才女非常看不惯,我认为此人三观有问题,她是个才女,聪明人,出色的政客,却偏偏不是一个女人,更不是一个适合做言情小说主角的女人。 于是橘柑把这个角色彻底打散,重新构建,才有了现在这一本琬儿。这并不是一本女强文,如果看了第一部分,你会发现文中的女强只有一个,那就是吕后。橘柑不喜欢女人过于冷硬,我喜欢温柔的,聪明的姑娘。 之所以强调聪明,那是因为橘柑工作关系,我对聪明女孩尤为喜欢。我喜欢聪明的,有自知之明的,进退有度的,并且温柔可亲的,心地善良的女孩。 正因如此,橘柑把琬儿给重新设定了,保留了上官的聪明,增加了橘柑喜欢的温柔与真挚。 至于男主,的确就是脱胎于武三思,这个浅薄的家伙。橘柑可以容忍男主没文化,但是不能容忍男主没道德。所以橘柑写的男主不能是杂皮c混混,橘柑的男主,必须人格健全,三观端正。 历史上的武三思,没多少文化,也没多少道德。他的死是死有余辜,咎由自取。不可否认的是,此人很会撩女人,不然也不会先后勾搭上上官婉儿与韦后。橘柑认为他是一个野心勃勃,又毫不知进退的市侩外戚。 同理,男主吕吉山也被彻底重塑了,文中主角绝对不是历史上的人物。故事走向或许有历史故事的痕迹,但内里已经全变了。 这是橘柑的第二本文,就文笔来说,琬儿与第一本鸾铃错是没有区别的,只是在故事框架上,琬儿处理得更妥当。 其实橘柑认为自己写悲剧人物比我写he的结局更为擅长,橘柑自认为写得最好的是鸾铃错里面的男配朱成翊,只可惜这本文曝光不足,连载的时候凄凉得可以。不过完结后的鸾铃错却给了我惊喜,橘柑发现有人在微博上替橘柑推文。 橘柑不是专职写手,写文完全出于满足自己看文的需要,我不看套路,不找热点。我只想把故事说得完整,圆满,我只为心中设想的故事而写文。 最后,非常感谢各位晋江小伙伴对橘柑的支持! ————————— 此章3600字,为凑字数,再发重复一次防盗章。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编的故事中,为里面的人物喜,为他们悲。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荐你们多盗一本文,我只是想说,你们盗这一本琬儿,是不明智的,从我的第一本文就能看出,晋江的姑娘们不粉我这一种,我的文给你们带不来什么流量。 橘柑是一个为了本心写文的人,我不看小白文,不看欢脱文。同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找热点,寻套路。 橘柑不是小姑娘,我很现实,我不会给我文中的人开金手指。男主女主不会为了爱而爱,他们都很现实。爱情不是他们的唯一,女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我写的故事不欢脱,打脸也不爽快,我擅长写悲情赛过写萌宠。我希望盗文的亲能看一看我的文,是不是真的就是你们想盗的那一种! 橘柑最擅长的是写专业论文,因写作习惯问题,写小说也是一本正经的,跟晋江风格完全不搭调。 综上,这是一本小众文——流量效应有限,你们也就别浪费那么多号天天跟我缠斗了,累不累啊喂! 橘柑是个超脱的人,但是既然是人,还没成仙,我就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我希望我的读者能看橘柑亲手发出的文,与我交流。而盗文的亲,你们毫不留情地出手掐灭了橘柑的愿望。在橘柑沉默地写完第一本文后,第二本我依然要孤独终老吗? 橘柑第一本文是鸾铃错,属于完全自娱自乐型。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写完100章后才来晋江发文,我给自己写故事,把自己感动到热泪盈眶,没有一个读者我也乐得其所。 发文后榜单并不好,曝光率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里橘柑依旧过着自己给自己写文的生活。盗文的亲能理解长时间把自己关屋子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受吗?没错,我的第一本文就是这种感受。 橘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并不因为没有读者与我交流就心生颓唐,我依旧完全沉浸在我 所以鸾铃错在寥寥几个读者的陪伴下,我依然写了一百五十多章。橘柑自认为不输目前你们正跟我玩猫捉老鼠一样盗的这本琬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神伤 琬儿的心甩得更凶了, 听得吕吉山的呼唤, 她脑门一热, 脚下却不停,奔得更快。身后传来男刺客愠怒的低喝: “站住, 等他过来!” 这刺客见苏琬儿低头疾走,只当她心内惊恐,处置不当,所以开口唤她止步,容他等吕吉山靠近点好动手解决麻烦。 苏琬儿何尝不知这刺客打算, 吕吉山的小命今日怕是得交待下来了。在男刺客的话落音后,她猛然顿步,往身侧一歪——堪堪踩上那宫娥的脚, 换来这宫娥一声长长的抽气。 “啊!这位女英雄,对不住!对不住!” 琬儿惊恐万分,点头哈腰不住的对那宫娥道歉。踩了女阎王的脚, 能不惊恐吗? 男刺客见状, 更怒了, 只觉这女人笨的出奇, 走道都走不直, 生出些事来无端浪费时间!他沉下声,不耐烦地低喝: “够了!立定了!给我老实点,等这人过来。” 言罢横眉冷目冲宫娥狠狠瞪了一眼, 他也埋怨宫娥走路不长眼, 提醒她机灵点, 莫要惹麻烦。 走在前面的三人止了步,齐齐回头等着奔来的“猎物”——吕吉山。苏琬儿抖抖索索立到二人之前,不发一语,只拿眼欲语还休地望着越来越近的吕吉山。 原本飞奔的吕吉山却缓下了脚步,他满眼狐疑地看向队伍最前方的苏琬儿 吕吉山靠察言观色行走江湖,老远便看见苏琬儿与身边的宫娥挤在一起后,竟露出了愧疚的形态,居然向宫里的婢仆在道歉! 虽然不过一瞬,琬儿便直起了身,立得规整。可是她随行的这两名婢仆居然同琬儿一道立得笔挺,犹如高贵的天鹅,昂着脖子,也不与自己见礼。 看着琬儿眼中的风云变幻,电光火石间,吕吉山似乎读懂了琬儿的眼神。他一改以往不合时宜的厚颜痴缠,止步于丈余开外。 竹林中静谧无声,空气中有杀气隐隐流动。 吕吉山敏锐地发现了琬儿身后那个挺得笔直的黄门,那眼中的犀利与狷狂,以及这黄门状似无意,却一直隐藏在琬儿背后的,若有似无的,探往腰间的手 “下官见过侍中大人。” 吕吉山立得老远的说话,他不负责宫禁内的警卫,那是他哥的事,今日他只有皇城的护卫任务,而且今天一早就出外公干了,吕吉山身上并没穿太尉的一品官服,而是一身的武官常服。他恭恭敬敬地向琬儿行着大礼,似乎他真的只是一名身份卑微的武官。 “大人要去往何处?竹林外是下官布防的左龙武军,需得禁中签发的特别令签方能放行” 吕吉山言语谦卑,他一揖到底,恭谨地犹如一只跪舔的哈巴狗。 男刺客放在腰间的手松开了,他有些惋惜,虽然男人站得有点远,他得奔两步才好动手。可这刀都快出鞘了,猛然听得出门还要令签,看来还不能立马杀了这个碍眼的狗官。 琬儿心中又是激动又是雀跃,她负责此次庆祝宫宴,自是清楚宫中布防的基本情况。竹林外还是禁宫内庭,没有城楼,关卡不会设在这里,至少得在神武门外才会有需要特殊手牌的查验关卡。吕吉山如此说话,是心中有了成算,以至于她都红了眼眶,声音也有点不受控制了。 “吕大人,本官要出宫迎接贵客,速给本官出宫令签。” “是的,大人,可惜下官的令签不在身上,是本官的副将韦忠替下官收着的。若是大人需要,下官可将手牌交予这位公公,劳动这位公公去霜云殿寻韦忠将军取一份了。” 吕吉山心平气静,口齿清晰,似乎压根没有发现男刺客的存在,还落落大方地给刺客公公安排了一份差事。 陡然接到一份工作,这男刺客有些懵圈,他目瞪口呆,一时拿不准是先提刀杀人,还是先取令签。 “大人,还是让奴婢去替您拿令签吧” 一侧的宫娥开口了,裘伟是刺客,又不是真的公公,自己长期混后宫,很显然还是自己去比较合适。 宫娥抬头冲苏琬儿说话,一双眼却不住瞟着另一侧的刺客,裘伟。 吕吉山拿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名男子冲宫娥微微颔首,耳畔果然传来宫娥轻柔的呼唤。 “劳烦这位将军给奴婢手牌,奴婢这就替侍中大人去霜云殿取令签。” 这里最大的女官,苏琬儿还没发声,自己的手牌便被两个仆人安排了去处。吕吉山了然,愈发的谦恭,他自怀中摸出一块金灿灿的手牌,双手托举至头顶,恭恭敬敬地递了出去。 “韦忠将军去往霜云殿了,走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女使跑快些或许还能追得上。” 吕吉山低声细语“好心提醒”。 宫娥点头,“谢将军提醒。”言罢转身便向竹林来路方向奔去 “侍中大人,下官陪着您,咱继续往前走?” 吕吉山点头哈腰,一副溜须拍马的贱模样。 苏琬儿转头看向身边的男刺客,眼中有询问,她拿不准该怎么安排“阎王”的行动。 “侍中大人,咱就在这里等秋红回来吧,反正去了关口也是等,咱不如先在这儿歇会。只是侍中大人缺帮手,就劳烦这位大人同我们一道,陪着侍中大人出宫接贵客吧?” 刺客裘伟终于学着宫女秋红的模样,开口给苏琬儿“建议”了。他宁愿在这渺无人烟的竹林里等令签,也不要去关卡与那帮卫军们大眼瞪小眼。眼下这男军官如此奴颜媚骨的做派,看样子也是个蜡枪头,先留着他把大家带过关卡,再杀不迟。 苏琬儿压下心中激荡,温言道,“妥,咱们就在这里歇着,等令签到吧。” “是,大人,下官遵命!”吕吉山趴在地上,三两下脱了自己的外袍,铺在地上,他抬头冲苏琬儿说话,周到又谄媚: “侍中大人,此处没有石凳,委屈大人就着小人的衣裳坐一会吧,没得累着您” 不多时,身后传来急促的小跑声,三人回首,果然看见宫女秋红喘着粗气跑得面红耳赤。她挥了挥手中一张不知道写着什么的纸,满面笑容。 “各位大人,奴婢拿到了,咱们走吧” 话音未落,竹林中陡然射出一支寒光四射的羽箭,它带着呼啸,扑哧一声准确又利落地插入裘伟的左腿。身后传来弓箭铮铮紧拉的声音,细碎却清晰,带着摄魂的压迫。 “左龙武军捉拿刺客,都不许动!” 熟悉的男人低喝声响起,不出意料地,透过层层密林,吕吉山看见一队身着胄甲的军士撑着紧张的弓弦,自林中缓缓而出。 “太尉大人恕罪,属下来迟。” 韦忠手握长刀走出竹林,身后一队弓一弩手,劲弓紧张,弓箭散发出凛冽的寒光,齐刷刷对准毫无准备的,跌倒一旁的,血流如注的刺客,裘伟。 韦忠押送着裘伟与秋红先行出了竹林,留下吕吉山陪着苏琬儿留在竹林中喘气。苏琬儿瘫坐在吕吉山铺地的外袍上,兀自捂着心口发抖。 “吉山,琬儿以为今日你我就要做一对短命鸳鸯了。” 琬儿满面通红,抬眼望着直立一旁的吕吉山,口中嗔怨。 “琬儿莫怕,我吕吉山什么人?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就那么一望” “呸呸呸呸!你这混人胡说什么呢!” 琬儿狠狠打断吕吉山的话,望着摇头晃脑的他,目中喷火。 “好了,好了!我的意思是咱俩心意相通,毋需多言,吉山便能猜出琬儿心中所想。” 吕吉山弯下身子,满面带笑望着瘫坐在地的琬儿,轻抚她的粉腮。 “我的琬儿今日可真聪明,若是没有你的提前示意,吉山怕是也难逃一劫了。琬儿受惊了,待会就别去宴会上忙活了,吉山去替你向皇帝陛下告罪” 不及吕吉山说完,琬儿蹭地起身,满面张皇,“吉山,我得快些回去,御厨房里间的吃食有毒!” 吕吉山正色,他望着呆怔的苏琬儿不说话,转身拉着苏琬儿的手便往来路走,却被琬儿奋力挣脱开来。琬儿提起裙摆一边往竹林外走,一边指着竹林的另一头冲吕吉山急急地说话: “吉山,你走另一头,或者你晚些时候再出去,咱孤男寡女的呆这林子里,今日人多,被人瞧见了,生闲言不好” 吕吉山对自己举止随意,今日宫宴,满朝文武都来了,苏琬儿不想被大家看在眼里,便不想与吕吉山一同出入,一门心思就想将他支开。 可是话刚说出口,便看见吕吉山瞬间变了脸色,他顿住了脚,满目寒霜。 “吉山,琬儿怕你饿着,专门去御厨房替你拿吃食,正好遇上那两贼人往碧纱橱里投毒,这才被他们掳走做了人质。琬儿心中是有你的,只今日特殊,你我二人得讲究点才合乎礼仪c身份” 吕吉山生气了,被人当不祥物般退避三舍是挺让人生气的。于是琬儿停下了脚,仰头柔声安慰,只为让他听话。 “吉山,要不你先出去,去吃些东西。顺便让御厨房把里间碧纱橱里的东西拿出来验验,莫要送出去与人吃了。琬儿晚些时候再去寻你,可好?” 琬儿眉眼弯弯,笑容可掬,如同逗弄孩童一般看着吕吉山揉成一团的脸。 吕吉山冷眼看着面前的如花娇颜,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非常清楚苏琬儿的心思,这女人觉得自己是累赘呢!她一边与自己拉扯不清一边又要与自己撇清关系,我堂堂七尺男儿就如此不堪,还得受你一个小女人的鄙视? 莫非她还想像以前那般随时预备着抛开自己,再任意抽身而退,攀上其它高枝? 休想! 这一辈子,你要是救不得我,我若死了,你还真就必须得陪着我殉葬了。 吕吉山心头波涛暗涌,有了成算。他敛下眼中的锋芒,冲满脸堆笑讨好自己的苏琬儿咧嘴一笑:“琬儿说的对,那么还是吉山先出去吧,琬儿随后出去便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阵营 此为防盗章, 我的文不热, 求盗文的亲放过~ “回殿下的话, 是中郎将吕吉海保举给的吏部” “” 李肇默然,须臾, 他冲苏琬儿笑了笑,“琬儿莫忧,就算没有今日的事,母亲也会因其他事来寻肇的不是。心结是在娘娘心里,而不是我与周哲镛之间。” “殿下无论娘娘说什么, 你切莫要顶嘴,这件事,你有把柄在她手上。”苏琬儿焦虑至极, 李肇明显是被人碰瓷了。根据自己查阅的户部出粮记录,那周哲镛一大早便提了粮离开,为何巴巴的留在那西门的桥边如此之久?就算是爬, 也早爬出城了吧!可自己不能告诉李肇这个, 如何堵住李肇那无所畏忌的嘴, 让他乖乖屈服才是首要任务。 “殿下, 这件事虽说只是无妄之灾, 但毕竟有把柄在对方手上,您越反抗,对您越不利。不如老实承下来, 让您母亲也面子上好看些。”苏琬儿不停提醒李肇, 他这边是有错的, 她怕李肇非要在吕后面前追究个一二三,导致吕后发怒,削了他的兵权。李肇不能失了兵权,失了安西都护府或在边防军中的人脉与力量,李肇就又如前一世那般,彻底沦为吕后笼中的鸟,盘中的餐了。肇必须有力量,并一直保持这股力量坚持到大德年间! “肇谢过琬儿”李肇只定定望着苏琬儿的脸,似乎有些神游太虚。 “殿下,您务必答应琬儿” “好,肇答应你。” “殿下!”在李肇离开的瞬间,苏琬儿再度拉住了他。 “肇!莫要让渡你的兵权”苏琬儿面沉似水,眼中有郑重。 “好” 李肇刚进得政务殿,便看见殿内乌泱泱的一大片人。一眼看去,除吕家两兄弟外,不光有户部尚书及户部两位侍郎,管京城防务的左右监门卫也在,就连兵部也来了人。堂下跪了一个浑身都是土的家伙,诺大一个男人,哭得稀里哗啦。 这个卖可怜的男人就是那泼皮参军了吧?李肇定睛看了看这个参军,尖嘴猴腮,獐头鼠目,也不知是吕吉海还是母亲自己的意思,就这样被人做了鱼饵,来吊自己这条大鱼。 吕后端坐上首,她冷冷地看着正向自己行礼的大儿子,心中怒意蒸腾。 “如今肇儿长大了,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母亲”李肇一反以往的“铮铮傲骨”,竟规规矩矩地冲上首的吕后叩了三叩。 “母亲,是孩儿的错,孩儿治军有失,导致下属与周大人起了冲突。只是他们确无劫掠粮草之意,周大人的赈灾粮草已经被孩儿的部下们送还户部粮仓,周大人可自行再去提取。望母亲看在郭樾与刘炳松是为了咱西征大业积极筹粮的份上给他们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肇如此积极主动承认错误,倒真是有些出乎吕后的预料。她原本想的是,依李肇的尿性,他一定会极力反抗,与自己奋战到底,自己就可以趁此机会狠狠收拾他一顿。轻则让李肇戴罪立功,西征后老实交还手中的兵符,重则连带安西都护府的官吏任免权也一并给他收回了!让他跟他那遭瘟爹一道听自己摆布。 可如今李肇如此配合自己,自己倒真有点不好开骂了。但吕后是什么人,自己决定了的战略任务怎么能因为对手的服软便作出让步?吕后气势昂扬的冷哼一声。 “你也知你治军有失?既然有失,犯错的部署怎能轻饶?你如此包庇你的下属,又何尝不是在犯下新的过失!严格治军,必须奖惩分明,你口头上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行动上本宫可是丝毫未见你有任何悔改!” 吕后端坐上首,气势凛人,压根没有因李肇服软有任何发善心的迹象,“来人!” 自殿内呼啦啦涌上来一队披坚执锐的禁卫军,吕后随即递上自己的手牌,“周将军,传本宫口谕,陕东大行台左仆射郭樾,光禄寺少卿刘炳松,目无法纪,于闹市行凶作恶,打伤朝廷命官,损太子威仪,左羽林卫即刻出宫,捉拿郭樾与刘炳松归案。” 话音未落,李肇的脸瞬间苍白,“母亲!”他跪立在地,冲吕后膝行数步。 “母亲!郭樾与刘炳松乃朝廷忠臣,他二人为了西征不眠不休筹粮至今,就算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今日之事就算他二人不够谨慎,亦是因为军务紧急,粮草耽误不得,才会如此冒进。更何况他们二人亦将粮草归还户部,只需劳动周参军再去提取一次即可。求母后放过他们二人可好!” 眼看李肇为自己的下属求情,呆立一旁的苏琬儿看得心惊肉跳。吕后是一个可怕的女人,看来今日她是打定主意要拿自己的儿子开刀了。李肇服软,于是吕后便拿郭樾与刘炳松做靶子,势必要逼得李肇乱了阵脚不可。 “太子请自律!” 果不其然,上首一声怒吼,吕后怒气腾腾地站起了身。 “肇儿,你贵为太子,你可知赏罚之政,谓赏善罚恶的含义?所谓奖励不能不公平,惩罚也不能不同等。本宫的中书令犯了错,你都能二话不说给斩了,本宫可有向你替他求过情?为何到了你自己这儿,不过是小小的左仆射与少卿,你便宝贝成了这样,你让本宫如何对满朝文武交差,你让全天下人如何看待你这个太子殿下!” 大殿内回响着吕后高亢尖利的斥责声,苏琬儿心跳如擂鼓,可怜的肇,除了牺牲掉这两名忠臣别无他法。如若他抗拒,肇丢失的可能会更多 苏琬儿焦灼地望着跪立在地的李肇,暗暗使着眼色,让他勿要抗命。 李肇苍白着脸,他看见立在大殿角落的琬儿冲自己摇头。他知晓琬儿心中所想,这一招舍车保帅可以保得东宫毫发无伤,但是他不想将自己忠实的部属推出去做炮灰。更何况在上一次清剿蔡鼎的时候,郭樾献计献策功不可没。 于是李肇直身跪立,他直直看向自己的母亲,扬声道,“母亲如若真要治罪,是否应该先将这场事件的来龙去脉彻查清楚,以免施错了惩罚,让忠义之士寒了心。” 此话一出在场诸位皆有一瞬的愣怔,适才还柔弱可欺的太子怎的突然又变成了刺头?上首的吕后嘴角一咧,她冷冷地睨向自己的儿子,心道,我当你真的学乖了,原来还是如斯的冲动。我就说嘛,这才是我真正的肇儿才对,吕后淡淡地开口。 “肇儿以为何处未能查清?莫非其实是这浑身血的周参军撞了郭大人?” 话音未落,蜷缩一旁的周哲镛便哭爹喊娘地嚷了起来,“皇后娘娘!微臣冤枉啊,微臣当时正在桥头列队准备过桥,是他郭大人的马队突然冲上了桥,下官的马儿受了惊,刚脱缰,郭大人的马队便不止步地冲将过来了” 周哲镛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混合脸上的血,实在可怜极了,“娘娘,下官只是区区七品小官,怎敢主动挑衅打着东宫旗帜的郭大人。只是他们来得太快,下官押运如此多粮草,哪能那么容易便掉头的娘娘明鉴啊!” “住嘴!你这无耻小儿,你说你领了赈灾粮要回棣州,怎的偏生出现在了西门!你若不是故意候在此处,作何不走北门,偏偏还绕行远路!”李肇忍无可忍,他剑眉倒竖,怒目圆睁,狠狠怼向地上的周哲镛。 “太子爷谨言慎行!”堂上的吕后一声爆喝止住了李肇的话。 吕后腾然起身,震得头上的珠钗噗噗作响,她因着激动双目赤红,只死死盯着自己的大儿子,仿佛面前跪着的是她的敌人。 “肇儿,你贵为太子,除了本宫,在座的所有人里就属你最高贵,在座的各位能有人敢说你不是他们的主上吗?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目中无人,骄纵跋扈!本宫原本是想听听你怎么说郭樾与刘炳松的行踪的,也算得上兼听则明了。可是你呢,你一来便承认了错误,但是一听说本宫要罚郭樾与刘炳松,你便疯狗似的咬着棣州司户参军不放。你当郭樾与刘炳松是你的臣子,那周哲镛便就是你的敌人了?” 吕后疾步来回走动,目眦尽裂,杀气腾腾,“周哲镛官微言轻,你位高权重,他出现在西门是不正常的,难不成这西门的路是专为你东宫开的,旁人统统走不得,走去的便都是不正常的?” 吕后直身挺立,气势如虹,大殿里回响着吕后咄咄逼人的怒斥,轰得苏琬儿脑子嗡嗡作响,她呆呆的立在大殿一角,望着面色苍白的李肇,可怜的肇我的肇啊你为何 耳畔传来吕后冷漠又尖利的声音,“如若郭樾与刘炳松无错,为何你一来便主动认罪,这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左羽林卫!” “末将在!” “即刻出宫,捉拿郭樾与刘炳松归案,暂押刑部大牢,西门斗殴一案送交大理寺查办!” “皇后娘娘!”面色苍白的李肇终于抬起了头,他自怀中摸出一方赤金兵符,正是吕后前些日子发予他统领西征军的兵符。李肇不再有激昂,他甚至不再看向那畏畏缩缩的周哲镛,他仰头直视自己那高高在上的母亲,凛冽的双目中唯有寒冰重重。 “皇后娘娘,治军先治将,下属违背律法,罪责在将帅,儿臣让他们往来于京城与陇右之间,却没有对他们的行为严加管束,请母后降罪于儿臣,虢夺儿臣一应军职。至于郭樾与刘炳松,他们随儿臣出生入死,一腔赤诚,有大功于国,刘炳松甚至还正奔波在为西征军运送粮草的路途上。还望母后能念其旧勋,网开一面,免于重责。” 苏琬儿耳中轰鸣,她看看吕后嘴角那若隐若现的上扬,再看看眼前李肇那挺拔又虚幻的身姿,只觉得胸中窒闷,以致于快要站立不住。她抬手扶住身后的墙柱,伸长了脖子,大口喘着气。吕后那飘忽不定的声音传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立嗣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听过此等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吕吉海心中焦灼更甚,又唤来守宫门的小内侍。 “小公公,吉海想求公公给咱哥俩领领路,我想求见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 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吕吉海那双攥紧了黄白之物的手, 便往小内侍握着拂子的小手而去 “别!别!” 小内侍被骇得直往后退, “吕公子莫急, 娘娘嘱咐过,要两位公子好生住着, 一切行动皆听她安排即可。公子且安心养养身体吧” 吕吉海无奈,这求见无门, 只能干等的日子比在徙河挑石头还让人无力。 再多几日,依旧不知前路为何的惶恐的吕吉海开始变得胆怯起来,皇后一定不想再召见我们了!要召见早就召见了!他整日里终日忧心忡忡,皇后是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我们?她是要杖毙我还是凌迟我? 年纪更幼的弟弟吕吉山, 却更为淡定, 他只认真地享用着宫人们送来的各种吃食,摸着肚子还一脸惬意地安慰自己的兄长:哥哥莫急, 皇后要杀咱们也犯不着给咱如此多吃食,哥哥且放心享受眼下的舒适生活即可。 话虽如此, 吕吉海却再也无法心无旁骛地与吕吉山抢吃食, 他终日生活在担心自己突然死亡的恐惧中, 战战兢兢, 如履薄冰。 其实并不是吕后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这被自己灭掉满门的两侄子,吕后既然敢把坟头草还没长出来的苏家小姐苏琬儿招进宫,自然也敢重新启用吕家的吕吉海与吕吉山。只是吕后清楚,眼下的吕家侄子对自己是有恨的,她得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在心理上战胜两位大侄子,吕后的战术就成功一大半了。 长久的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对人的心理是一种折磨,如今的吕吉海果然脆弱无比,一个风吹草动便以为吕后派人来杀自己了,自己要丢命了。好容易终于等到了吕后的召见令,原本还将吕后视作恶毒老妖婆的吕吉海直直扑倒在地山呼娘娘千岁,自己的头终于保住了,娘娘真是我吕吉海的救命恩人! 吕吉山趴在地上默默听着前来传达娘娘口谕的老太监宣讲觐见皇后的规矩,他唇角紧抿,眸光暗沉,他并没有他兄长那终离苦海般感恩的谄媚,却有如终于登上战场的将军,虔诚又庄重。 吕吉海与吕吉山跟在一名小黄门身后往太极宫深处走去。廊檐重重,甬道森森,吕吉山望着身侧忐忑不安的吕吉海心中感慨万千: 吕家大房被姑母赶净杀绝时自己九岁,不过就六年的时间,姑母吕后便又不得不将自己与兄长从徙河挖回京城。哈哈,吕之,你以为你是孙猴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没有咱吕家的撑腰,你再强悍,想要独自一人掌控这朝堂,也是不能够的! 吕吉山的父亲曾官至兵部尚书,掌军队管理与训练。彼时作为正三品朝廷大员,吕家大房与朝中不少新派官员颇为熟络,再加上直接分管地方州县府兵,吕家大房与诸多地方驻军皆关系密切。可以这样说,如若吕吉山与吕吉海重登朝政,他们兄弟俩仅靠吕家大房以往的政治资本便能成为吕后最强有力的政治辅佐。 也正因如此,上一世的李韧率兵突袭京师时,首先剿灭的便是彼时正陪钱皇后于庹山消夏避暑的吕吉山。 吕吉山心中激荡,他的心情与自己的兄长全然不同,他很激动,就像一个正要上场比赛的种子选手,野心勃勃,又跃跃欲试。他恨杀了他全家的吕后,但又相当的依赖她: 只有吕后才能带给他他所需要的一切,仇恨不能带来权与势,吕吉山清楚的知道他自己想要什么,就像苏琬儿清楚她自己需要什么一样——他们俩都是同一类人。 巍峨的重檐庑殿矗立在湛蓝的天空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吕吉海明显有些慌神,佝偻着背一个劲往地上缩,兄弟吕吉山不露声色地抬手探进兄长的胳肢窝,使劲将他往上抬了抬。 “哥哥可是想要如厕?”吕吉山望着自家兄长惨白的脸轻柔地说话,如同安慰一个孩童。他知道吕吉海的习惯,一紧张就要跑茅房。 “嗯!”吕吉海望着一脸波澜不惊如同长者的兄弟使劲点头,他觉得今日的吕吉山特别像自己那最有能耐的父亲,哪像自己,尿都快紧张出来了。 “有劳这位小公公,可否先带咱哥俩去寻一处圊厕?咱哥俩事先不知今日娘娘有如此安排,早间喝了太多粥这不这不让公公您笑话了” 吕吉山曲身拱手深揖至膝畔,喏毕,叉手于胸前,恭恭敬敬冲那领路小公公行了一个京中时兴的叉手礼。 吕吉山眉目沉静,举手投足间从容尽显,浑然一派京中贵公子气息。吕吉海呆立一旁望着,越发自惭形秽,自己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流放了几年,怎的连兄弟都比不得了 小黄门见吕吉山如此作派,也禁不住敛下眉头来正色相待,“是奴才疏忽了,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吕吉海与吕吉山来到太极殿内,一股暖香袭来,迎面便看见一面落地描金苏绣花开富贵绢纱大画屏,怒放的牡丹娇艳欲滴,五彩斑斓的蝴蝶栩栩如生,纯金的香炉,白玉的几案,金玉满堂,锦绣成堆。 吕吉海看直了眼睛,还不等二位穷小子回过神来,自绢纱大画屏后转出一人,娉娉婷婷,风流袅娜,是苏琬儿。她示意宫女们替二位大侄子安好座,奉好茶后默默地退至一边。 吕家两侄子全程呆怔,直到锦衣华服的吕后出现。吕后犹如王母下凡,光彩照人,她如此高贵,美丽又温柔。吕后甫一出现,便吸引了两位大男孩的全部注意力。吕后满目晶莹,她轻轻来到两位侄子身边,低下头,犹如九天圣母般的温柔,她看着两名少年,就像看着她自己的孩子。 “吉海c吉山,你们来了” 莫名的激动蒸腾胸中,吕吉海快要落下泪来,姑母如此高贵,我吕吉海就算当牛做马也要守在你身边!他携兄弟吕吉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至吕后身边—— “皇后娘娘”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吕吉山是真的激动,他深深伏地,贴紧吕后云锦面的绣花鞋。抬起头后,眼眶湿润的他一把抓住吕后白嫩的柔荑,凑至他单薄的胸口,“皇后娘娘安康,吉山拜见娘娘!” 相逢一笑泯恩仇 苏琬儿眼睛痛,这吕家两兄弟的拍马功夫真是精道。思念c孺慕,统统汇聚在这短短一句称呼中,浑然天成,唯有崇拜不见仇恨,只有欣慰无有怨怼。那两兄弟通身奴颜媚骨的气派可真是与生俱来的? 上一世的吕吉山是靠拍吕后的马屁上来的,他一路拍至中书令后权倾朝野,此时如日中天的他面对高高在上的吕后依旧一副孙子模样。苏琬儿嫌弃地不止一次给他建议,“山,你是男人,不是内侍,更何况你如今已是朝廷重臣,你毋需对皇后娘娘如此卑躬屈膝。” 吕吉山听得此言并不往心里去,总是大手一挥,“琬儿娘子,我吕吉山就是靠着皇后娘娘生长的菟丝花,卑躬屈膝算什么,就算皇后娘娘要我跪下来舔她的脚,我吕吉山也绝不皱眉!” 苏琬儿听得此言总是会恶心许久,会一脚将他踹下床,而这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男人则会百折不挠的试图从各个方向爬上床。 “琬儿娘子如此厌恶这句话,可是因为吉山说要舔皇后娘娘的脚,而没舔过你的?琬儿娘子勿忧,吉山连人都是你的,舔哪里何须娘子开口?吉山自是知晓娘子最爱什么” “琬儿!给御膳房说说,今晚的宴席就在这太极殿摆,本宫今晚想与两位侄儿好好说话,让皇帝陛下c太子殿下他们今晚也别过来了,他们自个儿管自个儿吧,家宴,咱改日再办” “琬儿?” 苏琬儿一个激灵,猛然回魂,发现自己居然当着吕后的面在肖想那个目前身板同自己一样“纤细”的十五岁侄儿,心头忍不住一阵恶寒。她忙不迭地跪地,向吕后表示,她会亲自去通传皇后的懿旨,并安排好今晚的宴席。 惠帝又病倒了,此次病症来势汹汹,前所未有的凶险。这是一次由一碗藕汤引起的风眩症复发,原本是想替惠帝养养肠胃,但藕可能稍微不那么软,惠帝用完之后当天夜里便发作起来。腹痛难耐,直至胸闷气短,全身麻痹,再也动弹不得。吕后带着琬儿匆匆自吕宅赶回太极宫时,惠帝已经陷入昏迷,不省人事,连沐阳真人的银针都没能再度唤醒惠帝的清明。 吕后大怒,斩杀了沾手过这碗藕汤的所有工作人员,采办藕的监令,御膳房的伙夫c厨娘,送汤的宫女,伺候惠帝喝汤的小黄门,只差把种藕的农夫也给抓起来了。乌泱泱杀了一大群人,把午门的空气都给染上了血腥味。 可是,杀再多人也没办法唤醒昏迷的惠帝,经国师沐阳真人的认真查看与诊断,结果让人揪心不已——惠帝可能撑不下去了,大家做好准备吧!沐阳真人如此悄悄地知会了吕后。 苏琬儿看见了吕后的沉默,她知道吕后在担心什么,吕后虽然与李家男人在朝堂上争得尴尬又火热,她实际上却是最离不得惠帝的。没有了惠帝,她连坐上那高台的资格都没有,吕后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明目张胆抛弃所有李家男人,自己独当一面的地步,而且—— 现在还不是担心惠帝的时候。 根据上一世的轨迹,惠帝还能撑到明年冬天才撒手呢!如无意外,过不了多久,沐阳真人的银针便能将惠帝从阎王爷手上再抢回来一次了。 可是吕后并不知晓这些内情,她的焦虑发自内心,她与绝大多数想篡位的奸臣不同,她深知自己如若想甩开李家直接上位会遇上什么样的阻碍。虽然眼下她已经是这帝国实质的主宰,但天下人依然当这天下为李家的天下。 苏琬儿准确地猜到了吕后对这李家皇位的态度,却没能第一时间警醒到吕后对李家另一个男人地位的重新考量,以至于她没能在第一时间再去提醒他,务必要进一步夹起尾巴做人。那就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折节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吕吉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觉得自己的兄长吕吉海一定也与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逝者已往, 生者犹生,凡事应以生者为重才是,所以这一个晚上, 吕吉海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吕吉山拿眼偷偷瞟着端坐吕后身侧的苏琬儿,那个女人看起来很受吕后喜爱, 吕后并未将她当作婢女使唤,而是让她架了一张小几, 挨着吕后就这样一同用膳。 吕吉山垂下了眼——她是自己醒来后这么多年里唯一一个意外。 苏琬儿,她现在不应该还只是一个伶官吗?给吕后演小丑逗趣, 给吕后写说唱本子。吕吉山相当意外苏琬儿在她十六岁时便走到了她十八岁才完成的地步,今世的苏琬儿似乎比上一世着急了许多啊 吕吉山是市侩的,但并不代表他没有真心, 他的真心只不过被自己压在了心房最里层,不肯轻易示人而已。因为自己姓吕,他便成了吕后的一部分, 不管他做还是不做, 做什么, 不做什么, 旁人都会把他看作吕后的爪牙。 吕吉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既然做爪牙, 我便将爪牙做到极致, 他利用父亲以往的人脉,迅速重振吕家大房的羽翼。他以吕后为天,替吕后卖命,帮吕后吓人,换来自己一时安康。可他唯一的一次的与人交心,却换得了自己的终身落败。 大德年间的宫变,苏琬儿罪不可恕! 宫变虽只是钱彧纠结五虎将发起来的,可吕后是什么人?她百毒不侵,刀枪不入!怪只怪那苏琬儿蒙住了她的眼睛,捂住了她的耳朵—— 吕后彼时只是生病,只留有唐照文c唐照武两兄弟侍疾,苏琬儿是唯一能让吕后与外界沟通的桥梁。 可是苏琬儿做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做,她的不作为导致吕吉山失去了自己的姑母,苏琬儿则顺利摆脱了吕吉山的纠缠,转而搭上了李家的船 钱彧是杀死吕后的矛,苏琬儿便是困住吕后的笼。如果说苏琬儿背叛吕后是为了替他苏家复仇,那么她在李砚称帝后将自己强塞与那钱皇后又是为何? 吕吉山狠狠灌下一盏酒,压下心中的酸涩,那个女人是没有心的!而自己则是一个缺心眼。 自己以为她已经是自己的了,对自己失去吕后并未警觉,毕竟自己有苏琬儿便够了,她已经是朝中最大的山了,不是吗?没想到,她转过头来却劝说自己,你吕家已倒,你如今已是落草的凤凰,我也救不得你了,你要么去陪钱皇后睡觉,要么你们吕家组团去大理寺狱唠嗑。 吕吉山表示自己是男人,是一品大员,不是小倌,不是卖笑的。那个狠心的女人居然说,你以为你那虚妄的头衔是铁帽子?你以为你的身子能值几个钱?钱皇后看上你是你的福份,你要想活命,非得靠上她不可,靠上了她,你不会只是她的床伴,你得到的一定比你预想的还要多!山,答应她,相信我,她一定会离不开你的,你不知道你自己是有多棒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个聪明的,钱皇后果然给了自己很多,吕家再度崛起,因李砚惧内,自己把持了钱皇后,也就把持了李砚,吕吉山与苏琬儿再度携手横扫朝纲,满朝文武无不匍匐在他们二人脚下。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李韧杀了进来,自己还不是照旧丢了脑袋,至于那个没心肝的女人:她如此唯利是图,嗜权如命,自己死后她必定又攀上了李韧! 吕吉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想再看那张依旧耀眼的芙蓉面,这一世,我一定不再受你蛊惑,入了你的陷阱 回归朝堂的吕吉山被吕后安排在了兵部,任兵部员外郎,吕吉海则入了内府禁军,为千牛卫中郎将。吕后做出此种安排,吕吉山一点也不意外,吕家大房以往就是走武官路子的,吕后这想让他们兄弟二人以后一人掌禁庭,一人掌府兵,替她掌控天下兵马护她周全呢。 京城的吕府重又开府了,吕家两位少爷都做了京官,原本荒废的吕府自然得重新整饬一番。这一回,吕后毫不吝啬地助力了吕家两兄弟,她赏赐了吕吉海与吕吉山逾千两白花银,方便兄弟二人重建吕府,赐二人婢仆数百,擎等着吕府建好便搬进去。而吕吉海与吕吉山二人在吕府建好之前则继续住在拾翠殿。 吕家大房重整雄风全耐吕后支持,吕吉海与吕吉山自是感恩荷德,每日来太极殿点卯请安,早晚准时,一场不拉。而太子肇,作为吕后的亲生儿子,却越来越少地出现在吕后面前。 苏琬儿焦虑无比,如此下去,肇与吕后的关系将不可避免地一落千丈,肇的人生将难以挽回的再次滑入上一世那般的悲苦境地。琬儿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于是她来到了乐阳长公主的漪澜殿。 “你要本宫召集这场宴会?”乐阳长公主明显有些意外,“可是,本宫觉得太子殿下不一定会来,要知道,咱们的家宴都已经许久未能成功举行了” 乐阳的担忧不无道理,自从樊铠被李肇杀死事件发生后,肇便一直拒绝参加有吕后参加的任何非公务宴会。因为吕后在朝堂上当着众臣的面对肇的行为表示了赞扬,私底下却将肇狠狠地责骂了一通,她要肇撤回诛杀樊家九族男丁的诏令。李肇自然不从,哪有太子令发出去又瞬间自己撤回来的道理,以后自己这个太子还要不要混了?母子关系再度降到冰点,以至于现在连家宴也召集不齐了。 “公主可以告诉太子殿下,只说是你们兄妹四人私下聚会,你们先玩着,奴婢晚些时候才将皇帝陛下与皇后带来漪澜殿,届时,殿下就算想走,也不好走了。”苏琬儿眨巴着眼,无论怎样,先把肇的人诓骗来了再说。 “可以如此麽?”乐阳惊讶,“万一太子殿下瞧见母后来了便当场翻脸,又该如何是好?” “他不会翻脸的,公主放心!奴婢有把握!”苏琬儿笃定地说,她有把握治住那个大男孩,他们母子实在太需要来一次感情的交流了,琬儿愿意放手一搏。 乐阳虽担忧无比,但她看见琬儿如此有信心,便准备加入琬儿一试。毕竟李肇是她胞兄,她也不愿看见兄长与自己的生母闹成这样。再者,她相信琬儿可以办到。 “琬儿,太子最听你的,你一定要好好劝劝他。”乐阳紧紧抓住苏琬儿的手,眼里满是希冀,“再这样下去,乐阳害怕害怕母亲会会废了大兄” 乐阳低低哼出这一句后又闭了嘴,她尴尬地瞥向了墙角,空气中凝结的是沉沉的抑郁。苏琬儿默然,乐阳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柔顺的外表下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不然上一世的她也不会在吕吉山与自己雄霸朝堂后助力她的幼弟李韧攻入大明宫。乐阳表面上与吕后亲昵,疏远她那懦弱的父亲,但她同她几个兄弟一样,都有着深深的李氏情结,他们都是李家的人,他们对吕家毫无情谊可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厌恶。 耳畔传来乐阳真挚的低语,“琬儿,太子殿下喜欢你,二殿下也喜欢你,我们都喜欢你,你要护着乐阳的兄长们” 苏琬儿心中微动,心道,我可没那水平承接你如此大的重托。换作上一世的自己,听得这样的话,一定会一边带着女人独有的莫名的虚荣与满足感,一边故作姿态,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跪下,赌咒发誓地要为李家两位爷抛头颅撒热血。 可是,重活一辈子,琬儿也明白了,无论自己在李肇c李砚心中占据了多重的分量,无论日后自己如何在朝堂叱咤风云,无论乐阳说出多么悦耳动听的话,那都是将她视作李家的婢女看待的。苏琬儿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如若勾搭上姓吕的男人,对不住了,杀无赦。也正因为如此,上一世李韧攻入大明宫才会给自己下了那样的判词 不过苏琬儿并未因此生出任何不虞,自己本来就预备今生一辈子都做李家的婢女的,跟着吕家没搞头,只有傍上李家才能活得最长,不是吗? 琬儿抬起头对上乐阳的眼,“公主殿下,琬儿何德何能能受两位殿下同时厚爱喜欢不喜欢的话,公主莫要瞎猜测”她不想乐阳在有意无意间对年幼的李韧强化她苏琬儿是李肇或李砚的人,这样一种极度危险的观念,在李肇最终成功登顶之前,她不想做任何一个人的人! 乐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琬儿莫要不好意思!乐阳可没瞎说,二殿下自是不必说了,太子殿下最是不听劝的人,也只有你才能把已经离开的大兄给劝回来” 琬儿扶额,不想再与她讨论这个问题,那日是自己莽撞了,正万般后悔呢!她摆摆手,冲乐阳公主说话,及时打断了乐阳深挖狠探: “公主殿下,琬儿想亲自表演一场说唱,届时还望公主寻好妥帖的人给照顾周全” 琬儿敛回心神开始与乐阳商议宴会细节,这是一场重要的晚宴,她希望自己可以给肇带来生机,吕后是强者一方,想要改变吕后的心思不可能,只能寄希望于压制肇屈服了 “哥哥!”吕吉山终于忍不住唤住了他这凄惶的兄长。 “哥哥不用担心,她不会杀咱们的,要杀,早在徙河便杀了,还需得驮着咱们回京城杀?这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吕吉山一语点醒梦中人,这让吕吉海瞬间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他一把抓住吕吉山那遍布老茧的手,急切地开口。 “对啊!山!是这个理儿啊!” “可她把咱哥儿俩捉去京城又是想做什么?” “咱们是她侄子,如今她在吕家的亲戚都死绝了,她许是良心发现了,要让咱哥儿俩承了吕家的香火” 没错,这兄弟俩正是吕后在推行惠帝处罚贪腐的皇命时,亲手处置的她吕家两位兄长中的一位,所留下的两个儿子。吕后靠着自己娘家兄长的血,博得了她官场上的第一笔资本,当时正是因为她这种拿自己人开刀的大无畏精神,才博得了惠帝对她全身心的信任,满朝文武对她的由衷佩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太子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小姐姐, 吉海想知道,娘娘几时才会召见咱哥俩?”吕吉海笑得脸上开了花。 “吕公子稍安勿躁,娘娘事忙, 待她空闲,应该就会召见你们了” 听过此等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吕吉海心中焦灼更甚,又唤来守宫门的小内侍。 “小公公,吉海想求公公给咱哥俩领领路, 我想求见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吕吉海那双攥紧了黄白之物的手, 便往小内侍握着拂子的小手而去 “别!别!” 小内侍被骇得直往后退,“吕公子莫急,娘娘嘱咐过,要两位公子好生住着,一切行动皆听她安排即可。公子且安心养养身体吧” 吕吉海无奈,这求见无门, 只能干等的日子比在徙河挑石头还让人无力。 再多几日, 依旧不知前路为何的惶恐的吕吉海开始变得胆怯起来,皇后一定不想再召见我们了!要召见早就召见了!他整日里终日忧心忡忡,皇后是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我们?她是要杖毙我还是凌迟我? 年纪更幼的弟弟吕吉山, 却更为淡定, 他只认真地享用着宫人们送来的各种吃食, 摸着肚子还一脸惬意地安慰自己的兄长:哥哥莫急, 皇后要杀咱们也犯不着给咱如此多吃食,哥哥且放心享受眼下的舒适生活即可。 话虽如此,吕吉海却再也无法心无旁骛地与吕吉山抢吃食,他终日生活在担心自己突然死亡的恐惧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其实并不是吕后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这被自己灭掉满门的两侄子,吕后既然敢把坟头草还没长出来的苏家小姐苏琬儿招进宫,自然也敢重新启用吕家的吕吉海与吕吉山。只是吕后清楚,眼下的吕家侄子对自己是有恨的,她得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在心理上战胜两位大侄子,吕后的战术就成功一大半了。 长久的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对人的心理是一种折磨,如今的吕吉海果然脆弱无比,一个风吹草动便以为吕后派人来杀自己了,自己要丢命了。好容易终于等到了吕后的召见令,原本还将吕后视作恶毒老妖婆的吕吉海直直扑倒在地山呼娘娘千岁,自己的头终于保住了,娘娘真是我吕吉海的救命恩人! 吕吉山趴在地上默默听着前来传达娘娘口谕的老太监宣讲觐见皇后的规矩,他唇角紧抿,眸光暗沉,他并没有他兄长那终离苦海般感恩的谄媚,却有如终于登上战场的将军,虔诚又庄重。 吕吉海与吕吉山跟在一名小黄门身后往太极宫深处走去。廊檐重重,甬道森森,吕吉山望着身侧忐忑不安的吕吉海心中感慨万千: 吕家大房被姑母赶净杀绝时自己九岁,不过就六年的时间,姑母吕后便又不得不将自己与兄长从徙河挖回京城。哈哈,吕之,你以为你是孙猴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没有咱吕家的撑腰,你再强悍,想要独自一人掌控这朝堂,也是不能够的! 吕吉山的父亲曾官至兵部尚书,掌军队管理与训练。彼时作为正三品朝廷大员,吕家大房与朝中不少新派官员颇为熟络,再加上直接分管地方州县府兵,吕家大房与诸多地方驻军皆关系密切。可以这样说,如若吕吉山与吕吉海重登朝政,他们兄弟俩仅靠吕家大房以往的政治资本便能成为吕后最强有力的政治辅佐。 也正因如此,上一世的李韧率兵突袭京师时,首先剿灭的便是彼时正陪钱皇后于庹山消夏避暑的吕吉山。 吕吉山心中激荡,他的心情与自己的兄长全然不同,他很激动,就像一个正要上场比赛的种子选手,野心勃勃,又跃跃欲试。他恨杀了他全家的吕后,但又相当的依赖她: 只有吕后才能带给他他所需要的一切,仇恨不能带来权与势,吕吉山清楚的知道他自己想要什么,就像苏琬儿清楚她自己需要什么一样——他们俩都是同一类人。 巍峨的重檐庑殿矗立在湛蓝的天空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吕吉海明显有些慌神,佝偻着背一个劲往地上缩,兄弟吕吉山不露声色地抬手探进兄长的胳肢窝,使劲将他往上抬了抬。 “哥哥可是想要如厕?”吕吉山望着自家兄长惨白的脸轻柔地说话,如同安慰一个孩童。他知道吕吉海的习惯,一紧张就要跑茅房。 “嗯!”吕吉海望着一脸波澜不惊如同长者的兄弟使劲点头,他觉得今日的吕吉山特别像自己那最有能耐的父亲,哪像自己,尿都快紧张出来了。 “有劳这位小公公,可否先带咱哥俩去寻一处圊厕?咱哥俩事先不知今日娘娘有如此安排,早间喝了太多粥这不这不让公公您笑话了” 吕吉山曲身拱手深揖至膝畔,喏毕,叉手于胸前,恭恭敬敬冲那领路小公公行了一个京中时兴的叉手礼。 吕吉山眉目沉静,举手投足间从容尽显,浑然一派京中贵公子气息。吕吉海呆立一旁望着,越发自惭形秽,自己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流放了几年,怎的连兄弟都比不得了 小黄门见吕吉山如此作派,也禁不住敛下眉头来正色相待,“是奴才疏忽了,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吕吉海与吕吉山来到太极殿内,一股暖香袭来,迎面便看见一面落地描金苏绣花开富贵绢纱大画屏,怒放的牡丹娇艳欲滴,五彩斑斓的蝴蝶栩栩如生,纯金的香炉,白玉的几案,金玉满堂,锦绣成堆。 吕吉海看直了眼睛,还不等二位穷小子回过神来,自绢纱大画屏后转出一人,娉娉婷婷,风流袅娜,是苏琬儿。她示意宫女们替二位大侄子安好座,奉好茶后默默地退至一边。 吕家两侄子全程呆怔,直到锦衣华服的吕后出现。吕后犹如王母下凡,光彩照人,她如此高贵,美丽又温柔。吕后甫一出现,便吸引了两位大男孩的全部注意力。吕后满目晶莹,她轻轻来到两位侄子身边,低下头,犹如九天圣母般的温柔,她看着两名少年,就像看着她自己的孩子。 “吉海c吉山,你们来了” 莫名的激动蒸腾胸中,吕吉海快要落下泪来,姑母如此高贵,我吕吉海就算当牛做马也要守在你身边!他携兄弟吕吉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至吕后身边—— “皇后娘娘”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吕吉山是真的激动,他深深伏地,贴紧吕后云锦面的绣花鞋。抬起头后,眼眶湿润的他一把抓住吕后白嫩的柔荑,凑至他单薄的胸口,“皇后娘娘安康,吉山拜见娘娘!” 相逢一笑泯恩仇 苏琬儿眼睛痛,这吕家两兄弟的拍马功夫真是精道。思念c孺慕,统统汇聚在这短短一句称呼中,浑然天成,唯有崇拜不见仇恨,只有欣慰无有怨怼。那两兄弟通身奴颜媚骨的气派可真是与生俱来的? 上一世的吕吉山是靠拍吕后的马屁上来的,他一路拍至中书令后权倾朝野,此时如日中天的他面对高高在上的吕后依旧一副孙子模样。苏琬儿嫌弃地不止一次给他建议,“山,你是男人,不是内侍,更何况你如今已是朝廷重臣,你毋需对皇后娘娘如此卑躬屈膝。” 吕吉山听得此言并不往心里去,总是大手一挥,“琬儿娘子,我吕吉山就是靠着皇后娘娘生长的菟丝花,卑躬屈膝算什么,就算皇后娘娘要我跪下来舔她的脚,我吕吉山也绝不皱眉!” 苏琬儿听得此言总是会恶心许久,会一脚将他踹下床,而这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男人则会百折不挠的试图从各个方向爬上床。 “琬儿娘子如此厌恶这句话,可是因为吉山说要舔皇后娘娘的脚,而没舔过你的?琬儿娘子勿忧,吉山连人都是你的,舔哪里何须娘子开口?吉山自是知晓娘子最爱什么” “琬儿!给御膳房说说,今晚的宴席就在这太极殿摆,本宫今晚想与两位侄儿好好说话,让皇帝陛下c太子殿下他们今晚也别过来了,他们自个儿管自个儿吧,家宴,咱改日再办” “琬儿?” 苏琬儿一个激灵,猛然回魂,发现自己居然当着吕后的面在肖想那个目前身板同自己一样“纤细”的十五岁侄儿,心头忍不住一阵恶寒。她忙不迭地跪地,向吕后表示,她会亲自去通传皇后的懿旨,并安排好今晚的宴席。 “是,娘娘。”苏琬儿毕恭毕敬地应下后,抬眼看见吕后皱着眉头往堂下的使女群中一个一个地扫视过去,心下了然,复又开口。 “娘娘,莲心去了圣心殿为娘娘预备明日的家宴了。” 吕后颔首,想起是自己支使莲心亲自去办的,便随意冲苏琬儿挥挥手,“莲心既不在,便你去办吧,传本宫的话予太子及砚王,明日晚宴设在圣心殿,酉时开宴,让我儿务必准时赴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反目 葬身于震怒中的吕吉山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精神苦难才刚刚开始, 就在他肆意酝酿着对苏琬儿的滔天恨意时, 他听见了吕皇慈爱又高贵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砚儿, 你吕家表兄弟, 吕吉山, 如今是朕亲封的太尉大人。” 吕皇的声音在吕吉山的心中从来都是最嘹亮的军号,神思惘然的吕吉山瞬间归位,他抬起头, 看见吕之慈爱的目光, 和她身边李砚那沧桑中透着惊惶的脸 不得不感叹吕吉山忍功过人, 连向来冷淡的苏琬儿都有了一丝动容: 吕吉山生生压下满心的沸腾, 打落牙齿和血吞。他让自己的眼中盛满明媚的笑,快步向前走出队列,来到吕皇的凤辇旁。吕吉山冲凤辇上的李砚深深作揖, 亲人重逢的最真挚的拳拳情意,他拿捏地精准又到位。 “殿下多年不见兄长, 吉山常感念在心, 如今兄长返京, 身康体健,吉山甚是欢喜!殿下旅途劳顿,吉山愿鞍前马后悉心服侍,一偿你我兄弟情谊。” 吕吉山一番话说得情真意重,恭守内敛, 看不出任何不悦, 听不出丝毫嫉恨。这让吕之犹为欣慰, 吕皇拿她慈爱的眼睛望着吕吉山,就像望着她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辛苦吉山了,你李家二哥刚回京,京中事务多有生疏,你得多照应着他才是。” 吕皇就这样带着自己的儿子端坐凤辇,也不下车,低着头冲地上的吕吉山说话。吕吉山是外戚,又不是本家,轮不到劳动他们下车唠嗑。 “陛下哪里话!吉山为人臣,侍奉皇子是微臣份内之事。待殿下调养几日,吉山还想于吕府设宴,为殿下接风洗尘,望陛下恩准,届时还恳请陛下也能拨冗赏光。” 吕家最煊赫的新生代代表人物吕吉山,就这样维持着他一贯的谄媚与卑微,低声下气又奴颜卑膝地仰着头,冲高高在上的李氏皇族与他的姑母表达忠心。 听得此言,吕皇心中愈发欣悦,暗道,这山儿果然识大体,顾大局,心胸开阔,尽忠尽孝。朕如此亏待于他,也不见他有何怨怼,当初还怕他施绊子阻拦,看来朕还真有些小人心了 这样想着,原本就有些愧意的吕皇越发和蔼可亲了,她舒展了眉眼温声同吕吉山说话: “山儿有礼了,家宴简单点就好,届时朕定然会参加。山儿近日事务也挺繁忙,咱不搞复杂了,大伙就这么聚一聚便可,歌舞c游玩啥的,能减则减。” “这,就不劳陛下费心了,殿下先好生歇息,擎等着回吕府吃酒便可!” 吕吉山眉眼飞扬,热情洋溢,看得苏琬儿都以为他就真的这么高兴一样。在李砚对吕吉山表达了感激,吕皇对他再度给予了赞扬,并携着自己的儿子翩然乘辇离去时,吕吉山却只冲着凤辇俯首作揖,并没有看过车驾旁的苏琬儿一眼。 琬儿陪着吕皇与李砚回到太极宫,又马不停蹄地转到李砚原来居住的砚王府。这命运多舛的砚王府虽然尚未换上新的太子府门匾,但四处早已收拾规整了。琬儿在安顿好宫中事宜后,依然不忘来砚王府看看是否还有什么不妥,钱媛之是否还住的习惯。 经过了数年的流放,边疆的风雨蚀皱了这位曾经的钱皇后的脸。苏琬儿毫不惊讶地看见钱媛之那原本光彩照人的脸变得暗淡无光,钱媛之原本就有些犀利的脸,变得愈发刻薄。 当钱媛之看见愈发娇嫩水润的苏琬儿立在院中时,说她心中没有震动是不可能的。女人嘛,最宝贵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因为这是一个女人生命活力的重要体现。钱媛之的生命被边疆的苦难提前耗尽了一大半,虽然她又回来了,但是她的青春却永远地留在了那苦寒的相州。 看上去比苏琬儿老了一轮的钱媛之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没有锋芒,她与丈夫“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那老妖婆还想怎样搓磨他们夫妻二人,她需要小心谨慎地讨好每一个人。 苏琬儿给钱媛之带来了百余名“资质平庸”的宫女,她很清楚眼下钱媛之的状态,所以,心细如发的她费了许多劲,搜罗了这些“内秀”的宫娥,再亲自送到砚王府来供钱媛之使用。 钱媛之亲热地拉着苏琬儿的手说话,她很感谢苏琬儿热情又周到的照顾。经过了第一次流放的打击,钱媛之终于理解到了一点“强者”的真正含义。强者,这一顶帽子,是被人捏在手里看不见的地方,而不是戴在头上,让每个人参拜。 钱媛之与琬儿说话时,有收拾房间的婢女前来相问,砚王妃自相州带回的衣物是否还要保留。钱媛之立马拉长了脸,恶狠狠地说,这还用问吗?这些粗布烂衫不扔,留着还要给砚王爷忆苦思甜? 一旁的苏琬儿不说话,心里却泛出苦涩的味道。前一世的她,在靠上重登大宝的李砚后,就曾倒在李砚的怀里听他忆苦思甜。 李砚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据琬儿上一世的经历,琬儿能体会到他对钱媛之的百般容忍不光是因为他“惧内”,更多的是因为他对钱媛之毫无挑拣的爱。 在相州,李砚就曾拉着钱媛之的手对天发誓:假如以后我能重见天日,一定给你所有我能给的东西,让你随心所欲,不再有负累。 李砚是个“愣头青”,时间只能向他脸上刻下皱纹,却无法往他脑中画出沟壑。被贬至相州后,他每日都生活在恐惧之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像兄长李肇那样,被母亲暗杀,被赐死。有时候想的太难受,就想干脆一死了之。这时候钱媛之都会劝说李砚:福祸本就是不定的,人总是会死,为什么要如此着急?正是钱媛之,给了可怜的李砚一次又一次战胜死亡的力量,活着回到了京师。 李砚的誓言沉重又真挚,里面包含的,是他对发妻深深的敬意,和浓浓的爱意。这是两夫妻同患难c共生死后最特殊的情谊。 可惜钱媛之,她不懂李砚的容忍,也不懂李砚的心。 苏琬儿离开时,钱媛之热情地塞了一锭金进苏琬儿的手心。琬儿推辞不了,只好收下,她哭笑不得,心中暗道:钱媛之,与那吕吉山越来越像了,怪不得这两人最后真就能给凑成了一对。 苏琬儿这样想时,白日里吕吉山那隐忍的脸势不可挡地冲进她的脑海,她的心猛然狂甩两下,莫名地有些害怕。 苏琬儿从没发现,与钱媛之相似的,其实不是吕吉山,而是她自己,她在嗤笑钱媛之看不懂李砚的心时,自己又何尝看清过吕吉山的心。 所以当琬儿提着灯笼独自一人走在瑶华宫外那道又高又深的宫墙下时,一股怪风夹杂着不知是石块还是其他东西,砸灭了她手中的灯笼。 眼前陡然被一片墨黑包围,琬儿愣怔,就在她想张口高声呼唤时,一只大手覆上了她的嘴。 鼻尖传来淡淡的酒味,耳畔是吕吉山压抑的愠怒的声音,“小娘们这么着急就去砚王府表忠心了?” 真切地听到吕吉山的声音,琬儿原本紧张的情绪反倒放轻松了下来。 她定了定神,想说话,可是嘴巴被堵住,只好老实地点点头,又觉得不妥,又开始摇头。 吕吉山冷哼一声,松开捂紧她嘴巴的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开始将她往高大宫墙外拖。苏婉儿有点心虚,不想跟他走,但是想到躲也是躲不过的,于是也迈开步子小跑着跟上。 吕吉山的心情似乎很糟,他一言不发,低头猛走。他越走越快,走出了瑶华宫的地界后,又穿过了几个花园和长回廊,周遭的宫殿越来越破旧,草木也越来越荒凉,老鸦凄凉的惨叫此起彼伏。这里是被废弃的大明宫西北角,再走不远,就要走出大明宫了。 四周黑漆嘛乌的,琬儿心中畏惧更甚,不肯挪步了,她往后拼命扯着吕吉山的袖口,“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还有脸问我去哪里?难道你不觉得你有责任向我说一点什么吗?” 吕吉山将她往身侧一堵斑驳的宫墙上一甩,恶狠狠的开了口。 天空中没有月亮,只有重重黑云,冷风吹来,寒意渗透肌肤,冷得琬儿打了个哆嗦,这是要变天了吧 黑暗中的吕吉山看不清面目,他长臂一展,自腰间抽出一把长刀,唰地一声,刀锋铮鸣,苍白无力的暗夜天光印在凌厉的刀刃上竟然射出了刺目的寒光。 吕吉山犹如暗夜中的猛兽,倒提着这把刀向歪倒在斑驳宫墙上的琬儿缓步走来。 “说话!你为何要这么做?在我提刀割下你头颅之前,我愿意听你说上几句遗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恋歌 苏琬儿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什么?吕吉山要杀了自己! 不应该啊, 难道这回要换吕吉山砍自己的脑袋了? 苏琬儿觉得这不科学, 她想问老天爷是不是发错了剧本, 但是老天爷没法开口说话, 吕吉山的话倒是清楚又明白。 “山你别冲动你听我说”琬儿真的有点害怕了,今晚的吕吉山喝了酒,是她从没见过的样子, 她真的担心他会气急攻心将自己一刀砍死在这大明宫废弃的一角。 周遭一片漆黑, 琬儿绝望地发现, 就算她扯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能听见——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安抚好眼前这个被怒火冲昏头的男人了。 “山你知道吗, 是陛下亲自下令要我迎接李砚的,她有心绕过你们兄弟二人,我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就算我同你说了, 你敢出手去杀了那李砚吗?” 琬儿急匆匆地冲浑身散发着疯狂气息的男人说话,她攥紧了自己的胸口, 因为里面的心脏跳得太快, 她怕给跳出来了。 话音未落, 眼前寒光一闪,钢刀毫不留情地架上了她的脖颈,吕吉山一只胳膊肘压紧她的胸口,将她死死抵在宫墙上,另一只横握长刀的手背青筋暴突。他咻咻地喷着粗气, 鼻息喷进苏琬儿的眼, 夹杂着丝丝酒气, 却教琬儿睁不开眼睛。 “我杀不杀李砚是我的事,你愿不愿同我说,却是你的事了。我吕吉山挖心掏肺地对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吕吉山的声音里有琬儿从来没听过的痛楚,以致于琬儿好似对他的伤痛也感同身受,她心里一酸,也落下泪来。 “山琬儿不想这样的但是但是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脖子上有刀,有点痛,胸口上是他的胳膊,大力又坚硬,硌得她骨头都快断了。就着这些痛,琬儿索性放开了泪腺,任由满腹热泪狂飙,自己的命运如此多舛,上辈子被李韧杀,这辈子被吕吉山杀,他们究竟想让自己怎样!琬儿越想越悲伤,越哭越大声,以致于已经无法再继续回答吕吉山的问话。 那哭声太响了,撕心裂肺,震耳欲聋,轰得吕吉山的脑袋里也跟着一起嗡嗡作响。 “噤声!” 他心中火起,手上一个用力,将刀锋暗暗一压,刺目的刀锋挨破莹雪的肌肤,透出一丝血红。 砍头的威胁已经不能奈何崩溃的苏琬儿,耳畔的哭声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琬儿已经放弃了,你要杀便杀吧,我就这样了,你自己看着办。 手臂有些发软,握刀的五指已经酸痛到握不住刀。吕吉山恨得红了眼,他转臂收刀,伴随一声破空的铮鸣,钢刀插入了身旁的土堆。 粗砺的大掌铁钳般锢紧了琬儿柔软的脖颈,“你怕丑,咱换一种方式,今日吉山便留你一个全尸,至于我的死活,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早就死过一次,还怕再来一次?” 吕吉山五指收紧,他的声音沉坠c嘶哑,低吼中有滞闷,有哽噎。 惨烈的哭声嘎然而止,苏琬儿因着窒息,早已神魂颠倒,只在喉间发出骇人的关节扭曲般的嘎吱声。同样癫狂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崩溃的吕吉山这番话中有什么不合逻辑。 吕吉山赤红了眼,有咸湿的水流过他的嘴角,划过他的下巴。他不敢多想,只疯魔般收紧自己的手掌,狂泻出自己的愤怒。因着用力,纤弱的琬儿犹如一根嫩秧被他拔地扯起,沿着斑驳的宫墙搓磨向上,犹如一个颓靡的布娃娃被痴愣的他钉死在破败的宫墙上 五指下的挣扎从激烈到无力,再到平静。吕吉山分明感受到了琬儿的生命气息从自己的指尖滑过—— 一串闷雷滚过,天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有雨滴落下来,打在琬儿苍白的面颊上,打湿了她的耳发,一缕一缕地贴在她的脸上,灰败又生机全无。 吕吉山猛然松开手,呆呆地看着原本能哭得乾坤颠倒的苏琬儿,犹如一块破麻袋软软地瘫倒在地。浑身的力气倏然被抽空,吕吉山瘫坐在地,望着毫无生气的苏琬儿,他浑身抖若筛糠,连滚带爬爬到琬儿身边,伸手探她的鼻息—— 我把琬儿杀死了 吕吉山害怕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泛滥成灾,混合着漫天的雨水灌入他的口中。他终于发现最可怕的事,不是他自己的脑袋被人砍了,而是他还活着,琬儿却不再说话。 他流着泪,毫无意识地拍打琬儿苍白的脸,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可是没有任何反应。 琬儿你醒醒,你怎么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对你我向你道歉,你快醒来!我宁愿杀了我自己也不要看见你在我面前死去琬儿,快醒来,快醒来啊 吕吉山一边流泪一边亲吻着她的脸,漫天的绝望将他包围,如果可以,他愿意把自己的头砍下来,双手奉给阎王爷,换回琬儿的命。 掌下的身躯依旧毫无生气,任由他搓扁揉圆像个柔软的破布娃娃。他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就在此时,耳畔传来一声细碎的呻一吟—— 借着半空中刺目的闪光,吕吉山看见琬儿动了动眉头,那颗蹙动的嫣红的胭脂痣犹如霞光乍现冲破了笼罩吕吉山头顶的阴霾。他像孩童般破涕为笑,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着泪水,伏身搂紧了琬儿柔软的身子,打横抱起,便往暗夜深处那破败的殿门冲去。 这是一处荒芜已久的宫殿,大殿顶飘荡着褴褛的帷幔,牵动着千丝万缕的蛛丝尘网。殿门口有冷风吹来,残破的布幔如群魔乱舞般搅动起呛鼻的尘埃。 偏殿的内室里,火光窜动,吕吉山寻了一口破铁锅,点了一堆火,驱走室内的寒冷。地上铺着吕吉山的外袍,琬儿才从鬼门关回魂,周身无力。她闭着眼,紧蹙着眉,侧躺在地,任由满面激动的吕吉山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琬儿,你醒了,实在太好了!你知道吗,你快要把我吓死了” 吕吉山兀自用唇摩挲着苏琬儿的脸颊,口中喃喃。怀抱中的她犹如婉转娇嫩的幼兽,喘着细碎的气,柔弱无力的指尖划过他的手心,让他的心也柔软得变成了一滩水。 “对不起” 吕吉山的吻深沉又炙热,它们雨点般落在琬儿嫣红的眉间,苍白的唇上,向她传递着吕吉山最深情的呼唤与绵绵的情谊。 尽管他与怀中的女人因为“刻骨的仇恨”才经历过一场“生死的搏命”,但身体的欲一望却在逐渐苏醒中将他们之间不愉快的过往统统抹去。吕吉山的眼中,现在就只看得见琬儿那莹白如凝脂的肌肤,与湿漉漉纱衣下若隐若现的玲珑有致 温热的大掌拂过,苏琬儿湿冷的肌肤暴露在闪动的火光中,冷热刺激引得她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不等她开口拒绝,吕吉山炙烫的气息已将她笼罩。 琬儿的头很晕,她说不出话来,吕吉山的拥抱与亲吻让她更加窒闷,于是她开始呼喊c挣扎起来。但呼喊变了味,听在吕吉山的耳朵里变成了呻一吟,挣扎也走了型,那若有似无的扭动瞬间便将吕吉山的理智彻底带走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艳丽情意筑香梦,缱绻相思沉夕阳。 窗外有大雨滂沱,冲刷走斑驳宫墙下那场痴男怨女间沸扬纠缠后的痕迹,也冲刷走了吕吉山心中的不甘与愤恨。她与自己都是无根的浮萍,他自己也在尽力重新掌控自己的命运,又为何非要给更加柔弱的她,不切实际的过分要求呢? 他与琬儿之间的爱让他再度感受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温暖与慰藉,她还跟着自己,这就够了 她或许也是想念着身前这个男人的,琬儿在清明滑落前的最后那一瞬间这样想着。因为她身体里充盈的竟是满满的感动与餍足,她的神魂已不再属于自己,她开始无法抑制地对吕吉山作出了热烈的回应。她将自己脑海中所有的计划,所有的人,李韧,也包括李肇,统统抛去了脑后。她只能紧紧抓住眼下自己身前的这个男人,全身心投入其中,感受那熟悉的悸动与飞升,并同上一世的她无数次经历过的那样——肆意享受着他的澎湃与激昂 破败的殿庑掩不住火盆前沸腾的欲一望,狂乱的电闪雷鸣挡不住跨越轮回的缱绻情爱。在这个雷电交加的雨夜,吕吉山与苏琬儿再度回到了宿命般的轨迹中。 极度美妙的飞升后,神魂不知何踪的两个人终于重新落回了地。他们甜蜜地拥吻,深情地抚摸,又再度疯狂地缠绕c翻转,如同饥寒已久的两个人,如此不知满足地从对方身上汲取那贪慕已久的,湮没在彼岸红尘中最熟悉的温暖与慰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客人 琬儿是在浑身疼痛中醒来的, 当她醒来时, 只觉有淡淡瑞龙脑香充斥鼻尖, 自镂空的雕花窗棂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转头细细打量一番, 身下是一张柔软的大床, 精致的雕花装饰华美繁复,身上盖了一床锦被。侧过身,高大的朝服架映入眼帘, 上面挂了一件雪白的男人的睡袍并一把嵌宝大刀。铜镜置在空荡的木桌上, 西北面一扇紫檀雕花大插屏, 屋角一尊错银梅花博山炉散发出缥缈烟丝, 满屋幽幽瑞龙脑香—— 这分明是吕吉山的卧房。 琬儿费力地支起上半身,浑身的酸痛提醒着她昨晚的天雷勾动地火。她想唤人,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口中干得快要冒烟,好容易哼哼了两声, 就想自己爬下床寻人。记得昨晚不是在破旧的废殿吗, 怎的醒来就到了这里? 不等她坐直身子, 自大插屏后转过来几名婢女,当先一人,头梳垂髻,身穿豆绿色锦边齐腰襦裙,皓腕上搭着几块巾帕。身后跟着两名身穿淡紫色交领齐腰襦裙的婢女, 一人提食盒, 一人提着热水。 身穿豆绿色齐腰襦裙的女子抬眼便见正要起身的琬儿, 口中便急急唤出口: “夫人醒了!奴婢们伺候夫人晨起。” 夫人?琬儿一头雾水。 “夫人可曾口渴?” 说话间,一盏温度刚刚好的茶递到了嘴边,茶汤甘洌,刚含进嘴里,茶盏便被撤走,换了个大一些的广口盅放在自己鼻尖下。琬儿明白了,原来是漱口的,又附身将口里的茶汤吐出。 广口盅撤走,又换了一盏茶水递到琬儿嘴边,鼻尖茶香醇厚,琬儿了然,这回是雀舌。就着婢女的手狠狠喝了两口,齿颊留香,喉间总算通畅。 “你家吕大人呢?” 喉间通畅的琬儿终于问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她有许多昨晚未能说出的话想和吕吉山说。 “回夫人的话,二爷上朝去了,要午时才能回了” 不等豆绿色襦裙婢女说完,琬儿唰地一声掀开被子,就想跳下床——今日有早朝!自己还在吕吉山床上呼呼大睡!完了完了 不等她立稳,脚下却被绊住,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多亏那豆绿色襦裙婢女眼疾手快抬手扶住了她。 “夫人当心!” 琬儿低头,发现自己穿着一件男人的米白色绸睡袍,又长又大,包住了自己的脚 “夫人恕罪,您在吕府没有衣裳。昨日的衣裳都脏了,奴婢已经收走让人洗了,这睡袍,是二爷让奴婢们这样穿的” 婢女满口的歉意,为没能给琬儿寻得合适的衣裳深深自责,“夫人放心,今日一大早,二爷就交代过了,要奴婢给夫人您置办几套睡袍,几套丝帛锦衣。奴婢刚才正好去绸缎铺把这事儿给办妥帖了。” 婢女将琬儿小心翼翼地重新放至床边坐好,两眼放光便翻起嘴皮,开始如数家珍,“因着夫人刚才没醒,幼白便自作主张给夫人您定下了二十来套裙衫,夫人看看是否可以凑合这几日?琵琶襟上衣三件c云雁细锦衣一件c弹花暗纹锦服一件c八答晕春锦长衣一件” 琬儿只觉额头青筋猛跳,快要运转不得,她抬手止住了婢女翻转不停的红嘴唇。“慢着,慢着!我想先问问!” “夫人请讲。”婢女礼貌又恭敬地垂下了头。 “首先,我不是夫人,你们可以唤我苏大人。”苏琬儿严肃又认真地盯着眼前的豆绿色襦裙婢女。 “是,夫苏大人。”婢女心中不甘,因为吕太尉说的是如果称呼错了要打板子,可是这夫人不许别人叫她夫人又该如何是好! “你唤做幼白,是么?” “是的,奴婢是幼白。” “好,幼白姑娘,给你添麻烦了,我需要回宫,劳烦你替我在府中寻一套我能穿的与我送来。” “婢女的裙衫亦可。”为抓紧时间,琬儿特意强调了一下,她不挑拣,她必须尽快回宫。 幼白低头,沉默了片刻,终于又恭恭敬敬地开了口,“苏大人,二爷临出门前交代过奴婢了,要苏大人就在咱吕府休息一日。二爷说他会替您向陛下告假,让您安心休息,等他回府。” 琬儿想了想,觉得如此安排也妥,既然吕吉山主动替自己把假都请好了,自己便留下来等他即可,她需要与吕吉山认真谈谈。 这样想着,她便抬起头,望着幼白微笑颔首,“既如此,便劳烦幼白姑娘帮忙梳洗” 快到午时才用完早膳的琬儿,看着幼白恭恭敬敬在自己眼前展开这件半旧的大红色织锦襦裙时,颇有些惊讶。襦裙保存得很精细,连宽大的袖口及垂地的裙摆都没有一丝折痕,可见襦裙主人对这件裙子的珍视。襦裙通身鲜红没有一丝杂色,唯有腰间的一根五彩流苏丝绦算是唯一的点缀。 虽然能看出面料来自名贵的苏州织锦,可是这襦裙至少是五年前的款式了,如今京中闺秀们都酷爱有两种颜色配色的“间裙”,袖口和裙摆也更加宽大,领口及袖口会有宽阔的织金锦花边,胸口或裙摆通常也会有绣花。 “苏大人见谅,咱婢仆的衣衫怎敢给您上身,若是被二爷知晓,奴婢们只怕是吃罪不起了。”幼白牵着石榴裙满面窘态。 “这件石榴裙是奴婢去三奶奶房里求的,咱吕家就数三奶奶顶和善,她听奴婢说要替侯爷的夫呃侍中大人寻一件衣裙,便将她的衣橱都给奴婢搬了出来只是三奶奶才被吕三爷从西北接回来不久,尚未置办好衣裙,这已是奴婢能找出来的顶好的一件了” “无碍!这裙子挺好的!我很喜欢,劳烦幼白姑娘晚些时候带琬儿去三奶奶院子向三奶奶请安。” 琬儿抬手止住了幼白的致歉,她知道幼白口中的三奶奶是谁。那是他们吕家另一房的独苗,吕吉山堂弟吕俊青的发妻郑玉蝉。那是一个淳朴又善良的乡下女子,琬儿对她印象很深,上一世的她还曾为吕宅之中竟存在郑玉蝉这样“接地气”款的女人存在,而感到过震惊。 看来同上一世一样,吕吉山把他好容易搜出来的堂弟吕俊青也接回京了,她转过身去打开吕吉山的梳妆台细细翻找,她记得昨夜自己带过一柄镂空飞凤金步摇,她想把它找出来,待会去郑玉蝉院子请安时作见面礼送给她。 郑玉蝉同琬儿记忆中的模样一样,淳朴又真诚,她红润的脸颊上挂着爽朗的笑,露出整整齐齐的雪白大板牙。她热情地搬出来自她们西北的大枣招待琬儿,牵着她白嫩的手夸赞京城的女子长得个叫水灵,是她们乡野女子不能比的。 琬儿笑,暗叹郑玉蝉能与那出尘脱俗的吕俊青作配,也真是一段奇缘。见过郑玉蝉后苏琬儿回到了吕吉山书房,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吕吉山放在案桌上的书。她很意外地发现,吕吉山大部分书上居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这在琬儿“多年”的印象里,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怪不得吕吉山与过去有了些不同,原来他“迷途知返”了! 这样想着,琬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便又直起身来,于屋内逡巡。开始四下里搜寻起来,想看看如今的吕府与吕吉山还有什么地方,不同于她记忆中的过往。仔细想来,如今的吕吉山变化真的挺大,她对吕吉山的内心倒生出了几分兴趣来。 就在她肆意翻箱倒柜的时候,书房门嘎吱一声响,有人推门进来了 琬儿一愣,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只一瞬,便手忙脚乱地关柜门。吕吉山回来了,自己作为“客人”,虽然已有肌肤之亲,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未经主人的同意便抄家似的搜主人家的书房,实在非君子所为啊! 就在琬儿涨红了小脸七手八脚地恢复着“作案现场”时,一阵细碎的脚步传来,一位姑娘绕过了纱幔,出现在了苏琬儿面前。 她梳着高高的飞天髻,金玉簪花,身穿月白色流云纹锦边齐腰襦裙,领口开得很低,露出白腻如玉的大片肌肤,外罩一件金边撒花烟罗衫。这女子满怀喜悦地冲进内室,在见到蹲在书桌旁的姿势怪异的琬儿时,惊得呆愣在了原地。 琬儿放心了,只要不是被吕吉山本人逮了现行都好说,只是自己让这位美丽的姑娘失望了。 琬儿能准确地判断来人的情绪,是因为这女子嘴角噙着笑,双目盈盈,那渴盼的神色还没来得及从她脸上撤回。琬儿若无其事地自地上站起,闲适地拍了拍手上的灰,率先开口问话: “这位姑娘是” 呆怔女子上下打量着琬儿,满眼的不可思议。琬儿穿着老土的大红色厚实襦裙,跟那刚从老山旮回来的郑玉蝉一幅德行。听见琬儿竟率先问话,女子更加惊愕了,看她是哪个乡野来的女子,做派却拿大得紧。 “我是二爷房里的黛儿,你又是哪个院的,为何在二爷的书房里?” 琬儿垂着眼挨着吕吉山的书桌缓缓坐下,她大致清楚了吕吉山的后院情况,这个名叫黛儿的女子,看来是他房里唯一的“女主人”了。 琬儿自认为自己与吕吉山的后院没半毛钱关系,所以她完全没有兴致同眼前这名尚未从惊愕中挣脱出来的女子说话。于是她冲黛儿点点头,随口回应道: “我是你们二爷的客人,我在这儿等他回家,姑娘若无其他事,可回屋等你家大人,我这儿不需要人伺候,我只是闲来无事,便随便瞧瞧。” 看琬儿如此轻描淡写地同自己说话,黛儿不爽利极了,这个女人穿着老土,举止粗鲁,肆意在侯爷的书房里翻箱倒柜,定是在干什么坏事!于是她有些严厉地开口冲琬儿说话: “姑娘既然是二爷的客人,为何不老实呆在客房,又在这书房里翻找什么?” 听吕吉山的一个“妾”c或许是“通房”?如此不客气地指摘自己,琬儿心里更加不舒服,她本来就对自己又与那遭瘟的吕吉山绑到了一起心中不爽利,如今再听一个卑贱女子在自己耳旁聒噪不休,琬儿决定待吕吉山回来后,更要坚定自己的立场与他好好立立规矩。 琬儿抬手急急拍了一下桌面,声色俱厉地冲黛儿甩了过去: “本官穿什么都轮不到你一个女子来管,我是有绶印的朝廷命官,本官等着你家大人,是因为有要事要谈。你是那吕太尉的什么人?正妻?妾室?本官可从没听说吕大人有过妻妾,若只是他的婢子,本官劝你还是麻溜地给我滚出去。你一个贱婢,未经通传便肆意进出主子的房间,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此尊卑不分,扰乱纲常,小心我让你家大人治你的罪!” 琬儿虽然一身怪异打扮,但她侧着身,端着脸,架着胳膊,声色俱厉的模样倒真的挺像个朝廷命官,端坐在吕吉山的书桌后,也很有吕吉山那种挥斥方遒的气势。黛儿有些心虚,心道,今早听幼白她们说吕二爷带回个宫里的女官,自己心里担忧,才来吕吉山的书房找他相问,该不会就是这个穿着古怪的女人吧 这样想着,黛儿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管是不是,自己也没法拿下她,还是先去问问幼白才好。 于是黛儿皱着脸,一跺脚,扭身便往屋外走,细碎的脚步刚到门口,琬儿听见黛儿婉转的声音传来,“二爷黛儿见过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靠山 琬儿支楞着脖子望向纱幔外, 一个挺拔的身影闪过, 青衣纁裳, 金玉革带, 头戴交脚幞头, 正是吕吉山。 “琬儿” 看见琬儿果然留在吕府等着自己,吕吉山轻轻舒了一口气。 “琬儿住的可是习惯?” 吕吉山看见琬儿一身朴实打扮,乐得笑弯了眼:我的琬儿就算批麻袋都是最好看的这样想着, 满脸堆笑的男人就要上前来搂琬儿的腰, 却被她轻轻躲开。 “吉山” 琬儿冲纱幔外扬扬下巴, 示意他屋里有人。 吕吉山回头, 看见黛儿立在纱幔外,透过轻扬的薄纱,呆怔地望着屋内情意绵绵的两个人。 吕吉山心中厌烦, 这婢子怎的如此没有眼力见,想也不想, 抬手便朝黛儿挥, “你出去, 出去!” 黛儿更呆了,好容易看清楚吕吉山眼中责备的目光,忍不住红了眼眶,屈身匆匆一福,扭头便往房门外奔去。 琬儿端坐书案后, 冷眼看着黛儿悲伤地离开, 忍不住开口嗤笑, “吉山,你为何如此粗鲁,把人姑娘的心伤到了。” 吕吉山涎着脸直往琬儿身边凑,“端茶的婢子而已,忒多讲究作甚” “不能吧?看那依依不舍的样,你为何不给人家一个名份?”苏琬儿乜斜着眼望向吕吉山,一脸鄙夷。 “名份?”吕吉山怪异地看着琬儿的脸,“我为什么要给她名份?” “” 琬儿也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婢女浪费这么多口舌,便抬手挥了挥,“行了,不说这个,咱来谈谈正事。” 她抬手指向案边,示意他坐案边去。 “怎的如此严肃?琬儿莫要吓我。”吕吉山嬉皮笑脸,赖在她身边不肯挪窝。 琬儿默然,也不强求,她低头思虑片刻,终是狠下心来,但见她抬头盯着吕吉山那饱含浓浓爱意的眼睛正色直言: “吉山,你是陛下的侄子,她钦定的太尉,我是陛下身边的女官,替她执掌文诰的侍中。咱们为了各自更好的前途,可以如此携手合作,你让我做你的耳目,你的权势能给我一些方便。咱们一直都合作得挺愉快,虽然昨晚有一点不同,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琬儿希望吉山与我都能清楚的保持这些认知,并将你我的关系正确并顺利地维系下去。” 琬儿思虑很久了,在经过了昨晚的事后,她依然认为自己不能为了虚无缥缈的莫名其妙的感情搭上自己的命。对如今的琬儿来说,自己的生命一定是第一重要的。她不否认今生的自己对吕吉山似乎有了一点不同于以往的感情,但是吕吉山作为一个外戚,还是一个冠着受人敌视的姓氏的外戚,就算他今生有了再多的不同,她也并不认为他一定就能逃脱宿命的安排。 看似一统天下,无往不利的吕之,其实正在提前挥霍她吕家所有人的机运与功德。吕之作为女人,作为李家的媳妇,改元称帝,仅此一条便已封印死她吕家人日后所有的出路。吕家人会在吕之被人拉下马后,因为他们的姓氏成为过街老鼠。 所以,琬儿再一次将吕吉山放置在了自己心房以外的位置:吕吉山,同他们吕家其他所有的人一样,会变成向李家帝王表忠心的人肉阶梯,染红李家朝臣冠缨的人血染料,被所有李氏朝臣各种明争暗抢。 同所有李家子孙及李氏朝臣一样,苏琬儿保持了自己对吕氏一派的一贯心理抵制态度。在她重生后的眼里,她提前预判到了吕吉山是自己的猎物,自己的棋子。所以琬儿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只是想继续看着吕吉山,不要他坏了李韧的未来。 吕吉山的权势,她完全不需要——她有吕皇,有李砚,以后还会有李韧。她会风光地走完这重来的一生,而吕吉山则会沿着阎王爷早已安排好给他的轨迹,很快走完这一辈子。 鉴于吕吉山对自己一腔热情,自己或许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选择将他救下来,置一所隐秘的宅子,将吕吉山藏在里面 琬儿不大能确定未来落败的吕吉山会不会像自己设想的那样,心安理得地做自己的“外室”,但苏琬儿能肯定的是,昨晚的经历必定会改变吕吉山对二人关系的自我认知,并对她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这会给她带来困扰,所以她今天是专门留下来给他上这趟政治理论课的。 吕吉山破天荒地没有因为琬儿这番无情的话炸毛,他只定定地看进琬儿那双冷静的眼睛: “合作?你干嘛将我俩的关系说得如此不堪?吉山是想让你帮助我,但并不只是想利用你当我的耳目,你帮助了我,也等于帮了你自己啊!吉山心悦你,想将你揽在心口一辈子,我会对你好的,琬儿,你要相信我,吉山有能力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琬儿并不认为帮助你就能帮助我自己,陛下需要我,我完全没有必要帮助除了陛下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那么你是认为我吕吉山堂堂一品大员,非得要靠你这女人的庇护才能干得下去咯?” 涉及到否定吕吉山人格及能力的话题总是能成功踩到他的猫尾巴。 “” 琬儿扶额,抬手止住了吕吉山的话,“太尉大人,咱们不必互相拆台,你回顾一下咱们的过往,从编撰史集开始,咱们的合作总是能给你带来锦上的鲜花,给我带来合理的方便与安全,不是吗?” 吕吉山盯着琬儿仔细回想了一下,点点头,“是的,我替你掩过包庇杜宇桥的罪,从劫匪手上救过你的命。你做我的教习,教会我许多东西。” “所以咯,你知道吗?咱们是可以合作下去的,那不是爱,是交易,我们身体的交易也只是为了换取你我各自朝堂上更大的利益。” 吕吉山沉默了,这女人果真是铁石做的心肠吗?漫天的无力与失落感包围住了他,她同上一世一样,把自己当作了她的棋子,她的砝码。如果只是因为利益才结合在一起,那么她很快也会因为利益而再次出卖自己。 于是他站起了身,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琬儿: “那么好!琬儿,为了交易,你能当好耳目这个角色吗?” “能。只是我得知晓你的目的,才能按你的需要给你恰当的帮助。” “我要那个最高的位置。你能助力我做到吗?” 琬儿惊呆了,她不相信吕吉山能如此直剌剌地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并不认为吕吉山会产生这样的心思,上一世的他只是想长久的做吕皇的一条狗,好换得一身漂亮的衣裳和一栋金碧辉煌的房子。 吕吉山的回答太出乎她的预料,琬儿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意识到,就凭着吕吉山这一句话,她苏琬儿就能将他成功提前送进地狱。 或许是因为对自己太有信心,吕吉山并未考虑过地狱不地狱的问题。他只躬身凑近琬儿的脸,用他那低沉又富有蛊惑力的声音与她说话。 “你助力我拿下那个位置,我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琬儿笑了:“吕吉山,你在开玩笑吗?就像朝堂上任何一个官员同我说,我要谋反,琬儿你帮助我,我给你一切。你觉得我会相信他的话,并答应他这个荒唐的请求吗?” 吕吉山的双眸黑沉沉如墨丸,他想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琬儿,吉山心悦你,想让你做我的妻子。可是你瞧不上我,那么请你告诉我,你需要什么,看我吕吉山能拿出什么来同你交换。” “我要我权势的百年稳固。” “那么吉山能做什么?” “听我的话不过你放心,我会为你好的。” “” 这是一场没有结局的谈判,因为吕吉山在最后应承着她时,他的心里是在嗤笑她的:小娘们跟那老妖婆混久了,也学着那老妖婆的样子要跟男人争高下。不知十里水泊,哪能上梁山!你爷爷我活了两辈子了,跟我玩聊斋,谁怕谁 吕吉山并没有把苏琬儿的告诫放在眼里,征服琬儿的身体带给他的满足感前所未有,他甚至比上一世更加迷恋琬儿,因为今生的琬儿似乎比上一世的她更具有挑战性。他迷恋那一晚将她狠狠压在身下,肆意施暴,看她各种婉转承欢的哀鸣c神魂颠倒的娇呼,带给自己的心理和身体的非一般的慰藉。当他看见他铺在琬儿身下那件外袍上染上的那斑斑点点的红梅时,他心中的颤动无法言说。 回到瑶华宫的琬儿泡了很久的澡,她轻抚过自己的小腹,心中有苦涩涌出。她的身体里还残存着吕吉山带给他的悸动,而她却仿佛已经看见如困兽般的他被自己亲手捆绑,交给李韧。 琬儿深吸了一口气,滑入水中,她在窒息中回味着那晚吕吉山伸手紧箍自己脖颈的感觉—— 你为何不继续掐死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提携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琬儿越来越多的与肇相遇在吕后居住的太极殿c政务殿, 与议事堂, 每一次琬儿将自己温柔的目光撒向清冷少言的肇时, 肇都“恰好”避过了, 他不给琬儿任何注目,也不承接她任何关心。他与琬儿之间除了公务的交接,没有任何关系, 好几次因为政见与吕后相左, 肇还当着百官的面斥责琬儿擅揣圣意, 不知好歹。 时间一长, 琬儿也有些郁闷了,她甚至又开始怀疑肇对自己是不是厌弃的?肇一直如此抗拒自己,完全一副将自己当作吕后鹰犬的态度, 这让自己如何为他筹划! 这是一个炎炎的暑日,吕后午膳后习惯午睡, 留了一大堆卷宗在政务殿让琬儿赶在她午睡起床之前完成清理工作。琬儿接下这个活后顾不得用膳便匆匆赶去了政务殿, 非常“凑巧”的是, 在政务殿门外的游廊上,她碰见了李肇。 一个时辰前才斥责过琬儿的李肇在两名小黄门的陪侍下从游廊尽头向琬儿走来,琬儿急忙低头向李肇施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李肇经过她身边时并没有同她说话,他甚至连眼风都没有给琬儿一个, 便昂着头就这样走了过去 李肇不像砚, 五官都浓墨重彩的, 他生的斯文俊秀,像个书生。李肇聪明能干,在朝中风评甚高,他文武双全,不仅文采出众,能谋善断,就连骑马狩猎,长刀短戟亦十分擅长。再加上李肇如此高冷,对谁都冷淡疏离,这让肇在宫娥中人气颇高。 宫娥们最爱躲在花墙后偷瞄走路带风的肇,宫娥中流传的最多的话便是,入最精美的太极宫并不是最好,能进太子府当差才是你前世修来的福份。 琬儿怔然,李肇对自己的一瞬温柔一瞬疏离让她有些吃不准他的心,她很想找机会同他谈谈,可惜李肇却从来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琬儿进到政务殿后,便收拾好了心情,开始悉心整理卷宗。吕后不在,大殿内的冰都被撤走,殿内暑热难耐,苏琬儿扯了扯脖颈的立领,正琢磨着出门寻个宫人要点冰来,一个胖乎乎的圆脸内侍总管出现在苏琬儿的面前。 “尚宫大人可是热着了?咱家给您带冰来了。”说着,圆脸内侍一个招手,他身后走出来四五对扛着冰桶的内侍,并一个宫娥,宫娥手中托着一个食盒。 “尚宫大人,这是您的糕饼,奴婢给您放窗台边可好?” “甚好,甚好!有劳姐姐琬儿冒昧,不知姐姐是哪个宫里的,怎的如此面生?” “尚宫大人客气,奴婢与这些个公公,咱们都是太子府上的,殿下说侍中大人午间也不得休息,这政务殿内暑热难耐,便让我们来给大人好生伺候着” 苏琬儿一面吃着李肇送来的糕饼一面清理着手中的奏疏,身旁的冰桶散发出丝丝凉意,她心中雀跃。这个肇,便如那只骄傲的孔雀,明明已经张开了那艳丽的翅膀,却非要故作高傲地远离人群。 苏琬儿再度理了理手中的这份奏疏,将它们放入随身的锦袋中,这是琬儿理出来,立时要给吕后看的。是监察御史唐谨中弹劾朝廷重臣中书令樊铠,奏疏上说,樊铠在苏州老家翻修祖宅,却利用自己的权势,以贱价强买了别人的土地。 苏琬儿离开政务殿前,最后望了望静谧无声的偏殿,她心中满是甜蜜,好像她真的只有十四岁。李肇在里面小憩,他召见了负责大唐律例编撰的编修,律例编撰已接近尾声,如若自己没有记错,律例编撰结束后不久,吕后便与肇逐渐变得水火不容,他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樊铠作为中书省的最高长官,竟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在老家如此行事,不管是否属实,这种奏疏都让吕后万分恼火。樊铠是吕后一手提拔起来的,是在吕后强力肃清官场贪腐后上位的,原本是作为廉明派标杆的樊铠,被人以横行乡里之名弹劾,这让吕后脸上也挂不住得很。 吕后一番权衡后,决定派出自己大儿子李肇前往苏州进行调查。 此时的吕后对肇依然是喜爱的,虽然李肇总时不时犯犯轴,但毕竟肇还年轻,虽说急躁了些,依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孩子”。吕后时常微笑地望着李肇,自豪地对惠帝说,看,这就是咱们的儿子,不仅英俊帅气,天资聪颖,为人处事亦如此圆滑老道。 惠帝也如是认为,他也赞同李肇是自己诸多皇子中最亮眼的佼佼者,堪当大用。而肇为人容止端雅,处事英明,颇有当年惠帝初现锋芒时英明神武之风范。作为最有可能挤掉台上那位试图打鸣的老母鸡的李家的希望,李肇也很受传统派臣工们喜爱,俨然成为了李家未来的最大希望。 李肇也正是在这样的一派祥和中接下了这一颗烫手的山芋,毕竟樊铠作为吕后的左膀右臂,一般人还真没那胆子去接下来。 肇很清楚樊铠在自己母亲心中的地位,他如此长袖善舞,怎不知如何处置樊铠为最好?可是他不想做自己母亲的应声虫,又或者,他非要故意揪住自己母亲的痛处,给她难堪,以发泄他自己心中对母亲怨怼情绪。 樊铠仗着有吕后撑腰,一贯张狂,李肇竟然在一场与樊铠的正面对峙中,下令禁卫军当场斩了目中无人的樊铠。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保守派感受到原本冷却的血液开始变得沸腾,李家的男人终于要雄起了?而皇后派的臣工则有些恍然,纷纷将渴盼的目光投向那幕帘后高贵典雅的身影,他们都是吕后新近提拔起来的,根基薄弱,如若吕后不罩着他们,他们便得思考新的生存方式。 聪明的吕后自然也知道,这是她的一场危机,是关乎她“皇权”是否还能继续稳固的一场对战,而对战的敌人,则是自己最喜爱的大儿子。幕帘后的吕后很难过,她完全没想明白李肇为什么非要与自己作对,自己对他还不够好麽? 吕后不说话,只看着端坐空荡荡龙椅旁的李肇,等他将樊铠的恶行陈述完。 李肇慷慨激昂,他准备得很充分,材料也很齐全,他在堂上侃侃而谈,调动起满朝文武的爱国热情,现场气氛激烈又振奋。 琬儿的心沉到了谷底——肇,你怎能如此天真!你指望通过樊铠就能控制朝堂扳倒吕后?你可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琬儿焦灼不已,以至于她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可她却不能冲出帷幔去让李肇住嘴。上一世琬儿混到尚宫一职时,肇与吕后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她完全不知道李肇是怎么开罪了吕后。这一世,她知道了,可是她依旧束手无策。 大殿内李肇的声音嗡嗡回响,轰得琬儿的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起来。她拿眼偷偷瞥向软椅上的吕后,吕后噙着泪,望向殿上身姿挺拔,容止端雅的肇,眼中漫溢的似乎是母亲看儿子的慈祥与温柔,她嘴角上扬,好像只是一个为自己儿子骄傲的母亲。 吕后那怪异的笑勾得琬儿的心咚咚咚开始狂跳起来,她听见吕后无比温柔的声音传来,“太子英明,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查获如此多樊铠的罪证,为我帝国成功拔出一颗毒瘤,实乃李家之幸,大唐之幸!太子以为,该如何处置樊铠?” “启禀母后,依大唐律例,贪墨数额逾万石者,当诛九族!” 琬儿暗道不好,脑中一片空白,她木瞪瞪的盯着吕后眼中那愈发晶亮的闪光。琬儿清楚,那是真的母爱——因为吕后知道,她就要失去自己的儿子了,这一刻,吕后的心中是疼惜的,悲伤的,所以她在心中提前为她的儿子哀痛 彼时的大唐并不安宁,西边尚有前朝义军蔡鼎盘踞陇山以西,北有东突厥汗国虎视眈眈。吕后并不认为目前是主动绞杀东突厥人的最好时机,中原王朝还不够强大和富有,如果无法彻底剿灭突厥人,不如沿用绥靖政策,保持现状即可。 陇山的蔡鼎却不同了,他如同帝国的烂疮,时不时就会发作流脓。蔡鼎是前朝战将,前朝陇右地区节度使,高祖建立新朝时,蔡鼎被打得缩去了天山地带。 可陇山西部属于蔡鼎的传统势力范围,加上有陇山阻隔,中央帝国控制起来稍嫌无力。这让天山上的蔡鼎寻到了机会,几次天灾疫情泛滥过后,陇右地带再次陷入大唐军与蔡鼎的乱斗中,而这几年的骚乱趋势日渐严重。 这几日出入宫禁的战报逐日增多,陇右的暗疮又流脓了,吕后手中捏着自中书省转来的最新战报,愁眉不展。这蔡鼎似乎越来越厉害,今年他打过了陇山,第一次进入了鄞州地区。 苏琬儿有些惴惴,按理这吕后应尽快下旨让李肇出征陇右都护府平叛才对,如此拖着对剿匪可是不利得紧。要知道上一次陇右叛乱也是李肇挂帅平乱的,耗时一年多,效果还算不错,将蔡鼎重又打回了天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伙伴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苏琬儿又回到了太极宫, 吕后端坐上首,曈曈烛火映照下的她像菩萨一般温和又宽容。当苏琬儿拖着酸软的腿挪进大殿时, 吕后自锦榻上直起了身, 她满目激动地离开了座位向苏琬儿疾步走来。她冲苏琬儿伸出了手,就像母亲对着孩子一般慈祥。 “琬儿, 你可算是回来了” 吕后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明显的疲惫,苏琬儿抬眼看向握紧了自己胳膊的吕后,发现她的眼下青黑,双目红肿,似乎多日未曾休息好。 “本宫差点就来不及了你知道本宫有多后悔吗” 吕后眼中的晶莹如有银河洒落, 她再度见到琬儿的激动与热切清晰可辨,看得苏琬儿的喉头禁不住瞬间哽咽。 尽管苏琬儿知道吕后所有的举动皆出自她那颗千回百转的三毛七孔玲珑心,可此时的她依然有大难不死后情绪崩溃的迹象。 琬儿流着泪跪在吕后跟前, 她的腿仿佛有了独立的意识, 就是要在这如神灵般的女人跟前瘫软,她匍匐在地, 望着吕后那有如金鱼般肿胀的双眼,哽咽不成句。 “皇后娘娘奴婢回来了” “好好!我的琬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眼前的吕后双眼噙着泪,她贪婪地望着琬儿的眉眼, 似乎琬儿真的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 话语不多, 但殿内温暖的烛火, 吕后红肿的双眼, 颓废的面庞和她湿热的紧紧钳住琬儿胳膊的双手,无一不给苏琬儿那颗洞若观火的心带来不可抗拒的强烈刺激。 琬儿原本疲累的心瞬间崩溃如决堤,泪眼迷蒙中,吕后揽起苏琬儿的上半身,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轻轻拍打,就像母亲温柔安抚迷途知返的孩子。 在如此充满母性光辉的怀抱中,“两世老女人”苏琬儿仿佛也真的是怀着一颗少女的心,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娘娘!琬儿对娘娘是真心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好琬儿。” 苏琬儿将自己的母亲许氏自一间破庙内找出后,发现母亲因误食了不洁的食物发起了高烧,再度回到瑶华宫的母亲身体明显差了许多。琬儿很心疼,但她也仅仅止步于心疼,母亲的遭遇虽然是吕后带来的,但是如果没有吕后,自己现在的脑袋已经搬家了,母亲也再也回不来瑶华宫了。 于是,安顿好母亲的琬儿,再度回到了吕后身边,差点被吕后一刀斩了的苏琬儿相较以往,与吕后似乎更加心贴心了!因额间受刀伤,养伤月余后虽然伤疤脱落,依然不可避免的留下了深深的疤痕。琬儿并不沮丧,因为她自有解决的办法—— 她用金箔染红,剪出梅花花瓣的形状,环绕自己原有的那颗胭脂痣,用呵胶粘贴覆盖于额间的疤痕上。歪打正着,如此装扮的苏琬儿愈发眉目如画,娇艳妩媚。 太子府。 郭樾立在殿门外,他一把拦住了匆匆要往里走的刘炳松,“刘大人可是寻殿下汇报下月冬至祭天事宜?” “正是,下月祭天,咱光禄寺拟了一个参与人员名单,想让殿下先过过目。