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恐相逢是梦中》 第43章 第二章:君子所依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夕阳西落天慢慢黑了下来。 文妧再看见娴孟君那一瞬,内心几乎凝结到冰点,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她,缓缓地向着自己走来,直到近处了,文妧终是开口问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娴孟君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神色,她顺着文妧的眼神着落处望去,心中在明了对方所问的那一刻却愈发的低沉直到黑暗深渊,仿若一堵厚重的墙横在了两人面前,她眉眼一挑,嘴角挂上一丝寒冷的笑“正如你所想,是我。” 明明早已知道这样的答案,文妧心中还是存了几丝的侥幸,至少是她在后面的操作才能让那个案子公之于众,也许在生气自己欺骗她的同时,即便其中还有许许多多的关键,但她也许还能像最初那样与自己相交,只是相交这个人,文妧看向娴孟君眼神深邃“你怎么做到让昌府出手烧了这块地的?” 她抬脚,脚下传来令人心中烦闷的细碎声踱步冷声道“我知道你所有知道的一切,包括这南江岸对昌府的重要性,自然用了手段。” 文妧上前愤怒地挟着娴孟君的衣角“那都是人命,这南岸中生活着他们的祖辈,你太狠毒了。” 听罢,娴孟君的神色中带过一丝狠辣“那又如何?沉旭阁支持下的昌府不可能给他们所谓完好的安置,横竖都是一个死。” 文妧寒声“不过又是为了达成你所谓砚栩阁的目的罢了,就像当初你对我一样,不过是报复我想让我尝尝牢狱的滋味。” “呵。”娴孟君讽刺的笑,眼神复杂“你竟这样看我吗?” 文妧狠狠摔开手中娴孟君的衣角,默然向后退了两步“你真是太过分了,手段太狠辣了。” 娴孟君冷眸不语,直到看到前方跑来一位墨袍玉面的少年,她方才侧身对着一旁的黑暗角落出声说道“你回去吧。” 文妧愤然转身,回路的巷道却比寻常更为幽长寂静,其中还有许多的细节,譬如为什么娴孟君,或者说是砚栩阁,为什么她要这么着急着逼迫昌府动手,这其中能够给娴孟君带来怎样的益处? 前方光影处忽然印出一串悠长的人影,顷刻间走出暗角出现在文妧面前,文妧凝神一瞧对方体形,正是之前有过多面之缘的昌府府主昌彘。文妧眉角一皱下意识就想转身向着人多的地方走,昌彘却在看清对方意图的那一瞬挥动了手,后排闪现出四五个黑影便向着文妧冲来,手中的利剑皆数闪着雪亮透明的微光,反射到了文妧的眼眸之间。 顷刻间,文妧向后急速跑去,心中急速盘算着后面应该怎么办,就在剑光即将到达眼前的那一刹那,几乎从耳边擦过着风声而过,却被另外一把从天而降的剑拉开了距离,文妧回头看去,只那一刹头上的发簪一松,青丝尽数散落正好落在了来人拦住黑衣人的利剑上,空中似乎传来了细微的发丝切落的声音微不可闻。 文妧只觉腰间一紧,耳侧传来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她侧眼看去,正是今晨看见的玉面面具,她急促的呼吸着头脑却异常清醒“楚凌轩,你怎么在这?” 楚凌轩未曾答话,只将手中的剑向空中抛出一个弧度惹得眼前的黑衣人定眼去看,正是时候楚凌轩抬脚向黑衣人踢去,反手接回了剑柄向前一横指向地上的黑衣人,剩余的黑衣人见得男子的装束与武功,面罩下不禁脸色一白,再无人上前。 楚凌轩看向文妧,目光带着凄哀与不明“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是两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虽隔着一层青玉面具,但合着对方口中那抹不明的情绪文妧竟觉得这双眼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像是在东宫那片红梅盛开的地方,血红炽热花瓣随风飘落下衣冠楚楚的那位少年。 文妧顺着楚凌轩的墨袍向下看去,没能看见那块熟悉的羊脂玉,不觉间眼中不知为何却笼上了淡淡的失落与哀伤。是了钰臣是钰臣,楚凌轩是楚凌轩,况且钰臣的面容与从前的他是何等的相似,不过是随着时间的变化性子稍微变了些罢了。 面具下,楚凌轩心中掠过一丝失望,侧眼不再看文妧,眼神却转向凌厉着直直扫向眼前的黑衣人们口中带着几分慵懒“沉旭阁的人,你们不是来杀人的么?怎么不上来了?” 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手捂着方才被楚凌轩所踢到的位置,眉间皆是苦痛之色“阁下是谁,若是江湖中人不妨报上名来!” 楚凌轩肆意一笑反问“怎么,你们都不知道我是谁就不敢上前,知道了就愿意来了?” 地上黑衣人脸色煞白,头上沁出了汗珠,若真是江湖中那一位…前段时间阁中派出顶级杀手前去刺杀献王都尚且失手再也没能回来,自己又算什么?还有之前派去文府刺杀的人…他看向楚凌轩,神色中多了几丝惧意。 楚凌轩见得,缓缓地将手中的剑尖移开,身后的黑衣人见得连忙警惕着上前将同伴扶起,退至一旁,被扶起来的黑衣人连忙作礼对楚凌轩道“感谢庄主不杀之恩。” 楚凌轩一听,语气中带有丝不快与威胁“我有告诉你们我是谁吗?” 听出楚凌轩语气中的威胁,五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没了分寸,旦听楚凌轩再次出声吼出了一个滚字,遂纷纷连忙向后撤开,顺道带走了巷口处站着的不知所措的昌府府主。 见对方离开,文妧才看着楚凌轩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楚凌轩一怔,明显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问,却还是回答“还没到时候。”随后又补充道“若到了时候我一定帮你杀了他们。” 听过方才双方对话后,文妧抓住其中一丝不明的线索问道“你是谁?” 楚凌轩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淡漠回答“楚辞庄庄主,楚凌轩。”说罢他看向文妧的眼眸,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竟是如此的近,忙着松开了揽着文妧的手,双颊微红。 文妧倒没注意到对方的失礼之举,此刻的她心中正有着许多的疑惑,等着有人一一解答,其中便包括楚凌轩方才所说的‘派来文府刺杀的人。’他瞥了眼楚凌轩,随后向着文府的回路走去。 而此刻的文府大门,正站着面色不安的钰臣,远远看去文妧的身影自巷角口走出。 流影清晰的看见彼时站在门口良久的钰公子脸上终于扫去开始的紧张,脸上也带有了一丝浅浅的微笑,却在下一秒,当楚公子也随着主子出现的那一瞬,他黑白分明的双眼间忽然变得深邃,嘴角的笑容也随之凝固。 后院梳妆台上点着的灯光明灭不定,流影正细细地为坐在台前的文妧修理断发,屋内灯火昏暗流影说着:“主子此番旧疾复发是钰公子一直在一旁守着,救回来的。” 文妧皱眉不解“钰臣?” 镜中流影点头道“公主可还记得一直为您看病的公羊谷主?” 文妧自然记得,而且还大大的记得,第一次在皇宫初见的时候,这位公羊谷主在自己作为一个病人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并非譬如‘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事啊?感觉如何啊还有哪儿不舒服?’这一类作为医者应当关心病人的话语,而变成了一句“看我干嘛,给你说我对你没有好感的,你是我情敌的女儿。” 然而那时候的自己才只有四岁…… 隔日醒来时,鼻尖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彼时献阳睁开眼看着的却是寝宫榻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桌子,公羊谷主正坐在桌上快速撵着蟑螂的干壳,一旁还放着已经撵好的干蜈蚣,见着自己醒来,她愉快地看向一旁的苏辞眉飞色舞道“看吧,你们公主和皇后娘娘一样都好这口,以后醒不来别叫我了,就这么做!”言语间,丝毫没有吓坏小孩子的愧疚。 公羊谷主虽为人古怪,但医术却是极好的,据说在江湖中还是隐居世外不问江湖琐事的药王谷谷主,据说但凡药王谷出手医治的病人,无不是疑难杂症,而且医治到最后只要遵从药王谷医嘱不随便弄些自杀他杀一类的事情,大多都活了下来。 而公羊谷主之所以会出面为自己治病,貌似是因为他和父皇有一段过去…… 但那段所谓的过去,却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告诉自己,百般打听,这样的过去就像是从来没人知道过一般。 后来有一日跑去问了父亲,父亲脸上似是溢起了一丝哀切,却是苦笑着抚着自己的头说道“那已经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那过去岁月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后方才明白,父亲口中所说的岁月就像许多人的心思一般,只认识当下发生的事,却不去深究其中根本,所以后世的人们大多只知道当下发生的事,而对从前的事一无所知。 隐约间自己似乎也能够感受到那样的悲切,转瞬而过却怎样都抓不住。 流影继续说着“钰公子乃是公羊谷主派来扬州等待您,为您治病的,而这些都是陛下的意思。” 文妧心中一暖随即心中又存了一丝疑虑,记忆中钰臣之前乃是学武的… “三日前公子一直不眠不休地照顾着您,就连药房都换了十多张,之后看着您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也便稍微放了心去休息,太尉大人还是不放心又将齐仲大夫请了过来。” 文妧问道“可我醒来的时候没见到钰臣。” 流影道“因为有齐大夫的孙子齐文轩在这儿一直守着,所以钰公子便去江北梅林中忙活了。” 文妧点头,之前醒来时看到的那个带有些熟悉的青衫,想来便是齐文轩了,她捋了捋自己身后已经梳理好的长发,转头看向流影疑惑道“忙活?梅林?” 流影应下称是。 文妧正要详问,门却在那一瞬刷的一下敞开,门外一阵寒风倾入,惹得她不觉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她仔细看向这位推门而入的男子,只见来人脸上附着面具,虽也是一袭墨袍,但对方的骨架看上去却比楚凌轩大了些,遂拉下了眼眸,不悦道: “风萧公子好大的阵仗,到主人的屋子难道都不用敲敲门以示尊重的吗?” 风萧的笑声自面具后传来“你不是正在问流影一些事?” 文妧垂眸“这些事,流影自然会和我说清楚。” “有些事,我说起来会更详尽。”风萧眼中闪过一丝幽光“我相信你也更愿意听我说。” 文妧也不知为何从对方的眼眸中,竟看出了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愤怒,再次睁眼看时,却又看不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第三章:莫知我哀 直到拉过扶手将门合拢的那一刻,流影都能感受到主子投向自己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目光。 风萧明显也注意到了这点,一直望向流影离开的地方,口中的话语不带一丝情绪“我这次进后院得容易,怕是下次…”他回眸看向文妧“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感受到对方投掷的目光,文妧不禁带上了一丝笑容“如今只剩你我二人,有什么要说的便说清楚吧。” 风萧目光深幽“你今日去找了娴孟君,并且认为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听言文妧脸上一阵轻松“你说得不错,我果然更愿意听你说。” 风萧从胸前袖口摸出了一封信,向着桌前的文妧传去,口中解释道“这是在你昏迷时昌府写给沉旭阁的信件,里面约定只要沉旭阁能够解决掉你,之后昌府每年交给沉旭阁的提成就从如今的□□分,变为三七分。” 文妧拿过桌上的信件,拆开、仔细看着,便如风萧所说,一模一样,文妧叹息道“昌府每年年收可都是以百万计的,如此算来我的命可真是值钱。” 风萧道“你让他折了嫡长子,命当然值钱,往后还会更值钱。” 文妧心中尚且存有疑虑,却还是耐下性子,看着风萧。 风萧见对方能沉下心,不觉便将其中细节说得更详尽了些“昌府想要江南岸那块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有两种选择,第一和沉旭阁一起联手做,这样因为有江湖人参与又有沉旭阁擦屁股,自然不用担心收尾,当然他也和沉旭阁说过,沉旭阁觉得五五分太少也就没说话;第二种是他自己做,但是其中得算上自己找人手的钱,人手暴露后给夏侯岚的钱,还有买下地块和之后建造的钱。” 文妧这才了然“怪不得他要找上我。” “对,他本来打算找到你合作之后再想办法将你除去,却没曾想你将他的儿子给除了,你说他能善罢甘休吗?” 文妧摇头,眼中皆是沉思之色。 