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靴》 正文 第1章 二、神秘的耳语 希达与同昌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捕猫人,一同在鹭港市兴港区工作了9个年头。对他们来说,捕猫就像吃饭喝水般自然,一张绳网,一根木棍,一辆破皮卡车,顶多再加些发霉的猫粮作诱饵,有时一晚上能收获十几头流浪猫。在一个流浪猫几乎泛滥成灾的城市中,他们仅凭这手活就成了收入可观的中产阶级。这天晚上,又有一个阔太请他们上门服务服务,去捕捉一只每夜在楼下叫喊扰民的流浪猫。 猫叫随着皮卡车的刹车声戛然而止,然而希达与同昌哥俩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猫逃蹿的身影。希达拿着绳网,同昌抄起木棍,沿着猫逃蹿的方向绕到贵妇所住的别墅后方,东张西望了一方,终于发现了那只流浪猫。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若不是两只金色的大眼睛在灌木丛中反射着明晃晃的亮光,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它。同昌习惯性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发霉的猫粮,却被希达制止住。直觉告诉希达,那是一只十分机敏的猫,他生怕同昌甩猫粮的动作会把它吓跑。 希达朝同昌比了一串简单的手势,这是他们捕猫时惯用的暗语,而后轻声绕到别墅前方,又从另一侧绕到别墅背后,小心翼翼地在那只黑猫栖身的灌木丛后张开宽大的绳网,而后朝同昌点头示意,这一系列动作竟比猫还轻巧。只见同昌猛地抡起手中的木棍,朝那只黑猫冲去,黑猫大惊之下朝灌木丛深处蹿去,不料竟一头蹿进希达早已备好的绳网之中。黑猫惊愕地尖叫着,扑腾着,将爪子从网眼伸出,试图扯住希达的衣服,可就在这一瞬间,一记木棍从天而降,结束了喧嚣。别墅二楼的窗子随即开启,一卷用皮筋捆扎的纸币从二楼被扔了下来,砸在同昌的头上,而后是窗子关闭的声音。 皮卡车昏黄的灯光推开浓厚的夜幕,希达与同昌选择了一条林荫小路打道回府。今天轮到同昌开车,希达多喝了两瓶啤酒,喝到半晕半醒之际,拍着同昌的肩道:“停下来,方便一下。”同昌随即将车开到靠近一片林地的路边,缓缓地停了下来。希达推开车门,颠颠簸簸地走下车,走进林子里,传出一阵雨打沙地般的声音。同昌也没闲着,他走下车伸了个懒腰,而后习惯性地绕到车后厢,检视一下今天的战利品。 一声鬼哭狼嚎般的惊叫随即响彻整个林子。希达听得出那是同伴的声音,刚勒紧裤腰带便往皮卡车的方向冲了回去。他从未见过如此惊愕的同昌,整个人躺倒在地上,双手紧扯着衣襟不住发抖,眼神时不时瞥向皮卡车的后厢,却又不敢直视。“怎么了?”希达不解地问道。同昌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挤出两个字:“死死人!”与此同时将手指向车后厢。希达被这两个字吓得一怔,他明白同伴不是在开玩笑。残存的酒意使他保持住了镇定,缓缓地将步子挪向车后厢。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原本微醉的头脑霎时如千万根针刺般清醒起来,牙齿哆嗦得让双唇无法合拢——原本装着那只被打死的黑猫的绳网中,竟赫然躺着一个浑身裸露的死人。希达猛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想确认自己是否仅仅是作了一场噩梦。然而这只是让他将眼前那个死人的容貌看得更加清楚——那是一个肤色白皙的中年男子,却有着异常浓密的黑发和胡须,溢出鲜血的双唇间隐约可见闪着金光的假牙,环睁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已几乎看不到眼珠的踪迹。 警察署的电话在深夜响起,值班的莫风从正看得入神的电视剧中晃过神来,接起电话道:“您好!鹭港警察署!”在人心浮躁的夏季,半夜接到报警电话对莫风来说并不稀奇,他心想一定又是街头小混混斗殴或是公寓失窃之类的事情。 “我我是捕猫的”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颤抖的嗓音:“我我的车里出现了一个一个死人!” “什么?你说清楚一点,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莫风关掉了电视,以更好地听清对方的声音。他拿起一支签字笔,正准备在公文纸上记录,却听对方说道:“我我在你们楼下!”莫风连忙推开窗户,朝楼下望去,看见警署大楼前停着一辆破皮卡车,皮卡车旁站着两个憔悴的人影,一个刚刚放下手机,另一个则蹲坐在地上,抱头掩面。 捕猫人杀人案的新闻在第二天传遍了整个鹭港,各大媒体纷纷登出撩人眼球的标题:《捕猫人竟成夺命人》c《捕猫人深夜酗酒,误将流浪汉当流浪猫打死》c《手段凶残,危害巨大,政府或将封杀捕猫业》一系列报道有着近乎相同的配图——两个捕猫人踉跄入狱的照片,以及他们那辆为市民熟识的破皮卡车。 警署新闻室的电话没日没夜地响着,让文员苏琳的脑袋忙得有些断片。尽管已经不眠不休两昼夜给各大媒体提供了新闻通稿的配图,然而却依然避免不了一些刁钻的记者和市民不依不饶的盘问。两年的工作经验让苏琳开始懂得如何跟媒体打交道,碰上一些难缠的记者,她通常以惯用的口径结束谈话:“对不起,我这里知道的信息就是这些。”今天她已不知道将这句话重复了多少遍,直到接到这样一通电话。 “喂,你是苏琳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你好,你是哪位?”苏琳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真是你啊!”电话那头道:“我是西瑞。” 熟悉的名字让苏琳立刻回忆起了这位儿时的玩伴。那时的鹭港还没有今天的繁华,却是他们这群孩子的乐园。来自龙国与虎国以及鹭港本土的建设者们,用他们的创造力规划着这座新兴岛屿。他们在这里相识相恋,诞下爱的结晶。西瑞与苏琳都是这群建设者的后代,苏琳的父亲曾是虎国军队的一名高级将领,因为娶了苏琳的母亲——鹭港本土的一名舞女,而不得不离开虎国军队,到鹭港临时政府警察厅(鹭港警察署的前身)任职。西瑞的父亲是龙国派遣的一名船舶工程师,在二十年前的一场海争中突然失踪了,西瑞则被母亲带到远离故乡的狮国。自那以后,苏琳就再没有听到关于西瑞的消息,没想到此时在办公室里接到了他的电话。 “你真是西瑞?”苏琳仍有些不可置信,自从进入警察署后,她经手过不少电话诈骗案子。 “是的,我回鹭港两年了,现在在《鹭港日报》工作。”对方答道:“一直想联系你,但是没有机会,后来听说你在警察署新闻室上班,正好报社有警署新闻室的联系电话,就冒昧地拨过来了。” 下班后,苏琳与西瑞相约来到香橙区的猫耳咖啡厅。两人虽都记得彼此的长相,但毕竟多年未见,难免有些生疏的拘谨。西瑞的面孔英俊而略带稚气,头发短直如刚修剪的草坪,这些特点在岁月的磨洗下始终如一。而苏琳则由原来的蘑菇头女孩,变成了长发齐肩,端庄持重的女青年。 “苏琳,想不到转眼之间你已经是一名女警察了!”西瑞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与崇敬。 “严格地说我还不是警察,只是一名警务通讯员。”苏琳说:“要不是靠我爸爸的关系,像我们这样的杂血儿连警队都进不了。”所谓的“杂血儿”是相对于那些父母双方都是龙国或虎国的“纯种”移民子女而言。 “可我听说现在警队招人也是通过行政人员考试了是吗?”西瑞问。 “虽然是这样,但我们‘杂血儿’能报的岗位还是有限,在我印象中,除了我这个通讯员之外,警队再没有招过其它杂血儿职员了,全都是纯血的龙国人和虎国人。”苏琳说:“不过像你这样当个记者也挺好的!可以活得比较自由!” “说来真巧,还记得我儿时的梦想是当一名警察,而你的梦想则是当一名记者,现在正好倒过来了!”西瑞略带戏谑地说。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在做对鹭港有益的事情!”苏琳微笑道。 “是啊”西瑞略有所思:“虽然有些破坏气氛,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捕猫人杀人的案子有新的线索了吗?” “捕猫人杀人案?”苏琳道:“这个案子不是已经有结果了?”。 “表面上看是有了结果,可是我还是有一点疑惑。”西瑞道:“为什么警署一直没有给出死者的照片。” “这个我也问过我们警署的长官。”苏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他的回答是死者身份尚未查明,暂不适宜公布照片。” “苏琳,你有办法帮我要到死者的照片吗?”西瑞的眼里闪烁着执著的光芒,他见苏琳有些犹疑,又道:“你放心,我不会用在报道中,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事实。” “好的,我试一下。”苏琳思考了半天后回答:“我认识那天接到报案线索的人。” 苏琳试图帮西瑞联系到那天晚上接到报案线索的莫风,可当她回到警署询问时,却发现到处都找不到这个人的踪影。 “看见莫风了吗?”苏琳向一名男同事问道。 “没看见!”男同事回答:“听说他被调走了。” “调到哪里去了?”苏琳接着问。 “好像被派驻到龙国了。” “好的,谢谢!” 苏琳又拿出手机,拨打莫风的电话,得到的回答却是该号码已停机。 翌日,苏琳再次和西瑞在猫耳咖啡厅见面。 “怎么样,有线索了吗?”西瑞问。 苏琳摇摇头:“接到报案电话的警察刚被调走了,我联系不上他。” “刚立功就被调任,这勉强符合逻辑。”西瑞思索道:“但联系不上他,这就有点奇怪了。” “别想了!”苏琳劝道:“你忘了亚恒伯父的事吗?” 西瑞点点头,饮了口咖啡。 “现在鹭港很平静,没有人希望它出现意外。”苏琳道罢也饮了口咖啡。 周末,西瑞来到香橙区万树山公墓。淡蓝色的天空有如一块平滑无比的丝绸画布,点缀着几团棉绒般的云朵。碧绿的草地上,每一块石碑在阳光的照射下都显得轮廓分明。这座始建于上个世纪的墓地,集中安葬着鹭港最杰出的建设者们的遗骸。西瑞照旧带着一瓶烧酒来到父亲的墓碑前,看见墓碑前堆着一些新鲜的野果和野花。墓碑是三年前建的,那时西瑞还和母亲待在狮国,遥闻父亲亚桓的遗骸在远离家乡的核岛上被找到,母亲便做出了让儿子回国的打算。令西瑞感到奇怪的是,自从父亲的墓碑建起来之后,每次来祭奠,墓前总会堆着一摊野果和野花,竟也不知是谁送过来的。好奇的西瑞有一次一连在墓地中睡了好几夜,却依然没有发现那个前来送野花和野果的人,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只斑猫鬼鬼祟祟地从墓地前溜过的身影。 回想起这些情景,西瑞似乎有所领悟。他从兜里掏出一枚印有鹭港标志物——灰鹭的一元硬币,心里默念道:“父亲,我的直觉没有错吧?”而后将硬币掷向天空。待硬币掉落在墓碑前的石板上时,西瑞俯身拾起,看到显示的是带有数字“1”的正面,嘴角浮起一丝欣喜的笑容。虽然从未见过父亲,但他相信这个人一直在指引着自己做正确的决定。 西瑞决定去找市政府反映问题,他以采写市政新闻为由,让报社为他开了特派记者介绍信,乘公交车来到位于塔山区的市政府大楼,将介绍信交给接待室的接待员。 那名接待员穿着警卫般的制服,身形瘦削如强风刮过的树干。他似懂非懂地读了读介绍信,又看了看西瑞,问道:“谁让你过来的?” “是东强秘书。”西瑞道:“我之前跟他联系过,来采写市政新闻。” “那你跟他联系一下。”接待员冷冷道,“让他自己下来接你。” “哦,好的。”西瑞他拿起手机,拨打市长秘书东强办公室的电话,一阵缓慢的电话铃声如医疗输液瓶中的药液点滴般注入耳朵,电话那头却始终无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 “您能帮我联系一下他吗?我拨不通他的电话。”西瑞无可奈何地对接待员道。 “对不起,我没这个义务。”接待员冷冰冰地拒绝。 西瑞只好又拨了东强办公室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他看见接待室旁的电动伸缩门有微微开启的缝隙,直通市府大楼前院。趁接待员不注意,西瑞通过那缝隙钻将进去,直奔市府大楼。 只听接待员在背后喊道:“喂,将住!”西瑞却装作在接听手机,不予理会。为了不被栏住,他没坐电梯,而是直觉性沿着楼梯地爬到三楼,来到市府1号会议厅,推开门,果然看见市长秘书东强在里面开会,心想怪不得他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 此时接待员也从楼梯跟了上来,试图拦住西瑞,却见东强高大的身影从会议室中步出,道:“没事,这是报社的客人。”接待员于是才带着几分气怨退了下去。 东强是鹭港的政治明星,是市长的两位贴身秘书之一,身兼市长秘书与塔山区长双职。他是一个纯种的龙国人,有着高大强健的身躯,以及龙国人标志性的高鼻梁。作为报社记者,西瑞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回到鹭港的两年来,几乎每一场政治活动c甚至公益活动,都能看见东强的身影。各大报刊的首版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他的照片,而且大都是形象清晰的正面大图,《鹭港日报》自然也不例外。西瑞依稀记得有一天的《鹭港日报》只登载了东强的一个远远的侧影,结果当天的记者和责任编辑被社长狠狠地骂了一通。在很多人看来,东强简直是下一任市长的不二人选,提前巴结迎合他的人自然络绎不绝。 “记者先生,我现在正在开会,你可不可以到我办公室去等我一会?”东强彬彬有礼道。他见西瑞有些犹豫,又道:“或者,你想旁听我们的会议也行。” “那真是太荣幸了。”西瑞点头道,他了解这位市长秘书一向不排斥,甚至会委婉地欢迎媒体界关注他的政治行程。 东强于是领西瑞步入会议室,安排他坐在自己右边的一个重要座席上,向会议室内的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来自《鹭港日报》的西瑞记者。”话音刚落,席上响起了一阵短暂而整齐的掌声,西瑞也向众人点头示意。 西瑞平时大都关注民生新闻,市政新闻采写得并不多,关于东强的报道只在半年前写过一篇,而且还是与主编并列的第二作者。西瑞隐约记得那是一篇关于下水道改造工程的报道,采写过程中他并没有向东强作任何自我介绍,没想到这位市长秘书仅凭报纸上的作者名字就记住了自己,让西瑞不由感叹他的心思之细,记忆力之强。 “好,我们继续开会。”东强拿起一支签字笔,准备札记,“刚刚聊到监控设施的问题。” “我这里有一份报告。”席上一名年纪稍长的男官员拿着一叠纸念道:“近年来,市内各重要场所c道路的监控设施因自然灾害c生物侵扰等原因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害,亟须修缮。其中,香橙区损坏1387处,芷园区损坏” “等等,”东强停下手中的笔,打断道:“你说的‘生物侵扰’是指什么?” 男官员戴起一副老花眼镜,细看了一下那份报告的脚注,道:“主要是鸟类粪便c蛛蛛结网,还有还有”官员领到这里时,突然停顿下来,似乎对接下来的内容感到不太确定。 “还有什么?”东强问道。 “还有还有猫的啃咬。”官员终于半吞半吐地念出了接下来的文字。 “猫为什么会啃咬监控器?”东强继续追问。 “关于这点也还没有定论,只是一些监控器在损坏前的最后一刻,捕捉到的都是一些猫的影像,之后又发现监控线路上有不规则的断痕,因此技术人员推断是这些猫把它们啃坏的。”官员解释道,说着拿起会议席上放着的一只投影遥控器,开始播放起一段视频资料。这是一连串监控画面的合辑,每段画面无一例外都是一只或几只猫从镜头下经过,有的警惕地望向镜头一眼,而后迅速逃离镜头视野,紧接着监控画面突然一阵颤动,化作满屏的雪花点,显示出监控线路被破坏的迹象。 西瑞出神地看着,心想市府今天的议题似乎跟自己此行的目的有莫大的关联,不由得庆幸自己选对了时机。 “都怪我们把鹭港整得太干净,让这些流浪猫连吃的都找不到,只能啃电线了。”另一名头发微秃的官员作了这番略带自我吹捧的解释,说完自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本以为能讨得东强的欢心,却见这位市长秘书始终一脸严肃,对他的解释似乎毫不认可,甚至不予理会。 “记者先生,你怎么看?”东强向西瑞问道。 西瑞怔了一下,他没想到东强会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思索了片刻,道:“我原本是来采写新闻的,不该干预市府的议程,只不过”他仍不确定是否该将自己的想法在如此人多的场合提出来,觉得或许单独跟东强讲会更合适些。 “媒体是政府观察社会的眼睛,记者先生如果有什么想法不妨大胆地讲出来。”东强鼓励道。 “只不过最近关于猫的怪事似乎不只一件。”西端道:“去年有人在紫螺区的巷子里发现一群猫排着军人般整齐的队伍在开会;半年前有市民发现两只猫用爪子在树上刻字交流;一个月前有位居民发现一只猫在自己屋顶上仅凭两条后腿站立着跳舞;还有”西瑞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而会议席上的众人已开始议论纷纷。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关注最近的一起案子。”西瑞续道,“兴港区有两个喝醉的捕猫人在深夜把一个流浪汉当作猫杀害了。” “这个案子我们当然知道。”东强说:“为了它,我们市府的北杰大秘书还专门草拟了一份《关于禁止猫业的规定》,目前已经呈交给市议会了。可我觉得这件事的问题不在于捕猫业,而在于酒业。因为酗酒而发生的事故可比捕猫产生的问题多多啦,严控酒业泛滥才是当务之急。” “酒是不会害人的!”只听一阵尖削的声音从会议室外传进来,会议室的门随即被推开,步入两个人影。走在前面的那个身材瘦小,右手端着一只高脚酒杯,左手拿着一本夹着钢笔的笔记本,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脸颊上显出一丝微微的醉意。西瑞和在座众人都认得出,他就是东强刚刚提到的北杰,是市长的另一位贴身秘书。北杰是一个纯种的虎国人,有着虎国人标志性的粗眉毛。与东强的频频出镜不同,北杰为媒体熟知是因为他常常充当着全市媒体内容的幕后推手。但凡跟市政有关的媒体报道都要经过他的审核,他不像东强那样爱出风头,却能够有效控制除了东强以外其它政府官员在媒体上的出镜率。西瑞甚至怀疑,东强那仅有的一次“侧影”事件,都是北杰有意策划的。在很多人看来,这种控制力比强行让自己出镜更为可怕。 北杰还有一个特征,就是爱喝酒。无论走到哪里,他的手中总是端着一只酒杯,或是拿着一个酒瓶。要不是这一嗜好让他大损形象,很多人会把他与东强并列为实力相当的市长宝座竞争者。而东强也习惯于拿这一嗜好数落他的这位竞争对手,在不同场合大力宣传“禁酒”,让北杰难堪。 “酒是不会害人的!”北杰再次强调:“会害人的是杀生的意识!”他在会议席上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同时招呼跟着他的那个人坐在他身边。那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但却显得有些苍老憔悴的人,他留着半长头发,微盖住鼻子以上的面庞,让众人难以记清他的容貌,只知道他是北杰新聘的私人助理。 “北杰兄来得正好!”东强将手比向西瑞道:“刚刚《鹭港日报》的记者先生跟我们聊到前阵子的捕猫人杀人事件。” “我都听到啦!”北杰咂了口酒看向西瑞道:“这位想必就是《鹭港日报》的西瑞先生吧。我对你写的《路边摊》系列报道很感兴趣,这么好的文笔,写民生新闻太可惜了。有机会到市府挂个职,接触的场面会大一些,不用老是跟在一些跳梁小丑屁股后面走。” 北杰所说的“跳梁小丑”,显然指是的东强,暗讽他喜欢在媒体面前搞政治作秀,席上有些官员听后不禁窃笑。西瑞却为北杰如此了解自己感到惊奇,他确定自己从未跟这位影响力仅次于东强的市府秘书打过正面交道,即便他真的读过自己写的报道,也不至于立刻将作者与真人直接对上号,一定是他曾经跟报社专门了解过自己,可见此人心思之深。 “北杰秘书见笑了,我是一个在市井混迹长大的人,写民生新闻是我的爱好。”西瑞恭然答道。 “现在像你这样甘于写低层民众新闻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北杰说着看了看脸色有些难堪的东强,道:“东强秘书说得没错,我们政府的确需要像西瑞先生这样的‘眼睛’,帮我们这些人眺望社会。”他说着又转向西瑞:“刚才好像听到西瑞先生谈论关于猫的事情,不知道先生对此有什么高见吗?” 西瑞又思考了一阵,将心中一些片断式的想法串连起来,而后鼓足勇气道:“既然两位市长秘书都在这里,我觉得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向你们反映了,有些问题也只有通过你们才能解决。” “先生说吧,有什么事情是我东强能做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做。”东强憋了半天的气,终于说出一句话。 “咱们东强大秘书都答应帮你了,有事你可以尽管说。”北杰朝西瑞举酒微笑道。东强之所以不为北杰作承诺,是想故意冷落他,没想到这个酒鬼居然顺水推舟,将责任完全推给自己,当下更是气上心头,直要把手中的笔捏断。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二位帮忙”西瑞道:“只是希望二位能够接受一个事实,并且能在接下来的施政过程中注意到这个事实。” “哦,什么事实?”这回是北杰抢先接了西瑞的话。 “大家听过《穿靴子的猫》的故事吗?”西瑞向席上众人问道。然而在座众人多半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只有北杰一脸自信。 “有一个年轻的农民给他养的猫穿上了一双自己父亲去世前留下的靴子,结果这只猫变成了一个能说会道的侍从,不仅帮主人战胜了邪恶的巫师,还帮他赢得了公主的爱情。”北杰端着酒杯娓娓叙述道,“这可是每个孩子童年必读的故事啊!不过我们这些人成天被一些繁琐的政务缠身,早就把自己的童年忘得一干二净了,还望记者先生见谅。” “北杰秘书果然博闻强记!”西瑞夸赞道。 “记者先生不是来说故事给我们听的吧。”东强故意咳嗽了两声道,显然对西瑞和北杰这番文人式的谈话感到有些不耐烦。 “不是不是。”西瑞这才意识到当着东强的面夸赞北杰是极不明智的,不禁咽了口唾沫,“我原本也差不多快忘记这个故事了,只不过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又想起了它。” “记者先生,你是认为鹭港的猫都穿上了有魔力的靴子,所以才整出一系列的怪事来?”北杰微醉的脸上显出一丝严肃。 “是的,我要反映的正是这样一个事实!”西瑞惊喜的叫道,他没想到北杰能够如此迅速地理解自己的想法。 然而其他人的情绪和思路似乎没有跟着对话者的语言在走,随着一阵短暂的沉默,一个官员笑了,另一个官员也笑了,整个会议室突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唯有西瑞一人保持略带惊喜的严肃,而那丝惊喜也随着众位官员的笑声转化为惊慌。 “我虽然不太认可那种过分死板的行政风格,但我们这些搞政治的,也不是仅凭一些浪漫的想像就能把事做成的。”北杰的表情突然由严肃转为戏谑,他端着酒杯,起身离开座席,绕到西瑞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记者先生,看来你还是要多来政府历练一下。”道罢招呼他的私人助理与他一同步出会议室。 就这样,西瑞首次与市府两大秘书的共同会面在一阵嘲笑声中结束,这对西瑞来说绝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当天下午,他拿着一篇关于监控设施修缮的报道匆匆到报社交差,而后就拖着疲软的身躯回到在碧水路租住的民房中。碧水路坐落着香橙区南部仅有的民房群,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中显出一派古色古香的气质。西瑞所租的52号房位置比较偏僻,要穿过5条宽窄不一的小巷才能到达。这所房子本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完整民房,后来被房主隔成三间居室分别出租,西瑞租住的是面积最小的一间,只能容得下一张床,一方矮小的书桌,一条塑料椅,一个简易的钢质书架,以及一台老式的木质衣橱。所幸房主有心,在居室北侧做了一个兼具卫生间与浴室功能的窄小隔间,让租住者的生活方便许多。 晚餐是手撕面包c开水冲泡的奶粉以及一个海鱼罐头,尽管这是糟透的一天,但西瑞绝不会在吃的方面亏待自己。吃过之后,西瑞到浴室洗去一身汗臭,开起了安装在屋顶的一台布满蛛网的吊式电风扇,躺在床上,任意识涣散。窗外的巷子中传来几声寻常的猫叫,此时竟如刀剑般刺耳揪心。西瑞再次掏出那枚用来决定对错的硬币,然而这一次却不是将它抛向空中,而是将它掷出窗外,透过窗口装着的不锈钢防盗网,朝猫叫传来的方向狠狠抛去。随着硬币落地的几声脆响,猫叫声戛然而止。西瑞这才关上灯,倒头睡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三、大案的侦破 第二天,西瑞睡到上午9点才醒,尽管他以飞快的速度完成洗漱和整装,但显然已经错过了报社打卡的时间。他并不是一个爱睡懒觉的人,但可能是因为昨天太累了,居然忘了调早晨的闹钟。正当他在思考如何为自己的迟到编造理由时,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西瑞拿起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上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一种职业性的兴奋感让他全身振作起来。 “喂,你好!”西瑞接起电话道。 “你好,请问是西瑞记者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妇女的嗓音。 “对,我是西瑞。请问您是?” “我是芷园区白草路的居民,”老妇人说:“我家有一只会唱歌的猫突然不见了,昨天它还好端端地躺在我怀里,可今天一早起来,它就不知到哪儿去了。我想请《鹭港日报》帮我登一则寻猫启事,就打了你留在报纸上的新闻热线。” 西瑞是报社里唯一一个愿意在报纸上留下私人电话的记者,尽管社长一再提醒他这会给他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危险。但西瑞认为没有新闻线索的记者,就像没有食材的厨师一样,任凭再高的技巧,也是烹饪不出好菜来的。所以他坚持要将私人电话作为新闻热线,留在自己所写的每篇民生报道后面,社长也只好破例同意他这么做。 “会唱歌的猫?”西瑞问到,昨天的经历已经让他对“猫”这个字深恶痛绝,没想到今天又接到了关于猫的新闻线索。 “是啊,千真万确。”老妇人肯定道:“那只猫是我一年前在路边捡到的,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公猫,当时它好像受了伤,一条腿没办法着地,我就把它收养在家中,喂它喝些牛奶和麦片。没想到它伤好之后,居然唱起歌来给我听。它会唱《甜蜜的旧时光》c《鹭港之歌》c《相约在晴天》,唱得可好听了。” 要是以往,当西瑞听到民众来电向他描述这样奇怪的事情时,他一定会首先选择相信。可是昨天在市府受到一群官员的嘲笑打击之后,西瑞好像对这类消息产生了天然的抗体。 “是吗,那您有没有把它唱歌的画面拍摄下来,或者把它唱歌的声音录起来呢?”西瑞觉得有必要对这类事情追问更切实的证据。 “那倒没有。”老妇人有些愧疚地回答:“不过我有它的照片,今年春天我请邻居帮我们拍了一张合照,我可以把这张照片给你。等你们帮我把它找回来了,我再让它唱歌给你听。” “您的猫会不会只是出去找玩伴,或是觅食去了?说不定它中午就回来了,要不您再等等?”西瑞仍然有些置疑。 “不会的,它很乖的,成天都待在家里,围在我身边转,它不可能一大早离开我,这么久还不回来。一定是出事了!”老人显得有些焦急:“记者先生,拜托您了,我可以给您支付一些版面费和酬劳,请您务必要帮我这个帮啊!” “您先别着急。”西瑞温和地劝慰道:“我只是想尽可能地把事情了解清楚,可没有要您给钱的意思啊!”他最害怕这种涉及利益的请求,因为他深知底层民众的艰辛,何况对方似乎还是一位孤寡老人。 “那您告诉我一下您的具体住址,我过来找您拿那张照片。” “哎呀,那真是太麻烦您了!”老人感激道:“我住在白草路133号。” “白草路?是在绿洲水库附近吗?”西瑞对这个地点印象并不深,只是以前似乎在新闻报道中有读到过。 “一点没错!”老人回答:“你沿绿洲水库旁边的长坡一直往上走,经过一所幼稚园后,就可以看到白草路了。” “好的,那您在家中等我,我大概一小时左右赶到。”西瑞道罢背起装有纸笔和水瓶的挎包,奔出门去,穿过巷子,冲向碧水路口的公交站。乘公交车从碧水路到绿洲水库,虽然只需要大概半小时,但西瑞没有把握能立刻找到一个陌生的地址,所以多报了一些时间,这也是他的职业习惯之一。 到绿洲水库时已经是上午11点了,下了公交车后,便见一潭有些幽暗的碧水托举着一片金色毯子般的太阳光。这是一个已经废弃的淡水库,如今与海水贯连,作为观赏景点,水库中央有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圆形洲地,长满了青葱的草木。西瑞按照电话里那位老妇人所说的,沿水库东侧的长坡一直往上走,果然在走到半坡时便看见“白草路”的路牌。 西瑞捌进白草路中,见沿路都是低矮的平房,大部分是民居,穿插着零星的商铺。民房上贴着蓝色的门牌标识,等西瑞注意到时已是“白草路20号”。他继续沿路往前走,边走边数着:“21c22c23c24” 可当他数到“132”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白草路的尽头,再往前走便是一片废弃的游乐场,一个锈迹斑斑的巨型摩天轮遮蔽了半片天空。 “那位老人家不可能住在这里吧?”西瑞这样想着,掏出手机,拨打了刚才接到电话的那个号码,可电话里传出的声音让他吃惊。 “你好,西瑞!”那竟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欢迎来到船坞游乐场!” “你是谁?”西瑞不禁环顾四周,看是否有人在监视他:“刚才那个老婆婆呢?” “老婆婆?你是说她吗”只听电话里的人咳嗽了几声,不知是对嗓子使了什么怪招,突然变出了先前那个老妇女的声音:“记者先生,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这是在搞什么?”西瑞又气又惊,气的是自己成为记者以来,首次被人如此戏耍。惊的是居然有如此古怪之人,而且他似乎就在自己身边。“欺骗记者是违法的!你知道吗?”西瑞再次环顾自己身边每一个可能躲藏人的角落,语带威胁道:“识相的快点出来道个歉,要不然我就把你这手机号码登到报纸上去!” “这个号码很快就会失效了!”电话里的老妇人说道,而后又转为中年男子的声音。 “西瑞,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不知怎么的,西瑞似乎听到了几声啜泣。这啜泣不带有丝毫嘲弄之意,而是饱含着真挚的情感,一种西瑞极为熟悉却又难以言明的情感。正当西瑞想要追问究竟时,电话突然被对方挂断了。 西瑞的第一反应是要拨打苏琳的电话,将自己的受骗经历连同骗子的手机号码一同告诉她,看警署是否有办法抢在号码被注销前查到些什么。但当“苏琳”这个名字出现在他脑海中时,眼前却浮现出了另一番景象。 那时的西瑞还是一个懵懂的孩童,跟苏琳以及其它鹭港的其它“杂血儿”共同生活在一个叫“水库幼稚园”的地方。西瑞曾听来自狮国的母亲馨乙说,那些龙国和虎国的“纯血儿”是岛内的贵族,只有这些人才能读鹭港的公立学校。母亲馨乙曾试图隐瞒自己的国籍,想为西瑞骗得“纯血儿”的身份。无奈西瑞天生没有龙国人的高鼻梁,很快就被同学位认出并非纯血,不得不转入一所由两名科学家专门为“杂血儿”和土著儿童捐建的学校,印象中那所学校就叫“水库幼稚园”。西瑞还依稀记得,幼稚园的老师经常带他们到附近的一所游乐场玩耍,那不正是眼前已经荒废的“船坞游乐场”吗? “可是幼稚园哪去了?”西瑞问自己。刚才电话里的那个“老婆婆”似乎也说要经过一所幼稚园才能看到白草路,可是他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任何类似幼稚园的建筑。 正当西瑞想回过头去寻找时,忽然听见游乐场的方向传来一声清亮的猫叫。他顺着叫声看去,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正蹲坐在游乐场的前方。 “那只猫是我一年前在路边捡到的,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公猫”西瑞又想起了电话里那位“老婆婆”说的话,此时竟觉得对方不只是个骗子。 “喵!”那只白猫又招摇地叫了一声,似乎故意在惹西瑞注意它。 西瑞蹑手蹑脚地往前走了几步,本以为那只猫会轻易被吓跑。谁知它非但没有躲闪,反而也迈开步子,轻晃着尾巴,温顺地朝西瑞走来,渐渐可以看清它淡蓝色的眼睛和粉红色的鼻子。 “真是一只漂亮的猫啊!”西瑞不由得心生爱意,当那只白猫靠近他足尖时,他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轻抚猫的额头,随即又顺着额头抚摸它脊背上的绒毛。那只猫并没有抗拒,而是很享受似地闭着眼睛,同时又“喵喵”地轻叫了几声。 此时,西瑞发现那只猫的脖子上挂着两个铃铛般的东西,但又不像是铃铛,因为它们没有随着猫身的晃动发出任何声响。 西瑞用左手轻轻把玩起那两枚“铃铛”,可就是这么轻轻一捏,竟把它们从猫脖子上扯了下来。西瑞这才发现原来那只猫的脖子上套着一个带磁性的项圈,他又掏出自己的铁质钥匙扣验证了这一想法。而那两枚被吸附在项圈上的“铃铛”,越看越像两只无线耳机。 西瑞将两只“耳机”分别塞进左右耳里,果然听见里面传出声音,而且这声音似乎是刚才那个伪装成“老婆婆”与他对话的中年男人。 “西瑞先生,在你还没有完全信任我之前,我们就用这种方式通话吧!” 西瑞好像触了电一般,立刻站直了身子,将那两枚耳机从耳朵中掏了出来,仔细端详,见两枚“耳机”有着子弹般武装的银白色金属外壳,外壳的顶端有一个细如瞳仁的孔洞,除些之外,便没有任何缝隙。想要拆开外壳看看里面是什么,恐怕一时半会是做不到的。 西瑞只好又将“耳机”戴上,听里面的声音说道:“这是一种叫‘千里耳’的声音传输设备,恐怕你还没有见过。”西瑞又朝四下看了看,他很确定电话里的人一定躲在周围的某个某个角落,或是通过某种设备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不用找了!”电话里的人继道:“我并不在你身边,但我了解你在想什么。” “你到底是谁?”西瑞不禁又问,话刚出口他才想到自己戴着的“千里耳”也许仅仅是一副收音耳机,并不具有传送语音的功能。可令他惊讶的是,对方似乎听到了他所说的话。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请你相信我并没有恶意。”那人说道:“如果愿意,你可以暂时称呼我为‘罗宾’。” “好吧,罗宾先生!”西瑞有些无奈道:“我相信你并没有恶意,但我是个有正式工作的人。你之前伪装成一个老太婆把我骗到这里,现在又让一只猫送给我这副‘千里耳’,我承认这一切做得很精彩,很有创意,但是我没空陪你玩了,我饿了,要去吃饭了,下午还得工作呢!很抱歉,再见!” 正当西瑞想摘下那副“千里耳”时,只听那个叫“罗宾”的男人劝道:“等等,西瑞!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午餐。” 西瑞本想拒绝,却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作响,而刚才一路上又没有看见出售食物的店铺,让他有点想领对方的情:“午餐,在哪里?” “请你往游乐场里面走。”罗宾说。 “再相信你一次。”西瑞说着正欲走进游乐场,却听见那只送给他“千里耳” 的白猫又“喵喵”地叫了两声,一对润泽的蓝眼睛中流露出乞恳之色,似乎在请求西瑞把它也带上。西瑞立刻会意,俯下身去,用双手轻轻将它捧起,搂入怀中,抱着它一同步入游乐场。 穿过一道生锈的铁门,首先展现在眼前的是一艘破旧的木船,西瑞儿时的回忆又被唤起,他记得这艘木船刚被搬来时的样子,连上面挂着的海藻都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孩子们还在船上玩过抓迷藏的游戏,可是现在它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建造船体的木板已被腐蚀了大半,似乎任何人一脚踩在甲板上都能马上让它散架。 “午餐该不会在这里吧?”西瑞心下嘀咕道。 “请继续往前走。”罗宾好像猜透了他的心思。 西瑞按他说的去做,经过一个旋转木马篷,一座有着四个滑道的高大滑梯,以及一架轨道延伸至游乐场以外很远的地方的过山车的站。儿时与玩伴们一同玩耍的画面历历在目。 “怎么样,是不是有种熟悉的感觉?”罗宾问道。 “嗯,这是我离开鹭港前待过的地方。”西瑞回答,“可是,你怎么会知道?” “继续往前走,”罗宾没有直接回答他:“午餐在摩天轮那边。” 西瑞抱着白猫走向那个硕大的摩天轮,看见它通体生锈的骨架上,只有最靠近地面的一个车厢是完好无损的,似乎是最近才被修复过。而这个车厢的门正朝西瑞微微敞开着。 不等罗宾邀请,西瑞便拉开门,走进车厢,果然看见车厢内的座椅上放着一份用餐盘盛好的午餐。那是一碟土豆泥,一块熏鸡胸肉,一份花椰菜沙拉,还有一小碗蘑菇汤。食物似乎刚做好不久,还徐徐冒着的热气。 西瑞将手里搂着的白猫放在座椅旁边,将随身背着的挎包放置在座椅上,端起餐盘,正要开动,却又犹豫了一会,通过千里耳问罗宾道:“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谢谢!”罗宾回答:“放心,这些食物都是我亲手做的!” 被罗宾这么一说,西瑞也不好再作犹疑,当下便开始吃起餐盘中的食物来。细腻绵软的土豆泥,香脆可口的熏鸡胸肉,甘甜清新的花椰菜沙拉,让他爱不释口,饭后再喝一碗淳美无比的蘑菇汤,西瑞简直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的午餐。他特意留了一小块鸡胸肉,用手指捏着,俯身递到那只白猫嘴边,道:“你也吃一点吧!” 只见白猫轻轻地嗅了嗅之后,用嘴叼过那块肉,开始香喷喷地啃了起来。 饱餐一顿后,西瑞揉了揉鼓鼓的肚腩道:“谢谢你的款待,需要收拾餐盘吗?” “不用,放在一边就好!”罗宾在千里耳中道。 “那我要走了,后会有期!”西瑞说着正欲摘下那副千里耳,却被罗宾劝阻道:“等等,我们玩个餐后小游戏怎样?” “什么小游戏?”没等西瑞询问,游戏似乎已经开始。西瑞只觉车厢内一阵晃动,废弃已久的摩天轮竟突然运转起来,将他所在的车厢带离地面,带入高空。由于游乐场所处的又是一片丘陵高地,西瑞渐渐可以透过玻璃车窗清晰地看到整条白草路,看到绿洲水库,看到几十米,几百米以外的城市景象。 可摩天轮毕竟已经老化了,上升的过程中不免有些阻滞和晃荡,西瑞为了避免失去平衡,整个人卧倒在座椅上,同时将那只白猫也搂在自己怀中。可那只白猫似乎见惯了眼前的景象,竟不发出一声惊叫,或是流露出半点恐慌的神色,还懒洋洋地伸着舌头打了个呵欠。 待驶过一个半圆后,摩天轮缓缓停了下来,将西瑞和那只猫所乘坐的车厢置于最高点。西瑞感觉得到高空的凉风从敞开的车厢门中灌入,他不禁用手扶紧了座椅。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西瑞问道:“这个摩天轮坏了,一点也不好玩。” “我不是要让你玩摩天轮,我是要让你看看高处的风景。”罗宾道:“你之所以被很多假象遮挡,不是因为你不够聪明,不够努力,而是因为你不在高处。” 西瑞觉得罗宾的话若有所指,但又一时搞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索性看起窗外的风景来。他看见从游乐场上延伸出的那条过山车道犹如一只巨大的蟒蛇,肆无忌惮地在树木和楼宇间穿梭,与立交桥和地铁轨道一同纺织着城市的肌体。这大概是世界上最长的一条过山道,长到一眼看不见它的尾巴。这大概也是世界上最清冷的一条过山车道,通过它满身的锈迹和藤蔓可以看出,这个轨道已经至少有几十年没通过车了。 “这里的风景很好啊!”西瑞不无附和地感慨。 “是不是看到了许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罗宾问。 “一点没错!” “你开始注意到了吧?”罗宾问:“我是说最近发生的那些关于猫的怪事。” “哦,是啊!”西瑞有些故作掩饰:“可都没有今天发生的事奇怪。”他说着抚摸了一下怀里那只白猫。 “成为一个好记者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对吗?” “那当然,毫无疑问。” “一个好记者要了解更多的真相,那么他就不能只做一个记者。”罗宾意味深长道。 西瑞内心中无比认同罗宾的想法,他固然乐于利用媒体来反映普通群众的疾苦,但他之所以想成为一个记者,更主要的目的是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个城市的事实,了解更多关于他在二十年前无故消失,后来又被葬回鹭港的父亲的真相。但此时的西瑞,还不想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抖落给罗宾这个素未谋面c神秘莫测的陌生人。 “那我该怎么做?”西瑞故意压制自己的情绪,轻描淡写地问道。 “按我说的去做,你也许会发现更多。”罗宾说着,不知怎么的,又发出了些啜泣般的声音:“但愿能来得及帮你找到答案。” “来得及,我有的是时间。”西瑞似乎并没有理会罗宾的意思:“虽然现在报社的工作任务不轻,但为了弄清事实,我愿意花足够多的时间!大不了我把记者的工作辞了!” “你早晚有一天要辞掉记者的工作的!”罗宾笑道:“但不是现在。”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找到答案?” “别着急!”罗宾道:“在开始寻找真正的答案之前,首先让我通过一件小事来确立信任,同时建立起我们的合作模式。” “信任?” “对,首先你得相信我告诉你的事情并不假。”罗宾说着,又变出了先前那个老妇人的声音:“记者先生,你看看椅子底下有什么?” 西瑞对这种变声的招术已经不感到惊奇,只是按罗宾说的,往椅子底下看去,看见椅子下有一张照片,用胶水轻轻固定在木质凳脚上。西瑞将照片拾起,见上面刻画的是一个满头银丝c满脸皱纹的老女人抱着一只雪白的猫的形象,而那只白猫,不正是自己怀里的这只吗? “她叫温蒂,是一位孤寡老人。”罗宾恢复了男人的声音:“你怀里的那只白猫就是她走失的那只‘会唱歌的猫’。” “什么?这事是真的?”西瑞原先只道是罗宾故意伪装成一个老妇人来欺骗自己,没想到确有其事。 “当然是真的。”罗宾说:“只不过她没有拨打《鹭港日报》的新闻热线,而是拨打了鹭港电视台的,而我恰好有一个朋友在那里,于是就要到了这张照片。” “既然找到了这只猫,为什么不送还给她?”西瑞仍有些疑惑。 “我要你去送!”罗宾说。 “哦,我明白了!”西瑞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你是那种做好事不喜欢留名的人,捡到人家丢失的猫,却又不敢亲自还给人家,所以拐了个大弯让我去送。好吧,反正我吃了你一顿饭,也算欠你一个人情,就帮你把这只猫送还给它的主人吧。但你总得告诉我人家住在哪里吧,白草路可没有133号哦。” “我没有骗你,她确实住在白草路133号,只不过这座屋子在二十年前被整幢搬走了,连同一所废弃的幼稚园一同被搬走的。”罗宾道:“你看见北边那座山没有?” 西瑞透过车窗向北边望去,果然看见一幢低矮的屋子坐落在一片山林之中,屋子前院似乎还安置着跷跷板c秋千之类的儿童玩具。怪不得自己没看到原先该有的幼稚园,原来它被搬到北边的山上去了,西瑞心想。 “可是人家是拜托电视台去找猫的,我一个报社记者突然把猫送上门,总会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吧!”西瑞道。 “你只要告诉她你叫‘西瑞’就可以了,”罗宾说:“其它信息不必透露太多!” “好吧,就按你说的做!”西瑞道:“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不等罗宾回答,车厢又晃动起来,摩天轮开始旋转,将西瑞和那只白猫送回到地面,而后停止。 尽管有些午饭后的困乏,但好奇心和做好事的意愿还是推动着西瑞抱着白猫来到那座位于山林中的屋子前。这座屋子显然与之前白草路的房屋有着相似的形制,蓝色的门牌上赫然写着“白草路133号”。 没等西瑞走进前院,那只白猫便兴奋地跃到地上,通过木栅栏间的缝隙钻进院子,而后又跃到一扇紧闭的玻璃窗的窗台上,“喵喵”地叫了几声。 原本安静的屋子里开始有了动静,随着一扇木门的缓缓开启,一位有些微微驼背,但却衣着整洁的老妇人步出房屋,一头梳得整整齐齐的白发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珍珠般润泽的亮光。她没来得及看西瑞一眼,就径直朝窗台上的白猫走去,眼里微泛着泪光。 那只白猫见到主人,一下从窗台蹿到老妇人怀中,闭上眼撒娇式地蹭着老人的衣服,这情景就跟西瑞在摩天轮车厢中看到的照片一模一样,只不过老人脸上的皱纹似乎并不像照片上的那么多,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而复得的喜悦所致。 “您好,请问您是温蒂女士吧?”西瑞不想打破老人与猫的温情团聚,但也不想一直像个木头人似地站在院子门口。 “是,哎呀,是你帮我找到猫的吧!”温蒂这才反映过来,注意到西瑞的存在,连忙抱着猫小跑着到院子门口为他开门。 “年轻人,是你帮我把猫找回来的?”温蒂露出感激的笑容,再次问道。 西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时,耳朵里戴着的“千里耳”中又响起了罗宾的声音:“说‘是’!”西瑞当下感到无比惊奇,他原本以为罗宾只是在游乐场中装了某种隐蔽的监控设备,没想到自己在这山林中的一举一动,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哦,是是的!”西瑞抑制住惊奇的情绪,结结巴巴地对老人回答。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呢?”老人彬彬有礼地问道,可以看出她曾受过很好的教养。 “我叫‘西瑞’!” “西瑞先生,请到屋里来坐坐吧!”老人诚挚地邀请道。 “哦,不了,我还有事呢,打扰您午休了!”西瑞说着便欲离开,却被老人紧紧扯住衣襟。 “无论如何,请您等我两分钟!”老人眼中露出无比恳切之色。 “好!”西瑞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显然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孤寡老人如此简单的要求。 老人这才将手松开道:“那您在院子里休息一会,我马上出来。”道罢抱着猫走进屋去。 西瑞只好自己在前院中逛了逛,看见院子里摆放的跷跷板和秋千,觉得分外眼熟,他仿佛回忆起自己儿时曾经坐在那个木秋千上,被其它某个小朋友重重一推,飞得老高,撞到一只恰巧飞过的蝴蝶的欢乐情形。 不一会儿,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少了一只猫,却多了一张支票。 “西瑞先生,这是给您的!”温蒂将支票递到西瑞手中。 “收下!”千里耳中的罗宾又发出了指导的声音。 西瑞只好接过支票,一看票头上的金额,居然是1亿鹭元,当即吓了一跳。西瑞虽然每月工资只有一千鹭元,可以说从没体验过上层社会的奢华生活。但记者的工作让他见多识广,他很清楚,1亿鹭元足以买下岛内最好地段上最豪华的别墅。 “我不能收这么多钱!”西瑞立即将支票递还给温蒂。 “孩子,这是你应得的。”温蒂坚持道。 “收下它,你需要这些钱!”罗宾也在千里耳中劝道。 “不,我不需要这些钱!”西瑞反驳道:“你需要这些钱的话,你自己来拿好了!” “您在说什么?”温蒂一脸茫然。 “哦,没什么!”西瑞敷衍道:“我有急事,要先走了!”他道罢迈开步子,朝山林外的公路奔区,离温蒂在身后“西瑞先生,西瑞先生!”地叫喊,直到声音消失。 一路上,西瑞都把那对千里耳摘下,握在手中,以免罗宾再发出烦人的声音。他之前以联络新闻线索为由,跟报社记者部主任请了一天假,所以虽然还是上班时间,但他也不需要回到报社,索性又径直乘车回到家中。一进屋门他就将疲惫的身躯躺倒在床上,竟一觉睡到了深夜。 “喵喵”的几声猫叫将西瑞吵醒,他睁眼一看,见漆黑一片的屋子里,两个弹珠般大小的光点闪烁在床边。随着西瑞的起身,那两个光点迅速转移到地面。西瑞开灯一看,见屋里多了一只黑灰色块相间的大眼睛斑猫。 “喵喵!”那只斑猫朝西瑞友善地叫唤着,而后又跃将到床上,这身形显得格外眼熟。 “对了,它不就是常在墓地中出现的那只猫吗?”西瑞心道,他去父亲的墓地祭扫时,好几次都瞥见这只猫的身影。“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西瑞轻轻凑了过去,坐在斑猫的旁边,见它死死地盯着床上两个子弹般的东西,那不正是罗宾送给自己的“千里耳”吗?西瑞之前将它们紧紧握在手中,睡着后不禁松开手,将他们落在床上了。 “你是要我戴上它吗?”西瑞玩笑似地问猫道。没想到那只斑猫听后居然上下晃动起了脑袋,好像在点头答“是”。 西瑞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痛感过后,他依然看到那只猫在点头,于是立刻戴上那副千里耳,想了解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你真是个傻瓜!”千里耳中又是罗宾的声音,西瑞清楚他指的是自己没收下温蒂支票这件事。令西瑞惊奇的是,即使在自己家中,罗宾似乎也能观察得到他的一举一动。 “好吧,回到家也躲不开你!”西瑞无奈道。 “我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你就想把我甩开?”罗宾有些不满。 “合作?”西瑞道:“这只斑猫又是你在哪捡的?又想让我送还给哪位富人?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一个职业记者,我热爱我的事业。我可不是送猫专业户,这种‘合作’我不想再做了!” “这只猫是送给你的!”罗宾道:“它叫‘福瑞’。” “福瑞?”西瑞向罗宾问道,只听那只斑猫“喵!”地叫了一声,似乎在对叫唤表示应答。 “福瑞,福瑞。”西瑞又朝斑猫叫唤了两声,“喵,喵!”斑猫也以两声清亮的鸣叫回应。 “你真叫‘福瑞’啊!”西瑞笑着抚摸了一下斑猫福瑞,而福瑞也用额头温柔地蹭了蹭西瑞的手掌和手臂。 “寻找答案的道路是很寂寞的,就让福瑞和你作伴吧!”罗宾道。 “你真想帮我寻找答案吗?”西瑞问道。 “毫无疑问!”“喵!”罗宾和福瑞同声答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有些事情我自己也想弄清楚。”罗宾说。 “既然你知道如何寻找答案,为什么不自己去寻找呢?”西瑞问。 “因为我很忙。”罗宾道。 “好吧,我区区一个报社记者,能帮政府大官员做点事情,也算是很荣幸啊!”西瑞冷笑了一声道。 “你怎么”罗宾有些惊讶:“怎么知道我在政府” “可以即刻销毁一个手机号码,在各处安置隐形紧迫设备,掌握重要媒体资源”西瑞若有所悟道:“在鹭港,除了联合政府的官员以外,谁又有这样的权力呢?” “不愧是亚桓的儿子!”西瑞听到罗宾低声嘀咕。 “你怎么怎么会知道我父亲的名字?”西瑞的惊讶和罗宾相仿。 “作为一个政府官员,要了解你的身世是很简单的事情,不是吗?”罗宾反问道。 “那倒也是。”西瑞显得很服气:“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是政府的哪一位官员?我们有见过面吗?你放心,我不会把我们间的谈话告诉任何人。” “我们见过的,就在前天。”罗宾道。 “你是说在东强秘书主持的会议上?” “是的,你的发言很精彩!”罗宾赞赏道。 “有吗?我当时不是显得很傻?”西瑞念念不忘自己被嘲笑的情形。 “一点也不。”罗宾道:“傻的是他们。” “这么说你相信我的猜想?” “是的!”罗宾道:“我想帮你寻找到那双传说中的‘猫靴’。” “太棒了!”罗宾高兴得叫了起来,把斑猫福瑞也吓了一跳,“喵哇!”地惊叫了一声。 西瑞关于猫靴的猜想第一次获得了别人的相信和支持,尽管对方只是一个身份未明的政客,但依然让他感到十分兴奋。 “话说回来,如果找到那双神奇的猫靴,你最想做的是什么?”罗宾问。 “当然是让福瑞穿上它了!”西瑞笑着将斑猫福瑞用双手托举起来,让它模仿用两只后脚直立行走的样子:“是吗?小可爱?” “然后呢?”罗宾接着问:“如果福瑞变成了一个能说会道的侍从,你想让它为你做些什么?” “嗯这我还真没有仔细考虑过” 正当西瑞想勉强给出一个答案时,罗宾道:“你有心仪的对象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四、惊险的盗窃 又到了周末,西瑞邀苏琳来到位于芷园区的雀屏山公园散心。 “为什么穿着警服呢?”西瑞问苏琳道,与上次在咖啡厅的约会不同,这次苏琳穿的是一身蓝黑色短袖警服。 “市里的坏人变多了,所以要随时穿着警服待命啊!”苏琳俏皮地笑道。 “是吗?不过最近怪事是挺多的。” “逗你玩的!”苏琳止住了笑声:“我是想让你看看我平时的样子,我穿警服好看吗?” “好看!”西瑞夸赞道:“就像一只美丽的黑天鹅!” “黑天鹅?我的脖子有那么长吗?”苏琳故作嗔怪地疾速向前走了几步,将西瑞甩开。 “我说错了,我说错了!”西瑞追悔莫及,上前轻轻拉住苏琳的袖子道:“不像黑天鹅,不像黑天鹅!” “那像什么?”苏琳回过头问道。 “像”西瑞搔头思考了一阵:“像一只高贵优雅的黑猫!” “哈哈!”苏琳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我是黑猫,专抓你这只机灵的小老鼠!” 西瑞也被她逗得笑了起来,耳畔却传来罗宾的声音。 “这女孩子不错,蛮有眼光的,赶快切入主题吧!” 按照罗宾的要求,西瑞出门时戴起了千里耳,不过为了不让苏霖发觉,只戴了左边一只,还用耳边的头发微掩起来。 “苏琳,有个问题想问你”西瑞有些吞吐道。 “今天是周末,不能聊会破坏气氛的话题呀!”苏琳以为西瑞又是想追问那起关于捕猫人的案子。 正当西瑞不知该如何接话时,只听千里耳中的罗宾说道:“猫出现时,搂紧她!” 没等西瑞搞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团灰白色的影子突然从地面飘将出来,在苏琳裤腿边掠过,而后停在两人身旁的灌木丛前。 苏琳被吓了一跳,脚踝一抖,险些跌倒。西瑞连忙用右手紧搂她的肩背,帮她恢复平衡,此时两人的面颊都不禁一阵绯红。 只听“喵”的一声,苏琳定睛一看,见刚才那团着点让自己摔倒的影子竟是一只可爱的斑猫。 “哪来的小猫,好可爱啊!”苏琳借机脱开西瑞的手臂,蹲下身去观察那只斑猫。 “喵!”那只斑猫又叫了一声,而后奔跑着蹿向西瑞。 “福瑞,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西瑞将斑猫搂起,轻声斥责道。 “喵呜。”斑猫福瑞也轻声回应,似乎在表示抱歉。 “这是你的小猫吗?”苏琳站起身来,惊奇地问道。 “说是在路边捡到的。”罗宾提示道,他似乎很清楚西瑞是个不太会撒谎的人。 “哦,是,是我前几天在路边捡到的”西瑞依罗宾的话回答:“今天我是自己出来的,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了。” “我可以摸一下它吗?”苏琳的眼中流露出爱怜的神情。她虽然在警署工作,但做的大部分是文职,尽管身着一身警服,但内心却依然是当年那个文弱的女孩子,这点西瑞看得出来。 “当然可以!” “真可爱!”苏琳轻抚着斑猫福瑞的毛发,笑着说:“刚才你还说我像只黑猫来着,现在就变出一只小猫来了!你刚才叫它什么来着?” “福瑞,它叫福瑞。”西瑞对苏琳道。 “咳咳!”罗宾在千里耳中咳嗽了两声,道“送给她!” “什么?”西瑞对罗宾的建议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只斑猫可是要陪自己寻找答案的,尽管对方是苏琳,但也不能说送就送啊。 “把猫送给苏琳!”罗宾再次建议。 “怎么了?”苏琳感到西瑞的神色似乎有些异样。 “哦,没什么!”西瑞慌忙调整神态,将斑猫往前一递,对苏琳道:“送给你!” “放心,她不会要的!”罗宾在千里耳中预言。 “不,谢谢你的好意!”苏琳的反应果如罗宾所料:“我很喜欢它,但我不太会养猫。”尽管这样说,但苏琳还是一把将斑猫福瑞抱入怀中,轻抚它的脊背道:“小福瑞,听说你现在住在碧水路52号是吗?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这话似是在对猫说的,又似是在对西瑞说的,搞得西瑞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不错,成功了一半!”罗宾在千里耳中恭喜道。 “什么一半?那另一半呢?”西瑞心里焦急道,而罗宾似乎觉察出了他的心思。 “接下来就用你的右手去抚摸福瑞吧。” 西瑞听罢将右手伸向苏琳怀中的斑猫,想要抚摸它的背毛。一向温顺的福瑞此时却调皮地跳脱了苏琳的怀抱,跃到地面,让西瑞的右手扑了个空,而苏琳的左手也因失去斑猫而微微抬起,正巧碰到西瑞的手掌。西瑞趋势将苏琳的手轻轻握住,一股暖流瞬时通遍两人全身。 就在这一瞬间,一阵微风吹开了西瑞耳侧的头发,露出了那只隐藏在其中的千里耳。 “好别致的耳机!”苏琳敏锐地觉察到了西瑞耳中的异样:“你在听什么呢?能借我也听听吗?” 没等西瑞回绝,苏琳已敏捷地伸手去掏西瑞的耳朵,取下那只千里耳,置入自己的耳廓中。 “遭了!”西瑞心道:“罗宾先生,你可不要在这时说话啊,否则事情就败露了!” 只见苏琳表情专注地听了一会耳,先是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随之转为微笑,头开始有节奏地晃动起来,将千里耳摘下,塞还给西瑞道:“没想到,你也喜欢听乔姆斯的摇滚乐!” 西瑞倍感惊奇,忙戴上千里耳,只听里面确实传出歌手乔姆斯的摇滚乐,可不一会儿便夹杂着传出罗宾的声音:“放段音乐,不要让她察觉到我的存在!” “是的!”西瑞假装回答苏琳,实则是对罗宾回应道。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在公园中散步,彼此间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而斑猫福瑞也懂事地自己躲在一边玩耍。这是两人阔别二十年后第一次牵手,上次还是在幼儿园中,不同的是那时是苏琳主动牵着西瑞的手,带他认识幼儿园中的老师和同学。那时的西瑞安静乖巧得像一个女孩子,而苏琳则开朗大方得像一个男孩子,而现在,两人都变了。 “你有男朋友吗?”西瑞本想这么问,可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因为以苏琳的性格,她要是有了男朋友,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去牵她的手的。 “可恶的罗宾,怎么这时却成哑巴了?”西瑞心道,他多么希望罗宾能在这时提示他一两句,让他找到话题。 就在这时,苏琳裤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两人的手这才分开,苏琳将手机掏出一看,是警署刑侦室打来的电话,忙向西瑞使了个眼色,西瑞也会意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喂好的,我马上赶到!”几句简短的对话后,苏琳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约会要泡汤了!”这时,罗宾突然在西瑞耳畔说道。 果然,苏琳挂断手机后,稍事整顿妆容,向西瑞道:“对不起,我有事要先走了。” “出什么事了吗?”西瑞关切道。 “警署刚刚打电话来,说红顶路出了个珠宝盗窃案,要我赶去现场拍摄照片。”苏琳道罢摆出一副将要奔跑出发的姿势。 “问她有没有带相机!”罗宾通过千里耳对西瑞提示道。 “苏琳,你带相机了吗?”西瑞按罗宾说的问道。 “哎呀,对了,我的相机还在警署里呢,我得先赶回警署一趟!”苏琳显得更加焦急。 “跟她说你有个同事住在红顶路,可以找他借相机!”罗宾对西瑞道:“你跟她一起去一下案发现场,这是个好机会。放心,我会马上找人送相机给你。” “这离警署很远呢,再绕到红项路,恐怕其它警官要等不及了。我有个同事住在红顶路,可以找他借一下相机,要不我跟你一起过去吧!”西瑞依罗宾的话对苏琳道,言辞中也不忘加几句过度修饰。 “你确定能帮我借到相机吗?”苏琳有些犹疑。 “我这就联系他!”西瑞道罢掏出手机,假装拨打了一串电话号码,将手机贴在左耳边道:“闵诚,你好,我是西瑞。是这样的,我一会要到红顶路采访,相借用一下你的相机,可以吗?什么,你周末正好在家,那太好了,一会我们在红顶路口见吧!谢谢!”道罢挂掉手机,再次牵起了苏琳的手:“相机联系好了,我们快走吧!” “诶,别忘了带上我们的小猫!”苏琳提醒道。 此时斑猫福瑞也凑到两人身边,“喵”地叫了一声。 “哦,对了,着点把你给忘了!”西瑞有些愧疚道,他用空出的一只手把福瑞搂起,而后继续牵着苏琳朝公园出口奔去。 “放心去吧,一会我把相机送到红顶路!”罗宾在千里耳中说道。 大约二十分钟后,西瑞和苏琳带着斑猫福瑞乘坐出租车来到红顶路口。 “相机放在路口的杜鹃丛里了!”出租车快要停下时,罗宾就在千里耳中对西瑞说道。 一下车,西瑞就将斑猫交福瑞交给苏琳,自己直奔红顶路口的一个方形花圃,果然在盛开的杜鹃花丛里摸出了一台专业摄影相机。可当他环视左右的人群时,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熟悉的身影,也没有任何人向他投以示意的眼神或表情。 “相机给你!”西瑞连忙捧起那台相机,向随后而至的苏琳复命道。 “谢谢你!”苏琳将斑猫交还给西瑞,欣喜地接过相机道:“你的那位同事呢?” “哦,他先走了,别管他了,快去拍照吧!”西瑞劝道。 红顶路是鹭港最繁华的商业街,每天都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到周末更是人潮拥挤。此时,红顶路正中的金生珠宝店已被围得水泄不通,门前停着一辆警署分局派来的警车,一名警员借助塑料警戒线勉强维持着现场秩序。 “听说失窃的是他们的镇店之宝!”“你是说那颗陨石吗?”“那不只是一颗陨石,那是名叫‘龙睛石’的陨石c钻石和夜光石的混合体啊!”“一点没错,全世界只发现了两颗呢!”红顶路上处处能听到路人对珠宝失窃事件的纷纷议论。 维持秩序的那名警员一见到苏琳,便认出了她那身警服,连忙拉起隔离带的一角放行,而西瑞却被挡在了警戒线之外。 “你在这等我一会!”苏琳对西瑞道,而后转向他怀里抱着的福瑞:“还有你,我的小乖乖!”边说边用手指挠了挠福瑞的腮帮。 “好,我们在这里等你!”西瑞答应道。 “喵!”福瑞也乖巧地应了一声,放松的双颊仿佛在微笑。 苏琳于是迈入金生珠宝店的玻璃大门,开始对失窃现场进行拍摄。只见哑暗的灯光下,两名警员正围着店正中一个空荡荡的方柱形珠宝展示柜,采集着指纹和毛发。 “发现什么了吗?”苏琳停下手中的相机问道。 “没有发现人的指纹。”一名警员答道:“珠宝店的玻璃每天被擦得干干净净,而且这颗‘龙睛石’的玻璃罩平时有防护栏隔着,是不允许外人随便靠近的。”他又思虑了一会:“但是” “但是什么?”苏琳追问。 “但是发现了一些类似动物脚印的东西!”那名警员道。 “能给我看看吗?”苏琳显得十分急切。 警员递给苏琳一个指纹采集贴片,上面印着一个动物脚印般的纹样。 “刚刚问了一下店长,他说有可能是曾经有顾客把宠物带进来,一不小心钻进了隔离区。”警员解释道。 “嗯,这个拍好了,还给你!”苏琳对着那个指纹采集贴片拍了几张照片,而后将它还给那名警员。 不久后,警察总署的警员来到珠宝店中,由于案情所涉金额巨大,警长菲力也亲自来到现场。他是个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人,一头卷发中略有几根白丝。 “警长!”苏琳叫道。 菲力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后朝店内喊道:“店长呢?” 一个戴着眼镜,身材有些肥胖的男人于是从店中奔将出来,驻足于菲力面前,躬身道:“菲力警长!” 菲力朝店铺的天花板上望了几眼,指着几个监控探头道:“你把监控录像调出来看过吗?” “看过的!”店长指着天花板正中的一个探头道:“有一个监控探头是正对着那颗‘龙睛石’的,但昨天晚上,这个探头莫名其妙地就坏了!今天早上店员过来打扫店铺的时候,就发现‘龙睛石’不见了。” “探头是怎么坏掉的?”菲力问道。 “线路断了!”店长说道:“而且好像不是自然断裂,而是被外力损坏的!” “现场还发现了一些动物的脚印!”苏琳将拍摄到的照片呈现给菲力。 “难道真是它们干的?”菲力看了照片中的足印后轻声嘀咕。 “它们?”苏琳不解地问道。 “最近市里的监控线路经常被破坏”菲力说道:“根据分析有可能是被猫咬断的!” “猫?”苏琳更是困惑:“猫怎么会去咬监控线路呢?” “刚从市府接到这个消息时,我也不相信,但却又碰上了这样一个案子!”菲力说道:“那颗‘龙睛石’可是价值数亿的珍宝,不管怎么说,我们得采取行动了!” 菲力于是朝珠宝店内的所有警员招了一下手道:“全员集合听令!” 所有警员于是朝菲力聚拢过来,列成一排,苏琳也站入队列之中。 “根据初步调查,龙睛石的失窃可能与猫有关。”菲力对警员们说道:“为了维护鹭港治安,我们要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以警方为主力,动员全体市民参与的捕猫行动!” “可是市府不是刚刚出台捕猫禁令吗?”苏琳问道。 “情况特殊,我会向市府递交报告!”菲力冷冷说道,而后步出店门。 苏琳立马跟了出去,对在店门外警戒线旁等候的西瑞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些离去。可这还是没能阻止菲力发现西瑞,以及他怀里抱着的斑猫福瑞。 菲力紧盯着福瑞,缓步朝警戒线走了过去,同时用手示意跟在他身后的两名警员掏出警棍。 正当西瑞不知所措之际,福瑞突然敏捷地从他怀中蹿了出来,跃到地面,朝红顶路中的人群逃去。 “抓住它!”警长菲力见斑猫逃跑,连忙高喊。两名手持警棍的警员于是穿过警戒线,奋力朝福瑞追赶。 “福瑞,快跑啊!”苏琳心里暗叫道。她远远望见斑猫福瑞轻捷地穿过红顶路的人流和车流,将两名警员远远甩开,而后消失在红顶路西侧的一条分支巷子里。 西瑞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罗宾的声音突然在千里耳中响起:“哎,鹭港又不太平了!如果有人问起斑猫的来历,你就说是你刚刚在路上捡到的!” “小伙子,那只斑猫是你养的吗?”菲力向西瑞问道。 “不,是我刚捡到!”西瑞按罗宾说的话回答,而后看了看苏琳,只见苏琳也微笑着朝他点点头,似乎在示意他所说的很正确。 菲力于是无奈地召回两名追赶的警员,与其他警员一同乘上警车。 “苏琳,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菲力在车头问道。 “哦,不了,相机是我临时借来的,我还要还回去!”苏琳说道。 “那好吧,相片要尽快传回警署!”菲力道罢掉转车头。 “是!警长!”苏琳朝正往红顶路口行驶的警车敬礼道。 当晚,警署开始在电视和广播媒体上发起全民捕猫的号召,警长菲力向公众展示着金生珠宝店失窃现场发现的动物脚印,声称经过鉴定,那就是猫的脚印。 “不排除有犯罪分子培训了专门破坏监控线路的猫,以此协助他们实施偷窃等犯罪行为。在未能确认这批犯罪分子的情况下,捕猫就是维护社会治安!”菲力如是说。 西瑞在碧水路52号通过手机广播收听着新闻,时不时可以听见窗外传来一阵阵流浪猫被追打哭号的声音,不免为福瑞担心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灰白色的身影蹿上窗台,“喵”地叫了一声。 西瑞听出那是福瑞的声音,欣喜若狂,连忙冲上前去,将它抱起。而福瑞也温顺地投入主人的怀抱。 “福瑞,你可回来了!”西瑞轻抚着斑猫,发现它的身躯因为奔逃而沾染了一些灰尘,连忙将它带进浴室,放进一只塑料洗脸盆中,用热水器调好温水,为它淋浴。福瑞也乖乖地任喷头射出的水花洗去身上的尘垢,不发出一声抗拒的鸣叫。待将福瑞的身躯洗干净后,西瑞用一块干毛巾为它擦干身上的水,而后用电吹风将它的毛发吹干。福瑞毛发蓬松的样子比平时更显可爱,但西瑞顾不上欣赏,忙为它端来加热好的牛奶和鱼肉罐头,好让它饱餐一顿。福瑞却客气地望了望西瑞,似乎因为食物太好而不敢下口的样子。 “吃吧,我吃过了!”西瑞劝道。 福瑞这才张口吃了起来,把西瑞给他的食物吃得半点不剩,而后“喵”地叫了一声,似乎在表示感谢。 西瑞连忙关起窗户,生怕那些被警署煽动的狂热捕猫者发现福瑞的存在。 “鹭港不太平了!”西瑞伏下身对斑猫说道:“你可不能随便出去呀!最好也不要发出叫声!真是难为你了!” 福瑞侧了侧脑袋,似乎明白了西瑞的话,而后它忽地蹿上椅子,又通过椅子蹿上书桌,用前爪拨弄了一下桌上的两枚“千里耳”,似乎在示意西瑞将它们戴上。 “你是想让我听听罗宾的建议吗?”西瑞问。 只见斑猫微微颔动脑袋,却没有发出叫声。 西瑞于是连忙戴上那副千里耳,果然听见了罗宾的声音。 “晚上好,西瑞先生!”罗宾寒暄道。 “晚上好,罗宾先生!”西瑞也跟着寒暄:“有件事让我很是惊奇!” “什么?”罗宾问。 “这副‘千里耳’已经持续工作一星期了,难道它不需要充电吗?”西瑞道:“真想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他说着取下一只千里耳,试图用指甲剥开它的外壳,又试图用牙齿去咬。 “别试了,你是弄不开它的!”罗宾通过另一只千里耳劝道:“这不是一般的耳机!总而言之,它不靠电来运作!” “好吧!”西瑞只好作罢,重新戴上那只被摘下的千里耳。 “言归正传,首先要贺喜你完成了一次成功的约会!”罗宾调侃道。 “别提了,本来轻松的周末,都被那个失窃案破坏掉了!” “别着急,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罗宾安慰道。 “现在可好,全市都在捕猫,再也没有机会带福瑞出门了,也不知道苏琳会不会来这里看它!”西瑞显得有些沮丧。 “原来你只是想用福瑞来吸引苏琳啊!”罗宾语气中露出了一些鄙夷:“不过现在最好不要让苏琳知道西瑞回来了,否则她会很为难的,毕竟下达捕猫的人是她的顶头上司!”福瑞也软塌塌地趴在书桌上,似乎在表示失望。 “这我知道。”西瑞用手抚摸福瑞道:“真想让福瑞重新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见到外面的阳光啊!” “那还不简单!”罗宾道:“只要证明这个案子与猫无关就可以!”福瑞此时也打起了精神。 “可是他们明明在现场发现了猫的脚印,而且还发现监控线路被破坏了。”西瑞道:“我前几天去市府采访时,也确实听说过近来频繁发生监控线路被猫破坏的事情,当时罗宾先生你不是也在场吗?” “相信这些,还不如相信你讲的故事!”罗宾说道。 “难道这不是真的?”西瑞有些质疑。 “当然不是!”罗宾肯定地说:“你想想,像金生珠宝店这样管理森严的店铺,平时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又怎么会留一只猫在店里过夜呢?” “说的也是,那为什么会有猫的脚印呢?”西瑞思考道:“听苏琳说,有可能是之前有顾客带宠物进去,一不小心留下的。” “见过有钱人抱猫逛珠宝店的,可没见过有钱人让猫在珠宝店到处乱跑的!”罗宾反驳道:“再说了,能逛金生珠宝店的有钱人,就算养了猫,那也是洗得干干净净的,而金生珠宝店的玻璃每天都被擦得干干净净,连人的指纹都留不下一个,又怎么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猫的脚印呢?” “你说得固然很有道理,但那也只是猜测!”西瑞道:“我要怎么证明它呢?” “这就要问问福瑞了!”罗宾道:“它可是市里的老猫了,跟其它猫都混得很熟。你不妨把那个脚印拿给它瞧瞧,看它认不认得是哪只猫留下的?” “福瑞,你可以吗?”西瑞将信将疑地问斑猫道。 福瑞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满是自信的样子。 西瑞连忙拿出一台平板电脑,向福瑞展示白天拍摄到的猫脚印贴片照片。只见福瑞的鼻子就像被一根极细的丝线拉扯着般凑向那个脚印,他沿着脚印的边界微微移动脑袋,瞳孔急剧收缩,不一会儿便将头转向西瑞,发出“喵”一声坚定而有力的鸣叫。 “看来它认出来了!”罗宾告诉西瑞:“你有放大版的鹭港地图吗?” “哦,有!”西瑞回答,他从书桌左上角堆着的一叠书刊的最下方抽出一张对折了两次的地图:“这是刚进报社时主编给我的。” “你把地图摊开,让福瑞告诉你那只猫所在的大概位置。”罗宾道。 西瑞于是在地上摊开那张地图,呈现出一个椭圆形的岛屿,岛屿东边可以望见龙国陆地的一角,而北边则与虎国陆地隔海相望。福瑞也随即跃到地面。 “福瑞,你能告诉我留下那个脚印的猫大概在什么地方吗?”西瑞问福瑞道。 “喵!”福瑞应了一声后,踱到地图地图西侧的蘩田区,用鼻尖点了点一处叫“丰耘农场”的地方,而后看向西瑞,又叫了一声。 “丰耘农场?这不是给市里有钱人供应专属农产品的地方吗?”西瑞问道。 “没错。”罗宾回答:“丰耘农场出租农田和畜场,让有钱人在里面养殖果蔬和牲畜,全市只有3个租借名额。” “这我好像听说过。”西瑞道:“3个租借者都是市里最有钱的人,有御德酒业董事长钱森,千厦地产老板罗杰,还有一个”西瑞说到这里时,似乎突然领悟到了什么。 “对,还有一个就是金生珠宝店店长史丹!”罗宾补充道。 第二天上午,西瑞用一个大号的黑色相机包装着斑猫福瑞,来到丰耘农场。农场主派恩早已在门口等候这位初到农场的记者,尽管他的农场丝毫不缺乏关注度,但他依然希望获得更多的权威媒体报道,以吸引那些有钱人出更高的价钱来租借他的土地。 “您是派恩先生吧!”西瑞首先认出他来。 “是的,欢迎您,西瑞先生!”尽管从没见过一位年轻记者,但他的笑容就好像在接待一位老熟人一般:“今天恰好三位租主都不在,您可以尽情地欣赏我们的农场!” “十分感谢!”西瑞说着摸了摸腰边的相机包,确认福瑞还在里面。 “请跟我来!”派恩说着领西瑞走进一道被做成葡萄藤式样的铁门,眼前是一条直通远处归雁岭的红砖路。道路左侧种植着各类果树,有桔子c芒果c樱桃,每一株都有着疏密得当的枝干,水润油亮的叶片,有的已经结出了果实;道路右侧则种植着各式蔬菜,也都长得丰盈饱满,菜地边有一座装饰别致的青顶房屋。走在红砖路上,隐约可以听见远处畜场传来的牲畜叫声,然而却一点不显嘈杂,只使得这片农场更具自然气息。 “这是钱森家的新品种樱桃,一棵树上可以结出不同颜色的果实这是罗杰家的菜地,他们昨天刚来采摘过,但依然像没采过般茂盛,不是吗?”派恩时不时介绍道。 这时,一个饲养员模样的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对派恩道:“派恩先生,不好了!” “怎么了?”派恩将一副金丝老花眼镜往下一拉。 “钱森家的奶牛今天听错音乐了!”饲养员道。 “怎么会这样?”派恩责问。 “今天本来应该放爵士乐,可不知是谁把磁带的标签贴错了,结果放成了摇滚乐!”饲养员一脸惧色。 “那可不行!钱森家今天要唱淳美型的牛奶,必须听爵士乐!”派恩严厉斥责。 “这可怎么办啊?”饲养员显得手足无措。 “还敢问我?没看见我在客人吗?”派恩火气更旺。 “派恩先生,您先去忙吧!”西瑞想借机支开派恩:“我想一个人逛逛农场,拍些好照片!” “哦,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派恩赔礼道。 “没什么,我会把您对客户认真负责的态度写进报道里去的!”西瑞微笑道。 “这是我们该做的!”派恩一脸城府地回答,似乎早就期待西瑞说这样一句话。他转而对那名饲养员厉声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养牛场?” “是,是!”饲养员诺诺答道,于是和派恩一同穿过菜地间的一条小路,往养牛场方向走去。 支开派恩后,西瑞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附近没有其它人,于是连忙拉开相机包的拉链,让在里面憋闷已久的斑猫福瑞探出头来。 福瑞看见外面的世界,轻松地抖了抖耳朵,而后迅捷地从相机包里蹿出来,跃到地面。不等西瑞问话,它就开始沿红砖路一直往前跑,西瑞只好紧跟在它后面。 大约跑了五十米后,前方传来一阵机车的轰鸣声,一辆草料运输车正从远处驶来,福瑞敏捷地领西瑞捌进左侧果园间的一条小道,而后在一个岔路口往右捌,在一片果树的遮掩下继续往北前进。又跑了一千多米后,他们终于穿出了那片果园,来到归雁岭下的一片绿地。 这片绿地十分空旷,只种着几丛低矮的灌木,位于山脚的一丛灌木间,似乎还搭着一座木质的小屋子。那屋子只有一米多高,前面的一扇木门则高不到一米,似乎是专供孩子进出的。 福瑞在那个木屋前驻足,“喵”地叫了一声。很快,木屋内也有了回应,同样也是“喵”的一声。 “这就是那只猫的住所吗?”西瑞欣喜道。 “喵!”福瑞又叫了一声,似乎表示肯定。 木屋内有了更大的动静,那只猫似乎在屋内抓挠着木门,可那道门却被一把锁牢牢地锁着,无法轻易被推开。 西瑞想上前帮忙,看是否有办法把锁撬开,却被福瑞用爪子扯住裤脚。他凝神一看,见木屋旁的灌木丛中暗藏着两个红外警报器,才明白福瑞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轻易靠近。 正当此时,西瑞接到了派恩的手机来电。 “西瑞先生,不好意思,我刚处理完奶牛的事情。”派恩在电话中表示歉意道:“我备了刚酿好的葡萄酒,您要是不忙,先过来喝两杯?” “额好,你在什么地方?”西瑞一时无法见到被困在木屋里的那只猫,只好答应派恩的邀请。 “我在菜地边的接待所里,就是那座青顶的屋子。”派恩道。 西瑞回想起刚进农场大门时,似乎确实看到一座装饰精致的青顶房屋,便答应道:“好,我知道了。” “一会不要问关于这只猫的事情。”这时,罗宾的声音突然在千里耳中响起。 “哦?为什么?”西瑞将斑猫福瑞抱起,放回到相机包中问道。 “现在全市都在捕猫,派恩也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把一只猫藏在这里。”罗宾道:“你要是问起他关于猫的事情,他肯定会把猫转移到其它地方,到时连福瑞也未必找得到。” “哦,明白了!”西瑞又看了看那个小木屋:“可是,真的不要救那只猫出去吗?” “现在一时半会是救不了它的,要不先把一只千里耳埋在那个木屋附近。”罗宾道:“动作要快,别让派恩发现你在这儿!” “好!”西瑞没来得及领会罗宾的意思,便将右耳中塞着的一只千里耳取了出来,埋藏在那个木屋附近的草丛中,用沙土掩好,而后往接待所的方向冲去。 派恩早早守候在红砖路上,将匆忙赶来的西瑞接入招待所。这间招待所是供租用农场的顾客暂时休息的地方,楼有三层高,每层有四间到六间不等的客房。一楼还设有一间餐厅,内顶上悬着一盏硕大的水晶吊灯,室内布置着一些盆景。派恩就在这里设宴来招待西瑞。 宴席上,西瑞按罗宾说的,丝毫不提那只猫的事情,只是边品尝红酒和菜肴,边听派恩大谈他当年创办农场的故事。宴饮中,西瑞时不时听见一声声猫叫,可那叫声并不是福瑞发出的,而是从千里耳中发出的。他这才明白,那只被埋藏在木屋附近的千里耳如今已变成了一个窃听装备,时时监听着木屋中那只猫的动静。 回到家中后,西瑞依旧用千里耳监听着丰耘农场那座木屋的动静。当晚,他听到有人打开木屋的门,似乎是在给里面的猫送吃的东西,隐约可以听见那个人发出了一声咳嗽,可以辨别出那是一个男人,可除此之外再听辨不出什么。之后便是门被锁上的声音。 “大概是个伺养员吧。”西瑞心道。 正在此时,苏琳突然打来电话。 “晚上好”西瑞兴奋地接起手机。自从昨天在红顶路分别后,他就一直想跟苏琳联系,可却一直不敢联系她。此时突然接到电话,他竟不知该直接叫苏琳,还是用什么更亲昵的称呼。 “晚上好,西瑞!”苏琳的语气显得有些疲惫:“福瑞回来了吗?” “福瑞它”西瑞本想直接告诉苏琳福瑞已安全回家的消息,可话将出口,他又看了看正在桌边静卧的斑猫福瑞,想起罗宾昨天提醒过自己的话,道:“福瑞它一直没有回来,说不定被哪个捕猫人捉走或是打死了吧。” 西瑞本以为苏琳会对此不以为意,没想到她竟在电话那头哭出声来:“怎么会这样?福瑞那么聪明,应该会认得家的,不是吗?它连警察都躲得过,又怎么会轻易被人捉走或打死呢?唔哼哼” “你不要担心!”西瑞这才明白苏琳并不是站在警察的立场来探问斑猫福瑞的消息的,而是真正地关心它,忙劝慰道:“福瑞它不会有事的。它也许只是贪玩,在外面多待了一会,可能马上就会回来了。” “嗯。”苏琳止住啜泣道:“要是它回来了,你要把它牢牢锁在屋里,不要让它随便跑出来。现在外面到处是捕猫的人,很不安全!” “好,福瑞要是回来了,我一定让它待在屋子里,不让它出去。”西瑞道:“你今天过得怎么样?一定为案子的事忙坏了吧!” “今天市长秘书北杰到警署里来,跟菲力局长大吵了一架!”苏琳说。 “是为全民捕猫的事情吗?”西瑞问。 “嗯。北杰说菲力这是在跟政府唱反调,说如果再这样胡闹下去,恐怕他局长的位子要保不住了。”苏琳叙述道。 “北杰秘书一向是反对捕猫的。”西瑞说:“他刚推出了捕猫禁令,菲力警长就开始号召全民捕猫,也难怪他生气。” “可我们警长也不是好惹的!”苏琳说:“他当时就联系了市府的另一位秘书东强,把他请了过来。东强秘书到警署后,表面上对北杰秘书和菲力警长进行了一番和气的劝解,但明显是在为我们警长站台。他对北杰秘书说,‘那些流浪猫妨害治安是有据可查的,菲力警长从警多年,自有他的经验和方法,我们这些年轻人都要相信他的判断力’经他这么一说后,北杰秘书竟无言以对,只好气愤地离开了警署。” “如果能证明龙睛石失窃案跟猫没有关系,那么全民捕猫是不是会立即宣告停止呢?”西瑞刚问出口,便觉察到自己可能已将太多信息透露给苏琳,开始有些后悔。 “你在说什么?”苏琳不解道:“这个案子怎么会跟猫无关呢?我们明明在现场找到了证据啊,还用你帮我借的相机拍了下来!” “哦,是啊!”西瑞掩饰道:“也许是我想多了!真希望福瑞能平安回来。” “你放心,我会跟你一起找福瑞的!”苏琳道:“几个负责‘捕猫行动’的同事跟我关系都不错,我已经把福瑞的样子告诉他们了,如果是警署的人捕到了福瑞,我相信会有办法救出它来的。对了,你有福瑞的照片吗?” “照片?”西瑞想想自己跟福瑞相处的这些天,好像确实没有为它拍过什么照片。不过好在福瑞现在就在自己身边,大不了可以临时为它拍一张照片,便答道:“有啊!” “太好了!那你赶紧发给我,我立刻传给我的同事!”苏琳兴奋道:“不多说了,等你照片,晚安!”道罢挂断了手机。 西瑞意犹未尽,只好拿起手机,对准正卧在桌边的斑猫福瑞道:“来,福瑞,看镜头!” 福瑞闻眯了眯眼睛,伸了个懒腰,一副镜头感十足的样子。这画面被西瑞捕捉了下来。 将照片发给苏琳后,西瑞又开始用千里耳监听起丰耘农场的那座小木屋来。 这时,罗宾的声音突然在千里耳中响起,把西瑞吓了一跳。 “好机会!”罗宾道。 “怎么又是你?”西瑞道:“千里耳不是已经变成窃听器了吗?” “千里耳是两用的,”罗宾解释道:“即可以作窃听器,也可以用作传声器。” “好吧。”西瑞有些无可奈何:“怎么又是‘好机会’?你上次说‘好机会’时,我的约会泡汤了,福瑞还险些送命。现在又说‘好机会’,究竟会发生什么?” “这次不同,这是真的‘好机会’!”罗宾回答:“你有一份厚礼可以送给你的女友了!” “什么厚礼?”西瑞表示好奇。 “让苏琳申请侦查龙睛石失窃案!”罗宾道:“因为是杂血儿,苏琳只能待在警署新闻室,可她总不能一辈子都做通讯员啊!” “做通讯员有什么不好吗?”西瑞纳闷道:“轻松又安逸,好过奔波劳碌,出生入死地去办案吧。” “她不需要奔波劳碌,出生入死,只需要你为她提供破案线索。”罗宾道:“而且,苏琳如何升任警探,可以帮你看到更多的东西,让你更快找到答案。” “我明白你的意思。”西瑞道:“可是,我不过发现了一只被关在农场里的猫而已,光凭这点线索,能够证明什么呢?” “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但已足够让警察有理由调查这个农场了,不是吗?”罗宾说。 两天后的上午,丰耘农场的大门早早开启,准备迎接前来采摘农产品的租用者,然而首先来到农场的却并不是租用者,而是一队警察。 “您好,我们是警署捕猫大队的!”为首的一名男警察向农场主派恩介绍道:“听说最近有流浪猫溜进您的农场,我们要进去调查一下。” “流浪猫?怎么可能?”派恩表示质疑:“我们农场的管理很严格,每一只飞进来的鸟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的,又怎么会有流浪猫呢?” “无论如何,最近猫害严重。”男警察解释道:“警署成立捕猫大队,就是要对市内各重要场所进行检查,防止发生意外。” “这我听说了,我也很感激你们警署对维护鹭港治安所做的付出。”派恩道:“但你们知道租用丰耘农场的都是哪些人吗?” “当然知道了。”男警察笑答道:“排在鹭港富豪榜前三甲的人,才有资格租用丰耘农场。” “既然知道租用者是谁,那你们应该清楚,这些人的私家农场,不是可以随便调查的吧!”警队背后忽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众警察回头一看,见那是一个戴着眼镜,身材有些肥胖的男人。他驾驶着一辆以低噪音闻名的“血龙”轿车,以致于从他缓缓将车停在警队背后,直到他走下车,关上车门,都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您好,史丹先生!”领队的男警认得他是农场的租用者之一,金生珠宝店店长史丹,忙问礼道。 实际上,早在警车停在农场门口时,农场主派恩就派人打电话通知了史丹,没想到他竟能如此迅速地赶来,也多亏了他那辆来去如风的血龙座驾。 “你好!”史丹伸出一只戴着名贵戒指和手表的右手来,跟男警握了个手。 “史丹先生,我们捕猫大队奉警长的命令,要全面排查市内各大场所,确保没有猫患存在。”男领队解释道:“丰耘农场是重要的场所,我们要确保租用者的安全。” “没这个必要吧!”史丹点燃一支雪茄烟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次捕猫行动正是因为我店里丢失了宝贝而引起的?虽然我不是农场的唯一租用者,但我现在跟那些猫可以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又怎么会允许一只猫出现在自己涉足的地方呢?” “话虽如此,但职责所在,我们可能还是要进去调查一下,希望您能理解。”男领队坚持道。 只见菲力从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和一支钢笔,将支票放在警车前盖上,用钢笔写了一串数字,而后交给男领队道:“实在辛苦你们了!” 男领队接过支票,看见上面写的是一百万鹭元,慌忙推辞道:“不行,史丹先生,这钱我们不能收。” “收下吧!”史丹将支票塞入男领队掌心:“作为鹭港市民,我已经看到了你们的尽责,这是你们应得的。请代为转告菲力警长,金生珠宝店会再捐三千万鹭元,作为警队近期捕猫的劳务费。并请转告警长大人,我史丹的地盘要是再出什么事情,我一定自己负责,不敢再劳烦他和各位警员们了。”道罢走向自己那辆血龙轿车。 随着史丹的走近,血龙车的车门自动开启,史丹坐上驾驶座后,车门自动关闭。 男领队引导众警察让开一条道,供血龙车通过,驶进丰耘农场的葡萄藤纹铁门。 “队长,我们不要跟进去吗?”另一名较年轻的男警问道。 “你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男领队问道。 “额,大概两千。”年轻的警察有些不确定。 “什么?我工作了十多年,居然才比你多领六百块!”男领队攒紧了掌心的支票。 史丹驾车进入农场后,开足了马力朝归雁岭的方向前行。行到半路,忽然见到一个果农模样的人立在路中央,手中提着一只白色的匣子,忙停下车来,降下车窗。 那个果农模样的人走到车窗边,捧起匣子,对史丹道:“派恩早已让我准备好您今天的水果。”匣子在不规则地跳动,可以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喵喵”的几声猫叫。 史丹也不答话,连忙开启车门,接过匣子,将它放在副驾驶座上,而后“轰”地一声关闭车门,锁紧车窗。 那名果农还没来得及跟史丹道别,只见他早已调转车头,朝大门的方向飞驰。 白匣子里不时发出的猫叫让史丹越发感到焦急,他开启了车载广播,将声音调到最大,以掩盖猫的叫声。