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强娶白月光之后》 1.第 1 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杨忠之女杨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 今雍王赵崇瑾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杨柳待宇闺中,与雍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杨柳许配王为王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曹知海宣完旨,底下竟一片死寂,他不由得沉下声再念:“钦此。” 如石子落入池中,惊起涟漪。杨忠方才回过神,率领一众家人叩拜:“臣谢主隆恩。” 接过圣旨同时,他不着声色将一上等翡翠斑指塞进曹知海袖中。 曹知海笑意更盛,这杨相国出手阔绰,也不枉他向圣上讨了这门差事。 俗话说,拿人手短。他看杨忠面带忧虑,似乎对这赐婚有所不满,当下便作揖恭贺道:“恭喜丞相大人。雍王爷乃人中龙凤,小姐又是才貌双全,这共结秦晋之好,实属珠联璧合,天造地设。” 闻言,杨忠更是愁上眉头,他请曹知海往旁一叙,“此番还劳烦曹公公前来。不知圣上为何会将小女赐婚于雍王,个中内情可否请曹公公告知一二?” 曹知海当下了然,如今朝中局势复杂,这雍王权倾朝野,杨忠贵为丞相,却欲不偏不倚,自然不愿攀上这门亲事。可这世间,事事岂能尽如人意。 他低声道:“昨日雍王自己向圣上请旨,求圣上赐杨小姐许之为妃。圣上思虑许久,终还是允了。” 这、这……杨忠顿时语噎,他与雍王向来毫无私交,雍王为何会突然自动请旨赐婚?况且外界皆传雍王有心觊觎帝位,现在与他结亲,岂不是将他杨家一门都立于危墙之下么? 更何况……杨忠想起自己的掌上明珠,那眉头更是紧锁。 曹知海只道他是怕与雍王扯上关系,特地安慰道:“据闻杨小姐貌若天仙,温婉贤淑,相府千金得配天潢贵胄,丞相大人从此便为皇亲,也是一大喜事!” 杨忠苦笑一番,喜事?恐怕是大祸当前。 他的女儿是什么货色,他这个当爹的真是太清楚不过了…… 九月初十,大吉,宜婚娶。 雍王府张灯结彩,满眼的“喜”字让这座华贵的府邸染上火红的喜悦。 雍王大喜,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往来贺喜的官员络绎不绝。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终于在这天迎娶他的正妃。 踏着月光走入后院,与前厅人声鼎沸相反,这里灯影绰绰,四处弥漫着一种宁静的喜庆。 赵崇瑾喝了不少,却依旧思绪清明,今夜是他洞房花烛夜,也是他夙愿得偿的时刻。 每踏一步,他心中那根弦便被拨得更紧些。 这桩婚事来得并不容易,若非他甘愿自砍羽翼,将门下省尚书一职送与裴仁志一党,退出此番争夺,他的皇兄又怎会轻易答应他的请求。与杨家结下姻亲,这样做无异将他自己推向权力争夺的风口浪尖,也会引来更多质疑与猜忌。 然而,哪怕前方荆棘满途,他也不在乎,因为杨柳,是他发誓要娶的女人。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间桃花始盛开。数月前,他偶游城外宝林寺。 记得那日,山间桃花灿烂,煞是迷人。凭地一阵清风,卷起无数花瓣,就在这片片落英之中,他看见一名女子。 芙蓉如面柳如眉,她穿着一身桃红衣裙,宛如这桃花幻化成人。这桃花仙子对着他掩面轻笑,瞬间就让他忘心忘魂。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赵崇瑾喃喃念道,所谓顾国佳人,也不过如此了。等他回神,却发现佳人早已失了踪影。 从那日起,赵崇瑾失了魂似的,一心牵挂着这桃花林偶遇的绝色美人。他动用所有力量去寻找,最后才确认,那日去宝林寺祭拜的,正是杨丞相的掌上明珠——杨家三小姐杨柳。 知道这消息后,赵崇瑾思索了三天,最后以门下省尚书一职为筹码,换得一道赐婚圣旨。 这决定,无异于痛失羽翼,将门下省送给裴仁志一党,这番退让令皇帝十分满意,令跟随他的官员十分不满。 不过,天平的另一端是她,一切都心甘情愿。 赵崇瑾觉得酒意似乎上了头,有种迷醉的快感。走近主房时,他却沉下脸,“你们都站在外面干什么?” 王爷大婚,按例皇室会安排若干嬷嬷宫女在房内伺侯王妃,并主持喝合卺酒等仪式。如今,这些人排成一队站在门外,个个面有难色,着实奇怪。 雍王这一声喝,可把众人吓坏了。她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个衣着装扮与其他宫女不同的侍女出来答道:“禀王爷,小姐她命我们在此等侯。” 小姐?赵崇瑾问:“你是王妃带过来的侍女?” “是,奴婢名唤阿罗,从小就在相府服伺小姐。”阿罗低头说话,眼角却时不时瞄向主房,这种不安让赵崇瑾心生疑窦。 他推开门,里面红烛高照,偌大的“喜”字贴在墙上。桌上的酒食已被人享用过,这是不合礼仪的。莫说皇室大婚,即便普通人家成亲,当晚新娘也需等待新郎回来,方能吃食,更别说饮酒。 合卺酒,也称交杯酒,喝过交杯酒,此生长长久久。 赵崇瑾见状,心中已有不悦。后来又在心中想,新娘一天未曾进食,许是腹中饥饿,也是情有可原。然而这番抚慰自己的想法在他揭开纱帘后,犹如被打破的镜子,碎了一地。 洞房花烛夜,掀起娇妻红盖头,无数男人都向往的时刻,赵崇瑾也不例外,何况这还是他千番百计求来的美人。 可这帘子后面,红盖头已如醉汉般蜷缩在床头,红色大喜被上,他的美娇娘四仰八叉地躺着,简直是有碍观瞻。 赵崇瑾:“……” 按捺住不悦,他走到床边,美人还是他记忆中的美人,可惜,此刻美人嘴角还带着些口水。他沉默许久,最后轻轻地推了她一下。 美人动了动,翻个身,一把抱住被子,继续睡觉。 赵崇瑾:“……” 是夜,雍王合衣而坐。 翌日清晨,在门口站了一夜的奴婢们正倚着墙打嗑睡,就听得门开了又合,王爷面色不善地走出来。 他瞥了阿罗一眼,“你,进去服伺你家小姐,其他人在这等着。”说完,阴沉着脸径自离开。 坏了!大婚第二天,自家姑爷从房里出来的表情如丧考妣,阿罗就知道小姐又坏事了。她急忙推门而入,在一众嬷嬷宫女探究的眼光中,飞快地合上门。 残烛冷食,屋里一切如同昨夜小姐吩咐她出去时一样。阿罗心下一紧,该不会昨夜……她撩起帘子,果然见着杨三小姐还穿着嫁衣抱被而睡! 天啊!这……难怪雍王爷踏出房门时脸色不像娶妻,更像丧妻!阿罗着急地轻唤杨柳,“小姐、小姐,赶紧起床!” 前后折腾了许久,床上的美娇娘才慵懒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真好,王府的床还不错。” 阿罗跟了杨柳多年,深知自家小姐德性,顾不及谈论昨晚之事,现在有更为重要的等着她,“小姐,已快到辰时,赶紧更衣启程吧!” “启程?去哪?”杨柳揉揉眼,这洞房花烛夜自己和衣而睡,起床连夫君都没见着,她却毫不在意。 “去皇宫向太后跟皇上请安啊!” 民间自古便有新婚翌日,新妇跟公婆请安的例俗,皇室亦不例外。 赵崇瑾乃先皇五子,与皇帝一母同胞,这大婚隔天,自然得携正王妃进宫面圣。 女子嫁为人妇后盘发梳髻,赵崇瑾见到杨柳时,昨夜积聚的怨气当下就消散了。 当日桃花林中惊为天人的初遇,如今佳人已为他的妻,为他穿起朝服,盘起青丝。看着她一步步向他走来,心里的空缺被一一填满。原先该有的责备与埋怨,就在这满腔的爱意中,消弥得无影无踪。 进宫的马车早已备好,杨柳走至赵崇瑾跟前,柔柔地唤道:“王爷。” 如开春的第一缕风拂过湖面,带着柔情似水的暖意。杨柳依依,这莆柳之姿值得任何男人呵护备至。 赵崇瑾当下便遗忘昨夜之事,万般疼惜地牵起她的手,“王妃,今日与我觐见母后与皇兄皇嫂,来。”他扶住她纤细的腰,上了马车。 华丽的马车渐行渐远,唯独阿罗独自站在原地,忐忑不安,她合掌向天,嘴里祈求:“小姐,您可一定要信守与丞相大人的承诺。” 锦和殿中,太后看这新媳妇,是越看越顺眼。就连皇帝也明白为何自己五弟甘愿自斩羽翼,来求得这门亲事。 “传闻雍王妃貌若天仙,如今一见,果真国色天香。”皇后赞叹,这杨三小姐未嫁之前就已名声在外,同为女人,哪怕她已为一国之母,也不禁带着点羡慕。 杨柳抿嘴一笑,显得矜持端方。赵崇瑾见状,心下不由得想起昨夜她那不着四六的举动,虽有些困惑却也不愿深究。 倒是皇太后开口道:“雍王妃无需紧张,这里没有外人,繁文缛节可免则免。”这杨柳从进宫来,行为端庄得体,又是相府出身,这样的王妃她极为满意,态度也显得更加亲和。 岂料杨柳却柔声道:“禀太后,臣妾出阁时,家父便命我遵循二字行事。” “哦?”太后好奇道:“是哪两个字?” “少言。” 皇帝听了,也问道:“何为少言?” 杨柳作揖,“禀圣上,家父教诲,皇家尊荣,进王府后需少言慎行,以正其身。” “这‘谨言慎行’,杨卿家给改成‘少言慎行’,未免也太小题大做。”皇帝笑了笑,大家闺秀固然衬得起皇家尊荣,但若总是寡言少语,却失了趣味。 太后点点头,欣喜道:“听闻杨丞相家教森严,今见果然教女有方。不过,我皇家也是讲究人伦敦和,王妃无需拘谨,平日若有所思所得,尽可畅言道之。” “臣妾谢太后恩典。”太后金口一开,便是懿旨已下。赵崇瑾当下便瞧见杨柳脸上尽是喜悦之情,心中更是困惑。 请安过后,皇后见太后喜爱之情已溢于颜面,不舍得雍王夫妇当下就回,便道:“臣妾据闻雍王妃琴技高超,不如请王妃抚琴一曲,也让我们聆听一回高山流水。” 太后一听,欣然应允。而赵崇瑾也是暗自期待,当他调查杨柳时,早已知道她琴艺一流,虽然他对于音律并无关注,但也想目睹一回佳人抚琴。 本来皇后这番恭维,杨柳理应谦逊一下,但她面露喜色,看着宫女呈上七弦古琴,更是迫不急待坐在琴台之前。 她似是陶醉地抚过琴弦,仿佛是对着情人,这表情收入赵崇瑾眼底,却引起他的不安,像有什么意外即将发生。 杨柳气定神闲,“铛”地一声,拨动了第一根琴弦。 此时,赵崇瑾心中气血涌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弦音一起,殿内众人翘首以听。 初起琴曲尚属流畅,可渐渐杂音纷起,铮弦顿锉让人心思绪紊乱,听者胸腔似有一股郁气乱撞。 杨柳十指纤纤,奏出的却是穿脑魔音。赵崇瑾自幼习武,功力深厚,却也感到心气不平,郁结丛生,更别说殿内其他人,更是头疼欲裂。 一阵纷乱中,就听得皇后大叫:“太后!太后!快,传太医!” 只见皇太后坐在凤座上,已昏了过去。 杨柳停下十指,锦和殿内所有人顿时有种重获新生的快感,随即也兵荒马乱起来。 太后昏倒,宫女太监随行伺候,就连皇帝皇后也一心跟着去了后殿。 杨柳坐在原地,惋惜地道:“昔有伯牙断琴为知音,今日太后听我一曲,竟然伤感至此……” 赵崇瑾错愕地盯着她,就听她忽然感动至极地说:“太后真乃我的知音,是我的子期啊!” 赵崇瑾:“……你,没觉得你琴艺有问题?”傻子都听得出这琴弹得有多糟吧! 杨柳陶醉地摇摇头,“我爹说了,我的琴音伤感入腑,知我心者,自然闻者心伤。” 看她这般神情,赵崇瑾惊恐地发现,比魔音传脑更可怕的,是弹奏者自以为琴艺卓绝…… 如此说来,这杨三小姐琴艺冠绝京城的谣言,是谁放出来的?! 马车在王府大门前停下。阿罗见着王爷下车后,寒着脸直接踏入府中,心想果然出事了! 她急忙去搀扶自家小姐下车,看杨柳一脸满足的神情,阿罗狐疑地问道:“小姐,您进宫发生何事,王爷怎么怒气冲冲就回来了?” 杨柳叹口气,“这我又怎么知道呢?从嫁他到现在,我跟他才说不到三句话。” 阿罗无语,若不是昨夜你一人独睡,抛下新郎,又何至于此! 当然这事她也不敢说出来,万一让杨丞相知道自己女儿新婚之夜干了这事,估计他提刀来王府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她这个贴身奴婢。 但是,姑爷早上出门还如沐春风,这会回来就跟吹了一阵夜寒风似的,肯定在宫里有变故,“小姐,您老实说吧,您在宫里做了什么?” 杨柳一边走一边欣赏王爷的美景,欣然道:“弹琴呀,皇后命我当众奏乐,我还碰上了我的知音,太后啊……” 她闭上眼,似乎在回味刚才皇太后晕倒一幕。“太后听到我的琴声,伤感至极,还晕过去了。” 听到弹琴这两个字,阿罗心里就炸开了锅,“小姐您当着太后、皇上和皇后弹琴?” “嗯哼。” 完了!之前辛辛苦苦伪造杨三小姐琴艺卓绝的谎言,就这么漏!馅!了! 难怪姑爷回府气成那样,任谁新婚第二天就发现自己的夫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弹个琴都把自己老娘给吓晕了,都会怒不可遏吧? 嫁入王府第二天,阿罗就怀疑,这王爷会不会有天心血来潮,就一封休书让自家小姐回家…… 赵崇瑾面若冰霜地进了书房,发现他的幕僚范晔已经等侯多时。 范晔放下手中清茗,向他行礼,赵崇瑾心情不佳,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 倒是范晔好奇起来,作为雍王的幕僚,之前他一心要娶杨忠之女时,自己是不看好的。 杨忠在朝堂之上向来不愿站队,无论是雍王还是裴仁志,都拉拢不到他。皇帝更是不会下旨将杨家女嫁给雍王,这样无异让雍王如虎添翼。 可赵崇瑾自愿将门下省尚书一职给予裴党,相当于放弃了在门下省的话语权,这样自我折损才求得的亲事,范晔以为今天应看到赵崇瑾春风满面,却不曾想他如寒冬饮雪,冷气逼人。 看来这雍王有情,杨三小姐未必就有意。当然,人家夫妻闺房之事,他作为下属自是不好过问。 “王爷,扬州出事了。”本来昨日赵崇瑾大婚,今日他不应进府来打扰,但事出紧急,他也只能冒大不讳求见了。 赵崇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以为然地道:“姜易东?” 姜易东是他在扬州扶植的丝绸商。扬州丝绸生意兴起时,赵崇瑾便看好这个市场。他在一众商贩中,物色中姜易东,在背后花了大把财力物力,终于让姜易东成为扬州丝绸第一人。 当然,姜易东给他的回报也是相当可观。只是近几年,姜易东行事愈加乖张,树敌众多,赵崇瑾曾经料想他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范晔点点头,将昨夜收到的加急信息一一呈报,“钦差章世帛代天子巡守,一个月前到达扬州,没过多久就有人暗自举报姜易东与漕帮勾结,垄断运河通货权,借此打击其他丝绸生意。” “一封不知名的举报信,章世帛就算想查,也那么容易。”姜易东是扬州第一富商,势力盘根错结,即使钦差替代天子巡守,要动他也非易事。 范晔继续说道:“章世帛一开始是无从入手,但事情坏就坏在,他们在搜姜易东房子时,搜出了大量的兵甲刀剑。” 听到这,赵崇瑾脸色终于变了,他重重放下杯子,“姜易东他疯了么!一个商人,他藏那么武器做什么?”朝廷早有律令,民众一律不得藏兵具器械,违者按谋反罪论处。 “章世帛当场就捉了姜易东,在审问时,姜易东交待这批武器就是他花钱找人私制,而为的正是……” 范晔停下来,随后道:“平王爷。” “老七?”赵崇瑾不可置信,平王赵崇德向来远离官场,一心当个闲散王爷,怎么会想私制兵甲谋反,再者,这姜易东是他赵崇瑾的人,这老七再缺心眼,也不至于找他的人来合作。这个中因由,可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范晔道:“正是此事极为不寻常,所以下官才冒昧前来打扰王爷。王爷与平王向来交情不深,此次姜易东私制兵甲一事是否被人栽赃不说,还牵涉到平王,下官恐怕处理不当,王爷也会引火烧身呀!” 他这话说得有理,赵崇瑾当下命人去传孙文浩和吕柏进府,此二人也是他心腹。孙文浩和吕柏虽然惊讶自家主子竟然大婚翌日就传他们进府议事,但是一听范晔所讲,就知事情严重,四人当下闭房商议。 期间,王妃侍女阿罗前来叩请王爷去与王妃用餐,管家不敢进去打扰,只好跟阿罗解释王爷长年以来,一与朝臣议事,向来都是谁也不见,有时更是通宵达旦。 阿罗十分理解,这也让管家对这新来的王妃心生好感。 姜易东这事牵涉甚广,赵崇瑾他们必须在章世帛上书朝廷之前,先想好对策。这一谈就谈到了华灯初上,主子新婚燕尔,他们做下属的,自然不敢打扰人家鹣鲽情深,纷纷告辞。 赵崇瑾出了书房,管家才禀报之前王妃侍女前来请他用餐一事。他先是愣了下,随后想起这位早上令他万般难堪的妻子。 杨三小姐琴艺卓绝,这在京城众所周知。虽然他也不在意她是否真的如传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御前献艺,她这技艺盗世欺名也就算了,居然还让皇太后当场晕过去! 早上他气得一路回程没跟她说过任何一句话,事实上,赵崇瑾发现,他与新婚的王妃,竟然从头到尾没说上三句话!如果没有范晔进府来谈事,他今天也不想见杨柳。 只是,此刻他凭栏望月,却凭空生出一股孤独感。 朝堂之上依附他的官员甚多,裴党又虎视眈眈,他行事需万分谨慎,不能出任何差错,落人把柄。 赵崇瑾顿时感到万分疲乏,这种累让他又忆起那日桃花林中初遇后,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他都想像着与她月下共酌的情景。如今愿望成真,他又何必要去计较那些琐事,只要是他赵崇瑾的女人,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又如何? 心中郁气顿时消散,新婚翌日,他自然不能冷落娇妻。更何况,昨夜因她受累,自己是在冷板凳上坐了一宿。人生四大喜,第一便是洞房花烛夜。今夜,是该好好疼惜她了。 赵崇瑾脑中绮思不断,不知不觉就走到后院,他见主房房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丫环,心里又生不好的预感。 两名丫环见王爷到来,急忙行礼请安,她们脸上不安之情,让赵崇瑾更加确定了,这房内肯定有问题。 “王妃呢?”他沉下声音,不怒自威。 “王、王妃她去逛花园了。”两名丫环小声应道,声音微微颤抖。 “花园?我刚从花园而来,怎么不见她?” 赵崇瑾推门而进,只见屋内红烛高照,却是不见一丝人影。 两名丫环浑身发抖,赵崇瑾怒道:“她究竟去哪了?从实招来!” “王爷饶命!”她们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说:“我们真的不知道,王妃她一个时辰前就带着阿罗姐出府了。” 什么?这已入夜,她一个王妃出府去干什么? 赵崇瑾怒不可遏,自己满腔柔情前来,却扑了个空不说,王府家规森严,谁准她出去的! 整个王府都知道王爷性子冷,两名丫环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当下就吓破了胆,其中一个磕磕巴巴地道:“王、王爷,或许我、我知道王妃去哪了,她出门前,我听到她跟阿罗姐有说到个地方……” “说!” 丫环犹豫了一下,才道:“销金楼。” 闻言,赵崇瑾胸中气血翻涌。他一手拍向柱子,丫环惊恐地看着柱子随即裂痕斑斑。 温柔乡,销金窟。 这销金楼,正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这是间极为雅致的闺房,铃兰花的香味淡而清远,紫色纱帘被挽起,屋里两位美人相对而坐。 不过一位是美娇娘,另一位却是俏公子。 芳华轻抚琴弦,含情脉脉地看着眼前这位俊雅的杨公子。 这三个月来,他经常来听她弹曲。销金楼芳华一曲,价比黄金。每次一来,他都要付上一锭金子。 最奇怪的是,其他客人来听曲,中间少不了动手动脚,唯独他,只是点了一桌美酒佳肴,细细聆听她抚琴奏乐。 他面如冠玉,虽然身形略显单薄,但那模样可谓是人中龙凤。她遇过这么多客人,就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男子。 更何况,这杨公子花了一锭金子来听她抚琴,其中并未有任何冒犯之举。俊俏却又守礼,这等男儿谁又不爱? 男子听得陶醉,琴音一停,他便拍掌称赞:“芳华姑娘弹得真好。”这赞许说得是真心实意,芳华心中暗喜,当下便起身要伺候他。 虽然卖艺不卖身的名妓,可身处青楼楚馆,又怎会不谐女子狐媚男儿这档事呢? 只见她款摆细腰,柔若无骨地想倚上他身,无奈杨公子却往旁边躲了躲,他惋惜地指了窗外,“时候不早,我得先回去了。” 芳华看他有些欲擒故纵的意味,更是施展浑身解数,她娇媚地道:“夜路难走,今晚何不让芳华伺候您?” 杨公子似是惊奇地问道:“哦,芳华姑娘不是卖艺不卖身吗?” 她抿嘴轻笑,卖艺不卖身这是妓馆老鸨想出来的噱头,为的不过是奇货可居。都进这个大染缸了,又有何清白可言? 这男子数月在她身上已经花了不少金子,想必非富则贵,更何况难得如此对她口味,即便分文不收,她也愿意与他春宵一度。“若是杨公子,芳华自当心甘情愿。” 杨公子听着惊喜,芳华便欲靠入他怀中,可当她靠近时,还不及惊讶对方身上竟然有种若有若无的体香,门房就被重重摔开。 一名身着锦衣的俊美男子大步迈进房里,他看见房里两人都快抱在一起,当下怒上心头,他一把扯过杨公子,芳华自然不肯,这再怎么说也是她的房间,“公子,你这是干什……” 话还说完,锦衣公子瞪了她一眼,“你闭嘴。” 他显然是长年位于高座,这一句命令当场就让她不敢开口。 可杨公子就挣扎了,“你放开我!” 锦衣男子更是喝道,“你也给我闭嘴,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拉拉扯扯,就消失在芳华的眼中。 不知怎地,她有预感,以后很可能不会地见到这位俊俏的杨公子了。 卧房内,赵崇瑾看着一身公子打扮的杨柳,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对方坐在椅子上,自顾倒了杯茶,还若无其事地道:“来,喝杯茶消消气!” 一听这话,赵崇瑾当场就想扬起手,教训下她。可一对上她那无辜的眼神,他又心软下来。 虽然束发男装,可却衬出她有种利落的英气之美,活生生就像是宋玉再世。这精雕玉琢的美人儿,谁又舍得伤她分毫,更何况她已嫁他为妻。 赵崇瑾只好按捺怒气,试图心平气和地道:“昨夜和今早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一个女人家,跑去青楼做什么?” “听曲呀!”杨柳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吗,销金楼芳华一曲,价比一金。整个京城的青楼楚馆,没有比她弹得更好的了。” “这个我当然知……不对!”赵崇瑾刹住,暗道差点被她带偏话题,“我问的是,你一个女人,怎么能上青楼?” “女人为什么不能上青楼?人家青楼门口又没写着:女人不得入内。” “你……”赵崇瑾气急,竟然想不出任何话来反驳她。“你究竟知不知道羞耻,堂堂雍王妃乔装去青楼听艳曲,传出去你就不怕沦为全京城的笑柄吗?” 他今晚亲自上销金楼逮人,也没理会里面是否有人认得他,要是有,估计明天一大早雍王爷逛青楼的消息,又将传遍朝堂了! 杨柳反倒不以为然,她还反过来安慰他,“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你看这么久了,你有听过丞相府杨三小姐上青楼听曲的传言吗?” 什么!听这意思她还不是第一次去? 也是了,看她这娴熟的样子,肯定不是初犯,赵崇瑾不可置信地捉住她的手,“你给我老实说,你之前去过几次了?” 杨柳神情镇定地说:“数是数不清了,不过京城叫得上名字的我都去过,你想知道哪家姑娘弹得比较好么?” 这……简直就是不学无术! 赵崇瑾再被美色迷了心,也终于知道,自己千辛万苦娶回来的王妃,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这一刻,连同昨夜他独坐到天明,还有今早杨柳献技害得太后昏倒一事,赵崇瑾爆发了,他严声喝道:“你就没一点廉耻之心?你看看你自己,有什么资格担得起雍王妃这三个字!明天你就给我收拾东西,回你的丞相府去!” 杨柳故作惊恐地问道:“王爷这是要休妻吗?”随即她又悠闲地给自己续上茶,“休妻得有凭据,七出之条妾身可是一条也没犯。” 掰着手指,她一一数道:“七出者:无子,一也;淫佚,二也;不事舅姑,三也;口舌,四也;盗窃,五也;妒忌,六也;恶疾,七也……敢问王爷,妾身究竟犯了哪一条?” 这……赵崇瑾一时答不上来,杨柳反倒细细分析给他听:“妾身昨日才入府,这无子自是必然;虽说上青楼,但妾身听的乃是女子弹曲,也无淫佚之风;至于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就更说不上了,是吧王爷?” “你这是强词夺理!” 赵崇瑾看着她巧笑倩兮的模样,满腔怒火无处宣泄,这打也不是,骂又骂不过人家!最后,他只能选择摔门而出,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话:“你这几天给我留在房里闭门思过,《女德》《女诫》给我抄个一百遍!” “这么容易就生气呀……”杨柳咕哝道,继续喝着茶。 阿罗见赵崇瑾摔门而出,就知道这事真的不好了。 她等赵崇瑾走远才了赶紧进门,可杨柳一片云淡风清的样子,又让她疑惑了。“小姐,怎么样,王爷是不是很生气?” 杨柳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你自己没看见吗?他气得都快能飞上天了。” 这是什么比喻?阿罗紧张地劝:“那小姐您怎么不认个错,让王爷消消气呢!” 今晚杨柳说要上销金楼,她就知道会出事,可架不住她死活要去,最后没办法,只能自己站在门外把风。 阿罗想起在销金楼看到赵崇瑾时,对方宛如从地狱来的修罗,吓得她直发抖。 “让他消消气?”杨柳把玩着杯子,一脸漫不经心:“我还没让他赔我一桌好酒好菜呢,要不是他进来搅和,人家听着芳华姑娘抚琴,品味美酒佳肴,多么美好的一个夜晚。说到这,阿罗还要怪你!” 阿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你还要怪我?” “当然。”杨柳理所当然地说:“要不是你今天说赵崇瑾他闭门议事会通宵达旦,我也不会挑这时侯出门。” “这……”阿罗是有理说不清了,今天她原本劝着杨柳和赵崇瑾吃饭,想让王爷不要因早上的事对自家小姐有坏印象,没想到去到书房却被管家告知王爷闭门议事,不见任何人,还说有可能会通宵达旦。就这话传到杨柳这边,她就动了上青楼听曲的心思。 “算了,我不怪你们。”杨柳恶人先告状,今晚这事反倒成了其他人的错了。 见她伸着懒腰准备更衣洗漱,阿罗上前帮忙,突然,她福至心灵地道:“小姐,您该不会是故意气王爷的吧?” 杨柳解开束发的头巾,一头青丝如瀑,霎时落满肩头,绝色容颜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她捏了捏阿罗的脸,一字一句地道:“谁、说、不、是、呢?” 可……雍王年轻有为,又长得俊美无匹,与小姐真是天造地设,阿罗不解地问:“小姐,王爷看着挺好的,您又何必呢?” 杨柳瞥了她一眼,打着呵欠,“天底下看着挺好的男人多了去了,我就一定嫁给他们吗?” 完了,小姐果然是记恨雍王向圣上请旨赐婚的事……阿罗悻悻地想,最后也只能贴心地替杨柳放下纱帘。 这雍王恐怕还不知道,他这新王妃可一点都不想嫁给他! 月上中天,杨柳原本已合上的双眼却睁开。 她拨开纱帘,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明月盈盈,眼中有着难以言表的复杂情感。 而另一边,赵崇瑾坐在书房内,对月独酌。这朝堂与府内,事事都不遂心,万般繁琐压得他心神劳损。 这正是,一轮明月,两处思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清晨的微风拂过脸庞,带着微凉的惬意,蓝飞凤早早就来到书房外,等着赵崇瑾。 只见房门终于被人往外一推,赵崇瑾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爷!”她笑着迎了上去,福了神身子,“妾身已备好早膳,恭请王爷赏用。” 赵崇瑾看了她许久,蓝飞凤是他五年前娶入府中的妾侍。 当年他随军出征,战场上暗矢飞来,是她的父亲蓝虎老将军替他挡了一箭。最终蓝老将军伤势过得而亡,临终前便把这唯一的女儿托付于他。 赵崇瑾起初对这个娇蛮的小姑娘并无意,但蓝虎对他有救命之恩,加上蓝飞凤一心想嫁入王府,自己身侧又未有妻室,便将她纳入府中,立为侧室。 在桃花林见到杨柳后,赵崇瑾便对她魂牵梦萦,已许久未曾到过蓝飞凤的房内。 今早这蓝飞凤笑意盈盈,却让他想到这两天来杨柳的所作所为,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原本他是想拒绝她,可一想到杨柳的恶行,他点点头,答应了蓝飞凤。 一个行为不检点,又不行服侍自己丈夫的女人,即便长得再美又有何用? 蓝飞凤见状,更是喜上眉梢。 按例今日乃王爷娶妻第三天,她作为妾侍不应擅自来请王爷用膳。只是昨夜便听闻王爷大声斥责新进府的王妃,蓝飞凤便猜想这新王妃肯定要失宠了。今早这一趟,也是为了确认下王爷的心思,果然王爷已对那杨柳心生嫌隙。 两人相携前往蓝飞凤的居室,唯独管家在后面替新来的女主人忧心,这新婚第三天,王爷本就应与王妃用膳,这蓝飞凤横插一脚,王爷竟然还听之任之,新王妃未来的日子可不好过呀…… 蓝飞凤心情大好地来到后花园,享受着下人丫环对她的毕恭毕敬。 王爷今早在她那边用膳的消息,现在府内上下已经传遍。不少心眼精的下人,都已经知道这新来的王妃不仅昨夜受到王爷的斥责,今早又被侧夫人抢了先机。这新王妃进府时风光无限,此刻怕是恩宠未明了。 丫环小桃低声道:“夫人请看那边。” 蓝飞凤望过去,就见凉亭内一抹倩影。她心下暗道,正好,主角送上门了! 她款款行至凉亭,亭内一绝色佳人正趴在栏杆上,全神贯注地盯着池面,周围并无丫环服侍。 蓝飞凤刻意加重脚步,未料对方转过头来,紧张地说:“嘘,你不要出声!” 就在她回眸瞬间,蓝飞凤也惊为天人,芙蓉如面柳如眉,这杨三小姐果然传言般貌若天仙。未来竟是与这般人物争宠,蓝飞凤顿时有些忐忑,身为女人自己都被她容颜所震撼,更何况是男人? 不,从她进府那夜,当日在主房服侍的嬷嬷便暗中给自己通气,说王爷与她可能并未行敦伦,更何况这两日王爷对她斥责有加,想必这新王妃不通人事,哪哪都触怒了王爷…… 未能得夫君恩庞,长得再美又如何?想到这,蓝飞凤又定下心神,自己进府五年,王爷未曾纳过其他女人。 五年恩宠,加上她爹对赵崇瑾有救命之恩,她胜券在握,又何需惧怕任何女人? 蓝飞凤走到杨柳身边,就见她一心一意盯着池塘,不仅心生疑惑,这池里有什么宝贝? 她脚步声一响,突然池里一抹金红影子倏忽一下,便失了踪迹。 这下杨柳气恼地道:“啊,我的锦鲤!” 蓝飞凤不明所以,“锦鲤?” 杨柳忿然地说:“整个池里就这条锦鲤既有金鳞又有红鳞,一看便知是锦鲤大王,我还来不及许愿,就被你吓跑了!” 蓝飞凤见她神情认真,心道: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她心里顿时有了想法,这新王妃恐怕光长脸不长脑了。 她面带笑容,“是我不好。啊,妾身蓝飞凤,特地来向姐姐请安。” 她这话说得巧极,本来按例她为侧夫人,见到杨柳需行礼尊喊王妃,除非杨柳自己开口与她姐妹相称,不然也轮不到侧夫人自己开口叫姐姐。她这先声夺人,便是要先压杨柳一回。 杨柳见锦鲤一去不回,当下也没了兴致,她看了眼蓝飞凤,道:“我知道,你是赵崇瑾的侧夫人。” 这雍王府的情况,她未出门时就已经有人上丞相府说给她听了。但她直呼雍王名讳,显得极不知礼,蓝飞凤在心里又看低她几分。 杨柳盯着她,让她心里有点发毛,才道:“你叫我姐姐,这不大好吧?看你这样子,可是比我大上好几岁!” 蓝飞凤闻言,心里虽然恼怒,却是抓住机会,“既然如此,不如我唤你一声妹妹,如何?” 杨柳摇摇头,“不好。这我为正妃,你是侧夫人,你叫我妹妹,很容易被人家说你没大没小。” 蓝飞凤顿时语噎,“那我该怎么叫?” 杨柳道:“还是叫我王妃吧,这样显得你有礼貌多了。” 蓝飞凤:“……”又绕回来了,没想到这女人看着柔弱,却还是块硬骨头。 不过她很快还是调整回心态,重新找个话题来杀杀她威风,“妾身早上刚伺候完王爷用膳,所以才姗姗来迟。” 这昨夜她与王爷闹不和,今早王爷却是从她房里出的门,就不信这杨柳一点也不在意。 没想到杨柳奇怪地道:“你这话说得,我没约你呀,你早来晚来都和我没关系吧?” 蓝飞凤:“……”这是重点吗?这是重点吗?这是重点吗?她肯定是故意叉开话题的。 蓝飞凤不肯认输,决定单刀直入:“妾身今早见王爷从书房出来,又听得下人多嘴说到王爷与王妃昨夜似乎有误会……王妃请不要怪妾身逾越,王爷他朝中事忙,回府后自然有时心情不佳,还望王妃不要介怀。” 这话将自己摆在主母的位份上来说,显然是仗着入府多年,不把杨柳放在眼里。 杨柳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没事,他脾气躁,我大方,不跟他计较。不过,府里人人都知道我跟他吵架吗?” 蓝飞凤佯装生气的样子,“这些下人闲来就喜欢嚼舌,改日定要好好教训下他们。” 她原想此刻杨柳肯定得万分忧虑,没想到对方竟是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些,“你想不想知道,我和王爷为什么吵架?” 当然想!但蓝飞凤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得推脱道:“这……事关王妃私隐,妾身不敢妄加猜测。” 杨柳一点也不在意,她压低声音,蓝飞凤更是紧张,这气氛仿佛对方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王爷生我气,是因为——我去逛青楼了。” 蓝飞风:“……”假的吧?这肯定是假的! 直觉被忽悠了一道,蓝飞凤终于恼怒了,“王妃你不想说就算,何苦这般消遣我!” 杨柳一脸无辜,“谁说我骗你,我昨晚的确去了销金楼,芳华姑娘你知道吧?她大概比你矮一点,皮肤比你白些,眼睛也比你大些,还有胸……” “够了!简直荒唐!”蓝飞凤怒气冲冲,谁要听她讲一个妓子哪哪都比自己好,不,这杨柳怎么敢拿妓子来跟她一个王府的夫人比较? 她气到极点,脱口而出:“王妃这话,岂不是故意在羞辱妾身?” 杨柳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直接就回:“对啊,你难道看不出我就是故意的?” 蓝飞凤:“……”岂有此理!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阿罗端着一盘果品,就看见蓝飞凤带着丫环气冲冲地走了。 她好奇地问杨柳:“小姐,这就是那位蓝夫人吧?她怎么了?” 杨柳拿起盘中的苹果,张嘴就啃,边吃边说:“我也不知道,她自己来这里找我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最后自己黑着脸走了。这王府的人真奇怪,王爷是这样,夫人也是这样,大家都张嘴就要来找碴?” 阿罗:“……”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不过阿罗是放心的,自家小姐那张嘴,这蓝夫人怕是讨不到任何好处! 金銮殿上,赵崇瑾一直等着皇帝提及姜易东勾结平王私制军械一事。 果不其然,钦差章世帛的奏折昨夜八百里加急送达,皇帝将此事压在最后处理。 他让曹知海当众宣读奏折内容,不少朝臣面色大变,这平王赵崇德就是个闲散王爷,没兵没权,整日四处游历,怎么有谋反之意,更何况,还是勾结一个丝绸商人? 不过姜易东是赵崇瑾的人,这点丞相裴仁志十分清楚,这姜易东出事,就是赵崇瑾的一个痛脚,他当下就想把赵崇瑾给拉下水。 两人在朝堂上唇枪舌剑,最后,赵崇瑾按昨日与幕僚商量的计策,求得皇帝派他去扬州查明此案。 作为雍王的新丈人,杨忠却是一言未发,即使与赵崇瑾做了亲家,也不代表他非得与他同坐一条船。 但下朝时,他仍忍不住想跟赵崇瑾打听下杨柳的情况,不料雍王冷冷地看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杨忠心想:坏了,自己那女儿会不会原形毕露,遭人嫌弃? 随后他又遇见曹知海,就见对方神色古怪地道:“相爷好福气,杨三小姐果真才貌双全,琴艺卓绝。” 杨忠:果然露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一个上午,杨柳就把王府花园全逛遍了。看完锦鲤、逗了喜鹊、摘下牡丹,无聊至极的她只好又回到主房。 阿罗哼哧哼哧地抱着一堆文房四宝进来,杨柳夸张地大叫:“阿罗,在这里还要我读书?” 过去在王府,监管她读书这个重任,她爹向来是交给阿罗。 “小姐,你是不是忘记昨夜王爷说的话了?”阿罗放下东西,将纸一一铺平,拿出两本书,“《女诫》《女德》要抄上一百遍!” 杨柳一脸惊恐,“不不不,你知道我一向就讨厌读书写字,要我抄这个,还不如让赵崇瑾赶我回家。” 阿罗拉着她坐到书台前,耐心劝道:“昨夜这事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王爷说这话也是气疯了,你就依着他说的,抄个十几遍给王爷看,届时他心软了,小姐也不必抄上百遍了。” 杨柳摇摇头,坚决不从,“我无缘无故就嫁给他,这本来就很惨,现在还要我抄这些东西,我爹都不敢这么做,你要抄,你抄好了!” 阿罗:“……” 生怕小姐被退货,自己会被丞相砍死,阿罗坐在书台前,认认真真地抄起书来。 而杨柳,则摸出她偷藏的《春闺秘闻》,一主一仆就这么各自心无旁骛地写字看书。 秋日的阳光倾泄进来,让人昏昏欲睡。未几,阿罗就发现坐在对面的杨柳已经趴在桌上睡过去。 此时,门外有下人叫着“王爷”的声音,她心想不好,这王爷偏挑这时侯来。 阿罗手脚利落地将抄至一半的《女德》压在杨柳手下,还将笔塞入她右手中,身后脚步声一响,她立刻抽掉杨柳的那本书,转身向赵崇瑾请安:“参见王爷。” 赵崇瑾“嗯”了一声,见杨柳正趴在桌上,走近一看,竟是抄书抄到一半睡过去。他细看宣纸上的字迹,秀丽清雅,果真字如其人。 原本他并无打算来这边。下朝后他吩咐管家准备出门的事宜,过几天他就要出发去扬州,以往出远门,行李都是由蓝飞凤收拾的,可刚才管家提醒这新王妃进府,理应由王妃主持。 同时,管家还将早上蓝飞凤刻意去找杨柳一事告知赵崇瑾,王府说大不大,发生点什么事都瞒不住人。这蓝飞凤素来蛮横,管家也看不过去,他希望王爷能借此训斥她,却不料赵崇瑾不予置评。 赵崇瑾也知道蓝飞凤在府中的作风,但杨柳昨日真是惹怒他,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不过,想来想去,赵崇瑾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一是过来跟她说他要出门的事,二是顺道检查下她是否乖乖地听他的话,重新学习《女德》《女诫》。看样子,她果然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杨柳本就长得极美,此时趴在书台上,天真无邪的娇憨模样,让赵崇瑾心生怜惜。 可怜的小家伙,居然还累到睡过去了…… 他刚想抚摸她的脸,随即又想起阿罗在一旁,“你下去……等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完了! 阿罗咽了咽口水,在赵崇瑾的注视下,她颤抖着将书递上去,“春闺秘闻”这四个字刺痛了赵崇瑾的双眼。 “好大胆子,你竟敢私看□□?” 《春闺秘闻》是坊间小说,专门描绘男女闺房之事,早就被朝廷禁了,只是民间一直有书坊私自印刷贩卖。 赵崇瑾当下明了,“难怪你家小姐会去青楼楚馆,都是你这种刁奴带坏的!” 冤枉啊! 阿罗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但这有苦说不出,总不能把自家主子给卖了。为了杨柳的前途着想,她只能默默把这哑巴亏吃了。 听见有人讲话,杨柳缓缓醒来,她发现赵崇瑾就在身侧,当场吓一跳。 赵崇瑾搀扶起她,却又想起自己不该轻易就给她好脸色,故意沉下声道:“让你认真抄书,怎么还睡过去了!” 杨柳睡眼惺忪,可发现原本阿罗抄着的《女德》就在身前,《春闺秘闻》又在她手上,当下就猜中几分,打蛇随棍上,她当然顺势嗔怨道:“这书好难抄,手好酸呀……” 说罢,还故意揉了揉手腕。 这般装模作样,连阿罗都想说小姐别演太过,免得王爷一眼就识破。可赵崇瑾看着美人哀叹,心里仅存的一丝怒气当场消弥得无影无踪。 他握着她的手,责备中又带着心疼,“要是真的累,就不要勉强了。来,先歇下。” 阿罗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崇瑾扶着杨柳往床边坐下,心里感叹这王爷果然被美色糊了心。 这场面,自己这存在实在碍眼,她识趣地请安告退。 赵崇瑾挥手示意她出去,随即又跟杨柳说:“你这丫环,竟然私阅那种□□□□,实在太不检点。