风萧道“而且三七分之后,比例正好到位,除了你的命沉旭阁甚至派了人愿意帮昌府夺下江南岸的位置,而这些事,作为沉旭阁的死对头砚栩阁自然知道,据我所知钰臣能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你。” 文妧点了点头“官府来抓人,我料到与昌府脱不了干系,若是他们所为自然是为了封口,而我左右能够知道的不过只是他们想要火烧江南岸这件事。” 风萧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容,因在面具下让人分辨不清“钰臣正按照你的提醒想要计划着怎样保护那些人,娴孟君找上门来说能够保证昌府火烧的时间,只要求两人合力,钰臣正是一筹莫展之际,之前刘秀又跟他提醒过娴孟君是之前陷害你的一份子,心中多了些警惕便和娴孟君提了条件,只有她能够证明你的清白,才愿意出手。娴孟君答应得爽快,当日便派人去投案,昌府少爷便被关进去了,澹台太尉手脚也快,只消一个下午事情便公之于众” 文妧心中明白,舅父做事本就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更何况此时与自己有关。 风萧捋了捋袖口的褶皱“第二日昌彘便派了快马将信从扬州传到了沉旭阁主如今所在的杭州,第三日在你府邸进刺客的同时,半夜寅时扬州江南岸的火也根据娴孟君的推断烧了起来。” “娴孟君是怎么做到的?” “只一句话传出——文府小姐病重。”风萧眼中含着一丝神秘,见文妧依旧皱着眉头,遂开口提醒“在刺客入府之后” 那一瞬文妧终是反应过来,有沉旭阁帮忙在先,他自然不怕官府查出来,即便是查出来了证据也会因为落在江湖中难以查明,而这其中唯独知道江南岸失火真正原因的,只有自己,若是自己死了,又有谁还能知道?想到这层她不禁叹道“果真好算计。” “这件事,正在钰臣与娴孟君的预计之内,在对方动手之前江南岸的民居中早已是空房,他们夜间动手动得着急,也没注意到底有没有人,待火烧了起来自有人发现。” “那江南岸的人都去了江北梅林?”文妧问道。 “正是。”风萧眼中露出一丝赞赏“所有人毫发无伤。” 文妧迟疑“可我们知道的,他们作为寻常老百姓未必知道,你们……” “这得感谢你之前的贤明与此番入狱。”风萧说道“之前你无偿帮助阿杜一家的事情,江南岸的人不是傻子,自然看得清楚,更何况你这次无辜入狱。” 文妧忽然想起来江北那片梅林,还有扬州初见时钰臣所提及的梅林之后的一个‘小村’不禁低声喃语“那梅林之后的村落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风萧正在惊讶文妧为何不曾怀疑梅林住人的容纳性,乍一听到这话,虽说得极小,他心中一沉低沉问道“你知道梅林之后的村落?” 文妧未曾看向风萧,只觉得对方既然问了能够回答的便应该如实回复,这乃是人与人之间的尊重“第一次到梅林时,钰臣同我说过。” 风萧眼神深邃,说道“你昏迷这段时间沉旭阁死士的刺杀,是楚凌轩拦下来的。” 文妧的心染上疑惑,问道“你不应当和钰臣关系更好一些吗?” 风萧起身坦言“不,其实我和楚凌轩关系更好。” 文妧再次看向风萧的眼眸染上了许多的疑惑,每次见到风萧,对方都与钰臣在一块,还有那似曾相识的熟悉口音,她差点就要断定对方便是当年京兆府牢笼中的那位嵇氏男子,可现在……一切又似桌上点燃的烛火一般将屋内照得明灭不定。 “你为什么要为了娴孟君和我解释这么多?”文妧问道。 风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不禁庆幸自己起身得早,如今已是背对着文妧,只临一脚便可走出这间房子。 风萧用力推开了房门,门外呼啸的风声传入耳膜,辨不清对方言语中的情绪“我比较主持正义,不希望保护着百姓的正义人士被误会。”他抬脚跨过门槛,转身稍微将房门合上只留下自己的身影“就像之前,我希望你知道楚凌轩做了什么一样。”说罢,他拉过房门,牢牢合上。 文妧之间那人挺拔的身影印在房门的宣纸上,越拉越长…直到消失不见。 一连三日,之前暂住在府中的娴孟君却再也没有回来过,在流影与溯光的陪同下文妧动身前往江南岸的方向,打算去找娴孟君道歉,将就说清楚很多的事情。 一路之上,文妧瞧着身旁的溯光不知为何眼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懑之色,文妧转念一想,许是自己看错了,溯光脸上怎么会有表情这种东西存在呢? 然而文妧此行寻找娴孟君,显然没头次那么幸运,跑过了江南岸和江北梅林,文妧接受了岸边百姓的感激也谢绝了百姓们的邀请,终于在隔水楼,这个与娴孟君初见的地方见到了彼时正悠闲喝着酒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对方。 面对着文妧的出现,她眼中浮现了惊讶之色随后转回寻常模样“你出现在这儿,看来有人和你解释过了。”她抬眼“是钰臣吗?” 文妧未曾回话,此刻的她只觉得连着跑了三个地方身体很累,遂看向娴孟君“怎么?我来了都不先让我坐下休息休息喝口茶?” 娴孟君不觉一愣,心中认定这解释乃是钰臣所说,随后才邀文妧坐下“可惜我这儿只有酒。” 文妧笑中带着些不以为意,良久屋内两人相对坐着,无言相对,忽然愧疚之色凝固在她的脸庞之上,文妧轻口忏悔着“是我错了,当时不应该那么急着误会你。” 娴孟君不言,只抬起手一拍,屋外便有个侍女模样的人进来低眉躬身地站在门口,娴孟君吩咐道“去取一壶新茶来。” 文妧见状,开口问道“那些东西,你为什么不亲口跟我说?” “一来因为要解释的东西太多太过麻烦。”娴孟君一顿“二来,我不告诉你,你从旁人口中知道后对我的愧疚难道不是多上几分吗?”说罢,她拿起桌上的酒杯向对方示意,随后怅然送入口中。 文妧淡笑“就连这个你都能算计到?” 娴孟君挑眉“自然,钰臣会代替我跟你解释这些。” 文妧无奈一笑,对方根本就没去算,她根本不知道钰臣不仅什么都没说,还在私下找到自己,希望自己别和娴孟君走得太近,在钰臣眼中,娴孟君不过只是一个危险得不应该靠近的人,其实文妧心中大致有些猜想到的轮廓,娴孟君做这些事与其说是算计,倒不如说是平心而论,正如刚开始对方与自己相交的理由,不过只是在厅堂之辩上一番合其心意的言论,至少那时候的她是诚信与自己相交的。 只是后来这些事情因染上了‘文府公子’的名头,变得深邃不可究,而自己与她之间,甚至隐隐隔了一层永远都无法磨灭的高墙,文妧看向正在自酌的娴孟君,若她真是前朝那位公主。文妧一笑,即使对方真的是前朝那位公主,自己又能做什么?写密信给父皇?文妧深知自己做不到。 也许是自出宫以来第一个接触到的朋友,又或许对方的性格在细致中透着的洒脱之意,文妧心中其实很欣赏眼前这位女子,因为即便用上一生的时间,或许自己都无法成为那样的人,这是生性所不能改变的东西,也是人对于与自己完全不同人的敬意。 一旁的茶早已端上,文妧看向娴孟君,脸上带着认真与决然之意开口道: “你不是希望我加入砚栩阁吗?我愿意。” 娴孟君正在倒酒的手一顿,抬眸饶有兴致的看向文妧,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我想知道为什么。” 文妧眼中擦过丝丝光亮“为了保护那些还活着的,我所在意的人。” 桌台上传来茶水烧开的氤氲和一抹清淡的香,那是十四年人生生涯中一直悉心照顾保护着自己的人,文妧想,终有一日,当自己与兄长再会之时,能够正大光明的告诉他,当年躲在他身后被献王爷羽翼保护起来的那位公主,现在过得很好,她认识了许多的江湖豪杰,还拥有了可以在他身后支持他和保护他们的力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第四章:契阔谈宴 隔水楼一楼隔间之中,娴孟君一袭红杉正慵懒地靠在软塌上,一脸兴致的看着文妧“你说你要加入砚栩阁?为什么?” “因为,我能给你带来财富的支持,况且你之前也说过,我身上有有你已经被消磨光的东西。”文妧想其实那所谓被消磨光的东西,总是还能找回来 的。 娴孟君却摇头“我说的是为什么这么突兀?” 文妧想了很久,她抬头目光中有一丝坚韧“昌府、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娴孟君一声长叹,将身子坐直随后拿出茶盘中的茶杯为文妧满上,复而又抬起酒壶为自己满上“今日我们不谈其它,尽情的玩一玩。” 文妧心中有事,也不知这玩的定义为何,只能干陪着娴孟君坐了一下午。 直到第二日,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流影忽然推门吵醒了正在酣睡的文妧,脸上带着一抹慌张“主子娴孟君到府中来说是教书。” 文妧尚且未曾清醒,听到教书两个字,只下意识的回答道“那你叫我干嘛,叫阿杜啊。” 流影言语间颇有些为难,迟疑着说道“可…娴孟君说昨日主子请了她做先生,还说让您别忘了昨日的话。” 若说听到前言,文妧的状态依旧在沉睡中,那听到后面一句话,文妧的状态便是瞬间清醒。 于是娴孟君在将近半小时的等待之后,终于见到了文妧,此时的她脸上正带着不耐,却见文妧脸上带着疑惑与不解,这才知道,原来对方竟没明白昨 日自己口中的意思,这才松下了脸上的不善说道: “我还当你昨日参透了我话中的意思没想到竟然不明白。” 文妧听到此言,心中更为疑惑。 娴孟君无奈,只好娓娓作答“我让你昨日好好玩玩,就代表那之后,你一定再没了玩的时间。”她一嗔“你以为江湖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即便身后有 人作保,你若是不明白江湖中的规矩与琐事,照样死不瞑目。” 文妧一听,这才明白对方的意图“所以你今日来,是要同我说一说江湖的事情?” 娴孟君一笑“倒并非说这么简单,若你太过愚笨,不准还得背一背。” 文妧瞬间头大,转眼间就想到了当年在皇宫,被大臣们支配的日子和时间…文妧撩过衣裙,坐在了娴孟君跟前“我觉得这种东西其实可以循序渐进… 不用急于一时。” 见着文妧一脸的恐惧,娴孟君忽地笑出声来“其实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多,况且除了你之外,我可是还有真正的徒弟,阿杜那边不还得我去吗?” 文妧听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娴孟君将话带入正题,文妧才知道,娴孟君所说的约莫都是些江湖背景,并没有对方一开始口中所说的‘背一背’那么难。 从开口到结尾,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江湖如今大致的一个形势便呈现在文妧眼前,如今的江湖,若真要细究,还得从前朝宣合年间说起。 众所周知,前朝宣合皇帝乃是个千古难寻的暴君,先是耗费民膏民脂修筑长城,后派军三征高丽句,甚至曾派出朝中众臣前往洛阳修筑迁都宫城,耗费大量国力民力并且下令必须在一年内修筑完成。 曾有传闻,在这一年的赶工期间每日都有官府专供的板车不断从修筑场地一辆辆滚着轮子抬出尸体送到城外安葬,旧的尸首每日送出又会有一堆新的民夫进入,至死方休。 这座宣合年间建筑出的巍峨宫城,据传闻而言乃是金贵至极,巍峨壮观,只可惜寻常人还没能见到,便毁于百姓们的怒火与战火,而当年尚且在世的宣合皇帝也因百姓们的声讨,与各地叛乱者的矛头指向,不得不从长安宫城迁向扬州行宫躲避在大将军的羽翼下。 当时政局混乱,各地不堪于□□而又富有才学抱负的才子纷纷揭竿起义,百姓们为了反制暴君,纷纷加入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组织。 而这沉旭阁的前身,正是杭州一带名头最盛的‘瓦皇寨’,瓦皇寨寨主李东旭自认没有统领众人的才能,遂让位于当时在寨中颇有名气的左商丘,左商丘不愿继位,只做了副寨主,在其的统领下,寨中推陈出新,又因寨中兄弟颇为义气,救当时的百姓于战火之中,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投奔,而瓦皇寨众人也重新编制,成为了瓦黄军。 直到后来自己的祖父刘尧看准形式一路从太原出发,攻占徐州后绕开宣合皇帝所在行宫,一路收纳贤士、百姓,军队也因此不断壮大成为当时三大势力中的一员。 其中三大势力,一为扬州宣合皇帝所在行宫,早已失去了民心;二为统领着洛阳西北一带的魏国朝廷,拥立的乃是与皇族有亲家关系的公子哥;第三则为后来建立夏朝的刘尧所拥立的长安赵愢。 刘尧在掌握长安政权后,将手下势力分为两股,一股留守长安,一股由刘韬,也便是自己的爹爹所领,南下杭州,剿灭了瓦皇寨中的部分瓦黄军势力。 文妧深知这种行为的可诟性,然而为政统治者却不得不做。 后来剩余的部分瓦黄军势力偕同左商丘、李东旭一路向西逃窜,逃到了当时的蜀地,正巧被当时蜀地中有些名头的紇奚正我所救,为了感激对方的救助之恩,瓦黄军残余势力被编入紇奚正我所有的蜀中军中,但却独立存在。 后来父亲一路降服陇右势力,甚至与当时朝中富有盛名的不败将军尉迟铉一同拿下了扬州行宫,紇奚正我见形势不对,便要退居高原之上,远离中土,不愿参与到中土战争之中。 经左商丘劝谏后,李东旭仍旧不愿离开,左商丘无奈,只能谢绝了正我的邀请,留在蜀中,谁知刘夏同一政局后大赦天下,并未清理前朝中的任何江湖势力。 经江湖人士猜想,这约莫与刘尧的二儿子刘韬常年混迹江湖有关。 