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者世纪》 正文 第一章 风起 这是行走在过去与未来之间的一群人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 初入农场 刺眼的阳光让眼前的一切都明晃晃的，仿佛世界被镀了一层光一般。车里的高温和发动机沉闷的轰鸣声让我感到越来越烦躁。道路两边已经没有早先我看到的那些能遮挡光亮的粗壮树木了。它们茂盛的枝叶在我身后道路上方交叉生长，让所有经过那里的人都心存一份感激。特别是我，车里没有空调，左边的车窗也仅仅只能打开三分之一。右边的车窗倒是全敞开着，因为在我出发前，它已经变成了一堆玻璃碴子。我只是离开了不到十几分钟，当我从路边那座脏的下不去脚的公厕回来时，那些碎玻璃就像是洒落的钻石一样刺痛我的眼睛。 车里的物品被翻找的七零八落，里面能拆的东西几乎都被拆走了。我甚至怀疑如果我再晚回来一会儿，是不是车门也会不见的。不过，这个贼完全没有必要砸车窗玻璃，因为，右边的车窗根本关不上，而且，我也没有锁车门。 我想不透这个砸车窗的小贼到底是为了偷东西还是为了泄愤，带着疑惑我走上了这条未知之路。四个小时以后，我就来到了这里。这里没有树，就连绿色的植物也少的可怜。路边的土地颜色也很奇怪，一片片泛着白色，像是摊开的黄白色颜料。 我望着这片土地，许久之后，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词：盐碱地。 这条笔直平整的柏油路穿过这片盐碱地伸向远方。 难道我要去的地方就在这片寸草难生的盐碱地里吗？想到这里，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副座上的那张纸。这是一张手绘的地图，到目前为止，我确定我还在这张纸上画着的那条红色粗线上行驶着。 我想起一个星期以前，在一个倾盆大雨之夜，当时我正蜷缩在车后座上打算尽快进入梦乡。就在我迷迷糊糊之时，重重的敲击玻璃声把我惊醒了。我警觉地坐了起来，随手把一把扳手抓在手里。车窗外，一个看不清脸的硕大人影吓了我一跳，不甚明亮的路灯光线，雨夜显得有些诡异。我后悔把车停在了这个过于偏僻的地方。 敲击声再度响起。不过，这次温柔了许多。我犹豫片刻，将车窗落下了一点。敲击声又响了，似乎有点不耐烦的样子。我只好又将那条只能塞进一只手指头的车窗缝又开大了一些。这次，能伸进一只拳头了。 “7月1号，去这里报到。”随着话音，一只塑料文件袋掉进车内。 还没等我明白这个低沉的话音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不算很大的袋子又出现在车窗处。我只好将车窗完全敞开了。随着车窗玻璃的落下，那只袋子紧接着被塞在我的脸上。等我接住袋子，向车窗外看去时，那个硕大的黑影已经穿过暗淡的路灯光线钻进雨雾中。 我望着外面发了好一会懵。当时一惊之下，我甚至忘了问这个黑影是谁，他又是在找谁。定下神之后，我才想起三天前我去找工作的事情。可哪家公司会这样通知当事人啊？就算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你们也用不着深更半夜的吓唬人吧？ 不过，当我再次在车后座上躺定后，我又觉得这些没什么了。因为，有地方要我就不错了。我没有身份证，没有学历证明，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我十七岁在离这里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办的一张身份证。那张小小的卡片早已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幸运的是，我一直记得那串长长的身份证号码。 “身份证丢了，还没有来得及补办。我记得号码一一一一一一一”这是我每次找工作时说的最多最顺溜的话。听到这些话的人，有的摇头，有的很和善的让我补办了再来。还有的直接面无表情的歪着身子对我身后喊着“下一个。” 现在，有公司要我了。只是，我不确定是哪家公司要的我。毕竟我应聘了很多家。当时是抱着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的想法，可现在成了我不知道是哪块云下的雨了。那个塑料文件袋就放在我身边。里面的东西就是两张纸。除了一张打印好的，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录用通知，还有一张手绘地图。录用通知上的单位是一家农场，我想了好半天也没想清楚我到底去没去过这家单位求职，毕竟我找的云彩太多了。那张我看了数十次的手绘地图倒是比那张通知精彩复杂。那上面除了一些地名，还把行车路线着重用红色线条描画出来，好像是在展现这条道路的重要和宽敞易行。现在我闭上眼睛也能把它详详细细的在脑子里复制出来。只要这张手绘地图的主人确实想让我来这里，我确定我没有走错路。 我拍了拍这辆名字叫做“小虎”的四驱越野车的仪表盘，无奈地看着油量指针已经处在红色区域的底部，快没油了。我心里想着，那只大袋子里有食物，有饮用水，干嘛不放点钱？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是想把我扔在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吗？我摇摇头，重又把目光投向空荡荡的路面。 前方是一个丁字路口。空荡荡的路口处既没有来往的车辆，也没有看到有行人路过。其实，不仅仅是现在，我感觉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行人了。只有偶尔遇到的相对驶来的车辆让我知道我不是独自占用着这条公路。公路上这么清闲，说明我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城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烈日当空的时段，确实不是赶路的最佳时间。不过，我认为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里确实太偏僻了。这里的公路很平整，平整的让我开车时发困，也偏僻的让我心里发憷。 路口处有一面蓝色的指示牌。它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让看到它的人心里觉得怪怪的，它竟然可怜到周围连一颗做伴的树也没有。放眼望去，周围少的可怜的低矮植物和裸露出的白色土地让这块指示牌显得突兀怪异。我一边继续减速一边扫视着这块像是得了“牛皮癣”一样的地方。 荒凉到可怕的盐碱地。我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随着那面指示牌离我越来越近，我瞪大了眼睛努力地想看清那面蓝色指示牌上白色的字，直到我已经快与它平齐时，也没有弄懂那上面到底要告诉行路者什么—直行的箭头画的很粗，箭头处的白字告诉我如果我再继续走下去就会到达一座城市。不过，它离这里很远。左转的箭头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见，不但不容易看见，还被覆盖在一个红色的圆圈下。圆圈中是一个血腥的叉巴。 为了弄懂它的意思，我重重的踩了一脚刹车。可紧接着，我身后却传来更为尖锐的刹车声一一一一一 随着尖利的刹车声的消失，预想中的声音并没有响起。我扶着“小虎”左侧的倒车镜，把它调整到合适的位置，看到车后一辆轿车的车头拐了出来。 那辆车慢慢地与我齐头停下来，贴着遮阳膜的车窗落了下来一一一一一 一个面容白皙，带着一副大墨镜的脸露了出来。那张脸似乎满含笑意，可还没等我有所回敬，那张脸紧接着又变得冷冰冰的，一只手也伸了出来一一一一一 那只手高高的举了起来，然后手指慢慢的握起来。 什么意思？示威吗？我看着那只手，直到看清她还有一根手指没有圈起来，才明白她的意思。那根没有圈起来的手指人们一般称它为中指。 随后，一声轰鸣，轿车急速远去一一一一一 车破，人衰，我连骂她一声的想法也没有。 什么意思啊？我又把目光落在那面怪异的指示牌上。我知道这种红色的道路标志一般都是禁行禁止的意思，可我手里的“地图”指示的就是从这里左拐啊。因为在我手里的“地图”上，那根粗粗的红线的最后一个标记就是“丁字路口”。而这里也是我来到这个荒凉之地后遇到的唯一一个“丁字路口”。 我从半开着的车窗探出头去看了看车后，确定没有像刚才那种悄无声息地跟在我车后的那种傻车后，然后回身把地图取过来仔细的看着。根据行驶时间和这上面的标记，我确定这里就是我要拐弯的地方。透过车窗向周围望去，空荡荡的野地显得十分荒凉，几丛绿色的植物在明晃晃的太阳下随风摇曳着。我又朝左侧那条路望去，路面上似乎是有一汪水在波动着。我知道那是高温下的路面上热空气流动产生的视觉效果。我盯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盘算着就凭小虎此时的车况，我会不会再次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就在此时，我突然看到车窗前有一只羽毛鲜艳我从没有见过的鸟儿在扑闪着翅膀。它悬停在那里，眼看就要扑在风挡玻璃上了。 我愣愣的看着它，弄不清楚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又为什么对我的车窗玻璃感兴趣的。那只鸟儿很漂亮，腹部有一小圈羽毛是白色的，周围则是翠绿色。它的双翅快速扇动着，一副十分着急的样子。 我确信它是在透过车窗看着我。 我说的看，是我感觉到它在盯着我。 它感兴趣的不是车窗玻璃，而是我。 我盯着它，朝它摆摆手，想看看它是不是会像其它鸟儿一样因为受惊而离开。它显然没有在乎我的举动，双翅舞动的似乎更加猛烈了一一一一一一 我慢慢的伸出手去摸着有些发烫的车窗玻璃。这只奇怪的鸟儿停顿了一下，就优雅地转身飞走了。我犹豫了一下，扭动“方向盘”朝着它飞走的方向驶去—那条向左拐的路。 “我是赵宇，26岁，籍贯不详，系原海军学院学员，我来了。”我对着前方幽远的群山高声喊道。 一个小时后，我把车停在了一座高大的拱门前。 我面前是一座简陋却很高大的拱门。说它简陋，是因为它除了门柱上的两只火炬形的灯座外，再没有任何装饰。而它的高大却着实让我吃惊不小。两座门柱上方连接的铁梁高高拱起，似乎在托起什么。铁梁正中间最高的地方，悬挂着一颗红色的五角星。那颗五星的颜色很鲜艳，像是前一刻刚刚才悬挂上去的。 红星之下，是我仰起的脸和破旧不堪的小虎。 我看着这颗红五星竟有些发呆，一些沉淀在心里的记忆也慢慢地浮了起来。这种红五星对我来说曾是那样的熟悉，我曾经在那些悬挂在墙上的老照片上不止一次的看到它们。它缀在那些人的帽子上，那些人在照片中，照片就挂在墙上。而我们就一次次的仰头看着他们，一如现在的我。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在这里又一次让我仰视它，我还真的不想主动想起那段岁月。一段藏在记忆深处许久的岁月。此时它出现在这里,在晴空万里的蓝天映衬下,除了特别醒目外,还散发着威严和端庄的气息。红五星的两边,对称着悬挂着四个大字：红星农场。字体很大,漆成天蓝色。两旁用粗大的石柱做成的门柱却散发着陈旧的气息，看上去已经是久经岁月了。 我打开车门，在一声难听的“嘎吱”声中从车里跳下来。经过这一路的风雨驰骋,我和车此时都已经是疲惫不堪。这个声音让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辆很有年头的越野车,它的主人—一位很漂亮的女孩给它起了个很威风的名字—小虎。有时候,我看着它虎里虎气的外表,倒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它。而它拼尽全力高速奔驶时,也确实发出老虎一样的吼叫声。它太老了,这种吼叫声和它倒是很般配。 我拖着有些僵硬的双腿下车后，小虎的散热扇还在不屈地发出很大的噪声。 这就是我一路鞍马劳顿的目的地吗？这个大门怎么让我觉得这是上个世纪中期的产物。我一边伸展双腿一边在心里说着。 我抓过“地图”徒劳的看了一眼后又仍在车座上。这张“地图”的尽头是那个丁字路口。 小虎不屈的轰鸣声终于停止了。我连续数个小时驾驶这辆连车窗玻璃都被人砸碎了的车辆就是为了来到这里吗？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我确定我的目的地就是这里，可这个过时的大门让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里能给我什么？只有天知道。 不过，这些对我来说已经都无所谓了，因为我不知道除了来这里，以我目前的情况我还有什么地方可去。我除了面临着严重的经济危机，还有人身自由的问题。所以，这意味着我正面临着所有人都不愿意面对的问题—生存危机。 “嗨，你不能把那东西开进去。”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循声望去，只见在我右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30岁左右圆脸微胖的男人。他的嘴角叼着半截烟，浑身轻松的对着我喊着。奇怪的是他在对我喊叫，嘴上叼着的烟却没掉下来。他穿着的白色短袖上衣很奇特，那种款式我从没有见过。他像是在故意显露自己的肌肉，衣服上的纽扣只系着最下面的两颗。 我指了指我自己，又指了指我的小虎。 “对，你们不能进去。”他的声音随着一股湿热的海风飘了过来。 “我是一一一一一一一”没等说完，我突然想起那张“录用通知”，便转身探进车里把那张纸拿了出来。 “我是来报到的。”我挥舞着那张纸朝他喊道。 那个男人笑了笑，露出的牙齿不但整齐，而且洁白。 “你把它停在那里。”他指了指身后，接着又说道：“你也需要一一一一一一”他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那里有几间房子。 我看看手里的那张纸，不知道这东西还有什么用处。在那人的注视下，我又爬上车重重的坐在驾驶座上。 那个人对小虎的担心是多余的。扭动钥匙后,小虎没有发出丁点动静。连续试了几次后,那个人已经一脸鄙视的站在车前了。最终，小虎还是停在了他指定的地方—农场大门南侧的一排房子前。那个人拍打着双手,没有理会我的感谢，头也不回地向那几间房子走去。小虎的车身上沾满了泥土，弄得我的手掌上也满是灰尘。 他走进了一扇玻璃门。我站在门口瞅了瞅，看不清里面，玻璃是深颜色的。我握住门上那只粗大的亚光把手用力一推，玻璃门纹丝未动。 什么意思？不欢迎我来啊？我再次用力推去，门开了。不但开了，我还因为用力过大失去重心差点一头扎进去。 等我站稳脚跟，对面站着的那个人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还有一脸的鄙视。 身后这扇门是自己打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 右手 二 右手 “欢迎你，赵宇。”那个人似乎在掩饰自己的心情，故作热情的对我说道。 “欢迎你加入红星农场。”可能是看到我一脸的不快，他接着又说道。 我冷冷的看着他。那个家伙一脸不在意的样子，站在一台显示器后向我伸出了右手。我盯着他的眼睛伸出手，慢慢说道：“你认识我吗？”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象征性的握了握我的手，随意的说道：“不认识。” 他的话让我顿时一头雾水，连伸出的手都忘记收回来了。 “你刚才是用右手推的门吧？”他一边低头在电脑前操作着什么一边问道。 “是的。”我回答完后，突然像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那里是通行证系统的采集端？”我指了指门口。 他抬头笑了笑，说：“不完全对。它还有一个主要的功能—识别。不过,这次是我先看到你的。”说完,他还幽默的用两根手指指指自己的双眼。 废话,刚才在大门口对我喊叫的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我在心里说道。不过,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同时我也知道，他这句话绝不是废话。 我看着自己的右手掌，想起有一次我在找工作时，因为我没有任何有效的身份证明，那个工作人员让我在一块屏幕前伸出右手掌。当时我还以为他是要确定我的身份，心里紧张了好一会儿。现在想起来，那家单位好像就是叫什么农场，他们不吭不哈的就这样把我的手纹采集了。 人们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也没有相同的两只指纹，更不会有相同的两张手纹。这些存在于我们身体上的唯一性，就是我们自身的密码。 当时我的心里有点不快。因为我有一种被窥探了隐私的感觉。虽然我知道在许多地方都已经采用了这种通行证系统，可一个农场也这样做就显得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难道我领一把锄头也要验证手纹吗？ 当时，那个扫描我手纹的人也许觉察出了我的不快，说道“农场也有农场的规矩”。我虽有些不情愿，最后还是抱着一线被录用的希望配合了他。我被拒绝了太多次，这一次同样也没抱什么希望，完全是一副随他们便的心态。 其实我生来就对那些按手印c检查身体之类的事情反感。我也说不出我讨厌这种事的原因，就是从心里抵触。我曾和别人说起过这种感受，她把我的这种反应归结为我保护自己隐私的心理太强大了，由此还推断出我身上的隐私要比别人多得多。 “就是你心里的秘密太多，身体上就有了自然保护这些秘密的反应。”当时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秘密的人太少了。就连小孩也会一本正经的对大人说自己有一个小秘密藏得很保密。我认为一个人身上的秘密是随着年龄增加的。从自己认为自己的秘密是秘密的孩提时代到自己真正有了秘密不过是你长大了而已。所以，每个人拥有自己的秘密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们所要做的无非就是保护它享受它，不管它给予你的是什么。 现在，我的手纹真正的进入到通行证系统了。这也意味着在所有采用这个系统的地方，我可以不用再说“身份证丢了，还没有来得及补办。我记得号码一一一一一一一” 我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呢？ 看着那些横七竖八的纹路，谁知道开发通信证系统的人会不会有一天把事情做大，不但让掌纹能验证身份，还能代替信用卡付账，代替身份证，代替一切与个人有关的事情。如果是那样，岂不是我们每个人只要揣着双手就可以走遍世界了吗？不过真要是这样了，这世界上能少很多的假东西。比如假的证件c假钱c假身份c甚至是假人一一一一一 总不会有人把自己的手掌剁掉，再接上别人的吧？不过也说不定。如果有人真的想再继续开发这套系统，剁手这种疯狂的举动就是他要对付的唯一难题。 问题是，不但有人在开发这套系统，而且，在许多领域已经在应用了。未来，它也许将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支付方式之一。 这应该就叫做“刷手”吧。 我知道刷手无非是预先记录人们的掌纹c指纹等生理特征，然后建立数据库，再预先设立授权就可以了。毕竟，现在它就跟一张出入大门的门禁卡差不多。使用这套系统的一般都是那些高大上的地方，比如在很多摩天大厦里面，还有外表看似平常里面却不平常的地方。 眼前这里属于那种呢？ 那个眼睛盯着屏幕的男人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他的嘴角显露出一丝坏笑。过了一会，他抬头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我，面部表情十分复杂的说：“想不到你还是涉案人员啊？” “你怎么知道的？”我冲口而出。 “你告诉我的啊。”他指指我的右手。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猛地一沉，意识到当初采集我的掌纹绝不会是为了办理门禁卡那么简单。我在心里狠狠的诅咒了一句。 “在这里可以用右手结账。所以，每次刷手的时候最好确认一下。”他头也不抬的说道。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有问题吗？”他抬起头看着我说。 我摇了摇头。 “右手吗？”那个男人漫不经心的又一次问道。 “右手。”我咬牙说道。 感谢科技的神奇,它让我们变得像白开水一样透明。但绝不会让我们像白开水一样干净。 我的小虎孤零零地停在了农场大门外的停车场里。不管是什么原因,它也只能在那里了。 “你就是这样把它开来的”那个男人指着小虎仅剩的一只车灯,带着揶揄的口气说道。 “我们还失去了备胎c电子设备,冷却液也缺了,发动机还渗油,最主要的是,它现在没有汽油了。不过,我们还是来了。五个小时的车程,对我们来说,小意思。”我淡定的说道。 “你怎么不说它没有方向盘。”他一副不屑的神情。 