可是这几日散朝后都未能寻得殿下,这不,今日听说殿下回了府,我便追来了。郭大人,您这是寻殿下何事?” 郭樾却深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满面愁容,“刘大人有所不知,最近朝中许多臣工在寻殿下,都不大寻得见了” “这又是为何?” “刘大人”郭樾欲言又止,“殿下近日来迷上了跳胡腾舞” 刘炳松沉默了,紧握卷宗的手无力地垂下,他低着头,与同样沉默的郭樾对立了片刻,呐呐开口,“郭大人,殿下殿下他不容易咱多理解理解。他想歇歇,便歇歇呗” 郭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颓然望着身后的巍峨大殿,满心疼惜。 “是啊他想歇歇,便歇歇呗” 丝竹缥缈,红袖飘香,李肇端坐上首,惬意地半躺在一张锦垫上,身前的几案上摆满了瓜果c酒菜。堂下,衣着华丽的舞娘裙裾翻飞,莺歌燕舞,一派歌舞升平的安逸景象。 “叶纹舟呢?” 李肇眯缝着眼吐出一块葡萄皮。 “启禀殿下,叶纹舟还在换衣裳呢。”身旁凑过来一张裂到耳后的谄媚的笑脸,他是周升,太常寺卿周承安的小儿子,京中有名的纨绔,终日斗鸡走狗,眠花宿柳,正事一件不会,坏事样样精通。 “我说殿下,最近您追我家舟儿,可是追得有些紧啊!我那五哥怕是要寻到皇后娘娘跟前去了。”周升耷拉着脸,凑近李肇诉着苦,肿泡眼,塌鼻梁,宽嘴巴,活像一只正在吐泡的蟾蜍。 一片金光照亮了周升那被酒色浸酝得混沌的双眼,一大盒铺满了黄澄澄金元宝的盒子,咣当一声砸在了周升的面前。 “少给孤扯这些有的没得的!叶纹舟往后就住太子府了,你让五郎莫要再念,你也甭惦记了。改日你把纹舟的奴籍簿给孤送进府来!” 李肇目不转睛地只盯着殿外,看也不看周升,便开口问他,“够了吗?” “够了够了!”耳畔传来蟾蜍脸惊喜又谄媚的回应,一阵窸窸窣窣磕头又作揖的,聒噪的诉苦声终于消失。李肇暗自一笑,撑着胳膊,伸长脖子继续往殿外望去。 须臾殿外有人飞奔进殿,身穿大红色圆领窄袖描金团花开衩长袍,腰间蹀躞带,足蹬白色长靿靴,发髻高束,搭配同样大红色金边发带,发间一朵嫣红的山茶花,衬得面庞越发清冷如玉山。 此人甫一亮相,便引得李肇的精神随之一振,他坐直了身子,嘴边噙着笑,满眼期待。 但见他冲李肇伏地深深一拜后,直起身来,冲乐师们一个示意,鼓乐声起。如惊鸿乍现,如华光流转,簪花男子满眼含笑,对着李肇跳起了一支胡腾舞。 男子身姿挺拔,猿臂蜂腰,随音乐舞动间,一身风流气度尽显。 胡腾舞自西域传入中原,迅速风靡贵胄豪门圈,舞蹈雄健迅急,刚毅奔放,既柔软潇洒,又诙谐有趣,再由美貌儿郎舞动起来,那四溢的荷尔蒙气息几乎要将周遭的空气都给搅动得发烫! 叶纹舟是凉州人,因家长入狱,全族被没为奴籍。因叶纹舟出众的样貌,他被京城赫赫有名的南风馆发掘,并一举成为南风馆的头号公子。凭借那令人见之忘俗的美姿仪,和一身出众的胡腾舞,叶纹舟在京中贵胄圈里颇为有名,几乎京中所有的公子哥儿们都看过他跳胡腾舞。 太常寺卿周承安的五儿子周慷好男风,他斥巨资从南风馆中将叶纹舟赎身回府,做了他周府的户奴。为着这件事,周慷差点没被他老子打折了腿。可叶纹舟实在美得惊人,为着他的胡腾舞,更为着他出众的相貌,不仅周慷难以自持,折腰于他襕袍之下的公子哥儿不在少数,李肇便是其中一个。 乐声悠扬,舞动正酣的叶纹舟一串迷乱人眼的跳跃旋后一把夺过乐师的琵琶,竟然开口唱起歌来: 胡腾身是凉州儿,肌肤如玉鼻如锥。 桐布轻衫前后卷,葡萄长带一边垂。 帐前跪作本音语,拾襟搅袖为君舞。 安西旧牧收泪看,洛下词人抄曲与。 扬眉动目踏花毡,红汗交流珠帽偏。 醉却东倾又西倒,双靴柔弱满灯前。 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叉腰如却月。 丝桐忽奏一曲终,呜呜画角城头发。 胡腾儿,胡腾儿,故乡路断知不知。 这是李肇初见叶纹舟跳胡腾舞后为其风采折服,现场为他赋的诗。听他将自己作的诗放进曲中演唱,李肇更是激动得红了眼眶!一曲唱罢,李肇已忍不住直起身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叶纹舟那皎如明月的面庞,因着跳舞,透出幽幽的粉,额角一层薄汗,给他覆上一层反光,映得红唇愈发娇艳! “纹舟,到孤身边来。”李肇冲他伸出了手,眼中有喜悦翻涌。 “是,殿下。”叶纹舟笑吟吟地迎上了李肇那灼热的目光。 “你愿意入太子府来伺候孤吗?” 望着李肇飞扬的眉眼,如玉的面颊,叶纹舟亦看得痴迷。他面颊飞红,目有繁星: “能常伴殿下左右,纹舟,求之不得” 玉指素臂,乌发蝉鬓,就像上一世她宽衣缓带对镜理红妆。 吕吉山呼吸微滞,苏琬儿今日貌似情绪不错,都没有对自己恶言相向。他立时放松了警惕,心中没来由的甚至感到些许亲近,便急急抬手对苏琬儿恭谨一揖, “尚宫大人,可愿随吉山去后院?吉山给你安排妥帖好好歇息” 苏琬儿抬头看向身侧吕吉山柔和的眉,微笑的眼,猛然想起不久前他也是这样同吕后说着类似的话,并替吕后安排好了午间的幽会。 真是个天生的小人! “多谢吕大人,吕大人善解人意,今日替咱们安排了如此之多,想必已经累极,琬儿就在这儿歇会,就不劳动吕大人了。” “无碍,尚宫大人如此憋屈地坐树下,若是被娘娘瞧见了,定要责怪吉山怠慢客人了。”吕吉山笑意晏晏,心中愉悦。 “呵呵,娘娘怎会责怪于你?吕大人今日费尽心思,娘娘怕是感激还来不及呢!”耳畔苏琬儿的声音轻飘飘却寒意十足。 吕吉山愣怔,他抬眼,看向端坐青石的苏琬儿——粉面桃腮,嘴角带笑,眼中却已冰寒料峭。 吕吉山的心瞬间沉寂,他直起身,冷哼一声,负手低头看向苏琬儿,“尚宫大人什么意思?吉山只是在尽地主之谊而已。” “呵!好一个地主之谊,琬儿第一次听说地主之谊是如此尽的,竟然还管给自己的姑母送男侍。” 吕吉山送男人给吕后,并不违背苏琬儿的利益,但是她不爽这个给自己带来障碍的小杂皮很久了,今日正好有个现成的把柄,苏琬儿单纯就想骂骂吕吉山出出气。 “吕吉山,你如此见利忘义,连带这宅子也让我鄙视,所以琬儿就想呆在这开阔之地,以免那些污瘴之气污了我的鼻子。”苏琬儿轻飘飘说完这句话后,便调转了头不再看吕吉山,继续望着一池春水发怔。 吕吉山怒发冲冠,这女人莫不是魔怔了,揪着我一味乱咬作甚? “你说什么?你这个疯女人!” 吕吉山的脸瞬间苍白,他气极,浑身抖个不停,他抬起手指着苏琬儿的鼻子,“疯女人,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皇后娘娘自己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瞎哔哔作甚?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指摘娘娘的事,当心娘娘知晓了治你的罪!” “娘娘也是凡人,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娘娘向来行事颇有章法,如今遇上你,便同以前判若两人了,吕吉山!”苏琬儿噌地直起身,她定定地看进吕吉山的眼睛。 “你可知你犯下什么罪吗?你招揽天下同你一般龌龊之人,送到娘娘身边,谄媚于上,惑乱英主,你狗胆包天,纠结市井泼皮作局陷害太子,居心叵测,扰乱朝纲!你就一无赖小人,将那市井腌臜之气引入宫中,你恶行滔滔,罪不容恕! 听得此言,吕吉山气极反笑,“哈哈,你说我龌龊,我身边的人皆龌龊,你可有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沐阳道长可是娘娘亲封的国师,太子爷之事,娘娘早已有定论,任你如何狡辩已是无用,就连西征的虎符亦是娘娘亲手颁予吉山。如今你口无遮拦,胡言乱语,如此诋毁娘娘,可是嫌你自己的命太长了!” 吕吉山聪慧,但怎比得过自小经过“全方位培训”过的苏琬儿口齿伶俐。看着他只能扯起吕后这面大旗对自己做出狠戾状,苏琬儿顿时觉得可笑至极。 “哼!”苏琬儿自鼻腔喷出一声轻笑,她走近吕吉山身边,声线低沉,却口齿清晰,“我真意外娘娘竟然重用你这样胸无点墨的混球,我也为娘娘如此有失水准的举动感到汗颜!” 说完这句话,苏琬儿像上次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丢下吕吉山一人立在柳树下暴跳如雷。她知道以吕吉山的尿性,是一定会如所有宵小之人那般去找吕后告状的,但她不想考虑那么多了,她不怕吕吉山去找吕后。吕吉山实在太遭人恨了,今日不将他臭骂一顿,出出心里的恶气,苏琬儿觉得自己就会被憋死! 吕吉山实在是被气坏了,以至于他再在吕后面前伺候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吉山,你怎么了?本宫看你似乎有心事?” 吕后端坐妆台前,身侧是正替她细细描眉的美少年杜宇桥。 “娘娘,吉山无事吉山最近睡眠不大好,时不时会有些恍神。” 吕后眼波流转,轻笑出声,“吉山莫要欺本宫眼拙,你是谁,若不是受了大刺激怎会如此魂不守舍?”她拿眼再度细细描绘着杜宇桥那俊美的眉眼,看得这美少年也禁不住发出一声娇嗔。 “说吧,吉山,是谁给你排头吃了?有本宫替你撑腰呢。” “呃呃” 吕后盯着眼前的铜镜,透过铜镜她看见吕吉山难堪又抑郁的脸上风云变幻,却只像个稚子,死死咬着嘴唇,独自委屈。吕后心中怜意大涨——这倒霉孩子。 “山儿,过几日你就要出征了,姑母希望你能振作精神为我吕家争光,如果你身后有什么难办的事,姑母愿意替你扫清障碍。山儿,你需要心无旁骛地出征前线!” 听得此言,吕吉山明显有些动容,他抬起头,望着镜中的吕后,口中喃喃。 “娘娘吉山无事只是,只是适才在后院为着一点小事与尚宫大人有些纠葛” “哦?苏琬儿?”吕后眼前浮现出那张冷清又孤傲的脸,她似乎有些明白吕吉山是为了什么不高兴了。 “可是琬儿挖苦你攀龙附凤?”吕后不以为意地摩挲着自己纤纤玉指上的嫣红蔻丹。 吕后的话换得吕吉山心中一个激灵,吕后是什么人?她是自己最大,也是唯一的靠山,自己需要全力辅佐吕后占稳皇位,直到自己全盘控制全国府兵与六部朝政。如今自己如此踯躅,莫不是忘记了前世的教训,还想靠着那个不知所谓的软骨头苏琬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鸳鸯 吕吉山为迎接李砚的归来,在吕府安排了盛大的欢迎宴会。吕姓全体男人都出动了, 人丁也稍嫌不足。 吕家原本也是一个大世家, 除了吕之与她母亲是一房, 还有另外两房兄长。众所周知, 这两房兄长在吕之任皇后的时候,被揪出来做了贪官的靶子,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其中一房的吕吉海与吕吉山被吕之召回京城东山再起后, 吕吉山为了吕家再度重振家业,费尽心力把另一房的表弟从遥远的西北大矿场的打铁坊内给挖了出来, 这就是吕之的另一名侄儿吕俊青。 吕俊青的父亲在被吕之砍头前, 在太仆寺任职,算是个文职干部。但吕俊青与吕吉山差不多, 在年少时没念上几天书就被送去了大西北打铁,如今再回京城也只能算文盲一个。但上阵总要父子兵,混官场也得要堂兄弟,吕吉山把吕俊青带回来后便在兵部给他谋了一个职方主事的职务, 司车舆。 今日吕家宴请未来的储君,吕家三兄弟都出场了, 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个男人。男人不够女人凑,于是吕俊青给他自己从大西北带回来的发妻套上京城时兴的留仙长裙,给送出来当接待。吕吉海的妻妾们也出动了, 莺莺燕燕一大群, 迎来送往。吕吉海的儿子们也能算男丁, 有一个算一个,嫡子庶子从大到小八一九个,最大的十三四,最小的也有四五岁。 吕皇满面春风,她满怀喜悦地看着吕吉海的儿子们,满口赞扬: “咱吕家还数我们吉海最能干,看这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都是咱吉海房里的。只是俊青得加把劲啊,你们小夫妻也结婚这么多年了,怎的还没个音呢?” 吕俊青是个厚道人,一脸诚挚的笑,“谢陛下关心,玉婵前些年身子不大好,如今回了京城,俊青也在给她寻大夫调养,争取早日能给咱吕家添新丁。” 吕皇颔首,“子嗣的事马虎不得,咱吕家人丁不旺,擎等着你们哥几个给发扬光大,玉婵切莫大意,朕宫里有个汪太医专治妇人的病,回头我让他来吕府替你瞧瞧。” 吕俊青携发妻忙不迭叩头谢恩。 吕皇一边说,一边把眼睛直往吕俊青那大西北来的发妻郑玉婵身上扫。郑妇人在回京之前见过的最大的官,便是乡里的里正,如今陡然成了皇亲国戚,还被当今女天子如此近距离打量,满肚的豪情瞬间萎靡,臊红了脸,直往吕俊青身后缩。 吕皇其实哪想给郑氏看什么病,整这些虚头八脑的事儿浪费时间和人力物力,还不一定有效果。她其实想直接给吕俊青送几个侧室,但见那郑妇人一副憨厚老实,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模样,觉得当众要吕俊青纳妾有点欺负老实人的意思,便闭了嘴,决定等家宴结束后再私底下给吕俊青送。转头又对上形单影只的吕吉山,张嘴便开始念叨: “吉山啊,不是朕说你,你看看这吕家,就数你顶不像话,古人就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行了,行了!母亲,我说您老好不容易出来乐呵乐呵,这不是催人娶亲就是催人生子的,没得累着您自个儿。人家没后的就愿意这么单着,您瞎着急个什么劲?” 吕皇身边的乐阳公主不以为然地开口截住了她母亲的话,乐阳在三年前下降给了门下省鸾台侍郎赵义。赵义才高八斗,偏偏身体不好,新婚不过两年,去年一场风寒竟夺去了他的命。乐阳未能诞下孩儿,倒也想得开,又回到了吕皇身边,终日游山玩水,小日子过得自由又自在。 乐阳一接话茬,倒是又提醒起吕皇自己身边还有一桩烦心事了,她杏目圆瞪,看向自己身边的女儿。这当妈的整日生活性福,女儿却形单影只,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招手便将一旁的吕吉山唤了过来。 “吉山来,替朕把这个碍眼的带走,朕每天一散朝就看见她烂肉一般堵在朕面前,实在不想再看了” 满堂哄笑中,吕吉山彬彬有礼地来到乐阳身边,邀请她随自己去后院赏花。不过吕吉山同吕皇一样,常年混迹“欢场”,何等聪明,他一把扯起自己的堂弟吕俊青,要他跟自己一起陪着乐阳,尽尽地主之谊。 吕皇看着自己的女儿迫不及待地跟着吕吉山与吕俊青冲出了房门,终于放下了心来,她笑着冲身后的琬儿说话,“咱李家和吕家的孩子本就是一家人,早就该多走动走动的” “陛下说的是”琬儿垂下了头,微笑着向吕皇附和着,可不知为何,望着吕家兄弟与乐阳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有惶恐隐隐翻涌。 说话间吕皇将吕吉山的大儿子吕元均扯到身边来,“这是吉海家的老大吧?去年吐蕃王子随那吐蕃王来京师时,那吐蕃王子看见咱马球队表演,便非要与我汉人马球队比试。朕记得,那时咱元均也上场了。” “陛下好记性,那时元均才同宫里的马球师傅学习不久,那次,是他马球师傅让他一同上场打这表演赛的。”吕吉海的嫡妻王氏喜笑颜开地接过了话。 “唔,朕当然记得,咱元均别看年纪小,在场上可是威风得紧啊!往来奔驰如风回电激,身手敏捷,所向无敌,朕前前后后也见过朝中不少臣工的孩子了,如此出众的的,可是不多见了” 吕皇说着止住了话头,直起腰,侧过脸冲身后琬儿问话,“琬儿,砚儿家那闺女可是跟他爹一同来了?” “是的,陛下,奴婢刚才见安嘉郡主往花园走去了。” “唔,好孩子,你有一个李家妹妹今日也来了,琬儿,你带均儿去寻寻安嘉郡主,这些孩子们怕是从来都没见过面呐” 琬儿领命,低着头便领着吕元均往外走。她侧身看向身后的这个半大孩子,飞扬的眉眼,身板青涩,却挺拔 让她想起了那时刚到拾翠殿的吕吉山。 琬儿明白吕皇的意思,吕皇何等通透,她深知自己之于李家是何等的存在。人都会死,她知道她死后吕家这些子孙都会面临什么困境,于是她向吕家“献出”她自己的女儿c孙女们——要想李家c吕家世代和睦,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两家变成一家。 琬儿不甘心,上一世的吕吉山跟乐阳可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吕吉山风流成性,家中妻妾成群,对这样的人,吕皇自己也不愿意将女儿送入火坑。重活一次,这吕吉山突然就脱胎换骨了,奈何,福祸相依,人一旦有了改变,这相应的蝴蝶效应却也是难以预料的。 琬儿知道,要想拒绝吕皇的安排只怕是不容易的,但自己与吕吉山终究是有缘无份的,她自己也不能随心所欲安排自己的终身。她与吕吉山一样,都是在浊浪中勉力挣扎求生路的人,他们可以选择自己漂流的方向,却不能决定自己漂流的终点。 身不由己的时候,能活着喘气就是最好的结局了,想那么多,也得自己要有命去挣才行啊 琬儿压下满心的不甘如此安慰自己,自己要想活得长久,就得谨记自己是李家的婢女,得陇望蜀,贪得无厌便是上一世的自己丢命的直接原因。李肇果真看得通透,我苦命的肇啊,若再有轮回,请罚我做男人,你做女人吧,你的心如此玲珑细腻,让狠辣愚钝的我情何以堪 就在琬儿含着眼泪默默地在心底再度怀念那清冷c高远的李肇时,她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钱媛之。 安嘉郡主李歆儿是李砚与钱媛之的大女儿,原本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她,却因为自己的父亲去苦寒的相州度过了自己的童年生活。钱媛之很疼惜自己的这个女儿,随时随地不离身地跟着,这不,两母女正在花园的桃花林中乐开了怀,笑得好像两朵娇艳的姐妹花。 领了吕皇命令要带吕元均去见李歆儿的琬儿却顿住了脚,因为钱媛之那里已经有人了,而且气氛貌似还挺热烈。 吕吉山暗自叫苦不迭,他急中生智扯了自己的兄弟陪着乐阳公主来游园,一路上便有意无意可劲往吕俊青背后缩。 吕吉山虽然会玩女人,甚至曾经颇为擅长,但人也是有雷区的。他明白吕皇的意思,乐阳也算是个美人,但乐阳与他太过熟悉,就像亲兄妹那般熟悉,他可以将乐阳当作亲妹妹,但要他把乐阳当女人睡,他有些下不去手。 被吕皇抄家之前,吕吉山就经常进宫,便与终日缠在吕皇后身边的乐阳认识了,乐阳热情奔放,吕吉山活泼好动,两个小孩倒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终日腻在一起在皇宫内院四处兴风作浪。经流放再度回到京城后,吕吉山变得愈发油腔滑调,八面玲珑,吕皇身边最为喜爱的乐阳,便成为了吕吉山攻坚克难,拍马溜须的重点对象。吕吉山给乐阳捏过肩c捶过腿,牵过马来c抬过轿。他愿意将乐阳像供奉祖先那般龛在墙上日夜祭拜,却实在不敢想象自己与乐阳不着一缕纠缠在一起的可怖形象。 今日是吕吉山的不幸运日,如果知道桃花林中有“宿命”,他一定会后悔带乐阳来看什么鸟花。就在吕吉山怀着惶恐又颤抖的小心肝走到桃花林边时,让他更不愿见到人出现了——他看见了笑得“艳若桃李”的钱媛之。 吕吉山有些记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场景下入了钱媛之的法眼的。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也不再想了,因为他看见钱媛之愣了一下之后就牵着安嘉郡主主动走了过来。 “乐阳,随你表兄来看花?” “是的,嫂嫂怎么不去花厅吃茶?” “咳,有歆儿在,那有我能坐的时候?歆儿在相州大山上跑野了,不爱坐着,就爱像匹小野马似的满山跑,我也是没法啊”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袖口掩着嘴冲乐阳吃吃地笑。钱媛之抬起她那双狐狸似的眼直往吕吉山身上飞,刚进吕府她便看见了这一表人材的吕家太尉大人。早就听说吕之娘家的人一贯生的好看,可真的看见这位唇红齿白的吕家二爷,她依然生出呼吸为之一滞的感觉。 “太尉大人不陪陛下说话,却随着乐阳来看花,可见是对咱乐阳周到得紧啊”钱媛之扬起微红的脸冲吕吉山打趣。 吕吉山缩在吕俊青的背后,远远朝钱媛之一揖:“叫嫂嫂笑话了,今日你们都是客,吉山是主人,无论是谁,吉山都得得伺候得周周到到,妥妥贴贴。乐阳也不想坐着所以所以吉山也只能由着她了。” 看吕吉山如此谨小慎微,循规蹈矩,乐阳噗嗤一声乐得笑出了声,她笑眯眯地牵起安嘉郡主的手,冲吕吉山说话: “山表兄,你不是会拿叶子吹曲子吗?歆儿少有在宫里呆,没见过你那些讨好人的玩意,今日机会正好,山表兄便拿出你的气势来,就用这林子里的叶啊c花的,给我们的安嘉郡主吹拉弹唱走一段儿,如何?” 话音未落,李歆儿早已乐得跳起来,“好啊好啊!我要看!我要看!山表叔来一段儿!” 吕吉山窘迫不已,钱媛之目光闪闪的望着他,让他如有芒刺在背,今日不想拍人马屁了,他就只想走,有再多本事也发挥不出来。 就在吕吉山第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时,琬儿身后的吕元均按捺不住了,他三两步冲到吕吉山和吕俊青身边,扯着他们的袖口亲热地唤,“二叔c三叔。” 吕元均老远便看见立在桃花树下那娇艳如花妖的姑娘了,他知道那姑娘就是李歆儿,今日他在吕府外迎客时便看见这个气势逼人的女孩儿踏着小厮的背从马车上走下来,趾高气扬的小模样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他当时就记住了她,他喜欢这个飞扬的小姑娘,他想给她吹叶子曲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选婿 吕吉山兴高采烈, 既然有人主动要承担下这个重任, 他便乐得梭边边了。于是他主动“让贤”,让吕俊青与吕元均陪着三位小姐c夫人,他先去花厅陪着李砚和吕皇。说完这些礼貌的话,吕吉山昂首挺胸c干净利落地转身便走。临走之前,他依然不忘将立在远处的苏琬儿给一并带走。 两位小姐在桃花林度过了美好的时光, 吕元均使出浑身解数逗李歆儿开心, 他风趣又热情, 李歆儿欢快的笑声就没歇过站。乐阳是只要离开那人多嘴杂的花厅就行,在桃花林能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她开心极了, 并不在意陪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唯一有些失落的是钱媛之, 那吕吉山闪得太快了, 她都没来得及好好同他说话,仔细看看他那璨星般的眼睛。 苏琬儿有些惊讶于吕吉山的匆忙, 他是如此急于逃离那片桃花林, 以至于鼻尖都冒出了汗。 “吉山,你不用着急, 你兄长还在花厅,他会照顾好客人的。”苏琬儿扯了扯他的袖子, 让他缓一缓。 “嗯哼,琬儿累着了, 要不咱先去那湖边歇歇?湖边靠近东边的山脚下, 吉山新修了一间茶室, 品品茶,还能看看湖,那滋味,惬意的紧。” 离开桃花林的吕吉山明显放轻松了许多,他不想这么快回花厅,开始建议琬儿同他去湖边喝茶。他两眼放光,一副兴奋又渴盼的模样。 苏琬儿笑,任由他把自己带往那茶室,她有话要问吕吉山。 一到茶室,“想喝茶”的吕吉山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烧水,而是关门。苏琬儿唤住了他,要他别去管门了,咱先说说话。 吕吉山满怀狐疑地坐下后,苏琬儿开口了,“陛下要你照顾好乐阳,你为何撇下她自个儿跑了?” 人都走了这么远才谈论陪不陪乐阳的事,吕吉山也明白苏琬儿究竟所指为何。他神情凝重地思虑良久,终于认真地看进苏琬儿的眼睛:“琬儿觉得陛下如此安排是否妥当?” “妥当。”苏琬儿回答得斩钉截铁。 “陛下慧眼如炬,如今的吕家只有将自己融入李家的血液,才能真正求得平安与庇护。”苏琬儿完全清楚今后的形势走向,她是站在一个先知者的角度,为吕吉山的未来进行客观合理的谋划。更何况那人是乐阳,李韧的亲阿姊。 “那么琬儿的意思是要我积极响应陛下的号召咯?”吕吉山的声音平淡无波。 “是的。”琬儿踯躅一瞬,心中有不甘,却依然回答得肯定。 “那么琬儿可以媵妾随嫁吕府吗?”吕吉山问得一本正经。 “” 琬儿惊愕,她惊讶于吕吉山的执着,“吉山,琬儿留在朝中,对你岂不是更为有利?” 吕吉山缩在光影的背后,面目沉沉,看不出喜怒,“琬儿说得有道理,是吉山意气用事了” 宴席上,吕吉山依旧情绪饱满地向李砚敬酒祝贺,拍起吕皇的马屁来依旧不遗余力,吕吉海与吕吉山甚至亲自上阵为吕皇和李砚表演了一场胡旋舞。 胡旋舞节奏明快,舞步豪爽c健朗,自西域传入中原后,迅速风靡贵胄圈。两兄弟端立堂中,如玉树芝兰,笑如朗月入怀,鼓乐声起,二人回旋如疾风,纵横腾踏应弦鼓,千匝万转不停歇,将欢迎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苏琬儿立在吕皇身后,望向场中旋转不停的吕吉山,听着耳畔几欲掀翻屋顶的欢呼声,心中竟也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她讪讪地收了笑,望向左下手,那里坐着钱媛之,她如饥似渴地盯着吕吉山,嘴边带着笑,双目中的晶亮刺得苏琬儿心中一阵翻涌。 宴席间,乐阳兴致勃勃提议大家玩时下最为风行的击鼓传花令:由令官拿花枝在手,使人于围屏后击鼓,大家依次传递花枝,鼓声止,花枝在手者则按规则作诗对偶,若是做不出诗或对不出偶来,则罚酒三斗。 吕皇听言,兀自笑出了声,“乐阳,你这是想灌死你这几位表兄吗?” 话音未落,满场响起压抑的爆笑声,吕家三兄弟读书少,打仗斗狠还能应付,行雅令,吟诗作对有些不擅长。乐阳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母亲所言差矣!” 她指着吕继海开口继续说道,“大表兄的儿子元均可是文武双全的优秀人物啊!今日在桃花林里,他还跟歆儿说他跟先生学经义都快两年了,咱就让元均代替他爹说酒令吧!” 转过头,乐阳又扯着吕俊青的袖子说,“三表兄今日作陪乐阳陪的好,若是遇上三表兄的令,乐阳亲子替他作!至于二表兄嘛” 乐阳乜斜着眼,冲吕吉山冷笑,“二表兄不厚道,陛下亲口交待的活也敢偷懒,把我们一干人丢在桃花林,自个儿跑了,今日不灌你灌谁啊!” 乐阳挑着眉笑得欢畅,吕吉山则一脸吃屎的表情,狠狠拍着面前的案几,“我说公主殿下,你可别小瞧了人,我吕吉山虽说念书晚,可进步却是惊人的!我吕吉山作的诗虽不多,质量可都是一等一的,连陛下都曾对我大加赞赏,还赏过我锦袍呢!” 吕皇也适时表示,自己在毓灵山赏花时便收到过吕吉山作的小短文,立意高远,字字珠玉,吉山的文笔的确可圈可点。 话音刚落,全场沸腾,众人纷纷高呼,今日定要那击鼓者把鼓点停在吕吉山手上,让咱吕府的新晋文曲星赋诗一次,让大伙开开眼! 吕吉山也满面红光,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似乎早已忘记毓灵山上那篇小短文究竟是谁替他事先写出来的了。 见他如此得意忘形,苏琬儿有些着急,便起身悄悄走到他身边,低声提醒他,莫要逞强,当心待会闹笑话。 可是不等苏琬儿离开,只见满面红光的吕吉山倏地伸手捉住了琬儿的皓腕,高声惊叹:“好呀,你直接与陛下说不就得了?” 苏琬儿愣怔,心道没头没脑地整这么一句,莫非吕吉山真的醉得厉害? 就在众人皆把目光投射到吕吉山与被他捏住手腕的苏琬儿身上时,吕吉山大大方方地直起身来,扯着苏琬儿一起向上首的吕皇叩拜: “陛下,适才侍中大人向在下请命,说她想做录事,望陛下恩准。” 琬儿一脸懵逼,神情呆滞地望着一派恭敬的吕吉山,不知道他突然精神分裂又是为何。不过须臾,便回过神来,这录事为执掌酒令和奖罚的人,也叫“酒纠”,须由既会行令,又知晓乐曲,还要存量大的“大户”担当。这吕吉山揪住自己作录事,怕是要让自己替他舞弊,婉儿顿时无语,只想当地仰天长啸三声,这都什么事儿啊 苏琬儿辞采风流,精通乐理,担任录事一职实在再合适不过了,苏琬儿的这番“毛遂自荐”自然获得全员一致通过。在琬儿(被迫)起身去净房的时候,吕吉山在去净房的半道拦住了她。 “好琬儿,行行好,替吉山专门预备几个对儿,让我,也好有个准备。” 琬儿有心看他闹笑话,当场便严词拒绝这种舞弊行为,自己是酒纠,就是专门来杜绝此种作弊行为的,你吕吉山就等着让大伙笑话死吧,谁叫你不会读书! 请求被拒,吕吉山并不气馁,他百折不挠地杵在道上不允琬儿走。经一番捶c踢c拧c咬皆无果,琬儿终于屈服,当场便给他作了三首诗,并承诺,轮到吕吉山答令时,她一定会从这三首诗中出令,或一联,或两联。只要吕吉山背下了这三首诗,今晚保证能过关! 一番人仰马翻后,游戏终于开始,苏琬儿任酒纠,也负责指挥击屏风后的鼓者击鼓,而参与行令的则乌泱泱围着酒桌坐了一大圈: 吕家有吕家三兄弟,吕吉海的发妻王氏和大儿子吕元均,吕俊青的夫人郑玉蝉是自大西北老山旮旯带回来的,没念过书,自然只能同一群孩童和婢仆们立在一处,笑眯眯地当看客。 李砚夫妻俩与安嘉郡主李歆儿齐上阵,连吕皇也兴致高涨地参加了进来,坐在了上首,与家人同乐。经白日的相处,乐阳与吕俊青的关系似乎突飞猛进,她一改以往吕吉山专属迷妹的做派,选择了与吕俊青紧紧挨在一起。乐阳恶狠狠地冲吕吉山扔眼刀子,誓要在今晚撕下吕吉山的□□。 琬儿一声令下,鼓点声起,鼓声急急,桃花枝便在在座众人之间依次传递,待鼓点骤止,众人一片惊笑,小心肝终于落地:是吕俊青捏了桃花枝。 琬儿笑得灿烂,来到堂中央,高声出了令:限以“冷香”二字联对行令,上下联的句尾必须分别是“冷香”二字。 吕俊青涨红了脸,满眼尴尬地看向身边的乐阳,自己一大男人,却被一个酒令难住,还得靠客人解围,实在尴尬极了! 乐阳则理所当然地将吕俊青护在身后,豪放地直立起身,脱口而出: “水向石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 此令对仗工整,意境优美,博得全场喝彩,吕皇也频频向自己的女儿微笑颔首,乐阳平日里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不着五六,可才气一直都是逼人的,是我吕之的女儿! 吕俊青望着骄傲小公鸡似的乐阳,目光灼灼,当下也起身,深深一揖:俊青幸得公主相帮,才不至于出丑。俊青不才,略通丹青,愿以公主适才所作诗句为题,作画一幅,聊表寸心。 说完,吕俊青便示意小厮们取来文房四宝,挥毫便开始泼墨。这吕俊青好歹也是出自从前的大户,吕家,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吕俊青小时候也曾经历过琴棋书画的模式化熏陶。与吕吉海和吕吉山走纯泼猴路线不同,吕俊青自小便显示出了非凡的绘画功底与天赋。虽然去大西北打铁,耽误了绘画技艺修炼,但回京后的吕俊青作起画来依旧可以秒杀不少能人画匠。 不多时,一幅淡墨轻彩的秋月清溪图便成功出炉。黛色长眉般的山峦与烟云纠缠c环绕,山花掩映的山涧穿行山间,繁花过处有隐隐透出的古老质朴的屋脚。月光如水,幽幽地自云端散开,散开 众人皆叹,俊青好丹青!画作简明大略,深邃悠远,还在如此短时间内作出,实在难得! 吕俊青微红了脸,只恭敬地将这秋月清溪图双手奉于头顶,朝向乐阳:俊青此画,乃公主点题,今日,俊青便将此画献于公主,还望公主莫要嫌弃。 乐阳兴奋极了,接过画,难得地竟露出了羞涩的模样,看得一旁的苏琬儿心中忍不住咯噔一声。好在吕皇及时开口结束了这段小插曲,大家快坐好,咱们还要继续比试,朕还想看看在座的各位还有谁能压过吕家新晋的文曲星呢! 众人兴奋,忙不迭地归了位,鼓点声声,击鼓传花继续进行。 须臾,鼓点声止,这一回花枝落户吕皇自己手上了。录事大人苏琬儿再度出场,这一回的令,是要说一句话,“相”字为首,“人”字结尾。 这个令简单,吕皇想也不想,开口便说:“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简单一句话,当仁不让地引起全场欢呼,一番马屁轮轰后,花枝继续辗转。鼓点终于在桃花枝轮到吕吉山时止住了,吕吉山抬起他那双风情赛过手中桃花枝的眼,望向苏琬儿,等着她说出他早已烂熟于胸的酒令时,苏琬儿那清越嘹亮的声音传来。 “这一回的令,跟上一个一样。你也学陛下的样儿,说一句相子开头,人字结尾的话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家宴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沐阳真人是扳倒李家的关键人物, 他会在日后离间吕后与李肇的关系中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上一世的沐阳是靠招摇撞骗撞进的大明宫,谁也没想到,在后来的李家吕家夺位战中,这个原本无足轻重的边缘人物竟然能引起如此巨大的蝴蝶效应。所以,这一世吕吉山早早地找到了他, 找到沐阳道长,为我吕吉山所用,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世, 凡事都得要抓紧不是? 只是这苏琬儿 上一世的吕吉山与苏琬儿,并不是这样开始的, 虽说二人的开始并不美好,彼时的苏琬儿依然瞧不起吕吉山的奴颜媚骨,所以时不时拿言语刺激吕吉山。但架不住吕吉山拍马拍的好, 一路平步青云,权倾朝野, 直到一次与苏琬儿合作公干的机会, 原本骨头就不硬的苏琬儿终于雌伏在了自己身下。 可是这一世的她,貌似对自己甚为厌恶 吕吉山不知道苏琬儿为何如此厌恶自己,游园子的时候便有意无意将话题往自己那财产来源不明的方向引, 要不是自己反应灵敏, 一番临场发挥的真情流露打动了吕后, 说不定自己吕家大房来不及开张, 便就要在吕后心里记上一笔了。 还有这沐阳道士, 苏琬儿似乎也介意得紧,看她那副吃了屎一般的表情,如若不是自己担心吕后瞧不上沐阳,提前做了这场摆谱的戏,沐阳只怕是要被苏琬儿当场撵出吕府了。 呵呵,琬儿娘子,你是专门来与我吕吉山做对的吗?吕吉山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将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琬儿,我不知你是否还如上一世那般唯利是图,见风使舵,不过你我二人既已恩断义绝,这一回,我吕吉山定不会予你机会兴风作浪,他李家定会被我打入泥淖,永世不得翻身! 苏琬儿气鼓鼓地用完膳,便陪着吕后到了后院歇息,游览了大半日的园子,与沐阳道长又纠缠了如此之久,吕后有些疲累,便决定在吕府午睡后再走。苏琬儿安顿好吕后躺下后,独自出了房门往花园走去,她不想待在上房,这里一砖一瓦都是她熟悉至极的,呆在屋里她会心神不宁。 刚转出花厅,进入抄手游廊,前方走来一人,上戴浑脱帽,身着青玉色窄袖修身圆领长袍,腰间金玉蹀躞带,足登高腰靴,英姿勃发,神采四溢。 苏琬儿脚下迟滞,那是吕吉山,他手上拿着一方锦盒,满脸兴奋的样子,看来是有好东西要孝敬吕后了。琬儿想换一条路走,她不喜欢吕吉山的那谄媚的嘴脸,再加上不再有骑墙的打算,苏琬儿甚至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 抄手游廊没得支路,已然走到一半的苏琬儿发现自己也无法重新掉头回去,毕竟吕吉山已近在眼前。她心中一凛,索性挺起胸膛,昂首阔步向吕吉山走去——这个毫无廉耻心的卑贱的男人,今天就是他坏了自己的安排!该躲起来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自己! 吕吉山也看见了游廊上的苏琬儿,他脚下微顿,又不改去路继续前行。 “吉山见过尚宫大人”吕吉山端立路旁,捏着锦盒毕恭毕敬地冲苏琬儿俯首作揖。 “吕大人哪里去?若是去寻皇后娘娘,可不是时候,娘娘最是不喜被人打扰午睡。”苏琬儿直直看向身前的吕吉山,沉声相问。吕吉山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壮实一点了,脸色明显健康了许多,隐隐透出琬儿熟悉的那股风流。 吕吉山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苏琬儿,她眉目清冷,目光如炬,脸上的不耐烦清晰又明确。 “回尚宫大人的话,吉山手上有沐阳真人才刚炼出的混元丹两枚,这便想送予娘娘尝尝” “吕大人,娘娘什么人?娘娘千金之躯,岂容你随便从什么犄角旮旯捡来一个东西就要让她吃下?”苏琬儿横眉冷目,这是吕吉山自己凑上来的,不趁此机会发泄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简直对不住自己! “尚宫大人,沐阳真人哪是什么犄角旮旯?他是国师” “好大的胆子!国师的册命玺书呢?你小小员外郎张口就能册命当朝国师了?你眼里可还有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苏琬儿陡然提高了嗓门,秀目圆瞪,气势凌人。 吕吉山瞠目结舌,不知应该如何回答,耳畔又传来苏琬儿尖利的声音,“来路不明的东西统统给我扔了!” 鼻尖传来幽幽的梨花香,是苏琬儿凑近了自己,柔软的幽香里裹挟的是令人无法躲避的压迫与气势,“说话c做事,最好能识清你自己的身份,恪守本分,是吕大人最应当注意的问题。” 吕吉山心中怒意蒸腾,这女人什么意思!他从来不认为苏琬儿值得自己如此卑躬屈膝,上一世如此,这一世,更是如此。于是他挺直了腰板,浓眉倒竖,“苏琬儿,你什么意思?” “我拿仙丹进献皇后娘娘,表达忠心,有哪里不对了!” “哪里不对?你引荐小人,蛊惑主上,居心叵测!”苏琬儿目射寒星,气势凛人,“你专擅阿谀,谄佞,胸无点墨还妄图一步登天!” “苏琬儿!莫要给脸不要脸!我吕吉山从未开罪过你,你却疯狗似的拿我乱咬。皇后娘娘是我姑母,我自己的姑母想怎么孝敬便怎么孝敬,莫不是你看我分了你的宠便如此拈酸吃醋,撒泼卖混吧?”吕吉山也怒了,双目赤红,满脸戾气。 苏琬儿望着高自己半个头,一脸青涩又故作凶狠的吕吉山,突然觉得自己与他说这些实在可笑得紧,他就是个只会向吕后卖乖讨糖吃的文盲,懂什么气节,知什么大义?跟他说上一辈子,他也不会明白,只当自己要与他抢靠山。思虑至此,苏琬儿不再看暴怒的吕吉山,只从鼻腔里轻蔑地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翩然而去。 吕吉山撸起袖子,甩开膀子正准备要趁此机会,将这两辈子的怨气统统发泄出来,没想到苏琬儿竟头也不回的走了!真是不爽利,这正被挑起来的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呢,靶子就这样走了? “苏琬儿,你个泼妇,干嘛走啊?哎哎!” 苏琬儿摇头,满怀无奈,自己上辈子是瘸了眼吧?还与这种粗鄙小人纠缠如此之久,与他这种脑中只有草的人说话,也就只配能谈点草,与他说些人生义利就是对牛弹琴。也不知上辈子自己是为了什么能忍他如此之久,还为此被李家认定为外戚一派,献上了自己的头 吕后终究是将那装神弄鬼的沐阳真人带回了宫,真人或许真的是有两把刷子,但是他的刷子长得不是地方。如果说道学讲究的是山医命相卜,那么沐阳道长最擅长,且唯一擅长的就是山了吧。沐阳道长走路带风,此风甚猛,真的可以卷花飞柳,道长自带的gift背景及bg总是最能吸粉,无形之中让人相信他说的话,让人以为他在卜算,治病等各方面都同样靠谱。 于是沐阳道长很顺利地登堂入室,成为了大唐的国师。他为惠帝炼丹:混元丹。惠帝与吕后对沐阳道长深信不疑,因为混元丹确实提升了惠帝的精神气,连带吕后近些日子也都能沾些雨露了。 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沐阳道士原本就是吕吉山推举进宫的,自然清楚自己的恩公是谁。那日自己在付员外家作法时,顺走了付员外的一只蓝田玉钵,被人当场捉了现行,若不是吕吉山及时出现救下自己,自己哪能有命留下来进宫,还当上了国师?升官发财了的沐阳道士对吕吉山也是知恩图报的,他无时无刻不在瞅准时机向吕后“泄露”着吕吉山的命格。 沐阳口中的吕吉山,“伏犀贯脑,背若有负,贵验也。” 意思就是吕吉山鼻子上有一根骨头隆起并延伸到脑袋上,背部的肉丰厚凸起,好像背着东西一样,这是大富大贵的相貌,有这样相貌的人都身负才华,历朝历代都是各大明君争先恐后追捧的能臣。 谎言重复多次也能成为真理,更何况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大唐国师沐阳真人,吕后对自己的这个侄儿果真越来越看得顺眼,聪明c能干,又知心识意,情商智商皆过人。 吕吉山虽然没读过多少书,智商倒是绝不含糊,再加上这辈子算得上是在打副本,兵部员外郎的工作做起来完全的得心应手,很快便擢升至了兵部侍郎。作为兵部副长官,除了可以调动兵部兵力外,还掌管了全国所有的武官选用和军械c兵书c军令之政,可谓是实权在握。 今夜的大明宫火光四起,混乱不堪。李氏皇族式微,外戚专权,一干外戚倒也将朝纲折腾得风生水起,可昨日的无限繁华终究阻挡不住李氏王朝顽强行进的车轮。尽管你吕家唱罢,钱家登场,自今日起,这天下依旧是李氏皇族的—— 颍川王李韧宫变了,他带领着他的十万边防军冲开了大明宫的重重宫门。 李韧带着满面血光与轻蔑的笑,轻易地击碎了钱皇后那不自量力,不切实际的勃勃野心,只手推开了堂而皇之混迹于李家宗祀内吕后的小小牌位,重新站到了大明宫的顶端。他以实际行动再一次昭告天下:大唐,只能是李家的! 苏琬儿,诗文之才与治世之才兼备,当世政坛第一女宰相,宫变之夜,她却舍不得同那帮凄惶的吕派c钱派等外戚派权臣一同逃跑,只抱着一方鎏金锦盒呆坐妆台前。她忐忑c彷徨,素来胸有成算的她第一次觉得前路渺茫,她是外戚派首脑钱皇后的左膀右臂,却也是李家长公主乐阳的“姐妹淘”。 自己应该算不得外戚派吧苏琬儿第一次发现有些不大能判定自己的立场。 乐阳长公主助力了自己的胞弟李韧重振李家辉煌,虽然自己与乐阳长公主互有纠葛,却也有姐妹情,如若自己拿出乐阳长公主的名头恳求,李韧看在长姐乐阳公主面上,定然会手下留情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婚事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吕后颔首, 想起是自己支使莲心亲自去办的,便随意冲苏琬儿挥挥手, “莲心既不在, 便你去办吧,传本宫的话予太子及砚王, 明日晚宴设在圣心殿, 酉时开宴,让我儿务必准时赴宴。” “苏琬儿,遵命” 太子在麟德殿编纂大唐律法全书,因着皇后的强势, 与吕后同样不掩锋芒的太子逐日沉默。或许他认为, 只要自己不说话,便能避开自己母亲的锋芒, 让母子之间的关系变得融洽。 李肇很有自知之明, 他从自家母亲端坐朝堂顶端那份从容,那份自信, 那份舍我其谁的气势中便已瞧出来了,自己这个太子, 只是为了遮住天下那悠悠之口罢了。母后是舍不得让出她手中的权柄的,哪怕是让给她自己的儿子。 他一点都不愿在朝堂上与自己的母亲就某个职位的人选争吵不休, 母后想任命她的人便任命吧。他也一点都不愿就某项政务与自己的母亲理论高下, 因为如若自己占了上风, 母后眼中的仇恨会让他这个儿子觉得自己夺去了母亲最爱的东西 为避免于朝堂给自己的母亲添堵, 李肇请命去麟德殿负责编纂大唐律法全书。编纂律法,在执政者看来也是一项相当重要的工作,不仅有利于当世的治政理政,也是一件流芳百世,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好事。 如此重要的工作由太子亲自主抓,不仅有利于太子自身执政水平的提高,也能变相的缓和太子与皇后娘娘恶劣关系。母子二人各自管各自的事,倒也能各得其所。 苏琬儿独自走在通往麟德殿的甬道上,想到就要再次见到心中的肇,她抑不住心中激荡的心情。苏琬儿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自己好歹也是活过两世的人,再次见到肇,为何依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啊?要知道肇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年轻而已 苏琬儿用力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低头只顾疾步向前,直到—— 她看见前方不远处那个熟悉的略显青涩的背影:远游冠,绛纱单衣,革带金钩,正是李肇,他侧着身子,一边走一边与胞弟李砚说话。琬儿心中愉悦,提起裙摆便奋力向两名大男孩追去。 琬儿喘着气奔到了两位皇子面前,因奔的急,再加上原本心情就颇为激动,一张小脸跑得红扑扑艳若桃李,她发鬓微乱,双瞳盈盈如翦水,眉间胭脂痣愈发红艳夺目。 “殿下,皇后皇后娘娘让奴婢转告两位殿下,明日晚宴设在圣心殿,酉时开宴” 少女圆润婉转的声音如鸣佩环,甬道内静谧非常,阳光绚烂得人眼发昏。李砚只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位仙女突然从天而降,她散发着让人目眩的光晕,红艳的唇翻滚让他呼吸不畅 寂静良久,还是李肇开口打破了这漫长的静谧,“知道了,劳烦女使回禀母后,咱兄弟二人定会准时赴宴的。” 苏琬儿嫣然,袅娜地伏身,“奴婢这便回去复命。” “琬儿姑娘”李砚听见自己开口了,却不知自己想说什么,他只是不想苏琬儿这么快就回去了,便开口唤住了她,可是自己又没什么话好同她讲。 “奴婢在,二殿下有什么吩咐?”苏婉儿扬起她那水剪双眸,笑盈盈地望向李砚,引得李砚的大脑一阵放空。 “呃”支吾了半天,这位被爱神猝不及防击中心脏的腼腆大男孩终于开了口,“琬儿姑娘,你们苏家还有谁需要照顾的麽?砚愿为姑娘” “蠢货!怎地忒多废话!你想让父皇干坐在麟德殿等你吗?” 李砚的“情话”被身后的李肇无情打断,李肇的声音低沉又冷冽。他一把拽回自己满面痴汉像的兄弟,止住了他接下来的真情流露,他转头狠狠瞪着日光中秋波盈盈,颜如舜华的苏琬儿。 “你这婢子,通报完了还不快回去?如此痴缠着二殿下,莫非还等着二殿下与你什么好处?做婢子便应该有做婢子的自觉,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你得心里有个数!二殿下年纪小,心性单纯,他说的话只是孩子气。你也是母后的身边人,理应清楚自己的身份,今日你只是替母后传了一次话,莫要仗着二殿下的胡言乱语瞎起心思,乱嚼舌根!” 李肇浓眉倒竖,目光似剑,说出的话压根不留一丝情面,如利刃一刀一刀插入苏琬儿的心。苏琬儿愕然,她有一点懵,自己也很委屈好不好!李砚固然不该提苏家的事,但李砚想说什么话,自己也没法控制,李肇为何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 不过自己是婢女,被主子莫名痛骂一顿也只能受着,苏琬儿垂下了头,压下心中的失望,冲二位皇子深深一福: “奴婢犯了错,望二殿下赎罪二位殿下,奴婢这便回去复命,打扰两位殿下了,琬儿告辞” 言罢,苏琬儿低着头,起身绕过两位皇子匆匆向甬道深处跑去。 “琬儿姑娘” 身后传来李砚沉沉的低呼,“兄长,你作何如此责骂琬儿姑娘” “住嘴!砚,你也不小了,为何总是不过脑子的说话。不会说话便得少说,休要再求情,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李肇狠狠瞪着自己的兄弟,李砚为兄长气势所迫,瞬间呆怔,满腹不平却不能言,只拿脚尖死命踢着脚下的一块草皮。他没看见身边的李肇面色苍白,却只定定地望向甬道的尽头,那里是苏琬儿离去的地方。 苏琬儿很伤心,上一世的李肇初始对自己虽然冷淡,却从不曾恶言相向过,这一世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惹到他了,肇对自己的初始印象似乎有点差 莫非是因为头一次在木樨树下的模样太丑?或是扮俘虏恶心到他了? 她晃晃头,挥去脑中不切实际的东拉西扯,她自嘲地笑:笑话!自己好歹活过一次几十年了,不过区区一个十八岁的愣头青,还怕不能让他爱上自己? 这样想着,心里倒是松泛了不少,苏琬儿抹了一把脸,复又抬起头,大步朝大明宫走去。 远离闹市尘嚣,京城东南瑜景山,葱茏密林掩印下的,是一片典雅气派的殿宇,碧瓦朱楹,檐牙高啄,廊腰缦回,逶迤起伏于山林间。正脊鸱吻为御制琉璃彩雕,“孤鹜”图案的滴水均为特制瓦当,亭阁相映,茂竹修林,气势恢宏,绵延数里。 与历代的太子府皆紧靠禁中不同,李肇的府邸远离大明宫。作为剑走偏锋的太子,李肇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清冷又孤傲。他完全不需要于自己的父母眼前讨宠,以求稳固东宫的地位,他甚至还会怨怼苍天,为何不赐予他一名兄长,这样他便不必代替李家承受这样一份不堪的重担了。 李肇正呆立在廊檐下望着后花园中那满树的桃花发呆,那满树的嫣红让他想起了那颗嫣红的胭脂痣。 那个唤作苏婉儿的姑娘,他许久前就曾听过她的名字,可惜一直养在深闺人未识。都说苏家琬儿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那日木樨树下惊鸿一瞥着实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与其说琬儿给他留下的是惊艳的容貌,不如说是她那不同于一般闺秀的洒脱与豪迈之气让李肇对她另眼相看。 她表演的小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高门贵女也可以将自己的尊严如斯践踏在她自己的脚下。他无端心痛不已,这不是她本来的样子,他不希望看见这个样子的她。 李肇的眼中有微光闪动,他勾起了唇角,轻轻揽下一枝桃花放在鼻尖轻触。 夕阳西下,霞光万道泼洒大地,李肇身着玉色绛纱袍,九章纁裳,呆立桃花林,漫天金光撒在他身上,龙章凤彩,霞姿月韵。 良娣柳芃来到殿门口,望着落日余晖下的太子失了神。不知殿下遇到了什么难捱的关,这几日他都心绪不宁。府中的几位侧妃与良娣都卯足了劲儿给他准备了歌舞酒宴讨他欢心,有千娇百媚在侧,可殿下依旧频频走神,连玉秀新作的飞天舞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殿下。” 柳芃温婉的朝李肇呼唤,“殿下,快到酉时了,您该进宫了,晚宴就要开始了。” 见李肇兀自盯着那树桃花瞅个不停,柳芃继续开口。“殿下若是喜欢这花,臣妾便给殿下采一些回屋放着可好?” 太子殿下忧思过重,柳芃不想看他终日愁肠百结的模样,就算这太子之位再难坐,也不至于终日与自己赌气,自己毁了自己的身子啊! “不用,孤的房间里没有阳光,没有和风,若是采下来,花儿可就活不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失据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耳畔响起男子谄媚到发齁的声音, 抬起头,果不其然,前方吕后的车驾旁,是吕家两兄弟那见牙不见眼的媚笑。苏琬儿极力忽略掉那张令人作呕的谄媚的脸, 快步来到吕后车驾旁准备迎接吕后下车。 但事实再一次证明, 有吕家两兄弟在的地方是不需要婢女的。苏琬儿压根无法靠近吕后的马车,因为两兄弟一左一右占据了马车旁的最佳位置, 一个撅着屁股替吕后扶住脚蹬, 一个抬高胳膊搀着吕后白腻的玉臂,迎祖宗般将吕后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苏琬儿撇了撇嘴,默默跟着浩荡的人群往吕府走去,不管怎么说自己必须盯紧了吕后, 以免自己一个不留神, 便让吕吉山给塞了个道士进来。 新建的吕府外观不打眼,内里却楼殿重叠c别有乾坤。 这座大宅一色青灰砖双坡顶围墙,山墙外可见宅内参差错落的楼宇亭阁, 也是清一色的砖瓦歇山顶,与周遭贵胄人家彩色琉璃瓦庑殿顶相比,虽显得简陋黯淡,但却有一股肃穆庄重的神气。 朱漆大门面南而开,铜铸的门钉和青铜兽面铺首都没有鎏金, 让人感觉到主人家的收敛, 不张扬。但, 如若仔细观察那屋脊檐际的瓦当和正吻,虽是砖质,雕塑的图案却极细腻逼真,虎鹿雁犬蛙五兽瓦当和蛇雉正吻栩栩如生,这座深藏不露的豪宅便如此一副恭谨严守的姿态,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泄露出深宅主人在当朝的权势与煊赫。 一行人进得主屋,立马便有美艳的婢女们奉茶点,一番宾主客套后,吕后在吕家两兄弟的引领下游览了一番吕府花团锦簇的园子,一路上殿宇层叠,回廊幽幽,花木扶疏,鸟语啁啾,引得吕后称赞不绝。 “山儿有眼光,本宫就不爱那金灿灿的楼宇,如此清新雅致,住起来最是舒适。” “娘娘谬赞,山与兄长深得陛下与娘娘厚泽,怎敢恃宠而骄,挥霍无度。咱兄弟二人皆以为,咱吕家重振门楣虽是紧要,却不可坏了吕家家风。内敛恭谨,朴素大方当为我兄弟二人行事的规矩,切不能辜负了娘娘一番厚爱。” 吕吉山满脸谦卑,却引得苏琬儿心中一阵冷笑,她何尝不记得花园中那座汉白玉的石桥,其栅栏上有姿态各异的蛟龙九十九条,口含夜明珠九十九颗,上一世的吕吉山曾无不满足地指着这座汉白玉桥同琬儿说话,“琬儿娘子,这座桥贯通南北,一到夜间最是夺目,这九十九颗夜明珠光芒四射,好看的紧,这是我吕吉山的通天路,它叫一路福星” 于是,走到“一路福星”旁的苏琬儿忍不住以手轻抚身旁那栩栩如生的汉白玉蛟龙,因是白日,蛟龙口中的夜明珠只泛着莹润的柔光。 “吕大人这园子倒是精致得紧,娘娘看这些小蛟,跟真的似的。”苏琬儿一边说,一边摩挲着那收敛了光华的夜明珠,似乎只是随口一言,又发自肺腑的赞扬。 夜明珠来自南洋,南洋的安南国盛产夜明珠,每年会向大唐进贡大量的夜明珠,但如吕府这般拳头大小又均匀的夜明珠却甚是难凑。吕家兄弟回京时间不长,却搜罗了如此多质量上乘的夜明珠,吕后赏赐自然不会如此多。但吕吉海与吕吉山作为吕后唯二的娘家人,一返京就身居要职,稍有脑子的人也能想出来夜明珠是怎么搜罗来的。 身前的吕吉山面不改色,只伸出手顺着自己姑母那好奇的目光抚上汉白玉蛟龙口中的夜明珠,轻轻摩挲着,“这些蛟龙如此生动,多亏了娘娘赏赐的内廷制造局的匠人,若没有他们,咱吕宅哪能如此生动。” 吕吉山的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手上薄茧分明,衬托在那细腻莹润的夜明珠上,愈发显得刚健有力。 “这座桥是吉山送给娘娘的桥,这是吕宅,是娘娘的家,吉山希望能常回家看看。这小蛟们替娘娘掌着灯,是想告诉娘娘,吕家永远都是娘娘的家,回家的路总是铺满阳光,日夜不熄,风雨无阻” 吕吉山的声音低沉中透着暗哑,有少年变声期特有的青涩,说出以上饱含深情的告白,竟也惹得吕后心内激荡。只见吕后瞬间展颜,眼中尽是温柔与疼爱,她望着吕吉山那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神采飞扬的眼,冲吕吉山伸出了手。 “山儿”她紧紧握着吕吉山的手,双手抱紧捂在腰间,似乎这是她的支柱——没有谁会不希望自己有一个无论风雨都能庇护自己如斯的家,区区几十颗夜明珠,又寄托了侄儿的拳拳孝心,还有什么可值得追究的? “山儿是个好孩子。”吕后嘴角上扬,她望着身边低眉顺目的吕吉山,是真的欣慰 苏琬儿很不爽,因为没有在口舌上占到先机,倒不是琬儿幼稚好胜,而是吕吉山如此机智善辩有些出乎苏琬儿的预料。看他那处变不惊,又圆滑世故的处事方式,十五岁的吕吉山似乎有些“早熟”。 游园过程中,吕后主动向吕吉山提及了沐阳真人,吕吉山当即抚掌表示沐阳真人就在吕府,如果娘娘需要,现在就能把真人唤出来一见。 不多时,徐徐清风中走来一名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的道士。但见他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他翩然来到吕后跟前,端端正正作了个揖礼后,拂尘一摆,以元婴运聚五脏之气,再借由拂尘撒向身侧,真气滚滚外泄,竟震得身侧丈余远的桃花瓣,纷纷撒落。 沐阳真人垂目端立,似鹤立鸡群,自带bg及gift背景的出场,让一干人等无不为其惊艳出尘的气质所折服。 吕后心下欢喜,这沐阳真人如此仙人之姿,连举手投足都能呼风唤雨,一看就是个靠谱的。一番礼尚往来,嘘寒问暖后,吕后满脸带笑,直奔主题, “有劳真人,本宫想知道,皇帝陛下的病,真人可有能力处置?” 沐阳道长躬身而立,“贫道沐阳,见过皇后娘娘,贫道为九转真人座下开山大弟子,为我圣清派大掌门,贫道降妖c灭魔c除秽c安宅c卜算c治病,皆执本教派之龙首,区区痛风,何足挂齿!” 沐阳道长衣袂飞扬,气定神闲,说出这番话后面不红气不喘,瞬间挑起在座众人对这位圣清派掌门人的敬佩之心。要知道天下医者凡听闻皇后如此问话,无不诚惶诚恐,伏地叩头,“痛风之症,医石无解,小人只能尽力而为” 现如今再看看这沐阳真人,飘然伫立于这纷飞撒落的桃花雨中,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把握十成十,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天无绝人之路,他就是上苍派来拯救我大唐王朝的! 吕后欢欣鼓舞,瞬间激动,脸颊都泛起了红晕。一旁的苏琬儿一看,心中急迫,如此开口就说大话的人必须要多验证验证啊!就在苏琬儿张口想说出请沐阳道长现场讲解几句药理的话时,这仙人般的道长又开口了。 “只是贫道行走江湖多年,看惯世间冷暖,一心修炼证道,收山多年,早已不再涉足红尘俗事了” 吕后一听,怎的又不治病了?心下着急,不等吕后开口,一旁的吕吉山冲了出来,“大仙啊!你可是在埋怨小可将您强行绑了来?” 吕吉山仓惶间冲这真人叩头又作揖的:大仙啊,行道者,不都说要多行善举嘛?皇帝陛下是何人?怎能与凡夫俗子作比?陛下乃九五之尊,原本就是上天的儿子,您救了皇帝,就等于帮了上天一个大忙,对您修行也是有好处的,指不定因为这事,以后大仙您还真就能脱胎换骨,跻身仙班了! 吕后碍于身份不好求人,但听得自家侄儿这样说话,自然也忙不迭地点头,只拿眼直直地盯着那个看破红尘的沐阳真人。 苏琬儿也一脸急迫地看着那道士,真没想到这道士居然是被吕吉山强绑来的,道士不愿意,自动撤退了最好! 道士一身出尘的冷清之气,依旧闭着眼不说话。吕后急的不行,巴不得拿自己的权势去压人,但眼前这位是神仙(虽然还只是大仙,但是与神仙也差不离了),不是凡人,自己可以做出逼死皇帝的事,却不敢去逼神仙。逼急了神仙,下辈子轮回的时候被判去做畜生,那就划不来了。就在吕后抓耳挠腮,急火攻心时,吕吉山灵光乍现拿出了杀手锏—— 大仙啊,您瞧这汉白玉桥上的蛟龙怎样? 还不错。 如若大仙肯屈尊留在我吕家,我吕吉山便用汉白玉为大仙重修您昆仑山上的圣清观!带上蛟嘴里的家伙什。 观里供奉的祖师爷呢? 汉白玉不妥,咱给他老人家塑金身,怎样? 粗鄙小儿!既是求人,你当初又怎能行那劫匪之事? 出尘大仙情绪激动,愤然一甩拂尘,伴随其后的又是漫天飞舞的嫣红,一根桃树枝不堪真气震荡,咔嚓一声断裂垂地。 神佛的力量震荡寰宇,沐阳大仙散发出逼人的气场,让一干群众瞬间瘫软,臣服在地。无量天尊!这就是道君再世啊! 求大仙谅解啊!谁不知这道门里就您老人家道行最高?我们这不是被逼急了嘛!地上的吕吉山愈发渺小了。 哼!你以为替贫道修修道观,贫道就该出山替你卖命?贫道说过的收山之事,难道只是放了轻飘飘的一个屁? 大仙慈悲,于社稷有功,百姓有利之事,大仙一定是不会推拒的。待大仙行过此事,定然能长生不逝,南宫升仙! 大仙苦着脸望着汉白玉桥上的龙珠子看了半天,终于勉为其难地开了口:哎既然苍生有难,贫道便破例出山这一回吧。不是为了让你替我修道观,你说修个道观能花你多少呀,我犯得着吗 那是!那是!道观怎能与陛下寿数相比,昨日里,大仙您赞扬过的皇后娘娘赏赐的丈余高红珊瑚,大仙记得吧?小可愿双手奉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征服 此为防盗章,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杜宇桥害怕极了, 右手被绑在床柱上, 没有吕后的同意, 他也不敢去解, 便只能侧身蜷着身子抖若筛糠:她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因怀疑自己与尚宫大人有苟且,便如此试探我们! 杜宇桥用眼角余光瞟向伏跪在地的苏琬儿,她满脸是血, 也不知被刺到哪里了。他心中难过,为苏琬儿,也为他自己, 苏琬儿如同落入罗刹地宫的仙株,美丽坚强,却也脆弱。杜宇桥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愚蠢,自己是什么身份?怎能因吕后的一时疼爱便为所欲为, 恣意挥洒自己的喜怒, 当真把自己当作吕后的掌中娇了? 杜宇桥缩成了一团, 他的眼角流出了泪,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哀伤。他浑身无力,以无比别扭的姿势,赤身屈辱地缩在床头, 他不停地冲吕后做出叩头的动作, “娘娘饶命, 娘娘饶命,桥儿不是故意的” “你们何时开始的?” 吕后端坐床正中,随意披了一件广袖袍,露出胸口一大片白,却依旧散发出摄魄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我们我们没有开始。”杜宇桥泪流不止,他是真的被逼得没法了。 吕后看着面色苍白的杜宇桥心痛得紧,她自床脚捡起一块薄毯盖在他健硕却柔软的身体上,并未解开禁锢他的红绳,任由他像一只无助的狗一样吊在床头瑟瑟发抖。她不想让杜宇桥害怕,但是她必须让他明白他不能爱上旁的女人,他只能每天守在这吕宅,等着自己的临幸。 苏琬儿就是药引。 “琬儿你说。” 血水流了一地的苏琬儿终于明白了吕后今晚动作的所有意思,她是在给杜宇桥立威的同时宣泄她心中的怒气呢!杜宇桥是她的心肝肉儿,今晚的苏琬儿只怕是日子难过了。 冷静下来的苏琬儿倒是不再害怕了,她深深伏地,沉稳了声音,“娘娘,琬儿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琬儿对娘娘赤胆忠心昭彰日月,除了今日下午琬儿寻杜公子通传娘娘口谕外,琬儿与杜公子并无旁的接触。” 苏琬儿的声音清越嘹亮,坦荡诚恳,言罢,上首却并无任何回应。苏琬儿顿了顿,继续开口,“奴婢进得翠羽苑时,杜公子不在,留了一首未作完的诗,奴婢技痒,便替他补全了”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你们二人倒真是惺惺相惜得紧。”吕后满眼嗤笑,“苏琬儿,本宫倒真小瞧了你,不过通传个口谕,也能生出如此多事来,勾得桥儿胡思乱想,疯话连篇!” 吕后狠狠看向已然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苏琬儿,“本宫问你,谁吃腐鼠了,谁又在猜意鹓雏了?怨不得本宫让你苏琬儿感到汗颜了,原来本宫身边全是食腐鼠,猜鹓雏的谗佞之徒!” 床头的杜宇桥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唯恐自己哭出了声来。吕后陡然起身,唰一声放下身后的床幔,流光溢彩的锦幔垂下,遮住了杜宇桥颤抖的身躯,也掩住了他满脸的湿泪。 “来人!”吕后高呼,并拉响了床头一只铜铃。 “苏琬儿目无尊上,口出狂言,挑拨君臣关系,责令禁卫军将其拿下,投大理寺狱,三日后处斩。” 苏琬儿怔怔地望着大床前立得笔直的吕后,竟然生出一种解脱的快感,在这一瞬间她体会到了李肇那种极度失望又悲伤引发的绝望的情绪。在这样一种情绪的压迫下,死亡似乎是唯一的解脱方式。她想起吕吉山临出征前冲自己做出的割喉动作,突然觉得好笑,连吕吉山都能看出来的东西自己竟然天真地以为吕后会放过自己,自己果然是个失败者。 身后传来禁卫军身上铠甲的摩擦声,苏琬儿被人倒拖着往后退,她没有哭喊,也没有哀求,只定定地望着吕后身后那面不停微微颤动的锦幔,这让她想起自己替杜宇桥绑绳子时看见的他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像雨打蝴蝶般无力在挣扎 上房大门再次重重地关上,吕后深深吐出一口气。她缓缓地转身,撩开锦幔,她看见杜宇桥无声哭泣的脸上全是惊恐。吕后心痛难耐,她轻轻坐下,替杜宇桥解下了他的手,她摩挲着杜宇桥白皙的手腕,上面被绳子勒出了鲜红的印。 “桥儿莫怕,你听话些,本宫会待你好的。” “娘娘桥儿没有”杜宇桥涨红了脸,结巴着想对眼前的女人表达自己的忠心。 “嘘我知道,我知道,桥儿受惊了”吕后抬手按上了他苍白的唇,止住了他的话。她知道他们二人只是就那首破诗说了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但就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桥儿已经动摇了,所以她要给他好看。如今目的既已达到,自己自然也原谅了他。 她轻轻脱去自己的外裳,俯下身,将这名脆弱的才刚成年的男子揽入自己已开始松弛的怀中。 “桥儿莫怕,本宫疼你” “娘娘”修长苍白的手攀上吕后光滑的腰,顺着这双手,吕后再度扑入了重重锦幔中,楼阁森森,烟丝缭绕,迷人的夜色中一切又重归于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琬儿是“重刑犯”,吕皇明令禁止他人探望她。这个禁令主要是针对她的儿子们开设的。苏琬儿没有了家人,除了那个毫无用处的母亲。 因琬儿入狱,许氏被吕后撵出了瑶华殿。老婆子只来得及提了一个小小的破包袱,便被宫人们扔到了大明宫外,也不知今后会在哪个犄角旮旯藏身。所以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不会再有其他人会因琬儿的生死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夺夫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皇后娘娘,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琬儿深深伏地。 “抬起头来。”上首的女声沉静无波, 透出一股奇异的温柔。 琬儿心中惴惴, 这女人心思太深, 她从来猜不中她的全部想法。尽管自己已经陪着这个女人完整的走过一世了,可如今再次面对年轻了许多的吕后,她依然很畏惧, 不仅是畏惧,还有膜拜!是类似佛教徒叩见佛祖的感觉 “好孩子”眼前的女人用目光仔仔细细描绘她的妩媚的眉眼, 嫣红的小口, 玲珑的身躯——她的眼中漫溢的是疼惜c欣慰。 “琬儿,你知道本宫有多幸运能觅得你吗?你多才却不傲物,你练达却甚细腻。”吕后将身前的琬儿自地上抬起, 声音温柔得让琬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琬儿,你恨本宫吗?” 大殿静谧,只有油灯啪地一声炸出一个灯花, 惊得琬儿后背一阵发紧。原以为吕后如此赞扬自己会交代自己什么, 没想到赞扬还未结束,吕后却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应该怎么回答? 琬儿仔细的揣摩,吕后不是笨蛋,真话假话一听就明, 说不恨?她才杀了自己全家。说恨?自己还没那本事 好在吕后自己给了琬儿一个台阶下, 她似是自言自语, 又或是语重心长,“琬儿,本宫很难,坐在这个位置上本宫灭了自己的族人,杀了李家的宗亲” “琬儿本宫只是想让陛下的江山稳固一些,再稳固一些。”苏琬儿看见吕后的眼眶噙满了泪水。 她确实很难,吕后大义灭亲,为了推行惠帝处罚贪腐的皇命,她亲自处置了她吕家的两位兄长,将她吕家好容易在朝中积攒的一点点排得上号的势力清剿了个一干二净。记得上一世苏琬儿还就吕后这番一心为公,拿自己人开刀的义举感动得稀里哗啦。 可如今,她不会了—— 这两名吕家的兄长所属的两房,与吕后母亲素来不和,吕后吃尽苦头好容易做了皇后,凭什么她吕家的仇人们纷纷进京来享福?就凭他们也姓吕? 于是这位胸有丘壑的女人借惩治贪腐之机将她吕家族亲清剿了个一干二净,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不仅自己出了气,还换的朝堂一片哗然!这皇后为了惩治贪腐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吕后的风头一时间飙升峰顶,获赞誉无数。 苏琬儿仰头深深看进吕后的眼睛,她知道吕后的杀伐果决是为了什么,她打心里佩服这位皇后。对苏琬儿来说,仇恨只是次要的,它带不来权力,也换不来财富。可是吕后,却可以带给她她需要的一切。 “皇后娘娘,琬儿不恨。”苏琬儿满脸赤诚,“琬儿知晓陛下的江山需要什么,就连皇族都是为了自己的责任而活,区区苏家,就更不必说了。” “皇后娘娘有经天纬地之才,是琬儿心中真正的女中豪杰,琬儿将娘娘作为毕生努力追求的楷模,琬儿对娘娘一腔赤诚,就算肝脑涂地,也再所不辞!”苏琬儿以头叩地,向吕后诉说着自己的忠诚。 眼前的吕后很明显被感动了,她伸手将琬儿揽入自己的怀中,抚摸着她的发髻,“好孩子,本宫很高兴你能来到我们家,本宫与本宫的孩儿们都很需要你!” 苏琬儿心中一个激灵,本宫与本宫的孩儿们都很需要你,这是何意? 苏琬儿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冒进了,与这女人周旋切不可亲自上阵。今日自己不仅上了阵,还将自己与肇之间的特殊力量关系暴露在了吕后眼前。在吕后眼中人一旦有了关系,就意味着她(他)有了把柄,把柄越多,操控起来就越容易。 我可做不了你们家庭关系的协调者!苏琬儿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不安,她害怕吕后会再一次把她做枪使,就像上一世一样,让她在不知觉间做了废黜肇的一杆利枪,让彼时年仅十三岁的李韧看在眼里,记恨心里。 与苏琬儿一样焦躁难耐的还有紫宸殿的二皇子李砚,他独自躺在柔软的被窝中望着黑漆漆的帐顶发呆。 李砚辗转反侧,脑子里充斥着苏琬儿桃花般的笑靥,那颗嫣红的胭脂痣犹如一颗诱人的红宝石,已经深深烙在了李砚懵懂初开的心里。今夜的琬儿更美了——柔润的烛光印在她如玉的莹面上,如雪映朝霞,艳光四射,她的蛾眉婉转,朱唇皓齿,丰胸细腰,举手投足间一派风流尽显 二殿下李砚遗精了。 当吕后身边的大太监刘大富低声来禀,二殿下求见时,这位骄傲的母亲嘴角微微扬起,她觉得有趣极了。 “唤砚王进殿。” 李砚旋风般卷进了勤政殿。 “母后!”李砚脚蹬六合靴,身穿大科绫罗紫色袍衫,窄袖,玉带,额间一抹同色嵌宝抹额,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吕后半眯着眼看向自己的二儿子,砚儿虽比肇儿小两岁,脸上依旧稚气未脱,身材却甚是高大挺拔,隐隐已有太宗风范只可惜脑子楞乎乎的,一根肠子通到底,只长身子不长脑子!吕后默默打量着立在堂下的二儿子,也不说话,就等着他自己开口。 “母后” 李砚扭捏了半天,涨红了脸,终于开了口。 “母后,儿子想向母后讨要一个人。” “哦?我儿想要何人?” “您的说唱班头,苏琬儿” “我儿为何讨要她?” “砚砚儿喜欢她。” “哦我儿既然喜欢,为娘便替你问问她罢!看她可愿随你同去。”吕后眼皮也不抬,随口便如是应承。 “传苏琬儿。” 李砚原以为母亲会不肯,没想到母亲竟然丝毫不反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只咧着嘴焦灼地搓着一双手,望望自己的母亲,又望望殿门口。 苏琬儿听得吕后传唤,急急赶至政务殿,远远看见痴望殿门口的李砚,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不知道这个愣头青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待得见礼后,琬儿得知是李砚问吕后讨要自己,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倒在地,神情焦灼。 “皇后娘娘,琬儿是婢女,原本不该置喙主子的安排。可是可是琬儿可以请求娘娘留下琬儿麽” 苏琬儿的头低低地垂地,声音越来越低。她有些意外,上一世她并未遇到此种难题,有可能砚王也向吕后提过,却被吕后直接驳回了。不过这一次吕后让她自己当面回应砚王,她并不以为吕后真的想将自己送给她的儿子,而是吕后不放心自己了。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希望自己儿子身边出现一个狐媚子吧,更何况昨日自己刚刚当着众人的面将肇给劝回了宴席。 苏琬儿诚惶诚恐,如临大敌,她抑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娘娘,奴婢哪里做错了,请娘娘责罚便是” 苏琬儿以头抢地,磕出了咚咚咚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 漫长的静默,就在苏琬儿以为今日自己必得要将政务殿的青石地叩出一个坑来时,上首的吕后终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轻轻走到琬儿身边,抬手将她扯了起来,一面瞟着立在堂下,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儿子,嗔笑道, “行了,行了,又不是拉你去刑场,如此惧怕作甚?砚王宫里可有妖魔鬼怪?” “你如此说话,当心砚王治你的罪。”吕后抿着嘴笑,看戏般盯着自己手足无措的二儿子。 话音刚落,琬儿又是扑通一声跪下地,冲着李砚叩头如捣蒜,“奴婢有罪,求砚王赎罪求砚王赎罪” “哈哈哈!你这孩子,好了好了,砚儿你也瞧见了,把人家姑娘吓成什么样儿了?”吕后仰头大笑,冲堂下呆若木鸡的李砚摆摆手,“砚儿且回去罢,你也不小了,凡事别那么冲动。” 苏琬儿心头一松,这事总算过去了,她知道吕后今日对自己是满意的,吕后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忠心不二的人。自己务必牢记自己是婢仆,是吕后的婢仆,不是他李肇或李砚的什么人!墙头草,攀高枝儿,在她身边是活不长久的——何况,勾引皇子,更当斩立决。 第一次“真情流露”的李砚吃了个闭门羹,挫败感不是一般的强烈。这个脑子比较旷的皇子似乎突然长大了许多,他开始仔细揣摩苏琬儿的一颦一笑,认真观察苏琬儿的一举一动。有一天,他突然明白苏琬儿为什么拒绝自己了,因为苏琬儿对着李肇时会变得无比的耐心,她的脸颊会泛起微红,目光会变得温柔如水 李砚的心瞬间碎成渣渣,苏琬儿在他心中是最高贵的圣女,怎么可能同那些庸脂俗粉一般,只爱权位高的人?苏琬儿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只能为爱而爱! 尽管很失望,李砚依旧做不到彻底放弃对苏琬儿的痴念,他只站在一切能看见苏琬儿的地方,默默凝视着他的女神,用目光体会她的美好。而苏琬儿也同样很果决,苏琬儿已经有过一次血的教训了,她完全不给李砚任何回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生门 吕俊青接下圣旨后, 苍白了脸望向端着白绫的小黄门与面沉如水的刘大富。吕皇不放心吕俊青, 特意派出刘大富来监督的。 “吕大人, 劳烦大人请出尊夫人,咱家也好回宫向陛下复命了。”刘大富的声音如同尖利的钢刀,向吕俊青的心脏划下了一道道血痕。 “呃呃”吕俊青站立不稳,他有些懵圈了, 犯错的是自己,可该死的不是自己,居然是他的玉蝉! 他紧握诏书的手有些发抖, 心中说不出是大难不死的喜悦还是哀伤, 他浑身脱力,脑子里犹如装了一大堆草,怎么都转不动。 “公公可否带俊青进宫见见陛下俊青有话想向陛下禀告”吕俊青深深作揖,他想见吕皇, 那个吕家最高贵的姑母, 玉蝉是她的侄媳妇,不能说杀就杀啊! “吕大人, 您要进宫何须咱家带?您接了诏书就是陛下的东床快婿, 想见陛下自个儿进宫便是。只是咱见陛下之前还得先完成陛下交办的活儿吧!没得如此空手见到陛下后,反倒惹得陛下动怒” 刘大富吊着嗓门,乜着三角眼, 无情地掐灭了吕俊青心中最后的希望。 吕俊青脑中空白, 两股战战, 直立不稳, 漫天的悔恨犹如藩篱将他紧紧禁锢。玉蝉那温婉的笑脸浮现脑中,那个犹如母亲般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的女人。她有着宽厚的手掌,为他做羹汤,替他缝衣衲鞋。她有着强有力的臂膀,为他辛勤劳作,任劳任怨。她总是笑着夸赞他,我的俊青真伟丈夫!她从不埋怨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有眼泪从吕俊青的眼角溢出,他却毫无所感,他只呆呆地冲刘大富作揖,口中呐呐,求这位伺候吕皇起居的太监给自己一个面圣的机会。 直到刘大富再也忍不住了,他扭头冲身侧的吕府管家吕庆一声暴喝,“吕老倌儿,你的眼力见儿呢!没听见咱家刚才念的诏书说了啥?” 吕庆扑通一声跪下地,抖抖索索自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刘大富跟前: “刘公公恕罪,咱三夫人她她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 吕俊青因与发妻口角,郑玉蝉一气之下单方面离家出走,并留下了一封信,写了一行字:平奴儿(吕俊青小名),你不是好人,我走了! 吕皇颇为惊讶,唤来吕俊青相问,三夫人因何事自行离去?害得她都没杀成人。 吕俊青也相当意外啊!郑玉蝉与自己也没什么口角啊,她为何离去,自己也一脸懵逼啊!不过吕俊青好歹也是混过官场,有脑子的人,他深知在此形势下郑玉蝉失踪c或自己离去,都好过守着三夫人的名头不放手。玉蝉因何离去已经不要紧了,要紧的是她能保命就行了! 于是吕俊青扑通一声就朝吕皇跪下了:陛下!俊青与那郑氏生罅已久,那郑氏空长了一副大身板,却是个不能生育的。不仅如此,对俊青还长期颐指气使,十足山野泼妇。俊青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如今她还嫌弃我对她不好,自己就跑了,其实与人私奔也不一定!既然如此,跑了便跑了吧,俊青从此与那郑氏,夫妻缘尽,恩断义绝! 吕俊青说得斩钉截铁,气贯长虹。吕皇见他如此决绝,对那郑氏也毫无留恋之意,心中倒也舒坦下来。再说那郑氏又不是朝廷钦犯,还值得派出六扇门追杀天涯。吕之也只是为那吕家三夫人的头衔,才想要取她贱命。既然她自己走了,只要她不再回来,咱也懒得追究了! 于是吕皇轻舒了一口气,她抬手扶起跪拜在地的吕俊青温言道,“俊青勿忧,那郑氏,不知好歹,如此不守妇德,早已犯下七出之罪。既然她自行离家,咱们也就把她忘了吧,她要是不回来便罢了,若是再回京,你来同朕讲,朕定要狠狠治她的罪!” 吕俊青暗自雀跃,却只露出一脸鄙夷又决绝的表情:“俊青谢过陛下隆恩!” 通往关内道的山路上驶过一小队行色匆匆的人马,因随行一架青帷马车,马队行进速度受到影响。但马队从不休息,马不解鞍奔行了四五日了,熬得一众壮汉一个个眼下一层黑。 “韦忠将军,俺想去登东(上厕所)。” 马车里传出妇人的声音,带着一股浓郁的怨气。 “我说三夫人,此处都悬崖峭壁的,没一处遮拦,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三足 吕吉山已经许久未曾见到苏琬儿了, 他很焦虑, 他知道吕皇在做什么, 他们吕家的命运之轮已再次不可逆地启动。 或许是因为江山愈发稳固,吕皇心中便愈发放松,她同上一世一样,越来越沉迷于唐家兄弟。有了皇帝身份的加持, 年纪已经可以做两兄弟祖母的女皇帝愈发的恣意妄为。她开始赐他们二人将军封号,也给他们封官。 吕皇虽然沉迷,还尚未丧失最后的理智, 将军封号为虚爵, 吕皇自己不点头,两兄弟调不动任何兵马。她封唐家两兄弟为太仆寺左右员外郎,掌扈从车马,虽然也是个官职, 却是不掌实权的。 尽管两兄弟虚职居多, 但架不住两兄弟会吹“枕头风”啊!你辅宰官职倒是高,可是你能吹枕头风吗?辅宰费神费力说半天, 还比不上唐家兄弟干活一盏茶时间。 于是, 有不少官员开始巴结这两位靠着自己身体上位的“男妃”。而享受了女皇无上恩宠的唐家兄弟愈发恃宠而骄,他们开始勾结与他们一样擅宠工媚的奸佞与小人,终日横行于宫里宫外, 甚至开始卖官鬻爵。 唐家兄弟虽住在皇宫, 但, 他们作为朝廷大员, 怎能没有自己的府邸?所以,女皇赏赐与他们大宅,婢仆与车马。虽然不在此处睡觉,拿来当接待室或办公室都是可以的! 有一个姓彭的后备干部长期不能上岗,便直接用金银开路,得以进入唐家府邸,放下东西扭头便走。 唐照文打开一看,东西简明扼要,直奔主题:简历一份c黄金一百两! 唐照文心下欢喜,收下黄金,转手便将简历扔给了主管这项工作的吏部侍郎,要他看着这份简历,抓紧落实。 吏部侍郎收到的条子比较多,临上会竟找不到那份简历了,便屁颠屁颠跑来讨唐照文示下,究竟那人叫彭什么? 唐照文业务那叫一个繁忙,比吏部侍郎忙多了,能记得那人姓彭已是不易,怎么可能还记得叫什么名字。一看吏部侍郎如此不靠谱,还能有如此办事的?当街便冲吏部侍郎发起彪来。好在侍郎应变能力强,临时想出个补救措施:没办法了,看到姓彭的就画圈吧! 结果,在这次干部委任工作中,姓彭的有五十多多人,统统升了官。 吕之的逐日荒淫令儒臣们侧目,眼看原本英明神武的女领导日益滑向色一欲的深渊无法自拔,他们开始心有不甘。有不少忠义之士开始劝谏女皇,勿要亲近此等小人,如此必受其害。 唐谨中作为勇谏派领军人物,当仁不让地挑起了劝谏吕皇的艰巨任务,他不顾暑热,专门在吕皇接见完所有的臣工后,来到政务殿求见吕皇。他痛心疾首,深深作揖: “陛下,您志在千秋,却将唐氏两兄弟收在后宫亵玩,留此污点,甚是可惜,希望陛下为江山计,远离唐氏兄弟。” 吕皇不以为然:“朕知道您是忠正老臣,所以才对你无上尊崇。不过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再过问了,朕宠幸唐氏兄弟,其实是在养生。朕从前侍奉先帝,生育过于频繁,血气已快耗竭,生育后便一直深受病魔缠扰,虽然经常进食参茸补剂,但没有效果。” 她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自己的脸,“以前沐阳国师便说过说:‘精血之衰,非草木所能为力,惟有采取元阳,以培根本,则阴阳和而血气充矣。’ 朕起初以为这话说得太过放肆,但朕后来试了一下杜宇桥,不久血气渐渐旺盛,精神也逐日充沛。不是我文过饰非c夸大其词,现在朕的肌肉充满弹性,皮肤光滑,连以往生育后发出的黑斑亦淡化许多,这就是证据。” 说完,抬手唤唐谨中到近前来看她的脸。 唐谨中知晓吕皇听不进自己的话,依然劝诫:“游玩养生,也应该调节有度,恣情纵欲,有害无益。不过下官知晓陛下不是那无脑的妇人,不会在太极宫中生育,只是希望您注意点影响,那唐家兄弟大字不识得几个,您赐他们府宅就算了,还给他们封官,这让寒窗苦读只求一日登科的天下士子们怎么想?” 吕皇颔首:“你的话完全正确。只是那唐家兄弟又没占用什么要紧的职务,也就替朕管管车马,能碍上多少事儿” “陛下!此言差矣!天子身旁无小事,那唐家兄弟品阶虽不高,却掌着天家出行车马,事关陛下的行走,怎能说不碍事儿呢?” 吕皇深谙进退之道,如若不做皇帝,去做个商人,她也一定会是个成功的商人。她扶额,挥挥手,让唐谨中别说了,听得她耳朵快起茧了。 “朕年纪渐渐大了,对处理朝政觉得疲倦。要不这样,朕知晓你们老臣工们都盼着砚王早日理政,砚儿回京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醉生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刘大富知晓琬儿对吕后的意义, 琬儿总是能让烦躁的吕后重又开心起来, 可是这一次的吕后似乎伤心得有些严重,他不得不为苏琬儿捏一把汗。 进得殿内,融融烛火下吕后独坐案几前发呆,看见琬儿冲她行礼, 连眼皮也不抬,只将手指抬了抬示意琬儿坐下。 “肇儿又拉着你说话了?” 苏琬儿心中咯噔一声,皇后认定自己对太子来说是不一般的人, 这顶帽子怕是摘不脱了。她吞了一口唾沫, 平复了心情,不管怎样,替肇说点好话,安抚一下吕后是必须的, 于是琬儿轻言细语地回道, “皇后娘娘勿忧,太子殿下是因为太过敬爱你, 觉得自己让您失望了, 才会这样。娘娘对殿下多点耐心,奴婢相信殿下一定会重振旗鼓的。” 灯下的吕后难得的有些颓废,“肇儿还说了什么?” “殿下害怕被您抛弃, 娘娘, 殿下其实是很依赖您的, 他说他害怕被您抛弃, 所以在您主动抛弃他之前,他自请废黜或许会好过一点”苏琬儿放柔了声线,倾身凑向吕后。 苏琬儿主动揭开了吕后心底里隐藏的那只幼兽,再将肇放在弱势,只为极力唤起吕后的母爱,此时颓然的吕后对李肇还是怜惜的,琬儿要她一直保留这种怜惜,哪怕到以后沦为怜悯都是好的。不管怎么说,吕后晚一天升起杀死肇的心思,自己就能多一天的机会。 “肇儿他同你说这些?”吕后颓然地抬起头望向下首的苏琬儿,眼中浓浓的忧思。 “琬儿,你怎么了?”吕后只定定地看着苏琬儿的脸,满眼探究。 吕后陡然的话题转换让苏琬儿猝不及防,“嗯?娘娘说什么?” 吕后却不再说话了,她仔细地探究了一番苏琬儿的头脸后又恢复了开始的萎顿状态,“本宫的儿子宁愿同你说这些话,也不愿与本宫多吐露一个字” “娘娘殿下他只是不想让他的母亲看见他的无措” “无措?堂堂太子就应该抖擞精神,勇往直前,成日里伤春悲秋的那是小娘们!”吕后提高了嗓门,满脸的鄙夷。 “吉海和吉山就不会这样,他们兄弟俩在徙河呆了六个年头,本宫看他们依然那么龙精虎猛的,精神头十足!这才是男人应该有的样子!” “娘娘说的是,员外郎与中郎将两位大人确实是吕家的骄傲,两位大人都器宇轩昂,一表人材!”苏琬儿知道,此时的吕吉海与吕吉山是吕后的希望,正是百样好的时候,自己恰到好处的奉承是必须的,但——苏琬儿玩弄人心也是一把好手: “二位大人再好,怎比得过娘娘亲生的儿子!娘娘便同奴家小时候见过的那些夫人们一般,成日里都只夸赞别人家的孩子,对自己的孩子则弃若敝履般的说话,殊不知其实最是好强,巴不得自己的儿子把口里的别人家的好儿子统统都比了下去!” “哧!小蹄子没大没小!还挤兑起本宫了?”吕后噗嗤一声陡然展颜,伸出纤纤玉指直直杵上苏琬儿的额。“小蹄子再张狂,仔细你的皮!” “娘娘大人有大量,才不会因为此种小事与琬儿一般见识呢”苏琬儿笑靥如花,眉间的红艳愈发娇艳欲滴,“琬儿替娘娘梳洗,可好?娘娘也该歇息了罢?” “妥,就你替本宫梳洗吧,其他人,都没你轻柔”吕后望着琬儿眉开眼笑,眼波流转间,适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吕后原本哀愁的是自己的儿子终究走到自己的对立面了,自己真的要失去他了吗?吕后对自己的敌人向来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哪怕对手是自己的儿子。经琬儿的嘴这么一说,儿子似乎还是自己怀里的乖宝宝,只是有些胡闹罢了,李肇在吕后的心里的地位似乎瞬间又变成了有待商榷,吕后的心情竟也跟着好了起来。 苏琬儿手上动作不停,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吕后能笑便好,她能笑,说明她还会给李肇机会的,下一次加油吧! 琬儿替吕后梳洗完毕,又细细替吕后往脸上c手上涂抹香脂。吕后已近四十,正当女人熟龄,保养得当,既有少女的柔嫩,也有女人的妩媚,犹如一只熟透的苹果,散发出令人迷醉的沉香。苏琬儿用食指蘸取香脂,轻轻抚过吕后白皙莹润的脸颊,触手之处肤如凝雪,肌理腻洁,拊不留手。 “琬儿,你说陛下这么多年吃遍了太医院所有太医的方子,这身子还不见好转,咱是不是应该寻点别的法子?”吕后秀眉紧簇,满面愁容。 惠帝的痛风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能活着已经是阿弥陀佛了,哪能指望他好,就这一两年惠帝就该驾鹤西去了吧?不过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苏琬儿在心底默默的算着时间。 “娘娘,奴婢觉得,或许应该去民间寻访寻访大夫,这有时候啊,民间的能人还能妥帖一些呢” “民间?民间就算了吧,咱太医院都瞧不好的病,那帮泥腿子能有什么用?倒是吉山今日来给本宫荐举了一个人,唤作沐阳真人的,据说他会炼一种仙丹,可治百病” 琬儿默然,惠帝什么人,乃一国之君,看病自然得小心谨慎,不能随便一个人都去给他开药方,吕后排斥民间泥腿子医生倒也勉强可以理解。只是这惠帝的毛病是治不好的,只能求医吊着命以免死得太快。上一世因为医药无效,吕后与惠帝便迷恋上了各色偏方,沐阳道长便是吕后专门寻来的“民间奇人”,专为惠帝炼丹——混元丹。看来上一世这炼丹的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乱局 ,最快更新琬儿(重生)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吕后的这一家是一个奇特的家庭,吕后生性好强,一副挥斥方遒的女强人做派,生出的儿女们却并无她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除肇有些锋芒外,余下的皆一副典型京中贵胄悠闲淡然的做派,他们不争,不抢, 就连最有锋芒的肇, 也是不愿做这个太子的。他们宁愿就龟缩在自己的一方小院, 每日聚在一起喝喝酒, 聊聊天, 唱唱曲, 看看戏…… 所以, 当这四位兄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 他们与历来的皇家子女们不同, 他们并无常人们以为的明争暗斗, 手足相残,他们之间的感情甚至超过了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他们是真心愉悦的, 并全情投入地去互相关爱彼此。 或许正是因为吕后过于强悍, 她一人做完了所有皇帝、皇后、太子应该做的事, 并像维护自己领土的老虎一般, 排斥他人插手她干预过的这一切领域, 导致她的子女们皆有些惶恐、抑郁。兄妹四人无比贪婪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时刻, 他们互相安慰,互相寻求心灵的慰藉。 一阵古琴声起,苏琬儿为这场兄妹宴专作的折子戏开场了。 “负薪老妪往北州,北望乡关生客愁。自言老妪有三子,两人已向黄沙死……”伴随那颤若龙吟的古琴声,传来苏琬儿宽阔又苍凉的歌声。 座上的四位皇子皇女瞬间被那深沉又凄然的开场给震慑住了,齐齐看向堂中那缓缓自后而来的一身素袍的苏琬儿。他们见过欢快的奏乐歌舞,见过逗趣的小丑说唱,却没见过沉重的连演带唱。 “如今小儿新长成,明年闻道又征兵。定知此别必零落,不及相随同死生……”苏琬儿身穿贫苦人家老妪常穿的粗布袍衫,头上包着花布,佝偻着背,活脱脱一个花甲老妇人。 她表演的是一位老妪,唯一尚存的小儿子被征兵去了边疆,老妪不舍,唯恐儿子战死沙场,变卖家产后也随了儿子的去向来到边关。这是一场催泪的寻亲戏,当老妪历经万难终于寻到儿子的驻地时,听驻地的官兵们说,她儿子已经战死了,死在敌军的袭营中,一把大火烧的已经辨不出人来,便同数千战友一道埋在了一个万人冢内。老妪万念俱灰,跪坐万人冢旁哭泣了七天七夜后变成了一棵参天的大树,枝繁叶茂,终年守护着装着小儿子尸骨的万人冢…… 在尚无悲剧及京戏普及的大唐,苏琬儿今晚的说唱戏绝对算得上是开天辟地的。兄妹四人看得眼泪汪汪,他们无不为母爱的伟大而感动。年幼的李韧就快要憋不住了,只扑在乐阳的怀里,咬紧牙关,胖乎乎的小手死死揪住乐阳的纱罗裙摆,此时的他无比思念自己那太极宫里的母亲…… 古琴声止,大殿内静谧非常,兄妹四人皆保持着一脸的复杂,无一人说话。四周是难捱的静默,苏琬儿放下心来,她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便冲一旁廊檐下站立的一名宫娥一个示意,那宫娥得到示意后转身飞奔而去…… 不多时,有宫娥来报:吕后驾到! 惠帝近日来老毛病又犯了,日渐沉疴,竟是连门都出不了了,于是,在接到漪澜殿的邀请后,便只有吕后一人来赴宴。 才经过了感情教育的太子李肇果然并未露出惯有的不虞,反倒是同砚王与幼弟李韧一道来到殿外跪地恭迎他们的母亲。 被李肇恭迎的吕后明显非常高兴,她知道孩子们邀请她赴宴的目的是什么,作为一个母亲,她非常愿意接受自己的孩子们递过来的橄榄枝,再给李肇一次重回她怀抱的机会。所以吕后的表现也让苏琬儿相当满意,她全程温柔的笑,尤其对大儿子李肇,她表现出了比以往更为明显的关爱。 吕后满面微笑并温柔地冲李肇说话,她关心他的身体,因为就在不久前李肇又经历了一次伤寒,咳嗽了许久,吕后担心李肇没有好全,她紧紧拉着他的手,仔细检查肇的脸,看他有没有瘦。 李肇虽依旧面无表情,但好歹也在低眉顺眼地回应,尽管依然冷淡疏离,但排斥的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母慈子孝的场景让苏琬儿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到了地上。 苏琬儿立在大殿的角落,看着吕后飞扬又明艳的眉眼,心中暗自耻笑,就算天下的母亲都为自己的儿子化成了树,吕后也一定不会为自己的儿女选择将自己变成一棵树的。在她心里其实她自己才是那个排在第一位的人吧?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只要能让肇屈服,给他吃些虚幻的迷药也不是不可以的,琬儿只要肇活着,活到大德年间就好……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在她自认为万事大吉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苏琬儿自眼角的余光中看到李肇直起了身,跪倒在吕后的身前…… 苏琬儿刚刚放下的心禁不住猛的狂甩起来:肇要做什么? 苏琬儿听见李肇那清亮的声音传来,“母后,孩儿驽钝,难当父皇与母后重托,自请虢夺太子之位,让位贤能……” 咣当一声响,不等地上的李肇说完,一盏酒樽堪堪砸上了李肇的肩头,“你个忤逆子,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吕后面色苍白,凌若冰霜,她失望透顶,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李肇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反抗自己不成便要撂挑子不干了?你以为你消极抵抗便能对我施压了?我吕之为你博命夺来的太子位岂是你想坐便坐,想走便走的茶铺凳子! 苏琬儿呆立一旁,心急如焚,李肇只死死低着头,眼中尽是倔强。吕后猛然起身,双目赤红,眼中尽是失望,她愤愤然道: “肇儿,居其位,则应安其职,尽其诚。且不说你是太子,就算作为一个士人,一个君子,也必须要有宽广、坚韧的品质,因为他的责任重大,道阻且长。可是你呢?肇儿,你太让我失望了,本宫给你三天时间反思,如果你真的打定主意,就预备这样把你应该承担的重担与责任扔给你的弟弟,本宫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说完这些话的吕后抬腿便往殿外走,除了李肇,余下的兄妹三人忙不迭地追着他们的母亲冲到了殿外。苏琬儿冲至兀自呆跪的李肇身边,奋力扯起李肇,带着他跟着吕后离去的方向跑。 笨李肇,赶紧去给皇后娘娘道歉挽回啊! 可惜李肇并不想道歉,他奋力挣脱苏琬儿的手,退回了漪澜殿背后的一棵大柳树下,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兀自抱着头不吭声。 苏琬儿手脚无力,只觉头嗡嗡作响,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便这样被李肇搞砸了,早知道是如此的结局,还不如不搞这场宴席呢…… 吕吉山出征了,吕后亲自出场为吕吉山壮行。 京郊誓师场上旌旗猎猎,凤舞上天。吕后面南背北端立高台,面对三十万整装待发的将士,高高举起象征有统帅权和生杀大权的钺柄。吕后将钺柄郑重其事地交到吕吉山手中,并诏令全军:封吕吉山为镇军大将军,从即刻起,可独自裁决军中一切军务。三军将士皆应以镇军大将军马首是瞻,违者,杀无赦! 吕后于出征前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亲封吕吉山为二品大将军,给足了吕吉山脸面。她是真的希望吕吉山能旗开得胜,为她的吕家,更是为了她自己的权柄壮大,收复陇右。打出吕吉山的名声,也打出她吕后的气势。 吕吉山一身重甲威风凛凛,金锁甲、绿沉枪,竟给不及二十岁的他平添了些许内敛与沉稳。 吕吉山深深跪地,他向吕后表示自己非常荣幸地接受任命,一定会牢记皇后嘱咐,不负重托,争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他用这柄钺,凿开象征能逢凶化吉的军门,率领大军迅速向战场开拔。 吕后率领文武百官为出征将士送行,苏琬儿立在观礼队伍第一排,她冷冷地看着吕后将原本应属于李肇的钺柄递到吕吉山手中,封他将军,给他鼓励,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难受至极。 吕吉山策马经过苏琬儿的身边,琬儿抬起头,正对上吕吉山凛冽恣意的眼。她看见吕吉山眼中那不加掩饰的示威与挑衅,似乎还将手中的钢鞭横拉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 政务殿内,苏琬儿替吕后批完最后一本奏章后便恭恭敬敬地跪在堂下等待吕后的吩咐。 吕后已经许多日没有去吕宅了,吕后看看更漏,天色尚早,她想今日去吕宅歇息。于是吕后便安排了苏琬儿先行去往吕宅准备准备,待自己看完苏琬儿替她挑出的最后几份奏章,她便赶去吕宅用膳。 苏琬儿来到吕宅后,先是寻来吕吉海,让他安排好厨房准备好吕后爱吃的菜式。又亲自来到上房,监督着管家给房间熏上迦蓝香,重新换上洁净的被褥。 待一切准备妥当,琬儿转头便往翠羽苑走去,那是金丝雀杜宇桥的住所,苏琬儿需要通知杜宇桥晚上吕后将来“临幸”,言外之意就是需要金丝雀把自己洗剥干净点。 翠羽苑回廊曲折,甬道森森,百花竞放,争奇斗艳,奇草仙藤层叠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一入园中便觉异香扑鼻。走出游廊,迎面一道土坡旁,十多米高的大假山峥嵘挺拔,气势雄伟,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苍翠树杪之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纷扰 ,最快更新琬儿(重生)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苏琬儿躲在屏风后兀自打量着李肇, 肇低眉垂眼, 目不斜视只管自己吃饭, 连琬儿准备的说唱戏也无法引得他的注目。 