若非是你从相府带过来的,本王早就赶她出府——” “别!”杨柳看他不像是说笑,一急就紧捉他手,“阿罗自小就跟着我,我要是离了她可是万万不行。那书的事,也是意外罢了,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好罢,你这般心软,也就依你,希望她知过能改,没辜负你的信任。” 杨柳低头一笑,心里却是想着:阿罗你果然是个忠仆,下个月俸银翻倍! 这美人巧笑倩兮,赵崇瑾心神一荡,特别此刻两人还同坐床塌,气氛顿时变得旖旎起来。 他的手慢慢搂住她的腰,不着痕迹地拉近两人距离。等杨柳意识到情况不对也晚了,她人早已落入他的怀里。 “王爷……”杨柳微微使劲挣脱,却被赵崇瑾紧紧抱住,“别动!” 他轻嗅她发间的幽香,声间变得低沉富有磁性,“本王不日就将启程前往扬州,你乖乖呆在府里,等本王回来,知道吗?” 扬州?杨柳吃惊地问道:“王爷去扬州做什么?” 他轻抚着她如墨般柔顺的秀发,喃喃道:“是公事,新婚燕尔,本王也不舍得出门,可事急从权,唯有让你受委屈了。” 这大婚才几天,自己就要扬州,想必她会十分不习惯。 杨柳靠在他怀里,眼珠转了又转,突然说:“要不,你把我带上吧!我跟你一起去!” “一起?”赵崇瑾愣了愣,随即拒绝她:“胡闹,本王是去办案,你去像什么话?”他言语间尽是宠溺,让杨柳有些不自在。 “我还没去过扬州,你让我跟你去吧!要不这样,不能带家眷的话,我乔装打扮好了,反正我穿上男装,谁也认不出来。” 还谁也认不出来,赵崇瑾捏下她的鼻尖,“哪有男儿长得跟你一样俊俏,细皮嫩肉的,一碰就掐出水来。” 杨柳还不习惯他这般亲昵,只是缠着道:“你带我去嘛,不然我一人在王府好无聊!” “不行!”赵崇瑾一口拒绝,“此去扬州,未必安全,本王怎可带你去冒险。” 这话倒是没骗她,姜易东此事牵涉到平王还有漕帮,背后水深难料,保不准会有刀兵相见的时刻。带她去,无异于是陷她入险境。 “我真的不怕,你带我去吧!” 杨柳拿出在相府对付亲爹那套办法,就是死缠烂打,硬是磨到对方同意。无奈赵崇瑾说一不二,就是不答应。 这时,管家突然前来禀告,说范晔在书房等侯,赵崇瑾知道他必有要事,只能先走。 末了他见杨柳依依不舍的样子,特地说道:“本王晚上过来,你先好好歇息。” 赵崇瑾走后,阿罗便窜进来,这王爷踏出房门时看着心情不错,估计终于没在小姐这里碰钉子了,她朝着杨柳挤眉弄眼,“小姐,这下把王爷拴住了吧?” 杨柳白她一眼,十分没形象地大字型往后一躺,“什么拴住,人家都要跑扬州了!” “不会吧?这才大婚几天,王爷就要出远门?”阿罗吃了一惊。 杨柳嘟着嘴,“啊……我也好想去扬州啊!不是说扬州一片繁华,但赵崇瑾又不愿意带我去。” 阿罗对她私下直接叫赵崇瑾名讳这种没大没小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不如小姐想办法跟着一起去?我听说扬州那边烟花之地多得不得了,万一王爷要是在那边被哪个狐狸精迷住……” “对!”杨柳倏忽一下坐起身,“那边肯定有很多会弹琴的姑娘,我绝对不能错过!” 阿罗:“……”小姐,你的重点抓错了吧?! “话说回来,我的《春闺秘闻》呢?还给我,那可是大同印坊的精制版,我花了一两白银才买到手的。” “小姐!那种□□就不要留着,万一被王爷知道,又会斥责你了!”这次自己替她顶了灾,下回可没那么好运了。 杨柳义正严辞地道:“你不是要我想办法跟着去扬州吗?把书拿来,我研究看有啥办法好使。” 阿罗一脸惊恐,“小姐,你该不会要用书里面的……” 那本书□□不堪,她光翻开就面红耳赤,不过话又回来,人家夫妻俩私底下干点面红耳赤的事,好像也正常? 见她眉头不断皱了又平,杨柳就知道她脑里肯定想的不是好事。一把夺过阿罗手里的书,她自信地道:“山人自有妙计,扬州我是去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赵崇瑾踏出书房时,早已明月高悬。 此去扬州,各方面都得小心行事,他和范晔等人商量一整天,才敲定各个细节。 一出门才发现已是月上柳梢头,原本脑里崩紧的那根弦终于可以放松,这时,他就想起那刚过门的娇妻。 今日未曾答应她一同前往扬州之事,此刻恐怕她还在闹别扭,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她嘟哝着嘴的小模样,他不由得加快脚步。 此时他就如同一情窦初开的少年,迫不及待想见心上人。 踩着月光来到后院主房,阿罗守在门外福了福身子,“王爷,小姐已在里面等侯王爷多时。” 这房门紧闭,里面又烛光氤氲,赵崇瑾轻轻推门而入,阿罗就在外面帮他把门带上。 桌上摆放着几碟精致的江南点心,还有一瓶酒和两只杯子。 “王爷”,这声叫唤娇媚无比,赵崇瑾转过头,纱帘被一手白皙温润的手挑起,身穿轻薄纱衣的美人款款而来。 只消一眼,赵崇瑾当下便气血汹涌。 他那有着绝色容颜的娇妻,褪下王妃日常端庄的服饰,穿上了江南女子喜爱的绯色纱衣纱裙,薄得透亮的纱衣让人隐约窥见细若珍珠的肌肤,绯色衬得她更是明艳动人。 杨柳行至他跟前,略带羞涩地道:“王爷,妾身已等你许久。” 她这一近身,赵崇瑾便闻得一股沁人的兰花香。 他的眼神深沉起来,俯身在她耳边说:“是本王不对,让王妃独守空闺了。” 说罢,他突然一把就抱起她,大步往床塌走去。 “等等!王爷!”杨柳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可惜赵崇瑾并不理会,“本王已经等太久了,你都入府三天,本王还未与你共行敦伦,今夜无论如何,你都别想逃了。” 杨柳一边抵着他,一边指着桌上,“王爷,合卺酒、我们还没喝过合卺酒呢!” 赵崇瑾这才停下,他回头看着那两个精致的小酒杯,她不说自己还真忘了,大婚当夜就因她径自睡去,俩人还未共饮合卺酒。 “好吧,你这小妖精,要不是那夜你自己一人独睡,这合卺酒早已喝了。” 他抱着她来到桌前,杨柳挣脱开他的搂抱,拿起镂金的青花酒壶倒了两杯酒,端起一杯给他,然后对上他的眼睛,柔声道:“愿妾身与王爷,同心同德。” 说罢,两人便交杯而饮。 可这一喝完,杨柳却突然细声哭泣起来,赵崇瑾不明所以,“王妃你这是……” “王爷!”杨柳顺势倚入他怀中,哭噎地道:“王爷你此去扬州,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妾身只身在府中,无依无靠……” 赵崇瑾心疼地安慰她:“你嫁入王府,自然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除了本王,整个王府所有人都任你差遣,别再说什么无依无靠,本王就是你最大的依靠。” “可……”杨柳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今早我才见到那位蓝夫人,她……” 这般欲言又止,赵崇瑾一下就联想到蓝飞凤那嚣张跋扈的性情,心中暗道果然被她欺负了,这下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可赵王爷一点也没想起,早上那会他还觉得要让蓝飞凤挫挫杨柳的锐气。 “你放心,我保证飞凤她不会再来骚扰你。”是时侯该治治蓝飞凤那骄蛮的性子了。 杨柳还是哭哭啼啼地,“可王爷你这么一走,妾身想你可怎么办?” 这句话可是所有男人的命门,一击即中!赵崇瑾当下都想把姜易东给杀了,要不是他惹出的事,自己又何必要出这趟门。 “乖柳儿,本王也不想独留你在府中,可这是朝廷要案,本王非去不可!你乖乖的,本王很快就回!”这声“柳儿”叫得自然,杨柳瞬间也恍惚地有了两人已是倾心相许的错觉。 “可妾身听闻扬州遍地烟花场所,就怕王爷在那边被哪个漂亮姑娘迷了心。”杨柳状似委屈地道,心里却是万分向往。 赵崇瑾这才恍然大悟,这小妖精怕是吃醋了,“天底下还有谁像你这么美,第一次见面就把本王迷得神魂颠倒。” “第一次见面?”这话勾起杨柳的好奇心,她一直纳闷,她与赵崇瑾素昧平生,怎么他就主动去请旨赐婚。 赵崇瑾点点头,“三月初七,城外宝林寺桃花林。柳儿可有印象?” 杨柳想了想,似是一点印象也没。赵崇瑾见状也不生气,他将相遇一事娓娓道来,其实不过是惊鸿一瞥,却是让他魂牵梦萦。 杨柳见他此刻柔情蜜意,赶紧顺势而道:“既然王爷如此钟爱妾身,不如让妾身一起去扬州吧?” 赵崇瑾:“……”原来还是为了这事。 杨柳继续添把柴游说他,“才大婚几日,王爷既然舍不得妾身,妾身也舍不得王爷,何不让妾身一起跟着去呢?路上乔装成男子,也不怕旁人说三道四,有何不可?” “这……”经她这么说,他确实有些犹豫。 “更何况,王爷孤身在外,妾身也可在旁服侍。”杨柳泪汪汪地看着他,赵崇瑾的防线逐渐崩塌。 她这话也有道理,白天化作幕僚随身跟随,夜里即是娇妻同床共枕,赵崇瑾面对这诱惑,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她。 杨柳喜上眉梢,一把捉住他手,开心地说:“一言九鼎,你可不许骗我!” “好好好。”赵崇瑾宠溺地摸着她的头,为她,偶尔任性一次又何妨。 不过,这闲话说完,得办正事了,他搂近她,低声道:“夜已深,王妃我们就寝吧……” 当手刚抚上她的脸,杨柳却推开他,一脸抱歉地道:“我那个、那个葵水来了,不如今晚你睡床,我睡地上?” 人家刚答应带她出门,她不敢说出“你睡地上我睡床”这种话,只好委屈自己睡地上。 赵崇瑾:“……”若非真的疼惜她,此刻他就立刻拂门而出。 杨柳见赵崇瑾脸色不明,惟恐他欲求不满,特地又补了句:“还是你要去蓝夫人那……” “闭嘴!”赵崇瑾气得一把扛起她,走到床榻边上一把将她扔进被窝,在杨柳的惊呼声中,他捂住她的嘴,怨气十足地道:“我什么都不会做,乖乖给我睡觉!” 杨柳见他真的没其他动作,也就放松下来,唯独赵崇瑾憋得内伤,还有被她气的,这女人翻脸就不认人,她刚才那副柔顺的样子,八成就是装出来的! 赵崇瑾气得牙痒痒的,可没过多久,他发现杨柳竟然睡过去了,心里更是憋着一口怨气,就这样,赵王爷气着气着,就睡着了。 天一亮,阿罗就在门口候着。 没过多久,赵崇瑾就从里面出来,阿罗特地瞄了下,发现王爷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心里就纳闷,这小姐连《春闺秘闻》的绝招都用上,还拿不下王爷? 等赵崇瑾后,她进屋一看,就无语地看到睡得死死的杨柳,露在被子外面的还是昨晚的那套纱裙。 合着,两人就这么穿着外衣一起躺了一夜? 唉……阿罗恨铁不成钢地带上门,让杨柳继续睡到日上三竿。 睡饱精神足,杨柳起床伸个懒腰,阿罗早已备好洗漱用品还有早膳。 阿罗细心地给她梳发,杨柳把弄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金银手饰,心下有点厌烦。 嫁入皇室,一切吃穿用度皆有准则,每天穿着繁琐的服饰,头上还需得戴着一堆精巧的发簪,光是起床梳妆打扮,便耗费不少时间。一想到未来天天都需如此,她无由地感到烦躁。 不再想这个问题,她把昨夜赵崇瑾已答应带她去扬州的事说给阿罗听。 阿罗兴奋地道:“小姐,这可太好了。我还没去过扬州,小姐会带我一起去吧?” “放心,怎么可能丢下你。” 主仆两人正计划着去扬州该准备什么东西,管家就前来叩见。 管家姓许名唤祥,宦官出身,赵崇瑾还未搬出皇宫前,就一直服侍他。等他封王另建府邸,这许祥也就跟着出来。 “奴婢拜见王妃。”许祥进门就行礼,杨柳摆摆手,“许管家不必客气,吃过早膳没?要不要一起?”她说这话时,正坐着在吃早膳。 许祥当然不敢答应,只道:“奴婢已经吃过,多谢王妃关怀。” 这新王妃虽然相府千金,却没有一丝千金小姐的娇气,反而显得随和近人,许祥当下就对她产生极大的好感。 “哦,那我继续吃了。”杨柳一副不把他当外人的样子,径自继续吃饭。 旁边的阿罗识趣地拿出个塞得鼓鼓的绣花荷包,悄悄地递到许祥手中,微笑道:“许管家这一大早的辛苦了,我家小姐初进王府,还望许管家诸事多多提点。” 杨柳嫁入王府,相府的嫁妆也相当丰厚,杨忠生怕女儿受委屈,还特地准备了不少现银,让阿罗多多打点王府下人。 许祥虚意推脱几下,最后还是将荷包纳入袖中,就凭这一瞬间的触感,他就知道这里面数目不小,不愧是相府的千金,出手就是阔绰。 其实他早就该来向这主母请安了,只是这新婚第二天王爷王妃就进宫,回来王爷与人议事,又要他在外候着。第二日就听闻王爷斥责王妃,等到今天王爷从这新王妃房里出来,府内的流言才稍作平息。 当然,他来也是有正事要办,“王妃,宫里送来请帖,请王妃三日后参加秋日宴。”他将手里那幅画着秋菊花样的请帖呈上。 “秋日宴?”杨柳看着这请帖,脑子开始有些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所谓的秋日宴,便是皇室女眷一年一度在秋日举行的宴会,主要就是赏菊游园作诗。 当然这宴会的真正目的,也是太后皇后为了给皇帝和各个皇家子弟挑选妃嫔和婚配对象。 可以参加的女子,自然就是皇室与大臣的适龄待嫁少女,还有各家王府正妃。 作为丞相之女,杨柳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到这种请帖,当下她立刻便对许祥说:“帮我回绝了,我不去。” 许祥:“……” 先不说能去参加秋日宴是何等荣耀,就说这请帖是以皇后的名义送来的,无缘无故便回绝,这不是落了皇后的脸面么? 阿罗赶紧帮着解释,“小姐近日身子不适,所以不太想外出。不过,小姐,这参加秋日宴乃是一等一的尊荣,不如我们先收下请帖,再商议是否回绝,好么?” 她这么一劝,加上许祥的眼神□□裸就写着“王妃你可不能不去”,杨柳来回看着他俩,最后只能点点头,让阿罗先收起请帖。 既然王妃已收下,许祥便告退。 只是看样子,这王妃恐怕还真的不想去了,这雍王大婚才几天,新王妃连秋日宴都不参加,传出去雍王的颜面该往哪搁? 许祥作为一个忠心的管家,忧心忡忡地准备向赵崇瑾私下透露此事。可怜他这老仆还不知道,早在新王妃御前献技那天,雍王的脸面就已经掉了一层。 “我不管,反正我不去!”杨柳将请帖甩到一边,一脸坚决不从。 她从十四岁开始,每年都会接到秋日宴的请帖,可不仅她不想去,连她老爹也不愿意她去。 为啥?杨丞相知道自己女儿就是个绣花枕头,找人在外面散布了一大堆杨三小姐才艺双绝的谣言,可实际上就只有脸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藏在府里还好,这要送进皇宫,保准露馅。所以在杨忠的默许下,杨柳每年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 今年可不同,她身为雍王妃,不去可就引人猜想。要知道,这场合,像蓝飞凤这等侧夫人都没资格受邀。 阿罗也知道自家小姐的斤两,上次去御前献艺就把太后吓晕,这次几乎皇室的女眷都参加,再当众丢脸估计雍王爷要受不了了。可这不去也不行呀! “小姐,要不你到时就什么话也不要说,对,你就说嗓子不适,静静地坐在一旁就好。” 杨柳右手托腮,左手无聊地翻着野闻杂志这些书,“不,反正我就是不去。那种场合一听就很无聊,不就一堆女人在那边吟诗什么的。” “但你不去,王爷应该不会答应的。” “他强迫我,我也不去。” “万一王爷拿扬州之行威胁你呢?” “……”她想赵崇瑾应该没这么卑鄙。 事实证明,她错了。 “无论如何,这秋日宴你一定得去。”赵崇瑾端坐在主位上,严肃地发号命令。 “不要,我不去!”杨柳决定赖到底了,不去就是不去。 赵崇瑾气不打一处来,昨夜她翻脸不认就算,今天许祥来跟他说皇后发的请帖,这女人还想拒绝,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知不知道,你如今是雍王妃,这种皇室宴会你无论如何都得参加。” “这种宴会有什么好玩的,无非就是一群女人在一起看看花吟吟诗,我还不如上西门大街玩呢!” “你……”赵崇瑾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该不会连作诗都不会吧?” 这很有可能,这琴艺是假的,说不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全是谎言。 杨柳被他一瞪,心虚地别开脸,这下赵崇瑾万分确定她果然就是个绣花枕头,除了脸,其他哪都拿不出手。 “你、你别这样看我,我不去也是为了你好,万一人家知道你娶了个连作诗都不会的夫人,到时侯丢人的也是你!” 杨柳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干脆自暴自弃地甩出这个理由,当场就把赵崇瑾气得差点摔门而出。 “本王不管,如果你不去,那扬州也别想去了。”赵崇瑾还大声地喊道,“阿罗,你进来。” 阿罗慌慌张张地进门,就听得赵崇瑾吩咐:“从明天开始,你给本王找所有有关菊花的诗句,让你小姐这两日乖乖地背熟了。本王就不信,不会作诗你到时还不能吟上一两句!” “是!”阿罗同情地看一眼杨柳,就见对方一脸目瞪口呆。 杨柳:赵崇瑾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坏人!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停!”杨柳痛苦地让阿罗停下,“你别再念了,我现在看你的脸都成菊花的样子!” 阿罗:“……小姐,你不现在临阵抱抱佛脚,后天秋日宴上可怎么办?”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真不是读书的料,你看我爹从小就给我请一大堆师傅,最后把你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连四书五经都背不了!” 这话不假,从小阿罗就陪太子读书,结果太子书读不成,她这小厮倒全学会了。 “小姐,你加把劲,就几十首诗,很快就背全。你想想扬州,想想王爷,你就有动力了!” 光提扬州杨柳还有点劲,一提到王爷,杨柳当场就趴桌上,哀嚎着:“你让我死吧!” 阿罗继续劝道:“小姐,扬州不是有很多会弹琴的漂亮姑娘吗?你想去听曲,就得加油背诗!” 啊……漂亮的、会弹琴的姐姐! 杨柳一想到这,终于坚持坐直身子,她以壮士断腕的气魄喝道:“拿书来!” 两天稍瞬即至。 这两日赵崇瑾忙于在出门前,处理积聚的公务,所以都在书房过夜。 杨柳已经两日没见过他,今早便得入宫参加秋日宴,直至进宫的马车已停在门口,都不见他来相送,杨柳有些忿忿不平地踏上马车。 其实赵崇瑾原本是准备来见她一面,可是昨夜处理公务太晚,导致今早起身时,才知道她已出发进宫。 他望着窗前一盆淡雅的秋菊,心想这次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了吧…… 秋日宴的地点是在御花园。每年为举办这个宴会,御花园会提前一个月布置,不仅全国各地会进贡各类珍奇品种的菊花,宴会上还会准备阳澄大闸蟹和绍兴女儿红。 从游园、赏菊、吟诗到用餐,参会者的一言一行都将纳入皇家上位者的眼中,这也是贵族少女们争奇斗艳的舞台。 今日出席这种正式场合,阿罗早早便给杨柳梳妆打扮,堂堂雍王妃,自然在各方面都不能给人比下去。 所以当杨柳头顶着繁重的金饰,身着朝会礼服踏入御花园时,众人都被她的荣贵与美丽所折服。 在周围众多羡艳与嫉妒的眼神中,杨柳在太监的引领下,坐在了已经安排好的座位上。 她贵为雍王妃,除非主动与人交谈,不然在场其他女子也不敢随意攀谈。 就这样,她聊有兴致地看着那些世家小姐,表面上是言笑晏晏,实则都互相较劲,拼命想表现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 这些女子心中算盘都打得精,能够让太后看中纳入宫中最好,其次要是哪个皇子王爷或郡王看中,娶回家当正妻也不错。 最有趣的一位,莫过于李太傅之女李秀云,她坐于亭内抚琴,琴声幽然,已引来不少女子羡妒之意。 未几,她便听得旁边有两位女子在窃窃私语。 “这李秀云居然还带着琴进宫。”一位穿着绿衣服的女子说。 “她当众献艺,无非就是博人耳目。”另一位穿着紫衣服的女子言语中也带着不屑。 “她弹得也不好。” “没错。”两人同意极了。 “比销金楼的芳华姑娘差远了。” “没错……” 等等!销金楼是什么玩意? 两人互看一眼,才发现这横插进来的声音竟是源于身后,一转头,就见杨柳站在她们后面,饶有兴致的样子。 “雍、雍王妃。”两人惶恐行礼,这当着王妃背后非议他人,若王妃有意责罚,她俩也是够吃不了兜着走。 没料到杨柳倒是摆摆手,示意她们起身。“你们不用紧张。” 她特地压低声音,“这背后骂人的事,我也常干,没事!” 说完,她就带着侍女离开,留下两个女子一脸茫然,这雍王妃是故意讽刺她们? 杨柳逛了一圈,发现这宴会比她想像中还要无趣,一大帮世家女子不是赏花就是吟诗作对,不然就是相互吹捧,炫耀家世。 她刚回到原位,就听得一声“太后驾到”,接着就是“皇后娘娘驾到”“昭仪娘娘驾到”。 皇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御花园,跟在她后面的,依次是皇后,还有一位明艳动人的昭仪娘娘。 众人急忙跪下行礼,“妾身(民女)参见太后、皇后娘娘、昭仪娘娘。” 皇太后轻轻抬手,“都免了吧。” “谢太后”众人这才站起身。 这皇太后、皇后还有昭仪依次入座,其他人依着安排好的位子一一坐下。 这宴会皇太后为尊,坐主位,可主持却是皇后。 她依照往年惯例说些开场白,随即一转眼看到杨柳,霎时愣了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雍王妃今年可是第一次参加秋日宴?” 杨柳不明白怎么话题突然就到自己身上,只好据实回答:“是的。” 皇后甚是感叹,“记得往年秋日宴的请帖送至相府,都恰逢雍王妃身子不适,无缘参加,真是可惜!” 杨柳:“……”这皇后该不会是故意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吃不准对方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杨柳只能勉强地笑了笑,不接话。 在场的人听这话各有心思,坐于高位上的昭仪娘娘便开口:“臣妾料想这雍王妃应是入了王府,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年想必是喜事一来,身子便舒爽了,是吧雍王妃?” 难得有人给她解围,杨柳自然顺势而下,“娘娘所言极是。” 这昭仪娘娘姓秦,是当朝秦太尉之女,现正得皇上宠爱,在后宫与皇后分庭抗礼。 眼见皇后似乎对雍王妃有偏见,她赶紧出声解围,想拉拢杨柳站队。毕竟这雍王势大,加上娘家也是树大遮阴,这雍王妃就是块香饽饽。 可秦昭仪的心思,皇后也是一目了然。 她刚才那话也不是有意,只是多年送往相府的请帖总是被退回,她多少有点怨言。没料到这就让秦昭仪捉住机会,她也无比懊恼。 这皇后昭仪之间的波涛汹涌旁人自是不明,但皇太后一看这新儿媳,头皮就开始发麻。 那天被魔音支配的恐惧还存留在心底,当日苏醒后她特地下懿旨,不准锦和殿的人将杨柳琴艺不佳害她晕倒一事传扬出去。一来是为给自己的儿子雍王留点颜面,二是这事传出去就成皇家笑话了。 她不愿话题在杨柳身上绕太久,故而开口道:“哀家见今年众女姿容秀丽,娴淑有度。皇后,你功劳不小。” 这每年一度的秋日宴,变相就是一次皇室选妃,参会者水平越高,当然皇太后也就更为满意。 皇后恭谦地道:“太后谬赞了,此乃臣妾本份。实则是众家小姐惠质兰心,臣妾不过是抛砖引玉。” 此时,端王妃却接口道:“妾身刚才游园之时,听得李家小姐抚琴奏乐,高山流水,余音袅袅,实乃仙人之音。” 这端王妃一言,状似无心举荐,但不少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这端王妃娘家是李家表亲。 她这番言语,为的就是让李秀云在众多世家女子中先拔头筹,得到太后皇后亲睐。 可有人却不会让她如愿以偿,秦昭仪宛尔一笑,“这说到琴艺,今日场内不就有一位琴艺冠绝京师的高手在场吗?雍王妃,听闻你未出阁时,琴艺早已名动京城,不知今日是否能让我们大开眼界?” 皇太后:“……” 皇后“……” 这两人都是亲眼见识过杨柳的琴技,特别是皇太后,简直算上以身犯险。 她对上杨柳那双满眼写着“我想弹琴我想弹琴”的双眼,头皮又开始发麻。 皇后知情识趣,当然不会让那天的惨剧再次上演,但又不能当众让杨柳难堪,她委婉地带过话题:“这秋日听琴,未免劳心劳神,不如我们还是以吟诗为趣。” 这风和日丽的,听个曲怎么就劳心劳神了? 众人心中打个问号,最后思来想去,只得归结于可能皇后并不喜这李秀云,怕雍王妃献曲完毕后,李秀云也会当众献乐,所以就直接将话题绕开了。 可怜李秀云暗咬下唇,心中满是不甘。 她苦练琴艺,进宫前还特地带上名家所制的春雷琴,又有表亲端王妃当众举荐,但这皇后昭仪竟然联手压下她,自己进宫一事怕是无望。 所以说,有时侯人的际遇非常奇妙,李秀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番精心准备,竟无意间坏在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雍王妃身上。 赏菊吟诗向来是秋日宴的重点。往年都是皇后出题,以跟菊有关的内容来作诗。 此时杨柳心中将这两日背过的诗句,又再次默念一次。 都说是作诗,但也并非所有世家女子都会吟诗作对,不会的,轮到自己时,吟诵几句切合主题的也是能过关。 赵崇瑾让杨柳背诗,为的就是她能勉强过关。 皇后指着一盆垂莲型的菊花,道:“此花名为‘十丈垂帘’,乃菊中珍品,就以此……” 她这话没说完,一旁的秦昭仪便打断她:“娘娘,此‘十丈垂帘’与去年的‘凤凰展翅’类同,若还是以此为题,未免太无新意。” 这秦昭仪此举,无异于当众挑战皇后权威,可她此时正得皇帝恩宠,皇后纵然心中不悦,却也不能当众斥责她,仍得装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那依昭仪所言,又该以何为题?” 秦昭仪起身向太后、皇后行礼,说:“其实每年秋日宴都以菊花为题,未免过于单调,臣妾有个提议,今年可否另择他物为题?” 皇太后觉得有意思,其实每年都听她们对菊花高歌诵美,确实有些无趣,“昭仪有何建议?” 秦昭仪转身看下宫女们正呈上来的食盘,一只只肥美的闸蟹相当诱人,她灵机一动,说:“不如今年就以‘蟹’为题。” 皇太后听了,也觉得有意思,“这菊黄蟹肥,以阳澄闸蟹为题,也是应了秋景,皇后觉得如何?” 皇后只道:“但听太后决定。” 太后笑道:“那好,此番诗会,题目便是这‘蟹’。在场诸位,开始吧!” “……” 杨柳瞬间目瞪口呆! 这样也行? 说好的菊花呢! 她千辛万苦背了两天,结果题目变成了闸蟹? 其实在场不只杨柳,大部分参会女子心里也是万分郁闷。 在这里的,谁不想出尽风头嫁个好夫婿?如杨柳般提前准备的人不在少数,可现在临场换题,可把她们气坏了,当然也有少数真正才华横溢的,就有恃无恐,巴不得题目越难越好。 殊不知,这秦昭仪硬是要改了题目,也是有她个人考虑。 眼下她正得圣眷,怎舍得让皇帝选进新秀,她恨不得在场这些云英未嫁的女子个个出尽洋相,惹得太后眼嫌。 这题目一改,会上顿时一片寂静,各人都暗自绞尽脑汁想出诗句。 未几,便有一黄衣女子起身,她是王太师之女王巧巧。 王巧巧柔声道:“民女不才,拙作一首,望太后、皇后、昭仪娘娘不要见怪。” 随即便吟咏:“抖擞三江动水晶,长戈铁甲舞沙浜。威风八面朝天阙,舌剑唇槍论纵横。”这诗写得气势恢宏,当场就赢得满堂彩。 她刚坐下,户部尚书之女周兰丽也起身献诗,她的诗是:“未游沧海早知名,有骨还从肉上生。莫道无心畏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 这首将螃蟹无畏无惧的性子跃然浮于纸上,也颇得太后亲睐。 接下来,各位世家女子陆续赋诗,连其他王妃也开始参与进来,杨柳本想静悄悄地蒙混过去,没想到端王妃却将她拉下水,“听闻雍王妃琴棋书画无样不精,想来这吟诗作对也是信手拈来,不如请雍王妃赋诗一首。” 端王妃本意是想奉承她一下,毕竟这诗不难,况且杨柳向来声名在外。可她没想到的是,这杨柳才艺双绝的名声,是靠她老爹找人散布的。 这意外来得突然,杨柳尴尬地笑了笑,众人都看着她,眼中有所期待。 特别是秦昭仪,更是热心地道:“雍王妃不必拘谨,这吟诗作对也只是闲情逸致,有何所思但说无妨。” 皇后也说:“是啊,今日乃游园赏菊,并非科举考试,雍王妃无需紧张。” 这皇后昭仪都发话,杨柳也不好意思再闭口不言,她只得行礼,堪堪道:“那妾身只好班门弄斧,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这模样身段,端庄有余又不失温柔,在场不少人立刻就想起之前盛传雍王亲自请旨赐婚一事,心中感叹有美人如此,难怪雍王难以自持。 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杨柳是相当在行的,起码赵崇瑾就次次被她骗了。可接下来这几句诗,就让众人大吃一惊。 她清了清嗓子,吟诵道:“今朝逮到滚油煎,八爪横行也枉然。通体红红增食欲,秋时蟹肉特新鲜。” “……” 这诗当然不能说不通,只是在这高雅场所,显得特别俗气,像是下里巴人作的打油诗。 秦昭仪最先反应过来,她捂嘴一笑,“雍王妃这诗既形象,又通俗易懂,足见其天真烂漫,随性而行。” 皇后一听,也不愿落后于她,便道:“这诗别出心裁,确实难得一见。” 底下的人心眼可不含糊,这诗都烂成啥样了,亏这皇后昭仪还夸得下去,可雍王妃身份摆在那,谁也不愿意得罪她,于是纷纷交口称赞。 倒是杨柳十分意外,自己什么水平自己知,这诗也就她随口胡诌,偏偏大家一个劲就好,难道真是好诗她不自知? 同样意外的,还有皇太后。她本来在心里嫌弃这新儿媳不会弹琴就算,连作诗也不会,真是十足的绣花枕头。 可听这皇后昭仪一通赞美之言,心下又疑惑起来,难道自己老了,这诗真的那么好? 于是便说:“既然大家都说这诗好,不如让雍王妃自己来谈下,好在哪?” 杨柳:“……” 她看看桌上白盘里那只红澄澄的闸蟹,思索许久,最终答道:“大概……她们的蟹是生的,我这是熟的。” 众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王爷,王妃回府了。”许祥进来通报。 赵崇瑾站起身,却又不想让自己太过在意,于是又坐下拿起书。 倒是许祥在旁偷笑,“王爷挂念王妃,为何不去看看呢?” 自家王爷这一天都是时不时就望下窗外,此刻连书都拿反,却还非得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赵崇瑾清咳一声,“本王是怕她又闹出什么笑话,损害王府声誉。” 更重要的是,就她这水平,他也怕她在宴会上吃了亏。皇家后宫这些女人,争起宠来针锋相对,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金銮殿上。 他独自来到主房前,就见府中侍女守在门口,房门紧闭。 侍女见到他,刚想行礼,他却挥手让她们保持安静,自己推开房门。 走入房中,就见屏风后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正在给另一个宽衣解带。厚重的朝服被挂在屏风上,里面的倩影隔着屏风,露出玲珑曲致的身段。 这倩影的主人还咕哝着:“这王妃真不是人当的,头顶那些簪子压得我脖子快断了,还有这身衣服,又厚又热……” 这话没说完,阿罗却透过屏风看见赵崇瑾,她惊呼一声“王爷”,当场就把杨柳吓了一跳。 这吓一跳的结果,就是她转身把屏风推倒。“咣当”一声响,赵崇瑾也猝不及防,不过很快他就移不开眼。 杨柳一头青丝披散在胸前,上身只穿着一件绯红肚兜,下身则是轻薄的袭裤。她没料想赵崇瑾会出现在此,双手捉住纱衣抵在胸前,灵动的双眸更是带着点恐慌。 这情形,就像是黄花闺女遇上登徒子,赵崇瑾当下就觉得口干舌燥。 明明就是自己的妻子,即使她此刻不着寸缕,也是合情合理。偏生她这宛如小白兔般受惊的表现,搞得自己像是窃玉偷香的恶霸。 更糟糕的是,这么一想,他体内仿佛燃起一团火,愈烧愈烈。 最先从这尴尬场景中回过神的,是阿罗。她急忙忙地道:“参见王爷,奴婢先行退下。” 开玩笑,王爷那眼神像是当场就想吃了小姐,这情形她还杵在这干嘛。一个好的下人,就得知情识趣。 阿罗把房门带上,房内顿时又剩他俩。杨柳见他眼神越来越深沉,心道不好,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她一步步往后退,就在退至床边时,竟踩到自己的鞋子往后摔去,赵崇瑾见状立马飞身上前,他搂住了杨柳,同时两人一起摔进了柔软的床榻内。 赵崇瑾压在她身上,闻到的,尽是她迷人的芬芳。而杨柳心跳不断加速,这种情况很容易出事,她抵在他胸前的手刚使劲,赵崇瑾就直接吻住她。 他的吻霸道而浓烈,她紧闭的双唇被侵入,属于男性的刚硬气息瞬间占据她所有感官,渐渐地,她迷失其中。 赵崇瑾停下时,杨柳双眼迷蒙,双唇更是嫣红,一副惹人爱怜的模样。 这是他的妻,本来就该属于他,由里到外,从身到心,他的手渐渐往下…… “等等!”被他的手一触碰,杨柳瞬间就清醒,她紧张地说:“葵水、葵水、我葵水期!” 赵崇瑾:“……” 他满腔爱意,当场就被浇个透心凉。 好吧,他再怎么说,也不能禽兽到在这时侯对她下手。 趁着赵崇瑾坐起身,杨柳连忙抓起外衣披上,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一口就喝下。 赵崇瑾扶起从刚才就倒在地上的屏风,才想起正事,“你今天在宴会上,没出什么事吧?” 杨柳想了想,确定是没什么意外。她摇摇头,“没有。” 可赵崇瑾有点怀疑,“真的没有?” 杨柳确认道:“真的没有!顶多,就是她们说的是生螃蟹,我说的是熟螃蟹。” “……”什么生螃蟹熟螃蟹?赵崇瑾听不懂。 杨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说好的,我去秋日宴,扬州你一定得带我去!” “好,本王答应你的,决不会食言。” 带她去并非难事,只不过时间紧迫,赵崇瑾提醒道:“明日便要启程,你可得收拾好行装。” “放心吧,我前几日便已叫阿罗去买了几套男装,还有一些日常用品,今晚保证收拾妥当。” “光准备男装也不行,你还需带几件女装。” 说到这,赵崇瑾状似无意地说:“比如上次那件红色的……” 前几日她身着那件绯红纱裙,当真是娇媚动人,特别是自己还没能得逞,想起来更是像猫爪在心尖上挠了一下,叫人欲罢不能。只是他贵为王爷,这种小心思怎可直接宣之于口。 杨柳倒是没猜到他那些花花肠子,只觉得此言有理,扬州地处江南,自然得多备些南方服饰。还有天冷在即,还要备些冬天的衣服。 她第一次出远门,此刻无比兴奋,拉着赵崇瑾不断地谈论出门的注意事项。 赵崇瑾看着她,眼底流露出来的宠溺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其实对于杨柳,他的心情很复杂。当日惊鸿一瞥,他决定非她不娶。 可娶过门才发现,这美人和他心目中端庄娴淑的大家闺秀简直天差地别。 特别一旦她有求于他,还会装出柔顺的样子,可实地里却是不折不扣的一学无术。 这要说讨厌,偏生他又总是牵挂着她,但要说与她交心,可对方身上很多地方他都不能认同。 只不过有一点非常明确,那就是她既然嫁给他赵崇瑾,那这辈子永远都只能是他的女人! 翌日清晨,杨柳起个大早。 在阿罗的巧手打扮下,出现在赵崇瑾面前的,已是个穿着青衫的俊俏公子哥。 他们这一行,虽然是公事,却不愿高调行事。赵崇瑾与范晔等人商量过,这姜易东之事不仅涉及平王,还牵涉漕帮这种江湖帮派,为免多出事端,还是假扮成商人行伍比较方便。 赵崇瑾自然是主人,而杨柳对外则称是他的弟弟,其他人则充当管家、账房还有下人。 马车速度不急不缓,杨柳坐在车上,兴奋地不断探头出来欣赏风景,“哇,你看,出京城了!” 赵崇瑾拉她回来,没好气地道:“你有事求本王时,就‘王爷妾身’,没事了就是‘你你我我’,你这称呼的问题,要改好。” 杨柳倒打一耙,说:“都出门了,你也不能称自己‘本王’呀。” 赵崇瑾语噎,随即说道:“好,我是说,你对着自己的夫君,不能总是‘你’个不停。” “哦。”杨柳又找出他的毛病,“这出门在外,我是你弟弟,也不能叫‘夫君’,要也就叫‘哥哥’。” 赵崇瑾说:“哥哥就哥哥,你先叫句来听听,连着名字叫。”他化名赵勤,杨柳则化为赵柳。 杨柳不假思索就叫道:“勤哥哥……” 这一叫,她就发现自己上当,这“勤”与“情”同音,这么一声“情哥哥”,就像青楼女子在唤自己的情郎。 赵崇瑾向来严肃,此刻也忍俊不禁,杨柳一脸气鼓鼓的样子,活生生一个小受气包。 就这样,赵大官人带着他的小受气包,很快就到了洛阳。 他们途经洛阳,只打算歇一天,做些简单的补给。 而杨柳则趁机想逛洛阳城,赵崇瑾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还有阿罗和一名侍卫前行。 洛阳是前朝古都,人口众多,相当繁华。 杨柳以往离家最远的地方,也只不过京城城郊。况且京城虽美,也逛腻了。这洛阳城历经几个朝代,却繁华依旧,自有一种历经沧桑淬炼而出的美感。 她见什么都觉得新奇,一路就是看中就买,赵崇瑾在后面她付钱,阿罗和侍卫两人充当搬货工人。 时至中午,他们来到一家酒楼吃饭。这赵崇瑾和杨柳虽是乔装,但所穿衣物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店小二热情地招待他们到二楼入座,刚坐下想点菜,赵崇瑾他们就听到隔壁桌的客人与另一名店小二吵了起来。 只听得店小二说:“客倌,这要结一两银子,你只给半两,可说不过去呀!” 那客人身穿锦衣,一派富贵公子哥的样子,“你们店菜名欺客,半两还算我给多了。” “这、这……”店小二气道:“你要是这样,那我们可就得上官府找县太爷说理去。” 锦衣客人斜瞥一眼,当下便道:“好呀!去就去,只怕去了你们这店在洛阳就开不成啦。” 店小二还想说什么,杨柳却过来凑热闹,“为什么开不成,你给说说呗。” 她这语气也是自来熟,锦衣男子却不计较,他笑道:“那好,就让这位小兄弟来评评理。” 他说:“我这总共点了三个菜,第一道便是‘银雪盖被’,小兄弟你看盘里是啥?” 杨柳一看,这盘中就是豆芽炒鸡蛋,她大惊:“这也太坑人了!” “还有”,锦衣男子指着另一道菜,“这是‘青龙卧雪’。”盘中是一条被切成片的青瓜,下面垫着糖粉。 还有最后一道,锦衣男子说:“我这半两银子就是看在这道菜才给的,‘一吃三盘’。” 所谓的‘一吃三盘’,便是一个大盘子中放上三个小碟子,小碟子里放了三种不同味道的肉。” 杨柳看完,真觉得长见识了。 这店摆明了就是专宰他们这种过路人,这锦衣男子桌上还放着包袱,一看也是旅人。 她立刻就站在了锦衣男子这边,对着店小二说:“你们这店就是黑店吧?就这几样菜,人家给半两都算大方了。” 大家都是途经洛阳才来这里吃饭歇息,闻言也都纷纷出声支持她,店小二怕事情闹大,搞得其他客人也不愿就餐,只得灰溜溜地拿起银子就下了楼。 给赵崇瑾他们点菜的店小二顿时不知所措,赵崇瑾冷冷地说:“你给我们上些正常的菜就好,不要耍花样。” “是、是。”经过这一遭,店小二也不敢糊弄他们,尤其赵崇瑾身上就散发出一种“不好惹”的气势。 锦衣男子向杨柳作了个揖,笑道:“今日还真是谢谢小兄弟仗义相言了。” 杨柳只笑笑,不说话。这男子刚才一派悠然的轻松模样,即使自己没凑热闹,想必也不会吃亏。 赵崇瑾却不愿她与外人过多接触,当下就道:“回来。” 锦衣男子这才看到赵崇瑾,他见杨柳乖乖地回去坐下,甚觉有趣,便过去攀谈:“在下姓王,不如两位如何称呼?” 阿罗和侍卫都是小厮装扮,他问的自然是赵崇瑾和杨柳,赵崇瑾盯着他,半晌才回道:“我们姓赵,他是我弟弟。” “哦,原来是赵大公子和赵小公子。”这位王公子闲来无事,也不怕赵崇瑾一脸生人莫近的样子,“今日幸得赵小公子仗义相言,不如就让王某为两位看下手相,聊以表达谢意。” “手相?”杨柳好奇地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是的。” 王公子十分自信地道:“我乃河洛王家的后人,相术乃我家家传绝学,如若二位不弃,就让王某看下二位手相。” 难怪这王公子如此态度,赵崇瑾在心中暗暗吃惊。 这河洛王家从前朝便声名鹊起,相人是百发百准,甚至有传言,当日王家人曾见过高祖,便曰:“此人日后必登天子位。” 只是这王家人自开朝来便居无定所,四处漂泊,要见他们是难于登天。没想到今日竟有此机缘。 他想杨柳这性子必定感兴趣,没想到杨柳却不急着伸手给他看,反道:“你说得你家这么厉害,看个脸和手就能预言未来,万一要是不准,将来我上哪找你去?” 王公子哈哈大笑,“赵小公子既然不信,何不只当作是一番戏言,将来若是准了,王某又有幸再遇上公子,到时再请我吃餐饭便可。不准的话,公子也并未有何损失。” 这达官贵人要求得他们王家看一次相,须得十两黄金,今日他算是闲来无事,给自己找点乐子。不收钱就算,还要求着人家给他算。 杨柳听得这话,却对赵崇瑾说:“哥哥,你先给他看吧。” 说完,她擅自拉着他的手,伸到王公子面前。 