我已经把行李都从车里取了出来,听到他的话,便随手将一只大号扳手丢在地上。 “什么意思”他问道。这种工具在特定情况下还有另外的用途。 我敞开左前门,指了指那根光秃秃的方向盘杆。 他看了看驾驶室内,又看看地上的扳手,嘴里叼着的烟蒂掉在地上。 我没理他,拾起扳手,拎着行李向前走去。 “嗨，你等等，没有我你会迷路的。”他追上来说道。 没等我说话,他又说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吗？” “不好意思，您贵姓啊？”我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说道。 他笑了笑，露出了他那口整洁的白牙，像是看透了我的心事，略有歉意地地说：“扳手就留下吧。我给你搞一个新的方向盘。” 我看着他，他的脸上是很真诚的样子，便回身把扳手又放回车内。 见状,他一改有些嘻哈的表情,一脸严肃地说：“现在，我正式介绍我自己，我叫韩东，农场的人习惯叫我东哥。但你不可以叫。” “为什么？”我没有叫他东哥的想法，只是好奇。 “因为，我和你还不熟。” 他说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遥控钥匙，没一会，一辆微型车向这里驶来。到跟前后，我发现里面没有驾驶员。它就像个玩具一样“遛”了过来。韩东让我把行李放在车顶上，然后示意我上车。我疑惑地看着他，指指车顶说：“不会掉下来吗？” 韩东没有理我，自顾自上了车。我赶紧拉开右边的车门钻了进去。里面的空间比我想象的要大。 韩东用手轻轻地拨动方向盘，车子悄无声息地滑向农场的大门。 从起步到加速,这辆微型车几乎没有任何的不畅。车内干净简洁,各种仪表按钮都简单到极致，只是中控台的屏幕略微显得大了些，好像不是这辆车专配的。他简单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就把双手解放了。他似乎是在炫耀，把双手枕在脑后一脸沉思的看着小微车轻快地滑过那座高大的拱门。 看来他看不起小虎是有原因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门卫啊？”韩东转头突然问道。 我猛地一怔,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随口说：“你不是吗？” “是啊！我就是门卫啊。”他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很认真。此时，微型车已经行驶在一条宽阔的街道上。 我笑了笑，把目光转向车外。很随意地说：“你的制服呢？上班不需要穿吗？” “我把它放宿舍里了。”韩东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 灭虫专家 三 灭虫专家 这条宽阔的街道穿过拱门后一直向前延伸着。街道两边建有一些房子。不过这些房子都不相连，一栋栋的独立着。它们随意地散落在那里，好像是建造者们随意而为的作品。我看着这些稀稀落落的房子在心里说道：地方真够宽敞的。车子走的不快，我随意扫视着街道两旁，直到那栋最大的房子吸引住我的眼光。它高高大大的，青色的墙体和灰色的人字形屋顶让它像个怪兽一样卧在那里。我紧贴车窗看着它,而它身上的窗户也像一只只眼睛一样注视着我。 你认识我吗？我怎么好像见过你的摸样。我面对着那栋大房子在心里说道。 那些房子好像也没有闲置不用,可就是没看到进进出出的人。最让人感觉异常的是，这里安静的要死。最让我感到惊奇的是，除了这些房子，我满眼全是绿色。这里有树。成片成片的大树分布在那些房子周围。而且远处有绿色的山和绿色的平原。 这里是一片绿洲。相比我在来时的路上看到的景色，这里就像是藏在沙漠深处的世外之地。 可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我身边的这个人。 车停在了左边那些房子的后面。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排很精致的院落。它们坐落在树丛中，灰色的墙壁灰色的屋顶，十分古朴的样子。我欣喜地看着这些被绿树围绕着的屋子。如果说我一路劳累来到这里，有什么还让我舒心的事，那就是我看到这些小院的时候。 韩东下车前按下一个按钮，车子自己开走了。我指了指车，韩东点了点头，说：“在农场范围内没有问题。” 我说：“看不出啊。”我知道在我之前呆过的那座城市有三条实验街道。 “没什么。从设计到使用花费了我们三年多的时间。就这，场长还不满意呢。不过，说实话，我也觉得应该还能更好一些。和你的车比,这小家伙还行吧”他指指那辆行驶着的微车说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炫耀。 “你觉得它们有可比性吗”我反问道。 “怎么不能比” “它跑不远。”我说道。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有点泄气地说: “这是一辆验证车。系统完成后,就留了下来。它有很多高端设备的。不过,可能你注意到了,这车没续航能力。没有装辅助油箱。” “不仅仅是这样吧浅纹路轮胎c低动力c没有加固底盘。这些都决定了它就是一个玩具。一个十分精致的玩具。”我进一步打击他的自豪感。 “玩具”他点点头,又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我应该把它再重新打造一番。对,先换个底盘。最起码按个装甲底盘。全数字中控,多功能轮胎。再加装一套自动化软件。我看就差不多了。” 他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我看他的眼神。等他从自我陶醉的状态中醒过来的时候,我盯着这个牛气的门卫,调侃着说：“你真的是门卫吗？” “是啊，我是门卫。”他回答的很认真。 我耸耸肩，无话可说，跟在他后面走进了小院。 说实话，小院里的一切给我的感觉都很亲切c熟悉。但我却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小院里住过。 这感觉很奇怪。 “房间前几天就已经准备好了。你好像来晚了几天。”韩东将我的行李放在院里的石桌上。 我唔唔了几声，算是回答。眼睛时刻也没离开院里的一切。回廊c梁柱c窗格c以及那些纹饰。 “是龙纹吗？”我问道。 “你是说房檐下的那些花纹吗？好像是水波纹吧。谁知道呢。” 我却觉得是龙纹。那些粗细交替的纹路，显出了图案的立体感。在我眼里，那就是一条横卧着的龙。 “这房子的岁数比你我的年龄加起来都大。不过冬暖夏凉,很好住。正房的东卧室是你的，西卧室是我的。厅房咱俩共用。院里的东西厢房都空着，你可以把行李放在那里。不过看你好像也没有什么行李。西南角那间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他对着这间雕梁画栋的“豪宅”指指点点的说着。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地推开那间稍微矮小些的房间的门。 这一路都快把我憋死了。 “你先安顿一下，我六点来叫你吃饭。还有,你最好先洗个澡。”韩东在院子里高声说。 下午六点，韩东领着我走进那栋灰色的大房子。 怎么这么多人啊我一迈进大门,就惊得差点喊出来。我想起今天下午时,我在车上的感觉。 大厅里坐满了人。男男女女黑压压的一大片。不过,此时他们像是在看电影,几乎没有丁点声音发出。 我就奇怪了,下午的时候这些人都躲在哪里了 韩东拉我在靠近屏幕的一张方桌前坐下。屏幕前站着两个人，我认出了他们中的一个。那个年纪大一些的，有人称呼他“张工”，当时就是他面无表情地取走了我的手纹。另一位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韩东告诉我他姓方，是这里的场长。 “他就是你的老板。”韩东低声说道。 我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仔细看了看他。发现他的眼睛很亮，比一般人的眼睛显得更有神。 方场长轻轻咳嗽了两声，本来就已经很安静的大厅里更安静了。 “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一个欢迎仪式。因为，我们有新人加入了。赵宇，请来这里。”方场长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我站在了方场长的左边，对着人群鞠了一躬。人们报我以掌声。挺热烈的。 方场长的和善的目光端详着我，说：“介绍介绍自己。” 张工也附和着，说：“对，和大家认识认识。” 说实话，我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个人绝对是我的恩人。我咽了口唾沫，说：“感谢张工，还有方场长收留我一一一一一一”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嗓子发紧，说不出话来似的。有那么好一会，人们就静静地看着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们目光里的担心。怎么回事？我心里的感觉怪怪的。怎么像是一个远行的游子回家的感觉。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我一点征兆也没有。它就那样猛地涌了出来,在我没有丝毫防备的时候。 过了一会，方场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对大家说：“赵宇今天赶了很长时间的路，有些劳累，就不再说了。我替他介绍介绍他。赵宇是农场招来的人才。他具体是做什么的呢”方场长停顿了一下,满含笑意的看着台下的人。 台下的人也好奇地看着台上的人。我被这些目光盯的脸有些发烫。我是一个不喜欢抛头露面的人。 “他是一名灭虫专家。” 方场长的话音刚落,人们就笑了。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笑的。 方场长摆摆手,示意人们安静。人群静了下来。 “怎么不相信吗我们这里是什么是农场。种庄稼就会有害虫。所以,我就请了个灭虫专家。你们可能要问了,这么多年了,我们也没有一名专业的灭虫专家,怎么现在就需要了我要告诉你们,那是以前。事情总是会变化的。以前你们捎带脚的就把虫子灭了。可现在不行了,我们已经签了绿色粮食保护地条约。为了减少农药的使用,还非得请个专家不可。至于,赵宇怎么灭虫以后大家会看到的。” “对，大家现在就算认识了，具体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去慢慢了解。”张工也说道。 “那就这样。欢迎晚宴现在开始。”方场长做了个让我入座的手势，看着我低头坐在了韩东的旁边，宽厚的笑了笑，又说道：“招收他的时候他还是比较能说的。”大家笑了。 我此时才发现,除了发出笑声,他们几乎不说话。 “他现是我们的人。欢迎加入。”方场长话音刚落，如雷般的掌声响了起来。 “我们红星农场是禁止饮酒的。今晚破一次例，可以畅饮。” 房间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这时候的欢呼声才是真正的发自他们的内心。所以,高亢有力的欢呼声几乎要把屋顶掀飞了。 方场长在欢呼声中大声喊道：“若雨，给大家上酒。” 一个高挑c灵动的身影站起来，向我们走来。看来,她就是若雨。她过来想让韩东帮忙搬酒。我盯着若雨那有点熟悉的姣好脸面，慢慢地目光中就有了几分恶意。韩东在转头招呼我的时候发现我的异常，便不解的推了推我。我没有理会他，依然很不友好的盯着若雨。 那个叫若雨的女孩面对我的目光，脸上没有丝毫的在意，反而又向我走近了两步。 ”我欠他一巴掌。“她淡淡地说道。 周围那几个人的眼光瞬间便转向了我们，露出奇怪的目光。 几步远的地方，方场长和张工也看着这一切。张工用探寻的眼光看着方场长，方场长点了点头。说：“如果错了，就是天意。” “很冒险的。”张工语气带着耽心。 方场长笑了，说道：“我们是害怕危险的人吗！” 他们交谈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我还是听到了。我不但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声，而且还看到了他们此时的表情。他俩的脸上全然一副淡定的表情。 没人理会我斗鸡一般的摸样。周围那几个人也看了我几眼后，也忙着各自的事情去了。韩东被若雨拉走了，方场长和张工也混进了人群中。我一直看着韩东和若雨向大厅一侧的一扇小门走去。除了韩东转头看了我两眼，这里所有的人都当做我不存在一般。 怎么会这样？这里不是欢迎我的宴会吗？不是因为我才让你们有了一次喝酒的机会吗？我纳闷的看着这一切，不知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已经忽视了我的存在。 很快，我就为我刚才的想法后悔了。酒菜上来后我真的希望这里的人都把我忘记。按照红星农场的规矩,新人加入,要从第一个人开始,按顺序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干一杯酒,直到喝到倒下为止。 当然,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至少现在还没人能做到。至于这个规矩是怎么来的,韩东也不很清楚。只知道是传下来的。韩东说他来的时候,喝到了第七个人就倒了。这些都是被一些有心人记下的。当事人,特别是主要的当事人全是后来知道的。 现在的记录保持者是二十二人。看你能不能打破记录。韩东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按照规矩,第一个人是方场长一一一一一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 傻子 四 傻子 那一晚，很多人都喝多了。我更是酩酊大醉。依稀记得,许多小伙子豪气漫天c很有组织的轮流和我干杯。醉眼朦胧中,是眼前不断变换着的脸孔和震破耳膜冲向屋顶的叫好声。 “来,再干了这杯,你就生是红星农场的人,死是红星农场的鬼了。”这是那晚我唯一记住的一句话。 而韩东说：我整个晚上都嚷嚷着要找若雨算账。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发现我在卫生间的门口睡了一晚上。 可恶的韩东。 不过,我能清楚地记得,让我倒下的那杯酒,是和若雨喝的。 昨晚喝酒的那个大厅里依然有着很浓的酒味。我刚想转身离开，就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一晚，很多人都喝多了。我更是酩酊大醉。依稀记得,许多小伙子豪气漫天c很有组织的轮流和我干杯。醉眼朦胧中,是眼前不断变换着的脸孔和震破耳膜冲向屋顶的叫好声。 “来,再干了这杯,你就生是红星农场的人,死是红星农场的鬼了。”这是那晚我唯一记住的一句话。 而韩东说：我整个晚上都嚷嚷着要找若雨算账。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发现我在卫生间的门口睡了一晚上。 可恶的韩东。 不过,我能清楚地记得,让我倒下的那杯酒,是和若雨喝的。 昨晚喝酒的那个大厅里依然有着很浓的酒味。我刚想转身离开，就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 “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就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韩东坐在一张餐桌旁在喝粥。那个叫若雨的女孩站在他旁边伺候着。说伺候，是因为每当韩东把碗里的粥倒进嘴里后，若雨就会快速地又把碗给填满。 六碗了。韩东艰难的说道。若雨不说话，手里拎着大饭勺，站在粥桶旁，怒气冲冲的盯着他。我刚要说话，若雨就用饭勺敲了敲粥桶。 “如果不是乔老爹，他就在海里淹死了。你还真是挺雷人的啊！”若雨又将一大勺粥舀进韩东的碗里。 韩东快哭了。我又想吐了。若雨生气的样子倒是挺生动的,含羞带怒的。 “你也行啊,看不出挺能喝的嘛。26杯,冠军啊。”她又盯着我连讽带刺地说道。 我有想打人的冲动。 这是我来到农场的第二天。韩东好不容易才摆脱若雨，和我来到街上，他向东边望了望，然后就捂着肚子，步履艰难地向中央广场走去。广场旗杆的底座上，赫然躺着一个人。他的脸很苍白，衣服很整齐却沾满了土。韩东蹲下身子，又很快将上身抬了起来，这样子看来也不太舒服。他又将屁股撅了起来。这样，他就能看清楚那个躺着的人的脸了。想起卫生间的门口,我就想往这只宽大的屁股上踹一脚。 “傻子，我可是头一次看到你的脸这么干净。”韩东对着那人说道。 那人朝韩东翻了翻白眼，就将头扭向另一边。那人好像刚理过发，露出清晰的发际线。 “我高兴和你喝酒，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去跳海啊？”韩东对着那人的后脑勺说。 我捂着嘴，努力使自己别笑出声。顺着那人扭头的方向，我看到水泥地面上划了很多线条。我很好奇地向周围看了看，发现即使在我的脚下，也画满了花纹。花纹有深有浅，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可以看出，它们是日积月累起来的。杂乱的线条几乎布满了整个广场。看来,画这些线的人挺清闲的。 韩东还在教训那个被他称作“傻子”的人。我就走到韩东的对面去，想看看那人是什么表情。奇怪的是，他根本无视我们的存在，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一副十分专注的样子。我便蹲下身子，扭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看到的图案好像是一群鸟。 大约那个人对韩东的话没反应，韩东便叫我一起离开。我刚站起身就看到方场长过来了。方场长真的踹了韩东的屁股一脚。韩东没留神，几乎差点趴在地上。待他看清是方场长后又愧疚地叫了声“方场长”。 方场长摇了摇头，说：“辛亏他没事，不然一一一一一一” “我以后不敢了。”韩东小声说着。“我就是想和他说说心事，谁知道就喝多了。”韩东又小声辩解着。 “你那点心事还用说了？全农场谁不知道啊？对啊，是有一个不知道的。”方场长看了看我。 “平时我见你和若雨都经常和他说话，我喝多了，就也想一一一一一一”韩东的声音越来越低。 “唉，看来规定就是规定，什么时候也不能例外。”方场长顿了顿，又接着说：“你去山上吧。山里凉快，你脑子能清醒点。” “是。”韩东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方场长不再理我们，而是蹲在了那个躺着的人身边。他摸了摸他的额头，可能是觉得那人没有发烧，便放心地舒了口气。然后就站起来，端详起地上的画来。 “看，傻子的知音。整个农场就他和若雨欣赏他。”韩东很小声的说。 “他不像傻子啊。他画的好像是鸟，一大群鸟。”我也小声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我们显然离方场长还不够远。 我和韩东都不再吭声。方场长却不打算放过我们，他挥手叫我们过去。 “你说什么？大声点。”他朝我说着。 “他不像傻子。他画了一群鸟。” 韩东踢了我一下。 方场长看着韩东，指了指广场的外面。韩东垂头丧气的走到广场边站着。 “你过来，给我看看那一群鸟。”方场长对我喊道。 我蹲下来，用手指着目光所及之处。方场长也蹲在我的旁边，满脸疑惑的表情。看了一会，他摇摇头，很失望的样子。 “就在那里啊。你看，它们成群结队的样子。咦，怎么不是一种鸟啊？” “怎么？你是说，它们不是一种鸟？”方场长似乎有点兴奋了。 “是啊，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它们的翅膀不一样。” 方场长又对着地上的图案仔细地看着。好一会，他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山峰，目光深邃而幽远。 “赵宇，我什么也没看出来。你给我说说，说说它们。” “不会吧？它们很明显啊。你看这里c这里，还有那里。只是它们是联成一片，有大有小罢了。”我在广场上指指点点着。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这些线条粗细不均，看似杂乱却没有多余的。这也倒是还说得过去，但更诡异的是，从线条的新旧痕迹来看，它们似乎不是一天画的。而那些新新旧旧的线条却完美的组合在一起。这应该是精心设计的。 我对方场长说了我的发现，方场长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亮光，但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即使我离他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因为，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赵宇，我给你安排个临时工作。”