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巴草儿的半生》 正文 第一章 两间平房与院子 “二子c二子，妈妈去上班了，下班就回来了啊，你一个人别乱跑，就在院子里玩儿” “嗯，妈妈我知道了” 伴随着大门“咔嚓“的上锁声，以及老旧自行车远去的链条声，屋子里走出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名字叫钱多多。 钱多多短短的头发，身上穿着一条破旧的c明显不符合那瘦小身材的裤衩，应该是手巧的妈妈改自孩子爸爸或者别人家不要的旧衣服。 钱多多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向着院子走去。竹竿略显粗短，像是夏天支起蚊帐的那种竹竿，根部被斜着削而略显锋利。 这是一个大约不到200平的院子。 院子的东边有一间不大的土砌房子，顶上可见铺落有序的茅草，还有一根冒着点青烟的烟囱。 东北角是两间同样土砌的茅草屋，屋门半掩着，看样子屋里是有人的。 在院子的南边，是屋顶已缺失大半的同样材质的茅草屋，看样子已很久没人住了。 唯有院子的西北角，是两间水泥红砖的平房，房顶的瓦块上有隐约可见的青苔，也许是夏天连日的阴雨造成，又或许是房子也有大概七八年的历史。 平房正门南边大约六七米的地方，有一个半米多高水泥砌的台子，或者说是一个池子，池子的边缘略宽。 池子的西边不到两米远，是一口小水井，直径不到三十公分，井口有一块铁制的盖子，上了锁。这是钱多多的妈妈害怕留下钱多多一个人独自在家里，不小心会落入水井特地买的锁。 池子的东边四五米，是一棵成人勉强可以环抱的枣树，枣树枝叶茂盛，绿色的叶子中间，挂满了青红相间的果子。枣树在离地大约两米的枝干处分了叉，一枝主叉略略偏向东边又略显笔直的朝上生长，另一枝分叉，斜着大约40度的角朝着西边偏南的方向生长。 钱多多踩着木质的小凳子，爬上了池子，那根粗短的竹竿被他放在池子边上。 钱多多蹲在池子上，眼睛不时瞄向院子东北角半掩着的木门。这样过了大约五六分钟，或者有十来分钟，茅草屋的木门没有任何动静。钱多多拿起竹竿，两只手使劲举起，对着那枝朝着西南生长的枣树分叉，用力的挥动。或许是钱多多年龄太小，又或许是枣树护子心切，钱多多几次的挥动，没有掉落下一颗枣儿。 之前的挥动，大概已让他用尽了力气。竹竿垂落下来，钱多多喘了喘气，深吸了几口气，踮起了脚尖，再一次举起竹竿，用力的挥了出去。 哗哗的声音随着风儿传出去，树上掉下来五六颗枣儿，钱多多连忙从池子上爬了下来，地上的枣儿捡了三四颗未捡完，院子东边的厨房已走出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太，一声不太符合年龄身份的大喝也随之传来“哪个让你偷枣子的，小叫尾(yi)巴根(方言，大概意思类似小畜生)”。 钱多多来不及捡起剩下的枣子，赶紧朝家里跑去，慌乱的脚步中，前脚掌伸出了略大的凉鞋，雨后的地面又有些湿滑，重心未稳，已摔倒在红砖与泥土相间的地上，顾不上体会疼痛，又急忙爬起来 钱多多趴在门口，偷偷从门缝中看见老太太骂骂咧咧的回了茅屋，才偷偷打开半扇门来，借着光亮，伴随着嘴里吸溜的声音，小心擦洗膝盖上的泥土。泥土没有清洗干净，有很少一部分泥土在破了的皮下面，不容易清洗。 钱多多从裤衩的口袋掏出得来不易的枣儿，一共四颗。 有一颗应该是因为之前摔倒的时候压着了，烂了个角儿，钱多多放在裤衩边，用力擦了擦，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有点儿涩，又带点儿甜。 天空的乌云朝着西边缓缓飘去，久违的阳光透过院子中的枣树，一些枣树叶尖儿带着水珠，显得格外青绿。 钱多多也显得格外惊喜，早上打枣子往回跑的时候竹竿没来得及一起带回去，刚才拿回竹竿的时候，又捡到了三颗枣儿。 钱多多坐在木凳上，靠着半扇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睡着了，阳光照在脸上，隐约可见清秀的右脸上，有一个大大的酒窝，或许是想起了甜甜的枣儿，又或许是梦见妈妈回来了 中午的时候，妈妈回来匆忙吃完饭又赶回去上班了。 里屋的床上，支着蚊帐的竹竿和上午钱多多用来打枣儿的相像，此时的钱多多在床上睡得正香。 里屋不大，差不多近二十个平方，床是东西向摆放在屋子中间，床头在西，床尾左边东北角靠墙是一个柜子，柜子上有一台电视机，黑白的，21吋，熊猫牌，电视上面半盖着一块蓝白色布料的罩子，这应该是屋子里最值钱的物件，屋顶还有一扇三叶电风扇。 屋子北边有一个大窗户，窗帘是同样的蓝白色，因为钱多多在睡觉，所以窗帘是拉起来的，窗外的杂草隐约不可见。 床头南边靠墙的位置，是一个四开门的实木衣柜，衣柜正对的位置，是一个梳妆台，上面带一面镜子，紧靠着门左边儿的墙。 门的右边有一个衣架，衣架的右边地上放着一个痰盂，痰盂清理的很干净，仔细看会泛着些黄，应该是给钱多多夜里小便用的，或者还有他的妈妈。 从里屋出来，就是堂屋，堂屋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八仙过海，贴着画下面的墙壁，摆着一张四方桌，有三条长腿凳子叠放在屋子东北角。 堂屋与里屋连着的门右边，有一个菜厨，菜厨里还有着中午吃剩下的半盘炒芹菜，以及一盘酱豆。 堂屋的屋顶和里屋一样有一扇三叶电风扇，电风扇与菜厨的中间，吊着一个篮子，里面有着钱多多喜欢吃的糖果和鸡蛋糕，吊篮能够保护这些不受到老鼠的光顾。 堂屋门口的右边，有一个煤炉，煤炉上是一个烧水的崔子（方言，就是现在的电水壶，只不过这个是烧热的），煤炉底下的两个孔都是封着的，这样能起到保温的作用，同时煤块燃烧的速度也会很慢。 一眼望去，堂屋和里屋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水泥地面上没有一点杂物，堂屋和里屋差不多大，两间屋子的面积加起来，应该在三十多平。 这里有着钱多多最早的记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四个小泥人 钱多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多。迷糊着拉开蚊帐，下了床。穿上床边的凉鞋，凉鞋右脚的鞋襻上有白线缝补的痕迹，那是上午摔倒的时候弄断了，妈妈中午回家的时候发现了，然后在原本就紧张的时间里抽空补好的。 没有鞋襻子的鞋子，更容易摔倒。 推开堂屋的门，洗脸架在门口左边，随便用毛巾擦了擦脸，钱多多走到离井不远的那个池子边。 池子边上，有一堆泥沙，泥沙边有一个小盆，里面有大半盆水，还有两把小铲子，这是钱多多平时仅有的玩具。 半下午的阳光斜着照进院子，钱多多手里握着一块泥巴，不断的变换手型，偶尔还拿起从竹扫把上撇断的细枝，当做刻刀在泥块上轻轻的划拉着，看上去神情略显严肃，仿佛在做着极为重要的事。 院子里的阳光越来越少，钱多多还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偶尔站起来，伸一伸因长时间蹲立而略觉酸痛的腿，又蹲下继续玩弄着泥块。 水泥池子的边上，晾晒着三个人形的泥块，或许是年龄太小，也或许是钱多多并没有太多的天份，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人形泥块的模样并不够清晰。 枣树的影子已经掠过东面的围墙，草屋与厨房中间的那堆稻草上面，一群红色的蜻蜓正在觅食，间或夹杂着一两只绿色的大头蜻蜓，蜻蜓们偶尔会在草头停留。 钱多多已经停下手中的活，远远的望着那些美丽的蜻蜓飞舞c嬉戏。 钱多多心中感到有些可惜，没有竹子和蜘蛛网做成的粘网，否则便可以去捕捉一只或者几只蜻蜓，然后把它们放在蚊帐里，那样哪怕下雨也可以看见蜻蜓了。 这种可惜持续了十秒或者更短，钱多多的右脸上又出现了那个大大的酒窝，因为即便有了粘网，他也不敢走到那片禁区，更不用说捕捉蜻蜓了，毕竟那个凶凶的老太太端着饭碗一直坐在草屋门口。 能够这样远远的看着蜻蜓们就已经挺好。 阳光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只有些许落日的余晖仍旧不肯离去。 钱多多坐在凳子上，目光落在用了一个下午完成的作品：两个大的，两个小的，一共四个泥人儿身上。 直到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钱多多才回过神来，妈妈回来了。 钱多多连忙起身，刚跑到堂屋门口，妈妈推着自行车也进来了 “二子，妈妈回来了，一会就吃饭哈”“妈妈，好” 借着昏黄的灯光，妈妈热好了中午剩下的饭菜 “二子，洗手吃饭了”“来了妈妈” 母子俩像往常一样，简单的吃完饭，又收拾好碗筷。 年轻的妈妈从门口把脸盆拿进来，又拎起煤炉上的崔子，往脸盆里倒了小半崔子水，调试了下水温 “二子，来洗脸”“嗯” 母子俩洗好脸后，妈妈端起脸盆，又带着年幼的儿子走出堂屋，在门口站住 “二子，冲冲脚” 钱多多把凉鞋襻子解开，妈妈蹲下来，往上面倒了些水，用手搓了搓，再倒些水，如此反复几下 “好了二子，去床上”“嗯” 钱多多走进里屋，来到床边，脱下裤衩，稍微拉蚊帐，赶紧钻了进去，又赶紧把蚊帐压实。 堂屋里，年轻的妈妈清洗了下身体，夏日的工厂，很容易就是一身汗，汗味会让孩子睡的不那么安稳。 钱多多躺在床上，看着妈妈插上堂屋的门销，再拉掉堂屋的灯，进了里屋。 “妈妈，明天早上我想吃糖稀饭（把稀饭盛到碗里后再加点白糖）” “好，明早吃糖稀饭” “妈妈，我还想吃一个鸡蛋糕” “好，那再吃一个鸡蛋糕，不过明天吃了鸡蛋糕，后天就不能吃了哈” “嗯，知道了妈妈，后天不吃” 年轻的妈妈如同一个厉害的侦探，一边把跑进蚊帐里的蚊子拍死，一边回应着孩子的渴望。 确定蚊帐里再没有一只蚊子后，妈妈才躺下，把钱多多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二子，今天怎么摔倒了” “妈妈，我去打枣了” “妈妈，奶奶为什么不给我打枣啊” “应该是枣子还没熟吧” “可是妈妈，前天二姑家大江和小闹来，奶奶打了枣子给他们吃，还有鸡蛋糕” “咱们家也有鸡蛋糕，明天早上二子吃” “嗯” 母子俩安静了一会，伴随着屋顶那扇三叶电风扇“吱吱悠悠”又很有节奏的声音，钱多多的声音再次响起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二子上学了爸爸就回来了” “嗯，妈妈，那我几岁可以去上学啊” “快了呢，等明年哥哥上学了，再过两年，二子也就可以上学了” “妈妈，明年哥哥就去上学了啊，那哥哥明年是不是就回来了” “是啊，哥哥明年就从姥姥（外婆）家回来了，二子想不想哥哥” “妈妈，二子想哥哥和爸爸” 钱多多往妈妈怀里拱了拱，黑夜里，母子俩都安静了下来。 钱多多想像着爸爸和哥哥是什么模样，又在心里计算着还有多久就可以见到爸爸和哥哥，年轻的妈妈，应该也是想起了在孩子姥姥家的大儿子，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丈夫。 此时的夜里，窗外的蛐蛐声和癞蛤蟆的叫声，还有几里外不时传来的火车声，格外清晰。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钱多多有了困意 “欧啊欧，欧啊欧，二子快睡觉，欧啊欧” 年轻的妈妈嘴里响起摇篮曲。 黑暗里钱多多迷糊着望了望妈妈的脸庞，略显削瘦，颧骨明显。 钱多多低下头，又往妈妈的怀里拱了拱。 东北角两间茅草屋里住的是钱多多的爷爷奶奶，亲的。 院子南边废弃的茅草屋原本住着钱多多的大爷（大伯）一家，两年前已经搬到往南大约200米的位置，新盖的三间平房。 钱多多的哥哥住在离家大约三十多里外的农村姥姥家，爸爸则在千里之外的广东打工，贫穷让这个四口之家分离三端。 这个夜晚大概是在1993年夏天，也许是1992年，又或者是1994年。 钱多多89年5月生，对于7岁之前的记忆，大概就这么多了，院子，枣树，两间平房，身边的母亲，还有记不清模样的爸爸哥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报名 平房堂屋的门被推开，年轻的妈妈走出来，随后又走出两个孩子，大些的孩子身上背着一个双肩的帆布书包，小点的那个，手里拿着块鸡蛋糕，鸡蛋糕缺了个口，孩子的嘴在蠕动着。 阳光透过院子里的枣树，照射出了三个人影。夏日清晨六点多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两个孩子发出一串串清脆的笑声。 母亲锁好堂屋门， “大伟（习惯喊成第二声）c二子，走了” “好的妈妈”“嗯” 师范附小的门口，人很多，很多大人带着孩子在门口等着。 今天是8月31日，新学期报到的日子，也是学前班招生的日子。 年轻的妈妈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到校门口的时候，刚刚7点过10分。 “大伟（喊第二声），去教室吧，一会报完到，在门口等着” “知道了” 背着书包的男孩回应着，然后向着教室跑去。 教学楼有五层，东西走向，门朝南。每层有六个教室，加一个老师办公室。教室是按照年级分配的，一年级的在一楼，五楼是五年级。站在五楼的上，可以很清楚的看清整个县城，县城不大，南北走向三条街，东西走向四条街。这些街道将那些低矮不齐的平房，或者两层小楼分开。这栋教学楼是整个县城最高的楼。 校长室，教导主任室等其他领导的办公室，在与教学楼相连的东边另一栋三层楼，说是另一栋，其实和教学楼是连体的建筑。 在与教学楼隔着一条小路的东边，有一排瓦房，瓦房前十来米的距离间隔摆放着五六张桌子，这里是学前班报名的地方。有张桌子后面坐着两个女老师，边上围着几位带着孩子的母亲，应该是在向两个女老师了解着自家孩子报名的事情。还有张桌子后面坐了个男老师，年龄看着差不多二十五六，四方脸，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可能是因为性别的原因，边上没有一个家长。其他的桌子后面都空着。 钱多多牵着妈妈的手站在一旁的阴凉地，扭着头四处张望，眼睛里一切都是新奇的，周围都是新的环境。 “妈妈，好多小朋友啊” “是啊，等今天报完名，明天上课的时候，小朋友会更多呢，二子喜不喜欢啊” “嗯，喜欢。妈妈，还要多久开始报名啊” “快了快了，8点就开始了，一会老师来了，二子别紧张啊” 老师会不会很凶啊，钱多多想到这，不由紧了紧拉着妈妈的手，嘴上却回答者。 “嗯，不紧张” “秀梅，这边” 钱多多的妈妈看见了一个熟人，不远处一个穿着竖花格子衬衫的妇女，拉着一个小女孩儿走了过来。 “你们来那么早啊” “也刚来，没多久。丽丽，你也来了啊” 小女孩儿扎着两根辫子，有点害羞，往妈妈身后躲了躲，没说话。 钱多多认得她，是住在大爷家后面的那个小女孩儿，原来她叫丽丽。 两位母亲闲聊着些家长里短，麻袋厂的效益如何啊，菜好不好卖啊。钱多多和女孩儿各自拉着妈妈的手，听着她们说话，时不时也望一眼对方。 小女孩儿的妈妈是卖菜的，推着一个板车卖，一直卖到很多年后，板车换成了三轮车，再换成了电动三轮车。那个时候的小女孩儿已经结婚，还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是一个女孩儿，长得很像她。 太阳越爬越高，带着孩子的家长也越来越多，三三两两相互认识的家长在一起，讨论着你家的孩子长得好看，她家的孩子个子高。 钱多多这里，除了先到的小女孩儿丽丽和她妈妈，又来了几个同村的孩子和家长。 “报名了报名了，都带着孩子排好队” 不远处的几张桌子，现在都已经坐上了两个老师，喊话的是之前那个男老师。 听见报名开始了，家长们迅速带着自家的孩子，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住了每一张桌子。 “都别急都别急，一个个来，你先来” 钱多多的妈妈带着他也围在了一张桌子前，桌子前一个老师在给孩子做报名考试，另一个老师做登记。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好，我叫陈壮壮” “你今年几岁啦” “7岁” “嗯，好。小朋友，你从1数到100给老师听听” “1c2c325c26” “好了小朋友，可以了，家长带孩子去收费处缴下学费领课本，” 钱多多和妈妈到收费处的时候，大概八点半多些。 收费处在教学楼一楼的教师办公室，门关着，负责收费的老师是靠着窗户坐着的，窗户开了一半。 “户口本” 户口本是用一个塑料袋装着的，钱多多的妈妈把它掏出来，再把夹在户口本里的钱拿出来，从窗口递了进去。 “是叫钱多多是吧，好了，登记好了，缴费吧，一共138” 钱多多看着妈妈把刚才从户口本里拿出来的钱再数了一遍，递了进去 “麻烦老师了” “不客气，一会去西边的第一个教室领课本” 课本很少，一本语文，一本数学。领完了课本，钱多多和妈妈一起去了哥哥的教室。再之后，和来时一样，一手牵着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出了校门，穿过那三条南北走向中间的一条街道——吴山路，再转过两条街道，向着家里走去。 中午吃完饭，钱多多的妈妈带着兄弟俩睡了午觉。 三点多些的时候，钱多多的妈妈醒来。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孩子，她轻声起床，下床后又紧了紧蚊帐。然后轻轻推着自行车，出了堂屋，再轻轻带上门。 来到学校的时候，时间也还未到四点。公告墙下，钱多多妈妈仔细寻找着，终于在学前三班看见了小儿子的名字。阳光下，那昂起的脸庞上，滴滴坠落的汗水，很像脖子上挂着的珍珠。 这是1995年的8月31日，钱多多妈妈在麻袋厂的工资大约是一个月200多不到300块左右，差不多够负担两个孩子一个学期的学费。 厂子的效益不是很好，这段时间正处于职工下岗和破产的边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学前班的三俩件趣事儿 第二天一早，钱多多妈妈做好饭，再喊起两个儿子，洗漱吃饭。 早饭吃的馒头，馒头剥开来，在中间抹上自家晒制的酱豆，很香。两个孩子各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杯牛奶。钱多多多吃了一个水煮鸡蛋，今天是他上学第一天。 