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笑儒冠》 正文 第一章 缘起耀灵 诗云： 青闺窗前踿秋千，红梅娇俏点眉间。 珍珠撒乱白装素，泫然悲歌叹流年。 索衣何掩秋霜志，茹荼难阻凤鸣天。 朱颜绣裳朝堂笑，娟月随香入玉帘。 仁宣二十九年 二月时节虽已度岁，残雪还未化，天气十分寒冷，晨曦向耀灵城撒下金色的光芒，使得这软红香土的北芮都城，更加艳丽耀眼。 且不说这城中多少王孙贵胄，重臣权贵，但说巍峨耸立的耀灵皇宫，便是别处见不到的华美景色了。这座位于耀灵城中心的皇宫之大，怕是连历代皇帝都不能准确说出它有多少座宫殿，也没有一个人完整的走完这里的每寸土地。 各宫中的侍女内侍们，早就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辛苦又枯燥的工作，冷眼看着这座奢华宫殿的人与物，并不在意这繁华下的悲凉，更不在意其中危险的暗潮。 云台门门前的守卫刚刚换过早班，那些彻夜守护皇宫的士兵们已经精疲力尽，他们终于熬到做完这累人的差事，只想早些回到住所美美的睡上一觉。 大臣们的马车在门口短暂的停留，带着难以琢磨的微笑彼此寒暄，他们都挺直腰背，步伐矫健，不失风度的穿过长长的宣明路，前往高大威严政德殿面见君上。 皇宫之外，八街九陌，鳞次栉比，时常有装饰精美的马车穿梭其中，帷裳外的铃铛发出的清音，早已被街上来往百姓的谈笑声和忙着讨生活的市井小贩们的叫卖声淹没。 这个才苏醒的繁华城市，日复一日的上演着相似的情景。 宽敞平坦的玉安街，比别的街道更加热闹些，一个纳履踵决的女子，踉跄的穿梭在人群之中，那些仿佛看惯沧桑的耀灵城百姓，并不会为之驻足停留片刻。 只见她头发胡乱的挽着，用一支木簪插住，穿着一件破旧的粗布夹袄，因反复浆洗而看不出是何颜色，使得上面五颜六色的补丁更加刺眼。身材高大的她因那不合身的粗布裙，更显得拱肩缩背。这姑娘五官还算清秀，浓眉杏眼，透着一股英气，她双颊冻得绯红，搓着满是冻疮的双手，不停用嘴哈着气。 她本是欣州凡烟郡人，本家姓柳，家中兄弟四个，因是幺妹所以叫做四娘。她原是个猎户家的女儿，有些拳脚功夫又懂些草药医理，母亲早逝，自幼跟随父亲兄长在山中以打猎为生，虽不富裕也能温饱。 谁知家中突遭变故，父亲兄长相继去世，本有叔婶可以投靠，怎奈叔叔好赌，家中孩子又多，生活十分艰难，想要卖了她换些赌资，好在婶婶心善，偷偷给了她些钱让她逃了出来。 她沿途做些粗活苦工，稀里糊涂的便到了耀灵，如今已经三日水米未粘牙，身上又没有分文，想着是要命丧于此，不由得思念起家中已故的亲人来，心中一阵悲凉间，脚步不稳，跌坐在地上。过路的行人不过当她是个褴褛乞丐，并不在意，四娘更加悲伤，掩面痛哭起来。 这时一辆马车在她面前停住，那车上挂着金铃铛，暗纹锦缎的帘帐，赶车的小厮放下脚凳，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婢女掀开车帘，只见一少女款款从车上下来，她走到四娘身前，问道：“姑娘，你为何在此哭泣？” 四娘闻声抬头看，这少女年纪虽小却出落的芳菲妩媚，梳着倭堕髻，头戴镶红宝石四蝶金步摇，一对珍珠耳坠衬得她更为灵动可爱，肤白胜雪细润如脂，腮若桃瓣粉光若腻，眉黛青颦曲若新月，双瞳剪水湛如秋波，红唇娇俏润似樱桃，素手中捧着一个喜鹊绕梅紫铜手炉，一对儿绞丝金镯戴在那白皙纤细的腕子上，身穿桃红色银鼠领织锦襦袄银丝暗花齐腰裙，纤腰楚楚，珠翠辉辉，可谓：俏丽更比芍药艳，清秀尤胜芙蓉花。四娘竟一时间看呆了。 那少女见她不答话，笑了笑，道：“怕是有什么难事，才在此伤心罢？不妨与我说说，能帮上姑娘也未可知？”四娘有些局促的小声道：“不敢劳烦。” 一旁的婢女一面将一大红色妆花缎斗篷披在少女身上一面对四娘笑道：“姐姐有事不妨直说。我家小姐最是心善的了。”赶车的小厮也上前，连声道：“姑娘但说无妨。” 四娘见他们如此亲切诚恳，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沉吟片刻才将自己的遭遇大致说了一遍，那少女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姑娘要伤心了。”说罢对一旁的婢女道：“若灵，看看身上有多少钱，都给这姑娘罢。”那叫若灵的侍女摸了摸腰中的荷包，道：“今日入宫并未带太多钱银在身上。”说罢将荷包解下交给少女，她接过荷包又将自己头上的宝石簪子摘下来一并交给四娘，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却也够你度些时日。”四娘连忙推脱道：“这如何使得？我怎能白要小姐的钱银？”那少女笑道：“相见即是缘分，你何必如此客气？”说罢硬塞到四娘手中，不等她再说什么，便转身由若灵扶着上了车。 四娘高声问道：“还未请教小姐芳名，日后如何答谢。”若灵笑道：“我家小姐可不要你谢。收好便是了。”说罢一挥手，那小厮收起脚凳，驾车而去。 柳四娘仿佛做梦一般，片刻才回过神来，向着马车去的方向连连行礼。一个从此经过的老者对四娘笑道：“今日是你的造化，遇到贵人相助。”四娘忙问这少女是何人，那老者笑道：“你才到耀灵，自然不认得她家。这是安国公卫家的大小姐，这些东西对于她家来说不值什么。”四娘点点头暗暗记在心里。 此时一旁的茶楼中，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在吃茶谈笑，也见了刚才的场景，其中一人问道：“这小姑娘竟然这样大方？就说那金步摇，我看也值不少了。”他身旁的友人笑道：“你到耀灵游玩也有些时日，竟然连这城中的大贵之家都不知么？”那人摇摇头，友人笑道：“若说起这卫家，乃是耀灵城赫赫有名的了。卫氏一族自太祖皇帝起便簪缨世胄。当年的安国公曾是宰相，封了国公的爵位，生了三个儿子，都策名就列，长子卫国怀袭了父亲的爵，他的嫡妻生了两子一女，长子早夭，次子卫骞，字飞也，因天资聪慧，至文帝让其做了太子伴读，又将其胞妹卫姈指婚与太子为侧妃。至文皇帝驾崩，太子即位，封卫姈为蓉妃，如今已经位列贵妃了。又任命卫骞为吏部尚书，待其父过世，便恩准他袭了国公的爵位，后因他博古通今，厚德载物，又加封了太傅衔。”那人点点头，友人又接着道：“安国公娶的乃是苏氏家的千金，苏夫人与当朝太后乃是同族，也是国公之后，苏氏一族出过三位丞相，两位皇后，这苏夫人自然身份贵重，后来生有一子一女，长子卫修常十几岁便故去了，只留下这一个女儿，名唤卫蓁，据说是君上亲自赐名，自幼便入宫陪伴两位嫡公主读书。这样的名门闺秀，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那人连连称赞，续又问道：“这么说这耀灵乃卫氏最荣耀了？”另一友人笑道：“这也不尽然。耀灵城最不缺的便是权贵，今日荣耀明日可能便坏了事。但如今若说能与卫氏同日而语的，怕只有左丘家了。两家乃是世交，他的女儿本与卫家大公子指腹为婚，大公子去世后，卫国公认了左丘小姐为义女，如今的婆家还是卫国公亲选的。”友人点头道：“左丘家乃是将门之后，左丘将军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君上不仅封了他骠骑大将军，命他掌管骁骑营，还恩准他世袭了定国公的爵位。他的儿子左丘炎，字烨煊，可谓是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便封了云麾尉，现在禁军内效力。”众人赞叹了一番，便继续吃茶说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深宫琐事 但说卫蓁的马车到了云台门，转乘辇车从一旁的承乐门径直前往苏太后所在的慈寿宫。 待到宫院前卫蓁下了车，正见十殿下霍珺从里面出来，她笑着快步上前行礼道：“十殿下今日这样早。”霍珺笑道：“原来是蓁姐姐。” 卫蓁自幼在宫中长大，与几位皇子们也都相熟，私下里常以兄弟姊妹相称，也不拘于虚礼了。 她颔首笑道：“你这样忙，是往哪里去？”霍珺小声道：“今日约了朋友，想出宫去逛逛。”她听了嗔怪道：“你是越发淘气了，成日里不是说要打猎就是说要会朋友的。”说罢对跟着霍珺的内侍小乐道：“定又是你引着殿下溜出去玩，哪日我去柔昭仪那里告状，必然打你。”那小乐知道她是玩笑，笑着拱手讨饶道：“大小姐最是心肠好的，可别难为小人啊。”卫蓁笑了笑，嘱咐了霍珺几句，他笑着应了，便辞了卫蓁，带着小乐走了。 卫蓁进入正院，院中石卵小径环绕着一座巨大的假山，两旁种着几株梨花，待花开之时院中尽是淡雅清丽之景。穿廊前宝相花样的陶瓷大缸里，常常养着几尾金色鲤鱼，一旁的翠竹下有不少苏太后亲手种的菊花，廊子上整齐的排列着玉鸟纹陶瓷花盆里种着应季花卉以供观赏。正殿春晖殿门上挂着棉毡，上面匾额写着“寸草春晖”，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嬷嬷站在门前，见到卫蓁忙掀起帘子道：“卫小姐可算来了，太后等着您呢。”卫蓁笑道：“雪萍嬷嬷安好。有劳了。” 进入殿内，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字，曰：“十五彩衣年，承欢慈母前。”，红木雕花坐塌上都铺着鹅黄色金丝寿字纹软垫，一旁的矮桌上摆着一尊鹿鹤同春花样的赏甁。通往左右偏殿的门都挂着玉珠帘，一个年纪尚小的宫女掀起珠帘，雪萍嬷嬷对卫蓁道：“太后说天气冷，在暖阁里见卫小姐。”说罢引着卫蓁进入暖阁中。 暖阁中一位老妇人端坐榻上，那便是太后苏氏了，她目光柔和嘴角带笑，看上去慈祥温厚，头戴点翠珍珠凤钗，身穿松花绿寿字纹云锦大衫，气质不凡见之忘俗。 两位嫡公主琼华公主c琼英公主坐在旁边陪太后说话。两位公主相貌极为相似，都梳着垂鬟分髾髻，头戴八宝累金凤钗，身穿湘妃色银纹绣花云锦袄留仙裙，长身玉立，楚腰纤纤，眉如春山翠，眸似双星灿，朱唇含笑粉若桃花，可谓是钟灵毓秀，楚楚可人。琼华性子活泼好动，喜欢玩笑，总是精力旺盛，行动爽利，而琼英性子安静内敛，常是半垂着眼帘，笑容温婉。 若说起皇帝的一众儿女，尚在人间的只有六子两女，太子霍璇c六殿下晟王霍玘及两位公主乃是锦慧皇后萧氏所生，传说她生得柳夭桃艳，国色天姿，为人却谦虚谨慎，温柔和顺，乃是前朝宰相的掌上明珠，其弟萧梦熊曾为国子祭酒，后袭了其父的信国公之爵，现任礼部尚书。只可惜锦慧皇后，正值盛年却因生产双生公主时难产而薨，皇帝可怜她二人一出生便没有了生母，念蓉贵妃为人和善又与皇后亲厚，便交于其抚养，蓉贵妃视如己出十分尽心，皇帝也对两位公主宠爱有加。 卫蓁上前向太后行了大礼，太后笑道：“好孩子，快起来罢。”卫蓁谢了太后，又向琼华琼英行礼，琼华走上前来扶起卫蓁笑道：“蓁妹妹快起来罢。”太后也笑道：“蓁儿，快坐到哀家身边来。”卫蓁福身道谢后坐了，太后拉着卫蓁的手笑问：“你母亲身体还好吗？过年进宫请安的命妇太多，哀家都没能好好和你母亲说会儿话。” 卫蓁笑答：“多谢太后惦念，臣女母亲一切安好。” 姊妹三人陪着苏太后吃茶说话，又留着用了早膳，才从慈寿宫告退不提。 再说霍珺，小乐领着他出了宫，乘着车大致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到洛雨街上一处茶轩，匾额上书：“玉尘光莹”。 茶轩门口已经站着一个少年，披着玄青色狐领暗花色斗篷，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头发梳得整齐，插着一支鎏金发簪，宽额方脸，眉黑似墨，鼻若悬胆，气宇轩昂。他身边站着一个身量未足的小姑娘，她用手拽住少年的斗篷，时不时的踮起脚尖，朝街的另一头看。 若说起这少年，年纪虽然不大，来历却大的很，他乃是白泽殿的大公子，姓陆名玄云，字奥之，站在他身边的乃是他的胞妹，小名安歌。 陆家祖先陆绍文本是地方一士绅，因乐善好施结交了不少江湖人士，当年列国纷争中与圣祖皇帝相交，为其开疆扩土出了不少力。后来北芮初建，圣祖皇帝为在皇宫依然能知晓民间事而设立了白泽殿，封陆绍文为尚殿掌管其中事务。 北芮发展日益繁盛，国泰民安，之后的历代皇帝渐渐不再重视白泽殿的作用，此后便成为民间帮派，但其势力比曾经更盛，耀灵城中各商家铺面，漕运码头，挑夫脚汉，帮会组织，都以白泽殿马首是瞻。 如今的尚殿乃是陆离，字焱火，年过半百，因为人刚正，又知书识礼颇受众人爱戴，在民间很有威信。陆玄云兄妹俩乃是发妻所生，陆离自然对二人寄予厚望，尤其是陆玄云，不仅要他习文练武，更要他学习白泽殿各项事务，如今虽然年少，却也可独当一面了。 陆玄云见霍珺的马车来了，笑着快步上前，亲自打帘扶霍珺下来，道：“公子一路辛苦了。”霍珺忙道不敢，笑道：“这样冷的天气，怎好劳烦奥之兄在此等候。”陆玄云又招呼安歌过来，笑道：“公子，这是小妹。她时常听我提起公子，所以今日吵着要来。公子不要见怪。”霍珺笑着看了看安歌，见她年纪比自己小个两三岁的样子，披着一件绣有红梅的月白色斗篷，梳着垂挂髻，圆圆的小脸儿，粉妆玉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唇红齿白，伶俐可爱。 陆玄云笑着对安歌道：“快给公子见礼。”她笑着向霍珺行了个礼，霍珺颔首笑道：“陆小姐有礼了。”陆玄云又对霍珺道：“不要站在门口说话。快进去吃杯热茶，暖暖身子。”说罢便拉着霍珺进入茶轩，安歌紧随其后。三人径直来到茶轩二楼陆玄云定好的包厢，小乐和陆玄云的贴身的侍从在包厢外等候差遣，还有几个随行的小厮的则在茶轩外待命。 二人在包厢内一同吃茶说话，无非是谈论些市井见闻，民间趣事，安歌坐在一旁安静的听他们说话，因常听兄长提起这位知己挚友，难免好奇，于是一边吃点心，一边偷偷上下打量霍珺，他身材比同龄人要高大魁梧一些，棱角分明的脸，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浓眉大眼，睫毛又密又长，穿了件蟹壳青色云纹暗花锦袍腰系大带，言谈风趣，举止不俗，总是眉眼含笑，给人谦逊亲切之感。霍珺知道她在看自己，并不介意反而觉得这小姑娘率性可爱。 此时茶轩外的几个小厮也松懈下来，依着墙闲谈。一个小个子的小声对身旁的胖子问道：“今日公子如此郑重，却是为见个小孩子？”胖子听了连忙摆手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被公子知道，你还活命不活？”他看看四周，压低声音继续道：“你是新来的，所以不知道。这是君上的十皇子。咱家公子岂能怠慢？”那新来的小厮听罢道：“我听说十殿下不是很受君上重视。”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在一旁道：“其母乃是外邦进贡的舞伎，身份自然不及其他殿下尊贵，但总归是皇子，岂是寻常人可比的？” 正说着，陆玄云的侍从下来差他们去买东西，恰巧听见他们的话，严厉的喝道：“你们胆子越发大起来，竟然敢私下议论公子的好友？”几人吓得连连拱手讨饶，那侍从又训斥了几句，才挥了挥手，转身回茶轩里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雨后春景 一阵春雨过后，湿润的泥土香气混合着繁花的芬芳，环绕着清雅的寒月斋，这是苏太后特赐予卫蓁在宫中休憩之所，本要是要将珍月台给她，但卫蓁觉得那里太大，也太奢华了，寒月斋院落虽小却更加静谧舒适，离公主居住的玉兰台又近，便请旨要了寒月斋，苏太后很是欢喜，令人添置了不少古玩字画装点。 卫蓁坐在回廊上，一边吃茶一边赏景，廊下种着八仙花c芍药和茶花，今日因有春雨细润，不少花苞都争相绽开，露红烟紫很是醉人。卫蓁命內侍们在西北角几株高大的阔叶芭蕉旁里扎了个秋千，去年又在院子的东侧新植了桂花，想着花开时伴着甜美的香气，或弹琴看书或在夜晚饮着清茶赏月。 这时有个小丫头到穿廊上喂雀儿，卫蓁觉得有趣，便走过去问小丫头要了些鸟食逗雀儿玩。 忽听一女子娇声笑道：“蓁妹妹好兴致啊。还是这里雅致。”卫蓁随声看，见是琼华和琼英，不由得笑道：“原来是两位姐姐来了。”说罢又嗔怪内侍不通禀之过，琼英笑道：“本是想逗你玩的，所以未叫人通传。” 卫蓁连忙上前，拉着琼华琼英到殿内吃茶，琼华笑道：“今日本是想与你一同去击鞠的，谁想到下雨了。现在既然雨停了，我们便出去逛逛。”卫蓁道：“我看这天还阴阴的，怕还有雨呢，又跑出去作甚？” 琼华道：“可我实在闷得慌。不然你想些新鲜玩意儿？”卫蓁想了想，道：“那日我看那些年纪小的宫女透索，很是有趣。”琼华摇摇头，道：“这有什么新鲜的？何况才下过雨，我可不想弄脏裙子。”琼英在一旁笑道：“那便放纸鸢吧？”卫蓁道：“这没有风，如何放的起来呢？”琼华有些不满的道：“这宫中甚是无趣。”琼英沉吟片刻，笑道：“俪雨轩那边花开了不少，引得不少蝴蝶，我们赏花扑蝶不好吗？”卫蓁点头道好，琼华低头不语，卫蓁笑道：“好姐姐，等过几日天气好了，我们再一同去郊外踏青，可好？”琼华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三人携手说笑着出了寒月斋，一路上闲步赏景来到俪雨轩，见花开的果然比别处繁盛，都很是欢喜。