王公子看了一会,又盯着赵崇瑾的脸,颇为意外地说:“赵大公子你是大富大贵的命相,如是经商,则富甲天下;若入朝为官,则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说罢,他指着赵崇瑾的手心,“不过你这运走到这,就多生险阻。敢问赵大公子今年贵庚?” 赵崇瑾沉吟一会,才说:“二十有五。” 王公子道:“那就是了。赵大公子今年将会遇到人生中最大的阻碍,这难关异常凶险,甚至会让你身败名裂,带有血光之灾。但是……” 他又笑道:“这关跨过去,赵大公子你将多福多寿,子孙满堂。” 赵崇瑾不予置否,想当年他十五就随征出战,多少次在刀兵下抢回性命。这王公子所谓的今年也仅剩下秋冬,眼下唯有扬州之行。 扬州之事虽然事有蹊跷,但他堂堂一个王爷,又岂会沦落到身败名裂的地步?想来这王家后人还是有些言过其实。 王公子见赵崇瑾这般态度,料想他是有所怀疑,不过他也不恼,转而向杨柳说:“赵小公子,可否将手借在下一瞧?” 杨柳依言伸手给他,还说道:“先说好,要是说得不准,下次遇到我们,可得请我们连续吃上几餐好的!” “没问题。”王公子翩然一笑,他低头一看杨柳的手心,却皱起眉头喃喃道:“奇怪……” 赵崇瑾在一旁看得清楚,“怎么了?” 王公子坦然说:“赵小公子你与赵大公子应该并非亲生兄弟吧?” 杨柳倒是惊讶:“这从手相也看得出来?我和哥哥确实没有血缘。” 赵崇瑾心里叹道:这小傻瓜,我俩长得一点也不相似,这点很容易就猜到了。不过此举倒让赵崇瑾更加认定这王公子盗世欺名。 王公子看了她一眼,“赵小公子别怪我有言直道,你这命中带煞,天生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姐妹。从面相和手相看,你幼年多艰,食不饱腹、衣不裹身,但你命中有贵人相助,注定你后半生贵不可言。” 杨柳一听就摇摇头,“你这得不准,我爹娘还健在,大哥二哥也好着呢。” 王公子笑道:“准不准,赵小公子日后可知。哦,还有一点,赵小公子你虽然无父母兄弟缘,但姻缘线却是极好。他日必定与心上人鹣鲽情深,白头偕老。” 听到这,赵崇瑾瞧见杨柳脸上浮起红霞,倒有些娇羞。他对着王公子问:“那我与她,两人是否能白头偕老?” “……” 王公子的笑容僵住了,这两个男人要相守过一辈子? 他顿时被惊呆,随后他又想起这些年来四处游历,确实见过某地盛行男风。 不过这么一说,这赵小公子长得身娇肉嫩的,又是以兄弟名义陪伴在他身侧,难怪…… 眼看这王公子浮想连翩,大有十头牛都拉不回的趋势,赵崇瑾清咳一声,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尴尬地笑道:“见笑见笑,王某确实没料到两位赵公子竟然是……且让我看下。” 他看了赵崇瑾,又盯着杨柳,杨柳不自在地望向别处,这赵崇瑾当众就问这话,也不怕人家说闲话么?但她心底又莫名有些热意。 王公子是第一次给两个男子看姻缘,他看得极为仔细,最后说道:“两位赵公子从面相上来说,实乃天作之合,两位定能永结同心,百年琴瑟。” 赵崇瑾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他示意侍卫掏出锭金子给王公子,谁料王公子却推脱,“今日乃是王某一时兴起,待他日你我有缘重逢时,这金子再收不迟。” 说罢 ,他拎起包袱,施施然就告辞了。 杨柳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真是个怪人。” 赵崇瑾也不把这位王公子的话放在心上,他刚才说的话里,十句有九句不准,唯有最后一句顺得他意,也就权当闲时之娱了。 是夜,他们投宿在洛阳最大的客栈里。 之前他们走的是山路,都在野外过夜。今夜终于能有张床睡觉,一行人都颇为兴奋。 在订房间时,侍卫们都是两两一间,范晔自己一间,就剩赵崇瑾、杨柳还有阿罗。赵崇瑾想也不想,说:“两间上房。” 杨柳习惯性地拉着阿罗要上楼,却被赵崇瑾拉住,她转过头问:“你拉我干什么?” 赵崇瑾说:“你跟我一间。” “什么?”杨柳不依,“不要,我和阿罗一间。” 赵崇瑾当下就看向阿罗,阿罗哪敢答应,她飞快地挣脱开杨柳,“小、公子,我自己住一间就好。” 杨柳知道赵崇瑾打什么主意,更是不愿放开这根救命稻草,“你一人住一间多浪费呀,我跟你住吧。” 阿罗被赵崇瑾的眼神吓得紧,“不浪费不浪费,你不知道,我手长脚长,一个人得睡两个人的床。” ……这得是蜘蛛吧?范晔在旁边看着,被这拙劣的借口逗笑了。 谁料,阿罗看见他,说:“要不然,我还可以和范先生住一间!” 范晔:“……”为什么他一言不发站在旁边,也被拉下水了? 最终杨柳争拗不过,只得跟赵崇瑾一间。 知道大局已定,杨柳一进房,就扑向床内抱紧被子,任赵崇瑾怎么叫都不动。 赵崇瑾:“你起来!” 杨柳:“不要,我葵水期!” 赵崇瑾:“……” 就算他不是女人,也知道都出门七八天了,她怎么还可能……想到某件事,他像是认输般叹了口气,“你起来,我答应不碰你。” 杨柳像只苍鼠一样从被窝里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你不骗我?” 赵崇瑾无奈地点点头,“不骗你。” 怎么搞得他好像万般饥渴难耐,好歹他也是个王爷,这种事也讲究花前月下,水到渠成,眼下风尘仆仆,任她就是西施再世躺在他身边,都不一定有感觉。 但是……赵崇瑾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以及低估了杨柳的诱惑力。 两人同榻而眠,赵崇瑾鼻间尽是她若有若无的体香。 这累时觉得有张床能休息即可,但一躺下,美人在侧,很容易就联想到其他地方。比如她身上的香味、轻薄的袭衣还有若隐若现的锁骨…… 不行! 他翻过身,努力地让思绪集中在其他事上,比如多久才到扬州、下一站是哪、姜易东的事…… 可“吧嗒”一声,一条肌肤赛雪的手臂从背后抱上来,赵崇瑾小心地转过身,想把她的手放回去。 可这回头,就见她睡得娇憨可人。偏生她还哝哝呓语,赵崇瑾屏息一听,差点就忍不住。 他那娇滴滴的妻子叫的,便是“勤哥哥”这三个字。 第二天清晨,杨柳睡得精神饱满,而赵崇瑾却是精神有些不佳。直到上了马车,杨柳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昨夜怎么了,是做恶梦吗?” 赵崇瑾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幽幽答道:“不,是好梦。” 那梦美得绮丽,也美得旖旎。 杨柳:“……” 车轱辘照常向前滚动,很快他们就出了城,又进入群山。 时到晌午,一行人停下歇息吃食。赵崇瑾和杨柳也下了马车,在外面透透气。 这时,远远地,他们就瞧见七八个人影正从这边走来。侍卫们有所戒备,但见原来是农户挑着竹筐,都放松下来。 就在他们走到马车前时,范晔突然喝道:“不好,小心!” 这话刚说完,这些农户突然就扔下扁担,从竹筐中抽出刀子,直向他们砍来。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拿起随身武器抵抗。 赵崇瑾自幼习武,又上过战场,一名乔装成农户的刺客向他砍来,他最直接的反应就推进身边的杨柳,随即将刺客引离马车附近。 “王爷小心,他们有备而来。” 范晔是文人,自然不会武功,刺客一来,他只能扯过身边的阿罗远离战圈,一边高喊。 倒是阿罗佩服地说:“范先生,你怎知这些人有问题?”刚才大家没都发现,就范晔先喊出声。 范晔看着赵崇瑾手无寸铁,面对刺客的进攻只能守不能攻,焦急得不行,他匆匆解释道:“这行人的方向跟我们一样,从城里出来往山里去,但现在才是晌午,一般进城贩卖的农户不可能这么早就出城,何况我看他们个个眼神凶狠,根本就不像普通农户。” 他看到赵崇瑾终于从刺客手里夺得刀子,心里才稍许放松。 赵崇瑾拿到武器,形势立刻逆转,他转身就砍中刺客两刀,随即他大声喊道:“留活口。” “是!”侍卫们应道,更加用心与刺客搏斗。 此时他才想起杨柳,正想嘱咐她不要离这边太近,就见她已经跑得远远的,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赵崇瑾:“……”这未免也跑得太快了。 他哪知,这刺客一来袭,杨柳很快就看清形势! 侍卫们一人对着一个刺客,赵崇瑾也跟人打起来,离她远的范晔拉着阿罗远离战圈,剩她一人,要武功没武功,要护卫没护卫,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不过杨柳躲得远,赵崇瑾更加心无旁骛,很快,这几名刺客渐渐落于下风,但由于赵崇瑾要留活口,所以侍卫们并没有狠下杀招。 现在直面刺杀赵崇瑾的这名武功不俗,他们打斗许久,赵崇瑾挥刀的速度加快,对方明显支撑不住了。 谁料此时,“救命啊!”一声惊叫,赵崇瑾往后一看,竟是杨柳被拉上马车。 而驾车的人,居然是其中的一名刺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马车跑得飞快,赵崇瑾来不及多想,立刻就骑上旁边一匹马追了上去。 “王爷!”范晔大喊着,一名刺名却向他砍去,幸好侍卫及时挡了一刀。 一转眼,赵崇瑾就消失在他们视野中。 范晔着急地道:“你们快点,留不留活口无所谓,赶紧追上王爷,王爷的安危才是你们唯一的任务!” “是!”其他人立即下狠手,不论对方死活,只求速战速决。 赵崇瑾追着马车跑了许久,这前面的马拉着车,速度自然比不上他,渐渐地他就追到了。 杨柳抓着车窗,整个人拼命想出来,赵崇瑾喊道:“手,把你的手给我!” 她艰难地伸出手,但刺客见状加快速度,原本就快触碰到的两只手又远离,赵崇瑾只得加快速度。 刺客只顾着后面,等他转头向前看,才发现眼前竟是悬崖! “啊!”他大叫一声,拼命地拉停马车,但这马却疯狂地冲了出去,整辆马车当场就往悬崖飞去。 “柳儿!”赵崇瑾的心顿时停住,他飞身向前,就在马车即将奔向悬崖的一刻,他拼尽全身力气,终于抓住杨柳的手。 可杨柳的身子却已掉在悬崖边沿,赵崇瑾死死地拉住她,“柳儿,千万别松手!” 杨柳能感觉自己的身子正逐步向下滑,她喊道:“放手呀,赵崇瑾,你会掉下来的!” 赵崇瑾没吭声,只是咬紧牙根试图将她拉上来,无奈杨柳的身子依然一点一点地掉下去。 她看赵崇瑾是不会放弃,自己主动松开手指,对着他灿烂一笑:“谢谢你。” 谢谢你在生命垂危的关头,依旧对我不离不弃。 杨柳闭上眼,她的手正逐渐脱离赵崇瑾,悬崖下方空荡荡的冷风正吹过她身子,她正如断翅的蝴蝶,即将随风飘零。 可千钧一发之际,赵崇瑾竟然整个人飞身下来抱住她。 “你……”杨柳还来不及惊讶,他俩就沿着悬崖直接摔下。 途中赵崇瑾几次抓到崖边的树藤,但树藤支撑不了他俩,都一一断开。 杨柳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印入眼帘的,便是赵崇瑾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 “疼……”身上四处都在叫嚣着疼痛,杨柳努力睁开眼,就见到一片清澈的天,耳边偶有虫鸣,她试着转过头,颈部立刻传来热辣辣的痛感。周围都是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她的手脚还无法动弹,只能这样静静躺着,等待身体恢复知觉。 一朵白云飘过,一只虫子在叫,两只虫子在叫…… 杨柳不知自己躺了多久,只知手脚渐渐有力,她艰难地一点点爬起身,这才看清她所处的地方。 前方是一片峭壁,四周野草丛生,各种不知名的虫蚁四处穿行,这地方毫无生人活动的踪迹,她望向峭壁上方,高不见顶。这就是悬崖的下方,她突然想到赵崇瑾,忍着疼痛走几步,终于看见同样昏过去的他。 她来到赵崇瑾身边,首先就是伸手去探他鼻间,还好,人没事!随即,见他原本一身锦衣已变得破落不堪,沾满尘圬,脸上手上都有些血迹。当下便想撕开自己衣角为他擦拭,可这一看自己衣服也是破得坑坑洼洼,脏到不行,只好作罢。 睡在这可不行!杨柳四处张望,后方隐约有个山洞,她决定先带他去山洞里。 赵崇瑾人高马大,杨柳本来身子就疼,试了几下确实背不起来,只好拉起他双臂,就这样拖一下、停一下,慢慢地将他移至到山洞。 这山洞不大,却干躁舒适。杨柳找了块平坦点的地方,让赵崇瑾躺得舒服点。做完这些,她也累得直喘气,没力气再动了,她靠着赵崇瑾,很快就合上双眼…… 未几,赵崇瑾也苏醒过来。痛是他第一感觉,其次他就感到身旁有个温热的物体,转头一看,是他满面灰尘的王妃。 艰难地用手抚过她的脸,鼻间有节奏的呼吸声让他放下心来。他打量着这周围的环境,很快就明白他们掉下山崖,而这山洞八成就是杨柳带他进来的。 这小傻瓜……就算他没亲眼看见,也知道她一人要带着一个昏迷的八尺男儿并非易事。细细地给她擦掉脸上的污渍,赵崇瑾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因为他发现,他的右腿——没了知觉! 杨柳再次睁开眼时,就看到赵崇瑾依靠墙坐着,神色阴沉地盯着自己的右腿。 “你没事吧?”她问道,同时也发现自己身子轻松不少,虽然还是有些疼痛。 赵崇瑾看她一眼,眼神复杂地说道:“我的右腿……可能废了。” 杨柳:“……” 来来回回试了好几次,她终于确认,赵崇瑾的右腿膝盖以下的部位全部没有知觉。 这下可糟了,人家舍命救她,结果大难不死,右腿却废了,杨柳想赵崇瑾多么风光无限的一个王爷,为了自己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她不愿见赵崇瑾灰心丧志的模样,打起精神安慰他道:“没事没事,兴许只是刚跌落山崖,一时没了知觉,可能过几日就会好起来!” 赵崇瑾深深地盯着她,“只愿是这样。” 两人商议一番,决定还是先在此歇息几日。一来杨柳和赵崇瑾的身体未恢复,二来是或许范晔他们能够找到他们。 这住的地方就是这山洞,可吃的喝的就成问题,赵崇瑾,这个上过战场深谐野外生存的主战力——暂时残废了!剩下的,就是这杨柳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相府千金。 第一天,赵崇瑾没死在悬崖上,而是差点死在自己夫人手上。 “水、水……” 他吃了她刚摘的果子,顿时口舌发麻,吓得杨柳拼命将水灌进他嘴里。 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赵崇瑾指着地上一堆色泽艳丽的野果,“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杨柳心虚地别开脸。 “你不是说你吃过了?” “我刚才在外面吃的是另一种果子。” “……” 第二天,赵崇瑾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找些寻常模样的果子,没料到杨柳就抱着一只小白兔回来了。 在杨柳的惊叫声中,赵崇瑾手脚利落地将那只小可爱烤成美食。 杨柳一边流泪一边吃着兔腿,吃完就不理赵崇瑾。 赵崇瑾:“……”这还过河拆桥了! 第三天,赵崇瑾千哄万哄,杨柳终于不生气了。只是这天收获不佳,只找到几枚桃子,两人只得啃着桃子配凉水。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杨柳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赵崇瑾除了腿,其他地方也都痊愈。 这天太阳刚下山,杨柳突然兴奋地跑进来,“你猜我找到什么?后面竟然有池子!” 赵崇瑾一听,也是眼神一亮。 他们掉下山后,一直依靠山洞前一道断断续续的水流,或者雨水露水为生。在勉强满足对水的需求后,根本不敢想沐浴洗漱这种事。现在发现池子,就代表着他们可以好好地清洗下身上的污垢了。 他俩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相府千金,都是天之骄子。这几日来风餐雨宿,赵崇瑾是因为随军出征吃过苦才扛下来,而杨柳也不知怎地,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每天在山野中打滚得灰头土脸,也硬生生忍到现在。 七天没梳洗,现在找到池子,杨柳恨不得当场就去洗个痛快。可赵崇瑾这个暂时失去行走能力的夫君咋办? 最后在赵崇瑾的指示下,杨柳找了根粗大的树枝给他当拐杖,自己扶着他慢慢地向池子方向挪去。 这池子并不大,胜在从山上一直有水流下来,是活水池。两人坐在池子边,先是捧起水来清洗自己的手和脸。 洗了许久,杨柳才透过池面,又见着自己干净的脸。 这洗完脸,杨柳本想着可以更衣沐浴,可…… 她看向赵崇瑾,后者也是心领神会,他说:“你洗吧,我不看你。” 说完,他特地搬着自己的右腿,背对着她。 这下杨柳就不磨蹭了,她飞快地解开衣带,池水有点凉,但在浑身污垢面前,这都算不上什么。她坐进池里,发出舒服的感叹声。 赵崇瑾听着身后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还有她拨弄池水的动静,心下却觉得一片宁静。 此时已经入夜,月明星稀,周围偶有几声虫鸣,剩下的便是她沐浴时的水声。 她掉下山时,自己想也不想就抱着她一起摔下来,这要是换作平日里冷静的雍王,定是不会如此鲁莽,他会保护好自己安全,再带人下山搜寻。可那瞬间,他却毫无理智可言。 而跌落山崖后,得知自己的腿可能废了,却是她背起寻找吃食的重担,每日晨初而起,日落而归,她夜里经常睡得呼呼作响。这么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却要为他吃这种苦,自己怎能不心疼? 以往他嫌她不学无术,只是徒有美貌。如今看来,幸得她如此貌美如花,才不会让他错过这株坚韧的莆柳…… 杨柳很快便洗完,她原以为赵崇瑾也会去洗身,但他俩却发现一个问题:赵崇瑾的腿不会动,这就是说,他没办法自己到池子里面。 这时,赵崇瑾目光赤热地在她耳边道:“你帮我吧,柳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杨柳心跳漏了一拍,她本想拒绝,可赵崇瑾又是为救她才沦落到右腿不能动弹。 犹豫之间,赵崇瑾轻声提醒她:“别害羞啊,我俩可是夫妻,拜过天地的。”说罢,他还拉起她的手,放到他的衣带上。 杨柳双颊绯红,手指微微颤抖着解开手中的衣服,当最后一件贴身衣物落下时,一具健硕的男性身体出现在她眼前。 他双手环绕在她腰间,亲昵地说:“乖,我不下水,你帮我擦吧。” 杨柳此刻脑子热成一团浆糊,也就依他说的,拿起从衣服撕下的布料,打湿后细细地擦拭着他的身子。 美人面若桃花,怯生生的样子犹为惹人怜爱,赵崇瑾抬起她的头,轻轻地便吻了下去…… 等到赵崇瑾重新穿回衣服时,月已上中天。 杨柳娇红着脸,赵崇瑾又忍不住偷了个吻,她嗔怒道:“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说罢,她还就不搀着他,准备任他一人柱着拐杖慢慢挪了。 “别别,是我错了!”赵崇瑾见她生气,连忙柔声哄着。 杨柳见他这模样颇为可怜,最后还是回来扶着他,两人慢慢才回到山洞。 等到入睡前,杨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赵崇瑾伤的是腿不是手,擦身子他完全可以自己来呀,可恶! 接下来几天,杨柳自然不会再让赵崇瑾得逞,赵崇瑾唯有遗憾地自己解决。 歇了几日后,他们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范晔他们,加上身体也已恢复得差不多,就决定自己寻找路子出去。 可惜他们沿着有水源的地方走,却始终走不出这山,一直在里面打转。 不过很快,他们就遇到了人,只不过—— 两个莽汉各自拿着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其中一个道:“阿六,这山里居然还有活人,今个儿可真意外。” 那名唤作阿六的男人笑了笑,“铁哥,这两男的穿得破破烂烂,想必也没啥钱,不如直接……”他比了个切的动作。 赵崇瑾沉住气,冷静地说:“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别伤人。” “哟,一个瘸子还挺大口气!”阿六“呸”地一声,“就你穿得跟乞丐一样,谁信你。” 他正要有所动作,旁边的铁哥却阻止他,“等等,咱们把他们绑了,带回去见老大。” 杨柳盯着这两人,一言不发。赵崇瑾握紧她的手,悄声说:“不要怕,万事有我。” 他们俩被铁哥和阿六绑着,带到了所谓的老大住处。 原来,绑了他们的,竟然就是这平阳山的山贼。这群山贼住得简陋,除了老大独自一人住一个山洞,其他几个小喽啰都挤在另一个小山洞。 老大一口咬着一个干巴巴的馒头,看着赵崇瑾和杨柳两人衣衫褴褛,就知道身上没啥钱,当场就说:“杀了吧!” 赵崇瑾刚想开口,杨柳却大声叫着:“喂,你不能杀我们!” 山贼老大皱了皱眉,“你们这两个乞丐,身无分文,不杀着还留你们浪费粮食吗?” 杨柳却说:“你错了,你不杀我们,不仅不会浪费粮食,还能反赚一笔,信不信?” “哦?”山贼老大来了兴趣,扔掉手中馒头,问道:“那你说说,怎么让我赚上一笔?” 赵崇瑾拉了下她,但杨柳对他使了个眼色,要他放心。 “你让我去城里一趟,我保证带上至少十两银子回来!”这窝山贼人数少,住的是山洞,啃的是馒头,一看就知道过得很拮据。莫说十两,现在就算一两对他们来说也是莫大的诱惑。 山贼老大想了想,又问:“这话说得好听,你们俩一个穿得比一个破,去哪里弄钱回来?再者,你要是去了就不回,或者去报官,那我不是更吃亏。”其实他想多了,像这种荒山野岭的小贼,官府怎么会浪费力气跑这么远来捉他们。 杨柳自信地道:“钱的话你别管,我说到做到。其他的……我哥哥腿脚不便,暂时留在这,你也不用怕我跑掉,还有,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派个人跟着我一起去。” “这……”山贼老大犹豫着,铁哥走到他耳边悄声说:“老大,不如就让他试一试,反正他俩杀了也就杀了,要是真能搞点钱回来,那不是赚大发了!” 山贼老大觉得这话有道理,立即就让人给杨柳松绑,并让阿六跟着她一起去城里。 赵崇瑾不放心地说:“柳、弟弟,你有把握吗?”怪只怪他如今腿脚有伤,对着这几个手持凶器的山贼,根本没有胜算。 杨柳临行前对着赵崇瑾扬起一抹笑,“放心吧,等着我回来救你。” 山路难走,杨柳她们不认识路,所以才在山里一直打转。可这次有阿六这本地人,没两下就出了山,又回到洛阳城。 一路上,阿六总是问她打算怎么弄钱,杨柳不说。心里却盘算,这上官府找官兵,官老爷肯定不会信她,再者信了,也不一定会为他们两上山剿匪。都这么多天,范晔他们可能也离开了……她跟阿六打哈哈,眼睛四处瞄着。 两个身穿华服的公子哥正从前方走来,杨柳瞧着这一白衣、一青衣,腰间还佩着剑,特别是那白衣公子一派温文尔雅,街上不少妙龄少女还偷偷望着他。 杨柳突然扑向白衣公子身前,连阿六都被吓一跳。 “公子,行行好,赏点银子吧!我已经很多天没吃饭了!”她那衣服在山里弄得又脏又破,阿六这山贼也穿得破烂,两人走在街上就跟乞丐难民一样。 白衣公子看她身形单薄,便扶她起来,还从钱袋中掏出些碎银,声音温润清亮:“来,小兄弟,这些去买点吃的吧。” 杨柳接过银子,拼命地点着头,“谢谢公子,您这么好心,一定大富大贵、大富大贵!” 那白衣公子只是笑笑,随即就走了。 阿六凑过来,一看这碎银顶多吃个一两餐,当下便问:“你说的方法,该不会就是这样当乞丐去乞讨?” 杨柳瞥他一眼,“不用你管,你跟我走便是。” 她折身往回走,阿六认得那是出城的方向,更加生气,“你不要搞花样,现在又要回去?” 杨柳这下连话都没说,径自就走,阿六气得没办法,只好跟着她,反正这家伙的瘸子哥哥还在他们手上,谅他也玩不出花样。 另一边,刚才做了好事的白衣公子跟着友人还在城里逛着。 青衣公子打趣道:“慕容兄你这多走几条街,怕是全洛阳的女子都要为你倾心了。” 慕容泽笑道:“欧阳兄莫不是在取笑在下,谁不知欧阳兄风流满金陵,此次来洛阳怕又要新添几位红颜知己了。”这欧阳宇向来处处留情,昨夜一来便拉着他上青楼楚馆。这人其他地方都不错,就这点他很是看不惯。 欧阳宇反倒觉得慕容泽奇怪,“慕容兄年少有为,又尚未婚配,身边没有一两朵温柔可人的解语花,夜深人静时不觉得独枕难眠么?” 他们这些武林世家的公子哥,别说未有家室,就算已娶妻生子,也不乏在外头多养些红颜知己的。唯有这慕容泽,一直不近女色,自己有心带他上青楼,反倒他一脸没兴趣的样子。 慕容泽只是微笑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世间,我只愿找一倾心相守之人,二人共度一生。” “……”欧阳宇不说话,他觉得慕容泽中邪了。现在小家小户的男子都忍不住去偷腥,更逞论他作为慕容世家的长子,怎可能一生一世就守着一个人? 慕容泽知道他不信,但也没关系。众人皆醉我唯醒,他相信有一天他会遇上令他心动的女子,然后与之携手一生。 这时,路边一个小乞丐正在乞讨,慕容泽看他可怜,就想过去给他点钱。欧阳宇摇摇头,这慕容泽怕是善财童子转世。 哪知慕容泽手探向腰间,却发现空空如也! “我的荷包?”他大吃一惊,欧阳宇也发现了,“这一路谁近过你身?” 慕容泽立刻就想到:“是刚刚那个乞丐!” 欧阳宇说:“快追,他们肯定走不远。” 出城后,杨柳就说口渴,在一条小溪边坐着不走。阿六觉得她就是耍花样,“你说要弄至少十两,钱呢?” 杨柳捧起水先喝几口,随即丢了个塞得饱满的精美荷包过去,阿六接过一打开,“天、天啊!这么多钱!”他欣喜若狂地数着银两,这钱够他们几个过上好几年了。 可随即他又问:“不对,你这钱哪来的,我刚才都没看到……啊,是那穿白衣服的男人,你偷了他的钱?” 杨柳径自洗着脸,冷冷地说:“有钱你就拿,别管从哪来的。” 阿六被她那冷若冰霜的语气镇住,不敢再开口。心里只奇怪,这人怎么一会一个样,现在这样子莫名让他感到危险可怕。 他刚想催促杨柳快点回,突然身子就被腾空向后一扔,摔了个鼻青脸肿。待他爬起来,才看见原来是苦主找上门了。 慕容泽抽出剑架在他脖子上,“把荷包还给我。”他千辛万苦地追上来,为的不是钱,而是那个荷包。那是他娘亲手做的,怎可落在这些宵小手上! 阿六颤抖着把荷包还给他,大声求饶:“公子饶命,偷你钱的不是我,是他!” 慕容泽顺着他手看过去,就看在背对着他们坐在溪边的杨柳。 欧阳宇见状,说:“慕容兄,把他俩都送官府吧!” “公子,请救救我吧!” 杨柳一转身就跪下来,低着头哭道:“是他这贼人逼我的,我和哥哥被他们一伙山贼捉去,哥哥腿脚不好被他们绑在山里,就要我出来拿钱赎回他,不然就要打死我和哥哥,公子你救救我吧!” 阿六在旁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人怎么能颠倒是非,明明就是他自己要去偷这白衣公子的钱,现在反倒倒打一耙,他气得直发抖,“公、公子,你别信,是他自己要偷你钱的,跟我没关系!” 慕容泽一时难以断定,倒是欧阳宇也不信,“这乞丐一看就是同伙,慕容兄你就别上当了。” “不,我不是山贼,我有证据!”杨柳抬起头,伸手扯下发带,一头如瀑的青丝当即随风飞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杨柳刚才将脸上的污渍都干净,此刻黑发如黛,明眸皓齿,虽然身着污衣,却仍遮不住她的天生丽质,美艳动人。 慕容泽还有欧阳宇、阿六顿时都看呆眼,这小乞丐摇身一变,就成了大美人。特别是阿六,他们跟了她这么久,就没发现对方是个女人。 杨柳哭得楚楚动人,“公子,试问有哪个女子会自愿当山贼,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呢?” 就像春天的第一朵花开始绽放,紧接着,无数明丽的色彩铺天盖地填满慕容泽的心田。他急忙扶她起来,“姑娘莫哭,在下信你、信你。”美人这泪简直滴在他心尖上了。 欧阳宇也啧啧称奇,女人也有可能当贼人,可这般绝色佳人,怎可能去干这些宵小勾当? 杨柳泪眼朦胧地看着慕容泽,哽咽着说:“公子,我哥哥还在他们手上。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子可否随我同去平阳山,救救我哥哥?”说罢,她还低头抹了抹泪水。 佳人有难,他岂会袖手旁观!哪怕此刻对方要摘天上的月亮,慕容泽也不说二话就想办法摘下来给她。“放心吧,姑娘,在下这就上平阳山帮你救出哥哥。” 欧阳宇看着慕容泽那热切的眼神,心想,恐怕他这上去想要救的,是自己的大舅哥吧! 赵崇瑾阴气沉沉地坐在一边,他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几个山贼无人敢过去招惹他。山贼老大暗自猜想莫非是惹到什么大人物了?而后又觉得不是,这男人身无分文,还瘸了一条腿,此刻任由他们宰割,自己又有何担心。不过这阿六跟着他那弟弟去的有些时辰了…… 他这么想着,突然“啊”地一声,门口一个手下就被人扔了进来,两名锦衣公子带着阿六跟一个女人进来了。 赵崇瑾见着杨柳,刚想叫“杨——” 后者却先喊道:“哥哥!” 杨柳指着赵崇瑾,跟慕容泽说:“慕容公子,那就是我哥哥。” 慕容泽见赵崇瑾确实被绑着,就知道杨柳并没有骗自己。当下便出手收拾这伙山贼,这几名山贼本就是乌合之众,遇上这种武林高手,当开胃小菜都不够格,一下子就全都被打倒在地。 杨柳赶紧给赵崇瑾解开绳子,她怕露馅,先跟赵崇瑾介绍:“哥哥,这是慕容泽公子,幸好在城里遇上他。他一听我们被山贼劫持,就仗义勇为,上山来收拾这帮贼人。” 江湖四大世家之首慕容家的大公子?赵崇瑾虽是王爷,却也对江湖事非常熟悉。这慕容家在江湖中举足轻重,而且与平王赵崇德私交颇好…… “赵大哥,你没事吧?”赵崇瑾回过神,就见慕容泽一脸关心地问道,他点点头,向他致谢:“此番还有赖慕容公子仗义出手。” 慕容泽微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先让在下送你们下山吧。” 赵崇瑾“嗯”了一声,他这般疏离的态度慕容泽倒是没觉得有何不妥,一旁的欧阳宇只道这未来大舅哥恐怕脾气不太好。 “在下听赵姑娘说了,赵大哥你腿脚不便,不如就由在下背你下山吧。” “这……”赵崇瑾诧异着,早就听闻这慕容世家大公子为人乐善好施,锄强扶弱,没想到还真是如此,对着一个陌生人竟能做到这种程度? “是啊,哥哥。慕容公子一番好意,你就别推脱了,这样我们下山也快点,别让妹妹我太过担心。”杨柳在旁边婉言劝道,可赵崇瑾就听懂她这是在暗示,她在慕容泽面前说的,他与她是兄妹关系。 “好吧,那就劳烦慕容公子了。”赵崇瑾也不傻,有了慕容泽,他们就能尽快回城里与范晔会合。 一路上,慕容泽打听他们的情况,赵崇瑾按出门之前就设计好的说法。他与杨柳两兄妹在京城经商,此行是为了到扬州采购丝绸。无奈半路遇上土匪,两人不仅跌下山崖,还遇上山贼。 慕容泽一听也是大喜,原来他与欧阳宇也是要去扬州办事,他邀请赵家兄妹一起同行,杨柳自然欣然答应。 可赵崇瑾却心生疑虑,姜易东供出平王谋反,这慕容家又与平王交好,此行他们也是去扬州,会不会也是为了这事? 进城后,好巧不巧,这慕容泽与欧阳宇住的,竟然就是他们住的那家客栈。赵崇瑾表面毫无波澜,暗地里却是一一扫过出入的面孔。 慕容泽为他俩开了两间房,订好饭菜,便拉上欧阳宇,体贴地出门为他重新购置衣物。 杨柳扶着赵崇瑾进入客房,刚关上门,赵崇瑾便搂住她,“柳儿,你出门没受什么伤吧? ” 杨柳推了推他,没推开,也就任他抱住,“放心,我没事。” “那你怎么找到慕容泽来救我们的?” “我看到他带着剑啊,当时我就想,他有剑,看起来又有钱,想必武功不错,打几个山贼应该没问题,就去求他了。” 赵崇瑾看她一脸洋洋得意,忍不住捏下她的鼻尖,“你这小傻瓜!”幸好遇上的是慕容泽这种好人,要是碰到的是坏人,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还想温存一番,就听得门外有人敲门。 “谁?” “王爷,是我!” 杨柳开门,一名侍卫闪身进来。 她刚关上门,这侍卫当即就跪下请罪,“王爷,属下救驾来迟,求王爷责罚!” “好了,这也不是你的错,起来。”赵崇瑾扶着桌子坐下,侍卫见状,难以置信地道:“王爷,你的腿……” “本王没事,你先说说范晔他们呢?”赵崇瑾并非骗他,这两日他隐约感觉原本失去知觉的腿部渐渐有了感觉,想必这是要痊愈的征兆。 侍卫将那日的后续情况一一禀明。那日赵崇瑾去追马车后,他们因为护主心切,没办法下了狠手,其他刺客都当场被格杀。可等他们追上去时,除了悬崖边上留下凌乱的车轱辘印痕,并无任何人影。范晔命令他们四处搜寻,连着几天都没结果。又打听到这悬崖下边,沿着山路就可出新乡等地,范晔生怕赵崇瑾他们或许已经在下面找着路,向扬州方向走去。于是就留部分人继续在平阳山搜寻,他带着阿罗,还有一些人手,继续往扬州方向一带找。 赵崇瑾听完,心底有了个计划。他说:“你联系范晔,让他直接去扬州打点一切,我随后就到。” 侍卫应声“是”,又问:“王爷,那是否由属下安排马车,送您和王妃去扬州?” “不!”赵崇瑾说道:“我和王妃跟着慕容泽他们一起去。” 之前那批刺客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究竟是谁想要他们的命,现在还不清楚。如今范晔还找不到他,很有可能那批刺客的背后主使者也以为他已丧命,倒不如跟着慕容泽,一来他和欧阳宇身手了得,路上不怕遇到危险,二来也可掩人耳目。 “是,那王爷保重。属下会暗中跟着您,王爷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 “行吧,你先走。”赵崇瑾挥挥手,杨柳就见着这侍卫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杨柳坐到他对面,双手托腮问道:“你是想让慕容泽他们保护我们?” “没错。”慕容泽与欧阳宇均是武林新秀,身手不凡,有他们这一路自然安全无虞。不过这柳儿运气也太好了,竟然就能碰上他们这两人。 此时,又有人敲门。 杨柳一开门,原来是欧阳泽他们送衣服过来。赵崇瑾和杨柳如今身无分文,未来衣食住行,都得靠这位好心的慕容公子。赵崇瑾是决定到扬州后,自会酬谢他。 有了衣服,两人就各自在房里沐浴更衣。而慕容泽和欧阳宇就在外面先点好饭菜,等着他们吃饭。 “你这也太上心了,还真看上人家呀?”欧阳宇打趣道,他这话也是问多了,自从遇见赵柳这姑娘,慕容泽就的眼就全黏在人家身上。 慕容泽不好意思地说:“欧阳兄别取笑我,赵姑娘一个弱质女子,她哥哥又身有残疾,如今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侯,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欧阳宇吃吃笑着,心想你就装吧,以往遇见那些名门闺秀在他面前故意扭到脚,他扶完人家也是客气地就走,哪有倒贴着上门鞍前马后的? 楼梯传来脚步声,慕容泽和欧阳宇往后一看,瞬间都屏住了呼吸。 这佛要金装人靠衣装,这赵家兄妹洗干净换上衣裳,当真是人中龙凤。慕容泽去买衣服时,为怕人家赵姑娘嫌弃,只挑贵的不买对的,买的几件都是是上好丝绸所制。这赵家哥哥若是不看那腿,整个人就是玉树临风,贵气逼人。而赵家妹妹就更不必说了。 芙蓉如面柳如眉,之前她穿一身破衣烂布都难掩其风华,现在穿上这粉色纱裙,更是艳若桃李,宛如桃花仙子下凡。慕容泽不懂女人头饰,只是让店家备好衣服和发带,所以杨柳一头青丝只用发带挽起,犹为楚楚动人。 欧阳宇暗自感叹,慕容泽这回真是捡到宝了,这般绝色姿容,比起那号称武林第一美女的凌波仙子,竟不输分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赵崇瑾是有些不悦的,从坐下桌后,这慕容泽的视线就没有一刻离开过杨柳。同为男人,他自然知道这眼神代表的什么意思。他甚至有些后悔答应和他们一同上路前去扬州。 “赵姑娘,我不知你的、你和赵大哥的口味,就随便点些菜,你们不要介意。”慕容泽口中的“随便”就是这桌上满满的十二道菜,有菜有肉,一看就知道又是挑最贵的点了。 杨柳掩唇轻笑,柔声道:“慕容公子,你客气了。”她低头垂眸间,风情无限,慕容泽心跳不断加速。 “咳!”赵崇瑾重重咳了一声,打破这无声的旖旎。这杨柳太能装模作样了,当初刚嫁入王府那几日,也是见到他就一副低眉顺首的模样。她究竟是用了多少次,才能这般熟练地诱惑每个男人都迷倒在她这妩媚的外表下?想着想着,赵崇瑾脸色就不太好。 欧阳宇在旁看得清楚,他以为这美人的哥哥生气,怕是以为慕容泽心怀不轨,急忙出声缓和下气氛,“赵大哥、赵姑娘,你们一路劳累,来,无需拘谨,大家动筷吧!” 他向慕容泽使个眼色,慕容泽这才回过神,知道要先讨好赵崇瑾,赶紧端起酒杯敬他,“赵大哥,我敬你一杯。” 伸手不打笑脸人,赵崇瑾和他喝了一杯,然后大家才起筷子。席间,慕容泽一心想着杨柳,时不时就偷瞄她几下,杨柳瞧见还特意对他笑,更加把他弄得三魂丢了七魄。赵崇瑾在旁边看着,脸色又黑了几分。 唯有欧阳宇在仔细观察着兄妹俩,这两人男的俊女的俏,据说在山里游荡几天还被山贼捉进贼窋,饥肠辘辘的情况下,他们非但没有大吃大喝,反而吃食仪态颇为高雅,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子女。普通商人家中,未必有培养出这等姿仪修养,他们又是来自京城,说不定背后还是哪位达官贵人。 慕容泽心思单纯,欧阳宇唯恐他吃亏,交谈中就开始试探赵崇瑾他们的虚实。酒过三巡,欧阳宇敬他们兄妹一杯,说:“相逢即是有缘,我与慕容从金陵来,赵大哥和赵姑娘又是京城人,大家能在这洛阳相遇,而且又那么巧同去扬州。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见,干!” 赵崇瑾喝了,杨柳也跟着,俩人都没搭话。欧阳宇有些尴尬,又道:“不知赵大哥你们路遇土匪,盘缠尽失,到了扬州如何采购丝绸呢?” 关于这点,赵崇瑾早就想好说法,“我们在扬州有个亲戚,到时侯可以投奔他,也可以借些银两。” “原来如此。”欧阳宇总算解开一个疑惑,他一直纳闷这对兄妹碰上打家劫舍这种事,怎么不回京城,还想着去扬州。要是人家在那边有亲戚,这就说得过去了。他继续问道:“不知赵大哥是否需要找人带信回京城跟家里报平安呢?” “不用,我家中只有我与柳儿二人。” “那是在下唐突了,赵大哥,请!”欧阳宇这一问就探出对方家中并无父母,同时也无从打探他家中虚实。 这边赵崇瑾和欧阳宇说着话,那边慕容泽却对杨柳嘘寒问暖。 “赵姑娘,你这几日来受苦了。我听闻这雪霞羹清心养肺,是采用上等芙蓉花所制,清甜爽口,你先喝点。”他还主动为杨柳舀上羹汤,杨柳接过后,娇声谢道:“多谢慕容公子。” 这一笑像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慕容泽更加热情地为她布菜,“还有这道挂炉山鸡、桂花鱼条、枣泥金糕,都是这店的招牌。” 杨柳没有拒绝,只是低头吃食,偶尔给他一两个笑容,使得慕容泽耳红面赤。 这些赵崇瑾可都看在眼里,慕容泽大献殷勤,偏偏杨柳还状似无意地逗着对方,他心里膈应得厉害,便说:“慕容公子、欧阳公子,在下偶感不适,想先回去歇息,你们随意吧!柳儿,来!”他也不管慕容泽和欧阳宇反应,就拉起杨柳要上楼回房间。 慕容泽只得起身相送,等他们进了房,欧阳宇“啧啧”道:“这姓赵的好大架子,一个商人还敢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 “欧阳兄不要这么说,我想赵大哥突逢巨变,可能心情不太好。”慕容泽忍不住为他辩解,欧阳宇却是摇摇头,你喜欢人家妹妹,可人家哥哥可没好脸色给你看,傻小子! 关上门,赵崇瑾就拉着杨柳坐下,怨气十足地说:“那慕容泽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杨柳不以为然地应他。 “你别想骗我,他看你那眼神可不单纯,你居然还老是对着他笑,你是故意的?” “我没有呀。”杨柳眼珠子转呀转,那表情明显就是在说反话,惹得赵崇瑾更是生气。 “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这话问得有些锥心,明明在崖底,他俩就是浓情蜜意,可这回到洛阳城,怎么又对那慕容泽巧笑倩兮! 杨柳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看你腿瘸了,又想搭着人家上路,我不跟他搞好关系,你以为他们真那么好,就带我们这两个身无分文的人一起去扬州?” “你……”赵崇瑾想生气,最后也只能气自己这腿不争气,他将她搂入怀中,轻声道:“柳儿,你不必如此委屈,没有他们,我们也能照常上路。”他堂堂雍王,还能让自己的王妃去卖笑不成! 杨柳知道赵崇瑾在别扭些什么,她说:“得了吧,要是按之前那么走,搞不好中途又有刺客了。我们隐藏身份跟着他们,不是更安全吗?”