吃完早饭，钱多多妈妈推出自行车，车篮里放着钱多多的书包。书包是前几天买的，背面是蓝色的卡通图案。 “大伟，二子，抱紧了啊” 链条声‘咯吱咯吱’响起，钱多多妈妈载着两个儿子，渐渐远去。 学校八点上课，一家三口到学校的时候，还差几分到七点。 “大伟，去教室吧。” “知道了” “二子，跟妈妈来，这个是你的教室，上学了要乖乖的，听老师话” “嗯，我会乖乖的” “二子就乖乖坐这里啊，一会会有很多小朋友来，要记得懂礼貌打招呼，妈妈去上班了” 钱多多妈妈把钱多多带进学前三班教室，来到第三排，将他的书包放在桌肚里。 “嗯，妈妈你快去吧” 麻袋厂上班的时间是七点半，钱多多妈妈只好把兄弟俩提前送到学校，还好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学校教室的门很早就开着。 临近8点，教室里的孩子越来越多。钱多多中间去了趟厕所，其他时间都是坐在座位上。钱多多右边的靠墙的位置，也坐上了一个小男孩，只有左边靠过道的位置还空着。这一组的位置是三人座。 教室有四组座位，两边靠墙的都是三人座，南边的两组是三班，北边的两组是四班。学前三班和四班是在一个大教室里的。 孩子们大多都是安静的坐在位子上，不说话，只有少数几个相熟的在低低私语着。讲台那里有两个女老师在忙碌着。 “你好，我叫樊晶晶” “你好，我叫钱多多” 左边的位置也坐上了。钱多多有些紧张的回应着左边的同桌，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女孩儿，正在向着身后的教室门口挥手。钱多多回头望了望，一个长发披肩的阿姨也在挥着手。那应该是她的妈妈吧，很漂亮。趁着她们挥手的空，钱多多又偷偷看了几眼同桌，身上穿着漂亮的粉红连衣裙，好像电视里演的小公主。 “叮铃铃，叮铃铃” “同学们安静了，今天是大家上学的第一天，欢迎大家。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钱老师，旁边这位是数学老师李老师” 正在讲台上说话的女老师大约四十多岁，钱多多认识她。女老师的家住在他家西边不远，妈妈带着他去过好几次。钱多多爸爸每次从广东打电话回来，都是先打到女老师家里，再由女老师来家里通知。女老师人很好，后来退休后，在县城办了一个幼儿园。95年的这个时候，县城还没有幼儿园，孩子们都是上一年学前班，然后升一年级。 第一节课，老师调整了下座位，将前排几个个子高些的同学，调到了靠后的位置。 时间翻过95年，来到了96年1月下旬。 学前班的第一学期即将结束了，前几天刚考完期末考试，今天是发放成绩单的日子。 教室里闹哄哄的，一个学期的相处，同学们彼此都已相熟，也有了相好的伙伴。 钱多多一个人坐在北边第二组最后的一张桌子。 后来一次喝酒的时候，钱多多和我说起过关于学前班座位的事。 开学的时候，钱多多是坐在三班靠墙那组的第三排中间的座位。大概过了有两个多月，有一次上课的时候，钱多多把他那个像公主一样的同桌――樊晶晶弄哭了，然后就被老师调到四班最后一排的空桌单独坐。 钱多多说起这个事的时候，醉眼略有些朦胧：“时间太远了，具体怎么把人家小姑娘弄哭的记不清了。其实当时我应该就是羡慕她，还带着些对美丽事物的喜欢，只是不小心把她弄哭了。大概也正是她哭了，所以现在想起来，眼前还是会出现一个穿着粉红色连衣裙，好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一样的小女孩。” 关于学前班的记忆，钱多多还说了一件当时让我忍俊不禁的事儿。 故事的主角，就是最开始坐在他右边的那个男同桌。 钱多多说有一回上午上课，应该是上第二节课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一股子臭味。开始还没当真，差不多过了有一分钟，臭味越来越重，他就拿铅笔捣了捣旁边的樊晶晶，问她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樊晶晶回答他说：“好像有点臭” 钱多多举起手，正在上课的李老师看见他举手：“钱多多，你有什么问题么” “老师，鲍有为上课拉屎了” 鲍有为就是钱多多右边的那个男同桌。 钱多多说当时教室里一下子嘈杂了起来，两个班的同学都在窃窃私语。 听到这里，我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直追着问钱多多，这事后来怎么样了。 钱多多放下手中的酒杯，想了想，和我说：“后来上课的老师把鲍有为带出了教室，给他简单清洗了下，让他回家了。那天上午后两节课，还有下午，鲍有为都没来上课” 钱多多说到这里的时候，沉默了会：“你知道么，我后来每次想起这件事，都挺后悔。鲍有为第二天转了班，去了一班” 听到这里，我大概理解了他的心情。 “来，喝酒” 和钱多多喝那顿酒的时候，他刚刚从工作了三年的一家国企离职。之后的半年多，我没再见过他，只是后来了解到，他去了福建，先到的厦门，然后又去了泉州。 钱多多去福建的那段时间，我忆起过他说的这两个学前班同桌，还有那会钱多多和我说起那些事，略带后悔的神情。 当时我有想说几句话安慰他，只是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现在想起来，其实他也不需要安慰，毕竟事情的主角只是几个才六七岁的孩子，又过去了这么多年，大概也唯有钱多多还记得起。 那个在课堂上拉了裤子的男孩子鲍有为，后来真的如同他的名字，高考后去了北京，清华，本硕连读。毕业后又考了公务员，钱多多去福建的那会，已经是临市最年轻的一个副县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姥姥与苹果 领完成绩单没几天，姥姥从乡下来了县城。 姥姥进门的时候，钱多多正站在院子里，左手拿着一个鞭炮，右手里是一根燃着的细香。 “姥姥” 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弟弟放鞭炮的哥哥——钱伟伟，先看见了进门的姥姥。 “大伟” 听见声音的钱多多，放下手中还没来得及点燃的鞭炮，也赶紧跑了过来 “姥姥” “哎，二子，看看这是什么” 姥姥的手中，提着一袋水果 “姥姥，苹果” 钱多多看见苹果，显得很兴奋，上一次吃到苹果，是四个月前的中秋节了。 姥姥将苹果放在大桌上，回头看着两个外孙，略显苍老的脸上，笑容格外慈祥 “大伟，二子，妈妈呢” “妈妈去上班还没回来” 钱多多抢着回答到，眼神却飘忽在别的地方。 姥姥发现小外孙的注意力多是在桌子上的苹果，心里不觉想笑，又带着些心疼。 姥姥打开袋子，拿出一个苹果，在门口洗了洗，用刀切成两半。 “二子c大伟，给，吃苹果” “嗯，谢谢姥姥” 钱多多和哥哥接过苹果，小口的吃起来。 嘴里吃着苹果，钱多多打量起姥姥。 个子大约不到一米六，上身穿着一件海蓝色的棉袄，下身则是一件黑色的棉裤，脚上穿着一双白底黑面的千层底布鞋。 棉袄和棉裤上都打有一两个补丁，补丁的针脚很密实。 临近中午12点的时候，钱多多的妈妈下班到家。 “妈，你来了” “小彬的，回来了啊” 钱多多的妈妈将自行车靠墙放好，和母亲聊着天。 “妈，今天就别回去了，在这住一晚，明天再走” “不了，下午回去，要不你爸一个人在家烧不好饭。” 姥姥起早做好午饭才坐车来的县城。 午饭吃的烧萝卜，鱼冻（冬天，泡开的黄豆和小鱼烧好，再放凉至结冻），还有一盘夏天晒好剩下的酱豆。 “妈，下午你先带大伟回去，过几天结了工资我再带二子过去” “二子不一起带过去么” “他最近有点痄腮，过两天我带他去看一看” “好，那一会吃完饭我和大伟先走” 吃完午饭，姥姥和妈妈又聊了些家长里短，便带着大孙子出了门。这个时候已经快两点了，走到车站还得大半个小时，冬天黑的也早，要赶在天黑透前到家。 2月10日上午八点，小年前一天 麻袋厂里人群闹哄哄的，钱多多的妈妈也在人群中。 “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先去旁边把工资领了，厂子的事等会再说” 麻袋厂车间杨主任站在院子里努力维持着秩序。 厂子今天将之前欠下的两个多月工资全部发放，另外每人多发了10块钱过年费。等百多人领完工资，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些。 麻袋厂百多个工人，站在院子里，静静无声，像是等待最后的宣判。 厂长水家胜站在一堆工人面前，眉头紧锁，好几次想开口，话到了嘴边又堵了回去，只感觉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住。 “厂长，你说句话啊，大家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全指望着这份工钱过活啊” 或许是受不了这种寂静，有工人忍不住发了声 “是啊，厂长，你说句话，大家都等着呢” “水厂长，这要是下了岗，可叫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活啊” 像是起了连锁反应，工人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响起 厂长水家胜接手这个厂子时间并不长。这一次，上级安排他过来，主要是为了对厂子的工人进行下岗分流。 麻袋厂虽然拢共才百十个工人，可哪些人退休，哪些人分流，分流后怎么办，一个安排不好，就可能演变成，这些都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工友们”，水家胜开了口 “这次下岗分流，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都怕自己下了岗。说句心里话，我也想留住每一个工友，大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指着工资过活，县里领导和我也不忍让大家下岗。可是大家也知道，厂子效益并不好，这次能发工资，还是县里专门拨了款。县里大大小小厂子有好些个，不能每个厂子都要靠县里拨款发工资。这一次，每个厂子都会有人下岗。我们厂只是其中一个。这是政治任务，也是对大家负责，不能等到厂子彻底倒闭了，大家都没工作了，才来做这个事情。早一点做好下岗分流，大家就可以早点找到出路。” 水家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关于这次下岗分流，两口子都在厂里的，这次必须下岗一个。另外，县里说了，支持自主择业，主动下岗的工友，厂里给予1000块奖励，钱不多，可也不少，大家可以拿着这笔钱，做点小买卖。” “具体哪些人下岗，年后厂里会有安排，今天大家就先回去，刚领了工资，大家置点年货，先好好过个年。” 大概是知道这次下岗分流是不可避了，工人们或推着车，或步行着，三三两两向着门口走去。还得赶着回家做午饭呢，麻袋厂的工人大多是女性。 钱多多的妈妈顺着人群往门口走去，心里思考着刚才厂子所说的话 1985年，沈阳市政府对3家集体所有制企业实行破产警告。一年后，2家起死回生，但有1家整顿无效，于1986年8月3日宣告破产，这也成了新中国成立后第一家正式宣布破产倒闭的国营企业。 这家破产的国营企业名字叫沈阳市防爆器械厂，它的破产，开启了长达二十多年的国企改制。 同一年，全国人大通过了《企业破产法》。 在这长达二十多年的国企改制里，是几千万个有血有肉的人，是成千上万个普通家庭的悲欢离合的故事。 它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意味着大锅饭c铁饭碗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它也意味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市场经济真的来临了。 那个时候，社会上流传着一首，据说创作初衷就是为了激励下岗工人的歌曲。 歌里这样唱到： 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又走进风雨。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新年 2月11日，小年 一大早，妈妈就起来打扫起家里的卫生。 里屋堂屋的墙壁c墙角，还有衣柜c橱柜等等，各个角落都没有落下。 小年扫尘是这里的习俗。 钱多多醒的时候，时间刚过7点半，这个时候妈妈正在抹堂屋的桌子。 “二子，快去刷牙洗脸” “嗯，妈妈” 钱多多简单的刷完牙洗好脸，从妈妈手里接过刚盛的稀饭。稀饭上面铺着一层红糖，里面还有一个剥了壳的鸡蛋。 钱多多牵着妈妈的手，走在马路上。 临近春节，马路两边，到处是一个个小摊子，摊子前站着或多或少的顾客。 有的摊子上面摆着春联，有的摆着娃娃c玩具枪等等各种玩具，还有的摊子上是各种花生c瓜子零食炒货。 摊子卖的东西各有不同。这么多的摊子，在平日里是很难见到的，也唯有春节才可以看见这么热闹的场景。 钱多多的眼神落在那些卖玩具枪的小摊上，这些摊子前的人最多，尤其以带着孩子的大人居多。有的孩子手里已经拿着心仪的玩具枪，在那里握着瞄准指来指去“biu，biu”。 妈妈注意到儿子的神情，想了想，拉着钱多多来到一个摊子前 “老板，这个怎么卖的” “那个八块” “这个呢，多少钱” “五块” “便宜点行么，四块拿一把” “哎呀，小本生意，真不能便宜” “便宜点拿着了，老板少赚点差不多了” “哎呀，行行行，你要是真想拿，四块五拿去，不能再便宜了” 城东中巴车站。 钱多多和妈妈到这里的时候，差不多10点钟了。 这个时候的中巴车，都是私人的，多是一家两口男人开车，女人收钱，所以发车不是按照时间段的。一般都是哪辆车人上的差不多了，乘客又再三催促，车主才会点着火，再等个分钟，真的没人来了，才挂上档慢腾腾的开出车站。 钱多多和妈妈坐上的那辆车，一直到了10点半多，才从车站出来。 车子行驶的并不快，沿着合水路行驶了半个多钟头，才勉强看见左店乡的影子。这途中陆陆续续有乘客下车，也有新的乘客上车 车子刚出左店乡的时候，迎面的方向也驶来一辆中巴车。 96年的合水路，两辆相汇的中巴车小心翼翼的破开，继续前行。 合水路的拓宽工程，是等到2010年之后，县里大肆卖出南边的空土地，才开始的。 这个时候的合水路两旁，除了间或几棵光秃秃的树，一眼望去，便是被白雪覆盖了的麦田。偶有几颗奋力生长的麦苗，突破白雪的覆盖，给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带来几分绿意与生机。 中巴车里，钱多多手里拿着一把玩具枪，坐在妈妈的怀里，望着窗外的世界，脑海里想的是，即将到达的姥姥家 中巴车驶过梁圩小学，再驶过王庙村，姥姥家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了 “师傅，前面张庙路口停一下” “吱~~~兹~~~” 售票员拉开车门，钱多多和妈妈下了车，站在一条土路上。 雪天后的土路，被零下的低温冻住，踩在上面行走，咯吱咯吱 沿着土路一路向西，母子俩走了三四百米后，路的两边开始出现人家。房子多是土墙草顶的草屋，砖瓦建筑的平房，几乎不可见。 临近中午的村子很安静，除了家家户户升起的缕缕炊烟，路上并没有一个人影。 钱多多和妈妈进门的时候，姥姥正从厨房端着一盘刚出锅的菜——红烧排骨，往堂屋走去 午饭是六个人吃的，除了钱多多一家三口，以及姥爷姥姥，还有刚从镇上回来的小舅。 这个时候的小舅，还在镇上开着三轮车 姥爷家的房子，也是土墙草顶的草屋。 堂屋和卧室是连在一起的，没有隔开。屋子西边靠北靠南各摆着一张床，两张床中间，靠西墙的位置，是一个四方的柜子，柜子摆在两张长腿木凳上。 堂屋正中是一张比钱多多家更大些的方桌，桌子两边各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是燃着青烟的香。 堂屋东边的墙上，挂着一面钟和一堆照片，照片里面还有一张钱多多点着红眉心的开档照。拍这张照的时候，钱多多刚好一周岁。 照片墙下是一排鸡笼，天黑之后，小鸡们会自己回来进入鸡笼。 堂屋东边是一间略小的屋子，这间屋子是用来储存粮食的。 这间屋子的南边，就是厨房和牛屋。 农村的院子都很大，院子南边是一口水塘，这口水塘东边，还有一口水塘。东边的水塘还有不多的水，前几天姥爷和小舅放了水抓鱼，鱼多是送到镇上卖掉了，只剩下几条过年吃。 南边水塘靠西的岸边子，是两间猪圈，猪圈里是两头半大的猪仔。之前养大的已经赶在小年前卖给了收猪的。 2月19日，大年三十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除夕。 下午三点钟左右。 钱多多和哥哥在屋子里玩耍着，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盏灯笼，这是前几天姥姥她们去镇上的时候给两个孩子买的。 姥姥和妈妈从午饭之后，就在厨房里忙弄着除夕夜的团圆饭。 姥爷和小舅在堂屋招待着客人，来的客人住在村子东头，名字叫梁仁豹，按辈分算，钱多多要喊一声舅舅。 仁豹舅舅每年都会在除夕夜之前来姥爷家，有时候是年三十，有时候是二十九，差不离就是这两天。仁豹舅舅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8挂鞭炮。鞭炮是仁豹舅舅自己做的，一般都用报纸包着。 钱多多长大之后才知道，仁豹舅舅一家，是后来才搬到村子的。他们一家刚搬来的时候，在村子里地位很低，经常受欺负，全靠着姥爷帮衬，才能在村子里落下脚来。 仁豹舅舅走的时候，堂屋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针刚刚过四点。 这个时候，姥姥和妈妈已经在准备着最后一道菜——红烧鲫鱼，鱼是姥爷前些日子卖鱼留下的，很肥的鲫鱼。 姥爷和小舅在院子里摆弄着鞭炮，除夕夜，好事成双，所以鞭炮是要放两挂的。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砰c砰c砰” 年夜饭吃完的时候，时间还没到五点，天也就刚刚黑下来。钱多多和哥哥喝甜汤的时间里，姥爷已经将两盏灯笼里的蜡烛点燃了。钱多多拎着点亮的灯笼，跟在哥哥的身后，去和别的小朋友汇合。 村子里有习俗，除夕夜，每家的孩子都可以打着灯笼，去别家拜年。