同时狠狠地踩下油门,呜响喇叭,准备径直冲出农场的大门。可当他驶到农场大门前时,却发现原来围在门口的一群警察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农场主派恩一人对他恭敬地行着告别礼。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放慢车速,摇下车窗,微笑着跟派恩挥手作别。 史丹居住的别墅位于鹭港岛中央的芷园区,妻子美伦此时正在一楼的会客厅吩咐佣人为丈夫和客人准备午餐。 史丹六岁的儿子布尔在保姆的照顾下,待在三楼的玩具室,摆玩着一个布质猫玩偶。他的左手臂包裹着一圈石膏板,并用纱布绷带吊在脖子上,显然是受了重伤,而他摆玩的那只猫玩偶的左前脚竟也是被截断的,露出了里面的棉絮。 “婆婆,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看‘残掌’啊?”布尔问保姆道。 “小少爷,您只要乖乖地在家玩就好了,老爷马上就会把‘残掌’带回来了!”保姆回答。 果然,不久便听见楼下车库门开启的声音。 “是爸爸回来了!”布尔兴奋地叫道,而后扔下布玩偶,大喊着“爸爸,爸爸”冲下楼去。 妻子美伦也去开门迎接,没想到丈夫一进门便是一副慌张无比的神情。 只见史丹紧搂着那只装着猫的白匣子,环视屋内,焦急地对妻子道:“赶紧通知管家,给每个窗口换上隔音窗!现在就去,马上!” “可是,现在家里有客人。”美伦回答:“要不吃完午饭再换吧!” “什么?客人?”史丹分外疑惑。 没等美伦回答,只见儿子布尔冲下楼来,冲到父亲史丹的跟前,盯着他手上的那只白匣子道:“爸爸,你带‘残掌’回来了吗?” 史丹正待回答,却见一个身着警服的陌生人影从会客厅中走了出来。 “她是谁?”史丹问妻子道。 “这位苏琳警官说是你请她过来的。”美伦指着穿警察制服的苏琳道。 “我怎么会请警察过来家里?”史丹责问道。 “啊?”美伦有些错愕:“你不是要处理那只猫吗?” “我有说过要让警察帮我处理猫吗?”史丹近乎咆哮。 儿子布尔被吓得哭了起来,搂着父亲的腿道:“爸爸,你不要将‘残掌’交给警察!” “你放心,爸爸不会将‘残掌’交给警察的!”史丹轻抚着儿子的头道。 此时,白匣子里的那只猫又发出了“喵喵”的几声叫唤,这让史丹又开始焦急起来。他挣脱开儿子搂抱,正欲往门外逃蹿,却被一个手执相机的男青年拦住了去路。 “你又是谁?”史丹紧搂着白匣子问道。 “我是《鹭港日报》的记者西瑞,是来帮苏琳警官取证的!”西瑞说着悄然按动快门,拍摄了一张照片。 “谁允许你在我家里随便拍照的?”史丹指责道,说着便欲上前去夺西瑞的相机。 “史丹先生,需要我叫我的同伴进来吗?”苏琳喝止道,于是便听见屋外传来警车的呼啸声。 史丹冲到一窗户前向外望去,看见一辆警车停在别墅门口,从警车上走下一队警察,为首的一名竟是刚才丰耘农场前的那位捕猎队长。 “你们想怎么样?”史丹转向问苏琳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们来问你的吧!”苏琳道:“你的珠宝店失窃了,闹得全城人都在捕猫,而你却把一只猫带回家,还不交给警察。你究竟想怎么样?” “这是我的猫,我自己会处理!”史丹道:“如果你们有意见,就让菲力警长过来跟我谈!” “你只有这只猫吗?”苏琳接着问。 “除了这只猫外,我家从来就没有养过别的猫!”史丹回答。 “好了,我们已经获得足够的证据了!”西瑞说着掏出一部手机,对苏琳道:“我已经把录音发到报社信箱!” “什么证据,我犯了什么罪吗?真是荒唐!”史丹气愤道。 “尽管你家打扫得十分干净,但我们还是在你儿子的图画本上发现了这个猫的掌印!”苏琳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图画纸,上面印着一个灰黑色的猫掌印,显然是小孩用铅笔或碳灰涂黑猫的手掌,而后印下的。 “而这个掌印和我们之前在你店里采集到的那个掌印一模一样,”苏琳继道:“而你又说你家里没有养过别的猫,所以这起失窃案实际上是你监守自盗的一场闹剧,还用自己家的猫留下掌印,想将罪责推给猫,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史丹听到这番话不禁双腿一软,肥胖的身躯坐到在地,而那只白匣子也随之滑落在地上,匣盖敞开,从里面钻出一只咖啡色的猫来。只见那只猫左前爪是断掉的,走起路来一瘸一捌。 “残掌!”史丹的儿子一下认出自己的猫来,冲上前去将它搂起。那只名叫“残掌”的瘸腿猫也兴奋地投入主人的怀抱。 一旁的美伦见此情景,不禁流出泪水,对苏琳道:“布尔从小跟这只猫一起长大,拿它当兄弟一样。看到这只猫的脚断了,他就故意把自己的手摔断,说要和这只猫同甘共苦,还给猫起了个名字,叫‘残掌’。警官,我求求你,无论我丈夫做错了什么,请不要让布尔跟残掌分开,好吗?” “您放心!我们不会让布尔跟这只猫分开的!”苏琳安慰道,于是看了看西瑞。 “原来是这样!”西瑞对史丹道:“怪不得你没有直接把猫杀死,只是砍下了它的脚,而后把它囚禁在农场里!” “我又怎么忍心杀死我宝贝儿子最心爱的猫呢?”史丹振作起身子,走到儿子身边,轻抚着他的头,沮丧中露出些微欣慰的笑容。 “事到如今,你也没必要再藏着那颗龙睛石了吧!”苏琳对史丹道。 史丹点点头,对儿子柔声道:“布尔,你去把你的弹珠袋子拿下来,给这位警察姐姐吧!” “好!”布尔应道,而后将“残掌”安放在楼道边的一只猫窝里,独自冲上楼去,不一会儿,又独自拿着一只布袋冲了下来。 “把你的手掌给我!”布尔对苏琳道。 苏琳弯下腰,对他伸出了右手掌。 “两只手!”布尔又道。 苏琳于是将左右两只手掌在他面前并拢着摊开。 布尔这才将那只布袋递到苏琳掌中,而后提起布袋的一只底脚,从里面倾倒出二十几颗晶莹剔透的玻璃弹珠。其中一颗浅蓝色的弹珠跟其它弹珠有些区别,它并不是规则的球形,表面也并非完全光滑,可它折射的光芒却异常璀璨。 苏琳用姆指将那颗别致的弹珠挑了出来,用不确定的眼神看了看西瑞。 “就是它!”西瑞拾起那颗龙睛龙,肯定道:“它可是宝石界的明星!” “你居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藏在孩子的弹珠袋里?”苏琳对史丹道。 “哪一个盗贼会想到弹珠袋里藏着绝世珍宝呢?”史丹回答。 “他说得有道理!”西瑞道:“就像一般人不会想到农场里藏着一只如此重要的猫一样。” “你为什么这样做呢?”苏琳接着问史丹:“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自己盗走龙睛石,又嫁祸给猫呢?” “这位女警官,你难道没有见过骗子吗?”史丹冷笑一声道:“这颗石头可是挂着上亿保险费的,它如果只在我店里放着,就永远只是一块没有人买得起的石头,还要不断地给它交保险。而如果它一不小心丢了,你说我可以获得多大利益?至于为什么嫁祸给猫,你说,又有谁比猫更容易被嫁祸的呢?你们大可以以诈骗罪逮捕我,但好在我还没有向任何保险公司申请过一分钱的理赔,按照鹭港的法律,这顶多只算诈骗未遂,只要我认罪态度好,警署是难为不了我的!” “什么?你知道你的这个骗局害死了多少无辜的猫吗?”苏琳微泛着泪光斥责道,说着拿起对讲机,对别墅外的同伴喊话道:“捕猫大队,你们可以进来了,对了,把手铐带进来!” “明白!”对讲机中传来捕猫队长的回话。 “猫有什么可惜的?不过是几百块一只的宠物罢了。”史丹话音未落,已被带上了手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五、全新的岗位 当日下午,鹭港的全民捕猫行动即被喝止,菲力警长公开发表道歉信,检讨自己在龙睛石失窃案办理过程中的草率,给鹭港的爱猫者带来深重伤害。他同时向市议会递交辞呈,请求辞去警长的职务。不久后,市议会同意了菲力的辞职申请,同时任命副警长古德为新的鹭港警长。古德上任后,立刻提拔了苏琳等一批参与龙睛石失窃案侦破的人员,苏琳从原来的初级警官,升任为中级警探。鹭港的大街小巷中,又开始出现了猫的身影。 这一天,苏琳又和西瑞来到雀屏山公园,不同的是,苏琳不再穿着一身警服,而是换上一件休闲的金黄色衬衫。 “贺喜你升任中级警探!”西瑞将一束玫瑰花捧到苏琳面前。 “谢谢你!”苏琳欣喜地接过玫瑰花道,“多亏了你的帮助,我才能升任中级警官。” “我只不过提供给你线索罢了,”西瑞逊笑道:“顺便跟着苏琳警官捕获了一条特大新闻!”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史丹在丰耘农场养了一只猫呢?”苏琳问。 “都是福瑞告诉我的!”西瑞说着唤出躲在一旁的斑猫福瑞,将它搂在怀中,用手轻轻抚摸道:“福瑞认识鹭港的很多猫,那只‘残掌’是它曾经的好朋友。” “是吗?”苏琳将信将疑:“我还打算请你吃一顿大餐来着,原来我要感谢的是福瑞啊!” 她说着将斑猫从西瑞手里夺了过来,将那束玫瑰花还给他,用宽而光洁的额头顶着斑猫的脑袋,笑着说:“小福瑞,我要给你买一大箱鱼罐头!”说着带福瑞在公园里奔跑起来,留西瑞在身后追赶。 晚上,西瑞洗完热水澡躺在床上,依旧回忆着白天跟苏琳在公园里游玩的快乐时光。斑猫福瑞突然蹿上床来,将口中衔着的一对千里耳放置在西瑞枕边。 西瑞忙将千里耳戴上道:“罗宾先生,你找我吗?” “白天玩得还愉快吗?”罗宾在千里耳中问道。 “满愉快的,就是少了一顿大餐!”西瑞道。 “案子还没破,就急着庆功啦?”罗宾问。 “史丹被逮捕了,捕猫行动被禁止了,苏琳也被升职了,难道不应该庆功吗?”西瑞反问:“你为什么说案子还没破呢?” “你就那么相信史丹的供词?” “说实话,有一点我依然挺纳闷的。”西瑞道。 “说说看。” “史丹那么有钱,为什么非要拿自己家的猫来伪造证据呢?”西瑞道:“他自己也说,猫不过是几百块一只的宠物,那他为什么不随便买只猫呢?” “没错,”罗宾说:“这个问题在答案就在福瑞身上,相信你很快就能找到。但这并不是最关键的地方。” 西瑞抚摸了一下福瑞,问罗宾道:“最关键的地方?” “是的。”罗宾道:“我想问你的是,史丹为什么不把这起失窃案嫁祸给老鼠c狗,或是其它动物,而偏偏要嫁祸给猫?难道真是因为鹭港的猫比较多吗?” “对啊,他为什么偏偏选择了猫呢?”西瑞仿佛领悟到了什么。 “这个答案得要你自己去寻找。”罗宾说:“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份,恐怕是永远也得不到答案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西瑞问。 “到更高的地方去看看。”罗宾说。 “什么地方?” “不妨到政府里来!” “去政府就能找到答案吗?那我有的是机会。可我不想再被当成是一个傻瓜。”西瑞对上次在政府工作会议上的受辱记忆犹新。 “我不是要你去政府采访,而是要你做政府官员。”罗宾道。 西瑞想起市府的北杰秘书似乎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不禁问道:“罗宾先生,你是北杰的人吗?” 罗宾冷笑了一声道:“我虽然天天和他见面,但只是配合他做一些肤浅的工作,我不站在任何人一边。北杰说希望你到政府锻炼,只是随口提提,他并没有真正看到你身上藏着的潜质。但我是真心的,我希望你能成为一名出色的政府官员,也希望你能够借此找到你心中的答案。” “还有别的途径可以找到答案吗?” “在别的地方也许有,”罗宾道:“但在鹭港这个地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可我现在只是一个记者,要怎么成为政府官员呢?”西瑞问。 “政府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行政人员招录考试,今年的考试期就快到了,你可以去报名。”罗宾说。 西瑞道:“我听说那是行政专业的大学生才能参加的考试。” “不,所有符合年龄规定的市民都能参加。” “可是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啊!”西瑞说。 “不需要准备,有福瑞,你一定能通过这场考试。”罗宾肯定地说。 八月的鹭港,空气中弥漫着油墨的味道。公园里c咖啡厅c路灯下,随处可以看见男女青年端着书本复习政府行政人员考试的身影。那些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成天穿着正装,举止讲究,言辞端正,连走路也要装出市府领导巡查的样子,还不时用手指抹一抹路灯杆,检查上面是否有灰尘。在所有考试复习书目中,最畅销的两本书是东强的演讲集和北杰的社评集,具有龙国和虎国血统的纯血青年怀着为本族居民争取更多利益的梦想,日夜诵读着市府两大秘书的著作。龙国青年无一例外报考的是东强管辖的塔山区c芷园区以及市府商务部c建设部的职位;而虎国青年报考的则是北杰管辖的兴港区c蘩田区以及市府科技部c安全部的职位。那些既非纯种龙国人,也非纯种虎国人的青年,则只能选择香橙区以及政府一些次要部门的职位来报考。 西瑞报考的是香橙区政府办公室秘书的岗位,然而他却不像一般考生那样忙碌地备考着,只是每天带着斑猫福瑞到离碧水路不远的百果山散步。 位于百果山南山腰处的百果山印刷石是印刷全市机密档案的地方,每天路过印刷厂时,西瑞总会让福瑞穿过两层高高的铁栅栏,到厂里溜达半个小时,而自己则躲在印刷厂旁的树丛中等待。印刷厂位于山林之中,固然僻静,但也易生鼠害,印刷厂的工人们原本就在厂里饲养几只猫,用于捕捉老鼠,如今见多了一只猫,也并不感到稀奇,还时不时拿水和食物来喂它。 而福瑞的目的并不是来讨要水和食物,它每次进入印刷场,总会趁印刷工人不注意时,在厂房角落的废纸堆中翻找,而后将自己满意的某张废纸用四只爪子揉成一个纸团,叼出厂房。它的这一本领得益于西瑞平时对它的训练。在罗宾的指导下,西瑞每天在家将一张写有“政府行政人员考卷”字样的纸放在福瑞面前,让它辨识,并让它学会将这样的纸团作一团,交给自己。于是,福瑞每天总会从百果山印刷厂里叼出三到五个纸团,交给西瑞。一开始,纸团上印刷的内容跟西瑞所要求的内容毫不相关。后来,纸团上慢慢开始出现“政府”c“行政人员”c“试卷”等字样,但也并不是西瑞想要的东西。 “政府行政人员招录的考卷通常会在考试前半个月编好,然后密封保存。印刷场是唯一可以提前看到试卷的地方。”罗宾对西瑞说。 可是眼见考试还有两天就要开始了,福瑞依然没有印刷场的废纸堆中找到西瑞想要的席卷打印样稿。 “再不找到试卷,我可就要‘裸身’上阵了。”西瑞有些沮丧:“东强的演讲和北杰的社论,我可是一篇都背不下来。” “可能是今年的考卷出得比较晚。”罗宾解释道:“福瑞是只很聪明的猫,只要你相信它,它就能为你做到你想让它做的任何事情。” 西瑞将信将疑,心想反正交了报名费,不考白不考,不如按照罗宾教的方法去做。 考试前一天,正当考生们如火如荼地进行备考时,西瑞照旧带斑猫福瑞来到百果山,让它穿过栅栏缝隙,溜进印刷厂。可从上午一直等到中午,依然不见福瑞出来。 “福瑞怎么进去了这么久?”西瑞问。 “别着急,再等一会。”罗宾在千里耳中道。 到了吃午餐的时间,西瑞看着挎包中装着的面包c牛奶和鱼罐头,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你先吃吧!”罗宾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饥饿:“福瑞可能已经在印刷厂里吃过了。” “你确定福瑞不会遇到危险吗?” “不会的。”罗宾道:“福瑞已经认识了厂里的所有猫,如果它遇到了危险,一定会有其它猫出来告诉我们。” “哦,那好吧!”西瑞说完,拿出带着的面包,大口吃了起来,把牛奶和鱼罐头留着,准备给福瑞吃。 可吃完那块面包之后,西瑞不由得感到困了,眼神渐渐迷离,在一颗大树下呼呼睡了过去。 睡梦中,西瑞仿佛看到了百果山印刷场内部的情景,印刷机c裁剪机c传送带,以及忙碌的工人。而自己则像一只猫一样贴在地面,静静地看着一切。不一会儿,一个女印刷工端着一盘蘸着沙拉酱的面包屑,放到他面前。西瑞仿佛可以闻到沙拉酱那浓郁的香气,自己明明已经吃过午餐,但此时却依然莫名其妙地感到饥饿,不禁把嘴伸向那个盘子,开始舔食起面包屑来。待将面包屑舔完之后,光滑的不锈钢盘子里映出了一张猫脸,西瑞认得出那是斑福瑞的面孔。西瑞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沙拉酱,盘子里的猫也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沙拉酱;西瑞摇了摇头,盘子里的猫也抖擞了一下脑袋。 “现在,你可以去找你想要的东西了!” 西瑞伸手摸了摸耳朵,发现自己并没有戴千里耳,可却明明听到了罗宾的声音。他再看一看自己的右手,发现那已变成了一只毛绒绒的毛掌。 “罗宾先生?罗宾先生!”西瑞试图叫喊,可嘴里却只能发出“喵喵”的猫叫声。 “时间不多了,动作要快!”罗宾又道。 西瑞只得听从罗宾的指示,在印刷厂里行走搜寻起来,他感到自己的步伐异常轻盈,身躯如空气般灵活自如,在印刷机器间穿梭,而工厂的工人却对他视而不见。不多时,他来到厂房一角的废纸堆,开始在里面翻找起来。他看到各种各样的试卷样稿c公文样稿,可却一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不懈地翻找着,身躯不知不觉陷入废纸堆中。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身躯连同周围的废纸一同被托举起来,连忙从废纸堆中钻出,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装进一辆运废纸的铲车的铲斗之中。他将手扒在铲车的边缘,想从里面跃出来,可铲斗上升的速度太快,让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铲车随即迅速地朝印刷厂房另一侧开去,来到一台大型碎纸机前。没等西瑞感觉到恐惧,他已连同周围的废纸一同被倒入碎纸机的大口当中。 随着“喵”一声惨叫,西瑞从梦中惊醒过来,连忙朝千里耳中的罗宾大喊:“福瑞出事了,罗宾先生,福瑞出事了!” “福瑞没事!”罗宾道。 “刚才我梦见我,哦不,是福瑞,被扔进了一台碎纸机里!”西瑞语无伦次道。 “福瑞不会有事的!”罗宾肯定道。 果然,不多时,西瑞便看见斑猫福瑞的身影,它正叼着一个纸团从印刷厂的方向奔将过来。 西瑞一把将福瑞抱将起来,取过它口中叼着的纸团,摊开一看,惊喜地看见上面印着“鹭港市第23届政府行政人员考试席卷”几个大字,其下印着几十道长短不一的试题。西瑞再定睛看了看福瑞,发现它身上多了几道带血的伤痕。 “福瑞,是你从碎纸机中帮我找到了这份试卷吗?”西瑞微含着泪水问道。 “喵!”福瑞虚弱地应了一声。 “福瑞饿了,快给它吃些东西吧!”罗宾在千里耳中道。 “哦,好的!”西瑞连忙拿出备好的牛奶和鱼罐头,将牛奶倒入罐头中,喂给福瑞吃。小家伙立刻狼吞虎咽起来,竟忘了身上的伤痛。 “你也快点去准备试卷的答案吧,时间不多了!”罗宾提醒道。 西瑞一看手表,已经是下午5点,要从各式各样的参考书中查找几十道试题的答案,至少得花四五个小时,不由得开始慌张起来。 “你把题目报给我,我帮你一起找吧!”罗宾道。 “这样太好了!”西瑞兴奋道,于是开始念起试题来:“‘鹭港市联合政府成立的时间是’” “东元3742年!”罗宾回答。 西瑞用笔做下记录,而后继续念道:“‘著名政治家东强当选塔山区区长时的就职演讲题目是’” “《建设高效c强大c稳健的鹭港市行政中心》”罗宾答道。 “哇,罗宾先生,你简直是一本活的参考书啊!”西瑞边记录边赞叹道。 “快抓紧时间,如果你还想睡个好觉的话!”罗宾劝道。 “哦,好的!”西瑞于是继续念试卷上的题目。待福瑞吃饱喝足之后,西瑞抱着它回到碧水路的家中,为它清理好伤口,于是继续和罗宾一起搜集誊写试题的答案。从选择题到填空题,从简答题到论述题,大概到了晚上11点,终于将所有试题的答案誊写完毕。 “总算完成了!”西瑞长嘘了一口气,可却又感到有些不安,对罗宾道:“罗宾先生,我们这样做算不算违法?” “如果这样做能帮你找到答案,那它就不算违法!”罗宾道。 西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当晚,西瑞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上午,西瑞来到鹭港最富盛名的香橙大学,今年的行政人员选拔考试在这里设置考场。当其它考生因为忙于准备考试而露出一脸疲态时,西瑞却显得精神抖擞。考试开始不到一个小时,西瑞就提前上交了试卷,让同一考场的所有考生不禁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你做得有点过头了!”罗宾道:“不应该那么快就交卷的!” “我还得去赶新闻呢!”西瑞回答。 香橙大学主教学楼的学术报告厅优雅别致,世界著名社会学家古勒教授正开设着一场题为《动物社会与人类社会》讲座。他瘦削的身躯背倚着讲台,穿着整洁方格长袖的手插进有些破旧的蓝色牛仔裤里,银黑相间的卷发下,一副圆型眼镜时不时跟随讲座的节奏折射着橙黄色的灯光,让台下听众听得聚精会神。当西瑞走进报告厅时,已没有任何座位可坐,只能站在报告厅一角的空地。 “果然是古勒!”西瑞心道。他第一次读古勒的书还是在狮国,那时就深受这位鹰国社会学家的思想所感染,成为他“社群行为”理论的忠实信徒。后来听说古勒当了鹭港市政府的高级政治顾问,西瑞更是对他崇拜有加。然而这位社会学家却不常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只是偶尔在大学或中学校园里开设几场纯学术性质的讲座,于是每次开讲座,总会成为全市的重大新闻。那些渴望成为鹭港下一任接班者的政治狂热分子,巴不得从古勒的一言一语中咀嚼出治国理政的圣经。这也正是为什么古勒将自己的讲座安排在行政人员考试期间,他不希望在自己能偶尔摆脱政治圈时,再次陷入未来的政治圈。然而让这位社会学家没想到的是,一位提前答完行政人员考试的考生已悄然走进了他的讲堂,而这也是西瑞第一次亲耳聆听古勒的讲座。令西瑞欣喜的,讲座并未接近尾声,而是正进行到精彩的部分。 “人类社会与动物社会有着诸多相似之处。”古勒说着将一只手从牛仔裤袋中抽出,拿起放置在讲台上的一支遥控笔,在讲台一侧的投影屏上放映一张幻灯片,上面展现着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与一群白猫。 “人喜欢群居,动物也喜欢群居,”古勒续道:“并且人与动物都喜欢与自己相似的同伴待在一起” “老师,你讲得不对!”台下一名长相有些木讷的男生突然起立道。他的这一行为立刻引发现场的一片嘘声。要知道,古勒教授可是连市府两大秘书都要对其毕恭毕敬的高级政治顾问。站在一角的西瑞也连忙掏出手机,想捕捉这一精彩场景。而那发问的男生似乎感受到了众人锋利的目光,双腿一软,又坐了下去。 古勒用手势和眼神止住了众人的嘘声,温和地笑着对那个男生道:“没事,你接着说。” 男生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仍没敢站起来。 古勒又神秘地笑地笑,对台下的众人道:“我刚才的确故意犯了一个错误,没想到只有这位同学发现了!”他说着将手轻轻比向那个发问的男生,对他道:“你能大声地告诉大家,我犯的错误是什么吗?” 那位男生这才缓缓地直起身来,指着放映屏上的幻灯片道:“那些学生是因为都在学校才穿校服,而不是因为都穿校服才聚在一起的!” “哦!”众人这才发出一声恍然大悟似的感叹。 古勒的脸上洋溢着欣喜的微笑:“没有错,我刚才故意将一群颜色相同的猫的照片和一群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的照片放在一起,就是想让大家误认为他们都是因为相似才聚在一起的。而实际上恰恰相反,这些学生是因为聚在一起,才变得相似,这就叫‘因果倒置’。在社会科学研究中,我们常常会遇到这些容易让人产生‘因果倒置’与‘虚假关联’的现象,大家一定要有一双智慧的眼睛,和一张敢于说真话的嘴,才能够穿透离奇的社会现象,寻找到最本源的答案。”他说着又将手比向那名男生:“我建议,让我们给这位敢于揭示真相的同学一些热烈的掌声!” 随着古勒的鼓掌,台下众人陆续鼓起掌来。本打算拍照的西瑞,此时也只好将手机塞回到裤袋当中,拍起了手掌。那位发问的男生在一片掌声中,带着无比荣耀的笑容坐回到座位上。 然而古勒的话题似乎还没结束,当掌声渐渐沉寂之时,他继续说道:“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在刚刚的过程中,存在着两种社群行为:在大家的压力下,想提问的同学不敢提出自己的疑问;而在大家的带动下,没有鼓掌的同学也开始鼓起掌来,这才是我们常说的‘社群共性’。我想请大家帮个忙,一会讲座结束时,希望大家不要让这种‘社群共性’泛滥起来,我的签名不好看,不要让它弄脏了你们的书籍和本子!” 话语未落,便听见远处传来行政人员考试结束的铃声。 “考验你们的时刻到了!”古勒对台下众人道:“就当我没来过,像正常下课一样下课!”他说着摘下那副圆形眼镜,戴起一副墨镜和一顶方格纹样的鸭舌帽,走到讲台下,将一名高个男生推到上台,让他充当老师,而自己则在台下扮演着学生。 高个男生立刻会意,向台下宣布道:“下课!” “是!”台下众人起立应道,于是欢笑着四散开来。学生们故意不看向古勒,只让他自如地随着人群步出报告厅,向香橙大学校门外走去。 “古勒教授!”西瑞紧跟在古勒身后,在他即将步出校门的一刻喊道。 古勒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端正地看了看了看西瑞,微笑道:“先生,你可能认错人了,我只是个游客,不是什么‘古勒教授’!” 道罢便欲继续往校门外走,却被西瑞拦住道:“古勒教授,我刚才听了您的讲座,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古勒又回头看了看西瑞,显出一丝严肃的神情,压低嗓音道:“我不在课后回答问题,不要做第一个破坏规矩的人!” “严格地说这是一个采访,”西瑞说着从挎包中掏出自己的记者证,呈现在古勒面前:“作为鹭港的公众人物,是不能拒绝记者的正当采访的。” “好吧,你想问什么?”古勒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您觉得人类社会有没有可能跟某种动物社会相关联”西瑞顿了顿,道:“比如说,猫的社会?” 此时,西瑞的耳中突然鼓噪起来,罗宾通过千里耳发出厉声警告:“不要跟这个人讨论猫的事情,他不是个捷径!” 西瑞却丝毫不理会罗宾,将一对千里耳从耳廓中掏出,狠狠地掷在地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古勒感到有些疑惑。 “我家里有一只流浪猫,我很确定它能听得懂人话,并且它还能够通过那种叫‘千里耳’的东西和我对话。”西瑞指着刚刚被甩在地上的那对千里耳,显出一丝惊惧。 古勒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却刻意装出一副不屑的神情,笑着道:“谢谢你提供的有趣想法,我有空会好好研究研究!”道罢继续朝校门外走去。 “教授”西瑞想将古勒喊住。 “嗯?”古勒停住脚步,侧回半边脸,从墨镜中透出一丝犀利的目光:“《鹭港日报》的西瑞记者是吗?我似乎有读过你写的民生报道,很有意思!”说完快步走向一辆正驶过校门的出租车,搭上车离去了。 西瑞愣了好一阵,而后看着地上那对刚刚被自己甩掉的千里耳,不知是否该将它们拾起。 西瑞最终还是决定将那对千里耳捡了回来,不过直到晚上才重新戴进耳廓。 “你真的不是福瑞吗?”西瑞看着静静伏卧在房间地面的斑猫福瑞,问罗宾道。 “这很显然!”罗宾在千里耳中回答:“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政府会议室出洋相的事情?” 西瑞本想问罗宾“为什么你能看到我身边发生的一切?”,可转念一想,龙虎联合政府掌握着整个鹭港的监控和监听设备,罗宾作为政府工作人员,能得知各个角落正在发生的事情也合情全理。于是便问:“那我可以见你一面吗?” “当然可以,如果你觉得有这个必要的话!”罗宾回答:“你大可以再次向报社申请到政府采写政务新闻。不过我更希望你能以鹭港行政人员的身份到政府来跟我见面,这样我们沟通起来会更方便些。” “你觉得我有希望考上行政人员吗?” “以你的成绩应该是有很大把握的。”罗宾说:“希望你不要成为那些被意外筛选掉的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七、温暖的骨头 行政人员考试结束后的一个月,市政府人力司开始忙得热火朝天。经过试题专家组紧张的阅卷和评分,所有考生的答题成绩已被统计出来,然而,这并不是他们最终的成绩,这些成绩还必须经过政府顾问团的“政策性”调整,而领导这个顾问团的就是鹭港市政府首席顾问,著名社会学家古勒。 人力司的数据大厅中闪烁着蓝色的荧光,一块由光线交织而成的宽大显示屏矗立在大厅正中,一名顾问助理正用两根手指迅捷地操作着显示屏上的数据可视化图像,而古勒则带领着顾问团在一旁观看指点。 “今年共有一万名考生参加考试,顺利完成答卷的总共有六千五百七十二人!”助理说着分别调出几副直方图和曲线图:“这次行政人员考试共设六十个岗位,一百三十三个笔试录取名额,这是前一百三十三名考生的成绩排布。” “调看一下这前一百三十三名考生的种族信息!”古勒指示道。 “是!”助理说着操作显示屏,调出一张印有龙虎图样的饼状分布图,道:“这一百三十三名考生中,共有五十一名龙国人,五十一名虎国人,以及三十一名本土考生和杂血儿考生。” “哇,真是惊人的天数啊!”顾问团中发出一声声感叹:“龙虎两国的入围考生居然都是五十一人!” 古勒却只是淡然一笑:“这只是表面上的数字,我们还要根据每个报考职位的权力因子,每个考生的社会交往纪录,推算出龙虎两国分别占有的政治影响配比。” 他说着指使助理调出另一张分布图,继道:“数据显示,在这一百三十三名考生中,龙国的政治影响占比要高出虎国十三个百分点。为此,我们有必要做一些政策性调整,筛选掉部分龙国入围考生。” “可是古勒教授,”一名高鼻梁的龙国顾问发言道:“最近由于金生珠宝店的伪失窃案,龙国所掌握的商务司政治权力有所下降,这次计算出龙国考生政治影响占比较高,是否正好可以作为平衡?” “戴威,你爱国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你也不应该在这时候拿七百万鹭港民众的安全开玩笑!”古勒严肃道:“你也知道现在政局动荡,龙虎两国的政客都在密切关注新一届鹭港行政人员的政治影响配比,两国的航母此刻正游荡在鹭港的东西两侧,连我这个外国人都闻到了火药的味道。你要为龙国平衡政局,得先问问虎国的虎式导弹是否答应!” “我明白了!就按您的意思来操作吧。”龙国顾问戴威唯唯诺诺道。 古勒于是亲自操作显示屏,呈现出一张新的入围考生分布图:“这是经过调整后的入围考生分布,龙国四十五名,虎国五十一名,本土和杂血考生三十七名。” “可是这样会不会造成本土和杂血考生权力占比过高呢?”发言的是另一名虎国顾问。 “不,不会!”古勒说道点击显示屏,调出本土和杂血考生的报考职位分布图,道:“雷蒙,你看,这些本土和杂血考生报考的职位权力因子本身比较低,不会对政局产生影响。” 虎国顾问雷蒙又颇带疑惑地上前点击显示屏,调出一副数据图,像是有了巨大的发现,道:“问题在这里!一名杂血儿考生的成绩接近满分,超过了所有龙国和虎国参试者,这样的人会不会对政局产生影响?” 众顾问分别凑向显示屏,注视着那条高出众人的分数线,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有古勒一脸镇定。 “西瑞?”古勒道:“我似乎认识这个人。” 这天清晨,一个手机电话先于闹钟将西瑞叫醒。 “喂,你好”西瑞边打着呵欠边接听电话道。 “你好,请问是西瑞先生吗?”对方是一个青年男性的声音。 “是的,我是!”西瑞回答。 “西瑞先生,这里是香橙区政府人力办公室。我是来通知您,你已经幸运地被录取为我们香橙区新一任的区长助理了。”对方说着笑了起来:“为什么说你是‘幸运’的呢?因为你的笔试成绩过于出色,区政府领导决定跳过面试环节,直接让你入围,相信你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吧?” “真的吗?”西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不仅通过了笔试,还意外地跳过面试环节,成为区长助理的唯一人选,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惊喜,甚至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对方那个男青年肯定道:“你可以现在就到区政府来报道,我将会协助你办理跟《鹭港日报》的人事转移手续。对了,忘了作自我介绍,我是香橙区政府人力资源办公室主任科林。” “科林先生,”西瑞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不过我想我得先跟报社领导请示一下,毕竟我手头上还有几条新闻线索没有写完。” “用不着请示,也不用犹豫!”科林道:“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你进入的是龙虎联合政府的重要行政机构,你将成为新闻的主角,而不再是新闻的作者!” 此时,斑猫福瑞“喵”地叫了一声,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西瑞,似乎在对科林的话表示肯定。 说来也怪,在鹭港市的五个行政区政府中,西瑞唯独没有见到过的就是香橙区政府。虽然自己就生活在香橙区中,但作为行政中枢的区政府似乎与他的工作和生活并没有直接联系,甚至连碰巧路过的机会也没有。 众所周知,除了香橙区外,鹭港的其余四个区都具有明显的政治派系,这体现在政府中就是四座区政府大楼都在比赛谁建得更高。当虎国势力范围的兴港区和蘩田区政府大楼建到5层高时,龙国势力范围的塔山区和芷园区政府大楼则建到6层高。而后,兴港区和蘩田区政府又在两年时间内又往上搭了两层,达到7层。如此至今,四个区政府大楼都已达到了三十几层的高度,相继成为各区的地标式建筑,甚至远高于仅有十二层的鹭港市龙虎联合政府办公大楼。唯独香橙区政府没有参与到楼高的竞争中,也很少有政客会将目光投在这样一个没有核心产业控制权,只有一所破旧大学和一个警察署的行政区政府上。 西瑞按照地图的指示,来到香橙区政府所在的热望路,发现这明显不像行政区,而更像是一个市集。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有卖菜的,有卖水果的,有卖鲜花的,还有卖报纸的。两侧都是楼层低矮的商铺,经营着各类熟食和衣饰。 “先生,要买花吗?刚采的新鲜玫瑰,可以买一支送给你的爱人!”一个扎着两根辫子,长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女孩走到西瑞跟前问道。 “不,谢谢!我还没有爱人呢!”西瑞说:“小妹妹,你知道香橙区政府在什么地方吗?” “嗯,知道是知道”小女孩思考了片刻后说:“不过你得先买一支花我才告诉你!” 见西瑞有些犹豫,小女孩又道:“先生,你一定会很快遇到自己的爱人的!” 西瑞见那小女孩楚楚可怜,也不想再去询问其他路人,便道:“好,那我买一支花!” “一支十鹭元!”小女孩说着将一束含苞未放的玫瑰递给西瑞。 西瑞接过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十元的纸币,递给小女孩。 “谢谢您!”小女孩接过钱道:“香橙区政府就在这条路上。” “这我知道呀!”西瑞又将整条热望路扫视了一遍:“我就是不知道政府大楼在哪一号,所以才问你的呀!” “你一直往前走就到啦!”小女孩说完欢笑着跑掉了。 西瑞无可奈何,只能按照小女孩的指示继续往前走。大概走了几十米,又有一个买橙子的老女人询问他:“先生,要买橙子吗?新鲜的橙子,可以直接吃果肉,也可以榨橙汁。” “不好意思,我吃过早饭了,现在要赶着去工作。”西瑞道:“请问您知道香橙区政府在什么地方吗?” “哦,先生,原来你是政府新入职的官员啊!”老女人惊喜道:“你买一个橙子,我就告诉你政府的工作地点在哪里!” “怎么又是这套?”西瑞心想。 老女人仿佛察觉到西瑞的心思,呵呵笑了笑道:“区政府的人都吃过我的橙子,都赞不绝口呢!” “是吗?”西瑞有些惊疑:“那我也买一个好了!” “这是你的橙子!”老女人说着将一个饱满油亮的橙子递给西瑞:“一个十鹭元。” 西瑞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元纸币,递给那个老妇人。 “谢谢你!”老妇人接过钱道:“区政府就在这条路上,你往前一直走就会到的!”说完不等西瑞问个究竟,便离他而去。 就这样,西瑞一连购买了十几样食品c花草和衣饰,不得不又购买一只篮子来盛放这些东西。正当他想歇口气时,肚子却突然开始咕咕作响。这时,他闻到路边的一家快餐店散放出阵阵食物的香气。 “先生,需要吃些什么?”店主拿起盛食物的盘子招揽道。 “哦,不了!”西瑞咽了口唾沫:“请问你知道香橙区政府在什么地方吗?” “你来我店里吃一餐饭,我就告诉你!”店主道。 “该不会又让我往前走吧?”西瑞心道:“我不会再上这种当了!” “相信我!”店主肯定道:“每天都有区政府的官员光临我的快餐店,今天也一定会有!” “和区政府官员共同就餐,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西瑞心道,于是走进店中,点了一只炸鸡汉堡份薯条和一杯可乐,开始吃了起来。 可直到他将这些食物吃完,依然不见店中有政府官员模样的人到来,只是稀稀拉拉地来了些带着货品的商贩,购买了一两样食物带走。 正当他想向店主开口询问时,店主突然走到店后方一个地下室的楼梯口,朝里面喊道:“科林,来两卷包菜!” “好的,马上!”只听地下室中一个声音应到。不等店主回到食品柜台台,便见一个身着正装,长着眯缝眼的青年男子从地下室中冲了上来,将手中拿着的两卷包菜递给店主,道:“基曼,今天的生意不错嘛!” “还好!”基曼回答:“你们总算来了个客人,这个月不用搬走了!” 科林转身看向西瑞,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区政府的新入职者,恭敬道:“西瑞先生,欢迎来到香橙区政府。”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西瑞感到十分疑惑。 “我是之前联系过你的香橙区政府人力办公室秘书科林,我们的系统里有你的照片。”科林道。 “哦,你好,科林先生!”西瑞这才相信那个叫基曼的店主所说的话不假,但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仍然不甚理解:“我刚才找了半天区政府大楼,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了你!” “有失远迎了,你居然还带了见面礼,真是太客气了!”科林提起西瑞先前购买的一篮货品,便欲带西瑞往快餐店地下室的入口走去。 “这家店的地下室可以通到区政府大楼吗?”西瑞问道。 “什么?”科林道:“这就是区政府大楼啊?” “啊?”西瑞大吃一惊:“那这家快餐店其实是你们的食堂喽?” “嗯是的,”科林眼中闪出一丝慧黠:“我们的厨师手艺还不错吧!” “准确地说,我是他们的房东!”店主基曼插嘴道。 这是一间八十平米左右的地下室,被用木板隔成三个小间:最大的用作仓库,堆满了各类蔬菜和酒食;其它两间用作办公,较大的一间是区长办公室,另一间最小的则是人力办公室。西瑞刚走进去时,还是黑压压的一片,直到科林点亮一盏用废旧车灯改装而成的吊灯,西瑞才看见楼道尽处的天花板上悬着一张布幡,上面印着“香橙区政府”几个大字。 “这就是香橙区政府吗?”西瑞迟疑地问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区政府居然会在一家快餐店的地下室办公,而且只有区区两间办公室。 “不,这只是我们的临时办公地点。”科林道:“我们基本上每个月都要换一次地方。但是因为基曼那个吝啬鬼舍不得我们,所以我们可能会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说谁是吝啬鬼呢?”地下室入口传来快餐店主基曼的叫喊:“你们的水电都多久没交了,要不是看新人的面子,早就把你们赶出去了!” “着什么急?不就一点水电费吗?”一个洪亮的男性声音突然从区长办公室中传出:“要不是我当年怂恿你那酒鬼父亲送你去学厨艺,你能有今天吗?” “保尔叔叔,你知道我这话不是针对你的!”基曼有些怯懦地喊道。 “不针对我针对谁?”香橙区长保尔在办公室中高声喊道:“你只看新人面子,就不用看我这个老头的面子了是吗?” 不一会儿,地下室楼道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基曼端着两大盘食物和饮料走了下来,将盘子递给科林道:“科林主任,这是您和区长的午餐!” “还说你不吝啬!”保尔区长继续在办公室中叫骂:“没看到我们来了新人吗?为什么只准备两个人的午餐!” “哦,不好意思,我马上去再加一份!”基曼毕恭毕敬道。 “区长大人,谢谢你的好意!我刚刚吃过午饭了!”西瑞帮基曼解围道。 “基曼这个吝啬鬼难得大方一次,你就不用客气了!”科林凑到西瑞耳边低声道,而后提高嗓音转向基曼:“你没听出这是客气话吗?还不快去拿!” “哦,好的!”基曼于是冲上楼去,迅速又拿了一份食物下来,对西瑞道:“如果没记错,刚才好像听科林主任叫您‘西瑞’对吗?” “是的,我叫西瑞!”西瑞道。 “哦,西瑞大人,这是您的午餐!”基曼将盛着食物的餐盘递给西瑞,便又立刻灰溜溜地蹿上楼去了。 “区长大人,吃午饭啦!”科林说着用脚轻轻推开区长办公室虚掩的木门,端着两个餐盘走了进去。 西瑞隐约看见昏暗的台灯光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映在区长办公室的墙壁上,却因为木门的遮挡,不能直接看到区长本人。 不多久,科林端着一个餐盘走了出来,对西瑞道:“知道你吃过午餐了,这些东西可以留着当晚餐。”说完夺过西瑞手中的餐盘,放进市长办公室门口立着的一个文件柜中,开始吃起自己餐盘里的食物:“政府的工作很辛苦,不过你一定会爱上它!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里是香橙区政府,它有着家一样的温暖。” “额这里跟我住的地方确实有点像!”西瑞尴尬地笑了笑道:“可是,这里只有两间办公室吗?” “是的,这里是鹭港最先进的政府。”科林自豪道:“为什么这么说呢?根据著名管理学家古勒的理论,精简化有助于提高办事效率!” “古勒不是一名社会学家吗?”西瑞一脸疑惑:“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他的这个理论呢?” “哦,有可能是我记错了,”科林解释道:“反正不是古勒就是扎德c或者拉姆他们这些人提出的。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最高效的政府。” “他说得一点也没错!”洪亮的嗓音从区长办公室中传出,随之步出一个方头大耳,大腹便便的老头。 “这就是我们的长官——保尔区长!”科林向西瑞介绍道。 “欢迎你,年轻人!”保尔仍啃着一只炸鸡腿骨头柄上残存的肉丝:“请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们就像亲人一样!” “你好,保尔区长!”西瑞微鞠一躬道:“我确实很喜欢这个地方,只是” 西瑞正想往下说,一只肥硕的老鼠突然出现在地下室,从仓库边溜过,似乎在嗅探食物的位置。保尔区长挥动手臂,将吃剩的鸡腿骨头朝那只老鼠抛过去,竟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只老鼠的脑袋。那肥老鼠晕了好半晌,才一跌一撞地爬了起来,尖叫着逃走了。 “只是我想带一只猫过来,不知道可以吗?”西瑞道。 碧水路52号,苏琳在台灯下用一个鱼罐头和一碗牛奶给斑猫福瑞喂食。这是她第一次到西瑞的住所。自从升任警探后,她每天忙于处理大小案卷,也只有在晚上下班时,才能抽出一丝空闲。西瑞将自己这段时间如何考取行政人员,又是如何在香橙区政府度过惊讶而忙碌的一天的事情统统告诉苏琳。当然,他并没有将西瑞帮自己盗取试题的事告诉她。 “当初选岗位时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偏偏报了香橙区政府。”苏琳不无责怪道。 “在香橙区住习惯了,也想和你离得近一些嘛!”西瑞解释道。 “那个香橙区政府可是鹭港最穷的政府啊!”苏琳道:“他们穷得连一栋属于自己的办公楼也没有。