再之后朝局安稳,左商丘利用手中资源建立沉旭阁,专门收集情报只求自保,先前退居高原的蜀中军也在左商丘的建议之下成立了蜀中社,跻身为二流江湖帮派,再之后左商丘清理借用情报掌握并清理部分江湖恶势力后不知为何忽然离开了沉旭阁。 而老阁主李东旭此时正处于弥留之际,只能将沉旭阁一干大小事务托付给自己的儿子李旭,李旭任阁主后不久,当时身处天下第一庄的楚辞庄忽然消声觅迹,直到新庄主近年冲出江湖,方才取回了被蜀中社占有的第一庄之名。 蜀中社因之前对沉旭阁有恩,与沉旭阁一直作为盟友关系,相扶相持。 而砚栩阁,乃是娴孟君的师父所创,文妧问起姓名,就连娴孟君脸上都充满了疑惑,只说“他没告诉我他的名字,只不过在危难之时扶持了我一把,后来通晓我性情之后,便将刚刚创立的砚栩阁交到我手里,在教导我一年后留书离开。” 文妧想,那一定是一位饱读诗书富有才情的人。 娴孟君见文妧沉默,出言提醒道“我给你说的这些,大多都是大方向上的东西,还有许多细节,并非随意可以说出口的。” 文妧点头示意,自己已然明白。 娴孟君缓缓说道“沉旭阁和砚栩阁也许是因为同种性质的关系,一直都处在争锋相对的状态,而且自从沉旭阁前些年支持转明态度,支持太子之后,我便隐隐觉得沉旭阁已然不是当年左商丘老先生所创的那个单纯的情报阁了。” 文妧却是不明“此话怎讲?” “盛世之中江湖效忠于王朝,王朝庇护着江湖,可这并不代表江湖可以插手朝廷”娴孟君言语一顿“你可知盛世与乱世的区别?” 文妧想,自己自然深谙其中道理,不过却并非江湖,而是朝臣对朝堂的,当年的何靖也曾问过自己并详细的解释着,想让自己深刻的意识到这个问题。 文妧犹记得何靖的说辞‘盛乱本无不同,不过盛世中的贤人各司其职,辅佐一位君主,乱世中贤者各自辅佐自己认可的君主’若说真有什么不同,她的眼光看向娴孟君“只是人心选择的不同吧?” 娴孟君一直很赞赏文妧的悟性,眼中不由得添了些光泽“正是,乱世中江湖即政权各自有其辅佐的对象,而盛世中政权即朝堂,可如今却有一个江湖帮派,去辅佐朝堂中人,虽为太子,却也足够搅乱一池碧水,你可明白?”她的眼神深幽不定“人,手中一旦有了过度的权利,就想去放纵,这放纵便是百姓不幸的由来。” 文妧能够体会娴孟君心中的担忧,原本一切都是平衡的,太子拥有着太子应当有的权利,然而因为沉旭阁的加入,太子拥有了比之权利更大的东西,相较从前,现在的他可以去犯错甚至肆意妄为,因为有沉旭阁在,他可以不用担忧从前会担忧的事情,正因如此才会出现了不平衡。 娴孟君说着,语气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我一直在盯着沉旭阁,想要查出其中漏洞,这么多年了,也许都是情报阁的原因熟知对方的套路,在我没能抓到他漏洞的同时,他也没能抓住我的漏洞。” 文妧转念一想“你不妨换个方向?” 娴孟君挑眉疑惑地看着文妧。 文妧道“他既然效忠太子,你派人手去盯着太子也不错。” 娴孟君脑中一过,恍然间反应过来,向文妧投去感谢的目光,随即似乎想起来什么,对文妧仔细道“我可以将砚栩阁阁主的位置传给你,可阁中事物乃是众人相辅相成,你必须拿出让她们信服的东西。” 文妧一笑,了然点头“那我们便从昌府开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第五章:拙语多迟 澹台太尉将在三日后离开扬州,文妧思量而后决定在舅父动身离开的那日动手,而动手之前却需要许多的布局以保证局中人的安全,与适当的时机。 而这保护安全的,自然需要精准的人手,这点正是需要砚栩阁出手,但当文妧向娴孟君求助时,彼时对方眼中的惊讶却让她心中为此番计划的可靠性产生了质疑,文妧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应当不是我计划的败笔吧?” 娴孟君嘴中正嚼着小嘴,听罢她咽了咽食物“……其实,你知道江湖有文武之分吗?” “所以?” “砚栩阁不才,正是‘文’的属性。” 文妧眼中闪过一丝嫌弃,心中顿时没了底。 此时却见娴孟君眼神一转,激灵道“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文妧想了想对方之前不靠谱的模样,心中顿时起了几分迟疑“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是日,扬州官府官员齐聚扬州城门口,只为一送从中央派遣来继任扬州大都督的澹台太尉,说起这位国舅爷,其雷厉风行的办案速度令扬州城百姓无一不为之赞叹,前后只三日,便证明文府那位神秘府主的真实身份,乃是太原文府世家的小姐,之后又从昌府中查出与桃红身上衣衫为止相符的布料,最后又将与之有关的贪官关押,并决定处罚。 百姓们深知扬州录事参军大人的那副嘴脸,奈何其官位极高,又会讨好长史大人,遂一贯只能看着对方作威作福,此番澹台太尉为百姓除贪官的举措,无不深得民心,寻常百姓们大多口中赞叹,中央官员是明事理的好官,皇帝陛下是为明君。 所以在澹台太尉离开这日,百姓们都有规有矩的站在道路两旁,自发相送。 澹台太尉离开后不久,然后令人们惊讶的事发生了,也不知打哪儿流露出的消息,自太原文府世家而来的那位文府小姐文妧今日要去昌府拜访昌彘府主,此留言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入了扬州大街小巷之中,令人无一不感叹,毕竟在这段时日的扬州传闻中,昌府与文府乃是水火不容的两个府邸,其中昌府想要干掉文府,结果一个不小心文府没干掉,反倒将自己亲生儿子推入水火之中。 昌彘听到这个消息时,那位早晨递来拜帖的小姐,已经跟随着下人的脚步,走近了偏厅,昌彘心中燃着愤恨,却要将其尽量压制,眼前缓缓走来的文妧早已不是当初的文渊,他心中冷哼,扬州城中文府要来拜访昌府的事,怕也是眼前这个人传递开来的,目的,怕是为了狼入虎口后自己对她下手吧? 见着对方走近,昌彘言语间充满了不善“听说澹台太尉大人早晨在百姓相拥的盛举下离开了扬州,而深受其恩的文小姐却未能去相送。” 昌彘被心中的愤恨蒙了头脑,认为文妧作为一个女子不过只是靠着运气才躲过了此劫,而砚栩阁对自己的背叛大多也是因为自己与沉旭阁联合的原因,左不过本就是没什么太大利益挂钩的联手,散了也正常。 即便文妧乃是出自太原世家,与澹台太尉有所挂钩,也不过只是认识,从这几日看来,那位扬州新任大都督也没有流露出对文府的半丝感情,就连离开时,文妧也并未去相送过,不过只是当时在听说文妧病重后,去看了几眼。 外表下的昌府,依旧还是如往常一般金碧辉煌,然而经过这样的一桩事后,文妧却清晰的感觉到昌府那股扑面而来的,可以称之为死气的东西,她想起来司天台的少监大人,曾在国宴上提及过龙脉与龙气,之后又说道一个国家的兴亡与其气有关,若真这样算起来,昌府的时日估摸着不久了。 而对方今日不善的语气,其实文妧早有所料,正如上次自己来到昌府进的乃是主厅,而此次却换成了偏厅,文妧随意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昌彘“没曾想昌府中除却前厅,就连偏厅装潢也如此‘金贵’,不知是为了专程向我炫耀,还是想告诉我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我已经不值得您去前厅亲自招待了?” 昌彘也随之一笑,他这一笑却连带着腮帮子一起抖动“两者都有。” 文妧的眼角淡漠着扫过昌彘的面容,许是觉得样貌太过丑陋,随即撇过眼角,看向了偏厅之外的一抹黄昏,厅中一片寂静,文妧与昌彘谁都没有开口,直到那一刻,文妧似乎看见天边的月亮染上了一抹红晕,她话中带着嘲讽与质问“府主那把吹向南江岸的火,可真是烧得好。” 昌彘听闻,虽知对方能够料到,乍然一听还是有些惊讶“还不算好,我以为你的命也会随着那把火去的,你看看,现在你不还是好好的在我面前吗?” 文妧哼声冷笑“你想杀我?” 昌彘直言“自然,不过文府小姐可以放心,您这次前来我昌府的消息早已传过扬州城大街小巷,我想杀您,却不能是现在,说起来,您将这个传出去的意图,不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一条命吗?” 文妧不再看天上那抹月色,转而低眸看向自己绣着银线的袖口,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灰。 耳旁昌彘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如今我想要杀你,就像你想要举发我一样的困难。” 文妧冷道“昌府府主还是收手的好,我文府愿意出钱买下那地匹再建回新的房屋,让那些在江南岸幸免于难的人能够回到祖宅。” “哈。”昌彘口中颇有些不可思议,起身拂袖道“文府小姐可真是心软,可你能给我多少银两?你也不想想,那块地匹若是盈利起来,入账的可都是数不尽的银子,若非如此我何苦费尽心思在上面动手脚?” 文妧听言,心中还是划过一抹痛感,她抬眸,眼光直直探向对方的眼帘“这么说昌府主是承认那把火是自己所放?” 那一瞬从对方直视的眼眸中读出一抹狠色与威严,昌彘一愣,心中竟生出了几丝忌惮,随即又再次被利益所蒙盖反问“怎么?难道文府小姐心中还有其他的人会烧起这把火?” 文妧佯装不知昌府纵火的缘由,只问道“我很好奇,是什么力量让你能够肆无忌惮的烧起这团火,而不惧怕官府的追查,还有那日你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带来了一群杀手。” “不是还没能杀掉你吗?”昌彘一笑“很多东西,即便你身居文府世家的直系血脉都不可能知道,就比如江湖势力,他们可以毫无痕迹的坐下一桩桩的事情,即便留有痕迹,也有办法可以抹去那样人的存在。” 文妧垂下眼眸,掩饰着其中的冷笑“哦?是怎样的江湖势力?” 昌彘唇齿清晰,只说了三个字,却早已足矣“沉—旭—阁。” 文妧起身,眼中对昌彘所呈出的皆是淡漠,她拍了拍袖口的灰尘,身后却传来了昌彘颇有些激愤的声音“文妧,只要我还没死,江南岸那块地匹,我要定了!即便是你买下来,我既然能烧第一次,也就能继续烧第二次!” 文妧回头,眼中终于有了一抹凌厉之色,她看向昌彘那肥硕的身材,良久忽然冷笑着出声“府主似乎对沉旭阁派来的高手,很有信心,难道您就没有想过,百密必有一疏?” 昌彘的心猛地一跳,虚眼看着文妧“你想说什么?” 文妧联想到最近昌彘所做的一干事,从不留余地的陷害自己,到刺杀自己,又与沉旭阁联手将明火抛向江南岸那群无辜的百姓,若没有娴孟君与钰臣的精细谋划,没有风萧拿来的密信,没有楚凌轩的相伴,难道弱者就应当被昌府这样性格低下的所谓‘强者’宰割吗?一切不过是利益,正如当年的徵钦,无论和自己相处多久,到了最后依旧还是如她母亲的一副狠恶模样,也许这就是本性难移罢了。 她转身看向昌彘,自己并非没有给他机会,直到刚才他未曾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文妧想只要自己出门,带走那些安插的人,拍下官府卖出的地匹为那些人再修葺‘家’便好,他们还能好好的继续生活在祖上曾经呆过的地方,可是,昌彘的心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虚伪,明明没有那样的能力,偏偏要去做那样的事情。 “陛下穷途励志,想要让百姓安居乐业,却不想身边竟然聚了你们这样的奸诈之人。”她冷冷一笑,略微侧过头,看向门外的黑暗中“长史大人可听清楚了?” 昌彘的心一沉,只见前方黑暗处似乎有脚步声响动,顷刻便看见一个衣着墨绿常服,提醒微胖的男人走近屋内,直到明处他才看清,出现在眼前的,正是扬州长史薛仲! 昌彘忽然明白了一开始为什么文妧良久不说话,那时候自己还当她在沉思,却不想是在看着屋外的天色等天黑,只因天黑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忽然想到了前两日与蜀中社的人前去第二次刺杀文妧时从天而降的那位少年人,那之后蜀中社的人曾和自己说过,最好不要得罪文府,因此近两日自己才未曾寻找机会。 那日隐约之间似乎听到了庄主一类,昌彘此刻才明了,若说能令蜀中社这个天下第二武林帮派都为之忌惮的,不过只剩下了天下第一庄,楚辞庄的人,若真是楚辞庄的人,那突破蜀中社重围进入自己府中,简直轻而易举。 昌彘脸上骤白,却还是硬撑着“只长史大人一人听见刚才的言论,说不准是受了文府什么好处罢了。” 话音刚落,却听门外的暗角中传来一阵威严的男声,声音中隐约透着些贵气不容侵犯“若本官也听见了呢?” 听到话声,薛仲连忙恭敬着向一旁挪开了步子,昌彘只见本应离开扬州的澹台太尉,却不知为何再次出现在了扬州,甚至自己的府邸,昌彘只觉膝间一软,随后肥硕的身体便一身坠地,眼中带有着丝丝绝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第六章:看字写字 扬州的百姓只知道一夜之间整个昌府都完了。 扬州原本审理文府井尸案的公堂依旧是那么的严谨肃静,堂上坐着的却是去而复返的澹台太尉和紧随其后的薛长史,堂下坐着的乃是文府与韦府的府主,而堂下跪着的也不再是文府的那位‘少爷’,而换成了当初陷害对方的昌府府主昌彘。 公堂之下的他,卸去了一身的金贵饰物,脸上却早已不复从前的光鲜,眼角下布满了丝丝缕缕的皱纹,在牢中与文妧谈了一夜的他曾想过绝口不认,却被堂下泛红双眼的江南岸百姓驳斥叫嚣。 