突然见一支彩蝶，又大又漂亮在花间飞舞，引得三人过去扑。那蝴蝶灵巧，像是有意与三人玩笑，忽上忽下的飞舞，时而停在花间，待人过去又忽的飞起来。不一会儿，琼英已经娇喘连连，卫蓁也脸颊红润香汗淋漓，琼华在一旁笑道：“蓁妹妹这样娇贵，怕是平日只喝露水罢？”卫蓁嗔怪道：“姐姐又打趣我，”说罢走上前去要喝她的痒，琼华一边躲闪一边笑道：“好妹妹，饶了我罢。”琼英拿着帕子拍手笑道：“蓁妹妹，可别饶她。” 正闹着，不远处俪雨轩的窗打开，有一温润的男声道：“倒是你们会乐。”卫蓁回头看，一霞姿月韵的少年站在窗边，一只手背在身后，风吹动他身上的碧色银丝暗花长袍，在这杏花春雨中更觉清雅。 琼华琼英拉着卫蓁走上前，她行礼道：“原来是晟王殿下。”霍玘颔首笑道：“卫小姐有礼了。”琼华也笑道：“六哥自出宫建府之后，少在宫内走动。” 霍玘笑着请她们到轩内吃茶，三人乐得有人陪她们说话玩笑，便一同来到俪雨轩内。霍玘特命人换了热茶，又拿了些新鲜点心与她们吃。 霍玘随手拿起一旁的书，随意的翻着，修长的手指划过书页，发出细碎却好听的声音，他时不时抬起头，用那双闪着微光的眸子看向她们，卫蓁看了看霍玘手中的书，问道：“不知殿下在读什么书？”霍玘将书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笑道：“不过是圣人之言。”卫蓁听罢竟笑起来。琼华琼英不解，便问道：“蓁妹妹笑什么？”卫蓁笑答：“前几日我在读《庄子·天道》，今日听殿下说圣人之言便想起轮扁的故事来。” 琼英听罢道：“轮扁乃是春秋时齐国有名的造车老匠人，他技艺精湛到可以不靠工具辅助，便能将车轮雕的很圆，可是却没有人能继承他的技艺。虽然他的孩子可以讲出做车轮的道理，却不能继承他做车轮的手艺。” 卫蓁点头道：“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所以轮扁才会对正在读圣人之言的桓公说：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 霍玘听了也不由得笑起来，道：“得于心应于手，确是如此。” 卫蓁笑道：“不过庄子所讲的道理对于我们来讲也是圣人之言了。” 琼华在一旁道：“这俪雨轩，虽说是赏雨的好地方，但春景也甚好，你们却在谈《庄子天道》，岂不有些无趣？” 卫蓁忙笑道：“琼华姐姐只爱音律，其他的都觉得无趣的很呢。” 琼华笑道：“是了。我听说蓁妹妹新谱了一曲，又亲自填了词。今日既然无事，不如让我们听听。” 卫蓁本是善于音律的，却因霍玘在此有些羞涩。虽说小时候也一同玩过，但他总归年长些，又许久不在一处了，何况他又是卫蓁心中风姿绰约，气度不凡的君子，便更加不好意思起来。琼英心思缜密，看出卫蓁的心思，笑道：“姐姐也太心急了些。”琼华为人单纯率性，依然笑道：“不过唱来玩罢了。”说罢又央求卫蓁，她拗不过，便道：“若我唱的不好，不要笑我。” 琼华听罢忙命碧梅取了琴来，卫蓁又道：“那姐姐也得奏上一曲，才算罢。”琼华点头道：“这有何难？” 说罢坐于琴前，弹奏了一曲《幽兰》，乐曲清雅素洁，静谧悠远，让人内心平和安静，众人听了都连连称赞。 琼英笑道：“传说此曲乃是孔子所作。圣人周游列国却不得诸侯赏识，从卫国返回晋国的途中，见到幽谷中茂盛的芳兰与杂草为伍，触发怀才不遇之情写下此曲。”霍玘点头道：“琼华妹妹弹得甚好，只是此曲难免有抑郁伤感之情。” 琼华笑道：“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说罢起身将卫蓁拉到琴前坐下，道：“蓁妹妹，该你了。” 卫蓁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才将玉手放于琴弦之上，随之巧指弄弦，清雅的琴声回荡在轩内，婉转唱曰： 倚窗听雨替花愁，清歌一曲，月撒罗衫袖。柳影随风弄春柔，廊下莺语盼春昼。 玉烛残照金樽酒，馥郁入眠，花深梦春游。云散熹微照宫楼，熏风拂过杏枝头。 众人听罢都拍手称赞，琼英道：“这曲《蝶恋花》曲调清幽，词也雅致。”卫蓁忙道：“这实在是过誉了。不过是作着玩的，给殿下和公主解闷儿罢了。” 正说着听到外面有喧闹之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福倚祸伏 话说众人正谈笑之时，听到外面有喧闹之声。琼华起身透过窗子向外看，是十殿下霍珺与九殿下霍琋发生了口角。 原来霍珺前些日子亲手做了把木剑，因其精巧十分喜爱，一连几日都拿着它到花园中练习武艺。恰巧霍琋今日从此路过，看到他手中的木剑也想拿来玩耍。 九殿下的母亲茹嫔乃是竹安郡刺史之女，因茗竹长公主的食邑在其郡内，才有机将她会进献于皇帝。她容貌清丽也曾受过皇帝宠爱，但总归没有身份显赫的母家，又算不上是文雅淑女，皇帝只是图一时新鲜，很快便抛在脑后了。茹嫔心中时常不满，后又因皇帝酒后宠幸身为舞姬的霍珺母亲，更加心存怨念，常常借机生事。 霍琋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茹嫔的戾气，借着比霍珺年长两岁，便时常找机会欺负他，今日也不例外。一把木剑于他并不值什么，却因是霍珺的东西，定要抢过来才舒心。 他带着内侍走到霍珺跟前，高声道：“喂！你！手里拿着什么？” 霍珺刚舞了一阵子剑有些累了，便蹲在地上拿着剑去逗雨后从泥土里拱出地面的蚯蚓，听到霍琋说话，连忙起身行礼道：“原来是九哥。”霍琋也不还礼，只是道：“哪里来的小剑。”霍珺看了看手中的木剑，道：“这是我自己做的。”霍琋轻笑一声，道：“拿来给我！”霍珺有些不舍得，便道：“如果九哥喜欢，我再做一把新的给九哥。”霍琋道：“我就要这把！”说罢上前伸手就要去抢他手中的木剑，霍珺自然不愿，便将木剑抱在环中，道：“这把已经旧了，我再做一把给九哥罢。”霍琋不依，一把抓住木剑的剑柄便抢，霍珺死死抓住木剑不肯给他，两人就这样一来二去抢夺木剑。霍琋虽然比霍珺年长，却不及霍珺高大，力气上自然占了下风，霍琋便对跟随的内侍道：“蠢东西，还不快来帮本宫。” 那内侍有些犹豫，霍琋连踢了他几脚，催促道：“本宫的话都不听？还不快些！”内侍无奈领命上前帮着他一起抢霍珺手中的木剑，争抢之中霍珺被那内侍失手一推，脚步不稳跌坐在地上，内侍顺势将木剑抢过来奉与霍琋，他接过来用那木剑用力的打在霍珺身上，道：“让你不给我！让你不给我！”霍珺心中既委屈又生气，但不敢还手，只得用手护住头，任由他打骂。 琼华等人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纷纷摇头。卫蓁道：“兄弟间为一把木剑相争，实在不成体统。”说罢对霍玘道：“殿下身为兄长，理应去管一管才好。”琼英也点头道：“蓁妹妹说是。身为皇子如此实在不妥。”霍玘点点头，先行起身出了俪雨轩，琼华拉着琼英和卫蓁跟在其身后。 霍玘走过去低声喝道：“你们闹什么？”霍琋见是兄长，连忙住了手，拱手道：“六哥安好。”又对他身后的琼华琼英行礼，二人微微点头没有答话，卫蓁走上前行礼道：“九殿下c十殿下，臣女卫蓁有礼了。”霍琋高高扬起下巴，哼了一声，卫蓁又对他笑道：“今日天气这样舒爽，殿下怎么动气了呢？”霍琋只冷冷的看着她，并没答话，一旁的霍玘咳了一声，道：“兄弟间本应和睦相处，你二人却为一把木剑在此争执，还拳脚相向，是何道理？”霍琋心中不服，低声道：“是他先目无兄长，我才教训他的！”霍玘本没有动气，听了他这话，有些严厉的道：“本王身为你的兄长，曾这样教导过你吗？” 霍琋听了这话，低头不语，卫蓁见霍玘严肃起来，走上前笑着对他道：“不过是小孩子打架，殿下也不必动怒。”说罢又对霍琋笑道：“臣女前几日得了一个木雕的小将军，威武勇猛甚是精巧，其手中的宝剑和身上的铠甲还能拿下来呢。”霍琋小孩子心性，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看着她问道：“竟有如此精巧的木雕？本宫很想看看！”卫蓁点点头，笑道：“殿下若是喜欢，臣女愿将它赠与殿下。”霍琋问道：“此话当真吗？”卫蓁点头笑道：“这是自然。臣女一会儿就派内侍送到殿下宫中！”说罢转头看了看霍玘，他本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于她的处理倒也认可，便向她微微点头。 卫蓁莞尔一笑又转头看向霍琋手中的木剑，道：“那这剑”霍琋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道：“本宫也不稀罕。”说罢双手握在木剑的两端，用力在自己的腿上一折，随着“咔”的一声，那木剑断做两半，霍琋将那断剑用力摔在霍珺身上，道：“还给你！” 霍玘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道：“你且去吧。”霍琋拱手告退带着内侍大步离开了。琼华不由得道：“他也太暴虐了些。”琼英则摇摇头，道：“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呢。” 卫蓁蹲下身，对霍珺道：“可摔疼了？”霍珺摇摇头，卫蓁将他扶起来，他拱手道谢，霍玘道：“并不值什么。”卫蓁请霍珺一同到轩内吃茶，他连连推辞，琼英道：“你这个样子回去，怕柔娘娘又要忧心了。不如到俪雨轩净了脸，再让人拿了干净衣服与你换了再回去的好。”他听这话有理，便道了扰，随着众人一同到俪雨轩。 几人坐下，琼英命碧梅打了水，又让绿菊取了干净的衣裳来，霍珺洗净了脸上和手上的泥土，又将脏的长袍换下，才坐下吃茶。 他因有霍玘在，显得有些拘谨，不似平日与卫蓁她们一起时爱说笑。卫蓁见状便笑道：“十殿下时常在宫外行走，不如说些新鲜事儿来给晟王殿下及两位公主听听。”说罢又对他使了使眼色。 霍玘自幼与太子一处，深受影响，因时常听太子谈论实事，又常教导他不能坐井观天，只知享乐不了解民间疾苦，所以对市井见闻很感兴趣，听卫蓁如此说，不由得对霍珺微微头。 霍珺刚开始还有些顾虑，捡些寻常小事讲来，但见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霍玘不仅未对他时常出宫结交江湖朋友的行为没有怪罪，更频频点头似有赞叹之意，霍珺更加大胆的高谈阔论起来。 霍玘见他知道很多自己平日里不知道的奇闻趣事，对他刮目相看，与他相谈甚欢，一时竟忘了时辰，直到自己的贴身内侍杜溢来提醒他该出宫回府，才起身道：“都这个时辰了。本王该出宫了，你也快些回宫罢。”霍珺起身拱手道是，刚转身要走，霍玘又叫住他，又道：“切不可荒废学业，若是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本王。得了闲，也可以找本王吃茶说话。”霍珺心中十分欢喜，连连答是。 众人分别各自回宫归府，一夜无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解衣相助 蓉贵妃所居的玥华宫虽然不及皇后居住的乐凰宫奢华，却另有一番别致优雅的风情。 高大挺拔的梧桐阴满中庭，曲折的游廊下粉紫木槿花和紫蓝杜鹃，芬芳艳丽，沿着院墙栽种着几百株杏花，云蒸霞蔚般环绕着整座宫殿，恰若仙境一般。正殿阶前种着牡丹花，绿艳娴静，倾城好颜色。正殿门上匾额书：“霜月婵娟”，两旁各书曰：“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 殿中摆设清雅，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幅蝶戏牡丹图，乃是蓉贵妃闲时所画，皇帝看后很是欣赏，亲自提诗后挂于此。画下的梨花矮榻旁，青玉香炉中香烟袅袅，伴着雪青色的纱帐，更添安静怡然之感。 蓉贵妃正坐在榻上看棋谱，只见她一支凤衔珍珠金步摇斜插在凤头上，芙蓉如面柳如眉，绛脂朱唇榴齿含香，妩媚却不失端庄，清素却不少柔情，虽然已是不惑妇人，皮肤却白皙细腻，身穿月白色银丝绣花裙，藕色云锦宽袖对襟袄，一条莹白色披帛旋绕于玉臂之上，楚腰蛴领，玉笋纤纤，可谓：容华若桃李，倾国与倾城。 此时内侍来报，琼华琼英与卫蓁前来问安，连忙起身笑道：“快请进来。”三人随着侍女玉莲进来，行了礼，蓉贵妃含笑令侍女看了座，又赏了茶与她们吃。蓉贵妃笑问：“你们从哪里来？”琼华笑答：“从太后宫里来。”贵妃点点头，道：“本宫早晨去问安，太后说昨晚睡的不好没精神。”琼英道：“中午歇了午觉，现在精神好些了。”贵妃又问：“本宫请御医去看，说无大碍，开了些保养的汤药，太后可吃了？”琼英点头答道：“吃过了。”贵妃点点头，道：“如此便好。” 众人又说了一会子家常话，蓉贵妃道：“今日你们留在这里用晚膳罢。”三人颔首道谢，贵妃又道：“前些年本宫亲自酿的桂花酒，一直埋在院中的杏树下，竟忘了。前几天才想起让玉莲起出来。本想着你们过来一同吃几杯的，今日是不行了。”说罢对玉莲道：“今日早些用膳，之后本宫还要去太后宫中侍奉。”玉莲领命退下。 不一会儿的功夫，晚膳在东偏殿摆下，卫蓁等人随蓉贵妃用了膳，漱口净手后，侍女拿了含香丸与贵妃吃，她笑道：“这是新进的方子，以白芎c白芷c橘皮c桂心研末，放入枣肉之内，饭后服用口内生香。你们也试试。”说罢命玉莲拿来与卫蓁等人，又对卫蓁道：“之前赏你的透肌五香圆可还在吃吗？”卫蓁颔首道：“多谢姑母。蓁儿日日都吃。”贵妃点点头，道：“本宫又配了些，你再拿些回去。”说罢领着众人到正殿吃茶。 说了会儿话，蓉贵妃笑道：“本宫要去太后宫里了，你们也散了罢。”众人起身告退，蓉贵妃又叫住琼华等人，道：“如今虽说已经入春，晚上还是冷些。你们穿得这样单薄，若是病了可怎么好？”说罢又责备三人的贴身侍女不够尽心。琼华笑道：“不过今日击鞠回来，觉得热了才换了单衣。”蓉贵妃笑道：“如今大了，还是这样淘气。你们年轻不觉得，本宫这些年身子越发不好，所以时时注意保养。换季之时最要小心。”说话间玉莲已经拿了三件团花蜀锦大氅来，贵妃亲自替三人穿好，又叫内侍好生送她们出去才罢。 卫蓁出了殿果然觉得有一丝凉意，琼英道：“傍晚果然凉凉的呢。”琼华也点头道：“我们倒好，蓁妹妹若没有这大氅怕是要冻坏了。” 三人出了玥华宫，卫蓁辞别了琼华琼英，自己领着若灵出宫。路过倚月阁前，见一人在青石径上跪着，不由得问若灵：“你看远远的跪着个人，不知是谁。”若灵看了看，道：“怕是犯错的宫人在受罚。”二人说着话继续往前走，才看清是柔昭仪跪在那里，低着头默默垂泪，卫蓁连忙上前行礼道：“柔昭仪长乐。”柔昭仪细看是卫蓁，忙道：“卫小姐有礼了。”卫蓁问道：“昭仪为何跪在这里？”昭仪叹了一声，道：“我无意得罪了茹嫔娘娘，才在此罚跪。” 卫蓁见她只穿了一件半旧的鸭卵青色暗花对襟袄，便道：“昭仪穿得这样单薄，跪在这里怕是要闹病的。还是快些回宫罢。”柔昭仪摇头道：“娘娘让我在此跪满四个时辰才能起来。”卫蓁听了不由得心生怜悯，暗自叹息，柔昭仪是个老实本分之人，因身份卑微，在这深宫之中生存已经不易，更要被人凌辱践踏，实在可怜。想到这里，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道：“臣女这里有件大氅，昭仪穿上也能抵御些寒冷。” 柔昭仪忙道不敢，卫蓁笑道：“昭仪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说罢便将大氅披在昭仪身上，昭仪连连道谢。 卫蓁又向柔昭仪行了个礼才离开，回头看她还跪在寒风之中，这情景真是令人目不忍视。不由得叹道：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卫蓁乘车回了安国府，才下车小厮青儿便上前拱手道：“大小姐回来了。夫人等着小姐呢。”卫蓁点点头，便先往母亲房中去，苏氏正在看书，见卫蓁进来，笑着将书放在一旁，道：“可用过膳了吗？”卫蓁点头道：“在姑母宫中用过了。”苏氏问道：“今日怎么这样早？”说罢命人拿了茶来与她吃。 卫蓁接过茶，吃了几口才笑道：“因姑母还要去太后宫中，所以用的早些。”苏夫人点点头，问道：“太后安好？”卫蓁颔首道：“太后一切都好。太后时常问起母亲。” 苏氏道：“太后慈爱，今日还赏了好些东西。”于是命人拿了宫中的赏赐来与卫蓁看，太后赐了苏氏玉如意一柄，翡翠手镯一对，及两盒蜜饯点心。 卫蓁看过，道：“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赏母亲这些？”苏氏笑道：“因过年去芸阳观进香，便替太后和贵妃娘娘各求了一个香袋，里面的香料中有法师画的符纸，能避病去灾，很是灵验。前些日子入宫时献与太后和娘娘。本不值什么，可今日太后和娘娘都赏了东西，说是回礼。”说罢又命人拿了蓉贵妃赏赐的东西来，只见是玛瑙耳环一对，南阳玉手镯一对，另有一盒宫花共十支，苏氏将宫花交与卫蓁，道：“我不常戴这些。给你戴罢。” 卫蓁很是欢喜，谢过母亲，苏氏拉着她的手，叹道：“本来今日开开心心的，那辛氏偏又生事，倒叫我心中不痛快。”卫蓁听了道：“那辛氏不过是父亲的侧室，如何又闹起来？”