方场长又招手让韩东过来。“你协助赵宇，把广场上的鸟临摹出来。” “这样，是不是就不用上山了？”韩东一脸媚笑。 “明天去。”方场长说完就走了。 “这么多鸟，什么时候画完啊？”我望着广场那一大片图案呆了。 “只有今天一天时间。”韩东说。 “他给我规定时间了吗？” “你没听到明天上山吗？” “那是让你上山。” “小子，你明不明白？从你进红星农场的大门开始，你就必须跟着我，我去那你必须去那。我是你师父。传帮带，懂不懂？” “不懂。” “不懂是不是？那我就告诉你，传，就是告诉你农场的规矩；帮，就是我的事你必须帮我做；带，就简单了，我没带的东西，你必须带着。比如，你去找若雨，领块板子。” “板子？什么板子？” “平板电脑。不然，你想画在自己脸上吗？” 我哼了一声，心里说：“我倒想画在你的脸上，只是你的脸不够大。” “我怎么觉得傻子和你小子就是我的克星。”韩东蹲在傻子的跟前，看着傻子说。 “他不是傻子。”说这话的人是若雨。 “你什么时候来的？”韩东看见若雨就兴奋。 “方场长让我去接乔老爹。顺便告诉你们，最迟明天早晨就要上山。那里不能长时间没人。” “为什么要接乔老爹？你把他接回来，我们上山找谁啊？” “乔老爹病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在那里老老实实地呆着。”若雨叹了口气，又说道：“你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啊？” “我已经够让人省心了，肚子难受都没有找你看病。”韩东表情夸张的说道。 若雨盯了他一眼，一副嫌弃的表情。 韩东似乎没有看到她的脸色，向前凑了两步问道：“乔老爹病的厉害吗？” “有些咳嗽。被海水呛着了。你们快点做事，最好早点上山。” “好，我们尽快。你带设备了吗？”韩东有些内疚，想通过积极工作来弥补。 “车上有一套装备箱，你可以先拿来用。”若雨指了指广场外停着的一辆车。 “小子，你没听到吗？赶紧去拿。”韩东朝我喊道。 “你自己没手吗？干嘛使唤别人？”若雨嚷道。 我看了她一眼，向那辆吸引了我眼球的车走去。 “你看，他是自愿的。”韩东在我身后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 野牛车 五 野牛车 广场外停着一辆车，一辆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也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过来的车。草绿色的车身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它很高大,小虎相对它来说,像是一个小兄弟。宽大的轮胎把车身抬得很高。我琢磨着,就我近一米八的身高如果上下这车也有些费劲。个子矮些的人,恐怕要搬个垫脚的东西来吧。 这也有些太夸张了吧我一边端详着这辆显得十分彪悍c牛气冲天的车,一边摇头叹息着。 “你磨蹭什么呢箱子在车斗里。”韩东朝我喊道。 我急忙走到车后部，踩着轮胎挺着身子看到车斗里有一只黑色的手提箱,就探身把它提了出来，面朝他俩人的方向举了举。韩东朝我做了个赶紧过来的手势。我又看了一眼这辆“牛”车，这车太结实了，像一辆客货两用的敞篷越野车。 手提箱有点分量。看着很普通，却十分精致。 当若雨要走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好奇的感觉。我想知道这个比我矮一个头的丫头怎么上车。我一边想着她可能像只猴子一样向上蹦的样子,一边努力憋住我那为时过早的笑意。事实是,我想多了。我看到她拉开车门的同时,那辆车的车门底部隐藏着的一个脚踏板向下落了下来。若雨很轻松地就踩着似乎是在欢迎她的c那个卑躬曲漆的脚踏板优雅的进入驾驶室。关闭车门前,她似乎觉察到我在看她,面色很冷地看了我一眼后,嘭地一声闭上了车门。我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懊恼自己的浅见。车身那么高,肯定有上下车的辅助设施啊。 “嗨,到点开工了。”韩东喊道。 这是七月的第二天，早晨的太阳已经开始烤人了。我看着韩东跪在水泥地面上，将手提箱打开，从里面拿出几样东西，然后摆手让我过来。 “小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既然方场长让你画出来那些我看不到的鸟，你自己就应该能画出来。拿上这些东西，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他说完，将一只平板电脑和一只手写笔塞进我手里。 两个小时后，我的衣服已经被汗水紧紧地黏在身上。我没法画出那些鸟。我来农场的第一项工作就要搞砸了。 韩东的催促从幸灾乐祸变成了急躁的挖苦。 “那些鸟是不是飞了？你也看不到它们了吗？” 我不能把它们完整的画出来。如果那样，别人还是看不出它们是鸟。我沮丧的看着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 “再不抓紧我就被晒成肉干了。”韩东喊叫着。此时他正盘腿背对着太阳坐在水泥地上，衣服上也渗出一片汗渍。他盘着的腿上放着一部笔记本电脑。 显然，这两部电脑是联机的。 我瞧了瞧那个躺在地上的人，他侧身躺着似乎已经睡着了。估计他就是没有睡着也不会帮我的。我低头看着屏幕，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滴在了屏幕上。我看着在屏幕上点点滴滴摊开的汗渍，突然心头一亮。 我点开填充染料程序，用手写笔在红色的染料格上点了一下，又在屏幕上一处线条组成的空白上点了一下。瞬间，一只红色的鸟儿出现在屏幕上。它体形优美，通体流畅，似乎在飞翔着。 “嘿，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韩东看着屏幕上的奇迹惊呆了。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操作着。不一会，我俩面前就出现一片五颜六色c形态优美的鸟儿。 “这得让方头第一时间看到。”韩东兴奋地说完后，按下了一个按钮。我看到板子侧边一只小灯亮起了绿光。我知道那是数据传输指示灯。 我继续看着眼前这些色彩斑斓的鸟儿，并不断地给它们变换各种颜色。 “这样c这样c这样呢？看看这样又会怎么样。”我兴奋地说着，手下的图画也在不断地变化着。 “慢c慢，停下。”突然，韩东喊道，“见鬼，这是什么？” 其实，我已经停手了。 “你做了什么？”韩东问道。 “我只想让一群蓝色的鸟围绕着几只红色的鸟。”我呆呆地说。 “为什么？” “火鸟。你知道吗？浪漫的想法，红色的火鸟。凤凰涅槃，你懂吗？”我不知道他懂不懂。 “可这他妈的这是一架飞机。” 韩东盯着我，早先散漫的眼神此时却犀利无比。 那真的是一架飞机。一架形状虽然有点怪异，却很威风的飞机。 它似乎在蓝天上飞翔。 我无法解释这一切。 当我想进一步看看时，屏幕上却出现了方场长的脸面。 “你们可以上山了。若雨说乔老爹的症状挺严重，你们准备好后，立即出发。”方场长说完后，没等我们说话，又说道：“赵宇，干的不错。”随后，屏幕就空白了。那些鸟儿也不见了。 飞机也没了。 韩东拍拍我的肩，拿走板子说：“小子，不错啊。有点本事。” 我懵懵懂懂的,一脸茫然地看着韩东。 韩东在收拾装备箱。抬头看了看我，说：“你以后叫我东哥吧。” 见我没吭声，他又说：“怎么，不愿意吗？很多人追着我叫，我可是都没答应的。” “我还没见过你的本事呢！” 韩东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 临走时，韩东充满敬意的看着那个在太阳底下酣睡着的人。 “你还真不是傻子。”韩东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真诚的样子。 韩东让我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教我如何使用这种全功能车。这辆车和若雨的那辆几乎一样。上车时,我特意注意脚下,看它会不会也像欢迎若雨那样,给我来一个恭迎的仪式。事实证明,我又多心了。就在我的手握住车门把手的同时,那个脚踏板落了下来。 韩东看我做这些的时候,一直乜斜着眼睛。 “我要是告诉你,如果你现在是一个废人了,这家伙也能直接把你送进驾驶室,你相信不”他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不置可否,径直钻进了驾驶室。 “你们把这种车叫什么？皮卡？大型越野全功能沙漠车”韩东问道。 “它比小虎好像要威风一点。”我摆弄着这辆车的方向盘说道。 “哦,那倒是。它起码有方向盘。不过,我想问你一句,你的那辆破车是不是就是你对所有车的标准怎么什么车都和它比呢。”韩东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我扭头瞪着他。他却不理我了。一边摁开几个按钮,一边说: “它叫野牛。” 嗬,还真是辆牛车。 “独立四驱c60升12发动机。最厉害的是，它的最大功率高达520马力。”韩东继续说着。 “这是你的车” “不是。是公车。” “哦。什么牌子” “没牌子。”他干净利落地说道。 “没牌子” “对,非卖品。没牌子。” “那总有个生产厂家之类的吧难不成它还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我抚摸着这辆车的真皮配饰，手感很舒服。 “不是长出来的。不过,倒也差不多。”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就扭头看向他。虽然我知道野牛有点怪,可他更怪。 “红星农场荣誉出品。”他说完后,指了指方向盘正中间镶嵌着的红色五角星。 我进到驾驶室时,就已经看到了这个标志。原先,我还以为是韩东或者是别的什么人用这个五星标志对这辆车做的装饰呢。现在看来,这个红五星绝对不是后来安装上去的。因为,红五星和方向盘衔接的恰到好处。无论怎么看,都显得十分精致。从红五星中心点放射出的五条突起的线条,均匀地没入四周。 我摸了摸这个红五星,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能造出这种车,还用种地吗”我不解地问道。 “这算什么不过只是农场的众多产业中的一个而已。”韩东一副不屑的口气。 “你的意思是一一一一一一” “没意思。你以后就知道了。”他说完后,就自顾自地忙着。 我看向车外,阳光明晃晃的照在一切能反光的物体上。透过车窗玻璃,那些原本应该是很刺眼的光线变得柔和了许多。广场立着的那根旗杆上,红色的旗子也没有打开。今天是一个无风的日子。 “我们走吧。”韩东说道。 我按照他教给我的操作方法,按下了启动按钮。 “轰”的一声,车子猛地震动了一下。这和我预想的是一样的。 “四分之一动力就够了。”韩东边说边探身在中控台上点了几下。 “方场长说,要种好地,要环保,要节约能源。我做的还不错吧”他笑着问我。 车子被韩东捣鼓了几下后,变得安静了。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觉得有些神奇。 “农场是个神奇的地方啊!”当我推上档位杆,车子悄然无声地滑出去的时候,韩东靠向椅背,带着很惬意的表情说道。 是挺神奇的。这里是个几乎见不到人的地方,昨晚喝酒的那些人都藏哪去了农场外那么大的一片银白色海滩,怎么一个游人也没见到还有,就是这些“牛”车,什么样的农场需要使用这样的车甭管它们是谁制造的,从里到外,不管怎么看,都是价值不菲的。这样的车当战车使用都绰绰有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 牧场 六 牧场 我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野牛已经沿着韩东事先在仪表盘旁边的屏幕上设定着路线，行驶在农场那条笔直的东西向道路上了。 韩东让我把手离开方向盘。并说每个第一次开这车的人,都和我一样装模作样地握着方向盘。其实用不着,人家自己开的好着呢。我把手松开后，车子果然没受到影响,还是笔直的向前行驶着。韩东早些曾告诉我，在农场这样的车子有12辆，全部装有自动驾驶系统，每一个经过授权的人都可以使用。 “你的右手。”韩东抬起自己的右手比划着说：“就是你在农场的通行证。所有需要验证身份的地方，都要使用你的右手。” “包括使用这辆野牛，对吗？” “你以为脚踏板会无缘无故落下来。” “我就是开个车,系统也要管吗”我沮丧的说。 “难道你还想脱离系统？除非你不想混了？” 我摆摆手，不再理他。在我们行驶的道路的右边，还有一条用栅栏隔开的c相比较窄的道路。此时，它和我们行驶的这条路一样冷清。 “那条路是做什么的？”我问道。 韩东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说：”那是马路。” “马路？那这条路叫什么？”我惊奇地问道。 “公路。” “去你的。” 我不再理他。 野牛跑的并不快，只有60码的速度。韩东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空荡荡的路面上热空气在上升,有点像站立着的水波纹。四周都是绿色的。只不过,是各种各样的绿。密实的庄稼是深绿,右边的草地却是浅绿色,而远处的山峦却是满眼的黛青。我无聊的低头看了看屏幕，速度设定一栏显示60，我便伸手去调整它。我的手刚触到屏幕，韩东就吼道:“方头看着呢。” 我：“什么？” 我说，“方场长，方头看着那。” 这次我听明白了，我们被监视着。我又觉得不舒服了。 “我只想稍微快点。” “不行。农场规定，最快60。” “出了农场呢？” “你愿意多快都行。不过，就你那辆破车，也快不到那去。” “你不能瞧不起小虎。它可是上过高原的。” “就它还上过高原？它要上过高原，野牛就能上珠穆朗玛峰。”韩东彻底清醒了。没等我反驳，韩东又有些泄气的说：“野牛不许出农场。” “为什么？” “农场规定。” “为什么？” 韩东把脸贴近屏幕，喊道“赵宇问你为什么？” 根本就没有反应。 过了好一会，韩东无聊的指了指我的右边，说：“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绿油油的庄稼一眼望不到头。 “当然知道。”我就是为它们来的。 “那这边呢？”他指指左边。 我看着那片一直延续到山边的草地说：“还没开垦的土地吧？” “垦你的头。你看不到那些牛吗？你的眼不是很厉害的吗？” 远处是有一些牛散落在草地深处。 “那么多母牛啊！”我说。 “你能看见那些母牛？”韩东惊奇地伸直了身子。可随后就又放松了，转头的同时，鼻子哼了一声。 没多久，我就知道那条马路是干什么的了。它还真的就是条马路。 在我们停车的地方，赫然立着两匹高头大马。它们站在马路上，规规矩矩的等待着我们。韩东和我把行李拿下车，我指了指车，说它呢？ “什么？”韩东没反应过来。 “就把它停这吗？” “哦，它自己会回去。” “我是说，不能开它进山吗？” “你疯了吧？方头会杀了我们的。” “我们怎么回去？” “我们还没到呢。” “我是说真的。” 韩东看着我，觉得我不像随口说的，沉吟了一下说：“有车坐车，没车他指了指那两匹马又说就骑它们。” 我拎着行李，打算跨过栅栏。韩东赶紧制止了我。 “你不想领薪水了吗？农场规定：翻越栅栏，薪水充公。” “不翻怎么过去？” 韩东挥挥手，诡异的笑了一笑。走到栅栏边，竟打开了一道栅栏门。 我的个天，这有什么意义？我径直走了进去。 “在这里，规矩就是最大的意义。这地方叫动力交接点。” “什么意思？”我好奇地问道。 韩东指指野牛车，说：“人类使用汽车，不过区区百年。” 韩东又指了指那俩匹马，说：“人类骑马，已经有四千多年的历史了。” “你别说你不会骑马。”韩东又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 “骑马？咱俩赛赛马怎么样？你敢吗？”我有点挑衅的意思。 “农场规定一一一一一一”我俩异口同声地说。 随后，我们都笑了。七月的午后，在我们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而在我们眼前，却是一张展开的绿色地毯。起伏的群山就在地毯的尽头。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我骑上马背，抖了抖缰绳，用马镫磕了磕马肚，马儿就朝山峦的方向走去。细碎的脚步踩在青草茂密的草地上，让骑在马背上的我很惬意。 “你不要行李了吗？”韩东喊道。 “扔了吧。这里不需要它们，草原就是我的家。” “臭性。” 山脚下，有一排很整齐的木屋。韩东告诉我，那叫牧屋。听名字，我知道那里就是牧场的人呆着的地方。韩东让我记住，说这很重要。但我不知道他是说我记住这里重要，还是这个地方重要。 我们到达牧屋的时候，我闻到了烹饪食物的味道。 “刘哥，快开饭了吗？”韩东跳下了马，从马鞍子上解下我的行李，仍在地上，然后就对着屋子喊起来。 刘哥走了出来。我认识他，昨天的晚宴，他和我喝过酒。 “呦,我们的冠军来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看来我不得不背着这个“恶名”在这里混了。 “怎么样？这两匹马还不错吧？”刘哥不等我们回话,又笑嘻嘻地说道。 “又不允许我跃马驰骋，我怎知马力如何？”韩东俏皮的说。 刘哥哈哈大笑起来，说：“方头让我们爱惜马力，我们可不能违反规定。” “乔老爹的病怎样了？”韩东问道。 “就是咳得厉害。若雨想让我们用马车送他去公路，乔老爹坚持骑马。你们没碰到她们吗？” “没有。若雨准备带他去市里看病。” “若雨真的不错，也就是她来接，乔老爹才肯去看病。” 韩东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说：“傻子真的跑了这么远的路？还上了山？” “是真的。不是乔老爹他就完了。这个傻子。”刘哥唏嘘着说。 “他才不是傻子呢。”我冷不丁的插话说。 刘哥“嗯”了一声，很奇怪地看着我。 韩东没理我，对刘哥说：“这小子才像个傻子呢。” 刘哥笑了，进屋去取食物。我无聊的躺在草地上，看着洁净的蓝天。有鸟儿飞过，还有盘旋的鹰。我眯眼望了一会，对坐在旁边的韩东说：“要是有枪，我能打下它来。” “你要打什么？” “那只鹰。” 韩东抬头看了看，笑着说：“给你门高射炮你也射不下来。” “你不相信吗？” 韩东摇摇头，一脸嫌弃的说：“你打不下来。” 我正要继续和他闲扯，刘哥端着一盆烙的焦黄的大饼走来从牧屋出来了。 “你们要打什么？”刘哥笑呵呵的问着 “这傻小子要把那只鹰打下来。”韩东指了指天空。 刘哥抬头看了看天，接着“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完后，说：“你还真打不下来。” 说完后，又笑着进屋了。韩东扯过背包，将那些还热乎着的大饼装了进去。刘哥端着两杯牛奶出来了，见状说道：“不吃了吗？” 韩东指了指天空，说：“我还是早点上山吧。” 刘哥点点头说：“也好，你们早点去吧。”随后，刘哥又说道：“不要偷着抽烟，方场长会知道的。” 韩东冲他笑笑，做了个鬼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 进山 七 进山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俩，彻底懵了。 刘哥走到我面前,把牛奶递给我,说:“把这个喝了,对胃好。” 我的脸又红了。 上山的路要经过一条河。河面只有四五米宽的样子。河上用圆木搭了一座小桥。韩东来到河边，满脸兴奋地跪下，俯身掬起一捧水喝了起来。 “真好喝。”他说完后，又洗了洗脸。 我也蹲下来，想洗洗脸。韩东说：“你要先喝一口，才能洗脸。” “为什么？农场规矩吗？”我语气里有了嘲讽的意思。 “不是。”说完后，他站起来甩了甩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些水滴落在我脸上。 我反而不知所措了。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捧起河水喝了起来。确实很好喝，因为我渴了。洗脸的时候，我瞥了韩东一眼。发现他那双不大的眼睛，有了些许的笑意。通过这种笑意，我感觉透出了一种信号，那就是他对我有了友好的表示。只是一点点。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沉重的背包已经压得我气喘吁吁的了。虽然山里凉风习习，我身上也已经粘的让我无法忍受了。我不知还有多远，就停下脚步，想放下背包休息。韩东转过头，示意我不要停下。我不解的问他为什么，他指了指山路拐弯的地方。那里，露出了房屋的一角。 拐过弯去，是一个很大的平台。平台上有几间很古老c却修理的很整齐的房屋。 “到了，去开门。”韩东说。 我来到门前，握住那只亚光把手，轻轻一推，门开了，就像没有锁一样。我好奇心上来了，就又把门拉回来，松开右手，换左手去推，门丝毫不动。 “好玩吗？玩够了吗？”韩东已将背包从肩上卸下来，准备进屋了。 我重新打开门。屋里不像一个老人的住宅。客厅里是很时尚的装饰，墙上挂着一面宽大的电视屏幕，甚至还有一只石头砌成的壁炉。 “这里不错啊！”我感叹道。 