连我们警署的分局也比他们阔气得多呢。” “警署分局比香橙区政府阔气是有道理的。”西瑞说:“香橙区的本土人多,本土人对外来的龙虎联合政府始终有一种不满的情绪,甚至不愿意给政府交税,这种问题我在采写民生新闻时就遇到过。而正是因为民众对政府管理的不满,才需要有强大的警察力量来维护治安。这也正是为什么香橙区警察分局要比区政府还阔气的原因了!不过说实话,我确实没想到一个政府会穷到需要租借快餐店的地下室来办公的地步。” “你离开鹭港的这几年,我眼见着香橙区政府一年比一年没落,从最开始能和其它几个区政府平起平坐,到要靠租房办公来渡日子,而且还不断更换着租借的场地,人也越来越少,大家几乎忽略了有这样一个政府的存在。”苏琳说:“市政府原本打算撤销香橙区政府,是在保尔老区长的央求下,才保留了两个人的编制,每个月给他们十分微薄的薪水,连水电费和办公室租金都得自掏腰包。你留在报社虽然辛苦点,但好歹也能够衣食无忧,一旦进了区政府,恐怕会穷得连这碧水路的民房也租不起了!”苏琳说着抚摸了一下斑猫福瑞的脊背,似乎在对它和它主人的际遇表示同情。 “苏琳,你别担心!我觉得这个区政府还是有希望的!”西瑞道。 “哦?为什么呢?”苏琳疑惑不解。 “因为我看见热望路的民众在谈论政府时,都是面带微笑的。”西瑞道:“不管它过去是一个怎样的政府,至少现在民众已经不讨厌它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种不讨厌慢慢变成喜欢!” “西瑞,你真打算在香橙区政府做吗?” “嗯,而且我还要拉福瑞入伙!”西瑞看着斑猫福瑞,眼神坚定道。 福瑞也“喵”地叫了一声,伸直了爪子,似乎也对新的岗位跃跃欲试。 翌日,西瑞身穿一件土黄色夹克衫,怀抱斑猫福瑞,走在热望路上。这件夹克是他拥有的最正式的衣服,他想在上班的第一天给领导和民众们留下好印象。 走到半路时,他碰见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小女孩。那小女孩似乎是刚学会骑自行车,还不是骑得很稳,座下一部矮小的自行车的扭一捌,险些要撞到路人。就在骑驶过西瑞的一瞬间,车左侧的一道辅助轮钢架突然折断,使得小女孩没把握住方向盘,连人带车翻倒在地上。 小女孩的膝盖被磨破了皮,疼得哇哇直哭,看见心爱的自行车被摔得不成样子,她哭得更是厉害。西瑞正想上前去扶她,一个身影却抢在了他的前面。那是一个留着中长头发的青年男子,他的头发似乎因为很久没洗的缘故,夹杂着一些灰尘,看上去就像是中老年人的半白发。他的五官十分俊朗,特别是一双大眼睛在轮廓分明的眼眶中显得格外深邃,西瑞知道那是鹭港本土人的特征。男青年衣着简陋,肩上还扛着一只盛满废旧瓶罐和小型电器的编织袋,似乎是一个拾荒者。 只见他上前扶起那个小女孩和她的自行车。看见小女孩的膝盖受了伤,他立刻从衣袋里掏出一个未拆封的创口贴,递给小女孩道:“我的手脏,你自己贴上吧!” 小女孩见有人来帮她,立刻止住了哭泣,她接过拾荒者递给她的创口贴,将它撕开,贴在磨破皮的膝盖上,对拾荒者露出可爱的笑容道,而后慢慢站了起来,自己拍打干净身上的灰尘。 拾荒者也冲小女孩笑了笑,见她的单车辅轮折断了骨架,拾荒者连忙从编织袋里找出一个跟辅轮钢架相似的长条零件,安装在自行车左侧,而后将辅轮用螺丝拧在上面。他在装上辅轮的自行车在地面试推了一下,见可以先进自如,欣喜地将车交给小女孩道:“你的车修好了!” 记者的职业习惯让西瑞掏出手机,拍摄下了这感人的一幕。可这一举动似乎被拾荒者察觉。于是,没等小女孩接过车,对他说声“谢谢”,他早已敏捷地蹿入人群中,在街左侧的一个巷口消失了。 来到单位后,西瑞依照回味着那张照片。今天他来得最早,独自一个坐在区长办公室的助理桌位上,等待两名领导的到来。 紧跟着他来到香橙区政府的是人力办公室主任科林,他很久没见有人比他先到了,欣喜地推开门走进区长办公室。然而他并没有直接跟西瑞打招呼,而是将目光投向他桌位旁蹲坐的斑猫福瑞,道:“欢迎你来到美丽的香橙区政府,小猫大人!” 西瑞连忙起身迎接道:“科林主任!” “不必客气,叫我科林就好了!”科林谦逊道:“我们区在一天时间内新增了两名员工,按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两年后我们就会成为鹭港最大的区政府!” 斑猫福瑞“喵”地叫了一声,似乎在表示肯定。 西瑞和科林相视而笑。 就在这时,保尔区长推门走了进来,与往常不同的是,他戴了一顶灰色的宽檐帽子,将鼻子以上的面部遮住。 “区长!”西瑞躬身行礼道。 “嗯,你好,年轻人!”保尔并不直视西瑞,只是用手托住帽子微微点了个头,而后迅速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座位上,自顾自地翻看起桌上的一叠资料。 科林主任不禁“嗤”地笑出声来,忙用手将嘴捂住。 “笑什么!”保尔有些愤怒地斥道,却始终不用正眼看科林,也不把那顶帽子摘下:“还不快去干活?” “好好好!”科林强忍住笑,连声应道,而后对西瑞说:“西瑞,你跟我来!” “哦,好的。”西瑞连忙抱起斑猫,紧跟科林。 待走出区长办公室后,科林回过头看了看正在埋头工作的保尔区长,轻轻将办公室的门合上,笑着对西瑞悄声道:“今天尽量不要跟区长说话!” “哦,区长怎么了?”西瑞也感到有些不对劲。 “一定是又被那帮毛孩子整了!”科林道。 “毛孩子?” “就是热望路上那群专收破烂货的孩子,自称是什么‘集骨社’。”科林道:“每次看到区长催人交税,他们就会用吃剩的鸡骨头或猪骨头砸区长的脑袋,这会儿区长的脑门多半又是被砸开花了!” “啊?”西瑞惊讶地叫出声来。 科林忙捂住他的嘴,透过门缝看了看办公室内的保尔区长,低声笑着道:“这是常有的事,不要大惊小怪。只不过我好久没见区长戴他那灰帽子了,可能是因为你来了,他不想让你看见他的狼狈相吧!” “收破烂的怎么能这样?”西瑞压低了嗓音问道:“难道他们不知道区长是这的管理者吗?” “这事说来话长!”科林神色有些尴尬:“总而言之,你以后那些捡破烂的,尽量躲远一些!” 西瑞掏出手机,看了看自己在上班的路上拍摄到的那张照片,觉得照片上那个帮小女孩修补自行车的拾荒青年似乎并没有科林描述的那么可怕。 回到区长办公室后,西瑞静静地坐在自己的秘书办公位上,不敢打搅区长。他第一天的工作是登记香橙区本月的税收状况,他发现这虽然是一个拥有全鹭港最知名大学的区政府,税收却少得可怜,平均每个月只有不到一万鹭元,还不及报社一个中级编辑的月收入。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每名纳税人无论收入多少,都只是象征性地缴纳一鹭元的税款,连香橙大学也不例外。而月收入低于一千鹭元的民众均不在纳税人登记簿之列。 “难怪政府会穷成这个样子!”西瑞心想。 这时,办公室门外传进一阵“叽叽吱吱”的叫声。保尔区长听得出那是老鼠的叫声,猛地站起身来,着点把头上那顶灰帽子抖落,忙用手托住。他正要到门外去赶那只老鼠,却被斑猫福瑞抢在了前面。只见福瑞迅捷地从地面跃起,钻过门缝,冲出门去,不一会儿便听到那只老鼠尖锐的惨叫。待福瑞回到区长办公室里时,它的嘴边已叼有一只肥大的老鼠。西瑞认得出它就是昨天骚扰过他们的那只。 福瑞将老鼠搁在地上,冲保尔区长“喵”地叫了一声,似乎在邀功请赏。 “乖小猫,你是从哪里来的?”区长昂起头,透过帽沿看向福瑞问道,他进门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只斑猫的存在。 “区长,我昨天跟您提到会带一只猫过来!”西瑞介绍道:“这就是我的猫,它叫‘福瑞’。” “哦,是这样啊!”保尔这才明白过来:“欢迎你,福瑞小猫。你一来就立了一件大功啊!”他说着看向那只倒在地上的老鼠,脸色突然转为忧伤:“可是,你把‘灰胖’消灭了,我们以后的日子可就变得很无聊了!”他口中的“灰胖”显然是那只老鼠的名字。 西瑞这才明白区长已经把那只胖老鼠当作宠物一样对待了,其实并不想杀灭他,顿时感到紧张起来。 福瑞仿佛觉察到西瑞的心思,用前爪拍了拍那只老鼠。只见那只胖老鼠突然颤动了几下,而后小心地睁开一只灰溜溜的眼睛,似乎在探察周围的局势。福瑞又冲它“喵”地喝叫了一声,那老鼠如触电一般,惊跳着爬起身来,飞快地蹿向墙头,捌了个弯后,迅速夺门而出。西瑞才知道福瑞原来并没有咬死那只老鼠,只是把它吓晕过去了。 保尔区长看见此情此景,不禁哈哈大笑,一顶灰帽子终于掉了下来。就在这一瞬间,西瑞瞥见了区长额头上两个隆起的青紫色瘀块,那样子的确十分滑稽,可此时却不能引发他的任何笑意。 只见区长走上前去,一把将福瑞抱起道:“小猫福瑞,你真是太可爱了!” 此时,罗宾的声音突然在千里耳中响起:“把福瑞送给区长!” “什么?”西瑞险些叫出声来,西瑞心想罗宾怎么尽出让他把福瑞送人的主意,上回让他把福瑞送给苏琳,而这回又要让他把福瑞送给区长。可转念一想,上回苏琳并没有接受福瑞,区长多半也是一样,这也许正是罗宾的高明之处,便道:“区长,你要是喜欢福瑞,我就把它送给你好了!” 不料区长道:“好啊,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言语间丝毫没有半点客气之意。 “这可怎么办?”西瑞心下问道,他只是习惯性地听从罗宾的指示,并没有真正想把福瑞送给区长。 “不要紧!”罗宾仿佛听到了西瑞的心声:“‘舍不得猫咪,得不到秘密’,你要想了解保尔区长这个人,就必须让福瑞跟他待在一起。” “你放心!”区长仿佛也看出了西瑞的心思:“我会每天带福瑞过来,你依然可以天天见到它!” “喵!”福瑞温柔地叫了一声,似乎也在安慰西瑞。 西瑞只好微笑着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八、城南的犬吠 下班后,西瑞独自走在热望路上。他感到异常寂寞,他想打电话约苏琳出来一起吃个晚饭,可手机却被对方挂断了,只得到一条短信回复,说“正在开会,一会儿回复你!” “都是罗宾这家伙!”西瑞心想:“帮苏琳当上警探,让她连跟我约会的时间都没有了。现在又把福瑞送给了区长,简直是让我彻底恢复了单身!” 正想着,他的皮鞋突然踩到了一个金属质地的硬物,发出“嚓”一声脆响。西瑞低头一看,见那是一枚一鹭元的硬币,忙俯身将它拾起。 “父亲,是你吗?”西瑞心道。 自从两年前回到鹭港后,每当心里有疑惑,他都会在父亲亚桓墓前抛掷一枚一元硬币,请示父亲的英灵给自己予指点。可自从那次自己笃信的“猫靴论”被政客们嘲笑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这种方式跟父亲交流了。而这段时间来,跟斑猫福瑞的相处,又让西瑞重新开始相信父亲曾给予自己的暗示,让他坚定了找到一切事情答案的决心。 西瑞凝视着硬币背面那只展翅欲飞的灰鹭,心里暗念:“父亲,我能在这里找到答案吗?”道罢用大拇指将硬币翘起,弹入空中。硬币在夕阳的光照下旋转飞升,上面印着的白鹭仿佛真的展翅翱翔起来一般。 可没等硬币重新落回西瑞掌中,它就被一个巴掌宽的网兜凌空地劫了过去。网兜是用一根竹竿串着,从身后伸出来的。 西瑞回头看去,见持着竹竿的是一个衣着破旧,大约五六岁的男孩,此时他正将另一只手伸进网兜中,去取自己的“战利品”。 “你为什么抢我的硬币?”西瑞质问。 “怎么是你的硬币?明明是你从地上捡的!”那男孩咧嘴辩道。 要换作平时,西瑞绝不会为这点蝇头小利跟一个孩子争辩。但可能是因为此时特别孤寂,又正好在向父亲祈念,他将那枚硬币视得格外重要。 “我捡到就是我的,快把它还给我!”西瑞也觉得自己的表述有些不合理,但在一时气愤之下,不合理的话竟也脱口而出。 “就不还!”男孩说着转身便跑,蹿入热望路旁的一条小巷中。 西瑞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大约追了一两百米后,西瑞发现这是一条极深的巷子,而且越往深处,人影越稀疏,房屋越显破旧。突然,那个男孩在一个三岔口消失了,巷子两侧的破旧平房顶上却多了几个背着编织袋的身影。西瑞想起科林跟自己说过“总而言之,你以后那些捡破烂的,尽量躲远一些”,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个小男孩可能就是科林所提到的拾荒者中的一员,不禁背心一凉。 没等西瑞看清那群拾荒小孩的模样,一根鸡腿骨已从天而降,砸在他的鞋面上。西瑞正欲往后退,又一根鸡腿骨击中他的脚踝,而后又是一根击中他的膝盖。几根骨头虽然力道不大,但准确度惊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朝我扔骨头?”西瑞指着楼顶上的几个人影喝斥道。 “你不是想要硬币吗?有本事来拿呀!”刚才那个抢硬币的男孩立在两名拾荒伙伴中间得意道。 就在西瑞万分无助之际,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是苏琳打来的电话。 “喂,苏琳,开完会了吗?”西瑞接起电话,故作平静道。 “嗯,刚开完,你下班了吗?”苏琳的声音中透出会晤后的疲倦。 “下班了,本来想约你吃饭的,可是突然碰上了点事情。” “哦?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不用,只是一点小事,我自己能解决,改天再约你吧!”西瑞不想让苏琳知道自己为一枚硬币跟几个孩子争执的事情。 “哈哈哈哈”那群拾荒孩子闻言放声大笑起来。 “你摊上大麻烦了!”那个抢硬币的小男孩冲西瑞喊道:“最好多叫几个帮手过来!” 这喊声被电话那头的苏琳听见了,她焦急道:“西瑞,你在哪里,我叫几个同事过来帮忙!”于是便听见她叫唤几个同事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西瑞道。 “哈哈哈哈”拾荒孩子们又是一阵笑声。“我们在热望路汗水巷。”其中一名个子稍大的男孩叫道:“再不来你朋友就出不去了!” 话音刚落,一根鸡腿骨飞落下来,砸向西瑞握着手机的手掌,若不是西瑞躲闪及时,手机险些要被砸落在地上。 “苏琳,别听他们乱说!他们只是一群不懂事的孩子,我会好好教育他们的!”西瑞说完挂断电话,将手机塞进口袋中。他思考了片刻后,对屋顶上的孩子们道:“这样吧,我跟你们玩个游戏,如果我赢了,你们就把那枚硬币还给我。如果你们赢了,我就再给你们每人一鹭元,怎么样?” 西瑞知道一鹭元对于这些拾荒孩子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数目。果然,他们听到这个条件后,开始面面相觑,有的甚至交头接耳起来。 “白蜂大哥说过,不能跟政府的人打交道。”一名个子稍小的女孩说道。 “原来他们知道我是谁。”西瑞心想。 “我们只是跟他玩个游戏,不算打交道。如果赢了,我们每人就能拿到一鹭元,可以买好多吃的。”另一名戴着顶破鸭舌帽的男孩说。 “可万一我们输了呢?”小个子女孩担心道。 “我们不会输,我们有这么多人,玩什么都是赢。”个子稍大的那名男孩道。 “你们到底敢不敢玩?”西瑞挑逗道:“要玩的话,就赶紧派一个人下来!” “是你抢的硬币,你下去跟他玩!”大个子男孩对先前抢硬币的那名男孩道。 “玩就玩。”抢硬币的男孩说着敏捷地顺着一道残垣从屋顶上爬落下来,直到西瑞面前道:“要怎么玩?” 西瑞在地上拾起两根刚才落下的鸡腿骨,将其中一根递给那男孩道:“我们一人拿一根鸡腿骨,朝向对方,将手掌背在身后,让对方猜骨头在哪只手上。为了避免换手,要将手腕露出来给对方看。谁先猜错就算输,如果两个人都猜对或都猜错,就再玩一局。” “好,这个游戏太简单了!”抢硬币的男孩说着将骨头背在身后:“现在就开始吗?” “现在就开始!”西瑞说着也将手背在身后。 男孩试图用两只手分别捏着骨头的两端,这样,当西瑞猜其中的一只手时,他就将那只手松开,好让另一只手拿着骨头。可当他这样做时,却发现自己无法将手腕露出来给西瑞看。 “谁要是耍赖就算他输!”西瑞看出了男孩的小动作,喝止道。男孩急忙用左手握着骨头,将手腕从身后小心地露出来。而西瑞也立刻用右手握紧骨头,双拳紧贴在臀部,只微微露出手腕。 “你先猜!”男孩道,他握着骨头的左手紧张地颤抖了一下,而这一下颤抖,被西瑞敏锐地捕捉到了。 “骨头在你的左手!”西瑞看向男孩的左手道。 男孩怔了一下,将拿着骨头的左手伸出,显得有些不服气。 西瑞笑了笑道:“换你来猜了!” “我才不跟你猜同样的手喱!”男孩道:“我猜你一定是把骨头藏在右手!”他甚至没分清哪只是左手,哪只是右手,只是在气愤之下胡乱给了个答案。 西瑞只好老实地摊开右手道:“你也答对了。” “太好了!”房顶上的其它孩子开始鼓掌喝彩。 “好!那我们再玩一局!”男孩说着与西瑞一同将双手再次背在身后。 西瑞仔细地观察着平房顶上另几名孩子的神色,他们恰巧能看见那个男孩背后的动作,可却看不到自己背后的动作。西瑞刚才设计这个游戏,也正是想利用这一点,利用他当记者时训练出的敏锐观察力。西瑞发现,那名小个子女孩的一双大眼睛随着那男孩手中骨头的交接左右飘闪,终于,她的眼神落定下来,紧紧地盯着男孩的左手。西瑞于是也将自己那根骨头握定,露出手腕,与上次不同的是,他故意将左手的手腕抬高了一些。 “好了吗?”西瑞问。 “好了,还是你先猜!”男孩道。 “你的骨头还是藏在左手!”西瑞用眼神盯着男孩的左手道。 男孩又是一怔,将藏着骨头的左手伸了出来,满脸羞愧地看向房顶上的其它孩子,显得有些惊慌。 “没事,你也能猜对的!”个子稍大的男孩鼓舞他道。 抢硬币的男孩于是回过头来,仔细地打量着西瑞的两只手腕,见西瑞的左手腕微微抬高,便兴奋地指着那只手道:“就是它,骨头就在这只手里。” 西瑞微笑着摊开左手,可那却是一只空手,而当他伸出右手时,自己那根鸡腿骨头才呈现在孩子们面前。 “唉!输了!”屋顶上的孩子们发出一阵叹息。那名小个子女孩甚至忧伤地哭了出来。 西瑞见这群拾荒孩子实在可怜,本想就此作罢,不再向他们追讨那枚被抢的硬币。谁知那名个子稍大的男孩突然冲他喊道:“你把小妹惹哭,她一哭就要吃药,你要赔给她买药钱!” “快赔药钱!”其他孩子也应声喊道,同时举起各自手里拿着的骨头,准备掷向西瑞。 “全都不许动!”随着一声尖锐的喝止,一队手持枪支的警察从西瑞身后冲出,为首的一名女警正是西瑞的女友苏琳,蓝黑色警帽下一双狭长的大眼睛此时显得格外锐利,她用枪指着那个抢硬币的拾荒男孩道:“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敢公然挑衅政府官员?” 男孩被吓得不敢动弹,手里拿着一根骨头也在颤抖下掉落在地上。 “苏琳,他们都是一群拾荒的孩子。”西瑞替男孩答道:“他们只是顽皮了点,你不用拿枪指着他们。” 然而苏琳没有听西瑞的劝告,转而用枪指着房顶上的几个孩子道:“你们都给我下来!” 可能是由于受到惊吓,拾荒孩子中那个小个子女孩哭得更加厉害了。 就在这时,几颗棒球突然从巷子边的残垣中飞射而出,准确地击打在苏琳和几名男警的手掌上,将他们手中的枪支击落在地。 警察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个灰白色的人影早已从墙角蹿出,用一副竹竿网兜将落地的枪支挨个捞起。 “白蜂大哥!”只听孩子们齐声叫道。 西瑞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自己早晨上班时遇到的帮小女孩修车的拾荒男青年。显然他是来搭救这些拾荒孩子们的,而刚才那些棒球想必也是他在暗中用发球机之类的东西发射出的。 “有什么事,劳烦警官们大驾光临汗水巷?”白蜂冷冷问道,他将盛满枪支的网兜背在身后,从打着补丁的衣袋里掏出一盒破旧的火柴,点燃一支折断的香烟,吹出一口长而细的烟气。 警察们听到“白蜂”这个名字无不惊骇,苏琳原本锐利的眼神在白蜂的威慑下也开始颤动起来。 “我们只是随便来看看,马上就走!”一个长脸的男警察满面惧色道。 “不,我们原本只是打算教育一下这群喜欢惹事生非的孩子,但现在有人抢夺了我们的配枪,这是严重的违法事件,作为鹭港警察,我们绝不会对此尚罢甘休!”苏琳正色道。 “苏琳警官,白蜂这家伙可不好惹!”长脸警察在苏琳背后低声劝道。 “哦?什么?原来这些是枪啊!”白蜂朝背在身后的网兜瞥了一眼,故作惊讶道:“我还以为这只是一堆废铁嘞!” 拾荒的孩子们听到这话,都得意地大笑起来,得到白蜂的庇护后,他们一个个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连那个刚才哭得厉害的小女孩也破涕为笑。 “喂,这位新来的政府官员!”白蜂对西瑞道:“你刚才是不是说过,‘谁捡到就算谁的’?” 西瑞也感到恐惧起来,他之前的确对那个抢硬币的男孩说过“我捡到就是我的”这样的话,可白蜂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他一直在跟踪自己?还是这整件事都是他策划好的? 天已迫暮,气氛渐渐阴暗下来。面对白蜂的质问,对自己的口才一向颇为自信的西瑞竟一时无言以对。此时他真希望罗宾能从千里耳中冒出一两句话来,指点指点他,可那家伙竟然在这最关键的时候鸦雀无声。 “拿错了东西,还给失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白蜂嘬了口烟,将网兜里的枪支倾倒在地上。 苏琳身后的几名男警正要伸手去捡,白蜂忽然又道:“但是,你们龙虎政府错拿的东西,什么时候还给我们呢?” 几名男警吓得没敢去捡枪,只有苏琳捡起一把枪,插回到腰间的枪套中,问道:“我们龙虎政府拿错什么了?” 白蜂仔细打量了一下苏琳的容貌道:“这位警官,你看上去也是有鹭港血统的,怎么会不知道龙虎政府错拿了什么呢?” 那些拾荒孩子又哈哈大笑起来,苏琳仔细一看,他们全都是有着大眼睛的鹭港本土人。这才领悟到白蜂所说的“错拿的东西”指的正是鹭港的主权。龙虎两国的军事争夺,曾经使得鹭港本土人丧失了对家园土地的管理权。残酷的战争和严苛的战后政策,使得一大批鹭港本土孩子流离失所。白蜂就是战后幸存下来的一名鹭港孤儿,而那些拾荒孩子,则显然是战争受难者的后裔。 苏琳也曾是龙虎政府体制下的受害者,因为“杂血儿”的身份,她和西瑞都被排斥在公立幼儿园之外,受到那些龙国和虎国“纯血儿”的歧视。要不是因为有个虎国将领的父亲,她是根本不可能进入到政府体制当中的。她也曾经怀疑过这种体质的合理性,可是随着自己在这种体制中的日益深入,她的怀疑逐渐减少,几乎消失,可此时却被这个叫“白蜂”的拾荒青年的一句问话重新激发起来。 只见白蜂在那个抢硬币的男孩面前摊开手掌,尽管不情愿,但男孩还是将那枚从西瑞手里夺来的一鹭元硬币从口袋中掏出来,递给白蜂。 “给!”白蜂将那枚硬币抛向西瑞。 西瑞应声接住硬币,摊开手掌,看见是标有数字“1”的正面,露出了欣喜的微笑。 “我们拿错的东西已经都还给你们了!”白蜂对苏琳和西瑞道:“你们拿错的东西迟早也要还回来!”道罢邀着一群拾荒孩子扬长而去,在即将消息在巷子深处的拐角时,回过头来补了一句:“你们要是不还,我们‘集骨社’也是不会尚罢甘休的!”那群孩子也跟着道:“我们‘集骨社’不会尚罢甘休!” 苏琳身后的几句警察这才敢弯腰捡起地上的配枪,插回到枪套中。 “哼,就这群捡破烂的小毛孩也敢自称‘集骨社’?”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男警嘲着巷子深处揶揄道。 “‘集骨社’是什么?”西瑞问那名男警。 “那是我们鹭港的头号犯罪组织啊,你难道没听说过吗?”男警道。 “西瑞前年才回鹭港,况且‘集骨社’这两年也不怎么活动了,没听过它的名号很正常!”苏琳替西瑞解释,而后转向西瑞道:“其实‘集骨社’这个名字是在三年前突然涌现出来的,那时我都还没有进入警署,只是听说这个组织在一天内相继暗杀了几名政要,并且在犯罪现场留下了一些鱼骨头。警署把这些鱼骨头收集起来,发现它们正好能拼成一条完整的鱼,所以才给犯罪者起了个通缉代号叫‘集骨社’。可除了这些鱼骨头外,警署并没有找到任何其它的破案线索。实际上谁也没有办法证明‘集骨社’这个组织真实地存在着。” “鱼骨头?”西瑞问。 “嗯,是福瑞爱吃的海鲫鱼的骨头!”苏琳笑着道:“可不是这帮孩子手中的鸡骨头哦!”她又环视了一下西瑞四周,问道:“福瑞呢?你不是说要带它来上班吗?” “额”西瑞有些吞吐道:“我把它送给我的领导了!” “什么?”苏琳的一声尖叫响彻了整条汗水巷。 夜灯亮起,西瑞独自一人待在碧水路52号家中。因为他把福瑞送人的事,苏琳没有心情陪他吃晚饭,在汗水路帮他解围之后便独自回家去了。西瑞想送她,但没得到她的同意,只好也独自回到家中。 西瑞饿着肚子正躺在床头,看着手机上苏琳和西瑞的照片发呆,罗宾的声音突然在千里耳中响起:“兄弟,有活干了!” 西瑞心里暗骂道:“这家伙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在该休息的时候竟然又给自己派起了活来。”但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只是有些无精打采道:“什么事,罗宾先生?” “保尔区长好像带福瑞散步去了!”罗宾道。 “散步就散步喽,关我什么事。”西瑞不屑道:“反正你已经让我把猫送人了,他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他们在散步吗?”罗宾问。 “你是龙虎政府的高级官员,手眼通天,有什么不知道的?”西瑞早已对罗宾这种洞悉一切的本领不以为然。 “我知道你还在为送走福瑞的事感到介意,但如果不了解你的领导,你就没有办法做好你的工作!”罗宾说。 “嗯,明白了,我已经知道他们在散步了!”西瑞厌倦道:“现在我想休息!”他说完一头扎进枕头里,做出要睡觉的样子。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晚安!”西瑞说完关上了台灯。 西瑞入睡得特别快,那感觉就像晕厥过去一般。他在睡梦中闻到一阵炸鸡的香味,那味道就跟他第一次去香橙区政府时吃到的基曼做的炸鸡一模一样。 “乖小猫,来一块吧?”西瑞听到一个深厚的嗓音。 “乖小猫,乖小猫?”那人又叫了两声,西瑞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抚摸了两下。 西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漆黑的密闭空间中,可那并不像是自己租住的碧水路52号。他立起身子,发现自己的床变得有些倾斜,不,那根本不是一张床,而是一张硕大的椅子。椅子紧挨着密闭空间的两端,椅子上方是两扇窗子,透进些许路灯的光芒。渐渐地,西瑞看清自己所处的是一辆老式轿车的车厢,只不过,这个车厢似乎被放大成了二十平方米的屋子一般大小。 突然,窗户边闪出一个巨大的人脸,几乎占据了整个窗子,更令人惊骇,那宽头大耳的人脸似乎是保尔区长,连他额上的两块淤青都和保尔区长一模一样。 “乖小猫,吃一口吧?”只见保尔区长将一只大腿般粗的鸡腿伸将过来,声音大得有如雷鸣。 西瑞吓得大叫一声,惊跳起来。 一梦惊醒,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你都看见了?”这时,罗宾的声音又从千里耳中响起。 西瑞忙将千里耳从耳廓中掏出,发现那个金属弹壳般的玩意上唯一的细小孔洞中突然闪耀出一丝夺目的亮光。那光芒仿佛有生命一般,起伏波动,旋转变化,让西瑞觉得多看一会就像要被夺去灵魂似的。他只好又将千里耳塞回耳廓当中,他这才明白刚才的场景不是梦,而是某种特殊的影像传递方式。 “我看见了保尔区长,还有他的那辆旧轿车。”西瑞说。 “很好,这说明你和福瑞之间已经越来越有默契了!”罗宾道。 “什么?我是通过福瑞看见这一切的?”西瑞这才恍然大悟,刚才原来并不是轿车被放大了,而是自己被缩小了,自己是通过斑猫福瑞的视野,看见周围的一切。他又回想起自己和福瑞一起窃取印刷厂的试卷时,似乎也有相同的体验。 “没错,不过不要将你看到的东西告诉任何人,包括苏琳!”罗宾警告道:“否则你将再也无法通过福瑞的眼睛看到任何东西!” 上班的第二天,西瑞来得很早。自从昨夜在梦中被惊醒之后,他就一直没有睡着。他想早些见到斑猫福瑞,看它是否安然无恙。可保尔区长却只是一个人来到办公室。 “西瑞,快帮我准备几杯咖啡!”保尔区长气喘吁吁道:“有重要的客人要来。”他摘下那顶灰色宽檐帽,扔在桌上,西瑞看见他额头的淤青似乎消散了许多。 “好的。”西瑞起身答应道:“可是,我们的杯子和咖啡在哪呢?”西瑞仔细地观察过,香橙区政府的两间办公室内除了办公资料和一些简单的办公用具之外,别无他物,连喝水用的杯子都是从自己家里带的,更别说咖啡杯和咖啡了。 “杯子问基曼那个吝啬鬼借几个,至于咖啡”保尔区长思忖了片刻道:“咖啡先不用准备了,应该有人会带过来的吧!” “好的。”西瑞正欲走出办公室,突然又想到斑猫福瑞,于是转过头问保尔区长道:“区长,福瑞它” “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保尔道:“今天我出门时,福瑞那只乖小猫睡得正香,我没忍心打扰它,就自己一个人来上班了!” “是吗?可它平时每天早晨都会吵着我喂给它东西吃的。”西瑞道:“是不是它昨晚吃什么东西吃撑了?”他想证实昨晚在梦中看到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额可能是吃了我家的老鼠吧”保尔区长含糊道:“最近我家的老鼠也特别多。总而言之,我是不会亏待它的!”道罢哈哈笑了两声。 “哦?是吗?”西瑞将信将疑:“可是没有福瑞在,万一那只‘灰胖’又蹿出来,不是会打扰到客人?” “你放心!”保尔笑道:“‘灰胖’昨天已经被福瑞吓坏了,它今天绝不敢再溜出来了!” 就在这时,科林突然一脸严肃地冲进门道:“区长,艾狄那家伙来了!” “快!”保尔对西瑞催促道:“快去拿杯子!” “不用麻烦了,大人们!”只见一个衣着光鲜c发际微白,有着鹭港本土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立于门前,恭敬道:“这种小事,让基曼去做就好!”道罢朝身后打了两个响指。 快餐店主基曼随即端着一个餐盘走进区长办公室,将餐盘上盛着的几杯咖啡分发给保尔c科林和西瑞三人,最后一杯留给门口的中年男子。 “记在莱特公司账上!”中年男子接过咖啡道:“连咖啡杯也一起。” “是,艾狄先生!”基曼深鞠一躬后,蹿上楼去。 那个叫艾狄的男子于是端着咖啡走进门来,朝保尔和科林点头致意:“区长大人,科林主任,你们好!” “艾狄,好久不见了!”保尔也致意道。 “艾狄先生,看来你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科林冷笑道:“为什么这么说呢?记得你以前都是拎着一壶自己泡的咖啡过来,这次你却直接在快餐店里给我们点了咖啡。可是,你要是把这些咖啡钱拿来交税,恐怕绰绰有余吧!” “承蒙各位大人关照,能够在香橙区混一口饭吃!”艾狄品了口咖啡,堆笑道:“这几个月都没见区长来收税,我还以为你们把我给忘了呢!” “嗯,你这家伙,指使几个捡破烂的小跟班妨碍税收,居然还敢在这说风凉话?”科林将手里那杯咖啡重重放落在西瑞的办公桌上,灰褐色的咖啡从杯中溅洒出来,沾湿了桌面的文件。 “科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对待民众要礼貌恭敬!”保尔区长责备道:“什么‘家伙’c‘家伙’,人家没有名字吗?” “保尔区长,名字什么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艾狄道:“我原本就是一个没有名字的流浪儿!” 西瑞猛然想起自己在当记者时,似乎有在报纸上见过艾狄号人物,他少年丧亲,孤身一人靠拾荒为生,后来凭借自己的所学与努力,创立了鹭港第一个本土电器品牌——“莱特电器”,成为一名传奇的商人。可西瑞从未想到,这样一名商人居然会拖欠税款。而且据他所知,香橙区的税赋无比微薄。 “我也反复强调过,我艾狄绝不缺那点税款。”艾狄续道:“正如科林主任所说,那些税款可能连一杯咖啡钱都不到。”他又品了口咖啡:“但我爱我的民族,我珍惜我的劳动付出。我的每一分钱都是在鹭港人民支持下赚来的,我宁愿拿它们买咖啡喂狗,也绝不允许它们成为侵略者奴役鹭港人的工具!”他说完突然“啪”一声把手里的咖啡杯重重摔碎在地上。 “喂,你这人也太没礼貌了,你骂谁是狗呢?”西瑞说着也气愤地将手中的咖啡摔碎在地上:“我们对你以礼相待,你却又是摔杯子,又是骂人。我看你根本不像什么企业家,你根本就是一个痞子!” 保尔和科林都被西瑞的举动惊呆了,艾狄却故作平静地笑了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区长新招的助理大人吧,听说你以前还是个走街串巷的记者对吗?” “我以前是谁不重要!”西瑞道:“现在我的职责是协助保尔区长和科林主任治理好香橙区!” “哼,治理?”艾狄冷笑了一声:“鹭港人受到的高压统治还少吗?他们不需要什么‘治理’,他们需要的是自由!别以为自己有个当警察的女朋友,就可以嚣张跋扈地谈‘治理’了,要治理一个地方,就要先了解这个地方的历史,最重要的是了解谁才是真正应该治理这个地方的人!” 西瑞这才明白,这个习惯欠税的企业家此行的目的可能完全是为了给昨天那帮被苏琳赶跑的拾荒孩子出气。而且他似乎还专门调查过自己的背景经历。 “有枪就了不起了吗?”艾狄不罢休道:“我告诉你们,我的工厂今天可以生产家电,明天就可以生产武器!我想你们也不太愿意看到战争再次爆发对吧,那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好处!除了鹭港,你们还有地方可去吗?如果不想被彻底赶走,就老老实实地待着,不要太过张扬。鹭港人爱给你们多少税,就给你们多少税,全凭良心。你们也扪心自问一下,你们该拿多少?你们龙虎联合政府除了一天到晚搞一些捕猫抓狗的闲事之外,又为鹭港人做了多大贡献呢?” 西瑞明白,艾狄所指的是前段时间发生的全城捕猫事件,这件事在一般人看来的确有些不像政府该干的事,但就此论断龙虎联合政府无所作为,未免有些太过偏狭。毕竟这个政府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内,将鹭港从一个战后的荒岛建设成了一座蜚声国际的现代化都市。只不过香橙区政府的贫困潦倒的确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这个政权体系与鹭港本土人之间依然存在着某些无法轻易化解的矛盾。 “这是我最后一次上门交税!”艾狄说着从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一个皮夹,从里面倒出几枚硬币,递给保尔区长。 “哈哈哈哈,艾狄,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保尔区长点着手掌中的硬币道:“你明明欠了五个月的税款,却只给了我四个硬币,难道你忘了我们的税额是每月一鹭元吗?这可是我们三年前在纳税人大会上定下的规矩啊!” “我可没忘!”艾狄微微一笑,指着西瑞道:“剩下的一鹭元,我早就交给这位助理大人了!” 西瑞猛地想起自己昨天在路上拾到的那枚硬币,此刻它仍在自己的口袋当中,西瑞将它掏出来,对艾狄道:“你是说这枚硬币吗?它是我昨天下班后在路上捡到的!” “助理先生,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那么健忘啊!这硬币明明是我派白蜂送给你的啊!”艾狄道:“不信你看看硬币上面那只灰鹭的翅膀上,是不是刻着我‘艾狄’的名字?” 西瑞仔细一看,硬币背面那只灰鹭的翅膀上,的确用针尖般的事物,刻着“艾狄”的字样,不知是在捡到时就已经有的,还是被拾荒男孩抢去后临时刻上的,抑或是被那个叫“白蜂”的拾荒者首领掉了个包,换成了一枚刻字的硬币。总而言之,现在已无从证实,这枚硬币是自己平白无故捡到的了。 “既然账没算错,那我就先走了,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艾狄说着走出办公室门,走上地下室的阶梯,边走边笑道:“我一向是个乐善好施的人,下次你们如果缺钱,还可以找我要,不过不要以再收税的名义,这样或许我会给你们更多的钱。在那之前,希望你们用这些钱做一些对鹭港人有益的事。” 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区长办公室内的一片狼藉,静静地看着三个呆滞的人。 不久后,基曼走下楼将区长办公室收拾干净,说艾狄临走时交待他做这些。 西瑞将那枚拾得的硬币连同一封手写的检讨书开并上交给保尔区长,检讨书中将自己如何拾到那枚硬币,如何跟拾荒的孩子们周旋,又是如何被女友苏琳和她的同事解围的事情一一交待清楚。 “哈哈,你并没有做错事,有什么好检讨的?”保尔区长览信后笑道:“这样的事情你以后还会碰到很多,习惯就好啦!”他说完将西瑞的检讨书撕成碎片,扔进桌下的废纸篓中。 “至于这枚硬币,”保尔区长戴上老花镜,仔细观察了一下上面刻着的字,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道:“它上面的字多半是白蜂那孩子临时刻上去的,他身手敏捷得很,而且他的字我是认得出来的。”道罢将硬币递还给西瑞道:“既然这枚硬币的确是你捡到的,那么在你还没找到真正的失主之前,它就应该归你所有。如果不是你和你的女朋友,我们说不定连这四个月的税钱也收不到呢!” “哼,白蜂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科林在一旁气愤道:“亏得保尔区长当年教他读书识字,他却情愿做艾狄那家伙的跟班,成天跟咱们政府过不去。” “科林,你不要责怪白蜂了!”保尔区长劝道:“人各有志,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变得像艾狄这样有出息!” “艾狄这家伙也未必算得上有出息吧!”西瑞暗自嘀咕道。 “嗯?西瑞,你说什么?”保尔区长问道。 “哦,没什么,我我只是有件事不明白”西瑞欲言又止道。 “什么事?” “我不明白为什么香橙区的所有纳税人无论收入多少,每人每个月都只交一鹭元钱的税款?”西瑞道:“我虽然还不太了解龙虎政府的税收政策,但我在《鹭港日报》工作的时候,每个月也要交上百块的税收,我的收入应该不会比那个艾狄高吧。” “哈哈哈哈,所以来香橙区政府工作还是有好处的!”科林笑道:“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在这里工作不用交那么多的税啊!” “科林,西瑞已经是自己人了,你就没必要再跟他讲那些肤浅的光鲜话了!”保尔区长严肃道。 “好吧,看来不讲实话是不行了!”科林道罢转向西瑞:“著名经济学家米索曾经说过,税收不过是一种象征” “好了好了,别扯那些狗屁经济学家的话了,还是让我来说吧!”保尔区长道罢转向西瑞:“香橙区政府其实不应该是你所看到的这样一个状态的,西瑞!十几年前,我们曾是能够和塔山c蘩田c芷园c兴港四个区政府并立的强大政府,最辉煌的时候,我们的办公楼也达到过九层高,拥有两百多名工作人员。那时香橙区市民对我们的态度跟现在可不太一样啊,无论是龙国人c虎国人还是鹭港本土人,大伙都认可我们是为民服务的好政府,时不时会主动上门给我们送水果c糕点c咖啡这些吃的c喝的。不过这可不是贿赂,这是市民真心诚意地感激我们的服务,体谅我们的辛勤。虽然当时我只是区区一名财政办公室主任,但我感受到的尊重和爱戴可比现在当区长要多得多!”保尔说着品了一口之前艾狄送来的,现在已经凉透的咖啡,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可是后来,后来就不一样了” “是因为那个艾狄吗?”西瑞问道。 “不,凭他一个人,就算本事再大,也不足以撼动五大区政府之一的香橙区政府,真正让我们崩垮的是一种民性的变化,我称之为‘鹭港人的觉醒’。”保尔道。 “‘鹭港人的觉醒’?”西瑞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眼,感觉有些新奇。 “是啊,鹭港本土人在龙国和虎国先进文化的教育下,从原本只会对外来者奉若神明,来者不拒的落后种族,变成了一个会思考自己历史和未来,拥有强烈民族意识的团结族群,而这一切变化,就发生在短短十年间。”保尔区长道。 “可能区长说得有些抽象,让我来具体解释一下!”科林道:“就比如你养了一条狗,小时候是很乖的,但长大之后就变得会咬人了!” “科林,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随便用动物比喻人!”保尔区长斥道,不一会儿,又转而平静地对西瑞叙述道:“鹭港本土人在十年前开始大量汇聚在香橙区,这其中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明白,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政治比较开明,也可能是因为这里有全鹭港最好的大学。他们开始在各方面赶上甚至超过龙国人和虎国人,尤其在商业和技术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艾狄就是其中一个例子,他靠自学掌握了所有家用电器的维修和制作工艺,后来还成功经营了莱特公司,成了一名富甲一方的商人。可是,尽管他们如此成功,龙虎联合政府的政治力量还是排斥鹭港本土人的,而且,他们越是成功,越是会引发当局者的恐惧,他们担心这些本土人有朝一日会形成一股强大的政治力量,动摇现有的政治格局。龙虎联合政府不但在政治上排斥本土人,不让他们进入核心的政治权力范围,而且还动用经济手段,对本土人的商业活动进行打压。其中一项最具代表性的政策就是对收入高于平均水平的本土人征收三倍于龙国人和虎国人的税收。这项政策刚出台时,其实也并没有遭到太多反对,因为鹭港本土人收入普遍还不高,像艾狄这样收入超过平均水平的人并不多,他们也乐意通过向开明的政府多交税的形式为本土同胞多作贡献。记得那时,艾狄每个月来交税时,都会带上一壶自己泡的咖啡,和我们有说有笑地聊上半天。那可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啊!可就在三年前,一件事毁了这一切”保尔说着将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一口喝完,带着苦涩的神情抿了抿嘴角:“还记得那是一个下雪的早晨,印象中那是近二十年鹭港唯一一次下雪。前一天晚上我值夜班,一早起来,世界就变成银灰色的了,好像落满了无数灰鹭的羽毛。我刚打开香橙区政府的大门,就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倒在政府门前的雪地上。我起初以为是哪辆运输车不小心落下的岩石,可当我拨开雪堆时才发现,那哪是什么岩石,那明明就是一具冻僵的尸体!而且那是一个我认识的人,一个在香橙区捡了十几年破烂,和他领养的‘孙子’相依为命的孤寡老人。我确定那时他已经去世了,因为我没有探测到他的呼吸和心跳。那老人去世时面带微笑,可那微笑僵硬得就好像用刀子在脸上雕刻出来的一般。他的一只手里紧揣着一枚一鹭元的硬币,而另一只手中则紧揣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纸条上似乎还写着一些字迹。我试图取出那张,可它却被老人冻僵的手揣得死死的。我生怕把纸条扯碎了,破坏了上面的字迹。于是我立刻报了警,法医的鉴定结果是,那个老人死于饥饿。他手里揣着的那张纸条被取出后,上面写着的字让我吃惊,他写道:‘尊敬的政府,我是来交这个月的税款的!’说实话,在看到纸条上的这些字时,我差点掉下泪来,但我确定那不是感动的泪,而是恐惧的泪。我曾经负责调查过香橙区所有纳税人的收入,这位老人似乎也在我的调查之列。他是鹭港本土人,举目无亲,只收养了一个孩子,由于年龄差距较大,他称呼收养的孩子为‘孙子’,而那孩子则称呼他为‘爷爷’。这对‘爷孙’的收入并不高,按照我们当时的税率,他们每个月一共只要缴纳一鹭元的税款。但考虑到他们生活困难,居无定所,我们并没有强制向他们征税。那老人时常感念我们的善举,义务为香橙区政府打扫楼前的落叶,因此我们都习惯地称呼他为‘扫叶老人’。没想到这位扫叶老人第一次主动向我们缴纳税款时,居然饿死在了政府大楼前!” “那这位‘扫叶老人’的‘孙子’呢?他当时没有跟他‘爷爷’在一起吗?”西瑞问道。 “哦,你说那孩子,记得他当时听到消息后也立刻赶了过来,在扫叶老人的遗体前哭成了泪人。他似乎对他‘爷爷’的状况毫不知情,一直在问是哪个可恶的家伙害死了他爷爷。我告诉他他爷爷是死于饥饿的,并且把他爷爷留下的那张字条给他看,他先是呆了一阵,而后突然抢走了他爷爷拿来交税的那枚硬币,对我说”保尔说到这时,突然有些哽咽。 “他对您说了什么?”西瑞问。 “他对保尔区长说,‘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学写字了!’”科林抢话道。 “那时我才意识到,纸条上的字是扫叶老人让这孩子帮他写的!”保尔叹道:“诶,我早该认出他的字迹了,那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啊,还记得我第一次教他写的就是他自己的名字——‘白蜂’。” “白蜂?”