礼物不是压岁钱，而是一把把的水果糖c奶糖，这样一家家的走过，等到家的时候，每个孩子手里都是装了大半塑料袋子的糖果 钱多多和哥哥在外面拜年的时候，妈妈正在和姥爷他们说着年后的打算。 妈妈准备年后申请下岗，去千里之外的广东，和钱多多的爸爸，一起打工。 而两个年幼的孩子，妈妈希望年后，孩子姥姥能去县城带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生病 初八午饭过后，钱多多和妈妈坐上了回县城的中巴，哥哥晚几天再回。 回县城的路上，车辆很多，等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从车站出来后，钱多多和妈妈顺着长淮路往大姑家的方向走去。今天晚上去大姑家拜年。 路上经过小商店的时候，妈妈称了两斤饼干。饼干是那种大块，上面还沾有白砂糖粒的。 大姑家住在挨着电影院的一条巷子里。钱多多上一次来大姑家，还是去年夏天。 那个时候大姑家的传芹嫂子在门口的路边，摆了一个冰柜卖冰棍。冰柜旁边，还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柜子，玻璃柜子里，是两条青花色巨蟒。即使现在想起来那两条吓人的巨大蟒蛇，钱多多心里仍会有些后怕。 钱多多和妈妈到的时候，大姑父c传亮哥哥和传芹嫂子三个人正在路边一个套圈摊子忙活。套圈，是这个年代正月里孩子们最喜欢的游戏。圈子都是身为竹篾匠的大姑父一个个做出来的。96年的这个时候，十个套圈五毛钱，偶尔还会多送一两个。二十年后，一块钱也买不到一个圈子了，当然那个时候，套圈摊子也几乎不可见了。 这个年代的的套圈摊子里，摆放的多是石膏制成的雕塑，有童话人物像，也有动物像。只有最后一排，才会放上三两个绒娃娃 大姑比爸爸大近二十岁，，他们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钱多多虽然很少很少来大姑家，但是他对大姑却不陌生。 大姑差不多每个周末都会去一趟钱岗——钱多多住的村子。一直持续到2007年底，钱多多奶奶逝去，这期间大姑几乎从未间断。 钱多多印象最深的地方，就是大姑每次去的时候，都会带一些水果或者饼干c馓子之类的零食。二姑家，大爷家，每一家都不会漏下 穿过巷子，门朝西的第二家就是大姑家。 堂屋的电视前，大姑正抱着一周多的小孙子看着黑猫警长 钱多多上初中的时候，大姑一家开始在菜市场做起冷货摊子，卖着冻鸡爪c冻鸡肉c冻带鱼等等之类的冷冻食品。 勤劳，加上做生意的实诚，大姑家冷冻食品的生意越来越好。钱多多从那个国企离职的时候，大姑已经抱上了重孙。很多年前大姑抱着看动画片的那个孙子，子承父业接过了冷冻摊子的生意 正月十六上午，钱多多和哥哥去学校报了道领了新书，学校是十七正式开学。 日子回到了家——学校——家，三点一线的生活。 时间转眼到了三月底，这段时间里，妈妈也已经弄好了下岗自主择业的事情，麻袋厂承诺的1000块钱，也已经发放了。 按照计划，妈妈是准备4月初离开家去广东的，突发的事情打乱了她的计划。 时间翻进4月的第一天，早上吃饭的时候，钱多多鼻子流血了。 钱多多和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笑着和他说，愚人节就是和你开了一个玩笑。 那天对于钱多多和他妈妈来说，却不仅仅是玩笑。 血流的很多，最开始是鼻子往下流。妈妈和哥哥手忙脚乱，拿着卫生纸不停地给他擦，卫生纸丢了一地。 血还是不停地流，钱多多开始仰着头，然后血开始倒灌进喉咙里。钱多多说真的感觉是倒灌，喉咙很快会被堵住，钱多多就低头吐出来，整口整口的往地上吐血。吐完了就继续仰着头，然后不等一会又低下头 血是什么时候停止不流的，钱多多已经记不清了。 那天上午，钱多多开始没有去上课，哥哥去了学校替他请的假。 妈妈背着钱多多去了县医院，排队检查。 医院检查结果是下午出来的，钱多多身体没有问题。妈妈还是没有放下心来。 第二天一早，姥姥从老家赶来。妈妈带着钱多多坐上了去市里的火车。 钱多多和妈妈在市里住了一晚。为了省钱，省立医院点滴室里，那一晚钱多多是在妈妈的怀抱里睡去的。 钱多多和妈妈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晚上7点多了，那个时候从市里经过县城的火车，每天只有一列 “小彬的，二子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见着女儿和外孙回来，姥姥急忙问道。 “妈，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讲吃点药就行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炉子上还热着饭，你们还没吃吧，赶紧来吃饭” 姥姥连忙去拿碗，给外孙和女儿盛饭。 “妈，给我盛点就行了，二子给他冲杯牛奶” 夜里，钱多多和哥哥睡着的时候。 “妈，医生说二子是急性肝炎” “肝炎，严不严重，小彬的，医生怎么讲的” “妈，二子这个，医生讲没事，不传染，吃点药就能好。就是这段时间食欲要差点，抵抗力会差些，要注意。明天我去孔言光（一个老医生）那，给他配点中药” “那就好，那你什么时候去德金那” “今天在合肥我给他打了电话，他的意思是，我晚点在过去，先看看二子” “那照，我明天先回去，你要走的时候跟我讲，我再过来” “嗯，妈明天你先回去，我爸一个人在家也不照，不会烧不会洗的。梁雨跑三轮，也没时间回去给他烧” “嗯，小彬的，我这带的还有五百多块钱，你先拿着用” 妈妈没有拒绝，默默收起姥姥递过的钱 有次我和钱多多喝酒的时候，他和我说起这段往事。他还说，那天晚上他迷迷糊糊听见上面那段对话，这么多年来，却再也没忘记过。 钱多多和我说，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要死了，虽然还不满7岁的他，那个时候还无法理解死亡到底是什么，可是他就是觉着自己快死了。 当时他脑子里想着，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妈妈c哥哥c姥姥她们了，可能等不到爸爸回来了 妈妈第二天带着钱多多去了孔言光那里，回家的时候，妈妈手里是两大包中药。 钱多多从那天开始，吃了近半年的中药，每天早晚各一碗。 中药很苦，但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声药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离别与暑假 4月底的时候，钱多多妈妈登上了开往广东的火车。 90年代合肥到广东惠州，还没有直达的绿皮火车，要转很多趟车。 在火车上c火车站c火车上这样周转了四天三夜后，钱多多妈妈才终于到了惠州的地界，见到了久违的丈夫 妈妈刚走的那段时间，钱多多很不习惯，夜里没有妈妈的陪伴，他总是会突然惊醒 五月中旬的时候，钱多多从四班第二组最后一个座位，又调到了原来坐的三班第一组。这一次，老师安排他坐在了第二排靠过道的位置，和樊晶晶成了前后桌。 劳动节过完的第二天，四班转来一个新生。 当时班级里只有钱多多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所以理所当然的，新生被安排和钱多多同桌。 新生是女孩子，钱多多上课的时候总是找同桌说话。四班的班主任实在忍受不了，便找了三班的班主任，于是钱多多又被调回了三班 钱多多是这么和我描述学前班时期的他，“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三班四班老师最头疼的学生，偏偏每次考试还都是100分” 而每次钱多多和我说起他童年的往事，我总是会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童年真好啊，单纯的让人哭，单纯的让人笑，连天空都是单纯的蓝色 天气越来越热了起来。 六月底，钱多多以双百的成绩结束了一年的学前班生涯。 哥哥的成绩晚了一天出来，姥姥把成绩单放进提前收拾好了的行李，一行三人从学校向着车站走去 姥姥家的暑假，是很有趣的。 农村的孩子，每到暑假，那副场景，真的如同出了圈的羊。 孩子们上午多是去各个小水沟c小水塘钓龙虾，钓饵是头天傍晚抓的田鸡或者青蛙。那时候野生的龙虾还很多，能够钓龙虾的地方也很多，姥姥家院子南边的那个水塘，也是孩子们固定的钓点之一。孩子们每天上午钓龙虾到10点多，然后各自拎着小桶脸盆回家。龙虾是只要尾肉的，拌着青椒炒出来，那个味道，后来只存在在回忆里了。 暑假没有雨的中午，钱多多是不睡午觉的。每天中午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饭，在姥姥的呼喊声中，再拿上一块草锅特有的锅巴，便飞奔着出了门。 差不多同样方式吃好饭的小伙伴们，已经三两成群的在大场（农村打稻谷的地方）边河道的树荫下等着了。 等约好的伙伴们都来了之后，大家便顺着河道往北走。河道不长，是很久之前挖掘的人工小河。河道的上游，是村子的当家塘——张大塘，张大塘不仅是张庙村灌溉的源泉，更是孩子们夏日的天堂。 玩水，是男孩子的天性。钱多多和伙伴们来到张大塘边，便迫不及待的脱去汗衫和裤衩 “噗通c噗通” 伙伴们接二连三的跳入水中，钱多多沿着岸边慢慢的下水，还不会游泳的他，只能先在岸边浅水的地方玩耍。 正如玩水是男孩子的天性，在玩水的过程中，也没有哪个男孩子没呛过水的。 钱多多也是在喝了不知道多少次水，才和别的小伙伴一样，学会了游泳——狗刨式。 张大塘的南边，是一块块西瓜地，西瓜地的角落，一般都有一个简易搭建的棚子，那是瓜地主人晚上看瓜地的睡的。 孩子们游泳累了的时候，便会光着屁股，跑到这些西瓜地里摘上几个西瓜，然后跑回岸上，“噗通”一声，将西瓜扔进水里，在水里追逐着西瓜继续玩耍。 西瓜地多是这些孩子家的，摘西瓜也有个未约定却成俗的惯例，每天要从不同的瓜地摘 临近傍晚，村子里的男人们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劳作，也会来到张大塘泡泡澡，当然他们身上的短裤是不会脱掉的。 因为靠近张大塘住着的女人们，也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塘边清洗自家男人和孩子的衣服。 天渐渐黑了下来，孩子们却仍然在池塘里玩耍，直到家里大人们的呼喊声远远传来，才不舍的从水里出来，穿上衣服 回到家里，姥姥早已经做好晚饭。 钱多多小时候有一个吃饭的毛病，他不吃辣椒，菜里只要有辣椒他就不吃那盘菜。不吃含有辣椒菜的钱多多，偏偏喜欢吃酱油拌饭和白糖拌饭。因此哪怕后来姥姥每次都是把菜炒熟，先给他盛一碗出来，再给菜里添上辣椒，钱多多还是更喜欢吃酱油拌饭或者白糖拌饭。 钱多多小时候，酱油拌饭c白糖拌饭这样换着吃，吃了好几年。直到后来长大了，才渐渐开始吃起辣椒来 吃完晚饭差不多到八点了，钱多多从堂屋大桌上拿起手电筒，同时拎起一个空的麦乳精瓶子。麦乳精瓶口被姥爷用麻线绑起来，在上方留出一截可以拎的绳子。瓶子里是一双筷子。钱多多晚上的娱乐活动开始了。 土砌的房子，随着时间的风化，原本泥好的墙面便会出现一条条缝隙。这些缝隙，便给了一种生物——蝎子，生存的空间。 是的，钱多多和村里几乎所有男孩子夜晚的娱乐活动，便是打着手电筒，在一间间土墙上，寻找和抓蝎子。 每晚抓到的蝎子，钱多多回家后会倒进一个小脚盆里，脚盆底部撒着些米糠。等到镇子上下一次赶集的时候，姥姥会提着这些蝎子，到集市上卖出去。 镇子上赶集的时候，集市上会有一些人专门收蝎子。大些的蝎子一只两毛五三毛钱，小一些的一毛一毛五。 钱多多抓到的蝎子，每次大概能卖两三块钱。姥姥每次从镇上赶集回来，除了会带一些排骨之类的肉食，还会将这些钱给钱多多，叮嘱着让他收好。 这些钱，便是钱多多最初的零花钱。 钱多多出去抓蝎子的第一晚，因为害怕，跟在了另一个大一些的孩子身后。那晚，钱多多一共抓了三只蝎子。 再之后抓蝎子，钱多多都是一个人，黑夜里村子里的狗吠，敌不过零花钱的诱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九七那一年 8月30号，姥姥带着钱多多和哥哥回了县城。 推开堂屋的门，一束阳光斜着照进两个多月没有人气的屋子里。光影里，微尘缓缓打着转儿。 姥姥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清扫了里屋堂屋的灰尘。 院子里的枣树上，还有一些枣儿，钱多多午饭后又去偷偷打了十几个枣儿。 里屋的床上，钱多多和哥哥嚼着枣儿睡着了 9月1号。 钱多多升一年级了。 钱多多分在了一年级四班，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是他学前班报名，见过的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老师。 老师姓梁，和钱多多妈妈一个姓。 这个时候的梁老师，刚毕业才两年多，还很年轻，发型也不是很多年后的地中海发型。一米八几的个子，脸上带着让人感到亲切的笑容。 数学老师彭老师，是一个年龄近四十岁的女老师，教学水平很高。钱多多上初三的时候，有一次和妈妈在街上遇见过彭老师。那一次遇见后不久，彭老师拿到了特级教师的称号，调到了市里的一所学校。再之后，钱多多没再见过彭老师，但是他会时常想起她，想起那个总是和妈妈说，“钱多多这个小孩子很聪明，一定要好好教”，脸上带着慈祥神情的老师 四班的同学里，钱多多只发现了几个较为熟悉的面孔，是学前三班和四班的同学。 一年级的新生里，没有樊晶晶。钱多多从和樊晶晶交好的一个女同学那里了解到，樊晶晶爸爸工作调动，他们一家去了上海。 钱多多升一年级的这个秋天，教学楼西边的操场北边，开始建起另一栋教学楼 一年级的上学期，钱多多在班级里有了几个玩的好的伙伴。 妈妈是警察的李晓天，家里养蚕的方磊，爸爸在教育局做小领导的吴鹤婷，还有话很少的乖宝宝苏辉 李晓天小学毕业后离开了县城，高三的时候转学回来到县一中，已经改名李晓航了。再见的时候，钱多多和他的关系已经很疏远了。 小学毕业后，有关方磊的消息，钱多多再也没有收到。他只是会在春天的时候，偶尔想起这个总是在春天送给他很多小蚕宝宝的同学。 吴鹤婷，是一个笑起来很甜的瓜子脸温柔女生。她的爸爸总是接送她上学放学。钱多多和她一起升进了同一所初中，那之后，吴鹤婷和男生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 有关苏辉的记忆，是最深刻的。 应该是在三年级上学期的时候，有一次下午第一节课间休息，那个时候，班级里流行玩老鹰抓小鸡。 钱多多和十几个同学玩着游戏，然后苏辉过来了。那个时候，钱多多和苏辉刚刚闹了小矛盾，看见苏辉要加进来游戏，他便主动退了出来。 苏辉在玩游戏的时候，因为没有跟上节奏，摔倒在地上大声哭喊。听到消息的梁老师带他去了医院，右胳膊骨折，打上了石膏。 第二天的时候，梁老师在班上说了这个事，然后说头天下午参加游戏的每一个同学，都要拿出来五十块钱，给苏辉当做医药费。 钱多多也是其中一个，尽管他一再和梁老师强调，苏辉玩的时候，他已经没有玩了。梁老师没有同意他的理由，坚持让他也拿出五十块钱。委屈落泪的钱多多，因为这件事，心里一度怨恨起苏辉和梁老师。 钱多多和苏辉高中也在同一所学校，那个时候，苏辉已经不再是从前话少的乖宝宝学生，整日和一群小痞子样的坏学生混在一起 在姥姥家过完寒假，钱多多进入了一年级下学期。 三月下旬，大舅妈生了孩子，从广东回到了县城，住在吴山路姥爷早几年买下的房子里。 四月份的时候，在老家镇子上开三轮车的小舅，出了车祸。 从县医院治疗出来之后，小舅也被安排在吴山路的房子里养伤。 钱多多对那个时候的记忆，是大舅妈家里的大白兔奶糖，是每天早上姥姥从街角处的烧饼摊子买的烧饼夹油条，还有趴在屋子里，整个背上抹上烫伤药膏的小舅 过完整个暑假，钱多多升二年级的时候，小舅的伤好了。 伤好了后，小舅和要回广东的大舅妈，去了广东。 钱多多永远记着，那年夏天，因为炎热不停出汗，压抑疼痛的小舅 一年级升二年级的那一年，爸爸从广东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爸爸的电话来了之后不久，住在村子东边的一个木匠，便时不时出现在家里。 伴随木匠出现的，是响彻不停的锯子声c刨子声。那个时候，电视里正在热播一部武侠电视剧——《天蚕变之再与天比高》。 每天下午放学后，孩子们都会守在电视前，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一刻也不肯错过。 那也是钱多多武侠世界的开始，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梦到自己也被一条大蚕咬了，然后学会了越死却越厉害的天蚕神功。 沉浸在天蚕神功里的钱多多，并不知道也没有关心木匠正在做的是什么 那一年还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去了广东没多久后，小舅妈便向小舅提出了离婚。钱多多那个一直和小舅妈在丁巷村娘家住着的表妹阿惠，在父母离婚之后，回到了张庙和爹爹（爷爷）一起生活。 表妹阿惠长大后，没有原谅过她的生母，那个在钱多多记忆里，长着一双丹凤眼的女人。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表妹阿惠自己也有了孩子，她才偶尔会想起生母来，也会偶尔在孩子姥姥再三的请求下，抱着孩子，出去找一个小茶馆，坐着喝喝茶 1997年这一年，电视里除了钱多多爱看的天蚕神功，还有着两条对全世界来说，都无比重要的新闻。 1997年2月19日，邓爷爷在北京逝世。 他没能等到7月1日。 被英国占领一百多年的香港，经过多次谈判，历时15年，在1997年7月1日，正式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父子相见与新房 雪花漫天卷地的落下来，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 急而骤的雪花，给每一颗树木都披上了白色的外套，天地连成一线，模糊了视线，远处的景象已不可见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响起，二年级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了。 