韩东没理会我的大惊小跳，嘱咐我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然后从墙上摘下一张弓，又取了一支箭。说：“我叫黑子回来。” 黑子是乔老爹养的狗。乔老爹下山后，不放心山那边，就让黑子呆在那。刚上山时，若雨和韩东通了一次话，嘱咐他一定照顾好黑子。 “你要干什么？难道想射死它？”我很奇怪他的举动。 韩东没理我，出门站在平台上，握弓搭箭，跨步举弓，双臂一拉，一只满弓箭就直指苍穹。只见他稍一定神后，接着就松开了扣弦的右手，一只响箭嗖的一声，就飞向天空。一会儿，只听天空中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我简直看呆了。这整个是一射雕英雄啊。我看的目瞪口呆，见他走过来，我双手抱拳，江湖气十足地说：“失敬失敬，敢情阁下就是郭靖郭大侠啊。” 他没说话，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将弓放在我手上，说放回去。就自顾自翻起自己的背包来。 我掂了掂那张弓，沉甸甸的有武器的感觉。 大约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一直都没说话，各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还把晚上睡觉的地方整理好了。正当我们觉得无事可做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声狗叫。韩东高兴地喊了一声“黑子”，就跑出去了。 我循声也跟了出去。屋前的空地上，一条狗和一个人滚在了一起。 等他们停止了打闹后，我才看清黑子的模样—极像一条狼。 黑子看见我，低声吠着。韩东把我叫过去，让我伸手叫黑子闻一闻。我迟疑着把手伸了出去，黑子嗅了嗅，果然不再吠了。 我伸的是右手。 “它已经熟悉你的味了，以后就把你当自己人了。不过,你对它伸哪只手都一样。”韩东说。 “习惯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 韩东进屋拿出背包来。一会儿，他就摊开一块油布，摆上了刘哥给的大饼，还有一些鸡蛋牛肉之类的。我见状说等我一会就又进屋拿出了自己的背包。我掏出两根火腿肠。这是我在昨天的旅途中节省下的。我又掏出了一个大玻璃瓶，里面装的满满的酸奶。这是离开山下木屋的时候，刘哥硬塞在我背包里的。看着雪白醇香的酸奶倒进我们三个面前的瓷碗，韩东和黑子都高兴地叫了起来。 我们三个狠狠地吃了一顿。人和狗都撑得滚瓜肚圆的。到最后，黑子主动将脑袋搁在我大腿上眯起了眼。 “它已经把你当朋友了。”韩东说。 “你呢？你把我当朋友吗？”我笑嘻嘻地说。 “你是我徒弟一一一一一一” 声音渐渐弱了。他伸伸腰，向后躺去。我摩挲着黑子的后背，感受着夜幕的降临。 过了些许时候，韩东却突然跳了起来。嘴里喊着“坏了坏了，耽误事了”。 他心急火燎的跑进屋子。我和黑子都傻怔怔的看着，不知他犯了什么魔怔。 还没等我进屋看看他怎么了，他已经拿着一块板子出来了。 “你们都笑笑。”他说道。 我和黑子都傻傻的看着他。他冲着屏幕说：“你都看到了吧？我们都很好，你照顾好老爹就行了。不用挂念我一一一一一一” 我知道那边是若雨，便不再理他。黑子也重新耷拉下头，眯起了眼睛。 天已完全黑透了。四周传来了各式各样的虫鸣和兽语。风吹过树枝，树叶发出刷拉拉的声音。我顺着山坡向上望去，山体黑压压的似乎要压过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黑子抬头看看我，两个亮晶晶的眼睛更是让我觉得心里发毛。此时，白天的燥热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山里的清凉和我的孤独。 仅仅两天的时间，我就从一个人满为患的城市，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置身于这座荒凉的大山之中。而且，身边还趴着一条很像狼的狗。 真是神奇的惊人。 韩东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衔在嘴上。然后，把烟盒伸到我眼前，我看了他一眼，猛地一惊。他注意到我惊讶的眼光，便瞪大了那双小眼，似乎在询问我怎么了。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指了指他。他有点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好意思的笑了。夜色里，那口整齐的白牙很显眼。他双颊和嘴唇边浓密的短须到让他比平日多了几分老练。 我和他就这样抽着烟，仰望着星光璀璨的夜空一一一一一一一 “抽烟的事一一一一一一” “只有我们三个知道。” “嘿嘿一一一一一一” 那一晚，因为白天的疲倦，我们甚至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早早就爬上乔老爹的火炕睡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黑子的嚎叫声突然响了起来。 韩东从乔老爹的火炕上一跃而起，一边穿鞋，一边嘟囔着，“我就知道那帮混蛋不会让我省心一一一一一一” 我揉着睡眼，很不解地看着他。 “快起来，来贼了。”他喊道。 我大吃一惊，什么？来贼了！什么贼？ 没等我明白过来，韩东已经窜进了客厅。我冷静了一下，先将灯光打开。然后，开始搜寻称手的武器。实在没什么可用的，就顺手抱着枕头冲出卧室。 客厅异常明亮。枝型的吊灯和墙上的大屏幕全开着。小块的监控画面布满了整个大屏。 “红箭红箭，我是麻雀我是麻雀。”韩东手执通话器不知在和哪里联系。 “红箭收到，红箭收到。立即判读画面c立即判读画面。”一个声音从通话器中传出。 我的天，我到底在哪里？这里是个什么地方？我惊呆了。 “小子，快过来。”韩东喊道。 我把枕头举在胸前，对着他不说话。 “你在做什么？”韩东转过头来。 他并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把枕头扔过去，他轻易就躲过去了。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 “你手里那个是军用带定位功能的通话器th1980型，一般装备陆军班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又在和谁联系？” “这东西吗？”韩东扬了扬手里的话筒，有些嘲讽的说道：“对。” “既然是军用，那它肯定是来源于军队。但我现在什么也不能和你解释。因为，没时间。”他说完后，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没等我再次开口，他突然很大声的喊道：“要么你现在滚下山，要么过来，把你在画面上看到的，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我既不想现在下山，也不想去看什么画面。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屋外，黑子叫的声音更急了。 又过了一会，韩东似乎着急了。他从通话器旁拿起板子扔了过来。 “方头，你都听到了，你对他说吧。” 我接住板子，看到方场长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他很平静，脸上看不出其它表情。 “赵宇，按韩东说的做。”语气威严而凌厉。 我看着屏幕上方场长的脸，犹豫了一下后，便快步走向大屏幕。方场长的眼神让我感觉不妙。 “这里c这里c还有这里。”韩东指着屏幕上的几个监控画面。 我仔细地看着，画面质量很好，肯定是使用的红外热感监视器。我依次看过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对着韩东摊开手，耸了耸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 枪声 八 枪声 韩东盯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按下了一个按钮。沉闷的枪声传出来。他关上后，又打开另一个按钮，又是沉闷的响声一一一一一一 我没等他打开第三个，就举手示意他停止。我明白了，有人在盗猎。 我再次仔细观看那些画面。有小兽从镜头前跑过，甚至能看到在低矮的灌木丛旁舞动的小飞虫。可就是没什么异常。 我再次看着韩东。他指了指画面，满眼询问的表情。我叹口气，再次把眼光对准屏幕。还是什么异常也没有。 没什么不正常的。我揉了揉眼睛。 韩东盯着画面，一只手揉着下巴。过了一会，他看了我一眼，无奈地说：“看来指望不上你了。” 他打开门，对着站在屋前显得焦躁不安的黑子说：“黑子，去！” 黑子身子一窜，忽的就消失在黑暗中。 已是凌晨三点。韩东又用通话器给方场长汇报了一次情况。方场长简单地回了几句后，韩东便走了出去。我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身上却觉得有了凉意。正当我不知做什么好时，韩东抱着一捆劈好的木头走了进来。 壁炉里的柴火在欢快地跳跃着，屋里便有了很舒服的暖意。在黑子回来之前，是没有办法入睡了。 韩东就坐在壁炉前的一块方毯上。看着壁炉里的火焰发愣。 令人尴尬的沉默。我心里的疑问一件件的涌上来，几次欲言又止，让我在沙发上坐立不安。最终，我的不安还是引起了韩东的注意。 他诡异的看着我，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挂在脸上。我环视了一遍屋子，除了壁炉旁的那只火钳，就是墙上挂着的弓像一件武器。但此时，火钳在韩东的手里。我只有打那张弓的主意了。 还没等我有进一步的动作，韩东将火钳顺手已经放下了。他屁股没有离开方毯，就那么原地转过身面对着我。 “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他嬉皮笑脸地说。 “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我镇静地说。 他不再笑了，一脸正经的看着我，我觉得他想对我说点我想知道的事了。 “你是谁？”他说道。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说，你是谁？”他加重了语气。 他的语气让我的后背又有了凉意。我站了起来，向那张弓的方向靠去。 “那张弓有150公斤的推力。你我之间距离不足三米。如果你射的足够准确，用的又是那只铁头箭，它会从我的肋骨之间进入我的身体，并在我的身后露出箭头。血液会从我撕裂的皮肤中喷出。”他稍停片刻又说道：“你我之间会血溅三尺。” 我惊呆无语，已经挪不动脚步。他的气势已经压住了我。 “回去，坐下。” 我很乖的服从了他的命令。 “回答我的问题。”他又说道。 “我是赵宇。一个开了很长时间车一一一一一一” “那是因为你的车太垃圾。” “什么？你说小虎垃圾？” “继续说。” “因为一份录用通知我来到了这里。” “你是说那份杀虫子的工作？” “不仅仅如此。它现在是我的全部。” “全部？” “是的。我的收入，小虎的修理费。当然，有可能的话，娶老婆的钱有可能也依靠这份工作了。” “就这点出息。”韩东说道。 “所以，工作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是来给你抓什么盗猎者的。” “我不管你的狗屁工作。现在，在这里，你必须听我的。否则，你会和你想象中的工作一起滚出农场的。” “录用通知上说一一一一一一” “在这里，规矩说了算。” “我一一一一一一” “你没有选择。”韩东有些恶狠狠地说。 我沉默了。是的，我没有选择。先前发生了太多我不想发生的事情，我已经没有选择。除非，我情愿每天晚上都蜷缩在小虎的后座上。 “说吧，你是谁？”韩东不依不饶的问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怎么会看到那些别人看不到的鸟？还有，tp1980。” “那些鸟我相信很多人都能看到。只不过，碰巧被我偶尔看到了而已。至于tp1980，我上过军校。” “你当过兵？” “军校学员。不过我退学了。” “为什么？” “那里不适合我。” “就这么简单？” “事实往往都这么简单。” 韩东不再说话，似乎是在琢磨我所说的话的真实度。稍顷片刻，他对着我眨了眨眼，说：“你最好不要骗我。” 我向后仰靠在沙发上，不再理他。 屋子外面，传来鸟儿的叫声。天色已经破晓了，黑子还没有回来。韩东不安地走出去，站在平台上望向山顶的方向。我把眼光投向了大屏幕，那上面没有任何变化。 我也很担心黑子。因为晚上监视器录下的枪声。 正当我和韩东东张西望的时候，黑子的身影出现在平台东边的小径上。我们迎着它跑过去。黑子见到我们，并没有扑上来，反而后退了一下，把嘴里叼着的东西放在地上。 见到这件东西，我和韩东都愣了。在我呆过的那座城市，每天都能听到它发出的声音。它一般在收破烂的和小商小贩的手里。没错，这是一只有录音功能的电喇叭。 韩东捡起这只喇叭，凑在耳边听了听，然后递给了我。喇叭的电量已经很弱了，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砰砰”的枪声。 我哈哈大笑起来。韩东很恼怒的看着我。那么高精尖的设备，被这么一个几十块钱的低端电子产品骗了。我能理解韩东的羞怒。 黑子趴在地上伸着舌头喘气。我给它端来一盆水，它感激的晃了晃它粗大的尾巴。 “喝吧。今儿早上，你的功劳是最大的。”我说完后，瞥了一眼韩东。 我和韩东在整理着背包。我们将所有的食物都装进背包里。我四处找装水的东西，韩东摆手说不必，山上有最好喝的山泉水。我又将那只电喇叭拿起来，顺手打开了放音开关。“砰砰”的响声吓得韩东一个激灵。黑子也猛的跳了起来。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我得意地笑了笑，把喇叭的充电电源线塞进后盖里，重又拧紧它。 “你要带着这个该死的东西上山吗？” 我握住喇叭的把手，将喇叭口对准韩东说“你不觉得它像一把手枪吗？” “去你的，军校就教给你这些么？”韩东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喇叭塞进那只鼓鼓囊囊的背包。 韩东则将那张弓和箭袋背在身上。 出发前，韩东又分别用通话器和板子与方场长c若雨通了话。 东边的那条小径是最快捷的上山道路。黑子c韩东和我依次前行着。韩东告诉我，乔老爹每天都会沿着这条路巡山。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韩东停下来，掏出板子操作起来。过了一会，他抬起头说这周围有一个监视器。我们要过去看一下。 他招呼了一声黑子，便领着我们离开了小径，向一面斜坡走去。离开小径，我们脚下开始艰难起来。我们不断在灌木丛中穿行，而那片茂密的树林离我们似乎很近，可我们却好像怎么也绕不过去似得。当我们从一块突兀的大石头底下走出去的时候，树林便挺立在我们面前。 “这里是一号监视器的位置。最早是为了对付偷木头的人安装的。”韩东喘着粗气说。 一只野兔蹦了出来，黑子叫了起来，前爪在草地上急躁地刨着。 “呵呵，有野味吃了。黑子，上。”韩东高兴地喊道。 黑子嗖的就向那只野兔的方向奔去。我们走到树林边，韩东说：“找一找，看它在哪里藏着。” 我看了看周围，断定它肯定躲在某个高处。那么，前边这些高大的树木，应该是最理想的安装基座。我抬头看了看，发现它果然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离地有五六米的高度。我还看到它的太阳能电池板安装在更高的地方。 我指了指监视器的方向，说：“体积太大了，很容易被发现。” 韩东笑了笑，说：“你的眼力也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难道它不是吗？” 韩东没再说话，挥手示意我们前进。走了几步后，突然，一股恐惧感袭满了我的全身。这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的出现，让我瞬间警觉起来。我伸手抓住韩东的背包，喊道“不要动”。 韩东停了下来，惊异的看着我。我示意他不要出声。我仔细地扫视着四周。凸起的石头c安静的树林c柔软的草地一一一一一一 好像没什么不对，可又好像什么都不对。难道只是没来由的感觉？不对，肯定有问题。只是，我还没有发现。 对于我的犹豫，韩东开始不耐烦了。他转过身，迈步向前走去。移动的脚步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看着他前边的草地，并没发现任何异常。只是，那种让人恐惧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站住。”我大声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 木签 九 木签 韩东猛地停住脚步。 我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那些长短不一的青草。 韩东也蹲了下来，不解地看着我。 草c柔软的草c旺盛的生长着，密密实实的遮掩了山坡。 我伸手拨开杂草，看到坚实的地面。这没问题。我又向前挪动了一点，拨开那几丛有一尺来高的蒿草，地面依然坚实。只是，蒿草丛里有很多长长的草茎，被人为地扭在一起，打了一个一个的结。像把小女孩的两只朝天辫的辫梢绑在了一起。这样的结有许多，向左右延伸出去。只是被茂密的蒿草遮挡着，不分开这些草丛，是绝不会发现的。 “哪帮孙子这么无聊，给草地扎小辫啊。”韩东伸手撕扯着那些草结。 草结很结实，韩东费了很大的劲，也没有将它拽开。 “没道理啊。这样，顶多也就是把你拌个大跟头。草地这么软，也不会把你摔的怎么样啊。”我喃喃道。 “你还想让他们把我摔死是吧？” 我摇摇头，撇撇嘴说：“不会这么简单。” 我小心地迈过那些草结，仔细地检查了脚前的草地后，又向前挪动了一小步。我半跪在地上。一阵强劲的山风吹来，蒿草随风摆动着。蒿草堆里，露出一只只白茬木签。这些木签的顶部被削的很尖，直愣愣的指向天空。 我和韩东对视了一眼。 “靠，他们还真想要我们的命啊。”韩东看了看草结，又看了看木签。 “是要你的命。”风势过后，木桩重又隐入草丛中。 “小子，今天多亏你了。”韩东感激的说。 “没什么。也许，他们并不想要你的命。”我很费力地拔出了一根木签。 “怎么？” “你看，它只露出地面二三公分，顶多也就是把你扎的鬼哭狼嚎的。他们并不想要你的命。”我说。 韩东接过那只木签，端详了端详说：“你错了。” “哦，怎么错了？”我惊愕地问道。 “他们不但想要我们的命，而且，想让我们死的很难看。”韩东说。 “什么意思？”我问道。 “你看，这么尖锐的木签刺入体内，即使没扎到要害，也会引起大出血。”韩东又指着那片蒿草丛说：“况且，这里有几十根。你如果真的扑倒在上面，扎你七八个，甚至十几个拇指粗的洞很容易。这帮小蟊贼，够狠得啊。” 韩东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这帮混蛋的可恶。问题是，他们到底想扎谁？如果是我们，而我们是昨天才刚刚上山的。还有山里安装的监视器，到底是在监视什么？真的是为了对付盗猎者吗？对于只是想吃几只野猪野兔的人，这一切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最重要的是，这帮混蛋真的只是盗猎者吗？诸多的疑问让我对眼前这个人有了更多的怀疑。 而此时的韩东，正将那些木签破坏掉。 “你觉得盗猎的人为几只野猪野兔值得费这么大的劲吗？”我说。 “不值得。”他一边干脆地回答说，一边用小刀又将一根木签从根部斫断。 虽然我不满意他的回答，但我决定还是和他一起去清除这些锋利的木签。 正当我俩像找蘑菇一样劳作时，黑子叼着一只野兔回来了。 韩东在野草茂密的地方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完成这些的时候，天已经过午了。韩东看看天色，急急忙忙地走到一棵大树下。只见他放下背包和弓箭，朝手掌心吐了口唾沫，三下两下很麻利的就爬上了树。我饶有兴趣的看着，心里说：你爬起树来真和猴子有一比。不过，你白费劲了。监视器在对面的那棵树上。 没多久，韩东就从树上出溜下来。 “监视器在那儿呢。”我指了指另一棵树，幸灾乐祸地说。 他没说话，将一个小玩意放在我眼前。 是一个小型监视器，上面沾满了鸟屎。很高端的东西。 韩东很仔细地把它擦干净。又拿出板子联机检查。 “很好很好，没任何问题。”他说完后,收好板子。又说道：“我得给它换个地方。这个地方离鸟窝太近。” 他朝另外的大树看了看，选定了树林边上的一棵，又很麻利的爬了上去。 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指指那个老式监视器说：“不检查它吗？” “不用，已经废弃了。”韩东背对着我，一边背背包一边说。 我抬脚猛的踹向他，丝毫没有防备的他趴在了草地上。我扑了上去，他被我连包带人压得紧紧的。 “你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我愤怒地喊道。 