其实早在昨日,当太尉与长史大人出现在府中那一刻,昌彘心中便觉得不妙,自己的昌府近日以来因为和沉旭阁的合作,一直都由蜀中社的人暗中保护着,无论是谁走近,甚至路过过门口,应当都有那位领头的黑衣人来报,可这次,直到那两位贵人出现在自己眼前,都没有任何人前来报道哪怕是府中的小厮。 那时候的昌彘并未参透其中含义,然而在这一夜之后,他却将从前未曾仔细想过的东西,全都和文府的那位小姐,挂上了钩。 之前出现的那个武功造诣颇深的,为蜀中社所忌惮的面具少年应当正是楚辞庄庄主,而文妧乃至整个文府应该都在其保护范围之中,还有去而复返的澹台太尉……昌彘心中有些懊恼,若是能够再早一些发现这些,也许便能够对文府中文妧病重的消息产生几分的怀疑,若没因此而自大动手,而是联合沉旭阁先一举将文府拿下,今日处于这牢笼之间的肯定不是自己。 良久,他似乎感觉到牢房前的光微弱了稍许,再次抬头看去时,正好对着文妧那张清秀的脸,而此刻他心中却在思量着如何才能继续活下去,他看向文妧,目光中已有了一丝妥协“文府小姐来看我,这是个什么意思。” “昌府府主可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牢笼之中?” 昌彘不言,旦听文妧踱着步继续谈论“崔府乃是祖上先辈产业,而昌府却是后发□□,一路之上昌府府主行路颇顺,可知自己今日错在了哪儿?。” 昌彘眼中含有不屑“错?文小姐说笑了,这世间百姓由于蝼蚁,谁能居于高处便可具备支配他们的能力。” 文妧冷哼“府主竟然这样看待?” 昌彘侧头,不看文妧“他们乃是蝼蚁,若接受我给他们的银两恩赐好好去别处生活也就罢了,可他们偏偏借口说要死守那什么祖宅不愿离去,他们也不想想,那块地若是给我一日能够有多少的收益,而在他们的手中不过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说完他再次看向文妧,眼中含着自己心中定义的所谓‘真诚’“文小姐与我同算世家经商,不妨想想其中利益,况且您身后定然还有势力作保,可别随便因为几个蝼蚁便不识大体。” 文妧走到牢边,背身看着牢房走廊尽处的阴沉月光“小女子不才,心中言论与府主所想不敢沟通。” 昌彘无奈“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今日昌某落得如此下场,文小姐作为始作俑者依旧愿意来看我,难道不是看中其中的利益,想要给我一条路?” 文妧垂眸眼神深邃“你错了,在我眼里刚才确实还有救的价值,因为你有责任向那些人忏悔,可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这样的资格了,”她再次看向昌彘眼中却如同看待一个死人一般“我与府主衡量人利益价值的标准不同,与你而言不过是利用与互持,而我,不屑于你那样的的利益,我救一个人是因为觉得他的人性之中尚且还算为善,可如今您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说罢文妧转身离开,再也没有任何的逗留。 清晨日照,当堂坐上的澹台开口问罪时,眼中忽然射出一股阴狠,厉声道“我有何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澹台太尉冷道“既然如此,那便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下去吧,此事本官会回到中央,亲自面圣禀告!” 昌彘脸色变青转而煞白,最终还是沉沉地垂下了头。 澹台将从昌府中抄来财产的大部分全都用来重新修葺江南岸,岸上的百姓遭此一劫也算是因祸得福,心中对文府众人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助更是感激不尽。 事情似乎已经过了一个段落,文妧心中却辨不清滋味,这几日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昌彘口中那些所谓的正义之辞,而舅父离开时也曾说过,昌彘毕竟没有犯上人命,纵使禀明了从前的陷害之举,如今的自己终归再也不是一国的公主…他说不宜惩罚过重。 文妧自小在宫中成长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只是那样的人,纵使心术不正,但仔细一想一位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做到与韦府几乎平起平坐的人,若这样的人再回到扬州,难免不会继续与沉旭阁达成什么利益上的合约。 娴孟君看出了文妧这几日以来的烦躁,不禁开口询问。 彼时的文妧正看着桌案上的笔墨发呆,几乎算得上脱口而出“有时候在想,昌彘既然他能够动手火烧江南岸的百姓,我不如也一把火将他烧了来得痛快。”她转眼看着娴孟君,眼眸中却又带了一丝不忍“可那也只是想想罢了。” 文妧想,若真要动手,便得连同昌彘如今关押着的牢笼一起烧掉,那好歹…也是官府的财产。 娴孟君一惊,眼中已是明了之色,她看向文妧静默道“再等等罢……” 文妧向对方透出了质疑的目光,而娴孟君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抹了抹手中从文妧府中拿出的书,坐在文妧对面打开仔细的开始读起来。 时光静好,书房内的文妧与娴孟君皆看着手中的古籍,屋内唯剩下书页‘唰唰’的反动声,门外的阳光下却忽然出现了一个皱着眉头的影子,手中似乎拿着纸张一类的东西,她的到来伴随着一声声的哀叹扰乱了书房中的寂静,文妧与娴孟君一同凝神看去,却见进来的这位粉衣少女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她口中传来叹息声“求换先生。” 文妧不禁一笑,眼前这位少女叫做东凌,乃是前些日子府上被钰臣救下的一位无家可归的少女,自上次自己想她伸出手后,她已然走出了府宅中的黑暗角落,据她所言,她乃是一个读过许多书的女子,钰臣听得此言,那时候正愁着没有一个能够代替自己抄写医经的人,加之东凌又爽快答应,两人便愉快的合作起来。 然而有着良好的开端,却不意味着会有好的结尾,正如东凌与钰臣。 一开始傻眼的是东凌,当钰臣将书籍一股脑全搬到东凌房中时,东凌是震惊的,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翻开的书卷,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书卷上乃是‘繁体字’,她想了想,作为一个现代人,越是慌乱就要越是镇定,于是她十分镇定的僵硬着坐在了书案后的椅子上,想着就算是繁体字也无妨,毕竟作为二十一世纪的读书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然而下一秒她却再次沉默了,最终她选择向现实妥协,随意地握起了桌上的毛笔,看向钰臣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这儿,有没有细一点的笔?” 也不知为何自文小姐病好之后,钰臣心情一直不好,但东凌深深知道既然对方最近脾性不好,就应当好好的防着些,以免身负重伤。所以当钰臣冷眼扫过自己手中的笔墨后,东凌噤声说道“没事,这笔挺好、特别好、非常好!” …… 再然后钰臣傻眼了,他复杂的看着眼桌案上对方抄录的‘医经’迟疑道“你不是说会写字吗?” 然而此刻东凌的回答声却没了以往的自信“对…对啊。” 钰臣将‘医经’掉头,玩过袖角放在了对方面前,指着封面上的两个字“内容先不说,你先来和我解释一下,‘經’字的左偏旁下怎么成了四个点?” 东凌这才低头凑近着仔细看下去,她先是看了看自己手写的,又对比了一旁钰臣写的许是觉得面子得要,开口坚定着说道“问楼上借的。” 钰臣看着东凌脸上的坚定,不禁带上了鄙夷,随后顺手将书抽回来,这才注意到东凌所写的經字,左偏旁的上部分本应是‘幺’字,却唯独少了一点,钰臣一时无言,半响脸上终是露出了丝丝的笑意: “你的点…还能从上向下借” 东凌见自己的无心之举让钰臣脸上带着丝丝的笑意,心中竟带了丝欣喜,她看向钰臣,口中说的却和当下的环境毫无干系“所以说啊,你还是笑着好看,你不笑的时候太严肃了,浑身散发着冷气,都不像从前的你了。” 钰臣听到此言,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住,半响他从桌案旁拿过了纸笔,平铺在面前,又招来面前的东凌,仔细的写下了經字的一笔一划“你的字估计得从基础教起,若你想学我来教你吧。” 东凌一听钰臣愿意亲自教连忙点头说好。 钰臣微微一愣,眼中滑过一抹不明的情绪,最后笑道“之前你还说你会写字。” 东凌拿过火折子,点亮了钰臣所在桌案的蜡烛,心猛然一沉,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后,良久她再次抬头,正对上钰臣漆黑的双眸,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会写的,是家乡的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第七章:合家团圆 东凌看着百~万#^^小!说中的两人悲痛道“我觉得…其实也不用换先生,就是我作为一个女子,在你们这儿不是可以不学无术的吗?不是讲求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吗?女子不是可以不用百~万\小!说的吗?” 文妧点头“确实是这样,但这种情况只属于一般的妇人,大多数的有钱人家还是会为府中的小姐请一些个先生的。”文妧一顿“况且当世之下,寒门之中饱读诗书的女子也不少,大多都很有名气。” 东凌苦着脸“你的意思是告诉我,知识改变力量,力量决定未来?” 文妧不由得赞叹“你这话说得倒是直白,不过确实是这个道理。” 东凌苦笑“…其实我还是有一些文化底蕴的……” 文妧不明白了“那你为何要让钰臣教你习字?” 东凌一看文妧,心中更是有苦说不出,说自己对钰臣有好感?哈,笑话,就算在现代告白好歹也要鼓足勇气吧,况且作为当事人的钰臣都不知道,即便眼前的女子对自己有恩,告白先和别人说似乎也不太好的样子……东凌绝口说道“他长得帅!” 文妧一愣“帅?” 东凌这才发觉自己明明是和一个古人在说话,用现代词汇,对方能明白才有鬼嘞,她一阵沉思,沉吟道“就是,长得好看的意思。” 这下百~万#^^小!说内的另外两人,连同着端茶进入房中的流影都不由得一愣,随后便是长久…长久的寂静。 东凌终究还是因对方的‘帅’没能结束每日痛苦习字的命运。 如今,娴孟君每日清晨会抽出约莫两个时辰到书房和文妧说上一些砚栩阁的基本情况,以备年末回到砚栩阁后的管理,沉旭阁总阁设总阁主一名,如今在位乃是娴孟君,副阁主一名如今空缺,副阁主协助阁主管理阁内事物,决策大事,副阁之下设立三阁分为:天、地、人,其中天指的乃是朝堂,地指江湖,人指常人,三阁首要任务乃是收集此三种专人情报。 三阁之下设立听雨阁,专门负责情报的审核核验与归档;雪雁楼专门负责情报搜集,里面大多都是身怀武艺的高手;而梧桐阁大多都是做情报买卖以维持阁内资金流转。 其中还有许多细节,娴孟君眸光黯然“剩余的许多细节,只能等你到了阁中才能详尽了解。”她无奈一笑“其实阁中许是规则老化无人更新的缘故,运转得不算很好。” 文妧尚且还未曾亲眼见到砚栩阁内部运转,也不好多说,只点了头。 包括后来娴孟君请楚凌轩相帮铲除昌府中的暗桩,文妧与都未能再次见到楚凌轩,更别说钰臣。 近些日子以来,文妧心中其实含着许许多多的疑惑与不解,这其中为之最盛的便是钰臣。 按照流影的说法,钰臣乃是公羊谷主派来专程为自己治病的,那打从一开始便应该认出自己,知道自己就是当年的刘元明,即便公羊谷主受父皇所托隐瞒了自己的身世,为何对方在看见舅父之后依旧未能认出自己?更甚于隐隐有躲着自己的意思。 流影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许是之前确实被隐瞒,后来病重时为主子治病认出了公主,觉得心中有愧…” 文妧却只摇头,若是从前钰臣的性情,心中有愧是说得过去的,可如今…文妧却愈发看不懂钰臣了。文妧想即便如流影所说钰臣是因心中有愧躲着自己,那楚凌轩呢?之前那么喜欢后山中梨花林的人,为何忽然从眼前如同消失一般。 正是文妧苦恼与现事的时候,一张放大的脸却忽然出现在眼前,吓得她惊出了一身冷汗。仔细看去这才发觉面前正是前日才来过的东凌,如今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文妧无奈地问道“又怎么了?” “我们弄一个聚会吧。”她眼神灵动“我听说以前你的文府人不多,你看看现在多好,有你我,还有钰臣、楚凌轩、娴孟君,还有那个小可爱阿杜,还有一直跟在钰臣身后的齐文轩和尨禹,还有那个什么风萧公子,你看人这么多,大家在一起聚一聚笼络一下感情也是不错的。” 文妧轻笑“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注意的。”那一瞬却看见对方眼眸中的那丝委屈,文妧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不会是为了让钰臣不教你习字吧?” 东凌瘪嘴“对啊,人还是要休息休息的嘛…所以小姐!麻烦你了,一定要在下午,钰臣一贯都在晌午之后三个时辰,你就设个未时!