怕赵崇瑾不答应,最后她又拿出杀手锏,细声轻语地劝道:“夫君,难道你就忍心我们又要掉下山崖,风餐露宿地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吗?” “这……”赵崇瑾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副娇媚柔顺的样子。但他也明白,眼下敌在暗他在明,若是独自上路,恐怕会引来刺客。乔装成商人跟着慕容泽他们是最理想不过,还可顺道打探他们此行的目的。“但你切记,万万不可与慕容泽他们接近。” “放心吧!”杨柳依进他怀里,柔声地下了保证。 慕容泽为了讨好未来大舅哥的欢心,就从洛阳城最大的医馆请了大夫来客栈为赵崇瑾诊断。大夫针灸后,赵崇瑾的腿开始有反应。为了不耽误上路,大夫将针灸的力道还有穴位教给杨柳,特地嘱咐一日针灸一次,不日便可痊愈。 四人重新出发前往扬州,不过之前慕容泽与欧阳宇是一人一马,潇洒走天下。如今搭上他们两兄妹,哥哥腿伤,妹妹娇弱,便雇了马车和车夫,让他们坐着马车出发。 杨柳撩开窗帘看着路边的风景,时不时就对上外边骑着马的慕容泽,她什么也不说,只需低头娇羞一笑,对方便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 赵崇瑾拉她回来,“坐好,别老是四处张望。” 杨柳朝他吐了吐舌头,又打量着马车,感叹道:“慕容泽还真大方!你看,这马车上还铺着软垫。” 赵崇瑾“哼”地一声,一脸的不屑:“这些江湖公子哥,整日没干些正事,就只会四处游荡,在女人身上花钱。”随后摸了身下的软垫,嫌弃道:“这软垫不好,没有貂皮来得舒服。” “这马车也不稳,摇摇晃晃。” “那车夫技术不行,没有福祥赶得好。” “……”坐着人家的马车,还敢嫌这嫌那……你也挺厚脸皮的,杨柳默默地想着。 慕容泽与欧阳宇像是有要事在身,他们一路途经几个大城市都没有停下来游玩,只是简单地停留个一天采购些路上所吃所用的东西。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杭州。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繁华之至,是他们前面遇到的几个城市所不能相比。慕容泽看杨柳见什么都觉得新鲜,似乎很想在此游玩一番,又恰逢今天是河灯节,有放河灯的活动。他便主意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再上路。赵崇瑾知道杨柳想在这边玩,也同意了,欧阳宇则无意见。 于是他们四人在客栈下榻后,就出来逛灯会。 杭州之美,美在它的繁华与风流。这一路走来,斗诗斗酒、猜灯谜这些活动处处可见。街上到处都在贩卖各式各样的河灯,还有一些少男少女结伴而行,两小无猜的样子羡煞旁人。 慕容泽心里看着前面一男一女都提着相同的红色河灯,举止亲昵,想象着他与杨柳两人也手挽着手,对方还娇憨地闹着要买河灯的情景,不由得笑了起来。 “喂,你干嘛呢?”欧阳宇轻推他一把,让他从白日梦中醒过来。这傻小子没见人都走开了,还一个劲地傻笑着。 慕容泽回过神,才发现身旁的赵家兄妹都不见了。欧阳宇努努嘴,“那边。” 原来杨柳看中一只河灯,就扶着赵崇瑾一起过去。这赵崇瑾的腿已经好很多,勉强能够落地,但还没办法行走自如,所以出门还是由杨柳扶着他。这也让慕容泽感到郁闷,美人时刻都和她哥黏在一起,他根本找不到机会与她单独相处。 杨柳看上的这款河灯很别致,白色的灯纸上绘着柳条,极为高雅。卖河灯的大叔一看她衣着不菲,热情地招呼着:“姑娘你可真有眼光,我这河灯都是找思学堂的学子画的,比外面那些好看多了。” “真好看!”杨柳举着河灯看向赵崇瑾,后者也点点头,这灯衬着她的名字,确实值得买。她便对着大叔说:“这个我要了。” 赵崇瑾习惯性地想叫人还钱,却发现此刻身后无半个侍卫,更糟糕的是:此刻他身上没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还好赵崇瑾没尴尬多久,慕容泽就走过来,他看杨柳想买河灯,立刻就掏钱。 谁料卖河灯的大叔却问:“姑娘你只买一盏吗?” 杨柳奇怪了,“这河灯不就放一盏吗?” 大叔促狭一笑,说,“姑娘你们是外地人吧?这河灯节,普通人是放一盏,但若是夫妻或者男女互相有意,便得买两个相同的,写上同样的心愿,一起放入河中,这样河神就会保佑你们长长久久,心想事成。” 他这话刚说完,现场就陷入一片无言的尴尬中,因为赵崇瑾和慕容泽的手,都放在另一盏同样的河灯上。 赵崇瑾:“……”这小子难不成还敢想着和他的王妃放河灯? 慕容泽:“……”未来大舅哥也太不懂事,怎么能想着和妹妹长长久久呢? 此时,卖河灯的大叔反应迅速地从身后拿出同样两盏绘着绿柳的河灯,笑呵呵地道:“不用抢的客官,我这还有两盏剩余的。”看起来,他应付这种场面已经驾熟就轻。 慕容泽在赵崇瑾凌厉的眼神下,只好讷讷地伸手拿了另外一盏。 可这河灯节单盏河灯并不好卖,大叔转过头对着欧阳宇,说:“公子,不如你也买一盏吧?” 欧阳宇:“……”这又关我什么事? 于是,这三男一女提着同样的河灯,在大街上颇为引人注目。 杨柳是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出来;赵崇瑾是又气又恼,气的是这慕容泽在肖想他的王妃,恼的却是自己没让侍卫留点钱下来;慕容泽却是暗地埋怨未来大舅哥老是不留机会给他和赵姑娘;唯有欧阳宇一脸尴尬,他纵横情场这么多年,没有一次在路上备受女人关注,竟然是因为和男人提着同款河灯。 “瞧,他们四人的河灯是一样的呢。” “嘘,一看就知道那旁边两个是一对。” “哇,这两男的也太大胆了吧! 别以为我听不见,你们声音太大了!欧阳宇忿忿地瞪了下从他身旁经过的一男一女。 这河灯节人潮最拥挤的就在河边一带。他们来到时,河面上的河灯多得如同赶考的士子,挤得都快不会浮动了。这人多得无从站脚,欧阳宇最怕这种场合,他提议道:“不如干脆回去吧,河里估计也放不下了。” “啊,但是好不容易来了。”杨柳心有不甘,但这人挤人的,她确实也办法挤过去。 慕容泽不忍她失望,突然道:“我有办法!”他从荷包里掏出一大把碎银,直接往身后扔,大喊道:“后面有银子捡啊!” 这一喊不少人立刻回头,还真有钱!周围的人一哄而上,全部转身去捡钱了,他们身边的人潮顿时消散。 杨柳惊喜万分地对着慕容泽道:“慕容公子你真聪明!”后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表示这不足挂齿,欧阳宇则感叹道,还好慕容世家有的是钱,不然这么个花法,没到扬州他们就身无分文了。 唯赵崇瑾看着这一幕,脸都黑了。 这用钱买来的路就是好走,他们将手中的河灯放入河里,看着这四盏河灯也挤入河灯大军中,今晚的任务总算完成。杨柳心满意足,他们就回客栈休息。 每晚入睡前,杨柳都会帮赵崇瑾的腿做针灸。所以回来后,她先跟着赵崇瑾进房,慕容泽和欧阳宇也没觉得不妥,道声晚安后就各自回房了。 房门一关,杨柳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赵崇瑾压在床上。 “你干嘛呀?” “你是不是对慕容泽那个小子有意思?”赵崇瑾忍了一晚上的闷气,那慕容泽处处献殷勤他看着就生气,偏偏这杨柳还吃他那一套! 杨柳白他一眼,不明白赵崇瑾这脑袋是怎么想的,“我没有!” “没有你总对他笑什么!” “我没有总对他笑!”杨柳被他越问越没耐心,这慕容泽好心带他们一起去扬州,路上还好吃好喝的地供着他们,难道还要对他哭丧着脸吗? “柳儿,我们不必依仗他们,我大可直接去找杭州知府,让他护送我们去扬州。”一开始就应该用这个办法,赵崇瑾后悔极了。他本想着等到扬州,就亮明身份,然后重金酬谢慕容泽和欧阳宇,也不枉费他们一路的精心照顾。但现在慕容泽对杨柳明显就是襄王有梦,这么缠下去,杨柳若一天也是神女有心,那将置他赵崇瑾于何地! “我不要!”杨柳却不肯依他,这一路来跟着慕容泽他们无拘无束,玩得甚是开心。若是被杭州知府护送,届时又得端着王妃的架子,小心做人,她才不要。 “跟慕容泽他们一起走有什么不好,他有钱又大方,这一路也好玩,等到扬州我们再十倍送些金子给他,也不怕他有怨言。”杨柳的打算和赵崇瑾的初衷相同,等到达扬州,他们送些金子答谢慕容泽,想必对方也不会计较他们隐瞒身份一事了。 可这话落在赵崇瑾耳中,就变成她觉得慕容泽处处都好,才想和他一同上路。他怒道:“你根本就是舍不得慕容泽对吧?” 杨柳觉得赵崇瑾简直是不可理喻,“你是不是有病?我没有那么说!” “对,我就是有病!” 他是有病,才会第一眼见着她就不顾一切去请旨赐婚! 他是有病,才会明知她不学无术还心有牵挂! 他是有病,才会在悬崖边上跟着她一起摔下去! 他是有病,才会想着这么个馊主意要跟着慕容泽一起上路! 赵崇瑾越想越觉得一口气堵在心窝上,整个人都快疼得要死。他低头狠狠地吻住杨柳,想借着这吻宣泄自己的怨气与不满。 “呜……”杨柳被他这么压在身下吻着,心中也是忿忿不平,这男人太霸道,根本不讲理!她气得咬住他下唇,“你——”赵崇瑾放开她,一摸才知道自己见血,“你放肆!”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在这种时侯咬他。 “放肆就放肆!你还想怎么着?”杨柳硬挺着脖子回道,这男人都这样了还在端着王爷的架子? “你敢伤夫,你就不怕我回去休了你!”赵崇瑾气极而道,此时他已失去理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话就像火星跌落油桶,一下就把杨柳点燃了。她怒气冲冲地回道:“休就休,你以为我稀罕嫁给你吗?要不是你自己跪着求皇帝赐婚,你以为我会嫁给你,做梦!”她嗤笑一声,继续道:“我实话告诉你,你说什么桃花林相遇,我根本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话说完,房里顿时一片安静。过了许久,赵崇瑾才开口:“原来你竟是一点也不想嫁给我……” 杨柳看着他那低沉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但一想到他说要休妻,又硬下心说:“当然,你有什么好,我就一定要嫁给你!” “对,我没什么好,就慕容泽最好,你去跟他过吧!”赵崇瑾一把扯开她,冰冷的语气也刺伤了杨柳。 她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后,就摔门走了。 翌日,四人又同坐一桌用早饭。席间,慕容泽和欧阳宇就明显感到今天气氛不对。平日里赵家兄妹虽然也不是话多的人,但哥哥博学,时政历史地方风俗都能发表些见论,妹妹则性情开朗,时常会问些问题。哪像今日,两人都一副阴气沉沉,生人勿近的模样。 慕容泽几番搭话,却只是杨柳虚应几声,自觉没趣他也就放弃了。这餐饭吃得又静又快,他们又重新上路。 赵崇瑾的腿其实已经差不多痊愈,之前完全是出于私心,想让杨柳离不开自己才故意得无力行走。今天他们俩互看不顺眼,杨柳在犹豫着要不要去扶他,就见赵崇瑾自己站起来,虽然还有些不畅,但也走得有模有样了。 她气得瞪大双眼,合着他腿好了,之前就是在骗她?这下她下决心,再也不理他了。两人坐在马车里,一人一边,相顾无言。 从杭州到扬州路途不远,他们很快赶在天黑前进了扬州城。不过夜色已晚,他们在城门附近一家客栈下榻。赵崇瑾打算明日再与范晔联系,他刚想准备休息,却在窗边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从楼下经过,是杨柳! 这客栈附近就是一条河,杨柳来到河边,就见慕容泽已在等着她。 “慕容公子。”她轻声唤道,慕容泽转过身,眼底尽是一片柔情蜜意。 “赵姑娘。”他走了过来,见她穿得单薄,皱着眉头说:“夜凉如水,你应该穿多点才好。” “不碍事的,慕容公子深夜约我,是有什么事吗?”刚才用过晚膳后,慕容泽悄悄塞了张纸条到她手里,里面写的便是约她这时辰来河边相会。这慕容泽心地善良,她倒不认为对方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才欣然赴约。 “我……”慕容泽紧张起来,在杨柳来之前,他已经做足准备,但美人在前,他突然又说不出口。 杨柳奇怪地问:“慕容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慕容泽四处乱瞟,心里打鼓似的砰砰不停,欧阳宇的话又浮现在他脑海中,“这赵柳明天就要去投奔亲戚了,你若真想与人家好,今夜就得表明心意。不然这人一走,你回头还上哪找去!” 对,要让赵姑娘知道自己的心意才行!慕容泽深吸几口气,看着杨柳,一字一句地说道:“赵姑娘,你可否嫁我为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你说什么?”杨柳杏眼微瞪,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这第一句说出来,后面的就容易多了。慕容泽情深款款地向她诉说自己的心意:“赵姑娘,那天在洛阳城外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我想相守一世的女子。我知道这样跟你说很唐突,但我又怕你明天跟着你哥哥去投奔亲戚后,可能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所以,我今晚约你出来,就是想向你求亲。” 杨柳没料到他竟然是说这种事,当下就有些傻眼,“慕容公子,我们才认识没几天,你可能有些误会,我……” “没有误会,赵姑娘,我对你一见倾心,你要相信我。”慕容泽打断她,生怕她以为自己只是一时兴起,“我慕容泽有生以来,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心,你是我第一个,也会是我此生唯一一个。” “你……”杨柳见他眼中流露出来的爱意,就知道对方是认真的,心里暗道糟糕,还真被赵崇瑾说中了。她出声婉拒:“慕容公子,我没你想像中那么好,我也有很多缺点的,我不会读书、也不会女红、也不会做饭,什么贤良淑德,我哪样都不沾边。你这么好,应该去值得更好的女子。” “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你。”慕容泽激动地抓起她的手,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看,“我不在乎你会些什么,不会些什么,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他如此情真意切,霎时间,杨柳竟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对方热烈的眼神,抓着她的手微微发热,一点点地传递着炽热的情意。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怒吼,他们刚回过神,慕容泽没有任何防备,就被一拳打倒在地。 赵崇瑾怒气冲冲地扯过杨柳,“你还说对他没什么,三更半夜的,你们孤男寡女竟然在这里私会!”要不是他在楼上看见,悄悄地跟着下来,还不知道这登徒子居然敢抓着他王妃的手! 杨柳见赵崇瑾这神色就知道他气得不行,赶紧解释道:“你冷静点,我和他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他干嘛抓着你的手!”赵崇瑾看向慕容泽的眼神像要把他千刀万剐。 慕容泽从地上爬出来,他以为赵崇瑾是气他半夜私会他妹妹,又怕他误会自己是想欺骗杨柳,就直接坦言道:“赵大哥,我刚才是向赵姑娘求亲,我对赵姑娘一见倾心,求你成全我们!” 杨柳来不及阻止,慕容泽这话让赵崇瑾彻底爆发,他不顾杨柳的劝阻,整个人朝着慕容泽就挥拳而去,“求我成全?行啊,我这就成全你!”他一拳又打中慕容泽。 慕容泽觉得这未来大舅哥简直不可理喻,他处处躲闪着,又不敢还手惹得赵崇瑾更加生气,还一边解释着:“我对赵姑娘是真心的,我会用八人大轿正式迎娶她进我们慕容家,赵大哥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这辈子我只喜欢赵姑娘一人。” 他没料到,这越解释,赵崇瑾下手越狠。亏得赵崇瑾的右腿仍有些无力,而慕容泽又有顾忌,只防守不敢攻击,两人硬生生打得旗鼓相当。 “喂,你们别打了!”杨柳看得心惊,这两人武功不俗,眼看越打越激烈,赵崇瑾趁对方露出空档,一掌劈下去,可还没得手,反而被人踢翻在地。 “赵大哥!”慕容泽刚想去扶他,就被及时赶到的欧阳宇挡住。 “你疯了么,他招招下狠手,你还担心他!”欧阳宇气极,他在房里听到他们打斗的声音就赶紧下来,刚好碰到赵崇瑾攻击慕容泽,忍不住过来挡他一下。 杨柳急忙跑到赵崇瑾身边,“你没事吧?”他腿还没完全好,这么一摔,不知道会不会加重伤势。 “我没事。”杨柳一脸担忧让赵崇瑾反而心安不少,他狠狠地盯着慕容泽和欧阳宇。欧阳宇的怒气也被挑起来,这人简直太过份,慕容泽处处留情,他反而招招都是狠手。 “姓赵的,你不要太嚣张,慕容他看得起你妹妹是你家福气,你以为慕容家的大门是谁都能进的吗!”这一路来,欧阳宇就对赵崇瑾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颇有微词,碍于慕容泽喜欢他妹妹,自己也就当没看见。可现在他居然还想出手伤害慕容泽!他们金陵四大世家同气连枝,娶妻哪个娶的不是名门望族,这姓赵的在京城顶多也就是个富商,这种身家背景若不是慕容泽自己喜欢,排着队将妹妹送上门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欧阳兄!”慕容泽大声地制止他,这话太侮辱人,他有心跟他们结亲,这哥哥本来就对他颇为意见,现在这样岂不让他更加反感自己? 闻言,赵崇瑾更为不屑地道:“哼,你们金陵四大世家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一群纨绔子弟!”在他眼里,若是朝廷有意要清除这些江湖世家,他们顷刻之间就烟消云散。 “你!”欧阳宇已经很久没遇上敢这样藐视他们的人,他刚想出手教训下对方,忽然前方传一阵马蹄声。 “快!”欧阳宇和慕容泽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官兵团团围住,两名官兵手持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 欧阳宇怒极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从轿子下来,立刻跪倒在赵崇瑾身前,惶恐地请罪:“扬州知府宋永光叩见雍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救驾来迟,还望王爷恕罪。”范晔就跟在他后面,还有一众官兵也都一并跪拜,高呼:“王爷千岁千千岁!” 唯有慕容泽和欧阳宇还呆站着反应不过,宋永光见状,更是怒喝:“你们两个刁民,竟敢出手伤害雍王爷,来人呀,速速将他们拿下!” 宋永光早就备好软轿,慕容泽目送着杨柳随着赵崇瑾一同上了轿,心里顿时一阵酸涩,这赵勤是雍王爷,那赵柳呢?她的真实身份会是谁? 欧阳宇差点没锤首顿足,天啊,这赵勤竟然会是权倾朝野的雍王爷,他刚才还……现在望只望这雍王爷大人有大量了,否则他们整个欧阳家都不够赔! 翌日清晨,慕容泽和欧阳宇早早就在大厅等侯。 欧阳宇本来以为昨夜他们肯定得下大牢,出手伤了雍王爷,这罪名足够他们吃了几年牢饭。没料到回来后,那个叫范晔的先生却是安排他们住进扬州知府宋永光的客房。一夜无眠,天亮后他们就来此等侯雍王爷接见。 珠帘被撩开,赵崇瑾终于出来。此时他身穿金丝镶边的蚕丝袍衫,配上那俊雅至极的容颜,尽显皇家风范,贵气逼人。而走在他身后的杨柳则头带镏金点翠步摇,装扮极其雍容华贵。 欧阳宇心中暗惊,这等人物,他们怎么会以为只是普通京城富商呢?而慕容泽盯着杨柳有些失神。 赵崇瑾和杨柳在主位上坐下,慕容泽和欧阳宇立刻跪拜行礼,“草民叩见雍王爷。” 赵崇瑾摆摆手,“起来吧。” 他们起身后,赵崇瑾看了一眼慕容泽,开口道:“重新给你们介绍下,这是雍王妃。”说完,他还特地观察慕容泽的表情,后者果然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而欧阳宇却是心惊肉跳,她是雍王妃?数月前,雍王请旨娶相府三千金之事可是举国皆知,雍王何许人也?那是在朝中一手遮天的人物,甚至时有传闻他欲取上而代之。让他主动请旨赐婚的女子,这该是何等国色天香。于是,在民间传闻中,这相府三小姐杨柳不仅美若天仙,还贤良淑德,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甚至有人都说她是仙女下凡。 他想到一件更糟糕的事,慕容这家伙之前还肖想人家王妃,也难怪雍王昨晚直接动手,这换成自己遇上男人向夫人求亲,也会拼了命揍死对方! 欧阳宇的神色变化赵崇瑾看在眼里,其实经过一夜休息,他也冷静不少,自然不会轻易怪罪于他们。“你们放心,昨夜之事,本王不会怪罪于你们。” 他停下喝了口茶,又道:“本王与王妃微服出京,路遇刺客不慎跌落山崖,之后本王的腿受伤,又碰到山贼,还是你们救了本王与王妃。这一路也幸得你们护卫,才顺利到达扬州。说起来,本王与王妃还得感谢你们二位。” 赵崇瑾这话说得漂亮,本来是他们隐瞒身份欺骗了慕容泽和欧阳宇二人,现在这么一说,反倒成了是慕容泽他们自愿护送雍王。不过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既然雍王都这么说,慕容泽和欧阳宇只得顺水推舟,推脱道:“草民不敢,能为王爷与王妃效劳,是草民之幸。” 赵崇瑾叫道:“来人。” 范晔早就准备好,带人捧着百两黄金前来。 “你们一路护卫有功,这些就算是本王的小小心意。” “草民不敢!”他们二人不敢收,特别是欧阳宇昨夜还踢了赵崇瑾一次,这钱他哪敢要。 杨柳刚刚一直没出声,此时才出声劝说:“慕容公子、欧阳公子,这是我和王爷的一番心意,你们收下,我们才安心。” 一听她这柔声细语,慕容泽思绪万千,最后只得忍下心中苦涩,拜谢道:“那草民就谢王爷、王妃赏赐。”欧阳宇又蒙了,怎么一下就答应拿钱,他只好赶紧跟着行礼。 这本来是准备等着雍王来算账的,没料到还被赏了金子,欧阳宇可不敢多待,他向慕容泽使个眼色,赶紧拜谢告退了。 出了宋府,欧阳宇就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感叹:“这雍王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百两黄金!这一路在他们身上花不过百两银子,结果就换来百两黄金,这买卖也太值了!”他望了身后正在搬着箱子的官兵,雍王赏的百两黄金可不好随身携带,幸好范晔安排官兵护送,他们决定先将这金子存入钱庄。 欧阳宇瞧慕容泽垂头丧气的模样,也知道他在难过什么,不免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慕容,人家是王妃,你就别想了。天下美女多的是,啊,对了,这烟花楼的解语花可是扬州第一花魁!赶明儿我带你去见见……” 慕容泽痴痴地回望着宋府,这天底下美人确实多的是,可让他魂牵梦萦的,始终只得赵柳一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人前,赵崇瑾和杨柳是琴瑟和谐。可慕容泽和欧阳宇一离开,杨柳就头也不回走了,赵崇瑾一方面心里还有怒气,另一方面却忍不住追上去。 “你放手。”杨柳的手被赵崇瑾捉住,她用力地挣扎几下,却没挣脱开来。 “柳儿,你闹够了没。”赵崇瑾沉下声,昨夜之事虽是那慕容泽一厢情愿,但杨柳本身入夜还去见他,这就于礼不合,他不追究已是大度之极,她还敢生什么气! 杨柳也生气了,“什么叫我闹够没,是你闹够了没?你不是一直怀疑我和慕容泽不清不白么!”虽然赵崇瑾没直说,但从昨夜回来后,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充满着审视与怀疑。一开始之所以要靠慕容泽,不还是因为赵崇瑾腿伤未愈么?为了他,自己处处与慕容泽交好,结果反倒被他倒打一耙,说是她对慕容泽有意! “你……”赵崇瑾本欲与她争论,后来又想反正他们人已经走了,再说这些也无益。“柳儿,之前那些就算翻篇了,你与他如何,本王也不追究。你乖乖地呆在我身边,本王会待你如昔。” “呵呵!”赵柳一阵冷笑,什么叫他不追究,说得好像她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想到这阵子她处处为赵崇瑾着想,对方反倒一直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杨柳就觉得恶心。她奋力甩手他的手,冷冷地说:“雍王爷,这事在我这是翻不了页了。哦,你之前不是说要休妻吗?想休就休吧,本小姐不稀罕!” 她“嘭”一声关上房门,留下赵崇瑾一个人气得脸都黑了。 这府邸现在主房是供赵崇瑾和杨柳使用。当日他命人传信让范晔先前往扬州打点,范晔来了后,首先就拿着印信去找知府宋永光。宋永光一知雍王要来,立马诚惶诚恐,怕侍侯不好这尊大佛。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府衙最为安全。当下就命人将主房还有几间客房打扫干净,自己一家人反而搬去府衙外去住。 阿罗见杨柳气冲冲地进来,就知她与赵崇瑾又吵架了。赶忙倒杯茶递过去,“小姐消消气,王爷性子不好,你就多让让他。” 昨夜杨柳回来,主仆二人倒互相倾诉这阵子的遭遇。阿罗心疼自家小姐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至于这慕容泽一事,她也觉得这剪不断理还乱,姑爷吃醋是应该,可这小姐被怀疑也不应该。 “让?凭什么要我让着他!”想她一路衣食住行样样伺候着他,又得依靠慕容泽,她不对人家笑脸相迎,难道还要她黑着脸么!可到头来,赵崇瑾居然敢怀疑她对慕容泽有意?真是岂有此理!她忍不住又骂了赵崇瑾几句。 阿罗在旁边帮赵崇瑾说几句好话:“小姐,可你也得想啊,王爷对你多好呀。你跌下山时,不是他舍命相救,还跟着你一起掉下去吗?” “他……”阿罗这话像一盆冷水当头浇熄她心中熊熊怒火,这倒也是,当日赵崇瑾明明可以安全地留在山崖上,却偏偏不顾性命之忧,抱着她一起跌落山崖…… 一边是他的好,一边又是他的坏,杨柳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心中阵阵烦杂。“算了,不想这个,我们出去玩吧,阿罗!” 这扬州一派繁华,没道理她要窝在房里生闷气。她让阿罗去准备两套男装,带上些银两,今天务必好好地逛下这扬州城。 “什么,死了?”赵崇瑾皱着眉头,宋永光在旁边擦了擦冷汗。 范晔说:“姜易东十天前在牢中自杀身亡,死因是服了断肠草。” “断肠草?”赵崇瑾问:“他在牢中,哪来的断肠草?” 宋永光立刻扑通一声跪下,“王爷恕罪呀,是下官监管不力。姜易东死之前,他的妻子给他送过饭,估计就是她将□□带进去的。” “哦?那为何你们断定他是自杀,不是被他妻子毒死的呢?” “王爷,证据在这。”范晔将一封信呈给他看,“这是姜易东在狱中留下的遗书,我们已经比对过字迹,确实是他写的。” 赵崇瑾拿过信,里面写的俱是姜易东痛陈自己财迷心窍,被平王赵崇德许以重金,帮他私制兵甲军械,信里面还提到平王赵崇德居心叵测,有意谋反。他为虎作伥,如今事败,只好以死谢罪。 沉吟了一会,赵崇瑾觉得此事到处都有漏洞,“姜易东的妻子呢?捉起来没?” 宋永光又磕了个头,“王爷,我们发现姜易东一死,立刻就上姜家捉人,结果他们全家都服毒自尽,唯有他的女儿如今不知所踪。” “全死了?”赵崇瑾皱着眉,这姜易东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他是什么样的人,赵崇瑾再清楚不过。纵然确实有经商的本事,但为人贪婪成性,见风使舵,这样的一个人要说会畏罪自杀,赵崇瑾不相信,更何况他全家还陪着一起死?这更是反常至极。 范晔到达扬州的时侯,刚好就碰上这事,他将之前调查的结果一一汇报给赵崇瑾,“宋大人派人到姜家时,姜易东的母亲,妻子,还有两个妾室,三个儿子全部中毒身亡,死因也是服用了断肠草。至于其他奴仆,我们捉到两个奶娘,她们说在身发前一天,姜易东的妻子便遣散家中所有下人。” “这么说来,他们早就准备好,真的是自杀?” 范晔点点头,他说:“我看过姜家七口人的死状,面容祥和,确实是自愿服毒而死。还有姜易东,他写这信时,纸墨笔砚都是他妻子送饭时一同带进去,有狱卒看到他在写字,相信也是他自愿写下遗书。” 这事就奇了,姜易东平白无故私制军械,全家自杀身亡不止,他还留下遗书指明是受老七指使…… 范晔见赵崇瑾不说话,便知他也觉得事出蹊跷,“王爷,在下以为此事复杂,姜易东和他家人的尸首理应再派人检验,还有那个不知所踪的女儿。据悉,姜易东这女儿年方十八,名唤姜含玉,是已故一房小妾所生。如若全家人真的都想陪姜易东共赴黄泉,为何这名少女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查!立刻派人把这个姜含玉给找出来!”赵崇瑾对着宋永光说,然后又让范晔将此案的细节再认真梳理一遍。 说着说着,赵崇瑾突然想到关键的问题:“老七呢?他现在在哪?”当初事发时,皇帝便已派人去召他回来,结果宣旨的人到了平王府,却被告知平王早已去云游四方,不知所踪。后来他出了京场,也未收获消息皇帝找到了平王。 范晔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平王我派人打听了很久,也不知他的下落。” 在这节骨眼上,老七竟然还失了踪……赵崇瑾隐约觉得,此事如同漩涡般,深不可测,背后主使的人,究竟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小、公子,你看!”阿罗兴奋地指着前方卖扇子的小摊子,那些扇面都绣着精美的花卉,款式和京城卖的完全不一样。 杨柳也是逛得眼花缭乱,这扬州富庶,特别是这边丝绸卖得火,到处都是些布料成衣店或者卖扇子手帕的小摊子。南方与北方不同,北方的衣服多制得厚,且图案都是以图纹为主。南方就不同了,这边都主要卖丝绸纱衣,衣物轻薄艳丽,还多以山水花奔为主题,尤为细致典雅。 “公子你看!”阿罗拉着杨柳来到一家成衣店,这家店很特别,别家老板都是男子,唯独这家的店主是美娇娘。那女人看着年纪不轻,却是风韵犹存,举手投足之间风情无限。 她们一进门,女人就热情地招呼:“呦,哪来的俊俏公子,是要给家中夫人添加衣服吗?” 杨柳看了一圈,发现她这卖的衣服似乎轻薄得过份,忍不住好奇地回应:“是,老板娘有什么好推荐吗?” 老板娘掩嘴笑道:“那公子喜欢什么款式的呢?” 杨柳以为她看出自己是男扮女装,故意套话,特地清咳一声,“给我家夫人买衣服,自然得看她的喜欢,怎么可问我喜欢什么。” 老板娘吃吃一笑,“呦,公子,来我这里买的,可不就按你们男人的心思来嘛。” 杨柳这就不懂了,“哦,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老板娘盯了她一会,发现她是真的不懂,就招手让她靠近些,轻声地道:“公子您是想让你夫人穿得妩媚些,还是娇俏些?” 什么妩媚娇俏?杨柳有点蒙,她以往的衣服都是相府请人上门量身裁制的,这自己出门买衣服还要这么麻烦吗? 老板娘也不是见这种啥都不懂的男客倌,她便道:“不如由我替公子选定几件可好?” 这样好!杨柳点点头,“老板娘你就随便给我备上四五件吧。”她招招手,让阿罗还钱。 “好咧!”老板娘见她这么爽快,脸上笑开了花,她问下尺寸后便手脚利落地将衣服打包好,然后欢天喜地地送她们出门。 杨柳不知的是,待她们走后,一位浓装艳抹,穿着颇为暴露的女子就上门,“三娘,近来可有新货呀?上次那裙子我喜欢得紧,结果就被一客倌给撕破了。” 三娘热情地道:“有有有,我们春香楼的桃红姑娘,我最好的货色都等着你来挑呢!” “公子,不如我们回家吧,姑爷肯定在等我们了。”阿罗两手捧着一堆东西,连声哀求杨柳。上次逛洛阳,好歹还配个侍卫帮忙拿东西,这次逛这么个大扬州城,结果就她一人负责拿。 “不要,这扬州多好玩呀!你要回你自己回。”杨柳第一次出远门,之前在洛阳旁边跟了个赵崇瑾老约束她不能乱买,后面跟着慕容泽花的是人家的钱,她也不敢怎么买东西,今天可好,自己就带着阿罗,身上又带着钱,自然是想逛哪就逛哪,想买啥就买啥。 阿罗捧着东西苦不堪言,“咕噜”一声,她肚子饿了。杨柳见她辛苦,便说:“走吧,听闻扬州富春楼声名在外,今日就带你去尝一尝这扬州美食。” “这……”阿罗犹豫着:“都快入夜了,姑爷说不定等着我们回去用晚膳呢!” 杨柳当没听到似的,又说:“我可是听说这富春楼的蟹黄汤包可是扬州一绝,你当真不想去试下?” 阿罗咽了咽口水,脑海中的天秤在发怒的赵崇瑾与冒着热起的蟹黄汤包之间移来移去,最终,天秤倾斜向流满汤汁的蟹黄汤包,“那……我们还是先去填饱肚子吧!” “走!”杨柳开心地带着她就走进富春楼。 这富春楼不愧是扬州第一食肆,太阳刚下山,这里面已经人声鼎沸。杨柳今天带的钱多,刚坐下就豪迈地让店小二把招牌菜都呈上来。 水晶肴肉、虾子香菇、蟹黄汤、蟹黄豆腐羹……满满的一桌菜让阿罗都看傻眼,不过主仆二人此时都饿得慌,纷纷起筷开膳。 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阿罗终于打了个饱嗝,杨柳也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这时,她们听到邻桌几个公子哥正在聊天。 “听闻今夜烟花楼的解语花又要招入幕之宾了。” “这可热闹了,不如我们待会去捧个场。” “别开玩笑,我们这些去看看热闹即可,上个月那许家公子,花了十金,还要对诗才能进她闺房!” “十金?这才离谱了!不过就是个妓子。” “人家可是扬州第一花魁!” “好啦,别说了,要去现在就走,免得错过热闹。” “走走走……” 杨柳看着他们几个扔下银子就离开,饶有兴致的样子让阿罗心生不妙,“公子,你该不会……” “没错!”杨柳让阿罗掏出饭钱,随即起身道:“我们跟着他们,去看看这解语花解姑娘!” “等等我公子!”阿罗手忙脚乱地拿着东西,跟了上去。心下却想:这来扬州又去逛青楼,要被王爷知道可怎么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古人云:烟花三月下扬州。 扬州是文人墨客常来之地,同时也遍地青楼楚馆,但要说这个中翘楚,非数烟花楼解语花不可。这解语花已经连续三年力压群芳,夺得花魁大赛第一。无论容貌身段还是琴棋书画,无一不是扬州青楼女子之首。 但解语花有个怪癖,她每月只见一位客人,每逢十五这日,烟花楼便大摆宴席。若想成为解语花的入幕之宾,就需竞相出价。但解语花又不一定会选中出价最高者,她有时会出题考一考客人,有时会让价高的几人互相比赛,最后胜利者才可进入她的闺房。总之,要一亲美人芳泽,除了有钱,还需才高八斗,过五关斩六将,这也是为何不只有钱子弟,文人墨客也想会一会她。 杨柳进来时,大厅早已坐得满满的。一名年轻的姑娘迎上来,见她穿着不菲,便说:“公子,这楼下已经没位子了。我们楼上有雅座,只需十两银子,您看如何?” 杨柳望向二楼,确实上方人少了很多,便点头道:“好,我们去二楼,阿罗。”她示意阿罗拿钱,可阿罗却心有不舍,十两银子啊!就买这么个位子?无奈杨柳瞪她一眼,她只好乖乖地掏钱。 姑娘见她爽快,立刻就引她上去。上了二楼,杨柳才发现这里每桌坐的都是些富商贵人。老少中青,这种年纪的男人都有。她一入坐,便有小厮立刻奉上上好的碧螺春。 轻呷一口茶,杨柳看向邻桌,那是个很特别的男人。如今世间男子崇尚束发,但这男人却披散着头发,只用发带轻绑。他托着腮,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一派慵懒散漫。杨柳见过很多好看的男人,赵崇瑾是带着凌厉的俊美,慕容泽是温文尔雅的英俊,而眼前这男人,却真正带着名士风流的美。 对方似乎也发现她正在看着自己,他举起酒杯隔空碰下,算是打了招呼。杨柳收回眼神,又觉得那花魁见到这男人,搞不好愿意花钱倒贴也说不定。 此时,原本吵吵闹闹的楼下突然安静下来。原来竞拍会已经开始,老鸨是个肥胖的中年女子,她笑呵呵地介绍了今晚竞拍会的规则。这烟花楼着实会做生意,大部人虽然是冲着解语花来的,但最终能买得到她的人,花的价钱那可是普通商人都吃不消的。所以在解语花出场前,烟花楼安排了其他才色颇佳的姑娘出来给人竞拍,一些普通人也愿意凑热闹,纷纷出价。 杨柳是想看解语花,这前面的自然就没意思。阿罗见状忍不住劝道:“公子,等这解语花出来,都得大半夜了。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姑爷可能在家等得久了。” 杨柳白她一眼,坚决地表示不回去。 另一方面,赵崇瑾一人坐在餐桌前,府衙的侍女们都不敢接近,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范晔走进来,发现这桌上的膳食还未曾动过,惊讶道:“王爷,王妃还未回府吗?” 赵崇瑾一拍桌子,怒道:“这已入夜,她竟敢逗留在外面。真是反了,范晔你安排人手去街上找,找到就给我逮回来!” “是。”范晔摸摸鼻子,心里却是叫苦连天。这王妃天黑还不回家,扬州城这么大,找起来可得耗费好些时辰了。 眼看着上台的姑娘一个接一个,却始终不见正主出来,不少人已经开始吵闹。烟花楼的老鸨一点也不着急,她等到最后一个姑娘拍得好价钱,才出声道:“大家别急,我们解语花解姑娘就要上场了,来!” 整座烟花楼突然一片安静,杨柳本来已经靠着桌子在打磕睡,此时耳边却传来清澈悦耳的琴声。她坐起身,才看到一名身穿紫色纱裙的绝色女子在台上抚琴。 这琴声铮铮,如山间清泉流入石涧,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杨柳也着了迷,她喃喃道:“好好听啊,比芳华姑娘弹得还要棒。” 一曲完毕,现场还是鸦雀无声。直到老鸨出声,众人才回过神来。“今夜我们解语花姑娘会邀请一名客倌共度一夜,按以往的惯例,价高者才可有此机会,但最终花落谁家,到时就由解语花姑娘自己决定。底价是一百两银子,各位客倌出价吧!” 这一百两的起价当场就让不少人偃旗息鼓,只能作壁上观。其他有心竞价的拼命地出价,很快这价格就被抬到五百两。这五百两银子换一夜春宵,传出去又是一段风月场上的佳话。 老鸨见状,特地拖着时间问道:“有没有客倌愿意出更高的价格?这解语花姑娘一个月可是只接见一位客倌,此次若错过,可得等下个月了!” 但这五百两着实太贵,杨柳看最后出价的这位,是个满肚肥肠的中年男子,心下不由得替解语花感到可惜,那么个美人,配上这么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想了想,她举手喊道:“六百两!” “哗”地一声,众人都看向她这里。杨柳即使女扮男装,也是清秀俊俏,解语花一看这出高价的竟是一位如此貌美的公子哥,心里高兴不已。 “天啊,公子!”阿罗本以为杨柳只是来凑个热闹,看看而已,没想到她还亲自下场喊价,这可如何是好?她着急地扯了扯杨柳的衣袖,说:“公子,别闹了,我们哪来的六百两?”这六百两王府是拿得出,可问题是若是让王爷知道她是花在青楼女子身上……天啊,阿罗都想到王爷在写休书的场景了。 赚多一百两,老鸨心里乐开了花,她仍是喊道:“有没有客倌还要出价?”这六百两估计是最高价,但也是这几个月来最高的价钱。 这下楼里互相交头接耳,不少人都在猜测这俊俏公子是何来历,竟然出手这么阔绰? 杨柳环视周围,看样子没人再出价,她也是得意万分。她花钱向来无需考虑,六百两换得与这解语花共度一夜,让她弹一夜的曲子给自己听,杨柳想想,也觉得不吃亏。 老鸨心满意足地刚想宣布结果,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却道:“等下。” 众人抬头一望,说话的竟然是那位俊俏公子的邻桌,杨柳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就见那男人对着她轻佻一笑,喊道:“我出六百……零一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六百零一两? 烟花楼里众人顿时炸开锅,这比之前那位公子才多一两,这不是专门挑事吗?众人翘首以待,就等着那位俊俏公子继续出价反击。 杨柳瞪着他,对方反倒对她笑一笑,那轻佻浮浪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火冒三丈。唯有阿罗庆幸地阻止杨柳再出价,“公子,既然人家出价比咱们高,那就算了,我看那解语花也没啥特别的,还是回家吧!”她刚才一颗心都吊起来,生怕那老鸨一口就宣布结束,难得对面这公子愿意出多一两,那还不赶紧顺水推舟让给人家好了。 