苏氏低头不语，一旁她的陪嫁月云道：“今日夫人与老爷吃茶时说起小姐，老爷说小姐近日读书勤谨，很有长进。那辛姨娘在一旁听到，便说小姐读书再好也不过是公主伴读，中不得状元当不得官之类的酸话，夫人听了自然不自在。” 苏氏叹道：“她不过仗着自己有个儿子，便不把人放在眼里。若是你大哥修常还在，哪里还轮得到她耀武扬威呢？”说罢觉得心酸，滴下泪来。 卫蓁忙拿出手帕一面替母亲拭泪，一面笑着安慰道：“母亲何必跟她一般见识？父亲敬重母亲，与母亲夫妻伉俪。姨娘说些什么，母亲都不必在意。”苏氏点头拉住卫蓁的手，叹了一声，道：“因有你，我才觉得宽慰些。” 卫蓁又陪苏氏说了好一会儿话，待二更才起身告退，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知恩常宁 话说柔昭仪受了罚，回到常宁阁。她本住在惠妃含凝宫的偏殿，后因有了皇子才搬出来。曾有个才人与她同住，前几年犯了事被打发到处安堂去了。常宁阁地方偏远僻静，柔昭仪本也是个安静内敛的性子，倒也不理论这些，踏实的住在这里。 回到殿中侍女娟儿见她穿的大氅从未见过，料子c剪裁c绣工皆是上品，忍不住问道：“夫人这大氅是？”柔昭仪不言语，随着她出去的小丫头将今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娟儿有些气不过，柔昭仪只嘱咐她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霍珺。娟儿应了，替昭仪更了衣，又倒了茶与她吃，她坐在矮榻上愣愣出神，连霍珺进来问安都不知道，娟儿连唤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柔昭仪让霍珺坐到自己身边，问道：“你近几日都忙些什么？白天少见你，晚上睡得又晚。”霍珺笑道：“并没什么。”昭仪叹了一声，道：“你也日渐大了，快到要出宫建府的年纪了。只是到现在君上也未封你爵位，倒让我忧心。”霍珺道：“母亲不必忧愁。”昭仪沉吟片刻，又问道：“我见你与两位公主和安国公府的卫小姐走得倒近。”霍珺有些奇怪，便问道：“母亲怎么想起这些事来？”柔昭仪有些迟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今日恰巧碰见卫小姐，见她温柔和顺，比小时候更添稳重了。”霍珺笑道：“蓁姐姐平日待我很好。母亲也知道，父皇不重视儿子，兄长们也少与儿子来往，倒是蓁姐姐不在意这些。她平日与皇姐一处时，凡见到儿子，总叫上儿子一起，同皇姐吃茶弹琴，写诗赏画，天长日久儿子与皇姐们才亲厚起来。近些日子连六哥见到儿子，都时常或问功课或闲谈几句。”昭仪听罢不由得点头，道：“卫小姐倒是有意帮你。你要好好向她道谢才是。”霍珺道：“母亲常教导儿子要知恩图报，儿子谨记，所以曾特意向蓁姐姐道谢，但蓁姐姐说，君子为人怀瑾握瑜，自然能结交到知己好友，若是狗彘不食之辈，身边的人只会渐渐离他远去。所以让儿子不必谢她，自省自重便是了。” 柔昭仪听了这话，不由得连连赞叹，想这卫小姐果然高情远致，于是笑道：“卫小姐这样说，是她谦虚，你却要时常记得，涌泉相报才是。”霍珺颔首答是。 母子二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便各自安歇了。 转日一早，柔昭仪便起床梳妆，令娟儿将昨日卫蓁给她的大氅叠放整齐，派了小丫头往寒月阁去打听卫蓁何时在宫中，又亲自做了些精致点心放在食盒内。待卫蓁回来便带上大氅与食盒往寒月斋去了。 卫蓁更了衣，见天色尚早，便想着出宫逛逛再回府，于是令人打点车马。正要出门便听内侍进来道：“小姐，柔昭仪前来。”她心中虽然疑惑，还是快步到殿外迎接，见柔昭仪随内侍进到院中，上前行礼道：“柔昭仪安好。不知是昭仪前来，失礼了。”昭仪笑着牵起她的手，道：“卫小姐客气了。”卫蓁将她让进殿内，笑道：“昭仪请上座。”说罢又亲自奉茶与她。 柔昭仪接过茶盏，笑道：“卫小姐不必忙了。坐下说话罢。”卫蓁在下首处坐了，道：“不知昭仪前来有和吩咐？”柔昭仪笑道：“不敢。昨日多亏小姐，所以前来道谢。”卫蓁听了，道：“昭仪客气了。”柔昭仪看了看一旁的娟儿，她会意将手中的大氅和食盒奉于卫蓁面前，昭仪笑道：“这是小姐的大氅。我也没什么东西能拿来谢小姐，亲自做了些点心，不知合不合小姐胃口。”站在一旁的若灵刚要上前接过娟儿手中的东西，未想卫蓁先她一步，亲自起身将东西接过来。她将大氅放在一旁，先打开食盒，笑道：“昭仪的点心做的精巧，让人光是看着便垂涎欲滴。”柔昭仪见她客气有礼，点头笑道：“小小心意。” 卫蓁让若灵将东西收好，才又道：“昭仪不必谢臣女。这大氅本是蓉贵妃借给臣女御寒的。若没有娘娘，怕臣女也无大氅可以帮昭仪了。”昭仪听是蓉贵妃的东西，先是一愣，但很快恢复了笑容，道：“我身份卑微，即便想向娘娘请安都难。想亲自去谢娘娘是不能了，还要劳烦小姐替我致意罢。”她顿了顿又道：“我听珺儿说，小姐帮了他不少忙，今日也想替他致谢。”卫蓁笑道：“臣女哪里帮得上十殿下的忙。因君上和昭仪教导有方，殿下才卓荦超伦。”柔昭仪点头微笑不语，卫蓁起身上前替她添了些茶，又命若灵拿些点心来给昭仪用。 二人闲谈了片刻，昭仪起身道：“我也不打扰小姐了。”卫蓁留她再吃杯茶，昭仪婉拒了，卫蓁便亲自送她出了寒月阁。 送走柔昭仪，卫蓁也出宫了。 马车沿着玉安街缓缓前行，卫蓁在车内将帘子掀起一道缝隙向外看，正盘算着去哪里打发时光之时，只听得马车顶上发出一声闷响，马车随之急急停住，卫蓁掀起帘子问道：“怎么回事？”车外的若灵看向马车顶，道：“是两只猫儿跳到车顶上去了。”卫蓁道：“原来是猫。”若灵要驱赶它们，被卫蓁拦住，道：“别唬着它们。”说罢亲自下车来看。 只见两只几个月大的小猫，一只是墨里藏针，一只是银甁拖枪，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脑袋，毛如缎子一般发亮，正歪着头看着卫蓁，她笑道：“你们两个怎跑到这里来了。”那两只猫像听得懂似的，冲卫蓁叫了一声。她觉得十分有趣，便伸手去摸那只银甁拖枪，那猫儿也不怕生，用头轻轻蹭她的手，引得她笑起来。 这时另一辆马车路过，也停在卫蓁的车旁，随之霍玘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她身边，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卫蓁回头看看他，道：“这两只猫不知怎么跳到我的车上去了。”霍玘也看向那两只猫，笑道：“这倒是有趣。” 卫蓁想要将猫儿抱下来，却够不到，霍玘含笑看着她，伸手将那银甁拖枪抱下来，那猫并不抗拒，反而由着霍玘，先在他怀中安静了片刻，又跳入卫蓁怀中，在她怀里撒起娇来。另一只墨里藏针也从车顶跳下来，围着霍玘脚边打转，不停用头去蹭他的脚踝，引得霍玘哈哈大笑起来。 卫蓁很少见到霍玘这样笑，不由得抱着猫儿呆呆的看着他。霍玘见她如此，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清了清嗓子，笑问：“你看什么？”这一问换成卫蓁不好意思，俏脸绯红，低着头不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灵兽映情 话说卫蓁与霍玘在街上巧遇一对儿灵猫，卫蓁见这两只猫干干净净不像是流浪的野猫，便想替他们找自己的主人，霍玘笑道：“我刚好无事，便陪你一起可好？”卫蓁没说话，算是同意了。 但此事说起来容易，却毫无头绪，只得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猫儿倒是乖的很，在二人怀中悠闲的打着呼噜。 卫蓁转头看向霍玘，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那棱角分明的脸被撒上温润的光辉。比起小时候，他似乎多了些沉稳内敛的气质。那双深邃的眼睛，好像总是含着笑意，却又好像深藏着内心的情感。 霍玘感受到卫蓁的目光，不由得也转过脸看她。或许成长就是一种改变，曾经的霍玘也觉得卫蓁只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而不过几年的时间，她变成了一个明媚动人的少女，梳着凌云髻，头戴羊脂色茉莉发簪，身穿海棠红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柳花裙，衬得她更加肤白胜雪，肌似羊脂，只是那双笑起来弯如新月的眼睛从未改变，透着灵秀烂漫的光彩。 二人对视了片刻，卫蓁慌乱的转过头，红润的脸颊更显得娇俏妩媚。霍玘不由得笑道：“有什么事吗”她低着头，好一会儿才道：“今日殿下倒是闲的很。” 霍玘笑了笑，道：“今日父皇与太子在承耀殿商议工部事宜，叫我一同前去。我也才从宫里出来，路上便遇到你的马车停在那里。”卫蓁默默点点头，霍玘又道：“今日我入宫时遇到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称是太傅的门生。我只记得太傅有个门生在刑部任职，却想不起叫甚了。”卫蓁歪着头想了想，道：“我父亲授太傅衔之前倒是有几个门生，若说在刑部任职的便是鲁大人了，他名鹤轩，字闲云，是父亲很欣赏的一个学生。至于新任的大理寺少卿我却不知了。”霍玘点点头，道：“原来是鲁鹤轩，我在太子府上还见过他，如今竟忘了。”说罢沉吟片刻才继续道：“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叫钱冥，你可知道吗？”卫蓁听罢点头道：“原来是钱无眀，他确是我父亲的门生。原来他任了少卿之职。他乃是前科的状元，殿下竟不知道他吗？”于是卫蓁向霍玘讲起钱冥的来历。 原来这钱冥，字无明，乃是竹安郡人。本是出自书香门第之家，只可惜家道中落，只得靠变卖祖产度日。可他是个昂霄耸壑之人，希望有一日可为官做宰重振门楣，于是在一位朋友的建议下，变卖了家产前往耀灵，希望得名师指导引荐。只是天不遂人愿，他一届柔弱书生，家乡距离耀灵又十分遥远，路上遭遇歹人劫去了财物，靠着身上仅有的一些钱勉强到了耀灵，却一无门路二无金钱，日子过得甚是艰难，流离转徙之际只得靠卖字勉强度日。 卫蓁笑道：“他在街头卖字，恰巧被我父亲看到，见他虽然衣衫破旧却文质彬彬气质不凡，其字飘若游云，矫若惊龙，心中必有丘壑，便邀他在茶轩倾谈，发现确是材雄德茂之人，家父惜才，又可怜他的身世，不仅收他做了门生，还在钱财上给予不少帮助。钱无明也确实了得，不仅春闱得中，又在殿试中拔得头筹。” 霍玘笑道：“太傅学识渊博，又懂得因材施教，门下学生芝兰玉树。父皇也常说太子在太傅的教导下，很有进益。”卫蓁笑道：“太子殿下乃是天之骄子，自然不凡。”霍玘点头道：“记得幼年时，太子年长又得父皇亲自教导。所以我时读书，凡是有不能懂的，总要请教太子，他也耐心替我解答。只是虽受太子教导，学问却终不及他。” 卫蓁看着霍玘，回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太子，父亲常说的“默默而喻;未施而亲，不怒而威”便是这个样子。现在霍玘也越发像他的兄长，好像一瞬间便不再是那个与她玩笑的温和亲切的哥哥，而是一个冷静又严肃的晟王殿下。于是笑道：“殿下谦虚了。亲兄弟怎有不像的道理？我觉得殿下如今与太子殿下越发相像了。”霍玘听了这话，不由得微笑着看着她，眼中似有别样的柔情。 这时跟在身后的林溢道：“殿下，小姐也走了许久了，怕是乏了，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话。”卫蓁听了，不由得低下头，一旁的若灵也道：“前面茶轩有小姐喜欢的点心，不如去用些茶点。”霍玘笑道：“这是我疏忽了。” 于是一行人往不远处的玉尘光莹去了。这家茶轩在耀灵很是有名，装修雅致，茶好点心也精致，所以城中的贵胄多往这里小聚。霍玘等人一到，店家自然殷勤招待，引着他们往二楼的雅间去。 少坐片刻，老板娘亲自进来笑道：“果然是贵人临门。”说罢问吃些什么茶，霍玘笑道：“不过拿好的便是了。”老板娘笑道：“虽说谷雨至夏所采乃是春茶。但其品质不是甚佳。若说能入得了贵人口的只有明前茶和雨前茶了。如今谷雨才过，上好的雨前茶在耀灵城也有些，但我倒是觉得还是明前茶更香幽味醇。小店的明前茶甚少拿出来，只等着与贵人享用。如今二位来了，可不是缘分么？”卫蓁对霍玘笑道：“常说，春茶苦，夏茶涩，要好喝，秋白露。春茶香气浓郁，不似秋茶平和，不过颜色和味道还是春茶为上。何况常说明前茶贵如金，可谓味好c色翠，形美。”说罢看了看老板娘，又笑道：“老板娘是行家，当着行家的面不敢卖弄。”老板娘笑道：“大小姐博学，哪里是我们能比呢？今日我亲自煮了来与两位贵人吃，另外新作的点心也甚好，我去端了来贵人尝尝。”霍玘笑道：“有劳了。另外我们这两只猫，还请老板娘拿些东西来给它们吃。” 听了这话，老板娘才注意到二人怀中的猫，细细打量一番后笑道：“这两只猫倒是好。都传说猫有灵性，若平日尽心待它，关键的时候也能救主呢。”说完不由得顿了顿，又道：“不过二位贵人，是大富大贵之人，倒是我多嘴不会说话了。”说罢笑着退了出去。 霍玘待她出去，笑着对卫蓁道：“你很懂茶？”卫蓁不由得笑起来，道：“我哪里懂这些，不过是从旁人那里听来唬那老板娘的罢了。”霍玘听来也忍不住笑起来。 二人闲谈了片刻，老板娘领着端着茶和点心的伙计进来，先将茶盏放在二人面前笑道：“这是我亲自煮的，只放了桔子皮c薄荷c枣和少量的盐花，也不知道合不合贵人的口味。”说话间已舀了茶，又把点心一一摆上，随后另拿了两个小碗，里面有些鱼肉糜，放在地上笑道：“我这里也找不到什么，贵人的猫儿先将就用些罢。”卫蓁道了谢，老板娘又陪笑着退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严父责子 话说卫蓁与霍玘在玉尘光莹用了茶和点心，两个猫儿也吃饱在一旁梳洗，霍玘才道：“这两只猫怕一时找不到主人，却也不能这样扔在街上不理。不如先带回去养着，若有人家，主人自会来寻，我们再还给他便是。”卫蓁也点头道：“殿下说的是。只是不知由谁来养呢？”一旁的林溢笑道：“小的看这只墨里藏针是雄的，而那银甁拖枪是雌的，怕是一对儿罢。”卫蓁道：“那更不能将他们分开了。” 两只猫儿像是听懂了，那只墨里藏针围着霍玘叫，另一只银甁拖枪跳到卫蓁怀里撒娇，若灵笑道：“奴婢看这两只猫的意思，倒是想殿下和小姐各养一只。”卫蓁听了脸绯红，低着头嗔怪道：“偏你又多嘴。”霍玘看着卫蓁娇羞可爱的模样，不由得笑道：“我倒觉得若灵说的有理。你若怕他们寂寞时常带着它到我府上便是了。”卫蓁听了这话，更加害羞起来，用手帕挡住脸，道：“殿下也说起这样的话来。”霍玘笑道：“猫通灵性，如今自己选了主人，我们便随它们的心意便是了。”卫蓁红着脸不说话，若灵笑道：“殿下这么说便这么办罢。” 卫蓁嗔怪的看了若灵一眼，才低头道：“我倒是觉得给它们起个雅致的名字才是正经。”霍玘也笑道：“这是自然。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卫蓁抬眼正看到临院的窗子半开着，窗外春景如画，于是道：“有诗云：青门弄烟柳，紫阁舞云松。我看这两只猫儿不仅花色别致，又异常聪慧，或许真是仙人的灵兽也未可知。”霍玘听罢，道：“这意思倒是好，我看一个叫柳烟，一个叫松云，即雅致又上口。”卫蓁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说罢便以“柳烟”唤怀中的猫儿，它先叫了几声随后用头去蹭卫蓁的手，松云也跳到霍玘身上，不停的叫。若灵笑道：“倒也奇了，这两只猫倒像是真听的懂似的。”一旁的林溢道：“这时自然。殿下和小姐养的猫，那必不是俗物。” 众人说笑了一阵，见天色渐晚便起身回府。霍玘请卫蓁上了自己马车亲自送她往国公府去，卫蓁本想推脱，但见霍玘恳切也不便拒绝了。 待到安国公府，卫蓁刚下车，门内小厮青儿便急忙上前道：“大小姐可回来了。二公子惹了祸，夫人正生气呢。小姐快去看看罢。”卫蓁一听也一愣，匆匆辞了霍玘便往正厅去。 还没走到正厅，便听到里面有哭闹之声，她吩咐青儿把柳烟送到她院里去，便快步进入厅内。 只见她的庶兄卫修远跪在厅的正中央，父亲的侧室辛姨娘坐在地上哭闹，母亲苏氏坐在上首的坐榻上，气的浑身颤抖，卫蓁忙走上前去，行礼道：“母亲安好。”苏氏看了看卫蓁，叹了一声道：“我安好？我不被这逆子气死就谢天谢地了。”卫蓁不明就里，只得安慰道：“母亲如何动了大气？二哥若是哪里不好，母亲教导便是！”辛姨娘一边哭一边道：“夫人若要打死我的远儿，这便是要绝我啊！”卫蓁听罢道：“姨娘这是说哪里话，有什么话起来说罢。”说罢走过去身手去搀扶辛氏，她打开卫蓁的手只是嚎啕大哭，卫蓁又道：“姨娘成何体统？若是被父亲看到岂不生气？”辛姨娘止住哭声，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才起身，：“这是哪里的规矩？你倒教训起长辈来。”说罢用手帕捂住脸小声哭起来。 “又再闹什么！”