此时的他就像个叛逆期的孩子,想挣脱自己的母亲,却又无能为力。琬儿默默的计算着年月,此时的肇与吕后的关系还算尚可,他与生母关系的真正转折点在他主持完律法汇编之后, 那年他二十二岁…… 席间, 不知是怎么起的头,吕后说起了要派出官员去往前太子李恒被贬黜的幽州“检查他是否守规矩”。这件事不知怎地似乎触到了李肇的逆鳞, 李肇当场便与吕后红了脸, 他甚至比李恒与自己的生父惠帝还要激动。李肇奋不顾身地拍案而起, 指着吕后的鼻子高呼她是毒妇,李家的儿郎终有一天会被他杀光。 说吕后不伤心是假的, 这是自己的儿子, 却在自己替他扫除政敌时责骂她狠毒,如若不是自己做了恶妇出面替他挡枪, 替他周全,他李肇何德何能可以坐上太子的位置? 吕后掩面不语, 满怀悲伤, 李肇则愤然拂袖而去, 好好的一场家宴却闹得不欢而散。屏风后的琬儿无比庆幸自己较上一世提前入了宫, 此时的肇与吕后的关系还能挽救, 她还有许多机会在肇二十二岁到来之前替他延长这段安全期,并极力拖到大德年间的那场宫变后。 苏琬儿能理解李肇发怒的原因,肇素来敏感,他或许从恒即将面临的结局中看到了吕后的狠绝,生出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并且在他儿时,肇与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关系还算融洽。虽然同为皇子,不可避免的会有比较与争斗,就像肇的母亲吕后与恒的母亲前王皇后之间的争斗,那可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但孩童之间的友谊是毫无缘由的,更何况恒不仅已经让出了太子位,还被吕后撵去了遥远的幽州,可吕后为何就非要对恒斩尽杀绝呢! 于是琬儿果断地出现在了乐阳公主面前,她低声恳求乐阳公主务必安慰并挽留住吕后,她会出去将李肇给劝回来。 乐阳喜欢看琬儿扮演的小丑,连带对琬儿的人也颇有好感,当她听琬儿自告奋勇要去劝李肇时,她感激不已,更觉得琬儿是一个知心知意的贤惠女子了。她双目含泪,拉紧琬儿的手。 “琬儿去劝劝太子也好,只是莫要勉强,如若激怒了太子,他可是会杀人的。” 琬儿颔首,她自是知晓肇的脾气,顺着他的毛安抚会比强迫他效果好许多,如今的他还只是个“大孩子”,苏琬儿有信心能制住他。 琬儿疾步尾随肇离去的方向而去,在殿外御湖的假山旁,狂奔的琬儿终于追上了怒气腾腾的肇。夜色朦胧,湖水荡漾出浓浓雾霭,让池边的树与人都好似身处梦境,迷蒙又虚幻…… “肇……”望着雾霭中脆弱又悲伤的李肇,琬儿有些恍然,好似前世直到现在,她都与李肇一直厮守着一般,她脱口而出的竟是李肇的名讳。 “肇,你不能走。” “为何?我不想再与那心如蛇蝎的女人同屋呆着。”此时的李肇不再是不苟言笑的皇太子,反倒像个迷路的孩子。他并未追究琬儿对自己的称呼是否符合礼制,他只苍白着脸,浑身脱力般看着同样在雾霭中缥缈的琬儿。 “不光因为她是你母亲,更因为……她此举也是对你有益。”不等李肇开口,苏琬儿继续倒豆子般说了下去,“或许你也觉得我是个毒妇,可是肇,我希望我看见死去的人都是别人,而不是你……” “你得好好的活着,如果夺去他人的生命可以对你更好,哪怕不是必须,我也不介意去做刽子手。” 四周是死寂的沉默,她看见他眼中的闪光,犹如穿越轮回前世的肇,看进了琬儿的心里。琬儿的喉头有些发酸,她望着面前略显青涩的肇,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遭静谧,只剩下二人皆有些急促的呼吸。琬儿仿佛听见了肇的心跳,与自己那奔腾的心跳共鸣呼应。直到—— 他轻轻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腰。 琬儿,你如此美好,为何却要奋不顾身地冲进来?耳畔是肇沉沉的声音。 肇,琬儿只想帮你。 怎么帮?你只是她的婢女。 肇……你还年轻,你不应该与你的母亲闹僵……无论怎样,她总是比你大好几十岁…… 哈哈哈哈,肇忍不住用力将琬儿揽入怀中,你真可爱,你的意思是她总会比我死得早,让我就这样等着她死便成? 肇……琬儿有些急了,她只是想让他等到大德年间就成,用不了很多年…… 肇温热的唇挨上了琬儿的耳朵,打断了她的话,肇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颤栗灌入琬儿的耳:“母亲要杀死恒了……你知道吗?这不是为我,而是为了她自己!不管她说了多少让人感动又信服的理由,我就是知道……不管你信不信,咱李家王朝的帝王,就是母亲。” “所以琬儿,离砚王远一些,他说的话你都不要听,砚王说话不过脑子,他会害了你。琬儿,这宫里到处是陷阱,到处都有母后的耳目,谁也不知道谁无意间说出的哪一句话会勾起母后对你的猜忌,将你拖入无尽的深渊。琬儿如此美好,肇不想肇还活着,你却不见了……” 猛然间,苏琬儿如醍醐灌顶,她转过头看进肇的眼睛,原来他的眼里有自己!琬儿激动得快要发抖,眼中泛出了泪。 “肇……” “肇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一个不平凡的姑娘,你如此的出尘脱俗,泥淖掩不住你的光华。我的琬儿不应该被这宫中的仇恨与阴谋吞没了生命。 所以,琬儿,咱李家的男人琬儿你都沾不得,包括肇自己……你就乖乖的做母亲身边的婢女就好,你可以过得很好,勿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肇希望琬儿能活得长久……” 肇一遍又一遍耐心的告诉琬儿这大明宫的黑暗与危险,全然忘记了琬儿是来劝自己回去的。琬儿听着这些她全然知晓的道理,却一点不觉得厌烦。她细细的用自己的眼描绘着肇疏朗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心中的甜美冒着泡泡往外涌。 肇,他喜欢我诶——从第一次木樨树下到家宴中断自己的表演,连第二次甬道传话,我的肇,他一直都在维护我…… 只是我的肇——他如此怜惜琬儿,所以不惜推开我,让我远离他与吕后的漩涡。 “肇,如若琬儿说,我一定能救你,你会相信我吗?” “不信。” “……” “肇,琬儿是专为你而来的,你的事,琬儿管定了!”她伸出手紧紧攥紧他的袖口,“随我回去,你必须屈服,听话,你是要做帝王的人,怎能一味只做那棱角分明的碎石?咱要做江底的大沉石,圆润、沉重,任由千帆过尽,我自岿然不动。” …… 苏琬儿真的将李肇重又带回了圣心殿。在座各位无不以“崇敬”的眼光打量着李肇身后的苏琬儿,要知道李肇的性情颇肖吕后,在他情绪不稳定时阻了他路的人,下场一般都比较凄惨。 唯有吕后只拿眼瞟了一眼蜷缩在李肇身后小小的琬儿,面无表情地冲苏琬儿抬了抬手,示意她来自己身边伺候。 宴会重又开始,如有默契,再次开动的各位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谈政事,晚宴的气氛“和谐”又“温馨”。 平静下来的苏琬儿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如此早便暴露了自己的立场。要知道,按上一世的轨迹,吕后会在肇二十四岁时杀了她这个最喜爱的儿子。自己这么早跳出来,就怕吕后会将自己纳入太子-党,万一斗不过吕后,日后怕是要死得更早了…… 自己虽然是重生的,可是地位依旧只是个婢女,吕后要掐死自己宛如掐死一只蚂蚁。苏琬儿越想越后悔,自己也是好几十岁人的心智了,为何依旧如此感情用事,可是要让她眼睁睁看着李肇与吕后一步一步走向对立,直到吕后举刀杀了他,自己又做不到。 立在皇后身边的苏琬儿不是没看见砚王投射在自己身上黏稠的目光,自从昨日甬道一别后,李砚看待自己的眼光就变了,那炙热的爱恋就算是瞎子都能感受得到。 苏琬儿心中纹丝不动,她非常清楚自己上一世的死亡就是源于自己的立场不坚。自己周旋于李家诸多皇子之间,原以为靠山多则后路多,没想到自己多处投保的下场便是被肇的幼弟,如今才五岁的,还挤在惠帝怀里的那个李韧给砍了头。 琬儿再度仔细的看了看上首那个一只手抓着烧鸡腿,吃得满脸浓浆的李韧,浓眉大眼,高鼻薄唇。小小年纪就露出一副薄情相了,想当初你倒霉时,我还照顾过你呢,你怎么就一定认为是我苏琬儿导致肇被杀的?就因为我抛下被废黜的肇转头又勾搭上了砚王?苏琬儿望着李韧满脸亮晶晶的口水和肉酱,脑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想。 这一世,自己定然要遵从了本心,我爱肇,我要护着他,我要让肇活到吕后薨逝,让肇最终坐上那个位置! 就在苏琬儿愁肠百结,万般踌躇时,家宴结束了,吕后起身要回宫。苏琬儿连忙敛回心神,低眉顺眼跟着吕后就往殿外走。经过肇与砚的身边时,琬儿抬头看向了肇—— 李肇神情庄重,他垂着眼,只冲着吕后恭谨地作揖,目不斜视,压根不瞟向自己母亲之外的任何地方,适才御湖旁的拥抱与细语似乎只是苏琬儿做的一个梦。 苏琬儿心中酸楚,可怜的孩子,莫要再拒我,你拒不了的…… 今夜的大明宫火光四起,混乱不堪。李氏皇族式微,外戚专权,一干外戚倒也将朝纲折腾得风生水起,可昨日的无限繁华终究阻挡不住李氏王朝顽强行进的车轮。尽管你吕家唱罢,钱家登场,自今日起,这天下依旧是李氏皇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夫主 此为防盗章,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吕吉海很害怕, 抱住自己的弟弟吕吉山就开始喃喃自语个不停。 “山你说那老妖婆可是要斩草除根了?她杀了咱们的爹爹, 把咱们流放到徙河还不够,如今要让咱吕家断子绝孙了” “山你说咱半路逃, 能逃得脱吗?” “山我不想死, 我还没活够呢,哥哥我这就想个法子,一定要带着你逃出去” “哥哥!”吕吉山终于忍不住唤住了他这凄惶的兄长。 “哥哥不用担心,她不会杀咱们的, 要杀, 早在徙河便杀了, 还需得驮着咱们回京城杀?这不脱裤子放屁, 多此一举吗?” 吕吉山一语点醒梦中人,这让吕吉海瞬间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他一把抓住吕吉山那遍布老茧的手, 急切地开口。 “对啊!山!是这个理儿啊!” “可她把咱哥儿俩捉去京城又是想做什么?” “咱们是她侄子,如今她在吕家的亲戚都死绝了, 她许是良心发现了, 要让咱哥儿俩承了吕家的香火” 没错,这兄弟俩正是吕后在推行惠帝处罚贪腐的皇命时, 亲手处置的她吕家两位兄长中的一位,所留下的两个儿子。吕后靠着自己娘家兄长的血, 博得了她官场上的第一笔资本, 当时正是因为她这种拿自己人开刀的大无畏精神, 才博得了惠帝对她全身心的信任,满朝文武对她的由衷佩服。 吕吉山紧了紧怀里的自己那位仓皇又激动的兄长,轻轻拍打他的肩,给他安慰。吕吉山默默地低下头,他眸色暗沉如深潭,透出一股与他才及束发年纪,不符的沉寂与深邃—— 大明宫,我吕吉山又回来了 兄弟俩在宫人的引导下住进了大明宫拾翠殿的偏殿,宫人们将哥俩洗刷了半日,耗费了逾十缸水,终于洗出了哥俩的头脸。宫娥们送来了干净的衣衫,还将二人用迦蓝香熏了整整一日,好容易收拾妥帖了,吕家两兄弟便被扔在了这拾翠殿的偏殿休息,等着被吕后召见。 苏琬儿躲在殿门外偷偷看向殿内茶水桌旁吃糕点的两位少年,她是受吕后指派,前来查看两位吕家大侄子的,他们是吕家最后的血脉了,吕后很珍惜。 眼看就要失去太子,吕后非常不舍,她想在失去儿子之前最后试一把。吕后认为,肇之所以日益猖狂,跟他太子一党在朝中势力日益膨胀有关,太子贤明神武,要拉拢朝中保守派简直易如反掌。要灭了太子的威风,只要朝中兴起另一股与他势力相当的一派即可。太子感受到压力自然就乖巧了,就像他爹,年轻时不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嘛,可如今呢,你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至于让太子感受到压力的力量,李家的人绝对不行,要知道她收拾掉李恒费了多大的劲嘛!为了抗衡自己的儿子另寻一头狼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但是,如若这头狼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那就不一样了。于是吕后思来想去半天,还真就觅得了两头小狼。噢,说小狼是不确切的,准确地说,是小狼狗——吕吉山与吕吉海。 找吕家的后代做自己的爪牙易于控制,他们除了靠自己,旁的谁都指望不上,除了可以牵制肇,还有另一个好处:吕后狠辣,可再狠辣也只是个凡胎肉身,她需要有人为她干活,在朝中为她呐喊,她需要自己的势力范围。可李家做皇帝这么多代,保守派占据了朝堂绝大多数,一次性杀完是不可能的,新提拔的官员没有根基,关键时刻想让他们撑起局面也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这个绝顶聪明的女人终于想起了被自己清剿得一干二净的吕家——吕家不是还有俩侄子没死吗?本宫想他们了,把他们给本宫带进大明宫来! 吕吉山此时约莫十五岁,还是个大男孩,那双狭长的凤眼里闪着精光。长眉入鬓,鼻若悬胆,唇似施朱,身姿青涩却挺拔,行动爽朗又清举。 看起来这姿容不凡的少年也是饿狠了,嘴里塞满了食物,还一个劲的往手上薅白馍,因为吕吉海吃的实在太快了,一盘子馍都被他三两下吞肚里了。 “哥,给我茶” “自己拿。” “哥,你吃慢些,当心噎着。” “我不噎,你人小,你自个儿当心着” “哥,这红豆饼给我留一个可好?” “你不是吃了好多块了吗?我这才刚开吃呢。” 苏琬儿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有些恍神,吕吉山—— 那是上一世与自己纠缠最久的人,他与自己在一起的时间长度,超过了后来的二殿下砚。他与自己在一起的熟悉程度,超过了她最爱的肇 苏琬儿清楚的记得他的左臀上方也有一颗嫣红的痣,上一世的他经常让自己摸着他臀上的那颗痣,调笑道,琬儿,你看上天都想将你我二人选配为一对,我臀上的这一点本来也该给我点眉间的,可惜本官不情愿,想跑,这不便点臀上了 没错,吕吉山是琬儿上一世的情人。琬儿没有夫君,她想嫁的肇被吕后杀了,朝中两派人马最厉害,一个是李家的李砚,一个是吕家的吕吉山。琬儿握住了砚,应该说是砚主动要琬儿握住他,可琬儿也握住了吕吉山。 因为琬儿的多方下注,被李韧记恨在心,可是李韧哪里知道,失去了肇的琬儿,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她没有家人,没有根基,为了活得更好,她不得不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权力与男人。 琬儿别过了头,不忍再看,虽然不想再与吕家的后人有任何牵扯,她依旧会因为吕吉山这张脸感到有些心虚—— 大德年间,吕后沉迷男色,不理朝政,终于引起民愤。鸿胪寺卿钱彧召集“大德五虎将”发动了政变,一举将吕后推下台,二殿下李砚作为李氏正统传人,也作为钱彧的女婿,当仁不让地坐上了那把金灿灿的龙椅。李家与吕家在吕后眼皮下如火如荼的争权斗争,终于以吕吉山的全面落败告一段落。 李砚的夫人钱媛之泼辣狠毒,梦想做吕后第二,将李砚吃得死死的。李砚被妻子压迫太久,原本风流倜傥的小鲜肉也变成了昨日黄花,夫妻生活更是一言难尽。某一日,钱皇后偶然发现朝中竟然还有吕吉山这么俊俏的熟男,一时间欢喜无比。 钱皇后自是不知吕吉山不仅面皮俊秀,枕席功夫亦甚是过人。琬儿善解人意,看出钱皇后对吕吉山的荡漾心思,便想尽办法做那吕吉山的思想工作。吕吉山争权失败,吕后又下台,日子那是相当的难过,内外交困,再加上琬儿的极力劝说,苏琬儿终于将吕吉山顺利塞进了钱皇后的床榻。得到吕吉山侍候的钱皇后喜出望外,对吕家及琬儿愈发友善,苏琬儿直升当朝第一女宰相 苏琬儿抬手按了按额角,这两孩子都挺齐整,就是看上去还有些野,需回宫向吕后复命了,顺便让吕后想个法子“调一教调一教”才堪大用。 才刚离开花窗,身前咕噜咕噜滚落一个大白馍,抬起头,对上一双同样惊愕的凤眼。吕吉山听见殿外有动静,以为是送吃食的小黄门,便冲出来想抢个先机,免得东西又被饿死鬼投胎的吕吉海吃光了。没想到,看见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宫娥 只有一瞬的愣怔,身前的少年瞬间缩到了地上,他冲着苏琬儿叩头如捣蒜,“姐姐恕罪,姐姐赎罪!吉山以为是哪个小公公,冒冒失失冲出来,惊扰了姐姐!” 地上的少年头戴幞头,身穿绛红色菱纹圆领襕袍,腰间铜銙蹀躞带,足蹬黑色皂靴。因着年纪尚轻,身板颇为青涩,墨黑的蹀躞带紧扎腰间—— “盈盈一握”,对!苏琬儿脑海中浮现的是这样一个词,回想上一世他宽阔的肩,魁实的健腰,苏琬儿心中没来由有些酸楚。这吕家两侄子在徙河应是受了不少苦,不然吕吉山也不会进宫后还能长那么多 吕吉山趴地上半天没听见有动静,狐疑的抬起头,看见苏琬儿神思惘然。他盯着苏琬儿的脸,眼中有光影闪过,目光交汇处,苏琬儿回过神来,看见地上卑微的吕吉山怯生生将躲未躲的目光,苏琬儿非常满意。 “你们二人既进了宫,便好好休息几日,皇后娘娘过几日便会召见你们。”苏琬儿低头冲他浅笑,温言宽慰了几句,这孩子十五了还如此“苗条”,当真可怜的紧,要长成他原来那般模样不啻于变形啊 苏琬儿摇摇头,不再看地上的吕吉山,转身兀自离去。她没看见地上原本卑微的吕吉山直起了身,他直直看向苏琬儿的背影,眼神犀利,有如一头小狼,冷冽又恣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归元 大德政变如约爆发, 这一次的政变与吕吉山记忆中的情况有相同,也有不同。 相同的是大德五虎将依然是那些人,他们进攻的路线与方式也在吕吉山的预计之中。可不同的情况却是吕吉山始料未及的, 那就是苏琬儿浑身是血的躺在太极宫外, 并且,很明显她遭到了侵犯。 吕吉山不敢去猜想他柔弱的琬儿在那个漆黑的甬道内遭遇了怎样的可怖场景,那甬道中触目惊心的四溅的鲜血与搏斗后留下的痕迹,有如钢鞭, 无时无刻不在狠狠抽打着他痉挛的心脏。 吕吉山不后悔他那一刻做出的抉择,虽然因为他的选择, 他让吕家再度滑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吕家的卫戍军并不能覆盖京城的全部范围, 吕吉海能掌握的只有北衙禁军,南衙禁军却另有所属。通常情况下, 南衙禁军首领也应听命于吕皇,但沛国公章侗作为京城老牌世家, 李氏王朝的两代元老, 要想控制住南衙禁军为李氏王朝而战,并不是痴人说梦。更何况大德五虎将代表的是李砚的力量, 那是李氏子民们无时不在期冀的上天之子的力量! 而吕吉山在没有吕皇兵符的前提下能调动的军队并不能超过八万人,并且这八万人还分属大唐十三道行政区域内。于是吕吉山调集了京城周边四道的府军, 不到一万人, 于京城外围戍卫京师, 以延缓河东道节度使杨进彪的府军进攻京师城门的步伐。 吕吉山深知对李派来说, 论持久战这一军事策略的重要意义, 但是对他自己来说闪电战,擒贼先擒王的斩首式行动便是吕家翻身做主人的唯一出路。他不需要与李派比力气大,他需要在第一时间控制吕之,并以谋逆罪名斩杀唐家两兄弟,那么吕之的皇位基本就到自己手上了。李砚再怎么姓李,也不能与勤王成功的吕吉山争夺那张宝座的所有权了,因为在这样一种胁迫与被胁迫的态势下,吕吉山的意见就是吕之的意见。 只能说李氏天下依然是人民的选择,上天的旨意,滚滚历史的洪流不是吕家一家之力便能扭转的。正在争分夺秒,就要开始斩首行动的吕吉山眼看就要摸到太极宫的宫门了,一个眼风,竟扫到了半身赤一裸,浴血而卧的苏琬儿! 吕吉山来不及思考江山与美人的辩证关系,便急火攻心地将自己的部众一分为二,自己就这样果断地将原本就不多的部众带走了一半!毕竟在那样一种混乱的形势下,单枪匹马只能意味着死亡。 韦忠就这样带着剩下的另一半军士赶往太极殿了,他们为数不多的数百人面临的将是吕皇身边的数百羽林卫。吕吉山深知己方这数百禁军不足以在短时间内战胜羽林卫,于是他在周承邦给琬儿诊断完毕,确认琬儿不会猝不及防就一命呜呼后,他又带着人马急匆匆赶去太极宫。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未及入宫,已有部分河东道府军冲进了京师,吕吉山在半路上与他们遭遇了。因为琬儿这一节意外,本就没占上先机的吕吉山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吕家戍卫军无法在如此多头人马的同时袭击下坚持更长的时间。吕吉山的力量已被上帝之手无情地,不可抗拒地分割成了几大孤立的块,失败已近在咫尺。 孤军奋战的韦忠及他带领的几百军士,全靠一股傲气在死撑了。被谁打趴下了不好,偏被两个出卖色相的男妃打趴下了,那是难以忍受的。因为此时的羽林卫,与其说是吕皇的,不如说是唐照文与唐照武的。二唐兄弟成天没事情做,都用在习武锻炼身体上了,两兄弟也是身强体健的好把式,他们二人亲自率领了羽林卫,迎战韦忠。就在两队人马奋战正酣,韦忠眼看就要得逞时,鹬蚌相争身后的渔翁出现了—— 大德五虎将之二的驸马都尉赵劲与钱彪率领的一队私兵,将北衙禁军的防线撕开了一道口子,局势瞬间发生了变化。 因赵劲与钱彪遭遇了吕氏一派的激烈抵抗,钱彪发怒了,前朝外戚之患犹在目前,凭借姻亲关系鸠占鹊巢的外戚从来都是遭千夫所指的。于是在钱彪那急不可耐的推波助澜下,李氏一派达成了一致,诛杀二唐,清剿态度强硬的吕氏派系——包括吕之。 吕家经吕吉山c吕吉海两兄弟的多年经营,也早已成就盘根错节之势。更何况吕吉山身居高位,掌天下府兵,简单的砍头,会给朝廷带来动荡。为了永绝后患,钱彪借二唐之名,用一支毒箭,一箭射穿了吕之的喉咙。没有了吕之,吕氏一派将彻底沦为砧板上的鱼肉,怎么揉捏,削弱吕家两兄弟的势力,分而食之,再挫骨扬灰,不就是李砚一只手的事了么! 原本命不该绝的一代巾帼强人吕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在了自己儿子身边人的汹涌欲一望之中。 唐照文与唐照武,身为当朝最为显赫的两名“男妃”,被冠以谋逆,弑主的罪名,最终落得个尸骨不全,惨死宫苑的悲惨下场。而吕吉山最为得力的副将韦忠,则因势单力薄,于太极殿殿门前,死于李氏一派的刀剑之下。 李砚终于如愿以偿地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位置,直到钱彧“满脸沉痛”地前来告知: 吕皇,因身边只有二唐服侍,早已被二唐残忍杀害,驾崩多日了!如今在朝堂上发布政令的,竟然是两个大字不识得几个的,靠出卖自己阳一具的男妃!这是李氏皇族的耻辱,更是大荣朝的耻辱!为了一雪前耻,李泰与赵劲已当机立断,当场斩杀了那两名给李氏王朝带来奇耻大辱的妖男。并建议,将吕皇驾崩的消息昭告天下,将她的死因由被反贼杀害,改为病逝。 得到自己母亲去世消息的李砚,表现出了身为儿子应有的悲不自胜,他“万分沉痛”地表示:泰山大人说得是,就按泰山大人说的办吧! 李派与吕派的争斗终于尘埃落定,并以李派的全面胜利告一段落。吕家接下来应该怎样调整自己的心态,重新给自己定位,已然成为吕家上下皆应高度重视,并谨慎处理的头等大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三日后,砚王爷的登基大典即将举行,重新改国号为大唐,年号为大德。我吕家三兄弟,作为朝廷大员,将出席此次大典,并在随后的宫宴上向新帝进献贺礼。琬儿,你身子不好,吉山会替你向新帝请罪,并求得他恩典的。” 吕吉山身形挺拔,犹如一杆画戟矗立于晨光熹微。他眉目淡然,年轻的面颊有与他年龄不相一致的冷冽。 “琬儿,你是女人,如果可以,吉山希望你能留在我吕府,就算你不想嫁与我,也请给吉山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望着近在眼前,却恍若隔世的吕吉山,琬儿有些恍神,她总觉得吕吉山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而他的心,那么炙热又血淋淋地摆在她的面前,让琬儿进退两难,难以抉择。 琬儿知道,她是一定会离开吕府,去往大明宫寻李砚的。但现在的自己反正也走不动路,既然吕吉山挽留,那么自己便住几日再走吧!于是琬儿躺在床上乖乖地点头,她冲吕吉山温柔地回应。 “好的,吉山,琬儿便叨扰几日了” 洪亮的钟鼓鸣声打破了大明宫的安宁,这一天吕吉山起得特别早,青衣纁裳,绣九章纹,金玉饰剑镖首。为了亲自照顾琬儿,他在自己卧房的一角,铺了一张榻。正要出门时,琬儿唤住了他。 “山,时辰到了吗?” 吕吉山来到床头,弯下身,温柔地冲她笑,“是的,琬儿安心躺着,有事唤幼白,她就在这门口候着的。” “嗯。”琬儿点点头,她想给吕吉山说点安慰的话,她知道那脑子简单的李砚不会给吕吉山好脸色看。 “山,观礼结束后,你不用特意去同新皇说什么,琬儿也差不多快好了,我会择日进宫同新皇好好谈的。” 琬儿眉眼弯弯,目光中都是温柔与安抚,“观礼结束就回家。” “好。” 三响鼓鸣后,礼部的官员们已经结束了在天坛c先农坛与太庙的祭祀,盛大而隆重的登基仪式即将开始。 吕吉山立在观礼百官之首列,毕恭毕敬,左手往上依次是三省辅宰,而品阶并不高的鸿胪寺卿钱彧竟然立在了辅宰之前,百官之首。然而,却无人能对此有何异议,钱彧入职中书令早前提过多次,皆被吕皇驳回,如今这一掣肘彻底消失,自由张开翅膀的李砚会怎样犒劳他皇后的外家,那是当然可以预见的。五虎将因他们无与伦比的卓越功勋一步登天,封侯拜相,直入北省已近在眼前。 大典因为处于“国丧”期,丹陛大乐只设而不奏,文武百官开始向新帝朝贺。李砚身着金黄色的衮服,龙袍上的九条五爪金龙尊贵又威仪。他气定神闲,在相州被风霜过早蚀刻上的细纹都统统舒展开来,他满面红光坐在那金光闪闪的龙椅上,等着听文武百官对他喊出那最沁人心脾的经典唱奏。 向来张扬的吕吉山第一次不再将自己突兀地杵在百官的最前面,说他不惶恐是假的,他已经许久未曾像如今这般踯躅过了。这一次,难道自己真的得像个圣人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地走? 他狠狠地摇摇头,不!我吕吉山什么时候如此不知迂回过?可是如今,也算看透过人生利义的吕吉山却更不愿意委屈自己去伺候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女人。此种方式,也早已不符合吕吉山快意人生的生存理念了。 绯紫官袍下的手握成了拳,吕吉山神色凛然,他将自己深深没入了人群中。 我完全不必要去做讨好人的卖笑小倌,钱媛之,一个女人而已,自己还怕控制不住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睚眦 吕吉山当然不想死, 虽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将时间浪费在搭救苏琬儿的性命上,但并不意味着他愿意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的性命。 他想过许多遍了,既然挣扎了如此之久, 命运依旧鬼使神差地走入了既定的轨迹, 再怨天尤人,悔不当初早已无用。如今自己首要应当考虑的是,应当怎样尽量长地走完自己往后的生命旅程。 他非常清楚自己可以稳稳嵌入李氏王朝的契机在哪里。大德政变时,吕家对五虎将那对抗到底的态度已经彻底将吕氏一派的政治立场摆在了李砚面前。与上一世吕家一派皆处于懵逼模式相比, 今生的吕家还把对手得罪得更惨一些。 如此看来,上一世琬儿给自己量身定制的个性化脱困路线, 放在今生, 貌似更加契合一些了。 钱媛之那春情荡漾的杏眼里倾诉了什么,吕吉山哪能不知?而苏琬儿, 上一世的她是通过与李砚做超越君臣距离的事,来搏得自己立足之地的。她的荣华都得靠李砚赐予, 靠钱媛之, 很明显比靠苏琬儿稳定可靠多了。 可是一想到钱媛之那刁钻刻薄的早衰的脸,吕吉山心中就条件反射地一阵抗拒。虽然他也可以做到不要以貌取人, 但是活过了这两辈子的他也总算明白了一点人生的意义,活到现在多不容易啊, 他想尽可能地活得身心自由。 我可以辞官归隐。 这是吕吉山最先想到的出路, 可是才与李砚真刀真枪大干了一场的他也清楚, 李砚若是痛快地放吕家满门回老家圈地做土财主, 那才是脑子被门夹了。 或许我依然可以靠上钱媛之, 但是我要得的,可不就是朝堂这么简单的事了! 吕吉山在心底默默地定下了目标,他不怕失败,也不怕困顿,就怕心中没了希望。琬儿就是他的希望,他希望今生的琬儿不要再像上一世那样,做那无根的浮萍。李砚活不久的,他不允许琬儿委身于那无能的可笑的男人,毁了她自己的青春。 登基大典结束后,李砚便得要接着去天坛祭天,祈求风调雨顺c上天庇佑。 钟鼓锃作,磬管越扬,奏的是高庙之昭容礼容乐曲。黄c白c青c赤c黑五色锦旗鼓荡于晨风中猎猎作响。李砚登上了太常寺专门为他新置的镶金嵌玉的五辂銮驾,前有郎卫掌旗,后有兵卫执戟,在羽林骑队的簇拥下,缓缓地朝天坛而去。 吕吉山与吕吉海,吕俊青一道走在百官队伍中,如今天子易主,原本如日中天的吕家三兄弟立马变得微妙又敏感起来。这一路走来,身旁的众臣僚皆有意无意地与他们哥仨保持着若有似无的c恰到好处的距离。 李砚回头,一眼便看见身后最显眼的地方走着他的“大德五虎将”,心中涌起浓浓的暖意,眼中止不住微涩,连带让他的胸口都发起热来!再往后看,寻了半天,才找到含胸驼背的吕家三兄弟。他不由得想起昨日钱彧对自己说的话: 陛下,咱发兵入宫剿灭妖男,他吕家兄弟是拱卫皇城不假,可他们那么亡命地反抗,连府道驻军都用上了,可见那吕吉山心怀不轨啊!所以这吕家必须得除,但还得徐徐图之。 对此,他表示赞同,吕俊青是自己的妹夫,并且这人斯文c老实,放他一马也未尝不可。只是吕家剩下的两兄弟却是留不得了,尤其那个吕吉山,他这个表弟最是刁钻狡猾,两面三刀,善宠工媚,把自己的母亲哄得团团转。如今换自己做了皇帝,这小子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李砚低头冲走在身侧的黄门说话,须臾吕吉山便被唤至近前,恭恭敬敬地跪下了。 “吉山,朕的乘舆甚是宽敞,不如你也上来,咱君臣也好说说话。” 吕吉山惊愕,李砚与自己有什么好说的?清算自己都做过些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么?再说了,与天子同乘,自己还没长那么大的脸呢。待自己真上去,只怕是又要拿“君臣有位,贵贱有等”的礼制由头将自己拿下了。 于是吕吉山深深跪地,他朗声回复,“臣谢陛下隆恩!只是按先祖礼仪,君臣有位,贵贱有等,定亲疏c别同异,方能决嫌疑c明是非,此乃礼乐大节,马虎不得。待陛下礼毕回宫,臣愿鞍前马后随侍,再于陛下身侧听训,望陛下明鉴” “哦?爱卿的意思是,朕好意邀请你,给你恩典,反倒犯了错?”车舆上的李砚闲适地靠上扶手,语气沉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众人一看这阵仗,皆心下洞明,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这吕吉山的好日子到头了,被皇帝找上门来挑刺,这小子的脑袋就要朝不保夕了。 吕吉山大惊,心道不好,今日只怕是再也回不去了,这李砚想杀自己,也忒心急了点,连做完祭天典礼都等不得了。他抖抖索索,匍匐在地: “陛下臣哪敢指摘陛下,陛下恩宠,臣感恩荷德还来不及呢,只是臣身份卑微,哪敢与陛下并驾齐驱,没得辱没了陛下的浩荡威仪。臣对陛下可是赤胆忠心,不敢有一丝冒犯,望陛下明鉴” 李砚浓眉倒竖,直起身来低斥:&一t;放肆,早知道你这厮目中无人,今日竟然还敢公然抗旨。来人!将吕吉山革去爵号,拉下去,斩了!” 众人皆惶然,这李砚杀起人来也忒利落了点吧,一个不如意便要摘人脑袋,比他那母亲还会作妖。今日吕吉山是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不如大方点,坦荡荡地引颈就戮,搏个勇士的称号吧! 就在李砚乜斜着眼,等着看吕吉山哭天抢地,涕泗横流被人拖下去的可怜模样时。身侧有人站出来了: “且慢,陛下!” 紫色衮衣,长袍宽袖,三梁公侯进贤冠,是精通礼法且能言善辩的太常卿唐谨中。 这唐谨中在任御史大夫时常常惹得吕皇下不来台,话又多,还挺会说,一般人都说不过他。吕皇也说不过他,他乃李氏老臣,又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的模样,若是杀了他,自己反倒落个暴君的名声。于是吕皇将他升职了,入五寺之一的太常寺,任一把手!管陵庙群祀,礼乐仪制。 如此一来,唐谨中除了能在祭天群祀,烧香拜祖宗时候能发言,其他时候都没法开口,耳根子果然清净了! 这一次李砚的登基大典也是唐谨中他老人家亲手操持的,好容易看见自己扶持了一辈子的蹒跚小儿终于继承了大统,这唐谨中心里的沸腾是难以形容的。 原本看见李砚邀请吕吉山同乘,唐谨中就觉得不合礼制了。若是平日,帝王亲近亲近某个臣工也就算了,可今日是什么日子?是李砚登极顶的大喜日子!就算是因为某种旁的原因要吕吉山同乘,也是不能够的。皇位独一无二,岂能容二人同坐?这在新皇登基大典上发生则是谶语。 就在唐谨中想开口发言时,吕吉山果断拒绝了李砚的无理取闹,唐谨中好容易放下心来,没想到李砚竟然因为这个还要杀人!唐老先生忍不住了,无论李砚是出于什么原因作出如此举动,这都是胡闹!胡闹! 于是老先生颤颤巍巍跪下了,他一腔赤诚,痛心疾首: “陛下,新皇即位,当以仁爱泽被苍生,大赦天下,连死囚都会因陛下的恩泽免于一死。如此一来,天下人才能感受到陛下的浩荡隆恩,并对陛下顶礼膜拜。今日是陛下的吉日,万不可见血光。” 唐谨中适时住了口,他不想说太多,说太多不吉利。老先生不想李家子孙的运势沾染上一丝晦气,哪怕是出自自己口中的一个词。 一番套路走得行云流水的李砚,瞬间拉下了脸。他觉得这老头有些不识时务,怪不得母亲费尽心机也要把他调开,只可惜今日这事是正好落他手上了。 此时,立在人群中的吕吉海冲了出来,他一把拽住吕吉山的脑袋便往地下按,自己也叩头如捣蒜,撞得脑门砰砰砰丈远都能听得见。 “陛下赎罪,陛下赎罪,吉山不懂事,坏了陛下的心情,咱哥俩给陛下赔罪了。今日是陛下的大好日子,陛下且先行祭天,吉海先把我这傻兄弟领回去,待陛下祭天结束,再给陛下送去大明宫,任凭陛下发落,没得让这傻小子的晦气冲撞到了陛下您啊!” 吕吉海这把楼梯递得好,原本被唐谨中拦住的李砚心中就已经不悦了,谁愿意在想杀人的时候被各路鬼神之说缚住了手脚呢?人都能杀,还怕作孽?这吕吉海立马跳出来,叩头又作揖,一番漂亮话说得好听又周到,既达到了唐谨中的目的,也圆了李砚的面子。 于是李砚“大度”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众爱卿平身吧,今日之事暂且作罢,太尉大人也是一番好心,只是说话直接了些而已。今日事忙,众爱卿归位,归位,咱继续吧。” 说完,李砚重重地靠回御辇,闭上眼睛,不再理人。 但听礼官一声:&一t;御——&一t;,钟鼓声再起,卫兵们刀戟相撞铮铮锵锵,御辇前八匹高头大马复又抬步,铸铁马蹄叩击青砖地发出佩玉相击的叮咚声,沉重的御辇轧轧哑哑再度出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兄长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听过此等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吕吉海心中焦灼更甚,又唤来守宫门的小内侍。 “小公公, 吉海想求公公给咱哥俩领领路, 我想求见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吕吉海那双攥紧了黄白之物的手,便往小内侍握着拂子的小手而去 “别!别!” 小内侍被骇得直往后退,“吕公子莫急, 娘娘嘱咐过,要两位公子好生住着, 一切行动皆听她安排即可。公子且安心养养身体吧” 吕吉海无奈, 这求见无门,只能干等的日子比在徙河挑石头还让人无力。 再多几日, 依旧不知前路为何的惶恐的吕吉海开始变得胆怯起来,皇后一定不想再召见我们了!要召见早就召见了!他整日里终日忧心忡忡, 皇后是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我们?她是要杖毙我还是凌迟我? 年纪更幼的弟弟吕吉山, 却更为淡定,他只认真地享用着宫人们送来的各种吃食, 摸着肚子还一脸惬意地安慰自己的兄长:哥哥莫急,皇后要杀咱们也犯不着给咱如此多吃食, 哥哥且放心享受眼下的舒适生活即可。 话虽如此, 吕吉海却再也无法心无旁骛地与吕吉山抢吃食, 他终日生活在担心自己突然死亡的恐惧中, 战战兢兢, 如履薄冰。 其实并不是吕后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这被自己灭掉满门的两侄子,吕后既然敢把坟头草还没长出来的苏家小姐苏琬儿招进宫,自然也敢重新启用吕家的吕吉海与吕吉山。只是吕后清楚,眼下的吕家侄子对自己是有恨的,她得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在心理上战胜两位大侄子,吕后的战术就成功一大半了。 长久的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对人的心理是一种折磨,如今的吕吉海果然脆弱无比,一个风吹草动便以为吕后派人来杀自己了,自己要丢命了。好容易终于等到了吕后的召见令,原本还将吕后视作恶毒老妖婆的吕吉海直直扑倒在地山呼娘娘千岁,自己的头终于保住了,娘娘真是我吕吉海的救命恩人! 吕吉山趴在地上默默听着前来传达娘娘口谕的老太监宣讲觐见皇后的规矩,他唇角紧抿,眸光暗沉,他并没有他兄长那终离苦海般感恩的谄媚,却有如终于登上战场的将军,虔诚又庄重。 吕吉海与吕吉山跟在一名小黄门身后往太极宫深处走去。廊檐重重,甬道森森,吕吉山望着身侧忐忑不安的吕吉海心中感慨万千: 吕家大房被姑母赶净杀绝时自己九岁,不过就六年的时间,姑母吕后便又不得不将自己与兄长从徙河挖回京城。哈哈,吕之,你以为你是孙猴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没有咱吕家的撑腰,你再强悍,想要独自一人掌控这朝堂,也是不能够的! 吕吉山的父亲曾官至兵部尚书,掌军队管理与训练。彼时作为正三品朝廷大员,吕家大房与朝中不少新派官员颇为熟络,再加上直接分管地方州县府兵,吕家大房与诸多地方驻军皆关系密切。可以这样说,如若吕吉山与吕吉海重登朝政,他们兄弟俩仅靠吕家大房以往的政治资本便能成为吕后最强有力的政治辅佐。 也正因如此,上一世的李韧率兵突袭京师时,首先剿灭的便是彼时正陪钱皇后于庹山消夏避暑的吕吉山。 吕吉山心中激荡,他的心情与自己的兄长全然不同,他很激动,就像一个正要上场比赛的种子选手,野心勃勃,又跃跃欲试。他恨杀了他全家的吕后,但又相当的依赖她: 只有吕后才能带给他他所需要的一切,仇恨不能带来权与势,吕吉山清楚的知道他自己想要什么,就像苏琬儿清楚她自己需要什么一样——他们俩都是同一类人。 巍峨的重檐庑殿矗立在湛蓝的天空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吕吉海明显有些慌神,佝偻着背一个劲往地上缩,兄弟吕吉山不露声色地抬手探进兄长的胳肢窝,使劲将他往上抬了抬。 “哥哥可是想要如厕?”吕吉山望着自家兄长惨白的脸轻柔地说话,如同安慰一个孩童。他知道吕吉海的习惯,一紧张就要跑茅房。 “嗯!”吕吉海望着一脸波澜不惊如同长者的兄弟使劲点头,他觉得今日的吕吉山特别像自己那最有能耐的父亲,哪像自己,尿都快紧张出来了。 “有劳这位小公公,可否先带咱哥俩去寻一处圊厕?咱哥俩事先不知今日娘娘有如此安排,早间喝了太多粥这不这不让公公您笑话了” 吕吉山曲身拱手深揖至膝畔,喏毕,叉手于胸前,恭恭敬敬冲那领路小公公行了一个京中时兴的叉手礼。 吕吉山眉目沉静,举手投足间从容尽显,浑然一派京中贵公子气息。吕吉海呆立一旁望着,越发自惭形秽,自己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流放了几年,怎的连兄弟都比不得了 小黄门见吕吉山如此作派,也禁不住敛下眉头来正色相待,“是奴才疏忽了,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吕吉海与吕吉山来到太极殿内,一股暖香袭来,迎面便看见一面落地描金苏绣花开富贵绢纱大画屏,怒放的牡丹娇艳欲滴,五彩斑斓的蝴蝶栩栩如生,纯金的香炉,白玉的几案,金玉满堂,锦绣成堆。 吕吉海看直了眼睛,还不等二位穷小子回过神来,自绢纱大画屏后转出一人,娉娉婷婷,风流袅娜,是苏琬儿。她示意宫女们替二位大侄子安好座,奉好茶后默默地退至一边。 吕家两侄子全程呆怔,直到锦衣华服的吕后出现。吕后犹如王母下凡,光彩照人,她如此高贵,美丽又温柔。吕后甫一出现,便吸引了两位大男孩的全部注意力。吕后满目晶莹,她轻轻来到两位侄子身边,低下头,犹如九天圣母般的温柔,她看着两名少年,就像看着她自己的孩子。 “吉海c吉山,你们来了” 莫名的激动蒸腾胸中,吕吉海快要落下泪来,姑母如此高贵,我吕吉海就算当牛做马也要守在你身边!他携兄弟吕吉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至吕后身边—— “皇后娘娘”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吕吉山是真的激动,他深深伏地,贴紧吕后云锦面的绣花鞋。抬起头后,眼眶湿润的他一把抓住吕后白嫩的柔荑,凑至他单薄的胸口,“皇后娘娘安康,吉山拜见娘娘!” 相逢一笑泯恩仇 苏琬儿眼睛痛,这吕家两兄弟的拍马功夫真是精道。思念c孺慕,统统汇聚在这短短一句称呼中,浑然天成,唯有崇拜不见仇恨,只有欣慰无有怨怼。那两兄弟通身奴颜媚骨的气派可真是与生俱来的? 上一世的吕吉山是靠拍吕后的马屁上来的,他一路拍至中书令后权倾朝野,此时如日中天的他面对高高在上的吕后依旧一副孙子模样。苏琬儿嫌弃地不止一次给他建议,“山,你是男人,不是内侍,更何况你如今已是朝廷重臣,你毋需对皇后娘娘如此卑躬屈膝。” 吕吉山听得此言并不往心里去,总是大手一挥,“琬儿娘子,我吕吉山就是靠着皇后娘娘生长的菟丝花,卑躬屈膝算什么,就算皇后娘娘要我跪下来舔她的脚,我吕吉山也绝不皱眉!” 苏琬儿听得此言总是会恶心许久,会一脚将他踹下床,而这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男人则会百折不挠的试图从各个方向爬上床。 “琬儿娘子如此厌恶这句话,可是因为吉山说要舔皇后娘娘的脚,而没舔过你的?琬儿娘子勿忧,吉山连人都是你的,舔哪里何须娘子开口?吉山自是知晓娘子最爱什么” “琬儿!给御膳房说说,今晚的宴席就在这太极殿摆,本宫今晚想与两位侄儿好好说话,让皇帝陛下c太子殿下他们今晚也别过来了,他们自个儿管自个儿吧,家宴,咱改日再办” “琬儿?” 苏琬儿一个激灵,猛然回魂,发现自己居然当着吕后的面在肖想那个目前身板同自己一样“纤细”的十五岁侄儿,心头忍不住一阵恶寒。她忙不迭地跪地,向吕后表示,她会亲自去通传皇后的懿旨,并安排好今晚的宴席。 吕后眼中的晶莹如有银河洒落,她再度见到琬儿的激动与热切清晰可辨,看得苏琬儿的喉头禁不住瞬间哽咽。 尽管苏琬儿知道吕后所有的举动皆出自她那颗千回百转的三毛七孔玲珑心,可此时的她依然有大难不死后情绪崩溃的迹象。 琬儿流着泪跪在吕后跟前,她的腿仿佛有了独立的意识,就是要在这如神灵般的女人跟前瘫软,她匍匐在地,望着吕后那有如金鱼般肿胀的双眼,哽咽不成句。 “皇后娘娘奴婢回来了” “好好!我的琬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眼前的吕后双眼噙着泪,她贪婪地望着琬儿的眉眼,似乎琬儿真的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 话语不多,但殿内温暖的烛火,吕后红肿的双眼,颓废的面庞和她湿热的紧紧钳住琬儿胳膊的双手,无一不给苏琬儿那颗洞若观火的心带来不可抗拒的强烈刺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衷肠 月影婆娑, 花灯影煜,今晚的夜风比以往更加温柔。 吕吉山蹬蹬蹬冲过来,嘭地一声关掉了苏琬儿身前大开的花窗。沁人心脾的如水月光陡然绝于眼前, 琬儿不满地嘟起了嘴: “山, 把窗户打开,你不觉得今晚的月儿特别美么?” 她是预备与吕吉山一同坐在这窗边赏月谈天, 她细细了解一下情况,方便一月期满后她回宫替吕吉山做工作。 “黑咕隆咚的有什么好看?要看, 咱们到灯下, 你看我就行。” 吕吉山淡淡地说话, 捞起苏琬儿的胳膊就往里间带。 “山, 我天天都在床上躺着,实在受不住了, 我的肚子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一顿能吃两大碗!用不着再养了, 你陪我出去你的汉白玉桥上走走, 看看风景, 我保证还在你家呆足一月,怎样?” 苏琬儿扯住吕吉山的袖子, 满脸乞求, 她秀眉高挑,眼中尽是蛊惑, 软绵绵的身子不住地轻轻叩击吕吉山的胸膛 以往琬儿如此求他的时候, 吕吉山最终都会因招架不住对她让步。可是这一次吕吉山的态度却很坚决, 那就是——没门儿!散步可以,咱每天睡腻了可以在房间里散散步,出门就免了。当然,如果能最大限度地坚持,最好还是不要下床。 苏琬儿为吕吉山做出的如此“苛刻”的规矩愤怒不已,这算什么事儿啊?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吕吉山的囚犯! 她猛然抽回自己的胳膊,赌气地一挥: 本姑奶奶不干了!我要回家! 吕吉山一看,小娘子居然撂挑子了,他沉下脸来,痛心疾首地开口: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这么鸡婆是为了谁好呢?怕你吹着了,我不许人开窗户,怕你疼着了,我天天晚上守着你,怕你累着了,我让十多个婢仆专门儿伺候你。你说我一大男人这么啰里八嗦的可是为了我自己?” 琬儿一口噎住,竟无力反驳,他说得很有道理啊!他这是在关心我呢,我不应该如此凶神恶煞地对他。 于是琬儿复又放缓了神色,她拉住吕吉山的手,温柔地开口,“山,不用担心,我没事儿了。你在外面折腾了一天也累坏了,咱们歇下吧” 琬儿考虑到他工作辛苦,还一定受了李砚的气,决定不再与他作对。既然不能出去散步,那么就睡觉吧!在房间里散步,纯粹吃多了找不到事做型,还是找这种不费他精神的事来做比较好。 吕吉山颔首,早就该这样了,早点睡觉,好早点揭过这一桩破事儿。 可是吕吉山很快便发现他遭遇到了更加严峻的形势。 身子“恢复了”的琬儿明显对自己热情了许多,她情绪高涨地邀请吕吉山兑现白日里的承诺,睡她身边来。待吕吉山老老实实抱着被子心神不宁地躺下后,琬儿呼啦啦脱得只剩个肚兜钻进了他的怀里 吕吉山严肃又认真地告诉她,夜深寒气重,不可以如此裸身睡,你看我都穿戴整齐地睡觉。 琬儿一看,果真如此!洁白的中衣中裤扣得一丝不苟c严丝合缝。 暑热未退,你不热吗? 不热,夜深寒气重,你看我还盖被子呢。 琬儿百般无奈地穿上了薄棉的单衣,吕吉山仔细地为她系好了所有的绳结,保证没有一处可以漏风后,终于放心地躺下了。 山,你同我说说宫里的情况。 耳畔是琬儿温柔的呢喃,她如此关心他的处境,让吕吉山心中如同吃了蜜一般的甜。他开始同她细细描绘宫中目前的形势,他告诉她如今“大德五虎将”是如何的威风八面,他们吕氏一派是如何的进退维谷。他自动略去了白日里他当众受辱并差一点丢了脑袋的一节,自己堂堂一品大员,被皇帝当众戏弄,说出来岂不丢人现眼! 琬儿颔首,她知晓吕吉山会面临什么样的困难,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间,吕吉山竟然比上一世难过如此许多!上一世因吕后被关入秋宁宫后还活了挺长一段时间,他们吕家也因此维持了原来的荣华挺长一段时间。 琬儿心内暗自愧疚,若不是因为自己,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就应该是吕吉山了,就算不是,他吕家能得的权柄绝对是独一无二的。这样想着,她巴不得明日就进宫,帮助吕吉山周全周全,可是自己一月期限未满,吕吉山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走。 琬儿叹了一口气,吕吉山如此担心她的身体,或许是那日自己的惨状实在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自己就依着他一点吧!毕竟他也是出于一番好心。 于是琬儿温柔地靠进他的颈窝,一只柔荑轻轻揉捏他的胳膊,表达着她的怜惜,“吉山辛苦了,只是那新帝如此苛刻对你,你能不管的可千万莫要再沾染了,至于那同中书门下三品之职,你得尽快找机会主动辞去。” 吕吉山颔首,琬儿说得很对,那职务大大增多了与李砚同朝议政的机会,他得尽快扔掉。于是他一把捉住了苏琬儿四处作乱的手,压下心中隐隐的沸腾,疲累地说,“明日我便先去处理那职位之事,今晚便早点歇息吧。” “嗯,吉山睡吧” 琬儿莫名的有些失落,可是吕吉山也是真的累了,眼看他刚闭上眼竟瞬时就迷离混沌的模样,她也心疼不已,于是收敛了心神,挨在吕吉山身边做好了入睡的准备。 可是这大半月来每日不是吃就是睡,她实在睡得够饱了,神采奕奕中,她开始自寻妙处。 借着今晚自后窗透进来的迷蒙月光,琬儿细细端详着吕吉山的侧脸。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柔和的唇,优美的下颌,每一处都透着那股阳光般飞扬的风流。琬儿眉眼弯弯,她真的很喜欢安静下来的吕吉山,抛弃了那“贱笑”姿态的吕吉山,能让人能感受到他活力四射的“纯粹”。 手下是他饱满充盈的筋骨,散发着温热荷尔蒙气息的蓬勃有力的身躯下,是吕吉山完全不同于白日的乖巧又温柔的灵魂。这种控制与亵玩的感觉太过奇妙,琬儿愈发来了劲,她只手探进吕吉山的隐秘,戏弄起那沉醉于迷梦中的柔弱。 那绵毬成团在她凝脂般的纤手中翻转,轻拂揉弄中如眠鸟苏醒,头棱渐高,俄而挺然。 手腕被一只铁钳死死扣住,耳畔是吕吉山低沉的呢喃,“小娘子想找死?” 琬儿心内灿然,噗嗤笑出声,“小郎君如此急迫响应,可是起了心思?”言罢她主动凑上吕吉山的口鼻,呼吸交织间,轻轻摩挲。 吕吉山不言语,兀自岿然不动,琬儿愕然,恶趣味顿生。手下不能动,嘴上却是自由的,她一口咬上吕吉山的耳垂,换得他倒吸一口冷气。琬儿口舌腾挪辗转间,腰间有灼热的大掌破门而入,焦灼却拘谨地止步于她的腰间。 “琬儿娘子莫要再逗我了”吕吉山的声音颤抖又无力,向来占据主导地位的他今日却犹如被困牢笼中的小兽,吕吉山的惶然无措已成功挑起琬儿那征服到底的决心。这猛禽突然改吃素,那种非同寻常的三百六十度角色大转换,带给琬儿的挑逗却是颠覆性的。 琬儿口中不停,并夸张地自嘴角逸出一声低吟。吕吉山原本已经紧绷的身体陡然一个激灵,紧钳皓腕的大掌瞬间改捏为握,他包紧琬儿的素手便开始套一弄起来。琬儿惊愕不已,目瞪口呆中便有炙热的勃发自手中绽放,满手粘腻 琬儿皱紧眉头,手上糊满麦糊的感受糟糕极了,不等她发出一声娇叱,吕吉山就着自己被褪下的细棉中裤包紧了琬儿的手。 “琬儿娘子为何非要如此捉弄于我?吉山真是可怜极了” 有温热的脸凑近自己的颈窝,琬儿分明感受到了那面上有湿滑 瞠目结舌间,她听出了吕吉山喉间的哽咽,“今日白天,新帝登基大典上,吉山差一点就被人斩了做祭天的献食” “你说什么?”琬儿噌地坐起。 “谁要杀你!” 琬儿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心痛过吕吉山,自从被吕皇从遥远的徙河捞回京城后,他何曾受到过如此的侮辱。身为朝廷大员,掌府兵军务,竟然被当今天子当众戏耍羞辱,还差一点丢了小命,如此赤一裸裸的敌视,这让他以后还怎么为官? “山,你为何不早告诉我?”琬儿紧紧将吕吉山抱在怀里,初始对吕吉山秒变柳下惠的疑惑早已被抛至九霄云外,她满心疼惜,决定明日就要回宫,“吉山莫要怕,琬儿明日便去找陛下评理,你拱卫京师,你的职责就是护卫皇城与先帝的安全,是他李砚首先失了立场,凭什么如此刁难与你!” 怀里传来压抑的嘟哝,“我就知道你会立马进宫,所以我就不该告诉你这件事的” “山,我回宫是理直气壮的,我是有绶印的朝廷命官,他李砚是不会把我怎样的,更何况”琬儿止住了嘴,她知道李砚不会把她怎么样。李砚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没有立场的,那个懦弱了一辈子的男人,除了听别人的话,他何曾有过自己的主意?他日后的悲剧完全就是他自找的! “山,你放心,我是去帮你评理的,我有把握说服李砚。” 吕吉山死命将她的腰身再紧了紧,将自己泪流满面的脸往她柔软的胸口上擦了个一干二净,“琬儿莫急,我今日刚出了事,你便去求情,当心陛下急火攻心治你的罪,要说,也得过段时间说,正好等你一月期满,再回宫替吉山求情吧。” 琬儿低头,迎着暗夜天光,看见他柔和的额头上有汗珠泛着晶莹的光,是他刚才极致绽放的明证,心中忍不住柔情四溢,她紧紧抱住吕吉山的脸,轻声说: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麻嘎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吕后端坐床正中,随意披了一件广袖袍,露出胸口一大片白, 却依旧散发出摄魄的气场, 让人不敢直视。 “我们我们没有开始。”杜宇桥泪流不止,他是真的被逼得没法了。 吕后看着面色苍白的杜宇桥心痛得紧, 她自床脚捡起一块薄毯盖在他健硕却柔软的身体上,并未解开禁锢他的红绳, 任由他像一只无助的狗一样吊在床头瑟瑟发抖。她不想让杜宇桥害怕, 但是她必须让他明白他不能爱上旁的女人, 他只能每天守在这吕宅, 等着自己的临幸。 苏琬儿就是药引。 “琬儿你说。” 血水流了一地的苏琬儿终于明白了吕后今晚动作的所有意思,她是在给杜宇桥立威的同时宣泄她心中的怒气呢!杜宇桥是她的心肝肉儿, 今晚的苏琬儿只怕是日子难过了。 冷静下来的苏琬儿倒是不再害怕了,她深深伏地, 沉稳了声音, “娘娘, 琬儿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琬儿对娘娘赤胆忠心昭彰日月, 除了今日下午琬儿寻杜公子通传娘娘口谕外, 琬儿与杜公子并无旁的接触。” 苏琬儿的声音清越嘹亮,坦荡诚恳, 言罢, 上首却并无任何回应。苏琬儿顿了顿, 继续开口,“奴婢进得翠羽苑时,杜公子不在,留了一首未作完的诗,奴婢技痒,便替他补全了”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你们二人倒真是惺惺相惜得紧。”吕后满眼嗤笑,“苏琬儿,本宫倒真小瞧了你,不过通传个口谕,也能生出如此多事来,勾得桥儿胡思乱想,疯话连篇!” 吕后狠狠看向已然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苏琬儿,“本宫问你,谁吃腐鼠了,谁又在猜意鹓雏了?怨不得本宫让你苏琬儿感到汗颜了,原来本宫身边全是食腐鼠,猜鹓雏的谗佞之徒!” 床头的杜宇桥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唯恐自己哭出了声来。吕后陡然起身,唰一声放下身后的床幔,流光溢彩的锦幔垂下,遮住了杜宇桥颤抖的身躯,也掩住了他满脸的湿泪。 “来人!”吕后高呼,并拉响了床头一只铜铃。 “苏琬儿目无尊上,口出狂言,挑拨君臣关系,责令禁卫军将其拿下,投大理寺狱,三日后处斩。” 苏琬儿怔怔地望着大床前立得笔直的吕后,竟然生出一种解脱的快感,在这一瞬间她体会到了李肇那种极度失望又悲伤引发的绝望的情绪。在这样一种情绪的压迫下,死亡似乎是唯一的解脱方式。她想起吕吉山临出征前冲自己做出的割喉动作,突然觉得好笑,连吕吉山都能看出来的东西自己竟然天真地以为吕后会放过自己,自己果然是个失败者。 身后传来禁卫军身上铠甲的摩擦声,苏琬儿被人倒拖着往后退,她没有哭喊,也没有哀求,只定定地望着吕后身后那面不停微微颤动的锦幔,这让她想起自己替杜宇桥绑绳子时看见的他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像雨打蝴蝶般无力在挣扎 上房大门再次重重地关上,吕后深深吐出一口气。她缓缓地转身,撩开锦幔,她看见杜宇桥无声哭泣的脸上全是惊恐。吕后心痛难耐,她轻轻坐下,替杜宇桥解下了他的手,她摩挲着杜宇桥白皙的手腕,上面被绳子勒出了鲜红的印。 “桥儿莫怕,你听话些,本宫会待你好的。” “娘娘桥儿没有”杜宇桥涨红了脸,结巴着想对眼前的女人表达自己的忠心。 “嘘我知道,我知道,桥儿受惊了”吕后抬手按上了他苍白的唇,止住了他的话。她知道他们二人只是就那首破诗说了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但就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桥儿已经动摇了,所以她要给他好看。如今目的既已达到,自己自然也原谅了他。 她轻轻脱去自己的外裳,俯下身,将这名脆弱的才刚成年的男子揽入自己已开始松弛的怀中。 “桥儿莫怕,本宫疼你” “娘娘”修长苍白的手攀上吕后光滑的腰,顺着这双手,吕后再度扑入了重重锦幔中,楼阁森森,烟丝缭绕,迷人的夜色中一切又重归于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琬儿是“重刑犯”,吕皇明令禁止他人探望她。这个禁令主要是针对她的儿子们开设的。苏琬儿没有了家人,除了那个毫无用处的母亲。 因琬儿入狱,许氏被吕后撵出了瑶华殿。老婆子只来得及提了一个小小的破包袱,便被宫人们扔到了大明宫外,也不知今后会在哪个犄角旮旯藏身。所以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不会再有其他人会因琬儿的生死来扰乱吕后的心绪。 李砚果然来太极宫请安了,吕后冷哼一声,望着高悬头顶的烈烈红日扯了扯嘴角,今日果然要不同一些,连请安都变得如此迫不及待了,于是她毫不留情地一甩袖口:撵走! 让吕后意外的是,李肇并未出现在吕后的眼前,他也没有试图为狱中的琬儿奔走呼号。一惯孤傲的李肇自被虢夺了兵权后便老老实实缩在他的太子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对苏琬儿被关入大牢都无动于衷,这让吕后莫名生出一股复仇般的快感,连带心中那对苏琬儿蒸腾的怒意都消减不少。 一名狱头模样的兵卒解开琬儿的脚镣,将她带出潮湿阴暗的地牢,往光亮处走去。 这是要对自己动刑了? 苏琬儿暗自揣测。毕竟伤痕累累貌似是所有死囚的标准配备,但苏琬儿疑惑的是,自己还能有什么好供的?所有的一切自己都在吕宅那吕后与杜宇桥的春帐前坦白完了。 琬儿满腹狐疑地被狱头带进了一间干爽的,带窗户的房间,似乎依然是牢房,但这牢房居然有带棉布的床! “姑娘请歇息,吴四儿这就又要把牢房锁起来了。姑娘的脚镣吴四儿可以解,枷锁却是不能解了,望姑娘体谅。”说完,这狱头竟还恭恭敬敬朝琬儿作了一个揖,似乎在为自己管辖的牢房硬件设施达不到优良标准感到遗憾 还等着被上那惨绝人寰的酷刑的琬儿瞬间懵逼,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狱头恭谨地退出牢房,再用一把大锁将牢房门锁了起来,再转身朝黑暗的甬道深处走去。 琬儿震撼了许久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罩着”了,为了让自己少受一点苦,有人替自己安排了最好的“牢狱待遇”,要知道吕后给自己安排的第一个牢狱可不是这样的。苏琬儿揉了揉有点混沌的大脑,赶走里面那不自觉浮现出的肇那模糊的眉眼。 吕后亲自下令要杀自己,琬儿自然清楚这是连大罗神仙都无法改变的铁一般的结局。不管怎么说,自己能在死前吃睡得舒服些,她也不枉此生了! 苏琬儿放心大胆地抓起牢房中那整洁明亮的茶桌上的茶壶便往自己嘴里倒—— 唔,不错,虽然不是什么雀舌,也是加了茉莉花瓣的花茶。这位大佬也真是费心了,只可惜琬儿不能当面对你表示感谢了! 苏琬儿放开肚皮在牢房中吃着喝着,也在牢房中想了许多,毕竟牢房再不同凡响,也是自己死亡前的最后一站: 她回想起父亲苏敬贤对李氏皇族坚定的拥趸,为了文人心中的至诚与气节,甘愿被吕后诛杀九族。父亲以苏家九族儿郎的血,为天下人心中的李氏皇朝祭奠。 而自己,作为陇北名门望族苏家先贤之后,理应继承祖辈的高洁,忠贞与坚韧。上一世,如果说自己早已背弃了苏家人安身立命的人生信条,肮脏地活,这一世,就让琬儿也学学父亲的样,有骨气地死吧! 这样想着,苏琬儿似乎有勇气了许多,她淡然地用着衙役送来的最后一顿异常丰盛的断头饭,平静地随着兵丁走上狰狞刽子手面前的断头台。 就在她眼角的余光扫向身侧那高举的大刀时,有勇气的苏琬儿依然感受到了自灵魂深处泛起的瘫软与无力。她张开嘴,想呼喊两句口号给自己一点勇气,却听见不远处的马蹄声急与阴柔嗓间发出的急切号令: “刀下留人!” 这句耳熟能详的唱词一如既往地发挥出了它应有的力挽狂澜的功效,落到一半的大刀顺利地停滞在了苏琬儿颈上三寸之处。 “皇后娘娘有令,传苏琬儿太极宫听训” 苏琬儿瘫坐在了断头台上,浑身脱力,意外捡回一条命的苏琬儿这才发现,自己那颗自以为高傲的士子之心依旧是渴望跪着活的。她趴在地上,酸软的胳膊撑不起自己的胸膛,眼角有湿润溢出。皇后娘娘,你果然手眼独到 一弯新月划过精巧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清晖。漪澜殿内檀香幽幽,灯火辉煌,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吕后家四兄妹的私人晚宴在一派温馨祥和的氛围中开始了。 吕后的这一家是一个奇特的家庭,吕后生性好强,一副挥斥方遒的女强人做派,生出的儿女们却并无她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除肇有些锋芒外,余下的皆一副典型京中贵胄悠闲淡然的做派,他们不争,不抢,就连最有锋芒的肇,也是不愿做这个太子的。他们宁愿就龟缩在自己的一方小院,每日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唱唱曲,看看戏 所以,当这四位兄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与历来的皇家子女们不同,他们并无常人们以为的明争暗斗,手足相残,他们之间的感情甚至超过了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他们是真心愉悦的,并全情投入地去互相关爱彼此。 或许正是因为吕后过于强悍,她一人做完了所有皇帝c皇后c太子应该做的事,并像维护自己领土的老虎一般,排斥他人插手她干预过的这一切领域,导致她的子女们皆有些惶恐c抑郁。兄妹四人无比贪婪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时刻,他们互相安慰,互相寻求心灵的慰藉。 一阵古琴声起,苏琬儿为这场兄妹宴专作的折子戏开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宫宴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尚宫大人, 可愿随吉山去后院?吉山给你安排妥帖好好歇息” 苏琬儿抬头看向身侧吕吉山柔和的眉,微笑的眼,猛然想起不久前他也是这样同吕后说着类似的话, 并替吕后安排好了午间的幽会。 真是个天生的小人! “多谢吕大人, 吕大人善解人意, 今日替咱们安排了如此之多,想必已经累极,琬儿就在这儿歇会, 就不劳动吕大人了。” “无碍, 尚宫大人如此憋屈地坐树下, 若是被娘娘瞧见了, 定要责怪吉山怠慢客人了。”吕吉山笑意晏晏,心中愉悦。 “呵呵,娘娘怎会责怪于你?吕大人今日费尽心思,娘娘怕是感激还来不及呢!”耳畔苏琬儿的声音轻飘飘却寒意十足。 吕吉山愣怔,他抬眼,看向端坐青石的苏琬儿——粉面桃腮, 嘴角带笑,眼中却已冰寒料峭。 吕吉山的心瞬间沉寂, 他直起身, 冷哼一声, 负手低头看向苏琬儿, “尚宫大人什么意思?吉山只是在尽地主之谊而已。” “呵!好一个地主之谊, 琬儿第一次听说地主之谊是如此尽的,竟然还管给自己的姑母送男侍。” 吕吉山送男人给吕后,并不违背苏琬儿的利益,但是她不爽这个给自己带来障碍的小杂皮很久了,今日正好有个现成的把柄,苏琬儿单纯就想骂骂吕吉山出出气。 “吕吉山,你如此见利忘义,连带这宅子也让我鄙视,所以琬儿就想呆在这开阔之地,以免那些污瘴之气污了我的鼻子。”苏琬儿轻飘飘说完这句话后,便调转了头不再看吕吉山,继续望着一池春水发怔。 吕吉山怒发冲冠,这女人莫不是魔怔了,揪着我一味乱咬作甚? “你说什么?你这个疯女人!” 吕吉山的脸瞬间苍白,他气极,浑身抖个不停,他抬起手指着苏琬儿的鼻子,“疯女人,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皇后娘娘自己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瞎哔哔作甚?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指摘娘娘的事,当心娘娘知晓了治你的罪!” “娘娘也是凡人,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娘娘向来行事颇有章法,如今遇上你,便同以前判若两人了,吕吉山!”苏琬儿噌地直起身,她定定地看进吕吉山的眼睛。 “你可知你犯下什么罪吗?你招揽天下同你一般龌龊之人,送到娘娘身边,谄媚于上,惑乱英主,你狗胆包天,纠结市井泼皮作局陷害太子,居心叵测,扰乱朝纲!你就一无赖小人,将那市井腌臜之气引入宫中,你恶行滔滔,罪不容恕! 听得此言,吕吉山气极反笑,“哈哈,你说我龌龊,我身边的人皆龌龊,你可有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沐阳道长可是娘娘亲封的国师,太子爷之事,娘娘早已有定论,任你如何狡辩已是无用,就连西征的虎符亦是娘娘亲手颁予吉山。如今你口无遮拦,胡言乱语,如此诋毁娘娘,可是嫌你自己的命太长了!” 吕吉山聪慧,但怎比得过自小经过“全方位培训”过的苏琬儿口齿伶俐。看着他只能扯起吕后这面大旗对自己做出狠戾状,苏琬儿顿时觉得可笑至极。 “哼!”苏琬儿自鼻腔喷出一声轻笑,她走近吕吉山身边,声线低沉,却口齿清晰,“我真意外娘娘竟然重用你这样胸无点墨的混球,我也为娘娘如此有失水准的举动感到汗颜!” 说完这句话,苏琬儿像上次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丢下吕吉山一人立在柳树下暴跳如雷。她知道以吕吉山的尿性,是一定会如所有宵小之人那般去找吕后告状的,但她不想考虑那么多了,她不怕吕吉山去找吕后。吕吉山实在太遭人恨了,今日不将他臭骂一顿,出出心里的恶气,苏琬儿觉得自己就会被憋死! 吕吉山实在是被气坏了,以至于他再在吕后面前伺候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吉山,你怎么了?本宫看你似乎有心事?” 吕后端坐妆台前,身侧是正替她细细描眉的美少年杜宇桥。 “娘娘,吉山无事吉山最近睡眠不大好,时不时会有些恍神。” 吕后眼波流转,轻笑出声,“吉山莫要欺本宫眼拙,你是谁,若不是受了大刺激怎会如此魂不守舍?”她拿眼再度细细描绘着杜宇桥那俊美的眉眼,看得这美少年也禁不住发出一声娇嗔。 “说吧,吉山,是谁给你排头吃了?有本宫替你撑腰呢。” “呃呃” 吕后盯着眼前的铜镜,透过铜镜她看见吕吉山难堪又抑郁的脸上风云变幻,却只像个稚子,死死咬着嘴唇,独自委屈。吕后心中怜意大涨——这倒霉孩子。 “山儿,过几日你就要出征了,姑母希望你能振作精神为我吕家争光,如果你身后有什么难办的事,姑母愿意替你扫清障碍。山儿,你需要心无旁骛地出征前线!” 听得此言,吕吉山明显有些动容,他抬起头,望着镜中的吕后,口中喃喃。 “娘娘吉山无事只是,只是适才在后院为着一点小事与尚宫大人有些纠葛” “哦?苏琬儿?”吕后眼前浮现出那张冷清又孤傲的脸,她似乎有些明白吕吉山是为了什么不高兴了。 “可是琬儿挖苦你攀龙附凤?”吕后不以为意地摩挲着自己纤纤玉指上的嫣红蔻丹。 吕后的话换得吕吉山心中一个激灵,吕后是什么人?她是自己最大,也是唯一的靠山,自己需要全力辅佐吕后占稳皇位,直到自己全盘控制全国府兵与六部朝政。如今自己如此踯躅,莫不是忘记了前世的教训,还想靠着那个不知所谓的软骨头苏琬儿?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样想着,吕吉山便放下了芥蒂,他冲吕后拱手一揖,“谢娘娘关爱,吉山与尚宫大人也是因娘娘您起的争执” 吕后并不意外苏琬儿对吕吉山的鄙视,他们这帮“饱学之士”不都是喜欢立着牌坊的“婊一子”吗?苏琬儿自己立着牌坊,便要来鄙视赤一裸一裸没牌坊的吕吉山,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她并没有兴趣去调节两个“少男少女”的无聊争斗,她只是非常气愤作为“婢女”的苏琬儿会说出因为自己而汗颜的话! 她知道苏琬儿这句话的意思,除了鄙视自己任用吕吉山外,最大的原因便是今日吕吉山将杜宇桥送与了自己。不过鉴于惠帝还是名义上的皇帝,自己如此与一个乐师私通,确实有些理亏。但吕后是一个绝对不肯让自己吃亏的人,哪怕是一点点心理上的不满也不行。向来受宠的苏琬儿在吕后起驾回宫时,破天荒被吕后安排在了随行队伍的最后。 苏琬儿心中冷笑,吕后想来是听说自己说过什么了,不过她并不想对吕后解释什么。她似乎有点能体会李肇的绝望了,哪怕再活一世,她依然认为吕后是一个值得自己尊敬的女人,她能力超群,聪明绝顶。让她亲眼看见吕后接纳这群明显居心不良的人一步一步走近她身边,直至沉沦到底,心中真的会泛起无穷的失望与痛惜。最直接的反应便是抑制不住想要与她作对,给她刺激,表达自己的不满,更何况对李肇来说,这还是自己的母亲! 吕后背着惠帝将杜宇桥养在了吕宅,每一日都会尽量抽出时间去吕宅“看望”自己“娇养的金丝雀”。吕后因着自己有些底气不足,没有对苏琬儿那番放肆的言论作出任何反应,可这并不意味着吕后已经原谅了她。一方面是苏琬儿聪明能干能替自己完成许多朝堂上的公务,吕后也不想因这几句话就斩掉自己的左膀右臂,另一方面,苏琬儿对吕后依然恭谨仔细,吕后也乐见维持二人这表面的和平关系。 可是苏琬儿知道,吕后与自己之间已经没有了以往那般的默契,她们之间已经有了隔阂。直到有一天这个隔阂终于给苏琬儿带来当头棒喝,影响深远 吕吉海憋不住了,唤来给他们送吃食的宫娥。 “小姐姐,吉海想知道,娘娘几时才会召见咱哥俩?”吕吉海笑得脸上开了花。 “吕公子稍安勿躁,娘娘事忙,待她空闲,应该就会召见你们了” 听过此等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吕吉海心中焦灼更甚,又唤来守宫门的小内侍。 “小公公,吉海想求公公给咱哥俩领领路,我想求见皇后娘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邀约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她实在不能理解肇一定要激怒吕后的意义所在。如果非要替李肇的这种行为找个理由,那么就是肇是一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中二少年! 李肇望着苏琬儿,眼中满是嘲笑,“琬儿,你太天真了, 母后迟早会登上那个位置,你没见陛下已经许久未能出门了麽” “肇是男人,肇不能容忍一辈子生活在母亲的股掌之中,任她玩弄!肇想要活着, 可是肇不想行忤逆事, 只能自请废黜了。” 苏琬儿吞了一口唾沫, “可是皇后娘娘不允你” 李肇低下了头,他面色苍白,整个人颓废无比, “那么我便等着那天便是” 苏琬儿心中疼惜, 如此沉郁的肇实在让人心疼极了!她一把抓住李肇无力的胳膊,死命摇晃着他, 肇,你振作点, 琬儿会帮你的!琬儿会让你成功的! 李肇抬起了头, 他朝苏琬儿凄凉地笑,摇了摇头。 帮不了的, 琬儿, 你帮不了我, 我从来就不想做这个太子,母亲就不应该生我们这群孩子来给她自己添堵。我的命,在被迫做上太子那天就已经寄存在阎王爷的勾魂簿上了。 肇 不是我灰心,而是——母亲太过强大,她不允许她的身边出现任何对手,哪怕是她的骨肉,也不行。我不愿做她的玩偶,我注定会被她抛弃的。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下场都很惨更何况,肇的母亲,她首先是个帝王 琬儿突然很心痛,肇才刚成年便已看见了自己的死亡,自己眼看着自己走在死亡的路上,这是怎样的一种生存体验?的确,他是会被自己的母亲杀死,就在六年后。可是肇没有路子可选,谁叫他是吕后的大儿子呢? 苏琬儿费力地找到自己的声音,肇,你母亲还是爱你的,你只要乖一点,听她的话 李肇笑了,好琬儿,我在跟你说认真的,你觉得我会是砚那种混混僵僵混日子的人麽?与其让自己像一只猪苟且地活,不如让她一刀杀了我。让她杀了我,我用我的血让天下人看清她的野心,让她生活在恶魔的樊笼里终身不得安宁! 李肇的脸苍白如纸,双眼赤红,内有疯狂。苏琬儿呆住了,她第一次为自己试图挽救李肇的计划感到彷徨迷茫,自己占尽天时地利,可似乎依然无法去改变什么 苏琬儿心疼,她紧握李肇的胳膊愈发用力,她望着李肇那双她熟悉无比的忧郁的双眼,心中怜意大涨,可怜的孩子 她这样想着,便真的跪直起身来,像母亲拥抱孩子一般轻轻搂住李肇的肩,将他揽入怀中。 肇,你不能这样想,韩信有胯一下之辱,张良有拾履之羞,成大事者,怎能一味刚猛行事,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业 少女特有的馨香入鼻,苏琬儿的怀抱柔软又温柔,李肇不再说话,只深深地呼吸着她身上丝丝漫溢的梨花香。李肇原本狂乱的心逐渐安宁下来,他无比留恋这个温柔的怀抱,拥抱着他的苏琬儿虽然比自己还要小近四岁,却诡异地给了他母亲般的安全感。 他的手渐渐揽紧了苏琬儿纤细的腰,他闭上了眼,循着那幽幽的梨花香探至她的香腮边。细腻丝滑的肌肤带给他柔软的若有似无的刺激,李肇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身后射来漪澜殿辉煌的灯火,印在眼前琬儿粉嫩的耳垂上,像一粒软乎乎的金乳酥,于是他张开嘴,蹭上去,轻轻咬了咬 还在劝说李肇的苏琬儿住了口,原本怜爱又激昂的心瞬间酥软,耳垂间传来的温热与刺痒混杂着李肇灼热的穿入耳膜的鼻息,让苏琬儿倏然脱力。 她的心尖在颤抖,李肇的吻由最初的犹疑与轻柔变得愈发急切和狂野,琬儿抑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她无力推拒肇,也不想推拒,她想现在就给可怜的肇以安慰,说不定肇便从此就听了自己的话。 李肇身为太子,早已迎娶太子妃,太子妃虽在生产时难产而亡,但太子府中亦有侧妃与良娣,苏琬儿却是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她与李肇在上一世从未有过肌肤之亲,该死的吕吉山却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让苏琬儿惋惜了一辈子。这么几十年(又或是几百年?苏琬儿不知道)不见肇,她无比希望肇能与自己终成眷属。 李肇的呼吸愈发炙烫。琬儿心中愉悦又渴盼——我的肇,我一定能救下你的 没想到,已处在混沌边缘的肇却突然收住了手,他从那迷乱人心的温柔之间抬起了头,满头大汗,却极力寻回了他的清明。 肇的声音粗嘎又低哑: 琬儿,肇对不起你,你不能被人如此随便地对待,你不是那些卑贱的女人,你不应该被肇拉下深渊,你应该快乐的活,而不是陪肇无力的等死琬儿,原谅我 肇俯首于她尚因激动还在颤抖的香肩,低声哀求琬儿的原谅 苏琬儿极力压下心中澎湃的热血,她往后缩了缩身子,让自己尽量远离肇的身体。就在她酡红着脸,刚要开口表示自己并不埋怨李肇的唐突时,李肇飞快的推开了她,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立起来,离那块石头远远的。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你你们” 琬儿愕然,她掉转头来—— 是李砚。 李砚惊呆了,自己看见了什么?!他有点懵,李肇竟然与自己心中的女神就在这块石头上便抱在了一起,而琬儿居然也没有拒绝! 这脑残的太子才刚顶撞了自己的母亲,转过头来又抱着母亲的婢女乱搞,李肇这是疯了吗! 李砚惊愕,失望,伤心,愤怒,各种难言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他说不出话来,他想将琬儿抢过来,可是琬儿刚才似乎很喜欢 他很想挥起拳头把李肇揍清醒,可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这是他最崇拜又爱戴的兄长。 李砚张着嘴,他抬起手指着李肇与苏琬儿,一边摇头,一边愕然地向后退。就在李砚踯躅于自己究竟应该挥出自己浸透酸楚的铁拳,还是迅速扭转身子逃离现场时,李肇开了口。 “砚,来,你来把她带回去。” 李肇发鬓微乱,嘴角挂着淡淡的戏谑的笑,他踱步走到苏琬儿身边,轻轻拉起苏琬儿的一只手,将苏琬儿的手递向自己的兄弟,“砚,她只是一个婢女,她可以属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李砚怒发冲冠,他不允许肇如此说自己心中的女神!他气得有些结巴,“你你怎么能如此对待琬儿姑娘” 李砚的拳头握得咯吱响,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抬起胳膊就要冲向自己的兄长,被一旁的苏琬儿拦腰狠狠抱住。 “二殿下息怒!二殿下息怒!是奴婢越界了,望二殿下恕罪!” 苏琬儿又气又急,这二楞子李砚怎么总是与自己过不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来了不知道走不说,竟然还要打人!要是被吕后发现两位皇子因为自己这个婢女还打架,自己这条贱命就算交代在李砚手里了! “奴婢求二殿下息怒!奴婢求您了!”苏琬儿满面泪痕,李砚长得高大,她索性抬起胳膊,整个人吊在了他的脖子上,才刚被李肇抚弄过的少女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李砚的胸口。李砚不是喜欢自己吗,只要能让这二楞子熄火,苏琬儿不介意用自己的拥抱去堵住李砚那不顾后果喷涌不止的火山口。 李砚行动不畅,苏琬儿柔软的身体果然成效明显,李砚当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双拳紧握,只望着李肇咻咻直喘气。 “如此模样作甚?我没兴趣同你抢。”李肇望着自己情绪激动的兄弟,只如此冷冷地说话。言罢,他拍拍自己褶皱的袍角,头也不回地转身朝漪澜殿外走去 眼看李肇平安走远,苏琬儿松了一口气,她颓然松开手,从李砚脖子上滑了下来,转身也要往殿外走,被李砚一把捉住。 “琬儿,你没事吧?”李砚焦灼的脸上满是关怀。 “没事二殿下请自回吧,琬儿告辞了。”苏琬儿冲李砚摆摆手,连礼也懒得敬了,转身就要走。 李砚完全顾不上理会苏琬儿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只扯着苏琬儿的手往她身上细细查看,“肇没伤着你吧?肇今日喝多了,琬儿莫要放在心上。” 焦灼的李砚看见苏琬儿愁苦的脸,只当她被李肇轻薄不高兴,便开口安慰她。 苏琬儿转过头来,看进李砚真诚又怜惜的眼,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实在不知道能与打断了自己甜蜜好事的傻子还能说什么话,自己正在与肇交心呢,正要说到紧要处却被人无端打断。 我生气的就是你呢!可是她却不能说出口。或许正是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对待李砚,李砚都不会把她怎么样,苏琬儿像个骄傲的公主,一把甩开了李砚紧握自己的手,一言不发,扭身便冲出了漪澜殿。 今日是吕家两兄弟的乔迁之喜,消失多年的吕家重又回到了京城,门脸儿并不大的吕宅早已挂上红绸,点起爆竹。吕宅的朱漆门大开,吕吉海c吕吉山两兄弟早已恭候门外,毕恭毕敬等待吕后驾到。 苏琬儿立在吕家这面油光水滑的大门外,望进内里的石雕照壁与葱茏青萝,心中有些恍然——她想起上一世吕吉山那娇花般成排的姬妾们也曾如今日这般排成一列恭迎自己的到来,彼时自己已是吕之的侍中,吕吉山便时常如此堂而皇之邀请自己来他吕府“议事”:吕吉山不仅厚颜无耻,还道德败坏 苏琬儿再一次在心里对吕吉山的人品作下了如此的判词,她对吕家两兄弟的鄙夷更甚。上一世自己是不知道,原来那不知所谓的茅山道士沐阳老神经就是你吕吉山献给吕后的,你吕吉山果然不会办出一桩好事来。无论如何,今日我都要坏了你那鬼祟祟的小人行径! “吉海(吉山)恭迎皇后娘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妻子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好孩子”眼前的女人用目光仔仔细细描绘她的妩媚的眉眼,嫣红的小口, 玲珑的身躯——她的眼中漫溢的是疼惜c欣慰。 “琬儿, 你知道本宫有多幸运能觅得你吗?你多才却不傲物, 你练达却甚细腻。”吕后将身前的琬儿自地上抬起, 声音温柔得让琬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琬儿,你恨本宫吗?” 大殿静谧,只有油灯啪地一声炸出一个灯花,惊得琬儿后背一阵发紧。原以为吕后如此赞扬自己会交代自己什么, 没想到赞扬还未结束,吕后却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应该怎么回答? 琬儿仔细的揣摩,吕后不是笨蛋, 真话假话一听就明, 说不恨?她才杀了自己全家。说恨?自己还没那本事 好在吕后自己给了琬儿一个台阶下,她似是自言自语, 又或是语重心长, “琬儿, 本宫很难,坐在这个位置上本宫灭了自己的族人,杀了李家的宗亲” “琬儿本宫只是想让陛下的江山稳固一些, 再稳固一些。”苏琬儿看见吕后的眼眶噙满了泪水。 她确实很难,吕后大义灭亲, 为了推行惠帝处罚贪腐的皇命, 她亲自处置了她吕家的两位兄长, 将她吕家好容易在朝中积攒的一点点排得上号的势力清剿了个一干二净。记得上一世苏琬儿还就吕后这番一心为公,拿自己人开刀的义举感动得稀里哗啦。 可如今,她不会了—— 这两名吕家的兄长所属的两房,与吕后母亲素来不和,吕后吃尽苦头好容易做了皇后,凭什么她吕家的仇人们纷纷进京来享福?就凭他们也姓吕? 于是这位胸有丘壑的女人借惩治贪腐之机将她吕家族亲清剿了个一干二净,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不仅自己出了气,还换的朝堂一片哗然!这皇后为了惩治贪腐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吕后的风头一时间飙升峰顶,获赞誉无数。 苏琬儿仰头深深看进吕后的眼睛,她知道吕后的杀伐果决是为了什么,她打心里佩服这位皇后。对苏琬儿来说,仇恨只是次要的,它带不来权力,也换不来财富。可是吕后,却可以带给她她需要的一切。 “皇后娘娘,琬儿不恨。”苏琬儿满脸赤诚,“琬儿知晓陛下的江山需要什么,就连皇族都是为了自己的责任而活,区区苏家,就更不必说了。” “皇后娘娘有经天纬地之才,是琬儿心中真正的女中豪杰,琬儿将娘娘作为毕生努力追求的楷模,琬儿对娘娘一腔赤诚,就算肝脑涂地,也再所不辞!”苏琬儿以头叩地,向吕后诉说着自己的忠诚。 眼前的吕后很明显被感动了,她伸手将琬儿揽入自己的怀中,抚摸着她的发髻,“好孩子,本宫很高兴你能来到我们家,本宫与本宫的孩儿们都很需要你!” 苏琬儿心中一个激灵,本宫与本宫的孩儿们都很需要你,这是何意? 苏琬儿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冒进了,与这女人周旋切不可亲自上阵。今日自己不仅上了阵,还将自己与肇之间的特殊力量关系暴露在了吕后眼前。在吕后眼中人一旦有了关系,就意味着她(他)有了把柄,把柄越多,操控起来就越容易。 我可做不了你们家庭关系的协调者!苏琬儿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不安,她害怕吕后会再一次把她做枪使,就像上一世一样,让她在不知觉间做了废黜肇的一杆利枪,让彼时年仅十三岁的李韧看在眼里,记恨心里。 与苏琬儿一样焦躁难耐的还有紫宸殿的二皇子李砚,他独自躺在柔软的被窝中望着黑漆漆的帐顶发呆。 李砚辗转反侧,脑子里充斥着苏琬儿桃花般的笑靥,那颗嫣红的胭脂痣犹如一颗诱人的红宝石,已经深深烙在了李砚懵懂初开的心里。今夜的琬儿更美了——柔润的烛光印在她如玉的莹面上,如雪映朝霞,艳光四射,她的蛾眉婉转,朱唇皓齿,丰胸细腰,举手投足间一派风流尽显 二殿下李砚遗精了。 当吕后身边的大太监刘大富低声来禀,二殿下求见时,这位骄傲的母亲嘴角微微扬起,她觉得有趣极了。 “唤砚王进殿。” 李砚旋风般卷进了勤政殿。 “母后!”李砚脚蹬六合靴,身穿大科绫罗紫色袍衫,窄袖,玉带,额间一抹同色嵌宝抹额,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吕后半眯着眼看向自己的二儿子,砚儿虽比肇儿小两岁,脸上依旧稚气未脱,身材却甚是高大挺拔,隐隐已有太宗风范只可惜脑子楞乎乎的,一根肠子通到底,只长身子不长脑子!吕后默默打量着立在堂下的二儿子,也不说话,就等着他自己开口。 “母后” 李砚扭捏了半天,涨红了脸,终于开了口。 “母后,儿子想向母后讨要一个人。” “哦?我儿想要何人?” “您的说唱班头,苏琬儿” “我儿为何讨要她?” “砚砚儿喜欢她。” “哦我儿既然喜欢,为娘便替你问问她罢!看她可愿随你同去。”吕后眼皮也不抬,随口便如是应承。 “传苏琬儿。” 李砚原以为母亲会不肯,没想到母亲竟然丝毫不反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只咧着嘴焦灼地搓着一双手,望望自己的母亲,又望望殿门口。 苏琬儿听得吕后传唤,急急赶至政务殿,远远看见痴望殿门口的李砚,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不知道这个愣头青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待得见礼后,琬儿得知是李砚问吕后讨要自己,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倒在地,神情焦灼。 “皇后娘娘,琬儿是婢女,原本不该置喙主子的安排。可是可是琬儿可以请求娘娘留下琬儿麽” 苏琬儿的头低低地垂地,声音越来越低。她有些意外,上一世她并未遇到此种难题,有可能砚王也向吕后提过,却被吕后直接驳回了。不过这一次吕后让她自己当面回应砚王,她并不以为吕后真的想将自己送给她的儿子,而是吕后不放心自己了。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希望自己儿子身边出现一个狐媚子吧,更何况昨日自己刚刚当着众人的面将肇给劝回了宴席。 苏琬儿诚惶诚恐,如临大敌,她抑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娘娘,奴婢哪里做错了,请娘娘责罚便是” 苏琬儿以头抢地,磕出了咚咚咚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 漫长的静默,就在苏琬儿以为今日自己必得要将政务殿的青石地叩出一个坑来时,上首的吕后终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轻轻走到琬儿身边,抬手将她扯了起来,一面瞟着立在堂下,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儿子,嗔笑道, “行了,行了,又不是拉你去刑场,如此惧怕作甚?砚王宫里可有妖魔鬼怪?” “你如此说话,当心砚王治你的罪。”吕后抿着嘴笑,看戏般盯着自己手足无措的二儿子。 话音刚落,琬儿又是扑通一声跪下地,冲着李砚叩头如捣蒜,“奴婢有罪,求砚王赎罪求砚王赎罪” “哈哈哈!你这孩子,好了好了,砚儿你也瞧见了,把人家姑娘吓成什么样儿了?”吕后仰头大笑,冲堂下呆若木鸡的李砚摆摆手,“砚儿且回去罢,你也不小了,凡事别那么冲动。” 苏琬儿心头一松,这事总算过去了,她知道吕后今日对自己是满意的,吕后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忠心不二的人。自己务必牢记自己是婢仆,是吕后的婢仆,不是他李肇或李砚的什么人!墙头草,攀高枝儿,在她身边是活不长久的——何况,勾引皇子,更当斩立决。 第一次“真情流露”的李砚吃了个闭门羹,挫败感不是一般的强烈。这个脑子比较旷的皇子似乎突然长大了许多,他开始仔细揣摩苏琬儿的一颦一笑,认真观察苏琬儿的一举一动。有一天,他突然明白苏琬儿为什么拒绝自己了,因为苏琬儿对着李肇时会变得无比的耐心,她的脸颊会泛起微红,目光会变得温柔如水 李砚的心瞬间碎成渣渣,苏琬儿在他心中是最高贵的圣女,怎么可能同那些庸脂俗粉一般,只爱权位高的人?苏琬儿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只能为爱而爱! 尽管很失望,李砚依旧做不到彻底放弃对苏琬儿的痴念,他只站在一切能看见苏琬儿的地方,默默凝视着他的女神,用目光体会她的美好。而苏琬儿也同样很果决,苏琬儿已经有过一次血的教训了,她完全不给李砚任何回应。 前世的琬儿在肇死后,曾经有过一段最恣意的人生,她放浪形骸,快意恩仇。彼时惠帝驾崩,吕后沉迷男色难以自拔,琬儿代替吕后批阅奏章,下发政令,成为了真正的无冕之王。 可权势再大也只能是一个侍中,苏琬儿的权势没有根,皇位上的主换了,自己便得下台。而惠帝驾崩后,李家后人便与吕家后人为了吕后屁股下位置的继承权斗得如火如荼,无根的苏琬儿做出了今生在她看来错得最离谱的决定: 她再一次多方投注。 她一方面攀紧了当时最有可能坐上皇位的李家二殿下李砚,另一方面又与吕后最为看中的,曾一度想传位与之的吕家大侄子纠缠不休,而苏琬儿吊住这两派势力领头人的绝密武器,则是她自己的身体。 如今重生后的琬儿重新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延长生命计划:首保李肇,如若保不住他,就紧跟吕后,吕后崩,则护紧李韧,总之一句话,紧跟李家有肉吃! 至于吕家那个人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吧! 吕后的这一家是一个奇特的家庭,吕后生性好强,一副挥斥方遒的女强人做派,生出的儿女们却并无她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除肇有些锋芒外,余下的皆一副典型京中贵胄悠闲淡然的做派,他们不争,不抢,就连最有锋芒的肇,也是不愿做这个太子的。他们宁愿就龟缩在自己的一方小院,每日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唱唱曲,看看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直面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棣州司户参军周哲镛半躺在锦榻上,任由两名婢女为他揉捏着肩背。他累坏了,棣州遭灾, 作为司户的他正没日没夜地组织运输和分发朝廷抚恤粮。不行了, 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还希望才纳了自己女儿的吕吉海能早日将自己从这倒霉的黄河边调去京城。就算调不去京城,去其他没有河的地儿, 总可以吧 周哲镛这司户参军,是寻吕吉海捐来的, 他以前是县城开药铺的, 仗着自己有点家底便横行乡里, 无恶不作。直到攀上了吕吉海, 竟一步踏入官场, 混了一个七品官职, 原想着做司户油水多, 没想到被派到这个不时便要洪涝的地方来, 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干苦力的! 周哲镛身体疲累,心情却甚是不错。前几日去户部领赈灾粮时, 吕吉海来了,说要让自己帮他一个忙。周哲镛高兴坏了,自己能有什么能帮得上吕大人的?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自己升迁的事看来快了! 为了吕吉海拜托的这件事,周哲镛这几日都住在了京城, 四处查看妥帖了才回了家, 过几日自己再带人去户部粮仓一趟, 争取早日完成吕吉海交代的工作! 兵马未动 ,粮草先行,郭樾与刘炳松是替李肇处理军粮征集c运输的亲信。郭樾任陕东大行台左仆射,刘炳松任光禄寺少卿,这一段时间都往返于京城与陇右之间运输粮草,二人不眠不休已经奋战了小半个月了。 郭樾与刘炳松虽是文官,却都有些武官的火爆性子。这一日,二人如常来户部提取了通过户部缴纳上来的军粮,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往回赶。刚来到城西护城河上的一座小桥时,迎面走来另一队拉着粮草的队伍,粮草袋上盖着鲜红的户部印戳,看来对方同自己一样,都是才从户部提了粮。 郭樾挥鞭向对方示意躲避,因为自己运的是军粮,军情紧急,这批粮草得赶在两日后送达鄞州,自己先过桥,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郭樾率部策马直愣愣冲上桥,就要过桥,没想到对方不仅没躲,不改来路照旧走上桥,队伍中有一匹马正好脱了缰,拉着马车不偏不倚堪堪与冲在最前面的郭樾撞在了一起。郭樾一个不注意跌落马下,因桥面狭窄,差一点滚下河,他慌乱间用手肘猛推了一下桥栏杆才得以顺利留在了桥面上。 郭樾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身后的刘炳松冲了上来,将他扶直了,才转头看向与己方相撞的人马。 对方也是一群壮汉,衙役打扮,一众壮汉蜂拥而至,手忙脚乱自粮车下扯出一个人来,满头鲜血,浑身泥泞。一帮壮汉将这早已辨不清面目的人扯起来后便惊天动地的喊,“参军大人!参军大人!您没事吧?” 周哲镛被撞得头晕眼花,甩了半天脑袋才立稳当了。“他娘的,是哪个龟孙子撞的我?” 刘炳松气急,冲周哲镛大喊,“你们什么人?看见示警竟不躲避!” 周哲镛也气急,压根不为对方的气势所迫,挽袖叉腰立在桥当中,“你他娘的瞎了狗眼!没瞧见我我府衙的旗帜吗?” 刘炳松定睛一看,车队的最后,一辆驴车上悬挂了一面棣州府衙的旗帜。刘炳松看看悬挂西山的太阳,又转头看看满头包的郭樾,终究决定不要再浪费时间在这等无聊了争执上了,便冷哼一声,“今日之事,日后再说,我等军务紧急,没时间与你纠缠,还不快些让开!” “让开?你叫谁让开?明明是本官先上的桥,为何要本官让开,你紧急,本官就闲的慌了?”周哲镛满脸血,混合乌七八糟的泥,直挺挺立在桥当中,活像跳大神的巫师。“日后再说?撞了人拍屁股就想走人?本官明白告诉你,你这狗日的今日休要想跑!” “左右!给我拿下!” 周哲镛气势凛人,他大手一挥,这帮壮汉呼啦啦便围了上来,抓住刘炳松便要往马车上带。刘炳松大怒,自己堂堂光禄寺少卿,岂能被几个偏远乡镇的泥腿子给拿了?他一声怒吼,“休要张狂!本官乃光禄寺少卿!军务在身,尔等胆敢绑架朝廷命官,贻误军情,小心尔等的脑袋!” 此时郭樾与刘炳松带来的数十名兵卒也赶了过来,乌泱泱一大群人将一座小桥填了个密密实实。 “哼,还光禄寺少卿,你以为你给自己带个大帽子就能为非作歹了?本官这是赈灾的物资,被尔等毁成了这样,今日不把你教规矩了,本官就不姓周!”周哲镛狠啐一口,挽起袖子,振臂一呼,一帮壮汉抄起木棍便冲将过来,与刘炳松的兵卒混战起来 周哲镛做官前,常年与人争风吃醋,打架斗殴,对怎样开展高效的碰瓷活动独有一番心得。前几日的踩点暗访果然到位了,今日周哲镛早早便守在了这桥边,他知道,这座桥是郭樾与刘炳松运输粮草的必经之路。 眼看郭樾与刘炳松押着粮草上了桥。周哲镛凝神屏气,一声令下,自己的部从瞬间松了缰绳,抬腿向马屁股飞起一脚,周哲镛便随着自己的马车直刺刺冲向领头的郭樾。为了让郭樾与刘炳松顺利入网,周哲镛也是下了血本,自己亲自上阵作饵——为了升官,只能拼了! 果然,此次碰瓷,时机之精准,节奏之得当,让郭樾与刘炳松来不及思考,便随了周哲镛的步调陷入了群殴。 日落西山,周哲镛带的兵卒终是不敌太子府的府兵,落荒而逃,连粮草也来不及拖了,一个个抱头鼠窜,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这么多粮车怎么办?”刘炳松望着满桥的粮车皱起了眉头。 “咱留一队人马将他们丢下的粮送回户部粮仓吧,指不定那泼皮参军会去户部寻。”郭樾头晕眼花,坐在地上直喘气。 将人马重新分配妥当,郭樾唤住了策马就要继续上路的刘炳松,“刘大人,今日之事怕是有不妥” “郭大人,此话怎讲?”刘炳松止住了脚。 “刘大人,那泼皮参军说这批粮乃赈灾粮,如今留咱们手里,怕是要给太子爷惹麻烦。” “咱们不是要送回户部麽?送还时同户部员外郎说清楚不就好了?” “话虽如此,可在下依旧觉得还是同太子爷说说的好。” “也行,既然郭大人担心,便由郭大人去东宫寻太子爷说道,炳松独自押送这批粮草,大人意下如何?” “妥,咱便如此安排吧!也能不误了这批粮草。” 太子府。 李肇望着眼前花猫似的郭樾皱紧了眉头,他勾勾唇,“子康(郭樾表字)可是因长久不归家,被尊夫人行了家法?” 郭樾却是没法再调笑了,只苦着脸将傍晚自己与那郊县参军的“车祸”纠纷细细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醒李肇,“太子爷,咱是不是先与皇后娘娘说道说道,毕竟此事有关赈灾大业” “不用!”