钱多多整了整脖子上的红领巾，收拾好自己的文具，装进书包，走出了教室 雪比看见的还要大。 钱多多低头走在回家的路上，身上的雪花已经落了厚厚一层，却无心也来不及去抖落。 路面的积雪一脚踩下去，已经没过了小腿。 已经快四点了，雪天没有路灯的道路，很不好走，要赶在天黑之前到家 “噗通” 一心赶路的钱多多一脚踩空，半个身子已跌落在缺了盖子的排水道。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钱多多脑子一片空白。 冷，很冷。 反应过来的钱多多，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冷。 从排水道爬出来，钱多多打着哆嗦，继续往家里赶去 钱多多到家的时候，嘴巴已被冻的青紫。 “二子，怎么一身都湿了，快点进屋” 姥姥焦急的话语声中透露着深深地关切。 “啊切姥姥，啊切回来的时候掉到水坑里去了” “到里屋来，把衣服都脱了” 姥姥拉着钱多多，进了里屋，帮着将钱多多的衣服全脱了，拿着毛巾给他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二子，喝杯热牛奶” 姥姥冲了一杯牛奶，端给了缩在被窝里的钱多多。 这天晚上，钱多多做了噩梦，梦到了和家里房子一样大的青蛙，张着嘴低头看向他。还梦到了和火车一样长的大蛇，盘着身体出现在院子里 第二天起床，姥姥发现钱多多发烧了。 姥姥带着他去了孔言光的药馆。孔言光医生给钱多多量了体温，高烧39度。之后，孔言光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退烧针，还开了两片退烧片，嘴里叮嘱着姥姥，退烧片让孩子到家吃一片，晚饭后再吃一片。 姥姥家的寒假，在钱多多的记忆里，总是特别的短暂。 2月13日，正月十七。 钱多多开始了二年级最后一个学期的学习。 这个学期，学校里流行起另一种游戏——丢沙包。 丢沙包是个很有意思的游戏。沙包都是学生们自己用一小块布料，包着细沙子自己缝出来的。 钱多多那个时候，很羡慕有沙包的那些同学，因为有自己的沙包，可以随时找到人玩游戏。 所以后来，他自己从一条废弃的烂裤衩上剪下了一块布，缝了一个沙包。 每一次钱多多想起那个沙包，都会忍不住自嘲，因为缝的真的真的太丑了 那个学期，课间休息的时间，钱多多几乎全都给了丢沙包游戏。 五月上旬的某一天。 钱多多和哥哥中午放学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听见院子里传来姥姥和人说话的声音，其中有一个声音略微有些熟悉。 钱多多轻轻推开大门，躲在大门后面，往院子里偷偷看去。 那个略微熟悉的声音，是妈妈，妈妈坐在姥姥旁边，她俩对面还坐着的一个年轻的男子。 年轻男子身高一米七多些，短短的寸头，上身穿着一件黑色长袖，下身同样是一件黑色的“的确良”裤子。话不多，但是每说一句话，干脆利落的声音都让人感觉很有力量。 “那个是不是爸爸呀，妈妈说我上一年级爸爸就会回来了，现在我都快上三年级了” 这是钱多多几年来第一次见到爸爸，更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二子，来，看看谁回来了” 姥姥看见了躲在大门后的钱多多，朝着他喊道，满脸的笑容。 钱多多走了过去，躲在姥姥的身后，眼神盯着对面的男子。 “二子，别躲着，看看这是谁” “妈妈” “二子，来妈妈这里，看，那个是爸爸” 钱多多不肯出来，尽管有了认证，对面那个是爸爸，在他年幼的心里，仍然是有些害怕。 这天夜里，爸爸是去前面大爷家睡的，家里的地方不够睡。 这天夜里， 爸爸妈妈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姥姥送了钱多多和哥哥去了学校后，回了张庙老家。 爸爸他们这一次回来，是准备给家里盖新房子。 新房子的选址，是前面大爷家西边的一块宅基地。 新房子是在爸爸他们回来一个星期左右开始动工的，干活的工人，是做泥瓦工的二姑夫带来的。 施工进度很快，地基挖好到开始砌墙，没用到半个月的时间。 房子在六月中旬的时候停工了，这个时候，一层的墙已经差不多快砌好了。 下雨了，倾盆大雨，连绵不绝的雨。 这场雨从六月中旬，一直下到七月下旬，才渐渐停歇下来。 钱多多清楚地记着，六月底姥姥来接他和哥哥去乡下过年那天，城南车站的中巴车司机们，就站在马路中间，抓鱼。 因为下雨，钱多多到姥姥家的那些天，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 那段时间，钱多多和哥哥每天都是躺在堂屋的凉床上，看着电视。钱多多从电视里看见的，除了新白娘子传奇，最多的就是中国各个地方的洪讯新闻。 钱多多看那些洪讯新闻，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那些新闻里面有着很多穿着同样绿色衣服的人。 钱多多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 学校的课本里有教过，那些人是最可爱的人——军人！！！ 当时的他们，正在全国各地c没日没夜的抗洪抢险。 也是从那时开始，钱多多心里有了一种向往，他幻想着某一天，自己也能穿上那身帅气的绿军装。 钱多多过完暑假回到县城的时候，妈妈的脚上缠着一层层棉纱布。妈妈的脚是不小心踩到钉子上，扎破的，伤口很深。 这个时候，家里的新房子已经盖到了第二层。 到了国庆节那天，新房子上梁了，时间定在中午的十二点零八分。 瓦匠师傅们，在楼顶向着四周撒着花生糖果和馒头，还有一些五分一角的零钱。瓦匠师傅们撒东西的地方，早已有很多孩子在等候，这是孩子们为数不多能参与到的喜事。 上梁那天来了很多亲戚，午饭是在旁边大爷家的院子里吃的，满满四桌人。饭是大娘和妈妈一起做的，喝的酒是成筐成筐的龙津啤酒，香烟是妈妈给了钱，钱多多去村子西头的小店买的，四块五毛钱一包的红梅。 十月底的时候，新房子的粉刷装修，全部完成了。 两层小楼，一层三个房间，厨房连着西边的屋子，中间隔着一块空地。这块空地，后来在钱多多读初中的时候，被建成了洗手间，还装上了太阳能。 11月初，姥姥带着小舅家的表妹阿惠来了。 而钱多多的爸爸和妈妈，再次踏上了开往广东的火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大爷一家 钱多多住进了新房子。 新房子和大爷家是门对着门的，中间隔一条一米多宽的小巷。 大爷家的房子，是七八年前建的，一层三间平房，厨房和东边的屋子对着。 从搬进新房子，钱多多每天放学回家后，总是习惯性的跑进大爷家。 大爷和大姑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 大爷和大娘有三个孩子，最大的是女孩，老二老三都是男孩。 钱多多对堂姐的记忆，最早要到他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钱多多差不多两三岁。 他记得有一次夏天晚上家里请客吃饭，大爷也在。 那天晚上钱多多的爸爸喝醉了，和钱多多的妈妈吵了起来。 爸爸打了妈妈一巴掌。妈妈坐在里屋的床上，不说话，只是流泪。 大爷和客人都拉着钱多多的爸爸，在一旁劝说着。 年幼的钱多多在一旁看着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只剩下嚎啕大哭。 那天晚上，钱多多没有在家里睡。 大爷喊来堂姐，让堂姐带着他去了大爷家。 钱多多堂姐那会差不多十六七岁的年纪，她带着钱多多回了家里。 大脚盆里倒进井水，再添上热水，堂姐用手试了试水温，拉过一旁站着的钱多多，给他脱去了衣服。 钱多多坐在脚盆里，堂姐拿着毛巾，给他擦洗身体。 那天晚上，钱多多在堂姐的歌声中缓缓入睡。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在他的记忆里，无论何时想起，都清晰的仿佛如昨日。 也是因为那个晚上，长大后的钱多多，在感情上，每一次几乎全都是全心的付出。 堂姐名字钱芝梅，第一年高考落榜了，成绩离那年的二本线差一百多分。 按照大爷和大娘的意思，没有考上大学，那就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吧。 钱多多的爸爸极力反对，坚持说服大爷大娘，让堂姐再复读一年。 他说，女孩子不读书，就这样嫁了人，以后的日子会很苦的。 那个夏天的堂姐，在自己的屋子里，流了很多很多泪水。 暑期结束的时候，堂姐背上了书包，又走进了学校。 再一年高考，堂姐超出二本线二十多分，志愿填写了安庆师范学院。那年秋天，钱多多爸爸送堂姐去了安庆。 堂姐大学毕业后，做了老师，也带过一个男朋友回家里，后来在家人的反对中，分了。 再后来几年，经人介绍，认识了堂姐夫。再之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关于大爷家大堂哥钱明明的记忆，钱多多小些的时候，只记得大堂哥打扑克很厉害。 大堂哥念的大专，专业旅游导游。只是毕业后，没有从事导游的工作。 大堂哥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叫琴琴的女孩子很喜欢他。琴琴总是会给他写信，还会偶尔来大爷家里看大堂哥。 大堂哥毕业差不多两年后，琴琴再也没来过大爷家，也再没有给大堂哥写过信。 钱多多的印象里，大堂哥工作的时间很少，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里，听听英语歌，或者看看英文字母的电影。 钱多多从北京退伍后，一次偶然的机会，从家人那里了解到，大堂哥有病，心理病。 钱多多退伍后，又回到了学校继续学业。 钱多多读的大专，大一的上学期，去了北京当兵。 钱多多大三实习的那年，大舅在县城投资的私立学校招英语老师。 钱多多想起了大堂哥，推荐他去了学校。从这之后，大堂哥有了稳定的工作。大堂哥在学校做老师的时候，学校里有一个比钱多多大两岁的女老师，很喜欢大堂哥，只是后来也没能走到最后。 大舅的这个私立学校，后来转给了别人经营，大堂哥离开了，去了别的学校。 兜兜转转了几个学校后，大堂哥又回到了县城，在另一所私立学校里做起了班主任。 2018年的时候，钱多多在大堂哥的微信朋友圈里，看见大堂哥的信息，说自己也想养一个孩子。那个时候的大堂哥，仍然是一个人。 大堂哥从小就喜欢男孩儿。 小堂哥钱梦梦，初中没读完就退学了。 长丰县是中国草莓之乡，其中又尤以县城水湖镇的草莓最为出名。 小堂哥退学后，和大娘贩起了草莓。 那个时候县城贩草莓的小贩，都是用着几个竹篮，头天下午以低价从种植户那里兑过来，第二天再用扁担挑着，挤上火车，去周边的城市，在路边边走边卖。 那个时候县城火车站是没有检票口的，所以这些贩草莓的小贩都是不买票的，如果在火车上遇见检票的乘务员，都是一声“我是水家湖的”，理直气且壮。这条线上的乘务员也知道，水家湖的蛮横不讲理，故而最后大多不了了之。 小堂哥和大娘每天凌晨也是这样通过一列列火车，今天去合肥市里，明天去蚌埠，后天淮南，贩卖着草莓。 每天下午天擦黑的时候，小堂哥和大娘会回到家里。偶尔有生意好的时候，半下午就到家了。 回到家的小堂哥和大娘，便在堂屋，从小小的布口袋里将收入倒在地上。 收入和本钱是放在一起的，倒在地上也多是硬币，一毛五毛一块的硬币都有，纸币很少。 大娘和小堂哥将这些零钱一一分类叠起数好。两个人从头天下午开始忙活，又在凌晨赶着火车出发，往往一天的纯收入也不过十几二十块左右。 这个时候的小堂哥，也不过十五六岁，每天挑着几十上百斤的草莓在各个城市穿梭着。 差不多贩了两年的草莓，小堂哥经人介绍，去了一家模具厂做学徒。这一做，就是好些年。 小堂哥家的嫂子，是后来回到县城，在县城苏果超市上班的钱多多妈妈介绍的。 他们结婚那一天，钱多多也去送亲了。 大爷种过地，做过泥瓦工，也和大娘一起卖过菜。 后来年级大了，牙也掉了几颗，便不在出去挣钱了。 只是每天中午和晚上要喝两杯酒的习惯，没能改掉。 2016年，县一中再次扩校征地的时候，大爷一家因为想多分些补偿款的事，和钱多多家里闹得很不愉快，后来大姑一家出面调解，钱多多家多给了大爷家两万块。 那之后，两家的走动渐渐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人生就是一场场告别（一） 12月份的时候，大舅从广东回来了。 这是钱多多第一次见大舅本人，之前有见过大舅的一张照片。 大舅穿着藏青色的裤子，上身是一件深色的外套，脚上穿了一双皮鞋。大舅腋下夹着一个皮包，手里拿着一个大哥大。 钱多多望着大舅，感觉和照片不太一样。 照片上的大舅没有这么胖。 大舅话不是很多，和人交谈时，嘴里多是“嗯”“嗯”。 大舅是在一个周末下午，差不多两点多来的，和姥姥聊了没到一个小时，离开了。 大舅走的时候给了钱多多五十块钱。 这一次见面后，钱多多很多年没再见过大舅，他也想不到，这个大舅，会给他未来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 三年级第一个学期接近尾声的时候，学校发了一个通知。学校里面的小卖部，下个学期就不再开设了。 发出通知的那天下午，正在上语文课的时候，小卖部的叔叔阿姨们，端着簸萁，推开了三四班的门。 “梁老师，打扰一下” “嗯。没事，你们说” 梁老师停止了讲课。 “同学们，学校小卖部已经关门了，还有没有同学想买零食的，有想买的就现在买啦，叔叔和阿姨把零食带过来了” 簸萁里装着的都是小零食。 班级里蠢蠢欲动，只是没有人敢先站出来。 “同学们，想买就买吧，以后在学校就买不到了” 梁老师站在讲台上，笑着对班里的学生说到。 老师发话，班里热闹起来。 “叔叔，给我两袋杨梅，还要一袋老鼠屎（滑滑丹，一毛钱一包）” “阿姨，我要一根果丹皮，还要一包萝卜丝” “阿姨，我也要一根果丹皮，还有” 同学们争先恐后的掏出零花钱，从叔叔阿姨的手中接过自己喜爱的零食。 看着簸萁里的零食越来越少，钱多多在座位上坐立不安。 梁老师发现了钱多多的小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 “钱多多，想买就买吧，没事” 钱多多再也忍不住，举着手站起来，“阿姨，我要五袋老鼠屎，五袋陈皮，五袋滑滑丹” 听见喊声的一个阿姨，端着簸萁走到钱多多身边， “五袋老鼠屎，五袋” 钱多多从书包里掏出三张纸币，将阿姨递过来的零食装进书包，再接过找回来的五毛钱。 “钱多多，你买那么多啊，还真是钱多多啊” 梁老师看见钱多多买这么多零食，忍不住打趣道。 钱多多不好意思的趴在桌子上，将头埋在手臂里。 暑假在姥姥家抓蝎子卖的钱，一直没舍得花 寒假结束后，钱多多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原先小卖部的位置上，建起了一层平房。平房院子门口的墙壁上挂了招牌，“长师附小校办印刷厂”。 承载了一代又一代附小学生美食世界的小卖部，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三月底的时候，钱多多的爸爸和妈妈，从广东赶了回来。 爸爸妈妈回来没几天的一个晚上，差不多八点多些的时候，爸爸去了后面老屋。 爸爸去了没多久，钱多多和哥哥出了家门，跑到家前面马路的南面，靠着一中围墙的空地，蹲了下来，兄弟俩都不喜欢公共厕所的味道。 北边一阵急促的鞭炮声响起，听声音大概是老屋的那个方向。 钱多多想到爸爸去了老屋。 “哥，你说是不是我爹” “有可能” 兄弟俩提起裤子，到了家中的时候，妈妈站在门口， “大伟，二子，走，去后面” “妈，我爹他” “嗯” 三个人还没进老屋院子，便远远听见了哭声。 进了门，院子里站满了人。 大姑c二姑和老姑，扑倒在门口地上，一声声的哭喊声听在钱多多耳里，一片迷茫。 ‘爹爹死了，以后就见不到他了么’ 那天晚上，钱多多终于知道，之前家里请的木匠做的是什么了。 那天晚上，钱多多的人生，第一次和亲人告别，在他还无法完全理解的年纪。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睡的很晚。 夜里十二点整的时候，钱多多爸爸拿起菜刀，砍下了一只公鸡的头。之后，钱多多的哥哥，扛起了一面幡，身边有两个人，搀扶着他，向门口走去，身后跟着的，是一片穿着白色孝衫的人群，人群中，是无法压抑的哭声 爹爹那天晚上下葬在离老屋七八里远的老坟堆。 那晚之后，连续三个春节，钱多多家里没再放过鞭炮。 钱多多放下手中的酒杯，对我说 “你知道么，我爹走的时候我还小，那时候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姑她们哭的那么凶，。那天晚上我妈给我套上孝衫后，我就一直看着院子里的每个人的表情，我看见一些人在哭，也看见我爸和我大爷没有哭。那个时候我就想，哦，我爸他们没哭，那我也不哭。”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继续听着钱多多说下去。 “我跟我哥是我爹的亲孙子，我又是最小的，所以那时候我爹最疼我。尽管家里很穷，但是每年过年，我爹都会给我压岁钱，五块钱。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五块钱，通常是我爹手帕里的最大面额，而且最多一两张。” 钱多多的声音越来越哽咽， “平时偶尔的时候，只要我张嘴，他也都会给我五毛一块的。家里穷，我爹他手里那点钱，都是我大姑给他的。” “我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每到秋天，我爹都会去苹果市场，捡别人丢在路边的烂橘子，拄着一根木棍，背大半袋子烂橘子，走一个小时到家。有时候下午放学在路上会遇到，但是我不会和他打招呼，都是偷偷从旁边绕过去，因为心里会不好意思，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爹去捡烂橘子。然后回家后，还是会和堂姐堂哥他们，一起去老屋院子，在我爹背回来的烂橘子中，找好点儿的橘子吃。每次我爹都是坐在一边，边咳嗽边笑着看我们。” 