门外传来一声厉喝，辛氏连忙止住哭声，苏氏也站了起来，随后卫蓁的父亲卫骞大步走了进来，到卫修远身边，狠狠踢了一脚，卫修远一个不妨跌坐在地上，他不敢吱声，连忙又起身跪好。 卫蓁忙上前行礼道：“父亲安好！”卫骞点点头，道：“坐罢！”说罢径直走到上首的榻上坐了，厉声对卫修远道：“你又做了什么？这一家子都不得安宁？”卫修远不敢答话，苏氏在一旁道：“这孽障那日外出，路过一个卖小吃的摊子，只因嫌摊子上的东西不好吃，不仅没有给钱还砸了人家的摊子。这事刚好被曹侍郎家的人看到了。今日曹夫人到府上与我吃茶说话，说与我听我才知道。”卫骞听罢气的拍案而起，道：“你这个畜生！书不好生读，只会打架滋事！”说罢向门外喊道：“来人！拿大棍来，打死这孽障罢了！”辛氏听了连忙快步上前，跪倒在卫骞身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哭道：“老爷老爷您现在就这一个儿子！您可不能这么狠心啊！”说罢嚎啕大哭起来，卫骞一脚将辛氏踢翻在地，道：“你还有脸哭！若不是你平日娇惯他，他岂能不知上进日日生事？”辛氏爬起来跪倒，只是哭。卫骞又指着卫修远厉声道：“卫家乃是国公之后，朝中重臣，我又是太子的老师，若是人知道我养出你这样的儿子，我还有什么脸教导太子，教导门生？”卫蓁连忙起身，走到父亲身边，道：“父亲不要生气，二哥也是一时做错了事，之后改了便好！父亲不要生气了。”卫骞看了看卫蓁道：“改？他生出多少事？非要等他哪日连累了卫氏满门才算了事吗？”卫蓁见劝不住，只得收声，垂手而立。 苏氏倒了杯茶，给卫骞道：“老爷别气坏了身子，先吃杯茶吧！”卫骞接过茶，吃了一口，看了看辛氏又看了看卫修远，将茶盏扔向卫修远，那茶盏不偏不倚正砸在卫修远头上，茶盏掉落碎成两半。卫修远吓得全身颤抖，辛氏又爬向卫骞，哭道：“老爷，老爷”卫骞不理她，只向门外喊道：“吴二，吴二！”管家吴二应声进来，卫骞道：“把这个畜生拉出去，打二十大棍！”辛氏听了连忙磕头道：“老爷啊老爷远儿身子弱，可禁不住二十棍啊！”卫骞哼了一声，道：“禁不住也要受着，打完跪着思过，没有我的话不许起来！”说罢拂袖而去。 吴二带着小厮，连拉带拽把卫修远拉了出去，辛氏爬着上前阻拦，卫蓁实在看不过去，好心过去拉辛氏道：“姨娘起来罢！这像什么样子！”辛氏一把推开卫蓁，道：“滚开！用你好心？你们都憋着害死我们母子俩呐！”说罢又嚎啕大哭起来。卫蓁被辛氏一推，跌坐在地上，若灵忙上前把她扶起来，卫蓁气得杏眼圆睁，两腮通红，却也不愿与她争辩，转身走到苏氏身边，道：“母亲，让她哭去，我们走！”说罢搀着苏氏回房。 苏氏被这一闹，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一回房便歪坐在榻上，卫蓁一边替苏氏斟茶一边道：“母亲何必动气？气坏了可怎么好？”苏氏摆摆手没说话，卫蓁将茶盏放在一旁，请月云拿了苏氏平日常服的丸药服侍她吃了，又坐在她身边用手替她揉着胸口，片刻才道：“我听说那曹夫人最是多事的。闲了便串门子说些家长里短，她的话也未必真。”苏氏叹了一声，道：“你不知道，修远平日不读书也就罢了，还常常留恋乐坊伎馆，与那些狐朋狗友吃酒作乐。我都是有所耳闻的。身为他的嫡母，本应教导他，只是辛姨娘素日是个什么样子你也是知道的。”说罢咳了两声，卫蓁忙起身拿了茶与她吃了几口，苏氏又接着道：“今日是你父亲同僚的夫人说与我听，我怎么能不理呢？何况他日若真惹下大祸，倒是我这个做嫡母的管教不严了。”卫蓁听母亲说的有理，也不便再替庶兄求情，只得好言宽慰了苏氏一番，待她的气渐渐消了，卫蓁又亲自服侍母亲睡下才回房歇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茗宴听柳 卫修远挨了打，又罚跪了两个时辰，晚膳也不许他吃，被小厮架到辛姨娘房中时已经是虚弱不堪，爬在床上动弹不得，辛姨娘心中是又疼又怨又恨。心疼儿子受了苦，怨卫太傅对儿子太过狠心更恨苏夫人有意与她母子过不去。偷偷差了卫修远的小厮笙儿去请了大夫来，好在卫修远年轻体健，皮肉之伤敷些药也就没事了，又开了些汤药与他服。辛姨娘亲自弄了些清粥小菜，卫修远勉强吃了几口睡下了。辛姨娘守在他床边尽心照顾一夜未眠。 卫蓁清晨起来想着去探望卫修远，一则是想着庶兄虽然荒唐，但父亲也确实太过严厉，二则是知道辛姨娘不省事，怕她记恨苏夫人，于是匆匆洗漱了一番，只穿了家常衣裳，未施粉黛便往辛姨娘院中去，没想到还未进院门便被辛姨娘骂了出来，讨了个没趣儿心中自然不快，但也知道辛姨娘素日的为人做派，只得罢了。 她回到房中，若灵道：“小姐也不必生气，辛姨娘无事还要生非，何况昨儿个老爷重罚了二爷，她更是要生事。”卫蓁笑笑没说话，她心里明白的很，家中人丁不旺，卫氏的亲眷多放了外任，在耀灵的族人在朝中也是不过尔尔，大哥卫修常本是个勤奋好学，知书识礼的，父亲对长兄寄予厚望，只可怜他十几岁便因病去了，父亲对庶兄更加严格起来，怎奈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每日只知道饮酒玩乐，又常常闯祸惹事，父亲才越发的对他不满。那辛姨娘出身不高，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因自幼服侍父亲才收了房，虽不知她以前是个什么样子，如今却是越发蛮横无理起来。卫蓁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声。 卫蓁在府中用了早膳，才乘车往宫里去了。上午与琼华琼英她们一同读书写字，又练了会儿琴，慈寿宫的小丫头来请她们过去用午膳。 到了慈寿宫，饭已摆好，三人净了手同着苏太后一同用膳，随后又陪着她吃茶说话。苏太后笑道：“近来天气好，哀家也想着叫你们陪着逛逛。不如在听柳榭办个茗宴，品茶赏景岂不好？”众人听了都很是欢喜，连连称好。于是差人着手准备，于三日后于听柳谢茗宴。 听柳榭乃是个极大的园子，四周青枝绿叶，一阵春风吹过，纷红骇绿，景色醉人，一条长而曲折的游廊，两旁都种着各色鲜花，廊子东侧乃是一处渊潭，涓涓细流从岸边的叠石缝隙中缓缓而下，发出潺潺水声，茂盛的凌霄花攀缘于叠石之上，潭水周围种着凤凰木，待到夏日火红一片甚是好看。廊子西侧乃是绿烟楼，金色攒尖顶重檐直冲云霄，耸立在高大茂盛的繁树之间，不仅华美更显威严。门上匾额上书：“碧玉金穗”，两旁各书曰：“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卫蓁与琼华琼英公主先到了听柳榭，三人随意在院中散步赏景，渐渐受邀的众人纷纷前来，各自请安寒暄，待到苏太后凤驾到此，众人行礼后依次到绿烟楼内。 里面坐塌围着一张长桌，苏太后在首位坐了，蓉贵妃位于苏太后左侧，右侧乃是三皇子晔王霍珒的生母德妃彭氏，她乃是刑部尚书彭风霖的嫡女，彭家世袭了祖上文渊侯之爵位。七皇子昱王霍玧的生母惠妃穆氏坐在蓉贵妃旁，她是兵部尚书穆友声的胞妹，穆尚书乃是穆家长子，世袭了其父的圣武候之爵位。随后分别是现任宰相沈启的孙女太子妃沈氏c中书令袁礼之女晔王妃袁氏，琼华琼英及卫蓁。 落座后寒暄说笑了几句，惠妃便道：“太后，今日臣妾的外甥女入宫请安，现在在园外等候不敢擅入。”太后笑道：“既然如此，快些请进来罢。” 稍倾内侍领着一个少女进入园中，她款款上前行礼，道：“参见太后。”惠妃笑道：“这是臣妾长兄的嫡女，闺名绎心。” 苏太后道了免礼，笑道：“走上前来让哀家瞧瞧。”少女缓步向前，颔首而立，只见穆绎心头戴红珊瑚海棠坠珠赤金步摇，身穿柳黄色百花蜀锦对襟袄玉色留仙裙，身材高挑，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粉面似银盆，眉如青山黛，媚眼秋波横，朱唇胜娇花，举止端庄，如弱风扶柳。 苏太后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便向惠妃笑道：“不知道多大啦？”惠妃笑答：“回禀太后，今年刚到及笄之年，她还有个哥哥，比他姐姐大两岁，名叫哲明。他是定国公的学生，虽然年轻也立下不少战功，君上封了忠武尉。” 苏太后点头笑道：“恩，我记得他。度岁宫宴，他曾来与我请安，可谓是英雄出少年。”惠妃笑着行礼道：“太后谬赞了。太后的记性真是好。”苏太后又对穆绎心道：“既然来了便坐下一同吃茶罢。”绎心谢了恩，在下首处坐了。苏太后又向卫蓁道：“前几日哀家让雪萍拿过去的点心你可吃了？”卫蓁笑道：“多谢太后赏赐，臣女吃了。”苏太后点头道：“那就好。你平日要多吃一些，别总是看书写字的，仔细伤眼睛。”卫蓁颔首道：“谢太后关怀。”苏太后点点头，对众人道：“那便开宴罢。” 内侍高声喊了一声：“开宴。”侍女端着各色茶点c各种茶器：茶汤盆，长柄勺c漆盒c小碟c茶碗等进来，又有内侍拿了各色乐器前来，放于一旁。 众人自行或舀茶或取茶点，陪着苏太后说笑饮茶，又都各自择了自己擅长的乐器演乐助兴，弄笙吹笛，抚琴弹瑟，伴着春光美景，十分惬意。 蓉贵妃c惠妃c德妃各奏了一曲，沈氏与袁氏也都随意弹奏助兴，苏太后很是欢喜连连称好，惠妃笑道：“臣妾听闻太后才德不凡，先帝在世时常夸赞太后舞姿轻妙。只是臣妾福薄，从未见过。”苏太后听了摆手笑道：“如今年纪大了，哪里还能做舞呢。”惠妃笑道：“臣妾的这个外甥女学过几年舞，却跳得不好。若是今日能得太后指点，定能有所长进。”苏太后听了这话，微微一笑没说话，一旁的德妃笑道：“都说穆家的千金是耀灵城有名的才女，怎么说舞跳的不好？怕是惠妹妹太过严苛了。”惠妃则笑道：“好姐姐，可不是妹妹我严苛，只是在太后面前，谁还敢说个’才’字呢？”德妃刚想反驳，蓉贵妃道：“既然穆小姐有备而来，便舞上一曲也无不可。这后宫茗宴本就是春日小聚，打发光景，并没那么多讲究。这舞跳得好与不好，又有什么要紧？本宫的笙吹得也不好，不也是在太后c各位姐妹和这些孩子们面前献丑了？”说罢看了看苏太后，对她笑道：“臣妾倒是听说，太后的琴才是一绝，两位公主常想向太后请教，只是不敢劳动太后罢了。”苏太后笑道：“你不过是哄我罢了。”于是又对惠妃道：“让你外甥女且去更衣罢。”惠妃听了这话，连忙殷勤答应，又对穆绎心道：“还不快谢过太后。” 穆绎心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但很快笑着起身，行了个礼退去更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轻歌曼舞 话说穆家小姐穆绎心前去更衣，待回来时已换了一件雪青色绣牡丹花缦衫，更显得她形体丰润，妩媚多姿，她害羞的行了个礼，惠妃笑道：“你今日要献何舞与太后？”她道：“臣女习得一曲《青玉案》，只是”说罢有些局促的站在哪里，蓉贵妃笑道：“独舞无趣，要有乐相伴才好。”说罢看向众人，太子妃沈氏有些同情的看了看穆绎心，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得低头吃茶，晔王妃袁氏带着事不关己的笑容吃点心。 卫蓁悄悄的看向琼英，她只是默默摇摇头，卫蓁又转头看向琼华，她虽一向无心，却因不喜惠妃而低头不语，卫蓁有些为难，她想替穆小姐解围，却也不愿得罪太后及其他妃嫔。 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穆绎心越发不知所措起来，蓉贵妃见状不由得摇摇头，于是对琼华道：“你们姐妹最近又练了什么新曲没有？”琼华答道：“回禀蓉娘娘，我们姐妹无非是自娱罢了。”贵妃对苏太后笑道：“臣妾是有好久没听她们姐妹弹曲了。”苏太后点头笑道：“却是很久没有在人前展示了。哀家记得上次听她们弹琴还是中秋。” 琼英笑道：“皇祖母今日欢喜，琼英也愿意为皇祖母助兴。蓁妹妹又作了新词，琼英与姐姐想为蓁妹妹与穆小姐做个陪衬。以琴c瑟为奏，蓁妹妹与穆小姐轻歌曼舞，岂不雅致？”太后笑问卫蓁道：“蓁儿琴弹得好也就罢了，歌声也好吗？” 卫蓁笑道：“太后抬举了。臣女不过陪两位公主练琴时偶尔唱一曲。”苏太后笑道：“哀家倒是也很想听听。”卫蓁听罢忙起身行礼答是。 琼华琼英取了琴瑟，向卫蓁微微点头，她又对穆绎心点头微笑。 公主玉手轻轻拨动琴弦，声音轻灵飘逸，清柔如水，穆绎心随着音乐翩然起舞，卫蓁半阖眼眸，眼若清潭般泛起粼粼波光，粉唇微启随着乐声吟唱道： 风染柔丝绿烟垂。花清香，絮如霜。折枝伴酒饮春愁。舞罗金泥，玉指调筝，月影照残梦。 含颦缓步花影醉。凤笙婉转破春辉。尘缘相误情几何？乱红飞过，云松常翠，青门伴情归。 卫蓁声音本就娇美轻柔，唱起歌来更是凤吟鸾吹，余音饶梁，琼华琼英琴艺甚佳，与她配合也十分默契，可谓是天衣无缝了。穆绎心本还有些紧张不安，但听到卫蓁所吟唱的词竟仿佛在说她自己的心事一般，便放开了胆子，只见她双目含情笑靥如花，腰身柔软脚步轻盈，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长袂随着玉臂翩翩舞动如鸟海东来，千娇百媚好似仙子落凡尘。卫蓁见她舞姿如此美妙，也不由得随着乐曲时而轻抬素手邀明月，时而低首以袖半遮面，芳兰竟体，娉婷袅娜，比平日更多了份娇俏妩媚之姿。 一曲舞毕，苏太后连连点头，笑道：“甚妙。”说罢又对蓉贵妃道：“这些孩子们都越发长进了。”蓉贵妃颔首道：“能得太后赞赏，是她们的福气。”苏太后笑道：“孩子们都很好，应该有所赏赐，太子妃c晔王妃c赏赐白玉玉佩一个，红宝石累丝金簪一支。琼华c琼英c蓁儿和穆家小姐就各赏玉柄团扇一柄，水晶梳篦一把。”众人连忙起身谢恩。 又吃茶谈笑了一阵，蓉贵妃见太后有些乏累了，便提议早些散了回宫休息，苏太后点点头。于是众人各自回宫不提。 但说卫蓁与琼华琼英，一同出了听柳榭，二人想留卫蓁在宫中用膳，卫蓁想着最近家里不太平，惦念母亲苏氏，便推辞了。琼华琼英也不理论，便辞了她往蓉贵妃宫中去了。 卫蓁正要走，听身后有人唤她，回头见是穆绎心，笑道：“穆小姐有何指教？”穆绎心上前，道：“今日多谢卫小姐为我解围。”卫蓁微微一笑，道：“替穆小姐解围的是贵妃娘娘，我何德何能呢？”穆绎心低下头，叹了一声道：“我虽粗笨木讷，却也看得出眉眼高低。” 卫蓁笑道：“穆小姐今日之舞，让我想起两句诗来：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若小姐说自己粗笨，那我这不善舞蹈之人又当如何呢？” 还未等穆绎心说话，只听一少年高声道：“卫家的大小姐果然八面玲珑，自幼便懂得偷寒送暖，如今大了更善于恬言柔舌了。”二人随声看去，竟是七殿下昱王霍玧，他比卫蓁年长两岁，与卫蓁虽是旧相识，却并不长在一处，如今已经封爵建府，更少往来了。只见他今日身穿紫棠金丝暗花锦袍，头戴玉簪，生的一双桃花眼，眉眼轻佻，嘴角带笑，比起幼时更多了份乖张不羁。 卫蓁行礼道：“昱王殿下，臣女有礼了。”霍玧抬了抬手，卫蓁起身道：“臣女不打扰殿下，先行出宫了。”说罢才要离开，霍玧轻笑道：“卫小姐眼高于顶，自然不屑于与本王攀谈。”卫蓁本不愿理会他，但随后霍玧的一席话却令她心中一震。 只听霍玧笑道：“卫小姐的庶兄倒是平易近人许多。他与本王在杳冥馆中相识，他是那里的常客，常与本王一起吃酒听曲儿，相谈甚欢。”卫蓁看着他，眼前的这位昱王虽然一副随意的笑容，却令卫蓁升起一阵寒意。她笑着行了个礼躬身退去，心中却是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或许是害怕父亲知道庶兄流连乐坊动怒的恐惧，又或者是对此事没有来由不详之感。 霍玧待卫蓁走远，才对穆绎心笑道：“本王要往母妃宫中用膳，表妹也一同前往罢？”穆绎心今日在茗宴中本就五味杂陈，又见霍玧如此讥诮卫蓁，便道：“我今日身体不适，想早些回府歇息。改日再向姑母问安罢。”霍玧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转身往惠妃的含凝宫去了。 惠妃正等着霍玧用晚膳，见他来了十分欢喜，母子二人一同用了膳，便屏退宫女内侍往里间吃茶说话。 说了几句闲话，惠妃才道：“今日本宫特意在太后面前引荐绎心，只是本宫学不来蓉贵妃那样先意承志，所以太后对本宫一向淡淡的，对绎心自然也不热络。”她拿起茶盏吃了口茶，又道：“本是想着能让绎心嫁与更有势力又对你有所助益的世家，岂不多方有益。”霍玧道：“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惠妃叹了一声，道：“穆氏虽然有些势力，但如今也不过是个侯爵，你舅舅也常抱怨不得志。何况你所谋划的乃是大事，又凶险艰难，必要有完全把握才稳妥。本宫想着靠绎心联姻增强穆家的实力，才能助你一臂之力。” 霍玧听罢不由得笑道：“母亲就别操我这表妹的心了。她怕是早就心有所属了。”惠妃一惊，忙追问是何人。霍玧道：“儿子虽与这位表妹不甚亲厚，却与表兄来往频繁。听说三年前中秋宫宴，她便倾心于晟王，想必正做着晟王妃的美梦罢！”惠妃不由得轻轻一拍桌案，道：“此事万万使不得。待寻了机会，本宫自会与兄长商议。”