让钰臣觉得教我的时间不上不下的,然后决定听课一天。” 其实文妧有点羡慕眼前这个目光清澈的少女,自她出现的那一刻一直到现在,若说为何,其实文妧也分不太清。初初听到东凌这个念想,其实文妧也曾有过拒绝的心理,转念一想说不准若真弄了也许见到那两人,弄清心中许多的疑惑,她一看眼前的东凌也正一脸乞求的看着自己,遂叫来了一旁的侍女取来了笔墨,一旁对东凌说道: “你说的确实可取,可如今这些人都不在府中,我写了帖子,你便将它送去,也算抵了这么久你在我府中吃白食的银两。” 东凌一想,倒还划得来随即又询问道“那…之后呢?” 文妧沉思“也没什么让你做的,你先继续吃着,左右还养得住你,后面若是想起来什么事,再唤你来做便是了。” 东凌觉着这是个好差事也便心安理得的受了“那…你来叫我做事的时候请瞄准时辰在午时之后!” 文妧不由笑出了声。 由于手中的帖子事关自己能否拥有一天的自由时间,东凌在一个时辰左右便将这些由文妧亲手写出的帖子全都送到了该送人的手中。 文府之中一切如同东凌所想的那般顺利,收到帖子后的钰臣垂眸沉思了许久半响起身对着自己说道“既是她提出来的,明日的解说暂且停上一停。”东凌听到差些都要跳起来欢呼雀跃。 然而事物不同,反转到此刻的文妧身上,心中经不起半丝波澜,楚凌轩迟迟为至,唯一到了的钰臣,却坐在角落边,只在文妧入内的一瞬间略微一个侧眼,之后再次转向身旁的齐文轩。 文妧心中有过疑惑,之前只听说舅父请来齐仲大夫来看病,齐文轩忽然出现便罢了,之前东凌口中也提到,跟在钰臣身后的除了尨禹如今还多了个‘齐文轩’,其中缘由…… 似是感受到了文妧落在齐文轩身上的眼神,钰臣终于起身,向着文妧走来,口中说道“他本就是学医术的,为人又还不错,我便禀明师父后收了他做弟子。” 文妧脸上难看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抬头看向钰臣“我还以为我哪儿惹着你了,近日你都未曾来见我。” 钰臣脸色微微一怔,忽然再次触及到不久前梨花林中与楚凌轩说过的话,只那一下转瞬即逝,快到连文妧都未曾看出,只见钰臣漠然说道“你一直都很好,没做错什么。” 两人就这样隔空对望着,钰臣抬手,邀请文妧到原先自己所在的桌前,文妧踱步向着齐文轩的方向走去。 就在钰臣要随着文妧对方走动的一瞬,忽然感受到了屋外传来的丝丝寒风,他看见文妧单薄的背影,下意识的就走到文妧原先站着的窗前,伸手将窗户拉上,随后才转头安然向文妧走去,彼时正听到文妧对齐文轩说着。 “你身上似乎少了些什么。” 齐文轩咧嘴一笑“还好还好。”转眼看着自己师父已到了跟前,齐文轩连忙正襟危坐,一板一眼的说道“毕竟男儿身在江湖…要文静着维持本性,在维持本性中救死扶伤。”说着齐文轩微微将脸向内移了移,眼光不时地向外瞟动。 文妧这才看向身侧,原是钰臣到了“你也挺厉害的,我第一次见到齐文轩的时候他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钰臣回道“人总是会变的。” 文妧随之喃喃“是啊,人是会变的。”她想,正如从前的若琯,正如眼前的钰臣。 忽有一抹红色的衣衫从眼前划过,文妧终究还是没来得及说上些什么,便不得不回神看向了一旁,正见娴孟君站在自己身侧“东凌提议说与其聊天,不如来玩个小游戏,你们也别顾着发呆了,既然聚会便一起来吧。” 钰臣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文妧被娴孟君单手拉着,坐在了圆桌上。 同在桌上的东凌正看向一侧招手喊道“钰臣你也过来啊,人多才好玩呢!” 钰臣无奈,也随着向桌旁走去,坐在了文妧的斜对面。 圆桌上坐着七人:文妧、钰臣、阿杜、娴孟君、尨禹、齐文轩,而东凌作为活动的发起者,正在一旁源源不断的解释着游戏规则: “这游戏叫做真心话,一会传我手中这块红布”说着东凌晃了晃手中的方块布匹,随后继续说道“刚开始由我背身敲椅子,你们便依次从小姐这开始传布匹,我敲击的声音结束后布匹传到谁那儿,就由第一个传布匹的人提问一个问题,必须如实回答!” 阿杜疑惑道“那若是传布的人也是回答问题的人呢?” “那就由上一回输的人提问,还有哦!上回合输的人要像我一会所做的背对着人群敲椅子,根据自己的喜好停止,别太快结束,也别太慢。” 众人听罢后,左右相顾互相点了头。东凌见得这才转身,开始了第一轮的游戏,红布从文妧手中传出。 伴随着敲击椅子的声音,第一轮的红布停留在了娴孟君手上,她眼中似是闪过懊恼与无奈,却在众人将眼光移向本轮应当提出问题的文妧身上后,她神色一转挑眼看向斜对面的钰臣,含着一丝不明的笑容。 钰臣也看见了对方那抹微笑,便如同两人初见时的场景,乍的,钰臣放出一个慵懒的微笑看向文妧: “你可得认真问有用的东西,若是太简单,这游戏难免会失去很多的兴趣。” 文妧眼中稍显尴尬,随后将目光投向东凌推辞道“不如你来开个头,就当是说明一下玩法?” 从文妧眼中,东凌仿佛就要读到自己往后的饭票钱,故作思索道“行吧,就我来。”本着二十一世纪新兴少女一刻八卦的心,她眼珠子一转直挺挺地探向娴孟君的双眸,问道“你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说一说你们的故事。” 娴孟君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畅快答道“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我最后一个喜欢的,我与他之间没什么大的故事,甚至没能好好一起度过完整的一天。” 见娴孟君答得痛快,东凌心中顿时唏嘘,只觉得自己问错了问题,应当问一个更猛的…… 却是文妧,在对方回答完问题后许久,当她再次侧眼看过娴孟君时,却能感受到对方眼眸中的那丝浓烈的哀伤,转瞬即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第八章:谓之历史 娴孟君眼中闪过一丝不善的光,钰臣忽然对这个消磨时间的游戏起了些兴致,他很想看看娴孟君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二轮就此拉开帷幕,得偿所愿一般,红布落在了钰臣手中,他看向娴孟君,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眼中尽挂着‘期许’。 娴孟君也看着钰臣,在场众人只觉得空中的空气似都凝固一般,竟带了丝丝的紧张氛围。 正在此时,娴孟君却将一直投向钰臣的目光转向了东凌,霎那间沉重的氛围豁然解开,却见钰臣眼中带了丝复杂的情绪,嘴角的笑容也不复存在。 东凌看着娴孟君传来的目光,忽然一愣“你不会,也让我问吧?” 娴孟君点头道“我与他不熟,你近几日与她相处比较多,问的问题别像刚才一样就好。” 东凌一阵尴尬,原来古代的人不好八卦吗?“可我也不知道问什么啊。” 娴孟君想了想“那就随便问吧。” 东凌无奈,这才将身子挪动偏向了前方的钰臣,思忖着,对方是自己的老师,在自己没将‘繁体字’学会之前一定不能得罪老师,这可是东凌自六岁踏入校园到现在十多年的铁血经验,他看向钰臣,小声问道:“在什么情况下你会改变自己的本性?” 钰臣微微一怔,未作多想便回答道“不是有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我不会改的。” “那要是有什么初衷呢?在什么情况下?”东凌一想,自己这话还没多大说服力,遂继续补充道“这是真心话大冒险,你一定得给出答案的。” 钰臣无奈一笑,却在转眼间,触及到了文妧无意投向的眼光,那一瞬他举起了手旁的茶壶续上了一杯茶水,在茶水升起缕缕的氤氲中,他眸光深沉,仿佛在认真地思考着,良久他将空了的茶杯放回到了圆桌案上,伴随着杯盏与木桌一声清脆的相撞,他口中缓缓回答“当有一件自己十分珍惜的东西,就快要被他人拿走。” 那时候的文妧并没有多想这个答案,只觉得似乎很合情理。 之后又是两轮的游戏,时间匆匆逝去,文府下人已在主厅备好了宴席,只等待一干人入座后开始斟茶,许是方才游戏的欢笑声中让大家对熟悉的、不熟悉的彼此,都生出了些许的了解,气氛已不再有方才在偏厅中那般尴尬。 是齐文轩先开了口,也不顾着一旁让自己举止适度的师父起身笑着,脸上颇有些天真烂漫“之前我到文小姐府上的时候,您还是位公子哥,只让不会说话的小人给了我一壶茶,结果我却一口茶都没喝上,就离开了,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啊,没曾想我居然还能有来这里吃饭的命!真是太有福气了。” 文妧一笑,适时正是钰臣一脸不耐的模样将徒弟摁在座位上,随后向文妧解释道:“他是想要说自己很崇拜你,无论是收留府中的这些残疾下人的气度,还是面对贪官面前的不卑不亢,亦或是后来让昌彘现出原形的办法。” 文妧将目光转回到齐文轩身上,却见对方可劲的点着头赞叹“还是师父条理清晰,我得加油赶上。” 娴孟君一笑,打趣儿道“就你那脑袋,怕是永远都跟不上你师父了。” 钰臣分明从对方的打趣声中听出了一丝嘲讽,心中却是不明,自己究竟是哪儿得罪了眼前这个麻烦。 文府下人还在不断的将菜肴抬上,适时阿杜端起了手旁的茶水,向文妧走去认真得看着场中的众人“是小姐一手将我与母亲从黑暗中拉出,母亲逝世后,又是小姐不弃收下了我,还为我专门请来了厉害的先生。”阿杜语气中似带了些许哽咽,却继续说道“您曾经问过我,想要未来想要做什么,如今我想好了!”他看向文妧,眼中带着坚韧“我要追随在您的身后,无论前方是风是雨,我都会不断充实壮大自己的力量,追随您!” 文妧心中存着一丝感动,这是第一个也是惟一一个说出口许下誓言一般要追随自己的人,她想阿杜一定不知道是自己伸出的手,让她的母亲燕瑜夫人重燃了希望,又是燕瑜夫人将深陷黑暗的自己拉出来,如今却是阿杜在感谢自己的知遇之恩,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天意,似乎谁也不欠谁,而谁又都欠着谁,终究她还是拗不过阿杜眼中的坚决,只轻启唇齿说道“阿杜,我希望你可以快乐的活。” 阿杜一笑,眼角彷如明月的弯钩一般明亮耀眼“嗯,我现在就很幸福。” 阿杜尚未走回位置,却见一直坐在角落中冷眼旁观一切的尨禹却拂动了蓝色的衣袍起了身看向钰臣,其实方才东凌在提出玩游戏的时候尨禹也是在角落中微闭双眼,文妧其实一点都不担心尨禹会拂了东凌的面子,只是担心粗线条的尨禹再次说出像上次一样嫌弃东凌老的话,但文妧担心的一切终究没能发生。 如神来之笔一般的,当东凌提出游戏,他睁开了闭上许久的双眼,动身如同现在一般,走到了游戏桌前,安静的坐着,陪着大家。 而此刻的尨禹言语中带着不容忍忽视,不善言辞的他说法并没有似阿杜一般长篇大论,而是换做了一句真正的誓言“我的愿望也是追随你,不离不弃!” 钰臣失言笑道“你我是兄弟,自然不离不弃。” 尨禹沉寂,眼神中透着无比的认真“无论世间沧桑变幻,我都不会离开你。” 钰臣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凝滞,下一刻却以兄弟之礼起身,向着尨禹回敬。 直到尨禹坐回原位的那一刻,东凌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讨厌的那个人,也有这样侠气的一面,见到这一幕的文妧,无声地笑了。 楚凌轩一直到最后都没出现,夜间当所有一切都结束时,却忽然有一封书信自娴孟君的手转递到自己手中,文妧看到落笔处正是楚凌轩的名字。 文妧懒坐在许久未曾到过的秋风园,读着手中的信件,大意不过是有急事离开了扬州,不能亲身前来到达聚会,代风萧一同致歉,前面的内容倒很是淳朴,而这致歉的言辞却颇为华丽,文妧不禁看向正闲坐在身旁的娴孟君“这信倒是不错,唯一的漏洞就是后面的词句,像是出自你这样人的手笔。” 娴孟君脸一抽,身子不由得挺直了几分“…这信确实是他写的。” 文妧笑道“我知道,前面是他写的,可后面道歉的句子…楚凌轩和风萧可没有这么细致的心思。”文妧一瞧,眼前的娴孟君已然一副默认的模样,转念又想到了白日时娴孟君隐隐约约透出与钰臣的不对付,遂开口问道“不过一直不明白为何你喜欢楚凌轩讨厌钰臣,你和钰臣之前有什么不愉快的吗?” 娴孟君无言而对,只沉默了半响随后便向着文妧岔开话题告辞“我其实对花粉过敏…特别是梨花花粉。” 文妧挑眉,不可置否“你在这待了这么久,怎么现在才提起?” 娴孟君道“我受楚凌轩所托……自然得安稳的看着你读完信之后再离开回给他情报对吧?而且楚凌轩的楚辞庄若是能够支持砚栩阁…也是很不错的。” 文妧问道“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娴孟君转身向着长廊之外走去,路经两排的梨花瓣,正随着风在皎洁的月光下缓缓飘落,原本极为纯净的花瓣在此刻不知为何染上了些幽蓝,文妧静默地坐在园中,该是一年花落枯萎的季节了。 隔日天气晴好,流影见着太阳出来,便将文妧衣柜中所有沉积的衣物全都翻了出来晒在了院中,当文妧与东凌走进后院时,正看见了流影正在晾晒的衣物,文妧向前一看,恰巧正是年初前溯光从皇陵中带来的银白色蜀锦裙,乃是自己专门向兄长索要的。 东凌却是惊艳了双眸,她看着文妧目光所及处的衣裙笑着叹道“这衣裙做工真好看。” 文妧也笑,眼中带着些许温暖“是前些年的时候看着我姐姐有,正好兄长要去蜀地专门问他求来的,有特意让他绣上我从来没见过的梨花让我看一看。” 