西瑞问道:“就是经常跟咱们区政府作对的那群拾荒孩子的头头?” “还能有谁?”科林道:“这小子八成是当时就跟艾狄这家伙学坏了!” “科林的推断不无道理!”保尔难得地肯定科林的话道:“艾狄当时已经开始着手创办自己的家电企业,为了获得足够的制造元件,他笼络了一大批本土拾荒少年。这些少年像蜜蜂在硕大的花朵中采集微少的花蜜一样,成天在垃圾堆中翻找着尚可利用的电器元件,供应给艾狄,并且不计回报。在他们眼中,艾狄不仅是个难得技术天才,而且是鹭港本土人的精神象征,他是这些从小就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本土孤儿们的精神指引。艾狄时常向他们鼓吹,有朝一日当他的电器品牌成立的时候,一定会给每一位拾荒伙伴发大把的红利。可实际上,这些孩子中有许多最终饿死或病死在垃圾堆中,艾狄也不去理会他们。艾狄甚至纵容他们去偷窃完整的电器,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一个拾荒孩子在深夜窃取了一个虎国家庭的空调外机,而这台外机在第二天的早上便出现在艾狄商店的柜台上,只不过被漆上了另一种颜色。白蜂原本是个很本分的,很讲道理的好孩子,我一开始并不明白是什么让他变得心浮气躁。但从他最近几年的举动来看,他的变化与艾狄不无关系。” “哼,我们原本都以为,艾狄那家伙只不过想多挣几个钱,让日子过得好些罢了。没想到他还是一个野心十足的政治运动家!”科林道。 “嗯,也怪我们疏忽大意!”保尔区长道:“扫叶老人为交税而饿死,本来可以作为一个诚信纳税的正面案例进行宣传,可是由于同情老人和白蜂的悲惨,我们并没有这么做,没想到反而让这件事成为艾狄攻击政府的把柄。扫叶老人的死讯刚传开,艾狄就暗中组织香橙区的拾荒少年实施了一场反政府运动,在区政府大楼前堆满了各式垃圾。当天,便有数十名政府工作人员宣布辞职。此后,艾狄又相继策划了反政府运动,在各种媒体和公众场合抨击联合政府的恶劣政策,并且将矛头直指香橙区政府对鹭港本土人实施的‘苛捐杂税’,如此一来,香橙区政府的形象便大受打击。” “市政府对艾狄的这种行为也坐视不理吗?”西瑞问。 “当然不会,龙虎联合政府处理民众暴乱的手段可是世界闻名的!”保尔道:“反政府运动一开始,政府便出动警力进行打压,被抓进牢房里的运动参与者数以百计。但渐渐地,联合政府发现,这场运动的规模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能力,而艾狄也将他幕后操纵者的身份隐藏得非常好——你也看到了,他不仅按时交税,还对政府官员‘恭敬有加’。联合政府中龙国和虎国势力的博弈,让他们都想争取鹭港本土人这支中间力量的支持,毕竟,这些人也掌握着鹭港近三成的选票。因此,联合政府宁愿折损一个区政府,也不愿得罪在这个区中占主导势力的鹭港本土人,这也就是为什么香橙区政府会一日比一日没落了。” “联合政府就这样放弃了香橙区的税收权?”西瑞问。 “不,仅仅是一些不痛不痒的群众运动,还不足以让政府放弃近五分之一的税收。真正让香橙区丧失税收权的事情发生在三年前,那真是件可怕的事情,至今回忆起来仍令人毛骨悚然”保尔区长说到这时不禁打了个哆嗦。 “您说的是那个‘集骨社’事件吗?” “怎么,你也知道‘集骨社’?”保尔有些惊讶。 “昨天我听白蜂和那帮拾荒孩子们自称是‘集骨社’,后来询问了一下,得知那是三年前出现的一个暗杀组织,”西瑞道:“想不到它竟然和我们有如此大的关系。” “哈哈哈哈,白蜂那孩子要是集骨社的人,那我可能早就没命了!”保尔笑道:“这孩子就是爱吹牛!”他转而严肃道:“‘集骨社’这个组织的可怕程度可以说是鹭港历史之最,你可知道他们暗杀的都是什么人?” “听说是鹭港的几名政要。”西瑞道。 “这是目前官方的说法!”保尔道:“被暗杀的政要的具体身份,鹭港的大多数人并不清楚,就连科林这样在政府工作多年的人也未必知道!” “哦?”科林表示疑惑,在他觉得,他所不知道的关于鹭港的事情并不多。 “我也是因为有老朋友在市府担任要职,才通过小道消息听说的。”保尔道:“被暗杀的人中,有一个叫考撒,有一个叫德烈!” “什么?考撒和德烈死了?”西瑞和科林都是一惊。他们对这两个名字都十分熟悉,因为这两个名字分别是龙国和虎国海军最高统帅的名字。二十年前的那场龙虎海战,正是这两位军事统帅的巅峰对决。海战结束后,他们分别担任了联合政府保卫司和军备司司长的职务,手握军政大权,在政治领域甚至有超过鹭港市长的话语权。然而他们的行踪却极其隐蔽,传说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在航母上度过,随时准备应对龙虎两国之间的第二次海战。 “是的,他们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保尔道:“而且死得很蹊跷。尸检结果一开始认为他们是劳累过度猝死的,直到在他们的死亡地点发现与其它死者相同的鱼骨头,才断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连环暗杀,但他们的死因至今仍未查明。” “可是在半年前我还看到过这两个将军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这是怎么回事呢?”西瑞不解道。 “这正是你要学习的政治经验!”科林教导道,虽然也是刚了解事件死者的详情,但他却好像早已掌握了事情的真相一般:“若是龙虎两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军事统帅死了,那岂不是让对方可以肆无忌惮地对自己发动军事和政治打压了?” “科林说得没错!”保尔道:“龙虎两国都想极力隐瞒自己军事统帅的死讯,因此故意模糊了被暗杀者的身份信息,甚至专门请人模仿他们的语调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以此维持自身的军事威慑力。但这起连环暗杀事件无疑引发了联合政府和社会的极度惊恐,暗杀发生后的一周,全市禁止食用和销售鱼类制品,人们‘谈鱼色变’。直到有人将暗杀事件与前些年的本土人运动联系起来,人们才又开始吃鱼,但这对香橙区政府而言绝不件好事” “鹭港本土人向来憎恨龙虎联合政府,这种暗杀的确很有可能是他们干的!”西瑞道。 “目前还没有充分的证据,但联合政府高层显然相信这点。”保尔道:“遗憾的是,为了隐瞒死者的信息,他们并没有深入展开调查。无论是龙国势力还是虎国势力,都采取了对鹭港本土人消极妥协的态度。而聪明的艾狄很善于捕捉和利用这点,他对外宣称,如果联合政府再对鹭港本土人强征‘苛捐杂税’,那么‘集骨社’还会再采取行动。‘集骨社’这个名字也正是从那时开始传开的。” “哦,原来是这样!”西瑞若有所悟道:“难怪那些拾荒孩子也成天以‘集骨社’自称,只不过他们似乎更喜欢用鸡骨头。” “是的,他们这样做纯粹是为了保护自己。”保尔道:“说自己是‘集骨社’的人,别人就不敢轻易欺负他们了。借着‘集骨社’的名号,本土人几次向鹭港联合政府提议,要求减免香橙区本土居民的税收。而艾狄本人还当选为市议会的议员,亲自撰写了香橙区‘一鹭元均税制’的提案,也许是因为龙虎两国政客太过忌惮鹭港本土人,这个看似荒唐的提案居然被议会表决通过了。自那之后,香橙区政府树倒人散,也就逐渐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现在艾狄那帮家伙,连这最后的一鹭元的税也不愿给我们,简直是太过分了!”科林气愤道:“我和保尔曾经发誓,就算天天被他们用鸡骨头砸脑袋,也要捍卫这最后一鹭元的税收权!” “诶,像艾狄这样的人,是绝对不缺这一鹭元的。”保尔深深感慨道:“只是可怜了像白蜂这样的孩子,一鹭元对他们来说,不但是生活所需,而且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九、行走的蜂巢 香橙区的西南端,在环鹭港高速公路上,有一座修建于沙滩之上,紧贴着海崖的立交桥,上面长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其中一处,爬山虎生得格外茂密,有如两道碧绿的瀑布,从立交桥的两侧直垂到沙滩上。这曾经是一片充满生机的金色沙滩,布满了五彩的贝壳,爬行着各类滩涂生物。可现如今却十几根从海崖底端陡然伸出的巨大排污管道挤占,成为一片死气沉沉的海滩。鹭港人形象地称这里为“鹭肛”。 夜幕将至,白蜂肩披一只空空的垃圾袋,行走在这片“鹭肛”海滩上。与往常不同,今天他的步履有些颠跛蹒跚。他手里揣着一大袋热腾腾的烤饼,香气并没有被海水的腥臭掩盖,依然狡猾地钻进他的鼻子,让他馋得直流口水。然而他却舍不得拿出一个饼来吃,只是靠舔着嘴角咸咸的血迹来解馋。 这血迹不是被海风吹出来的,也不是他自己不小心磕破造成的,而是艾狄刚刚留下的。尽管白蜂成功地在交给西瑞的那枚硬币上刻下了艾狄的名字,但艾狄依然不能原谅白蜂和他的那群拾荒孩子将警察引入鹭港人与香橙区政府的税收纠纷当中,因为那些警察在香橙区一向是睁一只睛c闭一只眼的。 论身手,白蜂绝对敌得过艾狄,但他并没有还手,只是让艾狄在自己脸上c身上揍了一拳又一拳,最终说服他收购了自己捡到的一台破旧打印机,并且给了自己三鹭元。在他看来,艾狄给的总是好的,无论是钱还是血。 白蜂用三鹭元买了一大袋烤饼,准备带回“家”给那些拾荒孩子。他们本想跟他一块出来,可白蜂说服他们先躲在“家”里避避风头。昨天忍来警察,虽然被他潇洒地摆脱了,但他心里依然很是后怕,害怕那些警察回来报复,更害怕他给西瑞的那枚硬币会造成艾狄的不满,果然,他的害怕并不是多余的。 该说说他们的“家”了,这个“家”就藏在“鹭肛”海滩上那段长满爬山虎的立交桥下面,那是一个用钢条和钢丝固定在立交桥下的大木箱,一条爬山虎般的绳梯从木箱底端的入口直垂下来,通向沙滩。如果不站在立交桥正下方的排污管道上,还真没有办法发现这所“房子”的存在。因为它是白蜂辛苦建造的,所以拾荒孩子们亲切地称呼它为“蜂巢”。这些孤儿没有真正的家,更没有自己的土地,只能生活这样一个隐蔽的场所。除了几个排污管维修工外,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蜂巢”。所幸这些维修工也是鹭港本土人,出于同情,没有揭发他们在立交桥下私搭建筑的行为,他们也不觉得有其它人会发现,毕竟除了他们这些可怜人,还有谁愿意在“鹭肛”上多逗留片刻呢? 当白蜂掀开那丛直垂到沙滩上的爬山虎时,他险些被排污管上附着的海藻滑倒,好在他及时抓住那根从木箱房子上直垂下来的绳梯。随着绳梯的晃动,“蜂巢”中的孩子们立刻觉察到了白蜂的归来,一颗颗小脑袋凑到“蜂巢”的入口边,朝下面喊道:“白蜂大哥,白蜂大哥!” “拖我上去吧!今天我有些累了!”白蜂说着双脚踏上绳梯,用空出的一只手紧握着较高的一个梯级。 “好,快拖大哥上来!”随着较大那个孩子发号施令,几个孩子开始一齐用力转动安在“蜂巢”中的一个机轴,绳梯随之缓缓上升,不一会儿便升至离沙滩十几米高,紧贴着立交桥底面的“蜂巢”之中。 这个木箱做的房子,外表平平无奇,内部却别有洞天。它被用塑料隔板隔成卧室c厨房和卫生间三个部分。卧室最宽敞,分两排摆着八个床位,铺着简陋的草席和毯子。卫生间有一只坐式马桶,开口准确地对着沙滩上两个排污管之间的凹槽,每当海水涨潮时,总能把一天的粪便都带走。厨房有一个简单的电热灶台和洗手池,用水来自高速公路的排雨口,通过一个简单的废旧过滤器将雨水净化成生活用水,储存在一只大铁箱中;用电则来自一个废旧发动机改装成的手摇式发电机。“蜂巢”两侧开着四扇通风窗,然而由于受爬山虎的遮挡,阳光多半时间照不进来,室内只能靠几把悬吊在“天花板”上的手电筒照明。 白蜂钻进“蜂巢”后,将手里拿着的那袋烤饼递给孩子们,便躺在离入口最近的一张大号床铺上。孩子们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接过烤饼后便立刻分食起来。 “白蜂大哥,你不来一个吗?”有孩子拿着饼走到白蜂面前问道。 “哦,不了,你们吃吧!”白蜂微笑着,用虚弱的语气拒绝道:“我困了,想先睡会!”他说着装出一副困倦的样子,将毯子捂在身上,梦呓般地说道:“你们要吃饱一点,‘神鹭’今天可不会再送鸡腿过来给你们了!” 白蜂所说的“神鹭”是鹭港先民们信仰的一种半人半鹭的神明,传说他乐于救济贫苦百姓,时常给他们送去食物,却不留下任何踪影。白蜂原本不相信这个传说,可奇怪的事情就发生在五年前,那时“蜂巢”里还没有这么多孩子。一天早晨,一个棉布包裹突然从“蜂巢”的窗口蹿进来,落在地板上。白蜂刚起床,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是几只热气腾腾的鸡腿,可当他往窗外望去时,除了茂密的爬山虎外,看不到别的东西。他立刻用竹竿拨弄挡在窗前的爬山虎,远远望见一只灰鹭翱翔于天际,这令他开始相信关于“神鹭”的传说。除了能够飞翔的“神鹭”外,又有谁能朝建在立交桥下,离海滩十几米高的悬空房屋内准确地投掷包裹呢?自那以后,“神鹭”每隔几天便会送一次鸡腿过来给白蜂和他的“孩子”们,持续数年未曾间断,并且每次送鸡腿过来时,总是出其不意,时而在白天,时而在晚上,时而在面向海的窗口,时而在面向山崖的窗口,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孩子们试图用各种方法观察“神鹭”的模样,可都没有成功,“神鹭”的敏捷程度似乎超过了他们的想像,他们索性安然接受这位神明的馈赠,每次收到鸡腿时,只闭上眼睛默默祷告,感谢神明的恩德。 就在昨天,在他们刚刚摆脱一帮持枪警察,躲在“蜂巢”里,最为担惊受怕的时候,“神鹭”又及时给他们送来食物——一包热气腾腾的炸鸡腿。虽然那是在深夜,但孩子们还是兴奋地从睡梦中醒来,香喷喷地吃了起来,他们可等不到第二天早上,他们已经习惯在任何时间进食,而且总是一餐吃饱,三餐不饿。和往常一样,他们将鸡腿骨头收集起来,这不仅是他们的防身武器,也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勇敢的来源。他们甚至相信,三年前那起惊人的暗杀事件跟“神鹭”有关,“神鹭”就是集骨社,集骨社就是“神鹭”,这位神明不仅乐于救济贫苦,还敢于帮鹭港人扫除邪恶。然而白蜂并没有让孩子们将“神鹭”的事情告诉艾狄,他说那样的话,艾狄就不会再同情他们了。要知道,这位鹭港人的精神偶像可从来没有给过他们好过烤饼的食物。 “神鹭今天不会来了。”白蜂再次梦呓道,这回,他是真的梦呓,在孩子们香喷喷地吃着烤饼的时候,他已累得昏睡过去。 晚上,白蜂突然被一阵叫喊声吵醒。 “神鹭又来了,神鹭又给我们送吃的来了!”只听孩子们兴奋地叫道。 白蜂睁开迷蒙的睡眼,看见一个孩子将一只鸡腿递到自己面前:“白蜂大哥,神鹭又给我们送吃的来了,快吃点东西吧!” 白蜂接过鸡腿,跪在“蜂巢”的地板上闭目祷告道:“感谢神鹭恩赐!”拾荒孩子们也跟着他一起跪在地上祷告道:“感谢神鹭恩赐!” 碧水路52号,西瑞再次陷入奇怪的梦境之中,他梦见自己又乘上那辆房子般大小的老式轿车,从海边的高速公路上飞驰而过,海风的腥臭味和车内鸡腿的香味混为一体,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刺激,让他立刻苏醒过来。 “又是保尔区长的车,”西瑞道:“我又梦见了我,哦,不,是福瑞,坐在保尔区长的车里!” “他们在哪里?”罗宾在千里耳中问。 “我不知道,好像是在海边,海风臭得难闻,”西瑞道:“好像是” “好像是什么?” “好像是粪便!“西瑞道。 “是‘鹭肛’!”罗宾道:“他们去了‘鹭肛’海滩。” “‘鹭肛’海滩?他们大半夜去那里干嘛?”西瑞问。“鹭肛”这个地名,西瑞不是第一次听说,但和大多数鹭港居民一样,他对这个地方并不感兴趣,只是偶尔在乘坐环海公交车时经过那里,印象中每次经过那时,总有乘客被腥臭的海风恶心得直想呕吐。 “总之不会是去兜风。”罗宾道:“有可能是去办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区长带上福瑞干嘛呢?”西瑞不解道。 “区长的夫人在多年前去世了,他们没有留下任何子女,区长至今独身一人。”罗宾道:“他曾经把白蜂当成孩子,现在他大概也把福瑞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要跟它形影不离了吧!” 第二天上午,西瑞一早来到区长办公室,对室内卫生稍作打扫,便呆坐在助理位置上,回想昨晚的梦境。突然,他听到一声熟悉的猫叫,一团灰色的身影随即敏捷地跃上他的办公桌。 “福瑞!”西瑞欣喜地叫道,将斑猫福瑞搂入怀中,用脸颊直蹭它的皮毛,就好像跟它阔别了多年似的。 “哈哈哈哈!”保尔区长笑着走进门道:“福瑞小猫今天起了个大早,它大概也是想你了吧!” “喵!”福瑞又叫了一声,似乎在表示肯定。 “区长,福瑞这两天没有吵到您吧!”西瑞抚摸着福瑞,恭敬地问保尔道。 “没有,这小猫可乖了,成天静静地待在家里。” “成天都待在家里?”西瑞试探地问道。 “是,是啊!”保尔有些掩饰道:“它就像个小管家似的。” “区长,我有个不情之请。”西瑞道。 “什么事,你说吧!”保尔道。 “我想请半天假,带福瑞去散个步!”西瑞道:“以往我几乎每天白天都会带它去散步的。” “当然可以。”保尔爽快道:“最好把你女朋友也一起约去。” “哦,不了,她最近工作比较忙。”西瑞道:“有福瑞陪着我就好了!” 得到区长的批准后,西瑞乘坐公交车来到环鹭港高速公路,在离“鹭肛”海滩七百米远的车站下了车,在这里已经隐约可以闻到从“鹭肛”海滩飘散而来的臭味。 这一段的高速公路与海滩紧贴,西瑞走到路边,跃下沙滩,这也是通往“鹭肛”海滩的唯一方法。 “福瑞,是这里吗?”西瑞把斑猫放在沙滩上问道。 “喵”福瑞抬头叫了一声,而后环顾四周,它跃上高速公路望了望远方,而后又跃下沙滩,朝鹭肛海滩奔跑。 西瑞也跟着它奔跑,海滩上逐渐出现许多被海水冲上岸的垃圾,有塑料袋,树椴,还有已经腐烂的鱼类尸体。渐渐变浓的臭气让西瑞不禁捂住了口鼻。 “福瑞,你确定是这是吗?”西瑞想叫住福瑞,可斑猫早已跑得远远地,进入布满排污管的鹭肛海滩腹地。 突然,一个石块般的物体从天而降,在西瑞面前的沙滩上砸出一个脸盆般大小的坑洞,阻住了西瑞的去路。他朝洞中一看,发现刚才那从天而降的物体是一只白色的棒球。他再朝这只棒球飞来的方向望去,隐约看见鹭肛海滩上那段高速公路上垂下的爬山虎丛中,伸出了一根棒球发球器般的圆筒。 “福瑞,快回来!”西瑞想阻止斑猫,可那时它已蹿入那丛爬山虎,消失在西瑞的视野中。 西瑞正想跑过去追,可没跑两步,又一颗棒球从天而降,准确地落在他的足前,而且这次力道更大,将一摊沙子溅起,散落在西瑞身上。他望向鹭肛海滩,见爬山虎丛中又伸出了几个炮筒般的棒球发射器,随着一阵海风吹开爬山虎丛,高速公路的下方那个暗堡般的房屋若隐若现。西瑞明白,自己要是再前进一步,必会被飞射而来的棒球击中。可他又十分担心福瑞,想把它带离这危险的境地,一时吊立在离鹭肛海滩百步远的地方,不知该如何是好。 “罗宾先生,我该怎么办?”西瑞焦急地问道,此时他只能向这位一直隐藏在千里耳中的指引者寻求帮助,但愿他能利用高速公路上的监控探头或是藏在某个角落的监控设备,看到自己当下的处境。 “既然福瑞喜欢这里,那就让它多待一阵吧”罗宾在千里耳中建议道。 听到罗宾回话支招,西瑞总算舒了口气,可罗宾的建议着实让他不能接受。 “什么?让它多待一阵?”西瑞道:“这好像是白蜂那帮家伙的住处!”他前天才在汗水巷见到白蜂,领教过他在暗处准确发射棒球炮弹的招术,没想到他和他的伙伴居然会藏身在这比垃圾堆还恶劣的海滩,也不知道保尔区长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居然还在深夜把福瑞带到这里。可现在,他已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他此刻最想做的就是把福瑞带走,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出于好奇而把福瑞带到这里来。 “既来之则安之!”罗宾在千里耳中语气平静道:“我还是那句话,‘舍不得猫咪,套不着秘密’。” “哦,”西瑞好像有些明白罗宾的用意,可依然有些担心:“你确定福瑞不会有事?” “不会!”罗宾肯定道:“作为一只资深流浪猫,福瑞也许比你更懂得如何跟那群流浪儿相处!” 正当此时,又一个棒球落在西瑞面前的沙滩上,只不过这个棒球的力道比前两个明显轻得多,并没有在沙滩上砸出坑洞,而是弹了两下后,径直滚到西瑞跟前。 西瑞仔细一看,那棒球表面松垮垮的,似乎裹着一层纸。他连忙着棒球拾起,将裹在球面的那层纸摊开,见纸上写着一行清楚的字迹:“快点走!不要再到这里来!你不告诉别人我们在这里,你的猫就不会有事!——白蜂”西瑞望向鹭肛海滩上方,见爬山虎丛中伸出的棒球发射器尽数缩了回去,不禁将那张写着字的纸条紧紧揣在手中。 —— “蜂巢”之中,拾荒孩子们早已乱成一团。数年来,除了排污管维修工外,第一次有人如此靠近他们的住所。 “他走了,他走了!”孩子们透过棒球发射机的“炮口”望向远处道:“白蜂大哥,你确定他不会揭发我们吗?” “嗯?”白蜂坐在蜂巢中,兀自搂着刚在沙滩上收获的斑猫,仍在思索它和它的主人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似乎没听清孩子们说的话。 “白蜂大哥,他不会揭发我们吧?”孩子们又问道:“要是被他揭发了,我们就要搬走了!而且可能还要坐牢!”孩子们都很清楚在立交桥下私搭屋舍可能面临的后果,香橙有不少拾荒者正是因为在各种公共场所私搭屋舍而被监禁的。 “不会!”白蜂看着斑猫福瑞道:“那个人总是抱着这只猫,肯定很在乎它!” “喵”斑猫福瑞叫了一声,冲白蜂露出了一副讨喜的表情。 “小猫,你放心,我们不会害你的!”白蜂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怜爱笑容,对福瑞道:“你能托梦给你的主人,让他不要多管闲事吗?” —— “什么?福瑞被一只母猫拐跑了?”香橙区区长办公室内,保尔听闻消息后很是惊讶。 西瑞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思考,总算编出了这个谎言。他既不能告诉区长事实,又不得向他作一番解释。 “哎,也难怪,它是一只那么漂亮的小猫,一定会有母猫喜欢它的!”保尔转为理解道:“这样也好,说不定它能带一群小猫回来呢!”保尔说着仿佛看见一群小猫在办公室内欢腾打闹的样子,不禁窃笑起来。 “额,他以往经常被母猫拐跑,”西瑞继续瞎编道:“过个天,也许八九天,总会回来的!不过能不能带小猫回来就不好说了!印象中他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 “好了,福瑞在忙活它的,我们也不能闲着!”保尔道:“香橙大学今天新入学了很多新生,我们要做一个临时户籍登记,可能要辛苦你了,西瑞!” “哦,没关系,应该做的!”西瑞见保尔并不怀疑自己编造的故事,总算松了口气。 —— 忙碌了一天,西瑞回到家中,不知是否因为过于疲惫,西瑞入睡得很快。然而他心中一直挂念着斑猫福瑞的安危,以至于他在梦中仍不停念叨:“罗宾先生,福瑞没事吧!” “它没事,”罗宾回答:“不信你看!” 随着罗宾的指引,西瑞微微睁开眼睛,可他发现自己所处的并不是碧水路52号的家中,而是一个极为低矮的木质房屋。木屋的地板上用草席和毯子铺着几个简单的床位,一群孩子和一个青年正跪坐在他们各自的床头,闭目祈祷。天花板悬着的一只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像轻纱般覆盖着他们虔诚的脸庞。 “福瑞?”西瑞轻唤了一声,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却是“喵”的一声猫叫。 随着他的叫唤,最靠近他的一个孩子睁开眼睛,随即将手掌伸了过来,那手掌竟有如锅盖般大小。西瑞还没来得及起身,已被那只大手抄起,放入孩子的怀中。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进入了斑猫福瑞的感官世界,而他身处的正是白蜂和那群流浪孩子建在高速公路下的秘密居所。 “嘘,别吵!”孩子对他说:“我们在向神鹭祷告呢!” 于是,一众孩子又随着白蜂念起鹭港那流传已久的祷词《神鹭颂》:“神鹭飘飘,解民之扰;神鹭翩翩,待民以怜;神鹭洁洁,荡民之邪,” 念了片刻,年纪最少的女孩似乎失去了耐心:“神鹭怎么还不来呀!” “不要丧气,”一个稍大的孩子劝道:“神鹭连续来了两天,今天很有可能还会再来的。” “神鹭?”西瑞清楚地通过福瑞的耳朵听着孩子们的对话,心下疑惑道:“这'神鹭'是什么?” “白蜂大哥,我饿了!”年纪最小的女孩道:“我想吃肉!” 白蜂停止了祷告,睁开眼睛,微笑着爬到小女孩跟前,抚摸着她的头道:“怎么又饿了,昨天不是才吃过神鹭送的鸡腿吗?” 小女孩难为情地低下了头,白蜂又怜悯地笑了笑,爬到自己床铺的枕边,掏出了个布包,在小女孩面前摊开,布里裹着的是一只有些干瘪的炸鸡腿:“还好我昨天留了一只!” 小女孩拿起鸡腿,当即就啃了起来,两三口就把一只鸡腿啃得只剩下了根骨头柄,惹得其它孩子直流口水。 “白蜂大哥,猫可以吃吗?”一名孩子突然道。西瑞循声望去,认出那是先前夺走自己硬币的那个孩子,此时他正盯着自己,不,应该是斑猫福瑞,舔了舔嘴唇,露出饥饿的目光。西瑞不禁打个了抖擞,心道:“真是个多事的孩子。” “诶,对啊,猫不是可以吃吗?”“我们把这只猫吃了吧!”其他孩子也相继附和道,一道道饥饿而寒冷的目光如利箭般朝斑猫投射过来。 “不好,快跑!”西瑞道,斑猫“喵!”地叫了一声,迅速退到墙角,而后敏捷地从地面一跃而起,到墙上的一个窗口。西瑞的视野随着猫的身体飞升起来,正要到达屋外的世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吃了一惊——瀑布般的爬山虎丛直垂到万丈深渊般的沙滩上,西瑞这才想起斑猫所处的是座悬空房屋,而非一座建于平地的普通屋舍。“快停下!”福瑞劝阻道,斑猫福瑞的身体随即悬在窗口,两只前爪挂在窗沿上,两只后爪滑落下来,贴在墙面上。 西瑞觉得头脑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他猛地一眨眼,待视野再度清晰时,却发现自己处于碧水路52号的家中,一觉惊醒。 “福瑞,福瑞,不好了!“他紧张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赶忙穿好衣服。 “你要去哪里?”罗宾在千里耳中问道。 “我到鹭肛海滩去!”西瑞道:“福瑞有危险,那些拾荒孩子要吃它!” “他们不会吃它的!”罗宾道。 “为什么?”西瑞道:“我刚才明明听见他们在讨论要不要把福瑞吃了!” “白蜂也在讨论吗?”罗宾问。 “那倒没有,”西瑞道:“是那群孩子们在讨论。” “那就对了!”罗宾道:“你忘了白蜂为什么要把福瑞留下吗?你手里握着他们住处的秘密,白蜂又怎么会轻易让那些孩子把福瑞吃了呢?” “说得也是!”西瑞道:“可是让福瑞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大不了用我所有的家当作抵押,把福瑞换回来。” “福瑞只是一只猫,”罗宾道:“你用不着拿所有的家当去救它!” “你说什么?”西瑞有些愤怒道:“福瑞不只是一只猫,它可是我的朋友啊!罗宾先生,你一直躲在幕后,却不管福瑞的死活,你跟那些提倡捕猎的官员有什么区别?哦,我明白了,你大概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反正你们手里的猫多得是,福瑞死了还有杰瑞c凯瑞可我就只有福瑞!”他说着把千里耳中耳洞中掏出来,往床上一甩,从抽屉里翻出一张银行卡,塞进裤袋中,而后又拾起千里耳道:“罗宾先生,对不起,这事我不听你的,我要去救福瑞!”道罢扔下千里耳,冲出门去。 西瑞刚走到门口,又回头走进屋门,把先前扔在床上的一对千里耳拾起,揣进裤袋中。尽管他此刻并不想再听罗宾的声音,但仍害怕发生自己难以应对的意外。 —— 初秋深夜的鹭江凉风习习,西瑞乘坐的出租车跑得飞快,不到半小时便来到鹭肛海滩前的公交站,这是环鹭港高速公路在鹭肛海滩路段上唯一可以停车的地方,而这么晚的时刻已经没有公交车停靠,出租车才能停在这里。司机不愿在这地方多待,拿了车费后便又立刻以飞快的速度开走。 夜晚的鹭肛海滩更加静谧阴森,立交桥上的路灯年久失修,只发出昏暗甚至有些跳闪的光。西瑞从公路上步入沙滩,缓缓走向鹭肛海滩。他对白天那几发棒球炮弹仍心有余悸,边走边仔细观望着鹭肛海滩上方那个“暗堡”的动静。他看见那个“暗堡”中发出微弱的光,想起刚才在梦里通过福瑞的眼睛看到的悬在天花板上的手电筒,它的光线恰好能把室内照亮,却让人无法在室外察觉,加上爬山虎的掩盖,简直让人误以为那只是路灯的光芒。 西瑞渐渐走近鹭肛海滩,踏上一根粗大的排污管,此时潮水已涨,将排污管的一半淹没在水中。海水像一条条贪婪而腥臭的舌头,不停地试图舔着西瑞的脚。他想趁海水退去的一瞬间跃进一大步,却瞥见一辆车从上方的高速公路驶过,在“暗堡”的正上方减慢了车速。一个包裹忽地从车窗中飞出,它似乎是用一根绳子或是胶带在牵引似的,刚飞出不远便如钟摆般回落下来,而后准确地钻入“暗堡”一侧的窗口。这一切发生在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之内,西瑞还没恍过神来,已听到“暗堡”内传出兴奋的欢呼:“太好了!神鹭又给我们送吃的了!””这下我们不用吃这只猫了!“ 一个头戴宽沿帽的身影随即从轿车中走出,想观望”暗堡“中的动静,可当他发觉鹭肛海滩上有另一个人影时,便迅速缩回到轿车中,飞快地驾车离开了。 虽然灯光很暗,但西瑞依然认得出,那个人便是保尔区长。 ”嘿,罗宾先生!“西瑞戴上千里耳道:”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十、福瑞的伙伴 “恭喜你,你看见了传说中的‘神鹭’!”罗宾在千里耳中道:”看来福瑞帮了你大忙啊!“ “什么啊,那明明就是保尔区长!”西瑞蹲坐在鹭肛海滩前的公交站牌下道。他已经做好了在这里过夜的打算,为了不被白蜂他们发觉,西瑞选了一个较远的地方藏身。 “可那些孩子相信他就是‘神鹭’。”罗宾道。 “好了,别开玩笑了!”西瑞不耐烦道:“我现在搞不明白的是,区长为什么要每天给他们送鸡腿呢?那些孩子明明那么不尊重他,还用吃剩的鸡腿骨来砸他!” “你怎么知道区长没有在那些鸡腿里下毒?”罗宾依旧语带玩笑。 “区长不是那样的人!”西瑞肯定道:“而且他在白蜂小时候还教过他写字,又怎么忍心害他呢?” “那不就对了,”罗宾道:“既然不忍心害他,那也不会眼睁睁地看他们饿死!又不能公开给他们东西吃,所以只好以‘神鹭’的身份来掩饰自己喽。” “难道白蜂他们从来没有发现保尔区长在给他们送食物吗?”西瑞疑惑不解。 “保尔区长是从小看着这群孩子长大的,他对这些孩子的心性和习性早已了如指掌,”罗宾道:“你也看到了,他已经掌握了能让自己不被发现的方法,而且他挑的时机也必定是这些孩子毫无防备的时机。恐怕白蜂他们从来没有发现是保尔区长在给他们送东西,所以才会成天向‘神鹭’祈祷。” “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早点让白蜂他们知道,”西瑞颔道:“这样他们就不会再给区长制造麻烦了!” “这还不简单?只要保尔区长下次再送鸡腿过来时,你让白蜂看见他,不就好了?”罗宾道。 “可就算我能掌握区长的行踪,我要怎么通知白蜂他们呢?总不能站在沙滩上大喊区长来了吧,这样他们不用棒球把我砸死才怪呢!” “你忘了你还有福瑞这个帮手吗?”罗宾道:“为什么不让它帮你通知呢?” “你确定福瑞可以帮我通知?” “它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罗宾道:“现在你要担心的是保尔区长刚才是不是认出了你,还是只是被你的身影吓跑了。如果他认出了你,那肯定会对你有所戒惧,你要了解他的行踪就困难了!” “说得也是。”西瑞有些后悔道:“都怪我一意孤行,不听你的劝告,在深夜贸然来到这里!” “不要再提这个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罗宾道:“我叫辆出租车过来接你吧!” 不多时,一辆出租车便开到鹭肛海滩,将西瑞接走。 —— “区长,新生的户籍登记做好了!”翌日早晨,西瑞将一本已做好的户籍登记册递到保尔区长面前,然而区长却是一副昏昏欲睡,神不守舍的样子。 “哦,这么快就做好了!”他接过册子道。 区长快速地翻了翻册子,边翻边打呵欠,草草将册子翻完一遍后,故作随意地问西瑞道:“对了,西瑞,你昨晚到海边散步去了吗?” 西瑞闻言一惊,心想这下糟了,区长昨晚果然还是认出了自己,本想跟他全盘交待福瑞被白蜂抢走的事,罗宾却及时在耳边劝道:“说你没去,区长要是知道你发现他的秘密,他就再也不敢去给白蜂他们送东西了,我们的计划就会泡汤。区长年级大了,他对自己的眼神不会那么自信的!” “没有啊,我昨晚一直待在家里,”西瑞掩饰道:“怎么了?区长,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没有,”保尔道:“我昨晚在海边碰到了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大概是我老眼昏花了吧!” “区长有晚上到海边散步的习惯吗?”西瑞问。 “不,我是开车路过,”区长说:“开累了,就停下来看看风景,顺便看能不能发现福瑞那小子在哪里‘忙活’!”他说罢哈哈大笑起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笑着笑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西瑞忙给区长递了杯水,道:“区长,您最近一定是工作太忙,把身子给累坏了,我建议您好好休息,有什么活就尽管吩咐我和科林主任去做吧!” “我同意!”科林的声音先于他的人钻进办公室的门:“保尔区长早就到该退休的年龄了,的确应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科林,你放心,我这个区长的位子迟早是你的!”保尔喝了口水,故作嗔怪道:“趁我没退休,你还是赶紧找个姑娘结婚吧,别像我这样,到老还是光棍一条!” —— 下班后,区长想开车回家,却被西瑞拦住道:“区长,我陪您回家吧!您最近比较疲劳,我不放心让您一个人开车,我在报社有学过驾驶,如果您想自己开,我就先坐在后面,等您开累了再换我吧!等把您送回家后,我再坐公交车回家!” “哦,那真是太感谢你了!”保尔说着为西瑞打开车门:“你就坐在我的副驾驶座上吧!” “好的!”西瑞于是坐上了轿车的副驾驶座。 老式轿车缓缓穿过热望路的人流,驶入通往香橙区南部的木门大道。令西瑞惊奇的是,保尔区长从不按喇叭,不知是因为喇叭坏了,还是区长觉得老轿车发出的机械噪音已足以让人察觉。 “你不去接你女朋友,她不会怪你吧!”保尔道。 “不会的,”西瑞道:“坦白地说,我们才刚开始交往,还没有到成天要彼此接送的地步呢!” “哦?是吗?”保尔道:“女孩是需要人关爱的。二十几年前,我也追求过一个女孩,那时我跟你一样,是个穷小伙,别说是汽车了,连自行车也买不起。我就每天准时跑步到她工作的地方,接她下班,陪她散步回家!这样风雨无阻地坚持了两年多,总算把她给打动了,她本来都答应要嫁给我了,只可惜”保尔说到这时,突然停了下来,有些哽咽。 “只可惜什么?”西瑞问。 “只可惜发生了那场战争!”保尔道:“她工作的地方被炮弹击中了”说到这时,保尔的眼角泛起了泪光,他深呼了一口气,将车缓缓停在路边道:“来,换你来开吧!总有一天,你也会有自己的车的!”道罢走下车,绕到副驾驶座一侧的车门。 “好!”西瑞于是将身子挪到驾驶座上,待保尔在副驾驶座坐稳之后,将车启动。 “前一个路口往右捌!”保尔指引道。 西瑞按照保尔的指示去做:“区长,您这辆车很像我爸爸曾经开过的一辆。” “是吗?”区长道:“那你爸爸一定也是个鹭港本土车爱好者!” “是的”西瑞回答。 “有机会可以约他出来一起坐坐,吃个饭。” “我爸爸他已经不在了!” “哦,”保尔有些沉重道:“他叫什么名字,没准我和他认识!” “他叫'亚桓'。” “亚桓?”保尔听到名字后怔了一下:“嗯,是个熟悉的名字,好像跟什么动物有关” “我爸爸是造船的,”西瑞道:“鹭港最大的货轮'北辰'号是他的作品。” “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保尔道,“前一个路口往左捌”他继续指引道:“我住的地方比较偏,要辛苦你了!” “西瑞,让区长教你开车!”罗宾的声音突然在千里耳中道。 “区长,我有个不情之请!”西瑞道。 “什么事?你说吧!”保尔道。 “您能教我学开车吗?”西瑞道。 “你开得挺好的呀!”保尔道。 “我的车是几年前在狮国学的!”西瑞道:“说实话,我还不太熟悉鹭港的路况,希望您能带我在路上多跑跑!只是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 “可以啊,”保尔道:“不过你应该也了解,我只在晚上有时间,你晚上不用陪你女朋友吗?” “先把车练好,才能更好地照顾女朋友,不是吗?”西瑞道。 “说得也对!”保尔笑道:“那你今晚别急着回去,就在我家吃顿便饭吧,我晚上就开始教你!” “搞定!”罗宾在千里耳中道。 —— 接下来的几个工作日,保尔每晚都带西瑞在热望路到木门路的路段上练车;周末,保尔更是带着西瑞从香橙区开到芷园区,再开到蘩田区。实际上,他们走的大部分地方,西瑞在做记者时就已经走过,但他还是认真地听从保尔区长的指教,假装自己是个路痴。 直到第二个周一,在快下班的时候,保尔突然对西瑞道:“西瑞,不好意思,我今晚有点事情,明天再教你开车,可以吗?” “哦,好的,区长,我对市里的路况也熟悉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真是辛苦您了!”西瑞表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则兴奋道:“'神鹭'终于要落网了!” —— 区长离开后,西瑞立刻关上办公室的门,而后将自己的办公桌和区长的办公桌拼接在一起,成为一张三米多长,一米多宽的长桌。西瑞将一叠文件放置在长桌的一端,做成枕头的样子。一张简单的“床”基本成形后,西瑞关掉了办公室的灯,靠着白炽灯的余光,翻身躺在这张“床”上。他从裤袋中掏出一小瓶早已备好的烈酒,汩汩地喝了两口之后,瞬间便有了睡意。视线中渐渐冷却的白炽灯变成了悬在立交桥下“暗堡”中的那把手电筒,西瑞再次进入了斑猫福瑞的视界。 西瑞看见“暗堡”里的孩子们此时正趴在朝向公交站的窗子上,期盼着白蜂的归来。西瑞努力使福瑞的身体听从自己的使唤,让它跳跃了几下,而后又用它的爪子在木质地板上挠了挠。这些举动引起了几个孩子的注意。 “瞧,这只猫在做什么呢?”一个孩子道。 “它大概也饿了吧!”另一个孩子解释说。 “哎,要不是白蜂大哥不同意,我真想把它吃了!”先前发问的孩子道:“我还从来没吃过猫肉呢!” “是啊!神鹭这几天都没有过来!”回答他的孩子道:“我也好想吃肉啊!” “糟了!”西瑞心道,正当他蜷起福瑞的身子,准备应对一场围捕时,一个扒在窗口的孩子突然朝室内喊道:“白蜂大哥,白蜂大哥回来了!”所有孩子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去,他们先是扒在窗口,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看远处沙滩上正朝“暗堡”走来的白蜂,而后又汇聚到“暗堡”的入口,随时准备为白蜂拉动绳梯。 不一会儿,白蜂便来到“暗堡”下方,顺着绳梯朝入口爬了上来。进入“暗堡”后,白蜂立刻将肩上扛着的一袋烤饼分发给孩子们,自己则将最后一个叼在嘴里。 “就是现在!”西瑞说着,暗自给斑猫的身体鼓足了劲,他能感受的福瑞的心跳逐渐加快。在众人都未察觉到的一瞬间,斑猫猛地跃上了靠近海边的一个窗口,两只前爪扒在窗框上。正当众人惊诧之际,西瑞又将斑猫的两只后爪挪上了窗框,身子立在窗框上摇摇欲坠。 “瞧,它在干嘛?”孩子们停止啃咬手中的烤饼,注视着斑猫道。 一名较大的孩子将烤饼叼在嘴里,想上前去抓斑猫,却被白蜂阻止了。 只见白蜂将拿着烤饼的一只手伸向斑猫,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对它道:“小猫,你饿了吧,快下来吃东西吧,不要站在窗口,掉下去了可不好玩!” “喵!”斑猫叫了一声,却并没有听从白蜂的劝告,而是朝距离窗口十几米的沙滩和前方一米多远的爬山虎丛看了又看。实际上,西瑞早已做好让斑猫福瑞从窗口逃脱的准备。 “乖,别做傻事!”白蜂说着矮下身子,用空出的手从地板上拾起一根挂着网兜的竹竿,想用网兜捕捉斑猫。可没等他将竹竿抓稳,斑猫已在窗框上奋力一蹬,飞身跃出窗外。 白蜂立刻放下手中的烤饼,扒到窗框上,只见斑猫四爪紧抓爬山虎枝条,如游鱼般顺着爬山虎瀑布向下滑。白蜂将竹竿伸出窗外,想将斑猫抓着的爬山虎丛挑起,可仍未来得及阻止斑猫的逃脱,斑猫已迅速而稳当地落在了沙滩上。 “不好!”白蜂叫道,他立刻扔下竹竿,冲向“蜂巢”出口,而后半爬半滑地下了绳梯,朝斑猫追去。 “不好,猫跑了!”蜂巢里的孩子们乱作一团,有的孩子爬下绳梯,想跟白蜂去追斑猫,却被白蜂制止道:“你们待在家里等我,我去把猫抓回来!” 西瑞从未体验过如此轻捷的身躯,它在沙滩上有如海风般狂奔,每一步都可以跃出几倍于自己身长的距离。而在斑猫身后追赶的白蜂也同样迅速,只不过相对于猫来说,他的步履难免显得有些笨重,以至于西瑞仅凭声音就可以判断他与自己的距离。 —— 斑猫从鹭肛海滩跑上公交车站,又从公交车站跑上高速公路。白蜂一个劲地在它身后叫喊:“喂,快回来,你不要命了?” 斑猫显然没有听他的话,依然在高速公路上逆向奔跑,所幸这个路段少有车经过,于是一人一猫便在高速公路上疯狂追逐。 突然,一辆大货车朝他们迎面驶来,通过斑猫的眼睛,西瑞看见这辆货车简直有如一座小山般高大,然而此时他毫不畏惧,因为车底的空间也如同一个巨型山洞般宽阔,西瑞驾驱着斑猫的身躯,如一只雨燕般从“山洞”中穿过,避开了大货车的冲击。而白蜂也早已熟悉这种境况,他立刻跃身于高速公路边的钢质护栏上,待货车驶过后,又继续跃到路面,朝斑猫追赶。 很快,西瑞便将白蜂引到市区内的木门路。此时,他感到一股疲软劲充满了斑猫福瑞的身子,就像喝醉酒了一般。 “福瑞,再坚持一会,就快到了!”西瑞暗自给斑猫鼓劲,他听到身后白蜂的步伐越来越近了。 斑猫继续引白蜂朝区长住宅的方向奔跑,穿过了无数的车辆和路人,引来了无数的喇叭声和叫骂声,西瑞确信自己并没有看见区长和他的老式轿车。 “怎么越来越靠近保尔那家伙的老窝了?”白蜂心下疑惑道,他以往经常会在这里收破烂,对这一带十分熟悉,他隐隐感觉到斑猫并不是在逃跑,而可能是在指引自己,渐渐放慢了追赶的脚步。 在距离区长所住的公寓还有三百米左右时,斑猫突然转移方向,蹿进区长所住的公寓对面的一座楼,在二楼的一个楼道窗口前,斑猫终于停止了奔跑,那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随后赶来的白蜂将斑猫一把抱起,喘着气道:“嘿,小家伙,总算跑不动了吧,赶紧跟我回去吃晚饭吧!” “喵!”斑猫虚弱地叫了一声,而后将头探向楼道窗外。白蜂顺着斑猫的眼神朝外望去,透过楼道窗,在路灯的映照下,他看见一个宽头大耳的熟悉身影出现在对面的公寓楼下。 “保尔?”白蜂心道, 尽管他换了身便服,还戴了个口罩,但白蜂依然认得出那人是保尔区长。此时,他正将一个花布包裹和一根鱼竿放置在他那辆老式轿车的车后座上,而后自己坐上驾驶座,将车缓缓开动起来。 “这么晚了,他还去钓鱼吗?”白蜂心道:“不对,他那个包裹怎么那么眼熟,我得跟去看看!”在一种不太确定的猜想的指引下,白蜂抱着斑猫冲下楼,用一头长发掩住脸,悄悄跟在保尔那辆老式轿车后面。 轿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白蜂也逐渐加快了步伐。当发觉自己快要跟不上轿车时,白蜂立刻敏捷地蹿上一辆同方向行驶的货车的货斗上,他经常靠这种方式搭顺风车回家。 白蜂小心地直起身子,借着货物的遮挡,观察货车前方的路况。他看见保尔驾驶的轿车正驶出木门路,驶向环鹭港高速公路,而自己所搭乘的这货辆车则是驶向百花路,于是便抱着斑猫,敏捷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向前冲了几步后,又迅速跃上另一辆开往高速路的货车后斗。整个过程迅捷无比,白蜂心中的猜想越来越明晰。 到达鹭肛海滩前方的公交站时,白蜂从货车上跃下,迅速冲向沙滩,观察保尔开着的那辆轿车。他轻抚了一下斑猫,对它说:“小猫,坚持一会,我们马上回去吃晚饭!” 白蜂看见保尔驾驶的轿车在“蜂巢”的正上方缓缓停下,心想:“不好!蜂巢果然被发现了!” 他刚想冲上前去做些什么,却被斑猫扯住衣襟。 “怎么了?”白蜂低头问道,他感觉斑猫的举动有些不同寻常。