说罢沉吟片刻，道：“本宫倒是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月夜含情 且说惠妃母子屏退内侍密谈，称有一计能助霍玧成事，道：“若要有万全把握，必有他国兵马相助，才更加稳妥。”霍玧听罢不由得笑起来，道：“母亲怕是说笑罢。” 惠妃正色道：“这种事情岂能玩笑？”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当年圣祖皇帝还是世子的时候，娶的便是芸国公主，后来因其辅佐圣祖皇帝建立北芮国，被封为皇后。因此北芮与芸国世代交好，历代皆有联姻。如今芸国有一静姝公主，年纪与你相当，才貌也称得上品。若你成了芸国驸马，必能得其鼎力相助。”霍玧点点头，思量片刻才道：“母亲所思之事虽好，只是北芮与芸国相距千里，儿子与那公主又素未谋面，怕是难成。”惠妃笑道：“这有何难，本宫找机会进言于君上，请他出面邀静姝公主到北芮游玩，到时自会找机会让你二人相见。你只要把握机会便成了。”霍玧听罢心中甚喜，连连向其母亲道谢，惠妃笑道：“母子之间何谈谢字。何况你与本宫相依为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岂能不替你思虑周全？” 母子二人又闲谈了片刻，霍玧便出宫回府不提。 再说卫蓁主仆二人出了皇宫，乘车回到国公府，门前仆从小厮连忙搬过脚凳，又有仆妇上前打帘，搀扶卫蓁下车。走到门口，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厮上前行礼道：“小姐回来了。”卫蓁停住脚步，笑道：“原来是青儿，你在这里做甚？” 青儿乃是管家吴二的儿子，曾服侍已故的大公子，现在太傅身边做些事。他不仅为人机敏伶俐，又抱诚守真，如今跟随太傅很有长进，办事也越发稳妥。青儿笑道：“有人送东西给小姐，所以小的在此等候。”卫蓁不以为然，道：“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值得你在这里等？赏了你也就罢了。”青儿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小姐可别打趣小的了，即使是小姐真赏给小的，小的也不敢收。”若灵在一旁笑道：“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卫蓁也笑起来，看了看簇拥在一旁的仆妇小厮们，众人都知趣的纷纷散去，卫蓁自顾自的往府内走，青儿跟在身后，轻声道：“是晟王府送来的。”卫蓁听罢，问道：“是什么时候送来的？”青儿答道：“小姐回府前没多一会儿。”卫蓁点点头，一旁的若灵笑着向青儿伸出手，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放在若灵手中，她笑道：“明日一早，你在门口候着，小姐有赏。”青儿连连道谢后，一溜烟儿的跑了。 卫蓁先往苏氏房中去，恰巧卫骞也在里间与苏氏说闲话，见了卫蓁笑道：“坐下吃茶。”她谢过父亲，坐下陪着说了会儿话便退了出来。 月云亲自送了卫蓁出去，卫蓁悄声问苏氏身体如何，月云道：“心口疼倒是好些了。只是懒得吃东西。”卫蓁问可曾请了大夫来看，月云道：“申御医来看过了。这也是老毛病，吃的还是之前的药。嘱咐静养，少操心生气。”卫蓁点点头，道：“辛苦你尽心照顾。”月云忙道：“这是哪里的话，还不是我分内的。” 卫蓁笑着辞了月云，回到房间，若灵才又将霍玘送到锦盒拿出来交给她。她只随手放在矮榻旁的桌子上，令若灵服侍其梳洗更衣后便坐在矮榻上看书，若灵取了铜盆，将里面注入温水，又放入各色花瓣后才端过来，道：“小姐不想看看晟王殿下送来的东西吗？”卫蓁将手放入铜盆中，笑道：“你打开来看看。”若灵应了一声，上前拿起木盒，将其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支玳瑁钗，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做工考究，精美绝伦，若灵将钗拿在手上反复端详一阵，才拿到卫蓁面前。 卫蓁看了看笑道：“你知道玳瑁钗的意思吗？”若灵笑答：“奴婢哪里懂这些。”卫蓁道：“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若灵虽然识字不多，跟着卫蓁却也耳濡目染，懂些诗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那晟王殿下的意思是”卫蓁不等她说完，又道：“那你知道尾生的故事吗？”若灵摇摇头，卫蓁笑道：“《庄子·盗跖》中说有一个叫尾生的男子，与他心爱的女子在桥下约会，心上人一直没有来，却赶上大水上涨，男子为了不失约则抱住桥柱，水涨桥面男子便溺死了。”若灵歪着头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道：“那这人也太实诚了罢？”卫蓁用丝帕将手擦干才将那玳瑁钗拿在手上，端详了片刻，道：“我倒是觉得，所谓信物，诚不在物，而在信。若是信如尾生，即使无物也无妨。”若灵似懂非懂的看着卫蓁，她笑着把钗递给若灵，道：“你且把它收起来吧。我也乏了，你也早些睡吧。” 若灵答应一声，将玳瑁钗放在木盒中收好，又拿了手药与卫蓁涂手后才替她铺好被褥服侍其睡下，自己则熄了灯在外间的榻上睡了。 卫蓁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全无睡意，辗转反侧片刻索性起身子伸手掀开幔帐，见窗外树影随风摇曳，月光透过窗纱撒进房间，她随手拿了件衫子披在身上，走下床榻。她轻轻走到窗前，慢慢将窗子打开，一阵凉凉的风吹进来。柳烟不知从哪里跑过来，在卫蓁脚边打转，她弯腰将它抱起来，一同向窗外看。此时已是暮春，院中暗绿稀红，落英缤纷，月光之下虽有一番清雅情趣，却不禁惋惜春光短暂，不由得道： 杏雨朦胧花含烟，梨云似锦映纱前。 玉蝶春芳含羞舞，却把相思寄玉弦。 外间的若灵睡得轻，听到动静便起身轻声道：“小姐怎么起来了？”卫蓁回头笑道：“到底还是吵醒你了。”若灵点了灯走过来，问道：“是要吃茶么？”说罢要去斟茶，卫蓁拦住她道：“我只是睡不着。”若灵打了个哈欠，道：“闹了一整天了，也该乏了。”卫蓁笑了笑，道：“你去睡罢，不必管我。”若灵也笑了，道：“既睡不着，奴婢陪着小姐说会儿话，岂不好？” 若灵拉着卫蓁让她在床榻上躺好，自己歪在一旁，主仆二人说闲话。卫蓁笑道：“小时候，咱们也经常这样躺在一张床榻上说悄悄话。”若灵笑道：“有一次奴婢不小心睡着了，被夫人知道，本以为会被责罚，吓得奴婢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卫蓁道：“你自幼便与我一处，我却从未问过你家在何处，家中有何亲人。”若灵笑了笑，道：“奴婢自己也不记得了。”卫蓁听罢叹了一声，拉住若灵的手，她却笑道：“不过奴婢也算好命的。小姐待奴婢自然不必说，老爷夫人也是心肠慈软的，还有什么不足的呢？”说罢反握住卫蓁的手，道：“奴婢不知小姐是怎么想的。总之奴婢这辈子是不离开小姐的。”卫蓁笑着伸手戳了她额头一下，道：“你又说什么傻话？谁还撵你不成？”她又想起幼年时与若灵的许多趣事来，主仆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卫蓁才觉得困倦了，若灵替她盖好被子待她睡熟了才到外间和衣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梦示玄机 转眼到了初夏时节，天气渐渐热起来，蓉贵妃旧病又发了。卫蓁每日除了同公主一处读书弹琴，陪太后吃茶说话，便往玥华殿探望贵妃。 这日用过午膳，卫蓁正坐在长榻上让若灵给她篦头，自己拿着本《太上感应篇》随手翻看，正觉得昏昏欲睡之时，忽然感到一阵微风吹过，殿内传来一阵乌沉香气，卫蓁殿内从不焚此香，正觉得奇怪环视四周，却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长榻上，若灵竟不知去向。 卫蓁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殿外，院中刚才打扫庭院的丫头内侍也都不在，她高声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只得转身回到殿中，却见一位老者端坐在长榻上，身穿清灰色布袍，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卫蓁唬了一跳，站在原地不敢作声。 那老者向卫蓁点头微笑道：“姑娘莫怕。”说罢向卫蓁招手道：“你过来。”卫蓁不敢上前，只是道：“老人家，您是何人？如何进入这深宫之中？”老者没回答卫蓁的问题，只是笑道：“老身路过此地，向姑娘讨杯茶吃，可行？”卫蓁心中觉得奇怪，但看他慈眉善目的，又是个长者，虽然心中害怕还是道：“既然如此，您吃了茶便离开罢。这里可不能随便进来的。”那老者哈哈大笑，道：“莫说这耀灵皇宫，即使是凌霄宝殿，老身也去得。”说罢仔细端详卫蓁片刻，笑道：“能否劳动姑娘亲自给老身斟杯茶？” 卫蓁点点头，大着胆子走到一旁斟了一盏茶奉与老者，他接过茶吃了，才笑道：“姑娘，老身有样东西给姑娘看。”说罢从怀中拿出一面铜镜，交与卫蓁道：“姑娘请看。” 卫蓁接过铜镜，镜中映照的不是自己的面容，却是安国公府的大门，匾额上以白色的锦缎装点，两边挂着白色的灯笼，上面写着“奠”字，卫蓁一阵恍惚，自己竟然已经来到安国公府门前，卫蓁迈步进入大门，安国公府院内挂满白色的绸缎，丫头仆从都身穿孝服，来来往往，甚是忙碌，却没人看她。卫蓁听到耳边传来阵阵哭声，她顺着声音来到正厅，只见厅内摆着棺木，设着灵堂，自己与母亲，辛姨娘都披麻戴孝跪于堂前掩面痛哭，前来祭奠之人络绎不绝，哭声，念经声在耳边吵得卫蓁头痛欲裂，她走到棺木前，竟看到自己的父亲躺在其中。 卫蓁大惊失色，猛然转身，却发现自己又身处牢狱之中，自己的庶兄卫修远身穿囚衣，手脚都带着链拷，头发披散，面目憔悴，坐在角落里，卫蓁上前唤他，他却不答话，卫蓁伸出手想推推他，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再次来到安国公府院内。 此时眼前一片萧条，很多官兵在自己身边来来往往，卫蓁不明所以想上前询问，却觉得自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前的景物快速倒退着，卫蓁只觉得头晕目眩，看朱成碧，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她眼前安国公府的大门被关闭，大门上贴着封条。卫蓁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再回神，才看到自己原来还在寒月斋，忙问眼前的老者：“老人家这是”那老者没答话，从长榻上起身，伸手搀扶卫蓁，道：“姑娘先起来罢。”卫蓁抬头看了看那老者，心中明白了几分，忙道：“老神仙，还请您救救我的家人！”老者笑道：“姑娘莫急，先坐下。”说罢扶着卫蓁在长榻上坐了，卫蓁定了定心神，刚要说话，老者笑道：“姑娘再看看那铜镜。” 卫蓁再次捧起铜镜，镜中映照的是自己的模样，妆容精致，梳云掠月，头戴八宝金丝点翠凤冠，身穿大红色对襟龙凤呈祥袆衣，雍容华贵，庄重大方，卫蓁不由得伸手去摸自己的头顶，却是墨发披散未梳发髻，再低头看自己，穿着家常的柳绿色银丝绣花衫裙。卫蓁再看镜中，仍然是头戴凤冠身穿凤袍，她放下手中的铜镜，刚要问话，那老者却不见了，卫蓁起身环看四周，殿中却空无一人，老者的声音在殿中回荡道：“天命不可违。老身谢姑娘奉茶之恩，赠姑娘两句：未觉蓁芳华梦归，逝如朝露怅人非。逢春再碧连天色，后庭飞花映朝辉。”卫蓁未解其中深意，只是喊道：“老神仙老神仙。” 只听得耳边若灵的声音道：“小姐小姐小姐醒醒。”卫蓁猛然睁眼，自己坐于榻上，手上还拿着那本《太上感应篇》，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泪流满面，回头看向若灵，正坐在自己身后，一手拿着篦子，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这才知道，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若灵急道：“小姐怕是梦魇了罢。”说罢起身拿了茶与卫蓁吃，又招呼门外的小丫头打水给卫蓁洗脸，忙碌了一番，才又问道：“小姐到底做了什么梦？”卫蓁没有答她的话，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夫奇异之梦，多有收而少无为者矣。”若灵看着她，轻声道：“小姐说的奴婢可不懂。”卫蓁抬起头笑道：“并没什么。是时辰去探望姑母了。”说罢领着若灵往玥华宫去了。 二人来到蓉贵妃宫院门口，内侍领着进了院门，刚穿过游廊便看见殿门关闭着，玉莲则坐在殿门前的地石阶上看着粗使宫女扫院子，她见到卫蓁连忙起身笑道：“卫小姐来了。”卫蓁颔首道：“玉莲姑姑安好。姑母还在午睡吗？”玉莲点点头，道：“可不是，小姐先坐会儿罢。”说罢拿出帕子一边掸了掸廊上的长凳，一边道：“倒是巧得很。两位公主才来过，见娘娘睡着便先回宫去了。小姐竟没碰到？”卫蓁摇摇头道：“来时并未见公主。” 玉莲又叫小丫头拿了个薄垫来铺好，卫蓁笑着道了谢才坐下，问道：“姑母可好些了？”玉莲点头道：“吃了药好些了，只是胃口不好，中午只进了些粳米粥便吃不下了。”卫蓁道：“这连着吃了几日的药都还是如此。再请御医来看看才是。”玉莲叹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自从那事之后，伤了身子，本就气虚体弱。加上每日服侍太后，处理宫中琐事，越发劳累。这病一年不得发几次。” 卫蓁倒是听苏氏说起过，当年姑母还是蓉妃时诞下四皇子，皇帝十分欢喜即刻封了贵妃，姑母更是喜不自胜，每日亲力亲为细心照料小皇子，只是未想小皇子竟在三岁时夭折了，贵妃伤心的病了两年有余。待身子养好又怀上龙子，本是件喜事却因体虚小产，自此身体便越发不好。玥华宫的内侍宫人怕惹得贵妃伤心，都很少提及当年之事。卫蓁虽然心中替姑母伤感，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得默默叹息。 一旁的玉莲转头对小丫头道：“去拿一碗新做的玉瓜汁来。”小丫头应声去了，玉莲又对卫蓁笑道：“前些日子新进贡的青门绿玉瓜，这东西倒是稀罕的很。奴婢去了皮将果肉压出汁来，又将里面的籽细细滤了去，再用冰镇上，放些芋圆子进去，香甜可口，最是解暑的，小姐尝尝。”卫蓁颔首笑道：“姑姑细心，手也巧。”说话间小丫头用白玉碗盛着端来，脂红的瓜汁从温润的白玉中透出，在阳光下更是好看，卫蓁接过来抿了一口，冰凉甘甜。玉莲在一旁给卫蓁扇着扇子，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闲话，忽听有人笑道：“娘娘还睡着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情投意忺 话说卫蓁与蓉贵妃的侍女玉莲在殿门前轻声说话，听有人来，二人便随声看去，见是苏太后身边的雪萍领着个小丫头来了，卫蓁连忙起身，玉莲迎上前行礼笑道：“嬷嬷怎么来了。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雪萍笑道：“太后惦记娘娘，所以让老奴过来瞧瞧。”说罢转身拿过小丫头手里的食盒道：“这是太后宫里新做的点心。想着娘娘胃口不好，命老奴拿来给娘娘。”玉莲接过她手中的食盒笑道：“谢太后惦记。嬷嬷稍待，奴婢进去回禀娘娘亲自谢恩。”雪萍忙拦住她道：“姑娘别扰娘娘了。太后说了，娘娘身体不好，不必过去谢恩了。”玉莲应了声便又请雪萍坐下吃茶，雪萍摆手道：“不坐了。太后还等老奴回去复命呢。”说罢又向卫蓁微微颔首道：“小姐近些日子劳累了。”卫蓁颔首笑道：“多谢嬷嬷。” 雪萍走后，卫蓁又坐了一会儿，听殿内有咳嗽声，片刻在殿内伺候的白莲走出来，叫小宫女们打水给蓉贵妃洗脸，转头看到卫蓁，忙行礼笑道：“原来是卫小姐来了。”卫蓁连忙起身，颔首道：“白莲姑姑有礼。”白莲点点头，笑道：“娘娘起身了，我先进去服侍。卫小姐稍候片刻。”说罢又转身进殿。待小丫头们端着各色洗漱用品进入殿内，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小丫头们才端着东西出来，白莲也走到门口笑道：“娘娘请小姐进去呢。” 卫蓁进入殿内，蓉贵妃已经坐在正殿的长榻上，卫蓁行了礼，蓉贵妃笑道：“好孩子，快过来，坐到姑母身边来。”卫蓁过去挨着蓉妃坐下才道：“打扰姑母休息，是蓁儿的不是。”蓉妃拉起卫蓁的手，笑道：“只是养养神罢了。”说完又对白莲道：“去拿些冰镇的果子来与蓁儿吃。”卫蓁道了谢，又笑问：“姑母可觉得好些了。”蓉贵妃摆摆手，笑道：“已无大碍。