李肇挥挥手,“既然你们已将赈灾粮归还户部,此事待明日早朝,孤寻了户部尚书说说便可,子康今日遭了罪,早些回府将息,养好伤再征粮吧。” 李肇不以为然,转身复又投入到繁忙的西征的预备工作中,可防火防盗防小人却是千古的经验之谈,磊落的李肇甚至没有等到第二日早朝,便收到了自己母亲的传唤。 太子跋扈,于闹市劫掠了赈灾粮草,打伤棣州司户参军,有失天家威仪,速来太极宫听训。 还没来得及回家养伤的郭樾傻了眼,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殿下,是下官不好,下官不应该冒冒失失便与他人争执” “子康莫要自责!这与你没关系!”李肇抬手止住了郭樾的话,他转过头,面沉无波。此种小事,母亲大张旗鼓揪住不放,明显是拿自己作筏子了。 “就算今日你忍气吞声,让他们把你活活打死,他们也不会满意的,他们这是冲我来的。”李肇抬手将郭樾自地上扯了起来,他望着郭樾满面的血痕,轻轻地说,“子康放心,肇会护着你的,郭大人有一家老小需要照顾,肇会让你毫发无伤的。” 郭樾闻言满面悔恨,“殿下毋需顾及下官,殿下好好同皇后娘娘说说,误会一场,作何如此上纲上线” 李肇颔首,他轻轻拍拍郭樾的肩,示意他放宽心,便转身撩袍出了殿门。他神情落寞,眸中幽深如暗夜。母亲终究还是不放心我的啊!只不知这一次她又想让我放弃什么 圣心殿紧靠乐阳长公主的乐阳殿,碧瓦重檐,繁花似锦。 苏琬儿准备了一台描绘全家游春的喜庆戏,搭配一个滑稽小二穿插笑料,引得乐阳公主乐得忘记了用膳。 苏琬儿躲在屏风后兀自打量着李肇,肇低眉垂眼,目不斜视只管自己吃饭,连琬儿准备的说唱戏也无法引得他的注目。 此时的他就像个叛逆期的孩子,想挣脱自己的母亲,却又无能为力。琬儿默默的计算着年月,此时的肇与吕后的关系还算尚可,他与生母关系的真正转折点在他主持完律法汇编之后,那年他二十二岁 席间,不知是怎么起的头,吕后说起了要派出官员去往前太子李恒被贬黜的幽州“检查他是否守规矩”。这件事不知怎地似乎触到了李肇的逆鳞,李肇当场便与吕后红了脸,他甚至比李恒与自己的生父惠帝还要激动。李肇奋不顾身地拍案而起,指着吕后的鼻子高呼她是毒妇,李家的儿郎终有一天会被他杀光。 说吕后不伤心是假的,这是自己的儿子,却在自己替他扫除政敌时责骂她狠毒,如若不是自己做了恶妇出面替他挡枪,替他周全,他李肇何德何能可以坐上太子的位置? 吕后掩面不语,满怀悲伤,李肇则愤然拂袖而去,好好的一场家宴却闹得不欢而散。屏风后的琬儿无比庆幸自己较上一世提前入了宫,此时的肇与吕后的关系还能挽救,她还有许多机会在肇二十二岁到来之前替他延长这段安全期,并极力拖到大德年间的那场宫变后。 苏琬儿能理解李肇发怒的原因,肇素来敏感,他或许从恒即将面临的结局中看到了吕后的狠绝,生出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并且在他儿时,肇与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关系还算融洽。虽然同为皇子,不可避免的会有比较与争斗,就像肇的母亲吕后与恒的母亲前王皇后之间的争斗,那可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但孩童之间的友谊是毫无缘由的,更何况恒不仅已经让出了太子位,还被吕后撵去了遥远的幽州,可吕后为何就非要对恒斩尽杀绝呢! 于是琬儿果断地出现在了乐阳公主面前,她低声恳求乐阳公主务必安慰并挽留住吕后,她会出去将李肇给劝回来。 乐阳喜欢看琬儿扮演的小丑,连带对琬儿的人也颇有好感,当她听琬儿自告奋勇要去劝李肇时,她感激不已,更觉得琬儿是一个知心知意的贤惠女子了。她双目含泪,拉紧琬儿的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迂回 ,最快更新琬儿(重生)最新章节! 给吕吉山许下承诺的钱媛之果然没有闲着, 她效率很高,不费多少口舌便换来了李砚的红头诏书:因吕吉山的工作很重要,恢复吕吉山同中书门下三品之职, 入政事堂参议军国事。 李砚其实是不想将吕吉山召入内阁的, 但钱媛之很坚持,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皇后非要如此坚持的原因及意义。不过他向来不会多想, 既然皇后非要如此, 那么就这么着吧! 吕吉山好容易挣脱的同中书门下三品的职务重又套回了他的身上,他只能无奈地笑,这出入禁中相对方便的,除了内侍,便就只有帝王的辅宰了。自己做不了黄门, 当然只能做辅宰。 不过他依然不认为钱媛之的警告能有多么的可怕,自己是男人, 钱媛之除了把自己绑去她东华宫,或以砍头作威胁, 是不可能拿他一个朝廷命官有其他办法的。 或许是因为吕吉山那日怯弱的表现过于逼真, 考虑周全的钱媛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在无意之中又提供了吕吉山与苏琬儿日夜相对的机会。 苏琬儿是李砚的侍中,李砚无论上朝议政,政务殿批奏章,都会将苏琬儿带在身边。而吕吉山重回政务殿, 可不是给这一对小情侣创造了新的机会? 苏琬儿不是没有纳闷过李砚这诡异的出尔反尔, 她着意了解了一下, 当她发现重新将吕吉山召回内庭的竟是钱媛之时, 她第一次有了心慌意乱的感觉。 她将吕吉山拽到殿外的角落便开始数落:“我说了让你别做这同中书门下三品之职,你为何还来?” “这不是圣命难违吗?” “你可以私下请辞啊!” “陛下决意已定,我辞一辞便辞得掉吗?” 望着吕吉山黝黑的眸子,琬儿闭上了嘴。上一世,那钱媛之就对吕吉山把得甚紧,自己将他送给钱媛之后便很难再单独见他。就像吕后对杜宇桥那样,吕吉山身边随时都会有“小厮随侍”,撵都撵不走。因此,她便渐渐放弃了与他再单独见面的妄想。 随着吕吉山逐日登峰造极,琬儿与吕吉山成了真正的“战友”。吕吉山深知琬儿对自己的再造之恩,对她充满着诡异的崇拜与依恋。如果说钱媛之是吕吉山身体的依靠,苏琬儿便是吕吉山心灵的港湾,一路扶摇直上的吕吉山将苏琬儿作为了自己仕途上的最佳拍档,他们同进退,共荣华,苏琬儿登上了她人生的最高峰! 可今日的琬儿没来由有些气堵,她恨恨地看进吕吉山燦星般的眼睛,“你自个当心些,莫要被陛下捉了把柄,待过些日子,我再向陛下进言,让你别再来内庭了,你们吕家太敏感,低调点只会有好处!要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 苏琬儿说得咬牙切齿,似乎是吕吉山自己贪慕虚荣,非要凑进辅宰圈找死。琬儿不知该如何警示吕吉山,只能如此狂躁地野蛮打击,想让他离内庭远一些,再远一些,待到陛下心中戒备放下,她可以将吕吉山调出京城,待到那时他就有可能真的不会被人夺走了。 钱媛之是皇后,自己说到底也只是奴才,而吕家呢?早已命悬一线,她与吕吉山的命都不是自己的。当面顶撞钱皇后,吕吉山做不到,而她苏琬儿,也做不到。 被莫名暴击的吕吉山并不生气,他嘴角噙着笑,静静地望着琬儿因激奋涨红的小脸,“琬儿娘子放心,吉山心里有数。” “你……” 指尖传来一阵温热,吕吉山掩在广袖下的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吉山腹中空空,日后全靠琬儿替我周全,琬儿莫要抛弃我。” 他的手和暖又温柔,鼻子一酸,琬儿心中有苦涩翻涌。 “嗯……” …… 为着吕吉山的身份问题,接受了琬儿的建议,钱媛之的威逼后的李砚也不再专门针对吕吉山挑刺,他甚至也会施舍给吕吉山几个僵硬的微笑与平淡无波的回应。 惯来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吕吉山怎会放弃如此大好的,蹬鼻子上脸的机会?他开始以狗腿形象出现在李砚的身旁,他决政务不一定擅长,陪人打马球,玩蹴鞠可是一等一的溜!而李砚天生小孩子脾性,哄孩子可是吕吉山的强项,一来二去,莫名地,吕吉山与李砚的关系似乎竟然缓和了许多。 重回辅宰圈的吕吉山确实将贵人伺候得很好,只是那贵人却由钱媛之换成了李砚。 再一次许久不见吕吉山的钱媛之有些急火攻心了,她派人来给吕吉山带话—— 邱允立在吕吉山身侧,白净的面皮绷成了一块板,他觉得眼前这位太尉大人实在太难打交道了。寻了几天,好容易在这回廊上堵住了他,可他的态度依然那么难以捉摸。 邱允带来了一封信,里面是钱媛之渴盼的话语与热情的邀约。吕吉山接过信后默默地看完了,抬手便将信撕碎成沫抛入湖中。 “邱公公,烦请转告娘娘,日后若有话要带,切莫写书信,公公以口相传即可。” 邱允神色一凛,忙低头唱诺,并追问吕吉山准备什么时候随自己去东华宫。 吕吉山沉下脸来,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本官未尝敢忘娘娘大恩,只本官乃朝臣,也不能无诏便随意出入后宫啊……” “大人勿忧,出入东华宫之路,娘娘早已安排妥当,大人只要每次来禁中,得了空,便托宫人全福给奴才带信儿,奴才自会过来将大人您毫发无损地送往东华宫……” 邱允满脸谄媚的笑,白净的面皮笑出了褶子,说话间他一把扯过身侧另一名面目仓惶又坚持尴尬媚笑的瘦小太监,示意这就是全福。 吕吉山颔首,心道这钱媛之倒是一个周全人儿,连通-奸的密道都安排好了。 他并没有对邱允的邀约作出回应,只拿手点点不远处的政务殿,压低了嗓门对邱允说话: “有劳公公回去禀告娘娘,下官近日事忙,这不,陛下差下官取了这奏章,还得赶紧回去向陛下复命呢……你看……要不这样,手上的事过几日便完,待此事忙完,下官定会差那全福公公寻邱公公您来给我带路。” 吕吉山笑得和善,一脸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的表情,邱允的后背冒出了一层汗,钱媛之那饱受刺激后狰狞又癫狂的咒骂宛在目前。他伸出手,想拽着吕吉山的袖子再劝劝他,可是吕吉山不给他机会,他抖索着胳膊,在忙不迭的连串告辞又致歉声中翩然而去…… …… 钱媛之总算明白自己这是被人耍了,那吕吉山跪拜得诚恳,心里没准儿已经将自己骂了个千百遍了。哼!小兔崽子,以为老娘在深宫就抓你不进来了么! 钱媛之正一边在心里将吕吉山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边又将他那燦星般的眼睛翻来覆去的想时,李砚黑着脸进来了。 许久不见李砚光顾东华宫,钱媛之被唬了一大跳。 “陛下怎么来了?”钱媛之无精打采,瘫在锦垫上连身也懒得起。 李砚不以为意,也不回答钱媛之的话,只自己走到床榻边蹬掉六合靴,再高声呼唤宫女来给自己洗漱。 眼看李砚七窍生烟的样子,很显然是被什么事气坏了,钱媛之觉得自己作为皇后还是应该对他表示一下关心。于是她终于直起身来,走到李砚身边,轻声相问: “陛下因何事发怒?” “那……那不知好歹的蕊妃!”李砚满面怒容,伸出手来指向西边,半晌说不出话。 “陛下且放宽心,蕊妃没吃过苦,不大会疼人。陛下若是舍得,倒是应该给她点苦头吃吃,省得她如此尊卑不分。” 钱媛之心中暗爽,难得地露出了温婉的笑低声劝慰李砚。 李砚一脸不甘,他抬起头来一把抓住钱媛之的手,“荟荟,朕想让泽儿搬去会青宫,一来给他点教训,二来,会青宫离你近一些,朕希望荟荟能替朕好好管管这孩子……” 李修泽今年十五,一直跟着母亲蕊妃生活,李砚回京后,因疼爱儿子,也一直任由蕊妃亲自照顾李砚这唯一的儿子。可这会青宫是紧挨东华宫的一座小宫殿,李砚想将李修泽搬去会青宫却是为何? 望着钱媛之疑惑的眼,李砚沉声继续解释: “朕长年未能亲自管教泽儿,蕊妃宠溺,泽儿……前几日,泽儿瞧上了一个新来的宫女,那宫女抗拒,被泽儿当胸一剑刺死……” 李砚满脸怒意,他难得地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泽儿再如此暴戾下去,朕怎能放心将这江山交与他?可叹那蕊妃,不想着如何教育泽儿,却一心想着遮掩!如此当娘,岂不是在害我的泽儿!” 钱媛之愕然,眼前浮现出李修泽那常年萎顿又浮肿的脸。这皇子跟着一个目光短浅的娘,坐没坐相,站没站样,终日一副睡不醒的模样,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念过书,这辈子怕是早废了。 钱媛之能理解李砚的失望与愤怒,但她心里泛起的却是诡异的复仇般的快感。心念回转间,钱媛之轻笑出声,她拉起李砚的手,安慰道: “陛下,这事你若一味指责泽儿,就是陛下您的不是了。” 李砚惊愕,“荟荟此话怎讲?” “这泽儿已及束发,虽说有些早,但也到了可以纳良娣的时候。陛下不想着如何替逐日成长的皇子纾解,只一味强力阻止,可有悖人之常情啊!” 钱媛之挑着眉,捂着嘴,望着李砚吃吃地笑,“陛下若是不放心,可亲自于臣工的子女间挑选良娣或侧妃。也可自今年的秀女中挑选,臣妾正好在替陛下您选秀女,要不,顺道替泽儿挑两个?” 李砚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皇后说不出话来,这事儿竟然还是自己没考虑周全? “陛下……”钱媛之嗔笑,“陛下可真是驽钝,泽儿喜欢温婉大方的姑娘,臣妾早瞧出来了。咱们刚回京时,他们吕府不是有过一场家宴么?他们吕家的大姑娘,臣妾瞧着就不错,泽儿还与她特意坐到了一处呢……” “吕家?”李砚有些游离。 “嗯哼。”钱媛之眼中笑意渐涨。 “大姑娘?”李砚彻底懵逼。 “吕佩榕。”钱媛之脸上的笑意味深长,她目似幽潭,深不见底—— 吕二爷,你当我没处治你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倌人 ,最快更新琬儿(重生)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一阵古琴声起,苏琬儿为这场兄妹宴专作的折子戏开场了。 “负薪老妪往北州, 北望乡关生客愁。自言老妪有三子,两人已向黄沙死……”伴随那颤若龙吟的古琴声, 传来苏琬儿宽阔又苍凉的歌声。 座上的四位皇子皇女瞬间被那深沉又凄然的开场给震慑住了,齐齐看向堂中那缓缓自后而来的一身素袍的苏琬儿。他们见过欢快的奏乐歌舞, 见过逗趣的小丑说唱,却没见过沉重的连演带唱。 “如今小儿新长成,明年闻道又征兵。定知此别必零落,不及相随同死生……”苏琬儿身穿贫苦人家老妪常穿的粗布袍衫,头上包着花布,佝偻着背, 活脱脱一个花甲老妇人。 她表演的是一位老妪,唯一尚存的小儿子被征兵去了边疆, 老妪不舍, 唯恐儿子战死沙场, 变卖家产后也随了儿子的去向来到边关。这是一场催泪的寻亲戏, 当老妪历经万难终于寻到儿子的驻地时, 听驻地的官兵们说, 她儿子已经战死了,死在敌军的袭营中, 一把大火烧的已经辨不出人来, 便同数千战友一道埋在了一个万人冢内。老妪万念俱灰, 跪坐万人冢旁哭泣了七天七夜后变成了一棵参天的大树, 枝繁叶茂,终年守护着装着小儿子尸骨的万人冢…… 在尚无悲剧及京戏普及的大唐,苏琬儿今晚的说唱戏绝对算得上是开天辟地的。兄妹四人看得眼泪汪汪,他们无不为母爱的伟大而感动。年幼的李韧就快要憋不住了,只扑在乐阳的怀里,咬紧牙关,胖乎乎的小手死死揪住乐阳的纱罗裙摆,此时的他无比思念自己那太极宫里的母亲…… 古琴声止,大殿内静谧非常,兄妹四人皆保持着一脸的复杂,无一人说话。四周是难捱的静默,苏琬儿放下心来,她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便冲一旁廊檐下站立的一名宫娥一个示意,那宫娥得到示意后转身飞奔而去…… 不多时,有宫娥来报:吕后驾到! 惠帝近日来老毛病又犯了,日渐沉疴,竟是连门都出不了了,于是,在接到漪澜殿的邀请后,便只有吕后一人来赴宴。 才经过了感情教育的太子李肇果然并未露出惯有的不虞,反倒是同砚王与幼弟李韧一道来到殿外跪地恭迎他们的母亲。 被李肇恭迎的吕后明显非常高兴,她知道孩子们邀请她赴宴的目的是什么,作为一个母亲,她非常愿意接受自己的孩子们递过来的橄榄枝,再给李肇一次重回她怀抱的机会。所以吕后的表现也让苏琬儿相当满意,她全程温柔的笑,尤其对大儿子李肇,她表现出了比以往更为明显的关爱。 吕后满面微笑并温柔地冲李肇说话,她关心他的身体,因为就在不久前李肇又经历了一次伤寒,咳嗽了许久,吕后担心李肇没有好全,她紧紧拉着他的手,仔细检查肇的脸,看他有没有瘦。 李肇虽依旧面无表情,但好歹也在低眉顺眼地回应,尽管依然冷淡疏离,但排斥的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母慈子孝的场景让苏琬儿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到了地上。 苏琬儿立在大殿的角落,看着吕后飞扬又明艳的眉眼,心中暗自耻笑,就算天下的母亲都为自己的儿子化成了树,吕后也一定不会为自己的儿女选择将自己变成一棵树的。在她心里其实她自己才是那个排在第一位的人吧?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只要能让肇屈服,给他吃些虚幻的迷药也不是不可以的,琬儿只要肇活着,活到大德年间就好……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在她自认为万事大吉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苏琬儿自眼角的余光中看到李肇直起了身,跪倒在吕后的身前…… 苏琬儿刚刚放下的心禁不住猛的狂甩起来:肇要做什么? 苏琬儿听见李肇那清亮的声音传来,“母后,孩儿驽钝,难当父皇与母后重托,自请虢夺太子之位,让位贤能……” 咣当一声响,不等地上的李肇说完,一盏酒樽堪堪砸上了李肇的肩头,“你个忤逆子,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吕后面色苍白,凌若冰霜,她失望透顶,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李肇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反抗自己不成便要撂挑子不干了?你以为你消极抵抗便能对我施压了?我吕之为你博命夺来的太子位岂是你想坐便坐,想走便走的茶铺凳子! 苏琬儿呆立一旁,心急如焚,李肇只死死低着头,眼中尽是倔强。吕后猛然起身,双目赤红,眼中尽是失望,她愤愤然道: “肇儿,居其位,则应安其职,尽其诚。且不说你是太子,就算作为一个士人,一个君子,也必须要有宽广、坚韧的品质,因为他的责任重大,道阻且长。可是你呢?肇儿,你太让我失望了,本宫给你三天时间反思,如果你真的打定主意,就预备这样把你应该承担的重担与责任扔给你的弟弟,本宫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说完这些话的吕后抬腿便往殿外走,除了李肇,余下的兄妹三人忙不迭地追着他们的母亲冲到了殿外。苏琬儿冲至兀自呆跪的李肇身边,奋力扯起李肇,带着他跟着吕后离去的方向跑。 笨李肇,赶紧去给皇后娘娘道歉挽回啊! 可惜李肇并不想道歉,他奋力挣脱苏琬儿的手,退回了漪澜殿背后的一棵大柳树下,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兀自抱着头不吭声。 苏琬儿手脚无力,只觉头嗡嗡作响,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便这样被李肇搞砸了,早知道是如此的结局,还不如不搞这场宴席呢…… 李肇顿住脚,看向苏琬儿,“琬儿知道了什么?” 苏琬儿咽下一口口水,踯躅着开了口,“棣州参军周哲镛,与殿下僚属争执后,直接寻去了户部尚书张大人家。如若说他此时寻了张大人只是为了告状,可张大人没有与殿下您沟通,却直接将事情闹到了娘娘跟前……琬儿觉得此事不简单。” “棣州参军周哲镛是谁举荐上来的?” “回殿下的话,是中郎将吕吉海保举给的吏部……” “……” 李肇默然,须臾,他冲苏琬儿笑了笑,“琬儿莫忧,就算没有今日的事,母亲也会因其他事来寻肇的不是。心结是在娘娘心里,而不是我与周哲镛之间。” “殿下……无论娘娘说什么,你切莫要顶嘴,这件事,你有把柄在她手上。”苏琬儿焦虑至极,李肇明显是被人碰瓷了。根据自己查阅的户部出粮记录,那周哲镛一大早便提了粮离开,为何巴巴的留在那西门的桥边如此之久?就算是爬,也早爬出城了吧!可自己不能告诉李肇这个,如何堵住李肇那无所畏忌的嘴,让他乖乖屈服才是首要任务。 “殿下,这件事虽说只是无妄之灾,但毕竟有把柄在对方手上,您越反抗,对您越不利。不如老实承下来,让您母亲也面子上好看些。”苏琬儿不停提醒李肇,他这边是有错的,她怕李肇非要在吕后面前追究个一二三,导致吕后发怒,削了他的兵权。李肇不能失了兵权,失了安西都护府或在边防军中的人脉与力量,李肇就又如前一世那般,彻底沦为吕后笼中的鸟,盘中的餐了。肇必须有力量,并一直保持这股力量坚持到大德年间! “……肇谢过琬儿……”李肇只定定望着苏琬儿的脸,似乎有些神游太虚。 “殿下,您务必答应琬儿……” “好,肇答应你。” “殿下!”在李肇离开的瞬间,苏琬儿再度拉住了他。 “肇!莫要让渡你的兵权……”苏琬儿面沉似水,眼中有郑重。 “……好……” 李肇刚进得政务殿,便看见殿内乌泱泱的一大片人。一眼看去,除吕家两兄弟外,不光有户部尚书及户部两位侍郎,管京城防务的左右监门卫也在,就连兵部也来了人。堂下跪了一个浑身都是土的家伙,诺大一个男人,哭得稀里哗啦。 这个卖可怜的男人就是那泼皮参军了吧?李肇定睛看了看这个参军,尖嘴猴腮,獐头鼠目,也不知是吕吉海还是母亲自己的意思,就这样被人做了鱼饵,来吊自己这条大鱼。 吕后端坐上首,她冷冷地看着正向自己行礼的大儿子,心中怒意蒸腾。 “如今肇儿长大了,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母亲……”李肇一反以往的“铮铮傲骨”,竟规规矩矩地冲上首的吕后叩了三叩。 “母亲,是孩儿的错,孩儿治军有失,导致下属与周大人起了冲突。只是他们确无劫掠粮草之意,周大人的赈灾粮草已经被孩儿的部下们送还户部粮仓,周大人可自行再去提取。望母亲看在郭樾与刘炳松是为了咱西征大业积极筹粮的份上给他们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肇如此积极主动承认错误,倒真是有些出乎吕后的预料。她原本想的是,依李肇的尿性,他一定会极力反抗,与自己奋战到底,自己就可以趁此机会狠狠收拾他一顿。轻则让李肇戴罪立功,西征后老实交还手中的兵符,重则连带安西都护府的官吏任免权也一并给他收回了!让他跟他那遭瘟爹一道听自己摆布。 可如今李肇如此配合自己,自己倒真有点不好开骂了。但吕后是什么人,自己决定了的战略任务怎么能因为对手的服软便作出让步?吕后气势昂扬的冷哼一声。 “你也知你治军有失?既然有失,犯错的部署怎能轻饶?你如此包庇你的下属,又何尝不是在犯下新的过失!严格治军,必须奖惩分明,你口头上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行动上本宫可是丝毫未见你有任何悔改!” 吕后端坐上首,气势凛人,压根没有因李肇服软有任何发善心的迹象,“来人!” 自殿内呼啦啦涌上来一队披坚执锐的禁卫军,吕后随即递上自己的手牌,“周将军,传本宫口谕,陕东大行台左仆射郭樾,光禄寺少卿刘炳松,目无法纪,于闹市行凶作恶,打伤朝廷命官,损太子威仪,左羽林卫即刻出宫,捉拿郭樾与刘炳松归案。” 话音未落,李肇的脸瞬间苍白,“母亲!”他跪立在地,冲吕后膝行数步。 “母亲!郭樾与刘炳松乃朝廷忠臣,他二人为了西征不眠不休筹粮至今,就算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今日之事就算他二人不够谨慎,亦是因为军务紧急,粮草耽误不得,才会如此冒进。更何况他们二人亦将粮草归还户部,只需劳动周参军再去提取一次即可。求母后放过他们二人可好!” 眼看李肇为自己的下属求情,呆立一旁的苏琬儿看得心惊肉跳。吕后是一个可怕的女人,看来今日她是打定主意要拿自己的儿子开刀了。李肇服软,于是吕后便拿郭樾与刘炳松做靶子,势必要逼得李肇乱了阵脚不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二哥 ,最快更新琬儿(重生)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哥哥!”吕吉山终于忍不住唤住了他这凄惶的兄长。 “哥哥不用担心, 她不会杀咱们的, 要杀,早在徙河便杀了, 还需得驮着咱们回京城杀?这不脱裤子放屁, 多此一举吗?” 吕吉山一语点醒梦中人, 这让吕吉海瞬间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他一把抓住吕吉山那遍布老茧的手, 急切地开口。 “对啊!山!是这个理儿啊!” “可她把咱哥儿俩捉去京城又是想做什么?” “咱们是她侄子,如今她在吕家的亲戚都死绝了,她许是良心发现了, 要让咱哥儿俩承了吕家的香火……” 没错,这兄弟俩正是吕后在推行惠帝处罚贪腐的皇命时,亲手处置的她吕家两位兄长中的一位, 所留下的两个儿子。吕后靠着自己娘家兄长的血, 博得了她官场上的第一笔资本,当时正是因为她这种拿自己人开刀的大无畏精神, 才博得了惠帝对她全身心的信任,满朝文武对她的由衷佩服。 吕吉山紧了紧怀里的自己那位仓皇又激动的兄长, 轻轻拍打他的肩,给他安慰。吕吉山默默地低下头,他眸色暗沉如深潭, 透出一股与他才及束发年纪, 不符的沉寂与深邃—— 大明宫, 我吕吉山又回来了…… …… 兄弟俩在宫人的引导下住进了大明宫拾翠殿的偏殿,宫人们将哥俩洗刷了半日,耗费了逾十缸水,终于洗出了哥俩的头脸。宫娥们送来了干净的衣衫,还将二人用迦蓝香熏了整整一日,好容易收拾妥帖了,吕家两兄弟便被扔在了这拾翠殿的偏殿休息,等着被吕后召见。 苏琬儿躲在殿门外偷偷看向殿内茶水桌旁吃糕点的两位少年,她是受吕后指派,前来查看两位吕家大侄子的,他们是吕家最后的血脉了,吕后很珍惜。 眼看就要失去太子,吕后非常不舍,她想在失去儿子之前最后试一把。吕后认为,肇之所以日益猖狂,跟他太子-党在朝中势力日益膨胀有关,太子贤明神武,要拉拢朝中保守派简直易如反掌。要灭了太子的威风,只要朝中兴起另一股与他势力相当的一派即可。太子感受到压力自然就乖巧了,就像他爹,年轻时不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嘛,可如今呢,你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至于让太子感受到压力的力量,李家的人绝对不行,要知道她收拾掉李恒费了多大的劲嘛!为了抗衡自己的儿子另寻一头狼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但是,如若这头狼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那就不一样了。于是吕后思来想去半天,还真就觅得了两头小狼。噢,说小狼是不确切的,准确地说,是小狼狗——吕吉山与吕吉海。 找吕家的后代做自己的爪牙易于控制,他们除了靠自己,旁的谁都指望不上,除了可以牵制肇,还有另一个好处:吕后狠辣,可再狠辣也只是个凡胎肉身,她需要有人为她干活,在朝中为她呐喊,她需要自己的势力范围。可李家做皇帝这么多代,保守派占据了朝堂绝大多数,一次性杀完是不可能的,新提拔的官员没有根基,关键时刻想让他们撑起局面也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这个绝顶聪明的女人终于想起了被自己清剿得一干二净的吕家——吕家不是还有俩侄子没死吗?本宫想他们了,把他们给本宫带进大明宫来! 吕吉山此时约莫十五岁,还是个大男孩,那双狭长的凤眼里闪着精光。长眉入鬓,鼻若悬胆,唇似施朱,身姿青涩却挺拔,行动爽朗又清举。 看起来这姿容不凡的少年也是饿狠了,嘴里塞满了食物,还一个劲的往手上薅白馍,因为吕吉海吃的实在太快了,一盘子馍都被他三两下吞肚里了。 “哥,给我茶……” “自己拿。” “哥,你吃慢些,当心噎着。” “我不噎,你人小,你自个儿当心着……” “哥,这红豆饼给我留一个可好?” “你不是吃了好多块了吗?我这才刚开吃呢。” 苏琬儿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有些恍神,吕吉山—— 那是上一世与自己纠缠最久的人,他与自己在一起的时间长度,超过了后来的二殿下砚。他与自己在一起的熟悉程度,超过了她最爱的肇…… 苏琬儿清楚的记得他的左臀上方也有一颗嫣红的痣,上一世的他经常让自己摸着他臀上的那颗痣,调笑道,琬儿,你看上天都想将你我二人选配为一对,我臀上的这一点本来也该给我点眉间的,可惜本官不情愿,想跑,这不便点臀上了…… 没错,吕吉山是琬儿上一世的情人。琬儿没有夫君,她想嫁的肇被吕后杀了,朝中两派人马最厉害,一个是李家的李砚,一个是吕家的吕吉山。琬儿握住了砚,应该说是砚主动要琬儿握住他,可琬儿也握住了吕吉山。 因为琬儿的多方下注,被李韧记恨在心,可是李韧哪里知道,失去了肇的琬儿,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她没有家人,没有根基,为了活得更好,她不得不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权力与男人。 琬儿别过了头,不忍再看,虽然不想再与吕家的后人有任何牵扯,她依旧会因为吕吉山这张脸感到有些心虚—— 大德年间,吕后沉迷男色,不理朝政,终于引起民愤。鸿胪寺卿钱彧召集“大德五虎将”发动了政变,一举将吕后推下台,二殿下李砚作为李氏正统传人,也作为钱彧的女婿,当仁不让地坐上了那把金灿灿的龙椅。李家与吕家在吕后眼皮下如火如荼的争权斗争,终于以吕吉山的全面落败告一段落。 李砚的夫人钱媛之泼辣狠毒,梦想做吕后第二,将李砚吃得死死的。李砚被妻子压迫太久,原本风流倜傥的小鲜肉也变成了昨日黄花,夫妻生活更是一言难尽。某一日,钱皇后偶然发现朝中竟然还有吕吉山这么俊俏的熟男,一时间欢喜无比。 钱皇后自是不知吕吉山不仅面皮俊秀,枕席功夫亦甚是过人。琬儿善解人意,看出钱皇后对吕吉山的荡漾心思,便想尽办法做那吕吉山的思想工作。吕吉山争权失败,吕后又下台,日子那是相当的难过,内外交困,再加上琬儿的极力劝说,苏琬儿终于将吕吉山顺利塞进了钱皇后的床榻。得到吕吉山侍候的钱皇后喜出望外,对吕家及琬儿愈发友善,苏琬儿直升当朝第一女宰相…… 苏琬儿抬手按了按额角,这两孩子都挺齐整,就是看上去还有些野,需回宫向吕后复命了,顺便让吕后想个法子“调-教调-教”才堪大用。 才刚离开花窗,身前咕噜咕噜滚落一个大白馍,抬起头,对上一双同样惊愕的凤眼。吕吉山听见殿外有动静,以为是送吃食的小黄门,便冲出来想抢个先机,免得东西又被饿死鬼投胎的吕吉海吃光了。没想到,看见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宫娥…… 只有一瞬的愣怔,身前的少年瞬间缩到了地上,他冲着苏琬儿叩头如捣蒜,“姐姐恕罪,姐姐赎罪!吉山以为是哪个小公公,冒冒失失冲出来,惊扰了姐姐!” 地上的少年头戴幞头,身穿绛红色菱纹圆领襕袍,腰间铜銙蹀躞带,足蹬黑色皂靴。因着年纪尚轻,身板颇为青涩,墨黑的蹀躞带紧扎腰间—— “盈盈一握”,对!苏琬儿脑海中浮现的是这样一个词,回想上一世他宽阔的肩,魁实的健腰,苏琬儿心中没来由有些酸楚。这吕家两侄子在徙河应是受了不少苦,不然吕吉山也不会进宫后还能长那么多…… 吕吉山趴地上半天没听见有动静,狐疑的抬起头,看见苏琬儿神思惘然。他盯着苏琬儿的脸,眼中有光影闪过,目光交汇处,苏琬儿回过神来,看见地上卑微的吕吉山怯生生将躲未躲的目光,苏琬儿非常满意。 “你们二人既进了宫,便好好休息几日,皇后娘娘过几日便会召见你们。”苏琬儿低头冲他浅笑,温言宽慰了几句,这孩子十五了还如此“苗条”,当真可怜的紧,要长成他原来那般模样不啻于变形啊…… 苏琬儿摇摇头,不再看地上的吕吉山,转身兀自离去。她没看见地上原本卑微的吕吉山直起了身,他直直看向苏琬儿的背影,眼神犀利,有如一头小狼,冷冽又恣意。 苏琬儿躲在屏风后兀自打量着李肇,肇低眉垂眼,目不斜视只管自己吃饭,连琬儿准备的说唱戏也无法引得他的注目。 此时的他就像个叛逆期的孩子,想挣脱自己的母亲,却又无能为力。琬儿默默的计算着年月,此时的肇与吕后的关系还算尚可,他与生母关系的真正转折点在他主持完律法汇编之后,那年他二十二岁…… 席间,不知是怎么起的头,吕后说起了要派出官员去往前太子李恒被贬黜的幽州“检查他是否守规矩”。这件事不知怎地似乎触到了李肇的逆鳞,李肇当场便与吕后红了脸,他甚至比李恒与自己的生父惠帝还要激动。李肇奋不顾身地拍案而起,指着吕后的鼻子高呼她是毒妇,李家的儿郎终有一天会被他杀光。 说吕后不伤心是假的,这是自己的儿子,却在自己替他扫除政敌时责骂她狠毒,如若不是自己做了恶妇出面替他挡枪,替他周全,他李肇何德何能可以坐上太子的位置? 吕后掩面不语,满怀悲伤,李肇则愤然拂袖而去,好好的一场家宴却闹得不欢而散。屏风后的琬儿无比庆幸自己较上一世提前入了宫,此时的肇与吕后的关系还能挽救,她还有许多机会在肇二十二岁到来之前替他延长这段安全期,并极力拖到大德年间的那场宫变后。 苏琬儿能理解李肇发怒的原因,肇素来敏感,他或许从恒即将面临的结局中看到了吕后的狠绝,生出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并且在他儿时,肇与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关系还算融洽。虽然同为皇子,不可避免的会有比较与争斗,就像肇的母亲吕后与恒的母亲前王皇后之间的争斗,那可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但孩童之间的友谊是毫无缘由的,更何况恒不仅已经让出了太子位,还被吕后撵去了遥远的幽州,可吕后为何就非要对恒斩尽杀绝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寿礼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为了吕吉海拜托的这件事,周哲镛这几日都住在了京城, 四处查看妥帖了才回了家, 过几日自己再带人去户部粮仓一趟, 争取早日完成吕吉海交代的工作! 兵马未动 , 粮草先行, 郭樾与刘炳松是替李肇处理军粮征集c运输的亲信。郭樾任陕东大行台左仆射, 刘炳松任光禄寺少卿,这一段时间都往返于京城与陇右之间运输粮草, 二人不眠不休已经奋战了小半个月了。 郭樾与刘炳松虽是文官, 却都有些武官的火爆性子。这一日,二人如常来户部提取了通过户部缴纳上来的军粮,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往回赶。刚来到城西护城河上的一座小桥时, 迎面走来另一队拉着粮草的队伍, 粮草袋上盖着鲜红的户部印戳, 看来对方同自己一样, 都是才从户部提了粮。 郭樾挥鞭向对方示意躲避,因为自己运的是军粮,军情紧急,这批粮草得赶在两日后送达鄞州, 自己先过桥,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郭樾率部策马直愣愣冲上桥, 就要过桥, 没想到对方不仅没躲, 不改来路照旧走上桥,队伍中有一匹马正好脱了缰,拉着马车不偏不倚堪堪与冲在最前面的郭樾撞在了一起。郭樾一个不注意跌落马下,因桥面狭窄,差一点滚下河,他慌乱间用手肘猛推了一下桥栏杆才得以顺利留在了桥面上。 郭樾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身后的刘炳松冲了上来,将他扶直了,才转头看向与己方相撞的人马。 对方也是一群壮汉,衙役打扮,一众壮汉蜂拥而至,手忙脚乱自粮车下扯出一个人来,满头鲜血,浑身泥泞。一帮壮汉将这早已辨不清面目的人扯起来后便惊天动地的喊,“参军大人!参军大人!您没事吧?” 周哲镛被撞得头晕眼花,甩了半天脑袋才立稳当了。“他娘的,是哪个龟孙子撞的我?” 刘炳松气急,冲周哲镛大喊,“你们什么人?看见示警竟不躲避!” 周哲镛也气急,压根不为对方的气势所迫,挽袖叉腰立在桥当中,“你他娘的瞎了狗眼!没瞧见我我府衙的旗帜吗?” 刘炳松定睛一看,车队的最后,一辆驴车上悬挂了一面棣州府衙的旗帜。刘炳松看看悬挂西山的太阳,又转头看看满头包的郭樾,终究决定不要再浪费时间在这等无聊了争执上了,便冷哼一声,“今日之事,日后再说,我等军务紧急,没时间与你纠缠,还不快些让开!” “让开?你叫谁让开?明明是本官先上的桥,为何要本官让开,你紧急,本官就闲的慌了?”周哲镛满脸血,混合乌七八糟的泥,直挺挺立在桥当中,活像跳大神的巫师。“日后再说?撞了人拍屁股就想走人?本官明白告诉你,你这狗日的今日休要想跑!” “左右!给我拿下!” 周哲镛气势凛人,他大手一挥,这帮壮汉呼啦啦便围了上来,抓住刘炳松便要往马车上带。刘炳松大怒,自己堂堂光禄寺少卿,岂能被几个偏远乡镇的泥腿子给拿了?他一声怒吼,“休要张狂!本官乃光禄寺少卿!军务在身,尔等胆敢绑架朝廷命官,贻误军情,小心尔等的脑袋!” 此时郭樾与刘炳松带来的数十名兵卒也赶了过来,乌泱泱一大群人将一座小桥填了个密密实实。 “哼,还光禄寺少卿,你以为你给自己带个大帽子就能为非作歹了?本官这是赈灾的物资,被尔等毁成了这样,今日不把你教规矩了,本官就不姓周!”周哲镛狠啐一口,挽起袖子,振臂一呼,一帮壮汉抄起木棍便冲将过来,与刘炳松的兵卒混战起来 周哲镛做官前,常年与人争风吃醋,打架斗殴,对怎样开展高效的碰瓷活动独有一番心得。前几日的踩点暗访果然到位了,今日周哲镛早早便守在了这桥边,他知道,这座桥是郭樾与刘炳松运输粮草的必经之路。 眼看郭樾与刘炳松押着粮草上了桥。周哲镛凝神屏气,一声令下,自己的部从瞬间松了缰绳,抬腿向马屁股飞起一脚,周哲镛便随着自己的马车直刺刺冲向领头的郭樾。为了让郭樾与刘炳松顺利入网,周哲镛也是下了血本,自己亲自上阵作饵——为了升官,只能拼了! 果然,此次碰瓷,时机之精准,节奏之得当,让郭樾与刘炳松来不及思考,便随了周哲镛的步调陷入了群殴。 日落西山,周哲镛带的兵卒终是不敌太子府的府兵,落荒而逃,连粮草也来不及拖了,一个个抱头鼠窜,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这么多粮车怎么办?”刘炳松望着满桥的粮车皱起了眉头。 “咱留一队人马将他们丢下的粮送回户部粮仓吧,指不定那泼皮参军会去户部寻。”郭樾头晕眼花,坐在地上直喘气。 将人马重新分配妥当,郭樾唤住了策马就要继续上路的刘炳松,“刘大人,今日之事怕是有不妥” “郭大人,此话怎讲?”刘炳松止住了脚。 “刘大人,那泼皮参军说这批粮乃赈灾粮,如今留咱们手里,怕是要给太子爷惹麻烦。” “咱们不是要送回户部麽?送还时同户部员外郎说清楚不就好了?” “话虽如此,可在下依旧觉得还是同太子爷说说的好。” “也行,既然郭大人担心,便由郭大人去东宫寻太子爷说道,炳松独自押送这批粮草,大人意下如何?” “妥,咱便如此安排吧!也能不误了这批粮草。” 太子府。 李肇望着眼前花猫似的郭樾皱紧了眉头,他勾勾唇,“子康(郭樾表字)可是因长久不归家,被尊夫人行了家法?” 郭樾却是没法再调笑了,只苦着脸将傍晚自己与那郊县参军的“车祸”纠纷细细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醒李肇,“太子爷,咱是不是先与皇后娘娘说道说道,毕竟此事有关赈灾大业” “不用!”李肇挥挥手,“既然你们已将赈灾粮归还户部,此事待明日早朝,孤寻了户部尚书说说便可,子康今日遭了罪,早些回府将息,养好伤再征粮吧。” 李肇不以为然,转身复又投入到繁忙的西征的预备工作中,可防火防盗防小人却是千古的经验之谈,磊落的李肇甚至没有等到第二日早朝,便收到了自己母亲的传唤。 太子跋扈,于闹市劫掠了赈灾粮草,打伤棣州司户参军,有失天家威仪,速来太极宫听训。 还没来得及回家养伤的郭樾傻了眼,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殿下,是下官不好,下官不应该冒冒失失便与他人争执” “子康莫要自责!这与你没关系!”李肇抬手止住了郭樾的话,他转过头,面沉无波。此种小事,母亲大张旗鼓揪住不放,明显是拿自己作筏子了。 “就算今日你忍气吞声,让他们把你活活打死,他们也不会满意的,他们这是冲我来的。”李肇抬手将郭樾自地上扯了起来,他望着郭樾满面的血痕,轻轻地说,“子康放心,肇会护着你的,郭大人有一家老小需要照顾,肇会让你毫发无伤的。” 郭樾闻言满面悔恨,“殿下毋需顾及下官,殿下好好同皇后娘娘说说,误会一场,作何如此上纲上线” 李肇颔首,他轻轻拍拍郭樾的肩,示意他放宽心,便转身撩袍出了殿门。他神情落寞,眸中幽深如暗夜。母亲终究还是不放心我的啊!只不知这一次她又想让我放弃什么 人皆道:苏家女,美娇娘,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因苏琬儿的浩大名声,连带苏家所有的姑娘都成了京中贵胄们争抢的对象。毕竟苏琬儿只有一个,且尚未及笄,苏家其他姑娘就算没有琬儿小姐的十分风流,也能沾上她三分气质,放在人群中亦是拔尖尖的好人才了。 苏家老爷苏敬贤官拜中书舍人,能谋善断,辞采风流,为当朝惠帝近臣,主掌文诏c玺书册命。作为北衙学士,苏老爷将这老苏家的好风水生生拔高了不止一两个度!苏家族人们无一不以苏敬贤为荣,无一不为这中书舍人竖起大拇指:咱老苏家的人,有啥可说?看我京中苏舍人! 可是谁也没料到,这老苏家的好风水,可是在今夜就要转完了?这三更半夜的,苏舍人被当朝皇帝一个急诏给召进了宫 苏敬贤素来端方,但今夜的他却前所未有的激昂,甚至超过了堂上苍白羸弱的惠帝。 “皇后专横,海内所不能容,恳请陛下废黜妖后。” 苏敬贤面对帝王胆敢出此狂言,并非他目中无人或活得不耐烦了,而是今夜的惠帝亦十分的激动。 惠帝面容悲戚,口中念念有词,兀自压低了喉咙怒吼,“这个毒妇!刽子手!她就如此轻描淡写地杀了她的娘家侄女!葵儿才十四岁,十四岁啊!她亲手把她接进宫来,又亲手杀了她!” 惠帝原本也是一名器宇轩昂,英文神武的潇洒帝王。他十六岁自自家二哥手中抢来这帝位,二十岁自自家舅舅手中夺回对这朝堂的政军全面掌控权。灭朋党,诛政敌,培植己方实力,拉拢c分化c制衡帝王之术可谓玩转得出神入化。 奈何帝王之命亦得由天,惠帝才过不惑之年便染上了痛风症,这一病症也不知华佗再世能不能治好。总之,自此以后惠帝的身体便每况愈下,风眩之症发展到后期逐渐成了风痺,脑血栓恶化为脑栓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意外 ,最快更新琬儿(重生)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进得殿内, 融融烛火下吕后独坐案几前发呆, 看见琬儿冲她行礼,连眼皮也不抬,只将手指抬了抬示意琬儿坐下。 “肇儿又拉着你说话了?” 苏琬儿心中咯噔一声, 皇后认定自己对太子来说是不一般的人, 这顶帽子怕是摘不脱了。她吞了一口唾沫, 平复了心情,不管怎样, 替肇说点好话, 安抚一下吕后是必须的,于是琬儿轻言细语地回道, “皇后娘娘勿忧,太子殿下是因为太过敬爱你, 觉得自己让您失望了, 才会这样。娘娘对殿下多点耐心,奴婢相信殿下一定会重振旗鼓的。” 灯下的吕后难得的有些颓废, “肇儿还说了什么?” “殿下害怕被您抛弃,娘娘,殿下其实是很依赖您的, 他说他害怕被您抛弃,所以在您主动抛弃他之前, 他自请废黜或许会好过一点……”苏琬儿放柔了声线, 倾身凑向吕后。 苏琬儿主动揭开了吕后心底里隐藏的那只幼兽, 再将肇放在弱势,只为极力唤起吕后的母爱,此时颓然的吕后对李肇还是怜惜的,琬儿要她一直保留这种怜惜,哪怕到以后沦为怜悯都是好的。不管怎么说,吕后晚一天升起杀死肇的心思,自己就能多一天的机会。 “肇儿……他同你说这些?”吕后颓然地抬起头望向下首的苏琬儿,眼中浓浓的忧思。 “琬儿,你怎么了?”吕后只定定地看着苏琬儿的脸,满眼探究。 吕后陡然的话题转换让苏琬儿猝不及防,“嗯?娘娘说什么?” 吕后却不再说话了,她仔细地探究了一番苏琬儿的头脸后又恢复了开始的萎顿状态,“本宫的儿子宁愿同你说这些话,也不愿与本宫多吐露一个字……” “娘娘……殿下他只是不想让他的母亲看见他的无措……” “无措?堂堂太子就应该抖擞精神,勇往直前,成日里伤春悲秋的那是小娘们!”吕后提高了嗓门,满脸的鄙夷。 “吉海和吉山就不会这样,他们兄弟俩在徙河呆了六个年头,本宫看他们依然那么龙精虎猛的,精神头十足!这才是男人应该有的样子!” “娘娘说的是,员外郎与中郎将两位大人确实是吕家的骄傲,两位大人都器宇轩昂,一表人材!”苏琬儿知道,此时的吕吉海与吕吉山是吕后的希望,正是百样好的时候,自己恰到好处的奉承是必须的,但——苏琬儿玩弄人心也是一把好手: “二位大人再好,怎比得过娘娘亲生的儿子!娘娘便同奴家小时候见过的那些夫人们一般,成日里都只夸赞别人家的孩子,对自己的孩子则弃若敝履般的说话,殊不知其实最是好强,巴不得自己的儿子把口里的别人家的好儿子统统都比了下去!” “哧!小蹄子没大没小!还挤兑起本宫了?”吕后噗嗤一声陡然展颜,伸出纤纤玉指直直杵上苏琬儿的额。“小蹄子再张狂,仔细你的皮!” “娘娘大人有大量,才不会因为此种小事与琬儿一般见识呢……”苏琬儿笑靥如花,眉间的红艳愈发娇艳欲滴,“琬儿替娘娘梳洗,可好?娘娘也该歇息了罢?” “妥,就你替本宫梳洗吧,其他人,都没你轻柔……”吕后望着琬儿眉开眼笑,眼波流转间,适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吕后原本哀愁的是自己的儿子终究走到自己的对立面了,自己真的要失去他了吗?吕后对自己的敌人向来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哪怕对手是自己的儿子。经琬儿的嘴这么一说,儿子似乎还是自己怀里的乖宝宝,只是有些胡闹罢了,李肇在吕后的心里的地位似乎瞬间又变成了有待商榷,吕后的心情竟也跟着好了起来。 苏琬儿手上动作不停,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吕后能笑便好,她能笑,说明她还会给李肇机会的,下一次加油吧! 琬儿替吕后梳洗完毕,又细细替吕后往脸上、手上涂抹香脂。吕后已近四十,正当女人熟龄,保养得当,既有少女的柔嫩,也有女人的妩媚,犹如一只熟透的苹果,散发出令人迷醉的沉香。苏琬儿用食指蘸取香脂,轻轻抚过吕后白皙莹润的脸颊,触手之处肤如凝雪,肌理腻洁,拊不留手。 “琬儿,你说陛下这么多年吃遍了太医院所有太医的方子,这身子还不见好转,咱是不是应该寻点别的法子?”吕后秀眉紧簇,满面愁容。 惠帝的痛风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能活着已经是阿弥陀佛了,哪能指望他好,就这一两年惠帝就该驾鹤西去了吧?不过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苏琬儿在心底默默的算着时间。 “娘娘,奴婢觉得,或许应该去民间寻访寻访大夫,这有时候啊,民间的能人还能妥帖一些呢……” “民间?民间就算了吧,咱太医院都瞧不好的病,那帮泥腿子能有什么用?倒是吉山今日来给本宫荐举了一个人,唤作沐阳真人的,据说他会炼一种仙丹,可治百病……” 琬儿默然,惠帝什么人,乃一国之君,看病自然得小心谨慎,不能随便一个人都去给他开药方,吕后排斥民间泥腿子医生倒也勉强可以理解。只是这惠帝的毛病是治不好的,只能求医吊着命以免死得太快。上一世因为医药无效,吕后与惠帝便迷恋上了各色偏方,沐阳道长便是吕后专门寻来的“民间奇人”,专为惠帝炼丹——混元丹。看来上一世这炼丹的沐阳真人,便就是吕后口中说的这位了! 苏琬儿不确定上一世惠帝是不是混元丹吃多了才会在一场风寒袭来后一命归西的,但她总觉得那混合了各色稀奇古怪东西的混元丹吃了肯定没什么好处,如若能劝得吕后重归医石,或许惠帝可以多活几年。只要惠帝还活着,吕后或许就不会因权力急剧膨胀,生出称帝之心,杀了李肇。苏琬儿这样想着,便开了口, “娘娘,这沐阳真人到底什么来历您知道吗?” “这……听吉山说他是昆仑山上得道的仙人,会遁地穿墙,神着呢……” “娘娘,这出家人里面骗人的可不少了,前不久刑部不是还处置了一帮专卖女人、儿童的和尚嘛!”苏琬儿说出这话后,又急急地补充,“奴婢只是建议娘娘仔细些,与其冒冒失失地被骗,还不如就走老路子,好歹还能稳妥些。” “唔,琬儿说的也对,那沐阳真人是吉山引荐来的,本宫再仔细问问吉山再说。”苏琬儿颔首,替吕后最后捏了捏被角,正要离去,她听见吕后的声音再度传来, “琬儿,吉山今日来请安时曾邀请本宫后日赴咱新建的吕府赴宴,本宫应下了,你也随本宫同去,届时你也可以帮本宫看看那沐阳真人。” “是,娘娘,奴婢记下了。” …… 瑶华殿。 苏琬儿坐在卧房内兀自揉了揉酸胀的腰,准备梳洗梳洗也睡觉了,如今苏琬儿作为吕后身边的侍中大人,也总算有了自己落脚的窝。琬儿没了亲人,只有母亲许氏,如今也与琬儿一同住进了瑶华殿。吕后原本是要赐她咏华殿的,可是苏琬儿犹记咏华殿内方清扬那柄斩下自己头颅的大砍刀,怕自己住进那熟悉的地方会做噩梦,死活换了一个更偏更小的瑶华殿。 看着铜镜内自己艳若桃李的脸,苏琬儿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 头上的金钗呢? 琬儿一惊,那金钗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给自己的,是苏琬儿的第一只钗,也自己最喜欢的一只钗——赤金的啊!足足有一两赤金!自己这一段时间都不曾离身的! 琬儿急了,这只钗值好多钱了,丢了不就可惜了吗! 就在琬儿急得团团转,沿着墙根一寸一寸摸过去的时候,担忧女儿的许氏听说琬儿回来了,原本已经睡下的她披了一件素棉披风过来看。 深更半夜的,乖女不睡觉在寻什么? 我的赤金大金钗呢? 不就在你的头上吗? 啊? 许氏无奈地笑笑,走过来,从苏琬儿头上扯了一个东西下来,那东西奇形怪状,黄灿灿,还夹着泥…… “皮孩子,这么大了还能滚得跟个泥猴似的。” 许氏笑得慈祥,爬上细纹的眼中都是溺爱。 苏琬儿的脸腾地变得通红,自己与肇在柳树下,有些忘情,大金钗蹭进了柳树干,随着李肇的动作便被蹭到了发髻后侧,还刮下了许多树皮和着泥…… 苏琬儿想起吕后望着自己问出的那句“你怎么了……”,现在终于明白吕后在说什么了。 苏琬儿懊恼地跺跺脚,哎,太子派这顶帽子,只怕是摘不掉了吧…… “吉海(吉山)恭迎皇后娘娘……” 耳畔响起男子谄媚到发齁的声音,抬起头,果不其然,前方吕后的车驾旁,是吕家两兄弟那见牙不见眼的媚笑。苏琬儿极力忽略掉那张令人作呕的谄媚的脸,快步来到吕后车驾旁准备迎接吕后下车。 但事实再一次证明,有吕家两兄弟在的地方是不需要婢女的。苏琬儿压根无法靠近吕后的马车,因为两兄弟一左一右占据了马车旁的最佳位置,一个撅着屁股替吕后扶住脚蹬,一个抬高胳膊搀着吕后白腻的玉臂,迎祖宗般将吕后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苏琬儿撇了撇嘴,默默跟着浩荡的人群往吕府走去,不管怎么说自己必须盯紧了吕后,以免自己一个不留神,便让吕吉山给塞了个道士进来。 新建的吕府外观不打眼,内里却楼殿重叠、别有乾坤。 这座大宅一色青灰砖双坡顶围墙,山墙外可见宅内参差错落的楼宇亭阁,也是清一色的砖瓦歇山顶,与周遭贵胄人家彩色琉璃瓦庑殿顶相比,虽显得简陋黯淡,但却有一股肃穆庄重的神气。 朱漆大门面南而开,铜铸的门钉和青铜兽面铺首都没有鎏金,让人感觉到主人家的收敛,不张扬。但,如若仔细观察那屋脊檐际的瓦当和正吻,虽是砖质,雕塑的图案却极细腻逼真,虎鹿雁犬蛙五兽瓦当和蛇雉正吻栩栩如生,这座深藏不露的豪宅便如此一副恭谨严守的姿态,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泄露出深宅主人在当朝的权势与煊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新欢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可是谁也没料到,这老苏家的好风水,可是在今夜就要转完了?这三更半夜的,苏舍人被当朝皇帝一个急诏给召进了宫 苏敬贤素来端方, 但今夜的他却前所未有的激昂, 甚至超过了堂上苍白羸弱的惠帝。 “皇后专横,海内所不能容,恳请陛下废黜妖后。” 苏敬贤面对帝王胆敢出此狂言,并非他目中无人或活得不耐烦了,而是今夜的惠帝亦十分的激动。 惠帝面容悲戚,口中念念有词,兀自压低了喉咙怒吼, “这个毒妇!刽子手!她就如此轻描淡写地杀了她的娘家侄女!葵儿才十四岁,十四岁啊!她亲手把她接进宫来,又亲手杀了她!” 惠帝原本也是一名器宇轩昂, 英文神武的潇洒帝王。他十六岁自自家二哥手中抢来这帝位,二十岁自自家舅舅手中夺回对这朝堂的政军全面掌控权。灭朋党,诛政敌, 培植己方实力,拉拢c分化c制衡帝王之术可谓玩转得出神入化。 奈何帝王之命亦得由天,惠帝才过不惑之年便染上了痛风症, 这一病症也不知华佗再世能不能治好。总之, 自此以后惠帝的身体便每况愈下, 风眩之症发展到后期逐渐成了风痺, 脑血栓恶化为脑栓塞 惠帝忌讳朋党,不相信大臣,自己身边正好有个刚刚翻身上位的聪明的吕后,吕后是草根皇后。娘家是山野百姓出身的新派官僚,女人作为弱者,没有娘家背景的吕后更是“弱者中的弱者”,这名“弱者”正好有一副聪慧过人的头脑,治世经纬的才华。于是,吕后的才华便成了惠帝的手足,他启用自己的皇后,代替他处理自己的政务,执行他的意念。 或许人的强大是源于他各方面的全面自信,惠帝的风眩症摧垮了他原本强健的身体,也懦弱了他原本坚硬的性情。这位原本强大的帝王在越来越依仗自己皇后的过程中,也逐渐丧失了自己对朝堂,对政务,甚至对这个女人的控制权。 如若惠帝的父亲重新自棺材里爬出来,一定会指着惠帝的鼻子痛骂,“你这惧内子,你可还有脸面自称李家子孙!” 只今夜这惧内子却重振了雄风一把,他气势汹汹地唤来了自己的中书舍人,苏敬贤。他要行使帝王的权力,他要写诏书,他要处罚皇后! 吕后杖毙了她自己的娘家侄女葵儿,只因葵儿来宫中照顾惠帝“照顾”得太好,吕后妒海翻波,不顾葵儿腹中怀着惠帝的龙种,胡乱寻了个托辞,便将葵儿活活打死了。 惠帝胸中热血沸腾,威风凛凛地立在上首,隐隐重现了当年叱咤风云的气势。苏敬贤热泪盈眶,心潮澎湃:我们的陛下又回来了!他还是那个万人景仰的陛下! “陛下!”苏敬贤庄重万分地跪拜在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要是母鸡打鸣,那便是一家的灾祸,畜生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人,一家,一国!” 皇后主政,早已引起朝中老臣们的不满,奈何以往的惠帝与吕后“同心同德”得紧,大臣们的话,他是一句也听不进去。趁现在帝王正雄心勃勃,此时进言将那吕后一举端掉,岂不正好! 惠帝显然也被苏敬贤的话感动了,当场便留下了悔恨的热泪,立马唤人备好笔墨纸砚就要苏敬贤代他拟旨。 端方正直的苏敬贤与早已雄风不再的纸老虎缩在大明宫的一角,互相鼓着劲要废掉当朝最大的试图打鸣的大母鸡,方式则是通过手上这一张耙兮兮的黄纸。这场不啻于一场宫变的废后行动如若靠一张纸便能解决,那么世界上便不会有皇家逾千年的手足内斗与人伦惨案了。 正确的打开方式难道不应该是派出禁卫军控制敌人的人身自由吗?可是苏敬贤过于端正,他以为男人出妻,不靠纸靠什么?他是一定要按此程序一步一步来的。所以,苏敬贤怀着对惠帝无上的崇敬心情,用他驰名遐迩的苏体字洋洋洒洒写满了一整篇黄纸。 果不其然,这张“世界上最有力量的”黄纸还没能走出这一方政务殿,便见一华冠丽服的女子旋风般冲进了政务殿。 “陛下!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使得陛下竟然要出圣旨对付你的糟糠之妻!” 苏敬贤心中坦然,他压根没想到为何吕后会来得如此之快,惠帝才刚与自己达成共识,远在太极宫的吕后便清楚这张黄纸的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诱惑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当着肇的面做出这些姿势实在太膈应人了,但是吕后和她的小女儿乐阳公主很高兴,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笑的花枝乱颤。就连吕后最小的, 年仅五岁的李韧也被自己母亲与姐姐的欢笑声感染, 只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堂下一身污糟的苏琬儿哈哈狂笑。 不等苏琬儿被大唐将军折磨完毕,那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母后, 孩儿有话要说。” 肇站了起来, 他冲上首的吕后拱手,“母后, 咱们一家难得一聚, 却被这些无趣的小丑占去了所有时间,岂不可惜?有这消磨时间的功夫,咱们为何不相约花园, 聊聊天,走动走动?” “肇儿说得是, 咱们是许久未曾好好说话了, 陛下,臣妾觉得儿子说得甚好, 要不咱们便去湖边走动走动?”吕后喜欢小丑,如今看不成了, 虽说有些遗憾, 但难得太子今日居然要主动与自己说话, 这简直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自然赶紧应承下来再说。 如今太子年已十八,束发后便开始“监国”,至今已逾两年。虽说是监国,但吕后生性强悍,巴不得自己一手遮天,哪里容得“监国”的儿子与自己唱反调,母子二人的关系竟逐日紧张。 李肇是吕后的第一个儿子,性情与容貌都颇肖似吕后,吕后对他投注的关心与爱护也是难以丈量的。李肇自小便被吕后捧在手心里养,给他最多的陪伴,最好的老师,李肇生病时,吕后曾经不眠不休亲自照顾,不惜推掉多日的临朝理政。 吕后便是如此对自己的大儿子怀着又爱又恨的强烈感情走到了今天,李肇自然也能感受到母亲对自己的转变,变得愈发沉默。在他看来,母亲是个精明的女人,精明得完全可以代替咱们李家的男人坐上那大明宫里最尊贵的宝座。 趴在地上的苏琬儿难堪c伤心又激动,以至于眼角都渗出了湿润。不管肇是有意抑或无意,都给了自己一个大台阶,如此屈辱的动作也确实让她这个大家闺秀有了真实受辱的感受。 就在苏琬儿麻溜的起身就要退下时,吕后唤住了她。“苏琬儿留下!” 苏琬儿愕然,吕后如此快便相中了自己?这倒是令人吃惊极了,要知道前一世可是混了好久的小丑,直到苏琬儿代替那老优伶师傅编了一出新戏,才让吕后相中了自己的。 苏琬儿不及多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苏琬儿在。” “苏琬儿”吕后起身缓步来到她的身边,她低下了头,伸出一只手抬起了琬儿的下颌,她脸上有欣喜,有意外,“你是我见过的表演丑角最投入的女孩儿,你是一个认真的婢女,本宫喜欢你的表演。” “谢皇后娘娘夸奖!”苏琬儿糊着满脸的泥,顶着鼻尖的白一粉块,忙不迭地冲吕后磕头,将额头叩出红红的一大片,直到吕后及她全家被众宫人簇拥着往湖边而去,再也看不见。 苏琬儿压下心中因为李肇看见自己丑态的尴尬,雀跃的情绪肆意蒸腾,吕后果然是喜爱自己的,前世是,今世依然是。这是一个好开端。只要自己再处理周全些,今世活得长久一点的愿望一定可以顺利实现! 苏琬儿是一个办事追求精益求精的人,哪怕只是扮演一个小丑,她也能将小丑扮演出最出彩的效果。经过一世磨砺的她,再次扮演起小丑来,那深入人心的力量较上一世是成倍数的增强。御湖旁,小心翼翼搀着惠帝散步的吕后明显有些神不守舍,没看完小丑表演的她很有些意犹未尽,她很想看表演,可惜自己的儿子非要打断她。吕后搀着惠帝的手,无不惋惜的说道: “陛下,今日的小丑是不是比以往的更加好笑?” “唔,不错,看身形是个姑娘,如此不怕丑的姑娘倒是第一次见到。”惠帝也很意外,毕竟之前的小丑扭捏c生硬者居多,一个姑娘能将丑角表现得行云流水c入木三分,确实让人称奇。 “陛下,您可知今日扮演小丑的人是谁?” “不知。” “她是苏琬儿,苏敬贤的女儿。”吕后的声音沉沉无波。 惠帝脑袋一麻,莫非皇后又要拿这个做什么筏子了? “呃皇后,这苏家罚也罚过了,按理,没啥事了吧” “哧——陛下想哪儿去了?臣妾喜欢苏琬儿,臣妾想让她来太极宫做使女。” 惠帝有些愣怔,过去不久的日子里这皇后不是还对苏家恨得牙痒痒吗?生生杀了苏家九族男丁,苏家坟头上的草还没长出来,她就要把苏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助手 ,最快更新琬儿(重生)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肇站了起来, 他冲上首的吕后拱手, “母后, 咱们一家难得一聚, 却被这些无趣的小丑占去了所有时间,岂不可惜?有这消磨时间的功夫,咱们为何不相约花园,聊聊天, 走动走动?” “肇儿说得是,咱们是许久未曾好好说话了,陛下, 臣妾觉得儿子说得甚好, 要不咱们便去湖边走动走动?”吕后喜欢小丑, 如今看不成了, 虽说有些遗憾,但难得太子今日居然要主动与自己说话,这简直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自然赶紧应承下来再说。 如今太子年已十八, 束发后便开始“监国”, 至今已逾两年。虽说是监国,但吕后生性强悍, 巴不得自己一手遮天,哪里容得“监国”的儿子与自己唱反调, 母子二人的关系竟逐日紧张。 李肇是吕后的第一个儿子, 性情与容貌都颇肖似吕后, 吕后对他投注的关心与爱护也是难以丈量的。李肇自小便被吕后捧在手心里养,给他最多的陪伴,最好的老师,李肇生病时,吕后曾经不眠不休亲自照顾,不惜推掉多日的临朝理政。 吕后便是如此对自己的大儿子怀着又爱又恨的强烈感情走到了今天,李肇自然也能感受到母亲对自己的转变,变得愈发沉默。在他看来,母亲是个精明的女人,精明得完全可以代替咱们李家的男人坐上那大明宫里最尊贵的宝座。 趴在地上的苏琬儿难堪、伤心又激动,以至于眼角都渗出了湿润。不管肇是有意抑或无意,都给了自己一个大台阶,如此屈辱的动作也确实让她这个大家闺秀有了真实受辱的感受。 就在苏琬儿麻溜的起身就要退下时,吕后唤住了她。“苏琬儿留下!” 苏琬儿愕然,吕后如此快便相中了自己?这倒是令人吃惊极了,要知道前一世可是混了好久的小丑,直到苏琬儿代替那老优伶师傅编了一出新戏,才让吕后相中了自己的。 苏琬儿不及多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苏琬儿在。” “苏琬儿……”吕后起身缓步来到她的身边,她低下了头,伸出一只手抬起了琬儿的下颌,她脸上有欣喜,有意外,“你是我见过的表演丑角最投入的女孩儿,你是一个认真的婢女,本宫喜欢你的表演。” “谢皇后娘娘夸奖!”苏琬儿糊着满脸的泥,顶着鼻尖的白-粉块,忙不迭地冲吕后磕头,将额头叩出红红的一大片,直到吕后及她全家被众宫人簇拥着往湖边而去,再也看不见。 苏琬儿压下心中因为李肇看见自己丑态的尴尬,雀跃的情绪肆意蒸腾,吕后果然是喜爱自己的,前世是,今世依然是。这是一个好开端。只要自己再处理周全些,今世活得长久一点的愿望一定可以顺利实现! …… 苏琬儿是一个办事追求精益求精的人,哪怕只是扮演一个小丑,她也能将小丑扮演出最出彩的效果。经过一世磨砺的她,再次扮演起小丑来,那深入人心的力量较上一世是成倍数的增强。御湖旁,小心翼翼搀着惠帝散步的吕后明显有些神不守舍,没看完小丑表演的她很有些意犹未尽,她很想看表演,可惜自己的儿子非要打断她。吕后搀着惠帝的手,无不惋惜的说道: “陛下,今日的小丑是不是比以往的更加好笑?” “唔,不错,看身形是个姑娘,如此不怕丑的姑娘倒是第一次见到。”惠帝也很意外,毕竟之前的小丑扭捏、生硬者居多,一个姑娘能将丑角表现得行云流水、入木三分,确实让人称奇。 “陛下,您可知今日扮演小丑的人是谁?” “不知。” “她是苏琬儿,苏敬贤的女儿。”吕后的声音沉沉无波。 惠帝脑袋一麻,莫非皇后又要拿这个做什么筏子了? “呃……皇后,这苏家罚也罚过了,按理,没啥事了吧……” “哧——陛下想哪儿去了?臣妾喜欢苏琬儿,臣妾想让她来太极宫做使女。” 惠帝有些愣怔,过去不久的日子里这皇后不是还对苏家恨得牙痒痒吗?生生杀了苏家九族男丁,苏家坟头上的草还没长出来,她就要把苏家的小姐从掖庭里捞出来,还放在自己宫里,难道不怕苏琬儿对她不利麽? 似是知晓惠帝心中所想,吕后又开口了,“陛下,臣妾不光是因为喜欢小丑才喜欢苏琬儿,更是为我李氏江山着想啊!” 她止住了脚步,转头望着自己老实垂着头的两名儿子,再望望委顿的惠帝,她觉得眼下又到了给李家男人上眼药的时间了!于是吕后气沉丹田,有理有节地发言了: “本宫不是瞎子,眼下朝中对本宫心有怨言的人不少,这帮老学究终年抱着那句“后宫不得干政”的古板教条,明里暗里来攻击本宫,挑唆咱夫妻关系,母子关系。他们只是为了私人利益甚至私人感情便能不负责任地做出此等扰乱朝纲的行为,可是他们当中有几人是真的为了咱李氏江山着想的?” 吕氏满脸忿忿,她紧紧握住惠帝苍白又枯瘦的手,双目炯炯,“本宫不仅可以招纳苏琬儿来我身边,亦可招纳他李恒(废太子)的从属回朝廷!咱李家需要人,需要能人!那些终日夸夸其谈,空有其表的老古板我李家不稀罕!陛下!臣妾对李家的忠心昭彰日月,臣妾可以不顾我个人的喜怒,不要我个人的恩怨,只要是能为我李家所用的人,我吕之统统笑纳!” 吕后那直冲霄汉的气势很明显将李家男人们压得再度矮了一截,惠帝愈发觉得腿软了,他完全看不透这女人的心有多深,她是如此的无所畏惧,又是如此的强势与自信。她这是要告诉天下人,大唐的皇后心胸如大海般开阔,她可以包容所有的人,仇视她的、敌对她的,只要真心为社稷之人,皇后能容万事! 身后的李肇沉默依旧,他深深的低头,既不附和,也不异议,就像一个局外人,压根不为自己母亲的话所动:母亲从来都是彪炳自己的一把好手,她总有逼人的独特魅力,让人不自觉地匍匐在她脚下。母亲是强大而有力的,精明早已不能概括她的全部…… “母亲!您瞧上苏琬儿什么了?”唯有李砚满脸兴奋,兴致勃勃,他很开心,他也喜欢那个眉心一点胭脂痣的姑娘,甚至想让母亲将那婢女送到自己的宫去。 “砚儿,苏琬儿心性坚韧,母亲喜欢这样的女子……”吕后微笑,她是被苏琬儿掩藏在那黑泥与破衫之下的那股淡定与从容吸引了,好像她无论在做什么,哪怕扮演一个小丑,她都是圣洁的雪山圣女。 “本宫觉得,本宫的孩儿们如若有如此优秀的婢仆陪伴,会比身边充斥着只会嚼舌根的蠢奴才要好许多……”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垂着头的李肇,李肇了然,吕后这是在讽刺自己听信谗言与她作对呢! …… 苏琬儿“再一次”进入了太极宫,与上一世一样,她的第一份工作便是给太后表演说唱,陪太后开心。彼时,不仅普通的官宦人家,就是普通百姓皆爱看一种类似折子戏的说唱,通过一人或多人的配合做戏,加上部分说唱,表演一个小故事。故事可以是逗趣儿的,也可以是悲剧甚至其它,表现的主题千变万化。 苏琬儿的嗓子嘹亮清越,又是出自陇北苏家的饱学之士,她不仅可以完成舞蹈与说唱现有的小剧本,创作各式各样的说唱戏,对她来说,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苏琬儿自吕后灿烂的笑脸上,毫不意外地看出了她对自己的欣赏,苏琬儿适时地向吕后表达着自己的忠心,“皇后娘娘,如若娘娘信任,琬儿可以为娘娘遴选专门表演说唱的伶人,奴婢负责培训他们,给娘娘表演奴婢自己写的说唱段子。” 吕后甚喜,抚掌大笑,当场便封了苏琬儿为说唱班的班头,赐予她赴优伶舞班挑选“演员”的权力,她要让自己太极宫的说唱班变成大唐最顶级的说唱组织——谁叫她这么爱看说唱呢。 太极宫迦蓝香幽幽,曈曈烛火下是吕后“慈祥”的眼。 “好孩子……过来。”她冲琬儿招招手。 “皇后娘娘,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琬儿深深伏地。 “抬起头来。”上首的女声沉静无波,透出一股奇异的温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谋定 ,最快更新琬儿(重生)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她实在不能理解肇一定要激怒吕后的意义所在。如果非要替李肇的这种行为找个理由, 那么就是肇是一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中二少年! 李肇望着苏琬儿, 眼中满是嘲笑,“琬儿, 你太天真了, 母后迟早会登上那个位置,你没见陛下已经许久未能出门了麽……” “肇是男人, 肇不能容忍一辈子生活在母亲的股掌之中, 任她玩弄!肇想要活着, 可是肇不想行忤逆事, 只能自请废黜了。” 苏琬儿吞了一口唾沫,“可是皇后娘娘不允你……” 李肇低下了头, 他面色苍白, 整个人颓废无比,“那么我便等着那天便是……” 苏琬儿心中疼惜,如此沉郁的肇实在让人心疼极了!她一把抓住李肇无力的胳膊, 死命摇晃着他,肇,你振作点,琬儿会帮你的!琬儿会让你成功的! 李肇抬起了头, 他朝苏琬儿凄凉地笑, 摇了摇头。 帮不了的, 琬儿, 你帮不了我, 我从来就不想做这个太子,母亲就不应该生我们这群孩子来给她自己添堵。我的命,在被迫做上太子那天就已经寄存在阎王爷的勾魂簿上了。 肇…… 不是我灰心,而是——母亲太过强大,她不允许她的身边出现任何对手,哪怕是她的骨肉,也不行。我不愿做她的玩偶,我注定会被她抛弃的。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下场都很惨……更何况,肇的母亲,她首先是个帝王…… 琬儿突然很心痛,肇才刚成年便已看见了自己的死亡,自己眼看着自己走在死亡的路上,这是怎样的一种生存体验?的确,他是会被自己的母亲杀死,就在六年后。可是肇没有路子可选,谁叫他是吕后的大儿子呢? 苏琬儿费力地找到自己的声音,肇,你母亲还是爱你的,你只要乖一点,听她的话…… 李肇笑了,好琬儿,我在跟你说认真的,你觉得我会是砚那种混混僵僵混日子的人麽?与其让自己像一只猪苟且地活,不如让她一刀杀了我。让她杀了我,我用我的血让天下人看清她的野心,让她生活在恶魔的樊笼里终身不得安宁! 李肇的脸苍白如纸,双眼赤红,内有疯狂。苏琬儿呆住了,她第一次为自己试图挽救李肇的计划感到彷徨迷茫,自己占尽天时地利,可似乎依然无法去改变什么…… 苏琬儿心疼,她紧握李肇的胳膊愈发用力,她望着李肇那双她熟悉无比的忧郁的双眼,心中怜意大涨,可怜的孩子…… 她这样想着,便真的跪直起身来,像母亲拥抱孩子一般轻轻搂住李肇的肩,将他揽入怀中。 肇,你不能这样想,韩信有胯-下之辱,张良有拾履之羞,成大事者,怎能一味刚猛行事,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业…… 少女特有的馨香入鼻,苏琬儿的怀抱柔软又温柔,李肇不再说话,只深深地呼吸着她身上丝丝漫溢的梨花香。李肇原本狂乱的心逐渐安宁下来,他无比留恋这个温柔的怀抱,拥抱着他的苏琬儿虽然比自己还要小近四岁,却诡异地给了他母亲般的安全感。 他的手渐渐揽紧了苏琬儿纤细的腰,他闭上了眼,循着那幽幽的梨花香探至她的香腮边。细腻丝滑的肌肤带给他柔软的若有似无的刺激,李肇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身后射来漪澜殿辉煌的灯火,印在眼前琬儿粉嫩的耳垂上,像一粒软乎乎的金乳酥,于是他张开嘴,蹭上去,轻轻咬了咬…… 还在劝说李肇的苏琬儿住了口,原本怜爱又激昂的心瞬间酥软,耳垂间传来的温热与刺痒混杂着李肇灼热的穿入耳膜的鼻息,让苏琬儿倏然脱力。 她的心尖在颤抖,李肇的吻由最初的犹疑与轻柔变得愈发急切和狂野,琬儿抑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她无力推拒肇,也不想推拒,她想现在就给可怜的肇以安慰,说不定肇便从此就听了自己的话。 李肇身为太子,早已迎娶太子妃,太子妃虽在生产时难产而亡,但太子府中亦有侧妃与良娣,苏琬儿却是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她与李肇在上一世从未有过肌肤之亲,该死的吕吉山却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让苏琬儿惋惜了一辈子。这么几十年(又或是几百年?苏琬儿不知道)不见肇,她无比希望肇能与自己终成眷属。 李肇的呼吸愈发炙烫。琬儿心中愉悦又渴盼——我的肇,我一定能救下你的…… 没想到,已处在混沌边缘的肇却突然收住了手,他从那迷乱人心的温柔之间抬起了头,满头大汗,却极力寻回了他的清明。 肇的声音粗嘎又低哑: 琬儿,肇对不起你,你不能被人如此随便地对待,你不是那些卑贱的女人,你不应该被肇拉下深渊,你应该快乐的活,而不是陪肇无力的等死……琬儿,原谅我…… 肇俯首于她尚因激动还在颤抖的香肩,低声哀求琬儿的原谅…… 苏琬儿极力压下心中澎湃的热血,她往后缩了缩身子,让自己尽量远离肇的身体。就在她酡红着脸,刚要开口表示自己并不埋怨李肇的唐突时,李肇飞快的推开了她,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立起来,离那块石头远远的。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你……你们……” …… 琬儿愕然,她掉转头来—— 是李砚。 李砚惊呆了,自己看见了什么?!他有点懵,李肇竟然与自己心中的女神就在这块石头上便抱在了一起,而琬儿居然也没有拒绝! 这脑残的太子才刚顶撞了自己的母亲,转过头来又抱着母亲的婢女乱搞,李肇这是疯了吗! 李砚惊愕,失望,伤心,愤怒,各种难言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他说不出话来,他想将琬儿抢过来,可是琬儿刚才似乎很喜欢…… 他很想挥起拳头把李肇揍清醒,可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这是他最崇拜又爱戴的兄长。 李砚张着嘴,他抬起手指着李肇与苏琬儿,一边摇头,一边愕然地向后退。就在李砚踯躅于自己究竟应该挥出自己浸透酸楚的铁拳,还是迅速扭转身子逃离现场时,李肇开了口。 “砚,来,你来把她带回去。” 李肇发鬓微乱,嘴角挂着淡淡的戏谑的笑,他踱步走到苏琬儿身边,轻轻拉起苏琬儿的一只手,将苏琬儿的手递向自己的兄弟,“砚,她只是一个婢女,她可以属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李砚怒发冲冠,他不允许肇如此说自己心中的女神!他气得有些结巴,“你……你……怎么能如此对待琬儿姑娘” 李砚的拳头握得咯吱响,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抬起胳膊就要冲向自己的兄长,被一旁的苏琬儿拦腰狠狠抱住。 “二殿下息怒!二殿下息怒!是奴婢越界了,望二殿下恕罪!” 苏琬儿又气又急,这二楞子李砚怎么总是与自己过不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来了不知道走不说,竟然还要打人!要是被吕后发现两位皇子因为自己这个婢女还打架,自己这条贱命就算交代在李砚手里了! “奴婢求二殿下息怒!奴婢求您了!”苏琬儿满面泪痕,李砚长得高大,她索性抬起胳膊,整个人吊在了他的脖子上,才刚被李肇抚弄过的少女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李砚的胸口。李砚不是喜欢自己吗,只要能让这二楞子熄火,苏琬儿不介意用自己的拥抱去堵住李砚那不顾后果喷涌不止的火山口。 李砚行动不畅,苏琬儿柔软的身体果然成效明显,李砚当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双拳紧握,只望着李肇咻咻直喘气。 “如此模样作甚?我没兴趣同你抢。”李肇望着自己情绪激动的兄弟,只如此冷冷地说话。言罢,他拍拍自己褶皱的袍角,头也不回地转身朝漪澜殿外走去…… 眼看李肇平安走远,苏琬儿松了一口气,她颓然松开手,从李砚脖子上滑了下来,转身也要往殿外走,被李砚一把捉住。 “琬儿,你没事吧?”李砚焦灼的脸上满是关怀。 “没事……二殿下请自回吧,琬儿告辞了。”苏琬儿冲李砚摆摆手,连礼也懒得敬了,转身就要走。 李砚完全顾不上理会苏琬儿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只扯着苏琬儿的手往她身上细细查看,“肇没伤着你吧?肇今日喝多了,琬儿莫要放在心上。” 焦灼的李砚看见苏琬儿愁苦的脸,只当她被李肇轻薄不高兴,便开口安慰她。 苏琬儿转过头来,看进李砚真诚又怜惜的眼,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实在不知道能与打断了自己甜蜜好事的傻子还能说什么话,自己正在与肇交心呢,正要说到紧要处却被人无端打断。 我生气的就是你呢!可是她却不能说出口。或许正是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对待李砚,李砚都不会把她怎么样,苏琬儿像个骄傲的公主,一把甩开了李砚紧握自己的手,一言不发,扭身便冲出了漪澜殿。 苏琬儿是一个感性的姑娘,不然也不会在上一世为了明知不可能属于自己的吕吉山献出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她把控自己立场的不坚定性似乎同她的感性一道,是与生俱来的,经过吕后的斩首事件,不知觉间,苏琬儿已再度陷入吕后那惑人心魄的股掌之中。她在不经意间又回到上一世那首鼠两端,畏首畏尾的状态之下,而此种状态于即将到来的残酷的政治斗争中,对琬儿一方的破坏性将是致命的。 不过,苏琬儿尚未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思想的变化,便又陷入了新的烦恼之中:无时不在关注太子行踪的她,很快便得知了李肇的异样。 李肇生性风流,同时下所有的贵胄子弟一样,他也纵情声色,斗鸡走狗颇为擅长。入主东宫之前,吕后便时常对他耳提面命,看管得颇严,有亲生母亲压制着,李肇尚能自律,可如今…… 琬儿知道他为何会变成这样:自吕吉山代替他取得兵符,掌管安西都护府后,李肇便日渐消沉。他不能不做太子,不能不听母亲的话,他的志向已被生母扼杀,他的棱角已被生母磨平。在自己的极力劝说下,李肇的心,死了。 所以他肆无忌惮地挥霍着他的青春,于声色犬马中将生命轻掷。 苏琬儿有些失望,虽然她非常清楚李肇的难处,但如此轻易就将自己放弃,实在配不上李氏皇族的赫赫英名。于是在一次出宫公干时,她再度溜进了太子府。 太子府寂静依旧,与太极宫的车水马龙相比,这里宛如清修的佛堂。苏琬儿的心中止不住泛起层层酸涩,或许应该给吕后建议,给李肇分配些不那么敏感的工作分分他的心。苏琬儿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随着侍女往太子府后院走去。 苏琬儿在太子寝殿外止了步,“都这时辰了,殿下还没起?”苏琬儿愕然地向身前的侍女发问。 “是的,尚宫大人,殿下让您就在偏殿等他一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誓言 ,最快更新琬儿(重生)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苏琬儿心跳如擂鼓, 她看见一旁的吕后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眼中全是晦暗不明的光。今晚吕后吃得很少,连她最爱的西湖醋鱼也没动筷子, 杜宇桥怕她饿着,哄着诓着,又亲手替吕后剥了两块鱼肉喂了下去,吕后才又笑眯眯地打趣:桥儿忒腻歪了,莫要让人笑话了去。 苏琬儿再也坐不下去了, 匆匆扒了两口饭, 借口去替吕后铺床, 便告罪退了下去—— 今日替杜宇桥写诗, 完全是个错误…… 苏琬儿没想到, 晚膳时的尴尬只是一个起头,更尴尬又更惊心的还在后头。 是夜, 苏琬儿如常睡在了上房侧的小屋内, 因吕后是与人私会, 自己好歹是皇后, 被婢女乱传也会有损皇后的颜面。吕后不肯让自己的婢女值夜,婢女都被她赶去了客房,留下这个早就清楚内幕的苏琬儿做婢女就行。 虱多不痒, 果然是真谛。 是夜, 苏琬儿刚进入梦乡, 便被上房吕后的呼唤吵醒了。 “琬儿!琬儿!” “哎!奴婢这就来……”吕后同杜宇桥歇下后, 除了叫水,甚少使唤人。苏琬儿伺候多次后掌握了规律,便替吕后提前准备好了五个大铜壶的滚开水,配上三分之一满的一澡盆冷水,提前放在净房,待吕后完事后,杜宇桥只要将铜壶里的滚开水兑入澡盆的冷水中,就刚好合适。 所以苏琬儿已经许久没有半夜起来过了,挣扎了半天,好容易让自己离开了床。苏琬儿忪醒着眼摸去了上房。 “娘娘,琬儿……” 苏琬儿顿住了脚,如隆冬腊月自头顶泼来一盆水,瞬间清明,立在内室屏风前的她把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屏风后传来了让人血脉偾张的声音。许是吕后唤了苏琬儿后,杜宇桥加快了进程,此时二人正到了紧要关头。椽头吱嘎,吕后愉悦又痛苦的呼叫,夹杂着响亮的湿漉漉的击打声,有男人压抑又嘶哑的低吼,极致诱惑——那是从杜宇桥身体里发出来的声音。 眼前浮现出白日里阳光下杜宇桥那恍若神祇的脸,苏琬儿小腹发麻,双腿发软,立在屏风外不知所措。 耳畔的欢爱声渐涨,轰得苏琬儿脑中嗡鸣,转动不得。想走,可吕后才唤过,不走,又尴尬至极。好容易云住雨收,屏风后恢复了平静,吕后的声音再度传来。 “琬儿……”疲惫又饗足。 “……奴婢……在……”屏风外的苏琬儿抖抖索索了半天,终于发出了回应。 “屏风上的红绳,琬儿给本宫递进来……” “……是……” 苏琬儿抬眼,果然看见这插屏锦缎屏风顶上挂着两根长长的拇指粗的红绳。便踮起脚,抬手将它们取了下来。也不知吕后在如此紧要的时刻要这绳子干什么? 苏琬儿并不认为吕后此刻让苏琬儿进去,是想向苏琬儿炫耀她的性福的。这女人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两根绳子而已,又不是两根铁棒,犯不着专门唤自己进来帮忙。 可是耳畔似乎还萦绕着刚才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苏琬儿脑子转不动,便不再去想了。因为现在还有一个更加困难的情况需要解决:该怎么送去给吕后呢? 走进去? 二人才那么天雷勾动地火的,指望他们现在穿戴整齐了好接见自己,显然是不可能的。 扔进去? 不用等到天明,自己就去午门把自己的这颗头摘下来送给吕后当球踢吧。 苏琬儿踯躅了半天,直到屏风后的吕后再次催促,问她是否看见了红绳,苏琬儿终于鼓足了勇气挪到了屏风后面——活了这么久,吕后那些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自己都见过了,不就是送两根绳子嘛,怕啥! 事实再一次证明,无论对谁来说,这一句话都是正确的:虱多不痒嘛。 虽然苏琬儿凭借上一世吕吉山赠与自己的丰富经验做后盾,又做足了心理建设,还屏住了呼吸,转到了屏风后。甫一被眼前的景象冲击,依然会让她站立不稳—— 空气中弥漫着情-欲的味道,那是吕后与杜宇桥的味道,苏琬儿第一次那么憎恶自己嗅觉灵敏,屏住了呼吸依然会有丝丝异味涌入喉间。被子全都扔在了在地上,床上应该是没有被子的了,男女的衣袍、肚兜、亵衣,自屏风口开始蔓延入内,提示着兀自低头的苏琬儿床上人目前所处的状态,并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苏琬儿死死压住心头的翻涌,提着两根绳子,迟钝地沿着“路引”向内走去,直到一张雕花大床的边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停下了脚步,咚地一声跪下,声音之响,那是因为她腿软,却不觉得痛。苏琬儿高高捧起两根绳子,举过头顶,聚集了腹中最后一口真气,恭恭敬敬地开口, “娘娘,奴婢把绳子带进来了。” “好,琬儿你靠近些。” “是。” 苏琬儿朝向大床膝行了两步,继续维持着托举的动作。 “琬儿,本宫不想动了,你上来,替本宫用这绳子把桥儿的两只手绑床头上。” 此言一出,苏琬儿跪立不住,差一点扑倒地上,苏琬儿身子里原本就不多的真气瞬间被抽空。她瘫软了胳膊,更不敢抬头,抖抖索索说不出话来。 吕后没有与人分享床伴的习惯,她今日肯让自己参与进来,只怕是要放大招了—— 苏琬儿腰软,背也软,站立不起来,直到上首再度传来吕后那疲累又无波的催促。苏琬儿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她瞬间扑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娘娘饶命,娘娘饶命!琬儿不敢!琬儿对娘娘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求娘娘饶命!” 上首静默,须臾,静谧的空中再度飘来吕后那无力又娇软的嗤笑,“琬儿怕啥?本宫叫你绑,你便绑,他若反抗,本宫赐他罪。本宫只是不想动而已,琬儿莫怕!” “娘娘,要不桥儿自己绑吧……娘娘歇着!”床上有人翻身而来,显见得是要来捡琬儿手上的绳。 “你给我躺着!你自个儿怎么绑?莫要乱动,若害得琬儿绑不好,仔细你的皮!琬儿?”上首的声音清晰又坚持。 苏琬儿的汗水滴到了青石板上,浸润得那地板黝黑发亮。她觉得吕后可能会让杜宇桥睡了自己,再召进护卫现场捉奸,再将自己拿入大牢。 苏琬儿与人通奸,秽乱宫闱,斩立决!耳畔似乎听见了老黄门那阴阳怪气的宣召声。电光火石间,苏琬儿提前演练了一番自己被斩首的全过程,心里竟平静了许多,虽然比上一世活得短太多,但这也并不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毕竟自己被方清扬斩过一次,眼一闭就过了,也算得上是被斩老手,只希望这一次自己死后,就不要再活过来了。 这样想着,苏琬儿的手脚也有力了许多,她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声“是”,便直起了身来。她走到床头,取出一根红绳,看向床头——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无力地靠在床头,骨节分明,隐隐透出皮下隆结的青筋。玉枕上是微乱黝黑的发髻,被一只柔润的玉冠套紧。黑发下是杜宇桥入鬓的长眉,鼻梁高挺,一双眼只紧张地耷拉着,牵动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像雨打蝴蝶般无力地挣扎…… 苏琬儿咽了一口唾沫,抬起手将红绳绕过杜宇桥白皙的手腕,将它死死固定在了床柱上。完成一只了!苏琬儿松了一口气,貌似也没什么危险嘛,就在她想套另一只手时,却犯了难,另一只手在内侧,自己立在床头够不着啊! “琬儿上来,便好绑了。”床内侧传出吕后“好心的建议”。 爬上吕后和她男宠的床,苏琬儿可没那胆子!于是苏琬儿直身立在床侧,她深吸一口气,伸长了胳膊,上身前倾,就要去够内侧杜宇桥的手。 “娘娘勿忧,琬儿够得着……”因着费劲,苏琬儿涨红了脸。 苏琬儿是从睡梦中临时醒来,衣袍扣得不严实,如此大弧度的行动中,前襟盘扣松开,露出内里的肚兜一角和一小片如玉肌肤,幽幽发丝扫过身下杜宇桥赤-裸的胸膛…… “你个淫-贱-荡-妇!”耳畔炸响吕后撕心裂肺的怒吼,眼前银光闪过,额顶剧痛传来,苏琬儿尖叫一声滚落床下。吕后手握一柄短剑,靠坐床壁,满面怒容,短剑头鲜血淋漓。 苏琬儿以为自己瞎了,半边脑袋都没了知觉,麻痛麻痛就快要痛晕过去。额头有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鲜血顺着鼻梁蜿蜒而下,将苏琬儿如玉的娇颜生生分作两半,骇人非常! 杜宇桥狂叫一声翻身坐起,可惜一只手腕被绑住,他只能侧着身子靠坐床头,瞪大眼睛望着床下苏琬儿那红白夺目的可怖面颊说不出话来。 苏琬儿被吓坏了,要是真是拖去午门规规矩矩斩首还没什么,吕后突然发难冲自己的面部而来,要不是她低头躲了一下,自己这张脸怕是要成棋盘了。她心中狂跳如脱兔,这吕后突然发疯又是为何! 似是知晓琬儿心中疑惑,上首的吕后开了口。 “琬儿,本宫对你怎样?” “娘娘对琬儿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琬儿声音颤抖,趴在地上,任由额头鲜血流淌成河。 “你既知恩,为何以怨报德?口出狂言羞辱本宫不说,如今还当着本宫的面勾引桥儿!”吕后的声音振聋发聩,苏琬儿愕然抬头。 “娘娘说什么?琬儿听不懂……” “娘娘……琬儿没有……”杜宇桥也哆嗦个不停,还像个畜生般被绑着,他几乎要崩溃大哭。 “你给我闭嘴!”吕后恶狠狠地打断了杜宇桥的话,手中那柄带血的短剑猛然指向身无一物的杜宇桥的身下。 “你当本宫眼瞎?她若不曾勾引你,为何替你绑绳子时,你会抬头!” 长安路是皇城百官衙署人员的聚居地,这里甚至聚集了好几家公侯的老宅,可谓是大唐首都的CBD。此处寸土寸金,不过最近长安路上新起的这间大宅子,虽然外表朴素内敛,依然受到了万众的瞩目——这是吕宅。 今日是吕家两兄弟的乔迁之喜,消失多年的吕家重又回到了京城,门脸儿并不大的吕宅早已挂上红绸,点起爆竹。吕宅的朱漆门大开,吕吉海、吕吉山两兄弟早已恭候门外,毕恭毕敬等待吕后驾到。 苏琬儿立在吕家这面油光水滑的大门外,望进内里的石雕照壁与葱茏青萝,心中有些恍然——她想起上一世吕吉山那娇花般成排的姬妾们也曾如今日这般排成一列恭迎自己的到来,彼时自己已是吕之的侍中,吕吉山便时常如此堂而皇之邀请自己来他吕府“议事”:吕吉山不仅厚颜无耻,还道德败坏…… 苏琬儿再一次在心里对吕吉山的人品作下了如此的判词,她对吕家两兄弟的鄙夷更甚。上一世自己是不知道,原来那不知所谓的茅山道士沐阳老神经就是你吕吉山献给吕后的,你吕吉山果然不会办出一桩好事来。无论如何,今日我都要坏了你那鬼祟祟的小人行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惊爱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吕吉海很害怕, 抱住自己的弟弟吕吉山就开始喃喃自语个不停。 “山你说那老妖婆可是要斩草除根了?她杀了咱们的爹爹,把咱们流放到徙河还不够, 如今要让咱吕家断子绝孙了” “山你说咱半路逃, 能逃得脱吗?” “山我不想死, 我还没活够呢,哥哥我这就想个法子, 一定要带着你逃出去” “哥哥!”吕吉山终于忍不住唤住了他这凄惶的兄长。 “哥哥不用担心, 她不会杀咱们的,要杀, 早在徙河便杀了,还需得驮着咱们回京城杀?这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吕吉山一语点醒梦中人,这让吕吉海瞬间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他一把抓住吕吉山那遍布老茧的手,急切地开口。 “对啊!山!是这个理儿啊!” “可她把咱哥儿俩捉去京城又是想做什么?” “咱们是她侄子, 如今她在吕家的亲戚都死绝了,她许是良心发现了, 要让咱哥儿俩承了吕家的香火” 没错,这兄弟俩正是吕后在推行惠帝处罚贪腐的皇命时,亲手处置的她吕家两位兄长中的一位, 所留下的两个儿子。吕后靠着自己娘家兄长的血, 博得了她官场上的第一笔资本, 当时正是因为她这种拿自己人开刀的大无畏精神, 才博得了惠帝对她全身心的信任,满朝文武对她的由衷佩服。 吕吉山紧了紧怀里的自己那位仓皇又激动的兄长,轻轻拍打他的肩,给他安慰。吕吉山默默地低下头,他眸色暗沉如深潭,透出一股与他才及束发年纪,不符的沉寂与深邃—— 大明宫,我吕吉山又回来了 兄弟俩在宫人的引导下住进了大明宫拾翠殿的偏殿,宫人们将哥俩洗刷了半日,耗费了逾十缸水,终于洗出了哥俩的头脸。宫娥们送来了干净的衣衫,还将二人用迦蓝香熏了整整一日,好容易收拾妥帖了,吕家两兄弟便被扔在了这拾翠殿的偏殿休息,等着被吕后召见。 苏琬儿躲在殿门外偷偷看向殿内茶水桌旁吃糕点的两位少年,她是受吕后指派,前来查看两位吕家大侄子的,他们是吕家最后的血脉了,吕后很珍惜。 眼看就要失去太子,吕后非常不舍,她想在失去儿子之前最后试一把。吕后认为,肇之所以日益猖狂,跟他太子一党在朝中势力日益膨胀有关,太子贤明神武,要拉拢朝中保守派简直易如反掌。要灭了太子的威风,只要朝中兴起另一股与他势力相当的一派即可。太子感受到压力自然就乖巧了,就像他爹,年轻时不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嘛,可如今呢,你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至于让太子感受到压力的力量,李家的人绝对不行,要知道她收拾掉李恒费了多大的劲嘛!为了抗衡自己的儿子另寻一头狼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但是,如若这头狼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那就不一样了。于是吕后思来想去半天,还真就觅得了两头小狼。噢,说小狼是不确切的,准确地说,是小狼狗——吕吉山与吕吉海。 找吕家的后代做自己的爪牙易于控制,他们除了靠自己,旁的谁都指望不上,除了可以牵制肇,还有另一个好处:吕后狠辣,可再狠辣也只是个凡胎肉身,她需要有人为她干活,在朝中为她呐喊,她需要自己的势力范围。可李家做皇帝这么多代,保守派占据了朝堂绝大多数,一次性杀完是不可能的,新提拔的官员没有根基,关键时刻想让他们撑起局面也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这个绝顶聪明的女人终于想起了被自己清剿得一干二净的吕家——吕家不是还有俩侄子没死吗?本宫想他们了,把他们给本宫带进大明宫来! 吕吉山此时约莫十五岁,还是个大男孩,那双狭长的凤眼里闪着精光。长眉入鬓,鼻若悬胆,唇似施朱,身姿青涩却挺拔,行动爽朗又清举。 看起来这姿容不凡的少年也是饿狠了,嘴里塞满了食物,还一个劲的往手上薅白馍,因为吕吉海吃的实在太快了,一盘子馍都被他三两下吞肚里了。 “哥,给我茶” “自己拿。” “哥,你吃慢些,当心噎着。” “我不噎,你人小,你自个儿当心着” “哥,这红豆饼给我留一个可好?” “你不是吃了好多块了吗?我这才刚开吃呢。” 苏琬儿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有些恍神,吕吉山—— 那是上一世与自己纠缠最久的人,他与自己在一起的时间长度,超过了后来的二殿下砚。他与自己在一起的熟悉程度,超过了她最爱的肇 苏琬儿清楚的记得他的左臀上方也有一颗嫣红的痣,上一世的他经常让自己摸着他臀上的那颗痣,调笑道,琬儿,你看上天都想将你我二人选配为一对,我臀上的这一点本来也该给我点眉间的,可惜本官不情愿,想跑,这不便点臀上了 没错,吕吉山是琬儿上一世的情人。琬儿没有夫君,她想嫁的肇被吕后杀了,朝中两派人马最厉害,一个是李家的李砚,一个是吕家的吕吉山。琬儿握住了砚,应该说是砚主动要琬儿握住他,可琬儿也握住了吕吉山。 因为琬儿的多方下注,被李韧记恨在心,可是李韧哪里知道,失去了肇的琬儿,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她没有家人,没有根基,为了活得更好,她不得不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权力与男人。 琬儿别过了头,不忍再看,虽然不想再与吕家的后人有任何牵扯,她依旧会因为吕吉山这张脸感到有些心虚—— 大德年间,吕后沉迷男色,不理朝政,终于引起民愤。鸿胪寺卿钱彧召集“大德五虎将”发动了政变,一举将吕后推下台,二殿下李砚作为李氏正统传人,也作为钱彧的女婿,当仁不让地坐上了那把金灿灿的龙椅。李家与吕家在吕后眼皮下如火如荼的争权斗争,终于以吕吉山的全面落败告一段落。 李砚的夫人钱媛之泼辣狠毒,梦想做吕后第二,将李砚吃得死死的。李砚被妻子压迫太久,原本风流倜傥的小鲜肉也变成了昨日黄花,夫妻生活更是一言难尽。某一日,钱皇后偶然发现朝中竟然还有吕吉山这么俊俏的熟男,一时间欢喜无比。 钱皇后自是不知吕吉山不仅面皮俊秀,枕席功夫亦甚是过人。琬儿善解人意,看出钱皇后对吕吉山的荡漾心思,便想尽办法做那吕吉山的思想工作。吕吉山争权失败,吕后又下台,日子那是相当的难过,内外交困,再加上琬儿的极力劝说,苏琬儿终于将吕吉山顺利塞进了钱皇后的床榻。得到吕吉山侍候的钱皇后喜出望外,对吕家及琬儿愈发友善,苏琬儿直升当朝第一女宰相 苏琬儿抬手按了按额角,这两孩子都挺齐整,就是看上去还有些野,需回宫向吕后复命了,顺便让吕后想个法子“调一教调一教”才堪大用。 才刚离开花窗,身前咕噜咕噜滚落一个大白馍,抬起头,对上一双同样惊愕的凤眼。吕吉山听见殿外有动静,以为是送吃食的小黄门,便冲出来想抢个先机,免得东西又被饿死鬼投胎的吕吉海吃光了。没想到,看见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宫娥 只有一瞬的愣怔,身前的少年瞬间缩到了地上,他冲着苏琬儿叩头如捣蒜,“姐姐恕罪,姐姐赎罪!吉山以为是哪个小公公,冒冒失失冲出来,惊扰了姐姐!” 地上的少年头戴幞头,身穿绛红色菱纹圆领襕袍,腰间铜銙蹀躞带,足蹬黑色皂靴。因着年纪尚轻,身板颇为青涩,墨黑的蹀躞带紧扎腰间—— “盈盈一握”,对!苏琬儿脑海中浮现的是这样一个词,回想上一世他宽阔的肩,魁实的健腰,苏琬儿心中没来由有些酸楚。这吕家两侄子在徙河应是受了不少苦,不然吕吉山也不会进宫后还能长那么多 吕吉山趴地上半天没听见有动静,狐疑的抬起头,看见苏琬儿神思惘然。他盯着苏琬儿的脸,眼中有光影闪过,目光交汇处,苏琬儿回过神来,看见地上卑微的吕吉山怯生生将躲未躲的目光,苏琬儿非常满意。 “你们二人既进了宫,便好好休息几日,皇后娘娘过几日便会召见你们。”苏琬儿低头冲他浅笑,温言宽慰了几句,这孩子十五了还如此“苗条”,当真可怜的紧,要长成他原来那般模样不啻于变形啊 苏琬儿摇摇头,不再看地上的吕吉山,转身兀自离去。她没看见地上原本卑微的吕吉山直起了身,他直直看向苏琬儿的背影,眼神犀利,有如一头小狼,冷冽又恣意。 吕吉山需要尽快树立在军队中的威信与人脉。上辈子与李家争夺皇位失利,吕后一直犹豫不决,不光是因为李砚姓李,是从吕后肚子里爬出来的,还因为吕吉山自己不够强大。如若自己有了掣肘吕后,制衡李砚的力量,相信吕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皇位传予吕家的后人。