东凌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衣裙,无论是袖角口的花叶还是绣在裙尾的梨花纹路,都只可用叹为观止所言及,白日的光照下,蜀锦还能反出柔暖的白光层次清晰,她看向文妧“这上面绣工面积这么大,得花多少钱啊?” “钱?”文妧随即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银两吧?这个我却也不知道,从小生活的一切都有专门的人为我准备好,所以直到现在我对银两都没什么太大的观念。” 东凌一想,转念又将视线投注在了衣裙上,这样的绣工材料全是手工打造,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活脱脱一件文物,在全自动化的现代一定价格不菲,况且其中的织造手艺现代早已失传,想到此处东凌不禁好奇着问道“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未来再也没人能做出这样的裙子了?” 文妧眼中闪过讶异,随后化作坦然“也许是历史的分歧吧,就像从前很多的手艺,近百年间也失传了。” 东凌道“难道您没想过可以改变一下历史、现在,甚至是未来吗?” 文妧看着东凌,用手抚了抚衣裙角的白梅,凹凸有致“我并没有想过改变历史,对于我们而言,那些所谓的历史都是我们的未来,而未来的人所看见的历史,不过是由着我们的作为编织出来的故事,而未来的人同样也深陷在更未来人的历史之中,如此想来,又有什么好改变的历史甚至是将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第九章:不可断绝 听到文妧一言,东凌仿佛也陷入了那样的历史之中,是啊,自己似乎也陷入在历史的囫囵之中无法脱身,毕竟自己的未来就是未来人的历史。 她看着文妧恍然间似乎明白了心中纠结了许久的问题,关于自己为什么不是女主…而是个女n配的真相“哎,如果你是书里面的人,你一定是主角。” 文妧疑惑地看着东凌“主角?” “对啊,就是故事最中心的人物。” 文妧淡漠一笑,眼中皆是不以为意“那我便不是主角。” 东凌反口询问原由,却听文妧回答道“你只是处于我这一面来看而已,你认为我是主角,因为在你看来我发生的事情要比周围人更多,可是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你觉得她们不是,只是因为你没有看他们的故事而已。”文妧一顿“正如你,你也有你的人生,你不会因为我的生而生,也不会因为我的死而消亡,你是存活在这个世间的独立体,即便现在你和我相处在一起,但总有一天你也有自己的人生。” 不知为何听到文妧说自己也有人生那一刻,东凌首先反应过来的并非这句话中的含义,而换做了丝丝的悲哀“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啊。” 那时候那个本应比自己年少许多岁的文妧,脸上却带着一丝温暖的笑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转身,空中似乎飘着一片片虚无的梨花瓣“你喜欢这衣服便送给你吧,我一直压在箱底也没机会拿出来穿,不若送给有缘的人。” 后来的东凌陷入了很长的一段沉思,究竟是为什么,自己几乎快忘了自己生存的根本,一直在文府中混吃混喝,若真有一日天下的宴席分散,自己又该何去何归? 她忽然想到了钰臣,那是第一个拉住自己手,将自己从这个陌生朝代的城市角落中牵出来的人,也是他将自己带回了文府,让自己能够认识那一位不凡的女子,是他一笔一划坐在桌案旁,冷梅香合着文墨味令人安心。 也许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久到就连自己这样一个现代人都忘了自己的人生是要自己争取的。 文妧的话很作数,仅仅在她开口说将衣服送给自己的那天晚上,流影便将衣服送到了房中,她说“本是应该早些送过来,主子却说总是要将衣服晾好再给姑娘,所以晚了些。” 鼻尖忽然传来了一阵日光惺忪的香气,不知多少的时间过去,当东凌再次从自己的思维世界中脱身而出,她一把提起了流影放在不远处的衣裙,缓缓穿上,对着镜台中的自己做了一礼,是女子缓缓归来。 文妧处,当她看见一身白梨衣裙的东凌再次出现在眼前,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嘴角浮现着丝丝笑意“你着白色的衣裳很好看。”适时文妧正看见了对方眼眸中光亮与意义决然,她知道对方已经彻底走出了前些日子中的彷徨与不安。 东凌在文妧身前稍施一礼“这些日子以来,多谢府主的照顾,我不能一直无端的受您的恩下去了,府中若有什么活计,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骤的文妧忽然想到了清晨时候娴孟君传来的消息‘献王爷到达了扬州’,她看着眼前的东凌,认真道“若你真想帮我,不如穿着这身衣裳去官府周围走一圈,若是有人问你,你只管说是文府的小姐便好。” 东凌眼中含着一丝疑问,随后还是安然施礼告退,身后忽然传来文妧的清脆柔和的声音: “自我想要帮你走出黑暗的那天,对待你我便如同对待自己亲近的朋友一般,你可以如钰臣他们一样叫我文妧,不用叫小姐或是府主这么见外。” 东凌转头,想要说上些什么,却在触及到文妧眼中坚定目光的那刻,将话语全都烂在了心中,虽不知文妧的用意,但东凌依旧穿着身上的衣服来到了长史府附近,依着文妧的话语开始四处行走,便如同对方言语中所说的一样,东凌遇到了一个衣饰华贵,相貌与文妧有些相似的男子,集市之中他惊讶的拉住了自己的衣角,抚摸着袖口旁的白梨花纹路,良久他皱起了眉头,眼中带着失望与落寞。 直到男子身旁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追上了主子,叫出“王爷”那一霎,东凌才知道,眼前这个与文妧相貌有六分相似的俊逸男子乃是当朝的献王爷,而文府府中那位寻常的府主的真实身份也不由得变得扑朔迷离。 献王爷随着东凌一路行至了文府,伫立在府门前良久,开口的话语中透着丝丝的威严“你便是传闻中被诬陷的那位文府府主、文妧?” 东凌想着既然答应了文妧,无论其中究竟有何缘由故事,至少要讲应允过的事情做好,遂坚定了眼眶点了点头“正是。” 扬州的四月天下起了朦胧的细雨,献王转身的那个背影让东凌不觉心中微痛,自己这身衣服便出自眼前这位王爷之手,他究竟是如何的喜爱自己的胞妹,以至于在胞妹离世一年多之后依旧能够为了一件衣服一路尾随自己,而又将那样的皇家威严撤去,只留下一个微末得几乎不可间的落寞背影,消失在远处巷间的角落之中。 东凌再次转身,远远地她看见钰臣与文妧正从远处提着纸伞,文妧手中还把持着许多的小玩意,而其身旁的钰臣,却露出了他一直以来未曾对自己露出的宠溺的笑容,那一刻东凌才明白自己原来爱着那个人,而那个人却爱着文妧吧? 清晨的阳光刚上柳梢头,钰臣便出现在文妧的院中嘴角含着温暖的笑容“我要去购一些药材,你要不要也去市里看看,说不准有你喜欢的东西。” 文妧一想,出去走走也不错,加之这乃是钰臣头回相邀,遂点了点头。 为了避免被扬州坊市中的人认出,流影特意为文妧戴上了一层面纱,乍然一看便如寻常人家的姑娘一般。 其实…钰臣当真是想到市里购上一些笔墨的,可奈不住头次到扬州市里的文妧,只能随着对方的步伐在其身后跟随着。 一会儿是泥人铺子,仔细的瞧着有手艺的师傅将一团软泥不消一刻便捏做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上面还附着些红绿的颜色,文妧好奇道“这些红红绿绿的都是打哪儿来的?” 那师傅一笑,蹙了蹙自己的鼻头畅快道“是城外树上的叶子,每到秋天叶子都会变红,那时候就采了来做成的汁。” 文妧看向钰臣,间对方也儒雅的含着笑“正是,如今有一种红色的笔墨,也和这有异曲同工之妙。” 师傅‘哧’的笑出了声“我们这哪有公子说的那么高贵,那墨汁的做工可精细上许多。” 文妧睁大眼,仔细挑着师傅摊上之前捏出来的玩意儿,钰臣见着从容地从袖间掏出了银两。 接下来是糖葫芦…肚兜…拨浪鼓等等一堆小玩意儿,在钰臣与文妧双手都拿不下的那刻,文妧终于停止了继续向前的步伐,吐着舌头眼中带着一丝调皮的歉意。 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文妧如此开心的模样,钰臣跟在对方后面,竟连自己都忘了此次出来是为了采购些药材的,只看着对方面纱中眼中浓浓的笑意便觉着开心,直到文妧转身带着歉意,钰臣都未曾想起来,只看着对方手中慢慢的物件,随手又从一旁的小摊处买来了一个篮子。 文妧踟躇着脸微微一红“长安城中的物件虽然好,但却没有扬州这般精致小巧…所以看久了些。” 钰臣沉默不言,只脸上留着一丝笑容。 文妧又问“你去见过我兄长么?” 钰臣继续沉默,垂眸继续向前走着,良久他看向文妧眸中带上了一丝淡漠的笑意“不是说陪我出来买药材的吗?先去买了再说吧。” 文妧一想,之前钰臣一直陪着自己到处走着,此行出来的首要却因自己耽搁了个干净,遂点头,跟上了钰臣的步伐。 文妧想钰臣还是钰臣,不过时间变了,人的性格也许多多少少还是会改变一些的,前些日子许是太忙,所以才一直没能抽出时间来和自己说说话的,毕竟他曾那样幸苦着想让自己活下来,而自己却骗了她,她看着钰臣边走边道“我没想过要骗你,只是为了爹爹。” 文妧话未尽,钰臣却忽然打断,眼神只看向远方的路“我知道,从头到尾都明白。” 只要明白便好了,那时候文妧这样想着,却不知因为这样的想法错过了许多许多,沉默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三两个游子的议论“听闻被文府小姐送到牢中的昌彘要供出共犯了!” 其余几位游子连忙询问,只三三两两却听不真切。 随后的一路中,钰臣与文妧仿佛都忘了之前曾有过的一段冷漠,一路说笑着回府,直到东凌忽然出现在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一刻文妧心中明白,兄长已然到达了扬州城中,并且随着东凌到过了文府,听到东凌口中所说的之前的一切,文妧终是松了口气,兄长既然已经确认过文府的‘文妧’,想来也不会再次到来了。 娴孟君被文妧邀来后院,传来了楚凌轩回来的消息。 这消息在文妧心中溅动着微末的涟漪,可如今无论多重要的事都可暂且押后,她看着娴孟君“你之前不是说要去砚栩阁吗?我想时间到了,该是时候离开扬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第十章:扬州一别 十日后正是离开扬州的日子,文妧看着眼前秋风园中的梨花林,到了那时候,正好是梨花谢去的日子。 身后一阵衣服的翻动声,文妧静默着未曾回头,不久正见一位墨袍面上覆着面具的男子出现在眼前,文妧一扯嘴角“明明准了你入后院,你偏偏还是翻后山。” 来人正是回城不久的楚凌轩,他也不客气,一来便坐在了文妧正对面,提起了石桌上摆着的茶壶为自己满上了一杯茶水“这不是你造成的吗?后山翻着翻着就顺手了。” 文妧静默地笑着,是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了她白色的衣裙,衣袂诀诀,她微闭上了双眼,略抬了头,似是在吸着眼前和馨的微风。 楚凌轩看着她的侧脸微愣,良久开口“我会和你一起动身去砚栩阁,娴孟君同我说这一路很危险。” 文妧惊异着睁眼,似有一片梨花瓣从眼前拂落,她问“为什么?” 楚凌轩侧开头,不愿与文妧相对,气氛僵持了许久,适时流影忽然出现在两人眼前,作礼说道: “扬州官牢走水了,昌府那位怕是……” 文妧眸中一冷,豁然想起来前几日与钰臣去市里的时候正是听见了百姓们的传言,说是关于昌彘疑似出卖沉旭阁的事情,冥冥之中她忽然觉得这其中与娴孟君脱不了干系,抬眸间她本是想要去寻娴孟君问清此时,却见对方正在不远处含着笑缓缓走来。 楚凌轩起身“你们怕是有话要说,我就不插这一脚了。”见文妧点头,他转身走下亭台阶梯,腰间似有什么东西闪现。 待娴孟君坐定,抬头看向文妧时,却自顾地说了一句“是我派人做的。” 文妧皱眉,思绪尚且停留在楚凌轩腰间闪过的一抹熟悉,一时之间未能反应过来。 娴孟君见得,看了看一旁的流影,随即对着文妧迟疑道“你没听流影说昌府的事?” 文妧这才回过神“果真是你。” 娴孟君道“你不说曾说过想要一把火烧掉他吗?如今岂不正好。” “我是这样说过,可那只是一时气急的话,并不代表…”文妧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终归十一条人命。” 娴孟君抓住了对方眼中的不忍,眼中闪现出一丝凌厉,沉声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昌彘一生所做的坏事,可远不止你我所知的这些,你也不想想他从一个底层百姓能在十二年之间步入扬州两府之列能是个什么善辈吗?” 文妧闭眼,终是不语。 娴孟君知道对方未曾认可过自己的话,呵的冷笑出声“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文妧依旧不语。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一般简单,沉旭阁一把火毁灭了昌彘之后,却将火苗对准了文府,适时娴孟君同时像江湖公布,扬州文府府主文妧,加入砚栩阁,坐上副阁主之位。 