难为你时常来看本宫。”卫蓁笑道：“蓁儿不懂医术，但能替姑母排解烦闷也是好的。”蓉贵妃点头道：“本宫知道你孝顺。”说罢又问道：“听说近日你母亲身体不大好？”卫蓁颔首道：“并无大碍。” 正说着白莲将冰镇好的果子放在水晶盘中端进来，奉于蓉贵妃面前，她随手拿了个果子对卫蓁笑道：“这是新进贡的果子，我吃着挺好，你也尝尝。”说罢亲自将果子去了皮，递给卫蓁，卫蓁接过来吃了一口，果然冰冰凉凉的，爽口解暑，笑道：“多谢姑母。”蓉贵妃又对白莲道：“你去挑些好的来，让小姐带给太傅和夫人，都是些稀罕水果，尝尝鲜也好。”卫蓁连忙起身道谢，蓉贵妃笑道：“坐下罢。你若喜欢便多吃些。”说话间玉莲奉了雪萍送的点心来，蓉贵妃道：“本宫没胃口，你暂且放下罢。本宫晚些亲自去向太后谢恩。” 说话间内侍来报，琼华琼英前来探望贵妃，于是众人又吃茶说笑了好一阵才散。三人从玥华殿出来，本想着去春卉馆赏花，半路上琼华说自己遗失了一个香薰球，要回去寻，于是匆匆散了。 又过了几日，左丘炎邀了霍玘c琼华c琼英及卫蓁一同往郊外骑马。卫蓁与琼英都有些犹豫，她们与左丘炎虽也是自幼便相识，但他总归年长些，又是外臣之子，故也是许久未见了。琼华却十分欢喜，便央求着二人一同前去。 于是三人一同乘车往郊外的桃树林去，那里种植着上千株的桃树，北侧的山林间延出一条清泉，环着半片桃林，依着溪泉有一凉亭，名曰“桃仙亭”，亭东乃是一片平坦的草场，虽不算大，却也是策马的好去处了。 卫蓁等人下了车先往桃仙亭去，见左丘炎与霍玘并排在树荫下站着说话。二人自年幼时便交好，时常一处或吃茶说话，或骑马打猎，很是亲厚。 夏日的微风吹动霍玘的蓝灰色长袍，阳光透过树的枝叶照下来，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他转头看见卫蓁等人，便先向她们走过来，明媚的阳光使得他如玉的皮肤散发着光彩，他的眼睛因为阳光的关系，轻轻的眯起来，带着柔和的笑容，不知是因为这笑容还是因为初夏的太阳，使得卫蓁身体变得暖起来，暖得脸都有些微微发烫。 左丘炎跟在霍玘身后，身着黛色银丝暗花长袍，鎏金八宝革带，腰中挎着一把短剑，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扶在剑柄之上，轩然霞举，神采奕奕。他走到霍玘身边，向众人微微颔首。 霍玘笑道：“先到亭中吃茶歇息片刻。”琼华则道：“既然来了，自要策马驰骋。”琼英在一旁笑她心急，左丘炎笑道：“倒也无妨。此处地势平坦，公主定能尽兴。”霍玘也点头笑道：“烨煊有心。选的马也是性情温顺。”琼华笑道：“我是骑惯了马的。今日特意命内侍牵了自己的马来。”说罢拉着琼英去选马，琼英道：“我是不会骑马的。让蓁儿陪姐姐去罢。”卫蓁则笑道：“有左丘兄长在，我今日躲懒便是。”说罢看向左丘炎，他微笑着点点头，琼华也不置可否。 卫蓁陪着琼英一同往桃仙亭内去，里面各色点心果品一应俱全，霍玘笑道：“你们自便即可。”卫蓁坐在亭内看向琼华，只见她今日身穿松花绿金鸟锦袍，腰系玉带，头发以金冠高高束起，一身男子装扮，比平日更添飒爽英姿。她跟在左丘炎身后，虽然只是背影，却依然令人感受到无限欣喜。卫蓁不由得笑道：“看到这样的景象倒让我想起小时候。”琼英正在一旁吃茶，听了她的话也向琼华看去，笑道：“姐姐幼时常与云麾尉一处，她的马术还是云麾尉亲授的呢。” 说话间听琼华在远处喊她们，只见她坐在马上，艳阳之下笑靥如花，左丘炎牵着马站在她不远处。只见他身手矫捷的翻身上马，与琼华策马驰骋，琼华清秀的眉目配上这身装扮，骑在马上的她更像一个傅粉何郎，一旁的左丘炎威风不减，却为迁就琼华特意放慢速度，守护其左右。 卫蓁对霍玘道：“殿下与左丘兄长也算是至交了。”霍玘点头道：“我与他自幼相识，自然更谈得来些。”琼英则笑道：“多日不见六哥与蓁儿说话越发随意起来了。”听了这话二人都有些局促起来，卫蓁低下头不说话，琼英又对她笑道：“你也去骑马罢，不必在此陪着我。”卫蓁笑道：“我是最怕热的。还是这里凉快自在些。”于是众人吃茶说话。 琼华骑了会儿马便觉得乏了，于是牵着马与左丘炎漫步说话，又逛了好一会儿二人才一同到亭中休息。琼华悄悄将卫蓁拉到一旁，拿出一个鎏金镂空香薰球给她，悄声笑道：“蓁妹妹你看。”卫蓁接过来，细心端详一番，这香薰球做工十分精巧，问道：“这是你前几日遗失的那个？哪里得的，你这样紧张。”琼华对卫蓁耳语了几句，卫蓁笑着把香薰球还给琼华，笑道：“那便收好罢。贵重与否都是一番心意。”琼华双颊飞红，轻声道：“我只说与你一人。”正说着话，琼英叫她们过来吃茶，琼华才拉着卫蓁过去。众人又吃茶谈笑了许久才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国公寿宴 每年卫太傅寿宴，国公府必然大摆筵席，虽然卫骞为人低调不喜奢华，但除了卫氏宗亲外，耀灵城的各大贵胄c朝中上下官员和门生等，或是与其交好，或是谢他教导提携之恩，又或是想要趁势讨好巴结，前来拜寿者络绎不绝，身在其中自然身不由己。 五日前卫蓁便帮着母亲苏氏打点仆妇小厮布置府邸，确认宾客名单c席间座次c宴席菜色等。 待到正日子，卫蓁一大早便起来，梳妆更衣后先给卫骞磕头拜了寿。卫骞最疼爱卫蓁，自然欢喜，用红绸包了几个金锞子与卫蓁，又与她一同用了早膳。 随后卫蓁帮助母亲打点府上事宜，再三确认以防出了纰漏失礼于人前。母女二人忙忙碌碌待到未时，才匆匆吃了午膳，茶都未吃一盏便又忙碌起来。 申时皇帝赏的寿礼到了，赏赐田黄冻石摆件一对，八仙拜寿紫檀彩雕屏风一座，鹤鹿同春瓷砚一方，谢了恩打赏了内侍，又有内侍来传，苏太后赏赐黄玉珠串一串，百年灵芝一株，各色宫廷点心数十种，刚谢过恩，蓉贵妃颁赏的内侍又到了，道：蓉贵妃赏白玉南极老人玉雕一座，玉如意一柄，百年人参一颗，安国府上下忙着谢恩，打赏内侍，又让小厮领着各宫内侍到偏厅吃茶。 沈启c左丘捷c萧梦熊等与卫骞素来交好的同朝携礼先到，卫骞连忙请众人到前院正屋吃茶。尤其是沈启，身为宰相年纪又长，与卫骞算得上是忘年之交，卫骞不敢怠慢，请其上座以礼相待，沈启笑道：“今日乃是飞也贤弟生辰，随后自有贵客前来。我们便不拘这些虚礼了，舒服自在为上。”众人也纷纷点头，于是卫骞亲领众人往旁边小院的雅轩用茶，苏氏则在里间陪着几位家眷说话。随后鲁鹤轩c钱冥等门生也纷纷前来拜寿，小厮领着往小院的厢房吃茶。 正忙着，管家吴二来报：太子霍璇及太子妃沈氏，晔王霍璟携晔王妃袁氏，及晟王霍玘和昱王霍玧一同前来拜寿。卫骞连忙整理衣冠带着夫人苏氏c卫蓁出来迎接。 来到门前，卫骞刚要行大礼，太子便将其扶住道：“太傅不必多礼。”卫骞拱手道：“臣小小生辰，劳动太子及诸位王爷驾临寒舍，实在惭愧。”霍璟笑道：“太傅千秋，我兄弟几人理当前来拜寿。”卫骞连连道：“不敢！不敢！”接着又笑道：“不要站着说话，快请进！”说罢将几人让到正屋之中，又令卫蓁亲自奉了茶与众人吃，太子笑道：“蓁儿如今越发出息了。”太子妃也点头笑道：“蓁儿妹妹与小时候可大不相同了。”卫蓁忙道不敢，卫骞也摆手道：“太子c太子妃莫要抬举了她。” 正说着话，吴二进来道：“琼华公主c琼英公主前来拜寿。”卫骞c苏氏与卫蓁起身出门迎接。卫骞携家眷向公主行礼，琼英忙道：“安国公不必多礼。”卫骞笑道：“竟然惊动两位公主，臣罪过。”琼华笑道：“本宫与蓁儿妹妹情同姐妹，若不来为太傅拜寿，岂不太失礼了。”苏氏忙笑道：“承蒙两位公主不嫌弃小女粗笨，得以侍奉在侧，已属荣幸。”说罢将两位公主让到正屋之中。 进入屋内，琼华笑道：“今日几位哥哥嫂嫂都在，倒也齐全。”霍玧则道：“太傅千秋，做学生的拜寿乃是礼数。”卫蓁让了坐奉了茶，琼英吃了一口，笑道：“今日太傅寿辰，本宫与姐姐特精选了鹿茸c燕窝及阿胶等珍贵补品奉上，愿安国公福寿康宁。”卫骞连忙起身行礼谢恩。说了一会子话，苏氏笑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妾身备了些薄酒，还请太子c王爷c公主赏光。”众人都颔首道：“夫人客气了。”说罢领着众人到玉仙堂，此处早已摆好酒席，其他宾客也都由小厮领着到此等候，因知有太子等人在，都不敢入席只是垂手而立。 行过大礼，卫骞请太子上座，太子摆手道：“今日是太傅寿辰，太傅即是师又是长，理应上座。”卫骞又推让了一番，才在上首处坐了，太子又请沈启c左丘捷c萧梦熊先入席，三人也道不敢，但见太子坚持只得在太傅两边坐了，随后太子等皇子们才入席就坐，众人也依次入席。 待众人坐定，卫骞起身向众人道：“卫某小小寿辰，能请得各位前来，荣幸之至。”说罢举起酒杯道：“请！”众人都颔首道：“国公爷请！”说罢将酒饮尽。卫骞笑道：“还望众位尽兴。”众人都连连点头。随之丝竹之声响起，歌舞演乐好生热闹。宾客们也都推杯换盏，谈笑吃酒。 卫太傅招呼宾客，苏氏在席间陪着诸位王妃c夫人，卫蓁则与琼华琼英及众小姐们一处。宾客众多，卫骞有些应接不暇，加上他有意提携鲁鹤轩和钱冥，便令二人帮着他一同招呼宾客。只见鲁鹤轩身穿藏青色暗花锦袍，腰束大带以白玉玉佩为饰，昂藏七尺，临风玉树，生得柳眉长眼，玉质金相却有些不苟言笑，一旁的钱冥身量稍矮一些，身材纤瘦，浓眉大眼，貌若潘安，穿着雪青色锦袍腰系大带，霞姿月韵，看上去也更温柔和善。二人恭敬有理，谈吐得宜，卫太傅很是满意。 这时琼华悄声在卫蓁耳边道：“左丘将军的家眷倒是来的齐全。”卫蓁压低声音，道：“你哪里管左丘家的家眷？”说罢指了指席间，轻声道：“他不是同晟王一处饮酒吗？”琼华嗔怪道：“你又打趣我。”这时一旁的琼英问道：“同安国公一同招呼宾客的是谁？”卫蓁随之看向自己的父亲，见是鲁鹤轩和钱冥在侧，于是道：“他们是我父亲最为倚重的两位门生。不知你问哪一个？” 琼英用手悄悄指了指钱冥，笑道：“自然是穿雪青色长袍的那个。”卫蓁笑道：“你说钱大人？他乃是前科状元，自然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琼英听罢不由得连连点头。卫蓁见她不再说什么，也没多想，继续招呼众人吃酒谈笑。 一巡喝下来，钱冥觉得有些醉意，见卫骞忙着应酬宾客，想必暂时无其他吩咐，便知会鲁鹤轩一声悄悄离席醒酒。出了玉仙斋，在院子里漫步，待穿过一条小径，见不远处有一圆廊，廊前开满了凤仙花，钱冥便走过去，坐在廊上醒酒赏花，夏日晚风吹拂，带着花香，钱冥不由得道：“此际最宜何处看，朝阳初上碧梧枝。” 忽听旁边一女子声音道：“不知是何人在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月下凤仙 话说钱冥在廊上醒酒，听有说话声，回头见一女子站在不远处，树荫之下虽看不清面容，却是长身玉立，娉婷袅娜，钱冥猜她是来赴宴的侯门千金，但不知如何称呼，只得拱手道：“学生不胜酒力，觉得有些醉了，便出来吹吹风，不知小姐在此，失礼了。” 那女子身边的侍女才要说话却被其抬手止住，随之缓步走上前来，待看清女子的面容，只见她身穿品红色芙蓉花纹大衫金丝暗花凤尾裙，头戴蝶穿牡丹步摇，螓首蛾眉，明眸善睐，在月色之下更是仙姿佚貌，楚楚动人，她对钱冥笑道：“钱大人真是风雅，不在堂中饮酒，却在此赏花。”钱冥听她称自己“钱大人”，不由得觉得奇怪，想再细细打量她，又怕唐突，只得笑问：“小姐认得学生？”女子笑道：“早听闻安国公得意的门生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不俗。”钱冥拱手道：“多谢小姐。还赎学生唐突，不知道小姐如何称呼？” 女子没回他的话，低头微笑，片刻才问道：“大人喜欢凤仙花？”钱冥道：“只是今日偶然路过此处，见这凤仙花在月下景致更加不同，才驻足观赏。”女子笑道：“凤仙多受女子喜爱。我还以为是钱大人的夫人钟爱此花。”钱冥听罢忙摆手笑道：“小姐说笑了。学生至今并未娶亲。”女子听罢笑而不语。 说话间听另一女子在身后道：“姐姐原来在这里，让蓁儿好找。”钱冥回头，见是卫蓁，虽不相熟却也有几面之缘，忙躬身笑道：“原来是卫小姐。”卫蓁还礼道：“钱大人有礼。”说罢又对那女子笑道：“姐姐怎么到这里来了？””女子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道：“有些醉了，所以出来走走。” 钱冥见二人十分熟络的样子，便对卫蓁道：“还未请教这位小姐芳名。”卫蓁听了这话，忍不住笑起来，道：“钱大人也太实诚了。与她赏花这么久，却不知她是谁吗。”钱冥听了这话越发不知所措，惹得那女子也忍不住笑起来，卫蓁笑道：“这位乃是琼英公主。大人还不快行礼吗？”钱冥这才恍然大悟，忙要行大礼，琼英笑道：“钱大人不必多礼。刚才与大人相谈甚欢，大人若是拘礼便无趣了。” 卫蓁看向二人，一个醉玉颓山。一个醉脸春融，不由得笑道：“不如公主与钱大人在此处赏花醒酒，我便先回去了。”琼英有些害羞的低声问道：“怎么妹妹才来便要走了？”卫蓁笑道：“堂中宾客众多，我在此久留多有不便。”说罢又向钱冥道：“我一会儿叫丫头拿醒酒石与大人，大人稍坐片刻。”说罢便躬身退去。 卫蓁穿过小径，刚好看到一个小丫头端着酒菜从侧门走过来，便摆手叫她过来，道：“你去拿了醒酒石并两盏茶送到圆廊处。”那丫头应了声，端着酒菜快步走了。卫蓁闲步走到玉仙堂穿廊前，只见霍玘坐在廊上，微闭双目，皎洁柔和的月光照在他菱角分明的脸上，更显得清美俊秀，气度不俗。她又抬头看着空中的皎月，月色美得令人心醉，月光照在身上竟也能让人觉得温暖，卫蓁不由得笑了笑，并未惊动霍玘，轻手轻脚的进了玉仙堂。只是卫蓁不知，假寐的霍玘一直偷偷望着她的背影罢了。 卫蓁进入厅内，见父亲与宾客吃酒谈笑兴致正好，母亲苏氏也忙着招呼各女眷，这时琼华走到她身边道：“怎么没看到琼英？”卫蓁笑道：“琼英姐姐在圆廊上醒酒呢。”琼华道：“那我要去看看她。”卫蓁连忙拉住她，道：“姐姐别过去。”琼华不解，卫蓁在她耳边道：“我父亲的门生钱冥你可看见了？”琼华点头道：“看见了，不就是刚才在太傅身边的那位吗？”卫蓁点点头，轻声道：“是了，你觉得他如何？”琼华想了想，道：“文弱书生，没什么特别的。”卫蓁轻轻推了琼华一下，道：“你觉得不好，未必别人也觉得不好。”琼华一惊，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卫蓁笑了笑，悄悄的道：“他现在也在圆廊上醒酒！”琼华笑着对卫蓁道：“我是最不喜欢那种瘦弱的男子，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卫蓁贴近琼华轻声问道：“那姐姐觉得什么样的男子才是好的？”琼华沉吟片刻道：“男子汉大丈夫，勇武威猛，上战杀敌报效国家，那才是真英雄呢。”卫蓁笑了笑，在琼华耳边悄声道：“送姐姐香薰球的那个，算不算得上英雄呢？”琼华听罢，脸红起来，轻轻打了卫蓁手一下，道：“又胡说了。”二人又玩笑了几句，卫蓁便与苏氏一同招呼宾客，宴席直到二更放散，卫骞携家眷一一送走宾客，便回房休息，卫蓁帮着苏氏一起登记寿礼，忙到三更天才歇息。 转日卫骞入朝，卫夫人苏氏也入宫谢恩。到了慈寿宫，刚好蓉贵妃在苏太后宫中陪着说话，苏氏请了安谢了赏，苏太后赏了茶吃，苏氏陪着说了好一会子的话。从慈寿宫退出来，蓉贵妃又邀苏氏往玥华殿用膳，苏氏道了扰，姑嫂二人一同用过膳，吃茶谈笑了片刻便散了。 蓉贵妃送走苏氏，更了衣小憩片刻，梳洗完毕后歪在内间的榻上对着一棋局看棋谱，正醉心其中之时，听有人笑着轻声道：“姈儿这样用功，难怪棋艺日渐精进。”蓉贵妃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乃是皇帝驾到，连忙起身行礼，娇嗔道：“君上走路竟没有声音的，唬了臣妾一跳。” 皇帝见她头戴一支蓝宝石簪子，鬓上插着一朵盛开的茉莉花，身穿碧蓝色银丝暗花圆领对襟衫月色齐腰长裙，略施粉黛，清丽脱俗，心中不免动容，连忙扶她起来，笑道：“是孤莽撞了。”蓉贵妃也笑道：“是那些内侍偷懒，君上来了竟不通禀。”皇帝笑着拉蓉贵妃一同坐在长榻上，笑道：“是孤不让他们通传的。”说罢再次细细打量她，道：“孤看你刚才的样子，竟想起在国公府初次见你的时候，那时孤还是翩翩少年，你也是个常常害羞的小姑娘。”蓉贵妃听了不由得笑道：“如今君上的风采不减当年，臣妾却容颜老去了。”皇帝轻轻环住她纤瘦的肩膀，笑道：“你的容颜未改，比起曾经更添风韵。只是你年轻时喜欢穿艳丽的衣裳，现在装扮更显沉稳庄重了。”蓉贵妃低下头，娇羞笑道：“那君上更喜欢臣妾如何装扮呢？”皇帝收紧手臂，让她靠在自己胸前，道：“孤倒觉得都很好。华贵精美也好，端重典雅也罢，你穿起来都是好的。”蓉贵妃微笑着没有说话，皇帝将自己的下巴轻轻贴近她的额头，笑道：“今日孤与你用过膳后便留下陪你可好？”蓉贵妃轻轻抬起头看着皇帝道：“君上陪臣妾，臣妾自然欣喜。只是臣妾不知君上今日要来，并未提前准备，还容臣妾去打点一番。”皇帝则道：“何必如此劳碌呢？你陪着孤说说话便好了，晚膳由玉莲她们打点便是了。”蓉贵妃听他这样说，也只得作罢，好在玉莲白莲二人聪慧伶俐定能安排妥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闺阁含香 话说皇帝留在玥华殿用了膳，便与蓉贵妃在殿中吃茶说话。皇帝笑道：“孤近日去惠妃宫里，她上奏一事，孤想与姈儿商议。”