而原本属于李肇的西部边防军,便正是吕吉山出手抢夺的第一块肥肉! 李肇在西部边防的力量逐渐为吕后所诟,吕吉山敏锐地嗅到了这一块篱笆残破不堪的肥肉,于是他果断出手,利用吕后心中的结,将李肇的军队力量夺为己用。 吕吉山并无实战经验,又如何能让谨慎的吕后让渡兵符与自己呢? 这回吕后允吕吉山带兵出征可真是心甘情愿的,当吕后读完吕吉山前来请安时,呈上的请命书后,激动得拍案而起!领兵西征,非吕吉山莫属!非吕吉山莫属啊! 吕吉山是个政客,与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战场将军相比,他那敏锐的捕捉世态精髓的能力绝对是他赖以生存的盾牌,剿灭敌人的利器。吕吉山向吕后进言: 绞杀蔡鼎,光靠武力只是治本,不仅费劲,打不死还容易卷土重来,如同荒草般春风吹又生,浪费咱大唐的人力与财力。那蔡鼎常年与大唐打磨比拼,战斗经验日益充足,战斗力日臻强悍,从此次蔡鼎轻松打入鄞州地区便可见一斑。朝廷一直以来都只看得见如何拒蔡鼎翻越陇山,为何不想想如何拉拢陇山地区?将费时费力,独木难支的边疆剿匪战变为浩瀚的人民战争?要知道高祖立国时,陇山可是西部边境线第一个投诚的地区。 此次陇山匪乱难控,起因在大唐自身,而非蔡鼎。蔡鼎长驱直入鄞州地区是因为这些地方遭遇饥荒,人心思变。朝廷若安抚好这些地区的生活与生产,士农工商皆业有所成,居有定所,那些随蔡鼎扯旗闹事的乡绅们会第一个反过来帮助朝廷维护边境稳定的。毕竟大唐与蔡鼎个人的势力对比摆在这里,跟着谁有饭吃,不是一清二楚的吗? 吕吉山得到了兵符,吕后得到了儿子手中的安西都护府的控制权,李肇又做回了乖宝宝,这吕家可谓皆大欢喜,吕后看自己这位侄儿愈发的顺眼了。吉山的情商实在高,给他一个眼神,他便能猜出你心中所想,便去替你完成,吕后喜欢极了。 乖宝宝李肇回到了东宫,郭樾洗干净了自己,包着脑袋在堂下等着李肇。 “殿下”郭樾双目赤红,见到李肇进屋便冲他深深跪下。 “臣罪该万死,给殿下招惹如此祸事。臣无能!殿下不该为微臣这样的蠢材舍身相搏!臣受之有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针锋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琬儿越来越多的与肇相遇在吕后居住的太极殿c政务殿,与议事堂, 每一次琬儿将自己温柔的目光撒向清冷少言的肇时, 肇都“恰好”避过了, 他不给琬儿任何注目,也不承接她任何关心。他与琬儿之间除了公务的交接, 没有任何关系,好几次因为政见与吕后相左,肇还当着百官的面斥责琬儿擅揣圣意, 不知好歹。 时间一长,琬儿也有些郁闷了,她甚至又开始怀疑肇对自己是不是厌弃的?肇一直如此抗拒自己, 完全一副将自己当作吕后鹰犬的态度, 这让自己如何为他筹划! 这是一个炎炎的暑日,吕后午膳后习惯午睡, 留了一大堆卷宗在政务殿让琬儿赶在她午睡起床之前完成清理工作。琬儿接下这个活后顾不得用膳便匆匆赶去了政务殿,非常“凑巧”的是, 在政务殿门外的游廊上,她碰见了李肇。 一个时辰前才斥责过琬儿的李肇在两名小黄门的陪侍下从游廊尽头向琬儿走来,琬儿急忙低头向李肇施礼,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李肇经过她身边时并没有同她说话,他甚至连眼风都没有给琬儿一个, 便昂着头就这样走了过去 李肇不像砚, 五官都浓墨重彩的, 他生的斯文俊秀,像个书生。李肇聪明能干,在朝中风评甚高,他文武双全,不仅文采出众,能谋善断,就连骑马狩猎,长刀短戟亦十分擅长。再加上李肇如此高冷,对谁都冷淡疏离,这让肇在宫娥中人气颇高。 宫娥们最爱躲在花墙后偷瞄走路带风的肇,宫娥中流传的最多的话便是,入最精美的太极宫并不是最好,能进太子府当差才是你前世修来的福份。 琬儿怔然,李肇对自己的一瞬温柔一瞬疏离让她有些吃不准他的心,她很想找机会同他谈谈,可惜李肇却从来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琬儿进到政务殿后,便收拾好了心情,开始悉心整理卷宗。吕后不在,大殿内的冰都被撤走,殿内暑热难耐,苏琬儿扯了扯脖颈的立领,正琢磨着出门寻个宫人要点冰来,一个胖乎乎的圆脸内侍总管出现在苏琬儿的面前。 “尚宫大人可是热着了?咱家给您带冰来了。”说着,圆脸内侍一个招手,他身后走出来四五对扛着冰桶的内侍,并一个宫娥,宫娥手中托着一个食盒。 “尚宫大人,这是您的糕饼,奴婢给您放窗台边可好?” “甚好,甚好!有劳姐姐琬儿冒昧,不知姐姐是哪个宫里的,怎的如此面生?” “尚宫大人客气,奴婢与这些个公公,咱们都是太子府上的,殿下说侍中大人午间也不得休息,这政务殿内暑热难耐,便让我们来给大人好生伺候着” 苏琬儿一面吃着李肇送来的糕饼一面清理着手中的奏疏,身旁的冰桶散发出丝丝凉意,她心中雀跃。这个肇,便如那只骄傲的孔雀,明明已经张开了那艳丽的翅膀,却非要故作高傲地远离人群。 苏琬儿再度理了理手中的这份奏疏,将它们放入随身的锦袋中,这是琬儿理出来,立时要给吕后看的。是监察御史唐谨中弹劾朝廷重臣中书令樊铠,奏疏上说,樊铠在苏州老家翻修祖宅,却利用自己的权势,以贱价强买了别人的土地。 苏琬儿离开政务殿前,最后望了望静谧无声的偏殿,她心中满是甜蜜,好像她真的只有十四岁。李肇在里面小憩,他召见了负责大唐律例编撰的编修,律例编撰已接近尾声,如若自己没有记错,律例编撰结束后不久,吕后便与肇逐渐变得水火不容,他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樊铠作为中书省的最高长官,竟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在老家如此行事,不管是否属实,这种奏疏都让吕后万分恼火。樊铠是吕后一手提拔起来的,是在吕后强力肃清官场贪腐后上位的,原本是作为廉明派标杆的樊铠,被人以横行乡里之名弹劾,这让吕后脸上也挂不住得很。 吕后一番权衡后,决定派出自己大儿子李肇前往苏州进行调查。 此时的吕后对肇依然是喜爱的,虽然李肇总时不时犯犯轴,但毕竟肇还年轻,虽说急躁了些,依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孩子”。吕后时常微笑地望着李肇,自豪地对惠帝说,看,这就是咱们的儿子,不仅英俊帅气,天资聪颖,为人处事亦如此圆滑老道。 惠帝也如是认为,他也赞同李肇是自己诸多皇子中最亮眼的佼佼者,堪当大用。而肇为人容止端雅,处事英明,颇有当年惠帝初现锋芒时英明神武之风范。作为最有可能挤掉台上那位试图打鸣的老母鸡的李家的希望,李肇也很受传统派臣工们喜爱,俨然成为了李家未来的最大希望。 李肇也正是在这样的一派祥和中接下了这一颗烫手的山芋,毕竟樊铠作为吕后的左膀右臂,一般人还真没那胆子去接下来。 肇很清楚樊铠在自己母亲心中的地位,他如此长袖善舞,怎不知如何处置樊铠为最好?可是他不想做自己母亲的应声虫,又或者,他非要故意揪住自己母亲的痛处,给她难堪,以发泄他自己心中对母亲怨怼情绪。 樊铠仗着有吕后撑腰,一贯张狂,李肇竟然在一场与樊铠的正面对峙中,下令禁卫军当场斩了目中无人的樊铠。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保守派感受到原本冷却的血液开始变得沸腾,李家的男人终于要雄起了?而皇后派的臣工则有些恍然,纷纷将渴盼的目光投向那幕帘后高贵典雅的身影,他们都是吕后新近提拔起来的,根基薄弱,如若吕后不罩着他们,他们便得思考新的生存方式。 聪明的吕后自然也知道,这是她的一场危机,是关乎她“皇权”是否还能继续稳固的一场对战,而对战的敌人,则是自己最喜爱的大儿子。幕帘后的吕后很难过,她完全没想明白李肇为什么非要与自己作对,自己对他还不够好麽? 吕后不说话,只看着端坐空荡荡龙椅旁的李肇,等他将樊铠的恶行陈述完。 李肇慷慨激昂,他准备得很充分,材料也很齐全,他在堂上侃侃而谈,调动起满朝文武的爱国热情,现场气氛激烈又振奋。 琬儿的心沉到了谷底——肇,你怎能如此天真!你指望通过樊铠就能控制朝堂扳倒吕后?你可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琬儿焦灼不已,以至于她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可她却不能冲出帷幔去让李肇住嘴。上一世琬儿混到尚宫一职时,肇与吕后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她完全不知道李肇是怎么开罪了吕后。这一世,她知道了,可是她依旧束手无策。 大殿内李肇的声音嗡嗡回响,轰得琬儿的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起来。她拿眼偷偷瞥向软椅上的吕后,吕后噙着泪,望向殿上身姿挺拔,容止端雅的肇,眼中漫溢的似乎是母亲看儿子的慈祥与温柔,她嘴角上扬,好像只是一个为自己儿子骄傲的母亲。 吕后那怪异的笑勾得琬儿的心咚咚咚开始狂跳起来,她听见吕后无比温柔的声音传来,“太子英明,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查获如此多樊铠的罪证,为我帝国成功拔出一颗毒瘤,实乃李家之幸,大唐之幸!太子以为,该如何处置樊铠?” “启禀母后,依大唐律例,贪墨数额逾万石者,当诛九族!” 琬儿暗道不好,脑中一片空白,她木瞪瞪的盯着吕后眼中那愈发晶亮的闪光。琬儿清楚,那是真的母爱——因为吕后知道,她就要失去自己的儿子了,这一刻,吕后的心中是疼惜的,悲伤的,所以她在心中提前为她的儿子哀痛 吕后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明显的疲惫,苏琬儿抬眼看向握紧了自己胳膊的吕后,发现她的眼下青黑,双目红肿,似乎多日未曾休息好。 “本宫差点就来不及了你知道本宫有多后悔吗” 吕后眼中的晶莹如有银河洒落,她再度见到琬儿的激动与热切清晰可辨,看得苏琬儿的喉头禁不住瞬间哽咽。 尽管苏琬儿知道吕后所有的举动皆出自她那颗千回百转的三毛七孔玲珑心,可此时的她依然有大难不死后情绪崩溃的迹象。 琬儿流着泪跪在吕后跟前,她的腿仿佛有了独立的意识,就是要在这如神灵般的女人跟前瘫软,她匍匐在地,望着吕后那有如金鱼般肿胀的双眼,哽咽不成句。 “皇后娘娘奴婢回来了” “好好!我的琬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眼前的吕后双眼噙着泪,她贪婪地望着琬儿的眉眼,似乎琬儿真的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 话语不多,但殿内温暖的烛火,吕后红肿的双眼,颓废的面庞和她湿热的紧紧钳住琬儿胳膊的双手,无一不给苏琬儿那颗洞若观火的心带来不可抗拒的强烈刺激。 琬儿原本疲累的心瞬间崩溃如决堤,泪眼迷蒙中,吕后揽起苏琬儿的上半身,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轻轻拍打,就像母亲温柔安抚迷途知返的孩子。 在如此充满母性光辉的怀抱中,“两世老女人”苏琬儿仿佛也真的是怀着一颗少女的心,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娘娘!琬儿对娘娘是真心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好琬儿。” 苏琬儿将自己的母亲许氏自一间破庙内找出后,发现母亲因误食了不洁的食物发起了高烧,再度回到瑶华宫的母亲身体明显差了许多。琬儿很心疼,但她也仅仅止步于心疼,母亲的遭遇虽然是吕后带来的,但是如果没有吕后,自己现在的脑袋已经搬家了,母亲也再也回不来瑶华宫了。 于是,安顿好母亲的琬儿,再度回到了吕后身边,差点被吕后一刀斩了的苏琬儿相较以往,与吕后似乎更加心贴心了!因额间受刀伤,养伤月余后虽然伤疤脱落,依然不可避免的留下了深深的疤痕。琬儿并不沮丧,因为她自有解决的办法—— 她用金箔染红,剪出梅花花瓣的形状,环绕自己原有的那颗胭脂痣,用呵胶粘贴覆盖于额间的疤痕上。歪打正着,如此装扮的苏琬儿愈发眉目如画,娇艳妩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佛牌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沐阳真人是扳倒李家的关键人物,他会在日后离间吕后与李肇的关系中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上一世的沐阳是靠招摇撞骗撞进的大明宫,谁也没想到,在后来的李家吕家夺位战中, 这个原本无足轻重的边缘人物竟然能引起如此巨大的蝴蝶效应。所以, 这一世吕吉山早早地找到了他,找到沐阳道长, 为我吕吉山所用, 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世, 凡事都得要抓紧不是? 只是这苏琬儿 上一世的吕吉山与苏琬儿, 并不是这样开始的, 虽说二人的开始并不美好,彼时的苏琬儿依然瞧不起吕吉山的奴颜媚骨,所以时不时拿言语刺激吕吉山。但架不住吕吉山拍马拍的好,一路平步青云, 权倾朝野, 直到一次与苏琬儿合作公干的机会, 原本骨头就不硬的苏琬儿终于雌伏在了自己身下。 可是这一世的她,貌似对自己甚为厌恶 吕吉山不知道苏琬儿为何如此厌恶自己, 游园子的时候便有意无意将话题往自己那财产来源不明的方向引,要不是自己反应灵敏,一番临场发挥的真情流露打动了吕后, 说不定自己吕家大房来不及开张, 便就要在吕后心里记上一笔了。 还有这沐阳道士, 苏琬儿似乎也介意得紧,看她那副吃了屎一般的表情,如若不是自己担心吕后瞧不上沐阳,提前做了这场摆谱的戏,沐阳只怕是要被苏琬儿当场撵出吕府了。 呵呵,琬儿娘子,你是专门来与我吕吉山做对的吗?吕吉山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将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琬儿,我不知你是否还如上一世那般唯利是图,见风使舵,不过你我二人既已恩断义绝,这一回,我吕吉山定不会予你机会兴风作浪,他李家定会被我打入泥淖,永世不得翻身! 苏琬儿气鼓鼓地用完膳,便陪着吕后到了后院歇息,游览了大半日的园子,与沐阳道长又纠缠了如此之久,吕后有些疲累,便决定在吕府午睡后再走。苏琬儿安顿好吕后躺下后,独自出了房门往花园走去,她不想待在上房,这里一砖一瓦都是她熟悉至极的,呆在屋里她会心神不宁。 刚转出花厅,进入抄手游廊,前方走来一人,上戴浑脱帽,身着青玉色窄袖修身圆领长袍,腰间金玉蹀躞带,足登高腰靴,英姿勃发,神采四溢。 苏琬儿脚下迟滞,那是吕吉山,他手上拿着一方锦盒,满脸兴奋的样子,看来是有好东西要孝敬吕后了。琬儿想换一条路走,她不喜欢吕吉山的那谄媚的嘴脸,再加上不再有骑墙的打算,苏琬儿甚至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 抄手游廊没得支路,已然走到一半的苏琬儿发现自己也无法重新掉头回去,毕竟吕吉山已近在眼前。她心中一凛,索性挺起胸膛,昂首阔步向吕吉山走去——这个毫无廉耻心的卑贱的男人,今天就是他坏了自己的安排!该躲起来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自己! 吕吉山也看见了游廊上的苏琬儿,他脚下微顿,又不改去路继续前行。 “吉山见过尚宫大人”吕吉山端立路旁,捏着锦盒毕恭毕敬地冲苏琬儿俯首作揖。 “吕大人哪里去?若是去寻皇后娘娘,可不是时候,娘娘最是不喜被人打扰午睡。”苏琬儿直直看向身前的吕吉山,沉声相问。吕吉山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壮实一点了,脸色明显健康了许多,隐隐透出琬儿熟悉的那股风流。 吕吉山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苏琬儿,她眉目清冷,目光如炬,脸上的不耐烦清晰又明确。 “回尚宫大人的话,吉山手上有沐阳真人才刚炼出的混元丹两枚,这便想送予娘娘尝尝” “吕大人,娘娘什么人?娘娘千金之躯,岂容你随便从什么犄角旮旯捡来一个东西就要让她吃下?”苏琬儿横眉冷目,这是吕吉山自己凑上来的,不趁此机会发泄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简直对不住自己! “尚宫大人,沐阳真人哪是什么犄角旮旯?他是国师” “好大的胆子!国师的册命玺书呢?你小小员外郎张口就能册命当朝国师了?你眼里可还有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苏琬儿陡然提高了嗓门,秀目圆瞪,气势凌人。 吕吉山瞠目结舌,不知应该如何回答,耳畔又传来苏琬儿尖利的声音,“来路不明的东西统统给我扔了!” 鼻尖传来幽幽的梨花香,是苏琬儿凑近了自己,柔软的幽香里裹挟的是令人无法躲避的压迫与气势,“说话c做事,最好能识清你自己的身份,恪守本分,是吕大人最应当注意的问题。” 吕吉山心中怒意蒸腾,这女人什么意思!他从来不认为苏琬儿值得自己如此卑躬屈膝,上一世如此,这一世,更是如此。于是他挺直了腰板,浓眉倒竖,“苏琬儿,你什么意思?” “我拿仙丹进献皇后娘娘,表达忠心,有哪里不对了!” “哪里不对?你引荐小人,蛊惑主上,居心叵测!”苏琬儿目射寒星,气势凛人,“你专擅阿谀,谄佞,胸无点墨还妄图一步登天!” “苏琬儿!莫要给脸不要脸!我吕吉山从未开罪过你,你却疯狗似的拿我乱咬。皇后娘娘是我姑母,我自己的姑母想怎么孝敬便怎么孝敬,莫不是你看我分了你的宠便如此拈酸吃醋,撒泼卖混吧?”吕吉山也怒了,双目赤红,满脸戾气。 苏琬儿望着高自己半个头,一脸青涩又故作凶狠的吕吉山,突然觉得自己与他说这些实在可笑得紧,他就是个只会向吕后卖乖讨糖吃的文盲,懂什么气节,知什么大义?跟他说上一辈子,他也不会明白,只当自己要与他抢靠山。思虑至此,苏琬儿不再看暴怒的吕吉山,只从鼻腔里轻蔑地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翩然而去。 吕吉山撸起袖子,甩开膀子正准备要趁此机会,将这两辈子的怨气统统发泄出来,没想到苏琬儿竟头也不回的走了!真是不爽利,这正被挑起来的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呢,靶子就这样走了? “苏琬儿,你个泼妇,干嘛走啊?哎哎!” 苏琬儿摇头,满怀无奈,自己上辈子是瘸了眼吧?还与这种粗鄙小人纠缠如此之久,与他这种脑中只有草的人说话,也就只配能谈点草,与他说些人生义利就是对牛弹琴。也不知上辈子自己是为了什么能忍他如此之久,还为此被李家认定为外戚一派,献上了自己的头 吕后终究是将那装神弄鬼的沐阳真人带回了宫,真人或许真的是有两把刷子,但是他的刷子长得不是地方。如果说道学讲究的是山医命相卜,那么沐阳道长最擅长,且唯一擅长的就是山了吧。沐阳道长走路带风,此风甚猛,真的可以卷花飞柳,道长自带的gift背景及bg总是最能吸粉,无形之中让人相信他说的话,让人以为他在卜算,治病等各方面都同样靠谱。 于是沐阳道长很顺利地登堂入室,成为了大唐的国师。他为惠帝炼丹:混元丹。惠帝与吕后对沐阳道长深信不疑,因为混元丹确实提升了惠帝的精神气,连带吕后近些日子也都能沾些雨露了。 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沐阳道士原本就是吕吉山推举进宫的,自然清楚自己的恩公是谁。那日自己在付员外家作法时,顺走了付员外的一只蓝田玉钵,被人当场捉了现行,若不是吕吉山及时出现救下自己,自己哪能有命留下来进宫,还当上了国师?升官发财了的沐阳道士对吕吉山也是知恩图报的,他无时无刻不在瞅准时机向吕后“泄露”着吕吉山的命格。 沐阳口中的吕吉山,“伏犀贯脑,背若有负,贵验也。” 意思就是吕吉山鼻子上有一根骨头隆起并延伸到脑袋上,背部的肉丰厚凸起,好像背着东西一样,这是大富大贵的相貌,有这样相貌的人都身负才华,历朝历代都是各大明君争先恐后追捧的能臣。 谎言重复多次也能成为真理,更何况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大唐国师沐阳真人,吕后对自己的这个侄儿果真越来越看得顺眼,聪明c能干,又知心识意,情商智商皆过人。 吕吉山虽然没读过多少书,智商倒是绝不含糊,再加上这辈子算得上是在打副本,兵部员外郎的工作做起来完全的得心应手,很快便擢升至了兵部侍郎。作为兵部副长官,除了可以调动兵部兵力外,还掌管了全国所有的武官选用和军械c兵书c军令之政,可谓是实权在握。 今夜的大明宫火光四起,混乱不堪。李氏皇族式微,外戚专权,一干外戚倒也将朝纲折腾得风生水起,可昨日的无限繁华终究阻挡不住李氏王朝顽强行进的车轮。尽管你吕家唱罢,钱家登场,自今日起,这天下依旧是李氏皇族的—— 颍川王李韧宫变了,他带领着他的十万边防军冲开了大明宫的重重宫门。 李韧带着满面血光与轻蔑的笑,轻易地击碎了钱皇后那不自量力,不切实际的勃勃野心,只手推开了堂而皇之混迹于李家宗祀内吕后的小小牌位,重新站到了大明宫的顶端。他以实际行动再一次昭告天下:大唐,只能是李家的! 苏琬儿,诗文之才与治世之才兼备,当世政坛第一女宰相,宫变之夜,她却舍不得同那帮凄惶的吕派c钱派等外戚派权臣一同逃跑,只抱着一方鎏金锦盒呆坐妆台前。她忐忑c彷徨,素来胸有成算的她第一次觉得前路渺茫,她是外戚派首脑钱皇后的左膀右臂,却也是李家长公主乐阳的“姐妹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00.寒玉 此为防盗章,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吕吉山需要尽快树立在军队中的威信与人脉。上辈子与李家争夺皇位失利, 吕后一直犹豫不决, 不光是因为李砚姓李, 是从吕后肚子里爬出来的, 还因为吕吉山自己不够强大。如若自己有了掣肘吕后,制衡李砚的力量,相信吕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皇位传予吕家的后人。而原本属于李肇的西部边防军, 便正是吕吉山出手抢夺的第一块肥肉! 李肇在西部边防的力量逐渐为吕后所诟, 吕吉山敏锐地嗅到了这一块篱笆残破不堪的肥肉, 于是他果断出手, 利用吕后心中的结,将李肇的军队力量夺为己用。 吕吉山并无实战经验, 又如何能让谨慎的吕后让渡兵符与自己呢? 这回吕后允吕吉山带兵出征可真是心甘情愿的, 当吕后读完吕吉山前来请安时, 呈上的请命书后,激动得拍案而起!领兵西征, 非吕吉山莫属!非吕吉山莫属啊! 吕吉山是个政客, 与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战场将军相比,他那敏锐的捕捉世态精髓的能力绝对是他赖以生存的盾牌,剿灭敌人的利器。吕吉山向吕后进言: 绞杀蔡鼎,光靠武力只是治本, 不仅费劲, 打不死还容易卷土重来, 如同荒草般春风吹又生, 浪费咱大唐的人力与财力。那蔡鼎常年与大唐打磨比拼,战斗经验日益充足,战斗力日臻强悍,从此次蔡鼎轻松打入鄞州地区便可见一斑。朝廷一直以来都只看得见如何拒蔡鼎翻越陇山,为何不想想如何拉拢陇山地区?将费时费力,独木难支的边疆剿匪战变为浩瀚的人民战争?要知道高祖立国时,陇山可是西部边境线第一个投诚的地区。 此次陇山匪乱难控,起因在大唐自身,而非蔡鼎。蔡鼎长驱直入鄞州地区是因为这些地方遭遇饥荒,人心思变。朝廷若安抚好这些地区的生活与生产,士农工商皆业有所成,居有定所,那些随蔡鼎扯旗闹事的乡绅们会第一个反过来帮助朝廷维护边境稳定的。毕竟大唐与蔡鼎个人的势力对比摆在这里,跟着谁有饭吃,不是一清二楚的吗? 吕吉山得到了兵符,吕后得到了儿子手中的安西都护府的控制权,李肇又做回了乖宝宝,这吕家可谓皆大欢喜,吕后看自己这位侄儿愈发的顺眼了。吉山的情商实在高,给他一个眼神,他便能猜出你心中所想,便去替你完成,吕后喜欢极了。 …… 乖宝宝李肇回到了东宫,郭樾洗干净了自己,包着脑袋在堂下等着李肇。 “殿下……”郭樾双目赤红,见到李肇进屋便冲他深深跪下。 “臣罪该万死,给殿下招惹如此祸事。臣无能!殿下不该为微臣这样的蠢材舍身相搏!臣受之有愧……” “子康不必自责,肇说过,这不是你的责任。”李肇抬手止住了郭樾的动作,“大人头上有伤,莫要再磕破了。” “殿下,方清扬方大人,在安西训有一万黑袍兵,他们是绝对忠于殿下您的私人力量。微臣想今夜便传书信予方大人,叫他把这一万黑袍兵溶于三万安西都护府兵营之中,您是安西王,安西是您的。如今方清扬许是也得回京了,就让这一万黑袍兵替您掌控安西吧……” “子康为孤考虑的周全,肇,谢过子康,那就有劳子康了。”李肇轻轻扬起嘴角,拍拍郭樾的肩,便往殿后走去。 良娣玉秀的房内灯火通明,李肇面目沉寂端坐上首。 “秀,替孤弹一支曲。” “玉秀便给殿下弹奏前几日您新作的日暮游园如何?”下首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妥,秀自行决定即可。” 悠扬的琵琶声自殿后传出,如玉珠走盘,如弦泉幽咽,夹杂着婉转悠扬的女声,“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山房春事 岑参) …… 吕吉山要出征了,这是吕吉山第一次涉足战场,纪念意义非同寻常。吕家摆起了家宴,为吕吉山壮行,既是家宴,领军人物吕后自然不会缺席。 院子里搭着高高的戏台,台上正表演着梨园戏,伶人们擦着惨白的粉在台上唱着古朴优雅的曲,十八科母手眼身步一丝不苟,举手到目眉,分手到肚脐,拱手到下颏…… 台上一位白袍男子怀里抱着古琴,神仪明秀,朗目疏眉,鼻若悬胆,唇似施朱,举手投足间仪态万方,风流尽显。他是杜宇桥,梨园戏班的小乐师。 台上杜宇桥的出尘之姿如皎皎明月夺人魂魄,他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吸引住所有看客的目光——包括吕后。 真是个美貌的男孩子! “吉山,那孩子是谁?”风韵十足的吕后微微侧着身子问着自己的侄儿,眼中有波光荡漾。 “回娘娘的话,他叫杜宇桥,年方十八,是梨园班的乐师……”吕吉山躬着身子,满脸笑,眼中的狡黠藏都藏不住。 苏琬儿立在吕后身侧,心中反感,喉间几乎就要翻涌出来。杜宇桥,前世她也见过,在吕后的寝殿内,他便赤条条如白练般缠着可以做他母亲的吕后。 又是吕吉山,他为何如此热衷于搜罗这些让人恶心的人与事! 苏琬儿不动声色地向一旁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好给弓腰驼背的吕吉山多腾点位置。她也希望吕后能早日沉迷于声色,这样她也能下台得早一点,可怜的肇便不用憋屈那么久了,说不定能还顺利撑到大德年间。 苏琬儿看见吕吉山凑近吕后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吕后竟也脸飞红霞,眸中波光潋滟。吕后颔首似乎在赞扬吕吉山,吕吉山一番阿谀后则躬身退下。 是日午间,吕后再一次留宿吕府,这是“她自己的家”,留宿多久都没人能说她的不是。只是这一次,吕后身边随侍的宫娥们都被吕吉山安排去了客房休息,娘娘是回家又不是去旁的地方,用不着如此多人守着,没得让一家人都不方便。 那是!大家都守着吕后是挺不方便的,毕竟今生的惠帝还没咽气呢,那杜宇桥就爬上了皇后的床。苏琬儿心中冷笑,转身往后花园走,她想找寻个僻静处好好想想,明明自己已经重生,为何丝毫没有预知后事者的优越地位?做什么,败什么,她只是觉得憋屈至极,凡事都与自己的预计背道而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琬儿来到后院,如前一世一样,她不由自主便来到这座汉白玉桥旁。因为桥边上有一棵很大的柳树,搭配这白玉的桥,望向那澹澹池水,总是能让她心绪平静下来。虽然现在这棵树还很小,但是琬儿知道多年后它会长到两人环抱那么粗…… 琬儿坐上树下一块青石,侧身靠着身旁的柳树,她想起昨晚自己偷偷溜进太子府寻得肇的情景,不由得心痛难耐。肇不肯说话,只淡淡的不停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似乎他喝进肚里的只是淡白无味的水。 琬儿来到他身边,想夺下他手中的酒,肇虽没有抗拒,但他说出的话让琬儿只想放声大哭一场。他说,琬儿,肇只是想在彻底变成一只猪之前,再好好体会一下做人的心痛的感觉,让我再喝点吧。于是琬儿索性自己也拿了一只碗,与李肇对饮,二人喝到夜深。 昨夜,琬儿极力劝说李肇,丢了兵权不可怕,吕吉山就是个棒槌,日后太子殿下再从他手中夺回来便是。可怕的是,太子爷从此便丢了自己。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只要太子爷坚持,坚持好好活着,保住东宫位,胜利就在太子这一边! 李肇笑,琬儿的话总是让肇忍不住去服从,所以肇决定要做一只猪啊,母亲总是要比肇老那么几十岁的,不是吗?李肇仰天大笑: 今日在太极宫,肇不就是一只猪吗?一只被母亲被臣子们玩弄嘲笑的猪…… 可是……琬儿……你知道吗? 肇握紧了琬儿的手,力气之大几乎让琬儿流出泪来。 肇的心中很痛……肇怕自己坚持不了太久…… …… 吕吉山刚走进后花园,远远便看见他最爱的那条桥边,那棵柳树下,一位身穿藕荷色花笼裙的女子斜靠在柳树干上望着池水发怔。吕吉山抬步走向池边,这里离吕后的卧房挺近,得去让这宫娥躲远些才是。 待得吕吉山走近,他顿住了脚—— 那是苏琬儿,他有些不想与她正面交锋。不管在前世还是今生,苏琬儿总是那么自有主张,她压根不为任何人所动,欺骗的,讨好的,笼络的,她统统一笑鄙之。她的眼中只有她自己的轨迹,哪怕她后来日日同自己睡觉,依然可以颐指气使地安排自己的前途,比如为吕家的命去讨好钱皇后。不管吕吉山承认或不承认,每次面对这个自己无法掌控的苏琬儿,他都会有点紧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01.御侍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吕吉山是市侩的, 但并不代表他没有真心,他的真心只不过被自己压在了心房最里层, 不肯轻易示人而已。因为自己姓吕, 他便成了吕后的一部分,不管他做还是不做,做什么, 不做什么,旁人都会把他看作吕后的爪牙。 吕吉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既然做爪牙,我便将爪牙做到极致,他利用父亲以往的人脉,迅速重振吕家大房的羽翼。他以吕后为天, 替吕后卖命,帮吕后吓人, 换来自己一时安康。可他唯一的一次的与人交心,却换得了自己的终身落败。 大德年间的宫变, 苏琬儿罪不可恕! 宫变虽只是钱彧纠结五虎将发起来的, 可吕后是什么人?她百毒不侵,刀枪不入!怪只怪那苏琬儿蒙住了她的眼睛, 捂住了她的耳朵—— 吕后彼时只是生病,只留有唐照文、唐照武两兄弟侍疾, 苏琬儿是唯一能让吕后与外界沟通的桥梁。 可是苏琬儿做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做, 她的不作为导致吕吉山失去了自己的姑母, 苏琬儿则顺利摆脱了吕吉山的纠缠,转而搭上了李家的船…… 钱彧是杀死吕后的矛,苏琬儿便是困住吕后的笼。如果说苏琬儿背叛吕后是为了替他苏家复仇,那么她在李砚称帝后将自己强塞与那钱皇后又是为何? 吕吉山狠狠灌下一盏酒,压下心中的酸涩,那个女人是没有心的!而自己则是一个缺心眼。 自己以为她已经是自己的了,对自己失去吕后并未警觉,毕竟自己有苏琬儿便够了,她已经是朝中最大的山了,不是吗?没想到,她转过头来却劝说自己,你吕家已倒,你如今已是落草的凤凰,我也救不得你了,你要么去陪钱皇后睡觉,要么你们吕家组团去大理寺狱唠嗑。 吕吉山表示自己是男人,是一品大员,不是小倌,不是卖笑的。那个狠心的女人居然说,你以为你那虚妄的头衔是铁帽子?你以为你的身子能值几个钱?钱皇后看上你是你的福份,你要想活命,非得靠上她不可,靠上了她,你不会只是她的床伴,你得到的一定比你预想的还要多!山,答应她,相信我,她一定会离不开你的,你不知道你自己是有多棒……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个聪明的,钱皇后果然给了自己很多,吕家再度崛起,因李砚惧内,自己把持了钱皇后,也就把持了李砚,吕吉山与苏琬儿再度携手横扫朝纲,满朝文武无不匍匐在他们二人脚下。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李韧杀了进来,自己还不是照旧丢了脑袋,至于那个没心肝的女人:她如此唯利是图,嗜权如命,自己死后她必定又攀上了李韧! 吕吉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想再看那张依旧耀眼的芙蓉面,这一世,我一定不再受你蛊惑,入了你的陷阱…… …… 回归朝堂的吕吉山被吕后安排在了兵部,任兵部员外郎,吕吉海则入了内府禁军,为千牛卫中郎将。吕后做出此种安排,吕吉山一点也不意外,吕家大房以往就是走武官路子的,吕后这想让他们兄弟二人以后一人掌禁庭,一人掌府兵,替她掌控天下兵马护她周全呢。 京城的吕府重又开府了,吕家两位少爷都做了京官,原本荒废的吕府自然得重新整饬一番。这一回,吕后毫不吝啬地助力了吕家两兄弟,她赏赐了吕吉海与吕吉山逾千两白花银,方便兄弟二人重建吕府,赐二人婢仆数百,擎等着吕府建好便搬进去。而吕吉海与吕吉山二人在吕府建好之前则继续住在拾翠殿。 吕家大房重整雄风全耐吕后支持,吕吉海与吕吉山自是感恩荷德,每日来太极殿点卯请安,早晚准时,一场不拉。而太子肇,作为吕后的亲生儿子,却越来越少地出现在吕后面前。 苏琬儿焦虑无比,如此下去,肇与吕后的关系将不可避免地一落千丈,肇的人生将难以挽回的再次滑入上一世那般的悲苦境地。琬儿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于是她来到了乐阳长公主的漪澜殿。 “你要本宫召集这场宴会?”乐阳长公主明显有些意外,“可是,本宫觉得太子殿下不一定会来,要知道,咱们的家宴都已经许久未能成功举行了……” 乐阳的担忧不无道理,自从樊铠被李肇杀死事件发生后,肇便一直拒绝参加有吕后参加的任何非公务宴会。因为吕后在朝堂上当着众臣的面对肇的行为表示了赞扬,私底下却将肇狠狠地责骂了一通,她要肇撤回诛杀樊家九族男丁的诏令。李肇自然不从,哪有太子令发出去又瞬间自己撤回来的道理,以后自己这个太子还要不要混了?母子关系再度降到冰点,以至于现在连家宴也召集不齐了。 “公主可以告诉太子殿下,只说是你们兄妹四人私下聚会,你们先玩着,奴婢晚些时候才将皇帝陛下与皇后带来漪澜殿,届时,殿下就算想走,也不好走了。”苏琬儿眨巴着眼,无论怎样,先把肇的人诓骗来了再说。 “可以如此麽?”乐阳惊讶,“万一太子殿下瞧见母后来了便当场翻脸,又该如何是好?” “他不会翻脸的,公主放心!奴婢有把握!”苏琬儿笃定地说,她有把握治住那个大男孩,他们母子实在太需要来一次感情的交流了,琬儿愿意放手一搏。 乐阳虽担忧无比,但她看见琬儿如此有信心,便准备加入琬儿一试。毕竟李肇是她胞兄,她也不愿看见兄长与自己的生母闹成这样。再者,她相信琬儿可以办到。 “琬儿,太子最听你的,你一定要好好劝劝他。”乐阳紧紧抓住苏琬儿的手,眼里满是希冀,“再这样下去,乐阳害怕……害怕母亲……会……会废了大兄……” 乐阳低低哼出这一句后又闭了嘴,她尴尬地瞥向了墙角,空气中凝结的是沉沉的抑郁。苏琬儿默然,乐阳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柔顺的外表下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不然上一世的她也不会在吕吉山与自己雄霸朝堂后助力她的幼弟李韧攻入大明宫。乐阳表面上与吕后亲昵,疏远她那懦弱的父亲,但她同她几个兄弟一样,都有着深深的李氏情结,他们都是李家的人,他们对吕家……毫无情谊可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厌恶。 耳畔传来乐阳真挚的低语,“琬儿,太子殿下喜欢你,二殿下也喜欢你,我们都喜欢你,你要护着乐阳的兄长们……” 苏琬儿心中微动,心道,我可没那水平承接你如此大的重托。换作上一世的自己,听得这样的话,一定会一边带着女人独有的莫名的虚荣与满足感,一边故作姿态,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跪下,赌咒发誓地要为李家两位爷抛头颅撒热血。 可是,重活一辈子,琬儿也明白了,无论自己在李肇、李砚心中占据了多重的分量,无论日后自己如何在朝堂叱咤风云,无论乐阳说出多么悦耳动听的话,那都是将她视作李家的婢女看待的。苏琬儿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如若勾搭上姓吕的男人,对不住了,杀无赦。也正因为如此,上一世李韧攻入大明宫才会给自己下了那样的判词…… 不过苏琬儿并未因此生出任何不虞,自己本来就预备今生一辈子都做李家的婢女的,跟着吕家没搞头,只有傍上李家才能活得最长,不是吗? 琬儿抬起头对上乐阳的眼,“公主殿下,琬儿何德何能能受两位殿下同时厚爱……喜欢不喜欢的话,公主莫要瞎猜测……”她不想乐阳在有意无意间对年幼的李韧强化她苏琬儿是李肇或李砚的人,这样一种极度危险的观念,在李肇最终成功登顶之前,她不想做任何一个人的人! 乐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琬儿莫要不好意思!乐阳可没瞎说,二殿下自是不必说了,太子殿下最是不听劝的人,也只有你才能把已经离开的大兄给劝回来……” 琬儿扶额,不想再与她讨论这个问题,那日是自己莽撞了,正万般后悔呢!她摆摆手,冲乐阳公主说话,及时打断了乐阳深挖狠探: “公主殿下,琬儿想亲自表演一场说唱,届时还望公主寻好妥帖的人给照顾周全……” 琬儿敛回心神开始与乐阳商议宴会细节,这是一场重要的晚宴,她希望自己可以给肇带来生机,吕后是强者一方,想要改变吕后的心思不可能,只能寄希望于压制肇屈服了…… 苏敬贤素来端方,但今夜的他却前所未有的激昂,甚至超过了堂上苍白羸弱的惠帝。 “皇后专横,海内所不能容,恳请陛下废黜妖后。” 苏敬贤面对帝王胆敢出此狂言,并非他目中无人或活得不耐烦了,而是今夜的惠帝亦十分的激动。 惠帝面容悲戚,口中念念有词,兀自压低了喉咙怒吼,“这个毒妇!刽子手!她就如此轻描淡写地杀了她的娘家侄女!葵儿才十四岁,十四岁啊!她亲手把她接进宫来,又亲手杀了她!” 惠帝原本也是一名器宇轩昂,英文神武的潇洒帝王。他十六岁自自家二哥手中抢来这帝位,二十岁自自家舅舅手中夺回对这朝堂的政军全面掌控权。灭朋党,诛政敌,培植己方实力,拉拢、分化、制衡……帝王之术可谓玩转得出神入化。 奈何帝王之命亦得由天,惠帝才过不惑之年便染上了痛风症,这一病症也不知华佗再世能不能治好。总之,自此以后惠帝的身体便每况愈下,风眩之症发展到后期逐渐成了风痺,脑血栓恶化为脑栓塞…… 惠帝忌讳朋党,不相信大臣,自己身边正好有个刚刚翻身上位的聪明的吕后,吕后是草根皇后。娘家是山野百姓出身的新派官僚,女人作为弱者,没有娘家背景的吕后更是“弱者中的弱者”,这名“弱者”正好有一副聪慧过人的头脑,治世经纬的才华。于是,吕后的才华便成了惠帝的手足,他启用自己的皇后,代替他处理自己的政务,执行他的意念。 或许人的强大是源于他各方面的全面自信,惠帝的风眩症摧垮了他原本强健的身体,也懦弱了他原本坚硬的性情。这位原本强大的帝王在越来越依仗自己皇后的过程中,也逐渐丧失了自己对朝堂,对政务,甚至对这个女人的控制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02.折翼 被锁入深宫, 对苏琬儿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红线,李砚这个愿望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经过好一番你往我来,讨价还价, 深思熟虑, 李砚终于答应让琬儿依旧回到政务殿做他的女侍中,主管文诰。 他是皇帝, 想设多少侍中都可以, 如果他想, 并能顶住监察御史那三寸不烂之舌的攻击, 他就算设十个八个侍中, 也是没有问题的。 因琬儿非要赖在侍中的职位上, 她的工作被分出去了一大半, 这也变相减轻了她的工作强度。这样想着, 李砚也放心了许多。琬儿喜欢留在议事堂就留吧, 不就是个正三品的官嘛,我李砚还是给得起的。 钱彧很不开心, 专门缠着李砚啰嗦了大半日:我说陛下,你的耳根子是不是有点太软了?她苏琬儿是女人, 非要成天纠缠在男人堆里, 让人看着也不成样子!咱李氏天下是没读书人了还是怎的?非要靠一个女人来管理国家? 涉及到琬儿的事情,李砚也很强硬,与让钱彧生气相比, 他更怕惹苏琬儿生气。于是李砚严肃认真, 又义正严辞地说: 泰山大人, 苏大人从先帝起就在做侍中,她也一直是女人,先帝在时怎么没见你反对过?再说了,苏大人的侍中,一直做的很好,朝廷有什么理由免她的职? 李砚竟然为了另一个狐媚的女人与自己对抗,这让钱彧气堵至极。不过,钱彧并没有气堵多久便舒了心,因为,苏琬儿又发生了另一桩意外。 以往,在李砚与内阁达成一致时,都由琬儿一人拟诏,再递交李砚过目,并用印。她觉得怎样表达好,就怎样表达,李砚也乐得让琬儿随心所欲。可如今,多了一个祝况,这祝况也是一个倔脾气的读书人,二人共事,平白无故地,多了不少磕磕碰碰。 时至七月,此时正临近稻米收割季,可数月未曾好好见过太阳的岭南道农民们却叫苦不迭。不知怎的,今年南方的雨水较往年多出了许多,隔日便电闪雷鸣狂轰一波雨水。 雨水冲垮坡堤,卷走刚结穗不久的稻谷,在地势陡峭的地方,狂泻的雨水和着猛涨的山水,从天而降。连农人们的房屋c牲畜都一股脑全部卷走,原本富裕的岭南道瞬间沦为了灾区。 李砚会同内阁与户部商议了一整日,好容易拟定出来救灾的详细计划。疲累的李砚要求自己的新任侍中与苏琬儿一道,将今日拟定的救灾计划写为诏书,方便明日着尚书省安排执行。 可就在祝况与琬儿一同拟定这份诏书时,琬儿认为拟旨的祝况没有把内阁与李砚商议好的,让与岭南道与周边州县,协同处理好合州珍珠推广c运输c销售等事宜给写进去,这是不合适的。朝廷赈灾与岭南道自救,都是处理岭南道疫情的两个方面,得写到一块去。 祝况则不以为然,他认为,朝廷发放赈灾款是朝廷的旨意,至于推广南珠,那是朝廷给地方州县的自救建议,内阁作出决议时也是用了“为宜”来表达朝廷的期愿。 岭南道一大半地区都闹灾,地方政府救人都来不及,你还要逼着刺史必须卖出多少南珠赚钱,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琬儿觉得祝况不可理喻,这事明明经过了内阁审议,说了地方自救的重要性,为何你一写字的祝况就要把这政策的重要性给调低一个档次? 她寸步不让,揪着祝况的袖子,非要他改,不然她就举报祝况矫诏。 祝况很年轻,被苏琬儿一个女流之辈当众揪着袖子纠缠,让他很没面子。他涨红了脸,瞪着紧凑自己鼻子底下的苏琬儿气不打一处来。 “你先放手,好不好?男女授受不亲,当众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哼!现在知道授受不亲了,刚才为何上来就要夺我手上的玉玺了?” 听得此言,祝况快要气得发疯。“我说你这女人,怎地如此胡搅蛮缠!我这诏书,陛下已经过目了,就等着用印,你却把玉玺藏起来,你说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哼!我想干什么,我还要问你想干什么呢!你明知道陛下很忙,有时候会不大仔细,每一份拟好的诏书得给他专门再提点一下关键处。可你倒好,趁他乏了,你稀里呼噜抗上一大堆东西让他看,他能看得清楚吗?”苏琬儿目光如炬,铁齿铜牙。 “你” 祝况额角青筋爆出,咬牙切齿了半天,终于将自己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给忍了下去。 “那么,咱俩一起将这份诏书送去让陛下再过过目?” “自然是要再给陛下过过目的,不过在此之前,你得按我说的把诏书给改了。” 苏琬儿盯着祝况的脸,回答得淡定从容,只手紧握祝况的袖子,生怕他一个闪身将玉玺给夺走盖了章。 “你” 苏琬儿一副顽梗不化c高高在上的模样成功激怒了祝况,他不想再受这个女流之辈的控制,便二话不说,手上一个用力扯回了袖子,转身就要绕过苏琬儿去开她身后的柜门拿玉玺。 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擦过苏琬儿的腰去够那柜门时,身侧的这名原本精神抖擞c雄赳赳气昂昂的女人竟一个趔趄,一声不吭地一头栽倒在地 祝况转头便看见一脸惨白无人色的琬儿耷拉着头,双眼紧闭,紧紧硌在自己手边这张柜子的一角。 身后有小吏忙不迭地冲出殿门唤黄门,还有人高喊快寻大夫!祝况脑中一片空白: 我这一扯袖子,把她伤到了? 勤政殿内,祝况蜷缩在冰凉的青石板地上,默默地承受着来自李砚的滔天怒火。 李砚将琬儿晕倒的原因都归咎到了祝况身上,说他心狠手辣,不过就誊写一份诏书,你祝况居然下死手的干。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你一个大男人也能下得去手?如此狠辣之人,怎能有脸在朝为官! 祝况将头死死地叩在地上,他没有同李砚解释,他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楚,毕竟当时就自己挨琬儿最近。李砚对苏琬儿有晦暗不明的情思,自己把那女人气晕了,今日怕是要被剐掉一层皮才能了事了。 盛怒之下的李砚将祝况投进了大牢,换来钱彧的连夜进宫。祝况是钱彧的得意门生,他不能让李砚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最终,李砚还是放了祝况一马,罚他戴罪立功,这一年的俸禄都别要了,继续留在议事堂做他的侍中。因为苏琬儿又倒了,没了侍中,那么祝况就继续干着吧。 李砚照旧派出了太医令来替琬儿看诊,得出的结论依旧同上一次的一样,心血不足,肾气劳损,乃虚弱症候。 众人皆叹息:这苏琬儿的身体太差了,人也太急躁了点,这不,身体都没养好,便迫不及待地来公干,怎的如此忘命! 李砚愧疚不已,目前琬儿的当务之急是休息,而不是公干。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再回议事堂了,把身体养好,等着给我李砚生个大胖儿子吧! 琬儿再度晕倒,让许氏焦虑到了极点,以往的琬儿从来不会晕倒,她害怕自己的女儿三番五次的晕倒,然后就这样再也醒不来了。不过同上一次一样,甚至比上一次的时间更短,许氏不出意外地再度等来了吕吉山。 吕吉山依然是来给琬儿送药的,因为那世外高人又恰巧做出了这样的仙丹。 与上一次急匆匆地走不同,这一次,吕吉山主动提出来想看看琬儿。这一次他不在现场,不知道她有没有磕到哪里 吕吉山在许氏的陪同下,来到了苏琬儿的闺房。琬儿的脸同上次一样的苍白,柔弱的她无力地躺在锦被中的样子,看上去可怜极了。 吕吉山低着头,立在琬儿的床头没有说话,脸躲在暗沉沉的帷幔后看不清楚。 “许夫人,往后琬儿只能待在瑶华宫,哪儿都不能去。”吕吉山的声音低沉又冷冽,无端地让许氏觉得有些陌生。 “是的,老身也觉得她应该待身体完全恢复正常了再回议事堂” 吕吉山不由分说地打断了许氏的话: “许夫人,吉山会向陛下请奏,免去琬儿的侍中一职,让她好好休息,等候她的身体彻底恢复正常。” 许氏愕然,她抬头望向那黑沉沉的帷幔后,想找寻吕吉山的眼睛,却只看见他紧绷的嘴角与凌厉的长眉。 免去职务?那琬儿以后做什么?皇城里还从没见过只享福不干活的婢女。 “许夫人放心,琬儿病着,陛下不会强迫一个病人做除了养病之外的其他任何事的。” 吕吉山劝慰许氏放心,他知道许氏在担心什么: 皇城不养闲人,李砚对琬儿的好,大家有目共睹。只是如今琬儿病了,他还不会禽兽到趁琬儿病,把她纳入后宫,更不会嫌她无用,将她们母女二人撵出大明宫。 至于以后嘛 琬儿是女人,她就做好一个女人应该做的就行。她无聊时可以绣花,可以抚琴,可以去京城最大的德庆楼买最时兴的锦缎。但是她不可以去朝堂,不可以掌印玺,她必须离他的世界远一些。 琬儿就这样默默待在瑶华宫等着他便好,她只能在他成功的那一天彻底康复,她一定能等到那一天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03.刀锋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她实在不能理解肇一定要激怒吕后的意义所在。如果非要替李肇的这种行为找个理由,那么就是肇是一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中二少年! 李肇望着苏琬儿,眼中满是嘲笑, “琬儿, 你太天真了,母后迟早会登上那个位置, 你没见陛下已经许久未能出门了麽” “肇是男人, 肇不能容忍一辈子生活在母亲的股掌之中, 任她玩弄!肇想要活着, 可是肇不想行忤逆事, 只能自请废黜了。” 苏琬儿吞了一口唾沫, “可是皇后娘娘不允你” 李肇低下了头, 他面色苍白, 整个人颓废无比, “那么我便等着那天便是” 苏琬儿心中疼惜,如此沉郁的肇实在让人心疼极了!她一把抓住李肇无力的胳膊, 死命摇晃着他,肇, 你振作点, 琬儿会帮你的!琬儿会让你成功的! 李肇抬起了头,他朝苏琬儿凄凉地笑,摇了摇头。 帮不了的, 琬儿, 你帮不了我, 我从来就不想做这个太子,母亲就不应该生我们这群孩子来给她自己添堵。我的命,在被迫做上太子那天就已经寄存在阎王爷的勾魂簿上了。 肇 不是我灰心,而是——母亲太过强大,她不允许她的身边出现任何对手,哪怕是她的骨肉,也不行。我不愿做她的玩偶,我注定会被她抛弃的。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下场都很惨更何况,肇的母亲,她首先是个帝王 琬儿突然很心痛,肇才刚成年便已看见了自己的死亡,自己眼看着自己走在死亡的路上,这是怎样的一种生存体验?的确,他是会被自己的母亲杀死,就在六年后。可是肇没有路子可选,谁叫他是吕后的大儿子呢? 苏琬儿费力地找到自己的声音,肇,你母亲还是爱你的,你只要乖一点,听她的话 李肇笑了,好琬儿,我在跟你说认真的,你觉得我会是砚那种混混僵僵混日子的人麽?与其让自己像一只猪苟且地活,不如让她一刀杀了我。让她杀了我,我用我的血让天下人看清她的野心,让她生活在恶魔的樊笼里终身不得安宁! 李肇的脸苍白如纸,双眼赤红,内有疯狂。苏琬儿呆住了,她第一次为自己试图挽救李肇的计划感到彷徨迷茫,自己占尽天时地利,可似乎依然无法去改变什么 苏琬儿心疼,她紧握李肇的胳膊愈发用力,她望着李肇那双她熟悉无比的忧郁的双眼,心中怜意大涨,可怜的孩子 她这样想着,便真的跪直起身来,像母亲拥抱孩子一般轻轻搂住李肇的肩,将他揽入怀中。 肇,你不能这样想,韩信有胯一下之辱,张良有拾履之羞,成大事者,怎能一味刚猛行事,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业 少女特有的馨香入鼻,苏琬儿的怀抱柔软又温柔,李肇不再说话,只深深地呼吸着她身上丝丝漫溢的梨花香。李肇原本狂乱的心逐渐安宁下来,他无比留恋这个温柔的怀抱,拥抱着他的苏琬儿虽然比自己还要小近四岁,却诡异地给了他母亲般的安全感。 他的手渐渐揽紧了苏琬儿纤细的腰,他闭上了眼,循着那幽幽的梨花香探至她的香腮边。细腻丝滑的肌肤带给他柔软的若有似无的刺激,李肇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身后射来漪澜殿辉煌的灯火,印在眼前琬儿粉嫩的耳垂上,像一粒软乎乎的金乳酥,于是他张开嘴,蹭上去,轻轻咬了咬 还在劝说李肇的苏琬儿住了口,原本怜爱又激昂的心瞬间酥软,耳垂间传来的温热与刺痒混杂着李肇灼热的穿入耳膜的鼻息,让苏琬儿倏然脱力。 她的心尖在颤抖,李肇的吻由最初的犹疑与轻柔变得愈发急切和狂野,琬儿抑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她无力推拒肇,也不想推拒,她想现在就给可怜的肇以安慰,说不定肇便从此就听了自己的话。 李肇身为太子,早已迎娶太子妃,太子妃虽在生产时难产而亡,但太子府中亦有侧妃与良娣,苏琬儿却是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她与李肇在上一世从未有过肌肤之亲,该死的吕吉山却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让苏琬儿惋惜了一辈子。这么几十年(又或是几百年?苏琬儿不知道)不见肇,她无比希望肇能与自己终成眷属。 李肇的呼吸愈发炙烫。琬儿心中愉悦又渴盼——我的肇,我一定能救下你的 没想到,已处在混沌边缘的肇却突然收住了手,他从那迷乱人心的温柔之间抬起了头,满头大汗,却极力寻回了他的清明。 肇的声音粗嘎又低哑: 琬儿,肇对不起你,你不能被人如此随便地对待,你不是那些卑贱的女人,你不应该被肇拉下深渊,你应该快乐的活,而不是陪肇无力的等死琬儿,原谅我 肇俯首于她尚因激动还在颤抖的香肩,低声哀求琬儿的原谅 苏琬儿极力压下心中澎湃的热血,她往后缩了缩身子,让自己尽量远离肇的身体。就在她酡红着脸,刚要开口表示自己并不埋怨李肇的唐突时,李肇飞快的推开了她,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立起来,离那块石头远远的。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你你们” 琬儿愕然,她掉转头来—— 是李砚。 李砚惊呆了,自己看见了什么?!他有点懵,李肇竟然与自己心中的女神就在这块石头上便抱在了一起,而琬儿居然也没有拒绝! 这脑残的太子才刚顶撞了自己的母亲,转过头来又抱着母亲的婢女乱搞,李肇这是疯了吗! 李砚惊愕,失望,伤心,愤怒,各种难言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他说不出话来,他想将琬儿抢过来,可是琬儿刚才似乎很喜欢 他很想挥起拳头把李肇揍清醒,可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这是他最崇拜又爱戴的兄长。 李砚张着嘴,他抬起手指着李肇与苏琬儿,一边摇头,一边愕然地向后退。就在李砚踯躅于自己究竟应该挥出自己浸透酸楚的铁拳,还是迅速扭转身子逃离现场时,李肇开了口。 “砚,来,你来把她带回去。” 李肇发鬓微乱,嘴角挂着淡淡的戏谑的笑,他踱步走到苏琬儿身边,轻轻拉起苏琬儿的一只手,将苏琬儿的手递向自己的兄弟,“砚,她只是一个婢女,她可以属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李砚怒发冲冠,他不允许肇如此说自己心中的女神!他气得有些结巴,“你你怎么能如此对待琬儿姑娘” 李砚的拳头握得咯吱响,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抬起胳膊就要冲向自己的兄长,被一旁的苏琬儿拦腰狠狠抱住。 “二殿下息怒!二殿下息怒!是奴婢越界了,望二殿下恕罪!” 苏琬儿又气又急,这二楞子李砚怎么总是与自己过不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来了不知道走不说,竟然还要打人!要是被吕后发现两位皇子因为自己这个婢女还打架,自己这条贱命就算交代在李砚手里了! “奴婢求二殿下息怒!奴婢求您了!”苏琬儿满面泪痕,李砚长得高大,她索性抬起胳膊,整个人吊在了他的脖子上,才刚被李肇抚弄过的少女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李砚的胸口。李砚不是喜欢自己吗,只要能让这二楞子熄火,苏琬儿不介意用自己的拥抱去堵住李砚那不顾后果喷涌不止的火山口。 李砚行动不畅,苏琬儿柔软的身体果然成效明显,李砚当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双拳紧握,只望着李肇咻咻直喘气。 “如此模样作甚?我没兴趣同你抢。”李肇望着自己情绪激动的兄弟,只如此冷冷地说话。言罢,他拍拍自己褶皱的袍角,头也不回地转身朝漪澜殿外走去 眼看李肇平安走远,苏琬儿松了一口气,她颓然松开手,从李砚脖子上滑了下来,转身也要往殿外走,被李砚一把捉住。 “琬儿,你没事吧?”李砚焦灼的脸上满是关怀。 “没事二殿下请自回吧,琬儿告辞了。”苏琬儿冲李砚摆摆手,连礼也懒得敬了,转身就要走。 李砚完全顾不上理会苏琬儿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只扯着苏琬儿的手往她身上细细查看,“肇没伤着你吧?肇今日喝多了,琬儿莫要放在心上。” 焦灼的李砚看见苏琬儿愁苦的脸,只当她被李肇轻薄不高兴,便开口安慰她。 苏琬儿转过头来,看进李砚真诚又怜惜的眼,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实在不知道能与打断了自己甜蜜好事的傻子还能说什么话,自己正在与肇交心呢,正要说到紧要处却被人无端打断。 我生气的就是你呢!可是她却不能说出口。或许正是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对待李砚,李砚都不会把她怎么样,苏琬儿像个骄傲的公主,一把甩开了李砚紧握自己的手,一言不发,扭身便冲出了漪澜殿。 京城苏家,有女琬儿,名动京师。 人皆道:苏家女,美娇娘,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因苏琬儿的浩大名声,连带苏家所有的姑娘都成了京中贵胄们争抢的对象。毕竟苏琬儿只有一个,且尚未及笄,苏家其他姑娘就算没有琬儿小姐的十分风流,也能沾上她三分气质,放在人群中亦是拔尖尖的好人才了。 苏家老爷苏敬贤官拜中书舍人,能谋善断,辞采风流,为当朝惠帝近臣,主掌文诏c玺书册命。作为北衙学士,苏老爷将这老苏家的好风水生生拔高了不止一两个度!苏家族人们无一不以苏敬贤为荣,无一不为这中书舍人竖起大拇指:咱老苏家的人,有啥可说?看我京中苏舍人! 可是谁也没料到,这老苏家的好风水,可是在今夜就要转完了?这三更半夜的,苏舍人被当朝皇帝一个急诏给召进了宫 苏敬贤素来端方,但今夜的他却前所未有的激昂,甚至超过了堂上苍白羸弱的惠帝。 “皇后专横,海内所不能容,恳请陛下废黜妖后。” 苏敬贤面对帝王胆敢出此狂言,并非他目中无人或活得不耐烦了,而是今夜的惠帝亦十分的激动。 惠帝面容悲戚,口中念念有词,兀自压低了喉咙怒吼,“这个毒妇!刽子手!她就如此轻描淡写地杀了她的娘家侄女!葵儿才十四岁,十四岁啊!她亲手把她接进宫来,又亲手杀了她!” 惠帝原本也是一名器宇轩昂,英文神武的潇洒帝王。他十六岁自自家二哥手中抢来这帝位,二十岁自自家舅舅手中夺回对这朝堂的政军全面掌控权。灭朋党,诛政敌,培植己方实力,拉拢c分化c制衡帝王之术可谓玩转得出神入化。 奈何帝王之命亦得由天,惠帝才过不惑之年便染上了痛风症,这一病症也不知华佗再世能不能治好。总之,自此以后惠帝的身体便每况愈下,风眩之症发展到后期逐渐成了风痺,脑血栓恶化为脑栓塞 惠帝忌讳朋党,不相信大臣,自己身边正好有个刚刚翻身上位的聪明的吕后,吕后是草根皇后。娘家是山野百姓出身的新派官僚,女人作为弱者,没有娘家背景的吕后更是“弱者中的弱者”,这名“弱者”正好有一副聪慧过人的头脑,治世经纬的才华。于是,吕后的才华便成了惠帝的手足,他启用自己的皇后,代替他处理自己的政务,执行他的意念。 或许人的强大是源于他各方面的全面自信,惠帝的风眩症摧垮了他原本强健的身体,也懦弱了他原本坚硬的性情。这位原本强大的帝王在越来越依仗自己皇后的过程中,也逐渐丧失了自己对朝堂,对政务,甚至对这个女人的控制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04.暗箭 此为防盗章,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可陇山西部属于蔡鼎的传统势力范围, 加上有陇山阻隔, 中央帝国控制起来稍嫌无力。这让天山上的蔡鼎寻到了机会,几次天灾疫情泛滥过后, 陇右地带再次陷入大唐军与蔡鼎的乱斗中,而这几年的骚乱趋势日渐严重。 这几日出入宫禁的战报逐日增多,陇右的暗疮又流脓了, 吕后手中捏着自中书省转来的最新战报,愁眉不展。这蔡鼎似乎越来越厉害,今年他打过了陇山, 第一次进入了鄞州地区。 苏琬儿有些惴惴,按理这吕后应尽快下旨让李肇出征陇右都护府平叛才对,如此拖着对剿匪可是不利得紧。要知道上一次陇右叛乱也是李肇挂帅平乱的,耗时一年多,效果还算不错,将蔡鼎重又打回了天山。 这次吕后如此踯躅不定的,定然是不想再让东宫壮大了吧 苏琬儿非常清楚吕后在担心什么,太子领兵出征,必然是得带兵的。李肇以往曾多次平叛陇右,惠帝主政时便封了李肇一个虚爵:安西王, 让李肇遥领安西都护府。虽说算不得李肇正儿八经的封地,李肇却是安插了副手在安西都护府的——方清扬。 方清扬是河间郡王李建亮的外孙, 曾是李肇的侍读, 哥俩自小就一起玩耍, 一同进学堂,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李肇的每次出征都有方清扬随侍左右,方清扬也是一员猛将,十四岁便随着他外公多次征战东突厥,东突厥王子戎丹就是方清扬雪夜追击千里地,亲手抓捕到的。 方清扬勇猛,他代替李肇担任安西都护府都护,都护府辖内三万精兵便就是李肇的私兵。虽然距离京畿远,但实打实的兵权加上太子身份,这对吕后来说已然是十分有力的掣肘。而此后李肇的每一次出征,每一次都会有朝廷额外的兵力拨予李肇,毕竟只靠安西都护府的三万兵力很难完成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大事。正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兵力临时调拨,随着李肇征突厥,平叛乱,李肇在西北边防军中的威信与日俱增。越来越多的能人异士投奔李肇帐下,东宫力量一家独大,这对暂时还未有做太后念头的吕后来说,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还有谁能领兵赴陇右都护府平叛呢?兵部新晋人气小鲜肉吕吉山进入了吕后的视线。 吕家侄子本就是自己寻来给自己的长子找不痛快的,如若把这趟原本应该属于李肇的差使指给了吕吉山,李肇应该会收敛一些吧? 可是行军作战不比政治乱斗,光有狡诈的头脑是不行的,还得有实打实的军事斗争经验。吕后如此踯躅,也是因为她无法确定吕吉山是否有能力指挥数十万的人马,去那荒蛮大西北与经验老道的蔡鼎真刀真枪的贴身搏斗。 吕吉山敏锐地感应到了吕后的踯躅,于是他主动来到吕后的政务殿求见自己的这位姑母。 吕吉山跪伏在地,向吕后表达了自己愿为国效力的忠心与决心,并恳求吕后能给自己一个为国效命的机会。 帷幕后的苏琬儿默默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吕吉山,她认真回忆了上一世的经历,她很肯定吕吉山并没有平叛陇右的经历。不过,苏琬儿没有因此放松戒备,自己的人生轨迹都有了改变,吕吉山在这一世能抢了李肇的活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当吕吉山离开政务殿后,苏琬儿来到了吕后跟前。 “皇后娘娘,陇右都护府张大人又来奏章询问朝廷安排了他说,他说蔡鼎来势汹汹,加上今年初陇右闹旱灾,本就匪乱严重,蔡鼎趁此机会纠结多地悍匪,更是势不可挡,都护府就这几万兵力,已然挡不住了”说话间,苏琬儿恭恭敬敬又递来一份奏章。 “琬儿,你说本宫若是派出岭南王赴陇右都护府剿匪,可有胜算?” “娘娘,岭南王驻守岭南道,千里驰援陇右不是不可,只是岭南蛮族亦众,加上近段日子沿海渔民与那老挝人争夺南洋捕鱼权,纠纷日益增多,此时将岭南王调走,唯恐南洋有失啊” 吕后沉默,苏琬儿说的很对,此时调走岭南王确实不妥,可如若随意调派个将军出征,又怕打不过蔡鼎,那蔡鼎与高祖,惠帝与李肇先后纠缠了几十年,一直打不死,其战斗力之强悍可见一斑。 “娘娘,再拖下去,陇右怕是更难处置。”苏琬儿知晓吕后的担忧,便只拿西北战局说事。 “奴婢适才瞧见吕大人了,吕大人能谋善断,娘娘为何不让吕大人出征?”苏琬儿目光闪烁,似乎真的在向吕后举荐吕吉山出征。 “呃琬儿你也觉得吉山适合出征吗?”吕后很想让吕吉山出征,又担心吕吉山能力不足,见苏琬儿主动提起吕吉山,便想在苏琬儿这里找点认同。 “娘娘,吕大人睿智,有能力,在兵部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娘娘若是让兵部尚书大人选派官员随军,也定然会选吕大人。只是吕大人尚无实战经验,为剿匪大计,也为吕大人安全计,娘娘可以派出朔方节度使高大人,领关内道兵马与吕大人一同出征如此一来,吕大人有谋,高大人有勇,两相结合,岂不妙哉?” 苏琬儿这招以退为进甚是高明,明面上她看中了吕吉山的能力超群,还替吕吉山考虑周全,连副将也给一同选好了。实际上则是将吕吉山摆到与李肇同等的高度,假设让吕吉山领兵,就得派出一方节度使为他护航。如此一来,两相一对比,便撕下了吕吉山虚妄华丽的外衣,还指不出此种安排的错处。 如此一番话,狠狠击碎了吕后对吕吉山的最后一点幻想。果然,吕后听完苏琬儿的话后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权势c制衡,有什么比现实的来自西边的威胁更为紧要,再不让李肇出征,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就要真的不稳了。 “琬儿,替本宫宣太子觐见,本宫有话同他说” 李肇再一次披上了战袍,东宫再一次带着满朝文武的瞩目开始忙碌起来。李肇派出自己的幕僚往返于陇右都护府与京城之间处理兵源调派与粮草收集c运输等事宜,东宫灯火辉煌,日日忙碌,通宵达旦。 吕吉山第一时间便知晓了自己并未获得此次出征的任务,他一点也不意外,这差使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但是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份差使最终变成自己的。他勾勾唇角,唤来了自己的兄长吕吉海。 “哥哥,你新纳的小妾周氏,她父亲可是棣州司户?” “正是棣州司户周哲镛,弟弟问她父亲做甚?” 吕吉山闻言抚掌大笑,“哥哥今日定要帮衬兄弟一二啊!” 李肇望着苏琬儿,眼中满是嘲笑,“琬儿,你太天真了,母后迟早会登上那个位置,你没见陛下已经许久未能出门了麽” “肇是男人,肇不能容忍一辈子生活在母亲的股掌之中,任她玩弄!肇想要活着,可是肇不想行忤逆事,只能自请废黜了。” 苏琬儿吞了一口唾沫,“可是皇后娘娘不允你” 李肇低下了头,他面色苍白,整个人颓废无比,“那么我便等着那天便是” 苏琬儿心中疼惜,如此沉郁的肇实在让人心疼极了!她一把抓住李肇无力的胳膊,死命摇晃着他,肇,你振作点,琬儿会帮你的!琬儿会让你成功的! 李肇抬起了头,他朝苏琬儿凄凉地笑,摇了摇头。 帮不了的,琬儿,你帮不了我,我从来就不想做这个太子,母亲就不应该生我们这群孩子来给她自己添堵。我的命,在被迫做上太子那天就已经寄存在阎王爷的勾魂簿上了。 肇 不是我灰心,而是——母亲太过强大,她不允许她的身边出现任何对手,哪怕是她的骨肉,也不行。我不愿做她的玩偶,我注定会被她抛弃的。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下场都很惨更何况,肇的母亲,她首先是个帝王 琬儿突然很心痛,肇才刚成年便已看见了自己的死亡,自己眼看着自己走在死亡的路上,这是怎样的一种生存体验?的确,他是会被自己的母亲杀死,就在六年后。可是肇没有路子可选,谁叫他是吕后的大儿子呢? 苏琬儿费力地找到自己的声音,肇,你母亲还是爱你的,你只要乖一点,听她的话 李肇笑了,好琬儿,我在跟你说认真的,你觉得我会是砚那种混混僵僵混日子的人麽?与其让自己像一只猪苟且地活,不如让她一刀杀了我。让她杀了我,我用我的血让天下人看清她的野心,让她生活在恶魔的樊笼里终身不得安宁! 李肇的脸苍白如纸,双眼赤红,内有疯狂。苏琬儿呆住了,她第一次为自己试图挽救李肇的计划感到彷徨迷茫,自己占尽天时地利,可似乎依然无法去改变什么 苏琬儿心疼,她紧握李肇的胳膊愈发用力,她望着李肇那双她熟悉无比的忧郁的双眼,心中怜意大涨,可怜的孩子 她这样想着,便真的跪直起身来,像母亲拥抱孩子一般轻轻搂住李肇的肩,将他揽入怀中。 肇,你不能这样想,韩信有胯一下之辱,张良有拾履之羞,成大事者,怎能一味刚猛行事,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业 少女特有的馨香入鼻,苏琬儿的怀抱柔软又温柔,李肇不再说话,只深深地呼吸着她身上丝丝漫溢的梨花香。李肇原本狂乱的心逐渐安宁下来,他无比留恋这个温柔的怀抱,拥抱着他的苏琬儿虽然比自己还要小近四岁,却诡异地给了他母亲般的安全感。 他的手渐渐揽紧了苏琬儿纤细的腰,他闭上了眼,循着那幽幽的梨花香探至她的香腮边。细腻丝滑的肌肤带给他柔软的若有似无的刺激,李肇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身后射来漪澜殿辉煌的灯火,印在眼前琬儿粉嫩的耳垂上,像一粒软乎乎的金乳酥,于是他张开嘴,蹭上去,轻轻咬了咬 还在劝说李肇的苏琬儿住了口,原本怜爱又激昂的心瞬间酥软,耳垂间传来的温热与刺痒混杂着李肇灼热的穿入耳膜的鼻息,让苏琬儿倏然脱力。 她的心尖在颤抖,李肇的吻由最初的犹疑与轻柔变得愈发急切和狂野,琬儿抑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她无力推拒肇,也不想推拒,她想现在就给可怜的肇以安慰,说不定肇便从此就听了自己的话。 李肇身为太子,早已迎娶太子妃,太子妃虽在生产时难产而亡,但太子府中亦有侧妃与良娣,苏琬儿却是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她与李肇在上一世从未有过肌肤之亲,该死的吕吉山却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让苏琬儿惋惜了一辈子。这么几十年(又或是几百年?苏琬儿不知道)不见肇,她无比希望肇能与自己终成眷属。 李肇的呼吸愈发炙烫。琬儿心中愉悦又渴盼——我的肇,我一定能救下你的 没想到,已处在混沌边缘的肇却突然收住了手,他从那迷乱人心的温柔之间抬起了头,满头大汗,却极力寻回了他的清明。 肇的声音粗嘎又低哑: 琬儿,肇对不起你,你不能被人如此随便地对待,你不是那些卑贱的女人,你不应该被肇拉下深渊,你应该快乐的活,而不是陪肇无力的等死琬儿,原谅我 肇俯首于她尚因激动还在颤抖的香肩,低声哀求琬儿的原谅 苏琬儿极力压下心中澎湃的热血,她往后缩了缩身子,让自己尽量远离肇的身体。就在她酡红着脸,刚要开口表示自己并不埋怨李肇的唐突时,李肇飞快的推开了她,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立起来,离那块石头远远的。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你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05.分飞 此为防盗章,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苏琬儿痛心疾首, 她缓缓来到李肇身边, 蹲下身,看着李肇。 她实在不能理解肇一定要激怒吕后的意义所在。如果非要替李肇的这种行为找个理由, 那么就是肇是一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中二少年! 李肇望着苏琬儿, 眼中满是嘲笑,“琬儿,你太天真了, 母后迟早会登上那个位置,你没见陛下已经许久未能出门了麽” “肇是男人,肇不能容忍一辈子生活在母亲的股掌之中,任她玩弄!肇想要活着,可是肇不想行忤逆事, 只能自请废黜了。” 苏琬儿吞了一口唾沫,“可是皇后娘娘不允你” 李肇低下了头,他面色苍白, 整个人颓废无比, “那么我便等着那天便是” 苏琬儿心中疼惜,如此沉郁的肇实在让人心疼极了!她一把抓住李肇无力的胳膊,死命摇晃着他, 肇,你振作点, 琬儿会帮你的!琬儿会让你成功的! 李肇抬起了头, 他朝苏琬儿凄凉地笑, 摇了摇头。 帮不了的,琬儿,你帮不了我,我从来就不想做这个太子,母亲就不应该生我们这群孩子来给她自己添堵。我的命,在被迫做上太子那天就已经寄存在阎王爷的勾魂簿上了。 肇 不是我灰心,而是——母亲太过强大,她不允许她的身边出现任何对手,哪怕是她的骨肉,也不行。我不愿做她的玩偶,我注定会被她抛弃的。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下场都很惨更何况,肇的母亲,她首先是个帝王 琬儿突然很心痛,肇才刚成年便已看见了自己的死亡,自己眼看着自己走在死亡的路上,这是怎样的一种生存体验?的确,他是会被自己的母亲杀死,就在六年后。可是肇没有路子可选,谁叫他是吕后的大儿子呢? 苏琬儿费力地找到自己的声音,肇,你母亲还是爱你的,你只要乖一点,听她的话 李肇笑了,好琬儿,我在跟你说认真的,你觉得我会是砚那种混混僵僵混日子的人麽?与其让自己像一只猪苟且地活,不如让她一刀杀了我。让她杀了我,我用我的血让天下人看清她的野心,让她生活在恶魔的樊笼里终身不得安宁! 李肇的脸苍白如纸,双眼赤红,内有疯狂。苏琬儿呆住了,她第一次为自己试图挽救李肇的计划感到彷徨迷茫,自己占尽天时地利,可似乎依然无法去改变什么 苏琬儿心疼,她紧握李肇的胳膊愈发用力,她望着李肇那双她熟悉无比的忧郁的双眼,心中怜意大涨,可怜的孩子 她这样想着,便真的跪直起身来,像母亲拥抱孩子一般轻轻搂住李肇的肩,将他揽入怀中。 肇,你不能这样想,韩信有胯一下之辱,张良有拾履之羞,成大事者,怎能一味刚猛行事,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业 少女特有的馨香入鼻,苏琬儿的怀抱柔软又温柔,李肇不再说话,只深深地呼吸着她身上丝丝漫溢的梨花香。李肇原本狂乱的心逐渐安宁下来,他无比留恋这个温柔的怀抱,拥抱着他的苏琬儿虽然比自己还要小近四岁,却诡异地给了他母亲般的安全感。 他的手渐渐揽紧了苏琬儿纤细的腰,他闭上了眼,循着那幽幽的梨花香探至她的香腮边。细腻丝滑的肌肤带给他柔软的若有似无的刺激,李肇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身后射来漪澜殿辉煌的灯火,印在眼前琬儿粉嫩的耳垂上,像一粒软乎乎的金乳酥,于是他张开嘴,蹭上去,轻轻咬了咬 还在劝说李肇的苏琬儿住了口,原本怜爱又激昂的心瞬间酥软,耳垂间传来的温热与刺痒混杂着李肇灼热的穿入耳膜的鼻息,让苏琬儿倏然脱力。 她的心尖在颤抖,李肇的吻由最初的犹疑与轻柔变得愈发急切和狂野,琬儿抑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她无力推拒肇,也不想推拒,她想现在就给可怜的肇以安慰,说不定肇便从此就听了自己的话。 李肇身为太子,早已迎娶太子妃,太子妃虽在生产时难产而亡,但太子府中亦有侧妃与良娣,苏琬儿却是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她与李肇在上一世从未有过肌肤之亲,该死的吕吉山却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让苏琬儿惋惜了一辈子。这么几十年(又或是几百年?苏琬儿不知道)不见肇,她无比希望肇能与自己终成眷属。 李肇的呼吸愈发炙烫。琬儿心中愉悦又渴盼——我的肇,我一定能救下你的 没想到,已处在混沌边缘的肇却突然收住了手,他从那迷乱人心的温柔之间抬起了头,满头大汗,却极力寻回了他的清明。 肇的声音粗嘎又低哑: 琬儿,肇对不起你,你不能被人如此随便地对待,你不是那些卑贱的女人,你不应该被肇拉下深渊,你应该快乐的活,而不是陪肇无力的等死琬儿,原谅我 肇俯首于她尚因激动还在颤抖的香肩,低声哀求琬儿的原谅 苏琬儿极力压下心中澎湃的热血,她往后缩了缩身子,让自己尽量远离肇的身体。就在她酡红着脸,刚要开口表示自己并不埋怨李肇的唐突时,李肇飞快的推开了她,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立起来,离那块石头远远的。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你你们” 琬儿愕然,她掉转头来—— 是李砚。 李砚惊呆了,自己看见了什么?!他有点懵,李肇竟然与自己心中的女神就在这块石头上便抱在了一起,而琬儿居然也没有拒绝! 这脑残的太子才刚顶撞了自己的母亲,转过头来又抱着母亲的婢女乱搞,李肇这是疯了吗! 李砚惊愕,失望,伤心,愤怒,各种难言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他说不出话来,他想将琬儿抢过来,可是琬儿刚才似乎很喜欢 他很想挥起拳头把李肇揍清醒,可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这是他最崇拜又爱戴的兄长。 李砚张着嘴,他抬起手指着李肇与苏琬儿,一边摇头,一边愕然地向后退。就在李砚踯躅于自己究竟应该挥出自己浸透酸楚的铁拳,还是迅速扭转身子逃离现场时,李肇开了口。 “砚,来,你来把她带回去。” 李肇发鬓微乱,嘴角挂着淡淡的戏谑的笑,他踱步走到苏琬儿身边,轻轻拉起苏琬儿的一只手,将苏琬儿的手递向自己的兄弟,“砚,她只是一个婢女,她可以属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李砚怒发冲冠,他不允许肇如此说自己心中的女神!他气得有些结巴,“你你怎么能如此对待琬儿姑娘” 李砚的拳头握得咯吱响,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抬起胳膊就要冲向自己的兄长,被一旁的苏琬儿拦腰狠狠抱住。 “二殿下息怒!二殿下息怒!是奴婢越界了,望二殿下恕罪!” 苏琬儿又气又急,这二楞子李砚怎么总是与自己过不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来了不知道走不说,竟然还要打人!要是被吕后发现两位皇子因为自己这个婢女还打架,自己这条贱命就算交代在李砚手里了! “奴婢求二殿下息怒!奴婢求您了!”苏琬儿满面泪痕,李砚长得高大,她索性抬起胳膊,整个人吊在了他的脖子上,才刚被李肇抚弄过的少女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李砚的胸口。李砚不是喜欢自己吗,只要能让这二楞子熄火,苏琬儿不介意用自己的拥抱去堵住李砚那不顾后果喷涌不止的火山口。 李砚行动不畅,苏琬儿柔软的身体果然成效明显,李砚当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双拳紧握,只望着李肇咻咻直喘气。 “如此模样作甚?我没兴趣同你抢。”李肇望着自己情绪激动的兄弟,只如此冷冷地说话。言罢,他拍拍自己褶皱的袍角,头也不回地转身朝漪澜殿外走去 眼看李肇平安走远,苏琬儿松了一口气,她颓然松开手,从李砚脖子上滑了下来,转身也要往殿外走,被李砚一把捉住。 “琬儿,你没事吧?”李砚焦灼的脸上满是关怀。 “没事二殿下请自回吧,琬儿告辞了。”苏琬儿冲李砚摆摆手,连礼也懒得敬了,转身就要走。 李砚完全顾不上理会苏琬儿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只扯着苏琬儿的手往她身上细细查看,“肇没伤着你吧?肇今日喝多了,琬儿莫要放在心上。” 焦灼的李砚看见苏琬儿愁苦的脸,只当她被李肇轻薄不高兴,便开口安慰她。 苏琬儿转过头来,看进李砚真诚又怜惜的眼,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实在不知道能与打断了自己甜蜜好事的傻子还能说什么话,自己正在与肇交心呢,正要说到紧要处却被人无端打断。 我生气的就是你呢!可是她却不能说出口。或许正是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对待李砚,李砚都不会把她怎么样,苏琬儿像个骄傲的公主,一把甩开了李砚紧握自己的手,一言不发,扭身便冲出了漪澜殿。 苏琬儿痛心疾首,她缓缓来到李肇身边,蹲下身,看着李肇。 她实在不能理解肇一定要激怒吕后的意义所在。如果非要替李肇的这种行为找个理由,那么就是肇是一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中二少年! 李肇望着苏琬儿,眼中满是嘲笑,“琬儿,你太天真了,母后迟早会登上那个位置,你没见陛下已经许久未能出门了麽” “肇是男人,肇不能容忍一辈子生活在母亲的股掌之中,任她玩弄!肇想要活着,可是肇不想行忤逆事,只能自请废黜了。” 苏琬儿吞了一口唾沫,“可是皇后娘娘不允你” 李肇低下了头,他面色苍白,整个人颓废无比,“那么我便等着那天便是” 苏琬儿心中疼惜,如此沉郁的肇实在让人心疼极了!她一把抓住李肇无力的胳膊,死命摇晃着他,肇,你振作点,琬儿会帮你的!琬儿会让你成功的! 李肇抬起了头,他朝苏琬儿凄凉地笑,摇了摇头。 帮不了的,琬儿,你帮不了我,我从来就不想做这个太子,母亲就不应该生我们这群孩子来给她自己添堵。我的命,在被迫做上太子那天就已经寄存在阎王爷的勾魂簿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06.出征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杜宇桥用眼角余光瞟向伏跪在地的苏琬儿,她满脸是血, 也不知被刺到哪里了。他心中难过,为苏琬儿,也为他自己, 苏琬儿如同落入罗刹地宫的仙株, 美丽坚强,却也脆弱。杜宇桥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愚蠢, 自己是什么身份?怎能因吕后的一时疼爱便为所欲为,恣意挥洒自己的喜怒, 当真把自己当作吕后的掌中娇了? 杜宇桥缩成了一团,他的眼角流出了泪,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哀伤。他浑身无力, 以无比别扭的姿势, 赤身屈辱地缩在床头, 他不停地冲吕后做出叩头的动作,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桥儿不是故意的” “你们何时开始的?” 吕后端坐床正中, 随意披了一件广袖袍, 露出胸口一大片白, 却依旧散发出摄魄的气场, 让人不敢直视。 “我们我们没有开始。”杜宇桥泪流不止, 他是真的被逼得没法了。 吕后看着面色苍白的杜宇桥心痛得紧,她自床脚捡起一块薄毯盖在他健硕却柔软的身体上,并未解开禁锢他的红绳,任由他像一只无助的狗一样吊在床头瑟瑟发抖。她不想让杜宇桥害怕,但是她必须让他明白他不能爱上旁的女人,他只能每天守在这吕宅,等着自己的临幸。 苏琬儿就是药引。 “琬儿你说。” 血水流了一地的苏琬儿终于明白了吕后今晚动作的所有意思,她是在给杜宇桥立威的同时宣泄她心中的怒气呢!杜宇桥是她的心肝肉儿,今晚的苏琬儿只怕是日子难过了。 冷静下来的苏琬儿倒是不再害怕了,她深深伏地,沉稳了声音,“娘娘,琬儿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琬儿对娘娘赤胆忠心昭彰日月,除了今日下午琬儿寻杜公子通传娘娘口谕外,琬儿与杜公子并无旁的接触。” 苏琬儿的声音清越嘹亮,坦荡诚恳,言罢,上首却并无任何回应。苏琬儿顿了顿,继续开口,“奴婢进得翠羽苑时,杜公子不在,留了一首未作完的诗,奴婢技痒,便替他补全了”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你们二人倒真是惺惺相惜得紧。”吕后满眼嗤笑,“苏琬儿,本宫倒真小瞧了你,不过通传个口谕,也能生出如此多事来,勾得桥儿胡思乱想,疯话连篇!” 吕后狠狠看向已然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苏琬儿,“本宫问你,谁吃腐鼠了,谁又在猜意鹓雏了?怨不得本宫让你苏琬儿感到汗颜了,原来本宫身边全是食腐鼠,猜鹓雏的谗佞之徒!” 床头的杜宇桥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唯恐自己哭出了声来。吕后陡然起身,唰一声放下身后的床幔,流光溢彩的锦幔垂下,遮住了杜宇桥颤抖的身躯,也掩住了他满脸的湿泪。 “来人!”吕后高呼,并拉响了床头一只铜铃。 “苏琬儿目无尊上,口出狂言,挑拨君臣关系,责令禁卫军将其拿下,投大理寺狱,三日后处斩。” 苏琬儿怔怔地望着大床前立得笔直的吕后,竟然生出一种解脱的快感,在这一瞬间她体会到了李肇那种极度失望又悲伤引发的绝望的情绪。在这样一种情绪的压迫下,死亡似乎是唯一的解脱方式。她想起吕吉山临出征前冲自己做出的割喉动作,突然觉得好笑,连吕吉山都能看出来的东西自己竟然天真地以为吕后会放过自己,自己果然是个失败者。 身后传来禁卫军身上铠甲的摩擦声,苏琬儿被人倒拖着往后退,她没有哭喊,也没有哀求,只定定地望着吕后身后那面不停微微颤动的锦幔,这让她想起自己替杜宇桥绑绳子时看见的他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像雨打蝴蝶般无力在挣扎 上房大门再次重重地关上,吕后深深吐出一口气。她缓缓地转身,撩开锦幔,她看见杜宇桥无声哭泣的脸上全是惊恐。吕后心痛难耐,她轻轻坐下,替杜宇桥解下了他的手,她摩挲着杜宇桥白皙的手腕,上面被绳子勒出了鲜红的印。 “桥儿莫怕,你听话些,本宫会待你好的。” “娘娘桥儿没有”杜宇桥涨红了脸,结巴着想对眼前的女人表达自己的忠心。 “嘘我知道,我知道,桥儿受惊了”吕后抬手按上了他苍白的唇,止住了他的话。她知道他们二人只是就那首破诗说了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但就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桥儿已经动摇了,所以她要给他好看。如今目的既已达到,自己自然也原谅了他。 她轻轻脱去自己的外裳,俯下身,将这名脆弱的才刚成年的男子揽入自己已开始松弛的怀中。 “桥儿莫怕,本宫疼你” “娘娘”修长苍白的手攀上吕后光滑的腰,顺着这双手,吕后再度扑入了重重锦幔中,楼阁森森,烟丝缭绕,迷人的夜色中一切又重归于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琬儿是“重刑犯”,吕皇明令禁止他人探望她。这个禁令主要是针对她的儿子们开设的。苏琬儿没有了家人,除了那个毫无用处的母亲。 因琬儿入狱,许氏被吕后撵出了瑶华殿。老婆子只来得及提了一个小小的破包袱,便被宫人们扔到了大明宫外,也不知今后会在哪个犄角旮旯藏身。所以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不会再有其他人会因琬儿的生死来扰乱吕后的心绪。 李砚果然来太极宫请安了,吕后冷哼一声,望着高悬头顶的烈烈红日扯了扯嘴角,今日果然要不同一些,连请安都变得如此迫不及待了,于是她毫不留情地一甩袖口:撵走! 让吕后意外的是,李肇并未出现在吕后的眼前,他也没有试图为狱中的琬儿奔走呼号。一惯孤傲的李肇自被虢夺了兵权后便老老实实缩在他的太子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对苏琬儿被关入大牢都无动于衷,这让吕后莫名生出一股复仇般的快感,连带心中那对苏琬儿蒸腾的怒意都消减不少。 一名狱头模样的兵卒解开琬儿的脚镣,将她带出潮湿阴暗的地牢,往光亮处走去。 这是要对自己动刑了? 苏琬儿暗自揣测。毕竟伤痕累累貌似是所有死囚的标准配备,但苏琬儿疑惑的是,自己还能有什么好供的?所有的一切自己都在吕宅那吕后与杜宇桥的春帐前坦白完了。 琬儿满腹狐疑地被狱头带进了一间干爽的,带窗户的房间,似乎依然是牢房,但这牢房居然有带棉布的床! “姑娘请歇息,吴四儿这就又要把牢房锁起来了。姑娘的脚镣吴四儿可以解,枷锁却是不能解了,望姑娘体谅。”说完,这狱头竟还恭恭敬敬朝琬儿作了一个揖,似乎在为自己管辖的牢房硬件设施达不到优良标准感到遗憾 还等着被上那惨绝人寰的酷刑的琬儿瞬间懵逼,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狱头恭谨地退出牢房,再用一把大锁将牢房门锁了起来,再转身朝黑暗的甬道深处走去。 琬儿震撼了许久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罩着”了,为了让自己少受一点苦,有人替自己安排了最好的“牢狱待遇”,要知道吕后给自己安排的第一个牢狱可不是这样的。苏琬儿揉了揉有点混沌的大脑,赶走里面那不自觉浮现出的肇那模糊的眉眼。 吕后亲自下令要杀自己,琬儿自然清楚这是连大罗神仙都无法改变的铁一般的结局。不管怎么说,自己能在死前吃睡得舒服些,她也不枉此生了! 苏琬儿放心大胆地抓起牢房中那整洁明亮的茶桌上的茶壶便往自己嘴里倒—— 唔,不错,虽然不是什么雀舌,也是加了茉莉花瓣的花茶。这位大佬也真是费心了,只可惜琬儿不能当面对你表示感谢了! 苏琬儿放开肚皮在牢房中吃着喝着,也在牢房中想了许多,毕竟牢房再不同凡响,也是自己死亡前的最后一站: 她回想起父亲苏敬贤对李氏皇族坚定的拥趸,为了文人心中的至诚与气节,甘愿被吕后诛杀九族。父亲以苏家九族儿郎的血,为天下人心中的李氏皇朝祭奠。 而自己,作为陇北名门望族苏家先贤之后,理应继承祖辈的高洁,忠贞与坚韧。上一世,如果说自己早已背弃了苏家人安身立命的人生信条,肮脏地活,这一世,就让琬儿也学学父亲的样,有骨气地死吧! 这样想着,苏琬儿似乎有勇气了许多,她淡然地用着衙役送来的最后一顿异常丰盛的断头饭,平静地随着兵丁走上狰狞刽子手面前的断头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07.紫气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陇山的蔡鼎却不同了,他如同帝国的烂疮, 时不时就会发作流脓。蔡鼎是前朝战将,前朝陇右地区节度使,高祖建立新朝时, 蔡鼎被打得缩去了天山地带。 可陇山西部属于蔡鼎的传统势力范围, 加上有陇山阻隔,中央帝国控制起来稍嫌无力。这让天山上的蔡鼎寻到了机会, 几次天灾疫情泛滥过后,陇右地带再次陷入大唐军与蔡鼎的乱斗中, 而这几年的骚乱趋势日渐严重。 这几日出入宫禁的战报逐日增多,陇右的暗疮又流脓了,吕后手中捏着自中书省转来的最新战报,愁眉不展。这蔡鼎似乎越来越厉害,今年他打过了陇山,第一次进入了鄞州地区。 苏琬儿有些惴惴, 按理这吕后应尽快下旨让李肇出征陇右都护府平叛才对,如此拖着对剿匪可是不利得紧。要知道上一次陇右叛乱也是李肇挂帅平乱的,耗时一年多, 效果还算不错,将蔡鼎重又打回了天山。 这次吕后如此踯躅不定的,定然是不想再让东宫壮大了吧 苏琬儿非常清楚吕后在担心什么, 太子领兵出征, 必然是得带兵的。李肇以往曾多次平叛陇右, 惠帝主政时便封了李肇一个虚爵:安西王,让李肇遥领安西都护府。虽说算不得李肇正儿八经的封地,李肇却是安插了副手在安西都护府的——方清扬。 方清扬是河间郡王李建亮的外孙,曾是李肇的侍读,哥俩自小就一起玩耍,一同进学堂,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李肇的每次出征都有方清扬随侍左右,方清扬也是一员猛将,十四岁便随着他外公多次征战东突厥,东突厥王子戎丹就是方清扬雪夜追击千里地,亲手抓捕到的。 方清扬勇猛,他代替李肇担任安西都护府都护,都护府辖内三万精兵便就是李肇的私兵。虽然距离京畿远,但实打实的兵权加上太子身份,这对吕后来说已然是十分有力的掣肘。而此后李肇的每一次出征,每一次都会有朝廷额外的兵力拨予李肇,毕竟只靠安西都护府的三万兵力很难完成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大事。正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兵力临时调拨,随着李肇征突厥,平叛乱,李肇在西北边防军中的威信与日俱增。越来越多的能人异士投奔李肇帐下,东宫力量一家独大,这对暂时还未有做太后念头的吕后来说,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还有谁能领兵赴陇右都护府平叛呢?兵部新晋人气小鲜肉吕吉山进入了吕后的视线。 吕家侄子本就是自己寻来给自己的长子找不痛快的,如若把这趟原本应该属于李肇的差使指给了吕吉山,李肇应该会收敛一些吧? 可是行军作战不比政治乱斗,光有狡诈的头脑是不行的,还得有实打实的军事斗争经验。吕后如此踯躅,也是因为她无法确定吕吉山是否有能力指挥数十万的人马,去那荒蛮大西北与经验老道的蔡鼎真刀真枪的贴身搏斗。 吕吉山敏锐地感应到了吕后的踯躅,于是他主动来到吕后的政务殿求见自己的这位姑母。 吕吉山跪伏在地,向吕后表达了自己愿为国效力的忠心与决心,并恳求吕后能给自己一个为国效命的机会。 帷幕后的苏琬儿默默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吕吉山,她认真回忆了上一世的经历,她很肯定吕吉山并没有平叛陇右的经历。不过,苏琬儿没有因此放松戒备,自己的人生轨迹都有了改变,吕吉山在这一世能抢了李肇的活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当吕吉山离开政务殿后,苏琬儿来到了吕后跟前。 “皇后娘娘,陇右都护府张大人又来奏章询问朝廷安排了他说,他说蔡鼎来势汹汹,加上今年初陇右闹旱灾,本就匪乱严重,蔡鼎趁此机会纠结多地悍匪,更是势不可挡,都护府就这几万兵力,已然挡不住了”说话间,苏琬儿恭恭敬敬又递来一份奏章。 “琬儿,你说本宫若是派出岭南王赴陇右都护府剿匪,可有胜算?” “娘娘,岭南王驻守岭南道,千里驰援陇右不是不可,只是岭南蛮族亦众,加上近段日子沿海渔民与那老挝人争夺南洋捕鱼权,纠纷日益增多,此时将岭南王调走,唯恐南洋有失啊” 吕后沉默,苏琬儿说的很对,此时调走岭南王确实不妥,可如若随意调派个将军出征,又怕打不过蔡鼎,那蔡鼎与高祖,惠帝与李肇先后纠缠了几十年,一直打不死,其战斗力之强悍可见一斑。 “娘娘,再拖下去,陇右怕是更难处置。”苏琬儿知晓吕后的担忧,便只拿西北战局说事。 “奴婢适才瞧见吕大人了,吕大人能谋善断,娘娘为何不让吕大人出征?”苏琬儿目光闪烁,似乎真的在向吕后举荐吕吉山出征。 “呃琬儿你也觉得吉山适合出征吗?”吕后很想让吕吉山出征,又担心吕吉山能力不足,见苏琬儿主动提起吕吉山,便想在苏琬儿这里找点认同。 “娘娘,吕大人睿智,有能力,在兵部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娘娘若是让兵部尚书大人选派官员随军,也定然会选吕大人。只是吕大人尚无实战经验,为剿匪大计,也为吕大人安全计,娘娘可以派出朔方节度使高大人,领关内道兵马与吕大人一同出征如此一来,吕大人有谋,高大人有勇,两相结合,岂不妙哉?” 苏琬儿这招以退为进甚是高明,明面上她看中了吕吉山的能力超群,还替吕吉山考虑周全,连副将也给一同选好了。实际上则是将吕吉山摆到与李肇同等的高度,假设让吕吉山领兵,就得派出一方节度使为他护航。如此一来,两相一对比,便撕下了吕吉山虚妄华丽的外衣,还指不出此种安排的错处。 如此一番话,狠狠击碎了吕后对吕吉山的最后一点幻想。果然,吕后听完苏琬儿的话后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权势c制衡,有什么比现实的来自西边的威胁更为紧要,再不让李肇出征,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就要真的不稳了。 “琬儿,替本宫宣太子觐见,本宫有话同他说” 李肇再一次披上了战袍,东宫再一次带着满朝文武的瞩目开始忙碌起来。李肇派出自己的幕僚往返于陇右都护府与京城之间处理兵源调派与粮草收集c运输等事宜,东宫灯火辉煌,日日忙碌,通宵达旦。 吕吉山第一时间便知晓了自己并未获得此次出征的任务,他一点也不意外,这差使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但是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份差使最终变成自己的。他勾勾唇角,唤来了自己的兄长吕吉海。 “哥哥,你新纳的小妾周氏,她父亲可是棣州司户?” “正是棣州司户周哲镛,弟弟问她父亲做甚?” 吕吉山闻言抚掌大笑,“哥哥今日定要帮衬兄弟一二啊!” 吕吉山“酷爱”读书,除了上辈子读过一部分外,这辈子他也更加努力了一些。他也是没法,兵部侍郎不是随便谁都能当的,须得有真才实学。 因为在有战事发生时,尚书会挑出一名兵部侍郎跟随大军出征,所以兵部侍郎得懂得摆阵型布署兵力,也得懂得分析敌方的战术。而吕吉山没正儿八经念过书,他不满十岁便被吕后灭了满门,扔去了徙河。他的军事知识都是自学的,而这些知识的来源则是抄家前家中剩余的藏书,及他入兵部后,于兵部书库中借阅的所有兵书。 吕吉山很快便适应了这兵部侍郎的位置,而这个实权的武职位置带给吕吉山的磨砺也是非常重要的,胜过了他后来的诸多文职。 彼时的大唐并不安宁,西边尚有前朝义军蔡鼎盘踞陇山以西,北有东突厥汗国虎视眈眈。吕后并不认为目前是主动绞杀东突厥人的最好时机,中原王朝还不够强大和富有,如果无法彻底剿灭突厥人,不如沿用绥靖政策,保持现状即可。 陇山的蔡鼎却不同了,他如同帝国的烂疮,时不时就会发作流脓。