杨柳却不乐意,这男人出价就出价,偏偏就比她喊多一两,这不是故意来找碴么?不行,她才会这样认输,“六百……零二两!” “哇”地一声,楼下众人又震惊了,这怕不是杠上了! 那男人斜瞥了杨柳一眼,似笑非笑,懒洋洋地喊道:“六百零三两!” 嘿,真还故意来作对的!“六百零四两!” “六百零五!” “六百零六!” “六百零七!” “六百零八!” …… 两人一来一回,价钱就这么每次一两慢慢升上去。楼下有些人都在打呵欠,甚至有人受不了提前离场。本来惊险刺激的竞拍会,反而变得像一个无趣的说书大会,只有少部人还兴趣盎然地想知道最后这与美人共度良宵的机会,究竟会花落谁家? 解语花当然也看不得这场面变得如此玩闹,她招手让老鸨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老鸨立刻喊道:“楼上两位公子,解语花姑娘想请你们下来一聚。” 好戏终于开场了!其他人立刻打醒十二分精神,这每月这解语花最后挑入幕之宾的环节最是精彩,就不知此次这两人要经受什么样的考验。 之前在二楼,一楼的人只模糊地看得出这两位公子身穿锦衣,仪容颇佳。等到他们一前一后下了楼,坐在解语花面前,大家才被他们的容颜所震憾,特别是解语花,心中更是讶异。这两位公子长得真是极好,一位虽然身形单薄些,男生女相,却是俊俏无比,那模样若是换成女装,解语花只怕自己这花魁头衔都得拱手相让;另一位披头散发,生得一派风流倜傥,眉眼间尽是勾魂摄魄。这两人无论挑哪个,放弃另一个都是大大地可惜。 不过规矩始终是规矩,总不可一夜侍二夫,传出去她解语花将如何在扬州立足。她很快回过心神,娇声道:“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杨柳说:“我姓杨。” 那男人只说一个字:“赵。” 解语花颔首行礼:“杨公子、赵公子,今日承蒙二位垂爱,为奴家不吝钱财,然而奴家今晚只能服侍一位客人。如若二位不弃,不如由奴家出一道题来考考二位,胜出者自然可随语花二楼,不知二位是否同意?” 杨柳早就听闻这解语花最后还会出题,她点点头,“这没问题。” 那赵公子也笑道:“一切都听解姑娘的。” 解语花掩唇笑道:“那好,奴家今日的题目已准备好了,妈妈。”她向老鸨示意,老鸨立刻叫人把东西拿上来。 只见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手端着一个大盘子上来,盘上上面盖得严严实实的,众人争相抬头看,都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名堂。 小姑娘将食盘放在解语花面前就退下去,解语花柔声问:“未知杨公子与赵公子是何方人士?” 杨柳想了想,觉得说出来也无妨,便说:“我家住京城。” 那公子却狡猾地绕了圈子,“我以四海为家,自然来自四海。” 解语花说:“那两位公子又可知我们江淮一带秋天又盛产哪些?”她说着,一只白玉般纤纤细手便揭开食盖,“此刻正值秋天,正所谓菊黄蟹肥,正是吃螃蟹的大好时节。”食盘里,一只黄澄澄的大螃蟹旁点缀着些许菊花花瓣,引得人食指大动。 “哦,莫非解姑娘的考题正是这螃蟹?”赵公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解语花点点头,“正是,语花想请二位公子以这螃蟹为题,赋诗一首。” 台下众人哗然,心想这解语花果然别出心裁。深秋时节,咏菊的文人多不胜数,可咏蟹倒是闻所未闻,毕竟会吟诗作对的文人墨客大多喜好附庸风雅,菊花美而有风骨,螃蟹不过是盘中食物,自然少了吟诵的兴致。 赵公子状似苦恼地拍拍头,“哎呀,解姑娘这题目出得可不容易。”他转过头又看向杨柳,“不知杨兄弟想出来没?” 杨柳拼命想笑,却又忍住装出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这有何难,赵公子若是怕了,也可认输投降。”早在解语花揭开盘子的时侯,她心里就乐开花,这以蟹为题赋诗有何难!当日秋日宴上,她不就赋诗一首,连皇后和秦昭仪都极力称赞。 今日这场比赛,她赢定了! “这么说来,杨兄弟想必已经胸有成竹,不如杨兄弟先请?”赵公子作了个请的手势,他笑意吟吟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并不在乎输赢。 虽然胜券在握,但杨柳还是谦虚地让了让赵公子,“不,我还需斟酌一番,还是请赵公子先吧!” 赵公子看她一眼,也不计较,对着解语花扬起一抹笑。后者顿时双颊飞红,有些情不自持。 那赵公子吟道:“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好!好诗!”台下不乏懂诗之人,他们当即喝彩,解语花也道:“这诗大气阔达,赵公子才高八斗,奴家佩服。” 赵公子笑笑,却瞄向杨柳,“杨兄弟,轮到你了。” 杨柳回他一个眼神,理了理衣领,心想你那诗不过就一个青楼花魁说好,我这诗可是得过皇后昭仪称赞的,她气定神地闲吟诵道:“今朝逮到滚油煎,八爪横行也枉然。通体红红增食欲,秋时蟹肉特新鲜。” …… 全场突然一片安静,随后,突然爆出一阵阵笑声。阿罗在旁边掩住脸,心想小姐你平时不好好读书,这下可把脸丢大了! “不会吧,这诗也太好笑了!” “这换我也会呀,笑死人了!” “妈呀,这哪来的公子哥,怕是四书五经都没读过吧!” 底下一阵阵嘲笑声,杨柳瞬间气红了脸,怎么她这诗很差吗!连皇后还有秦昭仪都称赞过的,难道她们当时是骗自己? 解语花明显也想笑,但又顾及杨柳的脸面,她柔柔地称赞道:“杨公子这诗确实别出心裁,只是赵公子的诗更为豪迈些。你们二位都是才情横溢,恕奴家不才,凭奴家区区眼力,只能说赵公子的诗,奴家更为喜欢。” 她这话说得委婉漂亮,但杨柳还是听出来,她这诗就是比不上那位赵公子的! 解语花起身对着她行了个礼,“今晚奴家多谢杨公子捧场,希望下个月此时,还能在此见到杨公子。”其实她心底也颇为遗憾,这杨公子虽然诗写得不好,但人长得俊俏又多金,能与她共度良宵也是人生一大快事。若是她下个月还愿意来,到时她一定不顾一切选他。 那赵公子随着解语花起身,走过杨柳身边时还拍拍她的肩膀,轻佻地笑道:“小兄弟,你那螃蟹太熟了,回家自己吃吧,哈哈!” 杨柳恨不得当场就撕烂他那张嘴,可惜成王败寇,输家向来都是灰溜溜地走人。唯有阿罗在心里点了串炮仗,她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开心,压下笑意,劝着杨柳:“公子,既然事已至此,只得说那解语花没眼光,我们回去吧。” 杨柳忿忿不平地望一眼楼上,随后说:“走,我们回家!” “好咧,回家回家。”阿罗手忙脚乱地把买的东西带上,跟着杨柳走出烟花楼。 她们不知道,后面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盯着她们的背影…… 烟花楼里灯火通明,不知日夜。等走到大街上,她们才发现此刻已是月上中天,路上都不见行人踪迹。阿罗暗暗担忧,都这么晚,王爷在府中怕是等到生气了。一想到回府这对冤家可能又要吵架,阿罗就觉得头疼。 她们刚拐过街角,突然几个身影蹿出来,把她们围住。借着月光,杨柳看见这是四个用黑布蒙着脸的男人。“你们干什么?” 为首一个男人“嘿嘿”地笑了,“干什么,把身上的钱拿出来!”他们四人手里都拿着匕首,杨柳环视周围,四处无人,根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没钱。” “没钱?”那男人说:“别骗人了,看你穿的买的,哪样不是钱!我劝你乖乖地自己把钱拿不出,不然我只好让兄弟们动手搜了!” “你敢!”杨柳瞪着他们,阿罗却怕极了,这帮贼人若是搜身,那岂不是…… “嘿,没有什么我们不敢的,兄弟们,上!”他一招呼,其他三个人蜂涌而上,杨柳转身拿起阿罗捧着的那些东西就往他们身上扔,其中一个贼子握着匕首就要刺过来,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一脚就将那贼人踢翻在地。 随后,他一掌又将另一名贼人劈晕,还有一人被打倒在地,剩下为首的那男人见形势不对,当场就弃刀而逃了,剩下的也纷纷跟着落荒而逃。 “你……”那白衣男子转过身,杨柳这才看清他的脸,“慕容公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赵、娘娘,你没事吧?”慕容泽本想过来扶她,又想着人家是雍王妃,他又岂可逾越?只好看着阿罗扶她起来,为她整理衣裳。 “慕容公子,你怎么会在这?”杨柳惊讶极了,若说是巧遇,她绝对不会相信。 慕容泽眼神飘忽,略为尴尬地道:“刚刚我也在烟花楼,不过是欧阳兄硬拉着我去的,我……”他下意识地不想对方误会自己是那种喜好上青楼楚馆的男人,可随即又想到对方已嫁为人妻,自己是与不是,怕是人家也不在意。“娘娘刚才在里面与那位赵公子竞价,那里混杂不少宵小流氓,我怕他们眼见你有钱,会对你不利,才偷偷地跟在后面,还望娘娘你不要恕罪。” “慕容公子你不要这么说,你这样,我真的于心有愧。”慕容泽对她情深至此,这让她始料未及。自己之前多少有些利用他的好感,才让他带着自己与赵崇瑾上路。虽然事后赠他黄金百两,可夜深人静之时,杨柳一想到这事,也深感对不起慕容泽。如今他竟然还默默地保护自己…… 慕容泽也知道两人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益,“娘娘是要回府吧,让我护你一程,可好?” 杨柳深深地看他一眼,“好。” 夜深人静,此时月色明媚,三人走在无人的街道上,谁也没开口。阿罗跟在后面,这气氛令人相当不自在,她觉得这慕容公子对自家小姐真是一往情深,但是这小姐已嫁入王府,两人注定只能擦肩而过了,唉…… 有慕容泽护送,这一路相安无事,转过街角,再走一小段路就到府衙。慕容泽停了下来,对着杨柳说:“娘娘,我若再跟着你,怕是会引人误会。接下来的路,我不能再送你了。” 杨柳知他处处为自己着想,心中更是难过,“慕容公子,我欠你一声‘对不起’。” 慕容泽笑了,但阿罗看着他这笑比哭还难看,“娘娘,你我之间,是我一厢情愿,你未曾有负我的地方。”是他自己一头热喜欢人家,她又何有错? “若我当时直接说明身份,你又岂会……”杨柳没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如果她当时说是赵崇瑾的妻子,恐怕慕容泽就不会另有他想。怪只怪她当初行事不端,欠缺考虑,才会有了这段误会。 “娘娘,这世上很多事情,没有‘如果’这一说。”慕容泽也不敢肯定,如果他当初知道她已嫁为人妇,是否就不会心生爱意?平生第一次心动,却换来如此结局,慕容泽只道天意弄人。 杨柳无法安慰他,他的痛苦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可以,她愿意用千百种方法来弥补他。但是,他想要的,自己却给不起。 “阿罗,我们走吧。” 阿罗跟着杨柳往府衙走去,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慕容泽突然喊道:“赵姑娘!” 杨柳转过头,望见那白衣翩翩的公子痴痴地说道:“恨不相逢未嫁时,但吾心可昭日月,慕容泽对赵姑娘,从未后悔过。” 杨柳眼中一阵酸涩,她强忍住泪水,自己终究是负了这个人…… “柳儿!”赵崇瑾的声音突然响起,杨柳回过头,发现前方府衙大门已经开着,赵崇瑾带着几个官兵正朝她走来。 “你去哪了?”赵崇瑾在府中已经等了几个时辰,外出寻人的官兵却始终没消息,他又气又担心,生怕她出意外,就自己带人出来寻找。没想到这一开门,就看见杨柳,还有——“刚才那人是慕容泽?” 在确定她没事后,赵崇瑾的心头大石终于落地,怒气就占据主导地位,特别是还看到慕容泽这家伙,更是火冒三丈。“你三更半夜不回府,就是跟着他去厮混?” 这话说得过份,阿罗也看不过去,这慕容泽多好的人呀,怕小姐出事还暗中跟在后面保护,怎么在王爷嘴里就成了窃玉偷香的登徒子呢?她想辩解几句,可要怎么说,难道说她们上青楼,然后人家偷偷跟在后面?这么一说,怕是更加说不清,还顺带把上青楼这事给捅破。 杨柳倒没阿罗想得那么多,她对慕容泽本就心生愧疚,此刻见赵崇瑾不分青红皂白,又要冤枉他们。她连眼角都不瞧他,直接就往府衙走去。 这目中无人的态度,赵崇瑾当场就想发火,后面几个官兵跟着,他忍下来,让人去通知范晔不用找人了。 关上房门,杨柳刚想坐下喝口水,却被赵崇瑾抓起来,“你给我说清楚,你今天一天,都是跟慕容泽呆在一起?” 她要是敢说是,赵崇瑾都无法预料自己会干出什么。这慕容泽明明就走了,她怎么还会跟他勾搭上,难道她真是对他念念不忘,才会偷偷跑出府去私会他? 杨柳已经厌倦赵崇瑾处处怀疑的态度,她反问:“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你若是没跟他在一起,那为何我刚才会见到他就在你身后,三更半夜的,你们难道是偶遇?” “所以,你看,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我并非不信你,是你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相信!” “够了,赵崇瑾!”大婚以来,这是杨柳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杨柳,与慕容泽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慕容泽的情意她注定辜负,但也不能让他在赵崇瑾这里蒙受不白之冤。 这话说得大气凛然,不似作假。赵崇瑾审视她许久,语气才稍微缓下来,“既然这样,那你说说你今天去哪,又干些什么?” 这让杨柳又说不出口,总不自己主动招认是上青楼吧?上次在京城去趟销金楼,他就要罚她抄书一百遍,这次她无论无何都不能招认,她别开脸,故意不看他,“没,就四处逛逛。” 她说得心虚,赵崇瑾自然不信,本来有些安定下来的心,又开始胡乱猜测,“你说谎,你是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还是……根本就是和慕容泽那小子在一起?”要是正正经经地逛扬州城,有什么不能细说的?说到底,果然还是和慕容泽有关!一想到他在府里忙着和范晔他们商量正事,自己的王妃却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开开心心地游扬州,他的心就像被人用力揪成一团,疼得他都喘不过气! 这绕来绕去怎么又回到慕容泽身上?这赵崇瑾无论如何就是不相信她是吧!杨柳怒了,她一把推开赵崇瑾,这举动更是惹恼了对方。 赵崇瑾一把捉她回来,强硬地就吻上去。既然言语上说不通,那么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好了,证明自己是她的男人,她唯一能依靠的对象。 “唔……你放开”杨柳不停挣扎着,但赵崇瑾霸道地将她纳入怀中,肆意□□她的双唇。 二人互相较劲,杨柳的发簪被扯落,一头青丝披散在肩,衣服也被弄得松松垮垮,隐约可见精致的锁骨,赵崇瑾眼神越发深沉,他一把扛起杨柳,就往床榻走去。 “喂,赵崇瑾,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杨柳锤着他后背,但这力度无异于是在给对方舒筋活络。 “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今日就算是皇上来了,也没理由就本王停手。”赵崇瑾将她扔入床中,欺身压上,对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地道:“今、晚、你、逃、不、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他是认真的!杨柳心中大惊,更是使尽力气想挣脱,无奈赵崇瑾一只手就压得她动弹不得。“赵崇瑾,你放开我,我不愿意,你要是硬来,我不会原谅你的!” 赵崇瑾嗤笑,“本王碰自己的王妃,你有什么资格说原不原谅!早就该办了你,你嫁入王府已经这么久,居然还是完璧之身,这倒是本王的过错。”他说着,手下可没停。 杨柳吓坏了,硬的不行,唯有来软的,她放低语气求饶,“算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晚了,我的王妃,今晚无论如何,本王要你要定了!”跟以往那几次引诱打闹不同,这回他不顾杨柳说什么,都铁定要她乖乖地听话完成夫妻之礼。 软硬都不行,杨柳干脆奋力挣扎,她一只手四处乱抓,抓到一只枕头就往赵崇瑾头上劈过去,这种攻击赵崇瑾一只手就能挡下,可就趁这机会,杨柳张口就咬住他的手臂。 赵崇瑾没料到她连这么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他吃疼收回手,杨柳就捉住这空档起身逃走,赵崇瑾当然不会放过她。他伸手逮她回来,她却死活往前跑,就这么推搡之间,杨柳身子一偏,硬生生撞向床边。 “小心!”赵崇瑾想拉她,却是晚了一步。 “嘭”地一声,杨柳的额头刚好就磕在木制的床柱上。红色的鲜血慢慢地渗出来,杨柳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额头有些炽热,然后整个人就慢慢失去意识。在闭上眼睛前,她唯一听见的,就是赵崇瑾似乎焦急万分的喊声。 “柳儿!” “大夫,她没事吧?”赵崇瑾看着杨柳头上敷着药,还包了一条药巾,心中懊恼不已。 这大夫已年过六旬,却仍是脸色红润,他乐呵呵地回道:“王爷请放心,王妃这伤不严重。这药一日一换,七日后便可痊愈。” “你确定?”赵崇瑾仍旧有些担忧。 老大夫捻着长长的胡须,摆摆手,“王妃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范晔怕赵崇瑾不信,连忙帮腔,“王爷,黄大夫是扬州回春堂的名医,如果他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赵崇瑾只好先相信他。黄大夫让药童配好药交给阿罗,范晔跟着送他出门。 送到府衙门口,范晔安排人员备好软轿送黄大夫回家,还道:“黄大夫,这三更半夜还劳烦您出诊,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身边小厮呈上一锭金子,黄大夫却推辞,“不必客气,这为病人看病,本就是大夫的职责所在。” 他这般客气,范晔更是一定要付他诊金,最后黄大夫只收了十文钱就走了。 范晔目送他离开,叹了口气。这天过得真是累,一晚上都在安排人员四处找王妃,好不容易王妃自个儿回来了,却和王爷打起来,还弄到半夜到人家回春堂硬请着大夫上门看病。 经过这次,范晔是真的希望王爷和王妃这对冤家能够消停些,不然他这幕僚可没法做了! “王爷,让奴婢来服侍小姐吧,您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阿罗见赵崇瑾亲自为杨柳擦脸,心中也是感慨。她有预感两人回来后肯定会吵架,不过没想到这回闹到见血了。自家小姐脾气她是知道的,恐怕也不是赵崇瑾单方面的原因。 赵崇瑾挥挥手,示意阿罗下去,“不用,你下去吧,今夜我守着她便可。” 杨柳的伤口已经上药包扎,脸色却是苍白得厉害,赵崇瑾心窝像是被针刺一般,一想起刚才自己干的事,就万分后悔。他是生气,但从未想过要害她受伤。这一路上又是掉崖,又是撞破头,她所受的苦都是因自己而起。 阿罗见状,也只好行礼告退。门被带上,屋里就剩他和她二人。赵崇瑾轻轻抚摸着杨柳的脸,细声说道:“等你好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信,都听你的。” 清晨的鸟叫声叽叽喳喳,赵崇瑾倚在床边,迷蒙地睁开眼,就听见一声娇喝:“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杨柳抓着被子,一脸惊恐地盯着他。这画面太不真实,赵崇瑾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王妃确实有点不对劲。 “柳儿,你怎么了?”他刚伸出手,杨柳却突然尖叫,“啊,你想干嘛,你走开!” 这一叫,门外的阿罗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发生什么事了,小姐?”她看杨柳神情有问题,刚想靠近,杨柳又大声喊道:“别过来,你又是谁?” 阿罗瞬间蒙了,“小姐,我是阿罗啊,你不认得我了?”这怎么过一晚,自家小姐连她这个从小服侍着她长大的阿罗都给忘记了? “什么阿罗,我不认得你!”她看向赵崇瑾,身子抖个不停,“还有,我也不认得你!” 她竟然连阿罗都不记得,赵崇瑾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快,把回春堂那个黄大夫给我叫回来!” 黄大夫昨夜睡到一半被人请到府衙,回去刚睡醒,又被人用软轿抬着进来。 他仔细地给杨柳看了看,又问了些问题,才对赵崇瑾道:“王妃的伤,确实只是皮外伤。至于王爷说她不记得你们了,这种事老夫行医多年,也只见过几次。” 赵崇瑾看着杨柳神色惊慌地蜷缩在床榻中,眉头皱得更是厉害,“那这得怎么治?” 黄大夫也摇摇头,“这不好说,有些人过了数日便自行痊愈,有些可能终生都不记得往事。” “终生……”赵崇瑾喃喃道,如果因为昨夜那一撞,害得杨柳前事尽忘,那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自己。 “不过,王爷也不要太担忧,我这就开几帖宁神静气的药,您可以王妃试试,或许过几日她就有恢复记忆也说不定。” “好,那就麻烦黄大夫了。” 送走黄大夫,阿罗立刻就去煎药。 杨柳看着其他人都离开,唯独赵崇瑾就坐在床边。她瑟瑟发抖,却又感觉有些口渴。 注意到她一直盯着桌上的杯子,赵崇瑾尽量放轻声音,生怕语气稍微重一点,就会把这无助的小白兔给吓跑,“想喝水吗?来,我倒给你喝。”高高在上的雍王爷,此时却比个下人还勤快,他倒满水端到杨柳面前,用尽生平的温柔劝道:“乖,把水喝了。” 杨柳防备地盯着他,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水,似乎在斟酌着,最后欲望战胜了恐惧,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接口杯子,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喝完。 赵崇瑾从她手里拿过已经空空如也的杯子,“还想喝吗?” 杨柳摇摇头,小小声地问:“你是谁呀,还有我是谁,我好像都不记得任何东西了。” “你是……”赵崇瑾按捺下激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杨柳,丞相杨忠之女,也是我的王妃。我是雍王赵崇瑾,是你的夫君。” “夫君?”杨柳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那我又是怎么会不记得事情的?” 这就难以解释了,难道要说是他昨夜强迫她未遂,才导致她撞到头忘记一切的吗?赵崇瑾难以开口,最好只得含糊搪塞道:“昨夜我与你就寝之前,你不慎撞到床柱,才会导致受伤忘记一切。” 杨柳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发现确实受伤,还有些疼痛。赵崇瑾也不知她是否相信,便引开话题,“柳儿,你放心,这伤很快就会好的。刚刚黄大夫也说,或许过几日你便能恢复记忆。” “可是……”杨柳还是眉黛轻颦,赵崇瑾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柳儿,就算你一辈子想不起以前的事,我也会永远待你好的。” 杨柳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没再说任何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小姐,来,趁热把药喝了吧!”阿罗端起一碗满满的药汤,放在杨柳面前。 杨柳皱着眉,轻声拒绝,“阿罗姑娘,这药……有些难闻,我可不可以不喝?” “小姐你叫我阿罗就可以了,不用叫什么姑娘的。”见惯自家小姐一副任性娇嗔的样子,此刻她柔柔弱弱,像风一吹就倒似的,阿罗反倒担心起来。“这药黄大夫吩咐过一定得趁热喝,小姐还是赶紧喝吧,这样好得快!” 杨柳尝试着将碗拿起来,可刺鼻的药味熏得她差点流泪,她泪眼汪汪地看着阿罗,“这药真的很难喝……” 呃……小姐这般天仙容貌配上这表情,太有杀伤力了!阿罗差点就想答应,可又想起王爷临走前叮嘱她无论如何都要让小姐喝完药,瞬间又硬下心肠,“小姐还是一口喝了吧,要不,我去给你拿点蜜饯?” 杨柳只好点点头,阿罗立马就去厨房找厨娘拿。等她拿着一小罐蜜饯回来,却发现杨柳已将药喝完了。 “小姐,你……喝完啦?”阿罗心想,这小姐失了忆,连喝药也容易多了,以往在相府,她要是生病喝药,非得左哄右哄才肯喝,有时还把药偷偷倒掉。 杨柳一脸苦涩地道:“既然夫君和阿罗都是为了我好,那即便这药再苦,我也会忍着喝下去的。” 这、这……阿罗内心震惊了!这以前的杨柳,万万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她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杨柳已经病得头重脚轻,却还挣扎着:“这药太难喝了,这是人喝的吗,你让大夫自己喝吧!” 果然伤得厉害!阿罗悄悄地瞄了下杨柳的头,内心想道这王爷下手也太重了,不知道小姐身娇肉贵,要好好疼惜么? “小姐,今日外面阳光明媚,不如我扶你出去走走吧。” “不了,今日我想在屋内好好看书。” 阿罗又震惊了!小姐居然主动要看书?“好……那要拿哪一本?我去给你找。” “《女德》。” 阿罗被吓到三魂不见七魄! 杨柳见她愣着,“有何不妥吗?” “不妥、不,妥,妥,相当妥!”阿罗硬挤出个笑容,心里却想,坏了!小姐不但失去记忆,有可能连脑子也撞坏了! 就在阿罗犹豫着要不要禀告王爷,请他让黄大夫再来诊断,正在看《女德》的杨柳又出声了。 “阿罗,你帮我拿些纸笔来吧。” “好……你要纸笔?”阿罗不确定地确认,她从小跟着杨柳长大,就没见过她主动要拿纸笔写字画画,都是被师傅拿着戒尺逼着写。 杨柳抬起头,温柔娴静地指着手中的书道:“此书字字珠玑,确实是女子必读之物。光读还是不够,必须誊抄一遍。我既嫁与夫君,自然需好好学习,如何当一个贤妇。” 阿罗觉得,可能撞坏脑子的,不是自家小姐,而是她自己。不然,她怎么听到杨柳说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话呢? 日上三竿,赵崇瑾匆忙赶来和杨柳一起用午膳。今天他本想谁也不见,一心一意陪着杨柳。无奈章世帛求见,他不得不去。 章世帛是钦差,代天巡守。此人刚正不阿,他前来拜访一方面是得向他雍王表示敬意,另一方面则是商讨姜易东一案。朝廷下了旨,现在此案由他和章世帛共同审理,但章世帛接触此案较久,方才就向他提供了不少关键信息。这一谈,他们就耗去了两个时辰,等章世帛告辞,他才发现竟已是午膳时分,才赶忙回后院找杨柳。 一想到她记忆全失,又偏偏在扬州这远离京城之地,他就阵阵心痛。不由得加快脚步,生怕晚了,让那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自己躲在房里落泪。 令赵崇瑾没想到的是,一推开门,却是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扑鼻而来。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红烧狮子头、清炒白菜、素烧鹅还有老鸭汤,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杨柳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笔,柔声道:“夫君回来了,快用膳吧!” 赵崇瑾见她举止大方,巧笑倩兮,丝毫没有他想象中的慌张,不免心生疑惑,“这些……是你准备的?” 杨柳主动牵起他的手,让他在桌前坐下,“夫君不要怪我,这扬州菜我不会做,只好请厨娘帮手。我已试过,味道尚可,夫君你试试。”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口,放入赵崇瑾的碗中。 这……赵崇瑾惊了,这失忆也就算了,怎么性情跟着大变?以前的杨柳,除非有事相求,不然指望她像这个贤妻一样给夫君准备食膳,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才可能发生的事? 赵崇瑾不动筷,一直盯着她,像是判断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忆了。杨柳对上他的眼神,却害羞地低下头,“夫君,我脸上有什么吗?” 赵崇瑾收回眼神,装成若无其事地道:“没,本王就是看看你的伤势如何。”心里却是想,坏了,莫不是这一撞不仅失去记忆,连脑子也有点不好了? 杨柳笑道:“夫君放心,我有按时服药,想必很快就会痊愈。” 赵崇瑾想了想,又问:“那柳儿今日都做些什么事?” “看书、写字。” “哦,看什么书?” “《女德》。” 赵崇瑾一下子被嘴里的汤呛到,“咳、咳、咳……” “夫君,你没事吧?”杨柳着急替他拍拍背。 “没事。”赵崇瑾这才想起刚才进门时,她好像是在写字,他站起身往书桌走去,就看见桌上放着一本尚未合上的《女德》,还有没抄完的字。 “你……在抄《女德》?”赵崇瑾不可置信地问,当日他罚她抄书,后来也知道真相就是阿罗替她抄的,这杨柳根本连看都没看一眼,现在居然自己在抄书? 杨柳细心地抹平书页,“我既已嫁与王爷,为人妇,将来还需为人母,自然就得研习这《女德》《女诫》。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王爷您是我的天、我的地,我会努力做好你的王妃,为您排忧解难。” 她这一脸贤良淑德,倒是符合赵崇瑾刚求旨赐婚时的幻想。在他原本的想象中,倾城倾国的杨三小姐,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个聪慧娴静,懂得持家的好妻子。可惜杨柳过府后的所作所为,立刻将他美好的幻想打破。如今她变成这模样,倒让赵崇瑾有些不适应,说不清是好还是坏。 这一顿午膳赵崇瑾吃得云里雾里。出了门,他立刻把阿罗叫来,打算弄清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我觉得小姐病得厉害,整个人就变样了。” “会不会你家小姐以前就是这样,只是后来被带坏了?” “怎么可能!”阿罗从小就进府服侍杨柳,她把杨柳从小就不爱读书、作弄师傅,上树摸鸟蛋,还有长大后好吃懒做、经常上青楼听艳曲等等事迹,巨细无遗都说了出来。 赵崇瑾越听,脸色越是难看,这杨柳幸亏是个女人,要是生做男子,这不就一个活脱脱的纨绔子弟吗? 阿罗一箩筐地说完,末了还补充句:“小姐怎么可能被人带坏,向来都是她带坏别人!”这话刚说完,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赵崇瑾的脸色黑得难看,完了!无意间就把小姐给卖了! 许是杨柳之前的事迹太过“震憾”,赵崇瑾阴沉沉地回望屋里一眼,“既然这样,那也不用治了,我看现在她这样就挺好的。” “……”小姐,我对不起你!嘤嘤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赵崇瑾对着阿罗说现在的杨柳“挺好”,可真的面对她时,他又觉得有点“不好”。比如他晚膳时间回来,桌上又已备好三菜一汤,他那失了忆的王妃低眉顺首地坐在那,等着他来吃饭。 自从出了京城,杨柳没有再伪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她天性活泼跳脱,赵崇瑾花了好长时间才习惯,现在又变成这样,他总觉得处处都很违和。 转眼又是月上中天,已到就寝时刻。昨夜那事闹到自己妻子都撞到头,今夜赵崇瑾完全没有任何不轨的心思。 他刚去了趟书房回来,推开房门,却见屏风后隐约透着身影,是杨柳在更衣。 赵崇瑾也没多想,他坐下刚喝口水,不经意抬头一看,“噗”地一声,口里的水就直接喷出来。 杨柳当场被吓一跳,“夫、夫君,我这么穿,是不是很奇怪?” 赵崇瑾愣住,霎时间不知如何应答。 他的王妃,里面穿的是粉色肚兜,下身只着一层紫色薄纱裙,雪白的双腿若隐若现。外面只披了一件长及脚踝的紫纱衣,这引人遐思的装扮,还配上那惊慌失措的倾城之貌…… 赵崇瑾全身涌现一股燥热,杨柳惊叫:“夫君,你、你流血了!” 他摸了摸鼻子,尴尬地摸到温热的液体。杨柳急忙拿出手帕先给他擦血,这一走近,她那上那动人芳馨又让他心猿意乱。 “柳儿……”他捉住她的手,眼神越发深沉起来。“这衣服怎么来的?怎么如此……特别?”他本来想用“放荡”这个词,又怕让她误会。这些不都是那些青楼女子才会穿的衣物,她堂堂王妃,怎么也会有这种东西? 赵崇瑾的眼神太过露骨,杨柳不敢直视,她诺诺地回答道:“我无意间找到的,阿罗之前说那边都是我昨天买的东西。” 这杨柳也太过大胆,居然自己去买这些衣物!不过想到她到底是穿给他看,又觉得该好好奖赏她一番。 本来没啥心思的雍王爷,此刻又满脑绮丽,他一把抱住杨柳,让她坐在自己怀中,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王妃夜已深,不如本王抱你一同就寝?” 杨柳娇羞地低下头不语,赵崇瑾心情大好就抱着美人起身。刚走到床榻边,“哎呀!”杨柳却突然扶着头,脸上尽是痛苦的神情,这下把赵崇瑾吓着了。 “柳儿,你没事吧?”难不成是头上的伤又发作? 杨柳摆摆手,像是强忍着疼痛,“没事的,只是稍微有些不适。” “你还逞什么强?脸都白了!”赵崇瑾如同当头被浇了盆冷水,整个人清醒过来,也懊恼不已。这人还伤着呢,自己怎么如此禽兽? 杨柳虚弱地扶着他的手,“夫君,我不碍事的,伺候你是妻子的本份。”说罢,她居然还伸手要去解开他的衣领,赵崇瑾立刻捉住她的手,“你都伤成这样,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给我乖乖地休息!” 无奈杨柳始终不肯,说多几句,她还泪眼汪汪地道:“夫君肯定是嫌弃我容貌受损,怕夜里梦醒时被我吓到!” “……”我没有,我不是!赵崇瑾只得好声安抚,生怕她想东想西。 “本王怎么会嫌弃你呢?你是本王平生见过最美的女子,也是唯一令本王心动的女人,这辈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会是我唯一的雍王妃。”他这般情深款款,杨柳傻傻地看着他,等回过神,才羞涩着绞紧手帕。 “那……夫君今晚我俩同床共枕,你、你不难受吗?”她这话说得隐晦,但赵崇瑾却听出她的意思,他还没开口,杨柳却说:“不如我睡地上吧,也免得若是半夜醒来,你看到枕边人这样……”说着说着,她又扶着头,一脸泫然若泣。 怎么绕来绕去又回到这问题!赵崇瑾哪里舍得让她睡地上,他坚决否决她这提议。无奈杨柳像是较上劲了,“夫君,你就遂了我的愿吧。身为妻子,不能服侍夫君,这本就是我的过错,若是传出去,怕是我爹都会上王府来责罚我!” “……”赵崇瑾想,王爷与王妃的闺房之事谁敢传出去!还有,若是被杨丞相知道,他宝贝女儿嫁给他后,居然要睡地上,他上门责罚的对象是怕要换人了! 杨柳坚决两人不能同睡,最后赵崇瑾妥协了! “柳儿,今夜本王睡地上,无需再议!” 这夜,权倾朝野的雍王爷,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打了地铺…… 打了一整夜地铺的雍王爷起身后,发现自己腰……直了。 阿罗端着早膳进来,看到的就是王爷扶着腰走过来。她立刻看向杨柳,却发自家小姐正对着镜子梳头。 这昨夜……莫非王爷是银杆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她想起以前相府里,几位奶娘私底下插科打诨的混话,不由得多看赵崇瑾几眼。 赵崇瑾清咳几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暗自庆幸,还好先将地上的棉被收起来,不然被下人看到他堂堂一个雍王爷,居然还要睡地上,这传出去岂不名声扫地! 但他不知,这故作无事的样子,却恰恰中了阿罗的猜想。王爷果然虚有其表!她看向杨柳的目光带着几分同情,小姐真可怜,头撞破了,记忆也没了,现在连丈夫都…… 这奴婢的眼神太过奇怪,赵崇瑾在尴尬的气氛中吃完早膳就去大厅见客了。 今日一早,章世帛便已到府等侯。这两天案情有新的进展,范晔将这几日重新查获的线索汇报给赵崇瑾。 “据仵作重新检验尸体所得,死在狱中的姜易东,和姜家大宅那七口,确实都是服用断肠草而亡。尸身无异样,也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不存在他杀的嫌疑,可以断定是自杀无误。这是我们在姜家大宅搜出来,剩下的断肠草。” 一名官兵捧着一个木盘上前来,木盘里一块污黑的碎布,里面包裹着东西。赵崇瑾拨开碎布,里面是一个晶莹透亮的白玉小瓶。 “这是断肠草?” “没错,王爷请看。”范晔打开瓶子,在木盘上一倒,倒出的是些许乌黑的粉末。 “断肠草磨成药粉?”赵崇瑾对医理不熟,但也曾听过有名医会以断肠草入药,可从未听说过有人将其磨成粉服用。 范晔点点头,“这东西第一次搜没搜到,后面派多人手重新搜多一次,才在姜含玉的房里搜出来。” 姜含玉,就是姜易东的女儿,他一家九口,现在就只剩姜含玉生死不明。看来这姜含玉必然知道内情,“她人找着了吗?” 这时,章世帛开口,“王爷,从案发至今,扬州城的官兵都在找她,可惜至今未曾找着。不过,昨日我们倒是有新发现。” “是什么?” “有人曾见过漕帮的少当家何斐与姜含玉同时出现,时间恰好是案后,也就是姜含玉失踪的这段时间内。” “那何斐在哪?” “我们已将他捉住,现在人就在外面。” “传。” 扬州知府宋永光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进来,那就是漕帮的少爷何斐。 姜易东能成为扬州第一丝绸商,除了背后有赵崇瑾的支持,漕帮给予他的助力也很大。扬州水路发达,特别是运河开通,各方商客都来此采购丝绸。水路不仅比陆路要快,同时耗费的运费也少。 漕帮的兴起,也是这近十年的事。漕帮帮主何飞勇,本来只是个码头工人,早年靠着一身拳脚功夫,纠集了十来个略懂身手的同行,组了个小小的帮派,在运河附近给人载货,还有收保护费。没想到这水运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连带着加入他那小帮派的人也多了起来。他们干着干着,里面就人提议为何不干脆垄断这扬州水运生意。 这帮人里头,有经验、有头脑的人不少,最重要的是他们连打带骗,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上,没过几年,这扬州运河就成他们的地盘,连带着运河往上往下,江淮一带都有他们的人。所以,这漕帮的名堂就打响了。 跟传统的江湖帮派不同,这漕帮没啥拿得出手的武林高手,但架不住他们有的是钱。何飞勇很聪明,他用大把的银子网罗了一批江湖好手为他卖命,就这样,漕帮也算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 之前,姜易东就是和何飞勇合作,他给何飞勇大量的钱,买断水运权。唯有他姜易东的货,才能通过水运走出扬州城,其他商人想都别想。外地的客商没办法,宁愿多加点钱买姜易东的货,也好过走陆路惹来一堆麻烦。 姜易东每年进贡给赵崇瑾的银子不少,但这不代表赵崇瑾赞同他的做法。他曾经让人带话给姜易东,让他做事收敛些,免得惹起众怒。但姜易东表面上应承,暗地里还是我行我素。果然,现在报应来了,全家就只死剩一个妾室生的庶女,还失了踪。 这何斐与他父亲不同,何飞勇一身肥膘,实打实的粗人一个,他却是细皮嫩肉,看着就是个文弱书生。 “下官参见王爷,何公子,见到雍王爷还不行礼?”宋永光跪下来,见身旁何斐杵着不动,心里是又气又急,雍王这尊大佛他不敢得罪,可这漕帮势大,他也惹不起。 何斐非但不跪,还硬着声道:“你们抓我也没用,含玉在哪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 这话刚说完,赵崇瑾就嗤笑一声,何斐更是急了,“有什么好笑的!” 这何斐就是个二愣子,不等赵崇瑾开口,旁边的章世帛便喝道:“大胆何斐,你见着雍王爷与本官不行礼,还口出狂言!”