蓉贵妃笑问是何事，皇帝道：“惠妃提起我北芮与芸国素来交好，想请芸国的静姝公主到北芮游玩。你觉得怎么样？”蓉贵妃低头思量片刻，道：“无端请静姝公主过来未免唐突，总要有个眉目。”皇帝点头道：“两国交好，互通有无倒也无可厚非。何况两国贵族世子游离学习也是常事。只是突然指名请静姝公主，倒是让孤疑惑。”蓉贵妃虽然心中也有疑虑，但又不便明说，只得问道：“惠妃没有缘由吗？”皇帝道：“不过是说两国交好，应联络勤谨，方显亲近之类的。”蓉贵妃沉吟片刻，笑道：“国家大事，臣妾不懂。但亲戚理道臣妾还是懂些。北芮与芸国虽相聚千里，总归算是至亲，见面三分情，时常来往着也不是坏事。何况臣妾听闻芸国的几位皇子公主都聪慧且勤学，让咱们的孩子们在与其交往之中有所进益也是好的。”说罢亲自起身替皇帝添了茶，才接着道：“但臣妾认为，若单请静姝公主来，实在不妥。且不说君上虽贵为天子，对琼华琼英的慈爱之心，就是臣妾一日不见她们都常觉得挂心。何况要静姝公主远赴千里之外。”皇帝点头道：“的确如此。”蓉贵妃笑道：“惠妃的奏请虽有欠妥当，但也是好心，不好驳了她。不如请芸国择一位沉稳持重的皇子与静姝公主以游学的名目一同前来，彼此有个照应也是好的。”皇帝听罢点点头，道：“此事之后再议罢。”于是二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便歇下了，一夜无话。 天气日渐炎热，一连几日空中连一片云彩都不得见，日头烤着大地，树叶挂在枝头一丝不动，蝉声吵得人越发烦躁不安。 琼华琼英及卫蓁或是在玉兰台一处下棋看书，或是在寒月斋吃茶说话，甚少出去走动。琼英和卫蓁倒还好，琼华是闲不住的，时常抱怨无趣。 这日卫蓁往玉兰台找两位公主。来到宫苑门前，内侍行礼笑道：“卫小姐安好。快里边请。”说罢领着卫蓁往院内走。一进门先见几株高大的菩提树，枝繁叶茂，绿阴如盖。再往前行便是一座假山，重岩叠嶂将院内景致藏在其后，更添静怡神秘之感。绕过假山穿过园廊，见从墙外引了一道清泉进来，清幽的溪水萦绕着宫院，穿过院中小巧精致的石桥，院中花草繁茂，常有花瓣飘落溪水之中，顺水而走，伴着院中草木的清香与繁花的香甜，啼莺舞燕，更添闲适恬静之感。 碧梅正站在殿前，见到卫蓁忙迎上前行礼道：“小姐可算来了，公主正生气呢。”说罢领着卫蓁进入殿内。 卫蓁走进去一看，琼华正坐在正殿坐塌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卫蓁忙走过去笑道：“大热的天，谁惹姐姐不痛快？”琼华也不看她，只是坐在那里生气，卫蓁笑着过去拉她，她拿手中的扇子轻轻打了卫蓁一下，依旧不说话。这时琼英手里拿着本书从内间走出来，笑道：“妹妹别理她，她正为着不让她出去生气。”卫蓁笑道：“我当时为什么事。原来是这个。”说罢对琼华笑道：“姐姐要出去逛，尽管去便是了。”说罢笑坐在一旁，对绿菊道：“去斟了茶我吃。”绿菊应了一声，斟了茶来，卫蓁吃了口茶又道：“再拿果子来与我吃。”绿菊忍住笑，又拿了果子过来，卫蓁接过来，凑到琼华身边，轻声笑道：“姐姐若是出去，没人拦着。若是中了暑气，少不得要吃药忌口，那这些茶点果子也是白放着，我替姐姐吃了罢。”琼华看了她一眼，道：“人家闷的发慌，你却偏来怄我。” 卫蓁笑着哄她道：“我们找些事情来做便不觉得闷了。”琼华道：“不是下棋看书，便是作画写字，还有什么有趣的？”琼英在一旁笑道：“你平日最爱音律，如今连琴也束不住你了。”琼华赌气道：“外面蝉儿吵得人心烦。”卫蓁笑道：“姐姐怎么越发孩子气起来。”琼英也笑道：“可不是，别人的话她是不肯听的，非要蓁妹妹来了，才算罢呢。” 卫蓁想了想，道：“前些日子姐姐看玉莲姑姑同姑母一处做胭脂，姐姐说有趣，不如我们自己也做来试试？”琼华听罢拍手笑道：“这个倒是新鲜有趣。”琼英笑道：“可是我们哪里会做这些呢？平日里都是蓉娘娘做与我们。”卫蓁歪着头想了想，道：“姑母总怕别人做的不尽心，偏要自己做了给我们使才安心。不如我们每人选一样做来，赠给姑母，也是份孝心。”琼华琼英都点头道：“这个甚好。”卫蓁见二人兴致极高，笑道：“我闲时看书，也看到些做胭脂的方子。咱们一同找了来，按照方子做了，岂不雅致有趣？”琼华琼英都道好，于是三人一同翻阅书典古籍，琼英先道：“《古今注》中说，魏文帝最宠爱的宫人中有个名叫巧笑的，她以紫粉拂面，不仅可使皮肤看上白皙，更能护肤养颜。我觉得这个很好，我便做这个罢。”卫蓁笑道：“我倒是觉得《事林广记》中的玉女桃花粉和唐宫迎蝶粉，能够润滑肌肤，增益姿容，我选这其中之一来做。”琼华见二人都选好了，不由得着急起来，道：“你们这样快便找到了。我却还不知做什么好。”卫蓁笑道：“偏姐姐性子这样急。我们替你选了来岂不好？”琼华听罢连连点头，琼英笑道：“我看《古今注》中这金花胭脂便好，即可涂抹面颊又可点唇，而且小薄如花片，蓉娘娘见了一定欢喜。”卫蓁也点头道：“这个甚好，姐姐就选这个罢。”琼华立刻欢喜起来，笑道：“那便选这个罢。我定做得比你们都好，最得蓉娘娘喜欢。”卫蓁与琼英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于是三人寻了方子来，让碧梅c绿菊和若灵安方子置办了东西，三人便一同摆弄起来。制作这些个东西，工序繁琐，各色花卉都要反复晾晒，一连几日三人都以此打发夏日时光。侍女们也忙忙碌碌给打下手，玉兰台倒比平日还热闹起来。 琼英平日就好静，心思细致，耐得下性子，做起东西来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反而比另外两个人做得都要快也都要好。卫蓁平日虽然也是贪玩的，但觉得这东西有趣，加上平日蓉贵妃对她照顾有加，想着给姑母做东西，虽没琼英的耐心，却也尽心，何况若灵伶俐手又巧，有她帮衬，倒也不算难。琼华则不同，平日里就是个闲不住的火爆性子，做了一会儿便耐不住了，东瞧瞧西看看，最后倒要卫蓁与琼英替她善后。 三人又寻了各色精致的粉盒，有青瓷的也有金制的，上面都雕琢着精致的各色花鸟，将做好的妆粉c胭脂放在其中，奉与蓉贵妃。贵妃自然欢喜，欣慰孩子们懂事孝顺，亲自做了各色精致点心与三人来吃，将这些妆粉c胭脂放在妆台之上时常端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边关战事 北芮地处中原地带，虽算得上是国富民强，安定富足之地，却也常受周边各国及部落之扰。北有瑰国c晏国，南有荆国，东有雨菱国，西邻芸国虽与北芮世代交好，却因西南琦金部族而不太平，而东南部的夏丘国与东北部的哈珠丽部族常伺机而动，骚扰北芮边境。 近日哈珠丽部族常有小股势力在边境骚扰。朝中虽有部分官员以槐州珊灵郡一带的百姓与外邦贸易往来密切为由，主张与其首领和谈，但大多数官员还是主战。君上权衡再三，决定以定国公左丘捷将军为帅，其子左丘炎为副帅，穆明哲为左先锋率先带领三千骑前往槐州珊灵郡边境。穆有声统兵部c职方c驾部c库部四曹，征集兵卒，打点车马c甲械c粮草等。又令太子从中督办协理此事。 皇帝的旨意传达下去后，各人也都忙碌起来。太子为人持重，办事也谨慎老练，本没有什么不妥，但在筹办车马c甲械c粮草的过程中，倒发现兵部账目上不少亏空，这是太子始料未及的。他知道事情重大便先请了卫骞和沈启前来商议。二人听了事情原委，都沉吟了片刻，卫骞才道：“穆尚书是个看重仕途的人，他若收到消息定要先发难。何况战事在即，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大张旗鼓的调查了。殿下先呈上奏折上报此事，私下却要做好暗中调查此事的准备。君上定不会给殿下太多时间。”沈启也点头头道：“卫国公所言甚是，依臣之见，要先应对穆尚书才是。” 太子将兵部亏空之事上报后，皇帝的答复果然如卫骞所料，命他暗中查访此事，限他五日查清，并将备战之事打点妥当。太子才从承耀殿回来，穆有声便亲自求见他。 太子亲自迎穆有声到殿中，又请其上座，穆有声推辞了，在下首处自行坐了，太子又令内侍奉茶，穆有声道：“太子不必客气。还是先谈正事要紧。”太子在上首处端坐，看着他没说话，穆有声清了清嗓子，道：“听说太子在协助兵部事宜时，查出账目上不少亏空。臣特来问询此事。”太子笑道：“盛武侯这话说的有趣。你是兵部尚书，却来问询本宫？”穆有声沉吟片刻，颔首道：“是臣失言。只是臣掌管兵部也有近十年，不曾听说下属有贪赃之事。”太子微微一笑，道：“未听说未必是没有。即使盛武侯摆袖却金，未必兵部其他官员都如盛武侯一般。”穆有声听罢，道：“那太子的意思是？”太子收起笑容，正色道：“且不说如今北芮要与哈珠丽开战。即使无战事，想必君上也容不得贪赃枉法之事。今日盛武侯前来，若是为表廉明，便助本宫彻查此事，若是为保兵部上下官员”太子看着穆有声，片刻起身道：“那还请自便。”穆有声见太子如此不留情面，心中一惊，但依然面不改色，也站起身来躬身道：“臣今日前来便是来助殿下的。若有何吩咐殿下尽管直言，若需调派或问询兵部官员，殿下也不必知会臣，若真有人妄作胡为，也请殿下不必留情面。”太子点点头，没有说话，穆有声道：“那臣先告退了。”说罢躬身退去。 以此同时卫骞与沈启商议后，皆觉得太子身份贵重，在民间查访多有不便，便举荐了鲁鹤轩和钱冥帮助其暗中查访，太子谢过二人，又请了霍玘前来从旁协助。 于是四人一同在东宫议事，太子道：“君上只限五日，时间紧迫。还望诸位多多辛苦。”众人皆道不敢，太子又道：“此次贪没数额巨大，应先查清钱财的去向。坊间之事交于鲁大人与钱大人最为妥当。晟王调查兵部官员，本宫自会从中调度调停。这期间本宫也要先行将可用的粮草c车马c甲械等先行整合。”霍玘点头道：“太子思虑周全。只是有一事臣弟实在想不通。”众人纷纷问是何事，霍玘道：“若说兵部，虽算不上清水衙门，但其中的油水却比不上户部c工部。如今一查便查出如此大的亏空，又是在临近战时，实在有些蹊跷。”太子点头道：“此话道是有理。”霍玘沉吟片刻又道：“前些日子，臣弟与十弟闲谈时，他说自两月前耀灵城中多了不少外邦之人，自称是买卖皮货的商人，在城中十分活跃，又有不少歌舞乐坊来了许多番邦舞伎。”众人听罢都沉默不语，片刻钱冥道：“若是从两月前，怕是与哈珠丽战事有所联系。但与这兵部之间是否有关联，现在还不能确定。”众人见鲁鹤轩一直低头不语，都问其看法，鲁鹤轩道：“臣刚看过兵部的账面，其实这账是动过手脚的。”太子与霍玘听罢都十分惊诧，太子问道：“这么短的时间鲁大人把账面都看过一遍？”钱冥笑道：“太子不知，鲁大人天赋异禀，能一目十行，更是过目不忘。”霍玘称赞道：“未想鲁大人有如此本领。佩服！”鲁鹤轩面无表情，继续道：“其实兵部一直有亏空，但是在一个月前将之前贪污的银两悉数还清，将账面做平。而随后不知是何原因又从兵部拿了不少的银两，因有太子介入才被发觉。”太子沉思片刻，问道：“之前贪没的数目如何？”鲁鹤轩微闭双目，思量片刻，道：“足有百万之数。”太子听罢先是惊讶，随后变得气愤，一拍桌案，道：“竟有此事！”霍玘道：“太子不必生气，既然已经东窗事发，自然是跑不掉的。”太子点点头，道：“就按本宫刚才所说行事。东宫来往多有不便，每日申时往晟王府商议罢。”说罢看向霍玘，他点头道：“便依太子吩咐，每日将各自查到的线索说与众人，共同商议。”鲁鹤轩与钱冥都拱手答是。 于是退出东宫，按太子吩咐各自调查。 钱冥回到府中先打发身边几个稳妥的小厮在耀灵城打探消息，自己也来往热闹繁华之处，与市井百姓攀谈，不到半日便有了眉目。 原来耀灵中享乐的地方，有听曲儿赏舞的，也有吃酒赔笑的，但都是以阁c院c馆为上等，是达官贵人取乐的地方，这些公子小爷想要清雅首选杳冥馆，想吃酒玩笑必要去采仙阁，里面的姑娘不仅长得极美，歌舞声乐c吟诗作画更是无所不能。想在大堂略坐坐，那茶水钱便够平常百姓活上大半年了。 钱冥查到，兵部侍郎田明杰家的公子田腾渊是个浪荡公子，平日来往这些地方乃是轻车熟路，而自上月起每日都固定要去采仙阁，只因采仙阁两个月前来了个姑娘，乃是外邦之人，生的风情万种却身量纤细，柔若无骨，能做常人不能之姿态，更能如昔日飞燕一般做掌上舞。不多日便成了采仙阁的花魁，多少王孙公子都想一亲芳泽却不能。见上一面便要百金，陪着吃杯茶谈上几句就要千金，若想让她陪着吃酒谈笑竟要万金之数。而且不是有钱就能，还要是耀灵城中的大贵之人才有资格。田公子虽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却也被迷的不能自己，用尽浑身解数也要与其亲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寻疑采仙 话说钱冥查到田侍郎之子田腾渊日日来往采仙阁，将此事告诉霍玘等人，霍玘道：“本王也查到田侍郎与职方的掌事之一周励仁十分交好，来往甚密。”太子听罢，道：“二人皆在兵部任职，倒也不算可疑。”霍玘道：“同朝交往无可厚非，实在无需私下来往，避人耳目。周掌事更不必常在深夜，往田侍郎府中运送上锁的两尺木箱。”太子听罢点点头，道：“如此看来，此二人却有不可告人之事。而田侍郎之子乃是其中关键。”钱冥道：“太子英明。臣已在田府c周府及采仙阁等处安插了眼线，一有异动臣便会知晓。”一旁的鲁鹤轩道：“采仙阁斜对面乃是一个茶楼，此处二楼十分方便观察周围情况，无明便在那里一面监视一面等待小厮消息。而臣想亲自去一趟采仙阁，一探究竟。”太子点头道：“那便辛苦二位大人了。”说罢又对霍玘道：“晟王有何打算？”他道：“臣弟倒是觉得，周掌事更为可疑。臣弟想先从他查起。”太子道：“如此更周全了。只是哈珠丽这边”钱冥拱手道：“虽无完全根据，但臣总觉得这采仙阁的花魁与哈珠丽之间或许有所联系。”太子点头道：“既然如此，加派人手监视采仙阁即可。” 次日鲁鹤轩来到采仙阁，一进去便有个小丫鬟招呼他，他也不理，只是环顾四周。虽然时辰还早，这里已经有不少客人，有吃酒谈笑的，有与姑娘的，好不热闹。这采仙阁一共有三层，雕梁画柱，华美异常，梁上挂着绣有花卉的朱色轻纱，门窗上有形态各异的仙女绢画，一层正中间是一个大台子，上面有女子弹琴舞蹈，台子周围都是矮桌矮榻以供客人吃茶饮酒，紧邻台子四面的座位有纱帘作为遮挡，远处的座位却是紧挨着的，二楼也是观赏歌舞之处，座位更加宽敞也用屏风和纱帘隔开，三层是一个个的房间，都关着门。那招呼的小丫鬟在一旁喋喋不休道：“爷有熟识的姑娘吗？爷先吃杯茶，奴婢去请了姑娘来伺候吧？”鲁鹤轩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掏出一小锭金，扔给那丫鬟道：“叫鸨儿来！”说罢便径直穿过大堂，原来这采仙阁还有一处后花园，也有歌舞表演的台子和观赏吃酒的矮桌矮榻，四周的廊子上也有人吃酒谈笑，他见园子西北角处有一小门，那门虽然虚掩着，却有一高大的汉子看守，只有姑娘及丫鬟出入，或是端酒送菜，或是取东西换衣服，出入都要向那汉子出示腰牌。 鲁鹤轩大致转了一圈，那丫鬟便请了鸨儿来，那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看得出保养得极好，装扮很是讲究，说起话来也不俗气，她上下打量了鲁鹤轩一番，才笑道：“奴家眼拙，看爷眼生的很，怕是第一次来吧？”说罢用手帕掩口笑起来，鲁鹤轩打开手中的折扇，没理她，那鸨儿又笑道：“不知道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说罢向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二人拉拉扯扯的把鲁鹤轩带到一处坐下，鸨儿亲自奉了茶，鲁鹤轩道：“只管叫好的来伺候。”说罢掏出一袋金摆在桌上，鸨儿没拿桌上的金，只是笑道：“爷先吃茶罢。”说罢便转身走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带了几个姑娘来，鲁鹤轩看都不看，冷笑道：“采仙阁只有这些平庸之姿？”鸨儿脸上有一丝不悦，却很快又堆笑道：“爷身份尊贵，自然眼高。还未请教爷怎么称呼？”鲁鹤轩向她摆摆手，示意她靠近，那鸨儿连忙俯身过来，鲁鹤轩轻声笑道：“小爷我的名号可不能随便说出来。”那鸨儿眼珠一转，笑道：“这也是常有的事。”说罢对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那人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又领着一个姑娘过来，鸨儿笑道：“爷您看这个可还好？”鲁鹤轩抬眼一看，这姑娘算的上是花容月貌，楚楚可人了，梳着双刀髻，头戴丁香色珠花，身穿藕荷色蝶纹罗衫，长眉入鬓，一双瑞凤眼脉脉含情，薄薄檀口一笑百媚，她对鲁鹤轩行了礼，半垂眼帘站在那里，鸨儿指着她道：“这是新来的姑娘，名叫巧颜。”说罢转头对巧颜道：“你要好好侍奉这位贵客。”说罢便走了。 巧颜在鲁鹤轩的身边坐下，命人拿了酒菜来，陪着吃酒谈笑，鲁鹤轩知道这鸨儿警觉，更觉得此地不妥，便也吃酒听曲与巧颜，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谈笑间见鸨儿带着好几个姑娘丫鬟往大门去，便笑道：“你们妈妈倒是会看人下菜碟。”