以此来暂时迷惑沉旭阁的视线,不得已,娴孟君将前往青城山砚栩阁总阁的时间又提前了许多。文妧此行尚且不知前路如何,便不想将文府中住着的有人带上,然而却在拒绝声传出的那刻似乎引来了许多的不满。 头个不满的并非府中住着的人,而是前些日子中了金科提名榜后暂且离开的刘秀,信件封口上有个红色的烙印,正是府邸的加快信件,文妧拆开读着,却只两行字“我在青城山口等你,不见不散。” 文妧深深觉着自己和那刘秀其实没多大关系吧?不过只是开头说了他几句,怎的就惹来这么个马蜂窝,这人中了科举都不用上任的吗? 东凌觉得江湖是个好玩的事,况且钰臣都去了,自己为何不能去。 文妧道“谁告诉你钰臣要去了?” 话语刚出口,门外便闪现了一个身影,东凌立马噤声起身迅速道“若钰先生去,我也要去。”随后便一溜烟儿的跑不见了。 文妧见着眉角皆含着笑意,只有钰臣站在门口的身子未曾动过“谁告诉你我不去的?” 文妧回道“此去一行,不知前路如何,况且你也丝毫不会武功,若你跟去了说不准更为危险。” “你可知我这双手,本应该握着双剑驰骋江湖的。”钰臣眼中流过一丝哀色“可如今…” 文妧想到了从前的钰臣,确实是傲然风骨绝世独立的,就连朝中众位将军都称赞护国公府少公子武功决然乃是可造之才,若非后来为了自己摔下悬崖…如今怕也应当和楚凌轩一样立于江湖之中有上一些名头了。 文妧心一软,终究还是沉默着应下来了。 钰臣这才松下口气,走到文妧身旁撩过白色外衫安然坐下,神色中确有几分迟疑,袖角下的手指不停的摩擦着衣角,良久后开口对文妧道“我想同你说一件事,有关于我表弟楚凌轩的。” 文妧示意,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是一些往事,我希望你别在他面前提起。”钰臣眼角转向右侧的桌上,眼中似沉思“他曾有过一个深爱的女子,可后来那女子还是死了。” 钰臣说得含糊不清,让文妧颇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我能听懂,可你同我说这么有什么用吗?” 钰臣仔细看着文妧没什么反应,遂放下了心说道“没什么,是我多此一举了。”转而他似是想起来什么问道“我表弟他也要去吧?” 文妧点头“娴孟君说有楚辞庄的人在,要安全许多。” 沉旭阁在沉寂三日后终下狠心,传来了阁主李旭的命令,用尽一切手段扼杀新副阁主,适时正是风萧带来的消息,手中正握着沉旭阁阁中如上次一般的密信。 风萧见文妧已然看完,说道“作为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李旭从来不容忍威胁的存在,这么多年但凡对沉旭阁有冲突威胁的人,大多都被蜀中社解决在了路上,更何况在他看来你的身后不禁有太原文府的势力,而且你还切断了他小部分的资金来源。” 文妧但笑不言,这道理便如同后宫中那些宫妃一般,为了争宠用尽一切手段,但她此刻更为好奇的却是另一件事情“你,是怎么拿到这些机密的信件的?” 风萧面上覆着面具,眼中的傲然的神情越发的突出“你难道不知道这世间有种人叫做卧底吗?” “你屡次三番帮我,难道因为你是砚栩阁派去沉旭阁的卧底?” 风萧眸间正色“并非,我不过只做随心之事,我帮你是因为觉得你这人不错。”他一顿转身便要离开,临行几步后他忽然转身再次看向文妧“你可还记得当时在牢中我与你说的话?” 文妧侧目一想,眸中顿时深沉,当日自己被关押在扬州大牢时,风萧与钰臣一同来看自己,随后说出口,说他认识自己…… 风萧见对方已然想起,出口提醒道“前面的东西不过只是提醒,重要的乃是后面,我说过你若能猜出我是谁,我便送你一个小礼,这话我希望你牢牢记得。” 文妧再次抬头,风萧却早已消失在屋外无隐无踪。 一日转而逝,流影被留在府中与管家一同留下来照看文府,前行青云山砚栩阁的人分为了三批,其中东凌与娴孟君口中的两个‘神秘人’率先出发,剩下的娴孟君带上帷帽与钰臣一组,专走官道与小路,引开部分沉旭阁布在城内与城外的眼线。 而文妧则与楚凌轩一组,绕着夏朝边境的最远的路慢慢走。 钰臣听闻后表示疑惑,娴孟君眼中闪过不快解释道“沉旭阁四十年的底蕴可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对付的,我与你前行先引开那些眼线,李旭肯定知道留个后手,楚凌轩与文妧出发时肯定也会被‘后手’盯上,不过由于我们先行引开了部分的人,他们对付起来自然也轻松一些。” 流影在一旁心中存了疑惑“沉旭阁能派来的人难道不是蜀中社的人吗?” 娴孟君点头“自然是。” 流影看向楚凌轩的位置,迟疑道“楚辞庄难道不比蜀中社厉害?为何还要如此精细?” 娴孟君看向了眼楚凌轩,随后将视线转向流影,口中带了一丝荒谬之意“谁告诉你楚辞庄会参与到此次的活动来?帮忙的只有楚凌轩一人而已,楚辞庄与砚栩阁没有任何的联合之举。” 此言一出就连文妧脸上都不禁带上了疑惑,之前自己还以为楚凌轩能够帮自己,不过是因为他与娴孟君有什么联合,而此番…… 钰臣插口道“既如此,让文轩和文妧她们一起吧,会些医术左右有个照应。” 娴孟君心中思忖,文妧走的那条道却是比较麻烦,以她的身子骨若是出了什么事还真有点麻烦,她象征性地看了看端坐着未曾发言的楚凌轩,最终还是点了头“也好。” 时间敲定,东凌便收拾好行走,随着那两位‘神秘人’离开了。 钰臣在临行之前找到了文妧,将手中拿着的一个包袱放在了文妧面前的桌上,敞开道“这里面包着些药房,若是有什么问题,就拿给文轩,他那儿我放了许多的药材,都是你应当用得上的。” 文妧这才想起来前日去到市里,钰臣说是要购一些药材,那时候心中还有些疑惑,好端端的干嘛要购药材,那时候觉得也许是钰臣要研究一些药房,如今看来却是为了自己,她上前将钰臣敞开的包袱再次合了起来心中感激“多谢了。” 钰臣想要再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在砚栩阁等你。” 文妧听着,心中顿时一切似乎有那么一丝虚幻与不真切,从前自己和钰臣相交,说是朋友其实相见不过那短短几日,虽铭记于心但难免还是有些生疏,却没想到有这么一日,自己能与对方天天相见,正如寻常好友一般。 她不禁觉着有时候就这样下去也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第十一章:长路漫漫 原本以为离开扬州那日,定是花榭之时,然而老天似是给出了希望一般,当文妧再次来到林间,秋风园两排的梨花开得似是比前两日更好了一些。 偏厅中正摆着流影为文妧收拾的行礼,齐文轩在一旁见了心情很是复杂,他觉得一会文妧若是见了心情必然更加复杂,本着好意他出口以最为和缓的语气提醒道“姐姐,你家主子应该不会带这么多累赘的。” 流影尚未发言,一直坐在堂内桌上的溯光却冷眼一扫而过,齐文轩立马噤声。 是时候,厅外传来了一阵和缓的脚步声,齐文轩一看,正是文小姐从外走来,一路皆是惊讶。 文妧震惊了,看着四口楠木箱子一个接着一个摆在偏厅之上,她不禁出口询问“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流影道回答“主子您的行礼啊。” 文妧看向流影的目光不禁带上了一丝无奈的复杂之色“流影…我其实没想过再也不回文府,也没想过搬家啊……” 听到主子也这样说,流影这才不耐的着人要箱子抬下去,合着初升的日暮,她的背影颇有些凄凉。 文妧、楚凌轩、齐文轩、溯光终是踏上了前往砚栩阁的路程,按照计划娴孟君与钰臣将会从扬州,一路几乎行走官道,向南直线到达襄州,经金州、兴元府到达梓州,最后到达成都府。而文妧一方所走的路远没有对方如此简便,自扬州出发后一路向西北方向前进先到达徐州,稍作停顿后,自徐州向南到达许州,之后才向西南方向的金州前进,一路途径的都非官道且道路崎岖不平。 正如娴孟君所料,沉旭阁在扬州城中果真留有后手,路途方才行过两个时辰便有沿途行刺的人,虽都是些小卒,但足以挺高车中众人的警惕。 三日匆匆逝去,自扬州到徐州的路算得上平坦,文妧一行在徐州稍作休息后,向着下一站向西方的许州前近,奇怪的是自第一次沉旭阁的人出手之后,一路安静地可怕,一旁的齐文轩直说着,扬州徐州都算是夏朝的重要城市,许是治安良好不好下手。 文妧却不以为然,她拉开了前方马车的帘门,正看见拿着地图的楚凌轩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楚凌轩恰好也在那时合上了地图,正看见文妧透出来的疑惑目光,心中一怔,还是将地图递到了文妧手中。 她先前还在疑惑楚凌轩目光中是在担心着什么,下一刻当眼光触及到图上时,也是微微一愣,这许州…乍然一看确实是一条好的比较绕路而又离青城山不算太远的地方,然而仔细看去,此处与扬州和徐州正好形成了一个三角,扬州在东南方向,徐州在东北方向而许州则在西方,文妧心中终于明了为何之前沉旭阁的人在扬州城外动了手之后便没再设下埋伏或是追赶,那些人恐怕已经猜出了娴孟君的心思,正在许州相侯吧,可聪明如娴孟君,怎会连这个都没注意到。 娴孟君离开时曾说过,要在一个月之内逃脱沉旭阁的爪牙到达砚栩阁中继任副阁主,这也算是对新阁主的一次测试,文妧看了看地图下方的路,再向下走时间是肯定来不及了,复而又看了看上方的路,若要从上走,必得经过长安…… 文妧一怔,长安城…且不说哪里住的许多见过自己的人太过危险,就算是没了这层危险,在没能拥有保护自己和故人的力量之前,自己也还是不想回去的吧,那一霎文妧终于明白娴孟君为何偏偏挑了这条路,那个人…竟还是在试探自己是否是那位献阳公主吗? 适时楚凌轩从驾马的溯光身旁转身进了马车,文妧见得,眼中含着一丝决然“无论如何就走这条路。”无论前方迎接自己的究竟是生是死,若是连沉旭阁设置的小坎都过不去又谈何未来? 没有任何的拒绝和疑问,楚凌轩也随同着坚定点头“放心,你会活下去。” 文妧看着楚凌轩,目光中带着一丝明灭不定,为什么眼前这个与自己无亲无故的人竟会在身旁一直保护着自己?既然能看出来许州路途的不妥,他定然也能衡量出走长安官道的稳妥性,可为什么… 文妧抑制住心中许多的疑问,佯装轻松的模样问道“你这人这么闲的吗?怎么一直跟着我走?” 楚凌轩眼中一滞,嘴间的笑意被玉面面具所盖“我是挺闲的,其实我来保护你乃是知恩图报。”见着文妧眼中的不明,他解释道“你之前不是将后山的棺材拿走了吗?还将园子改名叫做秋风园。” 文妧莞尔一笑,双颊间露出了酒窝。 “不过楚辞庄是楚辞庄,砚栩阁又是砚栩阁,我希望你能明白。” 文妧微微一怔,随后了然的点头“是娴孟君和你说了什么吗?” 楚凌轩将手抬到脑后,靠在了马车的边缘“她和我说的话可多了,之前在扬州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来找我一次。” 文妧这才彻底解除了心中的疑惑,之前还以为楚凌轩是与娴孟君合计来自己后山的,如今一看“你可还真喜欢我后山的梨花林。” 楚凌轩不可置否“难道你就不喜欢?” 文妧想自己应该是喜欢的,那是从钰臣口中听说过的白色纯洁的花,那时候也很希望能和钰臣一起,真正在扬州看见这样美丽的花,可后来当钰臣真的出现在秋风园梨花林与自己并肩站着的时候,心中怀念的竟是从前在东宫梅林中的那位浅白翩翩少年,分明是同样的人,一样的花,却分明又有所不同,文妧想许是年岁的增长,让一切不复从前了吧。 楚凌轩见文妧良久不答,终是闭上了眉目,打算休息片刻,顷刻他再次睁眼却问了一个与之前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问题“你包里还有几套衣裙?” 文妧不明道“流影给我装了五套,除却没晾干的,还有两套。” 楚凌轩忽然侧头,将目光落在了一旁久久没能插话的齐文轩,眼中有着一丝不善的笑,齐文轩顿觉寒毛骤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扑面而来。 两日之后的舟车劳顿,齐文轩不禁不感叹自己的预感实在是太强了,是日正在郊外野炊时,楚凌轩将从文妧处要来的女装放在了齐文轩脚边“你将这套衣服穿上。” 齐文轩打开左转着看了看,随后又向右拉开看了看,他转身再次看了看身后茂密的树林,抬头看着楚凌轩,眼中闪现着委屈“小师叔……我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穿。” 然后齐文轩酒杯楚凌轩拧着后衫,拉入了林中,直到良久之后,当齐文轩再次被楚凌轩拉到了火堆一旁,就连平日中毫无表情变化的溯风都吃了一惊。 文妧更是出口寻问“齐文轩,你女扮男装来的吧?” 眼前的齐文轩远黛如眉,唇如点绛,肌若凝脂,面若桃花,此刻的‘他’仿佛经受了□□一般,眼中带着一丝丝烟波,双手团在自己身上拉紧了披风,文妧不禁尴尬得微咳“真合身…” 齐文轩脸上一甩之前的楚楚可怜,嗓间传来冷哼“合什么啊?”说着他转过身,撩开了身上的大撇,只见衣裙后面似乎被剪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一个光着的背。 一旁的楚凌轩有些不好意思“…那个,男子的骨架确实要比女子的骨架大一些,所以毁了你一件衣服。” 文妧心中感慨,难怪齐文轩要在春日中穿上厚重的大撇,难怪他刚才抱着手出来,她迟疑问道“你冷吗?” 齐文轩连忙放下大撇,继续用手拉着,说话间打了个冷颤“你说呢!” 文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实楚凌轩的意思不过是为了安全,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许州了,沉旭阁的人倒还沉得住气。 