钱多多端起酒杯，深喝了一大口，不小心呛住了 “咳咳，我爹喜欢喝酒，咳咳，他去捡那些烂橘子，回来再从里面剥几瓣没烂的，咳咳那就是他的下酒菜” 眼泪从他眼中流出，不知道是呛出的，还是回想起往事，难过到泪流 人生就是一次无法回头的旅行。 这场旅行途中，有的是一场场的告别，只是很多时候，我们还未来得及，做好准备，去好好告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家有喜事 气温渐渐升高，有些同学已经迫不及待的脱去外套，直接穿起了短袖。 从四月下旬开始，天空中就飘起了杨絮，纷纷扬扬。若不是天空高挂的太阳和四周的一片片绿意提醒着，大概会以为这是隆冬的季节。 朵朵在空中飞扬的杨絮，不仅像雪花飞舞，也好似秋天田野里盛开的棉花。 钱多多小时候穿着的棉袄，内里填装的都是棉花，最多不过随着年龄增长，时不时需要将棉袄拆除重新加大尺寸。 而在他爸爸和妈妈小的时候，棉袄里多数是春天收集的杨絮，掺杂着一部分的棉花缝制而成。 更早些的年代，例如钱多多姥姥她们那一辈，那差不多全是靠着杨絮，温暖了寒冬。 窗外的飞絮淡淡舞着，教室里的钱多多，心却早已不在老师的讲课声上。 钱多多的眼神不时瞟向窗外，心里在嘀咕着，哥哥怎么还没来。 这是五月初一个上午的第二节课。 小小的脑袋不知扭向窗外多少次后，钱多多终于等来了哥哥的身影。 钱多多举起手，正在讲课的老师没有看见，钱多多忍不住喊出声来， “彭老师” 被打断的数学老师，看了过来， “钱多多，你有什么问题啊” “彭老师，我哥哥在外面等我，今天我小姨结婚，我和梁老师请了假了” “好，那钱多多你快去吧，记着给老师带喜糖吃” 彭老师笑着打趣钱多多。 钱多多收拾好课本，背起书包出了教室。 钱多多和哥哥飞奔着跑下了楼，校门口，妈妈已经推着自行车在等候。 路上的时候，妈妈让钱多多和哥哥把胳膊上的黑色孝章取了下来。 三个人到吴山路房子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九点半了。 院子里人来人往，钱多多和妈妈走进堂屋。堂屋里人挺多，或是坐着喝茶聊天，或是抓着桌子上的糖果递给自家的孩子 妈妈和堂屋的人打着招呼，脚下却没有停着，右拐进了里屋。 里屋很挤，不是很大的空间里摆放着台灯，电视机，衣架，红桶等等一些东西，所有东西上面都贴上了红色的双喜。 摆放东西之外的空间，站满了人，钱多多在人群中看见了姥姥，大姨和几个以前在张庙村见过的姨娘，另外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 小姨穿着白色的婚纱，坐在里屋的床上，床尾处叠放着几床大红色的被子，还有两个大红的枕头。 屋子里的姨娘们在陪着小姨聊天，脸上都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小雪的今天真漂亮” “那不肯定的么，新娘子啊” “三婶哎，小雪的今天出嫁后，你就等着享福喽” 钱多多姥姥开怀的回应着， “没有没有，今天开心，今天开心”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啪c啪c啪” 响亮的鞭炮声从门外传来，紧跟着的便是热闹的人声，新郎来接亲了。 哄闹中新郎进了里屋，新郎个子差不多有一米七六，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带是红色的，胸前还带着一朵红花，红花下还有两个字‘新郎’。 新郎的脸上，是很腼腆的笑容。 这是钱多多第一次见到小姨夫。 小姨名字叫梁雪，小姨夫是陈建军。他们结婚第二年，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是钱多多的表弟，陈子龙。 小姨夫给表弟取的名字取意望子成龙。 跟随新郎一起来的亲友，在帮着将一件件嫁妆装上车。 东西全装好不久，鞭炮声再次响起，三辆车组成的接亲车队开始前进。 钱多多和哥哥站在后面的卡车上，钱多多手里抱着那个红色的桶，哥哥手里则是抱着一只老鹅。 车队先是从吴山路往西拐上双墩路，再从双墩路向北拐到杨公路，最后从杨公路右拐到长寿路，沿着长寿路一路往东，经过两个十字路口，便到了粮站，停了下来。 去接亲的时候是从另一条路线走的，接亲回来，就不能再走之前走过的路。这里面有一个说法，叫不走回头路，意思是祝福新郎新娘永远一条路一起走下去。 亲友们将嫁妆从卡车上搬了下来，小姨夫则背起小姨，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小姨在楼梯口的时候，将之前包在手帕里的糖果和硬币一起撒了出去。 小姨夫家在二楼，是粮站的宿舍楼。房子不是很大，两室一厅，再加一个很小的厨房，拢共差不多六七十平。小姨夫背着小姨进了里屋，额头上满满的汗滴。 钱多多和哥哥进门的时候，有两个阿姨过来要接他们手里的东西，兄弟俩死死抱着不给，直到小姨夫的大姑过来，递给俩兄弟一人一百块钱，俩兄弟才松手，将红桶和老鹅让了过去。 上车之前，妈妈她们有叮嘱过，到了地方不给钱一定不要给东西。 老鹅和红桶是得新娘家的子侄辈才能抱的，而新郎家是必须给了喜钱才能接过老鹅和红桶，否则背后会被人说的，这是钱多多老家这里的习俗。钱多多再大些的时候，就见过一个新郎家因为没给抱红桶的孩子喜钱，场面闹的很尴尬。 在小姨夫家呆到十一点半多些，主人家开始招呼着客人去饭店。 钱多多和哥哥跟着姥姥，随着人群来到饭店。 饭店和小姨夫家隔着一个路口，很近。 小姨换了一身红色的礼服，和小姨夫一起站在饭店门口，迎着不断进门的客人。 钱多多坐在妈妈的身边，四处张望。他最喜欢很多人又热闹的地方。 小姨结婚后一个多星期，是钱多多爹爹的五七。 五七这天，大爷和姑姑们扎了一些花圈，还有纸轿子c纸房子c金童玉女等等。 还未到老坟堆跟前，姑姑她们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 来到爹爹的坟前，大爷和爸爸放下手中的花圈，从堂哥他们手里接过铁锹和泥兜，去了旁边的水沟边抬土，给爹爹捧坟。 大姑二姑她们，一边哭着，一边给爹爹烧着纸钱，嘴里念叨着 “我苦命的大大唉，女儿给你送钱来了” “我大唉，你在那边好好的唉” 钱多多也在烧着纸钱，心里回想着和爹爹之间的一幕幕 爹爹五七之后的第三天，钱多多的爸爸妈妈，又再次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梦想的少年 在钱多多的记忆里，99年的这个五月，除了见证了小姨的婚礼，以及爹爹的五七，还有一件当时轰动中国的大事件。 钱多多记得，从他生日的前四天，也就是五月8号开始，不仅仅是每天的电视上会有很多很多新闻，就是学校里，身边的亲戚朋友们都在讨论着一件事。 1999年5月8日，美国轰炸了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造成多人死亡。 那一天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语文课，梁老师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走进教室。 差不多过了有十分钟，梁老师推开门，一脸严肃的走到讲台上站立，原本较为喧闹的教室安静下来，学生们都注视着梁老师。 “同学们，首先和大家道个歉，梁老师今天迟到了。” 钱多多偷偷咽下嘴里的零食，望着讲台上的梁老师。 “同学们，今天这节课，我们不上课了，梁老师和大家讨论个问题，想问问同学们都有哪些梦想。” “同学们，大家都可以举手，踊跃发言。吴鹤婷，好，你先说” 钱多多看向举手站起的吴鹤婷， “梁老师，我长大了要当作家” “好，很好，吴鹤婷同学请坐下。下一个哪位同学来。” 梁老师话音落下，教室里缓缓举起了几双小手。 “李晓天，你的梦想是什么” “梁老师，我长大要和我妈妈一样，当警察” “曹昆” “梁老师，我长大了要当科学家” 钱多多看着一个个同学站起来，说着自己的梦想，他在心里想着，长大后自己想做什么。 他想起课本里上过的董存瑞，两万五千里长征，也想起去年夏天，在全国各地，不分昼夜抗洪抢险的解放军叔叔们。 “钱多多，你的梦想是什么” 梁老师看见举手的钱多多。 “梁老师，我长大想当解放军” “同学们，刚才很多同学都说了自己长大后的梦想，也有一部分同学们可能因为害羞没有举手回答，这个没关系。梁老师想和大家说，同学们要记住自己的梦想，要好好读书，这样才能在长大后实现自己的梦想。” “同学们，就在今天，美国轰炸了我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造成我国多人死亡。” “同学们，你们知道美国为什么敢炸我们的大使馆么？” “因为他们强大！同学们，是的，美国很强大，所以他们敢炸了我们的大使馆。” “同学们，毛爷爷曾经说过，弱国无外交。” “同学们，改革开放二十年了，我们国家的实力在增长，但是这还不够，我们距离美国还有很大的差距。要想追上甚至超过美国，该怎么办，该靠哪些人。刚才同学们说了自己的梦想，有想当警察的，有想当科学家的，还有想当解放军的。同学们说的都很好，我们的国家要想富强，靠的就是未来的你们。” “每一个同学都要好好学习，这样长大后，才可以为社会主义新中国添砖添瓦” 钱多多望着讲台上话语铿锵有力的梁老师，心情澎湃，久久不能自已。 那天过了没了多久，学校里每个教室的宣传墙上都挂上了三张黑白色的照片。那是在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中牺牲的英雄。 很多年后，很多年没再见过梁老师的钱多多，仍然会想起那天在课堂上，奋语激昂的梁老师。 钱多多会想起那天梁老师平凡的话语，应该和后来读过的梁启超先生的一段话是一个意思。 少年强则中国强，少年智则中国智，少年富则中国富，少年独立则中国独立，少年自由则中国自由，少年进步则中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中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中国雄于地球。 梁老师，名字叫梁战友。 钱多多记不得听谁说过，梁老师的爸爸好像是牺牲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 三年级的期末考结束了。 钱多多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一根冰棍，走在回家的路上。 虽然才六月底，可是天气特别炎热，没有一丝风，连树枝头都未见一丝晃动，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 左脚的大脚趾不小心穿过凉鞋，触碰到水泥地面，一股烫伤感迅速触痛神经，钱多多连忙抬起左脚来。 短裤因为抬起而滑落到大腿根，趁势露出的膝盖上，红通通一片。那是膝盖摔破后抹上的红药水。膝盖打弯挣动了结痂的伤口，钱多多忍不住疼痛，放下左腿，轻轻揉弄。侧起的身体又露出右边的膝盖，上面同样抹上了红药水。 上一个周末的时候，和小伙伴在玩耍追逐中，钱多多不小心摔破了右膝盖。 姥姥带着他去了村口的小医馆看了医生，医生给他抹了消毒药水。回家的路上，钱多多不小心又摔倒了，左膝盖也破了，姥姥只好带他再次回去小医馆。 这个暑假，钱多多没有去乡下姥姥家，而是在县城度过。 整个暑假，钱多多都是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玩着弹子（一种玻璃珠，好像还有地方叫溜溜球），摔着皮卡（两张纸叠成的四方卡片），也偶尔会和几个大孩子去村子后面的水库游泳。 学生时期的暑假总是过的特别快，钱多多升四年级了。 开学不久就到了教师节，钱多多和班里几个要好的同学，凑钱给两个老师买了贺卡。梁老师和彭老师收到贺卡的时候很高兴，又叮嘱他们以后不要再买了，口头上祝福就足够了。 国庆节的那一天，姥姥带着钱多多他们去了小姨家，这是钱多多自小姨结婚那天起，第一次来。 那天上午，小姨带着钱多多他们去了旁边的长丰商场，给他们买了一些糖果。 钱多多在逛商场的时候，看见卖家电的区域，靠墙摆放的电视机全部开着，上面所有的画面都一样。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建国五十周年大阅兵。 钱多多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里，一个个参与阅兵的方阵，整齐而庄严的从走过。 “同志们好！” “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少年强则中国强，少年富则中国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世纪交替 1999年12月16日，电视上播报了一条新闻，中美双方就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一事达成协议，根据协议，美国政府向中国政府支付2800万美元，作为对中方财产损失的赔偿。 长达半年多的南斯拉夫事件，在铁腕朱爷爷的“团结起来，振兴中华”呼唤声中落下帷幕。 紧接着的四天后，1999年12月20日，中国人民解放军驻澳门部队准时通过澳门关闸进驻澳门，澳门宣布正式回归。 教学楼前广场上。 钱多多站在人群中，跟随着人群一起唱到： 你可知acau不是我真姓 我离开你很久了，母亲! 但是他们掳去的是我的， 你依然保管我内心的灵魂。 那三百年来梦寐不忘的生母啊! 请叫儿的乳名， 叫我一声“澳门“! 母亲!我要回来，母亲! 这是长丰县师范附小上午第二节课的课间时间，往常的这个时间是用来做广播体操的。这一天，为了庆祝澳门回归，学校组织起学生合唱闻一多先生创作的《七子之歌·澳门》。 响亮的歌声在天空中久久回荡。 12月末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次迎接新世纪的课外爱好比赛。比赛有两项内容，踢毽子和跳绳。钱多多报名了跳绳比赛。 由于每个周四下午只有两节课，所以比赛时间被安排在了周四下午两节课后。 踢毽子比赛和跳绳比赛的规则都很简单，按照一分钟完成的有效次数进行排名，前三名发放奖状。 钱多多在那场比赛里，拿了一个第二名，但是他觉着自己本该是第一名。老师给他的计数次数是189次，他自己心里默数的是210多次。那天的第一名在一分钟内跳了190多次。 奖状是第二天上午梁老师在课堂上发给他的。 钱多多念小学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游戏他都会玩。不论是男生爱玩的踢毽子c丢沙包，还是女孩子喜欢的丢石子c跳皮筋。 梁老师给钱多多发奖状的那天，是1999年12月31日。 第二天周六，是新世纪的第一天。 钱多多长大后一次逛论坛的时候，看见过有人是这样评价九十年代的。 九十年代，是最后的纯真年代。 钱多多看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莫名有些感触。 未曾经历过那个年代，便无法理解人们为什么那么怀念九十年代。 那个时候，深圳特区刚刚度过十岁的生日，再往后，不仅仅是深圳，全国各地都跟随改革开放的步伐，变化是肉眼可见的日新月异。 伴随着国企改革c停职留薪的下海，经济开始走上高速发展的道路。 对了，互联网也是那个年代开始进入中国的。后世互联网的三大巨头bat，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启航。 经济的高速发展提高了人们对物质的追求，也让越来越多的人迷失在了对物质生活的无限追求中，却忘记了对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发出声音。 2000年之后的人们，逐渐开始在穿着c美食c房子等等物质上进行攀比。 在钱多多的印象里，九十年代谁家里要是有一柜子的书本，那周末的时候，这个人家总会有过来借书的客人。 钱多多记忆里的九十年代的老师们，都是神圣而值得尊敬的。那个时候，没有课外辅导班的说法，哪些学生要是成绩下滑，或者家庭作业没有做好，每天下午放学后，都会被老师留堂辅导。家访也不是学校硬性指派给老师的工作任务，所有的老师都是自发的进行着对成绩不理想学生的家访。另外，不论是去哪一个学生家，老师都是最多喝一杯水，走的时候，手里不会多拿任何一样东西 同样高尚的还有医生。 钱多多小时候，不论发烧咳嗽，都是去孔言光医生那里，医药费只需要一块钱。 这个价格，直到后来孔医生年纪大了，诊所关门，前后十多年的时间里，没有涨过一分。 新世纪的一月下旬，钱多多考完了四年级的第一个期末考试。 再晚两天，在县二中念初一的哥哥也结束了初中的第一个学期。 成绩单是在小年那天上午发到学生们手中的，每到这个时候，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考的好的学生，自然是喜笑颜开的追逐打闹玩耍着，没考出家长们满意成绩的学生们，则是苦着脸不知该如何向家长交代。 钱多多要回自己在同学之间传递的成绩单，在一片羡慕的眼神中走出了班级。 双科一百的成绩，钱多多自然不需要去担心会有来自老师和家长的严厉教导。 “砰” 擦炮的炸裂声中，牛粪四处飞溅。 孩子们哈哈大笑，追看着身边哪个伙伴身上有不小心溅到的牛粪。 擦炮是五毛钱一盒的，并不算便宜，这样的一盒擦炮里一般装着二十根左右的擦炮。 想买一盒这样的擦炮，只有在春节期间，而且往往都是在孩子们久久的央求下，家里大人才会掏出一个五毛钱的硬币，或者是一张五毛钱的纸币，递给自家的孩子。 从家里大人那里拿到钱的孩子，便会喜笑颜开的跑开，飞奔到小卖部，换来一盒擦炮。 钱多多的身上，装着两盒擦炮。 姥姥给他和哥哥各买了两盒。 将擦炮插在牛粪上，再点燃擦炮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游戏。 钱多多在伙伴们羡慕的眼神里，再次将一根擦炮插进牛粪 “二子c二子，回来吃饭了” 姥姥的呼喊声传来，钱多多和伙伴们约好，明天上午再继续炸牛粪。 吃完晚饭，钱多多和哥哥便迫不及待的从大桌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两根烟花。 院子里，钱多多搂着表妹阿惠在一边站着，看着姥姥将哥哥手中烟花的引信点燃。 