蔡鼎是前朝战将,前朝陇右地区节度使,高祖建立新朝时,蔡鼎被打得缩去了天山地带。 可陇山西部属于蔡鼎的传统势力范围,加上有陇山阻隔,中央帝国控制起来稍嫌无力。这让天山上的蔡鼎寻到了机会,几次天灾疫情泛滥过后,陇右地带再次陷入大唐军与蔡鼎的乱斗中,而这几年的骚乱趋势日渐严重。 这几日出入宫禁的战报逐日增多,陇右的暗疮又流脓了,吕后手中捏着自中书省转来的最新战报,愁眉不展。这蔡鼎似乎越来越厉害,今年他打过了陇山,第一次进入了鄞州地区。 苏琬儿有些惴惴,按理这吕后应尽快下旨让李肇出征陇右都护府平叛才对,如此拖着对剿匪可是不利得紧。要知道上一次陇右叛乱也是李肇挂帅平乱的,耗时一年多,效果还算不错,将蔡鼎重又打回了天山。 这次吕后如此踯躅不定的,定然是不想再让东宫壮大了吧 苏琬儿非常清楚吕后在担心什么,太子领兵出征,必然是得带兵的。李肇以往曾多次平叛陇右,惠帝主政时便封了李肇一个虚爵:安西王,让李肇遥领安西都护府。虽说算不得李肇正儿八经的封地,李肇却是安插了副手在安西都护府的——方清扬。 方清扬是河间郡王李建亮的外孙,曾是李肇的侍读,哥俩自小就一起玩耍,一同进学堂,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李肇的每次出征都有方清扬随侍左右,方清扬也是一员猛将,十四岁便随着他外公多次征战东突厥,东突厥王子戎丹就是方清扬雪夜追击千里地,亲手抓捕到的。 方清扬勇猛,他代替李肇担任安西都护府都护,都护府辖内三万精兵便就是李肇的私兵。虽然距离京畿远,但实打实的兵权加上太子身份,这对吕后来说已然是十分有力的掣肘。而此后李肇的每一次出征,每一次都会有朝廷额外的兵力拨予李肇,毕竟只靠安西都护府的三万兵力很难完成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大事。正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兵力临时调拨,随着李肇征突厥,平叛乱,李肇在西北边防军中的威信与日俱增。越来越多的能人异士投奔李肇帐下,东宫力量一家独大,这对暂时还未有做太后念头的吕后来说,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08.东来 ,最快更新琬儿(重生)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杜宇桥害怕极了,右手被绑在床柱上,没有吕后的同意,他也不敢去解,便只能侧身蜷着身子抖若筛糠:她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因怀疑自己与尚宫大人有苟且, 便如此试探我们! 杜宇桥用眼角余光瞟向伏跪在地的苏琬儿,她满脸是血,也不知被刺到哪里了。他心中难过, 为苏琬儿, 也为他自己,苏琬儿如同落入罗刹地宫的仙株,美丽坚强, 却也脆弱。杜宇桥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愚蠢,自己是什么身份?怎能因吕后的一时疼爱便为所欲为,恣意挥洒自己的喜怒,当真把自己当作吕后的掌中娇了? 杜宇桥缩成了一团,他的眼角流出了泪,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哀伤。他浑身无力, 以无比别扭的姿势,赤身屈辱地缩在床头, 他不停地冲吕后做出叩头的动作, “娘娘饶命, 娘娘饶命,桥儿不是故意的……” “你们何时开始的?” 吕后端坐床正中,随意披了一件广袖袍,露出胸口一大片白,却依旧散发出摄魄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我们……我们……没有开始。”杜宇桥泪流不止,他是真的被逼得没法了。 吕后看着面色苍白的杜宇桥心痛得紧,她自床脚捡起一块薄毯盖在他健硕却柔软的身体上,并未解开禁锢他的红绳,任由他像一只无助的狗一样吊在床头瑟瑟发抖。她不想让杜宇桥害怕,但是她必须让他明白他不能爱上旁的女人,他只能每天守在这吕宅,等着自己的临幸。 苏琬儿就是药引。 “琬儿你说。” 血水流了一地的苏琬儿终于明白了吕后今晚动作的所有意思,她是在给杜宇桥立威的同时宣泄她心中的怒气呢!杜宇桥是她的心肝肉儿,今晚的苏琬儿只怕是日子难过了。 冷静下来的苏琬儿倒是不再害怕了,她深深伏地,沉稳了声音,“娘娘,琬儿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琬儿对娘娘赤胆忠心昭彰日月,除了今日下午琬儿寻杜公子通传娘娘口谕外,琬儿与杜公子并无旁的接触。” 苏琬儿的声音清越嘹亮,坦荡诚恳,言罢,上首却并无任何回应。苏琬儿顿了顿,继续开口,“奴婢进得翠羽苑时,杜公子不在,留了一首未作完的诗,奴婢技痒,便替他补全了……”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你们二人倒真是惺惺相惜得紧。”吕后满眼嗤笑,“苏琬儿,本宫倒真小瞧了你,不过通传个口谕,也能生出如此多事来,勾得桥儿胡思乱想,疯话连篇!” 吕后狠狠看向已然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苏琬儿,“本宫问你,谁吃腐鼠了,谁又在猜意鹓雏了?怨不得本宫让你苏琬儿感到汗颜了,原来本宫身边全是食腐鼠,猜鹓雏的谗佞之徒!” 床头的杜宇桥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唯恐自己哭出了声来。吕后陡然起身,唰一声放下身后的床幔,流光溢彩的锦幔垂下,遮住了杜宇桥颤抖的身躯,也掩住了他满脸的湿泪。 “来人!”吕后高呼,并拉响了床头一只铜铃。 “苏琬儿目无尊上,口出狂言,挑拨君臣关系,责令禁卫军将其拿下,投大理寺狱,三日后处斩。” 苏琬儿怔怔地望着大床前立得笔直的吕后,竟然生出一种解脱的快感,在这一瞬间她体会到了李肇那种极度失望又悲伤引发的绝望的情绪。在这样一种情绪的压迫下,死亡似乎是唯一的解脱方式。她想起吕吉山临出征前冲自己做出的割喉动作,突然觉得好笑,连吕吉山都能看出来的东西自己竟然天真地以为吕后会放过自己,自己果然是个失败者。 身后传来禁卫军身上铠甲的摩擦声,苏琬儿被人倒拖着往后退,她没有哭喊,也没有哀求,只定定地望着吕后身后那面不停微微颤动的锦幔,这让她想起自己替杜宇桥绑绳子时看见的他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像雨打蝴蝶般无力在挣扎…… 上房大门再次重重地关上,吕后深深吐出一口气。她缓缓地转身,撩开锦幔,她看见杜宇桥无声哭泣的脸上全是惊恐。吕后心痛难耐,她轻轻坐下,替杜宇桥解下了他的手,她摩挲着杜宇桥白皙的手腕,上面被绳子勒出了鲜红的印。 “桥儿莫怕,你听话些,本宫会待你好的。” “娘娘……桥儿……没有……”杜宇桥涨红了脸,结巴着想对眼前的女人表达自己的忠心。 “嘘……我知道,我知道,桥儿受惊了……”吕后抬手按上了他苍白的唇,止住了他的话。她知道他们二人只是就那首破诗说了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但就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桥儿已经动摇了,所以她要给他好看。如今目的既已达到,自己自然也原谅了他。 她轻轻脱去自己的外裳,俯下身,将这名脆弱的才刚成年的男子揽入自己已开始松弛的怀中。 “桥儿莫怕,本宫疼你……” “娘娘……”修长苍白的手攀上吕后光滑的腰,顺着这双手,吕后再度扑入了重重锦幔中,楼阁森森,烟丝缭绕,迷人的夜色中一切又重归于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苏琬儿是“重刑犯”,吕皇明令禁止他人探望她。这个禁令主要是针对她的儿子们开设的。苏琬儿没有了家人,除了那个毫无用处的母亲。 因琬儿入狱,许氏被吕后撵出了瑶华殿。老婆子只来得及提了一个小小的破包袱,便被宫人们扔到了大明宫外,也不知今后会在哪个犄角旮旯藏身。所以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不会再有其他人会因琬儿的生死来扰乱吕后的心绪。 李砚果然来太极宫请安了,吕后冷哼一声,望着高悬头顶的烈烈红日扯了扯嘴角,今日果然要不同一些,连请安都变得如此迫不及待了,于是她毫不留情地一甩袖口:撵走! 让吕后意外的是,李肇并未出现在吕后的眼前,他也没有试图为狱中的琬儿奔走呼号。一惯孤傲的李肇自被虢夺了兵权后便老老实实缩在他的太子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对苏琬儿被关入大牢都无动于衷,这让吕后莫名生出一股复仇般的快感,连带心中那对苏琬儿蒸腾的怒意都消减不少。 一名狱头模样的兵卒解开琬儿的脚镣,将她带出潮湿阴暗的地牢,往光亮处走去。 这是要对自己动刑了? 苏琬儿暗自揣测。毕竟伤痕累累貌似是所有死囚的标准配备,但苏琬儿疑惑的是,自己还能有什么好供的?所有的一切自己都在吕宅那吕后与杜宇桥的春帐前坦白完了。 琬儿满腹狐疑地被狱头带进了一间干爽的,带窗户的房间,似乎依然是牢房,但这牢房居然有带棉布的床! “姑娘请歇息,吴四儿这就又要把牢房锁起来了。姑娘的脚镣吴四儿可以解,枷锁却是不能解了,望姑娘体谅。”说完,这狱头竟还恭恭敬敬朝琬儿作了一个揖,似乎在为自己管辖的牢房硬件设施达不到优良标准感到遗憾…… 还等着被上那惨绝人寰的酷刑的琬儿瞬间懵逼,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狱头恭谨地退出牢房,再用一把大锁将牢房门锁了起来,再转身朝黑暗的甬道深处走去。 琬儿震撼了许久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罩着”了,为了让自己少受一点苦,有人替自己安排了最好的“牢狱待遇”,要知道吕后给自己安排的第一个牢狱可不是这样的。苏琬儿揉了揉有点混沌的大脑,赶走里面那不自觉浮现出的肇那模糊的眉眼。 吕后亲自下令要杀自己,琬儿自然清楚这是连大罗神仙都无法改变的铁一般的结局。不管怎么说,自己能在死前吃睡得舒服些,她也不枉此生了! 苏琬儿放心大胆地抓起牢房中那整洁明亮的茶桌上的茶壶便往自己嘴里倒—— 唔,不错,虽然不是什么雀舌,也是加了茉莉花瓣的花茶。这位大佬也真是费心了,只可惜琬儿不能当面对你表示感谢了! 苏琬儿放开肚皮在牢房中吃着喝着,也在牢房中想了许多,毕竟牢房再不同凡响,也是自己死亡前的最后一站: 她回想起父亲苏敬贤对李氏皇族坚定的拥趸,为了文人心中的至诚与气节,甘愿被吕后诛杀九族。父亲以苏家九族儿郎的血,为天下人心中的李氏皇朝祭奠。 而自己,作为陇北名门望族苏家先贤之后,理应继承祖辈的高洁,忠贞与坚韧。上一世,如果说自己早已背弃了苏家人安身立命的人生信条,肮脏地活,这一世,就让琬儿也学学父亲的样,有骨气地死吧! 这样想着,苏琬儿似乎有勇气了许多,她淡然地用着衙役送来的最后一顿异常丰盛的断头饭,平静地随着兵丁走上狰狞刽子手面前的断头台。 就在她眼角的余光扫向身侧那高举的大刀时,有勇气的苏琬儿依然感受到了自灵魂深处泛起的瘫软与无力。她张开嘴,想呼喊两句口号给自己一点勇气,却听见不远处的马蹄声急与阴柔嗓间发出的急切号令: “刀下留人!” 这句耳熟能详的唱词一如既往地发挥出了它应有的力挽狂澜的功效,落到一半的大刀顺利地停滞在了苏琬儿颈上三寸之处。 “皇后娘娘有令,传苏琬儿太极宫听训……” 苏琬儿瘫坐在了断头台上,浑身脱力,意外捡回一条命的苏琬儿这才发现,自己那颗自以为高傲的士子之心依旧是渴望跪着活的。她趴在地上,酸软的胳膊撑不起自己的胸膛,眼角有湿润溢出。皇后娘娘,你果然手眼独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09.两强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好孩子过来。”她冲琬儿招招手。 “皇后娘娘,奴婢在, 娘娘有何吩咐?”琬儿深深伏地。 “抬起头来。”上首的女声沉静无波,透出一股奇异的温柔。 琬儿心中惴惴, 这女人心思太深,她从来猜不中她的全部想法。尽管自己已经陪着这个女人完整的走过一世了, 可如今再次面对年轻了许多的吕后,她依然很畏惧, 不仅是畏惧, 还有膜拜!是类似佛教徒叩见佛祖的感觉 “好孩子”眼前的女人用目光仔仔细细描绘她的妩媚的眉眼, 嫣红的小口, 玲珑的身躯——她的眼中漫溢的是疼惜c欣慰。 “琬儿,你知道本宫有多幸运能觅得你吗?你多才却不傲物,你练达却甚细腻。”吕后将身前的琬儿自地上抬起,声音温柔得让琬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琬儿, 你恨本宫吗?” 大殿静谧, 只有油灯啪地一声炸出一个灯花,惊得琬儿后背一阵发紧。原以为吕后如此赞扬自己会交代自己什么, 没想到赞扬还未结束,吕后却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应该怎么回答? 琬儿仔细的揣摩,吕后不是笨蛋, 真话假话一听就明, 说不恨?她才杀了自己全家。说恨?自己还没那本事 好在吕后自己给了琬儿一个台阶下, 她似是自言自语, 又或是语重心长,“琬儿,本宫很难,坐在这个位置上本宫灭了自己的族人,杀了李家的宗亲” “琬儿本宫只是想让陛下的江山稳固一些,再稳固一些。”苏琬儿看见吕后的眼眶噙满了泪水。 她确实很难,吕后大义灭亲,为了推行惠帝处罚贪腐的皇命,她亲自处置了她吕家的两位兄长,将她吕家好容易在朝中积攒的一点点排得上号的势力清剿了个一干二净。记得上一世苏琬儿还就吕后这番一心为公,拿自己人开刀的义举感动得稀里哗啦。 可如今,她不会了—— 这两名吕家的兄长所属的两房,与吕后母亲素来不和,吕后吃尽苦头好容易做了皇后,凭什么她吕家的仇人们纷纷进京来享福?就凭他们也姓吕? 于是这位胸有丘壑的女人借惩治贪腐之机将她吕家族亲清剿了个一干二净,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不仅自己出了气,还换的朝堂一片哗然!这皇后为了惩治贪腐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吕后的风头一时间飙升峰顶,获赞誉无数。 苏琬儿仰头深深看进吕后的眼睛,她知道吕后的杀伐果决是为了什么,她打心里佩服这位皇后。对苏琬儿来说,仇恨只是次要的,它带不来权力,也换不来财富。可是吕后,却可以带给她她需要的一切。 “皇后娘娘,琬儿不恨。”苏琬儿满脸赤诚,“琬儿知晓陛下的江山需要什么,就连皇族都是为了自己的责任而活,区区苏家,就更不必说了。” “皇后娘娘有经天纬地之才,是琬儿心中真正的女中豪杰,琬儿将娘娘作为毕生努力追求的楷模,琬儿对娘娘一腔赤诚,就算肝脑涂地,也再所不辞!”苏琬儿以头叩地,向吕后诉说着自己的忠诚。 眼前的吕后很明显被感动了,她伸手将琬儿揽入自己的怀中,抚摸着她的发髻,“好孩子,本宫很高兴你能来到我们家,本宫与本宫的孩儿们都很需要你!” 苏琬儿心中一个激灵,本宫与本宫的孩儿们都很需要你,这是何意? 苏琬儿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冒进了,与这女人周旋切不可亲自上阵。今日自己不仅上了阵,还将自己与肇之间的特殊力量关系暴露在了吕后眼前。在吕后眼中人一旦有了关系,就意味着她(他)有了把柄,把柄越多,操控起来就越容易。 我可做不了你们家庭关系的协调者!苏琬儿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不安,她害怕吕后会再一次把她做枪使,就像上一世一样,让她在不知觉间做了废黜肇的一杆利枪,让彼时年仅十三岁的李韧看在眼里,记恨心里。 与苏琬儿一样焦躁难耐的还有紫宸殿的二皇子李砚,他独自躺在柔软的被窝中望着黑漆漆的帐顶发呆。 李砚辗转反侧,脑子里充斥着苏琬儿桃花般的笑靥,那颗嫣红的胭脂痣犹如一颗诱人的红宝石,已经深深烙在了李砚懵懂初开的心里。今夜的琬儿更美了——柔润的烛光印在她如玉的莹面上,如雪映朝霞,艳光四射,她的蛾眉婉转,朱唇皓齿,丰胸细腰,举手投足间一派风流尽显 二殿下李砚遗精了。 当吕后身边的大太监刘大富低声来禀,二殿下求见时,这位骄傲的母亲嘴角微微扬起,她觉得有趣极了。 “唤砚王进殿。” 李砚旋风般卷进了勤政殿。 “母后!”李砚脚蹬六合靴,身穿大科绫罗紫色袍衫,窄袖,玉带,额间一抹同色嵌宝抹额,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吕后半眯着眼看向自己的二儿子,砚儿虽比肇儿小两岁,脸上依旧稚气未脱,身材却甚是高大挺拔,隐隐已有太宗风范只可惜脑子楞乎乎的,一根肠子通到底,只长身子不长脑子!吕后默默打量着立在堂下的二儿子,也不说话,就等着他自己开口。 “母后” 李砚扭捏了半天,涨红了脸,终于开了口。 “母后,儿子想向母后讨要一个人。” “哦?我儿想要何人?” “您的说唱班头,苏琬儿” “我儿为何讨要她?” “砚砚儿喜欢她。” “哦我儿既然喜欢,为娘便替你问问她罢!看她可愿随你同去。”吕后眼皮也不抬,随口便如是应承。 “传苏琬儿。” 李砚原以为母亲会不肯,没想到母亲竟然丝毫不反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只咧着嘴焦灼地搓着一双手,望望自己的母亲,又望望殿门口。 苏琬儿听得吕后传唤,急急赶至政务殿,远远看见痴望殿门口的李砚,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不知道这个愣头青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待得见礼后,琬儿得知是李砚问吕后讨要自己,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倒在地,神情焦灼。 “皇后娘娘,琬儿是婢女,原本不该置喙主子的安排。可是可是琬儿可以请求娘娘留下琬儿麽” 苏琬儿的头低低地垂地,声音越来越低。她有些意外,上一世她并未遇到此种难题,有可能砚王也向吕后提过,却被吕后直接驳回了。不过这一次吕后让她自己当面回应砚王,她并不以为吕后真的想将自己送给她的儿子,而是吕后不放心自己了。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希望自己儿子身边出现一个狐媚子吧,更何况昨日自己刚刚当着众人的面将肇给劝回了宴席。 苏琬儿诚惶诚恐,如临大敌,她抑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娘娘,奴婢哪里做错了,请娘娘责罚便是” 苏琬儿以头抢地,磕出了咚咚咚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 漫长的静默,就在苏琬儿以为今日自己必得要将政务殿的青石地叩出一个坑来时,上首的吕后终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轻轻走到琬儿身边,抬手将她扯了起来,一面瞟着立在堂下,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儿子,嗔笑道, “行了,行了,又不是拉你去刑场,如此惧怕作甚?砚王宫里可有妖魔鬼怪?” “你如此说话,当心砚王治你的罪。”吕后抿着嘴笑,看戏般盯着自己手足无措的二儿子。 话音刚落,琬儿又是扑通一声跪下地,冲着李砚叩头如捣蒜,“奴婢有罪,求砚王赎罪求砚王赎罪” “哈哈哈!你这孩子,好了好了,砚儿你也瞧见了,把人家姑娘吓成什么样儿了?”吕后仰头大笑,冲堂下呆若木鸡的李砚摆摆手,“砚儿且回去罢,你也不小了,凡事别那么冲动。” 苏琬儿心头一松,这事总算过去了,她知道吕后今日对自己是满意的,吕后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忠心不二的人。自己务必牢记自己是婢仆,是吕后的婢仆,不是他李肇或李砚的什么人!墙头草,攀高枝儿,在她身边是活不长久的——何况,勾引皇子,更当斩立决。 第一次“真情流露”的李砚吃了个闭门羹,挫败感不是一般的强烈。这个脑子比较旷的皇子似乎突然长大了许多,他开始仔细揣摩苏琬儿的一颦一笑,认真观察苏琬儿的一举一动。有一天,他突然明白苏琬儿为什么拒绝自己了,因为苏琬儿对着李肇时会变得无比的耐心,她的脸颊会泛起微红,目光会变得温柔如水 李砚的心瞬间碎成渣渣,苏琬儿在他心中是最高贵的圣女,怎么可能同那些庸脂俗粉一般,只爱权位高的人?苏琬儿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只能为爱而爱! 尽管很失望,李砚依旧做不到彻底放弃对苏琬儿的痴念,他只站在一切能看见苏琬儿的地方,默默凝视着他的女神,用目光体会她的美好。而苏琬儿也同样很果决,苏琬儿已经有过一次血的教训了,她完全不给李砚任何回应。 前世的琬儿在肇死后,曾经有过一段最恣意的人生,她放浪形骸,快意恩仇。彼时惠帝驾崩,吕后沉迷男色难以自拔,琬儿代替吕后批阅奏章,下发政令,成为了真正的无冕之王。 可权势再大也只能是一个侍中,苏琬儿的权势没有根,皇位上的主换了,自己便得下台。而惠帝驾崩后,李家后人便与吕家后人为了吕后屁股下位置的继承权斗得如火如荼,无根的苏琬儿做出了今生在她看来错得最离谱的决定: 她再一次多方投注。 她一方面攀紧了当时最有可能坐上皇位的李家二殿下李砚,另一方面又与吕后最为看中的,曾一度想传位与之的吕家大侄子纠缠不休,而苏琬儿吊住这两派势力领头人的绝密武器,则是她自己的身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10.诡道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今日是吕家两兄弟的乔迁之喜,消失多年的吕家重又回到了京城, 门脸儿并不大的吕宅早已挂上红绸,点起爆竹。吕宅的朱漆门大开,吕吉海c吕吉山两兄弟早已恭候门外, 毕恭毕敬等待吕后驾到。 苏琬儿立在吕家这面油光水滑的大门外,望进内里的石雕照壁与葱茏青萝, 心中有些恍然——她想起上一世吕吉山那娇花般成排的姬妾们也曾如今日这般排成一列恭迎自己的到来, 彼时自己已是吕之的侍中, 吕吉山便时常如此堂而皇之邀请自己来他吕府“议事”:吕吉山不仅厚颜无耻,还道德败坏 苏琬儿再一次在心里对吕吉山的人品作下了如此的判词,她对吕家两兄弟的鄙夷更甚。上一世自己是不知道,原来那不知所谓的茅山道士沐阳老神经就是你吕吉山献给吕后的, 你吕吉山果然不会办出一桩好事来。无论如何, 今日我都要坏了你那鬼祟祟的小人行径! “吉海(吉山)恭迎皇后娘娘” 耳畔响起男子谄媚到发齁的声音,抬起头, 果不其然, 前方吕后的车驾旁, 是吕家两兄弟那见牙不见眼的媚笑。苏琬儿极力忽略掉那张令人作呕的谄媚的脸, 快步来到吕后车驾旁准备迎接吕后下车。 但事实再一次证明, 有吕家两兄弟在的地方是不需要婢女的。苏琬儿压根无法靠近吕后的马车, 因为两兄弟一左一右占据了马车旁的最佳位置, 一个撅着屁股替吕后扶住脚蹬, 一个抬高胳膊搀着吕后白腻的玉臂, 迎祖宗般将吕后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苏琬儿撇了撇嘴,默默跟着浩荡的人群往吕府走去,不管怎么说自己必须盯紧了吕后,以免自己一个不留神,便让吕吉山给塞了个道士进来。 新建的吕府外观不打眼,内里却楼殿重叠c别有乾坤。 这座大宅一色青灰砖双坡顶围墙,山墙外可见宅内参差错落的楼宇亭阁,也是清一色的砖瓦歇山顶,与周遭贵胄人家彩色琉璃瓦庑殿顶相比,虽显得简陋黯淡,但却有一股肃穆庄重的神气。 朱漆大门面南而开,铜铸的门钉和青铜兽面铺首都没有鎏金,让人感觉到主人家的收敛,不张扬。但,如若仔细观察那屋脊檐际的瓦当和正吻,虽是砖质,雕塑的图案却极细腻逼真,虎鹿雁犬蛙五兽瓦当和蛇雉正吻栩栩如生,这座深藏不露的豪宅便如此一副恭谨严守的姿态,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泄露出深宅主人在当朝的权势与煊赫。 一行人进得主屋,立马便有美艳的婢女们奉茶点,一番宾主客套后,吕后在吕家两兄弟的引领下游览了一番吕府花团锦簇的园子,一路上殿宇层叠,回廊幽幽,花木扶疏,鸟语啁啾,引得吕后称赞不绝。 “山儿有眼光,本宫就不爱那金灿灿的楼宇,如此清新雅致,住起来最是舒适。” “娘娘谬赞,山与兄长深得陛下与娘娘厚泽,怎敢恃宠而骄,挥霍无度。咱兄弟二人皆以为,咱吕家重振门楣虽是紧要,却不可坏了吕家家风。内敛恭谨,朴素大方当为我兄弟二人行事的规矩,切不能辜负了娘娘一番厚爱。” 吕吉山满脸谦卑,却引得苏琬儿心中一阵冷笑,她何尝不记得花园中那座汉白玉的石桥,其栅栏上有姿态各异的蛟龙九十九条,口含夜明珠九十九颗,上一世的吕吉山曾无不满足地指着这座汉白玉桥同琬儿说话,“琬儿娘子,这座桥贯通南北,一到夜间最是夺目,这九十九颗夜明珠光芒四射,好看的紧,这是我吕吉山的通天路,它叫一路福星” 于是,走到“一路福星”旁的苏琬儿忍不住以手轻抚身旁那栩栩如生的汉白玉蛟龙,因是白日,蛟龙口中的夜明珠只泛着莹润的柔光。 “吕大人这园子倒是精致得紧,娘娘看这些小蛟,跟真的似的。”苏琬儿一边说,一边摩挲着那收敛了光华的夜明珠,似乎只是随口一言,又发自肺腑的赞扬。 夜明珠来自南洋,南洋的安南国盛产夜明珠,每年会向大唐进贡大量的夜明珠,但如吕府这般拳头大小又均匀的夜明珠却甚是难凑。吕家兄弟回京时间不长,却搜罗了如此多质量上乘的夜明珠,吕后赏赐自然不会如此多。但吕吉海与吕吉山作为吕后唯二的娘家人,一返京就身居要职,稍有脑子的人也能想出来夜明珠是怎么搜罗来的。 身前的吕吉山面不改色,只伸出手顺着自己姑母那好奇的目光抚上汉白玉蛟龙口中的夜明珠,轻轻摩挲着,“这些蛟龙如此生动,多亏了娘娘赏赐的内廷制造局的匠人,若没有他们,咱吕宅哪能如此生动。” 吕吉山的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手上薄茧分明,衬托在那细腻莹润的夜明珠上,愈发显得刚健有力。 “这座桥是吉山送给娘娘的桥,这是吕宅,是娘娘的家,吉山希望能常回家看看。这小蛟们替娘娘掌着灯,是想告诉娘娘,吕家永远都是娘娘的家,回家的路总是铺满阳光,日夜不熄,风雨无阻” 吕吉山的声音低沉中透着暗哑,有少年变声期特有的青涩,说出以上饱含深情的告白,竟也惹得吕后心内激荡。只见吕后瞬间展颜,眼中尽是温柔与疼爱,她望着吕吉山那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神采飞扬的眼,冲吕吉山伸出了手。 “山儿”她紧紧握着吕吉山的手,双手抱紧捂在腰间,似乎这是她的支柱——没有谁会不希望自己有一个无论风雨都能庇护自己如斯的家,区区几十颗夜明珠,又寄托了侄儿的拳拳孝心,还有什么可值得追究的? “山儿是个好孩子。”吕后嘴角上扬,她望着身边低眉顺目的吕吉山,是真的欣慰 苏琬儿很不爽,因为没有在口舌上占到先机,倒不是琬儿幼稚好胜,而是吕吉山如此机智善辩有些出乎苏琬儿的预料。看他那处变不惊,又圆滑世故的处事方式,十五岁的吕吉山似乎有些“早熟”。 游园过程中,吕后主动向吕吉山提及了沐阳真人,吕吉山当即抚掌表示沐阳真人就在吕府,如果娘娘需要,现在就能把真人唤出来一见。 不多时,徐徐清风中走来一名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的道士。但见他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他翩然来到吕后跟前,端端正正作了个揖礼后,拂尘一摆,以元婴运聚五脏之气,再借由拂尘撒向身侧,真气滚滚外泄,竟震得身侧丈余远的桃花瓣,纷纷撒落。 沐阳真人垂目端立,似鹤立鸡群,自带bg及gift背景的出场,让一干人等无不为其惊艳出尘的气质所折服。 吕后心下欢喜,这沐阳真人如此仙人之姿,连举手投足都能呼风唤雨,一看就是个靠谱的。一番礼尚往来,嘘寒问暖后,吕后满脸带笑,直奔主题, “有劳真人,本宫想知道,皇帝陛下的病,真人可有能力处置?” 沐阳道长躬身而立,“贫道沐阳,见过皇后娘娘,贫道为九转真人座下开山大弟子,为我圣清派大掌门,贫道降妖c灭魔c除秽c安宅c卜算c治病,皆执本教派之龙首,区区痛风,何足挂齿!” 沐阳道长衣袂飞扬,气定神闲,说出这番话后面不红气不喘,瞬间挑起在座众人对这位圣清派掌门人的敬佩之心。要知道天下医者凡听闻皇后如此问话,无不诚惶诚恐,伏地叩头,“痛风之症,医石无解,小人只能尽力而为” 现如今再看看这沐阳真人,飘然伫立于这纷飞撒落的桃花雨中,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把握十成十,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天无绝人之路,他就是上苍派来拯救我大唐王朝的! 吕后欢欣鼓舞,瞬间激动,脸颊都泛起了红晕。一旁的苏琬儿一看,心中急迫,如此开口就说大话的人必须要多验证验证啊!就在苏琬儿张口想说出请沐阳道长现场讲解几句药理的话时,这仙人般的道长又开口了。 “只是贫道行走江湖多年,看惯世间冷暖,一心修炼证道,收山多年,早已不再涉足红尘俗事了” 吕后一听,怎的又不治病了?心下着急,不等吕后开口,一旁的吕吉山冲了出来,“大仙啊!你可是在埋怨小可将您强行绑了来?” 吕吉山仓惶间冲这真人叩头又作揖的:大仙啊,行道者,不都说要多行善举嘛?皇帝陛下是何人?怎能与凡夫俗子作比?陛下乃九五之尊,原本就是上天的儿子,您救了皇帝,就等于帮了上天一个大忙,对您修行也是有好处的,指不定因为这事,以后大仙您还真就能脱胎换骨,跻身仙班了! 吕后碍于身份不好求人,但听得自家侄儿这样说话,自然也忙不迭地点头,只拿眼直直地盯着那个看破红尘的沐阳真人。 苏琬儿也一脸急迫地看着那道士,真没想到这道士居然是被吕吉山强绑来的,道士不愿意,自动撤退了最好! 道士一身出尘的冷清之气,依旧闭着眼不说话。吕后急的不行,巴不得拿自己的权势去压人,但眼前这位是神仙(虽然还只是大仙,但是与神仙也差不离了),不是凡人,自己可以做出逼死皇帝的事,却不敢去逼神仙。逼急了神仙,下辈子轮回的时候被判去做畜生,那就划不来了。就在吕后抓耳挠腮,急火攻心时,吕吉山灵光乍现拿出了杀手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11.捉奸 此为防盗章,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明日, 本宫要与陛下和皇子们夜宴, 你给准备个节目, 让大家伙乐呵乐呵。” “是,娘娘。”苏琬儿毕恭毕敬地应下后, 抬眼看见吕后皱着眉头往堂下的使女群中一个一个地扫视过去,心下了然,复又开口。 “娘娘,莲心去了圣心殿为娘娘预备明日的家宴了。” 吕后颔首,想起是自己支使莲心亲自去办的,便随意冲苏琬儿挥挥手,“莲心既不在, 便你去办吧,传本宫的话予太子及砚王, 明日晚宴设在圣心殿, 酉时开宴, 让我儿务必准时赴宴。” “苏琬儿,遵命” 太子在麟德殿编纂大唐律法全书, 因着皇后的强势, 与吕后同样不掩锋芒的太子逐日沉默。或许他认为, 只要自己不说话, 便能避开自己母亲的锋芒, 让母子之间的关系变得融洽。 李肇很有自知之明, 他从自家母亲端坐朝堂顶端那份从容, 那份自信,那份舍我其谁的气势中便已瞧出来了,自己这个太子,只是为了遮住天下那悠悠之口罢了。母后是舍不得让出她手中的权柄的,哪怕是让给她自己的儿子。 他一点都不愿在朝堂上与自己的母亲就某个职位的人选争吵不休,母后想任命她的人便任命吧。他也一点都不愿就某项政务与自己的母亲理论高下,因为如若自己占了上风,母后眼中的仇恨会让他这个儿子觉得自己夺去了母亲最爱的东西 为避免于朝堂给自己的母亲添堵,李肇请命去麟德殿负责编纂大唐律法全书。编纂律法,在执政者看来也是一项相当重要的工作,不仅有利于当世的治政理政,也是一件流芳百世,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好事。 如此重要的工作由太子亲自主抓,不仅有利于太子自身执政水平的提高,也能变相的缓和太子与皇后娘娘恶劣关系。母子二人各自管各自的事,倒也能各得其所。 苏琬儿独自走在通往麟德殿的甬道上,想到就要再次见到心中的肇,她抑不住心中激荡的心情。苏琬儿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自己好歹也是活过两世的人,再次见到肇,为何依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啊?要知道肇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年轻而已 苏琬儿用力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低头只顾疾步向前,直到—— 她看见前方不远处那个熟悉的略显青涩的背影:远游冠,绛纱单衣,革带金钩,正是李肇,他侧着身子,一边走一边与胞弟李砚说话。琬儿心中愉悦,提起裙摆便奋力向两名大男孩追去。 琬儿喘着气奔到了两位皇子面前,因奔的急,再加上原本心情就颇为激动,一张小脸跑得红扑扑艳若桃李,她发鬓微乱,双瞳盈盈如翦水,眉间胭脂痣愈发红艳夺目。 “殿下,皇后皇后娘娘让奴婢转告两位殿下,明日晚宴设在圣心殿,酉时开宴” 少女圆润婉转的声音如鸣佩环,甬道内静谧非常,阳光绚烂得人眼发昏。李砚只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位仙女突然从天而降,她散发着让人目眩的光晕,红艳的唇翻滚让他呼吸不畅 寂静良久,还是李肇开口打破了这漫长的静谧,“知道了,劳烦女使回禀母后,咱兄弟二人定会准时赴宴的。” 苏琬儿嫣然,袅娜地伏身,“奴婢这便回去复命。” “琬儿姑娘”李砚听见自己开口了,却不知自己想说什么,他只是不想苏琬儿这么快就回去了,便开口唤住了她,可是自己又没什么话好同她讲。 “奴婢在,二殿下有什么吩咐?”苏婉儿扬起她那水剪双眸,笑盈盈地望向李砚,引得李砚的大脑一阵放空。 “呃”支吾了半天,这位被爱神猝不及防击中心脏的腼腆大男孩终于开了口,“琬儿姑娘,你们苏家还有谁需要照顾的麽?砚愿为姑娘” “蠢货!怎地忒多废话!你想让父皇干坐在麟德殿等你吗?” 李砚的“情话”被身后的李肇无情打断,李肇的声音低沉又冷冽。他一把拽回自己满面痴汉像的兄弟,止住了他接下来的真情流露,他转头狠狠瞪着日光中秋波盈盈,颜如舜华的苏琬儿。 “你这婢子,通报完了还不快回去?如此痴缠着二殿下,莫非还等着二殿下与你什么好处?做婢子便应该有做婢子的自觉,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你得心里有个数!二殿下年纪小,心性单纯,他说的话只是孩子气。你也是母后的身边人,理应清楚自己的身份,今日你只是替母后传了一次话,莫要仗着二殿下的胡言乱语瞎起心思,乱嚼舌根!” 李肇浓眉倒竖,目光似剑,说出的话压根不留一丝情面,如利刃一刀一刀插入苏琬儿的心。苏琬儿愕然,她有一点懵,自己也很委屈好不好!李砚固然不该提苏家的事,但李砚想说什么话,自己也没法控制,李肇为何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 不过自己是婢女,被主子莫名痛骂一顿也只能受着,苏琬儿垂下了头,压下心中的失望,冲二位皇子深深一福: “奴婢犯了错,望二殿下赎罪二位殿下,奴婢这便回去复命,打扰两位殿下了,琬儿告辞” 言罢,苏琬儿低着头,起身绕过两位皇子匆匆向甬道深处跑去。 “琬儿姑娘” 身后传来李砚沉沉的低呼,“兄长,你作何如此责骂琬儿姑娘” “住嘴!砚,你也不小了,为何总是不过脑子的说话。不会说话便得少说,休要再求情,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李肇狠狠瞪着自己的兄弟,李砚为兄长气势所迫,瞬间呆怔,满腹不平却不能言,只拿脚尖死命踢着脚下的一块草皮。他没看见身边的李肇面色苍白,却只定定地望向甬道的尽头,那里是苏琬儿离去的地方。 苏琬儿很伤心,上一世的李肇初始对自己虽然冷淡,却从不曾恶言相向过,这一世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惹到他了,肇对自己的初始印象似乎有点差 莫非是因为头一次在木樨树下的模样太丑?或是扮俘虏恶心到他了? 她晃晃头,挥去脑中不切实际的东拉西扯,她自嘲地笑:笑话!自己好歹活过一次几十年了,不过区区一个十八岁的愣头青,还怕不能让他爱上自己? 这样想着,心里倒是松泛了不少,苏琬儿抹了一把脸,复又抬起头,大步朝大明宫走去。 远离闹市尘嚣,京城东南瑜景山,葱茏密林掩印下的,是一片典雅气派的殿宇,碧瓦朱楹,檐牙高啄,廊腰缦回,逶迤起伏于山林间。正脊鸱吻为御制琉璃彩雕,“孤鹜”图案的滴水均为特制瓦当,亭阁相映,茂竹修林,气势恢宏,绵延数里。 与历代的太子府皆紧靠禁中不同,李肇的府邸远离大明宫。作为剑走偏锋的太子,李肇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清冷又孤傲。他完全不需要于自己的父母眼前讨宠,以求稳固东宫的地位,他甚至还会怨怼苍天,为何不赐予他一名兄长,这样他便不必代替李家承受这样一份不堪的重担了。 李肇正呆立在廊檐下望着后花园中那满树的桃花发呆,那满树的嫣红让他想起了那颗嫣红的胭脂痣。 那个唤作苏婉儿的姑娘,他许久前就曾听过她的名字,可惜一直养在深闺人未识。都说苏家琬儿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那日木樨树下惊鸿一瞥着实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与其说琬儿给他留下的是惊艳的容貌,不如说是她那不同于一般闺秀的洒脱与豪迈之气让李肇对她另眼相看。 她表演的小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高门贵女也可以将自己的尊严如斯践踏在她自己的脚下。他无端心痛不已,这不是她本来的样子,他不希望看见这个样子的她。 李肇的眼中有微光闪动,他勾起了唇角,轻轻揽下一枝桃花放在鼻尖轻触。 夕阳西下,霞光万道泼洒大地,李肇身着玉色绛纱袍,九章纁裳,呆立桃花林,漫天金光撒在他身上,龙章凤彩,霞姿月韵。 良娣柳芃来到殿门口,望着落日余晖下的太子失了神。不知殿下遇到了什么难捱的关,这几日他都心绪不宁。府中的几位侧妃与良娣都卯足了劲儿给他准备了歌舞酒宴讨他欢心,有千娇百媚在侧,可殿下依旧频频走神,连玉秀新作的飞天舞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殿下。” 柳芃温婉的朝李肇呼唤,“殿下,快到酉时了,您该进宫了,晚宴就要开始了。” 见李肇兀自盯着那树桃花瞅个不停,柳芃继续开口。“殿下若是喜欢这花,臣妾便给殿下采一些回屋放着可好?” 太子殿下忧思过重,柳芃不想看他终日愁肠百结的模样,就算这太子之位再难坐,也不至于终日与自己赌气,自己毁了自己的身子啊! “不用,孤的房间里没有阳光,没有和风,若是采下来,花儿可就活不长了。” 李肇放开手中的花枝,直直冲柳芃走来,他浅浅地笑,“芃儿贤惠,替孤打点的这桃花林深得孤心,许久未能与卿赋诗作对,芃儿且准备准备,家宴过后,孤来寻你,今晚,卿卿陪孤好好小酌几杯” 李肇的声音低沉又温柔,柳芃扬起蛾眉,冲他婉转地伏身,“臣妾恭候殿下” 李肇颔首,抬起柳芃的滑腻柔荑轻轻捏了捏,便头也不回的往院外走,留下一抹蹁跹修长的背影没入炫目的霞光,无端地有些落寞。 苏琬儿立在吕家这面油光水滑的大门外,望进内里的石雕照壁与葱茏青萝,心中有些恍然——她想起上一世吕吉山那娇花般成排的姬妾们也曾如今日这般排成一列恭迎自己的到来,彼时自己已是吕之的侍中,吕吉山便时常如此堂而皇之邀请自己来他吕府“议事”:吕吉山不仅厚颜无耻,还道德败坏 苏琬儿再一次在心里对吕吉山的人品作下了如此的判词,她对吕家两兄弟的鄙夷更甚。上一世自己是不知道,原来那不知所谓的茅山道士沐阳老神经就是你吕吉山献给吕后的,你吕吉山果然不会办出一桩好事来。无论如何,今日我都要坏了你那鬼祟祟的小人行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12.佛堂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吕吉海与吕吉山就这样在拾翠殿住下了, 几日后, 他们并没有等来吕后的召见。吕后似乎将他们忘记了, 兄弟二人就这样待在诺大的拾翠殿每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吕吉海原本就充满疑惑的心愈发惶恐起来,这位号称是自己姑母的皇后究竟什么意思? 吕吉海憋不住了, 唤来给他们送吃食的宫娥。 “小姐姐,吉海想知道, 娘娘几时才会召见咱哥俩?”吕吉海笑得脸上开了花。 “吕公子稍安勿躁, 娘娘事忙,待她空闲,应该就会召见你们了” 听过此等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 吕吉海心中焦灼更甚, 又唤来守宫门的小内侍。 “小公公,吉海想求公公给咱哥俩领领路, 我想求见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吕吉海那双攥紧了黄白之物的手, 便往小内侍握着拂子的小手而去 “别!别!” 小内侍被骇得直往后退, “吕公子莫急, 娘娘嘱咐过,要两位公子好生住着, 一切行动皆听她安排即可。公子且安心养养身体吧” 吕吉海无奈, 这求见无门, 只能干等的日子比在徙河挑石头还让人无力。 再多几日, 依旧不知前路为何的惶恐的吕吉海开始变得胆怯起来, 皇后一定不想再召见我们了!要召见早就召见了!他整日里终日忧心忡忡,皇后是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我们?她是要杖毙我还是凌迟我? 年纪更幼的弟弟吕吉山,却更为淡定,他只认真地享用着宫人们送来的各种吃食,摸着肚子还一脸惬意地安慰自己的兄长:哥哥莫急,皇后要杀咱们也犯不着给咱如此多吃食,哥哥且放心享受眼下的舒适生活即可。 话虽如此,吕吉海却再也无法心无旁骛地与吕吉山抢吃食,他终日生活在担心自己突然死亡的恐惧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其实并不是吕后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这被自己灭掉满门的两侄子,吕后既然敢把坟头草还没长出来的苏家小姐苏琬儿招进宫,自然也敢重新启用吕家的吕吉海与吕吉山。只是吕后清楚,眼下的吕家侄子对自己是有恨的,她得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在心理上战胜两位大侄子,吕后的战术就成功一大半了。 长久的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对人的心理是一种折磨,如今的吕吉海果然脆弱无比,一个风吹草动便以为吕后派人来杀自己了,自己要丢命了。好容易终于等到了吕后的召见令,原本还将吕后视作恶毒老妖婆的吕吉海直直扑倒在地山呼娘娘千岁,自己的头终于保住了,娘娘真是我吕吉海的救命恩人! 吕吉山趴在地上默默听着前来传达娘娘口谕的老太监宣讲觐见皇后的规矩,他唇角紧抿,眸光暗沉,他并没有他兄长那终离苦海般感恩的谄媚,却有如终于登上战场的将军,虔诚又庄重。 吕吉海与吕吉山跟在一名小黄门身后往太极宫深处走去。廊檐重重,甬道森森,吕吉山望着身侧忐忑不安的吕吉海心中感慨万千: 吕家大房被姑母赶净杀绝时自己九岁,不过就六年的时间,姑母吕后便又不得不将自己与兄长从徙河挖回京城。哈哈,吕之,你以为你是孙猴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没有咱吕家的撑腰,你再强悍,想要独自一人掌控这朝堂,也是不能够的! 吕吉山的父亲曾官至兵部尚书,掌军队管理与训练。彼时作为正三品朝廷大员,吕家大房与朝中不少新派官员颇为熟络,再加上直接分管地方州县府兵,吕家大房与诸多地方驻军皆关系密切。可以这样说,如若吕吉山与吕吉海重登朝政,他们兄弟俩仅靠吕家大房以往的政治资本便能成为吕后最强有力的政治辅佐。 也正因如此,上一世的李韧率兵突袭京师时,首先剿灭的便是彼时正陪钱皇后于庹山消夏避暑的吕吉山。 吕吉山心中激荡,他的心情与自己的兄长全然不同,他很激动,就像一个正要上场比赛的种子选手,野心勃勃,又跃跃欲试。他恨杀了他全家的吕后,但又相当的依赖她: 只有吕后才能带给他他所需要的一切,仇恨不能带来权与势,吕吉山清楚的知道他自己想要什么,就像苏琬儿清楚她自己需要什么一样——他们俩都是同一类人。 巍峨的重檐庑殿矗立在湛蓝的天空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吕吉海明显有些慌神,佝偻着背一个劲往地上缩,兄弟吕吉山不露声色地抬手探进兄长的胳肢窝,使劲将他往上抬了抬。 “哥哥可是想要如厕?”吕吉山望着自家兄长惨白的脸轻柔地说话,如同安慰一个孩童。他知道吕吉海的习惯,一紧张就要跑茅房。 “嗯!”吕吉海望着一脸波澜不惊如同长者的兄弟使劲点头,他觉得今日的吕吉山特别像自己那最有能耐的父亲,哪像自己,尿都快紧张出来了。 “有劳这位小公公,可否先带咱哥俩去寻一处圊厕?咱哥俩事先不知今日娘娘有如此安排,早间喝了太多粥这不这不让公公您笑话了” 吕吉山曲身拱手深揖至膝畔,喏毕,叉手于胸前,恭恭敬敬冲那领路小公公行了一个京中时兴的叉手礼。 吕吉山眉目沉静,举手投足间从容尽显,浑然一派京中贵公子气息。吕吉海呆立一旁望着,越发自惭形秽,自己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流放了几年,怎的连兄弟都比不得了 小黄门见吕吉山如此作派,也禁不住敛下眉头来正色相待,“是奴才疏忽了,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吕吉海与吕吉山来到太极殿内,一股暖香袭来,迎面便看见一面落地描金苏绣花开富贵绢纱大画屏,怒放的牡丹娇艳欲滴,五彩斑斓的蝴蝶栩栩如生,纯金的香炉,白玉的几案,金玉满堂,锦绣成堆。 吕吉海看直了眼睛,还不等二位穷小子回过神来,自绢纱大画屏后转出一人,娉娉婷婷,风流袅娜,是苏琬儿。她示意宫女们替二位大侄子安好座,奉好茶后默默地退至一边。 吕家两侄子全程呆怔,直到锦衣华服的吕后出现。吕后犹如王母下凡,光彩照人,她如此高贵,美丽又温柔。吕后甫一出现,便吸引了两位大男孩的全部注意力。吕后满目晶莹,她轻轻来到两位侄子身边,低下头,犹如九天圣母般的温柔,她看着两名少年,就像看着她自己的孩子。 “吉海c吉山,你们来了” 莫名的激动蒸腾胸中,吕吉海快要落下泪来,姑母如此高贵,我吕吉海就算当牛做马也要守在你身边!他携兄弟吕吉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至吕后身边—— “皇后娘娘”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吕吉山是真的激动,他深深伏地,贴紧吕后云锦面的绣花鞋。抬起头后,眼眶湿润的他一把抓住吕后白嫩的柔荑,凑至他单薄的胸口,“皇后娘娘安康,吉山拜见娘娘!” 相逢一笑泯恩仇 苏琬儿眼睛痛,这吕家两兄弟的拍马功夫真是精道。思念c孺慕,统统汇聚在这短短一句称呼中,浑然天成,唯有崇拜不见仇恨,只有欣慰无有怨怼。那两兄弟通身奴颜媚骨的气派可真是与生俱来的? 上一世的吕吉山是靠拍吕后的马屁上来的,他一路拍至中书令后权倾朝野,此时如日中天的他面对高高在上的吕后依旧一副孙子模样。苏琬儿嫌弃地不止一次给他建议,“山,你是男人,不是内侍,更何况你如今已是朝廷重臣,你毋需对皇后娘娘如此卑躬屈膝。” 吕吉山听得此言并不往心里去,总是大手一挥,“琬儿娘子,我吕吉山就是靠着皇后娘娘生长的菟丝花,卑躬屈膝算什么,就算皇后娘娘要我跪下来舔她的脚,我吕吉山也绝不皱眉!” 苏琬儿听得此言总是会恶心许久,会一脚将他踹下床,而这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男人则会百折不挠的试图从各个方向爬上床。 “琬儿娘子如此厌恶这句话,可是因为吉山说要舔皇后娘娘的脚,而没舔过你的?琬儿娘子勿忧,吉山连人都是你的,舔哪里何须娘子开口?吉山自是知晓娘子最爱什么” “琬儿!给御膳房说说,今晚的宴席就在这太极殿摆,本宫今晚想与两位侄儿好好说话,让皇帝陛下c太子殿下他们今晚也别过来了,他们自个儿管自个儿吧,家宴,咱改日再办” “琬儿?” 苏琬儿一个激灵,猛然回魂,发现自己居然当着吕后的面在肖想那个目前身板同自己一样“纤细”的十五岁侄儿,心头忍不住一阵恶寒。她忙不迭地跪地,向吕后表示,她会亲自去通传皇后的懿旨,并安排好今晚的宴席。 吕吉山出征了,吕后亲自出场为吕吉山壮行。 京郊誓师场上旌旗猎猎,凤舞上天。吕后面南背北端立高台,面对三十万整装待发的将士,高高举起象征有统帅权和生杀大权的钺柄。吕后将钺柄郑重其事地交到吕吉山手中,并诏令全军:封吕吉山为镇军大将军,从即刻起,可独自裁决军中一切军务。三军将士皆应以镇军大将军马首是瞻,违者,杀无赦! 吕后于出征前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亲封吕吉山为二品大将军,给足了吕吉山脸面。她是真的希望吕吉山能旗开得胜,为她的吕家,更是为了她自己的权柄壮大,收复陇右。打出吕吉山的名声,也打出她吕后的气势。 吕吉山一身重甲威风凛凛,金锁甲c绿沉枪,竟给不及二十岁的他平添了些许内敛与沉稳。 吕吉山深深跪地,他向吕后表示自己非常荣幸地接受任命,一定会牢记皇后嘱咐,不负重托,争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他用这柄钺,凿开象征能逢凶化吉的军门,率领大军迅速向战场开拔。 吕后率领文武百官为出征将士送行,苏琬儿立在观礼队伍第一排,她冷冷地看着吕后将原本应属于李肇的钺柄递到吕吉山手中,封他将军,给他鼓励,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难受至极。 吕吉山策马经过苏琬儿的身边,琬儿抬起头,正对上吕吉山凛冽恣意的眼。她看见吕吉山眼中那不加掩饰的示威与挑衅,似乎还将手中的钢鞭横拉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政务殿内,苏琬儿替吕后批完最后一本奏章后便恭恭敬敬地跪在堂下等待吕后的吩咐。 吕后已经许多日没有去吕宅了,吕后看看更漏,天色尚早,她想今日去吕宅歇息。于是吕后便安排了苏琬儿先行去往吕宅准备准备,待自己看完苏琬儿替她挑出的最后几份奏章,她便赶去吕宅用膳。 苏琬儿来到吕宅后,先是寻来吕吉海,让他安排好厨房准备好吕后爱吃的菜式。又亲自来到上房,监督着管家给房间熏上迦蓝香,重新换上洁净的被褥。 待一切准备妥当,琬儿转头便往翠羽苑走去,那是金丝雀杜宇桥的住所,苏琬儿需要通知杜宇桥晚上吕后将来“临幸”,言外之意就是需要金丝雀把自己洗剥干净点。 翠羽苑回廊曲折,甬道森森,百花竞放,争奇斗艳,奇草仙藤层叠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一入园中便觉异香扑鼻。走出游廊,迎面一道土坡旁,十多米高的大假山峥嵘挺拔,气势雄伟,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苍翠树杪之间。 真是一只高贵的金丝雀! 苏琬儿摇摇头,心中愈发反感。作为“高门之后”,这杜宇桥应该也是念过不少书的人,怎能任由自己沉沦,并让自己先后从事乐师c面首这样“不正当”的工作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杜宇桥祖辈是前朝宰相,家中世代富贵,也能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公子哥了。虽说改朝换代,家中锦绣不再,但积累了那么多年,吃饭的钱总还是有的。可这杜宇桥很明显不满足于仅填饱肚子,所以他才心安理得地把自己变成一个玩物,任由吕吉山将自己送与吕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13.怨偶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回殿下的话, 是中郎将吕吉海保举给的吏部……” “……” 李肇默然, 须臾, 他冲苏琬儿笑了笑,“琬儿莫忧, 就算没有今日的事, 母亲也会因其他事来寻肇的不是。心结是在娘娘心里,而不是我与周哲镛之间。” “殿下……无论娘娘说什么, 你切莫要顶嘴,这件事,你有把柄在她手上。”苏琬儿焦虑至极, 李肇明显是被人碰瓷了。根据自己查阅的户部出粮记录, 那周哲镛一大早便提了粮离开, 为何巴巴的留在那西门的桥边如此之久?就算是爬,也早爬出城了吧!可自己不能告诉李肇这个, 如何堵住李肇那无所畏忌的嘴, 让他乖乖屈服才是首要任务。 “殿下,这件事虽说只是无妄之灾,但毕竟有把柄在对方手上,您越反抗,对您越不利。不如老实承下来, 让您母亲也面子上好看些。”苏琬儿不停提醒李肇, 他这边是有错的, 她怕李肇非要在吕后面前追究个一二三, 导致吕后发怒,削了他的兵权。李肇不能失了兵权,失了安西都护府或在边防军中的人脉与力量,李肇就又如前一世那般,彻底沦为吕后笼中的鸟,盘中的餐了。肇必须有力量,并一直保持这股力量坚持到大德年间! “……肇谢过琬儿……”李肇只定定望着苏琬儿的脸,似乎有些神游太虚。 “殿下,您务必答应琬儿……” “好,肇答应你。” “殿下!”在李肇离开的瞬间,苏琬儿再度拉住了他。 “肇!莫要让渡你的兵权……”苏琬儿面沉似水,眼中有郑重。 “……好……” 李肇刚进得政务殿,便看见殿内乌泱泱的一大片人。一眼看去,除吕家两兄弟外,不光有户部尚书及户部两位侍郎,管京城防务的左右监门卫也在,就连兵部也来了人。堂下跪了一个浑身都是土的家伙,诺大一个男人,哭得稀里哗啦。 这个卖可怜的男人就是那泼皮参军了吧?李肇定睛看了看这个参军,尖嘴猴腮,獐头鼠目,也不知是吕吉海还是母亲自己的意思,就这样被人做了鱼饵,来吊自己这条大鱼。 吕后端坐上首,她冷冷地看着正向自己行礼的大儿子,心中怒意蒸腾。 “如今肇儿长大了,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母亲……”李肇一反以往的“铮铮傲骨”,竟规规矩矩地冲上首的吕后叩了三叩。 “母亲,是孩儿的错,孩儿治军有失,导致下属与周大人起了冲突。只是他们确无劫掠粮草之意,周大人的赈灾粮草已经被孩儿的部下们送还户部粮仓,周大人可自行再去提取。望母亲看在郭樾与刘炳松是为了咱西征大业积极筹粮的份上给他们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肇如此积极主动承认错误,倒真是有些出乎吕后的预料。她原本想的是,依李肇的尿性,他一定会极力反抗,与自己奋战到底,自己就可以趁此机会狠狠收拾他一顿。轻则让李肇戴罪立功,西征后老实交还手中的兵符,重则连带安西都护府的官吏任免权也一并给他收回了!让他跟他那遭瘟爹一道听自己摆布。 可如今李肇如此配合自己,自己倒真有点不好开骂了。但吕后是什么人,自己决定了的战略任务怎么能因为对手的服软便作出让步?吕后气势昂扬的冷哼一声。 “你也知你治军有失?既然有失,犯错的部署怎能轻饶?你如此包庇你的下属,又何尝不是在犯下新的过失!严格治军,必须奖惩分明,你口头上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行动上本宫可是丝毫未见你有任何悔改!” 吕后端坐上首,气势凛人,压根没有因李肇服软有任何发善心的迹象,“来人!” 自殿内呼啦啦涌上来一队披坚执锐的禁卫军,吕后随即递上自己的手牌,“周将军,传本宫口谕,陕东大行台左仆射郭樾,光禄寺少卿刘炳松,目无法纪,于闹市行凶作恶,打伤朝廷命官,损太子威仪,左羽林卫即刻出宫,捉拿郭樾与刘炳松归案。” 话音未落,李肇的脸瞬间苍白,“母亲!”他跪立在地,冲吕后膝行数步。 “母亲!郭樾与刘炳松乃朝廷忠臣,他二人为了西征不眠不休筹粮至今,就算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今日之事就算他二人不够谨慎,亦是因为军务紧急,粮草耽误不得,才会如此冒进。更何况他们二人亦将粮草归还户部,只需劳动周参军再去提取一次即可。求母后放过他们二人可好!” 眼看李肇为自己的下属求情,呆立一旁的苏琬儿看得心惊肉跳。吕后是一个可怕的女人,看来今日她是打定主意要拿自己的儿子开刀了。李肇服软,于是吕后便拿郭樾与刘炳松做靶子,势必要逼得李肇乱了阵脚不可。 “太子请自律!” 果不其然,上首一声怒吼,吕后怒气腾腾地站起了身。 “肇儿,你贵为太子,你可知赏罚之政,谓赏善罚恶的含义?所谓奖励不能不公平,惩罚也不能不同等。本宫的中书令犯了错,你都能二话不说给斩了,本宫可有向你替他求过情?为何到了你自己这儿,不过是小小的左仆射与少卿,你便宝贝成了这样,你让本宫如何对满朝文武交差,你让全天下人如何看待你这个太子殿下!” 大殿内回响着吕后高亢尖利的斥责声,苏琬儿心跳如擂鼓,可怜的肇,除了牺牲掉这两名忠臣别无他法。如若他抗拒,肇丢失的可能会更多…… 苏琬儿焦灼地望着跪立在地的李肇,暗暗使着眼色,让他勿要抗命。 李肇苍白着脸,他看见立在大殿角落的琬儿冲自己摇头。他知晓琬儿心中所想,这一招舍车保帅可以保得东宫毫发无伤,但是他不想将自己忠实的部属推出去做炮灰。更何况在上一次清剿蔡鼎的时候,郭樾献计献策功不可没。 于是李肇直身跪立,他直直看向自己的母亲,扬声道,“母亲如若真要治罪,是否应该先将这场事件的来龙去脉彻查清楚,以免施错了惩罚,让忠义之士寒了心。” 此话一出在场诸位皆有一瞬的愣怔,适才还柔弱可欺的太子怎的突然又变成了刺头?上首的吕后嘴角一咧,她冷冷地睨向自己的儿子,心道,我当你真的学乖了,原来还是如斯的冲动。我就说嘛,这才是我真正的肇儿才对,吕后淡淡地开口。 “肇儿以为何处未能查清?莫非其实是这浑身血的周参军撞了郭大人?” 话音未落,蜷缩一旁的周哲镛便哭爹喊娘地嚷了起来,“皇后娘娘!微臣冤枉啊,微臣当时正在桥头列队准备过桥,是他郭大人的马队突然冲上了桥,下官的马儿受了惊,刚脱缰,郭大人的马队便不止步地冲将过来了……” 周哲镛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混合脸上的血,实在可怜极了,“娘娘,下官只是区区七品小官,怎敢主动挑衅打着东宫旗帜的郭大人。只是他们来得太快,下官押运如此多粮草,哪能那么容易便掉头的……娘娘明鉴啊!” “住嘴!你这无耻小儿,你说你领了赈灾粮要回棣州,怎的偏生出现在了西门!你若不是故意候在此处,作何不走北门,偏偏还绕行远路!”李肇忍无可忍,他剑眉倒竖,怒目圆睁,狠狠怼向地上的周哲镛。 “太子爷谨言慎行!”堂上的吕后一声爆喝止住了李肇的话。 吕后腾然起身,震得头上的珠钗噗噗作响,她因着激动双目赤红,只死死盯着自己的大儿子,仿佛面前跪着的是她的敌人。 “肇儿,你贵为太子,除了本宫,在座的所有人里就属你最高贵,在座的各位能有人敢说你不是他们的主上吗?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目中无人,骄纵跋扈!本宫原本是想听听你怎么说郭樾与刘炳松的行踪的,也算得上兼听则明了。可是你呢,你一来便承认了错误,但是一听说本宫要罚郭樾与刘炳松,你便疯狗似的咬着棣州司户参军不放。你当郭樾与刘炳松是你的臣子,那周哲镛便就是你的敌人了?” 吕后疾步来回走动,目眦尽裂,杀气腾腾,“周哲镛官微言轻,你位高权重,他出现在西门是不正常的,难不成这西门的路是专为你东宫开的,旁人统统走不得,走去的便都是不正常的?” 吕后直身挺立,气势如虹,大殿里回响着吕后咄咄逼人的怒斥,轰得苏琬儿脑子嗡嗡作响,她呆呆的立在大殿一角,望着面色苍白的李肇,可怜的肇……我的肇啊……你为何…… 耳畔传来吕后冷漠又尖利的声音,“如若郭樾与刘炳松无错,为何你一来便主动认罪,这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左羽林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14.弑夫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琬儿越来越多的与肇相遇在吕后居住的太极殿c政务殿,与议事堂, 每一次琬儿将自己温柔的目光撒向清冷少言的肇时,肇都“恰好”避过了,他不给琬儿任何注目,也不承接她任何关心。他与琬儿之间除了公务的交接, 没有任何关系, 好几次因为政见与吕后相左, 肇还当着百官的面斥责琬儿擅揣圣意, 不知好歹。 时间一长,琬儿也有些郁闷了,她甚至又开始怀疑肇对自己是不是厌弃的?肇一直如此抗拒自己, 完全一副将自己当作吕后鹰犬的态度, 这让自己如何为他筹划! 这是一个炎炎的暑日, 吕后午膳后习惯午睡, 留了一大堆卷宗在政务殿让琬儿赶在她午睡起床之前完成清理工作。琬儿接下这个活后顾不得用膳便匆匆赶去了政务殿,非常“凑巧”的是, 在政务殿门外的游廊上, 她碰见了李肇。 一个时辰前才斥责过琬儿的李肇在两名小黄门的陪侍下从游廊尽头向琬儿走来, 琬儿急忙低头向李肇施礼,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李肇经过她身边时并没有同她说话,他甚至连眼风都没有给琬儿一个, 便昂着头就这样走了过去 李肇不像砚, 五官都浓墨重彩的, 他生的斯文俊秀,像个书生。李肇聪明能干,在朝中风评甚高,他文武双全,不仅文采出众,能谋善断,就连骑马狩猎,长刀短戟亦十分擅长。再加上李肇如此高冷,对谁都冷淡疏离,这让肇在宫娥中人气颇高。 宫娥们最爱躲在花墙后偷瞄走路带风的肇,宫娥中流传的最多的话便是,入最精美的太极宫并不是最好,能进太子府当差才是你前世修来的福份。 琬儿怔然,李肇对自己的一瞬温柔一瞬疏离让她有些吃不准他的心,她很想找机会同他谈谈,可惜李肇却从来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琬儿进到政务殿后,便收拾好了心情,开始悉心整理卷宗。吕后不在,大殿内的冰都被撤走,殿内暑热难耐,苏琬儿扯了扯脖颈的立领,正琢磨着出门寻个宫人要点冰来,一个胖乎乎的圆脸内侍总管出现在苏琬儿的面前。 “尚宫大人可是热着了?咱家给您带冰来了。”说着,圆脸内侍一个招手,他身后走出来四五对扛着冰桶的内侍,并一个宫娥,宫娥手中托着一个食盒。 “尚宫大人,这是您的糕饼,奴婢给您放窗台边可好?” “甚好,甚好!有劳姐姐琬儿冒昧,不知姐姐是哪个宫里的,怎的如此面生?” “尚宫大人客气,奴婢与这些个公公,咱们都是太子府上的,殿下说侍中大人午间也不得休息,这政务殿内暑热难耐,便让我们来给大人好生伺候着” 苏琬儿一面吃着李肇送来的糕饼一面清理着手中的奏疏,身旁的冰桶散发出丝丝凉意,她心中雀跃。这个肇,便如那只骄傲的孔雀,明明已经张开了那艳丽的翅膀,却非要故作高傲地远离人群。 苏琬儿再度理了理手中的这份奏疏,将它们放入随身的锦袋中,这是琬儿理出来,立时要给吕后看的。是监察御史唐谨中弹劾朝廷重臣中书令樊铠,奏疏上说,樊铠在苏州老家翻修祖宅,却利用自己的权势,以贱价强买了别人的土地。 苏琬儿离开政务殿前,最后望了望静谧无声的偏殿,她心中满是甜蜜,好像她真的只有十四岁。李肇在里面小憩,他召见了负责大唐律例编撰的编修,律例编撰已接近尾声,如若自己没有记错,律例编撰结束后不久,吕后便与肇逐渐变得水火不容,他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樊铠作为中书省的最高长官,竟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在老家如此行事,不管是否属实,这种奏疏都让吕后万分恼火。樊铠是吕后一手提拔起来的,是在吕后强力肃清官场贪腐后上位的,原本是作为廉明派标杆的樊铠,被人以横行乡里之名弹劾,这让吕后脸上也挂不住得很。 吕后一番权衡后,决定派出自己大儿子李肇前往苏州进行调查。 此时的吕后对肇依然是喜爱的,虽然李肇总时不时犯犯轴,但毕竟肇还年轻,虽说急躁了些,依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孩子”。吕后时常微笑地望着李肇,自豪地对惠帝说,看,这就是咱们的儿子,不仅英俊帅气,天资聪颖,为人处事亦如此圆滑老道。 惠帝也如是认为,他也赞同李肇是自己诸多皇子中最亮眼的佼佼者,堪当大用。而肇为人容止端雅,处事英明,颇有当年惠帝初现锋芒时英明神武之风范。作为最有可能挤掉台上那位试图打鸣的老母鸡的李家的希望,李肇也很受传统派臣工们喜爱,俨然成为了李家未来的最大希望。 李肇也正是在这样的一派祥和中接下了这一颗烫手的山芋,毕竟樊铠作为吕后的左膀右臂,一般人还真没那胆子去接下来。 肇很清楚樊铠在自己母亲心中的地位,他如此长袖善舞,怎不知如何处置樊铠为最好?可是他不想做自己母亲的应声虫,又或者,他非要故意揪住自己母亲的痛处,给她难堪,以发泄他自己心中对母亲怨怼情绪。 樊铠仗着有吕后撑腰,一贯张狂,李肇竟然在一场与樊铠的正面对峙中,下令禁卫军当场斩了目中无人的樊铠。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保守派感受到原本冷却的血液开始变得沸腾,李家的男人终于要雄起了?而皇后派的臣工则有些恍然,纷纷将渴盼的目光投向那幕帘后高贵典雅的身影,他们都是吕后新近提拔起来的,根基薄弱,如若吕后不罩着他们,他们便得思考新的生存方式。 聪明的吕后自然也知道,这是她的一场危机,是关乎她“皇权”是否还能继续稳固的一场对战,而对战的敌人,则是自己最喜爱的大儿子。幕帘后的吕后很难过,她完全没想明白李肇为什么非要与自己作对,自己对他还不够好麽? 吕后不说话,只看着端坐空荡荡龙椅旁的李肇,等他将樊铠的恶行陈述完。 李肇慷慨激昂,他准备得很充分,材料也很齐全,他在堂上侃侃而谈,调动起满朝文武的爱国热情,现场气氛激烈又振奋。 琬儿的心沉到了谷底——肇,你怎能如此天真!你指望通过樊铠就能控制朝堂扳倒吕后?你可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琬儿焦灼不已,以至于她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可她却不能冲出帷幔去让李肇住嘴。上一世琬儿混到尚宫一职时,肇与吕后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她完全不知道李肇是怎么开罪了吕后。这一世,她知道了,可是她依旧束手无策。 大殿内李肇的声音嗡嗡回响,轰得琬儿的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起来。她拿眼偷偷瞥向软椅上的吕后,吕后噙着泪,望向殿上身姿挺拔,容止端雅的肇,眼中漫溢的似乎是母亲看儿子的慈祥与温柔,她嘴角上扬,好像只是一个为自己儿子骄傲的母亲。 吕后那怪异的笑勾得琬儿的心咚咚咚开始狂跳起来,她听见吕后无比温柔的声音传来,“太子英明,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查获如此多樊铠的罪证,为我帝国成功拔出一颗毒瘤,实乃李家之幸,大唐之幸!太子以为,该如何处置樊铠?” “启禀母后,依大唐律例,贪墨数额逾万石者,当诛九族!” 琬儿暗道不好,脑中一片空白,她木瞪瞪的盯着吕后眼中那愈发晶亮的闪光。琬儿清楚,那是真的母爱——因为吕后知道,她就要失去自己的儿子了,这一刻,吕后的心中是疼惜的,悲伤的,所以她在心中提前为她的儿子哀痛 “小公公,吉海想求公公给咱哥俩领领路,我想求见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吕吉海那双攥紧了黄白之物的手,便往小内侍握着拂子的小手而去 “别!别!” 小内侍被骇得直往后退,“吕公子莫急,娘娘嘱咐过,要两位公子好生住着,一切行动皆听她安排即可。公子且安心养养身体吧” 吕吉海无奈,这求见无门,只能干等的日子比在徙河挑石头还让人无力。 再多几日,依旧不知前路为何的惶恐的吕吉海开始变得胆怯起来,皇后一定不想再召见我们了!要召见早就召见了!他整日里终日忧心忡忡,皇后是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我们?她是要杖毙我还是凌迟我? 年纪更幼的弟弟吕吉山,却更为淡定,他只认真地享用着宫人们送来的各种吃食,摸着肚子还一脸惬意地安慰自己的兄长:哥哥莫急,皇后要杀咱们也犯不着给咱如此多吃食,哥哥且放心享受眼下的舒适生活即可。 话虽如此,吕吉海却再也无法心无旁骛地与吕吉山抢吃食,他终日生活在担心自己突然死亡的恐惧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其实并不是吕后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这被自己灭掉满门的两侄子,吕后既然敢把坟头草还没长出来的苏家小姐苏琬儿招进宫,自然也敢重新启用吕家的吕吉海与吕吉山。只是吕后清楚,眼下的吕家侄子对自己是有恨的,她得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在心理上战胜两位大侄子,吕后的战术就成功一大半了。 长久的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对人的心理是一种折磨,如今的吕吉海果然脆弱无比,一个风吹草动便以为吕后派人来杀自己了,自己要丢命了。好容易终于等到了吕后的召见令,原本还将吕后视作恶毒老妖婆的吕吉海直直扑倒在地山呼娘娘千岁,自己的头终于保住了,娘娘真是我吕吉海的救命恩人! 吕吉山趴在地上默默听着前来传达娘娘口谕的老太监宣讲觐见皇后的规矩,他唇角紧抿,眸光暗沉,他并没有他兄长那终离苦海般感恩的谄媚,却有如终于登上战场的将军,虔诚又庄重。 吕吉海与吕吉山跟在一名小黄门身后往太极宫深处走去。廊檐重重,甬道森森,吕吉山望着身侧忐忑不安的吕吉海心中感慨万千: 吕家大房被姑母赶净杀绝时自己九岁,不过就六年的时间,姑母吕后便又不得不将自己与兄长从徙河挖回京城。哈哈,吕之,你以为你是孙猴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没有咱吕家的撑腰,你再强悍,想要独自一人掌控这朝堂,也是不能够的! 吕吉山的父亲曾官至兵部尚书,掌军队管理与训练。彼时作为正三品朝廷大员,吕家大房与朝中不少新派官员颇为熟络,再加上直接分管地方州县府兵,吕家大房与诸多地方驻军皆关系密切。可以这样说,如若吕吉山与吕吉海重登朝政,他们兄弟俩仅靠吕家大房以往的政治资本便能成为吕后最强有力的政治辅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15.战将 ,最快更新琬儿(重生)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因为在有战事发生时, 尚书会挑出一名兵部侍郎跟随大军出征, 所以兵部侍郎得懂得摆阵型布署兵力, 也得懂得分析敌方的战术。而吕吉山没正儿八经念过书, 他不满十岁便被吕后灭了满门,扔去了徙河。他的军事知识都是自学的, 而这些知识的来源则是抄家前家中剩余的藏书, 及他入兵部后, 于兵部书库中借阅的所有兵书。 吕吉山很快便适应了这兵部侍郎的位置,而这个实权的武职位置带给吕吉山的磨砺也是非常重要的,胜过了他后来的诸多文职。 彼时的大唐并不安宁, 西边尚有前朝义军蔡鼎盘踞陇山以西,北有东突厥汗国虎视眈眈。吕后并不认为目前是主动绞杀东突厥人的最好时机, 中原王朝还不够强大和富有,如果无法彻底剿灭突厥人,不如沿用绥靖政策,保持现状即可。 陇山的蔡鼎却不同了,他如同帝国的烂疮, 时不时就会发作流脓。蔡鼎是前朝战将, 前朝陇右地区节度使, 高祖建立新朝时,蔡鼎被打得缩去了天山地带。 可陇山西部属于蔡鼎的传统势力范围, 加上有陇山阻隔, 中央帝国控制起来稍嫌无力。这让天山上的蔡鼎寻到了机会, 几次天灾疫情泛滥过后,陇右地带再次陷入大唐军与蔡鼎的乱斗中,而这几年的骚乱趋势日渐严重。 …… 这几日出入宫禁的战报逐日增多,陇右的暗疮又流脓了,吕后手中捏着自中书省转来的最新战报,愁眉不展。这蔡鼎似乎越来越厉害,今年他打过了陇山,第一次进入了鄞州地区。 苏琬儿有些惴惴,按理这吕后应尽快下旨让李肇出征陇右都护府平叛才对,如此拖着对剿匪可是不利得紧。要知道上一次陇右叛乱也是李肇挂帅平乱的,耗时一年多,效果还算不错,将蔡鼎重又打回了天山。 这次吕后如此踯躅不定的,定然是不想再让东宫壮大了吧…… 苏琬儿非常清楚吕后在担心什么,太子领兵出征,必然是得带兵的。李肇以往曾多次平叛陇右,惠帝主政时便封了李肇一个虚爵:安西王,让李肇遥领安西都护府。虽说算不得李肇正儿八经的封地,李肇却是安插了副手在安西都护府的——方清扬。 方清扬是河间郡王李建亮的外孙,曾是李肇的侍读,哥俩自小就一起玩耍,一同进学堂,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李肇的每次出征都有方清扬随侍左右,方清扬也是一员猛将,十四岁便随着他外公多次征战东突厥,东突厥王子戎丹就是方清扬雪夜追击千里地,亲手抓捕到的。 方清扬勇猛,他代替李肇担任安西都护府都护,都护府辖内三万精兵便就是李肇的私兵。虽然距离京畿远,但实打实的兵权加上太子身份,这对吕后来说已然是十分有力的掣肘。而此后李肇的每一次出征,每一次都会有朝廷额外的兵力拨予李肇,毕竟只靠安西都护府的三万兵力很难完成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大事。正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兵力临时调拨,随着李肇征突厥,平叛乱,李肇在西北边防军中的威信与日俱增。越来越多的能人异士投奔李肇帐下,东宫力量一家独大,这对暂时还未有做太后念头的吕后来说,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还有谁能领兵赴陇右都护府平叛呢?兵部新晋人气小鲜肉吕吉山进入了吕后的视线。 吕家侄子本就是自己寻来给自己的长子找不痛快的,如若把这趟原本应该属于李肇的差使指给了吕吉山,李肇应该会收敛一些吧? 可是行军作战不比政治乱斗,光有狡诈的头脑是不行的,还得有实打实的军事斗争经验。吕后如此踯躅,也是因为她无法确定吕吉山是否有能力指挥数十万的人马,去那荒蛮大西北与经验老道的蔡鼎真刀真枪的贴身搏斗。 吕吉山敏锐地感应到了吕后的踯躅,于是他主动来到吕后的政务殿求见自己的这位姑母。 吕吉山跪伏在地,向吕后表达了自己愿为国效力的忠心与决心,并恳求吕后能给自己一个为国效命的机会。 帷幕后的苏琬儿默默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吕吉山,她认真回忆了上一世的经历,她很肯定吕吉山并没有平叛陇右的经历。不过,苏琬儿没有因此放松戒备,自己的人生轨迹都有了改变,吕吉山在这一世能抢了李肇的活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当吕吉山离开政务殿后,苏琬儿来到了吕后跟前。 “皇后娘娘,陇右都护府张大人又来奏章询问朝廷安排了……他说,他说蔡鼎来势汹汹,加上今年初陇右闹旱灾,本就匪乱严重,蔡鼎趁此机会纠结多地悍匪,更是势不可挡,都护府就这几万兵力,已然挡不住了……”说话间,苏琬儿恭恭敬敬又递来一份奏章。 “琬儿,你说本宫若是派出岭南王赴陇右都护府剿匪,可有胜算?” “娘娘,岭南王驻守岭南道,千里驰援陇右不是不可,只是岭南蛮族亦众,加上近段日子沿海渔民与那老挝人争夺南洋捕鱼权,纠纷日益增多,此时将岭南王调走,唯恐南洋有失啊……” 吕后沉默,苏琬儿说的很对,此时调走岭南王确实不妥,可如若随意调派个将军出征,又怕打不过蔡鼎,那蔡鼎与高祖,惠帝与李肇先后纠缠了几十年,一直打不死,其战斗力之强悍可见一斑。 “娘娘,再拖下去,陇右……怕是更难处置。”苏琬儿知晓吕后的担忧,便只拿西北战局说事。 “奴婢适才瞧见吕大人了,吕大人能谋善断,娘娘为何不让吕大人出征?”苏琬儿目光闪烁,似乎真的在向吕后举荐吕吉山出征。 “呃……琬儿你也觉得吉山适合出征吗?”吕后很想让吕吉山出征,又担心吕吉山能力不足,见苏琬儿主动提起吕吉山,便想在苏琬儿这里找点认同。 “娘娘,吕大人睿智,有能力,在兵部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娘娘若是让兵部尚书大人选派官员随军,也定然会选吕大人。只是吕大人尚无实战经验,为剿匪大计,也为吕大人安全计,娘娘可以派出朔方节度使高大人,领关内道兵马与吕大人一同出征……如此一来,吕大人有谋,高大人有勇,两相结合,岂不妙哉?” 苏琬儿这招以退为进甚是高明,明面上她看中了吕吉山的能力超群,还替吕吉山考虑周全,连副将也给一同选好了。实际上则是将吕吉山摆到与李肇同等的高度,假设让吕吉山领兵,就得派出一方节度使为他护航。如此一来,两相一对比,便撕下了吕吉山虚妄华丽的外衣,还指不出此种安排的错处。 如此一番话,狠狠击碎了吕后对吕吉山的最后一点幻想。果然,吕后听完苏琬儿的话后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权势、制衡,有什么比现实的来自西边的威胁更为紧要,再不让李肇出征,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就要真的不稳了。 “琬儿,替本宫宣太子觐见,本宫有话同他说……” …… 李肇再一次披上了战袍,东宫再一次带着满朝文武的瞩目开始忙碌起来。李肇派出自己的幕僚往返于陇右都护府与京城之间处理兵源调派与粮草收集、运输等事宜,东宫灯火辉煌,日日忙碌,通宵达旦。 吕吉山第一时间便知晓了自己并未获得此次出征的任务,他一点也不意外,这差使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但是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份差使最终变成自己的。他勾勾唇角,唤来了自己的兄长吕吉海。 “哥哥,你新纳的小妾周氏,她父亲可是棣州司户?” “正是棣州司户周哲镛,弟弟问她父亲做甚?” 吕吉山闻言抚掌大笑,“哥哥今日定要帮衬兄弟一二啊!” “是,娘娘。”苏琬儿毕恭毕敬地应下后,抬眼看见吕后皱着眉头往堂下的使女群中一个一个地扫视过去,心下了然,复又开口。 “娘娘,莲心去了圣心殿为娘娘预备明日的家宴了。” 吕后颔首,想起是自己支使莲心亲自去办的,便随意冲苏琬儿挥挥手,“莲心既不在,便你去办吧,传本宫的话予太子及砚王,明日晚宴设在圣心殿,酉时开宴,让我儿务必准时赴宴。” “苏琬儿,遵命……” …… 太子在麟德殿编纂大唐律法全书,因着皇后的强势,与吕后同样不掩锋芒的太子逐日沉默。或许他认为,只要自己不说话,便能避开自己母亲的锋芒,让母子之间的关系变得融洽。 李肇很有自知之明,他从自家母亲端坐朝堂顶端那份从容,那份自信,那份舍我其谁的气势中便已瞧出来了,自己这个太子,只是为了遮住天下那悠悠之口罢了。母后是舍不得让出她手中的权柄的,哪怕是让给她自己的儿子。 他一点都不愿在朝堂上与自己的母亲就某个职位的人选争吵不休,母后想任命她的人便任命吧。他也一点都不愿就某项政务与自己的母亲理论高下,因为如若自己占了上风,母后眼中的仇恨会让他这个儿子觉得自己夺去了母亲最爱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16.出鞘 ,最快更新琬儿(重生)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李肇做为太子,还是监国, 李家唯一一个能参与理政的健康男人,无论吕后是否自觉或不自觉的想抹去李家的痕迹,在惠帝存活期间, 她必须以李姓男人为尊,吕后在做出一切政令前皆得考虑肇的意见。 琬儿越来越多的与肇相遇在吕后居住的太极殿、政务殿, 与议事堂,每一次琬儿将自己温柔的目光撒向清冷少言的肇时,肇都“恰好”避过了, 他不给琬儿任何注目,也不承接她任何关心。他与琬儿之间除了公务的交接, 没有任何关系,好几次因为政见与吕后相左,肇还当着百官的面斥责琬儿擅揣圣意, 不知好歹。 时间一长, 琬儿也有些郁闷了, 她甚至又开始怀疑肇对自己是不是厌弃的?肇一直如此抗拒自己, 完全一副将自己当作吕后鹰犬的态度, 这让自己如何为他筹划! 这是一个炎炎的暑日,吕后午膳后习惯午睡, 留了一大堆卷宗在政务殿让琬儿赶在她午睡起床之前完成清理工作。琬儿接下这个活后顾不得用膳便匆匆赶去了政务殿, 非常“凑巧”的是, 在政务殿门外的游廊上, 她碰见了李肇。 一个时辰前才斥责过琬儿的李肇在两名小黄门的陪侍下从游廊尽头向琬儿走来,琬儿急忙低头向李肇施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李肇经过她身边时并没有同她说话,他甚至连眼风都没有给琬儿一个,便昂着头就这样走了过去…… 李肇不像砚,五官都浓墨重彩的,他生的斯文俊秀,像个书生。李肇聪明能干,在朝中风评甚高,他文武双全,不仅文采出众,能谋善断,就连骑马狩猎,长刀短戟亦十分擅长。再加上李肇如此高冷,对谁都冷淡疏离,这让肇在宫娥中人气颇高。 宫娥们最爱躲在花墙后偷瞄走路带风的肇,宫娥中流传的最多的话便是,入最精美的太极宫并不是最好,能进太子府当差才是你前世修来的福份。 琬儿怔然,李肇对自己的一瞬温柔一瞬疏离让她有些吃不准他的心,她很想找机会同他谈谈,可惜李肇却从来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琬儿进到政务殿后,便收拾好了心情,开始悉心整理卷宗。吕后不在,大殿内的冰都被撤走,殿内暑热难耐,苏琬儿扯了扯脖颈的立领,正琢磨着出门寻个宫人要点冰来,一个胖乎乎的圆脸内侍总管出现在苏琬儿的面前。 “尚宫大人可是热着了?咱家给您带冰来了。”说着,圆脸内侍一个招手,他身后走出来四五对扛着冰桶的内侍,并一个宫娥,宫娥手中托着一个食盒。 “尚宫大人,这是您的糕饼,奴婢给您放窗台边可好?” “甚好,甚好!有劳姐姐……琬儿冒昧,不知姐姐是哪个宫里的,怎的如此面生?” “尚宫大人客气,奴婢与这些个公公,咱们都是太子府上的,殿下说侍中大人午间也不得休息,这政务殿内暑热难耐,便让我们来给大人好生伺候着……” …… 苏琬儿一面吃着李肇送来的糕饼一面清理着手中的奏疏,身旁的冰桶散发出丝丝凉意,她心中雀跃。这个肇,便如那只骄傲的孔雀,明明已经张开了那艳丽的翅膀,却非要故作高傲地远离人群。 苏琬儿再度理了理手中的这份奏疏,将它们放入随身的锦袋中,这是琬儿理出来,立时要给吕后看的。是监察御史唐谨中弹劾朝廷重臣中书令樊铠,奏疏上说,樊铠在苏州老家翻修祖宅,却利用自己的权势,以贱价强买了别人的土地。 苏琬儿离开政务殿前,最后望了望静谧无声的偏殿,她心中满是甜蜜,好像她真的只有十四岁。李肇在里面小憩,他召见了负责大唐律例编撰的编修,律例编撰已接近尾声,如若自己没有记错,律例编撰结束后不久,吕后便与肇逐渐变得水火不容,他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 樊铠作为中书省的最高长官,竟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在老家如此行事,不管是否属实,这种奏疏都让吕后万分恼火。樊铠是吕后一手提拔起来的,是在吕后强力肃清官场贪腐后上位的,原本是作为廉明派标杆的樊铠,被人以横行乡里之名弹劾,这让吕后脸上也挂不住得很。 吕后一番权衡后,决定派出自己大儿子李肇前往苏州进行调查。 此时的吕后对肇依然是喜爱的,虽然李肇总时不时犯犯轴,但毕竟肇还年轻,虽说急躁了些,依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孩子”。吕后时常微笑地望着李肇,自豪地对惠帝说,看,这就是咱们的儿子,不仅英俊帅气,天资聪颖,为人处事亦如此圆滑老道。 惠帝也如是认为,他也赞同李肇是自己诸多皇子中最亮眼的佼佼者,堪当大用。而肇为人容止端雅,处事英明,颇有当年惠帝初现锋芒时英明神武之风范。作为最有可能挤掉台上那位试图打鸣的老母鸡的李家的希望,李肇也很受传统派臣工们喜爱,俨然成为了李家未来的最大希望。 李肇也正是在这样的一派祥和中接下了这一颗烫手的山芋,毕竟樊铠作为吕后的左膀右臂,一般人还真没那胆子去接下来。 肇很清楚樊铠在自己母亲心中的地位,他如此长袖善舞,怎不知如何处置樊铠为最好?可是他不想做自己母亲的应声虫,又或者,他非要故意揪住自己母亲的痛处,给她难堪,以发泄他自己心中对母亲怨怼情绪。 樊铠仗着有吕后撑腰,一贯张狂,李肇竟然在一场与樊铠的正面对峙中,下令禁卫军当场斩了目中无人的樊铠。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保守派感受到原本冷却的血液开始变得沸腾,李家的男人终于要雄起了?而皇后派的臣工则有些恍然,纷纷将渴盼的目光投向那幕帘后高贵典雅的身影,他们都是吕后新近提拔起来的,根基薄弱,如若吕后不罩着他们,他们便得思考新的生存方式。 聪明的吕后自然也知道,这是她的一场危机,是关乎她“皇权”是否还能继续稳固的一场对战,而对战的敌人,则是自己最喜爱的大儿子。幕帘后的吕后很难过,她完全没想明白李肇为什么非要与自己作对,自己对他还不够好麽? 吕后不说话,只看着端坐空荡荡龙椅旁的李肇,等他将樊铠的恶行陈述完。 李肇慷慨激昂,他准备得很充分,材料也很齐全,他在堂上侃侃而谈,调动起满朝文武的爱国热情,现场气氛激烈又振奋。 琬儿的心沉到了谷底——肇,你怎能如此天真!你指望通过樊铠就能控制朝堂扳倒吕后?你可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琬儿焦灼不已,以至于她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可她却不能冲出帷幔去让李肇住嘴。上一世琬儿混到尚宫一职时,肇与吕后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她完全不知道李肇是怎么开罪了吕后。这一世,她知道了,可是她依旧束手无策。 大殿内李肇的声音嗡嗡回响,轰得琬儿的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起来。她拿眼偷偷瞥向软椅上的吕后,吕后噙着泪,望向殿上身姿挺拔,容止端雅的肇,眼中漫溢的似乎是母亲看儿子的慈祥与温柔,她嘴角上扬,好像只是一个为自己儿子骄傲的母亲。 吕后那怪异的笑勾得琬儿的心咚咚咚开始狂跳起来,她听见吕后无比温柔的声音传来,“太子英明,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查获如此多樊铠的罪证,为我帝国成功拔出一颗毒瘤,实乃李家之幸,大唐之幸!太子以为,该如何处置樊铠?” “启禀母后,依大唐律例,贪墨数额逾万石者,当诛九族!” 琬儿暗道不好,脑中一片空白,她木瞪瞪的盯着吕后眼中那愈发晶亮的闪光。琬儿清楚,那是真的母爱——因为吕后知道,她就要失去自己的儿子了,这一刻,吕后的心中是疼惜的,悲伤的,所以她在心中提前为她的儿子哀痛…… 琬儿知道他为何会变成这样:自吕吉山代替他取得兵符,掌管安西都护府后,李肇便日渐消沉。他不能不做太子,不能不听母亲的话,他的志向已被生母扼杀,他的棱角已被生母磨平。在自己的极力劝说下,李肇的心,死了。 所以他肆无忌惮地挥霍着他的青春,于声色犬马中将生命轻掷。 苏琬儿有些失望,虽然她非常清楚李肇的难处,但如此轻易就将自己放弃,实在配不上李氏皇族的赫赫英名。于是在一次出宫公干时,她再度溜进了太子府。 太子府寂静依旧,与太极宫的车水马龙相比,这里宛如清修的佛堂。苏琬儿的心中止不住泛起层层酸涩,或许应该给吕后建议,给李肇分配些不那么敏感的工作分分他的心。苏琬儿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随着侍女往太子府后院走去。 苏琬儿在太子寝殿外止了步,“都这时辰了,殿下还没起?”苏琬儿愕然地向身前的侍女发问。 “是的,尚宫大人,殿下让您就在偏殿等他一等。” “我知晓了,你且退下吧。”苏琬儿抬手打发走了侍女,却并不进偏殿,她熟门熟路地便往寝殿大殿走去。都已经酉时了,太子还窝在床上,难不成他这一天都躺在床上?如此不思进取,传出去,太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寝殿内静谧非常,苏琬儿推了推门,推不开,门自内里锁住了。她心中生疑,主子们睡觉一般都不会锁门,以方便随时唤人伺候。房门闭得如此之紧,殿外也无一人侍候的,这情形可真是怪异极了! 苏琬儿无所畏惧,她抬起手便笃笃笃地敲门,须臾,自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行动声,吱嘎一声门开了。苏琬儿做到一半的柔和的,关爱的笑脸凝固在了脸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17.御敌 此为防盗章,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作为皇后身边最亲近的尚宫大人, 管司言, 掌传奏, 苏琬儿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朝堂, 除了每日的早朝,平时的议政她也陪着吕后一同出席。除了吕后,苏琬儿见得最多的人便是太子李肇了。 李肇做为太子, 还是监国, 李家唯一一个能参与理政的健康男人,无论吕后是否自觉或不自觉的想抹去李家的痕迹, 在惠帝存活期间,她必须以李姓男人为尊,吕后在做出一切政令前皆得考虑肇的意见。 琬儿越来越多的与肇相遇在吕后居住的太极殿c政务殿,与议事堂,每一次琬儿将自己温柔的目光撒向清冷少言的肇时, 肇都“恰好”避过了,他不给琬儿任何注目,也不承接她任何关心。他与琬儿之间除了公务的交接,没有任何关系,好几次因为政见与吕后相左, 肇还当着百官的面斥责琬儿擅揣圣意,不知好歹。 时间一长, 琬儿也有些郁闷了, 她甚至又开始怀疑肇对自己是不是厌弃的?肇一直如此抗拒自己, 完全一副将自己当作吕后鹰犬的态度,这让自己如何为他筹划! 这是一个炎炎的暑日,吕后午膳后习惯午睡,留了一大堆卷宗在政务殿让琬儿赶在她午睡起床之前完成清理工作。琬儿接下这个活后顾不得用膳便匆匆赶去了政务殿,非常“凑巧”的是,在政务殿门外的游廊上,她碰见了李肇。 一个时辰前才斥责过琬儿的李肇在两名小黄门的陪侍下从游廊尽头向琬儿走来,琬儿急忙低头向李肇施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李肇经过她身边时并没有同她说话,他甚至连眼风都没有给琬儿一个,便昂着头就这样走了过去 李肇不像砚,五官都浓墨重彩的,他生的斯文俊秀,像个书生。李肇聪明能干,在朝中风评甚高,他文武双全,不仅文采出众,能谋善断,就连骑马狩猎,长刀短戟亦十分擅长。再加上李肇如此高冷,对谁都冷淡疏离,这让肇在宫娥中人气颇高。 宫娥们最爱躲在花墙后偷瞄走路带风的肇,宫娥中流传的最多的话便是,入最精美的太极宫并不是最好,能进太子府当差才是你前世修来的福份。 琬儿怔然,李肇对自己的一瞬温柔一瞬疏离让她有些吃不准他的心,她很想找机会同他谈谈,可惜李肇却从来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琬儿进到政务殿后,便收拾好了心情,开始悉心整理卷宗。吕后不在,大殿内的冰都被撤走,殿内暑热难耐,苏琬儿扯了扯脖颈的立领,正琢磨着出门寻个宫人要点冰来,一个胖乎乎的圆脸内侍总管出现在苏琬儿的面前。 “尚宫大人可是热着了?咱家给您带冰来了。”说着,圆脸内侍一个招手,他身后走出来四五对扛着冰桶的内侍,并一个宫娥,宫娥手中托着一个食盒。 “尚宫大人,这是您的糕饼,奴婢给您放窗台边可好?” “甚好,甚好!有劳姐姐琬儿冒昧,不知姐姐是哪个宫里的,怎的如此面生?” “尚宫大人客气,奴婢与这些个公公,咱们都是太子府上的,殿下说侍中大人午间也不得休息,这政务殿内暑热难耐,便让我们来给大人好生伺候着” 苏琬儿一面吃着李肇送来的糕饼一面清理着手中的奏疏,身旁的冰桶散发出丝丝凉意,她心中雀跃。这个肇,便如那只骄傲的孔雀,明明已经张开了那艳丽的翅膀,却非要故作高傲地远离人群。 苏琬儿再度理了理手中的这份奏疏,将它们放入随身的锦袋中,这是琬儿理出来,立时要给吕后看的。是监察御史唐谨中弹劾朝廷重臣中书令樊铠,奏疏上说,樊铠在苏州老家翻修祖宅,却利用自己的权势,以贱价强买了别人的土地。 苏琬儿离开政务殿前,最后望了望静谧无声的偏殿,她心中满是甜蜜,好像她真的只有十四岁。李肇在里面小憩,他召见了负责大唐律例编撰的编修,律例编撰已接近尾声,如若自己没有记错,律例编撰结束后不久,吕后便与肇逐渐变得水火不容,他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樊铠作为中书省的最高长官,竟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在老家如此行事,不管是否属实,这种奏疏都让吕后万分恼火。樊铠是吕后一手提拔起来的,是在吕后强力肃清官场贪腐后上位的,原本是作为廉明派标杆的樊铠,被人以横行乡里之名弹劾,这让吕后脸上也挂不住得很。 吕后一番权衡后,决定派出自己大儿子李肇前往苏州进行调查。 此时的吕后对肇依然是喜爱的,虽然李肇总时不时犯犯轴,但毕竟肇还年轻,虽说急躁了些,依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孩子”。吕后时常微笑地望着李肇,自豪地对惠帝说,看,这就是咱们的儿子,不仅英俊帅气,天资聪颖,为人处事亦如此圆滑老道。 惠帝也如是认为,他也赞同李肇是自己诸多皇子中最亮眼的佼佼者,堪当大用。而肇为人容止端雅,处事英明,颇有当年惠帝初现锋芒时英明神武之风范。作为最有可能挤掉台上那位试图打鸣的老母鸡的李家的希望,李肇也很受传统派臣工们喜爱,俨然成为了李家未来的最大希望。 李肇也正是在这样的一派祥和中接下了这一颗烫手的山芋,毕竟樊铠作为吕后的左膀右臂,一般人还真没那胆子去接下来。 肇很清楚樊铠在自己母亲心中的地位,他如此长袖善舞,怎不知如何处置樊铠为最好?可是他不想做自己母亲的应声虫,又或者,他非要故意揪住自己母亲的痛处,给她难堪,以发泄他自己心中对母亲怨怼情绪。 樊铠仗着有吕后撑腰,一贯张狂,李肇竟然在一场与樊铠的正面对峙中,下令禁卫军当场斩了目中无人的樊铠。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保守派感受到原本冷却的血液开始变得沸腾,李家的男人终于要雄起了?而皇后派的臣工则有些恍然,纷纷将渴盼的目光投向那幕帘后高贵典雅的身影,他们都是吕后新近提拔起来的,根基薄弱,如若吕后不罩着他们,他们便得思考新的生存方式。 聪明的吕后自然也知道,这是她的一场危机,是关乎她“皇权”是否还能继续稳固的一场对战,而对战的敌人,则是自己最喜爱的大儿子。幕帘后的吕后很难过,她完全没想明白李肇为什么非要与自己作对,自己对他还不够好麽? 吕后不说话,只看着端坐空荡荡龙椅旁的李肇,等他将樊铠的恶行陈述完。 李肇慷慨激昂,他准备得很充分,材料也很齐全,他在堂上侃侃而谈,调动起满朝文武的爱国热情,现场气氛激烈又振奋。 琬儿的心沉到了谷底——肇,你怎能如此天真!你指望通过樊铠就能控制朝堂扳倒吕后?你可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琬儿焦灼不已,以至于她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可她却不能冲出帷幔去让李肇住嘴。上一世琬儿混到尚宫一职时,肇与吕后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她完全不知道李肇是怎么开罪了吕后。这一世,她知道了,可是她依旧束手无策。 大殿内李肇的声音嗡嗡回响,轰得琬儿的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起来。她拿眼偷偷瞥向软椅上的吕后,吕后噙着泪,望向殿上身姿挺拔,容止端雅的肇,眼中漫溢的似乎是母亲看儿子的慈祥与温柔,她嘴角上扬,好像只是一个为自己儿子骄傲的母亲。 吕后那怪异的笑勾得琬儿的心咚咚咚开始狂跳起来,她听见吕后无比温柔的声音传来,“太子英明,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查获如此多樊铠的罪证,为我帝国成功拔出一颗毒瘤,实乃李家之幸,大唐之幸!太子以为,该如何处置樊铠?” “启禀母后,依大唐律例,贪墨数额逾万石者,当诛九族!” 琬儿暗道不好,脑中一片空白,她木瞪瞪的盯着吕后眼中那愈发晶亮的闪光。琬儿清楚,那是真的母爱——因为吕后知道,她就要失去自己的儿子了,这一刻,吕后的心中是疼惜的,悲伤的,所以她在心中提前为她的儿子哀痛 “明日,本宫要与陛下和皇子们夜宴,你给准备个节目,让大家伙乐呵乐呵。” “是,娘娘。”苏琬儿毕恭毕敬地应下后,抬眼看见吕后皱着眉头往堂下的使女群中一个一个地扫视过去,心下了然,复又开口。 “娘娘,莲心去了圣心殿为娘娘预备明日的家宴了。” 吕后颔首,想起是自己支使莲心亲自去办的,便随意冲苏琬儿挥挥手,“莲心既不在,便你去办吧,传本宫的话予太子及砚王,明日晚宴设在圣心殿,酉时开宴,让我儿务必准时赴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18.