巧颜笑道：“爷这话说得让人寒心。不知巧颜哪里让爷不满意。”鲁鹤轩笑道：“你倒是可人疼。”说罢指了指大门口，道：“只是你们妈妈只接大贵之人。”巧颜一边替他斟酒一边笑道：“一回生二回熟，要看爷肯不肯每日流水的金银砸给这采仙阁了。”鲁鹤轩忙问：“要砸多少金银，能让你们妈妈如此殷勤？”巧颜又拿了点心亲自送到鲁鹤轩口边道：“爷可不能跟人家比。田公子是老主顾了。以前也不是很阔绰，自从明珠姐姐来了，便不同了，变着法儿的弄了金银来孝敬妈妈呢。”鲁鹤轩道：“田公子？可是兵部侍郎田明杰家的公子？”巧颜点头道：“还有哪个田公子呢？”鲁鹤轩笑道：“原来是他！田侍郎在耀灵也不是很富贵，他怎么有这么多钱？”巧颜放下点心，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笑道：“人家自然有人家的门道，我哪里知道呢？”说罢又问道：“巧颜看爷气度不凡，应该也是显赫人家的公子，不知府上做何买卖？”鲁鹤轩看了她一眼，她也笑看着鲁鹤轩，道：“若不是做买卖便是食朝廷俸禄。还赎巧颜眼拙。”鲁鹤轩低头吃酒没答她的话。 这时果然几个衣着讲究的年轻公子进来，为首的便是田腾渊了。鸨儿见了他，殷勤之色自不必说了，跟着鸨儿的姑娘们也是将他团团围住，他倒是更加受用，扬起下巴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径直上了二楼。 坐在鲁鹤轩邻桌的是三个男子，并没有叫姑娘在一旁伺候，想必是好友一同听曲小酌，谈笑叙旧的，其中一个男子道：“如今这田公子，莫说在这采仙阁，就是在整个耀灵的风月场上也都是有名的了。”另一个道：“这耀灵城富贵的人也多，只是都不及田公子这般。”三人中有一较为年长的男子，笑道：“你们是不知道，这田公子本就个好酒好色之人。这采仙阁的花魁来了之后，更钻到这里不肯出来了。何况若如旁人或是吃酒谈笑或是听曲看舞，也就罢了，他却偏偏要做出很多不堪的事情来。”那二人不由得笑道：“这些鸨儿最是势利，哪里肯轻易让他上手呢？”那年长的男子也笑道：“这是自然。若是下品之处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上品中的上品。还不肯要别的姑娘，只要花魁明珠。”另一人吃了口酒，笑道：“只是不知田公子花了多少金银，能让这宝贝只服侍他一人。”那年长的男子道：“他钱财的来处，可非你我可知的。”说罢又道：“且不说这些。”三人继续吃酒谈笑不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拨云见日 话说鲁鹤轩正在采仙阁与巧颜吃酒，见田腾渊前来径直上了二楼，便心中暗暗有了打算。他先拿出不少金银，叫了不少酒菜，又命鸨儿多叫姑娘来侍奉，鸨儿见他出手十分阔绰，便也殷勤起来。他待时机成熟，便佯装喝醉了酒不省人事，鸨儿见状，连忙命人扶他到三楼的房间休息。鲁鹤轩在房中假寐，待伺候的人都出去了，便起身悄悄前往二楼去。 此时二楼的客人不多，要找田腾渊并不困难，鲁鹤轩趁人不备，溜进与其相邻的雅间，此处只有轻纱幔帐相隔，田公子等人的谈笑之声清晰可闻。他轻轻将自己所在雅间中的一架屏风移到纱帘旁，自己躲在后面侧耳倾听。 田公子开始只是聊些无关痛痒的话，但随着酒越喝越多，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又一个劲儿的殷勤奉承，他说话也没遮拦起来。田公子向众人细数起自己日日万银的奉与鸨儿，又送过多少华服美衣，珍奇珠宝与那花魁，只为博美人一笑，又笑谈那花魁如何花容月貌，舞姿动人，那些友人都拍手叫绝，那田公子笑道：“这算什么？不日我便要赎了她，购了外宅与她日日一处才好。”众人都惊叹不已，问要多少金银才能办成此事，田公子笑道：“管他多少钱我也出得起。”众人都笑他是痴人说梦，想必连日挥霍已掏空田家的家产，早晚要被田侍郎打断腿，田公子有些气恼，道：“我们田家可是今非昔比了。我父亲有妙计，神不知鬼不觉的便能变出金银来。”众人都笑他吃醉了酒，田公子更气恼了，道：“且不说兵部有多少油水可捞，但说现在有人心甘情愿的往田家送金银，便是你们想也不敢想的美事了罢？”众人听了这话，都不敢再问下去，连忙劝着他吃酒把话岔开了。 与此同时，钱冥在采仙阁斜对面的茶楼包了雅座吃茶，一面监视采仙阁，一面等着在田府、周府等处探听消息的小厮回话。 钱冥拿着一盏茶，却无心吃，只不停的在窗边踱步。正心燎意急之时，忽见街上有一男子走过，那人身量极高大魁梧，虽然穿着北芮的服装，却能从五官上看出乃是外邦之人。他在采仙阁门前徘徊了片刻，时不时驻足在不远处往采仙阁内观瞧。钱冥连忙对身边的小厮说：“去跟着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说罢又嘱咐道：“千万小心。”那小厮连忙去了。 钱冥等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他派去的小厮便回来了，钱冥连忙问其情况，那小厮道：“爷，小的看见那人与一年轻女子在小巷中会面。小的不敢跟太近，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只看那人将一锦盒交给那女子。”钱冥便问与他相会的女子是何人，小厮道：“他们相会之处离采仙阁不远，小的证实过了，那女子便是采仙阁花魁身边的丫头。”钱冥听罢点点头，又问那男子的来历，那小厮道：“那人身着北芮服饰，小的实在看不出是哪里人。”钱冥沉吟片刻，道：“那人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小厮想了想，道：“小的想起来了，那人腰间有一把弯月匕首，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看上去很是名贵。”钱冥又问那匕首的细节，小厮仔细回忆一番，道：“那匕首上还刻有一狮头蛇身生有九臂的怪兽。”钱冥沉思片刻，想到曾在一本书中见过这个图腾，乃是某部族崇拜的神兽，以此为装饰者必是部族贵族，但却不是哈珠丽的图腾。钱冥心中觉得甚是奇怪，便让那小厮传他的话，令监视采仙阁及田府的小厮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得松懈，自己则先行回府。 他在府中翻查记载各部族图腾的书籍，确定今日在采仙阁门外的男子果然与哈珠丽无关，于是待鲁鹤轩回来便将此事说与他听。鲁鹤轩道：“即便如此，也不能确定明珠与哈珠丽无关。何况我今日去采仙阁觉得其中问题甚大。”于是也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与钱冥听。他听罢思量片刻道：“莫非整个采仙阁都与案件相关？”鲁鹤轩道：“先将今日之事禀报太子。再看看晟王那边有何进展，之后再做商议罢。” 于是二人一同随便用了些茶饭，便往晟王府去了。待到府中，晟王请他们往西跨院的书斋中。三人坐定，霍玘才道：“太子晚些才能到。两位大人先说说今日所见罢。”鲁鹤轩与钱冥分别说了自己的见闻，霍玘沉吟片刻，道：“本王着重调查职方的掌事周励仁，收货不小。” 原来这周励仁的府邸在耀灵城旁的一条小巷中，其府不大也算不上奢华。周励仁平日在兵部行事低调谨慎，同僚都称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但周掌事却有个心结，便是一直无子。他的夫人替他生了三个女儿，他为此十分不满，随后纳了几房妾室，替他生的皆是女儿。因此事他郁郁寡欢，时常唉声叹气。好在新纳的小妾去年替他生了儿子，本是件大喜事，却不想这小妾的娘家人不省心，其父是个嗜酒如命的贪财鬼，兄弟又烂赌，故常以其女儿替周家延续了香火而向他索要钱银。周掌事养活这一大家子本就有些力不从心，只够粗衣淡饭而已，又摊上这么一群混账的亲戚，日子过的可谓是捉襟见肘了。之前还能问同僚借些银两，因无力偿还，同僚们也不愿理他了，只是看在同朝之谊不催促他还钱也就罢了。不过自一个多月前，周掌事日子渐渐宽裕了起来，不仅还清了欠同僚的钱，还在他儿子周岁之时摆了酒席宴请宾客庆祝。 霍玘将自己所查到的事情向二人详细说了一遍，顿了顿又继续道：“目前田侍郎与周掌事之间的交易，想必两位也能分析个不离十。但这采仙阁与其二人是否有所关联，现在还不得而知。”鲁鹤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臣虽从未踏足过这些地方，但在采仙阁还是有些不太自在的感觉。”钱冥笑道：“鲁大人乃是正人君子，觉得不自在也是常情。”鲁鹤轩一摆手，对他道：“并不是这个原因。我总觉得那里的姑娘似乎有意询问我的家世背景。按理说这是个花钱买笑的地方，只要出的起金银，管你身世富贵还是贫贱？哪怕是抢来的钱，也与她们不相干。”他又看向霍玘道：“臣以为，这采仙阁必有文章。”霍玘听罢点点头，又问钱冥道：“钱大人以为如何？”钱冥将手中的茶盏放在唇边，却迟迟没有吃，低头思量了片刻，突然抬起头道：“若两个月前来往北芮的外邦人中有哈珠丽的细作，那田侍郎与周掌事钱银的来处想必是靠贩卖情报而来。这也是一个月前二人突然都得了大量钱银的原因！”鲁鹤轩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轻轻摇了摇头，道：“周掌事掌管职方，那么北芮地形地图，边防布局等自然了若指掌，这是哈珠丽与其合作的根本。但从田腾渊今日之言猜测，田侍郎应是知道内情从中要挟获利之人！只是他既然有了周掌事这棵摇钱树，为何又从兵部拿走大量金银？”霍玘道：“田侍郎本来就喜好奢华，加上有个不省心的儿子，自然开销巨大。即使能从周掌事处勒索，却未必能够满足他的庞大开销。又或是先从兵部支了来周转，事后再向其索要。” 鲁鹤轩与钱冥听罢，都点头道：“结合看来便更合情合理了。”于是二人又问下一步如何行事，未等霍玘答话，只听内侍来报：“太子驾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再探采仙 三人说话间太子驾到，忙起身行礼，太子道了免礼在上首处坐下又赐了众人坐，才问霍玘等人进展如何。三人向太子禀告各自所见及看法，太子听罢点头道：“诸位分析都甚有道理。”随后思量片刻道：“哈珠丽的细作想必就在采仙阁之内，恐怕采仙阁也参与其中。”霍玘问道：“太子何以见得？”太子道：“来往采仙阁的，多是富贾贵胄，采仙阁如此在意客人身份，想必是牵扯其利益才会如此。虽然与明珠相会的并非哈珠丽人，却不能确定哈珠丽的细作不在采仙阁内。本宫想请晟王今晚带领府兵往采仙阁一趟。”说罢又对鲁鹤轩道：“还要请鲁大人一同前往。”霍玘道：“晚上乃是采仙阁最为热闹之时，若如此声势浩大实在不妥。不如臣弟与鲁大人只身前去，更为妥当。”太子道：“如此实在危险。”霍玘笑道：“臣弟的身手，太子是知道的。臣弟再携一名亲信随从保护鲁大人即可。”太子有些犹豫，霍玘安慰道：“太子不必担心。臣弟自有分寸。”太子沉吟片刻，才点点头又叮嘱一番才算罢。 入夜，霍玘领一名为陶义男的亲信随从，与鲁鹤轩一同前往采仙阁。此时采仙阁果然热闹非凡，三人径直找到那鸨儿，她先认出鲁鹤轩，堆笑道：“贵人是否依然找巧颜伺候？”鲁鹤轩没理她，霍玘近前一步，笑道：“那就请巧颜姑娘前来罢。”鲁鹤轩有些惊讶的看着霍玘，但没说话，鸨儿上下打量霍玘一番，忙笑道：“赎奴家眼拙，没见贵人在此。请稍待，奴家去请了她过来。”说罢转身要走，霍玘拦住她，笑道：“忙什么。”鸨儿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霍玘续而笑道：“我这个人喜欢清静，不爱热闹。”鸨儿殷勤笑道：“这有何难？贵人随奴家来。”说罢领着霍玘上了二楼，笑道：“贵人看这里可好。”霍玘环顾四周，随后抬头看了看三楼，笑道：“我还是想要更清静些。”鸨儿有些迟疑，但很快又堆笑道：“贵人来采仙阁，不止是取乐这么简单罢？” 霍玘压低声音，问道：“那你觉得我来做甚？”鸨儿再次打量了霍玘一番，道：“贵人若是来吃酒听曲，奴家欢迎，若是有别的事……”说罢后退一小步，道：“贵人请离开。”霍玘身后的陶义男刚要上前，霍玘抬手止住他，对鸨儿正色道：“我就要见见这巧颜。”说罢看着鸨儿。 这女人在耀灵风月场中风生水起，必然懂得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手段，她早看出霍玘不是凡人，于是低垂眼帘沉吟片刻，又抬头仔细看了看霍玘，才转头对身边人道：“去请了巧颜来。”那人应声去了，鸨儿对霍玘笑道：“贵人喜欢清静，这个好办，请上三楼。” 说罢领着霍玘等人上了楼，择了一角落的房间，请三人进去，亲自奉了茶笑道：“贵人先吃杯茶。巧颜随后就到。”说罢退出房间，把门带上。 鸨儿出去之后，鲁鹤轩问霍玘，问道：“殿下不是应该先找明珠吗？为何坚持见巧颜？”霍玘道：“我在来的路上又细细思量了一番，明珠定不是哈珠丽的细作。”鲁鹤轩想了想，问道：“殿下可有依据？”霍玘答道：“其一，她为采仙阁的花魁，如是细作太过高调，也太容易被人发现行踪。其二，钱大人说的那个图腾，乃是荆国与琦金部族交会处一有游牧部落的图腾。这是琦金部族的一个分支，图腾也与琦金部族十分相似。这个与哈珠丽部族相隔千里的小游牧民族，会与哈珠丽部族的细作联络吗？何况钱大人说，两人传递的乃是一个锦盒，对于细作来说，无论是见面的方式还是传递物品的方式都不够谨慎。哈珠丽虽然是边境部落，但是也不会如此愚蠢。”鲁鹤轩听罢点点头，随后又问：“那为何要见巧颜？”霍玘道：“我没见过采仙阁的其他姑娘，只听你形容过巧颜。作为艺伎她很有胆识，但作为见惯了耀灵富商贵族的艺伎，却有些眼拙。这些姑娘天天与这些公子们打交道，目光都毒的很，打量你一番便能大致猜到你的身份。你看那鸨儿，从我进来打量了我三次，对我的态度每次都不同，这些姑娘虽比不得她老辣，但也不至于把你当成商贾家的公子。”说罢顿了顿，问道：“她还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鲁鹤轩闭上眼睛，思量片刻，猛然睁开眼道：“香气！”他起身对霍玘道：“巧颜身上的香气。非常与众不同。好像是花香，却又不是，这种香味从未闻过，不是寻常的香料。”霍玘看着他问道：“你确定吗？”鲁鹤轩点点头，道：“我的母亲非常喜欢熏香，她的贴身侍女家中便是做香料生意的，很会调制香料，所以我知道一些。”霍玘道：“那定要会会这个巧颜才行……不过……”他忽然止住话语，转头看向门口，片刻才道：“在这之前我们怕是得先见见另外一个人才行！” 霍玘话音刚落，房间的门便被一脚踢开，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站在门口，只见这人黝黑的脸，满脸胡渣，浓眉豹眼，狮鼻阔口，样貌粗矿威武。他身穿一蟹壳青色粗布长衫，腰间系着一条鸦青色布带，上面挎着一把短刀，双手背在身后，怒目圆睁，厉声喝道：“几位爷若不是来取乐的，便请离开。” 霍玘起身对那大汉道：“若不离开，又当如何？”大汉冷哼一声道：“那便得罪了。”说话间一个健步向前，霍玘感到一阵冷风，定睛一看大汉已拔出短刀向他袭来，霍玘偏身躲过，大汉虽然高大却十分灵敏，一转身便又向霍玘攻来，此时陶义男已经拔出佩剑上前挡住大汉的短刀，并护在霍玘身前，道：“殿下小心。”霍玘后退了几步，在鲁鹤轩身前站定。 只见陶义男手腕一抖，剑鞘被甩了出去，至奔大汉面门飞去，大汉用短刀格开，随后再次向他发起进攻。陶义男提剑迎战与其交起手来，纵使这大汉武艺不差，又人高马大，依然不是他的对手。二人你来我往，打斗了约莫两百回合，大汉终于不敌败下阵来。陶义男的剑太快，直直奔着大汉咽喉处而去，眼看其性命不保，只听那鸨儿在门外高声道：“贵人饶命。”说话间冲到大汉身前，大汉欲将其推开，已经来不及，好在陶义男回转剑锋，以剑柄击向鸨儿，大汉用手将鸨儿环住，一个转身用背部替她挡下。陶义男虽然已经收式，力道却依然不小，大汉一个应击倒地。好在他先行将鸨儿推开，她踉跄了几步，摔倒在门边，额头不偏不倚撞在门框之上，鲜血顺额流下来。 鸨儿不顾自己的伤势，转身爬向霍玘脚边，一边磕头一边道：“贵人莫要伤他性命。奴家知道贵人不凡，只是实在不知贵人要什么。只要是奴家有的，悉数交出便是。”霍玘微微俯身，问道：“现在巧颜身在何处？”鸨儿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哭道：“她……她在后院房中。”霍玘道：“带我们去见她！” 鸨儿站起身，先去查看那大汉，他乃习武之人，只是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鸨儿这才放心，带着霍玘等人穿过采仙阁大堂来到后院角门前，鸨儿对门前的看守道：“让这几位贵人进去。”那大汉应了一声，掏出钥匙开门，霍玘对鸨儿道：“你头前带路！”鸨儿点点头，领着霍玘等人进入后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