他是钦差,这小小漕帮的公子哥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自然容不得对方放肆。 何斐没见过比扬州知府更大的官,以往都是宋永光陪着笑,现在钦差大老爷怒喝,他胆子就缩了缩,再加上个一点也没将他放入眼里的雍王爷,何斐此时眼神乱瞄,却还硬挺着腰杆,不愿泄露一丝胆怯。 “行吧,本王也不跟你废话了。姜含玉究竟在哪?”赵崇瑾坐在高位,斜瞥着他,那姿态高高在上,何斐从未见过天家贵人,这会心里直打鼓。 “我、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他别开眼,死咬住这个答案。 章世帛可不容他这么糊弄,“大胆何斐,你可知那姜家七口,还有姜含玉的父亲姜易东都已服毒身亡?姜含玉于案发当天不知所踪,她与本案有莫大干系,你若隐瞒她的行踪,或者私藏她,那么你就与姜家一案也脱不了干系!” “我……我跟姜家他们被害一案什么关系也没有,也不知道含玉的行踪。” “本官未曾说过姜家人是被人害死,你又怎知他们是遇害,而非自杀?”章世帛不愧办案多年,瞬间就发现疑点,“快说,姜含玉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你又知道多少内情?” “我……”何斐被打得措手不及,一下子就掉进章世帛的圈套,“她什么也没跟我说……”这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完了。 赵崇瑾端着杯茶,悠闲地呷一口,“何公子,你把实话说出来吧,本王与章大人也省得跟你浪费时间了。”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何斐,此刻头上却泌出冷汗。他找不到任何方法,这章世帛太厉害,还有雍王爷,无论再说什么都会被识破。何斐最后,只能死死咬住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崇瑾重重放下杯子,“何斐,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他的眼神太压得人胆颤心惊,何斐握紧手心,硬撑着说:“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好,有骨气。”赵崇瑾挑了挑眉,“既然何公子你什么都不说,又有证人看到案发后你与姜含玉在一起,那本王就只好请你在牢中等上一阵子,等这案子破了再说。” 何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们竟敢就这样将他打入大牢。 “我、我要见我爹!” “放心,你若是还坚持什么也不说,很快本王也会让你爹进大牢陪你的。” 赵崇瑾挥挥手,立刻就有官兵将这个细皮嫩肉的漕帮大公子给押下去。 “王爷,这何斐绝对知道姜含玉藏在哪。”章世帛凭刚才何斐的表现,就可断定姜含玉肯定和他还有联系。 “不急,让人去查下他平日出入的地方。我怀疑姜含玉可能被他藏起来。”赵崇瑾食指敲着桌子,脑里不断地思索,“何斐刚才直呼姜含玉的名讳,很可能两人关系还非同一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查下。” 范晔立刻应声,同时又汇报了一个信息,“王爷,昨日江阴传来消息,一个月前平王似乎在那里出现过,不过现在已经找不着人了。” 江阴?“江阴离扬州不远吧?” “确实不远,走水路的话,只需二十日左右。” 赵崇瑾知道他那七弟向来不按理出牌,做的都是非常人所做之事,“有没有可能,他自己来了扬州?”皇帝已经派人四处寻他,但至今都毫无音讯。扬州是案发地,或许他可能自己来了。 “这……”范晔也听闻这平王赵崇德行事怪异,此次姜易东死前供出他私制军械意图谋反,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有问题,但这平王迟迟未露面,也让这案子更加扑朔迷离。 倒是章世帛颇为认同赵崇瑾的猜测,“王爷说得有道理,现在圣上派人四处寻查,唯独扬州这里没有人来。或许平王爷真的来了也说不定。” “范晔,你让人在城内四处留意,看下是否有老七的踪迹。” “是。” 如果老七也在扬州,那事情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赵崇瑾愈发觉得,此案水深难测,背后所牵涉的东西,恐怕出乎他的意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 处理完何斐的事,赵崇瑾就回来陪自己的失忆王妃。他进门时,杨柳正看着书,他一瞧,书的封面上写着“女诫”二字。 “……”这种违和感让赵崇瑾说不出话来。 倒是杨柳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惊喜地道:“夫君回来了?” 赵崇瑾点点头,“今日事少,本王已经处理完毕,就回来看看你。” 杨柳低头笑着,“多谢夫君时刻都想着柳儿。” 不知道是否之前吵习惯了,现今这般相敬如宾,赵崇瑾又感到有些无可适从。他走到书桌前,看她手中的书只翻到一半,“本王突然前来,没打扰你看书吧?” “没有,这《女诫》我今早才翻阅,书中所言,皆是我等女子需认真习读之物。” 她说得认真,赵崇瑾狐疑地盯着她,“你……真的觉得这书好看?”依她以往的性子,按着她的头看,她都不会瞄一眼吧! “夫君为何出此言?”杨柳目光清明,端得一副正经的模样,“虽不知我失去记忆前是什么样子,但想必也是以夫君为天,唯夫君之命是从。这《女诫》我初读便觉得字字珠玑,博大精深,实乃需多复研读,才能品得个中道理。” 唯夫君之命是从?赵崇瑾脑中浮现的是她过府后,经常跟他吵到张牙舞爪的刁蛮模样,心想这哪是失忆,这简直就是换了个人在这躯体内。 杨柳以为赵崇瑾不信,将他拉至身旁边坐下,“夫君,为证明我确实为夫君仔细学习《女德》《女诫》,今日就由我为夫君讲解其中内容,也让夫君看下,我是否有真心学习!” 赵崇瑾:“……”我不是这个意思! 日落西山,余晖懒洋洋地洒进房里,赵崇瑾忍不住连打三个呵欠。 “夫君,是不是我讲得太过枯燥,你觉得厌烦?”杨柳黛眉轻颦,赵崇瑾怕她又乱想,赶紧否认,“没有,柳儿声如黄莺出谷,讲得更是深入浅出,本王受益匪浅。” 杨柳见他说得认真,才放心下来,“那好,《女德》最后一章了,我再讲给你听。”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赵崇瑾也不明白他本来是打算好好陪杨柳散散心的,在今日进门之前,他甚至还准备带她去逛下扬州城,结果莫名其妙听她讲了一晌的《女德》?而赵崇瑾突然又发现,不对呀!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跟着学习《女德》! 这时,杨柳停下来,“夫君,这《女德》已经讲完,不如我们来学下《女诫》……” “柳儿!”赵崇瑾赶紧打断她,“天时已晚,再讲怕你太受累,不如我们先用膳吧!” 杨柳这才发现已经日落,着急地起身,“哎呀,夫君。我还未替你准备晚膳,是我不对,我赶紧去吩咐厨娘,你稍等我片刻。”这两日都是由她亲自挑选菜式,再吩咐厨娘准备。她匆匆起身,赵崇瑾拦她不住。然而她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对着赵崇瑾一笑。 落日余光,伊人这一笑,顾盼生辉,赵崇瑾看得痴了。但是伊人的下一句却是:“夫君,等我晚膳后再给你讲《女诫》。” 赵崇瑾:“……” 这晚膳等得有点久,久到他已饥肠辘辘。在他差点起身去厨房探下究竟时,就见杨柳带着阿罗端着饭菜进来。 “夫君久等了吧,是我不好。”杨柳的眼睛红红的,赵崇瑾心疼地拉着她,可刚碰到她的手,“哎呀”一声,赵崇瑾一看,她那青葱十指却是有些红肿。 “这是怎么了?”赵崇瑾生气地对着阿罗道,“王妃去厨房,你们谁让她受伤的!” “夫君,不怪其他人。”柳赶紧安抚他,“是我想为夫君做饭,谁知手笨,才会弄成这样。”她低着头,语气中带着自责。赵崇瑾见状,心都要纠成一团了。 “柳儿,你不必做这些事,这些让下人去干就可以了。”他千方百计娶回来的心上人,怎可去受这些苦。 “不,夫君,为人妻者,要是连为丈夫做一顿饭都不行,那我有又何资格做你的王妃呢?”她垂首欲泣,惹得赵崇瑾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她。 “柳儿,你对本王好,本王是知道的。” “那……夫君可否不要嫌弃我做的饭菜?这是我第一次做,自知难登大雅之堂,还望夫君念在我诚心一片,将就着试试,可以吗?” 心爱的女人为他洗手做羹汤,还受了伤,此刻就是叫他把盘子一同吃下,赵崇瑾都不会眨眼!“柳儿初次为本王做饭,本王又岂会嫌弃,这桌饭菜今日肯定不留分毫。” 赵崇瑾满腔爱意无处宣泄,却没看见一旁的阿罗咽了咽口水,她想:王爷!不要轻易夸下海口!不然您待会肯定会后悔的! 杨柳欣喜地让阿罗揭开饭菜的盖子,赵崇瑾看清这三菜一汤,脸上的笑意就冻结了。 场面突然一片安静,过了许久,赵崇瑾有些难于开口地问:“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杨柳见他这表情,又难过了,“夫君你是不是嫌弃了?” “没、没!”赵崇瑾硬是地挤出一抹笑,“柳儿做的,本王怎么会嫌弃,我吃!” 嘴上是这么说,可手拿起筷子,却是无从下手。 桌上总共就三菜一汤,可三个盘子里全都乌黑一片,无论是菜还是肉都炒得焦黑,根本看不出原材料是什么。唯一正常的,就只有汤了。虽然那汤上漂浮着厚厚的油脂,看得有点反胃,但总算色泽正常。赵崇瑾放下筷子,给自己舀了碗汤。 阿罗闭着眼不敢看,赵崇瑾喝一口,就差直接喷出来。 “水、水!”他呛着喉咙,幸好阿罗有准备,赶紧拿杯子倒水给他服用。 整整灌了一大杯水,赵崇瑾才恢复过来,“你、你这是什么汤?”怎么咸成这样! 杨柳有些被吓到,诺诺地答道:“这是老母鸡炖的汤。”随即,她又难过地说:“夫君,你不是说不会嫌弃的么?” 赵崇瑾顿时语噎,这之前把话说满了,现在怎可反口!而且,看看她手上的伤,再想想她为自己做饭的心情,赵崇瑾有些痛恨自己怎么可以嫌弃这些饭菜,不就是咸了点吗,这又有何问题! “本王怎会嫌弃,刚才只不过一时不慎,被呛到而已。柳儿为本王做的心意,本王肯定不会辜负。” 于是,阿罗眼睁睁地看着雍王爷壮士断腕般干了一整碗汤,心里默默地哀叹,王爷呀,你可知别人的汤下的盐是一小勺,你这汤可是整整下了一小罐! 刚才杨柳在倒盐时,手一抖,整罐盐像雪花片似的全进汤里了。阿罗以前有时也会觉得王爷对自家小姐太过苛刻,现在看来,这分明已是疼进骨子里,宁可自己难受,也不愿自家小姐有一些失望。 好不容易硬咽下一碗汤,赵崇瑾在杨柳期盼的眼神中,又迎来新一轮挑战。 他打量那三盘都乌黑一片的菜,最后硬是夹着一块黑不是很彻底的肉,放入口中。 可一咬下去,他立马吐出来,阿罗这次眼明手快地呈上水。 赵崇瑾喝口水缓过来,才问:“这也太酸了吧!”刚才这玩意一进口,浓烈的酸味让他仿佛是在喝醋。 杨柳又解释道:“这是醋溜鱼片,可能……可能我醋下的有点多吧。” 阿罗不敢开口,小姐,你不是下得有点多,你是直接把醋当水用了! 遭遇了咸味和酸味攻击后,赵崇瑾又继续吃剩下两道菜,不出乎意料,一道酸甜肉直接甜到他牙齿都快黏在一起,最后一道炒苦瓜他都怀疑这怕不是挑中瓜中之王了,苦到入心入肺。 这一顿饭,赵崇瑾一次性尝够酸甜苦辣。更难过的是,他这才品尝了几口。 杨柳见他神色异常,自暴自弃地说:“夫君果真还是觉得我做的不好。罢了,我命人另外给你备膳,这些我自己吃了吧!” “不行!这么难……好吃的饭菜,本王又岂会错过!”赵崇瑾硬生生地强迫自己,“柳儿为本王做的心意,本王是绝对不会浪费的,也不会与人共享。阿罗,你替王妃另外准备些清粥小菜。”赵崇瑾是生怕杨柳自己吃坏了。 阿罗应声,心想这王爷也太能舍身成仁,自家小姐初掌大勺,她在旁边看着都心惊肉跳,也亏得王爷能面色如常地吃下去。 这大概是赵崇瑾出生以来,吃得最为艰难的一顿晚膳。更艰难的地方是,明明难以入口,他还得装出一副在品尝美味珍羞的神情。 杨柳喝着白粥,盯着赵崇瑾一口一口将盘中饭菜全部吃完,也没再说什么。 好不容易熬过这一顿晚膳,赵崇瑾刚灌了不下几碗水,才感觉嘴里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他想好好歇下,哪知,杨柳又拿出书走到他面前,“夫君,之前说好的,晚上我们来习读《女诫》吧!” 赵崇瑾:“……”他突然很想念以前那个不学无术,整天想着闯祸闹事的王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 26 章 赵崇瑾生于皇家,从小熟读经史子集,成年后闲暇之际,他也会读些野闻杂记。读书,本来就是令人身心愉悦的一件事。但是!他一个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雍王爷,竟然听自己的王妃讲了一天的《女德》《女诫》,这就很诡异了。 赵崇瑾有时都怀疑杨柳是不是故意装傻充愣,可他观察许久都未见异样,更何况现在这杨柳性情大变,稍微拒绝她便是泫然欲泣,自责于心,最后妥协的,都是赵崇瑾。 好不容易熬过雍王妃的《女诫》,雍王爷顿感处理一天公务都没这么累过。他伸了伸腰,刚想着休息,结果他那王妃又在换衣服。 鉴于昨夜她那身紫色纱衣着实让人血脉贲张,赵崇瑾看着屏风后的人影,此刻又有些心猿意马。 “夫君。”杨柳怯生生地走出来,她轻咬朱唇,双手绞着衣角,那模样说不出的招人怜爱。 赵崇瑾没出声,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她身上。与昨天那件若隐若现的纱衣不同,今日她穿的一身雪白,本该是端庄的衣服,但那领子却极低,露出里面的肚兜,同样白色的肚兜上绣着一朵明艳的红牡丹,一下子就让人移不开眼,尤其那肚兜还特别的低…… “夫君?”杨柳又唤一声,赵崇瑾这才回过神。他清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夜色已晚,我们还是就寝吧。” 杨柳望了望窗外,此刻才月上柳梢头,怎么就要睡了?“夫君,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再看会书?” 又看书? 杨柳从桌上又拿出一本,“这次我们看《烈女传》!” 赵崇瑾:“……” 经过《烈女传》的熏陶,无论赵崇瑾原本心底有些什么想法,这时什么想法都烟消云散了。他唯一想的,就是赶紧就寝休息! 可真的准备更衣入睡时,杨柳又眼巴巴地看着他,“夫君,不如今夜让我来睡地上?” …… “不,本王来,无需再议。” 是夜,雍王爷又在地上打了一夜的地铺。 翌日清晨,阿罗端着早膳进来,又看见扶着腰的王爷。 这王爷也太过份了,小姐头上还有伤呢,他怎可……默默在脑海里上演了一出野蛮丈夫强迫妻子的戏码,阿罗为自己昨日觉得赵崇瑾情深意重而愧疚,同时忿忿不平地看了他一眼。 赵崇瑾没理会身旁这丫环精彩的眼神变化,又打一夜地铺,僵直的腰提醒他,这日子不能再这样过下去。 “阿罗,待会去把黄大夫请来,给王妃看看。” “呃,是。”王爷果然想通了,还是以前的小姐好! 黄大夫又来了。此次他的诊断结果依旧是继续观察,然后又开了几帖药。 送走黄大夫,下人来报范晔已经在前厅等侯,赵崇瑾只好叮嘱阿罗要看着杨柳服药。 他走进前厅,范晔立刻起身行礼。赵崇瑾摆手示意他无需多礼,坐下时他腰疼,有意放慢动作,可就这微小细节却被范晔看在眼里。 都是男人,他自然知道赵崇瑾这动作意味着什么,心里想着:听闻那王妃伤势未愈,没料到这王爷竟然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不过,人家夫妻闺房之事,自己作为下属也不可妄加揣测。但是,对着那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也难怪王爷难以自持…… 赵崇瑾看着范晔神游太虚,便开口问道:“你昨夜睡得不好?” “呃……”范晔正胡思乱想,主子一问话,他瞬间有些失措,只好随便找个借口:“昨夜月圆如盘,忍不住赏了会月,故较晚就寝。” “……”昨儿个不是弦月么?哪来的月圆如盘!赵崇瑾纳闷,随后他又想到范晔孤身一人随他来到扬州,身边又无女眷,想必也是孤枕难眠。这么一想,赵崇瑾不免庆幸自己虽然打地铺,但好歹还有妻子在身边! 就这样,这主子和幕僚二人,都对彼此的昨夜展开了各种想象…… 阿罗煎好药呈上来,杨柳一闻,今日的药味道更是难闻。 未喝药,她就先吃口蜜饯,可这一入口,她就皱眉,“阿罗,这蜜饯好像没昨日那样甜了。” “不会吧?小姐,我看厨娘还是从同个罐子里拿出来的。”她还趁着厨娘拿出来时偷吃一颗,味道清甜爽口。 “要不你试下,我真觉得没昨日好吃。”她让阿罗吃了一颗。 明明味道一样呀……阿罗实打实觉得味道相同,但杨柳那笃定的眼神又让她动摇了,“好像,是没那么甜?” “我说得没错吧。阿罗,你替我去拿些新的吧。” “好的。” 阿罗应声就告退去厨房,杨柳坐在桌前,盯着那碗还热腾腾的药汁。 此时,她环顾周围,四处静悄悄。站起身,杨柳端起那碗药,走到门前,往花盆里倒去。 然而—— “小姐,你果然是故意的!” 阿罗一出声,杨柳的手抖了抖,药汁就溅到地板上。 杨柳神色尴尬,拿着剩下半碗药,有些不知所措,“阿罗,实在是这药太苦,我才……” “小姐,你就别装了,你根本没失忆,对吗?” “你在说什么,我知道我私自把药倒掉是不对,但以前的事我确实想不起来。” 杨柳睁着眼,一脸无辜。阿罗叹口气,心想自家小姐实在太能耍花样,这次她差点就被骗了。“小姐,你还记得你每次倒掉药汁,都会从花盆的边沿倒进去吗?” “你、你在说什么呀?谁不是这样倒……” “不是!记得有一次你让我给你偷偷倒掉药,结果我从花盆中间倒进入,还被你说了。你说要从花盆的边沿倒入,这样丞相大人就不会发觉。小姐,要是你真的失去记忆,怎么会连这细节都做得跟以前一模一样?” 那天杨柳说记不起以前的事,阿罗就心生怀疑,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知道自家小姐从小坏主意多得很。这两天观察下来,她的行为有时真、有时假,阿罗也不好断定她是不是装的。直到刚才她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昨日杨柳支开她拿蜜饯,回来后就说整碗药已喝光。她这才起了心思,偷偷折回来,果然看到她在偷倒药汁。 杨柳一言不发盯着她,直到阿罗被看到有点发毛,她才叹口气,“果然瞒不过你,阿罗。” “小姐,你干嘛装失忆?” 杨柳索性将那药直接都倒入花盆,才进屋坐下,“我为什么装失忆,还不是那赵崇瑾!” “王爷?”阿罗吃惊,一直以来,这王爷与小姐,不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么?杨柳或许当局者迷,可她在局外看得清清楚楚,这王爷对小姐可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杨柳一手支着头,一手把玩着茶杯,漫不经心地说:“他不是总怀疑我和慕容泽么,我怎么解释他都不信。那晚撞到头醒来后,我就想干脆假装什么都不记得,这样也省得他还问东问西。” “……”这理由也太草率了!阿罗不信杨柳会因为这等事就故意假装失忆,回想起这两日她的种种作为,“小姐,你该不会故意折腾王爷吧?” 杨柳斜瞥她一眼,沉默好久,才道:“还是你了解我,没错,我就是要让他吃点苦头!” 果然!阿罗忆起昨日赵崇瑾硬生生吃的那顿酸甜苦辣、可怕至极的晚膳,心中默默为他掬一把泪。 “他不是总嫌我不会读书,不会这不会那么,还总怀疑我和别的男人有染!想要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好哇,我这就满足他的心愿!”赵崇瑾说要休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杨柳心中恼怒,娶了她又嫌弃她,这算什么?她堂堂相府三小姐,就任由他这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作梦! “可小姐,折腾太过的话,改日王爷要是发现真相,那岂不……”阿罗想,要是王爷知道小姐一直在捉弄他,那得多伤心呀! “知道就知道,他不是要休妻么,顶多我就收拾东西回相府呗!”杨柳一脸无所畏惧,阿罗在旁看得担心,还是保佑王爷别那么快发现真相,不然到时事情就闹大了! 只是,这纸包不住火,这失忆的假戏码能上演到什么时侯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 27 章 “王爷,漕帮帮主何飞勇求见。” “传。” 一名满脸虬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进大厅,他对着赵崇瑾行礼,“何飞勇拜见王爷。” 范晔“哟”地一声,“何帮主好大的架子,见着王爷还不跪下?” 何飞勇没料到进门就碰上坎,他见赵崇瑾低头品着茶,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没有。想了想,只好跪下重新叩拜:“草民何飞勇,叩见雍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他跪着好一会,赵崇瑾才开口,“起来吧。” “谢王爷。”何飞勇站起身,他本以为赵崇瑾会问他为何求见,可对方继续端起杯子品茗,丝毫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何飞勇无奈,只得先开口说道:“草民今日求见王爷,是有一事相求。” “哦?何帮主所为何事呀?”他一脸漫不经心,何飞勇心底气得慌,但却还得放下身段,“草民之子何斐不知何事冒犯王爷,据悉已被关在牢中,不知可否请王爷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你说何斐呀……”赵崇瑾终于放下茶,正眼瞧他,“你那儿子可厉害着,他现在跟姜家那七口人命案有关。” “这……王爷明察!我那儿子与姜家人素无来往,况且那姜家几口人都是服毒自尽,这与我儿根本毫无关联呐!”事前他已向知府宋永光打听昨日何斐被扣的过程,要不是那儿子没在他跟前,他当场都想打断他的腿。这姜易东一案牵涉甚广,他这一掺和,稍有不慎便得搭上全家性命。 “是吗,但为何又有人声称案发后,他看到你家公子和那姜家失踪的女儿姜含玉同时出现?” “这是冤枉!肯定有人故意陷害小儿!” “冤不冤的,等找到姜含玉自然清楚。” “王爷!你不能……”何飞勇这话没说完,范晔就打断他,“大胆,王爷此次奉旨与章大人同审此案,岂有你置疑的地方?若不想你儿子受罪,那便早日找出姜含玉,证明何公子的清白,那何公子便可早日回家与你团聚。” 范晔这话说得强硬,何飞勇已多年未曾被人如此对待,当下便忍住怒气,行了个礼便告辞。 待他走远,赵崇瑾才道:“这漕帮也出场,好戏就要开锣了!” 何府 何飞勇回府后,他那两个拜把兄弟陈虎和许超荣都已在等着他。 “大哥,怎么样,姓赵那王爷肯放了小斐吗?”陈虎声大气粗,他和许超荣最早跟着何飞勇,三人拜把子后,现在已是漕帮的二当家和三当家。 何飞勇先坐下喝了口茶,摇摇头,“他不肯,说要见着那姜含玉才肯放人。” “妈的这姓赵的敢这么猖狂!等老子带上几十个兄弟,今晚便围住他那府衙,看他还敢不敢嚣张!”许超荣性子爆,长年以来这漕帮势大,没人敢惹他们,久而久之,他也就养成这般横行跋扈的性子。 何飞勇当即喝止他,“老三你别乱说,这赵王爷并非那知府宋永光,可由不得你胡来。” 这宋永光刚上任时,也曾因某事想打压漕帮,当晚就被许超荣带着江湖好手绑了,在威逼恐吓外加重金利诱下,宋永光很快就站到漕帮这边。但宋永光不过是个知府,赵崇瑾可是个有实权的王爷,用这手段无疑是引火上身。 跟许超荣不同,陈虎是个性子极稳,有主意的人,他说:“我听说这雍王爷在朝廷上一手遮天,时常还有人传言他欲取天子而代之。他与当今皇帝一母同胞,当年这皇帝能顺利坐上皇位,这雍王背后可是没少出力,如今他朝倾朝野,若是真想登上天子位,也并非难事!” “这些我也曾听人讲过,这雍王我今日见了,果真是天潢贵胄,气势逼人。此人我们只能顺从,万万不可得罪。”何飞勇这些年来见识广了,也知道哪些人不能惹。要不是他昨日一回来就听到儿子被打入大牢,一时慌了神,今日也不会急冲冲地去找赵崇瑾。幸好他刚才言语间没有得罪赵崇瑾,不然往后的日子漕帮怕是不好过了。 许超荣挠挠头,这不能打不能杀,他就没辙了。“那大哥,我们要怎么做,难不成看着小斐一直被关在牢里吗?” 何飞勇冷静地想了想,随即跟陈虎说:“老二,你多带些银子去牢里打点打点,让小斐在里面吃住都好些。另外,把小斐那个贴身侍从给我叫来。” “是。”陈虎应声,并派人去找人。 没过一会,一个浓眉大眼的机灵小子就进来了。他刚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喊道:“老爷,少爷能回来了吗?” 看他那担忧不似作假,何飞勇原本威严的神情也放松下来,“暂时还不行。任沅,我问你,少爷究竟有没有跟那姜家女儿来往?” 这侍从名唤任沅,从小就被父母卖给富人家为奴,十年来他被前主人打得奄奄一息扔在街上,是小何斐不忍心就把他带回家中照顾,从此这任沅便成为何斐的贴身侍人,忠心耿耿,唯他马首是瞻。 任沅是个聪明人,他一听这话瞬间眼神就不对,可他反应快,当即就回道:“没有,少爷跟那姜家小姐跟本不熟,老爷为何会这么问?” 何飞勇一直盯着他,“人家王爷说了,有人向他告密,说姜家人死后,曾见过少爷和那姜含玉一同出现过,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绝对没有!”任沅突然哭起来,“定是有人要陷害少爷才造的谣,老爷您可千万要替少爷作主,把少爷救出来!呜……” 他哭得情真意切,何飞勇倒有些心烦,他最见不到男人哭哭啼啼的,“行了。你先下去,少爷那边我自会想办法。” 任沅用手袖抹抹脸,哽咽地拜了拜,“那小的先行告退。” 等任沅走远,陈虎却说:“大哥,我看任沅那小子说的,也未必就是实情。” “怎么,二哥,你怀疑小斐真的藏着那姜家女儿?”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大哥,你不妨派人跟着任沅,看下小斐是否真的和此事无关。” 何飞勇拇指摩擦着杯子,觉得陈虎说得有理,“好。任沅这小子是该盯紧。另外,平王那事……办妥了吗?” 陈虎道:“放心吧,大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许超荣重重叹口气,“大哥二哥,你说这雍王也来,平王也……怎么事情这么复杂?” 何飞勇没开口,他望向窗外,此刻秋高气爽,阳光明媚,跟他们的心情形成鲜明的对照。“这扬州恐怕……要变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 28 章 任沅一路走着,府里其他下人跟他打招呼,他都只是虚应一声。 进入房间后,他立刻关紧房门。他坐在桌子旁,食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圆圈,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任沅一旦思考事情,就会保持这个小动作。 过了好一会,他才停下来。 任沅从柜子里拿些钱,重新出门。 扬州的青楼楚馆大抵都集中在一条街上,除了声名远扬的烟花楼,这里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馆子。迎香阁是这条街上生意红火的一间烟花馆,跟烟花楼这种进去就得一掷千金的地方不同,迎香阁的姑娘有美有丑,价格也是有高有低,所以不仅公子哥会来,平民家有点钱的,也会来这里寻欢作乐。 迎香阁前后各有幢楼,前排是那些头牌姑娘的地方,后排这里住的都是些过气的青楼女子,或者是些容貌稍逊,收价便宜的姑娘。 任沅从后门进,迎香阁的小厮认得他,他扔了几文钱给对方,随口问道:“这几日,没人来找我那相好吧?” 小厮收了他的钱,自然笑脸相迎,“没,沅哥儿我替你守得紧呢!有些客人想找新货,我都给带到别的姑娘那去了。” “那就好,小爷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女人了,你机灵点,往后有的是好果子给你!”任沅又扔给他几文钱,随后就自己摸上楼去。 那小厮将钱塞进袖子,“呸”地一声,“不过就是个下人,居然还装大爷。还学着人家养姑娘,那女人还不是人家少爷玩剩下的?我呸!” 任沅轻车熟路地就来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他敲三下停了会,又再敲三下,“今日天好,大爷我又来了。” 过了一会,紧闭的房门打开一条缝,刚好能进去一个人。任沅四处看了看,动作敏捷地挤进去,然后房门又关得紧紧的。 “姜小姐,不好了!”任沅一进门,就朝着屋里的人说。 “怎么了,任沅,是阿斐出事了?”眼前的女子长得娇悄可人,她正是现在所有人都在找的姜家小姐——姜含玉。 任沅神情紧张,“昨日那住在府衙的赵王爷便派人捉了公子,说是要问小姐的下落,公子自然不肯说,可那赵王爷岂是善茬,立刻就把公子打入大牢。早上老爷去找赵王爷,也是无济于事……” “阿斐……”姜含玉无措地坐下椅子,这消息太过突然,“那、那赵王爷有没有说,如何才能放了阿斐?” 任沅有些难于启齿,他支支吾吾样子,姜含玉却明白了,“是不是交出我,阿斐就能平安出来?” “别呀,姜小姐。少爷千方百计地想办法把你藏起来,不就是为了保护你,你若是这样就自投罗网,那少爷出来后,肯定会伤心欲绝的!”任沅说着,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其实少爷早就料到这一天了,他交待我,若是官府查到他身上,就让我想办法送你走。” “走?他竟然叫你送我走?”姜含玉痴痴地看着那荷包,何斐竟然早就为这一天做好准备了,而她居然一点也不知! 任沅偷偷看她一眼,才继续说:“这水路都是漕帮的天下,少爷吩咐,要我安排船只,让姜小姐带上钱,往南继续走,有多远走多远,永远远离这是非之地。” 见姜含玉眼含泪意,他又道:“少爷他对小姐你情深意重,这次他宁可一死,也绝对不会供出小姐下落。姜小姐,你就赶紧离开,成全少爷这番心意吧!” 任沅往地下一跪,姜含玉却是摸着荷包,止不住的泪从脸上划过,滴在衣袖上。“阿斐你待我如此,我又怎可弃你而去,独自偷生!” 她站起身,扶着任沅起来,又将脸上的泪抹干,“任沅,我不会让你家少爷出事的,我这就去府衙找那赵王爷,把事都解释清楚!” “不可以呀姜小姐!”任沅急忙拦着她,生怕她一冲动真的就送上门去,“虽然我只是个下人,但也知道此案非同寻常,姜小姐你若去了府衙,定是有去无回了。少爷临走前吩咐我一定要藏好你,若你去府衙,那少爷出来后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那……那我要才能救出阿斐?”姜含玉此时后悔自己平日只会躲在姜府,没什么见识,现在遇到事了也没个主意。“要不,我们去劫狱?” 她想起平日戏文上唱的,越发觉得有道理,“若是下半生跟阿斐做对亡命鸳鸯,我也是愿意的!” 任沅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却还是劝道:“姜小姐,这大牢有重兵把守,我们哪有办法进去劫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出阿斐呢?”姜含玉又哭起来,她没瞧见一旁任沅厌恶的眼神,只听得对方状似无意的话。“唉,少爷与姜小姐真是命苦,若非出这事,恐怕你俩早已共结连理。听闻那赵王爷也是刚大婚,要是他能知道少爷对小姐你如此情深,可能也会放了他也说不定。” “那赵王爷……也是刚娶妻?” 任沅点点头,在何斐被捉后,他便花钱跟府衙里的人买了消息。“听说雍王爷极为疼爱新王妃,此次来扬州查案,连王妃都带在身边。还有那新王妃,听说长得是美若天仙,上次还偷偷跑出来逛扬州城。” “王妃……”姜含玉嘴里念叨着这二字,忽然有了想法,“你说,我要是找这王妃,让她跟王爷美言几句,不知能否让那赵王爷放了阿斐?” 任沅还没说话,姜含玉又神色黯然地道:“这雍王妃在府衙之内,肯定有重兵保护,我又如何能接近得了她?” “这倒未必,只是……”任沅话说一半又停下,姜含玉看他犹豫不决,就知他心中所想。“任沅,你只管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有任何风险,一律由我承担。” 任沅为难极了,“姜小姐,要不你还是听少爷的,先离开扬州吧。这雍王妃我只听闻她美若天仙,也不知好不好说话,万一你见着她后,反而被捉起来的话……” 姜含玉将荷包重重放在桌上,“任沅,你家少爷为我入狱,我又岂可置身事外?那雍王妃若是肯为我美言几句,劝雍王放人自然是好!如若不然,我就、我就……” “你就如何?”任沅盯着她,就见姜含玉决然道:“我就绑了那雍王妃,去把阿斐换出来!” “好!”任沅当场起身,朝着她跪下,“姜小姐果真巾帼不让须眉,少爷有此红颜知己,也是此生无憾!” “任沅,你先起来。”姜含玉扶他起身,“我虽愿意为阿斐做任何事,可这雍王妃我又得如何才能接近她?”她相信任沅应该有法子,任沅这人机灵十足,何斐平日做事少不得他在旁出谋划策。 果然,任沅说道:“我从府衙那边打探到的消息,那雍王妃来的第二天就带着婢女出来逛扬州城了,我料想这她这几日可能还会出府,到时侯就是个好时机。” “可……万一她不再出门呢?” “那也简单。”任沅眼底闪着精光,“她最近似乎受伤了,届时我们扮成医馆的人混进去也不难,那府衙里拿好处的人多了,机会不难找!” 姜含玉又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可你我都不会武功,万一她要是不肯帮我,要绑她的话,可得怎么办?” 任沅笑道:“姜小姐不必担心,要找武林高手,这对漕帮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姜含玉一听这话就紧张了,“你、你该不会准备把这事跟何帮主商量吧?” 任沅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何事,急忙摆摆手,“没!姜小姐,少爷说了,不能让老爷知道姜小姐的消息,今日我在老爷跟前什么也没说。这找武林高手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姜小姐也请放心,这事我绝对会守口如瓶,不会让老爷知道的。” “那就好。”姜含玉松了口气,又道:“任沅,那就辛苦你了!” 任沅低着头,让人看不出神色,他言语中带着笑意,“这是小人的本份。小人也希望少爷能与姜小姐双宿双栖,白头偕老。” 姜含玉想象着与何斐团聚画面,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她没看到,任沅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自从知道自家小姐是装着失忆,还故意耍着王爷后。阿罗听到赵崇瑾的脚步声,心里就打鼓似的,生怕王爷一个火眼金睛,当场就认出来。 赵崇瑾今日早早见完何飞勇,便回来陪着杨柳。可他一进来,就瞧见杨柳坐在琴台前,仔细地用手帕擦拭着琴弦。 “……”他才刚回来,一下子就要熬这么难的关卡吗! 赵崇瑾觉得有必要自救一下,他一大步向前,就握住杨柳的手,“柳儿,今天风和日丽,不如本王带你去城中逛一逛?”他想,平日的杨柳总叫嚷着要出门玩,如今这诱惑应该够大吧? 谁料,“夫君,女儿家怎可老是向外跑,今日我听闻这府中藏有古琴,隐约又觉得以前自己应该会弹上一两首,便命人搬上来,想试上一试。” “不!”赵崇瑾回想杨柳当日在锦和殿中抚琴那场景,头皮都开始发麻,那琴音恐怖至极,放在江湖上简直可当做杀人利器。 “柳儿,还是出去玩吧?这扬州风景甚美,据说这西湖比起那杭州西湖,也是毫不逊色。我们难得来一次,也不好错失良机。” 杨柳一双柔夷覆上他的手,“夫君,我已为你妻,出门抛头露脸不是叫人笑话。还是在家中钻研琴艺,来,听我为你弹奏一曲可好?”她说着,纤纤十指便已抚上琴弦。 “……”赵崇瑾已经想不出任何理由阻止她弹琴,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又重现当日御前献技的惨况。 阿罗在门外,就听得里面传出阵阵凌乱错致的琴曲,若单纯难听就罢了,这琴曲偏偏一下子重一下子轻,没消多久,阿罗就有些头重脚轻,她难受捂住耳朵,才稍微感觉好些。离这么远都如此难受,那王爷可是当场直面着小姐弹琴,果然是真英雄! 门外阿罗心里万分佩服,门内的赵崇瑾却是差点气急攻心,像他这种习武之人,这种琴曲听久了,丹田处竟然气息紊乱,若是再听下去,恐怕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幸亏他的王妃手下留情,这一曲终于弹完。 还好没事……赵崇瑾闭上眼,稳定体内气息。 可杨柳仿佛不知自己弹得极为难听,她见赵崇瑾正着身子,闭目不言,以为他是沉醉于她的琴曲之中,欣喜地道:“夫君,我这曲子弹得不错吧,不如我再为你弹奏一曲!” “不……”赵崇瑾来不及阻止,杨柳兴致冲冲地开始抚琴。 门外阿罗找来手帕塞住双耳,顺便又感叹一下王爷果真对自家小姐一片赤忱,情深至极…… 熬到日落时分,杨柳终于弹累了,赵崇瑾早已头昏欲胀。 阿罗进来布膳时,赵崇瑾瞬间觉得,吃饭也是一件如此值得期盼的事! 吃完晚膳,杨柳又兴致盎然地想继续弹曲,赵崇瑾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再碰琴。 “柳儿,外面月色甚佳,还是我带你去游西湖,走!”他硬是牵起她的手,可杨柳却挣扎着,嘴里仍是念叨着那些“女子不能抛头露脸”之类的话。 赵崇瑾头都疼了,现在这杨柳就像从《烈女传》里走出来,一言一行都讲规矩、守礼法,可这样又有何乐趣呢? 若他真是想要一个事事唯他是从的女人,放眼整个京城,这样的女人满大街都是! 赵崇瑾有些生气,他觉得有必要让她明白,当他的女人无需如此克己复礼,“柳儿,本王无需你整日读那些什么《女德》《烈女传》,你是本王的王妃,想干什么都可以,知道吗?” 杨柳愣愣地看着他,“但、但你不想要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吗?” “可本王更想要的,是以前的你……”赵崇瑾自己停住,因为他看杨柳已经哭了。 杨柳抬着手,轻抹眼泪,“夫君真是喜欢以前的我吗?那为何我这两日总是隐约记得,你说要休妻……” “……” 赵崇瑾霎时说不出话,休妻的话他是说过,但那不是被她气到极点,才脱口而出,本就是无心之言。 但这杨柳偏偏又会想起这一茬,他只能趁着她失忆,尝试着蒙混过去,“定是柳儿你记错了,本王从未说过这话,自你进府,本王便心系于你,又何尝舍得说这种话?” 杨柳一听,眼泪掉得更厉害,“夫君骗我,我时常记起,你与我争吵的画面!” “……” 谎言当场被无情地拆穿,幸好赵崇瑾及时反应过来,准备一条路走到黑。 “柳儿,你这两日伤势未愈,记得的东西可能也有偏差,本王与你向来琴瑟和偕,绝无吵架之理。” 杨柳表面上哭哭啼啼,内心却想,好呀你赵崇瑾,居然还敢睁眼说瞎话! 赵崇瑾不愿在这话题上继续绕,赶紧拉起她的手,“柳儿,趁着月色正好,我们还是去西湖走走吧。” 杨柳被他拉着,脑子里闪着无数折腾他的主意。 扬州西湖精致秀美,夜晚游湖,凉风习习,自是另有一番趣味。 赵崇瑾租了条画舫,带着杨柳一同游湖赏月。几名侍卫在外面把守,他俩坐在舫仓内。 美酒佳肴,清风明月,还有美人相伴,赵崇瑾来了扬州这么久,从未有一刻如此称心如意。 杨柳还是闷闷不乐,赵崇瑾知她还介怀刚才之事,便倒了杯酒给她。 “柳儿,别再胡思乱想了。” 杨柳把酒杯推到一边,低声道:“夫君,我这是惹你厌烦了么?” “……”这哪跟哪,他跟不上杨柳的思绪,“你怎么会这么想?” 杨柳眼中又有泪意,“难道不是吗?我时常忆起夫君与以前的我争吵的画面,想必以前的我总惹你不悦;而刚才夫君又说我不必循规蹈矩,就是连现在的我也嫌弃了!” 什么以前现在,赵崇瑾被她折腾得头都疼,他就不明白现在这个杨柳怎么事事较真!要换作以前的她,此刻定会扯着他袖子,说着湖多漂亮,这船有多好玩…… 赵崇瑾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更爱以前那个娇俏可人,会闹、会笑、会和他吵闹的杨柳,眼前这个时刻提着《女德》《女诫》的女子,倒像是后宫妃嫔的复刻品。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会厌烦她。