死别 此为防盗章,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苏琬儿立在吕家这面油光水滑的大门外, 望进内里的石雕照壁与葱茏青萝, 心中有些恍然——她想起上一世吕吉山那娇花般成排的姬妾们也曾如今日这般排成一列恭迎自己的到来, 彼时自己已是吕之的侍中,吕吉山便时常如此堂而皇之邀请自己来他吕府“议事”:吕吉山不仅厚颜无耻,还道德败坏 苏琬儿再一次在心里对吕吉山的人品作下了如此的判词,她对吕家两兄弟的鄙夷更甚。上一世自己是不知道, 原来那不知所谓的茅山道士沐阳老神经就是你吕吉山献给吕后的,你吕吉山果然不会办出一桩好事来。无论如何,今日我都要坏了你那鬼祟祟的小人行径! “吉海(吉山)恭迎皇后娘娘” 耳畔响起男子谄媚到发齁的声音, 抬起头, 果不其然, 前方吕后的车驾旁, 是吕家两兄弟那见牙不见眼的媚笑。苏琬儿极力忽略掉那张令人作呕的谄媚的脸,快步来到吕后车驾旁准备迎接吕后下车。 但事实再一次证明,有吕家两兄弟在的地方是不需要婢女的。苏琬儿压根无法靠近吕后的马车, 因为两兄弟一左一右占据了马车旁的最佳位置, 一个撅着屁股替吕后扶住脚蹬, 一个抬高胳膊搀着吕后白腻的玉臂, 迎祖宗般将吕后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苏琬儿撇了撇嘴, 默默跟着浩荡的人群往吕府走去, 不管怎么说自己必须盯紧了吕后, 以免自己一个不留神, 便让吕吉山给塞了个道士进来。 新建的吕府外观不打眼, 内里却楼殿重叠c别有乾坤。 这座大宅一色青灰砖双坡顶围墙,山墙外可见宅内参差错落的楼宇亭阁,也是清一色的砖瓦歇山顶,与周遭贵胄人家彩色琉璃瓦庑殿顶相比,虽显得简陋黯淡,但却有一股肃穆庄重的神气。 朱漆大门面南而开,铜铸的门钉和青铜兽面铺首都没有鎏金,让人感觉到主人家的收敛,不张扬。但,如若仔细观察那屋脊檐际的瓦当和正吻,虽是砖质,雕塑的图案却极细腻逼真,虎鹿雁犬蛙五兽瓦当和蛇雉正吻栩栩如生,这座深藏不露的豪宅便如此一副恭谨严守的姿态,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泄露出深宅主人在当朝的权势与煊赫。 一行人进得主屋,立马便有美艳的婢女们奉茶点,一番宾主客套后,吕后在吕家两兄弟的引领下游览了一番吕府花团锦簇的园子,一路上殿宇层叠,回廊幽幽,花木扶疏,鸟语啁啾,引得吕后称赞不绝。 “山儿有眼光,本宫就不爱那金灿灿的楼宇,如此清新雅致,住起来最是舒适。” “娘娘谬赞,山与兄长深得陛下与娘娘厚泽,怎敢恃宠而骄,挥霍无度。咱兄弟二人皆以为,咱吕家重振门楣虽是紧要,却不可坏了吕家家风。内敛恭谨,朴素大方当为我兄弟二人行事的规矩,切不能辜负了娘娘一番厚爱。” 吕吉山满脸谦卑,却引得苏琬儿心中一阵冷笑,她何尝不记得花园中那座汉白玉的石桥,其栅栏上有姿态各异的蛟龙九十九条,口含夜明珠九十九颗,上一世的吕吉山曾无不满足地指着这座汉白玉桥同琬儿说话,“琬儿娘子,这座桥贯通南北,一到夜间最是夺目,这九十九颗夜明珠光芒四射,好看的紧,这是我吕吉山的通天路,它叫一路福星” 于是,走到“一路福星”旁的苏琬儿忍不住以手轻抚身旁那栩栩如生的汉白玉蛟龙,因是白日,蛟龙口中的夜明珠只泛着莹润的柔光。 “吕大人这园子倒是精致得紧,娘娘看这些小蛟,跟真的似的。”苏琬儿一边说,一边摩挲着那收敛了光华的夜明珠,似乎只是随口一言,又发自肺腑的赞扬。 夜明珠来自南洋,南洋的安南国盛产夜明珠,每年会向大唐进贡大量的夜明珠,但如吕府这般拳头大小又均匀的夜明珠却甚是难凑。吕家兄弟回京时间不长,却搜罗了如此多质量上乘的夜明珠,吕后赏赐自然不会如此多。但吕吉海与吕吉山作为吕后唯二的娘家人,一返京就身居要职,稍有脑子的人也能想出来夜明珠是怎么搜罗来的。 身前的吕吉山面不改色,只伸出手顺着自己姑母那好奇的目光抚上汉白玉蛟龙口中的夜明珠,轻轻摩挲着,“这些蛟龙如此生动,多亏了娘娘赏赐的内廷制造局的匠人,若没有他们,咱吕宅哪能如此生动。” 吕吉山的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手上薄茧分明,衬托在那细腻莹润的夜明珠上,愈发显得刚健有力。 “这座桥是吉山送给娘娘的桥,这是吕宅,是娘娘的家,吉山希望能常回家看看。这小蛟们替娘娘掌着灯,是想告诉娘娘,吕家永远都是娘娘的家,回家的路总是铺满阳光,日夜不熄,风雨无阻” 吕吉山的声音低沉中透着暗哑,有少年变声期特有的青涩,说出以上饱含深情的告白,竟也惹得吕后心内激荡。只见吕后瞬间展颜,眼中尽是温柔与疼爱,她望着吕吉山那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神采飞扬的眼,冲吕吉山伸出了手。 “山儿”她紧紧握着吕吉山的手,双手抱紧捂在腰间,似乎这是她的支柱——没有谁会不希望自己有一个无论风雨都能庇护自己如斯的家,区区几十颗夜明珠,又寄托了侄儿的拳拳孝心,还有什么可值得追究的? “山儿是个好孩子。”吕后嘴角上扬,她望着身边低眉顺目的吕吉山,是真的欣慰 苏琬儿很不爽,因为没有在口舌上占到先机,倒不是琬儿幼稚好胜,而是吕吉山如此机智善辩有些出乎苏琬儿的预料。看他那处变不惊,又圆滑世故的处事方式,十五岁的吕吉山似乎有些“早熟”。 游园过程中,吕后主动向吕吉山提及了沐阳真人,吕吉山当即抚掌表示沐阳真人就在吕府,如果娘娘需要,现在就能把真人唤出来一见。 不多时,徐徐清风中走来一名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的道士。但见他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他翩然来到吕后跟前,端端正正作了个揖礼后,拂尘一摆,以元婴运聚五脏之气,再借由拂尘撒向身侧,真气滚滚外泄,竟震得身侧丈余远的桃花瓣,纷纷撒落。 沐阳真人垂目端立,似鹤立鸡群,自带bg及gift背景的出场,让一干人等无不为其惊艳出尘的气质所折服。 吕后心下欢喜,这沐阳真人如此仙人之姿,连举手投足都能呼风唤雨,一看就是个靠谱的。一番礼尚往来,嘘寒问暖后,吕后满脸带笑,直奔主题, “有劳真人,本宫想知道,皇帝陛下的病,真人可有能力处置?” 沐阳道长躬身而立,“贫道沐阳,见过皇后娘娘,贫道为九转真人座下开山大弟子,为我圣清派大掌门,贫道降妖c灭魔c除秽c安宅c卜算c治病,皆执本教派之龙首,区区痛风,何足挂齿!” 沐阳道长衣袂飞扬,气定神闲,说出这番话后面不红气不喘,瞬间挑起在座众人对这位圣清派掌门人的敬佩之心。要知道天下医者凡听闻皇后如此问话,无不诚惶诚恐,伏地叩头,“痛风之症,医石无解,小人只能尽力而为” 现如今再看看这沐阳真人,飘然伫立于这纷飞撒落的桃花雨中,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把握十成十,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天无绝人之路,他就是上苍派来拯救我大唐王朝的! 吕后欢欣鼓舞,瞬间激动,脸颊都泛起了红晕。一旁的苏琬儿一看,心中急迫,如此开口就说大话的人必须要多验证验证啊!就在苏琬儿张口想说出请沐阳道长现场讲解几句药理的话时,这仙人般的道长又开口了。 “只是贫道行走江湖多年,看惯世间冷暖,一心修炼证道,收山多年,早已不再涉足红尘俗事了” 吕后一听,怎的又不治病了?心下着急,不等吕后开口,一旁的吕吉山冲了出来,“大仙啊!你可是在埋怨小可将您强行绑了来?” 吕吉山仓惶间冲这真人叩头又作揖的:大仙啊,行道者,不都说要多行善举嘛?皇帝陛下是何人?怎能与凡夫俗子作比?陛下乃九五之尊,原本就是上天的儿子,您救了皇帝,就等于帮了上天一个大忙,对您修行也是有好处的,指不定因为这事,以后大仙您还真就能脱胎换骨,跻身仙班了! 吕后碍于身份不好求人,但听得自家侄儿这样说话,自然也忙不迭地点头,只拿眼直直地盯着那个看破红尘的沐阳真人。 苏琬儿也一脸急迫地看着那道士,真没想到这道士居然是被吕吉山强绑来的,道士不愿意,自动撤退了最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19.虎跃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苏琬儿心中泛起了绝望,她甚至生不起恨来, 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 对战的双方是李肇与他的亲生母亲。 吕后的心中也是绝望的吧!苏琬儿这样想,因为晚宴上,吕后的笑容里明显带上了深深的疲惫。晚膳过后,吕后立马就要回宫, 在离开之前,她顿住了脚, 脸上带笑地冲李肇张开了双臂。她想抱一抱她的儿子, 或许她还想告诉李肇她爱他, 因为他是她的儿子。可是李肇却装作没看见, 他适时地低下了头, 躬身作揖, 摆出一副恭送皇后的模样。 苏琬儿心中一跳,笨李肇,你已经不是小孩了,怎能如此不知进退! 果然吕后的脸上寒冰浮起, 苏琬儿看见她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凌厉的光, 吕后张着胳膊只愣了那么一瞬便重新恢复了平静,她挺直了腰板往殿外走。或许李肇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此举有些过分, 在吕后下台阶时, 他赶到吕后身边, 扶住了她的胳膊。 李肇僵直了胳膊让吕后扶着自己往凤辇走去, 琬儿看见吕后的手只虚虚地搭在李肇的手腕上,她眼中黑沉沉,看不清表情。二人之间那别扭的气场哪里像是一对母子? 李肇将吕后送上凤辇后,低声送别,“恭送皇后娘娘。” 琬儿心中再次一沉,李肇连一声母亲都不愿再叫了。是李肇自己把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撇开的,他自己斩断了自己最后的生路。 琬儿不出意料地看见吕后搭在凤辇栏杆上的手抠进了扶手的椽头,吕后低垂着眼,淡淡开口,“回宫。” 一行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夜色凄凉,秋风卷起枯黄的叶打着卷绕过李肇肆意翻滚的袍角。太子府外,李肇独自一人萧瑟风中,他当然看见了吕后的黯然,只觉满怀悲伤,结束了吧?他知道今日是他自己将自己推入了绝境之中,他与自己的母亲都已深陷樊笼。 苏琬儿没有再替李肇向吕后求情,她知道吕后已经被李肇彻底激怒了,吕后明白她已经失去了这个儿子,李肇变成了她的敌人,他们母子再也不会有明天。 吕后下定了决心,她不能再留这个儿子,她不能姑息养奸,不能再容忍李肇这颗毒瘤长在自己的“皇位”之下。她已经给了李肇太多的机会,她不能再等了。 宫中不知何时开始流传一个流言:吕后的三个儿子,其中一个是吕后的姐姐与人私通的儿子,吕后为了替姐姐掩护,便将姐姐的儿子抱进宫来自己养,赐了皇姓,名叫李肇。 苏琬儿明锐的察觉到事态的急转直下,上一世,也是在这样的流言下,原本就与吕后关系恶化的李肇彻底崩溃。他也相信了流言,并在吕后精心为惠帝安排的一次疗养期间,宫变了。他想趁惠帝与吕后不在京中时,夺取政权,禁锢帝后。可怜的李肇哪里想到,他被人告密了,这次疗养便是吕后专为他设置的一个局 李肇是吕后与惠帝在庹山生的,彼时吕后还是戴罪之身,领了皇命在庹山上一个姑子庙里当尼姑,却为惠帝生出来一个儿子。这段历史是吕后的“黑历史”,宫中人儿本就讳莫如深,包括李肇自己也不曾问过自己的父亲。 此时陡然出现这样的流言,对李肇的心理冲击可想而知——我要被母亲抛弃了,我原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这一世,同样的流言再度升起时,苏琬儿立马将自己调整到了最高警戒状态。她不确定这个流言是不是吕后自己制造并授意传播的,只是这看起来实在太像吕后的手笔。 吕后最爱引蛇出洞,她了解李肇,因为李肇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同她一样,桀骜不驯又锋芒毕露,这样的人是不会心甘情愿就束手就擒或坐以待毙的。正好,她没有拿下太子的把柄,她要用这流言,做压垮李肇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要逼得李肇出手。 苏琬儿满头大汗,她想劝说李肇继续做缩头乌龟,虽然她知道让李肇无休止的忍下去有些不大可能了,但是李肇除了忍,还能做什么呢?还有什么能比得过李肇的太子之位?还有什么能重要得过李肇的命? 于是,不死心的苏琬儿再一次偷偷溜到了太子府。 李肇依旧不允门房引她入太子府,他对苏琬儿的拒绝明确又干脆。 苏琬儿痛心疾首,她不知道为什么李肇会如此对待自己,自己想帮他,他却将自己看作吕后的爪牙。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着力劝说他服软,屈服于吕后,所以他讨厌自己了。 苏琬儿百折不挠,她开始转而求见李肇的良娣柳芃,直到她见到了这位在太子府可以算得上是隐形的人物。 “尚宫大人为了何事非要见我?若是为了殿下,芃儿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妾身已有半年多没能见到殿下了。”柳芃脸儿苍白,柔弱无比,脸上却挂着冷淡与疏离。 苏琬儿并不意外柳芃的处境,李肇的新欢实力强劲,柳芃见不到李肇,实属正常。 “柳娘子,琬儿今日来府,并不是想见殿下,就是就想求见娘子你的。”苏琬儿顾不得柳芃面上的冷淡,她要柳芃将自己的意思转达李肇。李肇身边的侧妃与良娣大多是吕后指的,或家中便就是吕后一派的,苏琬儿不想让自己的行踪毫无遮掩地被传达给吕后,她只能求助于出生平凡,存在感极弱,又对李肇忠贞不二的柳芃。 “欧!见我?尚宫大人所为何事?”柳芃淡淡地说话,明显兴趣不大。 “柳娘子琬儿求见柳娘子,便是想让柳娘子转告殿下,如今宫中流言四起,皆小人作恶,让他不要往心里去,也勿要听信谗言。”苏琬儿满脸期待,死死地盯着柳芃的脸,似乎他就是李肇的救命稻草。 柳芃默默地坐着,依然面无表情,良久,她抬起头,看着苏琬儿,眼中竟有同病相怜的怜悯,她盯着琬儿额间那朵妖娆的梅花徐徐开了口: “尚宫大人,不是臣妾不肯替大人传话,而是”柳芃顿了顿,嘴角是轻蔑的笑,“大人,殿下连你都不见,我们还能有什么可能见到殿下呢?” 琬儿愕然,她听见柳芃继续冷淡的开口,“殿下与恶魔起舞,他要把我们都拉入无底的深渊,整个太子府就是一艘逐渐沉没的船,我们都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呢尚宫大人前途似锦,就莫要再挤上来了” 柳芃直起身来,她望着苏琬儿泥胎木塑般的脸,脸上挂着了然的笑,“尚宫大人别来了,殿下宠爱你,他是为了你好,芃儿羡慕你” “抬起头来。”上首的女声沉静无波,透出一股奇异的温柔。 琬儿心中惴惴,这女人心思太深,她从来猜不中她的全部想法。尽管自己已经陪着这个女人完整的走过一世了,可如今再次面对年轻了许多的吕后,她依然很畏惧,不仅是畏惧,还有膜拜!是类似佛教徒叩见佛祖的感觉 “好孩子”眼前的女人用目光仔仔细细描绘她的妩媚的眉眼,嫣红的小口,玲珑的身躯——她的眼中漫溢的是疼惜c欣慰。 “琬儿,你知道本宫有多幸运能觅得你吗?你多才却不傲物,你练达却甚细腻。”吕后将身前的琬儿自地上抬起,声音温柔得让琬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琬儿,你恨本宫吗?” 大殿静谧,只有油灯啪地一声炸出一个灯花,惊得琬儿后背一阵发紧。原以为吕后如此赞扬自己会交代自己什么,没想到赞扬还未结束,吕后却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应该怎么回答? 琬儿仔细的揣摩,吕后不是笨蛋,真话假话一听就明,说不恨?她才杀了自己全家。说恨?自己还没那本事 好在吕后自己给了琬儿一个台阶下,她似是自言自语,又或是语重心长,“琬儿,本宫很难,坐在这个位置上本宫灭了自己的族人,杀了李家的宗亲” “琬儿本宫只是想让陛下的江山稳固一些,再稳固一些。”苏琬儿看见吕后的眼眶噙满了泪水。 她确实很难,吕后大义灭亲,为了推行惠帝处罚贪腐的皇命,她亲自处置了她吕家的两位兄长,将她吕家好容易在朝中积攒的一点点排得上号的势力清剿了个一干二净。记得上一世苏琬儿还就吕后这番一心为公,拿自己人开刀的义举感动得稀里哗啦。 可如今,她不会了—— 这两名吕家的兄长所属的两房,与吕后母亲素来不和,吕后吃尽苦头好容易做了皇后,凭什么她吕家的仇人们纷纷进京来享福?就凭他们也姓吕? 于是这位胸有丘壑的女人借惩治贪腐之机将她吕家族亲清剿了个一干二净,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不仅自己出了气,还换的朝堂一片哗然!这皇后为了惩治贪腐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吕后的风头一时间飙升峰顶,获赞誉无数。 苏琬儿仰头深深看进吕后的眼睛,她知道吕后的杀伐果决是为了什么,她打心里佩服这位皇后。对苏琬儿来说,仇恨只是次要的,它带不来权力,也换不来财富。可是吕后,却可以带给她她需要的一切。 “皇后娘娘,琬儿不恨。”苏琬儿满脸赤诚,“琬儿知晓陛下的江山需要什么,就连皇族都是为了自己的责任而活,区区苏家,就更不必说了。” “皇后娘娘有经天纬地之才,是琬儿心中真正的女中豪杰,琬儿将娘娘作为毕生努力追求的楷模,琬儿对娘娘一腔赤诚,就算肝脑涂地,也再所不辞!”苏琬儿以头叩地,向吕后诉说着自己的忠诚。 眼前的吕后很明显被感动了,她伸手将琬儿揽入自己的怀中,抚摸着她的发髻,“好孩子,本宫很高兴你能来到我们家,本宫与本宫的孩儿们都很需要你!” 苏琬儿心中一个激灵,本宫与本宫的孩儿们都很需要你,这是何意? 苏琬儿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冒进了,与这女人周旋切不可亲自上阵。今日自己不仅上了阵,还将自己与肇之间的特殊力量关系暴露在了吕后眼前。在吕后眼中人一旦有了关系,就意味着她(他)有了把柄,把柄越多,操控起来就越容易。 我可做不了你们家庭关系的协调者!苏琬儿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不安,她害怕吕后会再一次把她做枪使,就像上一世一样,让她在不知觉间做了废黜肇的一杆利枪,让彼时年仅十三岁的李韧看在眼里,记恨心里。 与苏琬儿一样焦躁难耐的还有紫宸殿的二皇子李砚,他独自躺在柔软的被窝中望着黑漆漆的帐顶发呆。 李砚辗转反侧,脑子里充斥着苏琬儿桃花般的笑靥,那颗嫣红的胭脂痣犹如一颗诱人的红宝石,已经深深烙在了李砚懵懂初开的心里。今夜的琬儿更美了——柔润的烛光印在她如玉的莹面上,如雪映朝霞,艳光四射,她的蛾眉婉转,朱唇皓齿,丰胸细腰,举手投足间一派风流尽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20.龙腾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吕吉山坐在苏琬儿的斜上角,他唇边挨着一盏酒,凤眼微醺, 他不错眼的盯着苏琬儿, 突然发现自己非常享受苏琬儿受挫的表情。 沐阳真人是扳倒李家的关键人物, 他会在日后离间吕后与李肇的关系中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上一世的沐阳是靠招摇撞骗撞进的大明宫, 谁也没想到,在后来的李家吕家夺位战中, 这个原本无足轻重的边缘人物竟然能引起如此巨大的蝴蝶效应。所以, 这一世吕吉山早早地找到了他, 找到沐阳道长, 为我吕吉山所用, 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凡事都得要抓紧不是? 只是这苏琬儿 上一世的吕吉山与苏琬儿, 并不是这样开始的, 虽说二人的开始并不美好,彼时的苏琬儿依然瞧不起吕吉山的奴颜媚骨,所以时不时拿言语刺激吕吉山。但架不住吕吉山拍马拍的好, 一路平步青云,权倾朝野,直到一次与苏琬儿合作公干的机会, 原本骨头就不硬的苏琬儿终于雌伏在了自己身下。 可是这一世的她, 貌似对自己甚为厌恶 吕吉山不知道苏琬儿为何如此厌恶自己, 游园子的时候便有意无意将话题往自己那财产来源不明的方向引, 要不是自己反应灵敏,一番临场发挥的真情流露打动了吕后,说不定自己吕家大房来不及开张,便就要在吕后心里记上一笔了。 还有这沐阳道士,苏琬儿似乎也介意得紧,看她那副吃了屎一般的表情,如若不是自己担心吕后瞧不上沐阳,提前做了这场摆谱的戏,沐阳只怕是要被苏琬儿当场撵出吕府了。 呵呵,琬儿娘子,你是专门来与我吕吉山做对的吗?吕吉山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将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琬儿,我不知你是否还如上一世那般唯利是图,见风使舵,不过你我二人既已恩断义绝,这一回,我吕吉山定不会予你机会兴风作浪,他李家定会被我打入泥淖,永世不得翻身! 苏琬儿气鼓鼓地用完膳,便陪着吕后到了后院歇息,游览了大半日的园子,与沐阳道长又纠缠了如此之久,吕后有些疲累,便决定在吕府午睡后再走。苏琬儿安顿好吕后躺下后,独自出了房门往花园走去,她不想待在上房,这里一砖一瓦都是她熟悉至极的,呆在屋里她会心神不宁。 刚转出花厅,进入抄手游廊,前方走来一人,上戴浑脱帽,身着青玉色窄袖修身圆领长袍,腰间金玉蹀躞带,足登高腰靴,英姿勃发,神采四溢。 苏琬儿脚下迟滞,那是吕吉山,他手上拿着一方锦盒,满脸兴奋的样子,看来是有好东西要孝敬吕后了。琬儿想换一条路走,她不喜欢吕吉山的那谄媚的嘴脸,再加上不再有骑墙的打算,苏琬儿甚至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 抄手游廊没得支路,已然走到一半的苏琬儿发现自己也无法重新掉头回去,毕竟吕吉山已近在眼前。她心中一凛,索性挺起胸膛,昂首阔步向吕吉山走去——这个毫无廉耻心的卑贱的男人,今天就是他坏了自己的安排!该躲起来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自己! 吕吉山也看见了游廊上的苏琬儿,他脚下微顿,又不改去路继续前行。 “吉山见过尚宫大人”吕吉山端立路旁,捏着锦盒毕恭毕敬地冲苏琬儿俯首作揖。 “吕大人哪里去?若是去寻皇后娘娘,可不是时候,娘娘最是不喜被人打扰午睡。”苏琬儿直直看向身前的吕吉山,沉声相问。吕吉山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壮实一点了,脸色明显健康了许多,隐隐透出琬儿熟悉的那股风流。 吕吉山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苏琬儿,她眉目清冷,目光如炬,脸上的不耐烦清晰又明确。 “回尚宫大人的话,吉山手上有沐阳真人才刚炼出的混元丹两枚,这便想送予娘娘尝尝” “吕大人,娘娘什么人?娘娘千金之躯,岂容你随便从什么犄角旮旯捡来一个东西就要让她吃下?”苏琬儿横眉冷目,这是吕吉山自己凑上来的,不趁此机会发泄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简直对不住自己! “尚宫大人,沐阳真人哪是什么犄角旮旯?他是国师” “好大的胆子!国师的册命玺书呢?你小小员外郎张口就能册命当朝国师了?你眼里可还有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苏琬儿陡然提高了嗓门,秀目圆瞪,气势凌人。 吕吉山瞠目结舌,不知应该如何回答,耳畔又传来苏琬儿尖利的声音,“来路不明的东西统统给我扔了!” 鼻尖传来幽幽的梨花香,是苏琬儿凑近了自己,柔软的幽香里裹挟的是令人无法躲避的压迫与气势,“说话c做事,最好能识清你自己的身份,恪守本分,是吕大人最应当注意的问题。” 吕吉山心中怒意蒸腾,这女人什么意思!他从来不认为苏琬儿值得自己如此卑躬屈膝,上一世如此,这一世,更是如此。于是他挺直了腰板,浓眉倒竖,“苏琬儿,你什么意思?” “我拿仙丹进献皇后娘娘,表达忠心,有哪里不对了!” “哪里不对?你引荐小人,蛊惑主上,居心叵测!”苏琬儿目射寒星,气势凛人,“你专擅阿谀,谄佞,胸无点墨还妄图一步登天!” “苏琬儿!莫要给脸不要脸!我吕吉山从未开罪过你,你却疯狗似的拿我乱咬。皇后娘娘是我姑母,我自己的姑母想怎么孝敬便怎么孝敬,莫不是你看我分了你的宠便如此拈酸吃醋,撒泼卖混吧?”吕吉山也怒了,双目赤红,满脸戾气。 苏琬儿望着高自己半个头,一脸青涩又故作凶狠的吕吉山,突然觉得自己与他说这些实在可笑得紧,他就是个只会向吕后卖乖讨糖吃的文盲,懂什么气节,知什么大义?跟他说上一辈子,他也不会明白,只当自己要与他抢靠山。思虑至此,苏琬儿不再看暴怒的吕吉山,只从鼻腔里轻蔑地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翩然而去。 吕吉山撸起袖子,甩开膀子正准备要趁此机会,将这两辈子的怨气统统发泄出来,没想到苏琬儿竟头也不回的走了!真是不爽利,这正被挑起来的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呢,靶子就这样走了? “苏琬儿,你个泼妇,干嘛走啊?哎哎!” 苏琬儿摇头,满怀无奈,自己上辈子是瘸了眼吧?还与这种粗鄙小人纠缠如此之久,与他这种脑中只有草的人说话,也就只配能谈点草,与他说些人生义利就是对牛弹琴。也不知上辈子自己是为了什么能忍他如此之久,还为此被李家认定为外戚一派,献上了自己的头 吕后终究是将那装神弄鬼的沐阳真人带回了宫,真人或许真的是有两把刷子,但是他的刷子长得不是地方。如果说道学讲究的是山医命相卜,那么沐阳道长最擅长,且唯一擅长的就是山了吧。沐阳道长走路带风,此风甚猛,真的可以卷花飞柳,道长自带的gift背景及bg总是最能吸粉,无形之中让人相信他说的话,让人以为他在卜算,治病等各方面都同样靠谱。 于是沐阳道长很顺利地登堂入室,成为了大唐的国师。他为惠帝炼丹:混元丹。惠帝与吕后对沐阳道长深信不疑,因为混元丹确实提升了惠帝的精神气,连带吕后近些日子也都能沾些雨露了。 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沐阳道士原本就是吕吉山推举进宫的,自然清楚自己的恩公是谁。那日自己在付员外家作法时,顺走了付员外的一只蓝田玉钵,被人当场捉了现行,若不是吕吉山及时出现救下自己,自己哪能有命留下来进宫,还当上了国师?升官发财了的沐阳道士对吕吉山也是知恩图报的,他无时无刻不在瞅准时机向吕后“泄露”着吕吉山的命格。 沐阳口中的吕吉山,“伏犀贯脑,背若有负,贵验也。” 意思就是吕吉山鼻子上有一根骨头隆起并延伸到脑袋上,背部的肉丰厚凸起,好像背着东西一样,这是大富大贵的相貌,有这样相貌的人都身负才华,历朝历代都是各大明君争先恐后追捧的能臣。 谎言重复多次也能成为真理,更何况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大唐国师沐阳真人,吕后对自己的这个侄儿果真越来越看得顺眼,聪明c能干,又知心识意,情商智商皆过人。 吕吉山虽然没读过多少书,智商倒是绝不含糊,再加上这辈子算得上是在打副本,兵部员外郎的工作做起来完全的得心应手,很快便擢升至了兵部侍郎。作为兵部副长官,除了可以调动兵部兵力外,还掌管了全国所有的武官选用和军械c兵书c军令之政,可谓是实权在握。 吕吉山垂下了眼——她是自己醒来后这么多年里唯一一个意外。 苏琬儿,她现在不应该还只是一个伶官吗?给吕后演小丑逗趣,给吕后写说唱本子。吕吉山相当意外苏琬儿在她十六岁时便走到了她十八岁才完成的地步,今世的苏琬儿似乎比上一世着急了许多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21.归来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这回吕后允吕吉山带兵出征可真是心甘情愿的, 当吕后读完吕吉山前来请安时, 呈上的请命书后,激动得拍案而起!领兵西征,非吕吉山莫属!非吕吉山莫属啊! 吕吉山是个政客,与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战场将军相比, 他那敏锐的捕捉世态精髓的能力绝对是他赖以生存的盾牌,剿灭敌人的利器。吕吉山向吕后进言: 绞杀蔡鼎, 光靠武力只是治本,不仅费劲,打不死还容易卷土重来,如同荒草般春风吹又生, 浪费咱大唐的人力与财力。那蔡鼎常年与大唐打磨比拼, 战斗经验日益充足,战斗力日臻强悍,从此次蔡鼎轻松打入鄞州地区便可见一斑。朝廷一直以来都只看得见如何拒蔡鼎翻越陇山,为何不想想如何拉拢陇山地区?将费时费力,独木难支的边疆剿匪战变为浩瀚的人民战争?要知道高祖立国时,陇山可是西部边境线第一个投诚的地区。 此次陇山匪乱难控,起因在大唐自身,而非蔡鼎。蔡鼎长驱直入鄞州地区是因为这些地方遭遇饥荒, 人心思变。朝廷若安抚好这些地区的生活与生产, 士农工商皆业有所成, 居有定所, 那些随蔡鼎扯旗闹事的乡绅们会第一个反过来帮助朝廷维护边境稳定的。毕竟大唐与蔡鼎个人的势力对比摆在这里,跟着谁有饭吃,不是一清二楚的吗? 吕吉山得到了兵符,吕后得到了儿子手中的安西都护府的控制权,李肇又做回了乖宝宝,这吕家可谓皆大欢喜,吕后看自己这位侄儿愈发的顺眼了。吉山的情商实在高,给他一个眼神,他便能猜出你心中所想,便去替你完成,吕后喜欢极了。 乖宝宝李肇回到了东宫,郭樾洗干净了自己,包着脑袋在堂下等着李肇。 “殿下”郭樾双目赤红,见到李肇进屋便冲他深深跪下。 “臣罪该万死,给殿下招惹如此祸事。臣无能!殿下不该为微臣这样的蠢材舍身相搏!臣受之有愧” “子康不必自责,肇说过,这不是你的责任。”李肇抬手止住了郭樾的动作,“大人头上有伤,莫要再磕破了。” “殿下,方清扬方大人,在安西训有一万黑袍兵,他们是绝对忠于殿下您的私人力量。微臣想今夜便传书信予方大人,叫他把这一万黑袍兵溶于三万安西都护府兵营之中,您是安西王,安西是您的。如今方清扬许是也得回京了,就让这一万黑袍兵替您掌控安西吧” “子康为孤考虑的周全,肇,谢过子康,那就有劳子康了。”李肇轻轻扬起嘴角,拍拍郭樾的肩,便往殿后走去。 良娣玉秀的房内灯火通明,李肇面目沉寂端坐上首。 “秀,替孤弹一支曲。” “玉秀便给殿下弹奏前几日您新作的日暮游园如何?”下首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妥,秀自行决定即可。” 悠扬的琵琶声自殿后传出,如玉珠走盘,如弦泉幽咽,夹杂着婉转悠扬的女声,“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山房春事 岑参) 吕吉山要出征了,这是吕吉山第一次涉足战场,纪念意义非同寻常。吕家摆起了家宴,为吕吉山壮行,既是家宴,领军人物吕后自然不会缺席。 院子里搭着高高的戏台,台上正表演着梨园戏,伶人们擦着惨白的粉在台上唱着古朴优雅的曲,十八科母手眼身步一丝不苟,举手到目眉,分手到肚脐,拱手到下颏 台上一位白袍男子怀里抱着古琴,神仪明秀,朗目疏眉,鼻若悬胆,唇似施朱,举手投足间仪态万方,风流尽显。他是杜宇桥,梨园戏班的小乐师。 台上杜宇桥的出尘之姿如皎皎明月夺人魂魄,他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吸引住所有看客的目光——包括吕后。 真是个美貌的男孩子! “吉山,那孩子是谁?”风韵十足的吕后微微侧着身子问着自己的侄儿,眼中有波光荡漾。 “回娘娘的话,他叫杜宇桥,年方十八,是梨园班的乐师”吕吉山躬着身子,满脸笑,眼中的狡黠藏都藏不住。 苏琬儿立在吕后身侧,心中反感,喉间几乎就要翻涌出来。杜宇桥,前世她也见过,在吕后的寝殿内,他便赤条条如白练般缠着可以做他母亲的吕后。 又是吕吉山,他为何如此热衷于搜罗这些让人恶心的人与事! 苏琬儿不动声色地向一旁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好给弓腰驼背的吕吉山多腾点位置。她也希望吕后能早日沉迷于声色,这样她也能下台得早一点,可怜的肇便不用憋屈那么久了,说不定能还顺利撑到大德年间。 苏琬儿看见吕吉山凑近吕后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吕后竟也脸飞红霞,眸中波光潋滟。吕后颔首似乎在赞扬吕吉山,吕吉山一番阿谀后则躬身退下。 是日午间,吕后再一次留宿吕府,这是“她自己的家”,留宿多久都没人能说她的不是。只是这一次,吕后身边随侍的宫娥们都被吕吉山安排去了客房休息,娘娘是回家又不是去旁的地方,用不着如此多人守着,没得让一家人都不方便。 那是!大家都守着吕后是挺不方便的,毕竟今生的惠帝还没咽气呢,那杜宇桥就爬上了皇后的床。苏琬儿心中冷笑,转身往后花园走,她想找寻个僻静处好好想想,明明自己已经重生,为何丝毫没有预知后事者的优越地位?做什么,败什么,她只是觉得憋屈至极,凡事都与自己的预计背道而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琬儿来到后院,如前一世一样,她不由自主便来到这座汉白玉桥旁。因为桥边上有一棵很大的柳树,搭配这白玉的桥,望向那澹澹池水,总是能让她心绪平静下来。虽然现在这棵树还很小,但是琬儿知道多年后它会长到两人环抱那么粗 琬儿坐上树下一块青石,侧身靠着身旁的柳树,她想起昨晚自己偷偷溜进太子府寻得肇的情景,不由得心痛难耐。肇不肯说话,只淡淡的不停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似乎他喝进肚里的只是淡白无味的水。 琬儿来到他身边,想夺下他手中的酒,肇虽没有抗拒,但他说出的话让琬儿只想放声大哭一场。他说,琬儿,肇只是想在彻底变成一只猪之前,再好好体会一下做人的心痛的感觉,让我再喝点吧。于是琬儿索性自己也拿了一只碗,与李肇对饮,二人喝到夜深。 昨夜,琬儿极力劝说李肇,丢了兵权不可怕,吕吉山就是个棒槌,日后太子殿下再从他手中夺回来便是。可怕的是,太子爷从此便丢了自己。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只要太子爷坚持,坚持好好活着,保住东宫位,胜利就在太子这一边! 李肇笑,琬儿的话总是让肇忍不住去服从,所以肇决定要做一只猪啊,母亲总是要比肇老那么几十岁的,不是吗?李肇仰天大笑: 今日在太极宫,肇不就是一只猪吗?一只被母亲被臣子们玩弄嘲笑的猪 可是琬儿你知道吗? 肇握紧了琬儿的手,力气之大几乎让琬儿流出泪来。 肇的心中很痛肇怕自己坚持不了太久 吕吉山刚走进后花园,远远便看见他最爱的那条桥边,那棵柳树下,一位身穿藕荷色花笼裙的女子斜靠在柳树干上望着池水发怔。吕吉山抬步走向池边,这里离吕后的卧房挺近,得去让这宫娥躲远些才是。 待得吕吉山走近,他顿住了脚—— 那是苏琬儿,他有些不想与她正面交锋。不管在前世还是今生,苏琬儿总是那么自有主张,她压根不为任何人所动,欺骗的,讨好的,笼络的,她统统一笑鄙之。她的眼中只有她自己的轨迹,哪怕她后来日日同自己睡觉,依然可以颐指气使地安排自己的前途,比如为吕家的命去讨好钱皇后。不管吕吉山承认或不承认,每次面对这个自己无法掌控的苏琬儿,他都会有点紧张。 “尚宫大人?” 吕吉山轻呼,却没有得到回应。待他走近,发现苏琬儿居然靠在树干上睡着了 阳光下的她披着一层金光,眉目如画,娴静典雅,额间一颗嫣红更添几分出尘脱俗,宛如九天仙子。闭上眼睛的苏琬儿收敛了平日里对他的凌厉与鄙视,让吕吉山想起上一世她难得的温柔时刻,也如那普通的大家闺秀般,安安静静,清清淡淡。 吕吉山有些恍然,他转身想走,鼻尖传来的梨花香是他所熟悉的,柔软又温暖,空气中似乎都是那种甜甜的味道,让他的脚有些发软,不由自主就想匍匐在她脚下,任她驱使 吕吉山心中一凛,这女人就是那妖娆的曼陀罗,看起来很美却是有毒! 就在吕吉山收拾好情绪就要转身离开时,身边这位睡美人睁开了眼,双眸盈盈,内有繁星。 这日的晚膳让苏琬儿尴尬不已,杜宇桥年纪轻,生性又直率,他不加掩饰地在吕后面前对苏琬儿大加赞赏,说苏琬儿兰心蕙质,才华无双。杜宇桥对苏琬儿频频举杯,表达着他心中最诚挚的景仰 苏琬儿心跳如擂鼓,她看见一旁的吕后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微笑,眼中全是晦暗不明的光。今晚吕后吃得很少,连她最爱的西湖醋鱼也没动筷子,杜宇桥怕她饿着,哄着诓着,又亲手替吕后剥了两块鱼肉喂了下去,吕后才又笑眯眯地打趣:桥儿忒腻歪了,莫要让人笑话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22.重辟 ,最快更新琬儿(重生)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可是因为自己进了掖庭, 得以靠近了那名最尊贵的女人,苏琬儿的人生变得如此的与众不同,她有过遗憾, 如今更多的是窃喜, 希望借着此次重来一次的机会, 能给自己一个翻盘的可能。 掖庭,那是一个让犯罪官僚子女进行劳动和学习技艺的地方, 主要是为皇族服务。这里的宫墙比别处更高, 也比别处更黑, 斑驳的石墙顶只能露出一道道窄窄的天, 任由枯败的虬枝分割成破碎的残片, 树上有老鸦悲鸣,扑棱棱冲向天空…… 苏琬儿继承了苏家先贤的惊艳才学, 她过目成诵,辞采风流。苏琬儿也继承了父母的出尘气质与脱俗容貌,小小年纪便生的明眸皓齿, 顾盼生辉。小小的苏琬儿如同一株仙草生长在黝黑浊泞的掖庭宫,她知道她会因为自己的美貌被带出掖庭,但是她不想等那么久,好不容易从头来过,一切都要抓紧时间才对。 于是当掖庭的小吏四处搜寻看上去比较齐头整脸的官婢, 就要送往优伶舞班乐师的身边时, 娇弱的苏琬儿奋不顾身地冲到了掖庭小吏的跟前。 “小公公万福!”眼前的苏琬儿瘦瘦弱弱, 却梳洗得干干净净,蛾眉婉转,双眸翦水,眉心一颗胭脂痣红颜剔透,勾出无穷妩媚。 小丫头真标致! 新来的掖庭小吏直如发现了稀世珍宝,转过头便唤住了走在前方的监令,“周公公……您瞧……” 一位面皮白净又松弛的老黄门立在了苏琬儿跟前,难得有人如此主动地要参加优伶舞班,要知道这里的大部分女子都是以往的达官显贵之家,作伶人,那可是不能想的事! 他低头看向跪立在地的这名瘦弱少女,她渴盼地望着高高在上的老黄门,满眼谄媚的笑,一双素手搅裹着破烂不堪的袖口…… 老黄门心情大好,“什么名儿?” “小女子姓苏,名婉儿。” “小姑娘会些啥?” “回公公的话,琬儿唱念做打样样都会!” 苏琬儿的红唇翻飞,机灵模样讨喜极了,老黄门心中愈发欢喜。 “呵!不错嘛,以前戏班的?” “公公谬赞,琬儿只是喜爱说唱,自己私底下便学了些……” “来一段儿。” “得嘞!”苏琬儿满脸放光,顺手自地上薅起一片树叶,就着泥水啪地一声贴到了脸蛋上权当粉脸块,一个精神饱满的亮相后开了腔。 “说,说,说我穷,道我穷,人穷干下了穷营生。昨晚我睡在个城隍庙,北风吹得浑身冷,想我那媳妇子胡骚情……” 眼前的女子眉清目秀,唱腔谐趣,念白清亮,却鸡胸驼背、勾手曳足,脸上贴着树叶,挤眉弄眼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已。 “鼓打一更天,冻得我,啪啦啦啦啪啦啦啦啦啦啦战……”鸭子脚点地,双肩急急耸,头当啷个颤。 “鼓打二更天,冻得我,清鼻流成长丝线……”矮子歩巍巍,缩头又缩脑。 “鼓打三更天,冻得我,好似孙猴子吃辣蒜……”猴头又猴脑,抓耳又挠腮。 “鼓打二更天,冻得我,滚成了一个圆蛋蛋。”地上,一个娇俏的姑娘咕噜咕噜滚成了球…… “哈哈哈哈!”爆笑声四起,环围四周的小吏与内侍们笑得乱成一团。尤其在得知此女乃往日高官之女后,此种喜剧效应似乎呈几何倍放大。 “得了!就你了,带走!” “多谢公公!”娇俏的声音响起,咕噜滚地的姑娘就地一个磕头,尘土遍布的粉脸漫溢的是谄媚与喜悦…… 吕后酷爱杂耍戏曲,一些宦官为了取悦吕后,便经常将相貌佼好,举止端庄,又技艺超群的犯罪官僚家属给补充到优伶舞班里,经过事先的培训,让她们扮些滑稽的小丑角色,逗吕后大笑。 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苏琬儿不惜自毁形象扮丑角,她要做丑角之王,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要见到那个女人,见到了她,自己才有飞身泥淖的可能。 此次宴会设在大明宫太液池旁,吕后为了增进自己与惠帝及四个儿女的感情,一段时间便会举行一次这样的家庭聚会。吕后不仅把持朝纲,亦把持惠帝多年,为他先后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和风习习,太液池池水荡漾,四周花团锦簇,灯烛辉煌,一派膏粱锦绣的奢靡景象。 苏琬儿果然如愿以偿地扮上了这个重要的丑角,是一个突厥俘虏。她上场的时间较迟,得轮到扮演大唐将军的优伶师高呼“带突厥俘虏上堂!”后,她才能步履蹒跚地上场。 苏琬儿身着褴褛的囚服,手上拄着木棍,头发蓬乱地立在一棵木樨树下等候上场,虽已值三月阳春,夜风吹来依然刺骨得紧。就在苏琬儿挤着木樨树瑟瑟发抖时,她看见从小花园的那头走来了一个她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他身着绯红绛纱团领袍,折上头巾,腰间嵌宝蹀躞带,脚蹬六合靴,眉清目秀,仪表堂堂——是太子李肇。 肇是吕后的第一个儿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太子。琬儿看向那双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让自己刻骨铭心的沉寂的眼,胸中激荡,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大哭起来。 琬儿怎能忘记仁爱、聪颖又儒雅的肇,他与琬儿相识于韶华,是琬儿心中唯一的男人,苏琬儿的心在李肇死后也随他一同死去了。无数次在梦里琬儿都在想,自己原本可以挽救肇一命的,如若救下李肇,待大德年间那场宫变结束,吕后被困冷宫,自己与肇或许就能成为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除了重生正遇灭满门,还应加上最丑时分遇情郎。 苏琬儿无比后悔立在了这棵倒霉树下,此时的她,头上粘着草,双颊涂着土黄色的泥,鼻尖上一块圆溜溜的白-粉块,手指是黑色的,衣衫褴褛简直不堪入目! 苏琬儿焦灼万分地围着木樨树打转,只恨树干上没有开一个门好让自己进去躲一躲,要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可是在打扮最为清丽脱俗的时候一眼便占据了肇的心,看来这一次主动自荐扮小丑的决定有些失策…… “站住!哪里来的乞丐!”脑勺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吼。 苏琬儿一个激灵,是宫里的小黄门,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焦灼又激荡的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满脸谄媚的笑,转过头来冲身后的人深深一拜。 “奴婢有罪,惊扰了贵人,奴婢不是乞丐,是优伶舞班的……奴婢扮的是囚犯。” “优伶舞班的?抬起头来……叫什么名儿?” “回公公的话,奴婢叫苏琬儿……” 匍匐在地的琬儿抬起了头,污糟的泥土与夸张的白-粉块掩不住她似水的双眸——以及眉间那颗灼眼的嫣红美人痣。 “苏琬儿?”满脸僵硬的小黄门被一只大手陡然推开,露出一张青涩的脸,浓眉大眼,双目含情,“你可是中书舍人苏家的那位小姐?” 苏琬儿一怔,这是李砚,肇的胞弟,吕后的二儿子,自己眼里只看见了肇,竟然没注意到跟在后面的二殿下李砚。 空气似乎凝结了,苏家是被他母亲打下去的,早已成为逆贼的代名词。李砚少不更事,如此大咧咧地将苏家喊了出来,还冠以中书舍人的官衔,称苏琬儿为小姐,简直让跪坐在地的苏琬儿不知所措。 “二弟休要多管闲事,一个伶人,都值得你问七问八?还不快走,晚了母后该骂了!”李肇冷沁沁的声音传来,琬儿看不见他的人,他似乎对李砚表示了热切关心的对象压根不感兴趣,只躲在李砚身后,连面也懒得露。 李砚被他连拖带拽地扯走,一大群人呼啦啦一瞬间随着李肇撤了个精光。 苏琬儿坐直了身子,重重舒出来一口气,心中莫名地放松:李肇站的远,应该没有看见我的脸!苏琬儿摸着自己黑漆漆的手指头默默地这样想。 有谁不希望给自己的初恋留下良好的印象呢? “你们何时开始的?” 吕后端坐床正中,随意披了一件广袖袍,露出胸口一大片白,却依旧散发出摄魄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我们……我们……没有开始。”杜宇桥泪流不止,他是真的被逼得没法了。 吕后看着面色苍白的杜宇桥心痛得紧,她自床脚捡起一块薄毯盖在他健硕却柔软的身体上,并未解开禁锢他的红绳,任由他像一只无助的狗一样吊在床头瑟瑟发抖。她不想让杜宇桥害怕,但是她必须让他明白他不能爱上旁的女人,他只能每天守在这吕宅,等着自己的临幸。 苏琬儿就是药引。 “琬儿你说。” 血水流了一地的苏琬儿终于明白了吕后今晚动作的所有意思,她是在给杜宇桥立威的同时宣泄她心中的怒气呢!杜宇桥是她的心肝肉儿,今晚的苏琬儿只怕是日子难过了。 冷静下来的苏琬儿倒是不再害怕了,她深深伏地,沉稳了声音,“娘娘,琬儿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琬儿对娘娘赤胆忠心昭彰日月,除了今日下午琬儿寻杜公子通传娘娘口谕外,琬儿与杜公子并无旁的接触。” 苏琬儿的声音清越嘹亮,坦荡诚恳,言罢,上首却并无任何回应。苏琬儿顿了顿,继续开口,“奴婢进得翠羽苑时,杜公子不在,留了一首未作完的诗,奴婢技痒,便替他补全了……”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你们二人倒真是惺惺相惜得紧。”吕后满眼嗤笑,“苏琬儿,本宫倒真小瞧了你,不过通传个口谕,也能生出如此多事来,勾得桥儿胡思乱想,疯话连篇!” 吕后狠狠看向已然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苏琬儿,“本宫问你,谁吃腐鼠了,谁又在猜意鹓雏了?怨不得本宫让你苏琬儿感到汗颜了,原来本宫身边全是食腐鼠,猜鹓雏的谗佞之徒!” 床头的杜宇桥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唯恐自己哭出了声来。吕后陡然起身,唰一声放下身后的床幔,流光溢彩的锦幔垂下,遮住了杜宇桥颤抖的身躯,也掩住了他满脸的湿泪。 “来人!”吕后高呼,并拉响了床头一只铜铃。 “苏琬儿目无尊上,口出狂言,挑拨君臣关系,责令禁卫军将其拿下,投大理寺狱,三日后处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23.玉碎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吕吉山坐在苏琬儿的斜上角, 他唇边挨着一盏酒, 凤眼微醺, 他不错眼的盯着苏琬儿,突然发现自己非常享受苏琬儿受挫的表情。 沐阳真人是扳倒李家的关键人物,他会在日后离间吕后与李肇的关系中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上一世的沐阳是靠招摇撞骗撞进的大明宫, 谁也没想到,在后来的李家吕家夺位战中,这个原本无足轻重的边缘人物竟然能引起如此巨大的蝴蝶效应。所以,这一世吕吉山早早地找到了他, 找到沐阳道长,为我吕吉山所用,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世, 凡事都得要抓紧不是? 只是这苏琬儿 上一世的吕吉山与苏琬儿,并不是这样开始的, 虽说二人的开始并不美好, 彼时的苏琬儿依然瞧不起吕吉山的奴颜媚骨, 所以时不时拿言语刺激吕吉山。但架不住吕吉山拍马拍的好,一路平步青云,权倾朝野,直到一次与苏琬儿合作公干的机会, 原本骨头就不硬的苏琬儿终于雌伏在了自己身下。 可是这一世的她, 貌似对自己甚为厌恶 吕吉山不知道苏琬儿为何如此厌恶自己, 游园子的时候便有意无意将话题往自己那财产来源不明的方向引, 要不是自己反应灵敏,一番临场发挥的真情流露打动了吕后,说不定自己吕家大房来不及开张,便就要在吕后心里记上一笔了。 还有这沐阳道士,苏琬儿似乎也介意得紧,看她那副吃了屎一般的表情,如若不是自己担心吕后瞧不上沐阳,提前做了这场摆谱的戏,沐阳只怕是要被苏琬儿当场撵出吕府了。 呵呵,琬儿娘子,你是专门来与我吕吉山做对的吗?吕吉山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将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琬儿,我不知你是否还如上一世那般唯利是图,见风使舵,不过你我二人既已恩断义绝,这一回,我吕吉山定不会予你机会兴风作浪,他李家定会被我打入泥淖,永世不得翻身! 苏琬儿气鼓鼓地用完膳,便陪着吕后到了后院歇息,游览了大半日的园子,与沐阳道长又纠缠了如此之久,吕后有些疲累,便决定在吕府午睡后再走。苏琬儿安顿好吕后躺下后,独自出了房门往花园走去,她不想待在上房,这里一砖一瓦都是她熟悉至极的,呆在屋里她会心神不宁。 刚转出花厅,进入抄手游廊,前方走来一人,上戴浑脱帽,身着青玉色窄袖修身圆领长袍,腰间金玉蹀躞带,足登高腰靴,英姿勃发,神采四溢。 苏琬儿脚下迟滞,那是吕吉山,他手上拿着一方锦盒,满脸兴奋的样子,看来是有好东西要孝敬吕后了。琬儿想换一条路走,她不喜欢吕吉山的那谄媚的嘴脸,再加上不再有骑墙的打算,苏琬儿甚至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 抄手游廊没得支路,已然走到一半的苏琬儿发现自己也无法重新掉头回去,毕竟吕吉山已近在眼前。她心中一凛,索性挺起胸膛,昂首阔步向吕吉山走去——这个毫无廉耻心的卑贱的男人,今天就是他坏了自己的安排!该躲起来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自己! 吕吉山也看见了游廊上的苏琬儿,他脚下微顿,又不改去路继续前行。 “吉山见过尚宫大人”吕吉山端立路旁,捏着锦盒毕恭毕敬地冲苏琬儿俯首作揖。 “吕大人哪里去?若是去寻皇后娘娘,可不是时候,娘娘最是不喜被人打扰午睡。”苏琬儿直直看向身前的吕吉山,沉声相问。吕吉山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壮实一点了,脸色明显健康了许多,隐隐透出琬儿熟悉的那股风流。 吕吉山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苏琬儿,她眉目清冷,目光如炬,脸上的不耐烦清晰又明确。 “回尚宫大人的话,吉山手上有沐阳真人才刚炼出的混元丹两枚,这便想送予娘娘尝尝” “吕大人,娘娘什么人?娘娘千金之躯,岂容你随便从什么犄角旮旯捡来一个东西就要让她吃下?”苏琬儿横眉冷目,这是吕吉山自己凑上来的,不趁此机会发泄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简直对不住自己! “尚宫大人,沐阳真人哪是什么犄角旮旯?他是国师” “好大的胆子!国师的册命玺书呢?你小小员外郎张口就能册命当朝国师了?你眼里可还有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苏琬儿陡然提高了嗓门,秀目圆瞪,气势凌人。 吕吉山瞠目结舌,不知应该如何回答,耳畔又传来苏琬儿尖利的声音,“来路不明的东西统统给我扔了!” 鼻尖传来幽幽的梨花香,是苏琬儿凑近了自己,柔软的幽香里裹挟的是令人无法躲避的压迫与气势,“说话c做事,最好能识清你自己的身份,恪守本分,是吕大人最应当注意的问题。” 吕吉山心中怒意蒸腾,这女人什么意思!他从来不认为苏琬儿值得自己如此卑躬屈膝,上一世如此,这一世,更是如此。于是他挺直了腰板,浓眉倒竖,“苏琬儿,你什么意思?” “我拿仙丹进献皇后娘娘,表达忠心,有哪里不对了!” “哪里不对?你引荐小人,蛊惑主上,居心叵测!”苏琬儿目射寒星,气势凛人,“你专擅阿谀,谄佞,胸无点墨还妄图一步登天!” “苏琬儿!莫要给脸不要脸!我吕吉山从未开罪过你,你却疯狗似的拿我乱咬。皇后娘娘是我姑母,我自己的姑母想怎么孝敬便怎么孝敬,莫不是你看我分了你的宠便如此拈酸吃醋,撒泼卖混吧?”吕吉山也怒了,双目赤红,满脸戾气。 苏琬儿望着高自己半个头,一脸青涩又故作凶狠的吕吉山,突然觉得自己与他说这些实在可笑得紧,他就是个只会向吕后卖乖讨糖吃的文盲,懂什么气节,知什么大义?跟他说上一辈子,他也不会明白,只当自己要与他抢靠山。思虑至此,苏琬儿不再看暴怒的吕吉山,只从鼻腔里轻蔑地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翩然而去。 吕吉山撸起袖子,甩开膀子正准备要趁此机会,将这两辈子的怨气统统发泄出来,没想到苏琬儿竟头也不回的走了!真是不爽利,这正被挑起来的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呢,靶子就这样走了? “苏琬儿,你个泼妇,干嘛走啊?哎哎!” 苏琬儿摇头,满怀无奈,自己上辈子是瘸了眼吧?还与这种粗鄙小人纠缠如此之久,与他这种脑中只有草的人说话,也就只配能谈点草,与他说些人生义利就是对牛弹琴。也不知上辈子自己是为了什么能忍他如此之久,还为此被李家认定为外戚一派,献上了自己的头 吕后终究是将那装神弄鬼的沐阳真人带回了宫,真人或许真的是有两把刷子,但是他的刷子长得不是地方。如果说道学讲究的是山医命相卜,那么沐阳道长最擅长,且唯一擅长的就是山了吧。沐阳道长走路带风,此风甚猛,真的可以卷花飞柳,道长自带的gift背景及bg总是最能吸粉,无形之中让人相信他说的话,让人以为他在卜算,治病等各方面都同样靠谱。 于是沐阳道长很顺利地登堂入室,成为了大唐的国师。他为惠帝炼丹:混元丹。惠帝与吕后对沐阳道长深信不疑,因为混元丹确实提升了惠帝的精神气,连带吕后近些日子也都能沾些雨露了。 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沐阳道士原本就是吕吉山推举进宫的,自然清楚自己的恩公是谁。那日自己在付员外家作法时,顺走了付员外的一只蓝田玉钵,被人当场捉了现行,若不是吕吉山及时出现救下自己,自己哪能有命留下来进宫,还当上了国师?升官发财了的沐阳道士对吕吉山也是知恩图报的,他无时无刻不在瞅准时机向吕后“泄露”着吕吉山的命格。 沐阳口中的吕吉山,“伏犀贯脑,背若有负,贵验也。” 意思就是吕吉山鼻子上有一根骨头隆起并延伸到脑袋上,背部的肉丰厚凸起,好像背着东西一样,这是大富大贵的相貌,有这样相貌的人都身负才华,历朝历代都是各大明君争先恐后追捧的能臣。 谎言重复多次也能成为真理,更何况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大唐国师沐阳真人,吕后对自己的这个侄儿果真越来越看得顺眼,聪明c能干,又知心识意,情商智商皆过人。 吕吉山虽然没读过多少书,智商倒是绝不含糊,再加上这辈子算得上是在打副本,兵部员外郎的工作做起来完全的得心应手,很快便擢升至了兵部侍郎。作为兵部副长官,除了可以调动兵部兵力外,还掌管了全国所有的武官选用和军械c兵书c军令之政,可谓是实权在握。 “抬起头来。”上首的女声沉静无波,透出一股奇异的温柔。 琬儿心中惴惴,这女人心思太深,她从来猜不中她的全部想法。尽管自己已经陪着这个女人完整的走过一世了,可如今再次面对年轻了许多的吕后,她依然很畏惧,不仅是畏惧,还有膜拜!是类似佛教徒叩见佛祖的感觉 “好孩子”眼前的女人用目光仔仔细细描绘她的妩媚的眉眼,嫣红的小口,玲珑的身躯——她的眼中漫溢的是疼惜c欣慰。 “琬儿,你知道本宫有多幸运能觅得你吗?你多才却不傲物,你练达却甚细腻。”吕后将身前的琬儿自地上抬起,声音温柔得让琬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琬儿,你恨本宫吗?” 大殿静谧,只有油灯啪地一声炸出一个灯花,惊得琬儿后背一阵发紧。原以为吕后如此赞扬自己会交代自己什么,没想到赞扬还未结束,吕后却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应该怎么回答? 琬儿仔细的揣摩,吕后不是笨蛋,真话假话一听就明,说不恨?她才杀了自己全家。说恨?自己还没那本事 好在吕后自己给了琬儿一个台阶下,她似是自言自语,又或是语重心长,“琬儿,本宫很难,坐在这个位置上本宫灭了自己的族人,杀了李家的宗亲” “琬儿本宫只是想让陛下的江山稳固一些,再稳固一些。”苏琬儿看见吕后的眼眶噙满了泪水。 她确实很难,吕后大义灭亲,为了推行惠帝处罚贪腐的皇命,她亲自处置了她吕家的两位兄长,将她吕家好容易在朝中积攒的一点点排得上号的势力清剿了个一干二净。记得上一世苏琬儿还就吕后这番一心为公,拿自己人开刀的义举感动得稀里哗啦。 可如今,她不会了—— 这两名吕家的兄长所属的两房,与吕后母亲素来不和,吕后吃尽苦头好容易做了皇后,凭什么她吕家的仇人们纷纷进京来享福?就凭他们也姓吕? 于是这位胸有丘壑的女人借惩治贪腐之机将她吕家族亲清剿了个一干二净,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不仅自己出了气,还换的朝堂一片哗然!这皇后为了惩治贪腐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吕后的风头一时间飙升峰顶,获赞誉无数。 苏琬儿仰头深深看进吕后的眼睛,她知道吕后的杀伐果决是为了什么,她打心里佩服这位皇后。对苏琬儿来说,仇恨只是次要的,它带不来权力,也换不来财富。可是吕后,却可以带给她她需要的一切。 “皇后娘娘,琬儿不恨。”苏琬儿满脸赤诚,“琬儿知晓陛下的江山需要什么,就连皇族都是为了自己的责任而活,区区苏家,就更不必说了。” “皇后娘娘有经天纬地之才,是琬儿心中真正的女中豪杰,琬儿将娘娘作为毕生努力追求的楷模,琬儿对娘娘一腔赤诚,就算肝脑涂地,也再所不辞!”苏琬儿以头叩地,向吕后诉说着自己的忠诚。 眼前的吕后很明显被感动了,她伸手将琬儿揽入自己的怀中,抚摸着她的发髻,“好孩子,本宫很高兴你能来到我们家,本宫与本宫的孩儿们都很需要你!” 苏琬儿心中一个激灵,本宫与本宫的孩儿们都很需要你,这是何意? 苏琬儿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冒进了,与这女人周旋切不可亲自上阵。今日自己不仅上了阵,还将自己与肇之间的特殊力量关系暴露在了吕后眼前。在吕后眼中人一旦有了关系,就意味着她(他)有了把柄,把柄越多,操控起来就越容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24.极顶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吕吉山终于获得了这块梦寐以求的兵符, 他并不是急切地想为吕后抛头颅洒热血,而是他迫不及待地想得到那块兵符背后的东西: 吕吉山需要尽快树立在军队中的威信与人脉。上辈子与李家争夺皇位失利, 吕后一直犹豫不决,不光是因为李砚姓李, 是从吕后肚子里爬出来的, 还因为吕吉山自己不够强大。如若自己有了掣肘吕后,制衡李砚的力量,相信吕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皇位传予吕家的后人。而原本属于李肇的西部边防军,便正是吕吉山出手抢夺的第一块肥肉! 李肇在西部边防的力量逐渐为吕后所诟,吕吉山敏锐地嗅到了这一块篱笆残破不堪的肥肉,于是他果断出手,利用吕后心中的结, 将李肇的军队力量夺为己用。 吕吉山并无实战经验,又如何能让谨慎的吕后让渡兵符与自己呢? 这回吕后允吕吉山带兵出征可真是心甘情愿的,当吕后读完吕吉山前来请安时, 呈上的请命书后,激动得拍案而起!领兵西征,非吕吉山莫属!非吕吉山莫属啊! 吕吉山是个政客, 与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战场将军相比, 他那敏锐的捕捉世态精髓的能力绝对是他赖以生存的盾牌,剿灭敌人的利器。吕吉山向吕后进言: 绞杀蔡鼎, 光靠武力只是治本, 不仅费劲, 打不死还容易卷土重来,如同荒草般春风吹又生,浪费咱大唐的人力与财力。那蔡鼎常年与大唐打磨比拼,战斗经验日益充足,战斗力日臻强悍,从此次蔡鼎轻松打入鄞州地区便可见一斑。朝廷一直以来都只看得见如何拒蔡鼎翻越陇山,为何不想想如何拉拢陇山地区?将费时费力,独木难支的边疆剿匪战变为浩瀚的人民战争?要知道高祖立国时,陇山可是西部边境线第一个投诚的地区。 此次陇山匪乱难控,起因在大唐自身,而非蔡鼎。蔡鼎长驱直入鄞州地区是因为这些地方遭遇饥荒,人心思变。朝廷若安抚好这些地区的生活与生产,士农工商皆业有所成,居有定所,那些随蔡鼎扯旗闹事的乡绅们会第一个反过来帮助朝廷维护边境稳定的。毕竟大唐与蔡鼎个人的势力对比摆在这里,跟着谁有饭吃,不是一清二楚的吗? 吕吉山得到了兵符,吕后得到了儿子手中的安西都护府的控制权,李肇又做回了乖宝宝,这吕家可谓皆大欢喜,吕后看自己这位侄儿愈发的顺眼了。吉山的情商实在高,给他一个眼神,他便能猜出你心中所想,便去替你完成,吕后喜欢极了。 乖宝宝李肇回到了东宫,郭樾洗干净了自己,包着脑袋在堂下等着李肇。 “殿下”郭樾双目赤红,见到李肇进屋便冲他深深跪下。 “臣罪该万死,给殿下招惹如此祸事。臣无能!殿下不该为微臣这样的蠢材舍身相搏!臣受之有愧” “子康不必自责,肇说过,这不是你的责任。”李肇抬手止住了郭樾的动作,“大人头上有伤,莫要再磕破了。” “殿下,方清扬方大人,在安西训有一万黑袍兵,他们是绝对忠于殿下您的私人力量。微臣想今夜便传书信予方大人,叫他把这一万黑袍兵溶于三万安西都护府兵营之中,您是安西王,安西是您的。如今方清扬许是也得回京了,就让这一万黑袍兵替您掌控安西吧” “子康为孤考虑的周全,肇,谢过子康,那就有劳子康了。”李肇轻轻扬起嘴角,拍拍郭樾的肩,便往殿后走去。 良娣玉秀的房内灯火通明,李肇面目沉寂端坐上首。 “秀,替孤弹一支曲。” “玉秀便给殿下弹奏前几日您新作的日暮游园如何?”下首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妥,秀自行决定即可。” 悠扬的琵琶声自殿后传出,如玉珠走盘,如弦泉幽咽,夹杂着婉转悠扬的女声,“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山房春事 岑参) 吕吉山要出征了,这是吕吉山第一次涉足战场,纪念意义非同寻常。吕家摆起了家宴,为吕吉山壮行,既是家宴,领军人物吕后自然不会缺席。 院子里搭着高高的戏台,台上正表演着梨园戏,伶人们擦着惨白的粉在台上唱着古朴优雅的曲,十八科母手眼身步一丝不苟,举手到目眉,分手到肚脐,拱手到下颏 台上一位白袍男子怀里抱着古琴,神仪明秀,朗目疏眉,鼻若悬胆,唇似施朱,举手投足间仪态万方,风流尽显。他是杜宇桥,梨园戏班的小乐师。 台上杜宇桥的出尘之姿如皎皎明月夺人魂魄,他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吸引住所有看客的目光——包括吕后。 真是个美貌的男孩子! “吉山,那孩子是谁?”风韵十足的吕后微微侧着身子问着自己的侄儿,眼中有波光荡漾。 “回娘娘的话,他叫杜宇桥,年方十八,是梨园班的乐师”吕吉山躬着身子,满脸笑,眼中的狡黠藏都藏不住。 苏琬儿立在吕后身侧,心中反感,喉间几乎就要翻涌出来。杜宇桥,前世她也见过,在吕后的寝殿内,他便赤条条如白练般缠着可以做他母亲的吕后。 又是吕吉山,他为何如此热衷于搜罗这些让人恶心的人与事! 苏琬儿不动声色地向一旁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好给弓腰驼背的吕吉山多腾点位置。她也希望吕后能早日沉迷于声色,这样她也能下台得早一点,可怜的肇便不用憋屈那么久了,说不定能还顺利撑到大德年间。 苏琬儿看见吕吉山凑近吕后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吕后竟也脸飞红霞,眸中波光潋滟。吕后颔首似乎在赞扬吕吉山,吕吉山一番阿谀后则躬身退下。 是日午间,吕后再一次留宿吕府,这是“她自己的家”,留宿多久都没人能说她的不是。只是这一次,吕后身边随侍的宫娥们都被吕吉山安排去了客房休息,娘娘是回家又不是去旁的地方,用不着如此多人守着,没得让一家人都不方便。 那是!大家都守着吕后是挺不方便的,毕竟今生的惠帝还没咽气呢,那杜宇桥就爬上了皇后的床。苏琬儿心中冷笑,转身往后花园走,她想找寻个僻静处好好想想,明明自己已经重生,为何丝毫没有预知后事者的优越地位?做什么,败什么,她只是觉得憋屈至极,凡事都与自己的预计背道而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琬儿来到后院,如前一世一样,她不由自主便来到这座汉白玉桥旁。因为桥边上有一棵很大的柳树,搭配这白玉的桥,望向那澹澹池水,总是能让她心绪平静下来。虽然现在这棵树还很小,但是琬儿知道多年后它会长到两人环抱那么粗 琬儿坐上树下一块青石,侧身靠着身旁的柳树,她想起昨晚自己偷偷溜进太子府寻得肇的情景,不由得心痛难耐。肇不肯说话,只淡淡的不停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似乎他喝进肚里的只是淡白无味的水。 琬儿来到他身边,想夺下他手中的酒,肇虽没有抗拒,但他说出的话让琬儿只想放声大哭一场。他说,琬儿,肇只是想在彻底变成一只猪之前,再好好体会一下做人的心痛的感觉,让我再喝点吧。于是琬儿索性自己也拿了一只碗,与李肇对饮,二人喝到夜深。 昨夜,琬儿极力劝说李肇,丢了兵权不可怕,吕吉山就是个棒槌,日后太子殿下再从他手中夺回来便是。可怕的是,太子爷从此便丢了自己。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只要太子爷坚持,坚持好好活着,保住东宫位,胜利就在太子这一边! 李肇笑,琬儿的话总是让肇忍不住去服从,所以肇决定要做一只猪啊,母亲总是要比肇老那么几十岁的,不是吗?李肇仰天大笑: 今日在太极宫,肇不就是一只猪吗?一只被母亲被臣子们玩弄嘲笑的猪 可是琬儿你知道吗? 肇握紧了琬儿的手,力气之大几乎让琬儿流出泪来。 肇的心中很痛肇怕自己坚持不了太久 吕吉山刚走进后花园,远远便看见他最爱的那条桥边,那棵柳树下,一位身穿藕荷色花笼裙的女子斜靠在柳树干上望着池水发怔。吕吉山抬步走向池边,这里离吕后的卧房挺近,得去让这宫娥躲远些才是。 待得吕吉山走近,他顿住了脚—— 那是苏琬儿,他有些不想与她正面交锋。不管在前世还是今生,苏琬儿总是那么自有主张,她压根不为任何人所动,欺骗的,讨好的,笼络的,她统统一笑鄙之。她的眼中只有她自己的轨迹,哪怕她后来日日同自己睡觉,依然可以颐指气使地安排自己的前途,比如为吕家的命去讨好钱皇后。不管吕吉山承认或不承认,每次面对这个自己无法掌控的苏琬儿,他都会有点紧张。 “尚宫大人?” 吕吉山轻呼,却没有得到回应。待他走近,发现苏琬儿居然靠在树干上睡着了 阳光下的她披着一层金光,眉目如画,娴静典雅,额间一颗嫣红更添几分出尘脱俗,宛如九天仙子。闭上眼睛的苏琬儿收敛了平日里对他的凌厉与鄙视,让吕吉山想起上一世她难得的温柔时刻,也如那普通的大家闺秀般,安安静静,清清淡淡。 吕吉山有些恍然,他转身想走,鼻尖传来的梨花香是他所熟悉的,柔软又温暖,空气中似乎都是那种甜甜的味道,让他的脚有些发软,不由自主就想匍匐在她脚下,任她驱使 吕吉山心中一凛,这女人就是那妖娆的曼陀罗,看起来很美却是有毒! 就在吕吉山收拾好情绪就要转身离开时,身边这位睡美人睁开了眼,双眸盈盈,内有繁星。 “琬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吕后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明显的疲惫,苏琬儿抬眼看向握紧了自己胳膊的吕后,发现她的眼下青黑,双目红肿,似乎多日未曾休息好。 “本宫差点就来不及了你知道本宫有多后悔吗” 吕后眼中的晶莹如有银河洒落,她再度见到琬儿的激动与热切清晰可辨,看得苏琬儿的喉头禁不住瞬间哽咽。 尽管苏琬儿知道吕后所有的举动皆出自她那颗千回百转的三毛七孔玲珑心,可此时的她依然有大难不死后情绪崩溃的迹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25.窒欲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山我不想死, 我还没活够呢, 哥哥我这就想个法子,一定要带着你逃出去” “哥哥!”吕吉山终于忍不住唤住了他这凄惶的兄长。 “哥哥不用担心,她不会杀咱们的,要杀,早在徙河便杀了,还需得驮着咱们回京城杀?这不脱裤子放屁, 多此一举吗?” 吕吉山一语点醒梦中人,这让吕吉海瞬间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他一把抓住吕吉山那遍布老茧的手,急切地开口。 “对啊!山!是这个理儿啊!” “可她把咱哥儿俩捉去京城又是想做什么?” “咱们是她侄子,如今她在吕家的亲戚都死绝了, 她许是良心发现了,要让咱哥儿俩承了吕家的香火” 没错,这兄弟俩正是吕后在推行惠帝处罚贪腐的皇命时, 亲手处置的她吕家两位兄长中的一位, 所留下的两个儿子。吕后靠着自己娘家兄长的血, 博得了她官场上的第一笔资本,当时正是因为她这种拿自己人开刀的大无畏精神,才博得了惠帝对她全身心的信任,满朝文武对她的由衷佩服。 吕吉山紧了紧怀里的自己那位仓皇又激动的兄长, 轻轻拍打他的肩, 给他安慰。吕吉山默默地低下头, 他眸色暗沉如深潭,透出一股与他才及束发年纪,不符的沉寂与深邃—— 大明宫,我吕吉山又回来了 兄弟俩在宫人的引导下住进了大明宫拾翠殿的偏殿,宫人们将哥俩洗刷了半日,耗费了逾十缸水,终于洗出了哥俩的头脸。宫娥们送来了干净的衣衫,还将二人用迦蓝香熏了整整一日,好容易收拾妥帖了,吕家两兄弟便被扔在了这拾翠殿的偏殿休息,等着被吕后召见。 苏琬儿躲在殿门外偷偷看向殿内茶水桌旁吃糕点的两位少年,她是受吕后指派,前来查看两位吕家大侄子的,他们是吕家最后的血脉了,吕后很珍惜。 眼看就要失去太子,吕后非常不舍,她想在失去儿子之前最后试一把。吕后认为,肇之所以日益猖狂,跟他太子一党在朝中势力日益膨胀有关,太子贤明神武,要拉拢朝中保守派简直易如反掌。要灭了太子的威风,只要朝中兴起另一股与他势力相当的一派即可。太子感受到压力自然就乖巧了,就像他爹,年轻时不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嘛,可如今呢,你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至于让太子感受到压力的力量,李家的人绝对不行,要知道她收拾掉李恒费了多大的劲嘛!为了抗衡自己的儿子另寻一头狼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但是,如若这头狼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那就不一样了。于是吕后思来想去半天,还真就觅得了两头小狼。噢,说小狼是不确切的,准确地说,是小狼狗——吕吉山与吕吉海。 找吕家的后代做自己的爪牙易于控制,他们除了靠自己,旁的谁都指望不上,除了可以牵制肇,还有另一个好处:吕后狠辣,可再狠辣也只是个凡胎肉身,她需要有人为她干活,在朝中为她呐喊,她需要自己的势力范围。可李家做皇帝这么多代,保守派占据了朝堂绝大多数,一次性杀完是不可能的,新提拔的官员没有根基,关键时刻想让他们撑起局面也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这个绝顶聪明的女人终于想起了被自己清剿得一干二净的吕家——吕家不是还有俩侄子没死吗?本宫想他们了,把他们给本宫带进大明宫来! 吕吉山此时约莫十五岁,还是个大男孩,那双狭长的凤眼里闪着精光。长眉入鬓,鼻若悬胆,唇似施朱,身姿青涩却挺拔,行动爽朗又清举。 看起来这姿容不凡的少年也是饿狠了,嘴里塞满了食物,还一个劲的往手上薅白馍,因为吕吉海吃的实在太快了,一盘子馍都被他三两下吞肚里了。 “哥,给我茶” “自己拿。” “哥,你吃慢些,当心噎着。” “我不噎,你人小,你自个儿当心着” “哥,这红豆饼给我留一个可好?” “你不是吃了好多块了吗?我这才刚开吃呢。” 苏琬儿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有些恍神,吕吉山—— 那是上一世与自己纠缠最久的人,他与自己在一起的时间长度,超过了后来的二殿下砚。他与自己在一起的熟悉程度,超过了她最爱的肇 苏琬儿清楚的记得他的左臀上方也有一颗嫣红的痣,上一世的他经常让自己摸着他臀上的那颗痣,调笑道,琬儿,你看上天都想将你我二人选配为一对,我臀上的这一点本来也该给我点眉间的,可惜本官不情愿,想跑,这不便点臀上了 没错,吕吉山是琬儿上一世的情人。琬儿没有夫君,她想嫁的肇被吕后杀了,朝中两派人马最厉害,一个是李家的李砚,一个是吕家的吕吉山。琬儿握住了砚,应该说是砚主动要琬儿握住他,可琬儿也握住了吕吉山。 因为琬儿的多方下注,被李韧记恨在心,可是李韧哪里知道,失去了肇的琬儿,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她没有家人,没有根基,为了活得更好,她不得不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权力与男人。 琬儿别过了头,不忍再看,虽然不想再与吕家的后人有任何牵扯,她依旧会因为吕吉山这张脸感到有些心虚—— 大德年间,吕后沉迷男色,不理朝政,终于引起民愤。鸿胪寺卿钱彧召集“大德五虎将”发动了政变,一举将吕后推下台,二殿下李砚作为李氏正统传人,也作为钱彧的女婿,当仁不让地坐上了那把金灿灿的龙椅。李家与吕家在吕后眼皮下如火如荼的争权斗争,终于以吕吉山的全面落败告一段落。 李砚的夫人钱媛之泼辣狠毒,梦想做吕后第二,将李砚吃得死死的。李砚被妻子压迫太久,原本风流倜傥的小鲜肉也变成了昨日黄花,夫妻生活更是一言难尽。某一日,钱皇后偶然发现朝中竟然还有吕吉山这么俊俏的熟男,一时间欢喜无比。 钱皇后自是不知吕吉山不仅面皮俊秀,枕席功夫亦甚是过人。琬儿善解人意,看出钱皇后对吕吉山的荡漾心思,便想尽办法做那吕吉山的思想工作。吕吉山争权失败,吕后又下台,日子那是相当的难过,内外交困,再加上琬儿的极力劝说,苏琬儿终于将吕吉山顺利塞进了钱皇后的床榻。得到吕吉山侍候的钱皇后喜出望外,对吕家及琬儿愈发友善,苏琬儿直升当朝第一女宰相 苏琬儿抬手按了按额角,这两孩子都挺齐整,就是看上去还有些野,需回宫向吕后复命了,顺便让吕后想个法子“调一教调一教”才堪大用。 才刚离开花窗,身前咕噜咕噜滚落一个大白馍,抬起头,对上一双同样惊愕的凤眼。吕吉山听见殿外有动静,以为是送吃食的小黄门,便冲出来想抢个先机,免得东西又被饿死鬼投胎的吕吉海吃光了。没想到,看见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宫娥 只有一瞬的愣怔,身前的少年瞬间缩到了地上,他冲着苏琬儿叩头如捣蒜,“姐姐恕罪,姐姐赎罪!吉山以为是哪个小公公,冒冒失失冲出来,惊扰了姐姐!” 地上的少年头戴幞头,身穿绛红色菱纹圆领襕袍,腰间铜銙蹀躞带,足蹬黑色皂靴。因着年纪尚轻,身板颇为青涩,墨黑的蹀躞带紧扎腰间—— “盈盈一握”,对!苏琬儿脑海中浮现的是这样一个词,回想上一世他宽阔的肩,魁实的健腰,苏琬儿心中没来由有些酸楚。这吕家两侄子在徙河应是受了不少苦,不然吕吉山也不会进宫后还能长那么多 吕吉山趴地上半天没听见有动静,狐疑的抬起头,看见苏琬儿神思惘然。他盯着苏琬儿的脸,眼中有光影闪过,目光交汇处,苏琬儿回过神来,看见地上卑微的吕吉山怯生生将躲未躲的目光,苏琬儿非常满意。 “你们二人既进了宫,便好好休息几日,皇后娘娘过几日便会召见你们。”苏琬儿低头冲他浅笑,温言宽慰了几句,这孩子十五了还如此“苗条”,当真可怜的紧,要长成他原来那般模样不啻于变形啊 苏琬儿摇摇头,不再看地上的吕吉山,转身兀自离去。她没看见地上原本卑微的吕吉山直起了身,他直直看向苏琬儿的背影,眼神犀利,有如一头小狼,冷冽又恣意。 可是苏琬儿作为一个“两世老女人”,她很清楚的看到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小男人对自己怀有了怎样的欣赏与钦慕。如果只是平民间的交流也就罢了,可吕后是什么人,连回家睡觉都会被拆楼梯的人,怎能与他有任何心意相通! 这日的晚膳让苏琬儿尴尬不已,杜宇桥年纪轻,生性又直率,他不加掩饰地在吕后面前对苏琬儿大加赞赏,说苏琬儿兰心蕙质,才华无双。杜宇桥对苏琬儿频频举杯,表达着他心中最诚挚的景仰 苏琬儿心跳如擂鼓,她看见一旁的吕后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微笑,眼中全是晦暗不明的光。今晚吕后吃得很少,连她最爱的西湖醋鱼也没动筷子,杜宇桥怕她饿着,哄着诓着,又亲手替吕后剥了两块鱼肉喂了下去,吕后才又笑眯眯地打趣:桥儿忒腻歪了,莫要让人笑话了去。 苏琬儿再也坐不下去了,匆匆扒了两口饭,借口去替吕后铺床,便告罪退了下去—— 今日替杜宇桥写诗,完全是个错误 苏琬儿没想到,晚膳时的尴尬只是一个起头,更尴尬又更惊心的还在后头。 是夜,苏琬儿如常睡在了上房侧的小屋内,因吕后是与人私会,自己好歹是皇后,被婢女乱传也会有损皇后的颜面。吕后不肯让自己的婢女值夜,婢女都被她赶去了客房,留下这个早就清楚内幕的苏琬儿做婢女就行。 虱多不痒,果然是真谛。 是夜,苏琬儿刚进入梦乡,便被上房吕后的呼唤吵醒了。 “琬儿!琬儿!” “哎!奴婢这就来”吕后同杜宇桥歇下后,除了叫水,甚少使唤人。苏琬儿伺候多次后掌握了规律,便替吕后提前准备好了五个大铜壶的滚开水,配上三分之一满的一澡盆冷水,提前放在净房,待吕后完事后,杜宇桥只要将铜壶里的滚开水兑入澡盆的冷水中,就刚好合适。 所以苏琬儿已经许久没有半夜起来过了,挣扎了半天,好容易让自己离开了床。苏琬儿忪醒着眼摸去了上房。 “娘娘,琬儿” 苏琬儿顿住了脚,如隆冬腊月自头顶泼来一盆水,瞬间清明,立在内室屏风前的她把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屏风后传来了让人血脉偾张的声音。许是吕后唤了苏琬儿后,杜宇桥加快了进程,此时二人正到了紧要关头。椽头吱嘎,吕后愉悦又痛苦的呼叫,夹杂着响亮的湿漉漉的击打声,有男人压抑又嘶哑的低吼,极致诱惑——那是从杜宇桥身体里发出来的声音。 眼前浮现出白日里阳光下杜宇桥那恍若神祇的脸,苏琬儿小腹发麻,双腿发软,立在屏风外不知所措。 耳畔的欢爱声渐涨,轰得苏琬儿脑中嗡鸣,转动不得。想走,可吕后才唤过,不走,又尴尬至极。好容易云住雨收,屏风后恢复了平静,吕后的声音再度传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26.后位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苏琬儿, 诗文之才与治世之才兼备,当世政坛第一女宰相, 宫变之夜, 她却舍不得同那帮凄惶的吕派c钱派等外戚派权臣一同逃跑, 只抱着一方鎏金锦盒呆坐妆台前。她忐忑c彷徨, 素来胸有成算的她第一次觉得前路渺茫, 她是外戚派首脑钱皇后的左膀右臂, 却也是李家长公主乐阳的“姐妹淘”。 自己应该算不得外戚派吧苏琬儿第一次发现有些不大能判定自己的立场。 乐阳长公主助力了自己的胞弟李韧重振李家辉煌, 虽然自己与乐阳长公主互有纠葛,却也有姐妹情,如若自己拿出乐阳长公主的名头恳求,李韧看在长姐乐阳公主面上,定然会手下留情吧 苏琬儿如是想着,便这么决定了, 她要留下来, 她不能离开——她属于这大明宫! 李韧立在大明宫的宫门口, 乜斜着眼看向东首的咏华殿, 这里便是那妖女的所在, 他极力忽略眼前泛起的那记忆中熟悉的娇颜玉貌,压下心中隐隐破土的诡异激荡。他一个抬手唤来身侧的方清扬, “振甫兄, 你进去” 李韧抬手指了指眼前的咏华殿, 言罢利落地转身, 拍马北向直入大明宫深处。 他没有看见身后渐次开启的宫门——朱漆门,琉璃钉,映照出苏琬儿那转盼多情的眉眼。朱唇浅,桃花萼,风流袅娜的巾帼宰相手执宫灯端立宫门口。她引着宫人深深伏地。 “臣,苏琬儿恭迎颍川王” 出乎琬儿的意料,她迎来的不是那熟悉的龙眉凤目与轻言调笑,却只有方清扬的刀。当军士们将她推至案前,拔出大刀,就要当头砍来时,被无尽绝望层层包裹的苏琬儿痛哭出声。 “大将军饶命!微臣是盼着颍川王的!微臣没有一日不在等着颍川王能重振李氏荣光!大将军请看” 战栗的素手苍白无力,却紧紧托着一方锦盒呈于眼前,汉白玉的印玺泛出温润的光,狰狞的盘龙昂首欲振。 执剑的军士有些犹疑,唤了同伴去请示方清扬,此女可是朝堂上的风云人物,还主动奉上了玉玺,二话不说便斩了似乎有些不妥。 须臾,传话的军士回转,带来了大将军的话,“此婢妖淫,秽乱宫闱,玩权弄术,岂能轻恕?今日不诛,后悔莫及。” 苏琬儿大惊,怎么会是这样?!自己已经如此主动了,李韧为何还不领情! 她两股战战,勉力直起身来,就要冲去前堂寻方清扬理论,取奴家性命事干重大,要不要再问问颍川王的意思? 焦灼的军士可等不了这许久了,今晚刀口早已砍卷,砍一个少一个,早些砍完便好早些收工!不等苏琬儿立直,铮鸣的利刃已至—— 四周陡然静谧,苏琬儿看见自己的身体缺了一个头,碗口大的脖颈端滋滋飙着血 没有痛,没有恨,苏琬儿睁大了双眼,依旧只能看见沉沉的黑暗,如有实质,将她层层禁锢,置于虚无 吕后非常开心身边能有这样一个长袖善舞的女人,自己作为一个搏击在宦海之中的女人,其中甘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于是吕后不再让苏琬儿从事扮演小丑这样低等的工作,而是开始将她随身带着,方便自己随时吩咐婉儿干各种生活和工作上的事,包括:上朝堂。 所以苏琬儿很快便迎来了她这一生的第二个职位:尚宫。 作为皇后身边最亲近的尚宫大人,管司言,掌传奏,苏琬儿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朝堂,除了每日的早朝,平时的议政她也陪着吕后一同出席。除了吕后,苏琬儿见得最多的人便是太子李肇了。 李肇做为太子,还是监国,李家唯一一个能参与理政的健康男人,无论吕后是否自觉或不自觉的想抹去李家的痕迹,在惠帝存活期间,她必须以李姓男人为尊,吕后在做出一切政令前皆得考虑肇的意见。 琬儿越来越多的与肇相遇在吕后居住的太极殿c政务殿,与议事堂,每一次琬儿将自己温柔的目光撒向清冷少言的肇时,肇都“恰好”避过了,他不给琬儿任何注目,也不承接她任何关心。他与琬儿之间除了公务的交接,没有任何关系,好几次因为政见与吕后相左,肇还当着百官的面斥责琬儿擅揣圣意,不知好歹。 时间一长,琬儿也有些郁闷了,她甚至又开始怀疑肇对自己是不是厌弃的?肇一直如此抗拒自己,完全一副将自己当作吕后鹰犬的态度,这让自己如何为他筹划! 这是一个炎炎的暑日,吕后午膳后习惯午睡,留了一大堆卷宗在政务殿让琬儿赶在她午睡起床之前完成清理工作。琬儿接下这个活后顾不得用膳便匆匆赶去了政务殿,非常“凑巧”的是,在政务殿门外的游廊上,她碰见了李肇。 一个时辰前才斥责过琬儿的李肇在两名小黄门的陪侍下从游廊尽头向琬儿走来,琬儿急忙低头向李肇施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李肇经过她身边时并没有同她说话,他甚至连眼风都没有给琬儿一个,便昂着头就这样走了过去 李肇不像砚,五官都浓墨重彩的,他生的斯文俊秀,像个书生。李肇聪明能干,在朝中风评甚高,他文武双全,不仅文采出众,能谋善断,就连骑马狩猎,长刀短戟亦十分擅长。再加上李肇如此高冷,对谁都冷淡疏离,这让肇在宫娥中人气颇高。 宫娥们最爱躲在花墙后偷瞄走路带风的肇,宫娥中流传的最多的话便是,入最精美的太极宫并不是最好,能进太子府当差才是你前世修来的福份。 琬儿怔然,李肇对自己的一瞬温柔一瞬疏离让她有些吃不准他的心,她很想找机会同他谈谈,可惜李肇却从来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琬儿进到政务殿后,便收拾好了心情,开始悉心整理卷宗。吕后不在,大殿内的冰都被撤走,殿内暑热难耐,苏琬儿扯了扯脖颈的立领,正琢磨着出门寻个宫人要点冰来,一个胖乎乎的圆脸内侍总管出现在苏琬儿的面前。 “尚宫大人可是热着了?咱家给您带冰来了。”说着,圆脸内侍一个招手,他身后走出来四五对扛着冰桶的内侍,并一个宫娥,宫娥手中托着一个食盒。 “尚宫大人,这是您的糕饼,奴婢给您放窗台边可好?” “甚好,甚好!有劳姐姐琬儿冒昧,不知姐姐是哪个宫里的,怎的如此面生?” “尚宫大人客气,奴婢与这些个公公,咱们都是太子府上的,殿下说侍中大人午间也不得休息,这政务殿内暑热难耐,便让我们来给大人好生伺候着” 苏琬儿一面吃着李肇送来的糕饼一面清理着手中的奏疏,身旁的冰桶散发出丝丝凉意,她心中雀跃。这个肇,便如那只骄傲的孔雀,明明已经张开了那艳丽的翅膀,却非要故作高傲地远离人群。 苏琬儿再度理了理手中的这份奏疏,将它们放入随身的锦袋中,这是琬儿理出来,立时要给吕后看的。是监察御史唐谨中弹劾朝廷重臣中书令樊铠,奏疏上说,樊铠在苏州老家翻修祖宅,却利用自己的权势,以贱价强买了别人的土地。 苏琬儿离开政务殿前,最后望了望静谧无声的偏殿,她心中满是甜蜜,好像她真的只有十四岁。李肇在里面小憩,他召见了负责大唐律例编撰的编修,律例编撰已接近尾声,如若自己没有记错,律例编撰结束后不久,吕后便与肇逐渐变得水火不容,他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樊铠作为中书省的最高长官,竟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在老家如此行事,不管是否属实,这种奏疏都让吕后万分恼火。樊铠是吕后一手提拔起来的,是在吕后强力肃清官场贪腐后上位的,原本是作为廉明派标杆的樊铠,被人以横行乡里之名弹劾,这让吕后脸上也挂不住得很。 吕后一番权衡后,决定派出自己大儿子李肇前往苏州进行调查。 此时的吕后对肇依然是喜爱的,虽然李肇总时不时犯犯轴,但毕竟肇还年轻,虽说急躁了些,依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孩子”。吕后时常微笑地望着李肇,自豪地对惠帝说,看,这就是咱们的儿子,不仅英俊帅气,天资聪颖,为人处事亦如此圆滑老道。 惠帝也如是认为,他也赞同李肇是自己诸多皇子中最亮眼的佼佼者,堪当大用。而肇为人容止端雅,处事英明,颇有当年惠帝初现锋芒时英明神武之风范。作为最有可能挤掉台上那位试图打鸣的老母鸡的李家的希望,李肇也很受传统派臣工们喜爱,俨然成为了李家未来的最大希望。 李肇也正是在这样的一派祥和中接下了这一颗烫手的山芋,毕竟樊铠作为吕后的左膀右臂,一般人还真没那胆子去接下来。 肇很清楚樊铠在自己母亲心中的地位,他如此长袖善舞,怎不知如何处置樊铠为最好?可是他不想做自己母亲的应声虫,又或者,他非要故意揪住自己母亲的痛处,给她难堪,以发泄他自己心中对母亲怨怼情绪。 樊铠仗着有吕后撑腰,一贯张狂,李肇竟然在一场与樊铠的正面对峙中,下令禁卫军当场斩了目中无人的樊铠。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保守派感受到原本冷却的血液开始变得沸腾,李家的男人终于要雄起了?而皇后派的臣工则有些恍然,纷纷将渴盼的目光投向那幕帘后高贵典雅的身影,他们都是吕后新近提拔起来的,根基薄弱,如若吕后不罩着他们,他们便得思考新的生存方式。 聪明的吕后自然也知道,这是她的一场危机,是关乎她“皇权”是否还能继续稳固的一场对战,而对战的敌人,则是自己最喜爱的大儿子。幕帘后的吕后很难过,她完全没想明白李肇为什么非要与自己作对,自己对他还不够好麽? 吕后不说话,只看着端坐空荡荡龙椅旁的李肇,等他将樊铠的恶行陈述完。 李肇慷慨激昂,他准备得很充分,材料也很齐全,他在堂上侃侃而谈,调动起满朝文武的爱国热情,现场气氛激烈又振奋。 琬儿的心沉到了谷底——肇,你怎能如此天真!你指望通过樊铠就能控制朝堂扳倒吕后?你可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琬儿焦灼不已,以至于她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可她却不能冲出帷幔去让李肇住嘴。上一世琬儿混到尚宫一职时,肇与吕后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她完全不知道李肇是怎么开罪了吕后。这一世,她知道了,可是她依旧束手无策。 大殿内李肇的声音嗡嗡回响,轰得琬儿的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起来。她拿眼偷偷瞥向软椅上的吕后,吕后噙着泪,望向殿上身姿挺拔,容止端雅的肇,眼中漫溢的似乎是母亲看儿子的慈祥与温柔,她嘴角上扬,好像只是一个为自己儿子骄傲的母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27.追忆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吕吉山很快便适应了这兵部侍郎的位置, 而这个实权的武职位置带给吕吉山的磨砺也是非常重要的,胜过了他后来的诸多文职。 彼时的大唐并不安宁,西边尚有前朝义军蔡鼎盘踞陇山以西, 北有东突厥汗国虎视眈眈。吕后并不认为目前是主动绞杀东突厥人的最好时机, 中原王朝还不够强大和富有,如果无法彻底剿灭突厥人,不如沿用绥靖政策,保持现状即可。 陇山的蔡鼎却不同了, 他如同帝国的烂疮,时不时就会发作流脓。蔡鼎是前朝战将, 前朝陇右地区节度使,高祖建立新朝时, 蔡鼎被打得缩去了天山地带。 可陇山西部属于蔡鼎的传统势力范围, 加上有陇山阻隔,中央帝国控制起来稍嫌无力。这让天山上的蔡鼎寻到了机会,几次天灾疫情泛滥过后,陇右地带再次陷入大唐军与蔡鼎的乱斗中,而这几年的骚乱趋势日渐严重。 …… 这几日出入宫禁的战报逐日增多, 陇右的暗疮又流脓了,吕后手中捏着自中书省转来的最新战报, 愁眉不展。这蔡鼎似乎越来越厉害, 今年他打过了陇山, 第一次进入了鄞州地区。 苏琬儿有些惴惴, 按理这吕后应尽快下旨让李肇出征陇右都护府平叛才对,如此拖着对剿匪可是不利得紧。要知道上一次陇右叛乱也是李肇挂帅平乱的,耗时一年多,效果还算不错,将蔡鼎重又打回了天山。 这次吕后如此踯躅不定的,定然是不想再让东宫壮大了吧…… 苏琬儿非常清楚吕后在担心什么,太子领兵出征,必然是得带兵的。李肇以往曾多次平叛陇右,惠帝主政时便封了李肇一个虚爵:安西王,让李肇遥领安西都护府。虽说算不得李肇正儿八经的封地,李肇却是安插了副手在安西都护府的——方清扬。 方清扬是河间郡王李建亮的外孙,曾是李肇的侍读,哥俩自小就一起玩耍,一同进学堂,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李肇的每次出征都有方清扬随侍左右,方清扬也是一员猛将,十四岁便随着他外公多次征战东突厥,东突厥王子戎丹就是方清扬雪夜追击千里地,亲手抓捕到的。 方清扬勇猛,他代替李肇担任安西都护府都护,都护府辖内三万精兵便就是李肇的私兵。虽然距离京畿远,但实打实的兵权加上太子身份,这对吕后来说已然是十分有力的掣肘。而此后李肇的每一次出征,每一次都会有朝廷额外的兵力拨予李肇,毕竟只靠安西都护府的三万兵力很难完成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大事。正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兵力临时调拨,随着李肇征突厥,平叛乱,李肇在西北边防军中的威信与日俱增。越来越多的能人异士投奔李肇帐下,东宫力量一家独大,这对暂时还未有做太后念头的吕后来说,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还有谁能领兵赴陇右都护府平叛呢?兵部新晋人气小鲜肉吕吉山进入了吕后的视线。 吕家侄子本就是自己寻来给自己的长子找不痛快的,如若把这趟原本应该属于李肇的差使指给了吕吉山,李肇应该会收敛一些吧? 可是行军作战不比政治乱斗,光有狡诈的头脑是不行的,还得有实打实的军事斗争经验。吕后如此踯躅,也是因为她无法确定吕吉山是否有能力指挥数十万的人马,去那荒蛮大西北与经验老道的蔡鼎真刀真枪的贴身搏斗。 吕吉山敏锐地感应到了吕后的踯躅,于是他主动来到吕后的政务殿求见自己的这位姑母。 吕吉山跪伏在地,向吕后表达了自己愿为国效力的忠心与决心,并恳求吕后能给自己一个为国效命的机会。 帷幕后的苏琬儿默默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吕吉山,她认真回忆了上一世的经历,她很肯定吕吉山并没有平叛陇右的经历。不过,苏琬儿没有因此放松戒备,自己的人生轨迹都有了改变,吕吉山在这一世能抢了李肇的活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当吕吉山离开政务殿后,苏琬儿来到了吕后跟前。 “皇后娘娘,陇右都护府张大人又来奏章询问朝廷安排了……他说,他说蔡鼎来势汹汹,加上今年初陇右闹旱灾,本就匪乱严重,蔡鼎趁此机会纠结多地悍匪,更是势不可挡,都护府就这几万兵力,已然挡不住了……”说话间,苏琬儿恭恭敬敬又递来一份奏章。 “琬儿,你说本宫若是派出岭南王赴陇右都护府剿匪,可有胜算?” “娘娘,岭南王驻守岭南道,千里驰援陇右不是不可,只是岭南蛮族亦众,加上近段日子沿海渔民与那老挝人争夺南洋捕鱼权,纠纷日益增多,此时将岭南王调走,唯恐南洋有失啊……” 吕后沉默,苏琬儿说的很对,此时调走岭南王确实不妥,可如若随意调派个将军出征,又怕打不过蔡鼎,那蔡鼎与高祖,惠帝与李肇先后纠缠了几十年,一直打不死,其战斗力之强悍可见一斑。 “娘娘,再拖下去,陇右……怕是更难处置。”苏琬儿知晓吕后的担忧,便只拿西北战局说事。 “奴婢适才瞧见吕大人了,吕大人能谋善断,娘娘为何不让吕大人出征?”苏琬儿目光闪烁,似乎真的在向吕后举荐吕吉山出征。 “呃……琬儿你也觉得吉山适合出征吗?”吕后很想让吕吉山出征,又担心吕吉山能力不足,见苏琬儿主动提起吕吉山,便想在苏琬儿这里找点认同。 “娘娘,吕大人睿智,有能力,在兵部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娘娘若是让兵部尚书大人选派官员随军,也定然会选吕大人。只是吕大人尚无实战经验,为剿匪大计,也为吕大人安全计,娘娘可以派出朔方节度使高大人,领关内道兵马与吕大人一同出征……如此一来,吕大人有谋,高大人有勇,两相结合,岂不妙哉?” 苏琬儿这招以退为进甚是高明,明面上她看中了吕吉山的能力超群,还替吕吉山考虑周全,连副将也给一同选好了。实际上则是将吕吉山摆到与李肇同等的高度,假设让吕吉山领兵,就得派出一方节度使为他护航。如此一来,两相一对比,便撕下了吕吉山虚妄华丽的外衣,还指不出此种安排的错处。 如此一番话,狠狠击碎了吕后对吕吉山的最后一点幻想。果然,吕后听完苏琬儿的话后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权势、制衡,有什么比现实的来自西边的威胁更为紧要,再不让李肇出征,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就要真的不稳了。 “琬儿,替本宫宣太子觐见,本宫有话同他说……” …… 李肇再一次披上了战袍,东宫再一次带着满朝文武的瞩目开始忙碌起来。李肇派出自己的幕僚往返于陇右都护府与京城之间处理兵源调派与粮草收集、运输等事宜,东宫灯火辉煌,日日忙碌,通宵达旦。 吕吉山第一时间便知晓了自己并未获得此次出征的任务,他一点也不意外,这差使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但是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份差使最终变成自己的。他勾勾唇角,唤来了自己的兄长吕吉海。 “哥哥,你新纳的小妾周氏,她父亲可是棣州司户?” “正是棣州司户周哲镛,弟弟问她父亲做甚?” 吕吉山闻言抚掌大笑,“哥哥今日定要帮衬兄弟一二啊!” 琬儿回到太极宫时,吕后身边的内侍刘大富立马迎出了殿门。 “尚宫大人怎么才回?皇后娘娘等你许久了!”刘大富那松弛的面皮打着颤,耷拉的眼中尽是担忧与埋怨,“娘娘撵了好几波要替她梳洗的人了……”说着,刘大富冲殿外侍立的宫娥一个抬手,示意她们备好伺候娘娘洗漱用的水。 苏琬儿愕然,“什么?娘娘还等着奴婢?” “ 还不快进去!”刘大富抖着腮边的肥肉忙不迭地拉了琬儿一把,催她跟上,“娘娘情绪不好,尚宫大人仔细些……” 刘大富知晓琬儿对吕后的意义,琬儿总是能让烦躁的吕后重又开心起来,可是这一次的吕后似乎伤心得有些严重,他不得不为苏琬儿捏一把汗。 进得殿内,融融烛火下吕后独坐案几前发呆,看见琬儿冲她行礼,连眼皮也不抬,只将手指抬了抬示意琬儿坐下。 “肇儿又拉着你说话了?” 苏琬儿心中咯噔一声,皇后认定自己对太子来说是不一般的人,这顶帽子怕是摘不脱了。她吞了一口唾沫,平复了心情,不管怎样,替肇说点好话,安抚一下吕后是必须的,于是琬儿轻言细语地回道, “皇后娘娘勿忧,太子殿下是因为太过敬爱你,觉得自己让您失望了,才会这样。娘娘对殿下多点耐心,奴婢相信殿下一定会重振旗鼓的。” 灯下的吕后难得的有些颓废,“肇儿还说了什么?” “殿下害怕被您抛弃,娘娘,殿下其实是很依赖您的,他说他害怕被您抛弃,所以在您主动抛弃他之前,他自请废黜或许会好过一点……”苏琬儿放柔了声线,倾身凑向吕后。 苏琬儿主动揭开了吕后心底里隐藏的那只幼兽,再将肇放在弱势,只为极力唤起吕后的母爱,此时颓然的吕后对李肇还是怜惜的,琬儿要她一直保留这种怜惜,哪怕到以后沦为怜悯都是好的。不管怎么说,吕后晚一天升起杀死肇的心思,自己就能多一天的机会。 “肇儿……他同你说这些?”吕后颓然地抬起头望向下首的苏琬儿,眼中浓浓的忧思。 “琬儿,你怎么了?”吕后只定定地看着苏琬儿的脸,满眼探究。 吕后陡然的话题转换让苏琬儿猝不及防,“嗯?娘娘说什么?” 吕后却不再说话了,她仔细地探究了一番苏琬儿的头脸后又恢复了开始的萎顿状态,“本宫的儿子宁愿同你说这些话,也不愿与本宫多吐露一个字……” “娘娘……殿下他只是不想让他的母亲看见他的无措……” “无措?堂堂太子就应该抖擞精神,勇往直前,成日里伤春悲秋的那是小娘们!”吕后提高了嗓门,满脸的鄙夷。 “吉海和吉山就不会这样,他们兄弟俩在徙河呆了六个年头,本宫看他们依然那么龙精虎猛的,精神头十足!这才是男人应该有的样子!” “娘娘说的是,员外郎与中郎将两位大人确实是吕家的骄傲,两位大人都器宇轩昂,一表人材!”苏琬儿知道,此时的吕吉海与吕吉山是吕后的希望,正是百样好的时候,自己恰到好处的奉承是必须的,但——苏琬儿玩弄人心也是一把好手: “二位大人再好,怎比得过娘娘亲生的儿子!娘娘便同奴家小时候见过的那些夫人们一般,成日里都只夸赞别人家的孩子,对自己的孩子则弃若敝履般的说话,殊不知其实最是好强,巴不得自己的儿子把口里的别人家的好儿子统统都比了下去!” “哧!小蹄子没大没小!还挤兑起本宫了?”吕后噗嗤一声陡然展颜,伸出纤纤玉指直直杵上苏琬儿的额。“小蹄子再张狂,仔细你的皮!” “娘娘大人有大量,才不会因为此种小事与琬儿一般见识呢……”苏琬儿笑靥如花,眉间的红艳愈发娇艳欲滴,“琬儿替娘娘梳洗,可好?娘娘也该歇息了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28.石出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肇站了起来,他冲上首的吕后拱手, “母后,咱们一家难得一聚, 却被这些无趣的小丑占去了所有时间, 岂不可惜?有这消磨时间的功夫,咱们为何不相约花园,聊聊天, 走动走动?” “肇儿说得是,咱们是许久未曾好好说话了,陛下, 臣妾觉得儿子说得甚好, 要不咱们便去湖边走动走动?”吕后喜欢小丑,如今看不成了, 虽说有些遗憾,但难得太子今日居然要主动与自己说话,这简直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自然赶紧应承下来再说。 如今太子年已十八, 束发后便开始“监国”,至今已逾两年。虽说是监国,但吕后生性强悍,巴不得自己一手遮天,哪里容得“监国”的儿子与自己唱反调, 母子二人的关系竟逐日紧张。 李肇是吕后的第一个儿子, 性情与容貌都颇肖似吕后, 吕后对他投注的关心与爱护也是难以丈量的。李肇自小便被吕后捧在手心里养,给他最多的陪伴,最好的老师,李肇生病时,吕后曾经不眠不休亲自照顾,不惜推掉多日的临朝理政。 吕后便是如此对自己的大儿子怀着又爱又恨的强烈感情走到了今天,李肇自然也能感受到母亲对自己的转变,变得愈发沉默。在他看来,母亲是个精明的女人,精明得完全可以代替咱们李家的男人坐上那大明宫里最尊贵的宝座。 趴在地上的苏琬儿难堪c伤心又激动,以至于眼角都渗出了湿润。不管肇是有意抑或无意,都给了自己一个大台阶,如此屈辱的动作也确实让她这个大家闺秀有了真实受辱的感受。 就在苏琬儿麻溜的起身就要退下时,吕后唤住了她。“苏琬儿留下!” 苏琬儿愕然,吕后如此快便相中了自己?这倒是令人吃惊极了,要知道前一世可是混了好久的小丑,直到苏琬儿代替那老优伶师傅编了一出新戏,才让吕后相中了自己的。 苏琬儿不及多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苏琬儿在。” “苏琬儿”吕后起身缓步来到她的身边,她低下了头,伸出一只手抬起了琬儿的下颌,她脸上有欣喜,有意外,“你是我见过的表演丑角最投入的女孩儿,你是一个认真的婢女,本宫喜欢你的表演。” “谢皇后娘娘夸奖!”苏琬儿糊着满脸的泥,顶着鼻尖的白一粉块,忙不迭地冲吕后磕头,将额头叩出红红的一大片,直到吕后及她全家被众宫人簇拥着往湖边而去,再也看不见。 苏琬儿压下心中因为李肇看见自己丑态的尴尬,雀跃的情绪肆意蒸腾,吕后果然是喜爱自己的,前世是,今世依然是。这是一个好开端。只要自己再处理周全些,今世活得长久一点的愿望一定可以顺利实现! 苏琬儿是一个办事追求精益求精的人,哪怕只是扮演一个小丑,她也能将小丑扮演出最出彩的效果。经过一世磨砺的她,再次扮演起小丑来,那深入人心的力量较上一世是成倍数的增强。御湖旁,小心翼翼搀着惠帝散步的吕后明显有些神不守舍,没看完小丑表演的她很有些意犹未尽,她很想看表演,可惜自己的儿子非要打断她。吕后搀着惠帝的手,无不惋惜的说道: “陛下,今日的小丑是不是比以往的更加好笑?” “唔,不错,看身形是个姑娘,如此不怕丑的姑娘倒是第一次见到。”惠帝也很意外,毕竟之前的小丑扭捏c生硬者居多,一个姑娘能将丑角表现得行云流水c入木三分,确实让人称奇。 “陛下,您可知今日扮演小丑的人是谁?” “不知。” “她是苏琬儿,苏敬贤的女儿。”吕后的声音沉沉无波。 惠帝脑袋一麻,莫非皇后又要拿这个做什么筏子了? “呃皇后,这苏家罚也罚过了,按理,没啥事了吧” “哧——陛下想哪儿去了?臣妾喜欢苏琬儿,臣妾想让她来太极宫做使女。” 惠帝有些愣怔,过去不久的日子里这皇后不是还对苏家恨得牙痒痒吗?生生杀了苏家九族男丁,苏家坟头上的草还没长出来,她就要把苏家的小姐从掖庭里捞出来,还放在自己宫里,难道不怕苏琬儿对她不利麽? 似是知晓惠帝心中所想,吕后又开口了,“陛下,臣妾不光是因为喜欢小丑才喜欢苏琬儿,更是为我李氏江山着想啊!” 她止住了脚步,转头望着自己老实垂着头的两名儿子,再望望委顿的惠帝,她觉得眼下又到了给李家男人上眼药的时间了!于是吕后气沉丹田,有理有节地发言了: “本宫不是瞎子,眼下朝中对本宫心有怨言的人不少,这帮老学究终年抱着那句“后宫不得干政”的古板教条,明里暗里来攻击本宫,挑唆咱夫妻关系,母子关系。他们只是为了私人利益甚至私人感情便能不负责任地做出此等扰乱朝纲的行为,可是他们当中有几人是真的为了咱李氏江山着想的?” 吕氏满脸忿忿,她紧紧握住惠帝苍白又枯瘦的手,双目炯炯,“本宫不仅可以招纳苏琬儿来我身边,亦可招纳他李恒(废太子)的从属回朝廷!咱李家需要人,需要能人!那些终日夸夸其谈,空有其表的老古板我李家不稀罕!陛下!臣妾对李家的忠心昭彰日月,臣妾可以不顾我个人的喜怒,不要我个人的恩怨,只要是能为我李家所用的人,我吕之统统笑纳!” 吕后那直冲霄汉的气势很明显将李家男人们压得再度矮了一截,惠帝愈发觉得腿软了,他完全看不透这女人的心有多深,她是如此的无所畏惧,又是如此的强势与自信。她这是要告诉天下人,大唐的皇后心胸如大海般开阔,她可以包容所有的人,仇视她的c敌对她的,只要真心为社稷之人,皇后能容万事! 身后的李肇沉默依旧,他深深的低头,既不附和,也不异议,就像一个局外人,压根不为自己母亲的话所动:母亲从来都是彪炳自己的一把好手,她总有逼人的独特魅力,让人不自觉地匍匐在她脚下。母亲是强大而有力的,精明早已不能概括她的全部 “母亲!您瞧上苏琬儿什么了?”唯有李砚满脸兴奋,兴致勃勃,他很开心,他也喜欢那个眉心一点胭脂痣的姑娘,甚至想让母亲将那婢女送到自己的宫去。 “砚儿,苏琬儿心性坚韧,母亲喜欢这样的女子”吕后微笑,她是被苏琬儿掩藏在那黑泥与破衫之下的那股淡定与从容吸引了,好像她无论在做什么,哪怕扮演一个小丑,她都是圣洁的雪山圣女。 “本宫觉得,本宫的孩儿们如若有如此优秀的婢仆陪伴,会比身边充斥着只会嚼舌根的蠢奴才要好许多”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垂着头的李肇,李肇了然,吕后这是在讽刺自己听信谗言与她作对呢! 苏琬儿“再一次”进入了太极宫,与上一世一样,她的第一份工作便是给太后表演说唱,陪太后开心。彼时,不仅普通的官宦人家,就是普通百姓皆爱看一种类似折子戏的说唱,通过一人或多人的配合做戏,加上部分说唱,表演一个小故事。故事可以是逗趣儿的,也可以是悲剧甚至其它,表现的主题千变万化。 苏琬儿的嗓子嘹亮清越,又是出自陇北苏家的饱学之士,她不仅可以完成舞蹈与说唱现有的小剧本,创作各式各样的说唱戏,对她来说,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苏琬儿自吕后灿烂的笑脸上,毫不意外地看出了她对自己的欣赏,苏琬儿适时地向吕后表达着自己的忠心,“皇后娘娘,如若娘娘信任,琬儿可以为娘娘遴选专门表演说唱的伶人,奴婢负责培训他们,给娘娘表演奴婢自己写的说唱段子。” 吕后甚喜,抚掌大笑,当场便封了苏琬儿为说唱班的班头,赐予她赴优伶舞班挑选“演员”的权力,她要让自己太极宫的说唱班变成大唐最顶级的说唱组织——谁叫她这么爱看说唱呢。 李肇望着苏琬儿,眼中满是嘲笑,“琬儿,你太天真了,母后迟早会登上那个位置,你没见陛下已经许久未能出门了麽” “肇是男人,肇不能容忍一辈子生活在母亲的股掌之中,任她玩弄!肇想要活着,可是肇不想行忤逆事,只能自请废黜了。” 苏琬儿吞了一口唾沫,“可是皇后娘娘不允你” 李肇低下了头,他面色苍白,整个人颓废无比,“那么我便等着那天便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29.湮灭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此时的他就像个叛逆期的孩子,想挣脱自己的母亲, 却又无能为力。琬儿默默的计算着年月,此时的肇与吕后的关系还算尚可, 他与生母关系的真正转折点在他主持完律法汇编之后, 那年他二十二岁 席间,不知是怎么起的头,吕后说起了要派出官员去往前太子李恒被贬黜的幽州“检查他是否守规矩”。这件事不知怎地似乎触到了李肇的逆鳞, 李肇当场便与吕后红了脸,他甚至比李恒与自己的生父惠帝还要激动。李肇奋不顾身地拍案而起,指着吕后的鼻子高呼她是毒妇,李家的儿郎终有一天会被他杀光。 说吕后不伤心是假的,这是自己的儿子, 却在自己替他扫除政敌时责骂她狠毒, 如若不是自己做了恶妇出面替他挡枪, 替他周全, 他李肇何德何能可以坐上太子的位置? 吕后掩面不语,满怀悲伤,李肇则愤然拂袖而去,好好的一场家宴却闹得不欢而散。屏风后的琬儿无比庆幸自己较上一世提前入了宫,此时的肇与吕后的关系还能挽救,她还有许多机会在肇二十二岁到来之前替他延长这段安全期, 并极力拖到大德年间的那场宫变后。 苏琬儿能理解李肇发怒的原因, 肇素来敏感, 他或许从恒即将面临的结局中看到了吕后的狠绝,生出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并且在他儿时,肇与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关系还算融洽。虽然同为皇子,不可避免的会有比较与争斗,就像肇的母亲吕后与恒的母亲前王皇后之间的争斗,那可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但孩童之间的友谊是毫无缘由的,更何况恒不仅已经让出了太子位,还被吕后撵去了遥远的幽州,可吕后为何就非要对恒斩尽杀绝呢! 于是琬儿果断地出现在了乐阳公主面前,她低声恳求乐阳公主务必安慰并挽留住吕后,她会出去将李肇给劝回来。 乐阳喜欢看琬儿扮演的小丑,连带对琬儿的人也颇有好感,当她听琬儿自告奋勇要去劝李肇时,她感激不已,更觉得琬儿是一个知心知意的贤惠女子了。她双目含泪,拉紧琬儿的手。 “琬儿去劝劝太子也好,只是莫要勉强,如若激怒了太子,他可是会杀人的。” 琬儿颔首,她自是知晓肇的脾气,顺着他的毛安抚会比强迫他效果好许多,如今的他还只是个“大孩子”,苏琬儿有信心能制住他。 琬儿疾步尾随肇离去的方向而去,在殿外御湖的假山旁,狂奔的琬儿终于追上了怒气腾腾的肇。夜色朦胧,湖水荡漾出浓浓雾霭,让池边的树与人都好似身处梦境,迷蒙又虚幻 “肇”望着雾霭中脆弱又悲伤的李肇,琬儿有些恍然,好似前世直到现在,她都与李肇一直厮守着一般,她脱口而出的竟是李肇的名讳。 “肇,你不能走。” “为何?我不想再与那心如蛇蝎的女人同屋呆着。”此时的李肇不再是不苟言笑的皇太子,反倒像个迷路的孩子。他并未追究琬儿对自己的称呼是否符合礼制,他只苍白着脸,浑身脱力般看着同样在雾霭中缥缈的琬儿。 “不光因为她是你母亲,更因为她此举也是对你有益。”不等李肇开口,苏琬儿继续倒豆子般说了下去,“或许你也觉得我是个毒妇,可是肇,我希望我看见死去的人都是别人,而不是你” “你得好好的活着,如果夺去他人的生命可以对你更好,哪怕不是必须,我也不介意去做刽子手。” 四周是死寂的沉默,她看见他眼中的闪光,犹如穿越轮回前世的肇,看进了琬儿的心里。琬儿的喉头有些发酸,她望着面前略显青涩的肇,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遭静谧,只剩下二人皆有些急促的呼吸。琬儿仿佛听见了肇的心跳,与自己那奔腾的心跳共鸣呼应。直到—— 他轻轻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腰。 琬儿,你如此美好,为何却要奋不顾身地冲进来?耳畔是肇沉沉的声音。 肇,琬儿只想帮你。 怎么帮?你只是她的婢女。 肇你还年轻,你不应该与你的母亲闹僵无论怎样,她总是比你大好几十岁 哈哈哈哈,肇忍不住用力将琬儿揽入怀中,你真可爱,你的意思是她总会比我死得早,让我就这样等着她死便成? 肇琬儿有些急了,她只是想让他等到大德年间就成,用不了很多年 肇温热的唇挨上了琬儿的耳朵,打断了她的话,肇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颤栗灌入琬儿的耳:“母亲要杀死恒了你知道吗?这不是为我,而是为了她自己!不管她说了多少让人感动又信服的理由,我就是知道不管你信不信,咱李家王朝的帝王,就是母亲。” “所以琬儿,离砚王远一些,他说的话你都不要听,砚王说话不过脑子,他会害了你。琬儿,这宫里到处是陷阱,到处都有母后的耳目,谁也不知道谁无意间说出的哪一句话会勾起母后对你的猜忌,将你拖入无尽的深渊。琬儿如此美好,肇不想肇还活着,你却不见了” 猛然间,苏琬儿如醍醐灌顶,她转过头看进肇的眼睛,原来他的眼里有自己!琬儿激动得快要发抖,眼中泛出了泪。 “肇” “肇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一个不平凡的姑娘,你如此的出尘脱俗,泥淖掩不住你的光华。我的琬儿不应该被这宫中的仇恨与阴谋吞没了生命。 所以,琬儿,咱李家的男人琬儿你都沾不得,包括肇自己你就乖乖的做母亲身边的婢女就好,你可以过得很好,勿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肇希望琬儿能活得长久” 肇一遍又一遍耐心的告诉琬儿这大明宫的黑暗与危险,全然忘记了琬儿是来劝自己回去的。琬儿听着这些她全然知晓的道理,却一点不觉得厌烦。她细细的用自己的眼描绘着肇疏朗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心中的甜美冒着泡泡往外涌。 肇,他喜欢我诶——从第一次木樨树下到家宴中断自己的表演,连第二次甬道传话,我的肇,他一直都在维护我 只是我的肇——他如此怜惜琬儿,所以不惜推开我,让我远离他与吕后的漩涡。 “肇,如若琬儿说,我一定能救你,你会相信我吗?” “不信。” “” “肇,琬儿是专为你而来的,你的事,琬儿管定了!”她伸出手紧紧攥紧他的袖口,“随我回去,你必须屈服,听话,你是要做帝王的人,怎能一味只做那棱角分明的碎石?咱要做江底的大沉石,圆润c沉重,任由千帆过尽,我自岿然不动。” 苏琬儿真的将李肇重又带回了圣心殿。在座各位无不以“崇敬”的眼光打量着李肇身后的苏琬儿,要知道李肇的性情颇肖吕后,在他情绪不稳定时阻了他路的人,下场一般都比较凄惨。 唯有吕后只拿眼瞟了一眼蜷缩在李肇身后小小的琬儿,面无表情地冲苏琬儿抬了抬手,示意她来自己身边伺候。 宴会重又开始,如有默契,再次开动的各位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谈政事,晚宴的气氛“和谐”又“温馨”。 平静下来的苏琬儿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如此早便暴露了自己的立场。要知道,按上一世的轨迹,吕后会在肇二十四岁时杀了她这个最喜爱的儿子。自己这么早跳出来,就怕吕后会将自己纳入太子一党,万一斗不过吕后,日后怕是要死得更早了 自己虽然是重生的,可是地位依旧只是个婢女,吕后要掐死自己宛如掐死一只蚂蚁。苏琬儿越想越后悔,自己也是好几十岁人的心智了,为何依旧如此感情用事,可是要让她眼睁睁看着李肇与吕后一步一步走向对立,直到吕后举刀杀了他,自己又做不到。 立在皇后身边的苏琬儿不是没看见砚王投射在自己身上黏稠的目光,自从昨日甬道一别后,李砚看待自己的眼光就变了,那炙热的爱恋就算是瞎子都能感受得到。 苏琬儿心中纹丝不动,她非常清楚自己上一世的死亡就是源于自己的立场不坚。自己周旋于李家诸多皇子之间,原以为靠山多则后路多,没想到自己多处投保的下场便是被肇的幼弟,如今才五岁的,还挤在惠帝怀里的那个李韧给砍了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30.夫子 此为防盗章,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弯弯月出挂树梢, 湖畔琵琶声声慢, 诺大的吕府披红挂绿, 鼓瑟吹笙。门楣上的牌匾是惠帝在病榻上坚持亲手所题。吕家为迎接这块珍贵的牌匾专门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今夜在秋波漾漾的池水旁, 吕府专门举办了盛大的乔迁喜宴, 喜迎乔迁,庆贺圣恩。 苏琬儿一脸木然地端坐下首, 今日的她只觉无比受挫,先是“诋毁”吕吉山未果,后来眼睁睁看那道士顺利进宫, 自己居然连话都没能说出过一句!简直令人难以接受!她默默地用着眼前的这一碗仙人脔, 冷眼瞧着上首与吕后聊得火热的沐阳真人, 心中怒火肆意蒸腾, 以致于全然忘记掩饰自己眼中的怒意与憎恶。 吕吉山坐在苏琬儿的斜上角, 他唇边挨着一盏酒,凤眼微醺,他不错眼的盯着苏琬儿, 突然发现自己非常享受苏琬儿受挫的表情。 沐阳真人是扳倒李家的关键人物,他会在日后离间吕后与李肇的关系中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上一世的沐阳是靠招摇撞骗撞进的大明宫, 谁也没想到,在后来的李家吕家夺位战中, 这个原本无足轻重的边缘人物竟然能引起如此巨大的蝴蝶效应。所以, 这一世吕吉山早早地找到了他, 找到沐阳道长,为我吕吉山所用,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凡事都得要抓紧不是? 只是这苏琬儿 上一世的吕吉山与苏琬儿,并不是这样开始的,虽说二人的开始并不美好,彼时的苏琬儿依然瞧不起吕吉山的奴颜媚骨,所以时不时拿言语刺激吕吉山。但架不住吕吉山拍马拍的好,一路平步青云,权倾朝野,直到一次与苏琬儿合作公干的机会,原本骨头就不硬的苏琬儿终于雌伏在了自己身下。 可是这一世的她,貌似对自己甚为厌恶 吕吉山不知道苏琬儿为何如此厌恶自己,游园子的时候便有意无意将话题往自己那财产来源不明的方向引,要不是自己反应灵敏,一番临场发挥的真情流露打动了吕后,说不定自己吕家大房来不及开张,便就要在吕后心里记上一笔了。 还有这沐阳道士,苏琬儿似乎也介意得紧,看她那副吃了屎一般的表情,如若不是自己担心吕后瞧不上沐阳,提前做了这场摆谱的戏,沐阳只怕是要被苏琬儿当场撵出吕府了。 呵呵,琬儿娘子,你是专门来与我吕吉山做对的吗?吕吉山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将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琬儿,我不知你是否还如上一世那般唯利是图,见风使舵,不过你我二人既已恩断义绝,这一回,我吕吉山定不会予你机会兴风作浪,他李家定会被我打入泥淖,永世不得翻身! 苏琬儿气鼓鼓地用完膳,便陪着吕后到了后院歇息,游览了大半日的园子,与沐阳道长又纠缠了如此之久,吕后有些疲累,便决定在吕府午睡后再走。苏琬儿安顿好吕后躺下后,独自出了房门往花园走去,她不想待在上房,这里一砖一瓦都是她熟悉至极的,呆在屋里她会心神不宁。 刚转出花厅,进入抄手游廊,前方走来一人,上戴浑脱帽,身着青玉色窄袖修身圆领长袍,腰间金玉蹀躞带,足登高腰靴,英姿勃发,神采四溢。 苏琬儿脚下迟滞,那是吕吉山,他手上拿着一方锦盒,满脸兴奋的样子,看来是有好东西要孝敬吕后了。琬儿想换一条路走,她不喜欢吕吉山的那谄媚的嘴脸,再加上不再有骑墙的打算,苏琬儿甚至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 抄手游廊没得支路,已然走到一半的苏琬儿发现自己也无法重新掉头回去,毕竟吕吉山已近在眼前。她心中一凛,索性挺起胸膛,昂首阔步向吕吉山走去——这个毫无廉耻心的卑贱的男人,今天就是他坏了自己的安排!该躲起来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自己! 吕吉山也看见了游廊上的苏琬儿,他脚下微顿,又不改去路继续前行。 “吉山见过尚宫大人”吕吉山端立路旁,捏着锦盒毕恭毕敬地冲苏琬儿俯首作揖。 “吕大人哪里去?若是去寻皇后娘娘,可不是时候,娘娘最是不喜被人打扰午睡。”苏琬儿直直看向身前的吕吉山,沉声相问。吕吉山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壮实一点了,脸色明显健康了许多,隐隐透出琬儿熟悉的那股风流。 吕吉山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苏琬儿,她眉目清冷,目光如炬,脸上的不耐烦清晰又明确。 “回尚宫大人的话,吉山手上有沐阳真人才刚炼出的混元丹两枚,这便想送予娘娘尝尝” “吕大人,娘娘什么人?娘娘千金之躯,岂容你随便从什么犄角旮旯捡来一个东西就要让她吃下?”苏琬儿横眉冷目,这是吕吉山自己凑上来的,不趁此机会发泄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简直对不住自己! “尚宫大人,沐阳真人哪是什么犄角旮旯?他是国师” “好大的胆子!国师的册命玺书呢?你小小员外郎张口就能册命当朝国师了?你眼里可还有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苏琬儿陡然提高了嗓门,秀目圆瞪,气势凌人。 吕吉山瞠目结舌,不知应该如何回答,耳畔又传来苏琬儿尖利的声音,“来路不明的东西统统给我扔了!” 鼻尖传来幽幽的梨花香,是苏琬儿凑近了自己,柔软的幽香里裹挟的是令人无法躲避的压迫与气势,“说话c做事,最好能识清你自己的身份,恪守本分,是吕大人最应当注意的问题。” 吕吉山心中怒意蒸腾,这女人什么意思!他从来不认为苏琬儿值得自己如此卑躬屈膝,上一世如此,这一世,更是如此。于是他挺直了腰板,浓眉倒竖,“苏琬儿,你什么意思?” “我拿仙丹进献皇后娘娘,表达忠心,有哪里不对了!” “哪里不对?你引荐小人,蛊惑主上,居心叵测!”苏琬儿目射寒星,气势凛人,“你专擅阿谀,谄佞,胸无点墨还妄图一步登天!” “苏琬儿!莫要给脸不要脸!我吕吉山从未开罪过你,你却疯狗似的拿我乱咬。皇后娘娘是我姑母,我自己的姑母想怎么孝敬便怎么孝敬,莫不是你看我分了你的宠便如此拈酸吃醋,撒泼卖混吧?”吕吉山也怒了,双目赤红,满脸戾气。 苏琬儿望着高自己半个头,一脸青涩又故作凶狠的吕吉山,突然觉得自己与他说这些实在可笑得紧,他就是个只会向吕后卖乖讨糖吃的文盲,懂什么气节,知什么大义?跟他说上一辈子,他也不会明白,只当自己要与他抢靠山。思虑至此,苏琬儿不再看暴怒的吕吉山,只从鼻腔里轻蔑地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翩然而去。 吕吉山撸起袖子,甩开膀子正准备要趁此机会,将这两辈子的怨气统统发泄出来,没想到苏琬儿竟头也不回的走了!真是不爽利,这正被挑起来的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呢,靶子就这样走了? “苏琬儿,你个泼妇,干嘛走啊?哎哎!” 苏琬儿摇头,满怀无奈,自己上辈子是瘸了眼吧?还与这种粗鄙小人纠缠如此之久,与他这种脑中只有草的人说话,也就只配能谈点草,与他说些人生义利就是对牛弹琴。也不知上辈子自己是为了什么能忍他如此之久,还为此被李家认定为外戚一派,献上了自己的头 吕后终究是将那装神弄鬼的沐阳真人带回了宫,真人或许真的是有两把刷子,但是他的刷子长得不是地方。如果说道学讲究的是山医命相卜,那么沐阳道长最擅长,且唯一擅长的就是山了吧。沐阳道长走路带风,此风甚猛,真的可以卷花飞柳,道长自带的gift背景及bg总是最能吸粉,无形之中让人相信他说的话,让人以为他在卜算,治病等各方面都同样靠谱。 于是沐阳道长很顺利地登堂入室,成为了大唐的国师。他为惠帝炼丹:混元丹。惠帝与吕后对沐阳道长深信不疑,因为混元丹确实提升了惠帝的精神气,连带吕后近些日子也都能沾些雨露了。 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沐阳道士原本就是吕吉山推举进宫的,自然清楚自己的恩公是谁。那日自己在付员外家作法时,顺走了付员外的一只蓝田玉钵,被人当场捉了现行,若不是吕吉山及时出现救下自己,自己哪能有命留下来进宫,还当上了国师?升官发财了的沐阳道士对吕吉山也是知恩图报的,他无时无刻不在瞅准时机向吕后“泄露”着吕吉山的命格。 沐阳口中的吕吉山,“伏犀贯脑,背若有负,贵验也。” 意思就是吕吉山鼻子上有一根骨头隆起并延伸到脑袋上,背部的肉丰厚凸起,好像背着东西一样,这是大富大贵的相貌,有这样相貌的人都身负才华,历朝历代都是各大明君争先恐后追捧的能臣。 谎言重复多次也能成为真理,更何况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大唐国师沐阳真人,吕后对自己的这个侄儿果真越来越看得顺眼,聪明c能干,又知心识意,情商智商皆过人。 吕吉山虽然没读过多少书,智商倒是绝不含糊,再加上这辈子算得上是在打副本,兵部员外郎的工作做起来完全的得心应手,很快便擢升至了兵部侍郎。作为兵部副长官,除了可以调动兵部兵力外,还掌管了全国所有的武官选用和军械c兵书c军令之政,可谓是实权在握。 琉璃瓦的重檐殿,双阙峨峨,飞梁纤巧,禁锢住了苏琬儿的身,也封印死了苏琬儿的心。 今夜的大明宫火光四起,混乱不堪。李氏皇族式微,外戚专权,一干外戚倒也将朝纲折腾得风生水起,可昨日的无限繁华终究阻挡不住李氏王朝顽强行进的车轮。尽管你吕家唱罢,钱家登场,自今日起,这天下依旧是李氏皇族的—— 颍川王李韧宫变了,他带领着他的十万边防军冲开了大明宫的重重宫门。 李韧带着满面血光与轻蔑的笑,轻易地击碎了钱皇后那不自量力,不切实际的勃勃野心,只手推开了堂而皇之混迹于李家宗祀内吕后的小小牌位,重新站到了大明宫的顶端。他以实际行动再一次昭告天下:大唐,只能是李家的! 苏琬儿,诗文之才与治世之才兼备,当世政坛第一女宰相,宫变之夜,她却舍不得同那帮凄惶的吕派c钱派等外戚派权臣一同逃跑,只抱着一方鎏金锦盒呆坐妆台前。她忐忑c彷徨,素来胸有成算的她第一次觉得前路渺茫,她是外戚派首脑钱皇后的左膀右臂,却也是李家长公主乐阳的“姐妹淘”。 自己应该算不得外戚派吧苏琬儿第一次发现有些不大能判定自己的立场。 乐阳长公主助力了自己的胞弟李韧重振李家辉煌,虽然自己与乐阳长公主互有纠葛,却也有姐妹情,如若自己拿出乐阳长公主的名头恳求,李韧看在长姐乐阳公主面上,定然会手下留情吧 苏琬儿如是想着,便这么决定了,她要留下来,她不能离开——她属于这大明宫! 李韧立在大明宫的宫门口,乜斜着眼看向东首的咏华殿,这里便是那妖女的所在,他极力忽略眼前泛起的那记忆中熟悉的娇颜玉貌,压下心中隐隐破土的诡异激荡。他一个抬手唤来身侧的方清扬,“振甫兄,你进去” 李韧抬手指了指眼前的咏华殿,言罢利落地转身,拍马北向直入大明宫深处。 他没有看见身后渐次开启的宫门——朱漆门,琉璃钉,映照出苏琬儿那转盼多情的眉眼。朱唇浅,桃花萼,风流袅娜的巾帼宰相手执宫灯端立宫门口。她引着宫人深深伏地。 “臣,苏琬儿恭迎颍川王” 出乎琬儿的意料,她迎来的不是那熟悉的龙眉凤目与轻言调笑,却只有方清扬的刀。当军士们将她推至案前,拔出大刀,就要当头砍来时,被无尽绝望层层包裹的苏琬儿痛哭出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31.郎君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苏琬儿的快意人生脱胎于那泥泞的掖庭, 如果没有这段经历,她会像所有京中闺秀那样与人议亲c嫁人c生子, 在夫家同婆婆斗c同夫君的妾室争宠,待儿子长大, 自己变身为婆婆, 又替儿子与人议亲c娶妻c生子c同儿子的媳妇斗 可是因为自己进了掖庭, 得以靠近了那名最尊贵的女人,苏琬儿的人生变得如此的与众不同,她有过遗憾,如今更多的是窃喜, 希望借着此次重来一次的机会, 能给自己一个翻盘的可能。 掖庭, 那是一个让犯罪官僚子女进行劳动和学习技艺的地方, 主要是为皇族服务。这里的宫墙比别处更高, 也比别处更黑, 斑驳的石墙顶只能露出一道道窄窄的天, 任由枯败的虬枝分割成破碎的残片,树上有老鸦悲鸣,扑棱棱冲向天空 苏琬儿继承了苏家先贤的惊艳才学, 她过目成诵, 辞采风流。苏琬儿也继承了父母的出尘气质与脱俗容貌, 小小年纪便生的明眸皓齿, 顾盼生辉。小小的苏琬儿如同一株仙草生长在黝黑浊泞的掖庭宫, 她知道她会因为自己的美貌被带出掖庭,但是她不想等那么久,好不容易从头来过,一切都要抓紧时间才对。 于是当掖庭的小吏四处搜寻看上去比较齐头整脸的官婢,就要送往优伶舞班乐师的身边时,娇弱的苏琬儿奋不顾身地冲到了掖庭小吏的跟前。 “小公公万福!”眼前的苏琬儿瘦瘦弱弱,却梳洗得干干净净,蛾眉婉转,双眸翦水,眉心一颗胭脂痣红颜剔透,勾出无穷妩媚。 小丫头真标致! 新来的掖庭小吏直如发现了稀世珍宝,转过头便唤住了走在前方的监令,“周公公您瞧” 一位面皮白净又松弛的老黄门立在了苏琬儿跟前,难得有人如此主动地要参加优伶舞班,要知道这里的大部分女子都是以往的达官显贵之家,作伶人,那可是不能想的事! 他低头看向跪立在地的这名瘦弱少女,她渴盼地望着高高在上的老黄门,满眼谄媚的笑,一双素手搅裹着破烂不堪的袖口 老黄门心情大好,“什么名儿?” “小女子姓苏,名婉儿。” “小姑娘会些啥?” “回公公的话,琬儿唱念做打样样都会!” 苏琬儿的红唇翻飞,机灵模样讨喜极了,老黄门心中愈发欢喜。 “呵!不错嘛,以前戏班的?” “公公谬赞,琬儿只是喜爱说唱,自己私底下便学了些” “来一段儿。” “得嘞!”苏琬儿满脸放光,顺手自地上薅起一片树叶,就着泥水啪地一声贴到了脸蛋上权当粉脸块,一个精神饱满的亮相后开了腔。 “说,说,说我穷,道我穷,人穷干下了穷营生。昨晚我睡在个城隍庙,北风吹得浑身冷,想我那媳妇子胡骚情” 眼前的女子眉清目秀,唱腔谐趣,念白清亮,却鸡胸驼背c勾手曳足,脸上贴着树叶,挤眉弄眼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已。 “鼓打一更天,冻得我,啪啦啦啦啪啦啦啦啦啦啦战”鸭子脚点地,双肩急急耸,头当啷个颤。 “鼓打二更天,冻得我,清鼻流成长丝线”矮子歩巍巍,缩头又缩脑。 “鼓打三更天,冻得我,好似孙猴子吃辣蒜”猴头又猴脑,抓耳又挠腮。 “鼓打二更天,冻得我,滚成了一个圆蛋蛋。”地上,一个娇俏的姑娘咕噜咕噜滚成了球 “哈哈哈哈!”爆笑声四起,环围四周的小吏与内侍们笑得乱成一团。尤其在得知此女乃往日高官之女后,此种喜剧效应似乎呈几何倍放大。 “得了!就你了,带走!” “多谢公公!”娇俏的声音响起,咕噜滚地的姑娘就地一个磕头,尘土遍布的粉脸漫溢的是谄媚与喜悦 吕后酷爱杂耍戏曲,一些宦官为了取悦吕后,便经常将相貌佼好,举止端庄,又技艺超群的犯罪官僚家属给补充到优伶舞班里,经过事先的培训,让她们扮些滑稽的小丑角色,逗吕后大笑。 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苏琬儿不惜自毁形象扮丑角,她要做丑角之王,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要见到那个女人,见到了她,自己才有飞身泥淖的可能。 此次宴会设在大明宫太液池旁,吕后为了增进自己与惠帝及四个儿女的感情,一段时间便会举行一次这样的家庭聚会。吕后不仅把持朝纲,亦把持惠帝多年,为他先后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和风习习,太液池池水荡漾,四周花团锦簇,灯烛辉煌,一派膏粱锦绣的奢靡景象。 苏琬儿果然如愿以偿地扮上了这个重要的丑角,是一个突厥俘虏。她上场的时间较迟,得轮到扮演大唐将军的优伶师高呼“带突厥俘虏上堂!”后,她才能步履蹒跚地上场。 苏琬儿身着褴褛的囚服,手上拄着木棍,头发蓬乱地立在一棵木樨树下等候上场,虽已值三月阳春,夜风吹来依然刺骨得紧。就在苏琬儿挤着木樨树瑟瑟发抖时,她看见从小花园的那头走来了一个她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他身着绯红绛纱团领袍,折上头巾,腰间嵌宝蹀躞带,脚蹬六合靴,眉清目秀,仪表堂堂——是太子李肇。 肇是吕后的第一个儿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太子。琬儿看向那双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让自己刻骨铭心的沉寂的眼,胸中激荡,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大哭起来。 琬儿怎能忘记仁爱c聪颖又儒雅的肇,他与琬儿相识于韶华,是琬儿心中唯一的男人,苏琬儿的心在李肇死后也随他一同死去了。无数次在梦里琬儿都在想,自己原本可以挽救肇一命的,如若救下李肇,待大德年间那场宫变结束,吕后被困冷宫,自己与肇或许就能成为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除了重生正遇灭满门,还应加上最丑时分遇情郎。 苏琬儿无比后悔立在了这棵倒霉树下,此时的她,头上粘着草,双颊涂着土黄色的泥,鼻尖上一块圆溜溜的白一粉块,手指是黑色的,衣衫褴褛简直不堪入目! 苏琬儿焦灼万分地围着木樨树打转,只恨树干上没有开一个门好让自己进去躲一躲,要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可是在打扮最为清丽脱俗的时候一眼便占据了肇的心,看来这一次主动自荐扮小丑的决定有些失策 “站住!哪里来的乞丐!”脑勺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吼。 苏琬儿一个激灵,是宫里的小黄门,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焦灼又激荡的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满脸谄媚的笑,转过头来冲身后的人深深一拜。 “奴婢有罪,惊扰了贵人,奴婢不是乞丐,是优伶舞班的奴婢扮的是囚犯。” “优伶舞班的?抬起头来叫什么名儿?” “回公公的话,奴婢叫苏琬儿” 匍匐在地的琬儿抬起了头,污糟的泥土与夸张的白一粉块掩不住她似水的双眸——以及眉间那颗灼眼的嫣红美人痣。 “苏琬儿?”满脸僵硬的小黄门被一只大手陡然推开,露出一张青涩的脸,浓眉大眼,双目含情,“你可是中书舍人苏家的那位小姐?” 苏琬儿一怔,这是李砚,肇的胞弟,吕后的二儿子,自己眼里只看见了肇,竟然没注意到跟在后面的二殿下李砚。 空气似乎凝结了,苏家是被他母亲打下去的,早已成为逆贼的代名词。李砚少不更事,如此大咧咧地将苏家喊了出来,还冠以中书舍人的官衔,称苏琬儿为小姐,简直让跪坐在地的苏琬儿不知所措。 “二弟休要多管闲事,一个伶人,都值得你问七问八?还不快走,晚了母后该骂了!”李肇冷沁沁的声音传来,琬儿看不见他的人,他似乎对李砚表示了热切关心的对象压根不感兴趣,只躲在李砚身后,连面也懒得露。 李砚被他连拖带拽地扯走,一大群人呼啦啦一瞬间随着李肇撤了个精光。 苏琬儿坐直了身子,重重舒出来一口气,心中莫名地放松:李肇站的远,应该没有看见我的脸!苏琬儿摸着自己黑漆漆的手指头默默地这样想。 有谁不希望给自己的初恋留下良好的印象呢? 吕吉山出征了,吕后亲自出场为吕吉山壮行。 京郊誓师场上旌旗猎猎,凤舞上天。吕后面南背北端立高台,面对三十万整装待发的将士,高高举起象征有统帅权和生杀大权的钺柄。吕后将钺柄郑重其事地交到吕吉山手中,并诏令全军:封吕吉山为镇军大将军,从即刻起,可独自裁决军中一切军务。三军将士皆应以镇军大将军马首是瞻,违者,杀无赦! 吕后于出征前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亲封吕吉山为二品大将军,给足了吕吉山脸面。她是真的希望吕吉山能旗开得胜,为她的吕家,更是为了她自己的权柄壮大,收复陇右。打出吕吉山的名声,也打出她吕后的气势。 吕吉山一身重甲威风凛凛,金锁甲c绿沉枪,竟给不及二十岁的他平添了些许内敛与沉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32.彻痛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耳畔响起男子谄媚到发齁的声音,抬起头,果不其然,前方吕后的车驾旁, 是吕家两兄弟那见牙不见眼的媚笑。苏琬儿极力忽略掉那张令人作呕的谄媚的脸,快步来到吕后车驾旁准备迎接吕后下车。 但事实再一次证明, 有吕家两兄弟在的地方是不需要婢女的。苏琬儿压根无法靠近吕后的马车,因为两兄弟一左一右占据了马车旁的最佳位置, 一个撅着屁股替吕后扶住脚蹬,一个抬高胳膊搀着吕后白腻的玉臂,迎祖宗般将吕后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苏琬儿撇了撇嘴,默默跟着浩荡的人群往吕府走去, 不管怎么说自己必须盯紧了吕后, 以免自己一个不留神, 便让吕吉山给塞了个道士进来。 新建的吕府外观不打眼, 内里却楼殿重叠c别有乾坤。 这座大宅一色青灰砖双坡顶围墙,山墙外可见宅内参差错落的楼宇亭阁, 也是清一色的砖瓦歇山顶, 与周遭贵胄人家彩色琉璃瓦庑殿顶相比,虽显得简陋黯淡, 但却有一股肃穆庄重的神气。 朱漆大门面南而开,铜铸的门钉和青铜兽面铺首都没有鎏金, 让人感觉到主人家的收敛, 不张扬。但, 如若仔细观察那屋脊檐际的瓦当和正吻,虽是砖质,雕塑的图案却极细腻逼真,虎鹿雁犬蛙五兽瓦当和蛇雉正吻栩栩如生,这座深藏不露的豪宅便如此一副恭谨严守的姿态,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泄露出深宅主人在当朝的权势与煊赫。 一行人进得主屋,立马便有美艳的婢女们奉茶点,一番宾主客套后,吕后在吕家两兄弟的引领下游览了一番吕府花团锦簇的园子,一路上殿宇层叠,回廊幽幽,花木扶疏,鸟语啁啾,引得吕后称赞不绝。 “山儿有眼光,本宫就不爱那金灿灿的楼宇,如此清新雅致,住起来最是舒适。” “娘娘谬赞,山与兄长深得陛下与娘娘厚泽,怎敢恃宠而骄,挥霍无度。咱兄弟二人皆以为,咱吕家重振门楣虽是紧要,却不可坏了吕家家风。内敛恭谨,朴素大方当为我兄弟二人行事的规矩,切不能辜负了娘娘一番厚爱。” 吕吉山满脸谦卑,却引得苏琬儿心中一阵冷笑,她何尝不记得花园中那座汉白玉的石桥,其栅栏上有姿态各异的蛟龙九十九条,口含夜明珠九十九颗,上一世的吕吉山曾无不满足地指着这座汉白玉桥同琬儿说话,“琬儿娘子,这座桥贯通南北,一到夜间最是夺目,这九十九颗夜明珠光芒四射,好看的紧,这是我吕吉山的通天路,它叫一路福星” 于是,走到“一路福星”旁的苏琬儿忍不住以手轻抚身旁那栩栩如生的汉白玉蛟龙,因是白日,蛟龙口中的夜明珠只泛着莹润的柔光。 “吕大人这园子倒是精致得紧,娘娘看这些小蛟,跟真的似的。”苏琬儿一边说,一边摩挲着那收敛了光华的夜明珠,似乎只是随口一言,又发自肺腑的赞扬。 夜明珠来自南洋,南洋的安南国盛产夜明珠,每年会向大唐进贡大量的夜明珠,但如吕府这般拳头大小又均匀的夜明珠却甚是难凑。吕家兄弟回京时间不长,却搜罗了如此多质量上乘的夜明珠,吕后赏赐自然不会如此多。但吕吉海与吕吉山作为吕后唯二的娘家人,一返京就身居要职,稍有脑子的人也能想出来夜明珠是怎么搜罗来的。 身前的吕吉山面不改色,只伸出手顺着自己姑母那好奇的目光抚上汉白玉蛟龙口中的夜明珠,轻轻摩挲着,“这些蛟龙如此生动,多亏了娘娘赏赐的内廷制造局的匠人,若没有他们,咱吕宅哪能如此生动。” 吕吉山的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手上薄茧分明,衬托在那细腻莹润的夜明珠上,愈发显得刚健有力。 “这座桥是吉山送给娘娘的桥,这是吕宅,是娘娘的家,吉山希望能常回家看看。这小蛟们替娘娘掌着灯,是想告诉娘娘,吕家永远都是娘娘的家,回家的路总是铺满阳光,日夜不熄,风雨无阻” 吕吉山的声音低沉中透着暗哑,有少年变声期特有的青涩,说出以上饱含深情的告白,竟也惹得吕后心内激荡。只见吕后瞬间展颜,眼中尽是温柔与疼爱,她望着吕吉山那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神采飞扬的眼,冲吕吉山伸出了手。 “山儿”她紧紧握着吕吉山的手,双手抱紧捂在腰间,似乎这是她的支柱——没有谁会不希望自己有一个无论风雨都能庇护自己如斯的家,区区几十颗夜明珠,又寄托了侄儿的拳拳孝心,还有什么可值得追究的? “山儿是个好孩子。”吕后嘴角上扬,她望着身边低眉顺目的吕吉山,是真的欣慰 苏琬儿很不爽,因为没有在口舌上占到先机,倒不是琬儿幼稚好胜,而是吕吉山如此机智善辩有些出乎苏琬儿的预料。看他那处变不惊,又圆滑世故的处事方式,十五岁的吕吉山似乎有些“早熟”。 游园过程中,吕后主动向吕吉山提及了沐阳真人,吕吉山当即抚掌表示沐阳真人就在吕府,如果娘娘需要,现在就能把真人唤出来一见。 不多时,徐徐清风中走来一名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的道士。但见他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他翩然来到吕后跟前,端端正正作了个揖礼后,拂尘一摆,以元婴运聚五脏之气,再借由拂尘撒向身侧,真气滚滚外泄,竟震得身侧丈余远的桃花瓣,纷纷撒落。 沐阳真人垂目端立,似鹤立鸡群,自带bg及gift背景的出场,让一干人等无不为其惊艳出尘的气质所折服。 吕后心下欢喜,这沐阳真人如此仙人之姿,连举手投足都能呼风唤雨,一看就是个靠谱的。一番礼尚往来,嘘寒问暖后,吕后满脸带笑,直奔主题, “有劳真人,本宫想知道,皇帝陛下的病,真人可有能力处置?” 沐阳道长躬身而立,“贫道沐阳,见过皇后娘娘,贫道为九转真人座下开山大弟子,为我圣清派大掌门,贫道降妖c灭魔c除秽c安宅c卜算c治病,皆执本教派之龙首,区区痛风,何足挂齿!” 沐阳道长衣袂飞扬,气定神闲,说出这番话后面不红气不喘,瞬间挑起在座众人对这位圣清派掌门人的敬佩之心。要知道天下医者凡听闻皇后如此问话,无不诚惶诚恐,伏地叩头,“痛风之症,医石无解,小人只能尽力而为” 现如今再看看这沐阳真人,飘然伫立于这纷飞撒落的桃花雨中,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把握十成十,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天无绝人之路,他就是上苍派来拯救我大唐王朝的! 吕后欢欣鼓舞,瞬间激动,脸颊都泛起了红晕。一旁的苏琬儿一看,心中急迫,如此开口就说大话的人必须要多验证验证啊!就在苏琬儿张口想说出请沐阳道长现场讲解几句药理的话时,这仙人般的道长又开口了。 “只是贫道行走江湖多年,看惯世间冷暖,一心修炼证道,收山多年,早已不再涉足红尘俗事了” 吕后一听,怎的又不治病了?心下着急,不等吕后开口,一旁的吕吉山冲了出来,“大仙啊!你可是在埋怨小可将您强行绑了来?” 吕吉山仓惶间冲这真人叩头又作揖的:大仙啊,行道者,不都说要多行善举嘛?皇帝陛下是何人?怎能与凡夫俗子作比?陛下乃九五之尊,原本就是上天的儿子,您救了皇帝,就等于帮了上天一个大忙,对您修行也是有好处的,指不定因为这事,以后大仙您还真就能脱胎换骨,跻身仙班了! 吕后碍于身份不好求人,但听得自家侄儿这样说话,自然也忙不迭地点头,只拿眼直直地盯着那个看破红尘的沐阳真人。 苏琬儿也一脸急迫地看着那道士,真没想到这道士居然是被吕吉山强绑来的,道士不愿意,自动撤退了最好! 道士一身出尘的冷清之气,依旧闭着眼不说话。吕后急的不行,巴不得拿自己的权势去压人,但眼前这位是神仙(虽然还只是大仙,但是与神仙也差不离了),不是凡人,自己可以做出逼死皇帝的事,却不敢去逼神仙。逼急了神仙,下辈子轮回的时候被判去做畜生,那就划不来了。就在吕后抓耳挠腮,急火攻心时,吕吉山灵光乍现拿出了杀手锏—— 大仙啊,您瞧这汉白玉桥上的蛟龙怎样? 还不错。 如若大仙肯屈尊留在我吕家,我吕吉山便用汉白玉为大仙重修您昆仑山上的圣清观!带上蛟嘴里的家伙什。 观里供奉的祖师爷呢? 汉白玉不妥,咱给他老人家塑金身,怎样? 粗鄙小儿!既是求人,你当初又怎能行那劫匪之事? 出尘大仙情绪激动,愤然一甩拂尘,伴随其后的又是漫天飞舞的嫣红,一根桃树枝不堪真气震荡,咔嚓一声断裂垂地。 神佛的力量震荡寰宇,沐阳大仙散发出逼人的气场,让一干群众瞬间瘫软,臣服在地。无量天尊!这就是道君再世啊! 求大仙谅解啊!谁不知这道门里就您老人家道行最高?我们这不是被逼急了嘛!地上的吕吉山愈发渺小了。 哼!你以为替贫道修修道观,贫道就该出山替你卖命?贫道说过的收山之事,难道只是放了轻飘飘的一个屁? 大仙慈悲,于社稷有功,百姓有利之事,大仙一定是不会推拒的。待大仙行过此事,定然能长生不逝,南宫升仙! 大仙苦着脸望着汉白玉桥上的龙珠子看了半天,终于勉为其难地开了口:哎既然苍生有难,贫道便破例出山这一回吧。不是为了让你替我修道观,你说修个道观能花你多少呀,我犯得着吗 那是!那是!道观怎能与陛下寿数相比,昨日里,大仙您赞扬过的皇后娘娘赏赐的丈余高红珊瑚,大仙记得吧?小可愿双手奉上! “真人勿忧,只要真人肯留下来,本宫定会让陛下封您为国师,享亲王食禄”一旁的吕后亦十分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33.将军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吉海(吉山)恭迎皇后娘娘” 耳畔响起男子谄媚到发齁的声音,抬起头,果不其然, 前方吕后的车驾旁,是吕家两兄弟那见牙不见眼的媚笑。苏琬儿极力忽略掉那张令人作呕的谄媚的脸,快步来到吕后车驾旁准备迎接吕后下车。 但事实再一次证明,有吕家两兄弟在的地方是不需要婢女的。苏琬儿压根无法靠近吕后的马车, 因为两兄弟一左一右占据了马车旁的最佳位置,一个撅着屁股替吕后扶住脚蹬, 一个抬高胳膊搀着吕后白腻的玉臂,迎祖宗般将吕后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苏琬儿撇了撇嘴, 默默跟着浩荡的人群往吕府走去, 不管怎么说自己必须盯紧了吕后,以免自己一个不留神,便让吕吉山给塞了个道士进来。 新建的吕府外观不打眼,内里却楼殿重叠c别有乾坤。 这座大宅一色青灰砖双坡顶围墙, 山墙外可见宅内参差错落的楼宇亭阁, 也是清一色的砖瓦歇山顶, 与周遭贵胄人家彩色琉璃瓦庑殿顶相比,虽显得简陋黯淡, 但却有一股肃穆庄重的神气。 朱漆大门面南而开,铜铸的门钉和青铜兽面铺首都没有鎏金, 让人感觉到主人家的收敛, 不张扬。但, 如若仔细观察那屋脊檐际的瓦当和正吻,虽是砖质,雕塑的图案却极细腻逼真,虎鹿雁犬蛙五兽瓦当和蛇雉正吻栩栩如生,这座深藏不露的豪宅便如此一副恭谨严守的姿态,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泄露出深宅主人在当朝的权势与煊赫。 一行人进得主屋,立马便有美艳的婢女们奉茶点,一番宾主客套后,吕后在吕家两兄弟的引领下游览了一番吕府花团锦簇的园子,一路上殿宇层叠,回廊幽幽,花木扶疏,鸟语啁啾,引得吕后称赞不绝。 “山儿有眼光,本宫就不爱那金灿灿的楼宇,如此清新雅致,住起来最是舒适。” “娘娘谬赞,山与兄长深得陛下与娘娘厚泽,怎敢恃宠而骄,挥霍无度。咱兄弟二人皆以为,咱吕家重振门楣虽是紧要,却不可坏了吕家家风。内敛恭谨,朴素大方当为我兄弟二人行事的规矩,切不能辜负了娘娘一番厚爱。” 吕吉山满脸谦卑,却引得苏琬儿心中一阵冷笑,她何尝不记得花园中那座汉白玉的石桥,其栅栏上有姿态各异的蛟龙九十九条,口含夜明珠九十九颗,上一世的吕吉山曾无不满足地指着这座汉白玉桥同琬儿说话,“琬儿娘子,这座桥贯通南北,一到夜间最是夺目,这九十九颗夜明珠光芒四射,好看的紧,这是我吕吉山的通天路,它叫一路福星” 于是,走到“一路福星”旁的苏琬儿忍不住以手轻抚身旁那栩栩如生的汉白玉蛟龙,因是白日,蛟龙口中的夜明珠只泛着莹润的柔光。 “吕大人这园子倒是精致得紧,娘娘看这些小蛟,跟真的似的。”苏琬儿一边说,一边摩挲着那收敛了光华的夜明珠,似乎只是随口一言,又发自肺腑的赞扬。 夜明珠来自南洋,南洋的安南国盛产夜明珠,每年会向大唐进贡大量的夜明珠,但如吕府这般拳头大小又均匀的夜明珠却甚是难凑。吕家兄弟回京时间不长,却搜罗了如此多质量上乘的夜明珠,吕后赏赐自然不会如此多。但吕吉海与吕吉山作为吕后唯二的娘家人,一返京就身居要职,稍有脑子的人也能想出来夜明珠是怎么搜罗来的。 身前的吕吉山面不改色,只伸出手顺着自己姑母那好奇的目光抚上汉白玉蛟龙口中的夜明珠,轻轻摩挲着,“这些蛟龙如此生动,多亏了娘娘赏赐的内廷制造局的匠人,若没有他们,咱吕宅哪能如此生动。” 吕吉山的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手上薄茧分明,衬托在那细腻莹润的夜明珠上,愈发显得刚健有力。 “这座桥是吉山送给娘娘的桥,这是吕宅,是娘娘的家,吉山希望能常回家看看。这小蛟们替娘娘掌着灯,是想告诉娘娘,吕家永远都是娘娘的家,回家的路总是铺满阳光,日夜不熄,风雨无阻” 吕吉山的声音低沉中透着暗哑,有少年变声期特有的青涩,说出以上饱含深情的告白,竟也惹得吕后心内激荡。只见吕后瞬间展颜,眼中尽是温柔与疼爱,她望着吕吉山那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神采飞扬的眼,冲吕吉山伸出了手。 “山儿”她紧紧握着吕吉山的手,双手抱紧捂在腰间,似乎这是她的支柱——没有谁会不希望自己有一个无论风雨都能庇护自己如斯的家,区区几十颗夜明珠,又寄托了侄儿的拳拳孝心,还有什么可值得追究的? “山儿是个好孩子。”吕后嘴角上扬,她望着身边低眉顺目的吕吉山,是真的欣慰 苏琬儿很不爽,因为没有在口舌上占到先机,倒不是琬儿幼稚好胜,而是吕吉山如此机智善辩有些出乎苏琬儿的预料。看他那处变不惊,又圆滑世故的处事方式,十五岁的吕吉山似乎有些“早熟”。 游园过程中,吕后主动向吕吉山提及了沐阳真人,吕吉山当即抚掌表示沐阳真人就在吕府,如果娘娘需要,现在就能把真人唤出来一见。 不多时,徐徐清风中走来一名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的道士。但见他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他翩然来到吕后跟前,端端正正作了个揖礼后,拂尘一摆,以元婴运聚五脏之气,再借由拂尘撒向身侧,真气滚滚外泄,竟震得身侧丈余远的桃花瓣,纷纷撒落。 沐阳真人垂目端立,似鹤立鸡群,自带bg及gift背景的出场,让一干人等无不为其惊艳出尘的气质所折服。 吕后心下欢喜,这沐阳真人如此仙人之姿,连举手投足都能呼风唤雨,一看就是个靠谱的。一番礼尚往来,嘘寒问暖后,吕后满脸带笑,直奔主题, “有劳真人,本宫想知道,皇帝陛下的病,真人可有能力处置?” 沐阳道长躬身而立,“贫道沐阳,见过皇后娘娘,贫道为九转真人座下开山大弟子,为我圣清派大掌门,贫道降妖c灭魔c除秽c安宅c卜算c治病,皆执本教派之龙首,区区痛风,何足挂齿!” 沐阳道长衣袂飞扬,气定神闲,说出这番话后面不红气不喘,瞬间挑起在座众人对这位圣清派掌门人的敬佩之心。要知道天下医者凡听闻皇后如此问话,无不诚惶诚恐,伏地叩头,“痛风之症,医石无解,小人只能尽力而为” 现如今再看看这沐阳真人,飘然伫立于这纷飞撒落的桃花雨中,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把握十成十,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天无绝人之路,他就是上苍派来拯救我大唐王朝的! 吕后欢欣鼓舞,瞬间激动,脸颊都泛起了红晕。一旁的苏琬儿一看,心中急迫,如此开口就说大话的人必须要多验证验证啊!就在苏琬儿张口想说出请沐阳道长现场讲解几句药理的话时,这仙人般的道长又开口了。 “只是贫道行走江湖多年,看惯世间冷暖,一心修炼证道,收山多年,早已不再涉足红尘俗事了” 吕后一听,怎的又不治病了?心下着急,不等吕后开口,一旁的吕吉山冲了出来,“大仙啊!你可是在埋怨小可将您强行绑了来?” 吕吉山仓惶间冲这真人叩头又作揖的:大仙啊,行道者,不都说要多行善举嘛?皇帝陛下是何人?怎能与凡夫俗子作比?陛下乃九五之尊,原本就是上天的儿子,您救了皇帝,就等于帮了上天一个大忙,对您修行也是有好处的,指不定因为这事,以后大仙您还真就能脱胎换骨,跻身仙班了! 吕后碍于身份不好求人,但听得自家侄儿这样说话,自然也忙不迭地点头,只拿眼直直地盯着那个看破红尘的沐阳真人。 苏琬儿也一脸急迫地看着那道士,真没想到这道士居然是被吕吉山强绑来的,道士不愿意,自动撤退了最好! 道士一身出尘的冷清之气,依旧闭着眼不说话。吕后急的不行,巴不得拿自己的权势去压人,但眼前这位是神仙(虽然还只是大仙,但是与神仙也差不离了),不是凡人,自己可以做出逼死皇帝的事,却不敢去逼神仙。逼急了神仙,下辈子轮回的时候被判去做畜生,那就划不来了。就在吕后抓耳挠腮,急火攻心时,吕吉山灵光乍现拿出了杀手锏—— 大仙啊,您瞧这汉白玉桥上的蛟龙怎样? 还不错。 如若大仙肯屈尊留在我吕家,我吕吉山便用汉白玉为大仙重修您昆仑山上的圣清观!带上蛟嘴里的家伙什。 观里供奉的祖师爷呢? 汉白玉不妥,咱给他老人家塑金身,怎样? 粗鄙小儿!既是求人,你当初又怎能行那劫匪之事? 出尘大仙情绪激动,愤然一甩拂尘,伴随其后的又是漫天飞舞的嫣红,一根桃树枝不堪真气震荡,咔嚓一声断裂垂地。 神佛的力量震荡寰宇,沐阳大仙散发出逼人的气场,让一干群众瞬间瘫软,臣服在地。无量天尊!这就是道君再世啊! 求大仙谅解啊!谁不知这道门里就您老人家道行最高?我们这不是被逼急了嘛!地上的吕吉山愈发渺小了。 哼!你以为替贫道修修道观,贫道就该出山替你卖命?贫道说过的收山之事,难道只是放了轻飘飘的一个屁? 大仙慈悲,于社稷有功,百姓有利之事,大仙一定是不会推拒的。待大仙行过此事,定然能长生不逝,南宫升仙! 大仙苦着脸望着汉白玉桥上的龙珠子看了半天,终于勉为其难地开了口:哎既然苍生有难,贫道便破例出山这一回吧。不是为了让你替我修道观,你说修个道观能花你多少呀,我犯得着吗 那是!那是!道观怎能与陛下寿数相比,昨日里,大仙您赞扬过的皇后娘娘赏赐的丈余高红珊瑚,大仙记得吧?小可愿双手奉上! “真人勿忧,只要真人肯留下来,本宫定会让陛下封您为国师,享亲王食禄”一旁的吕后亦十分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34.惊鸿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吕后眼中的晶莹如有银河洒落,她再度见到琬儿的激动与热切清晰可辨,看得苏琬儿的喉头禁不住瞬间哽咽。 尽管苏琬儿知道吕后所有的举动皆出自她那颗千回百转的三毛七孔玲珑心, 可此时的她依然有大难不死后情绪崩溃的迹象。 琬儿流着泪跪在吕后跟前,她的腿仿佛有了独立的意识,就是要在这如神灵般的女人跟前瘫软,她匍匐在地, 望着吕后那有如金鱼般肿胀的双眼,哽咽不成句。 “皇后娘娘奴婢回来了” “好好!我的琬儿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眼前的吕后双眼噙着泪,她贪婪地望着琬儿的眉眼, 似乎琬儿真的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 话语不多, 但殿内温暖的烛火,吕后红肿的双眼,颓废的面庞和她湿热的紧紧钳住琬儿胳膊的双手,无一不给苏琬儿那颗洞若观火的心带来不可抗拒的强烈刺激。 琬儿原本疲累的心瞬间崩溃如决堤, 泪眼迷蒙中, 吕后揽起苏琬儿的上半身, 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轻轻拍打, 就像母亲温柔安抚迷途知返的孩子。 在如此充满母性光辉的怀抱中,“两世老女人”苏琬儿仿佛也真的是怀着一颗少女的心, 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娘娘!琬儿对娘娘是真心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好琬儿。” 苏琬儿将自己的母亲许氏自一间破庙内找出后, 发现母亲因误食了不洁的食物发起了高烧,再度回到瑶华宫的母亲身体明显差了许多。琬儿很心疼,但她也仅仅止步于心疼,母亲的遭遇虽然是吕后带来的,但是如果没有吕后,自己现在的脑袋已经搬家了,母亲也再也回不来瑶华宫了。 于是,安顿好母亲的琬儿,再度回到了吕后身边,差点被吕后一刀斩了的苏琬儿相较以往,与吕后似乎更加心贴心了!因额间受刀伤,养伤月余后虽然伤疤脱落,依然不可避免的留下了深深的疤痕。琬儿并不沮丧,因为她自有解决的办法—— 她用金箔染红,剪出梅花花瓣的形状,环绕自己原有的那颗胭脂痣,用呵胶粘贴覆盖于额间的疤痕上。歪打正着,如此装扮的苏琬儿愈发眉目如画,娇艳妩媚。 太子府。 郭樾立在殿门外,他一把拦住了匆匆要往里走的刘炳松,“刘大人可是寻殿下汇报下月冬至祭天事宜?” “正是,下月祭天,咱光禄寺拟了一个参与人员名单,想让殿下先过过目。可是这几日散朝后都未能寻得殿下,这不,今日听说殿下回了府,我便追来了。郭大人,您这是寻殿下何事?” 郭樾却深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满面愁容,“刘大人有所不知,最近朝中许多臣工在寻殿下,都不大寻得见了” “这又是为何?” “刘大人”郭樾欲言又止,“殿下近日来迷上了跳胡腾舞” 刘炳松沉默了,紧握卷宗的手无力地垂下,他低着头,与同样沉默的郭樾对立了片刻,呐呐开口,“郭大人,殿下殿下他不容易咱多理解理解。他想歇歇,便歇歇呗” 郭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颓然望着身后的巍峨大殿,满心疼惜。 “是啊他想歇歇,便歇歇呗” 丝竹缥缈,红袖飘香,李肇端坐上首,惬意地半躺在一张锦垫上,身前的几案上摆满了瓜果c酒菜。堂下,衣着华丽的舞娘裙裾翻飞,莺歌燕舞,一派歌舞升平的安逸景象。 “叶纹舟呢?” 李肇眯缝着眼吐出一块葡萄皮。 “启禀殿下,叶纹舟还在换衣裳呢。”身旁凑过来一张裂到耳后的谄媚的笑脸,他是周升,太常寺卿周承安的小儿子,京中有名的纨绔,终日斗鸡走狗,眠花宿柳,正事一件不会,坏事样样精通。 “我说殿下,最近您追我家舟儿,可是追得有些紧啊!我那五哥怕是要寻到皇后娘娘跟前去了。”周升耷拉着脸,凑近李肇诉着苦,肿泡眼,塌鼻梁,宽嘴巴,活像一只正在吐泡的蟾蜍。 一片金光照亮了周升那被酒色浸酝得混沌的双眼,一大盒铺满了黄澄澄金元宝的盒子,咣当一声砸在了周升的面前。 “少给孤扯这些有的没得的!叶纹舟往后就住太子府了,你让五郎莫要再念,你也甭惦记了。改日你把纹舟的奴籍簿给孤送进府来!” 李肇目不转睛地只盯着殿外,看也不看周升,便开口问他,“够了吗?” “够了够了!”耳畔传来蟾蜍脸惊喜又谄媚的回应,一阵窸窸窣窣磕头又作揖的,聒噪的诉苦声终于消失。李肇暗自一笑,撑着胳膊,伸长脖子继续往殿外望去。 须臾殿外有人飞奔进殿,身穿大红色圆领窄袖描金团花开衩长袍,腰间蹀躞带,足蹬白色长靿靴,发髻高束,搭配同样大红色金边发带,发间一朵嫣红的山茶花,衬得面庞越发清冷如玉山。 此人甫一亮相,便引得李肇的精神随之一振,他坐直了身子,嘴边噙着笑,满眼期待。 但见他冲李肇伏地深深一拜后,直起身来,冲乐师们一个示意,鼓乐声起。如惊鸿乍现,如华光流转,簪花男子满眼含笑,对着李肇跳起了一支胡腾舞。 男子身姿挺拔,猿臂蜂腰,随音乐舞动间,一身风流气度尽显。 胡腾舞自西域传入中原,迅速风靡贵胄豪门圈,舞蹈雄健迅急,刚毅奔放,既柔软潇洒,又诙谐有趣,再由美貌儿郎舞动起来,那四溢的荷尔蒙气息几乎要将周遭的空气都给搅动得发烫! 叶纹舟是凉州人,因家长入狱,全族被没为奴籍。因叶纹舟出众的样貌,他被京城赫赫有名的南风馆发掘,并一举成为南风馆的头号公子。凭借那令人见之忘俗的美姿仪,和一身出众的胡腾舞,叶纹舟在京中贵胄圈里颇为有名,几乎京中所有的公子哥儿们都看过他跳胡腾舞。 太常寺卿周承安的五儿子周慷好男风,他斥巨资从南风馆中将叶纹舟赎身回府,做了他周府的户奴。为着这件事,周慷差点没被他老子打折了腿。可叶纹舟实在美得惊人,为着他的胡腾舞,更为着他出众的相貌,不仅周慷难以自持,折腰于他襕袍之下的公子哥儿不在少数,李肇便是其中一个。 乐声悠扬,舞动正酣的叶纹舟一串迷乱人眼的跳跃旋后一把夺过乐师的琵琶,竟然开口唱起歌来: 胡腾身是凉州儿,肌肤如玉鼻如锥。 桐布轻衫前后卷,葡萄长带一边垂。 帐前跪作本音语,拾襟搅袖为君舞。 安西旧牧收泪看,洛下词人抄曲与。 扬眉动目踏花毡,红汗交流珠帽偏。 醉却东倾又西倒,双靴柔弱满灯前。 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叉腰如却月。 丝桐忽奏一曲终,呜呜画角城头发。 胡腾儿,胡腾儿,故乡路断知不知。 这是李肇初见叶纹舟跳胡腾舞后为其风采折服,现场为他赋的诗。听他将自己作的诗放进曲中演唱,李肇更是激动得红了眼眶!一曲唱罢,李肇已忍不住直起身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叶纹舟那皎如明月的面庞,因着跳舞,透出幽幽的粉,额角一层薄汗,给他覆上一层反光,映得红唇愈发娇艳! “纹舟,到孤身边来。”李肇冲他伸出了手,眼中有喜悦翻涌。 “是,殿下。”叶纹舟笑吟吟地迎上了李肇那灼热的目光。 “你愿意入太子府来伺候孤吗?” 望着李肇飞扬的眉眼,如玉的面颊,叶纹舟亦看得痴迷。他面颊飞红,目有繁星: “能常伴殿下左右,纹舟,求之不得” 苏琬儿默默地饮下了心中的遗憾,振奋了精神,斗志昂扬地“重新”开始了掖庭的生活。琬儿是一个洒脱的姑娘,既然自己已经没有了获得平凡的机会,那么就让自己在这风口浪尖重新舞动出最炫目的人生吧! 苏琬儿的快意人生脱胎于那泥泞的掖庭,如果没有这段经历,她会像所有京中闺秀那样与人议亲c嫁人c生子,在夫家同婆婆斗c同夫君的妾室争宠,待儿子长大,自己变身为婆婆,又替儿子与人议亲c娶妻c生子c同儿子的媳妇斗 可是因为自己进了掖庭,得以靠近了那名最尊贵的女人,苏琬儿的人生变得如此的与众不同,她有过遗憾,如今更多的是窃喜,希望借着此次重来一次的机会,能给自己一个翻盘的可能。 掖庭,那是一个让犯罪官僚子女进行劳动和学习技艺的地方,主要是为皇族服务。这里的宫墙比别处更高,也比别处更黑,斑驳的石墙顶只能露出一道道窄窄的天,任由枯败的虬枝分割成破碎的残片,树上有老鸦悲鸣,扑棱棱冲向天空 苏琬儿继承了苏家先贤的惊艳才学,她过目成诵,辞采风流。苏琬儿也继承了父母的出尘气质与脱俗容貌,小小年纪便生的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小小的苏琬儿如同一株仙草生长在黝黑浊泞的掖庭宫,她知道她会因为自己的美貌被带出掖庭,但是她不想等那么久,好不容易从头来过,一切都要抓紧时间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35.窀穸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苏琬儿继承了苏家先贤的惊艳才学,她过目成诵,辞采风流。苏琬儿也继承了父母的出尘气质与脱俗容貌, 小小年纪便生的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小小的苏琬儿如同一株仙草生长在黝黑浊泞的掖庭宫,她知道她会因为自己的美貌被带出掖庭,但是她不想等那么久, 好不容易从头来过,一切都要抓紧时间才对。 于是当掖庭的小吏四处搜寻看上去比较齐头整脸的官婢, 就要送往优伶舞班乐师的身边时,娇弱的苏琬儿奋不顾身地冲到了掖庭小吏的跟前。 “小公公万福!”眼前的苏琬儿瘦瘦弱弱, 却梳洗得干干净净, 蛾眉婉转,双眸翦水,眉心一颗胭脂痣红颜剔透,勾出无穷妩媚。 小丫头真标致! 新来的掖庭小吏直如发现了稀世珍宝, 转过头便唤住了走在前方的监令, “周公公您瞧” 一位面皮白净又松弛的老黄门立在了苏琬儿跟前, 难得有人如此主动地要参加优伶舞班,要知道这里的大部分女子都是以往的达官显贵之家, 作伶人,那可是不能想的事! 他低头看向跪立在地的这名瘦弱少女, 她渴盼地望着高高在上的老黄门, 满眼谄媚的笑, 一双素手搅裹着破烂不堪的袖口 老黄门心情大好,“什么名儿?” “小女子姓苏,名婉儿。” “小姑娘会些啥?” “回公公的话,琬儿唱念做打样样都会!” 苏琬儿的红唇翻飞,机灵模样讨喜极了,老黄门心中愈发欢喜。 “呵!不错嘛,以前戏班的?” “公公谬赞,琬儿只是喜爱说唱,自己私底下便学了些” “来一段儿。” “得嘞!”苏琬儿满脸放光,顺手自地上薅起一片树叶,就着泥水啪地一声贴到了脸蛋上权当粉脸块,一个精神饱满的亮相后开了腔。 “说,说,说我穷,道我穷,人穷干下了穷营生。昨晚我睡在个城隍庙,北风吹得浑身冷,想我那媳妇子胡骚情” 眼前的女子眉清目秀,唱腔谐趣,念白清亮,却鸡胸驼背c勾手曳足,脸上贴着树叶,挤眉弄眼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已。 “鼓打一更天,冻得我,啪啦啦啦啪啦啦啦啦啦啦战”鸭子脚点地,双肩急急耸,头当啷个颤。 “鼓打二更天,冻得我,清鼻流成长丝线”矮子歩巍巍,缩头又缩脑。 “鼓打三更天,冻得我,好似孙猴子吃辣蒜”猴头又猴脑,抓耳又挠腮。 “鼓打二更天,冻得我,滚成了一个圆蛋蛋。”地上,一个娇俏的姑娘咕噜咕噜滚成了球 “哈哈哈哈!”爆笑声四起,环围四周的小吏与内侍们笑得乱成一团。尤其在得知此女乃往日高官之女后,此种喜剧效应似乎呈几何倍放大。 “得了!就你了,带走!” “多谢公公!”娇俏的声音响起,咕噜滚地的姑娘就地一个磕头,尘土遍布的粉脸漫溢的是谄媚与喜悦 吕后酷爱杂耍戏曲,一些宦官为了取悦吕后,便经常将相貌佼好,举止端庄,又技艺超群的犯罪官僚家属给补充到优伶舞班里,经过事先的培训,让她们扮些滑稽的小丑角色,逗吕后大笑。 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苏琬儿不惜自毁形象扮丑角,她要做丑角之王,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要见到那个女人,见到了她,自己才有飞身泥淖的可能。 此次宴会设在大明宫太液池旁,吕后为了增进自己与惠帝及四个儿女的感情,一段时间便会举行一次这样的家庭聚会。吕后不仅把持朝纲,亦把持惠帝多年,为他先后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和风习习,太液池池水荡漾,四周花团锦簇,灯烛辉煌,一派膏粱锦绣的奢靡景象。 苏琬儿果然如愿以偿地扮上了这个重要的丑角,是一个突厥俘虏。她上场的时间较迟,得轮到扮演大唐将军的优伶师高呼“带突厥俘虏上堂!”后,她才能步履蹒跚地上场。 苏琬儿身着褴褛的囚服,手上拄着木棍,头发蓬乱地立在一棵木樨树下等候上场,虽已值三月阳春,夜风吹来依然刺骨得紧。就在苏琬儿挤着木樨树瑟瑟发抖时,她看见从小花园的那头走来了一个她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他身着绯红绛纱团领袍,折上头巾,腰间嵌宝蹀躞带,脚蹬六合靴,眉清目秀,仪表堂堂——是太子李肇。 肇是吕后的第一个儿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太子。琬儿看向那双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让自己刻骨铭心的沉寂的眼,胸中激荡,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大哭起来。 琬儿怎能忘记仁爱c聪颖又儒雅的肇,他与琬儿相识于韶华,是琬儿心中唯一的男人,苏琬儿的心在李肇死后也随他一同死去了。无数次在梦里琬儿都在想,自己原本可以挽救肇一命的,如若救下李肇,待大德年间那场宫变结束,吕后被困冷宫,自己与肇或许就能成为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除了重生正遇灭满门,还应加上最丑时分遇情郎。 苏琬儿无比后悔立在了这棵倒霉树下,此时的她,头上粘着草,双颊涂着土黄色的泥,鼻尖上一块圆溜溜的白一粉块,手指是黑色的,衣衫褴褛简直不堪入目! 苏琬儿焦灼万分地围着木樨树打转,只恨树干上没有开一个门好让自己进去躲一躲,要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可是在打扮最为清丽脱俗的时候一眼便占据了肇的心,看来这一次主动自荐扮小丑的决定有些失策 “站住!哪里来的乞丐!”脑勺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吼。 苏琬儿一个激灵,是宫里的小黄门,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焦灼又激荡的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满脸谄媚的笑,转过头来冲身后的人深深一拜。 “奴婢有罪,惊扰了贵人,奴婢不是乞丐,是优伶舞班的奴婢扮的是囚犯。” “优伶舞班的?抬起头来叫什么名儿?” “回公公的话,奴婢叫苏琬儿” 匍匐在地的琬儿抬起了头,污糟的泥土与夸张的白一粉块掩不住她似水的双眸——以及眉间那颗灼眼的嫣红美人痣。 “苏琬儿?”满脸僵硬的小黄门被一只大手陡然推开,露出一张青涩的脸,浓眉大眼,双目含情,“你可是中书舍人苏家的那位小姐?” 苏琬儿一怔,这是李砚,肇的胞弟,吕后的二儿子,自己眼里只看见了肇,竟然没注意到跟在后面的二殿下李砚。 空气似乎凝结了,苏家是被他母亲打下去的,早已成为逆贼的代名词。李砚少不更事,如此大咧咧地将苏家喊了出来,还冠以中书舍人的官衔,称苏琬儿为小姐,简直让跪坐在地的苏琬儿不知所措。 “二弟休要多管闲事,一个伶人,都值得你问七问八?还不快走,晚了母后该骂了!”李肇冷沁沁的声音传来,琬儿看不见他的人,他似乎对李砚表示了热切关心的对象压根不感兴趣,只躲在李砚身后,连面也懒得露。 李砚被他连拖带拽地扯走,一大群人呼啦啦一瞬间随着李肇撤了个精光。 苏琬儿坐直了身子,重重舒出来一口气,心中莫名地放松:李肇站的远,应该没有看见我的脸!苏琬儿摸着自己黑漆漆的手指头默默地这样想。 有谁不希望给自己的初恋留下良好的印象呢? “吕公子稍安勿躁,娘娘事忙,待她空闲,应该就会召见你们了” 听过此等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吕吉海心中焦灼更甚,又唤来守宫门的小内侍。 “小公公,吉海想求公公给咱哥俩领领路,我想求见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吕吉海那双攥紧了黄白之物的手,便往小内侍握着拂子的小手而去 “别!别!” 小内侍被骇得直往后退,“吕公子莫急,娘娘嘱咐过,要两位公子好生住着,一切行动皆听她安排即可。公子且安心养养身体吧” 吕吉海无奈,这求见无门,只能干等的日子比在徙河挑石头还让人无力。 再多几日,依旧不知前路为何的惶恐的吕吉海开始变得胆怯起来,皇后一定不想再召见我们了!要召见早就召见了!他整日里终日忧心忡忡,皇后是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我们?她是要杖毙我还是凌迟我? 年纪更幼的弟弟吕吉山,却更为淡定,他只认真地享用着宫人们送来的各种吃食,摸着肚子还一脸惬意地安慰自己的兄长:哥哥莫急,皇后要杀咱们也犯不着给咱如此多吃食,哥哥且放心享受眼下的舒适生活即可。 话虽如此,吕吉海却再也无法心无旁骛地与吕吉山抢吃食,他终日生活在担心自己突然死亡的恐惧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其实并不是吕后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这被自己灭掉满门的两侄子,吕后既然敢把坟头草还没长出来的苏家小姐苏琬儿招进宫,自然也敢重新启用吕家的吕吉海与吕吉山。只是吕后清楚,眼下的吕家侄子对自己是有恨的,她得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在心理上战胜两位大侄子,吕后的战术就成功一大半了。 长久的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对人的心理是一种折磨,如今的吕吉海果然脆弱无比,一个风吹草动便以为吕后派人来杀自己了,自己要丢命了。好容易终于等到了吕后的召见令,原本还将吕后视作恶毒老妖婆的吕吉海直直扑倒在地山呼娘娘千岁,自己的头终于保住了,娘娘真是我吕吉海的救命恩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36.石碗花(正文完,番外待补)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因为在有战事发生时,尚书会挑出一名兵部侍郎跟随大军出征, 所以兵部侍郎得懂得摆阵型布署兵力, 也得懂得分析敌方的战术。而吕吉山没正儿八经念过书, 他不满十岁便被吕后灭了满门,扔去了徙河。他的军事知识都是自学的, 而这些知识的来源则是抄家前家中剩余的藏书, 及他入兵部后,于兵部书库中借阅的所有兵书。 吕吉山很快便适应了这兵部侍郎的位置, 而这个实权的武职位置带给吕吉山的磨砺也是非常重要的, 胜过了他后来的诸多文职。 彼时的大唐并不安宁, 西边尚有前朝义军蔡鼎盘踞陇山以西,北有东突厥汗国虎视眈眈。吕后并不认为目前是主动绞杀东突厥人的最好时机, 中原王朝还不够强大和富有, 如果无法彻底剿灭突厥人,不如沿用绥靖政策,保持现状即可。 陇山的蔡鼎却不同了,他如同帝国的烂疮, 时不时就会发作流脓。蔡鼎是前朝战将,前朝陇右地区节度使, 高祖建立新朝时,蔡鼎被打得缩去了天山地带。 可陇山西部属于蔡鼎的传统势力范围, 加上有陇山阻隔, 中央帝国控制起来稍嫌无力。这让天山上的蔡鼎寻到了机会, 几次天灾疫情泛滥过后,陇右地带再次陷入大唐军与蔡鼎的乱斗中,而这几年的骚乱趋势日渐严重。 这几日出入宫禁的战报逐日增多,陇右的暗疮又流脓了,吕后手中捏着自中书省转来的最新战报,愁眉不展。这蔡鼎似乎越来越厉害,今年他打过了陇山,第一次进入了鄞州地区。 苏琬儿有些惴惴,按理这吕后应尽快下旨让李肇出征陇右都护府平叛才对,如此拖着对剿匪可是不利得紧。要知道上一次陇右叛乱也是李肇挂帅平乱的,耗时一年多,效果还算不错,将蔡鼎重又打回了天山。 这次吕后如此踯躅不定的,定然是不想再让东宫壮大了吧 苏琬儿非常清楚吕后在担心什么,太子领兵出征,必然是得带兵的。李肇以往曾多次平叛陇右,惠帝主政时便封了李肇一个虚爵:安西王,让李肇遥领安西都护府。虽说算不得李肇正儿八经的封地,李肇却是安插了副手在安西都护府的——方清扬。 方清扬是河间郡王李建亮的外孙,曾是李肇的侍读,哥俩自小就一起玩耍,一同进学堂,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李肇的每次出征都有方清扬随侍左右,方清扬也是一员猛将,十四岁便随着他外公多次征战东突厥,东突厥王子戎丹就是方清扬雪夜追击千里地,亲手抓捕到的。 方清扬勇猛,他代替李肇担任安西都护府都护,都护府辖内三万精兵便就是李肇的私兵。虽然距离京畿远,但实打实的兵权加上太子身份,这对吕后来说已然是十分有力的掣肘。而此后李肇的每一次出征,每一次都会有朝廷额外的兵力拨予李肇,毕竟只靠安西都护府的三万兵力很难完成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大事。正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兵力临时调拨,随着李肇征突厥,平叛乱,李肇在西北边防军中的威信与日俱增。越来越多的能人异士投奔李肇帐下,东宫力量一家独大,这对暂时还未有做太后念头的吕后来说,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还有谁能领兵赴陇右都护府平叛呢?兵部新晋人气小鲜肉吕吉山进入了吕后的视线。 吕家侄子本就是自己寻来给自己的长子找不痛快的,如若把这趟原本应该属于李肇的差使指给了吕吉山,李肇应该会收敛一些吧? 可是行军作战不比政治乱斗,光有狡诈的头脑是不行的,还得有实打实的军事斗争经验。吕后如此踯躅,也是因为她无法确定吕吉山是否有能力指挥数十万的人马,去那荒蛮大西北与经验老道的蔡鼎真刀真枪的贴身搏斗。 吕吉山敏锐地感应到了吕后的踯躅,于是他主动来到吕后的政务殿求见自己的这位姑母。 吕吉山跪伏在地,向吕后表达了自己愿为国效力的忠心与决心,并恳求吕后能给自己一个为国效命的机会。 帷幕后的苏琬儿默默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吕吉山,她认真回忆了上一世的经历,她很肯定吕吉山并没有平叛陇右的经历。不过,苏琬儿没有因此放松戒备,自己的人生轨迹都有了改变,吕吉山在这一世能抢了李肇的活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当吕吉山离开政务殿后,苏琬儿来到了吕后跟前。 “皇后娘娘,陇右都护府张大人又来奏章询问朝廷安排了他说,他说蔡鼎来势汹汹,加上今年初陇右闹旱灾,本就匪乱严重,蔡鼎趁此机会纠结多地悍匪,更是势不可挡,都护府就这几万兵力,已然挡不住了”说话间,苏琬儿恭恭敬敬又递来一份奏章。 “琬儿,你说本宫若是派出岭南王赴陇右都护府剿匪,可有胜算?” “娘娘,岭南王驻守岭南道,千里驰援陇右不是不可,只是岭南蛮族亦众,加上近段日子沿海渔民与那老挝人争夺南洋捕鱼权,纠纷日益增多,此时将岭南王调走,唯恐南洋有失啊” 吕后沉默,苏琬儿说的很对,此时调走岭南王确实不妥,可如若随意调派个将军出征,又怕打不过蔡鼎,那蔡鼎与高祖,惠帝与李肇先后纠缠了几十年,一直打不死,其战斗力之强悍可见一斑。 “娘娘,再拖下去,陇右怕是更难处置。”苏琬儿知晓吕后的担忧,便只拿西北战局说事。 “奴婢适才瞧见吕大人了,吕大人能谋善断,娘娘为何不让吕大人出征?”苏琬儿目光闪烁,似乎真的在向吕后举荐吕吉山出征。 “呃琬儿你也觉得吉山适合出征吗?”吕后很想让吕吉山出征,又担心吕吉山能力不足,见苏琬儿主动提起吕吉山,便想在苏琬儿这里找点认同。 “娘娘,吕大人睿智,有能力,在兵部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娘娘若是让兵部尚书大人选派官员随军,也定然会选吕大人。只是吕大人尚无实战经验,为剿匪大计,也为吕大人安全计,娘娘可以派出朔方节度使高大人,领关内道兵马与吕大人一同出征如此一来,吕大人有谋,高大人有勇,两相结合,岂不妙哉?” 苏琬儿这招以退为进甚是高明,明面上她看中了吕吉山的能力超群,还替吕吉山考虑周全,连副将也给一同选好了。实际上则是将吕吉山摆到与李肇同等的高度,假设让吕吉山领兵,就得派出一方节度使为他护航。如此一来,两相一对比,便撕下了吕吉山虚妄华丽的外衣,还指不出此种安排的错处。 如此一番话,狠狠击碎了吕后对吕吉山的最后一点幻想。果然,吕后听完苏琬儿的话后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权势c制衡,有什么比现实的来自西边的威胁更为紧要,再不让李肇出征,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就要真的不稳了。 “琬儿,替本宫宣太子觐见,本宫有话同他说” 李肇再一次披上了战袍,东宫再一次带着满朝文武的瞩目开始忙碌起来。李肇派出自己的幕僚往返于陇右都护府与京城之间处理兵源调派与粮草收集c运输等事宜,东宫灯火辉煌,日日忙碌,通宵达旦。 吕吉山第一时间便知晓了自己并未获得此次出征的任务,他一点也不意外,这差使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但是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份差使最终变成自己的。他勾勾唇角,唤来了自己的兄长吕吉海。 “哥哥,你新纳的小妾周氏,她父亲可是棣州司户?” “正是棣州司户周哲镛,弟弟问她父亲做甚?” 吕吉山闻言抚掌大笑,“哥哥今日定要帮衬兄弟一二啊!” 可是谁也没料到,这老苏家的好风水,可是在今夜就要转完了?这三更半夜的,苏舍人被当朝皇帝一个急诏给召进了宫 苏敬贤素来端方,但今夜的他却前所未有的激昂,甚至超过了堂上苍白羸弱的惠帝。 “皇后专横,海内所不能容,恳请陛下废黜妖后。” 苏敬贤面对帝王胆敢出此狂言,并非他目中无人或活得不耐烦了,而是今夜的惠帝亦十分的激动。 惠帝面容悲戚,口中念念有词,兀自压低了喉咙怒吼,“这个毒妇!刽子手!她就如此轻描淡写地杀了她的娘家侄女!葵儿才十四岁,十四岁啊!她亲手把她接进宫来,又亲手杀了她!” 惠帝原本也是一名器宇轩昂,英文神武的潇洒帝王。他十六岁自自家二哥手中抢来这帝位,二十岁自自家舅舅手中夺回对这朝堂的政军全面掌控权。灭朋党,诛政敌,培植己方实力,拉拢c分化c制衡帝王之术可谓玩转得出神入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37.番外一 谁是你的爱(前世)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爱别离恨长久,重生正遇灭满门。 苏琬儿默默地饮下了心中的遗憾, 振奋了精神,斗志昂扬地“重新”开始了掖庭的生活。琬儿是一个洒脱的姑娘, 既然自己已经没有了获得平凡的机会,那么就让自己在这风口浪尖重新舞动出最炫目的人生吧! 苏琬儿的快意人生脱胎于那泥泞的掖庭,如果没有这段经历, 她会像所有京中闺秀那样与人议亲c嫁人c生子, 在夫家同婆婆斗c同夫君的妾室争宠, 待儿子长大, 自己变身为婆婆,又替儿子与人议亲c娶妻c生子c同儿子的媳妇斗 可是因为自己进了掖庭, 得以靠近了那名最尊贵的女人, 苏琬儿的人生变得如此的与众不同, 她有过遗憾,如今更多的是窃喜, 希望借着此次重来一次的机会,能给自己一个翻盘的可能。 掖庭, 那是一个让犯罪官僚子女进行劳动和学习技艺的地方,主要是为皇族服务。这里的宫墙比别处更高, 也比别处更黑,斑驳的石墙顶只能露出一道道窄窄的天, 任由枯败的虬枝分割成破碎的残片, 树上有老鸦悲鸣, 扑棱棱冲向天空 苏琬儿继承了苏家先贤的惊艳才学,她过目成诵,辞采风流。苏琬儿也继承了父母的出尘气质与脱俗容貌,小小年纪便生的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小小的苏琬儿如同一株仙草生长在黝黑浊泞的掖庭宫,她知道她会因为自己的美貌被带出掖庭,但是她不想等那么久,好不容易从头来过,一切都要抓紧时间才对。 于是当掖庭的小吏四处搜寻看上去比较齐头整脸的官婢,就要送往优伶舞班乐师的身边时,娇弱的苏琬儿奋不顾身地冲到了掖庭小吏的跟前。 “小公公万福!”眼前的苏琬儿瘦瘦弱弱,却梳洗得干干净净,蛾眉婉转,双眸翦水,眉心一颗胭脂痣红颜剔透,勾出无穷妩媚。 小丫头真标致! 新来的掖庭小吏直如发现了稀世珍宝,转过头便唤住了走在前方的监令,“周公公您瞧” 一位面皮白净又松弛的老黄门立在了苏琬儿跟前,难得有人如此主动地要参加优伶舞班,要知道这里的大部分女子都是以往的达官显贵之家,作伶人,那可是不能想的事! 他低头看向跪立在地的这名瘦弱少女,她渴盼地望着高高在上的老黄门,满眼谄媚的笑,一双素手搅裹着破烂不堪的袖口 老黄门心情大好,“什么名儿?” “小女子姓苏,名婉儿。” “小姑娘会些啥?” “回公公的话,琬儿唱念做打样样都会!” 苏琬儿的红唇翻飞,机灵模样讨喜极了,老黄门心中愈发欢喜。 “呵!不错嘛,以前戏班的?” “公公谬赞,琬儿只是喜爱说唱,自己私底下便学了些” “来一段儿。” “得嘞!”苏琬儿满脸放光,顺手自地上薅起一片树叶,就着泥水啪地一声贴到了脸蛋上权当粉脸块,一个精神饱满的亮相后开了腔。 “说,说,说我穷,道我穷,人穷干下了穷营生。昨晚我睡在个城隍庙,北风吹得浑身冷,想我那媳妇子胡骚情” 眼前的女子眉清目秀,唱腔谐趣,念白清亮,却鸡胸驼背c勾手曳足,脸上贴着树叶,挤眉弄眼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已。 “鼓打一更天,冻得我,啪啦啦啦啪啦啦啦啦啦啦战”鸭子脚点地,双肩急急耸,头当啷个颤。 “鼓打二更天,冻得我,清鼻流成长丝线”矮子歩巍巍,缩头又缩脑。 “鼓打三更天,冻得我,好似孙猴子吃辣蒜”猴头又猴脑,抓耳又挠腮。 “鼓打二更天,冻得我,滚成了一个圆蛋蛋。”地上,一个娇俏的姑娘咕噜咕噜滚成了球 “哈哈哈哈!”爆笑声四起,环围四周的小吏与内侍们笑得乱成一团。尤其在得知此女乃往日高官之女后,此种喜剧效应似乎呈几何倍放大。 “得了!就你了,带走!” “多谢公公!”娇俏的声音响起,咕噜滚地的姑娘就地一个磕头,尘土遍布的粉脸漫溢的是谄媚与喜悦 吕后酷爱杂耍戏曲,一些宦官为了取悦吕后,便经常将相貌佼好,举止端庄,又技艺超群的犯罪官僚家属给补充到优伶舞班里,经过事先的培训,让她们扮些滑稽的小丑角色,逗吕后大笑。 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苏琬儿不惜自毁形象扮丑角,她要做丑角之王,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要见到那个女人,见到了她,自己才有飞身泥淖的可能。 此次宴会设在大明宫太液池旁,吕后为了增进自己与惠帝及四个儿女的感情,一段时间便会举行一次这样的家庭聚会。吕后不仅把持朝纲,亦把持惠帝多年,为他先后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和风习习,太液池池水荡漾,四周花团锦簇,灯烛辉煌,一派膏粱锦绣的奢靡景象。 苏琬儿果然如愿以偿地扮上了这个重要的丑角,是一个突厥俘虏。她上场的时间较迟,得轮到扮演大唐将军的优伶师高呼“带突厥俘虏上堂!”后,她才能步履蹒跚地上场。 苏琬儿身着褴褛的囚服,手上拄着木棍,头发蓬乱地立在一棵木樨树下等候上场,虽已值三月阳春,夜风吹来依然刺骨得紧。就在苏琬儿挤着木樨树瑟瑟发抖时,她看见从小花园的那头走来了一个她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他身着绯红绛纱团领袍,折上头巾,腰间嵌宝蹀躞带,脚蹬六合靴,眉清目秀,仪表堂堂——是太子李肇。 肇是吕后的第一个儿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太子。琬儿看向那双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让自己刻骨铭心的沉寂的眼,胸中激荡,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大哭起来。 琬儿怎能忘记仁爱c聪颖又儒雅的肇,他与琬儿相识于韶华,是琬儿心中唯一的男人,苏琬儿的心在李肇死后也随他一同死去了。无数次在梦里琬儿都在想,自己原本可以挽救肇一命的,如若救下李肇,待大德年间那场宫变结束,吕后被困冷宫,自己与肇或许就能成为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除了重生正遇灭满门,还应加上最丑时分遇情郎。 苏琬儿无比后悔立在了这棵倒霉树下,此时的她,头上粘着草,双颊涂着土黄色的泥,鼻尖上一块圆溜溜的白一粉块,手指是黑色的,衣衫褴褛简直不堪入目! 苏琬儿焦灼万分地围着木樨树打转,只恨树干上没有开一个门好让自己进去躲一躲,要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可是在打扮最为清丽脱俗的时候一眼便占据了肇的心,看来这一次主动自荐扮小丑的决定有些失策 “站住!哪里来的乞丐!”脑勺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吼。 苏琬儿一个激灵,是宫里的小黄门,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焦灼又激荡的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满脸谄媚的笑,转过头来冲身后的人深深一拜。 “奴婢有罪,惊扰了贵人,奴婢不是乞丐,是优伶舞班的奴婢扮的是囚犯。” “优伶舞班的?抬起头来叫什么名儿?” “回公公的话,奴婢叫苏琬儿” 匍匐在地的琬儿抬起了头,污糟的泥土与夸张的白一粉块掩不住她似水的双眸——以及眉间那颗灼眼的嫣红美人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琬儿(重生)》正文 138.番外二 谁是你的爱(前世) 此为防盗章, 如果看见旧章节麻烦等一小时~ “好孩子”眼前的女人用目光仔仔细细描绘她的妩媚的眉眼,嫣红的小口, 玲珑的身躯——她的眼中漫溢的是疼惜c欣慰。 “琬儿,你知道本宫有多幸运能觅得你吗?你多才却不傲物, 你练达却甚细腻。”吕后将身前的琬儿自地上抬起,声音温柔得让琬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琬儿,你恨本宫吗?” 大殿静谧, 只有油灯啪地一声炸出一个灯花, 惊得琬儿后背一阵发紧。原以为吕后如此赞扬自己会交代自己什么, 没想到赞扬还未结束, 吕后却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应该怎么回答? 琬儿仔细的揣摩,吕后不是笨蛋, 真话假话一听就明, 说不恨?她才杀了自己全家。说恨?自己还没那本事 好在吕后自己给了琬儿一个台阶下, 她似是自言自语,又或是语重心长, “琬儿,本宫很难, 坐在这个位置上本宫灭了自己的族人,杀了李家的宗亲” “琬儿本宫只是想让陛下的江山稳固一些, 再稳固一些。”苏琬儿看见吕后的眼眶噙满了泪水。 她确实很难,吕后大义灭亲, 为了推行惠帝处罚贪腐的皇命, 她亲自处置了她吕家的两位兄长, 将她吕家好容易在朝中积攒的一点点排得上号的势力清剿了个一干二净。记得上一世苏琬儿还就吕后这番一心为公,拿自己人开刀的义举感动得稀里哗啦。 可如今,她不会了—— 这两名吕家的兄长所属的两房,与吕后母亲素来不和,吕后吃尽苦头好容易做了皇后,凭什么她吕家的仇人们纷纷进京来享福?就凭他们也姓吕? 于是这位胸有丘壑的女人借惩治贪腐之机将她吕家族亲清剿了个一干二净,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不仅自己出了气,还换的朝堂一片哗然!这皇后为了惩治贪腐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吕后的风头一时间飙升峰顶,获赞誉无数。 苏琬儿仰头深深看进吕后的眼睛,她知道吕后的杀伐果决是为了什么,她打心里佩服这位皇后。对苏琬儿来说,仇恨只是次要的,它带不来权力,也换不来财富。可是吕后,却可以带给她她需要的一切。 “皇后娘娘,琬儿不恨。”苏琬儿满脸赤诚,“琬儿知晓陛下的江山需要什么,就连皇族都是为了自己的责任而活,区区苏家,就更不必说了。” “皇后娘娘有经天纬地之才,是琬儿心中真正的女中豪杰,琬儿将娘娘作为毕生努力追求的楷模,琬儿对娘娘一腔赤诚,就算肝脑涂地,也再所不辞!”苏琬儿以头叩地,向吕后诉说着自己的忠诚。 眼前的吕后很明显被感动了,她伸手将琬儿揽入自己的怀中,抚摸着她的发髻,“好孩子,本宫很高兴你能来到我们家,本宫与本宫的孩儿们都很需要你!” 苏琬儿心中一个激灵,本宫与本宫的孩儿们都很需要你,这是何意? 苏琬儿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冒进了,与这女人周旋切不可亲自上阵。今日自己不仅上了阵,还将自己与肇之间的特殊力量关系暴露在了吕后眼前。在吕后眼中人一旦有了关系,就意味着她(他)有了把柄,把柄越多,操控起来就越容易。 我可做不了你们家庭关系的协调者!苏琬儿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不安,她害怕吕后会再一次把她做枪使,就像上一世一样,让她在不知觉间做了废黜肇的一杆利枪,让彼时年仅十三岁的李韧看在眼里,记恨心里。 与苏琬儿一样焦躁难耐的还有紫宸殿的二皇子李砚,他独自躺在柔软的被窝中望着黑漆漆的帐顶发呆。 李砚辗转反侧,脑子里充斥着苏琬儿桃花般的笑靥,那颗嫣红的胭脂痣犹如一颗诱人的红宝石,已经深深烙在了李砚懵懂初开的心里。今夜的琬儿更美了——柔润的烛光印在她如玉的莹面上,如雪映朝霞,艳光四射,她的蛾眉婉转,朱唇皓齿,丰胸细腰,举手投足间一派风流尽显 二殿下李砚遗精了。 当吕后身边的大太监刘大富低声来禀,二殿下求见时,这位骄傲的母亲嘴角微微扬起,她觉得有趣极了。 “唤砚王进殿。” 李砚旋风般卷进了勤政殿。 “母后!”李砚脚蹬六合靴,身穿大科绫罗紫色袍衫,窄袖,玉带,额间一抹同色嵌宝抹额,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吕后半眯着眼看向自己的二儿子,砚儿虽比肇儿小两岁,脸上依旧稚气未脱,身材却甚是高大挺拔,隐隐已有太宗风范只可惜脑子楞乎乎的,一根肠子通到底,只长身子不长脑子!吕后默默打量着立在堂下的二儿子,也不说话,就等着他自己开口。 “母后” 李砚扭捏了半天,涨红了脸,终于开了口。 “母后,儿子想向母后讨要一个人。” “哦?我儿想要何人?” “您的说唱班头,苏琬儿” “我儿为何讨要她?” “砚砚儿喜欢她。” “哦我儿既然喜欢,为娘便替你问问她罢!看她可愿随你同去。”吕后眼皮也不抬,随口便如是应承。 “传苏琬儿。” 李砚原以为母亲会不肯,没想到母亲竟然丝毫不反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只咧着嘴焦灼地搓着一双手,望望自己的母亲,又望望殿门口。 苏琬儿听得吕后传唤,急急赶至政务殿,远远看见痴望殿门口的李砚,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不知道这个愣头青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待得见礼后,琬儿得知是李砚问吕后讨要自己,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倒在地,神情焦灼。 “皇后娘娘,琬儿是婢女,原本不该置喙主子的安排。可是可是琬儿可以请求娘娘留下琬儿麽” 苏琬儿的头低低地垂地,声音越来越低。她有些意外,上一世她并未遇到此种难题,有可能砚王也向吕后提过,却被吕后直接驳回了。不过这一次吕后让她自己当面回应砚王,她并不以为吕后真的想将自己送给她的儿子,而是吕后不放心自己了。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希望自己儿子身边出现一个狐媚子吧,更何况昨日自己刚刚当着众人的面将肇给劝回了宴席。 苏琬儿诚惶诚恐,如临大敌,她抑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娘娘,奴婢哪里做错了,请娘娘责罚便是” 苏琬儿以头抢地,磕出了咚咚咚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 漫长的静默,就在苏琬儿以为今日自己必得要将政务殿的青石地叩出一个坑来时,上首的吕后终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轻轻走到琬儿身边,抬手将她扯了起来,一面瞟着立在堂下,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儿子,嗔笑道, “行了,行了,又不是拉你去刑场,如此惧怕作甚?砚王宫里可有妖魔鬼怪?” “你如此说话,当心砚王治你的罪。”吕后抿着嘴笑,看戏般盯着自己手足无措的二儿子。 话音刚落,琬儿又是扑通一声跪下地,冲着李砚叩头如捣蒜,“奴婢有罪,求砚王赎罪求砚王赎罪” “哈哈哈!你这孩子,好了好了,砚儿你也瞧见了,把人家姑娘吓成什么样儿了?”吕后仰头大笑,冲堂下呆若木鸡的李砚摆摆手,“砚儿且回去罢,你也不小了,凡事别那么冲动。” 苏琬儿心头一松,这事总算过去了,她知道吕后今日对自己是满意的,吕后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忠心不二的人。自己务必牢记自己是婢仆,是吕后的婢仆,不是他李肇或李砚的什么人!墙头草,攀高枝儿,在她身边是活不长久的——何况,勾引皇子,更当斩立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