韩东被压在身下，脸贴在地上，很费力地扭头喊道：“你小子有完没完？” “我不想被人利用。” “没有谁想利用你。是你自己来农场的。” “农场要用tp1980c要用js55吗？你告诉我，哪个农场需要这些？难道那些玉米和大豆需要军队来保护吗？你这个混蛋。”我狂怒的喊道。 对于我愤怒的反应竟然是韩东的“哈哈”大笑声。我抓了一把草仍在他脸上。他把嘴里的草吐掉，笑着说：“你小子还真识货，竟然知道js55。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说完后，他又笑了起来。 他竟然一点也不反抗。我也就没有控制他的欲望了。我松开他，他也不起来，就趴在那笑着。我坐在地上，伸脚踹了他一下。他才压低了笑声。 黑子围着我们打转，似乎很高兴。 他笑够了，才坐起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们是军队。” 我大吃一惊。可随后就知道他又在调戏我。 “你怎么不去吃屎？”我愤愤地说。 我站起来，将背包随意背在肩上，向来时的路走去。 黑子跟着我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站在我俩之间，左右顾盼着，很为难的样子。 “嘿，怎么了？你真生气了？”韩东喊道。 我坚定地向山下走去。 “你踹了我，你生的什么气？”韩东说道。 我没有理他。 他喊道：“没有黑子，你走不出去。” 听到这句话，我停下了脚步。 “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方头把你交给我，我不想你出问题。”他向我走来。 他又说道：“如果你真的想离开，我会让黑子和你一起走。” 我转身看着他。他的眼睛很诚恳，已经没有了轻佻的样子。 我和他向山顶走去。在路上，我们草草地吃了简单的午餐后，韩东又检查了一个监视器。 韩东告诉我，最初的监视器是为了对付偷伐树木的人安装的。最近几年，已经很少有人偷伐了。可偷猎却猖獗起来。至于乔老爹的屋子里为什么会有tp1980和树林里为什么安装有js55，韩东卖了个关子，说到了山顶你就明白了。 当我们气喘吁吁地上到山顶时，我险些被迎面而来的海风吹倒。可随后，我就被在山顶上看到的壮观景象震撼了。 东南方的山顶上，众多的风力发电机上长长的桨叶在急速旋转着。它们排成一队，随着山脉的走势延伸着。似乎一眼望不到头。 “壮观吧。这也是农场的一个项目。”韩东骄傲地说着。又从背包里掏出一副望远镜递给我。我接过来，10倍距夜光，分量很足，真正的军用品。我说：“这一一一一一一” 韩东面带笑容，说：“你会明白的。” 我按照韩东指点的方向，用望远镜看去。天气很好，良好的通透性使镜头中的景象很清晰：像一排哨兵一样的风力发电机；郁郁葱葱的森林；连绵起伏的群山；海水拍打着山脚，现出一条白色的海浪线。 “太美了。”我由衷地叹道。 “左前方。”韩东说道。 我背对着风口，稍微转了转身继续看着。望远镜里，一片萧条。我不相信似得拿开望远镜，用肉眼看过去，是有些不对劲。我又重新用望远镜观察，那边相距很远的山峦，被望远镜拉了过来。没有树木，没有植被，山石裸露着，像一些黑色的c灰色的c白色的怪兽。相比这边的生机盎然，那里显得死气沉沉。不仅如此，似乎还能看见尘土扬起的烟尘。 “怎么这么荒凉？像是人间地狱。”我说道。 “相比而言，确实如此。”韩东说道。 “那里肯定不是农场的范围了，对吧？”我问道。 “是一个林场。”韩东说。 “嗯？”我诧异的问道。 “准确点说，是一个林场和农场的结合体。” “怎么会搞成这样啊？” “种不出粮食了，就砍树。树砍完了，更不长粮食了。恶性循环。” “砍树和种地有什么关系吗？” “水。没水了。” 我明白了，生态环境改变了，生态关系也就彻底完了。 “没人管吗？”我问道。 “好像是上世纪建立的农场。各种遗留问题，没人能解决。不过，方头倒很有兴趣解决，去了一次，差点回不来。” “怎么回事？” “被扣了，要赎金。” “真的假的？无法无天了。” “要不是方头善良，曾帮助过那里的许多人，还真的不好解决呢。” “那是怎么解决的？”对此，我很感兴趣。 “他们晚上把方头偷了出来。” 我哈哈大笑起来。韩东说道“有什么可笑的？他们偷东西可有一手呢。” 过了一会，韩东又说道：“不过，方头骑去的那匹马被他们吃了。” “他们不会也把我们吃了吧？”我开玩笑道。 “那倒不会。但他们真心是想弄死我们。” “为什么？” 说来话长了。韩东指了指东边两座山中间凹下去的方向，说：“看那里。”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两座山的颜色都不一样了。一座是青青的山色，一座像剥去了外衣，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胸膛。两座山之间似乎有一道很明显的分界线。 “那里原来安有铁丝网，方头又让撤掉了。” “哦。”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其实，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那里，那座铁塔。那是我们巡山的重点。” 我看到了那里挺立着一座高高的铁塔。 “我们现在就去那里。”韩东说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 原点 十原点 真是望山跑死马。看着很近的距离，我们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 太阳已经斜斜的挂在西边了。我和韩东还有黑子终于站在了铁塔的下面。 铁塔是用类似钢轨一样的材料搭成的。在它的正下方，是黑色的石头基座，上面镶嵌着一个圆形铜铸标志。 标志很干净，发出隐隐的铜色。看的出乔老爹经常地擦拭它。 标志中间一个交叉的十字。左右刻有经纬度。圆盘的下方，还刻着三个字：大禹山。 “这是国家设立的地标基准点啊！”我有些吃惊地说。 韩东朝我竖竖大拇指，眼里有了赞赏的意思。 “我们称呼她为原点。”韩东说道。 黑子站在地标旁，警觉地扫视着四周。 韩东跪在地标旁，轻轻用手擦拭着表面。一脸虔诚的样子。这一刻，我对这个人似乎有了重新的认识。 “这是乔老爹的命 根子。从乔老爹的爷爷接到任务的那天起，算上乔老爹，已经三代人坚守在这里了。”韩东站起来，无限感慨的说。 韩东告诉我，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乔老爹的父亲作为看山人接受了一个任务，守护国家在山上设立的这座地标基准点。这个任务除了当时的生产队每年多记十几个工分外，没有其它的报酬。而当时一个工分好的时候值两三毛钱，一个农村壮劳力一天也不过能挣两三个工分。生产队解散后，这点微薄的报酬也没有了。而乔家把守护地标当做使命，传了下来。那个半山腰的平台原来是个很小的村子，后来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而乔老爹始终没走。看山的同时也守护着地标。方场长曾经想接乔老爹出山，乔老爹说能把那铁架子也搬出山吗？ 方场长说那不能。国家设立的，谁也不能动。 “你知道乔老爹又怎么说的吗？”韩东说。 我当然不知道。所以，韩东接着说：乔老爹说，我也不能动。 刹那间，我的眼眶湿湿的。我似乎能在这座山上看到一个苍老的身影，背着一张弓，领着一条狗，行走在山间小径上。 “你知道这些钢轨的来历吗？”韩东问道。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知道他会告诉我。 “这是我们国家自己锻造的第一批钢轨。” 这些粗壮的钢轨深深地扎入山中，纵横交错着搭起一座几十米高的铁塔。夕阳照在铁轨上，镀上了一层光晕。 “坚不可摧，世代矗立。”韩东拍打着钢轨，喊道。 我和韩东离开山顶的时候，月亮已从东方升起来了。我们向大禹山的南坡走去。那里就是监视器里传来枪声的地方。在路上，韩东对我说了th1980和js55的事情。原来，是方场长不放心乔老爹，再加上山上盗树贼时常出没，就找了他在部队的战友帮忙，安装了一套能和方场长直接联系的th1980系统。 “你小子就有点太敏感。th1980早在十多年前就退出现役了。”韩东边走边说。 “有点可惜。很好的战场实时通话系统。”我说道。 “我知道，就是不能说人话。”韩东说道。 我俩都笑了。因为这种通话器在通话时，对方很容易监听到。所以，必须用暗语通话。这些暗语在常人听来，根本就不像人说的话。 “那js55呢？”我突然问道。 “你小子又来了。”韩东无奈地说。 “这个可没退役吧？”我步步紧逼。 “关于js55你知道多少？”韩东反问道。 “js55，俗称‘猫眼’一一一一一一一”我脱口而出。 “猫眼？”韩东 突然打断我的话，转身看着我说。落日的余晖下，脸上的表情有点狡黠。 我知道我犯了一个错误。我极力掩饰说：“这是军校的叫法。” 韩东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看来，军校教给你不少东西。”韩东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军校确实教会我很多东西。” 韩东没理会我，从脚下捡起一根树枝，随意地拨打着两边的草丛。一些小飞虫被惊了起来。 “你怕蛇吗？”韩东很突然地问道。 “什么？” “蛇，你怕不怕？” “还好吧。” “你跟紧我。” 这时，我才明白，他是在打草惊蛇。 我紧走两步，紧跟着他。黑子走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 “这个时候，我们如果说说‘猫眼’的事情，你会不会觉得不合适？”韩东说。 “没事。挺合适的，你说吧。”我无所谓地说。 “要说‘猫眼，’就必须说说那些废弃的老式监视器。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没有偷伐树木的了？” “不知道。” 他转身骄傲地看着我说：“因为我。我在山上建立了一套和农场直联的监控网络。这个你也看到了，老爹屋里的监视画面方头他们也能同时看到。原先南坡是他们盗伐的天堂，现在基本没戏了。一棵树他们也偷不走。” “所以，他们恨你，想用木签戳死你。” “你别这么恶毒。木签是针对咱俩的。” “他们不知道我。” “不，他们知道。”韩东说。 “什么？” “咱们一上山他们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先不说这个。你好像在转移话题。” “我没有。不过，原先咱们说什么来着？” “你小子会装疯卖傻了。这也是军校教的吗？哦，我忘了，你是昨天被傻子附体了。” “去你的吧。是你要和我谈什么的。” “天快黑了，还要赶到燕子洞过夜。抓紧赶路吧。” 我和韩东从背包里各自掏出一只小巧的电筒。我刚要试试亮不亮，韩东制止了我。说：“我叫你用你再用。” “为什么？” “他们一直跟着我们。” “他们？他们是谁？不，你是说那帮盗猎者一直跟着咱们？” 韩东点点头，像没事人一般。 我真心服了他的镇静。 “他们是不是有武器？枪？”我问道。 “几只鸟枪没这么远的射程。” “那一一一一一一” “别说话了，赶紧去燕子洞。”韩东加快了脚步。 我紧紧跟着他，好几次都碰到了他的背包。他嘟囔了一句什么，我并没有听清。说到底，被一帮拿着几杆鸟枪，吃着马肉，还会布木签阵杀人的小蟊贼跟踪监视着，心里还是很发毛的。 这条巡山路线是乔老爹常走的，所以，黑子很熟练地就把我们带到了燕子洞。 洞里没有燕子，干燥而通风。韩东告诉我，这里是巡山时的落脚点。洞口是自然形成的，待会，他会领我看看里面。 我们在宽敞的洞里点起了篝火。木柴都是乔老爹平时备下的。我将刘哥给我们的大饼放在火边烤着。一会儿，焦香的味道就充斥了整个洞里。连在洞口放哨的黑子都忍不住频频望过来。我将烤热的大饼掰成三块，丢给了韩东一块，又起身朝洞口走去。 黑子伏在地上，两只前爪按着大饼吃着，嘴里还发出巴嘎巴嘎的声响。我摸了摸它的头，站了起来，看到洞外在满月的照耀下，景物依然很清晰。我抬头望去，看到繁星缀满了整个天空。洞口正对着大海，不远处，就是海潮线。此时，可能正在上潮，海浪映着星光，翻滚而来。 今天是农历十五，大潮。韩东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洞口。他又仰头看向星空，对着那轮满月发了好一会呆。 “一个民族必须有一群仰望星空的人。我们算不算这群人里的？”我说道。 “算啊。怎么不算？”韩东说。 看着他一本正劲的样子，我大笑起来。他没理会我的笑，而是回到火堆旁，将那只正烤着的野兔翻了个面。 “你去找找，看看有没有盐。”韩东说。 “谁会把盐放在这里啊？”我问道。 “乔老爹经常拿咸盐喂动物。你找找有没有剩下的。”韩东指了指放木柴的地方。 我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果然在一只布袋里找到了一些粗盐。 韩东大喜。他将盐粒搓在兔肉上，又翻烤起来。 “我们还有多少粮食？”韩东问道。 我检查过背包里的食物后，说：“应该还够一天吃的。不过，没算上它。” 我指了指那只散发出香味的野兔。 “这个？不是我们吃的。”韩东说。 “你是给黑子留的吗？”我问道。 “回头你就知道了。” 我回头向洞口走去，一直走到洞口，也不知道野兔是给谁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 黑子 十一 黑子 韩东又和方场长通了一次话。我很疲倦，靠着黑子在打盹。可我不敢睡。因为，韩东说那帮吃马肉的人就在洞口的附近。 黑子今天晚上显得很异常。它不时地站起来，想去洞外边。我紧紧地扯着它脖子上的项圈，不让它出去。其实，有它在身边，我就有安全感。韩东看到后，说话的语气就有了嘲讽的意思。 “我说，你拽着它累不累啊？你打算整晚抱着它吗？”韩东屈膝坐在离洞口很近的地方，扭头对我说道。 如果可以，我还真打算抱着它睡觉。我心里说。 韩东看看表，又向洞外看了看，然后望了望又大又圆的月亮，显出有点焦急的样子。 突然，黑子猛的一窜，差点跑了。与此同时，山顶上传来一声拉长音的嚎叫一一一一一一一 顿时，我浑身感到毛骨悚然。这声音我太熟悉了。 “来了。”韩东喊道。 话音刚落，韩东就敏捷的蹿了过来，拍拍黑子的脖颈，说：“去吧。” 黑子猛的向外冲去。这次，我根本就拽不住它。不一会，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就传来了一一一一一一一 还没等我从惊异中缓过神来，只听韩东在我身旁“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我吓得差点没瘫坐在地上。 “兔崽子们，还跟我斗，找难受呢。”韩东说。 过了一会，我小声地问道：“黑子去哪了？” “找它爹去了。”韩东说道。 火光已经弱了，不知道韩东能不能看清我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枪声，是枪声很清晰地传来过来。我下意识地趴在了洞口处。韩东很蔑视的看着我，说：“就这胆啊。” 话音刚落，就听在我们头顶的方向传来啪的一声。韩东猛的俯下身来，有些不安地说：“不会是真朝这里来了吧？” “谁？谁来了？”我慌张的问道。 “那帮小蟊贼。”韩东说道。 “他们为什么来这里？” “被狼撵的。” 我简直要昏过去了。 韩东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跑进洞里，又拿着弓箭跑了过来。我看到他用箭搭弦的时候，手有些抖。这个混蛋也有害怕的时候。 此时，我却镇静了。我仔细观察洞外的情况，发现明亮的月光对我们很有利。守住这个洞口不难。但是，要有合适的武器。韩东的弓箭不错，只是不知他射人还有没有那样的神韵。我可以拿根粗一点的木柴。当然，如果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我突然想起了放在背包里的神器，那只电喇叭。 还没等我将电喇叭拿出来，韩东就喊道：“还真朝这边来了。” 我拿了喇叭急急跑过去。洞外，明亮的月光下，六七个人向这边跑来。只见他们一边跑一边回头放枪。而他们的身后，赫然跟着一群狼。 有大麻烦了。 “咱们帮哪一边？”我喊道。 “先帮自己吧。”韩东的语气出奇地镇静。说完后，他竟向洞口外走去。 我惊奇地看着他，却不敢走出去。 出来。他低声吼道。 “他们会开枪。” “我保证你不会被那些鸟枪打死。出来。” 我战战兢兢地走了出去。那帮人和那群狼都离我们很近了。我甚至能看清那些人的模样。 “电筒。”韩东低声说。 我愣了一下，随后就明白过来，赶紧将放在口袋里的电筒掏了出来。 “听我命令，一起照向他们。”韩东说。 “会朝我们开枪的。” “听命令，照。” 我硬着头皮将电筒朝那帮人照去。打开开关的那一刹那，我确定韩东没有骗我。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强光下睁开眼睛。不但那帮蟊贼捂住眼睛停在了原地，就是那群狼也停住了脚步。 此刻，天地之间一片寂静。我甚至能听到韩东的心跳声。这心跳声让我有不详的预感。 “怎么办？”果不其然，他的声音带有颤音。 我转头看了看他，搞不清楚他到底怎么想的。程咬金还有三板斧呢，你韩东就只有这一招啊？ 情急之下，我突然脱口而出“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韩东看着我，从没见他眼睛瞪得这么大。 那帮家伙绝不是听话的老实人。有几个已经似乎回过味来了，在悄悄地向暗影里运动。 韩东也看到了，眼神很着急的样子。如果，他们的眼睛恢复常态，下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向我们开枪。 时间紧迫，我来不及多想。看着那个电喇叭，我灵机一动，打开了开关。 砰砰砰一一一一一一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帮家伙突然全都趴在了地上。狼群也向后猛地退去。 “把枪扔过来。”韩东喊道。 几杆枪稀稀拉拉地扔了过来。韩东低声对我说：“去捡枪。” “我怕狼。”那一片幽灵般的狼眼更让我害怕。 “你傻啊？你看那是谁？”韩东晃了晃电筒。我看到在那帮蟊贼和狼群之间，挺立着一个威武雄壮的身影。 我乐了。那是黑子。 共有三支枪。 韩东对着那几个现在正蹲在地上脸恶相的蟊贼很是下了一番说教功夫。让我奇怪的是，韩东并没有追究他们设木签阵要扎死我们的事。甚至提都没提。听韩东的语气，好像这样的说教不是第一次。韩东大有一种又把他们的阴谋挫败的成就感。而让我更感兴趣的，还是那三支枪。 它们并不是韩东说的鸟枪。而是制式枪。虽然它们都被截短了,但黝黑的枪身和一样的构造,都说明它们来自正规的军工厂。我又仔细地研究了一番,发现它们无论是外表还是击发装置，都很细致耐用。震撼之余，我急急打开枪膛，里面没有子弹。三支枪都是如此。我想了好一会，也没有认出这种枪的型号或者是背景。但我可以确定，它们是正儿八经的武器。只是，它们的服役年限过于长久了。 韩东命令他们将身上所有东西都掏出来。他们很不情愿地照做了。乱七八糟的一小堆东西。就是没有我想要找的子弹。韩东很凶恶的问他们子弹放哪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打光了。韩东不相信，很凶的眼神盯着他们。他们低下头，手放在后脑勺上，一声不吭。 韩东也不再问他们，就这么看押着他们。也不知在等什么。我坐在那几支枪旁，饶有兴趣的端详着那群狼。它们中已经有几只不耐烦了，来回跑动的间歇，还伸长脖子仰天嚎叫几声。黑子坐在地上，前腿站立着，警惕地看着那帮蟊贼。我发现它似乎是有意的将人和狼隔开。而对于狼群的小小骚动，它连回头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看来，它更明白，此时对于我们来说，人比狼更可怕。 月朗星稀的夜晚，黑夜好像特别短。东边的海平面已经露出了微微的亮光。 几只狼走了过来，我紧张地站了起来。韩东摆手示意我没事。我将信将疑，眼睁睁地看着那几只狼走到黑子身边。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它们竟然在用嘴相互拱对方，还轻轻撕咬着对方的脖颈。间或着，发出狺狺的叫声一一一一一一一 它们这是在告别啊！我惊叹万分。 韩东让我把食物全拿出来。我将所有的食物都向狼群扔去。它们瞬间就撕抢一空。不一会，它们就消失在树林里。 望着它们消失的背影，我觉得，相比人类，它们才是自然的主人。 韩东待狼群消失后，就命令那群人离开。 “别以为你们把船藏起来，我就不知道你们怎么来的了。”他轻蔑地说。 “把你们留到现在，别以为我稀罕你们，我是怕狼把你们吃了。”他又说道。 那些人没说话，起身准备离开，韩东让他们把自己的东西带走。当然，那几支枪除外。 看着他们向山下走去，我问韩东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你还想砍下他们一只手？” “他们非法持枪。” “你以为就凭咱们两个，能把他们带到哪去？” 是啊，没有狼威胁他们，他们断断是不能束手就擒的。 “你放心，有人找他们算账。”韩东说。 “可持枪是一一一一一” “枪不是已经被咱们缴获了吗？不过，子弹一一一一一一”韩东一边说话，一边扫视刚才那帮人趴过的地方。 黑子也在地上嗅着。 黑子的前爪在潮湿的草地上刨了几下，一颗黄橙橙的子弹露出来了。韩东捡起那颗子弹，用手搓了搓。