他曾说过,就算杨柳不能恢复记忆,那么他此生也绝不会抛弃她。 “柳儿。”他将她双手紧紧握住,“你无需计较这些,当初娶你之前,本王便对自己说,此生能娶你为妃,夫复何求!无论是以前,或者现在,你做何事,本王都不会对你感到厌烦,你懂吗?” 杨柳望进他眼里,那深情如许,让她一瞬间失神。 此时,外面传来阵阵琴声,一艘美仑美奂的画舫正往这边靠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 30 章 弦音顿挫有致,宛如女子低言细语,在这月夜湖上,尤为撩人心弦。 赵崇瑾和杨柳被这琴音吸引,都望向窗外。那画舫已与他们齐并,足以让他们窥见舫中弹琴的主人。 那是个极美的女子。她坐在舫内,抱着琵琶,一边抚琴,一边挑起眉望过来。那媚眼如丝,饶是杨柳同样身为女人,都觉得骨头一酥。 杨柳早在京城就多次上青楼听姑娘弹曲,这女人轻纱薄衣,妖艳至极,一看就知是风尘女子。 果然,对面画舫上,一名婢女隔船喊话:“这位公子,我家如烟姑娘请您上船一叙。” 但是守在舱外的侍卫,岂会容这些烟花女子接近,当即就喝道:“大胆!” 对船那婢女被这么一吓,倒有些不知所措,她回头看着那名为如烟的姑娘,对方没理会,自顾地弹着曲,那婢女也就不吭声了。 这本来只是一场插曲。可杨柳回头一看,却见赵崇瑾还盯着对面那画舫,偏偏那弹琴的妓子还回了记媚眼。 这一下,杨柳心里一簇小火苗忽地下就蹭起来! 这赵崇瑾上一刻还说她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会一直待她如初。可现在呢,一个长得漂亮的烟花女子,他就看得入迷了! 她郁气难抒,干脆对着那船喊道:“那位如烟姑娘,不如请你上来喝杯酒吧!” “你干什么,柳儿!”杨柳这一出声,赵崇瑾回过神。他不敢相信,她竟然叫别的女人上来,难道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你可知,她是……” 杨柳对着他笑了下,那笑容没有半点温度。“我自然知道,夫君。她不就是个漂亮的女人,而且,你还对她颇有好感。” “谁说的!”赵崇瑾有些怒了,这杨柳真是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就诬蔑他喜欢一个烟花女子。难道他方才剖心之言,她竟是一句也没听进耳里么! “若夫君不是喜欢她,为何刚才一直盯着她看?”杨柳杏眼微瞪,赵崇瑾倒一时想不出辩解之辞。 他不是喜欢对船那女人,只是他在京城便早有耳闻,秦淮一带,有些青楼女子并非是在楼馆里接客,而是在湖泊中租赁画舫以待客人上船。刚才那如烟以琴声诱人,他好奇才看多两眼,没想到这就引得杨柳误会了。 他们这边还僵持着,那如烟倒是让婢女喊话:“这位公子,你这舫上早已有佳人相伴,我家姑娘岂可与人同侍公子呢?若要请我家姑娘上舫,那里头这位姑娘,可就得回避了。” “大胆,无知小民,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船头的侍卫怒声喝道,敢叫王妃回避,这些女人怕是不想活了! 赵崇瑾一听也是皱着眉,这不过一名烟花女子,竟敢口出狂言。但他没出声要责罚对方,毕竟是杨柳先开的口招惹她,再者,此刻杨柳还闹着别扭,再纠结此事只会徒添混乱。 倒是杨柳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这女人摆明了就是有心来接近他们,赵崇瑾也看她入迷,她本想好心遂他们心愿,这女人倒敢说出让她回避这种话。 她瞧着赵崇瑾一言不发,忍不住道:“夫君,你该不会心里是想着让我回避,好会一会这如烟……” “够了!” 赵崇瑾用力拍向小食几,他一心一意待她,为何她总是要曲解他的心意。“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一会觉得本王不喜欢你,一会儿又说本王看中那烟花女子,无论本王怎么跟你说,你都不会明白本王的心意,是吧?” 杨柳被他这么一吼,心中气愤难当。为什么这样?还不是因为他,以前总嫌她不学无术,还冤枉她与慕容泽有染。 她故意假装失忆,装得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没错,是故意捉弄他!可她也想看看,她改变自己,按着他的要求来,这赵崇瑾是不是就真的会喜欢! 结果呢?他又说他喜欢的是以前的自己! 现在倒好了,游湖赏月是他自己要来的,一个琵琶弹得好的烟花女子,他就看得着了迷!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在欺骗她! 杨柳忿忿不平道:“我是不够明白你了,此刻能明白王爷的,怕就只有那如烟姑娘了!” 赵崇瑾被她这态度惹恼了。 这几日来,他担心她伤势未愈,一直挤出时间陪着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怕她失忆后,在这陌生的环境中,会感到害怕、担忧、还有难过。 可杨柳根本一点都没体会他这般苦心,反而处处曲解他! 赵崇瑾也是怒气丛生,他没注意到此刻杨柳的用辞语气,已不是之前那般温柔娴淑。 反正自己怎么说她都会曲解,那好呀!自己何不干脆顺了她的心! “你这么想本王去见那个如烟是吧?那好,来人,给我把对船那如烟请过来!”赵崇瑾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 31 章 杨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赵崇瑾居然真的敢…… 船头的侍卫面面相觑,里面那两位主子已经吵起来了。这要是真的去把对面那妓子叫过来,无疑是火上浇油!待会场面怕是不可收拾了,可不去叫又…… 赵崇瑾低声喝道:“还不快去!” 他也瞪着她,两人谁也不认输。 外面侍卫没办法。这主子都发话了,他们只好依言行事。 他们将画舫划靠对面那艘,就过去“请”人。 那如烟见着他们,还高傲地道:“你家公子那船还有其他女人,我不去。” 她如烟可是这扬州城有名的姑娘,无人不知她接客向来随心所欲,今晚若不是从窗外瞧见对船那公子相貌俊美,又气度不凡,她也不会自降身价,主动相邀。现今那船上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她如烟向来要的就是唯一,绝不会与其他女子共享一个男人! “嘿,你个□□还敢拿乔!”一名侍卫粗暴地拉她起身,“今儿个,可轮不到你说不,给我过去。” 不顾她叫唤,两名侍卫一人捉着她,另一个拿着琵琶,那名婢女还想阻拦,被他们一瞪就吓得跌倒在画舫上。 “你们放开我!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们!”原本高傲的女人被拉扯着衣衫凌乱,她被带到赵崇瑾他们的画舫上。 “主人,人带到了。”两名侍卫见舫内气氛不对,把人放下后就赶紧告退。 那如烟揉着被拉疼的肩膀,就想看看是哪家公子这么猖狂。扬州知府宋永光是她的入幕之宾,以往得罪她的人,可没有好下场。 可她一抬头,却愣住了。里面这一男一女,男的确实貌若潘安,而女的她方才没瞧清楚,现在近距离一看,真是倾国倾城。 她向来自诩美若天仙,可在这女子面前,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如烟还没反应过来,杨柳却开口了,“这如烟如娘果然是明艳动人,难怪夫君你如此喜爱。” 什么!这……这竟然还是夫妻! 如烟惊讶万分,因为她从未看过有男子带着夫人夜游西湖的,特别还坐着那么精美的画舫。她以为,这女子只是他的一名相好…… 赵崇瑾冷笑一声,“如烟姑娘琵琶弹得比某些人的琴好,自然招人喜爱。” “你……”是了,难怪一听她弹琴,他就巴不得想出来游湖,原来还嫌弃她弹得不好。 杨柳怒极反笑,“既然如此,那就请如烟姑娘弹一曲,省得夫君被我的琴音荼毒。” 如烟见这场景,就知道是人家夫妻俩正吵架。这场合,关她什么事呢! “这公子还有夫人,你们要吵,回家关上门慢慢吵,别把我牵下水!” 她说着,就想往外走,可门外的侍卫一眼就把她瞪回来。 赵崇瑾头也不回,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重重放在食几上。“弹,柳儿如此体贴,本……我怎可辜负。如烟姑娘,一锭金子买你一曲,弹吧!” 赵崇瑾和杨柳两人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服软。 那如烟见黄澄澄的金子,心下也惊叹,这公子出手太大方了!反正人也走不了,不如安心地把金子挣了。 她反而镇静下来,拿起被丢在一旁的琵琶,安安心心地弹起小曲。 如烟弹的是江南小调,曲声婉扬清远,可惜的是,两位正主谁都没心情欣赏。 杨柳忍不住讽刺,“这曲子弹得真好,怕这才是夫君真正所爱吧。” 赵崇瑾索性道,“那是当然,人家这宛若仙音,绕梁三日,回味无穷。” 杨柳心中怒火差点喷涌而出,她咬着牙又问:“那人呢,想必夫君也是魂牵梦萦了?” 赵崇瑾也火大,她就偏得要这么误会他吗! 他故作风流地说:“吴侬软语,江南女子自然别有一番风味。” “嘭”一声,杨柳拍着桌子,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 赵崇瑾当然不让,他大步上前拦住她,“你要去哪,外面可是湖!” 杨柳忿恨地瞪他一眼,“我去哪,当然是有多远滚多远,免得打扰你们俩!” “你够了,这人是你要叫上来的,我对她根本一点心思也没有!” “呵,你不是想要个贤惠的夫人吗!我这不就成全你,你想要其他女人,我就给你送上来。有我这正妻,你想纳多少妾侍都行!啊,不对,我忘了,你早就有妾侍了,你那妾侍还敢上门来给我下马威!” 杨柳越说越气,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这些话像一把刀,来回割着她的心,刀刀见血,却又痛得酣畅淋漓。 “你在胡说什……”赵崇瑾突然停止,他吃惊地说:“你恢复记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 32 章 蓝飞凤当初去找她麻烦, 这事他知道,却没阻止。当时他确实有心要她吃点苦头,没想到她会一直记得。 事到如今, 杨柳也不怕了,反而主动承认, “不是恢复记忆, 是我根本就没!失!忆!” 赵崇瑾难以置信, “你没失忆?你故意骗我?”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你……”赵崇瑾恨不得吃了她,“这几日我有多担心你, 你竟然故意骗我?” 杨柳不惧他怒气, 坦言道:“我为什么骗你,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怀疑我和慕容泽。哦,对, 之前你不是还要休妻来着?现在正好,休了我, 刚好这江南美人能补上!” 她说着, 强行推着赵崇瑾要离开。 赵崇瑾当然不肯,他一把扯她回来,“你给我说清楚,这几日你就是故意耍着我, 是吧!” “耍你, 是啊。我就是耍你!”杨柳用力推着赵崇瑾, 眼底闪过疯狂的怒意, “你不也耍着我吗?说什么桃花林见面后,就一直念着我。呵,结果还不是嫌我不会作诗不会弹琴!” “刚过府,你那妾侍就敢上门来找我麻烦!我告诉你,从小到大,就没人敢当面来惹我的!” “还有,现在这个如烟又算什么!你上一刻还口口声声说着对我好,结果人家弹个曲,你就盯着不放,你这也叫对我好!” 她一股脑地全说心中的委屈说出来,赵崇瑾顿时却有些语噎,明明她说的不是他的本意,但他却无从解释。 “飞凤一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况且,我也有训斥她了。”当日管家确实有来禀报,只是他没理,但过后他专门去说跟蓝飞凤说,以后再也不准对杨柳不敬。 “是吗?那你大婚第三日,怎就去了她房中用膳?我进府还未三日,你就上了她的房,这不等于昭告全府,我还这正夫人还不如她一个没品没位的侧夫人!” 从小生在相府,这些勾心斗角之事她心知肚明,只是之前不愿计较。现在想来,这说出来都是满满的委屈。 赵崇瑾身为王爷,从小到头就没人敢这么劈头盖脸地质问他,数落他的不是,更何况这事也不是他有错在先。 “你给我好好想想,若非你进府后干的那些乱七八糟,有违礼法的事,我又岂会这么做?” 当日娶她时,他满腔柔情爱意。 可她呢? 新婚之日自己独自睡去,留他一人合衣而坐。翌日御前弹琴,又把他的亲母皇太后给吓晕了。接着还敢乔装上青楼! 这一桩又一桩,哪个男人容忍得了? 又说到新婚那些破事,杨柳气道:“我为什么会那样,还不是你硬要强行娶我?” “强行娶你?”赵崇瑾双手握住她肩膀,一字一句地问:“从一开始,你就不愿意嫁给我?” 这问题已不是第一次问,但每次都问得锥心。其实别说皇室,民间男女婚配,很多也是男女根本事先均未见面,只是托人说媒。 但赵崇瑾此刻的眼神,就像一只受伤的狼,杨柳直觉她要是回答个“不”字,他立刻就会扑上来,生吞活剥了自己。 舫内突然一片安静。 此时,在一旁目睹了这场激烈争吵的如烟,有点尴尬地道:“不如、不如我先回去,你们慢慢聊。” 赵崇瑾此刻凶狠地盯着杨柳,后者有些心虚,谁都顾不上她。 如烟轻轻地走到门口,随即停下,又折回来。她将桌子上那金子收入衣袖后,这才又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船头的侍卫这次见着她,就没拦着。毕竟王爷和王妃在里头吵得太厉害,这妓子还留在这里,不就是平添麻烦么! 如烟有点狼狈地回到自己的画舫,想起那对正在吵架的夫妻,还心有余悸!这两人谁都不是善茬,还好自己机灵,跑得快。她摸出袖中的金子,又觉得此行不亏,虽然被吓得厉害,但好歹发了笔横财! 就不知那对夫妻,要如何善了了? 杨柳被赵崇瑾那吃人的眼神吓得有些慌,她别开眼,讷讷地说:“我、我成婚前又没见过你……” “那你知道要嫁给本王后,是否心生抗拒?”当日桃花林中邂逅,他为她魂牵梦萦,甚至为她不惜在朝堂中做出让步。 可就在他做出牺牲的同时,杨柳竟然一点也不愿意嫁给他?这又叫他情何以堪! 杨柳不敢直接点头,只能左右言他,“这圣旨来得突然,我本来、本来都没打算要嫁人……” “不打算嫁人?是不打算嫁给本王吧!”赵崇瑾突然捉紧她一只手,厉声问道:“还是你早已心有所属,只是被迫嫁给本王?” “我、我没有!赵崇瑾,你别血口喷人!”杨柳见他又要无中生有,气得连名带姓叫他。 “没有!没有你为何不愿意嫁给本王?” 赵崇瑾自封王以来,各家皇亲来说媒的几乎快踏破雍王府的大门。在他的眼中,除了东宫皇后,就连一般妃嫔,都没有雍王妃这称号来得尊荣。 为什么她会不愿意嫁,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早已与其他男子相许! “赵崇瑾,你讲点道理好吗!”杨柳忿然甩开他,“这世间不是所有女子都梦着要去你王府当个啥劳子雍王妃!我没有别的男人,就是单纯不想嫁人!” “不可能,你肯定是早已有了别的男人,说,那人是谁?” 赵崇瑾一厢情愿地误认杨柳肯定是心有所属,他贵为雍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论是财富,还是权位,她想要的,他统统都可以给。 但她却不想嫁!甚至大婚后,做了那么多离谱的事,就是为了让自己厌恶她?然后呢?休了她,她好跟那姘头双宿双栖? 赵崇瑾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同时也满腔怒火,“原来你不愿意嫁,婚后还做了那么多惹恼本王的事,就为了让本王休掉你,然后跟你那姘头远走高——” “啪”地一声,室内突然隐入一片安静…… 赵崇瑾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敢打本王?” 杨柳俨然破罐子破摔,再让他这么说下去,她简直成为□□□□了!“打你就打你,赵崇瑾,你别再发疯了!” 她深吸口气,将大婚前那几日的憋屈全然倾诉:“我告诉你,我也有选择丈夫的权利。你皇兄那一道圣旨,我无缘无故就得嫁给你!你事前有问过我吗?仅仅只是桃花林偶然碰到一次,我就得嫁给一个陌生人,你有问过我的感受吗?” 赵崇瑾光是被她打了一巴掌,就已是直接点燃他心中怒火。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打他!这杨柳果然是被他惯得无法无天,再不收拾她,以后怕是要闹翻天了! “告诉你,别跟本王谈什么你的感受!你天生就注定是我赵崇瑾的女人,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辈子你注定是雍王妃!” “赵崇瑾,你简直不可理喻!” “对,我是不可理喻,我还能更加‘不可理喻’!” 他猛地将她压在身下,粗暴地封住她的唇。 “呜、呜……”杨柳拼命想逃脱,可却被他牢牢锁住。 他强硬地撬开她的双唇,猛然侵入她。舌头互相纠缠,一个霸道地进攻,另一个却死守得紧紧,津液从嘴角溢出,这已经不是一个吻,而是一场厮杀! 杨柳找准机会,刚想咬下,却被他捏住下颚,“还想故技重施?这回可没那么容易!”他说的,是上次失手被她咬过一次。 杨柳气喘吁吁,瞪着他道:“赵崇瑾,你强迫我,你还算是男人吗?” “呵”,他轻蔑地笑了下,“我不算男人?你每次一撒个娇、喊点疼,我就放过你。现在看来,错的还是我,才会让你杨三小姐嫁我这么久,居然还是完璧之身!” “今天,你给我做好觉悟,你是绝对绝对逃不掉的!” 他这话刚落,大手一扯,杨柳外衣被撕碎,露出里面红色的肚兜,在明灭的灯光下,衬得肌肤赛雪,娇媚可人。 杨柳慌乱地挣扎,却敌不过赵崇瑾。他将她压得死死的,俯身在她耳边,言语中透露出危险的气息,“我的柳儿,今夜才是你我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他的手渐渐往下,杨柳阻挡不了,情急之下,她硬是挣脱开一只手,从头上拔下发簪,抵在他脸边。 “赵崇瑾,你放开我!不然我就……” “我不会放开你。”赵崇瑾连眼角都没瞧那簪子,他定定地看着她,“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要么,你就杀了我;要么,你就从了我!” 他握住她拿簪子的手,往下移至他胸前,那簪子尖锐的一端正对着他的心。 “我数三声,你若刺不下,这辈子就只能是我的女人。” “疯子……”杨柳喃喃地道,手上却不敢用力。她见他这般决绝,就知道,这人当真是拿命来赌了。 “一——” 他解开了她的衣带…… 当日悬崖边上,他宁愿死,也要抱着她一同跌落深渊…… “二——”。 他脱去了她的外衣…… 慕容泽求亲那晚,他失去理智,为她大打出手…… “三——” 他吻了下来…… 她做的饭菜再难吃,他都甘之如饴…… 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杨柳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拒绝他的理由。 “我赢了……”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那湿热的气息撩拨着她的心弦。 杨柳闭上眼,五指渐渐放松,那抵在他胸前的簪子终于无声掉落下来。 最后,印入眼帘的,是画舫顶上那盏精美的灯。以及,赵崇瑾的眼,像夜空般深邃不可见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 一阵晨风拂过湖面,泛起阵阵波纹。几只鸟扑腾着翅膀低空掠过, 偶尔的鸟鸣打破这宁人的静谧。 杨柳睁开眼, 看到的便是赵崇瑾眼里的柔情蜜意。 “你醒了?”右手轻轻抚过她的发, 感受着柔滑的青丝穿过指间,赵崇瑾忍不住低头吻了吻杨柳的额头。 杨柳才轻微一动, 下身某个隐秘的地方就传来撕裂的痛感,“嘶……”她皱着眉, 赵崇瑾紧张地问道:“是不是本王昨夜弄疼你了?”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杨柳顿时双颊绯红, 她嗔怨地瞪了眼对方, 然后又别过脸。这问题,能叫人怎么回答?说不是, 的确得疼得厉害;说是吧,那岂不是…… “别躲着本王。”赵崇瑾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他将她的脸转过来,只见他的小娇妻娇羞着不肯抬头, 他突然起逗弄她的心思,“乖柳儿, 告诉本王, 昨夜舒服吗?” 杨柳直接将头埋在他怀里,拨浪鼓似的摇了摇,“不知道。” 赵崇瑾更是来劲了, 轻吻住她的耳, 坏心眼地舔着耳廓, “怎么不知道呢,说出来。” 耳边尽是湿热的气息,杨柳躲闪着,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她抬起头直瞪着他,“赵崇瑾,我警告你,别再胡说八道了!” 赵崇瑾捏住她鼻尖,“你这小坏蛋,昨夜是怎么叫本王的,今日就敢直呼本王的名字?”他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道:“记不记得,昨夜本王除了让你喊着‘夫君’,还喊什么来着?” 杨柳像是记起某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嗔怒道:“我什么也没喊!” “呵”,赵崇瑾搂紧她,准备帮她回忆昨夜的过程,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呢喃着:“昨夜一开始你不是……然后……最后你还哭了,一直喊着‘瑾哥哥’,记得么?” “嘭”地一声,杨柳像虾子直接跳进油里,一下子被炸得红透红透的。 偏偏赵崇瑾还不放过她,继续道:“跟本王说说,你究竟觉得舒不舒服?下次我们可以……” “赵崇瑾!”杨柳忍不住伸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再继续胡言乱语。“没有下次了!以后都没有!” 赵崇瑾掰开她的青葱玉手,笑道:“怎么没有?这辈子我们还有下次、下下次、无数次,迟些,你还得给本王生个小王爷!” “想得美!”杨柳嗔怨道,随后又不满了,“怎么,你就想着小王爷,是小郡主你就不喜欢?” 像这种问题,赵崇瑾当然不会答错,“男女都好,只要是你生的,本王都喜欢!” “哼,可不许你瞧不起女人。还有,你在我面前,不要老是本王本王的,听着别扭死了。”杨柳躺在他怀里,玩着他散落下来的头发,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此时正是浓情蜜意,杨柳说什么,赵崇瑾自然全都答应了,“好,在我的柳儿面前,本王就只是‘我’,可以了吧?” 杨柳这才笑道:“那还差不多!” 她一笑起来,那眉眼细致,又带着点狡黠,明艳不可方物。赵崇瑾这才发现,他爱极了她这娇纵的模样,特别是由他亲自惯的。 两人本就紧紧贴着,他忍不住又吻下去。 “柳儿,乖,让我疼你……” 气氛正旖旎绮丽,舱外的侍卫却突然禀报:“王爷,范大人有急事求见!” “不见!”赵崇瑾一口就回绝。 倒是杨柳拼命推搡着,“等等,你还是先去办正事吧!”她还冲着外面喊:“你让他等下,我们立刻就出来!” 这一来一回,赵崇瑾也只好停下,他没好气地弹了下她的额头,“今晚再收拾你!” 范晔,足智多谋的青年才俊,至今尚未娶妻。跟着雍王爷来到扬州后,更是一心帮主子查案件。昨夜孤枕入睡,今日收到重要情报,便早早来到主房求见。谁料阿罗却说,王爷跟王妃昨夜游湖未归,于是他连早膳还未吃,就赶紧飞奔到西湖柳岸边。 就在他又累又饿的这个点上,王爷终于现身了。但是,他是抱着雍王妃出来的! 这画面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啊,看王爷全身都透露着餍足的气息,还有雍王妃那柔弱娇羞的样子,用脚趾头也猜得出昨夜画舫上发生了什么。 赵崇瑾没空理会下属心中所想,这画舫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他的娇妻昨夜初经人事,是该好好歇息。 范晔刚行礼,“王爷、王妃——” 赵崇瑾就道:“范晔有何急事,我们先回府衙再说。” 范晔:“……” 所以他一大早急冲冲赶来为什么?就为见证王爷和王妃和好如初,恩恩爱爱吗? 回府后,赵崇瑾先是抱着杨柳直接回房,然后命人准备早膳,还叫阿罗好好照顾她,这才放心地离开。 他前脚刚走,阿罗后脚就兴奋地问:“小姐小姐,你和王爷昨夜是……”她两手比了个“亲亲”的动作。 杨柳别开脸,故意沉下脸。“就你闲,别问那么多。还有,给我备水,我要沐浴!” “好咧。”阿罗暗搓搓地想,这小姐还害羞了!早上王爷春风满面的样子,不但亲自抱着,还嘘寒问暖,一看就是好事成了! “还笑,赶紧去呀!”杨柳佯怒道,心里却怨着赵崇瑾,明明自己能走,却偏偏要大张旗鼓抱着,引得府里的下人纷纷侧目。 阿罗兴冲冲地去准备沐浴的东西,哎呀!这王爷和小姐终于雨过天晴,她也有好日子过了! 从西湖回来后,范晔就深刻地感受到赵崇瑾的好心情。 比如,他居然会说:“范晔,本王记得你尚未娶妻,这扬州美人窈窕多姿,温柔娴淑,你若是有意,本王可为你作主指婚。” 范晔:“……”是因为昨夜王爷美人在抱,所以突然同情起他这个高龄未婚下属么? “属下谢王爷美意,江南女子虽美,但属下此刻尚未有成家之念。” “你这样可不好,今年也二十有余吧。你跟着本王这么久,孤身在外,身边亦无体己之人,本王甚是担忧。”昨夜他与娇妻心心相印,今日见着下属还是形单影只,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范晔恍惚中,从权倾朝野的雍王爷身上,看到了远在老家那一直教训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范母身影。 “王爷,属下真的还不想娶妻!”范晔将对他娘最常说的话,改了个称呼照搬出来。 “还是你不喜江南女子,京城中就无看中之人么?要不你看阿罗如何,那小丫头虽然是个丫环,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身份配不上你,当个妾侍也是好的。”说到这,赵崇瑾不免心酸,他那王妃不学无术,样样都不行。但丫环却是学个十足,若是放在某个普通官员府中,也怕早已是个名誉京城的才女了。 “……”王爷,若非嫌我娘一直逼我娶妻,我也不会千里迢迢一直在京城跟着你呀!范晔有苦难言,只得赶紧将话题带回正轨。 “王爷,昨夜我们留在洛阳的侍卫来报,之前在城外袭击我们的刺客身份确定了。” 赵崇瑾瞳孔骤缩,“对方是什么人?” “据初步判断,是暗夜宫的杀手。” “暗夜宫?”暗夜宫是江湖上声名狼藉的一个帮派,只因他们接的皆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这暗夜宫行事极为隐秘,手段卑劣,犯下最大的案子,便是三年前血洗江南富商卢冠仁全家。一家十三口,一夜之间全被屠尽,至今还捉不到犯人。 而这暗夜宫,最为嚣张之处,就在于他们犯案后,还会用死者的血写下“暗夜宫”三个字,以昭告天下此案是他们所为。 “但他们何断定是暗夜宫干的?”赵崇瑾虽不是江湖中人,但也有所耳闻,这暗夜宫行事虽然乖张,但从未敢惹过皇室中人。他们敢对他动手,岂不是直接挑战整个皇室? 早在赵崇瑾跌落山崖,他遍寻未果后,范晔当时就把人马分成两拨。一拨随他沿着扬州路线寻找,另一路则留在洛阳等着赵崇瑾是否出现,还有就是查出刺客的身份。在赵崇瑾安全现身后,追查刺客身份这件事,范晔一直盯着,直至前阵子,他们才有了新发现,顺藤摸瓜,查出真相。 范晔一一禀报,“之前袭击我们的杀手那尸首一直留着洛阳,几名侍卫轮番检验,都没查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们长得极平凡,又穿着普通农户衣裳,用的也是普通的刀,根本无从下手。” “这不出奇,这些年来,暗夜宫犯下的大案累累,若他们漏有一丝破绽,早就被逮捕归案。”若非暗夜宫有留下血字的习惯,根本就无人知晓是他们所为。 范晔笑道,“怪就怪,此次他们竟然出现纰漏。王爷可曾记得,那名驾着马车,害得您与王妃双双坠崖,自己也连人带车一起掉下去的刺客吗?” “自然记得。本王在崖下时,还有心想寻得他的尸首,但却一直找不到。” “就在一个月前,留在洛阳的侍卫找到了。他们找到那名刺客尸首时,那尸体早已面目全非,但却在他身上搜出一张银票。” “银票?光凭银票你们就能确定他们是暗夜宫的人?”赵崇瑾狐疑问道。 范晔自然料到他会这么问,便详细解释,“那银票是同方钱庄兑换的,上面有同方的印鉴。但洛阳此地大多流通的是大通钱庄兑换的银票,本身这点就是条线索。再加上,这银票背面的右下方,还画了一只燕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 34 章 “燕子?” “没错。”范晔继续说, “洛阳在两个月前,曾发生一件命案,也是暗夜宫下的手。他们杀的是玉石商人姚成发, 当时室内也留着‘暗夜宫’的血字。案发后,姚成发新娶的小妾孙燕燕不知所踪, 而在她的房内, 便发现存有画着燕子的大通钱庄银票。” 赵崇瑾理了理他的话, “你的意思是,那名叫孙燕燕的妾侍买通暗夜宫的杀手,杀了自己的丈夫?” “不单是她。据当地官府调查, 原来孙燕燕早已跟账房先生私通, 姚成发死后, 他的妻妾就分了他的家产,这孙燕燕拿着钱就跑了, 账房先生也不知所踪。而在他俩的房内,都发现画有燕子图案的银票, 很有可能这些银票平日里便是他们私通的一些工具。” 账房先生在银票后面画了心爱女人的名字……赵崇瑾抿了口茶, 心想这两人倒是挺有意思,若是他的话,岂不是得在点什么东西上面画柳枝给自己那小娇妻?说起来,自己好像还没送她点什么…… “王爷?”范晔见他一直盯着手中的杯子, 忍不住出声提醒他。这自己的案情还没讲完, 他在想什么呢? “哦, 你继续。”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处理公务时, 还分心想到杨柳,赵崇瑾不自然地坐直身子。 范晔继续说:“侍卫正是从当地官府拿了他们扣押在衙门的银票,两相比对,发现是都是大通钱庄兑换,以及背后的燕子图像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因此断定,那名刺客应该是暗夜宫的杀手。他先前拿过孙燕燕的钱,杀了姚成发,之后又伙同另外几人在洛阳城外袭击王爷。” 这番推论有理有据,可赵崇瑾却没说话。他一手轻轻地摩擦着手中的茶杯,脑里闪过当日刺客来袭的各种画面。刺客、刀光、马车、惊叫、血光……所有那日出现的人、事、物,都一遍又一遍重新在他脑里上演。 不对,应该没那么简单!“范晔,单凭一张画了燕子的银票,还有一桩未找到凶手的血案,要断定刺客就是暗夜宫的人,还是草率了点。”赵崇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好,姑且就当刺客真是暗夜宫的人,那他们为何要袭击本王?谁出的钱?” 暗夜宫只是个江湖帮派,若是没人花钱买凶,他们又怎会出手?如果真的有人,那会是谁?谋害雍王可是死罪,还会赔上全家的命,除非真的到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问题属下昨夜也曾推敲过,王爷南下扬州一事,朝里几乎人人皆知。从表面上看,最有作案动机的,当属裴党那些人,可我不认为会是他们。” “因为那些都是朝廷命官,一来我跟裴仁志的争斗还未上升到必须买凶杀人的地步,二来即使有,他们也不屑与江湖帮派联手,对吗?”范晔想到的,赵崇瑾也想到。 范晔点点头,“没错,所以我斗胆问王爷,可否有私人恩怨,结下仇家?”如果非公事,那就只能从私仇这个方向来考虑了。 赵崇瑾思索良久,却没有任何头绪。他说:“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范晔:“?” “那就是跟此次扬州一案有关。” 赵崇瑾回来时,就看见杨柳趴在桌上睡着了,前方就放着个大瓷盆,里面是两只正在打架的蝈蝈。 赵崇瑾:“……” 这该说什么好呢?别人家的妻子没事就绣绣花,即便是那些王府的妃子,人家闲时也是赏花听曲,怎么杨柳顶着雍王妃这么尊贵的头衔,干的都是这些不着四六的事。 但回想起那几日她故意“正常”起来,饭菜烧得焦黑、《女德》天天挂在嘴上、还把他赶在地上睡……赵崇瑾的眼光重新落在那两只神采奕奕的蝈蝈身上,认命地俯身抱起他的王妃。 “唔……你回来啦……”他刚碰到她,杨柳就醒了。她揉着惺松的睡眼,眼角处还堪堪地挤出泪珠子。 “想睡就到床上去。”他一把就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杨柳双手紧紧地缠在他颈后,脸在他怀里蹭了蹭,像是撒娇的小猫。“好无聊呀!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就整天想着玩!”赵崇瑾将杨柳放入床榻,可后者故意使劲不让他走,他只好维持着坐在床边两手抱着她的姿势。 杨柳嘟着嘴道:“来扬州这么久,都没怎么玩过呢!” 赵崇瑾见她这样颇为有趣,伸手夹住她嘟起的双唇,“怎么没玩?到扬州第二天,你带着阿罗去哪了,至今还没跟我坦白呢!”他说的,正是那天他们吵架害得杨柳受伤的日子。 但杨柳哪敢坦白,那日她带着阿罗去了青楼,还差点豪掷六百两去买花魁一夜。这事要被赵崇瑾知道,保不准又是天翻地覆。她只得装死摇摇头,然后赶紧叉开话题,“我看今日范晔找你挺急的,是扬州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姜易东那案子,赵崇瑾跟杨柳讲过,但也只是透露些表面的信息。他不愿他的王妃卷入这些复杂的案情,她只需每日开开心心,想着如何吃喝玩乐便可。所以她一问,赵崇瑾也只是敷衍着:“只是发现了新的线索,也还不知是否有用。” “哦。”过了一会,杨柳想了想,又问:“我一直想问你,那天袭击我们的那些刺客,究竟是什么人呀?你查出来了吗?” 赵崇瑾看了她一眼,并没回答。 杨柳睁大眼睛,奇怪地问:“怎么?有问题?” 赵崇瑾摇摇头,刚才她一问,他心中立刻浮现许多问题,她为何突然提到这事?是偶然,还是故意?还是今早他和范晔的对话,她听到了?会不会只是纯属巧合?但一触及她那水漾清澈的双眼,他又深觉自己多心了。 其实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无妨。“范晔说,有可能是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织。” “杀手组织?”杨柳瞬间瞪大眼睛,“那他们怎么要杀我们?” 赵崇瑾双手抱紧她,“我也不知道,不过,范晔他们也不一定是对的。那些刺客武功高强,却又行事诡异,不留线索,此次仅是因一个小意外,才顺藤摸瓜确定是那些人。”暗夜宫的杀手行事谨慎,又怎会留着一张有印记的银票在身上。但他摔下崖后,除非有人故意栽脏,不然又怎会在荒无人烟的山崖下,发现他身上的银票?这事本身疑点重重,赵崇瑾也没有完全相信范晔的推论。 杨柳却戳了戳他的脸,“那杀手组织叫什么名字?你给我说说嘛。” “你别那么好奇!乖乖地,这些事你不用理!” “不要,我无聊死了,你给我讲讲,我以前听说书先生讲,江湖上刀光剑影呀,那些武林高手‘刷刷’地挥剑就能砍死人,是不是个个都像慕……那些刺客那么厉害?”“慕容泽”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杨柳急急刹住,看着赵崇瑾脸色如常,暗自庆幸还好拐得过去。 赵崇瑾无奈,只好将暗夜宫的事说出来,他避重就轻,画有燕子的银票这些关键细节都没说,只是粗略说下暗夜宫的事迹。 杨柳听得津津有味,“哇,那以后我要是看谁不顺眼,岂不是能花钱请他们干掉仇家?” “你在胡说些什么!”赵崇瑾轻拍下她的头,对这种想法表示斥责。“买凶杀人本来就是不对的,暗夜宫这种邪门帮派,早晚要么被官府抓了,要么就被武林正道给灭了。” 杨柳不以为然,随口就说:“这些人武功那么好,按你说的做事又神秘,谁找得到他们?” “只要有心查,肯定能找……”赵崇瑾突然停下来,杨柳见他愣住,反倒轻推他一下,“是肯定能找到是吗?” 赵崇瑾只错愕一会,回过神来便点头说:“嗯,肯定能找得到的。” 是了,平王赵崇德素来与江湖中人交好,若是他的话,会想到请暗夜宫的人来杀自己,也不是没可能……目前只有他,与扬州一案有牵涉,但问题是,如果是他,为何要请杀手暗杀自己?难道仅仅因为供出他私制军械的人是姜易东,而姜易东又是自己一手扶植的人? 千丝万缕纠缠成一团看不见的线,赵崇瑾隐约觉得自己已经握住最关键的线头,却始终走不出这个迷宫…… 是夜,思索了很久都没得出结论的赵王爷,决定先把案子搁一边,来做点让自己快乐的事。比如—— “赵崇瑾!你放开我,你别动手动脚的!” “你在床上还敢直呼你夫君的名字?叫声好听的,快!” “不……啊,你碰哪里、放手……好,我叫、我叫!” “快点!” 接着,被窝里一阵窸窸窣窣,一道软糯的声音悄悄道: “夫君……” 另一个低沉的嗓音说: “不对,再给你个机会。” 那软软的声音带着点求饶的可怜, “瑾、瑾哥哥……” 对方像是满意了, “乖柳儿,本王这就好好疼疼你!” 窗外,明月当空。月光洒满屋里,也照亮了一室的缱绻旖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 35 章 赵王爷第一大早跟娇妻温存一番后, 就出门办公了。 王妃娘娘表示她很不开心! “小姐, 你又怎么了?”阿罗见自家小姐又是气鼓鼓地, 忍不住猜到,该不会是昨夜两人又闹不愉快?可这不是好端端从床上下来么, 难道是那方面不和谐??? 惊觉发现某个惊天秘密的阿罗, 眼睛不由自主地瞄了眼床榻, 想像着王爷因为满足不了小姐, 所以小姐才一脸气愤加委屈?杨柳私藏的《春闺秘闻》自动在她脑里不断翻页…… “喂,你又在想什么?”杨柳见她那神情,就知道她肯定又在想些不正经的事。 “没、没。”阿罗讪笑, 脑子里自动把《春闺秘闻》合上。 杨柳叹口气, 这两日与赵崇瑾摒弃前嫌,两人正是你侬我侬的甜蜜时刻。奈何赵崇瑾白天事多,她独自在府衙内确实无聊。突然,一个主意从她脑里蹦出来。 “走,阿罗, 今天我们还是出去玩吧?” “啊?”阿罗眼皮跳了跳,“小姐, 你又想出门, 王爷肯定不让的。”每次出门回来, 这两人就要大战一场, 阿罗一听到“出门”两个字都心惊胆颤了。 “哎呦, 听说他今天要去见那啥子钦差, 肯定又会很晚才回来。这次我们只出去逛几个时辰就好, 在他回来之前,我们就回府,肯定没事的!” 杨柳越说越兴奋,她让阿罗把之前穿的男装翻出来,又准备化身俊俏公子带着小厮逛扬州了。阿罗拗她不过,只好认命地给这位“俏公子”束发整装。 之前假装失忆扮大家闺秀骗赵崇瑾,天天抱着书,现在谎言说破,杨柳这会带着银两出门,就是放猴归山,乐得不行。 扬州这地方不仅富庶,江南一带民风淳朴,又懂得享乐。街上尽是各式小吃,还有卖些小玩意的档口。 “阿罗!快看,那边有卖糖人!” “小姐,糖葫芦还没吃完呢!”阿罗极力劝阻她,主仆二人此刻还人手一支糖葫芦,哪能再去买糖人。 杨柳扁着嘴,硬是拉着她挤到卖糖人的档口前,“你看,这师傅好厉害!我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糖人!” 那卖糖人的大叔手下功夫了得,他右手握着一把类似小刀的工具,往黄澄澄的糖浆里一蘸,猛地□□,龙飞凤舞般在竹板上勾勒几笔,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白兔就出来了。 杨柳兴奋地跟着周围人群一起鼓掌,突然,她感到手里一空,那才吃了两颗的冰糖葫芦被人从后面拿走了。 “是谁敢偷我的冰……是你!”杨柳转过身,后面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还有那抹令人印象深刻的坏笑。 这正是那是在烟花楼跟她一起竞价的赵公子! 赵公子饶有兴致地瞧了几眼冰糖葫芦,随即又对杨柳皱眉瞪眼的表情感到好笑,“这不是杨兄弟吗?怎么,你还喜欢吃这种小孩玩意?” “什么小孩玩意!你还我!”对方眼里□□裸的戏谑,杨柳看了就来气。偏偏她还抢不过人家,她一伸手,那赵公子仗着人高手长,把冰糖葫芦举得高高的,她跳起身子都拿不到。 连试几次后,杨柳也恼了。“算了,当我赏你的,小爷我不要了!” “别,来,还给你。”赵公子见她要生气,赶忙还给她。 杨柳接过后,随手扔给阿罗,“我不要了,给你。”阿罗堪堪拿着两支冰糖葫芦,愁着要如何一人吃完它们。 那天被他当众奚落的情景历历在目,杨柳斜瞥他一眼,眼神中满满地写着“快滚吧小爷看你不顺眼”,可那赵公子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故意无视,他还坏坏地说:“上次烟花楼一别,可是好久不见呀,杨兄弟。” “你别乱叫,谁跟你是兄弟呀!