而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包裹从保尔驾驶的那辆轿车中被抛出,而后在一根鱼竿上的丝线的牵动下,回落下来,正好落在“蜂巢”靠海一侧的一个窗口中。 远远便可以听到蜂巢中的孩子们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而后响起的是那道《神鹭颂》的祷词:“神鹭飘飘,解民之扰;神鹭翩翩,待民以怜;神鹭洁洁,荡民之邪,” 白蜂也条件反射式地跪倒在沙滩上,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闭上祷告,而是睁大了眼睛,注视着那出现在现实中的“神鹭”——那个他在心里憎恨了十几年的政客,居然就是他和孩子们日夜感念而又素未谋面的神明。 保尔似乎担心有人察觉到他,在准确投递完包裹之后,便又立刻开动了轿车,驶离鹭肛海滩。 一滴眼泪从白蜂的脸上滑落下来,钻进了沙滩中。 —— “蜂巢”之中,拾荒孩子们早已对晚餐期待万分。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只盛着开水的口杯,围坐在一摊鸡腿和烤饼周围,馋得直流口水。 “白蜂大哥没回来前不能吃!”他们相互告诫。 终于,那个让他们期待已久的身影从蜂巢入口钻了进来,只不过这一次,他来得十分悄然,不再像先前那样喊孩子们为他拉绳梯,而是自己爬了上来。 “白蜂大哥!白蜂大哥!”孩子们兴奋地叫了起来,纷纷放下手中的口杯,上前迎接。 “白蜂大哥,神鹭又给我们送鸡腿来啦!”有的孩子则忙着向他报告神鹭来过的喜讯。 当他们看见白蜂怀里搂着的斑猫时,更是兴奋不已:“小猫,小猫被捉回来啦,白蜂大哥太棒了!” 然而白蜂却没有理会孩子们的欢迎与喝彩,而是兀自直走到“蜂巢”地板上那摊鸡腿和烤饼旁,将斑猫轻轻放下,而后跪在地板上掩面痛哭起来。 “白蜂大哥,怎么了?白蜂大哥!”孩子们疑惑而关切道。 “这鸡腿我们不能吃!”白蜂道。 “什么?白蜂大哥,你在说什么?”孩子们似乎没听清白蜂说的话,又似乎对他的话感到难以置信。 “白蜂大哥,为什么不能吃鸡腿呀,我好想吃鸡腿!”只有最小的女孩子听清了白蜂说的话。 “听我的,这鸡腿我们不能吃!”白蜂轻抚着小女孩的脸颊安慰她道,说着突然一把把抓起地上的鸡腿,往窗外扔去。 “白蜂大哥,你在做什么?”“那是神鹭送给我们的食物啊!”孩子们试图劝阻白蜂,可显然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即将到口的鸡腿一把把扔出窗外,直到一个不剩。 年纪最小的女孩急得哇哇大哭起来,白蜂立刻拾起一个烤饼,递给她道:“小妹乖,我们吃烤饼,不吃鸡腿!那鸡腿是坏人送的,不是'神鹭'!”尽管白蜂此时已无法确定保尔是否自己一直所认为的坏人,但他仍然无法接受自己和孩子们吃他送来的东西。 “嗯!”女孩接过烤饼,点点头,含着泪啃了起来。尽管是年纪最小的孩子,对白蜂也有着深深的信任,她知道白蜂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喵,喵!”斑猫发出尖锐的叫声,西瑞想上前阻止白蜂,无奈他此刻只是一只斑猫,而且刚经过一夜的奔跑追逐,此时已精疲力竭,只能骂道:“傻瓜,真是个傻瓜!” “小猫,你也饿了吧!”白蜂显然误解了斑猫的语义,他拿了个烤饼,叼在嘴里,而后一把抱起斑猫,咬了口烤饼,在嘴里嚼碎后,吐在掌心,伸到斑猫路边道:“来,吃吧!今天多亏了你,我才知道这个事实!” “不,这不是事实!”西瑞想要反驳,可斑猫的声音却越来越弱。眼前那粘着白蜂唾沫的烤饼,此时竟如山珍海味般有着无比的诱惑。 “不,我不吃!”西瑞试图阻止自己,可斑猫福瑞的嘴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靠近靠近白蜂的手掌,它先用鼻子嗅了嗅烤饼,而后张开嘴来 “不!”西瑞叫道,他一觉惊醒,回到香橙区政府的办公室中,险些从那张用桌子拼成的床上翻落下来。 他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因为饥饿,还是因为酒醉未醒。 他感觉裤袋里的手机一阵振动,掏出手机一看,是苏琳正拨来电话,连忙接起道:“喂,亲爱的!”不知是否借了酒意,他竟有勇气对苏琳使用如此亲昵的称呼。 “你在哪里?为什么我打了十几个电话都不接?”苏琳生气了,但显然不是因为西瑞的称呼:“我去你家找你,灯是关着的,敲了门也没人应,我差点要让警队的同事们去找你了!” “我在单位呢!”西瑞道:“今天有事加了会班,不知不觉就累得睡着了,没有听见你的电话,实在对不起!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 尽管已经吃过晚饭,但苏琳还是接受了西瑞的邀请,和他一起在基曼的快餐店吃了一份土豆泥和鱼汤。 回到碧水路的家中后,西瑞与罗宾谈论起在鹭肛海滩发生的事情。 “失败,彻底的失败!”西瑞总结道:“非但没有改变白蜂他们对区长的看法,反而加深了他们对他的憎恨!” “你怎么知道白蜂对区长的憎恨加深了呢?”罗宾问道:“也许这只是看法改变的开始。” “要是他对区长的看法改变了,就不会把区长送给他们的鸡腿扔了,”西瑞道:“那家伙顽固得要命!” “顽固是他的缺点,难道就不是他的做优点吗?”罗宾道。 “你的意思是?” “他可以顽固地恨,当然也会顽固地爱!”罗宾道:“你要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光靠我和福瑞的帮助是不够的,你还必须有个既顽固,又接地气的支持者!白蜂就是一个理想的人选!” “要白蜂支持我?还是算了吧!”西瑞道:“我看他恨我还来不及,他恨香橙区政府的每一个人!” “那可能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他!”罗宾道:“他现在被憎恨一叶障目,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最基本的良知。你要赢得他的支持,就要找到他恨的根源,然后彻底斩除它!” “恨的根源?”西瑞从钱包里找出先前那枚刻着“艾狄”名字的硬币,陷入深思。 —— 清晨的“蜂巢”,犹如一块碧绿的翡翠,镶嵌在银色手环般的高速公路上。若不是鹭肛海滩上的排污管破坏风景,这会是一个美丽的画面。几个拾荒孩子一早就扒在“蜂巢”的窗口,呆呆地望着鹭肛海滩。 “鸡腿会回来的!”刚漱了个口的白蜂对他们道:“只要你们努力!” “可是,我们又不能出去!”最小的女孩依然有些沮丧。 “你还听不明白吗?”一个年级稍大的男孩道:“白蜂大哥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出去了!” “是吗?白蜂大哥?”小女孩露出欣喜的笑容,问白蜂道:“我们真的可以出去了吗?” “嗯!”白蜂微笑着点了点头:“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外面应该没有危险了!” “哦!太好啦!”蜂巢里的孩子们欢庆道:“我们终于可以出去啦!” “咳咳!”白蜂咳嗽了两声,平息孩子们的兴奋道:“不过,还是要小心,不要到太偏的地方去,听明白了吗?” “好的,听明白了!”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兴道,声音就像军队中的士兵般整齐。 白蜂和“蜂巢”中的孩子有明确的分工,他们两人一组,分别负责不同街区的废品回收,例如白蜂和先前抢西瑞硬币的孩子一同负责热望路。每天傍晚,他们都会在汗水巷集合,一同走路c踩滑板或是搭顺风车回到“蜂巢”。只有年纪最大的一个孩子,名叫威力,他单独负责一个片区,因为他行事老成持重,白蜂特别信任他。 威力所负责的这个片区,正是艾狄的“莱特公司”所在地,这里也曾是香橙区政府的所在地,白蜂平时不太愿意来这里,总将与艾狄交易的活交给威力,只是上周让孩子们躲在家时,才自己来这里与艾狄交易。 威力这孩子平时特别机灵,对艾狄也很是礼貌,总称呼他为“艾狄老爷”。艾狄对他的好感要胜过对白蜂的好感,回收废品后给他的钱总会多一些。久而久之,威力越来越能摸清艾狄的心思,甚至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无论他在公司的哪个角落,威力总能找到他,同时以最讨好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尽管白蜂一再跟他强调不能在艾狄的公司中乱跑,但屡试不爽的经历让他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经历了一个多星期的幽闭日子,威力首次回到自己的岗位,他的兴奋难以遏制。可是,他失望地发现这一带的废品相较于一周之前少了许多,尤其是最具回收价值的废旧电器,简直连影子都看不到。不知是由于最近换新电器的人变少了,还是由于已被白蜂回收过一番。以往碰到这种情况,威力会选择到其他片区,配合白蜂和其他孩子的工作。可是,今天他觉得就这样放弃总有些不甘心,他之前可是信心满满地要用卖废品的钱买回份量足够大伙吃的鸡腿的。 于是,他下意识地直到一个离“莱特公司”很近的废旧汽车回收厂,想试试看能不能从这里发现些宝贝。尽管白蜂一再跟他强调不要靠近这个地方,因为这个地方似乎常有不明身份的人物带着长相凶狠的恶犬出没,但威力还是到这里来过好几回,每一次总能捞到一些喇叭c车灯之类的零件,而且从未碰到过传说中的恶人和恶犬。 “我们‘集骨社’就是最凶恶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威力总是这样认为。 这一次,他依然抱着这种想法走进这个废旧汽车回收站。可是,与以往不同,他刚踏进回收站,就听见几声低沉的犬嗥。威力的心里开始有些害怕,但他仍不想放弃,于是他压低了身子,放轻了脚步,好让自己尽量不被发现。他瞄准了一辆废旧越野汽车,这辆车有着两个完好无损的车灯,就像两只大眼睛般瞪着他,发出充满魅力的光芒。威力急忙掏出隐身携带的螺丝刀,蹲在越野车前,开始拆卸固定车灯的螺丝。 正当他快要将左侧的车灯卸下时,忽然听见先前的犬吠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靠近自己,犬吠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句人声。 威力使劲将车灯连同电线扯下,后作力让他在地上打了个滚。他连忙直起身来,将车灯塞进废物回收袋中,见周边已无可以躲藏之处,威力索性拉开越野车门,藏在车的前座与后座之间,然后迅捷而轻巧地关上车门。 他透过两个车前座间的缝隙,小心地窥视着车外的动静。他看见两个人正朝着越野车的方向走来,两个人都戴着口罩。其中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手里牵着两条身形长大的黑色猎犬,他四下观望了一阵,似乎在确认周围是否有其它人,而后将拴着猎犬的绳子绑在离越野车十几米远的一个废旧车架上,两只猎太依旧狂吠不止,在他们的挣扎之下,车架不停地震晃。 另一个戴着口罩的人,则趁着这一闲隙,又在周围踱步探看了一番,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威力藏身的越野车上。威力连忙矮下头来,让车前座完全遮挡住自己,心吓得扑扑直跳。 “到车里聊吧!”一个人道。 “这车是不是被人碰过了?”另一个人问:“总觉得它跟前几天有些不太一样!” 听到车外两人的对话,威力更是紧张,他直想立刻打开车门溜走,可却已经来不及了,其中一个人已直到了越野车的前门边。 “当然不一样!”那人道:“这里的废车日晒雨淋,当然一天比一天旧了!但是这附近没有比这更适合谈话的地方了,你就别嫌弃了,偶尔体验一下我们这些小市民的生活也不错嘛!” 威力连忙掀起车后座前的橡胶毯,将自己的身体轻轻掩盖住,就在这一瞬间,车的前门被打开,车门边的那个人坐到车的驾驶座上,先前牵着猎犬的那个人随后也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坐在车的副驾驶座上,两人上车后,均关上了各自一侧的车门。幸运的是,他们都没有察觉到威力的存在。威力于是藏在车毯下,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龙先生想知道那些电器什么时候会引爆?”只听先前牵狗的那个黑衣人道,他摘掉了口罩,声音显得更清晰了些。 “龙先生希望在什么时候?”另一个人也摘掉了口罩。 “艾狄老爷?”威力心下一惊道,他对这个声音熟悉无比。 “越快越好!”黑衣人道:“保尔那老头子实在太烦人了,既无能,又不听话!龙先生希望能尽快重建一个强大的,能听命于市长的香橙区政府!” “你们准备好了吗?”艾狄问。 “你这问的是什么话?”黑衣人有些不满:“龙先生早就承诺过,会在龙国给你安排一个好位置的!这么多年,他有对你失信过吗?无论是给你开工厂的地皮,还是为你的公司造势宣传,他可是样样事情都说到做到啊!”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艾狄道:“这批电器一旦引爆,香橙区七成的企业将陷入瘫痪,鹭港本土人预计会死一半以上,到时的香橙区将成为一个政治真空地带,你们确定虎国势力不会趁虚而入吗?” “你说得有道理!”黑衣人叹了口气道:“龙虎联合政府终归不是一条心,而且北杰那只恶虎狡猾得很!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让恶虎点燃导火索,问题不就没有了?”艾狄道。 “你的意思是?”黑衣人问。 “这周末莱特公司会举办一个义捐活动,到时我会向北杰秘书发出邀请函,请他到现场。他按下启动球的一刻,龙先生就能在市府大楼里欣赏到鹭港有史以来最为壮观的焰火”艾狄道:“只是我们这位北杰秘书一向不喜欢抛头露面,恐怕要请动他有难度啊!” “我明白了!你放心,到时你先把邀请函发给市政府,让龙先生以市长的名义派北杰参加,相信他不敢违抗市长的命令!”黑衣人道。 他们正言语间,忽听后座上一阵响动,车后门忽然被打开。待向后看时,只见一个人影已从车上溜了出去,快速逃向回收厂的出口。 越野车前方的两只黑色猎犬发出震天的吠叫,无奈他们被缰绳拴在了车驾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逃跑。 “糟了!”黑衣人急忙打开副驾座车门,朝那人追去,边追边戴上口罩。当他发现自己已经追不上那个人时,又急忙回过头来,迅速解开拴着两只猎犬的缰绳。 两只猎犬如离弦之箭般朝那个逃跑的人追去,边追边狂吠不止,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还好早有防备,带了这两只家伙!”黑衣人望着远方,长舒了口气。 艾狄则不慌不忙地走下车来,对黑衣人道:“我们走吧!” “我们在这等着就好!”黑衣人道:“那两个家伙很快就会把猎物拖回来的!” “不用等了,那两只狗不会有什么收获的!”艾狄冷冷道。 “为什么?”黑衣人惊诧地看着他道。 “我认识那个小子!”艾狄道:“那两只狗不是他和他朋友的对手!” “那怎么办?”黑衣人错愕道:“我们刚才讲的话他全听见了!这可是市府的最高机密啊!”他道罢指着之前所坐的越野车道:“我早觉得这辆车有问题!” 艾狄走到越野车前,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那个刚被卸下车灯的灯框,露出一丝狞笑道:“你放心,他偷走的东西,我会让他连本带利地交回来!” 人总在追求一种极致的安定感,然而少有人想过,自己获得了极致的安定之后,究竟要做些什么。 处境的合理性,基于你对自己最根本价值的相信。 让自己值得被爱,并且珍惜爱自己的人。 不要放弃执著,但也不应将自己的追求简化为自己一时执著的东西 成功的非零合博弈要在坚持大方向,避免大问题的同时,保持博弈双方强弱交替的可能。 自信是一桶水,它不取决于你最长的板有多长,而取决于你最短的板有多短 当你对一种关系的感觉感到困惑时,思考关系本身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妨跳脱于关系之外,看看关系的实质。对于追求实质的人来说,也许长久享受感觉并不是必须的,但并不意味着完全不能享受感觉。此时,要更加珍惜偶尔的感觉,紧握这份关系赋予自己最可贵的东西,去创造最核心的价值。 如果你不爱身边的大多数人,那你也不会获得自己唯一爱的人的喜欢,因为他会觉得你对他的爱只是偶然和无可奈何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十一、神奇的薄膜 “蜂巢”之中,斑猫福瑞嗅了嗅两只黑色猎犬的尸体,“喵”地叫了一声,显得有些好奇。 白蜂和一群拾荒孩子围坐在两只猎犬的尸体边,愁眉紧锁。威力将头埋在双膝之间,显得很是懊悔。 “白蜂哥哥,狗肉可以吃吗?”最小的女孩问道。“别多嘴,这种狗又臭又丑,它们的肉怎么会好吃呢?”一名稍大的男孩替白蜂答道,然而言语间,他自己也不经意地吞了个口水。 白蜂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放在面前的一部旧手机。 手机响起的一刻,白蜂以雷霆般的速度接起了电话。 “喂,艾狄先生!”白蜂恭敬道,众人听到了“艾狄”的名字,都打起了精神,威力也抬起了头。 “你好,白蜂!”艾狄寒暄道:“吃过午饭了吗?” “吃过了!”白蜂道:“谢谢您的关心!” “哦,吃过就好!”艾狄道:“威力那孩子在吗?” “在,威力也刚刚吃过饭!”白蜂答道,他向威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要认真听下面的对话。 “嗯,让他接一下电话吧,我想跟他聊聊!”艾狄道。 “好,我这就让他来接电话!”白蜂说着打开了手机公放,而后将手机交给威力。 “艾狄老爷!”威力问好道。 “嗯,小威力,我今天上午在旧车厂看到你了!你是不是又不听你白蜂大哥的话,到处乱跑啦?” 艾狄的语气十分平和,然而威力却如山崩海啸般痛苦起来:“艾狄老爷,我错了!我不该到处乱跑,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您原谅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小威力,我跟你说过的,我不讨厌做错事的孩子,但我讨厌不诚实的孩子。”艾狄道:“你真的什么也没听到吗?” 威力看了看白蜂,白蜂向他使劲地摇了摇头,威力于是斩钉截铁道:“没有,我什么也没听到!” “嗯,即使听到了,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对吧?包括你的白蜂大哥?”艾狄又问道。 威力又看了看白蜂,白蜂又朝了使劲摇了摇头。威力于是对电话那头的艾狄立誓般道:“嗯,我谁也不告诉。” “好,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乖孩子!”艾狄夸赞道:“明天你到我公司来吧,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待一段时间!” 听到这里,白蜂忍不住把手机夺了回来,用哀求的语气对电话那头的艾狄道:“艾狄先生,我知道威力做错了事,我会好好教育他的。这孩子笨得很,他要是待在公司,准会误了您的事的,您还是让我把他锁在鹭肛海滩这里吧!” “白蜂,记得我跟你说过,偷听是很不礼貌的,你这样会把孩子们教坏的!”艾狄故意用责备的语气道:“你让威力过来,我就原谅你,要不然,明天你们就都等着露宿在海滩上吧!”他话音未落,“蜂巢”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有如地震一般。孩子们望向窗外,见是一个铲车的铲斗从高速公路上钩击下来,铲断了一丛爬山虎和“蜂巢”的几块壁板。 “如果你们胆敢走露半点风声,我就让你们全都葬身在鹭肛海滩!”艾狄威胁道:“记住,明天,威力一定要过来!”他说完挂断了电话。立交桥上的那辆吊车也随即驶离鹭肛海滩。 —— 夜晚,白蜂带领孩子们收拾好“蜂巢”中的衣物用品,准备搬离鹭肛海滩。 “家没了可以重建,人没了就永远没了。”白蜂这样对孩子们说。他准备带孩子们到雀屏山的林子深处搭个帐篷,等艾狄执行完他的计划后再带孩子们搬回来。“那时艾狄先生已经在龙国高就了,应该不会理我们这些小娄娄了吧!”白蜂心想。 碧水路52号中,西瑞再次通过烈酒提早进入了睡梦,然而当他进入斑猫福瑞的视界时,却看到了一番与昨日完全不同的景象:破败的“暗堡”内空无一物,孩子们纷纷背着各自的行囊爬下鹭肛海滩,似乎准备远行。 这时,白蜂忽然从“暗堡”入口爬了进来,抱起斑猫道:“小家伙,我们的家没了,你也要自由了!你自己认得回家的路吗?” “不会吧,这家伙看见区长来过就要搬走了吗?”西瑞心下疑惑道。他又看了看墙上那道裂口,感觉情况并非那么简单。 “喵!”斑猫叫了一声,脱开白蜂的怀抱,朝被铲车撞开裂口的那道墙走去。 “不行,你也不能留在这!”白蜂跟上前去,又抱起斑猫道:“我们再不走,艾狄先生就要派人来把整座'蜂巢'夷平了!” “原来是艾狄那家伙!”西瑞心道:“这地方叫'蜂巢'倒是挺贴切的。” “要不我们直接把你送回区政府吧!”白蜂说着抱斑猫福瑞爬下绳梯。 爬到一半时,白蜂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带斑猫爬回到“蜂巢”中。他将斑猫放下后,用指节在地板上敲了又敲,直到找到一处声音较空虚的地方,而后从裤袋中掏出一把螺丝刀,把木质地板翘了开来,看见一个巴掌大小的方形纸包。白蜂将纸包拆开,现出一张老式的录音带。 “差点忘了它了!”白蜂对斑猫道。 “喵!“斑猫叫了一声。 “这是爷爷八年前留下的!”白蜂兀自解释道:“他交待这东西不能让任何人听,除非”他说着沉默了片刻,仿佛经历了剧烈的思想斗争:“哎,算了,反正艾狄先生是不会害我们的,他炸毁香橙区后就要到龙国高就了,那时我们就可以搬回来,或者是搬到什么别的地方!”他说完走到“蜂巢”墙上那道裂缝旁,将手中的录音带用力朝海边用力掷去。只见那录音带映着路灯光,犹如一颗流星,越飞越远,最终被海浪吞没。 “炸毁香橙区?”西瑞听到这句话后惊愕万分,他只觉得艾狄是个喜欢欠税的奸诈商人,没想到他居然还酝酿着这样一个可怕的计划。“不行,不能让这个计划得逞!”西瑞心想:“那盘磁带里一定藏着什么,它能阻止艾狄吗?”想到这里,他操纵着斑猫福瑞迈开步子奔跑起来,从蜂巢的裂缝中一跃而出,沿着先前磁带飞出的轨迹扑向海滩。 一股潮水袭上海滩,西瑞在一阵疼痛中苏醒过来。 “艾狄要炸毁香橙区”西瑞惊叫道:“罗宾先生,你听见了吗,白蜂说艾狄要炸毁香橙区!” “听见了,那又怎么样呢?”罗宾说:“历史上想炸毁香橙区和鹭港的人不计其数,不信你去问问你在警署工作的女朋友。”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样的恐怖计划不值得引起警惕吗?以往政府是怎么应对类似的事情的?”西瑞紧张道。 “很显然,如果这类计划成功过,我们就不可能安稳地德才在这个岛上了!”罗宾道:“像我这样的边缘角色都能了解艾狄的计划,你觉得政府会让他们得逞吗?” “可这次计划似乎涉及到龙国,白蜂说计划成功后,艾狄会到龙国高就!”西瑞道。 “除了国家力量外,大概也不会有谁能瞒天过海制造这样的恐怖计划!”罗宾道:“龙虎两国的政治博弈持续了这么多年,除非他们双方都想把鹭港毁掉——比如二十年前那场战争,否则,其中任何一方都是无法对鹭港造成伤害的!如果这个计划是龙国策划的,那虎国力量应该早有准备了!” 罗宾说到这时,一只知了突然从窗外飞了进来,在室内四处飞撞了一番,发出尖锐的鸣叫,而后又从窗口飞出室外。 “已经入秋了,为什么还有知了?”西瑞疑惑道。 “你问得没错!”罗宾道:“那不是知了,而是虎国的高级监测装备,除了知了形的外,还有甲虫形的!看来虎国已经开始对艾狄的恐怖计划采取防备行动了!” “虫形监测器?”西瑞感到十分惊奇:“你就是通过这种东西看到我周围的世界的?” “这只是其中的一种方式!”罗宾道:“动物是监测器,植物是监测器,甚至在石头和泥土中也藏着监测器,政府要了解一个人的生活实在是太简单了!倒是那些依赖监控探头的警察,往往什么都是后知后觉。不过我不是在说你女朋友,她是个聪明的警察!” “是啊,我能通过福瑞看见它周围的世界,政府一定也能通过类似的方式看见我们的世界!”西瑞道。 “福瑞不一样!它不是监测器!”罗宾道:“它是真正有生命和灵魂的!只因为你们彼此认同,你才能看清它的世界!” “对了,我得赶紧去救福瑞!”西瑞振作起身子道:“刚才我一时冲动,让它跳进海里去找那盘磁带了!” “你现在去只会扑个空!”罗宾道:“白蜂是不会让一只知道他秘密的猫随便淹死的!你想看它是否还好,不如继续去睡觉!” —— 鹭肛海滩上,拾荒少年们正在抢救溺水的斑猫,有的孩子轻轻按压它的腹部,让它吐出刚刚吞下的海水,有的孩子为它梳理着毛发。而白蜂则独自蹲坐在一旁的沙滩上,手里拿着一台破旧的磁带播放机,用一副耳机静静听着被斑猫从海里找回的那盘磁带中播放的内容。 “它醒了!它醒了!”孩子们兴奋地叫道。 —— 碧水路52号中,西瑞按罗宾说的,再次睡去,一进入梦中便听见一群孩子的叫声,他觉得腹中一阵恶心,忽地呕出一口浊水,待睁开眼时,看见那群拾荒孩子正围坐在他周围,兴奋地拍手叫好。他挣扎着站起来,忽又软坍下去,又吐出一口浊臭的海水,这才明白自己现在是一只刚刚溺水的斑猫。 “它醒了,它醒了!”孩子们拍手庆贺道,其中一个孩子将斑猫抱起,走向蹲坐在一旁的白蜂道:“白蜂大哥,小猫醒了,我们要不要喂它吃些东西?”话音未落,却见白蜂兀自伏在膝盖上哭了起来,忙上前关切道:“白蜂大哥,怎么啦?” 其他孩子也凑了过去,纷纷予以关切。 “对不起!”白蜂止住哭泣,抬起头道:“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了!”他转而对威力道:“威力,以后你就是大家的领头人!” “白蜂大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跟我们一起走?”威力上前问道。 “我不能让艾狄那家伙得逞!”白蜂的拳头在沙滩上打出了个深深的印子。 “白蜂大哥,我们不是说好不理艾狄先生的事了吗?”抱斑猫的孩子问道。 “这不关你们的事!”白蜂道:“这是我和艾狄的私人恩怨。如果我不阻止他,爷爷会死不瞑目的!” —— 三天后,香橙区木门路的木门广场上热闹非凡,莱特公司在这里举行新品电视机发布会。众嘉宾在主席台先后落座,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鹭港市政府第二秘书北杰,他一亮相,台下的聚光灯立刻闪个不停。 “北杰秘书,大家快看,那是市府的北杰秘书,他居然也来了!”众人都没有想到,这位一向行事谨慎,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市府大秘书居然会出现在这种热闹的场合。 “尊敬的香橙区区民,鹭港市市民朋友们,大家好!”艾狄开始走到台前主持:“欢迎大家来到莱特公司的新品发布会,我是莱特电器的创始人艾狄!” 艾狄的自我介绍引起了台下众人的一阵欢呼和口哨。 “今天既是莱特公司新品——大视界电视的发布会,同时也是莱特公司与市政府联合举办的慈善义卖会。”艾狄继续道:“我们将把今天所有莱特电器产品的销售所得用于捐助鹭港的贫困失学儿童,尤其是香橙区的本土失学儿童。”他说着将头转向身后的北杰,介绍道:“今天,我们还特别荣幸地邀请到了市长秘书北杰先生,为我们点亮义卖活动的启动球。” 北杰应声起立,歪着脖子朝台下众人微微颔首。 几名搬运人员随即将一只用红绸遮盖的硕大启动球搬上主席台。艾狄,北杰和其它嘉宾围绕启动球站立。 艾狄亲自揭开覆在启动球上的幕布,道:“有请北杰先生!” 北杰将右手高高举起,看似要去触摸闪着电花的启动球,却又忽然将手放落,伸进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一只细小的品酒杯,向台下众人道:“在这值得纪念的时刻,我建议大家举杯相庆!”说着突然顿了顿,一副懊恼的样子注视着酒杯道:“诶呦,我居然忘了带酒了!” 台下立时一片哄笑。 艾狄又是尴尬,又是惊惧,忙接话道:“虽然没有美酒,但我们为大家准备了精彩的节目,还是请北杰秘书赶快为我们按下启动球吧!” “哦,那好吧!”北杰意兴索然地收起酒杯,懒散地说道:“那我按了?” “还等什么呢?”艾狄恭敬地将手比向启动球,嘴角浮出一丝狞笑。 北杰也以一个略带醉意的微笑回应,而后果断地将手掌搭在启动球上。 “嘭!”北杰用话筒模仿了一个爆炸的声音,而后笑着对艾狄道:“这就是你想听到的,对吗?” 艾狄错愕无比,冷汗如泉水般从发际线上直冒出来。他眺望了一下远方的市区,又自己用手连着触摸了几下启动球,仍然未听见期待中的爆炸声,吓得双腿一软,坐倒在主席台上。 “女士们先生们,下面请大家欣赏艾狄先生为大家准备的精彩节目!”扬声器中突然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艾狄环顾四周,却并任何人拿着话筒。 扬声器的声音突然被放大了数倍,可以听见稀疏的风声和细碎的脚步,接着是一个老迈男子的声音:“艾狄先生,这是今天刚捡到的东西,有很多都是七八成新的,您看看吧!” “扫叶老头,前几天跟你商量的事,你考虑好了吗?”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 “艾狄先生,那是艾狄先生的声音。”发布会现场有人议论道,尽管听上去比现在年轻了许多,但仍有不少人分辨得出那是艾狄。 “什什么事情?”扬声器中的老者问道。 “你是真的老得健忘,还是故意跟我装傻?”扬声器中的艾狄用质问的语气道:“好,那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你要听清楚了!” “好,好!”老者唯唯诺诺地应道。 “过几天你到政府交税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搞出点事来”艾狄道。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件事啊!”老者语气平静道道:“这件事我早就考虑好啦。您说要我搞出点事来,无非是要我死在政府门口,对吗?” “你想通了?”艾狄质疑道。 “有什么想不通的?”老者反问道:“正如您所说,我都一把老骨头了,留在世上再捡几年破烂也不会有太大用处,只是我的孙子,他年纪还那么小”老者说着有些哽咽。 “你放心,我会把白蜂当亲弟弟看待!”艾狄道:“只要你在纳税时能死在政府大楼前,我就有办法改变鹭港的政治格局,至少能够颠覆香橙区政府!到时,我们这些战后本土孤儿一定能过上比现在好百倍千倍的日子!” 发布会现场的观众听到这番话,顿时一片哗然。 “那是八年前死去的‘扫叶老人’啊!”有人说道。“是艾狄,是艾狄害死了他!”又有人说。 “不,不是,这是假的,是谁?是谁把这放出来的?”艾狄在发布会主席台上狂叫道。 “你这个骗子!”台下有人叫道:“亏我们信了你这么多年,原来是你害死了扫叶老人!” “你这个骗子,杀人犯!”台下的谩骂声越来越大。 艾狄狠狠地瞪了北杰一眼,道:“是你?这一切是你策划的?” 北杰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慵懒而无辜的表情。 “市民朋友们!”北杰对台下众人道:“这个叫艾狄的人,他的身份其实是龙国的间谍。他不仅一手策划了八年前‘扫叶老人’的死亡及之后的一系列反政府事件,还利用公益企业家的身份,在他所销售的电器产品中安放了危险的爆炸装置。” “什么?爆炸装置?我买了莱特公司的电器啊!”“我也买了艾狄的电器,这可怎么办啊!”台下众人听闻这一消息,顿时乱作一团。 “不过请大家放心,”北杰安抚众人道:“政府已经通过先进手段查找和破坏掉了大部分爆炸装置,现在香橙区和鹭港市已经基本处于安全状态。” “大家不要相信他!”艾狄突然起身夺过北杰面前的话筒道:“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北杰秘书嗜酒如命,他今天多半是喝醉了,跟大家说了一番酒后糊话,大家千万不要相信!” “哦?是吗?真的是我喝醉了?”北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一颗还没完全解除的炸弹就在我们的活动现场!” 北杰此语一出,台下顿时乱作一团,观众们惊叫着,跳蹿着,都在试图躲避北杰所说的那颗炸弹。 “哈哈哈哈!”艾狄突然疯笑,面容中露出狰狞之色:“你们知道得太晚了,这里何止有一颗炸弹?实话告诉你们,这里的每一个音响,每一个电器展品中都藏着炸弹。既然大家都那么相信北杰这醉鬼的话,那我就如你们所愿,送你们下地狱!” 艾狄说着从裤袋中摸出一只遥控器,正欲按下遥控器上唯一一个红色按钮,手腕却突然被一只飞射而来的棒球击中,手中拿着的那只遥控器也随即掉落在地上。 艾狄大吃一惊,连忙弯腰去捡遥控器,手腕却又被另一只棒球击开,没能够到台上的遥控器。 “是谁?是谁?”艾狄嘶吼着,怒目环视四周,可是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面孔,也分辨不清刚才的棒球是从何处飞来的。 艾狄再次俯身去拾掉落的遥控器,这时,又一只棒球飞射而来,不过这一次棒球击中的并非他的手腕,而是他的左眼,疼得他“啊”地大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没等他站稳,第三只棒球又击中了他的腹部,接送是大腿,腰部,胸部,一只又一只棒球从各个方向飞出,将艾狄击打得惨叫连连,无可招架,险些跌落到台下。 仓皇之中,艾狄接住一只击中胸口的棒球,想朝落在台上的遥控器抛去。他清楚自己设计的炸弹遥控器十分灵敏,如果被飞射的棒球击中,肯定会触发按钮,引起炸弹爆炸。 然而,就在他将握着棒球的手高高举起,想将棒球用力掷向遥控器的一刻,他的手却被一只手铐牢牢锁住,使不出劲来。那只手铐朝后一拉,艾狄立刻失去重心,从主席台上跌落,重重摔在地面上。跌落的一瞬间,他看见那只遥控器已被站在台上的北杰拾起,小心地藏进自己的衣袋中。 “艾狄先生,因你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活动,我们现在要将你逮捕到警署,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一名身着警察制服,身姿英挺的女警不知何时出现在艾狄面前。紧随她而来的是一队手持枪械的男警察。 艾狄扭过头去,想看看是谁用手铐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出乎他预料的是,那个用手铐铐住他的人并不是一名警察,而是一个衣着褴褛的青年。由于一只眼睛刚才被砸伤,艾狄好半天才认出那个人居然是白蜂。 “白蜂,你什么时候跟这帮警察混在一起了?”艾狄故作不解地问道:“难道你忘了,他们以往是怎么欺负你和你的兄弟们的?” “我没有忘记!”白蜂拖着手铐正色道:“但这些比起你对我爷爷做的事来根本不算什么!” “这都是他们瞎编的,这种把戏你也相信?”艾狄斥道。 “我当然相信!那是爷爷留下的磁带!”白蜂说着眼中闪出些许愤怒的泪光:“如果不是那只斑猫,我险些要被你骗一辈子,让香橙区毁于一旦,让爷爷死不瞑目!” “斑猫?”艾狄疑惑而惊诧道。 “没错,就是这只斑猫!”扬声器中又响起那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说话的人走到了主席台上,手里抱着一只斑猫。白蜂和前来逮捕艾狄的女警苏琳都认得,那人是香橙区政府新入职的区长秘书西瑞。 “就是这只斑猫帮白蜂找回了扫叶老人留下的录音,从而揭穿了艾狄的诡计!”西瑞道:“而这只猫的主人,正是现任的香橙区区长保尔先生!” “什么?保尔?”台下开始议论纷纭。“听说他在地下室办公不是吗,他的猫居然有这种本事!”“之前我们都误会他了,还以为他是个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官呢!” “大家快看,保尔区长在这里,他在我们中间呢!”不知是谁认出了立在观众群中的保尔区长,朝周围的众人喊道。“真的是保尔区长,真的是他!”周围的人应道。 “保尔万岁!”随着其中一个人的叫喊,周围的男士一同将保尔的身躯托举起来,众人尽皆高呼:“保尔万岁,保尔万岁!” 这情形连保尔自己也感到十分惊讶,他先前只不过是从西瑞那里得知消息,前来凑凑热闹,没想到刚一到来,就被人群欢呼簇拥。 “干得不错,记者先生!欢迎你加入政府部门!”北杰轻拍了一下西瑞的肩膀,而后又用手指轻轻摸了摸斑猫福瑞的额头:“还有你,小家伙!” “北杰先生,上次”西瑞话到一半,却被北杰止住道:“看来《穿靴子的猫》的故事是真的,不是吗?”。 “大家请安静!”北杰转而对台下众人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嫌犯艾狄押送到警署,并且排除现场的爆炸装置,所以请大家暂时停止欢呼,为警署和政府的工作人员让出一些空间!” 台下众人听众北杰的指示,退散到场地边缘。一辆警车随即开到,苏琳和一群警察将艾狄押上了警车,临上车前,苏琳向西瑞微笑着比了个“一切办妥”的手势,西瑞也以同样的手势回应苏琳。 白蜂则呼唤出一群拾荒孩子,他们在现场的每一个音响,每一台展示电器周围都捆上了铁索,每根铁索上都连着一个结实的挂钩。不多时,几架直升飞机从远处的天际开来,将数十根长而结实的起重绳索抛向地面,拾荒孩子们随即用挂钩将电器挂在绳索上,而后解下缠在腰上的破布,朝空中挥舞。 直升机收到信号后缓缓抬升,逐渐升入高空,朝离活动现场不远的海边飞去,在飞离海岸约百米远时,北杰对台下众人道:“现在我将采取高空引爆的方式销毁最后一批危险电器!”他说着拿出先前藏在衣袋里的遥控器,按下遥控器上那颗唯一的红色按钮,一瞬间,直升飞机下吊着的几十个电器同时爆炸,犹如数十朵硕大的礼花绽放在天空中,“轰”的一声巨响随后传来,引起人们不由得拍手庆贺。 “政府万岁!”不知是谁喊出来,众人于是都跟着喊道:“政府万岁c政府万岁!”就连西瑞c白蜂也跟着欢呼起来。 —— 三天后,莱特公司的办公大楼被清空,公司的上千名员工中,有的被押送到警署调查,有的则调到其它公司或工厂上班。而这座大楼迎来了三个新主人,准确地说是四个:保尔c科林c西瑞和斑猫福瑞。他们衣着整洁地步入大门,向物业员打了招呼,而后乘坐电梯到达大楼的最高层。这座大楼有十一层高,比香橙区政府最辉煌的时期还要高两层。 站在楼顶的天台上,周围视野开阔,可以远眺百果山c香橙大学c热望路c木门路c碧水路。 “这么大的地方,我们搬进来住都可以了!”科林感到兴奋无比。 “这是市府新批的公共场所,我们不能用作私宅!”保尔区长严肃道。 “我只是开个玩笑!”科林笑道:“总而言之,终于可以不用在基曼那个吝啬鬼的地下室里办公了!” “喵!”斑猫福瑞叫了一声。 “福瑞,你也觉得基曼那家伙很吝啬对不对?”科林笑着对斑猫道。 “它大概是在想念‘灰胖’了!”西瑞笑着解释道。 “西瑞,你是怎么做到的?”保尔区长眺望远方,面容欣慰而颇带严肃地向西瑞问道。 “我跟福瑞相处这么久了,彼此都很了解!”西瑞将斑猫的脸凑近自己的脸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保尔道,他看向西瑞:“我想问的是,你是怎么让我们从一间地下室挪到这座厦大里来的?” “哦,原来您问的是这个。”西瑞弯下腰将斑猫放在天台的地板上,而后立起身来:“这得从六天前说起,那时我正四处寻找福瑞这家伙,以为它又被哪只漂亮的母猫捌跑了,没想到它突然叼着一盘破旧的磁带跑回家来。我不知道它是从哪弄到这盘磁带的,所以想先听听里面的内容看看。这盘磁带虽然年代久远,但质量还算不错,在放音机中依然能清晰地播放出来。可是里面的内容我越听越不对劲,我发现这可能是您说过的扫叶老人临终前留下的关于他死因的重要证据。于是,我在白蜂每天出没的汗水巷里等他,终于在第二天下午等到了他。当我将那段录音放给他听时,他当即流下泪来,立誓要将艾狄绳之以法。他还告诉我,他的一个拾荒伙伴因为不小心听到了艾狄与龙国势力合谋策划电器爆炸的秘密而遭到威胁,他们所居住的地方也因此被破坏”尽管西瑞的叙述中穿插了不少谎言,但由于罗宾早已帮助他演练了几篇,他此时已经能倒背如流,而且说起来面无愧色。 “你是说,蜂巢?”保尔问道。 “对,他们好像是这么称呼它的!”西瑞肯定道:“不过这个蜂巢的位置十分隐蔽,区长您也知道这个地方?” “不,不知道!”保尔吱吱唔唔地回答:“我只是偶尔听那些孩子们说要回‘蜂巢’去。” “哦,原来是这样!”西瑞道:“那个‘蜂巢’就坐落在鹭肛海滩上的立交桥面下,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藏身之所!” “什么?鹭肛海滩?他们住在那里不怕被臭死吗?”科林感到十分惊讶。 “对这群本土孤儿来说,能有个稳定的居所,不被驱逐,就已经算很不错了!”保尔感慨道:“我们香橙区政府可从未有钱和权力去维持一座本土孤独院啊!” “是啊,对这群孩子来说,这样一个住所的确难能可贵。可是就在七天前,艾狄却用一辆铲车把它给毁了!”西瑞道:“白蜂本来想带着孩子们到山里躲避一段时间,可当听到那段录音后,他再也忍不住了,他跟孩子们开始对艾狄发动了前所未有的‘战役’。他们潜入莱特公司附近的下水道,对公司附近的一举一动作了严密的监控,还设计让一名核心技术人员掉入下水道口,从他那里套出了不少电器爆炸计划的具体细节,甚至包括企图通过新品发布会陷害市府北杰秘书的阴谋。我因为在做记者时跟北杰秘书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也将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告诉了他。没想到他不但没有畏怯,反而决定将计就计,利用参加这次发布会的时机,揭穿艾狄的阴谋。借助于市府的先进设备,白蜂很快便控制了活动现场的所有电路和通信设备,于是便有了活动当天那一幕幕精彩表演!” “哦,怪不得这群一向讨厌政府的孩子在那天会跟政府和警署配合得天衣无缝!”保尔恍然大悟道。 “准确地说,他们那时已经是政府的一员了”西瑞道。 西瑞正言语间,“嘀嘀”的两声清亮的汽车鸣笛忽从楼下传来。天台上的三人向下望去,虽是位是十一楼,但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一辆带有硕大方形后车厢的卡车停在大楼前,十来名身着蓝色制服的瘦小身影从车后厢中钻出来,在大楼前整齐地列作一排,卡车司机最后钻出,庄重地立于一众人面前。他那半白的中长头发特征太过明显,以至于保尔c科林和西瑞即使在十一楼的高度都能辨清他是白蜂。而保尔和西瑞都能看出,他所驾驶的那辆卡车的后车厢,就是用他和拾荒孩子们原来居住的“蜂巢”改造而成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十二、酒厂的卫兵 “市容纠察队?”保尔区长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的,这是市议会专门为白蜂和他的拾荒孩子们设置的组织。”西瑞道:“他们不仅有专门的员工宿舍,还有了专业的垃圾回收和处理设备,另外,他们与警署也保持着密切联系,随时发现和处理一些危害市容市貌和社会安全的行为!” “哦,那很好!这样他们就不用再为居无定所而发愁了!”保尔道。 “只是‘神鹭’大概不会再给他们送鸡腿了!”西瑞面带笑意道。 “‘神鹭’?那是什么?”保尔有些装傻道,而后和西瑞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 香橙区政府搬到新的大楼之后,恢复了鼎盛时期的部门设置,设立了税务局c建筑局c人力局c商务局四个部门。科林担任人力局和商务局长,而保尔区长则兼任建筑局和税务局负责人。 第二年夏天,鹭港市公职人员招聘考试再次启动。这一次,香橙区政府列出的三十五个工作岗位成为众考生报名的热门项目,包括区政府自聘人员在内,香橙区政府一下子将员工数量扩充到一百五十余人,而西瑞则担任了建筑局局长,接替了保尔区长的部分职务。 “你父亲是一名工程师,相信你对基础设施建这块也一定不陌生!“保尔这样劝西瑞道:“而且你已经做了两年的记者和一年的区长秘书,应该对香橙区乃至鹭港市的城市规划都已经十分了解了!” “升职终归是件好事,这样你离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更近一步了!”罗宾也时常在千里耳中这样劝他。 在保尔和罗宾的交相劝说下,西瑞终于硬着头皮接下了建筑局局长的职务,然而当他面对香橙区行政地图时,却对如何做好这个区域的基础设施建设,甚至对该如何评价这个区基础设施建设的好坏,仍然是一片空白。 