搓去泥土的子弹显出金属特有的光泽—冷冰冰的寒光。 “这东西能把野猪打死。”韩东说。 我接过子弹仔细端详着。 黑子又找到两颗子弹。看来，他们把枪扔出后，把子弹偷偷掩埋了。 韩东去洞里把那只烤野兔拿出来了。天知道他把它藏哪里了。他撕下很大一块，送到黑子的嘴边说：犒劳你的。这次，你功劳最大了。 我盯着那只野兔，咽了口唾沫，说：“饭都喂狼了，能一一一一一” 没等我说完，韩东就说：“这是黑子的饭，你难道想和它抢饭吃吗？” 说完后，他自顾自地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野兔肉。 “我从不跟狗抢食吃。”我说道。 韩东恶恨恨地把一块兔肉扔向我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 新生林场 十二 新生林场 我和韩东走在一条悠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山洞里。确切点说,是走在一条战备工事里。韩东看到那几只枪和那三颗子弹，已经没有继续检查剩余猫眼的心情了。于是，他决定及早返回。但当他领着我向燕子洞的深处走去，并说要从山体的肚子穿过去时，我还认为他是在开玩笑。可当他站在一座坚实的密封钢门前，并示意我用右手验证开门时，我大吃一惊。对我的惊愕，他却像是早已司空见惯，轻描淡写的说：“上世纪六十年代 开挖的国防工事。我不过是稍微改造了改造。不过，等我们出去，知道它通到了哪里，你再吃惊也不迟。” 洞里很干燥，能感觉到丝丝的凉风。应该是有通风口。石壁上安有照明灯，淡淡的光晕正好照亮通道。通道应该很长，因为，韩东和黑子都走的不紧不慢。只有走长路，人们才用这个节奏走路。 “他们是来对付你的吧？”我率先打破沉默。 沉默。他似乎没听到。 “喂，你真认为他们只是为几只野鸡野兔来的吗？”我紧追不舍的问道。 韩东停了一下，又走了起来。我背着那三枝枪，此时，已经有点吃力了。没多久，我就与他拉开了距离。韩东可能觉察到我的脚步慢了，站在前面等我过来。我刚到他身边，他就伸手把那三枝枪接了过去。韩东把枪一一背好，说：“这东西怎么这么沉。” “这东西有个名字叫步枪。”我说道。 “得了吧，还步枪？这丑东西也就勉强算是猎枪。”韩东一副不屑的样子。 “这东西在100步以外，能射穿两个并排着的你。” 韩东听了我的话，收住脚步，转头盯着我。我看着他，一副蔑视他的样子。 “好吧，我承认他们确实是来对付我的。”说完后，韩东又转身大踏步走去。 我兴趣大增，赶紧追了上去。 “你和他们有仇啊？”我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 “什么仇？弑父c夺妻c杀子？” 韩东瞪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又说：“哦，是谋财。” 这次，韩东没拿眼睛瞪我，而是点了点头。 “完了，肯定是一大笔钱。不然，他们怎么想扎死你呢。我说，你还是把钱还给他们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必要弄得你死我活的。” “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欠他们钱了？我都不认识他们。” “你刚才说和他们有仇的一一一一一一” “是因为我断了他们的财路。” 闻听此言，我装作大彻大悟的样子说：“君子不挡人财路。完了，你犯了江湖大忌了。估计这次发出的是追杀令，你早晚被他们一一一一一一”我用手在脖子上一比划，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韩东踢了我一脚。说：“是因为农场。” 随后，韩东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原来，这事还真的和韩东有关系。那家像人间地狱一般的林场有个很叫人浮想联翩的名字，叫新生林场。好像是上世纪一帮身份很复杂的人建立的。这帮复杂的人，把那里变成了一个更复杂的地方。按照方场长的话来说，就是那里的空气都有好几种味道。韩东告诉我说，其实新生林场里有许多人都是有特殊技能。比如，他们有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他人之物；还有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能让一件物品凭空消失；还有装神弄鬼诱骗他人财物的一一一一一一总之，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聚在了一起。初期，他们因为承诺，不再去农场外面去伸展自己的技能，而是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以填饱他们有些难以填饱的胃口。这个时候，是两个农场关系最好的时候。 对这种相对平衡的破坏，是因为他们的承诺对象的失踪。没了诺言的约束，种玉米和小麦也变成了不能承受的辛苦。对于他们来说，把林场和林场周围手可以伸到的地方的任何东西变成他们需要的钱，远比种地容易的多。于是，灾难来了。 首先，是新生林场所有可以卖出去的东西一夜之间消失了；继之，开始砍伐山上的树木。离这里最近的那座城市，对山上那些优质木材有着无穷无止的需要。当他们把贪婪的眼光盯上红星农场时，方场长果断地扎篱笆拉铁丝网。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样做，出现了令红星农场所有人最不愿意见到的两个结果。一是山上的树依然被他们偷伐；二是新生林场的很多老弱妇孺跪在了红星农场的门前，要一条活路。 树被偷伐，是因为铁丝网根本挡不住他们。而靠捡拾山上的蘑菇和地皮菜（一种菌类）为生的老弱妇幼们，却被铁丝网隔在了山那边。 方场长认为，在丢树和生命之间，后者更重要。于是，双方达成了一项口头协议。照韩东的话来说，就整个是一个不平等条约。协议的主要内容是，红星农场撤除铁丝网，他们不再偷树，但可以捡拾山货。最重要的是，不准伤害乔老爹。 “看来这个口头协议执行的不怎么样。”我边走边说。 “有一条履行的不错。”韩东说。 “哦？” “撤除铁丝网。”韩东用嘲讽的口气说。 韩东又告诉我，红星农场对他们真的是忍耐到了极点。有几次偷伐树木的人遇到危险，都是红星农场的人救得他们。而来农场要粮食要钱的人,也没有空手回去的。那段时间，以红星农场的隐忍，换取了双方的和平。直到黑子的母亲被捕猎野兽的兽夹打成重伤死后，方场长才对他们警惕起来。 因为，那只兽夹是安放在乔老爹巡山必走的路上。 协议被彻底撕破。于是，韩东上阵，各种技防措施被安装到山上。先是老式的监视器，后来又是猫眼，同步画面，最后，乔老爹甚至不用出门，就能巡山了。那帮人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偷伐偷猎了。断了财源以后，他们盯上了韩东。他们认为，韩东比原来的那道铁丝网更可恨。 他们在我还没来农场之前，就已经对韩东下了好几次黑手了。只不过伎俩太拙劣了，都被韩东他们轻易化解了。而在这个交手的过程中，新生林场许多得到过方场长他们帮助的人帮了韩东他们很大的忙。这让韩东对当初方场长的决定刮目相看，曾戏谑地说：“方头瓦解分化了敌人。” 而方场长却说：“他们不是真正的敌人。” 这次上山，不过是又一次较量。只是，他们突破了底线。 ”这肯定有问题。“韩东如作总结般地说。 ”你是指它们？“我指了指那些枪。 韩东摇摇头，说：”不完全是。很明显，他们掌握了所有猫眼的位置。你应该知道，它们只有用专业的仪器才能探测到。“ ”也许他们买到了仪器也说不定。“我说。 ”可能吧。“说完后，韩东只顾赶路，不再说话。 巷道里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回荡,空旷旷的,很是瘆人。路两边不时地有一扇扇关闭着的铁门。我问韩东这是干什么用的，韩东心不在焉地说：”屯兵c屯粮c吃饭c睡觉一一一一一做什么都行。“ 我好奇地隔着门缝向里望去，漆黑漆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赵宇，谢谢你。“韩东 突然说道。 ”什么？“我毫无准备，被他吓了一跳。 “我说，谢谢你。木签的事，真的。”他停住脚步，眼光很真诚。 我相信他的诚意。可我依然做出不在乎的样子摆摆手说：“没什么了。” 说完后，我主动伸手去拿那几支枪。韩东谦让了几下，最后，给了我一枝，自己背着两枝。我抢不过他，只好由着他了。 “我会报答你的。”他说。话音刚落，他又说道：“用我自己的方式。”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在前面急匆匆地走着。而黑子走在最前面，不时地扭头看着我们。 人和狗都走的气喘吁吁地时候，一扇紧闭着的钢门横在眼前。这次，韩东没叫我，而是自己伸手打开了门。刺眼的七月阳光猛地照了进来，让我眼前一片模糊。我用手遮在额头上，走出洞去。脚下竟然是一段铺的很平整的柏油路。只可惜，只有十来米长。好像是专为洞口设的一小块平台。 站在平台向山下望去，我看到了牧屋。 我不相信似得看着韩东，韩东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们竟然穿过了整座山的肚子。 韩东打了一声唿哨，对着黑子指了指山下的牧屋，黑子便吠了一声，钻进草丛不见了。韩东紧了紧背包，将枪横着背在背包上，示意我赶紧走。我也学他的样子，把背包和枪支都整理了一番，疾步跟上。 这条路，确切地说也不算是路。因为，我们是走在柔软的草地上，但一直走到山脚下，这一溜柔软的草地总是那么宽，那些茂密的灌木和树木都分列两边，像极了护道树。我用力踩了踩草地，还是感觉软软的。 “怎么，硌脚啊？”韩东似乎后脑勺长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 若雨 十三 若雨 刘哥站在牧屋前向我们摆手。我和韩东见到他，都高兴地叫着。早到一步的黑子在舔舐 着盘子里的牛奶，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一一一一一 刘哥递给我们一人一只很大的白色瓷杯。里面是很浓的酸奶。我一饮而尽，擦着粘在唇边的酸奶说：“真痛快。” 刘哥满脸含着笑，把我和韩东的背包还有那些枪都堆在一边。 “事情你都知道了吧？”韩东喝完奶，说道。 刘哥点了点头，将一支枪拿起来，仔细端详着。 “这次多亏了赵宇。不然，就麻烦大了。”韩东看着我说道。 刘哥看着我，一脸感激的神色。 我有点不好意思，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我不能多留你们了。乔老爹已经回山上了，你们赶紧回农场吧。”刘哥说。 “乔老爹的病一一一一一”韩东说道。 “没发现大问题。老爷子很健康。今天早上若雨就送他回来了，要不是等你们，我早就上山去给老爷子送给养了。” “那若雨呢？”韩东问道。 “哦，本来计划是她和你们一起回去。半个小时前，方场长叫她回去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还不清楚。只是，你们是等野牛来，还是一一一一一一” “骑马。立即走。”韩东很干脆地说道。 我和韩东并鬃前行着。马儿跑的不快，因为农场有规定。我和韩东都有点着急，相互看了看对方。那一刻，我们都读懂了对方脸上的意思。那就是，去他的规定吧，我们要纵马驰骋一次。 两匹马儿可能平时没有狂奔的机会，此刻，在我俩的怂恿下，甩开四蹄，嘶鸣着向前冲去。 我紧紧攥着缰绳，夹紧双腿，上身前伏着，感受着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 没多长时间，两匹马就冲上了那条马路。我和韩东一前一后疾驶着，远远的看见有一辆车在旁边的公路上向我们驶来。 再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车停了下来。一个穿蓝色t恤的女孩下了车。 是若雨。她站在车前，看着我们离她愈来愈近。 两匹马在缰绳的牵扯下，喷着响鼻停了下来。韩东正要和若雨打招呼，若雨却急急地打手势让我们下马。我和韩东跳下马后，若雨跃过栅栏，冲到了我们面前。 “你不怕薪水充公吗？”韩东喊道。 若雨不说话，从韩东手中夺过马鞭，狠狠地向韩东抽去。韩东冷不丁的挨了一下，“哎呦”一声，就向马屁股后面跑去。若雨第二下没有打着他，就又朝我冲过来。我见势不妙，大声喊着你凭什么打我？若雨愣了一下，用鞭子指着我说：“凭什么？你们长没长心啊？这么热的天，你让它们跑这么快。”若雨指了指那两匹大汗淋漓的马儿。 我和韩东都不说话了。看着两匹喘着粗气的马儿，韩东掏出水壶，把水倒在掌心里，伸到马儿的嘴边。 “不要喂。”我急急地喊道。 韩东停住手，疑惑地看着我。 “会激炸肺的。”我说道。 韩东犹豫了一下，把手掌上的水抹在自己胡子拉碴的脸上。 “你懂马？”若雨问道。 还没等我回答，韩东调侃着说：“他懂得多了。都是军校教的。” 若雨瞪了韩东一眼，把那只马鞭子扔给他。 “你既然懂马，怎么还让它们跑这么快？”若雨问道。 “过c过过瘾呗。”我心虚的说。 若雨摇摇头，脸上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红彤彤的很美。 韩东可能不愿意我盯着若雨的脸看，嚷嚷着说胳膊疼的厉害。若雨不管他，只是很大声地说让他忍着。我看到韩东的滑稽样，就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来了。 “你做错事怎么这么高兴啊？”若雨挖苦说。 “若雨，给你鞭子，也抽他几下。”韩东不怀好意的说。 “她打我几巴掌岂不是更好。”我说道。 若雨的脸色僵住了。 韩东觉察到不对头，捂着胳膊凑过来。我和若雨像一对斗鸡一样，相互盯着对方。 “怎么，还真恼了？”韩东说 “赵宇，你真没意思。”若雨说完后，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我没意思？你一一一一一一”我不知怎么说。 “嗨嗨嗨，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还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了？”韩东嚷道。 “不能。”我和若雨异口同声地说。 若雨是专门来接我们的。哦，不对。是专门来截我们的。 我和韩东坐进她的野牛，而若雨牵着两匹马，孤独地在往回来的路上走着。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默默而行的身影，心里莫名其妙的隐隐难受起来。 那个急急地要见我们的人此刻就站在广场边停车的地方。我和韩东下车后，一位小伙子帮我们把背包等物品拎下来后，在驾驶台的大屏幕上挥了挥手，然后关好车门和路上打开的敞篷，野牛便自己沿公路走了。 在路上的时候，韩东见我对车里的香味很敏感，就打开了敞篷，告诉我说，这辆野牛平时都是若雨用，农场的其他人只要有空余的车，就不会用这辆车。我问为什么？韩东说，若雨对农场的每个人都很好，大家也就对她好呗。最后，韩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可不要惹她啊。会犯众怒的。” 对韩东的话我不置可否。可若雨一一一一一一我真的需要和她谈谈。 方场长虽然着急见我们，可他的脸上却丝毫也看不出着急的样子。 打过招呼后，方场长似乎只是有意无意地扫了那几只枪一眼，便把话题转到韩东和我在山上遇到的危险上了。 “你怎么发现的木签？”方场长稍稍皱着眉头问道。 “不知道。”我说道。 “哦？”方场长愣了。 我耸耸肩，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方场长表情复杂地看了看我，不再理我。那个和他一起来的小伙子，已经扛着那些枪支，向广场西南方的那排房屋走去。 方场长领着我俩沿公路向西走去，路上也不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到了食堂门口时，他突然微笑着说：“你们先吃饭。饭后赵宇回去休息，韩东你来我办公室。” 说完后，他步履轻快嘴角含笑地走了。 “方头又想到什么好事了。”韩东说。 “你怎么知道。”我说。 “他的样子。”韩东说完，学了学方场长的模样。 他一脸的胡子拉碴，笑起来很恐怖。 醒来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此时又是什么时候。过了好一会，我才清醒过来。我知道，我又失神了。 韩东竟然在我的床边。显然，他被我吓到了。 “不好意思，好长时间没有这样了。这次不知道怎么了。”我坐起来，带着歉意说。 “你自己知道？”韩东瞪着眼说。 我点了点头。 “我拍你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地说。 韩东快疯了。他在床边转了两圈，说：“我要申请换宿舍。” 我笑了。说：“你至于吗？” “你认为不至于吗？你在和一个我看不见的东西对话。”韩东喊道。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让韩东觉得和我住在一起是十分安全的。其实，我自己也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韩东可能也没听明白。 “完了，若雨的水平是治不了你了。不过，她肯定会带你进城的。”他嘬着牙花子说。 去哪儿都无所谓。我心里说。 “小子，有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一一一一一一” “说好事。” “方头要亲自谢谢你。你要知道，我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一一一一一” “这不能算一件好事。另一件。” “和我去修理滴灌系统。” “什么意思？”我已经穿好衣服，收拾停当了。 韩东拿本子对着我的脸，指了指屏幕。 是方场长的面孔。 方场长很认真的感谢我，一时间弄得我很不好意思。随后，他脸色一转，很严厉的说：“驾驭马匹而不知爱惜马力，违反规定是要受罚的。”说完后，方场长就在屏幕上消失了。 “变脸变得够快的啊。”我悻悻地说。 韩东闻言大惊，做手势让我住嘴。 难道一一一一一我指了指屏幕。 果不其然，方场长又出现了。 “你有意见吗？”他明知故问。 没等我解释，他又消失了。我看着韩东，他做了个没事了的手势。 “你故意的吧？”我说。 “我没来得及关。” 我夺过板子，做出要扔出去的姿势。 “随你便，反正是你的。”韩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什么意思？” “发给你的”。 韩东用的就是这种小屏幕的板子。他还有一只专用的套子可以把它戴在左小臂处。不过，韩东还是经常把它塞在口袋里。他说：“这是手机的进步版。” 可我现在是个穷的手机都用不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你只要不用手机，也不携带手机，基本上和世界上没你这个人一样。 “怎么用？” “你没病吧？这东西怎么用你会不知道？” “我是说，你们的用法。”我盯着韩东说。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你还真不是傻子。” 他接过板子，用手随意一扫，屏幕亮了。 “说吧，你想找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 小飞机 十四 小飞机 “方场长。” “滚。” “那若雨吧。” 提到若雨，韩东来劲了。他兴奋地说：“你想不想知道若雨在做什么？” “是你想吧？” “就是我想怎么了，反正是你的板子。” 我一听，就想把板子抢回来。韩东一边躲闪一边说：“你还想不想学了？” 他这么一说，我就不再抢了。只见他在屏幕上方做了个翻书的动作，屏幕上就出现了许多人名。 “若雨，就在这里了。”他指着那个名字说，“如果你想和她说话，就点点她”。他作势要点那个名字。 “你要想看见她，就摸摸她的脸”。他指了指名字后的笑脸。那些名字后，都有一张脸。但这些脸都一个模样。 “若雨知道你摸她的脸吗？” “感应的，摸不着真的。”他泄气地说。 “嗨，我们看看她好不好？”我恶作剧般的说。 “不好。” “为什么？” “看看就看看。” “你怎么不安常理出牌啊。” 话音没落，屏幕上已经出现若雨的脸庞。 “咦，怎么是你？不是赵宇找我吗？”屏幕上，若雨的脸上汗莹莹的。 韩东失望的把板子举到我脸前。 “是我找你，看看能找到你不。”我很严肃的说。 “找我有事吗？”若雨撩了撩额前的头发。 “没事。” “无聊。”影像消失了。 “她好像在给马儿洗澡。”韩东说。 我和韩东连续三天都在田地里检修那些被各种杂物堵塞的喷口。我们每来到一排喷口边时，韩东就会机械地对着板子喊“开”。没一会儿，喷头就像是反应迟钝的士兵，朝空中射出或高或低c或粗或细的水柱。一整排几十个喷头或许有那么几个不喷水的，我就戴着草帽，顶着如春雨一般飘落下来的水雾，把那些不干活的喷嘴或敲打敲打c或者用那根细钢丝捅捅。运气好的话，水流瞬间就会向天空射去。 “这个事情每年都要做一次。我怎么记得每次都有我啊。”韩东很无奈地说。 “这只能说明你年年都犯错。” “还好像真是这样。