楚凌轩见齐文轩耍宝似的模样,拿过一旁的帷帽便套在了对方的头上。 一夜转瞬即逝,车轮在沙路上快速转过带动了一层灰尘,照着楚凌轩的说法,再有半日便能够穿过这条山路到达许州城外了。文妧掀开车帘,远处的天昏沉沉地似是顷刻间便要降落倾盆大雨,文妧心中冷笑,这天气看上去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不消一刻,马的嘶鸣声便从前方传来,绕是已经经历了一次的刺杀,文妧心中还是忍不住猛地一惊。 此刻的车外,楚凌轩早已从容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向前方的人飞身越去,一旁的溯光连忙控制住受惊马儿的方向,随后着拔出剑鞘寒光一瞬间闪烁,剑上不觉间慢慢地染上了鲜红。 不消半刻楚凌轩与溯光已将周围的黑衣人清了个干净,两人心中不禁染上了一丝疑虑,此次的黑衣人若是沉旭阁派来,必定留有后手,溯光举剑一手牵着马匹,楚凌轩也警惕着退身回到马车的另一边。 文妧听见外面的刀剑声似乎消失不见,这才稍稍拉开了一丝帘角,风呼啸着刮过吹起了地上的尘沙,伴随着一阵阵清脆的铃声,远处的女子一袭青衫单薄,从路的尽头缓缓走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她缓步行着步履轻快,身上游走着一抹独特的气韵。 楚凌轩与溯光顿时警觉起来,直直地看着眼前走近的女子。 女子停在了马车的不远处,随后静默地拂动着发尖的青玉簪子,文妧看着竟觉得有些熟悉,她的脸上挂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眼中含着一丝氤氲,静默地看向马车中,言语间含着淡漠“车中坐的可是扬州文妧,即将前往砚栩阁的副阁主?” 楚凌轩眼中似是放松了一些,出言笑道“姑娘认错了,车中坐着的乃是我的夫人和小妾。”说着楚凌轩掀开了车帘,女子只见车内坐着的正是两位‘女子’头上皆覆着帷帽,她看着为首的一名女子,惊觉从对方的坐姿中看出了一丝‘那个人’的影子。 文妧与齐文轩相互对视皆指着自己“夫人?”“小妾?”,两人眼中顿时多了一丝沉暗。 也是这一刻,当文妧再度将眼帘投向前方的青衫女子时,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那丝独特地淡漠气韵,文妧记得那是独属于一个人的,她垂下眸光,心情复杂地看着前方。 却见女子嘴角隐约有了一丝笑容,她再度伸手,却拿下了面上覆着的一层薄薄地面纱。文妧定眼看去,眼中多了几分不信与惊讶,眼前站着的这位青衫女子拥有着倾国倾城般的美貌,然而这些都不足以令文妧情绪有丝毫波动,真正震惊了她的是因为眼前的人正是若琯,重视诺言情义的她曾经是自己的榜样,也是最为敬重的姐姐,当然那已经是从前了。 文妧想,若琯啊若琯,你是在背弃兄长后又来背弃我的吗?念及此处她心中一凉,口中冷冷问道“姑娘是奉了沉旭阁的命令前来取我性命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第十二章:身世之谜 若琯话中依旧带着淡漠“我一个女子,不会丝毫武艺,难道还能对你们做什么不成?” 那是文妧所熟悉的淡漠与气韵,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与不相关的人相交时总会将语调转至最冷,以一种疲惫的姿态面对眼前的任何人,无论那人是贫是富。文妧低头探出车帘外,对一旁的楚凌轩细声说道“她不会武功。” 楚凌轩惊异地回头看了看文妧,随后与溯光对视放下了剑。 若琯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赞赏的笑容,风中她青衫外的薄纱随着风势拂动,颇有几分超然脱俗之意“我是来和你们做一桩交易的,不过你们得先帮我一个忙。” 文妧未曾说话,她见着又将步子向前挪动了几分朝着楚凌轩的方向走去,直到跟前,直觉一般楚凌轩觉得在黑暗中,有人拔出了剑鞘那抹锋利。 若琯假意走过了楚凌轩的身旁,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低声道:“公子左前方五十步的模样有八位死士。” 楚凌轩眼中闪过一抹锋利,在暗处人行动的那刻与溯光相交而过,溯光从上方纵身守在了文妧跟前看着若琯,而楚凌轩身影闪过,快到让人根本抓不到一丝影子,只听暗处一阵搏斗后,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文妧视线所及之处,衣角上挂着斑斑血迹。 楚凌轩看着若琯的眼光不禁深了些“果真是蜀中社的死士,武功不可小觑。” 若琯侧头“为了拦截未来的阁主,沉旭阁自然要动用足够的力量,这次前来的死士共有三十二位,剩下的被我分散在了其余你们可能出现的地方。” 文妧眉头微皱“你为什么要帮我?” 若琯却再次伸手扶了扶青丝上的发簪“为了让你看见我的价值,和我合作。” 文妧沉默不言,若琯也懒得再和对方动心思,遂大方直言“若我保你安全到达砚栩阁,我希望副阁主能够支持当朝献王殿下。”她看向文妧“相应而言,您能够得到的乃是一位居于沉旭阁高位的卧底,直到这位卧底死的那一天。” 文妧听到若琯说出‘支持献王殿下’的那一刻,心中沉积了许久的情绪像是在一刻寻找到了前方的路一消而散,远方的沉寂的乌云也似乎被狂风吹走,心底里那个名叫做希望的东西,在那一瞬仿佛又再次出现“你和献王殿下是什么关系?” 若琯看着眼前带着帷帽的女子,眼中不觉间多出了几分的认真“实不相瞒,我喜欢献王殿下,并且我与他有诺言在先,您可以相信我,献王殿下肯定是比太子殿下更合适的存在。”她神色一顿“更何况沉旭阁早已没了存在的必要。”说着,若琯眼中皆是寂寥。 “我答应你。”文妧道“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她们都叫我景姑娘,你也可以叫我若琯,这是我最喜欢的名字。”若琯一笑嫣然无芳,在即将离开之际,她沉声从身上拿出了一副崭新的地图,文妧从对方手中接过,只听若琯嘱咐道“这些是沉旭阁目前我所知的为了杀你而埋的许多暗装,你按着上面没有红色笔墨的方向走,即便有埋伏也一定比那些红字的地方好,如今许州城的人已经被我暗中调离,你们可以多调整几日,但切忌久呆。” 文妧连忙点头开口道谢。 直到马车越行越远,楚凌轩与文妧相视甚久,却是齐文轩沉不住气先开口问道“小姐,你这样相信她要是她骗我们的我们岂不是死得很惨?” “不会的,你不了解她,和献王有关的事她都不会骗人。” 齐文轩还想要反驳,却被楚凌轩一个眼神扫过,顿时噤了声。 文妧看向车窗外,夕阳西下,许州城的老百姓来来往往,浮现在耳畔的都是孩童们的欢笑声与市集中的叫卖声,她忽然觉得就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正是夜里文妧翻转之后无法入眠,遂起身推开了屋前的窗门,天边的月正散发着一丝柔和的光,照亮了街角的路,文妧向下远远看着,楼角庭院中正有一抹熟悉的背影举头看着天边的明月,文妧仔细一看,此人正是楚凌轩。 庭院中的楚凌轩正想着白日里马车从市集行过时自己所听闻的话语,那似乎是两个江湖人,正说着江湖中的一大名剑‘无常剑’,他看向天边的月,正有一只脚尖被涂红的信鸽自远处飞来落在楚凌轩肩上,他认得这乃是楚辞庄专门用来传递紧急消息的信鸽,遂皱眉之间解开了鸽子脚上的红绳取出信件。 信中提及时隔两年,天山剑庄庄主再次提出‘无常剑’以此招揽弟子,以壮大天山派,楚凌轩不禁想若真是如此…他抬头看向文妧房门的方向,最终还是转头写下了回信,让风萧赶快前来。 楚凌轩再次将信帮上放飞出去,为自己满上了桌前的一壶酒,左肩上却忽然传来触碰之感,待他侧头向左侧望去,却丝毫不见人影,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将手中抬起的酒浅酌一口“你还是和从前一般爱玩。” 文妧见对方识破,只能从楚凌轩右方的椅子下郁闷着起身,却见楚凌轩将桌上的酒全都撤下,只留下了一份糕点,她疑惑地看向对方打趣道“你酒很贵吗,就连我都不能喝一口?” 楚凌轩笑道“你又不喝酒,有糕点就够了。” 文妧这才笑着坐下“我方才赏月之际看着你也在赏月,所以便下来了。” “我想和你说一个事。”楚凌轩说着“我并非不愿意支持砚栩阁,而是…” 文妧看着对方眼中的迟疑,连忙明白过来,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有原因吧?”她看向楚凌轩,眼中带着坚韧“我若是想让一个人支持,定然是拼尽自己的全力,这样才有意思,你若是随随意意便忽然倒向这么多年都没能有交集的砚栩阁,我才要怀疑你的意图了。” 楚凌轩嘴角溢出丝丝笑意,是啊,自己从来都明白眼前的人,却不知为何竟会说出这样的话,顷刻间,他忽然想起来文府后山中钰臣和自己相对之时的话语,向着文妧提问,眼中佯装走神的模样“你喜欢钰臣吗?” 文妧看着楚凌轩,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楚凌轩其实有些执着于这样的问题,见对方不答,复而又再问了一便“你喜欢他吗。” 文妧开始带了些沉思,楚凌轩见得眸中不觉黯了几分,他拿过手旁顺在石凳上的酒杯,却在那一瞬听到了文妧的回答——不喜欢。 楚凌轩豁然抬头看向文妧“不喜欢?为什么?” 文妧拿起桌上的糕点,撇下了一半送入口中,口中带有些疑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没什么理由,我与他从前到现在都是朋友而已。” 楚凌轩强调道“从前?” 文妧笑答“对啊,从前,很小的时候我与他便是朋友,因为以前是朋友,所以现在自然也是朋友咯。”她咬着手迟疑着看着眼前剩下的一半糕点,随后还是伸出了手,随后又将手抬在空中许久,最终还是收回了手,眼神瞟向楚凌轩“其实比起钰臣我更喜欢你啊。” 楚凌轩心一沉,复而又再次从文妧的话语中回到原来的位置,远处的鸽子再次飞回打断了他的思绪,信纸中乃是身后风萧的传话,说自己两个时辰后必到。再度看向文妧,心境又有了些不同,是啊还有天山上的事情,下意识的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应当拒绝,然而拒绝的话却又在嗓间说不出口。 两人就这样隔空对视着,月光冷冷地平铺在两人身上,带着一丝冷色,却是楚凌轩先开了口,仿佛没有听见方才文妧的疑似告白“回去吧,更深露中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 文妧心一紧,心中顿时徒增了一丝挫败感,回路时她忽然觉得空中的风冷了几分。 直到文妧离开后很久,石凳上已然没了方才人的温度,楚凌轩心中方才霍然回神,他忽然想起来两年前天山剑庄中纳兰握着自己的手许下的遗愿,也许是那个女子在弥留之际希望自己能记下她的办法吧,但是‘无常剑’这把武林中可以掀起一阵波澜的凶剑,楚凌轩眸中闪过一丝锋芒,确实不应当继续留在那位所谓的剑庄庄主手中了。 然而文妧,或许只是自己此生的一个痴念吧。 文妧辗转反侧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方才庭院中与楚凌轩相对的场景,心中杂乱不堪,也不知是多久之后,当她再次睁眼心中却是浮现出了一丝不好的念想,那是自己曾经有过却没能继续想下去的荒谬想法,可若说荒谬昨日的楚凌轩是如何知道自己喜欢拍人左边的肩膀又从右方出现的?她直坐着身子,头发颇有些凌乱,她忽然想到后来对方口中那一句‘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爱玩。’相反的,在文府时自己也曾这样去逗钰臣,结果对方却被自己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明明从前在献王府和皇宫时钰臣应当已经被自己都玩了个习惯。 还有许多许多的熟悉的感觉,都让文妧觉得也许钰臣没有变。 慌乱之中,文妧连忙穿好了床榻下的鞋子,打开了房门就这样不顾形象的跑到一楼楚凌轩的房门前,彼时开门的却是许久不见的风萧,见着文妧如此‘狼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风萧顿时停住了嘴角的呵欠,直愣愣的看着对方。 文妧看着风萧,心中一些尚存疑虑的问题却似乎在一瞬间被填上了解释,若…若楚凌轩是少卿,那与之交好的风萧,便是当年那个大牢中的那个人,她看向风萧问道“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猜出你的身份便送我一个小礼物。” 风萧眼神骤然深邃“嗯。” “你是当年京兆府的那位嵇氏男子吗?”文妧眼中写满疑惑,若他说是,那一切的一切便迎刃而解。 风萧叹声“是。” 文妧扶着房门,喘着粗气,胸口处似在一瞬被压了一块石头,她抬头看着风萧“那楚凌轩就是钰臣对不对。” 风萧眸中怀着浓厚的讶异,旦听文妧几乎失控一般地继续问道“对不对?!!” 风萧皱眉“你怎么知道我要和你说的是这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