斑猫福瑞虽说是改变香橙区政府面貌的一大功臣,但如今的香橙区政府毕竟不如从前在地下室中那般条件宽松,根据鹭港市的规定,政府c医院及其它市政办公场所不得饲养除了金鱼以外的宠物。保尔区长本想将福瑞饲养在自己家中,可自从香橙区政府重新开始全面运作之后,他就忙得不可开交,时常熬夜加班。他怕自己没时间照顾福瑞,便又将它交还给了西瑞,同时允许他每天中午和晚上按时下班回家照顾它。 尽管得到了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能按时回家的许可,但西瑞在家中依然没有忘记工作,时常拿出鹭港市和香橙区市政规划图纸,以及他之前当记者时拍摄的一些基础设施的照片,在书桌边仔细研究端详。 一天中午,西瑞正在碧水路52号的家中端详香橙区市政规划图纸,看着看着,困意渐浓,趴在书桌上睡了起来。睡梦中,他听见窗边传来几声叫唤:“福瑞,福瑞,快出来玩吧!” 西瑞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头并非趴在桌面上,而是趴在地面上,他又进入了斑猫福瑞的视界。 “福瑞,福瑞,快出来玩吧!”又有声音在窗外喊道。 西瑞操纵斑猫福瑞的身体跃上一把靠窗的椅子,而后又踏着椅背跃上窗台,他左右张望,却不见任何人影。 “这里,福瑞,我们在这里!”又是刚才那个声音。 西瑞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三个猫脑袋在屋后的墙脚探出,其中一个是黄色的,一个是灰色的,另一个是黑白相间的花色的。 “福瑞,快下来呀,还愣着干嘛?”那只花色的猫朝斑猫福瑞张口说道。 西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明听见的是人的声音,可却看见说话的是一只猫,而且它的声音简直就像一个嗓音标准的年轻女孩。 西瑞不由自主地操纵斑猫跃下窗台,朝屋后的墙脚走了过去。 黑白相间的花猫亲昵地蹭了一下福瑞的脖子,绕到他身后,将他推向屋后的一片空地。 “等等,你们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西瑞用福瑞的猫嘴发出喵喵的几句叫声,本想替福瑞问清对方的来路,可话刚出口,便觉得自己傻透了——自己现在是一只猫,哪里能用人的语言来表达。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只黑白相间的花猫似乎完全理解了他说的话。 “我们是同班同学,我当然认识你啦!”花猫道:“第一节课上,夏老师就让我们作了自我介绍,我们还一起学过玩毛线球和喝牛奶,难道你忘啦” “夏老师?”西瑞纳闷道。 “哎,看来你真会装傻呀,那我就重新作一下自我介绍吧,我叫木菲!”黑白相间的花猫道,说着看向一黄一灰另两只猫:“他们是昂莱和俊奇!” “你好,福瑞!”“很高兴认识你!”黄猫昂莱和灰猫俊奇都朝福瑞点了点头,他们的声音则像是两个男孩。 “哦,你们好!”西瑞替福瑞回答道。 “既然大家认识了,那我们就开始玩吧!”花猫木菲号召道,说着又亲昵地推了一下福瑞。 “玩?玩什么呢?”西瑞有些迟疑道。 “当然是玩抓虫子啦,难道还玩过家家呀?”木菲肯定道。 “对,我们玩抓虫子!”“嗯,抓虫子!”黄猫昂莱和灰猫俊奇纷纷应喝道。 “还等什么,快走吧,上回侥幸被你赢了,这次你不会再那么幸运了,输了可要请大伙吃鱼哦!”林菲鼓动道,说着朝屋后的巷道奔去。 “木菲,等等我!”黄猫昂莱叫着朝花猫木菲追去。 “不是说好要一起出发的吗?你们这样很耍赖诶!”灰猫俊奇喝斥道,而后转向西瑞:“我也要走啦,我可不想输!”说完也朝巷道飞奔而去。 西瑞心想,自己虽然融入了福瑞的身体,但终归不能有福瑞的记忆,最好还是相信这群猫的话,跟它们玩一玩,免得今后福瑞在伙伴们面前抬不起头。于是便操纵斑猫福瑞的身体,朝另外三只猫奔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四只猫前后相随,飞速穿过碧水路午间稀疏的人流,而后又穿过碧水路外的香橙南路,来到路对面的炮塔公园。 这是一片由十几处或高或低的石堆连缀而成的空地,约有两个足球场的大小,其中最高的一处石堆大概有九米。据说这里曾经是鹭港本土人为抗击外来入侵者而搭建的炮台,在鹭港成为龙国和虎国的殖民地之后,炮台被拆毁,大炮被搬走,原本的防御工事成了一片荒地。久而久之,人们觉得那些被拆毁的炮台格外具有观赏价值,便在周围种上了杜鹃c木槿c芒果等花木,常年蜂群蝶阵,鸟语花香,成为一处休闲圣地。西瑞刚搬到碧水路时也常来这里散步,印象中确实看到过几只猫在这里玩耍,没想到此时自己却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跑在最前面的木菲突然在一座石堆前刹住脚步,紧随其后的昂莱c俊奇和福瑞也逐一停了下来。 盛夏中午,天气酷热,到炮塔公园来玩的人并不多,只三三两两地散布在石堆间的草地上。然而此时的公园,却是昆虫的圣地,除了被鲜花吸引而来的蜜蜂和蝴蝶之外,还有翅鞘如宝石般闪耀的小甲虫。然而这些都不是木菲的目标,只见她闭上眼睛,扭转着耳朵的听向,仔细地搜寻萦绕在四周最为尖锐的虫鸣的来源。当她睁开双眼的一刻,锐如刀锋的眼神死死地盯向了石堆左侧一棵芒果树的枝干,一只肥硕的黑色知了正趴在树干上晒着太阳,嘹亮的叫声似乎在毫无忌惮地宣告着它此刻的惬意。 “它是我的!”木菲用低沉而坚定的嗓音对同伴们道:“谁都不要跟我抢!”她说完如一支离弦的箭般冲向那棵芒果树,伸出钩状的爪子,如一只灵活的松鼠般爬上树干。一股凉风轻轻袭动树干上那只知了透明的翅膜,然而它并没有感到危险的逼近,仍为太阳的温暖而高歌,直到一只带着肉垫的猫掌将它的身躯紧紧地摁押在树干上。 “吱啊吱啊”的惊叫瞬时响彻了整个公园,那只知了在猫掌下疯狂地挣扎着,翅膜在空气中剧烈振动发出的声响丝毫不亚于一只大鸟扇动翅膀时发出的声音。花猫木菲感觉自己的猫掌就要控制不住这只肥壮的黑家伙,它光滑的背甲正借助翅膜和后足的力度一点一点地挪出自己的掌心。木菲决定作出一个冒险的举动,它伸出另一只前爪,想把那只知了的一对翅膜钉在树干上。可是没等它找稳重心,那只知了突然使出了它的绝密武器——从自己的后腹部喷出一束冰凉的尿液,准确地射中木菲的眼睛。 随着“喵哇!”一声惊叫,木菲收回刚伸出的前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就在这一瞬间,她彻底失去了重心,从树干上翻落,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上。而那只知了这才得以逃脱,带着庆幸的尖叫,捕腾着翅膜飞离树干,飞向公园之外。 “木菲,没事吧!”昂莱立即蹿上前来,俊奇和福瑞也紧随其后。 木菲在地上躺了片刻后,挣扎着站直身子,兀自看向天际,而后用爪子用力一抓草地,愤怒道:“该死!” 得知木菲并无大碍,昂莱和俊奇总算松了口气。而西瑞却深为眼前的情景感到吃惊,他没有想到在平时看来无比普通的猫群玩耍,当他融入斑猫福瑞的视界后再看,却是如此具有故事性,并且情节丰满。 “快看,这里还有好多知了!”灰猫俊奇突然昂首叫道。 不知是否被刚才那只肥大知了的叫声所惊吓,十几只原本躲藏着的知了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在树丛和權木丛中穿梭,其中有三只最终停在公园里最高的一座石堆上。 “好机会!”西瑞兴奋地叫道,他突然玩兴大起,想和福瑞的这三个伙伴来一番比拼。于是他操纵福瑞的身体,迅速朝石堆冲去。 “喂,那是我的!”木菲高叫着,想上前去追福瑞,可前脚一拐,跌倒在地上,显然是刚刚从树干上摔下时被弄伤了。 “别着急,那里有三只呢!”灰猫俊奇安慰木菲道。 “你们还不快上!”木菲催促俊奇和昂莱道:“他一去全都跑啦!” “哦,好的!”“对,快上!”俊奇和昂来这才反应过来,朝西瑞追去。木菲在振作起身子后,也飞速赶了上来。 “昂莱,你捉左边的那只!俊奇,你捉右边的那只!”木菲对黄猫和灰猫下令道,而她自己则朝已到达石堆正中位置的斑猫福瑞冲去。 此时,西瑞正操纵着斑猫福瑞的身体,正试图爬上由硕大石块垒成的陡峭石堆。可他发现,这些石块的攀援难度超乎他的想像。原本就平整的石块经过岁月的磨洗,更是光洁,缺乏着力点,西瑞好几次都险些失足滑落下来。好在斑猫福瑞身体强健,他每一次总能凭借石块间的缝隙将身躯固定。他一点点地接近位于石堆正中处一只背壳略带灰色的知了,尽量让自己的动作不发出声音。 昂莱c木菲和俊奇也开始从三个方向攀爬石堆。 没过多久,木菲便赶上了福瑞。 “你的速度变慢了呀,福瑞!”木菲颇带嘲讽地低声道:“是不是最近都没有锻炼啊?”她说完一个腾跃,蹿到了福瑞上方的石块上,尾巴轻扫了一下福瑞的面颊。 西瑞原本只是想和他们随便玩玩,被木菲这么一激,登时火冒三丈,他将福瑞的爪子深深锲入石缝当中,使足全身的劲用力向上攀登,又再次与木菲比肩。他十分庆幸自己中午给福瑞吃了不错的午餐,让他在比拼中精力十足。 石堆的另外两侧,昂莱和俊奇也渐渐接近自己的目标,其中,灰猫俊奇离自己的目标更近,大约只有一个石块的距离。 就在这时,木菲突然转移了攀爬的方向,朝石堆的右侧爬去。有了刚才的经验,她明白在如此陡峭的地方,仅凭一已之力是很难捉住一只知了的,更不用说有竞争者的情况了。因此她决定临时改变策略,与俊奇合作,共同捕捉石堆右侧那只知了。她边爬边向俊奇使着眼色,示意他从两个方向包抄那只知了。而俊奇也很快会意,逐渐调整自己的方向,对那只知了形成左右合围之势。 “喵!”随着木菲的一声令下,一花一灰两只猫掌同时扣向石堆右侧的知了,在它还没来得及挣扎和鸣叫之前,猫爪早已穿透它的翅膜,将它紧紧锁在石面上。然而它终归还是用惊愕的鸣叫向周围的伙伴宣告了危险的到来,停在右堆左侧的知了听到这报警声后,连忙扇动翅膀飞了起来,让已向它伸出利爪的黄猫昂莱扑了个空。 “该死!”昂莱抱怨道,却只能无奈地趴在石堆上,看着目标远遁天际。 西瑞面临的情况则有所不同,它所捕捉的目标并没有因为听到警报而立刻飞起,只是短暂地振动了几下翅膜。“那大概是一只年迈的老知了吧!”西瑞心想,他朝那只知了缓缓伸出福瑞的猫掌,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捕捉它,没想到那只看似老迈的知了突然迅捷地飞了起来,直扑福瑞的面颊,似乎在对它予以还击。西瑞也毫不示弱,它收回猫掌,用力一拍袭来的那只知了,将它拍落在石堆顶端的平台上,这是一个大约三米见方的平台,虽然形状已变得不太规整,但从遗留的炮架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放着一门硕大的火炮。 趁那只老知了还未再次起飞,西瑞一跃而起,蹿上平台,朝它扑去。就在他即将扑到那只知了的一刻,昂莱却突然从左侧蹿上平台,用身子将他推向一边道:“那是我的!”,而后自己蹿上前去,用猫掌扣住那只知了。 西瑞在平台上摔了一交后,又立刻振作起来,上前去与昂莱争抢。他操纵福瑞的身体,钻到昂莱腹下,用脊背用力一顶昂莱的前腹,让它不得不松开扣住知了的猫掌。 经验丰富的老知了抓住了这一瞬间的逃生机会,扑腾起翅膜想要起飞,可就在这一刻,一只斑猫掌从黄猫的两只前足间伸了出来,用力一拍,将老知了再次击落在石面上。然而老知了并未因此停止翅膜的扇动,它借助石面的反弹力,在跌落的一刻再度起飞。西瑞操纵斑猫从昂莱的腹下钻了出来,朝老知了飞速追去。 “福瑞,危险!别追了!”已经捕获一只知了的木菲和俊奇也蹿上平台,见福瑞为追赶知了即将跑到平台边缘,慌忙劝道。 可这个劝告为时已晚,当知了飞离平台时,福瑞的身子也跟着跃了出去,借助后腿在石台边缘用力一蹬的作用,西瑞终于使福瑞的两只前爪紧紧地扣住了那只知了。正当他为此感到欣喜的一刻,却发现福瑞的身子已处在十米多高的半空中。 “不!”木菲慌张无比,她将自己先前捕捉到的战利品——那只翅膜被穿透的知了丢在一边,迅速从坡度较缓的背面朝石堆下冲去,昂莱和俊奇也跟着她迅速冲下石堆。 当他们冲到石堆底部,朝福瑞下落的方位看去时,却发现他正好落在一块圆形的多层奶油蛋糕上,得益于蛋糕和奶油的缓冲,他并没有受伤,只是从一只斑猫变成了一只粘糊糊的“白猫”,而围坐在周围的一群人则被溅得满身满脸都是奶油。 “这家伙真是命大!”木菲这才舒了口气。 西瑞却只惦念着他刚才捕到的那只知了,此刻它已被深深地嵌在蛋糕泥中,虽然六只虫脚仍在颤动,但显然挣脱不开蛋糕和奶油的束缚,不一会儿便被福瑞的猫掌摁住。 “快瞧,是一只猫!”“它是从哪冒出来的?”“何止是一只猫啊,它还捉了一只知了!”周围坐着的一群人在擦干净脸上的奶油后,开始惊叫道。 “快跑啊,福瑞,愣着干嘛,别管那只知了啦!”花猫木菲远远地朝被人群围住的斑猫叫喊道。 “快跑啊!”“离开那!”昂莱和俊奇也跟着叫喊。 “哦!”西瑞应了一声,却没完全听从木菲的指示,而是操纵斑猫轻轻叼起那只陷入奶油蛋糕的老知了,拖着粘糊糊的身躯,从人群的缝隙间蹿了出来,与木菲c昂莱和俊奇一同逃到公园外的一个公共洗手池边。 昂莱用猫掌打开了一个水龙头闸门,准备让浑身沾满奶油的西瑞冲洗;而俊奇则从一旁的垃圾箱里淘出一只废弃矿泉水瓶,在木菲的配合下用嘴拧开瓶盖后,让福瑞将捉到的知了放入瓶中,而后又用嘴将瓶盖扭上。 待福瑞冲洗完毕后,四只猫带着装知了的矿泉水瓶,来到洗手池边的空地上,讨论起今天比赛的胜负。 “是我和俊奇最先抓到知了的!”木菲道:“要不是为了救傻乎乎的福瑞,我们早就将那只知了装进矿泉水瓶了!” “可是最后只有福瑞将知了装进矿泉水瓶里!”昂莱替福瑞争辩道,实际上,他是唯一没有抓到知了的猫,他明白如果让比赛的胜负那么容易分辨,就等于让自己的失败成了定局。 “好了好了,这次算我们大伙打成平手!”西瑞抖了抖福瑞身上沾着的水,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谦和道:“能抓到这只知了是我们共同的功劳,那么现在我们该如何处置它呢?” “福瑞,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木菲感到有些不对劲:“这知了是你的战利品,你要当着大家的面把它吃了啊!你忘了上次你也是这样做的吗?” “啊,是吗?”西瑞看着矿泉水瓶中那只沾着奶油的知了,竟莫名其妙地流出一丝口水,他感觉到斑猫福瑞或许真地会对一知了有味口,然而他自己却一时难以接受,对木菲道:“要不然我把它让给你吧,木菲!刚才你要不是为了救我,早就抓到一只知了了!” “你抓到的就是你的!”木菲拒绝道:“只有吃自己抓到的知了才有味道!” “是啊!”“吃自己抓的知了才有味道!”昂莱和俊奇也应喝道,而他们的嘴角边也都流出了口水。 那只老知了捕腾着翅膜,奋力地尖叫着,无奈被矿泉水瓶壁阻挡,无法飞到外面的世界。 “这知了看上去挺可怜的!”西瑞道,不想这话却引来另外三只猫的大笑。 “什么?哈哈,西瑞你在说什么?”木菲道;“你是摔傻了吧!”昂莱道;“知了怎么会可怜呢?”俊奇道。 西瑞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一句不符合斑猫福瑞身份的话,忙改口道:“哦,不,我是说这只知了看上去挺老的,它的肉应该不太好吃!” “哦,那倒是,老知了的味道是比不上小知了!”木菲同意道。 “但我们既然把它抓住了,也不能那么轻易地放走它!”西瑞得到肯定后,自信道:“要不我们来玩踢瓶子的游戏吧!” “好,玩踢瓶子!”“玩踢瓶子!”昂莱和俊奇欢呼道。 “这游戏我们倒还是第一次玩啊,福瑞,要不你先给大伙介绍一下规则吧!”木菲道。 “规则很简单!”西瑞道,说着他看向水池边的两条水沟:“我们两两一组,分别站在水池的两侧,看谁先把装着知了的瓶子踢入对方一侧的水沟当中!” “好的,那我跟你一组!”木菲对西瑞道,而后转向昂莱和俊奇:“你们俩在一组!” “好!”“我们赢定了!”黄猫和灰猫答道。 “那可不一定!”木菲显得有些不屑。 “事先声明,我们不能用嘴,而只能用和身体碰瓶子!”西瑞道:“还有比赛过程中,我们不能恶意攻击对方!”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开始吧!”昂莱迫不及待道,说着飞奔上前去抢那个装着知了的矿泉水瓶,在它的猛烈撞击下,矿泉水瓶滚向洗手池左侧的水沟,险些要掉落进去,所以被木菲的前爪用力一摁,停在水沟边上。那只知了在瓶子里飞蹿着,发出“吱啊吱啊”的惨叫。 “喂,我们还没开始呢!”木菲喘着粗气斥道,但知了的尖叫声让她立刻也变得兴奋起来:“那我们也不客气了!”她说着朝一旁的福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接应自己。 西瑞立刻会意,迅速绕过昂莱和俊奇,冲到水池右侧。 木菲于是身子一缩,用两只前足将矿泉水瓶朝斑猫的方向用力一推:“福瑞,接着!” 尽管灰猫俊奇试图拦截,但由于瓶子滚动的速度过快,且方向出乎他的预料,他在地上扑了个空。而斑猫则凭借灵巧的一跃,成功地将瓶子接住。 西瑞立刻操纵斑猫转身,将矿泉水瓶用力推向水池右侧的水沟。 随着那只知了的又一声惨叫,矿泉水瓶“咕”地一声滚入水沟当中。 “哈哈,我们赢了!”木菲兴奋地欢呼道。 “嗯,游戏结束了!”西瑞说着操纵福瑞走到水沟边,想用一只前爪将瓶子从水沟中捞起,可他发现这个动作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容易,他刚将瓶子捞到沟边,那瓶子又从掌下滚落,滑入沟中。而那只知了依然在瓶中叫着,没有放弃为突破瓶壁而努力。 “不好,有人来了!”黄猫莱昂报警道,木菲c俊奇和西瑞应声朝通往水池的一条红砖路望去,见一个中年男子正牵着一个小男孩朝水池走来,他们似乎是父子关系。而那个男孩手里还拿着一副塑料杆串着的网兜,似乎刚在公园里捕捉过昆虫,但显然一无所获。 花猫c黄猫和灰猫于是朝离水池最近的一丛權木蹿去。 “快跑,福瑞,别管那只知了!”木菲劝道:“让坏人抓住就不好了!”尽管她没法确定眼前出现的两人是否坏人,尽管她的老师夏佐曾对她说过鹭港的大部分人都是爱猫的,但“对比自己强大的东西保有戒惧之心”是猫族的一条祖训,至少在鹭港的猫族中是这样。 老实说,西瑞一点也不觉得朝水池走来的那两个人是坏人,但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到斑猫福瑞的心跳开始剧烈地加速起来,特别是当他看到那个小男孩手里拿着的网兜时,他感觉得到福瑞浑身的肌肉都变得紧张起来。尽管他仍想捞起落入水沟中那只装着知了的瓶子,想把里面的知了放出来,但斑猫福瑞的身体已经不受它控制地跟着另外三只猫一同蹿到權木丛的背后。 “来,把捕虫网给我,把手伸出来!”只听那个中年男子对那个男孩道,边说边打开水池上的一个水龙头,准备给他的儿子洗手。 小男子乖乖地听从父亲的指示,将手里握着的捕虫网交给他,而后踮起脚尖,将手伸到水龙头下,让父亲将自己的双手搓洗干净。 洗着洗着,男孩突然听见旁边传来“吱啊吱啊”的叫声,他循声看去,见水池右侧的水沟里浮着一只矿泉水瓶,一只知了正在其中奋力挣扎着。 “爸爸,快看,那里有一只知了!”男孩指着水沟中的矿泉水瓶,朝他父亲喊道。 “真的诶,是谁抓到的知了,居然扔在这水沟里?”父亲道。 随着洗手池中的水流出,水沟里的矿泉水瓶正一点点被冲向一条地下暗渠的入口。 “爸爸,我们把它捞上来吧!”儿子对父亲道。 “不好,瓶子要被冲走了!”權木丛后,西瑞看见矿泉水瓶一点点地漂向地下暗渠入口,也十分焦急,想再次过去捞那只瓶子。 “不能过去,福瑞!”木菲仿佛看出了斑猫的心思,劝阻道:“难道你忘了利理c酷比还有杰克的遭遇吗?” 虽然不明白木菲在说些什么,但西瑞明白自己应该让福瑞在伙伴们面前表现得像一只正常的猫。 “算了,那只知了已经被弄脏了,别人都不要了!”水池边,父亲也对儿子劝道:“爸爸一会自己给你抓一只!”他说着悄然将水龙头开大了些,从池底流出的水更快速地将水沟中的矿泉水瓶冲向地下暗渠的入口。 西瑞想上前阻止,可当他开始操纵福瑞的身体时,却发现斑猫的尾巴已被花猫木菲咬住。 不一会儿,水沟里那只瓶子便被暗渠的入口吸了进去。 正当此时,西瑞的耳边响起一阵闹钟,眼前的一切犹如一卷废纸被快速揉碎,取而代之的是碧水路52号居室内的场景。 西瑞上班的时间到了,可此时福瑞仍在炮塔公园中,西瑞只好暂时撇下他不管,只给他留个窗缝,希望他自己能够回来,于是便匆匆整顿衣装上班去了。 —— 西瑞刚到六楼的办公室,便收到市府传来的一封函件,标题是“关于立即整治鹭肛海滩污染的市长令”,内容写道:“鹭肛海滩污染由来已久,由于社会和经济方面的各种原因,失于整治,对市容市貌和市民生活造成严重影响,甚至一度成为一些危害社会安全的盗窃分子的藏身之所。经市长议事会研究决定,责成香橙区政府立即对鹭肛海滩的污染予以整治,务必查清污染的源头,予以拔除,还市民一个健康的环境和一片清澈的海湾。”,落款签有市长“辛普”的大名,以及日期“东元3763年7月3日”。 刚上任便接到这样一道沉甸甸的市长令,让西瑞有些猝不及防。虽然是第一次亲手接到这样的命令,但之前的当记者和秘书的经历让他对其中一些词眼并不陌生,例如“市长议事会”,那是鹭港市政府部门中拥有绝对权威的组织,其对鹭港政务的决定权仅次于市议会。市长议事会的执舵者辛普市长是鹭港战后最为闪耀的政治明星,准确地说,他更像一颗神秘的流星,他几乎是与鹭港联合政府一同出现在战后鹭港人的视野中的,然而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有传言他既不是龙国人,也不是虎国人,更不是鹭港本土人,但没有人清楚他的具体国籍,这被当作是鹭港的最高机密,连人们平时私下议论都会被纠察。尽管他每个月都会在鹭港电视台亮相,但每次亮相都只是孤身一人坐在一间办公室中,或是传达市府的最新决策,或是对民众发表一些勉励和祝福的言语。据说,除了两位市长秘书和市府的首席顾问之外,没有人能接触到他。对于任何一名政府体系公职人员来说,能接到市长署名的命令书,与其说是一种压力,不如说是一种惊喜。 当然,西瑞也清楚市长在函件中提到的“盗窃分子”,指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在鹭肛海滩的立交桥下建造“蜂巢”的白蜂一伙。尽管他们现如今已被安排成为市容纠察队,但市府高层似乎依然对他们过去的行为不肯轻放,就连西瑞这么没有政治敏感性的人,也能意识到其中蕴藏着政治斗争的气味,他明白,虽然自己现在是香橙区建筑局局长,但还没有能力直接处理这样一个带有政治意味的任务,因此他决定将函件递交给政治经验更加丰富的保尔区长。 保尔区长接到函件后,也十分紧张,他立刻召集科林,西瑞,以及市容纠察队队长白蜂,在香橙区政府大楼十楼召开紧急会议,讨论鹭肛海滩整治方案。 宣读完市长的命令函后,保尔区长对众人道:“不怕惭愧地对大家说,这是香橙区政府八年来接到的第一道市长令。白蜂,你虽然不是区政府的成员,但这道命令中涉及的鹭肛海滩的内容与你颇为相关,所以也让你来参会。” “保尔老师,这件事找我来讨论最合适不过了!”白蜂道,自从误会解除后,他便恢复了对区长“老师”的称呼:“一方面,我曾经长期生活在鹭肛海滩,对那里的环境十分了解;另一方面,我现在是市议会直属市容纠察队的队长,虽然还没得到市府正式承认,但对对市里的环境卫生终归有一份责任。我认为如果要整治鹭港环境,那么滨海高速公路东南分叉路段下的海滩,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鹭肛海滩,的确是最需要整治的地方。” “依我看,这鹭肛海滩也没有那么需要治理吧!”科林接话道:“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有人携家带口在那里搭房子,还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不是吗?既然可以住人,我想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科林语带讥讽之气,显然仍对白蜂过去的作为有所成见。 “科林,现在白蜂跟我们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你对他要客气一些!“保尔区长低声斥责道。 “科林局长会有这样的看法纯属正常!”白蜂对保尔区长道,他转而看向科林:“但你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我们这群拾荒的早就不把自己当人看了。”他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右脚抬起,踩在会议桌上。他的这一举动把一旁坐着的科林吓了一跳。 “怎么,难不成你要打我?”科林紧张道。 “不,我只是想让大家看看我的脚底!”他说着脱下右脚穿着的运动鞋,将脚底板朝向众人。 保尔和西瑞都站起身来仔细观看,而科林先是用手掌捂着口鼻将脸侧向一边,在回头瞥了一眼后,也放开后着口鼻的手,瞪着白蜂的脚底板看得目不转睛。 只见白蜂的脚底板通体黝黑,就像刚抹了炭或涂了墨水一般。但仔细一看,那脚底板不只是黑,而且伤痕累累,裂纹斑驳,脚后跟处甚至可以隐约看见露出的跟骨。 “这是怎么回事?”科林惊愕地问道:“脚伤成这样了你还能走路吗?” “这是被鹭肛海滩的海水泡成这样的!”白蜂解释道:“现在我的脚底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就算把整个脚底削掉,我大概也不会感到疼痛!” “那些孩子也都跟你一样吗?”保尔区长紧张而关切道。 “有几个年纪大的孩子也是这样,”白蜂把右脚从桌面上放下,重新穿上运动鞋:“我们在那里住了比较长时间,了解了这种情况,就让之后住进来的孩子在脚上套上塑料袋,再穿鞋子,不让海水泡到他们的脚。” 如果你们是一个共同体,那么在思考问题时,不要忘了用心灵召唤对方和你一起思考,不要低估对方解决问题的决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十三、重逢的兄弟 鹭港市政府大楼内,市长秘书北杰正拿着一只盛了半杯红酒的酒杯,背对办公室门边站着的技术员蓝道,阅读着他刚刚修改过的一份报告。 发现“反生命体”,这在整个科技界都算得上一件大事,这一发现一旦公开,蓝道将有可能成为举世闻名的科学家。然而他明白,要进一步验证这一成果,必须得到鹭港市政府的支持,对鹭肛海滩的污水来源作进一步探究,弄清楚这种“反生命体”的形成原因。而且,按照科技部的规矩,凡在实验过程中发现异常情况,首先要向上级——也就是虎国在鹭港的政治总代理人北杰报告。因此,蓝道没有将检验结果直接反馈给香橙区政府,而是先将它呈交给了北杰。 “干得不错,蓝道!”北杰咂了口酒,肯定道,身子却依然背对着蓝道:“这个报告杰里部长看过了吗?” “没有,”蓝道回答:“杰里部长已经两个多月没回部里来了,他交待我们,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向您请示。” “嗯,'反生命体',这的确是一个值得肯定的发现!”北杰言语间透出一丝尖锐的笑意:“蓝道,你有多久没回国了?” “啊?”蓝道对北杰的问话感到有些惊讶:“我到鹭港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我都没回去过!” “那你回国去吧,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轻松得多的岗位,带着你的家人一起回去。”北杰将报告放在办桌上,用酒杯压着道:“回国之后,你就会收到一笔你们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不过你必须保证再也不从事任何跟科技有关的工作,更不能向任何人提'反生命体'的事情。” “可是” 蓝道刚想发问,北杰突然回过半边脸来,故意用手将压着报告的酒杯弄翻,任酒水洒在报告上道:“要是你拒绝,你和你家人的下场,就会像被你残害的那只小白鼠一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十四、猫界的杀手 香橙区政府区长办公室内,保尔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他拿着一个老式手机,不断盯着上面显示的时间,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踱了几圈后,焦虑地对坐在客座沙发上的白蜂道:“都快到下午下班时间了,科林怎么还没回来?打手机也不接!西瑞也是,到现在还不来上班,难道是睡过头了?” “哼,科林那家伙,兴许是被人家酒厂的人给灌醉了吧!”白蜂冷笑着猜测道:“至于西瑞,我觉得他不是那么不守时的人,可能是出什么事了,要不您也打他的手机试试?” “嗯!”保尔区长颇为认可地点点头,于是在那部老式手机上翻找出西瑞的号码,拨了过去。 —— 碧水路52号,西瑞仍在家中熟睡。书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西瑞的眼皮跳动了几下,但旋即又平静下来。 —— 御德酒厂的排污管道内,西瑞的意识正深潜于斑猫福瑞的躯体里,家中响起的手机险些唤跑他意识,让他产生了一阵晕厥感,但他甩了甩头后,又重新振作,将意识集中到了猫的身上,继续在污水渠中沿着水流方向行进。 “你们说,这只斑猫哪个部分最吃?”西瑞似乎听到身后有一个尖细的声音,脚步顿了顿,侧了侧耳朵,但他以为那只是水流声,便将它忽略了,继续前进。 “它最好吃的部分应该是腿肉吧,肥瘦适中,又有弹性!” “不,腿被污水泡过了,不好吃,我觉得最好吃的部分应该是尾巴!” 又是两个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回,西瑞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十分肯定那并不是水流声,而是有什么人在身后。 可当他回过头去时,却并没看见身后有任何东西。 西瑞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紧张,黑暗幽深的排污管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牢笼,将他困在其中。 他又朝污水流去的方向看了看,虽然斑猫的视力比他本人要好得多,但依然望不到排污管的尽头。 这时,西瑞产生了退却的念头,他开始调转方向,让斑猫逆着水流迈开步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然而,他还没迈出几步,忽然感觉后脚被什么东西绊住了,竟抬不起来。回过头去看时,吓得“喵”地惊叫了一声——只见一个浑身黝黑的怪物从污水中蓦地冒了出来,扯住了斑猫福瑞的后腿,一双金黄色的眼睛发出凶险而锐利的光芒。 西瑞操纵斑猫猛一挣扎,后腿脱离了怪物的束缚,可却在渠边滑倒,一跤跌入污水的更深处,被水流冲得往下漂了一段距离。好在他会游泳,凭借斑猫四肢的快速划动,再次游到渠边。可正当他想沿着渠边往回奔跑时,又一个黑色的怪物从管壁上俯冲下来,将他再次扑回到水渠当中,使得他呛了一口浊臭的污水。 “看来只能从水底逃跑了!”情急之下,西瑞心生一计,陡然钻向污水深处,试图通过潜泳躲避怪物的追击。 西瑞让斑猫闭着眼睛一口气潜到了排污管的底端,用猫爪紧扣着管壁,以防水流冲走。 “他跑哪去了?” “被污水冲走了吗?” 两句尖锐的讨论声透过污水传入斑猫的耳中。 “看来这方法的确奏效!”西瑞心中暗自庆幸,在水底逆着水流缓慢前行。 然而猫在水中憋气的时间毕竟有限,更何况这还是如此浊臭的污水。还不到一分钟,西瑞便感觉斑猫的身体开始不受他意识的控制,正将污水往口鼻中吸入,连忙用力一蹬管壁,游到水面上来呼吸。 可就是这一刻,他发觉三个黑色的身影正朝他围聚过来。待污水从斑猫脸上滑落,他终于看清了那些怪物的模样——他们有着跟斑猫福瑞一样的尖耳朵和亮眼睛,有所不同的是,他们通体黝黑,筋骨突兀,是三只形容凶悍的黑猫。 “这回它全身都沾了污水,不过大腿看起来还是很好吃,你们别跟我抢!”其中一只黑猫说道,这回它的声音比先前宏亮了很多,似乎不再担心被斑猫听见。 “我才不跟你抢呢,我只要尾巴和屁股!”另一只黑猫说道。 “既然你们都要了最好吃的部分,那剩下的就留给我吧,我对口味没有太多要求,只要肉多就行!”又一只比前两者更为健硕的黑猫伸出血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道。 看到三只黑猫骇人的模样,西瑞立刻又操纵斑猫钻回到污水当中。这回他改变了策略,决定顺着污水漂流,心想让福瑞被污水冲走总比被这三个可怕的家伙吃了好。 可是他没想到,那三只黑猫竟然也会潜泳,而且速度比他快得多,很快便追上他。三只黑猫在水中同时伸出利爪,将斑猫福瑞的头和四肢紧紧抓住。 斑猫犹如一只被捕的游鱼,在水中拼命挣扎,激起阵阵水花。好在它的身体也算强健,扭摆了四五下后,再次挣脱黑猫的利爪,游到渠边,贴着管壁狂奔。 两只黑猫随即也从水中浮出,竟犹如两只大型壁虎,在管壁上攀援追袭,而最健硕的那只黑猫则依然潜没在水中,如一条黑鱼般迅速游行。 三只黑猫分别从三个方向朝斑猫追近,西瑞能够明显感觉到斑猫的体能就快达到了极限,奔跑速度越来越慢。突然,斑猫脚底一滑,在管壁上跌倒,翻滚了几圈后,趴在污水渠边,疲惫得无力站起身子,只能任由那三只黑猫扑向自己。 “对不起,福瑞!”西瑞自责道:“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来这的!”他说着让斑猫福瑞闭上了它那双不知是被污水还是泪水染湿的眼睛。 “喵!”“喵哇!”“喵呜!”只听得三声猫的惨叫,随后是“噗通”c“噗通”c“哗啦”三个落水的声音。 西瑞很确定那惨叫并不是福瑞发出的,因为它的嘴一直紧闭着。当他让福瑞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只见刚才正向他袭来的那三只黑猫,此时均已漂浮在水面,顺着污水漂向管道的深处,就好像死了一般。 “对不起,福瑞,我来晚了!”西瑞听见一个声音在背后说道。然而,由于斑猫过度疲惫,他竟无法让它转过头去。 “叮叮叮”只听得一阵金属触碰管壁的声音,一个棕色的身影走到了斑猫面前。 “残掌?”西瑞不禁叫出声来,只见是一只棕色的公猫,西瑞认得出它就是被曾与钱森同为鹭港三大富豪之一的史丹砍下左前掌的那只猫。 残断的左前掌如今被安上了三根钢质的爪子,每一根的长度都有十公分左右,看上去锐利无比。这样的假肢虽然无益于行走,但打斗起来确实可以一击致命,刚才那三只黑猫就是被残掌一招凌空而降的劈砍划中脖颈的命门,瞬间落水而亡的。那三根锋利的钢爪上,依然留有他们的血迹。 “福瑞,你还好吧?”残掌用舌头轻舔着斑猫身上的伤口,关切地问道。 “嗯,我还好!”西瑞替福瑞回答:“残掌,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老师说你在这里遇到了麻烦,就安排我坐上酒厂的货车进来了!”残掌解释道。 “夏老师?”西瑞感到有些疑惑,他似乎听花猫木菲提到过“夏老师”这个名字,但并不清楚他具体是谁,也不好直接开口询问,以免让对方看出自己并不是福瑞。可让西瑞感到奇怪的是,这位“夏老师”为什么会对福瑞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就好像罗宾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一般。 “是啊!”残掌说着轻轻举起左前掌上安着的钢爪:“夏老师还给了我这个,让我必要时出手救你!” “哦!”西瑞若有所悟的同时仍有疑惑:“可是,你不是要陪那个叫‘布尔’的孩子吗?”西瑞隐约记得史丹的儿子布尔爱猫如命,为了感受残掌的痛苦,还特意把自己的一条胳膊给弄断了。史丹入狱后,他想必更加寂寞,又怎么会轻易让残掌跑出来呢? “我趁他上洗手间的时候溜出来的!”残掌说着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愧疚:“他虽然是我可爱的主人,但他不会比我最亲爱的兄弟重要!” “兄弟?”西瑞越听越困惑:“我们怎么会是兄弟呢?” “我知道你一直不肯相信”残掌说着轻笑了几声:“我们的毛色虽然完全不同,但我们的确是三年前在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刚出生就被一个老木工抱养了,而我则被卖给一个宠物商,又被转卖给了史丹,成了他儿子的生日礼物。后来是夏老师让我们兄弟相认的,难道你忘了吗?” “哦?是这样吗?”西瑞半信半疑,他感觉福瑞的体力渐渐恢复,便让它站起身来:“不论如何,谢谢你,残掌!谢谢你背着主人跑出来救我!”他说着身子又有些摇摇欲坠。 残掌见状赶忙向前挪了一步,用身子将福瑞支撑住:“兄弟之间就别说什么‘谢谢了’,上次我被锁在丰耘农场时,你不是也救了我吗?” “嗯!”西瑞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残掌说道:“对了,我得马上回到那个车库里去,我主人的一个朋友说不定在那里找我呢!” “来不及了,快上船吧!”残掌道:“我曾听史丹谈论过钱森,他是个十分凶狠的人,如果发现工厂下水道被闯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酒厂说不定已经是戒备森严了!” “船?”西瑞疑惑地问道,他对钱森的凶狠并不怀疑,这从他的崇拜者艾狄身上就可见一斑。然而残掌叫它“上船”,他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环视水渠四周,并未看见任何像船一样的东西。 残掌笑了笑,用一根钢爪在水渠边的管壁上摁下一个隐蔽的开关,一个长而透明的扁桶状物体瞬间从水渠底部浮出水面。残掌随即跳入水渠,游到那个透明圆桶旁,在桶壁上又摁下一个开关,那个圆桶立刻从中部开作两半,如一个裂开的巨大豆荚,浮在水面,却也不顺水漂流,似乎桶底有某种动力装置或固定装置。 残掌又游回水渠边,对斑猫福瑞道:“这是安全部的急救船,是在海水倒灌时用来救生用的,我们快上去吧!”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忽从维修仓的方向传来,在管壁的反射下竟如一阵惊雷。一发子弹在斑猫和棕猫附近的管壁上撞击反弹了两下,擦出两束火花。 一阵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是几束强光手电的照射。 “快,他们追来了!”残掌说着将斑猫的一只前掌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搀着它跳进水渠中,游到那艘急救船的旁边,先扶斑猫进入较大的一个船舱,而后自己也爬了进去,随即按下舱内的一个按钮,敞开的两个船舱瞬间又合并为一个扁桶,开始顺着污水漂流起来。 不知为何,西瑞藏身于那舱室中,居然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他看见透明的舱壁外,无数发子弹从急救船的旁边掠过,有的甚至击中了船体。可奇怪的是,那些子弹居然无法将这看似轻薄的船壁击破,只是像助力器般推动急救船更快前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十五、密室的决斗 御德酒厂为庆祝黑猫剑齿的归来放假一天,全体员工举杯畅饮,钱森更是喝得不省人事。 趁众人沉浸在睡意当中,剑齿悄然跃上钱森的办公桌,桌上立着三块大号的显示屏,剑齿分别扭下它们的开关,近百幅监控画面瞬间呈现在它眼前。在这些监控画面中,绝大部分都是灯火通明的景象,唯独两幅是漆黑一片的,一幅写着“下水道”的字样,而另一幅则写着“猫室”。在这两幅漆黑的画面中,时不时可以看见一对对闪动的光点,剑齿认得出那是酒厂的卫兵猫,是他从前的战友。这些“老战友”在听到广播后,没有理由不出来迎接自己。剑齿由此判断,它们一定身负重要任务。而在这两个地方,唯一可能关着人的就是那间“猫室”,剑齿决定去那里打探一番。 于是,它从“猫门”钻了出去,绕着办公楼的墙面,向下爬到第七层,通过一扇半开的窗户进入楼道。 它顺着楼道往前走,经过楼道内的几扇铁门,这几扇铁门都是关闭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被用水泥密封的,但这对剑齿来说一点也不稀奇,他明白这些铁门仅仅是装饰而已,铁门上的门把手也只是用来迷惑外人的。 它来到紧贴着楼道内墙的一个垃圾桶前,眶准了垃圾桶前壁的投送口,一跃而起,钻了进去。 这个垃圾桶内实际上并没有垃圾,而是连着一个幽深的通道,剑齿在一片漆黑中顺着通道往前爬,来到一处宽广的空间,它和钱森的办公室一样,都占据了一整层的空间,有所不同的是,这个空间既没有办公用品,也没有人,有的只是一双双闪着金色亮光的猫眼。 “浩克,布兰,珍妮你们都还好吗?”剑齿向自己的一位位老战友问候道。 “剑齿大人,欢迎你回来!”一只个头与剑齿相仿,但却没有它那样长的牙齿的黑猫上前迎接道:“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我早就带弟兄们出来为你接风了!” “浩克,你实在是太客气了!”剑齿回应道,于是它与浩克相互蹭了蹭肩膀。 “剑齿大人,欢迎你回来领导我们!”其它黑猫也围聚过来说道。 “很抱歉这么久才回来,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剑齿了,而你们也都成长为优秀的卫兵猫,我不知道自己还有资格做你们的领导吗?”剑齿故意自我怀疑地说道。 “剑齿大人,你说的哪里话,你永远都是我们的长官!”浩克面无表情,却语气诚恳地说道。 “谢谢你,浩克!”剑齿道:“我刚刚回来,对现在的情况还不太了解,你们现在在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呢?” “是这样的,我们负责看守一位闯入工厂的入侵者!”一只母猫抢话道。 浩克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闭上嘴巴,不再说下去。 “是这样的,老板让我们留在猫室,不要出去!”浩克对剑齿说道:“大人,您刚回来,先好好休息吧,这里的事我们会负责好的!” “我能看看那位入侵者吗?”剑齿问道。 众黑猫面面相觑,领队的浩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们放心,我还记得这里的规矩,完成一件任务必须从头到尾参与,不能临时增加参与者。这条规矩是我当年立下的,我不会轻易打破它!”剑齿道:“我只是想看看是谁敢入侵我们的酒厂。”他说着开始往前迈步,边迈边露出自己的一对长牙,众黑猫看见这对牙齿,无不害怕,没敢阻拦,连忙让开道来。 剑齿于是径直走到猫室正中央,爬到被捆缚在地上一个人的躯体之上。那人身躯躺在地上静止不动,然而腹部的起伏显示他还活着,剑齿一直爬到他的胸前,仔细地端详着他的面孔。看了一会儿,他突然呕吐起来,故意用前爪划破封在那人嘴上的胶带,将一口胃液吐进那人微微张开的嘴里。 那人这才被惊醒,正想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剑齿却用长着利爪的猫掌将它的嘴封住,而后对众黑猫道:“不好意思,这两年我的胃出了点问题,不过这人看上去也真够恶心的!” “是啊,它叫科林,听说是个政府官员!”这次是竟是浩克主动透露信息。 科林被吓得不敢动弹,他的舌头却突然触碰到了一个果核般硬质的东西,虽然他不明白那东西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得出自己面前的这只独眼的猫有意让他含着这个东西,而且它浑圆的瞳仁似乎在惊人地传递着一个信号,那就是它没有恶意。 —— 香橙区政府大楼前,保尔区长c西瑞和科林都坐在市容纠察队的工作车里,做好了出发前去营救科林的准备。 “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保尔区长看了看手表道:“西瑞,你的朋友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区长,您放心,他是酒厂的老职员,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西瑞虽然这样说,但仍不免为剑齿感到担心。他在保尔区长和白蜂面前称联系到了一位酒厂老员工,能帮忙打探科林的消息。可他明白,这位“老员工”的回归绝不会平平静静,而是必然会引发轩然大波。 这在这时,千里耳中突然传来罗宾的声音:“位置锁定了,在办公楼的第七层!” 西瑞听到罗宾的消息后,对保尔和白蜂道:“我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情况!”于是他跳下车去,假装拨打手机的样子,对千里耳中的白蜂说道:“大黑,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只是确定了位置,但还不知道要怎么进去!”罗宾说道。 “有没有办法让科林和我们通话?” “我可以试试,把千里耳的音量放到最大,看他能不能听见。”罗宾说着停顿了片刻,道:“可以了,你可以说话试试!” “科林,科林!”西瑞轻声喊道。 —— 御德酒厂主办公楼七楼的猫室中,科林科林紧盯着自己面前的黑猫,嘴里含着的硬物突然不住颤动起来。不知是否出于幻觉,科林竟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此时,剑齿也觉察到了科林口中的动静,为了掩饰这声音,他对众黑猫说道:“刚吐完肚子就饿了,弟兄们,我们一起出去好好吃一顿怎么样?” “剑齿大人,我们不能擅自离开岗位的,这猫室里还存着些猫粮,要是你不嫌弃,就先在这吃些东西吧!”浩克说着正要走向猫室墙边的猫狼存放点。 “浩克,猫粮这种东西还是尽量少吃,能吃新鲜的食物尽量吃新鲜的食物,我这身体就是猫粮吃多了吃坏的,希望你们不要重蹈我的覆辙,耽误了酒厂的未来啊。”剑齿建议道:“我会跟老板提议,改善一下大家的伙食。今天老板让厨师为我做了十几只烤鸡和烤鸭,我根本就吃不完。老板现在喝醉了,我怕他醒来后看见剩下那么多食物会不高兴的!” “剑齿大人,我跟你一起去把食物解决掉!”一只黑猫突然说道。 “我也去!”“我也去!”其它黑猫也纷纷应和道。 最后,只有浩克独自保持沉默。 “怎么,浩克,大家都愿意跟我走,难道你还要独享猫粮吗?”剑齿语带道。 “大人,你从小看着我长大,难道你忘了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烤鸡和烤鸭吗?”浩克说着舔了舔嘴唇,刚才剑齿说出烤鸡和烤鸭时,它就开始暗吞口水,只不过为了维持卫兵猫领队的形象,他没有流露出饥饿之色。 就这样,众黑猫在剑齿的带领下钻出猫室,只留科林独自被囚禁在其中。 “西瑞,我被困在酒厂的大楼里了!”科林将嘴里的传声装置吐在胸前,朝它大声喊道。尽管他还不太明白这个子弹般的东西为何会掉进自己嘴里,但他的确听清里面传出的是西瑞的声音。他似乎也看明白,刚才站在身上那只黑猫是故意要将其它黑猫引开。 可他没想到,他这一喊竟传到了刚爬出猫室外的黑猫们的耳中,虽然传到室外后声音小了很多,但足以听得出是科林发出的声音。 “这家伙怎么又开始乱叫了!”一只母猫抱怨道。 “不对,他是不是在叫他的同伙来帮他?”另一只稍胖的黑猫质疑道。 “布鲁,你又犯傻了!猫室是密封的,他喊谁都听不见,就算听见了也去不去!”一只较瘦的黑猫说道。 听了他们的对话,黑猫浩克停住了脚步。 “嘿,弟兄们,咱们还是别磨蹭了,一会老板就要醒了!”剑齿催促道。 “说得对,我们快走吧!”一只黑猫应和道。 于是,黑猫们才又跟随剑齿在楼道内走了起来。 猫室中,科林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叫喊太过冒失,连忙降下音调。 “西瑞,听得见吗?我被关在酒厂大楼里啦!”他挣扎了一下手脚,发现捆缚着自己的锁铐并没有松开。 “听见了!你不要担心,我们马上想办法过来救你!”香橙区政府大楼前,西瑞仍旧拿着手机,假装在和酒厂的“老职员”通电话,然后白蜂却通过车后视镜看到了他欣喜和着急交杂的神情,一方面,他庆幸科林还活着,另一方面,他也能感觉到他身处危难。西瑞意识到白蜂在观察自己,连忙避开车后视镜的视线,继续对千里耳中说道:“能描述一下你所在的地方吗?”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猫室中,科林环顾四周后回答:“这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原先这里有一些猫,我能看见它们的眼睛,可现在它们似乎都出去了!” “罗宾先生,能麻烦您打开一下千里耳的照射灯吗?”只听西瑞不知是在对谁说道。 “那不是照射灯,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又有一个不知是谁的声音回答西瑞道。那人话音刚落,科林便看见刚刚被自己吐落在胸前的子弹般的传声装置发出一道细而璀璨的蓝色亮光,直射向他的脸庞。也许是因为处在黑暗中多日,这光线竟让科林睁不开眼睛。他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子弹般的传声装置叫“千里耳”。 科林头颈前倾,伸长了舌头,努力将被吐在胸前的千里耳重新叼回到嘴里,而后转运脖子,用千里耳中发出的光线探视室内的环境,只见这是一个大概大概二十米见方的宽阔空间,被四堵光滑的围墙包裹着,几十道或大或小,形状不规则的隔板连架于墙面c地面和天花板之间,看上去犹如破碎的酒架,室两侧有着花圃般的两列短槽,一边装着些白色的东西,看上去像是猫粮,而另一边则是盛满了黑色的东西,看上去像是猫沙。 “西瑞,这里是一个大猫窝啊!”科林含着千里耳,用模糊的嗓音说道。 “你现在行动方便吗?”西瑞问。 “我的手脚都被锁着,动也动不了!”科林说着挣扎了一下自己的四肢。 “是谁把你关在那里的?”西瑞继续询问。 “这?我也不记得了”科林仍有些头脑不清醒。 “这些天总有人伺候你吃喝拉撒吧?”西瑞努力唤起科林的回忆。 “好像,我身边就只有这些猫啊”科林头脑仍有些不清醒,印象中这些天都是室内的猫在不时喂东西给自己吃,喂水给自己喝,甚至还帮自己清理粪便,可是这些事情他总感觉有些说不出口。须臾,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西瑞道:“是她,一定是她!” “她是谁?”西瑞疑惑地问。 “是那个叫‘曼茵’的女人,我真不该喝她给我的酒!”科林为了念清名字,又将千里耳吐在胸前。 “‘曼茵’?她在酒厂是做什么的?”西瑞问。 “她是酒厂的接待员,”科林道:“那天她在展厅里让我喝了这么多酒,之后我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科林恍然大悟中为自己的粗心感到懊悔:“这一定是他们故意安排的诡计!” “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能跟我描述一下那个人的样子吗?我说不定见过她!”西瑞道。 “那个‘曼茵’就像竹竿似的又瘦又高,戴着一副奇厚无比的眼镜!”科林描述道:“她的牙齿好像还不怎么整齐!” “哦,那一定就是她了!”前几天去酒厂时,西瑞就注意到了那个身材高瘦的接待员领队,似乎还对钱森称呼她“曼茵”的名字有些印象,此时听到科林的描述,更是立刻将名字与人对上号来:“你放心,我们有办法救你了!” —— 猫室外,黑猫们正纷纷跟随剑齿跃出楼道的窗户,准备爬到十九层老板的办公室享用美餐。 此时,黑猫浩克突然叫道:“哎呦,不好意思,我突然闹肚子啦,我要回去解决一下,大家先走吧!” 剑齿刚爬到第八层,听到这话后又迅速蹿了下来,钻进楼道内,飞速上前拦住浩克道:“老板办公室里有猫沙,上去解决吧!” “长官,我真的很急啊,我怕半路就要拉出来了!”浩克语气无比着急,表情举止却显得十分平静,隐隐透出一鼓威胁之意。 “你果真很急吗?”剑齿问道。 “当然,我何时骗过您呢?”浩克回答。 “那好,我陪你一块回去吧!”剑齿说着转向众黑猫道:“弟兄们,你们先上去吧,我和浩克方便一下,稍后就来!”他说罢抢先浩克一步钻进猫室入口。进入猫室后,他看见科林胸前那个发着亮光的千里耳,连忙冲上去,用身子扑挡住光线,对着千里耳说道:“再不过来就来及了!” —— 香橙区政府大楼前,罗宾通过千里耳将剑齿的话翻译成人语道:“剑齿说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西瑞,我看你还是边走边想办法吧!” “好的,罗宾先生!”西瑞应道:“有个事需要你帮忙,你能帮我安排一架直升飞机吗?” —— 御德酒厂猫室内,浩克紧随剑齿钻了进来,它没有奔向猫沙,而是直接来到剑齿身边,问道:“长官,你不是内急吗?跑到这人身上干嘛?” 此时,罗宾已将千里耳的光线及时关闭,没有让浩克察觉,而科林也机敏地闭上了眼睛。 “浩克,你忘了我的习惯吗?”剑齿转身说道:“我做任何事情都不喜欢被打扰,吃饭睡觉是这样,大小便更是如此。” “我看他嘴上的胶带松了,我们是不是重新帮他封上?”浩克问道。 “我看要被封上嘴的是你!”剑齿走到浩克面前,露出两根长牙,一只独眼中透出比牙齿还锋利的光芒。 随着两声尖锐的猫鸣,三只猫眼发出的亮光在猫室内闪烁飞腾,木架与骨架的断裂声频频响起,科林谨慎地睁开条眼缝,试图一窥这激烈的打斗,可没等他看清打斗的双方,一具沾满血水的猫尸突然重重地落在他的脸上,吓得他“啊”地大叫了一声。不一会儿,又一只猫落在他的身上,只不过那是一只活的猫,因为它的脚不断在他身上踱步,从它蹒跚的步伐西瑞可以感觉到它伤得不轻。 待那只走动的猫用前掌拨开科林眼前的猫尸,科林才看见他的那只独眼,只不过那眼睛里的光芒已经比先前虚弱了许多。幸好活着的是剑齿,科林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待浩克的尸体从科林的脸颊上滑落后,剑齿趴了下来,想休息片刻。然而就在这时,它听见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尽管声音很小,但流淌在地上的血液依然让它显得格外清晰。 剑齿起初并不在意,但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直到躺在地上的科林都忍不住惊叫出“它,它们又回来了!”时,剑齿才回过头去。他惊愕地发现,他的老部下们并没有听从命令先上楼去,而是折返回来,重新进入猫室当中。 “长官,你背叛老板了?”一只母猫有些啜泣地低声问道。 “珍妮,我欠老板的,我会想办法还,但这个人,我必须救他出去!”剑齿挣扎起身子走向地面道。 “把门守死!”黑猫珍妮转而用凶狠无比的语气对其它黑猫下令道:“我们谁都别想出去了!” 黑猫们听到命令后,纷纷围堵在猫室入口旁,两只强壮程度不亚于浩克的黑猫跟随珍妮朝剑齿缓缓踱来。 —— 硕大的市容纠察车飞驰在环鹭港高速公路上,白蜂和保尔区长分别坐在主副驾驶座,而西瑞则和一群年轻的队员们一同坐在“蜂巢”改造而成的后车厢内。车行至香橙区与蘩田区的交界地带时,一架直升飞机在车顶的高空以更快的速度飞掠而过。 “我好困,想先睡一会!”西瑞对同车的孩子们道。 “好,到了我叫你!”纠察队副队长威力答应道。 西瑞于是背靠车厢内壁睡了起来。 —— 御德酒厂的猫室内,激战早已展开。科林只能看见无数道亮光在室内飞蹿交织,黑猫的惨叫声连绵不绝。温热的猫血时不时喷洒到他的脸上。 就在这时,科林胸前的千里耳又发出一道夺目的蓝光,几声熟悉的猫叫从千里耳中传了出来。 “福瑞,这是福瑞的叫声!”科林对斑猫福瑞的叫声十分熟悉。 熟悉这叫声的还有黑猫剑齿,他清楚地听见斑猫福瑞向它询问:“嘿,剑齿老兄,能告诉我怎么进去你那里吗?” “从走道上的垃圾桶里钻进来!”剑齿停止了战斗,跳到科林胸前,对着千里耳大喊道。 “哦,晓得了!”西瑞应道,千里耳中的蓝光逐渐减弱。一只黑猫想趁剑齿不注意,从空中对它发起突袭,却被它一个转身,用长牙咬住脖子,重重摔倒在地,流血不止,然而它临死之前也狠狠地报复了剑齿——它的爪子在剑齿的独眼上划了一下。虽然划得并不重,没有之前鹰爪刺瞎它的另一只眼那般的力度,但却让它的视线瞬时黑暗下来。 “小心,他们又过来了!”科林看见一对对金色的亮眼正谨慎而不失节奏地朝先前帮助他的独眼黑猫靠近,忙提醒它道。 剑齿能听见猫脚在一块块即将断裂的隔板上踩踏的声音,能感受到一股股凶杀的气息朝它逼迫,然而它什么也看不见,它从未尝试过不依靠视觉的战斗。它只能大叫一声,将两根长牙完全展露,对看不见的对手发出最强力的恐吓。 其它黑猫果然还是被剑齿阵势吓住了,它们的老长官已经用实力告诉它们自己这些年并没有颓废。但它们也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另一个同伴在临死前划伤了他唯一的一只眼睛,这让它们对剑齿的恐惧感大大降低,在被恐吓之后,又开始缓缓朝剑齿逼近。 猫室内的空气瞬间凝滞,安静得连每只猫的喘息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打破沉寂的是猫室入口传来的一阵声响,一对新的眼睛随即出现在猫室一角,而后又是另外四对眼睛。 “木菲,你想要哪个,这回我绝不跟你抢!”最后进入猫室中的一只猫道。 “总之我不要牙齿最长的那个,”一只母猫应答道:“福瑞说那是我们的朋友!” “没错,除了剑齿外,其它猫大家随意分吧!”斑猫福瑞说道。 听到福瑞的声音,科林和剑齿都欣喜万分。 “那我就不客气了!”福瑞的队伍里,一只猫说着往前走动,一副刚爪在地上敲击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音。 “啊,是那个家伙!”一只黑猫惊恐地叫道:“上次就是它在下水道里杀死了我们的三个弟兄!” “来得正好,我们都还没吃饭,一下就给我们送这么多食物来了,这可比烤鸡烤鸭好吃多了!”一只流着口水的黑猫说罢冲向高处的木架,而后朝地面那只戴着钢爪的黑猫飞身俯冲下去。 “残掌,小心!”斑猫福瑞提醒戴着钢爪的伙伴道。 没等他说完,褐猫残掌高举起残肢上安着的钢爪,如一支被点燃的火箭般飞蹿而起,从木架上俯冲而下的黑猫来不及闪躲,喉咙被钢爪径直刺穿,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已被甩回到他的同伴们面前。自从上次挑战下水道的三只黑猫得胜之后,残掌更加勤奋地锻炼自己残肢的力量,其力道之大超出现场每一只猫的想象。 “大家一起上,我们先把这个戴钢爪的家伙解决了!”作为临时领队的一只黑母猫号令道。 “诶,女孩对女孩嘛!”对方一只母花猫以飞快的速度闪到母黑猫面前道。 黑母猫愤怒地嘶叫起来,一口雪亮的牙齿正欲往花猫身上猛扣,却不料那只花猫突然从嘴里吐出一根鱼骨,正中她的咽喉。 那鱼骨喷射而出的力道并不大,但由于方向极准,让黑猫措手不及,翻倒在地,直打咳嗽。 其它黑猫见状连忙冲上前帮忙,可没等他们冲到领队倒地的位置,身子却像齐刷刷被冰封住一般静止不动。而黑猫们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子轻轻一动,就会感觉无比疼痛。 当黑猫们的眼睛向左右扫视时,才发现自己的身子被一根极细的透明鱼线捆缚,鱼线的两端分别连着一根粗大的鱼脊骨,被一黄一灰两只猫用嘴叼着。 “伙计们,切巧克力蛋糕的时间到了!”褐猫残掌高喊道,花猫木菲和斑猫福瑞于是随着他冲上前去,正准备朝被捆缚的黑猫们发起疯狂攻击。正在这时,一个健硕的猫身突然凌空飞来,将残掌c木菲和福瑞撞倒在地。 “福瑞,看来你的‘朋友’并不是站在我们这边”残掌倒地后对一旁的斑猫福瑞说道。 “剑齿,这是为什么?”福瑞满脸疑惑地对撞倒他们的黑猫剑齿道。 “我答应帮你救出你的朋友,可我没答应帮你杀死我的伙伴!”剑齿冷冷道。 “可是,你自己不也杀死了许多同伴吗?”花猫木菲质问道。 “我欠下的债,我自己会还,你们还年轻,我不希望你们也卷进这是非当中,把人救出去后,你们就赶紧离开吧!”剑齿说着对被捆缚的黑猫们道:“你们老老实实待着,不要走漏风声,否则我会亲自解决掉你们!” “行,长官,我们全听你的,你快让他们把我们松开,我的肠子都快被勒断了!”一只黑猫语带央求道。“是啊,剑齿长官,快把我们松开吧!”其它被捆缚的斑猫也纷纷央求道。 黄猫昂莱和灰猫俊奇朝福瑞使了个眼色,福瑞对他们点了点头,他们这才将口中叼着的鱼脊骨松开,捆缚黑猫的鱼线也随即松弛,黑猫们得以脱身,他们团聚在剑齿的身旁,其中有不少脸露狰狞之色。 “想报仇的就尽管上吧,这次我可不会留情!”剑齿不屑道。 “剑齿长官,你误会了!”一只黑猫上前解释道:“大家只是比较困惑,你为什么要帮助这些外人,你不是曾经告诫过我们,忠诚大于一切吗?” “那正是为什么我没有脸待在这里!”剑齿颇为惭愧道:“你们放心,一切罪责我都会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到你们!” “好吧,那我们不阻拦你们!”与剑齿对话的黑猫道:“但是,剑齿长官,你应该知道,这里的机关,只有曼茵大人解得开!你要把人救走,没得到她的同意,恐怕是行不通的!” “我倒有个办法,可以让曼茵自己过来放人!”福瑞上前道:“只要你们配合我演一场戏!” ——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十六、使命的传承 “老板,科林逃跑啦!” 御德酒厂总裁办公室内,钱森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喊传来。 他毫不犹豫地在办公桌的控制键盘一按下一连串按钮,窗户边的地面霎时开了一个长方形的口子,一杆机枪和一具枪架从地上升了上来。 钱森走到窗边,将枪托顶在肩上,瞄准停在酒厂外公路上的市容纠察车,正要扣动扳机,一个黑色的身影却突然从右侧飞出,将机枪撞翻在地。 “剑齿,你这是干什么?”钱森不解地问,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眼里有些闪烁的泪光。 —— 市容纠察车上,纠察队员们正让科林躺在后车厢中央一个简易的折叠床上,为他进行伤口消毒,他们虽然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但由于以往拾荒的过程中经常受伤,消毒包扎之类的活也是经常做的。 “科林,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保尔区长早已在车厢,见科林回来忙上前探问。 “我没事,”科林强忍着疼痛微笑道:“区长,我没完成任务,你不会扣我工资吧” “我非但不会扣你工资,还要奖励你”保尔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轻轻打开道:“你一定饿了吧!” “哇,基曼的炸鸡!”科林欢呼道:“区长你真是太了解我了!”他说着一把夺过保尔手中的布包,开始大口啃起鸡腿来。 西瑞此时在车厢旁清点已经回来的纠察队员的数目,最后一个回归的是白蜂,他的双臂里搂着黄c褐c灰三只猫,另有一只斑猫和一只花猫趴在他的肩头。 斑猫见到西瑞后,立马跃到他怀中。西瑞顾不得抚摸斑猫,问白蜂道:“一切还好吗,那个曼茵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多亏了你的安排”白蜂说着将黄c灰c褐c花四只猫递给车后厢中的纠察队员:“至于那个曼茵,我让她待在科林这些天待的地方去了” “什么,你小子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科林在车厢中听到白蜂和西瑞的对话,边啃鸡腿边朝外喊道。 “你要是舍不得她你就回去吧!”白蜂半开开玩笑道。 “才不要!”科林扔出一根鸡腿骨头,像孩子般撒娇道:“我再也不回去那地方了!” 西瑞c白蜂和所有纠察队员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只有保尔区长仍是一脸严肃。他走出车后厢,来到西瑞面前问道:“对了,西瑞,你在酒厂里的那个朋友,他怎么样了?” “他应该不会有事吧,他跟钱森的关系很好!”西瑞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你对钱森这个人了解得太少了”保尔愁眉紧锁道:“他这个人要是生起气来,是什么人都不会放过的!但愿不要让他发现你朋友是咱们的内应才好!” “老师,虽然直觉这种东西不太可信,但我感觉西瑞那位朋友已经跟钱森摊牌了”白蜂也跟着严肃起来:“刚才在我封住曼茵的嘴之前,她大喊了一声‘科林逃跑了’” “嗯,我也听到了!”西瑞道:“但这怎么能说明他跟钱森摊牌了呢?” “你在这么远的地方都听到了,相信在办公室中的钱森也听得到,以他的性格,听到这种话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白蜂说着眼里闪过一道冰冷的光芒:“一定是你的朋友在牵制住他了” “不行,我得进去一趟” 保尔区长说着便欲朝酒厂办公大楼走去,却被白蜂扯住衣袖:“老师,还是我回去吧” 保尔轻轻挣开白蜂抓着他衣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天已经很辛苦你了,你载大伙先回去吧!你放心,我和钱森还是有交情的,相信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不会太难为那个员工的。”他说着转向西瑞道:“对了,西瑞,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额,他叫‘剑齿’,是一只黑猫”西瑞回答。 —— 御德酒厂总裁办公室内,对讲机的呼叫声接连响起,每当听到对讲机中传出员工们的呼救声时,钱森总会立刻挂断,然后大骂一声:“该死,全是些没用的东西!” 在他身边的地板上,黑猫剑齿一动不动地趴在一杆机枪上。每隔十几秒,钱森就会在它身上重重地踹一脚,它稍稍动弹几下后,又会紧紧搂着那杆机枪,不让钱森去碰它。 突然,办公室的闹铃响了一声,钱森心下大喜道:“哈哈,我就知道我的手下不全是废物!”,他立刻上前把门打开,正准备说些赞赏嘉奖的话,可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后,心脏差点从肥厚的胸腔中跳了出来——那根本不是自己的手下,而是香橙区区长保尔。 “钱森兄,打扰了,不好意思冒然造访你的办公室!”保尔微鞠一躬道。 钱森带着疑惧的神色,瞥了瞥保尔身后,想看他是否带了帮手过来。 “钱森兄,就我一个人,”保尔恭敬道:“我能进去坐坐吗?” “哈哈哈,当然可以!”钱森心下一宽,堆笑道:“保尔兄,欢迎你!” 保尔于是缓步迈入办公室大门,他瞥了一眼窗边的地板上趴着的黑猫,正想朝它走去,却被钱森拦住道:“保尔兄,你好久没喝我厂里的酒了吧,不如你先坐下,我给你倒一杯!”他说着便用粗厚的臂膀将保尔推向办公桌对面的待客沙发上。 保尔只好先坐在沙发上,等保尔倒酒给他。 “保尔兄,你喜欢喝什么样的酒,”保尔问道:“帕兰蒂还是诺里沙?” “诺里沙,谢谢!”保尔回答。 钱森于是斟了两杯赤裸色的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保尔道:“这是纯正的诺里沙,老鹭港人共同的回忆!” 保尔接过酒,浅尝了一口,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微笑:“记得上次喝这酒的时候,鹭港的海水还是蓝色的!渔民们把酒桶漂浮在海上,让它在海水和海风中发酵,因此,酒里会有一种大海的味道” “哈哈哈,这种博人同情的感慨,怎么会从你一個大男人口裡說出呢?”钱森豪放地大笑道:“现在没有蔚藍的大海,我不也一样酿出这种酒来了吗?” “钱森兄,这酒不是你酿的,”保尔道:“御德酒厂的诺里沙我喝过,并没有海的生气,而是只有一片死寂。” 钱森微露尴尬之色道:“管它是谁酿的,总之现在还能喝到,不就行了?” “既然你也怀念这个味道,就说明你对鹭港还抱有感情,”保尔将酒杯轻轻放在茶几上:“那么,你又何必做出一些破坏它的事情呢?” 听了保尔这话,钱森的脸色更加难看,可他强自克制住情绪,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完道:“看来人们传说得没错,你那只斑猫的确不是一只普通的猫!他似乎真的是那只‘穿靴子的猫’啊!”他说着放下酒杯,从衣袋中掏出一支笔和一张支票,放在保尔面前的茶几上道:“开个价吧!无论花多少钱,我都想要把你那只猫买过来,如果你不愿意,至少把它那双神奇的猫靴卖给我!” “钱森兄,你不是也有一只好猫吗?我听说它不但忠诚,而且十分守信!”保尔说着站起身来,看向趴在窗边地上的那只黑猫:“能让我见一见它吗?” “你是说它吧?”钱森指着趴在地上的黑猫剑齿道:“它曾经是一只不错的猫,能力强到可以独自对付十几二十个成年男人,甚至能躲过子弹可是它流浪几年回来,似乎生病了,变得又弱又蠢,如果你愿意把那双神奇的猫靴借给它穿穿,我倒是很乐意,看这能不能让它变得聪明强大起来!” 保尔于是走上前去,蹲下身探看剑齿的伤势。可当他的手触碰到剑齿的皮毛时,它的身子突然紧紧地蜷缩起来,紧搂着身子下那杆机枪。 保尔立刻把手缩回,用轻柔的语气说道:“没事的,剑齿,我是福瑞的朋友,谢谢你救了科林!” 剑齿听了保尔的话后,用它虚弱的独眼瞥了它一眼,当即放松许多,将身子伸展开来。 此时,钱森悄然跟了上来,蹲下身想去拾剑齿身子下那杆机枪。 “喵啊!”剑齿突然发出一声警告式的尖叫,重新紧搂住身子下的机枪,展露出它两颗利刃般的长牙,用那只独眼凶狠地盯着钱森。 “你看看,这就是它发病的样子,”钱森后退一步,对保尔道:“快帮我治治它!” “没事的,没有人会伤害你!”保尔说着重新将他那双大手伸向黑猫,先是轻轻抚摸它的背毛,待它放松直至沉睡后,保尔将它一把搂起,抱在怀里,而后从衣袋中掏出一块四角各绑着一根粗毛线的棉布,将四根毛线的另一端连结起来,捆住黑猫的身子。 “你要干什么?”钱森抓住时机,迅速拾起地上的机枪,指着保尔问道。 “钱森,我虽然不知道你要追求的是什么,但那真的值得吗?”保尔说着将黑猫一把抛向窗外:“真正的猫靴是自由” “不!”钱森尖叫了一声,猛地扣下了机枪的扳机。 窗外的半空中,捆在黑猫剑齿身上的棉布被气流撑开,变成了一副简易的降落伞。剑齿重新睁开那只独眼后,只觉得世界充满了光明,而那一滴滴洒在降落伞上的红色雨点,让它感觉无比温暖。 —— 半个月后,万树山公墓举行了一场极为隆重的葬礼。 万里无云的晴空下,前来送葬的人群从山顶一直排到山脚。他们个个身着灰色葬礼服,手捧一只透明的玻璃杯,杯中盛着从鹭肛海滩打来的海水。如今,那里的海水已开始变得清澈透明,海鸟c鱼蟹c贝类等生物逐渐回归它们的家园,越来越多的人重新来到这片海滩玩耍。 而当人们听说这一切都是一直以来默默无闻的香橙区老区长保尔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时候,不少人掉下感激而懊悔的泪来。 为了缅怀这位曾经被大家误解的区长,人们自发地组织起了送别行动。他们极有秩序地分列在道路两边,静静地等候送葬车的到来。 莫约正午,一辆带有巨大后厢的卡车从山脚缓缓驶来,人们认得出那是鹭港市的市容纠察车,只不过它今天换了身装扮,变得通体灰白。当车驶过身前的时候,人们将玻璃杯中的海水徐徐倾倒在地上,不少人的泪水也同时从脸颊上滑落,融入路旁的泥土中。 市府诸多政要站在墓地边,为一场送葬仪式做准备。其中就有市府头号秘书东强,他手里拿着一份稿子,显然是准备为保尔念悼词。 殡车到来的一刻,哀乐团奏响哀乐。六名市容纠察队队员与西瑞和科林一同将保尔的棺木从车后厢中抬出,人们尽皆注目玻璃棺盖下露出的沉静面孔。当人们看到那面孔上带着自然而欣慰的笑容时,感激而懊悔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棺木在离墓穴一米左右的地方轻轻落下,被放置在四条搬运带上,八名扛棺者随即牵起搬运带,将棺木降至墓穴当中。西瑞于是带领扛棺者们整齐地排列在墓穴前,他的心情无比沉重,但又有一丝意外的平静。他看了看不远处自己父亲亚桓的墓地,见到斑猫福瑞正蹲坐于墓前,似乎也有些沉重地望着他,心想,今后父亲和保尔区长也算是彼此有个伴了。他又看向站在前来参加葬礼的公职人员队伍中的女友苏琳,两个眼神交汇的一刻,第一次没有欣喜,而只是伤感和担忧。伤感的是一位仁慈长者的离世,担忧的是西瑞所处的岗位,所做的事业可能由此变得充满危险,前途未卜。 白蜂从殡车的驾驶座上走下来后,也列入扛棺队伍当中,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轻轻抛入墓穴,那卡片飞旋了一阵后,平稳地降落在玻璃棺盖上。 “你干什么?”已经泣不成声的科林见到白蜂朝保尔区长的墓穴里扔纸片,一时有些气愤,揪起他的衣领质问道。 “那是他的爱人!”一向冷酷的白蜂此时也流下伤感的泪来。 “你胡说,保尔区长向来是独身,怎么会有爱人?”科林觉得白蜂是在污辱保尔区长,更是怒气难遏,脸上刚愈合的伤口险些就要迸裂开来。 “科林,白蜂说的是真的,是我让他到保尔区长家找的照片。”西瑞将科林的手从白蜂的衣领上扯落,引他看向棺盖上那张照片道:“她的确是保尔区长年轻时的爱人,是在二十年前的龙虎海战中离世的。” 科林擦汗眼角的泪水,看向棺盖上那张纸片,隐约看见上面印着一个衣着朴实,相貌温婉的女青年的身影,先是露出些欣喜的笑容,而后又突然紧咬牙关,握紧拳头,暗自道:“可恶的龙虎政权,我一定要为你们报仇!” 科林说出这样的话,让扛棺的纠察队员们都吃了一惊,就连白蜂也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谁也没想到,在龙虎联合政府下属的香橙区政府工作数年的科林竟会说出这样一句叛逆的话来。 西瑞连忙捂住科林的嘴,一面看向墓地边站着的东强,幸好哀乐声大,他似乎并没有听见科林刚说的话。而且他似乎正一门心思背诵着为保尔写的悼词,没有注意到扛棺队伍中发生的冲突。西瑞这才放心地把手从科林的嘴上松开。 不一会儿,东强的嘴角闪过一丝自信的表情,他于是将手里拿着的稿子塞进衣袋里,走到墓穴后一个预置的话筒架前,对着话筒说道:“尊敬的保尔先生亲属们,各位市民们,大家中午好” 哀乐声随即戛然而止,市民们有序地朝墓地边缓缓团聚过来。 东强继道:“今天,我们为一个勤勉为民的公仆作道别。保尔先生出生于熊国,四十年前随家人一同移民到鹭港。和联合政府政府的大多数职员一样,保尔区长虽然不是鹭港本土人,但却一直把鹭港当成自己的家园,把鹭港人民当成自己的兄弟姐妹来看待” “保尔区长和你们这些人才不一样!”科林又气愤地说嘀咕了一句。 这句话似乎被东强听见了,然而演说家般的气场让他用平静的表情掩盖住不悦,只是用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看了科林一眼,接着说道:“当然,他跟联合政府的其他官员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特别善于利用动物,尤其是猫,来协助他的工作” 此时,斑猫福瑞似乎听懂东强是在谈论它,从人群中飞快地蹿出,爬上西瑞的肩膀。 西瑞正想抚摸它,却见它嘴里叼着一个银色子弹般的千里耳,忙将它取下,塞入自己的耳中。 “西瑞,我来了!”千里耳中果然不出预料地传出了罗宾的声音,但这也让西瑞感到意外,他看向四周,试图在人群寻找这个素未谋面的指引者的身影。 “我在东强的右边!”罗宾说道。 西瑞于是看向东强右侧的市府官员队伍,可他们个个都看着东强,专注地听着他的演讲,并没有一个看向自己这边。 “我是最前面的那个,看到了吗?”罗宾又在千里耳中说道。 西瑞看到官员队伍最前面那个身材瘦削的人,他的半长头发掩盖着有些枯槁憔悴的面容,一个锐利的眼神突然穿出发间,投向西瑞,让他吃了一惊——这人分明是市府另一位秘书北杰的助理,自己曾在市府会议室中见到过他。 “是的,就是我!”罗宾肯定道,可让西瑞感到惊奇的是,他并不像在说话,紧闭的双唇随着东强的演讲轻微起伏,仿佛在专注地倾听。 “我可以不用嘴说话!”罗宾似乎猜到了西瑞的心思,向他解释道:“不过这不重要,我是代表北杰来的,他自己不愿意过来,就派我代表他出席” 两个人通过千里耳暗中言语交错之际,东强早已将保尔的生平介绍完了,正说到御德酒厂的案件:“目前,我们已将杀害保尔区长的罪犯钱森绳之以法,将御德酒厂永久停业封查,相信安全部一定会给公众一个满意的答案” 御德酒厂因为造成严重污染和发生严重命案两项罪名被封查,然而封查者却是北杰所领导的安全部,是与主犯钱森有莫大利益关联的北杰。东强的这番说辞中,不乏有对北杰的讽刺之意,让西瑞足以料想不在现场的北杰此时的恼怒。 “你放心,我并不站在北杰那边!”罗宾继续对西瑞说道:“我的几个朋友也过来了,你可以认识一下他们。” 话音未落,一只白猫只红猫和一只蓝猫相继从人群中钻出,他们口中各衔着一朵白色的野菊花,待到达墓穴边时,纷纷将口松开,让口中的野菊花降落在保尔的棺盖上,而后又陆续回到人群当中,爬到三个人的肩膀上。那三个人的相貌颇为与众不同,肩扛白猫的是一个戴着一副黑色墨镜,面孔却稚气未脱的男孩;肩扛红猫的是一个失去双臂,眼眸深邃的女青年;肩扛蓝猫的则是一个身材极为高瘦的男青年,虽是夏天,他却戴着一顶极高的礼帽,一副口罩和一条围巾。他们接回自己的猫后,都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中,只有西瑞在罗宾的提示之下才看清了他们的样貌。 然而看到三只猫为保尔的遗体献花这一情形的人着实不少,其中就包括东强,他停止了讲话,惊讶地说道:“原来,原来保尔区长不止养了一只猫啊” —— 贯通鹭港的唯一纵向高速铁路上,一辆高速列车正由塔山区向香橙区疾驰。车上端坐着一个光头老者,他身着灰色立领正装,手拿一份《鹭港日报》,仔细阅读着一篇题目为《鹭港市府将为因公殉职的香橙区长保尔举行葬礼》的新闻,高鼻梁上一双狭长的眼睛起伏闪烁着。跟他的头发一样,他的眉毛和睫毛也近乎全无,这让他的眼神显得更为锐利。 看罢新闻后,他将报纸齐整地平铺在座位前的茶桌上,从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指甲剪,开始修剪起自己的指甲。从左手的大拇指到小拇指,再从右手的大拇指到小拇指,十片新月形的指甲尖依次掉落在报纸上,发出“咔咔咔”细碎的声响。修剪完指甲后,他将指甲剪放回衣袋,伸出十指,在空气中颤动了几下,那些散落在报纸上的指甲尖犹如被莫种极细的丝线调动一般,整齐地站立起来。 光头老者又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那些指甲尖也随着他的手指趴落在报纸上。老者的手指像弹钢琴般在膝盖上爬动了几下,报纸上那些指甲尖排成相互紧靠的两列,犹如一只十足虫般在报纸上爬动起来,从报纸上爬到车厢内壁上,又爬到车窗上,钻进车框顶端的通风口中。不一会儿,那只指甲尖连成的“十足虫”出现在车窗的外面,轻轻地叩了一下车窗,似是在和光头老者打招呼。 光头老者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但很快闪过,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得有些凝滞的神情,他的手指开始更快捷地在膝盖上抖动起来,抖动间伴随着一系列手指交错的奇怪动作,车窗外那只“十足虫”也伴随着这些动作飞速旋转起来,突然以远高于列车的速度飞离车窗,飞入铁轨边的草丛中,搅起一束束野菊。那野菊花被搅起之后,随着列车快速飞行,紧贴着车窗穿过一个隧道,花瓣不仅没有被气流吹散,反而随着气流有规律地颤动,竟像生了翅膀一般。同车的不少乘客见到这一情景,都感到十分惊奇,尽皆奏到窗户边观看,发出一声声惊叹。然而没有人发现,操纵这一切的是那个安坐于自己座位上的光头老者。 —— 万树山公墓,东强悼念保尔区长的演讲已接近尾声。 “这个社会的问题是真正的勇敢者都被压抑在社会底层,我们将保尔区长安葬在万树山的最高处,就是为了让大家都铭记这样一位勇敢的人!”当东强念完最后一句时,一个白色花圈突然从天而降,掠过他的头顶,飞入保尔区长的墓穴当中。 葬礼现场不少人都“啊”地惊叫了出来,人们惊讶的不仅是那莫名的花圈的由来,更是发生在东强身上的变化——他的一头短直头发在那个白色花圈飞过之后,突然变成一头长发,长发边缘有波浪般的卷曲,是典型的女式发型。 “哈哈!”人群中一个孩子笑了出来,对她的母亲道:“妈妈,原来东强秘书是女的!” “嘘,别多嘴!”他的母亲忙捂紧他的嘴:“孩子,这是葬礼” “啊,我的头套,我的头套呢”随着人群中捂嘴而笑的人越来越多,东强逐渐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慌张地捂着长发,四下寻找,与往常不同的是,他的声音变得极其尖锐,犹如一个女性。 “罗宾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西瑞瞪大眼睛问道。 “啊,他来了,我能感觉到!”罗宾看向远处,闪动的眼神中充满了惶恐:“西瑞,我和福瑞可能要先消失一段时间,如果有问题,你可以先去博彩坊c露风剧院和画沙码头找我那三位朋友!”他说完用头发掩盖住面容,退到官员队伍的后方。斑猫福瑞也从西瑞的肩膀上跳下,消失在人群中。 人群的最外围,一名光头老者将一副短发头套戴在自己的头上,微笑着昂首离开。 —— 翌日,鹭港日报史无前例地刊出关于东强的一条负面新闻,标题是《市府头号秘书东强性别成迷,目前已被安全部控制审查》,配图是东强在保尔的葬礼上头套掉落的一瞬间,一时成为鹭港大街小巷热议的爆炸性消息。 猫耳咖啡厅内,苏琳和西瑞并排坐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正摊开报纸阅读着这条新闻。 “想不到一向昂扬挺拔的东强秘书竟是个女儿身!”旁边的座位上有个男人议论道。 “女人怎么了?我觉得如果让一个女人当未来的市长也挺好的!”另一个女人说道:“真想不通警署为什么要逮捕她!” “听说,他不但隐瞒性别多年,还跟市长大人有不正当的关系呢”男人奏到女人的耳边小声道。 “哦,难怪他能当上市府头号秘书,还排挤了才华出众的北杰秘书!”女人似有所悟道。 听着他们的对话,苏琳和西瑞相对一视,两人均面带忧色。联合政府的一名区长和头号秘书相继发生意外,让鹭港的政局发生剧变,这对身处政坛又处于恋爱期的两人来说绝不是好事。 “听说出访多年的安全部长杰里回来了?”西瑞合上报纸问苏琳道。 “是的,这个杰里大人一向神秘,据说每次出现都是不同的样貌。昨天抓捕东强的时候好像确实看到了一个老人在领导安全部的人。”苏琳回忆道:“不过印象中杰里部长的头发是白的,可昨天那个老人的头发是黑的,就跟就跟东强原先的头发一样。” “大概是染黑的吧!”西瑞推断道:“不过这不重要,我只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太过巧合而急骤了!” “什么太过巧合?” “钱森的入狱,杰里的回归和东强的被捕!” “你是觉得有人在操纵这一切?”苏琳问道。 “嗯,这看上去像是北杰秘书的手笔!”西瑞再次摊开报纸:“这篇报道虽然没有署名,但很像是他写的!” “钱森是北杰亡妻的哥哥,对待他有如兄长,御德酒厂倒闭,北杰受刑,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苏琳紧张地挽住西瑞的手道:“他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你和科林?” “这倒不是我担心的!”西瑞道:“我只是觉得疑惑,北杰似乎早就知道东强这个惊天的秘密,可他为什么现在才揭发呢?难道他不想成为下一任市长?” —— 塔山区市府大楼内,北杰端着酒杯,稳健而缓慢地走进东强的办公室。东强被捕后,他自然地成为市府头号秘书,并暂代塔山区长职务,他命人将亡妻莉纱的画像挂在自己办公室的后墙上,举起酒杯对着她微笑道:“夫人,让我们跟孤高的市长大人聊聊天吧!” —— 市容纠察队宿舍楼内,白蜂将自己幽闭在一间工作室内,将从报社要的保尔区长葬礼上的几张照片投映在墙上,仔细地审视和思考着上面的内容。那几张照片描绘的是葬礼那个从天而降的白色花环击落东强的头套,而后飞入保尔区长墓穴的一瞬间。当照片被放大数百倍后,白蜂惊讶地发现,花圈的周围有几片月牙形的不明物环绕飞行,花圈接触东强头套的一瞬间,那些不明物又迅速转移到头套上,而后带着头套消失在画面中。 白蜂又用铅笔在白纸上描绘出他所发现的这一切可能实现的途径,包括风力送花,动物送花等等,在将十几幅草图推翻,扔进废纸篓之后,他保留了自己最满意一张。那张图纸上,一双大手从画面底端伸出,十根张开的手指连着十条极细的丝线,穿过人群,通过十片新月形的钩状物控制着从半空飞来的花圈。 —— 御德酒厂干枯的下水道中一片黑暗,被封堵的排污渠内只剩下一滩静止的污水。一双大手伸进这滩污水中,仔细地摸索着。 “喵!”随着一声尖锐的猫叫,污水飞溅,那双大手从水中抽出,被两只黑猫紧咬着,其中一只似乎立刻意识到自己咬错了对象,急忙松开口,后悔地惊叫着,蹿回到污水中。而另一只长着一对尖锐长牙和明亮独眼的猫则仍然发狂般地将长牙锲入被自己咬中的那只大手,直到另一只被松开的大手抚摸着它。 “剑齿,你的使命结束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十七、驭猫的教场 “市长大人,东强秘书因涉嫌渎职,已被控制审查,根据联合政府条例规定,今后一段时间将由我代他跟您对接市政要务!请问您最近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龙虎联合政府大楼市长办公室内,市府第一秘书北杰的面孔呈现在视频通讯墙的正中央,与背向通讯墙坐在宽大靠背椅上的市长辛普进行视频对话,一同参与视频对话的还有市府首席顾问古勒。 “市长大人,市长大人?”北杰不断在视频那头叫唤,可市长办公室内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古勒先生,你说市长大人会不会睡着啦?”北杰通过视频向古勒问道。 古勒皱眉思索了片刻,也朝市长辛普的椅背喊道:“市长大人,我们需要选拔一名龙国官员为市府高级秘书,以维持龙虎两国各一名高级秘书的稳定政治格局。” 然而过了良久,市长办公室内依然动静全无。 “古勒先生,以往你们跟市长对话的时候出现过这种情况吗?”北杰故作疑惑地向古勒问道。 “从我来市府工作开始,市长就只回答东强秘书的话,所以每次我要请示什么问题,都要通过他。”古勒说道。 “那我们把东强秘书请来怎么样?”北杰说着从身后拿出一移动显示频,上面呈现出东强披散长发,被关押在拘禁室中的画像,不一会儿,他的声音通过视频传输到市长办公室内。 “快放我出去,让我回龙国,权利c地位c金钱,我什么都不要!” “嗵!”只听室长办公室内一声脆响,一颗黄色的杨桃掉落在地上。 “北杰大人,辛普市长回答问题有两种方式,苹果代表同意,杨桃代表不同意。”古勒向北杰解释道。 “哦,真的只有两种方式吗?”北杰质疑道。 监控东强的视频画面上,几只老鼠出现在东强的脚下,吓得他惊跳起来:“啊,快放我出去!市长大人,快来救我!” 这句话传到市长办公室内,只见那条高背椅不住颤动,须臾间,一只黑猩猩尖叫着从椅子侧面冲出,冲向视频通讯墙,把古勒吓了一跳。 北杰却从容地笑问道:“古勒先生,这就是你们平时面对的市长大人吗?” “北杰大人,这已经没法用学术话语解释了!”古勒严肃地回答:“我们要立刻通知龙虎两国最高首脑以及世界仲裁会!” —— 鹭虎海峡和鹭龙海峡上,两艘硕大的航空母舰迅速朝东西两侧的军港靠近,坦克和战斗机旗布于甲板上,各式战舰追随于航空母舰两侧。 一则题为《区长辛普系虚拟人,大猩猩执政鹭港多年》的报道被各大媒体转载播送,报道揭露“辛普区长”并非真人,他在公众前的形象是虚拟动画制作成的,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只大猩猩。报道直指这一政治骗局的根源是二十年前龙虎海战后,龙国人主导的世界仲裁会做出的偏颇决定,要求世界仲裁会撤消这一决定,重新委派德才兼备c能力卓绝的合适人选担任鹭港新一任市长。报道还呼吁鹭港民众不要紧张,龙虎两国航空母舰的到来是为了维持龙虎两国政要和世界仲裁会谈判的秩序。 “怎么回事?辛普市长怎么会是一只猩猩?”市民们议论道。 “是啊,原来这么多年都被骗啦!” “哼,鹭港市市长凭什么要由世界仲裁会决定?” 市议会大厅,众议员和各区官员也炸开了锅,不少官员认为有多年行政经验,又年富力强的北杰会是新一任市长的当然人选。西瑞c科林c白蜂和苏琳都列座其中,等待新一任市长委命结果的宣布。 终于,市府第一秘书北杰在众官员的瞩目之下从后台步出,走上发言台。与往常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带着他的酒杯,而是慎重地拿着一份任命决定书,他的表情也不像众人期待的那样,充满自信和喜悦,而是显得十分平静。 “各位同僚,下面我代表龙虎联合政府宣布鹭港新一任市长的任命决定”北杰打开任命书说道:“经过世界仲裁会和龙虎两国的协商,一致同意任命在鹭港建设发展中做出杰出贡献c在鹭港和世界商界有重要影响力的千厦地产公司董事长罗杰为新一任鹭港市长!”他说着将手比向台下一位浓眉长脸,有着两撇半白胡子的高瘦男人。 那个男人听到决定后,面容惊滞,显得很是意外。随着身边一阵又一阵掌声响起,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略微整了整衣襟,在北杰的手势指引下,朝媒体席微鞠一躬。无数闪光灯记录下了他谦恭优雅的形容。 —— 罗杰入主联合政府后,将市长办公室的面貌改换了一番,将原来那张高背椅改换成了普通的旋转办公椅,加放了一张圆弧芋形办公桌,一张客座沙发,同时撤掉了视频通讯墙,让官员们有事时直接找自己汇报。 最先登门的是第一秘书北杰和首席顾问古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