看来，方头对我有意见啊。” “别怨天尤人了。我们到底还有几天能干完？” “干完？你怎么想的？你看看c你看看那边，还有那边一一一一一一”韩东指指点点的说。 我抬头向四周望去，才发现我们此时已置身于绿色海洋的中间。枝叶婆娑的玉米。还有像铺开的绿毯一样伸向远方的苜蓿，还有黄豆c花生一一一一一一一 “我不会这辈子就做这一件事了吧。”我泄气地说。 韩东哈哈哈哈地笑起来。笑够了后，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个任务从来就没有完成过。” “什么意思？”我疑惑不解地问道。 “你来看。”他示意我看他手里拿的板子。 “这是喷灌系统的分布图，一般我们把它们进行分区管理。比如，现在咱们就在22区。有36排1800个喷口，怎么检查？一个个都看吗？那你真的此生只能做这一件事情了。因为整个农场有65个区，每一个区的喷口数是相同的，标准装备。恭喜你，一辈子都不会失业了。”韩东向我伸出手。 “去你的。真要那样，我今天就离开这里。再也不来了。”我看着手背上被玉米叶划出的道道伤痕，有点委屈地说。 韩东听后，摇了摇头，叹息着说：“真让方头说中了。他说你最多坚持三天。我还以为你怎么也能坚持五六天的。” “你们是不是拿我打赌了？” “小赌怡情。我们小怡了一下。” “赌注是什么？” “把所有的野牛擦洗一遍。” “你准备好抹布吧。” 说完后，我向下一排喷口走去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我们并没有把所有出故障的喷口都检修好。因为，农场的整个喷灌系统是模糊化管理的。是概率学的典型应用。也就是说，喷口很多，坏掉几个也无所谓。 “你看，每一个不喷水的喷头这里都有显示。所以，每次受罚的人，只要把过分集中的坏喷头修好就行了。这是我的设计和建议。因为，我是一个技术男。”韩东得意地说。 “既然每个喷头都能检测到，为什们不设计个自动修理。省的一有人犯错就得上边日头晒，下边玉米叶子割皮肤。太受罪了。”我说。 “这个建议不错。不过方头不会答应的。” “他为什么不答应？” “因为，在这里，他说了算。” 韩东和我在停放野牛的那个停车场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因为,不管什么原因,我都要在这里呆下去。于是，在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我依然忍受着烈日的烧烤尽心尽责的清理那些出现故障的喷嘴。拜我所赐，韩东又得到了一个擦车的任务。 在他的百般哀求下我答应帮他擦洗那12辆野牛车中的5辆。对于我的帮忙，韩东很是感激，一个劲地说我够意思，还说我们不愧是同生共死的弟兄。结果，我在他的花言巧语下，独自擦洗了大部分的野牛。我这样做有很大一个原因是我对这些车感兴趣。而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擦洗若雨的那辆专用野牛上了。到此时我才看清楚，这辆车有一处与其它野牛都不同的地方——发动机盖上，在草绿色的底色上，喷绘着一朵红色的花朵。韩东把车擦洗的很干净，花朵也就愈发显得鲜艳。图案是圆形的，花瓣之间的深红色衬托的整个花儿立体感很强。 “我总觉得这朵花儿很诡异。”韩东用一条很干净的毛巾又擦了擦那朵花儿。 “这朵花儿是谁绘的？”我问道。 “天知道。恐怕若雨也不知道吧。”韩东又用那条毛巾擦了擦自己大汗淋漓的脸。 我盯着那朵怒放的花儿。具体说，不是花儿的本身吸引了我。而是花瓣之间弯弯曲曲的深红色暗影。它像极了一条盘旋着的龙。 而这个形状的龙，我不是第一次看到。 “小子，我们走吧。给你，你的毛巾。”韩东说道。 “你这个混蛋，这是我唯一的毛巾。”我朝他喊道。 “找若雨。她会发给你新的毛巾。”他边跑边喊道。 对于我们现在居住的这座雕梁画栋的四合院，我最喜欢的地方，还是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不过今天我看到石桌上有些异常。那上面用粉笔画满了图画。我仔细看了看认出这是一幅地图。 “画的不错啊。”我说道。 石桌上画的是农场的地图。韩东说这是为了让刚来的人不至于迷路。通过韩东画的图，我大体知道了自己这些天的活动范围。我已经由西向东走了个来回。我和韩东说了后，韩东说有机会再带我南北走一遭。 此时，我坐在石凳上，端详着眼前的地图。我发现农场是沿东西向的中轴线对称修建的。它的核心就是傻子的地盘——那个中心广场。然后，以广场为十字的中心点，修出了两条垂直相交的主要公路。唯一特别的是，向东延伸的那条公路特别长。我知道，它一直延伸到农场和牧场的腹地。朝西的路通向我来时走的那条路。南北向的那条道路一头通向海边的那个小码头，而向北的那条就十分重要了。沿路有野牛的停车位（设有充电桩），还有停放大型机械的仓库等等。最有意思的是，路边还有一间马厩。它在地图上的标注是一个小方框，方框里刻着一匹马的样子。在马厩的后面，是一块刻着一只苹果的方框。对照它在地图上的比例，实际上它应该很大。韩东说那是果园。我看了看它的位置，应该就在我们居住的这些小院的后面。 “你不要去啊，想都不要想。”韩东说。 我看着韩东，脸上露出复杂的笑容。 韩东被我看毛了，心虚地说：“农场有规定，不许偷摘水果。” 我继续看他。 “好了好了，那是若雨的地盘。” 我哼了一声，不再看他，专心地研究起地图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掌握地形和周遭环境是十分重要的。就好比是在战场上，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我在心里默默地念到。 因为看地图精力过分集中，我又溶进去了。我意识到眼前地图上的道路c房屋c甚至马厩都呈立体状的时候，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随口骂了声“狗屎”。 坐在另一侧石凳上的韩东被吓了一跳。他紧张地看着我，说哪里有狗屎？ 我拍拍自己的脑袋，站起身来走进屋里去了。 “你的意思是你有一头狗屎？”韩东在后面喊道。 我觉得比那样还要糟糕。 没过多久，我就从屋里出来了。因为，在我溶进去，实际是失神的时候，我看到那条南北向的路的南面靠近农场大门的路段的东侧，有三座我原先认为是仓库的地方，似乎不是仓库。那个地方我还没有机会去，但远远的我看到那是三座超大的长方形c有着半圆形的拱形屋顶的房子。我一直认为它们是存放粮食的仓库（不然，农场那么多的收成放在哪里）。可我失神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它们是机库。 在石桌的地图上，它们被画成三个顶着个半圆的方框。只是，它们是那个图上最大的方框。这代表着，这三座建筑，是这个农场最大的三座建筑。 “它们就是机库。”韩东很干脆地说。 我狐疑地看着他。他很随便地再次说：“它们是小飞机的机库。” “小飞机？” 都说你的眼睛好使，我看也不咋样。韩东又接着说：“诺，这里c这里c这里。”他依次点点那三个半圆。接着说：“没看到吗？画着一架架小飞机。” 我仔细看了看，天啊，那么小，我还以为是画了三只蚊子呢。 “要不怎么说是小飞机呢。”韩东得意地说。 “其实，它们就是小飞机。”韩东又说道。 红箭航模？此时，我才注意到旁边那几个比绿豆粒大不了多少的字。 “是啊，小飞机嘛。”韩东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 红星快递 十五 红星快递 不管我明不明白，都不会有人为地图上的标注给我解释什么了。因为韩东很优雅地把一杯水洒在了桌面上。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山c那些路c还有那些房子都被茶水冲走了一一一一一一 “我还没看完呢。”我不满地说道。 “就这样吧。”他说道。接着，他还一个劲地说我能透过地图看到马厩的地上有没有马粪。只是因为我说了一句马厩离果园很近，可以就地消灭那些马儿的排泄物。这样安排十分合理。后来，我发现我绝对不能对韩东说与若雨有关的任何事情。否者，他会超级失去理智。甚至会以不惜夸大我的能力来讥讽我。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会不屑地哼一声，心里说道：那也算是能力？ 虽然，这个超级大醋坛子不愿意再给我讲解地图上那些点点线线c框框叉叉。但我凭我自己超人的理解和失神能力，已经把农场的地形地貌了然于心了。 下一步，我想独自一人实地走走。 完成修理喷灌系统的指令后，我和韩东就一直在大门执勤。我们的任务除了每天看好大门，还要处理数目众多的邮件。这些东西要么经过各种快递公司送来，要么由专用的卡车运来。我和韩东每天不停的通知接收人把这些东西领走。这时，我才明白我刚来这里时，为什么韩东说自己是门卫。而此时，我也成了门卫。标志之一就是：我和韩东都穿着一样的制服——农场统一发的立领中式短袖白上衣。在衣服的左胸处，绣着一只颇具立体感的c麦穗围绕着的红五星。整个图案的构图和比例很合适，如同画龙点睛一般，给这件上衣增色不少。 “方场长方场长，张工张工一一一一一一”我一边碎碎念唠叨着，一边用板子给方场长和张工发送来货信息。 过不了多久，方场长那个小跟班就会来取走这些邮件。 完成这些工作后，我和韩东一般会躲在门外我那辆越野车的阴影里偷偷地抽几根烟。但每次抽完烟后，韩东都不会顾及到我的感受，对着小虎又拍又踢的。 “这家伙不行，跑不了远路。”韩东说。全然忘了他刚刚抽的香烟就是从小虎的车厢里拿出来的。 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在心里恨恨地说。我不能大声说，并不是我怕他。是因为那些专用的大卡车很多时候送来的都是很大的集装箱。而这些车是不允许开进农场的。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眼睁睁的看着韩东像变戏法一样，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些庞然大物倒运到由农场开出来拖着一辆大平板拖车的野牛车上(此时,我才知道野牛还有这个用途)。至于如何把集装箱从卡车上吊起来，那就太简单了（韩东语）。韩东拿着一只小巧的遥控器，在他手指尖的按动下，一架形状很怪异像是一只八爪蜘蛛一样的吊车就自动完成了起吊下放等动作。有一次让我很惊奇的是开着野牛来转运集装箱的人竟是若雨。这让韩东着实高兴了一把。那一次他的动作即潇洒却又夸张。看到若雨满面含笑的坐在野牛里，身后拖着一个庞然大物。这一切不知怎么让我想起了美女和野兽这个词。当然，我没有告诉韩东我的想法。当我看到这些原本很复杂繁重的工作在韩东的身上简单到成为向女性献媚的舞蹈，而这个舞者又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你还能反驳他对小虎的不恭吗？毕竟，小虎太旧了。 “一个农场，怎么会有这么多邮件。难道这里面全是种子和肥料吗？”每次搬运这些邮件的时候，我都会拍着它们结实的外包装，调侃着说。 “你是羡慕收到邮件的人吧？对了，怎么没你的邮件啊？”韩东说。 “我刚来多久啊。邮件可能还在路上吧。”我有些心虚的说。 其实，我的心里话却是：如果有人知道我在这里才是见鬼了呢。 “小子，你不知道红星快递吗？朝发夕至。”韩东接着说道。 我看着邮件包装上都有一个标签，标签上不但印有红星快递的字样，还有一个有立体感的红色五角星。这么多天了，我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标签。不过，这个五星怎么这么眼熟啊。我看到韩东胸口处绣的红星，恍然大悟说：“难道大名鼎鼎的红星快递和农场一一一一一一” 没等我说完，韩东就说：“控股，51％。” 我对农场刮目相看。因为，红星快递的承诺除了“朝发夕至”还有“随时随地”。最重要的是，他们做到了。 不过，有一点不知韩东注意到没有，不只是没有我的邮件，也没有韩东的，甚至没有若雨和其他任何人的。所有的邮件，无论是装在庞大的集装箱里，还是只有一只拳头般大小，它们的收件人除了方场长就是张工。我是说，所有的。 难道，他俩都不做事，只是一整天都在享受撕开邮件包装时的快感吗。这很不正常，他俩会快乐致死的。因为，邮件太多了。 我开始关注这些邮件的去向。我想询问韩东，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告诉我。如果我采取委婉一点的策略一一一一一一 但我还是采取了比较直接的方法，那就是说出我的疑问。 “这些都是农场需要的东西。”韩东很直接的说。 我惊诧地看着他,心里说道,这不等于没说嘛。 “有什么奇怪的吗？”他疑惑的看着我说。 我想，应该没有。我心里说。 我和韩东足足做了一个星期的门卫。这期间，除了我俩倒班去吃饭外，几乎没有离开这里半步。韩东看到我已经能够熟练地操作那架形状怪异的蜘蛛吊车了，就放心地坐在一旁喝茶。若雨有时不拖货也来这里。她来的时候，会给我们带点水果和茶叶一类的东西。我们还是不融洽，所以，我确定她来看望韩东的意愿要多一些。 她一直没有给我道歉。但有意思的是，我们都没有对韩东说过我们的过节。虽然，韩东一直很想知道我俩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我和若雨像是约好了一样，就是不告诉他。 若雨今天来，主要是告诉我们（我不确定包括我不）一个消息，方场长又要和新生农场谈判了。这个消息让我感兴趣的是，他是骑马去吗？ 韩东的反应却是不屑一顾，他认为这纯粹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要我说，证据确凿，把他们抓起来就是了。”韩东说。 “你不是把他们都放了吗？”若雨说。 “再抓回来就是了。又不是没记号。”韩东说。 韩东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当时我就在现场，没见他给那帮蟊贼做什么记号啊。 “问题就出在这里。一个小时后，他们全消失了。”若雨说。 “全被狼吃了？”我脱口而出。 韩东和若雨几乎同时都用很嫌弃的眼光看着我。 我很知趣地闭嘴的同时身子也闪到一边。只听不说。 “你确定做上记号了？”韩东说。 “确定。因为在一个小时内都有显示。”若雨说。 “有可能躲在哪个山洞里了。”韩东说。 “方场长也是这么怀疑的。当时，要做个全息扫描就好了。” 若雨的话音刚落，他俩的眼光同时又看向了我。这次我坦然的看着他俩，很淡定的样子。 “你觉得这傻小子行吗？”韩东问若雨。 “方场长觉得行，应该没问题吧。”若雨犹豫着说。 看他俩的意思好像我不存在。 我没有听懂他们说什么。这个农场有很多我搞不懂的事情，包括我糊里糊涂地来到这里。这就像我每次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样，总有当时不明白的人和事。如果没人告诉我，我的应对方法就是，泰然处之。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一定会明白所有你想明白的事。因为，所有的秘密都是相对时间来说的。 这次也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 场长 十六场长 若雨带来的最好的消息就是，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这就意味着，我可以回小院安静的睡觉了。不过,我也挺喜欢这里。晚上安静的时候,躺在床上听到可以海浪的声音。这让我总能把思绪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地方,是我儿时的梦境。也是我心里最珍贵的东西。从那里到这里,不单单是身体的移动,也是心灵的漂移。 “方场长要带你俩去新生农场。”若雨这句话把我和韩东同时定在了原处。 过了好一会，韩东指着自己的鼻子对若雨说：“你确定方头要让我出现在那里？”韩东似乎是在告诉若雨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可是韩东啊。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好嘛，不用吃马儿了。改吃您了。” “这是谈判的条件之一。他们提出来的。”若雨说的很慢。 “咱们什么时候能不签这些不平等条约吗？”韩东一脸怨气的喊着。 “你的意思是说方场长是慈禧老佛爷？”若雨一脸的坏笑。 韩东不再说话，自顾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我也急急地收拾着自己的物件。若雨走到韩东的身边，帮他把一些零碎东西塞进背包。 我把背包拎在手里，若雨注意到背包上绣了一些很可爱的小动物形象，就很欣喜地蹲下来，抚摸着那些图案。 “赵宇,你在哪里买的这个包啊。可爱死了。” 我没理她，把背包猛的甩在左肩上，率先走了。 “赵宇，你差点砸到她。”韩东喊道。 韩东坐在方向盘后，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方场长独自坐在后面。上车前，我无意露出了口袋里的一把小巧的藏刀。方场长看到后，伸手示意我交给他。他的眼光透出的光慈祥而又坚定，似乎在说：孩子，相信我，没问题的,咱们只是去邻居家串个门。还有一个意思就是，若真有事，你那个小玩意没什么用处。 看着他的目光，让我心里觉得很平静，没了韩东之前对我说的有关新生农场的那些恶事给我造成的抵触心理，使我坚信此次出门真的只是去邻居家串门。其平淡程度，犹如在早上晨练的时候,碰到邻居时打的那声招呼。“嗨,早上好”! 我放心地把小刀放进他温热的手里。方场长把它递给来送行的若雨，开玩笑的说：“好好保管着。这可是我们小伙子的宝贝。” 若雨红着脸接过去，不说话。韩东恼怒的看着我。方场长看到了，拍了拍韩东的肩膀，说：“可以稍微快点。”韩东闻言大喜，关闭了自动驾驶系统，麻利地转动方向盘，野牛“轰”的一声就冲了出去。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们,最近你们开车全是使用油料动力是怎么回事”方场长不紧不慢地说道。 韩东嘴角抽搐了几下,脚下的油门便松了下来。 “是不是这样做更有开车的乐趣啊”方场长又说道。 我们都没说话,搞不清他到底想知道什么。 “若雨这几天开车也疯疯癫癫的。早知道你们都喜欢听发动机的噪音,我就不叫人安装隔音设备了。” 限速60,早把人憋疯了。再不在起步的时候发泄一下,真以为自己开的是拖拉机了。我心里说道。 方场长似乎能猜到别人的心思,紧接着又说道:“出农场后就快点吧。” 韩东又乐了。因为方场长说这话的时候,野牛的车头已经越过了农场那个拱形大门。只听发动机又轰的一声,高速转动起来。我和方场长同时向后仰去一一一一一 不过,韩东高兴的太早了。因为，没过半小时，农场西边向北的那条路就变得坑坑洼洼的了。韩东恼怒的收起了油门。此时，我才明白上次方场长为什么要骑马去那里。 通过这条路，我觉得不会有什么人和新生农场打交道。那个世界应该是封闭的吧！ 这条让韩东恼火的路沿着红星农场的西部边界一直向北延伸下去。道路和农田之间只有一道铁丝网相隔。沿途随处可见被破坏掉的铁丝网。我注视着那些扭曲着耷拉在水泥柱旁残留着的带有铁刺的铁丝，就那么在夏日微热的风中摇动着一一一一一一 “这道铁丝网快被废掉了。”开着车的韩东说。 “这只说明他们的日子更难了。”方场长的语气十分平稳。 “今年被偷走的粮食肯定更多。要我说，就干脆安装上技防系统，让他们偷不成。”韩东说。 “不行。”方场长斩钉截铁的说。 “你又心疼钱了。”韩东说。 “不是钱的问题。你也不动动脑子，我们丢得大部分粮食是被他们中的老弱妇幼拿走的。如果安装系统，他们肯定拿不走粮食了。但我敢肯定，粮食还会丢。” “为什么？”我和韩东几乎同时问道。 “猜猜。”方场长卖起了关子。 我和韩东对视了一眼，一副不解的样子。 “你们忘了他们在山上怎么戏弄你们了吗？” 我和韩东的脸上都一副难受的表情。 “丢失的粮食到不了缺粮的人手里，而是被掌握在那帮贼手里，你们想想会是什么后果。”方场长继续说道。 “您是说，那帮贼有本事偷到粮食，反过来，会拿那些粮食要挟缺粮食c但偷不到粮食的人？”我说道。 “是的。那帮贼不缺粮食。他们可以拿粮食作恶。”方场长愤愤然地说。 “方头，我明白了。一旦我们堵死缺口，粮食必然在新生农场变成紧缺货。而那帮贼就会对粮食下手。”韩东说。 “没人管他们了吗？他们持枪一一一一一一” 没等我说完，方场长插话道：“提醒你们，到了那里，不许提枪的事情。” “为什么？”韩东说。 “和他们打过那么多次交道了，你应该了解他们。”方场长说。 韩东努了努嘴,小声愤愤地说：“做坏事还不许别人追究，哪家的道理啊。” 方场长权当做没听到，在后面闭上了眼睛。我觉得他是在装作打盹。 “等一等，我们不是在谈论被偷的粮食吗？”我故意大声说道。 “是偷粮食的人。”韩东说。 “一回事。既然，你们默许他们偷粮食，那干嘛不直接对他们进行人道援助？”我回头对着方场长说道。 听到我的话，方场长睁开眼看着我，随即和韩东都笑了起来。笑声随着车子的颠簸在起伏着。 我不知我的话有什么可笑的，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方场长很快就止住了笑，然后拍了拍韩东的肩膀，不知是示意他别笑了还是提醒他慢点开车。 “方头，我没说错吧？就一傻小子。”