哥哥侧身站着，右手斜着五六十度，对着天空举起烟花。 “砰c砰” 这个年代的烟花，还不像后来那样多种多样。烟花弹一般都是冲上天空，发出一声炸响，烟花筒口冒起几秒白烟，再次冲起一颗烟花弹。 钱多多哥哥手里的那种烟花，十块钱一把，有六根。 这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春节。 差不多是同样的时间，千里之外的广东省惠州市惠阳区，钱多多的大舅，手里拿着一把枪，指着钱多多爸爸的头部。 “我跟你说，老板就是老板，打工的就是打工的” 钱多多2012年夏天到广东的时候，他爸爸的一个朋友，在和他喝酒的时候说起了这件往事。 事情的起因与结果和历史书上记载的很类似，大致情况可以用四个字一概而括。 功高盖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坏孩子 2月21日，早上7点20多，长师附小四四班教室。 “钱多多，你的寒假作业呢，借我用一下” 钱多多坐在座位上，方磊来到他身边，小声的说到。 虽然心里隐隐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害怕好朋友因为不能及时交上寒假作业而被老师责罚，钱多多还是将自己的作业本递了过去。 “你快一点，还有半小时上课了”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我就差一点点没写完” “起立” “同学们新年好” “老师好，老师新年好” “坐下” 梁老师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满脸笑容望着台下的学生。 钱多多四年级下学期的第一节课开始了。 “小组长将寒假作业收一下，还在赶作业的同学也不要写了” 梁老师看见有几个学生仍然埋头在课桌上，笑着说到， “小组长收快一点，那个小组最慢，今天下午打扫卫生” 听见最慢的要打扫卫生，组长们动作立马加快了。 钱多多已将小组其他同学的作业全部收齐，只剩下方磊还拿着借他的作业在抄写。 “快一点，差不多了，梁老师催了” 钱多多看着已经有小组交齐作业，心里着急。 “好了好了。差两题没写没事，给我给我” 钱多多半抢着从方磊手中将作业本收齐，连忙小跑着来到讲台，将手中厚厚的作业本交给梁老师。 “钱多多，过年又去的姥姥家么” “嗯，梁老师” 梁老师去年结婚了，新娘是钱多多他们那个村子的。 秋收的时候梁老师去给岳父家挑过稻把，刚好从钱多多家的门口路过，那个时候钱多多正在玩着弹子，姥姥坐在巷子里和大娘她们聊着天。 月底最后一天的时候，钱多多的爸爸和妈妈回来了。 钱多多中午放学回家的时候，姥姥和爸爸妈妈坐在院子中间的葡萄架下聊着天。 “二子” “我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爸” “上午回来的，来，看妈妈给你买了什么” 钱多多走到妈妈身边，妈妈拿起凳子边放着的一把玩具步枪递给了钱多多。 钱多多欣喜的接过玩具枪，拆开一袋bp弹，将子弹装进弹夹，瞄准大门口的一个啤酒瓶。 “啪” 钱多多看着子弹笔从枪管里飞出，落在啤酒瓶的左边十公分左右。 没打中！但是钱多多很开心，这么远的距离，子弹没有变线，是直直的一条线。 钱多多来到子弹刚才最后落下的地方，找到子弹，原本想捡回来继续玩，却发现子弹已经破裂开了。 三月中旬的一天，钱多多的爸爸开回了一辆黄色的中巴车。 钱多多是下午放学到家的时候看见的。 黄色中巴车停在家门口前边的路边，车头前挂着一个大大的像灯笼一样的红色东西，地面上还摆放着一挂鞭炮。 钱多多看见小姑夫正在中巴车车尾后的地面拉开另一挂鞭炮。 爸爸妈妈站在一边的路口，和几个邻居聊着天。 天色快黑的时候，钱多多的爸爸和小姑夫将鞭炮点燃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中巴车是钱多多家里买的，小姑夫是他爸爸喊来帮着一起开车的。 从这一天起，钱多多爸爸妈妈留在了县城。 姥姥是在中巴车买回来之前带着阿惠表妹回的张庙。 钱多多家里的中巴车沿着西路合淮路，也就是206国道，从县城跑到南边吴山镇，差不多四五十公里，然后再从吴山镇返程回县城。 中巴车是钱多多爸爸和小姑夫轮换着一个开车，一个收钱的。 钱多多妈妈则是去了大姨在县政府旁边开的一个服装店里帮忙。 一中转盘那里的台球桌，钱多多印象里是五月底开始出现的。 他记得有一天中午，早回的爸爸开着中巴车到学校门口接他放学。中巴车走到一中转盘的时候，他在车上看见了几个人手里拿着长杆，围在一张张长桌边。当时的钱多多还不知道那些人玩的是什么。 那个周末，爸爸出去跑车，妈妈在服装店。钱多多从家里来到一中转盘，在台球桌跟前看了两三个小时。后来，钱多多偶尔会在下午放学的时候跑到那里看大人们打台球 暑假如期而来。 这个暑假，钱多多除了偶尔还会去一中转盘看台球，多数时间都是和大爷家的小堂哥出去钓鱼。 最初用的鱼钩都是钱多多学着小堂哥他们那样，将一根细细的缝衣针放在火上烤红，然后再用尖嘴老虎钳别弯制成的。 暑假中间，连续下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的雨。 雨停之后钱多多爸爸开着中巴车，一家人去了姥姥家。 车子停在姥姥家院子的时候，姥姥家的门是锁着的，钱多多爸爸从院子里的葡萄架上摘下几串葡萄，一家人边吃着葡萄边等着姥姥她们回来。 半个多小时后。 “德金，你们来了” 姥姥背着一袋子西瓜进了院子，看见女婿。 “我妈，我来，我爸呢” 钱多多爸爸接过姥姥背上的袋子，回应丈母娘的话，又问起岳父。 “你爸还在田里，你们先将家里的西瓜装上车” 姥姥从门口旁边的小洞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屋子的地面上全是西瓜，满满一屋子西瓜。 一家人挑着将大些的西瓜装进蛇皮口袋，再抱上中巴车 车子发动，赶回来的姥爷和表妹阿惠一起上了车，跟着车子到了县城。 西瓜卸在钱多多的家里。每天早上，姥爷和姥姥会装上一板车去一中转盘的路口卖西瓜，天黑之后，再回到钱多多家。 “姥姥，能给我一块钱么” 钱多多站在西瓜摊前，向着姥姥问道。 “二子，你要钱干嘛，买冰棍么，要是渴了姥姥切西瓜给你吃” “不是，姥姥我想买一副鱼钩” 看着外孙期待的眼神，姥姥从裤兜里拿出手帕，打开 钱多多来到下塘路口的小店。 “老板，你家卖鱼钩么” “卖，你要几个” “老板，你先拿一个给我看看” 老板递过来一副鱼钩，钱多多观看的时候，发现是两副鱼钩粘在一起了，老板没发现。 “老板，这个怎么卖的” “一块钱一个” “能便宜点么” “要不要，就一块” 老板的脸上挂着一副不耐的表情。 也许是老板不太友好的语调激怒了钱多多，钱多多掏出一块钱，递给了老板， “要，就要这个” 钱多多转身离开，走出一两百米，从口袋里掏出鱼钩，两副。 此时的钱多多，内心其实是忐忑不安的，他骗了那个老板，两副鱼钩本该是需要两块钱的。 回到家中，两副鱼钩，一副钱多多自己绑在了竹竿上，另一幅他给了哥哥。 这是钱多多拥有的第一副真正的鱼钩。 也是第一次，他没有做一个好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钓龙虾与打稻谷 暑假还剩半个月的时候，一天早上大姨带着表弟来了钱多多家。 虽然都住在县城，钱多多见到这个表弟的次数却并不多，从小姨结婚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拢共见过的次数一巴掌可以数过来，上一次见面还是大姨家搬到县城新建的丰乐小区的时候。 表弟小名毛头，大名胡磊，比钱多多小两岁，在县一小上学，秋天开学升三年级。 长师附小是二小。 大姨将表弟送到之后，便去上班了。 表弟略有些腼腆，话很少，只是跟在钱多多后面。 钱多多从爸妈卧室的抽屉里找出一团白线，顺着线头扯断三四米，再来到院子里，将放在葡萄池子边的几根小竹棍拿起，顺手提起旁边的小水桶，带着表弟出了门。 沿着小路走了差不多七八分钟，经过了一块块正在收割稻谷的农田，钱多多带着表弟来到了井塘边的一条水沟处。 “毛头，你在这等一会，看着东西，我去抓几只田鸡” “嗯嗯，二哥你去吧” 钱多多来到旁边的田里，顺着田垄，拿着一根竹棍敲打着，不时有一只田鸡被惊扰着跳出，再被钱多多熟练的抓获。五六分钟的时间，钱多多已经抓住了七八只田鸡。 来到水沟边上，钱多多将田鸡一只只摔死，从水桶里拿出白线，分成四段。 白线一端绑在竹棍尖上，一端拴上一只田鸡。 表弟在旁边看着钱多多做好四只龙虾钩子。 “毛头，这两个给你，离水沟不要太近” 钱多多递了两只龙虾钩子给表弟，自己留下两只，来到水沟边的树荫下，教着表弟下好龙虾钩。 这个年代的水沟里，野生龙虾还是很多，不像后世，连水沟都几乎不可见了。 钩子丢入水中不久，便有了动静，白线在晃动，这是有龙虾在吃食。 钱多多轻轻地提起钩子，一只红红的大龙虾正用两只大钳子紧紧夹住田鸡，待到将龙虾拉到水面，顺势一提，一只龙虾已经上岸。 钱多多将龙虾抓起丢进水桶，旁边表弟已经喊了起来， “二哥二哥，我的也上钩了” 钱多多转头看去，表弟也钓到一只龙虾，此时龙虾正在岸上挥舞着两只大钳子，表弟着急却不敢去抓龙虾。 钱多多笑着过去将龙虾抓起，丢进水桶。 “毛头，你用脚踩住龙虾，再抓它的背就好了” “嗯，二哥我知道了” 十点多的时候，树荫已经遮不住阳光，钱多多带着表弟回了家。此时的水桶已有小半装满了龙虾。 从钱多多上四年级开始，不仅仅是表弟喜欢来找钱多多钓龙虾，还有大姑家的传亮哥哥也会经常在周末的时候，带着两个儿子来钱岗，再由钱多多带着去钓龙虾。 暑假的最后几天，钱多多赶着将暑假作业做完了。 9月1日早上。 钱多多走进学校，三三两两的学生追逐打闹着往教室跑去。 “不准打闹！听见没有，都停下！” 玩闹的学生听见喊声，停下追逐转头望过来，看见了胳膊上挂着中队长臂章的钱多多，相互瞅了瞅，快步走了开去 新入学的学前班学生们，从这个学期开始，教室从老教学楼东边的大瓦房搬到了西边的新教学楼。 表妹阿惠也在这一年，入学了老家那边的梁庙小学。 钱多多站在五楼教室的走廊上，看着县城的景象 相比前几年，这栋教学楼已不再是县城里最高的建筑。 南边二中的新教学楼已经遮住了再往前的景色。 西南边也多了两个六层建筑的小区，丰乐小区和双杨小区，这是县城最早的两个小区。 西北边，也就是钱多多家南边没多远的地方，一中的教学楼宿舍楼已经有几栋落成，还有几栋也已经快要封顶。 远远望去，在错落有致的建筑之间，可见三三两两的人家也正在起着新房。新世纪第一年的这个时候，还没有着不允许私人建房子的规定，最新的那两个小区的房价，也不过是百一个平方。 钱多多下午放学回到家的时候，马路南边靠着一中操场围墙的大场上，还有着一辆辆拖拉机头拉着石蹍打着收割回来的稻谷。 钱多多的爸爸妈妈也在那里。回到老家讨生活的他们，也拾起了家里的那一亩农田。 农忙的时候中巴车生意一般都是不怎么好，有时候一天跑下来，不仅赚不到钱，还会贴进去一部分油钱。 钱多多回到家中，放下书包，便去了自家的大场那里。 “二子，来，给你钱，去买两根冰棍。” 看见钱多多过来的妈妈，朝着他喊到。 钱多多来到妈妈身边，接过零钱，去了马路斜对面的小店 钱多多嘴里含着一根冰棍，将剩下的三根冰棍分别给了爸爸妈妈以及来帮忙打稻谷的拖拉机驾驶员维首。 拖拉机驾驶员维首，住在钱多多家后面没多远，两家的房子只隔着丽丽家。 按照辈分，钱多多要喊维首一声大哥。 维首家里并不富裕，或者说这个时候的钱岗村，也没有几家很富裕，除了解放前就是地主的钱德里一大家子。 维首个子很小，差不多接近一米六五，人也很瘦，村里的人经常会笑着说他就是个瘦猴子。 维首家里住着的房子，是两间大瓦房，家里只有卧室里有着一台黑白电视算是比较贵重的电器。 他家院子里栽种着一株无花果树。无花果成熟的时候，钱多多和伙伴们有时候会去摘果子吃。 钱岗的窑厂还没倒闭的时候，维首是专门开着拖拉机给窑厂拉砖的。 后来窑厂倒闭了，维首便在县城给着一家家建新房子的人家拉转头石子c水泥沙子这些了。 维首帮着钱多多家里打稻谷，一天的费用，是20块。 那辆拖拉机，直到11年，钱多多都还见过。 暑假8月初的时候，钱多多曾见着过维首媳妇坐在自家门口嚎啕大哭。 超生，在有了第一个儿子后，维首两口子又要了一个女儿。 计划生育队来抓人的时候，钱多多正好在他家路边和小伙伴们玩着弹子。 钱多多和小伙伴们看着维首被带走，还有维首家里唯一值点钱的电视机，也被一起抱走了，只留下维首媳妇坐在地上大哭 第二天的时候，维首回来了，那台电视机，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回来。再之后的两三年，钱多多去他家摘无花果的时候，也没有在他家再听见过电视机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游戏机室 天空只残留些许蕴红余晖，大场的角落也已经支起了几只百瓦的白炽灯。 时间已经过了七点，只剩下几户还未打完稻谷的人家仍然在劳作着。 “突突突突c突。” 拖拉机终于停了下来，钱多多的爸爸妈妈拿着叉扬（一种农具，木柄铁头，顶端分俩叉），将脱了粒的稻草叉起，用力抖几下，待不再有稻粒落下，便将叉起的稻草丢在大场边上，如此反复 快八点的时候，所有稻草都已经被叉在大场边，整个大场中间，只剩下在灯光下闪着金黄的稻粒。 钱多多的爸爸妈妈将稻粒拢起，一个个谷堆便出现在大场上。将拢起的谷堆装进早已准备好的蛇皮口袋，地面上还剩下些许零碎的稻粒。钱多多张着蛇皮口袋，看着妈妈用小扫把将稻粒一点点全扫进铁锨（xian），再倒入口袋。另一个谷堆前，爸爸和哥哥也正在进行着同样的工作。 爸爸在前面拉着板车，钱多多和妈妈哥哥在后面及旁边一起使劲推动。 今年的收成挺好，家里那块不大的田地收了差不多千把斤的稻谷。 今天打好的稻谷，还得再找个有风的晴天将里面的稻壳及灰尘扬去，然后再摊开，经过几日的日晒，待稻谷脱水后后才算真正结束。 周六的时候，钱多多和哥哥去了大姨家，这是之前和表弟约好的。 暑假里，钱多多最后一次带着表弟钓龙虾的时候，表弟和钱多多说好开学后的周末，去他家里玩。 “咚咚咚” 钱多多敲响了大姨家的门。 屋子里传来脚步声。 “二子c大伟来了啊” 大姨开了门，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钱多多兄弟俩。 进了门，钱多多直接往里面走去。 “二子，等一下，先换了鞋” 大姨拉住钱多多，在门口换了拖鞋。 表弟听见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霸王游戏机。 “二哥，大伟哥” “毛头，拿雪糕给你哥哥吃” 大姨家的地面上铺着木地板，客厅靠南边窗户的位置，有一台柜式空调，空调边上还有一个鱼缸，里面有几条金红色的小鱼正在游动。 表弟从客厅东北角的冰箱里拿出三根雪糕，雪糕是奶油的，小卖部里一根要五毛钱。钱多多平时多是买一毛钱一根的冰棍。 “我妈，我和二哥他们出去玩了。” “去吧，不要跑远” 在大姨家坐了一会，吃完整根雪糕，表弟带着钱多多他们出了门。 下了楼，出了小区往北走大概200米，县电视台路口的对面，表弟带着钱多多他们进了一间门口挂着绿色帘子的小屋。 屋里很热闹，大大小小的孩子有很多，个孩子围在一起聚成好些堆，人堆中不时传来喊叫声。 这是游戏机室。 钱多多以前听过班里成绩较差的同学说过游戏机室里场景。 表弟带着钱多多他们进了屋之后，去了旁边的小屋里，再出来的时候，给钱多多兄弟俩一人递了一把游戏机币，然后抓着空占住了一台刚刚闲置下来的游戏机。 钱多多看着哥哥挤进一个人群，投进一个游戏机币，开始玩了起来。哥哥应该不是第一次玩了。 钱多多在屋子里转了起来，走动间，口袋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第一次进入游戏机室的钱多多，并不懂得怎么投币，怎么选人物，怎么玩游戏 外屋的七八台游戏机已经满人了，钱多多走进里屋。 里屋的游戏机要少一些。像外面的游戏机只有两台。另外还有着四台不停转圈的小机子。 小机子还空着两台，钱多多看了一会旁边的大孩子是怎么玩的。 这个简单，不用选人物，只要投进游戏机币，然后在机子上选中自己喜欢的水果，压上分，再点下右上角的启动就可以了。 刚上手的钱多多并不大懂的怎么玩，一个游戏币投进机子有10分，尽管他每次只压三四分，可还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连续投进了好几个游戏币。 表弟给的游戏币，很快便输了大半出去，钱多多看了看手中仅剩的四五个游戏币，站起来出了里屋 此时的钱多多还不知道，他刚刚玩的其实不能算作游戏机。苹果机，也就是老虎机，那是赌博机的一种。 从这一天开始，钱多多便对苹果机有了一种着迷，直到很多年后他才真正明白，老虎机是会吃人的。 老虎机后来从投游戏币变成了真正投硬币，钱多多见过很多人玩老虎机输钱，输的少的几块几十，成百上千的也不少。 后来经过了解，钱多多才知道，老虎机的程序是人为调控的，想靠玩老虎机赢钱，是百分百不可能的。 钱多多来到外屋，表弟和哥哥坐在一台机子前正玩的开心。两个人正玩着的游戏叫97拳皇，对打模式 “因为打游戏机，我哥曾经被我爸在家里吊起来打。” “我爸把我妈跟我关在卧室外面，我就听见啪啪的皮带声，还有我哥的哭喊声。我哥哭着喊再也不去游戏机室了” “那时候我哥应该是上初二，我妈就在卧室门口喊着让我爸不要打了。后来听我妈讲，我哥屁股都被抽烂了。” “当时我是真怕啊，因为我和我哥一起在游戏机室被我爸抓着的，我就怕我爸打完我哥来打我” 我静静的听着钱多多说起有关游戏机的故事，自己也不觉陷入了回忆。 我和钱多多是同一年生，也曾和他一起在周末的时候去过游戏机室。 九几年的时候，游戏机室是最火的场所，里面不仅仅有着一个个学生，还有很多小痞子。那些小痞子年龄都是十几岁的样子，多是小偷小摸的弄来一些钱，再几乎全丢进了游戏机室。 我读初中的时候，派出所有一次一群入室盗窃的抓个正着。被抓的那群人平时都是出入在各个游戏机室。 类似拳皇名将这样的游戏机，后来逐渐被枪战机和僵尸机等等取代，再之后，08年左右又出来了赌博捕鱼机。 曾经听人说过，生意好的捕鱼机室，一两台捕鱼机一天可以挣几千上万块。 10年之后，政府开始大力打击这些捕鱼机室，捕鱼机逐渐从社会上消失。 风靡了二十多年的游戏机室，差不多在15年左右才被政府完全取缔了。 