想当小爷兄弟,你先去考个状元回来再说!”杨柳这话说得不假,她二哥前年才刚中的状元。 “状元算得了什么?”那赵公子嗤笑,“本公子的兄弟,可比那状元郎厉害多了。诶,你比我小吧?叫什么名字?杨什么?” 赵公子整个人挡在她面前,杨柳嗔道:“小爷我叫什么,偏不告诉你。姓赵的,赶紧闪开,小爷看到你就心烦。” 赵公子简直无视她的不满,径自说:“好吧好吧,我先自报家门。在下赵静,京城人士。杨兄弟见到我就烦,莫不是还记恨着上次那解语花选我为入幕之宾一事?” 是,也不是。杨柳身为女子,自然不会对那解语花有何非分之想。只是最后那斗诗环节,她输了就输了,偏偏还要被他当众讽刺一番,这才是她最恼怒的地方。这姓赵的,分明也不是什么好人。 杨柳皮笑肉不笑,“赵公子,那日我也不过是闲来无事,才会去烟花楼玩一把。至于那解姑娘愿意看上你,更与我一点干系也没。” “是吗?”赵公子盯着她,满是遗憾的语气,“没想到杨兄弟竟然如此薄情,那晚解姑娘还跟我说,没选杨兄弟她是万般无奈。杨兄弟别这表情,你不用担心,我那会自然是使劲浑身解数安慰她。解姑娘也不愧是扬州第一花魁,那身段简直……啧啧!” 他突然俯在她耳边,轻声说:“那夜红被浪翻,销魂无比,肯定是杨兄弟你想像不到的。” 他说这话,杨柳的脸霎时都红腾腾。因为她脑海立刻涌现的,是这两晚与赵崇瑾…… 美人双颊绯红,这番神态落入对方眼里,却是让对方有些错愕,他知道姓杨这小子确实长得好看,但没料到一个男的红起脸来,居然这么……妩媚?赵静定了定神,赶紧打住这危险的想法。 他突然一把勾住她肩膀,惹来杨柳大叫,“喂,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赵静不顾她反对,哥俩好地硬搂着她往前走,“今日我与解姑娘刚好有约,不如杨兄弟一块去,也正好弥补上次的遗憾!”啧,这小子还用香料么,身上好香,一大男人身上怎么弄得香喷喷的,这很容易引人犯罪的。不对,我在想些什么……赵静感觉自己不像搭着个男人,反而像搂住个大姑娘。 杨柳力气没他大,就这么被他带着走。阿罗在后面急匆匆地追着,“哎,公子,等等我呀!” 远处街角,一道身影目送他们离开后,便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烟花楼离他们不过就一条街之隔,此时正值晌午,这些青楼楚馆大多还没开门。烟花楼的门是开了,但里面人烟稀少,就一两个小厮正在打扫。 赵静带着杨柳进门时,那几个小厮都看着他们。赵静随手招来一个,说:“去跟你们解语花姑娘说,赵公子来了。” 估计这事经常上演,那小厮“欸”一声,就跑上楼去。 没过多久,一名婢女便从楼上下来,柔声道:“赵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她引着他们到了解语花门前,轻轻推开门,赵静便大步跨了进去。 来了都来,杨柳也不怯场,干脆一起进门。唯有阿罗,她踟蹰着该不该跟着杨柳,毕竟以往上青楼,她都是在门外把风,以防着相府的侍卫来逮人。 杨柳见她这样,索性说:“阿罗你在门口等着吧,有事我再叫你。” “这……”阿罗又有点不放心,毕竟这不是京城,再者那赵公子看着有些异于常人,她怕杨柳会吃亏。 杨柳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放心,没事的。”说完,那婢女就体贴地关上门,将两人的视线隔绝了。 解语花的闺房与一般青楼女子无异,紫色纱帘勾勒出可见的绮丽,桂花清淡的芳香反而带着点诱惑的味道。解语花穿着淡紫的纱裙,正在煮茶。 “解姑娘,这次你可要好好谢我,我给你带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赵静像在自己家一样,直接就往解语花面前一坐,伸手拿着杯子让对方倒茶。 “哦……是你,杨公子!”解语花看见杨柳随后进来,惊喜之情表露无遗。 她立刻起身相迎,“杨公子,请坐。” 杨柳回以微笑,“解姑娘。”她坐下后,发现解语花煮的茶里还放了些桂花,难怪满屋的桂花香。 解语花为他们各添上茶,柔声道:“今日本只约了赵公子,没料到杨公子竟然一块前来,真是让奴家喜出望外。” 赵静先是闭眼闻着茶香,品了一口才道:“我就知语花喜爱杨公子,这不,街上偶然碰到,就赶紧把他带过来了。” 杨柳只是笑笑,没开口。她对这解语花其实没啥兴趣,那日不过是一时兴趣凑热闹,今日也不过是无聊,再者这赵静强拉硬扯的,她才跟着过来。 解语花怕她介意那日斗诗输给赵静,还特地解释一番,可惜杨柳只是品着茶,偶尔应和几声。没过一会,解语花像是看出她对自己不若那日般热情,倒也不计较,只是起身道:“两位公子,单是品茗未免无趣,不如让奴家奏上一曲,让二位指点一下。” 她从内屋拿了把琵琶出来,杨柳看到,瞬时有些愣住,“琵琶?”那夜西湖画舫上,叫如烟的青楼女子也是弹着琵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 36 章 赵静见她看得入迷, 还特地解释道:“杨兄弟可有耳福了, 这扬州总共就两位琵琶高手, 一位是那西湖上的如烟,另外一位就你我眼前的解语花姑娘了。” 解语笑掩唇轻笑, “赵公子过奖, 这不过是虚名罢了。” 倒是杨柳来了兴致, “如烟?那个坐在画舫上的女子, 我见过,怎么,她很有名吗?” 赵静“哟”地一声, “杨兄弟还是广涉欢场, 这扬州除了解语花,最出名的,莫过于西湖画舫上的如烟姑娘。据说,想见她一面,还得在西湖上租条船, 由她挑着见不见。不过……”赵静打量她的脸,语气轻佻地道:“若是杨兄弟这张脸, 怕是那如烟倒贴银两也要见上一见。” “你——”杨柳瞪他一眼, 但赵静不仅没生气, 心里反而“咯噔”一下。这小子眉眼间风情无限, 又长得极为好看, 若是脱下这身男装, 换上解语花那纱裙……赵静在脑中描绘出一个绝色佳人的身影。 解语花本就与那如烟不合, 她见这两人当着她的面,话题尽往如烟身上扯,心中微恼。她不着痕迹地道:“说到如烟,这两日坊间倒是有个传闻。” 两人的注意力被拉回到她身上,解语花又继续说道:“据说前几日,那如烟自己相中一位俊雅公子,还主动上人家船。谁料那船里还有个天仙般的美人,这如烟弹了一首后就被扔回自己船上,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说这话,是有意让他们知道那如烟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倒是赵静听了后,摸着下巴,“这么说来,那船上的美人真是天仙下凡?若有机会,倒真是见识一下,对吧,杨兄弟?” 杨柳只得跟着点点头,心里却是一阵尴尬,这故事里的主角,不就是她么!谁能料到,那夜一事,竟然传得绘声绘色。当时她是气不过赵崇瑾一直盯着那如烟,才会想到让她上船来,后面她还和赵崇瑾做了…… 脑中自动地闪过那夜恩爱甜蜜的画面,杨柳赶紧低下头喝茶,脸上一阵燥热。 那解语花开始弹奏琵琶,她玉指一拨,“噔”地一声琴音刚响。 “哗啦”窗台边的花盆应声而破,他们仨人立刻转头一看,竟然有两道身影从窗外跳了进来。 “啊——”解语花吓得把琵琶都摔在地上,倒是那赵静宛若无事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来人乃是一男一女,男的一身黑衣,女的则相反,衣裳从头到脚都是白色,这一黑一白站在一起,极为抢眼。这两人都细眼薄唇,眼神锐利,整个一副刻薄凶狠的模样。额头眼角处有些褶皱,可以看出他们饱经风霜,日子过得并不安稳。 那黑衣男先开口:“哟,这两男一女,还真会玩!后面那小娘子,长得可真美呀!”他那眼神十足下流,解语花害怕地往杨柳身后躲了躲。 “死□□,你那眼睛往哪瞄!”一旁白衣女人狠狠地瞪同伴一眼,她看向对面三人,却是有些疑惑,“穿蓝衫的……竟有两个?老头,我们该抓哪个?” 赵静和杨柳都敏锐地从这话里捕捉到两个信息,一是他们要来抓人,二是抓穿蓝衫的人。他们互相对看一眼,这时,他们才发现,彼此身上穿的都是蓝色衣衫! 此时,赵静好暇以整地道:“两位一人黑衣,一人白衣,莫不是江湖上盛传的‘墨羽白衫’墨羽客和白衫女?” 杨柳不知江湖事,但听赵静的话,似乎这两人很厉害。身后的解语花在瑟瑟发抖,杨柳心里也有些慌,但她还是强装镇定。这两人的目标不一定是她,赵静也身着蓝衫,也许是冲着他来的? 墨羽客“嘿”一下,“你这小子倒是有眼力。”他视线在赵静和杨柳之间来回游移,“今天呢,我们要来抓穿蓝衫的人,你们俩都穿蓝的,有一人就要自认倒霉啦!” 白衫女亮出鞭子,“两个都穿一样,那就两个一起抓!”说罢,她扬手一抽,手中的鞭子凌厉地飞向赵静。 赵静侧身而闪,那鞭子“咻”地直接打向身后的桌子,结实的圆桌应声断成几块。这动静太大,门外的阿罗立刻推门而进,“公子——” 那白衫女见状,反手一抽,那鞭子竟然像活着似的,自己转个弯,眼见就往阿罗面前袭去。 “小心!”杨柳喊出声,来不及多想,她飞身扑倒阿罗,没想到那鞭子竟然缠住她的腰。对方一使劲,她不由自主地就被绑了过去。 赵静一看,身子刚动,那墨羽客却瞬间闪身而至。 “想救人呀?先顾好你自己!”墨羽客一掌就往赵静胸口拍下,幸亏赵静反应快,立刻双手格挡。 墨羽客起脚飞踢,那赵静转身而过,随后以掌为剑,往墨羽客后脑袭来。但对方头也不回,只侧身躲闪,右手顺势劈来,赵静一击不成,只得虚挡几招,飞身后退。 那墨羽客倒是惊讶,“看你年纪轻轻,身手倒是不错,路子也正。若是平时,我倒是有兴趣跟你玩玩,可惜今日不行。”他像是遗憾地啐了一口,随即从腰间掏出一把软剑。 那剑软绵绵的,像是一点气力都没,可赵静却知道,“墨羽客白衫女”这对夫妻,女的擅长鞭,男的擅软剑。如今对方连武器都亮出来,自己却手无寸铁,怕是情况不妙。 那墨羽客也不含糊,直接就挽起剑花攻击,赵静左右躲闪,他的武功虽然不俗,但却不是这种舔血度日的江湖剑客的对手,没几招,他就被软剑缠住,整个人被扔往杨柳那边。 “喂,你没事吧?”杨柳腰间被鞭子死死地绑住,挣脱不开。赵静就更惨了,他身上零零碎碎被软剑划伤几次,都渗出血来。 他“啧”一声,反而问杨柳:“杨兄弟,你仇家挺厉害的,还惹到出动‘墨羽客白衫女’了?”倒是小瞧这小子,这对夫妻可不是普通江湖中人,他们早年犯下颇多血案,被官府通缉多年,后面倒是销声匿迹,能请得动这些人,怕背后那仇家身份也不容小觑。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那不是你仇家么?姓赵的?”杨柳本来就对他没好感,这下更恼了,她未嫁前一个相府千金,出嫁后一个雍王妃,无论如何,都跟这些江湖杀人搭不上边。这些人一看就冲这姓赵来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这条池鱼连带着也被捕了。 两人互相瞪着,仿佛都想从对方身上瞪出个窟隆。倒是那墨羽客一脚就踩在赵静背上,压得他不能动弹,“你俩也别互相埋怨了,我也不知道你们中谁是正主,所以一起走一趟吧。” 他朝白衫女使个眼色,两人一手一提着一个,又往窗边跳下去。 这时,阿罗急忙爬起身,大叫着:“公子——”她飞奔到窗边一看,下面竟是有辆马车在接应,人一进去,那马车立刻就走了。 “公子公子——”阿罗嘶叫着,可那马车越走越远,她叫到没声了才顺着墙边跌坐,屋内解语花也是余惊未定地看着她。 突然,阿罗站起身,口里喃喃着:“对了王爷,快找王爷救小姐——”她立马冲向门外,只留下解语花对着一屋的满目苍痍。 “走,进去。” 眼前是一座破庙,赵静和杨柳两人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墨羽客和白衫女两人在后面赶着他们进去。 庙里只有一尊破旧的神像,周围尽是些织满蛛网的废旧桌椅,还有些干燥的稻草,一两个缺口的破碗,看得出这里平时会有些流浪汉在这里过夜。 白衫女瞪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坐下,“乖乖地在这坐着。” 那地上尽是污垢,赵静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笔挺地站着,丝毫不理会那白衫女的话。倒是杨柳她往后跳几跳,往那干燥的稻草堆就坐下。 赵静一挑眉,“你倒是挺会随遇而安。” 杨柳反倒奇怪地看着他,“这是当然,那是你的仇家,关我什么事?” “呵呵,我的仇家?”赵静斜瞥白衫女一眼,语气中尽是不屑,“我的仇家要是想动手,岂会用这种货色!” 白衫女一听这话,立刻拍他一掌,“你这小子,嘴里给老娘放干净点!” 赵静一下子就摔在杨柳身边,他不怒反笑,“哼,你们俩今日碰着我几下,他日我会百倍让你们还回来。” “你——”白衫女又要动手,墨羽客却拦住她,“哎,老婆子,这两人还不知谁是正主,万一打死的这个是真的,那可麻烦了。” 白衫女往地下“啐”一口,“等会要是他不是,老娘肯定宰了他!” 赵静没再开口,杨柳则四处张望。方才那马车走了许久,想必他们已远离城区。又爬了段山路,才来到这个破庙。她不是本地人,自然也不知这山在哪,现在唯有寄望阿罗回去向赵崇瑾求救了。 一想到赵崇瑾待会又脸黑黑的样子,杨柳忍不住笑出声。墨羽客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我说你这小子,都被我们抓了,还笑得出来?” 杨柳无所谓地道:“反正指使你们的肯定不是我的仇家,我为什么不能笑?”说罢,她还瞅了赵静一眼,意思明摆着:这些人冲你来关我什么事。 赵静也笑了,“有意思,你怎么就断定不是你的仇家?” 两人又围绕这个话题吵起来,墨羽客听得烦,“停——我说你们俩真有意思,穿同个颜色的衣服,还上青楼找同个姑娘……”他语中带着淫邪,“该不会玩一女侍二夫的把戏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 37 章 这话忒下流, 杨柳杏眼微瞪, 怒斥道:“你别胡说!” 那墨羽客和白衫女, 外号是挺威风,其实成名得早。现在仔细一看, 两人都已是将近不惑之年。 墨羽客微眯着眼, 一言不发打量着杨柳。 杨柳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喂, 你看什么?” 墨羽客“啧啧”道,“刚才在那青楼馆子急着抓人,倒没发现, 你这小子长得挺俊俏的, 跟个女人似的!” 他一手摸着下巴,那神情猥琐至极,连一旁的白衫女都受不了,“死□□,你该不会是连男人都想碰吧?”刚才在那烟花楼, 他盯着解语花那眼神就让她不爽。 被白衫女一搅和,墨羽客心里那不见得人的龌龊心思只好收起来。他干脆也坐下来, 等着金主上门。 一阵风吹过, 树叶纱纱作响, 偶尔几声虫鸣, 四个人都没出声, 周围突然安静得很。 白衫女忽然站起身, 指着赵静和杨柳, “老头子,我去找些水喝,你看好他们。” 墨羽客摆摆手,示意她去。末了还补充道:“打点回来,我也要。” 杨柳也嚷着:“还有我们!”在白衫女的瞪视下,她挺着脖子说:“要是我们渴死了,指使你们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哼!”白衫女径自往外走去。 墨羽客盯着白衫女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那白色身影消失在树林中。他转过头,突然朝着杨柳走过来。 “死老头,你想干嘛?”看他那不怀好意的样子,杨柳咽了咽口水。 殊不知她这喉头吞咽的动作,却让墨羽客心里燃起一把火,“嘿嘿,那老女人走了,没人会来打扰我们。” “你——你喜欢男人?”杨柳顿时惊住。 此时,一直没开口的赵静也出声,“墨羽客,我不知道你背后的人出了什么价格,但我可以出十倍的钱,只要你放了我们!” 墨羽客丝毫没被他说动,“别说你出不起,就算你出得起,我也不会放人的,死心吧。”他一手就往杨柳身上探来,后者眼前手快地往旁一滚,躲过了。 赵静见他真的动手,语气不禁有些急,“墨羽客,你别碰他,若是要男人,我可以找更多更好看的男人给你!” 墨羽客起初带着疑惑地看他一眼,然后像是明白了,嗤笑道:“我说,你还真以为他是男人呀?” 赵静脸色微变,“你是什么意思?” “啊——”杨柳惊呼,因为墨羽客迅雷不及掩耳地扯下她的发簪,一头如墨般的青丝就披散而下。 赵静瞬间就失了神,他竟然是……她? 墨羽客捏起杨柳的脸,左右打量着,“细皮嫩肉,又没喉结,小娘子,你骗骗那边那位小朋友就行,想骗我,还差远了。” “喂,你这死老头,你那手离我远点!”杨柳嚷着,可惜双手被反绑,她挣脱不开。 倒是赵静,趁着他没注意,一脚踢向他后背。墨羽客没防备,竟然被他踢中,当场撞向前方的旧桌台。 “咣当”一声,那桌台被撞得摇摇欲散,墨羽客爬起来,往地上啐了口痰,“妈的,你这小子敢玩偷袭!” 赵静就算没被绑都不是他对手,何况现在被绑得牢牢的,在他眼里无异于粘板上的鱼,任他宰割。 他像毒蛇一样紧盯着赵静,一步步向他逼近。 杨柳知道赵静刚才那一脚是想救他,“死老头,他可是你们要抓的人,你要是伤了他,你背后的指使人肯定不会放过你。” 墨羽客听她这话,倒是停了下来,转过头道:“小美人,你这开口倒是提醒我,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还是我们来快活一番吧!” 眼见墨羽客转身走向杨柳,赵静却想叫住他:“墨羽客你回来,我跟你打,就算我不用手,也能打赢你,你回来!回来!”他用力挣扎着,无奈身后那粗厚的麻绳绑得死紧,他刚才踢墨羽客一脚,自己也顺势摔在稻草堆上,现在手使不上力,根本没办法站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羽客一步步朝着杨柳走过去。 墨羽客看着眼前这美丽的猎物,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这小娘子仔细一看,比刚刚那青楼□□漂亮多了。“那老婆子盯得紧,我已经很久没出来打野味了,没想到今日还能碰上这么好的货色……” 杨柳双脚不断地往后挪,胸腔内那心跳飞快,这墨羽客是来真的!“喂、我、我跟你说,你别乱来,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墨羽客下流地笑了一声,“今日你就是公主都别想跑了。等我好好疼完你,待会就算你真是那位想找的人,他也不敢拿我怎样!”他真是忍太久了,眼前这小娘子越看越美,即使碰完她,回头要过上四处逃窜的日子,算起来也不亏。 “不许碰她!墨羽客,否则我会将你五马分尸,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赵静全身拼命使劲,手腕处已是青筋暴现,更是被麻绳磨擦至血迹斑斑。但此时他的眼神充满戾气,仿佛一只猛□□将对方撕成碎片。 墨羽客瞬间被他镇住,他长年游走在刀口上,这小子的气势太过凶狠,他丝毫不怀疑,若是此刻对方能挣脱绳索,必定会猛扑上来咬死自己。可惜,对方越是这样,就更是激起自己的肆虐感。 他故意低下身,摸一把杨柳的脸,对着赵静笑,那笑带着刺眼的凌虐。“你小子喜欢这小娘子?好,今天我就让你免费当次观众,好好看我怎么疼爱这小美人?” “啊——你放开我——”在杨柳的惊叫声中,墨羽客的手扯住她的衣领,往外一撕—— 扬州知府府衙 “王爷,据悉那何飞勇已将派人手在四处寻找姜含玉,看样子,他似乎真的不知道她藏在何处。”范晔将这两日探子发回的消息禀告给赵崇瑾。 “本王看那何斐跟姜含玉关系匪浅,也有可能是何斐自己私藏了姜含玉,何飞勇并不知情。”赵崇瑾停下,又沉吟道:“当然也不能排除何飞勇是故意作给我们看的。无论如何,想知道姜易东死的真相,这一定要找到姜含玉!” “还有,漕帮那边的二当家陈虎,前阵子与狱头有联系,私下打点了不少,这何斐在狱中吃好喝好,过得挺不错的。” 赵崇瑾不以为然,“这无妨。本王将他关在牢中,一来是想逼他爹主动找到姜含玉,二来嘛……若是他们两人情深意重,这姜含玉肯定会自己现身的。”当日他看何斐极力隐瞒姜含玉的消息,言语称呼还带着亲昵的感觉,就推测这对小男女恐怕关系不一般。 范晔想了想,提出另一种看法,“王爷,这姜含玉藏得那么深,会不会……她就是凶手?” 赵崇瑾摇摇头,“这姜易东牢里既亲手写下遗书,又有人亲眼看见他吃了□□,肯定是自杀。至于姜家那七口人,表面上看也是自杀,若姜含玉真是凶手,她这样东躲西藏,反而不是更加惹人怀疑吗?” “但一家九口人,就只剩她一人活着,这其中因由,可就耐人寻味了。”范晔这几日一直在思考这事,但找不到姜含玉,就无法得知这案件的真相。 赵崇瑾叹口气,“现在就等这姜含玉何时出现了……”他还没话说完,门口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阿罗连滚带爬哭着进了门,她往地上一跪,“王爷!小姐出事了!您快去救救她!” 赵崇瑾脸色一变,瞬间就站起来,“快说,柳儿怎么了?” 阿罗快速地将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她为人聪明,特地把墨羽客白衫女的特征都说得清清楚楚,包括他们言谈中,那墨羽客曾经谈到他们是奉命抓穿蓝衣衫的人。 赵崇瑾越听,脸色越是沉重,手握成拳,隐约可见手背上的青筋。 范晔立刻问道:“那马车往哪个方向走?有何特征?” 阿罗把看到的都说出来,范晔还未开口,赵崇瑾立刻吩咐:“范晔,你安排两路人马,一路跟我去那烟花楼,柳儿在那边被人掳去,那马车往何方向,不可能没人看见;另一路去漕帮。” 范晔心领神会,“王爷是想找何飞勇问那两名江湖人的消息?” 赵崇瑾点头,“没错,这里是漕帮的地盘,那两个江湖人不可能躲得过漕帮的耳目,本王倒是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狗胆,竟然敢绑架雍王妃!”他怒极一掌拍向桌子,原本结实的梨花木桌立刻发出“咿呀”的声响。 范晔应声就走,赵崇瑾叫住他,又道:“你把王府带来的精锐全数带上,如果漕帮有意隐瞒,当场就把何飞勇给我拿下。” “是!”范晔知道王爷是把王妃捧在手心里疼的,如今这人不见了,怕是要把扬州搅个翻天地覆地。 强烈的不安充斥着四肢百骸,那两名江湖人掳人的目的是什么?背后什么人指使?他们会不会对杨柳做什么?还有,那个同样被抓的蓝衫人又是谁?赵崇瑾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些问题,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怕自己遗漏一个细节,都会耽误了救人的时机,更怕杨柳在这段时间里,会遭遇什么不测! 他拉起阿罗,立刻往烟花楼出发。他刚踏出门,就有下人来报,“王爷,府外有人求见。” “不见!”眼下他心急火燎,哪有空见其他人。 “可王爷,那人要我带话,说‘他知道雍王妃在哪’。” 赵崇瑾眼眸微眯,“你说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 38 章 “啊——” 墨羽客的手刚碰上杨柳的衣领, 犀利的长鞭猛地划破空气擒住他, 他还来不及反应, 整个人就被扔了出去。 “你这下流胚子!”白衫女一声怒喝,上来一脚就踢中他心窝, 用力将他踩在脚底。“幸亏我中途想到, 你这淫\\\\虫看那假小子的神情不对, 特地折返回来, 不然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还敢背着我乱搞?” 墨羽客哀嚎着不敢应话,倒是杨柳惊魂未定,听这白衫女肆意侮辱自己, 怒道:“喂, 你别乱讲,明明就是他意图不轨!” 白衫女回头瞪着她,见杨柳长发披肩,虽然男儿装扮,却不掩她绝色姿容。不自禁地摸了自己那张已干躁粗糙的脸, 想到这小娘子年轻貌美,她心中更是怒火炽盛。 “好你个贱人, 长着这么张妖艳的脸, 一看就是要诱惑男人的是不是?”她扬起鞭子, 就要挥向杨柳, 赵静立刻打断她。 “白衫女, 你别冲动。你们至今都没法确认背后主使你们的人要捉的是我还是她, 万一你这一鞭子下去, 把她打死了,到时侯如何交差?” 白衫女比墨羽客冷静得多,她停了下来,杨柳趁机拼命点着头。 这事至今仍是个奇事。两个捉人的,两个被捉的,谁都没法确认谁是那个真正要被捉的人。白衫女来回盯着面前一男一女,顺道用力踩着脚下那犯浑的丈夫,似乎在思索着要不要下手。 随后她冷笑一声,“这贱人敢勾引我男人,不死也可以,我给她脸上划上几刀,叫她以后还怎么勾引其他人!” 说罢,她从腰间扔出一把匕首,对着墨羽客道:“死淫虫,去,给她划几刀,今天这事就算过了。” 墨羽客咽了下口水,他看着杨柳,似乎有点不舍那如花似玉的脸受伤,“这、这不太好吧?” 他这般犹犹豫豫,白衫女更是火大,她把鞭子往空地一抽,扬起的灰尘弄得墨羽客灰头土脸。“你果然舍不得这贱人!” 她自己拿起匕首,就要往杨柳脸上招呼。杨柳急中生智,大喊着:“停停停——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惜白衫女根本听不进去,握着匕首贴着杨柳的脸,那刀尖只要稍一用力,就会刺入肉里,“哼,我告诉你,上次一个女人碰了我男人一下,我就把她手剁了。这次呢,我大人有大量,在你脸上划上四五下就行。你也不要怨,要怨就怨你还敢去招惹他!” 这话简直是颠倒是非,要是没被绑,杨柳现在早扑上去把她往死里打。但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额头划下几滴冷汗,脑里急速地飞转,在那刀尖即将刺入皮肉一刻,她突然嚷道:“你搞错了,我根本就对男人兴趣!” 她感觉刀尖突然停下,白衫女狐疑地盯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柳的心跳得飞快,硬是强装镇定,“我、我不喜欢男人,又怎么会勾引你男人呢?” 白衫女倒是来了兴趣,她用匕首拍拍杨柳的脸,“哦,你怎么不喜欢男人?” 杨柳努努嘴,示意她看自己,“你有见过女人上青楼嫖妓的吗?” 这话一出,不禁白衫女愣了下,就连赵静和墨羽客也神色古怪地盯着她。 谎话一开了头,后面就容易了。杨柳越说越溜,“你说我一个女人,干嘛穿男装上青楼嫖姑娘?还不是因为我喜欢女人!别说烟花楼的解语花,就连那西湖上的如烟,我也嫖过!” 顿时,白衫女的眼神极为震惊,像是眼前的杨柳突然从女人变成了男人。 杨柳见她信了几分,赶紧趁热打铁,“我从小就不喜欢男人,特别喜欢女人!”她咬重“特别”两个字,“别说扬州这两个名妓,京城大大小小的青楼楚馆我都逛遍了,听过销金楼的芳华姑娘没?她那脸滑得呀,跟牛奶一样,还有那胸、那腿……啧啧,又白又软……全身还香喷喷的……” 杨柳努力做出刚才墨羽客那猥琐的表情,加上那不堪入耳的形容,成功地让白衫女又大吃一惊,仿佛在她面前又从男人变成了女人。 可能她描绘得太过传神,摔在一旁的墨羽客听得口水都差点流出来。而赵静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受不了她这么个绝色美人口出秽语。 “够了!”白衫女终于受不了她的荼毒,干脆将刀子收回。“你个小姑娘,竟然喜欢女人?”她行走江湖多年,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没见过。这女人喜欢女人倒也不是奇事,只是这小娘子长得一张连女人都嫉妒的脸,竟然干的都是上青楼狎妓的下流勾当? 杨柳像是回味无穷地停下来,还认真地点着头,“真的,你男人那种货色我怎会看上眼。”她故意顿了顿,不怀好意地盯着她,“要说好,我倒发现女侠你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生平第一次被女人用这种淫邪的目光注视,白衫女感到一阵恶寒从背脊直窜而上。“闭嘴!不准你再开口!”她怒极用鞭子在杨柳面前一甩,“啪”地一声成功让杨柳住口。 被这么一闹,她也没心思再伤人。白衫女气得坐在另一边,墨羽客吱都不敢吱一声,而杨柳表面上若无其事,心中暗舒一口气,她转过头,却对上赵静那复杂无比的眼神。 赵静:“……”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变态。 杨柳:“……”不,我不是,我没有!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马停住了,有人正要进来。 墨羽客和白衫女的手立刻按在武器上,谁料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 这姑娘穿着黄衫白裙,头上只插着一只碧玉簪子,装扮极为清雅。她一进门,就亮出手中的一块木牌,杨柳清楚地看见,那木牌上刻着个“漕”字。 她先看向杨柳和赵静,又对着墨羽客和白衫女道:“两位便是墨羽客和白衫女大侠吧?小女子姓姜,此次麻烦二位了。” 白衫女接过那木牌仔细看了看,对着墨羽客点头,有些狐疑对着来者说:“之前是何公子的人来找我们,说何公子要我们捉一名今日在那解语花房里,身着蓝衫的人。我俩受过何公子的恩惠,自然义不容辞,可如今来得却是你,何公子呢?” 那姓姜的姑娘眼神有些慌乱,她像是想了一会,才道:“何、何公子他没空,所以才要我来……” 那墨羽客看出她有问题,刚想开口,却被白衫女拦住。“姜姑娘,我俩与何公子有约在先,当日她救我们一次,日后必报答他一次。如今你拿着信物来,我们也算完成了约定,今后我俩与何公子恩怨来两清了。” 墨羽客一下子就懂她的心思,他们欠对方一个人情,现在这样还了就行,也不必理会这姓姜的究竟是不是那何公子的人。 那姜姑娘犹犹豫豫地,最后只得点点头,但她看赵静和杨柳竟然是两个人,不免吃惊。“但、但你们怎么捉了两个人?明明说好只捉一人。” 这件乌龙事也说不清,墨羽客只好说:“当时房内两人都穿蓝衫,我们只好两个都捉回来了。”随后他看对方游移不定的神情,心中有了猜测:“怎么,你不知道要捉的是谁吗?” 两人都穿着蓝衫,两人都穿着男装……那姜姑娘本来轻摇着头,突然她看向杨柳,见她长发披散,像是确认身份般,支吾地问:“只有她……是女的?” 杨柳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人,一听她这话,更是翻了白眼,没好气地开口,“怎么,需不需要把旁边那位赵兄弟的衣服剥了,给你验明正身?” 她这话顿时让那姜姑娘的脸一阵通红,赵静更是摇摇头,像是受不了她口无遮拦。但他也不认识眼前这女人,便问道:“你是谁,究竟捉我们要干什么?” 赵静的声音低沉浓厚,一听便是男子。姜姑娘像是终于确定谁才是她要找的人,她对着杨柳便跪了下来。 这一跪,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一跳。 “民女姜含玉,叩见雍王妃!” 她这一开口,瞬间就让其余几人大吃一惊。 山路崎岖难行,地势又复杂。赵崇瑾带着范晔、阿罗还有一队精锐,跟着前面的年轻人左走右拐。 “哎呀”,阿罗不小心踩到滑石,差点摔倒,幸好范晔在旁边扶她一把。 这一幕纳入赵崇瑾眼底,他低声问着前面的带路人,“你说你叫任沅?你确定是这里没错?” 那名叫任沅的年轻人转过头,一脸卑躬屈膝地回答:“禀王爷,我偷听得那姜含玉跟人说道,她派墨羽客和白衫女两个江湖杀手捉了王妃,便驾马车从前面山路上的山。我们从后山上去,虽然路难走些,但会更近更省时间。” 赵崇瑾没开口,像是在掂量这话的真实性。 任沅眼珠子转了转,又道:“王爷,我们公子在您手中,小人绝不敢骗您。” “那你说,那姜含玉为何要捉王妃?” 任沅道:“姜含玉记恨她爹死时,王爷没有出手相救,我听得她说,要杀了雍王妃给他爹报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 39 章 任沅低着头, 等许久都不见赵崇瑾开口, 忍不住偷偷瞄一眼, 哪知对方正盯着自己,他赶紧又埋头带路。 他这话不对!赵崇瑾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知道姜易东背后的靠山是他, 这件事或许不难。但没人知道, 这些年他与姜易东的关系已经出现裂痕。 早年, 赵崇瑾扶植姜易东, 为的就是看中扬州丝绸这个市场。可后面姜易东贪婪成性,与漕帮勾结,垄断扬州丝绸水运, 这点引起了当地丝绸商的众怒。赵崇瑾早就警告过, 姜易东却阳奉阴违,继续一意孤行。从去年开始,赵崇瑾已不再对他下达任何命令指示。 此次姜易东被查出私藏军械,赵崇瑾事先并不知情。他还未抵达扬州,姜易东就已自杀身亡, 姜含玉会怨恨他没有救姜易东,这实在是无稽之谈!除非…… 赵崇瑾的眼神黯了黯, 一来这其中出现什么契机, 导致姜含玉产生误会;二来, 就是眼前这小子说谎! “任沅。” “是!” 赵崇瑾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任沅的手心微微出汗, 他用拇指揩着, 注意力全放在赵崇瑾的下一句话。 “王妃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莫说是姜含玉,就连你们漕帮,也难脱干系,懂吗?” 这话说得不重不轻,任沅心底却“咯噔”一下,赶紧连声应“是”,不由自主地加快脚下步伐。 “雍……雍王妃?” 墨羽客和白衫女此时都瞪大眼睛,不能接受眼前这个披头散发、口出秽语的女人,竟然是王妃? 杨柳却微眯着眼,打量起姓姜的姑娘,“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她这话等于直接承认,旁边赵静看她的眼神更是有些道不明说不清的意味。 姜姑娘还跪着,“民女姜含玉,有事请求王妃相助!” 杨柳见这姜含玉说要求她,又一直跪着不动,没好气地道:“你要求人,就是把人绑紧了,然后被迫答应你是么?” 姜含玉这才惊醒,双手一直摆着,慌慌张张解释着:“不、不是的,王妃,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 “行了,你赶紧给我们松绑呀!”杨柳侧过身子,给对方看清她身后那粗如小孩手臂的麻绳。 “好、好。”姜含玉四处张望,在找能割开绳子的东西,最后她瞄到白衫女腰间佩着匕首。她略带干涩地向对方要了匕首,白衫女想了想,还是递给她。 姜含玉拿着匕首刚碰到麻绳,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 “你做什么?”她看向墨羽客。 墨羽客手上一使力,姜含玉感到手腕疼得厉害,便握不住手中的匕首。 那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姜姑娘,今日这人,你是不能放了。”墨羽客盯着杨柳,眼中却不是之前那种淫邪下流,而是带着真正的杀意。 白衫女立刻反应过来,“老头子,你是想……” “没错。”墨羽客拾起地上的匕首,那刀尖锋利无比,就像他的下一句话,“她真是雍王妃,那凭你我刚才所干的事,你想那雍王爷会放过我们吗?” 白衫女一听,寒意骤起。他们江湖中人,最忌讳的就是得罪官府。那雍王权倾朝野,人人皆知。今日他俩捉了雍王妃,还差点将她……若放那雍王妃回去,以那雍王的性子,怎会放过他俩!届时他们要面对的,就不仅是正道人士的追杀,而有朝廷的官兵…… 赵静看他们眼神越发凶狠,就知不妙。这俩人怕是宁可杀人灭口,也怕杨柳秋后算账。这破庙地处荒山,救兵何时能来,谁也说不清。目前唯一一能阻止他们的,便是—— 他将目光转向姜含玉,“这位姑娘,你若真有事要王妃帮忙,那可得保证王妃毫发无伤,不然……” 剩下的话不必多说,姜含玉明白。她直接挡在杨柳面前,对着墨羽客和白衫女道:“两、两位大侠,你们不必担心。你们是受我之托,才去‘请’王妃的,若将来雍王爷怪罪下来,我会一力承担。”她咽了咽口水,眼前这两人,是货真价实在刀口舔血过日子的江湖杀手,她怕对方随手就会出手拔刀。 杨柳也知好汉不吃眼前亏,心中即使闪过千百遍要将这二人千刀万剐的冲动,仍是附和道:“没错,本小、本王妃大人有大量,只要你们今日放过我们,我就既往不咎!” 白衫女显然被说动,她扯住墨羽客的袖子,“老头子,她说的有道理,不如……” “不行,你别被她骗了!”墨羽客此刻悔到肠子都青了,之前他差点就要强暴这雍王妃,他不信日后那手握重兵的雍王爷会放过自己。传言雍王爷十五岁就随军出征,年纪轻轻就杀敌无数,这样的人,怎会饶过一个对他妻子欲行不轨的江湖杀手? “老婆子,今日若把他们仨都杀了,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放他们走,怕是你我都走不出扬州。”他冷冷地盯着姜含玉,流露出来的杀意让后者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姜含玉没料到他竟然连自己都想杀,“何、何斐对你们有恩,你竟敢……” 墨羽客“呵”地一声,仿佛她说的是笑话,“小姑娘,那漕帮少爷确实救过我们一次,可惜现在惹上的是雍王府。况且,你们的要求,不是要我们带人过来吗?这人我们带来,恩就还清。接下来,杀了你们后,我们会逃得远远的,让那漕帮少爷再也找不到。” “卑鄙无耻!”姜含玉忍不住破口大骂:“若是何斐知道,你们能躲得了漕帮的追捕?” 白衫女本来还有些犹豫,但姜含玉这话让她下定杀心。事已到此,若是放过他们,只会同时得罪了雍王府和漕帮,倒不如拼死一搏,同时将这三人灭口,事后逃到天涯海角,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手中长鞭一挥,便缠上姜含玉的脖子,“多说无益,今日你们三人,一起上路吧。” “你——”长鞭瞬间已在姜含玉脖子上勒出血痕,她双手拼着想扯下,鼻子却开始吸不进空气,胸腔处爆裂一般疼痛。 白衫女既已动手,墨羽客也不含糊,他握住匕首就往杨柳刺下,谁料竟被人狠狠一撞—— “快走!”赵静不知何时居然已挣脱麻绳,他头也不回地喊着,趁着墨羽客被他撞倒在地,立刻挥拳攻向他上盘。若是平时,赵静肯定不是对手,但如今墨羽客被他偷袭成功,还反应不过来,整个人都被他压着打。 杨柳是想跑,但她两手都被绑,好不容易刚挣扎地站起身,却被白衫女一掌又打回稻草堆上。 白衫女见墨羽客吃亏,马上将姜含玉甩到一边,一鞭子就袭向赵静。 “小心!”杨柳提醒道,赵静敏捷地翻身一闪,堪堪躲过这次攻击。 姜含玉差点就死在白衫女鞭下,她艰难地爬起身,眼见那墨羽客和白衫女要联手攻击赵静,情急之下,发现杨柳还被绑住,急忙飞奔到她身边,拼命帮她扯开绳子。可那麻绳实在太粗,姜含玉细手嫩肉的,根本扯不动。她干脆扶起杨柳,就往门口跑。 赵静一人连墨羽客都打不过,何况对方夫妻联手,他只挡了几招,就被墨羽客踢飞。白衫女见姜含玉杨柳二人都快逃到门口,扬手一挥,长鞭猛地往就她们背后袭去。 说时迟那时快,破庙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几人都隐隐约约听到“这边”“快点”的声音。估计救兵快到,赵静忍住痛,飞身拦住那长鞭。 他转过头对着杨柳她们喊:“你们快叫呀!往外面跑,快有人来了!” 杨柳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拼命扯开嗓子嚷道:“救命呀!救命呀!救命呀——”姜含玉之前被白衫女伤到脖子,此刻却叫不出来,但她眼尖地瞄到墨羽客气极败坏地拔出软剑,已直接刺向杨柳背后。 此时,外面的救兵未至,赵静被白衫女的长鞭缠住,墨羽客的剑已化为一道剑光,在这电光火石一刻,姜含玉脑里一切空白,她感觉自己的思维和动作已然分开。她只是轻轻地往旁边迈出一步,墨羽客的剑很快,快到她都来不及看清楚,就感觉身上一痛。 好痛!怎么会这么痛呢?姜含玉往下看,原来那剑已没入她腹部,一股腥甜直涌入喉咙。“我——”她一开口,那腥甜的液体就从嘴边流下。 “你、你怎么样了?”杨柳从后面扶着她,虽知道是这姑娘叫人捉她,但如今她替自己挡受这一剑,也怕是凶多吉少。 姜含玉死命握紧那刺入身体的剑,墨羽客拼命想往外抽,却敌不过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坚持。 姜含玉知道自己快死了,但无论如何,她不能让杨柳在此遇害。此刻,杨柳就在她身后,她拼着一口气,在对方耳边说道:“告、告诉、告诉雍王……我爹是被、被人骗、骗了……那人叫李、李术……漕、漕帮……” 墨羽客拔剑不成,干脆起脚一踢,那剑自姜含玉身上拔出,在空中溅出一阵血花。杨柳还未听清她的话,她连同姜含玉,被墨羽客这一脚踢出了庙门。 “咳、咳——”身上压着个人,杨柳差点就喘不过气。可她双手撑起上半身,竟然发现姜含玉早已双目呆滞,口中血流不止。 “喂、喂,你不要死,坚持一下!”杨柳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她应该感到害怕,但现实情况如此危急,根本没时间让她害怕。因为墨羽客的剑已来到她面前,但这一次,没有另一个姜含玉能替她挡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