韩东笑着说。 “他没说错。只是不合适。”方场长说。 “对，不合适。因为那样会饿死人的。”韩东认真地说。 “多给些不就行了嘛。”我说。 “再多也没用。是分配的问题。你觉得粮食会到真正需要粮食的人手中吗？”韩东说。 听了韩东的话后，我恍然大悟。说：“那帮贼一一一一一一” “对了。农场的实际控制人，就是那帮贼的后台老板。他们会把每一个米粒都掐在自己的手里，决不会分给别人一分一毫的。那里就是个是弱肉强食的世界。”韩东说完后，恶恨恨地诅咒了一句。 方场长狠狠地拍了他一下。韩东嘟囔着说再拍就拍肿了。 我沉默了，过了一会，我自言自语的说：“难道这个世界不是吗？” 韩东扭头像不认识我一般看着我。 而我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坐在后座的方场长听到我的话后，眼神里有了些许的忧虑。 我们一路颠簸着来到一个尘土飞扬的地方。尘土过后，我看到前面有一道红砖砌成c东倒西歪的围墙。车子驶近了以后才看到围墙上竟然还有字。不过，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我只能隐隐约约认出一个造字。其他的字，要么因为围墙坍塌形成缺口c要么被人涂抹而缺失了。 “嘿，他们竟然在欢迎我们。”韩东说道。 果然，在最大的那个缺口前（应该是大门的地方），站着许多人。他们如众星捧月般衬托出中间那个个头很高的中年男人。车停下后，我和韩东先下车，然后，我将后门拉开，方场长气宇轩昂地从车里走了出来。 高个男人走了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先飘了过来。“方场长，不好意思，还要麻烦您辛苦一趟。”音色高而尖锐。 “金海场长，您太客气了，我应该早来拜访的，都是邻居。” “对c对c对，我们是邻居，那就不说客套话了，咱们先进去，请一一一一一一”那个叫金海的场长说。 方场长客气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就率先向前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 舞娘 十七舞娘 我和韩东紧跟着方场长，从金海的面前走过的时候，金海饶有深意的看了韩东一眼。韩东似乎没看见，径直走了过去。金海看到我，谦恭的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大板牙。 围墙内，一条残破的道路。道路旁，一座破败的二层红砖小楼。我们在金海的引导下，进了一层的一个房间。房间挺宽敞，相对着摆着两趟拼接起来的桌椅。金海十分热情地拉着方厂长的手，在左边那趟桌椅的中间位置坐下。韩东靠着方场长的右边坐下。我则靠着方场长的另一侧坐着。金海在对面的桌子后刚刚坐下来，一个矮胖的年轻人就进来，坐在了他的旁边。我看见这个矮胖子后，差点叫出来，赶紧伸手捅了捅韩东的腰。韩东点点头，表示他注意到了。 那个人是我们在禹王山上放走的那帮贼中的一个。 这时又走进来两个人，坐在对面的桌子后面。 看着那几个相继坐下的人，好嘛，我又认出那帮贼中的一个。韩东也看到了，悄声在我耳边说：“群魔会啊。” 看到人都坐定了，金海场长站起来，把来人相互介绍了一番。介绍方场长时，方场长微笑着摆摆手，自己说道：“老熟人了，不用介绍了。”金海和那几个人，就都有了难堪的神色。 他们倒是对韩东十分客气，一个劲的奉承着。韩东则不吭不哈的，一脸难琢磨的样子。 对我，他们只是客气地说了几声欢迎。 宾主又重新落座后，金海场长客气地请示方场长是边吃边谈，还是谈完再吃。方场长则一句客随主便打发了他。 金海扭头对矮胖子说了声什么，矮胖子点点头，然后对着门口拍了拍手。没一会，几名衣着朴素的女人鱼贯而入。她们把手中的脸盆（对，是脸盆，没错）依次摆在桌子上，就离开了。我看着眼前的盆子，里面是交颈而卧的三只野鸡（煮熟的）。靠近韩东的那只盆子里，是一只肥肥的像小野猪的动物。不过，气味确实香的离谱。韩东看了看，说獾。我没听懂，问道什么？ “鲁迅c月光下c闰土叉子一一一一一一”韩东说。 我“哦”了一声，朝方场长面前看去。待我看见方场长面前的盆子后，差点笑出来。一只硕大的猪头仰面朝天摆放着。猪的后脑正对着方场长，似乎是方场长正在驾驭着它。可我看见方场长冷峻的面孔，我瞬间就明白了。挑衅，明显的挑衅。只有这一个解释。 方场长的面孔很快就恢复成平时的温和状。只见他客气地说“没酒吗”？ 方场长话音刚落，金海就大呼小叫的喊道招待客人怎么会没酒？不但有美酒，还有活色生香的下酒菜呢。 矮胖子又朝门口拍了拍手，这次不但有了酒，还有了音乐。 音乐响起的时候，我正在观察放在我面前的那只酒杯。那是一只玉杯。凝脂般的玉杯通体散发着晶莹的光晕。在原木的桌面上，更显得高贵典雅。 我不解地摇摇头，坐直了身子。当我的眼光投向前方的一刹那，我惊呆了。随着音乐进来的，是一位妖艳的女子。看来，门口外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音乐轻柔而缠绵，穿着暴露的舞娘如蛇一般扭动着。随着她的每一个节奏，我都感觉我好像已经身处异域，穿行于中亚的某个地方。而我的周边，都是行色匆匆的异国人。舞娘依然在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身，灵活而又柔软的身体舞出曼妙的姿态。她的脸上垂着数条珠链，随着舞动的身体，她的脸庞也若隐若现的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有好一会，我几乎忘了我在哪里。多亏韩东在方场长身后伸手打了我一下，才使我从失神的状态下走出来。 金海端着酒杯在敬酒。 “出息点，她穿的少，你也不能盯着看啊。”韩东小声地说。 方场长听到了，微微皱了皱眉。他平和地喝干杯中的酒，说着感谢的话。酒很醇厚，刺激着在座每个人的喉舌。几杯下肚后，金海松开上衣纽扣，站起来说上次的事，我不在家，这帮混小子把你的马杀了。你放心，我会赔偿你的。 金海说完后，矮胖子就又拍拍手，进来一个人，把一只托盘放在方场长面前。我以为他们又给方场长上什么好菜呢，结果看清后，大吃一惊，竟然是一只小巧玲珑c闪闪发光的小金马。这菜可够硬的。 小金马如幼儿的小拳头般大小。方场长笑眯眯地观赏了一番，说：“太重了，承受不起。” “诚意，合作的诚意。”金海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确实挺真诚的。 “金场长表达诚意的方式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合作是以我们双方利益的均等为基础。这个,太重了。”方场长不卑不吭地说道。 “还有一个意思。金海说，前一段时间，我们的人做了对不起韩先生的事。你们大人大量，没有追究。一并谢过了。” 他说完后，示意他手下那几个人都站起来，一起端起了酒杯。 方场长左右看了看，便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我和韩东见状，也赶紧端杯站了起来。。音乐c美酒c美人c还有好客的主人，似乎是一场完美的酒局。但这是在新生农场，注定所有的牌都不会是按照常理出的。 宾主之间的寒暄既热情却又谨慎。我看到坐在最边上那个座位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面容清瘦，脸色苍白，带着几分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沉稳。我又回想了一遍，确信在山上没见过他。可这个人怎么会那么让我觉得不安呢？ 金海的脸已经红了。他突然挥挥手，音乐就停了，那个跳舞的女子也急步向外走去。经过我的面前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脸前垂着的那几条珠链偏向了一边，她的脸完全露出来了。待我看清她的容貌时，那一刻，我几乎懵了。 若不是因为喝了许多酒让我的反应有些慢了，我几乎就失声喊出一个名字了。可她很快就在门口消失了。我定了定神，然后我的理智就告诉我，这个舞娘只是和我想的那个她长得相似而已。仅仅如此而已，她们绝不会有半点瓜葛的。 我的失态可能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金海已经来到屋子的中央位置。所有人都放下了酒杯。那个面容清瘦的人却看向舞娘离去的方向一一一一一一 “合作的所有条款，我们全部接受。这是我们对此次合作最好的诚意体现。”金海大气地说。 “这么痛快，不再谈谈了？”显然，方场长没有料到他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不用了。只是，能不能尽快先把路通了？”金海说。 “可以。不过不是我们来时走的那一条。”方场长说。 “那您的意思是一一一一一一” “中心大道。”方场长的语气斩钉截铁。 金海犹豫了片刻,说:“我们需要的那条路贵方计划什么时候动工。” “山绿了，草青了。”方场长坚定地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金海有些急了。 “这取决于你们。”方场长说。 金海显然没有明白方厂长的意思，疑惑地看着方场长。 方场长说：“那条路什么时候通，如何走向，完全看第一期合同的践约情况。第一期合同的目的，就是四个字：山绿c草青。” 金海摩挲着下巴，似乎是随意地向己方阵营看去。那几个原本就面无表情的人依然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那个脸色苍白的人。他的表情是木然的，但是，他的右手中指好似无意识的在桌面上叩了一下。这没什么，不过，他用的是中指的第一节关节弯曲形成的锥形叩击的桌面。常人不会使用这个部位击打桌面的，他们更习惯使用指尖。 金海转过身来，说：“好，这件事就按照你们说的办。”他向前走了一步，接着说道：“为了再次表示我方的诚意，我在这里承诺，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针对韩先生的不良行为。” 他说完后，走到韩东的面前又说道：“这次我一再要求让韩先生来，也是为了当面表示歉意的。”说完后，他对着韩东微微欠身，表示歉意。他身后的那几个人也站起来鞠躬。 韩东站起来回了礼，并没有更多的表示。 金海看了看我们面前的菜，话里有话地说：“几位好酒量啊。一口菜也没吃啊，不对胃口吗？” 没等我们接话，他转身面对着新生农场的那几个人，大声地说：“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人是一切奇迹的制造者。比如，尊敬的方场长就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同样办农场，他们肉都不愿意吃了，我们连饭都吃不上。韩先生也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他改变了你们的食物构成。是拿木头换，还是去外面的世界捞。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们是有本事的人。而你们呢？白天歌舞升平，夜晚东游西逛。” 他转过身来，眼眶湿湿的。对着我们说：“新生林场从今天起改名了，叫夜莺林场。只在夜晚唱歌的林场。” 我们在心里一致断定，这个金海喝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 1712 十八 1712 在回来的路上，韩东把驾驶车辆的事交给了自动行驶系统(韩东的理由是,怕酒后开的太快,把大家颠吐了。方场长则说,正好再试试你的设计水平,看野牛能不能自己把我们领回家)。方场长一反常态的作风让酒后的韩东十分兴奋。他不但把野牛的驾驶系统切换到全智能,还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要给我们一个难忘的旱地行船之旅。听了他的话后,我第一个感觉是想吐。 在起伏不定的车里,方场长几次示意我和韩东停止品论今天发生的事。他交代韩东联系张工在停车的地方等我们。然后又示意韩东不要出声，转而对我开玩笑地说：“金场长说我和韩东都是创造奇迹的人，你怎么想的？想不想也创造个奇迹啊” 我趁着酒劲，说：“我肯定行。只是你一会让我上山会又让我浇地。我没时间创啊。” “方头，你怎么忘了他已经创造了一个奇迹了。26杯啊。想想都吓人。” 我伸手制止韩东说下去。看来,这个恶名会一直跟着我了。 方场长笑了，说：“我怎么会忘了恐怕这个记录很难再有人打破了。这之前的记录是一一一一一一” 没等方场长说完,韩东抢着说道:“刘哥，16杯。” “唔。不过,大刘来的时候,你还没来吧” “听他们讲的。传说。”韩东说。 方场长“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看那个跳舞的姑娘怎么样？好看吧？”韩东不怀好意的捅捅我。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了,嘟囔着:“你盯着人家姑娘看来着。” “闭嘴。”方场长喝道。 “嘿，今儿我不能说话了吗？”韩东仗着酒劲叫着。 方场长摇摇头,不再理他。 我向韩东身边凑了凑,靠近他的耳边说道:“何止是好看,简直是绝色美女。” “真的吗”韩东问道。 我“哈哈哈哈”大笑起来。韩东明白我是在逗他,便哼了一声,说: “她跳起舞来像个女妖。” 听到韩东的话,我沉默了。单调的音乐声和扭动的舞姿都涌现了出来。那张脸最终定格在我的眼前。修长的眉毛,略微深邃的眼睛,还有姣好的面孔。这张脸让我熟悉的可怕。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巧合。但我还是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她竟能让她们如此的相像。我咬紧牙关,努力让这场景从我的脑海里消失。因为,我知道,那个在冰天雪地里丢失的人,绝对不是她。 酒后的韩东可能不太喜欢过于安静。他偏着身子,把脸部的大部分对着我们,笑着说:“不过，我觉得最神的还是一一一一一一”他做了个拍手的动作，又说：“就像变魔术似得。” 方场长和我听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乘坐的野牛此时稍微停顿了一下。在这条坑坑洼洼的路上很正常，就像我们去时，韩东时常将车停住，犹豫走哪里才不至于让方场长觉得太颠簸而拍他的肩膀。可此时，车子的这个动作，明显引起了方场长的注意。他向前探探身，看了看显示屏后，就又紧紧靠在后座上，慢悠悠的说道。 “你们知道对时代变革最有意义的发明是什么吗？” 他说完后似乎特意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一沉，便在心里琢磨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韩东捅捅我，示意我回答,说：“你说吧，我不太擅长这种问题。” 我想了想，说：“1945年，发明原子弹。” “灾难而已。”方场长说 “十三世纪中期，火器的使用。”我说。 “它们与弓箭的作用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杀死更多的对手。”方场长说。 “那就是发明弓箭。”我急急地说。 “我认为是爱情，并对爱情专一。”韩东说道。 方场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个算发明吗？”接着，他又说：“单相思也不是发明创造。” 韩东有些恼羞的看向车窗外。 方场长止住笑,说：“爱情虽然不是人类发明的，但是却是人类本身特有的美德。它对时代变革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却影响过历史。比如一夫一妻，就说明人类社会真正进入文明时代了。” “就是嘛。爱情的产生，虽然与时代变革无关，但对个体的人来说，却是具有重大意义的嘛。”韩东转过头，说道。 “在你身上意义不明显。”我说道。 “还能不能聊天了？”韩东虎着脸说道。 “别打岔，继续回答问题。”不等我反驳，方场长在我身后说道。 “私有制。”韩东喊道。 “战争。”我接着喊道。 “电脑，对，没错，肯定是电脑。” “好像互联网的意义更大些吧。” “没电脑哪里来的互联网？傻瓜。” “我知道了，是钱。” “你怎么对钱这么亲？”韩东一脸的鄙视。 “没钱你早就饿死了。”我讥讽道。 一一一一一一 我和韩东争辩着。方场长似乎陷入了沉思，一任我俩发着酒疯。等我们觉察到他的沉默，就赶忙闭上嘴巴不再吭声了。 又过了一会，方场长说道：“怎么不说了？” 我和韩东几乎同时摇了摇头。 “你们不说了？那我说。”方场长捏了捏自己的额头，说道：“很简单的问题。你们的中学老师肯定教过你们。” 我和韩东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本该很简单的问题答案是什么。 “十八世纪初期。你们想一想。”方场长提示着。 “我是理科生，历史盲。”韩东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你呢？好歹读过几本书吧？”方场长目光又看向我。 “那段时间肯定发生了许多事。我不可能全知道。但是我记得1712年是清朝康熙时期，好像推出一个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政策。当然，他的不肖子孙没有遵守。” “方头问的是发明，不是问大清子民的生活。傻小子。”韩东说道。 “还有，那时候好像有个对人类发展有影响的哲学家出生了一一一一一一”我说道。 “这个算发明吗？生孩子能说成是发明人吗？”韩东不仅仅是鄙视我了。 方场长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俩，似乎不认识我们。 “再想想好吗？用这里想。它不是万能的，这里才是。”方场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以此来制止韩东向板子求助。 韩东不好意思地放下板子，眼睛盯着我。我仔细想了想，缓缓地说道：“1705年，确实发生了一件事。一个叫托马斯纽科门的英格兰人，为这个世界发明了第一台蒸汽机。” 方场长赞许地笑了。说：“后来呢？” “1712年，这个世界进入工业时代。”我说。 “什么啊？你们以为我理科生不懂是怎么的？蒸汽机真正的走进工业化时代是瓦特的功劳。按照你的说法,瓦特会不高兴的。”韩东叫嚷着说。 “你呢？你也这么认为吗？”方场长问道。 “可能c差不多c大家都是这么认为吧。”我说道。 “我问得是你。”方场长提高了嗓门。 “如果没有那个英格兰人，我们可能现在只能骑在马上讨论日落前能不能回到农场。”我说道。 “继续说。” “我认为，从那一年开始，整个世界就被安装上了一台加速器。就像农场的公路和马路，即使你给野牛限速，它也比在马路上骑马跑得快。而1712年，就是一个分割线。它让我们从马背上，坐到了野牛的驾驶室里。同样是从这里到那里，移动的代价增加了，当然，不能算上那匹被他们吃掉的马。时间却缩短了。比如，张工已经在向我们招手了。” 我说完后，指了指红星农场的圆拱形大门。大门下，张工和若雨正等着我们。 “好大的酒味。”车门刚打开，若雨就捂着鼻子喊道。 “老方，喝了不少嘛。”张工笑着说。 “一肚子酒，差点没在路上颠出来。”方场长拿着公文包，对着张工做了个奇怪的手势。这个动作被我无意看在眼里，觉得有点奇怪。而韩东又趁着酒劲，拉住若雨的手不放。若雨看向我，我装作没看见一般。 “若雨，执行农场规定。”方场长对着若雨喊道。 “场长，这不算吧。”若雨说。 “怎么不算。没有条件可讲。”方场长吼道。 “好吧。”若雨小声地说道。 张工坐进野牛，开走了。我痴痴地蹲坐在地上，等着他们安排我。若雨指了指我和韩东昨天还在工作着的门卫室，说：“进去吧。” 我没有起身，仰着头问道：“我的小刀呢？” “丢了。”若雨没好气的说。然后，她就推着韩东向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酒量不行就别出洋相了。一路上就你话多。” 什么意思啊我看着他俩的身影,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这时我才想起来，自从上次在欢迎我的晚宴上韩东喝多了酒惹出一些麻烦事以后，农场就重新又做出了规定：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喝酒，一经发现关禁闭72小时。不过,她怎么知道韩东路上话多的我的话也不少,是不是她也知道啊 可这一一一一一一算了，反正不管什么原因都要关禁闭,以后再想吧。今天我已经想的够多的了。 可是，我还饿着呢，能不能先给弄口饭吃啊。 “你怎么不去啊？还要人来请啊？”方场长和他那个小跟班交代完后，走过来说。 “我饿。”我说道。 方场长笑着说：“我也饿啊。” 我俩便冲着若雨喊道：“有饭吃吗？” “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送过来。”话音刚落，他俩就进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