再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游戏机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暴雨 天空闪着白光，如同一条条电蛇在舞动。 “轰c轰咔嚓嚓” 较为平缓的几声雷鸣后，两声炸雷骤然响起，钱多多一个哆嗦，坐在门里的身子往后又缩了缩。 起风了，院子里的葡萄架被风吹的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风越来越大，天色暗了下来，这是天空厚厚的云层遮住了阳光。 “轰c轰咔嚓嚓” 天空中又是一声炸雷响起，钱多多看着大雨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落，地上一瞬间便出现了溪流，那连成线的雨水将院子都照亮了些许 暴雨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渐渐缓了下来，没有云层遮蔽的天空，又亮了起来。 钱多多搬着小木凳子靠门坐到走廊下，暴雨冲刷了地面的灰尘，也带走了连日来的高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别的清新。 这已是9月底，还有三天就到国庆节假期了。 收回来的稻谷已经晒好，此时就在堂屋进门左边靠墙堆放着。 ‘应该不会回潮，刚才雨水没有被吹进屋里’ 钱多多扭头看了看屋里的稻谷，心里想着，又有些不太放心，便起身去摸了摸。 ‘袋子是干的，没事’ 哥哥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回来的，他们进门的时候，钱多多正在电视机前聚精会神的看着灌篮高手，搞笑的樱木花道总是能让小孩子忍不住的笑出声来，钱多多便是其中一个。 “二子，饿了么” “我妈，你们回来了，我还不饿” 动画片正放到精彩时候，钱多多没舍得回头。 “作业做完了么” 爸爸的声音传来，钱多多回头看了看，爸爸皱着眉头，表情严肃。 “做完了，在学校的时候就做好了” 回到西屋放下书包的哥哥也过来了，往常都是兄弟俩一起看的。 “大伟去做作业” 刚进屋屁股还没坐下的哥哥便被爸爸赶回了西屋。 “闫今天就是故意的，你要不拦着我，我非抽到他身上” “你消消气，人家最后不也认错了么，说以后再也不抢了，钱也赔了” “我这小姐夫也不行，娘娘叽叽的，挨人打了也不敢吱声” “他那性子能跟你比么，动不动就要打，你把人打了不要赔钱啊，不要讲了，我去做饭” 卧室里的钱多多听见门口爸爸妈妈的说话声 “我小姑夫性子比较弱，那次有一家中巴车路上抢了我家的生意。车子都回到车站的时候，我爸和我小姑夫去找那家理论，结果对方打了我小姑夫一巴掌，我爸当时就扭头去车上拿了铁棍，要和对方干” “当时我爸被我小姑夫和其他开中巴车的司机拉住了，没打到对方人，气不过就把人家车玻璃砸碎了一块，后来又让对方赔了我小姑夫钱，说人不能白挨打” 我看着对面的钱多多，心里想着，两父子真是一个脾气，心里对想着的问题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你爸把人家玻璃打烂了，赔钱了没” “赔什么钱，对方要是敢提，估计我爸真打到他身上去” 果然和我心里想的一样，终于知道钱多多的脾气从哪里来的了。 有一次暑假的时候，钱多多在姥姥家被邻居欺负了，哭着就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直接追到邻居家门口，硬是要和人家拼命，嘴里还喊着谁不敢谁是孙子，姥姥拉都拉不住，邻居吓得只好关上门，任他踹着自家大门。 还有一次，钱多多和县城老家前面的邻居孩子打了架，结果被对方爸爸打了两巴掌，他也同样是直接回家里拿菜刀。最后菜刀被姥姥和小姨夫夺了下来，两个大人都拦不住他，硬是被他从院子里拿起一根竹竿，将对方家里卧室的玻璃砸碎了几块。 这两次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和钱多多都还在上小学，只记得一次是发生在一年级暑假，还有一次是四年级上学期的时候。 晚饭过后，哥哥回了西屋看书，钱多多和爸爸妈妈在卧室里看电视。 差不多8点钟的时候，住在东边没多远的久玉像往常一样来了家里。 “老爹老奶，吃过了啊” “久玉来了啊，二子快去搬把椅子” 久玉辈分比钱多多还低一辈，刚结婚没多久，之前都是在外地打工，现在结婚了，便想着不再出去了。 “老爹，我这几天想了想，也和阿银商量了，想跟着老爹你跑中巴车，你看车子是买新的还是旧的” 钱多多看着久玉深吸了一口嘴中的香烟，再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确定了么，久玉你要是真想跑中巴，现在生意还行，车子就不需要买新的了，明天去车站了我来问问哪家想卖车，差不多的二手车就行了，不耽误跑，也便宜些。你开车阿银收票两口子也刚好，不比出去打工差。” “那明天早上我跟老爹你们的车一起去车站，有合适的就直接定下来。一般二手的可要多少钱。” “三万块钱差不多了，新车不也就五六万。你明天不要带那么多钱，带个三千块钱就行了，有合适的先给个定金。” 阿银是久玉新结婚不久的媳妇，之前经人介绍和久玉认识，之后没多久两个人便结婚了。 阿银老家是西边戴庙村的，所以她姓戴，大名戴银铃。戴庙村离县城也就七八公里远。 阿银和久玉结婚那天，钱多多也去了他们家，先在堂屋的大桌上抓了几把糖果装进了自己口袋，再进了旁边的卧室。 钱多多妈妈也在卧室里，钱多多进门的时候看见妈妈正和一群阿姨围着新娘子阿银说话。 钱多多瞅了瞅，发现就自己一个小孩子在里面，便又退了出来。 阿银长得很漂亮，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 才上五年级的钱多多也觉着阿银挺好看。 后来两家因为跑中巴车的原因走动渐多，钱多多逐渐发现阿银性格大大咧咧的，要是按照老辈人的说法，就是脑子缺根筋。 阿银的声音略粗，偏中性，她很喜欢笑，而且一笑就会发出很大的笑声，偶尔自己反应过来，也会捂住自己的嘴继续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人心 第二天一早，久玉便来了钱多多家里。 久玉进门的时候钱多多和哥哥刚刚起床，正在院子里刷牙。 “久玉来了啊，你等一下，马上走” “没事老爹，你们先吃饭” 爸爸三两口将手中的鸡蛋饼吃完，妈妈也从卧室里走出来了，手里拿着售票的包。 “大伟c二子，饼在锅里，一会你们自己盛出来吃，不要搞晚了啊，早点去学校” “咕噜咕噜噗，知道了，我吃完就去学校” 钱多多漱了口，看着爸爸妈妈他们出了门。 钱多多拿起锅盖，将里面的鸡蛋饼铲到盘子里。 鸡蛋饼被妈妈煎的金黄，刚煎好不久的饼上还可以看得见油星，饼上面还撒上了一些葱花，看起来就让人觉着舌头生津。 和哥哥吃完饼后，哥哥骑着自行车载着钱多多出了门。 下午放学，钱多多刚刚从村子的那个公共厕所拐过来的时候，便看见爸爸和久玉站在一辆中巴车前。 是一辆白色的中巴车，久玉把车买回来了 从这一天开始，久玉家便和钱多多家一样，开始了几年的中巴车生涯。 后来中巴车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钱多多家便先把中巴车转掉了，再买了一辆7米2的jac货车。 久玉家的中巴车是在钱多多家跑货车两三年之后卖掉的。 久玉家也卖掉中巴车之后，钱多多家的jac货车随后也卖掉了，两家合伙买了一辆半挂大货车，跑起了长途货运。 长途货运跑了不是很久，便又买了一辆半挂货车，再然后，两家便分开干了。 那个年代，长途货运还是能挣到些钱的。差不多是在10年前后，半挂车越乱越多了，久玉便将货车卖出去了，转行做起了小工程。 从久玉在外面做工程开始，大概就是他们家开始转变的时候。 久玉和阿银生了两个孩子，两个都是男孩。可是钱多多老嫂子，也就是久玉的妈，却依然不喜欢阿银，从阿银嫁给久玉那一天开始，久玉妈就不喜欢阿银。 久玉妈同样也不喜欢久亮的媳妇，久亮是久玉的哥哥，久亮媳妇是一个很贤惠的女人，话也不多，每天就是上班下班。 久玉和久亮的父亲去的早，是他们妈妈把两兄弟拉扯大的，后来两兄弟各自成了家，也有了各自的孩子。 久玉做了差不多三四年的工程，因为本金不是很多，加上工程越来越不好做，便退了出来。 不做工程之后，久玉在村子口的路边盖了几间轻钢彩钢瓦的简易房。两间租给了一家姓余的做起了大理石，剩下了两间久玉开了一个超市。 久玉开超市的时候，钱多多还没从那家国企辞职。 古井销售公司，隶属于古井集团，古井贡酒是老八大名酒之一，钱多多当时就是在合肥运营中心做外勤，也就是销售类的工作。 古井贡酒很火。火到什么程度呢，火到大大小小每一家超市商店几乎都得卖。 久玉新开超市，当然也少不了要进一批古井酒，可是古井酒一年只在春节c端午节和中秋节才对商超供货。久玉开超市的时候，古井酒没有活动，他从代理商那里进不到货，便找了钱多多咨询，哪里可以拿到货，相对低价的货。 因为这个原因，钱多多便经常在下班之后去久玉家的超市。 超市收银的活是阿银在做的，也是从这个时候，钱多多便和阿银熟悉起来。 超市开起来了，可是生意却并不是很好，久玉和阿银商量后，买了几台麻将机回来，摆在了超市里面的屋子里。 有很多人说麻将是国粹，这个说法流出的根本原因，应该是多数人都会玩，而且喜欢玩。 自从有了麻将机，久玉家超市便热闹了起来。来超市打麻将的多数是村里人，偶尔也会有街上的人。 进过麻将场的人都知道，有时候三缺一，庄家是要顶上的，所以阿银经常也会坐在麻将桌上做个配角。 在超市打麻将的生人不多，除了新搬到钱岗租房的圆圆和二子（和钱多多小名同名），旁边做大理石的老板娘庞大姐以及嫁到钱岗的一个幼儿园老师闫老师，就是街上的一个叫做杨三的中年男人经常来。 杨三差不多不到五十岁，个子挺高，面相却比较丑，皮肤也黑，开着一辆黑色的本田歌诗图。 钱多多听人说过，杨三以前也做过小工程，发过一些财，只是最后都赌博输掉了，差不多两三百万。 那个幼儿园闫老师，三十出头，老家是县城西边庙岗集的，后来嫁到了钱岗。老公王明明在电力局上班，是个小干部，收入什么的都挺好，人也正直。 两口子有一个男孩，七八岁的年纪，有时候闫老师在超市打麻将，儿子也会跑去和久玉家两个孩子玩一会。 钱多多见过闫老师老公王明明几次，都是晚上在超市打麻将的时候，王明明偶尔下班会去看一看，一脸笑容的给大家散烟打招呼。不多久便会带着儿子先回家。 有一天晚上，闫老师请大家吃饭，钱多多也去了。 饭桌上闫老师哭了，钱多多是在阿银圆圆她们和闫老师的聊天中得知的原因。 闫老师正在和王明明闹离婚。 王明明怀疑闫老师和杨三之间不太正常。 酒桌上闫老师哭着说到，她绝对没有做对不起王明明的事。 那顿饭之后没多久，闫老师和王明明办了离婚手续，孩子归王明明。 离婚之后的闫老师，便没再去过超市打麻将。 钱多多再一次见到闫老师的时候，是做大理石的老板余宗海和杨三几个人合伙盘下了一家饭店，做起了棋牌餐饮的生意。 饭店开业的时候，钱多多看见了闫老师，她坐在杨三的歌诗图里，没有下车。 后来钱多多听人说了闫老师和王明明离婚的一个细节。 王明明有一次抓住闫老师上杨三的车，当时王明明没有发火，也没有多说，就对闫老师说了一句话， “你现在下车，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闫老师没有下车，王明明看着黑色的歌诗图渐渐远去。 这件事发生在闫老师请客之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落井 9月30号下午第二节课下课铃声一响起，学生们便哄哄闹闹的背起书包跑出学校。 钱多多和同村的一个同学一起追赶着往家里跑去，他们约好了到家后一起去陈塘钓龙虾。 钱多多从家里拎着水桶和龙虾钩子到陈塘的时候，水井的位置已经围着很多人了。 前几天的暴雨，让田间的小路泥泞不堪，陈塘挨着马路，且只有水井四周才有一块水泥地，所以大家便都聚集在这里钓龙虾了。 钱多多拎着小桶，绕着井边转了一圈，好不容易占上了一个位置，将两个龙虾钩子丢入了水中。 围在井边钓龙虾的多是村子里念小学的孩子，只有两三个是正在读初中的。 涨了水的陈塘，龙虾却更好钓了，临近傍晚，龙虾多是靠着岸边的水草活动。 钱多多和旁边相识的小伙伴聊着天，五六分钟的时间，已经钓到十来只或大或小的龙虾。 随着放学到家的孩子越来越多，井边也越来越拥挤。 此起彼伏的吵闹声响个不停，钱多多看见白线挣动，缓缓拉起一只龙虾钩子，待到水面的时候一看，好家伙，两只大龙虾都用钳子死死夹住田鸡，还有一只略小的龙虾趴在上面。 钱多多顺着水面小心的拖动龙虾钩子，快到岸边的时候，匀速一提，身子同时跟着后退，三只龙虾全上了岸。 “噗通” 脑子里一片空白，钱多多张开双手，用力往上游去。 头部先出了水，钱多多深吸一口气，神志恢复了一些，只记得自己刚刚钓上来三只龙虾，便不知道被谁一挤，掉入了水井。 双手双脚撑住井沿两端，钱多多往井口爬去，岸上也有人反应过来了，两个大一些的孩子趴在井口，向下伸出了手。 还好前几天暴雨，不仅仅是塘里的水位上涨，井里的水位也涨的很高，离井口也就一米多不到两米的距离。 全身湿透，站在岸上的钱多多无意识的抹着顺着头发流到脸上的水，心里仍有些惊魂未定，好险啊。 “二子，赶紧回家把衣服换了，别一会冻着了” 刚才拉了一把钱多多的钱亮对着钱多多说到，手里将钱多多的水桶和龙虾钩子也递了过来。 钱多多拎着水桶回到家门口，进了大爷家。 “二子，怎么身上都潮的了” “大娘，刚才不小心掉到水里了” “快回去把衣服都换了” “嗯” 从大爷家拿了钥匙，钱多多回到家中打开卧室，将湿衣服全部都脱了下来 临近天黑，爸爸妈妈回来了。 “二子，你脚盆里怎么扔了那么多衣服” 看见院子脚盆里多了很多衣服，妈妈朝着门口喊到。 “我妈，下午放学去陈塘钓虾的时候不小心掉水里了，回来我换的” “现在不饿吧，我先给你衣服洗掉再烧饭啊” “不饿，我妈你先洗衣服，我哥怎么还没回来” “你哥下午放学你姥姥接去了” 第二天，国庆。 “啊啊啊，啊切” 昨天落井受寒，早晨一起床钱多多就发现自己感冒了。 爸爸妈妈早已出了门，钱多多来到堂屋，找到一片感冒药，吃了下去。 因为今天放假，钱多多多是要睡个懒觉，所以妈妈并没有给他做好早饭，只是留了一块钱放在大桌上。 钱多多拿了钱，去西边的小店买了一包幸运方便面。 从小店回到家中，钱多多在液化气炉子上将面煮熟，连汤带面吃的一干二净。 这个时候的幸运方便面，一袋八毛钱，也可以直接拆袋干吃，不过钱多多更喜欢煮熟再吃。 十多年以后，市面上仍然还有幸运方便面的踪影，只是那个时候，钱多多再也吃不出童年时候的味道来了。 吃完方便面，钱多多拎起水桶和龙虾钩子，再次出了门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老虎之后的天气也越来越冷了起来。 钱多多穿着略厚的外套，站在陈塘边上，看着村东头的友根将鱼钩从一条鲫鱼嘴里取出。 龙虾都已经躲在洞里，藏了起来，闲来无事的钱多多便提起自己的鱼竿，来到陈塘钓鱼。只是小孩子多是耐不住性子，长时间没有鱼儿吃钩，再加上不远处的钓鱼人时不时钓上来一条鲫鱼，钱多多索性放下自己的鱼竿，来到友根旁边，看着他钓，顺便聊一聊天，学习学习别人的钓法。 友根姓杨，和钱多多的奶奶是同一个村子的，按照辈分，钱多多和他是一个辈分的。只是友根已经五十左右了，而钱多多这个时候还未满12周岁。 友根搬到钱岗后，在村子东头靠马路的位置安了家，家里开了一个小卖部，平日里由他媳妇看着小店。 友根媳妇很热情，每次看见钱多多都会很热情的小老弟小老弟的和他打招呼。友根家里种了两颗葡萄树，葡萄成熟的时候，有时候钱多多从他家路过，友根媳妇总会招呼着让钱多多去摘两串葡萄吃。 每次友根媳妇和钱多多打招呼，年幼的钱多多总会不好意思，年龄的差距让他无法理解彼此的关系，所以买东西他总是会去西边的小店，很少会到友根家。 友根有三个孩子，都是儿子，一个后来在省电视台工作，还有一个在县公路局，至于另外一个，钱多多就不知道了。 钱多多总是分不清他家三个儿子哪个大哪个小，直到十多年后友根去世了，钱多多也一样分不清。 友根是得了癌症走的，得了癌症之后的友根日渐消瘦，外出钓鱼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直至钱多多很长时间也没再见到他钓鱼，才知道友根真的走了。 当然2000年这个时候的友根身体还很健康，没事的时候总会背着一个电工包，再拿上一根玻璃钢鱼竿，在村子周边的池塘钓鱼。 钱多多看着友根穿挂好蚯蚓，一节一节的伸出鱼竿。钱多多眼睛里透露着羡慕，即使和友根聊天的时候眼神也舍不得离开鱼竿，他也想有一根这样的鱼竿，好看，也比自己的那根竹竿轻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成绩 “8号，底袋” 国庆节假期的第四天，一中转盘，钱多多正趴在一张台球桌上，玩的正开心。 昨天和表弟又去游戏机室完了半天，下午回家走到一中转盘的时候，钱多多停在了台球桌边。 钱多多站在边上，看了半个多小时，摸了摸口袋里的五毛钱，问起了球桌老板怎么玩 昨天和老板玩了两局台球后，今天一早爸爸妈妈出门后，他便忍不住出了门，再次来到了一中转盘。 才学着玩台球的钱多多，技术并不好，尽管一块钱可以玩六局，也和老板俩商量好赢的那局不用付钱，可钱多多还是很快便将原本买早饭的一块钱输了出去。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还未到元旦，小城便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钱多多走在上学的路上，看着四周银装素裹的景象。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被昨夜骤降的温度冻个结实，时不时会有骑着自行车的大人滑摔落地，也有调皮的孩子小心的助跑，然后顺着车辙印漂移而去，次数多了，免不了会来上那么几次屁股着地平沙落雁式，引的伙伴们哈哈大笑。 摔倒的孩子，爬起来拍一拍屁股，便在同伴羡慕的眼神中继续游戏。 虽然有厚实的衣服抵挡，可是摔倒在地上仍然会疼痛，胆子小一些的孩子是不敢这么玩的。 到了学校，到处是追逐着打雪仗的孩子，厚实的雪地是孩子们天然的游乐园，这个时候，老师和少先队的队长们，也不会过多去阻止游戏。 来到教室，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钱多多想着昨天的事，心里略微不安 “叮铃铃c叮铃铃”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 “坐下” 上课的铃声响起，钱多多看着梁老师准时的走进教室，在班长的喊声中跟着同学们一起起立问好。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习一篇新的课文” 整整一节课，钱多多的精神都是恍惚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老师的课上，直到第二节课的铃声响起，他才回过些神来。 第二节课上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教师的门被敲开，彭老师的身影露了出来。 “梁老师，叫一下钱多多” 梁老师停下讲课，笑着喊到， “钱多多，你出去下，快去吧” 钱多多惴惴不安的起身，小跑着出了教室。 教室的门外，彭老师正在和钱多多的妈妈聊天。 钱多多走到妈妈的身边， “小孩子很聪明，就是有点贪玩了” “彭老师，我和他爸这两年才回来，平时又跑中巴，早出晚归的，也没有多少时间看着他哥俩，昨天回去他爸气的要打他” “小孩子还是不要打，你和他爸爸两个，回家了也要多看着些” “唉，就喜欢玩，平时放学回去，不是看电视就是出去玩到天黑都舍不得回家，放假了就更不着家了” “小孩子就是要多教育教育，钱多多这次也是粗心了，平时都挺好的，这次看着下滑挺厉害，所以才喊了你们来” “钱多多，以后要多用点心，你爸爸妈妈在外面挣钱也不容易” 彭老师摸了摸钱多多的头，对着他说到。 “知道了彭老师，下次不会了” “嗯，要听话，好好学习” “行了，你也先回去吧，挺忙的” “哎，谢谢你彭老师，麻烦你和梁老师多照顾照顾点” “这个放心，小孩子在这里，我们都会好好负责的” “二子，在学校好好学习，要听老师的话，不要调皮” “嗯，知道了我妈” “快进去吧” “彭老师再见” 钱多多转身敲开教室的门，关门的时候看见妈妈和彭老师仍在聊天。 “钱多多回来了啊，大家给点掌声” 啪啪作响的掌声中，还有着一些忍不住的笑声。 钱多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快速跑回自己的座位。那些掌声和笑声在他心中，好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昨天下午发了前天的数学考试试卷，钱多多拿到自己试卷，看见上面分数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蒙住了，79分。 彭老师下课后叫住了钱多多，让他第二天叫家长到学校。 从未考过这么低分的钱多多，一路低头走回了家。 晚饭后，实在忍受不了煎熬的钱多多拿着试卷，进了爸爸妈妈的卧室 “孟芹” “李景” “钱多多” 听见念到自己的名字，钱多多小跑到讲台。 “这次不错，但是不要骄傲，继续努力” 彭老师将试卷递给钱多多，整张试卷满面都是大大的红色对勾，右上角是醒目的100分。 距离上次考试已过了一个多月，这次考试之后，就要等到期末考了。 待到彭老师将试卷发完，一节课已经过了小半了。 “同学们，这次大家考的都不错，虽然还有一些成绩不太理想的同学，但是也比以前有进步。下面我们开始讲题，同学们注意听，不会的同学要努力了。” “第一题” 下课铃声响起，彭老师收拾好课本出了教室。 “哎，钱多多，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别挤，我先到的” 几个同学围住了钱多多的课桌，正在抢着他的试卷翻看。 “哎钱多多，这道题怎么做的，刚才彭老师讲我没听明白” “这道题不难的，你看啊，王大爷卖的9只兔子，一只20元，算出来得180元，一只羊160元，那王大爷一共卖了340元，前面这个简单吧，然后王大爷又买了四瓶农药，其中一瓶13元，另外三瓶一瓶14元，我们算出农药一共55元，那340减去55等于285元，这个就是简单的加减法，细心一点就出来了” “哎呀，明白了，我就是太粗心了” “到我了到我了，钱多多那这道题呢” “哪道题” “啊啊 啊啊 西湖美景三月天哪哎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手难牵 十年修得共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钱多多正在卧室里看着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那条白蛇白素贞完全吸引住他的注意力，连爸爸到家进屋都没有注意到。 “二子，昨天讲今天发试卷，考的怎么样，去把试卷拿来” “哦，知道了我爸，马上去” 钱多多赶紧跑到西屋，打开书包拿出试卷，来到卧室递给了爸爸。 “这次还行，以后也要保持，听见了么” “知道了我爸” 钱多多眼睛盯着电视，回答着爸爸的叮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祭祖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整个村子里都是响个不停的鞭炮声，过年了。 “二子，快回来帮忙端菜” 妈妈的喊声从大门口传来。 “知道了” 正在一大片鞭炮纸中寻找没有炸裂鞭炮的钱多多听见妈妈的喊声，站了起来，往家里走去，边走还边数着刚才捡到了多少鞭炮。 来到厨房，钱多多看见爸爸正在翻炒着锅里的芹菜。旁边的灶台上，还有小桌子上，都放满了已经出锅的菜，红烧鸡c红烧鱼等等一大堆，十来个盘子中间只有两三个里面是素材。 钱多多端起一盘炸圆子，出了厨房，从盘子中拿起一颗圆子，塞入了嘴中。 香，很香，圆子是爸爸妈妈亲手做的，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剁碎，加上切碎的白菜，还有姜末c葱末等等，在锅里炒制到四五成熟后，倒进早已煮熟的糯米饭中，用力搅拌均匀，揉捏成团，再裹上一层面粉，放入滚烫的油锅中煎炸到表面金黄，出锅后还未入嘴，那股香气已先扑鼻。 钱多多和妈妈哥哥将一盘盘菜端到堂屋，放在被抬到屋子正中的大桌上。 家里平时吃饭是在厨房的小桌子上，但是过年是肯定要在堂屋的，这是习俗，团圆饭要在正屋吃的。 堂屋里，一家人坐在桌子上。 “大伟c二子，一会吃完饭不要乱跑，我们去你大爷家坐一会，你奶奶也在。” “知道了”“嗯” 钱多多和哥哥低头吃着饭，听着爸爸妈妈聊天。 “上次你们怎么讲，他奶奶到哪家住” “大姐的意思是几家轮着住，二姐跟三姐的意思是她两家不太方便，去了也没地方住” “就知道她两肯定不愿意，现在知道了吧，那时候那么疼他二姑家两个小孩有什么用，对自己亲孙子都不行。那最后怎么讲” “我讲了，我们两天天出车，中午也很少回来吃，老娘在我家住行，中午吃饭还是要去我哥家，反正最后就是我两家轮着住，一家住月把，我们再掏点伙食费” 团圆饭吃完的时候差不多六点钟，一家人出了门，跨进了对门的大爷家。因为三年守孝期还没过，所以大爷家的门上和钱多多家里一样，贴着的都是绿色的门对，今年家里也同样没有放鞭炮。 “大爷c大娘” 兄弟俩先问了好，刻意忽略了坐在上桌的奶奶。 大爷一家刚刚开始吃饭，一家五口加上奶奶，勉强将大桌围住。 “德金，你们来了，小梦c二明，你们去搬凳子” “我嫂，你们吃，让二子他们去搬” 钱多多兄弟俩早已经进了里屋，搬出来两张椅子给爸爸妈妈，然后各自找了一个小凳子在旁边坐下。 “我娘，我们上次商量了，以后你就在我哥和我家轮着住，一家住一个月” 爸爸先发了声，钱多多抬头看向奶奶，奶奶只顾着往嘴里夹菜，没有说话。 “我嫂，我们两个平时跑车，老奶搁我家住的时候，中午我们要是不在家，她就来你家吃，我们每个月给200块钱生活费，你跟我哥看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妈妈坐在大娘身边，对着她说到。 “都是一家子，什么行不行，就这样安排吧，我们平时都在家，没事” 大娘笑着回应着。 “睡得腰生疼，吃得直反胃！脑袋直迷糊，瞅啥啥不对！追求了一辈子幸福，追到手明白了。幸福是什么？答：幸福就是遭罪！” “有人花钱吃喝，有人花钱点歌，有人花钱美容，有人花钱按摩，今儿我雇个好活，有人花钱，雇我陪人儿唠嗑” 卧室里，一家人看着春节联欢晚会，赵本山和宋丹丹演的钟点工，逗得兄弟俩止不住的大笑，旁边爸爸妈妈也时不时停下手中的活，笑出声来。 爸爸妈妈正在包饺子，大年初一的早上吃饺子。 这个年代的春晚舞台，还没有后来那么漂亮，但是节目却比后世让人欢乐的多。往后十多年，更多的年轻人已经不会再像这个时候，守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守岁了。更多的是蹲在电脑前，玩着游戏或者看看网络直播了。 “这个谢雨欣就是杨庙的，被人看中了，和老公生了两个孩子后离了婚，现在也成明星上春晚了” 电视上一个女明星刚刚唱完歌，爸爸说出一个让钱多多哥俩惊讶的消息。 “我爸，这个明星是我们这的啊，唱歌挺好听的” “唱歌是不错，人现在发达了，就是两个小孩还在杨庙老家跟着爸爸呢，有时候我们还能看见呢。还有那个男高音戴玉强，以前我在广东也见过，他在工地上都搬过砖，现在也上春晚了” 大年初一一早，钱多多便被爸爸喊着起床了。 今天早上要去老坟堆祭祖。 钱多多跟着爸爸走在路上，哥哥没有来，往日里多是爸爸一个人去，钱多多有时候会要求着跟着爸爸一起去。 钱多多拎着一小袋纸钱，剩下的都在爸爸手里。 纸钱是前两天买的，买回来的只能算是草纸，还不能叫纸钱。 爸爸将买回来的草纸裁剪好，再放入手中使劲揉搓，直到手中的草纸四周打出一朵圆圆的花来，一叠纸钱才算制作好。爸爸花了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将两捆草纸全部做成纸钱。 这个时候，村子里的男人多数都会制作纸钱，再往后几年，便没有人再制作了，都是直接用草纸祭祖了。 沿着水泥路走了七八分钟，便到了河埂，从河埂开始，就都是土路了。连续一个多星期的晴天，土路干干的挺好走，不禁让钱多多想起上一次来的时候，泥泞的让他差点累趴下。 顺着河埂拐到田埂上，沿着一片片绿色的麦田，再走了十来分钟，钱多多和爸爸到了老坟堆。 来到老坟堆的南边，找到爹爹的墓，钱多多和爸爸拿出纸钱点燃，看着青烟缓缓上升。 一袋子纸钱烧完，钱多多走到一边，看着爸爸拿出一挂鞭炮 上完爹爹的坟，父子俩往北边走了几十米，停在了另一座坟前，这是二爹爹的坟，钱多多和哥哥都没有见过二爹爹。 从二爹爹的坟再往北，是八座很小的坟头，这是钱多多他们这一脉最早的老坟。这些坟在钱多多爹爹去世后，便只有钱多多和爸爸认识了。 三爹的坟在东北角，妈妈他们说哥哥很小很小的时候有见过三爹，那个时候三爹还没有去世。 钱多多十几岁的时候，听妈妈和大娘他们聊起过三爹。 三爹一辈子没有娶媳妇，因为穷，太穷了。三爹靠着几家些许的接济并不够生活，所以平日里他都是出去挨家挨户的要饭。 三爹是在一个暴雨的夜里去世的，暴雨压塌了他住的草屋，第二天邻居喊来了钱多多大爷他们，在倒塌的草屋里，找到了三爹的遗体 烧完纸钱，走到老坟堆南边的路口，钱多多回望了一下，便和爸爸往家赶了，妈妈的饺子应该已经下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旅行的意义 草长鹰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孩童的世界里，时间总是感觉特别快，明明感觉昨天才刚过春节，就已经到了杨柳轻抚的季节。 钱多多午饭是在大爷家吃的，哥哥去了小姨家，小姨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 爸爸和妈妈一早就去了张庙，昨天夜里太太去世了。 太太是姥爷的妈妈。很小的时候，钱多多还以为太太和二姥爷是一家子，后来问了姥姥才知道。 太太和二姥爷是住在一起的，太太住在张庙村的西北角，房子是两间大草屋。 太太有五个儿子，钱多多的姥爷排行第三。姥爷兄弟五个中，只有二姥爷没有结婚。 在张庙的时候，钱多多偶尔会和其他姥爷家的孩子去太太家，每次去也只是呆不了一会。 钱多多没有见过太太出门，在他的记忆里，太太胖胖的，总是坐在堂屋的椅子上。 太太的丈夫走得很早，丢下了太太和五个年幼的儿子。 钱多多听妈妈她们说起过，太太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一个人带着五个儿子过了好几年。 那几年太太过的很艰难，在那个年代，一个妇人带着几个孩子，生存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 后来眼看实在过不下去了，太太又找了一个男人。男人家是淮南的，钱多多没有见过，只是听说人很好，五个姥爷能过活全靠了他。 淮南老太帮着太太拉扯大了五个孩子，又帮着四个孩子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没能继续撑下去，去世了。 淮南老太去世后，葬在了张庙，太太也去世后，钱多多姥爷弟兄几个，将他们合葬在了一起。长大后的钱多多去祭拜过。 钱多多的记忆里，有关太太的记忆很少，印象最深刻的一幕，就是某一个夏天，他和其他伙伴到河西偷桃子。 河西的河埂上，别人种上了桃树，最多的就是一种蟠桃，成熟的蟠桃有碗口大。 那天中午钱多多和伙伴们像往常一样去了河西，正在树上摘桃子的时候，主人家发现了他们，喊着追了过来。几个孩子吓得连忙跳下了树，顺着田埂往村子里跑，边跑边丢下怀中的桃子，等跑到村子的时候，每个人也就剩下三两个桃子了。 跑回村子的钱多多，跟着四姥爷家的洋洋去了太太家。他们到太太家的时候，二姥爷正在将切好的西瓜递给太太，太太招呼着他们吃西瓜，洋洋吃了两块，钱多多没有吃。 钱多多没有吃的原因，是因为当时他觉着不干净，有些嫌弃，这就是关于太太家，他最深刻的记忆。 太太去世之前，已经快六十的二姥爷有了自己的媳妇。 二姥姥是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女人，也就是常人说的傻子。 钱多多也知道二姥姥是傻子，可他又觉着二姥姥不是很傻。 二姥姥看的懂麻将，大多时候说话也和正常人差不多，可村里的人还是总是喊她傻子。 傻子二姥姥给二姥爷生了一个男孩，孩子差不多两岁左右的时候，三十多岁，或许还不到三十岁的二姥姥就去世了。 二姥爷家的孩子，钱多多见过几面，知道他的小名叫豆豆。 后来钱多多爸爸妈妈从广东回到老家后，钱多多虽然还会去姥姥家过暑假，但是因为豆豆小舅年龄太小，而钱多多又很少去村子后面，所以几乎怎么见过这个豆豆小舅。 钱多多姥爷家的前面，有一个水塘，水塘的西边住着大姥爷家。大姥爷家门口的塘边，有着一块青石板，周边的人家都是在这块青石板上洗衣服，钱多多姥姥也是在这里洗衣服。 具体是哪一年钱多多记不清了，大概是他上初中的时候，二姥爷带着豆豆小舅去了大姥爷家。 临近午饭的时候，二姥爷准备带豆豆小舅回家，却发现豆豆小舅不见了。 豆豆小舅最后是在池塘里找到的，二姥爷下了水，摸到了沉在水底的豆豆小舅。 钱多多听姥姥说，那天二姥爷抱着豆豆小舅，坐在池塘边哭了很久，哭到嗓子哑了仍坐在地上不愿松手。 豆豆小舅淹水之后，二姥爷搬到了大老爷家隔壁，老年得子又丧子的二姥爷，总是会坐在那个吞噬了自己孩子的池塘边，那一坐就是半天 失去孩子后的二姥爷，精神受到了严重打击。之后的两三年，二姥爷差不多是靠着兄弟几家的接济过活的。 再后来，二姥爷又重新下了田。 到了差不多10年前后的时间，二姥爷突然就有些老年痴呆了，几家商量后，将二姥爷送到了镇上的养老院。 进入养老院后的二姥爷，钱多多见过一次，那应该是14年的清明节。 回张庙祭祖后钱多多，跟着大姨小姨他们，去了一次养老院，将二姥爷接出来去浴室洗了澡，再给他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水果。 从那次见面之后，钱多多没再见过二姥爷。 二姥爷是在那年冬天去世的，没能熬到下一个春天。 “很多时候想一想，其实我们这一辈的生活已经挺好了，人心啊” 我知道钱多多在感慨什么，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的生活经历太过相似，也因为我们在思想上是同一类人。 “我们这一辈人是活的太明白，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说好听一些，是执着，说的不好听，我们就是硬头。” 钱多多的话让我一时间感到无言以对，我和他明明都有机会去过上别人羡慕的生活，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心中的执着而不肯低头。 “像我姥姥他们那一辈，能吃饱饭就满足了咱们父母那一辈，磕磕绊绊半辈子也过来了，也把我们养到这么大他们简简单单的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我听着钱多多断断续续的话语，看着他渐渐湿润的眼眶，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他说 “来，喝酒，咱们还有机会，再试试，再努力努力，为了我们心中仍然不灭的希望”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 不求任何人满意只要对得起自己 关于理想我从来没选择放弃 即使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 也许我没有天分 但我有梦的天真 我将会去证明用我的一生 也许我手比较笨 但我愿不停探寻 付出所有的青春不留遗憾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 有一天会再发芽 未来迷人绚烂总在向我召唤 哪怕只有痛苦作伴也要勇往直前 我想在那里最蓝的大海扬帆 绝不管自己能不能回还 失败后郁郁寡欢 那是懦夫的表现 只要一息尚存请握紧双拳 在天色破晓之前 我们要更加勇敢 等待日出时最耀眼的瞬间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 为了心中的美好 不妥协直到变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